《穿成侯府的疯批老太太怎么办》 第1章 老太是疯批,害儿媳要投河 “老夫人,大夫人带着芸姐儿要投河!” 方嬷嬷从外小跑进门,拐过拦在门前的秀致屏风后,定远侯府老夫人薛清宁端坐于上等的黄花梨太师椅上。 定远侯府的老侯爷为周姓,因有功而封侯爵,但他死后爵位不承袭。 方嬷嬷是薛清宁的陪嫁丫鬟,如今是周府的老嬷嬷。 她走到周老夫人身侧,眼睛藏不住的兴奋,脸上带着浓浓的窃喜,“老夫人,大夫人抱着芸姐儿不管不顾的就往后院的河边去,看那架势,是因为大爷带回了戏子,她决心求死了。” 方嬷嬷脸上笑盈盈,神色满是如愿与喜悦,“大爷也是个争气的,竟如您所愿真将戏子带回府里。还要纳妾!如此好了,大夫人死了,大爷也毁了,全都死了,这个府里就清净了。 那些贱人的孩子,哪里配得上好日子!” 方嬷嬷的声音变得阴恻恻,凑近周老夫人,眼里闪出阴毒冰冷的光芒。 慕言没有理会叨叨不停的方嬷嬷,她揉着眉心,头疼欲裂,随手端起手边的茶水,又生生的被烫到,缩回了烫红的手,心却依旧乱得慌。 着实是因为莫名其妙的穿进一本她无聊的时候看完的一本名叫《侯门老妇太疯狂》的书里,这让慕言一时之间很难调整。 慕言一脸绝望,心如死灰的闭上眼睛,这样的穿书,还不如让她直接被那辆闯红灯的车辆撞死算了。 慕言呼吸都冷了,今日原本是她去学校上任的日子,却碰上一辆赶着超生的车辆闯了红灯,这下可好,带着不想超生的慕言一起死了。 正值风貌年华的小姑娘,穿成了一个被丈夫嫌弃之后心理变态、用尽手段杀光身边人的深宅老夫人,最后还不得善终死得悲惨。 穿成这样可怜又可恨之人,这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住啊。 “老夫人?” 方嬷嬷觉察出不对,老夫人今日是怎么了?听到计谋成功为何不高兴? 她与老夫人为了让这府里的所有人死得干净,可是谋算了整整二十年!聂萍萍的死就是那些人悲惨命运的开始,这样值得高兴的日子,老夫人却是一脸愁容,这是为何? “老夫人,等着算着二十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曾经他那样的辜负您,今生必要他子孙落难,半个不留!奴婢一定陪着你,看他们入了地狱。” 方嬷嬷的声音里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与此同时,正在接收原主记忆和回忆书中细节的的慕言不由的一哆嗦。 书中的原主可谓是丧心病狂,因为丈夫不爱自己,不仅将丈夫害得下落不明应该死了,还将丈夫的孩子们养成了不肖子孙,一个个皆是悲剧的代名词,且全部都被原主弄死。 这本书不仅名字疯狂,情节也尤为疯狂,原主就是一个疯批老太,侯府所有人被她弄死之后,原主就这样踩着这些庶子女的尸体上被封上诰命夫人! 但故事并不是到原主弄死这些人就结束,文章突然峰回路转,从一个极点往另一个极点偏移。 这个在前半段故事无所不能的疯批老太所做的一切竟慢慢的浮出水面,作者以此为转折点,强行扭转书里的三观,让疯批老太被人暗中报复,躲在背后的正义之手将她的全部恶行暴露于众。 原主事情败露,全民震惊,龙颜大怒,下旨对这恶毒老妇挑筋磨骨,原主被折磨致死,不得善终! 这书的剧情和慕言的穿越一般,莫名其妙。看过这本书的读者否纷纷讨伐作者,大家怒斥作者不是报社写文来虐读者,就是自己疯批用写文来玩弄读者感情—— “为我更衣。” 慕言的手紧紧的攥在长袖下,她此时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作者是不是疯批,她只知道,要是不赶紧出手,按照作者的剧情,那她必死无疑! 她怕死! 而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穿进这本书的时刻还算合适,至少孩子的悲剧还未发生,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老夫人是想亲眼看着这些下作胚子死去么?” “快点,替我更衣!” 慕言站起身,语气坚定,没有给方嬷嬷再多说一句话,此时还是救人要紧。 方嬷嬷挑起眉眼打量周老夫人,话到嘴边,心中无比的诧异。 …… “周杨,我且告诉你,今日我便是不要这条命,也断然不能让你如此羞辱我!” 大夫人聂萍萍站在后院大桥上,情绪激动, 桥下是从城外引进的小河,小河有些深度,水流微急,河面上印着聂萍萍母女两人的倒影。 倒影犹如浮萍,随水晃动。 慕言来到后院花园的时候,花园里已经挤满了人,丫鬟婆子们垫着脚尖人挤人,一个个的眼睛挣得滚圆,一眨不眨看戏。 人很多,却无人上前劝阻,可见聂萍萍在府中的日子何其的艰难。 “老夫人,还没有跳呢,真是耽搁事!” 方嬷嬷撇撇嘴,尤为的不满。 “大夫人,您不要做傻事啊!芸姐儿还那么小,您不看任何人,也看看芸姐儿啊。” 这一边,聂萍萍的陪嫁丫鬟跪在地上,她不断的磕头,声音哽咽难过,哭着求聂萍萍莫要轻生。 聂萍萍一双杏眼里满是绝望。 在这个家里,除了自己怀中的女儿,也只有自己的陪嫁丫鬟四月在意着自己,她也舍不得死,只…… 聂萍萍看向桥对面的凉亭中,周杨慢条斯理的喝茶,肩膀上靠着一个绝艳低俗的女子,两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好生气人。 看着曾经深爱的男人如此羞辱自己, 聂萍萍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 “老夫人到。” 慕言一路匆匆而来,她刚走上桥,就看到吐血的聂萍萍,脸色一沉,但好歹赶到了。 聂萍萍是江南女子,眉目婉约如画,只此时脸色苍白,抱着芸姐儿有气无力,像被风霜折磨的秋草一般,漂泊无依。 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老夫人,聂萍萍挑唇一笑,嘴角带着自嘲的弧度,她已然成为笑话,老夫人又何必迫不及待的前来嘲讽! “你……” 慕言顿了一下,心中斟酌片刻后,才按着原主得身份温和开口,“大儿媳妇,你不要冲动!” 话落,扶着是慕言的方嬷嬷身躯一震,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方嬷嬷都要忍不住出声发问,老夫人这是为何? 慕言袖子下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方嬷嬷,示意她不要说话。 方嬷嬷憋得慌,却也只能闭上嘴巴。 “大儿媳妇,你莫要因为大儿的错而做傻事,你且看看你怀中的芸姐儿,为了大儿可值得?” 原主原是个清冷之人,此时芯子换成了慕言,只见肃冷的容色上浮现慈和温柔,再不似往日令人惧怕,且一改往日恶劣态度,对聂萍萍极尽温和。 第2章 替儿媳做主 “母亲……” 聂萍萍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和颜悦色的婆母,她有些不明白老夫人何时变得如此的体贴,难不成是因为担心自己死了连累侯府? “母亲不必如此对我!既然母亲从不喜欢我,又何须劳累走这样一遭,母亲也不必担忧,今日即便是我死了,断然也没有一句母亲的不是,不过是我自己瞎了,嫁了这么一个丈夫!” 聂萍萍知道自己婆母向来不喜欢自己,即便自己有心讨好,终究得不到她一丝真心,因此看着老夫人的眼睛也冷了下来。 “谁说我不喜欢你?” 慕言皱起眉头,清冷的模样带上一丝严肃,“我一心为你,你却是不争气,只以为我不喜欢你才蹉跎你?” 慕言的神色比言语还要认真几分。 她指着聂萍萍,表现得有些气急败坏,“你个傻孩子,我若是不喜欢你,为何会不顾门第之见将你迎娶进门?我便是煞费苦心,才事事拘着你,免得你一个商户之女在侯门大院受人耻笑。你竟不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慕言的话让在场众人震惊不已,老夫人喜欢大夫人? 在旁的方嬷嬷早就不由的抓紧她的袖子,面目紧张担忧,老夫人今日为何如此的反常? “大儿媳妇,我平日严苛与你,是父母之爱,你若因此做出傻事,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今后我百年,你有何颜面对我?” 慕言本身是教育学和心理学双学位的优秀学霸,前世早已将各阶段的学生的心理研究透彻,也参与治疗许多人的心理疾病,如今面对聂萍萍,轻松自如。 聂萍萍不过是没了存活的希望,慕言便让她看到希望,如此,她就不会舍得离开这个世界。 果然,听了慕言话的聂萍萍神色有些松动,没了赴死的决心。 “母亲。” 嫡母前来,周杨哪敢还呆在亭子里。 他匆匆而来,对着慕言恭敬行礼,从他态度与眉眼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嫡母格外的敬重。 “母亲,何必费心怜惜善妒之女!如此不忠不孝之女,死了也算干净!” 周杨厌恶的瞥了聂萍萍一眼,脸上毫无怜惜与愧疚,反倒愈发过分的指责她,“聂氏,你犯了七出,如今又让母亲为你烦忧,不贤之妻,我要休了你!” 周杨的到来和无情的话语,犹如棒槌一般将聂萍萍生的希望打碎,她脸色愈发的苍白,犹如纸片人一般,在桥边摇摇欲坠。 适才已经恢复一丝光亮的眼眸里暗淡犹如灰烬,神色绝望又不甘,这就是自己付出万千要嫁的男人吗? “你给我闭嘴!” 慕言冷冷的瞪了一眼周杨,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儿!” 她盯着眼前的周杨,脑海中恰时浮现的记忆,让慕言气得心肝疼。 死的老侯爷总共有八个孩子,正正好四男四女,周杨是长子,生母是小家小户的姑娘,因性格婉约稍有姿色被老侯爷看入眼纳成妾,而后因原主的深深心计,她在生产时子大难产,一命呜呼。 周杨生母死后,他被养在原主名下,原主故意对其十分宠溺,让他不学无术,端端正正的正气之相养成了最是风流的纨绔子弟。不仅如此,原主为使周杨一生平庸身份低贱,便为其许配商人之女聂萍萍,直接降了周杨的尊贵。 “跪下!”慕言满心的怒气,语气又冲又恨。 她心里大骂原主不是人,将周杨养得放浪形骸,可怜聂萍萍这样的好女子,被这母子两折磨得要跳河。 慕言带着怒气,再搭上原主本就清冷端肃的脸,周身生出了摄人的气势,吓得软弱的周杨赶紧跪下! “你可知错?” 慕言板着脸,声音沉冷,看着周杨,痛心疾首。 她心中既是愤怒,又有些可怜周杨,若不是原主故意将他养废,他也不至于会变成如此,且曾经他与聂萍萍也是真心相爱,他长成了纨绔子弟,却因聂萍萍不在乎门第之见,可见他还有一丝拯救的机会。 一切都怨原主在其中挑拨他们夫妻感情,更是污蔑了聂萍萍的清白! “老夫人……” 方嬷嬷欲言欲止,她十分捉摸不透今日的老夫人,好端端的容颜不变,却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 “母亲莫生气,母亲若是觉得儿子错了,儿子便是错的,望母亲保重自己身体才是。” 周杨垂着头,十分的苦闷,嫡母最是疼爱他,从前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即便是他闯下弥天大祸也并未生气,可今日为何如此骂他? “既不知何错,便在此跪地反思。” 慕言甩袖命令,又转身去吩咐方嬷嬷,“将那不三不四之人推出府去!” “老夫人?” 方嬷嬷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夫人这是要将大爷带回来的人赶出府去?这个戏子可不简单,可是她们谋算许久的计划,如今老夫人这是何意? “方嬷嬷,将不属于侯府之人的外人送出府,今后若是何人敢不尊妻孝母,便一同赶出去!” 慕言吩咐后,也不看震惊的方嬷嬷和周杨,而是转身面对聂萍萍。 她放缓了声音,用温柔的声线哄着聂萍萍,“大儿媳妇,你且看到了,我定然是疼你的,大儿欺负你,我便为你做主,如此,你不要犯糊涂才好。” 聂萍萍此刻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但做梦她也想不到一直厌恶折磨自己的婆婆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做主,这真的不是梦吗? “芸姐儿,快将你母亲牵到祖母身边来,你瞧这风大,可别吹病了。” 慕言蹲下身子,冲着聂萍萍怀里的芸姐儿慈祥的笑了笑,小姑娘泪汪汪的一双眼睛,模样十分的可怜。 慕言也是难受,这本书作者笔下的原主怎么那么变态,连小孩都不放过! “母亲,我……” 聂萍萍心有所动,她也不想死,可是想到对自己无情的丈夫,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聂萍萍,你是给脸不要脸了?母亲对你如此恩德,你却不知感恩,要是想死直接去死,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做的哪般苦情戏?” 周杨跪着,却依旧不忘辱骂聂萍萍。 “啪!” 慕言听着周杨这些话,未免聂萍萍真的想不开,回身甩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第3章 救完一个,还有一个! “你给我闭嘴!” 周杨被骂,脸上又疼,呆呆的望着慕言,一张端方的脸上满是委屈,“母亲,儿子哪会让她在母亲面前作妖作福!” 慕言恶狠狠的瞪他,周杨不敢再开口。 适才神色已经放松的聂萍萍此时又绝望起来,她痴痴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五岁大的小丫头,满眼都是惶恐,即便知道自己娘亲带着她做危险的事情,却依旧乖巧的跟在娘亲的身边,不哭不闹。 “芸姐儿,是娘亲对不住你,娘亲不在了,你便好好照顾自己,跟着婶婶,婶婶是个好人……” 聂萍萍揉了揉芸姐儿柔软的发顶后,捂着闷痛的胸口,转身跳入小河之中。 “母亲!” 亲眼看着娘亲跳河的芸姐儿扒着桥大哭大喊。 “老夫人,事成了,她跳下去,必死无疑!” 方嬷嬷彻底松了一口气,靠近慕言耳边得意低喃,河底可都是她备下的好东西。 “方嬷嬷,找人救人,若是救不了人,我就跟着一起死!” 慕言神色肃冷,冷冷的吩咐了一句后,毫不犹豫的跟着跳入了小河之中—— 跟着跳入水中的慕言,并没有一丝慌乱,而是熟练的潜入水中,往聂萍萍的方向快速的游去。 只不过古代的衣裳太过繁琐,让差点选上国家游泳队的慕言有些施展不开身手。 桥上,方嬷嬷面目凶狠,将一边围观的会水的嬷嬷和丫鬟都推进了小河之中,“快!把老夫人救上来,老夫人若是有何闪失,你们全部都要给我陪葬!” 听了这话,众人哪敢耽搁,在这个侯府之中,老夫人就是天,而方嬷嬷就是神,无人敢挑战两人的威视。 “母亲,母亲!” 周杨此刻也奔到桥边,呆头呆脑的叫着母亲,瞧他着急的架势,便是想要一头跟着扎进去。 “大爷,你且悠着一些,您会做些什么?不过只会给老夫人添麻烦罢了。” 方嬷嬷吊着一双冰冷的眸子,嫌弃的将周杨推到一边后,迅速的跑下桥,越过围着小河的围栏,蹲在河边等待。 她知道老夫人不会有事,不仅是因为老夫人会水,还因为藏在河里的人根本就不会让老夫人有事—— “大夫人上来了。” 一个小丫鬟的惊呼声后,就见慕言拖着聂萍萍两肩往岸边游来。 被方嬷嬷丢入水中的丫鬟和嬷嬷此时也一个个的浮出水面,直愣愣的看着慕言。 “都是死的吗?还不给老夫人搭把手?养你们有何用!” 方嬷嬷看这些蠢笨的,气得朝她们丢去岸边的石子。 众人这才奋力的游去帮忙。 方嬷嬷瞧着有人给老夫人好换手之后,快速的脱下外袍,在慕言上岸的第一时间,就将外袍盖在慕言的身上,二话不说的扶着慕言,要往碧水堂走去。 “方嬷嬷,不碍事。” 慕言裹着方嬷嬷的外袍,先走到聂萍萍身边,聂萍萍不过呛了几口水,并无大碍。 慕言蹲下,幽幽眼神意味深长,“大儿媳妇,你便是不想和大儿过下去,也断然不该做这个傻事,你且抬头看看芸姐儿,你若是不在了,她岂不是更可怜?” 聂萍萍随着慕言的目光,看着在桥边哭到崩溃的芸姐儿,一颗心像是成了箭靶,此刻犹如万箭穿心。 “大儿媳妇,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你若是为了芸姐儿还想在府中,今后这府里,都有我替你做主,你若是看不得半点那逆子,我自是要成全你,定让你与这逆子和离。” 慕言知道,聂萍萍虽性格软糯,但家境殷实,她的父亲是江南富商,且是个心疼女儿的。 因此若聂萍萍离了侯府,衣食定然也是无忧,也许还会过得很开心。 “母亲……” 聂萍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个身恶婆婆竟然会同自己说这样掏心窝子的话。 “母亲,不要离开芸儿,芸儿害怕。” 在聂萍萍震惊于婆母巨变的时候,芸姐儿冲入她的怀中,两个小短手紧紧的抱着聂萍萍。 聂萍萍一时之间泪流满面,也紧紧的抱着芸姐儿,心中暗暗决定,不管多苦,她都不会再轻生了! 看着聂萍萍不会再赴死,慕言才站起身,“方嬷嬷,让人将大夫人和芸姐儿送回房中。” 看着被人送回去的聂萍萍和芸姐儿,慕言不由舒了一口气,今日聂萍萍不死,算过了一劫,但原主心狠手辣,为了让府中的孩子一个个的死去,手段阴毒、谋算深深,虽过了今日,日后却依旧不得轻松。 “哎。” 慕言重重的叹息,她真的不想收拾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但她没办法穿回去,也不敢死,更怕原主最后的惨死的结局落在自己身上,因此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老夫人,四姑娘晕死过去了!” 一个小丫鬟满脸泪水,跑到慕言面前跪下,她不断的磕头,“您去看看四姑娘,四姑娘是存心要死的。” 小丫鬟是侯府四姑娘周予安的贴身丫头鸣翠,她与周予安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周予安因为被老夫人指给一个纨绔子弟而正在绝食抗议。 刚松了一口气的慕言,又深深的提起一口气。 她倒是差点忘记了,在书里的这一天,因为原主谋算的缘故,侯府有两个人寻死腻活。 在书里,聂萍萍死了,而周予安也因为不愿意按照原主的心意嫁人在绝食无果之后,趁着无人注意的晚上,自尽而死。 “老夫人,姑娘如此芳华,若是真的给王小公爷做妻,早晚都会折磨死的,求您看在姑娘往日对您贴心孝顺的份上,救救姑娘的命!” 鸣翠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不过几下,便已头破血流。 “放肆!小小丫头竟要摆布起老夫人来?老夫人不管做何事,自有考量。好一个四姑娘,用绝食对抗老夫人,何谈孝顺?” 鸣翠就知道老夫人心意已决,但实在不忍心四姑娘就这样被蹉跎伤害,那样好的四姑娘啊…… “起来,今后莫要在这样磕头了。小姑娘家家的,磕伤了可不好看。” 慕言伸手将鸣翠拉起来,声音温柔,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良善温和,“方嬷嬷,同我去看看四姑娘。” 第4章 绝食抗议,决心不嫁 “妹妹,你莫要哭了,先吃点东西可好?” “母亲往日虽对我们这些子女有些严肃,但总归不能送孩子们去死,如今母亲让你嫁予王府,想必是有好的打算。” 侯府二夫人李雨然坐在周予安床边,长指捏着帕子在给周予安拭泪,温婉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她何尝不想帮一帮小姑子,但在府中,老夫人便是天,她们活在老夫人手底下的这些人,尚且难以自保,何谈维护他人。 “二嫂子,可若是我定然要嫁给那个泼皮混小子,我便是活够了这辈子!” 周予安哭得眼睛红肿,大大的眼睛肿成了核桃一般,却依旧可以从眼眸细缝中看到坚毅的果决。 她断然不会嫁给那个人间禽兽! “二夫人,你在这儿呢。我听前头有人说,大夫人抱着芸姐儿要投河,你先去看看,若是真的出了事,这可如何是好。” 李雨然的贴身丫鬟桃桃来报。 李雨然一听这事,惊掉了手中的帕子,匆匆起身。 走出一步,又皱着眉头回头嘱咐,“四妹妹,你且不要心急,一定可以找到办法,你莫着急,也不许做傻事。” 李雨然两头一斟酌,只能先去寻聂萍萍。她深深的看了周予安一眼,匆匆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祈祷,谁都不要出事才好。 “唔……”李雨然闷着头、脚步匆匆的往外赶,不其然撞上人。 她抬头一看来人,仓皇后退半步,惊吓行礼,“母亲。” 慕言有着原主的记忆,认出眼前便是侯府二老爷的夫人李雨然。 这李雨然是宗正少卿李辉之女,性格软糯好欺,虽有才学,却总是受人压制,不喜欢争吵。 慕言想起在书里,李雨然与周宇两夫妻琴瑟和鸣,十分恩爱。但因原主缺少丈夫之爱,便十分厌恶李雨然,不仅用许多下作的手段分离小夫妻的感情,甚至在后来,逼着周宇将李雨然休回娘家。 李雨然回到娘家之后,周宇思念亲切,又被原主害成残疾。这一切,原主又令人去告诉李雨然,李雨然心疼周宇,又知此生不可再见,人生崩溃,便投河自尽。 事后,周宇寻死,想要与李雨然同葬,求原主答应,原主假意答应,后却将他们相隔千里入葬,使二人生死不可再见。 想起书中原主的变态和疯狂,慕言不由背后发凉。 原主虽有不得丈夫心疼的可怜之处,但必然是可恨可杀的! 书中的李雨然如此的可怜,慕言望着她的眼眸不由的柔和慈爱了几分。 “二夫人入府多年,依旧这般没有规矩,若是新妇儿,便也能说亲家夫人不管教。可如今还是这般,您是指着外头的人说我们侯府没规矩么?” 方嬷嬷瞪着眼睛厉声呵斥李雨然。 她知晓往日老夫人最是讨厌这二夫人赖二老爷的那个劲,因此每每有机会,都要对李雨然斥责一二,只为老夫人舒心。 “母亲,是儿媳错了。” 李雨然慌忙跪在地上,漂亮的脸蛋垂首地面,无比惧怕自家婆母的权威。 “二媳妇,你起来。” 慕言弯腰将惊惧的李雨然拉起来,脸上是自然的神情,虽没有笑意,但却比往日多乐几分温和,让人舒缓许多。 李雨然一脸的受宠若惊,她嫁进侯府多年,从未得过婆母如此好脸色。 “你着急忙慌是去哪儿?可是出了何事?” 慕言声音温和,完全忽视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方嬷嬷和在场奴仆,她牵着李雨然的手,眉眼柔和慈善。 “是大嫂……”李雨然开口说了几个字,而后又顿时止住。 她心知大嫂在府中如自己一般,皆不讨婆婆喜欢,便也不愿说出让其难堪的事情。 “你是听了你大嫂的事情?” 慕言听此,知晓李雨然果真良善,便也心头一软。 这个家里幸亏变态的也就原主一个人,其他男子虽有些毛病,但都是原主的有意而为,还有补救的机会,至于这见过的两个儿媳,一个个的都是好脾气。 慕言即便是一个异世之人,但也根本舍不得书里的悲剧出现在她们的身上。 “你放心,你大嫂我已经让人送回去,断然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倒是四姑娘,如今可还好?” 慕言拉着李雨然往里走,良善和润。 李雨然小脸满是诧异,她不明白,婆母今日是怎么了,如何会这般的和善,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藏在袖中的小手不由的掐了掐自个儿,很痛,便也不是做梦。 李雨然只觉得不可置信。 “母亲!” 周予安从屋里冲出来,跪着抱住慕言的大腿。 “母亲,请您怜惜怜惜女儿!” 周予安抬起头,泪流满面,眼里满是渴求与期待。 慕言垂眸,对上周予安漂亮的眼睛,心中一疼,哭成了这样还能拥有如此好看的面容,这样漂亮的孩子,原主竟然把她活活逼死。 死变态! 这已经是慕言在心里暗骂原主的第无数次了。 “好孩子,起来再说。” 周予安一愣,诧异自己的嫡母何时变得如此温和,她明知自己不愿意按照她的心意嫁人,却依旧温声相待,这…… 慕言拉着周予安坐到床榻上,看她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心生怜惜,自然而然的用手帕给她拭泪。 “老夫人……”方嬷嬷已经彻底迷惑,今日的老夫人怕不是入了魔,到底为何会如此? “母亲。” 周予安从小没了亲生母亲,这是她第一次得到类似母爱的东西,在震惊之余,满眼的激动。 “你不愿意嫁人?” 慕言看着周予安的眼睛,真诚的发问。 她是故意装出她原本并不知道周予安不想嫁人的样子。 周予安毫不犹豫的点头,她又一次跪在地上,慕言拦都拦不住。 “母亲,孩儿并不是想要忤逆母亲,虽王府富贵,但那小公爷着实不是良人,女儿不愿意如同大姐姐一般,风貌年华却被人蹉跎。” 周予安口中的大姐是侯府大小姐周予瑶,从小被原主送到乡下养活。 慕言想起书中周予瑶的情节,心中又是一堵。 周予瑶也是被原主害惨了的,她与周杨一母同胞,只周杨被原主骄养成纨绔子弟,而周予瑶堂堂大小姐却被送成农户小女,即便后来接回来,却又被原主草草嫁给一个穷酸且人性低俗的书生。 周予瑶在书里的结局,是被书生一家活活的折磨死的! 第5章 我才舍不得把那么好的女儿嫁出去 “母亲,女儿知晓母亲为难,那王府又不是普通的人家,如今父亲不在了,女儿也不愿意母亲为了推拒女儿的亲事而被人刁难。为此,女儿愿意剃发为尼!” 周予安咬紧牙关,有一股子的决心。 她势必是不会嫁入王府的,哪怕是出家做尼姑! “若是换个人,你可愿意现在就嫁人?” 慕言拍了拍周予安的手,让其先冷静。 她望着周予安的眼睛,见周予安那双秋水眸闪闪发亮,透着一股聪明伶俐的劲儿。 周予安有画国画的天赋,还因此得了皇帝的恩赐。原主便是知晓她有这才能,担心她嫁得好,才如此着急忙慌的要将周予安嫁到破烂人家。 若是往日,听到嫡母这样问,周予安断然是不敢对说实话的。 但此时她顾及不了许多,又看今日嫡母眉眼温和,神情缓和的模样,周予安便能够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母亲,女儿如今年岁尚小,还不想嫁人。女儿……” 周予安说了一句,心里有些发慌,偷偷的抬眸去看嫡母,见她面色如旧,才放心继续说道,“若是母亲不嫌弃,女儿还想在母亲跟前侍奉,好好的陪伴母亲。” 慕言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既然如今她阴差阳错的来了,必然是要出手拯救书中这些被原主折磨不堪的姑娘们。 她是教育工作者,想来这辈子穿到这里是不可能在教书育人,但若是在书中能够让这些可怜人摆脱悲惨,何尝不是一件功德。 “你自然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意嫁人亦或是不嫁人,而府中也不怕担你这一口吃的,但你必须知晓,你来世间一趟的意义。” 不管是周予安还是聂萍萍几人,慕言都希望她们能够自由自在的活出自己来,人生最长不过百余年,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周予安聪慧,慕言一点就通。 她激动的抓住慕言的手,十分的兴奋和感动,“母亲大恩大德,女儿没齿难忘。” 她十分激动的跪在地上,郑重感恩的给慕言磕头,“母亲放心,即便今后女儿不嫁,断然也不会让人说出一句侯府姑娘轻贱来。从今往后,女儿定当加倍用功,将所学的画技更上一层楼。” “老夫人!” 方嬷嬷再也忍不住,周予安与虚头巴脑的二姨娘一般,仗着自己是此侍奉过老夫人的人,惯常做小伏低,整日贴着老夫人。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二姨娘死了,老夫人又急着将周予安这个小贱蹄子嫁出去,可今日老夫人却对突然她如此宽仁,这算是哪门子的事情! 慕言抬头,看着方嬷嬷着急的样子,脸上的温和未有变化,语气柔和却带着坚定。 “方嬷嬷,不要着急,你且看看我家姑娘如此鸿鹄之志,便是有些男儿也未必对上一二, 如此好姑娘,何必着急送给人家,我可舍不得。” 听慕言这般说,方嬷嬷是一脸快要愁死了的模样。 老夫人今天真是疯了! 慕言也不管她,站起身,又多嘱咐了周予安一句,“既然这是你决定好的,你便去做,人生在世,只要不做坏人恶事,我自是会支持你。” 慕言说完,让鸣翠去给周予安准备膳食,后才带着方嬷嬷与李雨然走出周予安的闺房。 走到庭院,她心里舒了一口气,总算周予安也平安无事。 慕言已经接受原主脑海中的所有记忆,也下定了决心,要救书中那些可怜人! 出了周予安的小院子,慕言带着李雨然走进花园中的凉亭,让她陪着一起坐下。 李雨然坐立不安,双手紧紧的绞着,努力的回想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只担心会被婆母责难。 “这家里你最心细,我且问你一些事情,你如数告诉我便好。” 李雨然回神,声音颤抖,“母亲您且问,儿媳所知皆所答。” 她紧紧的攥着双手,背后早已经起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慕言盯着李雨然担心受怕的样子,心里默默的叹息,原主是真的太坏了,将好好的儿媳妇吓成这个样子。 “你的大姑子在乡下秀才家,过着如何的生活?” 慕言搜寻脑海中对书里关于周予瑶的一切,但书中寥寥数笔都是关于周予瑶的不幸,至于如何不幸,书中又并未讲述,而原主对于周予瑶根本就不在意,因此慕言只能开口询问李雨然。 只有知晓是怎么样的情况,她才能出手去救那个可怜的女子。 “母亲,我……” 李雨然紧张的抓着袖子,心中不安,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让眼前的婆母相信,周予瑶在婆家根本就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李雨然甚至不知道,即便她说得清楚大姑子的情况,婆母知晓自己的救命恩人秀才一家残忍对待大姑子后,又是否会不顾面子的去说理? 若是从前,李雨然想都不会想这样的事情,答案是肯定的,婆母自然不会去替大姑子说理,甚至还会指责大姑子做得不好。 可今日李雨然看着眼前温和的婆母,心中不知为何竟升起一丝希望,若是婆母知晓大姐过得如此悲惨,哪怕是问一句也好,如此秀才一家也不敢那样的猖狂。 “母亲,大姐过得好似并不如意。” 李雨然咬了咬红唇,言语还在试探。 “你可知如何的不如意?她是侯门大小姐,那样的婆家还敢欺负她不成?” 慕言是真的不明白,她必须得知晓得清清楚楚,才能设法让周予瑶摆脱困境。 “大姐……”说起周予瑶,李雨然秀气的眉头锁紧,柔婉的容颜浮现悲伤。 这个家高门显贵,却除了老夫人外,无一人过得欢快,特别是媳妇与女儿。 “母亲,儿媳总是见大姐愁眉苦脸,却也不知道哪般的不如意,她也总是顾忌,想来是怕母亲为她担心,大姑子的境况,只怕唯有母亲才能问出一二。” 李雨然留了一个心思,既是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想着若是婆母能够亲自询问大姐境况,秀才一家断然会安分一些时候。 慕言听明白了,也不为难李雨然,搭着方嬷嬷的手起身,“还是你贴心。我记得他们家每个月都要来府中请安一次,但却不常见我女儿。 如此,你且让人去传我的话,我身体不适,这个月定要让大姑娘回来请安。” 婆母的话,李雨然听得真真切切,却觉得尤为的不真实,她的婆母何时有过这样维护她们的时候。 “对了,还要你去偏院一趟,将颂哥儿接来给我,今后由我来照顾。” 第6章 我做了一个不能再害人的梦 碧水堂小院,景色清幽,四处绿荫,走过之处,皆是用心打理的美丽。 慕言刚穿书不久,再加上穿书之前惨遭车祸,此时实在困乏难捱,眼前好不容易暂时解决了危机,就想蒙头大睡一觉。 回来之后,她也暂时不理会方嬷嬷,只匆匆入了卧房。 拐过屏风,巨大的弦丝雕花架子床就在眼前,华贵繁复的架子床上的雕花是百合,其上百合雕花花式新鲜灵动好看。 慕言却无心欣赏,她快速脱了鞋袜,就要钻进被窝之中与周公相会。 只双腿提到一半,方嬷嬷就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姜茶。 “老夫人,热水已经备下,您且洗漱了再休息。” 她适才回来的时候,怕入水的老夫人着凉,匆匆去煮姜茶和让人备下热水。 慕言一心只想睡觉,但抬眼瞧着方嬷嬷满眼的乞求,心中叹息一声,罢了罢了。 抬头猛灌姜茶后,又随着方嬷嬷移步浴房。 浴房里。 玛瑙石做的珠子做成珠帘形成隔断,珠帘后别有洞天。 上等的紫檀木所制巨大的浴盆特质镶嵌于地下,浴盆四周种满了各式百合花。 乍一看,氤氲热气的浴盆像是一汪天然的温泉,别有一番景致。 此时,一双手抚上慕言的腰部,想要解开她腰间的腰封。 “干嘛!” 慕言吓得一激灵,低头本能的用力拍开腰间的手。 “老夫人?” 方嬷嬷捂着被拍通红的手背,脸上既有委屈又充满了不解,“老夫人您今日这究竟是为何?老夫人可知晓今日您所做种种犹如鬼神附身不似自己! 而奴婢伺候您多年,您如今是嫌弃奴婢手脚笨重了还是如何?” “方嬷嬷……你误会了。” 慕言一脸无奈,她只是从未被人伺候过,还不习惯嘛。 为了不让方嬷嬷多想,她褪去外衣,看了一眼巨大的浴盆,就当做泡温泉。 在方嬷嬷诧异又震惊的眼神中,慕言穿着里衣泡入了浴盆之中。 四周百合清香,糅杂浴盆淡淡的木香,让慕言整个人彻底的放松下来。 方嬷嬷看着眯着眼睛享受的慕言,只能暂时收起满脸的不解,拿起猪苓绕到慕言身后。 她动作轻柔的捧起慕言的长发,认真细致的为慕言洗头。 有人帮洗头,慕言倒是不拒绝的。毕竟没有一个女孩子喜欢自己洗头。 “方嬷嬷,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却又真实的梦!” 片刻,慕言睁开眼睛,混着热气的声音有些沉重。 “我梦到我们做了狠毒的一切,后来我死了,死得很惨,我被磨骨抽筋,生生折磨致死。梦醒后,梦里那锥心之痛依旧真实。” 方嬷嬷是贴身伺候原主之人,未免方嬷嬷多过怀疑,慕言为原主巨变寻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嘭!” 方嬷嬷手中的玉梳掉入桶里,发出声响。 她双手急忙去捞梳子,脸上掠过一抹惊慌,但很快镇定。 “老夫人,梦都相反的。我们筹谋了整整二十年,所做的一切不会有人知晓,您呀,就安安心心看着这些破烂玩意消失……” 慕言在她说话的时候猛然转身,她盯着方嬷嬷的眼睛,清冷的面容上是对方嬷嬷前所未有的严肃,她的声音更是坚决果断。 “方嬷嬷,恩怨轮回,报仇寻主。这些孩子没有错,我又何必多担罪恶。从今以后,停止一切害人计划,这便是我的心意!” “老夫人!” 方嬷嬷明显无法接受,老夫人怎能突然放弃,这一切都是他们谋划了整整二十年! “他们是那个负心汉的孩子,父债子偿,这何尝不是错?老夫人曾经决心要他们都下地狱,如今怎么了?” “方嬷嬷,我只是突然想通了,我自己都不在意了,你也别在意了,今后我只愿岁月静好,你能否和我一心?” 相对方嬷嬷的激动,慕言出奇的冷静,胡诌的理由说得格外的真切。 她认真的盯着方嬷嬷的眼睛,她知道,方嬷嬷是个忠心的。在书里,方嬷嬷便是毫不犹豫的替原主先死。 方嬷嬷愣愣的看着慕言,良久,才无可奈何的问道,“老夫人可是想清楚了?” 慕言重重的点头,她想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书里原主的结局、所有人的悲剧,绝对不能再发生! 见慕言态度坚决,方嬷嬷果然并未在多说什么,低头继续用玉梳一下一下的梳着手中黑亮的头发。 “老夫人心意已决,那一切便按老夫人心意,老夫人说什么,奴婢便听什么,只要老夫人不嫌弃奴婢老了笨手笨脚就好。” 慕言心下一松,转身对方嬷嬷笑了笑,“胡言乱语,你从小就跟着我,最知我脾性,我又如何会嫌弃你。” 慕言知晓,原主与方嬷嬷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原主很是依赖方嬷嬷,方嬷嬷对原主也绝对的忠心,也是原主唯一信任的人。 “老夫人是被噩梦吓到才对他们好的?” “不只是因为噩梦,因果轮回,我不想为不存在的仇怨落得悲惨下场。” “可依奴婢看,让他们苟活已然是恩赐,老夫人何必真心对待,都是一些庶生子女,无亲无故,更不必理会那颂哥儿。” 方嬷嬷满脸的不满与厌弃,“老夫人哪能去辛劳养育那个贱人的儿子!” 为显得原主是真的想通了,慕言做作的拍了拍方嬷嬷的手,清冷的面容上浮现一抹随和与温善。 “我无儿无女,他们便是我的孩子。从前做了许多错事,现在追悔不及,如今我该是加倍对他们好,才能减少我的罪孽。” 方嬷嬷皱着眉头,眼底满是厌恶,依旧觉得那些人不配。 慕言继续道,“方嬷嬷,人生在世,我想多行善事。我是怕极了那噩梦会成真,断断不敢在做那害人之事。” 方嬷嬷叹息一声,细长有力的手指为慕言按揉太阳穴。 两人再未言语。 慕言困倦,眯着眼睛泡在浴盆里昏昏欲睡。 方嬷嬷手指不停,耐心细致的为慕言按摩头部,脸上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 沐浴之后,回到卧房的慕言,被方嬷嬷强行按在镜台前。 “老夫人,如今您的年纪不比年轻的姑娘,可不好沐浴之后直接休息,可得细细擦干头发。” 方嬷嬷一边说一边拉起挂镜,“您且看看,您只一日睡不好,眼下可是乌青了?” 慕言不以为然,撩起眼眸看向镜子。 当她看清楚镜中人的时候,震惊到当场石化! 镜子里哪有什么老太太! 纵然知道原主是个三十五岁漂亮的贵夫人,因十三岁就嫁人当家早,才早早做了老夫人,但慕言万万没有想到原主竟然能够如此貌美! 镜中女子眉眼精致,面容艳丽倾城,却又偏生出矜贵清冷的气质,加上成熟女子的魅力,她的美貌犹如鲜花最绚烂之时,美丽且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原主分明是无敌大美人,性感、成熟又冷艳的绝世御姐! 慕言不明白,这样的超级大美人竟得不到宠爱,就算当时嫁给定远侯的时候是小小年纪,但也是千娇百媚,所以那定远侯是瞎了吗! 第7章 从前是我不对 “老夫人,您今日这是怎么了?变了个人似的,您若是身体有何不舒服,万万要告诉奴婢。” 方嬷嬷垂眸,上等的锦布轻轻的擦拭长发,看着镜子里满脸惊讶的老夫人,语气满是关心。 慕言这才回神,只回神之后依旧忍不住再看镜中原主的容貌一眼,真是好看啊。 慕言本身也是个美女,但在原主的美貌面前,简直就是自惭形秽。 “我没事,只那个噩梦着实让我惊慌。方嬷嬷万万要随我心意,否则,我必死无疑。” 慕言凝住心神,挪开锁在镜子上的眼眸,沉了一口气,再次郑重的嘱咐方嬷嬷。 方嬷嬷擦拭头发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她低着头,没人看到她的神色,只从闷闷的声音听出还是不甘心。 “老夫人,您本该不用担心东窗事发的,我们万无一失,况且真真是无亲无故的东西们,这又是何必呢……” “方嬷嬷!” 慕言微微提高声音,“我心意已决,过错之人已经得到惩罚,我不愿意再殃及无辜!” 她的态度强硬。 方嬷嬷呆愣了片刻,才继续擦拭湿湿的头发,“一切只听您吩咐。” 慕言从镜中观察方嬷嬷的神色,见她眉眼果真舒展,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方嬷嬷对原主尤为忠心,一门心思只为原主。 因此,慕言如今才会一再同她强调,她同时又摆出强硬态度,只因担心方嬷嬷替原主不甘心而不愿意放弃害人计划。 “方嬷嬷,不必为我不值。一切只为我心安与平安。你且相信我。” 回应慕言的只有方嬷嬷重重叹息一声,她垂着头,神色不明,也不再言语。 慕言也能体会方嬷嬷的心情,筹划准备二十年的复仇,如今说要放弃便放弃,谈何容易,慕言不怪方嬷嬷,只会用更大的耐心去劝服她。 此时,碧水堂的一等丫鬟屏旌敲了门,在外传话,“老夫人,三爷来请安。” “老夫人身心劳累,不见了……” 慕言还未开口,方嬷嬷如往常般,下意识快嘴拒绝。 她说到一半,神情难堪看向慕言,“老夫人,我……” 慕言站起身,美丽优雅的脸上始终带着和煦宽仁,并牵过方嬷嬷的手拍了拍。 “方嬷嬷,我虽变了主意,但我变的是害人之心,我与你的情分不会改变。今后你我之间依旧如从前一般协心同力,只为晚年平顺,可好?” 慕言想要拯救侯府众孩儿的同时,自然也不会忘记书里这个和原主一样落得悲惨结局的方嬷嬷。 她希望的是侯府众人一个不差都有一个好结局,即便最后人人皆是平庸,但至少是寿终正寝,安康一生。 “奴婢与老夫人从始至终都是同心协力,老夫人不必担忧。” 方嬷嬷转身去取绵软的布巾,“只希望那些个东西也要知晓老夫人的恩情,莫要同他们父亲一般,辜负老夫人期许。” 慕言欣慰的笑了笑,转了话头,吩咐门外的屏旌,“屏旌,请三爷到花厅稍候。” …… 碧水堂花厅。 在典雅华贵的花厅之中,周澄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嫡母的花厅,他从小到大除了过年过节来请安之外,其他时候,必然不会前来。 是他不想,也是嫡母不让。 周澄是侯府唯一看得清楚明白孩子,他清楚知晓嫡母心里没有他们这些孩子,因此也是唯一一个不对嫡母抱有任何希望之人。 他即便亲眼看着大哥有嫡母宠爱,但肯定那是害人的溺爱,不是母亲之爱。 周澄最是清楚自己的身份,既是庶子女,实则与嫡母无亲无故。 所以,若不是因为嫡母要亲自养育四弟之事,他不会主动前来惹人嫌弃。 “澄哥儿。” 一声温和的声音在周澄出神时响起。 声音熟悉,语气却是陌生,周澄楞楞的偏过头去,嫡母从未这样唤他。 端雅高贵的嫡母向他走来,脸上挂着他从未见过的温和笑容。 周澄一顿恍惚,似是不认识眼前之人。 “屏旌,三爷等了许久,怎的不会端甜碗子上来,该打!” 慕言笑着入座太师椅,看向周澄的眼神十分的慈和。 周澄是原主的庶三子,是侯府中难得的清醒人,也许这得益于他酷爱读书的缘故。 书里的周澄也是可怜得很,若不是原主多次作梗,周澄自有状元之才。 可惜了,书中的周澄被原主设计考场中舞弊,被惩处断了书写文章之手,原主恶毒之处不仅如此,在周澄没了书写之手后,连他看文章之眼都毁了。 原主便是因为周澄清醒的提防自己,才对周澄杀人诛心! 书中,周澄是在苦闷痛苦之中郁郁而终,周澄死后,原主这才上了大理寺,明面是为周澄洗刷冤屈,实则是趁此得宫中关怀,尊贵倍增。 绝世毒妇! 慕言咬牙暗骂。 “母亲。” 周澄起身行礼,慕言出神,没有回应。 周澄见嫡母望着自己出神,只以为她有意刁难,心下不满,面上却不显半分。 果然,嫡母依旧是那个嫡母! “母亲。” 为解决四弟之事,他垂下冰冷的眼眸,又唤了一声。。 慕言这才回拢思绪,“澄哥儿,不必多礼,有事坐下说。” 慕言一边让周澄坐下,一边吩咐屏旌,“屏旌,澄哥儿读书辛苦,你且去看看厨房今日做了哪些消暑的小食,端来给澄哥儿解暑。” “诶。” 屏旌点点头,就要走出去,方嬷嬷却追上她一步,“我同你一起去,正好去看看老夫人的晚膳。” 两人走后,慕言看向周澄。 眼前的周澄不过十五岁,可眉眼之间清朗从容,又自律沉静,的确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你是为了颂哥儿的事情。” 慕言开门见山,周澄如此聪慧,想来对原主真心早就生疑,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 周澄抬起清冷的眼神,也没有打算与嫡母绕弯子。 “母亲,四弟从小顽劣,儿子不愿看母亲劳累,因此请母亲收回成命,只任他自由成长,也免得母亲劳心劳力。” 听此,慕言勾唇一笑,长指在桌案上轻点,“你没说实话。” 周澄幽邃的眼中掠过一抹震惊! 他毕竟年纪还小,被人当场拆穿,本能的低头,藏在袖子中的手也微微有些紧张的握了起来。 周澄前来,是为周颂着想。 虽如今看着周颂有机会养在嫡母身边,何其尊贵。但嫡母已经养出一个大哥一个二哥,若是四弟再变得如同他们一般,整个侯府,必然衰败! “你是担心我养不好颂哥儿。” 慕言喝了一口茶,不用周澄承认又继续说道,“澄哥儿,你有心了。也是老天开眼,做母亲的如此失职,你却能够自己长成一个好孩子。” 慕言的话,让周澄微微眯起了清冷的眼睛,心里充满不可思议,眼前这人,真的是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嫡母么?真的是将大哥养废、二哥养坏的嫡母么? “从前是我不对,我从未生育儿女,不知如何养育你们,但如今不同,我已明白自己的过错,你所担心的一切,不会在发生了!” 第8章 原主是凌然于府中众人的统治者 嫡母的话,周澄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不信的,但他知晓府中何人是天,虽有心四弟,却也不能鲁莽冲撞,只能徐徐图之。 “姨娘过世得早,父亲在世之时又日夜奔忙,母亲掌府中大小事务,凡事都需一一过问,如此辛劳,只有天大的功劳,又怎会有过错。” 周澄垂眼,低下俊朗的容颜,他从未与嫡母交心,便也能轻松的说出虚假言语。 “澄哥儿,我知晓你不信我,我也不会强求你此时信我。今日我便与你说明白,今后日夜,你只需发奋读书,你四弟由我养育,我定然不会令你失望! 即便我不能保证他在今后必定荣华尊贵,但我只求他良善且不愧天地。” 慕言知晓周澄聪慧谨慎,因此言语果决,即便周澄不信,也要他知晓自己的态度。 听着嫡母信誓旦旦,周澄心中暗暗嗤笑。 言语再是漂亮又如何,大哥与二哥便是最好的证据。 但他不能说。 周澄鞠躬行礼,恭敬疏离。 “有母亲如此用心,四弟必然吉星高照。” 周澄不再多言,如今府中不是他做主,多言无用,他只想今年秋闱莫要再出意外! 只要他日高中,必能护佑家中弟妹真正安康,还有他那可怜的大姐! “老夫人,二夫人将四爷接来了。” 屏旌端着甜碗子走进门,一碗先落在慕言桌上,一碗送到周澄桌上。 慕言心知一时之间不足以改变周澄对原主的看法,便也不着急,来日方长,周澄是个清明的孩子,今后自会知晓自己用心。 “屏旌,去接了二夫人和颂哥儿,同方嬷嬷言明,除了大夫人、芸姐儿和安姐儿,请姑娘哥儿们都来碧水堂,今日晚膳便在这里用了。” 屏旌应下,脸上无异,心中却是惊讶不已。往日即便是过年过节,府中的哥儿姐儿何时能够到碧水堂用膳,不都是只有在正厅的份。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屏旌压着诧异出去,请回来二夫人李雨然和侯府四子周颂。 颂哥儿不过三岁,是被李雨然抱进来。 慕言依旧坐在太师椅上,但看到周颂的那一刻,她便有些不淡定,周颂真真是太好看太可爱了,尤其是在原本就是喜欢小孩子的慕言眼里。 “儿媳给母亲请安。” 李雨然放下周颂,牵着颂他行礼。 “儿子给母亲请安。” 周颂小小玲珑,学着李雨然的模样,奶声奶气的行礼。只看他话都说不全,行礼却有模有样。 他的五官是惊人的好看,小小挺挺的鼻子,大大圆圆黑亮的眼睛,脸上每一处,都安置妥当且精确,只瞧着这张可爱的小脸,便知晓这是女娲用心捏人的成果。 眼看着这样好看的周颂,慕言都不忍心去想他书里的结局。 原主竟然在周颂四岁的时候,故意将周颂关在偏院里后出游七日,在这七日之中,周颂断粮断水,小小年纪被活生生的饿死。 他死在小小简陋的厢房里,回来的众人除了发现周颂死去的尸体以外,还有墙面木板上细密带血的抓痕! “老夫人?” 屏旌看二夫人行礼之后,老夫人久久不回,开始只以为像往日那般是在故意刁难。 可仔细一看,老夫人不知为何眼眶微红,眼里浮现一层水雾。 慕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得以从书中剧情脱离。 她永远无法忘记当初读到周颂死的那一章节的难过与怒气,从不评论小说的她真的做了一回喷子,在作者的账号底下留言八百字!将作者骂了个狗血淋头也难解心头之痛! 真是疯批无下限! “二媳妇,坐。” 慕言缓了缓心神,让李雨然坐下。 恢复了心情,慕言脸上挂着一抹慈祥的笑容,极尽温和的同周颂说话。 “颂哥儿,到母亲这儿来。” 她手中捏着一块糕点,冲着周颂招呼。 周颂白嫩嫩的脸蛋对着嫡母,大大的眼睛里印出糕点的样子,小嘴抿着,他好想吃糕点,可他不敢! 周颂年纪小小,但也知晓大人的喜恶,嫡母不喜欢他! “颂哥儿,长辈赐,不可辞。” 李雨然起身,将他牵到婆母面前。 今后颂哥儿养在婆母身边,若是不得婆母喜爱,这样小的年纪,必定是要吃苦。 李雨然看不得幼小的小叔子吃苦,变着法子帮他哄婆母欢心。 有了李雨然的陪伴,颂哥儿才敢伸手接过嫡母手中的糕点,小小的他,眼神黏在糕点上,却又不敢吃。 嫡母凶凶,他知晓的。 “颂哥儿,是不是又忘了你三哥教你的礼仪?” 李雨然眉眼间对周颂满是心疼,语气却是坚定,只有颂哥儿足够的乖巧,才不会让婆母厌弃。 “儿子谢母亲赏赐。” 周颂天生聪慧,大家教过的他都记得。听了李雨然的话,小小的他捧着糕点跪在地上,就要给慕言磕头致谢,像得天大的赏赐。 慕言皱着眉头起身,将跪着的周颂揽抱在怀中,心疼不已,“胡闹!” 周颂以为慕言骂他,吓得眼眶一红,小嘴瘪了起来,却生生忍着不敢哭。 他窝在慕言怀里,弱小无助像只猫儿一般,一动不敢动,着实可怜。 “母亲,是儿媳自作主张,是儿媳的错,您万万只惩罚儿媳!” 周颂被慕言抱起来,李雨然却又是跪下了,说着就要给慕言磕头。 她知道婆母的脾气,不愿周颂小小年纪受罚。 慕言抬手去拉李雨然,心塞不已,这个家因为原主的原因,哪里像家。 原主分明就是凌然于府中众人的统治者,她踩踏着孩子们的尊严,作威作福。 方嬷嬷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老夫人一手抱着周颂,一手扶着李雨然。 她脸色顿时大变,快步上前,接过慕言怀中的周颂,又用力拉了一把李雨然。 “二夫人依旧没规没矩!” 方嬷嬷一句责难,吓得李雨然再次重重跪在地上给慕言磕头,“儿媳无礼,请母亲责罚。” 慕言见此情形,心情沉重,原主和方嬷嬷真是一言难尽! “母亲,四弟自幼是儿子教导,四弟无礼,与二嫂无关,望母亲严明,只惩罚儿子一人。” 周澄大步走上前,主动领罚。 他担心按着嫡母的脾气,二嫂今日又要跪一夜的祠堂。 况且二哥如今不知在哪个赌场,若是二嫂受罚,她身体本就柔弱,明日必定生病! 对于关心自己的家人,周澄断然不愿意其受伤害,拦在李雨然面前跪下请罪。 第9章 老夫人养的狗比四爷尊贵 “你们这是做些什么?难不成我在你们眼里,便是如此是霸道冷心之人?” 慕言装出生气的模样,横着漂亮的远山眉,大眼睛一瞪,颇有几分气势。 “我即便不是你们的亲生母亲,但却是你们堂堂正正的嫡母,我从前做得许是不好,难不成现在就没有悔过的机会?我只想弥补作为母亲的失职罢了!” 慕言甩袖坐下,脸上尽显难过与悲伤。 她心里的情绪自然不似表面那样的浮夸,只不过想要让这些孩子放心的相信她,想要让侯府越来越好,他们便不能只对原主疏离畏惧,至少也要有亲近之心。 “母亲,哥哥嫂嫂做了什么惹母亲如此生气!”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来,这个声音分明是女声,却带着犹似男儿声的脆郎与洪亮。 慕言顺着声音看过去,如她心中猜测的一般,说话之人果真是侯府三姑娘周予缨。 慕言记得,书中的周予缨是皮实的小姑娘,第一次出场是在十四岁那年,正当她二七之年。 书里的周予缨一袭红衣骑马出场,她在马球赛上英姿飒爽,红衣随风张扬,犹如一只火凤凰一般,绚烂的美丽,小小身姿带有众贵女无法比之的豪气。 她是府中唯一一个不怕嫡母,并敢在不平等面前与原主直接对抗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可想而知,变态的原主怎么会让她活太久。 书里周予缨第一次出场便也是最后一次出场,马球场上,她从疯马背上摔下,被发疯的群马踩踏至死,那样鲜活的小姑娘,却以黯然悲痛的结局退场。 她的死被冠上意外而亡,甚至因为她的死,原主才比旁的贵夫人多一丝优待,宫中也是从周予缨死后,格外的优待原主,为原主的诰命夫人之路,添砖添瓦。 “母亲若是只想要责罚我们,又何必辛苦寻理由,只需方嬷嬷提着家法到每个人的院子里,打我们一顿便是了,如今还有招呼我们前来,让彼此难堪吗?” 周予缨进了花厅,就将李雨然拉到身后护着,更是稍稍比周澄往前站一些。 她的哥哥就是一介文弱书生,身体还没有自己硬朗,她如何能让哥哥受罚。 慕言对上周予缨一双凌然虎目,十四岁的小年纪,却端着一副大姐大的模样,脸蛋虽没有四姑娘周予安那样的精致秀美,但却有另一张豪气大方的美丽。 慕言喜欢这个鲜活的孩子,心中粗粗一算,知晓周予缨今年正是十四岁。 她在心中暗自发誓,她绝对不会让周予缨有事,她要让周予缨鲜衣怒马、肆意潇洒的活着,且要活着长长久久,如此才足以弥补在书中她稍纵即逝的短暂的生命。 “二小姐!” 方嬷嬷板着一张脸,眼眸之中充斥着浓浓的不悦,“二小姐如此无礼,想必是忘了挨板子的滋味!” “呵——” 周予缨白了方嬷嬷一眼,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反倒是发出轻蔑的嗤笑。 不就是挨板子吗?她又不是没有被打过,放马过来便好,吓唬什么劲儿! “你!” 方嬷嬷见周予缨放肆,转身就要是去寻家法。 往日周予缨便是如此何嚣张,因此府中的家法向来只为周予缨而生,方嬷嬷有老夫人的支持,便也时常肆无忌惮的殴打周予缨。 “你你你!跟在母亲身边之人竟是个说话都不利索的,要你有何用?” 周予缨蹿天入地,胆子忒大,方嬷嬷打她几次她就顶撞几次,即便次次不讨好,但依旧次次不服输。 “对了,我如何忘了,方嬷嬷没有其他的本事,但是打人的本事可大了。” 周予缨看向屏旌,故意大声嚷嚷,“屏旌,你可要多学学方嬷嬷打人的本事,否则哪一日方嬷嬷不在了,你若是没有打人的本事,母亲可不会重用你!” 周予缨一句话,骂了方嬷嬷又骂了自家嫡母。 “反了天了你!” 方嬷嬷已经暴怒,匆匆去拿家法。 周予缨双手抱胸站在原地,一脸的无所畏惧。 “你如何能够对母亲无礼,还不是赶紧向母亲认罪!” 周澄扯着周予缨就要跪下,周予缨甩开他的手,她绝对不会请罪道歉,否则不久功亏一篑了么。 周予缨不是傻子,知晓顶撞嫡母没有好果子吃,但她次次顶撞,不过是想要嫡母将所有的怒气都放在自己身上,免得哥哥嫂嫂还有弟弟妹妹受惩罚罢了。 “我又没错,为何要请罪!” 周予缨就站在慕言对面,仰着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全然不怕嫡母的模样。 慕言看着她这个样子,既是好笑又格外的心疼,小姑娘哪里是不怕嫡母,不过是想要保护兄弟姐妹罢了。 瞧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双手抱胸藏着的手掌,早已经握成了拳。 “还不跪下!” 方嬷嬷拿了家法,一根长长的棍子拿在手中,横眉冷对指着周予缨,凶狠严厉。 周予缨好似听不到一般,撇过头去,满不在乎。 “好个二姑娘,我近日便是少管教你了。才让缨姐儿有这等猖狂之心!” 方嬷嬷说着便要将棍子挥向周予缨。 “方嬷嬷!” 棍子被慕言拦下。 “老夫人,二姑娘无礼傲慢,自要打了一顿才懂。” 方嬷嬷气得脸色发青,府中八个孩子,最可恨的就是眼前的周予缨,次次将自己气得半死! “母亲!母亲!” 此时,一个清和灵动、犹如百灵鸟一般悦耳的声音响起。 侯府三姑娘周予婳一脸焦急的进门,一进门就跪在慕言面前,“母亲,不好了,耿耿昏迷不醒!” 周予婳黛色长裙,身姿翩迁而至,顶上青丝微乱,脸色微红。 慕言眼神落在时周予婳身上,比看到周颂之时还有震惊。 书中的周予婳,是京中最美丽的贵女,倾城容貌,一笑便可令人心醉。 周予婳是目前为止,慕言觉得可以媲美原主美貌的女子,况且她如今才是豆蔻年华,十三岁的年纪容貌还未达到鼎盛,不敢想象,周予婳今后该有多美。 难怪疯批原主在送周予婳入宫失败之后,要狠心的让狗将周予婳的脸咬掉,想必是周予婳的倾城之姿令原主丧心病狂的讨厌! “耿耿?” 慕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激灵。 周予婳口中的耿耿,是一条狗,名字取自于忠心耿耿,而这只狗,便是将周予婳美丽容颜咬碎的直接凶手! “母亲,女儿像往日一般遵着母亲吩咐去喂耿耿,昨日耿耿还好好的,今日不知为何,竟昏迷不醒。母亲快快去看看。” 周予婳上前去扶慕言,就要将嫡母扶走。 在侯府,人人都知晓,老夫人亲自养的狗比侯府四爷周颂还有尊贵几分,因此当周予婳要将老夫人带走去看耿耿的时候,连方嬷嬷都放下了手中的棍子,欲图一起前往。 第10章 大哥欺负大嫂,且先问我答不答应 “我不去,去了也看不懂。屏旌,你且让住家的大夫瞧一眼便好,因为一条狗全家兴师动众,可不让人笑话。” 慕言拉着周予婳柔嫩的小手,她可不喜欢那条咬了周予婳的狗了。 只不过迁怒也不对,毕竟狗又知晓什么呢,一切都是原主的罪恶。 慕言心中明镜一般,那耿耿断然不会有事,不过是她身边这个美丽又聪明的小姑娘想要让哥哥姐姐不受惩罚,想方设法引走人罢了。 慕言看着周予婳美好的容颜,身体的乏累竟莫名的少了许多,这便是赏心悦目了。 周予婳如此美貌又有上等的心计,所以原主才会一心想要将她送入宫中。 也是因为过于期待周予婳入宫之后能够给她带来的荣华,所以才会在周予婳设法落选的时候,将她的脸涂抹药物,引得那疯狗啃噬。 死变态! 慕言气得又骂,不管骂原主多少遍,都难解心头之恨! “母亲?” 周予婳透亮漆黑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嫡母,本能的直觉与敏锐的告诉她,眼前的嫡母定不是从前的嫡母。 只容貌依旧,也未有大事动荡,好端端的嫡母为何会性情大变? “方嬷嬷,姐儿们都到了,大儿和二儿怎么回事?为何还不见人呢?” 慕言一手牵着周予婳,一手抱着周颂,同时扫了一眼花厅,还未见周扬与周宇前来。 周予婳面容沉静乖巧,却早就与周予缨眼神交流百来回,她们的嫡母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儿! “老夫人,大爷许是还在安顿外来的人,至于二爷,奴婢也不知晓会在哪一个赌场,二夫人可知晓?” 方嬷嬷嘴角抿着一抹嘲讽,分明娴静的容颜,却显出几分阴毒,让人很不舒服。 三姑娘周予缨一听方嬷嬷阴阳怪气的讽刺她二嫂,顿时气从心起,张口就要回嘴,被一边的李雨然一把掐住。 “母亲,二爷近来已经鲜少去赌场了,儿媳这就让人去寻。” 李雨然上前一步行礼,眼眶免不得泛红。 她原本与周宇情投意合,夫妻恩爱,可偏偏不知为何,周宇两年前染上了赌瘾,从那以后,周宇便时常混迹京中各大赌场,越发的不是模样。 慕言眼澄明的眼神看穿李雨然的心酸,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周宇会染上赌瘾,自然也是出自原主的手,原主便是要将侯府男儿全部都害死,让周家的血脉都断绝了,才能解心头之恨! 李雨然眼看着婆母变了脸色,心里愈发的酸涩,婆母从不管自家相公赌瘾之事,但却会因此对自己生气。 往日因此她被言语打压有,婆母厌弃她管不住相公也有。 可周宇迷上了赌,婆母却依旧给他大量的银两,如此,她哪能管得住! “方嬷嬷,让忠海去寻二爷,寻到了就告诉那个逆子,他若是不回来,我便要打死二夫人!” 慕言阴着一张脸,冷声吩咐方嬷嬷。 周宇被原主养成了坏习性,一时之间想要让他主动回头,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唯有用他在意的东西束缚着,才有机会慢慢纠正。 “老夫人!” 方嬷嬷下意识的不情愿,她们花费了许多心力才让周宇染上赌瘾,可如今老夫人却要帮他戒毒。方嬷嬷一时之间还无法转换态度。 “方嬷嬷,记住我说的,这就是我的心意,快去。” 慕言不让方嬷嬷多说,催促她快去。 方嬷嬷扫了花厅之中这些人,脸色阴沉,什么时候这些贱人竟有资格站在这里了。 “你若不去,我便自己去寻。” 慕言说着便要站起来。 她体谅方嬷嬷对原主的忠心,但绝不允许方嬷嬷阳奉阴违,否则众人的结局不会改变,那么她就依旧得替原主去死。 一听老夫人要自己去,方嬷嬷深深的叹了一口心口的浊气,即便万般不情愿,也不得不做。 “老夫人,奴婢这就去。”、 …… 此时的李雨然早已经是泪如雨下,自从嫁入府中,她没有一日得到婆母的关心,也没有一日得到婆母的帮助,曾经她日日遭受的方嬷嬷的白眼与苛责,还有婆母的厌恶与冷漠。 李雨然从未想过,会有一日,婆母变得熙和友爱,会心疼她们。 李雨然觉得越发不真实,只觉得这一切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因此即便手指掐在掌心痛得很,她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花厅之中,并不只有李雨然觉得一切过于梦幻,清冷如周澄,聪慧如周予婳,他们一样不敢相信。 侯府众儿女只觉得这是一场悠远的梦,只因为太美好,大家心中过于渴望这样的美好,所以才会如此的真实。 慕言倒是不怕原主的巨变会让这些孩子多想,她便是要让孩子们知晓原主的变化。 唯有他们接受了她的大不相同,才会相信今后一切的关心与考量,都是为他们而想。 慕言母胎单身一个,也从未养过孩子,但她既然能够来到这里,有机会拯救看书时心疼的人,她就愿意为其操劳。 即便不是以母亲的态度,也想要这些无辜的孩子,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同时,也让自己不会落得原主一般悲惨的结局! 此时的花厅格外的安静,众人心思各异,却又比任何时候觉得温暖,没有任何人比身处花厅的几个孩子更希望老夫人变了,变成爱他们的样子。 “老夫人。” 屏旌进门,打破了宁静。 慕言收回心神,看向屏旌。 “耿耿无事。只……”屏旌看了一眼花厅的哥儿姐儿们,欲言又止。 慕言既然要大家奔好,便要与孩子交心,因此没让屏旌避讳,“但说无妨。” 屏旌走近了一些,脸色不好,“老夫人,戏子拿乔,大爷糊涂,如今还未将人送走,倒是领着戏子到大夫人面前又走了一圈,大夫人又吐血了。” 听到聂萍萍吐血,周予缨第一个坐不住,她倏然转身,就要去找周杨算账! “缨姐儿,你站住!” 慕言站起身,沉声叫住了周予缨。 周予缨是站住了,却转身一脸的怒气对着慕言,言语凌厉带着埋怨,“母亲不管,便也不允许任何人管吗?大嫂那样好的人,她在家中千宠万宠的姑娘,难不成到我们家,就能随意糟践?” 周予缨冷着一张脸,眼里满是愤怒,她就知道,嫡母不会变好,她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又冷漠睥睨她们的人。 “今日谁都无法阻挠我,大哥如此欺负大嫂,且问问我答不答应!” 周予缨愤愤不平的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第11章 去看看那个逆子想做什么! “老夫人,晚膳备下了。” 方嬷嬷从外走进来,看坐上的人脸色不佳,脸色疑惑,“老夫人,可是发生了何事?” “那个逆子!” 慕言又气又无奈,她生气周杨如此对待聂萍萍的同时,又无奈于周杨如此对待聂萍萍都是原主的阴谋! 原主那个变态,为了离间周杨和聂萍萍的感情,在得知聂萍萍娘家表哥对她有意之后,给聂萍萍娘家表哥传信聂萍萍过得不好。 如愿让聂萍萍娘家表哥前来后,她又做了手段,让周杨看到聂萍萍娘家表哥对聂萍萍表达情意。 周杨起初倒是相信聂萍萍的,只原主心机过于狠毒,正巧那时候聂萍萍有孕,原主故意让她早产。 如此,可不就在周杨心里埋下种子了么。 二来,等到娘家表哥再来的时候,又让周杨再看一出娘家表哥的情意。 这一步步的,周杨自然深信不疑,甚至到了根本不认芸姐儿的地步,在周杨心里,芸姐儿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老夫人,二爷便是沉在赌中了,索性侯府有些底气,便只当他这个是趣儿,您又何必生气。” 方嬷嬷只以为老夫人是因为周宇而生气,不凉不热的劝了一句。 “方嬷嬷!” 慕言听了方嬷嬷的话,带着愠怒的脸色又多加了几分怒气! “今后这样的风凉话不许再说!侯府即便是金钱银山,也经不起赌字。再者,侯府儿女,如何能够这样堕落!” 慕言一面呵斥方嬷嬷,凌厉的眼神一面扫在侯府的儿女身上。 “你们几个也听着,若是哪个再做出同你们大哥二哥这等事来,便自己去祠堂领罚。一次不改,我就打一次,若是永远不改,我便打死你们!” 慕言起身,不看方嬷嬷晦涩的脸色,她便是要如此果决,方嬷嬷才不会一次又一次还惦记着害人计划。。 “母亲莫要生气。” 李雨然上前,恭敬的奉上一杯茶。 虽然此刻的婆母很凶,脸色也与以往一般凌然肃冷,带着令人畏惧的凌厉。 可李雨然却不像往常一样害怕。她觉得婆母变了,变成了眼里有他们这些孩子的母亲。 慕言没喝茶,而是伸手拉过李雨然和周予婳后,扭头吩咐周澄。 “澄哥儿,你与颂哥儿先用膳,吃饱了将颂哥儿让屏旌看着,你就安心回去看书。” 慕言看向李雨然和周予婳,“你们同我去看看那个逆子到底要做什么!” 慕言说得十分明白,众人却像是听不懂似的,脸上都是迷惑。 “母亲。” 周澄叫了一声后,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澄哥儿,秋闱不远,你是家中令我最放心的男儿,定要好生努力,莫要让我失望了。” 慕言深深的看了周澄一眼,今年的秋闱,她一定不会让周澄再有意外! 周澄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能呆呆的点头,清冷澄澈的他愈发的看不懂自己的嫡母了。 慕言三人走出去,方嬷嬷才从震惊中回神。 她看着老夫人的背影,有些不敢相信老夫人竟没让自己跟着伺候! “方嬷嬷,你站着做些什么!还不赶紧拿上家法!” 慕言宽严相济,冷了方嬷嬷又叫她,只为了让她早些改变狠毒的心思。 “难道让我动手么?” 慕言拉着目瞪口呆的李雨然和周予婳,边走边感叹,“还是女娃好,乖巧又贴心。” …… “二姑娘,不管您说什么,就是不能进去。哪有姑娘家管到哥哥嫂嫂房里来了!” 金宝堂的管事李嬷嬷拦着周予缨,脸上端着严肃,就算周予缨说破天,李嬷嬷也一动不动。 周予缨气得捏紧拳头,若不是看李嬷嬷年纪挺大,她就一拳头挥过去了。 “既如此,总能让我去看看大嫂?” 李嬷嬷冷笑一声,这个二姑娘啊,不过就是个爆的,没什么脑子。 “不可。” 李嬷嬷脸上愈发的得意几分,“今日大爷有交代,谁都不见!” “你!” 周予缨气得跳脚,她指着李嬷嬷,气得声音都尖了,“他有本事欺负人。怎的不敢见人?你给我滚开,不然连你我也打!” “二姑娘!奴婢也只是听令而行,若是您不服,我们且去老夫人那里问问,看看您可有道理!二姑娘别怪奴婢没提醒你,老夫人心里可全是大爷!” 李嬷嬷可不怕周予缨。 老夫人偏心大爷,大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即便闹到老夫人那里,也是周予婳挨打! “哦?” 一个沉冷凌厉的声音响起,轻轻的质疑声,却像是一把无情的刀,令人听而生畏。 慕言由李雨然和周予婳扶着,缓步走到周予缨身边。 原主原本就是气势十足之人,慕言尊着原主的本能,就能轻松盛气凌人。 “老夫人!” 李嬷嬷脸色一慌,急急的行礼,眼看着面容肃冷的老夫人走到自己面前,并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心里忍不住发虚。 “方嬷嬷,府中之人是越发没规矩了。” 慕言声音清冷,不徐不缓,却让李嬷嬷背后发凉。 “老夫人恕罪。” 李嬷嬷跪在地上磕头。 慕言没看她,带着李雨然和周予婳拐过她直接走进金宝堂。 进了金宝堂,元倾倾拍了拍李雨然,“二媳妇,你去看你大嫂。” 李雨然点头应下,感激的看了婆母一眼,她正担心二嫂呢。 慕言侧脸去看周予婳,眼神慈爱,“婳儿,母亲有心让你去做一件事,你可答应?” 周予婳哪敢不答应,忙不迭的点头,慕言微微一笑,模样温和。 “府里姐妹中你聪明,母亲脾气不好,去看那外人许是处理不好这件事,你替母亲去可好?” 慕言澄明漂亮的眼睛落在周予婳身上,眼眸温柔。 她是故意让周予婳去的。 周予婳心计了得,慕言并不觉得是坏事,况且这里不比现代,周予婳是侯府儿女,今后若是嫁人也是要嫁入富贵人家。 而富贵人家里的弯弯绕绕太多,慕言看着漂亮的周予婳,这等容颜,在这个世界里,她必须得有些手段。 周予婳楞楞的看着嫡母,漆黑透亮的眼睛,满是疑惑,转而迅速升起一丝混沌,伶俐的模样立马变得愚笨。 “母亲,女儿哪有这等本事。” 慕言轻轻一笑,真是一只小狐狸。 她拍拍周予婳漂亮的手,“婳儿,你三哥通透,你聪慧,母亲看得明白。母亲将同你三哥说的话也同你说一遍。 母亲从前错了,从今开始改正。你且相信母亲,母亲定然不会让你们再吃苦。” 慕言说完,看着训斥完李嬷嬷的方嬷嬷进来,她才松开周予婳的手,“去。” 周予婳站在原地,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稍稍,她才抬步要去寻戏子。 她想最后一次相信嫡母。 “三妹妹,你去哪儿,我同你……” 李嬷嬷被罚,周予缨趁机进门,眼看着周予婳要走,她便要一起,刚要跟上去,就被慕言拉住。 “母亲……” “你且随我去看你大哥。” 慕言拉着周予缨的手腕,“也好让你看看,家法用在别人身上是什么模样。你今日清楚看了,以后才知乖觉!” “母亲!” 第12章 巨婴向我奔来了! 周予缨就这样被慕言拉走。 这是她第一次和嫡母这样亲近,周予缨感觉格外的别扭,可又不由惊叹,嫡母的手心竟然是温热的,而不是冷冰冰的。 走在两人后头的方嬷嬷,看着亲昵的两人,脸色不佳,阴柔的眼眸之中掠过一抹怨恨。 金宝堂花厅里。 慕言坐在上座,周予缨和方嬷嬷端正的站在一边。 周杨站在花厅中间,他身材高大。原本威武的身材应该能够有些威势。 只是,他却不是如此。 周杨脸色苍白的看着嫡母,他此时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惧怕嫡母。 “杨哥儿,我可还是你母亲?” 慕言撩起眉眼,淡声质问眼前的周杨,她将自己带入原主的霸气的气场,得心应手。 这一句,直接让周杨跪了下来。 慕言远山眉微微一蹙。 穿书而来,府中礼仪别的都还好,就是动不动就跪下让慕言还是不舒服。 “母亲,儿子就算错了,您也不能厌弃儿子啊!” 周杨八尺男儿,此刻红着眼眶,声音哽咽,脸上更是带着浓烈的悲伤。 慕言嘴角一抿,原主将周杨养成了妈宝男。 “你这是什么道理,?你做错了事情,我却依旧不能厌弃你,在你眼中,可还有几分对我尊重!” 慕言喝了一口茶平静内心,周杨虽是妈宝男,但秉性不坏,还能补救。 “母亲!” 周杨猝不及防的磕头,眼泪从眼眶喷涌而出,“母亲,请您万万不要厌弃儿子。” 慕言被周杨的磕头吓了一跳,压下惊慌,揉了揉眉心,“你知错,却不愿意改,让我如何相信你心里尊敬我这个母亲。” 周杨此刻情绪已经崩溃,嫡母从未这样对他,从小到大都是顺着他宠着他。 “母亲……儿子最是尊敬母亲,儿子是母亲一手养大,您不要厌弃儿子,儿子都听您的。” 慕言即便十分嫌弃周杨这个模样,但这毕竟是原主一手造成的,她只能耐着性子。 “既然你都听我的,为何不愿意将那外人送出府去?你可记得我白日里的话!” 慕言瞥了方嬷嬷一眼。 方嬷嬷了然,却不情不愿的走到周杨身边将他扶起来。 “大爷,您已经是弱冠之年,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样子!” 方嬷嬷脸色嫌弃。 干站着的周予缨却是想冷笑,大哥像个娘们却干着欺负娘们的事。要她看,就是欠打! “方嬷嬷此言差矣,即便我已经弱冠,却依旧是母亲的孩子!” 方嬷嬷懒的与他争论,看他这个娘唧唧的模样就糟心,虽然是自己和老夫人故意养成的,却依旧厌恶不已。 “母亲,您且不必担心聂萍萍那个妒妇,她若是不愿意新人入府,我便休了她!” 周杨说起聂萍萍,脸上满是怒意,且带着少有的凶狠。 “那我便与你断绝母子关系!” 慕言冷冷瞥了一眼周杨,凌厉清冷的眼睛倦倦,都懒得多看周杨一眼。 她神色严肃,外人看着不似作假。 “母亲!” 周杨顿时哭了起来,并且奔向慕言。 慕言看着高大壮硕的周杨张开跑向自己,她脸色倏然一白,吓得赶紧起身躲避。 “母亲!” 周杨扑了空,哀怨难过的看向慕言,方嬷嬷赶紧拦在慕言面前,“大爷!” 周予缨看着周杨这样子,拳头更硬了! “请母亲不要厌弃儿子,母亲说什么,儿子便做什么!” 慕言拍了拍胸口后,才缓下心神。 “既如此,你就将外人送出府,否则,你就同她一起出府!” 周杨跪着,不住的啜泣,“母亲。儿子不要出府,儿子要永远侍奉母亲!” 慕言已无言以对,她摆摆手,头疼不已。 慕言本以为周杨不过被原主养得金贵了些,容易补救,如今一看,是她太天真,她此刻需要缓一缓。 周杨扑过来那个吓人劲,她怕了! 而此时,周予婳正坐在戏子的房里。 戏子身边有两个婆子和丫鬟伺候,周予婳身后却只有一个贴身丫鬟明月。 相对之下,周予婳倒是有些势单力薄。 可只要仔细一看,就能看到周予婳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她美丽的容颜上始终神色淡定,一双漂亮的眸子清亮从容。 “你是府中的三姑娘?” 戏子打量周予婳,见她容颜倾城,穿着却朴素单一,想起周杨的话,莫名的生出几分优越来。 戏子扬起眉毛,下巴也高高抬起,“三姑娘,这里可是金宝堂,三姑娘这是来做客还是来管事?” 戏子说完,捂嘴一笑,“三姑娘,你看我爱说笑了,这府里都是老夫人管事,姑娘家总要嫁出去的。” 戏子十分得意,心里的盘算也越来越大。 大爷既然是老夫人的眼珠子,聂萍萍又不受宠,那今后这府里,自己可不就是横着走了么! “呵。” 周予婳一眼就看穿了戏子的心思,她嗤笑出声,嘴角抿着一抹透冷的嘲讽。 “我听你叫婉儿?” 不等戏子回答,又冷声道,“的确有几分婉丽的姿色。我看着你是聪明模样,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周予婳微微倚在桌旁,十三岁的年纪,已有令人迷醉的绰约之姿,十分美丽。 “三姑娘什么意思!” 戏子不乐意了,柔婉的眼眸涌现浓浓的不高兴。 “婉儿姑娘,我只是家里的姑娘,我什么意思不重要,主要是母亲什么意思。” 周予婳喝了一口茶,撩起精致的眉眼,“母亲让你出府,你为何不走?难不成真的以为大哥可以护着你?” 戏子看不得周予婳这矜贵姿态。周予婳只是端坐在那里,就十分的耀眼高贵。 分明是不受宠的庶女,她凭什么如此高傲! “大爷能不能护着我,也不是三姑娘说了算。三姑娘年纪小,可得多想想长远的事情,毕竟姑娘总要依靠娘家的,今后如何,谁又说得算!” 戏子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她是傻的才要离开侯府,多少人看着这朱门绮户进不去,她进来了又如何会出去。 况且那个人也说了,她只要呆在侯府,有了大爷得疼爱,即便是妾,也有无限的福气。 周予婳冷静的盯着戏子,还没进门呢就想管家,呵—— “婉儿姑娘这是执意看呆在大哥身边了?” 周予婳声音清冷,冷若冰窖。 “是又如何!” 戏子也不服输。 对上周予婳冰凉的眼眸,她就不信,一个姑娘能如何。 “明月,婉儿姑娘不听我的劝诫,你且去回了母亲,让母亲按着府中的规矩来。” 周予婳纤长的手指点在桌子上。 她的贴身丫鬟明月听了话,轻轻皱眉,十分可惜的看向戏子。 “姑娘,按照府里的规矩,外面来的人,可是留不得的。这婉儿细皮嫩肉的,只是第一层拔舌的惩罚就受不住了!” 第13章 就知晓你一定可以为母亲分忧 “三姑娘,不用说这些骇人听闻的,我且不是那畏畏缩缩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如今大爷疼着我,便是想要我留下。我看看是三姑娘有本事将我拔舌了,还是那个躲在背后不敢出面的夫人。” 戏子婉儿,脸上带着冷意,她脑子清楚,若是侯府老夫人的心向着聂萍萍,老早的就不会有自己的事情。 婉儿在周予婳面前也不装什么贤良淑德,泼辣的模样尽显无余。 “三姑娘,您不必再费口舌,我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再也没有出去的道理。谁都别想让我轻易出去!” 富贵险中求,即便侯府是深海,婉儿也决心要闯一闯,完全没有再离开的可能。 “呵。” 周予婳眉眼冷漠,看向婉儿的眼眸没有任何温度,完全就是一个冰美人。 “婉儿姑娘,我原本看你聪明,想救一命,可你这般冥顽不灵,以后下去了,也莫要怪无人提醒你。” 周予婳说着缓缓起身,她姿态优雅,面容清冷从容,晶莹透亮的眼眸里看不见情绪。 “三姑娘!” 周予婳走到门口的时候,婉儿倒是先沉不住气,下去了是什么意思? 周予婳停下脚步,微微偏头去看婉儿,精致的下巴扬起漂亮的弧度。 “婉儿姑娘,你若不是不相信我说的,便移步随我去走走,你且看看,这府里可有外人的存在。” 周予婳说到此,由明月扶着,不紧不慢的往外走。 “三姑娘!” 婉儿追上前,周予婳也没有停下脚步,婉儿随着她,心里惶恐不安。 “你想要荣华富贵本没有错,但也要有命花不是。大嫂往日是讨不到母亲的喜欢。但你且想想,大嫂今日要寻死,母亲做了何事?” 周予婳声音轻轻的,说到婉儿的耳朵里却是重重的落下,砸进了她心里去。 今日聂萍萍投河,她亲眼看着老夫人跳入河中救她。 周予婳知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继续道,“再者,大嫂娘家每年往府里送多少东西尚且讨不得母亲喜欢。” 她撩起眉眼扫了婉儿全身上下,“婉儿姑娘的身份比大嫂更是不如。我且问你一句,你以为大哥真的能护得了你?” 周予婳看向婉儿,亲眼看着她柔婉的脸上愈发的沉重。 婉儿咬着唇,心里万千衡量。 她知晓周杨是个一门心思听老夫人的,但也以为周杨受疼爱,左右老夫人有老的一天,只要她咬牙忍过去,终究有好日子的一天。 “大哥从来都是母亲指着往东,他不敢往西。再者,婉儿姑娘,你可知我母亲芳龄?” 周予婳澄明的眼眸看穿婉儿的心思,每说一句话,都踏在婉儿寻思的后路上。 “母亲今年不过三十五,身体硬朗,不管哪般说,你根本进不了这侯府。即便你能让大哥为你求得一段时间,但你撑不了多久。” 周予婳看着婉儿的脸上已经完全铁青,美丽的唇角微微勾起。 “婉儿姑娘,母亲的意思是将你送出去,你死活不肯,你可想过你即便留下了,一碗绝子汤下去,你还有什么荣华富贵。” 周予婳冷静客观,这些话听在婉儿耳朵里,倒是十分的中肯。 承认了周予婳所言甚是,婉儿心中顿时凉风阵阵,她身体发虚,瘫软之际,一双手恰时的扶住了她。 婉儿抬头,眼眸之中带有进退两难的复杂。 周予婳眼眸灿若星辰,婉儿一把抓住周予婳的手,“三姑娘聪慧,可能帮我?若是能够帮我,今后娘家永远是三姑娘的依靠。” 周予婳淡漠的推开婉儿的手,眼神倏然冰冷,“婉儿姑娘还不明白吗?这府里是母亲做主,大哥也罢,我也罢,都得遵着母亲。” 婉儿身体彻底软了,那个人分明不是如此说的! “婉儿姑娘,你若是想得明白,我给你指一条路,也好过你用命去争荣华富贵,如何?” 婉儿抬起微红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予婳在婉儿身侧缓缓蹲下,声音清冷淡淡,“婉儿姑娘,入侯府定会荣华富贵但许是命不久矣。但若是手里握着足够的银两,定会幸福美满。” 周予婳掌心向上摊开,明月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荷包走上前,将沉甸甸的荷包放在她的掌心。 周予婳接过荷包后递给婉儿,“婉儿姑娘,这个荷包之中足以让你衣食无忧,且可以维系一个巨大的戏班子。还有一点,只要您今后莫要挨着大哥。你也知晓大嫂家做的什么,你离开京中不管开个戏班子还是别的,他们都能出一份力。” 周予婳起身,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婉儿,“自然,我若是婉儿姑娘,自会一次性拿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离得远远的,免得聂家那边知晓真正的缘由。” 周予婳的话,婉儿斟酌了片刻后才回道。 “你放心。我不是傻子。我会离开的,且立即离开!” 婉儿撑起身子站起来,看了周予婳一眼,“后会无期,三姑娘。” 婉儿手里捏着厚实的荷包,可以感受到荷包里都是厚度,她心里放心许多,小小的荷包能够让她后半生无忧,她又何必与周杨纠缠不要命! 婉儿走后,明月走上前几步扶着周予婳,脸色担忧不解,“姑娘这般,冒险了些,老夫人向来不喜欢太聪明的孩子。” 周予婳垂下头,漂亮的眼眸因为明月的话也闪烁着担心,嫡母的确最讨厌府中有人有心机。 “婳儿。” 慕言寻来的时候,正好瞧见站在抄手游廊发呆的周予婳。 周予婳听到慕言温柔慈爱的声音才回神。 她回眸去看,正好看到嫡母在月光下浅笑着叫她。 月光清冷,嫡母的容颜亦是艳丽高冷,可此时她神容不同于容颜的温柔,眼眸之中带着浓浓的慈爱。 周予婳看着近在眼前的嫡母,只觉得一切十分的不真实。 “如何了?” 慕言走到周予婳身侧,温声询问。 “母亲,她走了。且保证不会再粘着大哥。” 周予婳淡声回答,她的手微微收紧,抬眸去看嫡母,她在试探嫡母的态度。 慕言听此,勾唇一笑,温和的笑容让她美丽的容颜又年轻了几分。 “母亲就知晓你一定可以替母亲分忧。” 慕言拉着她的手,没有责怪没有生气,清冷的眼睛里反倒有许多欢喜与欣慰,并且亲昵带着她往聂萍萍厢房处走去。 周予婳被嫡母温暖的手牵着,掌心温暖的同时,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第14章 是我打了你,那又如何? 另一头,慕言刚去寻周予婳的路上,周杨就快步的往聂萍萍的厢房而去。 他带着一股子的怒气,在慕言面前发泄的不满此时都端在脸上,怒气冲冲的冲到聂萍萍面前。 “妒妇!” 周杨一进门,就将拦在眼前的屏风用力的推倒在地。 “嘭!” 屏风砸在地上发生剧烈的声响。 此时,李雨然正在抱着哭泣的聂萍萍,两人被这一声巨响吓到,聂萍萍剧烈的咳嗽起来。 周杨身材魁梧,冷着脸站在两人面前,他指着聂萍萍,脸上尽是凉薄。 “妒妇,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周杨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将剑指向聂萍萍,“妒妇,你不仅不忠不孝,还撺掇着母亲与我心生嫌隙,你好恶毒的心思!” 周杨一步步的走近,看着聂萍萍苍白如纸的模样,没有一丝的疼惜,眼中满是怒火。 想到聂萍萍与她娘家表哥那些苟且之事,愤怒使他生出恨意。 若不是看在从前恩爱的情分上,他不会留她到现在,如今,是时候将这个妒妇送入地狱了! “父亲。” 站在一边看着周杨将剑刺向聂萍萍的那一刻,芸姐儿不顾一切的抱住周杨的腿。 “父亲,不要杀母亲!” 芸姐儿哭喊哀求着,紧紧的抱着周杨的双腿不撒手,小小的脸蛋上泪流满面。 周杨面对如此可怜的芸姐儿,非但不疼惜,眼里愤怒却是更大。 就是这个孩子的存在一直在讽刺着自己,她的存在一直在告诉自己聂萍萍对自己不忠的事实。 “滚开!” 周杨一脚用力的踢开芸姐儿,脸上凶狠寒戾,“杀了这个妒妇,我就让你下去陪她!” 芸姐儿像只小鸡仔似的,被周杨毫不留情的踢开,小小的她痛得在地上爬不起来。 而房里的丫鬟除了四月,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仅仅四月一人,快步上前将芸姐儿抱在怀中。 “芸姐儿!” 聂萍萍仓皇,从床上滚了下来。 李雨然也是手忙脚乱,奋力将要去保护芸姐儿的聂萍萍拦在身后,一面试图劝服周杨。 “大哥,你不要冲动!当初你与大嫂情投意合,夫妻两人之间若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何必如此伤人情分。” 李雨然紧紧的盯着周杨手中锋利的剑,心头随着聂萍萍一般苦涩。 当初聂萍萍是周杨千辛万苦娶进门的媳妇,那样深的情义,如今却到了兵刃相见的时刻,夫妻之情悄然离逝。 李雨然心头一痛,看他人思及自己,她与周宇何尝不是如此。 “弟媳妇,你滚开,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周杨根本就没有任何动摇,他想起因为聂萍萍的缘故,母亲多次嫌弃自己,心里的怒气再也忍不住! “周杨!我从未对不起你,你即便想要寻理由厌弃我去娶那个戏子,也不必用这样剜心的借口!” 聂萍萍将李雨然拉到身后,周杨竟敢如此对待芸姐儿,今日便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呵——戏子?戏子都比你干净!” 周杨眼色充满了对聂萍萍的厌恶,想自己当年竟然为这样不干不净的女人费劲心力,真是讽刺又可笑! “大哥,你也太不是人了!” 就在周杨又向前一步的时候,他的腰带被人狠狠揪住。 周予缨站在周杨的身后,脸色冰冷。 她就知道自家的这个大哥只有在嫡母前面是个傻子,最后所有的怒气都会冲大嫂而去。 周杨正在气头上,他回头,却对上周予缨一双凌厉的虎目。 “二妹妹,放开!否则不要怪我不顾念兄妹情义!” 周予缨冷笑一声,眼睛扫过房中,聂萍萍脸色苍白如纸哭得不能自已,而芸姐儿睁大一双眼睛,捂着肚子不敢哭。 周予缨冷眼看着周杨这个孬种。 这个没什么本事只会仰仗着嫡母的男人,竟敢如此欺辱妻女,废物! 周予缨怒气腾腾,她双手扣在周杨的腰部,全身一用力,小小的身板竟然将高大的周杨扳倒。 周杨始料不及,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脑袋也砸在地上,疼得他一时之间不知身处何处。 周杨还未反应,周予缨已经坐在他身上,双手捏成拳头,一左一右,疯狂的捶打周杨的脸! 既然周杨不要脸,她就把他的脸打烂,竟敢为了一个戏子要打杀妻女,只当她们女子好欺负么? 周杨被周予缨打得头晕目眩、两眼昏花,两手无助的维护头和脸,但依旧无用,周予缨的拳头如同石头一般,毫不留情的击打周杨。 “别打了别打了!” 直到周杨嗷嗷大喊,众人才反应过来。 李雨然心头一惊,小跑上前去阻拦周予缨,周杨可是嫡母的眼珠子! 周予缨却不答应,两手掐着周杨的脖子,“我叫你一声大哥,是因为看着父亲的面子,我今日警告你,你今后若是还敢提刀对着妻女,我便让你死!” 周予缨脸色森然,英气的脸上带有真切的杀意。 周杨连连摆手,他知道周予缨的脾气,不敢再多说一句。 周予缨这才站起来,不再看周杨一眼,而是把他踢开后走过去抱住芸姐儿。 “芸姐儿不哭,姑姑带你看大夫去。” 没有了周予缨的压制,周杨不顾身体的的疼痛,匆匆起身,像见了鬼一样往外跑。 跑到一半,正好碰到牵着周予婳的嫡母进门。 周杨看到嫡母,就好像看到救世主一般,整个人激动又委屈的冲到嫡母面前。 “母亲。您要为儿子做主啊!” 慕言是看到周杨冲过来的之后先是本能的后退,缓了心神才看到此刻的周杨鼻青脸肿。 慕言也是愕然,周杨这是与谁有这般的仇恨? 被打得这样狠! “你这是……” 慕言看着周杨肿得像猪头的脸,觉得可怜又搞笑。 “母亲,二妹妹不知发了什么疯,竟在自家大哥房里耍威风,我与那个妒妇不过两句龃龉,二妹妹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打成这样,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大哥,也没有您!” 周杨跪在慕言面前,巨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八尺男儿此时眼泪不断。 简直就是长了二十岁的身体,只有三岁的脑子! 不,三岁颂哥儿都比他聪明! “母亲一定要为儿子做主啊!”周杨给慕言重重的磕头,心里狠狠,他一定要让嫡母打死周予缨! “母亲,这其中一定有缘故,二姐姐性格虽急,却不会轻易打人。” 周予婳怕嫡母如往常一般偏心周杨、只相信周杨,忍不住出声为周予缨辩解。 “三妹妹!你为何这样偏心?难道我就不是你哥哥了么?不管什么是什么缘由,只问她打了没打我?” 周予婳垂眸,将对周杨的厌弃悄悄的遮掩,周杨就是欠打! “是我打了你,那又如何?” 第15章 完全变了一个人 “母亲,您听到了,她打了我还如此的猖狂,就是家法用少了才会如此!” 周杨一听到周予缨承认殴打了自己,立马就来劲儿了,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脸也有了精神,他今天一定要母亲打死周予缨! “母亲您看,她根本就不顾念兄妹之情,儿子的身体和脸,都未能幸免,她一门心思的就是要打死儿子,如此恶毒如何能够不教训,否则日后她只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货色。” 周杨将脸凑到嫡母面前,往日嫡母最是宠溺他,如今看到自己被打成这样,周予缨必死无疑。 “芸姐儿怎么哭得那样厉害?” 令周杨没有想到的是,往日最心疼他的嫡母此时看都不看他一眼,带着周予婳径直的绕过他,直接走向周予缨。 “母亲……” 周杨愣愣的,肿痛的脸带来的痛楚愈发的无法忍受,连同胸口也跟着闷痛不已。 母亲竟然不理会自己,而去理会那一小杂种! “芸姐儿可是哪里不舒服?”慕言皱着眉头,看着芸姐儿在周予缨的怀中哭泣,小小的身体颤抖不停,小脸上更是害怕不已。 慕言还不知晓周杨将芸姐儿踢飞的事实,她只看芸姐儿的模样就十分的心疼。 周予缨刚要张口,就感受到怀里的芸姐儿挣扎,一个抱不住,芸姐儿就从周予缨的怀里下来。 芸姐儿从周予缨的怀里出来之后,不顾身体的疼痛,捂着肚子跪在慕言的面前。 “祖母,求祖母救救母亲,父亲要杀了母亲!” 芸姐儿一边哭着祈求慕言,一边重重的磕头。 慕言赶紧弯下身子用手去拦,幸好动作快一些,芸姐儿白嫩嫩的额头才正好磕到慕言的手掌心。 慕言蹲下,将芸姐儿拉起来抱在怀中,心疼的为她擦眼泪。 慕言很喜欢小孩子,真的舍不得小孩哭得这样的伤心。 “到底怎么回事?” 慕言对着芸姐儿十分温和,转身质问周杨的时候,脸色严肃,凌厉的眼睛如同冷风一般扫向周杨。 周杨背后一冷,被嫡母强大的气势震慑,低头不敢回答。 “母亲若是真的心疼芸姐儿一分,还是先请大夫来看看芸姐儿,至于大哥这个剑指妻女的孬种,日后再问也不迟!” 周予缨剑眉星目,有神又凌然的眼睛里满是对周杨的厌恶,即便是在最心疼周杨的嫡母面前,她也全然不遮掩自己的态度。 慕言和周予婳听到周杨竟如此大闹,两人一时之间格外震惊,还是周予婳最先反应过来。 自家大哥的确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他也就在嫡母面前做个傻子,在她们这些弟妹和大嫂面前,可是威风得很! “逆子!” 慕言也反应过来,她骂了周杨一句,随即嘱咐方嬷嬷,“方嬷嬷,速速去请大夫,先让住家的大夫来看,并且一并去请京中最好的大夫。,” 方嬷嬷虽不想理会这些人,但她分明担心老夫人生气,便只应下了,脚步匆匆的出门去。 慕言看着只有五岁的芸姐儿,面上满是心疼,想要搂抱她却又不知道她伤在哪里,担心弄疼了她,反倒有些手足无措。 “母亲。” 听到动静的李雨然出门,看到婆母环着芸姐儿而不是护着周杨,悄悄的呼了一口气。 慕言点点头,沉着一张脸,抱着芸姐儿的腿往房间里走。 李雨然赶紧跟进去,周予婳拉了周予缨一下。 姐妹二人手挽手,周予缨舒了一口气,周予婳捏了捏她的手,轻悄悄的咬耳朵,“我只当你不会害怕呢!” “屁话,我又不是天生骨头痒,也不是傻子,喜欢被打么?” 周予婳轻轻一笑,揉了揉自家姐姐红彤彤的手,“打他可疼了,傻乎乎有用手打作甚,没有别的东西了?反正那会儿二姐姐也铁了心思要受惩罚的。” 周予缨抿嘴鼓起脸,叹了一声,“三妹妹,还是你脑子好使,我都忘了,拿东西打他不更得劲。你若是当时在就好了,二嫂只担心我出事,哪里会像你,定然要给我递趁手的家伙!” 周予婳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知道你是夸我的还是骂我的。” 两人走了进去,只留下周杨一个人跪在月光之下。 房里,聂萍萍见婆母亲自抱着芸姐儿进门,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红色,那是被气的。 “母亲。” “芸姐儿。” 慕言刚把芸姐儿放下,芸姐儿就冲到聂萍萍的怀里。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好生可怜。 慕言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热,聂萍萍与芸姐儿何其无辜,原主却残忍的以她们作为泄愤报仇的垫脚石。 慕言捂着闷闷的心口。 今天一天,她看到侯府的子女一人,就想起原主的变态一次,纵然她有强大的内心,也抵不住一遍遍的回忆恶人的手段。 “母亲,请您怜惜芸姐儿!纵然我与大爷之间存在误会,可芸姐儿是周家的长孙女是他周杨的亲女儿,他平日不痛不痒便是罢了,可如今还要拳打脚踢,若是他周杨真的容不下我们母女俩,我们聂家也是可以多两张嘴的。” 聂萍萍气急了,在婆母面前也是不管不顾的。 话一脑门的说出来之后,才惊觉后悔,心里彻底发凉,她这样的话,可不是将芸姐儿推出侯府了么? 她遭受周杨如此对待都不离开侯府,为的不是别的,为的就是给芸姐儿一个侯府贵女的身份,而不是像她一般商户之女,处处的低人一等。 聂萍萍面容痛楚,抱着芸姐儿泪流不止,她真是糊涂,怎么能够说这样的话,全然没有为孩子着想。 “母亲不哭。” 芸姐儿乖巧,肚子疼痛也只忍着,还不忘给母亲擦眼泪,她要乖,不能再给母亲惹祸,也不能再惹母亲难过。 芸姐儿越是乖巧,在场众人越是心疼。 “大儿媳妇,你且放心,今日那个逆子犯下的错误,我定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慕言本是想在生活日常之中慢慢帮着周杨与聂萍萍解开误会,但如今看来是万万来不来了。 慕言的话,在场众人又是一惊。 她们知晓老夫人是变了,但没有想到变得如此的彻底,竟真的完全变了一个人。 就当众人因为老夫人的巨变沉在震惊之中的时候,方嬷嬷回来了。 “老夫人,大夫来了。” 方嬷嬷在门外传话,“外头的大夫也去请了。” “让大夫进门。” 第16章 免得最后错过了,只有一生的后悔 院落外,周杨一个人跪着,眼睁睁的看着大夫匆匆进门,去查看那个不属于周家血脉的孽种,而自己却无人询问。 周杨整整一颗心都憋得慌,眼中甚至升起浓烈的怨恨。 聂萍萍这个妒妇,到底用了什么东西蛊惑母亲! “大爷,您何该懂事一些,为何总是要老夫人为你烦忧呢。” 方嬷嬷走过周杨身侧,不由的摇摇头,脸上满是失望,“大夫人为了芸姐儿断然不会离开,老夫人即便不喜欢大夫人,但总归要看一看亲家的颜面,也不希望有不好听的传言传出去。总归大夫人好好的,你便不能乱来。” 方嬷嬷说完,叹息一声,抬步要走。 “嬷嬷。” 周杨叫住方嬷嬷,“嬷嬷,母亲向来最为宠爱我,为何如今对我如此冷漠,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得母亲真的厌烦?” 方嬷嬷回头,脸上依旧是平日里严肃严厉的模样,“大爷,你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别人可比不了,即便是多说什么,老夫人也不过听听,过几日就好了,不必担忧。” 方嬷嬷看了一眼周杨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有再多说,快步往厢房走去。 房中,住家的大夫已经为芸姐儿检查完毕。 “老夫人,芸姐儿内脏并未受损,只有皮肉之痛” 大夫如今瞧着老夫人亲自抱着芸姐儿,态度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稍后老夫去抓几服药,只要每日给芸姐儿敷上,过几日就会痊愈。” 慕言听着点点头,放心一些,此时正好看到方嬷嬷进门,便问道,“外边的大夫可是请了?” “老夫人,京春堂的老大夫今日忙得很,可能要晚些才能来到府上。” 慕言抬手,让大夫退下,聂萍萍的贴身丫鬟四月跟着去取药。 “大儿媳妇,你且好生休息。芸姐儿身体不适,那个逆子又在发狂,芸姐儿放我那儿几日帮你看着,你可答应?” 慕言瞧着怀中的芸姐儿,满是怜惜。 聂萍萍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相信婆母,眼前这个婆母的确与从前不同,但是一个人真的能够突然就变了吗? “祖母,芸姐儿想要陪着母亲。” 芸姐儿轻轻的扯着慕言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请求。 这样卑微的讨好,慕言的心更是难受。多乖的小朋友啊, 无端端的受牵连。 “好。你陪着母亲,祖母日日都会来看你们,你父亲不敢在做什么荒唐事!” 慕言说着,起身将芸姐儿放到李雨然的怀里,“二媳妇,同你大嫂说说话,晚间等着大夫上门再看看芸姐儿,我去问问那逆子,到底是闹够了没有!” 慕言嘱咐完,也不叫任何人,快步的走出门,看到周杨还跪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你随我去祠堂。” 周杨抬起头,只见嫡母脸色阴沉,眉眼之间带着隐隐的怒气,他一阵缩瑟。 慕言只顾着往前走,周杨看着嫡母肃冷的背影,不敢耽搁,匆匆起身跟在后头。 方嬷嬷从房里跟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周杨与慕言的背影。 看着老夫人完全遗忘自己,方嬷嬷微微眯起眼睛,脸上带出浓烈的不满。 她不甘心,抬步就要跟上去。 “嬷嬷。” 周予婳也从房中出门。 方嬷嬷不爽的皱眉,她微微侧脸去看周予婳,始终如平日一般的严厉。 “嬷嬷,母亲让我送外人出去,我从公中账户取了银两打发人,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还请嬷嬷同我去看看才好。” 方嬷嬷一听原是这事情,瞬间没了耐烦,“晚些时候。” 周予婳却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嬷嬷,晚些时候嬷嬷更忙,如今大哥要去祠堂,二哥还未寻回来,母亲怒着呢。” 周予婳一边说,一边看向跟出来的周予缨,“二姐姐陪我一同去,也好跟方嬷嬷认个错,往日总是让嬷嬷操劳生气的。” 方嬷嬷被周予婳和周予缨一左一右,带走了。 侯府祠堂。 周杨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头部重重垂下,不敢抬头。 慕言站在他面前,眼神凌厉,完全就是原主的往日的模样。 “我记得你从前千辛万苦才迎娶大儿媳妇,如今你到底是为何如此对待她?还有芸姐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如此无情,如何对得上列祖列宗?” “母亲,她不忠!芸姐儿不是我的女儿!” 周杨也不隐藏了,方嬷嬷说得不错,只要聂萍萍在的一天,母亲便也不能顺着他。 倘若母亲知晓她是不忠不洁女子,定然会与他统一一心,将聂萍萍赶出去! “不可能!” 慕言装出震惊的模样,指着周杨发气,“大儿媳妇心里有你,如何会做出这等事情,你这逆子!莫要因为想着别的,就说出如此荒唐的理由。” “母亲!我是亲眼所见,如何还会弄错。” 周杨见嫡母不相信自己,扬声肯定,脸上尽是不服气,“她是与她娘家表哥苟且,芸姐儿便是她们的孽种。” 说起此事,周杨气愤不已,聂萍萍那个贱妇! 枉费自己如此真心待她,没想到,她却将自己当成跳板,不过是给他们孽种寻一个贵女的身份。 “你真是愚笨!芸姐儿和你一个模样,如何会是他人的孩子。还有,娘家表哥每次前来,金宝堂房中大开,丫鬟婆子人人看着,你且告诉我,她们如何苟且?” “母亲!那芸姐儿的出生根本就对不上,哪里能是我的孩子!” “愚蠢!芸姐儿是因为我的粗心,让大儿媳妇吃错了东西,才使得大儿媳妇早产,你若是不信,便去找当初的大夫、产婆来问,看看芸姐儿是不是早产!” 周杨一双笨笨的眼眸看向慕言,他有些不明白,母亲从前也是隐隐知晓这事情,可从来不说,为何今日却直接承认了自己害了聂萍萍早产。 一时之间,周杨有些迷茫。 “你的事情,我也放在心上查过。许多时候,你看到娘家表哥与大儿媳妇彼此说话,都是个婆子去寻你来看的是?” 慕言走到周杨身边,弯下身子,语重心长,“杨哥儿,有些事情不可以只看表面,那个婆子早前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赶出府去,这样的人,必定是利益熏心之人。 你再想想,那时候金宝堂有个姑娘,而侯府的夫人又是何等显贵的身份,你当初与大儿媳妇如此恩爱,有人自然是得用些特别法子的。” 当初周杨看到娘家表哥对聂萍萍有情,都是原主让一个婆子去请的,事成之后,又找了由头将她发卖走。 慕言从此事出发,现在周杨心中解个结,而后再寻机会全部解开周杨对聂萍萍的误会。 “杨哥儿,若是真的如你所想,这么多年了,为何那娘家表哥再未来过,还有若是事实真是如此,大儿媳妇同你和离回家,芸姐儿不照样是侯府嫡女。” 慕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和缓许多,不再是声色厉苒,“我今日不打你了,只让你自己想清楚。此事你自己得细细琢磨,免得最后错过了,只有一生的后悔。” 第17章 赌性不改 再说碧水堂里。 周澄与周颂用了晚膳,一大一小坐在花厅外的石阶上。 周颂撑着可爱的小脸,脸色严肃,抬头认真的看着月亮。 周澄捂着肚子,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甜碗子闹的。 不过他已经习惯在碧水堂吃过东西后肚子不舒服,他从碧水堂回去以后向来要难受几日的。 “三哥哥,我真的要在这里么?” 周颂奶声奶气的,大大的眼睛明亮有神,此时的他并不像面对嫡母的时候那样胆小无助,反倒又一抹超乎年纪的沉静。 “是。” 对于周颂要养在嫡母身边,周澄此时也没有办法。 “莫怕,等我与你三姐姐商量,定能找到接你回去的办法。只是你在碧水堂的时日,必要做个孩子应该做的事情,母亲不喜欢太聪慧的孩子。” 周澄摸了摸弟弟圆圆的脑袋,清隽的脸上有些愧疚,不能保护弟弟妹妹,是他的无能。 “三哥哥,母亲不一样了。” 周颂不看月亮了,低头无聊的玩着地上的小石子,“母亲现在好似喜欢聪明的孩子了。” 周澄没有否定周颂的感觉,他的四弟弟虽然只有三岁,心智却有五六岁那般,是个绝对聪明的孩子。 只不过此事他人不知晓,只有他与三妹妹知晓。 “一个人真的可以说变就变么?” 周澄的疑问暂时得不到答案。 周颂撑着精致的小脸,愈发的烦恼。 他本来在偏院潇洒自在,如今却被送到碧水堂来,面对变得奇奇怪怪的嫡母,他真的很惆怅。 “三爷,可见二爷回来了?” 就在兄弟两无言难受的时候,忠海回来了,看到坐在花厅外的二位爷,赶紧询问。 周澄倒是诧异,忠海没在赌场找到二哥么? 周颂此时已经恢复三岁孩儿的天真,拨浪鼓一般的摇头。 忠海不由的叹息一声,“走遍了京中的赌场,都不见二爷,也不知二爷在哪一处。” 周澄牵着周颂起身,“忠海管家,二哥心中还惦记着嫂子,想必早就归家了,且去守辉堂看看去。” 忠海是亲自逛了京中的赌场,累了够呛,如今还寻不到人,心中苦闷又无奈,同周澄与周颂行了礼,赶紧去守辉堂看去。 如今老夫人性情大变,府中人人自危,何人都不知晓什么时候,突然就会轮到自己倒霉,因此忠海哪敢不尽心。 况且忠海原本就是对侯府十分尽心之人。 …… 守辉堂里,一个人影在鬼鬼祟祟的翻箱倒柜。 李雨然这时正巧从金宝堂回来。 她回来取用一些东西,打算今晚就陪着大嫂与芸姐儿,免得她们娘俩每个说话的人。 李雨然刚进卧室,便觉得不对,她听着屏风后的动静,捂着心口,将贴身丫鬟桃桃拦在门外。 “你下去做些糕点,我收拾了东西便一起带过去给芸姐儿。” 桃桃不疑有他,点头应下,乖巧的下去了。 李雨然转身关上门,绕过屏风往里走,只见一个衣着凌乱发饰飘飞的人在房中翻箱倒柜。 “相公?” 李雨然讷讷,不愿意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幕却又不得不相信。 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眼眶早已经通红。 周宇听到李雨然得声音,转身看到自家娘子就站在身后定定的看着自己。 他颓废的脸上十分不自在,被抓得正着,无神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愧疚。 “娘子怎么回来了?我只以为你还在大嫂那里。” 周宇假装无事,松了提起来的柜子盖,摸摸鼻子掩饰。 “我记得父亲当初送我一块玉佩,不知放在何处,我免得母亲问起来,又心疼娘子日夜操劳府中,便想自己寻,没有想到,我笨手笨脚的寻不到!” 周宇来到李雨然身边,张开双手将李雨然抱在怀中,“娘子,是我不好,什么都做不好。” 李雨然被周宇抱在怀中,鼻尖都是他身上带着赌坊里烟酒的气味,眼眸一酸,落下眼泪。 “相公,你不是寻玉佩,是回来找银两的?” 李雨然将周宇推开,温柔的眼睛里无神又绝望。 她从前一心欢喜的拥抱,此时却像是深渊。 “娘子,我这几日运气不好才会输了一些钱,你且相信我,有了本钱我就会赢回来了!赢了我就不赌了!” 周宇瞧着瞒不住,也不瞒了,说得也格外的轻巧。 李雨然陡然瞪大泪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宇! 她已经不知道这是周宇第几次这样同自己说了,一次又一次,而且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相公,我们已经没有银两了,你还要如此执迷不悟么?” 李雨然躲开周宇再次拢上来的手臂,满脸都是绝望,她哀怨的盯着眼前的周宇,“相公,不要再赌了!从前的银子我们不要了,今后即便我与你吃糠咽菜,我也绝无怨言,你答应我可好?” 周宇心疼李雨然的眼泪,可他心里又着实惦念着从前赌输的那些钱,况且如今也不只有那些钱科,他不仅输了很多钱,还欠了很多钱呢! “娘子,不要哭了,我答应你,只这一次,这一次再也不成,就是上天不让我好过!” 周宇捏了捏李雨然的肩膀,他只觉李雨然好似又瘦削了许多。 “一次又一次!”李雨然推开周宇的手,柔婉的眼睛满是怒气,“你是真的要我死了才能改么?” “娘子!” 周宇听到李雨然说死,心头一惊,赶紧抱住李雨然,语气着急。 “你做什么说这么吓人的话。即便我就是赌了,那又如何?侯府家大业大,养不起我这样一个趣儿?你又何必整日担心!” 周宇看着李雨然,不由的生出一丝埋怨,“再说了,母亲都愿意拿银两给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周宇一边抹去李雨然的眼泪,一边松开李雨然,心思并不在安慰李雨然身上,“你别想了,我答应你,今后只赌小的乐呵乐呵。” 周宇又揉了揉李雨然的肩膀,敷衍的安慰以后匆匆道,“我去看看四妹妹。” 说完,他也不顾李雨然的拉扯,快步往许安堂而去。 李雨然看着丈夫决然的背影,绝望使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眼泪决堤。 她知晓,周宇并不是想去看周予安,而是去讨银子的,若是周予安那头要不到,就会去大嫂,大嫂不愿意纵着他,他就舔着脸去婆母那。 李雨然靠着屏风,面如死灰,心痛不可止。 …… 忠海在去守辉堂寻周宇的路上碰到了刚从祠堂出来的慕言。 “老夫人安。” 慕言看到忠海脚步匆匆,身边却看不到周宇的身影,不由皱眉,“还未找到二爷么?” 忠海无奈的摇头,垂首站立在慕言面前,“赌场寻不到,府中也不见人影,现在正要去守辉堂看看。” 慕言捏着团扇的手微微收紧,她眯起凌厉清冷的眼睛。 周宇倒是会折腾! “老夫人,不好了!” 屏旌着急的声音从后头响起。 慕言听她声音,心中无奈,她此时真真感受到了孙悟空的无奈,怕极了这句不好了! 屏旌匆匆寻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夫人,有人讨债上门,门房那里拦不住,二夫人又不知在何处。大夫人如今无心管事。门房只能求到碧水堂。” “讨债?荒唐!侯府是什么地方,如何能有人上门讨债的!” 忠海最先开口,严肃的脸上又阴沉了几分。 他愤愤,对着慕言握拳行礼,“老夫人,惊动了您实属不该,老奴这先去看看。” 慕言点点头,忠海匆匆离开。 看着忠海的背影,慕言心中有些不安,这雨书中从未有这么一个情节。 第18章 讨债上门 “屏旌,这到底怎么回事?” 忠海走了,慕言的心高高提着,一事情接着一事情,她怕是今晚都休想睡一个好觉了。 “老夫人,来讨债的人是交子务的人。说是二爷借了他们一万两,本是看着侯府的面从未催讨,可二爷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着,所以才来到府上讨债的。” 慕言一听周宇在外借了一万两,顿时头皮发麻,她万万没有想到周宇的赌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书中对于周宇借钱这事未有描写,因此慕言即便是知晓周宇爱赌,也没想到他竟然借了一万两去赌! “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交子务的人不同私人的地方,背后都靠着高官贵人,这笔债,怕是躲不了了。” 古代的交子务便相当于现代的银行,周宇借的一万两相当于几百万。 慕言此时气得要死,周杨混账,周宇败家,原主倒真的将周家的儿郎都给养废了! “问过门房没有?二爷不在赌场,只怕是躲着交子务的人,他没钱便也没处可去,只能在家中。” 一整天都是乱糟糟的事情,慕言真是头昏脑涨。 可恨原主惹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却要穿到书里给善后。 “老夫人,来之前奴婢便问了。只门房也说不清楚,想来是看到人来了,即便是看到了二爷也不好多说了。” 慕言沉着脸,深深的叹息一声,心好累啊。 “去看看。” 门房处,交子务的人堵在门口,门房不让他们进,他们也不愿意离开。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愿意退让谁。 侯府在京中明春路上,整条街都是只要三户人家,一个侯府周家,一个国公府黄家还有一个是将军府白家。 幸好都是大户人家,即便侯府有这个动静,那两家人遵着规律,也不敢出来看一眼。 忠海到的时候,门房正与交子务的人剑拔弩张的时候。 “在做的什么!难道不知道这是侯府么?” 忠海疾步走上前,端着强大的气势,对着交子务的人,多少比门房多了许多威势力。 只交子务的人可不简单,哪一个背后不靠着高官贵人,忠海对他们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忠海管家,您老也该知晓我们交子务的人也不会轻易打搅,只寻不到二爷,我们拿不回账,确实很难交代。” 交子务的人,一共来了二十个,堵在西南侧门口,让府中众人进出不得。 “不过是小钱,你们竟敢如此无礼!”忠 海正容亢色,凌厉的眼神扫向交子务的人,十分的看不上这些人的行为。 “小钱?” 交子务的领头人是一身黑袍的中年男人,听到忠海的话,勾起唇角大笑起来。 他长得好高大,低着头蔑视的看着忠海。“即是小钱,那还请忠海管家取了一万两来给我们,让我们赶紧回去交差。” 忠海也看不上这些人的态度,嗤了一声,从容回答,“此事我会禀明老夫人,若确有其事,侯府必定不会少你们任何一个银子。” 忠海甩下袍子,“你们且回去。” “原是如此!” 黑袍男人嘲讽的大笑了起来,他堵在门口一动不动,脸色又黑了几分。 “原来侯府也是这样处事之风,夸口说话,随随便便的打发人。都是拿我们当傻子。二爷当初借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黑袍男人脸上已经没有一份恭敬,他们这些人,原本就是催债讨债的,身后又有高官贵人,身上多少有几分不得了的底气。 你借钱的时候,他可以敬你成祖宗,你若是不还钱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同你客气,若不是侯府,此时怕已经动起手来。 “不过是一万两,侯府难不成能缺你这点银两?但总归是要问我们家二爷一句,否则谁知道你们是否说谎。” 忠海依旧不松口,若是交子务一上门就给了银两,侯府多少没有体面。 “不必问了。” 黑袍男人从袖口掏出一沓借据,轻蔑的拍在忠海的胸口,“忠海管家,我们是交子务的人。不是别的阿猫阿狗,自然不会做坑蒙拐骗之事。想来侯府如此尊贵,亦当如此,你们不会不认账?” 黑袍男人十分的嚣张,忠海第一次被如此羞辱,脸色铁青郁沉,气得要死! “今日侯府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不会离开,若是侯府不怕他人议论,我们也不怕辛劳!” 黑袍男人铁了心的要账,挑着浓重的眉头,态度强硬。 “你!” 忠海气结,没有想到,侯府有一天会被人如此羞辱! 不远处。 慕言带着屏旌站在一旁看完了这一切。 “老夫人,交子务对我们这些人家不会放高贷,手中也有借据,想来这一万两真的是二爷实打实用的。” 屏旌看着老夫人的脸色,一万两对于侯府来说,的确不算大钱,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不过老夫人向来纵着二爷,平日总是给钱让二爷去赌,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一万两。 慕言心里全是怒火,双手不得不捏成全拳头,才能冷静下来。 “你去同忠海管家传个话。便说是我的意思,将借据收下,同二爷对了以后,明日我们便将银两送到交子务。让他们不必在门前闹腾。” 屏旌应下,端着老夫人的意思去找忠海管家。 慕言看着屏旌同忠海说过以后,那些人一听是老夫人的意思,知晓总归不能闹得太僵。便也答应下来。 “我们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只告诉你们家二爷,不要在躲了,没得让大家都闹得不好看。” 黑袍男人将借据递给忠海管家,借据一式三份,交子务还有一份,倒也不怕侯府做什么手段。 人走了,忠海捏着借据愤恨不已,心头也全是失望。他没有想到,侯府的爷们竟然如此的不争气,竟学不得半点侯爷得模样。 屏旌回来的时候,凑到慕言耳边,“老夫人,二爷回来了,如今在四姑娘那里。” 慕言脸色不佳,对面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她十分的头疼。 “让人去传话,叫姑娘和哥儿们都到祠堂去。” 第19章 意图轻生 侯府祠堂里,周杨正跪在里头呢,突然听到有浩浩荡荡的动静,心突突的跳了一下。 回过头去看,就看到嫡母阴沉沉的一张脸,由屏旌扶着进门。 周杨脸色发苦,他都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嫡母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母亲,我还没想清楚,您先不要逼我。” 周杨在嫡母踏进祠堂的时候,磕头表明心意,他纵然心底格外的希望聂萍萍真的没有背叛他,但他总得寻到真相。 慕言瞥了周杨一眼,脸色依旧不佳。 她原本想得有些简单,只以为阻止了原主的害人计划,调教子孙、培养状元这些徐徐图之,却没有想到,如今那么多破事情。 “你跪到一边去。” 慕言让周杨挪一挪位置。 周杨只觉得莫名其妙的,但也不敢违背嫡母的意思,默默地挪了挪地。 嫡母一来,他连偷懒的时机都没有了,只能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 “再过去一点。” 慕言看着位置,一会儿周宇来了,可就不是跪着那样的简单。 周杨委屈又莫名其妙,但对嫡母言听计从,默默地挪了挪地。 慕言却不看他,周宇出了这等事,若是李雨然知晓了。 她心思动了动,招屏旌过来耳语,“屏旌,你快去守辉堂,一定要将二夫人带来祠堂,她若是不见客,闯也要闯进去。” …… 忠海是在周予安的许安堂找到的周宇,那会儿周宇正在闹着周予安,死活要从周予安那里拿点银两! “四妹妹,求你了,你且给我找找银两。若是今日你不救救哥哥,你嫂嫂和哥哥就要没有以后了。” 周宇缠着周予安,也不管自家妹妹脸色苍白无力,一遍遍的求着。 他只担心他欠的那些钱,今日若是不拿去还一点,交子务上门,娘子定要疯了。 “二哥哥!我真的没有了。姨娘给你的你用了,给我的嫁妆你也用了。如今我身上空空,你让我去哪儿找?” 周予安原本这几日就因为绝食而精神不振,身体无力,被周宇如此晃动,差点就要晕过去。 “那你去帮哥哥求一求大嫂,大嫂一定会有银两的。” 周宇坚持不懈的求着周予安。 “二哥!”周予安脸上满是愤怒,推开周宇的手,“二哥,你如今怎么这样不可理喻!” 周宇丧气,却依旧要缠着周予安,“四妹妹,救救哥哥。” “二爷!” 看了片刻的忠海,再也忍不住,沉着铁青的脸上前。 周宇听到忠海的声音,脸色一惊,他将周予安拉过来挡在前面,可不能让忠海抓到他。 忠海伸手抓了几次,都被周宇躲避过去,忠海索性不抓了,沉着一张脸,十分的生气。 “二爷还没有闹够吗?” 忠海气愤十分,对着周宇吹胡子瞪眼。 “忠海管家,你管着那么多事情还不够么?莫要管我了?” 周宇把周予安推到前面,就让周予安挡着忠海,他趁机想要逃走。 忠海也不拦着,只冷冷的看着他。 周宇刚跑到门口,就看到门口堵着一堆家丁,一个个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周宇脸色苍白,他推了推前面站着笔直的家丁,一动不动。 周宇怒然,转身去骂忠海,“忠海管家,你这是做什么?我侯府二爷,都不能出门去吗?” “二爷,老夫人让你去祠堂!” 忠海也不想跟他多说,太多的道理已经说过了,如今说再多都是徒劳,周宇已经陷入赌中,多说都是浪费力气。 “你且去回母亲,我今日有事,忙完了速速就回。” 周宇想要冲开众家丁,却被弹回来,瞬间气得跳脚,“滚开!都给小爷滚开,侯府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狗来做主!” 周宇挣扎,他若是找不到钱,交子务的人就要上门了! “听老夫人令,请二爷去祠堂!” 忠海一挥手,周宇就被家丁们扛起来,带往祠堂的方向。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另一边,守辉堂里。 有个嬷嬷匆匆忙忙的冲进去。 “二夫人,交子务的人来讨债,说是二爷欠了一万两。如今老夫人让人将二爷送去祠堂,说是要打死二爷,还有那一万两,只当是守辉堂的债务。” 李雨然原本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一听这个消息,一口气不上来,瞬间晕了过去。 桃桃见此,赶紧又是倒茶又是给李雨然顺气,好不容易才让李雨然醒过来。 “桃桃,你出去,我睡一觉。” 李雨然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遣令桃桃出门去。 桃桃只以为二夫人想要静一静,脸上虽有担忧,但只能先出了门去。 李雨然看到桃桃走了,眼泪从眼眶中无声的落下,面如死灰。 她撑着无力的身体起身,走到镜台前,看自己神容苍白,结婚不过三年,她早已没有当初少女模样。 李雨然打开长久不用的胭脂水粉,认真的为自己描眉画眼。 镜子中,她从苍白的模样慢慢的变得有了颜色。 李雨然捧着自己的脸,微微一笑,她如此离开,也还算体面。 她转到一边,挑了一件鲜艳的衣裳,穿在身上,十分的美丽。 打理好了自己,李雨然找到白绫,拿上白绫来到房梁下。 她抬起头,神色自然,好似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不是赴死。 挂上白绫,李雨然踏在凳子上,眼泪再一次无声的滑落。 脑海之中,有很多画面划过,记忆里越是美好的时候,眼泪就越是汹涌。 “爹,娘,女儿不孝。” 李雨然闭上眼睛。 “二夫人!” 就在李雨然要踢掉凳子的时候,门外传来屏旌剧烈的敲门声。 李雨然愣住,屏旌这个时候突然来做什么? “二夫人,您可是在房里?老夫人让奴婢来传话,让你去祠堂,老夫人有事要同你商量。” 李雨然没有出声,她脸色十分的痛苦,婆母找她商量,也不过是巨额债务之事,她去了只会更想死。 “二夫人,您且开开门,别让奴婢难做,老夫人说了必定是要见到你的。” 屏旌此时愈发用力的敲门,分明是撞门的架势了。 李雨然无奈,只能从凳子上下来,又将梁上的白绫拉下丢到一边。 “屏旌。” 李雨然打开门。 门开得突然,屏旌一时不察,差点滚进门。 屏旌一双温和的眼睛,看李雨然容颜美丽,又细心打扮过的痕迹,不由在心中腹诽,二爷出了这等子事情,二夫人倒还有心情打扮。 “屏旌,走。莫要让母亲等我。” 李雨然拉着屏旌往外走。 屏旌被拉着匆匆离开,临走的时候,眼尖的她看到了房里角落好似有一团白绫。 屏旌心头一冷,背后满是冷汗,二夫人已经许久不愿意打扮自己,今日却如此艳丽,再想二爷那事,屏旌越想心越慌。 幸好老夫人让自己来请,也强调一定要带二夫人去祠堂,她都不敢想,若是她没来,守辉堂又会发生什么。 第20章 给你两个选择 李雨然到祠堂的时候,除了大嫂,其他的弟弟妹妹都已经在里头了。 就连小小年纪的四弟弟,都端正的坐在老夫人身边。 在宗族牌位下,李雨然只见老夫人带着周颂坐着,几位妹妹和周澄站在两边,地上跪着的是周杨和周宇。 周杨是跪得一脸愁容中带着看好戏的意味,周宇则是觉得莫名其妙,脸上还有许多的不服气。 “母亲。” 李雨然走进门,她不敢去看婆母。 往日周宇犯错之后婆母对自己淡漠又嫌弃的眼神,总会让她全身发冷,觉得世界灰暗。 “嗯。” 慕言清冷的眼眸扫过前来的李雨然,只见她一身艳丽,容颜打扮精致。 她撩起眼眸,与跟在李雨然身后的屏旌对视一眼,看屏旌眼里的惶恐和庆幸,便知晓自己让屏旌去寻李雨然是正确的决定。 她就知道,周宇出了这样的事情,李雨然不一定能受得住。 幸好她猜到了这一点,否则,李雨然一死,周宇必定名声全无,如此一来,他们与书中走向也无差别。 众人见到今日有鲜艳姿色的李雨然,心头既是诧异又纳闷,但并未猜到一二。 唯有周予婳细心仔细的看到嫡母松了一口气,才隐隐猜出一些。 “婳儿。” 慕言在周予婳出神的时候,轻唤一声。 周予婳赶紧上前,“母亲。” 慕言将在等待众人前来的时候所想的一切写在纸上,如今递给周予婳。 她的手中还有一沓纸,众人只是单纯的疑惑,并没有猜到慕言给周予婳的是她对周宇的计划。 周予婳看完,对上慕言询问的眼眸,她认真的思索之后,重重的点头。 得到周予婳的回应,慕言心里有数。 “老夫人,家法请来了。” 此时,方嬷嬷拿了家法进门。 当她看到李雨然的时候,阴柔的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浓浓诧异,但很快就一扫而尽,并没让人发现。 “今日我让你们兄弟姐妹来到祠堂,是因为宇哥儿的事情。” 周宇听此,抬起不服气的脸,“母亲,我做了何事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慕言看着周宇脸上若无其事又十分不服气的模样,眼里的暗色又多了几分。 她将手里的借据甩在周宇面前,“你还有脸问我?” 周宇看着飘落在面前的纸张,一个个的红色的指印让他脸色大变,直到拿起地上的纸张确认是自己的借据的时候,周宇呼吸变得急促沉重。 “母亲……” 他捧着借据的手开始颤抖,脸上也一点点的失去了血色。 “一万两银子。周宇,你好大的胆子!” 慕言将茶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清冷严肃的脸上满是摄人的震怒。 “母亲!您听我解释,我……”周宇张口就要胡乱解释,可当他对上嫡母那双澄明又冷酷的眼睛的时候,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母亲,是儿子错了。” 周宇前一秒还在认错,下一秒已经哭得痛哭流涕。 他跪爬着来到慕言跟前,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的磕头,十分懊悔的样子。 “母亲,请您原谅儿子最后一次,我再也不赌了!” 周宇哭得脸色通红,声音更是哽咽难过,他揪着慕言的裙摆,不断地恳求和认错。 看着周宇这个模样,但凡心软一点的,都会忍不住原谅他。 “宇哥儿,你说你知错了,那你该如何认错?” 慕言冷冷的盯着脚边的周宇,看着他泪流满面,没有一丝的触动和悲悯。 她从周宇的眼神和动作分析,眼前这个人,不过是在演戏,他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丝悔改,也没有悔改的决心。 “母亲您放心,这一万两从我的月银扣!” 周宇眼底划过一丝得逞,承诺起来好不用心,他就知晓嫡母容易哄骗。 “呵。” 慕言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脸色更冷,“宇哥儿,若是如此,你承受的惩罚也太轻了。” 慕言在周宇愕然的神情中,缓缓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给你惩罚我已经想好了。两个选择,你且择其一。一,你媳妇管束你无能,算她没本事,她替你自断双手,给你警示!其二,你自己作孽你自己承担,府里可以给你出这一万两,但未免你再赌,你自断双手,以此明志!” 慕言的声音冷酷威严,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看向周宇的眼神更是疏离淡漠,完全不带任何感情和波动。 慕言的话,无疑让在场众人全部震惊,他们呆呆的看向慕言,好似不认识慕言一般。 李雨然更是猛然抬起头,她脸色倏然变得苍白,即便抹了胭脂也遮盖不住,“母亲……” “母亲,一万两对于侯府来说并不是大钱,母亲果真要对我如此绝情?” 周宇听到嫡母如此严厉,愤怒的提高声音,他看向慕言,满是恼怒和不服气,还有深深的埋怨。 “你不必同我废话,一万两对侯府来说的确不算大钱,但对于你这种无所事事的废物,府里养着你便算了,难道还要供你去赌么?” 慕言也没有给周宇任何颜面,她稍稍的往后靠,漆黑的眼眸浓稠如墨。 她知道周宇的赌性已经很大了,言语不会让他改,感化也没用。而这个时代正好可以动粗,所以把他的手断了,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当然,也不会真的废了他的双手,这就是她需要提前问过周予婳的原因,周予婳随得她娘亲,会医术。 “母亲!” 周宇瞪大眼睛,即便往日嫡母没有宠溺大哥那样宠溺他,但也是纵容他的,他从未想过嫡母对他会如此绝情,不过是一万两! “不必叫我,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这种不知悔改得赌徒,我早早就丢出门口去,让你被人讨债被人杀,也比如今管着你舒心。” 慕言脸色愈发的冷酷淡漠,看向周宇的眼神也是厌恶与冷漠。 “选,要么就是让一直为你付出的媳妇断手,要么就是你自己断手!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母亲,你怎么能够如此的无情,不过是一万两,你就要断我双手么?” 周宇还是不愿意选择,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了,反倒觉得嫡母咄咄逼人! 甚至他也不想跪了,怒极起身,只刚站起来,就被忠海和家丁压下去,被迫又跪在地上。 “放开我!” 周宇面容铁青,咬牙切齿的发怒,忠海和家丁好似看不到,沉着一张脸压着他,不让他动弹。 “你不选,便是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也舍不得自己吃苦改正,如此,那我就只能惩罚你娘子了。” 慕言冷笑一声,脸色无情,“来人,把二夫人绑起来,断了她的双手,就让二爷亲眼看看,二夫人遭受了他多少连累。” “母亲!” 周宇尤为愤怒,亲眼看着李雨然被人绑起来,他瞪大眼睛,奋力得挣扎,却始终徒劳。 “不!母亲,不要伤害然然,断我的手!我选,断我的手。不要伤害然然!” 周宇不再挣扎,他跪在地上求着嫡母,并努力的将自己的双手举起来,视死如归。 “忠海,拿上家法,断了宇哥儿的手!” 慕言对自己的决定没有一丝犹豫,看了周宇一眼,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欣慰,幸好这个人心中还有李雨然。 忠海得了命令,接过方嬷嬷手中的棍子,对着周宇的手,毫不犹豫的挥了下去。 “啊!” 第21章 打雷下雨,老夫人让我陪你睡! 周宇的双手被忠海毫不留情的狠狠打断,祠堂里都是周宇的惨叫声。 李雨然被束缚着,直到忠海打断周宇的手之后,束缚着李雨然的丫鬟才从松开她。 “相公!” 李雨然冲到周宇身边,看着周宇痛苦的趴在地上,眼泪决堤,分明是恨死他赌钱,可如今又十分的心疼。 她捧着周宇的双手,脸色苍白惶恐,心疼了片刻才想起什么,转身对周予婳磕头。 周予婳赶紧拦着,李雨然拉着周予婳的手,“三妹妹,救救你二哥哥,二嫂求你了。” 周予婳想要将李雨然扶起来,只李雨然全身无力,她力气不够。 此时,一只有力的手帮着扶了一把李雨然,李雨然这才站稳。 李雨然与周予婳同时去看,只见一张严肃的脸。 慕言帮着扶了一把李雨然之后,并未让周予婳及时救助周宇,而是走到周宇面前。 她微微弯腰,带着凌然与绝对的矜傲,眼里依旧不见半分同情。 “你陷入赌中,我知多说无益,所以这是给你的教训,望你今后定要重新做人,否则下一次,我不仅断掉你的手,你的腿也不能幸免。” 慕言眉眼冷漠,神情冷得令人彻骨,眼眸更是寒碜冰冷,没有一丝对周宇的宽容。 周宇对上嫡母强大的冷意,不仅承受双手骨断的疼痛之外还感到无比的害怕,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嫡母的威严与凌然逼人的态度。 “宇哥儿,你该庆幸你有一个真心维护你的妻子,若不是看在二媳妇的面子上,我必然不会叫人给你医治。” 慕言又逼近周宇一步,周宇害怕得连连后退,忠海将他挡住,不让他躲避。 慕言压下身子,漆黑冰冷的眼神无情的看着周宇,她的声音很轻,“你媳妇知晓你的事情之后,差点活不下去,若是你的心里是真的疼惜她爱护她,自这次之后,莫要再碰赌,否则,你媳妇出点事儿,我就让你跟着下去认错!” 慕言乌黑的眸子直视周宇,她的声音分外的清冷,脸上的神色更是不见一丝温度。 对上这样的嫡母,周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母亲……”周宇开口,说话磕磕绊绊,已经被吓到结巴了,“母亲,儿子不敢了,不会再赌了。” 慕言挑起眉头,站直身体,看着周宇吓得够呛的样子,觉得原主的气势有时候极为好用。 她抬起眼睛的时候,不小心扫了另一边的周杨一眼。 只见周杨脸色大变,慌不择路的快速的磕头,“母亲,儿子也一定会多加反思自己的错误。” 慕言冷冷清清的笑一声,她从不赞成用威视来恐吓孩子们屈服,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害怕后屈服也是一种教育的手段,至少能起到令正确的教育观贯彻下去的首要作用。 慕言后退两步,不再让周杨和周宇太有压力,她看向周予婳,“婳儿,你且先帮你二哥看看。方嬷嬷,请住家大夫来,若是京春堂的大夫来了,顺带让他来看看宇哥儿的手。” 慕言嘱咐后,揉了揉肩膀,解决了一天的事情,好累啊。 “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今后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且想想今日你们二哥受到的惩罚,若是哪个还敢做出这等子事情,我定会让你们感受到比这还要痛苦的惩罚。” 慕言沉声又说教了一番,才牵起周颂的手,“你们也下去休息。” 她不再理会众人,带着周颂转身出门。 “颂哥儿,可不能学你大哥二哥,知道吗?” “好的,母亲。” …… 夜深,慕言终于可以躺在床上缓一口气。 看着窗外早已经不见月色,再看密不透风的夜空,慕言不愿意在多想,缓缓闭上眼睛,今夜希望有个好睡眠。 “轰隆隆!” 天空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落在瓦片上,滴滴答答的很响却不吵,正是促进睡眠的好声音。 “啊!” 一个尖叫声同雷鸣一起响起。 慕言抱着被子,躲在床脚,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突然出现在床上的人。 方嬷嬷捂着耳朵,老夫人的尖叫比雷鸣还要可怕几分。 “方嬷嬷!大半夜的你做什么啊?” 慕言纵然好脾气,但对于在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人摸进被子里抱着她睡这样的事情也着实的……害怕! 和生气! “老夫人!”方嬷嬷阴着一张脸,在闪电之下,阴森森的表情中带着浓浓的委屈,“老夫人从小最怕电闪雷鸣,每一次下雨,必然是要奴婢陪同一起睡觉,如今是怎么了?难道是真的嫌弃奴婢了吗?” 方嬷嬷张大眼睛琢磨不透眼前的人,她只觉得眼前的老夫人格外的陌生,不仅性情大变,连从前的习惯喜好都变了,甚至连恐惧的东西都不在恐惧,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不要说话!” 慕言烦躁的捂住耳朵,真是烦死了! 她只是想要好好的睡一个觉啊,就睡一觉,真的有那么难吗? 方嬷嬷被凶,一脸受伤,她从床上退下去,默默的跪在床边。 “老夫人,奴婢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老夫人如此的厌弃,奴婢从小跟在老夫人身边,忠心耿耿,若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请老夫人明示,莫要如此冷漠对待奴婢。” 慕言原本因为休息不够才发脾气,如今看到床边可怜兮兮的方嬷嬷,又觉得不仁心。 这事,做错的不是方嬷嬷,是她莫名其妙的穿进书中替换了原主,说是不会与她生分,但终究不同了。 “方嬷嬷,我不是厌弃你,我说了你我有从小到大的情分,只不过我在做了那个梦之后,不仅想法改变了,人也变得勇敢许多,比如打雷不敢睡觉之类的。我现在真的不害怕了。” 慕言只能将一切推到梦里,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方嬷嬷抹着眼泪抬起头,神情难过落寞。 慕言看着方嬷嬷的眼神,好似自己是个负心汉一般,她有些受不了,毕竟她不是原主,没有办法与方嬷嬷有那么深的情义。 但也不愿意让方嬷嬷过于难过。 “方嬷嬷,你相信我,你我情分不变,你不要多想。” 慕言忍着睡意下床,拍了拍方嬷嬷的肩膀,又安慰了几句,只方嬷嬷却愈发的难过,最后失声大哭,慕言有些害怕这样浓烈的情绪,只能开溜。 “方嬷嬷,我去看看颂哥儿,打雷闪电的,小娃娃应该会害怕。” 胡乱找了一个借口,慕言匆匆开溜。 这一回,慕言更加觉得自己像个渣男一样,对方嬷嬷很是敷衍了事。 慕言深深叹息,真是奇奇怪怪的感觉。 第22章 母亲还能更好 碧水堂中。 原主的所住的厢房自然是坐北朝南的正厢房,而周颂一回来,慕言就安排在了东厢房。 这无疑是告诉众人,周颂是她放了心思的孩子,今后再也无人能够随意欺辱。 慕言来到东厢房的时候,只看到东厢房窗户半开,一个小人儿趴在窗台上,呆呆的看着沉沉的天空,一时之间,他倒是没有注意慕言。 慕言倚靠在柱子上,观察着周颂。 书中对周颂没有多少描写,毕竟他年纪小,又一直住在偏院,他也是原主最后一个残害之人。 如今仔细观察周颂,慕言发现,周颂漂亮的眼睛里带有一分不属于三岁孩子的沉静,他漆黑透亮的眼眸清亮无比,好似可以看穿许多事情。 慕言想到他在自己面前无助的模样,唇角不由的勾起一抹笑意,原来都是装的。 周颂与周予婳同一个娘亲,连装傻的招数都一模一样。 “颂哥儿。” 慕言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免得吓到周颂。 听到嫡母的声音,周颂有些诧异,寻着声音转过头,看到嫡母靠在门外的柱子上看着自己。 周颂看向嫡母的那一刻,清亮的眼神不再,瞪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母亲。” 慕言也不想拆穿他,抬步走向周颂,在他旁边坐下来,一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母亲听到电闪雷鸣,担心你害怕,便想过来看看。” 慕言也趴在窗台上,眼神有些落寞。 她是不怕打雷闪电的,但是每一次下雨打雷闪电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起来,在客厅晃一晃,这样若是她从睡梦中起来,就不会害怕。 慕言突然有些想哭,自己突然出了车祸离世,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得多么的难过。 “母亲,你为何难过?” 周颂不知为何,不想做一个笨小孩,他看到嫡母漂亮的眼睛里带着闪闪泪花,这府里嫡母独尊,她为何还会难过? “也许是因为下雨了。” 慕言将心里的不安和难过压下去,事已至此,只希望老天能够好好的对待异世的父母。 周颂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质疑,他明显是不相信敷衍的解释,但他格外的懂事。 “三姐姐说,下雨了是因为老天爷难过,所以有时候人也会难过。但是母亲,天底下没有老天爷,书里说下雨是有原因。” 所以你不要因为下雨而难过。 慕言脸带震惊的看向周颂,小小年纪,逻辑清楚,又如此的聪慧,还有不信鬼神的理智。 她微微挑眉,看向周颂的眼神越来越亮,这样聪明的孩子,可不就是小说里写的天之英才么? 周颂因为嫡母的眼神,小小的心里觉得怕怕的,不由的想要后退,他该听三哥哥的话,在嫡母面前要做一个笨笨的小孩。 “颂哥儿,以后你长大了做首辅大人怎么样?” 慕言忍不住捏一捏周颂精致可爱的小脸,这样好看的容颜和聪明的脑瓜子,可不就是首辅大人的小时候么? “母亲。” 周颂瞥了嫡母一眼,自从嫡母性情大变之后,好似脑袋也笨了许多。 首首辅大人是他想做就能做的吗? 慕言感受到三岁小孩嫌弃的眼神,气愤的拍了拍他的头,“你是不是害怕打雷?” 周颂看着嫡母,他不怕打雷,他只是认床。 慕言盯着周颂,他就是害怕打雷! “是的,母亲。” “好,母亲陪你入睡。” “……” 慕言二话不说,自顾的在东厢房的大床上躺下,进入梦乡之前,她挥了挥手,“颂哥儿,睡觉!” 周颂从榻上下来,小短腿走到大开的门边,关门的时候看向正厢房的方向,嫡母好似在躲避什么。 府中还有嫡母害怕的事情么? …… “母亲。” 慕言睡了一个极为安稳的觉,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到身边有一个好听稚嫩的声音不断的在叫她母亲。 “母亲。” 慕言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一张精致的小脸凑在眼前。 周颂看到慕言醒后松了一口气,“方嬷嬷,母亲醒了。” 周颂话音刚落,方嬷嬷已经冲到床边,她激动的抓着慕言的手,“老夫人,您醒了?您回来了吗?” 迷迷糊糊的慕言被方嬷嬷吓了一跳,迅速睁开眼睛。 慕言无奈的盯着方嬷嬷眼中的期待,冷淡的开口,“方嬷嬷,不要再挣扎了,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了。” 慕言彻底的打消了方嬷嬷的期待。 方嬷嬷无力的放开慕言的手臂,脸上的兴奋高兴早已经不在了,她无奈的点点头,表情失落又难过,起身默默的走出去。 “老夫人,奴婢去给您传膳。” 方嬷嬷走后,周颂手里端着一杯水,走到床边,“母亲,喝水。” 慕言看着周颂可爱的模样,瞬间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的。 要是自己培养出来一个首辅大人,还有周澄那个状元郎,那么她这个做娘亲,简直光荣骄傲得不行! “现在的母亲很好。”以前的不要回来了。 慕言接过水喝掉以后,周颂撑着脸认真的看着嫡母。 慕言捏了捏他的小脸,“去唤屏旌,将哥哥姐姐叫来,母亲还能更好。” 周颂歪着头,好似在鉴别嫡母的话,片刻,他抬起小短腿,匆匆的跑了出去。 慕言看着他小小玲珑的背影,不由的笑了起来。 碧水堂的餐厅。 已经过了末时,但慕言面前的桌子上,依旧是各式美味的菜肴。 大桌子旁,慕言吃得津津有味,而侯府的孩子们除了周颂,没有一个人有心用膳。 “我唤你们来,是有些事情要言明。从前是母亲对你们管教不严,才会让你们自由成长,所以有了你大哥的骄纵、二哥的恶习。也幸好只有他们两个长残了,所以你们,母亲有了认真计划。” 慕言吃饱了,抬眼扫了一圈,最后眼神先落在周澄身上。 “澄哥儿,你有状元之才,母亲相信你加倍用功,今年秋闱定能榜上有名。” 慕言点了周澄,后看向埋头吃饭的周颂,“颂哥儿在我身边养着,定然不会让你们失望,且他还小,暂且再看看他能做什么。” 说话间,慕言看向周予缨,“缨儿喜欢习武,有一身的力气,母亲会替你找到一个好师傅,让你练武。” 周予缨猛然抬头,妈呀,真的不是做梦? 到了周予婳,慕言微微一笑,“婳儿学得你姨娘的医术,但也不过是皮毛,母亲也会给你找到习得上等医术的法子。” “女儿谢过母亲。” 慕言轻轻的点头,后伸手捏一捏左手边周予安的脸,看她一脸期待,柔声道,“你呀,正好有画画的天赋,也得了圣上的夸赞,如此,母亲便去求宫中,让你去跟着宫中画师。” “母亲真好!” 第23章 方嬷嬷变了 慕言将对侯府几个子女的计划完全的同她们说清楚。 说完后抬眼去打量众人,刚才在饭桌旁没有食欲的几个人,此时眉开眼笑,不自觉的就吃起东西来。 就连周澄如此清冷明晰之人,嘴角都挂着抹不去的笑意。 方嬷嬷站在一旁,看着饭桌边围着的众人,往日严肃的老夫人此时眉眼温和,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侯府子女的眼神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慈和友善。 而那些从前从不允许来到碧水堂用膳的人,此刻脸上洋溢着激动和幸福,他们愉快的享受美食。 那个从前狗都比他尊贵的周颂,贴在老夫人身边,时不时的就有老夫人给他喂东西。 方嬷嬷的双手不觉的收紧,从前老夫人身边只有自己,眼里也只看得到自己,可是如今,连屏旌那个小贱人都站着比自己还要亲近。 方嬷嬷低下头,阴柔的眼里装满了怨恨,她不愿意再去看那些人得意的笑脸,默默的退了出去。 她从不相信老夫人的改变是因为无稽之谈的梦境,一个梦如何会让老夫人心里汹涌的恨意扑灭。 云嬷嬷肯定一定是哪一个小贱蹄子蒙骗了老夫人,才让老夫人这样疏远自己。 不行,她不能再让老夫人再疏远自己。 “方嬷嬷,老夫人让我给您拿来点心。” 屏旌笑盈盈的将点心送到方嬷嬷面前,“老夫人见您一早上都是忙碌,让您别累坏了自己。” 屏旌弯腰将点心放在石桌上,知晓老夫人心里头有方嬷嬷,因此对方嬷嬷格外的尊重。 “呵。” 屏旌刚放好点心,只听方嬷嬷冷笑一声,下一刻,美味的点心就被她甩在地上。 屏旌看着撒了一地的点心,满脸的可惜,脸上更是藏不住的生气,“嬷嬷!” “小贱蹄子,何时轮到你在我面前装?我与老夫人之前的情分,可是你能比得了的?还不赶紧滚下去,免得我让老夫人剁碎你脸!” 方嬷嬷说话阴恻恻,脸上的怒气与杀意不假,她冷冷的盯着屏旌,难道是这个小贱蹄子在挑拨离间她与老夫人关系? 屏旌瞪着柔和的眼眸,看着眼前咬牙切齿的方嬷嬷,只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打算在同她说话,“方嬷嬷您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屏旌也懒得理会她,转身离开。 方嬷嬷看着屏旌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听她迅速的融入了房中热闹,恨得捏紧了了双手。 这事,慕言倒是不知道的。 屏旌不是多嘴之人,从未提起,而方嬷嬷更加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慕言休息了好几日,直到身体真正的松泛以后,才有精神继续处理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慕言这日起了大早,周颂已经在房间外静坐,小小的年纪小小的人坐在草铺上,有模有样。 若不是…… “颂哥儿。” 慕言走近一看,周颂闭着眼睛,远远看着只以为他在闭目养神,凑近一看,才发现他已经睡着。 周颂一激灵,听到声音后猛的睁开眼睛,对上慕言笑盈盈的眼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走,我们用膳去。” 慕言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几日她与周颂相处亲近,在相处之中,能够感觉到这孩子的伶俐与懂事,慕言很喜欢周颂。 “母亲不骂我吗?” 周颂软乎乎的小手被嫡母牵在手中,他有些不明白,嫡母最是严厉,如今发现自己假用功,为何没有责怪自己? “我为何要骂你?”慕言垂下眼眸,对上周颂大大漆黑的眼睛,语气平和,“你并未做错什么。” 周颂低下头,“我在假用功。” 慕言看着他垂下头,闷闷不乐的模样,眼眸愈发得清亮澄明,她就知道周颂的心理年龄不仅三岁。 “你小小年纪能够坚持早起,已经是一个好的开端。凡事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如今先坚持早起,在过些时候便开始读书,你还那么小,每年学一样,都比常人会上许多。” 慕言对周颂倒是不着急,他若是能学,便自己学,若是学不了,也不会揠苗助长。 “母亲,您如今真好。” 周颂的小手不由的抓紧嫡母的手,好似慕言会跑一样。 慕言却没有再说什么,将周颂带到餐厅,方嬷嬷已经在里头布菜。 “方嬷嬷。” 方嬷嬷回过头,看到的慕言牵着周颂进门,面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笑容,只也没有过分亲近,她匆匆行了礼,就退了出去了。 周颂偷偷的看嫡母,只发觉嫡母面色如常,并未在意方嬷嬷,他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方嬷嬷很坏,若是嫡母不与方嬷嬷在一起,今后也许就不会变回来了。 “屏旌,准备一些上等的礼物,我要去王公府一趟。” 慕言吃饱了,也是做事的时候。 当初原主同王公府说起周予安的婚事,虽没有过明面,但双方口头有意,如今还是要去一趟说清楚才好。 “老夫人,您可是要去退了四姑娘的亲事?那王公府可不好说话。” 屏旌伺候老夫人净手,清秀的容颜上满是担忧,王公府的脾性,京中何人不知。 慕言看屏旌嫩嫩的脸蛋,不由上手捏了捏,像块嫩豆腐似的。 “不必担心,我有法子。” 慕言起身,转头看了周颂,“你可要出去走走?” 周颂诧异,小小的脸有些纠结,慕言却不等他回答,“屏旌,照顾颂哥儿更衣。” 慕言嘱咐后出门,只见方嬷嬷在门外欲言又止。 “方嬷嬷有事?” 方嬷嬷上前扶着慕言,轻声细语,“老夫人,我想了好几日,也明白了您的苦心,天底下的计划哪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如今这些人也的确无辜,我刚开始不甘心,只以为老夫人糊涂,后来才明白是我糊涂。” 方嬷嬷深深的叹息,一脸的忏悔,分明是知道自己错了。 慕言也不是故意冷落她的,只不过她不是原主,与方嬷嬷的确没有感情,二来屏旌那小丫头手脚麻利,她便逮着谁叫谁。 “方嬷嬷。我说了,我只是主意变了,但你我从小到大的情分不变。” 慕言心里那么想,嘴上也说了好话,总不能自己变了人,就让人尴尬不是。 “谢谢老夫人。” 方嬷嬷笑了起来,原本就娴静的容颜因为诚挚的笑意,瞬间柔和了许多。 慕言看着她这模样心里也舒爽,好歹方嬷嬷是忠心的人,她也不希望方嬷嬷过于难过。 “方嬷嬷,你陪我去王公府一趟。” 慕言有意带上方嬷嬷。 第24章 轻松退亲 “老夫人可是想要替四姑娘退去口头的亲事。”方嬷嬷微微蹙眉,言语担忧,“若是如此,只是带上礼物可不行,王公府的人脾性可不是好打发的。” “我知道。”慕言拍了拍方嬷嬷的手,“我自有办法。” 慕言对于方嬷嬷能够想清楚,还是挺高兴的,也仔细端详了她的神情,不是作假。 因此慕言也就乐意带着方嬷嬷出门,也不至于她总是多想和难过。 慕言先让屏旌去王公府送了拜贴,得了回应,才带着周颂和方嬷嬷出去。 王公府离得倒不远,反正有名望有权势的人家都住在同一片区,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原主与王公府的国公夫人虽情分不深,但也彼此尊敬,若是平日里,知晓慕言上门,国公夫人定会带人来迎。 可今日,开着等候他们的西角门除了一众的丫鬟婆子,可不见任何主人的身影。 慕言放下撩起的车帘子,挑唇一笑,知道她再来之前传出去的消息已经进了王公府的耳朵里。 慕言来之前,让人偷偷地给王公府传了一些消息。左不过是周宇借钱赌钱被交子务上门讨债,还有周予安因为绝食毁了容颜。 这些消息也不能说是不属实,不过慕言又夸大了一些,消息传到王公府是周宇借了五万两,侯府将这五万两挂在周予安的嫁妆上。 慕言看着王公府听到消息立马变了态度,脸上满是愉悦,如此倒好,顺了她的心意。 “侯老夫人,我家的老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未能出门迎接,大夫人伺候左右,也失了礼数,还请侯老夫人莫怪。” 王公府老夫人身边的贴身王嬷嬷上前见礼,开口解释的一通,一听都懂是借口。 慕言却不在意,反倒由着方嬷嬷撩起车帘子。 她笑着探出头去,十分的温和,“王嬷嬷,府上如此情况,我可是叨扰了?” 慕言一副担忧打扰别人的样子,行为却大相径庭,王嬷嬷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却匆匆的下车,怕被拒之门外的着急模样。 王嬷嬷瞥一眼侯府老夫人的姿态,心中冷笑,这周老夫人往日容颜冷清严肃,眼睛挂在天上不愿意看人。 今日却对自己一副温和的样子,真是着急的贴上来呢。 慕言没有错过王嬷嬷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与轻视。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不妨事。您与我家老夫人是何等的交情。” 王嬷嬷客套着,看到侯老夫人的马车后,那一车子的礼物,眼底愈发的瞧不上人了。 她在心中冷笑,即便是将侯府都搬过来,王公府也断然不会再要那庶女了。 “王嬷嬷,我家老夫人与国公夫人如此交情,自然不会在意王公府礼数不周,毕竟国公夫人如今可是病着呢。” 方嬷嬷扶着自家的老夫人,阴不阴阳不阳的来一句,气得王嬷嬷变得脸色。 “颂哥儿,今日老夫人带您出来正好,便也知晓什么是礼仪规矩,今后和其他的哥儿们论事,也没人能说我们府里没规矩。” 方嬷嬷将颂哥儿从马车上抱下来,嘴里念念有词。 慕言微微挑起远山黛眉,漂亮! 王嬷嬷此时的脸上,虚伪的笑容已变成了冷笑,不愿再和侯府老夫人寒暄了。 她不情不愿的行礼将人请进去,藏在袖子中的手里狠狠地捏着帕子。 一家子的废物!装得倒是高贵得很!也就一张厉害的嘴巴! 进了王公府,慕言被领到侧厅,这与平日的待遇可不同,如今她是连国公夫人的花厅都不能去了。 从前可都是在厢房里说话的。 “侯老夫人。” 一声娇笑之后,王公府的大夫人路氏来到慕言面前。 “侯老夫人,晚辈无礼,未去远迎,失礼了。” 路氏一来就坐到慕言的对面,也不让人奉茶,只端着一脸假笑看人。 慕言清冷的眼眸之中不带一丝愠怒,反倒很高兴。 路氏对上她的眼眸,精明的眼睛里满是得意,心里更加确定。 傲然的老太太一改从前冷肃模样,眼前这个莽子可不就是求人的模样么。 “国公夫人可好?” 慕言牵着周颂,声音殷勤,脸上也带着关切,心中却在冷笑。 原主当初给周予安寻这样的人家,真是恶毒,不过是一些消息,就让他们变了态度,可想而知,若是周予安嫁入他们家,不仅王小公爷是个人渣,他的家长也不怎么样。 怪不得周予安小小年纪就算是死或者削发为尼,也不愿意嫁人。 “侯老夫人,母亲并无大事,只是被我家那个混小叔气得一口气不上来,才不能见客。” 路氏坐在首位上,姿态高贵,她垂眸看了一眼侯老夫人,再看她身后的礼物,眼底掠过一抹嫌弃。 什么人家也想巴上他们家! “王小公爷做了何事让国公夫人如此生气?” 慕言一脸看不懂路氏嫌弃模样,脸上依旧端着关切。 “那小子!” 路氏故意咬牙切齿的,“都这个年纪了,母亲有意让他成亲,您猜他做了什么?” 路氏摆摆手,装出恼怒的模样,“竟然说他不要成婚,如今他是哪家姑娘都无意。瞧这小子,哪能到他挑的。” 路氏看向慕言,微微挑起的眼眸带出一抹精光,“侯老夫人,您看看这不是好笑么?可不得把母亲气病了!” 慕言此时装出面色尴尬的模样,像是听懂了路氏的话,眼底泛起了忧愁。 不知详情的方嬷嬷在一边却是气急了。 王公府可真不要脸,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人家呢。若不是当初老夫人想要让周予安那小贱人不好过,能看上他们家那逆子? 不过是一个浪荡又害人的东西,还真当宝了,竟可笑的挑了起来。 方嬷嬷气得捏紧双手,周予安虽是庶女,可有圣上亲自夸赞的才能,真的说起来,京中的贵家只要老夫人愿意去说,便也都能进的。 如何都轮不到王公府嫌弃! “那国公夫人可依了小公爷的话?” 慕言紧紧的缠着手中的帕子,眉头也紧紧的皱着,揪心担忧样子。 路氏深深的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慕言的手,“侯老夫人,您也知晓我那小叔是母亲的眼珠子。如今他如此闹着,即便是母亲与您的交情,从前的说的事,怕也是不成了。” 慕言脸色随着路氏的话慢慢的沉重,她撩起伤心的眉眼看着路氏,“怎么就不成了呢,你看我还带了好些礼物,只想与国公夫人更亲近一些。” “哎哟,我的侯老夫人,您与母亲的情意哪里还需要更亲近,不必如此的。” 说着,路氏起身,脸上装模作样的带上浅浅的歉意,“侯老夫人,我同你说句知心话,四姑娘年岁还小,好女不怕嫁。你说是不是?” 路氏也不等慕言回头,左右看了一眼,“哎哟,我竟然忘记了给您奉茶,是我礼数不周了。老夫人,您看如今母亲病着,我也没有心情招待您了,这些个礼物。还是等母亲好了您再送。” 路氏说话匆匆,眼看着就想走了。 慕言配合着,神情落寞,不开心的牵着周颂,眼底都是失望,“你且去忙。” 路氏也不说别的了,果真匆匆的走了,最后连一杯茶都没有奉上。 慕言回身扫了一眼准备的礼物,眼底掠过高兴,不收礼物就对了,她还不想送呢。 她牵着周颂,脚步轻快的出了王公府。 今日不费吹灰之力拜托了他们家的浪荡儿,慕言别提多高兴,她就喜欢对上这样眼皮浅的人,轻松又省事。 第25章 娘家表哥前来质问 侯府这头,在慕言出去以后不久倒是不安静。 慕言刚带着颂哥儿去王公府,门房就见到许多年不见的大夫人娘家表哥。 老夫人不在府中,门房也知晓去寻二夫人待客。 “二夫人,大夫人娘家表哥来了。” 桃桃进门,看到三姑娘周予婳和二夫人李雨然正在给二爷周宇换药。 李雨然听到大嫂娘家来人,倒是十分高兴,大嫂如今心思烦闷,有娘家人来看,正是妥帖的时候。 这般想着,就站了起来,“来得真巧。” 李雨然只觉得大嫂的娘家人来得正好,正好可以一同说些话,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她刚要走出去,就被一边的周予婳拉住。 李雨然疑惑回头,“三妹妹,怎么了?” 周予婳瞥了一眼在床上故意哀嚎的周宇,纤长的食指故意用力的按了一下他的双手。 “啊!”周宇痛得尖叫。 “三妹妹!” 周宇气呼呼,脸上都是痛苦。 周予婳俏皮的挑眉,一副得逞的模样,而后才起身。 她就是要让她二哥记住这痛处,才知晓那赌断然是再也碰不得了。 “二嫂,大嫂娘家人来是好事,只……”周予婳牵着李雨然的手往外走几步,声音压得很低,“大嫂与大哥之间好似一直有误会,如今来的人是娘家表哥,即便是表哥,也是外男,二嫂去了,定然要一直陪着大嫂,莫要让他们单独说什么体己话。” 李雨然捏着帕子捂住嘴,震惊的看向周予婳。 周予婳垂下眼眸,声音又轻了几分,“二嫂,一切都是我猜的,你且不要说出去,大嫂如此好。我只不想让大嫂受大哥误会又受苦,况且,礼仪也该如此。” 李雨然片刻后眨了眨眼睛,才将震惊的瞳孔遮掩。 她点点头,“你大嫂一心只装着你的大哥,哪会有别的心思,也不知道大哥是什么心思,说不笨又蠢。” 周予婳眸眼之中都是嫌弃,要她说大哥就是个笨的,不过是仗着大嫂的爱罢了。 有了周予婳的提醒,李雨然也不敢再耽搁了,带上桃桃匆匆的去了金宝堂。 周宇刚从适才的痛缓和过来,仰着头就看温柔的媳妇儿走了,眼前只剩下一脸冷清的周予婳,脸色有些痛苦。 “三妹妹,你那么好的容颜,心却是黑的。你对二哥哥下那么狠的手,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周予婳坐下继续给周宇换药,知晓周宇是说笑,也懒得反驳,好这个二哥哥虽然爱赌钱,但与兄弟姐妹相处要比大哥好得多。 “三妹妹,我们都不喜欢大哥,你又管金宝堂的事情做什么,免得到时候,大哥那个笨脑袋又要嫡母为难你。” 周宇为转移换药的痛苦,嘴巴叨叨的说闲话。 “二哥!”周予婳突然用力按住他的手。 “三妹妹!”周宇痛得从床上坐起来,眼眶里瞬时蓄满了眼泪。 周予婳微冷的一张脸,语气也严肃了几分,“二哥哥,平日大嫂待我们如何大家心中有数。我们最不能看的便是大嫂的笑话。” 周宇原本也只是过过嘴硬,听了周予婳的话,一脸的惭愧。 “三妹妹,我错了,那你也轻一点,真的痛死了!” “嗯。” 周予婳淡声回答,垂眸继续上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娘家表哥已经许久未登门,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若是知晓大嫂的境况,免不得关心,可若是关心被大哥知晓了…… 另一头,李雨然踏入金宝堂正厅的时候,聂萍萍的娘家表哥已然在等候了。 李雨然一进门,便见一身华贵衣着的公子站起身,她撩起秀丽的眉眼一看,可不就是聂萍萍的娘家表哥黄梦么。 “黄梦见过二夫人。” 黄梦双手抱拳,微微弯腰,行了一个常礼, 他出身于商贾之家,虽比不得朱门绮户里的少爷们尊贵有礼,但因着家中富贵,礼数都是按着官家来,因此礼数周全。 李雨然捏着帕子微微抬手,便算是周正的回礼,又温声嘱咐一边的桃桃“桃桃,奉上好茶来。” 吩咐之后,李雨然才坐了下来。 “二夫人,今日来得唐突,尤为失礼,但也是因为心中着急,还请二夫人见谅。” 李雨然一下坐下,黄梦就抱拳致歉,态度真诚有礼。 “黄公子不必多礼,我们都是一家子的亲戚,何须说两家话。” 李雨然笑容端正温和,并无世家贵妇人的傲慢,反倒十分谦和,“黄公子这是为何事着急?” “二夫人,我听表妹在府中受委屈,前几日竟被逼得投了河,可有这么一回事?” 黄梦性格直爽,也不遮掩,也不拐弯抹角。 他这几日正好在京城,本不想打扰表妹,可却听到下人之间说话,心里着急,便要来看看表妹才安心。 一下子,李雨然惊得不知言语。 黄梦见此,料定此事不假,是英气的眉宇间升起愠怒,即便身在侯府,也免不得出声质问。 “我看二夫人也是温和之人,着实是想不通,为何表妹在府中如此的艰难,竟到投河的地步,侯府如此,是否过于欺人太甚了?” 黄梦听到自己最心疼的表妹被人如此欺负,哪能忍气吞声,即便他只是小小商贾的身份,也绝对不能让人随意欺负表妹! 李雨然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尴尬之色在脸上凝结,心里又惊又闹。 大嫂投河这事,母亲当时就下令不准任何人传出去,而黄梦如何可知? “黄公子,期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雨然捏紧手帕,硬着头皮左顾而言他。 若是知晓黄梦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她应该带上三妹妹才是,如今真是应声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误会?” 黄梦原本对眼前温和的侯府二夫人还有些尊敬,一听误会二字,便只当这二夫人并不如面上这样的良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二夫人既然说是误会,那便让我去看看表妹。是不是误会,表妹自会与我说清楚。又何必一直拦着不让我见表妹!” 黄梦将茶杯重重放下,脸上的冷意又多了几分。 “黄公子莫要激动。” 李雨然仓皇起身,她们何时不让黄梦见大嫂,只不过她管着家,先来待客罢了。 “表哥!” 正在李雨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脸苍白的聂萍萍出现在两人身后。 两人同时回头,聂萍萍牵着芸姐儿走来。 她一双眼睛哭得红肿,柔婉美丽的容颜苍白如纸,这样的聂萍萍,不用黄梦多问,都知道她在侯府过得不好。 黄梦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聂萍萍,在家的时候,聂萍萍何其美丽鲜活,她那一双眼睛犹如天边繁星,可如今,她黑色的瞳孔里只有死气与绝望。 “误会?” 黄梦偏头看向李雨然,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愤怒,清隽的容颜上带着冰冷的寒意,对李雨然发出冷声的质问与嘲弄。 李雨然对上黄梦质问与讽刺的眼神,一向性子软弱的她呆在原地,面色羞愧。 府中苛责大嫂,这是不争的事实。大嫂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娘家人来问,她如何解释。 “表哥,你怎么来了?” 聂萍萍原本听到黄梦来了还不信,如今看到人就站在眼前,眼泪止不住,满腹都是委屈。 聂萍萍一哭,黄梦心疼不已,“表妹,你莫哭,我们不在这里受委屈,走!我带你们回家。” 管他什么侯府,他绝对不能让表妹在这里受尽委屈。 “黄公子要带谁回家?” 厅外,传来周扬的质问声。 第26章 又被打成猪头了 周杨走进金宝堂的正厅,脸色阴沉可怖。 他将两手背后,此刻气势逼人,看向聂萍萍和黄梦的眼睛带着涔涔的冷意。 周杨原本因为嫡母的劝说,这几日心思活跃,也差人去寻找了当年的真相,只几日的功夫还未有答案,在一切确定之前,他有心避开聂萍萍,不想自己真的会后悔。 没想到的是,周杨今日起来,就听到下人在偷偷议论,说什么大夫人的娘家表哥气汹汹的来了,还怒声质问二夫人,要为大夫人讨公道。 一听到黄梦来了,周杨便怒了,带着怒气赶到正厅,就正好听到黄梦说的那一句要带聂萍萍离开。 “黄公子好大的本事,竟敢来到侯府明目张胆的要带走侯府大夫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一介商贾的身份而愚笨无知,还是以为手中握着些许银两便将侯府不放在眼里!” 周杨比黄梦高上半个头,此时带着怒气,比在侯老夫人面前比起来无助妈宝的他多了几分气势。 讽刺完黄梦,他又看向聂萍萍,眼中闪烁着十分明显的厌恶,嘴角抿着的那一抹讽刺,十分的伤人。 “贱妇!我不过让戏子进门,你就大哭大闹要投河自杀,我只以为你是什么忠贞烈女。”周杨言语停顿一下,眼里的嘲讽意味更大,“原来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怎么?如此偷偷摸摸的情分比我光明正大的纳妾刺激?” “周杨!” 聂萍萍不堪羞辱,捂着心口模样十分的痛苦,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不带任何血色。 她气得无力,一手撑着身侧的桌子,可这依旧没有能够给她力量,心里的痛蚕食着她,最后还是瘫软的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母亲。” 芸姐儿两手扶着聂萍萍,红红的眼眶,无助又难过。 “做什么柔弱模样?是想给谁怜惜?你挑拨母亲与我有嫌隙的时候,怎么不是这幅柔弱的模样?”周杨逼近聂萍萍,眼里冷冷的盯着她,不带任何温度。 “聂萍萍,你真是令人恶心作呕!” “周杨……咳咳咳……你!” 聂萍萍抬起手,愤怒的指着周宇,巨大的屈辱让她想要反驳,却又因为情绪激动,剧烈的咳嗽起来。 “唔……” 剧烈的咳嗽让聂萍萍又吐了血,她用帕子堵着嘴巴,只一口血太多,瞬间染红了帕子,沾到雪白的手,格外的醒目。 周杨这是第一次见到聂萍萍吐血,他看着吐了一口血之后整个人更是惨白泛青的聂萍萍,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心疼聂萍萍。 “表妹!” 黄梦冲到聂萍萍身边,伸手就要去给聂萍萍拍背。 “黄公子。” 李雨然眼看着黄梦的手就要搭上聂萍萍的后背,抢先在前头拦开,亲自给聂萍萍拍背。 黄梦被李雨然一打岔,倒是没有伸手了,转而愤怒的看向周杨。 “周杨,你不是人!” 黄梦用力的将周杨推开,周杨被黄梦似推得往后堪堪的退了几步才站稳。 “黄梦,你是不是疯了!” 周杨怒问出声,从未想过黄梦在侯府还敢和他动手。 只他刚喊完一句话,黄梦结实有力的大拳头就殴在他的大脸上。 “周杨,我就是疯了才会觉得你可以给表妹幸福,蠢人,老子打死你!” 黄梦想到表妹被周杨气得吐血,还差点投河自尽,怒火中烧,根本就没有理智可言。 “周杨,你真不是个男人!当初和我们保证又对天起誓,保证一定会一辈子爱护表妹!呸!你也不怕被雷劈!表妹在家中我们不舍得大声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你倒好,欺负她到吐血!” 黄梦越说越气,拳头也挥动得格外的凶狠,完全是毫不留情殴打周杨。 周杨养尊处优,黄梦却是家中掌家的一把手,相互对比,周杨根本不是黄梦的对手,不过片刻,周杨已经被黄梦揍得连连后退。 “表哥!咳咳咳!表哥!” 聂萍萍看到黄梦下狠手,心惊胆战,猛然起身想要劝阻,可她身体的确薄弱,起身说话就猛烈的咳嗽,说话之间,又咳血不止。 “大嫂。” 李雨然先扶着聂萍萍坐在凳子上,后一面上前,“黄公子,住手!” 黄梦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周杨被他打得再次鼻青脸肿。 上次被周予缨打成猪头模样伤痕未退,现在又被黄梦死命的殴打,众人眼看周杨的脸都不成人样了。 周杨毫无还击之力,试图用双手拦着,黄梦却总能将拳头打在他庇护不到的地方。 “来人,来人!” 李雨然的话阻止不了黄梦,她只能冲到门边,大声的喊人。 一边的丫鬟婆子看这情形哪里敢上前,正好四月从外匆匆走回,李雨然指着四月,“快快快,去叫家丁来。” 四月不知情况,只见二夫人一贯端庄的脸色惨白一片,又听正厅里哀嚎声和痛骂声混在一片。 四月不敢耽搁,转身匆匆的就跑了出去。 李雨然吩咐后,一转头,就见聂萍萍硬撑着要去拦两个人,李雨然赶紧一挥手,让垫着脚尖要看丫鬟婆子遣散,“都退下!” 顺手关了门,她这又转身去拦着聂萍萍,“大嫂!” 现场一片混乱,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芸姐儿也被吓到哇哇大哭,李雨然一个人,左右顾忌不得。 她原本一个端庄娴静的夫人,此时被围在腌臜乱事中,连头上的玉簪掉到何处都不知道了。 李雨然谁都管不住,索性只拉着聂萍萍不让她上前,另一只手搂着芸姐儿,一脸无奈又绝望的看着眼前打成一团的两个人。 这事若是传出去,真是高门贵府的笑话。 “混账!还不快住手!” 在家丁一直未出现,李雨然觉得周杨要被打死的时候,随着正厅的门被打开,一个威严凌厉的声音响起。 李雨然第一次听到自家婆母的声音如此的开心,她惊喜的抬起头,看到威严凌厉的婆母站在门边,顿时觉得一片黑暗之中有了光。 第27章 以死明志 慕言由方嬷嬷和周予婳扶着进门,她的脸上早已经没有轻松退婚的雀跃,反倒是带着阴霾的冷意。 众人看着老夫人这个模样,不由的缩瑟和害怕,此刻的老夫人与往日一般,严肃凌厉,带着令人不可造次的态势。 随着慕言进门的是姗姗来迟的家丁们,他们奋力将扭打在地上的两人分开,在分开两人之后,匆匆退出正厅,将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的丫鬟婆子们隔绝在了外头。 慕言坐定,撩起眼眸去看周杨,此时的周杨比被周予缨殴打的时候还要惨,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青青紫紫的格外的难看。 不仅如此,周杨两手撑在地上,重重的呼气,身体随着呼吸颤抖。 足以见得,周杨被揍得不轻。 反观黄梦,不过锦衣华服与头发凌乱不堪,其余的,并未有任何伤处。 慕言在心里轻轻的叹息一声,周杨如此对待聂萍萍,若她是娘家人,可不止打他那样的简单,但如今自己端着周杨嫡母的身份,在周杨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己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眸不由的闪过疼惜。 嫡母眼中的疼惜,让周杨瞬间有了底气,他缓了一口气之中,才有力气跑到嫡母面前跪下。 “母亲!”周杨不由分说的,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男人,在嫡母面前委屈的嚎啕大哭。 “母亲再不来,儿子就要被别人给打死了。” 周杨一边抹着眼泪,可脸上又痛又肿,抹个眼泪都痛得不行,如此,便越发的委屈,声音都变得哽咽可怜。 “母亲知道。” 慕言其实很不喜欢周杨的性子,二十岁的年纪,在现代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况且他在古代也当了爹,还遇事就哭哭啼啼,真是让人头疼。 但她深知养儿育儿不易,只能耐着性子忍受。周杨的模样,也确实可怜。 “母亲一定要为儿子做主啊!” 周杨一把抱住嫡母的双腿,他真的好痛,这个该死的黄梦竟然真的想要打死他,他也一定不会放过黄梦! “大儿!” 被周杨一把抱住小腿,慕言受了惊吓又生气,这个巨婴儿子! “大哥。” 一边的周予婳走到周杨旁边,将他扶到一旁坐下,脸色与声音一如往常的清冷,“大哥,母亲总得问了才能给您做主,我先给你看看。” 有了周予婳伶俐的解围,慕言揉了揉眉头,对周予婳满眼欣慰。 “母亲,一切与表哥无关,表哥是我的亲人,看不得大爷如此羞辱我才会动手,母亲要打要罚,都请冲着儿媳妇来。” 聂萍萍见婆母回来了,即便眼下身体亏空得厉害,也是咬紧牙关撑着一口气认罪,她绝对不能让为她出头的表哥受罚。 她身体虚弱,一跪下之后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佝偻在地上,想要磕头都成了匍匐在地上。 “母亲,请母亲责罚儿媳妇,千万不要连累他人。” 聂萍萍捂着胸口,拼命的抑制心中的痛苦,若是知晓嫁给周杨是今日这么一个结局,她当初定然不会千辛万苦的要嫁入侯府。 慕言看着眼前虚弱得犹如一片树叶,一阵风就能随意刮走的聂萍萍,漆黑清冷的眼眸之中尽是疼惜。 她看向李雨然,李雨然瞬间会意,来到聂萍萍身边一同跪下,让聂萍萍靠在自己身上。 “贱妇!你就是一个贱人,做出那样不要脸的事情还要求母亲放过你的表哥?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不贞不洁的人,还有你这个觊觎有夫之妇的人,我要把你们浸猪笼!我要你们死!” 周杨看聂萍萍还敢为黄梦求情,气得一通大骂,他的身体愈痛,对两人的怒气就愈深。 “周杨,我没有对不起你!”“周杨,你闭嘴!” 聂萍萍与之黄梦同时出声,两人对着你周杨皆是一脸的怨怒。 “母亲!您看他们就是一对狗男女,快!让人把他们浸猪笼,让他们死。” 周扬恨死了异口同声的这两个人,他们的默契就像是万千根刺,全部都扎在周杨的心里。 慕言垂下眼眸,她原本是想周杨与聂萍萍两人有感情,因为误会分开的话之后只会遗憾。 但她如今看着眼前两人,周杨眼里满是厌恶与杀意,而聂萍萍眼中满是失望与悲痛。 要是在让两人呆下去,也许有一天两人之间的误会可以解释清楚,那在误会解释清楚之前的时间里相互伤害对方的事情呢?是否也可以完全抹除干净呢? 慕言的脸色愈发的凝重。 “周杨,我曾经相信你爱我,也以为你会永远善待,所以我才会嫁给你,但是我这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聂萍萍的眼里变得悲凉,她看着将自己视作愁人的周杨,真正的心如死灰。 “我与你的这些事情,实则不是误会,不过是你虚情假意才有造成的结果,你哪怕真的了解我,亦或是多爱我一些,都不会相信我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聂萍萍眼睛红肿,却无泪,她的眼睛干枯无神,仿佛燃烧过后的灰烬,不带任何颜色。 “周杨,我从小与表妹一同长大,对她我的确珍视有佳,我也从未否认对表妹的情义,但你不是人,并不表示他人不是人,我对表妹恪守礼仪,从未做出令世人不容的事情。你不要为自己的过错寻找借口!” 黄梦没有想到,周杨对自己与表妹的关系误会竟然这么深,也从不知道因为这个误会,表妹在府中才会如此的艰难。 愧疚布满脸上。 “黄公子,此事说来,一是我儿与儿媳妇之间感情有瑕,二来,也与你有莫大的关系。” 沉默了许久的慕言终于开口,她看向黄梦的眼眸涌上一层冷意,看似平和,却也十分的犀利。 “黄公子,我且问你,你说你与儿媳妇清清白白,我儿却误会深重,那我该信何人?你若是要我信你,空口无凭,我又该如何信你?” 她话音落,面容变得肃冷,眼底寒芒冷戾无比。 “老夫人。” 黄梦对上慕言的眼神,因为坦荡而无畏无惧,“老夫人,我以性命为保,我与表妹除了兄妹之情,并无其他,更不是周杨眼中龌龊肮脏的关系。 今日我来了,必然是要给你们一个说法,也要还我表妹清清白白。” 黄梦从袖子中掏出一把短刀,他神色始终淡然,刀刃出鞘,他看向周杨,“周杨,自从表妹嫁给你,我每次来府上都恪守礼仪,与表妹交谈之时,厅中必然有丫鬟婆子,这些你不信,我便不说了,但今日我只说一件事。 我可以以死明志,但今日之后,请你们将表妹送回聂府,你的山盟与海誓不再是表妹的羁绊,你们侯府的荣华富贵,我等承受不起,只求你们让表妹归家,做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聂家小女!” 第28章 回去做聂家小女 黄梦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他为自己让周杨误会表妹而感觉到愧疚,如果一定要一个壮烈的理由才能让表妹脱离苦海,他并不介意牺牲自己的性命。 “表哥,不要,不可以!” 聂萍萍看向坐上肃冷的老夫人,她挣扎的要去求,却见慕言对她摇摇头。 慕言看向周杨,周杨此时一脸震惊,刚才想要黄梦与聂萍萍死的杀意已经没有,怒气残留的脸上带着满满的震惊。 “杨哥儿,母亲且问你,如今黄公子以死明志,发誓他与大儿媳妇清清白白,但求你与大儿媳妇和离,送她归家做聂家小女,如此,你可满意了?” 慕言的声音清冷之中带着凌厉,隐隐含着几分质问。 面对嫡母的质问,周杨喉咙干涩,他张口想要回答,眼睛却无法忽视聂萍萍哭惨的模样。 他此刻心里既是怨恨聂萍萍为黄梦哭泣,却又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心里甚至隐隐觉得,他与聂萍萍之间,只不过是个误会。 “我……” “黄公子,我大儿往日都是由我做主,今日原本我不想掺和这些事情,但看我大儿无法做主,便依旧我来做主。” 慕言原本也不指望周杨能够做出什么决定,她质问他询问他,不过是让他在这件事情之后感触更深,之后,她才能达到时教育的目的。 “黄公子,把刀放下,实则这个误会十分可笑,侯府多人,加之大儿媳妇的性子,我信你们清清白白,大儿误会你们,也遭了你的一顿打,因此,此事算是扯平。” 慕言总归是周杨的嫡母,不能因为周杨做错了就不管了。 “你说的和离也不是不可,但和离是他们夫妻二人之事。误会之所以存在,除了大儿的确做得不够好之外,也是黄公子言语无状所致,所以错并不在大儿一人身上。如此,我有一个提议。” 慕言神情认真,一双清冷的眸子里,透着一股镇定从容。 “老夫人但说无妨。” 黄梦承认自己的错误,也觉得侯老夫人说话中肯,将手中的短刀放下,若是不用死,他也不会愚蠢的献出自己的生命。 慕言见黄梦态度诚恳,肃冷的脸色和缓许多,看着黄梦理智从容,心里不由好奇,也不知道当初聂萍萍看上周杨什么。 “如今大儿与大儿媳妇彼此心有怨气,彼此相处只会蹉跎原本的的情义,倒不如趁着黄公子在,正好将大儿媳妇与芸姐儿接回娘家游玩一段时日,一来不仅是可以放松大儿媳妇的心情,也可好好养养身体。 二来,大儿在此期间也好好冷静与反思,并梳理心中的误会。待他们冷静下来,今后是和离还是和好,总归是她们的决定,不管你我还是两家之间,也不该过于干涉。” 慕言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平和,黑亮幽澈的眼睛,扫了当事几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周杨与聂萍萍的误会颇深,这个时候放在一起,反倒没有了和好的可能。如果将他们短暂的分开,两人冷静下来之后,想起从前的感情,再加上周杨会慢慢的清楚一切只是误会,也许会有更好的结果。 如果是从前,聂萍萍也许还有一些舍不得,但经过周杨剑指自己与今日的羞辱之后,聂萍萍没有一丝犹豫,她要离开,要离开这个让她透不过气的地方。 在众人沉默的时候,聂萍萍率先打破静谧,她对着坐上的老夫人深深一拜,心里由衷的感激,从未想过,能够给自己最后善意之人,竟是对自己严苛冷酷的婆母。 “儿媳多谢母亲体恤。儿媳决定借此机会回家探亲。” 聂萍萍磕头行礼之后,伸手去牵芸姐儿,如果当贵女那样的累,那么她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回家做无忧无虑的聂家女。 慕言轻轻的点头,知晓聂萍萍是失望至极才会如此。 她看向周杨。 周杨此时脸色不明,看着聂萍萍,棕色的眼眸之中情绪复杂。 “杨哥儿,你以为如何?” 慕言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杨回神,挪走落在聂萍萍身上的目光,他垂下头行礼,“但凭母亲做主。” 慕言琢磨着周杨,分明看到他垂下的眼底中的不舍和愤怒交杂,她沉默了一瞬,才默默的看向黄梦。 “黄公子,那便有劳你将大儿媳妇好好的送回亲家府上。” 慕言起身,搭着方嬷嬷的手,像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般,和和气气的笑了起来,“方嬷嬷,那车子礼物就不用卸了,让车夫跟着黄公子与大夫人,算是我给亲家的心意了。” 嘱咐方嬷嬷后,慕言走到聂萍萍身边,亲手将她扶起来,用手心的帕子细致的为她擦干净嘴边和手里的血迹。 “大儿媳妇,你在府中多年,我往日严苛对你,你许是许久没有放松,这一次便好好的排遣心中烦闷,这一路上好生休息,不管如何,我且谢你一句,多谢你照顾府中多年。” 慕言拍了拍聂萍萍的手背,她不是原主不会恶毒的想要杀害聂萍萍,但从她的角度,实则也与聂萍萍没有感情。但她心疼聂萍萍这些年的苦楚,同为女子,慕言能给只有诚挚的祝愿。 “母亲……” 聂萍萍听了这些话,眼泪夺眶而出,她从未想过最后还能得到婆母真诚的对待。 慕言却不让她多说话,只担心她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好。 她弯下腰,将可爱乖巧的芸姐儿搂入怀中,“芸姐儿在母亲身边,定要同母亲一起开开心心的,要替祖母看着母亲养好身体,也要记得想念祖母。” 慕言做足祖母的样子。 芸姐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眼前和颜悦色的祖母,乖巧的点头。 慕言这才起身,招呼了周予婳离开,她不再多说,同周予婳一起走出去。 这事,她就这么解决了。至于结果,只看个人心愿与缘分。 方嬷嬷跟着出门,她去吩咐人做事。 那车送去王公府不收的礼物就成了让聂萍萍带回娘家的见面礼。 慕言走后,李雨然扶着聂萍萍,“大嫂,我去帮你收拾一下。” 聂萍萍点点头,一只手牵着芸姐儿,靠着李雨然离开正厅,从始至终,再未看周杨一眼。 “黄公子,您请到正堂等候。” 桃桃将黄梦请走。 正厅之中,只留下一脸伤痕和全身痛楚的周杨。 第29章 事情透着古怪 “大爷。” 周杨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有嬷嬷进进门,才稍稍回神。 “大爷,大夫人要出发了。” 嬷嬷不过是来同周杨说一声,也不必等他回应,转身就离开了。 周杨恍恍惚惚,听到聂萍萍离开了,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捂着空空的心口,没有痛也不知有没有不舍,只是惆怅得紧。 周杨起身,身体疼痛难受,刚站起来又堪堪的坐下。 正在此时,住家的大夫进门,看到周杨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 大爷这几日连着被打两次,这个脸怕是短时间内都会像个猪头一般了。 “大爷,老夫人让老夫前来给您查看伤口。” 大夫提着药箱上前,看到大爷眼眶有一层水雾,匆匆低下头,也不敢多看多问。 周杨心里头委屈,总感觉自己才是被人欺负的人,一想到这个家中也只有嫡母关心自己,一整颗心难过得不行。 周杨不想让在外人面前丢脸,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却正好看到了冷冷清清的金宝堂。 他又气又烦,金宝堂好似她聂萍萍似的,如何她一走,整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就像失去了颜色,令人好生气恼。 …… 慕言和周予婳从金宝堂出来后,两人脸色皆是一般的清冷,看不出情绪。 “老夫人,大夫人现在咳得厉害,让芸姐儿替来向老夫人辞行。” 四月牵着芸姐儿,正好看到老夫人和三小姐在花园凉亭中坐着,赶紧带着芸姐儿上前。 “芸姐儿,过祖母这儿来。” 慕言撩起温和的眉眼,对着她招招手,看向芸姐儿的眼眸之中满是慈爱。 芸姐儿素来最怕祖母,也从不见祖母对自己有好脸色,但近日总见祖母对她慈眉善目,看到她受伤了也是满眼心疼,此时的芸姐儿好似并不害怕祖母了。 芸姐儿想起来之前母亲教她的话与礼数,在慕言叫她上前之后并未直接上前,而是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给慕言磕头。 “祖母,母亲与芸姐儿感激祖母的体贴,祖母的恩德,母亲与芸姐儿毕生不忘。” 芸姐儿的声音很甜,小姑娘五岁的年纪已经可以将娘亲教给她的话说得清楚明白。 “好孩子,快快起来。” 慕言不舍得这样乖巧的孩子动不动的就跪下,刚要起身,周予婳便先行一步。 周予婳体贴的将芸姐儿抱起来带到慕言身边,她清冷的容颜因为对着芸姐儿也浮现了一抹温和与笑意。 “芸姐儿,这一路你定要好好照顾好你的母亲,回去之后,也要让你母亲放宽心,只管开心的过活。” 慕言揉了揉芸姐儿的脑袋,小姑娘模样周正好看,小小的年纪已有美人的雏形,只因为原主和周杨待她不好,因此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睛不见踪影,眼眸之中带着十分的乖巧和规矩。 看着令人心疼。 “芸姐儿,去,莫要让母亲等久了,若是你们哪一日想回家了,祖母便去接你们回来。” 慕言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放到芸姐儿的手心里,她容色温和慈祥,喜欢芸姐儿的乖巧又心疼她过于乖巧。 “芸姐儿谢过祖母。” 芸姐儿捧着玉镯不敢推辞,引次又要下跪感谢。 被慕言赶紧拦住,让周予婳将她送到四月手中,“四月,带芸姐儿去,不要让大夫人久等了。” “是。” 四月郑重的行礼后,才将芸姐儿带走。 两人走到一半,芸姐儿不由的回头,她看到坐在亭子中的祖母和三姑姑依旧在带笑看着她,芸姐儿觉得如今的祖母很好,她开始喜欢如今的祖母。 “芸姐儿可是舍不得?” 四月轻声询问,如今的老夫人对待芸姐儿的确是不同往日了,就说芸姐儿手心里的手镯,从前老夫人哪里会将自己的喜爱之物送给孙女,甚至从未抱过芸姐儿。 “不是的。” 芸姐儿轻轻的摇头,她没有舍不得,她依旧不喜欢侯府的一切,她希望和母亲离开,希望可以去有许多笑脸和温柔的地方,虽然祖母现在变了,她也开始喜欢祖母,但她的愿望不变。 况且, 父亲依旧是个大坏蛋啊。 直到四月和芸姐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慕言才收回目光,看向一边的周予婳。 “你大哥的确荒唐愚笨,黄公子愤怒殴打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若是没有你及时来寻,只怕你大哥是真的要被打死。” 慕言语气之中带着一些庆幸,要不是周予婳让人匆匆去寻她回来,她还想带着周颂在外游玩,哪怕再耽搁一些时候,周杨也许真的会被黄梦打死。 周杨若是被黄梦打死,结局就不是如今现在好收场了。 “母亲,女儿也只怕二嫂看顾不得那么多,才匆匆让人去找母亲,即便不是女儿,府中也没有让外人打死大哥的道理,否则那些个家丁也该回家去了,每日做的什么都不知晓。” 周予婳看向慕言,清冷的声音之中说话亦是从容淡定。 只这几句话,慕言就听出了别的意思。 “方嬷嬷,去拿些茶水冰点。” 慕言微微偏头让方嬷嬷去取茶,她看着外头的骄阳,“你忙碌了一早上,只管去休息,让屏旌送来就好。这酷暑难捱,反倒在亭子中有清风徐徐,今日有三姑娘陪我,我也懒得回房。” “是,老夫人。” 方嬷嬷应声便下去了,脸上没有任何一丝前几日的怨恨和愤怒,一脸的温顺。 方嬷嬷走后,慕言发现周予婳一直看着方嬷嬷离去的方向,不由好奇,“婳儿痴痴的看着什么?” 周予婳收回目光,浅浅一笑,“母亲莫怪,女儿这些时候时常有些错觉,只觉得母亲不是从前那人。” 周予婳聪明,即便是从前的嫡母,她也能够说上一些话。 如今面对温和慈善的母亲,更是直言不讳,“从前母亲可是最喜欢方嬷嬷,万事万物都要方嬷嬷去做,这几日倒是远了许多。” 慕言看着周予婳,便是知晓她聪明,原主才想让她入宫,但慕言也不怕聪明的周予婳猜到什么,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人已经换了另一个人呢。 “我从前心思不在你们,自然只看到方嬷嬷,如今改了心思,对方嬷嬷倒是不太关注,我自己没发觉,反倒让你先发觉。怪不得方嬷嬷前些日子,对我总有埋怨。” 慕言柔声回答,看着周予婳漂亮的容颜,燥热天气带来的烦躁也得到许多缓解。 周予婳抿嘴一笑,犹如那娇艳美丽的花朵儿瞬时盛放,“方嬷嬷有母亲关心怜惜三十年有余,如今也该将母亲还给我们了。” 慕言看着倾城容颜忍不住上手,“真真是什么都被你占了,好容颜好脑子便罢了,嘴皮子也是好的。” 周予婳笑得更开心,眼睛亮亮的尤为好看。 慕言虽然不能当周予婳是女儿,但当她看做是妹妹,也忍不住的怜惜与喜欢。 “婳儿,你可是怀疑黄公子上门有些巧合?且那些家丁不动弹也是怪事?” 第30章 三哥哥今日不开心 大花园的亭子中,只有慕言和周予婳坐着聊天。 两人因着慕言替换了原主有了好性子,再加上多日的相处,彼此亲近了很多。 慕言也明白周予婳的性子,是有心机很聪慧但却不坏的孩子,因此当与她有相同的疑惑的时候,便也直接就问了出来。 “母亲不觉得奇怪吗?今日母亲匆匆回来的时候,就连知晓了大哥被打的事情的颂哥儿都忍不住发问,家里是没有家丁了么?如何能够让大哥被外人打成这样都不去拦?” 周予婳只是觉得奇怪,到底是何人这样盼着大哥被打死?她从未怀疑过大嫂,即便如今大嫂离开得利落,但她知晓大嫂心中是过于在意大哥才会如此失望,这样深的情分,哪里会舍得大哥死? 再说侯府里,虽然兄弟姐妹不喜欢大哥,也绝对没有想要大哥死的心思,这样想下来,周予婳便是无比的奇怪,到底是谁恨透了大哥? “那你可想到是何人想要害你哥哥?” 慕言澄明清澈的目光投向周予婳。 对上嫡母澄澈的目光,周予婳坦然的摇摇头,“想来想去,并无人能有害大哥的心思。” 便是左思右想也猜不到人,周予婳才更觉得奇怪。 事情看着定然是事有蹊跷的,但蹊跷之中又十分的古怪,琢磨不透的源头,周予婳猜不到想不出。 慕言看着周予婳小脸凝重,眉头微蹙,鲜红娇嫩的樱桃小嘴轻轻的抿着。 美女懊恼起来也着实的好看。 “如今想不明白,便是有些事情还不清楚,细细的调查便能知晓。那些人在其位却不尽责,查下去是他们偷懒也好,是有人心存不轨也罢,总归都是对我们有好处的。” 慕言将周予婳被风吹起的一缕头发丝别在她的耳朵后,凑近了看,更知美女风貌,周予婳的倾城之姿完美到连耳朵都是好看的。 “婳儿,这事你可愿意去查?” 周予婳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与嫡母亲近,此时看着嫡母如此信任自己,没有诧异反倒有些担心,“母亲,可我若是做不好……况且母亲从前最不喜欢……” “婳儿。” 慕言打断周予婳的疑虑,“这事若是连你都做不好,便也无人能做得好了。” 周予婳撩起精致的眉眼,认真的看着嫡母,漆黑透亮犹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眸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 “母亲,您真的是母亲吗?” 周予婳忍不住询问,她如今十三岁,这十三年来从未见过这样好的嫡母。 慕言对这个美丽又聪明的女孩尤为的怜惜,想到她在书中的结局,心都疼了。 “我自然是你的母亲。” 拍了拍她的手背,慕言语气温和, 从小她就希望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但一直不能如愿,现在倒好,一下子来了八个弟弟妹妹,虽然她是嫡母的身份,但也自愿拯救他们,特别是几个乖巧美丽的女孩子,断然不愿意再让她们吃苦了。 “母亲。” 两人说话间,屏旌牵着周颂前来,屏旌身后几个丫鬟端着消暑的小食。 慕言伸手将周颂牵到身边,看他一路走来,满头大汗,用手帕耐心的为他擦去头上的细汗,随后才捏了捏他的小脸。 “可是热坏了?” 周颂摇摇头,乖巧的坐在嫡母与胞姐的中间,慕言将冰凉的绿豆糕递给他,抬头看了一眼天气,实在是热得要紧。 “屏旌,这闷热的天气也不见澄哥儿出门,你且多送一些冰块到澄哥儿的房中,也好让他安心看书。” “是,老夫人。” 屏旌转身办事去了,小姑娘腿脚伶俐,即便是大热的天气,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走出了好远。 慕言转过眼眸,看到周颂抓着冰皮绿豆糕若有所思,嫩白白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愁绪。 “这个冰糕如此的难吃么?”慕言用食指挑了挑周颂脸上的肉肉,小朋友的脸蛋弹弹嫩嫩,想块水豆腐似的。 “母亲,三哥哥今日不开心。” 周颂小嘴巴瘪着,因为周澄的不开心也变得不开心。 “为何?” 慕言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给周颂降降温。 “三哥哥所在的书院的小书生不求上进,许多人还会故意捉弄三哥哥,不让三哥哥学习!” 周颂小脸气鼓鼓又十分的难过,他看向慕言,大大的眼睛透着可怜,还有祈求。 “母亲,三哥哥读书很好,但是捣蛋的人太多了,桑格真可怜。” 周颂小小的肩膀耷拉下来,手里的绿豆冰糕都不香了,毛茸茸的眉头皱成波浪形。 “母亲,您帮三哥想想办法。”周颂两个小短手拉着慕言的手腕,轻轻的摇晃,没有黏腻的撒娇,动作却十分可爱。 慕言很吃周颂这一套,顿时笑弯了眼睛,微微倾身,“原是如此,你三哥哥这样的好才能,定不能浪费了。你且放心,你三哥读书的事情母亲已经安排好了。” 慕言当然知道原主为了周澄不成才将他丢到一个很不好的书院,还请了一些人欺负周澄。所以她早就准备了呀。 她点了点周颂漂亮的小鼻子,声音温和柔软,冷艳的容颜涌现柔和之色。 “谢谢母亲!” 周颂跳下凳子,眼睛亮晶晶的,开心的想要给嫡母磕头。 慕言将他拦着,“吃冰糕。” 即便今日周颂没有抬起周澄的窘境,慕言也是会让他换一个书院的。想要周澄能够好好科考,好环境的书院自然尤为重要。 周颂心满意足的吃起冰糕,挂在凳子下的腿不由的晃动,心里十分的高兴满足。 周予婳伸手摸了摸周颂的头,心里也免不得高兴。 三哥哥是读书的好苗子,如今加上有嫡母挂心,三哥哥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婳儿,你也吃。” 慕言将一碗绿豆甜碗子递给周予婳。 周予婳抬起头,收了心思,笑盈盈的接过甜碗子,秀气了喝了一口,笑容更甜了。 “你们兄弟姐妹的事情,我都会一一安排,只为你们有个好前程。” 慕言低头吃着东西无比感慨,以前看书的时候就格外的心疼这几个可怜的孩子,如今有机会,她一定要让这几个孩子得到幸福。 “还有你大姐姐,我也会想办法的。” 几个孩子只有周予瑶不再身边,也是目前是看来最疾苦的一人,慕言想了想,“得催屏旌去传话,让你大姐姐快点回家才好……” 慕言数着日子,她让方嬷嬷去给书生家传话了好几日,却依旧不见周予瑶回来,可得加紧才行。 第31章 为你讨公道去 三人在凉亭之下吃些冰镇小食,又说一些趣事,吹着徐徐清风,燥热的天气反倒也不令人急躁了。 直到下午寅时的时候,慕言才带着周颂回到碧水堂。 回了碧水堂,便觉困意来袭,让周颂和屏旌自己玩去,慕言转身去睡了一个午觉。 慕言穿进书中过的日子,并不如她往日所看的书那样,日日紧张又尽心东坡,侯府除了方嬷嬷与原主搞事情,所有人都在平平静静的生活着。 也只想安稳一生。 翌日。 她清晨起身,看着窗外,她如今的生活与以前好似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在现代的时候,她每一日想的也是如何才能让孩子们健康快乐而又能学到更多,如今穿进书中,也是要将侯府这八个可怜的孩子往好的方向带。 慕言伸了懒腰,她今日起了大早,是真的大早,外头的天还是一片漆黑。 屏旌进门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老夫人往日得过了辰时才会醒来,今日竟是不到卯时就起身了。 “屏旌,澄哥儿可是出门了?” 慕言看着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天空沉沉,拢着困意压来, 她不敢再呆在床上,即便因为昨晚晚睡此时眼睛都要睁不开,此时也匆匆接过屏旌手中的帕子,洗脸醒神。 “老夫人,如今这个时候,三爷许是已经到府门要出发了。” 周澄学习刻苦,即便所在的书院不是个好学习的地方,但依旧坚持着每日卯时到书院,认真上学。 “老夫人要寻三爷?” 屏旌一脸的疑惑,老夫人一大早的,这是要找三爷何事? 慕言也来不及解释,让屏旌帮自己穿戴繁琐的衣服之后,匆匆的梳个头就追周澄去了。 方嬷嬷端着早饭来的时候,就见老夫人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慕言原本身体素质极好,但如今穿在原主身上,不过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追到周澄,慕言只觉得老眼昏花,晕的要紧。 “母亲?” 周澄被请上嫡母马车的时候,就看到嫡母脸色有些苍白,好似不太舒服。 “澄哥儿。” 慕言揉了揉眉头,原主养尊处优,想来从未大跑过,因此她的身体被自己这样折腾,自然是不好受的。 “母亲因为何事如此着急的来寻儿子?” 周澄清明幽邃的眼眸带着疑惑,近日嫡母大有不同,如今更是亲自来追自己,总觉得有什么大事。 看周澄严肃的模样,慕言赶紧摆摆手,“不是大事,不必着急。” 周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大事? 不是大事卯时不到就醒了追着马车一条街? “老夫人,热腾腾的包子豆浆,您先用早膳。” 屏旌从马车外将一个食盒递进来,周澄接了过去,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始伺候嫡母用早膳。 只他还没有将早膳摆出来,就被慕言拦住了,慕言自己伸手拿了一个肉包子,“不必麻烦,你也吃,我们边吃边说。” 纵然周澄往日都是沉静从容,但看到如此不同的嫡母,瞳孔还是不由的震了震。 慕言对周澄的震惊并不担心,即便这些人觉得她大有不同那又如何,反正她是魂穿,大家随意怀疑,只要她不说,她就永远都是原主! 反正让慕言为了掩盖变了个人事实而装成原主一模一样的习惯喜好,她着实做不来,也不想做。 慕言吞了好吃的包子一口,才缓缓道。 “从前是我对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不够上心,只以为寒门苦读的环境能让你愈发奋发向上,但如今想来,你有状元之才也有读书的人刻苦,不再需要去会影响你读书的书院了。” 慕言说完,又喝了一口豆浆,她格外的喜欢喝豆浆,因此如今喝到一口醇香不带任何调味剂的豆浆,一脸的满足。 周澄却是相反,拿在手中的热腾腾的包子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他低着头,眉头紧紧的皱着。 “前几日,我已经给石鼓书院的院长夫人送去信函,也提前送了些礼物,夫人让人回函,让你去石鼓书院读书不过是小事情,侯府贵门,别说是石鼓书院,便是顺天书院也随意去得。” 慕言一边津津有味的吃包子,一边与周澄絮叨,这些个包子皮薄馅多,尤其符合爱吃肉的慕言的胃口。 “那为何是石鼓书院?” 周澄抬起头,深邃清冷的眼眸盯着慕言,眼中带有询问。 慕言却并未觉得是周澄不懂得满足,她淡淡一笑,啊呜一大口,包子肉落入口中。 “我想让你好好读书,一心读书便好。”其他事情,以后再管。 周澄漆黑入夜的眼眸顿时一亮,清隽的脸上忍掩盖不住淡淡的笑容。 慕言看着周澄,感叹基因的好处,周澄十五岁,在现代是初中毕业要上高中的年纪,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值青春期,许多都会长痘或者变声。 但看周澄,素净的一张脸,甚至连胡渣都是淡青的,声音也是如同清泉一般的清和,完全没有青春期的苦恼。 “母亲为我细细斟酌,儿子感恩不尽。” 周澄起身,撩起前袍给慕言跪下,慕言手上抓着包子不好拦,便也罢了,反正自己如今担着一个嫡母的身份,孩子跪母亲,跪就跪。 周澄是真心的感激嫡母,虽说顺天书院是天下第一书院,也是高官贵族的公子们读书的最好去处,但也正因为如此,周澄若是去了,未必能够一心读书。 官家门户,都是需要应酬维护情分,周澄原本在这个书院里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若是现在一下子去顺天书院,周澄是新人,礼节寒暄必不可少,如此才是规矩。那又还有多少时间读书呢? 但石鼓书院不同,他虽然不是最好的书院,但却具备优秀的师资,也不会有太多的贵族子弟聚集,按着周澄的身份,也不必阿谀奉承,如此,周澄就有足够的时间读书。 这便是慕言的思考。 周澄是一个聪明的学生,只要没有人打扰他,他就能够自己去理解和学习,到时候他适应了,慕言再请一些名师点拨,想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好了,起来,我是你母亲,自然要为你们斟酌考虑,今后不必动不动就跪下。” 慕言吃掉包子,又端起豆浆喝起来,早起的困意已经被美食驱散。 “母亲是为了这事来寻儿子的吗?” 周澄起身,在马车里净手之后,才开始吃早膳。 慕言此时已经吃饱了,她摇摇头,当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周澄偏头,长睫微颤,捏着包子的手指不由发紧,还有事情么? “你在书院里受委屈,我是家长,怎么能不给你讨个公道,否则他人便是以为你好欺负了。我的孩子,自然不能被欺负的。” 慕言可不能任由这些欺负人的孩子猖狂,虽然早先是原主请的,可后来那些孩子即便不是对着周澄也大肆欺人,这可要不得。 可想而知那些寒门子弟在书院中的心酸,想来可怜的要紧。 第32章 为爱与将军府决裂 慕言说的时候理所当然,表情也是稀松平常的淡然。 周澄却是目瞪口呆,俊秀的脸上挂着震惊二字,他紧紧捏着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嫡母要去书院为自己讨公道! 这是他从前做梦都不会想的事情。 “澄哥儿,你很感动是么?” 慕言将眼前的豆浆推到周澄面前,挑挑眉,端庄的神容之下,带有一丝丝俏皮,她眨眨眼睛,侯府这些孩子真的十分的可怜,从小没有得到什么关爱,长大了还被原主用残忍的手段害死,要是他们会重生,想起来估计都是一辈子的阴影。 “母亲所做一切,的确让儿子十分感动。” 周澄恢复镇定,深深呼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长辈的关心了,没有想到,他还算幸运。 “澄哥儿,你且放心,今后我不会让人在欺负你们了。”慕言今日不仅是从本能出发去抑制那些校园暴力的孩子们,还有一点,是想给侯府这些孩子足够的安全感,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这些孩子都知道自己有依靠,做任何事情也不会轻易地剑走偏锋。 这就是给予孩子安全感的一个办法。 “但你们也不能去欺负别人,” 当然,给孩子底气是让孩子自信的与世界过招,而不是让他有底气去做坏事。 “母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晓得的。” 慕言欣慰的点点头,侯府这几个孩子除了周杨和周宇大了走偏了以外,其他的孩子都是很好管的。 两人说话间,马车突然急急停了下来。 慕言身子一晃,差点没有坐稳,幸好周澄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但马车里小桌面上的豆浆全都洒了。 片刻。 “原是冲撞了大小姐的马车,老奴替将军请罪了。” 马车外,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来。 周澄撩起车帘探出头去看,只能看见一身戎装之人骑着一匹骏马扬长而去的背影。 “母亲,是舅爷的马逼停了我们的马车。”周澄放下车帘子。 舅爷? 慕言在原主的记忆中思索了一番,是将军又被侯府孩子们称为舅爷的,也就是原主的亲哥哥薛青铠了。 薛青铠是原主的大哥,如今的骠骑大将军,顶了他们父亲的官职。 虽说是顶,也不过是众人对老将军的尊敬,薛青铠本人的能力十分出众。 “五妹妹。” 在慕言搜索记忆的时候,马车外又响起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温和柔美。 是原主的大嫂,也就是住在侯府边上将军府白家女儿白淼淼。 白淼淼的父亲是三品怀化大将军。 白淼淼在外叫了一声,见没有动静,脸色一片尴尬。 她向来知晓这个五妹妹的脾气,便是一贯的任性,如今看到自家相公的马车好不巧逼停了她的马车。即便知晓五妹妹已经与将军府断绝关系,但也不好真的就不管不理,毕竟还是将军府的血脉不是。 “母亲可要下去看看?” 周澄看着嫡母若有所思的脸色,母亲为了与父亲在一起,与将军府决裂之事,京中人人皆知,即便是他这个小辈,也清楚无比。 慕言回神,她刚刚失神是想事情去了。 她有点不明白,虽说原主的性格本就变态和疯狂,报复起人来绝不手软,但是那也是因为定远侯的确是个渣男,是有愧于她,但是将军府并不是如此啊。 书中寥寥几笔关于原主的娘家,但都可以看出,娘家对原主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在她没有与将军府决裂之前,原主作为小妹妹,上头的四个哥哥简直是宠妹狂魔,但偏偏原主总是仇视他们,与哥哥关系不好,也与父母关系不好。 像个白眼狼似的,不管亲人对她多好,原主都有怨言,甚至为了一个人品不行的定远侯与将军府决裂,真的十分的奇葩。 “五妹妹,你大哥哥有要紧事务,才会急匆匆的骑马而去,不小心别了你的马车,你可安好?” 白淼淼是一个好脾气,即便在她入府的时候,看尽了五妹妹任性的德行,但也知晓自己相公心里真的在意这个妹妹。 在车里的慕言也知晓,将军府与原主之间的决裂,不是将军府想要的结果,只不过是原主死活不与将军府往来。 想起书中的细节,她娘亲可想念她了,这么多年,一直假借着去白府上门做客的理由,只为了哪一日路过女儿的门前,能够看到女儿一眼。 慕言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样疼爱原主的人,也不知道为何,原主总觉得亲人不爱她。 关于这个,书中没有描写,原主的记忆里又都是父母不爱她的理由。 但慕言作为一个旁观者,与原主的思想不敢苟同。 “母亲,总要做个样子才好,如今在外头,若是母亲一直不理会舅娘,免得到时候又要被人议论。” 周澄看着一动不动的嫡母,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不知道嫡母为何要与将军府闹到这个地步,但总归不想嫡母被人议论。 “我知晓的。” 慕言彻底回神,不管如何,在异世之中,多个真正关心的亲人,可是十分珍贵的。 她根本就不想理会原主这个变态的臭傻子的想法,她就是要靠着自己的判断与人交往,原主这个疯批,就当真的死了。 “大嫂。” 慕言起身,直接下了马车。 “五妹妹。” 白淼淼看到薛清宁竟然亲自下马车,一脸的震惊,她原本觉得五妹妹一定会开口讽刺,不想竟然亲自下马车,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天啊,五妹妹竟然会笑的吗? “大嫂,许久不见,你依旧好气色。” 慕言走上前,笑容温和,对着马车上的周澄招招手,“你这孩子,不知规矩,快给舅母请安。” 周澄对上目瞪口呆的白氏,心想自己与弟弟妹妹们近日对着嫡母应该也时常是这个模样? “周澄见过将军夫人。” 周澄恪守本分,并未因为嫡母口中一句舅母,便也真真舅母,他不过侯府的庶子,不想被人轻视也不会攀附他人,想要的一切,也只会靠自己努力。 白淼淼嘴角微微一翘,淡淡的笑意,便算是应了,她对薛清宁是完全的包容与体贴,对侯府之人却不同,若不是这个定远侯,五妹妹也不会与将军府决裂! 因此只要与定远侯周然沾上关系的,除了薛清宁,将军府的人都不大喜欢的。 第33章 边有书院 慕言一眼看出了白淼淼对周澄的不喜,原来将军府只对原主有无尽的宽容啊,偏爱忒明显了。 周澄自然也看得明白,心中庆幸自己叫的是一句将军夫人,由此,少年的清冷疏离也愈发的明显。 “五妹妹,你这是去哪儿?” 还未到卯时,天色未亮,按照白淼淼对薛清宁的了解,五妹妹向来是要到辰时才起身的。 “送澄哥儿上学。” 慕言脸色温和,并未有原主原先那样莫名的疏离和怨恨,但她只是笑容淡淡,不疏离也不亲近。 “送他上学?” 白淼淼一时震惊,即便五妹妹不与将军府往来,但她也知晓,五妹妹并不在意那些个孩子,如今怎么的还亲自送一个庶子上学? 她皱起眉头,脸上不喜,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目光落在周澄身上带出一抹恼怒,看着年纪不小,却也还要辛苦嫡母早起送他上学,真真是不懂事。 周澄无故被恼怒,慕言有些无奈。 “大嫂,从前我想让澄哥儿知晓读书人的刻苦,便随便将他放在一个书院,哪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珍惜读书的机会,澄哥儿好好的求学,却被捉弄得不安宁。” 慕言慈爱的看着周澄,眼神之中是真切的疼爱。 白淼淼一听,脸色有些古怪。 周澄即便是庶子也是侯府的爷,哪有去了寒门书院还被欺负的道理,怪不得五妹妹会亲自出马,这样的事情若是让他人知晓了,必定会笑话侯府的。 “原是如此,五妹妹这是要去讨说法去,怎么也不带家丁随从,平伯,叫几个家丁过来,我们一同随五姑娘去看看,到底是哪一个不长眼的!” 白淼淼说着就转身去唤身后的管家,大将军府的姑娘哪有被人欺负的道理,自然是要让平伯找人给五妹妹撑腰去。 慕言无奈一笑,看着白淼淼担心自己的模样,也不知道原主脑子里装的什么,这样真切的担忧怎么看都是没有坏心眼的。 慕言上前,伸手挽住白淼淼的手臂,“大嫂,只是小事,不必大动干戈,我不过是想给澄哥儿换个书院才亲自去看。” 看着白淼淼招呼一声身后立刻站着十个笔挺的家丁,若是他们真去了,书院怕是愁死了。 在慕言手挽上来的时候,白淼淼身体顿时变得僵硬。五妹妹从未如此亲近过她,这让她一时之间都不会说话了。 “大嫂,孩子上学要紧,许久不见大嫂我也有许多话要说,只是现在也不是时候,我过两日得空了再去看大嫂与父亲母亲。” 慕言笑容浅浅,对自己那么好的亲人不要白不要,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白淼淼呆呆,五妹妹要回去看父亲母亲?五妹妹要同她们亲近? 她抬眸,五妹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在抬头,天色暗暗不见光。 她真的遇到五妹妹了么?眼前真的是五妹妹么? 白淼淼自己胡思乱想,越想脸色越苍白,全身的毛孔也跟着紧张起来,该不会是…… 她不由的吞咽了一下,朗朗乾坤,她不会遇到脏东西的? “大嫂?” 慕言知晓白淼淼会震惊,但也没想到她会惊吓,看她整张脸都白了。 “啊?” 白淼淼手一抓,抓到手心里慕言的手是十分温暖,她眨眨眼睛,是暖的! “大嫂,我还得送澄哥儿去别的书院,就不和您说话。” 慕言抽出手,这个白淼淼好似不太聪明的亚子。 “五妹妹,是要换到哪一个书院,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 白淼淼深吸了一口气才回神,五妹妹真的与以前大不相同,所以她才会夸张的胡思乱想。 “换到石鼓书院。”慕言声音淡淡,依旧是客气的。 “石鼓书院?”白淼淼重新握着慕言的手,“怎的不去顺天书院?若是有心科考,顺天书院才是好去处。” 慕言摇摇头,看了一眼周澄,周澄脸色并未不耐烦,只乖巧安静的等在一边,慕言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是个好孩子。 “澄哥儿前些时候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去顺天书院反倒是不好的,石鼓书院就好。” 慕言解释了一句,看了时辰,天空就要灰灰白,今日周澄怕是要迟到了。 “那可是联系好了?石鼓书院院长的夫人是我的表婶。许是……” 白淼淼快嘴说到这,才红脸的停下来,她如此说便是有十分的猖狂的嫌疑了,五妹妹还是将军府的姑娘呢,难不成比自己少些尊贵么? 慕言却是随和的拍了拍白淼淼的手背,“大嫂不必担心,都已经准备好了。等一切忙完了,我在回家请大嫂去同院长夫人说一声,今后澄哥儿就要拖着院长多照顾。” 话落,慕言也不让白淼淼多说了,否则时间是真的迟了太多。 “大嫂,我且先送孩子去上学,你我之间来日方长,总会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白淼淼虽然很想抓住难得与五妹妹亲近的机会,但也知晓现在不是时候,因此抓紧回应,“好好好。五妹妹,母亲十分想你,你一定要回家看看。” 慕言点头,拉上一边的周澄,转身回到了马车上,“大嫂,我先走了。” 白淼淼笑着点头,直到看不到慕言的马车了,却依旧站在原地收不回目光。 “平伯,这一切可是真的?” 平伯对于五姑娘的改变也是震惊不已,但适才的景象那样的真切,“大夫人,想来是上天垂帘,五姑娘也知晓亲人不可弃。老夫人是等到好结局了。” 白淼淼听了大笑出声,转身也匆匆上了马车,“平伯,回家。” “大夫人不去亲家府了?” “暂且不去了,先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 慕言同周澄到边有书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卯时。 慕言有些着急,上学迟到可不是好习惯。 她带着周澄匆匆走进去,却发现边有书院的学生并未上学,而是三五的聚在一起玩乐,走过一路绿树,这天凉的时候,却只有极少数学生在看书。 “这不是讲学的时辰吗?如何会有那么多的学生不在学堂之中?” 慕言咋舌,即便是比不得好书院,但也过于荒唐。 “有心人上学,无心人玩闹,书院夫子少,又无权无位,管不住众人,只做自己教学之事。想听的便去听,不听的便也随意,他们在外玩闹,也好过在学堂里喧哗。” 周澄淡声解释,温度不达眼底,他是十分看不起这些人的。 倒不是因为自持清高,而是他们自私自利,分明家中境况不佳,若是真的不爱读书,又何必在这里虚度光阴,倒是让家中所有人辛劳送他们读书。 要知道,以农为本的人家供一个孩子读书,可是要到一家人不吃不喝节省的程度。 第34章 边有院长好生忙碌啊! 慕言环顾一圈,见许多书生衣裳破旧,却并未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反倒是凑在一起斗蛐蛐亦或是做些别的。 目光回到周澄身上,少年目光清冷坚定,眼中的喜恶也明显非常。 “的确如此。倒是可怜了在家中不知情况的父母。” 慕言和周澄走到学堂,学堂之中学生寥寥无几,夫子却依旧在认真的传道受业解惑。 慕言由屏旌扶着在学堂外等候,让周澄自己进门去收拾书本。 少年脸色一直如常清冷克制,直到走到课桌前,脸色隐隐怒气。 “老夫人,三爷看着在生气。”屏旌探头进去看,原本她只想看看学堂到底是什么模样,正巧看到周澄生气的模样。 慕言上前一步,往窗户看进去。 周澄的课桌上,书本早已经不知所踪,桌面丢满了纸团废屑,漆黑的墨水倒在书桌上,乌黑黑一片,还有一些不知什么液体,看着黏腻腻十分恶心。 多扫了一眼,不仅周澄的课桌上有,在学堂中读书听课的书生们的书桌上,没有一个人的是干净的。 “真是过分,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捉弄三爷!” 慕言垂下眼眸,脸色郁沉,在心里又给原主记上一过,都是原主的恶手段! 学堂里的周澄,看到桌面脏污不堪,昨日写好的字画已经毁于一旦,压着心中的怒火,已经没有收拾东西的必要了。 他走向夫子,“夫子。” 夫子抬起眼睛,一双从容看破世俗的眼眸,“周公子,今日已然迟到,为何左顾右盼来浪费时间。” 夫子虽不强求人学习,但只要是认真的学生,他都会记在心里,认真的教授。 “夫子,学生是来同夫子道别的。” 周澄行了晚辈礼,即便他是侯府的少爷,亦然尊重自己的老师。 夫子一愣,听到这个消息的书生们也抬起头,投向周澄的目光皆是羡慕。 离开这里,自然是有好的去处。 片刻,夫子点点头,重新举起手中的书,“去。不忘初心方为贵。” 夫子淡淡嘱咐一句,而后继续教学。 周澄也不再说话,他后退几步后,弯腰行礼,郑重尊敬。 退出学堂,周澄不其然对上嫡母心疼的眼眸。 “儿子多谢母亲费时陪同前来书院。”周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好似被捉弄的事情从未有过。 “儿子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了,就可归家。” 周澄并未想过真让嫡母为自己主持公道,反正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弄不好还会被人言语侯府仗势欺人。 为了他一个庶子不值得。 “公道还未讨,如何能够归家?” 慕言澄明的眼眸看穿周澄的自卑,这孩子怕是从未得到庇护,因此便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 他安安静静的活着,清冷自持,不期待便也不会失望。 “母亲……” 周澄眼瞳微颤,幽邃干净的眼睛里第一次闪出期待的光芒,但很快就扑灭,嫡母能够这样对他已经够好了,他不希望自己有再多的期待。 “走,同我去见院长。” 慕言笑着,她同侯府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除了面对让人头疼的周杨和周宇意外,向来都是温和慈爱的。 这些孩子太可怜,总是让人不由的想要心疼他们。 “母亲,其实这也是小事情,母亲不必为了儿子费力,况且我们都要去新的书院……” 周澄跟在嫡母的身后,实在不好意思有劳嫡母。 “澄哥儿。”慕言停下脚步,周澄也堪堪停下。 “你叫我一声母亲,天底下哪有母亲为儿子做事是觉得费力的。我很乐意做这些事情,只盼着我如今的醒悟能够让你们兄弟姐妹走向正道,也能弥补我从前的失责。” 慕言语重心长,她由屏旌扶着,继续往前走,步履较快,“况且,母亲不只为你。你且想想,在学堂里你的那些同窗,他们也许并无能力离开,但又一心想要读书,若是此处一直如此,他们该如何是好?” 在慕言看不到的背后,周澄低垂着头,眼睛有些酸楚,有一股情绪涌上眼眸。 刚才在学堂里,他分明看到同窗们羡慕的眼神,他们都是一些想要好好读书的人,但却有无力改变亦或是离开。 “走。该有的公道自当维护。” 慕言转身,叫了周澄。 周澄加快脚步,维护正义世道,的确人人有责。 三人来到边有书院的院长书房。 “母亲,儿子先去见过院长。” 慕言点点头,周澄的确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周澄走到书房外,小厮却拦住了他,“周公子,有何事?” “我有事找院长,烦请通传。” 小厮则摇摇头,一脸傲慢,“周公子,院长大人如今在忙,不便见客。” 小厮拒绝的话说起来很顺溜,一听就知晓是时常用的借口。 他看向周澄,也知晓周澄这样的书生来找院长并无大事,也许被捉弄了想要讨公道,但这小小的事情院长不会管。 “侯府老夫人,求见边有院长!” 正在周澄无奈又生气的时候,屏旌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屏旌平日在府中都是笑盈盈,格外的亲和可爱,如今对上有意刁难周澄的小厮,清秀的一张脸虎着,带着老夫人的意思走到小厮面前。 小厮一听侯府老夫人,哪敢耽搁,“是是是,小的这就去通传。”脚步匆匆的小跑进去。 他只以为侯府是不管周澄了的,否则周澄被欺负那么多年,为何从未见侯府过问一句。 片刻,不只小厮出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匆匆忙忙的一个人,脚步仓促,脸色慌张。 慕言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跑出来的人,小厮身后那个时胖胖的应该就是边有院长了。 “边有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前来未能远迎,请老夫人恕罪。” 边有一见到眼前的侯府老夫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只弯腰行礼,十足的尊敬。 慕言却是一脸的冷清,她不是有意拿乔,也不是享受这尊荣,只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确需要摆摆脸色。 “边有院长倒是好生忙碌啊,我家三爷见都见不得。” 屏旌回到慕言身边,嘴上讽刺一句,才扶着慕言,“幸好今日老夫人想来看看三爷,否则还不知道三爷过得如此的委屈。” 两句话,让边有慌得满头大汗,只能弯腰屈膝的行礼,“老夫人,是边有错了,请您进去喝杯茶,边有该向您认错。” 慕言神色疏离淡漠,心里头并不喜欢边有。 但对这个人也没带多大的情绪,反正也不会是有交集之人,解决事情要紧。 “不必了。你且随我走走。” 慕言淡声拒绝,先行转身,走在前头。 第35章 院长擦桌子吧 边有虽不知道侯老夫人让自己跟着走走是为何,但也只能跟着,且不敢有半句怨言,脸上赔着笑容。 “边有院长,天子脚下,我记得圣上对书院要求极其严苛,也重视每一位读书的学生。但……” 慕言漂亮的眼睛扫过走过之处,许多学生不学无术,看到他们走来,眼里端着好奇,有些甚至因为着迷玩乐,并未注意这边的动静。 “老夫人,边有也曾尽力规劝,但有些学生冥顽不灵,实在不听管教。” 边有偷偷擦了擦额角冷汗,硬着头皮找借口回答。 慕言冷笑一声,一路走去再未说话,直到几人再次走到学堂外。 “院长可要进学堂去看看?” 慕言只是询问,但边有已经自动当做命令,他连连低头应下,走进学堂,让夫子停下讲课,却不知道慕言想要让他看什么。 慕言也走进学堂,她微微抬手,指着周澄的课桌,“边有院长,你且看看,我往日不问便是想要澄哥儿独立,却不想,边有书院竟是这样的地儿。” 慕言声音不徐不缓,却十分有气势,端着原主哪一张冷艳又高冷的脸,顿时能让人感觉到压力。 “老夫人,这……” “边有院长。”慕言打断他的辩解,“您作为院长,即便忙于公务,也该看看孩子们的环境,你且看看在学堂中认真读书的这些孩子,他们可有一份安宁?” “老夫人,学堂本就没有多少人,若是课桌脏了,去坐别处便好,即便是边有想管,但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 边有急了,辩解着急的跟着出来,时间一久,他心里的惊慌慢慢镇定下来。 即便是侯府老夫人,难不成还能因为这么一件事情给自己定罪么? 笑话得紧! “边有院长既是如此回答,那我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慕言脸色渐冷,眼神也没了温度。 边有心头一晃,赶紧上前作揖,“老夫人莫脑,这实在是有些学生难以管教,令公子若是真的有心,在边有书院着实屈才。边有也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边有此时已经镇定得差不多了,不过就是一些学生捉弄周澄,自己一句管不了又能如何,再者,直接让周澄离开,也免得今后还有今日这般事情。 “你既然管不了,我相信圣上自然能找到管好之人,边有书院虽没有朝廷扶持,但能够在京中建院,自是圣上隆恩。”慕言笑了,冷冷一笑却更让人胆战心惊。 “边有院长许是见我家侯爷不在,我一个妇人也不能面圣,便用一句无能为力搪塞我,但您且记着,百年之虫死而不僵。澄哥儿我自然是要带走的,但我便是不满他前头所受的委屈! 我今日将话再说得明白一些也往大了说,若是你连让学生好好学习的环境都没有,也不打算惩处那些无心向学的孩子,那我便是拼了尊严去宫里寻人,也要给孩子一个公道!” 慕言嘴角噙着冰冷的寒意,漆黑透亮的眼睛含着怒意。 边有没有想到这侯府老夫人是来真的,纵使自己背后也有人依靠,但想想侯府老夫人的身份,咬咬牙,还是选择了屈服。 “老夫人,您误会了。” 在慕言甩袖子离开的时候,边有赶紧上前,他深深的弯着腰,不断地行礼,脸上陪着小心。 “我们也知晓周公子受了委屈,您老看,边有该如何做呢?” 边有此时可不敢不尊敬了,对上侯老夫人澄明又泛着冰冷的眼眸,心里慌乱。 “边有院长,我并不要求太多,只希望想读书的人能读书,多少人为了能够读书,付出多少艰辛。这般体会想必边有院长深有体会。” 边有曾经也是贫苦书生,没想到成了书院院长之后,却忘了初心。 “是是是,老夫人您说的都是。” 边有一边擦汗一边应付,此时不管侯老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只想尽快送走这尊大佛。 “不必边有院长多做什么,只需要院长亲自将这些脏污的课桌擦拭干净,想来院长亲自清理的桌子,今后再也不会有人敢弄脏这些桌子了。” 慕言的要求一说出,边有脸色大变,心中有一团怒火冉冉升起,他堂堂一个院长,哪能做洒扫这样的事情! 慕言看出边有的不情愿,但她只冷冷的看着边有,并未有一丝的动摇。 边有作为院长,却放任那些学生,不过是小小的清扫干净,他应该的。 边有不愿意动弹,他辛苦读书,努力科考,为的不就是做人上人么?他绝对不会再做这些毫无尊严的事情。 “你们这些孩子,还不快过来谢过院长,院长为了能够让你们好好的读书,可是要亲自动手帮你们清扫课桌,若是你们不好好读书,秋闱不争取一个好名次回来,可真对不起院长大人了!” 慕言还未等边有说话与拒绝,就又开口,她语气和缓了许多,凝在脸上的寒冰也有了破冰之势。 “边有院长?” 慕言假意看不穿边有的又气又恼,她挑挑眉,端肃的脸上带出威压,她今日就是故意仗势欺人。 “你们快过来谢谢院长啊!” 屏旌笑着招呼。 周澄见学堂里的同窗不敢动,看了嫡母一眼,出声唤,“明天,邹元。” 嫡母是故意的。 其一,是为了让那些坏心眼的人看好了,其二,是给边有院长一个警告。为的就是让他们好好的学习。 周澄心里是激动的,面上却不显示,眼睛有些亮光,整个人不在郁沉,多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被叫的几个人刚开始还有些犹豫,后看着周澄又看看夫子,索性不管了,齐齐快步走上前,对着边有就是一顿行礼。 边有被戴上高帽,又在侯老夫人威压的目光之下,不得不做起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他无可奈何地走到周澄的课桌前,尤为的难受,但只能寻一些干净的纸张,默默地清扫。 “你这小厮,好没眼力,还不快去让那些无心向学的人来看看,边有院长为了能够让学生好好读书,做了多大的牺牲,今后若是还有人捣蛋,边有院长便需要自己擦拭,这可如何是好! 赶紧让他们来看看。” 话都让侯老夫人说了,边有只觉得有一股气堵在胸口,快要吐血了! 小厮忙不迭的去将那几个坏心眼的抓来,那几个是在慕言清冷的目光下,哆哆嗦嗦的帮着边有清扫桌面的。 屏旌在他们清扫的时候,寻来一个凳子,慕言毫不客气的坐下监督他们。 半个时辰。终于收拾干净,慕言这才满意。 她微微勾起唇角,“辛苦边有院长了。您且放心,今后我会带着澄哥儿时常来看您,如此才能让澄哥儿时常感受您的好品行!” 慕言的话,让边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也只能拱手行礼。 “边有定然不敢让老夫人失望!” 第36章 大姑娘回府了 从边有书院出来,周澄脸色久久不能恢复,始终处在震惊还有第一次被宠爱的不知所措里。 慕言也没有在意这件事情,被爱多了就习惯了,也不会在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存活在世界中。 在去石鼓书院的路上,周澄没有说话,慕言也没有说话。 周澄是在想事情,慕言是困得要紧,她和原主一样,都是爱睡懒觉的主,冷不丁的早起一日,着实眼眸困得含泪,上了车就抓紧时间打个盹。 “老夫人,石鼓书院到了。” 屏旌手探进马车里,轻轻的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臂。 慕言在床以外的地方睡眠浅浅,屏旌一叫,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澄哥儿,石鼓书院母亲已经打点好了,方才也让小厮先去给院长送了口信,母亲倒不好进去送你。” 慕言从车帘子的缝隙看出去,石鼓书院门外,有几个规矩的小厮,小厮目光落在他们的马车上,想来就是书院派来接应的小厮。 周澄也顺着嫡母的目光去看,眼眸渐渐清明。 “澄哥儿,你且去见院长,如今时辰还早,母亲正好去见院长夫人,今后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只管好好的读书。” 慕言看出周澄这一路的沉默是因为内心的忐忑,从前没有的东西,便也觉得无关紧要,从未有过的东西却又突然出现,难免的就会升起担忧,拥有过再失去才是最难过的。 “从前多少艰难,你且顶住了,且只考了一次就是秀才,母亲相信你,秋闱必然会有好消息。” 慕言拍了拍周澄的肩膀,眼神带着坚定的鼓励。 直到肩膀上感受到来自嫡母的力量,周澄才彻底的回神,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起眼眸紧紧的盯着慕言。 慕言被她看到心头紧张,这孩子想要说什么? 等待了片刻,周澄开口,“儿子谢过母亲。” 话毕,周澄自顾的行礼后下了马车。 就这? 慕言撩起车帘子,看着周澄的背影,这孩子清醒既又带着强烈的防备之心,分明十分渴望母爱,却又怕稍纵即逝,因此逼着自己离得好远。 慕言幽幽叹息一声,与孩子亲近不是一件能够着急的事情,只要用心,总有融冰的一日,她并不着急。 “屏旌走,去院长府上看看院长夫人。” 周澄下了马车,屏旌此时便坐在马车里,她高兴的应下,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慕言。 慕言被她盯得心里头毛毛,“你这是……” “老夫人,屏旌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也许没有资格说任何愿望,但还是想要告诉老夫人,可不可以永远就这样,自从老夫人变了,侯府才像是侯府,而不是冷冰冰的地方。” 屏旌说完,眼眸闪烁一抹担忧,她一时讲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说得不错,侯府该是家,而不是冷冰冰的冰窟。” 慕言捏了捏屏旌紧张的小脸蛋,屏旌这才松气一笑,圆圆的小脸蛋笑起来甜甜的,十分好看。 慕言看着这个笑脸,眼眸的温柔又多了几分,这样善良的小姑娘真的很讨人喜欢啊。 …… 慕言去石鼓院长府上见了院长夫人,又送了许多礼物,为了孩子,做一些能力以内的人情往来,慕言并不觉得是坏事。 从院长府中出来的时候,刚好到了午膳的时辰,慕言瞧着日头,原本想在外头用膳,正好也尝一尝外头的美食。 刚要下马车呢,家中的小厮就匆匆的寻来了。 “老夫人,大姑娘回来了。” 慕言一听,是周予瑶回来了,便也不打算在外头用膳浪费时间了,她让人去买了一些点心,让马车回府。 马车上,屏旌将点心送到慕言面前,慕言想都不想,低头就咬了一口,好好吃啊。 她最喜欢这样子绿豆糕了,糯糯的入口即化,又香又纯。 忍不住又吃了一口,美味。 “老夫人,好吃么?” 慕言毫不掩饰对美食的喜爱,点点头,拿过屏旌手里剩下的绿豆糕,继续吃掉。 “好吃啊。” 屏旌捂嘴笑,眼前的老夫人好可爱,完全没有以前那样令人窒息的感觉,现在的老夫人会关心人,会护着哥儿姐儿,会喜欢吃绿豆糕。 她也喜欢! “老夫人从前都说绿豆糕这玩意儿噎得慌,送了水又黏牙。” 慕言皱皱眉,她与原主那疯批就是不同,真好,与她哪怕有一样相同的喜好,她都生气! “我以前大概是傻的。” 慕言也只能这样含糊的解释,反正如今她与一般的穿书人不同,她一点儿都不担心被人发现自己与以前不同,反正原主那么讨厌,大家都盼着不同呢。 “老夫人,大姑娘这些年过得挺苦的,您就像对这绿豆糕一般,从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怜惜怜惜大姑娘。” 慕言吃了两块绿豆糕,屏旌倒是一块没有吃,紧皱着眉头请求她。 慕言拍了拍手上的渣渣,“瑶儿对你有恩?” 屏旌回神,老夫人虽然变得平易近人,但依旧同从前一般一样聪明。 “老夫人,屏旌能够成为碧水堂的大丫头,幸好有当初大姑娘救命之恩,若没有大姑娘将屏旌带回府中,屏旌也活不到现在。” 慕言挑眉,这事原主倒是不知道的,但若是知道,屏旌这小丫头就惨了。幸好不知道。 “原是如此,你可知晓瑶儿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 慕言上次问李雨然问不出来,想来屏旌一定会对恩人的事情格外关注。 屏旌见老夫人一脸真诚求问,也不藏着掖着了,趁着大姑娘这一次回来,将所有一切告诉老夫人,如此,大姑娘才有活着的机会。 在马车上,屏旌将周予瑶的境况全部告诉慕言,慕言听到最后,眼眶通红,比当初看书的时候知晓周予瑶是被秀才一家折磨致死还要唏嘘几分。 书中寥寥几笔就是一个人的人生与结局,但只有周予瑶自己知道在嫁人的这些年里,便如同噩梦一般,直到死去都无法挣脱。 第37章 怯懦害怕的周予瑶 听完屏旌对周予瑶近况的转述,两人在马车里长吁短叹了一路,屏旌说完更是眼眶都红了,但又怕一会儿见大姑娘强忍着时不敢哭。 两人回到侯府,门外有一些人,屏旌挑眉一看脸色就不好了,在西角门巴巴的等着可不就是秀才一家人么? 慕言顺着屏旌的目光,落在门前的那些人,她扫了一圈,愣是许久才发现怯生生的躲在边角的周予瑶。 周予瑶在书中从一开始就是个悲剧,从未享受过一天的荣光,临死之前连口热汤都没有,就这样在冰冷破败的柴房了无依无靠的死去,死后也没人管,若不是尸体臭了,秀才一家甚至懒得去搬动她的尸体。 她的尸体是被秀才一家丢到山上的,连一张席子都没有,就这样被动物啃噬,白骨也被野狗做成磨牙棒,十分的凄惨。 慕言看着背影佝偻瘦弱、衣着朴素泛白的周予瑶,一颗心揪着疼,那些人怎么就能如此的狠心呢? “老夫人,您回来了,我们来得正巧,门房说是老夫人出门去,看着日头便也猜测老夫人快回来了,老身就在此等候,着实是听到老夫人您病了,心里十分的担忧。” 秀才唐姓,他母亲姓沈,往日众人都会叫她沈大娘,一个矮胖的妇人,脸上都是肉,笑起来一双眼睛顿时没了影,再加上嘴巴有些凸,便是猪头什么模样她就照着那样长的。 沈氏的年纪与原主差不多,但如何模样都要比三十五往上许多,即便是身上穿着挺好的锦衣,也依旧不见其富贵。 “老夫人,您请下马车。” 沈氏在侯老夫人面前向来会做人,卑躬屈膝的完全没有在家中跋扈的模样,如今更是亲自端着脚蹬子来到马车前,抢着屏旌做了所有的事情。 屏旌看着沈氏就来气,但在她面前又不知如何发气,总归沈氏表里不一,在侯府与在自家之中完全不同,这便是屏旌更为恼怒的地方。 沈氏一放好脚蹬子,屏旌有意先下车,用力踩在脚蹬子上,脸色青青不欢喜。 沈氏也不管,只管笑着,她抬起手,做足了准备要将侯老夫人扶下来。 慕言在马车里起身,出了马车看也不看沈氏一眼,而将手搭在屏旌的手背上,端雅尊贵的从车上下来。 沈氏脸色一僵,这是侯老夫人这些年难得的第一次没有理会自己。 “唐夫人,有劳你了,我原本是身体不好,才想多看看不在身边的女儿,倒是劳烦你们月月来的,以后便不用这样麻烦了。” 原主一直叫沈氏为唐夫人,因为在原主心里,沈氏是不配一句亲家的。 但原主往日与沈氏亲熟许多,并不会像慕言这样,疏离淡漠,从未将她放在眼中。 也因此,沈氏人精一般的人,听了慕言的两句话,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却也不知道在何处得罪了侯老夫人。 “老夫人,能够前来看您是我们的荣幸,只盼着您莫要嫌弃我们烦,别收了这个殊荣才好。” 沈氏一说,两个眼睛一转,向前招招手,“唐明唐浩,你们还不过来给外祖母请安。” 沈氏一说,慕言这才注意到,在秀才身后,还有两个小小的孩子,模样倒是周正,衣着也干净,只不过一双眼睛像极了沈氏精明的模样,不过四五岁,让人心里不舒服。 慕言这才想起来,周予瑶和秀才唐发光是有三个孩子的,两儿一女,女儿是最小的孩子,如今正被周予瑶抱在怀里哄着,露在怀里外的一角包巾,破烂不堪。 那脏污破烂的包巾刺痛了慕言的眼睛,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 “沈夫人不必多礼。” 慕言完全不看她,而是走向周予瑶,“瑶儿归家为何不叫母亲?” 周予瑶惊慌的抬头,干枯蜡黄的脸,一双没有无神灰暗的眼睛,分明比原主小十五岁,看起来却比原主大五岁,有些定远侯模样的嘴唇也是苍白皲裂。 整个人就是被生活压垮的农家破落妇人,哪有半点侯府大小姐的模样,普通的农家妇人都比她福气几分。 “老夫人,您不必生气,她便是一直这个死样子,什么规矩都不懂,什么也不会,老夫人您身体不适,老身思量着怕也是指望不上这葫芦笨脑袋,便一心匆匆跟着来。” 沈氏见缝插针的插话,她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奚落周予瑶的机会,甚至在践踏周予瑶的尊严之后,会抵消在侯老夫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憋屈。 因此她每每从侯府回去,周予瑶就会被折磨得更厉害。 “唐夫人的意思是侯府的姑娘还没有你们唐家有规矩?” 慕言撩起精致的眉眼落在沈氏的身上,冰凉寒冷的目光,带着令人背脊发凉的冷彻。 “我在侯府同我自家女儿说话,唐夫人也要管上几句,这便是你们唐家的规矩?” 慕言的声音冰冷,一双黑亮幽邃的眼眸,沉沉的盯着沈氏。 她的目光凌然犀利,犹如一把尖利的刀,剜着人骨头疼。 沈氏吓得直接跪在地上,若不是在府外,早已经磕头求饶。 “老夫人,老身多嘴,请老夫人赎罪。” 沈氏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眼睑低垂,是看都不敢再看侯老夫人一眼了。 慕言却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人,她走到周予瑶面前,只她靠近一步,周予瑶却害怕得后退一步,她好似活生生的成了吓人的恶徒。 “瑶儿。” 慕言声音含着一丝难过,周予瑶无神有些呆滞的眼眸,让她觉得十分的可悲。 “女儿见过母亲。” 周予瑶缩瑟后退一步之后,才抱着孩子要下跪给嫡母行礼,她好似一具行尸走肉,呆呆地尤为可怜。 慕言自是快速的拦着,双手触碰到周予瑶的手时候,像是摸到了一张老树皮,粗糙干涩。 周予瑶慌张的将被慕言握在手心的手拉回来,紧紧的抱着女儿,不断的给慕言低头,“女儿无礼,母亲请饶恕,女儿无礼,母亲莫怪……” 慕言将手收回来,看着眼前的周予瑶,好似从前看着自己病人的模样,周予瑶精神已经有些问题了。 “屏旌,扶大小姐进府。” 第38章 若是多一个小侄女,他一定高兴 慕言知道此时强求不得,冷着脸进门,屏旌听从吩咐,想要上前去扶着周予瑶,周予瑶倒是没有害怕了,只是坚定的摇摇头。 “婆母,您快快起来。” 周予瑶不仅不让人扶着,反倒是自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扶沈氏。 沈氏却不领情,直接在侯府门前就没给周予瑶好脸,恶狠狠的瞪了周予瑶一眼,明晃晃的厌弃和威胁。 “大姑娘,老夫人让您进门呢,您且不必理会他人。” 屏旌气不过,出声膈应沈氏,沈氏却像是听不懂一般,拉着一边唐发光还有两个小孙子,追上侯老夫人的脚步,大摇大摆了进侯府去了。 屏旌气得跳脚,转眼就看到大姑娘唯唯诺诺的跟上去,像秀才一家的老妈子一样。 秀才一家来,李雨然是早前是不知晓的,沈氏不让门房通传,只让人去告诉老夫人,便是想要上演门前那一场尊敬的戏码,往日这戏码都是有效的,今日不知道为何侯老夫人变了模样,眼里竟有了对周予瑶那小贱蹄子的关心。 沈氏忍不住的纳闷,不就是一个从不入眼的庶女么? 慕言此时坐在上座,垂下眼眸。 二媳妇李雨然陪坐在沈氏旁边,这是往日沈氏上门请安的惯例,以前,沈氏在侯老夫人面前,可比李雨然得脸许多。 周予瑶呢,站在沈氏边上,依旧紧紧的抱着小女儿,她脸色茫茫,好似抽离在众人之外。 “二媳妇,让你大姑姐坐下。”慕言冷着一张脸,语气重了几分。 李雨然得了令,瞬时起身,伸手就要去扶周予瑶,周予瑶却依旧是摇头后退,一副害怕的模样。 李雨然皱着眉头,脸上都是难过,说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大姑姐了,每一次见面也是寥寥几眼,每见一次,大姑姐便糟糕一次,如今更是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 “瑶儿,将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慕言在心中默默的叹息,周予瑶这是被吓的。 周予瑶有些犹豫,垂下眼眸不知所措。 “老夫人,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且看看唐明和唐浩,活泼伶俐的模样,才真真讨喜呢。” 沈氏一手抓着一个,将两个小男孩推到面前,胖胖的脸上堆着笑容,一心想要两个孙子在侯老夫人面前得脸。 “沈夫人,将小外孙女抱上前来。” 慕言懒得和她废话,言语肃冷的命令,若是沈氏不从,正好让人将他们丢出去! “老夫人想要看小女你还不赶紧,愣着做什么,整日呆呆傻傻的,像个鹌鹑的蠢笨!” 唐发光在一旁,不愿意母亲没脸,却又没法违抗侯老夫人,因此只能呵斥妻子。 周予瑶这才上前,她抱着小女满满,全身的拘束,她向来最害怕的就是嫡母,也知道嫡母不喜欢自己,因此不管自己在婆家受多少委屈,都闷声忍着,只想着往日两个儿子在嫡母面前得几分笑颜。 只要孩子好,周予瑶便也忍着。 可周予瑶不知道,她受苦被折磨这一切不过是原主的计谋,原主偶尔逗逗她的小儿子,亦或是给沈氏好脸色,都是阻断周予瑶的后路罢了,周予瑶无人撑腰,她在婆家便是是受了欺负也得忍着,而沈氏他们,只会愈发的猖狂过分。 慕言接过周予瑶怀中的孩子,抱在怀中,女娃娃瘦弱的像一只猫儿似的,倒是睁着眼睛,但眼眸泛青色,严重的营养不良。 她的手紧了紧,只觉得心酸,“瑶儿,她唤作什么名字?” 周予瑶听了,只觉得恍惚,嫡母今日过于和善温柔,反倒让她愈发的不安。 “满满。”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叫满满,这是一个母亲卑微的愿望。 “满满是好名字,留在我身边养着可好?” 周予瑶猛然抬头,她怕是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周予瑶畏惧嫡母到甚至不敢唤一声母亲,却没有想过有一日,嫡母却要替她养孩子。 慕言装作没看到周予瑶的震惊,依旧坚定道,“如今颂哥儿养在我身边,我想着若是多一个小侄女,他一定高兴。” 慕言抬起头,温温的笑着,“瑶儿,母亲从未养过孩子,你便留下来教我一段时日,且不回去了。” 慕言不着急,温温润润的做周予瑶的靠山,如今周予瑶在害怕与不安之中,久了渐渐的就好了。 侯府的孩子们都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慕言便会更温柔,为她们撑腰,总归都能拯救他们,让他们越走越顺当。 “可是……” 周予瑶想都不想就要拒绝,却被匆匆起身的沈氏掐了一把,周予瑶吃痛,脸色更加的苍白。 “老夫人要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你且是个笨的,正好我也可以在一旁陪着你。” 沈氏打着精明的算盘,往日侯老夫人都不会留他们在府中,正好借这个机会,在侯府多么的难得。 “唐夫人!” 慕言冷冷的盯着沈氏那双好精明狡猾的眼睛,眸光冰冷。 “我只想多与儿女相伴,其他人等留在府中,总归聒噪惹人烦。” 她肃冷端正是脸上,泛着令人惶恐的冰冷。 沈氏再次愣住,今日的侯老夫人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是沈氏做多了捧高踩低的事情,她一脸尴尬的时候不忘记又暗暗掐了周予瑶一把,周予瑶痛得身体差点晃动。 “母亲……要不让我们回去……唔……我们住下会过于叨扰么?” 周予瑶被逼得按照沈氏的心思,像提线木偶一般,用自己的嘴说着沈氏的心里话。 慕言看在眼里,心里酸涩又难受,周予瑶被原主害得尤为的悲哀。 屏旌看到周予瑶被欺负成这个样子,清秀的脸上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打断沈氏作恶的手。 慕言瞥过沈氏得意的嘴角,她冷冷一笑,“沈夫人既然想要住着,那便住下,只不过我不喜欢有旁人在府中,屏旌,将沈夫人和唐发光安住在角边院。” 慕言挥挥手,还不等沈氏多说什么,屏旌就赶紧将沈氏众人带下去。 沈氏与唐发光听到自己被如此打发,心中怨怒,脸上不显,能进侯府是一件好事,没想到着小贱蹄子还有这样的本事。 两人一走,周予瑶也想要跟去,被慕言叫了下来。 “瑶儿。且在这里呆着。” 第39章 沈氏是不能和我们一起用膳的! 慕言一句话,让周予瑶不敢离开,她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婆母和丈夫离去的背影,身体本能的颤抖,不用想,自己回去定又要被折磨一番。 周予瑶转过身,无神荒芜的眼底,有一抹对嫡母的埋怨飞速的掠过。 既对自己不管不问多年,如今又何必做出这样慈悲的模样,不过是让自己遭受更多的虐待罢了。 慕言没有错过周予瑶那一抹埋怨。 周予瑶的性子已经被唐家母子压坏了,她没有自信也没有面对生活的勇气,没有靠山因此一味地委曲求全,原本是也咬牙过下去,但突然出现嫡母的关怀,却又不确定这关怀是真是假,自然埋怨。 这不能怪周予瑶,只能怪原主。 “瑶儿,母亲今日看了沈氏的德行,怕是在家中更是霸道,从前是母亲不上心,如今我看着,必然是不能让你们被欺辱的。” 慕言手指轻轻的划过满满的嫩嫩的脸颊,这小娃娃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脸颊上还贴着一点肉了。 周予瑶杵在原地,空无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听不明白嫡母的意思。 “二媳妇,带瑶儿先去时许瑶堂洗漱更衣。时” 慕言看不得周予瑶一身的补丁,许瑶堂里从未有人动过,但在慕言穿进书中打定主意要拯救侯府的孩子们的时候,便早就派人去清扫干净。 还按着李雨然给出的尺码,又买了许多周予瑶能穿的成衣。 慕言早就打定主意了,等周予瑶回府的时候就让她住下的。 “是,母亲。” 李雨然将呆愣的周予瑶带走,看着大姑姐如此,柔顺的眉眼间含着浓烈的心疼。 两人走后,慕言低头看着怀中的娃娃,她不哭不闹的,乖巧异常,慕言点点她的小鼻子,满满还以为逗她呢,咧开嘴笑了起来,还没有长牙粉嫩嫩的牙龈一清二楚。 慕言被萌化,心里想,要是有些肉肉,满满这个小娃娃一定更可爱。 “母亲。” 周颂被方嬷嬷从外牵进门。 慕言抬头,见到周颂白嫩嫩好看的小脸,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 “颂哥儿,你且来看看小侄女。” 她招招手,语气雀跃,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般。 周颂一听,大大的眼眸一亮,松开方嬷嬷的手就往嫡母身边跑。 到了近前,周颂两手扒在凳子上,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小侄女很可爱,就是不太干净。 “母亲,她好瘦啊。” 周颂看,比从前的自己还瘦,是因为没东西吃,他从前也总是吃不到好吃的,所以瘦瘦的。 三姐姐说,像是猫儿! 慕言揉了揉周颂的头,“颂哥儿和母亲一起努力,把小侄女养得胖胖的可好?” 周颂用力的点头,可当他看着满满时,又有点底气不足,“要是大侄女在就好了。” 周颂的大侄女就是芸姐儿,从前周颂吃不到的好吃的东西,都是大侄女天天送来偏院给他的。 “以后会在的。” 方嬷嬷一直笑盈盈的看着老夫人与周颂说话,此时有了插话的档口,便主动上前去,“老夫人,可是大姑娘回来了?这是大姑娘的小女儿?” “是啊,叫满满,多么有福气的名字。” 方嬷嬷一手接过慕言手中的女娃娃,眉头一皱,“瘦的咧。” 一说这,慕言眼神便冷了,“嬷嬷,唐家全部人都来了,我让他们住在角边院里,不知规矩的两个人,你且替我去敲打敲打。” 方嬷嬷看向时老夫人,见她语气生气,“只凭老夫人心意。” 待方嬷嬷也走了,慕言才等回了李雨然,李雨然虽还未有自己的孩子,但不管是芸姐儿还是周颂,她都有照顾,因此便帮着一起给满满洗了澡,又让屏旌去金宝堂拿来芸姐儿小时候的衣裳,凑合着先给满满换上。 “去了金宝堂,可看到杨哥儿?” 慕言抱着香香软软的满满,喜欢得不得了,周颂也凑在一边看,好看的眼睛是满满可爱的样子。 “倒是没有见大爷,李嬷嬷说大爷一直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也没有什么大事,便是安安静静。” 慕言点点头,周杨安静一些也好,才能好好的反思。 “宇哥儿呢?” 她有偏头去问身侧的李雨然,“你可得看紧了,学好了就成,否则你且告诉他,下次手和腿都别想留下。” 李雨然赶紧应下,也感念婆母能够帮着自己,“母亲,儿媳谢过母亲。” 慕言点点头,低头和周颂逗着满满。 “母亲。” 此时周予缨、周予婳和周予安三姐妹,手挽手来。 周予安没了嫁人的危机,一张活泼的小脸笑容更甜了,灿烂得紧。 “坐,且等等你们大姐姐再用膳。” 周予安凑到慕言身边,半跪着在周颂一旁,低头去看满满,纤细的手指忍不住了,划了划满满的小脸,“真可爱。” 周予婳也凑上前去看,见着小娃娃完完全全是她大姐姐的模样才放心,可别像那个恶心的唐发光,没本事脾气还大。 三个姑娘,只有周予缨离得远远的。 她满脸戒备,这么一个嫩生生的小娃娃,只怕她抱在怀里不小心一用力都会捏碎她。 她还是不碰了,反正孩子都像猫儿狗儿一样,没什么不一样,都一个样! “缨缨,你躲那么远作甚?” 慕言在一片和睦中抬起头,只看到周予缨躲得远远的,好似要跑一般,赶紧招呼她过来。 周予缨却连连摆手,不断的往后退。 “二姑娘。” 后退的周予缨背后撞到人,她慌慌回头,对上一张有些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脸,周予缨一时楞在原地。 大姐姐? “二姑娘,您踩到大姑娘的脚咯。” 说话的是从前就服侍周予瑶的水嬷嬷,她笑盈盈的,十分的柔和。 周予缨回神,对周予瑶行礼,“大姐姐,是我莽撞了。” 说完,周予缨便跑回周予婳身边呆着。 周予婳看她模样,轻轻的牵着她的手,周予缨莫名紧张的模样才缓缓放松。 周予瑶垂下眼眸,眼眸之中有一抹难过。 为何难过,无人可知。 “瑶儿来了,我们且用膳。” 慕言抱着满满起身,先行入座,周予安喜欢小孩子,贴着慕言一侧坐下来,周颂坐在慕言另一侧。 周予婳和周予缨也坐下,李雨然走过去拉着周予瑶入座。 “母亲,我婆母……” “大姐姐,唐夫人是不能同我们一起吃饭的,母亲已经安排方嬷嬷去看看了,你且安心吃饭。” 李雨然贴着周予瑶身边坐下,替婆母解释。 周予瑶不敢在说什么,深深的埋着头,像只成精的鹌鹑,连满满都不敢抱回来。 第40章 古代的熊孩子 侯府的边角院。 方嬷嬷款款来到院子中。 院子里,沈氏带着唐发光,两人毫无顾忌在骂周予瑶,嘴里十分的不干净,而唐明和唐浩两个小男孩就在一边听着,时不时的学他们几句话骂人的话。 “沈夫人。” 方嬷嬷进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情绪。 沈氏一看方嬷嬷来了,顿时起身,堆着大大笑容去扶方嬷嬷,“方嬷嬷,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叫人来通传一声便好了。哪里需要您老人家走一趟呢。” 方嬷嬷却淡淡的拿开沈氏的手,模样又多了几分疏离与淡漠。 沈氏这一次是真的楞在原地。 “沈夫人,老夫人让我来接明哥儿和浩哥儿去用膳。” 方嬷嬷的声音让沈氏顿时回神,她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抱着方嬷嬷的腿,“方嬷嬷,到底是老身做错了什么才会惹得老夫人厌烦啊?” 沈氏心思格外的敏感,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是打定主意在地上不起来的。 方嬷嬷垂眸,屈尊降贵一般扫了沈氏一眼,她一手扫开沈氏,“沈夫人,哪里是做错了什么,只不过老夫人如今看不得大姑娘受苦了。” 沈氏依旧不明白,上个月还不是如此,怎么不过一个月就想要心疼那个小贱蹄子了呢? “方嬷嬷,若是老夫人心疼周氏,我们定然会好生对待周氏的,但万万不能远了我们呀,唐家一家都是傍着老夫人的欢喜过日子。” 方嬷嬷依旧冷着一张脸,眼里没有任何感触,淡声说道,“你们求我有何用,如今是大姑娘才能救得了你们,你们若是不想远了侯府,当然是得需要大姑娘从中调和,且好好的对待大姑娘。” 方嬷嬷落下一句话,不愿意再说,好似与沈氏多说一句话,就要被连累一般,讨厌得紧。 方嬷嬷带着唐明和唐浩匆匆离开,而沈氏与唐发光却被落着,没人理会。 “娘,您说侯老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唐发光一脸郁闷,他好歹是个秀才,在村里的时候都是受人尊敬的,只有在侯府才会如此憋屈。 沈氏从方嬷嬷的背影回神,坐在秀才旁边,看着秀才丧气的模样,冷不丁的就一巴掌打了上去。 “做什么衰鬼样子!” 沈氏坐回石桌子边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她的确不知道侯老夫人如何变成这个样子,但如今还有一件好事。 那就是他们住进了侯府,这样大好的机会,沈氏可不会放过。 住进了侯府,她便思索着如何才能让儿子有机会往秀才上走一走,要是能得一个状元郎,以后她也不用在这侯府里卑躬屈膝。 “这几日你莫要打骂周氏,我倒要看看,侯老夫人到底是什么心思,若是她真心疼那周氏,也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呢。” “能是什么好事情,我们那样对周氏,只怕会秋后算账。” 沈氏冷笑一声,周氏哪敢秋后算账,“你呀,也就只会读书了。周氏如今不只是侯府的大姑娘,还是你三个孩子的娘,是唐家的儿媳妇! 你看她还长得如此蠢笨丑陋,秋后算账?她们敢吗?即便是我们良善与她和离,她周氏还能嫁给一个秀才? 想都别想!” 沈氏一脸的嫌弃周氏,却不知道,她那猪头模样,更是不堪入目。 “况且周氏那小蹄子向来疼那三个孩子,我们只要稍稍对她好,她岂不是会像讨好人的狗一般,冲我们摇尾巴么。” 听了沈氏这些话,唐发光脸上郁郁之色顿时消失,脸上展露开心的笑容。 “娘,许久没来京城,我想出去走走。” 唐发光上前,摊开掌心,沈氏瞥了他一眼,还不明白自己儿子那死相么? “呐。” 沈氏倒是大方,给了一两银子。 唐发光却不答应,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娘,只有一两银子如何够花?” 沈氏恶狠狠的戳了一下唐发光的脑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今日就只有一两,侯老夫人神思不对,你且安分一些,不要去招惹一些什么莺莺燕燕,免得坏了我的计划!” 唐发光不服,沈氏却不愿意在同他说什么,没有办法,唐发光也只能拿着一两花天酒地去了。 碧水堂的餐厅里。 屏旌刚给慕言布菜完毕,方嬷嬷便将两个小娃娃牵了进门。 “明哥儿、浩哥儿,快来用膳!” 如今,没有沈氏在一边,慕言也不再摆出不喜欢两个男娃娃的模样,她一看到两个男孩,就慈善的招呼,脸上尽是温柔。 唐明和唐浩却只看了慕言一眼,而后两双和沈氏一般精明的眼睛却直勾勾的定在餐桌的山珍海味上。 慕言微微一蹙眉,但也依旧温柔的笑着,看李雨然上前将两人抱上位置去。 唐明和唐浩坐在周予瑶旁边,两人一上桌,就伸手去拿眼前的八宝鸭肉,左右一人一个鸭腿子,不管不顾。 周予瑶脸色顿时惨白难看,凑到唐浩耳边,“浩哥儿先放下,不可无礼!” 唐浩与唐明同时瞪她,“周氏!小贱蹄子!不许说话!” 两个童稚的声音不仅让周予瑶在众人面前丢了一地的尊严之外,还让众人心中一骇,这样的孩子,是如何教出来的! “周氏,你滚下去,祖母说你根本不配在桌上用膳,你是我们唐家的狗!” 唐明用手去拍打周予瑶的脸,唐浩也动手,嘴上也是骂着,“狗!你是猪狗不如!” 周予瑶被两个儿子左右开弓的欺负,脸色难堪又难过,无声的眼泪滑落,眼睛含着无比的悲伤,却又没有一点脾气。 “熊孩子!做什么呢!” 周予缨拍下筷子,站起身指着唐明和唐浩,瞪着那双英气的眼睛,凶狠问道,“是不是皮痒了!” 周予缨看得生气,两个孩子戾气那样重的呵斥打骂自己的母亲,可想而知在家周予瑶过得是什么日子。 “二妹妹,莫要生气,他们只是孩子,求你不要与他们计较。” 被两个人打得站起身的周予瑶见周予缨生气,竟然赶紧两手护着唐明和唐浩,还一脸心疼的求情。 “你!……” 周予缨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为何那么多年过去了,大姐姐还是这样的榆木脑袋! “明哥儿,浩哥儿,回去了再吃,娘亲给你们买好吃的,不要没了礼仪。” 周予瑶想要把两个孩子抱下桌,两个孩子却用脚狠狠的踢她,完全不领情,像是要打死她一样。 “疯女人,丑女人!” 唐明和唐浩两人同时跳下桌子,将筷子甩在周予瑶身上,对她拳打脚踢。 周予瑶却像是傻的,躲也不躲,眼神倒还有几分心疼两个孩子。 周予缨气鼓鼓的坐下,真的蠢! “屏旌!” 慕言眯着眼睛,冷声命令,“让他们停下来!”? 第41章 大姐姐就是蠢和好欺负! 唐明和唐浩被屏旌叫了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强行束缚。 他们两个终于不再嚣张,肥嘟嘟的小脸脸色苍白,瘪着嘴感觉下一秒就要大哭。 周予瑶满眼心疼,赶紧跪在地上,替他们不断的磕头求饶,“母亲,孩子还小不懂事,请您莫要生气,您若是不喜欢他们,我立即将他们带走,只盼着您能够饶恕孩子们。” 这一次,慕言看向周予瑶的眼神之中除了心疼之外,还有一抹复杂的情绪。 周予瑶对上嫡母的眸光,看不懂其中的心疼,反倒只担心孩子的安危。 慕言叹息一声,压住心中泛起的担忧后道,“唐明、唐浩,上前来。” 若想要这两个孩子能够改掉恶习,成为好孩子,只靠周予瑶的全心无私付出,断然是不可能了。 唐明与唐浩不敢上前,在两个丫鬟要牵着他们上前的时候,两个人用力甩掉丫鬟的手,撒腿就往外跑。 两个人奋力的跑开,像个小气球似的,还一边跑一边得意的冲后面的慕言挤眉弄眼。 “略略略,老八婆,你来抓我呀,略略!” “来抓我呀,略略。” 他们正得意呢,正要回头往外跑,就被忠海一手一个,提了起来。 唐明唐浩瞬间如同被捞出水面的小鱼,在半空中无力的挣扎。 “忠海管家,放孩子下来,求您了,孩子不经吓的啊。” 周予瑶跑去去抱半空中的孩子们,忠海却一脸的铁青,强硬的绕过周予瑶,将两只皮猴抓到慕言面前。 周予瑶还要上前,却被方嬷嬷拦着,“大姑娘,您怎么还不明白,两位表少爷是要管教的。” “管教?”周予瑶对着方嬷嬷冷了脸,“你们凭什么管教孩子?他们姓唐,不是姓周!我一个姓周你们暂且不管!” 周予瑶气得将心里所想全部质问出声,说完却是腿一软,对上嫡母那张高贵冷艳的面容,暗暗叹息,今日她怕是没了。 紧张了片刻,才听到慕言温柔的声音。 “瑶儿,我为从前没能好好关心你道歉,但事情一码归一码,这两个孩子的确需要好好管教。” 周予瑶此时却依旧听不进去,她又跪在慕言面前,“母亲,您没有对不起我,求您让我们回去,不必理会我们。请您不要管教孩子,他们还小啊。” 她顿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展露一丝痛苦,“母亲,您若是心血来潮想要养孩子,那便让满满在您身边,这两个混小子不懂事,只怕会让您愈发的生气。请您饶恕他们!” 周予瑶三句不离饶恕,并未想过孩子的恶习,她一心的求情,不断的磕头,额头都磕红了,也不在意。 慕言垂眸,漆黑浓稠的眼神却没有变化。 此时心中复杂,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现在的周予瑶,若是说一句主观的话,她不看周予瑶那样的可怜,周予瑶的性格,慕言本身是不喜欢的。 但是她可以不喜欢,却不能带着态度去对待周予瑶。慕言只能用对待病人的态度去对待周予瑶。 这样想以后,心里多了许多耐心。 “瑶儿,你觉得这样对孩子来说是好的吗?” 慕言神色平淡,语气也是淡淡,没有施压与想要说教,只是平和的看着周予瑶,认真的询问。 周予瑶被问得楞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慕言又叹息一声,周予瑶与周予安要面对的是一样的,都是原主逼嫁,但周予安多了抵抗的勇气,不是支持以此明志,而是有勇气的反抗精神永远会让人喜欢。 将怀里的满满递给李雨然,她才又道,“我不知道你不仅不相信我能够真心对你们好,你还担心你一旦对我们有所期待之后,若是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的日子便会更加的难熬。” 慕言明白周予瑶的心思,这样的心思和她的忧愁是原主造成的,但周予瑶的性格之中的确少了对抗的能力,反倒是一味的妥协,这就是慕言主观不喜的原因。 “可是我现在可以向你保证,侯府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后盾,唐家若想像从前一样欺辱你,断然不可能!” 慕言掷地有声,脸色严肃,但语气之中却含着温度,在场众人虽是平静无言,心中却也在慕言这些话中得到温暖。 “此为前提之下,我且问你,我今日要管教这两个孩子,你是否还有维护阻拦?” 慕言已经说到这份上,在众人都以为周予瑶会答应的时候,周予瑶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多谢母亲的担心,女儿在唐家并不是过得不好,反倒相公和婆母处处体贴,还请您不要为女儿担心,这两个孩子也不过是顽皮,女儿自能好好的教育。” 周予瑶在地上又跪了跪,磕头也绝不含糊,眼神一片死寂,说的话很多,却又很呆板,像鹦鹉学嘴,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 “对你好?” 周予缨愤然起身,英气的脸上带着浓烈的怒气,一双清灵的眼眸愈发的英气逼人,她尤为的生气,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 “对你好是让你变成这个死模样?对你好是让你一个堂堂的侯府小姐变成毫无尊严?对你好会把你当老妈子使?对你好……” “缨缨!” 慕言赶紧出声打断周予缨继续说下去。 周予缨不服气,气得胸腔起伏。 “坐回去。” 慕言阻止周予缨继续说下去。 周予缨没有违抗嫡母的命令,气呼呼的坐回位置,生气的把眼前的碗往前一推,闹出动静。 她以前以为大姐姐是无可奈何才会嫁入唐家,即便当初自己多次让她拒绝嫡母,并愿意带她离开,但大姐姐就是不愿意,甚至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嫡母。 她那时候就算被打得屁股开花,周予缨都从未怪过大姐姐,只觉得她有苦衷,可如今她明白了,大姐姐就是蠢和好欺负! 她从今以后再管她的事情,她就是更蠢的蠢货! “二妹妹,农村妇人哪一个不是如此模样呢,不管是谁,在侯府小姐眼中自然都是一样的卑微老妈子,二妹妹不必为我不平,况且我还嫁了秀才,比太多人好了。” 周予瑶白了一张脸说话。 慕言扫了周予缨一眼,见她一腔好意被人厌,一张脸都气红了。 她又抬了一个眼神,一直观察着的周予婳明了慕言的意思。 “二姐姐,婚姻之事,你我还未出阁的姑娘如何会比大姐姐知晓,鞋子穿得合不合适也只有脚知晓。大家且和气和气,原本就是母亲想要好好吃顿饭的。” 周予婳拍了拍周予缨的手,又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嫡母不让二姐姐继续说下去是有道理的。若是让二姐姐再说下去,只怕是要让大姐姐与二姐姐的姐妹情更加无法挽回了。 “三妹妹从小就伶牙俐齿,如今长大了,话说起来依旧好听。” 周予瑶嘴角抿着淡淡嘲讽,说出口的话伤人又冰冷。 周予安因此脸色一冷。 她年纪小,和大姐姐没有什么感情,只也心疼大姐姐的遭遇,只如今大姐姐倒是搞笑得很,欺负她的人她屁话不说,说起两位姐姐倒是像所有人欠她的一样! 周予安刚要张嘴,就被周予婳按住手,周予安憋屈。 “吃饭。” 慕言没有继续前头的话,而是低下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清冷的三个字不是命令,却让众人不敢反抗,就连唐明和唐浩都被带上桌子,屏旌和另外一个丫鬟一左一右的看着。 第42章 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唐明和唐浩被凶了一顿之后,反倒是安静了,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不敢再轻易伸手去拿菜,端坐等着屏旌和另一个丫鬟将菜夹过来放在碗里再吃。 两个孩子也没有到死不悔改的地步,不过是在家中霸道惯了,又有人纵容和缺乏管教,因此才会愈发的无礼。 周予瑶也重新回到座位,刚才与周予缨和周予婳斗嘴的模样已经不复存在,又变成了唯唯诺诺、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妇人。 李雨然有慕言的眼神,一直在给低头吃白饭的周予瑶夹菜,而气鼓鼓的周予缨自然是没有食欲的,还在一边还有周予婳,体贴的将往日她爱吃的一一的放在碗中。 “母亲,吃饭。” 周颂将一块肥美的鱼肉放在慕言的碗中,他漆黑发亮的大眼睛满是关心,“母亲要好好的挑掉鱼刺哦。” 小家伙嘱咐完,才认真的低头吃饭,规矩周全。 慕言伸手慈爱的摸了摸周颂的头,清冷的眼神落下一抹喜爱。 “母亲,吃饭!” 周予安学着周颂,又给慕言夹了一筷子的酿藕片,笑盈盈的看着慕言。 慕言无奈一笑,微微蹙着的眉头也松解几分。 众人安安静静的吃饭,饭桌没有一点声音。 饭后,慕言看着满眼焦灼在唐明和唐浩身上的周予瑶,便也不再留她,起身抱着满满,“瑶儿,你路途辛苦,先好好休息,满满就先养在我这里。” 慕言抱着满满走出去,喜欢满满的周予安和周颂紧紧跟上,周予婳看了周予缨一眼,拉上她一起,同周予瑶行了姐妹礼之后,缓步离开。 李雨然原本想要陪一陪周予瑶,周予瑶却先开口,“弟媳,你劳累了。不必照顾我,且回去看看二弟弟,我也带着孩子去看看婆母和相公。” 李雨然点点头,心里是十分不喜欢大姑姐如此偏向婆家的,也不喜欢大姑姐对几个妹妹的态度,但她总归什么都没说,“那我先回守辉堂了,大姐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我说便好。” 周予瑶也点头应下,看着李雨然离开之后,才牵着唐明唐浩的手,“去看看祖母。” 唐明唐浩却不愿意让周予瑶如同枯树树皮般粗糙的手牵着他们,两人同时用力的甩开周予瑶的手,气鼓鼓的走在前面。 这个周氏,竟敢让人欺负他们兄弟两,见到祖母,一定要祖母狠狠的修理她! 周予瑶被儿子嫌弃,眼泪无声滑落,心里十分难受,却也只能跟上儿子们的脚步。 “大姑娘。” 方嬷嬷提着一个食盒从餐厅赶出来,叫住了周予瑶之后,将食盒递给周予瑶,“大姑娘,唐夫人还未用膳呢,您如空手去看,只怕到时候又落得不好,这菜是新热的,您且带过去。” 周予瑶没有想到,方嬷嬷竟然如此为她考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方嬷嬷,这……” “大姑娘,且不必客气,老夫人心里头念着您,您且好好的才好,且您看看,别的几位姑娘听话了多好,个个都在老夫人面前得眼。您呀,就是太死板了,过去的事情断然是不能在想的,什么姨娘啊什么偏心的……” 方嬷嬷说到此,自觉失言,便也不再说下去,将食盒送到周予瑶手里之后,“大姑娘,我且去忙了。” 说完,也不等周予瑶回答, 更怕是周予瑶缠上多问几句一般,匆匆的就走了。 看着方嬷嬷的背影,周予瑶的浮肿的眼睛有些恍惚,神情更是神游太空。 “大姑娘,您且快一些,明哥儿和浩哥儿可是要去告状的。”水嬷嬷追着唐明唐浩两人,回头一看不见大姑娘跟上来,赶紧的就招呼。 周予瑶着才回神,她匆匆的过着日子,反倒是没有什么时辰去考虑从前的事情了。 快步跟上水嬷嬷,周予瑶堪堪的才能同唐明和唐浩一起踏入边角院。 “祖母!”“祖母!” 唐明唐浩异口同声,看到沈氏坐在石桌边,快步的跑过去抱住沈氏,刚才还是小霸王的两个人,如今扑在沈氏的怀里,红着眼眶撒娇。 沈氏一看自家的小乖孙受了委屈,脸色顿时不好,在看到提着食盒进门的周予瑶,脸色又是冷了几分。 “母亲。” 周予瑶乖巧的叫了一声,主动走到石桌边,将食盒里饭菜摆出来。 “呵,难为你倒是记得还有我这个没吃饭的婆母。” 沈氏冷冷的嘲讽一句,但看石桌上的菜色,不由的吞了口水,侯府的酱油鸡做得真好看啊。 此时,唐明和唐浩从沈氏的怀里出来,伸手直接扯下一个鸡腿,大口朵颐起来,嘴巴被鸡肉塞得满满的,却依旧要说话,含含糊糊的同沈氏告状。 “祖母,周氏这个贱人!竟然不让我们吃饭,那么多好吃的,她竟然帮着别人不让我们吃饭。” “哦?” 沈氏故意反问,拿起快起开始吃起东西来。 她淡淡的一句,吓得周予瑶赶紧跪下来,赶紧开口解释,“儿媳只是担心嫡母会生气后责罚孩子。” 沈氏放下筷子,捏着周予瑶的下巴抬起来她的脸,“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往日怎么不知道孝顺我这个婆母呢?” “嘭!”她另一只手扫掉桌上的食盒,神色阴狠可怖。 对上沈氏的凶狠的脸,周予瑶害怕得瑟瑟发抖,门外的水嬷嬷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想要推门进来,却因为周予瑶自己上了梢,没办法进门。 “大姑娘?” 沈氏将周予瑶甩在地上,扫了一眼大门,周予瑶赶紧回答,“水嬷嬷,您且先回去,我想同婆母说说话。” 周予瑶跪在地上,跪爬着重新来到石桌子旁,“母亲,您莫要生气。” 手脚麻利的给沈氏布菜,看她动作熟练,就知道往日时时如此伺候沈氏。 “呵,莫要在我面前显摆什么!” 沈氏小眼一转,好不得意,脸上的小表情全部飞起来,慢悠悠的用膳,享受周予瑶的伺候。、 吃了片刻,沈氏才压下心中被侯府冷落的火气,看向两个孙子。 “明哥儿,浩哥儿,今后可不能在如此同你母亲说话,你们呀,以后还需要靠着侯府呢。” 沈氏这是第一次让唐明和唐浩尊重周予瑶,只话说得是阴阳怪气。 “她才不是我们的母亲,她就是狗。不配做我们的母亲!” 唐明唐浩像小猪啃食一般扫荡石桌上的饭菜,还不忘羞辱自己的母亲。 “哎。”沈氏假装因为唐明的话叹息,她拍了拍跪在一边的周予瑶,“周氏,你且多多努力才行,你若是个有用的母亲,孩子自然尊重你,相公也会喜欢你,所以啊,不要事事要婆母我提醒才好。要学会帮着唐家思量,才是好儿媳!” 周予瑶垂下眼眸,没人看到她眼中情绪,她跪地又磕头,“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第43章 如今要紧的还是大姐姐 周予瑶在边角院卑躬屈膝的伺候沈氏,从始至终是跪着给沈氏布菜,只要沈氏说好吃的她都暗暗的记下来。 只一顿饭下来,沈氏喜欢侯府所有的吃食,周予瑶到最后已经记不住了。 而碧水堂里,慕言将满满安置之后,在花园之中修剪原主养的花。 如今正值夏季,花朵开得鲜艳,慕言未免受燥热的天气影响,日常总会做一些修身养性的事情。 算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许多日子,死在原主手中侯府的孩子们直到今日她全部见过了。 早前让她最头疼的便是周杨和周宇,如今周予瑶回来,可比周杨和周宇的问题严重许多。 那孩子被洗脑厉害得很,且对姐妹充满敌意,与周杨得宠而与兄弟姐妹关系不和不同,周予瑶是从心里埋怨和挤兑姐妹,那样懦弱的一个性子,却对姐妹言语不饶。 慕言稍稍思索,从原主的记忆之中,读取一段记忆,是周予瑶与周予缨之间的事情。 那时候原主想要周予瑶嫁给秀才家,周予缨知晓唐家人品不行,便不愿意周予瑶被原主随意嫁人,豪爽的周予缨阻止不了原主,就不顾一切的想要将周予瑶带走。 可周予瑶不但不走,还将周予缨的心思告诉了原主。由此,周予缨被原主下令暴打一顿,好几天下不来床。 难不成是因为这些? 慕言剪掉多余的枝丫,只觉得有些心烦,主要是侯府的这些孩子,只有周予瑶不愿意改变。 愿意改变的孩子很容易教育,但是不愿意改变的孩子尤为困难,但再难,她也总不能不管了,毕竟周予瑶也是一个可怜人。 且再看看。 她在心中如是想,此时着急不来。 “母亲。” 周予婳从外款款进门,看到嫡母在修剪盆栽,默默的拿起一把剪刀,陪着嫡母一起修剪其他的枝丫。 “婳儿,我总觉得奇怪。” 慕言沉吟,周予瑶的怨气来得奇怪。 周予婳秒懂嫡母的讶异。 她叹息一声,木讷的大姐心中之所以会对姐妹们藏着一团火,她猜测当初不知道是谁的挑拨,让从乡下回来的大姐处处讨厌她们。她分明记得第一日见面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后来变了,只能是有人多嘴。 “母亲,大姐姐对姐妹的埋怨大概是有些理由的。二姐姐、我还有四妹妹,不管如何在府中皆是锦衣玉食,是正经的是侯府小姐,但大姐姐从小却在乡下,回来之后又嫁人,原本就与姐妹们生分了。 想来还有多嘴的人怂恿几句,便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周予婳从始至终都明白周予瑶的心思,大姐姐只恨自己双腿陷入了泥地里,看着在府中的姐妹们便觉得自己无比的悲伤,因此心生怨怼。 实则,在半个月前,她们的处境便也如同炼狱之中啊。 “当初是我将她送去乡下的,要恨也该恨我,你们……” 慕言放下剪刀,抬头看到眉眼如画的周予婳。 美好的容颜使她内心的烦扰平静几分。 “母亲,若是半个月前,女儿断然不敢直说,便是如今知晓母亲一心为我们好,女儿不仅盼着自己好,也想要大姐姐好,才说的这些话。” 周予婳眼眸漆黑明亮,铺垫的时候神情认真,眼神带着一抹庆幸,十三岁的年纪,理智之外还有动容的暖意,这一切都给她美丽的容颜增添不少色彩。 看了许多宫斗、宅斗小说的慕言都不由的确定,眼前的周予婳天选的故事女主角,她强大而自信,有脑子的时候有温情,不会愚钝也不会过于冰冷。 “婳儿,你有话直说就好了,母亲今日对你大姐姐说的话, 亦然是对你们说的,如今母亲是断然不能让你们受欺负的。也会将从前缺失的尽力补上。” 因着原主美丽的容颜,慕言此时充满温情的话语让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温柔,在四五点阳光之下,一个美人面带柔光,比阳光还要温暖几分。 周予婳放下剪刀,她走到嫡母面前,嫡母比她高上一个头,她仰头去看嫡母,她从不敢相信在姨娘离开之后,她还能有人庇护,如今却确定了。 嫡母逆光站在她面前,背后是夕阳光照成光圈,温柔慈爱,犹如渡世的菩萨。 她张开双手合,主动的抱住慕言,“母亲,拜托您永远这样温柔慈爱,从前那些我们都不用母亲补上,往后岁月无限,从今而起,能有母亲的疼爱,便是我们的幸运。” 周予婳将头搭在慕言的肩膀上,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在慕言的肩膀上砸出水印,却又无声无息。 从前的苦是真的苦,却也不必再言说,如今已是苦尽甘来。时 被周予婳抱着慕言蓦然楞在原地,周予婳给她前所未有的感触。 她有许多教育孩子的经验,但她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感触,她天生具有强大的耐心,帮助过很多孩子,也取得多次成功,但那些都是她工作上的辉煌。 此刻,周予婳抱着她,漂亮的小脸贴在她的肩膀上,犹如一直粘人的小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盏着原主嫡母的身份,她比任何时候都有参与感,且竟然有了做母亲的体会。时 周予婳紧紧的抱着她,无比的依赖。 慕言母性的光辉再也藏不住,揉了揉她的头,“乖孩子。” 周予婳瘪瘪嘴,她的眼泪汹涌了一些,慕言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声音轻柔如同羽毛一般,“婳儿,不必再担心,今后不管是辉煌才是苍茫,母亲都会陪你们一起走。你们只管去寻自己的路,去看心中所想的浩瀚苍穹,去追心中所想,母亲总会在身后拖着你们。” 慕言说得这些话,是真情流露,这是她一直对自己孩子的希望。人生在世,除了努力的活着,更重要的尽量让自己开心。 慕言常常发誓,当有一天她有孩子的时候,一定会让她去看天去追云,希望她平安健康的同时就是尽情的快乐。 周予婳哭了片刻才抹掉眼泪,自从姨娘走了之后,她再也没有哭过,今日倒是丢人。 “母亲莫要嫌弃女儿。” 周予婳的声音因为哭过,嗡里嗡气,带着属于这个年纪撒娇。 “母亲,倒是我把话岔开了,如今要紧的还是大姐姐。” 周予婳冷静一下,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又恢复了沉静睿智,“大姐姐自然是怨母亲的,但她更怨恨我们。” 第44章 莫不如上朝堂与群儒辩一辩 周予婳清楚知晓周予瑶对她们姐妹几个恨意。 所以当初周予瑶在不得不出嫁之前才会在出卖一心为自己不平的周予缨。因为她心里不平,为何分明都是侯府的女儿,却天壤之别。 这个道理很简单,大家若是都在泥土里,自然不会怨念,反倒能够相互照顾,最怕的就是一个高一个低,低的那个又蒙上眼睛不看人的好意,陷入偏执之中。 慕言自然明白这浅显的东西。 她垂下眼眸,看着周予婳的容颜发呆,周予瑶是过于不甘思想走岔了,想要她能够走出来,必然是将她以前所有的想法都摒弃。 “母亲,莫不如我们同大姐姐言说在府中的不易……”周予婳声音越来越小。 她放松了警惕,说的话倒是荒唐,如此说来,不就是明说嫡母对她们不好么? 她有些担忧,却只见嫡母捏了捏她的脸,温柔的摇摇头,“比惨么?自是不能。如今一看,你们哪有你大姐姐惨,至少你们还有无限可能,可她却被太多东西羁绊束缚着无法喘息,总归说,是我对不起她。” 周予婳瞧着嫡母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嫡母,那该如何?您不知道,大姐姐一心想要讨好那沈氏,方嬷嬷给她准备食盒,不过是想要她去看沈氏好受一些,她却一心做人的老妈子,在边角院跪着布菜。” 说到这,周予婳难得少了几分冷清,气呼呼的同嫡母抱怨。 慕言喜欢周予婳难得的小女儿之态,若总是时刻聪明的模样,未免过于机械。 如今这样正好,灵动有趣。 慕言与周予婳在说话,屏旌通传以后脚步匆匆进门,“老夫人,出事了。” 屏旌白着一张脸来到慕言和周予婳面前,她紧紧捏着帕子。 “老夫人,二姑娘和三爷被书院扣下了。” 屏旌直接将事情结果说明,她脸色慌乱,尽量使自己声音平静,“小厮回来传话,二姑娘打了王公府的小公爷。至于为何,小厮说不明白。” 慕言和周予婳一听,脸色倏然变了,王公府那德行,周予缨动了手,怕是要吃亏了。 “母亲,二姐姐脾气虽是暴躁,但是个豪气的,断然不是霸道之人,其间一定是有什么缘由,她好端端的去接三哥哥,怎么会打架呢。” 周予婳原本是要和周予缨一起来找嫡母的,但周予缨听今日三哥哥去了新书院,她心里头高兴,但今日与大姐的事情心中不痛快。 快乐又不痛快的让心里憋得慌,便想出门去透透气。 周予婳觉得如此也好,免得二姐姐气急,更是加深了与大姐姐的心结。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知晓如此,周予婳断然不愿意让二姐姐出门去。 慕言伸手牵着脸色苍白的周予婳, 小姑娘纵然聪慧,年纪尚小,加之亲人有事,一时慌乱了。 周予婳在温暖的手心中渐渐平静下来,慕言此时已经带着她往外走,屏旌也跟在后头,三人脚步匆匆。 “老夫人,已经套好马车了。” 慕言点点头,拍了拍周予婳的手背,语气一贯的从容镇定,时“婳儿,如今你大哥二哥见不了人,你心性最稳,我们娘俩前去,你也好给母亲出主意。” 周予婳忙不迭的点头,她紧紧挽着嫡母的手,“母亲,女儿自然是要一同去的,母亲一个人女儿也不放心。” 三人出门,方嬷嬷不知从何处回来,看到风风火火出门的三人,脸色忧心又复杂。 “方嬷嬷,您回来了?府里又出事了!三爷和二姑娘惹了事,老夫人急匆匆的出门去。” 方嬷嬷叹息一声,啐了一句,“真真是不省心的。” 说话的丫鬟应声,“是啊,大爷二爷刚出事,如今三爷二姑娘又出事,可累了老夫人了……” 来到门口的慕言与周予婳带着屏旌匆匆上了马车,马车出发的时候,正好遇到白府的人回来。 看着侯府的马车急急忙忙,白老夫人撩起车帘,有些疑惑,“这是发生了何事?” 白老夫人因为白淼淼今日不回家了,便去庙里上香去了,如今回来,倒是不知道侯府为何事而急。 外头前来接车的小厮在府里听了一耳朵,知晓何事,开口回答,“老夫人,侯府出了急事,他们的二姑娘和三爷打了王公府的小公爷,如今被扣在石鼓书院呢。” 白老夫人一听,想起女儿今日不归家的原因,有了心思,“掉头,去大将军府。” 同在马车上的贴身丫鬟见马车急匆匆的掉头,眉头微蹙,开口劝道,“老夫人,这事可不兴管啊,王公府何其的德行。” 白老夫人却摇头。 白淼淼归家常常便是说,薛老夫人如何的想念薛清宁,每每前来也是巴巴的想要看女儿一眼,如此心思,她若是能够将消息告诉大将军府,也全了薛老夫人想要靠近女儿的心思。 况且,石鼓书院的院长冯孝阳可是自己表哥,侯府与王公府打斗,她也担心自家亲人。 “都是一家子的亲戚,你且看薛老夫人对淼淼多好,我们能帮就帮。” …… 慕言来到石鼓书院的时候,只见书院门外围着许多马车,循着原主的记忆,就知道这些都是京中官家的马车。 慕言扫了一眼,匆匆进门,不管是任何时代,都是少不了八卦和爱看热闹的人。 慕言由小厮带着到了书院正堂之中,她踏入正堂的那一刻,正遇上路氏盛气凌人要打周予缨的架势! “住手!” 慕言快走几步,将周予缨护在身后,背部挺直的对上路氏,脸色微沉,“王大夫人,我还未来,你们便着急的替我管教女儿了么?也不问我允不允许,可真是没规矩!” 慕言垂下眼眸低看比她矮了一个头的路氏,漆黑清冷的眸子盯着路氏,肃冷的嘴角微微抿着,清冷凌厉的脸上没有丝毫温度。 “侯老夫人,何必先护着孩子,凡是都要讲道理的。该是你们侯府太没规矩!” 王公府的国公夫人端坐在一边,眯着凉薄的眼睛,声色厉苒的对上慕言。 慕言将另一边的周澄也护在身后,她扫了一圈堂中人,人不多,除了石鼓院长冯孝阳之外,就只有王公府的人,想看热闹的人挺多,幸好都进不来。 “事情缘由,我没有清楚之前,何人都不能随意欺辱我的孩子。” 慕言脸上淬上冰霜般,神色冰冷,声音清冷凌厉,极有气势。 “呵。我倒是不记得侯老夫人有孩子。” 国公夫人冷嘲一句,眼神阴冷的瞪着慕言身后的周予缨。 不过是贱人所出的贱种,还敢动手打她宝贵的儿子,今日她一定要把贱胚子剥皮抽筋! “国公夫人若是质疑圣上颁布的礼法伦理,莫不如上朝堂与群儒辩一辩。” 第45章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欠打呢 若是互怼,慕言从未怕过人,她是温柔良善的性子,但不是被人骂了不回嘴被人打了赔笑脸的蠢货! 但慕言也懒得与国公夫人再打嘴炮。 被她护在身后的周予缨拉着她袖子的手微微颤抖,慕言相信周予缨不会轻易打人,如今问清楚情况才是要紧。 “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来得莽撞,许是没有了礼仪,但自是看不得情况不明便有人欺辱孩子,若是真的是我家孩子错了,我必定愿意承担惩罚。” 慕言也不是一味维护孩子的家长,即便心中相信周予缨不会故意动手打人,但毕竟动手了理亏,只能问清楚情况了再说。 冯孝阳坐在正堂主位上,虽看着是个主事的,但面对两位尊贵的老夫人,他哪里敢主持。 “侯老夫人,实在惭愧,到如今我还未理清这件事。” 冯孝阳原本想,若是侯老夫人不来,便也只能让侯府两个庶子女吃点苦头,便也平息了王公府的怒火,到时候周澄还能读书。 但如今侯老夫人要管,他自然不能掺和。况且,这件事的确双方有理也双方无理。 他一个书院的院长,如何主持? “侯老夫人果真脾气德行霸道,已经打人还能觉得自己有理。”路氏退回国公夫人身边,避开慕言的锋芒后,嘴巴又开始贱兮兮。 慕言明白了冯孝阳的意思,心里也确定,这事定然不是自家孩子全部的错,只怕周予缨错只错在动手打了王若杰(小公爷)。 慕言眼底掠过冷色,红唇微微挑起,意味深长的嗤笑一声,“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欠打呢!” “侯老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国公夫人气得站起身,伸手指着慕言,严肃霸气的脸上震怒十分,像是恨不得要将慕言生吞活剥了。 慕言并无一丝畏惧,依旧护着周予缨和周澄,她撩起冷艳的眉眼,澄明透亮的眼眸泛出细碎的冰寒,“国公夫人,事情未有论断,我侯府当不起欺人太甚这评价!” 不管国公夫人,慕言转身,她看向周予缨的那一刻,眼神已经变得柔和,她心疼的揉了揉周予缨刚刚被绳子绑红的手腕,“缨缨,你告诉母亲,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拍了拍周予缨的手,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沉稳与从容,“你只管全部说出来,若是我们错了,母亲替你受罚,若是他人先起纷争,母亲也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周予缨原本是英气豪爽的小女子,即便是在慕言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也从未服输,即便时常挨打也老是被原主惩罚,当她从未哭过也从未害怕。 可是这一刻,有嫡母匆匆前来维护,有嫡母为她兜底,周予缨第一次红了眼眶,她如何能够不害怕,只不过从前身后无人,不能害怕退缩。 “二姐姐。” 一边的周予婳也紧紧的抓住周予缨的手。 周予缨原本就是勇猛刚烈之人,她暂时褪去浮现的温情,英气的眼睛瞪着国公夫人身后的王若杰,“母亲,是他不要脸!” 周予缨可不是一般小儿女之态,她毫不留情的指着王若杰,语气愤怒厌恶,“我原本在马车上等待三哥哥下学,这个混蛋突然进入马车,我一个女儿家自是不能让人辱没名声,便让他滚下去。” 她眯起眼睛,凌厉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剜在王若杰身上。 “不想这个恶徒不但不下去,还口头无状,在我已经表明侯府小姐身份的情况下,变本加厉的言语羞辱,他不仅辱骂我,更是用不堪入耳的言语羞辱四妹妹! 我给他多次警告,他却不听,更是在三哥哥上车的时候,对三哥哥极尽羞辱。原本口头之争,我也担心动手伤人,但这恶霸自以为自己身后带了几个家丁,在我面前讨不得好,就要让人殴打三哥哥,简直可笑!” 周予缨说到这里,事情已经清楚,但周予缨气急,指着王若杰霸气威胁,“分明是他欺人太甚,可笑他一个男人加上四五家丁,还不够我一人,却还想欺辱殴打他人,下辈子!” 慕言原本就不相信周予缨会胡乱动手,这孩子虽然脾气暴躁,但有一股侠义,锄强扶弱,一身正气。 若是在现代也许是个大麻烦,但是在这个世界,也不算是恶习,一个侯府就能替她兜着许多。 “贱人,莫要乱说!分明是你让人传信叫我上车,你们侯府不过是看嫁入我王公府不成,想出了下贱手段,不仅打了我还诋毁我,今日你必死无疑!” 王若杰被气坏了,眼看着眼前周予缨个子也不大,不过长得比一般女子英气一些,谁知道像头牛,竟然一个人打倒她的五个家丁,还有自己! 真怀疑是牛精转世,从没有见过那么不可理喻的女人! “呵?我传信?我恨不得拆了你整个人,我会给你传信?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蛤蟆样。” 周予缨有嫡母撑腰,性子里的泼辣尽显无疑,原本她也是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的,如今更是大胆! “贱婢!给我掌嘴!” 国公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不过是无主侯府的庶女,竟也敢在嫌弃自己心疼的小儿子,今日她不仅要打烂她的嘴巴,还要将她丢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让她活活的被折磨死! 国公夫人的贴身丫鬟上前,慕言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周予缨面前,她清清淡淡的笑了一声,眉宇间裹上更冷的寒意,眼神却愈发的凌厉。 “事情经过明白清楚,我又没有死,国公夫人莫要着急对我孩子屈打成招啊。” “薛清宁!难不成你真的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定远侯早就死无全尸,不过是开心时乐意便叫你一声侯老夫人,不乐意你便是连狗都不如! 今日我便是要打了如何?杰哥儿尊贵如玉,这个贱婢不过是盆中的花草,我看看京中有何人觉得她不该死!” “来人,给我将那贱婢绑起来!” 国公夫人阴沉着一张脸发号施令,虽保养得当,但在生气的时候依旧看到了脸上两条明显的法令纹,这令她愈发老态,但倒是多了一些气势。 周予婳紧张的牵着周予缨,脑子飞快的运转,她绝不能让二姐姐受欺负。 “国公夫人好生气派!” 众人身后,传来一个威严、肃冷带着强大的气势的声音。 第46章 难道只准国公夫人仗势欺人么? 薛青铠带着妻子白淼淼还有大儿子薛三水走进石鼓书院正堂之中。 他已经换下一身戎装,青暗色长袍锦衣,腰间华而不简的腰封,只认真一看,走线有些歪,可以肯定必然不是绣娘所织,但这小小的细节依旧没有让他大将军的气势减少。 骠骑大将军都来了,即便冯孝阳是白淼淼的表舅,也不敢再和稀泥,而是站起身迎接。 “将军来了。” 冯孝阳端着笑脸,心里却苦不堪言,今日怕是要闹下去了,为了一个庶女,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冯孝阳迎上来,白淼淼带着薛三水先行了礼,“表舅。”“舅公。” 慕言回头,她按着原主的记忆也知晓薛青铠是十分英气魁梧之人,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薛青铠很高,一身的腱子肉,不是书中温玉尔雅的公子亦或是老爷,而是随时能够穿上铠甲作战的英勇之士。 由于常年在军中,薛青铠的气质肃杀凌然,如今板着一张脸站在堂中,虎虎生威,胆小的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薛青铠对着冯孝阳点点头,嘴角扯了扯, 算是打了招呼,如今他的眼神并未放在自己人身上,而是落在国公夫人身上。 “国公夫人有礼了,恕我莽撞。定远侯失踪亦或是逝世,于我妹妹而言有何影响?”薛青铠走上前几步,停在慕言身边。 他看着国公夫人,脸色不佳,“定远侯府夫人薛清宁,姓薛,周然就算死了,将军府的人可还没死绝!” 薛青铠一双沉稳平静的眼睛变得幽深晦暗,他们薛家不顾性命沙场杀敌是为了什么?不仅是精忠报国,更为护家人安康、护薛家女儿不会在婆家看人脸色! 朝堂之中,都没有几个能与薛青铠对阵的,何况是眼前的国公夫人,即便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终究不敢再猖狂。 薛青铠一顿吓唬别人之后,才低头去看身边的小妹,小妹只到他的肩膀,虽已经做了他人的祖母,但三十五岁的年纪,依旧容颜秀丽精致,和记忆中漂亮高傲的小姑娘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是今日小妹眼中多了他从未见过的感激。 他收敛身上令人冷颤的威严,刚健的眉宇之间挤出难得的柔和之色,“妹妹,到底发生何事?竟让人如此欺负?你可忘了薛家家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薛青铠冷笑一声,他从未觉得护短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此刻也未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对上王公府的女人们过于欺人太甚,他只要他的家人平安便好,哪怕自己付出代价。 “大哥。” 慕言想了想,坚持摒弃原主对家人莫名的恨意,在她看来,能够急匆匆前来护着原主的家人,就值得亲近。 一声大哥,让威风肃冷的薛青铠楞在原地,他已经记不清楚,小妹多久没有叫过自己大哥了。 也许小时候叫过大哥哥,也不知道五岁以前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为何会变成后面那样,分明小时候最喜欢的哥哥们,最后却都是厌恶与怨恨。 “大哥,缨缨动手打人也许理亏,但事出有因。”慕言将事情经过和薛青铠说了一遍。 薛青铠越听眉头锁得更深,听到最后,他猛然抬头去看王若杰。 他的一个眼神,犹如虎王蔑视,王若杰原本就是个怂货,本能的后退一步,不敢与薛青铠对视。 “何人与你传信?那人是谁?你可认得?你之前可与侯府二姑娘有过联系?为何他人一传信你就信了?你看不出侯府的马车么?” 薛青铠虽是武夫,脑子却不笨,既有勇也有谋,一连串问出口的问题都是重点,且只要王若杰回答,便能找到真相。 可王若杰哪敢回答,这事原本他就是不占理的,也不知道为何有人给他传信,说与他私会的庶女在侯府的马车上,他只当那女子与侯府姑娘也有交情。 谁知道一上马车却不见人,但他鬼迷心窍,看到周予缨的容颜不由起了心思,便想要顺势而为,不想周予缨是个泼辣的,他向来要风有风,自然不愿意罢休,更加起了征服的心思。 几番争论之下,他知晓了周予缨的身份,便觉得这一切都是侯府的手段,一个女儿嫁不进来,就换另一个,因此他开口羞辱,还有那个周澄,竟敢上前阻拦,扰了他的兴致,可不得揍他一顿。 另王若杰没有想到的是,周予缨竟然力大无穷,几个大男人都打不过她一个人,真是气死了。 “小公爷?” 薛青铠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他向来是没有什么耐心的。脸色愈发不善起来。 王若杰堪堪回神,但在薛青铠强大的气场之下,依旧不敢如实回答,只担心自己的脖子会被他一手拧断。 “大将军何必仗势欺人,这样气势汹汹,何人敢说出真话?”国公夫人不服气,一双眼睛气得通红,脸色铁沉。 “哦?”薛青铠两手抱在胸前,挑起剑眉,“我仗势欺人又如何?难道只准国公夫人仗势欺人么?” “你!” “将军。”此时白淼淼来到薛青铠身边,她笑盈盈的,圆润的小脸尤为精致年轻,“将军、国公夫人,不过是小孩子打闹,最最要惩的可不是他们两个,而是在背后捣鬼之人,否则小公爷也不会上错车,也不会因为耿直的性子惹侯府姑娘生气。” 白淼淼这个时候说的话格外的圆滑,也将剑拔弩张的双方压到一个平和的位置。 “国公夫人,您也别计较了,小公爷的性子最容易惹姑娘家的,况且一个姑娘家打得能有多疼,您也不必喊打喊杀的,京中何人不知道,国公夫人最好讲话了。” 国公夫人被白淼淼的话堵得要死,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人都剁碎喂鱼,可终究,她不能,也没有本事。 “你这孩子,让舅母看看,即便在生气,打人便是不对的,回去可得要你母亲惩罚你。”白淼淼回头去瞪周予缨。 随后,她又挽着慕言的手,“五妹妹,孩子打闹而已,打着打着大家就长大了,幸好小公爷无事,国公夫人也是个好说话的,回去以后,我同你细细挑礼物,送上门给小公爷赔礼去。” 白淼淼又笑了笑,慈和的眉眼中带着一抹聪慧,将国公夫人的话堵死,完全以自己的话为结尾,“国公夫人,你觉得可好?” 站在一边是慕言也挑了挑眉毛,今早以为原主这个大嫂是个傻傻的,不想却是伶牙俐齿、精怪得很,想来是因为过于震惊了。 她对原主的娘家越来越感兴趣了。 第47章 小公爷知错就好 白淼淼一直带着笑容去等待国公夫人的回答,她的笑容越是明媚,就让王公府的人愈发的憎恶。 只觉得他们分明是在仗势欺人,却摆出这一副和煦的模样,若z自己拒绝就此作罢,定会让人觉得王公府格外的计较。 国公夫人气得心肝疼,长袍袖子下的手握成拳,气黑脸色明明白白的写着不高兴,但行为举止却又不敢再像前面那般嚣张。 “国公夫人。我也知晓小公爷是您的心肝,但这两孩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白淼淼说着指向周予缨,“今后这孩子,将军府必然会看着不让她再生事端,您觉得如何?” 白淼淼等了国公夫人片刻,等得有些不耐烦,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事情是王若杰惹出来的,她如此说已经够给王公府面子的了。 “大嫂,想来国公夫人心中有气,也不服气小公爷被打,您也不必再用您的人情替我与国公夫人说和。此事各有争执,那便去见官,打人者官家必然是要管的,到时候也会查明原因,我也不希望缨缨担着一个无故动手的罪名。” 慕言垂眸去看国公夫人,她的眼神犹如俯视蝼蚁,带着十足的冷漠,语气也十分果决。 “走,缨缨,澄哥儿。我便是不信如此英明的圣上,会因为侯爷不在了就错判我们母子,让他人罔顾王法的羞辱我们。” 她左右手牵起周予缨和周予婳,边说边往外走。 国公夫人原本还想端着脾气不说话不回答,却听到薛清宁竟然还要去见官,她瞪大眼睛,恨不得掐死薛清宁。 薛清宁疯了! 高门贵户的体面不要了吗? 见官二字让白淼淼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五妹妹的意思。 她转身拉了拉薛三水,冲着儿子眨了眨眼睛。 “父亲,走。见官之后是非自可分明。”薛三水一把手拉着薛青铠,大步就要往外走。 薛青铠也知道几人这是为何,但他倒觉得不必如此,即便是仗势欺人又如何?王公府做得他们做不得? “慢着!” 国公夫人看他们一个个的认真的模样,脸色不由有些慌张。这帮人不要面子她还要面子呢。 若是真的去堂上分辨,那个庶女的嘴那么恶毒,一定会让王公府格外的丢脸! 慕言却不愿意回头,做出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白淼淼停下脚步,转身去看国公夫人,她还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国公夫人还有话要说?” “难为你们还能想到要去见官。” 国公夫人用力的甩了甩袖子,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里,她仿佛老了好几岁,从来都是王公府挟制他人,今日被他人堵死,气得她简直快要七窍生烟。 “国公夫人,我们彼此之间说不明白,也都舍不得孩子受苦,那也只能去见官了啊,那还能如何?” 白淼淼解释了一句,让国公夫人脸色愈发的沉重。 她却不管,说完就转回身,加快脚步跟上薛青铠他们。 “母亲,他们……” 路氏着急,真的要见官? 片刻,国公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身边只会干着急儿媳妇,冰冷的声音从嘴巴缝里吐出来,“去拦住他们!” 路氏憋屈,却不敢忤逆,只能匆匆跑上前,心里有了怨恨,一切都是小叔惹的麻烦,与何她干? “将军夫人。” 路氏小跑追上白淼淼,匆匆搭上白淼淼的手臂。 白淼淼不得不停下脚步,偏头看着路氏,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笑意浓烈,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浓稠。 “将军夫人,小小事情,哪里需要大费周章。” 路氏用力的挽着白淼淼,大有死活不放开的气势。 白淼淼想要抽出手,路氏却岿然不动,白淼淼假意着急看向慕言的背影,神色为难,“这……” “母亲,路氏追上将军夫人了。” 与此同时,周予婳偷偷在慕言耳边说道。 “莫要回头,错不在我们,且让她们着急一些。” 慕言冷笑一声,王公府真当人人都好欺负的,每每都是既要欺负人又要好面子,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 “候老夫人。” 路氏看明白白淼淼的意思,这事的确不由她做主,只能看候老夫人的意思。 路氏紧着上前几步,说话之间就要伸手去拉眼前的侯老夫人。 慕言却是躲开,神色未有变化,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并不想要理会路氏。 路氏一脸难堪,只能求助的看向国公夫人。 连连被慕言下脸子,国公夫人气得牙关都要咬碎了。 路氏眼看着好侯老夫人就要走远,面上十分的焦急,心中却带着几分冷意。 多门户多孩子,哪一个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同样是王公府的儿子,凭什么小叔可以得到如此多的宠爱,怪不得自己不甘心。 路氏垂下眼眸,掩盖眼底的一抹喜色。 “侯老夫人。” 国公夫人由贴身的丫鬟扶着,不得不快步追上慕言。 “国公夫人,孩子们打打闹闹,何必再让人笑话!” 慕言挑起远山眉,眼底透不出一点暖意,她微微偏头,可算是因为国公夫人上前而停下脚步。 “侯老夫人,我家这只皮猴子,向来胡闹,惹了你家的姑娘,是我们不对,你且莫要生气了。” 国公夫人原本是一脸端肃,如今却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脸色却更加难看。 “国公夫人。”片刻,慕言才悠悠开口。 她凌厉矜傲的目光落在国公夫人身上,不受欺负的态度十分坚定。 且她认为此刻这样做,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正好借着将军府的势,索性就今日借国公夫人告诉他人,侯府的孩子从此有人疼了,今后若是有人想要欺负他们,必然要掂量一二。 “杰哥儿,过来道歉。” 国公夫人泄出一口气,与慕言对视之后,迅速败下阵来。 她暗藏命令的口吻,让王若杰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 “请妹妹原谅我的莽撞。” 王若杰低低的垂着头,说得憋屈,心里也恨得要死。 听到王若杰道歉,慕言看向周予缨,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心情似乎不错。 但在别人眼里,慕言此举,无疑是与王公府有了天大的矛盾,今后怕也是要就此树敌。 可慕言却不在意多一个必然的敌人,今日若是她恭敬谦和,王公府就会得寸进尺,甚至会让周予缨和周澄遭受欺辱,对于这样自虐的事情,慕言做不来! “小公爷知错就好。” 周予缨横眉冷对,并未给王若杰好脸色。 王若杰更气了,恨不得打死周予缨。可他却只能被国公夫人拉到一旁,再次冷声命令,“回去。” 国公夫人没再说一句话,带着王若杰匆匆离开,这是王公府第一次没有机会赖皮嚣张。 王若杰临了上车之前,还不忘愤愤的回头看,恶狠狠的瞪了周予缨一眼! 第48章 能否顺道让相公一起入书院学习 王公府的人走后,冯孝阳也将薛青铠几人送到书院门口后才回去。 慕言看向薛青铠,清亮澄明的眼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温和的模样与刚才面对国公夫人完全判若两人。 “大哥大嫂,谢谢你们。” 慕言在薛青铠一家三人的注视下,落落大方的先开口感谢,今日的确多亏了薛青铠前来,事情才能如此轻松的解决。 只不过堂堂的大将军前来给她撑腰,总有些大材小用。 “小妹?” 薛青铠直到此刻还不敢相信小妹真的愿意与他们说话,有靠近之心。 今日听到妻子说起此事,他还觉得不可能。 “嗯。” 慕言笑了笑,轻轻浅浅的笑意荡漾在脸上,此时月光初上,淡淡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多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多年以后,不管是侯府的孩子们还是薛青铠一家三口,都没能明白为何那样霸道的一个人竟能够如此慈和温暖。 “五妹妹,你何时有空回家里吃饭?母亲念叨得紧。” 白淼淼看自己骁勇善战的相公此刻不木讷知言语,她在一旁出声帮忙。 原本就长得一个圆月一般温润的脸蛋的她,只要一带笑,便是亲和温柔得紧。 她挽着慕言的手,大大的眼睛满是期待,今日若是将五妹妹带回家中吃饭,母亲不知道又多高兴,她已经许久不见母亲高兴了。 慕言并不排斥白淼淼的亲昵,她看一眼身边的几个孩子,虽知道原主的母亲惦记得很,但总归匆匆去不好,况且孩子今天刚出了这件事情。 “大嫂,今日晚了,孩子们也害怕了许久,我且先带着他们回家,过一两日,我定会回去看望母亲的。” 慕言眉眼都带着温柔,她笑如春风,硬生生的改变了原主一张高冷的脸。 “也好,今日是晚了。” 白淼淼也知晓着急不来,但还是不忘记拍了拍慕言的手,“但你万万不要忘记了,且要回家啊。” 慕言点点头。 此时风起,她内心悠悠。 在这个世界里,白淼淼他们的眼中,原主即便已经做了祖母却依旧是受宠的小妹,原主着实幸运。 细细嘱咐了慕言,白淼淼才上马车,薛青铠让薛三水先上去,他站在马车边,高大魁梧,连骏马都比不得他威武。 “大哥有话要说?” 慕言倒是不扭捏,认真的看着薛青铠。 薛青铠垂眸,幽邃的眼里带有开心的情绪,但在此之下,还有一抹惆怅。 “没有很多话,只有一句。将军府永远都是你的家,被人欺负了便只管搬出将军府,若是将军府不能给你庇护,还有你的几个哥哥在前面顶着。” 薛青铠铮铮铁骨,男子汉大丈夫也不会说什么温情的言语,来来去去总结起来,也只有一句我会护着你。 但却已经足够感人。 “大哥,从前是我不懂事,承蒙家中亲人容忍与包容,今后我自是明白你们的真心,不会再让你们担心。” 慕言想起原主之前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真的已经不是一句不懂事这样的简单,但若是生生的道歉,反倒让薛青铠心疼。 “好。真好。” 薛青铠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还忍不住拍手,冷肃的脸上尽是欢喜,再无一丝将军的威严。 慕言目送他们离开,目光始终温和。 她真的很喜欢原主的娘家人,自从见了薛青铠和白淼淼之后,慕言便觉得在这异世之中的慌张有了可放之处。 “母亲,夜里风凉,回去。” 周予婳上前半步,柔声提醒,自然的挽着慕言的手臂。 慕言回神,伸手牵着身后半步的周予缨,“回家。” 三人走在前头,周澄与屏旌紧步跟在后头。 上了马车,慕言便让周予婳给周予缨好好看看,可别伤在哪里才好。 “母亲。” 在慕言双眼紧紧盯着周予缨的时候,周澄轻唤一声。 话刚一落,就要跪下的周澄被慕言一拦。 她撩起眉眼,轻轻瞪了周澄一眼,“坐好。” 周澄一颗心原本早就磨砺成冰石,此刻土崩瓦解。 “儿子谢过母亲。” 周澄双手作揖,不能跪下,就起身对嫡母鞠躬。 “女儿谢过母亲。” 周予缨垂着头,感谢的话说得闷闷的,她只担心因为自己动手,给嫡母带去许多麻烦。 今日国公夫人那个模样,分明就是记恨了的。 “你们与我们母子、母女一场,我本该护着你们,否则又如何对得起你们口中一句母亲。况且,若是我有难,我自然希望你们也来,我只想与你们真心相待,以后不必这样不是跪就是作揖,生分得很。” 慕言同周予婳一人一只手,用药揉散周予缨手背上的淤血。 周予缨觉得疼,却习惯忍着,直到慕言让屏旌一块蜜饯塞进她嘴巴里,周予缨黑亮的眼睛顿时被一层水雾铺满。 几人在马车上说了许多,,因此不过一段路的距离,几人的关系又亲自了一些。 回到府里,方嬷嬷已经备好饭菜,。 饭桌上,众人听到王公府如此德行,皆是愤慨。 周予安更是气得吃不下饭,心口闷闷的赌气,白嫩秀致的脸上带着气鼓鼓不开心。 周予瑶也在饭桌之上,她听到嫡母竟然着急前去维护周予缨和周澄的时候,大吃一惊的同时,不知道为何心里头又不是滋味。 她好似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一顿饭下来,直到听到国公夫人被嫡母怼得气死的时候,周予安才又笑起来,大大明亮的眼睛看向嫡母尽是崇拜与喜欢,从前嫡母的凶狠和折磨早已经被周予安抛到脑后。 “母亲。三弟如今是在石鼓书院念书了么?” 一直沉默的周予瑶突然开口。 众人都有些不明白,周予瑶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母亲,我家相公有幸也是个秀才,只是苦于没能进入一个好书院,才会停滞不前,母亲正好将三弟送入石鼓书院,能否顺道让相公一起入书院学习?” 周予瑶想起婆婆的警告,在众人开心的时候,硬着头皮请求。 她想,若是相公能够进入石鼓书院,知晓一切得益于自己,今后必然会对她尊敬几分。 第49章 老夫人要去将军府? 周予瑶的要求让饭桌上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 原本,周予瑶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但唐发光与沈氏那样的人,并不入众人的眼。 所有人的沉默,让周予瑶眼里的期待亮光渐渐散去,她用力的捏着筷子,悲苦沧桑的脸上羞愧难当。 “瑶儿。” 慕言放下筷子,柔和的眼眸看向周予瑶,脸色淡淡但依旧可以看到一抹柔和,她轻声询问,“是你想要让唐发光去石鼓书院还是唐发光他们想去?” 她在周予瑶抬起头的时候继续道,“京中最好的书院是顺天书院,其次才是石鼓书院,我猜若是唐发光开口,应该想要去的是顺天书院。” 慕言知晓周予瑶想要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些,因此才会开口请求自己。 在她眼里周予瑶的确是糊涂,周予瑶以为如此她在唐家的地位也许就可以改变,但贪婪的人永远不会满足,沈氏母子贪婪恶毒,周予瑶在唐家的一日,就永远都会受制于他们。 同时,慕言也知晓此时不管说什么,周予瑶都想不明白,多年的折磨与孤苦,已经让她没有反击的能力,更没有改变的勇气。 “石鼓书院倒是不难进,但我担心若这是你自己的心思,只怕也被他们误会,也许今后还会说你何并未选一个最好的书院给他。” 慕言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改变周予瑶,,打算先给她建立起安全感去帮助她,也许这样,周予瑶有一天才愿意反抗和改变。 周予瑶眉头紧锁,有些难以抉择,她知晓顺天书院是最好的,但连三弟弟都进不去,嫡母怕是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相公去。 她思索片刻后才抬起头“母亲,三弟弟也去了石鼓书院,想必自有它的好处,顺天书院再好,也不是我们能进去的。” 为了今后的平稳的生活和哪怕能够拥有婆母和相公的一点尊重,她鼓足勇气央求嫡母,“还请母亲为我们多费心了,去石鼓书院就好。” 慕言倒是没有拒绝,点点头应下,重新拿起筷子给周颂夹了一块香菇鸡肉,“赶明儿我问问,只事未成之前你且莫要先同他们说,否则只怕事变,到时候反而埋怨你不好。因为好今日你三弟弟和二妹妹在书院刚出了这等事,我也不好保证。” 慕言看着周颂乖巧的吃饭,眼眸闪烁慈母的光芒,乖巧的孩子真是天使,让人喜欢得紧。 “多谢母亲为我思量。” 一顿饭的话,就此结束,周予瑶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她低头吃着白饭也比往日高兴许多。 饭后,慕言让孩子们各自回去休息,也不再拘束周予瑶是否要回许瑶堂,但只有一点,唐发光和沈氏必然不能进入许瑶堂,只能在边角院住着。 侯府众子女散去,周颂依旧是跟着慕言在碧水堂。 夜里,慕言与周颂二人在房中。慕言依靠在贵妃椅上,望着窗外的天边悬着的月头发呆,周颂则是在看着前几日屏旌从库房给他搬来的棋盘发呆。 过了许久,夜深,风凉。 慕言这才起身带着周颂洗漱。 两人洗漱完毕后,慕言将周颂送回他的厢房,自己才窝回床上,放松了思绪,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 慕言醒了,和周颂在用早膳,周颂这几日吃早膳并不认真,拿着一块枣泥糕在手中,炯炯目光盯着窗边小几上的棋盘格外认真。 慕言不懂围棋,便也没问,只管周颂喜欢什么就看什么。 “老夫人。” 屏旌从外走进来,行礼后,接过方嬷嬷手中的筷子,就要给慕言布菜。 慕言摆摆手,刚让方嬷嬷消停呢,又来一个。 “老夫人,奴婢刚才从门房那边来,边角院那边可了不得。”屏旌凑近一些。 慕言垂头认真的吃着白粥配小菜,闷热的夏日这样的早膳正好。 “小妮子,要说话就把话说全,藏着一半的话,是要人恼么?” 方嬷嬷宠溺的瞪了屏旌一眼。 屏旌笑嘻嘻,也不怕方嬷嬷,只觉得这几日她与从前不同了,亲和好亲近许多。 “到底什么事情?” 方嬷嬷作势要捏屏旌的耳朵。 屏旌这才认真严肃起来,“唐公子昨日才到京中,昨夜便去烟柳之地,兜里只有一两的酒钱,打着侯府的名义上了星悦楼,烂醉一夜又是花天酒地,今日一早,差使星悦楼的小厮送来,招摇大摆,可真丢人!” 方嬷嬷听后,也是眉头一皱,第一时间去打量老夫人的脸色,却发现老夫人神色自若,目光落在香辣的小菜上,并不在意。更是看不到因为此时有一丝起伏的情绪。 “屏旌,今后在大姑娘面前,且叫一声唐姑爷,莫要再叫公子了。” 慕言吃饱了,放下筷子,今日起得早,她想要带着孩子们回一趟将军府,正好心里有一些打算。 “老夫人?” 屏旌小脸满是疑惑,老夫人不生气也不嫌弃?反倒要她尊重唐发光? “嗯,免得大姑娘难堪,但沈氏依旧叫唐夫人。” 慕言起身,凑到周颂背后,看他一脸沉思的对面棋盘,小小的脸蛋带有一抹超过年纪的深沉,竟然有一点点老谋深算的意思。 “颂哥儿,可要出去走走?”慕言弯下腰,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周颂一回神就看到嫡母笑容温柔。 他看了看棋盘,又看看嫡母有阳光洒落的笑容,拍拍手站起身,“要去走走。” 慕言挑眉,“屏旌,你去看看姑娘们还有二夫人,问问她们想不想同我一起去将军府。” 慕言一边吩咐屏旌,一边牵着周颂去换衣裳。 “老夫人要去将军府?” 方嬷嬷跟着慕言,素雅端正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微微眯起眼睛,眼底质疑。 “昨日澄哥儿的事情,幸亏将军府帮忙,我自然要回去一趟。” 慕言原本是坐在床上看周颂换衣裳,发现自己帮不上忙之后,便起身走向方嬷嬷。 见方嬷嬷满脸的不可置信和质疑,她那双澄明清澈的眼眸闪烁好奇,面对好似不高兴的方嬷嬷,直接问道,“我回将军府你不开心?” 方嬷嬷轻笑一声,挪开落在慕言脸上的眼眸,她的容颜没有一般女子的柔婉,反倒与周予缨一样多了一抹英气,此时背对光,身量高大的她在逆光的慕言眼中,身形与模样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并不是,奴婢只是心生好奇,老夫人从前是厌恶极了将军府,今日竟愿意主动上门,奴婢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老夫人了。” 慕言两手自然的垂在身侧,她散漫的走向方嬷嬷,她每走近一步,方嬷嬷的眼中冷漠就散去一分,眼睛一步亮一点。 “方嬷嬷,我不知道为何,从前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不明白,我为何那样的讨厌父亲母亲和哥哥们?” 第50章 石鼓书院凭你也配进去? 慕言在距离方嬷嬷眼前半步距离的时候停下,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眨了眨眼睛,“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方嬷嬷,我为何会这样呢?” 她的眼睛过于澄明清透,眼球印出方嬷嬷皱眉的模样。 慕言身后周颂,原本是在快速的穿衣,此时动作不由的慢了下来,好似受到慕言言语遥控一般,给足了方嬷嬷回答的时间。 慕言撩着眼皮,乌黑清冷的眸子直视方嬷嬷。 方嬷嬷低着头,她比慕言高上一个头,身形欣长,眉宇有一股淡淡的忧愁,“老夫人,莫要与奴婢开这等玩笑,难不成是真的身体不适么?怎么会忘记从前的事情呢?” 她垂眸,淡淡的眼眸对上慕言清透的目光,无奈的呼了一口气,“老夫人,若是忘了也好,从前的伤痛不会再被回忆起,您也不会难过上心。” 方嬷嬷声音平静冷淡,眼却泛出心疼。 “是吗?” 慕言抬起下巴,精致艳丽的容颜淡淡的一抹疑惑。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之所以怨恨父母嫌弃哥哥,有些坏的印象是从方嬷嬷口中听来的。但从她与原主娘家人短暂的相处,并不觉得 他们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所以是她识人不清?还是方嬷嬷故意说谎? “自然!奴婢只希望老夫人平安顺遂,不为何事悲,不因何事苦。”方嬷嬷素白的脸上尤为的真诚。 慕言浅浅一笑,后退了两步,适才身上的清冷散去,“我也希望你如此。” 身后,周颂继续快速的穿衣,待慕言回头的时候,周颂已经自己穿好衣裳。 “母亲,儿子好啦。”周颂对着慕言展出大大的笑容。 慕言双眼一弯,也笑了起来,伸手去牵周颂,“方嬷嬷,大姑娘那边你且去看看,屏旌去我不放心。” 方嬷嬷点头应下,她神色恭敬,并未因为适才与慕言的对话有任何的异样。 慕言带着周澄往府门走的时候,周予缨、周予婳、周予安刚好手牵手走来同慕言回合。 “母亲。” 几个姑娘清甜的声音。 慕言笑着点头,一脸的慈母,看着侯府几个姑娘长得像花儿一般,愈发的欢喜。 “老夫人,适才去唤几位姑娘前,奴婢已经去了库房,二夫人准备了礼品,只她说不好全家人都去,让几位姑娘先同老夫人回家,等过年过节的时候,她在一起前去,也免得府中无人。” 屏旌随着慕言几人的脚步往外走,一一的汇报说明,“二夫人请老夫人看看备下的礼物是否合规合礼。” “不必看了,二媳妇做事向来妥帖。” 慕言一手牵着周颂,一手牵着周予安,周予婳与周予缨两人手挽手跟在身后。 李雨然不去,只怕是边角院那边闹起来。 众人上了马车往大将军府去。 而方嬷嬷,这才从碧水堂往边角院走去。 到了边角院门外,就听到闹哄哄的声音。方嬷嬷抬步进门,就看到唐发光在发着酒疯呢。 他坐在太师椅上,一脚踩在周予缨的头上,一手撑在扶手上,嘴里不断的辱骂周予缨,完全当周予瑶是畜生一样。 “臭娘们,竟敢躲懒在许瑶堂,你不知道夜里娘需要伺候?”唐发光弯下腰,拍了拍周予瑶的脸蛋,把酒气全部吐在周予瑶脸上,“你还以为你是侯府小姐呢?你现在是唐家的媳妇!你就要伺候我和我老娘!” 唐发光面对形容枯槁的周予瑶,浮肿的眼眸闪烁着浓浓的厌恶,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点用的份上,唐发光一定要休了这个老女人! 周予瑶跪在地上,任凭唐发光羞辱,安静如鸡。 今天只是羞辱骂一骂已经很好了,往日唐发光喝了酒,不光光是骂她,还会打她,她若是有一点点的反抗,就会被唐发光往死里打! “以后你敢在许瑶堂偷懒做小姐做派,我就打死你!”唐发光打了一个酒嗝,迷蒙着一双眼睛,高高在上,做足了老爷的做派。 “唐公子好大的气派!” 看了好一会儿的方嬷嬷终于出声,她素白干练的容颜裹上一层骄傲,看着唐发光带着趾高气扬的鄙夷。 唐发光听到方嬷嬷的声音,宿醉的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眯着眼睛打量,好一会儿才回神,匆匆踢开周予瑶。 “娘!方嬷嬷来了。” 唐发光一直很是惧怕方嬷嬷,见到方嬷嬷来了,整个人瞬间清醒,扭头去大喊还在房中的沈氏,这才又对方嬷嬷作揖,“方嬷嬷来了,可是找我娘的?您且稍等,我就去替您唤娘出来。” 唐发光一边说一边后退,他刚走到门边,一直躺在房里榻上听唐发光训斥打骂周予瑶的沈氏匆匆打开房门走出来。 “方嬷嬷,您早啊,可是用了早膳?” 沈氏脸上依旧堆着讨好谄媚的笑容,说着话又想上手去挽方嬷嬷。 方嬷嬷避开沈氏,一脸冷漠的拐过沈氏走向跪在地上的周予瑶,她伸手将周予瑶从地上拽起来,深沉冰冷的面容之下,满是对周予瑶懦弱的鄙夷。 “娘,您且同方嬷嬷好好说话,我这就去准备早膳,那么早,想来方嬷嬷还没有用膳。” 唐发光说着就要脚底抹油开溜,方嬷嬷在他眼中就如同母老虎一般,惹不起就躲开。 “唐公子!” 方嬷嬷让周予瑶站好,却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怨妇一般的蠢货! 在方嬷嬷的叫声中,唐发光脚步堪堪的停住,五官皱起,尤为烦恼。 沈氏在一边一直打量方嬷嬷的神情,揣测今日方嬷嬷来者不善,想到适才儿子欺辱周予瑶那个贱人的场景,心下一提,担心方嬷嬷真要为难自己儿子,随即赶紧出声。 “方嬷嬷,您有什么话同老身说便好,那个逆子懂些什么!” 方嬷嬷从始至终并未理会沈氏一瞬,她冷冷的眼睛盯着唐发光。 唐发光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后却也不得不从走到方嬷嬷面前,卑躬屈膝的,“方嬷嬷,您有何吩咐?” 方嬷嬷眼神淡漠凉薄,没有一丝温度,“听闻唐公子打着侯府的名义在外花天酒地,唐公子好大的本事!一两的银子上了星悦楼,玩耍一夜还要大摇大摆差遣星悦楼的小厮送你回侯府!” 她冷笑一声,鄙夷与厌恶更甚,“我若是没有糊涂,还真以为这里不是侯府,是你们唐家!你还有脸让大姑娘去给你求去石鼓书院,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不说顺天书院,即便是石鼓书院凭你也配进去?” 第51章 大姑娘,你真是不值得可怜 方嬷嬷的嘲讽让唐发光脸色发青,他原本在村里的时候,就十分的受尊敬,养成了高傲的做派,如今在侯府,被一个卑贱的奴婢冷嘲热讽,不顾任何颜面的将他当孙子呵斥。 唐发光越想越心塞,也不打算在忍让方嬷嬷,不管她在侯府如何的得脸,总归也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 “凭我进不去,难道凭你可以?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不过是侯府的一条狗,往日你狂吠,我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懒得理你,如今你得寸进尺,还真以为我怕你啊?” 唐发光宿醉后浮肿的一张脸,因为发怒脸色发白泛着青色,说话的时候青筋爬满脖子,带着酒徒的嚣张和猖狂。 沈氏没有想到唐发光会那么沉不住气,亲眼瞧着方嬷嬷以最快的速度黑掉一张脸,想也不想,狠狠的一巴掌就甩在唐发光的脸上。 “混账东西,我看你是吃饱了犯糊涂,我不抽你大嘴巴你还以为自己能说,方嬷嬷是什么人?是唐家的恩人!有你这么和方嬷嬷的说话的吗?还不给老娘跪下!” 沈氏打过一巴掌之后还不解气,又是踢踏唐发光,嘴上也不饶他,骂声一句比一句难听。 唐发光这一次趁着酒劲,在加上昨晚在星悦楼被楼里的姑娘们哄得飘了,不愿意再如此的憋屈。 “她不过是一个老奴,我怕她什么!今天我还就说了,侯老夫人若是想要让周予瑶过上好日子,别的不必说,什么石鼓书院,顺天书院我上定了!” 唐发光又打了一个酒嗝,浮肿无光的眼睛眯着,指着方嬷嬷,“刁奴,总有一天我要剥了你的皮!” 他一通的嚣张之后,转身大摇大摆回房里去了。 沈氏一脸惶恐和紧张的站在原地,这是第一次她有些不知所措。 方嬷嬷的脸此时就像快要下雨的天边黑云,黑黢黢的卷着冷意,多看一眼身体都会本能的打一个冷颤。 “笨东西,还不赶紧给方嬷嬷磕头,往日若不是你惯得的,那个逆子能有这样的得意?” 沈氏用力一踹还在一边发呆发愣的周予瑶,力气大到周予瑶差点踉跄在地上。 “方嬷嬷,相公只是因为酒后神志不清才会如此莽撞,请您原谅他的失礼,饶过他一回,可别与他计较啊。” 周予瑶在婆母严厉的目光下,竟跪在方嬷嬷的面前,看着沈氏的意思,还要周予瑶给方嬷嬷磕头。 方嬷嬷终于有些动静,她垂下眼眸去看跪在地上躬屈膝的周予瑶,清冷淡漠的阴谋,浮现无尽的嘲讽与轻视。 周予瑶真是她见过最卑贱的高门贵女了,从未见过怎么愚蠢又无能的人,有的一点气性只会欺负真心待她的姐妹,对于沈氏这些人,却连一句不都不敢说,可笑! “方嬷嬷,孩子不懂事,您莫要同他计较。”沈氏见周予瑶求过之后,方嬷嬷没有任何反应,只能自己亲自开口。 方嬷嬷却依旧不理会她,而是用力的拽起地上的周予瑶,冰冷如刀的眼眸,狠狠的剜在周予瑶的脸上。 “大姑娘,你真是不值得可怜。” 冰冷的否定犹如一巴掌,狠狠的扇了周予瑶一脸,这样的话比冰霜还冷。 周予瑶被讽刺得体无完肤,她仓皇的想要躲开方嬷嬷,却无可奈何。 方嬷嬷手劲极大,眼神泛着无法忽视的冷霜,一寸一寸侵蚀周予瑶原本就脆弱的内心。 周予瑶委屈难过得的眼眶通红,被唐发光的责骂和方嬷嬷的羞辱,让周予瑶眼眶通红,怯懦的抿唇,好努力才能不掉下眼泪,以免让自己显得愈发的可悲。 “大姑娘,你且记住了,老夫人曾给你多次机会,是你自己想要陷入尘埃之中,是你自己可悲可恨。今后莫要再去求老夫人做为难的事情。” 方嬷嬷双眸深刻硬朗,此时面对周予瑶更是具有巨大的压迫之势,她推开周予瑶,五指擦动,好似抓了周予瑶一下满手就脏了一般。 “以后大姑娘想要许瑶堂住着住着,但若是不想在许瑶堂住,就莫要在边角院了。你们一同回家去,堂堂的侯府小姐却要巴巴的伺候你两个腌臜玩意!有些人还自得其乐,真是可笑! 大姑娘,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如今府里,宇哥儿好不容易受到了管束,但唐公子如此品行不端,哪天若是让宇哥儿与他碰上,宇哥儿又染上赌性,你就是侯府的罪人!” 方嬷嬷不在多说,转身就走。 闻讯而来的水嬷嬷,见到方嬷嬷铁青一张脸,匆匆退到一边,等到方嬷嬷离开之后,才敢上前去搀扶摔在地上的周予瑶。 “大姑娘,我扶您回许瑶堂休息。” 水嬷嬷毕竟是周予瑶的乳嬷嬷,不管周予瑶变成个什么模样,她总是比其他人多心疼周予瑶一些的。 周予瑶默默的被水嬷嬷扶起来,无声的擦去脸上的泪痕,她痛苦自己命运如何这样的悲苦,丈夫残暴婆婆刁蛮,如今连一个老嬷嬷都敢踩踏在自己的脸上,何其可悲! “唐明唐浩,我可怜的孩子呀,你们不过四五岁,却要没了母亲,今后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祖母已老,你父亲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今后你们与你那妹妹,便是一个天一个地上了!” 就在周予瑶寻思着要去许瑶堂静一静的时候,沈氏抱着刚刚睡醒的唐明唐浩嚎哭起来。 “母亲,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周予瑶转过头去,气得不行,婆母的话,说得像是自己要死了一样,即便自己真的和离,哪里会不带上孩子? 沈氏抹着眼泪,表情悲切,抱着两个孩子,眼眸都暗了,“儿媳妇你哪能不知道我的意思,侯府都赶人了,唐明唐浩又是被厌弃的孩子,自然是要随我们离去的,不像是满满那妮子和你一样命好。” “祖母,我们不要离开这里,我们不要离开祖母!” 唐明唐浩可馋侯府的吃食了,他们听到要被赶走,抱着沈氏不断的嚷嚷。 “孩子啊,这可不是祖母能够决定的啊,你得求你们的母亲。” 沈氏话音刚落,唐明和唐浩冲出她的怀抱跑向周予瑶。 还未等周予瑶开口,两个人才长到周予瑶膝盖的家伙,对着周予瑶就是拳打脚踢。 “周氏!你敢不让我在这里?你敢欺负祖母?我打死你!” 第52章 五姑娘回自个儿家,用什么通传 唐明和唐浩对待周予瑶像是仇人一般,完全没有半点尊敬,水嬷嬷在一旁看着气急,她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不孝的孩子,情急之下,将两个臭小子甩开。 唐明和唐浩摔在地上,屁股开花之后便嗷嗷大哭,周予瑶一顿心疼,冲去抱住唐明唐浩,却被唐明唐浩推开,一脸狼狈。 “水嬷嬷,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孩子!” 周予瑶看着两个孩子哭红的脸蛋,被孩子欺负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枯槁形容之下,只剩下愚昧的母爱。 水嬷嬷不可置信的盯着周予瑶,漫漫岁月之中,她一手喂养大的小姐却变成了令人如此厌恶之人,这要她如何接受? 她又气又悲,颤抖唇角,无奈的闭上眼睛。 片刻,水嬷嬷转身离去。 自己愿意滚落在泥潭里,他人又如何拯救?若是强行施救,只会弄得双方都是一身脏。 水嬷嬷不愿意! 她离开之后,边角院的热闹才渐渐安静,府中有许多的窃窃私语,总归都是对周予瑶的鄙夷。 另一头,慕言一行人,马车已经到了大将军府。 “五姑娘?” 马车才停稳,就听到有人上前询问,对方一看是侯府的马车,便大胆的猜测,是自家的小姐回来了。 屏旌听到声音探出头去,青春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侯老夫人回家,劳烦通传。” 屏旌话音刚落,门房却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让人打开东角门。 “五姑娘回自个儿家,用什么通传。” 门房几人,在先迎来的门房说完话之后,一水的整齐行礼,“请五姑娘入府。” 侯府的马车缓缓的动起来,开进了东角门后,有几位身强体壮的老妈妈在那里等着。 众人看到侯府的马车的时候,脸色震惊之余,眼睛都亮了起来,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侯府的马车进入这里,难不成里面坐着的真是自家的五姑娘? 这般想着,有一位老妈妈已经等不了,拿了脚蹬自告奋勇的上前去。 刚放下脚蹬,就听到一句清甜的声音,“老妈妈们有礼了。” 屏旌先从马车上下来,笑盈盈的一张脸,端雅清秀,对着几位行了常礼,几位老妈妈也赶紧回礼。 屏旌之后,是周予缨,周予缨可不用什么脚蹬,轻轻一跳,便稳稳的落在地上,她一身淡青色长裙,直立于马车旁,自有森林松柏般淸杨气质。 周予缨伸出手,一手纤纤玉手落在她手心,周予婳从马车出来,周予缨手上一使力,周予婳脚刚踏到脚蹬上就可以顺着周予缨力道,翩迁落地。 她今日一身浅粉色长裙,卷边的裙摆犹如海浪,裙摆之上,是轻盈灵动的银色压花,她每走一步,便像是九天仙女踏云而来,再加之眉眼倾城容颜绝色。几个老妈妈看到呆呆痴痴。 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娃娃。 周予婳身后,周予安撩起车帘子,一张可爱苹果脸,端着明媚的笑容,粉扑扑的秀致模样带有几分调皮的灵动。 这不,她一手撑着周予缨的手,不学周予婳顺势踏下脚踏优雅落地,反倒是因为有周予缨护了一手,她轻跃一跳,吓得周予缨赶紧出声提醒。 “小心。” 一声清朗的小心终于拉回老妈妈们的思绪,越过黄裙娇女之后,众人睁着一双眼睛期待着。 一袭淡紫色的袖角先出来,随后是一双丰盈的玉手,白葱段般长指从袖子中划出,手腕上带着水种上等的玉镯,冰清玉透,更衬得玉手白嫩柔美。 依旧是周予缨伸手等着,直到嫡母的手放在手心,周予缨才又伸出一只手,两手扶着嫡母下马车。 慕言今日穿的是淡紫色长裙在里,外头披上一层白色锦纱,既不轻浮又不老气,好看得很。 几人都下了马车,周颂才由屏旌伸手抱下来。 “五姑娘。” 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慕言撩起眉眼,是一位老嬷嬷,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脚步匆匆。 她从原主的记忆可知,前来的是将军府老夫人房里管事嬷嬷,是薛老夫人最信得过的杨嬷嬷。 杨嬷嬷来到近前,适才那些老妈妈才醒神,急急从五姑娘的美色中醒来后恭敬行礼。 “五姑娘。” 杨嬷嬷伸手,一脸的激动,想来若不是身份不允,她早就要大哭起来。 慕言由她牵着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杨嬷嬷。” 杨嬷嬷左看右看,将慕言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又出声道,“五姑娘依旧从前好容颜。” 慕言轻轻浅浅的笑意,不可否认,原主虽然心是黑的,但是容颜真的能打。 三十五岁的年纪,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子过得顺心顺遂的原因,反正在侯府,她就是横着走,因此哪有忧愁催人老的时候。 “嬷嬷也依旧精神抖擞。” 慕言笑着与杨嬷嬷商业互夸。 杨嬷嬷连连摆手,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我是老糊涂了,怎么拉着五姑娘在这里说那么久的话。” 她转身,招呼着等在一边的老妈妈,“且上来。” 老妈妈两两上前,各抬了一个小轿,就要将慕言等人请上去。 慕言哪里做得出这样的事情,赶紧拒绝,周予婳几人自然是随着她一起拒绝。 杨嬷嬷拗不过,只能听从,她知晓五姑娘往日的脾气,今日难得如此高高高兴兴,可别惹她不开心才好。 慕言由杨嬷嬷扶着往后院走,周予婳几人跟在后面,小姐妹几人手牵手,脸上都带着笑容,心情美好。 周颂由慕言牵着,也不喊累,乖巧的跟着。 将军府与侯府不同,一路走去,就能感觉到一股肃穆,每每设计之处,都多了其他府邸少有的硬朗与干练,抬眼细看,风景之处,少了许多惬意的小溪假山,反倒是到处可见教练之地。 走了一炷香的时辰,一行人才走进一个花门,走出花门,肃冷硬朗褪去,清风拂柳、绵绵之景迎面而来。 “五妹妹,你终于来了。” 白淼淼站在回廊之下,看到慕言走进来的那一刻,眼睛一亮,匆匆迎上来。 她圆润皙白的脸上依旧是好颜色笑容,暖洋洋的,给这夏日又添了一份热度。 “大嫂。” 在白淼淼伸手过来的时候,慕言也伸手,两人双手牵在一起,对视一笑。 “将军夫人。” 慕言身后的几个姑娘和周颂,行礼问好。 白淼淼点点头,因为五妹妹的到来而心生欢喜,因此见到她身后的几个庶子女,比当日对周澄的态度好上许多。 “五妹妹,快进去,母亲听到你来了 ,急急忙忙又着着急急的,是去换衣裳又是去准备小食,如今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第53章 若论尊卑,也是我尊你卑! 白淼淼牵着慕言,兴致匆匆,只要想到婆母见到五妹妹会高兴,白淼淼就高兴,婆母对她好,她自然也全心的对婆母好。 “哟,是宁儿回来了吗?” 在两人往正厅走的时候,身后出现一个尖酸的声音,慕言不用回头,从原主的记忆都能猜测身后的人是谁。 “许久不见宁儿,有二十年了?难为你还记得回家看看呢?我只当你完全忘记自己有家呢。” 这不,快步凑到慕言和白淼淼面前的可不就是原主的三婶廖氏么? 白淼淼一贯不喜欢这个尖酸刻薄的三婶,早就分家了还不安分,什么事情都喜欢往上凑,坏事好事都要插上一嘴显得她能耐,又处处的令人厌烦,也不知道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 “三婶,许久不见了,你还是一样的尖酸刻薄啊。” 在白淼淼不好多说的时候,慕言笑盈盈的,看她模样好像在夸人,吐出来来的话却又那般的不近人情。 廖氏也没有想到薛清宁竟敢当面就羞辱她,一张老脸顿时下不来台,红黑恼怒一片。 “怪不得是嫁给了那个腌臜之人,一点礼仪尊卑都没有了!”廖氏不甘示弱,冷冷的扫了慕言身后几个侯府的孩子,“如今拖家带口的,是要来求人的?我当你多尊贵,二十年不见回来,真是丢人!将军府有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让人笑话。” 原主五官精致,一双黑瞳清透发犹如上等的宝石,加之慕言的沉静和自信,如今似笑非笑的盯着廖氏,分明神色如常,可周身强大的气场像是带着冷意的冰雪,凌厉倨傲,令人冷彻。 “你看什么?这就是你对长辈的礼仪?当了侯府夫人那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廖氏高傲的抬起下巴,她原本就不喜欢薛清宁,这个小妮子在家的时候就傲慢得很,好不容易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了,如今又巴巴的回来,晦气得很! “三婶!” 白淼淼一直在忍耐,终于忍耐不住了,今天是一个好日子,这个三婶没事凑上来做什么!也不知道谁告诉她的消息,偏生这个时候来惹五妹妹。 “呵。”慕言嗤笑一声,脸上的凌厉并未清减,一双美目落在廖氏身上,淡漠沉厚。 “三婶,我许久不归家,都有些恍惚了,您这样在这里撒泼,我还以为还没分家呢,如今这里可不是三婶管事的好地方,三婶若是像要管家,莫不如回你的别院去? 对了,还有您嘴里说的礼仪尊卑,我也不怪三婶没见过什么世面,三婶不知道?若不是我敬你是长辈,三婶这个身份见了我是要行礼问候的,若论尊卑,也是我尊你卑!还有我的礼仪,就不劳三婶费心了,宫里我去了几回,从未被娘娘们嫌弃过,自然比从未进宫的三婶懂得多!” “你……你!” 廖氏气得鼻孔生烟,二十年不见,薛清宁愈发令人讨厌! 慕言一口气怼得廖氏哑口无言,看她一张脸闷得通红,像被烧得只会喷气的水壶似的,好笑得紧。 “再说什么那么热闹?” 此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来,这个声音格外的动听,带有岁月的娴静优雅。 慕言回头,原主二婶贾氏优雅走来。 她有一张美丽的脸,随着岁月流逝,虽风华不再,尊贵气质却不移。 书中对原主娘家没有过多的描写,慕言只能从原主的记忆获知,眼前的这位二婶,曾经在京城是颇有学识才女,亦是原主母亲的好友,正因如此,两人成为妯娌,这令原主的母亲十分的高兴,直到如今,依旧与她情同姐妹。 “宁儿。” 贾氏走到众人面前,伸手先拉住了慕言的手,秋水盈盈一水眸,她望着慕言,周身温柔。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可把二婶想得紧。” 贾氏拍了拍慕言的手,依旧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慕言,随后才放心,“见你容颜依旧,我便知晓你没有受委屈,如此,我们也就放心了。” 贾氏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慕言往里走,边走又一边询问,“方知为何没有随你来?你身边就一个自己人,她如今已经这般不知规矩了么?” 贾氏将慕言带走,顺其自然,竟无声的就化解慕言与廖氏之间一场大战。 慕言微微偏头去看这位温柔入水的二婶,隐隐觉得,除了温柔,她的手段才是最厉害的? “二嫂,我还没有收拾这妮子呢,以为做了祖母就有些礼仪,没想到还是那样无理!” 廖氏指着慕言的背影不依不饶,心里不服气,匆匆追了上去。 没想到,白淼淼落后了一步,直接将找茬的廖氏拦开,“三婶,你昨日说哪家的点心好吃来着?是新开的么?” 白淼淼拉着廖氏,脸上笑嘻嘻,不管黑脸的廖氏,只管拉着她在后面各种聊天。 廖氏不喜欢白淼淼,却又推不开这个人,脸色黑得像是煤块,白淼淼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宇儿,你在侯府还好?我见你今日带着那么多人来,可是家里出了事情?方知为何没有跟着你?她该是对你忠心之人。” 贾氏抓着慕言的手,一脸的忧心,秀美的眉毛皱起来,十分的在意原主过得好不好的模样。 “二婶?”慕言嘴角依旧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可神容却是淡淡的,看不到一丝的温度。 “难得那么多年二婶还如此关心我,也知道我身边只有一个贴心人。方嬷嬷一直都很忠心与体贴。”慕言淡声回答,黑黝黝的眼眸十分好看,却又像一个黑洞,让人看得不明白。 “宁宁。” 在贾氏因为薛清宁的反应,心里有些奇怪的时候,薛老夫人从厅里出来,站在门边,定定的看着慕言。 慕言听到声音,撩起眉眼,眼眸落在薛老夫人的脸上,不知是不是原主的记忆作祟,一股悲伤莫名的升起来。 薛老夫人是郡主,也是长安侯的独女,在家中有父母与哥哥保护,成婚之后,又有丈夫庇护,如此身份,应该最是尊贵与青春,可如今…… 薛老夫人容色苍老,虽然能够看到曾经的风韵,但眼神干涸,不见春色。 第54章 妈妈,我好想你 薛老夫人就定定的站在门边,她呆呆的望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多少日夜都梦到女儿终于与她亲近,但睡醒又发现女儿已经二十年从未归家的事实。 “宁宁。” 她的眼眸惊喜又不敢相信,她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薛老夫人从不埋怨女儿的任性,在薛老夫人眼里,薛清宁即便是捅破天也是自己的乖女。 她甚至耿耿于怀于,若不是当初自己伤痛在身,断然不会让贾云熙帮忙照顾女儿,她一直以为就是因为这一段小小的分离,才会让女儿觉得自己根本不爱她。 在面对女儿的时候,薛老夫人向来是怯懦卑微的,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应承女儿,只担心有哪一点做得不好,便会惹她不高兴,女儿是她差点失去性命才拥有的孩子,她不要用命去疼爱去给予。 长长的对视,足够薛老夫人胡思乱想,她夜夜不能寐便是想念与家里断交的女儿。 今日见到她在眼前,比往日远远看着愈发的美丽,想来应该过得不错,可即便如此,不往来的二十年里,不能及时和陪伴依旧让薛老夫人的担忧女儿是否受过苦楚。 在薛老夫人以为与往日一样,薛清宁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只见女儿大步走向她,神色激动,漂亮的眼睛里有一层明显的水雾。 “母亲。” 慕言奔走向前,她拉着原主母亲的手,漂亮的眼睛细细的端详眼前的薛老夫人。 她满眼的震惊,原主的母亲竟然真的和自己在现代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薛老夫人从女儿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女儿如此亲热的叫过她母亲,往日最多的不过是冷冰冰和疏离淡漠。 今日这一句母亲,让薛老夫人热泪盈眶,她伸出手,想要拥抱女儿,却发现双手颤抖,泪水更是迷糊了她的视线。 “宁宁……” 她真的好担心是做梦。 慕言更担心自己是做梦,在异世之中的不安与惶恐往日被隐藏得很好,可今日在见到同自己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薛老夫人的时候,慕言再也没有办法隐藏她的害怕。 她紧紧的抱住薛老夫人,眼泪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哭到哽咽。 慕言在家中原本就是受宠的孩子,爸爸妈妈虽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因为养父养母第一个孩子的离世,因此他们把所有的爱都放在了慕言身上。 慕言一直不敢去想,知道自己车祸去世的他们,该有多么的难过,那样心疼她的爸爸妈妈该如何接受女儿突然去世的事实。 因为女儿的哭泣,薛老夫人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女儿从不愿意在她怀中哭泣,今日却一反常态的紧抱着她。 薛老夫人脸上不由升起一股浓烈的担忧,难道女儿这二十年过得尤为的辛苦? “妈妈,我好想你。” 慕言哭得声音有些微哑,哽咽的诉说自己的想念。 学老夫人听不懂妈妈是什么,后边的四个字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她将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心疼的为她擦去眼泪,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厌其烦的安慰,一声又一声,十分的柔和,字字都是母爱。 哭了好一会儿,慕言才控制住情绪,她微微抬起眼眸,看四周人诧异惊讶的眼眸,心中暗叹,幸好原主已经二十年从未归家,如今看到母亲后嚎啕大哭,也算合理。 慕言又看了薛老夫人许久,依旧震惊不已,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为什么薛老夫人能够与自己的妈妈一模一样,那原主的父亲呢?是否与自己的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她想到从小到大都给予自己后盾、保护的爸爸妈妈,鼻子不由的发酸,造化弄人,爸爸妈妈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才将自己拉扯长大,她又突然离世。 如此打击,慕言想都不敢想他们该如何承受? “宁宁,不哭了不哭了,你且莫怕,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有父亲与母亲,天大的事情,都有我们替你撑着。” 薛老夫人抹掉残留在慕言脸上的泪水,干涸无望的眼眸因为女儿的亲近多了许多光亮,苍老的脸上也比往日多了许多精神气儿。 慕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心中悲伤抑制,并将崩溃的情绪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后才再次抬起眼睛去看薛老夫人。 “妈妈,今日吃芝士小排可好?” 慕言想到什么后试探出声,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上浓烈的期待,穿书发生得那样的不可思议,也许…… “乖女儿,你想吃什么?只吃小排?是什么小排?小牛排还是小羊排还是小猪排?”薛老夫人一脸的茫然,但她作为母亲,只理解孩子想要吃东西。 薛老夫人指着杨嬷嬷,“杨嬷嬷,吩咐下去,给五姑娘准备各式小排?” 薛老夫人随即又道,“各种样式口味都要准备着,若是符合五姑娘的心意,我重重有赏!” 杨嬷嬷看着五姑娘能够与老夫人亲近,也是十分的高兴,她开心的转身下去吩咐厨房。 慕言在心中叹息一声,是她天真! 她以为也许自己都穿书了,可能爸爸妈妈也会一起穿书,但她不够幸运,没能得到全家穿书的八个啊。 “宁宁,你可还有想吃的?”薛老夫人牵着慕言的手,带着她往正厅走,一边走一边温柔道,“可是肚子饿了?为娘为你备下许多点心,你且垫垫肚子。” 薛老夫人眼中只有女儿,也没空理会身后的一群人,还是白淼淼伶俐,招呼其余人进入客厅。 “母亲,不必忙活了,我不饿。” 慕言此刻已经从情绪中挣脱,脸色恢复往日清冷淡雅,漂亮的眼神从容沉静,端庄秀雅的模样坐在薛老夫人身边很是贵气。 “大嫂,侯府又不是没有吃的,这时候早膳刚过,哪怕早膳是清汤寡水的,也断然没有现在就饿的道理,说不去也不怕人笑话。” 廖氏此时可逮着机会说话了,扬起脸蛋吊着眼睛嘲讽慕言,将尖酸刻薄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明摆着挤兑慕言,这让薛老夫人顿时黑了脸,往日她都是沉浸在思念女儿的心事中,家中时常任廖氏蹦跶,但如今,廖氏竟敢当着她面欺辱女儿,嚣张的这程度,薛老夫人哪里肯罢休! 薛老夫人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厅外传来一个凌厉的声音,“远远 的便听到三婶儿的声音,三婶儿兴致好,可是将三叔昨日带回来的外人领来给大家瞧一瞧?” 说话间,一个长相时精致神容精明强干的夫人走进门,她气质与容颜一般,生龙活虎的圆滑中带着一抹令人不敢招惹的泼辣。 她走进门,直直扫了廖氏身边,团扇一甩挡住嗤笑,“咿,原是我以为的错了,三婶儿莫恼啊。” 第55章 一语三关,着实用心了 还未进门就嘲讽廖氏,进了门依旧淡定自处的人是原主的二嫂子王品云。 王品云性子历来厉害,伶牙俐齿、巧言善辩,不管是将军府还是别的哪里,她惯常的性子霸道,看不得那些个矫揉造作的做派,更别提廖氏这种日日喜欢口角挑事之人。 久而久之,在将军府便有一个规矩,王品云在的地方,廖氏便不会出现,王品云是廖氏除了薛清宁之外最讨厌之人。 但有时候廖氏也会不服气,时常想要用长辈的名头来压住王品云一头。但王品云可不认这么一个长辈,时常嘴里怼廖氏的话,能让她一把老脸都丢没咯。 这不,王品云一踏入厅中,廖氏便坐不住,特别是王品云竟然知道自己那个混蛋相公那么老年纪还从外带人,简直气得七孔生烟,恨不得缝上王品云的嘴巴。 “三婶儿,您这脸色好端端的如何这样的发青?要我说啊,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可不要为三叔这些事情烦恼,您且想想啊,这么多年了都改不掉的东西,哪能老了就能改掉呢,就像三婶儿的性子似的,三婶喜欢多管闲事的毛病也改不掉不是?” 王品云一进门,轻轻同薛老夫人行礼之后,就径直走到廖氏身边,她的话明晃晃的夹枪带棒,打得廖氏一张脸五颜六色的,好生精彩。 慕言坐在薛老夫人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王品云,目光之中满是欣赏。 王品云一身华服,张扬美艳,容颜精致犹如神妃,好一个有容颜有脾气、恣意潇洒的人啊。 “唉唉唉,三婶儿您别走啊,您若是回去,看到了三叔那样儿,可不更糟心,同我说说话可好,要不我也学学三婶儿您,上三叔那儿去管管,我原本也无事的,管管闲事也好。” 廖氏被王品云气得快要晕过去了,又无法开口反驳,自然想要离开,偏生临走前还要受王品云几句嘲讽,气得她脸更黑了,一双不善的眼睛也跟着被气红了,脚步匆匆的离开,再没有刚来的得意。 廖氏被气走了,王品云不屑的挑挑眉头,她不经意间对上一边的贾氏贾云熙,神情依旧傲慢嚣张。 “你呀你呀。嘴巴得理不饶人,如何说她都是长辈的,我且去看看。” 贾氏起身,揉着一对好看的眉毛,温柔似水的气质端着一脸悲悯,她拍了拍王品云,不放心的往外走去。 王品云嘴角抿着一抹嘲讽,不经意的弹了弹被贾氏抓过的袖子后,才收敛脸上的傲色,转身去看婆母与坐上的大姑子。 慕言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王品云不仅讨厌廖氏,贾氏定然也是让她厌弃的。 但贾云熙这个二婶一直温柔如水又良善十分,且与薛老夫人是十分要好的朋友,王品云是尊敬薛老夫人之人,那么对贾氏的厌恶从何而来? 慕言暂时收起这个疑惑,如今对上王品云几分凉意的眼眸,心神一凛,与白淼淼不同,王品云对待原主好似也是厌烦得很。 此时,白淼淼不知何时凑到王品云身边,她伸手拉着王品云的手,王品云一低头,就看到白淼淼盈盈一笑,是带着讨好的笑容。 王品云哪能不知道白淼淼的意思,无奈的点点头。 家中最不惯着薛清宁的就是王品云,也因此,从前,王品云多次与相公吵架,全都是因为她不愿意让着薛清宁。 但即便王品云多么不喜欢薛清宁,她今日看在婆母的面子上都会让着她。 “缨缨,带弟弟妹妹们上前见过外祖母与二位舅母。” 慕言见王品云对原主不待见,愈发喜欢她的性子,也不介意她冷冷的眼神,反倒主动让孩子们上前见礼。 王品云见薛清宁这个反应,有些迷糊,薛清宁是脑子出问题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不仅对她的厌弃没有声响,还让侯府的子女上前见礼? 王品云进门整整二十二年!就没见过这么识礼的薛清宁,见鬼了似的。 她微微偏头去看,只见白淼淼一脸笑容,完全没有一点讶异,她不敢相信,难道白淼淼所说的是真的?薛清宁终于懂事了? “缨缨。”“婳儿。”“安儿。”“周颂。” “见过外祖母。” 周予缨带着弟弟妹妹,乖巧的站在正厅中央,落落大方的给薛老夫人行礼。 薛老夫人看着侯府这些孩子,脸色复杂,不知作何反应。 此时,孩子们已经转到另一边,对着白淼淼和王品云行礼,“见过二位舅母。” 白淼淼笑着点点头,王品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她无法理解薛清宁懂事了还变成贤妻良母的事实。 将军府大房并无人纳妾,都是一世一双人,因此王品云实在想不明白,那样霸道的薛清宁,如何能够接受侯府这些孩子,这可都是周然和别人生的啊! “母亲,这些孩子都是乖巧的孩子,自从我想明白之后,便也觉得从前将他们冷在一边着实的不对,现在他们的父亲也不在了,我也独身一人,便决心要和这些孩子相伴到老的。” 慕言见将军府众人对孩子们态度冷淡,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因为薛老夫人和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她以后难免要和将军府往来,但又不想孩子受了委屈,因此只能将话说明白。 况且,在这个世界这样的背景下,慕言是不会再婚的,因此这些孩子,可不就是她的陪伴么。 慕言不会再婚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慕言知道自己不会再喜欢别人了,随着车祸离开不只是生命,她的遗憾也不仅是是不能再侍奉爸爸妈妈,她还有一个深藏心底的秘密。 想到这些,她的脑海不觉晃出一个笑容。 慕言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落寞,那个她一直努力靠近的人,终将随着她消失的生命,再无可能。 她突然落寞,让薛老夫人以为是因为自己对侯府孩子的态度,她立马心疼女儿,伸手将慕言的手握在手中,轻轻的拍了拍,“孩子,你这么想,母亲觉得欣慰,这些孩子虽不说是你亲生,但总归你才是他们的嫡母,今后好生教养,便如同亲儿一般。” 薛老夫人说到这里,又细细的嘱咐,“且你放心,将军府永远都是你的后盾,那些个侄儿,待你老了,总归有着落,这些孩子我不知晓,但我的孙子孙女,必然无人敢不侍奉赡养你!” 薛老夫人一面成全女儿的想法,一面给女儿保全,一面又提醒侯府的子女,她们嫡母的尊贵,一语三关,着实用心了。 第56章 为何你会讨厌二婶? 侯府的几个子女,即便是最小的周颂都明白了薛老夫人的意思,几人行礼应下并保证一定好好侍奉嫡母后,便乖巧的站在一边。 慕言看着拘谨的孩子们,知晓他们不自在,原本是想要让他们也与将军府亲近一些,如此以后也有一些好机缘,但若是因此让孩子们心里不好受,慕言是舍不得的也是违背初衷的。 “你们也坐下,从前未见过你们这些孩子,如今见到,也看得出一个个的是乖巧的,你们母亲既然愿意将你们带来我面前,便是真的心疼你们,要当你们是孩子,今后不管如何,将军府是你们母亲的后盾,亦是你们的后盾。” 薛老夫人看穿女儿对这些孩子们的心疼,便也不再端着,言语体贴的同孩子们说话。 慕言明白,薛老夫人如此体贴已经实属难得,毕竟不是亲的外甥,总归不能一时之间就心疼。 但慕言有自己的打算,在这样的世界中,独立行走没有错,但有所依靠,也是给孩子们多一分保障。 毕竟,若是单单只靠侯府,像昨日周予缨和王若杰的事情,就会有些麻烦。 薛老夫人同慕言说了一会儿的话之后,担心厨房的饭菜,她只想女儿吃得欢喜,以后才会经常回家,因此让白淼淼与王品云陪着慕言,自己去厨房看一看。 薛老夫人走后,王品云原本也想离开,但被白淼淼拉住,只好不情不愿的同白淼淼带着慕言等人去花园走走逛逛。 “这花园依旧漂亮。” 慕言看着将军府的花园,与侯府不同,侯府的各处都没有心思打理,原主从前一心只想要收拾侯府所有人,因此侯府的许多地方,都是冷冰冰阴森森,没有任何温度。 “五妹妹,等到了春日更是好看,你若是喜欢花,便时常回家里住下。” 白淼淼热情的同慕言道,她脸色纯真,也是活泼的性子,对慕言格外温柔。 “好,还请大嫂和二嫂不要嫌弃才好。” 慕言也是笑盈盈,她眉眼温柔,对待温柔之人,慕言向来如同春风般和煦。 “大夫人,老夫人想起您做的点心是五姑娘喜欢的,有劳您去做一份点心,您可有空?” 杨嬷嬷匆匆前来。 白淼淼随和一笑,“自然有空,我也正好去看看母亲,二嫂,你且陪一陪五妹妹。” 说话间,白淼淼和杨嬷嬷快速的走了。 王品云一脸无奈,她与薛清宁从前一见面就吵架,大嫂还敢一下子就丢下她们,也不知道今日她会不会扫了婆母的兴致。 她尽量忍一忍,忍一忍薛清宁这讨厌的人。 “缨缨,婳儿,你们带着弟弟妹妹去看看,不必担心,随意走走就好。” 慕言转头,回身吩咐拘谨的孩子们,她知晓将军府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孩子们,但也知道将军府对原主的疼爱,因此这些孩子们在侯府里不会有任何伤害。 周予婳几人行礼应下,她们也想去看看将军府,毕竟将军府比侯府的一切的确有趣许多。 此时,花园之中只剩下慕言和王品云,这让王品云神色堪堪,她怕自己忍不住与薛清宁吵架。 “二嫂,从前是我不懂事,性子霸道了一些,时常让你与二哥吵架,是我不好。” 慕言想想原主做的那些事情,的确是个烦人的小姑子,要是在现代,原主这样的小姑子早就要被喷死了。 “薛清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些毛病了?你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莫要让母亲和你的哥哥们担心。” 王品云是不相信一个人的性子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眼前的薛清宁除了皮囊之外根本就另外一个人,她在心中猜测,侯府除了昨日与王公府的事情,也从未听过有任何大事,而薛清宁变化,是否是因为生病? 王品云心中一凉,她宁愿薛清宁闯下弥天大祸,也好过她有什么病痛,要是薛清宁有啥大病,婆母第一个要跟她死去,还有父亲和她的那些哥哥们,一颗心肯定因为她痛成几瓣。 王品云一把抓住慕言的手,她的父亲是宫中御医,她会一点点号脉,她紧张的盯着慕言,一双凌然的眼眸又冷了几分。 慕言无奈的失笑,原主清冷的眉目冷意散去,嘴角抿着暖暖的笑意,将军府的人是真的很好啊,原主很幸运。 “你还笑什么?你到底是什么病?你且不要自暴自弃,我今日就回家请父亲,我父亲即便不是华佗在世,但总归会有办法。” 王品云了解薛清宁,她若不是大病要死,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慕言,这般肯定之后,心中愈发的慌乱,转身就要回家。 “二嫂!” 慕言拉住王品云,她撩起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笑了一声,“二嫂我没病!你再讨厌我,也莫要盼着我生病啊。” 王品云松开慕言的手腕,她号不出来,不由的微微的皱眉,精明的眼眸满是困惑,第一次没有出声与慕言反驳。 慕言拉着她,在花园中走起来,“我没有病,不过是大梦一场之后,格外的厌弃从前的自己。我在梦里死过了二嫂。” 慕言声音不大,足够王品云听清楚,她也没有别的借口,只能又将噩梦再做一个说辞。 王品云走在慕言身侧,她星眸微转,落在慕言的脸侧,目光炯炯,在慕言停下脚步的时候直接上手。 她尖尖的指甲划过慕言的脸蛋,像是要将慕言的脸皮剥下来一般。 “二嫂!你做什么啊!” 王品云松开手,确定眼前的人的确是薛清宁,也确定不是易容术,薛清宁的脸上甚至找不到任何伤口的痕迹! 她爹爹说过,这样必定不可能是他人易容而成。 “你竟然是真的!” 王品云不得不相信,薛清宁是真的变了,变得彻底又完全,彻彻底底的与从前判若两人。 “薛清宁,你终于知道你有多讨人厌了?连上天都要出手收拾你。” 王品云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薛清宁无事就好,薛清宁无事,将军府就算无事。 “二嫂……”慕言无言以对,王品云说得确是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二嫂,我发觉一件事情。” 慕言不想让与王品云争执从前的事情,原本就是原主不对,慕言有自己好奇的事情。 “嗯?” 王品云懒洋洋的回答,她还不确定薛清宁是真的懂事了还是假的,因此不想过于靠近。 “为何你会讨厌二婶?” 慕言倒是直接,直接问了出来。 王品云心中一跳,凌然的眼眸定在慕言脸上,薛清宁怎么回事?变得不作不闹了以后还变得如此敏锐? 第57章 师傅徒儿错了 “薛清宁,你胡说八道什么?二婶如此温柔婉约,我如何会讨厌她,况且我与二婶从未有任何纠葛。” 王品云自然而然的就反驳了慕言的话,顺带的解释了她不可能讨厌贾氏。 慕言澄明的目光望王品云,亮亮的眼睛似乎能够看透一切。 王品云的否认是本能,但加以解释论证就是掩饰了,她在试图让自己相信她没有讨厌贾云熙。 “二嫂,我只是随便问问,二婶人很好对么?” 书中对原主娘家论述不多,通过原主的记忆和书中泛泛的描述,可以看出原主对自己母亲十分不待见。 但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却能知晓原主对这个二婶有些许亲近,往日也从未针对过这个二婶。 慕言自己找不到原因,便试探问问。 “大家都看在眼里。二婶人怎么样,你不明白么?” 王品云不耐烦的瞥了慕言一眼,随后便不再看慕言,明显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慕言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两人沉默了片刻,就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慕言还未反应,倒是王品云先着急起来,她凌厉的脸上在听到声音之后带着气急败坏的怒气,“我怎么忘了那个混小子在家,可别吓到你家几个姑娘才好。” 这般说着,王品云就脚步匆匆的往声音热闹处走去。 慕言有些好奇,随着王品云的脚步往前走,她还未走到地方呢,就听到王品云怒气冲冲的声音。 “混小子,看我不打死你,你是什么人呢?” 王品云此时指着校场上神色飞扬少年郎,“薛英卓,你与人家一个姑娘家练剑,你要不要脸?” 王品云要气死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不仅长得和他爹似的,性格也一模一样。 她好不容易生的孩子没有一点儿像她,这也就罢了,这混蛋小子往往都作出与他爹一般让人恼火的事情,若不是只有一个儿子,王品云恨不得打死他。 “与我何干?她看得入迷,我才邀请她上来凑近看看,我哪有要跟她练剑的。” 薛英卓挑起剑眉,漫不经心回答,他要不是看到校场下有一位漂亮的小姑娘,他才好懒得邀请她们看他练剑呢。 慕言走到王品云身边,看台上少年容色英俊,但不像王品云,完全就是原主二哥薛赤霄的样子,难怪王品云一脸的气急败坏,两个人的孩子,她完全没有一点参与啊。 “你往日练剑还不够?她们小姑娘家家的,你莫要吓到人家,这可与边关的那些姑娘不同,你且放下。” 王品云看得出薛清宁心疼这几个孩子,只担心自己这个混小子不知收敛,若是伤到人,便也是让婆母难办,所以直接了当的不让他耍剑了。 薛英卓一脸不可思议,他就知晓京中麻烦事多,若不是想念母亲,他断然不会跟着父亲回来。 “二嫂,这便是我的侄儿?” 当初原主嫁人的时候,还没有这孩子,因此对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但看王品云恼怒的模样,就知晓应该也是小霸王。 薛英卓看向说话的慕言,刚才还是一脸的莫名和愠怒,当看到慕言的那一刻,幽邃的眼眸瞬间一亮,他将大剑潇洒的搭在肩膀上,风扬起他高高束起的发束。 像极了书中潇洒的少侠。 “如此漂亮的姨姨,我为何从未见过?” 薛英卓眸如点墨,幽邃深沉,眉眼又带着少年的英姿勃发。 在慕言眼中,这样的男孩子像极了现世在球场上打篮球的男孩儿,他们恣意阳光,带着热烈的气息。 “混账!” 王品云要被这个儿子气死了,京中不比边关自由狂妄,若是今日儿子这话是对被别的夫人说的,他小小年纪放浪形骸的名声就要传出去,今后也莫想要迎娶媳妇了。 “母亲,你莫要张口闭口便是混账,也莫要凶巴巴的,您且看看身边的姨姨,若不是姨姨唤我一声侄儿,我都只以为是姐姐诶,这样好看温柔,做她孩子肯定很幸福!” 薛英卓傻笑,姨姨好看,和那个小姑娘一样好看,也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夫人和小姐! “呵!”王品云嗤笑一声,这小子真是天真! 薛清宁若是温柔善良,她王品云就是柔情似水,真是没见过世面,在漠北惯了,回到京中见到一个漂亮的就亲切得很。王品云真的很担心自己儿子会栽在美人手中。 “母亲,你冷笑什么?是不服气么?您也好看,但若是温柔一些,会更好看!” 薛英卓像不怕死似的,一直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慕言皱皱眉,估计这孩子也是却一根筋,若不是王品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按着王品云的性子,这孩子必定要被打死! “混小子,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慕言思绪刚落,王品云就指着薛英卓怒吼。 她便是往日疏于管教,才让这父子两蹬鼻子上脸,两人回来两个月了,当爹的天天见不着人,做儿子的天天气她! 很好,今日她就先收拾一个,杀鸡儆猴! “娘亲,饶命,我错了。我错了!” 薛英卓见母亲来真的,撒腿就跑,绕着校场台子上的周予缨左闪又闪。 周予缨被母子俩跑得头昏眼花,无助的看向嫡母。 慕言对她点点头,周予缨便如同大赦,赶紧趁机跑下台。 周予缨跑了,薛英卓再无抵挡母亲之人,顿时脸色一白,匆匆往后跑,只他还未跑几步,就撞到一个硬朗的胸膛,被生生的弹了回来。 “臭小子,我看你还跑!” 王品如掐着儿子的耳朵,气得要紧,并不想要给他在人前任何颜面。 薛英卓却一下子老实了,但不是因为他母亲,而是因为抬头看到了自己撞到的人。 “师……师傅!” 薛英卓紧张到口吃,眼前长身玉立、温雅端方之人,是老将军为薛英卓几个兄弟求来的师傅。 眼前的男子看似书生般清隽,但却是薛英卓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的人。 “卓儿,孝敬二字,师傅以为你学得最好,却不想如此荒唐!” 男子声音清和,却含着凌厉。 在男子面前,薛英卓两手垂在一旁,低垂着头,完全没有了适才的张狂,乖巧得很。 “师傅徒儿错了。” 第58章 你就是惹我祖母哭的姑姑吗 “怀瑾师傅。” 王品如见有外男,也收敛了心里的怒气,瞪了儿子一眼,放下了捏他耳朵的手。 喻怀瑾是将军府的老熟人,如今也是薛英卓他们的文才师傅。 将军府中薛英卓这一辈的男儿共有四个,兵书、文化或是其他礼仪方面,全由喻怀瑾教导。 但喻怀瑾不仅只有文学素养,便是连武功也是不差的,也正因为如此,将军府的这几个男儿才能乖乖的学习。 看着面前的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喻怀瑾,慕言一脸的羡慕。 从前看抖音,很多视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废人,如今倒好,穿书之后见到的女子都是绝美,见到的男儿都很聪慧, 哎,自是不能人比人啊。 “二伯母。” 在众人沉默的时候,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头从喻怀瑾的背后探出来,是一个四岁大小的男娃娃。 他绑着两个小揪揪,皮肤比京中的孩子黝黑许多,但模样好看,不管是五官还是神容,都带有浓烈的英气雏形。 只看这孩子一眼,不必说的,就知晓是将军府的孩子了,至于是何人的孩子,慕言倒是不知晓,原主这二十年从未在意将军府的事情。 “小瑞。” 王品如看到小孩,两眼弯弯,凌厉散去,有了一抹慈和与温柔。 她伸手将薛英瑞拉到眼前,微微弯腰,揉着他圆圆的脑袋,“小瑞今天可有乖乖的学习啊?” 薛英瑞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圆圆的眼睛满是苦恼,他拉着王品如的手,“二伯母,那些字太难了!弯弯绕绕我学得不明白,还是练剑有趣儿,三哥哥能陪我练剑吗?” 王品如轻笑一声,长长的指头轻轻的戳了戳他的圆润的脑门,“小机灵鬼!” 这小家伙,是在帮着薛英卓避开惩罚的。 “好瑞儿,三哥疼死你了,三哥定当授予你毕生所学。” 薛英卓兴奋的将薛英瑞抱在怀里,脸上展露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格外的耀眼。 “瑞儿,你今日不必练剑了,在京中这些日子,你都不必练剑,而是要好好学习兵书之用。” 一声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薛英卓所有的兴奋。 喻怀瑾看向薛英卓,一双幽邃的眼眸平和清雅,又有强大的威慑力。 薛英卓放下薛英瑞,垂头丧气,像是打架输了回来的小狗,可怜至极。 薛英瑞无可奈何之际,瞥见到台下有一个年岁如同自己一般大小的男娃娃,他挑挑眉,对着周颂道,“你是何人?今日你可学习了?我师傅是大名鼎鼎的喻怀瑾!你可想让我师傅点拨你一二?” 薛英卓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同薛英瑞一起看向漂亮姨姨身边的男娃娃,看他白白净净又乖巧,长得一副柔弱样,这就是学习的好苗子啊。 慕言对此苦笑不得,她垂眸看了一眼周颂,只见小家伙抬头正看到喻怀瑾,两人对视,小家伙也毫无畏惧。 “瑞儿今日的兵书是学得极好的,都会围魏救赵了。” 慕言出声,伸手牵着周颂走上台子,周颂年纪小,若是能有喻怀瑾启蒙,他今后能走许多弯路。 众人将眼眸落在慕言身上,只见阳光下,她落落大方的走上台,站在王品云身边,神容温柔又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她嘴角轻轻浅浅一笑,便像是春水漾出的涟漪,令人心神以往。 慕言对着喻怀瑾端庄行礼,“见过怀瑾师傅,叨扰了。” 喻怀瑾点点头,眼神只掠过慕言一眼后,便落定在周颂身上。 慕言嘴角的笑意更浓,给周颂找个师傅,应该有戏了。 “漂亮姨姨,这个小萝卜头是您的儿子吗?上了学堂没有?要不要来将军府同我们一起学习?” 薛英卓十分的热情,伸手就将周颂抱在怀里,紧紧的不撒手,若是这小家伙今日能够替他学一学,他就是宝贝金疙瘩! “什么漂亮姨姨,这是你姑姑,混账东西!” 王品云实在受不了儿子了,一整天的就只会舞刀弄剑,像他爹一样,大字不识一个! “姑姑?” 薛英卓和薛英瑞同时出声,震惊不已! 薛英卓是知晓自己有个姑姑的,但也知晓姑姑同将军府置气呢,祖母也时常因为姑姑不回来而流眼泪,他原本十分讨厌姑姑,但如今看着笑意盈盈十分温柔的漂亮姨姨,有些于心不忍。 薛英瑞则是瞪着大大的眼睛,“你就是惹我祖母哭的姑姑吗?” 平地一声雷! 众人都被薛英瑞的话弄得一脸尴尬。 “哼,你还知道回家?我才四岁,都知晓不能不回家,否则父亲母亲要担心的。你都多少年不回家了?”薛英瑞一手掐着腰,一手张着五指数,“一、二、三……十五……十五……” “哎呀,太多年了!” 薛英瑞凶巴巴的,一张脸更黑了,像个小炭公似的,“你为什么不回家?你可知错了?” 薛英瑞对上慕言,又觉得自己是小孩,转身去拉身后的喻怀瑾助威,“师傅,姑姑也没学好孝道,比三哥哥更严重!要先罚的!” 慕言挑眉,好家伙,她这个小侄子二十个数都数不明白,但维护他三哥哥亦或是计谋倒是鬼怪得很。 喻怀瑾低下头,摸了摸薛英瑞的头。 慕言一脸黑线,她分明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是在偷笑! “母亲有不得已的苦衷。” 在慕言孤立无援的时候,被薛英卓抱在怀里的周颂开口。 他挣脱薛英卓,从他怀里下来,伸手牵着慕言的手,神情认真的看向薛英瑞,“这位小哥哥,我母亲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如此,如今母亲已经知道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必再受惩罚。” 周颂三岁,言语字句清晰,神情容貌自有一片不符合年龄的从容和沉静。 喻怀瑾眼眸一亮,目光微柔。 薛英瑞无可奈何的看向薛英卓,他尽力了,他没有办法了。 薛英卓也耸耸肩,他今日是逃不过了。 “怀瑾师傅,小儿周颂,从未上过学堂,但在家中喜欢看书下棋,正好今日遇到怀金师傅,我等妇人皆知怀瑾师傅学识渊博,能否趁着您给侄儿英卓教学之时,让小儿去看看?” 慕言没看薛英瑞两个小家伙的眼神,反倒主意到了喻怀瑾对周颂的眸光,她决心为周颂争取。 周颂看过来,慕言点点头。摸了摸他的头,自是母亲,定然要为孩子思量。 喻怀瑾是大气之人,也知晓眼前所求妇人的身份,反正他受老将军所托,便也没有拒绝的道。 ,况且他此行也想找一个徒弟,且都看看。 “自然无妨。” 喻怀瑾淡声回答。 慕言听此,高兴的笑起来,再郑重的行一礼,“多谢怀瑾师傅。” 第59章 薛老夫人怕是交到一个塑料姐妹花了 喻怀瑾带着几个男孩去了将军府的小学堂,如今,又只剩下王品云和慕言几人。 王品云看着慕言满眼慈爱的望着周颂离去的背影,心中已经不是诧异可以形容,薛清宁一定是见鬼改性了! 慕言收回眸光,同王品云笑了笑。 王品云时目光幽幽,“一个梦而已,果真变得如此巨大?” 她想不明白,她只记得前些时候薛清宁还要将庶女嫁入王公府那个魔坑,怎么的后来匆匆变卦了? 王品云原本以为是王公府不愿意,但看今日薛清宁将孩子们带在身边上门,凡是都为孩子们思量,越想就愈发想不明白。 脱胎换骨时也许都没有那么彻底呢? 慕言明了王品云心中猜忌,也不担心,就死咬一个借口,“二嫂,我且同你说过的,我在梦里死过了,如此骇人,我又如何不会反省呢” 慕言再解释一遍就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她抬眸看了一眼日头,“我们出来许久,且去看看母亲。” 王品云总归不是小气之人,,也不再继续追问。 做梦由头虽有些荒唐,但毕竟薛清宁愿意变好,只要薛清宁变好,家宅平安,那便是将军府的好事两人彼此默契的不再提起。 走过了花园,几人远远的就见贾氏带着笑走来。 王品云是厌倦同贾氏相与的,她懒得多说,随便找了个借口,拉过慕言身边的周予婳,不管不顾的道,“你们这些孩子第一次来将军府,我且带你们去走走逛逛,你母亲也好同二婶说说话。” 周予缨正要拒绝,周予婳聪慧,牵着她的手,三姐妹只好跟着王品云离开。 贾氏走到慕言面前的时候,只见王品云已经带人走出了好几步,也不在意,笑容满面的笑着拉起慕言的手,极度亲昵。 “二婶。” 慕言不着痕迹的抽出手,伸手指着亭子下的荷花池,“今年的荷花开得真好。” 贾氏眼睑一落,遮住眼中的难堪,但不过一瞬失神,很快的就遮掩了脸上的尴尬。 “是啊,二婶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在荷花池边喂鲤鱼了。”贾氏笑容温柔得如同一池春水,让人看着便也忍不住亲近。 但不知为何,慕言对她心中总有异样隔阂。 在慕言眼中,她的温柔好似只是浮在表面,对于她内心深处直觉是一片莫测。 以慕言自己的专业经验,贾氏必然是不简单的,但至于是好人还是坏人,一时之间,未有定论。 “我小时候多谢二婶照顾了。” 慕言走累了,索性坐在亭边围栏旁,看着荷叶底下游荡的鲤鱼,“屏旌,你去问问要些鱼食,好久不喂了,不知它们可还有从前我喂过的小鱼。” 屏旌点头应下,退了下去。 出了荷花亭,屏旌脚步缓慢,并不着急去拿鱼食。 她心里明白,老夫人不过是找个理由让她出来罢了,这都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荷花亭里,只有慕言贾氏两人,贾氏此时也热络的坐到慕言身边。 她垂下眼眸,伸手再次握住慕言的手,低下的头部能够看到初生的白发。 “宁儿,你从小就比较粘着二婶,有什么事情也喜欢同二婶言说,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今日见你匆匆回来,二婶尤为着急,你且同二婶说句实话,是否出了大事?” 贾氏拧着眉头,一双柔和的眼眸带着怜悯与心疼,望向慕言的时候百般慈爱。 此情此景,若是让其他人不明关系之人看到,只以为贾氏才是慕言的母亲。 “二婶,我真的无事。”慕言澄明的眼眸对上贾氏的关心的眼睛,她浅浅一笑,“我若是有事,自然会叫知知来求二婶。” 慕言任由贾氏握着她的手,只她的眼神移向了别处。 她从原主的记忆中可知,一直在原主身边的伺候的方嬷嬷是贾氏给她买来的,因为原主与方嬷嬷情同姐妹,因此在贾氏面前,原主都叫方嬷嬷为知知。 “我原本就是心疼你才会找人一直陪着你,我只怕你与她多年不回来,她会忘了当初的情义,她对你还是忠心的?” 慕言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语气格外的笃定,“二婶,若是方嬷嬷再不忠心,我便也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忠心之人了。” 贾氏听了这话,皱在眉心的眉毛才慢慢的解开,脸色也愈发的柔婉,“若是她忠心,你便一直用着,在侯门大院之中,可得有个信得过之人才好。” 贾氏拍了拍慕言的手,又继续唠叨,“你娘亲呀,素来不会管这些事情,她一门心思也不知道在哪儿,若是当初的事情能够退你一点,也不至于你多年不回家。” 说到这,贾氏像想起什么又继续找补,“但你也不要怪她,她从小便是有人护着,嫁人了也有你父亲护着,自然不用想这些旁的。不管何事,你还有二婶,不管遇到什么,你只管和二婶说一声,扑汤蹈火,二婶愿意。” 贾氏说得郑重,模样更是认真,同慕言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闪烁着浓烈的疼爱。 “二婶对我真好。” 慕言眸眼一转,不染岁月的漂亮眼睛满是感动。 贾氏到这个时候才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她,在她浅青色衣裙的衬托下,愈发的温柔娴静。 “二婶只有两个混小子,你呀,就像二婶的女儿一般,二婶对你好是应该的。况且二婶孩子少,自然能够比你母亲上心一些。” 慕言听着这些话,脸上依旧笑着温和感动,心里却无风无波,薛老夫人怕是交到一个塑料姐妹花了啊。 按着原主的记忆,原主的确喜欢贾氏多过自己的母亲,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之中,贾氏照顾过自己一段岁月,而自己的母亲却在边关陪着哥哥们,因此在自私变态的原主的眼中,自己的母亲就是不爱自己。 可原主从不想,为何她的母亲不能陪在自己身边,也从未追寻原因。 慕言将原主的记忆梳理,得不到任何客观的信息,倒是书中有关于这些事情简单的描写。 第60章 方嬷嬷在原主身边是陪伴还是监视? 当初边关大战在即,薛老夫人因此回京待产,但一向身体硬朗的薛老夫人生原主四个哥哥的时候都是好平安无恙,却在生原主的时候,突然难产,差点还失去了性命。 她好不容易生下原主,身体也亏空得厉害,所以月子里都是贾氏代为照顾原主。 与此同时,边关有信传来,急报薛青铠被敌军擒获,薛老夫人那会儿月子都没出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薛青铠情况紧急,也只能让贾氏照顾原主,自己匆匆赶回边关,替下薛青铠。 后来,薛老夫人的确替换了薛青铠回来,那时候老将军带兵压制敌军,敌军不敌后退,便以薛老夫人为由,让老将军退军。但薛老夫人宁愿赴死,也不让老将军退兵。也正是如此,薛老夫人在朝中才会如此尊贵。 幸好老将军有勇有谋,才在大获全胜的同时救下薛老夫人。 后来得救的薛老夫人并未有一刻停歇,又匆匆回京,一人照顾原主到五岁。 原主刚过五岁之后,边关有战,薛老夫人不舍得将原主带去受苦,又因为薛青铠、薛赤霄相继受伤,便将原主再次托付给贾氏照看一段时日,本想去几个月就回来,薛老夫人却在路上遇到袭击,她酒死一生,在边关养了两年之后才能回来。 最后回来的时候,原主就变了模样,再也不愿意亲近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哥哥们,最后还因为心仪定北侯周然而与将军府决裂。 “宁儿,你且放心,不管他人是否在意你,你总归有二婶护着你。” 贾氏看到慕言若有所思,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慰。 慕言回神,从书中描写抽回神思 她澄明的眼眸看向贾氏,心中的质疑越来越大,但最后她恢复原主一贯清冷的模样,却还是会会柔声说一句,“二婶真好。” 慕言压住心中的疑惑,此时她已经确定贾氏并不是面上那样的温柔,温柔的确只是她的表象。 但贾氏为何要离间原主她们母女的关系呢? 慕言不由胡思乱想,难不成如同别的书里那样的荒唐,原主不是薛老夫人的女儿? 不是不是! 贾氏从未有女儿,而且薛老夫人生原主的时候,原主的祖母亲自坐镇,不容有错。 那这贾氏又是怎么回事?不仅离间原主母女的感情,甚至还让方嬷嬷一直在原主身边。 方嬷嬷在原主身边是陪伴还是监视? “五姑娘,午膳已经备下了。老夫人请您过去呢。” 杨嬷嬷带着屏旌走进亭子里,言语慈和温柔,很是亲近。 “这些鱼食,用过午膳之后再喂可好?”杨嬷嬷眉眼严厉挂,但对着慕言,总有说不出的慈爱。 杨嬷嬷同慕言说话,像是哄小孩儿似的,慕言听着心里发暖。 也不知从前原主是怎么想的,两相比较便可以看得出,其实杨嬷嬷与薛老夫人比贾氏真诚许多。 但大概是旁观者清,况且原主本就是偏执的性子。 慕言压下心中对贾氏的疑惑,她起身,微微偏头去看贾氏,“二婶也一起。” 贾氏起身,十分亲密的挽着慕言的手,“你母亲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我自然是沾光多吃一些。” 此时可以看到,在贾氏与慕言如此好亲昵的时候,杨嬷嬷的脸色并不好看,但也并未多说什么。 屏旌将喂鱼的鱼食放下,伸手要去扶着慕言,贾氏却摇摇头,“你家夫人要与我多说话,你且同杨嬷嬷快走几步,去帮忙去。” 贾氏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屏旌看不穿什么,反倒十分喜欢这位亲和的太夫人。 屏旌与杨嬷嬷走在前头,贾氏拉着慕言说许多家长里短,十分亲近。 到了膳房,贾氏依旧没有放开慕言,反倒紧紧的挨着她坐下,拉着慕言像是有聊不完话题。 而薛老夫人多次想与女儿说话都会中断,只能干巴巴的等在一边看着。 “老将军回来了。” 午膳时分,老将军终于带着将军府的众男儿回来。 慕言自然是要借此机会摆脱贾氏,她没有想到,贾氏也跟着起身,像狗皮膏药一般,笑意妍妍的粘着慕言。 原主在将军府十分的受宠,一起身就被众人簇拥着,因此贾氏也有幸被人簇拥在前头。 贾氏一直贴着慕言,自然也站在了最前面,甚至薛老夫人都要落后一些。 落在他们身后半步的王品云扶着薛老夫人,凌厉的脸上挂满冷冷的冰爽,一脸的不高兴, 她盯着时贾氏的后脑勺,恨不得盯出两个洞来。 “宁宁。” 薛峥嵘看到慕言的那一刻,一时之间有些恍然,心中高兴又紧张,比上战场还要小心几分。 他近日是听到女儿越发懂事,原本以为是他们一厢情愿的好想法,不想今日女儿真的归家,真是上天庇护锕。 转之他又想,若是知晓女儿今日归家,他今日就不会带着这几个臭小子出门去,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父亲。” 慕言规矩的行礼,清澈的眸地快速闪过一抹叹息,老将军并不像她的现世的爸爸。 听到女儿孝敬的模样,老将军一脸欣慰的大步上前,想要伸手抱住女儿,但又知晓如今礼仪已经不许,苍老的脸上不免有些落寞。 当女儿小的时候,没能好好的陪伴和拥抱,如今这把年纪早已经不能在抱在怀中。也正因为一直心中有愧,所以老将军一直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女儿,不管是女儿多么任性都愿意惯着,除了她要嫁给定远侯那个混账东西! “父亲劳累一上午了,缨缨,快给舅父们端茶来。” 慕言时眉眼都是笑意,她说着话,悄无声息的便拿过贾氏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中的茶水,自然的捧到老将军面前,“父亲先喝茶。” 她行云流水的动作让身后的王品云笑开了颜,忍不住在薛老夫人耳边轻声道,“母亲,如今的五妹妹愈发的讨人喜欢了。” 薛老夫人也从适才的落寞出神,不再与贾氏计较什么,女儿终归是她的女儿,她是因为婶子从前多有照顾而亲近一些,这倒无妨。 “好好好!” 老将军也是乐呵呵的接过慕言手中的茶水,脸上带着十分爽朗的笑容,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容色因此都年轻了几分,并多了许久不见的英姿勃发之气。 第61章 做绿茶,谁不会呢! 周予缨和周予婳几个姐妹,听到慕言吩咐,手脚麻利十分听话的给薛青铠和薛赤霄倒茶。 “二位舅父请用茶。” 薛青铠和薛赤霄两人都是没有女儿的人,看到如此乖巧好看的女娃娃给自己倒茶,心里别提多欢喜了,忙不迭的伸手接过,满面笑容。 而没有敬茶的周予安,手中捧着多了的一杯茶,她微微偏头思索,最后目光落定在薛三水身上。 没有办法,她的茶只能奉上给薛三水了。 薛三水原本是双眼羡慕的看着亲爹和叔叔,如今看到周予安笑眼弯弯的将茶水递给自己,看小姑娘可爱乖巧的模样,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若是他也有个妹妹就好了! 几杯茶,让将军府的气氛变得热热闹闹,就连一贯严肃的老将军都是笑不拢嘴,足以见得,原主这个女儿在将军府的地位有多重。 “还是女儿和儿媳妇贴心啊。” 老将军抚着花白的胡子不由的感叹,坚硬立体的脸上因为笑意多了柔和之色,并不难以靠近了。 “幸好女儿看了二婶一眼,若是没有见二婶倒茶解渴,女儿也想不到这样的体贴。” 慕言笑着一脸温和的去看贾氏,她的眼睛不受岁月侵蚀,依旧澄澈透亮,也因为过于明亮而让人无从遁形。 贾氏原本被慕言抢去茶水后眸底藏着一抹不开心,如今哪还有痕迹。 听到慕言的话,她只笑了笑后,笑着想要往后退,试图去挽薛老夫人。 慕言像是一早看穿了她的意图,早她一步挽了薛老夫人的手,自然而然、不经意的就让贾氏再次落空。 借了她的光还想借薛老夫人的光,休想! “父亲,母亲做了许多可口的饭菜,您最是劳累,可要多吃。” 慕言笑盈盈的张口,脸色温柔似水,将薛老夫人的用心不着痕迹的摆出来。 贾氏如今在慕言眼中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绿茶。 而对付绿茶,慕言多的是方法,但没有任何办法比将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加爽快。 做绿茶,谁不会呢!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几人说话间,薛英卓几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他的身后的薛英瑞牵着周颂。 薛英瑞不知道在周颂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周颂连连点头。 薛英卓上前行礼,薛英瑞也带着周颂快步上前,“祖父、祖母。” 周颂小小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叫人才好,便只周正的行礼,随后就乖巧的走到慕言身边站着。 “母亲。” 慕言揉了揉周颂的头,满脸慈爱的伸手牵着周颂的手,撩起温和的眉眼看向老将军,“父亲,这是女儿的小儿子周颂。” 慕言介绍完周颂,又拉过一边的三个姑娘,“这三个小姑娘是女儿的三个女儿,二姑娘周予缨、三姑娘周予婳、四姑娘周予安。” 慕言笑着介绍,被介绍的侯府子女一一行礼,个个的端庄优雅,就连平日大大咧咧的周予缨的礼仪都十分的标准。 老将军严厉睿智的眼眸一一扫过侯府子女,脸上情绪不显,心里却有些复杂。 这些孩子若是不看身份,个个都是讨人喜欢的好样貌,但想到他们都是周然那个混账的孩子,老将军一时之间实在欢喜不起来。 慕言也能理解为人父母的思量,但她既然做了这些孩子嫡母,便也要做为人父母的思量。 “父亲母亲,他们都是好孩子,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因而十分珍惜与他们母子、母女情义。” 慕言说得格外的认真,她是看着老将军认认真真的说的,她不是强迫老将军他们一定要接受这些孩子,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要给这些孩子足够的安全感。 老将军看着宝贝女儿乐意帮人养孩子,况且周然已经死了,这些孩子今后若是孝顺,也能陪着女儿逗乐玩笑,便也觉得不是坏事。 “我看着就都是好孩子!” 老将军嘴角扯了扯,看得出没有几分开心,只为了女儿的颜面也敷衍了一句,但也没有不开心,就平平淡淡的样子。 “祖父,周颂可厉害了。” 此时,薛英瑞拉着老将军的手,语气夸张的陈述,“他才三岁哦,就能看得懂怀瑾师傅的棋盘!” 薛英瑞满脸的不可思议,脸上是大大的震惊,他指着乖巧站在慕言身边的周颂,“祖父,怀瑾师傅说周颂是一个好苗子,用过午膳之后,还要继续考核周颂呢。” 薛英瑞言语十分的激动,加之年纪小,只能用手舞足蹈来表示他的震惊,毕竟他见到怀瑾师傅那么久,从未见过他会用眼睛亮亮的看人。 老将军听到薛英瑞这些话,下意识的质疑,脸色并未缓解。 他这个小孙子最擅长的就是在兄弟危难的时候出言相助,别看他年纪小,薛英卓少了很多顿打都是靠这个小家伙。 老将军微微偏头去求证答案,一边的薛英卓赶紧点头应和回答,“祖父,的确是如此。” 老将军此时脸色终于破冰,嘴角的笑意终于真诚了几分,他垂下头看周颂,眼神也从凌厉变得柔和。 足以见得,老将军十分欣赏有文才之人。 “小家伙,怀瑾师傅从不轻易教人,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了。” 周颂认真的点点头,模样依旧是乖巧得厉害。 慕言也低头看着周颂,满眼的欣慰,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与有荣焉的笑容,悄悄的捏了捏周颂的手。 她原本只是打算让周颂见见世面,也不确定喻怀瑾是否愿意教授,不想误打误撞。她只愿周颂能有一个好机缘,才足以弥补书中那悲惨的结局。 “既然下午还要考核,且快快来用膳。” 薛老夫人终于找到机会说话,这一大家的一人一句,她简直没有办法插嘴。 说到午膳,众人都感觉到饥肠辘辘,特别是在外忙碌一早的将军府男儿们,因此随即净手后匆匆坐上饭桌,大快朵颐。 饭桌间,将军府是极少说话的,各自都在安静的吃饭,这是沿用军中的章法,所有人也都十分的遵从,即便是第一次到将军府的侯府子女,亦是规矩的遵守。 只有人却不从,只见贾氏不断的与慕言轻声说话,甚至自作主张的给她夹来菜品,做得比薛老夫人还要亲热。 “宁儿,只有这几道是你爱吃的,你且先吃着。” 贾氏轻悄悄的说话,用只有慕言能够听到的声量。 慕言却不打算再忍受她的聒噪,她放下筷子,扫了一眼满桌都是薛老夫人为女儿准备的心意。 她不见岁月痕迹的脸上浮现感激开心的笑容,并举起面前的就被,对着薛老夫人,言语尊敬柔和,“我敬母亲一杯,谢谢母亲用心为我这些可口的饭菜。” 第62章 纵然绿茶成精却没有舞台再展示茶艺 “哼。你这个宁儿啊。” 被慕言直接晾在一边的贾氏冷哼一声,做出骄蛮的模样看向薛老夫人,“你还总说啊她不想你,你看看,如今她可是不管我,眼睛里只有你呢。” 贾氏虎着脸说完又笑了起来,伸手去给薛老夫人倒酒,脸色柔和笑意盎然,“你呀,今后不必埋怨上苍了,女儿终归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如此,好的坏的,都让贾氏全部说完了,这些话乍一听都是朋友之间的笑语,可只要往深处想一想,那挑拨的力量可大了,话里话外的,都在说薛老夫人抱怨女儿。 可薛老夫人好似听不出她话里的别有用心一般,她一双憔悴无神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慕言,脸上有动容的笑容,只笑着笑着,却不由的热泪盈眶。 多少个日夜的痛苦煎熬与想念,她终于等回了女儿的在乎,为人父母,最开心的莫过于如此。 慕言眸光也因为薛老夫人升起一层淡淡的水雾,眼前的薛老夫人与她的妈妈有一模一样的长相,两人年岁差不多,但薛老夫人却比妈妈看着年老了许多,那双原本漂亮的眼眸也尤为的暗淡。 慕言不知道,在原主一去不复返的岁月里,有多少眼泪从她这双眼睛里流出,若不是极多,如何能够掩盖她的芳华璀璨? 慕言更不敢去想,自己车祸去世之后,妈妈的眼睛会不会变成如同薛老夫人一般,没了星光。 “好孩子。” 薛老夫人哽咽的唤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泪从她眼睛滑落,只这一回无人再去劝慰她莫哭,因为众人都知晓,这是这么多年来薛老夫人唯一一次喜极而泣。 饭桌人很多,慕言以原主的年龄已经是祖母的身份,但在薛老夫人这里,她永远是要庇护的孩子。 父母在,庇护就在,就永远有后盾。 桌上众人中,看到眼前这一幕,将军府的男儿眼眸愈浓,虽不至于泛起泪光,但眸光带着感动与欣慰,而白淼淼早已经跟着薛老夫人眼角泛泪,侯府的子女低着头,若有所思。 王品云最是冷静,冰冰凉凉十分凌厉的眼眸不偏不倚,只盯着眼前的饭菜,但心里对薛清宁的厌烦已经少了许多。 众人不管是哭或是沉默,皆是默默的,只把时间留给薛老夫人母女俩。 唯有贾氏有动静,她也端起酒杯,且一饮而尽。 贾氏故意做出一副落寞的样子,怕别人不知道她的难过,更怕别人不知道她曾帮着照顾薛清宁几年的时光。 贾氏惆怅的将酒杯放下,抬起头扫过薛老夫人,她张张嘴,想要说话,没想到一边的慕言却先说了话。 “颂哥儿,好好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慕言也放下酒杯,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周颂的碗里,微微偏头提醒,言语温和,声量却能够让全桌的人听到。 周颂低着头吃饭,可爱好看的脸上满是无辜,分明是薛英瑞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也分明是母亲不想让他人说话。 但他还是会沉默的点点头,像嫡母第一次进入东厢房强制说他一个人睡会害怕一样,即便他不害怕,但嫡母觉得他害怕他就是害怕。 慕言这话一出,贾氏纵然绿茶成精,都没有舞台再展示茶艺,终于消停下来。 王品云低着头抿了一口清酒,轻嗤一声,唇角勾起几分深意的笑容。 饭后,周颂还要被喻怀瑾考核,将军府的男儿无事,都跟着去看,周予缨几个姑娘也难得看到热闹,随着一同去,就连老将军都乐呵呵的走在前头带队。 慕言原本还在想如何把贾氏赶走,贾氏倒是主动起身告辞,“用了午膳便有些困觉,你们母女两说说话。” 贾氏走后,白淼淼也牵着王品如起身,“母亲,五妹妹,我们且去消消食。” 人都走了,只剩下慕言和薛老夫人。 看着薛老夫人巴望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慕言都快要心疼死了。 她主动坐到薛老夫人身边,情不自禁的将头靠在薛老夫人的肩膀上,她真的好想妈妈啊。 “母亲,您今后不要难过了,从前是女儿不懂事,不懂父母为儿女的思量。” 慕言声音轻轻,她闭上眼睛,很神奇,薛老夫人身上有妈妈的香味,明明妈妈用的是香水啊,古代的熏香却如此的相似。 “好孩子,不是你不懂事,是母亲亏欠你,每每都是因为别的事情暂且放下你,你该怨该怒,但母亲只愿你莫要冷着父亲母亲,那便足够了。” 薛老夫人伸手搂着慕言,她眉头紧紧的皱着,女儿不与将军府往来的岁月不敢回想,心有余悸之下,脸色又变得苍白。 “哥哥们的性命不是别的事情,母亲的性命不是别的事情。母亲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母亲,也是哥哥们的母亲,是父亲的妻子,是骠骑将军夫人。” 慕言靠着薛老夫人,从她身上能够得到妈妈的力量,也让她在这异世之中多了一丝安心。 薛老夫人因为慕言的话眼泪奔涌而出,她一双手颤抖的握着慕言的手,从未想过,她能够等到这一日。 母女两絮絮叨叨的又说了许多贴心话,在薛老夫人的讲述中,慕言得到了与原主记忆里不同的东西。 原主所有关于父亲母亲不爱她的主观的记忆,都是在她年幼的时候贾氏的旁敲侧击,那些一言一语的挑拨,像是深深的烙印,落在原主的心里,加之她偏执的性格,在以为方嬷嬷被将军府众人不公对待之后,对自己的父母愈发的怨恨,最终在与定远侯成婚之事全部爆发,彻底的与将军府决裂。 慕言醒神的时候,发觉薛老夫人眯着眼睛,有浅浅的呼吸声,她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薛老夫人难得的放松,许久不曾好眠的她,在女儿的陪伴之下,不知不觉陷入梦乡,沉沉的睡去。 慕言轻手轻脚的让薛老夫人靠在贵妃椅上,又寻了一张毯子盖上,做完一切,慕言蹲在地上,看着薛老夫人憔悴的容颜,轻悄悄的说了一声,“今后都要好梦呀。” 起身,慕言发现身后有人,原是杨嬷嬷。 杨嬷嬷站在门边冲着慕言笑笑,满目慈爱。 慕言脚步轻轻的走出门,同杨嬷嬷也笑了笑,“杨嬷嬷,母亲睡着了,我且去看看两位嫂嫂。” 杨嬷嬷点点头,笑意深达眼底,提着二十年的心,在今天终于落下, 她为自家的老夫人开心。 第63章 我发现二婶对父亲有意! 慕言出了薛老夫人宁安堂,便往王品云的茗宝堂走去。 一路走去,夏日多有蚊虫,只越往茗宝堂走,越不见蚊虫的踪迹,且能够闻到淡淡的药香。 慕言想来,这就是名医之女的好处。 到了茗宝堂,门房在打盹,大门半开,一片祥宁,并无森严的规矩。 慕言看了看熟睡的门房,想了想,没有打扰,径直进了门。 一进门,就见一颗大大的桂花树,挂花树下有两把摇椅,除此之外,便是大大的空地,空地上除了各式兵器,再无其他。 慕言的脸上不由的漾出浅浅的笑容,眼眸闪烁着羡慕之意,这小院的布置不就是爱情么? 一方天地,两处环境,一边是王品云休憩之地,一头是薛赤霄练功之处,两人互不打扰却又相互陪伴,夫妻俩的感情,自然又甜蜜。 “不想你会来,也从不知晓你爱喝什么茶。”王品云从摇椅上起身,看着脸上带笑神色温柔的慕言冷声道。 她看着慕言,容颜依旧凌厉精明,指着竹编桌子上的桂花小酿淡声问,“冰过小酿代茶,可行?” 慕言原本就不喜欢喝茶,她在现代中午以后都不敢喝奶茶,会失眠,因此穿书到古代,令她最难适用的习惯就是喝茶,她有时候睡不着就赖这几口茶。 “自然好,夏日便喜欢凉口的。” 慕言也不客气,落落大方的就要在王品云对面的摇椅坐下。 王品云却一把将她拉住,在慕言尴尬的时候,王品云先坐在对面的摇椅上,“这摇椅往日都是你二哥坐的,他日日上蹿下跳,舞枪弄棒,碰过的都是臭汗,我哪敢让你坐。” 说话间,她神色始终清冷,却已然将桂花小酿倒了一杯推到慕言面前。 慕言笑笑坐下,知晓王品云是个面冷心热的主,也知她虽一脸的精明算计却是个重情的,否则掌家之权与骠骑将军夫人的名头都落不到相对比较单纯的白淼淼手中。 慕言将冰冰凉凉的桂花小酿一饮而尽,甜滋滋又冰爽的充斥味蕾,是慕言喜欢的口感。 王品云看着这一幕微微挑起眉头,有些不可思议。 “从前的你,倒只喜欢贵重的茶叶,没有想到,有一日这简单的小酿也能入你之口。” 王品云也抿了一口小酿,不冷不热的来一句。 慕言已然习惯她性子,也不生气,秀致的眉毛也轻轻挑起,嘴角抿着一抹笑意,“你分明知晓我的喜好,却用这小酿打发我。” “呵。”王品云清冷一笑,看着眼前眉眼温柔说话讨趣儿的慕言,从前的厌烦和冷意渐渐散去。 “说,来寻我为了何事?” 王品云从始至终都知晓,她是有事前来。 慕言也不拐弯抹角,王品云一问,便收起了笑容,严肃认真的询问,“你为何不喜欢二婶?” 王品云的眼睑颤了颤,神色一凛。 慕言却依旧睁着那双澄明的眼眸盯着她,模样是决心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王品云不耐的瞪了慕言一眼,神色恢复如旧的冷清,“那你又为何不喜欢?” “你倒是藏的紧,硬要我先说。”慕言满是无奈,面上嘴里说得轻松,心里却升起一层浓浓的疑惑,若是简单的性格不合,想来王品云不会如此慎言,那会是什么原因? “呵。”王品云又是一声冷笑,她伸手给慕言又倒了一杯小酿,“这是规矩,他人上梁山都要交个投名状,你平白无故的寻真问假,可不得自己先坦白。” 慕言随即笑吟吟起来,愈发觉得王品云有趣,怪不得从前还能与原主吵上几句。 “我此番归家,只觉得二婶不如面上的温柔随和,也不是她表现出来的纯善之人,且与母亲的友情怕也不诚挚。” 慕言将自己的‘投名状’交到王品云面前,随后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王品云。 王品云的唇角,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讽刺的笑意出现在脸上,“世间哪有纯善之人,不过是莫愧良心莫害己人罢了。” 王品云的话,慕言听明白了,与自己所想一般,她们的二婶贾云熙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我还怀疑,她有意离间我与母亲的关系。” 慕言后仰靠在躺椅上,轻松惬意,她有些不明白,贾云熙做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她做这一切能够得到什么? “为何呢?”慕言躺着去看王品云,没有错过她眼里对自己的略微嫌弃,仿佛再说你这个白痴现在才知晓么? “母亲知晓么?”慕言忽视王品云的眼神,她喜欢王品云,因此便大度的忍让她一些。 “母亲又不是傻子。” 慕言撑起身子,白了王品云一眼。 王品云叹息一声,“母亲与父亲重情,也感念她曾经照顾你的岁月,且虽然母亲知晓她在离间你们母女之情,但并不认为是故意而为,只觉得也许是无心之过。因此从未追究。” 王品云又喝了一口小酿,眼神又沉静清冷起来,“所以做什么如此的善良,又管什么那么多的国家大义。” 慕言皱皱眉,这就有点波及无辜了,她二哥无辜躺枪。 “母亲与二婶之间是否存在一些过节?是不是有母亲不放在心中二婶却耿耿于怀的过节,她们看似姊妹情深,二婶却如此,难道……” 慕言想到不管是书中还是影视剧中姐妹情破裂的原因,不是关于钱就是关于男人,虽然看着狗血,但这都是作者们从生活中提取的经验之谈。 王品云撩起长睫,盯着眼前脸色渐渐有些慌乱的慕言,她的手微微的收紧,薛清宁已经二十年没有回到将军府,她能够知道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她询问慕言的声弦有些紧。 慕言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睛里氤氲几分探究的意味,“你知道什么?” “你!” 王品云腾的起身,脸色十分不爽。 “到你了,哪能都是我说。” 慕言语气平静,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淡定。 王品云坐回摇椅,充满压迫性的目光从慕言身上扫过,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 “我发现二婶对父亲有意!” 第64章 尽毁三观 为情决裂? 慕言一听王品云咬牙切齿给出的答案,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般,内心直呼狗血! 茗宝堂有一瞬间是彻底安静的。 王品云与慕言面面相觑、相互无言。 王品云即便早已经发觉此事,现在依旧觉得不可接受,此时又陷在怒气之中。 而慕言是尤为震惊的,即便看过很多书,也见过听过许多尽毁三观的事情,但当这样的事情近在迟尺的时候,便有些难以接受了。 “咳咳咳。” 片刻,慕言战术性的咳了几声,随后端起眼前桂花小酿一饮而尽,压一压不安的心。 王品云也端起桃花小酿一口喝掉,瞥了慕言一眼,神色复杂,她有些后悔将这些说出口。 缓了缓,慕言给王品云抛去一个眼神,“你是怎么发现的?” 王品云精明的眼神扫过慕言,这个秘密她憋在心中许久,从不敢向任何人提起,鬼差神使的竟然同最讨厌的薛清宁说起来,眸低不由的浮现一抹深深的懊恼。 失误了! “我且同你说实话,这事我的确是误打误撞乱猜的,但是你肯定不是和我一般盲猜,你都发现了什么?母亲是否发现了?” 王品云摇摇头,将军府上下,就她一个人知道,现在,还有眼前的薛清宁。 “母亲并不知晓,只以为她性子原本就是喜欢别人多看她几眼而已。” 慕言叹息一声,不知道薛老夫人是挺傻的呢还是太相信这个朋友。 人家打着她相公的主意,做着挑拨母女关系的事情,但薛老夫人却都在为她寻找借口与理由。 “薛清宁,你且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遇到什么事情或者吃了什么神药?你从前除了蠢就是狠,如今这般聪明,真的是你吗?” 王品云直勾勾的盯着慕言,一双精明凌厉的眼眸琢磨着,铮亮得如同照妖镜似的。 慕言白她一眼,此时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你若是吃了什么才脑子灵光的一定要告诉我,不管多么的珍贵,我且去寻来给我家那混小子,他那么蠢的孩子,在边关跑来跑去的,我着实担心。” 王品云脸上担忧不假,但转移话题也是真的,她已经懊悔说出这件事情,不愿意再多说一些。 此事不明朗,祸从口出,只怕家中大闹她承担不起。 “要我说,你日日嫌弃英卓笨,你可能比不得他半分,只看死书有何用?英卓是上战场之人,经验与灵敏比生硬的知识更加重要,没由来的瞎操心!” 慕言顺着王品云的话说了几句,在王品云以为自己成功带偏慕言的时候,她又继续不死心的询问道,“所以你是怎么发现二婶这个秘密的?” “啧!” 王品云怒了,薛清宁哪变得讨喜了,分明依旧惹人生气! 她难道不知道,他人避开的话语,便是不想继续说下去了,难为她还能不依不饶问问问,真是不会看人脸色! 慕言被嫌弃,也不生气,笑盈盈的给王品云倒上小酿,浅浅的笑意下说话不徐不缓,“我不是故意为难你,因为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将军府的男儿在外如此的艰辛,我只怕有心人在内捣乱。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男的女的都要被人算计进去,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慕言抬起眼眸去看王品云,她眸光依旧柔和,却比往日冷肃的时候更有力量,已足够说服王品云说出所知的一切。 “她能做些什么?” 王品云知晓贾云熙有些心计,但不过是后宅妇人,顶天了也不过是害她们,战场与男儿的事情,她还不够资格。 “二房只有她一个人不成?亲兄弟未必都是亲近的,何况隔着一个堂字?你且看看二叔与三叔同我们父亲。不是所有的兄弟都如同我的四个哥哥一般的。 况且想来不可怕么?你若是喜欢一个人,他有了自己家庭,你是是远远的躲开,今后不看不听的舒心?还是粘着他的生活看他疼娘子生孩子的舒心?” 慕言这些话不是吓唬王品云,而是细想之下的担忧。 现代较为公平的世界里,嫉妒尚且能够驱使人去毁掉另一个人,何况在这个权力至上人不平等的世界里? 王品云听到这些话,不由的垂下眼眸,脸色泛出阵阵冷意,双手也微微收紧。 薛清宁所言不是危言耸听,而句句都是道理。 贾云熙的心思必定是不简单的,只看她挑拨薛清宁与婆母的关系便也知晓,因此谁又知晓她能做到哪一步呢? “那年春节,我刚诞下卓儿不久,母亲难得的高兴一日,府中男儿也回来许多,因此那一夜歌舞升平,母亲是高兴也是难过,所以喝醉了酒,众人也都是醉醺醺的。 唯独我这个刚出月子的要喂奶,不敢饮酒。那会儿卓儿哭闹,我便去屏风后喂奶,许是热闹便无人发觉,当所有人都醉趴在桌子上的时候,我听到屏风后有一些细细私语。 不由好奇去听。便听到贾云熙在同醉酒的父亲倾诉情义。” 王品云想起这件事情,目光冰冷,漆黑的瞳眸深处,透着浓烈的厌恶与寒意。 “自那时候开始,我便知晓贾云熙不是什么好人,那些温柔与随和,那些体贴与笑意,不过是虚浮于表面的面具,她嫁到将军府,为的就是日日夜夜依旧能够见到父亲。 真是恶心!” 王品云浮现寒意的神容上,慢慢的也有了一丝苍白容色,她无疑是担忧与害怕的,这样的事情藏在心中多年无人诉说,她如何不难受? 但这样的事情,她又该如何说,又有何凭据。 “但这不过是偶然发觉,这么多年以来,再无其他发现。况且这些年来,贾云熙除了做作与挑拨了母亲与你之间的母女之情外,再无其他大错。 再者,挑拨母女之情这事,你的蠢也占了一般的过错。” 王品云直言不讳,贾云熙是恶心,今日之前的薛清宁也不是好货色。 “你倒是不怕我生气。” 慕言无奈,脸色也有些惆怅,没有想到,贾云熙与薛老夫人真的是塑料姐妹情。 “你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只是如今你变了,倒也没有那么讨厌。贾云熙若不是有着与母亲的姐妹情谊,她对父亲有情义,我未必会觉得恶心,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便是讨厌与厌恶她。” 王品云又是矜傲泼辣的模样,她性格向来如此。 慕言并未反驳,原主讨厌,贾云熙也很膈应。 “五姑娘,颂哥儿可在这儿?” 两人正在说话呢,听到杨嬷嬷在外焦急的询问。 慕言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不安,周颂不见了? 她急忙起身迎出去,“杨嬷嬷,颂哥儿不是在怀瑾师傅那儿吗?怎的突然来寻?” 第65章 为何有人要做文章? 慕言看着一脸着急的杨嬷嬷,心里愈发的慌乱。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周颂养在身边一些时日,她十分喜欢也心疼这个小家伙,根本不容许他有任何的闪失。 “怀瑾师傅对颂哥儿考核一个时辰,后心疼颂哥儿年纪小,便让他在偏厅休息,带着其他的哥儿和姐儿们去一旁考核。一炷香之后回来,众人便不见颂哥儿,原本只以为孩子好奇在附近玩耍,可寻了许久,都不见人!” 杨嬷嬷两手紧紧的绞着,瞧着慕言瞬时变冷的容色,心里不由的咯噔一声。 如今只能祈祷着周颂那孩子只是贪玩躲在哪儿,否则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五姑娘好不容易回的将军府,今后又要没有了。 “什么叫不见人?将军府有多大?一个孩子还能够去哪儿?”王品云听到动静跟着走出来,口头质问给一边的薛清宁安心,只她心中微微发紧。 “杨嬷嬷,如今都寻了哪些地方?颂哥儿不是调皮的孩子,不会胡乱出府,将军府也不是等闲人进得来的。大家先不必着急,且冷静下来,我去看看。” 慕言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泛起焦急与慌张,迅速的克制。 孩子不见,冷静才是关键。 将军府哪里是王品云所说的不大的地,若是想要全部走个遍,只怕要一个时辰。 慕言几人脚步匆匆的一路寻去,心里愈发的着急。 如今又是夏日之际,将军府里除了教练场便是清澈小河小泉,为的就是将军府男儿练完武撒欢的。 还有各处养花的池塘水,若是孩子贪凉爱玩水,亦或是不小心走到边上掉入了水中,就是大难! 将军府此时已经大乱,老将军派人处处搜寻。众人心中不安,都知五姑娘今日才愿意回府,哪一个不担心因此事又成了决裂之由? 众人匆匆忙忙的寻找,不放过任何地方,直到有人找到将军府最南边的院子,才见到湿漉漉的周颂。 寻见周颂的人,总归松了一口气,但见周颂湿漉漉的模样,明显的便是落水了,一时之间,众人的心又提了是起来。 慕言得到消息周颂找到了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若是周颂有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疏忽。 匆匆赶去,见到周颂的时候,他已经被老将军抱在怀里。 在老将军怀中的周颂小脸微微发白,头发湿漉漉的,慕言心有余悸,一颗心顿时冰冷僵硬。 她最是见不到孩子吃苦的。 “颂哥儿。” 慕言跑过去,想要从老将军的怀里接过周颂,老将军却一手扶着她,一把力气带着慕言往前走。 “你有什么力气,且回宁安堂再说。” 老将军周身的魄力,语气也是格外的沉稳。 慕言没有拒绝的理由,随着老将军快步的往前走,但伸手去牵周颂的小手。 周颂的小手有些发白,微微凉,但他的小脸在老将军的怀中渐渐的恢复了白嫩红润,没有最开始那般苍白无力。 慕言抬头看着周颂,漂亮的眼眸里尽是心疼。 周颂感受到嫡母的心疼,冲着嫡母眨眨眼睛,清澈的眼眸里虽还有一丝慌张,但也不想嫡母担心。 到了宁安堂,早就被这件事情惊醒的薛老夫人早就有所准备。 老将军一抱周颂进门,一张厚实的毛毯就将周颂结结实实的包了起来,而后,老将军自然是抱着往里屋走,住家的大夫早已经等在里头。 姜汤也早已经备上,薛老夫人同时脚步匆匆的紧紧跟在老将军身边。 她眉目紧锁,落在周颂这孩子身上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期盼,单元这孩子无事发生,否则…… 她不敢去想。 “如何?” 待大夫给周颂检查片刻后,老将军才开口询问。 大夫神色平静,眉目舒展,“回老将军,小公子身体并无大碍。” 大夫一句话,终于将众人的心放下。 薛老夫人捏着帕子,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大夫退出来,慕言上前去,杨嬷嬷此时捧着一套衣裳进门,挤在房间将军府好众人转身,要先散出去。 就在这时,周颂突然哭了起来,“母亲。” 哽咽的哭腔,瞬间将众人的心又拉起来,老将军停下脚步,转头去看。 周颂从床上跳下来,扑进慕言的怀中,“母亲,儿子不该去玩水,让母亲担忧了。” 小家伙一句话,众人的心又得意落下,原是孩子怕被骂,先开口求饶。 慕言眸光幽幽,与众人所想并不相同,同时,站在她身边的周予婳亦是如此。 “做错事情了自要惩罚,但且要先换衣裳,我再问你过错。” 慕言言语严厉,神色也是严肃冷厉。 将军府众人面面相觑,一颗心七上八下,十分不好承受。但他们始终沉默,只眼神对视之中,却别有意思。 退出厢房,将军府众人等在外头,依旧沉默无言。 厢房里头,慕言摸了摸周颂的头,心疼的拭去他的眼泪。 她将周颂抱起来,放在床上,周予婳拿着衣服给周颂换上,周予缨和周予安也看着周颂,两个人因为周颂无事,松了一口气。 但两人却又十分的不明白,为何周颂在将军府会如此调皮?往日在侯府可乖巧了,哪里会去玩水。 况且,周颂会水! 给周颂换好了衣裳,慕言将周颂抱在怀里,她轻轻的拍着周颂的背,“颂哥儿,那会儿可是害怕极了?是母亲不好,未思虑周全,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周颂原本是无所谓的,他无事便也无关紧要,可嫡母的声音那么温柔,怀抱又如此的温暖,一时之间,大大的眼睛有温温热热的赶紧。 但他拼命的睁大眼睛,只怕一不小心,眼泪就会从眼眶里流出来,有人疼他,该是开心的时候,他不想哭。 “母亲,儿子不怕。” 慕言更心疼了,但如今还在将军府,慕言暂且不问,等回去再细细去问。 “母亲,将军府一派祥和,为何有人要做文章?”周予婳揉着周颂的头,清冷的眼眸闪出细碎的冰霜。 若不是他的弟弟会水,后果不堪设想! 第66章 将军府走一趟,女儿的师傅都找全了 “也许有人包藏祸心,见不得人好。但你们可相信,绝对不会是外祖父、外祖母与舅父舅母们所为。” 慕言垂眸看着床被,好看的眉眼间,带着她本人不常有的寒凉,用孩子的生命为手段,只为了挑拨她与将军府的关系,好个贾云熙! “母亲知晓是何人了?” 周予婳从嫡母森森的神容之中推测,母亲定然知晓是何人所为。 “嗯。此事关联颇深,如今尚不可打草惊蛇。回去我且好好想想。” 慕言捏了捏周颂的脸,看到周颂可爱的模样,她心里的寒意又冷了几分,但又不忍心用残忍的模样面对周颂。 随即,眉目温和,“颂哥儿,你如何会水?” 周颂舔舔嘴唇,指了指一边的周予婳,“三姐姐说,多会一样东西,人生就多一分机会。” 慕言欣慰一笑,将孩子再次紧紧搂进怀里,“颂哥儿,母亲真的很开心,你会水!也真的很欣慰,你们这些孩子如此的乖巧优秀。” 慕言神色十分的动情,在与这些孩子的相处之中,从最初的拯救变成真心的喜欢,都是一些乖巧的孩子,只希望他们能够减少一些苦难。 侯府子女们刚刚着实惊慌,但此时在嫡母的安慰之下,心里有一股暖流升起,温暖充斥全身,她们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去面前未来的勇气。 帮周颂换好衣服之后,慕言也没有耽搁时间,带着周颂与几位姑娘出门来,只见将军府众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周颂看了慕言一眼,慕言点点头,他随后才走到薛老夫人面前。 他两手交叠放在额头前,对着薛老夫人深深的鞠躬一拜。 “周颂今日贪玩惹事,让长辈们担忧惊慌,是周颂的过错,请外祖母外祖父责罚。” 周颂小小模样,说话沉静清晰,礼仪周正端肃,一看就是难得的好苗子。 薛老夫人憔悴的眼眸在周颂一番话之后,有了几丝欣慰,她亲自起身,将周颂揽在怀中,慈祥的模样泛出了真心实意的心疼。 “好孩子。” 将军府的人岂会是傻子,周颂是什么性子脾气,即便是今日刚见也知晓是个沉稳的孩子,且只看今日他能够被怀瑾师傅一眼看上带去考核,就不会是胡闹贪玩的。 因此今日的事情,人人心中皆知,是有人故意挑起薛清宁与将军府的矛盾。 老将军看向周颂的眸光也与最初不同,幽深的眼神之中,除了欣慰之外更是多了几分欣赏。 就冲他适才在众人面前哭着说自己胡闹,这三岁小儿就足以得到他们的疼爱。 “卓儿,瑞儿,你们且看看颂儿小小年纪,便有怀瑾师傅称赞的能力,今后你们必要向弟弟学习。” 老将军口中弟弟二字,便是真真正正认下了周颂这个外孙,同时的,他看向乖巧站在慕言身边的几个姑娘。 “将军府里没有女娃娃,你们的外祖母和舅母时常会被淘气的哥哥弟弟们气恼,你们贴心,定要时常陪同你们的母亲前来。” 老将军嘱咐之后,定了定神,看向有一双澄澈虎目的周予缨。 这个女娃娃是侯府姑娘中他印象最深刻的孩子,只因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若是个男儿…… 女儿也罢,总归是靠着将军府,便也能够随心所欲一些。 “外祖父见你喜欢舞刀弄剑,也有姑娘家没有的力气,如今且问你,你母亲可是同意你练武啊?” 老将军声音依旧的威严, 脸色也是严肃不见笑意,但他询问之事,却让周予缨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一双虎目愈发的明亮,好看极了。 知晓老将军言下之意,周予缨即便心中高兴雀跃,但她还是先看向了慕言。 慕言拍拍她的手臂,笑意妍妍,格外温柔。 周予缨在嫡母鼓励的目光下,兴奋的回答到,“母亲对缨缨极好,前几日还愁着为缨缨寻找练武的师傅,是愿意缨缨练武的。” 老将军脸上也有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抚着胡子,语气少了几分严肃,“你母亲自幼不爱这些,自是要苦恼,今后不必苦恼,近日先来将军府练着,外祖父自会为你找到师傅。” 练武之事,有老将军的保证,便是一道定心丸。 周予缨开心得蹦了起来,原本就没有姑娘家的模样,此时高兴,豪气一些,慕言也不拘着。 话到这,老将军自然是不能厚此薄彼的,他又看向侯府另外的两个姑娘,都是极为漂亮的姑娘,但却让他这个大老粗犯了难。 能为着两个小姑娘做些什么呢? “老头子,你且再看看那四丫头,今年国宴上,圣上点的国画,便是她画的。” 薛老夫人抱着周颂坐在位置上,笑盈盈的为老将军解决难题,他知晓自家老头子走到这一步是犯难了。 “原是如此,那这丫头,稍后且让你外祖母进宫一趟,好好的跟着宫中画师学上国画,才是要紧事。” 周予安上前一步,苹果小脸笑容明媚,甜滋滋的笑意带着清脆的声音,“安儿谢外祖父外祖母。” 如今只剩下周予婳一个人。 老将军与薛老夫人同时犯了难,眼前这女娃娃倾城之姿,如此美好的容颜,是福也是祸。 若是有心进宫的话便是福,只凭她的容颜盛宠不会少,但宫门深似海是祸。如今他们能给这孩子什么?又能维护她什么呢? “母亲,婳儿这孩子,我倒是知晓她想要什么。” 王品云此时站了出来, 她今日带着这几个女娃娃逛园子的时候,随意的询问了几句,又加之府中有一些草药,周予婳和一一认得,如此她便也知晓,周予婳是会一些些医术的孩子。 “婳儿,我父亲是宫中的御医,若是他做你师傅,只恐忙不过来,但我父亲有一位师弟,不愿意入宫也不愿意开医馆,只在山中做医仙,你若是想学医,是个好去处,但也是极苦的。” 王品云挑起眼眸看周予婳的容颜,这孩子如此容貌,若是无心进宫,要她说,倒是可以去躲躲,但一切只随着她的心思。 周予婳看向慕言,她如此聪慧,自然看得懂大人们眼神之下的意思。 她心中不愿意进宫,以色侍人被围在宫墙之中,如同困兽,她不要! “那山是哪里的山?若是许多年见不着,我舍不得。” 慕言拉着周予婳的手,神色认真,她是真的会舍不得。 王品云瞪她一眼,将藏着的话老实说来,“父亲的师弟便是我的亲叔叔,那山可远也可以不远,叔叔不爱束缚,却恋家,祖母健在,总归不会让你见不到女儿。” 慕言这才笑了,轻轻推了推周予婳,原本学医,也是周予婳想的。 “快些谢谢你舅母,免得她后悔。” 周予婳自然忙不迭上前,郑重行礼感谢,“婳儿谢过舅母。” 王品云面冷点点头,嘴角却挑了挑。 所有人当中,慕言最是开心。 她没想到将军府走一趟,竟然将几个女儿的师傅都找全了。 她眼眸落到周颂身上,幸亏有这个小机灵鬼,是可惜,反倒是他没有着落。 “怀瑾师傅。” 第67章 他们要封院! 喻怀瑾进门看到一大群人,眉头微微一挑,但神色依旧清隽素雅,温和平静,犹如天外之仙,不见悲苦没有情绪。 “怀瑾。” 老将军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让喻怀瑾坐下。 喻怀瑾坐下之后,便有人立刻奉上茶水,可见喻怀瑾在将军府,是十分尊贵的坐上之宾。 “老将军,今日对周颂考核,这孩子天资聪颖,我想收他为徒。” 喻怀瑾一进门没有一句废话,开门见上,直奔主题。 众人今日都知晓周颂聪慧,但没有想到他才三岁,便能够得到喻怀瑾的青睐,如今还要将他收为徒弟! 喻怀瑾是何人?是全天下有孩子的都希望他能够做自己的孩子的师父! 喻怀瑾不仅在将军的得到礼遇,而是知晓他身份之人,都会将他奉为贵宾。 喻家是百年文学世家,大儒之家,喻怀瑾如今是喻家掌家人。 而众所周知,郁家掌家人一生只会收一个徒弟,而每一个徒弟,都将会是朝中之相。 “徒弟?” 老将军十分震惊,他好不容易求得喻怀瑾前来将军府教授几个月,还是因为自己当初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他的孙子也只能叫喻怀瑾一声师傅,而是师父! 喻怀瑾点点头,幽邃的眼眸看向周颂,清透明锐的目光犹如圣光,熠熠生辉。 周颂这孩子乖巧的窝在薛老夫人的怀里,寥寥一看,只觉得是个好看听话的孩子,但是他明白,周颂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下有的不是纯真,而是聪慧,极尽的聪慧。 周颂避开喻怀瑾的眼眸,他的眼光过于清透,他在喻怀瑾面前无所遁形。 喻怀瑾清冷的模样勾起一抹笑容,挪开目光,算是作为师傅给他的第一个疼爱。 “是的,我已经确定,周颂就是我要找到的徒弟。” 喻怀瑾清隽的俊容上神情自然平和,语气不徐不缓,却能够让人听出果决之意。 老将军看向周颂,因为过于震惊,脸上没有表情,甚至有些严肃。 喻怀瑾扫过在场众人,所有人都在震惊之中,唯有慕言笑盈盈的看向周颂。 她的眉眼如画,分明是冷艳矜傲的长相,偏生一笑起来眉宇温柔如点暖灯,温柔闪烁。 喻怀瑾心中一诧,作为母亲,她倒是一点儿都不震惊。 慕言自然是不震惊的,所有的母亲在这种事情上只会是高兴与兴奋,哪一个孩子在父母眼中不是天才呢? 喻怀瑾宣布完这件事情,也不想再呆下去,他站起身,目光里只有周颂,“从明日开始,你要卯时之前来到将军府。” 喻怀瑾只简单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颂哥儿,还不起身,给师父敬茶!” 慕言温声叫唤周颂,见小家伙被薛老夫人抱在怀里,一动不动,像只乖巧的猫咪,但实则是已经成精的小狐狸。 在众人震惊无暇关注周遭事务的时候,慕言却秒懂喻怀瑾看向周颂的那一眼目光。 自己这个小儿子可不简单。今日这事情在他手中也变得不简单起来。 慕言在众人面前假意不知,只是笑笑,心里却没有想到三岁的孩子,能够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为他所用。 慕言的提醒,这才让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收徒可不得敬茶么? 不料,喻怀瑾却摆摆手,“此刻不必,喻家有自己的规矩,稍后安排,自会有拜师之礼。” 说完,道骨仙风的喻怀瑾轻盈的走了,若不是知晓他是人,还以为是踏云而去,如此俊逸潇洒。 慕言挑眉,倒是极具个人魅力的男子。 喻怀瑾一阵风似的走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还是薛英瑞一拍手,直接冲到薛老夫人面前一把抱住周颂,“颂哥儿,苟富贵不相忘啊!” 老将军一脸无奈,得嘞,也幸好还会这么一句。 众人此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周颂的眼神比最初的时候都多了一些不由自主的光芒,若是没有意外,周颂便是未来的首辅大人了。 薛老夫人也明白,如今自己怀里抱着的可是金疙瘩啊。 所有人都很开心,唯有周颂始终一脸乖巧的窝在薛老夫人的怀里。 “瞧着颂哥儿宠辱不惊的模样,怪不得能被怀瑾师傅看在眼里。” 薛青铠一脸兴奋,侯府的这些孩子越是有本事,自家的小妹就愈发的富贵,他们自然高兴。 “这是发生了何事那么高兴?” 一个柔婉的声音传来,贾氏缓缓走进门厅,她眉头微微蹙着,面容氤氲着愁绪,“我听到宁儿的颂哥儿不见了,急急忙忙的来,倒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情。” 贾氏一出现,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 将军府众人虽都不是什么文化人,但一个个的都是上阵杀敌的好手,哪有蠢的。 周颂的事情在喻家没有举办拜师之礼之前,绝对不会外传一句。 贾氏也明显感觉到自己一来气氛就变了,脸色尴尬,杵在门边有些忐忑的模样,一把年纪了,倒是还能做出十足的做作。 “找到孩子,大家都高兴。” 还是薛老夫人不忍心,开口回答。 贾氏有了台阶,便往薛老夫人旁边走,“这夏日炎炎的,可把我吓坏了,幸好无事发生,否则宁儿可不得又怨恨家里。” “二婶真是会说笑。” 慕言冷嗤一声,从贾氏走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她漆黑澄明的眼眸不自觉的便泛起了冷意,如今淡声一句,更是冷涔涔的令人发慌。 “今日也是奇怪的,宁儿一回家,你三婶便匆匆的回家,我刚刚走过往门外一看,正好见她闷头就走,行色匆匆,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二婶怎么不问一句?”白淼淼笑着问道。 贾氏看向白淼淼,恼恼一句,“自从分家了你三婶儿便将围墙加高了起来,只能她随意进来我们的,我们哪里过得去问她,就算是想关心,也是隔着的。” 贾氏贴着薛老夫人,一股子亲昵劲儿,王品云看到就恶心,索性不看。 “既如此,那我们为何不围起来?反正都分家了,便也要有分家的样子,否则又有何意义。” 慕言走上前几步,笑吟吟的看向老将军,容色有笑容,声音却是没有多少温度,“父亲,既然分家了,叔叔们也是要有自己的府院,我们也是要有自己的府院,三婶别的不伶俐,这个倒是想得极好的。” 慕言话音落,贾氏手中的帕子一捏,盯着慕言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森然。 “五妹妹所言极是。如此才好呢,我记起来今日是个好日子,也是,若不是好日子,三妹妹怎么会回府呢。就今日动工!”王品云上前插一嘴。 两人如此一说,白淼淼是个后院掌家的,与王品云对上一眼后,随即便叫人来了。 不管今日是不是动工,这件事今日就要定下,他们要封院! 第68章 有些事情只可一不可再! 老将军向来不管后院之事,反正儿子孝顺儿媳乖巧能干,并不需要他担心。 因此女儿和儿媳说封起院墙,那就封起院墙,什么都由她们做主。 “此事就由大儿媳妇去做,既然要做,就要封得全面,免得闲杂人等进入。” 老将军吩咐了一句,见时日尚早,便起身要去松松筋骨,“莫要闲着了,且同我去练练。” 老将军一说,薛青铠和薛赤霄自然是要跟着的,而薛英卓是不敢不跟,而薛英瑞在喻怀瑾不在的时候,仗着粘着周颂,端坐不动。 “宁儿,用过晚膳再回去,不必着急。” 老将军出门之前不忘嘱咐慕言,若是可以,他恨不得要女儿一直住在将军府。 慕言笑着应下,蹭吃蹭喝自然是好的,况且在薛老夫人身边的时候,她会有片刻错觉,只觉得一切都未发生,她还是在父母身边做爸爸妈妈的乖女儿。 老将军走了,贾氏的神思短暂的离开了。 她片刻后才回神,发现有一道灼烈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贾氏对上慕言含着冰冷的眼眸,只见她绝美的脸上容光焕发,并带着灼人的气势,凌厉的朝着她扑打而来。 贾氏顿时摆出一脸茫然的模样,柔婉做作的脸上依旧是那个悲悯众人的模样,还不忘楚楚可怜的娇弱。 她坐在薛老夫人身边,柔弱无依,好似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慕言的眼神不过冷了一些,贾氏就已经捂着心口受不了,眼泪泛起一层雾气,“宁儿,你为什么这样看着二婶?可是二婶说错了做错了什么惹恼了你?若是真的有什么误会,你且要知晓,那也都是二婶无心之失。 在二婶心中,你就如同二婶孩子一般。可莫要再用这样冷冷清清的眼眸看二婶了,二婶心里难受。” 贾氏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眶都红了,慕言还未说她什么,她就已经受了天大的委屈。 慕言微微蹙了蹙眉头,不动声色的压下眼底的恶意。 眼前的贾氏,心理素质的确不错,这个时候还能反客为主,她差点害了一个孩子的性命,还能够责怪别人的眼神太冷。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恶魔! 但如今慕言手中还没有切实的证据,只能看她稍稍张狂。 目前暂且只能将他们的府院和贾氏的府院隔起来,毕竟日后周颂要来将军府跟着喻怀瑾一段时间,她不能再让贾氏有机会再伤害周颂。 “二婶为何会觉得我的眼神冰冷呢?”慕言偏头去看她,言语那样的诚挚,眼神却透出一股让人心里是发冷的东西。 “二婶若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如何觉得我眼神冰冷。” 慕言很讨厌贾氏坏事做绝却端着一脸无辜将他人当做傻子来耍的模样,贾氏是她来到世界除了原主之外她最讨厌的人! 她以为自己匆匆赶来告诉他们,廖氏匆匆的回了娘家,如此大家就会将周颂与廖氏的惊慌联系在一起,从而怀疑廖氏了,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 廖氏嘴巴了得,却也胆小得很,哪里敢明目张胆的就把周颂丢水里! 贾氏眼神静静的打量着慕言,她的眼神变得幽幽不见底,她开始看不懂眼前的人。 薛清宁从前分明是那样容易听话的孩子,如今却这般的灵敏聪慧,且对自己戒备十足,这还是当初那个孩子么? 这二十年来她并没有得到薛清宁改变的消息,也并未听说她性情大变,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你这孩子,二婶是越来越听不懂你说什么了。从前经常听你母亲抱怨,宁儿不知为何又生气了,从前二婶不晓得这个滋味,今日明白了,是真真不好受啊,宁儿你该收一收自己的脾气。 免得今后这些孩子有样学样的!” “我何时有抱怨……” 薛老夫人不满开口,今日贾云熙是过分了些, 话里坏外的。 “我着急忙慌的来,原是徒劳,原是没有人在意的。不是说封起院子防我这个闲杂人等,就是用冰冷的眼神打量对我发气,我倒是莫名其妙了。” 贾氏不让薛老夫人继续说下去,她一贯的喜欢装糊涂,打了个哈欠,起身对着薛老夫人敷衍的笑了笑,说着便要往外走。 慕言却伸手拉住贾氏,贾氏被迫回头。 她回头的那一刻,眼神已经巨变,往日清婉温和的眼神变得阴柔带毒,盯着慕言,犹如暗处的毒蛇,一动不动。 慕言微微抬起下巴,精致好看的容颜上寒霜密布,那双清透美丽的眸子此时含着浓浓的冷意。 “二婶,我是念旧情之人,但却不是蠢人,有些事情只可一不可再!” 这是慕言发出的第一个警告,她从来都不是圣母的性格,甚至是偏心之人,她往日讲道理,是对自己修养的要求,但并不意味着她是胆小怕事,且她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宁儿,你让二婶是愈发的糊涂了,如今我也困乏了,有什么误会日后再说。” 贾氏甩开慕言的手,偏头去看薛老夫人,“大嫂,我倒是帮你一起养了个好女儿呢。” 她冷冷的落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态度极为的嚣张。 贾氏走后,薛老夫人匆匆放下周颂,忐忑不安的望着慕言,小心翼翼的模样可怜兮兮。 “宁宁,她怎么会……” 薛老夫人心中对贾云熙的早有隔阂,但她往日陷在思念女儿之中,便也不管不顾,但今日,她才再次看清贾云熙,更是没有想到贾云熙将与她的友情置之不顾的同时竟还要伤害孩子,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慕言看着这样的薛老夫人有些不忍心,但又不愿意她再自欺欺人下去,贾云熙分明就是潜伏在她身边的毒蛇,一着不慎,就会被咬致命,这就是慕言挑开警告的原因。 薛老夫人走向慕言,想要伸手又怕女儿拒绝,最后还是慕言先抓住她的手。 “母亲,我知晓她与母亲是好友,但有些人天生便生了嫉妒之心,我只想母亲多加小心,如此也不会受她陷害,也不想再重蹈覆辙,我们母女再也没有那么多的二十年!” 慕言的话让薛老夫人感觉到心里很温暖,脸上的不安和担忧也尽数散去,她抱住慕言,眼泪再一次从眼角滑落,二十年的心酸终于的都弥补,她今日真的很高兴。 慕言几人对着情绪激动的薛老夫人好好安慰了许久,才让薛老夫人缓和下来。 如此一番,也到了晚膳的时辰,一家子用了晚膳,慕言也得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将军府众人自然是舍不得,只不过今后日日相见,便也不做惺惺之态,派了家丁送慕言与几个孩子回了侯府。 第69章 面对真正的宅斗无疑是本能的恐惧! 坐上侯府的马车,周颂靠在慕言怀里,小家伙今日又是考核又是落水,便也是累得很,刚上马车被慕言抱在怀里就睡着了。 自从慕言来了之后,周颂这些日子,都是幸福有人疼的,慕言时常会抱抱他,出行的时候也会将他揽在怀里护着。 周颂才三岁,再是聪明,有人如此疼爱,亦是慢慢的依赖了,如今在慕言怀里睡得齁甜。 周予缨几个姑娘上了马车之后,除了周予婳,其余两个皆是带着嘴角压都压不住的笑意,她们从未想过会这么幸福的一日。 慕言看了周予婳一眼,脸上也是作为一个母亲该有的温柔和笑意。 如今周予缨和周予安还在车上,这两个人心思较为单纯的,即便知晓周予婳心里有事,但也不便多说。 周予婳也是个稳得住气的,只一手抓着周颂的手,若有所思。 回到侯府的时候,已是夜幕星辰。 马车刚停下,就有门房迎上来,而后便见车帘子被一撩起来,方嬷嬷的头探进来。 “老夫人回来了,可去了整整一日呢。” 方嬷嬷脸上有笑容,但这笑容有些紧,看得出她这一日并不轻松。 慕言点点头,顺着她的回了一句,“今日事多。” 方嬷嬷心里微微一紧,但也不多说,先让周予缨下车,在一起去扶其他人。 慕言下了车,看了一眼天色,先问起方嬷嬷,“澄哥儿可是回来了?用膳了?” “早回来了一些,用膳之后就又钻进书里了。” 慕言轻应一声,“嗯,如今秋闱在即,不可耽搁。” 方嬷嬷跟在慕言的身后缓步走进府,偷摸的打量慕言的脸色,只见慕言脸色只不过是眉眼多了几丝疲倦之外,再无其他。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敛住心神跟着往里走,心里沉沉。 进了府,几个姑娘就回了自己的庭院,慕言也让屏旌带着周颂去休息,如今碧水堂的正厢房里只剩慕言和方嬷嬷。 “瑶儿那头怎么样?” 慕言坐在贵妃椅上,她微微斜靠着,神色清冷的看向方嬷嬷。 方嬷嬷此刻背对着身子给慕言倒茶,但她依旧能够感受到慕言眼光中的冷意,她缓缓的转身,将茶水放在慕言边上。 “老夫人,是个扶不起来的人。”方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又去寻木质的小锤子。 她同时找到一个矮凳,拿了一起回到慕言面前,靠着贵妃椅坐下,一边给慕言捶腿一边继续道。 “老夫人,今日我且是沉不住气的,去了一看,那唐发光在打骂大姑娘,我且训斥了,再看大姑娘,竟然一门心思的做人的出气筒,是个没有脑子没有骨气的,气得我多说了一些重话。” 方嬷嬷脸色十分的无奈,在慕言面前,情绪也没有隐藏,将自己对周予瑶的厌烦显露无疑。 “她为何这个性子,他人不知晓缘由,我们哪能假意不知,若不是我们,她也该是个大大方方的姑娘。” 慕言神色肃冷,周予瑶这个样子还不是原主和方嬷嬷你所赐,如今说什么厌弃,没得让人讨厌。 再者,现在不是说周予瑶事情时候,她有别的话要说。 说罢,她让方嬷嬷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倏然变冷。 “我今日与二婶起了龃龉。” 慕言清冷的语气告诉方嬷嬷这事,透着寒意的眼眸落在方嬷嬷的脸上,直直的盯着方嬷嬷神色的变化。 但方嬷嬷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倒是像早就知晓会如此一般,淡然得很。 “老夫人如今这个性子,会与堂老夫人出现龃龉,在奴婢意料之中。” “哦?” 慕言微微一挑眉毛,漆黑的眼眸又浓稠了几分,方嬷嬷的回答,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老夫人,从前您一心怨恨,只有报复,自然看不明白一些人一些事,但如今您自己放下,眼眸也变得明亮了。堂老夫人是什么人?您聪慧一眼就看明白了,她从来都是想要把所有人掌控在手中来彰显自己聪明的人。” 方嬷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条放在慕言手心,她神色尴尬一笑,其间还带有许多苦涩,“老夫人还未回到府中,就有人给奴婢送信,问的都是关于老夫人性情大变之事。” 方嬷嬷抬起头,对上慕言澄明的目光,娓娓道来,“堂老夫人将奴婢买来,为的是在您身边留个人,随时都能按着她的心思动作。” 说到这,方嬷嬷跪了下来,她脸上浮现一抹悲伤,但很快,又是前所未有的舒心。 “这么多年了,老夫人终于发现了这件事情,奴婢心里头第一次那么的高兴。一来,奴婢再也不用活成他人的眼睛,违背自己的心意看着老夫人。二来,也有了解脱。” 方嬷嬷翻起自己的袖子,在她的上臂处,有一块巨大的淤青,淤青皮表下,好似有细小的东西在游动,恐怖得很。 “老夫人,这是听令的蛊毒,奴婢受着控制呢。薛老夫人是个心善的,又被她所迷惑,奴婢便也只能将计就计的让您在侯府里,只要您不回头去看那将军府,自然就不会受伤。” 慕言此刻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应该想到,一个对幼童都能下手的贾云熙,恶毒的手段还是比比皆是! 慕言撑起身子,神色变得愈发的严肃,她对上方嬷嬷坦荡的眼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夫人,她到底想做什么奴婢不知晓,奴婢只知晓这苦痛的人生中,只有您对我好,所以我也只能护着您。其余的,当初奴婢想不到该怎么办,即便是想到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奴婢也就一条命,只能换您一条命!” 这些话,方嬷嬷说得自然,完全没有一丝一毫邀功的意思。 方嬷嬷的话,慕言倒是相信的,在书中方嬷嬷就是对原主忠心之人,死都愿意先替原主死,这样的人是可以相信的。 此时慕言沉默不语,是因为贾云熙的手段。 这是慕言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次直观的经历宅斗。 她从前在书中看的与之相差不多,但那时候是作为读者,心中虽跟着剧情跌宕起伏,但却没有此刻亲历的惊心与害怕。 慕言在面对真正的宅斗无疑是本能恐惧! 第70章 奴婢豁出性命也会护您一生平顺! 她没穿书之前,三观尽毁的事情有,女生的小心机有,毁人的把戏有,但与贾云熙的比起来,那些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慕言的瞳孔微收,原来真实的宅斗除了读者看书的时候的那样一环扣一环看深深心计的精彩之外,还有一不小心死成灰的切实危险。 她不由的吞咽唾沫,心里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抵御贾云熙这个宅斗能手,大话能说,吹牛可以,但真正的面对呢? 此刻也是慕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真切的惶恐,她在现世所学的一切都是帮助人的,如今当她需要用来保护自己或者对付她人的时候,是否够用? “老夫人。不必害怕。奴婢豁出性命也会护您一生平顺!” 方嬷嬷温暖的手心覆盖在慕言冰凉的手上,她英气明朗的脸庞带有对他人从未有过的温柔。 慕言的情绪缓和了好久才得以镇定,她垂下眼眸,就能看到方嬷嬷诚挚担忧的眼眸,对此尤为的触动许多,心里对方嬷嬷认可比往日多了一些。 “多谢。” 慕言对于这些善意,都会答谢。 “知知,我知晓你待我如同姐妹,如今我且问你一句实话,你要老实告诉我,你是否与贾云熙合谋害过我亦或是我的亲人?” 慕言此时说话的时候目光凌厉,无形之中,就能给方嬷嬷极大的压力。 方嬷嬷抬起头,她的掌心依旧覆盖在慕言冰凉的手背上,她的眼睛是像周予缨一般英气的虎目,此时因为还带有护着薛清宁的决心,因此愈发英姿焕发,都有一种男儿凌然之感。 面对慕言的质问,她脸上没有一丝的慌张,相反的,她神色十分的傥荡,眼睛透着一股明亮。 “老夫人,我做过,那便是配合贾氏,让您觉得将军府对我不好,从而心里愈发的恼怒老将军和薛老夫人。” 方嬷嬷对慕言没有一丝隐瞒,她跪着,说到这些,神情才开始难过起来,“我受制于蛊毒,不得不做,但除此之外,再并未做过其他之事。自从老夫人来到侯府之后,贾氏便放松下来,一开始还会时常来问,但时间久了便也不问了。” 方嬷嬷的话,慕言是七分信任的,依据自然是书中的情节,方嬷嬷是对原主极度忠诚的人。 “你可知晓缘由?为何她要如此?” 慕言想起贾氏,眼眸里一脸死寂,没有一丝光亮,恶毒的女人! 方嬷嬷摇摇头,“奴婢不知晓,一开始奴婢便是被贾氏买来放在您身边的眼睛,用蛊毒控制着,其他的一切,她并未让奴婢知晓,奴婢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受她指挥。 奴婢只是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贾氏十分的怨恨薛老夫人,至于这恨意从何而来,奴婢着实不明白。” 方嬷嬷认认真真的回忆,她看着慕言,实在愧疚,她并不知晓贾氏如此到底是为何。 “这蛊毒只有你有么?她是否也会下到父亲母亲或者哥哥们?” 慕言蹙眉,按着贾云熙那个疯狂的样子,谁知道会不会发疯的处处害人呢。 “老夫人,她没有这个本事。” 方嬷嬷讽刺的笑了笑,眼神里充斥着对贾云熙的怨恨,“将军府住家的大夫可不简单,据说是老将军从军中带回来放在家中的,况且将军府里的老爷夫人们,一个个都是聪明,应该不会让她害了去。 往日不过是心善,才让她蹦跶起来。” 慕言此时重新靠在贵妃椅上,用手撑着头,姿态慵懒随意,仪态万千,但却是十分头疼。 话虽如同方嬷嬷所说,但毕竟贾云熙是不知心思的毒蛇,往日又与薛老夫人靠得那么近,她还是有些担心,怕注意不到的地方,会出事。 见慕言揉了揉眉心,方嬷嬷担忧不已,便开口劝到,“老夫人若是不放心,明日再去将军去问一问便好了,如今可不要自己忧愁坏了。” 慕言耳边都是方嬷嬷关心的言语,她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温和平淡的笑容。 虽知方嬷嬷是贾氏的棋子,但慕言并未为难方嬷嬷,在书中她替原主死的结局,已经足够证明她的忠心,也足够抵消曾经的过错。 “无事,不必担心,反倒是你自己,这蛊毒怕是让你痛苦不堪?” 在现代是没有什么蛊毒的,反正慕言自己没有见过,但刚刚方嬷嬷上臂上的那个淤青,看着就十分的痛。 “你且放心,这件事情我知晓了,今后必然不会再让你受苦,二嫂子的父亲是御医,明日我且去问问,一定可以找到解毒的办法。” 慕言的声音清淡,但语气里的关怀不假,微凉的目光落在方嬷嬷身上,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老夫人?”方嬷嬷瞪大眼睛,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慕言,双手紧紧的抓着慕言的手,“老夫人不怪奴婢?” 慕言的红唇抿了抿,容色无奈,“怪你有何用?一切都不是你的主意,你也是可怜的。” 顿了一下,慕言又道,“方嬷嬷,但你且记住,这是看在从小长大的情分上,我信你也愿意原谅你,但若是你今后还有为她所用,那么绝对不会再有今日的宽容。” 慕言的清冷的语气之中,含着几分果决的冰冷,她如今对待方嬷嬷的宽和是因为书中她对原主忠诚所得到的宽仁,但若是今后发现她与贾氏一般,包藏祸心,慕言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老夫人请永远放心,奴婢方知只有你这么一个主子,也只有您对奴婢好,将奴婢放在心里,奴婢断然不会让您失望!” 方嬷嬷松开慕言的手,随后两手曲着撑地,要给慕言郑重的磕头。 “不必了。” 慕言拦下,磕头跪地的,她都不习惯也不喜欢,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个体,即便如今她拥有凌驾于人权的权利,但她也不屑使用这样的权利。 人始终不能越活越回去! “你身体不适,快起来,今后也不必事事操劳,有人去做就好。” 慕言拉着方嬷嬷站起来,她也顺带喝了一口茶,想起如今侯府子女,只有周予瑶悬着,又关切询问起今日的情况。 “瑶儿那头如何了?今日你去看,可有帮她解决一二?还是说了重话就走了?” 第71章 为你们辛劳是应该的 “奴婢去了,亲眼看着一家人将大姑娘当做牲畜一般的对待,气得奴婢就阻扰了。大姑娘倒好,巴巴的来求情,末了还同他们一起责怪奴婢,奴婢是真的好不知道如何是好,放了重话让大姑娘自己想。 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想得明白。” 方嬷嬷如此说,慕言便明白了,今日让方嬷嬷去,没有帮衬周予瑶,反倒是她自己生气了连周予瑶都不顾了。 但方嬷嬷如此,原先都是与原主合谋的,慕言能说什么能怪什么?她谁都不能怪。 一时之间,慕言和方嬷嬷两人相顾无言,只剩下长吁短叹。 片刻之后,慕言眨眨眼睛,从糟心的烂摊子中勉强提神,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办? 方嬷嬷可以生气了就不管不顾的,她也许是不怕死的,也是不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是要死的,但慕言知晓啊,她就怕在侯府子女的这个问题上,一个不小心就玩完了。 想起原主被折磨死的手段,慕言是头皮发麻,那些东西若是用在她身上,她是一点都受不住的。 所以还能如何,再是糟心她都要管的,不想死又好不容易活着,不过是多了一些糟心罢了,忍一忍,总归可以过去的。 慕言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 况且,周予瑶是真的挺可怜的,如今的可恨之处不是她自己本身造成的,是原主恶毒的心计养成的。 所以,还是得救! 至于如何救,让她缓一缓,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老夫人,既然如此忧愁,就只一个,要不……”方嬷嬷看着慕言心烦意乱脸色冷沉,不由的斟酌着说话。 方嬷嬷的话不用说全意思都十分的明显,这样的想法自然是遭到了慕言狠狠的白了一眼。 “方嬷嬷,万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当初我们也没有少了对付她啊,且她如此的可怜,一切都是拜我所赐,所以要是因为一点困难就放弃,真的很过分!” 慕言到这个时候也累了,她从贵妃椅上起来,奔波了一日,想要洗洗睡了,明日的事情交给明日,今日她已经很努力了。 “方嬷嬷,明日我还是要出门,早膳不必急急忙忙准备了,我在外头随意吃一吃就好,亦或是到了将军府再吃。” 慕言拎起去裙子,先去净房,随后又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这才跑进被窝里,与上等真丝床品一同入眠。 翌日。 慕言睡了个好觉,因此寅时刚到不久,慕言就醒了过来,只听屏旌已经在外头轻轻的忙碌着。 慕言是想起就能起的人,也没有一定要赖床的习惯,因此撑着身子就起来。 利落得很。 “老夫人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听到动静的屏旌匆匆进门伺候。 “不必了。” 慕言却不需要,自己洗脸漱口之后,只需要屏旌帮着穿衣服,这古代的衣裳太繁琐,慕言短时间内一人还无法胜任。 “颂哥儿可是起了?” 慕言问着,若是没有起,便去叫他,小小的年纪,也不知道能不能自主起来。 “老夫人,颂哥儿起来了,此刻怕是自己已经穿好衣裳等着了,还有二姑娘和三姑娘,两人都到,奴婢上了茶,让姑娘们在花厅坐着等等。” 慕言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这些孩子的自觉性太高了,免了她多少操心啊,简直就是天使宝宝们。 “嗯,那我们也快一些,早膳就不用让人忙活了,出去吃亦或是到了将军府再吃也是一样的。” 屏旌笑盈盈,手上的动作加快,“老夫人,方嬷嬷比我们都早起,知晓您要早起去将军府,早就准备着早膳了,热腾腾的肉包子,奴婢进门之前才刚好。” 这一大早的,原本是困倦的时候,但一听这些事情,慕言心里暖暖的,这世间温暖之物莫过于人间烟火与温情了。 “屏旌,将军府的事情我再嘱咐一遍,切莫多说,可好?” 慕言想起昨日只随意嘱咐一句,如今趁着无人,加紧又说一句。 屏旌手上动作不停,忙忙碌碌的,却不忘记回答,“老夫人且放心,屏旌自是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此才能永远在老夫人身边呢。” 慕言捏捏她的肩膀,很是欣慰,小姑娘真是讨喜的。 说话间,衣裳穿好了,慕言也不再耽搁,出了房门见到周颂,牵了他就走到花厅叫上两个姑娘一起。 屏旌也接过方嬷嬷手中的食盒,几人匆匆出门去了。 如今还未见晨曦,走出去只能靠灯笼,不过侯府尊贵,灯笼烛火都是不缺的,四个丫鬟提着四个大灯笼,走过之处也是明亮。 众人到府门的时候正好与周澄遇到。 “母亲。” 周澄一脸的惊讶,随即匆匆行礼。 “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去将军府,你下学后早些归家。” 慕言嘱咐一句,让屏旌将方嬷嬷准备的肉包子匀给周澄。 “好。” 周澄接过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心中讶异,如何嫡母今日还要去将军府,难道是与将军府和好了? 周澄也不能多问,只行礼之后也急急去书院上学去了。 慕言一行人到将军府的时候,还未到卯时,慕言松了一口气,从前都是做老师的份,如今到了这里,倒是有了几次早起匆匆送孩子上学的体验。 一到将军府,就先将周颂送去喻怀瑾那里,再然后,又将周予缨送到薛英卓那里,让她随着薛英卓学一学基本功。 送走两个孩子,就已经到了卯时六刻。 夏日的天亮得早,也热,慕言只是送送孩子,都是一身薄汗,车上吃的大包子也都要消化了。 “母亲辛劳了。” 周予婳看在眼里,如今嫡母是真心为他们的,每日忙前忙后,全然一个母亲的样子,对于这一切,她如何能够不动容。 “为你们辛劳是应该的。”慕言牵着周予婳的手,神色温柔慈和,“走,去寻你外祖母讨甜碗子吃。这大热天的……” 第72章 周颂才三岁啊! 到了宁安堂,慕言没有见到薛老夫人,是杨嬷嬷准备了早膳等着的。 “五姑娘,老夫人今日一早匆匆进宫去了,她心里惦记着安姐儿的事情,只说孩子的事情缓不得。” 杨嬷嬷说着起身将慕言扶着坐下,“老夫人还吩咐,务必让奴婢看着您用了早膳,您一大早忙忙碌碌的,定是要劳累的。” 慕言也不拒绝,拉着周予婳坐下,“杨嬷嬷辛苦了。” 周予婳也笑着道,“有劳杨嬷嬷了。” 看着母女俩笑起来像阳光一般的美好,杨嬷嬷通身的舒畅。 “杨嬷嬷,二嫂今日在的?” 慕言心里还惦记蛊毒的事情,她可得跟王品云说一说。 “在的。” “好,用了早膳想去寻二嫂说些事情。” 慕言暂且压下心中的不安,用了早膳再说。 杨嬷嬷听到如今五姑娘与二夫人如此要好,心里别提多高兴,一张脸从慕言来了到现在,笑容就没有停过。 在将军府又用了一些早膳,慕言这才带着周予婳去找王品云。 路上,周予婳挽着慕言,此刻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周予婳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惑。 “母亲,贾氏为何要离间您与外祖母的关系?并不惜伤害颂哥儿?” 周予婳想起昨日的危险,她的脸色不由一凛,只觉得呼吸都要冷了,若不是她的弟弟向来聪慧,也许就不会有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母亲如今也还不知晓为何她为何要如此,她是单纯的嫉妒还是因为其他恩怨,皆不肯定。” 周予婳美丽的眼眸附着寒冰,看向远方,目光冷涩,“这样的人最是可怕,分明以亲近的身份,却做着敌人的事情,防不胜防,后背中箭最是伤人。” 慕言神色也变得清冷,可不就是这样么。 “母亲,昨日幸好颂哥儿聪慧,否则母亲与将军府……” 周予婳不敢想象,但幸好一切都并未发生,在她有嫡母疼爱的时候,也希望嫡母拥有真正心疼她的家人,越多越好。 说起周颂,慕言褪去脸上的清冷,眉眼之中闪烁着骄傲,“颂哥儿可不只是机灵,你可知晓,昨日的一切所有人都在为他所用,包括我!” 周予婳看向慕言,漂亮的眼睛闪烁着诧异,这便是昨日她不明白的地方,昨日那件事情之后,周予婳便觉得事情还是不够明朗,原本以后是因为看不清楚贾氏的目的,原来是夹杂着关于周颂的。 周予婳微微偏头,黑色的睫羽颤了颤,漆黑透亮的眼眸充满了好奇,“请母亲为女儿解答。” 慕言与周予婳缓步在将军府花园小道上,看得出周予婳的好奇,她也乐于同周予婳说这一些,“颂哥儿那么聪慧的孩子,如何会迷迷糊糊的喝下不明之物。” 慕言的这一句提醒,顿时让周予婳恍然大悟,她知道自己的亲弟弟聪明,但依旧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已经聪明到了这个地步! “颂哥儿有个习惯,从不会乱用外头的东西,因为我对他说过,所有的一切都要谨慎!” 周予婳边说瞳孔边放大,她的心感觉到惊心动魄,周颂才三岁啊! “他的这个习惯是近些日子的相处中我才发现的,所以断定他不会乱吃东西,既如此,他如何会轻易被人下毒后摆布呢?那么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颂哥儿在将计就计!” 慕言最擅长的观察,这是在课堂之上得到的能力,所以她知道周颂的习惯,并以此做推断,而喻怀瑾对周颂的纵容的眼神让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周予婳此时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昨日她知道她们姐妹三人能够得到将军府的给予,是因为周颂生受到危险之后依旧知晓维护将军府与母亲的关系,随后那一切恩赐都是将军府给予他们的赠与。 今日发现周颂的聪慧根本不是那一点,令人心惊的是他早就想到了一切,所以在有人送上门的时候将计就计,并让所有人得到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就是这一切,让喻怀瑾肯定了周颂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周予婳惊呆了,她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在府中,兄弟姐妹都知道她心计深深颇有些谋算,如今这事才让她发现,自己比起三岁的弟弟,微不足道! 慕言澄明的眼眸将周予婳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拍了拍周予婳的手,轻柔的让她回神。 “这事,你我知晓就好了,我看着颂哥儿也没有想要让大家知晓的心思,也许是不想让大家心理压力太大。” 慕言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周颂聪明绝顶,她自然高兴不已,但是她如今作为母亲的角色,那么她就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为他打掩护这样的事情,还是轻松的。 “母亲不生气?” 周予婳回过神后,打量着嫡母的容色,只见嫡母脸上都是骄傲,且温柔慈和,完全就是为孩子骄傲但又真心维护孩子的模样。 “傻孩子,我怎么会生气,我只会高兴,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我的孩子如此的聪明,但如今却不行,颂哥儿再是聪明,也不过三岁,有太多的手段可以伤害他,我要尽我所能的保护他。” 慕言神容高兴,她看着准备到茗宝堂了,捏了捏周予婳难得一愣一愣的脸,这是真的被周颂弄惊讶了啊。 “婳儿,上次让你查的,府中的事情,可有结果?” 周予婳一直记得嫡母交代的家丁为何会失责不去救大哥的事情,但是她一路查下去,并未有任何的发现,对此真的越想越奇怪。 “母亲,越查越迷糊,分明有许多说得过去的理由,却依旧奇怪。” 周予婳一脸的懊恼,漂亮美丽的脸上满是不服气,小脸气鼓鼓。 可爱极了! 慕言看着漂亮的小姑娘,手痒痒的,实在是她的美貌惊人让人忍不住啊。 她上手捏住人家小姑娘漂亮的脸,嫩呼呼好喜欢。 “婳儿,这事查不下去就暂且放一放,你近日且注意着,贾氏可会将手伸到侯府去。” 慕言在想,除了方嬷嬷之外,侯府里会不会还有贾氏安排的人。 第73章 为什么会有蛊毒这种腌臜的事情? “母亲。” 周予婳抬起明亮的眼眸,她眨了眨大眼睛,有些纠结,最后抿了抿红唇,还是忍不住问道,“母亲不让方嬷嬷去做这件事情,方嬷嬷是不是贾氏的人?” 慕言一挑眉,都是聪明的孩子啊。 “昨日一来,贾氏就一直问方嬷嬷是否听话,也是她第一时间发现方嬷嬷没有跟来,她如此在意方嬷嬷,必是有鬼,因此女儿才会如此怀疑。” 周予婳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如今嫡母已经让她心安,她可以大方的说出自己心的想法和怀疑。 “婳儿,你和颂哥儿的智商是随了你姨娘还是侯爷?” 慕言觉得这两姐弟的智商绝了! 周予婳害羞的笑了笑,娇羞的模样像朵花儿似的,美丽娇嫩。 “姨娘纯真,大概是随父亲。”周予婳没有提起父亲太多,她明白,嫡母并不喜欢父亲。 况且父亲也的确不是一个好男人,对嫡母是,对姨娘亦是!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茗宝堂,她们暂且先停了话头,踏入茗宝堂寻王品云。 王品云刚用了早膳在看薛赤霄舞剑,她神色恹恹的模样,容色也依旧的清冷凌厉,薛赤霄舞剑的身姿分明如云中游龙俊逸潇洒,但却还是被王品云找到缺点,一一的指正去。 “你这不对,那个动作像头猪,你不要这样,大哥不是这样耍的,哎呀呀,这样子好看一些了……” 王品云嘴上不停,一边喝着茶坐在摇椅上一边指点,好似她才是大师。 实则大家都知晓,薛赤霄舞剑是京中一绝,有薛青铠这个骠骑将军都比不上的潇洒。 但纵然如此,被指指点点的薛赤霄却不生气,任由王品云在一边指点说闹,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宠溺的笑容,那潇洒俊逸的样子,若是再年轻一些,薛英卓昨日英姿勃发什么模样他就是什么模样。 “二哥、二嫂。” 茗宝堂的门房向来形同虚设,如今慕言随意进门了也无人管,反倒是慕言自己注意着一些,带着周予婳站在门边先叫人。 薛赤霄习武之人,早一些时候就听到慕言的脚步声,王品云是听到声音的时候才回头。 她看到慕言来了,眼里没有昨日的厌烦,反倒有一抹淡淡的欣喜。 薛赤霄此时已经收了剑,笑容满面的看向自家的小妹,“宁宁快进来。” 慕言笑着点头应下,带着周予婳进门。 薛赤霄招呼了慕言之后就要坐在王品云对面的座位上喝茶休息,他手刚碰到茶杯,就感受到王品云扫过来的眼风,嘴巴一瘪,只能两手抱拳对着自家媳妇抬了抬。 “你们且说话,我看看薛英卓那混账小子去。” 一句话之后便赶紧开溜了。 这场景看得慕言捧腹大笑,待王品云坐到薛赤霄的摇椅位置上的时候,慕言坐下便逗趣王品云道,“堂堂的镇国大将军,却有落荒而逃的时候,实属难得了。” 王品云挑起凌厉的眉眼,淡淡的扫了慕言一眼,不想理会慕言,伸手将一边的矮凳放在桌子边,“婳儿坐。” “谢过舅母。” 周予婳乖巧的坐下,伸手去给慕言和王品云倒茶。 “府院昨夜就动工了,我们也从来不怕人说道的,二婶让人来多看了几眼,你倒是都能想到让她憋气的办法。” 王品云说着话,抿了一口茶,想到贾云熙憋屈的样子,默默的就觉得高兴。 “她可不能只是憋屈而已。”慕言的眼神变得肃冷而凌冽,想起贾云熙所做的一切,真是让人厌恶。 “此话怎讲?” 王品云也感受到慕言神情的变化,心知此事不简单,微微坐直了身体。 “贾云熙心计深沉,从我小时候就开始谋划,并买了方知放在我身边做她的眼睛,她为了让方知听话,给方知放了蛊毒。” 慕言将事情同王品云和盘托出,事情不过用一句话就说明白了,却在听的人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 “蛊毒?” 王品云惊得站起身,第一次出现捂着心口的柔弱之状,她凌厉的眼睛不由的睁大,被惊慌覆盖,王品云惊得说不说话。 这算是什么事情?贾云熙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蛊毒这种腌臜的事情? 王品云是高门显贵的贵家小姐,即便深宅之中有许多算计,但也没有这样明目张胆下蛊毒的。且下毒都是令人不齿,何况是蛊毒那脏污的东西。 “舅母,喝口茶。” 周予婳起身伸手去扶着王品云重新坐下,声音轻柔的安慰。 此事的确令人惊慌,她也是此刻才知晓贾氏竟然能够做出用蛊毒驱使人的事情。 王品云缓缓坐下,接过周予婳手中的茶,脸上严肃带着微微紧张,瞥了身侧的周予婳,“这样大的事情,你也不瞒着孩子!” 话音落,她与慕言一同看向周予婳,只见小姑娘模样淡定,眉宇之间一股沉静从容的气质,好似不是多大的点的事情。 如此一看周予婳,哪里像是十三岁的小姑娘,王品云心里震惊,她简直比自己还要镇定。 她随后撩起眉眼去看慕言。慕言也是脸色清冷稳重。 王品云想起昨日周颂的聪慧,心中感叹,侯府这一家子真是各个奇才! “贾云熙到底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爱而不得?如此恶毒的心思,怕是连毒蛇都要自愧不如。” 慕言想起贾云熙神色也是森然,“也不是没有可能,有些人便是心里嫉妒扭曲,便也生出万千恶思。但如今不是探究她为何这般做的时候。 我是在担心,她既然能够用蛊毒对付方知,那么是否也会伤害到你们,那东西真是可怕得很。” 说到这,王品云又站起身来,她咬着红唇,往日的凌厉被心慌驱散一些,“不行,我得回家一趟。” 什么毒啊病的,就算是贾云熙下了,这样邪门的东西,普通的大夫如何能够知晓。正好此时自家的小叔还在家中,只有让请他来将军府一趟,好好的给大家看过了,王品云才放心。 这般想着,王品云伸手一拉,将坐在身边的周予婳拉上,“走,同舅母回府一趟,提前见见你师父!” 王品云来不及多说,脚步匆匆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嘱咐慕言,“大嫂此刻应该在前院看一看施工,你无事且过去寻她,我片刻就回了。” 第74章 京中风云人物都能让她轻易的请到 慕言来到前院的时候,白淼淼正坐在亭子里看人施工。 原本这些事情是不用她来忙的,但她闲来无事,丈夫与儿子都不在身边,又是好动的性子,便也喜欢主动寻一些事情做。 “五妹妹?” 正当白淼淼百无聊赖抬起头的时候,就见慕言走进亭子里。 她总是十分的热情,见到慕言整个人像是明亮了一些,脸上的笑容大大的,即便已经这个年纪,还能拥有少女一般的娇憨,属实难得。 “大嫂。” 慕言被白淼淼拉着坐到一边,她喜欢白淼淼的笑容,好看又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 “这么热的天,你早上匆匆忙忙的送那些孩子,如今躺在掌珠堂吹吹凉风才是。” 白淼淼一边给慕言倒茶,一边给将冰镇的果子推到慕言面前,“掌珠堂日日都有人打扫,东西也都一应俱全,我瞧着这些日子颂哥儿都要点卯,你还不如在将军府住下。” 白淼淼是个温柔良善的,说话也总是和和气气。 即便当初原主在的时候从未给她好脸色,甚至时常开口讽刺,但白淼淼从未放在心中,只当原主是一个任性的妹妹,每次都说她长大了便懂事了。 如今看着如此和气的五妹妹,白淼淼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当初五妹妹作天作地的,不过是还不懂事罢了。 “多谢大嫂的好意,只不过是府里许多孩子,若是我为了一个住在将军府,难免偏心了。” 慕言的脸上带着笑容,好似盛放的花朵,笑意清晰的写在她的脸上,加上艳丽的容色,不免就让人晃了眼睛。 “五妹妹真好看。” 白淼淼不吝夸赞,薛清宁如今的容貌未改,还是一如当初的惊艳,“你家的三姑娘今后也会是绝艳的。” 慕言摇摇头,说起孩子,她伸手握住白淼淼的手,“大嫂,我又要厚脸皮求你。” 白淼淼嘴巴一抿,第一次给慕言一个白眼,温温柔柔和善的样子假意凶巴巴说道,“一家人说什么求不求,你若是说求,我便不帮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 慕言笑着讨饶,“我家还有一个姑娘叫周予瑶,从小我不上心,送去了乡下,后来又早早的嫁给了一个秀才,如今过得并不好,我作为母亲的,心中满是愧疚,便也想做些什么,让孩子过得好一些。” 她雅致的玉颜上容色愧疚,如今侯府子女都有着落,慕言也要为周予瑶思量起来。 “做父母的总是要帮衬孩子,你想做什么、大嫂能为你做什么,你尽管说来。” 白淼淼拍了拍慕言的手背,自家的亲妹子,不管什么事情,能帮得上的她一定帮,帮不上的要想办法帮。 “是这样,她嫁了人,相公又是秀才,但她相公多年来也没个好书院,若是想要往前一步也是需要好的书院的,我便来求求大嫂,可能让他进石鼓书院去?” 慕言开口求人也是不好意思,但为了周予瑶没有办法,若是唐发光能够因此变好,也算是周予瑶的一个造化。 “原是这样简单的事情。”白淼淼松了一口气,石鼓书院是她表舅做的院长,秀才身份进入石鼓书院读书不是大事。 “五妹妹,你将他名字给我,我且让人去同表舅说一声,明日就可以入学了。” “真是谢谢大嫂了。”慕言开心的笑了起来。 她原本是可以自己去求院长夫人的,但自从周予缨在书院打了王若杰之后,闹了事情总不好意思登门拜访。 “谢什么,都同你说是小事情了。” 白淼淼喜滋滋的,看着自家小妹如今这般懂事体贴,还能为孩子各种思量,心中说不出的高兴。 只要薛清宁好好的,将军府所有人都会开心。 “大嫂,还有一事。” 慕言想到自己又要开口求人,脸色一红,十分尴尬。 白淼淼见她这客气的模样还是白她一眼,抓着她的手一捏,“都说不许同我客气了。” 慕言心中暖融融,将军的人真好太好了,原主的这些亲人,顶顶的好,她借光了。 “那大姑娘从前养在乡下,养成了自卑的性子,我不忍心,只想着用什么法子让她直起腰来,想来想去,记得她刺绣不错,大嫂可知晓哪里能够学好刺绣的,若是学一学东西,人也容易自信。” 关于周予瑶的事情,慕言昨夜思来想去,便也觉得想要让周予瑶摆脱那样的性子,便要培养的她的自信,自信来源,首先要有能够一样令自己依仗的东西。 “刺绣?” 白淼淼微微皱眉,她是将军府的女儿,这说到刺绣倒是有一点难为她了。 但她还是低头想了想,“若是说刺绣,自然是能进文绣院才是顶尖的,但其间的绣工三百名都是各地顶尖的秀女,轻易进不得。” 慕言自然知晓,文绣院里所有的绣品都是供给宫中的,周予瑶的刺绣她也没有见过,哪里有本事送进去。 “我知晓,只不知晓哪一个绣园适合我们这些人家的小姐去学。” “大多都是请到家里来,我们这些人家,自然是要请文绣院退出的年老的绣娘。” 白淼淼所言极是,但慕言却不想让周予瑶在家中学,家中如今唐发光和沈氏都在,环境过于恶劣,那样不行的,难以做出改变。 “若是不想请人到府中,我倒是想起来了,民间有许多绣园,都是培养绣娘的,为的就是能够进入文绣院,但大多要的都是孩子。” 白淼淼有些懊恼,好似帮不上忙。 慕言心里有了主意,只管先踏出这一步,不管好不好,以后再调整,“谢谢大嫂,倒是帮我想了不少办法。我改明儿去看看,哪个绣园更合适。” 白淼淼点点头,神色堪堪,没有帮上忙反倒觉得不好意思。 慕言对此连连安慰解释,这样好的亲人,去哪儿找啊,原主这方面是十分幸运的。 两人在亭子里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快到了午膳的时候,才听到王品云回来的动静。 “还是你二嫂厉害,这京中风云人物都能让她轻易的请到府中,若是京中夫人女儿知晓他在这,只怕将军府今日要多了许多拜访的客人了。” 白淼淼摇着手中的团扇,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一双温柔水眸遥遥一望走来的几人。 第75章 贾氏这个贱妇! 慕言随着白淼淼的目光,可以看到,迎面走来的三人,其中便是王品云和周予婳,两人的中间走着的是一男子。 男子一身青色长裳,黑色的墨发只用一根玉簪束起一半,另一半散在脑后随风而动。 他的脸型在慕言眼中就是肉眼可见的标准建模脸,五官更是出众,高挺的鼻子凉薄的唇皆如雕刻般,一双幽邃如深深古潭的眼眸。 此时,男子漆黑如同方墨的眼眸也望向慕言,四目相对,他唇角挑起笑意,容色张扬俊逸。 “那是二嫂的小叔?”慕言还以为合该是个老头子,再不济也是中年人,与薛青铠一般那样的年纪。 “是啊,王亦泽!京中女子的神思之所向。” 白淼淼在一旁替慕言答疑解惑,她撑着脸,不远处的三个人越走越近,王亦泽好看是好看,只是…… “他多大了?” 慕言有些好奇,这王亦泽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多岁,又是如此长相,做女儿的师父的话,女儿能专心学习么? 慕言这不是不相信周予婳,的确是王亦泽长得十分好看,被京中少女追逐也是情理之中。 “三十八啊!”白淼淼自然的回答,随后猛的看向慕言,“五妹妹,你……” 白淼淼只以为慕言别有所想,她皱皱眉头,脸色略微严肃。 五妹妹与王亦泽两人身份亦或是容貌倒是匹配得很,只是这个王亦泽不是良人啊。 “原来有三十八了,那还算是合适的。”慕言作为老母亲孤自喃喃,一心只在为儿女思量,并未注意身边的白淼淼。 三十八不小了,性子应该也会稳妥一些。 稍稍,慕言因为这些思想而汗颜,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心思的一天,果然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打算。 “五妹妹?你们年纪虽然合适,但是……” 白淼淼还未来得及相劝,王品云几人已经走到面前。 她只能有些无奈的看向慕言,心里紧紧的担忧,希望五妹妹能明白,有些人就空有其表啊。 “五妹妹,这是我的小叔。”王品云将身边长相清隽俊逸、年龄与自己一般的小叔子介绍给慕言。 白淼淼点点头,大大圆圆的眼睛落在慕言身上,她揪着眉头,格外的担心自家的小妹会被王亦泽的美色所迷惑。 在白淼淼无比担心的时刻,只见慕言疏离客气的笑了笑。 王亦泽也轻轻的颔首,看着慕言没有往日那些贵女的热络不由眼眸一亮。 慕言对王亦泽这个款的只是单纯的欣赏,因此自然没有狂热的眼神,也只是保持着淡淡的客气的笑容。 “小叔,她是薛清宁,将军府五姑娘、定北侯夫人,婳儿的母亲。” 王品云又将慕言介绍给一旁的王亦泽。 王亦泽的眼神一直就落在慕言身上,如今听到王品云介绍的时候许多身份,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明显。 “有劳王公子了。” 王公子? 王亦泽挑眉去看王品云,脸上笑意更深,好似很喜欢这个称呼。 “小叔,事情紧急,是赶紧给大家看看。” 王品云凌厉的眼眸盯着王亦泽,眼底暗暗的嫌弃就是对小叔的回复,她同王亦泽说话的模样并不像是侄女,两个人的关系更像是同辈。 王亦泽被侄女暗暗的嫌弃,也不好生气,只对着王品云点点头,随后看向慕言,“夫人,请把手给我,我给你把脉。” 慕言未动,左右看了一眼,此时人多眼杂的,就地检查,这不好? “小叔,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晓你是医仙?”王品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 她的这个小叔叔与她年岁一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小叔叔什么德行她最是明白,要不是为了将军府众人的安危着想,在她小叔叔猖狂轻浮的时候,她早就忍不下这个暴脾气了。 王亦泽转了转眼睛,看身边的小侄女气鼓鼓,自己小徒儿则是一脸忧郁,他嘿嘿一笑,那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十分的诱人。 这些不经逗的孩子们啊!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白淼淼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府中是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的吗?为什么弟妹会叫来王亦泽给五妹妹把脉? “且去正厅再说。” 如今人多眼杂,王品云也没有解释,只将众人带回了宁安堂的正厅。 此时刚好薛老夫人也从宫里回来了,老将军一行人也回来吃午饭,正正巧的凑齐了人。 王亦泽原本是要给慕言先看的,但被王品云一拉就拉到了薛老夫人面前。 “先给母亲看看。” 薛老夫人听此,一脸的茫然,担忧的看向王品云,“二媳妇,这是发生了何事?如何都请到了亲家小叔了。” 老将军也是一脸的莫名,将军府府内往日一向是平顺的,如今二媳妇浩浩荡荡的是发生了何事? “母亲,且让小叔一边检查,我们一边详细的与您与父亲说明白了。” 将军府众人提着一颗心,真是忧愁死了。 “五妹妹,你来说。” 王品云看向一边淡定的慕言,如今自己比她还慌不择路,因此还是让慕言详细说明白才好。 “宁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看向慕言,心里高高的提着,因为不知晓到底是什么事情而神色凝重,宁安堂里气氛也变得十分的压抑。 “父亲、母亲,哥哥嫂嫂们,是这样的,昨日周颂有事,细想之下便知晓是贾氏所为。随后,我想起方嬷嬷是从前贾氏买来之人,回府之后一经询问,原来贾氏不仅有挑拨我与母亲情义的过错,还让方知在我身边做她的眼睛! 从前我受他们的蒙蔽,只以为父亲母亲与哥哥们是天底下的恶人,才闹出了生疏之情来。再者,贾氏的恶毒不仅在于此,她为控制方知,让方知听话,竟然在方知的身上下了蛊毒。” 慕言一口气将事情说得清楚明白,将军府众人先是从茫然到震惊,再从震惊到愤怒,如今更是怒气登顶! 贾氏这个贱妇! 第76章 婳儿,还不赶快拜师! 在众人无比的愤怒之下,薛老夫人除了愤怒,还有浓浓的失望,沧桑的脸上带着令人心疼的无奈。 “她为何要这么做?” 薛老夫人实在是不明白,贾云熙是自己儿时玩伴,从小到大她们都在一起玩耍,她自认为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贾云熙的事情,为何贾云熙一定要这样对付自己? 薛老夫人对此感觉到深深的悲哀,这么多年自己竟然将一条冰冷的毒蛇养在身边,并对她真心相待,何其讽刺! 在厅中众人,想来没有哪一个比得薛老夫人为贾云熙的心狠更加难过。 她坐在位置上,暗淡无光的眼眸沧桑又落寞,望着窗外发呆的模样,像是想要越过漫漫几十年去看看当初纯真的友谊。 但不知是总归时间太久远,她如何都再也记不起当初贾云熙走进她生命的最初一刻,当所有的情义都被辜负的时候,除了叹息又还能如何。 看着这样的薛老夫人众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要去问问她,为何要这么对我,这么折磨我的孩子!” 薛老夫人从坐上起身,愤怒是她苍老的脸有些微红,气势汹汹的就要往外走。 “母亲。”慕言拉住薛老夫人,“质问没有用,她不会承认的。” 薛老夫人顿时泄气,“那该如何?难不成问都不能问一句?” “母亲,此时她目的不明,贸然询问,只会打草惊蛇。”慕言将薛老夫人扶会座位。 “哎,悲哀啊。” 薛老夫人不由红了眼眶,真是讽刺又可笑。 老将军不忍薛老夫人难过,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给予了无声的安慰。 此时,王亦泽已经看过众人,是“府中众人身体康健,我并未看出有任何问题。” 随后他走到慕言面前,漆黑发亮的眼眸毫不掩饰的望着慕言,“只剩下这位夫人了。” 老将军和薛老夫人同时紧张的看向慕言,对他们来说,再也没有任何事情比女儿的健康还要重要。 慕言配合的伸出手,露出细嫩皙白的手腕,雪白的肌肤仿佛上等的良玉,就连触感都是温热暖人。 王亦泽坐在慕言对面,纤长的手指探在慕言的手腕上,他的眼睛紧紧的望着慕言,目不转睛。 慕言也看着王亦泽,令人奇怪的是,他分明如此的明目张胆眼神,慕言却并未有一丝被冒犯的感觉。 也许是他的眼眸虽然张狂却不失纯真的缘故。 许久,在薛老夫人紧张的捂着胸口的时候,王亦泽薄薄的唇角才勾起一抹弧度,“夫人天生丽质,身体也康健无任何隐患。还望夫人继续保持原有的生活习惯,如此才不会老不会丑不会生病!” 王亦泽收了手,言语确实不稳重,但细听之下也都是夸人的话,轻浮是轻浮,好听也是真的好听! 慕言如是想。 大家都无事,厅中将军府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王品云,终于放心的坐了下来。 “多谢小叔了。” 白淼淼看着将军府每人神色各异,主动担起管家的职能,与王亦泽客套。 王亦泽笑笑,依旧坐在慕言另一边,时不时的看慕言一眼。 “此事非同一般,幸好众人无事,贾氏心思狠毒,但的确对宁宁有照顾之恩,如此,到底如何处置,还请夫人来做主。” 老将军看向薛老夫人,他倒是想要直接收拾贾氏,但一来众人无事,因此算是后院之事,二来,这是合该夫人凭自己心意解决才好。 众人所想也同老将军所想一般,贾氏之事,还是由薛老夫人解决处置最是妥善。 “夫人且凭心意处理。” 老将军沉声说了一句,眼眸看向身旁心不在焉的妻子,冷酷严肃的容色浮现一抹心疼。 “宁宁,先扶你母亲去休息。” 慕言也能理解薛老夫人的心情,毕竟是要好了几十年的朋友,她与贾氏不仅是妯娌,在薛老夫人眼中,她们更是情同姐妹, 如此情义,却被狠狠的背叛和伤害,一时之间谁都受不了。 “不用了。宁宁好好同你嫂子们说说话,母亲自己静一静就好了。” 薛老夫人摆摆手,从座位上起身,心里过于失望身体也跟着无比的疲倦起来。 “你们且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不必跟着我。” 薛老夫人微微撑住桌角,由杨嬷嬷扶着,一步步慢慢的走向后头。 她的背影变得稍稍有些佝偻,脚步也不似往日平稳有力,每走一步都能看出虚弱的抬脚与落下。 “各自休息一番,准备用午膳。” 薛老夫人一走,老将军的脸上也变得十分的肃冷,他的思绪也好像跟着薛老夫人离开一般,淡淡的嘱咐了一句之后,紧随薛老夫人离开。 薛青铠和薛赤霄要去考查薛英卓的功夫,因此先离开。由此正厅里就只剩下慕言几个人。 “王公子,还要拜托您一件事情。” 慕言撩起眼眸,看向一直偷看自己王亦泽,“一直伺候我的那个嬷嬷,便是被人用蛊毒控制之人,您有空之时是否可以移步侯府,为她看一眼可好?” 慕言想起方嬷嬷的忠心,不可能眼睁睁的看她失去性命。 “小小的蛊毒我就不必去了,且我身份不好让人知晓。正好婳儿在侯府,且让婳儿为她医治就好,我自会教授婳儿解毒之法,那人死不了。” 王亦泽散漫的回答,正好趁着说话的时候可以明目张胆的看慕言。 眼前的女子的确是美丽与风韵完美结合,她极具致命的吸引力,引得人的目光按流连忘返。 “婳儿,还不赶快拜师!” 王品云趁热打铁,不知从哪里端来一杯茶递给周予婳。 她将茶递给周予婳的同时,轻轻一推王亦泽坐下,“喝了茶,你做师父的就什么都要教了。” 周予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只觉得惊喜若狂,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来得那么样的简单。 “徒儿周予婳,拜见师父,请师父喝茶。” 周予婳接过茶水,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王亦泽,亮晶晶的像闪烁的星星。 王亦泽此时起了气势,他潇洒的甩起衣袍帅气的大刀阔斧的坐下,姿态慵懒随意,却又透出一股绝尘之势。 刚坐定,周予婳自然是端着茶跪下,“请师父喝茶。” 王亦泽挑唇一笑,伸手接过周予婳的茶水,“小娃娃,我心中早就认定你是我的徒弟,快起来。” 第77章 小叔叔会治病,小婶婶用毒厉害 王亦泽的言行有时看着虽轻浮不着调,但却从不见真正失礼之处。 在周予婳拜师敬茶指使,只见他袖子轻抬后接过茶盏,并未触碰周予婳一丝一毫,纯净的眼眸也只有收徒的高兴,不见一丝脏污。 在旁一直观察的慕言心中忍不住好奇,王亦泽究竟是怎么样的性子,好似嚣张又轻佻,往往言行都快要出界,却又堪堪止住,神奇得很。 如今已经是午膳时辰,王亦泽自然是要用膳了再走,因此便趁此机会同好周予婳在一旁低声说道蛊毒之事。 两人嘴里是一些药材与病理的讨论,慕言听不明白,只觉得生涩难懂。 王品云与白淼淼亦是如此,三人便从正厅溜了出来,来到外头的花园里,坐在凉亭下躲懒。 “品云,为何小叔刚刚说心中已经认定婳儿是徒弟?”白淼淼最先问出心中的疑问。 还未等到王品云回答,她又看向慕言,“难不成婳儿不是只是懂一些也医术而已?” 慕言摇摇头,当然不是。 周予婳的确知晓一些医术,但也不过是最基础的,就好像现代中刚进大学的医学生,至于为何王亦泽一眼看中,她也是十分好奇。 慕言与白淼淼同时看向王品云。 王品云被两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头皮发麻,赶紧将小叔的原话复述,“小叔如是说,我王亦泽的徒弟,自该如你一样美若天仙,我们师徒二人立志既能医病也能制心,你的美丽方为我收徒之要义!” 王品云学着王亦泽有模有样,将他的话复述给慕言与白淼淼听的时候,连王亦泽的神情都学得七八分。 什么浪荡之言!这是慕言第一反应。 “噗嗤。” 白淼淼捂嘴笑起来,见了王亦泽许多次,她便知晓他的性子与容貌大相径庭,又得王品云告诉的小秘密,如今看他收徒的要义,可不就是王亦泽会做出来的事情么? 慕言若是不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亦是觉得这个王亦泽倒是有趣的很,但如今她是周予婳的母亲,将如此乖巧美丽的女儿交给如此不靠谱的人,真的能让人放心么? 她的脸上不由的升起了浓浓的担忧。 王品云与白淼淼同时感觉到了慕言的担心,顿时明白她作为一个母亲与她们看的不同,想也知晓定然要担心的。 “五妹妹,你且不要多想,亲家小叔叔虽看着张狂又不修边幅,便实则是个明晰之人,心里自有一份沉稳在,否则也不能有医仙的名头。” 白淼淼的话音刚落,王品云没有出言安慰慕言,反倒是先笑起来,她凌然的容色有一抹狡黠的笑意。 “嗯?” 慕言看不明白她这是为何。 王品云眉目凝着笑意,凑近慕言一些,“你担心什么?婳儿小小年纪,我小叔叔都可以当她爹啦!况且,我小叔叔是可以喜欢美人,也可以直勾勾的盯着你,但他却不能多看好看的男儿一眼!” 王品云寥寥三句话,慕言却听出了浓浓的八卦意味,想到王亦泽多年未成婚,她心中一紧,不会是…… 王品云轻轻的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睛去看慕言,凌厉的眼眸因为笑意而融成一汪春水。 “如此放心了?” 王品云又凑到慕言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你合该庆幸婳儿那丫头倾国倾城,否则即便是我出面,小叔叔答应了小婶婶也未必答应,小婶婶不答应就没有办法。 如今可好了,婳儿那么美丽,小婶婶也从来都是喜欢无比好看之人。况且小叔叔会治病,小婶婶用毒厉害,你看多好,今后婳儿一举两得。 有毒又有医术,两种技能把在手中,自能保护她。即便她是倾城容貌也能自由随心。” 慕言是万万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境遇的,原本周予婳能够得到王亦泽的青睐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如今买一送一,她真的觉得自己近日很欧气了。 “如此好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 慕言抬眸,澄明纯净的眼眸里满是感激。 王品云与白淼淼一般,都不愿她客气,可王品云不像白淼淼好脾气,她都不愿意搭理她,再喝一口茶之后自顾的起身,走出了亭子。 走了几步,她才停下来,随后侧着婀娜的身姿去看还坐在亭子里的两个人,“不去用膳么?” 白淼淼笑着起身,牵着慕言一起走出亭子。 慕言只觉得王品云亦是傲娇的让人喜欢。 三人往正厅走去,今日的午膳便在正厅备下了。 一顿午膳,因着贾氏的事情,一群人吃得有些心事重重,薛老夫人更是没有起身用膳,如此,一家人吃得愈发的沉闷。 自然,也有人是开心的,那便是王亦泽。 将军府的红烧桂鱼是他的最爱,久久来一次,他也总是想念着这一口,因此只要王亦泽在将军府,红烧桂鱼就不会在饭桌上缺席。 慕言心里担忧着薛老夫人,吃了几口也借故离席,急急的进了正厢房。 此时,厢房里。 薛老夫人半倚靠在躺椅上,厢房中的门窗都紧紧的关闭着, 使得房间有些幽暗。 慕言进门,杨嬷嬷守在屏风之外,看到她的时候重重的叹息一声。 她捏了捏杨嬷嬷的肩膀,绕过屏风走进去,看到躺椅上的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已经五十来岁,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这个年纪早已经不年轻。 而她因为年轻的时候陪同老将军在沙场之上,而后又常年思念女儿,因此不管是身体还是 脸上都能看重重的岁月痕迹,特别是那一双眼眸,更是如同秋季里遍地的苍凉。 “母亲。” 慕言走到薛老夫人身边,顺着身侧的椅子坐下,她的手里端着一碗清爽的凉汤。 “今日厨房做了一些解热的汤,女儿喝了好喝,便带来母亲尝一尝。” 慕言声音温柔,暗光之下,依旧可以看清楚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藏着无尽的柔意。 将汤送到薛老夫人面前,哄着道,“母亲尝一尝可好?” 薛老夫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慕言的温柔,尽力收拾自己烦闷的心情,接过慕言手中的碗,轻轻舀起一勺子,低头喝了,倒是真的清爽。 “好孩子。” 第78章 是啊,我当年真是眼瞎了 慕言见薛老夫人喝汤了,才开口劝慰道,“母亲,可不许用她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薛老夫人深深的一双眼眸,只有同女儿说话的时候,才会出现零星半点星光。 “宁宁,母亲是在埋怨自己,沙场多少艰辛,暂且能够分辨敌人无数,可是偏偏将一条毒蛇养在你身边,若是她在疯狂一些,将你害了,我又该如何是好?” 薛老夫人心口都是浑浊的气息,她自然是恨贾云熙的狠心,但她更恨自己的疏忽大意,若是贾云熙不管不顾就要往让自己痛死的结果作妖,那么慕言必定受伤。 想到此,薛老夫人愈发的怨恨自己的愚蠢,竟半点看不出来贾云熙的狠辣! “母亲,但一切都未发生不是吗?我们人啊且是要往前看的,以前的事情已经注定了,又何必因此懊恼与悔恨。” 慕言双手握着薛老夫人另一只手,眼底是温温柔柔的笑意,“母亲,如今正是我们该开心的时候,贾氏并未来得及做什么我们就已经发现了她的伎俩,因此母亲万万不能再多思多想,否则,不就让她得逞了么? 女儿可不答应!” 她偏着头去看薛老夫人,语气温软的安慰开解着,眼底满是期待。 薛老夫人看着女儿那双澄明漂亮的眼眸,哪里还有什么忧愁,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语气格外的庆幸,“宁宁,你能回到父亲母亲身边,真是上天的恩赐,就如同你父亲所说的,因为你能够回来,便是菩萨显灵。” “女儿能有如此好父母,也是上天的恩赐。” 慕言认真的回答,在她心中也的确如此想,而不仅仅是安慰薛老夫人而已。 “母亲,我们先去用膳可好?母亲不来用膳,大家都吃得不高兴。”慕言抬起头,声音柔柔的请求。 “好!都好!” 与女儿说了一会儿话, 薛老夫人心情舒畅许多,哪有不答应她的道理。 慕言趁机拉着她出了房门,母女两因为一次简单的安慰,心里皆轻盈了许多。 午膳过后,慕言哄着薛老夫人睡下,而后才带着屏旌去自己在将军府的住处——掌珠堂。 掌珠堂是将军府位置最好之处,即便如今夏日炎炎,也自有一方凉爽,通往掌珠堂的小道两侧种满了银杏树,树下是精心搭理的小花丛。 一道走去,屏旌满眼羡慕,掌珠堂便像是仙境之中带有所有美好的小屋。 足以见得,将军府对薛清宁这个女儿有多么的疼爱。 慕言也被将军府的用心所感动,这一路走去,小道干净,环境清幽却不荒凉,即便是原主二十年未归,也没有一丝被人遗忘的痕迹,这里永远是属于她一人的宝地。 何其幸运,能有如此真心爱护孩子的父母,慕言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虽没有生恩,但他们也依旧给予了自己最好的养育之恩。 “老夫人,这里真漂亮。” 屏旌再也忍不住出声称赞,她是从小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如今也只有羡慕的份。 “那我们以后经常来。” 慕言拉着屏旌的手,漫步其中,一起感受这里的美好。 两人进了掌珠堂,其间一切,只有华贵用心这四个字才足以形容。 “老夫人,从前屏旌觉得,侯府所用,已是天底下顶顶好的东西,如今来到掌珠堂才知晓,当初老将军与薛老夫人为何会如此的不舍得您嫁予侯爷。” 屏旌伸手拂过来自边关巨大的夜明珠,这样的东西若不是今日有幸跟随老夫人,她怕是几辈子都不会见过。 慕言心情其实和屏旌差不了多少,她看到掌珠堂里宝物,心情格外的激动,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古董啊,都怪她见过世面少,如今只知晓那玉块好大,那珠子更大,那皮毛好软…… “是啊,我当年真是眼瞎了。” 慕言真是觉得原主眼光不好啊,定远侯周然从来都是个不入流的家伙,他的确有些能力,但得到圣上封侯之后,便愈发嚣张,整日不是敛财就是风流,在原主嫁给他之前早就有京中浪子的称号。 如此二流子,将军府自然百般不愿意宝贝的女儿嫁给他,也不知道原主当初是为何非他不嫁,也没听过周然有多么的好看呐! “老夫人不必为从前之事难过,无福之人命不长久,有福之人孝子贤孙家中富贵!如今侯爷不在了,几位哥儿姐儿渐渐的明朗聪明起来,老夫人的福气只会越来越多。” 屏旌原本就不喜欢侯爷,如今安慰起老夫人来头头是道。 慕言听了只捏了捏她的脸,话糙理不糙。 如今想来,她不过是少了一些年轻时期的体验,实则现在的条件是真的非常好。 此时她没有糟心的老公,却有一群乖巧漂亮的孩子,并且腰缠万贯,简直就是黄金女王老五! “你说的是,人都要往前看。每日也要过得开开心心才不枉费这短暂的人生。”慕言躺在柔软的贵妃椅上发出感悟,并大气的告诉屏旌,“屏旌,以后银两不够用了就同我说,你家老夫人可是富婆!” 面对慕言的豪气屏旌喜笑颜开,她凑到慕言身边,小脑袋瓜子摇了摇,“老夫人,屏旌一个人,可花不了太多钱。况且屏旌在老夫人房里每个月的月银可多了,即便买了许多胭脂水粉都还剩好多,若是这样屏旌还要问老夫人拿银子,可就太败家了。” 慕言漂亮的唇角荡出还看的笑容,她捏了捏屏旌的小脸,小姑娘知足,如此才会常乐,是讨喜的性子。 …… 慕言又带着孩子在将军府过了一日,薛老夫人同样是让他们用了晚膳才放人。 用过晚膳,慕言也要带着孩子回去了,白淼淼送到府门,有些不舍,人多的时候总是热闹欢喜。 “你说说你,明日孩子还要点卯,如此奔波,你们都累。” 慕言却是摇摇头,“大嫂,点卯便是要让孩子知晓自律与用功,因此辛苦一些不算什么。” 白淼淼无奈,弯腰看着小小的周颂,“颂哥儿,你明日想用什么早膳?舅娘给你准备着。” 周颂如今不仅是慕言的宝贝疙瘩了,也是将军府众人喜爱的对象,一群大老粗里好不容易出一个读书的,可不得疼着宠着么? “将军府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周颂笑盈盈,一张可爱又清俊的小脸蛋,别提多可人了。 第79章 我与她们如何能比 “甜嘴忽悠人。”白淼淼捏了捏周颂,可不认这敷衍的话。 这一问一答的,几人又在府门外寒暄一小会儿,直到白淼淼硬是将周颂还有周予婳、周予缨的胃口问明白了,才放几人离开。 慕言几人坐上马车的时候,周颂一改外头轻松的模样,趴在慕言的腿上,小脸贴着慕言的腿,眯着眼睛像极了困倦的小猫。 慕言的手轻轻的揉了揉周颂的柔软的发顶,用轻柔慈和的声音哄着周颂,“颂哥儿睡,到家了母亲再叫你。” 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说过片刻,周颂便晕晕乎乎的睡过去。 慕言找了一张薄薄的毯子,纤细的手掌轻轻的拍在他的背上,让周颂睡得安心。 而一边的周予缨和周予婳即便如今已经坐在马车上,但也不愿意休息,一人心中默念今日王亦泽所教授的把脉之术,一人在脑海里默想练武的把式。 马车里变得格外的安静,只有慕言悠悠哉哉,并无忧心之事。 回到侯府,也已是夜幕降临,周颂还未醒过来,慕言也舍不得叫醒他。 因此便由忠海管家抱着他送到了碧水堂,屏旌轻手轻脚的给他洗漱,盖了被子再也无人去打扰。 慕言刚在厢房中坐下,方嬷嬷送来的茶水还未喝一口,就有人通传,“老夫人,大姑娘来了。” “嗯。让大姑娘进来。” 慕言端起茶盏,先润了润喉。 她如今晚上已经不喝茶水了,因此方嬷嬷倒在茶盏中的不过是温热的白开水。 “女儿给母亲请安。” 周予瑶卑躬屈膝,在慕言面前极为的不自在,她从进门到行礼,一直低着头,将脸深深的埋着。 “瑶儿,坐下。” 慕言即便有些劳累,但未免周予瑶多想,亦是收敛眉眼间的疲惫,言语温柔神色平和的同周予瑶说话,声音更是柔和细软,十分体贴。 周予瑶却不敢坐,依旧拘束的站在原地,不断的摇着头拒绝,“不必了母亲,不必了。” 慕言撩起眼眸看了一边的方嬷嬷,正巧看到方嬷嬷眼中那一抹对周予瑶明显的嫌弃。 “方嬷嬷,给大姑娘倒茶。” 慕言声音微冷,最没有资格嫌弃周予瑶的就是原主和方嬷嬷两人了。 方嬷嬷落得一句慕言冷语,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中的不满。 “大姑娘,坐下喝茶再说。” 她倒了茶水,便将周予瑶扶着坐下,随后再也忍不住一般,退出门去,只让周予瑶和慕言独处。 “母亲,晚间叨扰母亲了。” 周予瑶两手握着杯子,紧紧的,好似如此才能得到支撑的力量。 她缩瑟着,如何都不敢抬起眼睛去看嫡母,只因记得嫡母那一双眼眸最是冰冷无情。 若不是婆母和相公硬要她来问,她绝对不来。 “你我母女之间说什么叨扰,你想问什么亦或是说什么,直接同母亲言明就好,不必拘束多想。” 慕言言语还是犹如春风一般的和暖,看着周予瑶眼眸之中更多是带着心疼,周予瑶心性已经被原主摧残得厉害,一时之间,哪里能够轻易转变而来。 所以她不能心急。 “母亲,女儿前来,是想问问相公书院之事……”周予瑶把着茶盏,十分的紧张,她真的很害怕嫡母。 慕言澄明的眼眸将周予瑶的不安和惶恐看在眼底,容色满是心疼,“瑶儿,唐发光去石鼓书院读书之事,我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便可以入学。” 慕言未免周予瑶太紧张,声音温柔的同时,脸上更是带着柔和的笑意,含在声音里十分的亲和,这是慕言能表现出的最大的温柔了。 周予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喜,激动的抬起头,不其然对上慕言一双带笑的眼眸。 “女儿谢过母亲。” 周予瑶急急躲开慕言的目光,她不敢与慕言对视,随后又匆忙起身,想要跪下给慕言磕头。 “瑶儿!” 慕言精准的拦下周予瑶,将她拉回座位上,“母女之间不必如此。” 她一直同周予瑶强调母女之情,为的就是给予周予瑶巨大的安全感,只有周予瑶一点一点的接受自己有人护着的事实,才不会活得如此惶恐。 “母亲大恩大德,女儿无以为报,只能跪下给您多磕几个头,心里头才舒心一些。” 周予瑶坐立不安的坐在位置上,面对嫡母,她将自己的位置放在连奴婢都不如的位置,在她看来,如此才是求生之道。 “傻孩子,做母亲的自是要为你们思量的。”慕言微微眯起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再慈爱一些。 “瑶儿,如今唐发光有了去处,你们必然是要在京中落脚。夫妻之间便是讲究齐头并进,他有书读,你也要有事做,方能长久。” 慕言伸手将周予瑶的粗糙的手握在手心,看她呆愣的模样,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周予瑶从未得到过一丝关爱,便也不知道爱的什么滋味,因此对人只会一味地退让以此求生,如此卑微胆小,着实令人心疼。 “母亲,女儿愚笨,但且不会白吃府里的,母亲请放心,女儿定会日夜勤劳,将府里的活一并分担。” 周予瑶听不懂嫡母的意思,只以为嫡母不想让她吃白饭,急急的表明自己会干活,说罢还不放心的继续言明,“母亲且放心,待相公过段时日稳定了,我们便会搬离侯府,不会一直叨扰母亲。” 她紧张的看着慕言,眼睛呆滞缓慢的转着,她在想自己说了那么多话,是否有哪一句是说错的,只怕说不好就会惹嫡母生气。 “瑶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思量着,让你也学一些东西,如今府里你们姐妹几个,缨缨她们都有了想要学的,我也为你寻了一样,不知你是否会喜欢。” 慕言见周予瑶误会自己的意思,只能将话说得明白些,但并未因为周予瑶这个性子而出现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反倒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我与她们如何能比。” 周予瑶下意识的否定自己,嘴角都是苦涩,晦暗的眼眸也愈发的惨淡无光,是看不到希望的干涸。 “不要妄自菲薄。”慕言拍了拍她的手,郑重其事道,“我记得你会刺绣,打算给你去寻刺绣的绣园,让你好好学着,你可愿意?” 第80章 沈氏来了,大姑娘带着一起来的 “刺绣……” 周予瑶从嫡母口中听到刺绣二字,脸色痛苦的陷入回忆之中。 她从前是很喜欢刺绣的,但是后来,回到了侯府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刺绣了。 记得刚回来的时候,她开开心心的给嫡母绣了一张帕子,一心的想要孝敬嫡母,花了几个日夜不眠不休,但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东西被方嬷嬷随意的丢在地上,嫡母更是看都没有看过一眼。 从前那些难堪与痛苦的记忆翻涌在心中,周予瑶甚至不敢想,嫡母口中的话有几分真假。 “母亲,不必了。” 周予瑶将手从慕言手掌下抽离,她还是一样的拘束害怕,但怯懦的眼睛里还多了几分恨意与痛苦。 她的人生从回到侯府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了,早就荒芜的人生又何须在给予希望,到最后,也只怕是一场空欢喜罢了。 慕言澄明漂亮的眼眸盯着周予瑶。 她的目光过于炙热,周予瑶惶恐的躲避,缩瑟着身体,不敢再说一句。 “瑶儿,,从前有些东西的确是母亲的失职,也做了许多让你伤心的事情,如今才会想要努力的弥补。我也心知弥补也不能改变和抚平从前的伤痛,但至少有机会让以后变好。” 慕言一直看着周予瑶,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绝美的脸上落下一道影子,将澄澈好看的眼睛遮掩了一半。 “你该明白一个道理,我做这一切虽不能让过去重来,但你可以抓住机会让自己的以后便好,这绝对不是恩赐,是我自身对你的弥补,所以你不必着急拒绝,也不必赌气不接受。 因为人生是你自己的,在我愿意让你变好的同时,你也该抓住机会让自己变好才是!” 慕言认真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冷清,神色也没有适才的温和。 因此吓得周予瑶又是瑟瑟发抖,她压着身体,快要卷成一只刺猬的形状,防御姿态明显。 慕言言至于此,今日也不能再说了,周予瑶这个性子她是急不来的,也逼不得。 “你先去想想,夜深了,且去休息。” 慕言看着这样的周予瑶,心里头自然也不是滋味,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此事又僵持在原地。 “屏旌。” 慕言提声,这会儿屏旌也该回来了。 “老夫人。” 听到慕言的叫唤,屏旌推门进来。 “屏旌,将大姑娘送回去。” 慕言今日也是疲倦了,见周予瑶一时之间没法改变,也无法着急,淡下脸上的神容,让屏旌送她回去。 “是。” 屏旌扶起周予瑶,陪着她出门去。 两人一走,方嬷嬷才端着热水进门,“老夫人,大姑娘如今已经低到尘土里,还能救得起来吗?” 慕言揉了揉眉心,高冷绝艳的容色在疲惫之下,依旧美得令人瞩目。 “落入泥里的种子,经过施肥除草,也能开出美丽的花来。” 慕言清冷的声音,看向方嬷嬷的眼眸也带着几分果决,“总之,我不会放弃她,希望方嬷嬷且随我心。” 方嬷嬷对上慕言隐隐尖锐的眼眸,脸上微微发白,心知是自己对周予瑶的态度惹恼了老夫人,急忙走到慕言面前。 她一脸的委屈,低声同慕言解释,“老夫人,奴婢只是担心您受累,才会不喜欢大姑娘的不识抬举,您且不要同奴婢置气。” 想到慕言也许会不理会自己,方嬷嬷心头一痛,不敢深想。 “方嬷嬷,我们且做一些善良之事,总会有好处的。” 慕言对方嬷嬷一遍遍的强调,不厌其烦,真的是看在她对原主忠诚的份上。 方嬷嬷也感受到了慕言眼中的凉意,不敢再多说一句,脸色灰溜溜。 慕言也不需要伺候,便催促方嬷嬷去休息,“方嬷嬷你且下去休息,你身上的蛊毒我已经想到了办法,今后不必多想,你若是喜欢侯府,就在侯府里颐养天年,你若是想去外头看看,我自会准备好足够的银两给你。” 慕言原本就是不想束缚任何人,出发点也是极好的,没有想到,这话一出,方嬷嬷却红了眼眶。 她忽然跪下,吓了慕言一跳。 “老夫人,请你万万不要厌弃奴婢,奴婢今后必然会对老夫人言听计从,也不会再受他人的控制,请老夫人千万不要将奴婢赶出去!” 方嬷嬷一行清泪落下,边哭边要给慕言磕头。 慕言伸手拦着,心中疲累,难道欢欢喜喜的去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在这侯府大院有什么好的? 她自己若不是带着身份,也宁愿手里有些闲钱就去游山玩水,多美好的事情, “那样好的事情,你怎么就哭上了呢,我若是你,指不定多高兴。” 慕言叹息,美丽的脸上都是疲倦,要管许多人的生活真是太难了。 “奴婢能在老夫人身边才是最高兴的事情!奴婢生生世世都要在老夫人身边!” 方嬷嬷梗着脖子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语气笃定神色坚定。 “罢了罢了,你自己思量,我且先睡了。” 慕言转身溜进被窝里,明日她可以睡个懒觉,周颂他们自己去将军府就好了,闲下来的时间她打算去给周予瑶看看绣园。 即便如今周予瑶还是躲在心里的胡同里,她还是得给她备着。 闭上眼睛,慕言不再多想,明天的事情交给明天,她今天已经够努力的了。 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慕言是被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皱起秀致的眉毛,有些起床气。 片刻, 听到方嬷嬷走进厢房的声音。 慕言此时也睡不着了,故意翻了身弄出声响,如此,方嬷嬷就知道她醒了。 “老夫人,沈氏来了,大姑娘带着一起来的。” 方嬷嬷在屏风外站着,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的不高兴。 慕言睁开眼睛,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沈氏精明,周予瑶软弱,如今一来,慕言总觉得没好事。 “嗯。我知晓了,且先让她们稍等。” 慕言翻了一个身,让自己精神一些才起床。 一番洗漱之后她才来到花厅,沈氏与周予瑶都是站着,两人显得格外的拘谨。 第81章 犹如俯瞰蝼蚁的神 “老夫人。”“母亲。” 慕言刚走到花厅,沈氏带着周予瑶就开始行礼打招呼,两人点头哈腰,完全就是一副低微的模样。 慕言点点头,刚睡醒不久,精神还是恹恹。 “怎么不坐下?” 她坐在首位上,看两人格外拘束,就连平日精明的沈氏都埋着头不敢看她。 “方嬷嬷,上茶。” 慕言揉了揉眉心,两人若是因为唐发光的事情来道谢便是好的,但慕言隐隐觉得不是如此。 “用了早膳了么?” 方嬷嬷此时正在为慕言准备早饭,将肉粥和小菜都端进花厅之中,又转身让人给周予瑶和沈氏上茶。 “已经吃过了,老夫人。” 沈氏闷着头回答,深深的弯着身体。 慕言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瑶儿,你我母女二人,有什么话直说就好。”慕言舀起一口粥,红唇吹了吹,不太有胃口。 “欸。”周予缨行礼应声,但双手绞在身前,一脸的纠结,张了好几次口,都未能发出声音。 “大姑娘,老夫人用了早膳还有出门呢。” 方嬷嬷看到周予瑶犹犹豫豫的样子就觉得烦人,原本昨夜是发誓要压下自己的脾气,如今倒好,看到周予瑶的时候,就有火气蹭蹭往上涨,恼火得很! 周予瑶因为被方嬷嬷嫌弃,一脸难堪,唇色愈发的白了,一双大眼睛咕溜溜像鱼眼,因为营养不良而愈发的突出。 “你怎么的不说话。”沈氏凑到周予瑶身边,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偷偷的掐了她一把,埋着的脸上满是气急败坏,因为周予瑶半天发不出一个声音而恼怒。 “唐夫人!” 慕言虽然低着头用早饭,但却不忘观察,亲眼看着沈氏掐在周予瑶身上,随即撩起眼眸凌厉发声,“唐夫人是有话要说么?” 她清冷精致的五官间凝着嘲讽与怒气,森森的盯着沈氏,在她眼皮子底下还能如此对待周予瑶,若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呢? 恶妇! “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 沈氏吓得跪在地上,她弯腰磕头,声音微微的颤抖,“老身只是想前来谢过老夫人,若不是老夫人,我家那小子断然不能入学那样好的书院。” 呵—— 慕言可不认为沈氏单单是来感谢的,一进门就对周予瑶挤眉弄眼的提醒,简单的感谢哪里需要沈氏那么多的神情。 “瑶儿是我女儿,我自是会为她思量,你不必感谢。” 因为沈氏闹腾的缘故,慕言顿时没了胃口吃早饭,凉凉说了一句,既然周予瑶说不出口,便也不想让她们再说了。 慕言放下筷子,就要起身,一边的方嬷嬷厌恶的扫过周予瑶和沈氏,若不是他们,老夫人如何会用膳都不安心。 “母亲。”在慕言起身之后,周予瑶跪下。 慕言垂下眼眸,漂亮的眼眸里不由浮现一抹无奈。 “母亲为相公寻了好的书院,也为女儿思量今后之事,女儿与相公今后自是要在京中落脚的,如此,便也不好一直劳烦母亲,在此之前,我们几人只想愈发的努力存些银两。” 周予瑶说了好长一段话都说不到重点,慕言眼底一片沉黑,情绪不明。 “母亲,婆母向来身体强健,也能烧一手好菜,并且颇有些计较的能力。女儿听说如今府中正是缺少采买人手的时候,便也想请母亲怜惜女儿,给婆母一个做事的机会。” 周予瑶将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头直接跟着磕在地上,即便身体在颤抖,却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好一个会计较的婆母!” 方嬷嬷重重的将手中的茶壶拍在桌子上,英姿带冷的眼眸瞪着萎缩在周予瑶身后的沈氏,“都会算计到侯府来了!真是好生会计较!” 方嬷嬷是如何也忍不下心头的恼火了,这沈氏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在老夫人面前得寸进尺,若不是当初看她还有点折磨周予瑶的作用,老早就让她到一边凉快去了。 “大姑娘,真是好姑娘啊!老夫人一心为你思量,你倒是让人抓住这一点,顺着杆子往上爬,还要不要脸了?” 方嬷嬷喷完沈氏,又冷着眼神去看周予瑶,带着怒气的眼眸快要将周予瑶灼出两个洞来。 “方嬷嬷,我……”周予瑶快要急哭了,若不是婆母苦苦相逼,她也不想来丢这个脸啊。 她能如何,左右她都不是人,不过是看人脸色才能存活的狗罢了! “方嬷嬷。” 慕言声音清淡的制止方嬷嬷继续对周予瑶辱骂,这事情与周予瑶毫不相干,她又何尝想来受人冷眼,不过是沈氏逼迫罢了。 “老夫人,这事情……” “方嬷嬷。” 慕言不让她继续说下去,看向沈氏,神色平淡,容色灼灼,不怒便已自威。 “唐夫人是想在侯府中谋差事?” 沈氏走到这一步,也不想退缩了,左右还有周予瑶在前头顶着,又不会丢掉性命。 “是,老夫人。” 慕言一双乌黑澄明的眼眸,幽邃的瞳仁深不可测,“你原本是客人,却偏生要做奴仆,我该说你会计较还是该说你过于愚笨?” 沈氏垂着头,脸色却无恙,客人如何奴仆如何?只要能够得到利益。 若是自己得了采买的差事,又仗着侯府亲家母的身份,今后利益,数不胜数,又何必在意这一些时日的奴仆身份! “回老夫人,今后若是我儿高中,需要银两的地方还有许多,我们暂且不能一一靠着侯府,只想说一点点的累积,到时候也好用上,如此冒失无礼也都是为了奔着好日子去的。 还请老夫人万万体谅。” 沈氏比起周予瑶,伶牙俐齿许多,也有万千理由达到自己的目的。 沈氏见慕言沉默不语,又用曾经的恩情为由,开口继续要求,“老夫人,从前的恩情暂且不提了,只是看着如今有事可做,您就当行行好。” “为何不提?” 慕言艳丽的容色之上酝酿一层让人冷彻心扉的冰冷,她淡声询问沈氏。 吓得沈氏背后一激灵。 “你说到恩情,我且问你一句,若是不提恩情,你们唐家三辈子可有资格迎娶我府中姑娘,你且说还要不要提?” 慕言重新落座,背部倚靠着凳子,神色矜傲冰冷的凝视沈氏,犹如俯瞰蝼蚁的神。 第82章 放肆,唐夫人,注意你的言辞! 在凌然的慕言面前, 沈氏完全没有任何底气,况且若不是因为恩情,他们的确没有任何资格迎娶周予瑶。 “老夫人所言极是。”沈氏垂首,点头应承,她不敢再用恩情来说事,更不敢再用恩情让眼前的老夫人给予自己差事。 气氛就此僵持,但沈氏心里不放弃,好端端的差事就在眼前,不能提起恩情,便将眼眸落在周予瑶身上,眼神热烈程度就是要周予瑶开口。 周予瑶低着头,明知嫡母已然发怒,但在婆母炯炯目光之下,她思量再三之后,还是硬着头皮抬起头。 她一抬头,就对上嫡母那熠熠生辉的眼眸。 此时嫡母已经不似昨夜那般温柔慈和,反倒周身的清冷,隐隐还有几分摄人的冷意。 “母亲。” 周予瑶咬着唇,想起来前婆母的话,若是今后相公高中,的确还有许多需要用钱之处,况且采买之事总是要有人做,何必要落在别人手中。 如此一想,便也觉得不是多么过分逼人之事。 “母亲,采买之事总是需要人做的,婆母如今还年轻,便也想要给相公出一份力,还请母亲恩赐。” 周予瑶两手搭在地上,对着慕言行礼之后,终于大着胆子用一双无神的眼眸望向慕言,带有浓浓的期待。 一边的沈氏十分满意,这侯府的老夫人愈发的疼爱周氏,他们唐家就会获得越大的利益。 慕言的清冷的目光变得凌厉澄明,看向沾沾自喜的沈氏,早已经看透她内心所想。 “瑶儿,我作为母亲,好的事情自然要为你思量,而不好之事,我断然是不愿意你去做的。原本你是秀才夫人,若是今后有造化,唐发光也许前途无量,但如今唐夫人眼界只在眼前三分利益之上,我心中只有叹息。” 慕言看着沈氏的眸光依旧冰冷,她红唇微微挑起,无奈的轻笑一声,“采买之事有何难,不过一个差事罢了,谁做不是做呢。” “老夫人!” 方嬷嬷感觉到不可思议,老夫人如何能够对这两个得寸进尺的贱人如此的宽仁,“有一便有二,如今是采买的差事,今后又会是如何?” 她带着愤怒瞪向沈氏,不要脸的玩意儿,竟敢在此蹬鼻子上脸。 “方嬷嬷,我话没有说话,你不要着急,唐夫人也不要开心太早。”慕言冷冷一笑,看向沈氏脸上得逞的笑容,“我且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唐夫人为了采买的差事,不要客人的身份,甘愿做奴仆,但我提醒一句,若是你决心做奴仆,那我便让唐发光从书院回来了。” “老夫人怎好这样威胁人!” 一听让唐发光离开书院,沈氏情急之下顿时抬头反驳慕言的话, 脸上可谓明显的怒气。 “放肆,唐夫人,注意你的言辞!” 方嬷嬷抬手指着沈氏,语气不善,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农妇在侯府里对老夫人大呼小叫了! 沈氏顿时气弱,讪讪道,“老夫人若是不想答应,便直说不答应就好,何必用孩子的前途做威胁。” 坐上的慕言目光始终幽寒,不见半点情绪起伏,红唇凉薄的挑起嘲讽的弧度。 “你错了!并非是我用唐发光的前途做威胁,是你自己不顾你儿子的前途,是你见钱眼开自甘堕落!在你眼中奴籍也阻挡不了那些真金白银,如此一来,你入了奴籍,唐发光还有机会科考么?” 慕言淡淡询问几句,将沈氏吓得全身发冷。 她往日之所以有些体面,除了傍靠侯府给予之外,最多的是来自唐发光的秀才身份,若是唐发光没有秀才身份,今后又该如何耀武扬威? “在侯府做事的,皆要压下身契,唐发光的前程如何,倒是与我无关,瑶儿我自接回家中养着就好,但你们唐家,到时候是如何局面,亦或是唐发光会不会打杀你这个坏事的母亲,我便不得而知了。” 慕言从始至终,语气淡淡,并未有一丝声色厉苒之态,只不过看向沈氏的眼眸,冷意横生。 她说完,也不着急再说话,端起手边的茶盏,悠哉的喝了一口水润喉。 沈氏早就僵在原地,脸上有不安和惶恐交替闪烁,到最后,还多添了几分愤怒。 片刻会,沈氏看向周予瑶,她还没有彻底死心,一计不成,还有许多计划! 周予瑶被沈氏看得背后发毛,但她咬紧牙关,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不想因为婆母的心思再得罪嫡母。 没能得到周予瑶的回应,沈氏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对上慕言。 “老夫人,是老身愚笨,欠缺许多思量,原本只是想要让为今后做准备,才想到这个笨办法,请老夫人看在周氏的面子上,还请万万要给些主意,您说那我们做些生意可好?” 沈氏吊着一双眼睛打量着侯老夫人的态度,今日走到这一步,她着实不能放弃,否则如何让自己今后尊贵起来。 “在我眼中,做什么都不分贵贱,我自然觉得样样都好,但这仅仅是我认为罢了,唐夫人若是想要做商人,今后便也要将瑶儿和离回侯府,免得伤了我侯府的体面!” 慕言沉冷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嗤笑。 沈氏顿时脸色发黑,心里更是不满是嘀咕,‘老八婆,侯府大爷不也是娶了商人之女?做什么清高傲慢!’ “老夫人,您想岔了,老身自然不能去做商人辱了侯府的体面,不过是想要些本钱去养几个店铺,就如同大户人家的商户一般,必然不会出面的。” 沈氏心里妈卖批,脸上却是笑嘻嘻,堆着一脸肥肉对慕言和善谦卑。 “原是如此,这些事情是你们唐家的事情,不必来同我知会。” 慕言掀了掀眼皮子,容色清冷的看着沈氏,不管她说什么、提什么要求,慕言皆是硬邦邦又冰冷的打回去,让沈氏根本就束手无策。 “老夫人。” 沈氏呆愣在原地,若不是手头上没没银子,她还需要来这里受尽羞辱只为谋一些低等的事情么? 她瞪向周予瑶,都怪这个愚笨的周氏嫁妆太少了! 第83章 瑶儿,母亲为你梳妆可好? 沈氏的算计在慕言这里都算得不成了,整个人像是打了霜的咸菜,毫无气力,又软又黄。 她也不敢在慕言面前对半天闷不出一个屁的周予瑶发怒,只能忍下心中的不满,日后在做打算。 “老夫人,如此,老身就不叨扰您了。” 沈氏求不到好处,也不想在呆在这里做小伏低,还不如回到边角院作威作福的老太,刁难着周予瑶来打发日子。 慕言神色清冷,冷淡的对沈氏点点头。 沈氏行礼离开,末了不忘记偷偷瞪周予瑶一眼,意思是要周予瑶跟着她一起回去。 “瑶儿。” 在周予瑶无奈转身之前,慕言出声叫住周予瑶,“我今日要出府,你同我一起去。” 周予瑶一时之间楞在原地不敢相信,慕言此时已经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从沈氏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方嬷嬷随即跟在后头,离开之前不忘记瞪一眼沈氏,厌恶得很。 三人离开之后,沈氏盯着慕言的后背,咬了咬牙,眼睛里满是被轻视之后的愤恨。 慕言带着周予瑶回到厢房,撩起眉眼去吩咐跟在身边的方嬷嬷,“方嬷嬷,让水嬷嬷从许瑶堂里拿一套衣裳来给大姑娘,我要带着大姑娘出门。” 方嬷嬷如今轻易不敢反驳慕言,听到慕言如此吩咐,心里即便有疑问也只能压下去,颔首应下出门去。 “母亲?” 周予瑶拘束着不知所措,她看向要带自己出门的嫡母,不知晓嫡母的目的。 “我许久没有出门走走逛逛,今日趁着有些闲暇,你可愿意同我出门?” 慕言轻柔的询问周予瑶,沈氏不在的时候,慕言对待周予瑶总是十分的温柔,眼里容色都是慈母该有的亲切慈和。 周予瑶本能的惧怕嫡母,因此自然不敢拒绝慕言的邀请。 她苦着一张脸应下,轻轻的点头之后,局促不安的站在慕言身边等待着。 不一会儿,方嬷嬷便捧着水嬷嬷从许瑶堂送来的衣裳进门,她神色冷酷不好惹,将衣裳放在周予瑶面前,动作也见不到一丝轻柔,更没有一丝尊重。 慕言好说歹说,方嬷嬷依旧对周予瑶如此,慕言真是脑袋疼。 方嬷嬷的尖酸刻薄可谓是全部都用在周予瑶身上了。 “瑶儿,且先去换了衣裳,我们再出门。”慕言只好先安抚周予瑶去换上衣裳。 见周予瑶去换衣服了,才转头去瞪方嬷嬷。 方嬷嬷低着头,躲避慕言质问责备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好生不自在。 “我以为嬷嬷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你如此态度对待大姑娘,我便是做了十分的努力之后,只有三分的成效!” 慕言的目光潺潺的冷光,“方嬷嬷,我再说一次,你且压住你的性子,莫要在瑶儿面前做尽尖酸刻薄的模样!” 方嬷嬷被凶得心头委屈,分明是周予瑶每每都让人生气,如今老夫人却不管不顾的只会责备自己。 “老夫人,大姑娘贴着沈氏那恶婆,您便是再用心,也掰不动她 的心思,又何苦如此上心?况且她是什么好人?二姑娘如此为她,到头来也不是不领情,还落得被她怨恨,可笑的很!” “所以你也觉得我十分可笑?” 慕言蹙了蹙眉头,眼底悄然升起几分佯装却又看不出痕迹的怒气。 方嬷嬷见此,顿吸了一口凉气,委屈巴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怕大姑娘不领情罢了。” “什么事情都未做,便是担心这担心那,当初怎的没有这种顾虑?方嬷嬷,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强调,我是必定要为瑶儿上心的!” 慕言的语气十分的强硬,她真的不想再一遍遍的强调一件事情,那样真的很累,偏偏方嬷嬷在周予瑶的事情便是过不去,这让她无奈得很! “哎。” 方嬷嬷重重的叹息一声,行了礼,不愿意再多说,脸上浮现一抹前所未有的失望。 “奴婢今后都会记住的。” 方嬷嬷淡淡的回了一句,有意的与慕言隔出一些距离,眉眼也变得冷淡许多。 慕言彻底的无语了,真是人越多的地方,就越难平衡。 两人沉默了片刻,周予瑶从换了衣裳出来,见方嬷嬷与嫡母两人神色不对,心里愈发的紧张,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出声。 “母亲。” 慕言听到周予瑶叫她后抬头,只见面前的周予瑶虽一身华服,却没有任何气质可言。 分明是按着她的身量裁剪的衣裳,却耷拉在身上,如今不是人穿衣服,而是衣服套人。 一件杏色的衣裙,原本是最不挑肤色的颜色,可周予瑶穿上,却是灰头土脸的,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难看得厉害。 周予瑶见嫡母沉默,身躯卷了起来,仪态愈发的差劲,卑微的姿态套上华丽的服装,像是个笑话。 “瑶儿,过来这头。” 慕言起身,拉着周予瑶来到铜镜前,她看着铜镜之中比原主容貌还要苍老许多的周予瑶,心疼又不是滋味。 “瑶儿,母亲为你梳妆可好?” 慕言藏好眼中的怜悯,这个时候被人发现自己在怜悯她,最是不礼貌。 “不……” 周予瑶下意识的拒绝,她本能觉得自己轻贱不配,但看到镜中嫡母深冷的容色,她不敢再说下去。 慕言强打起精神,周予瑶的确是眼前最难办的,但总归还有努力的空间,一步步来。 在周予瑶没有继续拒绝的时候,慕言决定还是要帮周予瑶打扮一番。 她原本在现代就很会化妆,如今查看了梳妆镜边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挑出可以用的,打算为周予瑶改头换面。 周予瑶在嫡母上手的时候,紧张的闭上了眼睛,自此之后再也不敢睁开。 直到听到嫡母一声好了,才挣扎的睁开眼睛。 周予瑶看向睁开眼睛,铜镜里的女子十分的陌生,她肌肤白皙,眉眼秀致,虽没有一旁的嫡母美丽绝艳,但已然与平日蓬头垢面的自己完全不同。 经过粉饰过的周予瑶,此时已经有了贵妇人的尊贵精致,就连那双暗淡的眼睛也在华服的映衬下,多了许多光亮。 “很好看。”慕言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周予瑶五官玲珑,稍稍修理皮相,就会大不一样。 第84章 俗称就是寺庙内还有商业街 周予瑶看着镜子里完全陌生的自己,她有些不敢相信,抬起粗糙的手抚上秀美的脸庞,记忆一时之间翻涌而出。 在没有回到侯府之前,她虽没有华贵的衣裳,但容颜秀致美丽,即便身着自己绣的粗布衣裳,自有一番风情。 可如今,这样美好的形象已经离她太远了太远了,远到她已经忘记自己也曾经是一个尊贵的小姐。 “这个发钗好看。” 慕言将一个碧玉繁花钗插入周予瑶的发髻,一个华贵精致的发钗又为周予瑶增添一些光彩。 周予瑶抚在脸上的手颤抖着,眼睛瞪得滚圆,一脸的无法接受,她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 慕言伸手将滋润的护手膏扣到手心,拉住周予瑶的一只手,细细的按摩起来,“瑶儿,如此打扮最好看。” 她的声音让周予瑶回神,。 周予瑶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哆嗦了一下,急忙抽出自己的手,“母亲,我日日都要干活,涂抹这些东西全然无用。” 慕言皱着眉头,周予瑶的反应刺得她心中酸楚。 “那今后便不做了,好好的将养着,侯府不缺一口吃的。” 慕言眼眸深深又布满了心疼,言语认真的承诺周予瑶,并无玩笑之意。 周予瑶却苦涩一笑,低声嘟囔,“又哪里只是一口吃的,我有孩子有相公……” 慕言脸色不受控制的变了变,随即迅速的恢复温和的脸色,没有再开口。 周予瑶伸手将发髻上的发钗拆下,“这样贵重的东西,女儿一辈子都没见过,母亲赐予女儿反倒是浪费了。” 她说着站起身,恭敬卑微的站在一边,垂下头弯腰驼背,将好不容易出现的光彩卷缩在自己的佝偻的身体里。 “出门。” 慕言将手中的护手膏放在梳妆镜边,平和的容颜之下隐隐带着一丝冷涩与无奈。 出了厢房,周予瑶依旧没个模样,弯腰驼背的跟在慕言身后。 一直等在门外的方嬷嬷迎上来,“老夫人,马车已经套好了,可要出门了?” 询问的时候,方嬷嬷用眼尾余光扫了一眼周予瑶,嘴角不受控制的瘪了瘪,忍下心中的不满挪开目光。 “嗯。” 慕言微微侧身,拉了身后的周予瑶,“今日你同我一起去相国寺走走。” 周予瑶一愣,她从未去过相国寺,只听说相国寺十分的热闹。 方嬷嬷刚要张口,慕言另一手也拉了方嬷嬷一把,“嬷嬷一同去。” 慕言这样一来,是想要带周予瑶去看看相国寺里绣园的热闹,二来,原主只去过一次相国寺上香,其余之处从未去过,慕言未免到时候自己土鳖进城,就想带上方嬷嬷一起。 三人走在前头,后头还跟了一些丫鬟和家丁,也算是有些阵仗,一行人就这样出府去。 这个朝代的相国寺与宋代的相国寺名字一致的同时,功能亦是相同,一样的不仅有参拜、祭祀、祈福的寺庙,其间还有万姓交易。 俗称就是寺庙内还有商业街。 慕言坐在马车里,想来这本书的作者是以宋代为背景,不仅有相国寺,原主哥哥薛青铠的骠骑大将军也是宋代武将的官职。 从定远侯府到相国寺,不到一个时辰的距离,今日正好是开放交易的日子,因此马车还未真正到相国寺门口,已经无法动弹了。 索性的,慕言带着周予瑶和方嬷嬷下了马车,看着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几人下了马车之后,被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慕言没有一丝不快,反倒有了小时候参加庙会的感觉,人挤人的热闹。 “老夫人,人流过多,还是让奴婢去给相国寺的主持传个口信,且将马车往后院开去。” 方嬷嬷下了马车之后两手护在慕言前后,看着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脸色发黑,一脸的担忧。 “今日我们不上香。” 慕言将方嬷嬷的手臂拿下来,一手一个分别牵着方嬷嬷和周予瑶就往人群里挤。 “老夫人!” 这样的动作,惊得方嬷嬷倏然提声,想要阻止慕言。 慕言却不管不顾的,正好前头家丁与丫鬟已经开路,开开心心的往前走,左看右看,十分好奇。 “瑶儿,你且看看,这些刺绣真好看。” 慕言几人挤到了相国寺里面,终于来到相国寺绣品交易之地。 “这些绣作是绣娘所制么?” 慕言站在占定两廊之下,看着左右两边的精致的绣作,有些惊叹的意味,这些绣作之上有万物,皆是栩栩如生,就连经文都像是临摹动笔写上去一般,真是厉害! “老夫人,在两廊之上的绣作,都是出自附近各大寺庙的师姑们之手,若是有喜欢的,只需要买下,再去前头找到开光之处,就可以又有精致的绣作,又能得到上苍的庇护。” 方嬷嬷见慕言好奇又惊喜,虽然依旧用身体隔着来来去去的人群,但依旧纵着她,如今还为慕言答疑解惑。 慕言听明白了,心中想着,幸好带方嬷嬷出来了,方嬷嬷就像是导游一般,一一讲解相国寺各处的渊源与存在的意义。 而慕她身边的周予瑶,自进入寺庙开始,就完全沉沦在各类刺绣的海洋之中。 周予瑶应接不暇,眼眸未从绣品落下过。 只记得从前她还在村里的时候,就听到人说,刺绣最好的地方便是在相国寺里,她一心想要来看看,所以知晓自己能够回到侯府的那一刻心里无比的激动。 没想到,却是空欢喜一场。 但此时的周予瑶早已经不记得痛苦,她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精彩,心中的惆怅稳稳的被压下。 侯府一行人走进寺庙之后,只见庭院内架设着彩色的帐幕,一个个露天的摊位有序的摆放,分门别类,井井有条,前来相国寺购物之人,可以根据灯柱上的指示牌,快速的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慕言笑盈盈的抬头,看着灯柱上好看的木质指示牌,古人智慧完全不输给现代。 走过交易之处,后头便是各大作坊,有名的绣园也在其中。 寺庙之中的绣园只有两个,慕言拉着周予瑶,让她先选一个看看。 第85章 看着她嘴角的笑容看得出神 周予瑶权衡之下,选了左手边的绣园,这个绣园的绣品看起来较为华丽。 慕言顺着周予瑶的选择,带着她走到绣园门口,没想到,却生生被人拦下,“您留步。” 慕言看着绣园里人不少,有些不明白,自己被拦下的理由。 “为何他人能进去我们不能进去?您这处可是有什么要求?” 绣园的门房听言,上下打量了慕言。 眼前这夫人容貌精绝,身着华服,眼看着是个尊贵的,但只有一点,她是从前头步行而来。 众所周知,来相国寺但凡有些身份的,都会提前知会主持,将马车落到后院,直接从后院而来。 因此眼前的夫人再是衣裳华贵、容貌美丽,都没有资格进入这个绣园,这是规矩,也是绣园的主子的要求。 “夫人,见您说话和气,小的不敢隐瞒,咱家这绣园皆是接待达官贵人,能够进入里头瞧一眼的,只有银两富贵可不行,如此说,您可明白了?” 门房拱手扫下袖子,便是送客莫扰的意思。 “你!” 方嬷嬷一见这人狗眼看人低,顿时发气,冲到慕言前头指着门房,就要亮出身份。 “方嬷嬷。” 慕言伸手拉住情绪激动的方嬷嬷,眸色微凉,“既然这个绣园不欢迎我们,便也罢了。” 这样区别对待的绣园,慕言也没有兴趣,就算真的让周予瑶进入这个绣园学习,到时候指不定会被谁欺负呢。 周予瑶丧气的站在一边,她没有想到自己按着心意选的绣园竟然是如此模样,她双手紧张的抓着,好不容易挺起的背部又在这样的情况下弯了下来,脸色更是难堪。 门房冷眼扫过周予瑶,眼神厌恶没得好气,在三人转身之后,同身侧之人明明白白的嫌弃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穿件好衣裳就想来我们这耀武扬威,好笑得很!” 慕言耳朵灵敏,是听到了一些话的。 她停下脚步,微微转身,神色平和,却透着冷意。 “方嬷嬷,且看清楚这绣园的名字,今后定远侯府与将军府的所用的绣品若是从这个绣园所出亦或是这个绣园的人所制的,一律不能进定远侯府和将军府!” 慕言的声音清冷,不轻不重,却格外的有气势。 刚才还在嗤笑三人的门房顿时脸色惨白,京中又是定远侯府又连上将军府的人,还能有何人,只能是定远侯府的老夫人! 门房腿一软,绣园的主子最在意的便是京中权贵,如今他口不择言得罪了这样身份的夫人,想想就全身无力。 慕言也仅仅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将周予瑶和方嬷嬷带走。 “老夫人,您合该让我进去同那绣园的主子好好问一句,就算她们再是尊贵,也不过是文绣院出来的,芝麻大点的东西,还敢给明珠脸色?” 方嬷嬷心里头不服气,在她眼里,自家的老夫人便是最尊贵不可欺负的,如今小小绣园的门房竟敢无理,她如何吃得下这口气? 慕言拉着方嬷嬷走到另一个绣园,在她气愤不甘的时候,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其冷静,“不必生气了,总归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不是么?” 方嬷嬷看着老夫人一脸的无所谓,脸色难看,老夫人与从前真的不同了,如此羞辱,怎么能算了呢? “瑶儿,你且看看这个绣园,虽不见满目华贵,但细看起来,这个绣园的秀品典雅秀致,兼具内涵与奢华,倒是不错。” 慕言早就将不愉快抛之脑后,转身拉着周予瑶去看这个绣园的绣品。 周予瑶随着慕言多看了几眼,便心知自己第一次选择真是大错特错,她只被繁华的表面所蒙蔽了。 仔细去看眼前这一个绣园的绣品才真真是精品,每一处都是栩栩如生带着独自的特点,而不是像之前那个绣园,每一样绣品的目的都是在炫耀自己的华贵。 看到周予瑶看得入迷,慕言心头欢喜。 人生有一个道理,若是有了喜欢的东西,便容易改变生活的选择。 慕言几人在这个绣园之中一路看进去,也无人阻拦。且这个绣园的绣品好似天生的贵气,根本不担心被人欣赏琢磨,落落大方的放在众人眼前, 任由众人品鉴,毫不怯场。 “夫人,您可要喝一杯茶?” 就在慕言看不懂绣品开始有些无所事事的时候,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慕言回头,是一个衣着虽简单干净,但衣裳之上有精致的绣品的小姑娘。 她笑盈盈,一张脸像周予安一般圆圆甜甜,十分可人。 “可以么?”慕言的确是有些累了,正好想寻个地方坐下来等周予瑶。 “自然。您且看看那一丈远的地方,里头是新鲜干净的罗汉茶,旁边的荷叶亦是干净用来盛茶,这也免得大家用杯子口口相传。”小姑娘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大木桶。 慕言眼眸一亮,真是聪明啊,还知晓一次性用具,干净卫生。 “多谢您。” 小姑娘捂着嘴笑,微微偏头,“夫人不必客气,是我见夫人美丽动人,便有心提醒,想得夫人一个眼神。” 慕言看着小姑娘的笑,不由的受到感染,又听她甜言蜜语,红唇荡起笑意,模样更是明媚几分。 这个小姑娘分明看穿她无聊了,才会上前体恤,却将话说得如此好听,真是人精。 慕言带着方嬷嬷到另一头去休息喝茶,只余光去注意周予瑶,见她一双眼眸完全粘在各式绣品之上,往日都是暗淡的眼眸逐渐有了光彩。 “你看,在喜欢的东西面前,即便已经落入深渊之中,眼眸还是会有几分亮光。” 慕言喝了一口山泉罗汉茶,眉眼温柔的望着周予瑶的方向,同站在一边的方嬷嬷道。 方嬷嬷随着慕言的目光,在她眼中,此刻的周予瑶像是在泥里挣扎的上岸鱼,正在努力求生。 周予瑶目不转睛的望着绣品,就像搁浅的鱼望向近在咫尺的水潭。 方嬷嬷没有回答,她并不感兴趣周予瑶求生之路,她的眼眸落在浅笑妍妍的慕言身上,看着她嘴角的笑容看得出神,。 “封起来!” 突然,有一群官兵冲进绣园。 在绣园中的众人不明所以一顿惊慌,许多人都被脸色严肃的官兵吓到。 绣园顿时混乱,众人一窝蜂乱撞,但都被官兵拦了起来。 慕言起身,伸手护住向她跑来的周予瑶,而方嬷嬷早已经回神,用身躯挡在慕言身前。 第86章 慕言绝不丧失自己的真性! 突然冲进绣园的官兵,人人手中带着一把大刀,吓得绣园里大部分人都畏惧的躲在一旁。 “各位军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刚才同慕言打招呼的小姑娘带着讨好的笑容上前去询问,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可可爱爱,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攻击性。 慕言眼神追着小姑娘而动,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软萌的小姑娘,却是绣园的掌管人。 “小女娃滚开!” 官兵蛮横的将小姑娘推开,为首的官兵冷冷扫过绣园大厅一眼,“有人报官,你们借着绣品在绣制禁书内容以绣品为媒介传阅!” 被推开的小姑娘再次走到官兵面前,一听是这个理由,高声反驳,“这不可能!我们绣园世代相传,从来都是文绣院的姑姑们从宫中出来之后掌持,从文绣院出来之人,如何允许自己绣园做这些事情!” 小姑娘此刻脸上终于没有了笑脸,圆圆的眼神看向盛气凌人的官兵,毫不畏惧的同时也带出一抹气势。 众人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有如此胆识,纷纷投去欣赏的目光。 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出声,帮小姑娘说上几句好话。 “军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彩丝绣园的掌持都是文绣院的绣娘出身,想来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彩丝绣园往日都是安分守己,我们时常前来,也从未发现她们有绣制禁书之事。” “是啊,况且彩丝绣园颇受众人喜爱,除了府里要的,都会落落大方的展示在众人面前,如何会有那腌臜之事。” 看那些为彩丝绣园解释与说情说话的夫人和小姐们,一个个的衣裳华贵,应是都有身份之人。 “各位若是要给彩丝绣园作证,大可在朝堂之上同知府大人说明清楚,如今,我只能按律法办事!” 官兵不容分说,并未将众人的言语听进去,而是瞪着眼前的小姑娘,“将你们的掌持叫出来,立即同我们前去衙门,否则休怪我们不近人情” 为首的官兵这般说了之后,身后的官兵们立马拔出大刀。 刚才为彩丝绣园发声的众人也不敢再开口说话,默默的站在一边,明哲保身。 “彩丝绣园的掌持不在!且掌持是我奶奶,日常事务一切都有由打点,你们不必寻找掌持了。还有此事定然有误,我们不能轻易跟你们走,除非你们能够交出切实的证据。” 在众人安静如鸡的时候,小姑娘冷下神色,气魄不减的与带刀的官兵对峙。 “呵——小小女娃,不识抬举!” 那为首的官兵说着就要将大刀指向小姑娘。 小姑娘伶俐的往边上一让,她神色凌然,目光炯炯且沉静,“军爷,这里是在京中,圣上早有律法规定京中官兵不可无故对百姓提刀。您的刀还是放回刀鞘的好,否则若是伤到我,也是说不明白摆脱不了的!” 小姑娘气势充足,在后头看着这一切的慕言微微眯起眼眸,这样有胆识有勇气的小姑娘真的令人十分敬佩。 她两手抱在胸前,静静的看着小姑娘临危不惧的应对这棘手之事,若是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出手相助。 “猖狂!” 为首的官兵在小姑娘伶牙俐齿之下没了面子,脸色愈发狠厉,但是大刀终究不敢抬起来。 小姑娘冷冷轻笑一声,她摊开掌心,“军爷,凡是就事论事,既然有人污蔑我彩丝绣园绣制禁书,就要拿出证据,否则,我要反告那个污蔑我绣园之人! 那人众目睽睽之下说瞎话,若是不懂之人乱传出去,将对我彩丝绣园的名声损毁眼中,那到时候,又有谁可以负责?” 小姑娘振振有词,声音明显没有高低幅度,却听得一边的众人心潮澎湃。 官兵哑口无言,早就没有适才的气势,他恶狠狠的瞪着小姑娘,“你不必高兴太早,报官之人言明,所绣制的禁书在彩丝绣园的后院。你也不用拖延时间,此事你逃脱不了。” 小姑娘脸色不变,依旧的沉稳淡定,她听着官兵的话,圆圆的小脸带出讽刺的笑意,好似听到好笑的笑话一般,嗤笑出声。 “军爷您说这些话可要当心,为官不正,是要受到惩罚的。您且听听你说的这些话,你从未进我绣园查看却笃定我们做了坏事,这不禁让人怀疑,到底是有人报官,还是你听信谗言啊?” 小姑娘话音一落,慕言忍不住鼓掌,这个小姑娘又勇又聪明! 慕言的掌声吸引了目光,她也不在意,只眸光依旧落在小姑娘身上,声音清淡却笃定,“说得好!” “来人,少听她们废话,搜!” 为首官兵恼羞成怒,指挥身后的官兵上前。 “不许搜!” 小姑娘张开手臂拦着官兵,声色厉苒起来,“你们无凭无据就要搜?这是凭什么?报官之人在哪里?她的证据又在哪里?你们乌泱泱搜,我又怎么知晓会不会趁此机会陷害?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彩丝绣园!” “滚开!” 小姑娘据理力争,却被推到在地上,为首的官兵将锋利的刀剑抵在她额头上,“再废话,休怪我不客气!” “你要如何不客气?” 慕言不顾方嬷嬷的拉扯从人群中走出来。 她神色平和淡定,走到小姑娘身边,将小姑娘扶起来之后,撩起眼眸,清冷的询问眼前的官兵。 “什么臭鱼烂虾也要充做英雄么?” 官兵将刀对着两人,眼里满是被人忤逆的愤怒。 “我有名有姓。”慕言看着猖狂的官兵,目光中透着几分讥讽,“我是定远侯夫人,如此身份可能问军爷你一句,今日这事,你可有证据?” 听到慕言的身份,官兵眉头一皱,但随后他眼眸一转,冷脸询问慕言,“夫人这是要包庇罪犯?” “那军爷这是要屈打成招?” 慕言清冷的眼眸盯着眼前的官兵,漆黑透亮的眼睛澄明如同一块照妖镜,完全可以照出眼前的官兵是人是鬼! “按照律法,你若想搜寻民宅,必要有令正,可你两手空空,只会用刀剑逼人,试问你是我朝官兵?还是土匪强盗?再者,若是事出有因,你该将报官之人和证据带来,且问?它们何在?” 慕言仍旧盯着眼前为首的官兵,幽邃的目光带着几丝是摄人的澄明冷彻。 她不是多管闲事,而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有人用没有任何支撑点的借口来害人。 若是她沉默不语,那同帮凶有什么区别?在她眼中,那就是一种屈服和认可。 慕言绝不丧失自己的真性! 第87章 东西藏在哪里? 官兵没有想到半路杀出慕言这么一个程咬金,他握紧大刀,但始终不敢用刀威胁眼前的侯府夫人。 “夫人,莫要影响我么秉公执法,若是彩丝绣园存在冤屈,自有大人们分辨。” 官兵稳下情绪,纵然心中不愿,也只能横着眉头同慕言解释。 慕言轻轻挑眉,对此解释与说法并不认可,她依旧盯着为首的官兵,声音又冷了一分,“既然要秉公执法,便要按章办事。” “夫人!您这是铁了心的要包庇罪犯么?” 官兵顿时没了耐心,气势汹涌的质问慕言,眼里发出潺潺寒意,“且问夫人与彩丝绣园有何关系?竟如此不管不顾的维护!夫人此时信誓旦旦,若是彩丝绣园到时候定罪无疑,夫人是否能够承担责任?” “自然,彩丝绣园若是有罪,就是我逼迫你们按着律法办法而有罪!” “夫人倒是巧言令色,到时候可不要后悔才好!” 官兵冷眼瞪着慕言,语气很冲,脸色也十分的不好惹。 “老夫人。” 方嬷嬷此时再也忍不住走上前来,她拉着慕言,满目担忧,“老夫人,此事与我们无关,您又何必费心劳力!” 慕言却摇摇头,示意方嬷嬷破不必担心,她漆黑透亮的眼眸看向气焰嚣张的官兵,“今日你是没有任何令正也要搜了?” 官兵仰起头,高傲得不得了,“是!” “确实有人报案?”慕言澄明的目光盯着官兵的脸再问。 “确有其事!” “好!”慕言目光之中透出几分讥讽,“如今报官之人不在,你们却硬说彩丝绣园之中有绣制禁书的绣品,但也不见任何证据,如此两手空空硬要定罪搜寻,那么我便问你一句,你要搜哪里?” “自然是全部搜查!方不能有一丝遗漏。” 官兵回答得理所当然。 “哦?” 慕言清冷的目光盯着官兵,澄明的目光足以将所有的阴暗的诡秘全部看穿。 “报官之人好大的本事,没有任何证据空口一指,就能让衙门上门搜寻,你且告诉我,你们凭什么?” “夫人,且废话少说一些,我们衙门办事便是要办事,夫人若是看不惯,便让府中大人去告谏官,今日我们便是要秉公执法,不会因为夫人三言两语逞英雄而放弃。” “来人,搜!” “好大的官威啊!”慕言声音生冷,“无凭无据的搜查,天子脚下竟有如此笑话,难道报官之人,竟未说一句彩丝绣园绣制禁书的绣品藏在何处?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在何处?不过是想要趁机陷害?” 慕言的气息变得极为冷肃,声音透骨生凉,强势逼人。 “胡言乱语!” 官兵脸色发青,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的瞪着慕言,带着厌恶又狠厉。 小姑娘此时拦在是慕言面前,她仰着头,脸色森然,语气呛人,“你们执意要查可以,但我只问你们一句,彩丝绣园各处都是对外公开,只有一处地方是专供客人秘密之物而紧锁,公开之处,人人都能看到,隐秘之处,自然也没有你们所说之物。 那么且问,那个人是在何处见到彩丝绣园有违禁之物?彩丝绣园对外有二十个堂屋,每处自有名称,且牌匾明挂,你且回答我,她在何处发现?” 小姑娘聪慧,按着慕言的意思高声质问这些蛮横的官兵,将官兵问得哑口无言。 “对啊,彩丝绣园的二十个堂屋都有分类展示之物,每一样绣品都大大方方的展示在众人面前,我们时常前来,那些绣品每一个客人都有可能拿起来琢磨,如此一来,公开之处如何会有违禁之物?” “你们还不懂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且自己想想,平日报官之人,不管多么大的身份,无凭无据只有空口白话之下,衙门可会直接令人上门搜寻?” “呵——别说是看不得彩丝绣园蒸蒸日上而做手脚,况且织女今年便要进入文绣院做绣娘,若是这事发生,织女定然没有资格,细思极恐,这难道真的不是阴谋?” 在众人窃窃私语之中,慕言的眼神不由的看向另一边的绣园,相国寺只有两个绣园的存在,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又看那边绣园如此攀附权贵的性子,此事真的不好直接否认不是阴谋。 “你自己也说了,尚有不公开之处,既然心里无鬼,为何不敢让我们搜寻?” 官兵充耳不闻众人讨论,眼眸阴冷的盯着小姑娘,大有威胁的架势。 “不公开之处所有物品,事关绣园机密,断然不能让你们随意搜寻,你们若想搜寻,带上令正,只要有知府大人明令必要搜寻我彩丝绣园的机密之处,我定然再无二话!” “如此好让你们拖延时间?转移赃物么?” 官兵将大刀指向小姑娘,“不要在同我废话,若是再做阻拦,不要怪我刀下无情!” 官兵再一次推开小姑娘,慕言用力扶住,眼看着这些官兵就要冲进彩丝绣园机密之处,就要出言阻止。 “夫人。” 小姑娘轻轻的拉着慕言的手,对她摇摇头,她那双苹果小脸如今虽没有笑意,但也不见担忧着急,一双眼眸澄明沉静,自有一番谋算在眼中。 慕言知晓此事小姑娘已经有了主意,对她轻轻颔首之后,不再多言,只看事态如何发展。 众人跟随官兵的脚步来到彩丝绣园内的宝物阁。 “打开它!” 官兵用刀指着小姑娘,冷声下令。 小姑娘眼眸瞥了一眼锋利的刀尖,脸色并无一丝畏惧,她淡定的摇摇头,“几日前我弄丢了钥匙,祖母未归,彩丝绣园之人,无人再能够打开。” “呵——” 官兵嗤笑小姑娘到此时还在挣扎,大刀从小姑娘眼前划过,随即门上的大锁被官兵用刀砍下! 门应声而开。 “搜!” 官兵鱼贯而入宝物阁,用刀剑挑起所有绣品,毫无半点珍惜之意,一件件精致的绣品在大刀之下毁于一旦。 众人眼睁睁的这一幕,都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这些绣品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啊! 官兵奋力搜查了片刻,将宝物阁所有绣品毁于一旦之后,依旧找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为首的官兵脸色铁青,转身怒瞪小姑娘,“东西藏在哪里?” 第88章 举起大刀就要往小姑娘的身上砍去 “什么东西?” 小姑娘脸上皆是嘲讽冰冷的笑容,她抬起秀丽的眉眼,眉宇之间凝着浓烈的讥讽,“军爷莫不是想要我没罪也要配合你们?是你们说彩丝绣园藏匿违禁之物,现在如何?找不到了还要来询问我? 你不该去问报案之人?” 小姑娘小小一个站在官兵面前,却毫不势弱,反倒有几分压住官兵的气势。 慕言在她身后认真的看着,这小姑娘今后若是进入文绣院,必然是一个人物,她有对抗困难的勇气和能力。 “少废话,到底把东西藏在哪儿?我就说你废话的功夫一定是转移东西!” 官兵没了耐心,脸色酝酿着深深的凶狠,实则内心是开始慌乱起来,为何找不到东西? 小姑娘却笑了,笑得一脸明媚,随后笑容戛然而止,稚气未脱的眼眸像是灌入极多的冰霜,冷意横生,“没有!” 官兵顿时大怒,刀剑指着小姑娘,阴狠的眼眸之中闪烁出一抹杀意,“你不怕死?” “是何人不怕死?” 官兵话音一落,就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来,众人纷纷回头去看声音的出处。 慕言也看过去了,但不认识说话之人。 “知府大人。” 人群之中有人认出来人,“知府大人来了。” 慕言挑眉,坐在后头看戏,她只觉得今日这事,不是简单的生意争抢那么的简单,否则如何能够出动那么官府那么多人? 是宫斗还是权谋之争? 方嬷嬷看着一边的老夫人眉眼兴奋,好似十分期待这一出好戏。 “知府大人!” 为首的官兵见到知府大人何平之后,手中的大刀一落,顿时跪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没有令正,竟敢大摇大摆的搜查民之作坊,你该当何罪?” 官兵垂着头,犹如脖子上挂着千金重量,整个人面对地面,再无适才嚣张之势。 “大人,卑职收到有人报案,彩丝绣园藏有绣制违禁之书的绣品,事出有因,才带人匆匆前来搜查,并无其他之意。” 官兵闷着头解释,在知府大人面前,众人完全看不到他的脸,适才他可是骄傲得很! “可笑!” 何平长袖一甩,对官兵怒目而视,“你轻信他人之言,将律法放在何处?将章程放在何处?” 何平越说越生气,怒然指着官兵,“纵然事情紧急,你也合该传信于我,再者要将报官之人带到这里。可是你只有空口白话,让老百姓如何相信你?又让他们如何看待我?” 何平一顿责骂,正气凛然。 官兵无话可说,只能低垂着头,不言不语。 “小姑娘,此事是我之错,是我为官管束不严,如今并未有绣制禁书之说,你们应是无辜,可见那报官之人何其恶毒,因此你有权利控告她为污蔑之罪,你可愿一同去衙门一趟?” “自然。” 小姑娘神色温和下来,眼前的知府大人在她眼中才是秉公执法之人,令人敬佩。 “你!”知府大人指着官兵,“你有重大过错,此事完结之后,我会撤销你的职位,以示惩罚!” 话毕,知府大人扫了一眼众人,眼神略带歉意。 “知府大人真是难得的好官员啊。” “是啊,如此之事,竟然能够亲自前来护着百姓。可谓一心为民。” 众人都看好何平,认为何平表现不错,隐藏在百姓之中的官家夫人亦或是小姐也暗暗记住这个人,回家也许能为他说几句好话。 “请!” 何平袖子一卷,客气的让小姑娘一同前去衙门。 而跪在地上的官兵也随之站起身,悄无声息的捡起手中的大刀,紧随其后。 其余官兵也要撤退离开。 此时,小姑娘走过慕言身侧,她停下脚步,神色感激的看向慕言,“夫人的心同容貌一般美丽。” 慕言凝望着小姑娘,神色平和。 “等我回来,定要请夫人喝茶,夫人莫要推辞。” 话毕,小姑娘才重新抬步跟上何平。 慕言撩起精致的眉眼去看小姑娘的背影,何平走在前头,因为小姑娘同自己说话耽搁的功夫,他适才停下了脚步等待,并不经意之间露出一抹着急的神色。 慕言微微眯起眼睛,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为何会着急? 众人见闹剧结束,也纷纷散开,周予瑶再次重新端详绣园里的绣品,内心为之震惊。 “老夫人,时辰不早了,可要回去?” 方嬷嬷看慕言的眼神依旧在小姑娘的背影上,有些不解只能宽慰道,“老夫人不必担心,难得有知府大人出面替她做主,此事不容污蔑,况且那个嚣张的官兵也会在事后被革职惩处。这小姑娘幸运。” “事后惩处的话,那官兵不会生气么?知府大人是何人报案才会出现在此处?那么多人都被官兵拦在绣园里,知府大人如何来得那么巧合?怎么知晓这里有事?” 慕言眼睑颤了颤,抬起头,看到方嬷嬷脸色巨变,微微有些发白。 “不行!我得去看看!” 慕言话音落,刚起身就被方嬷嬷伸手拉住,“老夫人万万不可!这分明不是简单的生意相争,这绣园都是文绣院里的绣娘前来掌持,她们之间的牵扯有哪会是个人相争?也许是宫中神仙斗法,也许是朝中几大臣有心。 不管是什么原因,老夫人都不该冒险!” 慕言想了想,还是撇下方嬷嬷的手。 她看了一眼沉陷在绣品之中的周予瑶,又看神色慌张的方嬷嬷,轻轻的笑了笑,“你看着瑶儿,我且去看看,断然不会贸然行动。” 她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脚步匆匆的走回交易之处,随后隐秘的租了一辆最好的马车,并让车夫用他们的小道,悄悄的跟上何平离去的方向。 方嬷嬷从彩丝绣园追出来的时候,已经寻不到慕言的踪迹,她一脸的慌乱,十分着急,脚步匆匆的寻找,不敢放弃任何一个地方。 慕言的马车悄然的跟在何平的身后,只见何平带着小姑娘停在了一凉马车边上。 此时,他不知为何又转头呵斥了那官兵,甚至给了官兵一个巴掌,然后指着小姑娘,言语不明,但脸色态度明显与对待官兵不同。 突然,官兵一把推开何平,举起大刀就要往小姑娘的身上砍去。 第89章 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 “冲过去!” 慕言幽邃的眸子冷静的看着前方的一切,在官兵抬起手的那一刻,沉声对着车夫命令。 车夫不敢置信,回头去看慕言,“冲过去!制造马儿发疯的迹象,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保证你衣食无忧、荣华一生!” 车夫的瞳孔愈来愈大,慕言的脸像是裹了一层寒冰一般,冒着冷意,“我数到三,你只有三秒的时间!” 话毕,慕言开始数数,“1……” 一字刚落,车夫将缰绳的木端折成两半,“夫人,坐稳了!” 车夫也是个果决之人,他将掰断的木刺狠狠的插入大马的屁股,顿时,马儿嘶吼着抬头,前蹄痛得高高的抬起,随后一声尖利的马叫声之后马儿往前冲过去。 “让开!让开!马儿发疯了!” 车夫高声大喊,慕言此时已经放下车帘,双手死死的抓住马车里一切能够抓住的地方。 慕言不是不怕死,只是想起那个小姑娘的笑脸,便也不忍心看她生生遇害。 若是她不曾看过小姑娘的明媚,那另当别论,可她分明看过,就无法见死不救! 马车冲向何平的方向,举起大刀的官兵听到动静,手上动作一顿,看着马匹发疯的冲过来,他下意识的最先保护何平。 小姑娘原本已然发现官兵的歹意,趁此机会,躲避到另一边,随后匆匆的往人群中跑去,她明白,何平也是要害她之人! 马车从小姑娘身侧飞驰而过,风正巧扬起马车车窗的车帘子,小姑娘看到了在其间奋力稳住身体的慕言。 “夫人?” 小姑娘脚步一顿,随后恍然大悟,她看着往官兵冲过去的马车,一边跑一边觉得眼眶涌出汹涌的泪意。 何平马车所在之处,是一块平坦的空地,此地只有无数的马车停放,但不像交易之地那么多人,寥寥数人看到马儿发疯,顿时迅速的躲闪到一边。 在马车快要撞上官兵的时候,车夫奋力的扯着缰绳,才让吃疼的马儿转了方向,避开官兵与何平,往远处跑去。 虚惊一场,何平一张苍白的脸从官兵身后探出来,一双惊吓过后的眼眸瞪着突然狂奔而去马车,“是何人?” 官兵回神去看离开的马车,“是马车行的马车。” 何平脸色满是阴郁的怒气,但此时只能先将愤怒压下。 何平转头一看,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此时早已经不见人影,他脸色变得愈发的阴暗,左右探寻,都是看热闹之人,哪里还有小姑娘的踪影。 “大人?” “回去!” 何平一声令下,眼眸看了一眼也早已经不见踪影的马车离去方向,阴郁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怀疑。 马车是直接往京中大街狂奔而去的,直到马车停下来,慕言已经是头昏目眩,待马车停稳之后,就急急的下了马车。 她一下马车,就在一边呕吐起来,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得很。 片刻之后,慕言才抬起惨白的脸,发现自己此时在安静的小巷之中,她看向静静等待在一边的车夫。 “答应你的银两不会忘记,你将马车丢下,直接去星悦楼,我会让人将银子送到星悦楼给你。你可有家人?拿了银子必须马上离开!” 车夫没有说话,年轻的脸上是普通人少有的淡定。 片刻之后,他轻笑一声,看向慕言的眸光闪闪,有一抹不明的意味。 “夫人,有些人天生的贵气你说是不是?不管何事自有贵人相助不是么?若不是真实发生,我从不敢相信,世间有如此碰巧之事。” 车夫双手抱胸,说话云里雾里,随后,在慕言不明所以之时勾起冷漠的唇角,“夫人不必给我银子,也不必再让人在寻我,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 车夫说完,转身就走,慕言皱眉,想要抬步跟上,却发现自己虚脱得厉害,根本就没有办法追上那莫名其妙的车夫。 慕言蹲在原地休息了片刻,随后快速的离开,走到街中心雇佣了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回到相国寺。 慕言回到相国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顺入人流之中走回彩丝绣园。 她发现周予瑶依旧沉迷绣品之中,而方嬷嬷则躲在暗处,用身躯挡住什么,好似她的身后还有人一般。 慕言贴着人群,静悄悄的走到方嬷嬷身后,占定了片刻,才出声轻唤,“方嬷嬷,我回来了。” “老夫人回来就好,您企且放心,我并未声张,无人知晓老夫人离开过。” “好,你辛苦了。” 听到慕言的声音之后,方嬷嬷神色顿时一松,但是她没有立刻回头,依旧清淡的回应,似乎一直在与身后之人闲聊,“老夫人,时候不早了,且回府。” “好。” 这时,方嬷嬷才回头,看眼前的慕言安然无恙,才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 “瑶儿,且先回去。” 慕言给了方嬷嬷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才出声叫周予瑶回去。 周予瑶点头,心中虽不舍得离开,但不敢违逆嫡母,只能跟在嫡母身后离开。 上了马车,慕言淡声吩咐,“去将军府。” 方嬷嬷吃惊,“不回府么?” “暂且不回,瑶儿还未去过将军府,便带她去看看,正好用了晚膳接几个孩子回来。” 慕言想了想,今日事情复杂,她得去将军府问问,况且她喜欢将军府,也不着急回侯府。 方嬷嬷知晓如今老夫人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便也没有再多说,随着老夫人的心愿而去。 即便方嬷嬷一点都不喜欢将军府! “瑶儿,今日我看你格外喜欢刺绣,如今可是改变心意要学了?”慕言已经收拾情绪,不再沉陷今日之事,而是转头询问一边的周予瑶。 看得出,周予瑶是真的很喜欢刺绣的。 “母亲,女儿的确很喜欢刺绣,只不过如今也只有看看的份,今日在绣园里女儿问过了,她们不会收那么老的学徒。” 周予瑶越说越难过,如今再喜欢又有何用呢?她已经错过了刺绣,就如同她的人生,所有的美好都不复存在了。 “京中那么多绣园,又不止这一个两个,只要你想学,我总归能够找到去处。” 慕言沉声道,她想来坚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第90章 我的女儿便是要有些脾气的 周予瑶在马车上,耳边都是嫡母的对她的承诺,她卷缩在马车里暗光之处,心里头犹豫不决。 她真的很爱刺绣,但又担心自己如今才开始,将会一事无成,最终还会被嫡母轻视。 况且,她还有三个孩子,婆母又如何会放她出门去学,相公呢? 周予瑶的脸色十分的痛苦,琢磨着这件事情,不过她相公眼中没有她,倒也不担心。 她心中犹豫再三,依旧想不出一个好的答案,终归是有太多的牵绊了。 几人再无声,慕言今日经历了马车狂奔,身体也有些疲倦,趁着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起来。 到了将军府,午时已过,将军府众人早就用了午膳,只一看到五姑娘回来,厨房里立马又忙了起来。 慕言先带着周予瑶和方嬷嬷两人去了宁安堂,薛老夫人一见女儿来,脸上的笑意亲亲热热。 可再看到慕言身边的方嬷嬷,笑容冷了一半,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 方嬷嬷这一次回来才知晓将军府将二房与三房的连接都封了起来,就也知晓自己将会被厌烦,因此始终垂着头,不敢再抬头惹人烦恼。 “今日去了哪儿?怎么还未用膳?”薛老夫人拉着慕言的手坐下,慈和的语气就完全是事事替她担忧的老母亲。 “母亲,我们去了相国寺,瑶儿喜欢刺绣,便带她去看看。” 慕言笑盈盈的回答,在薛老夫人身边,她总是能够毫无防备的放松。 “这是大姑娘?刺绣可好?” 薛老夫人这才抬眼去看一直沉默的周予瑶,她微微皱眉,适才只以为是个随侍的,不想竟是侯府的大小姐,再看她畏缩胆小的样子,心头免不得有些心疼,倒是真的过得不如意。 “不……不好。” 周予瑶磕巴的回答,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要同薛老夫人说话,她紧张的抓着手,同贵夫人们说话这事,她从未有过。 看着周予瑶自卑孱弱的模样,薛老夫人不由的柔和一些态度,倒是有几分怜惜她的。 “相国寺里只有两个绣园,喜欢哪一个?”薛老夫人脸色柔和,十分亲切的询问周予瑶。 周予瑶顿时不知晓该如何回答,她如今还未决定是否要重新学刺绣,但看薛老夫人的态度,是要直接帮助自己了。 薛老夫人等不到周予瑶的回答,脸色微微由一变,心里暗自评价起来。 侯府四个女儿她都见过,二姑娘英姿飒爽,三姑娘美丽聪慧,四姑娘活泼有趣,唯独这个大姑娘呆若木鸡,不是十分讨喜。 “母亲,只是先去看看,并未决定,况且相国寺那绣园,一个是看了尊贵的身份才允许进去,另一个不收大学徒。” 慕言看出周予瑶的窘迫,接过话头,也顺便同自己母亲吐槽一下今日的事情,“那天线绣园,女儿才走到门口就被拦下,只因为女儿是从交易之处步行进去,他们的主子却只让有身份的人进去,这样的绣园,可不稀罕!” 薛老夫人一听,顿时也不高兴了,拉着一张脸,自己千万尊贵的女儿,一个小小的绣园竟然敢阻拦。 她看向方嬷嬷,语气凶巴巴,“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嬷嬷,难道不知摆出身份?如何能让自家的夫人受人羞辱?” 方嬷嬷好端端的被责怪,心里一堵,却没开口狡辩什么。 “母亲,不怪方嬷嬷,方嬷嬷当时就想要争辩,但被我拦住了,不过后头那个门房说了难听的话,我也威风了起来,只说今后那天线绣园的绣品一律进不得侯府与将军府,还有天线绣园之人所制的绣品。 一概不要!” 慕言仰着头,眉眼自信,在薛老夫人面前高高兴兴的摆出得意的模样,活脱脱的少女之状。 这惹得薛老夫人一把抱住她,连连称赞, “我的女儿便是要有些脾气的。” “那天线绣园的东西往日都过于浮夸,我们向来是不喜欢的,但他们的掌持是个会来事的,有时候难以拒绝,如今可好了,今后再也不受他们烦扰。” 两人身后响起白淼淼的声音,她同王品云一进门就听到这个事情,便开口应和,什么东西也敢如此对待自家的小妹! 王品云望着在婆母身边的小姑子,眉眼如画,巧笑嫣嫣,哪里像是做祖母的人,再想她适才一脸得意骄傲的小模样,好看得紧,怪不得总说岁月不败美人。 “二嫂,如今炎热,我想去茗宝堂蹭一杯桂花小酿可好?”慕言看到王品云来了,正好抓住机会。 王品云眼眸一转,就知晓这是有话要同自己说呢。 她淡声回答,“走。” 慕言起身,嘱咐周予瑶,“你且在这里同外祖母说说话。” “还未用膳呢,喝什么小酿。”薛老夫人却拉住她的手。 “母亲,我去茗宝堂用膳好了。”说着,一手挽着王品云,另一手拉着白淼淼出去。 薛老夫人是拦不住了,不住的摇头,实则脸上十分的高兴,女儿能和媳妇如此友好相处,自是好事。 “婳儿,你回来正好,母亲同两位舅母去喝些小酿解解渴,你带着你大姐姐一起陪外祖母好好说话。” 花厅外头,传来慕言嘱咐周予婳的声音。 “是。母亲。”正巧碰上的是周予婳自然是应下了。 她随后走进花厅,笑盈盈的看向薛老夫人,“外祖母。” 薛老夫人这几日与周予婳相处,十分喜欢这孩子的伶俐,见她来了,顿时展出慈眉善目的笑容,“婳儿,你瞧瞧你母亲,多大人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也不怕你们笑话。” 周予婳手中端着一壶祛暑的凉茶,精致美丽的小脸带着比夏日阳光还要耀眼几分的笑容。 “母亲有外祖母庇护着,可不就是孩子么?” 周予婳将凉茶放下,倒了一杯递到薛老夫人手中,“外祖母,这是婳儿与师父一起研讨出的祛暑凉茶,既不会过于寒性伤了脾脏,又能在夏日炎炎之下降降温,外祖母尝尝。” 第91章 莫要偏生好日子不过,急着去投胎 “好孩子。” 薛老夫人笑容满面的接过周予婳送来的凉茶,抬头喝了一口,凉茶入口不苦,是清清淡淡的不腻不甜,清爽得适合夏日。 “你当外祖母糊涂,你那师父哪会想这些,必然是你自己想的,而后才去问了师父。” 周予婳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薛老夫人捏了捏她的脸,“给你大姐姐也倒一杯,还有杨嬷嬷。” 周予婳点头,乖巧的倒了两杯,一杯送到周予瑶面前,“大姐姐喝茶。” 周予瑶受宠若惊。 薛老夫人一杯推到杨嬷嬷面前,示意她喝一喝,随后看向拘束的周予瑶,“瑶儿坐下喝茶,在家里不必拘谨。” 周予瑶不敢拒绝,小心翼翼的坐下,那双暗淡的眼眸偷偷撇着同薛老夫人说话的周予婳,一脸羡慕。 此时薛老夫人虽没有女儿相伴,但有聪慧的周予婳陪着说话,因此无比的高兴。 即便是周予婳要她同杨嬷嬷一起做学医探脉的对象,也薛老夫人也欢欢喜喜的配合,完全没有一丝老太君的严肃。 周予瑶一直闷在一边,脸色尴尬看着欢喜说话的几人,安静的垂着头,始终融不进欢喜的几人之中。 “瑶儿,你瞧瞧你三妹妹,真真是仙女一般的人儿,怎么会那么讨喜呢?” 薛老夫人是看周予瑶不说话,不好厚此薄彼,便主动挑了一句。 周予瑶扯了扯嘴角,摆出一个十分的难看的笑容,容色没有一丝高兴,苦大仇深的回了一句,“三妹妹随得姨娘的聪慧,往日也是姐妹中最聪明的,最得母亲疼爱。” 周予瑶一句话,热闹的宁安堂顿时有片刻的宁静。 薛老夫人连同着杨嬷嬷与周予婳,三人一脸诧异与不解,而在周予瑶身后的方嬷嬷,落在她后脑勺上的目光无比的厌恶,没见过这般讨人厌的! 只会对姐妹尖酸刻薄! 缓了片刻,薛老夫人才端起茶杯喝一口茶,随后淡声道,“这茶不错,婳儿你带着杨嬷嬷去看看如何配这凉茶的草药。” 周予婳收敛神色,乖巧的应下,薛老夫人又看向一边的杨嬷嬷,“瑶儿同她母亲走了一早上,许是累了,你带瑶儿去休息。” “好,老夫人。” 随后,薛老夫人抬起已经凌厉的眼眸,落在方嬷嬷身上,“你留下。” 几人得了命令都散了出去,只有方嬷嬷还在花厅之中。 人走了,方嬷嬷便也知晓自己要做什么了,她从凳子后拐到薛老夫人面前,没说话就先跪下。 “你倒还知道自己有错。” 薛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抬头,冷冷的瞟了她一眼。 “奴婢大错特错,请太夫人责罚。”方嬷嬷磕头认错,面容对地,声音沉沉且懊恼。 “方知,既然宁儿既往不咎,依旧将你带在身边,那么从前的事情,我便也不追究了。只有些话我要同你说清楚,你该明白一件事情,贾云熙从来都是害你之人。” 说到这些,薛老夫人眼神没有了温度,若不是女儿还留着眼前这人,她绝对不会让她再出现。 “若不是宁儿心善,从来待你如姐妹,你的日子不会如此的轻松,因此你该感恩的是宁儿,而不是他人,事发之后,若是按着我的意思,你必死无疑,但宁儿依旧舍不得。所以你可明白了? 这是唯一一次,若是今后你胆敢在做出伤害宁儿背叛将军府之事,你也知晓我的手段,我既然能够沙场对敌,对付你轻而易举。你若是乖巧听话,自有好日子。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薛老夫人冷眼看着方嬷嬷,说出口的话,如同她此时周身的气质,颇为凌厉,言语也冰凉到了极致。 在她口中的生杀不带有玩笑之意,而是实在的威胁,只要方嬷嬷在做出背叛的事情,薛老夫人是真的会杀了方嬷嬷。 “太夫人放心,奴婢自不敢忘记老夫人对奴婢恩重如山,更不会再听信任何人,不会在做背叛之事。” 方嬷嬷依旧跪在地上,额头磕着地面发誓。 “但愿你的心如同你此时的话语一般真诚,你是聪明之人,应该知晓宁儿对你重情,因此不该犯蠢,莫要偏生好日子不过,急着去投胎。” 言以至此,薛老夫人不再继续这些话,也渐渐的收了眼眼眉眼间的寒意。 “方知,我且再吩咐你一件事。” 方嬷嬷此时才抬起头,她眼神认真忠诚,没有一丝被薛老夫人警告之后的不满。 “宁儿与周然一无所出,如今是真心将侯府这些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这也不算坏事,虽有些辛劳,但做母亲的哪一个不苦,因此她乐意便好。 你要做的,便是从旁帮助宁儿,也顺着她的心意,好好的培养府里的孩子,你莫要在做出令有些孩子难堪之事。” 薛老夫人是看到了方嬷嬷刚才眼中对周予瑶的厌恶之后才会如此提醒,她不希望方知在女儿身边却违背女儿的心意。 方嬷嬷一愣,她的眼神如此明显么? “宁儿明显是想要对每一个孩子都好,但每个孩子的性格不一样,侯府的大姑娘又是受过苦的,自然怯懦胆小一些,话说也许也不够动听,但她毕竟侯府的小姐。 今后你若是再违背宁儿的意思,对那些孩子厚此薄彼的,我也会惩罚你。” 方嬷嬷望着薛老夫人,这些时日因为女儿回来,她的脸色好了许多,眼眸也渐渐有了光泽。 她是爱惨了薛清宁这个女儿,因此再小的事情,也会帮薛清宁注意着,一切只想要薛清宁高兴顺意。 这便是母爱么? 方嬷嬷不由发出疑问,,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便也不知晓,原来母爱是如此这般么? “太夫人放心,奴婢向来以老夫人顺意为先。” 薛老夫人说了那么多也乏了,对着方嬷嬷挥挥手,“你下去,且寻个地方休息,宁儿必然是要用了晚膳才回去的。” “谢太夫人。” 方嬷嬷退下,她走到花厅之外,将军府很大,有许多可以休息的地方。 她因为近端时间的事情,情绪不宁,多思多虑之下导致心思不安,因此想要随意走走,欲图散散心。 第92章 我今日救了一个人 慕言拉走白淼淼和王品云后,此时三人正坐在茗宝堂里。 王品云给两人倒了桂花小酿,撩起精明的眼睛看着脸色有些沉重的慕言,“说,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 白淼淼也一脸好奇的看向慕言,她此时心里十分的高兴,只因小妹没有将她隔在外头,有商量的事情也会记得她、 “我今日遇到一件事情,心里有些不安。” 慕言也不卖关子,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她澄明透亮的眼眸看着原主的两位嫂子,“我怕是惹祸了。” 王品云一听,先是端起酒杯将桂花小酿一饮而尽,随后才看向慕言,“一把年纪惹得祸,该是不小的祸端,我已经喝了酒壮胆,你且说。” “那我也喝一杯你再说。”白淼淼也端起小酿一饮而尽。 “你们认真点!”慕言无奈,漂亮的眼睛剜了两人一眼。 一路上回想起那个莫名的车夫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愈发的不安,想了想应该是真的惹祸了。 “我今日救了一个人。” 慕言一手拉住王品云,她原本就不是一个清冷的人,如今在这个世界又没有多少认识之人,自然是逮着王品云和白淼淼。 “我只是看不惯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然后又发现那个小姑娘可能会被害,然后我就出手了。原本是我自己的事情也不可怕,但我路见不平的时候说了自己的名号,我怕事态严重,会连累你们。” 她叹息一声,耸了耸肩膀,要不是担心那些人会查到自己随后也会连累将军府,她是真的不会那么担心的。 白淼淼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听到不过是救了一个人,顿时拍了拍慕言的手臂,依旧明朗的笑着,是“救了一个人又如何?又不是天大的事情!况且即便是有人要在乎这件事情,也不得不掂量一下是否能够对抗将军府不是?” 慕言眼睑颤了颤,为白淼淼的话感动,原主的这些亲人每每遇到事情,都不会责怪她,反倒是先安慰给予足够的安全感。 真好。 她撩起眼眸,神色愧疚,“我不是怕被人寻仇,而是担心连累你们,那会儿着实做不到见死不救,所以即便我会有危险都不怕,只是……” 王品云将酒杯递到慕言面前,不让慕言再说这些连累不连累的。 酒杯都到眼前了,慕言只好仰头一饮而尽,眼眸略带不好意思,声音也是涩涩。 “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心中不安,便寻着两位嫂子说说,且我觉得此事很奇怪。” “你是在绣园里救的人?” 王品云脸色不变,一双眼睛依旧精明冷静,她轻声询问慕言,两根纤长的手指捏着酒杯,等待慕言的回答。 “没有。”慕言撑着脸摇摇头,她大意了,早知道就不说身份了,“我是在绣园里路见不平的。” “啧。”王品云一皱眉,嫌弃的瞥了慕言一眼,这算是什么废话文学? “是救了还是没有呀?”白淼淼也撑着脸,小妹这话越说越糊涂。 “事情是这样的。”慕言也感受到王品云的嫌弃,赶紧整理语言后再陈述。 “彩丝绣园今日突然有一群官兵冲进来搜查,说是有人报案说彩丝绣园里有绣制禁书的绣品,那些官兵没有令正没有带报案之人就横冲直撞的要搜查! 我看着面对这一切的是个同安儿一般可爱的小姑娘,又见官兵实在蛮横,况且发现那些官兵错漏百出,我心中存有的一丝正气促使我说话了。 我就向他们表明身份啊,让官兵不要仗势欺人,但是,没人理会我!” 慕言有些委屈,她要是知道说出身份没用,就不说了。 王品云没好气的瞪了慕言一眼,她近日以为薛清宁变得聪明了,没有想到,还是一样的笨! “你是侯府夫人,将军府独女,一个官兵胆敢不给你任何面子,便是有心要诬陷彩丝绣园,你明明知晓这些还要管,你是何时变得如此的正义?” 王品云打量着慕言,她真的很怀疑,眼前这个薛清宁,真的是薛清宁么? “然后你就救下了小姑娘?怎么救下的?官兵不是没给面子么?” 白淼淼拉了一下慕言,她在一旁听着没有王品云思路清晰,脑子有些混乱。 慕言摇摇头,拍了拍着急的是白淼淼,“事情有些复杂,请听我娓娓道来。” 白淼淼点点头,微微皱起眉头认真的听,她担心自己听不懂。 “官兵执意搜查,无人能挡,我还想出言,但是小姑娘拦住我了。后来官兵搜查了也并未在彩丝绣园寻到任何赃物。随后,带刀官兵依旧没有放弃,想要用刀胁迫小姑娘,就在这时! 知府大人来了,他十分平和,并有大义凛然之态,最后哄得小姑娘跟他回去衙门。” “去了么?” 白淼淼紧张的盯着慕言,慕言说得像是说书似的,精彩得很。 “是何人报的官?官兵没有封上彩丝绣园?你们能走动他又怎知晓是会不会有人将东西带走?” 王品云神色冷清盯着慕言,她可不认为这紧紧是一个故事。 慕言喝了一口小酿,十分欣赏的看向王品云,王品云是真的敏锐啊,一下子就想到了。 “官兵一来就将所有人拦着了,没人能够出去,在外头的人除了报案之人也不会有人知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言沉声同王品云解释,她就是因为这个才怀疑那个何平的。 王品云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看向慕言,“所以你阻止了知府大人将小姑娘带走?” 慕言摇摇头,她才不会那么冲动。 “我当时只是怀疑,自然不敢阻止。他们走后,我去交易之处租了一辆马车跟去,他们还未离开相国寺就要动手,我心有不忍小姑娘被砍死,便让马车冲过去! 不过他们应该没有看到我,只知晓车马行的马车发疯了。但应该有些怀疑。” 慕言回忆当时,也是有些后怕,自己未免大胆了一些。 回神, 她继续说道,“还有那个车夫很奇怪,我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一笔银两,我以为这才让他冲过去。不想在时候他竟然不要银两。并说这事真是十分巧合的事情。 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他就走了,我只能先回到相国寺。方嬷嬷一直替我掩护,应该没人知晓我曾离开过。” 慕言终于将今日的事情说明清楚。 第93章 不想了,总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听完慕言的陈述。 白淼淼露出一抹苦恼的神情,她觉得事情不对了,但是如何不对,暂时还没有想明白。 “若是你在马车上没人见过你,那车夫又跑了,线索便是断了,他们不会将营救小姑娘的事情算在你头上,若是追究,也只有绣园之中阻拦之事。” 王品云沉吟了片刻之后再开口,“据我所知,不管是天线绣园还是彩丝绣园,她们的掌持都是出自文绣院的院长,也就是说他们一直都有争斗。且近日快到了文绣院选人之际,彩丝绣园上一代因没有女儿,已经落后了天线绣园。 这一代,我记得前些日子才传出来一个消息,彩丝绣园的掌持一直有一个小孙女,天资过人,瞒着所有人就是在秘密培养,也打算送入文绣院。” 王品云将慕言不知晓的事情同慕言说了出来,她的眉头始终紧锁,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慕言垂下眼眸,黑鸦的睫羽颤动,“即便文绣院主事宫中衣着等,也有些举重轻重的位置,但若是杀一个还未进入文绣院的小姑娘,需要动用衙门之人?虽然知府大人在京中也算不得大官。但未免夸张了些。” 慕言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容色十分苦恼。 王品云捏着酒杯,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不明白的也是此处,若是天线绣园担心彩丝绣园崛起,有的是隐秘的办法蹉跎小姑娘,为何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慕言脸色也沉了下来,眼眸一转道,“还有那个车夫,一个普通的车夫会如此奇怪么?我想来他好似就是在保护那个小姑娘。一个还未进入文绣院的小姑娘,需要人暗中保护?” 慕言与王品云面面相觑。 一个还未进文绣院的小姑娘就有人动用官兵来对付,还有人暗中保护,这配置,身份真的只是一个天资聪慧的绣娘苗子?怎么想都不是。 “那个小姑娘会不会不是彩丝绣园掌持的孙女?” 白淼淼抬起脸,脸色十分紧张,她咬咬唇,伸手抓住慕言和王品云,“我从相公那里听到一些事情,事关重大,我只与你们说,你们万万保密。” 白淼淼这样一说,王品云直接回抓她的手,“能说么?不能说便不要说,免得让大哥难办。” 王品云容色与语气总是清冷不温软,但她的关心却是切实又明确,如今即便事情紧急,却依旧能够考虑到亲人的处境。 这着实又让白淼淼狠狠感动了一把,她与王品云妯娌多年,早已经情同姐妹。 “不必担心,都是自家人,如今只怕是有所牵扯。” 白淼淼淡淡的笑了笑,随后喝了一杯小酿之后,才神色凝重的继续道,“近日你大哥正巧回来,便是宫中有事,你们可知当初宫中秘闻,关于当年登基之事?” 慕言自然是不知晓的,原主在的时候一心只算计家中的孩子,哪里有心思去关注其他事情。 王品云听此变色不由的变了变,关于当年之事,可谓是惊险万分,自己父亲当初就差点没有活下来,可见凶险程度。 “圣上在登基之前,皇位争夺可谓十分激烈,宫中各位神仙也为了那位置争执不休。记得当年先皇还未驾崩之际,惨遭萧家人逼宫。 未免萧皇后利用外戚之权争夺皇位,先皇只能想办法将皇命传出去给如今的圣上,当时太后与两岁不到的小公主守在先皇身边,先皇便命人将旨意缝制在小公主的衣袍上,最后盖上玉玺之印。” 白淼淼说起这些,语气都沉重了许多。 “当时先皇身边能够用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圣上的大儿子,也就是如今依旧下落不明的大皇子。先皇为掩耳目,假意传出驾崩的消息,并利用此吸引了萧家的注意。 最后太后才能趁着先皇驾崩的消息间隙,带着小公主在大皇子扮成普通的侍卫的掩护下,逃离宫中。” 白淼淼看着身侧两人神色也渐渐冷了起来,神色愈发的凝重,“后来萧家后知后觉,便派出军队去寻找,太后为了绣制的能够到圣上手中,便自己留下调虎离山,由大皇子带着小公主前去寻找圣上。 再后来,萧家追上大皇子还有小公主,发生了一场恶战,最后是大皇子的重伤亲信将绣制的圣旨送到相公手中,相公再将圣旨送给圣上手中之后才回京,但小公主与大皇子至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白淼淼终于将前尘之事说得明白,她叹了一口气,萧家连同当年的三皇子逼宫,死伤无数,她如今犹记得当初相公的话。 ‘边关战乱危急,吾辈不协心同力对抗外敌,却趁机挑起内战,如此无德无心之人,自当无缘皇位。’ “当年这事,父亲差点遭受牵连,传出先皇驾崩之信,是父亲之为,父亲也是太医院中唯一一个愿意这么做之人。”王品云看向白淼淼,脸色严肃没有血色。 “难道这小姑娘是太后的小公主?如今的长公主?” 慕言也是吓得一声冷汗,不会这么巧合。 白淼淼拍了拍她的背,言语温和了许多道,“近日相公得到圣上密旨,寻找长公主的踪迹。只是猜测也许与这有关,但我想不明白,若真的是长公主,为何不直接表明身份?” 她看向聪明的王品云,期待得到王品云的解答。 王品云垂下眼眸,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是长公主为何还要用一个绣娘的身份呢? 白淼淼又看向慕言,慕言更是一脸的懵,好复杂啊,她想不明白。 “也许……”王品云语气顿了顿,“大概是我们想太多了,彩丝绣园若是将希望都放在那个小姑娘身上,那么派人秘密保护着,也是合理。” 王品云的解释没有任何问题,但三人不约而同的都觉得不太对,至于如何不对,又始终寻不到头绪。 密密麻麻杂乱的东西铺陈在脑子里,慕言只觉得头大,索性不想了,反正如今多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不想了,总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品云率先道,而后倒了三杯小酿。 三人默契的端起酒杯一碰,这事暂且到这儿了。 第94章 怀瑾师傅如何? 放下理不清的思绪,慕言三人又聊起一些闲散的事情,令慕言没有想到的是,三人在一起竟然如此的投机,各自迥异的性格,却在很多看法与观点莫名的一致。 慕言觉得荣幸,来到这个世界,她最先拥有了白淼淼和王品云两个朋友,且是带着亲情的朋友,多么的难得与坚固的友谊。 “我四哥果真是何人都看不入眼么?” 慕言在闲聊之中得知原主的四哥哥到如今还未成婚,按着年纪算原主四哥薛龙渊如今三十七岁,在现代这个年纪不结婚是有点大了,在古代就更加了,简直到了离谱的地步。 “哎,你四哥也是心中有情伤。”白淼淼叹息一声,若是当年薛龙渊没有错过,想来如今也是有了孩子的。 “四哥爱而不得?”慕言皱皱眉头,心里倒是有些心疼,爱而不得的遗憾,她也是清楚明白的。 “嗯。罢了,反正他一个人也潇洒自在,若是强硬娶了不欢喜之人,只怕蹉跎了两人。”白淼淼摆摆手,成不成婚的,开心最重要。 王品云捏着酒杯,凌厉的眼眸扫了扫,嘴角抿着一抹笑意,“你便是如此想,所以达儿到如今也没有个想法,把母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白淼淼圆圆的眼睛一瞪,“这怎能怪我?那几个混小子哪里有能做他人相公的模样,莫要可惜了小姑娘。” 王品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说得不错,一个个的像皮猴。” 两人说着孩子的事情,慕言毕竟没有什么育儿经验,便也不参与,没想到,两人的眼眸却同时落在自己身上。 慕言顿时有些莫名,一双漂亮的眼眸透出一丝丝警惕。 “你可想过有新的开始?”白淼淼首当其冲,笑眯眯的询问慕言。 慕言赶紧两手抱着自己,她如今好端端的日子,可不想去经历那些未知的婚姻。 “不想!” 王品云挑起眼睛盯着她,“你心里还念着那东西?” 她果真没有给周然任何面子,定远侯在将军府众人眼里是人都算不上,暂且也只能称作是东西。 白淼淼听到王品云如此的直接,顿时有一些紧张,从前若是有人说一句周然不好,薛清宁是要拼命的! 没想到,却听到慕言下意识的回应,“自然不可能!他有什么好的是,死了我还要念着他?多大的脸啊!” “哈?”白淼淼惊得目瞪口呆,她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王品云也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模样。 慕言顿时反应过来,原主可是爱惨了定远侯,她如今过于反常了, 随即稳了稳心神,郑重其事道,“如今我是真的想明白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不必强求什么,况且只看他从前做的事情,我早就心灰意冷,这辈子且就这样算了,反正我也有了八个便宜子女不是?” 她说完,惆怅的叹了一声,略微做作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淼淼见此一脸愧疚,赶紧握住慕言的手道歉,“怪我多嘴,不该提起这些事情。” 慕言摇摇头,她只是装装样子,可不能让白淼淼真的担心。 “怀瑾师傅如何?” 在一边沉默了片刻的王品云冷不丁的来了那么一句。 “咳!” 这话让酒刚入喉的慕言顿时咳嗽起来,这王品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慢点慢点!”白淼淼一边拍着慕言的背,一边想了想后道,“怀瑾师傅模样家室倒是不错的,但会不会冷淡了一些?他会谈情说爱么?会心疼人么?像个谪仙似的。” 慕言被白淼淼激得咳嗽更大了,忍不住的想翻白眼。 她们两人不过几杯酒就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喻怀瑾是什么人啊?她这身份配得上?还真让自己这两嫂子挑三拣四上了。 王品云原本也只是想逗逗慕言,如今看她这个反应,便也罢了,看得出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我逗你玩的,那么激动做何?都不怕人家真的以为你肖想呢!”王品云精明的眼眸闪烁一抹得逞的笑意,模样又伶俐了几分。 好不容易缓和的慕言瞪了她一样,凶巴巴的回答,“放屁!” 顿时,几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又闹闹了几句,便见周予婳端着一壶茶走来。 “母亲,舅母。” 周予婳走在日落的夕阳下,脚步翩迁,容颜白皙美丽,那还未成熟的身段已有娉婷之姿,周身气质绰约多姿,好看得紧。 白淼淼和王品云看着周予婳,心痒痒,可怜见的她们没有一个女儿,只能看着别人家的馋死。 周予婳刚走到近前,就被白淼淼拉到一旁坐下,白淼淼慈祥的问她,“今日学得可好?” 周予婳笑盈盈的,连连点头,一边给三人倒茶,一边用甜软的声音回答,“今日师父教了探脉之术,已经记牢了。这是婳儿同师父一起想的祛暑的凉茶,不苦,如今端来给母亲和舅母们验收。” 白淼淼喜不自胜,点了点周予婳的鼻子,“好看又会说话,仙儿都没你好。” “母亲,舅母!” 此时,一声爽朗的声音传来,众人不用回头都知晓是周予缨来了。 周予婳低头赶紧又倒了一杯茶。 白淼淼笑容慈和的回头,看周予缨一身利落的装扮,再看她满头大汗,捏着手帕递给她,“我们家的女将军下学了。” “谢谢舅母。”周予缨接过手帕擦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快喝茶歇一歇。”一边的慕言看她脸蛋红扑扑的,赶紧让她喝茶缓缓。 “缨缨表妹,你跑那么快作甚,我都追不上你!” 薛英卓匆匆跑进门,话音刚落就看到自家母亲瞪着自己,又见美丽的婳儿表妹递来一杯茶,只能嘿嘿一笑。 “也有你这皮猴子追不上人的一天!” 白淼淼喜欢看着这些孩子和和睦睦、热热闹闹的样子,此时她的笑容更大了,一脸的慈爱。 “伯母您有所不知,今日缨缨表妹的师父来了,教了她一些,表妹进步便是突飞猛进,我自然是跟不上!” 薛英卓好脾气的解释,喝了一杯茶不够解渴,又将茶杯递给周予婳,“有劳婳儿表妹了。” 第95章 你不要再逼我,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 继周予婳几人来了茗宝堂之后,薛英瑞又牵着周颂的手跑进茗宝堂。 慕言眉目温柔,将两块糕点递给薛英瑞和周颂,她倒是好奇,“你们几个怎么知晓一窝蜂的往这里跑了?” 薛英卓蹲在王品云狼吞虎咽的吃糕点,还不忘记回答自己美丽姑姑的问题,“嬷嬷们都说,茗宝堂有好吃的呢。” 含糊的说了一句,便噎了,王品云赶紧端茶,又戳了一下薛英卓的头,“莫要吃那么多,要吃晚饭了。” 薛英卓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糕点,此时杨嬷嬷也来传膳了。 众人也不耽搁,齐齐起身,就要回宁安堂用膳。 …… 将军府另一个僻静的角落,方嬷嬷看了一眼时辰后,一脸焦急的想要离开。 “方知,我再同你说一遍,你的命是我给的,若是想要好好的活命,就要听我的话。” 在方嬷嬷面前有一堵墙,墙的另一面传来贾氏气急败坏的声音。她今日趁着方嬷嬷一个人散心的时候让人把她叫人,就是为了再一次逼迫她令她听令与自己。 方嬷嬷没有回答,她脸色铁青,眼眸里是暗淡不见光的恶寒。 没有听到回应,贾氏的声音再次传来,“方知,你可记得你身上有蛊毒?” 贾氏的声音带着一股阴狠,即便看不到她的脸,都能想象得到,她此时阴柔的容色上,定然是十分阴森。 “我记得。” 方嬷嬷回了一句之后,就没有再说话,她的眼眸之中,一直带有隐忍的情绪,复杂到一时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 “你记得最好,若是想要活命,就找机会把这个放入薛清宁身体里,我要让她受制于我。” 贾氏的声音犹如寒冬腊月里一阵阵阴凉的风,冷飕飕的令人感到害怕。 方嬷嬷低头,就看到从狗洞里又一个荷包塞进来,她没有动,双手紧紧的握成拳,脸色浮现一丝丝愤怒。 “不要?” 贾氏的声音倏然又变得阴厉了几分,“你是不是以为有了薛清宁的庇护,你就能够摆脱身上的毒?我告诉你,只有拿到我手中的母虫才有可能解毒!你想要一辈子平顺,只能听我的!” 方嬷嬷愤怒之后,脸上出现一抹疲惫,容颜也好似衰老了许多,她分明有清秀豪气的长相,如今却露出一脸的颓势,不管是心里还是容颜,都感到十分的疲倦。 沉默了许久,贾氏愈发的着急,“方知,你如今是不是反了?是忘记每个月若是得不到解药的蚕食之痛了?还是你以为如今不做了就能与过去撇清一切?” 贾氏的语气不依不饶,甚至步步紧逼,“要是薛清宁知道你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她还会原谅你吗?若是她知道你对不是奴仆的忠诚而是恶心的情愫她还会让你在身边吗? 不会的!她只会厌弃你,只会恶心你,甚至看到你望着她的眼眸都觉得恶心!” 贾氏的话让方嬷嬷喉咙一紧,痛苦的闭上眼睛囫囵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发白,双手愈发的用力握紧,她在尽量克制,拼命的忍耐。 “我不想再伤害她了。” 方嬷嬷喉咙之中发出是痛苦的声音,她靠着墙站着,始终不愿意弯腰去拿那个荷包。 “你不想?”贾氏嗤笑出声,声音变得犹如厉鬼一般尖利可怕,“那我便告诉她,你为了你那恶心的情愫,为了她的世界里只有你,你是如何主动帮助我,让她为了你,与自己亲人反目。 还不止这些,你为了让她离开所有人都爱着她的将军府,你设计让她对烂人定远侯动心,让她以为定远侯爱她至深而与将军府决裂,在她拼命嫁入侯府洞房花烛夜当晚,你又让定远侯误以为她是石女,从此对她厌弃……” “够了!” 方嬷嬷嘶吼出声,犹如发狂的野兽一般,恨不得立刻要将贾氏咬死! “这如何能够?你做的起止这些!周然对薛清宁何尝没有一丝情义,但你从中作梗,周然的四个姨娘,都是你安排出现,从而让薛清宁怨恨死了周然! 薛清宁这一辈子都活在你的蒙骗与陷害之中,她原本幸福的一生,都毁在了你手中,这一切只是因为你想要守住她一个人,只想要她生命里有你,你骗得她好苦,也十分的恶心!” 贾氏将所有的事情揭露,每说的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戳进方嬷嬷的心脏。 “你说若是将这些事情告诉薛清宁,她会对你怎么样?她不仅想要将你碎尸万段,还会觉得你十分的恶心!只会觉得你不男不女的情愫令人作呕,只会恨你!分明你自己才是石女却破坏了她的幸福!” 贾氏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在方知胆敢拒绝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好用什么方式才会让方知更痛苦! “闭嘴!你闭嘴!” 方嬷嬷声音沙哑恐怖,她的眼眸大大的睁着,巨大的愤怒让她面容可怖,一双眼睛通红布满血丝,像极了要吃人的野怪。 “我恶心?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万人骑的贱货!你有多脏你不知道吗?的确是你给我性命,但是你以为我想有你这样被人欺凌的母亲么? 你不是要全部说出来吗?好!那我们就同归于尽,若是薛峥齐知晓你一直心爱的人呢是他哥哥薛峥嵘,又因为设计薛峥嵘娶你不成被人玷污了清白还生了孩子! 你说,是你比较痛苦还是我比较痛苦?” 方嬷嬷脸色扭曲,端正的五官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只剩下血淋漓的恨意。 “你胡说什么?你算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认为是我孩子!我只有两个儿子!” 贾氏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慌乱与颤抖,而此时她面对这墙体的容色也开始惊慌。 “你自然可以不承认,但我又足够多的证人,不管是当年欺辱你的人,还是救你的农妇,还有帮你生产的稳婆,对了!你的母亲不也是一个证人么?” 方嬷嬷此刻容色阴毒,像是毒蛇成精,声音冷丝丝的没有一丝的温度,她捂着胸口,压住心头的闷痛,用自己最不想提及的一切来威胁贾氏。 “你不要再逼我,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反正我这恶心烂透了的人生我也过腻了,但你不同,自己掂量着。” 话音重重的落定,方嬷嬷头也不回了走了。 第96章 莫要再先想着兄弟之情 方嬷嬷走后,贾氏陷入愤怒之中久久不能回神,那双柔婉的眼眸只剩下阴毒狠厉的怨怒,她双手紧紧的绞着时手帕,舌尖顶着上颚,完全是鼻孔再出气。 方知!她竟然敢! 竟然敢! 早就被埋藏在时间里的记忆再一次冲出贾氏的脑袋,这让她痛苦万分,那些可怕的经历让她差点叫出声,她身体紧张,带着惶恐的颤抖,心里不断的咒骂方知。 贱人!该死!全部都该死! “云熙。” “啊!” 不知何死走到贾云熙身后的薛峥齐突然抱住她,吓得贾氏在薛峥齐怀中尖叫连连,脸色也迅速变得极度的苍白。 “你可安好?” 薛峥齐紧紧的抱着贾氏,他刚从外头回来,就看到对着墙体不断颤抖的贾云熙,这才上前询问。 贾云熙在惶恐之中被薛峥齐吓到,本能的流下眼泪,一双素白清秀的小脸也变得十分可怜。 薛峥齐原本就十分宠爱贾云熙,即便两人早已经老夫老妻,但他对贾云熙的感情改变,如今见到贾云熙泪流满面,顿感心疼不已。 “可是我吓到你了?” 贾氏双手紧紧的揪着薛峥齐的衣裳,眼泪喷涌而出,开口的声音更是哽咽之中带着细软绵绵的惶恐,“老爷,家里的草丛怎么会有大蛇呢?” 贾氏借着这个借口,躲在薛峥齐的怀里将所有的惶恐哭出来。 她的脸埋在薛峥齐的怀中,声音透出丝丝的恐惧,“是不是因为大房那头不看日子就动工?惹怒了地神?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蛇,真是太可怕了!” 薛峥齐一听,原是看到了蛇,随即赶紧提到查看贾氏,检查她是否受伤。 “老爷,我没事。是刚刚真的吓着了,因此说祖宗之法不能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急急忙忙的隔起来,像是防贼似的。” 贾氏将头靠在薛峥齐的怀里,拧着眉头望着大房的方向,语气带着浓浓的担忧,“老爷,大哥他们可是在防着我们?” 薛峥齐微微皱眉,刚要开口贾氏又道,“瞧我说的什么话,老爷与大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老爷又事事尊敬大哥,我们也没有做错什么,想来是不应该的。” 贾氏刚把话说完,就感觉捏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 她的眼眸浮现一抹冷冷的暗光,又继续道,“况且两个儿子如今还在边关,孩子在别人手下做事,我们即便一辈子看着人脸色那也无妨,只要孩子们争气就好了。” 贾氏这些话说完,薛峥齐的脸色早就黑如暗夜,往日被贾氏三言两语种在心里的疙瘩此时也一同发作,正在一点一点的瓦解亲情二字。 “是我让你们受委屈了。” 薛峥齐一脸愧疚,他微微垂首,幽邃的眼眸带着对妻儿的疼惜,“若我不只是一个从四品太中大夫,你们就不用事事看着人的脸色,孩子也不必远赴边关求取功名。” 贾氏此时已经平缓了情绪,听到薛峥齐如此落寞的声音,顿时皱起秀美的眉头。 她抬起头,嗔怪的望着薛峥齐,“老爷为何要说这些令我心疼的话语,老爷在我眼中是世间最好的男子,我们的孩子也极尽努力,即便如今处处受人压制,吃了一些委屈,但今后必定有我们荣华无限之时。” 贾云熙的体贴暖融融的熨帖着薛峥齐略带不满的内心。 这让薛峥齐愈发的珍惜这个妻子,将她用力搂在怀里,恨不能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她。 “老爷,如今我们知晓了人心,今后老爷在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莫要再先想着兄弟之情,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夫妻二人还有两个孩子,才是彼此真心相待之人。” “我知晓,夫人请放心。” 得到时薛峥齐的再一次保证与承诺之后,贾氏惶恐不安的心才渐渐平稳。 即便如今她看似困于笼中,但她发誓,她曾经遭受到的痛苦,都会一一的放在他们身上,不管是薛峥嵘的无情还是魏静媛的得意,一定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 慕言一行人刚到宁安堂,晚膳陆陆续续的摆了上来,周予瑶来得最早,如今正拘谨萎缩的坐在薛老夫人下手。 薛老夫人知晓她是个惶恐胆小的,便也不寻她多说话,只让杨嬷嬷时不时的换杯茶给她。 “祖母!” 薛英瑞还未走进花厅,就开口叫嚷,随后拉着周颂开开心心的往花厅里跑。 身后的众人看着两小只,一脸的无奈,实则兴奋的只有薛英瑞,周颂人还小,是被薛英瑞强硬拉走的。 “瑞儿来了?” 薛老夫人伸出手,笑盈盈的将跑到自己面前的两小只揽进怀里,“今日这般开心可是没被怀瑾师傅责罚?” 这话,自然是对薛英瑞问的。 薛英瑞从薛老夫人手边拿了两块点心,一块先递给周颂。 薛英瑞接过薛老夫人的点心,吞了一口才回答,“有颂哥儿帮着,师傅教的我一下子就懂了,怀瑾师傅见我乖巧,多给了我一炷香的练剑时辰。” 薛老夫人扬起眉头笑容慈爱,她捏了捏周颂的小脸,“我们的颂哥儿就是聪慧乖巧。” 花厅里,此时除了说话的祖孙几人,就只有周予瑶看着。 她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十分的惊奇,周颂从前在侯府比狗还轻贱,如今却被薛老夫人抱在怀里如此疼爱,这是为何? 她看着乖巧吃点心的周颂,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若是连周颂都能来将军府一起学习,她的儿子为何不能?唐明与唐浩可比周颂机灵多了。 “你是何人?为何这么看着颂哥儿?” 薛英瑞眼神十分犀利,周予瑶不过盯着周颂片刻,他就有了警觉,转头对上周予瑶的眼神,脆生生的询问。 被人当场抓包,周予瑶一时惊吓,慌张的低下头,容色紧张恐惧。 “表哥,这是我的大姐姐,你不要吓她。” 周颂早就发现大姐的端看的眼神,虽能感受其中不善,但他不想刁难大姐,反倒出声帮衬。 有了周颂的维护,薛英瑞眼神果真柔和许多,“原是大表姐,但你有什么话直说便好,不要如此端量人。” 第97章 那人不是唐发光又是何人! 薛英瑞年纪不大,眼神毒辣言语凌厉,他的几句话,顿时让周予瑶面容苍白窘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您误会了。我只是看着如今四弟这般深受宠爱,便想起我的两个儿子,他们也是一般的年纪。只他们来京城不久,还未有玩伴儿。” 周予瑶将小小年纪的薛英瑞称作您,足以见得她在他人面前将姿态放得极其的卑微,甚至毫无尊严可言。 薛英瑞听到周予瑶的解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懊悔自己适才言语过于犀利,“我那两个小外甥若是有空了,表姐可以时常带他们来将军府玩。” 周予瑶点点头,双手卷着手绢垂下头,掩饰住了脸上的笑容。 她为自己能够将心里所想说出来而高兴,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两个儿子有了来将军府的理由。 她想,只要傍靠上将军府,今后她的好日子慢慢的就来了。 此时,慕言几人也走进来,众人完全不知道适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走来。 薛老夫人慈眉善目的看着温馨的这一幕,心里暖融融的,说不出的欢喜。 “母亲。” 众人入了花厅,一一的行礼问候薛老夫人,随后才在薛老夫人的带领下围着大桌子坐下。 薛老夫人原本是要拉着女儿一起坐的,可是哪有机会,她被大大小小的外孙和孙子围着,除了周予瑶,每人左右一句的哄着。 她不仅不找女儿了,连老将军都得离她好远的坐着。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原本将军府是食不言寝不语,但如今热闹了,众人都开心,老将军便也不拘束着。 周予缨就坐在老将军的旁边,趁着这个机会,老将军问起今日才来的师父,刚问起,就听着周予缨对新师父赞不绝口。 “好孩子,你可要好好跟着师父学,你的这位师父虽看似普普通通,但却是难得的人才,你定然能够学到许多。” 老将军语重心长的嘱咐周予缨,他向来肃冷的眼眸因为喜欢周予缨这个孩子而温和许多。 周予缨也重重的点头,“缨缨谢过外祖父,缨缨定会努力学习,不负众望!” 她认真的起誓,没有一丝的马虎,格外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老将军开心的给周予缨夹了一块肉,周予缨乖巧的给老将军倒一杯酒,祖孙两人开心的讨论武功,近旁的薛青铠和薛赤霄时不时的补充一句,这都让周予缨受益匪浅。 周予瑶原本是闷着头吃饭,但耳朵一直听着身边热闹的声音,她心里有些彷徨和苦涩,无法融入进去,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外人。 她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周予缨与老将军欢喜的聊天,而周予婳被薛老夫人拉到身边坐着亲昵的闲谈,还有周颂,有薛英瑞还有薛英卓一直照顾着,唯独自己,冷冷清清无人在意。 “这桂花鱼好吃,你尝尝。” 慕言用公筷夹了一块桂花鱼放在周予瑶的碗中,温和的声音里含着柔柔的笑意。 这让周予瑶回了神,心里也暖了许多,“谢谢母亲。” 晚膳用了一半,方嬷嬷才偷偷的溜进来,她藏在许多丫鬟婆子的后头,直到众人用完晚膳,她才从后头走出来,让人误以为她一直都是等在后面的。 晚膳之后,慕言告别了将军府,带着几个孩子回去。 周颂依旧是上了马车就贴在慕言腿上,不到片刻就睡着了。 慕言用帕子轻轻的抹去他额头上的汗水,又拿起团扇缓缓的扇着,给睡着的周颂消暑。 周予婳还在看医术,认认真真的看着,在灯光之下,欣长的睫毛遮住她美丽的眼眸,如此认真的姿态,又显得她格外的娴静美丽。 周予缨则是撩起车窗往外看,她两手搭在车窗上,吹着傍晚习习晚风,好不惬意。 “母亲,今日师父来了,不过几次指点,我竟然比英卓表哥跑得还快。” 周予缨微微转过头,同慕言分享今日的事情,“师父的马术也是极好的,且他一来就穿着车夫的衣裳,害得英卓表哥差点以为是车夫呢。” 慕言在一边听着周予缨的分享,脸上挂着欢喜的笑容,笑容荡漾开之后,是令孩子们十分安心的慈祥。 “可见你那师父是个有能耐的,如此你便好好学,等你学会上等的马术,母亲就去给你寻一匹汗血宝马!” 想想周予缨鲜衣怒马的模样,慕言老母亲心情发作,忍不住的高兴。 “谢谢母亲。” 周予缨拍手应下,又伸手戳了戳周予婳认真的脸,闹得周予婳一把抓住她的手。 “三妹妹,休息一会儿。如今车上晃动,你看着书容易伤了眼睛。” 她可舍不得自家三妹妹那么好看的眼睛伤了,那该有多么的可惜。 “是了。婳儿你看看窗外的夕阳休息,待回到家中再看。” 慕言也轻声嘱咐,学习还是要注重劳逸结合。 “好的,母亲。”周予婳只能听话的合上医术。 她挽着周予缨的手看向车窗外,如今时辰是在日落之前,街上依旧熙熙攘攘,百姓脚步匆匆,是归家匆忙。只有些摊贩却在慢悠悠的收摊,也不着急,一边收着准备回家,一边等着路过之人也许会停下看上几眼。 人间烟火,百般姿态,周予婳与周予缨看着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而发呆,若不是母亲要顺带买些她们喜欢吃的糕点,也许都不会有这样的体验。 此时,两人的眼前快速走过一群人。 因着路上多行人,马车不快,周予缨和周予婳得以看清楚眼前勾肩搭背走过的这群人。 只见唐发光被好几个书生模样的人簇拥着,他们高高兴兴的讨论着什么,随后发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一会儿的功夫,在唐发光为首的那群人便快步转进了星悦楼。 眼尖的周予缨和周予婳还看到唐发光刚踏进星悦楼,就有一个妖娆的女子迎出来抱住他,亲亲热热的好生污眼。 “看什么的如此入迷?” 慕言发现两个女儿瞪大眼睛看着窗外,十分好奇,也撩起眼眸去看。 这时,马车正好停滞不前,慕言抬眼就看到在星悦楼门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与一个女子搂搂抱抱。 那人不是唐发光又是何人! 第98章 你简直不可理喻! “停车!” 周予缨早就听说唐发光用侯府的名头去星悦楼,原本以为他去了书院就会安分。不想如今又亲眼所见他如此下作的行为。 她格外的的气恼,如此男子,如何配得上自己的姐姐! 车夫听到周予缨的命令,便吆喝着欲往前走的马儿停下脚步,正好此时道路拥堵,也不用费力车就停在原地。 周予婳将就要起身的周予缨拉住,她蹙着眉头,对着周予缨轻轻的摇头,温声劝道,“三姐姐,不要冲动!” 周予缨气急,难不成就任由唐发光如此不要脸么? “缨缨,坐下。”慕言也在一边沉声说道。 那星悦楼是个什么地方?即便要收拾唐发光,也是回家了再收拾,她又如何会让周予缨凑上那样的地方。 周予缨气鼓鼓的坐在位置上,周予婳轻轻的拍了她的手,无声的 安慰着。 周予瑶则是一脸莫名的看着周予缨,眼眸之中闪烁一抹不经意的厌烦,周予缨总是如此,事事咋咋呼呼。 周予缨看穿周予瑶的嫌弃自己的眼神,心头顿时有一股火气往上涌,“大姐姐这是对我厌烦的意思?” 周予缨原本就因为心疼周予瑶才会激动,如今反倒受人白眼,火爆的性子顿时受不住,语气很冲的质问周予瑶。 “二妹妹多想了,我哪里有资格厌烦你!二妹妹从来都是兄弟姐妹们心中的好姐姐好妹妹,我又算得什么,况且如今二妹妹在将军府得眼,那可了不得了,我哪敢厌烦二妹妹! 我自是只能仰望二妹妹。” 周予瑶在与周予缨对峙的时候,完全变了一个人。 此时的她不见往日的怯懦,也不见卑微与懦弱,冷着一双眼睛去看周予缨,每说的一句话,都带着夹枪带棒的冰寒。 “你!” 周予缨气结,面对一脸冰冷的周予瑶,只恨自己多管闲事。 她是在外霸气,在家却不霸道之人,如今真的与自己姐姐起争执,周予缨气得脸色通红也说不出一句伤人的话。 “二妹妹可要原谅我的粗鄙,我一向不会说话,如今你在府中也是说一不二的任务,可万万要原谅我今日说的这些话,如果这些话让你生气了。我可不是故意的。” 周予瑶还不住嘴,在周予缨气得说不出话的时候,端着一脸的淡漠,说着令人更加气愤的言语。 她向来知晓周予缨嘴笨,不过是喜欢耀武扬威罢了。但这样无脑之人,凭什么比自己幸运? 周予缨不仅安然的在府里做尊贵的侯府小姐,如今还有老将军的厚爱并亲自给她找师傅,而自己呢? 周予瑶恶狠狠的想,她只有恶毒的婆婆和不在意自己的相公!她的人生一片稀巴烂! 同是侯府的子女他人却是熠熠生辉,这样的对比,让她如何怨怒? “住嘴!” 沉默了片刻的慕言出声打断周予瑶,她没有想到的是,周予瑶竟然养成了这样讨人厌的的性子。 慕言知晓周予瑶的人生不好,但那都是原主的错,她自然可以怨恨原主,但不该怨恨无辜之人,特别是真心为她付出过的周予缨! 周予瑶在慕言出声阻止之下,不甘心的抿着嘴巴,她眼里升起浓浓的委屈,她就知道自己是个多余的,连嫡母都是那么的偏心。 若不然,如何会在安排好其他姐妹的事情之后才会去给自己找绣园? 自己不过是顺带罢了。 慕言撩起精致的眉眼,眉宇之间平和里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澄明的眼眸落在周予瑶身上,将她眼中的不甘还有委屈怨气尽收眼底,眼底闪现一抹失望。 侯府的这些子女之中,不仅周予瑶的人生十分的悲惨,周予缨她们亦是不幸,周予瑶被送到乡下的确辛苦,但她在村里过了好些时日无拘无束的生活。 而在是府中的孩子却不同,周予缨动不动就被原主找借口殴打,有时候甚至打到不能下床。而周予婳呢,与周予瑶唯一的区别就是不在乡下罢了,不管是喂狗还是刷马等事情,都是她做的,即便用尽力气讨好原主,有时候依旧不能吃饭。 她们这些孩子,没有哪一个比较好,一个个都是受尽折磨的孩子。 但周予缨他们,从未放弃过希望也从不恃强凌弱,反而知恩图报相互帮助。 可周予瑶呢? 她自然可以怨怒可以不满,甚至可以不理会任何人,但她不应该对周予缨冷嘲热讽与极尽刻薄,因为周予缨当初即便不要命也想帮助她摆脱原主的恶毒的安排! “瑶儿,缨缨之所以激动与生气,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心疼你!” 慕言抱着周颂,两个手捂住他的耳朵,想要他不受影响,睡得安稳一些。 她看向周予瑶,并不打算让周予瑶陷入自以为是之中。 “心疼我?”周予瑶像是听到可笑的笑话一般。 才不会有人心疼她,否则也不会在她过了那么艰难的日子,却无人询问一句! “对!” 慕言的眉眼冷了几分,艳丽的脸上也是高冷的神色,不再对周予瑶只是温和。 她的声音也严肃起来,是原本的清冷,“她是因为看到唐发光进了星悦楼,才怒极想要去收拾唐发光,因为生气唐发光竟敢不珍惜你,因为心疼你被唐发光如此对待!” 慕言将事情说穿说明白,周予瑶越是糊涂,就越该将真相摆在她的面前,在她面前,就不该将血淋漓的事实藏起来。 周予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化,愤怒与怨气随之消散不见,只剩下惨白与难堪。 慕言自然希望所有人都安好,但她不会要维持她们姐妹几人表面的安好而牺牲真正委屈的人,不会让周予缨莫名的受委屈。 “相公每日学习辛苦,下学之后自然想要放松,这事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任何人借着看我笑话的理由为我出头,我不需要!” 周予瑶沉默片刻之后,抬起眼睛看着周予缨,冷冷的说出这几句话。 她的冥顽不灵和自欺欺人,不仅让周予缨愤怒爆炸,还让慕言当场无语。 周予瑶对唐发光的双标和对周予缨的莫名针对,将慕言对她所有的心疼冲散。 慕言最后好不容易才收拾情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骂周予瑶。 “你简直不可理喻!”周予缨却再也不能忍受周予瑶。 她豁然站起身,跳下马车,抢过侯府随行的备用马匹,怒极离开。 第99章 周颂真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二姐姐!” 周予婳眼看着周予缨策马离开,如今天色渐晚,美丽的面容之上挂满了担忧。 周予瑶却不以为意,周予缨不想看到她,她又何尝想要见到周予缨,她最讨厌的便是周予缨对她自以为是的救赎。 还想去收拾自己的相公,这不就是要自己没脸么? “屏旌!” 慕言唤了另一辆马车上的屏旌,精致的眉眼氤氲着冷意。 屏旌走到近旁,慕言紧声吩咐,“带上几个家丁,顺着二小姐离开的方向找到二小姐。不可有误。” 屏旌不知何事,但见慕言一脸严肃,点头应下,转身叫上几个人快速追去。 马车上,周予瑶撇撇嘴,十分不满嫡母让人去寻周予缨,这不是偏心又是什么? “母亲。” 此时周颂也被吵醒,他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片刻之后眼神清明。 他看到美丽的嫡母一脸愁容,奶声奶气的发发问,“母亲为何不开心?” 慕言摇摇头,她轻轻揉了揉周颂柔软的头发,“颂哥儿且再睡一下,我们稍晚才能归家。” 周颂乖巧的点头,并未多问,像是小狗一样黏在慕言怀里,十分听话。 “开车!我们且往一样的方向找去,慢一些,莫要错过二小姐的身影。” 慕言在马车里又嘱咐道,她势必要找到周予缨才能回府。 方嬷嬷此时已经走到这辆马车边上,她听到慕言的吩咐后,上了马车头坐着,认真看着街边的人。 “老夫人放心,奴婢仔细看着呢。” 方嬷嬷在马车上不断的张望,实则心里心不在焉,同贾氏的对峙犹如一颗抛在湖面巨石,令她的心情无法在平静。 一路寻过去,她们都未寻到周予缨的踪迹,可他们却离城中的方向已经越来越远。 “母亲,这可如何是好?天色已晚,却不知晓二姐姐身在何处。” 周予婳急得眼睛都红了,她若是会骑马,早该在二姐姐冲出去的时候跟上,那样不管如何,两姐妹都有照应。 “二妹妹的脾气是愈发大了,不过是我有些争执,何必如此发脾气,如今让所有人都在为她苦恼。” 周予瑶厌烦众人这样为周予缨兴师动众,好似她是什么珍宝一般。 她心里的嫉妒不断地蚕食着并在心里不断扩大,让她即便在嫡母面前,也敢数落周予缨。 “大姐姐,到这个时候了你可以不说话么?若是二姐姐因此出了什么事情,难道你不会愧疚一辈子么?” 周予婳着实不满周予瑶这样不痛不痒的模样,二姐姐是真心关心她的人,她不在意不接受倒好,还时反咬一口,农夫与蛇,她就是那只毒蛇! “三妹妹,我知晓你眼中只有你二姐姐这么一个姐姐,但是你也该公正说话,分明是你二姐姐脾气大,自己胡闹,若是出什么事情,与我何干!也是她自讨苦吃!” “嘭!” 周予瑶话音刚落,马车里小桌上的茶杯被慕言狠狠的甩在车上,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周予瑶惊吓得顿时垂下头,卷缩起身体可怜巴巴想,嫡母果真只会自己恶毒! 周予婳看向慕言,眼神之中着急里带着愧疚,嫡母已经为二姐姐烦忧,她不该再与大姐姐争吵,惹嫡母更加烦忧。 方嬷嬷此时撩起车帘子,见慕言冷傲的一张脸上,布满了压抑的怒气。 “老夫人,屏旌回来了。” 慕言暂时收起对周予瑶的怒气,松开周颂身体前倾看出去。 只见屏旌的身后有家丁牵着一匹马,而那匹马就是刚才周予缨骑出去那匹! 慕言清冷严肃的目光一扫,不见周予缨的踪迹,心里顿时升起浓浓的不安。 “老夫人,只找到惊吓的马匹,找不到……找不到二姑娘。” 夜色中,屏旌的脸色在清冷的月光下尤为紧张不安,她的眉头皱成深深是印记,说话后咬着唇,听得出她声音微颤。 慕言心中不由停了一拍,心里浓烈不安冲破眉眼的清冷,晕染在脸上形成十足的担忧,“屏旌,快!带上家丁去将军府,让老将军派可信之人前来接应。” 她沉声催促屏旌,艳丽的脸色透出浓烈的慌张。 屏旌领命离开,慕言将周颂推到周予婳怀中,“看好弟弟。” 说罢,她从马车上下来,由方嬷嬷扶着,“老夫人,许是二小姐心里委屈大了,又不想让我们寻到,才会弃马离开。” 方嬷嬷只能如此无力的安慰慕言。 慕言没有将这样安慰听进去,她走到马匹旁,认真的端详起马匹,期待周予缨能够留下一些信息。 她查看了许久,终于在马鞍之下,发现了一朵水粉色花朵。 “紫薇花?” 方嬷嬷凑近一看慕言手中的花朵,确定就是紫薇花,“老夫人,这是二姑娘给我们的提醒么?” 慕言垂下眼眸遮住眼眸睿智的光芒,这是周予缨留下的线索,但她却不能说。 “不是。” 慕言淡声回答,随后掌心将花瓣拢起,抬起头又在四处张望。 她们此时已经身处在近郊,因此四周荒凉,并无多少人家,耳边也能够听到夏夜虫鸣的叫声。 “那该如何是好?” 方嬷嬷见不得自家老夫人忧心忡忡的模样,如今看她紧皱眉头一脸苦恼担忧,方嬷嬷心里着急,都快到了抓耳挠腮的想办法的地步。 “不必担心,将军府很快就会派人来,若是有人胆敢伤害我女儿分毫,我定会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慕言一改往日温柔的语气,她说话很大声,好似在昭告天下,又好似在威胁什么。 官道边的树林里,不知是夏风起还是有动物窜过,发出沙沙的细响。 “母亲不要担心,外祖父的马极快,不到一炷香就能前来帮助我们。” 周颂奶声奶气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他的语气里带着小孩子特有的骄傲。 “外祖父可厉害了,还有舅父们,他们的马都是千里马,没有任何人能够轻易的逃脱他们的追逐。” 周颂撩起一丝窗帘,他从马车里探出半个头,对着慕言的方向又大声的多说了一句,语气骄傲得不行。时 慕言轻笑一声,笑声里带有惶恐之下不动声色的高兴。 周颂真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没有之一。 也许此时风正好停了,亦或是听到人声惊吓的动物已经离开,总之树林里簌簌声不在,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第100章 人找到了就好 慕言与周颂无厘头的对话,除了周予婳之外,没人听得明白,只觉得周颂不过是如今攀上了将军府才会如此的得意骄傲。 周予瑶便是如此想的人。 马车里,周予婳摸了摸周颂的头,将他揽在怀中抱着,她面对周予瑶的不屑与嘲弄眼神没有说些什么。 此刻周予婳也没有心情和周予缨争论与计较。 马车外,慕言一直站在马匹身边,她虽是伫立不动,眼神却未有片刻的停歇,不断的观察周边的情况,没有一丝丝的放松。 直到不远处传来疾驶马蹄声,慕言才微微转过头看向身后。 薛赤霄策马而来,身后跟着薛三水和薛英卓,还有扮成家丁的士兵们。 他们犹如一道阳光,冲破此时的黑暗。 慕言看到几人的那一刻,着实松了一口气,捏在手中的紫薇花也在手无意松开的时候掉落在地上。 薛赤霄最先来到慕言近前。 马还未停稳,他就跳了下来,看着慕言冷肃的容色,着急询问,“发生了何事?” “姑姑,缨缨表妹呢?”“缨缨表妹在哪?” 紧跟而来的薛三水和薛英卓急急发问,他们只听说缨缨表妹不见了,至于何事,一无所知,因此一见到慕言就着急的询问。 慕言缓了缓心神,将军府的人一到她就心安了。 “宁宁,你可有线索?缨缨怎会突然不见?”薛赤霄剑眉星目,有一股凌然的气息,此刻认真严肃起来,周身气质更是威风凛凛。 慕言蹲下身子,将掉落地上的紫薇花捡起来摊在手心,“二哥,缨缨没有被人带走,应该是躲在紫薇树旁。适才有人在林间埋伏,我不敢去寻找,如今二哥来了,我吗便可以去寻了。” 薛赤霄掠过慕言手心的紫薇花一眼,不明白她凭借什么会如此断定周予缨躲在紫薇树林里,但如今找人要紧。 来不及多想,他随即吆喝人,往紫薇树去找。 “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薛赤霄嘱咐了一句之后,带着人返回头去寻。 慕言记得他们前来的路上,有一片紫薇树林,此时花开正好。 她紧紧的揪着手帕,即便安心许多,但未见到周予缨之前,她的脸色没有片刻的放松。 方嬷嬷守在她的身边,扶着有些气虚的慕言,因为慕言的担忧而担忧。 …… 在紫薇树林里,将军府的人在认真细致的寻找周予缨的踪迹,一行人一边找一边出声叫唤。 躲在紫薇树林里,一动不敢动的周予缨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但警惕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她听见薛赤霄几人的声音,紧紧捂着嘴巴的手才放下。 “舅父,表哥!” 周予缨从茂密的草丛后面慢慢的挪出来,声音稍大了些,“舅父,表哥!” 薛赤霄最先听到动静,顺着声音去看,只见茂密的草丛中有一个圆圆的脑袋,周予缨一张苍白的脸看着自己。 “缨缨!” 薛赤霄激动的跑向周予缨,三两步扒开草丛来到周予缨面前,只见小姑娘一身的狼狈。 周予缨衣裙之上都滚上了泥土,小脸也被荆棘划伤,出现几道血痕。 薛赤霄看着周予缨这可怜的模样心疼不已,微微弯腰就要将周予缨扶起来。 周予缨伸手挽住薛赤霄的有力的手臂,想要借着力量站起来,却不想,双腿沉重发痛,无法动弹。 “舅父,伤到腿了。” 周予缨豪气的声音此时带着些许嗡气,喉咙里也带着后怕的颤抖。 “无事,别怕,舅父带你回家。” 薛赤霄只当周予缨是自己的孩子,并未顾忌什么,弯腰就将小姑娘抱在怀中,而后招呼薛三水过来。 薛三水一过来就自觉脱下自己的披风,罩在周予缨身上,如此就把周予缨拦了一个结实。 纵然有外人看到,也看不到薛赤霄抱了人还是什么。 周予缨这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 从小到大,她除了拥有她姨娘一些微薄的母爱之外,再也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她的父亲,心思根本不在家中,从未给予过孩子们一句关心,更别说想要得到这样的疼爱了。 薛赤霄的怀抱的很大很温暖,像一座大山一般,周予缨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庇护的幸福。 她不是爱哭矫情之人,可在这一刻,特别是劫后余生之后,不由泪眼朦胧。 薛赤霄将周予缨抱出林子,早已经有人去通知慕言,因此刚站定,就见侯府的马车停在眼前。 薛赤霄没让慕言下车,而是亲自将周予缨送到车上。 当看到薛赤霄怀中的周予缨之时,慕言一颗心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跳动,她抓着周予缨的手,无语泪先流。 薛赤霄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人找到了就是最大的幸运,凡事回去再说。 “宁宁,人找到了就好。且先回府。” 薛赤霄从马车上下来,随后跳上骏马,护送慕言一行人回侯府。 马车之中,周颂乖巧的让到一边,这才让慕言与周予婳可以左右护着周予缨。 “母亲,是我不好,如此任性,让您担心了。”周予缨垂着头,愧疚得不敢去看嫡母,一开口就先是道歉。因为自己莽撞让嫡母为自己心疼流泪而愧疚不已。 “不说这些,母亲知晓你不是故意的,你无事就是最大的幸事。” 慕言摇摇头,抹去眼泪,收敛激动的情绪,不让自己显得如此的不沉稳。 慕言这边眼泪刚停下,周予婳倒是哭得大声起来,她用手绢擦拭周予缨脸上被荆棘划伤的伤痕,整颗心都要心疼死了。 “二姐姐,你哪里疼痛,且告诉我,让我给你看看。”周予婳一边哭,另一手探向周予缨的手腕,根本就不放心。 周予缨今夜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不同人的关心,她原不知晓自己能有如此荣幸,能够得到那么多真挚的疼爱。 “三妹妹,莫哭。我无事的,只是双腿应该扭到了,休息几日就好。” 周予缨说得轻描淡写,脸上更是扯出一丝笑容。 这倒好,原本她是想要安慰周予婳的,却惹得周予婳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给你看看才放心。” 周予婳两手拉起周予缨的裤腿去检查,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哭腔,“二姐姐可不能逞强,哪里痛一定要告诉我!” 第101章 你让我觉得恶心! 周予婳在马车上粗略的给周予缨检查了一遍,发现周予缨除了脸上被刮花了,还有双腿跳马时扭到了之外,并未其他的伤势。 也就是那双腿扭了再加上躲在草丛树下不敢动弹一分一毫,双腿便也积了血,如此才走路不得。 “索性二姐姐无大碍,否则我真是吓破胆了。”周予婳紧紧的抓着周予缨的手,漂亮的小脸此时少了担忧却又挂满了心疼。 这姐妹情深看得慕言尤为的感动,从小她就期待着自己也有一个要好的兄弟姐妹,如此那些不好与父母分享的亦或是别的事情,都有人一起商量和分享,只可惜从未实现。 反倒是莫名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仅有了四个哥哥,还有贴心的嫂子,还有这几个听话的孩子,是真的上天弥补她的遗憾。 “傻妹妹,不用担心,你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况且分明就是我自己任性,不仅让母亲担忧,还让舅父和表哥们匆匆忙忙来寻我,害得大家兴师动众的,是我不好。” 周予缨望着慕言,她的眼眶微红,泛着一层是泪光,泪光之下的眼眸带着一股感激与深深的感动。 她伸手拉着慕言的手,“母亲,女儿知晓错了,今后必然不会冲动行事,也不再做令母亲担心的事情,还望母亲不要再担忧,万万求母亲回府之后惩罚女儿,不要将脾气藏在心中。” 慕言原本在这事之上,的确是想要对周予缨说教一番的,即便是背后有人搞鬼,但毕竟是周予缨给了他人机会。 在此时又想按照当时的情况下,周予瑶说的那些话,周予缨没有出手殴打的周予瑶,已然是极大的隐忍了。 况且如今孩子如此诚恳的认错,作为母亲的没有必要再多加指责与说教,她能够吸取教训就好。 “母亲看你无事,已经不生气了,但你今后万万要注意,莫要冲动,否则担心的可是家里人。” 慕言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慈爱温柔,矜贵美丽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母爱的光辉。 周予瑶一直坐在一旁看着三人的时相互关心,她大大无神的眼眸闪烁着悲伤,只觉得自己被隔绝在外,没有任何人在意。 不平衡的心里让她愈发的讨厌周予缨,看到她安然无事的那一刻,竟然对上天有一丝怨念,为什么不让她从马上摔死算了! “二妹妹的脾气的确十分冲动,你我不过是拌嘴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出去,若是今日你出了什么问题,我必然要被母亲厌弃与惩罚。二妹妹何必用自己的性命来惩罚我,这么多年,我受的惩罚已经够多的了!” 周予瑶蜡黄发青的脸上挂着浓浓的厌恶,即便慕言今日给她扑了上好的胭脂水粉,依旧无法掩盖她此时展现在脸上扭曲嫉妒的心理。 “大姐姐!” 周予婳不可置信又孰不可忍的瞪着周予瑶,她从未见过这样不可理喻之人,“大姐姐即便觉得自己无辜,但看到自己妹妹受伤回来,也断然不该再说这些令人心寒的话,况且大姐姐并不无辜!” 周予婳真的无法忍受周予瑶了,即便是在嫡母面前,也忍不住与周予瑶争辩,往日的岁月不仅她过得悲凉,她们兄弟姐妹几人又何尝不全是苦楚? 周予瑶剜了周予婳一眼,脸上满是明显的恶意,微微沙哑的声音更是带有一丝不依不饶,语气愈发的怨毒,“二妹妹你看,你做什么难过跑掉呢,每个人都在维护你,都在说我忘恩负义,人人都说你为了我的事情而受苦,为何无人说我不相连累你才会拒绝一切? 呵——不过是每个人看我如今烂进泥土里,看我好欺负罢了!真的是为我好么?不过是想可怜狗一样可怜我罢了!借着看我相公风流之事来笑话我么?尽管来好了,我反倒一点都不惧怕,我过得就是这样猪狗不如的生活!” 周予瑶将生活里受到的怨气全部反扑在周予缨和周予婳身上,她眯着眼睛,眼神却愈发的冰凉,言语更是激烈不在乎任何亲情。 “周予缨不过这么点小事情,竟然出动将军府寻她,不过是扭到了腿就处处关心,我呢?”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厉声质问,蜡黄的脸色透出令人心颤的激动,“我被丢在猪圈里生不如死的时候有谁在意?我生满满生不出被人用剪刀剪开肚皮的时候有谁在意?没有人真正的在意过我,你们现在何必做这些假惺惺的关怀?我受到的屈辱仅仅是相公不怜惜么? 不!这算得什么!这不过是最小最浅的痛罢了!” 周予瑶瞪大眼睛,她那双营养不良的眼珠子快要冲破眼眶,她觉得所有人的委屈加起来都没有自己多,而为什么周予缨却得到如此多的关心,可自己却只有冷眼? “你遭受的这些,是我们造成的吗?” 周予婳撩起清冷的眉眼,眸光便是极寒的冰爽,冷冷的落在周予瑶身上,这个大姐真的让她心寒得很! “你所遭受的一切,是你婆婆还有唐发光造成的,是你愚钝与欺软怕硬造成的。若是你在他们面前能有在我们面前几分气势,你堂堂一个侯府小姐,会被一个农妇欺负成这样?会被你孩子当做奴婢一般? 你别可笑了!” 周予婳十分美丽的脸上,神情冷得令人刺骨,透着冷意眼眸寒冰凉。 “你就是只会窝里横!别人欺负你像是碾碎蝼蚁一般轻易,你卑躬屈膝完全没有尊严,却在我们面前充大蛮横,怎么?是仗着二姐姐纯良嘴笨一心为你,所以她就活该被你欺负却不能争辩么? 还是你觉得我往日对你多番忍让便是好欺负的?你若是有种便将你那副恶心猖狂的嘴脸去对付沈氏,去对付唐发光,少来我们这里寻不是!” 周予瑶在姐妹之中向来得到许多忍让,如今被周予婳毫不留情的责骂,气得身体颤抖,干枯扭曲的神情即便是胭脂水粉都遮盖不住。 “周予婳!你竟敢这样说我!” “我如何不敢说?别人都快要将你弄死了,你依旧笑脸相对,我说的是实话,你何必生气?” 周予婳说着,抬起手后,另一只手用力的将袖子扯下。 扯下的袖子被她用力的丢到周予瑶的脸上,“割袍断义,从今以后,你我身上血脉不再相承,我没有你这种将自己不幸全部丢给无辜之人的姐姐,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卑微如狗,却在兄弟姐妹面前耀武扬威的姐姐。 你让我觉得恶心!” 第102章 我们今后互不相干,就到此为止吧 “你!你……” 周予婳明晃晃的嫌弃让周予瑶气得全身发抖,她本就瘦骨嶙峋,如今因为极大的怒气,身体抖动得厉害,如同在风中干枯的树枝,下一秒就要被折断。 在一旁的慕言对此情形大为震惊,她知道她们定要吵架,但没想到会吵得如此的激烈。 而她从未处理过亲人之间的争吵,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反应过来。 “周予婳,你算是什么东西!”周予瑶怒极,扭曲狰狞的五官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下一秒就要吃人一般的愤怒。 “我自然不算是什么东西,所以我不愿意再理会你。” 周予婳淡漠的说完后,清冷的一张脸转到一边,只留给周予瑶一个后脑勺,不愿意再搭理她。 “周予缨,你满意了!看到所有人都如此的厌烦我,你终于得逞了!” 周予瑶龇牙咧嘴的怒怼周予缨,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周予缨身上,没有一丝反思与懊悔。 “我……”周予缨原本不想再多说,不想周予缨反倒不依不饶,加之她此时双腿很痛,因此被周予瑶气得脸色通红。 半天说不出话的周予缨只能学着周予婳的做法,扯掉自己的袖子丢到周予瑶面前,“我们今后互不相干,我们不必再用心于你,你也不必再觉得我们只想看你笑话!就到此为止。” 相较于周予婳的愤怒,周予缨愤怒之余还有一股巨大的失望,这是她真心付出之后得到如此结局的难过。 几个人吵到这里,慕言终于回神,她刚要张口,但张口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方如此矛盾,一时之间哪是那样容易调和的。 喉咙干巴巴的无声,慕言第一次有多孩父母的苦恼。 “老夫人,到了。”方嬷嬷的声音在外响起。 随后,车帘被撩开,薛赤霄先行进来,“回家。” 他自然的抱起周予缨,见马车里几个人神色各异,想起前头仗着自己好的听力听到了一些言语,便也知晓几个孩子是吵架了。 但他一个大老爷们的也不好过问,只能同情的看向自家的妹妹,反正将军府那几个臭小子吵架打架的时候,他也很是无奈。 下了马车,周澄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看着薛赤霄抱着周予缨脚步匆匆的进门,赶紧让等着门边的老妈子们动起来。 一行人进了西角门,薛赤霄才将周予缨放在说老妈子们抬着的步撵上。 “谢过舅父。” 周予缨脚动不得,手上行礼不敢有片刻马虎,受伤的脸上亦是十分的感激。 “婳儿谢过舅父。”周予婳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周澄谢过舅父。”周澄也跪下,给薛赤霄磕头。 “周颂、安儿谢过舅父。”周予安和周颂也跟着哥哥姐姐们跪下。 薛赤霄一时不注意就让她们跪成一片的场景,心里顿感无奈,冷肃的脸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这些孩子。”他的语气虽听着依旧无奈,但此时心里却是高兴的。 侯府这些孩子懂礼明恩,品行端正,也不枉费自己妹妹将他们当做亲生孩子教养。 “快快起来,既然你们唤我一声舅父,这便是应该的!” 薛赤霄大手一捞,便将周予婳和周予安提溜了起来,随后眼神示意周澄和周颂也起来。 周澄牵着周颂也站了起身,两人起身之后还是不忘对着薛赤霄又是一拜,这样的真切关心他们的舅父,不管做多少礼仪都是值得的。 “好了!赶紧去休息。”薛赤霄一个大老粗,再也受不了这些千恩万谢,赶紧摆手叫停。 薛三水和薛英卓再后头看着直发笑,侯府这些弟弟妹妹未免也太可爱了一些。 “婳儿谢过两位表哥,两位表哥辛劳了。” 两人刚笑着得意不久,就见周予婳走向他们,而后盈盈一拜,美丽的容颜上满是感激,神色也是颇为感动。 两人,忙不迭的收起笑容,不敢再取笑他人。 薛英卓伸手将周予婳扶起来,开口求饶,是“婳儿表妹,求求你了,莫要再多说谢谢了,你如此生分便是心里不认我这个表哥,你难道真的忍心,要让表哥没有如此美丽的妹妹么?” 薛英卓的话向来不正经,但此时说起这些话来却格外的合适。 慕言瞧着差不多了,这才上前一步,拍了拍薛三水肩头的灰尘,一如往日般平和道,“好了,舅父与表哥们说得对,不必如此生分的感谢,都是一家人,今日看到舅父对你们如此疼爱真心,今后你们有能力之时,也要疼爱舅父并尊重表哥们。一家人相亲相爱才好。” 慕言话音落,也不让孩子们再说什么了,亲自将薛赤霄送出去,“夜深了,免得父母和家中嫂嫂们担心,我就不留二哥和水儿卓儿喝茶了,明日我再回去,将事情琢磨清楚。” 薛赤霄点头应和,随后还是要安慰自家小妹,“你不必担心太多,不管是何人,找不到便暂且先放放,若是找到了,我定然不饶人!” 慕言笑起来,有哥哥的感觉就是好,好似天底下任她横行一般。 “多谢二哥!” 薛赤霄摆摆手,与薛英卓薛三水翻身上马,“进去,风大。” 随即也不再扭捏,带着两个小伙子离开。 “姑姑快回去,风大。” 他们走远了,薛英卓还不忘回头提醒。 慕言嘴角抿着温暖的笑容,能够拥有这些从未感受过珍贵的感情,她该谢谢原主。 此事,是她借光了。 转回身,慕言已经收起了笑容,府里的几个孩子还在吵架呢,真是头疼。 “大夫来了。” 李雨然带着京春堂的大夫匆匆前来,她适才没有等着周予缨,就是去找大夫去了。 “母亲。” 她下了车,看到慕言之后先行礼,而后匆匆去看周予缨。 一凑近,就见周予缨小脸都是血痕,心疼不已,赶紧抓着大夫给周予缨检查。 “这姑娘家的脸可十分重要,大夫你且仔细用药,多少银两都不是问题。” 她一边吩咐大夫,一边转头去瞪周予缨,“真是姑奶奶哟你,还有哪儿伤到了?可不能撅着脾气硬忍着!” 周予缨原本就感动,此时更是忍不住,低着头藏住眼泪,嗡里嗡气的回答,“不疼,只是扭到脚了,二嫂嫂别担心!” “你呀你!”李雨然叹息一声,又瞪她一眼,转身去扶着慕言,“母亲可担心坏了?” 第103章 是今日她救人的得罪了人? “她无事就好。”慕言拍拍李雨然的手让她放心。 很快,周予缨就被送回许缨堂,除了周予瑶,众人皆是跟着回到许缨堂,即便是犯困的周颂,都坚持要一起去。 许缨堂里,直到京春堂的大夫确定周予缨只是扭伤之后,众人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周予缨感觉自己像是被众星捧月一般,格外的不好意思,见天色已晚,赶紧请众人回去休息。 “母亲,女儿没事了,请您快快回去休息,今日让母亲劳累了。” 周予缨睁着那双豪气纯净的眼眸,催促嫡母去休息。 其余人也赶紧附和,慕言却摇摇头,等大夫出去之后,坐到周予缨床边,她还有事情要问清楚。 周予缨看到嫡母的脸色严肃起来,随即摆正了身体,她提起精神等待着慕言的询问。 慕言握住周予缨的手淡声问道,“今日你弃马而跑,是发现了什么?可看清楚人?” 对于此事,周予缨不敢对嫡母有半点隐瞒,她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呼吸重了一些,后背有冰冰凉凉的冷汗。 “母亲,当时女儿因为脾气起来策马离开,女儿是会骑马的,但怒气之下并不择路,而是任由马儿去哪儿,跑了好一会儿,女儿便觉察不对,身后有紧紧跟随的马蹄声。 女儿警惕回头,发现有人跟着女儿,他们手中都有大刀,明晃晃的好生吓人,但看着模样又不是土匪,女儿与他们离着一段距离,只能看到形态,却看不清楚模样。” 周予缨努力的回想当时那些人的模样,但当时也始终因为距离而看不清楚长了什么样子。 “女儿原本以为是凑巧,故意换了一个方向,没有想到他们依旧穷追不舍,更因为女儿慌乱走了往边郊的方向而明目张胆的加快了追赶的速度。 女儿由此确定这些人是在追女儿,情急之下,女儿加快策马的速度,但依旧不能甩掉这些人。” 随着周予缨将当时的情况说出来,厢房所有人脸色都白了,真的好险啊。 “随后,女儿从路过的稻田边拿了一个稻草人,将稻草人绑在马上充当自己,又拍着马跑了一段路,才发现了一片茂密的紫薇树林。” 周予缨的语气随着回忆紧张起来,小脸也出现当时的惶恐,“女儿瞧着那片紫薇树林十分茂密,是躲藏的好地方,又见后头之人紧追不放,情急之下,只能迅速的跳马,滚进紫薇树林之中,并用师父今日教的逃生之法躲藏在林中茂密处,才得以躲了过去。” 周予缨刚说完,周予婳就将她揽在怀中,皱着眉头捂着胸口,脸上都是后怕。 慕言此时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严肃了。 她的眉宇之间萦绕着散不了愁绪与担忧,追逐周予缨的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是贾氏的计谋?但贾氏不会单单只对付周予缨。 是今日她救人的得罪了人? 慕言一时之间想不出所以然来,十分无奈。 所以说不管做好事还是做坏事,谨慎留下名号,太危险了! “幸好母亲在骏马身上找到线索,否则还不能那么快找到二姐姐呢。”周予婳语气里带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自己的嫡母足够聪明冷静,观察也是细致入微。 “母亲如何知晓我藏在紫薇树林的?”周予缨眼眸带着好奇看向慕言,她还担心没有人能够发现这个暗示。 慕言收起心里的探究,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今日救人而情触发的,她暂且找不到答案,只能明日再去找王品云商量。 她压下心中的忧思,撩起眼眸对上周予缨清澈的眼眸,“那紫薇花是藏在马鞍下,如此隐秘的位置,自然明白是你给母亲的暗示。再者,若是你被人掳走了,林中不可能还有埋伏之人。况且,你若是真的被人拐走了,应该会有挣扎的印记,也不会将一朵紫薇花藏在马鞍之下,会做更明显的提醒。” 若是周予缨被人带走,他们一路跟过去,不可能没有一丝打斗,骏马也不会好端端的站在那里,那骏马分明是有人用来钓鱼的,只不过自己没有上钩。 “母亲,缨缨谢过母亲,让母亲操劳的同时还让母亲担忧,是女儿之过。” 周予缨说着就压下身体,将额头磕在床上给慕言认错。 慕言伸手拦住,顺手扶着她躺下,“不必与母亲如此客气,保护孩子是每一个母亲的本能。” 她温声安慰了周予缨,这才起身看着其他孩子,“现在已经晚了,明日澄哥儿还要去书院,都回去休息。今夜母亲守着缨缨,你们不必再担心。” 听到嫡母要守着自己,周予缨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 周予婳连忙用帕子捂住她的眼睛,随后望着慕言恳求道,“母亲,就让婳儿守着二姐姐,母亲今日劳累一日,明日又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请母亲成全。” 慕言看着周予婳坚持的模样,也就罢了。 她牵起周颂,“罢了,你们姐妹两人相互陪伴也好,但万不能只顾着说话,忘了休息。明日婳儿依旧是要去将军府学习的。” 周予婳精致美丽的脸上满是乖巧,对着慕言的嘱咐连连点头。 慕言看向周予安,周予安抬起头,小心翼翼询问,“母亲,安儿可以同两位姐姐一起么?” 周予安是要进宫学画的,慕言只怕她们休息不够,刚要开口,周予安又抢先道,“母亲,明日女儿也能准时起来,定然不会耽搁学习之事!” 孩子们都如此说了,慕言便也不硬要分开她们,临走前捏了捏周予安的脸,“早些休息。” 一番吩咐,出许缨堂的就只有慕言、周颂周澄还有李雨然了。 “澄哥儿,去休息,如今科考时间是紧迫,你且辛苦一些时日,终会有得胜的一日。” 慕言此刻五官柔和,美丽的脸上闪烁母性的温柔,望着周澄的目光也十分慈祥。 “儿子明白了,母亲今日辛苦了。” 周澄捏了捏周颂的脸蛋,行礼之后也退下去休息。 “二媳妇,从明日开始,澄哥儿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多些家丁跟着,能有会武功的可信任之人最好。” 出了周予缨这等子事情,慕言尤为不放心,如今他人在暗她在明,因此只能嘱咐掌家的李雨然,事事多派一些人手防备着。 第104章 大姑姐被沈氏打得晕了过去 李雨然虽不知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慕言嘱咐的都一一应了下来。 慕言与周颂走回碧水堂的路上,其他人都被遣走回去休息了。 如今除了母子两人缓慢的走在府中的回廊上,就只有屏旌一个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颂哥儿,母亲今日要谢谢你,若不是颂哥儿聪慧,搭了母亲的话,也许有些人就要对我们动手了。” 慕言垂下眼眸,黑鸦的睫羽轻轻的颤抖,艳丽的脸庞覆着一层柔和的月光,十分的温柔。 周颂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瞳眸清澈见底,纯粹干净不见一丝污浊,“母亲,那些坏人是谁?为何会惹上那些坏人?” 慕言盯着周颂,周颂的眼睛太过于明亮纯粹,好似天真无邪,却又对任何事情都十分的清醒明白,年仅三岁就有如此的通透,不可想象,若是他再长大一些,该有多聪明。 “应该是母亲惹祸了。” 慕言一顿愧疚,是自己大意了,这个世界比现代更加的简单粗暴,现代有法律作为生命安全的保障,而这里,律法只对贫穷与弱小之人。 “母亲救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身份也许并不简单,因此躲在背后算计之人应该是要给母亲吃一个教训,让母亲以后再也不能多管闲事。” 慕言并未将周颂当做三岁孩童,反倒是用平等的态度与之交流,周颂此时更像是慕言的可倾诉者。 周颂停下脚步,眉眼之间有不属于小孩的沉静,瞳仁闪烁着睿智的光。 “母亲后悔么?” 慕言看着周颂愣了愣,又抬起头看了看月亮,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丝后悔,若是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依旧做不到见死不救。 “母亲不后悔,就不用愧疚,做错事的不是母亲,是那些人!” 周颂清脆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效用,小小的模样已经有了十分清晰的逻辑,不管是权谋还是安慰人,都是信手拈来。 “颂哥儿说得不错。” 慕言牵着周颂继续走,不该因为救人而感到愧疚,至少要给自己的这一份纯良一丝尊重。 “母亲,过两日师父就要举办拜师宴,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晓颂儿是师父的徒弟。” 周颂奶声奶气的将师父的说过的事情转述给自己的嫡母,他说到这,顿了顿,歪着头想了想之后才继续道,“今后会有很多危险,颂儿却不觉得愧疚。” 慕言眨眨眼睛,听明白了周颂的话。 周颂的意思是今后他就是喻怀瑾光明正大的徒弟了,而做喻怀瑾的徒弟便意味着他就是未来的首辅大人。 如此一来周颂势必会被很多人眼红嫉妒,利益之下,周颂必然有危险,不仅是周颂,还有很多周颂身边之人。 “颂儿以为,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无愧天地良心,就无需愧疚之意。” 慕言听着周颂的话,脑子不由的嗡嗡响,听听这些话,是一个三岁小孩能够说出来的话吗? 她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都说不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母亲?颂儿说错了吗?” 周颂拉了拉慕言的手,抬着头,黑黑亮亮的眼睛像是上等的黑曜石。 “没有。”慕言回过神来,捏了捏周颂的脸,“颂哥儿说得不错,无愧于天地良心的,想做就做!但有一点,要有承担后果的决心和能力。” 慕言蹲下身子,与周颂平视。 她与周颂平等的对话,“颂哥儿很聪明,今后会有无量前程,但颂哥儿一定要更加勤奋的学习,唯有无上能力,才能保护自己和自己心爱之人。还有一点,时一定要尽量做个好人,要有责任心。” 慕言的长长的食指戳了戳周颂的的心窝处,“颂哥儿,心里一定要存着一些爱,如此不管你走到多高的位置,都不会只有满目苍凉,心中荒芜。” 慕言知晓,周颂想要成为首辅大人,要走的路、要算计的权谋,一点点的都会让他越来越强大的同时心也会坚硬起来。但若是心里存着一些爱,哪怕只有一点,都会在他身居高位的时候不会只有孤寂与高处不胜寒。 她希望他成功之时,花团锦簇之后,身侧依旧是满满当当的真心之人。 周颂对慕言的希冀懵懵懂懂,但依旧认真的点头,“母亲,颂儿知道了。” 慕言这才起身,重新牵起周颂的手,慢悠悠的走回碧水堂。 刚走几步,几人身后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慕言转过头去看,只见李雨然苍白一张脸,“母亲不好了,大姑姐被沈氏打得晕了过去。” 慕言一听这荒唐事,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好端端的沈氏如何敢动手? 缓了口气,她拉过屏旌,将周颂送到她手中,“带着颂哥儿回去休息。” 慕言吩咐了屏旌,转身就牵着李雨然往边角院走去, 她的眉眼萦绕着冷意,清冷的声音询问道,“沈氏如何敢在府中动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李雨然也是揪心,声音都颤着,“听水嬷嬷来求说道,大姑姐回来就往许瑶堂去,沈氏不满,让人传话,大姑姐不得已去了边角院,沈氏在边角院与往常一般作威作福,嘴巴也不饶人,大姑姐这回顶了回去。就受了毒打。” 她也还未去边角院看人,听到了水嬷嬷哭着来求,觉得此事自己不能做主,只能匆匆来请婆母。 慕言揉了揉眉心,沉着一张脸也不多问了,带着李雨然就往边角院走去。 准备到边角院的时候,就听到吵嚷的声音。 水嬷嬷抱着周予瑶,硬是要带她回许瑶堂,沈氏却不答应,只担心自己在侯府动手打了周予瑶事发,因此只想让周予瑶在边角院躺几日就好了。 双方争执不下,就愈发的吵闹。 “老夫人到。” 在两人挣扎的时候,门房高声喊道。 沈氏和水嬷嬷一惊一喜。 慕言由李雨然扶着进门,一进门就见周予瑶在水嬷嬷怀里不省人事,沈氏带着唐明和唐浩依旧扒拉着人,完全不顾周予瑶的死活。 “还不放手!” 李雨然的贴身丫鬟桃桃冲上前去,指着沈氏,“老夫人都来了,还有你霸道的地儿?” 沈氏这才不情不愿的松手。 而唐明和唐浩虽跟着祖母松了手,却用脚去踹了踹周予瑶,“别装了,死猪!” “放肆!” 李雨然怒极,让桃桃将两个小孩扒拉开。 “哇……呜!”唐明与唐浩不顺心,推着桃桃顿时哭了起来。 不仅如此,还指着慕言大声嚷嚷,“老巫婆,去死!老巫婆,等你死了,家产全部都是我和我爹的!” 慕言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平和不见波澜,却冷静得可怕。 “掌嘴!” 她美丽的红唇吐出完全没有感情的两个字。 第105章 我便送你还有唐发光下去给她陪葬 “啪!”“啪!” 有了慕言的命令,桃桃毫不犹豫的对唐明和唐浩进行掌嘴。 两个无法无天的孩子被两位老妈子擒住,桃桃两巴掌,顿时让他们忘记了哭。 这巴掌声虽然听起来很大声,但桃桃也不是虎妞,都是控制着力道的,只是达到了吓唬两个孩子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将他们打伤。 沈氏这一回终于反应自己是真的惹怒了侯老夫人,连忙跪在地上,毫不犹豫的磕头,快速的一下接着一下,肥圆的大脸满满的都是惶恐,苍白之下,更像是一张赖皮猪头。 “老夫人,请您息怒,老身错了,老身错了,请您息怒。” 沈氏求饶的声音同她磕头的声音一样快速,嘴里叨叨不停,磕头不断。 慕言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氏,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端庄华贵的脸上带着近似残忍的宁和与冷静。 “送大姑娘去许瑶堂,请大夫查看。” 她的声音淡漠十分,不带任何温度,也没有气息的起伏。 “是,老夫人。” 水嬷嬷得令,与一位强壮的老妈子上前将周予瑶抱走。 周予瑶一走,沈氏就开始慌乱了,耳边又尽是唐明和唐浩愈发大声的嚎哭。 “两个小兔崽子!还不快给外祖母磕头认错,小小年纪不学好,哪里学来的浑话,看我以后我打烂你们的嘴!” 沈氏转身,拉扯嗷嗷大哭的两个孩子,动作粗鲁又蛮横,硬生生的将两个孩子的衣服都扯破了。 “呜呜呜……她不是外祖母,她是老恶婆,是妖怪。”唐浩被打了哭得脸色通红,脏兮兮的脸上因为泪水愈发的脏污。 他揉着眼睛,用手去指着慕言,“祖母说你就是老妖怪,不会变老,是吃孩子肉的,我要让人打死你,老妖怪!” “打死你!妖怪!”唐浩一喊,唐明也喊起来,两个人一边哭一边跺脚,恼怒得不行。 “兔崽子,你们是要我死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打死你们!”沈氏脸色变得扭曲,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往日在孩子面前嚼舌根会报应在这个时候,她气息都带喘了,怕得不行。 慕言看着眼前的闹剧,轻轻的抬手,就有老妈子将沈氏推开。 沈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索性就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老天爷,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活生生被儿媳妇和孙子陷害死啊,老天啊,你为什么要逼死我啊!” 慕言面容清冷,眼底带有无法忽略的寒芒,“堵住她聒噪的嘴。” 顿时,沈氏大喊大叫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精明世俗的眼睛里闪出浓烈的害怕。 随即,她的两只手也被老妈子左右架住,不能在像一只发疯的肥猪一般在地上滚动。 所有的吵嚷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的耳朵终于清净。 “在侯府你还敢打杀我的女儿,可见侯府大小姐在你们唐家过得是多么的不如意。”慕言如今恢复原主原本的气势,一双精致的眼眸冷到极致,不带一丝温度。 她稍稍垂眸去看沈氏,犹如天神睥睨蝼蚁,声音满是嘲讽,“沈氏!你好大的本事啊!” 沈氏听着慕言的话,不断的扭动身体,她的眼神很害怕,被堵住的嘴巴无法说话,只能用嘴巴发出呜咽的声音,咕噜噜的声音怪异又难听。 “按照律法,杀人偿命,如今我女儿生死不明,你说你的贱命可能弥补?”慕言的目光又冷了冷。 对于沈氏这样的人,她实则不想多说废话,可偏偏中间连着一个糊涂的周予瑶,好生难办。 沈氏拼命的摇头,且不断的想要弯腰,想必是欲图给慕言磕头求饶。 可她被束缚着动弹不得,那双吊小的眼睛的终于没有往日的圆滑计较,只剩下实实在在的害怕。 “将她绑起来关着,且看大姑娘的情况,若是大姑娘有生命危险,我便送你还有唐发光下去给她陪葬。” 慕言清冷美丽的脸上凝着冷肃果决的气势,话语没有一点掺假的成分。 “你若想活命,最好祈祷我女儿没事!”她的目光森森,带着威胁的话语打在沈氏的心头。 沈氏此时像是被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她没有力气再挣扎,而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侯老夫人突然对周予瑶这般心疼与上心?为什么自己这样沉不住气的要殴打周予瑶? 沈氏此时恨不得给自己甩一个狠狠的巴掌,痛恨自己的犯下大错。 她被人拖下去,唐浩与唐明才感觉到害怕,他们一步步的后退,仿佛这样就可以逃离。 “带他们去跪祠堂。” 慕言终于偏头看向他们,眼里不见半点怜悯,眼底更是一片黑沉。 这样的熊孩子,不能有半点心软,“屏旌,你带着他们去,既然不知对错,不明忠孝,就跪在祖宗面前反思。” 她的声音始终平淡冷静,看到两个孩子挣扎也不为所动,“让家中夫子带着戒尺去祠堂,请夫子给他们讲道理,若是还不认错,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永远跪在祠堂里!” 慕言的神情认真,一双清冷的眸子里,透着几分隐忍的怒气。这两个孩子的确是因为沈氏纵容才会如此恶劣,但如今不严格一些,妄图他们改变已经不可能。 唐浩和唐明被屏旌带走,一路上都能听到他们的哭声,不仅如此,两个孩子还不断的挣扎扭动身体,试图逃脱控制。 但他们始终没有办法逃离,最后耍赖哭着不愿意走,被老妈子像提小猪一样提溜起来。 可都如此了还不放弃,他们两条腿在空中不断的蹦跶,幸好老妈子们有力气,否则真的遭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边角院安静下来,慕言脸色却依旧不开心,转身看了一眼李雨然,“走,先去看瑶儿。” “好。” 原本是李雨然扶着慕言,但刚走了几步,李雨然身体就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慕言眼疾手快稳稳的扶住她。 “身体不舒服?”慕言冷肃的脸色褪去,漂亮的眼睛关切看着李雨然,“怎么自己不上心?不舒服躺着就好,何必匆匆前来!” 李雨然被呵斥也不生气,翘了翘嘴角,反倒高兴。 婆母在关心她呢。 她一脸的乖顺,声音也软和,“让母亲担心了。只是近日瞌睡,胃里也总是不舒服,今日吃得不多,一恍神才会脚软的。” 第106章 恭喜老夫人了,二夫人有喜了 “可是看过大夫了?”慕言扶着李雨然在廊上休息,看着她脸色虚弱, 心里也不由的担心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近日心浮气躁的,母亲不用担心,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大姑姐。” 李雨然一点都矫情,反倒一门心思都在周予瑶身上。 她搭着桃桃的手起身,一双温柔的杏眼水盈盈的格外好看,嘴角浅浅的挂着一抹笑意,“母亲,走。” 慕言没动,她抬起脸,眼眸有些迟疑,随后红着脸轻声问道,“二媳妇,你这个月可是来月事了?” 李雨然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月事? “二夫人,您这个的月的月事已经迟了七八日了。”桃桃掰着手指算了算。 李雨然急忙盖住她的手,满脸羞涩,“母亲,儿媳妇的月事向来是不准的。” 也正因为不准时,所以她与周宇成婚那么久,也没有一个好消息。 李雨然想到这些难堪的事情,重重的垂下头,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笑意。 慕言起身,拉了李雨然的手臂,“走,且去看看,看看瑶儿的同时看看你。” 李雨然轻轻的点点头,乖顺的跟在李雨然后面吗,心中却是悲凉蔓延。 她一直没个孩子,所以婆母往日也时常嫌弃,她自己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没有问题,也不知道为何送子观音还未来到自己这里。 漫漫的想去,李雨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慕言因为事太多,着实有些累,且一路上李雨然情绪低落,她张口几次,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便也跟着沉默。 有些东西,越是安慰越是心酸。 到了许瑶堂,周予瑶依旧没有醒来。 水嬷嬷守在床边,抓着周予瑶瘦骨嶙峋的手唉声叹气。 “水嬷嬷。” 几人进门,水嬷嬷听到慕言的声音赶紧行礼,“老夫人。” 慕言微微颔首,左右看了一眼,“大夫呢?” “大夫在偏房呢。”水嬷嬷让出一个位置,好让慕言与李雨然可以凑近看一眼。 “大夫如何说?”慕言坐到床边,低头端详周予瑶,她太瘦了,眼窝深陷,闭上眼睛的时候更像是脸上多了两个窟窿。 “大夫说大姑娘是脑袋受了震荡,所以才会晕过去,但幸好没有打得太重,服药之后就能醒了。实则,也是因为大姑娘身体弱,一口气没上来才如此。” 水嬷嬷站在一边,将大夫的话转述给慕言。 慕言心里轻轻的叹息一生,双手去拨开周予瑶的衣裳,瘦削只剩下的骨头的身体遍体鳞伤,衣裳底下就没有一块好肉。 李雨然在一边揪着手绢跟着慕言一起看,入眼的一切简直就是触目惊心,哪怕是侯府最下等的丫头都不会受到如此虐待! “老夫人,救救大姑娘。” 毕竟是自己奶过的孩子,她终究是不忍心,因此跪在慕言面前,此时好也不想多嘴被责罚了,只手指颤抖的指着周予瑶,“哪有一个大小姐被如此虐待的。” 慕言脸色浮现一抹戾气,眉宇之下压着隐隐的怒气,的确少有这样可怜的大小姐。 “水嬷嬷,先起来。” 她脸色清冷,声音也是淡淡,她倒是想要救周予瑶的,但是她一个人努力没用。 慕言松了挑起衣服的手,起身带着李雨然坐到小榻上。 劳累了一日,她疲惫的身体有了倚靠之处。 她撩起眼眸去看不远不近躺在床上的周予瑶,瘦得如同纸片人,唐家母子,是真的不是人! “大姑娘也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救她。” 想要让周予瑶摆脱唐家母子,有千千万万的办法,不说别的,单单今晚沈氏将周予瑶打伤这一条,就足够让沈氏吃上牢饭。 还有唐发光正大光明的去星悦楼,他哪里还有资格去科考。 可是…… “母亲。” 李雨然担忧的望着慕言,自然是有很多办法可以收拾那两个恶人,但大姑姐可愿意? 慕言与李雨然对上一眼就知道李雨然的担忧,她轻轻笑了笑,“旁的事情不着急,等你大姐醒了再说。” 想来,周予瑶大概是不愿意让自己轻易收拾唐发光他们的,但她就不动了么? 不,那不是慕言的性格! 沈氏与唐发光自然是不能再府中了,但如何救周予瑶,她还得再想想。 “老夫人,大姑娘的药熬好了。” 一个小丫头端了一碗药来,后头跟着住家大夫。 住家的大夫进门先对着慕言行礼之后才恭敬道,“老夫人,老夫需要给大姑娘施针。” “需要多久?”慕言应声询问。 “两个时辰。用药之后方可施针。”大夫一一回答。 慕言挥挥手让小姑娘去给周予瑶喂药,又招手让住家大夫过来,“你且趁着这个空挡,给二夫人探探脉。” 李雨然搭在膝盖上的手略微一紧。 她垂头咬着唇,心里既是期待又不敢过于期待,“母亲,儿媳妇并无大碍。” 慕言澄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温和,“有无大碍都且看看,身体之事不可马虎。” “桃桃。” “欸。” 说着,桃桃便将一块轻薄的帕子搭在李雨然的手腕上,“黄大夫,您请。” 大夫上前一步,一手抚着胡子,一手给李雨然探脉。 不过片刻,便见大夫眸光一亮,随后他的手指动了动,再探了一次之后,挑眉笑了起来。 “恭喜老夫人了,二夫人有喜了,已一个月有余。”黄大夫退后一步,抱手恭喜慕言。 慕言一听,顿时也笑了,眉眼溢出温柔,柔和的目光看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愣愣的李雨然。 “上苍不会舍得任何一个良善之人失望,二媳妇,恭喜你了。” 桃桃最是激动,她一把抱住李雨然,“二夫人您有喜了!” 她说完眼泪簌簌的就往下落,这么多年,想着盼着终于有好消息了。 这对李雨然来说太过惊喜,惊喜到她呆愣楞傻住了。 李雨然缓了片刻之后,才喜极而泣。 黄大夫再对慕言拱拱手,得了慕言的应允,才走到水嬷嬷身边,开始为周予瑶施针。 “母亲,我有喜了?”李雨然还是不敢相信。 慕言重重的点头,捏了捏李雨然的手背,“痛了?儿媳妇,恭喜你了!” 李雨然眼泪掉得不停,慕言笑着用帕子给她拭泪,也感动于这天随人愿的美好。 第107章 母亲惩罚她们了? “桃桃,扶二夫人回去休息。”慕言精致的脸上满是欢喜的笑意。 她因为李雨然高兴而高兴。 “母亲,如今大姑姐还未醒,还是让儿媳妇守着。您劳累了一天,请快快回去休息。” 李雨然即便因为有孕而欢喜,但并未恃宠而骄,反倒坚持让婆母回去休息。 “傻孩子。” 慕言无奈的摇摇头,这样乖巧听话的儿媳妇,原主怎么忍心那么欺负她啊。 “回去,如今你这身体可不止是你一个人。”她的声音很温和,却带有不容拒绝的强势。 李雨然不敢忤逆,但又心疼婆母事事劳累,想了想还是再坚持,“母亲, 如今回去相公已经睡下了,许瑶堂近日才收拾,儿媳在客房休息,守着大姑姐,您看可行?” “啧!”慕言顿时脸色一凶,只眼神一滚圆,李雨然便害怕的垂下头。 慕言顿感无奈,“罢了。桃桃且扶着二夫人去客房休息。” “母亲,那您回去。”李雨然不忘催促慕言回去休息。 慕言轻轻的摇头,她的眼神落在周予瑶身上,“如今瑶儿还未醒来,你做弟媳的尚且担忧不已,我做母亲的又怎能没有一丝责任?” 话音落,她挥挥手,语气急促的催走李雨然,“去。” 李雨然抿抿嘴,不能再说什么,只能退下去。 所有人都走了,厢房之中只有水嬷嬷和慕言加上大夫。 静谧的夜晚,慕言身体极度疲惫,但精神却十分活跃,脑袋里太多的事情,她根本无法安心。 揉了揉眉头,今夜又是不眠之夜。 …… 一夜过去,临天亮之前,唐发光才优哉游哉的回来,他如今去了石鼓书院,因此不敢如上一次那样的猖狂,也不敢天光大亮之后才让星悦楼的人送回来。 回到边角院,他顿觉不对,即便是昨夜被酒灌得晕乎乎的唐发光都嗅出了变故的味道。 他眯起眼睛扫视,只见自家老娘的厢房外,站着几位孔武有力的老妈子。 “你们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唐发光有几分摆谱的气势。 但在他询问之下,却无人理会搭理他,几位老妈子板正着脸,十分冷漠。 被关在厢房里的沈氏一夜未眠,终于等到儿子回来了,发出呜呜的声音,手脚动弹不得,就努力的涌着身体撞门。 “砰砰砰。” 沈氏在里头撞门发出声响。 “什么声音?”唐发光听得真切,一夜寻欢,他脚步还有虚浮,晃了一下才走到门边,“怎么回事?我的母亲呢?” “娘?娘?”唐发光扯着嗓子叫,却没得到任何其他回应。 他明白了,撞门的就是自己的老娘。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我的娘关起来!你们知道是我们是谁么?我是侯府的姑爷!大胆!放肆!” 唐发光指着几位老妈子大声的呵斥,他原本就没有浮肿的脸上因为激动,脸色变得黑青,加上愤怒,更觉得脸灰扑扑一片。 “还不滚开吗!” 他发现站在门边的老妈子不为所动,倏然提高声音,伸手就去推靠近的老妈子。 但是唐发光根本就推不动人,反倒自己受力后退了好几步,不仅如此,他更是遭受几位老妈子嫌弃的白眼。 “唐公子,你就不要在我们面前充大了,你那老娘在侯府都敢动打骂我们大姑娘,将大姑娘打得不省人事。如今是老夫人下令将她锁起来,等大姑娘醒了再做打算。” 一位老妈子话音刚落,另一个便紧接着道,“到时候,您可没有本事和我们大声嚷嚷了,您呀,还是珍惜在侯府的最后时辰,算个什么东西,无名无姓的在侯府里装主子!” 唐发光原本心里头一团火气,如今听到这么一件事情,又见老娘真的被关起来动弹不得,顿时,背后冷汗涔涔,双腿发软。 他心里不断的埋怨,老娘真是糊涂啊! 唐发光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看着像几座大山一样岿然不动的老妈子,眼前一片眩晕,但好歹撑住了。 “狗奴才狗眼看人低!” 唐发光唾骂,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他一定不能离开侯府,若是离开侯府,他好不容易走到石鼓书院这一步全部都要完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绞尽脑汁的挤出留在侯府的办法,只见他脚步匆匆,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 许瑶堂这边,慕言靠在小榻上,一夜无眠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才轻声叫了睡在一边的桃桃。 “桃桃,天快亮了,你且回守辉堂收拾出一间厢房来,让宇哥儿搬过去住,今后莫要打搅二夫人。” 慕言垂下眼眸,拍了拍在窝在一边休息的桃桃,“收拾了你且休息,二夫人醒了之后我自会让人送二夫人回去。” 桃桃昨夜将李雨然送回去休息之后,就被李雨然催着来伺候慕言,如今听到慕言的吩咐,忙不迭的应下,“好,老夫人。” 桃桃睡得也不安心,因此迅速的就能起身,看了一眼,天空蒙蒙的要亮。 桃桃一走,慕言也坐不住了,一夜的疲累让她脑袋昏沉,一分一秒都有些难熬。 从小榻下来,她走到床边,动了动酸痛的脖子。 经过冗长一夜烦闷的心情之后,慕言吸了吸窗外专属于清晨新鲜的空气,身体这才舒畅许多。 “老夫人。”屏旌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慕言回头,小丫头眼下乌青,也是一夜无眠。 “辛苦你了,那两孩子很折腾人?” 屏旌一想到唐浩和唐明,一口气堵在心口,简直要呕死。 “两个蹿天入地的猴子,只让跪了半个时辰,夫子的戒尺也不敢真打,但是一直哭得不停,嘴里始终骂人,凶恶极了。” 屏旌自然知晓老夫人让自己去看着的意思,两小孩是要惩罚的,但却又不能真的罚重了,因此可不就是心累么。 “你且回去休息,不必伺候了。”慕言心疼屏旌,赶紧催她回去。 屏旌却摇头,给慕言端来一杯温水,“方嬷嬷昨夜身体不适,无人伺候老夫人,奴婢怎么放心。” 慕言还要说话,水嬷嬷却在这时说话了,“老夫人,大姑娘醒了。” 慕言也顾不上喝水了,走到床边去,见周予瑶睁开了眼睛。 “母亲?”周予瑶喉咙沙哑,对于一睁眼看到嫡母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大姑娘,老夫人守了你一夜,若不是老夫人,那沈氏是要你死的啊,今后你且要好好的听从老夫人的安排,那唐家不要也罢,还有那两个逆子,全然没良心。” 水嬷嬷实在不想周予瑶糊涂下去,因此周予瑶一醒,就着急的忙劝说,真希望周予瑶不要再犯蠢。 “母亲惩罚她们了?” 周予瑶像是全然听不到水嬷嬷的话,张口第一句就是令人无语的询问。 第108章 我们也不能跟着落到是深渊里去 周予瑶躺在床上,全身酸软无力,却依旧瞪着眼睛关切询问沈氏与两个儿子的情况。 她看向慕言的眼神没有别的情绪,而是清清楚楚的埋怨。 “大姑娘,你真的是太糊涂了!你自己都半死不活的,还有空管别人?” 水嬷嬷气得要死,若不是她亲自喂养过的孩子,真是不想再多劝,没见过如此愚笨之人。 慕言昨夜原本一直在思量,该如何才能让周予瑶迎接更好的生活,如今看到周予瑶的这个眼神,她明白了,从一开始她的错了。 什么是好?不是她认为的好对别人来说就是好。 “别人?”周予瑶声音有一夜沉睡醒来的沙哑,冷冷的看向水嬷嬷,“那是我婆母和孩子!水嬷嬷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水嬷嬷脸色一颤,好一个拎不清的蠢货! “奴婢多嘴,请大姑娘责罚。” 水嬷嬷累了,默默从床边退开,后退几步后跪下。 这一跪啊,让她脸上再无任何疼惜,眼眸之后也没有恨铁不成钢亦或是关切的情绪,只剩下疏离的恭敬。 “大姑娘?”屏旌皱着眉头,大姑娘如何变得这般不可理喻的? 周予瑶却没有理会二人,而是望着慕言,“母亲,我已经无事,还望母亲不要惩罚他们了。” 慕言看着周予瑶暗淡的眼眸,漂亮的眼睛里淡淡清冷,不见往日的特有的温和。 “自然。“ 周予瑶听此一愣。 慕言继续道,“你自己的事情,你尚且不追究,我们又何必追究。” 她说着微微偏过身子,不看眼底透出一抹纠结的周予瑶,转身让跪在地上的水嬷嬷起身,“嬷嬷起来,累了一夜,先去休息,今后来碧水堂做事。” 慕言看着水嬷嬷微微讶异又感激的眼眸,眼神的冷意消减许多。 帮人要在别人想要被帮助的情况下,如同水嬷嬷这般。 水嬷嬷是个通透之人,有了慕言的话,也不再多说,行礼之后退了下去,更是没有再看周予瑶一眼。 水嬷嬷走了,慕言这才重新看向周予瑶,看她一副瘦弱喘不上气的样子,精致的脸上始终淡淡不见疼惜。 “瑶儿,侯府自是要有规矩的。前头虽说有礼法立着,媳妇要孝顺伺候婆母,但在侯府,总归见不得婆母殴打儿媳妇差点死了的事情。” 她的眼神平和,落在周予瑶身上没有波动,看周予瑶动动嘴又说不出什么的样子,继续淡声道,“还有一点,府中你的两个弟弟都在求学,唐发光沉迷星悦楼的品行,在府中难免不妥。” “母亲?”周予瑶着急的打断慕言的话,她揪着被子,心里有一股不安缓缓升起来。 “你听我说完。”慕言提高吩咐,一双黑亮澄明的眼睛看着周予瑶,冷静平淡,“还有你那两个孩子,也该到了懂事的年纪,但连母亲都不会尊重,我只怕颂哥儿学了去。” 这回,周予瑶再是忍不住,她又插嘴,“母亲便是看得我的一切百般不是么?他们住在边角院,哪里有本事靠近这些尊贵的人,又如何让人学去?母亲若是想要让我们走,直说便好。” 周予瑶气汹汹道,心里一团委屈,气众人欺负自己。 她来侯府有些日子,这些日子慕言对她温和疼爱,周予瑶实则已经没有原来的怯懦,所以如今才敢对慕言说这些话。 “我的确是会让他们离开侯府,但我想的只是让他们走,而不是包括你和满满。但你毕竟有手有脚,我阻止不了你,你若是想跟着他们一起走,自然可以。但满满,你若能匀给她一些母爱,就该知晓如何抉择。” 慕言的语气果决直接,并未纵着周予瑶弱者心思。 “如今你醒了就好,你既然不与他们追究,我便不会擅自主张的报官,但今日他们必须离开侯府,至于你如何,我只给你一句话,你姓周,永远都是侯府的女儿,你可以离家也可以归家,一切全凭你自己做主。” 慕言熬了一夜,也累了,疲倦到不愿意再与周予瑶多说。 “屏旌,扶我回去。” 她淡漠的转身离开,再不顾身后床上的周予瑶。 走出许瑶堂,呼吸外头新鲜的空气,慕言才觉得透支了一夜的精力有丝丝的恢复。 “老夫人,您真的不管大姑娘了吗?”屏旌抿抿嘴,还是有些不忍心,凭着当年的恩情,小心翼翼的询问慕言。 慕言缓步走着,有些酸痛的眼睛看着左右绿色的植被,以此缓解疲劳。 “如何管?”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一丝高门老夫人的傲气,语气平和好亲近。 “大姑娘也不知道为何变得如此的糊涂。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要护着她们。”屏旌想不明白,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困扰。 慕言轻轻笑一声,伸手去触碰眼前开得正好的花儿,几朵花簇拥在一起,争奇斗艳,互不相让。 “屏旌,生在一起东西,即便是花儿,都有相互争斗的心思,何况是兄弟姐妹之间。大姑娘心里总是膈应着其他的几位姑娘,觉得她们过得好,心里难免生出不可有的嫉妒。 我们越是说她婆家不好,便是说她过得不好,她原本心里就存着一股气,自然不愿意承认。所以维护着他们,就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 “那不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么?”屏旌心直口快,下定结论。 慕言转过目光,落在屏旌身上,“是啊。” 人是十分矛盾的生物,心思千奇百怪,所以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 “此事就罢了,凡事凭着良心,大姑娘若是需要帮助,我们义不容辞,若是她不要,我们也不能跟着落到是深渊里去,这叫做蠢。” 慕言与屏旌一边说话,一路走回去,回到碧水堂的时候,天光大亮。 慕言熬了一夜,回到厢房洗漱之后就补觉去了。 待办事情,等睡醒再说。 如今还早,各院都是粗使丫鬟早起收拾打扫,桃桃在慕言回到碧水堂之前就回到了守辉堂。 她走到守辉堂的主厢房,原本是想要自己先进去将二爷叫起来,因此没有惊动任何人。 如此一来,走到门外的时候,正巧听到里头有窃窃私语。 桃桃心里存着心思,走近一听,就听到里头周宇和唐发光在说话。 第109章 老夫人,不好了,二夫人晕过去了 “你说这个新赌法倒是有趣,只猜准了也不用人出去就能玩起来,有趣。” 房内,周宇兴奋道。 他看着一身书生气的唐发光,眯着眼睛有些戏谑,“没想到你不仅喜欢去星悦楼,赌坊也去,大姐可是知晓此事?” 唐发光在周宇表现出感兴趣的时候,心里就有几分骄傲,侯府的人也不算什么,轻松的就能抓在手中。 “自然都是知晓的,只不过她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能管束我,况且不过只是玩玩,增添些许生活乐趣,您说,这有何不可?” 唐发光对着周宇拱拱手,一身秀雅的装扮,脸上却端着猥琐的笑脸,气质更是让人厌恶的世俗下流。 “唐发光,你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大姐永远是侯府的姑娘,在我面前说说便好,若是你胆敢做得过分一些,有你好看!”周宇横着眉头去看唐发光,讨厌他一副市井小人的模样。 “二爷您放心,我背靠侯府哪敢不尊重她的。我们且不说这些事情,我就知晓二爷日子呆得苦闷了,就送新鲜的玩意儿来给二爷玩一玩。” 说着,唐发光从胸口掏出昨夜在星悦楼拿到的新赌法,一张生肖五行的图,摆到周宇面前,“二爷你看,是这样玩的……” 桃桃在门外将门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捂着嘴巴,胸口心跳加速,又凑近了一些偷听,只看二爷会不会忍得住诱惑。 “这个玩法有趣,我如今手头有一些银两,你拿出去按我的意思替我玩了,但我警告你,若是敢吞了我的银两,我要你命!”周宇下巴扬了扬,沉着脸警告唐发光。 “自然不会!这事二爷您就放心。”唐发光谄媚道。 “还有,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否则我剥了你的皮!” 周宇压低声音警告唐发光,嫡母的惩罚历历在目,妻子的绝望也在脑海之中。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反正偷偷的玩,该不会让人发现。 “这……”唐发光听此,面露难意。 “有问题?”周宇顿时不高兴,摆着一张臭脸去看唐发光。 “二爷,老夫人若是知晓了,我必然是要被赶出府的,到时候您得帮我求情啊。” 唐发光终于将今日的目的说出来,仔细去看周宇的脸色,“您也知晓,我好不容易才上了石鼓书院。” 周宇伸腿狠狠的踹了唐发光一脚,“岂能让人发现!” 骂了一句,他才又道,“你放心,若是能够挣银两,我自会帮你,况且如今母亲心疼大姐,你且好好哄着大姐,自有福气。况且侯府那么大的地,你住在边角院,也不算什么。” “好好好,那一切凭着二爷吩咐。” 他们说到这,门外的桃桃早已经脸色惨白,眼看着唐发光就要出门,桃桃抑制心中的愤怒和紧张,吸了一口气,冲出守辉堂往许瑶堂跑去。 跑到一半的桃桃突然止住脚步,她原本是要去找李雨然的,但如今想到李雨然有了身孕,若是知晓这事…… 桃桃咬咬唇,转了方向,她要去碧水堂,如今只有老夫人才能保住二夫人! …… “老夫人,老夫人。” 慕言睡得正酣,就听到耳边有着急的声音,还伴随着轻轻的摇晃。 她不情不愿的醒来,还眯着眼睛,就听到耳边又传来屏旌着急的声音,“老夫人,您醒醒,出大事儿了!” 慕言一听到出大事儿这几个字,真想就这样继续睡过去,这个家还有哪天不出大事的? 她在这里的一天天,比考研和实习都要辛苦一百倍! “老夫人,求您救救我们二夫人。” 桃桃在屏风外头,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若是二爷再赌,二夫人定然要活不成了。 听到事关李雨然,慕言就算是再想逃避现实,也不得不醒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言睁开眼睛,澄明的眼眸因为睡眠不足而有几缕血丝,胀痛得很。 她一醒,屏旌就赶紧将她扶起来,“老夫人,二爷赌性不改。” 慕言皱眉,好看的眉毛皱起来,眉宇之间满是讶异,“他已经断手还能赌?在哪儿赌的?我不是已经吩咐门房不让他出门了么?” 一连串的疑问问出口后,她疲惫的揉揉眉心。 她知晓人的赌性难改,因此一开始就用了毫不留情的惩罚方式,这还不行的话,难道真的要杀了这个人么? “老夫人,二爷没有出门,是那个挨千刀的唐发光,他不知晓为何会在二爷房中,一大早的竟在房里怂恿二爷赌博,知晓二爷手伤了出不去门,就用了一个新玩法,不用出门也能赌钱!” 桃桃说得咬牙切齿,若是因为这事二夫人发生何事,她就打杀了唐发光也不为过! “唐发光?” 慕言冷嗤一声,高贵的容颜渐渐凝上一层寒霜,她倒是低估了他的人品,自己犯贱还不成。 想来是知晓了沈氏的事情,担心被赶出府,就将算盘打在周宇身上。 混蛋! “是,老夫人,就是唐发光一直怂恿着,二爷也不争气,没说几句心动了,将近日老夫人赏给二夫人的银两给了唐发光,让他带出去赌博。” 桃桃说到这,气得身体发抖,二爷从前是个好的,沾染上赌了之后便是愈发的让二夫人寒心,如今他改不了,可是苦了二夫人了。 “老夫人,二夫人若是知晓此事,怕是没有活路了,如今又有了身孕,还请老夫人为二夫人思量啊。”桃桃求着就哭了起来。 “桃桃,你先不哭,我自会护着二夫人。如今你止住眼泪,去许瑶堂看看二夫人,适才我回来前让人守着,想是她醒了再送她回去,如今你去看看,可不要让她知道了。” 慕言此时坐起身,沉静的吩咐桃桃,又看向屏旌,“去看看唐发光是否出门了,若是出门了。正好将他堵在门外别进来了。” 她心中虽是着急,但脸色沉稳,不徐不缓的吩咐着,这也让桃桃和屏旌安心许多。 “老夫人,不好了,二夫人晕过去了!” 这心才平稳一些,又听到方嬷嬷脚步匆匆进门,出口的话更是让人心里落了一拍。 第110章 忠海提着家法来了 方嬷嬷匆匆走进门来,在屏风外看到起身了的慕言,脸色焦急担心,“老夫人,您得去看看了,二夫人在守辉堂晕过去了。” 桃桃一听,转过头去看方嬷嬷,“嬷嬷没有拦住二夫人么?” 她刚刚一到碧水堂,最先看到的是方嬷嬷,知晓方嬷嬷是老夫人的身边人,在方嬷嬷的询问之下,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同方嬷嬷说了一些。 “你那会儿一同我说起此事,我就担心二夫人,立刻转身出门去,可到了许瑶堂,已经不见二夫人的身影。再一一问去,就听到二夫人在守辉堂晕过去了。” 方嬷嬷一脸的无奈,看着桃桃着急忙慌的样子,连连愧疚道,“也怪我,年纪大了脚程不快,若是再快一些,也许就能拦着二夫人了。” “老夫人,桃桃失礼,先去看看二夫人了。”桃桃此时也没心思管这些了,她起身就往外跑,心里只惦记着自家的二夫人。 方嬷嬷拐进屏风后,慕言已经由屏旌扶着起来,匆匆的在洗漱。 “老夫人,昨夜奴婢身体不爽,没能在你身边伺候……” “方嬷嬷,将我要穿的衣裳拿来,其他之事不要紧。” 慕言开口打断了方嬷嬷的话,如今哪里是说别的事情的时候。 方嬷嬷被慕言堵着一脸憋屈,但随即转身去拿了衣裳。 慕言这头刚洗漱完毕,周予婳和周予安快步进门,“母亲,二嫂子如何了?” 慕言伸手拉着两个姑娘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二嫂许是被你二哥气的,你们不必担心,安儿且快快进宫,婳儿带着周颂去将军府,学习之事万万不能耽搁,家里还有母亲呢。” “母亲,颂哥儿已经去将军府了。昨日师父听说二姐姐伤了腿,让人传信今日不去将军府了,来侯府看看二姐姐。”周予婳也是脚步着急的跟上慕言,又同慕言解释。 周予安原本是想求嫡母不入宫了,但话到嘴边没来得及说,就听嫡母道,“那安儿快快入宫,有你三姐姐在家陪着母亲,你可放心。宫中规矩森严,不可乱了。” 周予安连连点头,也不敢再让嫡母操心,“母亲与三姐姐辛苦了,若是有何事,定要让人快快通知我。” “好好好。”慕言摸了摸她的头后,也不能管周予安,带着周予婳赶去。 “四姑娘,且先入宫,家中有老夫人和三姑娘,您且放心。” 若说放心,如何放心?周予安只是没有办法,轻轻的点了点头,带着鸣翠只能先入宫。 慕言与周予婳这头,匆匆赶着到了守辉堂。 厢房里,住家大夫已经在里头给李雨然探脉,而周宇站在床边,惴惴不安。 “老夫人。” 慕言一行人进门,桃桃轻唤了一声。 “母亲。” 周宇恐惧的转身,看到嫡母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全身无力,双脚发软。 慕言沉着一张脸,气势冷沉,没有看到周宇一眼,直奔李雨然。 “黄大夫?二夫人身体如何?” 黄大夫收了手,对着慕言行礼之后回答,“老夫人,二夫人气结于心,加之有孕身体孱弱,才会晕过去。老夫施针,二夫人便能醒来。” 慕言点点头,脸色清冷没有温度,“二夫人身体无恙,那孩儿如何?” 她一双漂亮的眸子望着李雨然,看床上的她脸色苍白,心中滋滋都是心疼之意。 “二夫人腹中胎儿如今无恙,只二夫人原本身体气虚,又不是稳健的体格,最忌生气恼怒,有一次不可再有二次,否则本体与孩子都会受到极大影响。” 慕言轻轻的点头,心里稍稍的放心一些,幸亏无事。 “你且施针,一切以二夫人身体康健为先。”她淡声嘱咐,随后将周予婳拉到床边,“婳儿,你守着你二嫂。” “是,母亲。” 慕言离开床畔,抬手指着周宇,眉宇之下隐隐有凌厉的愤怒,声音也愈发的冰冷,“混账东西,你且跟我过来。” 她狠狠扫了周宇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屏旌若不是快步紧跟,差点跟不上老夫人的步伐,可见慕言心中有极大的怒气。 周宇已经两腿发软,他跺跺脚,周围无一人想要理会他。 “二爷还不去么?难道要老夫人让人绑着二爷去?”方嬷嬷压着声音问。 周宇自知是躲不掉,回头看了李雨然一眼,收回眼神的时候,却看到桃桃要吃人愤怒眼神。 他心里一堵,难受得很,却也知晓自己的确混账。 周宇跟在方嬷嬷的身后来到守辉堂的花厅。 慕言此时就坐在花厅里,她脸色微白,因为缺乏足够的睡眠,气息之中卷着烦躁。 周宇一进花厅就跪了下来,头了重重磕在地板上,“母亲,儿子错了。儿子这回真的知道错了。” 周宇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与难过,想到李雨然已有身孕,自己却依旧戒不掉赌性,他心里十分痛恨自己,加之李雨然晕过去之前那失望透顶的眼神,害得周宇如今差点哭出来。 慕言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周宇忏悔与懊恼,不为所动,“你每一次知晓错了,都是他人付出代价为先,因此你次次不知错,你的知错,也不过口头之上,算不得什么真话。” “不不不!母亲,儿子这回真的知道错了,儿子如今要当父亲了, 儿子哪怕为了孩子都能改掉的,请母亲再给儿子一次机会。”周宇认真的请求慕言,说起孩子,脸上不自觉的高兴。 他和妻子终于有孩子了。 “可是已经晚了。” 慕言的声音淡淡,却透着令人冷颤的冰冷。 她撩起精致的眉眼,漆黑美丽的眼眸十分严肃,“上一次,是最后一次机会,我说过,你若是不改,你的腿就没了。” “母亲?”周宇身体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慕言,“难道母亲真的要让我那未出生的孩子有一个失去双腿双手的父亲么?” “呵——”慕言嘲讽轻笑,嘴角抿着冷意,“你可要好好想想,是怪我么?还是你从未为你的妻子考虑?也从未替孩子考虑?” 周宇摇头,脸上还有不服气,“可我并不知晓我有孩子了!” “你还有脸争辩!”慕言倏然提高声音,“难不成没有孩子,你便一点不为那可怜的妻子着想么?” 她的脸色带着滚滚怒意,指着周宇,“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老夫人。” 此时,忠海提着家法来了。 第111章 水会慢慢变冷,人心也是 “老夫人,家法请来了,您请吩咐。” 忠海一手拿着家法,一手背在身后,沉黑的脸色之下带有汹涌的怒气,他没有想到,周宇已经失去了双手,竟然还会起赌博的心思,真是冥顽不灵。 “嗯。” 慕言冰冷的眸子,望着周宇,脸上满是失望之色,赌博若是改不掉,最后的结局注定是家破人亡,或早或晚而已。 “母亲,儿子真的错了,您若是真的将儿子的腿打断,儿子今后又如何照顾然然,如何照顾我们的孩子。”周宇在一时刻,痛哭流涕,不断的给慕言磕头。 “母亲,我真的错了,大错特错,请您不要打断儿子的腿。求您了。” 周宇哭得悲痛,脸上鼻涕眼泪糊一脸,因为双手被包裹着无力动弹,因此眼泪鼻涕自然全部落入嘴巴里,但依旧阻挡不了悲痛万分。 “宇哥儿,做错是要付出代价的,还有即便你没有了双腿,至少二媳妇还能看到希望,府中永远可以养着你,但是赌博,绝对不允许!” 慕言的声音很冷,眼眸里透着潺潺的冷意,能够冷彻周宇的骨头,“有些机会可以多给几次,但你这个不行!” “你可知晓,上一次二媳妇差点悬梁自尽,这一次,你觉得她还能活么?你可让人真失望,周宇。” 慕言一直盯着周宇,淡漠无情的目光带着几丝看透人心的澄明,周宇此时的确懊悔不已,但他还不知道错,他觉得一切还有机会。 “母亲!”周宇脸色愈发的惨白,对上慕言毫不留情的眼眸,他真的绝望了。 “忠海,打得利落一些,按照我前头吩咐你的,不要留情了。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慕言的声音依旧透着不可改变的果决,但此时看向周宇的眼神不再是那样的冰冷,而是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失望,是费尽心力是之后的无力。 “母亲真的不能再原谅我一次么?”周宇十分的害怕,声音都带着颤抖。 他直直的盯着慕言,希望从她的眼中得到一些希望。 “逝去的生命还有第二次么?” 慕言的声音清冷,不轻不重,却带有极强的气力,打在周宇心头,闷痛得很。 “忠海,动手,把他的腿打断了!”慕言垂下眼眸,不再去看周宇绝望的模样。 她微微偏过头,眼尾滑落下一滴眼泪,无声且又无比的悲伤。 就是这一滴眼泪,让周宇彻底的绝望,知晓嫡母是决心要打断他的腿。 懊悔涌上心头,周宇十分痛苦,眼睁睁的看着忠海提着家法一步步的走来。 他的世界顿时无声,只听到心里恐惧的心跳,他想后退逃脱,也有努力的后退,但被听令的家丁拦住,动弹不得。 周宇还想要挥手挣扎,但他的手根本就无法动弹,周围他所看到的环境因为他内心的绝望而变得缓慢而静谧,好似落在一个巨大的布袋里,沉闷又无处可逃。 他抬起头,看到忠海两手高高的挥起家法,巨大的棍子以最快的速度落下。 周宇还未感受疼痛之前,两眼一闭,晕死过去。 地上,是一滩恐惧之下的尿水。 “老夫人,二爷晕过去了。” 慕言早已经擦去眼尾的泪水,那是她装的,就是为了让周宇相信,她不会心软。 她也不可能真的打断周宇的腿,至少这一次不会。 因为一直养着周宇也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 “将他带到偏房,用石头绑住他的腿,让他动弹不得,再让黄大夫给他施针,让他暂时失去知觉,且骗他躺在床上一段时日。” “是,老夫人。”忠海带着周宇离开,有人将地上那污水收拾干净。 慕言能够想到拯救周宇的办法只有这个了,只希望这孩子刚才的痛哭流涕与悔恨,这一次真的能够有效。 她其实最担心的还是李雨然,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又被周宇生生扑灭,但愿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老夫人,二爷如此劣根,还能改得过来么?您又何必如此吃力不讨好,若是二夫人醒过来知晓二爷被打断腿,可能接受?即便是假的,今后只怕二爷他们知晓了,也要责怪您的。” 方嬷嬷抬步来到慕言身边,她皱着眉头,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神情也是十分不认同慕言如此做法。 慕言这时才有心思端起屏旌端来的热茶,她打开盖子,茶已经温了,低头饮一口,润了润上火的喉咙。 “他们为何会知道?” 她撩起眉眼,看向左侧的方嬷嬷,语气淡淡的询问,脸色如平日一般,平和不见冷戾。 可这样的平和却愈发令人发寒,不带情绪的平和看似慈悲,实则更是冷得彻骨。 “老夫人?” 方嬷嬷望着慕言,牙关要紧,语气里带着疑惑,心里却有一抹心虚浮起来。 “方嬷嬷,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慕言收回目光,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直手玩弄着茶盖子,一下一下慢条斯理的开合。 杯盖开合之间,分明有规律,可方嬷嬷的心却是不安烦乱的跳动起来。 “屏旌,你去看看二夫人是否醒了,稍后来回我,我如今有话要问问方嬷嬷。” “把门关上。” “是,老夫人。”屏旌低头退下,乖巧得甚至慕言多看一眼。。 方嬷嬷的手悄然收紧。 屏旌走后,慕言将茶杯推开,冷哼了一声,“水会慢慢变冷,人心也是。你说呢,方嬷嬷?” 慕言再次抬起头,对上方嬷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昨日在将军府,我们用膳了许久你才回来,偷偷躲在丫鬟婆子的身后,是去哪儿了需要如此的心虚?” 方嬷嬷眼球猛地振动,她没有想到,慕言竟然能够观察得如此的细致入微,她分明已经足够小心。 她低下头,呼吸变得沉重,埋着苍白仓皇的脸。 “嗯?”慕言一双漂亮的眸子,慢慢的眯起来,“不说么?” 片刻,慕言没了耐烦之时,方嬷嬷才开口,“老夫人,奴婢说。” 方嬷嬷跪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面对慕言,“贾氏找了奴婢。” 第112章 他们原本就是该死的! “哦?” 慕言寒眸一闪,幽冷的目光,从方嬷嬷的身上一扫而过。 “贾氏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让您过上好日子,也不甘心看着将军府众人其乐融融,因此想要逼迫奴婢给您下蛊毒。” 方嬷嬷气得全身颤抖,“她如何敢!如何敢如此的威胁奴婢!从前奴婢已经犯下大错,又如何能够答应她!” 慕言低着头听方嬷嬷说的话,慢条斯理的玩着手上的玉镯,这样上好的水种,若是在现代可是价值连城。 “奴婢没有答应,她就疯狂的咒骂奴婢,并用奴婢身上的蛊毒来威胁奴婢,但这一次,即便是死,奴婢也不愿意为她所用!” 方嬷嬷的脸上充满了怒气,双手更是紧紧的握成拳,看她模样,是恨死了贾氏的猖狂。 “你不答应,她便作罢了?” 慕言淡声询问,眼里不知何时萦绕起一抹冰冷的寒意,她看向方嬷嬷,高贵冷艳的脸上生出一股矜傲与凌然,带着摄人威势。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方嬷嬷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盯着慕言,她唇瓣颤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透出无可描述的难过,“老夫人?您是不相信奴婢了?” “我该相信你么?”慕言的眼眸明明白白的透出几分怀疑,语气之中也带着质问,“我能相信你么?” “老夫人既然不相信奴婢,又为何还要询问奴婢,直接将奴婢打出去,便也省心。” 方嬷嬷赌气道,脸上满是对慕言的失望。 慕言轻笑的低着头,眼神落在有些裂痕的地板上。 她与方知的关系,早在她替换原主那一刻开始,已经出现了裂痕,她不是原主,虽也会念着书里方嬷嬷对原主的忠诚,但不会盲目的信任。 不带脑子的相信,她实在是无法做到。 “自从老夫人性情大变以来,奴婢有什么做得对的地方?老夫人对所有人都良善了,偏偏对奴婢最是绝情,处处将奴婢往坏处想,老夫人可记得那么多年是奴婢一步步的陪着老夫人走过来的!” 方嬷嬷挺直背脊,眼睛愈发的红了,语气也十分冲,带着浓浓的委屈与不满。 “方知,我没有忘记。若我不念着这一些,早在贾云熙之事,你就不可能在我身边,而我对你的忍耐又岂止这件事而已!” 慕言复而抬起眼眸,定定的看向方嬷嬷,她的眸子里透出寒气。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做的事情?不知道你背着我的意愿继续让他们受苦的心思?走到今日这一步之前,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 慕言对着方嬷嬷感觉到很失望,同时,她也明白,方嬷嬷亦是对她无比的失望。 方嬷嬷的身体在慕言话音落下之时,深深一震,她看向慕言的目光不再理直气壮,甚至掠过一抹心虚。 “宇哥儿赌钱欠债之事,那些银子分明我还要替他还的,为何二媳妇却以为债务是在她们身上?”这事,是周予婳无意同她说起。 李雨然在周予婳去给周宇换药的时候庆幸说着,幸好债务不是像他人所说落在他们的身上。 试问这府里还有何人能够那么希望的事情朝着坏的方向发展,也许就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李雨然才会差点失去生命。 慕言抿着唇,在看到方嬷嬷躲闪她眼神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此事她猜对了。 “这是其一,再说黄梦在府中殴打杨哥儿之事,杨哥儿是侯府的大爷,被人如此殴打竟然没有一个家丁上前,你告诉我,是那些家丁真的在偷懒躲事,还是有人不让他们动手,只盼着杨哥儿有点事情?” 慕言指着方嬷嬷,她的指尖颤抖。 她的确是变了,改变了原主与方嬷嬷的计划,但侯府这些人真的该死吗?原主与方嬷嬷最后的结局真的是没有遗憾吗? 她也许得不到答案,但当她来到这个世界替换原主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不可能按照原主的轨迹进行,这既是上天的安排,也是她选择的权利。 在慕言的质问之下,方嬷嬷垂着头一直沉默着,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 可即便她拒绝回答,慕言也依旧没有停止。 她的双眸冷得惊人,“还有今日这事,是你老了脚程慢了还是你让人更快赶在你的前面告诉二媳妇?你能问心无愧的回答我吗?” 慕言带着极大的怒气,李雨然如此良善的孩子,她盼着她好,而不是让她失去年轻的生命。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你,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周然犯下的错已经有他自己承担,不必再殃及无辜,我不愿意罪责深重,不愿意东窗事发,你为何不听?” 慕言的语气着急又带着怒气,目光中的冷意泛滥,眉宇间更是带着一抹无法克制的怒火。 “老夫人,这些计划我们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筹谋,对付周然这样忘恩负义的男人,让他断子绝孙也不为过!我们的计划如此严密,不会让人发现。” 方嬷嬷抬起头,瞪着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服气的怒气。她自然希望这些人都死了。 只有薛清宁一无所靠、一无所有,她的眼里才会只有自己,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为了那些人来质问自己! “呵——”慕言眼里蹦出无尽寒意,“纸终究不能包火!周然的确对不起我,但算起来左右只是滥情,我只当他是一个烂人,我已经为他将感情付出出去,难道还要为了他这么一个烂人搭上性命么? 他算是什么东西?配我赔上一生?” 方嬷嬷被慕言质问得哑口无言,她气得发抖,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人却变了。 她看向慕言的眼神从愤怒到失望,再从失望带上埋怨,埋怨之下,是不可抑制的恨意。 “老夫人,您的一生都毁了。这还不够他千刀万剐么?还不够让那些恶心的狗杂碎死么?” 方嬷嬷凉丝丝的质问,她的脸色变得阴郁可怕,心里有可怖的情绪蔓延开来,慢慢的覆盖她的爱意,长成一株控制人的心魔花。 “他们原本就是该死的!不是么?” 第113章 奇怪的我,留下奇怪的你 夏虫不可语冰 慕言顿时泄了气,理智恢复,将上头的情绪打败,占据主导地位。 “方知,即便他不爱我,我的一辈子就毁了吗?我有疼爱我的家人,有将军府作为强大的后盾,当初在他厌弃我的第一时间,我该做的是让他滚蛋! 为什么你要一次次的强调,他不爱我,我的一辈子就没有了?可让我知晓他爱意浓重的人是你,让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绝情的人也是你,为什么我的人生,一直在你的认为之中?你觉得好便是好,你觉得不好便不好。” 慕言撩起长长的睫毛,她冷静的注视着方嬷嬷,平静的询问,她的目光冰冷可怕。 方嬷嬷对上慕言的眼眸,对视不过一瞬间,她便将眼眸转开。 “这是我的一辈子啊!我何曾有过选择?” “贾氏不喜欢我的母亲,所以从小就算撺掇我与我母亲生分,替我选择了亲情,你说你受贾氏的指使,所以才会做戏让我觉得将军府全部都是坏人,你替我决定了他们的好坏。 从前你说定远侯周然是最爱我之人,替我选择了爱人。后来你又说,周然是天底下最狠心的负心人,因为他我的一辈子毁了,替我决定了我一辈子的走向。” 慕言看向方嬷嬷的眼神愈发澄澈明亮,她一声声的质问是回顾原主的一生之后替原主问的。 这段日子,她一遍遍的回忆书中的情节,一遍遍的想起原主的回忆。她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但久而久之,开始有疑问,在方嬷嬷的忠诚之下,原主的这一生,所有的决定都有方嬷嬷参与的痕迹。 且不是朋友之间的建议后让原主选择,而是直接的干预,这到底是原主的人生还是方嬷嬷的人生?原主到底是一个鲜活的个体还是方嬷嬷提线木偶? 面对慕言的质问,方嬷嬷面色僵硬,双手握紧,眼睛里多出一抹阴冷的愤怒。 “我一切都是为了老夫人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老夫人,为何你要如此的质疑我的真心,为何要质疑我的忠心?” 慕言垂下眼眸,遮去眼底的寒意,她的声音极其的冷淡,“人这一生最怕遇到口口声声为你好的人。这是我的人生,不需要别人来操控,也不需要任何人以为我好的名义来替我主导! 我的人生我自己选择,哪怕最后一片狼藉,也是我自己的原因。” 慕言看向方嬷嬷,她眯起好看的眼眸,语气极其的冷淡,也尤为的坚定。 今日挑明了一切,便是她下了决定。 方嬷嬷的忠心固然重要,但她的心里对方嬷嬷已经有了裂痕。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不能再用方嬷嬷。 “老夫人这是要推开奴婢?”方嬷嬷感觉到十分的震惊,那样依赖自己的一个人,如今竟然要与自己再无瓜葛。 同时,她感觉到十分的愤怒,她一心一意周全的人,如今却要为了那些狗杂碎推开自己。 她不甘心! 在方嬷嬷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时候,慕言重重的点头,神色决然沉重。 她郑重其事的回答,“是,我不能继续将你留在身边了。” 方嬷嬷楞在原地,骤然的变故,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与反应。 “方知,我能想得清楚明白。但我不愿意去揣度你为何要将我身边之人一个又一个推开,我知晓你对我忠心,但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十分霸道又对我绝对占有的朋友,我需要自由,需要自己主导自己的人生。” 慕言早已经恢复沉静的容色,她不是原主,也不会与原主有一样的性情,如今她来到这里,她还在这里的一日,她就要当做自己的人生来思考一日。 “离开侯府。我会给你足够的保障,不管是生活还是来自贾氏的威胁。” 慕言的目光十分的平静,十分平和的在处理这件事情,但她的胸口莫名的感到闷痛,她不知是否是原主的肌肉记忆在作祟,毕竟是那样相伴多年的人。 对不起了。 慕言在心中低喃,她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也没有办法再用方嬷嬷。 她忌惮贾云熙,忌惮方嬷嬷的不确定性,她不能在惶恐之中度日,她没有那么强大的承受力。 “恕我凉薄,我实在不能再让你呆在我身边。” 慕言看向无措的方嬷嬷,眸底也升起一丝难过,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主意未改。 “老夫人,奴婢说过生死都要在你身边的。老夫人既然厌弃了奴婢,奴婢就用魂魄护在你的身侧!” 方嬷嬷抬起头,声音阴冷森然,她猛地从头上拔下钗子,用力的刺向左侧胸腔。 鲜血迅速的从伤口喷涌而出,方嬷嬷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声音无奈又悲伤,“我有什么错呢,我不过是只有老夫人一个人了,我全心全意的对您,也想要您全心全意、一心一意的对我,我有什么错呢?” 方嬷嬷无力的跪在地上,她脸上带着诡秘又得逞的笑容,“我势必是要生死都在您身边,您躲不掉的,我不愿意!” 慕言从眼前这一幕回神,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撑在桌角的指甲因大力而泛白。 她美丽的眼睛里泛出不可抑制的惊恐与害怕。 “老夫人,不用害怕,我不过是想要在你身边而已,您的身边除了我,还有何人比我更忠诚?您如今更该明白,我的性命都是您的,怎么会在背叛您。” 方嬷嬷捂着胸口,声音沙哑带着恐怖的声线。 慕言眼眸中的惊恐和害怕却没有再增加,反而渐渐的散去,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睛里萦绕着明晰的庆幸。 她的手松开桌角,容色渐渐恢复,身体褪去冷意回暖。 在方嬷嬷得逞的眼眸之中,慕言抬起脚步,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向方嬷嬷。 方嬷嬷望着慕言,不可控制的浮现出疑惑之色。 慕言走到她近前停下,缓缓的蹲下来,同她保持一样的高度。 她直勾勾的盯着方嬷嬷的眼睛,抬起手,纤长白皙的食指戳在方嬷嬷的右胸口。 方嬷嬷身体猛然一震。 慕言嘲讽的笑了,她的声音里凝着前所未有的冷意,“当初我之所以留下你,是贾氏告诉我你的心长得不一样,所有人的心脏都长在左侧,你的长在右侧,她说,我也与所有小孩不一样,我是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 所以,奇怪的我,留下奇怪的你。” 慕言话音落,方嬷嬷眼里黯然,犹如天崩地裂。 第114章 母亲,我想同周宇和离! 慕言和方嬷嬷的对视,有种万年之久的感觉。 方嬷嬷在这一场对视之中,整个人蔓延着的枯萎与丧气,她像是被抽掉七魂六魄,只剩下一个躯体,脸色苍白到发灰,没有一点人气。 “你……” 她有许多话要说,但所有的言语都堵在胸口,无法说出口,最后凝成一口血。 方嬷嬷捂着胸口吐血,眼神灰暗犹如焚烧过后的灰烬,不见任何光明与希望。 “从前的事情也许都不能一笔勾销,但今日开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你且好好过你的日子,一切都算了,这也是我对你的规劝。” 慕言冷静的盯着方嬷嬷那双藏着爱恨交织的眼睛,优雅贵气的脸上不免闪出一丝难过。 这一抹难过,是替原主而起。 “屏旌。”慕言高声一叫。 她知晓屏旌那丫头伶俐,不会傻傻的去守在李雨然那里等消息,必然是等在外头替她守着门的。 “老夫人。” 果然,片刻之后,屏旌从外走进来。 当她看到瘫坐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方嬷嬷的时候,眼眸不可控制的颤了颤,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屏旌,让黄大夫前来,替方嬷嬷处理伤口。” “是,老夫人。” 屏旌目不斜视,得了命令快步出去。 慕言坐回位置上,最后冷冷扫了方嬷嬷一眼,看着方嬷嬷缓缓的闭上眼睛,始终没有改变主意。 她不知道若是原主在知晓自己对待如同姐妹的方嬷嬷竟然有想要支配自己人生的时候会如何处理,也不能体会原主若是知晓方嬷嬷对她的忠诚之下有更疯狂的情感她会如何。 原主如今不在了,她是慕言,也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处理。 等到黄大夫匆匆前来为方嬷嬷处理伤口的时候,慕言才起身离开,临走前,她没有再看方嬷嬷,但不忘嘱咐屏旌去将事情办妥。 “将方嬷嬷送出府,派人伺候她,直到她痊愈为止。且将这件事办好。” 慕言淡声吩咐,如寻常时候吩咐一件小事情的容色差不多。 她出了花厅,抬步往李雨然的厢房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桃桃兴奋的声音传出来,“二夫人,您终于醒了。” 慕言的眉眼终于卸下一层冷霜,轻缓了一口气,跨过门槛走进去。 “老夫人。”“母亲。” 桃桃和李雨然看到慕言来了,自觉的让出一个位置。 慕言刚坐到床边,垂眸一看,李雨然已经泪流满面,“母亲。” 她伸手,用帕子拭去李雨然脸上的泪水,平和的容色之上,美丽的眸子里尽是心疼。 “醒了就好。你无恙,孩子无恙,母亲就放心了。”慕言将李雨然的泪痕擦去,又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垂下黑鸦的睫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母亲,我想同周宇和离!” 李雨然嗓子眼里都是苦涩,但想到若是不下决定,今后孩子必定要跟着吃苦,便再也忍不下去。 慕言叹息一声,随后才道。 “二媳妇,在我将他的腿打断之前,宇哥儿痛哭流涕,不断的恳求和磕头,他说他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为了孩子,他也一定能够改正的。” 慕言一边说一边将李雨然的再次滑落的眼泪擦去,“我说太晚了,上一次你差点就失去性命,有些机会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我在那个时候看到了他幡然醒悟的眼神、懊悔绝望的容色,但我不确定,这一次他是否会说到做到。” 李雨然抿着嘴唇,没有回应。 慕言眼眸平静,语气也是淡淡,“母亲不会左右你的决定,告诉你这些,是你该知晓的,你要有自己的判断,是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还是真的离开,全凭你自己决定,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你。 而母亲说这么多,是因为看到你们之间曾经有深厚的感情。你且给自己一个冷静时间,好好想几日。以三日为期,三日以后你还是想要和离,你告诉母亲,母亲必然顺你心意。” 慕言话音落,被突然起身的李雨然抱住,李雨然紧紧抱着慕言,嚎啕大哭,“母亲,媳妇心中真的委屈,他为何要屡教不改?为何要将带有希望的日子推向永无天日的黑暗?我们有孩子了啊,终于有孩子了啊。” 李雨然慕言的耳边哽咽的叙说。她的声音里滚着无尽难过与悲伤。 慕言抱着李雨然,双手轻轻的拍打着李雨然的后背,“是啊,周宇就是混蛋的,就是一个混账东西,他不珍惜你,必然有他后悔的时候。” 失去心爱之人的日子,是日日戳心的疼痛,那样细水长流的折磨,会将一颗完整的穿成千疮百孔。 周宇若是失去李雨然,毕竟痛苦一生。 哄了好一会儿,李雨然才哭着睡着,此时慕言已经是精疲力尽。 “母亲回去休息。” 周予婳将慕言扶出厢房,看嫡母精神不济、劳累疲倦的模样,心疼不已。 慕言点点头,也不再逞强,此时正好屏旌回来了,从周予婳手中接过慕言。 “婳儿,你费心照看二媳妇,母亲去睡一会儿。” “好。” 慕言拍拍她的手,这才带着屏旌出了守辉堂。 “老夫人,方嬷嬷已经安置妥当,她的伤势不大,黄大夫看过,京春堂的大夫也来瞧了,将养着就好。” 屏旌扶着疲惫的慕言,将方嬷嬷安置是一切同慕言汇报。 慕言此时已经脚步有些漂浮,实在是困得打紧,“你也吩咐下去,让门房记着,今后方嬷嬷不再是侯府之人。” “是。” “走,快些回去,今日事情还没完,我且睡一觉,晚些时候再去处理唐家。” 屏旌撑着慕言的身体,带着她快步走起来,她一直乖巧的在慕言身边做事,不该问不该说的东西一律不碰,聪慧又伶俐。 …… 唐发光从守辉堂离开之后,并未出府,他心里的筹谋还未完成,因此出了守辉堂就往许瑶堂而去。 许瑶堂外门房看到唐发光,也不敢拦着,如今许瑶堂也没了水嬷嬷,其余人只管看着不敢多说一句。 唐发光顺顺当当的进了许瑶堂,毫无阻碍进了周予瑶的厢房。、 第115章 你在我房间里躲好,我自有办法 唐发光走进去时,只有一个小丫鬟守在门边,看到唐发光的那一刻,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后才慌忙行礼,“唐公……唐姑……姑爷。” 唐发光和善一笑,随后指着床上的周予瑶,随后挥挥手,让她退下。 此时,周予瑶正在床上掩面痛哭。 唐发光听着难听晦涩的哭声,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走到床边。 “娘子,为何哭得那样伤心啊?” 唐发光坐到床边,将周予瑶身上他一辈子都没有盖过的华丽被子拉起来,浮肿的眼睛透着一股阴凉冷意,声音里带着令人不安的冷涩。 周予瑶一愣,随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是做梦,唐发光就坐在床边阴恻恻的看着她。 “相公,你……” 话还未说完,周予瑶就被唐发光伸手捏住瘦削的脸蛋,“你只会哭?” 周予瑶被唐发光吓得发抖,身体更觉得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寒气。 “贱人!”唐发光抬起左手用力的就给周予瑶来了一个巴掌,“你就是一个贱货,往日在家中比狗的命还硬!怎么?到了侯府几日,就觉得是自己真是个千金大小姐了?不过是被母亲打骂一句,就晕过去。 你做戏给谁看?贱人!” 唐发光一边骂一边对着周予瑶的脸狂扇巴掌,狠厉的眼眸里发出阵阵冷光,通红的瞳孔像是要吃人一般的凶狠。 不过片刻,周予瑶的脸已经变了发红肿胀,一双眼睛更是无法睁开,她的手无力的推拒唐发光,原本就笨重眩晕的脑袋如今更是晃晃荡荡,没有一丝清明。 “你还敢躲!你现在怎么不晕了?我告诉你,现在就算是我打死你,也不会有人管你,她们一颗心都在二夫人那里呢。你说你贱不贱,你明明是侯府的女儿,却连一个外人都不如,你就是一个贱货!” 唐发光持续不断的用最恶劣的言语来羞辱周予瑶,且打在周予瑶脸上巴掌每一下,都十分的用力,像是要将周予瑶的脸打烂一般。 “现在那老妖怪要将我们赶出侯府了,你这该死的人,你说怎么办?贱人!我好不容易才进了石鼓书院,坏我大事,打死你个愚蠢的女人!” 唐发光根本不管周予瑶的死活,狠狠的将周予瑶打了一顿之后,心里的火气才少了几分。 周予瑶被打打得根本说不出话,直到唐发光停下的那一刻,她已经在大口的呼吸,像是一条搁浅在岸边快要死去的鱼。 “我警告你,要是我们被赶出侯府,我要你死,你信不信?”唐发光用力的扯着周予瑶的头发,他往上一用力,扯着头发将周予瑶的头生生的从床上拉起来。 “快想办法让我们留下来,不然,我踏出侯府的那一刻,就是你的死期!” 唐发光的脸色十分可怖,恶狠狠的盯着周予瑶,咬牙切齿的威胁她,只要周予瑶敢说出一个不字,可以肯定,唐发光一定会杀了她! 可是周予瑶也没有办法,她在侯府之中犹如蝼蚁,并没有改变这一切的能力。 “别想给我装死,你要是想不出办法,我就直接让你死!” 唐发光猛的掐住周予瑶的脖子,充满戾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狠狠的威胁周予瑶。 “要不是你像个废物一样不讨老夫人喜欢,我们又何至于那么辛苦,都怪你又老又丑,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 在唐发光一遍遍的羞辱之下,周予瑶除了身体上的疼痛,心里还感觉到了极大的羞辱。 她想要挣扎,却无力逃脱唐发光的束缚,只能无力的拍打着唐发光的手。 “你要是能够像你的妹妹们那样,这么多年,我们还用那么辛苦么?你就是一个蠢货,比不上任何人贱货,娶你是我倒了八辈子霉,哪怕我娶到是其余的任何一个,都比你好一百倍!” 唐发光的羞辱言语像巨大的浪潮,一遍遍的冲击着周予瑶,让她没有任何的尊严。 想起当初刚嫁给唐发光的时候,他是庆幸与欢喜的,是感恩与荣幸,那时候的自己多么的好,又如何与周予缨她们比不得。 现在她之所以比不得,是因为被折磨之下落魄与憔悴,这不是她的错,若是周予缨她们三人的任何一个嫁给唐发光都会是一样的结局。 所以她们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怜悯轻视自己?她们应该也要体会这样痛不欲生的生活,才知晓嘲笑自己懦弱是多么的可耻! 周予瑶在被唐发光的不断的辱骂和殴打之中,眼神变得犹如厉鬼一般,带着令人心颤的冷意,发出幽冷的光,可怕得很。 “快给我想办法,就算是你去死在你嫡母面前,也断然不能让我们离开侯府,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的,我会让你痛不欲生,死又死不了!” 唐发光对着闷葫芦一样的周予瑶,打累了也骂得口干舌燥,随即恶狠狠的将周予瑶的砸向床头,发出最后的警告。 “我……有办法了。” 突然,周予瑶发出沙哑的声音,她的眼睛里带着嗜血的疯狂,瘦削的五官慢慢的扭曲。 唐发光质疑的看向周予瑶,看她像鬼一般令人嫌弃的模样,从床上站起来,靠近一点都觉得恶心。 “你有什么办法?” 周予瑶冷笑起来,犹如夜里鬼魅的笑声,就连唐发光都有些害怕的看着她。 “你在我房间里躲好,我自有办法……” 在唐发光躲好之后,周予瑶冷声叫唤。 “小娥,你进来。” 小娥是守在房里的小丫鬟。 她走进门,看到床上的周予瑶脸色红肿,呼吸急促,脸上不由的有些慌乱。 “大姑娘,您可还好?” 周予瑶一把抓住小娥的手,“小娥……我可能不大好了。如今府中还有谁有空闲?” 小娥更加慌乱了,被周予瑶抓着的手出了阵阵冷汗,“府中大乱,如今三姑娘守在二夫人身边,二姑娘腿脚不便不能出门,四姑娘晚些时候才会回来,至于哥儿们,澄哥儿都是月上树梢才会回来。” “如此……” 周予瑶叹了一口气,“小娥,辛苦你去门边守着,若是见到四姑娘回来,定要让她来见我最后一面,这家中也只有她与我无仇了。” 小娥连连点头,接了周予瑶的吩咐之后匆匆出门,并未看到周予瑶脸上的狠厉。 第116章 快!快去许瑶堂! 唐发光从隐蔽的柜子中出来,与周予瑶对视了一眼,随后嘴角出现阴冷的笑容。 不过片刻,唐发光再次躲避在厢房之中,他特意寻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不会有人能够轻易发现。 而周予瑶则是捂着喉咙,拼命的呼吸,好像唯有如此,才能努力的存活下来。 她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在等待着什么,脸色却又浮现惴惴不安,但她即便思来想去,也没有改变心中恶毒的想法。 …… 碧水堂里,慕言睡了一个下午才晕乎乎的醒来。 屏旌一直守在慕言身边做女红,正好抬眼瞧见慕言醒了,利落的放下手中的活,起身给慕言倒了一杯水送到床边。 “老夫人,您醒了,正好准备到晚膳时辰呢。” 屏旌声音温和,凝眉看着慕言喝了水,站在一边乖巧的等待着慕言的吩咐。 “宇哥儿醒来了么?”慕言起身靠在床头上,清醒清醒。 “醒了,只不过以为自己腿没了,又吓了过去。黄大夫言明,这不要紧,不过是施针导致身体疲劳。” 屏旌转身去端来干净的水,洗了帕子放在慕言手中。 慕言捏着冰冰凉凉的帕子,清醒了许多,“唐发光可是出去了?” “没有出门,而是去许瑶堂了,在大姑娘厢房里许多时间,如今还不见出来,也不知晓是不是一门心思求着大姑娘。” 屏旌一一的回着,慕言垂着眼眸静静听,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先去边角院。”慕言想了想,先将外人的事情解决了,再看着处理周宇与李雨然的事情。 “老夫人,方嬷嬷前头也醒了,血流得多,但无妨,只是一个人在床上又哭又笑,不断的责骂威胁伺候的人,逼着他人将她送回府中。” 屏旌一边帮着慕言更衣,一边将方嬷嬷的事情同慕言汇报,慕言睡着的这一段时间的每一件事情,都由屏旌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吩咐下去,不可再让她回府。” 慕言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她是睡了一觉,但精神气还是没有恢复。 “诶。” 两人说话间收拾完毕,慕言领着屏旌出了厢房,正好看到水嬷嬷。 水嬷嬷上前见礼,“老夫人。” “水嬷嬷,你且去许瑶堂,将唐发光叫到边角院去。” “是,老夫人。” 三人一同出了碧水堂,慕言带着屏旌先去边角院,水嬷嬷则去许瑶堂找唐发光。 …… 水嬷嬷先到的许瑶堂,进门一看,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心里一顿惆怅,但很快冷了心思。 周予瑶她自己糊涂,谁都帮不了。 走到周予瑶的厢房门外,水嬷嬷停下脚步,“大姑娘。” 在床上的周予瑶眼神一暗,没有应声,听着水嬷嬷的脚步靠近门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大姑娘?” 水嬷嬷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她脸上一顿疑惑,推门进去,房中无人,只有周予瑶躺在床上,呼吸浅浅的像是沉在睡梦之中。 水嬷嬷左右看了一眼,房中没有唐发光的身影,心里有些疑惑。 只看着周予瑶睡着,终究是不忍心唤醒,转身出去关了门,脚步匆匆的离开。 …… 这时周予安正好从宫中回来。 她脚刚踏入西角门,就看到时小娥跑向她。 周予安皱眉看着小娥,“你有事?” 小娥点点头,跟着周予安的步伐,“四姑娘,大姑娘不好了,如今府中无人有空闲,大姑娘让奴婢等在这里,且让四姑娘去看看她。” 周予安今晨才知晓大姐被沈氏打伤了晕过去,但她昨夜同周予缨和周予婳睡在一头,知晓周予瑶作怪,因此脸上有了犹豫。 “大姑娘看着不好,您若是有空就去看看,如今小娥也找不到任何人。” 小娥一脸的单纯,清澈稚嫩的脸上有对周予瑶的怜惜。 “二夫人可是醒了?”周予安急急忙忙的回来,便是担心二嫂子,因此还是想先去守辉堂。 “早已经醒了,身体并无大碍。”小娥点点头回答,期盼的看着周予安。 周予安看向鸣翠,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下来,“鸣翠,我们且先去看看大姐。” 看小娥的脸色,应该是等了许久了,若是大姐真的不好,自己去也看她一眼,也算是无愧于心。 “好,小姐。” 鸣翠扶着周予安,同小娥一起往许瑶堂走去。 三人都是小姑娘,脚步轻快,走到一半,正好看到脚步匆匆的水嬷嬷。 “嬷嬷,这是去哪儿?大姐还好么?” 周予安知晓水嬷嬷是周予瑶的乳母,见她脚步匆匆,只以为周予瑶真的不好,虽不喜欢大姐的糊涂,毕竟存着亲情,不免着急开口。 “四姑娘。奴婢要去边角院寻老夫人,大姑娘在睡着呢。”水嬷嬷一边回答,眼神有些疑惑,四姑娘年纪小,往日鲜少与大姑娘联系,如今怎么这般着急来看? 但她想不了那么多,要急忙去给老夫人复命。 周予安见她匆忙,也没有再耽搁,松了手看着水嬷嬷小跑离开…… 水嬷嬷跑到边角院的时候,慕言也才刚到。 她适才顺路去看一眼李雨然,见她总归也有好好吃饭,才来边角院。 “老夫人。” 慕言抬起眼眸,见水嬷嬷身后无人,有些疑惑。 唐发光没有出门也没有去许瑶堂,那去了哪儿?难不成回边角院了? “老夫人,许瑶堂并未见到唐发光。不知他去了哪儿。奴婢一进去只见大姑娘睡着了。” 慕言微微颔首,“罢了。” 水嬷嬷跟在她身后走向边角院,“倒是刚好碰到回来的四姑娘要去看大姑娘,奴婢都不知晓,四姑娘与大姑娘竟还有些感情。” 慕言不其然停下脚步,絮絮叨叨的水嬷嬷差点撞上。 “四姑娘去看大姑娘?”慕言满眼疑惑。 周予安昨夜和她那两个姐姐住一起,如何会主动去看周予瑶? “是啊,带着鸣翠和小娥呢,看着模样是刚从宫中回来的。” “小娥是何人?”慕言侧头去问水嬷嬷。 “小娥是大姑娘房中做事的,许瑶堂没有什么人伺候,小娥是一个。”水嬷嬷不知晓老夫人为何突然问那么多。 慕言沉着脸,抬步走进边角院。 边角院里只有老妈子守着还有唐明唐浩两个孩子在玩耍。 “唐发光可回来了?”屏旌看不到唐发光的身影开口询问。 老妈子摇头,屏旌看向慕言,“奇怪了,他能在哪儿?” 慕言脸色沉沉没有说话,她的眸眼微微转动,是在认真的思索着什么。 随后,慕言一把抓住屏旌的手,“屏旌,快!快去许瑶堂!跑着去,用最快的速度!” 第117章 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狠心的手段 周予安到了许瑶堂,只见许瑶堂里冷冷清清没个人,顿时时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小娥,伺候的人都去哪儿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如今大姐身体不好,若是她们还敢躲懒,母亲势必要生气的。” 周予安虽说从小与周予瑶没有什么感情,但她心性纯良,加之年纪小,便也容易生出怜悯之心来。 “四姑娘,大姑娘是有人伺候的,虽不多人,但也是事事俱全,只此时不知晓为何无人。”小娥也是奇怪,她出门之前还有人,如今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罢了罢了,等我再同母亲说。你见到她们也要说一说,该做的事情要做,否则定要受罚的。” 周予安温声嘱咐了几句,才走到周予瑶的厢房外。 “大姐,我来看你了,你可醒着?”周予安让鸣翠去敲门,自己在门外有礼的询问。 等了片刻,才传来周予瑶十分嘶哑沉重的声音,“四妹妹么?你真的来看我了?” 隐隐透着期待。 周予安听着这般难听带着病气的声音,不由的蹙眉,抿了抿娇嫩的红唇,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大姐是真的命苦的。 “是的,大姐。”周予安提高声音,也不打算再和周予瑶计较了。 “四妹妹,我有一些话想要单独对你说,你进来看看我可好?”周予瑶从厢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带着哭腔的请求,顿时让周予安的怜悯之心泛滥。 她抬眸看向鸣翠,轻声吩咐,“鸣翠,你且在外头同小娥说话等我。” 鸣翠睁着大大的眼睛,也是一脸稚嫩纯良,对着周予安乖巧的点头,伸手将门推开让周予安进门。 之后,又顺手关门,这才走到廊下同小娥说话打发时间。 周予安进入厢房,只觉得厢房格外的昏暗,所有的窗户严丝合缝的关牢,没有一点光线能够轻易的透进来。 她猜想许是因为担心大姐受凉。 随即心中她又有些怒气,许瑶堂伺候之人真是怠慢了大姐,关门关窗之后好歹点上烛灯,侯府又不是缺这点东西的地方。 幽幽叹息一声后,周予安眯着眼睛缓缓的走向床边。 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周予瑶,语气里包含着担心与心疼,“大姐,如何不让人点灯?房间里黑黢黢的我都快要看不见了,若是那些伺候的人不听话,你只管告诉母亲,母亲……” “唔。” 她还在说话,后脖颈却突然被一根棍子狠狠甩打了一下,忽然的闷痛让周予安直接晕死过去,摔在地上。 “呵。” 此时,唐发光将手中的棍子丢弃,走到周予安近身边,弯下腰用食指去捏了捏周予安的脸。 手中触感滑嫩有弹性,这顿时让他血脉喷张,眼中含着的阴冷被炙热黑暗的情绪覆盖,像极了野兽看到猎物的眼睛。 “娘子,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狠心的手段。”唐发光蹲下身子,伸手去拉晕死在地上的周予安。 他双臂微微一用劲儿,就将周予安拦腰抱起。 周予瑶偏头,看到唐发光小心翼翼的将周予安放在小榻上,轻拿轻放的模样,是将周予安当做珍贵的宝贝一般。 她眼神一暗,更多的嫉妒与愤恨从眼眶里潺潺流出。 “娘子,这个想法和手段不错,你家的几个妹妹都好看极了,今后这样的心思你要多多的动起来,我好了我开心了,你的日子自然也就好了。” 唐发光贴着周予安坐下,垂下眼睛看着周予安娇嫩得如同一朵美丽的鲜花一般,不由的吞咽口水。 他的双手激动的相互摩挲,娇滴滴的周予安在他眼中完全是上等的美食,让人垂涎欲滴,无力抑制。 “相公,你快点,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就糟糕了。”周予瑶只淡淡扫了周予安一眼。 她看到自己的妹妹如同小羊羔一般被人虎视眈眈,却没有任何的愧疚,心中恶毒的主意不变,势必要眼睁睁的看着周予安堕入深渊。 周予瑶心中不仅没有愧疚后悔,甚至带着隐隐的期待和快意。 她想要知道,周予安堕入深渊之后,该多么的的绝望。还有她那两个高贵的姐姐,又该如何规劝她没有尊严的活下去! 周予瑶的眼神愈发的疯狂,浓浓的嫉妒早已经将她的良知吞噬。 “对,我不该耽搁。” 唐发光摩挲着下巴,猥琐的笑起来,“小美人,哥哥会好好的对你,会心疼你爱护你,让你享受最大的乐趣。” 话毕,唐发光沉迷的望着周予安那张秀丽的小脸,眼睛更是黏在那张樱桃小嘴无法挪动,如此的娇嫩欲滴简直引人入胜。 他再也按捺不住,缓缓的垂下头,贪婪的眼神带着无尽的欲望,这驱使他用力的抱住周予安。 周予瑶瞪大眼睛看着,五官渐渐扭曲起来,既然她已经落入泥土里,那她要将所有人拉入深渊,从今以后,看谁还能高高在上的怜悯她、指责她! “嘭!” 就在唐发光的嘴唇快要碰到周予安的红唇的时候,厢房的大门被人用力的踢开! 唐发光被吓得一哆嗦,猛然抬起头去看是谁打搅了他的好兴致。 此时,屏旌冲进门,她气喘吁吁,两手不由的撑着膝盖,弯腰缓气的时候顺带环顾厢房。 她扫了厢房一眼。 最后当眼神落在小榻边上的时候,脸色顿时大变。 屏旌看到周予安闭着眼睛躺在小榻上,而唐发光就贴着坐在一旁。恶心的唐发光的手还搭着周予安的身体上。 “混账!” 屏旌冲过去,发疯一般将唐发光扒拉开。 “四姑娘!”随后而来的鸣翠也冲了过来他将周予安紧紧的抱在怀里,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唐发光,恨不得用眼神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周予瑶此时已经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赶来的屏旌,胸腔剧烈的呼吸,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时更是煞白。 唐发光见事情败露,不看周予瑶一眼,匆匆的就想往外跑。 他刚跑到门边,便被人用力的踢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唐发光捂着闷痛的肚子愤然抬头。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犹如寒天雪地一般冷邃的脸。 慕言阔步走进门。 她的眼神除了漫天的冰冷之外,还带着从未有过的滚滚杀意。 慕言每近一步,唐发光就害怕的往后挪一步,脸上尽是对慕言的恐惧。 第118章 母亲,请您放过我们吧 “老……老夫人。” 在唐发光退无可退的时候,慕言停下了脚步。 她凌然的站在唐发光的面前,高贵美丽的脸上布满冷厉的眼霜,杀意在美丽的眼眸里汹涌翻腾。 “老夫人。” 唐发光不敢与慕言对视,多看一眼都感觉要被她凌然带冰的眼眸千刀万剐。 可他不想死! 唐发光顶着巨大的威势,在慕言冰冷的目光之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他对着慕言疯狂的磕头,“老夫人,不是我的主意!” 指向周予瑶,“是她!是她因为嫉妒姐妹,所以才会让我做这样的事情。老夫人,我是担心因为母亲的事情遭受牵连被赶出侯府,才会如此糊涂,天大的糊涂!” “闭嘴!” 水嬷嬷从慕言的身后走出来,抬手就给唐发光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她的力气极大,一巴掌将唐发光打得脑袋晃荡。 水嬷嬷打了一巴掌还不够,若不是此时不好发作,她一定要寻个趁手的东西,将唐发光打死。 就是这个男人! 他不仅害了大姑娘,如今差点害了四姑娘,他该死! 慕言不看唐发光,而是一脸冷漠的走到周予安身边。 她垂下眼眸,此时周予安紧闭着双眼呼吸清浅,对差点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慕言伸手,轻轻抚过周予安秀丽的小脸。 掌心带有周予安的温度,这中午让她心里的慌张得以消减。 她捏了捏周予安的面颊,眼里涌现巨大的庆幸。 “鸣翠,水嬷嬷,四姑娘今日进宫太累,不小心睡着了,且叫妈妈们用步撵送回去。” 慕言的声音很温柔,仿佛适才那个对唐发光起了杀心之人不是她一般。 鸣翠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立马同周予瑶和唐发光算账。 她倒是想要问问大姑娘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多么恶毒才能这样算计自己的妹妹! “鸣翠,将四姑娘送到二姑娘那里,她们姐妹二人向来亲自,也好多说话。”慕言拍拍鸣翠的肩膀又嘱咐道。 鸣翠多有不甘,瞪着唐发光不松劲。 见此,慕言淡声同她又承诺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女儿白白受委屈的。” 她的这一句话,夹着冷意,犹如冬日雨中带雪,十分冰冷。 有慕言的承诺,鸣翠心中的怒意才稍稍得以压制,暂且听话的同水嬷嬷带周予安离开。 周予安被带走后,慕言甩起袖子坐在房中的贵妃椅子上。 她端坐着,还没有说话,却已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周予瑶此时即便身上有被子,但却觉得全身冰冷,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嫡母的脸色。 厢房的氛围格外的安静,但在场除了慕言之外,没有一个人的心因为静谧的环境而平静。 她们反倒是觉得此时越是安静,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就愈发的浓厚。 沉默了有半柱香的时辰。 “老夫人。” 忠海的到来打破了沉默。 慕言撩起眉眼,看忠海从门外走进来,一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 他大步走到慕言面前,将瓷瓶放在慕言的前面,随后转身看向门边的家丁,“关门。” 门应声关上,所有的光亮被隐藏,人心随之又沉重几分。 房间暗沉沉的像巨大的兽口,这足以将唐发光和周予瑶最后的一丝希望吞噬。 忠海此时转身去将一道窗户打开,如此,厢房之中才有一丝光亮。 慕言一直沉默着,就是在等待忠海,如今忠海来了,她也可以着手处理这件事情了。 她抬起眼眸,眸光先落在唐发光身上,“唐发光,天堂有路你不走,偏生要闯地狱门。” 她充满压迫性的目光从唐发光身上扫过,慕言微微挑起下巴,矜傲冷肃的模样犹如高高在上的神。 唐发光对上慕言的眸光一眼,寒意从心底升起,他感觉到深深的恐惧,打从骨子里感觉到寒冷。 “老夫人,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请你饶过我一命!是我糊涂,不该听从周予瑶这个贱人的教唆!老夫人,我愿意离开侯府,今后再也不会靠近侯府! 老夫人,求求您饶过我,我给您磕头。” 唐发光声音颤抖,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一丝骨气,就在慕言还未开口的时候,他已经摒弃所有的尊严,只为了苟活在这人世之间。 “我如今若是给你机会,便是对不起我的女儿,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可会给我女儿机会? 你们不会!” 慕言的眼底掠过诡谲的暗色,一股比刚才的气势更冷厉的寒意从身上迸出。 这是慕言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动了杀心,若不是她有一些警惕之心,良善的周予安就很会被这两个禽兽伤害。 “老夫人,对不起,我错了,饶过我,是周予瑶!真的是周予瑶的主意,我只是不想离开侯府,这个恶毒的主意是周予瑶想到!” 唐发光不断的辩解,他一边着急的辩解,一边对着慕言磕头,存有极强大的求生欲。 慕言盯着唐发光,想到他的意图,胃里一股恶心,混杂心中的怒意,使她容色更沉。 她断然不会放过唐发光! “忠海,把药给他灌下去!”慕言微微眯起眼睛,冷涩绝情的声音从美丽的红唇蹦出,毫不留情的说道,“我要让他将关于今日的一切,全部都烂在肚子里!” 慕言愈发凌厉的目光扫向唐发光,像一把把凌厉的刀,她的眼神带有足以对唐发光千刀万剐的威势。 “是,老夫人。” 忠海听从命令,手里拿着瓷瓶,大步的走向唐发光。 他的脸色与慕言一般冰冷,且轻易的擒住唐发光。 “不——不要……” 忠海伸出手,捏住像弱鸡一般的唐发光的嘴巴,一个手指弹开瓷瓶的小木塞,就要将药灌给唐发光。 “不?我不要!” 唐发光双手双脚奋力的挣扎起来,他挥舞晃动手臂,试图用这样的办法将忠海手中的东西弄掉。 但忠海稳如泰山,根本不能让唐发光得逞。 唐发光抢东西不成,之后奋力挣脱忠海,跑上周予瑶的床,用力的抓着周予瑶挡在面前。“娘子救我!” 忠海来到周予瑶的床边,伸手就去抓唐发光,却被周予瑶抬手阻拦。 “大姑娘?” 忠海十分不解,大姑娘到如今还要敢违抗老夫人的命令? 正在忠海出神的时候,周予瑶用力推开忠海,并拉着唐发光跑到慕言面前。 她重重的跪下,抱着慕言的腿磕求道,“母亲,请您放过我们,一切都还未发生,请您看在我可怜的份上,在给我一次机会。求您了。母亲。” 第119章 母亲,是他逼我的! “啪!” 慕言抬手,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周予瑶脸上。 周予瑶整张脸顿时被打歪到一边,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慕言收回颤抖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整个手掌都麻了,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她的食指指着周予瑶,望着周予瑶的眼神冰冷程度并未比唐发光少,甚至眸底还多了几分厌恶。 唐发光的确让慕言起了杀心,但真正让慕言感觉到不寒而栗还有恶心至极的是周予瑶。 是这个不顾亲情被嫉妒吞噬了良知的女人! “给你机会?”慕言的眼里流出潺潺的冷意,“你亲手将你妹妹推入深渊的时候,你可有想过给她机会?” “我恨不得杀了你,你还有脸要我给你机会?”她的声音倏然提高,声音里满是失望与怒意。 试图拯救周予瑶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个错过的决定。 周予瑶可怜,但更可恨!令人恶心的可恨与该杀! 周予瑶好久才掰正脸,她那双凸出的大眼睛盯着慕言,脸上只有惶恐不见愧疚。 慕言眼眸也不带任何温度,此事不会就此作罢。 片刻。 周予瑶笑了起来,她的笑容诡异可怖,五官也随着恐怖笑容变得十分扭曲。 周予瑶原本是跪着,如今她也不跪了,就随意的瘫坐在地上。 她抬起头,哀怨的望着慕言,眼神还透出十分的难过与悲伤。 “她们是真的命好,嫁给烂人的不是她们,危急时刻也有人迅速来救,母亲不管不顾的想杀我?那就尽管动手好了。反正当你把我嫁给唐发光的时候,何尝不是将我推入深渊,你又比唐发光所做的好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斥骂我?” 周予瑶莫名的生出一股气势来,她看着慕言,一时之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毫无畏惧的抵抗慕言自带的气势。 “你疯了!” 周予瑶的话音刚落,唐发光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扑倒在地上疯狂的殴打。 “贱人,你自己想死就去死,不要拉上我,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会做出这么下流的事情么?贱人!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你活该没人喜欢你,你就是天底下最恶心的人!” 唐发光完全没有任何克制愤怒,将所有的惶恐都宣泄在周予瑶身上。他对着周予瑶一拳又一拳用力的殴打,每一下都用尽全力打她的身上。 他的脸上凶狠得可怕,像是要将周予瑶打死才能作罢。 周予瑶躺在地上,没有一丝挣扎,就这样任由唐发光发狠的殴打,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容色麻木呆滞。 “忠海!”慕言沉声命令。 她别过脸不去看眼前令人压抑的一幕,而一直充满怒气的胸腔此时也有一抹复杂的情绪堵在萦绕着,让她只觉得难以呼吸。 忠海轻易的就将唐发光推开,但他没有去扶周予瑶,眼底对这样的周予瑶没有半点同情之意。 当一个人因为自己的不幸而将魔爪子伸向亲人的时候,不管她有多少苦衷与可怜,都不值得人心疼了。 “给他灌药!” 慕言收拾凌乱的情绪,对着唐发光冷声命令,她再不想说太多,眼里都是厌恶。 “不!老夫人!不是我的错,你不能这样对我!”唐发光想要躲开忠海,却无济于事,一介书生的他根本就不是练家子忠海的对手。 他被忠海压制在地上,忠海一手捏着他的脸,一手将手中的瓷瓶的毫不留情的灌入唐发光的嘴巴里。 慕言沉着眼眸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面对唐发光和周予瑶做出这件事情,她并不觉得自己动用私刑有何不妥。 任由唐发光的如何挣扎,在忠海强硬的压制之下,药物全部都被灌入他的喉咙里。 当药物入口的那一刻,唐发光只觉得液体滑过之处,喉咙立刻就能感觉到真切的灼烧之感。 灼烧之感越是真实,就越让他绝望,趁着忠海站起身,唐发光有手扣进嘴巴,试图将药物呕吐出来。 但入喉的药物像是生根一般,牢牢的覆盖在唐发光的喉咙里,并瞬时就将他的声带腐蚀。 “啊啊啊啊……巴巴巴……阿巴” 唐发光想要说话,但已经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甘心,是也不愿意相信,因此依旧在奋力的扣着喉咙,想要改变他变成哑巴的事实。 但结果是,即便他将嘴巴扣出血。他成为哑巴的事实已经不可逆转,他这辈子再也休想再说出一句话。 “阿巴!” 唐发光眼睛变得通红,他踉跄起身,又想冲过去殴打周予瑶。 但他被忠海拦着,并不能碰到周予瑶一丝半点, 唐发光的眼睛像是要冒火,狰狞的脸色恨不得打死周予瑶。 周予瑶神色呆滞的回望唐发光,但此时她的眸光之中明显有一丝冰冷的窃喜。 实则今日不管是周予安还是唐发光受伤,这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慕言澄明的目光将周予瑶的心思尽收眼底,看着周予瑶疯魔的样子,她只感觉到害怕,心里升起冰冷的凉意。 究竟多么的恶毒,才能算计自己的妹妹被侵犯?况且还是愿意对自己展露善意的妹妹。 “老夫人,唐发光今后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了。”忠海看着唐发光,就像看着一只任人宰割的畜生,幽邃的眼眸布满令人生畏的冷肃。 “带他下去,继续下一步。” 慕言收起神思,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这样放过唐发光。 她太明白唐发光这种人的心理了,她不会让唐发光有后悔的机会,今日毒哑了他,是不让唐发光说出任何影响周予安的话,下一步,是让他今后再无用同样手段犯罪的惩罚。 忠海伸手一拉,轻易的就将害怕得全身颤抖的唐发光拖走。哪怕他龇牙咧嘴的想要带走周予瑶,但却挣扎不得半点。 “你若想惩罚唐发光,你可以告诉我,为何你要走到这一步?安儿又何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慕言的目光十分的锐利,神情满满的都是讽刺。 她上一句话问出口之后,就觉得自己可笑。 周予瑶的懦弱都是装的,她心里装着一只恶鬼,是慕言以前看不明白,才差点害了无辜的周予安。 周予瑶对上慕言的冰冷的眼睛,不由的怔了怔,但随即明白慕言这是看穿了自己,但她并不想就此放弃。 “母亲,是他逼我的!” 第120章 在她眼中,很少有坏人 周予瑶支撑着孱弱的身体,但却无济于事,她匍匐在慕言面前,像一只惹人嫌弃的动物,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睛巴望着慕言,企图得到最后一丝怜悯。 “母亲,我若是不听从他的命令,他就会打死我,母亲您也看到他对我样子了,我真的害怕会被他打死,所以才会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母亲,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好不好?” 周予瑶拉扯着慕言的裙角,她瘦得如同爪子一般的双手此时带有一股蛮力,就是想要逼着嫡母看到她的可怜。 慕言微微弯腰,伸手想要将周予瑶的手拿开。 她的脸上充满了厌恶之情,周予瑶让她感到恶心,甚至只是衣物的触碰,都让她感觉到脏,恨不得直接将周予瑶的手砍断。 “母亲,我想学刺绣,我可以学好刺绣。这是母亲欠我的对不对?母亲一定不会把我赶走的对吗?” 周予瑶看着嫡母不为所动冷漠的模样,不由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边扯着慕言的裙角,一边疯狂的求情,“母亲,如今唐发光遭受这样的惩罚,沈氏不会放过我的。母亲不要赶我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就算唐发光打死我,我也不该这样做。母亲,求您再原谅我一回。” 慕言美丽的眼眸依旧不带任何怜悯,她的目光澄明又冰冷,看穿周予瑶的谎话,也对周予瑶这个人丧失所有的心疼。 她弯下腰,用力的掰开周予瑶拉着她裙子的手。 周予瑶不愿意松开,她就捏着她的手腕用尽全力一扭,全然没有任何顾虑。 周予瑶被她拉开手甩到一边。 “母亲!”周予瑶不愿意放弃,依旧想要扑过来抱住慕言的腿。 “大姑娘!”屏旌上前拦住她,但并未用力,她还念着周予瑶的恩情。 “啪!” 周予瑶恼羞成怒的给了屏旌一巴掌,“滚开!” 慕言的眼眸在此刻又冷了几分。 屏旌赶紧跪在慕言的面前,“老夫人!”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老夫人因为自己再与周予瑶多计较一分。 “若今日你算计的是我,我未必要与你计较,对你无情。你人生的悲苦是我造成的,而不是周予安。你错在善恶不分、恃强凌弱,你错在将自己希望踩掉而去害人。” 原主的确将周予瑶害惨了,但害人的是原主,不是周予安,周予安一样的遭受原主的折磨,但她并未将自己的不幸放在兄弟姐妹身上,也没有想要将他人一起拉入地狱心思。 但慕言不会真的像对待唐发光一样处理周予瑶,这是原主欠她的,也是自己成为原主该还的。 “母亲,不是我!真的是唐发光的计谋,母亲,您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怪母亲,也没有怨恨过任何人,我只是被逼无奈……” “屏旌。” 慕言打断周予瑶的话,她听周予瑶说话,感觉到很累,更有一股挫败感和厌倦感在心里蔓延。 来到这个世界,这是慕言第一次有十分疲倦的感觉。 “屏旌,唐发光与沈氏无视律法与规矩,对大姑娘任意殴打,理当送官,但大姑娘始终求情,我于心不忍,便放了唐发光与沈氏,大姑娘心中绝望,自请去庄里避世。” 慕言清清冷冷的一双眸子盯着周予瑶,“这是我欠你的,因此对你并未有任何惩罚,但你要明白,我从来不是纵容你。今日之事,你若敢对外说一句,亦或是以此为谋,我必定让你比唐发光还有痛苦万分。” 慕言的目光没有任何感情,波澜不惊十分冷漠里处罚了周予瑶。 “满满就留在我身边,至于唐明和唐浩,我帮你最后一次,让他们跟着你去庄里,他们今后如何造化,只看你随后的岁月如何管教。 你且自己掂量。” 周予瑶瘫坐在地上,面上凄苦悲凉,慕言的话晃悠在她耳边,她只觉得恍惚。 慕言疲倦异常,不愿意再多说话,也不想在看到周予瑶。 她起身,淡声嘱咐,“同忠海说明白,唐发光处理之后就丢到边角院里,放了沈氏,明日让她们出府。” 嘱咐之后,慕言没让屏旌跟着。 她对着屏旌挥挥手,让她处理余下的事情,自己走出了厢房。 走出厢房后的慕言,也懒得再去边角院。 那沈氏处理亦或是不处理都已经无所谓,唐发光遭受到惩罚,就是对她最大的惩处。 刚走出许瑶堂,就看到周予婳站在树下等她。 此时夕阳西下,周予婳背着光笑盈盈的向她走来。 慕言望着这样美丽的笑容,觉得周予婳就是这光的本身。 “母亲。” 周予婳伸手扶上慕言的手臂,她没有去看许瑶堂一眼,而是关切询问慕言,“母亲劳累那么久,是要先用晚膳还是睡上一觉?” 慕言拍了拍她白嫩的手,因为周予婳的体贴,她竟然莫名生出一股老母亲的骄傲来,拥有那么乖巧的女儿,怎能不高兴。 “都暂且不必,去看看你四妹妹要紧。” 周予婳既然会来许瑶堂等慕言,便是知晓发生在周予安身上的这些事情。 她垂下眼眸,扶着慕言,将慕言不知道的事情全部坦白。 “母亲,四妹妹适才醒了,一睁眼就抓着二姐姐问,大姐如何?她告诉二姐姐,有歹徒在大姐房中,她担心大姐的安危。” 周予婳清冷美丽的脸上浮现一抹心虚,她偷偷看向慕言,斟酌后道,“四妹妹太过于单纯,又带着一股秉直之气,在她眼中,很少有坏人,也很少会有互相伤害的亲人。” 周予婳的这些话,慕言听明白了。 她轻轻挑眉,表示了然。 她原本就有些纠结,是否要将真相告诉周予安。她也想了许久,若是告诉周予安的话,这个小姑娘又是否能够承受? 毕竟无限联想可怕的遭遇会让她痛苦。可若是不告诉,又担心她降低对周予瑶的警惕性,毕竟慕言没有将周予瑶惩处干净,也留下了周予瑶的性命。 “你二姐姐如何说?”慕言的容色平和,澄明的眼睛带有自己的思考。 第121章 希望孩子能明白断舍离的重要性 “二姐姐告诉四妹妹,大姐房中的歹徒不是别人,而是唐发光,他因为担心自己被赶出府,就逼着大姐让四妹妹前去,只为了拿捏了四妹妹从而威胁母亲。” 周予婳叹息一声,她也没有想到,周予瑶能够算下这样的计谋。 她缓了缓,压住心里的怒气后,才继续道,“二姐姐还告诉四妹妹,大姐因为常年被折磨,心中已经陷入泥土里,再也不能理会任何亲情,因此才会同唐发光一起陷害四妹妹。” 周予婳停下脚步,想要跪下,却被慕言精准的拦着。 “母亲,请原谅女儿们的自作主张。” 此时,晚风轻拂周予婳的发梢,暗香流动。慕言撩起眉眼看着周予婳。 只见她一脸的愧疚,美丽的眼眸凝着浓浓的担忧,嘴角已经没有了笑意,轻轻的抿着,十足的担心模样, 那样好看的小姑娘,慕言实在不忍心看她这副无措的样子。 “你们没有自作主张,母亲也正有这打算。安儿还小,又是一派天真,她欢喜的模样讨人喜欢,母亲自然也一样不舍得她为此事忧愁痛苦。” 慕言带着周予婳继续往前走,她的声音柔和温暖。 “此事就当做从未发生过,缨缨说得很好,就按着她的理由,况且府中无外人知晓此事,因此不必担心瞒不住。” 她有些疲倦,但还是想要去看看周予安才放心。 “母亲。” 面对如此宽仁与慈祥的嫡母,周予婳心中尽是感激之情,只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慕言拍拍她,轻轻的笑了笑,有些话不必多说,心中明了便可。 她同周予婳一起往前走,路上说说话,心情放松了许多。 今天的天气非常闷热,已经是傍晚十分,却比白日里炙热的天气还多了一分沉闷与酷热。 这是要下大雨的预兆。 慕言心态良好,她且挨着这酷暑,等到夜里的下雨的时候,正好睡一个好觉。 来到许缨堂门外,还未进门就听到周予安的笑声,应是周予缨说了什么笑话,正在逗着她笑呢。 听到这个笑声,慕言和周予婳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庆幸。 幸好今日未有悲剧发生。 走进厢房,周予缨半躺在床上,周予安坐着,手里还端着一碗冰茶。 她眉眼灿烂带着欢喜的笑意,“二姐姐,真好笑。” 话音落,周予安觉出身后有人,此时周予缨先唤了人,“母亲,三妹妹。” 周予安看到慕言来了,匆匆就放下手中的冰茶,小跑来挽着慕言坐下,“母亲您坐。” 慕言微微一笑,真是贴心啊。 她刚坐下,周予安就顺着她坐下,整个人黏在慕言身上,两只手搂着慕言的手臂,“母亲真是女儿的大英雄。” 慕言垂眸,周予安就像一只小猫似的对她蹭了蹭。 慕言让她低下头,看到后脖颈处连到肩膀的地方都有紫色淤青。 她的长指心疼的拂过,“黄大夫没上药么?” 周予安抬起头,将头靠在慕言的肩膀上,“母亲,黄大夫开了药,但晚间洗漱之后再让鸣翠装成药包来滚。” 她可怜巴巴的,想想就觉得痛,因此黏着慕言愈发的厉害。 慕言抬起空出的手,捏了捏她的脸,如她所愿的心疼道,“我们的安儿实在太可怜了。” 周予安这才不装可怜了,脸上又挂起甜甜的笑容,“母亲真好。” 慕言嘴角漾出笑容,心里因为周予瑶升起的恶寒渐渐平复。 几人又说了一些轻松的话,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关于周予瑶的事情。 几个孩子心中明晰,不管慕言如何处置周予瑶,她们都绝对的尊重。 说了些话,看周予安完全没有影响,慕言也放心了。 她起身回去之前,还是不忘嘱咐周予安,“安儿,今后事事都要警惕一些可好?这个世界有很多好人但也有很多坏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动手又捏了捏周予安肉肉的小脸,她很喜欢小姑娘阳光氧气的笑容,因此今后也会更加注意保护着这些孩子。 …… 出了许缨堂,是周予婳陪着慕言回去。 两人在回碧水堂的路上,身后只有水嬷嬷跟着。 周予婳往后看了看,心有疑惑,便问了出来,“母亲,方嬷嬷可是犯了什么错误?婳儿听了门房那边几句嘴,说是今后再也不许方嬷嬷回来。” 说起方知,慕言容色没有什么情绪,声音淡淡的回答,“她犯了许多错误,我没有办法在原谅与忍受,便将她送出去了。” 周予婳抿了抿嘴,眼眸闪烁出担忧,方嬷嬷是嫡母身边的亲近人,有相伴的几十年的感情,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嫡母必定难受。 “母亲……”周予婳往日嘴巴伶俐,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慕言笑了笑,并未多少悲伤。 她不是原主,与方知没有多少感情,因此也不必逼着自己苦大仇深,但这些不能让孩子知晓。 “婳儿,不必担忧母亲,这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何必到时候闹成不死不休的时候才后悔呢,不合适的人要赶紧远离,不称手的东西要赶紧丢了,否则只会让减少自己生活的幸福感。” 她对周予婳娓娓道来,希望孩子能明白断舍离的重要性, “幸福感?是什么?”周予婳不好意思的看着慕言,前面的她都明白了解,并深以为然,但幸福感是什么意思? “幸福之数。” 慕言笑笑,她一不小心没有防范,倒是露出了马脚,但幸好无关紧要。 “原是如此!” 周予瑶挽着慕言的手,她时不时的看看夕阳,又偶尔欢喜的看一眼慕言,最后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喜不自胜是这个感觉。 慕言被周予婳逗笑,她没有真正当做母亲,但这一刻,她真的有孩子贴心乖巧的幸福感,这是属于一个母亲开心的瞬间。 到了碧水堂,周予婳事事妥帖,甚至在慕言泡澡的时候,送上了美食佳肴,让慕言放松身体的时候顺便用了晚膳,如此,就不用耽搁睡觉时间。 有这样的体贴的孩子,慕言真的觉得自己生不生孩子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生孩子不仅痛,也许辛辛苦苦的养大还是一个混账。 还不如侯府这些孩子呢。 第122章 不能给两个孩子留下后患 慕言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又饱餐一顿,终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这一刻她幸福感爆棚。 不知不觉睡着。 半夜,天空轰隆隆的滚雷,但丝毫不会打扰慕言的睡意,即便电闪雷鸣,慕言睡意却更浓。 今夜没有了方嬷嬷的突然的袭击,慕言一觉睡到了天亮。 清晨。 慕言是被匆匆的脚步吵醒的。 她皱着眉头,还没睡够,但已听到厢房门被人推开。 慕言眯起眼睛,心有多少有些无奈,想来是又出事儿了。 “老夫人,出事了。” 屏旌脚步匆匆进门,伸手去给慕言揉太阳穴,心里也感慨这一天天事情太多了。 “唐发光死了!” “死在边角院里。”她补了一句,因为人死在边角院而觉得格外的棘手。 慕言都不愿意睁开眼睛了,感觉好累啊。 从前她总觉得上班苦上班难,但上班至少有双休,来到这里,简直是全年无休的节奏。 “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好死不死的就死在府中,若是早知道如此,昨夜就将他们打发出去,也不会沾染上晦气。” 屏旌脸上都是烦恼,一双大眼睛露出些许疲惫,府中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 慕言缓和了片刻,终于睁开眼睛。 即便烦死了这样的生活,但还能如何呢,只能一一面对。 “如何死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倦怠的慵懒,撑起身子靠在床上。 慕言自然不会是忠海下手没有轻重害死了唐发光。 那好端端的唐发光如何会死? “饮酒过度,摔到边角院的井里,今早沈氏才发现的。” 屏旌愤愤的说着唐发光的死因,她没有对唐发光有一丝的怜悯,只有对此事十分的烦躁。 “过度饮酒?”慕言慵懒好听的声音里充满了质疑。 唐发光昨天傍晚才在她命令之下被动了断子绝孙的私行,晚上就能爬起来醒酒了? 怎么都无法令人信服啊。 “老夫人,沈氏报官登记的就是这个死因。” “说起沈氏,她除了精明世俗之外。还是个的十足冷心的人亲生儿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可不一点都没慌乱! 听说早上她一发现唐发光没有气了,就有条不紊的先去了衙门登记,随后才去的棺材店,一切办得井井有条,直到官府派人来看确定唐发光真的死了的时候。她才泣不成声。” 屏旌说起这些,都有些佩服沈氏遇事的冷静,死的唐发光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只以为她不会哭,原来却只是硬撑着,当官差登记唐发光名册,并在确定抚恤金多少的时候,沈氏才抱着唐发光都泡白了的尸体痛哭许久。 她那会儿的悲痛惹得前来确认的官差都起了怜悯之心。原本几日才能得到的抚恤金,今日就能领了。” 屏旌絮絮叨叨的在慕言耳边说着,慢慢的才发现慕言的脸色格外的沉重,甚至透出一抹冷戾的寒光。 “老夫人?” 屏旌轻轻的捂着嘴巴,担心是因为自己一大早的碎碎念让老夫人起了厌烦的心思。 “无事,你继续说下去。” 慕言重新合上眼睛,靠着床听屏旌讲着关于唐家的一切,她此刻情绪十分的复杂,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往坏处想了。 “沈氏倒是乖觉了一回,她将唐发光的尸体托给了办丧事的生意人,让他们将唐发光送回乡下去,口口声声说是不好在侯府之中打扰” 如此着急? 慕言心里对沈氏的怀疑越来越多。 “如今她可走了?” “水嬷嬷拦着,只等回了老夫人才让她走。” “老夫人” 正说话着,水嬷嬷脚步匆匆走进来,“沈氏仗着唐发光的尸体已经从府里出去,她偷摸着匆匆走了,半刻功夫她都等不及,比兔子跑得还快。” 水嬷嬷喘着气,想必是着急来传话。 “嬷嬷不着急,且算了。”慕言睁开眼睛安慰。 屏旌此时抬眸去看慕言,柔声询问,“一大早惊扰您了。若是这事老夫人不用管不用顾,如今时候还早,老夫人且在睡一会儿。” 慕言微微垂着头,她在想事情,沉吟了片刻,慕言吩咐屏旌,“去给忠海传个话,让他去衙门走一趟,可要查清楚唐发光的死因,免得到时候赖上侯府。” 慕言左右思考,还是不能让沈氏逍遥法外,她若无罪更好,若是有罪,赶紧收拾了以免以后麻烦。 况且,她还多为唐明唐浩考虑,若沈氏已经丧尽天良至此,不能给两个孩子留下后患。 “屏旌,传话下去,大姑娘在庄子里不准再与唐家任何人有牵连。还有唐明与唐浩这两个孩子,随后送两个贴身的嬷嬷还有一个夫子去。” 慕言最终还是觉得原主欠周予瑶好好的人生,她便多还一些。 屏旌呆愣愣的看着慕言,她眨了很多次眼睛,只觉得如今的老夫人身上如有佛光,否则如何会如此的良善呢? “嗯?”慕言平和的眸子,不知屏旌为何发愣。 “老夫人,屏旌替大姑娘谢过老夫人。” 慕言淡淡一笑,浅浅的笑容挂在嘴角,格外的好看。 “对了,再寻一些绣品送下去,也许有一日她会用到。” 慕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周予瑶今后人生如何,一切只看她自己如何走了。 吩咐了这一切,慕言继续躺下补觉。 屏旌也不再打扰慕言,同水嬷嬷轻手轻脚的走出厢房,两人将慕言交代的事情一一去办。 梦里,慕言看到一只母狮子,在疯狂的啃噬自己幼崽的身体,血淋淋的场景吓得慕言从梦中惊醒。 她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呼吸的同时懊恼自己不该在睡前想沈氏与唐发光之事。 古有易子而食,虽不能理解,但的确存在生存危机,但沈氏呢? 慕言从不相信唐发光是失足落井水而亡,否则,沈氏不会如此反常,不仅不趁机从侯府取得一些利益,甚至忙不迭的逃离侯府。 这样的怀疑让她觉得不寒而栗,若是真如她猜想一般,沈氏根本就不是人,畜生都比她有人性。 “老夫人。” 守在耳房的屏旌听到动静,进了厢房,正好看到慕言醒了。 第123章 别馋了,我女儿! “老夫人醒了,刚好给颂哥儿准备的衣裳送来了,绣娘且说若是不合适,可立即更改,只求老夫人满意。” “嗯。”慕言轻拍两下胸口,回过劲儿来,才又道,“拿过来我看看。” 前头周颂告诉过慕言喻怀瑾要为他举办拜师宴之后,她便吩咐屏旌去准备一套能上台面的衣裳。 如今这衣裳正巧在明日拜师宴之前赶到,时辰正好。 屏旌笑着将衣裳捧来,小心翼翼的,“老夫人,屏旌看着这衣裳可真佩服那些绣娘,不到两日,竟然能够赶制出如此精致的衣裳。这彩丝绣园的绣娘可十分有本事了。” 慕言接过凑到眼前一瞧,心里也是震惊不已。手中的布料上层华贵暂且不提,只看衣裳上的竹子绣得栩栩如生,翠绿色的竹子绣在银白色的绸缎上,生机盎然,尊贵又清雅。 同时,这衣裳配色也极为的好看,小小的腰带上绣上了白玉宝石,淡雅又不缺高贵,整体也十分的协调。 “好看的。”慕言由衷的夸赞,她拿着衣服又看了一眼,“瑞儿的可送来了?” 屏旌转身又捧起两套衣裳,“一并送来了。” 慕言又看了这两套衣裳,如自己心意一般,这才起身吩咐道,“洗漱后去将军府,正好拿着衣裳去给他们试一试,若是不合适还能去彩丝绣园直接改了。” “老夫人想得周到,奴婢这就去吩咐套马。”屏旌笑盈盈的走出门去,顺带同水嬷嬷道,“嬷嬷,老夫人醒了,上了午膳。” “不必了,我去将军府在用膳。” 在厢房里的慕言出声阻止,刚刚醒来,并无多少胃口。 慕言不吃,其余人又已经用过午膳,便也作罢。 …… 很快慕言就带着屏旌出门,来到将军府的时候,正是将军府众人用完膳消食之时。 杨嬷嬷一见慕言来了,笑容可掬的迎上来,“五姑娘到了,小厨房一直准备着热菜等你呢,这就给您上来。” 慕言回以清和的笑容,“有劳嬷嬷了。” 抬步进门去,所有人都看向她,周予婳已经起身给她倒了茶。 “母亲,先喝茶。” 慕言坐到薛老夫人身边,周予婳便将茶送到面前来。 她嘴角浅浅一笑,捉到王品云与白淼淼尽是羡慕的目光,挑眉得意道,“别馋了,我女儿!” 众人被她得意小模样惹得大笑起来。 薛老夫人伸手将周予婳的手牵在手心,高高兴兴的,“这样乖巧的姑娘,可不是让人馋么。”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说话着,气氛十分和谐幸福。 慕言此时将趴在一边的周颂抱在怀里,这两日一件事情连着一件事,她都好久没有抱抱周颂了。 将周颂抱到怀中,先探了探他的后背,小家伙穿着清凉透气的锦衣,因此即便天气炎热,也没有闷出什么汗。 “姑姑,我也要。”薛英瑞凑上来,贴着周颂站在慕言面前。 慕言宠溺一笑,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这上蹿下跳的小孩子,全身都是汗,我才不要碰你。” “哼!”薛英瑞两手掐着腰,撅着嘴巴不管不顾的蹭着慕言的衣裙,像只小牛一样。 薛老夫人在一旁将他揽到怀中,鼻子嗅了嗅笑着嫌弃道,“可不是小牛么,一上午衣裳便湿哒哒的。” 众人又是笑成一团,薛英瑞却不在意,他仰着头,满不在乎,“祖母,瑞儿换件衣裳就好了。” “那现在就换。”慕言招招手,让屏旌将准备的衣裳送上来,“明日就是颂哥儿的拜师宴,我前头让人准备了衣裳,今日正好试试。” 慕言一边说,一边先将最上面那套蓝色的衣裳拿起来。 她递到薛老夫人手中,“这头小牛日日蹦蹦跳跳爱出汗,想着让他舒服一些,我便让人做了两套适合他练功的衣裳,袖口都是束口的,绳子一绑,任由他上天入地。” 薛老夫人将衣裳打开,衣裳上头绣着虎虎生威的老虎,再看衣裳利落,可不就是适合薛英瑞这疯小子么。 “祖母,快快快,让我穿上!”薛英瑞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因为过于调皮,因此他娘亲都是让他穿的哥哥们的衣裳,反正上头有三个哥哥,够他糟蹋的,且那些衣裳原本就放着,穿坏了也不心疼。因此薛英瑞不到过年就少有新的衣裳。 如今看到新的衣裳,可不就要赶紧穿起来么。 薛老夫人也顺着他,让贴身的丫鬟送他去后头换。 众人再看慕言手中另一套,锦白色衣裳有绿竹绣在上头,不用说也知晓是周颂的衣裳。 “屏旌,同颂哥儿去换来试试,若是不合适还有时辰去修改。” 慕言将衣裳送到周颂手中,让他拿着同屏旌去换。 周颂眨着亮亮的眼睛,俊俏的小模样带着欢喜。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寻常日子有人惦记给他买衣裳。 嫡母真好。 两个小家伙去换衣裳,慕言的饭菜正巧就上来了。 慕言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用膳,她想这便是有一个好娘家的好处了。即便已嫁作人妇,但依旧是薛家的姑娘,真幸福。 将军府往日的习惯,便是用膳之后聚在一起说说话消消食,没有人有午睡的习惯。因此正好陪着慕言用膳。 除了白淼淼一直喊着清减身体之外,人人都吃了一些饭后小食。 “哇。” 正在慕言低头吃肉之时,听到白淼淼发出惊叹之声。 她抬眼去看,薛英瑞虎虎生威的站在众人面前。 他两手抱胸,小脸高高的仰着,好生得意。 “这小公子真威风啊。”王品云擦了擦嘴角后笑着夸赞。 薛英卓亦是冲过去与他练拳。 两兄弟一套拳打下来,有了利落衣裳的加持,小小年纪的薛英瑞打的拳威风又有气势,得了薛青铠和薛赤霄一顿夸赞。 “姑姑,我也要!” 薛英卓羡慕了,眨着眼睛巴望着慕言。 “见者有份。”薛三水也说话了。 这衣裳看似与平日练功服有些相似,但又简单利落许多,他也很喜欢。 第124章 无巧不成书,她这不就有商机了么 “喜欢呀?那就都有,原本就是不知好不好用,才先让瑞儿试试,你们若是喜欢,我便拿着衣裳样板去给彩丝绣园做起来,很快就能得到了。” 慕言前头给周颂做衣裳,想到周颂与薛英瑞年龄差不多,又天天在一起。若是一个小朋友得到礼物,另一个没有得到,那该有多失落,因此就按着运动服的样式给薛英瑞做了两套衣裳。 她是没有想到,他们都喜欢。 “宁宁竟还有这样的巧思,不错啊。”老将军看着薛英瑞动作没有一丝束缚,抚着胡子夸耀道。 “父亲,这衣裳若是士兵用作平日练功常服可行?”王品云看了慕言一眼之后询问。 老将军微微眯起眼眸,他行军打仗多年,又日日练兵,这样的衣裳若是能给士兵用,必然是极为好用的,但只怕成本过高。 “二嫂,脑子够快啊。”慕言放下筷子,笑眯眯的,无巧不成书,她这不就有商机了么。 王品云白她一眼。 “确可用在军中。”老将军看着笑眯眼眸的慕言,点成认可这个想法,“等让他们试试,我再去兵部问问,只若是大量使用,成本之书可要降低,否则难以推行。 还有,你不可出头,免得影响周澄与周颂两孩子读书,” 慕言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连连点头,这些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她如今是侯府夫人,按照规矩确是不好从商,但她不是有聂萍萍么,她的亲家聂家可是皇商啊。 “哇!” 此时,白淼淼又惊叹一声。 众人回神,顺着她的眼神,就看到周颂换上新衣裳走来。 周颂年岁小,但他的身量比三岁孩童高上一些,应该是因为遗传了周然和他姨娘高挑的基因。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周颂沉静的走来,那身竹子锦衣穿在他身上,让原本就格外好看的周颂平添了许多贵气,他稚嫩的容色更有睿智之光。 周颂真是将所有优点都集于一身,不仅长得好看,还很聪明,除此之外,看他身量,便知晓今后必然有好身材。 四姨娘生了周予婳和周颂,两个孩子不管模样还是智商,都顶顶的好。 “颂哥儿,你真好看。” 薛英瑞跑到周颂旁边,拉着周颂左看右看,他黑黑的大眼睛亮晶晶,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家伙。 周颂舔舔嘴唇,被直接夸赞而不好意思。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周颂身上,这样的好模样,又有绝顶的聪慧,今后必定前途无量。 “好看。” 慕言起身蹲在周颂面前,温柔的查看,发现衣裳合身,又显出贵气,心里对彩丝绣园的绣工又多了几分敬佩。 众人看过一遍,便觉得明日周颂定能大放异彩。 众人又一起说了一些话,随后孩子们都去学习去了,男人们则去忙碌。 剩下的慕言几个人凑在一起,吃茶说话,玩玩牌九,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慕言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荒废光阴,反倒格外的珍惜这样的日子,安宁舒适的日子在人生中不多得。 晚间用了晚膳,慕言才带着孩子们回侯府,马车上周颂依旧如往日一般,累的睡着。 慕言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心疼,“也不知晓整日学了多少,小小年纪就如此的辛苦。” 周予婳也捏了捏周颂的手,但她眉眼开阔,少些疼惜,“母亲,大人都说做人都是辛苦的,但如今颂哥儿有些好处,他的辛苦是值得的,今日他有多少辛苦,明日就有多少辉煌。” 慕言深以为然,做家长的应该有周予婳这样的想法,孩子吃学习之苦,今后也许就会少吃生活的苦。 “看着你们如此争气,母亲便放心了。” 她伸手牵着周予婳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柔慈和的嘱咐,“但一切前行的根本就是要身体健康,因此母亲盼你们高飞,更盼你们日日常安健。” 周予婳听着慕言的话,心里暖融融的,比这外头闷热的天气还要热烈几分。 回到侯府,慕言让屏旌带着周颂去休息,她好些时候不见周杨,想去看看,顺带让他一同去明日的拜师宴。 “婳儿,你且先去休息。” 周予婳却摇摇头,嫡母心里存着他们几个孩子,即便她前头对大哥颇有意见,但她也应该去看看。 大家常来常往,兄弟姐妹的感情才会常在。 “女儿也想去看看大哥。”周予婳扶着慕言走在长廊之下,她想起从前的事情,只觉得大哥大嫂两人十分的遗憾。 “从前大哥可喜欢的大嫂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这么模样。”周予婳声音里有些惆怅。 她年纪不大,想得却是很多,心里也有一股少女年纪不该有的清醒通透,什么情爱在她眼中都是虚无。 在她看来,即便前头是用尽真心,随着岁月而去,深情凋零,只会剩下叹息与遗憾。 慕言感觉到小姑娘的情绪变化,垂下眼眸去观察周予婳,瞧她精致的脸上淡淡的愁绪却又透着不屑。 “婳儿想到了什么?” 周予婳抬眸莞尔一笑,将心中琐碎的想法抛开,“母亲,女儿只是觉得并不是两个人就会愉快加多,一个人好似也不会只有忧愁,反倒多了自由。” 周予婳也不隐瞒,反正她不管是看自己姨娘与父亲还是哥哥嫂子们,最后皆是女子遗憾落败,好生没趣。 “你呀。”慕言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年纪不大,倒是忧愁起这些了,你看到的是不好的结局,但也有好结局不是?你且看看舅父与舅娘,外祖父与外祖母,哪一对不是琴瑟和鸣呢?” 周予婳红着脸点点头,说得也是。不过她年纪还小,不必想这些东西。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金宝堂。 如今聂萍萍不在家中,因此金宝堂空了许多。 两人走进门去,偌大的院堂之内,竟没有点灯,傍晚入夜前的光景,让整个院子都是黑黢黢的,暗黑一片。 周予婳皱起了眉头,“这怎么不点灯。” 身后的明月倒是机灵,从袖子拿了一个火折子,走几步去点亮门边的灯笼。 暗光照耀之下,却见一片狼藉,整个院落好似被土匪打砸过一般,迫使慕言和周予婳甚至无法下脚走路。 第125章 行走的巨丑无比的臭屁蛋! “明月,且去看看伺候的人呢?”周予婳扶着慕言停下来,让明月先去看看,否则这黑灯瞎火的,碰到了嫡母都是大事…… 片刻,明月提灯回来了,身后跟着金宝堂管事的嬷嬷。 “老夫人。” 李嬷嬷一来就跪在地上给慕言磕头,“老夫人有何吩咐直接叫人来传话便好,何必亲自走上一遭,这院里……院子里都被大爷糟践了。” 慕言看着地上不是连根枯萎的花草就是一些摔碎的瓷片儿,可不是被糟践了么。 “为何如此?” 李嬷嬷哀声叹息,在暗光之下,模样都变得愁苦起来,“可不就是因为大爷与大夫人之间闹的么。” 慕言左看右看了一眼,满院的混乱衰败,时只瞧着金宝堂遍地都体现了周杨的自暴自弃。 “李嬷嬷,大哥如今心情是烦躁了一些,如此就需要你们精神起来,金宝堂乱糟糟的,你们任由它乱着,这是什么意思?再者,原本是个人住的院子,黑灯瞎火的又是什么规矩?” 周予婳知晓嫡母近日忙碌,便也先出口质问着,稍后在等着嫡母处置便好。 “哎哟,三姑娘,您这可就是冤枉奴婢们了,这些东西我们若是敢收拾,必定都是要被大爷责骂的。还有如今哪里还有人在金宝堂伺候,大爷动不动的打骂,早就把人差遣出去了。” 李嬷嬷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愁眉苦脸的跪在地上,她也想不到,金宝堂竟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慕言与周予婳对了一眼,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周予婳这才又道,“如此情况,为何不去报过母亲?大爷若是有何事?你们可能担待?” 李嬷嬷脸色更加难看了,“老夫人,着实是奴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大爷哪里让我们去说,不但如此,还不允许剩下的人出门,他自己也将自己关在门里整日的喝酒,若是多说一句,便是砸了酒瓶子让你出来。 这……这奴婢如何是好?” 周予婳撩起美丽的眉眼看向慕言,绒绒的绣眉也微蹙着,这个情形,也只能等慕言开口吩咐。 慕言眉眼平和,并不见怒气,让明月将李嬷嬷扶起来,淡声说道,“罢了,让人点了灯笼,我去看看杨哥儿。” 李嬷嬷躲过一劫,心下一松,急忙起身去招呼剩下的人。 一顿忙碌,金宝堂总算有点亮光。 周予婳扶着慕言,只看一路上乱糟糟的,一路走去左闪右避,顿时心里不由唏嘘。 大嫂才离开多久,金宝堂便被折腾得如同废墟一般。 来到厢房外,有酒气从门里弥漫出来,还有一些腐肉的臭气,这些气味混在夏夜闷热的空气中,慕言和周予婳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 慕言用帕子捂着鼻子,用脚推了推门,哪里推得动,里头早已经上了锁。 “老夫人,这些日子都是如此的,只有大爷开门的份,我们谁都进不去。” 周予婳上前一步,从门缝里看进去,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着,反倒是靠近了更觉得臭气熏天。 “杨哥儿,开门!” 慕言拿着手帕垫着手,用力的拍门,并高声呼喊。 她叫了几句,却没有任何回应。 李嬷嬷又在一边解释道,“老夫人,大爷许是喝醉了睡死过去,也许明日才能开门。” 慕言如何能等到明日,沉下脸让人明月去唤忠海来,自己带着周予婳先站到一边等着,实在是太臭了—— 等了一小会儿,明月带着忠海匆匆赶来。 他们身后还有一些家丁,众人看到凌乱的金宝堂都不由的震惊,这还是当初大夫人在的时候那个华贵的金宝堂么? “老夫人,这……” 忠海近来也是忙前忙后,一时之间完全忘记周杨,如今看到场景,脸色不安起来,只担心那黑黢黢的厢房里头的人,是否还平安。 慕言对着忠海微微的颔首,脸色不见什么情绪,冲着厢房紧闭的门,冷声命令,“破开门。” 有了慕言的命令,哪里有人还敢耽搁,几个家丁一起用力,众人齐心踹开了门。 “呕——”当房门一开,一股极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几个迎面冲门的家丁顿时脸色发青,转身干呕想吐,但又看到慕言,只能两手用力捂着嘴巴,生生的硬忍着。 慕言懂得他们的难处,挥了挥手就让他们退下,用手捂着鼻子就要往厢房走。 “老夫人。”忠海却拦在门边,“老奴先进去看看。” 忠海此刻脸色已经如夜色一般浓稠沉重,他眼里有一抹担忧,只怕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厢房里的周杨已经出事。 忠海踏入黑暗的厢房,脚一落下就踩到一个酒瓶子,若不是眼疾手快的抓住门框,便要摔倒。 他堪堪的站着,正好此时明月提着一盏灯笼走上前来,照着前头的黑暗,同忠海管家一起进门。 厢房里的场景让往日镇定的明月还有临危不惧的忠海都变了脸色。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邋遢恶心的地方! 就算是乞丐窝也没有那么脏,说是猪圈都算抬举。 明月看了一眼就不行了,将手中的灯笼塞给忠海,捂着嘴巴转身跑了出去,这是她长那么大看到的最恶心的场景。 不单单明月,纵使是见过风浪的忠海也是忍得脸色苍白,他用袖口堵住口鼻,提着灯笼在腐臭食材与脏乱的排泄物中寻找周杨的踪影。 幸好,很快就找到了周杨。 周杨此时躺在脏污的地上,手中还拿着一个酒瓶子,嘴里打着呼噜,也不知道这样肮脏的地方他如何能够呆下去。 “大爷。” 忠海弯下腰去叫周杨。 “……” 周杨没有反应。 忠海想要推一推周杨,但看着他衣裳的那些污垢,始终下不去手。 “忠海,里头如何了?” 慕言原本是硬着头皮也要进去看看,只刚抬脚就被明月拉住,“老夫人,您别进去。” 明月一想到里头的情景,赶紧撒手又吐起来,恶心的不行。 “老夫人,您且不要进来了,我这就将大爷送出去。” 忠海实在不能忍受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回了慕言的话之后,就立马高声叫唤,“阿强,大力,快进来!” 被叫唤的两个家丁面露苦涩,却不敢迟疑耽搁,只能听令小跑进门。 很快,几人就将周杨扛了出来,站在门边的周予婳拉着慕言堪堪的躲过去。 周杨出来的那一刻,就像一头全身沾满了屎和尿的猪,更像是一个行走的巨丑无比的臭屁蛋! 第126章 不要走,不要! 在场众人皆是被周杨臭得脸色发青,不约而同的干呕起来,而进门扛人的两个家丁,已经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慕言深深屏住了一口气。 她从未想过,周杨能够走到这一步,这已经不是自暴自弃,这是堕落要死。 “李嬷嬷,去煮醒酒汤。” 慕言沉声吩咐,又冷着眼眸去看周杨一眼,“忠海,带着大爷一同去洗洗,稍后将他送来花厅。” 慕言生生忍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转头一看周予婳,见她已经是小脸煞白。 不再多想,赶紧拉着周予婳离开—— 慕言和周予婳坐在花厅,看着眼前也是一片狼藉的花厅,面沉心重,即便伤心万千,这样糟践东西,着实不可取。 两人相对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这迟来的悔恨还有痛苦,其实十分廉价,即便将自己弄成一身狼狈又如何,从前的伤害也无法抹去,感动自己罢了。 慕言和周予婳心思相同,两人哪怕心中感慨万千,却十分默契的不想去周杨一身脏污与厢房里的情形。 那简直就是噩梦。 “母亲。” 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周澄从外走进来。 他一身清风明月,衣着干净素雅,身上自有读书人的芳华。 慕言明眸之间掠过一抹诧异,有些奇怪,周澄怎会出现在这里? “读书一整日尤为辛苦,回来赶紧去休息,怎的过来了?” 她轻问,抬手一指,且让周澄坐下。 周澄听言坐下,脸上已经褪去以前的郁郁不得志,多出些许从容与自信。 “儿子下学回来厢房的路上,都会路过金宝堂,前头听到一些动静,心中不安,便日日前来多看一眼,也试着劝慰大哥,只后来大哥将自己关进厢房之中,如何都不愿意出来。 但儿子心里还是不放心,日日路过就来看一眼。” 周澄回答的时候会望着慕言,以示尊重,如今说完,又默默的垂下眼眸,眼尾浮现一抹愧疚。 “也是儿子大意疏忽,早该知晓大哥自暴自弃之时就该秉明母亲,而不是任由大哥如此。” 他的声音里愧疚真切。 慕言听此,轻轻一笑,精致高贵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责备的痕迹。 她红唇轻启,声音是一如往日的温和,“此事哪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这个做母亲疏忽了,只以为让他安静的想想明白才好,没想到差点任由他走向灭亡。 反倒是你,比母亲上心。母亲知晓兄弟姐妹之间性格皆有迥异,但只要不存害人之心也没有嫉妒泛滥,兄弟姐妹之间有亲情总归是好的。” 慕言不强求什么,但在母亲的角度,自然也希望孩子们能够一团友善,和谐相助,若是能够像将军府一般,那更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力量。 但也仅仅是希望,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我们明白了。母亲。” 周予婳与周澄异口同声的回答,他们几人向来相亲相爱,对嫡母的话自然十分赞同。 几人说话的功夫,忠海等人终于将周杨清洗干净带进门。 周杨搭在忠海的身上,烂醉如泥,圆圆滚滚的身体像一个大白气球,整个人浮肿又苍白。 “李嬷嬷,醒酒汤可准备好了?” 慕言询问跟来的李嬷嬷。 李嬷嬷摇摇头,同忠海一起将周杨放在椅子上,随后才回答,“奴婢帮忙去了,明月去煮的醒酒汤。” 慕言微微颔首应下,蹙眉看向瘫软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周杨,心里无奈愤怒的同时,又有些不忍心,看向周予婳,“婳儿,且给你大哥探探脉。” 她揉揉眉心,侯府这些孩子,省心的格外省心,不省心的又十足的闹腾,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养老的日子。 周予婳认真的给周杨探脉,片刻之后叹息一声道,“大哥如今脉象快速,又是长期饮酒宿醉,身体亏空,出现浮肿气虚之状,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气血亏空,肝胆积毒,再不可逆转。” 她撑起周杨的眼皮子,“大哥的眼球浑浊,只看看醒来之后是否有呆滞迟钝之状,只怕他独自一人饮酒之后摔倒,那样血液猛然上冲,淤积于脑中,便也会使人痴呆麻木,更严重者,身体瘫痪。” 周予婳看完,抬起眼眸看向慕言,“母亲,女儿且让黄大夫送一些药物之大用的醒酒药来,只用普通的醒酒汤,大哥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也不好判断大哥是否有前列症状。” 听到周予婳这么说,慕言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 只还未等慕言开口,就听到住家大夫黄大夫的声音,“老夫人。” 慕言有些奇怪,是何人去叫的么? 此时,明月端着一碗醒酒汤进门,黄大夫便紧跟其后。 明月将醒酒汤送到周杨身边的桌子上后才行礼,“老夫人,奴婢看着大爷的模样怕一般的醒酒汤醒不来,就擅自主张去寻了黄大夫拿药,黄大夫一听大爷的情况,恐老夫人担心大爷,因此便一同跟来。 还请老夫人赎罪。” “你这样伶俐的丫头,我喜欢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你。” 慕言唇角弯起笑意,欢喜不是作假,看向周予婳,再次夸赞,“你们二人在一起久了,皆是聪慧的模样。” 不再多言,抬手让黄大夫给周杨醒酒,势必要看周杨无恙,众人才可放心。 “老夫人,老夫这就给大爷醒酒,您且稍等。” 慕言点点头,看向气喘吁吁的忠海,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忠海管家且坐下,适才那些家丁这月都要多一些月银,尤其是那些抬了杨哥儿的,还要多上一些,都辛苦了。” 忠海拘谨的坐下,两手抱拳,面上十分的恭敬,“多谢老夫人体恤。” “嗯。”慕言看着这凌乱不堪的金宝堂,沉吟片刻后道,“忠海,如今方嬷嬷出府了,水嬷嬷又不常管这些,还有劳你明日去找些人前来金宝堂收拾,收拾大爷厢房的人势必要多一些银两,着实是辛苦了的。” “是,老夫人。”忠海一一应下。 “呜!” 说话间,周杨忽而发出声音,他两手一挥,随后又掩面痛哭,“不要走,不要!” 第127章 别哭了,做什么丢人样子! 周杨像是梦游一般闹腾了片刻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在过片刻,他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好似不认识一切般茫然。 “这里是何处啊?” 他的声音沙哑到难听,一副傻呆呆不认识任何的人的模样,盯着眼前的黄大夫看了片刻,最后抬手捶了捶头,“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我不记得你们了。” 众人看着这样的周杨,不由的升起一丝浓烈的怜悯,还有担忧。 除了慕言! 慕言冷眼看着周杨,清冷高贵的容色带有一抹冷笑端看着周杨演戏,“忠海,杨哥儿有些迷糊,据说丢入冰水之中最好,你且带他去。” 她话音一落,周杨的犯傻的动作不经意间有点小小的停顿,随后又假装听不懂一般。 慕言冷笑一下,只觉得周杨十分好笑。 周予婳与周澄一看嫡母如此模样,便也猜测出周杨是装的,他们沉下眼眸去看周杨,不知道他为什么老是要做犯蠢的事情。 “萍萍,萍萍你在哪儿?”周杨好似听不到慕言说话也感受不到几人审视的眼眸。 他推开黄大夫,张开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滑稽又可笑。 “萍萍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要我,萍萍!” 周杨眼神混沌,一直望着外头浓稠的夜色呼唤聂萍萍,他做出一副自己将所有人都忘记了,却独独没有忘记聂萍萍的神情模样, 周予婳原本猜测周杨装疯,但就看着他现在悲伤又滑稽的样子。 她看着周杨微微抿嘴,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到底是真疯了还是又在卖蠢! “你们其中有何人是随大夫人从聂家来的。”慕言懒得理会发疯的周杨,而是撩起凌厉的眼眸扫了花厅一眼。 她凌然的目光在花厅里伺候的人身上巡视一眼,“且出来听我吩咐。” 话音落,一个小姑娘从门边走出来,乖巧的给慕言行礼之后道,“老夫人,奴婢阿紫,是跟着大夫人从聂家来的,前头大夫人回去探亲的着急,并未得去伺候。” 慕言勾唇一笑,果然猜测的不错。周杨是在演戏给她们看呢。 她勾了勾手,让小丫头上前来,“除了你,可还有人?” 阿紫点点头,指了指随后跟出来的一个年纪相仿的小丫头,“这是阿红,是奴婢的妹妹。聂家跟来伺候的,就只有奴婢二人了。” “萍萍,萍萍你在哪儿啊,不要丢下我啊,这是哪里啊!” 此时,周杨还在一旁哭闹着,一副大傻子的样子。 慕言双眸澄明,但不愿意搭理他。 她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语气沉重了几分,“倒是可怜你们了。如今也好,大爷因为喝酒出现了疯癫之状,我左思右想,必然是不能再让大夫人回来受苦了。如此,你们带着我的意思回去,只告诉大夫人,大爷疯了,我又心疼她多年受苦。 让她快些与大爷和离,免得蹉跎了一生!” 慕言话音一落,周杨已经重重的坐回了凳子上,不知晓是否是因为听到了慕言的话之后双脚开始瘫软,还是身体本就不适。 “老夫人……”小丫头看着高贵美丽的老夫人,看她容色明明那样的认真,但却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去。” 慕言挥挥手,不似作假。 这让一旁的周予婳都有些目瞪口呆,嫡母这…… “母亲!” 就在两个小姑娘迟疑的时候,周杨怒然起身,但因为气虚无力,又堪堪的坐下。 他看着慕言,无比的哀怨,混沌发黄的眼眸带有埋怨,“母亲即便知晓我装的,又急忙揭穿我作甚?反正我心思不假,又何必要将我逼上绝路!” 慕言微微眯起眼睛,面容却平和,她犹如佛堂里不染悲苦的是神佛,平和慈悲里带着疏离淡漠。 “你们先下去。” 她吩咐两个小丫头退下。 两个小丫头离开关上门之后,慕言才伸手指着气鼓鼓的周杨,沉声斥道,“你个混账东西,愚蠢又丢人,我且问你,你若是做人父母的,看到自己女儿的相公是如此不堪之人,你是否还会将女儿送回来?” “母亲?”周杨此时想了想,有些疑惑,随后才明白过来,闭上眼眸深深的懊恼。 周予婳也明白过来,那两个小丫头本根本不是大嫂留下的,是聂家留着看她大哥在大嫂走了之后会是什么模样,最后再决定女儿的着落。 她看向嫡母,眼里不由的升起一丝崇拜,嫡母事事都能察觉出来,他人看不到的细节之处,嫡母亦是观察细致,好生厉害。 “你如今懊恼也没用,你早该明白,大媳妇走的时候对你多么的失望,且身体如此差劲,如何还会有心思留下两个眼睛看你?别人都不要你了,谁管你今后死活亦或是好与不好?” 慕言的话戳得周杨心窝子疼,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如今倒好,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此时是真的脱力了,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只觉得万念俱灰,心下什么都死了。 “知晓了后悔还做出这副样子给人看?”慕言冷哼一声,语气愈发的严厉,“你自然可以这样堕落下去,你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但你可想好了,大媳妇那样秀丽容颜,又是家财万贯的小姐,今后不愁再开花。 等到那时候,你就在暗地里看着,看着自己的媳妇成了别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喊人爹,反正你也只会躲避,我瞧着那也是一个好结局,何必害了别人姑娘!” “母亲!” 慕言的激将法用得极好,那些话将周杨刺得眼睛瞪到滚圆,带着熊熊怒气盯着慕言,“您是我的母亲,为何不盼着我好?” 慕言也不生气,凝眸看着周杨,“我若是不盼着你,我在这里做什么?” 周杨一时之间没了话,不服气的转过头,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最后气急了,自己哭出声来。 一边的周澄无奈又不免疼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反倒让周杨一捞就拉着,絮叨哽咽的说道,“我还能如何,我什么都没有办法。” 慕言揉了揉眼角,往下压了一口气,才又道,“别哭了,做什么丢人样子!做错了就认错,想要挽留人你便做好,我有办法。” 第128章 三哥哥今年必定金榜题名! “我做错了能怎么办,我想不到任何办法啊……” 周杨原本还沉浸无法改变事实的懊恼之中,突然听到慕言有办法,猛的一抬头看着慕言,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激动,他嘴巴颤抖着,近日长的肉挂在脸上随之抖动。 “母亲?真的吗?” 周杨泛黄的眼眸顿时有许多亮光,说着话就要冲向慕言。 慕言看着比从前更加肥壮的周杨,感觉就像一座大山向她跑来,似曾相识的恐惧涌上心头。 她没有任何犹豫,依旧如同以前一般,快速起身躲避。 从前周杨是巨婴的时候尚且可怕,如今又胖了几个维度,她支撑不起。 慕言堪堪躲到一边,落空的周杨顿时一脸丧气,瘪嘴可怜兮兮的看向慕言。 “母亲……”周杨原本身体亏空,这样一跑一扑空,顿时没有力气,气喘吁吁的撑着凳子。 慕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回去,我同你好好说。” 周杨这才在忠海的搀扶之下回去坐好。 “李嬷嬷,给大爷准备些东西垫垫肚子。” 慕言也重新坐回凳子,模样稳重,好似刚刚落荒而逃的人不是她一般。 “对了,且等等,今后你仔细着,大爷三餐不可再油腻。” 她撩起眼眸,美丽的眼睛略带厌弃的端详周杨,“可不能再胖下去了,否则好生难看。” “欸。”李嬷嬷听命出去。 周杨坐在凳子上,一脸的苦相,但他这些日子邋遢习惯了,早已经不在意他人的嫌弃。 “杨哥儿,其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仅男子喜欢美丽的女子,女子亦是如此,你往日不修边幅,大媳妇从前不嫌弃你,可不见得现在也不嫌弃你。今后修身清减之事,你要注意起来。 其二,你从来不喜欢读书,也没有读书的天分,往日惯常喜欢在家中,虽有祖荫庇护,但坐吃山会空。我记得你当初追逐大媳妇之时,对生意之事颇有几分兴趣,你可以往这方面看看。” 慕言说到此,看周杨并不十分感兴趣,原本沉静的脸上带出一抹疲惫,轻轻叹息一声,“杨哥儿,我不是在说教,你如今一事无成,又如何走到大媳妇面前,让他人对你刮目相看?” 她盯着周杨愣愣不知所措的样子,言语耐心,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杨哥儿,你自当成长,后知晓如何爱人,否则你心中无评判之力,今后即便大媳妇回来,你依旧是人云亦云,如今机会尚且不知晓在何处,你若是不知更改,今后有机会那一日,你依旧无法抓住。” 慕言劝说过后,周杨混沌的眼眸渐渐的有了一些光亮,她知晓周杨是听进去了,继续语重心长道,“杨哥儿,如今我有一件事情,可让你去做,你若是做成了,也有机会去聂家。你从今日开始修身养性,我相信必有上天恩赐。” 周杨实则本性并不坏,虽有些毛病,但与十恶不赦无关,甚至比周予瑶好上许多,况且他向来听从原主的话,因此对于慕言劝说,很快就听进去了。 “母亲,儿子明白了。从今以后儿子洗心革面,定会好好努力一次。”周杨的拳头微微收紧。 他下定决心,今后好生成长,不再像从前只会在嫡母跟前做个嗷嗷待哺的巨婴。 慕言知晓周杨前头做的邋遢事情,都是天真的想要阿紫两人将他可怜非常的消息传回去,好让聂萍萍带着怜悯之心回来。 但如今他明白一切,自是不会再如此了。 “明日家中有喜,你作为弟弟妹妹的大哥,要一同出席。” 慕言起身,孩子明白就好,她就不会再啰嗦。 周杨感动于嫡母还记得自己,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浮肿肥胖的身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了想,这样的自己出门见客,岂不是要丢人现眼? 那样就要白白给弟弟妹妹们丢脸了! “母亲,罢了,我如今这副模样,怎好给弟弟妹妹们丢脸,带我日后修整干净,必定担负大哥职责。” 周杨说着看向周澄,他陷在混沌之中的这些日子里。周澄不计前嫌日日前来探望,也不在意自己酒后口出狂言。 至此让他明白许多,再加上如今嫡母的谆谆教诲,周杨此刻算是重新做人。 慕言注意到周杨与周澄眼神之间的互动,唇角微微一笑,患难见真情。 “你如此懂事就好。” 她牵起周予婳的手,又拍了拍周澄的肩膀,“回去,早睡早起。” 几人离开,周杨是拖着沉重步伐也硬要将几人送到金宝堂的门外。 离了金宝堂,慕言几人走在夏夜的晚风中。 “澄哥儿,近日学习如何?” 慕言的声音如同晚风般柔和,她微微抬起眼眸,看着眼前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少年郎。 “母亲,儿子在石鼓书院日日只需好好学习,这是儿子多年以来,最平顺的备考时光。” 周澄抬头看着星空,往日肃冷的脸上带有知足的笑意。 虽前途未知,但身后有一众温暖,他再也不想从前一般孤独前进,如此,自然是拥有更多决胜的信心。 慕言看着走在身侧的少年郎自信从容,又有一股沉静自若的气质,这样的孩子,必然可以成功的。 他们聪慧又清醒,知晓自己想要什么,聪明也刻苦。 真是可惜,若不是原主多番阻挠,周澄必然不会等到今日才有出头的机会。 “你是所有哥儿中,母亲最放心的孩子,你且信自己,母亲也会护着你,今年的秋闱,母亲相信你必定榜上有名。” 此刻慕言不再是原主高冷淡漠的模样,原主清冷美艳的容颜,因为有慕言的温柔,焕发出比以往更加美丽的光芒。 这是温柔赋予的美丽。 “儿子借母亲吉言,必然砥砺前行,不服众望。”周澄停下脚步,对慕言抱拳一礼。 “三哥哥,去年我便酿了金桂酒等你,到了此时,这酒最是醇香,三哥哥今年必定金榜题名!” 周予婳挽着慕言,微微侧出身子看向慕言另一边的周澄。 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甜甜的笑着祝愿,美好的词语从她口中说出,好似令人无比的信服。 第129章 天才天选 今夜,慕言先去开导了周杨,随后又鼓励的周澄,原本是要再去看看周宇,可实在困乏,只能让人去给周宇和李雨然问了话,看她们明日是否要去将军府。 躺在床上,慕言准备入眠。 “老夫人,守辉堂来回了话,如今二爷万念俱灰,整日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挽回二夫人,二夫人则是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便求老夫人宽宏,明日暂且不去了。” 慕言倒不意外,在薄被子里应下,也不多想了,安安稳稳的睡觉。 翌日清晨。慕言起了大早。 屏旌听到动静进门伺候。 “如今时辰还早,且让颂哥儿再睡片刻。” 屏旌一听这话,笑起来,“老夫人,颂哥儿早就醒了,劝着多休息些,却是不愿意,只说日日学习才会一日比一日进步。” 她扶着慕言来到梳妆镜前,脸上满是钦佩,“也不知晓三岁的小人儿,如何能够如此厉害,大人尚且没有这样的毅力。” 慕言眼眸望着铜镜里原主的容颜,不知是不是自己成为原主有些时日,从前原主凌厉的眉目如今竟带有从前自己的气息,温暖柔意。但因为原本就有气势,即便目光平和,却能够不怒自威。 天生好容颜真是令人羡慕。 “一般人也不会被怀瑾师傅看上,说得骄傲一些,颂哥儿这般的,是上天选定的,只不过是看在哪户人家罢了。” 天才天选。 “如今落在咱家了,说明老夫人的福泽深厚。”屏旌笑盈盈的。 “知道你嘴甜。”她嘴角有一抹笑意,便当做自己上辈子真的功德无量,否则也没有这神奇的机遇。 闲话之间,慕言已经装束完毕。 今日她不似往日闲散随意,而是认认真真的让梳头嬷嬷梳了端庄华贵的朝天髻,脸上也抹上了能够显气色的胭脂。 原主的容颜原本就国之天色,如今在精心打扮,一颦一笑之间皆是动人心魄的美丽。 慕言看了看,澄明的眼中不由的升起浓烈的羡慕,原主既是有容颜又要权势,若不是自己想不开的大开杀戒,生活别提多幸福。 但总归,若是没有方嬷嬷的指引与陷害,原主也不会到死都觉得自己无憾。 所以啊,对待亲近之人还是要保持一丝清醒。 “母亲。” 周予婳从门外翩迁走来,她今日一席粉色衣裙,外头罩着白色薄纱,美丽动人。 再看她身侧的周予安,依旧穿了她喜欢的嫩黄色衣裙,像是夏日里开得最艳丽的花儿的花蕊,青春活泼。 姐妹二人挽手而来,可惜缺了周予缨那一抹红。 “母亲真好看。” 周予安一进门就目不转睛的看着慕言,大大的明亮的眼睛像是生了根的黏在慕言身上。 从前嫡母也是十分美艳的,但那时候的嫡母总是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凌厉,她们这些庶子女哪敢多看一眼。 可如今嫡母不同了,愈发美丽的同时对她们十分温柔。 周予安从小没有姨娘的照顾,因此格外的向往有母亲的生活,此时一把挽着慕言的手之后再也不愿意松开。 她嫩嫩的脸蛋蹭在慕言身上,像极了粘人的小猫,软萌可爱。 “母亲,可要出门了?”周予婳一脸宠溺的看向周予安。 “走,出门了。” 慕言一手牵着一个,随后走出厢房看到乖巧等在门外的周颂与周澄,周予婳伸手去牵着周颂,周澄走在周予安身边,一家人十分和谐的画面。 马车早就备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先向将军府出发,随后同将军府众人会和之后,才又往喻府而去。 喻府并不在城区中心,反而是靠近郊区,据说这是喻府之人对自己的要求,不过于靠近权势也不从政,如此才能清醒的培养出国之栋梁。 喻府有避嫌的想法,慕言对此不否认。 但说起他们不靠近权势不从政这些,慕言觉得倒不会像世人传送的那样明朗,当人人都知晓喻家家主的徒弟就是未来的首辅大人的时候,喻家已经处于权利中心,又哪来不靠近权势一说。 喻府在近郊,因此即便今日宴请了京中所有权贵,因着大家都是走官道,倒也没有出现拥堵的现象。 到了喻府,侯府与将军府的马车缓缓停下。 慕言先撩起车帘往外看,喻府大门恢弘气派,但不似其他富贵人家,门前不见威武的狮子,反倒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她撩起眉眼,门上两道对联,是家主的题字,这是喻府的规矩。 对联上的笔迹清逸不拘,好似与沉稳从容的喻怀瑾不大对得上。 “将军府、侯府到。” 此时,门外待客的小厮高声迎客。 慕言放下车帘,牵着周予婳与周予安优雅的下了马车。 喻府外头,热闹不绝,人人衣裳华贵,气质非凡。 周予婳与周予安第一次看到如此盛大的聚会,两个小姑娘看花了眼,这便是尊贵之人的聚会么? “薛老夫人。” 喻府管家亲自上前来迎人,脸上堆着难以挑剔的笑容,眼眸先是落在薛老夫人身上,随后不经意看了一眼慕言。 他面上的笑容真诚,“恭喜薛老夫人了。” 薛老夫人明了这其中含义,微微颔首,端着一派的威严,“同喜。”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因为不管身份多么的尊贵,都得一一排队进府,这也是喻府历来的宴会规矩,为的自然还是那个不靠近权贵不为权贵折腰的理由。 一行人跟在排队大军后,分明低调,却引来了许多目光,人人偷偷看上几眼,随后又窃窃私语什么,眼眸之中都是八卦的意味。 不用说,将军府众人和慕言一看都知晓再说将军府与薛清宁不往来之事。 那些端着好奇的眼眸可不就明摆着么,就差点过来问了。 “烦人。” 慕言身后,王品云喃喃骂了一句,她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若不是要来给自己外甥撑场子,定然不会参与。 “魏姐姐,许久不见,你终于盼到了好事。” 一个假笑声之后,就是一句嘲讽明显的寒暄。 慕言不爽的看过去,一个华贵庄严的老夫人。 她微微眯起眼睛,这个老太婆是礼部尚书之母章老夫人——徐之雨,她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与自己的母亲最是不和! 第130章 母亲,威武! 薛老夫人因为忧心女儿之事,已经许久不来这样热闹的地方,也许久没有见到章老夫人那张讨人厌的嘴脸。 因此在她凑上的时候,一时之间,只淡淡笑着且看着,并未着急反应。 如此,反倒让章老夫人自以为是起来。 她微微抬起下巴,高傲矜贵的模样尽显老太君的威严。 她的两侧有两个容颜秀丽的小姑娘扶着,身后跟着三名夫人。身着紫衣与浅黄的衣裳的,是她的儿媳。身穿深蓝衣裳的是她的女儿。 不管是两个小姑娘还是三个夫人,皆是规规矩矩,就连笑容都是书中大家闺秀的标准。 慕言扫了一眼就没有再看,她向来无法欣赏套在一个标准里头的东西,少些趣味儿。 “魏姐姐,我见你老了许多,难不成如今儿女绕膝,你还有担忧?” 章老夫人是个喜欢挑事的,别看她是礼部尚书的娘亲,但在她眼中规矩是束缚其他人的,与她无关。 “我明白了。” 章老夫人此时突然压低声音,上前凑了一步,“你自然是有忧愁的啊,一个儿子老大不小的不成婚,虽然如今女儿回来了,但终究一无所出,没有孩子的女子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哎,看你这样我着实心疼啊。” “……” 薛老夫人挑起一双凌厉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此时又道,“今日正好是机会,前头与我家儿子要好的漳州知府,那老小子端正的长相,去年妻子刚没了,我瞧着是个脾气好的,他也有一群孩子,想来不会介意宁宁这孩子许是…… 你也知晓,做女人的总得有个依靠才好。” 章老夫人这些话可谓是十分恶心人了。 王品云与白淼淼在薛老夫人身后一听,被气得不轻,这欺负人欺负到脸上来了! 王品云已经上前一步,她那架势,若是章老夫人敢在多说一句,就要不管不顾的上前撕烂她的嘴巴! 在家里千万宝贵的薛清宁,哪是让她随意说嘴的,算是什么东西! 薛老夫人此时却悄无声息拉住愤愤的王品云。 她轻轻的冷笑一声,终于屈尊降贵一般,凝眸认真的盯着章老夫人,容色冰冷寒碜,如同一把锋利的冰刃,能够剔骨抽筋。 章老夫人却不以为意,因为戳到时薛老夫人的痛处而沾沾自喜。 “徐妹妹!你托我为你找的那人我实在是找不到!”薛老夫人倏然提声。 “你说说你多难为人,偏生要找个只看一眼就惦念的人,哪里去寻?还有啊,这事说出去你也不怕孩子们笑话,我们都是半截入土之人了,章大人虽然不在了,但你竟想些有的没的,怕是不妥啊。” 她那大声嚷嚷的声音不说周边聚集之人,哪怕是排在最前头的人都隐隐的能够听到。 这不,所有人都看向章老夫人,众人眼神里的轻视不少,三三两两的看完又偷偷咬耳朵。 窃窃私语之声,遍地而起。 “你!”章老夫人被气得脸都黑了。 她原本是想要前来取笑魏静媛,不想倒让他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好生气人! 薛老夫人撩着眼皮子,居高临下,冰冷的眸子刮过章老夫人的脸,分外冷淡,声音也不见低下来,“徐妹妹,你不嫌丢人,我还有一家老小,今后莫要再来同我说这些,我哪里有空帮你去寻人,免得到时候他人也以为我不正经似的。” 她从前是帮着老将军练兵的,因此声音洪亮有力量,此时只用了几分力就能让他人听得清楚明白。 这是她给徐之雨挑事的回击,希望徐之雨会喜欢。 “我可不比你啊,我是一个粗人,往常大家都知晓我没什么规矩,我若是再帮你,到时候事发,只怕别人会说我出的主意。我到时候可要吃哑巴亏了! 众人自然都以为你儿子是礼部尚书,如此规矩之人,哪能有没规矩的母亲。你说说,我怎么帮你,只怕帮到最后都是我的错!见谅了,徐妹妹。” 薛老夫人攻击力十足,话音落之时,英气的眉毛微微一挑,分明挑衅。 她低眸去看气得发抖的徐之雨,嘴边的嘲讽更多,这时凑到章老夫人的耳边,轻声又点了把火,“徐之雨,斗了一辈子,你何时胜过?我一向不喜欢与你计较,但你若是胆敢再编排我儿女之事,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薛老夫人说完后退两步,眉眼冷淡,却有凌风的气势。 她看向匆匆赶来的礼部尚书,眼眸矜贵的一转,冷嗤一声后,带着将军府和侯府的人全部转身,走向另一个地方,只留给礼部尚书一众的背影。 慕言着实喜欢薛老夫人这个霸气的时刻。 “母亲,威武!” 她笑盈盈的举起大拇指,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骄傲得不行。 薛老夫人肃冷的气势顿时被她逗得一无所踪,娇嗔看她一眼,伸手牵着慕言。 “我的儿女,容不得任何人欺负,这是做给章老太婆看,也是给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看,我瞧着今后还有谁敢惹我!” 薛老夫人这可不是夸口,她即便是明目张胆的杀鸡儆猴,也无人敢出来碰一碰。 想当初长安侯还在的时候,她更是风光,长安侯是历朝唯一一位有爵位又有实权之人,加之妻子是朝阳郡主,薛老夫人在京中简直可以横着走。 后来即便长安侯与朝阳郡主相继离世,但她相公薛峥嵘争气啊,战功赫赫的骠骑大将军,如今儿子也依旧是大将军。她又是自己上了战场挣了一品诰命夫人身份。 偏生章老夫人不识趣,总喜欢凑上来挑事。按着薛老夫人这个身份,性格若是残暴一些,这个章老夫人已经死很多次了,真是愚笨又可笑。 经过薛老夫人对章老夫人一顿羞辱之后,如今在场众人没有人再敢将眼神胡乱放在他们一行人身上,甚至无意识看过来的时候都要急急的避开。 章老夫人那样丢脸的事情,无一人想要体会。 等了片刻,慕言一行人终于可以入府,这样人挤人的场面,慕言只觉得比排队去看演出还要热闹几分。 她低下头看着小小的周颂,牵着他的手不由紧了紧,如今越是热闹,当喻怀瑾公布周颂是他的徒弟的时候,周颂所要面前的压力就愈大。 那样一个人人都渴望的身份,落在小小一人身上,慕言想着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身为母亲,她自然担心。 “母亲,不怕。” 周颂抬起头,漆黑发亮的大眼睛像两面明亮的镜子,将慕言紧张的慕言照得清清楚楚。 “你不怕么?”慕言揉了揉他的头。 周颂点头,他怕怕啊。 但他歪着头想了想后道,“母亲,师父说过,越是厉害的人越要经历别人无法想象的艰难。况且他人都没有我聪明,我为什么要怕他们?” 第131章 仙人着急,实属难得之事。 “是他们应该害怕我!” 周颂认真的看向慕言,他的模样很好看,鼻子眼眸所有五官清晰立体,是上天眷顾的容颜。 “母亲,我会变成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他的声音还未脱离稚气,说起这些话来,奶呼呼的。但却没有任何人会觉得是玩笑话。 “母亲相信你,我们的颂哥儿一定会变成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随着人流走在喻府之内,入目皆是秀丽自然的风景,喻府的每一处布置,都可以看出处处低调却又都有珍贵升华之物。 若是将喻比作人,它便是一个身份出身尊贵却又十分低调之人,你看看处处不显贵,却又处处尊贵。 几人走到巨大的花园之中,陆陆续续的就有人上来同老将军打招呼,都是一些面和心善的朋友。 众人聊了不多时,喻府的管家又来到近身旁。 “周老夫人,家主请您带着周公子入内堂。” 慕言抬眸去看喻府的管家,依旧是那个无可挑剔的笑容,一派的恭谦温和,没有一丝伤害力。 “劳烦您带路。” 慕言也莞尔一笑,十分年轻的容色美丽动人。 因为一身浅绿色的装扮,犹如一片脆嫩的绿叶,在夏日炎炎之中,清热又透出清爽之意。 走之前,慕言同王品云几人说明清楚,众人也知晓今日是周颂的大日子,轻声嘱咐了几句,就让慕言母子两离开了。 跟在喻府管家的后头,慕言被迫接受了许多人的打探的目光,所有人带着好奇的眼神投向慕言和周颂。 慕言并不怯场。 她在现代出席过许多活动,早已经习惯有人质疑、有人打探、有人好奇,而应对这些目光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用巨强的实力证明。 走过了几条长廊,又穿过了几个月牙门,才来到偌大的喻府里的内堂。 “周老夫人,您且送到这儿,由老奴领着周公子前去找家主,我家老夫人在前头的花厅等您呢。” 喻府的管家停下脚步,转过头笑盈盈的望着慕言。 他的笑容依旧恭敬谦和。 慕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去看周颂。 周颂那双大眼睛亮光闪闪,纯粹又干净。 “喻管家,小儿还小,我恐他刚来怯生,可否让我亲自将他送到怀瑾师傅手中,如此我也免得不少担心。”慕言声音温和,容色慈爱,捏了捏周颂的小手。 如今形势不明,她如何会轻易将他送到别人手中,即便是喻府之人也不行。 “周老夫人,周公子注定不是一般小儿,常言道慈母多败儿,周老夫人不必过于担心周公子,否则今后只会害了他。” 听此,慕言清清冷冷的笑了笑,垂下眼眸,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跟着颤了颤。 她揉了揉周颂的头。 周颂也仰着脸看她,眼眸之中带有许多不确定性。 慕言明白,孩子总会担心父母将前程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但天底下的父母里有许许多多的父母,是十分疼爱孩子的。他们不怕孩子平凡普通,只要他已经努力过就好了,亦或是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 “周老夫人?” 喻管家见慕言沉默许久,一直完美的笑意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细缝。 慕言再抬眸的时候,容色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没有了对待周颂的温温笑意,也没有眉眼间尽是温柔的好相与。 她脸色平和却淡漠,清冷的眼眸看向喻府管家,“喻管家,我一介妇人,做慈母是我的天性,这样小的孩子,哪怕他今后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如今却还是需要我护着的年纪。” 喻府管家不可置信的看着慕言,慕言的话在他听来宛如天方夜谭般。 他微微一怔之后,尤为无奈道,“周老夫人,喻府的规律森严,我等听的都是家主的命令,周老夫人真的过于忧虑了,周公子走进喻府的那一刻起,就无人会伤害他。” 慕言同样面露无奈,“原是我误会了喻管家,抱歉了。但想来喻管家也能明白我为母心切,耽搁了这些时辰,还请喻管家带路。” 她始终牵着周颂,语气不徐不缓的,但却又带有毋庸置疑的决然。 今日她势必是要跟着周颂的,这般小的一个孩子,即便再聪慧,若是真的有危险,也难敌真刀真枪不是? 况且,在不远处紧闭的门内一直有若有若无的香气传出来,那样好闻的味道,可想而知香气的主人非富即贵。 也能够知晓,她着急得很,否则那香气也不会随着夏日的气息若有若无。 喻管家分明说喻府的老夫人在前头的花厅,那门里头的人又是何人? “周老夫人若是执意如此,那老奴无话可说。” 喻府管家勉强的笑了笑,他没有带着慕言两人往前走,而是将他们留在原地。 “周老夫人且在这里稍等。”喻府管家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慕言也不在意,牵着周颂寻了旁边的回廊坐下,她用帕子给周颂擦了擦汗。 “母亲,师父同儿子说过,即便成为了他的徒弟,也不代表一帆风顺,反而还会面临更多的困难。” 周颂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薄荷糖,那是他早上出门时水嬷嬷给他的,只怕他紧张烦热。 慕言也不客气,薄荷糖入口,清清爽爽的格外提神。 “是啊,要成为很厉害的人之前,都会经历一般人更多的艰难磨难。有些危难在明处,有些危难在暗处,因此谨慎一些才好。” “不过颂哥儿不用害怕,母亲都会陪着你的。” “呐。”慕言也从袖口掏出一样东西,美丽的笑容在嘴角荡漾开,“把手伸出来。” 周颂乖巧的两手摊开,静静的等待。 一颗一模一样的薄荷糖落他两手中间,“薄荷糖!” 慕言捏了捏他惊喜的脸,“水嬷嬷可不止疼你一个人哦。” “嘿嘿。” 周颂也一口吃掉薄荷糖,可爱稚嫩布满了开心的笑容,“母亲,这薄荷糖真甜。” “我在全府里寻你们,你们可倒好,在这儿吃糖?” 喻怀瑾不知从何处而来,看着母子两人吃糖傻笑场景,向来从容平静的脸上浮现微微愠怒。 慕言抬起头顺着声音看去,正巧看到他除了愠怒之外,脸上还掠过一丝着急。 仙人着急,实属难得之事。 第132章 可需要我教你如何保养? 喻怀瑾走到母子两人身边,看热呵呵的两个人,不由的轻笑一声,至于为何而笑,原因不可得知。 “师父吃糖。” 周颂在袖子里又摸摸了,如愿摸出一颗薄荷糖。 绿色的薄荷糖用白色的糖纸包着,圆滚滚的,一并透出一抹清新的绿色。 慕言原本以为,稳重的喻怀瑾自当拒绝周颂的贿赂。 “算你尊师重道。”没想到,喻怀瑾竟然接了下来。 他长长的手指剥开白色的糖纸,将滚圆的薄荷糖咬入口中,薄荷糖提神,清爽而沁心。 “你家的薄荷糖比寻常人做的多了一丝甜味。” 喻怀瑾的夸赞声很淡,复而看向周颂,神色又恢复往日的清冷自持。 “怀瑾师傅,您不知道管家带我们来内堂么?” 慕言带着疑惑起身,想起适才喻怀瑾刚刚出现的时候那一抹着急,喻府内部分明杂乱得很啊。 她看向喻怀瑾,眼底带有一抹无法掩饰的质询。 若是喻怀瑾连这些事情都不知晓,那么他这个家主也当得太失败了。 “人多事杂。”喻怀瑾淡声回答,深邃的眼眸清冷凛冽,这便算是解释了。 慕言眨了眨眼睛,喻怀瑾挪开眼神,并不愿意与慕言对视。 时罢了。 她也挪开眼眸,低头去看周颂,“今日喻府事忙,颂哥儿年纪不大,只怕要让怀瑾师傅分心,如此,便由我亲自照顾颂哥儿。” 既然喻怀瑾以人多事杂的理由搪塞,她也只好亲自照顾颂哥儿了。 “今日拜师宴会,不仅是喻府的大事,也是颂儿的大事,因此颂儿自然是要跟着为师的。” “颂哥儿跟着怀瑾师傅,我可能放心?” 慕言不听别的虚头巴脑的话,她只关心周颂交到喻怀瑾的手中是否会安全,有命才会有荣耀, “周夫人不必担心,我同将军府的情意不假。” 喻怀瑾用的是我字,而不是喻府,这其中有很大的差别。 “颂哥儿,那你便跟着怀瑾师傅,切莫胡乱走动,给师父惹麻烦。” 慕言揉了揉周颂的头,温声嘱咐。 喻怀瑾是将军府放心之人,将周颂交给喻怀瑾,慕言可以放心。 “家主。” 此时,喻府管家回来。 喻怀瑾微微颔首,神色冷漠,高高在上的模样与在将军府截然不同。 喻府管家行礼之后又恭敬道,“家主,老夫人想要见一见周老夫人。” 喻怀瑾并未置否,而是看向慕言,声音依旧的清淡,但眼神片少了一丝冰冷,“周夫人可否?” “荣幸之至。” 是福是祸,且看看就知晓了,躲避无用。 慕言同周颂挥了挥手,笑盈盈的让他跟着喻怀瑾,“颂哥儿且跟着师父。” “是。” 周颂被喻怀瑾牵着,从始至终都乖巧站在一边,对嫡母的嘱咐一一记下。 喻府管家偷偷瞧了又瞧,根本看不出这个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既然老夫人要见周夫人,你仔细招待着。”喻怀瑾抬起眼皮子,声音不见拨动,但又有强调,“侯府与将军府之人都是我贵客,若有怠慢,唯你是问。” “是,家主。” 对外端着和顺的笑容的管家,此刻双手放在身前,对着喻怀瑾微微鞠躬,无比的恭敬谦卑。 “嗯。” 喻怀瑾不再多言,转身将周颂带走。 慕言则跟在喻府管家的后头,脚步缓缓跟着,从容不迫。 来到喻府待客的花厅。 娇笑之声传出来,一听就知晓里头人不少。 “周老夫人,老夫人就在里头,您请进。” 管家话毕,转身就走了。 看他这模样,好似还因为适才慕言拒绝他的事情而恼怒。 慕言却不以为意,并未将他的无视放在眼中,而是抬步入门,落落大方。 走进花厅之中,只见其间许多人,莺莺燕燕好生热闹。 只她们只管自己热闹,并未理会走进门的慕言。 花厅上座,喻老夫人左右逢源,左右两边都有几一两位夫人同她说话,简直是应接不暇。 也许,这便是她没有注意慕言的原因? 慕言冷笑出声,她就觉得喻府十分的别扭,标榜的与实际做派大行径庭。 原来果真如此,真是好生无趣。 她姿态优雅,容色圣洁,犹如一朵空谷幽兰,直端端的站在厅中,并未因为有人的故意冷落而感到难堪。 反倒是用那双冷冷清清的眼眸扫过花厅之中的一片人群。 她们一个个的倒是衣着华贵,只不过是人模狗样! “这是侯府老夫人么?” 此时,一个温柔清和的声音发出询问。 在场众人终于发现慕言一般,人人向慕言投来好奇又意味不明的目光。 而慕言则是撩起长长的睫羽,看向说话之人。 说话的女子不仅声音好听,容色也很美,她的江南美女的灵婉,眉眼精致如画师细细描绘过的精美画作。 她一身华贵,却又不显得俗气,只看一眼,便让人难以忘记。 “表姑娘,还是您细心,若是您看不到人,我们只怕都不会注意呢。” 一个妇人应和她,随后抬起眼睛毫无礼仪的直勾勾打量慕言。 “这也不怪我们,眼前这位夫人哪有半点贵夫人的样子,也怪不得我们看不出来。” 话音落,说话的夫人又咯咯的笑起来,用帕掩了掩嘴巴,“侯府夫人,我说话直,您可是别介意。我的意思是,你啊这般年纪还能有如此容颜,着实让人羡慕得很。” 慕言清清冷冷的轻笑一声,好看的柳眉微微一挑,这些话听着,明抢暗棒的,好生无趣。 “夫人所言极是,您的确该羡慕。不知夫人芳龄?可需要我教你如何保养?” 她迎上那位夫人的挑衅,眼看着挑衅之人脸色渐渐便黑,眉眼淡漠。 “你……” 那夫人气结,瞪着慕言的咬牙切齿。 众人也在慕言与这位夫人三言两语之间沉了下来,适才欢声笑语不在,一个个脸色复杂的看向慕言。 这些人中,无一人是京中权贵夫人,慕言猜测也许都是喻府夫人。 她们一个个不可置信的打量着慕言,也许是习惯了京中夫人们的阿谀奉承,从未想过有一天竟有一人会如此反骨。 第133章 一群没事找事的之人,她可不伺候 慕言并不想去探究这些人是什么心思,她看向喻老夫人,看她年纪与自己母亲相仿,即便心中不悦,并未丢了该有的素养。 “见过喻老夫人,不知您要见我是有何事交代?” 喻老夫人也看着慕言,精明沉冷的眼眸有一抹兴味,好似眼前的慕言是十分滑稽的小丑一般。 她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道,“不敢,从未见过如此伶牙俐齿的夫人,我哪里敢交代呢,只是听些关于你的,便想看看天选之子的母亲。” 喻老夫人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话,明显对慕言的适才的驳斥不满。 “周夫人,恭喜啊,您真是有福气,能够拥有如此优秀的儿子,真令人羡慕啊。” 适才第一个出声的美丽女子又开口,她坐在喻老夫人身边,说话言行皆是温柔明婉,动静皆宜。 “常言道天才天选,这不就是例子么,一个区区的庶子,竟有如此机遇,但也不知道是真的天选还是人为。” 另一位年纪较老的夫人出声,眯着眼眸嘲讽的盯着慕言,她这一句话,格外讥讽。 慕言平和的容色已经变得冰冷,喻老夫人把自己叫过来,这感情是把自己当猴被人参观了。 无耻! 无聊! “既无任何吩咐,我便先退下了。” 她眼神淡漠凉薄,脸色没有掩饰不爽之意。 慕言根本不想搭理他们,一群没事找事的之人,她可不伺候! 慕言也不等喻老夫人回答,转身就走。 在喻老夫人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在慕言眼中,她已然是被归到村头无聊老太的身上,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是喻怀瑾的母亲。 堂堂喻老夫人没有任何格局,反倒是眼界狭隘之人,可笑! 喻老夫人瞧不上慕言的同时,慕言又何尝瞧得上她? 虽然成为喻怀瑾的徒弟,周颂就拥有了更高的跳板,但若是这块跳板已经腐朽不堪,慕言还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全呢。 在她眼中,教学是双向选择,不存在一方比另一方高贵。 她利落的走出了花厅,没给任何人再废话的机会。 “周夫人。” 慕言身后传来温柔的叫唤,她不由缓下脚步。 她转头去看,是那个美丽的女子。 她步履匆匆的着急的追来,美丽的脸因为着急而微微发红,却别有一番美丽。 慕言停下脚步,等那女子走到面前。 “周夫人,抱歉让您如此难堪。”女子满脸愧疚的来到慕言面前,气喘吁吁的同慕言道歉。 慕言轻轻挑眉,嘴角是淡到不行的笑意,“无事。您可有事?” 女子用帕子点了点鼻子,将自己凌乱的模样修饰之后,才柔声同慕言道,“周夫人,家中这些夫人往日都傲气惯了,一时之间言语伤了您,真是抱歉。我与夫人同为女子,只恐您因此情绪不佳,才会冒失来寻您。 今日毕竟是怀瑾表哥收徒的大好日子,也是周公子的好日子。您且不要将事情放在心上。” 女子比慕言矮了半个头,是个娇小的身量。因此慕言看她只能半垂眼眸。 “您不必担心,我并未因此不开心,我向来不会因为他人嘴贱而影响心情,不值得。” 慕言嗓音清清淡淡,看着女子很生疏。 “这……那就好。”女子笑容尴尬,停在脸上是笑不笑,但即便如此,也是美的。 像一朵娇嫩的花,美丽极了。 “周夫人如此好的心态,怪不得容颜如此年轻。我比您小几岁,看着却所差无几。” 慕言闻着女子身上似曾相识的香气,实在不想再同女子多说。 她原本以为是门中之人与喻府老夫人无甚关系,不想,原是一行人。 不知晓这些人的到底是什么目的,如此来来往往没头没脑有何意思? “家人还在前头等我,就不同您说话了。”慕言本能的不喜欢靠近眼前的女子,淡声拒绝之后,转身就想走。 “周夫人。” 女子再次叫住她。 慕言深深呼了一口气,实在不耐烦了。 这个人真是不讨喜,难道看不出来别人不想要同她说话么? 女子上前一步,好似看不到慕言脸上的不耐烦,她声音依旧轻轻柔柔,“周夫人,请您也万万不要责备姑姑。姑姑只是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只以为您为了府中尊贵做出令人不齿之事。姑姑性子耿直,才会如此直言直语。 我如今亲眼见了夫人您,就知晓您必然是不会做出这些事情之人。” 女子絮絮叨叨,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像是解释。只是听听这些话,是在解释还是添火? 慕言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见了几个喻府之人,除了喻怀瑾,真心不怎样啊。 慕言凌厉的眉眼间,带着几分轻慢的嘲讽,冷眼看向女子。 她轻启红唇,清冷询问,“不齿之事?是什么事情?” 她静静的盯着女子,明明容色没有一丝愠怒,却又带着令人气息冷窒的气势。 女子容色一怔,她大概没有想到,慕言会如此直接的询问。 “周夫人,这……我不好启齿,都是他人传来的。” 慕言毫不掩饰嗤笑出声,她的眸子染上一层薄霜,“没想到喻家之人好生多嘴。我许久不出门,现在才知晓堂堂喻府里都是一些长舌妇,还是一些偏听偏信的短见夫人。 是不是有些可笑?” 慕言毫不留情面的言语,让女子脸色顿时大变。 她柔婉的眉眼之间顿时升起浓浓的委屈,水润的眼眸看向慕言,眨了眨眼睛,感受到巨大的伤害。 慕言没有时间陪着绿茶演戏,她一猜测就知晓这个女子的目的是什么。 她这一程来,不过是为了告诉慕言,喻家所有人都对慕言不满意,而她却深得宠爱,最重要的,她还是喻怀瑾的表妹。 瞧瞧,多么上好的绿茶啊。 但一切关自己屁事啊! 慕言暴怒。 喻怀瑾顶多就算是她儿子的老师,最重要的是,她对喻怀瑾任何非分之想,好端端的吃了一顿脸色和被强行灌上一壶绿茶,恼火得很! 第134章 带有异曲同工之巧 “周夫人,您真的误会我的意思。” 女子委屈巴巴,一双眼眸覆盖着一层水雾,一并的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慕言重重的叹气,为什么哪里都有绿茶呢? “我只是怕你情绪不佳,特意出来同你解释,为何你能如此误会,周夫人您……”女子柔婉美丽的脸上楚楚可怜,好似承受了莫大的委屈。 若是外人一看,肯定会以为慕言再欺负人。 慕言一脸的恼怒,这就是她讨厌绿茶的原因啊,总是一副天底下她最可怜的样子。 “您在这戏台子慢慢唱。” 慕言冷冷的落下一句话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任由后面什么情景。 身后的女子看着慕言远去的背影,眼眸水朦朦,揪着帕子抿着嘴轻轻吸了吸鼻子 “表姑娘,这样的人,您又何必同她置气呢,好心当作驴肝肺,仗着自己有几分身份和姿色,傲气十足。” 她身边的丫鬟撇撇嘴,看着慕言离去的背影身姿绰约,嫉妒不满之外十分的嫌弃。 女子微微偏头,模样愈发的难过了,“也是我不会说话,惹得他人生气。你快去找人,让人带着周夫人去找周公子,否则这偌大的喻府,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走得出去。” 她身边的丫鬟见她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在考虑他人的感受,脸色愈发不好,十足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但她又不敢违背表姑娘的命令,也只好照办。 …… 慕言按着记忆走过几个回廊,却发现自己如何都走不出去。 抬眸打量偌大的喻府,条条回廊一模一样,所有布置亦是同种风格。 她的容色不由的沉了几分,喻府的设计和喻府的人一样的讨人厌! “周老夫人。” 在慕言无比恼怒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慕言扭头去看,一个十三四岁这样的小姑娘在身后叫她。 “周老夫人,管家让我来带您去找周公子。”小丫头很恭敬,同慕言行礼了之后就一直垂着头。 慕言凝眸认真的看着小姑娘,这又是哪一出? 喻府的管家会好心的让人给自己带路?慕言的脑子里不是水,信不过这样单纯的想法。 但是……她自己的确走不出去了啊。 慕言幽幽的看了一眼小姑娘,叹息一声,罢了。 “劳烦你了。” 慕言嘴角无奈的扯了扯,请小姑娘走在前头,她缓缓的跟在小姑娘身后。 跟着小姑娘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雅致的厢房面前。 小丫头停下脚步,弯腰抬手一摆,将慕言往里请。“周老夫人,您且在书房等等周公子和家主。” 慕言看了看,厢房实则是一个光亮的书房,打量了厢房几眼,发现其没有什么隐蔽之处,这才走了进门。 进门一看,书房内古朴雅致,陈设之物一看就知晓不菲。 面对这样的书房,慕言只用眼神欣赏,规规矩矩的站着,绝不乱动乱靠任何东西。 “母亲?” 慕言等了片刻,果真等来了周颂与喻怀瑾 转过身,周颂与喻怀瑾进门。 看到慕言的那一刻,喻怀瑾略微有些惊讶。 而周颂则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师父同他说过,喻府的书房是不能乱进的,母亲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慕言一转身就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人神色迥异,她心下有一股不安缓缓升起,这……又是阴谋? “书房里有很多真迹,请大家一同鉴赏。” 还未等慕言想明白,书房外就传来有些吵嚷的声音,明显就是有很多人往这里走。 慕言与喻怀瑾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两人往日十分平和的脸上明显有一抹怒气划过。 若是让人看到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不用说,慕言一定是第一个被骂的人! “喻府果真人杂事多!”慕言说得咬牙切齿。 “大家请进。” 此时,那些人已经快要到了门边。 慕言脸色一白,强硬的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左右看了一眼书房,最后落在书房里的大书桌上。 难道只能…… 哎。 …… “家主?”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先走进门。 在踏入书房的第一时刻,他的眼神只扫了一眼喻怀瑾和周颂,随后快速的隐蔽的左右查看一眼,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而他所看到的,房中再无其他人,就只看到喻怀瑾带着周颂坐在书桌前写字。 听到声音,周颂先抬起头来,他大大的眼睛带着一丝懵懂与不解,看着来人,不知他为何要带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此处。 “这就是喻府的书房,能够参观喻府的书房,我等真是荣幸。” 跟随中年男人一起来的客人十分的兴奋,他们簇拥着男人,兴奋的推着他又往前了一步,所有人都如愿的走进了厢房之中。 “原来家主在此,那我们就不叨扰了。”男人脸色尴尬的看着头也不抬的喻怀瑾,只觉得丢了面子。 “许久不见喻家主,您别来无恙啊,今日是个大好的日子,望家主成全我们,让我们有幸参观一下喻府的书房。” “是啊,鹏达,既然我们来都来了,想必家主也是大度之人,一定会容许我们参观喻府书房,你不要着急带我们走。” 中年男子身后的一群人,快速扫过书房一眼,看到书房里陈设之物,再也舍不得离开,喻府的书房从未对外开放,今日难得的机会,他们如何能够不珍惜! “这……”中年男子面露难色,此时情形是他所始料不及。 这时,喻怀瑾才缓缓的抬起头。 他深邃的眼眸淡淡扫过眼前众人,带着一股超然凌厉的气魄,落在中年男子的身上,不过一眼,已让人明晰让的他是傲然。 喻怀瑾只淡淡扫了中年男子一眼,随后低头继续写字。 “三叔,你愈发的没有规矩了。” 他的声音很淡很冷,犹如天山冰雪,冷彻人心。 擅自带人进入喻府书房的中年男子,是喻府的三房,也就是喻怀瑾的亲叔叔——喻鹏达。 但这喻鹏达向来心思不纯,喻怀瑾十分不喜欢他。 “家主误会了。我只是听说,今日这个书房会允许大家参观,因此才会带人前来参观。” 喻鹏达脸色讪讪,快速垂下的脸上浮过一抹狠厉,只再抬头的时候,只剩下有一脸的淡定从容。 “听何人说起?” 这话问的语气倒是犹如慕言质问他的表妹一般,带有异曲同工之巧。 第135章 天下之大,厚脸皮之人不少 喻怀瑾眼眸不曾抬起一瞬,苍劲有力的字迹印在白纸上,甚至透出了墨水。 “我不记得我有如此命令,还是说喻府如今有人的命令比我的命令还要奏效?比家族的规矩还要权威?” 喻怀瑾质问喻鹏达的语气不急不慢,没有一丝情绪的浮动,但却有难以让人抵挡的威势。 喻鹏达呆在原地,对喻怀瑾毫不留颜面的质问,脸色十分的难堪。 他知道祖宗有令,无家主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入府中的书房。 喻鹏达此时才有些后悔,他今日这一举动,的确是过于草率与冒险了。 “喻家主,既然外人不能随意进入喻府书房,那您身边这个黄毛小儿又是何人?难道我们这些客人比不得他这么一个小东西?” 喻鹏达身后有人指向周颂,发出了傲慢的质疑,看向周颂的眼神带有十足的恶意,轻视就快要冲出他的眼睛。 他的质问,让在场众人都看向站在喻怀瑾身边的周颂。 他们投向周颂的眼神之中,有质疑有探究,有浓浓的不解,更多的是不屑与鄙夷。 喻怀瑾再抬起眼眸之后,那双幽邃眼睛深不可测,自然还有属于喻府家主的凌厉。 “三叔,这些客人可能不太明白喻府的规矩,更不可能明白喻府的家训,三叔如此时沉默,众人如此误会,让我好生难办。” 他原本是清隽平和的俊容,但如今腾起了淡漠的气势,清冷仙人一跃而成上位者的强势与高傲。 他看着喻鹏达,犹如超然万物之神俯视蝼蚁,淡漠无情。 喻鹏达即便身为长辈,但在以家主为尊的喻府,他在喻怀瑾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对抗的资格,唯有顺从与谦卑。 “嗯?” 喻怀瑾直直的盯着喻鹏达,喉管发出利落简单的质问。 喻鹏达一直低着头,脸上尽显屈辱,袖中的双手早已经紧握成拳,最后却只能隐忍的心中的愤怒。 他咬牙回答,“按照喻府规矩,未经家主许可,任何人不能……不能进入书房。” 喻鹏达在众人面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喻怀瑾扑面而来的冷意与质问就是明显的刁难,迫使自己这个长辈在客人面前颜面无存的同时,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此刻的他,心里滚滚怒火,几度咬牙才堪堪隐忍。 “念三叔是初犯,今日又是我收徒的大好日子,此次我便扰饶了三叔,下不为例!”喻怀瑾并未将喻鹏达的不服与怒气放在眼中。 他的神色寒碜,浓密的剑眉淡淡皱了皱,表现出自己对喻鹏达的不满。 “三叔退下。”喻怀瑾平和淡漠冷声下令,不近人情。 “家主,这些客人……这些客人都是……” 即便知晓喻怀瑾的气性,自己若是再耽搁,必定会承受他的怒气,但喻鹏达此刻心里也堆着一团火,足够将他的理智烧毁。 他身后的这些人都是他带来看一场大戏针对喻怀瑾的大戏,只没有想到,大戏看不成了。 但喻鹏达不愿意放弃,大戏没有,那让喻怀瑾得罪这些贵人,也算折抵一些他让自己丢尽颜面的仇恨。 “这些都是尊贵的客人。”喻鹏达失去了理智,不愿意再这样唯唯诺诺,他要让眼前的喻怀瑾知晓,喻怀瑾根本就没有资格做喻家的家主。 “那又如何?” 喻怀瑾清隽的容色上有一层冷彻的寒意,眼尾是有一抹淡淡的嘲讽,讥讽着喻鹏达在自说废话。 “家主……” 喻鹏达再一次被喻怀瑾噎死话语,一张脸青白交加,格外难堪。 他在心中痛骂喻怀瑾,脸上也充满了浓烈的不服气。 所以让如此目无尊长之人当选家主,他又如何会信服? “喻家主,难道我们这些人都比不上这一个黄毛小儿么?难道我们的身份都不能让喻家主破例一次?毕竟我们已经走到此处,您认为呢?” 有人指着周颂,眼看着一个非富即贵的小毛孩都能在站在喻府的书房,而他们却要被无情的赶走,这样丧尽颜面之事,他们如何能忍受? 有人率先发声,就会有人一同应和。 此时喻鹏达身后之人,开始用十分不满的语气指责、质疑喻怀瑾,甚至因为喻怀瑾对待他们傲慢与无视的态度增加了许多怒火。 “是啊,他一个几岁小儿都有资格出现在喻府书房之中,我们却被拒之门外,喻家主,您如此行事是否有所不妥?” “真是天下滑稽!” “我倒是很想知晓,喻家主请人进入书房的资格为何?一个几岁小儿都能满足的资格,我等众人,必然不差。” “若是喻家主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等只能认为您心中有鬼,必定同他人客观而论,莫不成喻家主真的因为一些风言风语?” “是何风言风语?” “自然是侯府老夫人被带入喻府内堂,至于是为什么,我等不明白,但喻家主若是说明不清楚,我等又可能明白了。” 这些人毫不顾忌的在门边数落威胁喻怀瑾,他们一个个的理直气壮,甚至觉得不让他们参观书房,就是喻怀瑾的不对。 对于这样强盗逻辑之人,纵然是喻怀瑾,也不由的摇摇头,天下之大,厚脸皮之人不少。 “三叔可满意这引狼入室的结果?” 喻怀瑾淡声道,眼里萦绕着冰冷的寒意。 原本还觉得有一群人声讨喻怀瑾格外解气的时候,喻鹏达突然被喻怀瑾冷声质问。 他当下不知如何反应,但可以明确一点,不管何事,喻鹏达根本不敢迎上喻怀瑾的眼睛。 而被喻怀瑾称之为狼的贵客们,顿时火冒三丈,他们瞪着喻怀瑾,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甚至忘记了他们声讨的不是他人,而是喻家家主——喻怀瑾! “喻家主,你何其过分,竟然如此轻视我们?” “难道喻府真的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吗?这么多年自己编织出来的美梦还没有醒吗?” “真是可笑!朝中已有两任不是喻府培养出来的首辅大人,难道喻府还以为自己同从前一般,多么的了不得吗?” “喻府的神话早就土崩瓦解。清醒点!” 在众人叫嚣与不断的轻视之中,喻怀瑾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唇角扯出一抹冷淡讥讽的笑容。 “是么?” 第136章 少年自有少年狂。 “朝中近些年没有喻府培养出的首辅大人,不是因为喻府已不如前,而是这些年喻府并未找到令喻府满意之人。” 喻怀瑾面容已经淡去那冰冷彻骨的冰寒,轻轻扯了扯嘴角,带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眸底满是傲气。 “朝中可以没有喻府的培养的首辅大人,但喻府家主培养的人必定是首辅大人。这个道理,是几百年来的验证,诸位如今还在质疑么?” 喻怀瑾幽邃的眼眸带着强大的自信,即便如今喻府有些人喜欢作祟,但并无影响,只要能找到入眼之人,喻府的神话永驻,无人能够摧毁。 众人在喻怀瑾的话中渐渐的恢复理智,无一人再敢与喻怀瑾辩驳。 若不是喻府有绝对的实力,他们今日又如何会出现在此处,有些人甚至不惜远道而来,他们这群人此行的目的除了见证未来首辅大人诞生之外,更是想要借此机会得到更多的机会。 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众人便都冷静下来。 “喻家主,冒昧询问,难道您身边这位小儿,便是今日拜师宴的主角?” 众人不敢再提参观书房之事,无人敢得罪喻府家主。 他们将目光落到一直乖巧站在一边的周颂身上,凌厉不满的眼神都冲着周颂。 一个平平无奇的庶子,是凭什么得到喻家家主的青睐? 在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周颂的时候,喻怀瑾的也低下头,看着站在椅子上却只高到自己耳朵处的周颂。 此时,所有的目光落在一处,堪比如今外头冉冉升起的烈日,灼人且烤人。 但周颂好似感受不到这些带着恶意与质疑的目光一般,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这些目光。 他端直的站在凳子上的书桌前,大大的眼睛专注的盯着喻怀瑾适才落笔的纸上,他看得太认真,显得有些呆木。 “呵——” 人群之中有人发出嗤笑,根本就瞧不上周颂。 “喻家主,虽喻府有无限荣光,但为了今后荣耀延绵,看在喻家主年纪尚轻,我等真诚劝诫您,今后这样无名无姓之人,您还是少靠近为好,否则风言风语只会继续,如此一来,喻府名声必然有损。” “是啊,寡妇门前多事,即便知晓喻家主与将军府交好,但那样一个夫人,实在不该出现在喻家主的人生里。” “娶妻娶贤,更要对等势均力敌的身份,您且三思,免得被人议论,毕竟这个孩子并无天人之姿,他……” “师父。这几个字是这样写吗?” 在众人对着周颂指指点点,并直接用风言风语侮辱慕言的时候,周颂安安静静的写了几个字后,举到喻怀瑾面前。 所有人再次带着质疑的眼神看向周颂。 而喻怀瑾是眼神从未离开过周颂,在他提笔写字的时候,喻怀瑾的眼中便早已经闪烁着骄傲与欣慰。 自己选的徒弟又如何会是愚笨之徒,即便只有三岁,但周颂明白一个最为浅显的道理,光说无用,打败质疑最好的方式就是以绝对实力回击。 周颂手中的白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天才天选。 这四个字是适才喻怀瑾随意写在纸张上的四个字,而让人震惊之事,周颂所写的四个大字,竟有喻怀瑾笔迹的六分模样。 “他——他竟然!” 人群之中,有人不由的发出惊叹之声,何人能够想到,刚才看起来乖巧甚至有些呆木的孩子竟有如此大的能力。 “不可置信,他看起来才有三岁。” “不必说看起来,定远侯庶四子,三岁!” 人群之中的惊叹声越多,适才那些轻视羞辱周颂的人脸就被打得愈发的痛。 周颂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众人,随意的将令人震惊的纸张丢掉,他好看白嫩的脸上也展现出大大的震惊。 “不过是看着师父写了之后描描画画,叔叔伯伯为何如此震惊?” 他的声音稚嫩而清脆,眼眸更是纯真如同一汪静水。 周颂牵着喻怀瑾的手,抬起头去问喻怀瑾,“师父,这个很难吗?” 喻怀瑾肃冷的脸上带出暖融融的笑意,好似寒冰融化,细润万物。 他摸了摸周颂的头,“你我而言不难,但此事百人千人无人能做到,颂儿岂止是万里挑一。泱泱大国,能够得到认可的仅仅颂儿一人。” 周颂一听,也展露大大的笑容,他不看喻怀瑾,转头去看门边那些人,挺了挺胸口,骄傲的看着他们,“你们听到了吗?我师父是最厉害之人,今后我便是最厉害之人。” 周颂看了一眼被自己丢落在地的纸张,满不在乎。 他松开喻怀瑾,再次提笔在纸张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将赫然周颂两个大字展现在众人面前。 “我叫周颂,我的父亲是定远侯,我是侯府庶子,我的母亲美若天仙。但我的师父告诉我,这都不是师父收我为徒的理由。 只是因为我是我,我可以做到你们做不到的事情!” 周颂眨眨眼睛,看着众人依旧陷在震惊之中,大大的笑容展现在脸上,一脸的开心与天真。 …… “师父没有骗人,他们真的是这个反应耶。” 他一边说一边耸耸肩,靠在喻怀瑾站着,稚嫩的声音又脆生生道,“我也没有那么聪明啦,为了学习师父的笔迹,我从成为师父的徒弟第一天就开始了哟。刚才那些话,也是师父告诉我,为了不让大家看不起我呀。” 周颂根本不管面前的人脸色难看与否,也看不见他们脸色青白交加一般,“师父真是太担心了,其实他们没有一个人比我聪明,又怎么会看不起我呢?” 他一派天真的笑容,每一句话却像是一把把尖利的利刃,刮在心上,刀刀要命。 喻怀瑾因为周颂的表现,脸上一直带着好颜色。 周颂的话的确是他交代的,但若是这孩子没有几分狂气,倒也达不到这个效果。 少年自有少年狂。 做他喻怀瑾的徒弟,必然如此。 “恭喜家主!”喻鹏达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不甘心的假意祝贺。 他千算万算,就是想要在喻怀瑾开口之前,断杀他收周颂为徒的可能,却没有想到,计划莫名失败,那个本应该出现在书房里女人,却不知所踪—— 第137章 怀瑾你是否清白 喻鹏达不相信那个女子能够躲到哪里去,而这书房又无一丝隐蔽之处,那个女子若是想要在多短时间之内藏匿,那么只能藏在一个地方。 他阴鸷的眼神落在书房里巨大的书桌上。 此书桌并不是底下镂空的四腿书桌,而是用木板围起来,因此根本无法看到书桌底下的情况。且这个书桌巨大,不要说躲藏着一个女人,即便是藏着三个人都不成问题。 喻鹏达眯起眼睛,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说侯府那个女人已经离开,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女人一定还在书房之中! 只不过是藏匿在书桌之下。 想到这,他仿佛已经看到众人发现侯府的那个女人藏在书桌之下之后,喻怀瑾那尴尬发青的脸上。 喻鹏达的嘴角本能的扯了扯,拼命的抑制着内心的狂喜。 “原来今日的运气之子就在眼前,没有想到周公子仅仅三岁,便有如此能力,佩服佩服。” 人群之中已经开始有人奉承起来,这些人惯会的见风使舵,墙头草或许还需要同他们学习。 “厉害啊,真是上天选定之人。” “你看有时候不可不认命,若只看他的身份哪有多少尊贵,可如今一跃而起,便已经大不相同了各位。” “真是天之骄子,你且看他模样,不过三岁的容颜,便有凌然清隽之像,今后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够有幸成为首辅夫人了。” “哈哈哈哈,既然没有首辅儿子也没有首辅孙子,我等倒不如努力一些,争取有个孙女、女儿做首辅夫人嘛。” “此言极是……” 在人群开始以夸赞周颂为中心又开始喧闹起来的时候,喻鹏达手握成拳,放到嘴边,堵着嘴巴咳了几声。 在嘈杂的环境之中,他的咳嗽并不明显,但紧跟他其后之人,却能够听得清楚明白。 喻鹏达的咳嗽之后,人群之中便有人带着时疑惑询问,“你们是否闻到什么味道?好香啊。” 一声起,便有另一声附和。 “喻府就是讲究,竟有如此雅兴,书房之中竟也不忘熏这不同寻常的香味。” “不同寻常?你是没有见过女人,这个香味一闻就知晓是女人喜欢的甜香。” “胡言乱语,书房之中怎么会有女人,况且这里是喻府!” “何处不能有女子?是我胡言乱语?还是你从不知趣味?” 站在书房门边的这些人,先是从对还喻怀瑾的质疑,再到对周颂的赞美,如今又变成污言秽语,这样统一的转变,若说无人引领,鬼都不信! 此刻喻鹏达看向喻怀瑾,他的心里十分的紧张,面上却依旧带着战战兢兢的恭敬,并未将心中的狂喜展露一二。 在众人的议论之中,喻怀瑾脸色不变,始终的镇定从容。 但喻鹏达却在他幽邃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紧张,还有眼神不由的撇下书桌底下。 喻鹏达心跳极速,喻怀瑾的反应无疑是告诉他,侯府老夫人的确躲在书桌之下。 “三叔,拜师礼马上就开始了,三叔难道还要带着客人杵在此处么?” 喻怀瑾端正的站在书桌前,身量颇高的他看向众人的时候,时常需要低下头颅亦或是半垂眼眸。 如此一来,更让他生出一股睥睨群雄的傲气与霸气来。 喻鹏达在喻怀瑾鄙夷高傲的目光之下,气得浑身发冷,日以继日积累的愤怒渐渐将他吞没,理智也随之土崩瓦解。 他猛地一咬牙,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孤注一掷的下定决心。 今日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找出那个女人,喻怀瑾必将再无人追捧,所有人只会对他毫无底线的唾骂。 而这一切全都是喻鹏达是想要达到的目的。 “三叔此时沉默不语,是个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我请出喻家的规矩么?” 喻怀瑾的眉间突然迸出许多寒意,语气也随之变得冰冷。 喻鹏达面对喻怀瑾毫无尊重的语气和容色,心里恶虫更加的快速蚕食他剩余的所有理智。 “怀瑾,何必如此着急呢?若是如今直接将客人请走,难免会被人猜忌你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不管对你还是对喻府,都会有巨大的影响。 因此三叔认为,你应该好好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今后你的徒弟也是要抬头做人的,若是哪日被人知晓,势必要对你造成伤害,也会让喻家一同被连累。” 喻鹏达直接将喻怀瑾称为怀瑾,又自用小叔的身份,这看似寻常之事,在喻府却是大禁! 在喻府,家主便是所有人的天,所有人都要听令、服从,如若不然,必回遭到巨大的惩罚。 足以看出喻鹏达如今有多么的得意。 而喻鹏达的确是不想再忍了! 他十分的讨厌喻怀瑾总是一副清冷倨傲的是模样,仿佛自己在她眼中不过小小的蝼蚁。 他今日便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子将喻怀瑾从家主之位上拽下来。 喻怀瑾根本不配! “三叔……你……” 喻怀瑾的眸色深邃浓稠,在喻鹏达的注视之下,容色浮现淡淡的无奈,语气也变得欲言又止。 喻鹏达听着喻怀瑾说不出话来,就知晓自己猜测不错,那个侯府的女人就在这个书桌下面, 喻怀瑾如今之所以说话犹豫,在他眼中就是心虚的表现。 喻鹏达冷冷盯着喻怀瑾的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冷冷的嘲弄出 声。 他的嗤笑不带任何遮掩,明晃晃的嘲笑喻怀瑾,他终于等到这一日! 就在此时,喻怀瑾又偷偷的瞥了书桌下一眼之后,眼眸又掠过紧张之意。 这一切都被喻鹏达看在眼中,他此时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侯府那个女人就在书桌底下! “怀瑾,我们喻府之人做事磊落,决不允许被人有一丝怀疑,今日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风言风语已经让大嫂很生气了,若是你在不同我身后的这些客人解释证明清楚,事情必然会愈来愈糟糕。” 喻鹏达说得正义凛然,脸上端着一副我完全是为你着想的理所当然。 “如何证明?” 站在书桌边的喻怀瑾长身玉立,端方雅正的看向喻鹏达。 他的神色是极度平和而演变出的淡薄,眼里并无任何感情。 “请客人们进书房走一圈,自能明白怀瑾你是否清白。” 喻鹏达也不惧怕什么了,直言直语的对上喻怀瑾。 第138章 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背叛自己? 对面喻鹏达的咄咄相逼,喻怀瑾的眼底掠过一抹杀意。 他淡淡扫了喻鹏达一眼,目光之中透出渗人的冷意。 “三叔好似很希望在书房之中找到什么东西。” 喻鹏达瞬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冷,但他不愿意退缩,喻怀瑾十岁是为家主,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开始憋屈,这些年来忍气吞声早就足够。 他一直在想办法如何将喻怀瑾从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今日就是时机。 “怀瑾你误会了。三叔只不过不想让流言蜚语伤害你。” 喻怀瑾的双目微沉,瞳孔里闪烁着冷光,“书房中无人,从始至终就只有我与颂儿两人。” “口说无凭!” 喻鹏达上前一步,他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后,这样的姿势可以看出,他此时十分的自信,已然断定这一局他必然胜利。 “呵。”喻怀瑾眯起幽邃的双眼,语气冰冷犹如千年玄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挑衅家主之尊?” 喻鹏达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寒意,随后在众人面前颇有些苦涩道,“怀瑾,我是你三叔,无论如何始终是你的长辈,家主自然尊贵,但并不表示可以无状随性,喻府不是你一个人的喻府,我断然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喻府颜面之事。” “三叔的意思,今日即便我不允,你也要搜查这个书房了?”喻怀瑾的眼眸更冷了,近乎冰霜。 外头分明艳阳高照,书房里却寒霜阵阵。 “是。”喻鹏达难得有这样硬气的时刻。 他看向喻怀瑾,却透过喻怀瑾看到了喻府至高无上的权利,为了那个位置他那样的努力,可是那些瞎眼之人竟将家主之位允给喻怀瑾,凭什么! 他不服! “三叔搜查此处的理由?” “若是因为一些闲言碎语,此时自该下去领罚,若是你有切实的证据,我这个家主,断然不会让此事罢休。” 喻怀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任何的波澜。 可喻鹏达却觉得他不过是再硬撑着,即便也能够感受到喻怀瑾眸底的戾气和杀意,但喻鹏达并不想退让。 “自然是有证据的。” 喻鹏达抬手怕了拍手,就有一个小姑娘从外走到书房门边。 小姑娘低着头,跪在门槛之外,不敢有半点逾越。 “怀瑾,这个小丫鬟带着侯府老夫人一路来到书房,府中许多人都看到了,原本三叔不想这样做,但你始终不愿意承认,为喻府的声誉和未来,只能如此了。” 喻鹏达阴鸷的一双眼睛,盯着跪在门槛外的丫鬟,“你且说实话,是否将侯府老夫人带到此处?” 小丫头的脸低低的垂着地面,听到喻鹏达的问话,才将头稍稍抬起一些。 “是。” 她的声音怯生生,瘦弱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喻鹏达一听,脸上就再也绷不住,带着得逞的笑容看向喻怀瑾。 “怀瑾,你看……” 喻怀瑾听到小丫鬟斩钉截铁的回答,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眼底甚至渗出丝丝的嘲弄来。 “抬起头。” 他的声音十分的冷淡,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小丫鬟是听到命令之后立刻做出反应的,她迅速的抬起头,可以看到,属于她这个年纪稚嫩的容色惨白一片,眼底带有深深的恐惧。 “她并不是大房之人。” 喻怀瑾眼神泛泛,早已经不耐烦。 “怀瑾,府中之人何人不是听从你的吩咐,是不是大房之人,又能证明什么?如今已经能够证明你与侯府夫人行为不端,为了喻府的清誉,你不该再收周颂为徒,也不该再与将军府往来。” 喻鹏达打着满满的算盘。 若是喻怀瑾不与将军府往来,在府中便也没有那么多人支持,再者,好不容易找到周颂这样的徒弟,喻怀瑾又如何愿意轻易放弃,那么到时候喻怀瑾私德有亏,再加上一点点的算计,家主之位还是会回到自己手中。 “如此么?” 喻怀瑾目光凌厉的看向喻鹏达,“那为何我让三叔退下,三叔在这里那么久,府中众人真的听令于我么?” 喻怀瑾从书桌边走出来,他极为好看的眼眸始终带着寒芒,目光落到丫鬟身上,“你确定侯府夫人在书房?若是你说确定,又是何人让你将侯府夫人带到书房?” 丫鬟不敢与喻怀瑾对视,喻怀瑾不过多靠近了一步,就能让人感觉到窒息。 家主往日分明平和,今日的确过于可怕。 她垂着头,双手在袖中紧紧的握着,回答也开始变得结磕巴,“回……回家主……是管家让我将侯府夫人带来书房。” “怀瑾,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不承认。”喻鹏达扬眉吐气,他高高的抬起头,看着巨大的书桌,“周老夫人,不用在躲着了,请您出来。” 不其然对上周颂。 小小的周颂用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着他,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嘲笑。 而喻鹏达身后那群人,终于从呆若木鸡的抽离出来,纷纷震惊看向喻怀瑾,人人面露遗憾之色。 京中多少大家闺秀待嫁闺中,可喻怀瑾一个都看不上,偏偏就喜欢寡妇?即便侯老夫人美丽动人,但毕竟年龄身份放在那里,终究是可惜了。 “三叔!”喻怀瑾一向平静的声量倏然提高,眼含威胁,透出肃杀的冷意。 喻鹏达却视而不见,上前几步,靠近喻怀瑾之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怀瑾,英雄难过美人关,今后你能改就好。” “家主,奴婢并未将侯老夫人送入书房,府中人人都知晓,书房无家主同意决不能进入。因此侯老夫人并未进入过书房,而是在附近小花园等待周公子。” 小丫鬟即便声若蚊蝇,但众人还是听明白了。 这样听来,喻鹏达所说的一切,好似与喻怀瑾并无关联啊。 听到小丫鬟的话语,喻鹏达脸上的笑容顿停滞在脸上。 他转过身,用阴鸷的眼神盯着小丫鬟,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丫鬟自然是自己的人,所以才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但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背叛自己? “啪!” 喻鹏达恼羞成怒,一巴掌用力的摔打在小丫鬟脸上,“贱婢,你说什么?” “喻鹏达!”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众人看过去,只见家中族老都来了。 第139章 怀瑾师傅,我是来接颂哥儿的 喻家的族老许多,约莫起来足足有二十个人。 在喻府,家主之下就是族老们,他们平日里除了规矩府中众人、帮助家主时管理喻府之外,就是在族中之人犯错的时候,对犯错之人进行惩治。 为首的族老是喻家嫡系长辈,也就是喻怀瑾的亲叔公喻耀明。 他此时已有六十八岁,走路的时候需要拄着拐杖,头发花白,就连胡子也是白透了的。 喻耀明拄着拐,走路还算稳当。 他稳步从外走进书房,即便一身衰老之相,但那一双属于喻家人睿智的眼眸却未曾随着岁月流逝而浑浊。 他盯着喻鹏达,精亮澄明的目光之中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听家主令,请客人移步外堂,准备开宴。”喻耀明言辞沉稳威严,带着老者该有的从容气魄,看向喻鹏达不服气的脸,高声令传。 这些客人也知晓喻家这是要处理家事了,自然不能再此处停留,但他们心中都有一些好奇和别的心思,因此人是愿意走,离开的脚步却格外的缓慢,可用龟速来形容。 一群人拖拖拉拉的,带路的人无甚办法,只能不厌其烦的请着。 而此时书房之中,却是剑拔弩张的局面。 喻鹏达冷脸看着一进书房就站在喻怀瑾身边的亲叔叔,眼眸满是冰凉的寒意。 在喻府之中,他最恨之人就是眼前的两人,恨喻怀瑾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家主之位,恨喻耀明全力支持喻怀瑾。 “鹏达,这么多年你还没有闹够么?往日无大事,我且纵着你一些,今日是全国文人赶来喻府祝贺之时,你却要所有人都看喻府的笑话,你个蠢货!” 喻耀明凌厉的眼眸瞪着喻鹏达,若不是如今身体不好,他势必要亲自动手打醒喻鹏达永无休止的春秋大梦。 “呵。”喻鹏达猖狂的冷笑,他亦是满脸的凌厉与不满,带着愤恨与怒意的眼眸回瞪喻耀明,“让喻府丢脸的可不是我喻鹏达,而是你的好孙子,喻怀瑾!” 喻鹏达伸手指向巨大的书桌,脸上满是得不到的支持的怨气,“二叔为何不走到书桌后头看看,看看躲在里面的人是何人,分明是他不顾喻家的声誉,与寡妇搞在一起,这样私德有亏之人,如何能够配得上喻家家主之位!” “喻鹏达,你越老竟是越愚蠢。喻家的家主又何时只看一个私德?几百年来,喻家的家主不论嫡庶,只要最聪慧之人,你尚且比不过鹏宗,又如何能够代替怀瑾?” 喻耀明脸上带出一抹倦怠,他已经多次同喻鹏达解释,他永远不会是喻家的家主,他尚且没有喻怀瑾的父亲喻鹏宗聪明,更别说同惊为天人的喻怀瑾相比。 “凭什么不能?我五岁便能背全四书五经,八岁便是秀才,十岁便已经是状元,我不过是比大哥小太多,才无缘上一任家主,这一任如何也轮不到喻怀瑾! 他从小就是个呆子,五岁才开智。他算是什么东西!” 面对喻鹏达的偏执,喻耀明无言以对,有些人已经陷入疯魔,多说无益。 “家主为何是怀瑾,在选任家主之时,已经充分的证明,你只看到他五岁开智,却没有看到他那么多无人能及的过人之处,我同你说再多,皆是与夏虫语冰。” 喻耀明深深的叹息一声,喻鹏达是他从小带大,那自然不一样的感情,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喻鹏达是家主,但永远不可能! 可喻鹏达永远不清醒,也太不争气,一定要争抢不属于自己的家族之位,若是他足够豁达,早就该放弃不该有的心思,如此一来,族老之首,必然是他。 可惜了。 “来人,听家主令,将三老爷带下去!今日宴会三老爷不可再出席。” 同喻怀瑾对视一眼之后,喻耀明冷声下令。 纵然喻鹏达有错,但喻耀明依旧想要护着他,因此用自己老脸去同喻怀瑾请求。 “胡扯!” 喻鹏达哪里愿意听从这样的处置,他用力的推开上前的家丁,怒气冲冲的瞪着喻怀瑾,随后试图拐到书桌后边。 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你们自欺欺人,我就揭开给你们看看。堂堂喻家家主却同一个寡妇不清不楚,我倒要看看,天下人会如何议论。” 喻鹏达刚走上前两步,就被喻怀瑾一推。 喻怀瑾只用了三分力,喻鹏达踉跄,连连后退之后差点摔倒在地上。 “三叔真当我不存在吗?”喻怀瑾的眼神又暗了暗,眼底闪过一抹冷芒。 喻鹏达气急,不依不饶的上前,“你怕什么?既然敢做出苟且之事,却不敢承认么?” “为何不敢承认?”喻怀瑾已经失去同喻鹏达解释的耐心,他面容尽是嘲讽,一步步逼向喻鹏达,“这原本是没有之事,若是有我必然承认,况且我若是真的心悦于她,那又如何?于法于理,定远侯已故,律法有定,丈夫故去,夫人可另做打算。我若心悦于她,又管她什么身份?” 喻怀瑾双眸一眯,身上带着绝对的气势,将喻鹏达的狂傲与不满全部压制,甚至让喻鹏达感受到通身的冷意。 “我既然凭着自己本事坐到家主之位,便是有随心所欲的能力,我想迎娶何人,我想做什么,皆是由我心而为之,你向来不算什么,更别说用这样丢人的事情来对付我。” 他的眼底的冷意渗人,若是连这样简单的计谋能够让他从家主之位下来,那么一早他就走不上家主之位。 喻鹏达在喻怀瑾面前,只感觉的通身的冷意。 他咬牙拼尽全力忍下,才让自己面上依旧看起来云淡风轻,并未受到一丝威胁和感到一丝害怕。 “既然你愿意正大光明,那最好了。” 喻鹏达说完,快速的绕开喻怀瑾,快速的跑到书桌后头。 在此之前,喻鹏达一直带有巨大的信心,她坚信侯府老夫人就藏在这个里头。 但此时,他的眼前却是空空如也,书桌下面一片空荡,哪里有人的身影。 “不!不可能!” 喻鹏达盯着书桌下面,不断的摇头否定,他根本不相信这一变故,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在这里?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怀瑾师傅可在?” 就在喻鹏达感觉到崩塌之感的时候,书房外有一个清和的声音响起。 除了喻鹏达,众人都抬头去看,只见门外许多人,他们都在门槛之外。 慕言此时探进一个头,她容色温和,声音也是清甜好听。 “怀瑾师傅,我是来接颂哥儿的。” 第140章 来人,将三老爷带下去!快! 慕言的出现,让众人大为震惊,不仅是喻鹏达,连同喻耀明这些族老,都有些不可置信。 看着站在门边笑盈盈的夫人,那比之太阳的耀眼笑容,众人只觉得过于晃眼。 喻耀明看向一边的喻怀瑾,亦是惊讶。 他匆匆前来,不是因为相信喻怀瑾,而是前来为喻府遮羞,却从未想过,喻怀瑾从未落人口实。 不过,喻怀瑾向来处处稳妥。 喻鹏达的容色已经控制不住的变黑变暗,侯府这个女人,为何不在书房之中? “你为何不在这里?” 喻鹏达冲到门边,厉声质问慕言。 慕言堪堪退后了一步,像是被喻鹏达吓到了,脸色微微一变,随后靠近身后的薛青铠一些,眼里满是对喻鹏达的提防。 “你的问题好生奇怪,我为何要在这里?” 慕言装出一脸的无辜,她看着满眼恶意的喻鹏达,脸上分明惊慌,那双漂亮的眼眸却沉静入水,不见片刻惊惧,反倒流出潺潺冷意。 此时,原本被人送走的客人此时又强行回来,这样的热闹,如何能够轻易错过。 “你明明在这里,你到底怎么不见的?你说!” 喻鹏达无法接受,自己偷偷埋下的陷阱,为何能够被人轻易破解,喻怀瑾又为何总是那么幸运! “大哥。”慕言轻唤一声。 薛青铠冷着一张脸上前,脸上带着极度的不满。 他长得很高,比喻鹏达生生的高上许多,低眸睥睨喻鹏达,不用言语,已足够威势。 喻鹏达不敢再靠近,他此时整个人感觉到十分的无力,转头去看喻怀瑾,只有眼睛依旧在强撑,眼里的恨意浓烈。 喻耀明悄无声息的拦在喻怀瑾面前,看着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人,心头只觉得闷痛,喻鹏达这个蠢货,竟然让所有人都在看喻府的笑话。 “来人,将三老爷送下去。” 再次发出命令,家丁不敢再耽搁,而喻鹏达的理智慢慢的恢复,任由家丁扶着他。 “等一下。” 薛青铠抬起手,扫过房里房外所有人,威武的身躯与肃冷的脸都能让人感觉到压力。 “适才路过,听到几句闲言碎语,据说喻三老爷口口声声指明我妹妹在你们的书房,如此荒唐之事,若是喻三老爷不能好生解释,将军府必然不能作罢。” 薛青铠凌厉的目光刮在喻鹏达脸上,冷得吓人。 他的目光是上过战场染过血的狠厉,不是一般人能够顶得住。 薛青铠突然发言,自然先有打算,趁着此时,他正好告诉众人,薛清宁永远有将军府为后盾,而周颂今日成为喻怀瑾的徒弟,今后必有许多危险,他这样,也是为了若是今后有人嫉妒对周颂打歪主意,也需要提前掂量惹不惹得起将军府! 喻鹏达原本就心情苦闷,如今被薛青铠杀鸡儆猴,脸上微微有些发白。 “大将军,这不过是误会。” 喻耀明缓步上前,喻鹏达毕竟是他看大的孩子,不管是赶紧让他退下还是如今本能的上前维护,都足以表现自己对他的情感不同。 但偏偏只有喻鹏达以为自己会害了他。 “误会?”薛赤霄冷笑,“单单误会二字,便能让我妹妹独自承受清誉受损之伤么?” 他越过喻耀明,看向喻怀瑾。 对上的两双眼眸分明的冷淡,但慕言却好似从他们的对视之中看出了什么来。 “喻家主,我今日只问一句话,这事你能不能管,若是不能,便由我将军府自己处置了。” 薛青铠一直很霸气,他的护短也是在京中出了名的,但又无人能够奈何。 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更因为他每一次维护自己的亲人皆是有理有据,即便对方心里不服,也无可奈何。 “大将军,此事……” 喻耀明依旧不忍心,想要维护喻鹏达。 “喻老,您要护短,我能理解,但我如今也是护短,更是站着道理,有些东西我都明白,你们喻府之人要斗要杀都不关我们的事情,但是伤及我妹妹,想要无事过去,喻老认为这可道德?” 薛青铠一个人站在门边就已经像一堵墙,阳光打在他的后背,阴影落在喻鹏达与喻耀明身上。 “喻鹏达心思不纯,屡次无视喻府规矩,对家主更是傲慢无礼,他……” 喻耀明看向喻怀瑾,眼眸之中闪烁一抹哀求,双唇颤抖的说出以上那些话。 喻怀瑾没有说话,垂下眼眸,算是答应了喻耀明无声的请求。 喻耀明一生无妻无子,喻鹏达从小就是他看着长大,付出了许多的心血,两人的情感又何止叔侄关系,甚至比得上父子之情。 喻耀明从一开始就知晓家主之位不可能是喻鹏达的,所以早早就为他铺路,为的就是让他胜任族老之首的位置。但喻鹏达却从不领情。 他心比天高,却能力不足。 多年来,喻怀瑾看在喻耀明的面子上,一直对喻鹏达格外的容忍。从前,只是喻府内里之事,并未有外人看热闹,今日喻鹏达不顾喻府名誉只为自己的私心,自然不能再容忍。 “求家主,让喻鹏达离开京城,前去到洛城磨炼心性。” 喻耀明得到喻怀瑾的默许,眼里满是感激,语气却十分的沉重,“从今以后,不可再入京城!” “二叔!” 喻鹏达甩开扶着自己的家丁,不敢相信的看着喻耀明。 他已经足够配合还不够么?还要将他赶出京城? “凭什么?” 喻鹏达顿时暴怒,心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就要将他烤掉。 他用阴鸷的眼神怒瞪喻耀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只不过是想要将自己的东西抢回来有什么错? “喻鹏达!闭嘴!” 喻耀明心中悲苦,这孩子如此的聪明,为何就一直学不会通透与清醒? “我不!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服!我不会离开。” 喻鹏达的神色逐渐的扭曲,他不会离开,坚决不会离开! “你!” 喻耀明感觉到疲累,有些人过于偏执,便是将自己送入地狱。 “叔公。” 喻怀瑾重新抬起眼眸。 他那双清寒幽邃的眸子里满是不耐烦,温柔与平和是属于讲得通的人,对于喻鹏达,只能果决与强势,他不服,就让他不得不服。 喻怀瑾投向喻鹏达的眼眸泛起了杀意。 喻耀明此时用力的抓住与喻鹏达,在喻怀瑾面前匆匆再次开口,“喻鹏达不尊家主,无视族规,驱出京城送入洛城,今后不可再踏入京中一步!来人,将三老爷带下去!快!” 第141章 你的斩草除根,竟是因人而异 在喻耀明的命令之下,喻鹏达被人捂着嘴巴就被赶紧送走,任由他如何挣扎,都不能再违抗此命令。 这场闹剧,也随着喻鹏达被送走而落下帷幕,心存看戏之人见到如此草草落幕,心中自有许多不爽,难免的,看戏之人总会想要再精彩一些。 而起初就是跟着喻鹏达来搞事情的人,见到此番情形,不动声色的缩瑟在众人的身后,将头压得极低,如同鹌鹑一般,躲避喻怀瑾幽幽的目光。 喻耀明此时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看着喻鹏达毫无尊严的被人拖走,他有些心疼。 同时,他亦是清醒的明白,若不是刚才自己当机立断,急急抢先对喻鹏达进行处置,那喻鹏达的的结局可就不是不得踏入京城那样的简单。 喻耀明深深的叹息一声,他终究没有能够让喻鹏达清醒。 喻耀明转过身,眼里对喻怀瑾带有深深的歉疚。 这么多年,喻鹏达能够一直蹦跶,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放纵,自己难辞其咎。 喻怀瑾挪开眼神,没有责怪喻耀明,也没有多说什么,是他当初一次次的给予喻耀明面子,如今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准备开宴,劳请族老们帮着招待年老尊客。” 喻怀瑾冷淡出声,再没有追究喻耀明的逾越。 众族老心照不宣,不敢再多言,他们领下喻怀瑾的吩咐,将堆在门口看热闹的客人们带走。 喻耀明离开的时候,比来时,脚步沉重了许多。 “喻老,您又是何必呢?如此一来,今后家主必定不会给再信任于您。” 跟在喻耀明身边伺候的总管,在他面前说得上几句话,此时不由的觉得惋惜。 如果今日喻老未将与家主之间的情分用尽,今后族老之首的位置,依旧能够由喻老指定,但如今…… “那孩子在我心中早已经是自己的孩子,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依然愿意护着他,做人父母的,能够护着孩子多少便护着多少,总不能真的看他去死。 我都这把年纪了,族老之首我做不了多久,至于今后会是何人又与我何干,只要不是喻鹏达,便也与我无甚关联。我临死之前的心愿,也只不过喻鹏达能够好好的活着。” 喻耀明向来看到清楚明白,他足够的通透和清醒,但他养大的孩子却不是如此。 上天弄人。 人都走了,偌大的书房顿时安静下来。 “来人。” 喻怀瑾将眼神落在门外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身上。 话音刚落,有人从房梁下来,将她带走。 周颂大大的眼眸满是惊奇,他从不知晓自己师父有暗卫。 他惊奇之后,眼里便有一抹悲伤,揪着喻怀瑾的衣袖,有些淡淡的担忧,“师父,她会怎么样?” “得到应有的惩处。”喻怀瑾面容平和,并未有一丝起伏。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温度的回答。 在喻府,胆敢陷害他之人,必定得不到半点怜惜。 “师父,可与她并不相干,她不过是卑微蝼蚁,任人差遣。” 喻怀瑾抬起手,揉了揉周颂的头,语重心长道,“颂儿,这是世间的法则。弱者甚至连辩解的资格都没有,因此你需要愈发的强大,才能有更多的能力保护绝大多数之人。” 周颂对师父的话感到一丝困惑,觉得对又不对。 “你的斩草除根,竟是因人而异。” 薛青铠靠在门边,抬起虎目看着喻怀瑾,眼中并无一丝玩笑之意。 “可留之人不留,不可留之人却因为情分而放纵,我且问你,喻鹏达的心可能安静?他必然还要折腾,此番你看了喻老的情面,下一次你还能要他命?” 薛青铠声音与他的形态一般,有一股厚重之感。 喻怀瑾对于薛青铠的话,没有辩驳。 他确实也没有理由辩驳。 “情分可抵一两次的作孽,但若是一直成为免死金牌,最后必然的结果便是你被反伤。许多事情,你都是如此,你若是再不清醒,必受其累。” 薛青铠说到这,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再靠着门槛,转眸去看慕言,“小妹,我们走。” 慕言全程旁听,细细想来,觉得自己大哥的适才的每一句都十分的有道理。 她看着雄伟的薛青铠,美丽的眼眸之中闪出许多骄傲,她的哥哥有勇有谋,成为骠骑大将军当之无愧。 慕言走前同周颂挥了挥手,依旧是笑盈盈的温柔模样,“颂哥儿,你好生跟着师父,母亲先出去了。得空的时候,你再来寻母亲。” 今日是周颂的拜师宴,慕言自是不能带走周颂,看他小小模样俊俏十分的样子,满心喜悦。 “是,母亲。”周颂轻巧的应下。 他与旁的孩子不同,并不是十分依赖父母,如今有事要做,更愈发的独立。 得了周颂的回应,慕言喜滋滋的同薛青铠走回待客的花园。 走在一边的慕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时不时的压一压眼尾,担心自己喜形于色。 “这般开心?” 薛青铠低着头,同小妹说话,声音不由的变得温厚。 “孩子出息,做母亲的自然开心。”慕言被人发现了情绪,脸色反倒轻松自然起来,大大方方的笑着。 阳光下,她的笑容明媚动人。 薛青铠从前不常看到自己小妹的笑容,近段却时常看到,每每看到小妹的笑容,都想到她小时候软萌可爱的模样,冷肃的眼眸随之变得温和。 “你若是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他深深叹息一生,时只可惜,哪怕他们愿意将一辈子的幸运换小妹的幸福,老天也不肯答应。 薛青铠的脸色不由的有些落寞,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小妹,却过得比府中任何人都要曲折,每每想起这些,他的心便十分的不好受。 “大哥,我如今可幸福了,侯府那些孩子如此的聪明,是我的幸运。虽然他们不是我亲生的,但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是我的孩子了不是吗? 所以是不是我自己的亲生的有何区别?今后若是他们敢不孝敬我,不说将军府,律法也会收拾他们的。我怕些什么!” 慕言想得很开,语气乐观且笃定,不管是不是自己生的,总归都是自己的孩子。 况且她不用经历成产之痛,就能得到这些好孩子,哪里是不幸福,简直就是幸运极了! 第142章 薛青铠这是暗示自己养男宠? “你还年轻,若是今后有合适的,不能固步自封,天底下男人也许十有八九的不好,但总归还有那一二,漫漫人生,有好的便相伴一生,不要害怕从前的不好。 若是没有好的,将军府永远是你的依靠。我们所求所愿,都只要你开心就好。” 薛青铠一个大老粗,向来不会说什么好话,但面前唯一的妹妹,却不由自主的说了感人的话语。 慕言的眼眶早就红了。 “但有一点,别光看容颜,比如喻怀瑾,你离他远些。莫要被美好的容色迷惑。” “嗯?”慕言嗅到了一丝丝八卦的味道,“怀瑾师傅如此清风明月,竟不能入哥哥眼,这是为何?” 慕言纯纯好奇。 毕竟怎么会有人不好奇帅哥的八卦呢。 她因为好奇,眼眸过于明亮,原本就黢黑发亮的眼眸此时更是灿若星辰。 薛青铠一低头就看到慕言那双星眸,一时之间顿时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傻妹妹,心里咯噔一声,不会? 他心中暗暗的想着,从前小妹就是脑子不清楚被周然骗了去,如今周然好不容易死了,若是让她喜欢上喻怀瑾,那就是从这一个深渊跳到另一个深渊。 小妹何时才能有光明? “小妹,你可千万别对喻怀瑾好奇,总之他就是不行,也莫要好奇,也莫不可理会喻怀瑾。” 薛青铠慌忙停下脚步,认真严肃的告诫慕言。 周然是个蠢的才容易死,喻怀瑾除了优柔寡断一点没有任何致命的缺点,要是谋算起来,他估计能活到最后,如此小妹哪能轻易摆脱啊。 慕言要被薛青铠的反应笑死了,果然是亲哥哥,也不看看自己哪里配得上喻怀瑾,反倒还嫌弃起来了。 人家喻怀瑾是炙手可热的人间高富帅加优越的智商,而她是一人拖八娃的落魄寡妇。 这应该是人家担心自己儿子,如今怎的是将军府看不上人家了,慕言还没有那么的膨胀。 “大哥,瞧你紧张的,我不过是好奇罢了。”慕言伸手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笑盈盈的嘲笑自家大哥反应过度,“那样好看有才华之人,如何就让大哥避之不及?竟然劝我这么一个寡妇,该是劝那优秀之人才对。” 薛青铠无奈的瞪了慕言一眼,在他们眼中,小妹永远是珍贵的宝物,什么寡妇不寡妇的,就小妹那么一个小眼神,京中谁不迷糊? “你值得,他配不上你!” “大哥!”慕言都要脸红了,做人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自我良好啊。 薛青铠端详了慕言几眼,见她果真没有别的意思,这才继续动了脚步,“我同你说些喻怀瑾的事情。” 他带着慕言缓缓的往外堂走去,一边语重心长同慕言道,“喻怀瑾的确好看,也是难得的聪慧之人。更是京中最佳女婿人选。他的确优秀得很! 他虽然五岁才开智,但八岁已经考过状元,圣上及重臣对他的评价甚至延绵至后来的好几年,直到如今的首辅出现,才打破了这一神话。 只不过这件事情,鲜少有人知晓,一是首辅不允,二是圣上觉得不必,毕竟如今效忠朝廷的是首辅。所以你说说,那喻鹏达那般自大无知之喻怀瑾比什么?” “他自然永远都别想得到家主之位,他比不上喻怀瑾的一星半点,只会做春秋大梦罢了。” 慕言听着喻怀瑾的传说,只觉得好神奇,好似在听不切实的故事,美丽的眼眸都是震惊,八岁考上状元且保持记录多年,这什么概念啊? 为何人的参差如此的悬殊? 她也算一个小学霸,可是考研的时候也是需要拼劲全力,虽然最后不用考被保送了,但依旧感受到了与喻怀瑾的天壤之别。 “不可否认,喻怀瑾的家世、能力、家世都是顶顶好的,单单他那张脸,京中除了定远侯之外,再无人能敌。但他们两个对于女子来说,周然便是彻头彻尾的烂人,而喻怀瑾,终究不会是良人。 他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薛青铠这些话,让慕言眼前浮现那个拦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那女子的娇美的容颜,那样美丽温柔的模样,犹如娇嫩艳丽的鲜花,楚楚可怜。 她轻笑一声,原来真是如此。 果然在古代,虐恋与狗血的感情之中,表哥表妹占比极重。 “可是啊,感情是两人之事,又如何只看他风光一面,不看他的心是否能属意一人呢,她人如何选择我管不着,但我的妹妹,必然不能受这种委屈。” 薛青铠眼眸认真,语气也带着对自己妹妹的疼爱。 “宁宁,大哥虽说大老粗一个,但因为遇到你大嫂,颇有一些感情的见解,你如今最是轻松惬意的时候,切莫自寻烦恼。若是到最后你依旧寻不到相伴一生之人,那等你孤独了,也何必在意他人眼光,找人玩玩闹闹陪着你,养一些玩意儿逗趣一生,也可。” 玩意儿? 慕言愣住,薛青铠这是暗示自己养男宠? “……” 慕言不由瞪大眼睛看着薛青铠,眼眸眨了眨,有些不真切。 她知道将军府所有人都对原主好,但从未想过好到竟支持她找男宠? 天啊! 这是什么神仙家人! “自然,这是无可奈何之时,若是可以,大哥还是希望你能得到一人心,虽然两人一路许会有些波折,但其间美好,不可代替。” 薛青铠语气温和,一人一心才是最幸福之事,其他的热闹不过是消遣,无可奈何之举罢了。 慕言此刻时已经完全沉在惊奇与喜悦之中,这都是什么好事情暗时? 她多么的幸运,才能有这样的好哥哥啊! 此刻一瞬间,慕言突然觉得没有爱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有钱有颜,若是还养一堆可口的男人……哇哇哇! 天啊! 慕言捂住嘴,想想就激动。 “小妹,你且把口水擦一擦,将军府家风严谨,你……父亲母亲不会允许的。我只是哄哄你的。” 薛青铠看着小妹开心到合不拢嘴,不敢再纵容,若是父亲知晓他竟敢如此发,他必定要被打断腿。 可是寻常女子不都应该拒绝吗?自家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他真切的看到她眼里不同寻常的光,这…… 第143章 这孩子必将能够成为一颗璀璨之星 慕言完全沉浸在今后的快乐之中,哪里还有心思将其他的话听进去,她一路上只光顾着开心,其他的都不在乎了。 想想那场景,哪个女人不犯迷糊啊! 她如今只知晓,自己出息了,不仅有钱有颜有孩子,今后还可以有许多男人! 人生盛事啊! 回到外堂,众人就在喻府巨大的花园里入座。 薛青铠将慕言送到将军府女眷的身边后,才转身去找老将军等人。 慕言一坐下,白淼淼和王品云一左一右的凑上来,两人同时抓住她的手,异口同声,“吓死人!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有人为难你?” 慕言先稳住澎湃激动的心情,随后抬起眼眸左右看一眼两人。 两人脸上尽是担忧。 她心下顿时一暖,伸出手指捏了捏两只保养细嫩的双手,嘴角挂上浅浅的笑容,温柔了声音,“无事无事,我没被人欺负,也没受委屈。只不过这喻府果真与表面不同,恶心得很。回去我在同你们细说。” “这些一家两家的,哪一家与表面的人模狗样相同,暗地里一颗心比墨还黑。往日我就不爱同她们一起,烦人!” 王品云扫了一眼频频向慕言投来嫉妒目光的夫人们,满脸不悦,语气也十分的不爽。 “只要你无事就好,这喻府的老夫人往日都是高傲得很,你若是见了更加不喜欢,也不知道那样粗鄙的妇人,怎么能生出怀瑾师傅这样清风明月的孩子,怀瑾师傅如今没个好归宿,就是因为她!” 白淼淼给她倒了一杯茶,“喝茶压压惊,回去再说,你且好好记住,今日何人欺负了你,回去一一点给我,我今后参加宴会,必定给你一一报仇回来。” “嫂嫂真好。” 慕言一边笑着,一边伸长了手去抓薛老夫人的手,“母亲。” 她微微偏头,对端雅的薛老夫人眨眨眼睛。 莫要看薛老夫人此时容色端肃不见任何情绪,在慕言触碰到她的手时,触感冰凉,足以见得慕言耽搁的这时段,她有多担心慕言。 “无人能够欺负我的。我回去同你们说,那些人一个两个的被我气黑了脸,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竟有我这个一个反骨,哈哈哈哈。 对了,我收拾了一个绿茶,心里爽极了!” 慕言紧紧的抓了一下薛老夫人的手,知晓老母亲担心自己,赶紧言语轻松的回答,不想让人担心。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说这些的时候得意得很。 看慕言嚣张得意的模样,几人才松了口气,自家人自是不能被欺负的。 慕言话音刚落,花园中间巨大的舞台之上,有几个舞女纷纷上台表演。 舞蹈奏乐等,皆是宴会必备流程,毫无新意,因此自然也无人喜欢观看,众人都是低着头窃窃私语,说着一些八卦趣事。 王品云更觉得无趣了,耳边都是女子们数落丈夫与孩子的事情,听得她快要睡着。 慕言亦是如此,轻轻的靠着王品云,浑身不舒坦。 白淼淼往日时常参加这些宴会,比两人活泼一些,她左右听着她人谈话,捡一些闲碎的趣事说给她们听…… “诸位。” 无聊了大半时候,台上的表演终于停止,喻耀明此时站在台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多谢诸位今日赏脸,喻府今日举行拜师宴,喻家家主已带着徒儿拜过祖宗,现在,拜师礼正式开始。焚香!” 话音落,丫鬟们上前点香。 随后,喻怀瑾牵着周颂大步流星的走上台。 他们两人皆是一身锦衣,一大一小,格外的相似,就连身上那一股气定山河、端雅悠然之势,都是一模一样。 “这是哪家的公子?” 人群里有人好奇,喻府将消息瞒得紧,他们竟也不知晓是哪家的公子如此幸运,成了喻怀瑾的徒弟。 “你还没听说么?是定远侯府的四公子。” “是个庶子?天!这算是什么气运!” 众人看着小小的周颂,毫不避讳的议论着,有些羡慕,有些则阴阳怪气些。 “谁知道是不是气运,且看那模样妖精之人,勾了魂也说不定!” “就是,否则哪里能碰上。索性定远侯没了,就大胆起来!” 那些人一边说,一边轻蔑的看向慕言,脸上满满的不屑。 慕言撩起眉眼,凉凉的扫过去,细碎冰冷的眸光,让那些嫉妒的夫人们全身冷彻,不敢再多言, 台上的周颂并未将流言蜚语听进心中,弱者才会多言。 他站在喻怀瑾身边,小小的他,面对乌泱泱的人,完全没有一丝胆怯。反倒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打量着众人,面上带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与从容。 喻怀瑾和周颂的模样极好,那些夫人小姐们看着蠢蠢欲动,年轻的姑娘盘算着喻怀瑾,已是母亲的夫人盘算家中可有与周颂年纪相仿的女娃。 台上,喻怀瑾松开了周颂的手,被人请坐在巨大的太师椅上。 喻怀瑾落座之后,便有人端茶上前。 喻耀明敲了敲手中的拐杖,严肃的看着周颂,“跪。” 周颂转身,沉稳的走向喻怀瑾,小大人模样一般跪下,姿态优雅,有模有样。 “徒弟向师父三叩首礼!” 周颂两手作揖,对着喻怀瑾深深三拜,莹润洁白的额头毫不犹豫的磕在青石板的上,稚嫩的声音用能达到的最沉稳的气息道,“徒儿周颂,给师父磕头。” 喻怀瑾淡淡一笑,清朗俊俏,他抬起手,“起。” 此时,喻耀明又高声道,“敬茶。” 周颂抬手,两手接过小丫鬟送到手里的茶水,将茶水举过头顶,随后跪拜,“请师父喝茶!” 喻怀瑾看着周颂,清冷的眸眼皆是柔和,他接过周颂头顶的茶,喝了一口之后,声音带有淡淡的愉悦之意,将手中的《大学首章》送到周颂手中。 “周颂徒儿,今日为师赠你此物,今后必是要为你传道、授业、解惑。喻家上下,心存国家,你今后必定要敏而好学,为国效力。你要遵喻家之规范,做圣上之能手。可明白?” “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周颂大声回答,声音里还有稚嫩之气,却也能够令人听出与一般三岁孩童不同来。 喻怀瑾幽邃澄明的目光落在周颂身上,眼眸之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眼前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希望亦是喻家生生不息的希望! 他也相信,这个孩子必将能够成为一颗璀璨之星,他将谱写历史新篇章。 第144章 我们不打仗,不让百姓死! “礼成!” 拜师礼成,喻怀瑾起身,将周颂轻松抱在怀里,“好徒儿。” 台下众人,看着台上这一切,最大的感触不可思议。 即便刚才在书房开热闹之人,早已经将风声传出,众人一时之间依旧无法接受,喻府几十年后再收徒弟,竟是侯府一个无名无分的庶子! 喻怀瑾抱着周颂从台下下来,他向来不喜欢这样被人瞩目,若不是祖宗之礼法,他必定不会上台,像猴子一般,被人看戏。 周颂一直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眼睛却巴巴的望着慕言的方向。 喻怀瑾看穿小家伙的心思,捏了捏他的脸,温柔如同对待自己亲生孩子,“颂儿,今日你可不能回去来赖着母亲和姐姐。” 周颂默默的挪开目光,悠悠的叹息一声,小小年纪的自己,承受太多了。 喻怀瑾被他逗笑,抱着他走向将军府的男儿们,“男儿自要与男儿们在一起。” 周颂看到周澄的笑脸,脸上的忧郁顿时一扫而空,和哥哥在一起也很开心。 喻怀瑾浅笑,周颂毕竟还是孩子,掩不了本能的欢喜。 喻怀瑾一来便同将军府的人说话去了,落了周颂在薛英瑞身边坐着, 周颂一入座,薛英瑞就凑到眼前来。 “颂哥儿,你可看到了?今日所有人都看着你,你太棒了!颂哥儿,他们今日只用看着你,他日等你成了首辅大人,他们就得对你鞠躬行礼。 颂哥儿你真了不得!” 薛英瑞激动的抱着周颂,一张小麦色的小脸因为高兴而透着红润,如此一来,他的皮肤看起来更黑,但是是健康的颜色。 周颂只觉得两耳被薛英瑞的声音震得轰隆隆,他轻轻的推了推薛英瑞,根本推不动。 薛英瑞此时格外的兴奋,他紧紧的抱着周颂,一张豪气的脸像极了他爹爹那个豪迈的傻样。 “颂哥儿,我们可说好了,我们两人从小长大的情分,等你成为了首辅大人,我便做你的带刀侍卫。” 薛英瑞喜滋滋的说到,一脸真挚的快乐。 他从小在边关长大,来到京城的这些日子并无玩伴,因此每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同周颂玩耍的时候,如今看到周颂得意,他便更得意。 带刀侍卫? 周颂一脸黑线,若是让外祖父知晓薛英瑞就这么一个志向,他必定要挨一顿打。 将军府的男儿,如何能够没有远大的抱负与志向! 薛英瑞是想偷懒! “你不打仗了么?”周颂挣脱不开薛英瑞,已经放弃挣扎, 他只能任由薛英瑞抱着,撑着脸,有些好奇的问薛英瑞。 “到那时候谁还打仗啊!到那个时候,父亲与伯父们会把外敌击退到好远好远,远到外敌不敢再犯,我自然也不用打仗了。” 薛英瑞说得理所当然,那张被边关阳光晒黑的脸蛋透着自信。 周颂听着薛英瑞的言论,脸上闪过一抹欣赏,是他低估了薛英瑞。 惭愧…… 他小小的人儿端着大人模样,拍了拍薛英瑞肩膀。 “表哥,你说得不错,舅父们英勇果敢,那些外敌哪能侵扰我们到这个时候!” 两个小人的头凑在一起,周颂的声音又恢复了奶声奶气,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向来软糯稚嫩。 “表哥,那若是我们要扩大疆土呢?” 周颂张着好看的眼睛,他很像知道薛英瑞会如何作答。 “扩大疆土?”薛英瑞撇撇嘴,一直乐呵呵的他沉下了脸,若有所思后道,“颂哥儿,我们的疆土够大了,不必在扩大疆土。” 他的声音有些莫名的低落,脸上也不见嬉笑,“你从未离开过京城所以不知道,不是每个地方都像京城那样的繁华,我们不必扩大疆土,不用让很多很多士兵去打仗来换没人住的疆土。 我们只要将我们的国家的每一处都建成京城那般繁华就好了。” 薛英瑞突然叹息一声,他认真的看着周颂,有几分他叔父们的凌然,“颂哥儿,以后你做了首辅大人,不要支持打仗,打仗一点儿都不好。我记得有个和我玩得很好的小黑子,他才十五岁,因为打仗就生生的被人砍成了两半!” 薛英瑞向来是个胆子大,说到这些话的时候,双手又不由的抱紧周颂,黢黑的面容也变得苍白了一些。 周颂见此,难得的没有清冷的推开薛英瑞,而是努力的伸出手,拍了拍薛英瑞的头。 “表哥,你放心,等我们长大了,就一起把国家的每一处都建设成京城这个样子。我们不打仗,不让百姓死!” “好!” 薛英瑞又高兴起来,他将一块红烧肉放在周颂的碗里,“颂哥儿,那说好了,以后我就做你的带刀侍卫。” 周颂也重重的点头,“好!” 两个小家伙,随着日日的相处,感情愈发的要好。 周颂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远着薛英瑞,反倒习惯了薛英瑞每一次的过分热情。 …… 周颂与薛英瑞那边,两个小家伙说出了天大的道理,随后欢喜融融。 而慕言这边,百无聊赖。 她同王品云两人快要闷死了,面前的好吃的点心也吃到烦闷了,两人只剩下大眼瞪小眼无趣。 “周老夫人。” 就在慕言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一个丫鬟前来,她端着笑容,恭恭敬敬的站在慕言面前。 慕言撩起眼眸,原本沉闷的眸子在看清前来的丫鬟的时候,掠过一抹厌烦。 从丫鬟的衣裳可以看出,她是喻府之人。 慕言微微蹙眉,容色冷淡带着不耐烦,“何事?” 对上慕言如此冷淡的回复,小丫鬟依旧端着不变的笑脸,没有一丝的难堪。 她给慕言行礼,随后才又道,“周老夫人,我家老夫人有请。” 慕言扫了一眼小丫鬟,喻府老夫人还要请她?还没被怼够呢? “不去了,乏累了。” 慕言十分直接,转过身,懒怠的回答。 她垂下眼眸拈起一颗瓜子,不再理会小丫鬟,喻老夫人那神经兮兮的老太婆,慕言为了周颂不想惹,但也不想伺候。 小丫鬟纵然受了许多培训,但万万撑不住慕言这不顾颜面直截了当的拒绝。 她如同面具一般的笑容此刻在脸上开始皲裂。 第145章 喻府的规矩大过天啊! “周老夫人,您这……” 小丫鬟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褪去了眼里的震惊,更压下心中的不满。 她又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老夫人只想让您过去说说话,并无其他的吩咐,请您移步。” 慕言冷嗤一声,好笑! 这喻府的老夫人真是喜欢作妖啊,多大的脸面觉得别人喜欢和她说话? 还无其他吩咐,她有资格吩咐自己?普普通通的人,却端着比皇太后还大的架子。 喻怀瑾有这样闹腾的母亲,也是可怜。 “你这小丫头,耳朵不好么?侯老夫人累了一日倦了,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气力,自然不能去同喻老夫人说话了。” 王品云精明犀利的一双眼睛,冷冷的扫过小丫头,管她什么老夫人,喜欢闹事作妖之人,一个都不想理会。 “周老夫人,您这样怕是……怕是不妥,也……有失礼仪。”小丫鬟憋了好久,别无他法,只能用这样的理由威胁慕言。 慕言神色冷寒,眼眸未曾抬起一瞬,这根本就威胁不到她,端起茶杯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喻老夫人宽仁,必能体谅我。” 小丫鬟一时语塞,还有这样无法无天之人? “宁宁,罢了。” 薛老夫人此时起身,她慈祥的笑了笑,伸过手去牵慕言,“我带你去看看喻老夫人。” 原本小姑娘一来,这头就吸引了许多目光,如今薛老夫人站起来,众人更是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薛老夫人主动前去,自然不是想要给喻老夫人面子,她是要去同喻老夫人表明清楚,喻怀瑾即便是清风明月天上人,她也不稀罕。 “老夫人只请了周老夫人。”小丫鬟瑟瑟回答,怎么这个周老夫人也如此难办? “喻府是这么一个规矩?不请老子先请孩子?” 薛老夫人眉毛一横,声音淡淡,却不怒自威。 小丫鬟吓得不敢回话。 薛老夫人没兴趣让人多看笑话,微微抬了抬手,“带路,你家老夫人许久不见我,想来也是想念了的。” 薛老夫人一起身,慕言三人早就跟着起身,如今三人围着薛老夫人,这架势就是要一起去会会喻府那老妖婆。 小丫鬟哪敢拒绝薛老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带路。 慕言几人则是步履从容,随着小丫鬟缓缓往前走。 到了喻老夫人这头,人很多,热闹非常。 有些人甚至即便没有座位,但依旧围在喻老夫人身边,那些巴结的嘴脸,让慕言几人看得厌烦。 “老夫人,周老夫人来了。” 小丫鬟如释重负,急急快步走到喻老夫人面前,行礼后赶紧回话。 喻老夫人却故技重施,像将慕言请去花厅的时候一般,叫人去却不理会。 如今她像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管回话的小丫鬟,只笑着同身边之人交谈。 慕言几人对视一眼,这喻老太婆真是令人讨厌! 薛老夫人轻轻笑了一声,端肃的眼看向身边最近之人。 她的声音庄严优雅,“许久不出门,都不知道喻府还多了这些规矩,我往日进宫好似都不用这样的规矩。”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哪里敢回话,却也不敢转过头去不理会薛老夫人,只能楞楞在原地,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此时,正在同喻老夫人说话的是靖王妃。 她原本就不知道喻老夫人为何这做派,如今薛老夫人这样开口,暗示着喻老夫人比宫里的娘娘还要厉害,她顿时警惕起来,以免惹火上身。 她随即拍了拍喻老夫人的手,微微偏头看过来,“薛老夫人来了。” 靖王妃笑得格外的亲切,如今场上她的身份最为尊贵,却也是最不端着架子之人。 喻老夫人这才发现薛老夫人一般,作势要起身,“魏妹妹,你来了,怎么不出声!” 她看向一边的小丫头,冷着那张尊贵的脸,“你这该打的丫头,贵客来了也不报名,声音嗡嗡的像蚊子,我哪里知晓你说的什么玩意。” 她要起身,靖王妃却拉住她,笑着说道,“薛老夫人最是温婉好脾气,喻老夫人您莫要做这些见外的,免得别的人看着我们几个人的笑话,都是从小认识的姐妹,自是随意了些。” 京中的女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小巧精致的嘴说的话圆滑精妙,可沁人心脾,有时也可以毒到诛心,可谓恐怖! “娘娘说得有理,可老姐姐只惦念着我女儿,要单独叫她来说说话,却真真忘了我,令人恼火也厌烦得很!” 薛老夫人容色带笑,却是将心里厌烦借着笑话说出来,尽管喻老夫人脸色已经变了,她依旧看不见似的,张口又道。 “朱姐姐,您的性子我是知晓的,惯常的直爽,但只怕有心人用你这些不恰的行为做文章不是。您看看,您如今是喻府顶顶尊贵的老夫人,若是再做这些随心所欲的自己觉得直爽事情。 今后只怕他人会说,喻府的规矩大过天啊!” 薛老夫人妙语连珠,一口气不带喘的明明白白张口骂喻老夫人不要脸。 她冷眼瞪着喻老夫人冷冷撇着自己女儿那个模样,还真当每一户人家都稀罕她们家似的,谁会脑子不清楚要嫁入这一个火坑呢? 靖王妃也知晓这老将军夫人是生气了,是为女儿讨公道来的。 这事情她可不会掺和,便也在一旁笑笑不说话,哪里就愿意沾染一丝丝的麻烦啊。 “魏妹妹,你说笑了,我耳朵吹过一些风,就想端看我这侄女,你看看你,反倒误会我了。” 喻老夫人被骂了却死不承认,反倒隐喻那些风言风语讽刺薛老夫人。 她稳坐泰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弹,就是端着脾气给她们下脸,到此刻也不清薛老夫人入座,眯着眼眸低看眼前人。 她倒是要看看魏静媛的嘴巴还如何厉害。 在两人一边的夫人小姐们,一个个的偷看着这一场戏,眼眸皆闪烁着浓浓的趣味。 “朱姐姐,您别说笑了,您的眼睛里哪里会装得下其他姑娘呀,您的眼里只有攸妍姑娘。”薛老夫人拉着慕言走上前一步,抬手指了指喻老夫人身边那柔婉美丽的女子。 “宁宁,这是喻老夫人的亲侄女,朱攸妍姑娘,这可是喻老夫人的眼珠子,怀瑾师傅那么久也没有着落,这便是原因了。” 第146章 趁着好日子,我也说个好事情 薛老夫人这话,让在场众人都吸了一口气,在场何人不知晓,喻老夫人一直想要将自己的侄女给喻怀瑾做媳妇,所以不管是哪家的姑娘,只要与喻怀瑾沾染一些关系的,必定都要被她言语讽刺,有甚的,还要叫到面前来句句诛心。 “魏妹妹!” 喻老夫人果真变了脸,那张雍容尊贵的容色泛泛怒意。 “朱姐姐,你不是叫我们来说话么?我只以为你喜欢我们说话直才叫我们来的。原来不是么?” 薛老夫人淡淡一笑,语气可恶心人了,“您何必遮掩,在场的谁不知道攸妍姑娘真真的身份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即便是有些人胡乱生起的龙卷风都吹不走你的心思,大家又不是蠢人不是,况且都是明明白白的人家,谁会沾染这些风韵事!” 这些话一出口,喻老夫人脸色已经如同冬日暗夜,黑沉不透一丝光,看向薛老夫人的眼眸带着一抹狠厉的怨怒。 薛老夫人却她不管什么眼神,难不成只能让她欺负自己的女儿,自己却不能回击么?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是夏末快入秋了,怪不得闻到羊膻味!好端端的恶心得很!” 薛老夫人的声音飘在夏日的风里,却让人感觉到凉凉的气息。 所有人都看向她,投向她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闪烁着羡慕。 毕竟这样能够直接维护女儿的方式,又怎么会不令人羡慕呢。 喻老夫人直接被撕下装模作样的尊严。 薛老夫人这虚无却又切实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痛得要死,也气得要疯。 喻老夫人的手紧紧的揪着手帕,脸色阴沉恐怖得吓人,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朱攸妍垂眸就能看到自己姑姑被人毫不犹豫揭开脸面之后令人十分恐惧的脸色,纵然婉转聪慧的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围。 “母亲,这位攸妍姑娘柔婉美丽,女儿看着有几分喻老夫人的模样,当真是顶顶的好事。” 慕言看着喻老夫人被自己老母亲气得双唇微微颤抖,并未有一丝的愧疚,反倒笑着开口。 喻老夫人喜欢恶心人,她今日索性得罪得彻底,也让这老太太明白,不是每个人都会上赶着喜欢她儿子,今后她对自己也能安生一些。 “可是为什么还未成婚呢?” 慕言嘴角带着轻轻浅浅的笑容,那双美丽的眸子却冷到冰凉。 她淡漠疏离的模样像极了身侧的薛老夫人,分明不见怒气,却能够让人感受到滔天的怒意。 “呵——” 薛老夫人冷笑一声。 她不用开口回答,众人自是心知肚明。 朱攸妍那么久都做不了喻夫人,是因为喻府族老绝不允许喻家再有喻老夫人这样愚蠢自大的夫人。 薛老夫人冷笑了罢,最后也没有回答,算是给喻怀瑾的一个面子。 喻老夫人抬眸看过来,薛老夫人无所畏惧的迎上她的眼神,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迸出无限烈火。 两双略带沧桑岁月的眸子纠缠在一起,不依不饶,皆有熊熊怒火在其间燃烧。 “今日这样的好日子,两位夫人真是好心情,还放火炮助兴呢。” 靖王妃掩嘴而笑,高贵美丽的眼眸婉转之下,做了和事的心思。 她挑起眼眸的那一刻,便有许多夫人明白过来,她们不再陷入旁观者看热闹的欢乐,而是主动配合起来。 “周夫人,恭喜了,您家小公子真是惹人羡慕啊。” “是呀,喻府多年不收徒弟,且看小公子那容颜气质,今后不知道多少姑娘要伤心流泪了。” “周夫人,您到底怎么保养的,你看看你,都是做了祖母的人了,依旧美丽不可方物,真是羡煞我等!” 几位夫人笑盈盈来到慕言身边,一顿夸赞,那样热情似火的赞美之词,夸张却又让人难以拒绝。 而另几位稍稍年长的夫人,都围着薛老夫人,“魏姐姐,许久不见了,你还是如此的精神尊贵,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瞧瞧你们母女两二人,可不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么。” “老妹妹,看你心疼姑娘这劲儿,我是真心佩服,我家女儿嫁得远,时不时的有消息来,说是挨千刀的人家不体恤,你可得给我出出招,气死我了。” 薛老夫人和慕言被众人围着说话,彼此心中也知晓这是靖王妃的意思,母女两人也不愿无事得罪人,便也收了怒意,同身边的夫人们,说了别的话。 靖王妃这头,抬眸去看气得身体僵直、脸色沉铁一般的喻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今日定要她选一边支持,那断然是要选薛老夫人的,她从未见过像喻老夫人这样愚笨的夫人,无端端的自损颜面。 若喻老夫人是明白人,早该明白,喻府是什么人家?朱家又是什么人家? 当年喻老夫人能够进门,是祖上的积德,她父亲对上一任喻家家主有恩,如若不然,怕是进不了喻府的门。 可她却自以为朱家了不得,倒是一点儿都不通透,朱家能有她一个喻老夫人已经无限荣光,如今还要硬塞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真当喻府的人是蠢的么? 靖王妃一双澄明的眼眸看得清楚,若是只能让她选薛清宁还是朱攸妍,不用想不用纠结,必然是薛清宁。 即便薛清宁是个寡妇,但她的容颜还有身份已让她有许多筹码,若不是她有了孩子,便是进宫也是个主,喻怀瑾未必能配得上! 但事实是,喻怀瑾并不只能在两人之中选择,他还有许多人选,这样好的选择,又如何只能有两个选择呢? 京中所有人,可盯着呢,包括自己! 靖王妃独自遐想着,也没什么心思理会身边这个蠢人,只默默地做个表面的和事佬,不落人口实就好。 喻老夫人眼睁睁的看着薛老夫人有许多夫人们围着哄着,而自己却冷冷清清的没个人搭理,心下更是愤怒。 她便是想要朱家再进一步又如何,况且她的侄女如此美丽,又怎么配不得喻家家主? “姑姑,您喝杯茶。” 朱攸妍找到了一丝空隙,乖巧的将茶水送到喻老夫人面前。 喻老夫人怒意被打断,抬眸就见自己温柔可人的侄女,眼眸尽是疼爱。 娶妻娶贤,自己侄女不比那伶牙俐齿又死了相公的薛清宁好上一万倍? 她越想越气,此事不能再拖,必须做个了结。 想着,喻老夫人放下茶杯开口了。 “趁着今日喻府的好日子,我也说个好事情。” 第147章 靖王妃是不是还有个姑娘? 喻老夫人伸手将朱攸妍的手握在手中,冷眼扫了向全场众人。 靖王妃端起茶杯,隐藏自己嘴角那一抹冷笑。 喻府之人定是要被喻老夫人气死了,但想来这也好,她越是愚钝,自己的那闺女之事,就算有了可能。 她喝了一口茶,茶杯落下之时,容色已经恢复往日的亲切的笑容,心里的心思也无人能看出一二。 “攸妍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品行端庄容颜秀丽,也是同家主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往日家主忙于其他之事,今日他收了徒弟,心思已定,也该解决人生大事了。” 喻老夫人冷冷的盯着薛老夫人,容色带着挑衅,她便是一心觉得薛清宁想要嫁给喻怀瑾,因此生出了傲气来。 “攸妍虽是我的侄女,但我也不偏私,的确是好人品的姑娘,我也不怕大家笑话,她最是符合我心中儿媳妇的标准,因此……” “砰!” 靖王妃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绊落在地,茶杯里的茶水尽数洒在了靖王妃的华贵的衣裳上。 “娘娘。” 靖王妃身侧的嬷嬷赶紧用帕子匆匆的为她擦拭,容色着急带着浓烈的担心,只怕那茶水伤了自家的王妃。 “无事,不必紧张。”靖王妃温和的安慰贴身嬷嬷,她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轻轻的拍了拍衣裳,湿漉漉的也不恼。 “喻老夫人。”靖王妃无奈又愧疚的看向一边的喻老夫人,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瞧我年纪大了不中用,毛手毛脚的时扰了你说话了。” 她的声音恳切又真诚,甚至不顾衣裳的脏污,看向朱攸妍,由衷的夸赞,“的确是个好孩子。” 如此情况,喻老夫人哪里还能继续说下去,自然是要让人先带靖王妃去收拾衣裳。 “来人。”喻老夫人站起身,唤人过来后,只能亲自带着靖王妃先去收拾衣裳。 靖王妃一脸的愧疚,挽着喻老夫人的手,万般的不好意思,“喻老夫人,真真不好意思了。” 喻老夫人往日与靖王妃往来颇多,因此她虽然打扰了自己宣布好消息,但喻老夫人并未生气。 “娘娘不必如此,我得娘娘喜爱,往日娘娘对我颇多照顾,这不算什么大事,回头陪您换了衣裳再说也是一样的。” 喻老夫人脸色无恙,同靖王妃缓缓的离开,走到后头的厢房去换衣裳, 朱攸妍自然也是跟着她,她脚步翩翩,一双柔婉的眼眸不经意的落在靖王妃身上,若有所思。 喻老夫人走后,慕言和薛老夫人也没有心思在这里,寻了一个理由离开。 几人趁着这一程,慢慢悠悠的踱步回去,好好舒一口气。 “母亲,这靖王妃往日同喻老夫人交往甚密,今日一看,也不见几分真情。” 白淼淼想起适才的情景不由开口,那靖王妃不管是和事的心思还是故意打湿了衣裳,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和往日她对喻老夫人的情分有些相悖。 “呵。”薛老夫人冷笑一声,容色泛起厌烦。 这京中许多人,看着表面情意深深,实则内心皆是算计,这便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也不愿意出门的原因。 当初可有许多当年的好姐妹拿捏着女儿的事情来笑话自己,恶心极了。 “我若是记得不错,靖王妃是不是还有个姑娘?敏和公主?” 王品云问了之后,细细想了想,也冷笑出声。 她精明的眼眸闪烁着寒霜冷意,“原来是如此,那风言风语莫不是她的心思?” 薛老夫人沉下脸,若是敢用自己的女儿做跳板,尽管是靖王妃,她断然也不会轻饶! “我认为不是。”一直沉默的慕言开了口,“那些风言风语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促使喻老夫人更快的要确定朱攸妍为儿媳,这事,我倒是觉得朱攸妍有些相关。” 慕言想起朱攸妍追着自己说那些话,就知晓这个绿茶不简单。 “她?只怕只能做春秋大梦了!”白淼淼讥讽一笑,“若是有机会,她早就不会等到这个时候了,喻府的人断然是不同意的,况且还有一点,怀瑾师傅不糊涂。” “这一个个人的心思,若是用在边关,那些敌军哪有机会来犯。”王品云撇撇嘴,这些女人一个个的就是吃饱了撑着,才会如此,没点意思。 “只不过靖王妃这样的身份,为何会一心算计着怀瑾师傅?京中多少王公贵族呢。”白淼淼想着又问,靖王妃也不必算全了心思将女儿推入这样的火坑? “靖王府从前手中有兵,后来渐渐地都被交了出去,如今只剩下尊贵体面,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尊贵与体面也会渐渐减少,而什么才是维持体面尊贵的办法?与喻府联姻就是最好的办法!” 王品云听了薛老夫人的解释,想得清楚明白,嘴角的笑意更是无奈。 用女儿的幸福换全族的荣华,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慕言也在想这个问题,不管现代还是古代,现实还是书里,不顾幸福的联姻得的巨大回赠,算是值得吗? 几人说着话,慢慢的走回去,重新入席之后,并未再多说这些,又恢复了百无聊赖的模样,也不知道这宴会何时结束。 …… “三哥哥,我想去……” 周颂吃饱了,瞧着师父也无事吩咐,因此凑到周澄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想去恭房。” 周澄原本在一旁听着舅父们聊天,听到四弟的请求,没有一丝不耐烦,起身就牵着周颂与薛英瑞往恭房走。 两个小家伙其实主要目的是出来放风,因此动作拖拖拉拉,周澄也不恼,静静地等在外头的假山边,心中默读昨日的书本内容等着他们。 突然,听到假山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脸色疑惑,大白日的喻府竟有鬼鬼祟祟之人? 周澄回头去看,一双清冷的眸子,对上了一张惊吓惨白的小脸。 一个同周予婳一般年岁的小姑娘,脸色微红,微微喘气,但看到周澄的那一刻,迅速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侥幸才抑制本能的惊叫。 周澄淡漠清醒的眸子看着突然出现又行为诡异的姑娘,顿时有了警惕之心。 “快,找人!” 就在他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有十几个捕快正匆匆从远处跑来。 第148章 哥哥,请你救救我吧 周澄微微偏过头,看到十几个捕快兴师动众的抓捕一个小姑娘,清隽的模样若有所思。 “帮帮我!” 小姑娘声音怯弱害怕,大大的眼睛闪着泪花,“我不是坏人,但我若是被抓回去,必死无疑。” 周澄没搭腔,他在犹豫,再思量这个小姑娘的话有几分真切。 小姑娘见他不回答,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袖子,匆匆跪下,“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任何一句假话!我若是被他们抓回去。一定会被弄死。可是我还想活着,还有很多事情未完成。 哥哥,请你救救我。” 小姑娘想要磕头,却被周澄用力的往里一推。 而就在此时,寻人的捕快已经快要来到周澄面前。 “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匆匆而来的人捕快指着周颂高声讯问。 “我是周颂,侯府三公子。” 周颂长身玉立,站在一众官兵的面前,模样清冷。 “三爷。” 来人拱手作揖行礼,褪去严肃威武的模样,态度顿时变得亲和有礼。 周澄点点头,冷淡的模样并不好奇也不想搭讪。 “三爷,请问您可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为首的官兵带着好态度开口询问。 周澄淡定的想了想,随后淡漠的开口,“姑娘?今日喻府好日子,姑娘许多,却也不知道你们是寻找何人?” 周澄一问,捕快也明白自己问得广了,“是一个身穿粉衣的小姑娘,不是什么贵女,鬼鬼祟祟,便是趁着喻府大日子而偷摸进府偷盗。” 周澄听后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才回答,“并未看到。” 捕快对此未有迟疑也并未怀疑,对着周澄拱拱手之后,才快步离开,往别的地方搜寻。 人走了片刻,周澄才拐进假山后头。 躲在假山后的小姑娘,蹲着用力的抱住自己,头也埋进臂弯里,卷缩成一团。 “你是何人?” 周颂幽邃的眸子闪烁着冷意,他不相信眼前的小姑娘是一个普通的盗贼,在看到捕快再追她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怀疑。 至于如此危险为何还要救她,源于心下本能的不忍。 小姑娘听到周颂的声音才抬起头,她有一张苹果脸,但此时却因为害怕而泛着青白,模样可怜兮兮的。 “你是定远侯府的三公子?”女孩的声音还带着颤抖,她没有回周澄的问题,而是先问了问题。 周澄点点头,没有回答。 小姑娘咬了咬唇,缓了片刻才从地上站起来,“你母亲也救过我。” 小姑娘大眼睛泪汪汪,红彤彤的分明是惊吓而后的反应未消,但她拼命的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周澄冷眼看着小姑娘,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嫡母也救过这个人,但此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这个小姑娘一直需要被救?她到底什么身份?犯了何事? 小姑娘抹去眼角的泪水,耳朵听了听外头的动静,随后深深的看了周澄一眼,好似在努力的记住他的模样。 “我得走了,你放心,你救我没有错,至于我是谁,今后你一定会知晓。你同周老夫人的恩情,我也一定会报答。” 小姑娘说完,转出了假山的另一面,周澄可以听到有三个人的脚步声快速的离开。 事情恍惚快速,直到小姑娘的脚步声不在,周澄还觉得犹如做梦。 “三哥哥?” 周颂和薛英瑞手牵手,在外头找不到周澄,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在假山后周澄听到声音,回了身,从假山后拐了出来。 “我在这。” 周澄淡声回答,出来就见两个小家伙左顾右盼的找自己。 “三哥哥去哪儿了?”周颂上前牵着周澄的手。 “外头日光太强,躲到后头去了。”周澄轻轻的笑了笑,摸了摸两个人头,“可是舒服了?闷了是么?” 薛英瑞重重的点头,“烦闷得很,比在边关晒太阳还要无聊。” 周澄带着两人往回走,“也不是常有的事情,坚持片刻就过去了。” 两人觉得哥哥说得有道理,乖乖的点头,薛英瑞依旧拉着周颂高高兴兴的说话。 三人回到重新入席,坐在大人听着一些趣事。 喻怀瑾原本是要带周颂去见见人。 只他还未起身,就有府中小厮匆匆赶来,凑到耳边,“家主,族老有事寻您。” 喻怀瑾点头,清隽的脸上看不穿情绪。 他将周颂交给薛青铠,转身离开。 …… 喻怀瑾被请到后院正厅。 此时,所有的族老、喻老夫人还有朱攸妍都在其中。 喻怀瑾刚踏进门看到人的时候,就猜测的到发生了何事,他的呼吸稍稍重了一些,随后才大步走进去。 喻怀瑾一来,就被请到了上座。 而喻老夫人也在这个时候,适时的开始抹了抹眼角,帕子沾到一点湿漉漉的泪水,她的容色又难过了几分。 “何事?” 即便心中了然,喻怀瑾依旧只能假意不知的询问,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子十分平和,却也透着冷漠。 “家主,今日我就把话说明白,家主迎娶之人,定然不能是朱家姑娘!我们这些族老不会同意!死都不会答应!” 喻耀明冷冷的撇着眼前的喻老夫人,面上皆是轻蔑之色,要多厌恶就有多厌恶。 “二弟,府中家主之事,何时轮到你们裹挟?况且朱家女儿如何?你如今还不是得叫我一声嫂子,又何必高高挂着,对人如此羞辱!”喻老夫人虽不似面对薛老夫人那样的凌厉,但她的气势不减,身上所有的一丝委屈柔弱,不过是做给喻怀瑾看的。 “大嫂不必多言,不管是你如何说,家主就是不能再迎娶朱家女儿?你若是有些良心,自该低头接受,而不是再来质问我为何?大嫂做了家主夫人这些年直到现如今,给喻府丢了多少脸?又让朱家踩在喻府脸上得了多少利? 大嫂若是觉得不是,今日我大可一一列举,如此看看,你还有没有脸让你们朱家小门小户的姑娘进门!” 喻耀明的话冷酷毫不留情,完全没有给喻老夫人任何颜面。 他两手搭在拐杖上,脸上严肃愤怒,这个愚蠢的女人,竟敢妄自做主,若不是靖王妃,喻府就又要遭受朱家毒害更久。 喻耀明的话十分的犀利冰冷,但也句句属实,喻老夫人根本就不敢同之以此辩驳。 她只能抬起红彤彤的一双眼眸,可怜巴巴的望着喻怀瑾,“家主,攸妍与您从小青梅竹马,又有十分的情义,那么多年她默默在你身边照顾着,如此的美丽温婉,却到如今还无名无分,难道你真的要辜负她的心意么?” 喻怀瑾原本在出神,不知所想,听到喻老夫人的话,才缓缓的回神。 “母亲,我如今依旧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 第149章 今后梦回,你真的不会遗憾? 喻怀瑾眉眼冷漠,他微微偏头,神色倦怠好不耐烦,好似正在讨论的事情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 听到喻怀瑾直截了当的拒绝,喻老夫人抿着嘴巴,强忍着心中巨大的不悦和难堪。 她没有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喻怀瑾还能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与推却,完全不顾母子之情,真是养不熟…… 另一边的朱攸妍,才最是难堪。 她无奈又悲伤的站在一边,这样被人直接否定与挑选,廉价得好似街边的菜品,挑挑拣拣,最后依旧没有归宿。 她垂下清丽的脸,只能像是隐形人一般站在喻老夫人的身边,连呼吸都变得清浅了起来。 实则,喻家族老的怒火皆是冲着喻老夫人,对朱攸妍反倒有一丝怜悯。 朱攸妍从小在喻府长大,做人做事十分的妥帖,在众人眼中的确是个温柔体贴的孩子。 喻耀明对朱攸妍投去同情的目光,纵然是个娇柔本分的女子,但终归身份不行。众族老即便认定了她的品行,却依旧不能在家主的婚事上让步。甚至不允许朱攸妍成为喻怀瑾的贵妾。 朱家的女人必然不能喻府之中占据任何角色,从今以后喻府同朱家之间要越来越干净。 “家主,哪怕是石头,多年的情义也能滴水石穿,难道你真的看不到一丝一毫攸妍的心思吗?你十五岁说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之上,那便也罢了。如今你已经三十有二,到现在依旧不能谈论儿女之情?” 喻老夫人皱着眉头,狠狠的压住心中的怒意,容色变得沧桑可怜起来,“家主,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你便是长远想来,也是要成婚的。” 喻怀瑾俊美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的起伏,从始至终的淡漠清冷。 “母亲,喻府家主的婚事向来不必家中女眷烦扰,母亲不必为我多思多虑。” 他乌黑冰冷的眸子,淡淡的看向喻老夫人,“今日母亲倒是提醒了我,攸妍表妹在府中长大,虽说是朱家的女儿,但早就如同喻府的小姐,我也十分疼惜这个妹妹。 还请母亲今后心思放在攸妍的婚事上,女子不比男子,拖着便少了选择,您可得上心一些。” 喻怀瑾的声音格外的冰冷,脸上的神色亦是平静不带温度,“母亲定要为攸妍寻一门好亲事,今日由我做主,攸妍的嫁妆与喻府小姐一般,别无二致,也算是喻府感念攸妍从小在母亲身边的体贴。” 他坐在上位,神色寥寥的处理朱攸妍的事情,幽邃的眼眸沉黑不透,让人无法看穿他真正的心思,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朱攸妍在喻怀瑾并不十分重要,所以才会能够如此的平淡。 像是在处理其他人的事情,无关自己。 朱攸妍在喻怀瑾冷静处理自己的去向之时,缓缓的抬起头,柔婉美丽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喻怀瑾,闪烁着不可置信,又夹杂着难以克制的难过。 喻怀瑾却犹如感受不到她的目光一般,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在场的族老得到喻怀瑾肯定的回答,心里舒了一口气,幸好家主同这个美丽的女子无情。 “我们族老也支持表小姐的嫁妆可与府中姐儿的嫁妆一般,且表小姐有喻府为后盾,不管任何一门亲事,自是只有表小姐挑选份。” 喻耀明站起身代表族老们发言。 族老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纷纷随着喻耀明站了起来。 他们看向朱攸妍的眼神并无恶意,反倒希望这个乖巧的女子可以得到最美好的归宿,只要不嫁入喻府,他们都会真心的祝福,更别说嫁妆这些小事了。 “家主,我等就先退下了。” 喻耀明察言观色之后,适时的带人离开,残留的局面如何收拾,那是家主的事情,他们只要维护喻府生生不息的目的就好了。 族老们走后,喻老夫人带着怒气的眼眸盯着喻怀瑾,唇角也紧紧的抿着,分明的不高兴。 “妍妍,你先下去。” 喻老夫人打发朱攸妍,她有话要同喻怀瑾说明清楚。 朱攸妍美丽的脸上一丝丝苍白的痕迹,证明她此刻的难过。但她依旧乖巧的听言,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喻怀瑾后,默默的退了下去。 “瑾哥儿,你忘了对我承诺么?”喻老夫人端直的坐在太师椅上,容色严肃,身体绷直不放松。 她狠狠的盯着喻怀瑾,脸上浮现浓烈的失望,“我是你母亲!千辛万苦才将你带到这世上,即便你命中天生之才,但若不是有我拼命的生下你,你就会如同李姨娘的孩子一般,生生的憋死在腹中! 你们同一日欲达人间,你之所以如此幸运,是我宁愿承受剖腹取子之痛,也要护着你的性命。” 喻老夫人说到这些,轻轻的啜泣起来,她用帕子掩面,声音也变得哽咽,“瑾哥儿,你从小到大,母亲可是逼迫过你?你毫不留情的处理朱家人的时候,母亲可怨恨过你?母亲一次次的撮合你与攸妍,难道只有母亲的心意吗?你呢?” 喻怀瑾神色寒碜,并未回答,眼前却不由的浮现朱攸妍当初无忧无虑的笑容。 可是他已下定决心。 “母亲,我心意已决,母亲不必再劝。”喻怀瑾站起身,声音平静未透出一丝除了清冷淡漠之外的情绪。 没有可能的事情,就罢了,他未有有过赤城的真心,那一点点怜惜之情不足以抵挡任何事物,如此便也不要耽误了佳人。 “瑾哥儿,今后梦回,你真的不会遗憾?”喻老夫人也匆匆起身,拦在喻怀瑾的面前。 她望着喻怀瑾清冷疏离的模样,恳切声音里不由的带着一丝哀求,“瑾哥儿,哪怕不是主母,是姨娘也未尝不可,也好让妍妍如愿在你身边,难道你真的舍得么?” 喻怀瑾喉结不经意的动了动,但容色并未有一丝松动。 他修长的手指拿开喻老夫人的手,用他清清冷冷的嗓音回答,“母亲,从未用心,何来遗憾?” 话音落,喻怀瑾不让喻老夫人再多说一句,利落的出了正厅。 第150章 真是一出好戏! 喻怀瑾穿廊走过花门,分明脑中无事,心中却有些沉重。 他又拐过一个花门,突然,有两只绵软的手臂从背后拥住他的腰。 喻怀瑾没有惊吓,也不必回头,就知晓身后之人是谁。 清甜温柔的气息随着夏风萦绕在他的鼻尖。 仅仅一瞬,喻怀瑾就将环在腰上的手拿开, 他又往前走了好几步,才转过身,克制矜贵。 身后,朱攸妍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她圆圆润润的眼眸通红红,整个人就像可怜的小兔子。 “瑾哥哥,你真的要让我嫁人么?” 朱攸妍咬着娇嫩的红唇,泪眼涟涟,如泣如诉。 “瑾哥哥,我不要任何东西,我也不用任何名分,只要让我在你身边就好,这就是我唯一的心愿啊。” 朱攸妍并不介意被喻怀瑾拒绝,她抬起柔婉美丽的眼眸,步履翩翩的走向喻怀瑾几步,但也仅此而已。 她克制的近在他的眼前,柔着声音请求,“瑾哥哥,求你。” 朱攸妍伸手去牵住喻怀瑾的袖子,嘴角倔强的抿着,垂下的眼眸有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 “瑾哥哥,你知晓我的,我向来不在意虚无之事,我只想要能够在你身边,我也并不觉得委屈,无名无分又如何,我并不在意。” 说着她又靠近了喻怀瑾一步,抬起头,轻轻眨了眨眼睛,眼泪簌簌落下,她的手紧紧的揪着喻怀瑾不放。 喻怀瑾垂眸,神色如常,但眼眸不可避免的掠过一抹心疼。 只也仅仅是一瞬间的疼惜,随后就消失无影。 “瑾哥哥……” 朱攸妍软言软语,她轻轻一拉,就要扑进喻怀瑾的怀抱。 “攸妍。” 喻怀瑾生冷的后退一步,他神容清冷没有一丝的动容,甚至还透出一抹绝情。 “攸妍,你聪慧灵巧,应该知晓我不是良人,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所有的怜惜也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我的心意已决,你该往前看,我不是良人,也不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你不要再对我抱有希望。” 喻怀瑾声音清冷不含温度,看向朱攸妍的目光也十分的淡漠。 朱攸妍呆在原地,眼泪不断地流下来,想要伸手再去揪喻怀瑾的袖子,可手伸到一半,却又堪堪的停住。 她轻轻的啜泣,面容尽是遗憾与痛苦,“瑾哥哥,我知晓,我都知晓,可是我就是不甘心,既然每个人都可以,为什么不是我?我不要那至尊的荣耀,也不要令人羡慕的身份,哪怕是日日伺候的侍女,我也愿意!” 朱攸妍柔弱的容貌,却又在此时生出倔强的气势,她还是大胆再走向喻怀瑾。 “瑾哥哥,我不在意,你知晓的,朱家之事在我心中向来比不得你微微蹙眉,那样也不可以吗?” 朱攸妍美丽的眼里尽是期待,她楚楚可怜的望着喻怀瑾,满满柔情无声倾诉浓烈的情意。 “你又何必这样委屈?”喻怀瑾清冷的眼眸满是不理解,他并不是重情之人,便也接受不了重情之事。 “我并不觉得委屈,也并不觉得卑微,攸妍只要能够在瑾哥哥身边,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朱攸妍说到动情之处,再一次扑进喻怀瑾的怀抱之中,柔美漂亮的小脸贴在喻怀瑾结实的胸膛上,眼泪太多,轻易的就沾湿了喻怀瑾的胸膛。 “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族老们即便心有芥蒂,但只要他们清楚我只在乎你,他们又如何会将我拒之门外,瑾哥哥,我不愿意也做不到就这样嫁给他人,请你不要那么残忍好不好?” 朱攸妍在喻怀瑾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小意,柔婉不见棱角,即便喻怀瑾已经多次拒绝,却依旧不能够让她觉得难堪。 她盛着满满的爱意,坚定的走到喻怀瑾面前,哪怕多次被推开,她依旧可以满心似火,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就不愿意放弃。 这一次,喻怀瑾没有直接推开朱攸妍。 他清冷的面容之下带有一缕无奈的叹息,垂眸低看怀中泪眼朦胧的女子,心中清晰对她无爱,但不可避免升起了怜惜之意。 “瑾哥哥,攸妍知晓你心中无奈,族老威逼,姑姑念叨,我都理解,但这一切都不能成为阻碍我走向你,族老不允,我便一遍遍的解释,姑姑念着朱家,我便装聋作哑,我心悦于你,从始至终,至死方休!” 朱攸妍再一次抬头,带着赴死的决绝,她的眼眸除了对喻怀瑾的贪恋之外,还有无畏赴死的勇气。 “若是不能同挚爱共赴山河,我这一生寂寥又了无生趣,又何必荒芜度日!” 她从喻怀瑾的怀里退出,美丽柔婉的眼眸不再只有温柔,那样决然的果决是爱意浓烈的证明,若是得不到爱,她便赴死。 “你……” 喻怀瑾巧言善辩,此刻却无话可说,朱攸妍给予的爱意浓重不可推拒。 而他清冷不愿意为此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却偏生于心不忍,这就是纠葛的本源。 薛青铠说得不错,是他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瑾哥哥,我一心一意只有这一点心思,你可以不爱我,却也不能劝服我,爱意源源,不可隐藏,随呼吸而起,伴呼吸而落。” 朱攸妍深深的看了喻怀瑾一眼之后,松开揪在手中一方衣袖,决绝的转身而去。 喻怀瑾撩起肃冷的眉眼,他想,朱攸妍难得的会有这样强硬坚决的时候。 朱攸妍走了,她爱得明白,将选择权放在喻怀瑾手中,他怜,她生,他狠,她死。 喻怀瑾站在原地片刻,才拂袖转身离开,清隽俊美的容色之上,清冷不见半缕柔情。 但当他踏上朱攸妍离去之路的方向的那一刻,足以见得,他依旧无法断舍。 两人离开片刻,花门之下,走出两人,正是靖王妃与她的贴身嬷嬷。 “真是一出好戏!” 嬷嬷严肃苍老的眼眸里冷冷寒意,嘴角挂上讥讽,厌弃适才看到的一切,“这不是必经之路,却有人将娘娘指到这里,让娘娘看到她做出一副柳枝拂畔的可怜模样,真是上等的心计。” 第151章 女人的事情是女人的事情 靖王妃依旧端着那一张亲切的笑容,听着贴身嬷嬷在旁厌弃朱攸妍。 她低下眼眸,将带有冷意的眸瞳遮掩,淡淡的一笑,“云嬷嬷,算来算去,将军府之人才是活得自在之人。” 她缓步往前走,在撩起眸眼的时候,眼里已经不见冰凉的冷意,一如既往地沉静亲切。 “可不是所有的女儿家都能像将军府的女子们那般的幸运,就比如我们的敏和,我们算来算去也只为家族荣耀。她只能付出自己的一辈子,才能换得今后娘家女儿还有自己的女儿可以像将军府的女儿一般,多些自由的底气。 这是命!再苦都是命数!敏和若是不苦,便是她孩子苦,她的侄女苦,算是靖王府欠她的,将她送入如此艰难的境地。” 靖王妃的声音清淡平和,话落便能随风消失,就连她深深又重重的叹息也同样消失在风中。 许多人今日的幸福,是从前许许多多人的付出,世间的法则便是如此。 “娘娘,郡主从小娇生惯养,是娘娘手中的宝贝,难道真的要被这样一株低贱的野草欺辱么?” 云嬷嬷扶着靖王妃往外走,敏和郡主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不能看着她受委屈。 “自然不能。”靖王妃容颜和婉,即便说起计谋来,也如柔风一般轻柔,“敏和命苦在于生不逢时,如今靖王府只剩下尊贵而无实权,但她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她是我骄养大的宝贝,哪怕要入火坑,我做母亲的,也势必要将火坑里的火浇灭一些。” 云嬷嬷嘴角终于带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沉重的心终于得到一丝缓解,“娘娘这是有主意了?” 靖王妃笑盈盈,夏日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却透不过她那一双温柔的眼眸。 “前头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今日倒是有了,这一趟,来得极为值当,今日所得,全然不费功夫。” 主仆二人常来喻府,早就对喻府的路谙熟于心,左拐右拐的片刻,就走到客人该走的小道上。 此时客人们都在前头的大花园里,后头的道路极少有人。 云嬷嬷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无人之后,凑到靖王妃耳边神神秘秘说了一些话。 “娘娘,今日捕快已经寻到喻府来了,也不知道小龙女是不是真的出现在喻府,若是她真的有本事入宫,当年的事情……” 靖王妃眼眸瞬时变得冷戾起来,温柔的脸上浮现一抹晦涩,“与我们何干!当年之事,与我们全然没有关系!” 云嬷嬷扶着靖王妃,说两句话的功夫,手心布满了细汗,她重重的点头,不敢再继续多说。 “陈年往事罢了,如今敏和能够得偿所愿嫁入喻府才是要紧事。再者,今日这些事情,回去也不必提起,王爷卧病在床,经不得这些惶恐。” 靖王妃慢慢的恢复了亲切柔和的模样,对云嬷嬷嘱咐的声音却是压进了喉咙里。 这些话,只有云嬷嬷才能够听到。 …… 喻府的宴会并未持续太久,众人在府中用过午膳,就散了。 一些与喻府比较亲近的客人才会单独留下来拜访,而其余人等,各自散了归家去。 慕言同将军府并未直接走,慕言纵然讨厌喻府之人,但喻怀瑾除在此外,况且如今他是周颂的师父,自是要尊师重道。 她临走前要先带着周颂去喻府外堂的客厅,同喻怀瑾道别。 大厅之中,喻怀瑾神色倦倦的坐着,脑海里都是朱攸妍站在小楼楼顶上那决然的眼神。 他在想,若是自己不去,朱攸妍是不是真的就会从高楼之上跳下来? 真傻,他哪里值得呢? “怀瑾师傅。” 慕言得了通传,已经等在门边片刻,却依旧等不到喻怀瑾回神。 她等不及,想着周颂好不容易有半日休息的时辰,因此急急开口,便是想要带着周颂赶紧回去玩耍。 “嗯。” 喻怀瑾听到慕言清冷的声音才回神,撩起清隽的眉眼,看着门边的母子两,“周夫人请进。” 慕言微微颔首,牵着周颂进门。 她的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既不生疏也不亲昵,恰到好处的距离。 “怀瑾师傅,今日拜师礼后无事,我想带颂哥儿同您告假半日。” 原是这事。 喻怀瑾幽邃的眼眸温柔的望着周颂,“自然可以,今日颂儿好好玩,从明日开始,便极少有休息玩耍的日子了。” 想成大业者,自然要奋进刻苦。 慕言低下头,温柔慈爱的目光落在周颂头顶,只要孩子能够坚持,将来定是苦尽甘来。 “颂儿谢过师父。”周颂拱手作揖,双目清澈的看着喻怀瑾,绒绒的眉头微微有些忧愁。 周颂看穿自己的师父有些不开心,但大人的烦恼繁多复杂,他即便聪慧也不知道为何。 “颂儿。”喻怀瑾起身,走到周颂面前,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 他已经感受到周颂对他的关心了。 “怀瑾师傅,那不打扰您了。我就带着颂哥儿先走了。” 慕言端着客气的笑容,同喻怀瑾客套一句之后就要带着周颂离开。 “周夫人。”喻怀瑾叫住着急离开的慕言。 他清和的声音很好听,看向慕言的眼神也是平和沉静带着清风明月的儒雅。 只慕言不为所动,喻怀瑾是儒雅一挂,但儒雅一直不是她的菜。 “怀瑾师傅?”她疑惑的看着喻怀瑾。 “今日原本是开心之时,府中却让夫人多有郁闷,扰了夫人的好情绪,我替她们同夫人致歉。” 喻怀瑾作为家主,自然知晓府中发生何事,对于自己母亲的莫名其妙,他该致歉。 慕言神色一松,轻轻笑了笑,“又不是怀瑾师傅之错,怀瑾师傅不必向我致歉。有错之人若是真心觉得错了,也不必怀瑾师傅代为致歉,若是她觉得无错,我原谅怀瑾师傅的替错也无用。” 喻老夫人的确恶心到了慕言,因此慕言不会因为颜面虚假的说无事,但她也不会迁怒无辜之人。 “怀瑾师傅不必担忧这些事情,女人的事情是女人的事情,男人做男人的事情。” 第152章 母亲就知道你有状元之才! 慕言不想在浪费时间,说完,她又冲着喻怀瑾礼貌的笑了笑,“告辞。” 她牵着周颂离开。 喻怀瑾听了慕言的话,冷淡的神容竟有些忍俊不禁,难得有如此清醒的女子。 他看着慕言与周颂有说有笑的离开,看她心情十分不错,想来今日的事情她的确不在意。 也罢,就如同她说的,男人不必掺和女人之事。 …… 将军府众人都在喻府外等着慕言,等不到片刻,就看到慕言欢欢喜喜的牵着周颂回来,看她同周颂喜笑颜开的模样,就知晓喻府的事情并未影响她一分一毫。 薛老夫人牵着慕言上马车,“先回将军府去,不必着急回侯府。” 慕言看向周颂,他早就被薛英卓抱上骏马的马背上,便轻轻的点头应下。 上了马车,还未出发,却听到外头有些动静。 慕言撩起车窗看出去,有捕快在路边询问查事,但她认不得是哪个府衙的。 这些人在喻府门外拦车,也不知是经过谁的允许。 王品云也看了出去,随后懒懒的放下车窗,“在宴会中便看到有府衙之人,喻府这样的人家却任由捕快进入,想来不是一个知府大人能够做主的。” 薛老夫人闭目养神,并未为此费神,“左右不敢耽搁我们,如今风声起,人人都在动,也不知道这些吃饱之人能不能上战场去,倒是将心思放在不该有的事情之上。” 白淼淼有些紧张的撩起车帘,但她目光探寻的不是其他的动静,而是看向薛青铠。 见薛青铠一脸沉静并无其他情绪,才稍稍放心。 外人不懂,她却明白,如今朝中因为当年的事情有些动荡,否则在薛青铠已经在京中的情况下,薛赤霄不会再得允在京中多时。 “你们且将心放在肚子里,稳稳当当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情,全然与我们无关,将军府只为百姓而战。” 薛老夫人睁开眼睛,言语沉静稳重,让几人漂浮的心一下子镇定下来。 …… 除了周澄又返回书院上课之外,众人都回到了将军府,与此同时,有一辆朴素的马车正巧拐进了二房偏门。 “二婶难得有客人。” 白淼淼看着快速消失的马车,同王品云说道,“只是神秘得很。” 慕言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前几日就有消息,方嬷嬷拿钱离开了客栈,之后她的人再寻不到方嬷嬷的下落,难道与贾氏有关联? “看什么?” 王品云挽着慕言的手,垂眸有些疑惑的看着出神的慕言。 “方嬷嬷不见了,也不知道与贾氏是否有关系。” 慕言回神,抬起脚步同几人缓缓往里走,方嬷嬷对原主有执念,贾氏又心怀不轨,因此并不敢断定这两人害人的心思是否会就此停歇。 “蛇鼠一窝,若是胆敢在做不利之事,今后我定不会轻饶!” 薛老夫人捏着慕言的手,严肃脸上带出一抹怒气,贾云熙若是不安分,从前的情义再多也不够抵消。 “且看看这些人能翻出什么花样,好好的日子不过,偏生要闹要算!” 王品云语气颇冷,容色也十分的不爽,厌烦极了内宅这些勾心斗角之事。 白淼淼伸手拉过站在身边的周予安和周予婳,温声嘱咐道,“你们两个且记住了,今后嫁人可不能着急忙慌,且不可只看他模样形容,定要长辈细细看过他的人品,考过他的家室,否则入了一家鸡飞狗跳的人家,必然是要心神烦乱的。 乖乖的两个女娃娃,不能去过那样的日子。” 周予婳与周予安脸色通红,她们才几岁,哪就到了担心这个的时候,只听到舅母如此担心自己,还是乖巧的的点头。 几人去了花厅,闲聊喝茶,将一早上的烦累松泛之后,才各自去厢房休息。 慕言几人,在将军府吃过晚饭才回侯府。 忙忙碌碌又过了一日,慕言手中提着将军府带回来的精美点心,打算回到府中给周澄送过去。 孩子学习艰苦,自当好生关心。 周予婳和周予安也提了点心,两人开开心心的去陪周予缨。 慕言牵着周颂去看周澄。 走进周澄的澄明堂,扑面而来古雅端方的气息,方墨的清香萦绕四周,小院有翠竹种着。 这澄明堂便是周澄本人的拟物呈现。 月下竹林,光色稀疏,周澄此时未在书房,而是站在竹林时之下,仰头望月。 他一身清冷,在月色的笼罩下,更有清然绝尘的气质。 往日肃冷不见欢喜的容色,此时嘴角晕开浅浅的笑意,疏浅了他周身的冷意整个人多了几分少年的明朗。 慕言看看月色,又看看周澄,也不知今日发生了何事,让他如此高兴。 “三哥哥。” 慕言捏了捏周颂的手,周颂便像被摁了开关,乖巧出声。 周颂叫了一声周澄之后,抬头同慕言笑盈盈,慕言也回之温柔笑意,点点他的鼻子,宠溺十分。 周澄转头,看到月下这温馨的一幕,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明显,抬步走向两人。 “母亲,四弟弟。” 慕言抬头,提在手中的点心对周澄晃了晃,“学习实苦,且吃些好吃的,方能抵消一些。” 几人来到石桌边坐下,慕言打量周澄嘴角边的笑意,“今日可是发生了好事?” 周澄先是下意识的摇摇头,但对着嫡母澄明的目光,又做不得隐藏,最后诚实的点点头。 “看在我们给你带点心的份上,你可要同我们分享啊。”慕言伸手打开包装点心的纸张,语气温柔。 周澄接过慕言递过来的点心,顿时又觉得恍惚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嫡母用手帕轻轻的擦拭周颂嘴角的屑屑,清冷的眸光也随着这温暖的一幕变得温和。 “下个月便是秋闱之日,今日儿子做了院长选出的题目,成绩不错。” 属于少年清朗的声音缓缓的分享喜悦之事。 慕言惊喜的抬起头,笑看周澄,“是第一?” 她知晓,周澄的性子低调不张扬,定然是第一名才会让他稍稍放松的高兴。 周澄一顿,看着嫡母亮晶晶的眼眸,心情不自觉又好了几分。 “是,母亲。” “澄哥儿!母亲就知道你有状元之才!”慕言激动的拍了一下周澄的肩膀,美艳的容色纯纯的高兴。 第153章 她希望周杨不必这样可爱 竹林旁、明月下。 慕言觉得此时若是侯府的孩子都在身边,这个时候便有良辰美景的意味了。 “母亲,明日许会晚些归家,书院同窗让我请客吃饭。” 周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他并不想如此宣扬夸张,不过是书院中一个考试,但同窗们都有此想法。况且他去书院那么久,也没有请过客,因此便也答应下来。 “这是好事,同窗之间若是能有真情,也是幸运之事。”慕言支持周澄,并未觉得这是夸张不好之事。 “只不过你且记住,如今你长大了,今后还会参加许多宴席,定要记住家中一个规矩。任何宴会饮酒有度的同时,言语也要有度,切莫贪杯的同时,言语谈吐不可因酒后而狂妄自大,该不说的话,酒后依旧不能说。” 慕言希望侯府这些孩子有正常的社交,但也要是保持警惕,朋友可以是一生的挚友,但也可能是隐藏在身边的敌人。 “母亲放心,儿子明白了。” 慕言对周澄向来放心,又同周澄嘱咐了几句,看时日不早,她就此起身,“天色已晚,你且早些休息,明日出门钱去账房领些银两,这一顿母亲来请客。” 周澄往日朴素,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之上,府中每月给的月银他根本就用不完,因此身上也有许多余存,并不拮据。 但当嫡母说这些话的时候,周澄真切的感受到了关怀,清冷的容色之下,心中已有一片温柔散开。 慕言从周澄的澄明堂离开之后,又顺道去看周杨。 到了金宝堂,今日已经不同昨夜,金宝堂内灯光明亮,道路干净,也再无难闻的气味。 “这才算是人住的地方。”慕言扫了一眼之后喃喃。 李嬷嬷迎的慕言,苍老的脸上略带疲倦,“老夫人,今日请了几十个人一同收拾的,才到了干净的地步,大爷说若是想要恢复大夫人在的时候那样,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 “他还年轻,还有许多时间,慢慢来就好。” 慕言牵着周颂,看周颂大大的眼睛看着金宝堂的一切有些惆怅,不忍问道,“颂哥儿可是想念你大嫂了?” 周颂毫不掩饰的点头,脆生生回答,“大嫂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嫂。” 从前,都是大嫂在照顾他。他在偏院无人理会的时候,是大嫂带着小侄女芸姐儿来到偏院陪着自己睡觉,给自己带好吃的,从不让人欺负自己。 “的确如此,只希望你大哥能够改过自新,上天还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若是还有希望的一天,颂哥儿就又有很好的大嫂了。”慕言揉了揉周颂可爱的脸蛋,聂萍萍心里有周杨,若是还有机会,她自当祝福。 周颂看着从不远处走来的周杨,看他眼眸里带着往日没有的光彩,纯净的眼眸闪出笃定,他坚定的回答, “大哥一定会做到的。” 向他们走来的周杨已经没有昨日颓废的模样,而是干干净净,除了因为今日过于劳累脚步有些虚浮之外,并未有其他缺点。 “母亲,四弟弟。”周杨对着慕言行礼,又垂头对周颂温和的笑了笑。 他这个模样,周颂从前从未见过。 “听母亲来,儿子已经让人泡好茶,请母亲移步。”周杨让过身体,恭敬的同慕言道。 慕言摇摇头,“不必了,我同你说几句话就回房。” “今日你舅父正好看到兵部的尚大人,同他说起了那些衣裳之事,尚大人觉得是可行之法,明日你早起,将我画好的样衣送去给尚大人看看,若是他觉得不错,你再将样衣画纸送去彩丝绣园,让他们出几套。” “……” 慕言交代了许多,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有些不解的看向周杨,不想做吗? 她的思绪还未落,就看到周杨抬起感动的大脸,下一秒周杨眼眶通红,“母亲。” 说罢,就要张开手去拥抱慕言。 这一个动作,吓得慕言带着周颂蹦出去好远。 什么东西? “母亲给儿子的疼爱已经够多了,没有想到,竟还有这么多,母亲的恩情儿子终生无法报答,请母亲受儿子一跪!” 说着,就重重的跪在地上,顺带给慕言磕了一个头,“母亲之恩,儿子感激不尽。” 慕言看着周杨哭哭啼啼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头疼,挥了挥手,赶紧让周杨起来,“你且快些起来,只要你好好做人,便是对我的报答。” 慕言说罢,只怕周杨在发疯,赶紧将袖子里的样衣画纸递给周杨,“明日起得早一些,让人看到诚意才好。” “是,母亲,儿子必定不会让母亲再失望。” 慕言点点头,看着周杨身上有一股劲,心中欣慰许多。 有劲儿便好,那样就有好好生活的动力。 出了金宝堂,慕言与周颂母子二人漫步回去。 “噗嗤。” 周颂突然笑出声。 “笑什么?”慕言垂下眼眸,温柔的询问。 “大哥真可爱。”周颂眨着明亮的眼睛,可爱俊俏的脸上展露大大的笑容,大爷在嫡母面前,比自己还像个孩子。 慕言摸了摸周颂的头,笑而不语,她希望周杨不必这样可爱。 …… 侯府渐渐的趋于平静,每个人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慕言已经不像刚来的那会儿那样的悲催,反倒有了好些安稳觉和闲暇。 她也慢慢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除了偶尔的遗憾,遗憾未能尽孝,遗憾未能将心里的爱意说出之外,在这里生活也不错。 慕言辗转在床上,想起那张沐浴在阳光下爽朗的笑容,差一点点他们就在一起了啊。若她没有出车祸,原本她任职的那一天就是他们在一起日子啊。 所以有些感情不能拖延,就像她,总以为来日方长,又岂在朝朝暮暮,因此压着心中的喜欢,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之上,可如今她想,恋爱便不能学习了么?两人一同学习进步,也未尝不可, 为何一定要等到她学业有成呢? 慕言叹息,哎,可惜了啊,明明那样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自己面前,却这样生生错过了,也不知道那个傻子在自己死后,会不会难过…… 第154章 她一定会让朱攸妍如愿! 安静的侯府里,慕言因为爱而遗憾。而不平静的喻府里,喻怀瑾因爱而烦恼,朱攸妍为爱而寻死腻活。 今日同喻怀瑾话别之后,朱攸妍就上了小楼楼顶,幸好喻怀瑾及时赶到,劝了下来。 但后来,她在池边又因伤心过度流泪之时晕了过去,栽进了荷花池里,若不是一边有人守着救了上来,如今早已经驾鹤归西了。 此时。 喻怀瑾坐在朱攸妍小楼所住的花厅之中,一脸肃冷郁沉。 喻老夫人则是揪着帕子紧张不已,朱攸妍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是十分有感情的。 “家主,老夫人。” 住家的大夫从厢房里走出来,同喻怀瑾和喻老夫人行礼之后道,“表小姐醒了。” 喻老夫人听此,一脸关切的先行抬步进门。 “表小姐身体如何?”喻怀瑾端坐不动,声音清淡的轻问。 他揉了揉眉眼之间的褶皱,脸色不可避免的有些不悦。 “表小姐伤心而伤身,又加上落入水中着了凉,近日可得好好养着,否则只怕会落下病根。”大夫如实回答。 朱攸妍这病,可大可小,好生吃药不多想,不过闷着几天调理而已,但若是心有赴死之意,那自然药石无医。 喻怀瑾挥手让大夫退下,神色萧瑟。 “你去看看。” 喻老夫人进去没多久,就从厢房退了出来,看着喻怀瑾说了一句,脸上神色担忧。 喻怀瑾起身,但自然不会真的进入厢房,男女有别。 他站在厢房外,冷冷清清的没有说话。 喻老夫人看着他这个疏离的模样,一顿着急,复而走回到喻怀瑾身边,抬起眼眸冷声质问道,“难道你真的要逼死妍妍么?” “母亲,我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不可能便是不可能。” 喻怀瑾站在灯光之下,他清隽的脸上带着冷漠的气息,明黄的灯光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原本该有一丝暖意浮现,但众人却未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温度。 “你是家主!便如此的身不由己么?连与自己从小长大的妍妍的都护不了一二?” 喻老夫人气得不行,她指向喻怀瑾的食指颤抖不已,“若是妍妍有何闪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喻怀瑾垂下头,双眸紧盯着她,俊美得过分的脸上,透出压迫性的冷意。 扑面而来的寒霜气息让喻老夫人楞在原地,她本能的对喻怀瑾产生了惧怕之意。 “家主,算是我求求你,妍妍是我从小看大的,我又如何忍心看她消香玉陨?” 喻老夫人捂着胸口,从气急败坏的愤怒转变成了请求,往日尊贵的面容卑微示弱着。 她以为喻怀瑾总会有些松动,但她错了。 喻怀瑾依旧冷静的垂眸看她,好看的眉眼间,带着近乎残忍的寒凉,他并未因为声声哀求而改变自己的主意。 喻老夫人看进他的眼睛,仅仅是一眼,她便感觉到不寒而栗,脑海不自觉出现一双相似的眼眸,她吓得后退。 “母亲,我心意已决,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我只当攸妍是妹妹,并未有其他的感情,若是攸妍如今还不愿意嫁人,便也随她与母亲的主意,但此前我与她之间,断然是不可能的。” 喻怀瑾的声音轻缓,但绝情淡漠不假,“但愿攸妍你能想清楚,生而为人,不该为他人而活。” 他的脸上带有几分儒雅之外的凌厉,说完便转身离开,从始至终,从未抬眸去看厢房中走到门边的朱攸妍一眼。 喻怀瑾走了,朱攸妍身体瞬间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幸好一旁的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才免得她摔得更重。 喻老夫人此刻也捂着胸口陷在莫名的惶恐之中,一边的贴身嬷嬷一直用身体撑着她。 “老夫人。” 钱嬷嬷低头唤了一声,才如同叫魂一般,将喻老夫人的神思叫回来。 “无事。” 喻老夫人缓和了片刻,才恢复了往日端肃的模样,看进厢房,朱攸妍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 她走进厢房,伸出手,握紧朱攸妍冰冷不安的双手,“妍妍,莫怕莫怕,天无绝人之路,姑姑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喻老夫人将无助的朱攸妍揽在怀中,温声细语的安慰着,她的眼眸闪烁着狠辣的决意,她一定会让朱攸妍如愿! …… 翌日,慕言起了大早送周颂出门。 从今日开始,周颂便再也不去将军府学习,而是跟着喻怀瑾在喻府。 这事昨日一说,可让薛英瑞难过了许久。 慕言牵着周颂,听这屏旌在耳边喃喃给周颂准备的小行李,眼眸有些不舍。 周颂不仅要去喻府学习,还得长时间的呆在喻怀瑾身边,就像是现代的住宿制。 他原本是要五日一休,可如今周颂还小,慕言又不舍得,因此昨日同与喻怀瑾说了明白,两日一休,到时候她去接回来。 慕言刚带着周颂来到侯府西角门外,就看到外头停了一辆清雅的马车。 “周夫人,颂公子。” 马车边的小厮见到人,大步走来行礼。 马车里的人听到动静,撩起车帘走了下来。 来人是喻怀瑾。 慕言看到喻怀瑾,脸上不掩诧异,她没有想到喻怀瑾竟然会来接周颂。 他对周颂已如此疼爱了么? “师父。” 周颂拱手作揖,弯腰行礼,规规矩矩的十分讨人喜欢。 “怀瑾师傅。”慕言也轻轻一笑,礼貌性发言。 喻怀瑾清朗随和,伸手摸了摸周颂的头后才看向慕言,淡淡的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今日颂儿第一日真正在喻府学习,我便想来亲自接他回去。今后他想起今,也会记住,颂儿在师父心中,地位非凡。” 慕言莞尔一笑,撩起精致的眼眸,“多谢怀瑾师傅。” 她伸手捏了捏周颂嫩嫩的脸蛋后弯下腰,柔声嘱咐,“怀瑾师傅来接颂哥儿,母亲就不送你了。在喻府的这两日,必要听从怀瑾师傅的教诲,等休沐了母亲就去接你。” 周颂连连点头,模样一如既往的乖巧,只是大眼睛里难免流露出不舍。 慕言也一样的舍不得,这样小小的人儿,就要住宿上学了,多令人心疼啊。 第155章 日子总归是你自己在过 慕言顿了顿,又继续道,“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告诉怀瑾师傅,若是依旧不行,你就回来告诉母亲,母亲定然不能让人欺负你。但你也不许欺负他人!” 周颂对嫡母的嘱咐,牢牢的记住,但实则心里十分的疑惑,母亲该不会是记错,以为他是去学堂? 师父仅仅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徒弟啊!没有人会欺负他的。 慕言却不理会周颂眼中的疑惑,这不过是孩子上幼儿园的必备流程,她做人家母亲实在不知道该嘱咐什么,只能走走流程。 “怀瑾师傅,小儿就劳烦您照顾了。” 慕言美丽精致的容颜之上展现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意。 喻怀瑾看着慕言,她对自己总是客客气气的说话,也清清冷冷的疏离,真与京中许多女子不同,如此,他也可以放松多说几句话。 “颂儿是我的徒弟,必然需要费心,夫人不必多礼。” 慕言笑盈盈,做出端方大气的家长模样,未曾给周颂丢一丝丝的脸。 目送走了喻怀瑾与周颂离开之后,慕言闲了下来。 她如今醒了睡又睡不着,便带着屏旌出门,买上一些好吃的早餐,再往守辉堂去。 李雨然与周宇的事情还要她处理呢,也是令人头疼。 慕言走进守辉堂,一大早的丫鬟嬷嬷们各司其职,不是打扫就是修剪花草,一切紧紧有条。 “老夫人。” 慕言穿廊而过,对路过打招呼的丫鬟嬷嬷一一点头。 到了李雨然的厢房外,只见有个人躺在一床棉被上,横在厢房门前。 走进一看,不是周宇又是何人! “你这是闹的什么把戏?” 慕言伸出脚,踢了踢睡得正香的周宇,轻蹙着眉头沉声试图叫醒周宇。 可周宇睡得死,慕言叫不醒,反倒是厢房的门打开,桃桃的头探出来,“给老夫人请安。” 慕言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睡得正香的周宇。 桃桃一看,脸色无奈,又同慕言解释,“二爷这是怕二夫人跑了,这两日都守在门口不挪地。” 慕言又踢了踢周宇,美丽的容色却没有适才那般的嫌弃周宇,反倒柔和起来。 周宇终于被吵醒了,双手双脚动弹不得的他,只能将脸埋在被窝里,蹭着柔软的被子上,已达到清醒的目的。 他懒懒的睁开眼睛,看到嫡母就站在眼前,周宇吓得赶紧坐起来,眼神略带惶恐,“母亲。” 慕言微微颔首,看周宇这模样便知晓是自己把他打怕了,但为了这孩子今后不必落得家破人亡,吓一吓并不过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慕言容色虽已柔和,但并未放松对周宇的态度,赌性难改,因而更需严厉束缚。 她拐过周宇,走进了厢房,眼里可是李雨然比较重要。 进了厢房,就看到李雨然懒懒的模样。 “母亲。”她一见慕言进门便起身来迎,容色没有以往的精神。 慕言牵着她的手,赶紧带她坐下,看她脸色微微苍白,澄明的眼眸不由的浮现心疼之意。 “可是不舒服?找过大夫没?” 李雨然点点头,将桃桃倒的茶水送到慕言面前,“母亲,喝茶。已经问过大夫了,并不要紧。大夫也说了有些妇人有孕前几个月,会有些难捱,稍后便好了。” 慕言眼里的心疼不减,女子有孕,伟大的同时也有痛苦。 她看着李雨然懒怠的模样,怕也是休息不足。 想想将孩子养大成人哪里是容易之后,只看李雨然如今才是有孕已经如此疲倦,今后孩子生下来,要照拂与养育,又要护他健康,还要教他明理,这一步步的,做父母的着实不简单。 而一个孩子的成长,又需要父母之间的相互配合。 想到此,慕言狠狠的瞪了正巧探头进来的周宇,若是周宇再不改赌性,李雨然肚子里的孩子必然受苦。 “母亲。”李雨然在婆母出神的时候叫了一声。 慕言回神,温柔的看向她,毫无从前的凌厉苛刻。 李雨然不安的咬着唇,柔婉美丽的眼眸伤感的看着慕言,眼里闪烁着不舍,但…… 李雨然的欲言又止,慕言看在眼里,她心下无奈,怕是李雨然还未放弃同周宇和离的想法。 厢房里顿时安静了。 李雨然心中有些忐忑,加之对如今婆母的不舍,一时之间只有呼吸变重,却说不出话来。 “今日母亲去外头买了早膳,这酸酸甜甜的梅子羹你尝尝,最适合你这个时候的口味。” 慕言放了心中的无奈,她虽确定周宇必定是爱李雨然的,但两个人过日子,只有爱不够,还要有一起前进的步伐和摈弃恶习坚定决心 所有这些,周宇前头都做不到,因此慕言不会干涉李雨然的决定。 “有劳母亲了。” 李雨然接过梅子羹,扑鼻的酸气,让她鼻头也跟着发酸起来,一瞬间,眼眸朦胧。 她满心诧异,从前日子多难,委屈更甚,却只敢在背后偷着抹眼泪,如今有人疼了,反倒娇气起来,在婆母面前就掉了眼泪,着实有些拿乔的意味。 原本以为婆母定要生气的李雨然偷偷抬眼去看,却见眼前美丽的婆母容色温和,那双漂亮的眼眸含着疼惜,并未对她有一丝责怪。 “母亲?” 李雨然疑惑之间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眸唤了一声,可怜自己要离开了,才知晓婆母的好。 “这些点心都是我看着买的,也不知晓你喜不喜欢。”慕言让屏旌将买来的早膳一一摆上来。 在李雨然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继续温柔的说道,“很多事情就如同这早膳,我瞧着这一些是适合你,便做主都给你买来,但实则我不知晓你喜欢不喜欢,是否合你的口味。 二媳妇,早膳母亲可以擅自做主,人生之事,我说不得,你的娘亲也说不得,任何人都不能替你做主,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因为日子总归是你自己在过。” 慕言的声音格外柔和,像是清风拂柳般体贴,“母亲疼你,是因为你值得被疼爱,这与宇哥儿无关,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该考量的只有你们两个人,无关其他人好坏。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母亲都支持。 在母亲心中,你永远都是为这个家付出了无可计量之人。” 看着李雨然这样乖巧的模样,慕言哪里舍得对她有半点刁难,若不是她身上占着的是周宇母亲的身份,她要是李雨然的母亲,早就将李雨然接回家了。 立场身份不允许,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第156章 保证你能生出一个大胖儿子! 慕言这些贴心的话,让李雨然感动到泪眼婆娑,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日,眼前的婆母竟然能够如此的心疼自己。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豆大的的泪滴夺眶而处,想起连自己亲生母亲都要自己忍着受着,而她的婆母却要自己随心就好。她何德何能啊? “傻孩子,这个时候可不能哭,否则今后你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变成个爱哭包,你这个娘亲可是要被折腾的。” 慕言受不得多少煽情,一点点就好,因此赶紧转移了话题。 李雨然听话的抹去眼角的泪水,却瘪着嘴还再忍着哭意。 慕言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想要安慰几句,门房的人却来了。 她站在外头传话,“老夫人、二夫人,亲家夫人来了。” 慕言一听李雨然的母亲来了,顿时眉开眼笑,来得正巧,刚好安慰情绪不佳的李雨然。 她撩起眼眸,看向李雨然,却不经意看到李雨然脸上的苦涩。 慕言的笑淡去,心中有些疑惑,李雨然不希望自己母亲来么? 奇怪! “让亲家夫人请进。” 慕言压住心中的疑惑,让人去叫李夫人进门。 在等待的期间,李雨然迅速的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水,随后又喝了一口茶,压住喉中的哽咽。 慕言静静的看着,心中猜测着母女两人定是不亲密的,否则,李雨然不会在听到李夫人来时,竟连悲伤的情绪都收了起来。 分明自己才是外人,在外人面前哭都行,为何不愿意在自己母亲面前哭?若是母女情深,必不会如此。 沉默看片刻,桃桃带着一位夫人进门,是一位朴素的夫人。 李夫人一进门的第一眼就落在慕言身上,随后就大步走到前头来,在慕言起身之前先行了礼,“侯老夫人。” 慕言起身相迎,脸上带有笑意,“亲家夫人。” 李夫人垂眸掩盖眼中的震惊,结亲那么久,她从未得过这样温煦的待遇,今日实属难得了。 桃桃随后将李夫人扶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 “许久不得来拜访您,今日看到侯老夫人气色容貌愈发的不凡了。” 李夫人入座之后,便奉承起慕言来,从进门到现在,眼眸不曾有一瞬落在李雨然身上。 慕言由此不喜。 “哪有您说得这样好。”慕言手中捏着帕子,碰了碰鼻子,掩饰自己的假笑。 “亲家夫人好不容易来了,你们母女说说话。”慕言顺势起身,温柔的看了李雨然一眼之后,由屏旌扶走。 “多谢侯老夫人。” 李夫人走在慕言身后,送到门边,才止步。 她看了一眼还在门外躺着的周宇,在周宇尊敬的目光下尤为愧疚,随后转过身,一改在慕言面前欢喜的模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雨然,只慕言还在门外,不好发作。 门外,慕言看了一眼周宇,让人将他抬下去,以免丢人现眼的同时,心里也有话要问他。 临走前,慕言给了屏旌一个眼神。 屏旌是个聪慧的孩子,一看慕言的眼神就明了,并未随同慕言离开,而是寻了一个位置,悄悄的躲了起来。 慕言一走,厢房里就有了动静。 李夫人快步走到李雨然面前,红着眼眶,伸出手用力的戳了一下李雨然的额头,“你是要让我死么?”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却让李雨然脸上尽是凄苦。 她垂着头不说话,也不管母亲戳完自己的额头便掐自己的手臂和身体,吃痛也咬着牙不出声,无声以对。 “老夫人,姑娘有孕,您且手下留情。”桃桃见自家小姐无动于衷,赶紧上前拦着。 李夫人怒气将桃桃甩开,讥讽的看着李雨然,“有了身孕便觉得自己了不得了?你真以为有了孩子便事事都好?你就确定你这肚子里定是一个儿子? 你若是生的是女儿,就凭你这些心思,侯府就能让你死!” 李夫人越说越气,伸手去推闷声不响的李雨然,“还要同我说你要和离,你哪里长的本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府中不够艰难?原本就是生了你让我不能再有孕,处处被人欺压。 你倒是一点不心疼我!你大着肚子回娘家去,是想让我被那些狐狸精嗤笑么,还是想让我被那些便宜儿媳再折腾?你可算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那么想要我死么?” 李夫人气极,声声恶毒的骂着,手上也毫不留情的掐着李雨然,想到李雨然嫁入侯府自己在家中才有几年的安生,如今这个女儿却着急的给自己找事情,脸上愈发的恼怒,生下这样的孩子有什么用! 李雨然木然的坐着,垂下的眼眸没有一点神采,耳边是来自母亲嘴里的辱骂与责备,骂声不绝,但她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只觉得人生太苦,好难坚持。 “你胆子真大!竟敢让侯府二爷睡在门外,你算是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个尊尊小姐?你不为了我好好的哄着自己的相公,你倒是要和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糊涂玩意,气人得紧!” 李夫人的这些话,虽没有进入李雨然的耳朵里,却让她的呼吸渐渐的有些沉重,这就是她的母亲啊,一个从来只会嫌弃自己是女儿身,一个从来也只将自己当做增加底气工具的母亲。 李雨然愣是不说话,李夫人也不敢太大声,压低声音骂了许久,才稍稍缓解心中的怨气。 此时,她才从袖子里头偷偷摸摸的拿出一包东西递到李雨然面前。 “听到你有孕,这是我去高人那里求的,只要顺水喝下去,保证你能生出一个大胖儿子!” 李夫人冷冷的看着呆呆傻傻的女儿,嘴角抿着冰冷的讥讽,“我时时刻刻为你着想,你也该为我想一些才是,以后不许再有和离的心思。只要你生下一个儿子,这侯府的一切可不就是你的!” 李夫人怕李雨然性子倔,站起身不由又冷声嘱咐了一句,“你若是敢和离,不要说你回去府中,你不死我都先将你沉湖,也好给你留一个好名声。猪脑子!” 李夫人厌恶的扫了一眼李雨然,随后走出门,刚跨出门槛,脸色早就变化,恢复成她刚来时那个朴素友好的夫人。 有客人来时,门房会一直等在外头,见李夫人出门,上前迎了就送出府去。 李夫人向来知晓侯府夫人不待见自己,因此并未亲自辞别,而是将拜访的礼物交给门房管事的嬷嬷,不失礼仪就好。 李夫人一走,屏旌也从暗处出来,悄然离开。? 第157章 老夫人,太夫人回来了! “母亲,近日来我都格外的恪守家规,从今以后也再无赌博的可能。” 周宇被带到花厅,紧张的看着坐在上首的嫡母,赶紧保证,只怕晚一点,自己的哪里又要被弄残了。 慕言撩起眼皮子,看紧张害怕的周宇,心想她费尽心思纠正周宇也总算有些作用。 “宇哥儿,你可知晓二媳妇在家过的什么日子?” 她问周宇,想解开心中的疑惑,若是正常的母女,李雨然不会是那样的表现。 “母亲,这……”周宇有些犹豫,这是他与媳妇的秘密,真不好在嫡母面前说。 “罢了。” 慕言转开澄明的眼眸,有些事情不用说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你可心疼她?”她低头喝茶后,询问周宇。 若是李雨然娘家是这么一个情况,慕言不会轻易让她回去的。 这孩子性子软,又有过轻生的念头,如今还怀着孕,若是娘家靠不住,回去只怕只能受委屈。 “当然!”周宇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撑着脖子耿赳赳的说道,“自己的媳妇儿,我自然心疼。” 这时,周宇只以为嫡母是怕他再赌,赶紧表明了,“母亲,儿子同您保证,这辈子再也不会碰赌博之事!如今我们有孩子了,然然又是柔和之人,我自然需要同她一起,管教我们的孩子!” 慕言见着周宇脸上十足的认真,眼眸也是赤城笃定,心知李雨然有孕,果真让他有了变化,如此甚好。 “你若是真心悔过,想来二媳妇也会给你机会,但你要知晓,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今后你必然追悔莫及。” 慕言又规劝了周宇几句,希望周宇今后真的能够改掉赌博的恶习,希望李雨然在原生家庭缺失的,能够让在这里得以弥补。 她起身,屏旌正好回来。 “且好生照顾二媳妇,否则有你好看。” 慕言装出凶巴巴的模样,指了指周宇,随后才带着屏旌离开。 两人走在花园小道上,屏旌脸色不佳。 “老夫人,那李夫人竟然是个双面人,原本以为二夫人这样的好性子,李夫人也该是良善之人,不想,老夫人前脚刚走,厢房里就传出来李夫人怒骂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我听不全,但偶尔听到几句也是十分的难听。真是可怜了二夫人。” 慕言早就猜测她们母女关系不好,没有想到,竟然糟糕到如此地步,的确可怜了李雨然。 “那今后,我们便多心疼二夫人。” 她声音温柔,除此之外,也不知晓再说些什么,毕竟李夫人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她还能指望这种人能明白什么道理。 “只如今二夫人不必委屈了,二夫人有老夫人心疼了不是么?”屏旌笑了笑,扶着慕言漫步在花园之中。 慕言挑挑眉头,她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母爱又如何可以轻易替代。 “老夫人。” 慕言正在花园闲逛打发时间,门房又来了。 她撩起精致的眉眼打量从不远处匆匆赶来的门房,微微蹙起眉头,又来了什么客人? “老夫人,太夫人回来了!” 门房的管事嬷嬷章嬷嬷走到慕言面前,脸上看不出情绪,心里却十分的沉重,侯府好不容易安生,今后怕是又不能够了。 “太夫人?” 一向平和冷静的慕言疑惑问出声,这原主的婆婆不是被原主斗到十万八千里的尼姑庵礼佛去了吗?也说过不会再回来了,如今怎么好端端的回来了? 慕言一个头两个大,书里原主与她的婆婆可谓二虎相争,最后她婆婆棋差一步,被原主赢了去,灰溜溜的去了尼姑庵。 这样的人回来,慕言还想要安生的日子只怕不能够了。 说起原主的婆婆,也是与原主性子差不多疯婆子,她们那些宅斗手段哟,一招比一招恨,没有哪个是善茬。 “除了太夫人还有何人?” 慕言又问,可别将原主那些闹腾的妯娌带回来,否则她真的会疯,她怕是斗不过这些宅斗资深玩家。 “老夫人……”章嬷嬷十分同情的看向慕言,吸了一口气,“堂老夫人也回来了,是老夫人带回来的,姑奶奶也回了。” 慕言一听,整个人僵硬了,一张脸顿时变黑,这拉帮结派的回来,她们这些人是不是玩不起? 一长串草的名称在慕言心中翻涌而起,她真的很想爆粗口。 “何时回来的?也没个消息。” 慕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再是狂躁,也不能表现出来,这个时候,气势很重要。 “奴婢也不知晓,一直没有任何消息,适才刚有传话来,太夫人已经进了城门,很快就到家了,让府里准备着。” 慕言扶额,眼神乏累,真是宅斗一把手,即便东山再起,也悄咪咪的回来,直到此刻才传出消息,如果此时不让她们回来,她必然要被人戳脊梁骨,好招! “老夫人。”屏旌紧张的抓着慕言的衣袖,“这可如何是好?” 屏旌是见识过太夫人的毒辣的,太夫人在的时候,她可没少受罪,太夫人那时候拿老夫人和方嬷嬷没辙,就将所有的怒气都出在自己身上,可怕得很。 不想,慕言嫣然一笑,将脸上的沉郁褪去,温声说道,“母亲回来是好事,她老人家一个人在外头,我还担心呢。” 她记得宅斗文要义,心里有多黑,脸上就要笑得有多灿烂,这样才能让人猜不透! 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慕言也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且先交手了再说。 章嬷嬷略显惊讶的盯着慕言,若是往日,老夫人必定暴跳如雷,并早就让她们准备一些刁难之事,可如今……老夫人莫不是气疯了? “章嬷嬷,你下去候着,叫角门的妈妈都仔细着,太夫人回来,若是有人胆敢偷懒,我定然不饶。” 这边嘱咐了章嬷嬷,回头又笑看屏旌,脸上云淡风轻还有些欢喜,“屏旌,准备车马,我要亲自去迎母亲。” 屏旌看不穿自家老夫人笑意之下的心思,但不敢违抗,压着心中的惶恐转身去准备。 慕言挑眉,她要主动出击! 第158章 这又是什么奇葩? 慕言坐上马车亲自去迎接原主的婆母。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她,神情自若,并未因为太夫人回来而感到生气亦或是烦恼。 同她一起在马车上屏旌却是相反,她一脸的担忧与痛苦,想起从前那些惨痛的经历,屏旌就觉得背后发冷,甚至快要不能呼吸—— 那些冰冷的棍棒打在身上疼痛,还有彻夜跪在地上的锥心的冰凉,都让她对太夫人的回来感觉到十分的害怕。 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她冰凉的手。 屏旌抬起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是真的很害怕。 慕言垂下眼眸,黑鸦的睫羽遮住她的眸中的心疼,上头的斗法,下头受苦。 “屏旌,别怕,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慕言声音清冷,对屏旌的保证却带着力量。 屏旌这孩子近段时间一直陪在她身边,是体贴又有主意的小姑娘,她自然舍不得她被欺负。 “老夫人,您不担心么?”屏旌从慕言那里得到了力量,稍稍缓解之后好奇的询问慕言。 慕言轻笑的摇摇头,捏了捏屏旌的手,冰凉小手总算在自己的手心中回暖。 “手下败将而已。为何要担心。” 慕言对着屏旌,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中只有自己知道,她一开始慌了,但现在已经冷静。 如果在这里生存,必须要宅斗亦或是使用手段,她不会圣母之心亦或是只会逃避。 活着才是她唯一的坚持! 屏旌在慕言带动下,恐惧的感觉慢慢减少。 慕言的马车很快与太夫人碰头,几个马车遇上的时候,侯府的姑奶奶最先撩起车帘,在看到的确是薛清宁的马车,脸上震惊不已。 随后,慕言也撩起车帘。 她带着屏旌下了马车,脸上带上平和的笑容,没有过分的亲近,也没有太远的疏离,客套的模样被她拿捏得恰到好处。 侯府太夫人唐氏,从马车里看出来,当她看到慕言的那一刻,苍老的脸上,露出十足的震惊,那双肃冷严厉的眼眸,诧异不少于脸上的震惊。 “你怎么来了?”唐氏问。 “婆母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回来我这个做儿媳的来接您天经地义。”慕言走到马车边,在大庭广众之下,悄然提高了声音。 唐氏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在慕言身上,直勾勾的打量了她许久,随后微微的眯起眼睛,难道真的如同他人所说,薛清宁真的变了? “大嫂,许久不见您,您还是一样美若天仙,上天真是偏心得很,怎么样样都只给您最好呢。” 在慕言与唐氏对视之时,唐氏身边一位年轻的夫人开口。 开口的夫人是周然的妹妹,也是唐氏的小女儿,名叫周梦婷。 她前头嫁给了明州刺史,生有一儿一女,前两年明州刺史病重而亡,她时不时的就会凑到唐氏身边呆上一段时间。 “三妹说笑了,我都是做祖母之人,人老珠黄,哪里还能用得上美字。”慕言平淡一笑。 她看着唐氏所在马车后头还跟着好几辆马车,心下沉重,这原主的婆婆可是做足了准备,要对她群起而攻之啊。 “婆母舟车劳顿,我们稍缓缓在说话,且启程回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慕言不为他人气势而惧。 她又是不是蠢的,不行也还有将军府为后盾,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慕言这般说后,转身要走,不想,却被唐氏叫住。 “大儿媳妇,我匆匆而来,并不是同你置气,而是山中寒凉,我心系家中孩子,从前的事情,是我糊涂,你切莫同我生气了。” 唐氏褪去精明凌厉之势,柔了声音同慕言低头。她的声音十分苍老,连同她的声音一起衰老的还有憔悴的面容。 慕言撩着精致的眉眼凝望唐氏,面容平静随和的神色不变,心中却愈发的沉重。 只因她此刻看不穿眼前的求和,是真是假? 空气在这一刻好似凝结,众人的呼吸也随之变得清浅起来…… “天底下哪有让长辈道歉的道理!” 慕言清冷的声音响起,嘴角的笑容不再是浅浅的平淡的笑意,而是有一丝丝高兴蔓延开来。 她漆黑透亮的眼眸望着唐氏,“往事纠葛,皆是性格使然,我与婆母都是性子率直之人,便也生出了许多误会,如今好了,家中团团圆圆才是好。” 唐氏也跟着慕言笑起来,脸上的憔悴都少了几分,盛世凌人之感也随之消减。 “回家。”慕言笑着又道。 随后,屏旌将她扶上马车。 众人坐稳,马车起步,车帘被放下。 与此同时,慕言与唐氏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两人没了笑脸神色不一,无人知晓两人心中之四。 …… 侯府的马车一路驰回,路过之处,有心之人皆多看了一眼。 回到府中,章嬷嬷早已经带人侯着,连同忠海都到了门边等着。 唐氏一看这么大的阵仗,一时之间,苍老的脸上有些震惊,她没有想到薛清宁会让这么多来迎自己。 慕言下了马车,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走到唐氏的马车边。 她看起来十分的规矩。 “婆母,您请下车。” 慕言抬了抬手,就有人上前摆了脚垫,几位妥帖的嬷嬷侯在一边,将唐氏还有周梦婷扶了下来。 随后,慕言又微微偏头去看后面的几辆马车,到了还不露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大嫂。” 周梦婷伸手挽住慕言的手贴上来,“下个月就到了秋闱,我带我家那混小子一起来,我的姑娘又不愿意自己在家,就一起来了,您可不要介意。” 慕言轻轻一笑,脸上尽是温和,“人多才热闹。” 话音落,后头一辆马车的车帘子被撩起来,一个圆润的妇人匆匆下了马车。 慕言眸光一暗,这是原主的弟媳妇谭氏,从前可了不得,同唐氏一起对付原主,甚至不惜设计原主同他人有私,想要原主被浸猪笼,最后被原主反杀,连同侯府的二房老爷,一起赶出了京城。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又卷土重来了! “大嫂!” 谭氏走到慕言面前,只说了一句话,就跪了下来。 吓得慕言连连后退,这又是什么奇葩? 第159章 慕言又不是傻子 谭氏一身圆润,跪在地上的样子很是狼狈,但她却不在意。 她看着被吓到后退的慕言,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嫂,我吓到你了。” 谭氏一脸的抱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着急忙慌的没个样子,大嫂你万万要原谅我。” 她说得格外的真挚,眼神也是十分的认真。 慕言收了收被惊吓的心,容色恢复平和沉静,一双澄明透亮的眼眸打量着谭氏。 她微微眯起眼睛,夏日的热风吹起脸颊的一缕发丝,轻飘飘的浮动,惹得她有些的心慌。 慕言看不懂眼前这个人意思,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大儿媳妇,我原本不该掺和你们小辈的事情,但二媳妇千错万千的,请你再原谅她一次,我也不是为了她求情,而不过是为了可怜的昊哥儿还有明姐儿。 你二弟得了旨意回京,正好碰上秋闱,昊哥儿也要考学了,你且看在孩子的份上,莫要与她这糊涂的计较了。” 慕言前头有些慌乱是真,毕竟书中眼前这些人与原主的宅斗过于激烈,因此心里不由的紧张。 但她如今慢慢的平静下来,心里便生出清醒的心思,脑子也清楚起来。 不管她们回来是为了什么,但总归都是要让自己不好过的,还有原主的婆母这个人,绝壁是恨死了原主,不过此时在忍气吞声,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不断隐忍罢了。 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偏袒二房的话之后,还装出一副公平的样子,真是虚伪! 慕言心中轻笑了一声,既然她代替了原主,也要顶着原主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那么她必然不能糊涂草率。 这些人即便是豺狼虎豹,那么她就要做屠龙战士,为了活着,多么艰难她都不会放弃。 况且,不过宅斗而已! “弟妹。” 慕言眼神一转,目光瞬时柔和亲切。 她伸手将谭氏扶了起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如今二弟得到旨意回来,千万要恪守本分,不可在犯错,否则,不仅害他自己,今后也会连累昊哥儿不是。” 慕言的神容不见任何虚假,反倒愈发真诚起来,“我看着昊哥儿从小长大,就当亲儿子一般,也是心疼得要紧。” 侯府二房老爷从前是被原主设计了失责之罪,才会被调离京城,但这才去多久啊,不过一两年的时光就寻了由头回京,倒是有些人脉。 “大嫂?” 谭氏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各种被薛清宁讽刺折磨的场景,却不想,薛清宁如此温和的就放过了自己,她莫不是真的被鬼上身,换了个人? “快快进府,我们来日方长,快快快。” 慕言松开了抓住谭氏的手,转身带着屏旌往里走,甚至根本不在乎背后的各种探寻的目光。 马车由此进了门,之后众人才一一从马车上下来。 等在角门边的妈妈们早就将轿撵备好,唐氏一下马车就被扶上轿撵。 慕言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容,眼看着妈妈们抬起唐氏,这才笑盈盈道,“婆母从前就比较喜欢住在弟妹那头,如今匆匆回来,儿媳也没来得及清扫这头的厢房,如此,儿媳晚间再去请您过来用膳。 幸亏也就几步的距离,并不费事。” 她抬了抬手,妈妈便听令,抬着唐氏往通着侯府的小府邸走去。 那小府邸是朝廷赐给二房老爷周潇的房子。 唐氏从前是住在侯府里,但后来同原主斗法了,原主往日在侯府里就是王,自是不可能让她在住在侯府里,因此最后她就住到了二房去。 如今她一回来,慕言又不是傻子,自然依旧将她送到二房去。 不仅如此,她还得想个办法把二房连通侯府的路都封起来,免得以后掰头起来,容易受到袭击。 慕言这不让人拒绝的安排,令一旁的周梦婷脸色一瞬的黑了下来。 “三妹,这两孩子就是我的外甥与外甥女了。” 慕言根本不在意周梦婷是什么脸色,如今侯府她最大,她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是啊。”周梦婷脸上又堆起了笑容,“成哥儿,枝姐儿,还不上前来见过大舅母。” 一少年郎一个小姑娘,快步走到前头来。 少年郎一般秀气,形容纤瘦,就是该有的模样。小姑娘比少年年纪稍大两岁左右,模样清婉秀丽,神容灵动,有些周梦婷年轻模样。 “锦成、秀枝见过大舅母。” 两人端方利落行礼,十分规矩。 慕言笑容可掬,对着她们点点头,伸手拉过江秀枝的小白手,“多么秀丽的姑娘啊,今后日日多来大舅母这里走走,你的姐妹们晚间也会回来,不过是几步道的距离,可别懒怠了。” 她嘱咐了一句江秀枝一句后,才看向江锦成,“成哥儿一看便是才貌双全,今年秋闱一过,不知道要多少姑娘们惦记着了。你表哥晚点就回来,看书之余,也要来看看表哥啊。” 慕言的话一句接一句客套,分明都是客气的话,却把一边的周梦婷怄气。 周梦婷强压下慕言不让他们住在侯府里的怒火,真心觉得羞辱非常,此时脸上的笑容尴尬又不真诚。 她只以为慕言看不出来,实则慕言就是故意的。 对于这些目的不明之人,慕言怎么会引狼入室。 既然他们一起回来的,当然要一起住。 “弟妹,你们舟车劳顿,辛苦了。且快去休息,我也去忙一忙。你们匆匆而归,我没些准备,但我做大嫂的,自要为你们准备一桌上好的佳肴,为你们接风洗尘。” 慕言笑看谭氏,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身后周昊和周秀明,尽显亲切慈爱之风。 周梦婷几人长了嘴巴没处说,没一个人能说出话,脸上也不见好颜色,心里都不是滋味。 特别是周梦婷,她以为薛清宁好歹要同自己客气客气,毕竟自己从前未同她有多少过节,不想,薛清宁却是如此的不近人情,自己大老远的来,却没有一句客气让其住下的话。 真是令人恼怒。 慕言目送几人离开,她的笑容如同凝在脸上,始终保持好看的同时,还有不变的亲切柔和,实则内心满是冷意。 人都走了之后,她收回目光,脸上笑容不再。 转身带着屏旌往碧水堂走,“吩咐下去,让厨房动起来,今夜在正厅摆上晚膳。” 第160章 祖母突然回来,我有些担心母亲 临近傍晚的时候,慕言在周予缨的许缨堂中。 周予缨许久不得出门,如今听说府里回来许多人,她是热烈的性子,心里因此生了许多欢喜。 况且,在祖母走之前,的确对她不错的。 周予缨已经能走路,她开开心心的在慕言面前走了好几圈,那想要走出去玩耍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被关久了的小马驹,可爱极了。 “母亲能同祖母修好,我真的太开心了。” 周予缨趴在窗台前,率直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喜欢热闹,更喜欢一家人和和睦睦。 慕言笑而不语。 重修旧好?世间的破镜即便能够重圆却皆有裂痕,何况是带有另外目的的靠近。 但慕言不想殃及孩子,她们会有自己的判断,至于今后如何站队,只凭他们自己的心意。 “母亲。” 周予婳清甜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慕言转过头,看她同周予安相伴而来,两个小姑娘在夕阳下,犹如身披霞光的仙女儿,美丽又圣洁。 “累了?”慕言收起心中沉沉的心思,柔声问她们。 周予婳与周予安同时摇头,两人如今十分的亲近慕言,一回来,便上前挽着慕言一左一右的手臂,蹭在慕言身边像两只小猫咪似的。 慕言抬眸去看外头的光景,时辰差不多,也是到晚饭的时间了。 正想着,水嬷嬷走进门来传膳,“老夫人,厨房那头已经准备好了。” 慕言轻轻点头,带着周予婳周予安起身,拍了拍周予安,“扶着你二姐姐,我们吃饭去。” 周予安摸摸肚子,她学了一整天的画画,早就饿坏了,如今听到可以用膳,顿时来了精神,欢欢喜喜的去扶周予缨。 几人一齐用膳去。 四人往正厅走去,周予安与周予缨在前头热热闹闹的说话,两人都是欢乐的性子,知晓有亲人做客十分开心,心里也一门的期待着许久不见的祖母。 周予婳却与她们不同,扶着慕言走在后天,美丽的脸上带着淡淡愁绪。 “今日不开心?”慕言感受到孩子的情绪,担心询问。 周予婳摇摇头,精致美丽的脸上愁绪淡不去,“母亲,祖母突然回来,我有些担心母亲。” 慕言撩起眼眸,夕阳暖光融入她的眼眸中,眸里有万千璀璨。 “你为何担心我?” 她的内心有些触动,这些孩子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么?为何周予婳会担心自己? “母亲,女儿并不认为祖母是真的关心爱护我们。也没有期待祖母回来的心思。” 周予婳的声音里没了那一丝甜美,只剩下清冷。 慕言眨了眨眼眸,长睫颤动,没有说话。 “若是祖母真的心疼我们,为何在母亲不喜欢我们的时候,只有寥寥几句关心,那时候她同母亲争斗不休,有多的是理由将我们要过去在她身旁,可是祖母并没有!” 周予婳将心里头的所想全部同嫡母说了,这也是为何她不如姐妹们亲近祖母的原因。 心疼人有很多方式,又怎么会只是清浅的嘴上心疼。 “若是祖母真的关心我们,哪怕是真有一点心疼,颂哥儿一个人在偏院的时候,她哪怕只是偷偷让人去看,也算是祖母的心意。可是她没有。还有我们受罚的时候,她可以让人过来看看我们,不需要求情,甚至不需要为我们出头,可是她没有。” 周予婳记得清楚明白,她们陷在泥土里的时候,所谓疼爱她们的祖母,干干净净的站在边上看着,一心只有与嫡母的争斗。 这如何能够算得上疼爱! “口头上的疼爱,又如何能够算是疼爱,那些声声句句的关心,不过是为了让她与母亲争斗的时候,我们会站在她的身边。这样不用心的拉拢,廉价又虚伪。” 周予婳容色满是嫌弃,语气亦是如此,她宁愿祖母同嫡母以前一般,明确的厌恶,如此,也让人觉得没有那么恶心。 “因为曾经拥有的爱很少,因此更加明白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周予婳很清醒,即便缺少许多关心和真情,但她也不愿意收下那些廉价又害人的感情。 她又不是什么破烂罐子,为何要收这些破铜烂铁! 慕言嘴角带着欣喜的笑容,她很喜欢这样活得清楚明白的周予婳。 “母亲,但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因为我们的确得到太少的关爱,所以有时候也会不愿意去分清楚是真是假。 因此若是兄弟姐妹们一开始有些不明白,母亲也请担待一些。” 周予婳小心翼翼的看向嫡母,她有些担心兄弟姐妹们被祖母蒙骗而让嫡母伤心。 慕言慈爱的捏了捏周予婳的脸,白嫩嫩的小美女即便轻轻蹙眉都会让人心疼不已,她又如何舍得让她们被老妖婆利用呢。 只是又由不得她。 “好孩子,我既然说过要真诚待你们,就一定会真诚待你们,你们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也定然不会轻易让你们去到别人身边去。只……” 慕言想了想,看着周予婳真诚的眼眸,还是需要说明清楚。 “婳儿你可有想过,也许她是真的关心你们呢?因为同我争斗,若是她多关心你们一些,我就会折磨你们多一些,因此,是否有这种可能?” 她不是有意将人推开,这是一个可以辩解之事,早点说出来,等到唐氏用这个理由为辩解的时候,这些孩子也可以多想一些。 “没有可能!”周予婳想都不想就坚定的回答,语气格外的肯定。 “祖母当年与母亲势均力敌,府中多的是可用之人,对我们却没有一点切实的关心,这样的情意若是真的,也太浅薄了一些。” 慕言笑了,嘴角翘起漾出好看迷人的笑容。 她感到十分的开心,周予婳真的长得太好了,聪慧又冷静。 “婳儿,母亲谢谢你。” 慕言因为有周予婳的支持,心里感到无比的高兴,今后不管如何,就今天这一份情意,就足够了。 …… 几人来到正厅,丫鬟嬷嬷们忙作一团。慕言带着几个姑娘在一边坐着喝茶等人。 等候片刻,屏旌请了唐氏进门。 周予安和周予缨一听唐氏来了,笑着站起身,规矩的大步迎上去。 “给祖母请安。” 第161章 大儿媳妇,我替大儿谢过你了 周予安和周予缨看到唐氏,发自内心的开心,两人行了礼,就凑到唐氏面前。 “许久不见祖母,祖母康健?” 周予安原本就是活泼的性子,这段时间又有慕言的保护,天性更是散发出来? 如今她像是一只粘人可爱动物,双手挽着唐氏,笑盈盈的苹果脸十分可爱。 “祖母想着你们念着你们,自然要康健。几年不见,我们的安姐儿已经长得如此亭亭玉立,真让祖母喜欢。” 唐氏端肃的脸上尽是慈爱的笑容,精明眼眸褪去冰冷的寒霜,只有对孙女的喜欢。 唐氏往日对下人严格冷肃,但她对待孙子孙女向来温和慈爱,每每见到孩子们,都是笑盈盈的说话问事。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孩子们觉得她和蔼可亲,是个令人喜欢的老人家。 周予婳是在后头行的礼,她脸上也有笑容,只不过没有多少热情,反倒和慕言的笑容一般,客气又疏离。 “祖母,您身体康健,我们便放心了。”周予缨不会说什么好话,也不会同周予安那般软糯。 但她能说出这一句,说明已经算是十分喜欢这个人了。 “乖孩子,祖母许久不见你,如今瞧着你英姿飒爽,最是欣慰。” 唐氏拉过周予缨和周予安左看右看,满眼喜欢,“看着你们这个欢喜的模样,就知晓你们母亲将你们照顾得很好。” 说罢,她看向慕言,脸上的笑容真真的极具亲和力。 “大儿媳妇,我替大儿谢过你了。” 慕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眸底却更看不到一丝情绪。 “婆母这是哪里的话,照顾自己的孩子,哪算辛劳。” “哎呀,你这孩子!” 唐氏听着慕言说话,目光反倒落在周予婳身上。 “你这孩子,让祖母好找,像只猫一样躲在你母亲身边,你是不想祖母么?” 唐氏语气有些凶,脸上却是笑着,一看就知晓逗着周予婳玩呢。 周予婳也可可爱爱的笑了起来,清冷的嗓音也带上了一丝顽皮,“婳儿最想祖母了。” 唐氏这才又喜笑颜开,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大笑而愈发的苍老,但好在这样比平时多了几分慈祥。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你们愿意同祖母亲近,祖母心里别提多高兴。” 唐氏看起来真的很高兴,此时又兴奋的转头去看身后的周梦婷一眼,随后对着周予安几个姑娘,“你姑姑的也来了,今后我们这个家可就热闹了。你姑姑身后的是你们的表弟表姐,名字嘛。可就得你们自己问了。” “嘻嘻。”孩子们因为唐氏的话笑成了一团,尤其是周予安,笑得最高兴。 慕言见时间浪费得差不多了,转头看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不想再浪费更多的时间,只想着赶紧吃饱了散了。 “大家别光顾着说话了,婆母快入席,否则饭菜都要凉了。” 慕言招呼着,她已经厌倦了看唐氏那一张面具,累得慌。 “大媳妇,有劳你费心了。” 唐氏由两个孙女扶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菜式内每一份都显示出了心意,知晓我礼佛,还特意准备了斋饭。大媳妇,你好样的啊!” 唐氏表现得十分感动,有些混浊的眼睛覆上一层泪光。 慕言背后由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人演技真好,她差点就相信了。 “母亲说得哪里的话,应该的。” 慕言机械的说着场面话,一边招呼着人入座。 众人坐下,场面十分和谐,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话,活泼的像小鸟一般。 慕言附和着周梦婷与谭氏,一顿饭吃得格外疲倦。 “母亲。” 酒肉过半,周澄才披星戴月而归,清风明月般翠竹少年现在门前行礼,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都看向周澄,目光炯炯。 周澄被看得有些羞涩,但未表现出异样,容色依旧清隽醒目,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终于回来了,快来吃饭。” 慕言这才起身,就有屏旌为周澄端来净手的水盆。 “澄哥儿,你来姑姑身边坐下。” 周澄刚踏入正厅,周梦婷就起身,亲昵的唤着他来到身边坐下。 周澄肃冷的眉眼间带出一抹疑惑,从前姑姑从来都看不上庶出的孩子,今日不知为何? 周梦婷身边,一边坐着江锦成,一边坐着江秀枝,她这样一招呼,也不知道是想要周澄坐到她身边何处去? 慕言穿书的背景,虽没有那样的严格的礼俗,但周澄直接坐到周梦婷身边去,却也是十分的无礼。 因此周澄楞在原地不知如何。 慕言看着羞涩又不知晓如何拒绝人的三儿,心中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侯府的男孩里,从周杨到周宇,再到周澄,性格皆是不同,有好有坏,周澄的缺点便是过于直板与羞涩。 “澄哥儿,你且坐到表弟身边,锦成进京赶考,你们该是能够说到一处去。” 慕言替周澄解了围,得了周澄感激的一个目光。 入座之后,又是热热闹闹的气氛,哪里有人能够想象到,曾经斗得你死我活几人能够拥有如此和谐的画面。 一顿饭下来,慕言光听到唐氏的大笑声了。 好不容易结束,唐氏又让孩子们陪着走走消消食,消食便算了,还要玩起游戏来。 慕言实在不感兴趣,也累得慌,便让孩子们自己玩,她要走了。 “婆母,我近日身体不适,便先告退了。” 慕言率性起身,,看着开心的唐氏,面上展露出抱歉,心中实则不然。 唐氏一听慕言离席,露出十分可惜的神情,但还是端着心疼她的态度,体贴说道,“你今日劳累了一日,是累坏了,且快去休息。只孩子们我还要留一会儿,你莫要担心。” 慕言轻轻的点头,应了下来。 “对了。” 慕言正要离开,唐氏又开口,招呼了身边的元嬷嬷,“嬷嬷,将我用山泉酿的酒给大媳妇带去一壶。” 元嬷嬷点头应下,转身回去拿酒。 “多谢婆母惦记。” 慕言客气的感谢,不再耽搁,转身离去。 第162章 我好歹也是侯府的爷 周梦婷的目光随着慕言离开,痴痴的看着她曼妙的身姿,直到看不见了,才凑到谭氏耳边轻声说道,“二嫂你看看,大嫂到底是没有生养过孩子的好处,这身姿真是如同少女一般。” 谭氏目光也黏在那美丽的背影上,讥讽的笑出声,“生不出孩子竟也有这等好处来。” 两人尖酸的这一幕,走了的慕言自然没有看到,正在同唐氏叙旧说话的是几个孩子也没有看到,除了清冷的站在一边的周予婳看在了眼里。 她垂下眼眸,眸地凉意更甚,嘴角也浮现了一抹冰冷的笑意,她就知晓,这些人都不是好人。 慕言一离开,欢快的气氛慢慢的变了…… “在庵中这几年,虽说十分的清贫,但并不要紧,还是山中寒凉,让祖母十分的思念你们,只是……” 一直在欢喜同孩子们说话的唐氏此时拉着周予安的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山中礼佛之事。 她的神色变得十分的落寞,端肃的眉眼之间也带有一丝沧桑,“若不是实在想你们,祖母也不会如此匆匆的回来。突然回来,也不知道你们的母亲是否会开心。 过去祖母做了许多糊涂事,也不知道如今是否还有挽救的机会。” 唐氏抬起手,悄无声息的摸了摸眼角的泪水,颇有些难过后悔的意味。 周予安靠着唐氏,十分的舍不得唐氏如此伤心,也微蹙着眉毛担忧的看着唐氏,一脸的心疼。 “祖母辛苦了。” 想到山中寒凉,这般尊贵之人,竟要自己亲自洗衣做饭,真是令人不舍。 周予缨眼眸也微微有些发红,想起祖母被嫡母赶出府的那一日,好似还飘着大雪,回想当初,祖母的确十分可怜。 姑娘们都带着十分心疼的眼眸去看唐氏,侯府的几个男儿,却各有心思。 在席上的,只有周杨和周澄,周宇来不了,周颂在喻府。而周杨一心在别处,并不想听祖母说这些事情。况且他从小与自己嫡母亲近,自是不会心疼嫡母的手下败将。 而周澄,被周梦婷拉着问东问西,问得最多的便是周颂成为喻府徒弟之事。 周澄心中厌烦,自家姑姑同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确定周颂之事,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祖母真是令人敬佩,如此亲力亲为的礼佛,佛祖定能感受到祖母的用心。”周予婳站在一边,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她看着唐氏,美丽令人惊艳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定是因为祖母这般的诚挚,佛祖才会如此的庇佑侯府,我们兄妹几个,才有如此大的造化。” 周予婳的话都在奉承的唐氏,却也成功的将唐氏营造的悲苦气氛打破,但她浑然不知的模样,始终用崇敬的眼眸望着唐氏。 凑在唐氏身边的周予安和周予缨也十分的认同,两个小姑娘点点头应和,但心里还起其他的心思。 如今姐妹几个能够如此的幸福,她们不知道佛祖有没有显灵,但一切都是嫡母的安排,若是要说感谢,她们自是会先感谢嫡母再感谢佛祖。 “婳儿这丫头!”唐氏抬起眼眸,脸上还有笑容,眼底却掠过一抹意味不明,“你这丫头最是聪明,说话也是灵巧” 周予婳望着唐氏,放在袖子中的手微微一紧。 她听出了祖母话里的意思,但却不后悔,即便祖母发现自己的心偏向嫡母那又如何,最后不过是各谋其利罢了。 谁对她真心的好,她就会偏向谁,在她这里,没有道理可讲,维护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就是唯一的道理。 唐氏那双精干的眼眸看了周予婳片刻,随后才转开,落在默默坐着的李雨然身上。 “孙媳妇,你如今有身孕,身体可好?” 唐氏一回来,就将所有的事情问清楚,包括李雨然有孕,包括周宇被断手断腿,也包括聂萍萍离开不在府中,还有周杨混账事,所有的一切她都从人嘴里问了清楚。 李雨然莫名被点到,有些紧张的抬起头。 对于面对这位太夫人的时候,李雨然的心情和屏旌一样紧张,从前她在婆母与方嬷嬷身上发不出的气,李雨然也无辜被牵连而承受了不少。 “祖母,孙媳妇身体还好。”李雨然规矩恪守的起身,走到唐氏面前,轻声细语的回答。 “那便好。有了身孕你要好好的顾着自己的身体,宇哥儿自有你婆母管着。”唐氏和蔼的点了点头,看着李雨然低头软弱的样子,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道。 “孙媳妇,宇哥儿碰了赌,的确不对,你能有你婆母帮忙管着,心里要念着她的好,即便她的方法许是过了一些,你也万万不要有责怪之意。” 唐氏训诫的一句话,吓得李雨然猛地抬起头,她怎么会怪自己的婆母? “祖母,孙媳妇能有嫡母帮着想着,是孙媳妇的福气,相公那样子祸害人的恶习,即便是嫡母再惩罚重一些,也是应该。” 李雨然是性子软,但又不是笨蛋,唐氏这些听起来像是关心与体贴的话,暗着的就是挑拨自己与婆母的关系。 她若是真的糊涂,岂不是让婆母心凉? 李雨然解释了一句怕不够,又继续道,“若不是婆母心疼孙媳妇,只怕也不会这样多思多虑。” 唐氏看着慌张却坚定解释的李雨然,脸上挂着的慈祥的笑容不变,只笑里多了许多不纯粹。 她是没有想到,薛清宁竟会有人拥护。 “祖母不在的时候,多亏你母亲费心了。” 唐氏放了李雨然,目光又转到一直埋头吃东西的周杨身上。 “杨哥儿,你如今怎么这么个模样,好个端方清隽的模样,让你糟蹋得鼻子不成鼻子,眼睛不见眼睛,活脱脱的一滚圆球似的,你就这出息?为了一个商贾之女!” 唐氏对着周杨的话语气重了一些,脸上也没了亲切的笑容。 周杨吃完一口肉才看向唐氏。 他眼神淡淡,没有往日看他嫡母的乖顺与尊敬,反倒冷着一张脸。 “祖母,我好歹也是侯府的爷,喜欢吃喜欢用,这有何关系?难不成我多吃几口肉就是因为女子?况且,我活着舒心就好,何必要端着一副仙人模样。 我有妻儿,又不是没说亲之时。祖母您老都到了这个年纪,反倒在意起容貌来,这可要不得!” 第163章 嫡母对你不够好么? 周杨往日对嫡母有多少恭敬,此时对唐氏就有多厌烦,将自己养大的嫡母都从未直接嫌弃过自己肥胖,这个从未养过自己一日的祖母,有什么资格指摘自己? 不能够! “杨哥儿,你!” 唐氏被周杨说得没了老脸,脸色顿时端不住,铁沉起来,“我只说你一句,你倒是回我好多句,好个乖孙儿!” 唐氏心中最讨厌周杨这个对薛清宁唯命是从的孙子。 “大哥,你为何如此不尊重祖母!” 周予缨在一边看不得周杨如此不尊重祖母,他回的这些话,尤为的大逆不道,祖母好不容易回来,也是一个老人家,又怎么能如此的过分。 “缨姐儿,无事,你大哥也不过是心情不畅才会同祖母这般说话,你莫要责怪。” 唐氏瞧着周杨与周予缨剑拔弩张的时模样,赶紧出声。 她容色有些难堪,再也不是高高的端着的老太君,看着周杨也不带一丝怒气。 不但如此,竟开始先道歉起来,时“杨哥儿,是祖母说错话了,原本只看着你这般尤其心疼,不管你做错了还是没做错,祖母自然是先心疼你再去想其他人。” 周杨没有理会唐氏的话,态度十分冷淡。 他是护短偏私之人,且既然一直受了嫡母的恩惠,因此对祖母没有多少的耐心,但毕竟是老人家,他也不想让人太难堪。 周杨只默默的吃着东西,不再回答。 “嘭!”周予缨手掌用力的拍在桌面,容色带有嫉恶如仇的愤怒。 她指着周杨的大声的指责,“你端着黑脸给谁看?又是何人欠你的?祖母不过是关心你说你一句,你就要让她老人家如此的难堪么?” “缨姐儿!” 周予缨刚开口,就被周澄呵止。 这一次不是因为担心周予缨会被受罚,而是觉得周予缨做得不对。 周杨抬起头,凉凉的看着周予缨,脸上十分的不屑。 他挑挑眉,浑厚的声音里含着几分讥讽,“嫡母对你不够好么?还需要如此着急的拉帮结派?你是不是认为我有嫡母为后盾,便有心找祖母为盾?” 周杨放下筷子,根本不在乎全场黑了脸的许多人。 他就冷冷的盯着周予缨,“若不是看在嫡母的份上,我断然不会再说这些话,周予缨我告诉,不是任何人都是嫡母的,我虽是庶子幸运有嫡母为盾,但你可别找错了人,花言巧语是好听。 但也仅仅是好听,吃不饱穿不暖,有何用处!” “周杨,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与嫡母有什么关系?”周予缨气呼呼,看着周杨的样子就觉得他十分的欠扁,拳头也硬了起来。 周杨却没有一丝畏惧,“所以说你没有脑子啊。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看不出来么?” 周予缨原本就嘴笨,在发怒之时更是气到无法说话。 她脸色变得发青,捏紧了拳头就想要和周杨干架。 “缨姐儿!”在周予缨冲过去之前,周澄出声阻止。 周予缨根本不看脸色严肃的周澄,而是一脑门子的愤怒。 在她看来,周杨就是故意耍横,不过是看到祖母如今落魄了,便想着讨嫡母开心而踏上一脚。 但做人哪能如此的凉薄! 周杨与从前不同,在经历了事情之后,他比往日愈发的沉静,如今面对凶神恶煞的周予缨也不再恐惧,反倒是坦荡的盯着周予缨。 他也打定了主意,今天就算是被周予缨打,也要维护嫡母! “周杨!”周予缨只觉得周杨不知所谓。 她握紧拳头就要冲过去。却被人一把拉住。 “放开我!让我教训这个混账!”周予缨用力挣脱。 她回过头,看到一脸冰冷的周予婳。 “三妹妹?”因为是周予婳阻止,周予缨有些惊讶。 “三妹妹,你放开我,我今日就打得他知晓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周予缨微微用力,周予婳也跟着用力,周予缨一时之间挣脱不开。 “三妹妹!”周予缨气急败坏。 周予婳却依旧没有放手,“二姐姐,祖母刚回来,若是这样吵闹,只会让祖母担心难过,你忍忍脾气。” 她拉着周予缨不放,清冷的嗓音带有令人镇定的效用,周予缨的情绪果真缓和了许多。 “杨哥儿,你今日说的这些话太让祖母寒心了!” 就在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唐氏心酸又难过的声音响起来。 她抬手拉着周予缨,语气里满是难过,“缨姐儿,祖母知晓你们心疼祖母,但也罢了罢了。不必计较了。” 唐氏难过不可抑制的擦了擦眼泪,模样十分的心酸。 周予缨哪里能够忍得下,她挣脱周予婳的手,就要冲上前的殴打周杨。 周澄赶紧从人群里站出来,心中无奈自己这个亲妹妹性子太直了。 “二姐姐,你闹够了没有!” 周予婳清冷出声,美丽精致的容色带着愠怒。 “三妹妹?” 周予缨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回头看着周予婳,脸色莫名,心里也难过。 为什么三妹妹不帮自己? “今日三姐姐若是打了大哥,祖母该有多难过?若是让他人知晓祖母回来的第一日,你们便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是要让祖母难堪吗?” 周予婳走上前来,自有的沉静气质。 她伸手拉着周予缨,稍稍缓和了脸色,语气不急不缓,“祖母宽仁,并不追究,也知晓大哥是遇了事情心中苦闷才会如此,你若是这般动起手来,到时候别人会如何如何看? 大家只说三姐姐与大哥就算了,只怕还会带上祖母,这可是三姐姐想要的?” 周予缨的火气一下子就被周予婳浇灭了,她靠在周予婳身边,想着自己的确冲动了。 若是自己为了祖母殴打周杨,怕不知情的人知晓,定会说嘴祖母。 周予婳劝住了周予缨,这才抬起眼眸去看周杨,“大哥也是,今日是欢喜的日子,说这些话做什么。” 周杨原本也在气头上,听了周予婳的指责,心里虽然依旧不好受,但火气已经没有了。 他错就错在将事实在今日摆明说出来,毕竟是祖母刚回来,看在老人家的份上,不该扫兴。 此时周澄上前拍了拍周杨。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否知晓周予婳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她没有指责周杨说错了,而是说他说得不合时宜,一看就知晓周予婳是态度明确站在嫡母身边之人。而他自己呢? 自然也是偏向嫡母的! 第164章 祖母回来必然不简单 “好了好了,为了我这个老太婆吵来吵去不值得。若是要你们嫡母知晓了,还以为我如今又有什么糊涂的心思,这就是要我难堪啊!” 唐氏站起身,扫了一眼周梦婷,“吃也吃饱了,莫要在打扰人了,且都散了。” “祖母……” 周予安有些心疼的看着唐氏,今日原本是高高兴兴的日子啊,做什么闹成这个样子。 “你们也散了。”唐氏叹了一声之后,拍了拍周予安的手,带着人离开。 周予安看着唐氏离去的背影,不由的向周杨投去埋怨的眼神,、。 都怪他,否则就不会这样结束。 “大哥哥,你真是令人不齿,连老人家都要欺负吗?” 周予安是走到周予缨身边,对上周扬冷漠的脸,十分的不开心,大哥这样做,也实在太过分了。 周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周予缨和周予安,心里不明白,这两人天天和周予婳在一起,如何就得不到周予婳半点聪明。 “看你年纪小,我懒得同你计较!” 周杨丢下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不愿意再搭理周予缨和周予安。 周予安还有些不服气,想要追出去,被周予婳拉住。 她不开心的撇撇嘴,“三姐姐,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要一直偏袒大哥?大哥分明不顾颜面的给祖母难堪,如此的无礼,为何不让二姐姐动手。” 周予缨也看向周予婳,她和周予安一样不明白,这是为何? 周予婳看着两人质疑的眼神,沉重的叹息一声,从前也不见得祖母对她们有多少,为何如此的糊涂? “三哥哥,你且先回去温,科考要紧,内宅之事,我同母亲一定会同她们说明白的。” 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解释不清楚,周予婳不想周澄因为这些事情浪费太多时间,便催促他先回去。 周澄哪里放心,但得到了周予婳坚定的眼神,眼前还有一个月就要科考,孰轻孰重,他只能暂时选择温书。 “有劳三妹妹了。”周澄走之前,不放心的看了周予缨一眼,只担心她的性子急。 周予缨被看得莫名其妙,顿时不开心起来,气鼓鼓的坐在一边,也不愿意搭理周予婳了。 周予安也是不开心,坐到周予缨身边看着周予婳,大大的眼睛满是不理解。 “二姐姐,三妹妹,往日嫡母对你们如何?”周予婳也不生气,反而耐住性子,温和的询问两人。 以前十分的不好! 两人脑海的同时想起这个回答,但又不约而同道,“嫡母如今对我们很好。” “是了。” 周予婳走到两人面前,垂下眼眸,“二姐姐与四妹妹都知晓嫡母如今真心待我们,那么在知晓嫡母与祖母从前的事情你们,又如何能够那样相信祖母、’受祖母的摆布?难道你们是不愿意站在嫡母身后吗?” 她的语气不带多少苛责,但却有清冷的质问,想不明白为何周杨都能看得明白的道理,姐妹二人竟然看不懂。 “三妹妹,一家人和睦不好吗?为何一定要闹翻天?祖母都愿意同嫡母和好如初,嫡母也对祖母十分尊敬,为何你却一定要我们分庭抗礼?” 周予缨最先表达自己心中所想,她不明白,分明一家人有和睦的机会,何必要做这些分离之事。 “是啊,三姐姐,祖母如今年事已高,自然不会再是嫡母的对手,她回来也不过是老人家受不得孤独,只是想要有人陪着,也许并不是同你想到那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周予安认为周予缨说得不错,祖母与嫡母争斗是从前的事情,如今两人不计前嫌,相互尊重,她们做小辈的,又何必着急战人战队。原本就是和睦的一家人啊。 在与两人谈话之前,周予婳十分的自信,自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的就同姐妹们解释清楚,但此刻她有些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充斥心中。 周予婳不经意间有些失望,祖母给的那样廉价的感情,为何要如此的珍惜? “三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笨?”周予缨将周予婳不经意流露的失望看在眼中,沉声质问。 周予婳有些无辜,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三姐姐,我们知晓姐妹之中,三姐姐最是聪慧,想事情也是通透灵敏,可是人心是肉长,好与不好是能感受到的,祖母往日都是对我们温声细语,看到我们也会一一询问,问事说话都是和蔼慈祥。 她如今只是一个老人家,没有什么厉害的本事,难道与嫡母止战投向都不成吗?定要将人赶尽杀绝?” 周予安十分不赞同的看着周予婳,“三姐姐往日最知晓嫡母的心思,也比我们会猜测嫡母所想,但难道嫡母所想便都是我们要做的吗?那我们是傀儡还是活生生的人?” 周予安说得振振有词,周予缨脸色随着她的话愈发的坚定,周予婳的心越来越沉。 她向来伶牙俐齿,此时此刻,却无言以对。 三姐妹站在正厅里,气氛沉重,难得的分了心。 周予婳愣了片刻,才卸下心中的沉重,撩起精致的眉眼看着两人,“你们说得对,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自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该理所当然的强加于你们。但我今日也要说清楚。 在祖母与嫡母之间,我必然是偏心嫡母的,今后若是出了何事,我也会第一时间站在嫡母身边,同她而站。” 周予婳的语气清冷,却格外的坚定。 她向来是有自己想法心思的女子,即便最后只有她站在嫡母身边,她也不怕,因为她知晓,现在真心对待她的嫡母值得。 “三妹妹,祖母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何你……”周予缨不明白,分明无事发生,为何一定要如此? “二姐姐,祖母的好,是言语间的好,几句关心的话听起来的确好听又体贴,但永远比不上嫡母为我寻师父,带我回将军府来得真切,有师父教授,能让我自强其身,将军府能够让我拥有靠山,这才是关切与疼爱。” “三姐姐,祖母现在老了,自然不能给我们什么了,但也不是我们冷落她的理由。”周予安依旧坚持。 周予婳看周予缨也是一脸认同的样子,觉得心中疲惫,不想再多说,今后她们自然明白。 “你们今后会明白的,祖母回来必然不简单!”周予婳转身离开,心下失落。 第165章 家主让奴婢来传话 慕言坐在碧水堂小院摇椅上,随着摇椅轻轻晃动,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轻飘飘起来。 她所坐的摇椅,是黄花梨木所做,这若是在现代,不到小十万拿不来,可如今她不仅小院有一个,屋里头还有一个,可谓是无比奢华的生活了。 这样好的东西,若是爸爸妈妈在就好了。 “老夫人。” 屏旌从外头走进门,凑到慕言身边,“适才正厅里闹起来了。” 慕言挑起眉头,脸上没有一丝惊讶,自己正巧不在,唐氏如何能够放过挑拨离间的大好机会。自然是要兴风作浪。 “都闹起来了?” 她的声音冷淡,询问起详情来,倒是想知晓唐氏如何做事。 “都闹起来了,原本是太夫人说着山中的清苦,被三姑娘打搅了去,才又一一问过二夫人等,到了大爷那头,太夫人的语气严厉又数落不停,大爷受不住,顶撞起来。 太夫人被大爷下了脸子,心里自然不高兴,也委屈起来。二姑娘是个豪烈的性子,又为太夫人打抱不平起来,这可倒好,大爷与二姑娘互不相让,太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可不就闹了一场么。” 屏旌就知晓太夫人回来,府中必定不安生,没想到才回来的第一天,就让兄妹两为她而吵,真是烦人! “呵,她果真不愿意安安分分的颐养天年。” 慕言垂下黑鸦的睫羽,面上十分不屑,清冷淡薄的尽显在脸上,也十分讨厌原主这个没事找事的是婆婆。 “可不是么,惹得三姑娘几人也为她吵了起来,原本姐妹三人多好的感情,如今横眉竖眼的,真是难过。” 周予婳几个姑娘吵架了? 慕言倒是对此有些疑惑,按理说即便是周予婳阻止周予缨冲动,也不该吵起来才是, “姑娘们为何吵?” 慕言问起这个,屏旌愈发的生气了,她坐到慕言身边的小凳子上,撑着脸苦闷的回答。 “姑娘们吵起来倒是莫名其妙的。三姑娘是将话说明给另外两个姑娘听了,二姑娘与四姑娘却认为太夫人如今年老,不能再兴起风浪,且认可她同老夫人您的求和。 三姑娘聪慧呀,哪里相信这些东西,便也直接说了不可能,还明确表示不管如何,定是要偏心在您身上,二姑娘与四姑娘却觉得三姑娘多想,并且不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 屏旌换了个姿势,趴在手臂上,“老夫人,也不是屏旌偏心您,说句实话,若是聪明一些,都该知晓老夫人是佛口蛇心之人,那些个体贴的言语,算得了什么,如何还能相信她老了就能改,性子如此之人,死了也是恶鬼。改到哪儿去?” 相较于屏旌的苦闷与不解,慕言反倒淡淡的笑了笑,她却是能明白那两个小丫头想些什么。 “屏旌,我好端端的都变了,她们两个心中纯善,自然也以为是一样的。” 周予缨与周予安都是单纯一根筋的性子,也对人心存期待,因此在唐氏示好又从未害过她们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轻易远离。 重情之人,便是如此。有些人看着她们这样是觉得她们愚蠢,但重情向来也是优点,只莫要一味的将情义放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便好。 “老夫人不生气么?” 屏旌瞧着老夫人始终云淡风轻的样子,发出深深的疑问,“老夫人对两位姑娘这样好,她们却依旧没有站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不生气么?” 慕言眨了眨眼睛,嘴角带出浅浅的温柔的笑容,“以前我也有不好的。不管今后我同太夫人闹成什么样子,我不会对她们做任何强求,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心中所想的权利。 我对她们好,又不是为了拉拢亦或是利用她们,只凭着良知罢了。” 她说完,不想让屏旌再纠结这件事情,捏了捏她的脸站起身,抬眸望了一眼天上月亮,“也不知道颂哥儿一个人在喻府是否睡得着。” 屏旌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同慕言一般想到周颂,近些日子都是她在照顾周颂日常起居。今日是他第一次不归家睡觉,莫名的有些担心。 “屏旌,趁天色还不晚,备马去走走,即便隔着墙角听一听也好。” 慕言打量了天色,如今也才是晚饭过后,正是消食的时候,去看看周颂,她也放心。 “老夫人,不去看几位姑娘了么?” 屏旌做事前先问了问,家中还有几个闹别扭的姑娘的。 慕言摇摇头,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裳是否得体,顺带回答道,“此事去看了也没用,过于关注反倒让几人愈发的紧张,况且如今唐氏没有动静,以后有了动静自会有手段,到时候孩子们自己就能看清楚,多说无益。” 屏旌认同的点点头,没有吃过苦头,多说都是白搭。 …… 片刻之后,屏旌准备好马车,慕言带着屏旌往城郊的喻府而去。 马车飞驰一路,不多久就来到了喻府。 喻府的门房一看是侯府的马车,又见侯府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不用想,都知晓是惦念今日才到府中学习的小公子。 屏旌走到角门边上,同门房的家丁笑了笑,就有一位老嬷嬷凑上来。 “嬷嬷,辛苦了,我家小公子可睡了?”屏旌一边笑着问,一边就伸手过去。 她双手碰到老嬷嬷的时候,手心的荷包也到了老嬷嬷的手中。 “每日这个时辰家主还在看书,小公子是否随着我们倒是不知晓,只侯老夫人来了,我们便去看看。” 老嬷嬷也是惯常会做事的,收了荷包就转身去看,伶俐娴熟得很。 屏旌回到自家老夫人身边默默的等着。 慕言站在马车边上,抬头看着星空,漫天的繁星,没有受到污染的天空就是美丽,不过肉眼却依旧可以看到璀璨的星河。 少顷。 “侯老夫人,奴婢去看了问了,小公子已经睡下了。” 适才的嬷嬷来回话。 慕言听此并未遗憾失落,她原本就没有打扰周颂的心思,不过是孩子小她不放心,总是想来看看罢了。 这一刻,她竟有些理解将孩子送去幼儿园的父母,实则很多时候不只是孩子舍不得父母,是父母更舍不得孩子。 “老夫人,这事家主知晓了。家主让奴婢来传话,若是您还是想要看看小公子,还是可以去看一眼。” 慕言美丽的双眸顿时欣喜起来,嘴角漾出笑容,“那便有劳了。” 第166章 这就是从前欺负家主之人么? 随着门房入了喻府,慕言被带到喻怀瑾所住的卿玉堂的正厅中。 “侯老夫人,请您稍后。”门房转身离开。 门房离开瞬时,就有一位老嬷嬷进门拜见慕言,“侯老夫人,请您移步。” 几人继续往卿玉堂里头走。 卿玉堂与喻怀瑾一般,高雅脱俗,一路走去,即便是在夜幕下,依旧能够感受不俗风景。 “侯老夫人,周公子就在里头,您请进。” 在一个是古雅的厢房前停下脚步,老嬷嬷退到一旁,十分恭敬,“奴婢就在外头等您,若是有任何吩咐,您尽管吩咐。” “有劳。”慕言微微颔首,抬步进门。 落在后头的一步的屏旌,伸出手,将手心的荷包放在老嬷嬷的手中,“多谢嬷嬷带路。” 她说完,才跟上慕言往里走。 两人到了厢房,只见厢房里皆是书香气息,那些挂着的字画,带着熟悉之感,慕言稍稍回忆,明了墙上画像与字画皆为喻怀瑾所做。 慕言抬步走到拔步床边,周颂躺在上头睡得香甜,一边有一位模样慈善的嬷嬷,轻轻的为他摇着蒲扇。 “侯老夫人。” 嬷嬷轻轻的唤了一声,算是行礼了。 慕言回以颔首,凑到周颂身边,看他睡觉的时候模样恬静可爱,精致的模样堪比小姑娘,嘴角不知不觉的带上笑容。 “侯老夫人请放心,公子今后由奴婢照顾,奴婢定当竭尽所能,将公子照顾妥帖。”一边的嬷嬷又同慕言说道。 “那就有劳嬷嬷了。” 慕言对此心里只有感激,也没有任何意见,况且她又不是喻府的人,又哪里能做是吗主意。 她抬眼去端量眼前的嬷嬷,瞧她眉目慈善,应是温和之人,慕言的心也稍稍放下一些。 伸手给周颂掖上被子,又看了他一眼,感叹孩子实在长得他太快了,她穿到书中那么短的时间,可周颂分明已经长大了许多。 慕言还是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周颂的脸。 小团子像是知晓是嫡母一般,毫不抗拒,甚至还蹭了蹭,红唇齿白的小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小公子长得真好看。” 嬷嬷也一脸慈爱的看着周颂,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还这样聪明的孩子。 慕言一听嬷嬷唤周颂为小公子,眉头挑了挑,便知道这位嬷嬷是特地找来照顾周颂的,而不是喻府随意指派,也许还不是喻府的人。 嬷嬷并未注意慕言的变化,一双慈和的眼眸黏在周颂身上,要多喜欢就有多喜欢。 慕言随后嘱咐了嬷嬷一些周颂的日常习惯,这才放心的走出厢房。 她刚踏出厢房,就看到厢房外站在一个身形欣长,背影俊秀之人。 喻怀瑾站在树下,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犹如天外矜傲的谪仙,清朗俊秀的同时,高不可攀! “怀瑾师傅。” 慕言走到喻怀瑾身边,同他客气的打招呼。 喻怀瑾收回望月的目光,幽邃眼眸散发的沉沉目光落在慕言身上,似比普照大地的月光还有多几分清冷。 “多谢怀瑾师傅,能够让我这个做母亲的解思念之愁。”慕言对于喻怀瑾的目光,落落大方的迎接。 喻怀瑾负手在背后,微微垂下清隽的脸,淡淡开口,“应该的。” 此时孤男寡女。 慕言客气的打招呼之后,知晓不可多留。 “怀瑾师傅,颂儿在喻府,辛苦您多费心。我瞧着里头的嬷嬷是个妥帖人,一定能够好好的照顾颂哥儿,如此,我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笑看喻怀瑾神容,见他神色坦荡,便真正的放心下来。 慕言猜测,这个嬷嬷是喻怀瑾在外头请来的信得过之人,他并未让喻府之人照顾周颂,如此维护周颂,已然是心思细腻,慕言十分感激。 “好似没有什么能够瞒住夫人的。”喻怀瑾幽幽的目光再次落在慕言身上,“我不会带孩子,便也只能请个放心之人,你今后可以放心,颂儿在喻府,必定不会收到任何伤害。” “谢怀瑾师傅维护之心。” 慕言轻轻浅浅的笑了笑,白皙如玉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美丽的光芒。 喻怀瑾看着眼前这一刻笑容,一瞬间竟有些愣神,他并未做些什么,总觉得无功不受禄。 片刻,喻怀瑾才从眼前的笑容中回神,将手中的几本书交到屏旌手中,“秋闱在即,这些书对周澄应该有用。” 慕言没有想到,喻怀瑾竟如此细心,他如此能力,能够选书予周澄,是周澄之幸运。 “怀瑾师傅大恩。” “不过是惜才。” 话到此,时辰不早,慕言内心感谢也不能在多说。 “怀瑾师傅,天色不早,我先告退了。” 慕言淡声告别,她轻轻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喻怀瑾一眼,有些时候觉得,眼前这个被世人奉为神话的家族家主,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高高的端在天上的。 就像此刻,看他随和的眸光,颇有些平易近人的意味。 “夫人慢走。” 随后,慕言被人带出了喻府。 喻怀瑾却依旧站在树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不明。 “家主。” 树上,晃荡下来一个年轻的少年郎。 “这就是从前欺负家主之人么?家主为何不报复?”少年郎十五岁模样,也随着喻怀瑾看慕言窈窕的背影。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理解家主面对小时候欺负自己的人,为何不生气,反倒是如今这个模样,难道是因为对方太美了? “她同小时候不一样了。小时候她像是母老虎,见谁都不放在眼中,即便我就是因为她那个样子在小小的心里烙下恐惧,但如今看她温柔自信,又觉得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想了想,从前那些事情,觉得算了。” 坐在树上晃悠两腿的少年郎,嘴里吊着一根草,呆呆的看着慕言的背影。 “既如此……家主,好男不跟女斗,就放过她。” 少年郎也觉得小时候家主被十分凶狠的侯老夫人吓得不敢同女子成婚是大罪,但家主仁善不愿意追究,他也只能算了。 “从前恩怨可罢了。” 至于是否放过…… 喻怀瑾垂眸一笑,意味不明。 慕言回到家中之时,天色已晚,水嬷嬷备下温水洗漱,又端上冰了许久的软酪。 她一边泡澡一边品尝美味,心里感叹若是此时有手机就好了,泡澡追剧,向来是她最喜欢最放松的是生活习惯。 第167章 傻不傻呢? 唐氏回来了几日,慕言的生活没有变,唐氏也没有来烦她,整日不是找姑娘们去说说话,就是出门找老姐妹们聊聊天,看她这个模样,看着是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决心。 这日,慕言又起了大早,如今秋闱在即,慕言心知周澄紧张疲累,因此便日日早起送一送,给他缓解一些紧张的心理。 但凡大考,心理素质也是重要关卡,要格外注意。 这也是为何考试中有些学生成绩总会没有平时的好,就是心态没有稳住,而大考出现的一些黑马,除了用了心的,定也有心态加持。 一如往日一般,带着屏旌拿上装有热腾腾早膳的食盒往府门走去,如今周澄为了节约一些时间,总会在车上用早膳,慕言也顺着,反正也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并无任何影响。 到了西南角门,周澄正好走来。 他身边还有两个少年郎,一个是亲堂弟周昊,另一个是表弟江锦成。 三人一身清朗穿着,但唯有周澄身上带着朝气,那双幽邃的眼眸,如有炯炯星光,无比好看。 而周昊与江锦成,因是大早而起,一段不远的距离打了好几个哈欠,两对眼眸半开着,没什么精神。 “母亲。” 周澄走到近前,握手作揖,恭谨有礼。 慕言笑了笑,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是周澄的确比身侧两人讨喜,让人看着便忘了一早上的困倦。 “伯母。”“舅母。” 随后,周昊与江锦成才强打精神同慕言行礼。 慕言看着他们也平和的笑了笑,随后让屏旌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周澄身后的书童。 “你们学习实苦,再坚持些时候,定会花开月圆,心愿顺遂。” 周澄一张清隽的脸上,升起坚定的决心,嫡母为他日日早起,他定要为了自己与家人全力以赴。 “舅母,这心愿顺遂只怕只有表哥可行了,我们呀,比不得表哥半分半毫。” 江锦成笑着开口,当着慕言的面,转身去看了书童里食盒中的早膳,随手拿了一个大肉包子咬一口后,又嘿嘿一笑。 他同周梦婷一样的性子,面上都是大大咧咧,话集且密,虎头虎脑的。 慕言脸上的笑容稍稍大了一些,“你也是很好的。乾坤未定,谁都不能妄自菲薄。” “好了,且去书院。” 慕言送走了三人,脸上的笑容还未褪下,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由衷的希望,周澄的付出能够得到等比的回报。 “老夫人,可要回碧水堂睡一个回笼觉?” 慕言收回眼神看向屏旌,摇了摇头,起了便也没有心思睡了。 “今日随姑娘们去将军府。” 慕言近日月事,在古代又十分复杂,因此已经好几日没出门,今日正巧轻松了,便想出门去。 “好。” …… 侯府三位姑娘,慕言先将周予安送到了宫门外,再带着周予婳与周予缨一起去将军府。 马车上,气氛十分的安静,即便适才周予安在的时候,也是贴着周予缨久久说一句话,而周予婳始终一人坐在旁边。 慕言看着此时周予缨与周予婳低垂着头,心知她们姐妹几个还未和好。 头疼! “你们姐妹几个,为何争吵?” 慕言微微后靠,舒展了身体,还是得解决几个小姑娘的事情。 “没有争吵!”周予婳与周予缨异口同声回答。 她们随后四目相对,又匆匆避开,彼此脸上都带着不明的神情,尴尬极了。 慕言淡淡的扫过两人一眼,神色始终平和,语气也是十分的温柔,“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让姐妹三人这般的疏离,你们自己想想,有什么比你们姐妹三人的情分重要?那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还有相互照顾扶持的岁月,如此珍贵的东西,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 一个两个的各自窝着,今后如何做姐妹?” “母亲,我只怕三妹妹不愿意理会我们,我们说话过分了些。”周予缨又低下头,脸色有些难过。 她和周予安都知晓错了,当日不该如此的同周予婳说话,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想要道歉又觉得会令姐妹生疏,因此便僵在这里,不上不下,尤为难过。 “我怎么会不愿意理会你们?分明是你们两个人相互在一起,我只怕你们不愿意理会我。”周予婳瘪瘪嘴,心里有些委屈,语气也变得委屈起来。 “不是!”周予缨提高了声音。 “是!”周予婳也不愿意退让。 两个小姑娘顿时又气鼓鼓起来,别过脸谁都不理会谁,粉嫩的脸上带有微红的怒意。 “婳儿、缨缨,你们今年可是三岁了?” 慕言两手放在膝盖上,嘴角抿着笑,小姑娘吵架就是这样可可爱爱的。 “母亲!”又是异口同声。 慕言伸手,一手捏一个,欣长的手指捏着两人的小脸,“既然不是三岁,如何如此的幼稚?你们是活生生的两个人,自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是双生子,都不能在每一件事情上面拥有同样的想法。 所以为何因为这样一件不是事情的事情影响姐妹之情?傻不傻呢?” 慕言点了点两个人的鼻子,她们一个英气一个娇美,不一样的性格却是一样的倔。 “缨缨你是姐姐,婳儿的提醒难道不对么?你且想想,若是祖母对你们真好,为何当初你们受苦的时候,她可以不做任何的切实关心?还有既然她没有别的心思,又何必撺掇你让你打架? 这是婳儿看到的,她担心你,所以才会多了几分质疑。” 周予缨低下头,她这几日想了许多,也觉得是自己太过分,为了一个不怎么样的祖母同最好的姐妹生疏,真是好不值得。 说了周予缨,慕言看向周予婳,“婳儿也是,你有心提醒姐姐妹妹们,但姐姐妹妹的心思当然不能和你的完全一样,况且缨缨和安儿都是纯善之人,看不得老人家受苦。 况且,世间没有绝对的事情不是吗?从前我对你们那样的恶毒,如今不也是体贴入微努力做一个好母亲,那么祖母便不能够了吗?婳儿你不能任何事情都替姐妹们做主,否则她们过的就不是她们自己的人生了。” 第168章 家里来了客人 慕言替两人将话说明白,并把事情摆到前面来,如此,周予婳她们姐妹几个,也不会一直别别扭扭的。 她伸手,一手一个牵着周予婳和周予缨的手,“你们从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今后也一样是,哪能因为我与你们祖母而置气呢,若是因此闹出什么事情,岂不是可惜了?” 周予缨与周予婳同时红了眼眶,两人看着彼此,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愧疚之情来。 慕言将她们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唇角微微一挑,骨肉至亲便是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即便是闹翻了天,彼此之间总会留给对方比他人多一丝的宽容。 她说和了两人,随后便闭上眼睛假寐。 周予婳与周予缨两个小姐妹也不再闹别扭,两人在马车里,轻轻悄悄的说话,又如往常一般亲密起来。 马车到了将军府。 慕言一下马车就觉得将军府今日不同,敏锐的感知周围藏着许多目光,但偷偷环顾一圈,却又不见人影。 慕言微微蹙眉,将军府何等人家,竟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守卫监视,怕是今日来了重要的客人。 “五姑娘。” 门房上前来迎,见自家小姐容色不对,顿时心下紧张。 将军府的宝贝疙瘩哪怕只是蹙了眉头,都是天大的事情。 “您今日有烦心之事?” 慕言随着门房走进将军府,收敛神容,微微一笑,“无事。今日可有客人?” 门房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上来。 慕言明白了,也不多问,原主这样的娘家,是重权之臣,日子若想要普通,天方夜谭。 她直接去宁安堂,薛老夫人带着两位儿媳妇坐在里头,虽是说说笑笑,但见不如往日轻松。 “回来了?可是用了早膳?” 薛老夫人说话时正好一抬眼,就见女儿走进来,清浅的笑容多了几分热烈。 慕言也笑,催促周予缨和周予婳去找她们的师父之后,凑到薛老夫人身边坐下。 “家里来了客人?” 她的声音很小声,是用只有她与薛老夫人能够听到的声音。 薛老夫人微微诧异,但心知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聪明,便也只是点点头,随后对着女儿努努嘴,“今后日子就要不太平了。” 慕言的心微微一抽,若是天下不太平,她处在这个位置,可能解决? 好慌! “先不说以后,只说你现在已经不太平,你婆母回来了?可有刁难你?” 薛老夫人转了话题,一脸关切的看着女儿,女儿家的婆母可不是省油的灯。 “可不是回来了么。”慕言轻松回答,淡淡的笑了笑,“不过回来也无所谓,她日日忙得很,只要不找我的事,我倒是由着她。” “她可不是忙碌么!”一边王品云开口,挑着精明的眼眸泛出的轻蔑,“你婆母才回来几日,已经找了贾氏两三次,每一次都呆有几个时辰。” 说起这个,白淼淼也搭腔起来,“可不是么!从前并不知晓她们要好,昨日我还见到,辞别的时候惺惺相惜,好似天底下最好的至交,看那样子恨不得住到一起去。 还有她出门,我母亲偶然见过一次,好心同她打招呼,她倒是在我母亲面前一阵的傲气,还说是你将她请回来的,我天,只以为我不认识小妹呢。” 王品云听到这里,同薛老夫人笑了起来,两人嘴角的笑皆是抿着讥讽的冷意。 自家的薛清宁是什么人?骄傲极了,会去请一个麻烦回来? 真是可笑! “那我只当这个好儿媳好了,还免得被人说我刻薄。” 几个人在这头说话逗趣,心里因为一些事情而沉沉的心也缓解许多。 这时,杨嬷嬷脚步匆匆的进门,脸上神色也有些慌张。 “老夫人。” 薛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去,看向自己的贴身嬷嬷,“何事?” “老将军让五姑娘去书房一趟。”杨嬷嬷垂首回答,双手紧紧的抓在胸前。 “老将军不是在书房见客么?”薛老夫人立刻坐得板正,容色肃冷起来, “客人走了?” 杨嬷嬷摇摇头,“未走。”可不就是未走么,所以才紧张,老将军突然叫五姑娘去见客,难免心中不安。 薛老夫人何尝不是如此,她看着薛清宁,不知相公为何要让女儿去见客。 “母亲。” 慕言反倒最镇定的一个,也许是因为她不知此时朝中动态,更不知如今局势,只一心相信,老将军断然不会害亲女儿。 “罢了,你且去。”薛老夫人心里再是揣测猜想,也没有一个答案,只能让女儿先去。 慕言轻轻的拍了拍薛老夫人的手之后才起身离开。 她一走,王品云便担忧的询问薛老夫人,“母亲,父亲书房里到底是何客人?为何莫名其妙的要见小妹?” 王品云目光一直望着慕言远去的背影,心里十分的担忧。 白淼淼也是,抓住手帕胡思乱想,如今这般局势,若是小妹被搅和进去,好不容易有的安生就没了,况且这是男人们的事情,为何将小妹叫去? “母亲也不知晓那是什么客人,这是唯一一次,你们父亲不愿如实相告之事。” 顿时,三人心中沉重担忧,心里七上八起来,她们在慕言离开之后,无人有片刻安心。 慕言这头,自己走到了老将军的书房外。 此时老将军的书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士兵,想必一只苍蝇都休想进去。 “小姐。” 幸好,守卫在书房外的都是将军府的士兵,否则,慕言简直没有胆量踏进门。 前来迎接的士兵行了礼之后,就带着慕言进入书房。 慕言强装镇定,稳步踏入书房。 刚进书房,慕言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却十分熟悉的香味。 她双眼闪烁诧异十分的震惊,这个熟悉的味道…… 她灼热的目光寻着香味落定,是一个十分英俊带着成熟魅力的男子。 为何这个男子的身上,会有现代熟悉的香味?还是他身上常年有的味道? 慕言的眼神过于灼热,甚至看起来有些痴迷的地步,落在他人眼中,就是活脱脱的花痴的样。 “咳咳……” 第169章 只要今后事成,世间再无周然! “宁宁……” 老将军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是会如此花痴的女子。 往日看她也从未如此眼神着迷的看着一个人啊,即便是喻怀瑾都未看过几眼,这个模样实属难得。 也实属不好意思…… 但他看着书房中长身玉立、形如松柏的男子若有所思起来。 人人都道京中男子二绝,一为定远侯周然容颜一绝,二为喻府家主喻怀瑾才貌双绝,但却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却有比过他们二人的俊容! 慕言因为老将军的咳嗽回神。 她眨了眨眼睛,看老将军容色古怪,后知后觉自己的眼神过于灼烈,真是挺丢脸的。 “父亲。” 慕言先恭谨的给老将军行礼,随后才又再次看向一边的男子,她微微一礼,算是打了招呼。 “咳咳。”老将军战术性咳嗽,随后严肃威武的脸上的才摆出一丝笑意。 他抬手,对着男子拱拱手,“这便是小女薛清宁,定远侯周然的夫人。” 慕言看向男子,微微颔首点头,随后走到老将军身边,乖巧静待。 眼前的男子, 容色冷酷,一身玄藏衣裳,墨发利落高束,未有一丝发丝凌乱飘飞。 他的五官优越立体,每一处尽展女娲功力。 “宁宁,听贵客言明,周然还活着。”男子一直不说话,老将军只能亲自给女儿解释。 他说着话,一边端量女儿的神情,这个消息对女儿来说,不知是好是坏。 慕言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到本能的吞咽了口水,原主的相公还活着? 这…… “真的吗?” 她撩起眼眸,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和期望,美丽的容色更是紧张万分,“侯爷真的还活着吗?” 慕言的手紧紧的揪着帕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陌生男子,脸上尽是期待。 实则心里满是嘀咕,她认为周然不可能还活着! 原主是在周然出行之时买通了杀手,她的亲信是亲眼看到周然坠入万丈深渊,且在事后不管是朝廷还是原主自己,在悬崖下村落与森林紧密搜索,虽未见尸首,却在一个山洞发现了周然的衣裳,还有几根人骨。 这样的情况下,周然如何还能活着? “侯夫人。”男子冷清开口,嗓音之中带有三分冰冷,剩下尽是疏离淡漠,“你觉得他是否能活着?” 慕言微微的眯了眯眼睛,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大人。” 老将军往前一步,将女儿拦在身后,有些忌惮男子。 男子嘴角牵动一抹笑,容色却依旧冷酷凌然,没有什么温度的模样。 “老将军不必紧张,我来,是盟约。并无其他恶意。”男子再次开口,这一回声音依旧冷淡,但已经少了许多冷涩。 “盟约?既是男子,又为何不敢直言,这不是盟约,是威胁!” 慕言已经明白这个男子此行的目的,周然不管从前是否还活着,今后一定要活着! 男子浓密的剑眉一挑,没有否认,“周然之死,天衣无缝,但是人为总有痕迹,夫人足够聪慧,而我正需要聪慧夫人的帮助。” 他对上老将军冷肃的容色,毫不畏惧,迎着两对冰渣一般冰冷寒凉的目光,继续淡然道,“周然之死,与我无关,但我今后需要他活着,等事成之后,他便会真正的从世间消失。” 慕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有质疑男子为何知道周然的死是原主的计策,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也如同男子所说,人为便有痕迹,她一直相信没有完美的犯罪。 所以此刻,她要做的不是质疑男子所知晓的是真是假,而是明确男子到底要做什么! “大人,您若是需要身份,将军府义不容辞的为您寻找,并非定远侯的身份不可,小女不易,还请大人莫要将她牵扯其中。” 老将军即便知晓周然真的是女儿杀的,也舍不得埋怨她的大胆,毕竟周然那般辜负自己的女儿,该死! 而他作为父亲,更不愿有人以此威胁女儿。 “老将军,你该知晓我是何等性子,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我又如何会逼迫您,我需要身份,而这个身份只能是为皇帝做事途中而死的周然!” 男子眉眼冷肃,俊美的脸上带着令人无法违抗的威势,幽邃的眼眸寒碜冰冷。 他看向慕言,薄唇轻启,“老将军以为夫人能够一直高枕无忧么?周澄有状元之才,今后必然要入主朝中,而周颂,更是喻府培养的未来首辅大人,只单单说一个周澄,入朝为官,便是入局之人,他左右亲人同他一起,一荣则荣,一损俱损。 将军府再强,强得过圣心?朝中今后必将动荡,圣上一去,若是他人登位,将军府必然受难,周颂必死无疑!” 男子撩着眼皮,幽邃不有光的冰冷眸子,直视威严的老将军。 “到那个时候,将军府与侯府全然倾覆,试问夫人还如何不被牵扯其中?” 他的声音分外冷淡,脸上的神色亦是平静至极,可却让老将军与慕言觉着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全身冰冷僵硬。 “老将军您分明知晓这个道理,否则为何会与喻府往来,只有借助喻府的力量,将军府才能在愈发重文轻武的朝中,屹立不倒,而周颂的出现的确是将军府出现了希望,但也是灾难的引子。 周颂成,将军府成,周颂败,将军府败。” 男子的话冰冷却实际,他所说一切,正中老将军之思。 周颂是未来的首辅大人,而如今的首辅大人并不是喻府家主的徒弟,只单单看这个就应该知晓,两方是不能是相同的势利,而能够得到如今首辅大人扶持的皇子,又不得将军府之心,这样一看,更是浅显明了。 如今将军府蒸蒸日上,是因为圣上犹在,念着当年登基助力之功,可一朝君王一朝臣,圣上若是西去,将军府落败便是定数。 可将军府如何能败? 若是败了,便是儿孙有难,老将军如何肯低头! “如今圣上身体不适,头疼之症愈发严重,朝中开始动荡,老将军并无太多时间来斟酌犹豫。” 男子嗓音清清冷冷又道,“最多五年,我最多只需要在侯府五年,在侯府一日,我便会护着夫人与将军府一日,只要今后事成,世间再无周然!” “老将军,可否?” 第170章 父亲,哪座城池最有钱? “五年?” 老将军看着男子,挺拔的身姿恍惚有些佝偻。 他像是突然老了几岁似的,皱纹密布的脸上不由的苦涩一笑,“我的女儿能有多少五年?” “薛老。”男子心中有万千劝人的言语,但当看到一代枭雄在此刻如此难过的情况下,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无法开口。 他本该做到无心无情,也该冷漠到底,但偏偏还是无法做到,冰冷的心在某些时候,还是会有一丝不忍。 “大皇子。若是我们不答应,你便不会找我们了么?”慕言抬手扶着老将军,眉眼变得格外的凌厉,带着几分轻慢的嘲讽。 她冷眼扫过眼前十分好看的男子,眼眸覆盖一层寒霜,清冷说道,“你不会!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如开门见山,所谓盟约,便是互利,我们能得到什么?” 男子惊喜的看向慕言,没有想到,调查中那个阴狠的母老虎竟会是眼前这个灵敏聪慧又自信的女子。 还有,她竟然能够猜测到自己的身份,今后若是得到周然的身份之后,这样的女人应该不会给自己拖后腿。 他即便心思神游,但气质翩翩,俊雅的容颜足够吸引万物。 可偏偏,在慕言眼中,不过是道貌岸然之人,他的英俊不足以让慕言多看一眼。 “宁宁。” 老将军担忧的回望自己女儿,脸上除了忧虑之外,还有深深的愧疚。 从来都想要护在手中的女儿,却偏偏受尽生活艰辛,上天果真最是爱开玩笑。 慕言抬起眼眸,对老将军温柔的笑了笑,眉眼舒展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她自然想要过富婆无忧无虑的生活,但在这个世界,位高权重能够只手遮天的同时,也会是处处危机。 慕言既然享受了权利,就该会面对危险。 天底下没有的午餐。 男子毫不避讳的一直盯着慕言,如玉英俊的脸上落在慕言嘴角自信的笑容,晦涩幽深的眼眸有一抹莫名的情绪浮现,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大皇子,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事成之后,我与将军府能够得到什么?” 慕言伸手将老将军扶着坐下。 她站在老将军身边,撩起眼眸看着男子,美丽的眼睛没有一丝沉迷与仰慕,冷冷清清的好似眼前男子不过是寻常人。 慕言向来对这种危险的男子没有兴趣。 男子也甩袖坐下,清隽深刻的容颜又恢复肃冷淡漠,眼帘半垂,坐在椅子上分明散漫随意,却又自有芳华。 “夫人如何猜到了我的身份?” 慕言轻轻一笑,眉眼舒展,美丽的容颜又艳丽了几分。 “殿下,宫中除了失踪的大皇子,又有哪一位皇子能够堂而皇之的借用别人的身份,又如何会现在才前来寻找将军府助力,早就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有动静。” 她轻声回答,语气漫漫,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还猜不到么? 大皇子长指摩挲手心的温玉,挑挑眉,感觉不爽,猜到了便猜到了,也不必如此骄傲。 “好了,正事要紧。” 慕言脸上笑意凝滞,清冷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大皇子,反正已经在贼船之上,自然要利益最大化。 “你打算用周然的身份在朝中培养势力是?但是如今最被人看好的两位皇子地位根深蒂固,且三皇子有首辅大人,而二皇子有京中权贵,你即便有将军府,也不足气候。 若是如此,我们倒不如投靠二皇子,也比被你威胁来得胜算大,不是么?” 慕言看了一眼老将军,得到他的肯定后继续说道,“周颂是希望,但他这个希望不是用来为你开天辟地的,反倒是需要人用更多的力量去守护他开花结果。 因此就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帮助你,并无任何好处,甚至还会面临倾覆的危险。” 慕言今日有墨发散在胸前,乌黑浓密的黑发更映她肤白如雪,说话的红唇更是娇艳。 她美成了致命的诱惑,但却也清醒到不容他人轻视,倾城的容颜不足以遮盖她沉静与聪慧。 “夫人,我该说夫人看事情片面,还是要说夫人故意将人带偏?将军府没有我也必然有倾覆的一日,夫人不该混淆视听。再者,周颂退无可退,他是希望,但只有喻府的灌溉不足以成长,甚至会在狂风暴雨来临之时面临夭折。 而我,是能够庇佑他成长的唯一阳光。” 男子清冷的声音,不徐不缓,语气里隐隐含着几分傲然的自信。 慕言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心中一串可爱的草泥马排列而过,这个男子一点都不好糊弄。 “夫人,我可以不算给将军府的希望之恩,也不算今后给周颂的庇护,我就当这是互惠互助。除此之外,因为我喜欢夫人的聪慧自信,所以我愿意给予夫人更多的好处。 我登基之日,便是夫人封为城主之时,这是浪费了夫人五年光阴的馈赠,也请夫人放心,我不会需要五年之久,且看夫人如此容颜,即便我以周然身份回来几年,到时也依旧美丽不可方物。 若是再有一城傍身,天下男子,夫人尽可挑选。” 男子看着慕言,看她那双璀璨过分的眼睛渐渐的生了动容之意。 慕言也看着男子,看他好看得过分的容颜精致完美到每一寸,还有嘴角得逞的笑意。 是的,她心动了。 原主在书中为诰命夫人的身份费尽心思,而如今,一座城池摆在眼前,她真是没有办法无动于衷,特别是就算她不答应,也要被牵连其中而城池相当于白送的情况下。 慕言不由的低头去看老将军,她觉得可行,但是也要尊重将军府的意愿。 “殿下打算赐予小女哪一座城池?”老将军冷肃的看着大皇子。 朝中即将动乱,将军府树大招风,大皇子所说一切不只是威胁,而是将军府今后的处境。 虽说边关不平静一日,将军府必然会存在一日,但若是得不到帝皇的信任,存在又有何意义,儿孙又该如何自处?且他们不会边关不平静,百姓必须安居乐业。 “夫人可有喜欢的?”大皇子神情认真。 “父亲,哪座城池最有钱?”慕言想也不想,让她选自然是要最有钱的。 “哈哈哈。”老将军不由笑出声,自己这个女儿啊…… “懿星城。”老将军看向大皇子,“事成之后,殿下赐予小女懿星城便好。” “懿星城?”大皇子沉吟,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果真,可怜天下父母心,处处都要为儿女思量。 第171章 晦气!竟然与周然用了同一种香 “对,就要懿星城。”老将军态度坚决。 同大皇子合作,并无不可,若是成功,不管是将军府还是侯府,都会十分有利,唯独自己女儿,好似没有得到太多回报。 因此当大皇子说到送城的时候,他也心动了,女子若有城池傍身,不管如何,总能多几分庇护。 “除了懿星城之外,殿下还要给小女配足护城的军队,而军队必须是将军府的士兵。只有将军府才能对殿下绝对忠诚的同时,真心维护小女。” 老将军老谋深算,沉冷的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大皇子冷酷的眼眸盯着老将军,容色不明,过分削薄的唇角没有一丝温度。 “薛老,如此一来,到底是给夫人一座城?还是给将军府一座城?” 老将军笑起来,他的脸上带有属于战场上的冷厉与豪气,干练稳重的容颜没有一丝因为大皇子的话感到不妥,反而正大光明的展露自己的内心所需。 “将军府为殿下出生入死,若是连一座城都不能给,又何必费力,大皇子您说呢?原本就是三七机会之事,将军府想要转投二皇子轻而易举。如今只要殿下能成事,又在成事之后不做兔死狗烹之事,将军府永远是帝皇手中的刀。 外可对敌,内可护主,您只管思量权衡。” 老将军抬头去看女儿,年老的脸上精气十足,带着对女儿深深的顾全和考量。 慕言低头与老将军对视,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浓浓的父爱。 她真幸运,不管在哪一个世界,都有疼爱自己的父亲。 “那就如老将军所求。”大皇子再无任何犹豫,微微点头答应了老将军的要求。 他看向一边的慕言,幽邃的目光盯着绝对美丽又容颜倾城的女子,唇角勾起一丝作弄的笑意,“可是懿星城并不是最富足的城池!” 大皇子的眼眸闪烁出揶揄,清冷的眼眸扫过父女二人,冷酷的脸上带出几分兴味。 “宁宁。”老将军微微眯起眼睛,将眼中对大皇子的怒气稍稍隐藏,用他多嘴挑拨离间? “我相信父亲为女儿选的,定然是最好的,即便不是最富有的城池,但一定有更重要的东西。因此不管是哪一座城池,只要是父亲选的,女儿都会无比的喜欢。” 慕言对着老将军嫣然一笑,根本不想理会这个腹黑又冷酷的大皇子,还想挑拨离间,做梦去! 女儿的笑还有温柔的言语让老将军心中暖洋洋,真是令人心疼的好孩子,这样的孩子给她多少疼爱都不够似的。 “宁宁,懿星城在国之中心,却又与京城相隔三四城之远,远离京中风起云涌又不缺京中繁华,且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更有数不尽的美食,更重要的是,懿星城的城墙与京城的城墙一般,是最坚固的城墙。” 老将军戎马一生,用血肉奋战,为的就是能够给儿孙筑下最坚固的城墙,如此才能不被外敌侵扰。 慕言看着老将军,神色感动又复杂,她能从老将军身上感受到更加宏大悲壮的父爱,这是在和平年代所感受不到更深次的父爱。 动荡社会,做父亲的更加不容易。 “这城池最重要的应该是当初由薛老带兵筑城墙,还有城内密道,不是么?” 大皇子的幽邃的眼眸中,满是戏谑的调笑,只眸底深处丝丝寒凉,将军府同自己联盟,将所有的退路都已经想得十分清楚,聪明又谨慎。 老将军脸色微微一变,这的确是他的目的。 大皇子轻笑一声,极为好看的容颜愈发的俊美十分,“薛老,我都明白,否则我为何提出给夫人一座城池?” 他起身,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不必久留。 一座城池换一个得力的伙伴,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大皇子就要离开,却被慕言叫住。 “大皇子请留步。” 大皇子微微偏头,不知道这个女子又想做什么? “大皇子,请问您身上的香如何制成?” 慕言小步快走来到大皇子的面前,神情认真的询问。 大皇子面色清冷,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了许多夫人,眸眼惯常的冰凉,却藏着一丝诧异。 “大皇子能否告诉我,这香如何是制成?”慕言凝眸望着眼前高大男人,微微仰起头,眸色带有浓浓的期待。 “为何?” 大皇子后退半步,他心下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眼前这个女人有一种熟悉之感,就像……像极了某人拜托自己的时候。 念头才出,大皇子便生生掐断了,他们不会再见到了。 “这个香似我一故人所用,我同他走散,再也不能寻访,唯有留下一个念想。还请殿下成全。” 慕言抿抿唇,鼻尖有些酸楚的感觉,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退了半步的大皇子,垂眸就能看到将军府薛清宁略微惆怅和难过的表情,美丽的脸上也尽是遗憾。 据说,薛清宁极爱周然,但都在被周然辜负,若真是如此,这样的男人有何遗憾? 再者,他不相信自己用的香竟然和周然这么个浪荡子一样,简直是羞辱,若不是……他一定会丢掉! “夫人,此香是我家中专有,恕不能外传。” 大皇子冷漠的拒绝,看着薛清宁难过的样子没有一丝的动容。 晦气! 竟然与周然用了同一种香。 慕言没有说话,心口堵得慌,她来这个世界那么久,从未闻到过那么熟悉的香味,只可惜,对方不愿意告知,他的确也没有义务告知。 遗憾终究是遗憾,错过了之后,任何东西都在错过。 直到大皇子已经离开,慕言依旧是怅然若失的模样,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里难过又委屈。 她不过是想要好好学习在谈恋爱,他们说好的呀,她一毕业就在一起,怎么老天爷那么讨厌,偏偏让她在工作的那一天出车祸了,就这样让她死了,怎么能不遗憾? “宁宁,你不要难过,大皇子身上的香,父亲虽然从未闻过,但周然也用过的话,想来也不是仅有之物,父亲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老将军舍不得女儿难过,心里大骂大皇子,一个大男人有那么小气么?惹得自己女儿那么难过。 慕言陷在难过之中,没怎么听老将军的话,但不想他老人家担心,只木然的应声,“谢谢父亲。” 第172章 偏偏无一人是他 老将军看着慕言怅然若失的样子,满是心疼,心里也十分难过,自己的女儿怎么就喜欢上那样一个浪迹形骸的男子呢。 真的太不值得了。 “宁宁,过去的人和事,都应该让他过去,陷在回忆之中,只会让你一辈子都不快乐。”老将军走到慕言身边,出声安慰。 慕言回神,看向老将军,发觉自己让人担忧,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父亲,女儿无事,想起的故人也不是那些薄情寡义之徒,还请父亲放心。” “你当真这样想的?”老将军明显不相信自己女儿竟然思念的不是周然,从前可是不顾一切要嫁给的人啊。 慕言重重的点头,脸上也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当然。那样一个人。有什么可想念的。” 老将军反复端量慕言,看了许久,见她神态认真,十分淡然坦诚,这才愿意相信女儿所说都是真的。 想来这些流逝的岁月,让女儿清醒明白了许多。 “如此就好,天下多的是好男儿。”老将军一脸的欣慰,女儿终于摆脱了那个令人生恨的男人。 “是啊。” 可是天底下再也无他了。 慕言垂下眼眸,走在老将军身边,往宁安堂走去。 临近晌午时分,太阳正浓,影子落在地上小小一片。 老将军带着慕言走在府中绿荫小道上,夏日炎炎,两道有属于夏日的气息。 慕言神色自然,心思却依旧有些低落。 她想起穿书前的每一个夏日,除了闷热的教室外,还有炙热的训练场,那个少年会奔跑在阳光下,做各项训练。 慕言一直很爱的男生,是高她三届的学长,相识于初中,相约于高中,确定爱意于大学,因考研而延后关系。 她原本以为,那个人就在那里,不过是在多一些时光,等她再优秀一点,等她在耀眼一眼,就可以站在他身边,光明正大,名正言顺,而不是会被他人指指点点的,觉得她配不上那个神仙一般的男生。 她也以为,那个人就在那里,等着自己,但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设想了所有的困难,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死。 多么可悲的事情。 男生叫行之,周行之。 他曾温柔了她的整个青春,平淡到只有学习的青春因为有他的存在而绚丽多彩,不管遇到任何困难,他都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可今后,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这偌大的世界啊,有很多人,偏偏无一人是他。 周行之太好,好到她根本无法找人将他替代,原来她不仅没有资格拥有亲生父母的疼爱,连爱情都不配拥有,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如此的悲惨。 “宁宁。小心。”老将军伸手拉住身边的薛清宁。 差一点,薛清宁就要撞上前头的花园拱门。 一颗心六神无主,这还是无事的么? 慕言回神,发现自己与花园拱门近在咫尺,顿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抬眼看向老将军,“父亲……” 一切太突然,她未来得及掩饰眼眶中的水雾。 老将军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恐多提多伤。 “兵部看了杨哥儿送去的草图,认为那些衣裳样式不错,若是再同绣园谈成合理的价格,兵部便应允了此事,但有一个前提,朝廷不会提前拨款。 这是常有之事,幸好杨儿的媳妇来自江南富商之女,这不成问题。” 老将军岔开话题,说些别的转转女儿的心思,也好让她不再多想。 慕言心中的落寞果真好了许多。 “父亲,此事有劳父亲从中忙碌,此事一成,也是给杨哥儿的一个机会,如今女儿的儿媳妇还在娘家,能不能带回儿媳妇,这笔生意至关重要。” 慕言隐藏心中的难过,说起周杨做运动服的事情来。 老将军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女儿突然上心这样的事情,原来是为了孩子说和。 “原是如此,今后有了这事情,杨哥儿与他媳妇必然会多有联系,也能让亲家看到孩子的改变,因此你不必多思多虑。” 两人说话间回到宁安堂。 慕言已经收拢了自己的情绪,心里再是难过,日子还要继续,好不容易得到重生机会,她不能浪费活着的日子。 父女两人刚踏入花厅,薛老夫人腾的就站了起来。 她脚步匆匆迎上来,皱着眉头,“到底是什么事情?客人为何要见宁宁?” 白淼淼和王品云也跟着站起来,十分的担心的看向慕言。 老将军叹息一声,伸手扶着薛老夫人,一同入座于上首,“此事不必再问了,越是少人知晓,越是安全,今后便当今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了,为了将军府也为了宁宁。” 他话音落,薛老夫人夫人顿时觉得腿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岂止是简单的事情。 “我可怜的孩子。” 她伸手将慕言的手牵着,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但又匆匆擦去。 “母亲,无事,不必担心,左右不过是那样的事情,我们日日都已经做好了风浪而起的准备,您只管安心。” 慕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一味的说着好话。 争权夺势之事哪能是小事,一不小心就会一命呜呼,但是又不能不战,只能希望自己足够好运。 一下午,将军府众人都不怎么开心,但众人心思沉重,外人也猜不出所以然来。 慕言是吃了晚饭才从将军府离开。 今日是周颂可以回家睡觉的日子,慕言从将军府离开就去喻府接他。 来到喻府,正是晚膳消食的时候,原本以为周颂已经在等着,却听到门房的嬷嬷等着传话,“侯老夫人,家主有话,今日周公子过于懒怠,要留下一个时辰继续练字,方可离开。” 慕言心中无奈,再是聪明的孩子也始终是孩子,也会有懒怠的时候啊。 “婳儿,缨缨,你们且先回去顺道接了安儿,随后再让马车来接母亲。” 两个小姑娘,有些不情愿,慕言却笑着捏了捏她们的脸,“学习了一日,早该累了,回去,明日一起上学就可以见到了。” 周予婳与周予缨只能点头,“是,母亲。” 慕言带着屏旌去看被老师留堂的周颂。 第173章 家主同侯夫人真般配 慕言被喻府的门房带到书房外,“侯老夫人,家主与周公子就在里头,请您稍等。” 她微微的点头,颔首致意,唇角含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有劳。” 屏旌就在她身后,在门房走之前,早就将装有碎银子的荷包送到门房手中,“嬷嬷辛苦了,如今天气热,喝杯凉茶。” 门房连连点头,心中满意,这侯府夫人也忒会做人了。 门房走后,书房外暂时不见人守着,但慕言尊着规矩,只走到门边往里头瞧一眼。 她知道,喻府的书房不能让外人进入。 “母亲。” 慕言刚走到门边,就听到周颂可怜兮兮的唤她,奶声奶气的声音好生委屈。 喻怀瑾也随之抬起头,清冷的眼眸在看到门边的人那一刻,幽邃的目光快速的掠过一抹思绪,但稍纵即逝,除了他自己,无人发觉。 “颂哥儿,不可懒怠。且耐住性子好生同怀瑾师傅学习,母亲就在门外,等你归家。” 周颂憋憋嘴巴,大眼睛有些倦怠。 日复一日的学习,他已经从最初的觉得有趣变得无趣起来,纵然书中有万千世界,可即便是天子英才,也难免有倦怠的时候。 但喻怀瑾是绝对不允许周颂懒怠的,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惩罚。 周颂吸了吸鼻子,乖巧听话的低下头,眨着发酸的眼眶继续练字。 慕言就坐在书房外的回廊上,抬头望月,随心胡思乱想。 耳边,时不时传来喻怀瑾清冷又耐心的声音,慕言认真的听着,像极了上课的时候。 喻怀瑾的教学很有趣,她还以为会是书中所说,只有听人头疼的之乎者也与古板的教学。 原来不是。 只不想也该知晓,如此人物,又哪会是普通之流。 “颂儿,你今日若是再如此用心不专,今夜就不必回侯府了!” 喻怀瑾颇有些严厉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慕言回笼思绪,再厉害的老师,也有抓狂的时候,在聪明的孩子,也有让老师无奈的时候。 “老夫人,颂哥儿如此聪明,也不在乎这一两个时辰。奴婢看他小小模样已经困倦得很,尤为心疼。” 慕言撩起好看的眼睛,看屏旌眉宇间的心疼,轻轻笑了笑,语气温柔,“屏旌,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即便是天子英才也需要后天继续努力,否则伤仲永便是结局。 你想想,那些令人敬仰的厉害人物,哪一个不是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艰辛?若是他想成为了不得的人物,就要比别人承受更多了不得的挑战。” 慕言的声音轻轻的,却飘进了书房里。 喻怀瑾与周颂大眼瞪小眼,周颂抿着嘴巴,喻怀瑾轻轻叹息一声。 “老夫人所言极是。”屏旌想想也是,许多轻而易举的事情,实则都是努力的馈赠。 慕言起身,屏旌还未反应,就看到她又走到门边去。 她往里头看,周颂还在坚持,看得出来整个人气息不稳,状态不在。 而喻怀瑾负手在后,清隽的容颜带有浓浓的无奈。 “怀瑾师傅。”微微提声。 喻怀瑾抬眸,看向她,目光有些严厉,他只以为薛清宁要开口求情。 “侯夫人,凡事有一就有二,小时候克服不了的困难,长大了也无法克服。” 他的声音比一开始冷了许多,有些后悔让薛清宁来到书房外等周颂。 慕言知道喻怀瑾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她与喻怀瑾的想法是一样的,既然已经制定了计划,就不能轻易改变,她不会因为周颂的暂时懒怠而纵容,这样只会让孩子今后犯懒的时候,以自己为借口。 “怀瑾师傅误会了,我只是想颂哥儿小时候写字便由我研墨。” 慕言看着喻怀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若是可以,可否让颂哥儿到廊上练字,想必能让母亲看看自己的字,颂哥儿也不敢再懒怠。” 周颂原本疲惫的小脸听到嫡母这样说的时候,顿时来了精神,眼巴巴的望着喻怀瑾,“师父……” 喻怀瑾垂下眼眸,叹了一声,“夫人进来,在书房研墨。” 慕言想起喻府的规矩,但如今有喻怀瑾允许,她也没有扭捏浪费时间。 抬步进入书房,走到周颂另一边,看桌面上周颂好看却漫不经心的字,无奈的摇摇头。 “颂哥儿,母亲陪着你。” 一手长指捏住袖子,一手开始研墨,“静下心来。” 周颂喜欢嫡母,也愿意为嫡母吃苦,小小的年纪已经不舍得嫡母因为自己不用功而等候多时。 因此小家伙深深吸了一口气,摆正姿态,抬手写字。 “平不可太平,要带有气势,否则呆板难看……” 周颂静下心来之后,喻怀瑾也在旁手把手的教习,语气渐渐温和,十分耐心。 慕言在一边默默的研墨,时不时的在周颂写好一个字之后,给予肯定与赞赏。 周颂在两人一唱一和之下,漂浮的心思已经渐渐回笼,认认真真的将心思只放在手中的笔与纸上的字。 书房里,三人气息清幽,气氛和谐。 书房外,屏旌规矩的站着,此时她身边已经有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和书童。 众人不约而同的都在偷偷打量书房里的一幕,和谐美好的就像是一幅画。 “家主同侯夫人真般配,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十分耀眼。”一个丫鬟偷偷的凑到同伴耳边咬耳朵。 她离书房较远一些,因此大着胆子,从外看进窗口,也不怕被家主听到议论。 “像是一家人似的,家主英俊有才,侯夫人美丽温柔,周公子聪慧可爱。” “可不是么,家主今后成婚,想必就是这样美好的如同画里一般。” 几人悄悄轻轻的说话,只以为没有人会听到。 不想,几人身后就是端着凉汤而来的朱攸妍。 她满心欢喜而来,却听到如此言语,清婉美丽的脸上顿时没有了笑容。 朱攸妍抬眸,也从窗外看进书房,只见书房里喻怀瑾在暖黄的灯光下,神色温柔。 他在教授周颂的时候,时不时会抬眸看一眼薛清宁,温柔的点头应和。 朱攸妍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心也像是坠入冰窟之中,冰冷疼痛。 为什么! 第174章 那就有劳怀瑾师傅了 看到喻怀瑾与薛清宁在书房里温馨的一幕的朱攸妍,紧紧的抓着手中的帕子。 她清丽的脸有些可怕狰狞起来,嫉妒与恨意犹如藤蔓,在心中扎根盘踞。 朱攸妍气得浑身颤抖,甚至恨不得亲手将薛清宁和周颂撕扯开,她不能忍受,一点都不能忍受属于自己的温柔,被人这样生生的占有。 凭什么! 薛清宁不过是一个死了相公带着八个拖油瓶的寡妇! 她凭什么得到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朱攸妍咬紧牙关,恨意冲脑,一双杏眼满含恨意,犹如万千利刃,想要将薛清宁破膛破肚。 “表小姐。” 悄声说话的几个丫鬟突然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 发现了满脸浓烈恨意的朱攸妍,几个人脸上满是惶恐,速速低下头跪在地上。 朱攸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清丽美好的容颜恢复往日的温柔,挪开看向书房里的目光,落到几个小丫鬟身上。 朱攸妍的眼神分明柔和,却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静默的片刻时辰,几个丫鬟已经害怕到浑身颤抖,心里懊悔不已,如何就犯了表小姐的大忌! “送出去。” 朱攸妍红唇娇艳,没有任何感情命令。 她转身离开,甚至不屑看一眼被她处置的小丫鬟,满眼都是喻怀瑾对薛清宁温柔以待的样子。 从前只对自己和颜悦色、温柔耐心的人,如今却给薛清宁,她不服气,也永远不会让自己失去! 朱攸妍一走,跪在地上的丫鬟也被悄无声息的拖走。 这些可怜的丫鬟甚至不能发出一声求饶和惊恐,被人捂着嘴巴如同牲畜一般冷漠的拖走,而她们即将面对的是生不如死的炼狱。 何其可怜无辜。 对于书房不远处发生的一切众人此时一无所知,就连喻怀瑾都沉在此时近乎美好的时刻。 他比身边的周颂与薛清宁高大许多,因此垂眸的同时,完全可以将两人的看入眼中。 喻怀瑾克制却隐忍不住的看向站在周颂身边美好娴静的薛清宁,曾几何时,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她站在老将军身边认真写字的时候。 那时候薛清宁,像是一阵清风,轻易的浮动了喻怀瑾心中的嫩芽。 只…… 喻怀瑾微微眯起眼睛,他对女子的惶恐就是从薛清宁这里开始。 谁能想到,这样美好容颜倾城的女子,竟那般的恶毒,不仅毫无顾忌自己身份欺负自己,甚至在她手中的丫鬟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动物亦然。 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那日的恐惧,正是因为薛清宁,自己多么不喜欢练武,也逼着自己练习,哎…… 喻怀瑾收回落在薛清宁身上的目光,她长得过于好看,好看到即便知晓她的心性,他依旧忍不住去看她,也忍不住像第一次那样内心悸动。 况且,薛清宁如今好似不一样了,她温柔自信,璀璨的眼眸不再是从前的冰冷阴郁,而是带有暖阳般温暖之光。 因此,他又开始忍不住了。 “师父,徒儿已经学完了。” 周颂放下笔,抬头望着今日略微严肃的师父。 他大眼睛眨呀眨,好希望师父能够看到他可怜的样子之后,尽快放他回家。 喻怀瑾在周颂的叫唤中,堪堪回神,心下一片沉重,他这是自取灭亡么? 此时,慕言也看向喻怀瑾,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 喻怀瑾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检查周颂的字,“颂儿今日虽有懒怠之心,但最终都能咬牙坚持,今日重要之事,不是练字,而是颂儿学会了克制惰性,学会了坚持二字。” 他放下纸张,大掌在周颂的头上怜爱的揉了揉,低头看着周颂的眼眸格外温柔,“同母亲回去。” 周颂一听终于可以回家,开心的跳起来,小小的脸上展露大大的笑容,迫不及待的拱手作揖。 “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周颂说完,转身去牵嫡母的手,一张可爱的小脸,笑容爽朗好看。 慕言被他的开心渲染,脸上也荡漾出欢喜的笑容,眉目舒展有温柔爱意漫漫流出。 母子两人开开心心,书房里不再是冷肃冰冷,多了一丝人气儿。 喻怀瑾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不管多少次,都会沉溺在薛清宁的笑容中。 他目光炯炯,看似在看周颂,实则心中满是薛清宁。 慕言不其然抬头,想要辞别,却看到喻怀瑾出神的模样。 帅哥发呆,是幅美景画,只可惜她如今没有什么时间欣赏,带儿子回家睡觉才是要紧事。 “怀瑾师傅,那我先将颂哥儿带回去了。”慕言笑着告辞。 “师父,徒儿先行。”周颂暂时松开嫡母的手,给喻怀瑾行礼。 “好。” 喻怀瑾回答,袖中双手微微蜷缩,努力的克制胸腔里蹦跶的心跳。 慕言带着周颂走出书房,同屏旌一起往外走。 周颂学习了一日,在嫡母面前却完全没有一丝疲倦,滔滔不绝的复述师父今日所授学业。 慕言听得津津有味,也觉收益颇多。 “侯夫人,颂儿。” 两人刚走出卿玉堂,听到后头有喻怀瑾的叫声。 慕言与周颂一起回头,是喻怀瑾捧着几本书走来。 停下脚步,等喻怀瑾走到面前。 “侯夫人,周澄科考在即,这些书对他许有益处,夫人带回去。”喻怀瑾清冷的嗓音,却带着关心,因此多了一丝清和的感觉。 慕言精致的容颜荡出笑意,十分感激喻怀瑾对周澄的关心。 “多谢怀瑾师傅。” 屏旌伸手要接过书,喻怀瑾也没有给,而是严肃道,“夫人,如今时间较短,书中一切不必全看,一路走出去,我同夫人与颂儿一一说明,等回去了也好同周澄转述。” 慕言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有些许麻烦,但看喻怀瑾如此认真的神情,便也接下这一份恩情,将来让周澄自己报。 “那就有劳怀瑾师傅了。”她客气一笑。 几人一起往外走,走在中间的周颂不再蹦蹦跳跳,耳边是师父清冷又清晰的讲解,他不喜欢听,但是又想帮三哥哥记着。 小家伙可爱脸顿时愁苦起来,好不容易才下学的啊,哎…… 第175章 有人控告澄哥儿始乱终弃! 慕言带着周颂回到侯府的时候,时辰稍晚。 一进门就有水嬷嬷熬了凉爽的汤,周颂此刻反倒是不困乏了,欢喜的开心同慕言说话。 瞧着周颂还有精神,慕言便让人将周澄叫来,一起在碧水堂用了宵夜,由周颂给周澄将喻怀瑾所嘱咐的重点全部说清楚。 一大一小,边吃边用功。 慕言在一旁看着这场景感觉到尤为欣慰,这样乖巧又好学的孩子们,不知道要馋哭多少家长。 周澄回去的时候,夜又深了一些。 如今夏末夜风微凉,慕言细细的嘱咐周澄定要注意身体,莫要着凉。 又提醒着屏旌注意周澄房中之人,早晚都要妥帖一些,免得考试未到,身体先垮了。 慕言与周颂洗漱之后,她坐在周颂床边。 “颂哥儿,在喻府可是日日都十分疲倦?” 慕言手里摇着团扇,动作轻柔的给孩子扇风驱蚊。 周颂望着嫡母澄明美丽的眼眸,不敢有任何隐瞒,乖巧的点点头回答道,“每日师父都要教授许多,从前只说些书中的山河湖海,如今生涩难懂的政史之书都要明了。” 慕言眼眸闪烁着心疼,伸手摸了摸周颂的头,“怀瑾师傅的徒弟今后会是首辅大人,颂哥儿对此可知晓?” 周颂眨巴着眼睛,蹭了蹭被子,模样可爱,语气也是小大人语气,“当然知晓,所以大家才会十分羡慕我!” 慕言也轻笑一声,“颂哥儿,若你不是怀瑾师傅的徒弟,你只需要知晓文化之美,只需要博学有才,但你若是今后要成为合格称职的首辅大人,只有博学之才是不够的,你还要有足够的权谋手段。 而这一些东西,单单是有趣的书中是学不到的。” 她垂下眼眸,黑鸦的睫羽轻轻的颤抖,落下的目光都是温柔。 “颂哥儿,母亲且问你一句,你如今做了怀瑾师傅的徒弟,今后必然都是要吃苦的,如此艰辛,你可有勇气坚持?” 慕言望着小小的周颂,知晓自己所说的话周颂都能够明白,因此她给他自己选择。 周颂稚嫩的脸上,眼神沉静稳重起来。 他想了好久,反复认真的想了之后,对着嫡母重重的点头。 周颂想要做怀瑾师父的徒弟,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他想要变成很厉害的人,而不是一辈子都只能住在偏院一生无名的小庶子。 慕言在小小年纪的周颂眼中看到浓烈的野心,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坏事。 有野心从来都不是一件坏事情。 “母亲,儿子可以坚持。”周颂肯定的对嫡母保证。 慕言笑了起来,她不知道别的三岁小孩保证是不是有效,但周颂的保证,有十分的可信度。 夜聊之后,慕言陪在周颂床边,看他沉沉陷入梦乡,只希望这些孩子,越来越好。 …… 翌日清晨。 慕言依旧是早起送孩子。 她一路将孩子们送走,随后才回到将军府。 如今因是唐氏回来了,虽不住一起,也能感觉到吵吵嚷嚷的人来人往,因此慕言便到将军府躲安静。 躲懒到了午后,正是昏昏欲睡之时。 “老夫人,不好了,澄哥儿出事了。”屏旌脚步匆匆,语气十分着急。 她咚咚咚的跑进门,每一步都踏在慕言的心上,随之心焦惶恐起来。 “发生何事?”慕言直起身,蹙着眉头一把接过慌乱的屏旌。 “老夫人,有人到书院闹腾,控告澄哥儿始乱终弃!” 屏旌又是惊慌又是生气,这明晃晃的就是陷害设计,澄哥儿每日眼里心里只有书,什么儿女私情会在心里,简直可笑。 慕言听了也是一股脑的脾气,但也来不及发怒,只能拉着屏旌往外走,这个时候,得先去书院看看孩子,维护孩子要紧。 慕言刚走出掌珠堂,就见白淼淼与王品云赶来,一见她出来了,伸手牵在一起,三人一同往外赶。 “别人家的我不知晓,你的四个儿子,就周澄最是规矩,如何会做出对不起姑娘的事情!” 白淼淼一边走一边道,面上是汹涌的怒气,又是哪个人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又这里兴风作浪。 “科考在即,澄哥儿又有状元之才,如何不惹人眼红!”王品云语气清冷,冷着一张脸鄙夷讥讽,“没有天赋的本事,便想着其他的鬼点子,真是恶心!” 慕言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可不是么! 恶心! 几人匆匆赶到书院的时候,书院外已经围了许多人,不管是普通民众还是书院的书生,三三两两的堆在一起,看着人群中间的一对母女声泪俱下的诉说着周颂的薄情寡义。 慕言的马车绕过人群,直接从侧门进入书院,此时书院院长冯孝阳心焦如焚,在院长书房里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转着圈圈。 周澄此时已经被带到书房里,一脸丧气的站在一边,无力感蔓延在他脸上。 考前出事,就像是可怕的噩梦,一直纠缠着他不放,原本以为终于可以侥幸逃脱,却不想,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周澄,你且同院长说句老实话,你是否做过?”冯孝阳一脸沉重。 周澄海是他最看好的学生,自然不想他出事,但若是他不争气…… “院长,学生没有做过!” 周澄强撑起精神,坚决的否认,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事情! “院长,我相信周澄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慕言清冷笃定的声音传来,她同白淼淼与王品云走进书房。 她们三人神色凝重,一进门,就先去打量周澄,看他一脸的苍白与无力,心愈发的沉重。 “母亲。”听到嫡母的声音,周澄就像是在黑夜中看到了光。 慕言走到周澄身边,重重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澄哥儿不必紧张,母亲相信你,也一定可以还你清誉。” “表舅,澄哥儿这孩子最是规矩,您是书院院长,孩子的心思您该明白,这绝对的就是陷害!” 冯孝阳看着表侄女白淼淼,他当然知晓事情蹊跷,但是如今对方言之凿凿,是一件棘手之事,单凭他的权威压制此事,只会让周澄的处境愈发的不堪的。 科考生员,清誉极重,若是不能解决此事,周澄必然无法参加科考! 第176章 残害书生,罪加一等! “如今至关重要的是澄哥儿顺利科考,不必多说人品之事,何人愿意在乎这些?” 王品云清冷出声,看向周澄无力无奈又泄气的样子,心下不忍,才又道,“此事虽然着急,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有办法,只要是说谎了的,难道还能天衣无缝不成!” “话是如此说,如今众人堵在门口那里,你们说该如何?”冯孝阳面上又急又恼,急的是担心周澄出事,恼的是那些人心思恶毒。 “澄哥儿,那姑娘你可识得或是见过?”慕言稳下心思,如今怪别人阴险毒辣没有任何用处。 周澄低着头,他的心慌乱打鼓,因为多次意外,如今精神已经崩溃。 他此时此刻身体发软,双耳轰鸣,根本听不清楚身边的声音。 众人都看向周澄,发现他脸色苍白,模样虚弱,堪堪的支撑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澄哥儿。”慕言拉着周澄到一边的凳子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温声安抚,“澄哥儿,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不过是一件急事,他们能用心机沉沉,我们便有万千办法解决,莫要降了自己的精神。” 慕言心疼周澄,他不是遇事无主之人,只不过遭遇太多次的变故,从而已经心态崩溃。 “澄哥儿,你看着母亲。”慕言抓在周澄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温柔的眼神里带着坚定,“你别怕,相信母亲,母亲一定可以帮你解决。” 她的声音带有力量,穿入周澄轰鸣的双耳,终于让周澄稍稍回神。 周澄抬起幽邃的眼睛,清隽好看的容颜依旧苍白,却已经比适才精神许多。 “澄哥儿,你得振作起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帮你。”王品云也看向周澄,面上清冷,心中却十分的心疼薛清宁,侯府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一点儿都不安生。 “母亲,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心里从未有过儿女情长,更不用说对人始乱终弃,况且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周澄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关心自己的嫡母,绞尽脑汁他都想不到,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被人这样诬陷。 慕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够理解周澄的心态崩溃,“你可有见过她?” 周澄点点头,“见过。” 慕言将眼前的茶水递给周澄,随后又问到,“何时见过?在哪儿见过,可有说话?” 她问的这些问题,让周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色迅速苍白下来。 “母亲……我们是在客栈见的,那一日我与同窗聚餐,因不胜酒力,便到偏房休息片刻,不知怎的迷迷糊糊的睡着,在醒来以后,就看到一个姑娘在房中,她说她是来送茶水的。 我客气的道谢,突然她问我,若是家中财物被盗该如何报官,朝堂之上又该如何言说。我看她一个小姑娘,心有慈悲,就同她多说了几句,她也问了许多问题,随后才端水出去了。” 周澄将那日见人的场景转述清楚,说完之后,尤为的悔恨,自己当初为何要心存善意让她在房中那么久,如今真是百口莫辩。 慕言心里也是疲惫,若是在现代有监控有检测,这种事情很难可以污蔑人。 但是古代不同,这里没有高科技的检测,只能剥茧抽丝的分析调查,可有时候人言可畏,事情可左可右,真是令人头疼。 “屏旌,去请那姑娘进来,这样大吵大闹,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慕言沉吟了片刻之后,只能让屏旌出去叫人。 “没用的,早就已经让她进来,可是她们母女两人,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冯孝阳没好气道,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书院院长都不能让她们进门,简直就是羞辱。 “是我也不会进门,在门外人人看着,要的不就是人众皆知么?” 王品云坐到周澄一边,看着慕言,“你莫要想同他们善了说和了。已经这个局面,要么就找人全部把她们弄了,要么就直接妥协。” 王品云脸色如同黑云一般,沉得压迫人心,她看向慕言的眼眸里有涔涔冷意,杀意也在眼中汹涌翻滚。 “对!要么就弄死她,要么就妥协!” 白淼淼也完全不掩饰自己想法,是对方不仁不义在先。 “现在弄死她,是怕他人怪不得我们身上么?” 慕言虽然也很生气,但这个时候,生气和害怕都没有用,只有冷静的对策,才能保证周澄不受此事影响。 “那该如何?”王品云怒了,这样的人竟然弄死都不得了? 慕言长指敲在桌面,细细的想了想,“如今我们手中没有任何条件,他们自然是不会愿意和我们谈的。若是我们手中有些制衡的话……” “如今她们先发制人,想要有利于我们的条件难上加难。”王品云也沉下心来思索。 “外头众说纷纭,但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澄哥儿,如此,真是难办!” 白淼淼也十分苦恼,事情发生这样突然,想要有利于周澄的条件,谈何容易。 “没有就创造!” 慕言抬起精致的脸,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她凑单王品云耳边,将心里思索的计谋说与王品云。 王品云听了之后,眉头舒展,撩起精明的眼眸,冷笑一声,“好一个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身。” 她牵过白淼淼,随后三人小声商量几句,白淼淼这才转身带着冯孝阳离开。 而慕言则是同王品云往外走,她们要正面对线了。 走出书院门外。 所有围观之人向慕言和王品云投去炯炯目光。 慕言和王品云容色冷清,神态沉静,面对乌泱泱的人群,两人未有一丝惶恐畏惧,矜傲的站在那里,高高在上。 “姑娘,侯府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陷害我儿?你若有什么困难,需要多少银两,只管说明就是,为何要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将一个男儿的前程毁灭?你可知晓律法?残害书生,罪加一等!” 第177章 骗子用几滴眼泪就能轻松嫁入侯府 慕言走到哭泣不止的母女两面前,她神色平和,却又因为过于平和而极尽冷漠。 她恢复原主容颜自有的凌厉,端着矜贵艳丽的脸,神容冰凉,不带一抹情绪,更看不到一丝愤怒。 眼前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小姑娘年岁同周予缨一般,容颜算得上清秀,但也不过是普通长相,未有令人惊艳之气质。 她身边的朴素妇人,带有浓重的厚重感,身形彪壮,容颜沧桑,一双流泪的眼睛里带着七分精明,剩下的才是装出的悲苦与可怜。 午后炎热的天,将所有人的脸都晒得微红,慕言更是微微眯起眼眸,端量了眼前母女两人片刻之后,再次开口。 “我念你们一时鬼迷心窍,可以放过你们一次,但若是再执迷不悟,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慕言的声音伴着炎热的夏风灌进母女二人的耳朵里,分明有夏日的热气,可到达她们心底的时候,却又冷得吓人。 母女二人本能的对慕言感到畏惧,她们缩瑟着身体,相互依靠着,垂眼低眸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围观之人在慕言出来之后,有些人的眼神已经不在那样凌厉,如今看到母女二人好似躲避不安的模样,心中已经开始产生质疑。 侯府三爷真的对人始乱终弃了么? 心里疑惑的人,是普通的看客,他们不明所以,因此会随着事情摇摆,并无恶意。 而有些人,则是占了看客的位置上,做伤人的执行者,暗搓搓的躲在背后阴人。 “好可怜的母女二人。” 一声惋惜起,便有多人进行附和,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混乱起来。 “即便是侯府,也不能仗势欺人。真是可怜,且看看这个小姑娘,年岁不大,一辈子就这样毁了,连一个公道都没有!” “您所言极是,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怎么会有女子将自己的清白做赌注来害人,分明就是没有办法才能这样求于书院门前!” “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是敢作敢当,如今这样畏畏缩缩,是真让人看不起,如此无责任之心,今后如何能够做为民忧为民虑的好官!” “毫无承担能力之人,还想做官?只怕今后也会将百姓弃之不顾!” 众口悠悠,都在指责讥讽周澄,说话的人一个个的面容狰狞愤怒,嗓门嘹亮,势必是要所有人听到。 “我没有害人,是周公子答应我,一定会娶我过门,我……”一直害怕到颤抖的小姑娘抬起头,一双平平无奇的眼眸满是泪水,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侯老夫人,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也知晓我同公子天差地别,可我也是一个清白姑娘,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定然不会出此下策,还请侯老夫人给我一条生路!” 小姑娘的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再抬头的时候,洁白的前额已经被地板上的小石头割破出血,极为凄惨。 “老夫人,我从未奢求什么,也自知自己连侯府房中丫头都做不得,我只求老夫人给我一条活路,让我进府去,哪怕做最脏最累的活,也好过在外头让父母蒙羞。” 小姑娘声音悲切诚恳,一边哭一边求。 这样可怜之人,惹得许多人心生疼惜,不由的帮忙说话。 “都是好人家的清白姑娘,虽没有什么好身份,但总归只要一条活路,分明做错了,却还要逼人死,真是可怕啊!” “原本以为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不纯,这样的身份竟然巴望着侯府,没有想到,原是只要活着,多么可怜!” “即便是侯府,也断然不能仗势欺人到这个地步,若是这姑娘真的冤死,侯府难辞其咎,我等书生,定会上报朝廷!” “对!周澄这样的人,和我们是同窗,真是令人厌恶!” “没责任没担当之人,断然不能科考!还要把他赶出书院,免得玷污了书院的百年声誉!” 一句句一声声,皆是愤慨激昂,他们将对周澄的鄙夷也投在慕言身上,累及王品云。 慕言垂下眼眸,一双澄明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哭诉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敢同她对视,匆匆的低下头,隐藏内心的惶恐。 这一幕,却让众人愈发的愤怒,小小的姑娘被周澄夺去了清白,如今还要被侯府施压威胁,简直天理难容! “周澄,滚出书院!” 有些人的情绪达到了最高点,带动着被诱导的路人,神色愤慨的讨伐周澄。 “滚出书院,周澄!” 一声声的驱赶,让慕言眸中冷意愈浓。 “宁宁。”王品云瞧着慕言无言,担心的唤了她一声。 “我没事。”慕言清冷回答,随后眸光一变,看向小姑娘的目光十分温柔。 “孩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我儿对你真有承诺却不敢承认?” 慕言微微抬手,就有屏旌将跪在地上的小姑娘扶起来。 她看着小姑娘,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又有一些对小姑娘的愧疚,“你若说的都是真的,那便是我儿的过错,若真如你所言,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原本一直抽泣不止的小姑娘,听到慕言的这些人,整个人彻底的愣住,眼泪凝在眼眶里,想落不能落。 慕言突然改变的态度也让在场众人一脸讶异,场面顿时安静起来,人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呵——” 一个冷笑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原来朱门绮户之人如此轻易受骗,真是可笑。”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一个人,轻蔑出声,看向慕言的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嘲笑。 慕言看向那个人,精致的容颜如同众人一般诧异。 “你说什么?” 那人双手抱在胸前,神色桀骜,冷冷一笑,“我只是觉得可笑,如此拙劣的骗术,却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同情,就连老夫人您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儿子而相信这个骗子! 姑娘们都看看,你们良善勤劳暂且进不得侯府,一个骗子用几滴眼泪就能轻松嫁入侯府。多么可笑!” 男人的话掷地有声,犹如巨石落在湖面,全场一片哗然。 慕言眼眸诧异神容惊讶,看了一眼小姑娘又去看男人,“你何出此言?” 第178章 只为护佑我儿平安! 围观的人群将目光放在说话的男人身上,男人瞬间成了目光的集中点。 男人依旧桀骜的睥睨着错愕的母女二人,他双手漫不经心的将双手放在胸前,根本不在乎众人的或是质疑或是探寻的眼神。 “这对母女不过就是骗子,如今正值秋闱之际,人心浮动,便衍生了她们这么个东西。只要用银两就能毁掉一个人的前程,何其可笑!” 男人嗤笑鄙夷,一脸傲慢的对待泪眼盈盈的母女二人,他的眼中尽是寒戾。 “贱人,你骗我还不够苦么?还胆敢在祸害他人,你该死!” 此时,一个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满脸愤恨怨怒! 众人又将眼神挪到说话的妇人身上,眼神踟蹰犹豫,真正围观之人已经懵了,这事情原是如此么? 难道自己白白心疼了一对恶毒母女? “大家看看!就是这个贱人!在两年前在我丈夫科考之时上门闹事,就是她口口声声的污蔑我相公,我相公不从也不愿意屈服,她就以功名为胁迫,我相公在她们的逼迫之下,意外而死! 贱人,你还我相公的命来!” 妇人拨开人群,黑着一张脸走到母女二人面前。 她瞪大眼睛,容颜上的悲痛比小姑娘更甚,眼泪从装满愤恨的眼睛里流出来,对着小姑娘咬牙切齿!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根本不认识你!” 母女两人惶恐不安了片刻,终于抬起头辩驳,小姑娘身边的母亲更是伸手将妇人推开,一脸的凶恶,“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妇人仰天大笑,“贼喊捉贼,真是天大的笑话!” 慕言此时害怕的后腿两步。 她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母女二人,“你们竟是骗子?竟害得人家破人亡,天啊,到底是什么人才会有这样恶毒的心思,实在太可怕了。” 她的话一出,围观的人对着母女的眼神瞬间厌恶与愤怒,竟然被人耍得团团转。 “我不认识你,你不要胡言乱语,你不要来这里发疯,我何时与你见过?也根本没有与你相公有任何往来,你若是这样羞辱我,我必然要报官的,你这纯属就是污蔑!” 小姑娘流着眼泪,口齿却十分清晰,面对半路杀出来的妇人除了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之外,完全没有一丝惧怕。 “报官?好啊你,那就去报官!”妇人一听小姑娘要报官,整个人愈发的愤怒,伸手蛮横的拉过小姑娘,语气凶狠冰冷,“好,这就去报官去,我的相公死得这样的冤枉,你这个贱人却依旧在行骗! 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样的恶鬼在人间横行,青天大人管不管!” 妇人不管不顾的就要把小姑娘往官府衙门拉过去,小姑娘的母亲为了不让妇人得逞,十分用力的将小姑娘拉住。 就这样,小姑娘像只破碎的布娃娃,被两人强势的拉扯着,谁都不愿意放手。 小姑娘被拉扯着极为疼痛,大哭出声。 她这个时候的哭声疼痛难忍,比最开始的假意哭泣真切许多。 退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慕言,微微眯起了眼睛,与一边的王品云默契的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讥讽。 “放开我,你放开我,疯婆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小姑娘用力的甩着手,试图将彪悍妇人的手甩开。 可是尽管她已经十分努力,依旧没有办法挣脱妇人,而她的母亲又在另一头十分用力的拉扯着,痛得她脸色苍白,脸色痛苦。 “你认识不认识我有何要紧?只要你跟我去官府就好。青天大老爷一定会替我做主,你这个害人精,也一定要去阴曹地府给我相公磕头认罪!” 妇人没有理会小姑娘的痛苦,反倒愈发的用力,像是耕田的老牛,将小姑娘当做犁耙,奋力的往前冲! 被当成犁耙的小姑娘痛得面目扭曲,感觉痛得快要晕过去了。 “做什么!”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巡查街道的士兵匆匆赶来,他们手里提着弯刀冲开人群,面容严肃的呵止眼前的纠纷。 官兵来了,围观的众人都默默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拉扯的三人也惶恐的停下的动作。 “官老爷!”妇人最先跪在地上。 她泪流满面,抓住官兵的裤腿子,形容模样痛苦难受,“官老爷,请您为我做主,这个贱人小小年纪不学好啊,为了黑心钱害我家相公的性命,我相公啊,就这样死了,老天爷啊,这可是要了我的命的!” 妇人心痛得扑在地面,看一眼,都会被她的悲伤渲染,跟着难过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官兵一脸的严肃,想要推开妇人,见她悲痛欲绝又于心不忍,只能看向另一边的母女二人。 母女二人经过一连串错愕之事,早就心下慌乱,小姑娘也没有适才的伶牙俐齿,半天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官兵就此失去了耐心,将大刀指着母女二人,沉声命令,“跟我前去衙门。” 母女二人自然是不愿意,但看官兵手中大刀,又不敢吭出半句不字,只能灰溜溜的跟在官兵后头。 而哭得快要晕过去的妇人,却是被官兵好心的扶起来,“大姐,别哭了,有什么委屈去衙门说去,衙门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众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场闹剧无厘头的结束,看热闹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尤为难受。 人走了之后,慕言也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似乎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来。 “哎……”她深深的叹息一声,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众人看向慕言。 一边的王品云适时的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给她拭泪,“天底下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牛鬼蛇神!寒窗苦读数十年,为的便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 若是输给了他人不要紧,偏偏有人为了几两碎银子做出这等害人之事,简直就是恶鬼在世!” 王品云的声量颇高,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些人羞愧的低下头,有些刚才闹腾厉害的书生躲闪着众人的目光,尤为难堪。 慕言此时抬起泪眼连连的眼眸,神情难过痛苦的望向众人,“若是今后还有人要害我儿,不管对方给多少银两,请莫要帮他害我孩子,今后有这等事情只管来侯府,我不会责备也不会多说一句,对方给的银两,我出十倍! 只为护佑我儿平安!” 第179章 知晓背后搞鬼之人是当务之急! 慕言站在众人面前,美丽的容颜之上尽是委屈酸楚。 她用帕子拭去从精致的眼睛里流出的毫无悲伤的泪水,远山雾眉紧紧地蹙着。 若是看过画中美人忧心忧虑的模样,便也会感叹此时的慕言,便是与画中人一模一样,美丽动人的同时带着令人心疼的愁绪。 “请大家今后莫要欺负我孤儿寡母的,孩子寒窗苦读尤为艰辛,莫要再害我们了。” 慕言的清冷的声音里尽是悲伤,含着淡淡的哽咽,让许多感同身受的妇人听闻也红了眼眶。 世间做母亲的何其不容易,特别是独自抚养孩子的母亲。且看侯府夫人多么尊贵,但还不是犯了难。 女人啊,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容易的。 慕言成功的营造出了受害者酸楚难过的形象,也成功带动了在场众人的怜惜之情,把他们的心思拿捏着,半点不松懈。 如今,即便人群中还有一些有心人,但已经无法煽动众人的情绪,慕言这个样子,已经让人认定,周澄十分无辜,侯老夫人真是心酸。 慕言眼神真挚又悲切的看向众人,在众人心疼的目光中,温声吩咐身侧的屏旌,“屏旌,替我向诸位行礼,诸位明理对我们有帮助之心,侯府众人都会铭记于心!” 屏旌听言诚挚的给围观众人行礼,“多谢诸位老爷夫人了。” 围观众人一看这般,心中更是认定侯老夫人明理,这样的嫡母又如何会养出薄情寡义之人呢? 众人的心在这一刻已经完全偏移! 周澄的这一件急事,就这样被慕言软绵绵的化解,这让在暗地里使劲之人,气得吐血。 …… 从书院门外往回走,王品云一直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人。 她没有想到,从前只会刁蛮犯傻的薛清宁,在今日这般急事之中,竟能轻易化解。 薛清宁真的变了! 慕言受不了王品云不说话又一直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样子。 她推了推王品云的脸,脸上摆出十分的无奈,“莫看了,我从前又不是傻子,你现在表现得如此的惊讶,这不是侮辱人么!” 王品云嘿嘿一笑,精明爽利的眼睛随着笑容微微弯起来了,难得的有了随和之态。 “我着实惊讶,你到底是如何开窍的?可有方法亦或是秘籍?你也知晓你那侄子虎头虎脑的,我真想让他同你取经。” 慕言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装出恼怒的模样,心里却无奈的想,她这是换了芯了的,若是学了她,你的儿子可不是你的儿子了。 “真真是没个正经你!可不要在英卓前头说我这些话,我这个姑姑还要不要面子了!” 两人一句两句的回到了冯孝阳的书房,书房里除了焦急不安的周澄以外,白淼淼和冯孝阳还未回来。 “母亲?”周澄听到脚步抬起头。 只见他嫡母神色和缓明朗,再没有一开始那样沉静清冷,他的心,一时之间活了起来。 “澄哥儿,不必担心了,事情母亲已经解决。” 慕言大步走到周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生准备科考,越是这个时候有人害你,越是说明你能力不凡!” 在慕言温柔的目光下,周澄毫无预兆的跪下。 “澄哥儿。”慕言要拦,周澄却不愿意。 他抬手做礼,幽邃好看的眼睛里带着浓烈的感激还有感动。 “母亲为孩儿所做的一切,孩儿铭记于心,永生不敢忘!” 周澄对着嫡母磕头跪拜,属于少年郎硬挺的容颜之上,尽是对嫡母的感恩。 他有幸等到对他好的嫡母,今后定会更加听话孝顺。 “傻孩子,母亲为孩思量,天经地义。莫要再做这些虚礼,起来去读,如今你读书要紧。” 慕言扶手起周澄,心中暗藏的情绪有些变化。 她真实年纪只比周澄大十岁左右,此时此刻却真的生出了母鸡护着小鸡崽子的骄傲。 “去,至于是何人害你,亦或是其他的事情,母亲都会替你解决,你且专心做眼前的事情。” 慕言不想让周澄将时间浪费在害人的人上,反正她整日无事,费心收拾那些人,并不妨事。 “有劳母亲与舅母了。”周澄行礼之后,才转身离开。 出到门口,正巧遇到回来的白淼淼和冯孝阳,周澄又十分礼貌的行礼道谢之后,才转身回去课堂。 白淼淼和冯孝阳进门,慕言感恩行礼,“辛苦院长为周澄如此奔波。” 冯孝阳连连摆手,脸上终于展露出笑容,幸好周澄那孩子无事,否则真是可惜。 “老夫不过跑跑腿,还是有夫人的聪慧妙计,否则事情也不会结束的这样快,老夫甚至不必善后,夫人好计谋啊!” 冯孝阳这可不是奉承客套,而是由衷的赞赏。 慕言笑着摇头,同冯孝阳又客套了几句。 “那对母女在衙门。”白淼淼瞧着寒暄差不多了,才出声打断。 “冯院长,今日之事,待日后澄哥儿学习轻松之时,我们在同大嫂到您府上,好生感谢您的帮助。” 慕言脸上的笑容不断,依旧再同冯孝阳客气,尽了全部的客套。 “不必多礼,侯夫人忙正事要紧。”冯孝阳也客气回答,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客气之后,慕言三人离开书院,上了马车往衙门而去。 事情又如何能够这样停止,欲图毁灭周澄的人,想来不会情谊的善罢甘休,因此必须找出背后捣鬼之人。 马车上,白淼淼盯着薛清宁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瞪大眼睛,努力的想要看穿眼前端坐如松的女子。 慕言受不住她热烈的目光,赶紧抬头瞪她,“大嫂!” 白淼淼咧嘴一笑,凑得更近了,坏笑道,“你真的是我们的小妹?如何能够想到这样得好办法?不过是几十两碎银子分半,一半让人当做事的主子,一半就能让一个妇人如此尽心尽力演戏,且还不知晓何人在背后操纵着,真是厉害。” 慕言垂下眼眸,脸色微微羞红,哪有她们说的这样夸张了,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对方想用舆论搞事,她就用舆论回击,一来一往,见招拆招,总算没有吃亏。 “莫要夸张了!”慕言不好意思的拍了拍白淼淼的手,正色道,“对方既然做了第一步,不会轻易罢休,知晓背后搞鬼之人是当务之急!” 第180章 只见清风明月的那个人骑马前来 几人来到衙门。 下车之时,她们在车上的和颜悦色已然消失,三人的脸上带着同一个表情,皆是冷傲淡漠之色。 “三位夫人。”慕言几人脚刚落地,就有捕快迎上前来。 白淼淼微微颔首应下,“带路。” 在这场闹剧中,官兵能够如此迅速的出现,也得益于慕言的计划。 她知晓白淼淼的将军夫人之位的作用,便让她寻了衙门之人,如此才有了直接把人带走不留余地的迅速。 几人跟在捕快的身后,即便引了许多人的瞩目,三人依旧矜傲沉静,不慌不忙,自有一身气派。 白淼淼眼神扫过不远阴暗处,那里站着一个人,是京城何平——何平。 原本这事,她是想要找他的,但转念想起前些时候,他与彩丝绣园里那小姑娘的过节,白淼淼便停了这个心思。 这何平,想来定不会是她们的人。 “可是要避开那何平办事?” 白淼淼收了眼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问慕言,但她的笑意不达眼底,不过是假笑。 “不必。” 慕言也看到了躲在那里的何平,心下有冷意蔓延,想起周予缨当初被人跟踪许是与这人有关,心下立马就戒备起这个人来。 也幸好大嫂伶俐,若是寻了他帮忙,今日的事情怕是不能轻易结束。 “我们分头做事,由我与二嫂去将他引走,大嫂你让可信之人带着官府办事的由头,暗查那对母女所住居所附近百姓可曾见过她们会见何人。” 白淼淼点头后。想了想又问,“用什么由头询问才好?”只怕简单的无人愿意开口。 慕言想了想,刚要开口,一边的王品云帮着回答了。 “身上担负人命案子,这可行?”她抬起头,看向薛清宁,征求她的意思。 若是普通的理由,那些街坊邻居未必会如实相告,但若是身份背负人命案子,想到若是找不到证据这对母女就会被放出来,这样一来,众人自然担心自己的处境,想来都会配合。 慕言笑着点点头,她与王品云的想法一拍即合。 就是如此,那些人才会有恐惧心理,才会担心殃及自身,才会愿意配合。 还有一点,慕言不希望这样陷害周澄之人,今后还能留在京城,这些人存着恶思,经次一次,今后只怕会愈发的疯狂,她绝对不能留下后患! “你们一个个的脑袋如何这般灵光!”白淼淼不由的感叹,面上都是羡慕。 慕言与王品云笑而不语,白淼淼也没多问,三人分头行动。 慕言和王品云走向何平所在的方向。 她们刚抬步,何平就转了一个方向,正大光明的走了出来。 在两人快走到面前的时候,何平加快脚步,拱手行礼,面上谦卑,恭恭敬敬,“微臣见过二位夫人。” 慕言和王品云亦是脸色平和,同时给何平回了礼。 “何平大人,事情紧迫,未同您说一声便用了您的人,真是抱歉。” 慕言望着何平大人开口,清冷的声音里带着贵气。 何平也是成精的老狐狸,哪里会在这个时候犯傻,眼前的两个人不管是何人,轻轻一动手就能把自己灭了,如今和颜悦色的,不过是想问审问送来的那对母女罢了。 “夫人莫要如此说,是微臣失察才是。夫人并未怪罪微臣已是宽宏大量。” 何平大人的腰又弯了一寸,面上更是带着惶恐回答。 若是笨一点的,只怕会被他这个模样欺骗,只以为他是个本分心善之人,实则最是圆滑狠辣。 “大人,我们可否见一见害人的母女?”慕言脸上模样清冷淡漠的神色不变,多的不过是眼底暗藏得不耐。 “当然。”何平眼中也早有不耐烦,他心里盘算的是白淼淼去哪儿,为何没有一起出现。 可他不敢轻易离开,只能耐着性子请人,“侯老夫人,请。” 慕言同王品云走在何平身后,由他带两人来到关押母女的小房子。 房子里,母女二人被拘在阴森狭窄的审讯房中。 她们紧紧的抱在一起,全身颤抖惊恐。 听到有声音,更是惶恐的抬起头,在看到慕言走进来的瞬间,小姑娘站起来想要冲到慕言前面。 却被捕快拦着无法靠近。 “老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您放过我。下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小姑娘是真的害怕了,眼泪混着鼻涕,原本清秀的脸也变得丑陋起来,直接对着慕言跪下,不断的恳求。 慕言眼中没有半点动容,她向来不会同情这样的人。 “你们不必求我,我无法原谅你们。但你们若是想让何平大人从轻判决,就该如实交代,到底为何要周澄?” 她垂下澄明的眼睛,目光冰凉而无情,语气是令人发颤的冰冷。 “我……”小姑娘看向身边的母亲,见她神色比自己更加恐惧,心下知晓,只能自己拿主意。 “老夫人,我不知道他是何人,只不过是见钱眼开,才会听从吩咐。老夫人,我不是故意的,请您放了我。” “呵——”王品云冷笑一声,凝着冷漠的眉眼看向小姑娘,满眼的厌恶,“轻描淡写的一句,便想让人放了你,真是异想天开,你差点毁了一个人的前程,你难道不知晓?” 王品云最恨被人当做傻子,这小姑娘在恐惧之中依旧滴溜溜的转着眼睛,是当她们愚蠢好骗么? “老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小姑娘跪在地上磕头,左右都是一句不知道。 慕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片刻之后,才像是回神了一般。 她从来不期待从她们口中问出什么事情,不过是害人的工具罢了,能够知晓什么呢。 慕言转向身后跟来的历官,“她承认自己为钱害人的口供可记录完整了?” 历官点头,将书写的口供递给慕言过目。 慕言一眼扫过,轻轻点头,“大人,这事关我儿前程,这份口供给她画押之后,我就留下了。” 何平自然不敢拒绝。 慕言得到了签字画押的书面口供,在何平以为一切可以结束的时之时,她嘴角微微带笑看向何平。 “这害人的两人,还请何平大人亲自讯问,定要问出是何人所为,我才安心。” 何平大人心中不快,却不敢表露半分,扯动嘴角带出虚假的笑意,“请老夫人放心。” 慕言和王品云这才离开,出了衙门,白淼淼已经在车上等着。 “侯夫人。” 慕言正要上车,却听到身后穿里啊喻怀瑾的声音。 她同王品云一起回头,只见清风明月的那个人骑马前来,清隽的容色带有着急之色,眼眸深处尽是关心。 第181章 也该想到你认不出怀瑾先生 慕言停下脚步,站在马车边上,美丽精致的眼眸略带疑惑的望着匆匆而来的喻怀瑾。 他为何这样着急? “侯夫人,事情如何了?”喻怀瑾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清冷英俊的脸上浮现的隐隐关切,询问的声音不免也带了往日不含的温度。 “怀瑾师傅。” 慕言轻轻行礼,在喻怀瑾莫名而来的关心之下,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她同喻怀瑾的关系没有好到他急匆匆前来的地步,由此觉得有些尴尬。 喻怀瑾这才后知后觉,见薛清宁眸光疏离,她的笑容凝在脸上生疏奇怪,便知晓自己的行为过于鲁莽,惹了她的不适。 王品云站在一旁,脸上似笑非笑,怕别人发现,用帕子捂着嘴角,却依旧忍不住婉转看向白淼淼。 原本坐在车上的白淼淼此时已经将头探出来,大大的眼眸带上看热闹的兴味,同王品云投来的目光你来我往,十分热闹。 “怀瑾师傅,事情已经处理。多谢您关怀。” 慕言在白淼淼和王品云热烈的目光中淡淡回答,相比两人的兴味,神色堪堪,恨不得用黑布遮住背后两人揶揄的目光。 “无事就好。”喻怀瑾的容色已经恢复往日的清冷严肃,声音平淡清和,没了来时那股着急。 他看着薛清宁,克制的后退了半步,不敢去看白淼淼和王品云的目光,找补解释道,“事情荒唐,出府的丫鬟听了之后,回府议论起来,颂儿那孩子一听这事,没了心思学习,我不忍他难过,这才寻来,幸好无事。” 喻怀瑾的解释合情合理,也足以说服众人。 但老话说得好,解释就是掩饰。 因此一听喻怀瑾的解释,白淼淼就已经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她们难得的看到喻怀瑾会因为一个女子着急。 白淼淼与王品云的笑过于肆无忌惮,慕言再是无奈,也只能附和喻怀瑾数落周颂一声,“这孩子。” “咳咳。”喻怀瑾咳了咳,藏在袖子中的手微微蜷起,随后放开,颇有些豁出去的又问道,“可是知晓背后之人了?” 慕言免得继续尴尬,随之正色道,“还未知晓,那两个人不过人家手中的刀,根本就一无所知。” 如此…… 喻怀瑾还想要问问,那么是否需要他帮忙? 只他话到嘴边,却不好意思说,似是过于明显又唐突,左思右想,导致喻怀瑾看着有些笨拙起来。 “如此的……那我……” 白淼淼和王品云看到这一幕,彻底乐了,难得难得,实属难得! “怀瑾师傅。” 慕言笑着开口,艳丽的容颜美丽又温柔,盈盈一笑后,才再次开口,“多谢怀瑾师傅如此关心,颂儿能有您这样的师父,是一辈子的荣幸。” 好话说完,便是辞别,慕言未有一丝不好意思。 她望着喻怀瑾,客气极了,“怀瑾师傅,他日我到府上接颂哥儿的时候再好生谢您,如今得先去找背后之人了。” 喻怀瑾眸底有淡淡的忧愁,他没有想到,薛清宁就这样拒绝了自己。 “打搅了。”喻怀瑾唇角微微扯动,幽邃的眼眸里,再无着急之色,也没有再看薛清宁,淡淡的又后退了一步。 慕言行礼离开,上了马车,也没看喻怀瑾一眼。她宁愿喻怀瑾因此而到此结束,从今以后莫要再做令人看不懂的事情,免得今后愈发尴尬。 王品云对喻怀瑾点点头后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喻怀瑾才翻身上马,骑马回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格外好笑。 马车里,王品云同白淼淼端量着容色淡淡的薛清宁,她们眼里皆是疑惑。 “你是为何?” 白淼淼忍不住先开口询问,她着实不明白,喻怀瑾的关心那样真切,薛清宁为何不接受? “难道是你还想着周然?”若是如此,便是无奈至极! “并没有。”慕言毫不犹豫的否认。 她只是心里有个不可能的人,这辈子不管有人多么的优秀,都无法遗忘心中的人而去接受他人的好意。 “怀瑾师傅最是心疼周颂,如此匆匆的关心也是因为那孩子着急,我们多想做什么,免得让人笑话!” 慕言推到其他理由,反正都是骗人与解释,这理由不理由的都不重要,不过说避嫌的借口罢了。 “是你傻还是我们傻?还是你装傻也要我们装傻?”王品云在一旁搭腔,神情认真的看着薛清宁。 “我明着告诉你,怀瑾师傅对你的情意,又岂会是现在才开始,一早就有了踪迹,只你不懂,后来嫁了人,更不需要懂,如今周然没了,你又变得如此的温柔聪慧,他的心思便也止不住了!” 慕言听着这些话只觉得目瞪口呆,王品云的意思,是喻怀瑾同原主从前就有交集? “越说越夸张,我同他不过近日才说话,如今怎么到二嫂嘴里就是那样纠缠的关系,我同喻怀瑾之间并无感情发生。” 王品云撩起眉眼,目光炯炯,十分肯定道,“我就道你从前傻,眼睛里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也该想到你认不出怀瑾先生。他那时候年岁小,不愿意用那样响当当的名号,在我们府中也怪低调的。 你二哥说你倒是好,将他当做无名小卒来欺负,让他看着猫儿狗儿都被你打死。你说说,也许他那么多年不愿看姑娘一眼,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王品云将薛赤霄同她说的,全部告诉薛清宁,越说越是有些同情喻怀瑾,真是倒霉的孩子。 慕言听着王品云这些话,渐渐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一些线索,她记起原主的一些往事,的确有这么一个印象。 这个原主啊! “还有这事么?我倒是忘了。”慕言垂下头,嘴角扯出无奈的笑容,“我从前竟然如此张狂,他能放过我,真是宽宏大量。” “如何不能放过!”白淼淼也不藏着了,挽着慕言的手说起来,“你大哥从前倒是十分希望你们在一起,你也知晓喻怀瑾从小就喜欢跟着你大哥,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眼睛总在周然身上,他便也算了,谁都算了。” “如今不就有机会了么!”王品云凑上去,语气不像是在逗趣。 白淼淼却在慕言之前摇头,遗憾说道,“如今你大哥是不喜欢了,怀瑾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是心有犹豫,不管是对家中母亲还是朱攸妍,当断不断。” 第182章 “大哥说得对!” 慕言正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她顺着白淼淼的话,牵着两人的手,神色无比的认真,“怀瑾师傅这样谪仙一般的人,我自该荣幸,但总归不是我想要的人,你们也知晓我的脾气,更明白我的狠心。朱攸妍那样的人永远都无法消失,我又如何能够忍受? 再者,我老了也累了。曾经可以为周然同世间万物为敌,如今我再也没有勇气去抵御世俗的攻击,他那样悬在天上明月一般的人,我如何能够配得上?免不了再一次要与世界为敌,可是我怕了呀。” 慕言的话诚挚清醒,容色是细细考虑之后的斟酌,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带着看透世界的透彻。 白淼淼与王品云顿时觉得她所言极是。 她们是有幸遇到了好男人,所以才会觉得婚姻如此的幸福,但世间有许多人,也许并不能如此的幸运,若是要去承受那样不幸的事情,还不如独自一人,也好最后落得身心俱疲。 “你说得不错,只是可惜了怀瑾了。”白淼淼不由叹息一声。 喻怀瑾是她看着不错之人,虽说在外人面前清冷不知趣,但她从自家相公那里知晓他对薛清宁是热情的,这着实是可惜了的。 若是当初喻怀瑾能够勇敢一些,薛清宁能够和善一些,也许两人就有一个完美结局了。 “错过便是缘浅,怪不了任何事情,若是天赐良缘,又如何会到这个地步。” 王品云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精明的眼睛盯着薛清宁,“你今后只管如何开心如何来,遇到欢喜再说,没有遇到,做你潇洒自在的侯老夫人有什么不好?反正照样是儿孙满堂的结局。” 听到这些话,慕言开心幸福笑了,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幸运之处,就是遇到白淼淼和王品云这两个贴心人。 “何止是侯老夫人,今后你可了不得,且看看颂哥儿,还有其他的孩子,今后你的福气可大着呢。” 几人将喻怀瑾淡忘在脑后,开开心心的说起别的事情,直到回到侯府,看到门外等着的小捕快,才一起沉下脸来。 将捕快请到会客的正厅,三人都坐在下首,闻讯而来的薛老夫人坐在主位,捕快得了允准坐在慕言三人对面。 “查的如何?”白淼淼明亮的眼睛看着脸生的捕快,将军府后面的人不宜出面,因此才会让这个小伙子来。 小捕快低着头,从始至终都恪守礼仪,从未抬头打量过几位夫人们一眼,态度十分谦卑恭敬。 他听到白淼淼的问话,拱拱手,“回夫人,查到了一个书生头上,这个书生在石鼓书院有些名气,在周三公子去书院之前,他是夫子与院长眼中最有希望之人。 书生名叫陆毅。” 慕言撑着头,静静的听着,这样的书生一般都有一些傲气,应该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因为巨大的落差感心里产生嫉妒而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有可能。 “可是查证属实了?”白淼淼点点头又问。 书院之中书生相互陷害在秋闱之前时常会发生,早已经见怪不怪,因此圣上才会颁布严格的律法严惩加害书生之徒。 “夫人,已经属实,陆毅家中贫寒,却满腹诗书,因此才得了石鼓书院的招纳,他在石鼓书院原本即便是家境贫寒,但依旧得到许多人的敬仰,但周三公子一去,一切都变了。他自己也供述,就是因为嫉妒才会陷害周三公子。 还有一点,那个害人的小姑娘是陆毅的青梅竹马,她从小跟着陆毅长大,倾慕陆毅。” 白淼淼叹息一声,真是个蠢姑娘,这样的男子,有何值得? “陆毅所做此事,可有同伙?”慕言长指漫不经心的玩着手腕上玉镯,轻轻开口询问。 “并未提及,从始至终都是说他一个人做的。”捕快摇摇头,并未发现有任何同伙。 慕言此时抬起脸,一双璀璨的眼眸发出睿智明亮的光芒,“小姑娘在书院门口能够说出许多关于周澄的事情,包括里衣所穿之物,因此才会让人对她的控诉深信不疑,可是如此?” 捕快不知晓侯老夫人为何问这些,但他老实的点点头。 “可是有询问到,陆毅与小姑娘为何知晓这些事情?” 捕快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心中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周老夫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按理说周三公子与小姑娘没有任何的关系,又如何能够说出那么私密的信息,还有陆毅从始至终都否认与周三公子有同窗之情,这样淡漠的关系,自然也不会知晓这样的事情,那么必然还是有人告诉他,这人是谁? “侯老夫人,是我等的疏忽,并未想到这一细节。”捕快心中对侯老夫人多了一些敬佩,怪不得能够教出周三公子与周小公子那样优秀之人。 “有劳你们再查一查。背后之人若是找不到,必然还会加害我儿,辛苦了。” 慕言言语温和,句句客气,并未带着官家门户的傲慢。 捕快受宠若惊,连忙开口表示,“应该的。” “老夫人,如今知晓陆毅乃是主谋,该如何处置?” 捕快得了上头的命令,同夫人们说完情况之后,是要问一问该如何解决的。 白淼淼几人看向慕言,慕言对此不必深想,脱口而出,“按照律法论处便可。左不过是让他再无参加科考的机会,但我还有一点另外的要求,这样之人,嫉妒之心极重,若是留在京中,势必是对我儿的一个隐患。 望他能够离开京城。” 捕快听明白了,心里想这小子还算好运气,遇到的侯老夫人不爱计较的,若是碰上其他家,竟敢这样陷害有状元之才的公子,还有没有命,这真的不好说。 “是,老夫人。”捕快应下,对着几位夫人郑重的行礼之后,由管家送走。 “宁宁,你这样是否太温和了一些?”捕快走后,薛老夫人心里盘算着对害人的书生该有更重的惩罚。 “母亲,他罪不至死,我们不必真的做到那一步。陆毅失去科考的机会又被驱离京城,对于他来说比死了还难受。再者,这样的惩罚无疑已经摧毁他们一家的希望,今后又如何愿意放过那对母女? 让他们相互蹉跎着,倒是没人有时间再来害我们,小人毕竟难防。还有,如此好也免得他人说我们的手段过于雷霆。” 第183章 我想杀了他们! 慕言的处理办法,得到了薛老夫人几人的认可。 说来也是,这事情解决了便好,虽说要了他们的性命也不为过,但难免的有人暗暗记下,今后周澄不顺风之时,有人旧事重提,如此一来,不好。 做人留下一线,日后也算是善缘。 “无事就好。” 薛老夫人揉了揉眉心,昨夜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众人不大好,今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心口难受。 “母亲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慕言起身走到薛老夫人身边,看她脸色微微苍白,蹙眉有些担忧。 “无事,只不过是年纪大了,容易累乏。”薛老夫人伸手握住女儿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你们不必担心,左不过是休息不够,无事。” 几个人哪能放心,起身就唤了大夫来,团团将薛老夫人围起来,满是关切担心。 薛老夫人原本的不舒适,因着这些孩子的关心全部被驱散,心里暖暖的。 将薛老夫人送回去休息,也到了傍晚十分,慕言今日没有留在将军府用膳,而是带上周予婳和周予缨,一同去接周澄,想着顺道接上周予安,一同归家去。 马车上,知晓今日一切事情的周予缨一脸的愤怒,紧紧的捏着拳头,恨不得把那些害她三哥的人打死! “母亲如何能够轻易的就算了,他们这些人有一就有二,该是全部收拾了才对!他们死不足惜!” 周予缨的脸上有暴戾之色,与从前的爽朗和嫉恶如仇不同,她愤怒的神色下,有情绪的幼兽在操纵。 慕言微微皱起眉头,周予缨的变化过于明显,从前她容易暴怒但却也有温善之心,可现在她眼里的浓浓杀意,都让慕言心中不由一跳。 “缨缨,他们罪不至死,且此事要长远看,如今杀了他们的确可以解心头之气,可于你三哥却是不利,他们今后翻不起风来便好。” 慕言拍了拍她的手,耐心的劝解,希望爽直的周予缨不会变成暴戾之人。 “母亲!”周予缨虎目一瞪,心有不甘,“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二姐姐。”周予婳在一旁出声,“这哪里会是便宜他们呢,这对那个书生来说才是最大的惩罚。他以后无缘于科考,活着就等同于折磨,这样一来,不仅给三哥出气了,还让背后之人有所忌惮。 你想想,这样一个人活着,就说明事情有败露的一日,让书生死了,反而会背后之人松一口气,成全了他借刀杀人的心思。那根本不妥。” 周予婳认真的同周予缨解释,“母亲所想都是有利于三哥哥的,让那书生死十分容易,不过是浮萍一样的性命,但那样未免让人觉得可怕了些,三哥哥今后是要做官的,为官之道,便是要有百姓之心,现在还未成为官员就已经能够赶尽杀绝,这样的官不会得到百姓一句仁德,走不长远。” 慕言一脸赞同的看着周予婳,她今日所言,便是慕言心中所想,再者周予婳能发现背后还有人,是个聪明稳重的孩子。 实则,当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时候,又何必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周予缨看着嫡母投向三妹那欢喜的眼眸,心中微微有些不满。 三妹妹在嫡母面前,不管是任何时候,都十分的得脸,说话做事,都是嫡母想要的标准。 反观自己,不仅不聪明,还疼惜祖母,嫡母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周予缨胡思乱想后,沉着气不说话。 周予婳垂下眼眸端量她一眼,心中悠悠叹息,祖母回来的那一刻,有些事情已经变了。 她又抬起头,颇有些心疼的看向嫡母,用心为人思量却不被理解,是一件十分糟心之事了。 慕言感受到周予婳眸中的心疼,对此只不过淡淡一笑,凡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好。 几人接了周澄上马车,周予缨见到周澄,又开始愤怒起来,“三哥哥,你真是可怜!我想杀了他们!” 她依旧想要让那个害人的书生死掉。 周澄看着激动的妹妹,暖心一笑,知晓自己妹妹是为自己鸣不平,但是却不认同妹妹的做法,嫡母的思量才是对他来说最好的。 “二妹妹,此事就此为止,我并不愿意招惹其他事情,只要能安心秋闱。” 他是怕极了挥之不去的秋闱之前的意外,如今只想平平静静的考试,别的一切,什么都不想管了。 “如何一个个的这样心慈手软,今后他人还要害你,便也不会有任何惧怕!”周予缨怒气冲冲,她拉着周予安的手询问,“你也是这样认为吗?” 周予安是后头上来了,但也听了许多,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是个性子软的,左右没有想法,一看到二姐姐如此生气,便应和道,“这样的确太便宜人了。” 周予婳别过脸,觉得有些不可理喻,隐藏着心中的无奈,用不断的呼吸来调整自己烦躁的心情。 “此事。”慕言撩起清冷的眉眼,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此事涉及你们三哥,今日我暂且这般处置,今后你三哥秋闱之后,若想要有其他的处置方式,再谈也不迟。” 她没有让几个孩子继续争论下去,而是直接做了决定,周予缨有自己的想法没有问题,但她如今是霸道的,她要将自己的想法的强加在别人身上,这样就不行。 慕言不希望周予缨再掺和此事,“缨缨不必气愤,日后你三哥有心思的时候,你们可以再商量如何解决,但近日,不必再与此事牵扯。” 她澄明的一双眼睛盯着周予缨,她不知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只有情绪再掌控自己。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爽朗又大方的孩子,不该成为现在这个偏激又暴怒的模样。 “是。母亲。” 周予缨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能当面反抗嫡母,只能压着怒气应下来。 她尤为不明白,那些人若是得逞,就会害得三哥哥失去科考的机会,一辈子就毁了,嫡母连这样都不生气么? 马车里,众人不再开口说话。 慕言闭眼假寐,心想是不是孩子太多了,自己不能时时看顾,因此周予缨这般转变她不知道,才导致如今让她措手不及的局面。 马车回到侯府。 西角门边,唐氏身边伺候的元嬷嬷垂手等着。 她瞧着马车来了,匆匆上前迎来,将人扶下来之后笑着道,“老夫人,太夫人一整日没有瞧见姑娘们,遣奴婢前来请姑娘们过去。” 第184章 我和你们说不明白了 元嬷嬷恭敬的行礼,随后看向周予缨与周予安,“姑娘们再用一些点心,太夫人便是知晓姑娘们回来了容易饿肚子,因此特地准备了点心,姑娘们请。” 她笑盈盈的说话,话里的内容却是用来恶心一边的慕言。 慕言垂眸,嘴角扯动清清冷冷的笑意,眼里尽是嫌恶。 元嬷嬷的话,不就是指着孩子们在将军府吃得不尽兴,更是暗指将军府不是孩子们自己家么,处处拘束么。 慕言此时是见识了,这种在电视上或者书里才会看到的恶婆婆,真是令人恶心与作呕。 “饿肚子?”周予婳一脸的疑惑,美丽的模样尽是不理解,“元嬷嬷,我们哪里是吃不饱,我日日在将军府用膳,比从前胖了许多,姐妹们总说吃不饱,是讨祖母开心的。 元嬷嬷倒是当真了,放在母亲面前说,真真该打!” 周予婳撇撇嘴,挽起了嫡母的手,“祖母想我们便是想我们,用这个理由引我们过去,今后只怕要被人笑话,说侯府的姑娘都是贪吃的小猪呢。” 她看着元嬷嬷迅速沉下来的脸,同嫡母笑着说道,“从前只听人说,老人家总会觉得你吃不饱,原来是真的,有一种饿肚子,是不是祖母觉得你饿呀?” 慕言眉眼没有温度,却因为周予婳绝对站边而眸底有一抹暖意,点头应和,“或许。” “我的三姑娘哟,您日日坐着看医书许是不饿的,但是二姑娘可是体力事,还有四姑娘从早到黑的画画,自然是会饿的。您也要心疼姐妹不是,如何只顾着自己呢。” 元嬷嬷恢复笑容,指着周予婳笑盈盈的指责,一双眼睛看不到怒气,语气里尽是埋怨嫌弃。 周予婳也不理她,冷笑一声算是回答。 “母亲,我们去看看祖母?”周予安看着双方僵持,小心翼翼的看向嫡母。 周予缨也看向嫡母。 她今日好不容易回来的早一些,想到不常陪伴祖母用膳,便也有心去陪一陪。 慕言也看着两个孩子,语气淡淡的问,“不用晚膳了么?” 两人还未回答,元嬷嬷便先替着回答,“太夫人等着孩子们也还未用晚膳呢,不如到太夫人那里区?太夫人难得遇上这样热闹的时候。” 元嬷嬷这般说,周予安与周予缨顿时心疼,点点头应下,随后才后知后觉的看向嫡母。 嫡母不会生气? “孩子们去,我便不去了。”慕言笑了笑,手搭在屏旌手上,面无表情的离开,并未给唐氏一点面子。 元嬷嬷瞧着薛清宁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委屈,“老夫人这又是为何,太夫人好心好意的,反倒是落得这般冷待!” “哪能呢。母亲今日为了三哥哥的事情忙前忙后,定是累了,又不想扫了祖母的兴。” 周予婳在一旁清冷开口,盯着元嬷嬷,冷瑟瑟的又补上一句,“元嬷嬷您就是爱多想多说,年纪大了多想不会伤神么?” 元嬷嬷瞪着周予婳。 周予婳却不管,挽着周予缨往前走,“元嬷嬷快些,不好让祖母久等的。” 元嬷嬷气得快要咬碎牙关,心里狠狠道,伶牙俐齿的小畜生,有你死的一天! 走了几步,周予缨闷闷的同周予婳开口,“三妹妹为何你要这样针对元嬷嬷,原本就是一两句多舌的事情,听过就过了。你这般回击,像是祖母故意让元嬷嬷说的,母亲看着便也不愿意同祖母好了。” 周予婳愣住,脚步本能的停下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周予缨,她在责怪自己? “二姐姐?” 周予缨拉周予安自顾的继续往前走,嘴里却依旧再埋怨周予婳。 “对家里人何必这样刻薄,祖母原本就是老了孤身一人,三妹妹你这般,今后祖母自然要受母亲的怨气,我瞧着祖母可怜,着实不忍。” 周予婳堪堪松开周予缨的手,脸色气得煞白。 如今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抑制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有这样令人气愤又生气的事情? 周予缨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是啊,三姐姐,元嬷嬷一个下人嘴巴不好,你听了就当听不到她的废话罢了,祖母的用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呢,的确是担心我们在将军府不好意思,才会日日借着叫我们说话的理由去吃点心。这样不也是怕母亲多想么?她老人家并无恶意!” 周予安也觉得不周予婳不必如此偏帮,原本就是大人的事情,只要他们孩子谁都尊敬,今后久了自然无事。 周予婳听着这些话快要爆炸了,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质问,“你们在将军府可有吃不饱的时候?两位舅母与外祖母日日担心我们渴了饿了,你们如今这般让人误会,对得起她们?” 周予缨与周予安一起摇头,正色辩解道,“她们自然是好的,我们从未觉得将军府不好!” 周予婳冷笑一声,“既然在将军府吃饱了也从未受过委屈,为何还要在祖母那里不断的吃点心还有说终于饱了?你们可有想过,你们这样做,他人会如何想将军府?舅母与外祖母可会难过?” 周予缨与周予安看着周予婳,不满的辩解,“你又误会了,我们在祖母面前自然要表现出喜欢吃点心的样子,老人家的心意哪能辜负?况且不过是随口说的话,都是一家人,外人怎么会知晓?这不过就是哄老人开心的罢了。” 周予婳彻底生气了,她清冷的眼眸满是失望,“外人不知道?元嬷嬷刚才直直的说在母亲耳边的话不令母亲难过?你们这般行为,可想过母亲的感受?” 周予缨抿着嘴巴不开心,瞪着周予婳,“难道只有母亲是我们的亲人么?祖母也是我们的亲人。” “是啊,亲人之间真的要那么在意言语么?一句他人说的话,就要发怒就要在意,那还算是亲人吗? ”周予安也不理解的看着周予婳,只觉得三姐姐太喜欢耍聪明了。 周予婳闭上眼睛,心中的气愤快要将她燃烧,未免说出更伤人的话,她最后只留下一句,“我和你们说不明白了。” 周予安与周予缨也是异口同声的回答,“我们与你更加说不明白!” 就此,三人不再说话,旁边的周澄有心说几句,但是谁都不愿意理会他。 第185章 你唯恐天下不乱之心都写在脸上了 周予婳三人相互板着脸,直到见到唐氏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不开心。 “祖母。” 三人行礼之后,唐氏伸手只将周予缨和周予安牵到身边。 她精明的眼眸打量着两个人,嘴角带有一丝揶揄的笑意,“怎么的?来祖母这边用膳,便是如此的委屈么?” 周予缨同周予安赶紧摇头否认,唐氏此时又笑道,“不是便好,否则祖母的一颗心都要难受死了。” 唐氏一直抓着两人的手,眼眸淡淡扫过周予婳之后落在周澄身上,那双暗含算计的眼眸再看向周澄的那一刻,满是疼惜,眼眶也瞬间红了起来。 “你这可怜的孩子,我今日一听那些事情,气急恨死,恨不得将那些个贱人全部给杀了给你消气!他们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伸手到我孙子背后来。” 唐氏的语气阴狠毒辣,苍老的面容也因为怒气而使得脸颊上的肉微微有些颤抖。 “祖母也觉得那些人该杀么?”周予缨凑到唐氏身边,睁着虎目望着唐氏,有喜悦之感溢出,终于有人同自己想的一样了! “如何?”唐氏脸色沉了几分,“那样的人还不该杀么?我都要气死!若是真的伤害到了澄哥儿,他们便是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全然都是为周然气愤生气的样子,“自然是该杀的!” “祖母所言极是,三哥如此才能,若是今日被害,整个人便是毁了,原本该杀之人,却也不知道伯母为何心慈手软,只怕今后若还有人想要害三哥,便也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 反正也不会死!”二房的儿子周昊上前发言。 他拧着俊秀的眉毛,十分不解的看向周澄,“三哥,伯母为何对此不生气?你心里可不要糊涂,若是有什么想法,即便伯母不允,你同祖母说来,也是一样的。 若是真的这样放任不管,那样的人,只怕依旧可以兴风作浪。” “那些人原本就是该死的!”周予缨原本停歇的心,在唐氏与周昊三言两语之中,又开始气愤起来。 周予婳冷冷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心下愈发的心疼嫡母,心里打算着,今后再也不会来二房了,她只觉得恶心。 “婳儿,你往日最是聪慧,你且说说,该如何让他们那些人死才好?总不能你三哥受了委屈,却这样便宜了这些人,你们嫡母有所思量是应该,但你们兄弟姐妹几人,最是亲近,最该相互帮助才好。” 唐氏终于看向周予婳,她眼睛里藏得很好的阴冷扫在周予婳身上,眉目慈祥,却有咄咄逼人模样。 周予婳撩起眉眼,对上唐氏伪善的眼神,并未觉得可怕,反倒是觉得十分的可笑。 “祖母,此事我认为按照母亲所想最为适当,眼前最重要的三哥哥科考之事,又何必再生事端。” 周予婳冷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未在唐氏面前畏缩。 “哦?”唐氏垂下脸,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们母亲沉静,以大局为重,反倒是我这个做祖母的火急火燎的不用脑子。” 她伸手安抚的拍了拍身边的周予缨,“你的脾气像祖母,如此不好,容易吃亏。瞧瞧你三妹妹,永远的冷静清冷,虽说不是你们嫡母的亲生,倒是十分有她的样子。 遇事冷静,计较良多,方能成事。” 唐氏抬起手,指了指周昊,又看向周予缨,“莫要在做傻事笨人。” 当唐氏这些令人作呕的话脱口,周予婳胃里恶心。 她再也忍不住,甩开周澄拉着她手臂的手,因为怒气滚圆的眼睛盯着唐氏,“祖母真是回来过安生日子的吗?” 周予婳漂亮的眼眸漆黑明亮,带着一股能够照射人心的光芒,将唐氏黑色的心曝得一览无遗。 这种时候,唐氏却只会一味的装傻。 她又是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周予婳,身体靠着周予缨,“你这孩子,祖母不过是句实话,你却如此质问祖母,是真要祖母难过死么?祖母知晓如今你嫡母对你好,你便是心里有你嫡母的。 可难道从前祖母对你不好吗?” “呵——”周予婳已经懒得再同这样虚伪的人演戏。 她清清冷冷的嗤笑后,看向唐氏的目光里尽是鄙夷。 “祖母,你原本是可以过好日子,偏生你要这样不安分,不是挑拨我们姐妹情就是挑拨我们与母亲的生分,您不想过好日子,那今后便不要再哭天抢地的做委屈样!” “三姑娘,你未免也太猖狂了一些!”元嬷嬷端茶进门,正巧听到周予婳这般狂傲的话,严肃的脸上一摆,沉沉呵斥。 周予婳转身,将元嬷嬷端着的茶水摔在地上,红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我还能再猖狂一些!”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同这些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恶心。 “来人,拦住她。”唐氏沉着脸,气急败坏的怒斥,“什么时候养成这么一个性子,我好歹是你祖母,容不得你在这里嚣张!” 周予婳脚步不不停,只当后头的人是疯子。 眼看着二房的嬷嬷妈妈围上来,周澄赶紧上前护着周予婳,他与周予婳所想一般,这个祖母太不安生! 每句话都是夹枪带棒的欺辱母亲,也只有周予缨和周予安两个傻姑娘会相信她! “澄哥儿,连你也要这样偏帮偏信吗?我对你们哪点不好?我可曾像她一样要你们死?从前的事情她给你们一颗糖便不记得了?” 唐氏站起身,痛心疾首的捂着胸口,眼泪在浑浊的眼睛里面打滚,“我不过是看不得她作为母亲却不为孩子思虑,只想着长远的利益,我这样也是错了么?” 她终于哭出声,苍老的脸上尽是悲苦,声音哽咽沧桑,“我知晓我知晓,我都知晓!我如今如果是一块老骨头,还有什么可以给你们依靠的,因此你们哪怕是不尊重我,也是情理之中。我这般年纪,做什么心疼你们的样子,只会让你们觉得我心中不纯!” “心疼?你唯恐天下不乱之心都写在脸上了!”这时,一个的清冷又矜傲贵气的声音响起。 慕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来,大步走到周予婳身边,伸手将那些妈妈婆子放在周予婳身上的手甩开,扫向众人的眼眸足以杀人! 第186章 我的孩子绝对不能糊涂犯蠢 慕言护着周予婳,神色冷傲居高,睥睨着唐氏等人,冷酷的眉宇之间滚滚怒意。 她的眼神似冰若霜,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含冰带刀,周身凌然的气势足以让人心生畏惧。 周予缨在片刻挣扎犹豫之后,站到唐氏面前,将她护下来。 周予安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如此怒然的嫡母,往日的恐惧从心而生,让她背后发凉,甚至不敢去想从前那样的遭遇。 周澄未有半点犹豫,身姿挺拔站在嫡母身旁,清冷透彻的眼眸里未有一丝纠结。 剩下的便是二房与周梦婷一家,她们眼眸看向唐氏,脚步却如同生根一般落在原处,一动不动。 看似是愣住了,实则很显然在隔岸观火。 “大儿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唐氏捂着胸口,满眼通红委屈,苍老的脸上带着悲苦之态,眉头蹙着满是不解,“我回来你就如此的不满吗?” “呵——”慕言嗤笑一声,眼睛盯着老绿茶的唐氏,胃里觉得恶心,“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又何必做出这样做作的模样,若是想登台唱戏,我立即就可以给你搭台,莫要在我面前做这种恶心模样!” 慕言声音落,唐氏受不住的脸色发白,靠在周予缨身上的身体忍不住的颤了颤,张着嘴巴指着慕言,“你……你!” “我同你说过,我们相安无事便好,但你就是不听,你想要同我比哪个人最亲近孩子,我便罢了,孩子长大了自有自己的主意,可是你偏偏要让这些相信你的孩子做自毁前程之事,这个我就忍不了!” 慕言此时彻底的冷下神色,面有愠怒的盯着唐氏,“他们即便不是我的亲生孩子,却也是我心疼之人,你若是有本事,便同我自己斗法,你若是没有本事,便安心做好你的老太君,若是再敢给我掺和侯府孩子的事情,我定要你死!” 慕言最后一个掷地有声,在她充满威胁和压迫性之下,众人只觉得浑身僵硬,心中畏惧蔓延。 在场众人心中都知晓,薛清宁这些话,不是作假,而是真的会弄死他们。 “你你你!” 唐氏从始至终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最后抬头看着气势凌人的薛清宁,扯了周予缨一把,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祖母!” 周予缨伸手,迅捷的将唐氏接在怀中,脸上尽是担忧与心疼,“祖母祖母?” 唐氏自然是没有了声音,也不可能回应。 站在一边看戏的二房和周梦婷等人此时也急匆匆的围上去,三言两语的叫唤着唐氏。 只有慕言、周予婳和周澄三人神色清冷的看着这一切,脸上除了讥讽之外,再无一丝情绪浮动。 “母亲真的要将祖母逼死,恩怨才能了结么?” 周予缨从人群中站起来,厉声质问嫡母。 她的神色愤怒伤心,虎目带着对嫡母的不理解,分明不过是口角之事,为何一定要人死? “是的!” 慕言看着周予缨,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神色依旧的淡漠疏离。 “母亲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周予缨神色受伤,狠狠的瞪了嫡母一眼之后,才拨开人群去找住家的大夫。 慕言听此,脸色不变,只漠然的看着周予缨奔走出去的背影。 周予缨何尝不让自己失望? 她的心中却充满了怒气,是对周予缨不用脑子想问题而产生的怒火! “大嫂,母亲纵然有多言之错,但毕竟是老人,也生不出什么事端,又何必要逼她到这个地步呢?”周梦婷转身看向薛清宁,神色冷冷,语气埋怨。 这是她隐忍的模样,实则她内心之中,怒意爆炸,怒气已经燃烧整个心中,薛清宁竟敢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 慕言没有理会周梦婷,收起了心中对周予缨的怒气,冰冷如刀的眼神刮向眼前的每个人。 “今日我来,不仅是警告婆母莫要在打伤害孩子的主意之外,还要警告一些有心之人,莫要以为藏在暗处借刀杀人便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要我没死,我想要庇护之人,你们一个都伤害不到!仅此一次,若有下次,我必会让你们知晓最痛苦的惩罚不是离开京城,而是比离开京城更令你痛不欲生的折磨!” 她撩着眼皮子,乌黑冰冷的是眸子冷冷的盯着眼前这些魑魅魍魉,从红唇里蹦出来的语气分外冷淡,脸上的神色也十分平静,却能够让人感受到寒意遍体。 说完这些话,慕言抬手,指着楞在原地的周予安,声音冰凉的命令,“安儿,来到母亲身边。” 周予安所有的倔强和勇气都用在前头不嫁人的赴死之上,如今听到嫡母的命令,哪里还敢反抗,移动着有些发软的脚,乖巧的回到嫡母的身边。 “母亲。”她声音微微颤抖,怕怕的叫了一声。 “屏旌,传令下去,从今以后,二房连通侯府的任何道路都给我封起来。就算是狗洞都得给我堵上,不得有任何遗漏!” 慕言声音冷淡的下令,伸手将周予婳同周予安牵在身边,继续道,“我并不希望孩子们与这样丧心病狂的祖母往来,但你们毕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今日且把话说明白,我是不允准你们再来,若是何人还敢来二房处给这疯婆子当猴耍,来一次,我打一次!” 她刚说完,周予缨正巧带着住家大夫进门。 “今日我守着祖母,嫡母若是不允准,便打死我好了!”周予缨板着脸,将住家大夫带到唐氏身边。 她只觉得嫡母不近人情和霸道,便是一个老人家也不放过。 “我不会打死你的。”慕言轻笑一声,眼底的冷漠将心中的难过掩藏得很好,“你既然如此喜欢这种人,改日等她演戏完了醒过来,便可来寻我,我愿意将你养在她名下,今后你便不必那样痛苦纠结了。 我的孩子绝对不能糊涂犯蠢,你若是比你大哥那直肠子之人还要糊涂愚蠢,你养你作甚!” 慕言的眼神淡漠薄凉,嗓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她没有理会周予缨受伤的模样,而是拉着周予婳和周予安离开,“澄哥儿,回家!” 周予安一步三回头,看着孤零零站在那里的二姐姐,心里生出勇气,停下脚步唤,“二姐姐,我们回去。” 做什么要为了一个不怎么样的祖母毁了自己呢,周予安心想。 周予缨眼眶通红,看着嫡母冷漠的背影,咬咬牙,大声吼道,“我永远不会与冷心冷血之人为伍!” 第187章 任重而道远啊 很好! ‘这死丫头!’ 慕言在心里暗骂, 怎么就长了这么一个笨脑袋,天底下大好的戏本不看,偏偏去看那个老不死的演戏,笨死了! 刚走出二房,周予安便哭了,松了慕言的手跪在地上,“母亲!” 周予安哭得脸色通红。 看得出这孩子是十分的伤心难过。 周予婳蹲下身子,一边给她拍背一边给擦眼泪,“四妹妹,你莫要哭了,你哭得母亲心里也跟着难受。” 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心里知晓嫡母变了之后是个十分好的人,又如何会轻易放弃二姐姐。 大姐姐那样的糊涂尚且还有宽仁,二姐姐是笨蛋,但也没有太大的过错。 周澄退了一小步,给嫡母拱手行礼,“母亲,二妹妹性子爽直脑子一根筋,满心的义气不分人鬼,还请母亲宽仁。” 慕言找了一个小亭子坐下来,看着夏日满池盛开的荷花。 今夜有美丽的荷塘月色可看,她却无心欣赏。 慕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从前对你们不好,但我说了人孰无过,今后对你们自是要负责任的。从承诺的那一日起就为了信守承诺而步步思量。” 她知晓母亲的伟大与艰辛,但却不知道养好孩子竟然如此的艰难。 “我适才想,一个母亲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她会如何做?她只能尽己所能的教育帮助,但总不能真的丢了她。缨缨是我的孩子,我又如何会真的舍下她。” 慕言看了周予安一眼,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了这句话哭声才稍稍缓解。 但她对着单纯的周予安总归没有说出心中的打算和计划。 对于周予缨,慕言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和手段的。 “母亲如此为兄弟姐妹们辛劳,儿子感激不尽。”周澄又是行礼,这样还不够,他要给嫡母跪下磕头。 膝盖一弯,却被屏旌拦住。 屏旌如今知晓了,老夫人不喜欢哥儿姐儿们跪来跪去,只要听话不闹腾就是最大的报答与孝顺。 “澄哥儿,今日耽搁时辰不少,你且快回去休息,秋闱近在眼前,是该用功努力的时候。但你要记住,劳逸结合与心情舒畅也是关键。不必你何为这些事情担忧。” 慕言催促周澄回去,这些个琐事,一时之间解决不了,科考在即,她哪里舍得周澄为此心之忧忧。 周澄望着嫡母关切目光,知晓自己在此也不能帮上什么,点头应下,行礼之后不忘同嫡母道,“母亲,二妹妹不懂事,我见了她,一定会多言多劝,母亲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 慕言慈和的笑着,对着他点点头,心里欣慰满意。 她发觉做老母亲的真的十分容易满足,只要孩子乖巧一些,便会觉得这是上天的馈赠。 周澄都走了,周予安的哽咽还未停,一直呜呜咽咽的抽泣着,小小可怜的模样。 慕言叹息,伸手将她环在身边。 这可倒好,小姑娘又大哭起来,“母亲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是害怕,害怕嫡母又像从前一样,适才那样冰冷淡漠的模样,闭着眼睛想到都会瑟瑟发抖。 慕言抽出帕子给她拭泪,脸上没有笑容但神色和缓温柔,语气也温温的安慰着,“母亲没有生你们的气。” 周予安一把抱住嫡母的腰,冰冷的气息才稍稍回暖,“母亲,我做错了,再也不会和祖母往来了。” 慕言无奈,同唐氏往来从来都不是错。 她将周予安从怀里拉出来,正色同她说道,“安儿,错不在此。” 周予安红彤彤如同兔子一般的眼睛眨呀眨,尤为不解又十分惶恐,嫡母不是为此生气是为何生气? 慕言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养育孩子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性子,想法也各不相同,因此更需要耐心。 若是在现代,慕言只求孩子遵纪守法之外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就好,其余的,是孩子自己的规划和梦想。 但在这里不行,这是一个人命在眨眼之间就能在计谋中消失的地方,孩子们不仅要良善有赖以生存的技能,还有良善之中带着锋芒,遇事做事要有脑子,至少不能被人利用。 慕言伸手也将周予婳拉到身边,看着眼前两个小姑娘娇嫩的如同花骨朵一般,不由的想起书中结局,如今除了当初看书时的惋惜心疼之外,还有福祸相惜的思量与竭力保护。 “婳儿、安儿,母亲并不会因为你们按着原本性子做出的事情而生气,但母亲会生气护在掌心的人愚蠢的被人利用。婳儿聪慧,自是能多明白一些人的嘴脸,安儿纯善,你可知晓祖母对你并不是真心?” 周予安抽抽搭搭的哭着,拽着嫡母的衣袖子,“母亲,祖母对我们也不见得多好,但是我只以为母亲……”嫡母变了,祖母也会好。 慕言捏了捏她的脸,“你自然可以以为,但是以为之后就一脑门子相信了吗?你得确定是不是?” 她柔了声音,又伸手给周予安擦眼泪,“你想想,母亲好了之后,会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会保护你们。可是在你们祖母眼里,你们只是与母亲争气的工具啊,只说今日你三哥哥的事情,你可看到事情不一般?” 周予安脑袋沉沉一脸懵,呐呐回答,“有人害三哥哥,祖母生气要杀人也是常理,二姐姐也是如此,为何祖母就是坏的?” 周予安揪着手,眼中不安,瞧着嫡母的脸色,自己没说对。 “害你三哥哥的人,可不只是那个书生啊。”慕言看着周予安茫然的模样,耐心的同她解释道,“你且想想啊,那个害人小姑娘口口声声的说的那些,是真真的事情,你三哥哥里衣的刺绣,你三哥哥手臂上的那颗痣,她都是知晓的。” 周予安晕乎乎的,不能理解,“母亲,那个书生可是与三哥哥是同窗啊。” 慕言笑了,这傻丫头啊,她要让周予安不被人骗不被人利用,任重而道远啊。 “你三哥哥才去书院不久啊,再者,他们并不亲近,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知晓的一些切身事,他如何会知晓?说明是同你三哥哥亲近之人告诉他的。 你三哥哥往日没有朋友,只有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人,你说这亲近人可是你们?” 第188章 秋闱第一场的前一日 “怎么会!”周予安斩钉截铁,握着拳头大声道,“我们死都不会陷害三哥哥的!” 慕言瞧着周予安这模样,心中的那些无奈和疲惫瞬间化解,这些个孩子的确都是性子不错的孩子,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长歪的。 “你们不会,但其余的亲近之人呢?”慕言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小姑娘白净细腻的脸上肤色通红。 说到这,周予安的小脑袋瓜子也终于开窍了,垂下头捏着手想得清楚了一些,心里便懊悔自己真的她轻易别人了。 一瞬间,周予安除了懊悔之外,便又是紧张,她双手抓着嫡母的手,“母亲,若是他们都是坏人,那二姐姐在她们身边岂不是会有危险?” 她想着便慌乱起来,不愿意自己的姐姐有危险,“母亲一定要救救二姐姐啊。” 言语落毕,好不容易擦干净的脸上又满是泪水,大大的眼睛满是紧张与担忧。 慕言既是高兴又是无奈,高兴的自然是几个孩子心中都有彼此,无奈的是周予安太爱哭了。 “不哭了。我定然不会让你二姐姐有事,只是她性子急躁又莽撞,又是不听劝的,自是要吃一些苦头才能明白。” 她拢了周予安的头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走,去用膳了再说。” 周予安在慕言与周予婳的安慰之下,终于收了哭意,几个人往碧水堂走,已经不提这些坏心情事情,而是懒懒的说些家中趣事。 用晚膳的时候,李雨然与周杨都在,慕言将事情都说与孩子们明白了,见李雨然与周杨都是乖巧的模样,便也舒心许多。 晚膳之后,慕言又带着李雨然走了走,心里知晓她因着娘家的缘故是不会再提和离之事,由此,更为她心疼。 在散步闲聊之间,慕言便不厌其烦的告诉李雨然,不管如何,她都是同李雨然一起的人,用心宽慰了李雨然许久。 再者,散了之后,慕言又吩咐了时常在府中的水嬷嬷,平时要多注意李雨然,事事尽心着,要处处显出自己的心疼来。 想来如此方能让李雨然心里好受一些,也会觉得日子还有些希望。 …… 二房那头,自从慕言去了那一趟之后,安分了不少。 而周予缨果真是笨脑袋,每日也不愿意去将军府练武了,日日呆在二房那头伺候着唐氏,尽心尽力。 慕言对此没有多说,只任由着她继续费力,如今叫她回来也是无用。 她在等待一个机会,方能让周予缨看清楚唐氏老绿茶的恶毒用心,才能让她乖巧的回来,也会记住吃过的苦头。 日子一日日的过下去,慕言早就忘了那日在马车里王品云与白淼淼同她说的关于喻怀瑾的那些事情。 她在去接周颂的时候难免与喻怀瑾接触,但喻怀瑾亦是一脸的清冷,与当日的表现截然不同。 两人便好似没事人一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慕言也当原主从未想起过与喻怀瑾之间阴影之事,而喻怀瑾如何想,无人可知,只喻府的人都知晓,近来家主好似心中不爽,事事都要格外上心,就连周颂每日学习,都愈发的勤勉努力,不敢躲懒。 …… 八月初八,秋闱第一场的前一日,按照规定,各考生要提前入场一日,后初九正式开考。 这些日子,周澄得了嫡母的庇护,得了安安静静看书准备备考的时光,因此到了科考的日子,反倒是不紧张。 他脸上也带着隐隐的高兴,只要过了这几日,破了秋闱意外的魔咒,今后他的心中便无一丝惶恐了。 慕言这日自然是要早起的,带着兄弟姐妹几个,又将考试要用的东西一一备着,众人一起将周澄送去考试,就连周颂都请了假,要亲自为他三哥哥加油。 众人浩浩荡荡的出门,只见二房那头也正好出门。 自从慕言命令不许孩子们去二房之后,双方再无往来,如今出门撞上,慕言也让孩子们上车,并未理会二房的人的还有周梦婷。 周梦婷与二房夫人对视一眼,瞧慕言傲然模样,心中暗暗生气。 众人都到了考场外头,此时早已经是人山人海,陪同的家长人数众多,而有许多考生已经在排队等候检查入场。 慕言一行人下了马车,周澄打眼看去。 实则,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考场,往年都是各种缘由,无法参与科考。 慕言站在周澄旁边,未多说什么,只不过是嘱咐周澄,“吃的用的,尽量注意着,母亲为你准备了干粮,期间的东西莫吃了,就这几日的功夫,咬咬牙坚持。” 周澄明白嫡母的担忧,还未科考之前已经有如此多的计谋,何况是科考之时。 “母亲放心,十年寒窗苦,一卷定终身,儿子必然加倍主意,不负众望。” 不必多言,周澄将嫡母的嘱咐和兄弟姐妹的鼓励放在心中当做动力,决心要考出一个好成绩。 周澄走了,慕言的眼神却没有挪动半点,随着他的背影注视着。 “婳儿屏旌,带人去看看,直到澄哥儿顺利进入考场之中。” 她今日带了许多家丁奴仆而来,让他们悄无声息乔装藏在人群中,为的是应变紧急之事。 “是。” 周予婳与屏旌应下,随后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前去排队的路上,周澄听到欣欣嚷嚷的人群里有人唤他。 他扭头一看,是在人群中的周予缨。 “三哥哥。” 周予缨看着走到周澄面前,“三哥哥可要努力啊。” 她模样别别扭扭,近日即便是三哥哥想要同她谈,她都故意躲开,不愿意屈服嫡母的淫威。 但今日是她亲哥哥科举的日子,周予缨不能不来。 “好。” 周澄拍了拍周予缨的头,沉声嘱咐,“你且听话一些,莫要让我担心。” 周予缨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请愿符放在周澄手心,“三哥哥,这是我上山求的,必能保佑三哥哥金榜题名!” 周澄心下柔软,将请愿符抓紧在手心,“你有心了。” 言语两句,兄妹两分开,周予缨心中满足,这是她近日最开心的事情,那请愿符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只愿自己哥哥心想事遂。 第189章 出事了…… “三哥哥。” 周澄还未走几步,就在拥挤的人群中听到周予婳清冷的嗓音。 他扭过头看过去,见周予婳笑盈盈的站在人群里。 即便她不知为何戴上了面纱,却依旧不掩风华绝代。 “三妹妹还有何事忘了嘱咐?”周澄走到周予婳面前,温声询问。 周予婳轻点头,白色面纱下笑容温和。 她伸出白皙的右手,摊开掌心,一个精致的红色护身符躺在其中。 “忘了将护身符给三哥哥。”周予婳将护身符递给周澄,同时,顺其自然的将他别再腰间周予缨给的请愿符换下。 “三哥哥,这是母亲特地上山求的,适才忘了,三哥哥拿着护身符比请愿符好些。没有什么比平安顺遂重要。” 周予婳将换下的请愿符捏在手心放入袖子中,“三哥哥去,且安心考试。” 周澄也不觉有什么奇怪的,笑着应声后就前去排队,周予婳也隐在人群中离开。 人群中,都是众人的讨论声,考生排队的队伍也不例外,三三两两的讨论说话。 “今年据说是最严格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个被送了出来。” “可不是要严格么,否则不是便宜了投机取巧之人。” “那些人也是疯了,这可是科考啊,也不怕被断手发配边疆!” 众人言语之间对作弊之人充满了厌恶。 正在说话时,有一个书生被官兵提了出来,拥挤的人群见此默契的分开两边让出了一条路。 几个官兵将书生丢在人群中间后,他们脸上严肃且愤怒的命令道,“将排队的应试考生全部围起来!” 话音落,已经排队入场的考生们被官兵团团围住。 那些个书生脸上顿时煞白,露出惊恐的神情。 “官爷,这是发生了何事了?” 官兵没有回答,而是用凌厉的眼神扫过众考生,抿着嘴巴十分的严肃。 “来人,将这些排队的书生提前查验入场。” 众人满脸的差异,不知晓这是为何,而没有排队的考生听此顿时离到不远处,端量和观望着。 还未离开的慕言也发现这动静,正好周予婳回来,她便拉着周予婳一起,往前凑去看。 周澄也在排队的队伍之中,他清透的眼眸淡淡的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袖子里的双手微微的收紧。 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起来……千万不要再有任何意外了。 “到你了。” 一个官差走到周澄面前,轻轻的推了推他,让他上前检查。 周澄收起神思,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 他一身坦荡,并无半点虚假,更不是徇私舞弊之徒,因此即便心中隐隐担忧,怕有何意外发生,但脸色不变,端着清秀聪慧的模样。 “这是什么?”检查考生的官差发现周澄别在腰间的护身符,拿下之后冷声质问道。 “家中为我求的护身符。”周澄并未因为他厉声言语而感到畏惧,不卑不亢的温声解释。 “呵。”官差冷笑一声,挥挥手,招呼一旁的带刀捕快,“这有一个,带进去!” 话音落,周澄立刻被捕快带走,任由他沉稳的性子也本能的惊呼质问出声,“为何要带走我?” 只得不到回应。 在外头看着的慕言见此赶紧快步上前,却被拦在外围的官兵的拦住,“夫人,考场重地,不可擅自向前!” 慕言自然不能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后退了。 她蹙着眉头,面容担忧诚恳的问道,“那是我的儿子,到底为何突然带走?” 官兵瞧着眼前美丽夫人着实担忧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不忍,“不过提前查验,若是坦荡无愧,便也不会有事,夫人不必过于担心。” 慕言捏着帕子点点头,见周围有人看过来,便也不好再多问,眼神无比担心的看着被带走的周澄的背影。 “母亲?”周予婳紧张的看着嫡母,心里咚咚的响得大声。 慕言转身抓着周予婳的手,安慰的拍了拍,“莫怕莫怕。” 正说话的时候,看到了匆匆而来的白淼淼和王品云。 “出门晚了一些,街上便堵了。澄哥儿可是进去了?”白淼淼一来,就挽着薛清宁的手问。 慕言点头,凑到白淼淼耳边说了适才的事情,“出事了……” 白淼淼一听,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沉声解释道,“今年的科考尤为的严格,去年便是有人在随身之物做文章,今年如此莫名的先行检查,只怕是有人又作弊了。” “三哥哥被带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周予安紧张起来,小脸苍白。 三哥哥这是躲不过科考的魔咒了么? 白淼淼捏了捏周予安的小脸,“不担心,舅母且先去问问。”正巧今年派兵守着考场的那些士兵,是从将军府出来的,因此问几句内情也不难。 “有劳大嫂了。” 慕言如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即便她准备良多,心下还是紧张担忧。 “说什么客气话,真真是讨打。”白淼淼一边训慕言,一边带着贴身的丫鬟转身去问事。 “莫担心,不管如何,总会有办法解决。”王品云垂眸看到担忧的薛清宁,清清冷冷的嗓音说着安稳的言语。 “即便同你们商量之后,会有什么腌臜的手段的想过了,我却只怕个万一。” 慕言就是担心周澄会像书里那样,中了别人的设计陷害,最后郁郁而终。 “莫怕。”王品云挽着她的手,沉声安慰。 …… 在等待的时间里,慕言尽量让自己稳着心思,只等待的时间越久,心里的不安就越来越大。 “大嫂。” 周梦婷的声音响起来,她从人群里走出来,带着二房的几人。 慕言此刻没有什么心思理会她们,淡漠的点了点头,眼眸甚至都懒得多看她们一眼。 “听说澄哥儿作弊被查,如今如何了?”周梦婷拧着眉头好生担心的问薛清宁。 慕言撩起精致冰冷的眸子,倦倦的看向带着担忧之意的周梦婷,想起自己的猜测,眼底尽是寒凉。 “无事!” 慕言语气凌厉,伴着冷冷的嗓音,说不出的气势凌人。 周梦婷又走上前一步,想要挽着慕言的手,却被直接躲过去。 她顿时沉了一张脸,微微挑起秀丽的眉毛,“大嫂这又是为何?我揪着心来关心,你却好端端的同我们发脾气作甚?” 周梦婷伸手拉过身后的周昊和江锦成,“不过是他们两人听到澄哥儿作弊被抓,我们心下担忧,才巴巴来问!倒是受了一脸冷漠!你真是不讲理!” 第190章 上天不会辜负刻苦之人 周梦婷莫名的好意,慕言可不敢接受。 她眸里满是讥讽,凉凉的扫过周梦婷的脸,“来看热闹之人,我何必给你们好脸色!” “大嫂,您的脾气来得莫名,一切与我并不相干!”周梦婷脸色十分难看,抿着嘴角不服气道,“澄哥儿自己徇私舞弊,您这冲我们发的什么脾气?” “作弊?你知晓得那么清楚,是你陷害的么?若是澄哥儿有何事……”慕言勾唇笑了,只脸上的神色愈发的淡漠冰冷,“澄哥儿受多少苦,我必定加倍奉还在江锦成身上,你要不要试试?” 慕言原本就因为周澄的事情十分担忧,周梦婷来意不明,自然要受气。 周梦婷气呼呼的盯着慕言,好不开心,“大嫂,如今人人都在说,哪里是只有我们知晓?你也莫要胡乱的多想,我不过是好心来问,你便觉得我来看笑话,简直是多心了。” 慕言一心都在周澄身上,再懒得与她多嘴。 周予婳此时看着自家姑姑身后的周昊和江锦成,微微眯起清冷的眼眸,随后莞尔一笑。 “四哥哥,表哥,今日科考,你们身上可有护身符了?”周予婳走上前去,绕过周梦婷,直勾勾的盯着周昊和江锦成。 周梦婷挑眉一动,转身去拦周予婳,“你无端端的怎么会有护身符?” 周予婳淡淡回答,摊开掌心,一个和周予缨求来的一模一样的请愿符就在上头 她轻轻一笑,“自然是去求的。” 周梦婷看了看,拿在手中的端详,随后笑了起来,“是贵安寺的符文,你倒是有心了。” 她拿着精致的请愿符欢喜的左看右看,赞不绝口。 江锦成此时伸手抢过去,勾唇笑起来,朗声道,“这请愿符可是要三步一叩首才能求来的,表妹不送表哥,竟然愿意给我?” 他嘿嘿一笑,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的模样。 周予婳也跟着笑,清冷的嗓音温着说话,“三哥哥有二姐姐求的请愿符了。” 江锦成握在手中,喜滋滋的,他看向周予婳的眼眸又多了几分欢喜,“那就多谢婳儿表妹。” 周梦婷见他收下,脸色无异,也并未多说什么。 慕言看着周予婳,目光里带着幽光。 “四哥哥,婳儿只求了一个请愿符。未能给四哥哥,还请四哥哥莫怪了。” 周昊摇摇头,并未有一丝嫉妒,反倒真诚的同江锦成道,“你倒是走运了。” 江锦成挑眉,一副的骄傲模样。 周梦婷偷偷的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看到漂亮妹妹便是一副不上道的样子,真真是讨打! 慕言全程没有说话,冷冷清清的观察周昊和江锦成,只依旧解不了心中的疑问。 到底是谁一直在背后坑害周澄? 周梦婷瞧着慕言不高兴,也不愿意再搭理她,带着人转身就走了,脸上恼恼的怒意。 周梦婷一群人走后,周予婳才回到慕言身边,她看着那些人的背影,眼神冰冷。 “母亲,看不出是何人。”周予婳无奈,她只以为能够看出破绽的,却不想一无所获。 “母亲也看不出来。”慕言的语气也颇为的无奈,她也是认真的看了的,却不知晓是何人,“反倒可惜了你为你三哥求来的请愿符。” “不可惜的母亲,诚信就好。”周予婳捏了捏还袖子里的请愿符,若有所思,难道他们真的猜错了? 两人沉默片刻之后,有伪装的家丁回来,低声汇报道,“老夫人,表少爷并未将请愿符丢了。” 慕言颔首,与周予婳对视一眼,不是江锦成和周梦婷,那会是何人? 二房? “倒是有可能。”静立一旁的王品云突然开口。 她看向薛清宁继续道,“近日时常会听大嫂提起周昊,如今他可是京城贵妇人心中女婿所选。” 慕言抬眸,眸中有好奇,她近日躲懒,反倒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昊是嫡子又是独子,再有一点,你们二老爷能回来,后头的关系可不简单,最重要的是,周昊的才学在外有名,可比澄哥儿还要令书生们敬仰。” 王品云将听到的琐事娓娓道来,凝眸望着沉思的薛清宁,“只也是猜测而已,毕竟澄哥儿从未参与科考,前头也无名气,周昊若是脑子正常,没有必要如此。” 慕言点点头,这也是确实。 “大舅母回来了。”说着话,周予婳看到白淼淼脸色平静的回来。 慕言看着她这脸色,到底松了一口气,周澄应该无事。 “如何?”王品云接过白淼淼。 几人凑到稍微安静的地方说话。 白淼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澄哥儿的确是被误以为作弊带走的,今年有些考生是脑子很好了,竟然在符文上做文章,那些个人,用特殊的药水放入墨里,写在符文上,风干了笔迹便可不见,遇水又可以显示出来。 你们说,有这样的脑子,多看一些书不好?” 白淼淼嫌弃极了,气恼这些人连累了周澄,“澄哥儿身上有护身符,因此才会被带走提前检查,只不过你别担心,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澄哥儿有任何问题。 只是……” 白淼淼莹润圆满的脸上浮现一抹担忧,“就是经此一遭,有些担心澄哥儿的心是否能够磨而不磷,只听说有些书生被带进去之后,脸色惨白了一半,有些甚至没了气力。” 王品云精明干练的眼眸也看向薛清宁,这等变故,若是澄哥儿自个撑不住,他人只怕是没有办法。 “三哥哥一定能够撑住的!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只要能够顺利科考,三哥哥便不会浪费任何一个机会。” 周予婳在三人满是担忧的时候,语气坚定、神色坚决说道,她美丽的眼睛里满是信任。 她相信三哥哥一定可以无畏险阻金榜题名! 周予婳说得十分坚定,慕言三人也都愿意相信周澄的能力,因此此时众人内心的不安渐渐散去,心里生出些许隐隐的期待。 “上天不会辜负刻苦之人。”慕言轻声道。 第191章 万事万物,可用一个静字破解 “如今我们先回去,澄哥儿已经顺利进入考场,我也对人多加嘱咐,定会有人十分关注,万万不能让他在里面受欺负或是陷害。” 白淼淼拍了拍薛清宁的手,只要周澄有真实才学,走到这一步,已经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好。”慕言一手牵着周予婳,“婳儿,拿好那请愿符,我们回将军府看看。” 几人这才走向侯府所在的马车,周予安和周颂一直在车上等着,而屏旌也回来了侯在车边。 回到将军府,许久不见周颂的薛英瑞赶紧把他拐走去玩,而将军府的其他男子,一个个的都去了教练场,并不在府中。 在只有一屋子的女子的房间里,周予婳将周予缨送给周澄的请愿符是拆开,并用纯水稍稍沾湿一角。 轻易可见,原本只有朱砂印记的符文上,沾湿的那一角渐渐的浮现了许多工整的小字来。 周予婳抓着符文的手微微的颤抖,她不敢想象,要是这一张符文被三哥哥带上身上,如今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 坐上的所有人看着也是心惊胆战,周予安更是无力的靠在嫡母身上,她更是没有办法相信,这样一张可以取走三哥哥性命的符文,竟然是从二姐姐手中来的! “母亲,背后之人何其阴狠,这是要三哥哥和二姐姐都死在绝望之中啊!” 周予婳清冷的嗓音说话的时候难得的颤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谁能想到呢! 慕言脸色十分的沉重,心里自然是气得发紧,背后之人,想要一石二鸟,取她两个孩子的性命! “此事非同一般,是要细细的查下去了。”薛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看向一脸铁青的女儿,“越是没有头绪的时候,便是最危险的时候,毕竟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慕言凝眸望着手中的茶水,微微抿着红唇,不知所想。 “左右不过是结怨的那几个人,一个个的查下去,总会有结果。”王品云沉沉出声。 她的面容清冷,惯常看不到其余的情绪,眼眸也总是带着生人勿进的模样,如今说起这些话, 更是冰冷的令人退却。 “母亲可是有怀疑之人?”周予婳见嫡母一直不说话,温声去问,唤回母亲的神思。 慕言已然是回神的,只不过是她没有一点头绪,便也没有开口说话。 “贾氏可有可能?她那般蛇蝎心肠,乱咬也不是不可能。”白淼淼开口猜测,总归想不到确切的人。 “你家老婆婆也有可能,突然的回来了,也不知晓再打什么主意。”王品云冷声出口,也在猜测。 慕言静下心思,盲乱猜测,尤为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人一定是周澄亲近之人,否则那样隐秘的事情不能得知,贾氏除非与我家婆母合谋,否则应该不知晓。” “方知?” 薛老夫人也加入了众人的猜测中,她肃穆端庄的脸上即便只是说到方知二字,都会散出浓浓的恶心。 若不是那个贱婢和贾氏,她们母女二人又如何会生分那么久! 方知? 慕言清澈澄明的双眸微微的眯起来,方知曾与原主共谋杀死侯府的小孩,对付设计孩子们的手段也可谓毒辣,但如今她下落不明,即便让人去打听了,却也没有一点消息。 会是方知么? “她不知下落,只那样一个人,真的能有这样强大的能力?” 慕言好奇,方知不过是侯府的一个老嬷嬷,哪来的能力做那么多的事情。 书中她与原主的计谋能够得逞,得益于原主的侯府老夫人身份,那么,还会是方知吗? “有没有一个可能,她们三人合谋?”周予婳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来,她看向嫡母,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母亲,贾氏命令安排方嬷嬷在母亲身边几十年,为的就是将母亲的命运掌控在手中,而方嬷嬷得了母亲那么多年的信任,却被驱离侯府,难免心怀怨恨。 还有祖母,与母亲斗法失败被送去山中庵堂多年,她们都是不安分之人,都是斗不过母亲之人,若是合谋,一切便能够说得清楚了。” 慕言无比敬佩的看着眼前冷静客观的周予婳,她才十三岁啊! “婳儿说得不错,八九不离十的就是这些人。”王品云出声支持周予婳。 众人都没有想到,周予婳这样小的年纪,竟然能够想到这么多。 “嘭!” 茶盏被挥落在地上,薛老夫人从位置上雄赳赳的站起身,十分的愤恨道,“贱人贾氏,她要不安生,我便取她性命。” 说罢,她沉着脸就要往外走,十分的恼怒生气。 “母亲。” 慕言连同白淼淼还有王品云同时起身,赶紧拦住薛老夫人。 “母亲,如今无凭无据的,只会打草惊蛇!”慕言挽着薛老夫人的手将她拦下,心里无比的感动,往日睿智冷静的母亲,若不是气急了,如何会是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 听了女儿的话,薛老夫人顿时丧气,心中情绪尤为不佳,对这样躲在阴暗之处害人的,她简直又气又觉得有些使劲不上。 “母亲,一次不成,必定还有下一次。抓住了证据便可以收拾她们,如今我们还是得沉着气,如此也为了一个万一。”王品云轻轻的给薛老夫人拍背,语气沉着冷静。 “万一?” 薛老夫人眸光又暗了几分。 王品云点头又继续道,“是啊,万一呢?万一不是她们,真正的凶手岂不是愈发的猖狂?” 薛老夫人缓缓的闭上眼睛,稍稍克制了心中的怒气,片刻之后才散了汹涌在心中炙烤的怒火。 万事万物,可用一个静字破解,“是母亲着急了。” 扶着薛老夫人坐回去,众人脸色欠佳,但总归如今事情还未到糟糕的一步,还有时间斟酌。 …… 在将军府呆上许久,直到用了午饭慕言才带着孩子出门。 她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带着周颂几个孩子在繁华的京中大道上吃喝玩乐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色擦黑,才将周颂送回到喻府。 喻府里,喻怀瑾在等着周颂回来。 他一身淡青色长衫,站在月下竹林吹笛。 第192章 吸了吸酸楚的鼻子,回忆太猛了 喻怀瑾面容清隽俊朗,此情此景,更似天外谪仙。 “回来了?” 他停了笛声,笑意温润,一双幽邃的眼眸看向周颂的时候含有暖阳温柔的慈爱。 周颂恭谨谦卑的给喻怀瑾行礼,“师父,徒儿回来了。” 前一秒还在规矩行礼的小孩,下一秒已经跑到喻怀瑾面前,被他师父抱在怀里。 喻怀瑾是本能的疼爱周颂。 “颂哥儿就交给您了。”慕言从适才有些怔怔的思绪中恢复平静。 月下吹笛的喻怀瑾,无疑是帅的!且帅气逼人! “好。” 喻怀瑾的声音如同他的容颜一般,清和温雅,沁人心脾。 慕言却不为所动似的,只看向周颂,“颂哥儿跟着怀瑾师傅定要敏而好学,母亲过两日便来接你。” “儿子遵命。”周颂可笑的小脸笑容洋溢,古灵精怪的回答。 慕言笑笑,同喻怀瑾客气道别之后转身离开。 慕言一走,喻怀瑾脸上的温和笑意便不见了,俊秀的容颜之上肉眼可见的惆怅。 “师父,再接再厉哦!” 周颂在喻怀瑾的怀里眨眨眼睛给自己师父加油,小小的可爱的脸上,是狡黠的笑容。 喻怀瑾顿时一阵羞涩,沉冷的气质也带上一丝被小孩看穿的仓促,捏了捏他的脸,“淘气,明日字帖多加十遍!” 周颂顿时笑不出声,哀声哉道,“师父,我是母亲的乖儿子啊!” 小孩狼嚎的声音渐渐远去,伴随着师徒两人的笑声。 难得的,喻怀瑾只有同周颂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如此欢心开心的时候。 慕言将周颂送到喻府之后,又让周予安和周予婳先行回了侯府,她带着屏旌,还有事情要做。 …… 换了一身普通衣裳的慕言和屏旌走在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头。 “老夫人,我们这是……”屏旌满心的疑惑,抬头看到老夫人对着自己嘘了一声。 她堪堪转变了称呼,“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随意走走,想做些事情。屏旌你说,要如何才能知晓京中万事?” 慕言觉得自己太被动了,孩子们都被人害了那么多次,自己却一头雾水,今后周澄金榜题名,周颂长成,还会有许多危险,她不能这样一直坐以待毙。 “老……夫人。”屏旌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紧张又兴奋,“奴婢愚笨,并不知晓。” 慕言深深叹息一声,是了,她也十分的犯难。 这样的事情,普通人如何会随随便便知晓,即便她已经占着原主侯府夫人的身份,依旧无从下手。 真的好羡慕别的小姐姐穿书的幸运啊,那么多个马甲,不是神秘组织大佬的女儿就是神医圣手。 而她呢? 除了捡回一条命之外,屁东西没有! 烦! 慕言苦恼的走在明亮热闹的街上,随后不知不觉顺着人流来到京中大街最豪气的酒楼——言行酒楼! 这言行酒楼在京中是一传奇,营业不过是半月,已经得到了京中第一酒楼的名称。 慕言撩起精致的眉眼,呆呆的望着酒楼的牌匾上的金边大字,“言行……” 她从前最欢欣之事,便是看到她与周行之的名字放在一起,那时候啊,不知道是学校有意还是天意,校园榜上他们不仅照片贴在一起,连名字都是连连相接, 慕言写过最多的词组便是言行,说来可笑,她偶尔闲来时,还想过他们孩子的名字。 一言,一行,多好听啊。 只可惜,他们的以后与幸福只存在她曾经的想象中,漫漫余生,她再也不能遇到他了。 慕言眼眶通红,吸了吸酸楚的鼻子,回忆太猛了! “阿秋!”屏旌打出喷嚏,随后捏着鼻子,用尖细的声音说道,“这酒楼煮的是什么东西啊,这么辣!” 她抬头就见老夫人眼眶通红,鼻头粉粉,只以为也是被辣到的,顿时甩动手中的帕子,“老夫人,我们走,这酒楼也不知晓生意如何会那么好。” 慕言却没有动,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牌匾上挪开,“且去凑凑热闹。” 她想,若是可以,开一家酒楼也不错,但是酒楼又如何才能做成情报点呢? 好难啊…… 带着屏旌进门,在小二热情的招待下,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夫人,来点什么呢?”小二笑容满脸,着实是做生意的好门面。 “来点招牌菜亦或是特别的菜。”慕言懒懒的回答,。 她有些迷茫,不知前路该如何走。 “好咧!” 小二刚走,就有杂乱的脚步声靠近,随后是浓浓的酒气。 慕言冷冷的抬起眼眸,看着眼前几个吃酒喝醉的醉汉们打着饱嗝一脸色相。 她容颜平静,侯府的家丁乔装跟着呢,并没有感到害怕。 “小娘子,可愿陪我喝一杯?”一个醉汉将酒杯怼过来。 屏旌赶紧拦在前头,慕言蹙蹙眉,她今天心情不好,想打人! “小二!”慕言倏然高声叫唤店家。 这回小二可不是一个人来了,身后还有几个高大的伙计。 他们走近一点,就悄无声息的一人一个扶着醉汉。 看似扶着,实则是控制。 “夫人,您请吩咐。” 慕言看着酒楼一楼大堂鱼目混珠,烦乱得很,站起身,挑起眼眸看店家,“我有些生意,许是你们主人会感兴趣,他今日可在?” 小二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美丽的小夫人思绪跳跃那么快,一下子有些呆。 “主人若是不在,掌柜定然在的,带我去见你掌柜。” 慕言吩咐完,自顾的走开。 小二一拍脑袋,赶紧回过神,加快脚步跟上去,“夫人?” “我乃厨神世家后人,有心搭上你家主人的顺风车,发点小财,将掌柜给我叫来。” 慕言言语沉稳干练,一脸的认真坦然,就连被她拉着的屏旌都差点相信了。 上到楼上,慕言扫一眼,乱糟糟的觉得还是心烦。 她转身就看到胖乎乎的掌柜喘吁吁跟上来。 慕言瘪瘪嘴,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掌柜手中,“要最好的厢房!” 掌柜气还没喘匀呢,手中就多了一块金灿灿的金疙瘩,直接摒弃适才心中女子闹事的想法,堆着肉肉的脸上笑容和煦的将慕言往上请。 慕言轻笑一声,心中暗道,有钱真好。 言行酒楼顶上有两间厢房,一间不外待客,一间可待客。 慕言却在不待客的厢房外停下,此时夏风狂舞,风从紧闭的门缝吹出来,一直有一股熟悉的香味萦绕在顶楼。 她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殿下,我有事相求!” 第193章 不过,我可以送给夫人一个 慕言杵在门外等了许久,无人应答。 一旁的掌柜满头虚汗,也不知晓这美丽的夫人如何知晓主人就在厢房之中,甚至还说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称呼。 “哎……”慕言悠悠的叹息一声,同身边诧异的屏旌道,“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胡言乱语,真怕我等下将惊天动地的秘密说出来,哎……” 她一边苦恼的叹息一边转身,就不相信门里的人还不受威胁! 慕言拉着屏旌,还未走出三步,后面的门就打开了,一股风力将她纱裙吹起,衣袂飘飞。 她得逞的转身,就见厢房里,一个白衣美男窗前站立,俊秀挺拔的背影,被风吹杨的衣裳仙气飘飘,连一缕墨发都是飞扬俊秀的好气息。 掌柜的汗更多了,这…… “还不滚进来?”一个成熟魅力的声音响起来。 与喻怀瑾清和明朗不同,大皇子楚萧筠的声音带着低沉的磁性,含着丝丝诱惑,绝对是成熟男人的专属利器。 大概就是青叔音家王者音的结合? 慕言眨眨眼眼睛,反正就是很好听很有魅力,若是放在现代这声音足以让成千上万的人打在公屏上——我可以! 但慕言不行,她心里有人了,因此百毒不侵,无畏无惧,更是所向披靡。 “屏旌,去旁边等我。” 慕言让在屏旌去另一间上房等候,付了钱的可不能浪费。 屏旌乖巧的点点头,跟着掌柜利索的走开。 慕言抬步入门,规矩的关上门后,才抬眼去看高大的男人。 只看到一个背影。 大皇子本就不待见慕言,更有被她烦扰的怒意,因此根本没兴趣转过来。 “冒昧打扰殿下,万分愧疚!” 慕言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落成一片阴影,将璀璨的星眸遮盖。 “夫人有话直说便好。”楚萧筠没有什么耐心,原本今日心情就不佳,没有心思理会旁人。 “殿下,今后我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您也希望我自强奋进,能力强大是不是?”慕言逮着了大皇子。 这样一个身份之人,她自然不会放过,他一定会知道如何发展情报系统? “请夫人简洁直白些。”楚萧筠声音冷了一分,废话连篇! 慕言被噎,这是嫌弃自己说废话? 那就不客气了! “殿下,我想知晓如何才能发展知晓京中万事之所,我需要线人,需要情报!” 慕言话音落,楚萧筠懒懒的回身,幽邃的眼眸淬着幽光,危险却带着致命的吸引。 “如今宅斗都需要如此了?” 他好听的声音里带着讶异,也有几分不明。 慕言却感受到了羞辱,怎么的只有权谋可以发展情报组织,宅斗不可以? “如虎添翼,未尝不可!”慕言凉丝丝的回答,他懂什么! 楚萧筠挑挑眉头,饶有兴趣,“倒是有趣。” “殿下。”慕言正色,想要个答案,否则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也就是好看一点罢了。 “殿下可愿意帮我?” “不愿意。”楚萧筠脱口而出。 顿时,慕言脸色直接晴转云,适才还有一丝好颜色的美丽容颜上乌云阵阵。 “但也不是不可以。”楚萧筠扫了一眼她的脸色,才又道。 慕言收起黑脸,顿时和颜悦色起来,“多谢殿下了。” 楚萧筠冷嗤一声,京剧变脸都没有眼前这个女子快,“此事说难不难,但对你来说,的确挺难,再者,这事你不去找老将军?却来找我帮忙,真是……”挺可笑的! 慕言瘪瘪嘴,她只是觉得老将军已经够忙了啊。 “殿下若是不想帮,直说就是了,不必一直说东说西的。我不过是瞧着今后要同殿下一起斩妖除魔,怕连累了殿下,殿下倒好,一个劲的左顾而言他!” 慕言恼火了,虽然有些道德绑架,但是这事原本就要厚脸皮不是,况且…… 况且…… 哎……自己的确是莽撞又强求人了,这又不是轻易之事。 但认错? 慕言挑起眉头,不要! “为何要情报?在后宅斗不过人家?”楚萧筠倒是没有了前头危险的气息,是有几分好脾气的问道。 若是薛清宁需要,为了今后合作,他可以费力帮她一把。 “以防万一,且不想让自己处在被动之中,今后澄哥儿当官,颂哥儿长成,加上要保护我家几个小姑娘,我自然是要为他们多思多虑,早早的铺好前头的路。也免得他们艰辛坎坷。” 慕言将实话说出,她的确是感觉到今后危险重重,也预感不可能只有内宅的争斗。 今后遇上那些个权谋,若是手中没有一点人,只怕艰难。 “将军府向来都在边关塞外,在京中的消息自然不会那样顺畅,再者,将军府是将军府的,侯府是侯府的,虽我是将军府的女儿但也侯府的夫人,但也不能让所有人都跟着我走。” “如此倒是麻烦了。”楚萧筠盯着她,唇角勾起冷冷的无奈,“那今后我送夫人的城池,是该姓周还是姓薛?” 慕言撩起眉眼,美丽的眼眸冰冷发寒,唇角勾起一抹讥讽,“这事,等到有了城池我再考虑也不迟!” 话音落,他们两人都微微眯起了眼睛,凌厉的眸光从四目里蹦出,互不相让! “秦楼楚馆。”楚萧筠冷傲的语气。 慕言眉间一欢喜,她知晓青楼是个得到消息的好地方,但又该如何操作? “但普通的秦楼楚馆又如何能用?因此那些有用的都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经营与计划着,也就是说,秦楼楚馆里的人必须是死士,可你一介妇人,又去哪里寻为你死为你活的死士?” 慕言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希望破灭了,果然没有马甲的穿书者,真的好艰难。 “不过,我可以送给夫人一个。”楚萧筠豪气开口,“但是……” 慕言脸色情绪已然没有波动,这人说话纯属让人浪费表情的。 面对面无表情的薛清宁,楚萧筠少了些趣味,“但要以夫人在周然回来之后,绝对配合来交换。还有我要同夫人直言,那不过是小小一个,至于能够发展为如何,只凭夫人能力了。” 以交换条件而获取,比直接白给让慕言安心一些,虽不知前方艰辛,但眼前有东西在手,既已如愿,她自然点头! “多谢殿下,殿下如此大方,我今后自然愿意为殿下盛世添砖添瓦。” 第194章 那我们搞事业吧 楚萧筠不乐意再听薛清宁虚假的吹捧,随意的抬抬手,示意慕言可以离开了。 慕言笑盈盈,达到了目的只管开心,真诚的对他行上一礼,“多谢殿下。” 随后,规矩离开,绝对没有再碍眼。 “稍候,周然也用这个香?” 慕言走到门边之时,听到楚萧筠成熟的声音响起。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摇头,“不是。是我一个故人。” “何人?” 楚萧筠垂眸看她,深邃的眼眸带有几分逼人的审视,不像是客气的询问,而是直接的逼问。 慕言稍稍有些不爽,与他何干? “无可奉告。”她抿抿唇,容色不满。 “夫人倒是与传言中半点不相干!”楚萧筠磁性的声音带着夏夜凉风的冷意,淡漠道,“人人都说夫人挚爱周然,原来爱意竟能骗人,谁能够想到,周然竟然是死在人们口中最爱的他的女人手中。” 慕言只觉得眼前的楚萧筠有些毛病,那双好看的眼眸之中闪烁着莫名的戾气与不满。 她爱不爱周然关他屁事? “殿下,我知晓一个典故,您可想听听?”慕言嗓音清清冷冷,微微抬起的容颜带着淡淡的笑容。 她分明这样恬静,却从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双眸看出她的淡漠凌厉。 楚萧筠十分不屑,好看极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高高在上的生出王者霸气,看她像是再看一只爱蹦跶又没伤害的小白兔。 “愿闻。” 晚风微凉,轻轻拂过慕言精致的小脸,发丝与衣裳飘动,裙摆绻缱翻涌。 而楚萧筠,一身白衣清朗干净,分明的五官在暖黄的灯光下,愈发的深刻立体,幽暗深邃的眼眸有一层暖光,余下多是晦涩。 复杂之人,连眸光都让人无法揣度。 这样的场景,原本该是情意浓浓的场景,两人却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厌烦。 慕言怪他多管闲事。 楚萧筠应是怪她薄情寡义。 “殿下,从前有个小村庄里的一个妇人,她活了一百多岁,殿下可知晓她长寿的原因?” !!!! 楚萧筠眼眸往下瞥,眼球微动落定薛清宁美丽绝伦的脸上,喉头一紧,有些干涩,“你也……” 慕言注意到了楚萧筠的怪异,却并不想去探究其间深意,她管他为何诧异惊讶亦或是不解! “殿下,因为那个老妇人,从不做长舌妇也不多管闲事,每日少盐少话,所以才会活到一百多岁!” 慕言差点就要叉腰了,她说得那么明白,眼前这货应该不会再做长舌妇了! 楚萧筠脸色微微有些惊动。 就是明明十分惊讶但是又得死命压住之后出现的情绪面容,十分的怪异复杂。 “……” 慕言达成目的了也不想同他多说话,淡淡的扫了一眼他的神色后转身离开。 事不关己,少问多活!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这个香水,我就告诉你这个香水怎么制作!” 慕言走到门外的时候,又被楚萧筠叫住。 她堪堪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转头,脸色也微微发憷,香……水?水? “你……” 慕言微微长大眼睛,双手微微握成拳,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成熟英俊的男人,不会? 楚萧筠也紧张的盯着她,有神的眼眸愈发的明亮,他把玩温玉的手微微一颤。 “你穿越还是穿书啊?”慕言走到楚萧筠的面前,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心里十分的震惊,“你知道我的梗?” 楚萧筠气质一变,不再是凌然肃杀的样子,反倒多了几分和善,大咧咧的回答,“现代人都懂,不要多管闲事嘛!” “哇!” 慕言整个人激动的蹦起来,她激动得要哭了,穿书那么久,来自异世的恐惧感和孤独感就要结束了! “你你你!”她激动到有些结巴,“你竟然真是穿越来的!天啊,这是什么魔幻剧情!” “你来多久了?” 楚萧筠比她镇定一些,指了指一边的桌子让她坐下。 慕言强压自己的兴奋,挑挑眉,好家伙,自己终于有资格坐下了啊。 “差不多两个月了。挺久的。” 慕言坐下,撑着脸打量楚萧筠,眼里都是羡慕,看看人家多幸运,都是穿书的,人家怎么就穿到权利那么大的人身上呢。 “你呢?怎么那么幸运啊。一身马甲,哎……羡慕。” 楚萧筠也坐下,好看到极致的脸上浮现原本不该有的惆怅,“幸运?简直是要命!你知不知道我穿过来的一个月里,差点死了多少次,要不是我命大,真的,我就又要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感受到彼此的惶恐。 楚萧筠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眼前的女人,“不过你比我惨一些,虽然你这身体很美很美,但是你都是寡妇了,还带着八个孩子,责任很大啊。对了,你几岁?你要是在现代婚都没有结,也太悲催了!” 慕言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愤愤的瞪着楚萧筠,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去!你不会真的没有结婚?你太可怜了!” 慕言心中沉痛,起身走到窗边,垂眸去看楼下繁华,“你呢?” 楚萧筠也站了起身,站在慕言身边,“我也没有。我爱的女孩去世了,不管是现代还是来到这里,我都不会结婚了。” 慕言看向楚萧筠的目光渐渐有些敬佩的意味,但还是想问,“那你抢夺江山干嘛?以后会身不由己的!” “切!”楚萧筠嫌弃的一声,也看着楼下繁华,“我抢夺江山但我不做皇帝啊,摄政王什么的,听起来也很酷……其实我也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要是不找点事情做,总会想起她。 你爱过一个人吗?” 慕言瘪瘪嘴,看不起谁呢?没结婚还没爱过人? “爱过。”慕言的声音飘荡在风里,轻轻又沉沉,同她情绪一般复杂,“有很爱很爱的一个人。” 楚萧筠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重重的叹息一声,听闻爱情,十有九悲,哎…… 两人默契的不再提起关于感情之事。 “我也不会结婚了,那我们搞事业,你做你的摄政王,我就做我的城主,你别担心,我不贪心,就当做在异世中的善意,如何?” 慕言笑着看过去,对楚萧筠发出要约。 第195章 这大宅院的事情,可比得上坐班了 坐在楚萧筠面前的慕言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充满了干劲,得不到爱情,那她就搞事业,正好有此契机。 楚萧筠容色冷静下来,没有慕言那样的兴奋和开心,他倒是希望能够闯出名堂来,但是太难了,因此不敢多抱期待,否则会失望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别高兴太高,在这里不比现代,一不小心就玩球球了。” 楚萧筠淡声说道,容色沉着,话语十分的中肯。 慕言是乐天派,心知前方困难险阻,但并未阻止她奋进的决心,美滋滋的低头喝了一口茶,她是真的误打误撞来对了地方。 “夫人,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屏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轻轻柔柔,格外的贴心。 慕言放下茶盏,规矩起身,明眸望着眼前的楚萧筠,“兄弟,那我们就说定了。今后一起搞事业!” 她自顾的说完,也不等楚萧筠的回答,开心的哼着小曲儿出门去。 屏旌在外,瞧着自家老夫人全须全尾没有任何异样,偷偷的松了口气。 “忘了问名字了……” 楚萧筠用掌风关了门,低声喃喃…… 慕言出了言行酒楼之后,再未前去其他去处,趁着渐浓的月色回到侯府。 回到碧水堂,水嬷嬷同往日一般依旧等着,一听老夫人回来了,先让人上了温茶,又将点心小吃端上来。 慕言咬了一口酸甜的山楂片,解了夏日的油腻。 “今日二夫人可好?”她懒懒的躺在床榻上,模样倦怠,心思却念着身体孱弱的李雨然。 “身体倒是无碍,只是老奴看见许多次,不管是贴身伺候的桃桃,还是二夫人,近日来,都有避着人偷偷的哭泣。”水嬷嬷是个细心之人。 “前头发现了也问了桃桃那丫头,但是紧闭着嘴巴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便也不知晓,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脸上有些苦恼,二夫人如今有孕,在府中个个仔细,若是有哪些注意不到的让二夫人受了委屈,只怕对腹中胎儿不好。 “嬷嬷细心,明日我在府中问问,平日里,还要有劳嬷嬷多看看。”慕言听下来,心里有些担忧李雨然,但如今夜深了也不好问,只能等到明日了。 “老夫人放心,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得了老夫人的抬举,已经是奴婢的荣幸了。” 水嬷嬷做事妥帖的同时,说话也是极为的稳重,是个后宅的好帮手。 “满满明日可能送回来了?” 当初周予瑶走后,因着满满体弱多病,夜夜惊蛰痛哭,慕言寻了许多办法,即便是让王品云的神医小叔叔看过,都无法解决,因此只能将她送到近郊的尼姑庵,用佛光养一养,没有想到,竟有作用。 如今去了快一个月,已然胖了许多,前些时候奶娘与嬷嬷传话来,神医小叔叔去看了,满满身体好已然好养,不日就能回来。 慕言算着日子,明日便是回来的时候。 “是啊,满姐儿是明日要回来了,贴着东屋的厢房在十日前就已经收拾妥当了。”水嬷嬷也记着时间呢。 “明日嬷嬷去接一接,如此我也放心。” “是,老夫人。” 寥寥几句后,慕言洗漱入寝。 这一日日的过得倒是十分快速,太多孩子太多事,一一照顾过去,一日好似不够用一般。 …… 翌日清晨。 慕言念着李雨然,也没有贪懒赖床,利索的起身,正好同周予婳和周予安用早膳。 周予安昨夜不知晓做了什么,整个人恍恍惚惚,脸色苍白眼皮浮肿。 慕言伸手一探她洁白的额头,烫得像是刚从火堆里拿出来煤炭。 “如何生病也不说?” 语气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母亲,三姐姐已经给女儿看过了,也吃了药,母亲不必担心。”周予安声音沙哑低沉,却还在逞强。 “那可不行。”招手让鸣翠上前,嘱咐道,“扶着四姑娘回去休息,我自会让人去宫里请假。” 周予安原本就肿肿的眼睛红彤彤起来,心里尽是感动。 慕言捏了捏她的脸,一脸的心疼与关切, “回去,好好的休息,可别让母亲担忧。” 将周予安哄回去休息,慕言才又低头用膳,“好端端的如何会着凉?可是你们昨日回来嫌热用了冷水洗漱?” 周予婳摇摇头,精致的脸上也是心事重重,“母亲,四妹妹昨日回家之后,便去寻了二姐姐,后半夜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是哭着冲进我厢房里,可是如何问,都不说。 也不知道是被昨日三哥哥被害的事情吓到了,还是与二姐姐之间有争执,问了一晚上,只哭着不说话。” 慕言放下手中的勺子,还有这事,昨夜她回来得晚,心里也只顾着高兴,倒是忘记问了。 “不必担心,你且先去将军府,好生将医术学好才是要紧事,今后的日子怕是要也来越乱的。”慕言伸手将周予婳白嫩的手放在手心里。 她拍了拍,唇角勾出一丝笑容,“只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害怕,总之不管发生任何事情,还有母亲陪你们一起面对。” 周予婳盈盈水眸里说不出的感动,如画精致的容颜之上都是对嫡母的感激之情。 “傻姑娘,好端端的哭什么,且快吃了将军府去,我今日可要忙了。” 慕言站起身,捏了捏她的脸,“去,母亲要去看看你二嫂。”看完李雨然,才能去看周予安。 这大宅院的事情,可比得上坐班了,朝九晚五的,却也依旧处理不完事情。 慕言走后,明月也将周予婳扶起来,两人慢慢的往外走。 “一大早的眼红红的为何?”来给嫡母请安的周杨撞见自家妹妹眼眶红红的走来,有些诧异,嫡母如今哪里还会舍得骂这些妹妹? 周予婳轻轻吸了吸鼻子,压下感动的情绪,抬起眼眸看过去,大哥哥如今是真的胖得像个球。 “大哥哥,母亲去二嫂搜那里了。” 周杨努努嘴,他好不容易今日不用出门,却又错过了请安,“如此,那我明日再来。” “大哥哥,你如今可有戒嘴?”周予婳蹙蹙眉,大哥哥若是再这样胖下去,大嫂嫂估计不会回来了。 说起这个,周杨便十分懊恼,他如今借着生意之事接近聂萍萍,可不管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她的一个眼神,心情烦乱之下,便暴饮暴食起来。 “哎……” 第196章 孩子真的没了! 周杨低头看自己鼓囊囊的肚子,无语凝噎,什么时候自己胖到连脚都看不到了! “三妹妹,你且去忙。我无事。” 他深深的呼出心里的浊气,算了,没有娘子,胖死算了。 周予婳如今也管不到周杨那头去,因此也轻轻叹息一声,好似有个厄运笼罩在众人头上,即便已经很努力的活着,却依旧无法摆脱。 上辈子造孽了么? 哎…… 慕言这头,命小厨房做了合李雨然胃口的早膳,随后带着早膳去看她。 李雨然一早醒来就听到桃桃来传话,“二夫人,老夫人来了。” 桃桃将身体虚软的李雨然扶起来,关切的神色之下,有其他的担忧。 “夫人,老夫人怕不是发现了什么?否则如何会一早就来了?” 李雨然即便身体不适,听到婆母来了,也断然不敢耽搁,一边示意桃桃快些伺候,一边无所谓道,“天底下哪有纸能包住火的,知晓了便知晓了,我好歹同我弃不得之人一同去死!” 她倦怠的眉眼间浮现一丝狠厉来,用力的捶了一下胸口,眼里尽是绝望。 “二夫人!”桃桃伸手拦住折磨自己的李雨然,眼眶一红就要哭起来,人的命如何能够这样坏的,二夫人遇到的人没有一个好的。 “我都不哭,你也莫哭!”李雨然坐在镜子前,看着铜镜中如果女鬼一般的自己,又是疲倦又是生出一股怨气,“上天可不就是想要我屈服么,盼着我这一辈子烂死痛死,我偏生不哭,免得他得意!” “梳妆!” 桃桃抹去眼泪咬着唇,脸上也生出一丝倔强来,可不是么,她们不如意,上天也别想如意! 主仆二人暗暗生出不服输的性子来。 片刻之后。 李雨然由桃桃扶着来到花厅,慕言正在里头等她。 “母亲。”李雨然有气无力的行礼,纵然心里不愿意有人看出端倪,却又无可奈何,身体不争气。 “脸色怎么愈发的不好了?”慕言伸手去接她,将她带到身边坐下,看着李雨然小脸又小了一圈,心疼又着急。 “到底每日如何照看的二夫人?” 花厅里,除了屏旌,所有伺候的嬷嬷和丫鬟都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高声告饶,“老夫人息怒。” 慕言故意板着脸,心知李雨然一直是管家的,就算再是如何,守辉堂也万万不到她管不住的时候,因此,也不过是借机震慑罢了。 “母亲,不怪她们,是我自己不争气,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她们比从前都上心。” 李雨然伸手握住婆母的手,语气温温糯糯,即便身体不适,也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慕言收回凌厉的眼神,摆摆手,让人下去。 花厅里关了门只剩下四人,慕言和屏旌,李雨然和桃桃。 “到底发生了何事?” 慕言没有拐弯抹角,澄明的眼眸认真的盯着李雨然,“二媳妇,凡事有母亲在。” 这话一出,李雨然原本一直绷着的心弦断开了,在慕言面前崩溃大哭起来。 “母亲,是我无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住,请母亲责罚!” 李雨然哽咽出声,眼泪决堤之下,脸色绝望至极,“我从未做过伤害任何人的事情,为何要遭受这么多狠心的事情,我只想要守着一个孩子啊!” 慕言心头一紧,目光落在李雨然还有些平坦的肚子上,声音也变得干涩起来,“孩子出了何事?” 李雨然哭着喘着,根本没有办法回答慕言的问题。 如今她的世界里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光明。 慕言凌厉的眼神扫向桃桃,“你说。” 桃桃早就无力的跪在地上,此时面对肃冷凌厉的老夫人,背后一身汗,身体害怕到颤抖。 “老夫人,我……” 她想说,但却不能说,二夫人不允准的事情,不能做! “都不说?”慕言松开李雨然的手,起身低头看她,神色恢复从前的冰冷,语气渐渐没了温度, “二媳妇,我如今问你,你若是不说,今后我自己查出来,就不是今日这个结果了!” 她的威胁,让李雨然哭声更大,甚至快要背过气的程度。 慕言冷冷的看着,没有说话,心里却紧紧的揪着,难有松懈半分的时刻。 “还不说么?真要我自己去查?”慕言的面容犀利,脸色晦暗莫测。 “老夫人,一切与二夫人无关,都是娘家老夫人的是主意。” 桃桃躲开李雨然的眼神,咬咬牙,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是娘家老夫人,都是娘家老夫人造的孽!” 桃桃话音刚落,花厅的大门就被人撞开,已经可以行动自如的周宇站在门外。 “母亲!” 周宇端着惨白的一张脸进门,大步走上前,将李雨然揽在怀中。 “你也知晓?”慕言暗暗咋舌。 她没有想到,李雨然这头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且她直到如今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母亲,孩子没有了,但不是然然的过错!”周宇抱着李雨然,想到孩子,脸色十分的痛苦。 慕言心下一跳,孩子真的没了! 她垂下眼眸,落在心如死灰的周宇和李雨然身上,大声怒问道,“好端端的孩子为何会没有?” 李雨然被婆母的厉声质问吓到,缩瑟成一团。 周宇更用力的将她抱在怀中,即便对上愤怒的嫡母心下惶恐,眼神却没有片刻退缩,“不是然然的错!” “那是何人?”慕言面容肃冷,眼底愤怒翻涌滚动,好端端的孩子没有了却一声不响,那是一个生命! “是——” “二爷!” 李雨然阻止周宇说出真相。 她从周宇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跪在地上,惨白的双手扯着婆母的裙子,用哭得沙哑的声音哀求着,“母亲,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没有本事,若是您要追究,便只责罚我,一切与他人无关。” 慕言冷漠的拿开她的手,声音彻骨的冰寒,“你以为我自己查不出来吗?到底是何人做的?让你失去了孩子还这样维护他?” 她凌厉摄人的眼睛瞪向周宇,“是你?” 周宇伸手去扶李雨然,她却不愿意起来。 他抬头,对上嫡母愤怒的眼神,神色惧怕,将李雨然抱在怀中之后,“母亲,不是我,是岳母!” 第197章 我要李氏夫人为我孙儿陪葬! 周宇把话说完之后,就看到李雨然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任由他用力去抬,她也犹如一滩烂泥般。 慕言的冷冷的神色,一开始是装出来的威严与凌厉。 当真相大白与看到李雨然这个模样的时候,脸上沉沉好似乌云压顶都不再是作假。 “她一个李府的妇人,为何手能伸到我的侯府,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她极尽克制怒意,但想到孩子竟然是死在自己亲外婆的手中,甚至作为母亲的李雨然还要隐瞒这一切的时候,清冷的声音里不由的带着哑声的质问。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母亲,这与然然无关,是我无能,没有及时发现岳母的阴毒,也没有保护好然然和我们的孩子,是我的错。” 周宇在嫡母的盛怒之下匆忙跪下认错,抱着嫡母的裙角,唉声领罪。 “然然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啊母亲,一切与她无关!” 他不断的同嫡母解释,祈求着嫡母能够原谅自己的妻子,甚至在哀求的过程中将妻子藏在自己的身后。 周宇不愿意李雨然受到半点的苦楚。 “与她无关?” 慕言此刻是气极了,精致冷艳的的脸上寒霜密布,“她还在试图隐藏凶手的罪行,你说这叫无辜这叫与她无关?她这是糊涂与愚蠢,今日孩子出现这样的责难,她无可辩解!” 她对李雨然感到失望,即便知晓李雨然在家中不受宠,但在明知自己母亲阴险愚蠢的情况下,还不加提防,而是被虚无的亲情束缚,这不是可怜,这是活该! “母亲,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然然是被逼迫的。” 周宇抓住嫡母的袖子,感受到嫡母滔天怒意的他,只怕嫡母将熊熊怒火燃烧到妻子身上。 李雨然如今已经不能再遭受任何伤害。 “到底事情如何?今日若是不讲清楚,我要李氏夫人为我孙儿陪葬!” 慕言甩开周宇,落座上首。 她的脸上是森然的怒意,眼睛闪烁着的冰冷摄人的狠辣。 李雨然痛苦绝望的脸上重重的垂下,眼泪奔涌而出砸在地上,小小片刻,地上已经有一片泪水。 “然然,不怕,没事的。母亲知晓真相之后,一定不会责怪你。”周宇抱着李雨然,沉声安慰。 李雨然却没有任何反应,就算今日婆母放过了她,她也不能放过自己。 她的孩子的确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和无知被生生的剥离自己的身体,而她竟然还在奢望经此一次,自己的母亲能够对自己有半点愧疚,从而得到那匮乏的母爱。 的确,一切是她活该。 “所以还不说吗?” 慕言盯着李雨然,凌厉的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怜悯。 这样糊涂之人,你越是怜悯她,她越是糊涂,只以为自己是天底下自己最可怜之人,从而做出愚蠢至极而不可挽回之事! 李雨然不敢抬头,甚至将身体愈发的蜷缩,她无颜面对疼爱她关切她的婆母。 “母亲,您不要逼迫然然了,孩子没有了我们还能再要,这一次就当做她们母女情断,今后再也不会让孩子再有任何闪失!” 周宇不忍心李雨然在嫡母的盛气凌人之下瑟瑟发抖,他抬起头,将心里的实话讲与慕言听。 的确是失去了一个孩子,但只要然然还在,她们还有很多机会,还能有许许多多的孩子,若是这一次让然然死掉,他们就没有以后了。 “孩子何其无辜,要因为你们的愚蠢而牺牲?”慕言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脸上的神情严肃沉黑,在她眼底,怒意翻涌,卷着丝丝不加掩饰的戾气。 “孩子没了,你们甚至没有一点的悔恨,甚至觉得自己是受害之人,何其的可笑!” 慕言将桌上是茶水甩在地上,青瓷茶具连同茶叶落了一滴,有许多茶渍飘飞在李雨然低垂的头发上,惊得她身体愈发的颤抖。 “我原本以为你是这家中最令人安心的孩子,你性子沉稳内敛,活得清透明晰,即便内里有些懦弱与自卑,但我以为只要我给你足够信任、足够的保护,你一定能够独当一面。 没有想到,你竟然懦弱到这个地步,甚至亲手为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掩盖淋漓真相,我且问你,那样的母爱你要来做什么?难道老二给你的疼爱不够?” 慕言看穿李雨然的遮掩,她不过是心里乞怜摇尾想要得到她母亲的一点怜爱,这样的人的确可怜,但要慕言怜惜她,那不可能! 否则,那无辜死去的孩子如何安息? “你踩踏在自己孩子的亡魂之上去争取那廉价的母爱,好得很!那我便将你送回李府,正好成全了你们母女!” 慕言坐在椅子上,神色愈发的淡漠,眉眼间滚滚着无法遏制的强烈冷厉。 她满目的萧瑟,连呼出的气息都不带一丝温度,冰凉冷至骨髓。 慕言自然知晓李雨然不会是故意的,她也不是再责怪李雨然渴望得到母爱。 李雨然清楚分明的知道她那个母亲自私阴毒,绝对不可能给予她哪怕一点诚挚的感情,可哪怕她知道,她却愚蠢的奢望,自我欺骗的奢望! 慕言的一切怒意的来源于此。 李雨然听到婆母要将自己赶回家的时候,终于抬起了头。 她苍白如纸的小脸悲痛绝望,呆呆的看着婆母,张口想说话,喉咙却干涩暗哑,发不出一丝辩驳。 是了,一切都是她活该。 周宇却慌了。 他跪爬到嫡母面前,舍弃尊严与脸面,趴在地上疯狂的给嫡母磕头。 “母亲,我们知道错了,孩子没了我们也很痛苦,但那是然然的母亲,然然又能如何呢?母亲,以后我们再也不糊涂了,再也不同李府往来了。 母亲,请您不要将然然送回李府,否则我与然然必定只有死这么一个选择,母亲已经失去了孙儿,若是再失去我们,母亲的心又该多么难过。” 周宇越说越着急,最后竟然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不住的求情。 慕言冷肃凌厉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乌黑冰冷的眼睛对准了李雨然,整个人都散发着潺潺的寒气。 “你看,因为你的愚蠢,所以失去了孩子。你若是一直奢望那些廉价的感情,这世间最爱的相公也会因你而死!” 第198章 来人,去请李氏夫人 “难道自己的骨肉和疼爱自己的相公,没有你那个母亲值得么?” 慕言没有因为李雨然绝望难过的眼神而心软半分,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能让她清醒,今后只会愈发的痛苦。 “你若是一直这样愚笨下去,今后你的孩子就会同你一般的遭遇,你会变成你母亲那样自怨自艾,将所有的不幸都责怪在孩子身上之人。你那无缘来到人世间的孩子,就是血淋漓的例子。 因为你愚蠢,他失去了活着的机会,你舍弃不下你的母亲,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死去,且不止是孩子,你以为下一次,我还会看在宇哥儿不要命的份上饶过你吗?” 慕言眸中的暗光幽幽,她说了很多,不算是语重心长,只是将令人清醒的话语摆在李雨然的面前。人生终究是她的,最后如何,只有她一人能够决定。 李雨然仰着头望着婆母,心里再是悲痛难忍,也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母亲。我错了。” 李雨然散了气,原先对于母亲,她的确只有嘴上的恨意,否则就不会在孩子遭受意外的时候,对婆母进行隐瞒。 她两手撑着周宇的手臂,身体有了支撑,声音也稍稍的大了一些。 其实除了桃桃之外,这府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即便是一直维护自己的周宇,也并不知晓真相,他不过是因为爱,而维护自己。 李雨然顿时一阵羞愧,周宇这样期盼他们的孩子,如今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孩子是因为我亲生母亲的愚昧而亡,是因为我的懦弱和不切实际的奢望而死。” 李雨然跪在婆母面前,伸手抓住婆母的裙摆,苍白的脸色因为想起孩子而愧疚难堪。 “我一怀孕,母亲就来看我,她因为一辈子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而感到耻辱,所以她不能忍受我会生下一个女儿,即便孩子还在腹中,母亲便已经抓心挠肝的准备,给我求来了一个可以逆转男女的药丸。 我自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不管男女,都会是我的宝贝。后来,陪嫁的嬷嬷将我从未服用药丸的事情告诉她,又多嘴说了许多我孕后的口味。” 李雨然缓缓的说起事情的缘由。 说起这些的时候,她苍白的面容之下带着无法抑制的恨意,她也是恨自己那自私又愚蠢的母亲的啊,只是不知道前头为何这样的糊涂。 “母亲见我忤逆她,十分愤怒,又加之听友人的撺掇,去问了不知何处的神仙,得到我这一胎是女儿消息。母亲得到这一消息之后,心怀诡计匆匆的来,瞒了所有人,包括我,让我喝下了堕胎药。” “母亲。”李雨然这一声是唤婆母的。 她惨惨一笑,无奈又可怜,“从小到大,她从未给我煲过汤,那是第一次,因此我开心不已,只以为她看到我有了侯府的孩子,即便不是全心真意的关心我,但至少有了那么一点温暖。 母亲,我是真的十分的愚蠢,桃桃在旁已经提醒暗示我多次,即便是当面阻拦,我都没有清醒。其实我也看出了猫腻,我那时的确再赌,赌我母亲的良心,赌她对我有一丝丝的母爱。” 李雨然颓然的再次跌坐再在地,“我输了。” 她捂着脸痛哭起来,潸然泪下,身体因为悲伤而颤抖到不能自已。 “我是真的活该的,竟然在一切发生之后还在奢望,奢望这一次之后,母亲会对我有怜悯之情,会对我有母爱。” 母爱对李雨然来说,真的尤为的珍贵,所以她从小到大都在努力的讨好母亲,不管母亲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情,李雨然从未责怪过自己的母亲。 那些寒冬腊月母亲为了得到父亲一丝关注的而将自己丢在雪地里绝望,那些为了铲除姨娘而被逼跳下水池的无助,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李雨然对此全然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她以为一次次的原谅,母亲就能看到她的好,可是直到如今, 希望再一次破灭,她知道,她再也等不到了。 “有些人担着母亲之名,却不是母亲,你可知道我的意思?”慕言达到了让李雨然正视问题的目的,因此不再声色厉苒。 她双手放在李雨然的颤抖的肩膀上,“你不能再继续糊涂下去,否则,你不仅得不到真正的母爱,你甚至会失去真正给予你温暖之人。” 慕言垂下眼眸看着孱弱不堪的李雨然,抬了抬手,屏旌靠近她。 “屏旌,快去将军府找二嫂子,让她请小叔叔前来一趟。快去快回。” 屏旌领命出去。 慕言伸手,同周宇一起用力把李雨然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看她裙角有淡淡的血迹,心下沉重。 “你不该隐瞒我,你可知晓,女子的身体最是金贵,前头你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瞒住我,你可有看大夫? 未曾对不对?你陷在悲伤与对未来的期待之中,可是却是十分糊涂。我生气便是如此。” 李雨然紧紧的抓住婆母的手,腹部的剧痛因为有婆母温温言语和诚挚的关心有所缓解。 是啊,她如何能够这样的糊涂。 那样伤身的一件事情,她哪里还有资格期盼着以后。 李雨然想着,心里一堵,就这样在周宇的怀中晕了过去。 “宇哥儿,将你媳妇儿送回房。” 慕言看着李雨然,漆黑澄明的眸子里,目光愈发的深沉。 李雨然是活该,也是个可怜人,原生家庭的畸形,导致她做不出任何正确的判断。 是不是因为没有过退路与庇护,所以从来不敢寻求帮助? 慕言不是李雨然,得不到正确的答案,但是她也许还能帮李雨然最后一次。 “来人,去请李氏夫人。” 她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恶毒的母亲,即便仅仅只是为了那个无辜的生命,那个枉为人母之人,都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况且,虽然这一次李雨然做得实在愚蠢,但究其根源,李氏夫人才是根本,断了坏的源头,李雨然才能在今后的日子好好活着。 第199章 那你今日就好好的受一受我的管教 李雨然不知道自己晕死过去多久,直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手腕上,才被惊醒。 缓缓的睁开眼睛,周宇担心苍白的脸引入眼帘还有一个带着头纱的男人。 可以闻到,男人身上有淡淡的药香,他也如同一味药,能够让人心定安神。 “然然。”周宇弯腰将李雨然抱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像对待重要宝贝一般珍重爱惜。 “去一边去。” 慕言伸手把周宇拉开,他杵在这里,王亦泽都没有办法给李雨然好好诊脉。 “小叔叔,我家二媳妇……”慕言沉吟了一声,尤为担心听到不好的消息,李雨然因为要隐瞒这些事情,身体已经耽搁太久了。 “还有救。” 头纱下传出淡淡清冷的声音,他收了探脉的手,“宇哥儿在此就好,余下的且先出去。” 将众人都赶了出去,王亦泽抬头撇了一眼手脚无措的周宇。 “愣着做什么,过来。” 让周宇过来搭了一把手,王亦泽不再言语,摘下头纱,动手又开始施针。 周宇心思都在李雨然身上,而李雨然稍稍多了一些时间端量为自己治疗的大夫, 见他肌肤如玉,眉宇间英气勃发,是个十分英俊之人。 她稍稍咋舌,天上神医降世,便是如此了。 李雨然原本在毫无顾忌的打量着王亦泽,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晕晕沉沉的睡去。 王亦泽眼眸暗色一散,这小夫人这样无遮无掩的盯着自己看,若是被他家那位知晓,这双眼睛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下。 房间里头,王亦泽在给李雨然救治,慕言稍稍放下了心思,她正好要去做别的事情。 “老夫人,李老夫人来了。”一位声音粗粝的老嬷嬷进门传话。 “带到暗室,让人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允准任何人靠近。” 慕言起身,屏旌紧步跟随。 家中的暗室早早就有的,那里曾经是方嬷嬷和原主折磨人的地方,但自从慕言来了之后,再也没有用处,今日倒是用上了。 李夫人姓杨,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前头守着李辉这个书生,后来李辉有了官职,杨氏便成了官家夫人。 但她这个官家夫人可不好当,李辉中年发迹,无法克制心中欲望,到了京中的时候,家中更是妾室成群,没有十人也有五六人了。 杨氏年老色衰,加上膝下无子,在府中便是连一个姨娘都欺负得,这般毫无尊严的日子,直到唯一的女儿嫁了侯府次子才稍稍改善。 虽周宇是庶子,但有侯府这一层,不管如何,算是稳住了她当家主母的位置。 只她是个眼睛浅薄的,原该好好的顺着护着李雨然才是,轻轻一想,只看周宇对李雨然的深情,定然能够让她坐稳当家主母。 可她的心太大了! 竟还想要让李雨然占着侯府长孙的位置…… 慕言在暗室之中,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美丽无边的眼眸此刻酝酿着沉沉冷意。 她面容严肃带冷,凌厉在眉宇间迸发,周身都是肃杀的气息。 杨氏就站在她面前,此刻,如至冰窟。 “侯老夫人,这匆匆忙忙的可是发生了何事?”杨氏表现得怯懦又卑微,在人前卑躬屈膝。 她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随后行了大礼,“可是二夫人有事?她在府中不听话?” 瞧着眼前这个尊贵的老夫人脸色更冷,杨氏只以为自己猜对了,想到李雨然竟敢不听话,脸色变得阴狠起来。 “亲家夫人,您只管放心,她便是您手中的猫儿狗儿,若是胆敢不听话的,就算是打,也是打得的。” “你就不怕她受委屈?”慕言凝眸皆是冷意,清冷的声音带着寒冷之意。 “自然不怕。老夫人,您愿意管教她,是她的福气,哪有委屈这一说。” 杨氏低眸顺耳,十分的恭敬,更是将李雨然贬低到一无是处。 “哦?”慕言微微一笑,只神色清冷不变,眼眸之中,依旧是一片暗沉,“有我的管教,是福气?” 杨氏又行一礼,脸色笃定,“这是自然的,有您这样尊贵的夫人教导,是她一生的福气,若是她还不知道感恩,胆敢在府中拿乔耍横,便是打死也是自然之事。” 杨氏的话让慕言嗤声冷笑,这样全然不顾女儿安危颜面的母亲,真是少之又少,令人厌弃! “那我若是管教你,是否也是你的福气?” 慕言清清冷冷的质问,在光线阴暗的暗室里,她的脸色沉到看不清楚情绪,甚至还有浓浓的威慑。 杨氏一时之间楞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侯府尊贵无比的老夫人,好似听到什么生涩难懂的古词一般,偏着头做出无法理解的样子。 “李夫人如何不回答了?”慕言淡淡的扫她一眼,目光中透着渗人的寒意。 “侯老夫人。” 对面她的质问,杨氏只觉得身体有些发冷,本能的打了一个哆嗦。 慕言双眸微微的发沉,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冷光,“有我管教你,难道只是二媳妇的福气,不是你的福气吗?” 她眯起美丽的双眼,语气冷得像是寒冬腊月的特级寒风。 “自然……自然也是我的福气。” 杨氏说话磕磕绊绊起来,她避开侯老夫人十分彻骨的目光,心下隐隐不安,总觉今日一切不会这样的简单。 她的手紧紧的掐在一起,难道侯老夫人已经发现了什么? 一想到前头的那些事情,杨氏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她不敢往深处去想,若是真的被侯老夫人知晓自己竟然将手伸到她的后宅,自己必死无疑。 死丫头,竟然敢在让人发现,愚蠢! 杨氏暗暗的责骂李雨然,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没有一丝懊悔,甚至从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那你今日就好好的受一受我的管教!” 慕言嘴角牵扯出一丝笑容,森然的看着她,眼里却闪烁着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侯老夫人,您这是……”杨氏心存侥幸,还在躲闪逃避,只觉得也许对面坐着眉目冰冷的人还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杨氏,你祸害我侯府孙儿,你该当何罪?又打算用什么来承受我的管教?” 下一秒,冷到能够冻住人的声音响起。 杨氏的幻想彻底破灭,她能够感觉到,对面的侯老夫人的戾气和杀意。 第200章 你若是不信,不妨试试 “侯老夫人。” 杨氏双腿一软,膝盖一弯就跪了下来。 “杨氏,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把手伸到我的府里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慕言的脸上带着涔涔的冷意,精致的容颜之上寒霜蔓延,投在杨氏身上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眉眼之间满是怒气。 “侯老夫人,您误会了。我没有……”杨氏抬起头,苍白了整张脸辩解。 “侯老夫人,一定是二夫人做错了什么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您切莫生气,她还年轻,还能生养,一定可以给您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老夫人,我保证!” “啪!” 已经站在杨氏面前的慕言再也忍不住,给了她狠狠地一巴掌! 慕言这是第一次打人,用尽全力的一巴掌就是想要这个愚蠢的贱妇闭嘴,该有多黑心的母亲,才能在这个危急时刻,不管女儿危险将女儿推进危险之中,好让自己全身而退? 李雨然可是被逼迫了好久,甚至因为感动于周宇用生命维护,她才将一切说出口的啊。 可是眼前这个人,这个在外人面前卑微懦弱的女人,却毫不犹豫的用最阴毒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女儿,她凭什么做母亲? 慕言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甚至让她打人的手都感觉不到疼痛。 杨氏被慕言打歪了脸,嘴角顿时渗出血来。 可纵然如此,杨氏的脸上依旧谦卑怯懦,不见任何怒气与委屈,反倒有一股顺从。 “侯老夫人,您打我出出气也好,是我管教女儿无方,她竟然连一个孩子都护不住,若不是遇到您这样宽仁的婆母,她许是要被赶出去当做流浪的乞儿,也是自找的。” 听听这些话! 慕言第一次被人气得颤抖,原谅她面对杨氏这样的人,依旧无法站在客观冷静的位置上。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是你觉得自己足够聪明?还是把我当做傻子?” 慕言凌厉的目光剜在杨氏身上,眸底闪过一丝杀意,这是慕言第一次气到想要杀人。 杨氏此时低着头,很是惶恐,眼睛却不断转动思量,没有一刻停歇耍着心眼的。 “屏旌,把她手脚打断,丢上山喂狗!” 慕言转身甩袖,重新落座于上首,脸上端着再也没有办法忍受样子,沉声吩咐。 杨氏一听,吓得站了起来。 她看着侯老夫人连连后退,眼神里满是恐惧,“侯老夫人,你不能这样,我好歹是一府的夫人,千错万错,也不能轻易的被您滥用私行!”杨氏出声驳斥侯府夫人的命令。 她不傻,所有的怯懦与害怕都是装出来的,但如今真的要被威压之时,自然不能再摆出一副随意可以欺负的样子。 慕言此时已经失去了多说废话的耐心,她抬起手,目光从现出真身的杨氏的身上扫过。 她轻声的冷嗤一声,“不能?因为我孙儿无辜离世之事,就算是杀你一百次,都没人能说一句不能!” 慕言眼底满是冷意,气势逼人。 “老夫人!” 杨氏终于撑不住,再一次跪在慕言面前。 一瞬间,她泪流满面,“老夫人,我不过是作为母亲担心她走向我的悲剧啊。我也是想让侯府有一个长孙,请老夫人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杨氏一边磕头一边哀求,她声泪俱下,仿佛真的懊悔万分,可那一双苍老怯懦的眼睛在这个时候却以及暗藏心计。 慕言微微眯起眼睛,眼睛里氤氲着浓浓的寒气。 “错了就要被惩罚,天经地义!” “侯老夫人?”杨氏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脸色已经失去了血色,只剩下一张苍白如纸的面皮。 “是何人告诉你,二媳妇的肚子里面是个女儿?”慕言冷声发问。 杨氏听到质问,此时不敢再有隐瞒。 “老夫人,是我去上香的时候听到几位夫人讨论,又在庵中求了签,不管是哪一项,都显示这一胎非女儿莫属,女儿都是低贱连累母亲的贱货,我如何能够让她诞生。 老夫人,我纵然糊涂,也是为了侯府子嗣着想啊,我并无恶意。我比任何人都在意的,不是么?” 杨氏往日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今日她能言善辩的样子,若不是在生死关头,绝对不会让人发现。 “如此说来,我倒是还要十分感谢你的好意了。”慕言嘲讽的笑了,还真没见过将自私自利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之人。 “侯老夫人您说笑了,我的确心从善意,我一生悲苦,着实不愿意让唯一的女儿走向自己的老路,还请老夫人您体谅了。” 杨氏面上依旧恭敬,心中已经有几分得意,以为自己聪慧机智,三言两语间,便将危机逆转为升级。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在心里为自己鼓掌,就听到那个冷淡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若是不体谅呢?” 慕言嘴角真真切切的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充满压迫性的目光从杨氏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从前并未发现,原来李夫人如此能言善道,只可惜——今后再也听不到了。” 慕言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好似平和的问候一般,目光之中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可是,却有阴森诡谲,令人打从骨子里发寒。 “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杨氏的心再一次揪起来,多年的察言观色告诉她,这件事情还未能轻易的结束。 “我的意思是,李夫人那么能说,我听得十分聒噪,还有,你不是很喜欢听人分析么?你那双耳朵如此的灵敏,令我十分厌烦。因此这些个,今后也不必再用了。” “侯老夫人……” 听到这些,杨氏的心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她没有任何力气的瘫软在地上,没有想到,侯府夫人竟然能够这样的狠辣。 “李夫人喜欢占卜求卦,是个对仙佛虔诚之人,今后便在庵中为我死去的孙儿祈福。” 慕言紧紧的盯着杨氏,凌厉的眼睛里含着几分威严的冷漠,“李夫人若是胆敢走出庵堂半步,做如此不虔诚之事,我必定会让李夫人得到更多的历练。 你若是不信,不妨试试。” 属于慕言的凌厉摄人的气息向杨氏扑面而去。 杨氏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上,仿佛死了几天的臭虫,被心中的恐惧侵蚀得动弹不得。 她完了…… 第201章 屏旌,你且要相信我才好 侯府暗室之中。 杨氏吓到不行,心里想要辩解,却没有力气支撑身体,甚至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慕言冷冷的看着杨氏,她刚刚所说的话不是唬人的,是真的想要收拾杨氏。 杨氏的心,早就只有自己了,若是这一次她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的话,杨氏必然会更加肆无忌惮。 “老夫人。” 声音粗粝的老嬷嬷进门,行了礼,传话道,“老夫人,二夫人醒了。” 慕言脸色没有任何的改变,淡淡的点个头,没有多说什么。 眼神却冷冷的扫过脸生的嬷嬷,她? 杨氏听到李雨然醒了,强撑着身体起来,对着慕言跪拜求情,“侯老夫人,请您饶过我,我真的错了,请侯老夫人看在二夫人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您也知道,二夫人最是依赖我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杨氏求了又求,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样跪拜,额头都磕破血也不在意。 “看在二媳妇的面子上?”慕言冷冷嗤笑起来,可是眼神却没有觉得任何的温度,只有凌厉的冷意。 “那应该直接把你处死!”慕言声音霸气,像下处死令一般,直接刺进杨氏的心里。 杨氏身体又震了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侯老夫人,十分的不能理解,侯老夫人今日所做一切,竟然是为了李雨然出气。 “来人,把她带下去。”慕言眼神冷了又冷,声音冷至让人无望。 杨氏没有束手就擒,在孔武有力的几位嬷嬷靠近的时候,她连连后退躲避,口中不断的大喊,“侯老夫人,你不能!你绝对不能对我用私行!你不能!我是官家的夫人,你没有权利。” 几位嬷嬷上手去拉惊恐大作的杨氏。 杨氏惊叫着挣扎,两手死死的扒拉着门就是不放开。 但最终她一个人的力气无法抵抗几位强壮的嬷嬷,即便已经把指甲盖抠出来,也依旧被几位嬷嬷绑起来。 “按照我说的,今后莫要让她听见和说话。”慕言的主意没有变化,下达命令的时候神色平静,把残忍展现得淋漓尽致。 杨氏被人捂住嘴巴,套上麻袋,悄无声息的带走。 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屏旌才敢露出诧异的表情。 暗室里很安静,屏旌略重的气息尤为明显。 她害怕了,慕言能够感觉到。 不仅是她,慕言自己也害怕了。 她来到书里的世界很短的时间,可是在这短时间之内,她却能够做出在现代绝不允许出现的决定。 但是即便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处置杨氏,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杨氏的行为绝对得不到律法的制裁。 也正因如此,私行才会如此盛行。 今后会在权利之中迷失吗? 慕言不知道也不确定,但她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也会秉持良心。 今后再多风霜,只要无愧于心,慕言便也不会后悔! “屏旌,别害怕。” 片刻之后,慕言放柔了声音,看向站在一边不敢靠近的屏旌说道,“这是杨氏该受的惩罚。” “老夫人,这个暗室很久不用了,屏旌只是过于诧异,不是害怕。”屏旌靠近来,小心翼翼的解释。 慕言撩起精致的眼眸,因为质疑而眼神在一刹那闪出幽光。 “老夫人。” 屏旌惊慌的跪在地上,叩头呼唤。 慕言盯着犹如惊弓之鸟的屏旌,知道从前原主在这间暗室里,做了太多令人害怕的事情,而屏旌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所以对于屏旌的激烈的反应,慕言完全可以理解。 她起身,伸手将屏旌拉起来,一并将她被吓出来的眼泪擦去。 “屏旌,我与从前不同了,你不要害怕。” 慕言的声音很轻,温柔到足够抚平一切。 屏旌将惊魂收回,抬头去看温柔的老夫人,心里挣扎又纠结。 “屏旌,你且要相信我才好,否则今后愈发的艰难,若是你时刻提防着我,我又该信谁呢?” 慕言眸光沉沉,神情认真的看着屏旌,始终希望,她能够忠心相待。 话音落,屏旌又匆匆忙忙的跪了下来,“老夫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屏旌始终忠心于您,从未有过片刻的异心。” 屏旌磕头解释,她没有说谎,即使是从前最艰难的时候,屏旌都未想过背主。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够留在原主身边,毕竟原主从来不傻,何人能用,她最是清楚。 所以穿书之后,慕言没有任何顾虑,一直将屏旌放在身边,而经过多日的观察,屏旌的确是可用之人。 “屏旌,我不是心狠,只是此事若是轻易让杨氏逃脱过去,她的心只怕会更大。这我绝对不允许。” 慕言再次把屏旌拉起来,将心里所想同屏旌解释清楚,若想交心,必先真诚论事。 “老夫人,杨氏这人向来是装出一副胆小谦卑的样子,从未想到她有如此大的胆子,就如同老夫人所说,若是今日让她安然无事的回去了,今后只怕二夫人依旧无法安生过日子。” 屏旌稳下心神之后,思绪便清晰起来,杨氏那样的人,必定是要处理的,她完全支持老夫人的想法。 “只……”屏旌却有其他担忧。 “你是担心二媳妇知晓此事之后,同我生分?”慕言看穿屏旌的担忧,轻笑一声,“若是她那样愚笨,我便当今日所做的事情是最后一次疼她。这也是值得的。” 屏旌也放下心来,若是二夫人糊涂,到这个时候还能偏心她那个母亲,不疼也罢了。 “屏旌,杨氏所做一切,我心总有不安。如今我们将她送上山,之后,你再去寻几个信得过之人,偷偷去守着看着。”慕言握着屏旌的手吩咐。 “老夫人是怀疑这些事情不是杨氏自己做的?”屏旌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慕言眼眸一转,她不确定,但是谨慎一些并无坏处,特别是如今她感觉有人藏在暗处,默默的推进侯府众人悲惨的结局。 “屏旌,切记要找与 方嬷嬷毫无瓜葛之人。切记!” 屏旌连连点头,虽一时不清楚老夫人的担忧,但她完全顺从老夫人的安排,将事情是办得妥帖就好。 第202章 儿媳妇多谢母亲了 “屏旌,你还要注意一些事情。” 同屏旌说明清楚之后,慕言开始着手布置,“适才突然进门传话的嬷嬷,且让人看着,此人尤为古怪,知晓我在里头审着杨氏,却莫名冲进来传话,提醒了杨氏以二夫人为借口。” 她的眸光澄明,再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之中带着沉沉的冷意。 屏旌听着细想来便有些惊讶,看向自家老夫人的目光里满是敬佩,这样细微之事,老夫人在盛怒之下,竟然能够注意。 “还有一事,也要让你去做。如今我身边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你一人,有些人隐隐约约的并不可用,你且这样,拿着银两去买些人,秘密的养着,今后明白规矩之后,便一点点的替换掉府中之人。自然,是慢慢的寻找好理由。切莫让人看出端倪。” 屏旌一边听着,一边惊讶无边的望着有条不紊的老夫人,佩服之心愈发浓烈。 “可是记住了?”慕言眼眸变得温和,与嘱咐之时的模样截然不同,平易近人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忘记她干练沉着的样子。 “都记住了,请老夫人安心,屏旌定会将老夫人嘱咐之事,全部办好。” 慕言点点头,欣慰的拍了拍屏旌的肩膀,“有劳你了。” “这是屏旌的福气。” 两人从暗室离开,屏旌去忙老夫人的一切嘱咐。 慕言则是转身去了守辉堂。 “然然,这药虽苦,但苦口良药,若是让母亲知晓你醒来不喝药,必定又要担心了。” 周宇坐在床边,十分有耐心的哄着李雨然。 李雨然则是懒懒的靠在床边,脸上疲倦之色尤为明显,对周宇手里的药没有任何的兴趣。 这人生如此的残败,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老夫人。” 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慕言从外走进门,守在门边卷帘的小丫头行礼问候。 慕言到的时候,王亦泽已经离开。 周宇听到母亲来了,便是等到了帮手,扭头同嫡母请求帮助。 “母亲,快帮儿子劝劝然然。” 慕言漆黑透亮的眼眸落在李雨然生无可恋的脸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傻姑娘。 “嗯。”慕言走近,将周宇从床边拉开,“你先出去。” 周宇端着药碗,欲言又止,最后在嫡母凌厉的眼神之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在周宇离开之后,慕言才坐到床边,盯着李雨然问道,“为何不吃药?” 李雨然听到婆母来的那一刻,神色已经清醒许多,红着眼眶看向自己婆母,心里有苦说不出来。 “我先同你说一件事。” 慕言挥了挥手,站在一边的丫鬟婆子都被桃桃散了出去,这还不够,桃桃也跟着出去,亲自堵在门口,何人都休想踏入厢房一步。 “母亲,是儿媳无能,对不住您。”李雨然抹着不能再肿的眼睛,掉眼泪像是掉血水,眼睛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慕言凝眸望着,轻轻叹息。 “莫哭了,且认真听一听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慕言一边给李雨然掖上被子,一边看着李雨然,将处置杨氏的事情,娓娓道来。 “你晕死过去的时候,我让人叫了你母亲来。”慕言撩着眼皮,神情平和。 肉眼可见李雨然愈发苍白的小脸,她颤声问道,“母亲处置她了?” 慕言盯着李雨然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点头,“是。” 李雨然身体瞬间无力,靠着床,神色游荡虚无。 慕言乌黑清冷的眸子直视李雨然,“她不该偏听偏信,因此我便让她再也听不到说不得,放入庵中,一辈子养在里头。” 李雨然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巴,身体紧绷到颤抖。 “我不怕你怪我,杨氏确该处置。小叔叔说了你身体已经无碍,若是你当没有过这个母亲,今后还有大好的日子,若是你觉得便是丢弃不得这样的感情,我也随你。” 慕言把话说完之后起身,扫了一眼神态全无的李雨然,没动恻隐之心。 她没有回头,转身走出去。 “母亲。” 走到门边的时候,李雨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从床上爬起来,实在没有力气下床,便跪在床上艰难的给慕言行礼,“母亲如此为我思量,若是今后事发该如何是好?” 慕言唇角勾起一抹安心的笑意,李雨然没白疼。 她稍稍片刻才转过身,望着勉力支撑的李雨然,立即心疼。 大步走到床边,让她躺下,神色淡淡,只垂下的眼眸里却藏着一股喜意。 “她是在上山途中遭遇的意外,与我无关,再者,因着上香路上出事,心知天难,便主动出家为尼,合情合理。” 慕言并不担心李雨然所问这些是套她的话,她至少还是能够区分辨别。 “儿媳妇多谢母亲了。” 李雨然闭上眼睛,有几滴清泪从眼角迅速的滑落。 她自然是难过的,但却不悲伤,这么多年,她早已经被亲生母亲伤得遍体鳞伤,如今有人为她出头、替她周全,她又如何能够不感恩。 这几滴泪里,也含着感恩之意。 慕言在守辉堂好好的将李雨然安抚好,又对周宇千万嘱咐,安排好守辉堂这边一切之后,这才往许安堂匆匆赶去。、 许安堂里还有一个因为姐妹之情而生病的小姑娘呢。 走到许安堂,就见鸣翠守在周予安的厢房外。 厢房里头有争吵的声音,慕言停下脚步一听,是周予安同周予缨在争吵。 “老夫人。”鸣翠见到了老夫人,急急上前行礼。 慕言微微颔首,淡声询问,“如何发生争吵?” “二姑娘听到四姑娘病了,心知是因为昨夜晚归之事,便来看四姑娘。只两人没说几句,便争吵起来。奴婢怕外人听到又多嘴,便守在门口看人。” 鸣翠这才说完,就听身后的门吱呀一开,周予缨从厢房里气势汹汹的走出来。 当她看到嫡母的那一刻,神色微微变化,但最终归于黑脸。 周予缨见了嫡母,恶狠狠的瞪了嫡母一眼,完全忘记了规矩,怒气冲冲的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身后厢房里,独留周予安难过的哭声。 第203章 今日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慕言进门,见周予安趴在榻上矮几痛哭,哭声过于悲痛, 肩膀也随之颤抖起伏。 慕言走近,纤长手指捏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拍一拍少女瘦薄的背部。 “走开,不用你假惺惺。”周予安没抬头,只以为是周予缨回来安慰她,抬起手将背后的双手推却,语气里皆是赌气。 也只有赌气。 慕言深深叹息一声,“你哭得这样难过,母亲如何能够不管你。” 她的声音一落下,周予安震惊的抬起头,只以为是听错,但肿肿的两眼对上嫡母严肃模样的那一刻,心里又狠狠的难过起来。 周予安以为是二姐姐回来哄她的,没想到竟是嫡母在身后。 “为何而哭?” 慕言坐到孩子对面,垂下眼眸盯着一脸失望的周予安轻声问道。 她们几个姐妹感情很好,即便是争吵成这个样子,周予安依旧觉得周予缨会回来哄她,可见所有的气话里只有赌气的成分,没有真的隔阂。 “母亲……”周予安原本心里就难过,听到嫡母温声询问,难过加上委屈,哇的一声,大声哭了起来。 慕言眼眸里满是无奈,孩子话不说,却是哭了,且周予安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让人哭笑不得。 她只能起身,上前将小姑娘抱在怀中,左拍拍右拍拍的安慰着,“不哭了不哭了。” 周予安抱着嫡母哭了许久,才能缓住自己情绪,却始终赖在嫡母怀里不愿意离开。 嫡母的怀抱格外的温暖,比冬日里的被窝还要舒服几分,她眷恋着不想离开。 慕言用帕子给周予安把脸上泪痕擦干净,“不哭了,好好的同母亲说明白,你与二姐姐今日这又是为何?” 周予安吸了吸鼻子,从嫡母的怀里出来,“母亲,二姐姐根本就不讲道理,分明就是她差点害了三哥哥,我让她莫要再轻信旁人,她便是不听,还说所有的一切也许是您挑拨。 二姐姐如今怎么会这样的糊涂!” 慕言淡淡一笑,没有生气,而是温和劝到,“如今事多,你二姐姐心思难免会偏,你三哥哥之事她也是不知晓的,因此许多话说出来,你们姐妹两人有了辩驳争吵实属正常。但她听你病了,还是来看你,便是姐妹情还在,今后莫要一句两句的就争吵。 等到了时机,母亲自然能让你二姐姐回来,在此之前,你们不可再争吵,免得伤了姐妹的情分。” 慕言伸手将周予安凌乱的鬓发整理好,疼惜的捏了捏她的脸,“好了,不哭了,不是什么大事情,今后也不能在因为这些生病,宫里画师的规矩不少,只怕耽搁一两日,便也漏了许多要学的东西。 你呀,从此刻开始,好生休息,明日可得起来学画去,否则我便当你是个爱偷懒的孩子。” 周予安眼睛亮晶晶,伸手楼着嫡母的腰,又扑进温暖的怀抱之中。 “母亲如何像是在哄颂哥儿一般呢。” 慕言失笑,低头捏着她的鼻子,“颂哥儿可没你这个姐姐那么爱哭哟。” 周予安一顿羞涩,在慕言怀中又开始撒娇起来。 慕言在许安堂又哄了她片刻,看着小姑娘不再难过之后,才从许安堂出来。 这些事情忙完,已经过了午膳时分。 慕言有些疲倦,连午膳都没用,吩咐了屏旌莫让人来打扰她,之后便去睡觉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久,做了许多关于现代的梦。梦里她回到现代,穿书之事不过是一场梦。 醒来才知自己感冒生病,怪不得身体昏沉。 “老夫人。” 屏旌忙完了事情一直守在耳房,只见天色擦黑了,老夫人才有动静。 撩起帘子进去,瞧着坐在床上的老夫人精神不佳,脸色微微有些异样的红。 “老夫人可是着凉了?”上前去探老夫人的额头,有些滚烫,可不就是着凉了么。 “奴婢 这就去请大夫。” 屏旌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水嬷嬷端着热气腾腾的姜茶进门,“老夫人,先喝一些驱寒的,如今这夏秋交替的日子,一不留神便着凉了。” 慕言接过姜茶,整个人晕乎乎的。 仰头喝了,微微有些哑了的声音嘱咐水嬷嬷道,“有劳嬷嬷让厨房多煮一些姜茶,分到各个哥儿姐儿那里去,也免得到时候一个个的着凉。” 水嬷嬷应下,瞧着老夫人神色困乏,便捡一些高兴的说道,“老夫人,满姐儿回来到现在不哭不闹的,大家同她说话,歪着头咿咿呀呀笑呢,小脸也圆了许多。” 慕言一听,果真高兴起来,神色也精神了许多。“那般便好,今日我是看不到她可爱的模样了,过几日再看她。嬷嬷定要当心着照顾。” “老夫人放心,奴婢定会将满姐儿照看好。” 两人说话间,屏旌将住家的大夫带回,进门放下床上的纱幔,才让大夫进门。 有屏旌在这儿,水嬷嬷转身出去忙其他事情。 诊脉之后。 慕言不过是着凉,住家大夫去开几服药,两三日就好全了。 屏旌将大夫送出去回来,见老夫人坐着出神,赶紧拿上披风将她包起来,“老夫人怎么这般不注意。” 慕言回神,平和的眼眸看向屏旌,露出一抹心虚来,随后才正色道,“屏旌,你让人看着庄子上的瑶姐儿,若是有人说嘴蛊惑,便立即来传话。” 屏旌点点头,掖着被子不由心疼道,“老夫人便是事事思虑着,才会生病的。” 慕言刚想狡辩呢,门外就有周予婳进门的动静。 她看着屏旌笑了笑,“我是一家之主,自然要为他们着想。” 屏旌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好再多念叨了。 “母亲。” 周予婳一进门就奔到床前。 “回来了?”慕言伸手去接她。 周予婳坐在床边,牵着嫡母的手,“母亲如何生病了?可是吃药了?” 慕言伸手用帕子擦了擦她额上微微细汗,“不过是着凉,不必慌张。” 周予婳舒了一口气,牵着手的时候顺带探了脉,知晓嫡母无恙才真正安心。 “母亲日日为我们操劳,这都累病了。” 慕言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胡说,不过是正好气候变化罢了。” 她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转移话题,“今日可有学到新的东西?” 周予婳笑容满足,“日日都有新的东西可学。” 母女两说着话,周予婳突然想起来,握着嫡母的手脸色变得严肃,“母亲,今日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第204章 怀瑾师傅大恩,侯府众人没齿难忘 “母亲,我好似看到方嬷嬷进了贾氏府中。” 周予婳握着嫡母的手,将自己今日所见一切同嫡母说起来。 她望向嫡母的眼睛里有浓浓的质疑, “原本我们是从来不出那道门的,但今日正好外祖父有客人来,回家的之时便出了另一道门,那人的背影动作,与方嬷嬷别无二致。再有便是,她不必通传也不必说些什么,轻易的就进门去了。” 是太过于进门,周予婳才会有所怀疑,毕竟贾氏不安好心,方嬷嬷也是。 慕言也盯着周予婳,澄明透亮的眼睛里,酝酿着一抹让人触目心惊的冰冷。 “怪不得一直寻不到她,原来是躲到了贾氏那里。” 慕言淡声沉吟,方嬷嬷对侯府孩子不安好心,贾氏亦是如此,近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很难让人不怀疑她们。 “母亲,婳儿也不能十分确定那人是否真的是方嬷嬷,此事还是得让外祖母与二位舅母注意着才好,若真是方嬷嬷,这乌合之众的定会不安好心。”周予婳心下无比担忧。 将军府对她有大恩,嫡母亦是,因此她决不允许有人伤害她们。 慕言拍了拍她的手臂,语气沉稳,“明日母亲便去提醒外祖母。” 周予婳此时又恍然想起什么,蹙了蹙眉头,“母亲,那会儿方嬷嬷进门之后,身后还有一个娇子,神神秘秘。” 慕言的心渐渐的下沉,这么多人合谋? 稍后,才又说道,“且聚着,今后正好一起收拾了。” 她眸光冰冷,娇艳的红唇微微挑起来,轻慢的嗤笑一声。 她们人多,自己这边又何尝人少,且看看谁才能活到最后。 “母亲,婳儿心知此事重大,即便母亲病着也不敢欺瞒,可今日请母亲万万不要多想,不管如何,婳儿总能出一份力的。” 慕言疲惫的心,在周予婳这些话中轻松温暖了许多,这样好的女儿,只怕是自己生,都未必能够得到。 周予婳在碧水堂中伺候了嫡母用膳,随后才去许安堂。 许安堂里周予安早就被慕言哄好了,因此一见周予婳回来,小姑娘生龙活虎的,两个小姐妹一起又吃了点心,夜了便睡在一头。 往后几日的时光,因着慕言身体不适,除了去将军府一趟提醒着娘家人外,便再也没有出门。 慕言昏昏沉沉的休息了几日, 到了周澄考完那一天,身体才利索起来。 这一日,众人依旧是像将周澄送去考试一般,齐齐的前往考场去迎接周澄。 只周颂昨日被喻怀瑾带去采生,昨夜并未归家,是众人到了考场之后,喻怀瑾稍后才将他送来的。 喻怀瑾既然来了,便索性不走了,抱着周颂在慕言身边一同等着,正好午后还要带着周颂回去学习。 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周予婳与周予安在后头看着肩并肩站在一起的嫡母和怀瑾老师傅,捂着嘴偷笑。 两人站在一起,别提多登对了。 考场外人山人海,众人等了许久,才远远的看到周澄的身影。 “眉目舒展,神色自信,周澄的状元应是跑不掉了。” 喻怀瑾在一旁轻声道。 慕言微微偏头看了喻怀瑾一眼,“借怀瑾师傅吉言了。” 此时周颂凑到嫡母耳边,轻悄悄说道,“母亲,师父为三哥哥选的书一定有用,三哥哥今年必定是状元郎。” 慕言伸手捏捏他的脸蛋,心中暗想不确定之事,她必然是不会轻易说出口,但借着两人说话的好兆头,眉目也染上欢喜。 周澄远远的就看到了嫡母和兄弟姐妹,他难得的,展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阳光下,少年笑容明朗,英俊俊逸,吸引了不少官家太太的注意。 “母亲。” 周澄来到近前,拱手行礼。 慕言笑容温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澄哥儿这几日辛苦了,回家。” 周澄高兴的点点头,又给旁边的喻怀瑾行礼感谢,“多谢怀瑾师傅。” 喻怀瑾淡淡一笑,神色随和,“客气。” 周予安和周予婳雀跃的上前,一人一边的挽住周澄的手,“三哥哥辛苦了。” 周澄看着两个乖巧伶俐的妹妹,笑意更深了。 接到了周澄,慕言带着孩子们回家,顺带邀请喻怀瑾一起用膳。 喻怀瑾可没有理由拒绝,欣然前往。 众人穿过人群,走到路边,等着自家的马车前来。 “让开让开!”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飞奔而来。 那拉车的马匹大概是疯了,在众人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近在眼前。 而周澄正巧巧的就站在路边外头一点的位置,若是疯马不停下,周澄一定会被马匹撞到。 “澄哥儿!” 慕言大喊出声,并伸手上前,出于本能想要保护周澄。 而同一时刻,她的怀里却被塞进周颂,喻怀瑾沉声嘱咐,“抱住了。” 下一刻,慕言便被瑜怀瑾推开,而他又在最快的时间伸手去拉还未反应的周澄。 喻怀瑾力度过猛,拉过周澄之后,他最先摔在了地上,周澄也是因为力道而站不稳,被迫摔在喻怀瑾身上,正好压到了喻怀瑾的手。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疯马已经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场面,还有惊魂未定的众人。 “师父!” 周颂从嫡母的怀里出来,快速的跑向躺在地上的喻怀瑾。 喻怀瑾撑起身子,右边手已经骨折,却还是一脸担忧的看向站着的慕言,“你可还好?” 他这一句,让原本已经回神的慕言稍稍愣住,喻怀瑾对原主的感情,怕是真的! “来人,快请大夫。” 慕言眨眨眼睛,瞬时将脑海中的小思绪赶走,拉着身后的周予婳快步走到喻怀瑾身边,“婳儿,快帮怀瑾师傅看看。” 周予婳点头应下,急急的伸出手,去被喻怀瑾躲开。 “我无事,不必惊慌,男女授受不亲,莫要让孩子被她人言语。” 喻怀瑾神色正常的推拒,垂下眼眸,藏住眸地升起的失落,清冷的拒人千里之外。 周澄起身,将喻怀瑾扶了起来。 慕言对着喻怀瑾行了书中礼仪的大礼,“怀瑾师傅大恩,侯府众人没齿难忘。” “嗯。” 喻怀瑾挪开眼眸,神色淡淡的看向远方,心里有一股酸楚潺潺流出。 终究是自己多情。 第205章 摆什么当家主母的架子,你配吗? 喻怀瑾神色淡淡,对慕言是言谢之言十分冷淡。 慕言心知他为何如此,却装出假意不知,依旧关切杵在一旁,其余别的话都不说,满眼关心的都是他的伤情。 喻怀瑾心情复杂,又是心酸又是无措,想他堂堂喻家家主,面对这女子,从小到大,皆是无可奈何。 很快,考场里的大夫就被请来,认真的给喻怀瑾看过之后,只道是骨折,顺手就给接上了,只不过还是要修养几日。 喻怀瑾倒不是十分在意,不过是当时情况太急,他又心思不专,又想救周澄又唯恐孤在一旁的薛清宁受伤,才会不留神伤了手,不是大事。 慕言与侯府其他人却依旧一脸的沉痛,看向喻怀瑾,每个人既是感激又十分的愧疚。 喻怀瑾受不了这样目光,便望向薛清宁说道,“周夫人,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慕言神色愈发的认真了,摇摇头否定喻怀瑾的话,将周澄拉喻怀瑾面前,沉声教诲,“澄哥儿,你要记住怀瑾师傅大恩。” 周澄对喻怀瑾的出手相助,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在嫡母嘱咐之后,就要给是喻怀瑾跪拜以此表达感谢之情。 喻怀瑾着急伸手拦住, 一下子骨折的手也有牵扯,痛得他深吸了一口气,但在众人炯炯目光之下,却又不敢让人看出半分。 “不必如此。” 喻怀瑾冷峻的拒绝,随后看向周颂,“你且跟着母亲回家吃饭,午后师父再来接你。” 周颂没有直接回答,小小的心里有些纠结,他担心师父,但今日又有家宴,双方都不想辜负,便也拿不定主意。 “不必了。我们同怀瑾师傅一起回去。”慕言伸手牵着周颂,看向喻怀瑾说道。 今日这饭哪里还能吃得下去。 周颂则是一脸感动的看向嫡母。 慕言悄悄的捏了捏他的手,小家伙。 “澄哥儿,扶着怀瑾师傅,我们且先回去。” 慕言一边吩咐周澄,一边看向忠海管家,“忠海,去报官,查一查那发疯的马匹。” “是,老夫人。” 一行人从考场浩浩荡荡的离开。 马车之上,众人脸色沉重,谁都没有想到,这样高兴的日子会发生这样一幕。 慕言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眼中浓稠的神色。 她撑着脸,眉头沉沉的想着,突然而来的发疯马车?意外? 慕言想了一路也拿不准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她所处的位置实在过于被动,像是两眼抹黑之人,四面八方伸来的黑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看到。 沉想着来到喻府。 慕言本意是要将喻怀瑾送进去,但喻怀瑾却觉得不必如此小题大做,两人言语相左之时,得到了消息的朱攸妍黑着脸从府里走出来。 “表哥。” 朱攸妍眼眶微红,满目疼惜,伸手挽住喻怀瑾的手,“好端端的出门去, 怎么会受伤,表哥自该知晓自己尊贵,如何能够让一些不相干的人连累了。” 她的语气极坏,且完全不顾任何人颜面,只管心疼自家的表哥,语气直冲冲的对着一边的慕言又骂道,“晦气。” 喻怀瑾悄无声息的躲开朱攸妍的手,脸色严肃冷漠,淡声呵斥,“莫要胡说。” “周夫人,已经到府中了,不必再送,今日是周澄考试归来之日,是开心之时,夫人不必对意外之事心怀愧疚。” 喻怀瑾冷声说完,对着众人微微颔首之后,牵着周颂进门,从始至终都不愿意看朱攸妍一眼。 朱攸妍恨得咬牙,嗔怪的望着喻怀瑾离去的背影,怒火中烧。 她的火气自然不会对着她的表哥,而是怒气冲冲的瞪向慕言。 “周夫人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朱攸妍沉黑的脸色,对慕言发出不善的质问。 她抬着下巴看向慕言的眼睛里皆是轻蔑,“难道周夫人从未学过礼义廉耻,不知避嫌二字?” 慕言收起放在周颂背影上柔和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眸,清冷的眼神扫在朱攸妍愤愤不满的脸上。 看在喻怀瑾刚刚救了周澄的份上,慕言不想在喻府门外同朱攸妍争吵。 但也不能被欺负了。 “朱姑娘,若是说起避嫌,也许你比我更需要学习。” 慕言仗着身高优势,随意的就可以睥睨朱攸妍,高高在上的模样,在她面前气势逼人。 她淡淡回击一句之后,便不去理会朱攸妍,带着孩子们转身就要离开。 朱攸妍却不愿就此罢休,跑到慕言面前伸手拦住慕言的去路。 “薛清宁,你真是贱妇!” 朱攸妍眼神阴冷,眼底是狰狞的轻蔑和熊熊的愤怒,“你是个寡妇,也有孩子,竟然做出如此恬不知耻的事情。难道你以为就凭一张脸就能配得上表哥了吗? 表哥是天上的明月,你是地上的烂泥,不管你使出多么下作的手段, 你休想嫁进喻府!” “你疯了!” 看着朱攸妍如此羞辱嫡母,周予婳再也忍不住,伸手将朱攸妍推开,大声怒斥,“我母亲清清白白,从未做过什么你口中肮脏之事,你若是如此血口喷人,别怪我告你诽谤之罪!” “就是,你个疯女人!”周予安也在一旁搭腔,和周予婳一起,瞪着朱攸妍。 两人犹如护住的小狼,瞪着朱攸妍,她若是敢再说母亲的一句不是,她们就撕烂她的嘴巴。 “呵——”朱攸妍脸色疯狂,得不到喻怀瑾的爱意已经让她开始变得疯癫偏执。 她阴毒的盯着慕言,“薛清宁,你怎么不敢在你孩子们面前承认,你是怎么勾引的表哥,你不是用小儿子靠近表哥吗?这些都是你的做,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朱攸妍指着慕言,森森然说道,“薛清宁,你就该被浸猪笼,你这个荡妇!” 她的话音刚落,周予婳已经抬起手,冷着眼睛给朱攸妍来了狠狠的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 朱攸妍的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 她本能的捂着脸,指着周予婳厉声质问,眼神偏执狂风的如同会吃人的野兽,“你敢打我?” 周予婳毫不畏惧的迎上她的眼神,眸光比她还要沉冷几分,“你要是敢再说一句我母亲不是,我不仅打你,还要撕烂你的嘴巴。要是你不怕,我让众人评评理,你算是什么东西在这里上蹿下跳? 一个未嫁之女,摆什么当家主母的架子,你配吗?” 第206章 长公主回来,大皇子也该回来了 周予婳丝毫不畏惧脸色恐怖随时就要发疯的朱攸妍,强势冰冷的气势显露无疑。 往日都是嫡母保护她,所以她决不允许其他人用这样的污言秽语侮辱嫡母! 就算嫡母最后同怀瑾师傅情投意合,那也是佳偶天成,绝对身不会是朱攸妍口中的脏污。 朱攸妍气得整个人快要爆炸,她高声命令身后的丫鬟婆子,“给我掌嘴,把她的嘴巴打烂!” 身后的丫鬟婆子蠢蠢欲动。 周澄一听,大步往前站,将嫡母和两位妹妹护在身后,做出绝对保护她们的姿势。 慕言原本是被朱攸妍这个疯狗气到了,但是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三个孩子,如此的维护自己,心下都是暖意,又如何会去计较不高兴的事情。 就在慕言要出声解决的时候,喻府走出来一位老嬷嬷。 “表小姐,家主有令,任何人不得对尊贵的客人无礼。”突然出现的老嬷嬷声音威严,容色更是严肃。 她是喻怀瑾房里的主事嬷嬷,在喻府向来威严尊贵,如今沉着脸出来传话。说是传话,语气实则更像是命令。 朱攸妍因此一脸难堪,心中对薛清宁更是愤恨。 她抬眼去看薛清宁一身清冷十分矜傲的看向自己,心里的不痛快越来愈大,自己怎么就比不上一个寡妇了? “嬷嬷,我受外人欺辱,嬷嬷便如此睁眼看不见吗?若是老夫人闻起来,嬷嬷又该如何交代?” 朱攸妍咬着唇不服气的争辩,清秀婉约的脸上气势汹汹,就是不愿意放弃找薛清宁不痛快。 “喻府之事,不必表小姐过问,若是老夫人对此有所质询,想来家主自能解释清楚。表小姐且快快进门,若是让族老们知晓向来懂事明理的人竟在府门前刁难客人,到时候,只怕是表小姐的罪责。” 老嬷嬷言语沉静,对朱攸妍未有丝毫的忍让,每一句都将朱攸妍压着说不出话来。 朱攸妍顾忌着族老们,脸都憋红了,不敢再违抗,狠狠的瞪了薛清宁,不甘不愿回府。 她的牙关快要咬碎,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日,一定会让薛清宁付出惨烈的代价,且一定很快薛清宁就会得到惩罚。 朱攸妍愤愤的走后,慕言对着解围的嬷嬷微微一笑,算是感谢。 老嬷嬷脸上依旧冷漠严肃,对着带笑的侯府老夫人,淡淡的颔首,除此之外,再未有其余神态。 转身离开,老嬷嬷的神色冷了又冷,就算的确看不上表小姐那样愚蠢短见之人,但周老夫人更不是良配。 家主清雅端方,如何能够用一个寡妇来配,即便是貌若天仙,即便就是天仙,也是拖着一群孩子的仙子,自然不行。 老嬷嬷的冷漠和朱攸妍的疯狂都未影响慕言的心情,但几个孩子却闷闷不乐起来。 在他们眼中,嫡母自然是世间顶顶好的女子,顶顶好的女子自然是要配怀瑾师傅这样顶顶好的男子,但是许多人却满目的嫌弃。 坐回马车上,周予安抱着嫡母的腰,失落道,“母亲,是我们连累了母亲,母亲这样的好看聪慧,又是将军府的小女儿,容貌家世在京中顶顶的好,如何在她们眼中便是不好,左右是嫌弃我们这些孩子。” 周予安声音闷闷,躲在嫡母怀里,说着说着便想哭,嫡母还如此的年轻,若是因为他们孤寡一人,那该是多大的罪恶。 她想着便觉得心疼。 周予婳没哭,但是心里也十分的难受,她的嫡母即便是圣上都配得,一个喻府做什么高傲模样,没由来的看不起人。 周澄看着两位妹妹,心情也十分的复杂,他若是考上状元,必定是能让几位妹妹在择婿的时候多一些尊贵,但是嫡母,他却无能为力,世道如此,他只能加倍对嫡母好,却不能改变这个世道。 慕言将几个孩子的心思尽收眼底,澄明的眼眸里头既有欣慰又有哭笑不得。 “你们这些孩子,年纪不大,想的事情倒是极大的。母亲的事情,哪里需要你们担忧。再者,世间众人,心思不一,不管别人如何看我们,我们何必多想,又何必气愤,思想不和之人,多说无益。” 慕言擦去爱哭鬼周予安的眼泪,目光温柔慈爱,“母亲有你们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情爱,你们父亲已经足够让我失望,那一次也是我最大的勇气,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慕言这也不算是借口,若是她遇到周然这样下头的男人,她可能也做不到原主那样的疯狂,但要让她在相信一次爱情,那是不可能了。 慕言说完,孩子们看向她的眼神更心疼了。 “哎呀。” 慕言十分无奈,“你们莫要管这些事情。” 她笑盈盈的转移话题,“今日澄哥儿考试归来,母亲在将军府备下饭菜,耽搁了这般久,怕是要让人担心了。你们一会儿去了将军府,可不能个个丧着脸,否则,将军府只怕要与喻府计较。 可怀瑾师傅才救过澄哥儿,若是计较这些小事如何是好。” 孩子们再是心疼嫡母,却也乖巧的点头答应,并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今后一定要加倍努力,要给嫡母奉上诰命夫人之位,看看今后还有何人敢瞧不上母亲! 回到将军府,众人的确是等着急了,一个个的过来查看周澄,见他无恙这才放心。 “无事就好,开饭了。”薛老夫人舒了一口气,真是事情一件又一件的。 “父亲与大哥呢?”慕言进门就发现老将军和薛青铠不在。 薛老夫人让众人入座,见着人多也未多言语,挥挥手打发过去,“不必管他们,我们且先吃饭。” 慕言也不再问,靠着王品云和白淼淼入座。 “发生了何事?”她悄声问两人。 白淼淼心神不在,明显是担心薛青铠来着。 “小公主……如今该叫长公主,找到了……也确定了血脉。因此急急的让父亲与大哥去接回宫。”王品云在慕言耳边解释。 “原是如此。”慕言点点头,心下不安紧张起来。 当年的小公主是与大皇子一起失踪,如今她回来了,楚萧筠自然也要回来了,那朝堂可还能安稳? “长公主回来,大皇子也该回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殿下如今身体有恙,朝堂怕是要像从前一样乱起来了。” 第207章 我有重要事情同你商讨 因着乱糟糟的事情,即便一家人聚在将军府吃饭,但实则众人却没有多少心思用膳,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不见减少,依旧满满的摆着 饭后瞧着这些食物只怕浪费,白淼淼便吩咐收拾的丫鬟嬷嬷各自领了爱吃的菜式回去,如此既体贴了下人也没有一丝浪费。 从将军府出来还是午后,慕言让在几个孩子回家休息,她带上屏旌,前去言行酒楼。 这种摸黑被害的日子,她再也忍受不了,必须尽快加强自身能力。 到了言行酒楼,此时是饭后时辰,其中虽也有一些客人,但比慕言第一次来到时候,冷清了很多。 慕言刚进门,掌柜就亲自迎了上来,脸上堆着恭敬不能再恭敬的笑容,客客气气道,“夫人,请。” 慕言眉梢惊奇一挑。 掌柜的察言观色,恭敬带路的同时,解释道,“主人有交代,只要是夫人前来,就往顶楼厢房请,这是夫人该有的尊贵。” 慕言抿唇一笑,脸上容色温和,听听这话说的,哪怕是带着奉承的意味,但何人听了心里不高兴? 这便是此人能做掌柜的原因了。 到了顶楼厢房,慕言才问掌柜,“你们家主人今日可在?” 掌柜点点头,抬手示意一边的厢房。 慕言微微颔首致谢,屏旌时笑盈盈上前,行云流水间,一个荷包就到了掌柜的手心。 掌柜道谢离开。 慕言让屏旌在厢房里守着,她起身,去敲了另一边厢房的门。 门依旧是被风力打开。 慕言进门,规矩的将门合上之后,才看向站在窗边的男子。 楚萧筠依旧是一身干净的白衣,清晰而线条流畅的侧脸,容色没有多少情绪,淡淡的冷冷的。 他的皮肤不算白皙,是健康的麦色,与之相匹配的优越立体五官,这样的人,不管多看几次,慕言依旧需要承认,这个男子是真的很好看。 即便多少次打量端详,依旧不会厌倦。 她私心认为,若单单只论长相和气质,此人比受京中所有女子追捧的喻怀瑾要好看也较之有魅力。 “为了疯马之事而来?”楚萧筠眼神依旧望着远处,淡声询问薛清宁。 慕言点点头,但又怕心不在焉的楚萧筠看不到,立即匆忙补充道,“是。只觉得这抹黑抓瞎的日子,尤为难捱,我便想何时能够接手那探子之处,今后也不必如此被动。” 慕言撩着眼盯着楚萧筠,毫不掩饰内心所想。 男人从窗台回头,凌厉的眉眼投来。 毫不夸张,慕言立即感受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冷意朝自己扑打而来。 楚萧筠自带的气场的确足够强大。 但慕言想不明白,自从上次两人相互辨认穿书身份之后,知晓此人是个活泼开朗之人,但如今怎么又装酷起来,不会是想要反悔? “且先回去,两日之后,你所要接手的酒楼和青楼,我都会让人送到你手中,至于今日的疯马之事的打探,算我送你的,自会查到结果予你。”楚萧筠磁性沉寒说道。 慕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多谢殿下。” 事情完成,慕言转身就想要走。 却又听到楚萧筠的声音响起来,“你来这里,可有想过要回去?” 慕言驻足脚步,澄明的眼眸之中迅速的划过一抹落寞之色。 想的! “呵。”楚萧筠背过身,轻笑一声,这一声笑,多有惆怅意味。 “你还是比我幸运几分,至少将军府那些人是真心对你,你的生命不受威胁,你可知道?我从穿来到今日,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惴惴不安,只恐闭上眼睛之后,便会有人用剑亦或是其他刺穿我的胸膛。” 他磁性好听的声音里,带有轻微颤抖,背影也变得愈发的孤寂落寞。 慕言的确不能体会那样的日子,但她能够感受到这样的日子的惶恐。 “殿下,别怕,他们杀你,你便杀他,这就是天理。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律法可言,只要我们登顶的那一日,才有自由之时,不管到时候你要做闲云野鹤还是九五之尊,都是你的自由。 但如今无法退缩。” 慕言的声音比往日沉重几分,这些安慰之词在宽慰楚萧筠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再未听到楚萧筠任何声音,慕言抬眸看了他背影一眼,悄然转身出去。 走到门边,又听到他的说话,“你且好生珍惜你的性命,莫要以死为试探。”因为他已经试过了,想要借此回去,但无济于事。 慕言咬唇点点头,她不会,对于回去,死更让她感到恐惧。 从言行酒楼回去,已是傍晚时分,在回到碧水堂之前,慕言先去了账房取礼物。 喻怀瑾对周澄有恩,自然不能仅仅是昨日那样简单随意的道谢,她明日就带着周澄上门,好生感谢喻怀瑾。 夜里无事无眠,慕言早早睡下,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叫了周澄前来用过早膳之后,慕言便带着他前往喻府。 喻府几位门房,早就眼熟侯府夫人,因此马车一停下,就有人上前来迎。 屏旌依旧是笑盈盈的把荷包悄无声息放在门房老嬷嬷手中,随后又请门房叫一些喻府的家丁,将是身后一车子的礼物搬进喻府之中。 见到喻怀瑾之时,他在听着周颂背书。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清隽俊雅的容颜,因为白皙的皮肤而多添了几分贵家家主的矜傲与贵气。 “母亲!” 周颂圆圆的眼睛灵得很,一边背书一边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的嫡母,在嫡母来到近前之时,脆生生的就叫了一声。 喻怀瑾抬起的严肃的眼眸,周颂立马将停了的书又背起来,不敢有任何偷懒。 “怀瑾师傅。” 慕言带着周澄一同上前,母子二人异口同声的问候。 喻怀瑾点头颔首,看过来的眼神,已经没有昨日的别扭,但依旧清冷不见多少温度。 “怀瑾师傅对澄哥儿有恩,我今日特地带着澄哥儿前来给怀瑾师傅道谢,救命之恩,澄哥儿必定铭记余生。” 周澄亦是拱手行礼,“周澄谢过怀瑾师傅。” 喻怀瑾神色懒懒,对于薛清宁这些客气见外的感谢,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心里更是有淡淡的不悦。 薛清宁的感谢一切都出自于客观与客套,全然没有一丝个人的感动。 他不要如此! “周夫人,请你移步,我有重要事情同你商讨。” 第208章 为何不爱? 慕言神色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喻怀瑾,不知其意。 喻怀瑾却是一脸的坦然,率先起身,拍了拍周澄的肩膀,“请帮我督导颂儿学习,我很快回来。” 周澄也是一脸的惊讶,偷偷看向嫡母,不知所措。 “周夫人,请。不会耽搁太久,请务必答应。”喻怀瑾做出请的手势,并抬步走在前头。 慕言回神,沉稳的眸中看不透喻怀瑾这突然之意,但他总归是周澄的恩人、周颂的师父,不好拒绝。 跟上喻怀瑾的脚步。 两人隔着一段规矩的距离,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到了喻府的大花园,喻怀瑾停下脚步,慕言亦然。 他回过头,清隽英俊的脸上有一丝紧张之感,随和沉静的眸子中,有卷卷而起的情愫。 “你怕我?”喻怀瑾轻问。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他的人一般,清朗随和,即便是一句质问,却没有压迫之感,实在的清风明月的谪仙。 “怀瑾师傅说笑了。”慕言灿然一笑,用笑容掩饰她心下的不安,只恐喻怀瑾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你既然不怕我,又为何离我千里之外?”喻怀瑾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就如同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若是说起害怕来,自该是我怕你,而不是你怕我,不是么?” 慕言的笑容在脸上凝滞,漆黑美丽的眸子飞快的掠过一抹慌乱,喻怀瑾这突如其来的,是要做什么? 沉默。 慕言不知道如何回应,便用沉默应对,不知对方何意,她便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薛清宁,你不该忘记的。” 喻怀瑾幽邃的眼眸锁在慕言身上,语气之中不掩埋怨之意,分明是她先挑起情思,却又假装一无所知,如何允许? “怀瑾师傅,我实在不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也无法猜测揣度,如今您是洁白之身,而我已是人母,不好多言,以免坏了规矩。” 慕言对着喻怀瑾行礼之后就要离开,喻怀瑾要发疯,便自己发疯,她是在没有办法陪同。 恕她冷漠,即便这个男人多么清风明月,又是京中许多女子心之所向,但必定不是自己良人,恕不奉陪。 “为何周然可以我不行?”喻怀瑾对着薛清宁冷漠的背影质问,心酸于眼前这个女子,不仅从前欺负自己,如今对待自己更是凉薄,他哪里就逊色于周然? “你从前也不喜欢周然,不过是以为他对你有就救命之恩才心有所属,但实则并不是如此,是我!一切与周然何干?可你分明知晓,却又为何拒我? 若是论起家世,喻府难道比侯府差么?若是论起长相模样,我自认为与周然不差,你若是觉得我不善言辞,爱意不会宣之于口,我都可以做到,绝对不会比其他人逊色。” 喻怀瑾鼓起勇气将心中所想全部都对着薛清宁说得清楚明白,他不愿意就此错过,那前半生的错误已经日日吞噬人心,他不愿漫漫余生,依旧活在遗憾里。 慕言没有回应,冷漠的背影对着动情的喻怀瑾,甚至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她向来能够克制爱意,连对深爱之人都能暂且放下一心奔赴学习,这样的狠劲与决绝,又如何会对不爱之人动容。 “你回头回答我!” 喻怀瑾眉眼间染上浅浅愠怒,温和的声音之中增添几丝命令。 慕言没有被他的命令吓到,没有回头的同时,还抬步往前走。 她向来反骨冷漠,送予温柔就会报之温柔,加之命令,她就能拽上天。 喻怀瑾黑着眼眸眼睁睁的看着薛清宁往前走,胸腔起伏波动,脸上的愤怒不假,但也有无可奈何,对薛清宁也是对自己,甚至埋怨自己如何就这样不争气,怎的从小到大都是受薛清宁欺负? “你站住!”喻怀瑾再次命令。 慕言却好似听不到声音,脚步一刻不顿。 “薛清宁!” 喻怀瑾话还没有说完,不愿让薛清宁就此离开,便小跑上前,拦在她面前。 慕言被拦下,撩起清冷微怒的眼睛。 她冰冷的眸光落在喻怀瑾身上,刺痛了喻怀瑾的心脏。 喻怀瑾连气息都沉重起来。 “为什么能是周然不能是我?我只是不明白。”他垂眸对上薛清宁冷漠的眼神。 她同自己,好似从来都是这样的模样,可为何她对自己这般冷漠,还是动心? “姻缘天注定,你可知晓?你若是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可以问问天,为何在我认为是周然救我的时候,你沉默不语,为何在你认为周然不能予我幸福的时候,你不见人影? 怀瑾师傅,我实则不愿意把话说重了伤人,但你却着实莫名其妙,也令人实在为难。” 慕言的语气清清冷冷,看着喻怀瑾好看的脸没有一丝不舍。 不爱就不会心疼,这是永恒的真理。 “如今我敢了。为何如今不行?”喻怀瑾抿着嘴巴,深沉似海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执着与倔强。 他何尝不后悔从前的懦弱,如今他可以了,不会再缩瑟。 “但是已经晚了啊。”慕言眉眼间都是不耐烦和冷漠。 她看着喻怀瑾受伤的模样也紧紧只是微微的蹙眉,但并不是心疼,而是烦扰,因为喻怀瑾莫名的纠缠而烦扰。 “怀瑾师傅,良缘天赐,若是你我有缘,必定不会蹉跎到这个地步,若是你我有缘,误会便不是误会,曲折不是曲折,即便救我的真正的是周然,我依旧阴差阳错的眼里有你,这才是金玉良缘。 你我如今,若是将就,便是害人害己,你即便愿意,但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为你去对抗世俗,不愿意去看你们喻府人人贵高的嘴脸而蒙受委屈。” 慕言眼眸中冷漠,冷冷的盯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喻怀瑾,“你听明白了吗?我不愿意同你在一起。你对孩子的恩情,我势必不能用自己的感情回报。恕罪,怀瑾师傅!” 喻怀瑾在这些冷漠凉薄的话中,早就被架空了心思,他的温和沉稳不复存在,整个人杵在原地,孤寂落寞。 为何不爱? 第209章 同是爱而不得之人 喻怀瑾天生该是骄傲,但他却在薛清宁面前,向来卑微。 一如往常清贵俊美的脸上,眼眸之中尽是被狠狠拒绝之后的狼狈和悲哀,幽邃的双眸之中,闪烁着痛苦。 薛清宁对他向来铁石心肠,他早该明白,却是不服气。 “为何在你眼中,我便是如此的不堪?我又哪是只会空口白话之人?你若是点头,世俗前头我势必护你,喻府之中,家主为尊,他们又如何敢对你不敬? 左右是无情,才有诸多借口。但我不怕你有借口,也不必你为我勇敢,你哪怕只是轻轻的点头,允准我一日日向前靠近你一点,便好。” 喻怀瑾望着薛清宁,她的眼神冰冷如霜,没有一丝温度,这样的眼神他过于熟悉,但依旧想要再争取一次。 慕言摇头,并未被瑜怀瑾是诚挚打动,若是不爱又因感动而答应,这才是最混蛋的行为。 “怀瑾师傅,实在抱歉,我无法允你任何感情之事,你我之间最多可至点头之交。你的深深情义,不该浪费在我身上,京中多女子、佳人亦无数,你且抬眼去看看,便知晓我才是那个混沌之人。 不值得你如此费心费神。” 慕言态度坚决,言语未有任何回旋余地。 话音落,她避开喻怀瑾,扬长而去。 喻怀瑾脸色煞白,看着薛清宁离开的背影,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原来说与不说,都没有任何的分别,她心中无爱,即便是自己将真心剖到她面前,依旧无济于事。 “表哥。” 朱攸妍从身后出现,将踉跄的喻怀瑾扶着。 喻怀瑾伤神之际将朱攸妍推开,她却如同黏在他身上一般。 他只有一只手,无法将朱攸妍推拒,只能神色严肃暗沉的喝令,“走开些。” 朱攸妍好似听不到一般,她就紧紧挽着喻怀瑾是手,压低着声音说道,“表哥为何要如此卑微,她不过是没人要的寡妇,你是天上的谪仙,却要被她踩在脚下,这样的祈求与期盼,你这样还是我骄傲的表哥吗?” 喻怀瑾厌恶的盯着朱攸妍,无恙的手一用力,将她推开,“与你无关。” 喻怀瑾即便是被薛清宁拒绝,也断然不会轻贱自己的感情,不会让朱攸妍以此为契机。 喻怀瑾离开,神色冷漠,不免对朱攸妍有些厌恶。 诧然之间,他停下脚步,不由的苦笑起来,自己何尝不是朱攸妍? 自己厌恶朱攸妍之时,想必薛清宁更是厌烦自己。 天道好轮回! 喻怀瑾心如死灰,匆匆离开花园。 朱攸妍死死的盯着喻怀瑾离去的背影,眼里多出几抹对薛清宁的恨意,也有对喻怀瑾如此抗拒自己的心酸。 但她发誓,绝对不会放弃,表哥终究会是自己的。 …… 慕言在同喻怀瑾前去花园之前学了乖,将走过的路一一记住,很快就回到两个儿子身边。 周澄周颂见嫡母独自回来,眼里隐隐一抹好奇,但并未多问。 “澄哥儿,回去。今日是颂哥儿回家的日子,我已经同怀瑾师傅请了假,昨日颂哥儿未能与哥哥姐姐们一起吃饭,今日就一起回家。” 慕言牵起周颂的手,料定喻怀瑾今日是没有什么心思教学了,不如将孩子接回家。 如此也好让他有时间好好考虑,他将周颂收为徒弟,到底是出自于周颂的天赋,还是因为对薛清宁的示好。 这极为重要。 慕言带着孩子走后,喻府并未有任何变化,除了朱攸妍,无人知晓发生了何事。 接近傍晚时分,朱攸妍提着一壶酒,来到喻怀瑾的门外。 “表哥,我可否进门?”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甜美,不含一丝曾被喻怀瑾拒绝的怨怒。 厢房里自然没有声音。 朱攸妍苦涩的笑了笑,她早就习以为常,喻怀瑾对薛清宁有多少热情,对待她就有多少冷漠。 她抱着酒壶坐在门外台阶上,看着天上的夕阳,可怜兮兮的冲着门内道,“表哥,我要走了。” 朱攸妍秀丽清婉的脸上有一行清泪落下,她紧紧的抱着酒壶,看着天边的云彩悲伤起来。 “表哥,我今日才明白,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我看你的模样便看到我的模样,分明都是骄傲之人,又何必走到这个地步?我长年累月的卑微,也换不回表哥的一丝爱意。我累了。” 她的声音倦怠悲伤,带着哭腔同门里沉默的之人说话。 在朱攸妍絮絮叨叨的之中,日暮降临,门里始终没有动静。 “表哥,你也知晓心疼是什么滋味,可愿意让我同你面对面道别?今后我我若是回来, 想必便是他人妇,多看一眼亦是没有资格。” 她轻声的请求,哽咽而悲伤,眼泪模糊了视线,心痛到无法呼吸,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与共,便也是虚无岁月,无趣人生。 在朱攸妍不报期待的时候,门应声而开。 她猛地抬头,满是泪水的脸上,惊讶不已。 但却没有片刻犹豫,抱着酒壶踉跄起身,飞一般小跑进房中。 房里有淡淡的酒气,朱攸妍眼神不由的亮了亮,眯着眼眸寻找喻怀瑾所在的方向。 “表哥?” 喻怀瑾坐在暗处,没有应声,好似夜间的鬼魅,无神无形。 朱攸妍看着眼前狼狈脆弱的男人,一颗心碎的稀巴烂,对薛清宁的怨恨顿时只增不减。 “表哥,你莫要难过,也许今后她会明白。”朱攸妍深吸了一口气,放缓语气,走到喻怀瑾身边坐下。 两人席地而坐,同是爱而不得之人。 喻怀瑾将手中的酒壶晃了晃,已经空空如也,朱攸妍递过自己怀中的酒壶,喻怀瑾接下来。 “周然不是良人,薛清宁的性子又最是骄傲,自然不愿意重蹈覆辙,但我瞧着她对侯府那些孩子如此温和真心,便也知道她的心不是冷的,因此表哥不该自暴自弃。一次不成便再来一次。 反正……” 朱攸妍越说心思越重,将薛清宁放在嘴边夸赞又鼓励心爱之人求爱,真是人间苦难。 “反正什么?”喻怀瑾用低沉带着酒气的声音问道。 朱攸妍微微压住心头快要抑制不住疼痛,“反正表哥已经为了她蹉跎了前半生,不是么?” 喻怀瑾轻笑,仰头喝酒。 许是朱攸妍的酒太烈,亦或是已经到达了他最大的酒量,这一喉咙的酒下肚之后,喻怀瑾只觉得脑袋有些晕。 第210章 今日终于让她等到了 “表哥,你说我今日穿的这身青黛色长裙,是否有几分薛清宁的模样?” 朱攸妍抬起盈盈水眸,同喻怀瑾近在咫尺,清秀婉丽的丝容颜之上刻意透出几分清冷。 她此时的声音不是往日的温柔小意,偏偏压低了声音带出缕缕冷意。 若不是她靠得喻怀瑾太近,是有几分薛清宁模样的。 喻怀瑾往日沉静睿智的眼眸,此时微微有些迷迷瞪瞪,鼻息之间都是酒气,看着朱攸妍的形容模样,微微偏头侧开,他只觉得此刻身体比往日燥热。 “宁儿不会靠近我。” 他的声音不再清和,反而混着酒气的声音里有丝丝低沉的落寞,即便他用尽全力,薛清宁对他依旧是数不尽的厌恶。 “不……” 朱攸妍两手撑在身前,上身前倾,又贴近了喻怀瑾半点,她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像是飞颤的羽毛,轻轻扫过了喻怀瑾的心。 “我也会心动。只怕你不够为我坚定。” 朱攸妍的声音里,依旧是含着清冷的痕迹,她微微抬起下巴,做出薛清宁骄傲的模样。 喻怀瑾提起酒壶,仰头一饮而尽,清隽如玉的俊容,出现醉酒红晕。 他不该再继续饮酒,但若不是眼前沉浮迷糊,又如何看到听到薛清宁的一句心动和半点柔情。 哪怕只是梦,他甘之如饴,醒后如何,他不愿探究,只让他今日遵着自己的心思,放纵一回。 “怀瑾师傅,你如何不敢看我了?”朱攸妍抬起手,捧着喻怀瑾的脸,逼着他对视自己。 她的眼中是绵绵的爱意,却又拼命的克制,这个模样,何尝不是薛清宁倔强的样子。 “我若看了你,又该如何放了你?”喻怀瑾眯着眼睛,神色难堪,私心的想要将薛清宁占有,却又无可奈何。 “为何要放了我,痴缠不放可好?”在喻怀瑾越来越红的脸上,朱攸妍的食指轻轻的划过。 白皙嫩白的脸贴上喻怀瑾凉薄的唇,这是第一次,她达到祈求的一切。 喻怀瑾勉力将她推开,朱攸妍却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身子贴在他的胸膛之上,暧昧的言语用清冷的语气在他耳边低吟,“你对我心心念念,却始终躲避退缩,若是你在周然之前同我表明爱意,我们又如何会蹉跎到今日。” 朱攸妍挑起喻怀瑾方润的下巴,轻咬惩罚,眼眸依旧是骄傲的,语气里却满是委屈,“便是怪你!如今,你却依旧不敢看我不敢抱我,若是再错了这一次,下一次,在我死后,你且再来同我道歉。” 喻怀瑾即便身体热得沸腾,却依旧将薛清宁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是薛清宁第一次同他靠近,第一次在他面前嗔怪埋怨。 他的心对着薛清宁的时候,向来是热的,如今更是难以抑制的激动,是梦么? 那也罢了! 喻怀瑾伸手,一手将眼前女子柔软细腰环入怀中,一手压住她的头,薄唇覆上红唇,无一细缝,只有一声嘤咛倾泻而出。 他疯狂的掠夺侵占从未触碰过的甜蜜,身体的躁动与燃烧的火气,快要让他爆炸,好似只有眼前女子的甜蜜才能稍稍抑制。 此时的喻怀瑾再无丝毫克制与冷静,清润谪仙化身孤野的恶狼,啃食侵夺所能触碰的娇柔。 朱攸妍满足的闭上眼睛,得逞之意从半丝眼缝里透出来,她知道她一定会有如愿的一日,或早或晚。 今日终于让她等到了。 她应该感谢薛清宁,若不是薛清宁的冷漠,喻怀瑾何至于如此情伤,她怕是等不到这样的机会。 “唔……” 像是觉出她的出神,喻怀瑾在她的唇角咬了一口,让朱攸妍呼痛出声。 朱攸妍收起心思,不再乱想,主动将自己贴紧疯狂的喻怀瑾,甚至热情的抬起他的手,放置在自己身上。 今日是唯一一次机会,也是朱攸妍求天拜地才得到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放弃。 今夜,她要更多,要拥有足够留在喻怀瑾身边的砝码。 喻怀瑾的双手触碰到前所未有的娇柔的时候,仅剩下的底线开始破防,他的眼眸之中只剩下一片赤红,热气腾腾,只想要解火。 房内,衣裳混乱,气氛氤氲着痴缠的气息,朱攸妍一次又一次,用尽浑身解数,便是永远都不愿意放过喻怀瑾。 门外,喻怀瑾的暗卫,捂着耳朵。 他今夜已经不能在屋顶守夜,只能换到房前大树上,望着月亮出神。 他原本何该怨恨房中的坏女人,但心里又有一抹叹息,主子又何尝无辜? 树上是惆怅的小暗卫,树下是一脸愁苦的老嬷嬷,她的脸色冷肃悲伤,好似遭遇了天大的变故,原本就上了年纪的脸,又苍老了好几岁。 孽缘! …… 喻老夫人的厢房里,。 她坐在床边准备就寝,等着去寻朱攸妍的嬷嬷回来传话。 片刻之后,贴身嬷嬷笑着进门,“老夫人不用等了,今夜早早睡下,明日才有心思为表小姐做主呢。” 喻老夫人眸光一闪,脸上顿时堆起笑容,雍容贵气的脸上欢喜十分,眉宇之间皆是喜意,“那壶酒进去了?” 贴身嬷嬷点头,走到床边服侍喻老夫人睡下,“连人带酒都进去了,守夜的老嬷嬷关了门,就退到了门前大树站着。表小姐今夜,真心顺遂了。” 喻老夫人躺在床上,嘴角满是笑意,兴奋的快要无法入眠,“这孩子辛苦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即便不能做这当家的主母,只要能够留在府中,朱家便能生生息息。” “老夫人英明,表小姐苦尽甘来,朱家有运,真是好事。”贴身嬷嬷将被子盖在老夫人身上,形容也跟着得意开心。 只要表小姐有了这一步,即便是抬进府里做姨娘的又如何? 老夫人身体好,只要老夫人在的一日,表小姐在后宅就不会受委屈。 “的确是顶顶好的事情,你且去同族老们传传消息,明日啊,便是那些个老家伙退步的时候了。” 喻老夫人冷笑着安排,眸里尽是得逞之后的快意。 她们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第211章 来人,把朱攸妍带走 天灰蒙蒙亮。 与还在沉静睡梦中的众人不同, 喻府的人今日起得很早,喻府各处灯火通明。 喻家族老,齐聚一堂。 可他们不是为了热闹喜事,而是是关乎喻府的声誉事而愁眉不展。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阴沉与隐忍不发的怒火,一群人坐在正厅之中,相互沉默不语,神色肃冷沉重,好似如临大难。 卿玉堂的厢房内,喻怀瑾悠悠醒来,头疼剧烈,太阳穴好似被几匹马踩过一般的疼痛。 他的手搭在额头之上,鼻息之间除了过夜的酒气,还有不属于这个厢房的一丝甜腻的香气。 喻怀瑾眯着眼睛,一时之间无法的从昨夜迷糊的记忆里回忆昨夜他到底做了什么! 身侧突然有动静。 在喻怀瑾反应不及的时候,朱攸妍从床上坐起来。 但当她看向喻怀瑾的那一刻,喻怀瑾已经闭上眼睛,好似从未醒过一般。 朱攸妍的动作很轻,她从喻怀瑾身边挪开,最后轻悄悄的下床,犹如一只猫一般,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很快,朱攸妍就皱巴巴又带着酒气的衣裳穿起来,直到穿好衣裳之后,才又回到床边。 她跪在床边,眼神贪恋流连于喻怀瑾清俊的容色之上,抬起手,想要触碰他坚挺的鼻梁,又小心翼翼的收回。 “表哥,我从想过这一辈子还会有这样幸福的一日,我能在晨曦破晓之前看到你睡容,虽这是我一辈子唯一的一日,但已经足够我慰藉一生。” 朱攸妍恋恋不舍的盯着喻怀瑾,声音很轻,好似梦语,根本就不会吵醒喻怀瑾。 她清婉的眼睛落下一行清泪,咬着微微有些肿的红唇,神色哀伤。 “表哥,从前我日日缠你,你许是烦扰不已,从今以后,我便走了,你定要好生的照顾自己,妍妍一生只求表哥平安顺遂。” 朱攸妍话音落,伸手将眼角的眼泪似拭去,起身转身离去,背影决然,好似从未对喻怀瑾有半点眷恋一般。 朱攸妍打开门出去。 门外,有熹微破开黑沉的天空。 她抬起头,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一抹光亮,嘴角微微翘起一丝笑意。 此刻的天空便如同她的处境一般,终于迎来了光明,这让她如何不高兴! “朱攸妍!你糊涂!” 在朱攸妍就要离开之时,喻老夫人从外走来,指着是朱攸妍,怒气冲冲的指责。 朱攸妍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身后的厢房,随后快速的把门关上。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苍白的脸也消失在喻怀瑾半眯的眼眸之中。 “姑母,不要!” 朱攸妍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的请求,“求你,不要喧哗,可好?” 她红着眼眶,抓着喻老夫人的裙角,哽咽着请求喻老夫人,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管是任何人看到,都不由的生出一丝怜惜之情。 “朱攸妍,枉费我如此疼你。你却出如此下贱之事,你这般作践自己,今后又该如何自处?喻府的府门,你进不了,那你今后还有什么?一个残破的女子,你只能出家为尼!” 喻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朱攸妍,那怒气冲冲的模样,恨不得给朱攸妍一巴掌,但手抬到她的脸庞,却又舍不得,“你!” 对上朱攸妍的倔强,喻老夫人甩袖愤愤,“你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姑娘!” “姑母,我原本就是要离开的,如今这般结果又有什么要紧呢?表哥被薛清宁所伤,一时将我认错,我并不在意,哪怕只能安慰抚平他一时的伤痛,我也是愿意。” 朱攸妍泪流满面,一脸无悔的望着喻老夫人。 两人深深的对视一眼,喻老夫人别开眼眸,偷偷的抹去眼角的泪水,脸上尽是对她的心疼。 而朱攸妍则是给喻老夫人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破血了在所不惜。 “这么多年,承蒙姑母照顾,姑母比妍妍的母亲还要疼惜妍妍,今生自是不能报恩了,若是有来世,妍妍祈求做姑母身边贴身的嬷嬷,一生体贴忠心。” 朱攸妍这些话,让在场众人都听得心头酸酸,心里也不由的心疼起她来。 她在喻府众人眼中,是极为体贴入微之人,往日极为和善,因此众人十分喜欢朱攸妍。 今日看到朱攸妍对家主如此深深爱意之外,还有对喻老夫人的感激之情,许多人不由跟着红了眼眶。 “你这个傻孩子!说什么来世,姑母要你好好的,就算是要与喻府决裂,也要给你一个名分。” 喻老夫人上前将她搂在怀中,语气果决,脸上的决心不假。 朱攸妍却死死的拖住她的脚步,坚定的同喻老夫人说道,“姑母,若是姑母这般做,便也只有下辈子才能见到妍妍了,妍妍必然不能让自己掣肘表哥,妍妍只要表哥顺意,其他永远不求。” 喻老夫人看着朱攸妍这可怜的模样,怒气像是被针扎,全部都泄气了。 “起来。” 喻老夫人把朱攸妍扶起来,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深沉的眼睛里心疼不已。 “如何要这样作死去爱一个人,傻孩子啊。” 她牵着朱攸妍,往外走,还未走几步,族老们就来了。 朱攸妍很害怕,躲到喻老夫人身后,小脸因为恐惧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 族老们眼神沉冷严肃,扫过朱攸妍苍白的小脸,犹如冰雪落至,让人恐惧。 “各位族老,这是因为何事如此匆匆而来?”喻老夫人强装镇定,将朱攸妍护在身后。 族老之首喻耀明冷冷的瞪了喻老夫人一眼,脸色肃冷,一个眼神像是要将喻老夫人直接冻死一般。 喻老夫人不再说话,而是牵起朱攸妍的手,要往外走。 “去哪儿?” 喻耀明喝止,“难道还要让你们这些妇人出去丢人现眼吗?是要让外面所有的人看到她皱巴巴的衣服,好让所有人都浮想联翩昨夜发生什么?” 朱攸妍轻咬唇,转头勇敢的争辩,“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与表哥清清白白!喻老莫要胡乱猜测。” 喻耀明挑眉,澄明凌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朱攸妍,冰冷如同一把刀刃,像是要生生要将她的心思剖开,从而让她无从遁形。 “来人,把朱攸妍带走。” 喻耀明沉声吩咐,他绝对不能让这个女子轻易离开,否则喻府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不要,放开我,我不会害表哥,不会的。喻老相信我好不好?” 朱攸妍挣扎,十分的抵抗和害怕。 “叔公。” 此时,一个极为冷淡的声音,阻止朱攸妍被带走。 第212章 家主,如今人选已经定下 喻怀瑾走来。 他清隽好看的容色,此刻不再有往日的清润, 清和平顺的眼眸里沉暗不见光亮,好似燃烧之后的灰烬,阴霾可怖。 喻耀明的脸色似也不好,冷酷的一张脸,一双阴鸷的眼睛落在朱攸妍身上,红颜祸水,可恨! 朱攸妍不敢去看喻怀瑾,而是靠近喻老夫人,小脸如同暴雨中的小娇花,可怜,却又带着一股倔强。 这样的朱攸妍,依旧让人心疼不已。 喻怀瑾 目不斜视,只盯着喻耀明,“叔公,去正厅。” 他的声音很沉,含着一股沉重,压在人的心上,有了几分威压。 在场的奴仆们,不自觉的低下头, 畏惧缩瑟起来,喻府众人,从未忘记喻怀瑾这个家主的手段,又如何有人敢去看他的笑话。 喻耀明没有应声,脸色铁沉,转身走在前头,眼里对与喻怀瑾尽是失望。 喻怀瑾抬步,风过之处,衣裳之上浓郁的酒气不消。 在喻怀瑾离开之前,朱攸妍心如死灰的跪在喻怀瑾面前,脸上满是悔恨的泪水。 “表哥,我……” 她的声音一传出来,尽是悲伤流露。 喻怀瑾将她扶起来,眼神平和趋近冷漠,没有言语,将她推到喻老夫人身边,随后沉默走开。 此事,他不怪任何人,他只怪他自己,昨夜的记忆模糊不清,但终归是他自己放纵之错,他贪恋难得迷幻之中温柔小意的人,才会有如今局面。 沉着思绪来到正厅,喻怀瑾脸色不见变化,但心思又重了几分。 脚步微沉,喻怀瑾坐上主座。 喻耀明偏头抬眼去看他,冷肃的目光里不由带上批判的意味,喻怀瑾昨夜这事,将喻府的名誉毁于一旦。 喻府百年清誉,却毁在了他的一念之差,何曾有过喻府家主还未成婚,就有这般浪迹形骸! “家主,事情已经发生,莫要责怪叔公逼你,今日家主便要下定决心,落定婚事。” 话音落,所有的族老抬眸盯着喻怀瑾,灼灼目光,带着期盼也带着逼迫。 喻怀瑾垂下眼眸,手指微微卷曲,心又沉了一分。 他不屈又不干,但最后只剩下无可奈何。 喻怀瑾的婚事,一拖再拖,而之所以能够如此推拒,只因他向来冷静自持,从未有过风流之事,因此族老无话可说,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家主,若是直到此刻,您还未能下定决心,那喻府这百年的清誉不要也罢!” 喻耀明见喻怀瑾沉默无声,手中的拐杖用力的敲击在地板上,脸上尽是怒气。 喻怀瑾终于抬起来头,淡淡的扫了一眼众族老,神色不明。 “即便我落定心思,也要合适之人,不知叔公与各位族老心中合适人选是何人?”喻怀瑾的语气平淡,但眼眸之中的冷涩犹如冬日的冰雪。 喻耀明并未躲避他的眼神,淡然迎上。 喻府家主的妻子,自然不能再是小门小户的之人,更不能是自身愚笨之人,而这个人,他们早就想好。 “家主放心,这样的人,我们自然是早就敲定选好的。”喻耀明容色从容,稳健的同喻怀瑾言语拉扯。 双方原本都是在等待机会,但双方过于谨慎,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一丝机会,昨夜喻怀瑾放纵,就有了今日的局面。 喻怀瑾微沉的眼眸看向一众族老,容色沉重,眉眼凌厉肃冷。 喻耀明的脸色更加的冷厉,态度也绝对的坚决,今日不管如何,必定是要将家主的婚事定下来。 “家主,文学大儒孙之邈的孙女,便是喻府家主夫人最好的人选。” 喻耀明微微抬起下巴,语气坚定,态度坚决,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等了太久,同孙家联姻之事,也耽搁了太久。 众族老都心知家主夫人之位的人选,在听到喻耀明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直悬空的心,终于落定。 喻怀瑾听到这个人,容色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孙家有多合适喻府,不言而喻,可在他心里,这世间众人,再无一人能够如同薛清宁一般,另他心动。 可,还能如何? “家主以为如何?” 喻耀明出声询问,听说是询问,却不过是一句客套言语。 在喻怀瑾做错那一刻,此事抉择的权利秤杆,已经侧重于喻耀明。 “呵。” 喻怀瑾冷笑一声,他还能如何?薛清宁他得不到,那么这世间还能有何人比孙家的孙女更加合适? 人一旦放纵,绝不会只有这么一次! “家主觉得不妥?” 喻耀明的脸色已经暗沉犹如压城的黑云,他的这一声质问之后,若是喻怀瑾说出一个不字,大有要同他辩论的态势。 “十分恰当!”喻怀瑾掷地有声,脸色平淡,却分明听出他声音里的冷意,不甘心不乐意,却又无可奈何。 “家主满意,便可。”喻耀明敲了一下拐杖,鼻子里发出轻轻哼声,不是得意,而是如愿的得逞。 “家主,如今人选已经定下,婚期也要尽快定下来,这样才能安心。” 喻怀瑾起身,态度冷淡,“一切辛苦叔公操办。” 他淡淡的说完,冷静的走出去,再未回头看一眼那些心想事成族老们。 喻怀瑾从正厅出来,亲自去马厩领了一匹马,驶马离开。 喻府众人无人知晓他要去往哪儿。 …… 须臾。 喻怀瑾停在侯府门前。 门房诧异之时,他已经进了门,将马丢给门房的家丁,声音冷肃冰凉,“替我牵马!” 话音落,便大步往碧水堂走去。 碧水堂,在他心里是周然囚禁薛清宁的地方,也是他在心里想闯了又闯的地方。 一路来到碧水堂,迎面对上院子里浇花的薛清宁,四目相对之时,只听耳边传来丫鬟的建惊吓声。 慕言手的浇水壶直接落在地方,不可思议看着眼前横冲直撞的喻怀瑾,他怕不是疯了才玩来这样来害人? “喻家主,请您退步厅堂。”家丁匆匆而来,忠海也急急忙忙的上前请人。 “不!” 第213章 夫人今后务必照顾好自己 面对如此蛮横又不讲理的喻怀瑾,忠海和家丁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无奈的立在一旁,看向自家的老夫人。 毕竟这喻府的家主,是碰又碰不得,惹又惹不了,一不小心,还可能让自己没了命,这样的人物,哪有人敢轻举妄动。 慕言此时惊吓不在,用沉稳的眼神打量着喻怀瑾。 她的眼神很冷很沉,落在喻怀瑾身上满是探究和不理解,眉眼间带有明显的愠怒,她不认为喻怀瑾有理由出现在此处。 “怀瑾师傅有何急事?”慕言的语气分外冷淡,眸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厌恶。 喻怀瑾的心被她的眸光刺痛,心中猛的一颤。 薛清宁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此行的荒唐。 “颂儿学业紧要,我见夫人久久未将他送去,心下担心,便只能上门问问,不知是否是颂儿有何事耽搁?” 喻怀瑾捂着闷痛的胸口,脸色苍白的解释自己唐突的行为,心知无力,却不想再让她流露出一丝丝对自己的厌烦。 慕言撩起眼睛,冰凉的眸子看着喻怀瑾拙劣的表演,面无表情。 “原是如此,颂哥儿能有怀瑾师傅这般关怀,是他的荣幸。” 慕言冷声回应,随后又道,“还请怀瑾师傅移步正厅,我速速带着颂哥儿前去。” 还没待喻怀瑾再说什么,她已经转身离开。 喻怀瑾喉头苦涩,幽邃的眼眸看她脚步匆匆,像是逃跑一般,心里苦到像是囊胆破碎于其中。 “喻家主,您请移步。”忠海上前请他,眉眼恭顺,满是尊重。 喻怀瑾微微颔首,转身跟在忠海管家后头,脚步有些沉重,心思在浮动想东西。 他稍稍一想,就知道薛清宁为何带走周颂,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心思不纯,对周颂青眼有加不过是因为想要讨她欢心,从而担心今后自己因爱生恨,将不满全然丢弃在周颂身上,因此才会将周颂带回来。 喻怀瑾轻笑一声,在她眼中,自己始终不堪。 他承认,从前注意到周颂这个孩子,的确是因为他是薛清宁的庶子,但将周颂收为徒弟,却是因为周颂原本就是天之英才,是他等待了前半生之人。 一路沉思多想来到正厅,有人奉上热茶,喻怀瑾依旧神色苍白冷淡,并未多看其他人一眼。 等了片刻,他看到薛清宁从门外走来,就她一人。 喻怀瑾的心走痛了一分,这一刻确信薛清宁是担心他们之间的事情会伤害到周颂,在她眼中,自己真的不堪又不值得啊。 “怀瑾师傅。” 慕言进门,淡声问好,随后坐在主位上,眼神清冷。 她不喜欢喻怀瑾,是那种随时转变为厌恶的不喜欢。 “颂儿?” 喻怀瑾避开薛清宁清冷的眼神,他受不了挚爱之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就是一个与她无甚关系的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颂儿还在后院。”慕言盯着喻怀瑾躲避和不安的模样,神色依旧不见柔和,而是渴死疏离说道,“怀瑾师傅,颂儿虽只是我的庶子,但在我心中,他却是如同我的亲子一般,若是您收他为徒是别有用心,便算我之错,拜托你万万放了他。” 慕言毫无顾忌的将心中所想说得清楚明白,原本就不能让孩子冒险,特别是放在心里的孩子,亦是不能够。 喻怀瑾听到薛清宁淡漠冷静的话,呼吸都重了几分,心里压着一块千斤石头,沉重难忍,而又委屈万分。 “夫人。在你眼中我便是如此糊涂与不堪吗?我尚且今日才敢踏出这一步,又如何会将喻府当做笑话!” 喻怀瑾袖子下的双手扣着椅子,脸上已经渐渐地平静,除了脸色还有一丝苍白显示他的落魄之外,再看不出适才的一丝疯狂。 “怀瑾师傅莫怪,我不过是妇人短见又加之为母而忧。”慕言脸色淡淡,解释也不过是让对方好受一些的场面话。 喻怀瑾的那些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 “还请夫人放心,我对周颂,绝无半点心思,他是天之英才,是我等待半生之人,我今后的成就便是他所拥有的荣耀,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我要让他成为千古名臣的决心。” 喻怀瑾的语气不再虚浮,眼神十分的坚定。 慕言点点头,她看出喻怀瑾没有骗人,对待周颂必然不会因为与原主之间的事情而有所偏移。 “多谢怀瑾师傅能够如此对待颂哥儿,那是颂哥儿的福气,我必然会告诉他不许忘恩。” 周颂同喻怀瑾之前是相辅相成,喻怀瑾的恩情也该由周颂报答,她也自然同他一起的立场,但万万不可能有以身相许的报恩方式。 喻怀瑾同薛清宁说话的时候,总有一些无力感,就像此时,分明心中有千言万语,却被她堵着说不出只言片语。 “屏旌,去接颂哥儿来。” 慕言吩咐屏旌之后,低头喝茶,并未因为喻怀瑾而感到不适,她只要确定喻怀瑾不会伤害周颂,其余事情并不在乎。 “你……” 喻怀瑾欲言又止,看着容颜冷清淡漠的薛清宁,心痛不止,又说不出半点言语。 慕言听到喻怀瑾的声音,依旧低头喝茶,假意听不到任何声音,就把他凉凉的放在一边。 喻怀瑾终于停歇了心思,他知晓不管自己多么冲动的前来,亦或是再表明多少爱意,最终只会换来薛清宁的厌烦。 “夫人今后务必照顾好自己,这朝中即将风起云涌,后院女子也势必参与其中,帮助家族与夫君,夫人若是能够同将军府一起,独善其身最好不过。” 喻怀瑾眼睛不再见深深爱意,言语里只有客观的劝诫。 慕言眸色瞬间柔和些许,只要不谈情说爱,她就不会如此的排挤喻怀瑾。 “多谢怀瑾师傅关怀,我与将军府借怀瑾师傅提醒,必然能够为风月之中安然无恙。” 她的话音落,屏旌正巧将周颂牵过来。 “师父!” 可爱聪明的周颂一看到喻怀瑾,就开开心心扑到他的怀中。 喻怀瑾慈爱的揉了揉周颂的头,随后抬起眼睛,深深的看了薛清宁最后一眼之后,带着周颂离开。 第214章 我有办法 喻怀瑾离开之后,屏旌才走到老夫人身边。 她看着喻怀瑾带着周颂远去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屏旌,二夫人身体如何?” 慕言死并未在意喻怀瑾,不管他此行的目的,亦或心中对原主的感情到何地步,在她眼里,与她无关。 这世间不能与心爱之人的相守的何其之多,又岂止是他喻怀瑾一人,她自己不也是如此么? 相爱相守,要又足够的运气。 “老夫人,二夫人心思舒畅,身体便也跟着好起来,也并未在提过李府那人。”屏旌收起神思,回答的自家老夫人的问题。 “你且同水嬷嬷多看着他们一些,这府里便是人人都好,我才放心。” 慕言揉了揉眉眼,原本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喻怀瑾破坏了,现在眉眼之间沉重,有一股压力,心里不由的恼怒起喻怀瑾来。 “去看看杨哥儿。”慕言想起衣裳锻造之事,若是周杨能够合理做了此事,那他与聂萍萍还有亲近的机会。 屏旌扶着慕言来到金宝堂。 时辰还早,两人正巧碰到周杨用早膳。 一进门,就闻到冲撞夏日的油腻肉香,再看周杨饭桌上,一大碗晶莹剔透的东坡肉,还有一只烧鸡一只烤鸭。 慕言暗暗咂舌,这是应该出现在早餐的菜么? 而此时周杨还在大快朵颐。 听到了动静的他,稍稍抬起头,手上抓着鸡腿,一嘴巴的油。 “母亲!” 周杨一看到嫡母,顿时丢下手中的鸡腿,连忙起身相迎。 “母亲今日如何有空过来?” 周杨接过小丫头伺候的方巾,将嘴巴和手上的油擦干净后,才弯腰给慕言拱手作揖,“儿子见过母亲。” 慕言点点头,抬手扶着他的袖子,让他起身。 她碰过周杨袖子的指腹之上,皆是油腻腻的油渍,一大早的,顿时一股胃酸翻涌而起,好歹是看着周杨乖巧而忍住了。 “母亲脸色苍白,可是身体不舒服?”周杨说着就要上前扶住嫡母。 慕言堪堪后退半步,屏旌见缝插针,从中间拦住了两人。 “大爷,老夫人便是想来看看您,您可用好早膳了?” 周杨是个实心眼的,并未看出慕言对他如今不着边际而有的嫌弃,只乖巧的点头,即便胃里觉得空空,还是回答,“已经吃饱。” 慕言深吸了一口气,撩起眉眼去看周杨,好一张清秀的脸没了,他现在的一张脸像是发面馒头,五官被挤压得又小又难看,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周杨,身躯比之从前整整大了一圈。 周杨原本身量就高壮,如今加上肥胖,更似一头熊,整个人又套在一件肥大的衣裳之下,好生邋遢与难看。 “且随我到正厅来。” 慕言微微蹙眉,离开过于油腻的餐桌,将周杨带到正厅去。 金宝堂的正厅之中,十分落败,原本的那些绿植花草,泛黄枯死,虽不至于如同从前一般恶心混乱,但终归没有一丁点的人气。 周杨从小跟在嫡母身边,最是知晓嫡母的脾气,只要嫡母稍稍蹙眉不悦,便知晓缘由。 如今,他局促不安的站在正厅中间,重重的垂着头,一身丧气,他明白嫡母今日看到如此邋遢肥胖的自己,已然心生厌烦。 “杨哥儿,近日那衣裳锻造,可还顺利?” 慕言抬手示意,让不安紧张的周杨坐下来,眼神柔和的看着他,轻声询问。 周杨听到这个问题,明显舒了一口气,幸好嫡母问的是这件事。 “母亲,一切都很顺利,同聂府说起此事之后,事情落定,如今已经在制作之中,中秋之时,便可做出一些交予兵部查验。” 周杨谨慎细致的回答,这事他认真做了的,因此心中有十分的底气。 慕言听此,嘴角挑起一丝欣慰,点头称赞,“你第一次做这些事情,却做得这样好,真是不错,你是用心了。” 她的语气温和慈祥,嘴角温温的笑意,驱散了周杨的紧张与局促。 “多谢母亲夸赞,儿子还有许多不足。”周杨如今已然是谦虚沉稳之人,抱拳回答嫡母的夸赞,眉眼之间除了轻松并未有一丝骄傲。 “母亲瞧着你胖了许多,可是因为应酬来往之间身心俱疲,便也将美食当做解压之物?” 周宇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高高的提起来,母亲这是…… “还是因为大媳妇之事?”慕言看着周杨脸色黑了一半,适才刚抬起的头又重重低了下来,心下便已经明了。 “你与大媳妇之间,误解依旧存在?”慕言追问着,周杨不说,她也只能强行逼问。 周杨原本抿着嘴巴不说话,但在嫡母的一再询问之下,他抬起头,一张肥大的脸上满是苦涩,“她并不愿意理会我。” 他说这话,眼眶都红了一大半,委屈巴巴的。 “所以你才自甘堕落,暴饮暴食?”慕言澄明的目光锁定周杨,神色认真的端量着他。 慕言知晓缘由之后,并未再流露出一丝对周杨的嫌弃,眸光之中更是出现了心疼与怜悯。 她知晓这个时候,这些关切的眼神,对周杨来说,无比的珍贵。 “母亲,儿子并不是有意堕落,只每日心情烦躁之际,唯有多吃才能填补心中空洞。母亲,儿子也有想过加以克制,但每每都会吃撑到吐才能停歇。” 周杨整个人都丧气极了,整个人锁在宽大的袍子里,十分的难过。 “母亲,儿子做得不好,让所有人都失望了。”周杨神色苦闷,神色难堪,一个大男人惨兮兮的,无助又脆弱。 慕言见此,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杨哥儿,人心不是一天冷的,自然不能一天就捂热,万事万物你且得坚持,你只要想想,你如此做法,除了伤身之外,可有作用?” 周杨叹息着点点头,他都明白,但是却又无法解决,心情苦闷之际,便也只能寻一个开心的乐子。 “不必沮丧,从明日起,你日日早起来寻我。我有办法。” 慕言温声安慰,她有办法的。 第215章 言行酒楼的掌柜来了 喻怀瑾将周颂接回府中的时候,朱攸妍惨兮兮的等在卿玉堂门外。 她依旧是穿着昨日的黛色衣裙,素颜未有半点胭脂,在阳光之下,苍白的脸色可以清楚的到侧脸细小的青色血丝。 朱攸妍咬着唇,唇上有破裂的伤痕,盈盈的杏眼里,带着水光和悲伤,好似随时随地的哭泣出声。 喻怀瑾远远的就看到了她,但却又像看不见一般,牵着周颂的手,漠然的走过她。 “表哥。” 朱攸妍眼神哀苦,冲着喻怀瑾的背影,可怜兮兮的唤了一声。 喻怀瑾没有回应没有停留,径直的往前走,根本就当做朱攸妍不存在。 周颂跟在他的身边,眨巴着明亮又漂亮的大眼睛,小小年纪已经明白的认识到,师父有嫌恶他表妹之意。 “表哥。” 朱攸妍没有放弃,反倒是上前几步拉住喻怀瑾的袖子,凄苦悲伤的神色仿佛她才是天底下最可怜之人。 “表哥,我并不知晓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昨夜我不过是想要同你道别,我……” 喻怀瑾大手将周颂的耳朵堵上,凌厉的眼神扫向朱攸妍,逼得她不敢再说话。 可朱攸妍依旧不愿意放开喻怀瑾的手,双手扯着他的袖子,脸上十分难过与不舍。 周颂贴着喻怀瑾站着,不敢抬头不敢低头,他看似年纪小,可什么都明白,小脸流露出不满,心生怨气。 必然是这个人,必然是这个女子掺和在师父与嫡母中间,才使得嫡母与师父冷淡。 讨厌! 想着,周颂抬起头,将朱攸妍的手拍开,神色严肃,义正言辞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女子非礼也!” 朱攸妍顿时满脸羞红,看着周颂,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我……” “你你你!我我我!”周颂嘟着嘴巴不高兴,“你说话都不利索,让我师父如何听你解释,白白浪费了我们大好时光!” 周颂口齿伶俐,在朱攸妍的无措之中,将喻怀瑾牵走,他不舍得对他好的师父被人为难。 走出了好远,周颂才偷偷往后看一看,见到朱攸妍没有跟上来,舒了一口气,真是难缠。 喻怀瑾摸摸他的头,眼神宠溺,看着他的眼里,由此多出了一抹光。 …… 两日后。 慕言又起了大早。 但她打着盹儿坐在摇椅上。 花园里,清晨柔和的阳光悄无声息的洒落在她脸上,又增添了几分惬意。 花园之中除了伺候的人之外,还有周杨。 此刻的周杨,气喘吁吁的蹦蹦跳跳,做着在众人看来十分怪异的动作。 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加之动作缓慢,像一只两脚站立起来在人群中被人戏弄的黑熊,滑稽又心酸。 慕言眯着眼睛在旁监督周杨做运动减肥,只要周杨有半点懈怠的,一个经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周杨就只能闷头咬牙坚持,不敢松懈。 “老夫人,好似早早一个时辰的锻炼,不过两日,大爷的样子清爽了许多。”屏旌也在一边陪着,端量着不敢有半点马虎的周杨,笑着说道。 慕言点点头,至少这两日不让周杨吃那些油腻的食物之后,整个人的气息的确清爽许多。 正说话着,有门房来传话,是言行酒楼的掌柜来了。 “你且好好的练着。”慕言淡声嘱咐周杨一句,让忠海看着他,至少要坚持将一个时辰练好。 慕言一走,周杨就有了懒怠之心,忠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爷,你若是不坚持,就浪费了老夫人的心思了。还有大夫人,您难道不想让大夫人回来?” 说到聂萍萍,周杨顿时不敢懒惰,按着嫡母教他的从未见过的招式,蹦蹦跳跳,出了好大一身汗。 慕言来到正厅,言行酒楼的掌柜两手放在身前,微微弯腰,恭敬的等着。 “掌柜的有何事?” 屏旌扶着老夫人进门,温声询问突然到访的掌柜。 “老夫人,主人让小人将一些账目送来,主人还说,老夫人若是有空,便可去看看。” 听到楚萧筠果真将酒馆青楼准备好予自己,慕言眸中闪出一抹光,今后就再也不是摸瞎的日子了。 慕言把手中的账本随意翻看之后,发现所谓的账本根本不是账本,而是一些人物介绍,每一个人都有详细的介绍,从性格到家庭,一一详细。 “多谢你走一趟。屏旌,送掌柜。” 合上账本,慕言和颜悦色,清冷绝艳的容颜,因此多了几分明亮的美丽。 掌柜速速垂下头,不敢多看一眼,这等人间绝色,多看不过伤身与短命,克己恭敬才是存活之本。 言行酒楼的掌柜由屏旌亲自送出门去,走到门外的时候,袖子之中已经多了一块沉甸甸的金元宝,他神色不变,心中自是高兴,这侯府老夫人有几分大气,足够收拢人心。 掌柜走后,慕言也用了早膳,随后换上一套简约的衣裳,挽了一个简单的头发,带着屏旌出门去。 两人乘坐马车到闹市之中后,再走到一个成衣铺子。 一进铺子,慕言就把一块玉佩转给铺子的掌柜看,掌柜将两人带进里头的厢房。 这个铺子,是楚萧筠顺带送的。 …… 转瞬之后,两人摇身一变,成了身材矮小的男子,再看慕言脸上那一张英气的脸,是无法轻易看出是个女子的。 行走在京中大街之中,慕言两手抓着折扇背在身后,带着屏旌来到楚萧筠送她的酒楼。 她需要抓紧时间来看看,否则到放榜了的时候,便是再也没有空闲时间了。 酒楼名叫景安,规模不小,普普通通的装饰,没有特点也不够显眼,落在繁华的京中大街,很难被人注意,若是有人进门,便也只能是随意转转进门的原因。 慕言走进去,掌柜的懒洋洋的坐在柜子后头,因是早饭过后的时辰,因此时酒楼之中更是冷清,其他酒楼还有三三两两之人,景安酒楼一个人影都没有。 “ 爷用饭?” 慕言站了半天,终于有一个伙计迎上来,脸上懒洋洋的,不是十分的热情。 慕言从袖子中摸出一块玉佩,伙计脸色顿时一变,神色也变得恭敬起来。 “爷,里头请。” 慕言点点头,跟在伙计后头。 慕言跟在伙计穿过酒楼大厅,走到后头,顿时有一股呛人的烟味被吸入鼻中,屏旌在她身后更是咳嗽不止。 慕言牵着她,往前快步走,冰冷的眼神淡淡的扫过酒楼后头的这个赌场,牛鬼蛇神,应有尽有。 走过赌场,后头更是别有洞天。 引人的香味飘进鼻子里,一条条细软的薄纱从高楼上垂下,高楼之上,是倚栏垂眸的美人。 楼上的美人婀娜多姿,衣裳暴露,便是犹如盘丝洞一般,轻易的就令人沉迷。 第216章 这一回,轮到楚萧筠发懵! 楚萧筠送给慕言的酒楼和青楼不是单独的一家,而是连为一体的一家。 慕言因这连贯经营的模式所惊讶,毕竟吃完饭以后,许多人心猿意马,自然会想洗洗脚按按摩,看看小妞,的确巧思。 屏旌是深宅后院的丫头,看到眼前这阵势,早已经目瞪口呆,没有想到外头如此普通的酒楼,后头却大有乾坤。 慕言穿过时青楼小楼之后,被伙计带到一个雅致的小楼,小楼装修古朴典雅,与前头所有风格都不同,这个小楼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竟能显出几分不凡的贵气。 她刚走进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背影俊秀挺拔,伟岸如同令人心安的天地。 慕言眸色微微一紧,楚萧筠此刻的背影,莫名的有几分周行之的模样。 “你来得很快。” 楚萧筠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声音磁性好听。 慕言耸耸肩,坦然回答,“摸瞎的日子,并不好过。” 楚萧筠轻笑一声,的确。 他知晓这种担心何时何处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一只手结束自己生命的惶恐。 “但我以为你不会今天来,毕竟我听说喻府的家主对你有几分上心。”他凌厉的眉眼淡去冷意,浮现一抹戏谑,笑看眼前之人。 慕言知晓此人是笑话自己。 她让屏旌到外头去等着,随后是恶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无聊! “喻怀瑾在这里是个大人物,又有一副帅气的长相,你不心动?”楚萧筠看着自顾坐下来的慕言,有些好奇。 喻怀瑾的长相他平心而论,即便是男人都觉得好看的长相,再说他的能力十分的优秀。 “天底下好看的人多得去了,若是因为好看就心动,那么还有真爱么?”慕言对他的问题嗤之以鼻,“你先不要着急看戏,你这个身份,今后有的是美人,不知道你会不会心动!” 慕言挑眉去看楚萧筠,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想要看戏,自己便也等着看他的好戏。 楚萧筠在慕言挑衅的眼神之下,撇撇嘴,“这世间不管多少美人,即便是仙女,却无人是她,我对其他事情没有任何把握,但是我对她的爱意,毋庸置疑。” 慕言嘴角嘲讽的笑意不再,神色认真的端详眼前的楚萧筠,眨眨眼睛,心里头有一股酸涩,曾经她的周行之也是这般笃定的告诉她,可是这样爱她的男孩,她却再也见不到了。 “怎么?羡慕?”楚萧筠坐下来,低眸去看眼前的女子,这个女人身上总有一股熟悉之感,可再是熟悉终究不是他心爱之人。 “怎么会羡慕,爱我的那个人,一定只比你爱你的爱人多而不少。不是我吹牛,爱情么,我从未羡慕过任何人。” 慕言微微扬起下巴,一脸的骄傲,周行之的爱,足够她同任何的炫耀。 “你倒是自信。可是你不在了,你就确信他不会有新的开始?”楚萧筠端着一张冷肃的脸,却有些八卦,。 这自然会遭受到了慕言一个嫌弃的眼神。 “你会相信吗?我死了以后,是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有一个新的开始的,要是一辈子都在怀念我,多么可怜啊。我爱他,希望他过得好。” 慕言眼神落寞,周行之若是有新的开始,她当然会高兴,这是真心话,毕竟她死了啊。但她若是看到他与别人相爱也会难过死,这也是真心话。 “这事我比你幸运一些,我爱的人比我先死的。哈哈哈……” 楚萧筠笑到半截,笑意戛然而止。 他有什么可开心的呢?至少别人的爱人还能好好的活着,可是他的宝贝呢,就这样被人夺去了生命! “高兴什么,也可能她穿进某本书里,你最好祈祷她的身份厉害一点,否则被迫嫁给别人,啧啧啧……” 楚萧筠听到这吗,脸色顿时发黑。 他都不舍得她哭,怎么能够想象她被人欺负呢。 “哈哈哈哈。” 慕言大笑起来,报仇了便高兴,谁让楚萧筠没事总是喜欢说这些。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啊?”慕言看着一同来自异世的楚萧筠,也许还能是老乡呢。 周行之收回沉重的心情,只能默默的祈祷自己的爱人若是真的穿书或者穿越,至少能够像眼前的女人一样,有个尊贵的身份,不必被人欺负逼迫。 “周行之,家住h城。” 楚萧筠伸出手,淡声介绍自己,随后伸出手,礼貌性的要握手。 “哈?” 慕言盯着楚萧筠,大大的眼睛像是见鬼了一般的惊恐又不敢相信,他说他叫周行之,家住h城? 她的周行之也是h城人! “h城哪里?”慕言起身,指着楚萧筠质问,神色严肃。 “姐姐,你查户口呢?”楚萧筠没好气。 慕言大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就揪住了他的领子,“废话少说,你家住哪里?” 楚萧筠突然被揪住衣领子,惊吓又憋屈,还有生气! 他看着女人一脸的古怪,脾气堵着发不出。 “快回答老子的问题!” 慕言抬起手,就给楚萧筠的头来了一下糖炒栗子,大大的眼睛凶神恶煞的瞪着他,呼吸凝重紧张。 “白云区军区大院!”楚萧筠吼出声,将抓着自己衣领子的女人推开,“你发什么疯啊?” 慕言听到住址的时候,两腿一软,直接被楚萧筠推到在地上,有些狼狈。 她摔在地上分明很痛,两手磕在一边的凳子上,更是痛到不行,但她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楚萧筠面对突然疯癫的女人,神色冷酷,起身之后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有些害怕和抗拒。 “周行之!” 慕言撩起通红的眼睛,伸出手可怜巴巴的说道,“扶我起来。” 楚萧筠一动不动,一是觉得女人疯癫,二是他爱的人从不允许他与别的女生无缘无故的有身体接触。 眼前这个女人没死没残的,他过去扶起来的话,是要被他媳妇打死的。 “你自己起来!”楚萧筠磁性的声音有些冷漠,又后退了一步,起不来也不关他的事情。 他后退一步的动作让慕言又气又想笑,不知道该表扬他听自己的话,还是生气他真的如此的蠢。 “那我以后就再也不去看你打球了!” 慕言气呼呼,美丽的眼睛闪烁着撒娇的怒意。 “哈?” 这一回,轮到楚萧筠发懵! 第217章 你要高兴,要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对!我生气了,再也不去看你打球了!” 慕言又重复说了一遍。 楚萧筠彻底的楞在原地,脑海里都是自己爱的那个女孩气鼓鼓的威胁自己不去看他打球的画面。 慕言哭了,泪流满面十分的滑稽,止不住的泪水从她美丽的眼眶的流出,眼睛像是两颗泉眼,源源不断的泪水。 但是她明明是哭着,脸上也没有一点悲伤,她坐在那里,呜呜的痛哭,特别的没有形象。 “阿言?” 楚萧筠呐呐,凌厉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哭到不能自已的女子,眸底有浓浓的诧异和惊奇,还有抑制不住的期待。 慕言对着楚萧筠点点头,抬起手,哽咽的撒娇,“周行之,过来抱我!” 楚萧筠大步往前两步,又堪堪的停住,面容微微有些痛苦,“你告诉我你是谁?亲口告诉我!” 慕言哭着,但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我是你爸爸!” 她气得怒吼,所以能够这么和他说话的还能有谁,楚萧筠是不是想死? 慕言刚吼完,精致的下巴就被挑起,楚萧筠不知道如何就瞬移到了她的身边。 “亲口告诉我,你是谁!” 楚萧筠垂下深邃犹如古潭般的眼眸,沉重的气息扑在慕言脸上,好听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王者的语气,出现在周行之身上,慕言有些想笑,她的周行之的确很帅,但是跟霸气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的嘴角刚刚挑起一丝笑意,下巴就传来微微痛感。 楚萧筠坚硬冰冷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力。 “慕言。” 慕言不敢再笑,瘪着红唇委屈说道,抬起眼眸看着一脸冷漠的男人,心里苦涩难捱,周行之从来不会对她凶一点点,哪怕是大声说话,现在,却这样对他。 男人果然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周行之,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你要是再这样对我,我保证打……” “唔……” 慕言刚要气汹汹的威胁周行之,却被突如其来疯狂的吻封住红唇,所有的话语再无机会言语。 她的恼怒与委屈,都被周行之冷木清香的气息纠缠化解。 这是周行之第一次吻她,不符合她曾想象的任何初吻场景,也没有任何的浪漫可言。 低头亲吻她的男人,粗暴疯狂,好似席卷大地的狂风,要将她整个人粉碎后融入他的身体里。 混蛋! “周行之!” 慕言用力的把他推开,手脚并用的殴打和把他踹开。 她一手捂着红肿的嘴巴,一手指着周行之,气得要爆炸,“混蛋周行之,你毁了我的美好想象!” 周行之单膝跪在地上,浓稠如墨的眼睛盯着慕言,磁性好听的声音充满了温柔,“美好的想象里的对象是我么?” 慕言伸手将手边的折扇丢向周行之,美丽的小脸怒气腾腾,瞪得圆圆的眼睛大骂周行之,“滚你丫的!” 慕言伸出手,就想要打死周行之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周行之大手扣住慕言的纤细的手腕,漆黑幽邃的眼眸,沉沉的望着她,好似要带着她一起沉沦。 他伸手,将慕言拥入怀抱,力气极大,依旧是带着想要慕言融进他的身体里的力量。 “宝贝,再告诉我一遍,你是谁。” 周行之的磁性沉稳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惶恐,怕此时一切是梦,怕心爱之人从生命之中再次消失。 慕言这一次没有再挣扎,她双手也紧紧的环在周行之健壮的窄腰上。 “周行之,我是慕言。我没有被车撞死,而是穿进了书里,我没有死。” “真的很高兴,我们再一次见面。” 她的声音很温柔,却带着激动的喜悦,说话的时候,更加用力的抱住周行之。 何尝只有周行之舍不得她,她日思夜想的人,也只有他周行之啊。 “咳咳咳。” 周行之微微偏过头,下巴抵在慕言的头上,凌厉幽邃的眼眶泛红,喉咙之间,哽咽苦涩,逼得他差点落泪。 他试图用咳嗽缓解泪意,薄唇紧紧的抿着,喉管闷哼沉痛。 周行之十分之高兴,高兴到猛男落泪。 眼泪悄无声息的滴落,他低下头,菲薄的唇抵在慕言洁白的额头,忍不住鼻子发酸。 “周行之,你别哭,我没死,你要高兴,要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慕言用力的抱紧周行之,明明叫周行之不哭不哭,自己却早已经哭成泪人。 “周行之,我好害怕。”慕言泪流满面,紧紧的抓着男人身后的衣服,好似这样才能感受到力量,“周行之,我好怕漫漫人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惶恐终于有了释放之处,泪意纵横,所有的不安都有了投靠之所。 周行之抬起头,吸着鼻子,更加用力的抱住慕言,“傻瓜。” 两人就这样在地上紧紧相拥,哭到不能自已。 出生在军区的周行之,原本以为自己是没有泪腺的,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哭成狗,他的真的爱极了慕言。 好一会儿,两人才能平复情绪。 周行之低下头,看着完全陌生的容颜,有些不习惯,即便眼前的女子美若天仙,但是他心里最爱的依旧是慕言原本的模样。 慕言也看着周行之,和周行之一样的想法,就算楚萧筠的脸真的无敌帅,但是她还是最喜欢周行之的模样。 “不哭了。”周行之伸手,轻柔的擦去慕言脸上的泪水。 即便他们不再是原本的样子,但只要依旧是彼此,便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痛吗?” 周行之垂下眼眸,浓稠的眼眸里尽是疼惜。 慕言最怕痛,可她是被超速的大卡车直接碾压而死。 出事后,赶到现场的周行之怎么都不能把全身俱损的尸体与他的公主挂上等号,她的身上那么多的血,他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不管怎么叫,她都不会再气鼓鼓的威胁他了。 想到这,周行之的眼泪差点又崩了,只能抿着嘴巴不住的闷咳,才能抑制涌起来的心疼。 “不疼。” 慕言捧着周行之的脸,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他不再是短发,不能一下子就把他的头发弄乱。 她没有说谎,的确是不痛的,因为那时候死亡是瞬时的,她没有感受到疼痛就一命呜呼了。 这算是唯一的幸运了。 第218章 你为什么也会穿书? 周行之把慕言从地上抱起来,动作轻柔尽是疼惜,像是对待一件绝世珍宝一般,将慕言轻轻的放在厢房里软塌上。 慕言目不转睛的盯着周行之看,一双好看的眼睛眯成月牙形,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周行之冰凉的指腹摩挲在她刚才被自己推开之后两手撞到的淤青之上,心疼到不行。 慕言微微的偏头,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随后像是树袋熊一样直接挂在周行之身上。 什么是羞涩与矜持,对此时的慕言来说都是废话,不重要不重要! 她只想热烈的靠近周行之,再也不舍得浪费一点一滴和他分开的日子。 周行之一动不动的任由慕言摆布,僵硬的身体和微红的脸色,都显示这样的待遇他在现代是没有的。 “你为什么也会穿书?” 慕言很奇怪,小脸靠在周行之的胸膛上,可以清晰的听到她的心跳,好奇的询问,自己是死了才会来到这里,周行之呢? “我死了,莫名其妙的又活了过来。代替了楚萧筠,我来的时候,楚萧筠已经快死了。” 周行之喉结微动,慕言大喇喇的就扑在自己怀中,他有些春心萌动。 但是却又不敢动,慕言不仅是他周行之的宝贝,还是姑奶奶,要不是刚才过于激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咳咳咳。” 周行之强行暂停自己飘飞的思想。 慕言抬起小脸,一脸的疑惑,可以感受到怀抱在自己腰间的手温度烫得惊人。 “你不在之后,我十分的难过,什么借酒消愁,什么通宵打游戏,还有疯狂游泳,所有能想到抑制悲伤的方式,我一一都尝试过了,可依旧无法抑制心里的痛。 我一想到你那么可怜的离开,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心脏常常痛到无法呼吸。你不在的半个月之后,我觉得心慌意乱,呼吸不畅,然后我就晕死过去了。” 周行之淡定的陈述慕言死后自己的状态,三言两语的就将半个月的痛苦日子说得清楚。 但只有周行之自己知晓,在慕言死后那半个月的时光里,他仿佛行尸走肉,那种心脏痛到像是被人硬生生的从身体剥离的疼痛。 他这辈子都不想要在体会了。 慕言觉得环着自己腰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她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住含着盈盈泪水的眼眸。 周行之平静淡定的陈述让她尤为的心疼,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慕言哽咽道,“周行之,你真是太可怜了。” 周行之幽邃的眼眸掠过一抹光,随后压低声音,可怜巴巴道,“是啊,我想我应该是太想你而猝死了,我想我们还没在一起就这样分开了,真的感觉到十分的难过。” 慕言哭红的脸蹭了蹭,全部都蹭在周行之洁白的衣裳之上。 她两手紧紧的揪着他,“我错了,我不该因为学习就把你丢在一边。” 周行之原本就是故意讨便宜,可当慕言真的因此愧疚的时候,他又顿时心疼起来,但想起之前错过的时光,狠狠心说道,“你没有错,只是以为岁月漫漫,我们来日方长。” 他大掌揉了揉慕言柔软的长发,脸上满是爱意,“阿言,我再也不想要什么来日方长,我想要同你朝朝暮暮,好不好?” 慕言早就在重生时候,对此后悔了千遍万遍,如今有机会重来,又如何会说不好。 她重重的点头,用力的抱住周行之,“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周行之!” 周行之菲薄的唇角挑起一抹十分愉悦的笑意,这么久以来,这是慕言第一次坚定又果断的接受他的爱意,没有再用任何理由让他再等等。 他的薄唇贴在慕言的额头上,轻吻。 “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 周行之的气息沉重,语气裹挟着浓浓的爱意。 两人靠在一起,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慕言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情绪起起伏伏。 周行之一直温声细语的安慰,耐心的哄着慕言这个小哭包,极尽宠溺。 若是此时有人看到他们两人这一幕,一定会感到无比的羡慕。 两人在久久的谈话之中,终于平复了情绪。 慕言撩起精致的眉眼,看向眸色欢喜的周行之,“周行之,你穿书之后是不是过得十分的辛苦,这些日子以来,你过得更加的艰难,毕竟楚萧筠的身份太特殊。” 她伸手,手指抚上周行之的眉眼,轻轻的抚平安抚他眉间的沉重。 “这个身份真的是太危险了,在此之前,楚萧筠每天都在阎王殿外徘徊,不是被这个追杀就是被那个暗杀,幸亏我不是很蠢,否则真的要死了。” 慕言自然知道,深深的叹息,望着周行之的眼睛里都是心疼。 “在这里不比现代,我们又成了这两个人,日子以后肯定会惊险又刺激。”还有可怕! 周行之点点头,肃冷的容色出现许多担忧。 在遇见慕言之前,他只当这重生是上天的馈赠,无所顾忌的能活一天是一天。顺便借这个机会,也想试试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在书中世界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但是现在慕言在他怀中,他再也不能孤注一掷,他需要更加谨慎才能把自己深爱的女孩保护好。 “怕吗?”周行之低头,吻了吻慕言香香的发丝。 慕言将头靠在周行之的肩膀上,认真说道,“一个人的话,我是会怕的,但是现在有你了,我就不怕了,两个人的勇气总会比一个人多嘛。” 她伸手,主动的握住周行之的手。 纵然前路凶险,但因为身边有了周行之,她就真的不怕了。 周行之清冷淡漠的脸上浮现十分高兴的笑意,欢喜冲去了楚萧筠原本的冷傲和严肃,好看到极致的五官也带上了柔意,整个人身上的气息浓浓的都是爱意。 “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周行之对慕言许下承诺,为了能够同她相守到老,他一定会努力的披荆斩棘,更不会给任何想要杀死楚萧筠的人一点机会。 “我也会保护你的。” 慕言的下巴搭在周行之的肩膀上,神情认真的在周行之耳边承诺。 第219章 等我回来。 “你何时以周然的身份回来?” 慕言挽着周行之的胳膊,两个人浓情蜜意,再也不管其他事情,只想要粘着贴着,才能弥补之前分别的遗憾。 “许是还要一些时候。”说起这些,周行之的脸上氤氲起一层压力。 他现在的身份是令人忌惮流落在外的皇子,稍有不慎,就会立即殒命。 所以即便很想要和慕言朝朝暮暮,但如今依旧不能上脑的不管不顾,否则最后他们绝对没有相守到老的可能。 但他担心慕言会失望,小心翼翼垂下眼眸,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对上慕言正好撩起的眼睛。 慕言盈盈一笑,将原主原本冷清的长相覆上温柔与柔婉,她并不会因此生气。 要是没有命,何谈感情? 若是想要永远的朝朝暮暮,便要有些取舍和忍耐,挨过前头的艰难,才有后头的凛冬散尽。 “相信我,不会太久。”周行之亲了亲慕言挺翘的鼻头,沉声承诺。 他原本就是要以周然的身份先回来,且为此准备良多,因此并不会真的让慕言苦等多时。 “好。你不要着急,要以安全为前提。” 慕言笑着嘱咐,伸手像以往一样揉了揉周行之的头发。 只可惜,现在他的头发梳得板正光溜,没有短发那样好玩。 “我要准备回去了。” 慕言看向窗外的日头,正午已过,她若是再不回去,难免让人心生疑惑。 况且,屏旌等在外头,目前她还不想让屏旌知晓此事,不是信不过屏旌,而是要全面的确保。 她不敢拿周行之冒险。 分明说是要走,周行之却把她抱得更紧,从前从未有过的亲昵,今日终于实现,让他如何能够舍得放开。 “再一会儿。” 他如同一条粘人的大狗,缠着慕言,根本不给她的任何机会离开。 慕言轻轻点头,却不由的因为过近的距离,脸色微微发红。 她与周行之从小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彼此之间的亲昵,但像此刻如此严丝合缝的贴紧对方,这还是第一次。 慕言耳朵后方是周行之灼热沉重的呼吸,带着冷冽的清香,缠在她的鼻息之间。 她的脸色愈发的红…… 周行之将侧脸贴在慕言微微发烫的脸上,微微偏头,薄唇就能触碰到滑嫩细腻的脸颊。 他的心狂跳,幽邃的眼眸之中浮现一片炙热的赤红。 慕言的呼吸随着周行之愈发靠近而变得紧张起来,分明知晓要发生什么,却又红着脸不敢再想。 “我想吻你。” 周行之的唇瓣贴在慕言耳朵上,灼热的气息将她的耳朵烫红,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他的声音带有极致的诱惑,磁性之中那糅杂的勾人性感,让慕言根本就无法拒绝。 慕言如今脑海里头只有一个选择项,那就是跟着他一起沉沦。 周行之迫不及待的挑起慕言的下巴,霸道的掠夺甜蜜的红唇。 慕言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空,两手勾在周行之的脖子间,依附着他,同他一起沉浮。 对周行之这样的亲近,慕言并不觉得唐突与发展迅速。 她满脑子都在想,好激动!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些羞羞的事情,这样的甜蜜。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周行之才不依不舍的离开慕言的红唇。 他盯着慕言,凌冽的眼睛还不知足,像没有餍足的雄狮。 慕言红唇更红,却再也不敢继续,在周行之怀中的她,已经感受到了继续下去的危险。 她从周行之的怀里退出,整个人退到安全距离。 “我真的要回去了。” 慕言的声音莫名的带有一丝暧昧的慵懒。 周行之轻笑一声。 慕言抿着嘴瞪他,匆匆的从软塌上下来,左右整理自己微乱的衣裳。 “我真的要走啦。明日再去看你。” 慕言想,即便他不能很快用周然的身份回来,但她可以去言行酒楼看他,这样也不算太难过。 不想,周行之的脸色沉了下来,漆黑幽邃的眼眸望着慕言满是不舍。 “我得离开京城一小段时间。” “唔。”高兴骤然褪去,慕言也觉得有些失落。 周行之起身,走到慕言面前再次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两手紧紧的抱着她。 “我很快就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要保护好你自己。若是有什么急事,就去言行酒楼,我一定会知道。不管我在哪里,绝对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你。” 分别的气氛总是沉重,周行之现在的声音原本稍稍有些低沉,此时染上一层不舍之后,更是闷闷。 “不用担心我,我等你回来。” 慕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刚刚遇见就要分别,自然不舍,但也是无可奈何。 两人又抱在一起很久很久,直到时辰真的不早,慕言才不得不离开。 出了门,慕言脸色不敢有任何的异样,甚至咬牙忍住心里头所有的不舍,努力的不去回头看。 屏旌扶着她往外走,只觉得是老夫人神色如常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但至于哪里不对,却无法说出来。 慕言走后,周行之打开窗户,倚靠在床边往下看,看着慕言很快离去的背影,眼眸黯然。 等我回来。 他轻喃,再看不到慕言背影的时候,转身从暗室离开,他要尽快处理手头上的事情,才能尽早回来。 …… 在回府的马车上,慕言神色如常,心里却觉得一切十分的恍惚,她和周行之没有阴阳相隔! 那个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今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真是令人高兴又感到不可思议。 她在恍惚之后,便安暗自高兴。失而复得永远是令人感到十倍开心的事情。 坐在一边的屏旌,撩着眼皮子一直打量着老夫人,她觉得老夫人的神情十分的古怪,即便脸色没有什么表现,但分明令人费解。 不知道她与那位贵人在厢房之中那么久的时辰发生了什么。 慕言偷偷怀着欢喜的心事回到府中,一路上,她眼睛所见一切,都因为好心情而觉得十分的美好。 即便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周行之,但她知道他会尽快回来,在此之前,她只需好好的活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最够了。 连着几日好心情,慕言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屏旌对此早就不再疑惑,只要老夫人高兴,她便高兴,不必追寻缘由。 几日之后,便是放榜的日子。 第220章 一道圣旨 放榜的日子自然是热闹。 慕言也穿得喜庆,带着孩子们奔赴考场,她相信按着周澄的能力,自是可以金榜题名。 马车半道就遇上了将军府众人,王品云和白淼淼换了车,上了慕言的马车。 几人在一起之时,总有说不完的话,白淼淼一上马车,就将攒了许久的话说起来。 “怀瑾师傅匆匆的要迎孙家的孙女过门,不过几日,婚期都定下了。嘴上说是因为原本就属意的,实则不然,是因为那朱攸妍的一把好手段。” 王品云早就知道的这事,淡定的坐在一旁听着,反倒是慕言,带着旁观者的好奇,撩起精眼皮子望过去,眸底带着好奇。 “她又做了什么事?” 白淼淼撇嘴嫌弃道,“如今府中不叫她表小姐,只叫一声姨娘。你说,这是什么事情。” 她眼神里带出一抹嫌弃,“也是孙家向来同喻府交好,也看上了喻府的权势名利,若放在别的人家,哪个会将女儿放进去,好端端的吃了委屈。朱攸妍可是好对付的?” 慕言听明白了,至于朱攸妍如何成功,她便也不感兴趣了。总归是喻怀瑾给了机会,只可怜那孙家的孙女,也不知是否是自愿的。 “也幸好你心如明镜,并未中了他的甜言蜜语,否则,真是要吃苦。” 白淼淼对着慕言说到,心中自是庆幸不已。 慕言在旁轻轻一笑,她哪是幸运,分明这些事情就不可能,她心里永远装着周行之,如何有心去看他人。 三人一路闲聊到了考场外,下了马车,人山人海。 侯府几人中,除了慕言,孩子们自是个个都紧张不已。 慕言拍了拍周澄的肩膀,嘴角带着明朗的笑意,示意他不必紧张。 等了不过片刻,士兵护着一人,手上拿着明黄色得卷子,这是放榜的来了。 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一处。 周澄看着慢慢打开的卷子,连呼吸都变得凝重起来。 他只怕…… “中了!” 思绪还未停,将军府和侯府前去看榜的家丁就在前头高喊,“澄哥儿中了!” “中状元了!” 声音一起,全场沸腾。 看榜的人们也愈发的紧张起来,许多人凑到前头去,屏气凝神的寻找自己的名字! 周澄站在原处,整个人却像是飘了起来,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在心头,所求之事如愿,原是这般落定的心思。 “恭喜你。” 他的耳边是家人的恭贺之声,他却好似听不到,整个人懵圈发晕。 慕言知晓他是高兴坏了,让人带着周澄,她带着孩子们,一同走出了人群,随后匆匆吩咐,“设宴!” 此处的科考规矩,是早上放榜,午后便进宫殿试,并不让你有任何准备,只看平日积累表现。 因此侯府的午饭只是匆匆一过,一心准备晚宴,晚宴才是重中之重。 将军府的人也不走了,王品云白淼淼同慕言在侯府里,又是闲谈说话。 她们几个十分清闲,反倒衬得府中其他人的忙碌,他们为了今日的晚宴忙疯了。 就在众人忙碌之时,言行酒楼掌柜来了,身后还带着好些厨子,自是要来帮忙的。 慕言见此连连称好,笑得合不拢嘴。 掌柜临走前,还同慕言说起了个消息,是关于将军府二房夫人贾氏的陈年旧事。 慕言听了,大为震惊,心中斟酌许久,只等过后再同白淼淼和王品云两人说起这事。 傍晚,周澄回来,同他回来的除了殿试第一的名头之外,还有一道圣旨。 慕言带着人,连同将军府众人,匆匆打开正大门领旨。 宫里的公公一身气派,一眼扫过包括周澄在内的侯府众人,捏着嗓子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和敬长公主淑慎娴静,才学独擅,应为天朝公主之表率。盖年已二八,免误其韶华,特令宗人府代其择选佳婿。闻侯府之子周澄通才达识,才德实匹经宗人令报奏,庙卜得吉后,朕躬亲下此旨为贺。赐和敬公主与周澄大婚。” 这圣旨一来,不仅周澄自己,在场所有人,皆是震惊不已。 “状元郎,快快接旨。”公公笑得一脸和气。 周澄不敢犹豫,起身接旨,谢主隆恩。 慕言堪堪回神,吩咐令人款待宣旨的公公之后,同周澄相互对视一眼。 “且先进门。” 慕言垂下眼眸说到,一并牵着白淼淼和王品云匆匆回屋。 “这长公主才回来,如何就赐婚了?”慕言撑着脸,左右是想不明白了。 “长公主对圣上登基有功,只怕是……”王品云喝了一口茶,沉沉的眼眸,心有猜测。 她这一提醒,慕言便明白了,这皇帝的心思可谓缜密,便是直接将公主嫁给毫无根基的周澄,如此一来,便也无人能够再借着公主当年的功绩,干扰圣心。 好一步棋! 慕言精致的容色之上闪烁着冷意。 周澄今日才心想事成,却偏偏又在今日,被指了从未谋面的公主,一辈子的幸福由此未卜,好生气人! 王品云和白淼淼心知她不悦,对此却又无可奈何。 周澄更是躲在房中,顿时没了高中的心思。 一场欢喜的热闹以此为结束,亦是尤为的可惜。 但这事,纵然慕言和周澄心中再是不悦,依旧要端起笑脸,做出最为高兴的模样,只因雷霆雨露,皆君恩! 放榜的日子后一天便是中秋佳节,慕言带着孩子去了将军府,从老将军口中才知晓,和敬公主,便是当时自己在彩丝绣园救下的那个小姑娘。 且那赐婚的圣旨原本并不是指给周澄的。 可长公主偏偏与圣上请旨,她匆匆见过周澄一面,若是驸马不是周澄,她宁死不屈。 “你且放心,周澄迎娶长公主,必然有利无害,长公主亦是秉性纯善练达之人,你一定会喜欢。” 老将军温声安慰心事忧忧的慕言。 慕言抿唇无奈一笑,她喜欢不喜欢的有何用,那是周澄的人生。 “这怕是公主报恩。”薛老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脸色从容,眼神通透。 “怕是报恩成了怨。”王品云精明的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反感。 这报恩来得霸道,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此事,侯府与将军府终究是不高兴了,但又能如何呢? 中秋过后,便是庆祝科考顺利的各项节日,而赛马球便是重头戏。 第221章 我若是那个公主,你可会开心一些 赛马球那日。 慕言穿了一身桂花黄色长裙,长裙外套了一层月牙白薄纱,似是一轮胧月,美丽清冷,令人不敢亵渎。 侯府几位姑娘亦是盛装打扮,周澄刚是中了状元,全家人自是都要体面。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连同二房未进三甲的两个公子,也都展现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只有周予缨,一脸的沉重,好似并不高兴。 “母亲,二姐姐近来好似愈发的不开心了。”上了马车的周予安喃喃。 慕言点点头。 周予婳挽着她的手,美丽的容颜浮现浓浓的担忧,“母亲,可有办法让二姐回来?女儿只恐一直如此,怕二姐真真要变了个人。” “前些日子,我已经去了王公府,你们也该知晓当初你二姐与她们的恩怨。” 两位姑娘点点头,当初二姐同小公爷打架,惹了王府,周予安自己又退了王府的婚约,如此一来,她们侯府与王公府不说血海深仇,但说势同水火也不为过。 “王府的人知晓你二姐同我闹翻,屡次上门同你祖母理论,你们祖母第一次还假仁假义的护着你们二姐,如今多次,便也装不下去了。因此你二姐才会愈发的郁闷。” 慕言原本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周予缨看懂人心,可她实在是倔强,无可奈何之际,便也只能如此。 另外两位姑娘即是心疼又是难过,但也知晓唯有如此,才是让周予缨回来的办法。 到了宫里准备的马球场,达官贵人齐聚一堂,就连公主和皇子们都来了。 一年一度的马球比赛,是京中儿女最为期待的活动。 在这一日,女儿们不必拘束在闺房之中,也不必囿于男女有别,姑娘公子们可以各自组队,参与马球比赛。 慕言这个身份了,自然是不能再去参与这样的比赛,因此她和许多贵妇人们一样,坐在看台之上,往下看着活力明媚的笑脸。 “老夫人,缨姐儿出事了。”屏旌凑到慕言耳边说道。 慕言同一旁的白淼淼笑了笑,“我去洗个手。” 随后,同屏旌离开。 慕言赶到的时候,周予缨已经被人绑了起来,身边还有一匹狂躁的骏马。 此刻骏马高高的抬起马蹄来,哪怕再迟一秒,周予缨就会被骏马踩踏。 书中周予缨悲惨的情节灌入慕言的脑海中,周予缨那一抹肆意的红色,失去颜色而暗淡的样子,让慕言整颗心都冷了。 “来人,绑起来,送去地牢!”慕言某眸色冷若冰霜,扫过那些作恶之人,肃冷绝美的脸上浮现层层杀意。 “母亲。” 周予缨一脸懊悔的扑进慕言的怀中,她还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莫怕莫怕,母亲来了。”慕言将周予缨护在怀中,轻声安抚。 “母亲,我错了。大错特错。” 周予缨轻声啜泣,因为自己盲目相信他人而深深的懊悔自责。 “都过去了。” 慕言捏了捏她瘦了许多的肩膀,暗自心疼。 随后,在言行酒楼暗卫的帮助下,她把周予缨秘密的送回府中。 将周予缨安全送回之后,慕言又让暗卫将所有一切隐去,只等着背后之人上钩。 她将计就计,做了一个局,让那人以为周予缨必死无疑,而她,则是要胆敢伤害周予缨之人,付出代价! 慕言回到看台之上,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你这手只怕是要洗破皮了。” 白淼淼见她回来,笑着道,随后暗暗指向马球场上,“看看那些个小子,可有你看得上眼的?” 慕言失笑,眼波明媚,“怕也是要大嫂二嫂先看姑娘的。” 说话间,贾氏同周老夫人张扬走过,脸上的笑意比慕言这个新进的状元郎的母亲还要得意几分。 “这贾氏反倒愈发得意了。”白淼淼愤愤,看到她们亦是不喜。 “蛇鼠一窝。”王品云冷声评价。 慕言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意,“她们得意不了多久。” 这话,白淼淼未放在心上,王品云精明的眼眸却微微一亮,随后抿着一抹讥讽,她相信薛清宁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话。 马球赛极其精彩,而除了慕言之外,无心观看之人,自然是周澄。 他是新科状元,一整日的都在应酬,如今终于寻到一个机会,瞬时躲到一个静谧处。 “你不开心?”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周澄突然被打扰,又觉声音熟悉,猛然回头。 一个娇美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后。 周澄认得这个小姑娘,是上回在喻府,他救的人。 “为何不开心?”小姑娘自来熟的坐到他身边,笑盈盈的问道。 周澄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瞧着这小姑娘的笑容,便觉得心中有温温熨帖。 “无事。只人多热闹,偶感乏累。”周澄淡声回答,收回了眼神,不敢多看人家。 这小姑娘这一会儿满头珠翠,好生华贵,不像第一次,像一只落魄的小猫儿。 “你是不是因为被选中成了驸马,从而觉得不高兴?你不知道那长公主如何模样如何性情,因此心中不满,是否?” 小姑娘的声音像银铃一般,说话也是如此,一连串的话,让周澄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看着呆呆的周澄,捂嘴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呆子,当初怎么敢救自己。 “你别不开心。”小姑娘拍了拍他的肩膀,完全没有男女大防,反倒把周澄惹得脸色微红。 “我……我……” “我若是那个公主,你可会开心一些?”小姑娘笑容甜美,好看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形。 周澄:??? 小姑娘把周澄逗得一脸通红,随后起身拍拍手,“不要不开心。你一定会幸福的。” 说完,哼着小曲儿,也不管周澄是不是听得清楚,自顾的走开了。 周澄一脸疑惑的站在原地,望着那离去的娇俏的背影,心里似乎对于圣上莫名的赐婚少了些许抵触和不开心。 周澄休息了片刻才回到马球场,只是此时乱糟糟的,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第222章 事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澄刚要走上去,就被侯府的家丁一把拉住,“三爷,您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啊。没有想到太夫人竟是如此的恶毒之人!” 家丁抓着周澄的手,痛心疾首,眼底的不可思议迫使眼睛都瞪大了许多。 这般说辞,周澄自然是不理解的,只能焦急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得明白清楚一些!” “三爷,太夫人对老夫人心生痛恨,趁着这次马球比赛,动了马匹的手脚,让几位姑娘差点就坐上发狂的马匹,阴差阳错之间,差点害了其他的姑娘哥儿!真是造孽啊。” 家丁脸上都是愤怒,若是太夫人得逞了,那么侯府便是千古罪人,如此一来,他们这些跟着侯府过日子的人,便也要跟着一起死了。 周澄震惊不已,祖母如何能够这样的糊涂! 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是让他这个才如愿考上状元的状元郎跟着一起死啊。 周澄拉着家丁,快步凑到前面去,可千万不要真的出了事。 他心里又担心又紧张,如玉俊容沉了下来,像是天边暴雨前压顶的乌云,郁郁沉沉。 周澄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来到嫡母的身边。 他这才发现,不仅是祖母跪在人群之中,还有将军府的二房夫人,亦是被人押解跪在地上。 跪在人群中的太夫人和贾氏,被众人唾弃大骂,众人看着这两个人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要将她们剁碎! 而太夫人唐氏和贾氏,也是恶狠狠的瞪着慕言,她们面目狰狞,像是恨不得把慕言撕碎。 慕言则是淡定的站在看台之上,垂下清冷的眼眸,睥睨着眼前这两个人,高贵如同天上的神女,根本就不把这两个人放在眼中。 这两个人的把戏,和书中一模一样,那是当初方嬷嬷和原主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她们想让让骏马受惊,随后害死周予缨,并在现场制造混乱,如此之后,再也无人找到她们罪恶的痕迹。 只可惜当初书中能够成功,在于原主的心狠手辣和果决,而这两个人,却没有这一份狠辣的心思。 她们瞻前顾后,改变了详尽的计划,最后才会落到慕言设下得陷阱之中。 …… 很快,太夫人和贾氏入狱。 昏暗的牢房里,太夫人和贾氏互相埋怨,恨不得骂死对方。 此时有一些动静,她们抬起眼睛,是方嬷嬷被送入牢房。 贾氏脸色大变,在方知进入牢房的那一刻,一把抓住她,“你为什么在这里?谁把你送进来的?你来了谁来救我?” 贾云熙脸色苍白,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如果方知在外头,还有机会与薛清宁斡旋,可现在! “自然是要送你们母女团聚了。” 慕言清冷犹如冰雪一般淡漠的声音响起,在阴暗的牢房里,更显得冷若冰霜。 太夫人一脸不解的看着出现在牢房里的薛清宁,她这是什么意思? “婆母大概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慕言清清冷冷的笑了笑。 她这个笑容,却无异于在贾氏的心里戳了一把刀,差点让她就这样死掉。 “薛清宁!” 贾氏神色激烈,拍打着牢门,试图阻止薛清宁闭上嘴巴,但慕言如何会如她所愿。 “贾氏,你现在怕了?可你当初将我的人生玩弄在手掌之中的时候,你可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慕言美丽的容颜之上尽是嘲讽,这个贾氏是最为恶心的一个人,因为嫉妒,自食恶果却将所有的的错误责怪于他人身上。 “贾氏,被人羞辱的滋味不好受?老天开眼,被人凌辱的人是你,而不是那个无辜之人,如何?生下凌辱你的人的女儿的滋味怎么样?真希望那个善良的妇人没有为你传信,这样你就会一辈子成为任人凌辱的狗,还有什么机会做那么多恶心人的事情。” “薛清宁,你闭嘴,你不得好死!”贾云熙彻底的疯狂,死死的瞪着薛清宁,眼眶红到要杀人。 “我偏不!”慕言想起贾氏的恶行,眼眸更冷,眸底浮现冷冷的杀意。 “贾氏,我要你临死前记住,你才是那个不得好死的人。不管来生还是生生世世,你都该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 慕言逼近贾氏,这个女人不仅要害原主和原主的母亲,还要指使原主的亲叔叔陷害老将军,这个人女人,凭什么不死? “不!该死的是你们!”贾氏已经彻底疯了,那些肮脏的事情被翻出来,就像是将她整个人剥皮抽筋,不能安生。 慕言来这一趟,就是让贾氏临死前要万分痛苦,这才能弥补她对那么多人犯下的错误。 慕言冷漠的转身,让贾氏自己陷在无尽的绝望之中。 “薛清宁,这么多年,我尽心尽力对你,你对我可有过一次真心?” 方知在薛清宁离开之前问道,眼底浮现一抹期待。 原本,她若是不说话,慕言就放过她了,可她却还有脸问出这样的话。 “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吗?” 慕言转身,眸色凝霜,语气比阴冷的牢房还要冰冷。 “我前半生多少不幸,除了贾氏这个贱人之外,你就是罪魁祸首,我恨不得把你凌迟处死,你告诉我,什么是真心?” 慕言看着方知暗淡下去的脸色,唇角勾起一抹讥讽而又冰冷的笑意。 方知痛苦不堪,慕言却觉得十分快意,操纵他人的人生,是最为恶毒之事! 慕言从地牢出来之后,直接去了言行酒楼。 如今将军府因为贾氏连同二房的陷害正在肃清府中之人,因此她我不想去听那些哀嚎与求饶。 而侯府亦是如此,都在肃清那些不忠心之人,侯府有周予婳执掌,她并不担心。 慕言站在言行酒楼,眸眼沉沉的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京中大街。 一日之间,事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许多人失去了生命,这若是在现代必定引起轰动,可是在这里,除了成为贵妇人们闲聊时的谈资之外,再无其他。 慕言心里不由的担心起来,周行之若是回来了,他的那条路,势必会更加的凶险,他们的命运又会是如何? 慕言不敢多想,只盼着最后只要能够和周行之在一起就好。 不管生死!? 第223章 为何把我绑来? 晚间。 将军府和侯府同时传话来,说是府中闲杂人已经肃清,请慕她安心回府。 慕言躲闲多时,也不好意思再躲下去,因此转了身利落的下楼。 言行酒楼如今她来去从容。 下了楼,她同掌柜微微颔首,随后出了酒楼。 慕言一走,随后就有几名暗卫跟上。 周行之备给慕言的暗卫不多,够用就好,多了也怕过于惹眼。 慕言转身就上了马车,马车随即启动,刚拐过一一个僻静的巷子,瞬时停了下来。 她原本是闭着眼假寐,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 马车外,几十个黑衣人,手里头握着铮亮刺眼的大刀,一个个的目含凶狠。 周行之放在她身边的暗卫,第一时间围到马车边上,只寥寥几个人,还少了一个不知去向的。 这敌众我寡,场面可怜得很。 慕言自然是害怕的,往日红润美丽的脸上苍白一片,漆黑透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心跳好似在这一瞬间被点了加速,狂奔不止。 哪怕她奋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依旧无法,她只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乱。 不过一眼对视的时间,对方的刀握得更紧,手腕一转, 整到最佳的姿势。 那群黑衣人不由分说得冲向马车,甚至没有一句废话。 慕言两手紧紧的抓着马车门框,被养得细长的指甲崩裂却毫无知觉。 “慢着!” 在黑衣人近在咫尺那一刻,慕言站立起身,抬手沉声喝止。 她以为,那些人总归能有片刻停顿,但不想,那一把闪闪幽光的刀,直直的就砍在了她面前。 堪堪的,若不是黑衣人被暗卫拉了一把,那锋利的刀刃就能把慕言劈成两半。 慕言美丽的容颜彻底没了血色,惨白的一张脸,被暗卫使了轻功带着,躲过了无数的刀光剑影。 慕言吓得不敢睁眼,但为了活命却又不得不睁眼努力躲避。 他们一逃,对方藏在高处的人就使出了弓箭。 嗖嗖嗖的飞箭声在慕言耳边划过,这是她听过的最恐怖的声音。 对方有备而来,慕言即便有暗卫,也无处可逃,更何况,须臾之间,暗卫全部受伤,已经无力抵抗。 慕言一晃神,忽见死神降临。 这一刻的恐惧比当初发生车祸更让她觉得可怕,车祸的死亡不过一瞬之间,可这,却是让她慢慢的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慕言忽感后脖处有刺痛之感,手刚抬起来,就全身无力,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闭上眼睛之前,看到一双黑鞋子,和那些黑衣人的身上的黑衣那样的黑。 她想,完蛋了! …… “吱呀。” 开关门的声音。 慕言转醒。 她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素雅的厢房,再扫一眼,她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 慕言想动,全身毫无气力,就连眨眼睛都是费力。 “不必白费力气,你中了毒,一时半会不可能动弹。” 对面的男人说了话,声音犹如天寒地冻里山洞,又冷又阴凉。 慕言努力的去看清楚他的容颜,从原主的记忆中搜索,一无所获。 “为何把我绑来?” 慕言不看男人妖冶清隽的面容,只觉得眼前之人如同鬼魅,多看一眼,都会让人感到彻骨的冰凉。 “你猜不到?”男人勾起凌厉的嘴角,带出一抹轻蔑的笑意,眉眼之间尽是阴鸷的冰凉。 才狼虎豹的心思,她如何能够猜测! “还请言明。”慕言扭过头,连余光都不愿沾染男人半分。 这个男人的气场强大,她多看一眼,只会让心中的恐惧加大。 那时候想要镇定,再无可能。 “愚蠢之人,还能充当诱饵,也算你的几分荣幸!” 男子眼底尽是讥讽,高高在上的模样犹如睥睨世间的神,不管何人在他眼中,皆是蝼蚁。 慕言从未见过如此自大的男人,哪怕他俊容上等,气势强大,在她眼中,不过是个狂妄自大的人罢了。 “你虽容颜极美,却也不过半老徐娘,他还未回京便已经对你上心,如此贪恋美色之人,凭什么赢?” 男人语气极冷,撩着眼睛盯着慕言,眸中暗色汹涌。 慕言转过头,神色已然比刚才镇定了一些,胆子自然也是如此。 “我没想到你是皇子。” 慕言轻嗤,“本以为那些腥风血雨该是男人之间的手段与权谋,不想有一日,竟是要女人为诱饵,若如此才能取胜,我倒是不知道,今后你如何能够服众!” 慕言的话十分凌厉,只男人却也仅仅一笑,并未有过多的情绪。 他淡声回道“兵不厌诈,只要那位置是我的,又何须在意是任何手段?” 男人说话间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盯着慕言,“不过一日,他就匆匆回来,今夜必然能够抵达京城,今夜也必然是他的死期。” 他弯下腰,捏住慕言精致得下巴,指尖轻轻摩挲。 慕言撇过脸,满脸厌恶。 “如此便觉得恶心了?时日漫漫,我不会让你死,我会将你带入宫中,让你好好看看,我如何稳坐他的江山! 也让他在九泉之下,他深爱的女人,如何在我身下曲意逢迎。” 男人重新端直的站着,冷冷的睥睨慕言,好似已经坐上了那个皇位,并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慕言死死的瞪着他,眼眸发酸也不管不顾,若不是现在没了力气,她定会拼尽全力也要拧断他的脖子! 男人走了,厢房恢复了宁静,慕言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床帐,这一刻,她唯独希望周行之冷心冷血,将她置之不顾,否则,不仅没了江山,性命也不复存在。 慕言睁着眼睛到了后半夜,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得声音,她一顿警觉。 再侧过头,一个女子从窗户进来,带着一身冷霜站在她面前。 “解药。”女子捏着慕言得脸,将一颗黑色的药丸丢入她的口中。 随即,一把短刀放到她的手心,“殿下有心救你,可他却不是一个人,你若想要今后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只看你今日表现。事成,殿下困局可解开,失败,你自行了断。” 话音落,女子悄无声息的离开。 只不过片刻就听到怒喝之声,随即便是剧烈的打斗。 第224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了! 慕言听到外头的声音安静下来不到一瞬,厢房的门就被推开,刚才那个女子如同破布一般,被丢到床前。 慕言没有动静,她是个中毒之人,哪能有动静。 她只有脖子能动罢了。 那个邪魅的男人走到床边,长长的指头捏着慕言的脸,眼色浓稠如同梦魇,令人十分恐惧。 慕言眼眶一红,明显是害怕极了。 “你以为他能救你?”男子挑起浓眉,指着外头暗沉一片的夜色,“只要他敢来,我便能取他项上人头,我不知道,你是否值得!” 男子冷嗤一声,脚踩女子的头部,随后脚尖探到她的脖子。 咔嚓一声,女子殒命,就这样死在了慕言眼前。 慕言呼吸凝重,眼泪从眼眶之中汹涌而出,胃里一顿翻滚,但她只能无力的轻轻的干呕,她不能有任何异动。 “他不会来的。” 慕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的恐惧散去,尽是同情。 男子坐到床边,微微偏头,开始看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 慕言红唇勾起一抹自嘲,声音颤抖说道,“你中计了。” 男人微微偏头,幽邃的眼眸里,是融化不开的暗色。 “你以为,一个隐忍十几年的人,如何会在我身上用情?他不过是想要借着周然的身份回来,却又担心我一个粗鄙的妇人不能将戏份演好,从而才会靠近与我说明。你以为只有你的人会打探消息?他没有么?” 慕言冷着眼睛看向男人,好似十分无惧,但何人能够想到,她心里怕得要死! “她让人默默地保护我,只不过是在演着自露马脚的戏份,否则,这个女子分明可以试着带我出去,却为何要引起你们的注意?不过是要让你相信,他的心思在我这儿! 你真是愚笨,倘若是你,哪个女人可以比得上那个位置,坐在那个位置上,天下还有哪个女人不能得到?” 慕言咬紧牙关,暗暗的将一颗惶恐害怕的心藏起来,这个时候,哪怕是试一试求生,才不负那躺在地上与世长眠的女子。 男人眸子里半信半疑,比冰还要冷的眼睛探究着慕言,一寸寸的掠过,不愿意放弃慕言任何一丝情绪。 慕言如今反倒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子无疑是个皇子,但绝对不是周行之今后最大的敌人,他若是足够的聪慧,绝对不会将自己掳来,自以为凭借一个女人就可以拿捏周行之。 即便此时的楚萧筠已经换了芯子,是最爱她的周行之,她也确信周行之不会不管自己,但有一点,不管是楚萧筠还是周行之,只要站在那个位置之上,就不允许轻举妄动。 他不仅是一个人,身后还有许多人。 “那我留你有何用?”男子沉冷的声音响起来,眼里隐隐的闪烁着愤怒。 “自然有用,我有一个秘密……” 慕言的声音极低,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男人低头看着慕言,直到最后,还是缓缓的低下了头。 他将耳朵贴近慕言,完全放心的靠近慕言,在他眼中,一个闺阁中的妇人,毫无抵抗能力。 就在他靠近的那一刻,慕言左手奋起,将冰冷的短刀狠狠的刺进了他的胸膛。 男人目瞪口呆,伸手就掐住了慕言的脖子,。 他胸口插入的刀,不仅隔断了他的血肉,还带着尖利的痛感。 刀上有毒! 慕言没有想到,男人的力气如此之大,即便他的胸膛流淌着鲜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依旧强如钢铁,只怕自己会在他流血而亡之前先断气而死。 就在慕言开始翻白眼,要背过气去的时候,男人被人从背后一把拉开。 慕言朦胧之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 楚萧筠的脸和周行之的模样渐渐重合。 幸好,楚萧筠成了周行之,她大概是有救了…… 慕言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许多许多的人,就连原主和楚萧筠都在,鱼龙混杂间,梦境十分混乱。 慕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侯府。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周行之。 周行之脸色不大好,但看到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仿佛又好了许多,至少眼睛有了神采。 后来,慕言才知道,周行之毕竟是她的周行之,而不是楚萧筠,哪怕不要江山,也要去救他,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慕言竟然真的能够杀了楚萧寒。 绑架慕言的是四皇子楚萧寒,空有一副阴鸷的外形,只不过却不大聪明。 “你如何能够在侯府?”慕言不明白,周行之未免也太光明正大了一些。 “我趁着这次机会,以周然的身份回来。”周行之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解释。 慕言还是觉得不妥,这般大的动静,真的不被人发现吗? “不必担心。我自能解决。”周行之在她耳边轻声道。 他的动作他的神情都格外的温柔,好似怀中的是世间无上珍宝。 周行之以周然的身份回府,将军府和侯府众人,除了老将军与慕言之外,皆是震惊不已。 他们都没想到,周然竟然还能活着! 外头亦是议论纷纷,但些许八卦的目光却是投向了喻府。 喻怀瑾就要成婚,却听到周然回来,还是带着薛清宁一同回来,如此之事,让他的心又多了许多遗憾。 …… 周行之坐在书房里,躺在慕言的腿上,脸色不满,深邃如海的眼睛里满是醋意,“喻怀瑾竟是连你也敢觊觎!” 慕言失笑,这个人! “周颂今日了还去喻怀瑾那处?我得寻个法子让他回来,我的儿子凭什么在他那里。我可以给他找更好的老师!” 周行之耍了孩子的脾气,愤愤说道,挑起脸看着慕言,语气又可怜巴巴,“你都不回答?是觉得我说得不对?” “你怕是闲得慌!” 慕言捏了他一把,只怕是这个人近几日都躲在府中闲着,所以才会神神叨叨,“你莫要去打乱周颂的学习,天底下能有比得上的喻怀瑾的还真不多,我还想要做个首辅大人的娘亲呢,你可不许乱来!” 周行之不干了,一把抱住慕言,“我今后给你的皇后之位不比那个诱人?” 慕言笑盈盈,“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了!” 第225章 你才是真正的鸡娃勇士! 自从周行之借着周然的身份回来之后,从前冷清的侯府不在,祝贺请安的比比皆是,加之周澄高中,没落的侯府有了比之前更大的辉煌。侯府自此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日,将军府设宴。 慕言自然是要带着周行之和孩子们前往。 此时周颂被周行之抱在怀里下了马车。 只见周颂一脸乖巧崇拜的窝在周行之的怀里,再不是那个天才儿童的模样,而是在自己老父亲怀里受着保护的小孩儿。 当初周行之以周然之名回来的时候,周颂这些孩子并不与他亲近。人人都是躲着让着周行之,对他好生客气生疏,孩子们看着都十分的尊敬他,但也有尊敬而已。 为此,周行之煞费苦心,拼命地对这些便宜儿女好,日日上心着。 今日不是送那二闺女去将军府练武,就是哄着美丽的三闺女去给慕言买礼物,也亲自把周予安送入宫里学画几回,这让这几位姑娘,一跃成了京中最令人羡慕的女子,也收拢了女儿们的心。 再说儿子们,周行之瞧着周杨感情受挫郁郁不得志,便接过慕言帮他减肥的任务,不过十天半个月,硬生生的让周杨瘦了一圈,不仅如此,那些个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周行之知无不言,更是亲自带着周杨去了聂萍萍府中,父子二人演了一场戏,竟就把人给带了回来。 而周宇,近来倒是乖觉,但无才无能,周行之担心他还会沾染赌瘾,便下了命令,府中祠堂还有老宅各处要修正起来,且要将侯府的名声宣扬起来,周宇便要承担起家中乐善好施之事,颇有些大家族老的继承人意思。 周宇有事可做,便也无闲心多想,李雨然因此更是安心陪伴在他身侧,夫妻二人又回到了当初琴瑟和鸣的时刻。 至于周澄。 周澄如今还不必花尽心思,他是新科状元,懵懵懂懂的为官,少些走动的心思为好,如此才是纯臣,今后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此纯臣,便是新皇可用之人。 这些孩子中,周颂倒是最难办的。 只因为周颂心中先有了喻怀瑾,再看到突然回来的父亲,心中也有了几分疏离,绕是周行之哄了他许久,孩子心里依旧觉得喻怀瑾才是与嫡母最般配之人。 这气得周行之好几日苦思冥想,又是谋算又是装出几分可怜,这才哄得周颂将他这个父亲放在心里。 至此,周行之大功告成,将府里众人收拾得服服帖帖,让慕言不得不佩服一句。 “你才是真正的鸡娃勇士!”慕言由衷夸赞。 周行之带着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入了将军府。 今日将军府设宴,所有人都来了,热热闹闹的,好似不是为了给将军府的大将军送行。 薛青铠要回边关去,是前几日的圣上的旨意,将军府对此并无一丝抱怨,原本将军府众男儿的命运本就该在边关之上守护百姓,因此并无难过之处。 喻怀瑾自然也是来了,正好就碰见了一家和睦的侯府众人,脚步不由的停下,站在原地堪堪看了好久。 他从未见过薛清宁那样温柔幸福的笑容,而这样的笑容,周然却轻易的拥有。 他始终不明白,周然凭什么? 愤愤的思绪让他清隽好看得容颜染上抑郁之色,从来都是温和的眸色浮现阴狠的厉色。 孙家之女孙念站在他的身边,温柔柔婉的容色之上,带着淡漠的厌烦。 她前些时候嫁给了喻怀瑾,她的丈夫是人人都欢喜的男子,但她不喜欢,更不喜欢后院里那个天天做出一副狐媚模样的女子,日日看到他们,她便觉得恶心。 可恨的是,她也只能觉得恶心,孙家需要喻家,因此便由不得她喜好,哪怕她早就心有所属。 喻怀瑾和孙念夫妻二人,各怀心思,被将军府的人请进门得时候,才端起来虚假的笑容,还有在众人面前装出的温情。 将军府宴席吃到一半,慕言觉得喧闹,便带屏旌出门,独留孩子们和周行之在席上。 她想要吹吹夜风。 刚到荷花亭,景色还未多看一眼,屏旌就贴到她身边,目光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得喻怀瑾。 慕言回头,看着喻怀瑾淡漠得一张脸,脸上浮现比他更冷的寒霜。 她不喜欢被打扰。 喻怀瑾修长的指尖弹出一根银针,刺在屏旌得脑门上。 屏旌顿时身体一歪,闭上眼睛,靠到了慕言身上。 “喻怀瑾!”慕言瞪大眼睛,眸里尽是冰霜。 “她无事。” 喻怀瑾面不改色,走到慕言面前,垂下眼眸看她,“你可知晓,回来的不是周然?” 慕言内心一颤,容色却十分的镇定,撩起眉眼像看傻子一般得看他,“他是!” 喻怀瑾脸色阴沉起来,幽邃得眸子浓稠到让人无法看透,双手微微的攥紧,有一股巨大得怒气在胸口燃烧! “听话。如今若是回头,还能有安生的日子,我愿为你放弃喻府家主之位,带你游山玩水,。你不必做任何事情,只管开心就好。 可否?” 喻怀瑾最后出口得可否二字,带着浓烈得恳求,只盼着薛清宁懂他得浓重得爱意。 “不。” 慕言冷声拒绝,“我同周然生死与共!” 就算前路艰险,因为有周行之,她并不害怕。 喻怀瑾一双的清明温和的眼眸在慕言频频拒绝之后,变得黑色沉郁,脸色更是犹如似压顶的乌云。 “我不明白,即便他已经不是周然,你依旧选择他却不愿看我一眼,我到底与他之前相差什么?” 喻怀瑾逼近慕言一步,眸色之中带着几分疯狂,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喻怀瑾便是想要直接将薛清宁掳走,他再也无法忍受薛清宁满眼都是其他的男人的模样。 “怀瑾师傅,你该回头看看,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你的身边总有陪伴之人,阴差阳错之间,便是缘分浅薄。再者,我一心只有周然,不管他是何人,亦或是今后成为怎么样的人,我只认定他这么一个人!” 慕言抬起手,指了指喻怀瑾的身后。 在远远的不远处,孙念一双杏眸凝望此处。 喻怀瑾始终没有回头,慕言也不再言语,直到孙念踏步而来,喻怀瑾才不得不转身离开。 且看,喻怀瑾终究总是少了几分坚持。 第226章 宝宝,那我们抓紧洞房吧 喻怀瑾走过孙念的身侧,好似不认识这个人一般,周身清冷的气息尽是凉薄。 今日若是站在孙念位置的其他女人,许是因为丈夫的淡漠而伤心难过,但孙念没有。 向来无爱则无惧。 孙念走进荷花亭,看还靠在慕言肩头昏迷的屏旌,温婉的眸子里带出一抹慈悲。 “莫名的便牵连了无辜之人,原也不是真正清风明月之人。”孙念自顾的坐到慕言身边,语气之中带着对喻怀瑾淡淡的嫌弃。 “可觉得我与众不同?”她轻笑着问慕言,嘴角噙着许久不见的欢喜,望向慕言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少女眼眸的明亮。 “我从前听过你,便也觉得你是一个勇敢之人,后来再也没有听过你,想来侯府的日子让你应接不暇,近日又时常听到你。白日里是府中的抑郁的女子对你的咒骂,夜间是我相公对你的痴恋。 因此,我便有心想要靠近你看一看,看一看你到底是如何之人呢,竟让人如此的又爱又恨。” 孙念倚栏而望,容色秀丽温婉,这样通透的女子,怪不得不爱那无心的喻怀瑾。 慕言始终沉默。 她好似没有心思与这些人纠缠过多,她如今只担心,屏旌何时能够醒过来,喻怀瑾那银针对她的身体可有影响! 孙念见她没有理会自己,竟也不恼,微微偏着头去看慕言,眨了眨浓密的睫羽,“你为何不爱喻怀瑾。难不成他不比玩世不恭又有一堆姨娘的周然好?况且,你若是愿意爱他,我想喻怀瑾的确可以连喻家的家主之位都不要了。 你难道不心动?” 慕言冷笑一声,索性此时无人来支援,便撩起眼眸去看追根问底的孙念,眼眸之中尽是冷冷的不耐。 “那你为何不爱他?他还是你一辈子的夫君呢!” 孙念好似听不出慕言嫌恶不耐烦的语气,挑挑眉,嫣然一笑,“你为何不爱他,我便是为何不爱他。” 她不再看慕言,而是望着干枯落败的荷花池,“你不必恼我了,我来不是说闲话的,我想与你交换一个条件。” 慕言没有应声,她从始至终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孙念到底想要做什么,甚至她打了什么主意都无法的猜测。 “前些时候,你被楚萧寒掳走,他是个蠢的,我心知他定然不能对付你亦或是对付楚萧筠。”孙念再次看向慕言,微微扬起下巴,有些小小的骄傲。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喻怀瑾在你不见的那一刻,开始是发狂,后来,他去见了一个人,我知道那人是谁,那人与楚萧寒不同,他不蠢,甚至有十分的谋算,我想那个人,才是楚萧筠最大的敌人!” 慕言听着这些话,想到不是那个人到底是谁,而是一脸的汗颜,到还有多少人知道,周然不是周然,而是楚萧筠! “许多人都知晓啊,这样大的事情,如何能够悄无声息,你们呀,今后可危险了。” 孙念眨巴着亮亮的眼睛说道,看穿了慕言暗里的心思。 此时,慕言倒是对孙念多了几分耐心,这小姑娘表面柔柔弱弱,却不想,是个有趣的人儿。 “你想与我交换什么条件?”慕言淡声询问,开始有些好奇。 “想要同你一样,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孙念毫无顾忌,脱口便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慕言勾起精致的唇角凉凉一笑,“一方的爱意,不叫相爱。” 孙念顿时瘪了嘴巴,“这倒是不需要你管的,我便是这么一个条件,你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 慕言眸色澄明,凝眸打量着孙念,“为何不同喻怀瑾交易,比如……你帮他对付我,结果都是一样的。” 孙念别开眼睛,藏住眼底的一片失落,“多爱之人一定会输,我坚信喻怀瑾对你的爱,他一定会输,我何必让他知晓我的心思。” 慕言盯着孙念,这个小姑娘,分明通透,却又要糊涂。 情字当头啊。 慕言与孙念最终还是没有达成联盟,慕言不知晓孙念的为人和心思,也不必与孙念交换什么。 她口中的那个人,既然是敌人,总会有出现的一日。 孙念落寞离开,回到席上之后,甚至不愿意多看喻怀瑾一眼。 即便知晓喻怀瑾一杯又一杯的灌酒,心里也不痛不痒。 孙念一走,又有人来。 这一次,终于是让慕言安心之人。 周行之来到她身边,先是确认她无事,才伸手去检查屏旌,“她无事。” 楚萧筠原本就是会医术的,因此周行之如今也算坐享其成。 一根银针刺入屏旌的体内。 屏旌猛地睁眼,刚要惊呼,就被慕言捂住嘴巴,“别怕,没事了。” 屏旌拍着胸口,转头看到侯爷,便匆匆起身出了荷花亭。 荷花亭只剩下慕言和周行之。 慕言靠在周行之的怀里,看着落败的荷花池,眉头微微蹙起,“一身酒味。” 周行之反倒把她抱得更紧,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没有说话。 “怎么了?”慕言轻语呢喃,食指戳了戳他的掌心,难不成是吃了喻怀瑾的醋? “有些害怕。” 周行之的声音很低,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 可听在慕言的耳朵里,却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害怕最后会输,你便是他人的。我再也不想同你有再一次的生离死别,可我又第一次参与这暗潮涌动的权谋之争,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赢。” 周行之的声音带着楚萧筠原有的低沉和磁性,如今染上害怕,便多了一层沙哑,惹人怜惜。 “怕什么!”慕言两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又勇猛的说道,“不过是一死,若是输了,我们手牵手去见阎王,我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她将洁白的额头抵靠着周行之的额头,又温声说道,“可若是你赢了,我们便可以随性幸福的一辈子。所以不管输了还是赢了,都不必担忧,输了有我,赢了也有我呢。” 慕言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安慰有没有用,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周行之菲薄的唇贴上她的红唇,“宝宝,那我们抓紧洞房,否则若是输了,我便没有机会了!” 慕言:…… 第227章 二姑娘当兵去了 夜里,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周行之便是像一块狗皮膏药一般,贴在慕言身上,是如何都下不来了。 慕言好说歹说,他便是借了喝酒的由头,拉着慕言的手,紧紧的抱着慕言,一刻也不愿意松开。 慕言最后也只能由着他,索性是在厢房里,也不会丢人, 周行之的确是饮酒多了,但依旧带着几分清醒。 即便同慕言的关系水到渠成,但总归不想委屈了她。 因此哪怕是抱着亲着,关于她的一切全都看过得以触碰,但最后一步永远只是嘴上说说,他尽力克制着,只为了今后打算。 其一,是想洞房花烛夜那一日,才算是名正言顺,其次才是关键,如今动荡之时若是一不小心有了血脉,那孩子多么可怜,他舍不得! 亦不敢冒险。 周行之与慕言浓情蜜意了好长时辰,到后半夜,才入睡。 再醒来的时候,却是被屏旌在门外着急的声音吵醒的。 “老夫人,二姑娘不见了。” 屏旌声音都颤抖了,昨夜乱糟糟的,是有看到二姑娘的,可是今早却不见了人影,桃桃那小丫头更是晕睡在房中。 慕言一听这事,纵然精神疲惫,却哪里还有困意。 她掐了一把身旁的周行之,“出事了。” 周行之两手盖着脸戳了戳,片刻缓了过来,同慕言一起匆匆穿了衣裳。 两人甚至来不及洗漱,就往许缨堂赶去。 许缨堂里,最先发现周予缨不见的周予安已经哭了,抱着一脸沉重的周予婳,不住的啜泣着,“二姐姐这是去哪儿了呀!” 赶到的周行之查了房间各处,不见任何人进入的痕迹,周予缨大概不是被人掳走的! 周予婳又将桃桃弄醒,可是一问三不知,众人落入了疑难处,不知周予缨这么一个人,如何就消失不见了。 此事更难的是,周予缨一个姑娘家,若是大张旗鼓的搜寻踪迹,哪怕她后来相安无事,唾沫也会将她逼上绝路。 可即便如此,慕言也要试一试,活着就能解决问题,那些个流言蜚语,她定能斩断,只要周予缨相安无事。 慕言刚要开口去报官,周行之已经让暗卫去查。 “且等等,二姑娘聪慧勇毅,轻易不会让人欺负!” 目前,也只能如此安慰, 即便如此,慕言和周行之依旧没有停下干等着,两人在府中细细探查,只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二人找了一上午,走到偏院的时候,周行之终于在偏院的高墙之上,找到了一个荷包。 荷包留了一封信,是周予缨得笔迹。 “父亲,母亲,不必寻我。孩儿往日张扬跋扈,伤了兄弟姐妹们得情分,也让母亲难过许久。此番,我有了打算,今后姐妹兄弟必然需要巨大的后盾,孩儿为人愚钝,空有一身得蛮力,因此有心去行军打仗,若他日能够建功立业,便也能帮助兄弟姐妹。若是今后再无女儿的讯息,父亲母亲也不必难过,就当我成了守护边疆的英魂,也算一件好事。” 周予缨用这寥寥数语的信件和众人道了别离,一如她往日果敢的性子。 慕言拿着信,心思沉重,信的背后还有一行小字:母亲若是寻我,只会寻到一具尸体! 这赤裸裸的威胁! “不孝!”慕言冷声骂出,却是红了眼眶。 转身看抱在一起哭的周予婳和周予安,心里有了别的心思。 从这以后,危险重重,孩子们在她身边,必然是有避难必然是有性命之忧,因此若是将孩子们送离开京城,那她与周行之反倒没了后顾之忧。 从偏院回来,慕言一直沉默不语,撑着脸坐在窗台前,若有所思。 “二姑娘当兵,便是趁着大哥带兵一起出去的,如此一来,也依旧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如今也许是找不到,但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找到,你切莫难过。” 周行之抱着慕言安慰,只担心她多想伤神。 慕言点点头,抱着周行之的腰说道,“若是找到了,也不必让她着急回来,今后出去,我们的随时都有危险,若是能够将孩子们送离我们的身边,也算是避开了风险。” 周行之对此并未有任何的惊讶,他知晓势必会有这么一日,因此只将慕言抱紧了一些,由衷说道,“是我连累你们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慕言狠狠地掐了一把,腰上的肉最是说柔软,一时之间,滋滋喊疼。 “一家人说什么连累!” 慕言瞪着他,“你觉得如何?我们把孩子送走,总归是要躲一躲的。” “甚是!” 两人达成合意,但并未将真实的心思同孩子们说明,却是分别见了孩子们的师傅。 周予婳的师傅,便是王品云的小叔,原本就喜欢在深山野林中研究药材,因此一听这事,满心欢喜的答应。 再说周予安的师傅,是宫中国画之家,原本就有游山玩水图画地理志的心思,此时有人出钱出力,不用犹豫,同宫中说明清楚,便能带着周予安出行。 至于周予缨的师傅,周予缨已经离开,本是不用见的,可总归要说一声,索性就去见了。 这一次见面,慕言才发觉周予缨得师傅便是当日她救和敬之时控制马车之人。 那人并不惊奇,明显是知晓了的,他见了慕言便明确自己会前往边关,替慕言去寻周予缨那个不孝女,实则是正好借故离开这纷扰的京城。 几个女儿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就剩下几个儿子。 周杨正好是要南下,陪同聂萍萍一起学习经商之道,如此,又解决了一个。 周宇呢? 周行之想了想,便把他送去家乡,建立宗祠,顺带看一看庄子上的周予瑶。 周澄自是不能离开了,只能加了暗卫跟着。 还有周颂,他既然是喻怀瑾得徒弟,喻府那头也不好交代,但幸好不管是周澄还是周颂,他们两人都是众人眼中之人,轻易地,无人敢动。 孩子们自然是不愿意走的,慕言只好佯装生气,躲到厢房里,用不吃不喝做以威胁。 他们没办法,只好离开。 第228章 喻府的神话深入人心 孩子走后,侯府一下子清冷下来,好似那曾经热炕里头的灰烬,又冷又十分的悲凉。 慕言和周行之纵然心中多少有些难过,但家里还有两个小孩,未免他们难过或者多想,两人在孩子面前都是笑着。 这日,原本是周颂回家睡的日子,可慕言在喻府门外等了许久,都未见周颂的身影。 而如今,她又不被允许进入喻府了。 慕言整颗心瞬间吊着,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外踱步。 屏旌央了喻府熟识的门房嬷嬷去看,却只回答说府中有令,不得胡乱走动。 又等了片刻,慕言哪里还能等下去,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为了周颂,今日都要闯一闯了。 慕言带着屏旌,一把推开喻府的门房,周身霸气的气势,大有鬼当杀鬼,佛挡杀佛的气势。 “周老夫人,万万不可!” 家丁门房不敢碰她,只能层层的跪下,当成肉墙,阻止慕言往前靠近。 “请老夫人怜惜我们无辜的性命!”众人跪倒一片,今日家主有令不能让周老夫人进府,可她们又不敢深拦,但若是让周老夫人如愿进去,他们便也危在旦夕! 慕言一把推开这些人,冷眼扫过,依旧快步往里走。 如今她哪里还能顾及他人的性命,她只在乎周颂是否安好,而喻怀瑾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慕言绕过层层阻拦,仗着尊贵的身份,终于来到喻怀瑾书房。 可喻怀瑾的书房里,除了喻怀瑾之外,并无周颂的人影。 “你?”慕言冷肃的双眼扫过喻怀瑾,神色染上浓浓的冰霜,犹如北方漫天的大雪般让人冷涩。 可喻怀瑾依旧犹如冷月下清风明月的谪仙,脸色并未因为慕言身上的冷霜有半点动静。 “我儿子在哪里?” 慕言怒问,怕也不怕的逼近喻怀瑾,她的眼眸如同世间最冰冷的利刃,狠狠地剜在喻怀瑾身上! 面对慕言的质问,喻怀瑾面不改色,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你到底想做什么!”慕言一手拍在案卓之上,一双美丽的眼睛充斥着涔涔杀意。 “你不必生气。颂儿之我而言犹如亲子,我如何舍得伤他分毫!” 喻怀瑾垂下眼眸,神色认真的望着慕言,“不过是请君入瓮的手段罢了!” 他的话音一落,守在门边的屏旌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暗卫带走。 任由慕言反应快速的去拦,也拦不住那些武功高强的暗卫。 “喻怀瑾!” 慕言转身,对喻怀瑾怒目而视,恨不得将他一刀杀了! “若是屏旌有何好歹,我要你狗命!”慕言言语粗暴,复而回到喻怀瑾的书房,声音寒厉。 “只要你听话,任何人都不会有事!”喻怀瑾声音淡淡,深邃的眼眸,满是情意。 若是不能让她心甘情愿,他便用尽手段,在所不惜! …… 慕言被绑,受困于喻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周行之的耳朵里。 哪怕那个时候,他正在宫中同皇帝商讨大事,也毫无顾忌的寻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匆匆出宫。 “废物!竟然护不住老夫人!” 周行之回到侯府之时,事情已成定局,他一身滚滚杀意,仿若暗夜而生的煞神。 备马出府,毫不犹豫。 周行之的马很快,将跟随的守卫家丁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喻府门前响起了烈马的马蹄声,可喻府大门却死死的紧闭着。 周行之未叫门,而是抬起手中的大刀,利落的插进门缝,蛮力一用,生生的将门栓砍断。 他踢开门,提着大刀走进喻府,刀尖擦着地面。 府中,喻怀瑾的暗卫拦在前面,神色冷肃,做好了赴死准备。 “让开!”周行之淡声命令。 只稍一瞬。 见无人动弹,周行之右手举起大刀,笨重却锋利的大刀在周行之手中快如游龙,重重一刀扫下去,避之不及的喻府暗卫皮开肉绽,没了生息。 周行之就这样一路杀伐进去,无人能挡。 况且他身后还有顶级的高手,喻怀瑾想要用这些人拦他,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 喻怀瑾从未想过能用这些人拦住楚萧筠,他这般做法,不过是再拖延时间,为他带着薛清宁离开,争取最大的可能。 直到周行之杀进喻府书房的时候,才发现这调虎离山的事实! 周行之的脸顿时犹如天边滚滚黑云。 “喻怀瑾!” 愤怒已经不足以表达周行之此时的心情,更有浓烈的恨意。 “把喻府封起来!”周行之冷声下令。 他倒是要看看,喻怀瑾是不是要将整个喻府来同他搏! 转身离开,周行之含着冰霜风雪的脸色完全可以杀人! …… 宫里。 威严的皇帝坐在巨大的龙椅之上,身侧无人,视线之下,站着一个俊逸之人。 这是三皇子楚萧山。 “宫外如何了?让周然匆匆回去之事,可当真是因为一个女人?” 皇帝沉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响起,即便声量不大,却足够威严。 “回父皇,据儿臣所知,确实如此。喻府家主以未来首辅大人为质,引侯老夫人入府。周然上门讨人不得,两人如今相互对峙,却也不知,哪一方会赢。” 听此,皇帝唇角勾起一抹冷意,淡淡的点了点头,让楚萧山退下。 楚萧山一走,就有一个如同影子一般暗卫出现,恭敬的跪在大殿之中。 “百年来,喻府的神话深入人心,可至高无上的皇权暂且不能随意指定国之栋梁,一个小小的喻府,如何能?” 帝皇的声音沉厚有力,足够破开任何坚固的堡垒。 “如今也是时候了。那孩子顶着周然的身份,不管做什么,都是周然之名。你且将我心意下达。” 帝皇挥挥手,将冰冷的命令下达。 暗卫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听了命令拱手退下,走向冰冷的宫殿。 帝皇揉了揉酸痛的眉心,脸色厌倦。 他早已病重,却依旧要拖着这残存的身躯谋算,为的自然是心中摇摆不定的心思。 楚萧筠拥立之功,作为父亲,他不能忘这生死情义。可楚萧山却更像是一位无情的帝皇。? 第229章 你的心里会不会记得我一刻? 无爱者则无敌,楚萧筠那么多年的谋算,的确有能力,但他差在心存真爱。 帝皇眸中掠过一抹冰冷的杀意,或许,为了自己属意的皇位之人,他可以帮他一把。 无人便也无爱。 尊贵而又无双的帝皇下定决心,随后抬了抬手,又有影子般的一个人,似是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杀了那个女人!趁此机会,干净了断。”正好,让活在众人心中百姓般的神话喻府消失! 暗卫拱手应下,悄无声息的离开。 …… 被喻怀瑾掳走的慕言,此时正坐在不知去往何处的马车之中。 喻怀瑾自然也在其中。 他坐在华丽的马车中,神色娴静的饮茶,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掩不住的笑意。 慕言全身没有任何的束缚,只被喻怀瑾的银针刺过,导致动弹不得。 她只能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好似十分快乐的男人。 “清宁,你还是省力一些,不必如此瞪我,否则这漫漫余生,我只怕你今后气截。” 喻怀瑾抬起幽邃的眼眸,往日的清冷的不再,反倒是含着浓烈的宠溺。 “喻怀瑾,你不会如愿的!”慕言颇有些咬牙切齿,瞪着喻怀瑾那张清隽的脸,恨不得瞪出两个洞来。 想让他直接暴毙。 “你该希望我如愿的,我若是不如愿,不仅颂儿要随我去死,还有你,若是身后有人来,你莫要以为是好事,没有人会放过你!” 喻怀瑾目光清明了然,他分明知道一切后果,也断定自己这般行为会遭遇什么,但是这一次,他只想顺心而活。 “喻怀瑾,这样有意思吗?这天底下万千女子,为何硬要同世界为敌来同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相守?” 慕言的眉眼极冷,凝成一片风雪地,看向喻怀瑾的眼神尽是刮人的冷意。 “世间的确万千女子,但是却也只有你薛清宁一个人,你让我如何是好?况且,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值得与不值得,是我说了算。” 喻怀瑾眼底一片暗色,英俊的脸上带着不服气,他怒然于到这个时候,薛清宁依旧对他没有半点的顺服,甚至若是此时她手中有一把刀,一定会直接杀了自己。 多么可悲! “呵!”慕言冷笑出声,喻怀瑾真是有病! 她偏过头,再也不愿意多看喻怀瑾一眼,在她眼中,喻怀瑾就是疯了的傻逼。 喻怀瑾嘴角那一抹笑意已经消失,原本以为哪怕看她冷脸,也依旧无所谓想法消失殆尽。 爱一个人,哪里能够不在意她的态度。 “家主!” 就在喻怀瑾心思烦乱之时,有暗卫来报,“有人追来!” 喻怀瑾撩起车帘,看到一脸沉重的暗卫,眸光有复杂的情绪浮现。 “带人拦截,莫要恋战。向前奔去。”喻怀瑾沉声下令,在暗卫离开之后,转身去看慕言。 慕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犹如冰冷雪山上盛开的雪莲,清冷圣洁。 “你以为是有人来救你的?”喻怀瑾眯着冷厉的眼眸,容色多出了一丝暴戾。 慕言不答,只容色冷漠之外,还有冷冷的嘲讽。 “你也不会如愿!” 喻怀瑾冷声说道。 他们双双沉默,马车的气氛冷了下来,顿时成了冰窟。 马车跑出了许久,身后的马蹄声却是不绝。 带有势必要追捕他们的决心。 又过了片刻,慕言便听到马蹄声犹如在耳边,下一瞬,马车急停,慕言从座位上摔下来,被迫扑进喻怀瑾的怀里。 喻怀瑾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清隽的容颜之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 慕言看着他逐渐铁青的脸色,眼里的兴奋无法遮掩。 喻怀瑾眉间尽是爆裂的愤怒,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眼眸再也不见那端雅清和。 “你知道他们是谁?”喻怀瑾压制住心中的暴怒,冷冷看向慕言。 “我管他们是何人!”慕言颇有些赌气的口气。 “只要你死了,我便开心!”她的眼里都是厌恶。 不爱就是不爱,可喻怀瑾偏偏要做这般强人所难之事,慕言恨他! “呵! 我死了,也有你陪着。黄泉路上,我依旧缠着你!” 喻怀瑾用力的将慕言搂在怀中,哪怕只有这个时候才能靠近她,也在所不惜! “疯子!” 两人说话间,有一把刀挑开车间,随后刀锋往前一捅。 喻怀瑾抱着慕言堪堪躲过,他有些防身的功夫,但不足以让他保护慕言。 刀锋一次不成,使刀之人便跳上马车,一顿乱挥。 喻怀瑾的暗卫从马车后方来,用身躯挡住了刺客的刀刃。 鲜血喷洒在慕言身上脸上,纵然她脑子里都是对喻怀瑾的厌恶,但刺客的鲜血和暗卫的鲜血喷在脸上的那一刻,慕言还是本能的忘却了恨意,而只剩下害怕。 她双唇颤抖,看着人直挺挺的死在眼前,身体更加无力。 “你现在可相信我了?”喻怀瑾却还有心思逗趣,眸底的暗光散去,反倒有一片趣味。 “疯子!” 慕言声音颤抖,若是因此下地狱,她一定会成为恶鬼,虐死喻怀瑾! 有了喻怀瑾暗卫的保护,马车里的惊险暂时停下,慕言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可她的气还没有完全松完,就又听到外头的暗卫惊呼,“家主,快出马车!” 暗卫话音刚落,白羽簌簌声传来。 喻怀瑾抱着慕言,刚出马车,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排的刀刃,而此刻,射向马车的箭雨却都燃着火油。 慕言只觉得左右危机,但偏偏她无法动弹,想要求生,却没有任何机会。只能无奈的任由喻怀瑾抱着她,左右躲闪。 可喻怀瑾原本就是一个书生,几番混战早已经体力不支。 但他却不愿意松开慕言,哪怕是敌人的鲜血,他都尽量不让其沾染在慕言身上。 “薛清宁!” 忽然,喻怀瑾轻轻的叫了慕言一声,随后他的手一晃,神色微微有些痛苦。 慕言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就被喻怀瑾将头压入怀里。 他冰凉的掌心覆盖在慕言眼睛上,身体死死的撑出一方天地。 喻怀瑾带的暗卫,早已经成为尸首亦或是无法分身。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喻怀瑾努力的护着怀里的女子。 喻怀瑾的身体被锋利的剑刃无情的砍打。 “薛清宁,你不爱我,可是因为你原本就不是薛清宁了?” 喻怀瑾倒地,压在慕言身上。 慕言一怔,但她根本就没有时间震惊。 在喻怀瑾倒下的那一刻,她看清了那夺命的剑刃。 “薛清宁,我若是这般死了,你的心里会不会记得我一刻?” 第230章 我们还能等到援救么? 慕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后来的某个时刻记起喻怀瑾,但若是能够选择,她将选择永远的遗忘这恐怖的经历。 她瞪大的眼睛,犹如搁浅许久的鱼,死死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的身上,是喻怀瑾快要被人砍成肉块的身体,冲眼的是漫天的血染成的红色,扑鼻的血腥味令她作呕。 慕言看过的电视剧与电影还有那些小说里相似的情节,她原本以为,她来到这本书中,算得上是一个女主角,女主角的遭遇,就算坎坷也不该向现在一样恐怖。 那些杀手,好似手起刀落要杀的不是人,而不过是杀鸡杀鸭,一个比一个的无情冷酷。 慕言想要尖叫,但因为过于恐惧,根本无法发出一丝的声音,就连气息都变得清浅起来。 喻怀瑾紧紧的抱住慕言,靠在慕言耳边的呼吸是重的,他知道今日这一次,他必死无疑。 而他,该将慕言一起带走,可不知道是因为重伤没有力气,还是心中依旧是舍不得。 总之,喻怀瑾没有将早就藏在手心的毒药喂给薛清宁。 松开手中的毒药,喻怀瑾有些疲惫的眯着眼睛。 他用最后的力气去看薛清宁,发现她的脸上,除了对周遭的惊恐之外,竟无一丝对自己的不舍与心疼。 原来不爱一个人的时候,竟能够如此的绝情! 哪怕自己豁出性命不让人伤她分毫,也依旧得不到她半点爱意。 “薛清宁,下辈子莫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 喻怀瑾的声音格外的沉重,这一刻他已经没有力气撑起身子给薛清宁一片堡垒。 他失重摔在慕言身上,在又一次大刀砍下的那一刻,喷出了鲜血。 慕言一脸都是喻怀瑾的血,她觉得既是恶心又是可怕,整个人像是淹在水中不会游泳的人,十分的绝望。 在慕言快要被喻怀瑾的压到吐血的时候,对他们赶尽杀绝的杀手伸手将喻怀瑾的身体拉起来,随意的丢到一边,挥起大刀,冷血的冲着慕言砍下—— 慕言被刀锋的冷光灼伤了眼睛,心中惶恐的那一瞬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若是这样死去,真心不服气,她心中愤愤的想,她难道每一次都要死于非命? “闭眼睛干嘛,跑啊薛清宁!”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来。 孙念不知从何处出现,奋力的拉着慕言。 拦在两个人的前头,是几个家丁。 可他们哪里是杀手的对手,在孙念还不能将中毒了全身无力的慕言拉出距离的时候,几个家丁已经被杀手砍伤在地。 “你走,不必管我。” 慕言冷声催促孙念离开,她实在是不想再背负一条性命! 孙念却罔若未闻,拼命的拉拽慕言往后跑。 “薛清宁,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整个喻府都要为你陪葬,连同孙家,我绝对不允许!” 孙念拼命的救慕言,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做以交换,这仅仅是因为她绝对不能让人将慕言的死赖在喻府身上,否则,喻府倾覆,孙家便要遭受连累。 可孙念,始终不过是心性强硬的女子,但却也是闺中大家闺秀。 在杀手如云的追杀之中,她哪能护着慕言,甚至已经拼命的往前跑,也依旧不过是几步的距离。 想要带慕言离开此处,难如登天。 甚至,她们两个人都要死在杀手的手中。 “嗖嗖嗖!” 就在孙念绝望的时候,森林之中射出箭雨,这些箭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全部绕开孙念与慕言,直直的向杀红了眼的杀手们射去。 一瞬间的生机,让孙念毫不犹豫的继续拖拽着慕言离开。 她甚至没有去看喻怀瑾一眼,脑子里只有保护薛清宁的念头。 “想跑?”一个杀手拦着,伸手就抓住了孙念的长发。 杀手毫不知晓什么是怜香惜玉,用力一拽,疼得孙念往后仰,甚至狠狠的将孙念的摔在地上! “嗖!” 一支箭刺进了蛮横的杀手的胸口。 他捂着胸口,还试图挥起手中的剑去杀孙念。 “嘭。” 剑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下一刻,杀手被踹飞。 周行之提剑而来,眸色暗黑嗜血,脚下如同踏着风火轮,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慕言。 “阿言,我来了。” 周行之一到,杀手便节节后退,再也靠近不了慕言他们任何一步。 慕言已经被吓到有些恍惚,再见到周行之的那一刻,还有些不可置信,直到被他抱在怀中,才能感知到这是真的。 周行之抱起慕言,眼眸一扫,就看到不远处的喻怀瑾。 他的眼眸又沉了几分。 “把他带回去。”周行之冷声命令,让随身的守卫带走喻怀瑾。 他走过孙念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此地不宜久留。” 这一声提醒,是对孙念拼命挽救慕言性命的感激。 “殿下,可否带民妇一程?”孙念追上楚萧筠的脚步。 她的眼睛里尽是清明,只有跟着楚萧筠回去,才会有生机。 周行之点点头,答应孙念带她离开,这也是回报。 只一行人刚走出几步,就有一片黑鸦的杀气扑来。 周行之停下脚步,看着从林间跑出来的刺客,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彻和怒意。 有人想要借此机会杀了他! 双方对峙,还未言语,就动起手来。 慕言撩着眼皮看眼前一幕愈发的血腥的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许久许久。 等到慕言再次醒来的时候,身处于一个暗黑的山洞之中。 她睁开眼睛,有月亮照进山洞,但视线所及之处不多,只能从浓烈的血腥味里,寻到一丝自己熟悉的香味。 “周行之?” 慕言动了动,无力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力气。 “醒了?”周行之低头,蹭了蹭慕言的鼻子,像一个独悲的狼,十分的落魄。 “我们这是在哪儿?”慕言声音沙哑,分明没有呐喊过一瞬,却不知为何如此。 “山洞里。” 说话间,另一侧有人动了动。 慕言微微偏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随后,她听到了孙念的声音,“喻怀瑾要死了!” 慕言心中一冷,却又不知为何。 “我们还能等到援救么?”孙念又问。 “会!” 周行之淡声回答,将慕言抱得更紧,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