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人家》 1、为了吃肉容易吗? 第一章为了吃肉容易吗? 北燕和南唐的交接处是一条直通的大道,连接着南唐的四方城和北燕的芜城。 由于北燕和南唐这两个国家的形式总有些剑拔弩张,所以这条通道并不繁华,甚至有些冷清,尤其是最近一年,两边城门紧闭,几乎没有来往。 在这条大道两边全是绵延不绝的群山,起伏一直交错与两国的边境。 这些山既不属于南唐的地盘也不属于北燕的地盘,它们被称为外山。 生活在外山的村民大概有上千人,他们以村落的形式散居在山中。这些村民白天都可以进四方城和芜城,但旁晚戌时必须离城。 这样的规矩外山人已经遵守了将近两代人。 在四方城东面有一处外山十分险峻,半山腰是一个叫着陈家湾的地方,算是个大村落了,有将近二十户的人家,人口快有一百了。 陈家湾的人进出四方城比其他外山村落的人要频繁得多,因为在陈家湾有一户专门专门酿酒的大户人家。 相比较陈家湾的村民同样座落在这座山上的村子林家坳里的村民就要深居简出得多。 林家坳的位置已经快接近山顶了,像是高山快到顶处凹陷了下去一块,在一片茂密的树木掩映之下,十来户人家过着似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而林晚和林虎就是其中一户人家,只有姐姐和弟弟组成的一个家。 如今正是腊月寒冬季节,离年底没有几天了,天阴沉沉的。 门前是大片的参天树木,在阴冷的冬季里萧索肃穆着。 林晚和林虎姐弟的家就是林家坳最边上的一户木房子,尽管外面冷的很,但此刻房子里却暖洋洋的。 房间里正烧着大盘的炭火,整个内室都暖烘烘的,舒服得林晚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早上刚吃过青菜粥,作为早饭。 尽管没有田地可以种,但在木房子最南面还是有一小块开阔地,林晚种了些大白菜萝卜的,尽管天气很冷但长势却是喜人的。 只是因为这些天天气寒冷,林晚天天在家里窝着烤火,不愿意出门打猎了,而捕兽夹子还是今天早上刚刚放好的,家里除了还有点米面的就是白菜萝卜的。 她倒是无所谓,可有人受不了了。 四五岁的林虎穿着狼皮袄子,带着兔毛拼接的圆头帽子,在火盆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嘟着嘴说到,"姐,已经吃了好几天白菜萝卜了!" 在他对面歪着身子懒懒烤火的林晚,十二三岁的年龄,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听到林虎的话,抬起眼睑瞟了他一眼,"白菜萝卜吃不得啊!" 林虎看着她姐瞟来的眼神嬉笑着挪到她的身边,挨着她的肩膀磨蹭着,"姐,我想吃肉了!" 林晚看着他一幅馋猫样儿无奈地笑了笑,"虎子,你看你这副好吃相儿,我是养不起你了,你到别人家去做弟弟吧!" "我不,姐,我就要跟着你!我要吃肉!"林虎撒娇起来,整个身子压到林晚的身上,虎头虎脑的胖模样和她姐姐林晚瘦弱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跟着我只有大白菜吃,你是知道的,今天早上才放的捕兽夹子,哪儿这么快有猎物啊,没猎物哪儿有肉吃啊?"林晚一本正经地说着。 "不嘛,你肯定有办法的——"林虎胖乎乎的小脸快贴到林晚的面上,小胖手环绕着她纤细的脖子哈着热气嚷求着。 林晚看着他一副撒娇卖萌就为要吃肉的样儿,觉得又好笑,又气恼,才四五岁大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能吃呢,比闪电吃的还多! "看人家闪电多乖,喝点菜汤就满足了!就你天天想吃肉的。" 火盆边上的大黄狗本来是盘旋着闭目养神的似乎因为听到主人叫到它的名字了,立马抬起头来望着林晚,似乎随时等待着命令似的。 林虎扭捏着圆滚滚的身子,"那不一样,它是狗我是人,还是你亲弟弟呢!" 林晚扑哧一下再次笑出来了,这胖小子,为了想吃肉,连亲弟弟的说词都搬出来了。 看他还扭着身子磨着她要她想办法,她虎起脸,"想吃肉可以,不过回来上山你要自己走回来!" "行!哦,有肉吃了,我就知道姐你一定有办法!"林虎高兴地跳了起来。 林晚起身推开木窗子看看外面,天依旧是阴沉沉的,才不过是巳时的样子,却像是黄昏的时候,看来真的是要下雪了,那他们可要快去快回了。她拿盖子盖在火盆上免得浪费了炭火,这才穿起外套说到,"走吧!" 林虎赶紧跟在后面出了房门,大黄狗闪电显然寸步不离地跟着主人。 但林晚直接给出了指示,让它好好待在家里,锁上木门,姐弟两人上路了。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两人来到一处坡上,坡下是一条山路。 这条山路并不是唯一的一条上下山路,甚至不算是一条路,但却是一条最直接通往山腰处的捷径,说路其实不过是雨季冲出的一条斜坡,成一个角度通往山腰处。 雨季已过,这条斜坡便长满了青草,林晚和林虎所谓的下山并不走平常的山路,而是选择从这处滑下去,这样可以节省下来一个时辰走山路的时间。 林晚从草丛掩盖里拖出一个木筏子。 这个木筏子很特别,既不像是水上的四方竹筏也不象皮筏子,它是由木头做成的一个椭圆形,但在边缘上又围上了一圈动物皮囊。 她抬起木筏子,看着底部,那里左右一边有一个木制的轮子,她扒拉几下,活动十分灵敏,说明木筏子是很完好了。 不过林晚看看弟弟林虎那胖嘟嘟的圆滚身子,觉得这次木筏子真的责任重大了。 "来吧,坐上来!"林晚已经屈膝坐在了木筏子上,后面还有一块小空间,林虎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 "搂紧了啊!"林晚说到这就准备出了,"走啰!" 随着一声出,林晚收回支在木筏子两边的腿,顿时木筏子载着姐弟两人迅地沿着斜坡下滑,迎面过来的山风寒冷彻骨,吹得人面上生痛,两边的草丛树木迅地后移。 林虎紧紧地搂着前面姐姐林晚的腰身,眼睛都睁不开了,而前面的林晚却不得不迎着寒风,睁着眼睛,密切注视着前方,一手紧紧握着插地木,这其实是个急停的开关,防止木筏子失控。 林晚一边密切地关注着,一边心里不断地腹诽着,"养个弟弟可真不容易啊,顶着这样的寒风凛冽冲下山就为了混顿肉吃!" 终于,木筏的度随着斜坡越来越平缓慢了下来,在山腰下方的一处平台上停了下来。 "哎哟,终于到了!我都要被风干了!"林晚说着拉着林虎下了木筏子,感觉整个头脸和身体都被山风吹得透心凉了。 "嘿嘿,姐,我给你暖暖,"说着林虎就迎面保住了林晚。 看着身前小胖墩紧紧搂住自己的小模样,她无奈地笑了笑,只要有肉吃他是死缠烂磨的都出来了。 "再不放开,让我放好木筏子,不带你去了啊!" 果然林晚一威胁,林虎连忙放开她,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姐姐把木筏子放好。 姐弟俩这才手拉手地往下边走了一会儿,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村落,正是陈家湾。 陈家湾的二十来户人家生活得都很富裕,从他们的大瓦房就可以看出这一点,而林家坳的几户人家房子都是就地取材,用木头搭成的。 而且陈家湾里的人个个都善于酿酒,即使离了这么远林晚都能闻到空气中醇烈的酒香味儿。 也正是因为陈家湾的人个个是酿酒高手,所以他们在除了种地以外有很丰厚的经济来源,所以日子过的要富裕得多。 尤其是其中陈大钟一家,光在村子的后腰上看都可以看出陈大钟家的房子是最大的,院子也最宽敞。 其实站在这个山腰处已经可以看到山下四方城了,因为陈家湾整个村子正对着四方城的东门,而从这山下腰处对着西边的这一面完全没有高大的树木,下方呈一块扇形的张开的梯田,旱地,此刻这些梯田旱地上依稀可见一些农作物,是冷风中低矮的油菜,不过只要到了来年春天这些庄稼可就长势喜人了。 在这些梯田旱地的正中间是蜿蜒而下的道路,这条道路与上往林家坳的道路不一样,完全不是蜿蜒曲折的小路,而是呈s形上升的大道,它是可以走马车的。 正是为了方便陈家湾往四方城运酒。 "姐,咱们挑哪一家?"林虎舔着嘴唇问到,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馋样儿!好好嗅嗅看今天哪家的酒香最浓!" 说着林晚牵着林虎的小胖手进入了村子。 林虎果然认真起来,对着经过的房子十分认真地嗅了起来,终于指指右边一个立着石门楼的房子。 因为是冬天房门紧闭着,但在外面依稀能感觉到里面人的忙碌。 林晚使使眼神,两人十分有默契地走到那房子跟前,一边一个地坐在门墩上了。 2、吃白食 第二章金童玉女门墩坐绝对讨喜。 在南唐国有个不成文的习俗,一个人家无论是办喜事或是有人出远门还是最近要办什么大事,只要有一男一女两个健康的孩子坐在大门口的门墩上,那就意味着这户人家最近一定诸事顺利万事大吉的,媳妇进门的儿女双全,出远门的平安归来,做生意的财源滚滚。 所以当有人上午打开门看到有一对一男一女的孩子坐在门墩上那绝对是开心的,绝对要拉进屋里给些好吃的。 而陈家湾的村民几乎都是南唐国的人。 所以当这户人家听到门外有孩子唱着一祈福平安小曲儿的声音,打开大门一看,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分坐在家门口左右的门墩上,女孩眉清目秀,男孩虎头虎脑,看着就招人喜欢。 开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看着他们姐弟两人倒是有些眼熟。 "大姐,我们姐弟是顶上林家坳的,走累了在你家门前坐一会儿!"林晚彬彬有礼的说到,白净的小脸被风吹红了面颊,说完赶紧低头乖乖地坐着。 林虎闪着滴溜滴溜的目光看着那妇人。 这妇人左看看,这么个文静秀气的小姑娘,右看看,那么一个白胖可爱的小子。 大上午一开门就是这一对金童玉女门墩坐的,不由得觉得十分吉利欢喜。 "孩子,你们快进来做做,外头风大怪冷的!"妇人慈眉善目的招呼着他们进屋。 林晚起身的时候冲着林虎飞了一眼,林虎低头咧嘴一笑。 两人跟着这和蔼的妇人进到院子里。 陈家湾的人家因为要酿酒,家家户户都带有前院或者后院的,这家院子不大但显然瓦房是新盖的,院子里也收拾得十分干净,看着冒烟的烟囱,果然这家正在做午饭。 越走近堂屋越闻到浓郁的肉香味儿。 林虎觉得绝对是肉汤炖腌菜,他不由地舔舔舌头。 林晚瞪了他一眼,他赶紧乖溜地坐在小板凳上微笑着。 不一会儿那妇人拿出两副碗筷,"快到午饭时间了,你们吃了饭再上山回村吧!" 林晚和林虎都是心中一喜,但面上甜甜道谢着。 现在就看这妇人给他们端上来的饭菜有没有肉了。 在林虎热切的企盼中妇人终于端上了一碗汤和一盘菜,放在堂屋正中间的大方桌上。 林晚看着弟弟林虎翘起鼻子嗅了嗅然后眼中一亮,她就知道给他们的菜是带肉的。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林晚拉着弟弟十分有礼地谢过了,看得那妇人直笑着说道,"真是乖巧的孩子!"还摸摸林虎的脑袋。 天知道此刻的林虎有多急切地等着她离开他好去开吃。 等到这妇人转身跨到门外进了旁边的灶房,林虎立马麻利地爬上桌子,拿起筷子就去汤碗里捞肉,果然有两块肉,还有一块骨头。 他夹起一块肉就塞到嘴里大口地嚼了起来,肉香四溢的。 林晚端起饭碗一边吃米饭一边去夹那盘白菜杆子炒香干,她心中想着,这户人家的妇人厨艺不错,炒菜的手艺不比自己差。然后鄙视地看着林虎有肉就大口吃饭的模样。 看到林晚瞟过来的嫌弃眼神,林虎嘿嘿笑着,夹起碗里剩的最后一小块肉到姐姐的碗里,"姐,你也吃!" 林晚伸了筷子一挡,"不用,你自己吃吧!" 林虎还要夹林晚轻飘飘来一句,"你要是不吃给我我就留起来给闪电吃!" 这话一出,林虎动作比闪电还快,一个筷子就把肉撬到自己的嘴里了,"嘿嘿,肉还是虎子吃的好,闪电啃骨头吧!" 林晚看着他那厚脸皮甜笑的样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吃不吃?" "还要吃一碗!"林虎嘟着嘴油乎乎的小嘴话音未落,那妇人正好在厨房喊道,"孩子们,吃完了还来添一碗啊!" 林虎立马呵呵笑着拿着空碗往灶房里跑,一会儿就端着碗米饭回到饭桌上直接把米饭盖在肉汤里,拌几下欢快的吃了起来。 林晚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吃完自己的那晚饭和一盘素菜就坐在旁边等着弟弟吃完,然后收拾碗筷送进灶房。 两人道谢正准备离开,没想到这妇人的丈夫和儿子回来了,还带着一头牲口还很有一些东西的,可把这妇人高兴坏了。 "还真是灵验啊,上午一打开门门墩上就坐着金童玉女,原来是你们父子的回来了!" 看着身后她们一家人团聚的欢喜场景,林晚拉拉弟弟,"走吧,还看什么,肉也吃了还不走,还想在别人家里吃一辈子啊!" "倒是想啊!"林虎耷拉这脑袋小声说道,又怕姐姐听见的样子。 林晚其实已经听到了只装着不知,毕竟林家坳的生活不比陈家湾,捕到猎物才有肉吃,更何况现在这样的寒冬时节猎物早已经销声匿迹了。 整个冬季,林家坳的食物来源只能靠菜园的大白菜萝卜。 有的人家在夏秋两季捕猎或是采摘的山货存起来留到秋季,这才能有荤腥过年的,但有林虎在,林晚家哪儿还能存下东西呢,更何况她也小,身子瘦弱根本无法捕猎,靠着捕兽夹才得到猎物的。 林家坳的生活相对于陈家湾来说确实要艰苦的多。 不过她想想还是说道,"明天一早我就带闪电查看捕兽夹去,要是有猎物了,你明天还能吃到肉!" "真的!"林虎立马蹦跳了起来。 林晚点点头,心中暗暗期待着明天也能像今天一样有好运气。 两人在村里走了一会儿,绕到最南边最大院子的那一家里。 那是陈家湾最富有的人家陈大钟一家,听说他家酿的酒是最香的,连四方城城主家的酒都是买他们家的,每天必有一辆进出四方城的拉酒车。 "姐,你又想混酒喝了?"看着姐姐盯着陈大钟家的大门,林虎鬼机灵地说到。 "怎么,就准备吃肉不准我喝酒啊!" 林虎抬脸说到,"只要你不喝醉了就行!" "切,我什么时候喝醉过!"林晚嗤之以鼻,林虎还想争辩被姐姐突然嘘气噤声。 陈大钟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个穿着厚厚棉袄滚着兔毛边儿的小男孩出来了。 这个男孩也四五岁的样子,但比起林虎明显瘦弱得多了些,但一双眼睛格外明亮,面容生得也十分精致。 林晚也不说话,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片做成的小玩意儿,这是她自制的,看上去就像是很简单,三块小木片钉在一起的,她用手掌合起来夹住它最下面的那根细木棍,手掌逆向一搓,那木片竟然旋转着直接往空中飞升,最顶上的两块交叉形木片转动起来像舞动着翅膀的蜻蜓。 林虎在一边高声喊着,"飞哦,飞哦!" 那大门里出来的孩子站在门口抬头仰望着那空中飞舞的小玩意,眼中充满了惊叹。 直到那木蜻蜓慢慢停下来掉在地上,那孩子眼里仍是新奇。 "想玩儿吗?"林晚看着他问到。 那孩子这才转脸看着林晚,觉得十分面熟,笑了起来,奶声奶气地说到,"我上次见过你,你还给了我一个不倒翁!" 林晚见他娇弱的小模样不由得问到,"你最近没有生病吧?" "没有,都好好的!"他扬起小脸说到,"我也想玩!"眼睛紧紧盯着林晚手上的木蜻蜓。 "好,我教你玩儿!" 说着林晚就十分耐心地手把手教起他来,教他如何搓动手掌上扬,让木蜻蜓仿佛有了生命一样不断向上空攀升飞舞。 一边的林虎看着姐姐对着那个男孩温声和气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有些气恼的嘟嘴囔囔到,"教我的时候咋没这么有耐心!" 这边林晚已经教会了小男孩搓木棍子让木蜻蜓升空,只是飞的还不是那么高而已,很快门外的笑闹声惹来了大门里的大人。 一个穿着桃红袄子的年轻妇人走了出来喊道,"金宝儿!" "你娘喊你呢!"林晚说道。 可是小金宝儿玩得兴高采烈,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叫声,那年轻妇人看到林晚一愣,迅反应过来,"你就是上次给我家金宝儿不倒翁的孩子吧!" 那次林晚用一只木雕的不倒翁换了他家一壶很纯正的十八弯,那个香啊。林晚现在想起来嘴里似乎都还在回荡着那股子醇香。 都说方圆几十里陈家湾的酒最香,陈家湾里陈大钟的酒最香。 听她这样说,林晚一副十分含羞的模样点点头。 "今天这个玩具能给金宝儿玩吗?" 林晚一副有点犹豫的样子,那年轻妇人连忙说到,"我这次给你两壶酒!" "好吧!"其实林晚心中欢喜万分,这次是两壶啊,但面上还装着有些不舍的样子说到,"好吧,既然金宝儿这么喜欢那我就换给你吧!" 小金宝高兴地拿过木蜻蜓跑到他娘身边。 那年轻的妇人满眼慈爱地看着高兴的小金宝,摸摸他的小脑袋,"又要高兴好几天了吧!" 回头对林晚说,"你等着啊我这就给你拿酒去!" 她转身一进院门,林晚马上飞扬着眉眼冲着林虎一笑,哪儿还有刚刚文静腼腆的模样儿,心花怒放了,她这次能得两壶酒。 3、遇险逃命 第三章貌若天仙,心似毒蝎。 不一会儿,那小金宝的娘搂着两壶酒出来,上面还系着草绳,直接一边一个挂在了林晚的脖子上,"给你吧,快上山回家去吧,这天要下雪了!" 天色和上午比起来更阴沉的吓人了,仿佛就要盖下来似的,得赶紧回家了。 回林家坳的山路十分曲折,灌木又茂盛。 而林家坳的人只有那么些,下一次山也不容易,所以基本上山坳里的人一个月难得下一次山的,所以这条路走的人自然很少了。 杂乱的草木枝叶十分嚣张地伸长到路上,林晚不得不一边走一边用木棍打开路上的树枝,长草。 林虎本来人就小,又胖呼,爬起山路来很慢,还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 林晚看着身后快要走不动的弟弟好笑地说到,"怎么,刚吃了肉也没劲儿啊!" 林虎却并不像以往那样受激有所行动,而是毫无反应闷声继续向上爬着。 "怎么了?"林晚不动声色地问到,忽然感觉到弟弟的情绪似乎有些突然的低落。 "今天吃肉了还不高兴?" 他还是不回话,她又说道,"是不是想我拉你走山路啊?" 林虎仍旧不做声,抬头的一瞬间林晚眼尖地扫到他眼中隐隐有些泪花。 她不做声了,忽然想到刚刚小金宝被她娘慈爱呵护的情景。 等到林虎爬到她身后她轻轻拉住他的小手,"走,姐拉着你!" 阴冷空寂的山林里,林晚和林虎姐弟两人大手拉小手慢慢向山坳爬去,那里有他们温暖的家,还有闪电在等候着他们。 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终于看到了山坳前那一片开阔的桃林,只是此刻那桃树虬枝光溜,毫无生机,旁边零星几户人家均是闭门安静着。 穿过桃林终于露出最里面靠着山顶的小木屋。 算是到家了。 两人怕下雪一直加紧赶路的,这会儿累得身上都隐隐有些汗意了,身上暖呼呼的,倒也还舒服。 "虎子,你开门先进去吧!我收了木筏子去!" 林虎点点头伸手把自家大门的木栓子上插着的一根木头拿下来,一推门,门后的大黄狗闪电连忙摇头摆尾地和林虎亲热着。 林虎搂着它也十分热情地摸摸它,这才想起来给他带的肉骨头还在姐姐怀里。 林晚取下脖子上吊着的两壶酒,放在木窗窗台上,径直走到向侧面树木掩映下的那个高坡。 在那棵最大的树干上系着麻绳,她顺着那根麻绳一段段地往上拉,起码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才终于把木筏子倒着拉上来,检查一下滑轮还是完好的,这才放进草丛中掩盖起来,这个可是她目前迅下山到陈家湾最有利的工具了。 她可得藏好,不过话说回来,林家坳就那么几户人家,也不会有人到这处偏僻的高坡来,再说了,就是被人现了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看出这是干什么的。 等到姐弟两人重新升起炭盆,两人一狗地围坐在房间里,天上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雪子,打个树木啪啪作响。 真的开始下雪了。 姐弟两人边烤火边看着闪电趴在地上兴致勃勃地啃着肉骨头。 火盆上面吊着的是个瓦罐,里面放了一把米,半罐水,显然晚饭又是粥,就看快熬好的时候林晚丢进去的是菜叶子还是萝卜片儿。 无论是菜粥还是萝卜粥林晚都吃的津津有味,而林虎想起来都觉得没胃口,不过中午刚吃了肉汤他还在满足着。 他忽然问道,"姐,你说那个陈大钟家的金宝儿是不是顿顿有肉吃?" 林晚本来想笑话他,但看到他一脸羡慕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说到,"你傻啊!他虽然有肉吃,但他身体那么插,每天除了吃肉还要喝很苦很苦的药呢!肉你能吃,苦药你愿意天天喝吗?" 林虎回想着一年前自己生病了被姐姐逼着灌下的苦药,那个苦啊,他现在想去来还忍不住打一个寒颤,龇牙咧嘴,"那还是我好!" 说着嘿嘿一笑。 "等过两年你长大了些就跟我喝闪电一起跑远一点外山打猎,肯定天天有肉吃的。" "恩!"—— 尽管外面北风呼啸,雪子噼啪滚下,但木屋里暖和温馨。 第二天天色似乎很早就亮了,林晚悄悄起身穿好棉袄,她一动,床边的闪电立即抬起头来了摇着尾巴,问候新的一天。只有床里边的林虎还在呼呼大睡,房间里的火盆还没有熄灭,林晚加了两块柴火,这才出了房门。 一出房门不禁抖了一身鸡皮疙瘩,真冷啊,打开大门一看,外面白茫茫一片。 看来昨晚下了整整一晚的大雪。 大雪封山的日子终于来了。 林晚赶紧洗漱完毕,和闪电一人一狗对半分了昨晚剩下的那一点萝卜粥,又在罐子上继续熬上粥,关好房门这才拿上弓箭,准备出门去查看先前放好的捕兽夹。 走出户外这才现昨晚的雪下算是大了,走在雪地里,积雪已经埋过了脚面。好在今天已经不下了。天还没有大亮,但雪地反射的亮光已经足以让林晚看清山路。 等到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山上林家坳的反面,查看了三处捕兽夹一无所获,她想着林虎嘟着小嘴撒娇要吃肉的样子,笑了一下,心里祈祷但愿剩下的三个捕兽夹能逮到猎物。 但下一处显然还是让她失望了,现在最后的希望就是山顶水潭边的那两个捕兽夹。 这处山虽然很高但在山顶处却有一小块开阔地,在那里不禁能看到四方城还能看到北燕的芜城,最奇妙的是在这处最高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水潭,水沿着一条稍宽的溪流一直象这座山的北面流去。 林晚和林家坳其它几乎猎人一样,知道山中的猎物肯定会到那水潭边上喝水的,所以经常把捕兽夹埋伏在水潭边。 曾经林晚就在水潭边用捕兽夹逮到一头小野鹿,这头野鹿肉可让林虎美美的吃了十来天呢。 闪电紧紧跟在林晚旁边,它已经习惯了在山野间这样穿梭,丝毫不会喘吠吓走猎物,因为运气好的话,林晚能射中一些猎物,只是她臂力太弱眼力也不行还不能射中远点的猎物。 寂静的山林里只有踏雪的沙沙声。 等到一人一狗渐渐爬上山顶的时候天光终于绽露了,看得更清晰了,今天似乎会是个好天气。 然而就在林晚和闪电快要翻上一个陡坡到达山顶上水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上面有人声。 "黑石在那边怎么样?" 这是一个十分清冷寡淡的男声,林晚本能地感觉到这绝对不是山上的村民。 "很好,已经在主院站稳了脚跟,但想得到他的信任恐怕还要一两年时间!" 这是另一个声音,音色平淡无奇,但听来有一种沉稳的感觉。 这个时候的林晚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本能地趴在雪地里不动,身边闪电也趴了下来。 她慢慢探头往山上看去,不远的水潭边真的有两个人影,一白一黑,最靠近水潭边上的那个白色身影背对着她,正对着水潭,临水衣带当风而立,看身量不过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然而身姿飘逸清俊。 而近一些的那个黑衣人明显要大一些,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男子的样子,也是背对着林晚,正对着白衣人的后背,似乎一副恭敬的样子。 "琥珀,你这些日子好好熟悉地形,选好的伏击的路线,我要连巍然最少断一只手臂!" 明显是白衣人的声音,却丝毫没有青葱少年的感觉,反倒这话一出口林晚从后背一直寒到头顶漩涡,他们是刺客,刺杀的目标竟然是雄霸一方的四方城城主连巍然! 他们一定不是善类,千万不能让他们现自己,更何况刚刚听到了他们的秘密。 林晚当下心中恐慌不已,她镇定下来,准备和闪电慢慢地退回去再说。 "谁?"那个黑衣男子转过脸来一声低喝。 震得林晚心脏都快要跳炸了。 不好,她被现了,她立马感觉到大事不妙了,正准备撒开脚丫子往山下跑,可不等她迈出一步,双腿像是被什么鞭绳困住一样,紧接着整个人下半身被一个劲道一带边狗j□j一样扑倒在雪地里哦,随后身子迅地被从脚下向后拖拽着。这一刻她只听到雪地里自己的身体和积雪摩擦拖行的声音,还有闪电急乱的犬吠声,最后是她咚咚的急心跳声—— 象以往自己对待猎物一样,这样被在雪地里拖行着,尽管不过十来米的样子林晚却觉得像是一瞬间又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自己还没弄明白那个黑衣人是怎么出手的,她已经觉得自己不饿牢牢困住,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了。 终于她被停住了放在那个黑衣人的身前,自始自终,这两个人仿佛分毫未动,而她狼狈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刚支起上半身,那个黑衣人已经伸手无声无息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4、遇险逃命 第四章神仙哥哥上门了。 象以往自己对待猎物一样,这样被在雪地里拖行着,尽管不过十来米的样子林晚却觉得像是一瞬间又像是过了好久。 终于她被停住了放在那个黑衣人的身前,自始自终,这两个人仿佛分毫未动,而她狼狈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刚支起上半身,那个黑衣人已经伸手无声无息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公子,是个上山打猎的小女孩,还有一条狗!" 这个黑衣人仿佛象个机器一样在陈述。 "灭口吧!" 水边那人轻飘飘的三个字传来像是说着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顾忌,仿佛她就是一只再小不过的蝼蚁。 林晚一下子惊呆了,没想到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那么轻描淡写地就决定要她生命就此完结。 可再渺小的蝼蚁也有求生的本能。 林晚看着渐渐掐紧自己脖颈的黑衣人,他的面容和声音都是那样平淡无奇,镇定自若的眼神告诉她,在他看来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林晚心中慌恐无比,但脑中极力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一个群雄并起的年代,杀个把象她这样的平头百姓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她必须镇定下来想办法逃过这一劫。 耳边闪电的狂吠更加剧烈,最终护住的忠心让它动了进攻,但仅仅是霎那间它就跌落在雪地上再无动静。 "闪电!"林晚不顾脖子上的钳制扑向地上的闪电。 "倒是个怜惜牲畜的孩子!"凝视水流的白衣少年男子转过面容,轻轻说道,这句话说得十分奇怪,谈不上是个什么情绪,不知道是悲悯还是嘲笑或是感慨。 林晚眼中泛着泪花,有真心担忧大黄狗也有她自己的心思。 她扭着脖子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这个白衣男子,她心中惊讶无比。 这个少年竟然有这样的一副容貌,清雅俊逸,白衣广袖,在这冰天雪地中如画中走出的仙人。 林晚不着痕迹的看看左边的水潭,靠近水潭边上已经结冰,但中间大片的水流依旧潺潺而流。 她望着他眼泪婆娑,整个身子像是惊吓过度一样瘫倒在雪地上,一副不胜娇柔之态,"你们不象是山贼土匪的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放我回家——" 林晚的这几句看似简短的话里背后藏着好几个意思,一,那就是她根本没听到刚刚他们的对话,二,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无法判断出来,三,她要是没有回家家里一定会派人上山寻找的。 显然这个白衣少年在她话一出口就已经明白,和那黑衣男子对视了一眼,林晚明显感觉到他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稍稍松了一下。 等的就是此刻。 林晚抬手就往掐住自己的那只手上一划拉,那黑衣男子手掌一阵刺痛,条件反射地往回一缩,再一抬眼,林晚已经顺势一滚就跳入了冰冷的水潭里。 这一切不过是在一瞬间完成,黑衣男子反应过来时水潭溅起的水花已经回缩。 他有点惊讶地看向白衣少年,而后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望着水潭面上的涟漪,水潭的水碧绿清澈,但因为这个世界靠近两边上都是薄冰,水面上甚至有着淡淡朦胧的雾气,根本看不清水里的动静,只觉得水流静静地往山下流去。 此刻辩不清他是个什么神色。 "公子,属下这就去把他抓回来!"黑衣男子说着做势就要沿着溪流而下。 "不用了!"白衣少年淡淡说道,"自有办法对付她!" 而此刻在沿着水流潜伏而下的林晚在水中感觉自己快要化成冰了,身上冷得快要窒息。 而其实潜在水里这么长时间本来也快要窒息了,还好有时候随波流从高出冲下落的时候偶尔能呼一口气,但迅被水流淹没。 尽管快要喘不过气来,但她却丝毫不敢露出水面,说不定岸边就有一对黑白双煞等着取自己的性命呢。 她这样警告着自己,就这样煎熬着坚决不出水面,直到终于渐渐失去了意识。 山顶水潭边上的一白一黑两个男子还矗立在水边静静说着什么。 黑衣男子看看右手手跟处一道又细又深的口子,只觉得刺骨的疼却半天才慢慢沁出鲜血来。 "她用的什么东西刺伤你的?" "不知道,象是很细的刀片。" "有点意思!她刚刚在转头向我说那番话的时候已经偷偷看向了自己离水潭的位置,装着哀求可怜的样子不过是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她好出手伤你跳水,不过,"他扬着唇角淡淡一笑,"这样的天气能毫不犹豫地扎进水潭并坚持这么长时间不出水也算是个狠角色,更何况是个孩子!" 这个少年似乎忘记了自己也并不比林晚大多少,甚至他的声音隐隐还带着一种刚刚变声过后的不自然。 黑衣男子握着伤手看着奔流而下的水流说到,"公子,这小姑娘未必没听到咱们刚刚的话,要是她透露出去——" "我知道,你先把它治好了!有了它不怕找不到主人!"白衣少年伸指轻轻点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黄狗,带着志在必得的轻笑。 尽管此刻它一动不动,但细看还是看得出来它的腹部在微微起伏,它并没有死。 刚刚黑衣男子抬手挡住它进攻的那一下仅仅是击打在它的颈部让它暂时窒息休克了。 黑衣男子二话不说,蹲在地上有节奏地按压它的胸腔。 不一会儿大黄狗闪电终于动了,看着身边的黑衣人估计是刚刚那一下让它记忆深刻,这会儿一醒过来夹着尾巴赶紧往山下逃窜。 "你去安排正事吧,我就在这山里,看到接头暗号你再和我回合。" "是!"黑衣人说完朝着另一侧的密林迅进,一会儿就消失在茂密的树木之中。 而白衣少年远远跟着这条似乎名叫闪电的大黄狗,始终保持着距离,其实沿路雪地上一直有一人一狗的脚印,显然是刚刚林晚和闪电上山来留下的印记,一直到山坳前方才没了雪地脚印,从这一块开始有了一些人杂乱的脚印,很明显这处生活着人群,因为就是这里了。 闪电直接穿过几个零星的屋子一直走到最里面,穿过一片光秃秃的桃林,果然看到一个木屋子,门口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欢快地对着雪人。 正是林虎。 看到闪电回来了,林虎抱着它嬉笑着,闪电显然象是有些着急的样子在低声喘吠着,可才四五岁的林虎哪儿会想那么多,只觉得姐姐应该就在后面了,以往也有闪电先一步回家的情况,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已经沿着山北面的水流冲出了老远。 林虎嬉笑一会儿似乎感觉到不远处有人注视着自己,抬眼张望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白衣少年临风立在树下,看着自己微笑着。 林虎不眨眼地看着他,他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人物,看得傻傻的,小胖脸都笑嘟了。 "哥哥,你是神仙哥哥吗?" 白衣少年看着如此白胖可爱的小男孩傻笑着叫自己神仙哥哥,不由莞尔一笑。 而闪电却朝着他低吠着,眼神戒备。 "闪电,客气点,不然姐姐回来不给肉你吃了!"林虎象模象样地呵斥着。 白衣少年眼光一闪,联想到刚刚山顶跳水的那个小女孩,慢慢说道,"家里只有你和你姐姐相依为命吗?" 林虎点点头。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转念说到,"刚刚在山上碰到了你姐姐,她有点急事要去山下了,叫我来家里陪你一天。" 林虎一愣,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他淡然地说到,"我是你姐姐的熟人,你姐姐长相清秀,眉心那枚红痣还象以前那样鲜艳,就是太瘦弱了,不过今天穿着翠绿的棉袄还是很清秀的。" 果然,林虎一听他的描述,果然他是见过姐姐的,顿时放松心情问到,"我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那就不知道了,快的话晚上说不定就回来了,慢的话说不定要个三五天呢!" 林虎歪着脑袋想了想,到底是什么急事呢,不会是没有逮到猎物又不忍心他再吃粥的下山去弄肉了吧! 想到肉他立马喜笑颜开了,"我姐姐回来一定给我带很多很多肉吃呢!" 白衣少年的面容慢慢荡开笑容,"有我在,包你现在就有肉吃!" 说得林虎眼睛一亮,"真的?" 他并不回答,扬手往树上高处一射,只见到一道寒光一闪,树下扑通掉下一直山斑鸠来。 林虎惊奇地拍手跳了起来,"好厉害!好厉害啊!" 很快这个傻孩子就热情无比地邀请了白衣少年进到屋里,而那只打下来的山斑鸠已经被穿在棍子上就着火盆烤得油吱吱的了。 林虎看着火上烤着的鸟肉一副馋猫样儿。 而白衣少年一边悠闲地转动着棍子上的鸟肉,一边不紧不慢地问着,林虎傻呵呵地答着。 "你们平时都吃什么?" "我姐种了大白菜和萝卜,煮菜粥萝卜粥吃,不过不好吃,要是逮到猎物才有肉吃!" "你姐姐对你好不好?" "还行,反正肉都让给我吃呢!" "你们在这里住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一直在这里的吧!" "你姐姐本事大不大?" "大!我姐姐会逮猎物会做好吃的,还会给我做衣服,还会做很多好玩的——"—— 5、诡异了 第五章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林晚迷迷糊糊中醒来,感觉自己像是睡在软床上了,那样柔软舒适温暖,这才想起己不是应该泡在水里的吗? 这是身在何处呢! 挣扎着起身做起身子,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房间,她不知身在何处。 房门外进来一个瘦高的中年那人,闪着小眼睛看着她似乎想坐起来,连忙走过来扶起她,她这才现自己全身光溜溜的,有赶紧搂着被子躺了下去。 "醒了?"那瘦高男人说到,看看林晚眯眼坐在了她旁边俯视着她,"啧啧,怎么就掉到了水里呢,要不是正好我是个要在水边采药的郎中你小命儿可就没了!" "谢谢你!"林晚看着他慢慢说到,"这里是哪里啊?我睡了多久?" "这里是王家庄,你已经昏睡一个下午了。" 林晚想了一会儿,王家屯?应该离林家坳很远了吧,不知道林虎在家里等着急了没有,闪电不知道是不是死了,那两个黑白瘟神是不是还在追杀自己—— 想的头都要炸了。 她歪头看看窗外天色还光亮着,"谢谢你救了我,把我衣服给我吧!" "怎么,刚醒过来就要走啊,不过你衣服还没干呢。"瘦高男人不紧不慢说到。 林晚看着他,像是十分随意地问到,"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他笑了笑,"还有我婆娘,去摘菜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她安下心来,似乎觉得头晕晕的,身上轻飘飘的难受着。 "这样的时节你泡在水里可不难受了,我去把药端来给你喝啊!" 这男人说着看了她一眼就起身离开了。 林晚想想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再说自己还是个初潮都没来的小女孩呢。 于是安心闭起眼睛睡了一会儿。 直到脸蛋被轻轻捏着,她睁眼一看,这个郎中正起劲儿地捏着自己的脸蛋,见她醒来,歪头避开他的手愣了一下又说道,"起来喝药吧!" 床头放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 林晚裹着被子伸出纤细光洁的手臂去端药,那郎中先是看着她的小脸,目光下移再看着她瘦弱纤细的脖子,一直延伸到淡薄翘起的锁骨,再到光溜的手臂。 正当林晚很不自在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微胖的中年婆娘笑容满面地进来了。 "小姑娘长得真俊,像个小娇花儿似的。" 听她这样夸赞自己林晚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怪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火盆烧得更旺了。 林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窗外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好在她的头已经不那么疼了,人也清醒了许多。 就着火盆的燃烧的火光,她在房间里四下找了找,依旧没看到自己的衣服,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火盆以外,什么都没有。 今天白天醒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房间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了。 这会儿她细细观察才现,这个房间象是不住人的,而这个床象是现搭就的一样。 外面似乎有些动静,她悄悄起身,光溜着身子下床,一离开温暖的被窝她的皮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立时激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但她坚持着,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外,透过门缝往外看,堂屋里光线十分昏暗,好半天她的眼睛才慢慢适应过来,渐渐看清堂屋里除了一张大方桌并没有什么东西,而光亮正是从右后方的那个房间传出来的。 她觉得有必要去探探究竟。 她回到床边扯起暗色的床单裹在身上,慢慢出了房门经过堂屋,慢慢靠近那个亮光的房间。 那是一个小厨房。 王郎中和他的胖婆娘一个在灶上煮着什么一个在灶下烧着火,两人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那孩子多娇嫩啊!" "是啊,细皮嫩肉的,就是身子弱了些!" "身子弱怕什么,我这几天保管把她调养好!" 林晚听着他们的话心中安定下来,看来这确实是一对好心人,刚要蹑手蹑脚回房去,却忽然听那胖婆娘说到,"不知道她的肉是个什么滋味?" 林晚顿时呆立着,又听那郎中说到,"肯定鲜嫩,不比婴儿肉差!" 此刻她心中惊涛骇浪,这一对夫妻竟然是要吃她的肉?听起来好像还不止她是第一个。 她马上想起几年前的场景,忍不住地反胃,想要往外呕吐酸水,但迅捂住自己的胸口,张开嘴对着空中吸气。 等到终于平复下来了,这才赶紧回到房间,铺好床单躺到床上安静躺着。 刚躺了一会她象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再次起身蹲在床边看向床底。 那里有一个地洞,上面似乎盖着一块木板,她爬到床下轻轻移开那块木板,还是看不见,她转动一下位置免得挡住火盆的光亮,隐隐看到下面是白色的,她伸手往里面一模,拿起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来,一看,她再熟悉不过了,是一根骨头。 她不再探究了,因为此刻仅凭着这一根骨头她也能猜到这个地洞里放着的是什么了。 这一对夫妻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胆寒心惊。 林晚把一切还原后躺在床上静静想着。 房中火盆里的柴火烧得噼啪弹动了一下,林晚就那样笔直躺着,睁着眼睛静静看着空荡荡的空间,脑中风驰电掣过着那些她埋藏已久的记忆,那些森森白骨,血肉模糊,现在想来都毛骨悚然,阵阵作呕。 忽然她冷笑了一下。 这一晚上她不停地作着恶梦,大口喘息着醒来,梦里一会儿是两个黑白影子追逐着,一会儿是有人拿刀从她身上一块块地割肉。 她忽然想到白天她和闪电上山的时候应该在雪地里留下了脚印,如果那两个人没有沿着河流来追捕她,那会不会沿着脚印找到她家里去呢,那林虎不是危险了? 她顿时心中一紧,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尽快离开赶回家去。 这时候房门被打开了,那胖婆娘推门进来了,笑得一脸肥肉,"小姑娘,怎么了?" 此刻再看到这张貌似慈祥堆满笑容的脸,林晚只觉得后背寒,但她面上笑得十分羞涩又腼腆,"大婶儿,我晚上和你睡好吗?我一个人害怕?" 那胖婆娘伸手在她小脸上摸了摸,"好,真是个娇孩子!" 胖婆娘似乎十分高兴的样子,到另外一个房间去说了几句,就回到房间上到林晚的床上。 她故意往胖婆娘的身边挨了挨,光滑的后背被她肥厚的手掌摩挲着,她心中寒但还是装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窝在她身边安静的睡着。 林晚一直闭著眼睛一动不动的,像是早已熟睡,脑海里把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演练了无数遍。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她觉得天都快要亮了。 终于她动了下,伸伸胳膊。 胖婆娘似乎并未有任何动静,她又挪了挪身子,伸了一只手到长枕头下方,此时的长枕头一边被胖婆娘的头紧紧压着一边被林晚的右手翘了起来,她的左手握着拳头已经快要接近了胖婆娘的咽喉。 在她的右手大拇指上带着一只木质的宽扳指,看上去十分简单平常,因为每个初学拉弓射箭的人基本上都会带上一个防止弓弦磨伤手。 但显然林晚手上的这一个是不同的,因为此刻她大拇指的这个木板子前沿正伸出一片尖锐善良的钢片。 今天早晨她也正是利用这个划伤掐住她咽喉的那个黑衣人手掌,这才得以逃脱。 但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再一次用上这个了。 她下手又快又狠,像是每次逮到猎物时割破咽喉放血一样,只是这次她双手齐开,一手狠狠将尖锐刺中咽喉,一手迅挑起那半边枕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在她的面上,除了鲜血直冒的汩汩声,终于她没在再能出任何声音。 林晚象是不放心死的,又用左手的大拇指木扳指上弹出的刀片猛刺了机下,这才罢手。 她慢慢拿起床头胖婆娘的衣服穿在身上,棉袄和棉裤都大了很多,她翻转着扎好,再把被子拢好。 这才走到火盆旁边拿起备用的一块干柴藏身在门后面,出声咳了几声喊道,"头好痛,想喝水!" 果然不一会儿那边房里有了些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就在跟前了。 因为床对着门边,王郎中走到床边正准备弯腰掀被子,林晚瞅准就是对着后脑勺就是一下,等不到他接下来有什么反应,直接伸了左手的刀片对着后颈就是一插,直到他终于哼哼着瘫倒在地。 这一切搞定以后林晚已经浑身无力地颤抖着,她只想赶紧离开,哪怕外面那黑白两个人在外面等着追杀她。 她轻轻打开堂屋的大门,外面一片漆黑,但不远处隐隐有一条白色的地方。 在黑夜里有水的地方反而有些亮光的。 她猜那里应该是她被冲下来的那条河流,她不知道这个村子里是不是全是象这对变态夫妻,但她现在不想想了,只想尽快离开。 她回到房里将火盆搬到床下面,又在火盆里加了两根柴火,只要等一会儿火盆烧起来一定会慢慢把床和整个屋子烧个精光的,而那一对禽兽夫妻的尸身必将葬送火海。 干完这一切她悄悄向那亮着水光走去—— 6、再次见面 第六章狼在自己窝里等着她。 林晚不知道自己在陡峭艰难的山路中摸爬滚打走了多久,黑暗中无数次地跌倒,又匆忙爬起来,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赶紧回家。 好在越往山上走积雪还在,掩盖了尖利的碎石,不至于让她的手脚继续刺痛流血。 像是不知疲惫似的,她完全不停歇地一直走到了天色微熹,而隐隐的山脚下似乎一片火光,看来火势终于烧起来,她这才觉得有些了安全感,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山上爬去,只要沿着水流她就能回到山顶,回到林家坳。 不合脚的鞋子让她的脚早已磨得鲜血淋淋,但她一刻也不想停下来,不断地前进。 等到天色已经大亮了起来,她才知道自己已经翻过一个山头,远远看上去象是林家坳所在的那座高山就在前面过去一座山那边。 她精神抖擞起来,不停歇地继续进。 终于她看到了熟悉的山脉,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身上又冷又热,但还是一直坚持着爬到了山顶。 山顶上还是白皑皑一片,她耗尽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开始向林家坳所在的方向下山。 山坳里有两户人家的烟囱里冒起了炊烟,但她不知道这是做午饭的炊烟还是做晚饭的炊烟,跌跌撞撞穿过桃林来到家门口,一看看到门口和闪电在雪地上玩耍的林虎。 他还活着。 林晚忽然觉得自己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一下子松了下来,身体似乎再也无力支撑了。 显然远远的闪电就现了她,欢快的摇晃着尾巴向她奔来,而林虎转头看到她十分惊喜地喊道,"姐姐!" 她微笑着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朝她欢快地奔跑过来,只是门口闪现一道人影来,风姿飘逸地从屋内走出,容颜俊美,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在她认出他正是在山顶水潭边轻飘飘说着"灭口"的白衣少年时,随着心中一沉,她的脑子已经一个混沌,身子随之无力地倒下了,隐隐回荡在耳边的是林虎急切的叫声,"姐姐,你怎么了?" 最后的一个清晰的念头就是,完了,完了,她和弟弟死定了—— 房内木床上的林晚昏睡得象死了过去一样,而林虎和闪电一人一狗悻悻地收在床边。 "哥哥,我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她只是累了!"白衣少年瞟了一眼说到,刚刚在拖她回屋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了林晚手上的伤,都是山石划破的口子,脚上明显不合脚的鞋子掉下来露出伤痕累累的脚,上面鲜血早已凝固,而她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别人的。 他撇撇嘴,她还是吃了些苦头的,不过能这么快回到家他倒是有些意外,原本还以为还要等上个两天呢。 "哥哥,你救救我姐姐吧!"林虎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床榻上的姐姐一动不动,已经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她还没醒过来。 他不屑一顾,"不用救,她自会醒来!"依旧在火盆边坐着用一根细木材不紧不慢地扒拉着炭火。 忽然屋外有一声特别的哨音,一长两短。 他站起身对林虎说到,"在房中守着你姐姐,她一会儿就醒了。" 林虎点点头。 他出了大门,从外边轻轻掩上门,插上门闩,警觉地看看四周,走向屋头最南边。 很快一个黑色身影从树后现身出来,恭敬行礼,"公子!" 这人并不是上次在山顶掐住林晚的那个叫做琥珀的黑衣男子,但他的面容一样平淡无奇,让人过目不忘。 他透出一个密封的蜡丸,递给白衣少年。 他打开蜡丸,拿出里面的一张小块纸条,匆匆扫了几眼,立即将纸条揉在了掌心,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蜡丸递给他,"尽快!" "是,属下告退!" 那黑衣人迅消失在密林中。 白衣少年这才慢慢走回木屋,开门走进房间。 林晚已经醒了,林虎正欣喜地握着她的手喊姐姐,见到他进房马上喊道,"哥哥,我姐姐醒了!" 白衣少年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脚下带动衣阙翻飞,经过火盆的时候掌心的那块纸条悄然滚入火盆,迅带起一缕火花,然后又迅地化为灰烬。 林晚就那样躺着转过脸,惊恐地看着这个他渐渐走近,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关于生死,关于存亡。 白衣少年在床边站定就那样俯视着她,那样冷然,不带一丝情绪。 林晚心中百转千回,既然她能再次醒来说明她还活着,而这个貌若天仙狠毒的少年一直留在这里等她醒来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要她清醒着受死? 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准备哀求他放过林虎的准备,张张嘴刚想说话,忽然林虎使劲儿拉了一把她的手,"姐姐,姐姐,哥哥说你能醒你就真的能醒呢!" 林虎说着显得十分亲昵地样子身子歪向他。 而他低头对林虎说道,"去拿点米,拔点菜,来熬粥她喝!" 林虎点点头欢快的跑出房门,闪电紧紧跟在后面。 "我只求你放过我弟弟!"林晚看着这个白衣少年,一副哀戚的模样,"他还这么小——" "够了,收起你那可怜相儿!"他忽然出声说到,清润幽亮的眼睛隐隐透出一丝不屑和嫌弃,他逼近了一步说到,"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不要以为你能逃得了第一次还能再逃第二次!" 林晚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如坠冰窟,这人还是要杀自己,但既然如此又干嘛装出一副对林虎和善的样子,还要熬粥给她。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不再摆出一副乞怜的模样,尽管她知道实力悬殊,但如果他硬要娶她们的性命她还是愿意冒险一搏的。 他忽然伸掌砍在她的左肩上,林晚顿时疼得低呼,清晰地听见自己手臂脱臼的声音,左臂动弹不了分毫。 他瞥了一眼她左手掌,她的左手食指正搭在大拇指那只扳指上,只要她按动机关,那块帮助过她好几次化险为夷的刀片就会弹出来。 "别以为同样的东西在我眼皮子下能再用第二次,信不信我直接垛了你的大拇指!" 其实就在昨天早晨黑衣男子琥珀手被划伤他一看那道伤口就隐隐猜到些大概,这才她昏倒,他拖了她进房的时候专门看了看她左手拇指戴着的那个木扳指。 本来就这样看并看不出什么,但他注意到这个木扳指的下半弧度有个地方比其它的地方格外光滑油亮,显然那里有经常碰触,他试着在那个地方一按,果然,在扳指的上方正前端抖出一个又细又亮的刀片,尖锐锋利,闪着寒光,别说是被刺,就是被轻轻一划也能带出一条深口子。 他试着从她手上取下这个扳指,但显然始终无法取下来。 此刻的林晚心中大惊,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她拇指里木扳指的秘密! 看着他两片薄仞的紫唇抿成仅仅一线,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说不定他真的会砍掉自己的大拇指来泄愤。 等等,她又忽然想到,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并不会马上杀她灭口呢。 林晚脑中飞快的想着现在的状况。 "你需要我做什么!"她索性问到,她想的是或许他不杀她是想利用她林家坳山民的身份或是掩饰他的刺杀行动。 他看了她一眼慢慢说道,"老实待着就行!" 尽管他的话音不带一丝语调,但她知道他这句话里是严重的警告,只要她稍有动作她和弟弟都会小命难保。 但她看不出他对于暂时留她一条性命的意图,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些跌跌撞撞。 他再次出手捏在她的左臂上,"嘎达"一声,她一痛,但紧跟着手能动了,他这一下是为她接好刚刚被砍脱臼的手臂的。 无论是他先那一下砍她的左臂脱臼还是现在这一下又替她接好,他出手竟是如此快疾,她几乎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撤回。 她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和他武力值的巨大悬殊。 自然,不论是因为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和他的实力悬殊还是因为他已经知晓她的秘密护生符时武器她都确定自己再难动惯用的突袭策略,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待,蛰伏。 林虎用竹筒装了一筒米还抓着一把青菜兴冲冲地跑回了房间,小手冻得红彤彤的,显然,刚刚他去外面菜园摘了青菜又洗干净了拿来。 "姐姐,我熬粥你喝!"林虎冲着床上的林晚说到,冻得通红的小胖手十分熟练地去取火盆顶上架着的瓦罐。 林晚看着他自告奋勇照顾要给她熬粥的架式淡淡笑了笑,不管这个白衣少年对她有什么打算安排,起码现在和弟弟的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那就让她再好好地睡会儿吧,因为就这么一会儿她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四肢上的伤口稍稍一动都是撕心裂肺的疼感。 于是在房中火盆烧得再次旺起来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睑静静睡去。 7、好日子啊 第七章跟着哥有肉吃。 山林间的夜幕来的似乎总是要快些。 林晚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里空无一人,只有火盆边闪电蜷缩着睡着懒觉。 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侧耳聆听连山雀野斑鸠归巢的叫声都没有了,一片寂静,看来应该都到戌时了。 房间里火盆闪着时明时暗的火光,上面架着的瓦罐不断冒着热气,阵阵带着青菜的粥香慢慢飘散在房间里,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饥肠辘辘,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一夜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了。 只有活着才能感觉到如此清晰的饿意,暂且不去想生死的事情她先填饱肚子再说。 林晚掀开被子起身,尽管还是感觉身上的酸疼和四肢上伤口的隐隐作痛,但明显她觉得自己又有力气了。 走到火盆前取下架子上的瓦罐,刚想要拿起地上的木碗木勺子舀粥出来喝,却因为取下了瓦罐房间里亮堂了许多,她这才看清正对着房门的不是原来房间的那面墙,而是一道镂空的木质屏风。 怪不得她刚刚一直觉得怎么房间象小了许多,她还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呢。 她赶忙放下东西,走到那屏风边一看,屏风后面围起的后面竟然是一张榻,她上前摸了摸,软乎乎的,比她的床还要软面,再一摸上面被褥温软棉滑,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是——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 "别碰我的被褥!" 是那个清冷的声音。 林晚转身看象身后,果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白衣少年。 她茫然了,他的被褥? "你要住在我的家里?" 显然他软塌被褥如此齐备,这是要和她住在一起吗? 她其实没想到昨晚她没有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住一晚了。 "你的命都是我的!" 他答非所问,但这句话已经明确地告诉林晚他想如何她已经没有任何表言论的余地。 林晚讪讪地坐回到火盆前,再不言语,从瓦罐中舀粥喝。 白衣少年扫了她一眼出了房门,似乎去了屋外。 青菜粥很是香甜,尽管很烫她还是强喝了两口,顿时感觉胃里暖洋洋的,她舒服地直眯眼。 一边搅动着木碗里热腾腾的粥一边想着心事。 她现在放心的是既然这白衣少年在她家中准备了床榻住下来,那说明他真的暂时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如果他这样做的目的真的是掩盖行踪来刺杀四方城的城主连巍然,那无论他成功与否她和弟弟都很危险。 他若不成功,连城主肯定会追捕他们,找到这里来,到时候她和弟弟就是通犯,下场只有一个,就是人头高挂四方城城墙头。 而如果他刺杀成功了并全身而退,那她和弟弟到时候还是要被他灭口。 因为她清楚得记得那天他和那个叫做琥珀的黑衣人说过最少也要连城主一条手臂,他这次刺杀的目的并不是要连城主致命,这一点她就有些想不通了。 但至少她还有时间来想办法不是吗? 木碗里搅动的青菜粥终于不再那么烫了,她一口气喝下。 这时候房门再次被推开,是林虎,他胖乎乎的小脸上荡漾着很灿烂的笑容,"姐,你起来了,我又有肉吃了!" "哪儿来的肉?" "快来灶房看啊,一整只猪腿呢!"林虎说着就要来拉她的手,大声地嚷到,"我要吃炒肉!" 林晚随着他出了房门到外面的堂屋,在堂屋角落里用木头隔着一个角落,那里正是灶房,上面正两者昏暗的油灯。 她跑到角落一看,真的,在土灶旁边的小木桌上摆着整只的猪腿,白花花的猪肉啊。 "哪儿来的?"她问到。 "一个年轻大叔送来的,是哥哥叫他送来的呢,还有很多东西呢,对了还有个床摆在咱们房里。" 林晚一听又问到,"那个年轻大叔是不是全身都穿着黑衣服。" 林虎点点头,眼睛始终不离那只猪腿。 她出了灶房就着溜出的那一点灯火这才看见堂屋的墙角摆放着一对箩筐,一只是空的,另一只框里似乎还有东西,她伸手刚拿起来,大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黑衣男子把她吓一跳,但很快她认出了这个人,平淡无奇的相貌,正是白衣少年的下属琥珀。 "小姑娘,看看,这是你们姐弟俩的新棉袄!" 林晚抖开一看,真的是两件崭新的棉衣,像是大红的色调,摸上去十分柔然,下面还有两条暗色的棉裤。 又是送猪肉又是送崭新棉衣棉裤的,这是要在把她们送上黄泉路之前好好给几个甜枣吃啊。 不过横竖是有好东西的,不是吗? 林晚对着琥珀柔柔一笑,"琥珀大哥,谢谢你!" 黑衣男子琥珀微微点头,看着林晚拉着林虎抱着新棉袄棉裤欢喜地进到房内,关上门。 他这才转身出门,径直走出门外。一直向南,直到那处十分隐蔽的高坡处。 白衣男子迎风立在坡崖上,纯净的白袍在夜风中十分醒目,就着隐隐的亮光,琥珀看着他峨冠博带的背影一步步走进,"公子可告诉那个小丫头我的名字?" "没有。"他淡淡说到,面容似乎沉浸在这苍茫的夜色中。 "她刚刚叫了我琥珀!"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奇,但这句话却让白衣少年转过面容来。 "公子,看来她听见了那天我们在山顶的话。" "那又怎样?她不足为患。"他看了琥珀继续说到,"计划已经改变。" 琥珀不再说话,旁晚时分收到公子的暗号他已经知道了计划调整的事情,他知道新的计划更巧妙更一箭双雕,但他还是隐隐有些担忧那个狡诘的丫头。 而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提醒着他的失误。 "手伤还没好?"白衣少年顶着他垂在身侧的右手,虽然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他手上的那道伤口仍旧在慢慢渗血,但他注意到琥珀说话时右手大拇指不时地抖动几下,那是寒风吹拂下伤口阵痛所致。 琥珀见公子看向他的手连忙抬起手掌,用另一只手掌磨蹭了两下说到,"昨天已经上药了,但奇怪的是到现在伤口还没有愈合。" 白衣少年闻言额头不自觉的皱动了一下。 "新计划定在后天早上辰时。" "是,一得手我就会回到那个屋子。" "好,你先下去吧,倒时小心行事!"白衣少年看着琥珀黑色的身影渐渐融于夜色中这才转身回屋。 木屋里一片欢声笑语,正于堂屋角落的灶房。 昏暗的油灯下,林虎十分认真的点着柴火,林晚在小桌子上一下一下地切着猪肉,闪电在桌边不停的摇晃着尾巴,翘起嘴巴瞪着亮闪闪的圆眼看着肉。 也是一副馋相儿。 "姐,多切点,我要吃很多很多。"他点着火还不忘提醒姐姐。 "知道了。"她没好气地说到,心里想着傻点也有好处,起码这会儿他还惦记着吃肉,不知道自己都已经是别人案板上的一块肉了。 很快灶里的火大了起来,灶上前面铁锅里的水烧得开始冒气了。 林虎急切地叫了,"姐,可以炒了。" 林晚已经切完了肉,转身过来双手一边一个铁锅耳朵地拎起锅,将烧热的那点水倒进木桶里,闪电赶紧过去舔喝了起来。 铁锅再次架上,她将刚切的肥肉丢了进去,很快吱吱地响了起来,林虎烧得更起劲儿了。 林晚拿着锅铲翻炒了两下顿时溢满了肉香儿,林虎眼巴巴望着锅里舔了舔舌头,锅里已经炸出了一层猪油。 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拿了一个小木碗铲了些猪油放进碗里留起来,又放进去了一些瘦点的肉,慢慢炒起来,最后拿了个篮子里的萝卜切了小块丢了进去炒,大火翻炒下,油烟顿时直冒,香味也更浓了。 "吃饭了!"林晚一声招呼终于来临,林虎觉得自己快要望眼欲穿了,等到这一声开饭,他一把丢下掏火棍,欢快地坐到小桌子边上,等着姐姐把这一大盆的肉烧萝卜端上来。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林虎忽然说道,"等一会儿啊姐。" 说着就跑到了出去。 林虎推开房门果然看到白衣少年坐在火盆旁边一副出神的样子,他叫到,"哥哥,快来吃肉!" 林晚看到林虎拉着白衣少年的手进了灶房,她已经摆好了林虎的碗筷,赶忙又摆上一副碗筷。 "哥哥真好,你来了我天天可以吃到肉了!"林虎嘴里嚼着一块肉,笑眯了眼地看着白衣少年说道。 "姐,你怎么不来吃?"林虎看到她就那锅放了半瓢水又丢了两块骨头进去盖上锅盖继续坐在灶前烧火,完全没有要来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意思。 "你们吃吧,我已经喝过粥了。" 林虎没再说话了,因为眼前盘子里的肉太诱惑他了,一个劲儿的吃了起来,闪电等在桌边翘以待,像是在看小主人能不能漏下一块半块肉的似的。 而白衣少年伸出的筷子似乎大多数是夹在萝卜上了,尽管坐着如此矮小破旧的小木桌吃饭但他的一抬手一嚼咽那么优雅从容。 8、动心思 第八章怪异的邻家大叔上场。 很快灶上面锅里的水开了,林晚揭开锅盖,放了点菜叶进去,这才拎起锅倒进地上的一个小木槽子里,那是闪电的饭碗,它兴冲冲地跑过来吃起油乎乎的骨头汤来。 林晚看着无声笑了一下。 闪电总是那么好养活,有一点油渣子或是肉末它就能满足了。 过了一会儿,白衣少年放下碗筷,站起身来收袖绻手说到,"烧水,我要沐浴!" 林晚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指示她干活了。 马上她一副无比顺从遵命的样子,"是。" 林虎吃的心满意足伸出舌头舔着油嘟嘟的小嘴,看着白衣少年像是要离开似的,像个跟屁虫一样赶紧跟上,"哥哥,咱们烤火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林晚无奈地摇摇头,她把灶上前后两个锅都上满水,盖好盖子,开始坐在灶门口认真的烧火。 她静静的看着灶膛里燃烧的火焰,微微出神。 等到灶上的锅盖被水汽冲地往上抬她才站起身去堂屋大门门角落拿澡桶,这才现那里竟然有一个崭新的大木桶。 看着这个木桶林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想了,这个白衣少年明明是来行刺杀之事的,但又是软塌温被,又是泡澡大木桶他倒是安逸得很。 打开房门,林晚对他说到,"公子,水烧好了!" 她低眉顺眼,像是一个伺候他多年的丫鬟。 而他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站起身径直去灶房,灶房后面的小房间除了放了个米罐子,基本就是她家洗澡的地方,而他像是早已知晓,熟门熟路。 她刚想跟着进灶房收拾一下,他扭头看着她说到,"出去!" 语气带着泠冽之气,他在后面的小澡房沐浴她在灶房都不行! 算了她去房里等着总行了吧。 不过进房的时候她打开了门,侧着耳朵听澡房里传来隐隐的水声。 等到白衣少年再次回房带来阵阵沐浴后清爽的气息。 林虎腆着脸对他说到,"哥哥不但长得好看,身上也香香的。" 他听了倒是轻扬唇角。 林晚来到灶房后面的小澡房,本想把水舀出来泼了,但一看那木桶里的水象是丝毫没被洗过似的用手兜起来一看一点渣子都不带,想想唤来林虎把他脱光了丢在那水里洗起来,林虎刚吃饱,现在泡着舒服的热水澡,直想睡觉了。 一回到房间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林晚把洗澡水泼了,又收拾了一下,想想自己也快十来天没洗澡了,不如也洗洗吧,要不换上新棉袄,不是要把新棉袄弄脏了。 于是也打了水,舒服地洗了个干净。 林晚穿着干净的里衣拖着大澡桶正准备立在堂屋门后面。 "你用了我的澡桶?" 不知什么时候白衣少年站在了房门口。 林晚心中一沉,完了,被他现了,先前碰一下他的软塌被褥已经被警告,现在用了他的澡桶那还不要—— "我已经洗干净了,刷了好多遍!" 她解释道。 背对着房内火盆的火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双目闪亮,就在林晚以为他又要类似于要将她手臂砍脱臼那样教训教训她,哪知道他一声不吭转身回房。 林晚赶紧也回房躺进被窝,林虎已经睡着了,把被窝里暖得热乎乎的。 第二天依旧是个好天气,黄晕的太阳像个鸡蛋饼一样升了起来,照这样的天气再下去两天山路上的积雪肯定会化掉的。 林虎穿着暗红色的新棉袄高兴坏了,和闪电在桃林的雪地上玩耍着。 林晚也穿上了新棉衣棉裤,没再穿从那个变态肥婆娘那里剥来的棉衣裤她心里都敞亮了许多。 新的棉衣裤十分合身,一大早她就开始熬猪骨萝卜汤,等到中午的时候吃,早饭她准备的依旧是青菜粥,三个人吃她足足熬了满满一罐子。 快吃早饭的时候隔壁的水叔来找她。 "林晚,这是我昨天下山卖猎物换的鸡蛋,给你们姐弟一些。" 林晚看着整整一篮子鸡蛋有点蒙了,看看水叔,他依旧是那一副沉默寡言的面容,连走路微驼的样子都没变。 她都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和她说过话了,更别提主动上门来,还送东西。 大家虽说都住在林家坳但相处交谈并不多,即使水叔是离她家最近的一户人家,偶尔出门的时候出了桃花林看到他,她甜甜地打招呼他也不过是点点头哼了一声。 这样的情况在林家坳这几户人家中十分常见,既然大家都住在这么偏僻隐蔽的山坳中多少都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不搭理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所以这次水叔来送这么多鸡蛋显然让林晚很意外。 林虎倒是十分欢喜地说到,"谢谢水叔!" 而水叔意外地还摸摸他的小脑袋,咧嘴笑了一下,看的林晚很纳闷。 但既然送来了那就收下。 林虎拿着鸡蛋欢喜地进屋了。 水叔忽然看了一眼另一边站立在暖阳中的白衣少年。 他侧对着他们,东面的阳光耸松地笼罩在他的身影上,染上了一圈淡黄的光晕,有一种很不真实的存在感。 水叔稍稍打量了一下站在一边的白衣少年,十分认真的询问这是谁。 尽管林晚觉得更奇怪了,水叔向来不是好奇别人事情的人,怎么今天竟然如此这般,但她没有多想还是赶紧对着他介绍起来,"水叔,这是我才相聚的哥哥。" 趁着水叔打量他的时间,林晚看了下白衣少年的眼色,征询自己这样说对不对。 见他神色淡然,这是默许她这样解释了。 哪知道水叔却看看他又看看林晚说到,"你哥哥?我看不象,你们长得不象,"又看看林虎,"而且和虎子也不象!" "我们是同父异母。"林晚赶紧说道。 "叫我苏夜就行!"白衣少年微微点头说着。 这是林晚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苏夜,她第一反应这是不是个假名字。 忽然意识到自己掩饰说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但现在他竟然告诉别人他不是姓林,而是姓苏? 林晚赶紧改口说道,"说错了,是同母异父,呵呵。"说着装着一副口误的尴尬样子。 水叔点点头这才离开。 早餐里,每人一大碗的青菜粥里磕下了一个鸡蛋,原本林晚还会以为白衣少年会嫌弃她这样图省事的做法,但他竟然几口喝下。 倒是林虎反倒嫌腥,不肯大口地和,还是林晚逼着他赶紧喝下去的,其实这样的做法才是最营养的。 一吃完早饭公子苏夜竟然对着林晚说道,"做一只新澡桶!" 林晚愣了,这人真是—— 尽管面上已经恭敬从命,但心里不断咒骂他,就因为她用了一次他的澡桶他就要她重新做个新的吗? 她用一次那木桶是能有多脏,他就那么嫌弃她。 再说,叫她做做一个,说得多轻松似的。 她还只有十三四岁啊! 还是个女孩子。 他怎么就确认她会做呢? "怎么,不会做?"他挑了下眉头说到。 林晚不敢确定自己不在的时候,林虎有没有告诉他,家中的木碗木勺子木桌子椅子,都是她自己做的,所以犹豫着不敢回话,但她真不想再次受到什么惩罚,脱臼的痛她还记忆犹新。 "公子,我把你澡桶里面的重新刨一遍行吗?" 说着她在大门后面拿出一个刨子,在门板上做示范的样子,两手拿住刨子两边的把手用劲一推,那门板就被刨起了一长条木刨花。 这样做其实已经是刨出了个新澡桶的。 苏夜看着她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 林晚怕他不肯赶紧又说道,"公子,你刨好了再放在太阳底下晒,绝对干净着。" 她以为他还在觉得她用过了就很脏。 最后苏夜轻哼了一声,"弄好!" 林晚终于安心了,他这是同意了。 到了晚上她弄完晚饭又开始烧水,十分恭敬地喊他去沐浴。 看着他进了灶房,她一关上房门就对着林虎说到,"快走。" 林虎本来吃饱了正有些米糊了,一听瞪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她,"姐,咱们去哪儿?" 林晚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悄悄说道,"咱们和哥哥捉迷藏,看他一会儿出来能不能找得到咱们。" 林虎一听来劲了,闪着眼睛点点头。 林晚带着他悄悄拔开大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闪电紧跟在后,两人一狗猫着腰往南面的高坡走去,已经快要经过菜园了。 林晚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直跳得就要弹出胸腔了,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慌,按照昨晚自己估摸他沐浴的时间算,这会儿他应该才入水。 她觉得应该有足够的时间逃离。 只要她和弟弟坐上木筏子,带着闪电快下滑到那个地方就好。 等到他洗完出来现她们不见的时候她和弟弟已经躲进了自己几年前早就布置好的那个山洞里。 只要进了那个山洞她和弟弟绝对安全,就是任那个苏夜武力再强也难以奈何她们。 9、盘查 第九章怪异大叔的背后—— 就在林晚带着弟弟林虎和闪电快要走过菜园,眼见着那边的高坡就在那边了,她心中更加紧张急切了,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可就在她转个弯,却现高坡上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他面对着匆忙赶来的林晚慢慢迎了上来,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儿?" 正是林晚以为还在沐浴的白衣少年苏夜。 一看到他,林晚心中就是一沉,他不是刚刚走进了灶房沐浴吗?怎么会在这里! 眼神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便迅镇定了下来。 林虎已经先她一步说话了,"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我们想和你捉迷藏呢!" 林晚连忙跟着说到,"是啊!" "回去吧!"他淡淡地说到,眼眸瞟了她一眼。 林晚仿似轻松平常的样子对着林虎和闪电说到,"走吧,家里多暖和啊!" 林虎欢呼着带着闪电象家里奔去,她一抬腿准备走就感觉到身后阴风阵阵,他就在她的身后。 林晚还在慌乱地想着什么,忽然身后一阵风动,左边手臂顿时一痛,熟悉的脱臼痛感。 "自找的!" 他说到,然后就那样眼眸黑白分明地看着林晚。 她已经痛得眉头紧皱,话都说不出来,渐渐蜷缩在地,眼带哀求地看着他。 可他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痛,眼里幽冷的星光,分外清亮,眉间流淌的冷冷杀气丝毫不损他的俊逸出尘。 林晚脚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中深刻地展露着她的痛楚,直到看到苏夜白衣飘然地离去,她的眼中这才展露出一丝狠意,望着他的背影,她狠狠抹了抹脸。 这天晚上林晚是僵着半边身子睡下的,稍稍一动作臂就疼得厉害。 即使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仍旧没有要接好她左臂的意思。 吃早饭时往青菜粥里敲鸡蛋的时候林晚都是用一只手完成的。 林虎终于现她左臂的不能动弹,"姐,你手怎么了?" 她悄然地瞥了一眼那个正在悠然喝粥的始作俑者,淡然地说到,"没事,昨晚摔了一下,过会儿就好了。" 就在这山坳深处的木屋里,三人一狗就这样看似平静地生活着。 而在离此不到一个时辰路程的另一面山上却是一片飒爽之气。 高头骏马驰骋着,紧追野鹿群之后,马上人拉弓射箭,一射中,立即有身手矫健的随冲上前去捡取猎物。 这里正在进行着连家一年一度的年关狩猎活动。 四方城的城主连巍然每年这个时节都会带着全家上山打猎,他们在城外这外山上圈下了一片山林,是专属于连家的牧场。 连城主所谓的全家打猎也不过就是他和儿子连年真的上马拉弓射箭罢了,连夫人都是坐着软轿子上山软轿子下山,自始自终都没有脚踏实地地走在这苍茫的山野之中。 但她总好过留在家中的人,那就是连碧,连城主的千金,因为从小身子娇弱,总是病痛缠身,三天两头缠绵床榻,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会在这样寒冬季节上山打猎。 此刻连巍然显然盯上了一头跳羚,那明亮的肉桂棕色正在闲适啃着地上的草根和嫩桩,不时抬起脑袋竖着较窄的双长耳,睁着乌溜溜的眼珠查看周围。 连城主正聚精会神地张弓,蓄势待。然而跳羚是十分警觉的动物,即使隔着大段的距离它还是察觉到了危险,立即弓背弹跳。 跳羚天生善跑跳,这一跳能跃出两三丈的距离,所以连巍然一夹马肚奋力追赶,不一会儿就将身后的侍卫和儿子连年等人甩开在身后十几米的距离。 眼见着他的箭头再一次对准了待捕的猎物,忽然耳边闪过削利的风声,一道蒙面黑影两臂伸张,御风而行,来势汹涌,角度刁钻,而他手中的长剑又快又冷,就那样眼见着直逼而来。 连巍然不由心头一沉,迅弃手上弓箭去拔腰间的兵刃,可不等他寒冰剑出鞘,那一道泠冽的杀气直逼胸前,转瞬间那森然黑亮的寒光离他胸膛已是咫尺。 "城主!"身后一声惊呼。 出惊呼的是随在连巍然马后最前排其中的一个绯衣少年,淡淡的眼,笔直的鼻子,浓黑的眉毛。 衣领和袖口上都绣着黑绸的四方云纹图案,这是连城主主院护卫的统一着装。 随着惊呼这个少年已经先于身边的护卫一步,抛出了手中的弓矢掷向那俯冲下来黑衣人的剑,只是弓矢的度似乎根本赶不上那剑刺入的度,但他紧跟着随后掷出一块银亮的东西打在弓矢的身上,使得弓矢的度更快,撞着那刺入的剑硬生生偏开一寸,而就在这一瞬间连巍然已经拔刀而出。 但那蒙面黑衣人一招没得逞并无任何惊慌之色,从容伸展,衣抉猎猎作响,手腕一抖,长剑迂回斜砍向他的胸口。 连巍然正要回剑隔挡岂料那蒙面黑衣人用作保持平衡的左手忽然一闪,一线细窄光芒,一把袖刀狠绝利落,刺向他的右肩,令人防不胜防。 可袖刀并未刺进他的右肩,有人生生用手臂挡住了这一下,顿时热血溅得连巍然身上青布劲装星星点点。 而那个挡住袖刀的人已经落于马下。 正是最先反应过来,掷弓砸剑的绯衣少年护卫。 连巍然看了一眼身边这个他还不太亲近的护卫,身子迅后仰,借机撤到护卫的马背上。 他刚想转守为攻,不料那蒙面黑衣人倒坐在他的马上,袖刀插入马臀,那马本就一直在行进,此刻更是狂奔,那黑衣人眼中带着深深的嘲讽和恨意快远去。 "追!"连巍然一声令下,身后几个先到一步的护卫齐齐向前追奔而去。 而随后赶来的是连巍然的公子连年,对于刚刚那个黑衣人的惊险突袭一幕他惊鸿一瞥,此刻最关心的就是他父亲有没有受伤。 "替他包扎!"连巍然伸手一指后面马下抱着伤臂站立的护卫。 随即阴沉着面容说到,转脸对连年说到,"那刺客狡猾的很,那些护卫绝不是他的对手,你带一队人马散开追击,我会带人封住各个山路出口,我就不信他能逃得了!" 在连家猎场的山上绯衣护卫象潮水一样四下散开,展开地毯式搜索。 快中午的时候林家坳来了一大队人马,全是清一色绯红劲装的男子,带着一股隐隐的肃杀之气,他们一进入桃林闪电就狂吠起来,林晚赶紧上前查看。 从后这些壮实的护卫后面慢慢走出一紫衣劲装男子。 尽管他一身劲装佩剑,但仍旧掩盖不住身上儒雅温润之气,背对着桃林虬枝立于蔚然苍穹之下,唇间带着清润的笑意,和身后那些绯红劲装男子沉寂木板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姑娘,请问最近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什么陌生人?"他彬彬有礼地问到。 林晚看向此刻正在屋前牵着林虎站立的公子苏夜,他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晚。 尽管他和林虎此刻看上去像是在一前一后并立着,但林晚看得清晰,他右手紧紧搭在林虎的白嫩的脖子边上,仿佛只要她稍有不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她弟弟稚嫩的小脖子。 而林虎此刻却好不知情,一副好奇的模样看着这些突然来访的人。 林晚看着这些人像是一副受惊的样子,怯怯地说到,"没看到,我们这些天一直在家里没出去过。" 他打着手势招呼身后的绯红劲装护卫派出了几人,有的直接进了林晚的屋子,有的则分头去了屋边头。 看着林晚眼中明显的惊恐,紫衣男子连年语气温和地说到,"不用怕,我们是四方城的人,刚刚有刺客行刺逃走了,我们正在追捕。" 林晚一本正经地说到,"你们是连城主的属下?" 连年点点头,整个四方城的人都知道连家护卫的绯红黑纹劲装服,外山人得到许可可以白天进入四方城买卖东西,所以她知道并不为奇。 "城主没受伤吧?"她小脸上全是担忧和焦虑。 连成笑了笑,他已经习惯了周围的民众对他爹城主的崇敬和维护之心,但想不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也会如此。 "没事。" "那就好。"林晚再次强调,"你们赶紧去搜捕吧,不要让坏人跑了。" 连年淡笑着站在那里,瞥了一眼大门处站立的白衣少年,凝神仔细看了看说到,"他是谁?" "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兄长。" 林晚看了一眼苏夜不紧不慢地说到,心中却也紧张万分。 连年并未多问,仅仅是站在那里环视一下,等着那些搜查的护卫,身后已经有几个护卫汇拢过来,显然刚刚是去查看屋内外还有没有人的。 显然此处真的再无他人。 连年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一个护卫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很快两名护卫押着一个灰衣男子走了过来。 10、再次设计 第十章有一种脾气叫做不放弃。 "林晚,快告诉他们我是谁?"那人抬头喊道,语中略带着愤怒的情绪,但更多的是惊慌。 林晚一看,这不是隔壁的水叔吗? 难道他是刺客?但刺客不应该是公子苏夜的那个下属琥珀吗? 于是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领头的紫衣男子。 "公子,他有武功,并且是用剑之人!"一个护卫捏住水叔的手一下翻开手中,果然,在他大拇指内侧和食指外侧都有用剑人常有的厚茧。 林晚默默看着那个摊开的手掌,掌根处一道不易察觉的长细伤口落于眼底,她心中顿时惊涛骇浪。 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水叔面容,就像往常那样憨实木纳,但她知道显然这个人不是水叔,因为他手掌根处那又细又长的刀口,只有她的扳指弹刀才能划出这样的效果,几天伤口都无法愈合。 但这个人现在这样看着,无论是面容还是音调,又或是微驼的背部都是那么的—— 简直和以前的水叔一模一样。 不,要不是那到刀口她一定也以为这人就是她多年的邻居水叔。 "大哥们,他是我们林家坳的村民水叔,在这里住好多年了。" 林晚说到。 水叔殷切地看着紫衣的领头人,焦急地说道,"是啊,我住在这里好几年了,我是会用剑,但这并不能说明我是坏人吧!" 他说的十分诚恳,仿佛完全不知道他们是在抓刺客的事情,以为自己被当作坏人抓了起来。 说的话滴水不漏。 紫衣男子连年看了看水叔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转头问林晚,"他平常都干什么?" "和我们一样,打猎进城卖猎物,前些天还给了我家一篮子鸡蛋呢。"林晚也一副急于证明他身份的样子。 没想到连年招招手,叫来了林虎,林虎本来有些害怕的,慢吞吞走过来,显然手上依旧紧紧拉着苏夜。 林晚心里高声叫嚣着他能一个人走过来,那样她肯定立即让这两人显出原型。 但显然傻林虎依旧牢牢地被暗中控制在他的手下。 连年笑着问林虎,"这个人你熟不熟悉?" 林虎点点头,"他是水叔。" 看了看又补充到,"他送鸡蛋我们吃。"他这个时候还能记得吃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连年想了想,叫出一个护卫仔细看看水叔,这个护卫是刚刚连城主和刺客过招时紧跟着那个受伤护卫身后的。 他仔细看了下他的上半部说到,"公子,应该不是他,那人眼尾似乎有一颗小痣,而且眼神也更凶狠有神些。" 连年点点头,终于挥手下令放开了水叔。 他带着众多护卫刚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又停了下来,看了看林晚的左臂,轻轻说道,"左臂怎么了?" 林晚这才想起自己脱臼的左边手臂一直没有任何动弹,刚刚说话的时候拂头发,拉衣角都是用的右手,连忙说到,"昨天不小心摔了。" 连年忽然说到,"你头发上的花儿真好看!" 林晚一愣,头上的花儿?她头上从来不插花儿的啊,难道又是林虎调皮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往她头上偷偷插花儿了啊,再说现在寒冬猎猎的,哪儿有鲜花插啊。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左臂咯噔一痛,原来他这是分散她的注意力突然帮她把脱臼的手臂接上去。 "好了!"他清颜浅笑着说到。 林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到,"谢谢你!" 他们这才匆匆离开。 林晚一边活动着刚接好的左臂一边听水叔说话。 他十分感激地对她说到,"这次谢谢你们了啊,否则真是要被冤死了。" 林晚看着他离开着的背影心绪万千。 这一瞬间她脑中想了好几道弯,她坚信连城主受刺的事情就是这个"水叔"干的,他就是公子苏夜的下属琥珀。 世间真的有如此奇妙的易容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不过她现在想的是他为什么要装扮成水叔呢。 很快她就想通了,有一个邻居过来找她说话,说到连家的人马把整座山下山的路口都把守了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山去,而山上多了许多连家护卫在拉网式搜查。 看来没有找到刺客他们都将被困在山上。 这就是白衣少年苏夜要住在她家冒充她家人,而琥珀易容成水叔的原因,因为他们出不去,面对连家护卫强力搜捕肯定无法逃脱,只有这样才能全身而退。 显然前一次过来送鸡蛋的水叔已经是琥珀了,不过是那她来测试而已。 怪不得她会觉得有些怪异呢,怎么一向寡淡的水叔会主动送鸡蛋给他们。 林晚现在最揪心的就是如果连家搜不到刺客,最后不了了之地撤回四方城,那苏夜和琥珀就安全了,而她的作用也用完了,是不是也就应该被灭口了! 晚饭的时候林晚依旧吃的是青菜粥,白衣公子苏夜和小混球儿林虎坐在小矮桌上吃着青菜杆子炒肉丝,里面加了一点她自制的酸辣椒丝,更加可口下饭。 看着他们两人吃得香甜,林晚借着去菜园摘菜向屋边走去,看着像是随意散步的样子走向了高坡的地方。 因为林虎就在身边,苏夜根本不担心林晚逃走,他只要牢牢看着林虎她就难逃她的掌心,偏偏林虎还傻乎乎地一直粘着他。真不知道他一副清高自持的样子林虎喜欢他什么。 难道生了副好皮相连在小孩子那里都吃香吗? 林晚一边腹诽着一边慢慢走近高坡,装着坐下发呆的样子悄悄从草丛里摸出那个木筏,一下割断绳子,然后将木筏推了下去,然后又将这一头绑在树上断掉的绳子露在外面,这才离开。 回到家中他们晚饭还没吃完,林晚将给闪电的刷锅肉汤和着剩下的一点青菜粥倒进它的食槽里,拿着食槽引着闪电到后面的小柴房吃去。 走到灶房的木架边,那里吊着好几块猪肉,她捏了捏了这几块,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到,"今天水叔受了惊吓不如送块猪肉给他。" 林虎抬眼看了看,尽管有些不舍但还是说到,"好吧,他送的鸡蛋也挺好吃的,不过只准送那一块。"说着指着边上最小的那块。 林晚见苏夜并未开腔,自始自终并未说话便拎起猪肉走了出去。 水叔家因为只有孤身一身,居住的是一个整体的木屋,床和灶房分屋中对角而立,这是林晚第三次或是第四次进他家门了,尽管他的屋子是最靠近林晚家的,彼此就隔着一片小桃林,但林家坳的村民似乎并不流行串门。 林晚被让进家门,她看着水叔向以往一样坐在门口的木门槛上削着竹箭,微微弓着的后背和吹拂着竹屑的样子真的和真正的水叔一模一样。 她说了几句闲话,放下肉,这就要走了,走时像是无意地说到,"水叔,你一直不是挺关心喜荣家父女的吗,听说喜荣老爹下午把脚摔了,你还不赶紧看看去。" 水叔一愣随即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真的,那我现在就去看看。" 说着就带上门跟着林晚一起出门,直接向那边最靠近山坳北边的木屋走去。 林晚看着他急冲冲的身影再次确定他就是假水叔,因为水叔根本不会关心喜荣父女两人。 她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身急忙跑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面容上呈现一片慌乱急切的神情,猛地推开门冲到灶房对着刚吃完饭的两人惊慌说到,"不好了,不好了,水叔被连家那群护卫抓走了。" 她话音刚落,苏夜放下饭碗就起身向外走去,林虎傻愣着看了两人一眼赶忙舞动筷子要扒光碗里的饭菜。 林晚走向灶门口,看着白衣少年苏夜已经走出了大门,尽管脚下并无慌乱,但从他飘飞的白色衣摆还是看得出他的急切。 林晚凝神看了一会儿转身一下堵住已经扒完饭菜就要跑出的林虎。 "过来!"她低声喝道,拉着他就进到灶房里面那一间小柴房,柴就堆在中间,外面一小处地方是洗澡的地方,隔着柴堆后面还有一个小角落,大黄狗闪电象死了一样瘫倒在旁边的食槽边上。 "闪电怎么了?"林虎吃惊地问到。 "它没死!"林晚说到,直接挪开食槽,拂开下面散落的一层松针,露出一块木板来,她掀开木板露出下面的一个不到两米的地洞来。 她夹着林虎的小胖身板不由分说地就往那里塞。 林虎瞪着惊奇的小眼睛,身子已经落进了洞里,但跌下来并不痛,一摸屁股下面全是软乎乎的松针。 紧接着闪电被放了下来,接着林晚也下来了,她的身高刚刚齐洞顶,从里面伸手盖上木板子,从缝隙处一拉一根草绳,似乎一小捆柴散落在木板上面了。 洞里立即黑乎乎的。 林晚一坐下来就搂着林虎靠在自己身上,"乖,别出声。" 林虎挪着小胖身子凑到姐姐耳边哈着气说到,"姐,咱们在这里干什么?" "躲迷藏!"林晚摸摸他的小脑袋也哈着气息说话。 她现在绝不能告诉林虎他所谓的哥哥和隔壁的水叔都是坏人,只要林虎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就是安全的。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11、对面解惑 第十一章有一种人叫做人外有人。 此刻的白衣少年苏夜眼见着就要穿过桃林了,忽然看到水叔迎面而来,立即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迅速折身回头,而水叔一对上他的眼神即刻紧跟着他。 苏夜一边向家中疾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到,"快去屋子南面的高坡堵住她们!" 水叔顿时一改微驼的脊背,挺直了腰身如一只敏捷的猿,揉身而上,直直向南掠去。 苏夜进到屋子,果然里面没看到林晚和林虎姐弟两人,闪电也不见了踪影,他站在灶房里稍稍凝神,然后转头出了屋子。 而这时躲在柴房地洞里的林晚心脏正激烈地跳动着,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但苏夜走路向来轻忽,像是飘着走的平时都难得听到声音,所以林晚直接站直了,地洞的高度刚好是她的身高,她踮起脚尖外者脑袋将耳朵贴在底洞顶上。 林虎也紧张着,小手一直捂住嘴巴怕自己笑出声来。 大黄狗闪电却依旧昏睡得象死去了一样。 林晚正在向上天祈祷苏夜能赶紧去南面沿着高坡向下追捕她们,那样她就可以带着弟弟赶紧从另一边正常的山路跑出去,只要遇到连城主的那些护卫她们就算是得救了。 "水叔"这时候已经在高坡处看到了那绑在树上断掉的绳子,仔细查看下方就发现了干枯水沟上的草皮明显有压痕,他毫不犹疑地跳了下去。 斜坡坡度稍陡,他不得不身子微微后仰小心脚下才能保持平衡,如此艰难向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在下面二十来米的地方看到一个奇怪的木筏,似乎偏离了这条斜坡装向了左边的树木,翻到在一边。 奇怪的木底面朝上竖着两个木轮子,只是轮子早已静止不动。 他把木筏翻转过来看了几眼,不由地暗叹,好巧妙的下山工具啊,如此一来从林家坳滑倒半山腰不要一会儿的时间。 正当他准备在停着的木筏四周搜索,忽然听到一声尖峭声,像黑夜中被惊到的夜鹰叫声,很突兀的两个短声。 他顿时竖耳细听,又是两个连接的短声,这是公子在唤他撤回的暗号。 "水叔"不再犹豫,拿起那个木筏,深吸一口气,展开双臂如空中秃鹫盘旋一样,沿着草沟冲向坡上—— 林晚在地洞里焦急地估摸着时间,觉得这个时候苏夜应该看到了高坡处的那截短绳子,以他的锐利一定会接着看到那草沟上的滑轮痕迹,而后马上沿着痕迹追查下去。 她想的很完美,可现实总是出人意料的。 她好不容易把林虎拱出地洞,最后再自己出来。 "闪电怎么办?"林虎依旧是悄悄哈着气说话。 "让它在下面睡觉,没事。"林晚安抚到。 她拉着林虎蹑手蹑脚地来到灶房,在灶房靠近吃饭小桌子的一个转角那里,整个墙面都是用木板子搭成的,她不敢冒险走大门,因为走大门还要从"水叔"家门口过。 而从这里拆开一块门板溜出去则可以直接绕道后方再下山,尽管多一点路程但却应该更安全些。 她找到那块板子,伸手向外推,打开一点点空隙,然后沿着顺时针的方向向一个方向拨,这块木板上面的钉子基本都被卸下来了,只省下最中间的一枚,于是只要转着拨动,它就会慢慢移动,和别的木板重合,从而露出下面一块缝隙,但这块儿缝隙也已经足够她们爬出去了。 然而林晚在刚刚伸出头来就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外面火光冲天,一道火圈沿着她家屋子灶房这个角落的外围正熊熊燃烧,即使她和林虎现在爬出去也无法穿越火线。 她十分意外,怎么会有火呢,在这个方向应该是一片雪地啊,因为这一处正处于阴面,没有太阳,前些日子下的雪还没有融化呢。 她正惊慌失措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道,"既然屋子里已经没人了,那就让火烧上个三天三夜吧!" 一听到这声音林晚都快要呕血了,这不正是貌若天仙心私毒蝎的白衣公子苏夜的声音嘛。 她赶紧缩回头,飞快的想到,此刻要是再不出去等到火烧到木板墙来,那整个屋子很快就会烧着,到时候她和弟弟还有闪电就会活活变成烤肉了。 尽管有太多的不甘,但现在的情景容不得她再不多想,拉着林虎赶忙跑出大门。 一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苏夜,看着林晚和林虎一副狼狈奔出的模样唇角闪过一丝飘忽的笑容,仿佛对她被逼蹿出来意料之中。 他的神情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射下象破天而来,点泽群芳的桃花仙。 林晚仅是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睑,心里顿时明白,这一次又是他赢了。 这个不过是比自己大一两岁,应该也就十五左右的少年竟是如此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她到了此刻还是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他堪破自己设计如此精心的逃跑计划。 收到暗号回来的"水叔"此刻正在火线边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其实灭火,林虎在一边又是慌张又是激动地帮忙着。 苏夜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瘦弱女孩眼中带着一丝倔强的不甘和疑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出马脚的?" 林晚想的是横竖现在山下的连家护卫还守在各大出口处,他现在绝对不会动手杀了她,那她还不如索性问个明白她也好为下一次争取机会,于是十分谦卑地说到,"还请公子赐教!" 他看着她,双手后负,凤眼微抬,这样一双洞察秋毫的眼神真不象是一个青葱少年所有。 他站在飒飒冬树下透过冬夜的迷茫青雾,不紧不慢地说到,"你事先去高坡剪短绳子放滑木筏,然后以送猪肉为借口调开水叔,而后骗我说水叔被那些护卫抓走,从而引我离开。而你则迅速带着林虎躲在屋中某一处,等到我反应过来折身回屋不见你们人影必然以为你们会象上次一样从高坡那边逃走,而你事先剪短的绳子和草沟里的划痕会更加让我相信你们已经坐木筏滑下山跑了。而这个时候你们从灶房角落松开的木板缝里溜出去,避开水叔的屋子下山。" 林晚面上无动于衷,心中不得不佩服他对前因后果分析得分毫不误。但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她不由得再次说到,"请公子赐教!" 苏夜看着她沉寂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 "一,你在慌张跑回来说水叔被抓走的时候明显是对我说的,说明你已经知道了水叔是我的属下琥珀假扮的,二,先前你把食槽拿到柴房给狗喂食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你是怕让狗和我一起在灶房进食我会不满,但当我折回屋子的时候我知道了原因,因为从柴房传来了隐隐的酒香味儿,你一定是在给狗的肉汤里加了大量的酒,让狗晕过去,否则狗会暴露你们的行踪。" 林晚听他说到这里已经不得不佩服他的洞察能力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偷溜的时候会从灶房那个木板墙角落里跑出,否则他不会单单在那里放一道火烧起来,把她从大门逼出来。 他看了她一眼又说到,"至于第三点,你只要在我天天坐着坐着吃饭的位置上去看一下你就会明白。" 林晚心头一边疑惑着,一边看着火线那边已经渐渐被控制了下来,火势越来越小了,林虎正在"水叔"旁边满头大汗地忙前忙后。 她平静地转身回屋也去拿竹扫帚准备加入灭火的队伍。 等到火完全灭了下来,"水叔"又憨笑着挥手离开向他自己桃林那边的屋子走去。 林虎兴高采烈地说着刚刚他打火的勇猛,苏夜依旧向平常那样听他说着,两人走进房中烤火歇息。 林晚依旧向往常一样进灶房烧水。 她坐在灶门口有些垂头丧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掏火棍,眼睛不由地去看小饭桌的那个位置。 每天苏夜吃饭的时候似乎都坐在同一个位置,背对着那面木板墙。 她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忍不住走过去坐了下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一样的地方,为什么他说"至于第三点,你只要在我天天坐着坐着吃饭的位置上去看一下你就会明白"呢。 忽然她感觉到小腿上一阵寒风袭来,冷嗖嗖的,她顿时心惊不已,原来是这样。 她在今天中午隐约猜到"水叔"的真正身份其实是琥珀的时候,她就开始筹谋晚上的这场逃跑计划了,趁着做晚饭的时候偷偷撬松了木板上的钉子,将这一出作为她秘密出口的地方。 但木板一松动,冷风自然灌了进来,他每天坐在这个位置吃饭,自然察觉到了今天晚上吃饭时灌进来的风要比以往打了许多。 她心中不由一阵惊悚,这个少年如此细致洞察,简直是太可怕了,他比她更像是一个活了两世的穿越人士。 她忽然觉得有些无望。 12、威胁 第十二章脑袋终于都在脖子上了。 正想着脖子上一凉一紧,掐住她的是悄然到来的苏夜。 不过这一次她并不害怕了,因为一,她知道只要四方城连城主查刺客的护卫没有撤走,他就绝对不会杀她,二,她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回来惩罚她的第二次逃跑行为,最轻惩罚不过就是象上次一样手臂被捏脱臼,最重只要不丢了命都行。 她就那样闪着漆黑的眼眸看着他,不象以往两次那样装摸做样呈现一副娇弱哀求的小模样儿,这一次她就那样睁着乌漆漆的眼睛看着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没有恐惧没有哀怨更没有愤怒,只有坦然的接受和等待。 他忽然一把放开了她,看着她重重跌落在矮凳上,还仰面疑惑地回望着他,他冷然地说到,"再有下一次我直接拧断林虎的脖子!" 他低声轻说,内容却那样叫人惊心动魄。 林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直在原处呆呆坐了好半天,最后隐隐听到犬吠声这才想到喝酒晕倒的闪电还在地洞呢,赶忙过去解救它。 哪知道很快几个绯红劲装的护卫赶来过来,领头的还是那个紫衣男子。 显然他们是被火光吸引过来的。 林晚十分抱歉地说到,"不好意思,刚刚不小心点着了火。" 紫衣的连年笑得十分温和,"扑熄了就好,正是天干物燥的时节,小心烧到了房子。" 他淡淡地解释道,忽然看着林晚又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识字吗?" "我叫林晚,幼时母亲教我识过一些字。" "你看着不大,成年了吗?" "还没,我才刚满十三岁。" 这个紫衣男子像是邻里话家常一样十分亲切随和,林晚以为他是这些护卫的头领,但听他们喊他公子又心里有些疑惑,直到他说自己叫阿年,她才恍然大悟,他竟然是连城主唯一的儿子。 但看他一副温和随意的作派,说话也是亲切有礼的,没想到竟然传说中四方城连城主宠爱的儿子竟然是如此这般!更何况传言说他的剑术尽得连城主亲传,才弱冠之年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林晚忽然想到怪不得只要他一出现白衣少年苏夜就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静立不动,一定是怕举手抬足间泄露武功底子,惹他怀疑,这是不是说明连年的武功要比苏夜更胜一筹呢。 思索着的林晚丝毫没有察觉到此时的苏夜背对着屋里豆大的灯光,站立在大门内似笑非笑的看着紫衣温眼浅笑的公子连年,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绪。 "这是你弟弟吗?好可爱!"他看着林晚身后的林虎招招手说到。 林虎虎模虎样地冲着他咧嘴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可识字?" "我叫林虎。"他说完只知道一个劲儿傻笑。 林晚连忙解释到,"我教他识过几个字,不过山里孩子皮得很,玩两天就忘记了记不牢。" 连年尽管到今天还没有抓到刺客,但心情似乎很不错,他看了看这对笑容纯净的外山姐弟,想了想忽然说道,"我在四方城外城办了个书院,要是你愿意的话年后初六开课就可以送他去读书了,"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长方的铜牌牌递给林晚,"把这个给那里的人,他们会收下他的,免费的。" 她接过牌子有些意外,这样的好事竟然来得如此突然随意。 但想到林虎能进四方城上免费的学堂心里确实惊喜,更何况是连公子办的,那一定是四方学院了。 连年正要离开忽然又转身说道,"对了,有这个牌子还可以在四方城外城留宿的,你不用担心山路往返。" 林晚看看牌子高兴地谢过。 连年看着她如此高兴下飞扬的眉眼不禁也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那般温润轻柔,似山涧明月朝露清风,看得林晚这些天一直绷紧的心弦也不禁为之一松,顿觉心绪明朗起来。 她心情很不错地回到屋里,边走边说,"虎子,过完年你就可以去四方城上学堂了,你高兴波?" "高兴,学堂有肉吃吗?"林虎绝对的标准吃货反应。 "肯定的,每天的好吃好喝,想吃多少吃多少,还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小伙伴儿一起学习玩耍呢。" 林晚也是绝对的抓住了重点,林虎只听到了前半部就欢呼起来了,跑进房间里去翻找姐姐早先给他做的小布袋。 苏夜走过来扫了一眼林晚开口说道,"四方书院旁边有一家喜乐衣料铺子,林虎就住在那里。" 她听了先是一愣忽然反应过来,那喜乐衣料铺子的人肯定是他的人,这样即使林虎去了四方城他还监管住了林虎。 林晚直直看着他,总是如此这般冷静傲然的表情,不自觉的散发着一种万事皆在掌控的光采,不可逾越的无形傲气如影随形。 再想到这些天自己的惶恐忧思,伏低做小,不过仅仅是不小心撞见了他和他那个下属琥珀说话而已。 自己凭什么要这样天天担惊受怕,任他掌控的,拿捏威胁她不说,现在还要监管林虎,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头的怨恨和怒气一瞬间充斥在胸腔里快要爆炸了。 她双眸一下凛冽了起来,仿佛是穿透云层的雪雾,汹涌喷薄,"你到底想怎样?我是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大不了杀了我灭口,关我弟弟什么事?你凭什么还要控制他?非逼得我鱼死网破吗?" 她一气发作,仰面怒气冲冲地盯着他,这一刻她还真动了死了也要拉着他陪葬的心。 苏夜淡淡看着面目都有些狰狞的林晚,半天并不做声,直到她渐渐平息下来才悠然开口道,"终于露出你的真实面目了,尽管凶相毕露但看着还是比娇柔造作的低眉顺眼相儿看着舒服多了。" 他的话差点再次激怒了林晚,不过她已经冷静了下来,既然他们在年后林虎去四方城上学堂以后监管着他那就说明即使四方城的那些人撤走了他也不会杀她灭口的,控制着林虎还是担忧她向连家的人告密。 "想清楚了?"他冷然地提点到。 林晚总算是心头大安了,她的命保住了,脑袋架在脖子上安稳了,不由得有些讪讪起来,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儿。 看得苏夜唇边挂起一丝嗤笑,"琥珀的易容术都不如你!" 说着他甩袖离开,林晚半天才察觉到他这句话冷嘲热讽她变脸的功力,想想自己也有些好笑了,不过总归自己不用被人灭口弄死了,只要好好活着她就满足了,更何况她现在安静的生活并没有被改变多少。 尽管身边多了两个武功高强的监管者,但换个思路来想他们也是强有力的保镖,不是吗? 第二天早上一吃完早饭,林晚就说到,"我要到陈家湾去,中午之前回来。" "我也要去。"林虎嚷到。 "你在家里陪你的哥哥吧!"她不冷不热地说到,但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苏夜他说到,"我们一起去。" 林晚在心里冲他翻了个白眼。 因为有三个人便只能走路下山,还好这些天都有太阳,冰雪早已融化,湿地也干燥了,山路好走了一些。 冬日的暖阳撒在山林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清新的草木气息。 林晚一向剑拔弩张的心绪渐渐松弛了下来,忘记了些许对于未来的担忧,她脚下也轻快了起来,一会儿林虎嘟着嘴喊她等等他,而苏夜始终在最后不紧不慢地跟随着,显然他是个走惯了山路的人,因为周围不时有一两个绯红劲衣的护卫掠过,这样的环境下她觉得他应该卸了内力。 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半山腰的陈家湾,林晚熟门熟路直奔陈大钟家。 她敲开门,出来的还是上次那个年轻的桃红色棉袄的妇人,她是小金宝的娘秀禾。 "婶子,你家小金宝开年要去四方学院上学堂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啊,小金宝说的?"这妇人十分温柔,显然还记得林晚。 林晚点点头,确实是上次教小金宝玩木蜻蜓的时候听说的,当时她还想着要是弟弟也能去该多好啊,不过现在终于得愿了,"婶子,我家虎子也能去了。" "真的,那太好了,他们也能有个伴儿了。" "是啊,不过听说那里是上学堂五天就休一天,我弟弟——"林晚一副可怜兮兮又羞愧得不好开口的样子。 秀禾看看她又看看林虎十分善意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让我家马车接送金宝的时候把你弟弟也捎上啊。" 林晚点点头,仰着脸一脸期待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竹管子模样的东西,"婶子,这是我送给金宝的新玩具,叫空竹,它能发出声音呢。" 说着林晚开始演示起来,这个叫做空竹的东西是,用两根小竹棍拴线,缠在木轴上抖动,空竹高速旋转而发出声音,悠扬悦耳的声。 13、还是威胁 第十三章靠,还是要逃。 金宝一下子就被这个叫做空竹的新玩具吸引了,仰着小手嚷到,"我要,我要玩!" 林晚连忙把东西放在他的手上教他。 金宝娘秀禾和金宝爹说了林晚的事情,金宝爹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对林晚说到,"可以,你每次把你弟弟送到我家门口来就行,下学那天你也来我家门口接他吧。" 林晚听了十分高兴,"谢谢叔,谢谢婶子,"又摸摸小金宝脑袋上的红绸帽说到,"也谢谢小金宝,下次我还给你做个新玩具好不好。" 小金宝仰着脸对着林晚笑眯眯的,阳光下他的小模样特别惹人怜爱,她忍不住在他面前蹲下亲了亲他娇嫩的小脸。 回林家坳的时候林虎一直紧紧跟着苏夜,林晚伸手去拉他被他特别明显地甩开,又一副不搭理姐姐的样子。 林晚也懒得理他了,加紧步子赶紧回家,还要做午饭呢。 一回到林家坳林晚就一头扎进灶房了。 林虎坐在边上小桌子边上翘着嘴,也不说话,坐着生闷气。刚开始林晚还不以为意,直到她准备好了点火架好锅,喊林虎过来烧火,他也一动不动的低着头。 "又怎么了?"林晚抬起他的小脸无奈地问到,"你能坐车进四方城上学堂了还不高兴啊?" 林虎看着她一把打掉她的手,闷声就是不说话。 林晚看了看他那个样子,笑了笑说道,"不帮我烧火算了,唉,我这个姐姐容易吗,为了让自己的弟弟不用走路,能坐车进城上学堂,给人家孩子又是做玩具又是说好话的。" 林虎瞪着眼睛一下子嚷到,"那你还亲他了!" 林晚挽起唇角偷笑,这小孩子原来还在计较这个啊,她又装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能怎么办,不哄好人家你能讨到便宜吗?" "我以后要挣很多很多银子也买马车!" "好,好——" 姐弟两人终于重归融洽,一说一笑起来,灶房里伴着锅碗瓢盆闹热起来。 大门外的空地中心,苏夜像是一副伫立着静晒太阳的样子,侧面"水叔"一副和他闲聊家常的模样,然而只要稍稍走近就知道他们说的绝不是家长里短的小事。 "黑石怎么样了?" "伤口很深,要不是连家随队带着家传的金创药估计整条手臂就废了。" "如此他应该能得到他的进一步信任了。" "是啊,只是这次未免打草惊蛇了,下次再想突袭就难了,我也没想到那人功力如此深厚。" "哼,"苏夜一声不屑的轻哼,"不过是仗着寒冰剑的威力而已。" "是。" "有新消息吗?" "有,陈家湾陈大钟的夫人,正是十五年前连巍然女儿连碧的奶娘,还有连家三天后会撤销封锁,不过暗中部桩到六天后。" 他点点头,"如此,你准备一下三天后下山买些东西回来,我们今年就在这山上过年。" "是,""水叔"说着又有些疑惑地问到,"公子对那对姐弟的安排,属下担心那小丫头会不合作。" 他唇边轻笑一声,荡开一线上扬的优美弧度,"她会的。" 这两天林晚一直忧虑着,终于等到连家护卫撤走了她的小命儿还留着,这才彻底安心下来,狠狠做了两天好吃的,又晒被子洗床单的,准备着过年了。 天气一直晴朗到腊月二十四,这天是传统的过小年,在南唐这天的习俗是打小孩子过年,也是告诫小孩子从这一日起到年后都要谨言慎行,不得说不吉利的话。 林晚一大早就开始拧着林虎的耳朵告诫他,不过不是提醒他不要乱说话,而是不要偷偷上山打猎,他还这么小竟然偷拿林晚的弓箭和捕兽夹,想独自一人上山打猎去。 林晚可得好好教训他,山上虽没有什么大的食肉动物大部分是食草的鹿和野猪这些,但谁也难保碰上狼獾和豺狗什么的。 她每次单独一人深入丛林深处都提心吊胆的更何况是他。 不过算起来,自从有了那一大只猪腿后她确实没再捕猎物了,估计林虎是想念野味儿了。 想着天天在家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她心里堵得慌,于是带着闪电一个人上山打猎去了,说起来那水潭边上的两个捕兽夹到现在还没有查看呢。 就在林晚一个人来到水边的时候才发现仍旧是一无所获,倒是见到一两头野鹿飞快地闪过,她估计是它们从另一边连城主的猎场跑过来的,不过她也是看着眼馋,鹿十分敏捷她根本无法靠近引弓,更何况凭她的箭术她只能欣赏欣赏野鹿奔跃的背影罢了。 她坐在山顶上歇息,不禁想到那天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白衣少年苏夜和他的黑衣手下琥珀的,又想到当时自己知道面临被杀的困境跳进刺骨的冰水混沌着被沿水流冲下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转危为安了,但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哆嗦,冰天雪地的日子,潜在刺骨河水里的感觉她这辈子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忽然想起那一对变态吃人肉的夫妻,还有那个神秘的王家庄。 想到这里她不禁转到河流向下的那一面望去,从那堆夫妻的手下逃回家的那段记忆除了脑中惊悚恍惚的感觉她有点想不起来是个什么感觉来,手脚并用爬行时擦伤的刺痛让她只模糊地记得自己好像是翻过了两座山才到回到林家坳的这座山。 想想反正也没打到什么,又不想回去看某人的脸色,还不如四处走走,话说现在缓过神儿来了不禁对那个王家庄有些好奇了,现在想起来总是那么地不真实。 于是她背着小弓箭沿着河流开始往下走,当然,这一次她肯定是脚下十分利落了,走得很快,太阳又这样一直照着,等到翻越到下一个山头的时候林晚背上都有了汗意,不过这种独自一人伴着水流翻山的感觉真的很惬意,有一种独鸟飞行的感觉。 她想起四五年前自己刚来林家坳时的场景,面对这样绵延不绝的高山那时候也有一种海空天空的感觉。 坐在山顶上静静望着山那边的景象,她隐约确定着王家庄的方向,只是这样远远地看去她无法确认任何东西,不过她并不想冒险再次过去。一想起那对吃人肉的夫妻她就毛骨悚然,引得她打开封存已久的记忆,她仰望蓝天深吸一口气,终于压下那些残忍血腥的记忆。 看看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已经半上午去了,她得开始往回走了。 人都说一个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跤, 然而林晚却倒楣的碰上了,她没想到自己再次在外山的这座山顶上遇到了来自于人的危险,而且这次的危险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因为这些人的出现意味着她的身份被察觉。 那是一个六人的小队,估计是前天连家撤走的时候就上山了。 他们个个身姿挺拔,宽肩阔胸,肤色微黑,一看就是北燕汉子,正围坐在水潭边安静地歇息。 尽管他们低调行事,然而身上掩不住军队男人身上的泠冽之气。 领头的那人有着宽广的额头,额头上还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疤痕,他的面容正对着水潭,所以林晚一上到顶上就和他迎面对了个正着。 这张脸她太熟悉了,林晚一对上他的面容她扭头就往山下跑,她选择的是背对林家坳的方向。 刀疤汉子显然也看到了林晚那张娇柔的脸,尽管已经有快四五年没有打过罩面了,但她额心的那枚红痣让他下意识地认出了她,更何况她一见到他就转身逃跑,除了林机关的女儿林小晚还是有谁? 他几乎是一瞬间弹起,隔着水潭直接提气,一招大鹏展翅跨了过去,紧紧盯着那迅速向下逃蹿的淡薄身影,身后的五人迅速反应过来,纷纷起身也迅速紧跟在他身后。 林晚心绪乱成一团,惶恐地向下飞奔,使出了她全身的精神气儿。 她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刀疤汉子竟然找到了这里来,已经过去整整快五年了,他们还没有放弃寻找她们姐弟。 现在在这里被意外发现她宁静的生活是不是又要变得颠沛流离呢。 她下意识地往山下的那个路口跑,就算是她被抓住起码守在路口的连家护卫应该听到声响,但愿他们能即时出现。 她先前听说连家人已经撤回四方城,外山可以恢复以前自由出入的境况了,但当时就隐隐觉得连家一定还在路口部有暗哨,以便解除外山禁令的消息一传出,那刺客以为安全了,如此一下山就被逮到了。 现在正当她拼命疯跑的时候她更祈祷自己的猜想会是正确的。 可即使她的猜想真的是正确,她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绝对是跑不过一群武功在身的男人。 很快她就被捉住了,那刀疤脸第一件事就是捆了她的双手,特意用一块布把她大拇指隔开包起来,这样她的木扳指再难发挥作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本公子吧,嘿嘿…… 14、拷问 第十四章拷问她必须熬过去。 靠近山腰处的溪水边,林晚被绑在树杆上。 此刻她心里无比地怨恨自己,干嘛不好好呆在家里,就是那个苏夜再看着不顺眼,起码在家里她和林虎闪电是在一起的。 不禁觉得这座山的山顶最近真是太克她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怎么样。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待会儿自己一定会被严刑拷打的。 于是趁着这么一段简短的间歇时间她给自己做起心里建设来,待会儿一定要撑住,撑住了,否则必将横尸荒野,或是终身活在被人追捕中。 刀疤汉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半带调侃地,"几年不见,小丫头长大了啊!" "甲安大哥,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旁边一个年纪并不大的高个男人说到。 刀疤汉子甲安显然是他们的头领,他点点头,说到,"你们不是总问我额头这道刀疤怎么来的吧,就是这个小丫头的手笔,那时候她才j□j岁的样子。" 说完面对旁边几个手下惊讶的表情说到,"怎么样,厉害吧!" 对于他们当面的调侃林晚不动声色,一副脱离昏昏沉沉的样子,然而脑子此刻却无比清晰,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说话。 现在最坏的情况是自己已经被抓住了,显然周边也没什么人,值得庆幸的是林虎不在一路。 "甲安大哥,她真的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是啊,这么小,林机关会把遗物留给她?"——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林机关最后见的人就是她老婆,而她老婆临死前身边只有她,你说东西能不在她手上吗?不过她应该有个弟弟,我们当时找到林机关他老婆尸体的时候她肚子已经被剖开了,孩子应该是被带跑了——" 林晚静静听他们说着,这些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又像是发生在前一辈子那么遥远,但她知道,只要他们抓住她,不弄到她爹留下的那张地图是决不会罢休了。 她只知道他们口中的将军指的正是北燕的名将银枪花易,也是他爹林机关在世时效力的上司。 但自从四五年前那一晚什么都变了,她爹惨死,她娘挺着八个多月大的肚子带着她逃往,从北燕京都一直逃到炝城,也是除了芜城以外最靠近南唐国的城池。 逃亡的一路上正逢北燕百年一遇的j□j—— 她的思绪被一桶河水淋了个稀巴烂,顿时睁开眼睛。 "说,你把图纸藏在哪里了?"其中一人恶狠狠地看着她问到。 "什么图纸?" "少装蒜!" "只要你交出图纸,我现在就放了你,从此以后再不相干。"刀疤汉子甲安说到。 林晚心中一声冷笑,她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她没有交出图纸,若是他们拿到图纸她必死无疑。 这个甲安她确实打过交道,那时候她和她娘已经躲在山洞里三天三夜,坚持了三天水米未进,最后她冒险出去寻找食物差一点就被他抓到了。 没想到这些年他一直在带队抓她,可见那个叫做花易的将军是如何的势在必得。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图纸。"林晚眼中如待宰的羔羊一样哀求着,甚至嘤嘤哭泣起来。 然而甲安却不为所动,"别以为我会再相信你,"说着转头对另外几人说到,"这丫头狠着呢!" 尽管快到中午了,又有阳光,但毕竟是寒冬,林晚身上被泼湿了,此刻冷的瑟瑟发抖,嘴唇都发乌了,说起话来牙齿直打颤。 但尽管这样甲安依旧紧紧逼问。 她死死咬住不知道什么图纸。 还是那个年纪较轻的男人说到,"我们先吃了饭再问吧,今天跑了半天山路了,都饿了。" 另外几人也说好,甲安这才掉头不理林晚,跟着其它几人走到一边准备生火。 有两人似乎起身准备打猎物去了。 身上又冷又饿的,林晚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临昏迷前她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昏过去了总应该不会受到残酷的拷问了吧。 可她错了,这些人并没有多大的耐心,更何况那个叫做甲安的曾经说到,将军说过,他没有找到图纸就没必要再会将军府了。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东奔西走,沿着当年追捕的路线沿途一个城一座山的慢慢找寻,这一找竟是四五年了。 再一次的兜头冷水让她醒了过来。 "说,图纸在哪里?" 显然他们已经吃完了午饭,火堆旁边还放着多出来的一只兔腿。 林晚全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最后有个人抽出腰间的鞭子作势就要抽打,"我就不信一个小丫头,骨头能这么硬!" 说着兜头兜脸就抽下来—— 林晚觉得身上已经麻木了,那鞭子刚开始打在身上,隔着湿漉漉沉甸甸的棉袄象闷棍子一样拍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难受极了。 她是有想过以带他们去拿图纸为借口把这些人带回家,然后苏夜和琥珀所扮的"水叔"两人应该是能制服他们。 但本来苏夜已经不打算杀她了,顶多远远监视着她一段时间而已,但如果一旦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她将被再一次逼如绝境。 与其这样还不如碰碰运气,说不定只要自己j□j过来了,这些人就会相信她真的不知道什么地图。 抱着这样的信念和打算她咬牙硬生生挨着这一下又一下的, 最后又冷又闭,她终于再次昏了过去。 她不知道此时以这个甲安为首的汉子都有些疑惑了。 "甲安大哥,你确定那图纸真的在她手中吗?" 甲安看着众人,像是自问再说似的,"那不在她手上在谁手上,当时就她和她娘,方圆几十里没有旁人啊。" "可她这样子,我们就是抽死她估计也找不到东西啊?" 这几人这才觉得不应该这样拷问下去,毕竟那时候她还只有j□j岁,说不定还有一些情况呢,再说她娘肚里的孩子不见了,而且是剖腹出来的,要说是当时j□j岁的一个丫头把自己娘肚子剖开拿出孩子再逃了出去,他们还真不相信了。 "但我们当时所有的兄弟都把那座山围住了,沿着山脚一层层地往上搜,整座山除了她们母女两人并无他人。" "那你意思是说,是她把她娘肚子剖开,拿出孩子,然后在你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跑了?" 所有的人都惊恐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林晚。 "也不一定是她了,"甲安摆摆手说到,"反正当时挺诡异的。" 很明显他不想再提及那时的细节,摸摸额头上的疤痕坐在火边想着,或许林机关的老婆真的没有把图纸交到她手上呢,毕竟当时她还只有j□j岁。 太阳已经西下了。 山顶上六个汉子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丫头,终于,甲安说到,"这样,等她醒了让她好好,缓一缓,咱们再仔细问问,看还有可能她娘当时把东西给别人了没有。" 林晚在暖阳阳的火堆下终于醒了,甲安拿着那只烤好的兔腿给她,她艰难地摇摇头,瘫倒在地上。 她的双手依旧从后绑着。 "林小晚,你再仔细想想,那天你爹死后到底发生过什么,你娘除了你还见过什么人?" 她心中暗自得意了起来,还好刚刚自己熬住了拷问,甲安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她面上一片茫然,像是沉静在往日的回忆里,实则她的脑中迅速分析着自己摆脱他们的可能性。 他们有六个人,而且个个军人出身,她必须借助外力。 "那天除了你除了看到你爹以外,你还看到什么人没?" 林晚仿佛说话都抬不起力气的样子,不胜孱弱,泪水溢了下来,"我进屋子之前站在门口好像听到我娘好像在和谁说话,然后人影一晃,我以为自己花眼了,过后我进去就只看到我娘了和我爹了,我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说着她已经抽噎地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人相互对视着,看着林晚没完没了的哭泣,直到等了一会儿这才不耐烦地打断她,"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没有?" 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泪眼说到,"没看见,但那说话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这句话引得这些人顿时振奋起来,但她此刻却不说任何花了,一个劲儿的抖,战战悠悠的,像是马上要昏倒的样子。 "她怕是发烧了。" 有人说到,甲安看了看,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紧跟着她十分应景的咳了好几声,像是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 她心里焦急地想着,如此他们会不会带她下山治病呢,他们应该很着急她说出那个声音是谁吧。 如果他们带她下山找大夫那就一定会出路口,那里应该还是有连家暗哨的,到时候她就在路口找寻逃跑的机会。 如此想着她眼前渐渐朦胧起来,但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真的昏过去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甲安看着她软倒的样子站起来正要做出决定,林晚竖着耳朵期望能听到令自己满意的结果,但她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那边似乎有个白影在浮动,她顿时心里一个激灵,瞳孔迅速放大,竟然是苏夜!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该喜还是该忧—— 作者有话要说:  姑凉们收藏了 鸡蛋。<山坳人家>。 也要收藏 勤快生蛋的鸡。,二十九哦 不收藏本公子发飙啊 收藏的孩子才有大碗肉,嘻嘻 15、对战 第十五章她让他想起他幼年曾经养过的一个动物。 林晚侧躺着,双手反绑,蜷在火堆边,迷迷糊糊看着从山顶悄无声息而下的白衣苏夜,他安静得象高山上穿行的雪豹,蓄势待发。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他找到她来搭救,还是该担忧他知道她身世后的隐患。 但这一刻她真的没有动弹的力气了,就那么无声地看着苏夜悄然接近。 快要接近火堆围坐的这队人一丈来远的时候他忽然身形骤动,双袖微张,似渔人撒网,而他的网就是一阵看不见的银光,在暮色下如雾气一样飘散。 顿时火堆边的六个人中,正面对林晚背对苏夜的两人即时毙命,还有三人受到轻伤,即刻起身抽刀应战,反应十分敏捷,看都不看一眼那两个倒地的同伴儿。 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刀疤汉子甲安在受到突然袭击第一秒的反应是抓着林晚的衣领迅速退后几米。 这一退,剩下受了轻伤的那三人已经切如苏夜的身前,勇猛迎敌,他们使的都是短刀,招式简单直接,然而刀刀劲道猛烈。 苏夜如一尾灵活的银白色刀鱼在江中游弋,左右掠东,就连外行的林晚都看得出苏夜同时对付他们两个已是绰绰有余。 这也是林晚真切地看到他第一次动手显露出武功来,尽管除了突袭时他发出的像是暗器之类的银光。 她还没有看到他亮出什么武器,但她已经知道她刚刚打的算盘要重新考虑了。 在他出现的那一刹那,林晚第一反应是自己得救了,紧跟着条件反射似的第二反应就是想着,要是苏夜和这六个人的武功旗鼓相当,那她是不是可以坐等他们双方两败俱伤她便能渔翁得利呢?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一直追查自己下落的人,也能摆脱苏夜的控制了。 只是现在这样看来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显然甲安也没有料到这么一个看上去还青涩得很的少年竟有如此的身手,而等到那缠斗的四人中有一个他的同伴儿重伤倒地,他显得略略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是谁?" 甲安紧紧钳制着林晚的后颈,右手的长刀已经出鞘。 她转转眼珠子,忽然轻声说到,"他的身影让我感觉好熟悉啊!" 甲安一听顿时生了疑惑,再想他这话倒底是不是代表着,这人有可能就是当年林机关死的时候林晚听到和她娘说话的那个人呢? 骨子里咆哮着的争斗血液在迅速翻涌,他一定要拿下这人。 甲安想着不再犹豫,放开林晚,一招大鹏展翅,人已腾空而起,直接奔驰过去,青光粼粼中长刀当空划下,瞬间加入战局。 林晚在这一刻竟是如此的清醒,*上的那些疼痛和昏沉全然可以忽略,她整个人当下的状态象一张拉满开来的弓弦。 在她脆弱的身体里充斥着坚定的想法,并且每个细胞里都在叫嚣着她的行动力。 她甩甩头脸,摇摇晃晃着爬了起来,走到那最先死去的两个人身边,反手躬身抽开佩刀,慢慢割断后面绑手的绳子。 手一得到自由,她立即翻身伸手探到那人的鼻息和脉搏,确实已经死透了,又探到另外一人,也是死透了。 这时对付苏夜的这一队人只剩下甲安和另一名同伴了。 甲安不愧是头领,他的武功本就不弱,而且明显打斗的经验丰富多了,左右出击中,瞄准另一名同伴正在直接正面对抗时候闪电般跃起向他脑后袭去,这一招无声无息来势凌烈。 然而苏夜并不慌忙,像是脑后生眼了一样,游龙般地滑过袭击,那一刹那仿似凌波微步,水气飘散。 下一刻他似乎已经没了耐心,动作明显快起来了,整个身形凝成一柱旋风,吞云吐雾直冲而向甲安。 林晚丝毫不关心他们接下来的战况,她对刚刚从战局里被抛出的那两个男人一一检验,稍有气息她便手起刀落,径直插咽喉一刀,及时毙命。 直到最后只剩下甲安一人还在狼狈应对着。 林晚就那样站在一边无害地看着他左闪右避的,最终瞅到一个机会,借着对方的掌风一个鹞子后翻,已是强弩之末之态,却一下揪住了林晚,象捏住一个破碎娃娃一样摇晃着,叫嚷着,"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林晚完全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她迷糊着又清醒着。 "你杀吧!"白衣玉面的少年苏夜就那样冷峭地说到,他背后的高山,风起,苍寂,肃穆。 林晚大惊失色,尽管她早已认识到这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生命的人,但她再一次听到他那样冷漠清晰的话语还是心底发寒。 甲安有些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刀下的林晚,他有些疑惑了,如果按照林晚先前所说,那这个厉害的少年绝对是和她娘有交情的,但为何会毫不犹豫地置她的性命于不顾呢?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他这一犹疑之间,苏夜已经势如破竹急面而来,恨绝利落,一指点在他的前胸檀中血,甲安持刀的右手一僵。 下一刻苏夜就要伸手掐住他的颈脖。 就在此时,林晚不跑反迎,反身一刀稳稳插入他的心脏,这一刀她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就像刚刚一直张满的弓弦瞬间劲发。 显然这一刀的刺入最意外的人是甲安本人。 他就那样僵立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又快又狠地插入自己的胸膛,然后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 一边不断地从嘴边涌出鲜血,一边震惊地望着这个个头才刚到自己前胸的小女孩,明明那样娇柔瘦弱,然而这一刀的插入竟是如此毫不犹疑,就像她在心中已经默默筹划预言了无数遍。 他慢慢向后仰倒,眼前一片血红中只有她对视过来的眼眸,那样冷静狠戾,他甚至感觉到那眼神中甚至还有一丝轻松,他这才明白过来,他再一次上当了,被同一个小丫头骗了。 当年她爹死的当下根本就没什么人影,更没有人和她娘在对话,一切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 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竟然能挨过六个大男人的逼问,大半天的水冻和鞭打,他想着有些惊心,当年那个剖开她娘肚子带走孩子的人一定是她,在他叹息着倒下,生命快要终结的最后一刻他仍旧睁着惊恐的双眼—— 一张弓弦张得太满,一下子射出以后,接下来的必然是瘫软。 就像此刻的林晚,一屁股软倒在地上,昏聩得快要失去意识。 苏夜一一查验了这六个人的脉搏,个个都死的透透的,绝对无法开口说话了。 他瞟了一眼跌在地上的林晚,说到,"如果今天处于下风的是我,咽喉插入一刀的怕就是本公子了。" 这话说的隐隐带着嘲讽的意味,但只要这些人死了,无法说出她的身份来历,就算眼下苏夜再怎么样她也安心了。 不过她在心里还是设想着他说的情况,如果刚刚的打斗处于下风的是他,她肯定也会毫不犹疑,找准机会一刀了结他的,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多话,她绝不能让林虎暴露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如果这些一直追查地图的人拿林虎要挟她,她会不会妥协。 林晚忽然想到刚刚甲安在打不过苏夜,拿她要挟他的时候说了一句,"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那苏夜一定知道这些人是找她要东西的,他会不会逼问自己呢,她又该如何应对呢。 然而她没有想出对策,因为她已经昏了过去—— 苏夜扫了一眼昏过去的林晚,似乎认识不久他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她昏死过去了,只是这一次,她更狼狈更一副可怜样儿。 他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继续查看地上的六具尸体。 他们骨骼粗壮,眉眼粗犷,肤色偏黑,右掌都有厚茧,绝对是长年习武之人,而且经常风吹日晒,终于,在最后死的那人身上搜到一个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花字。 他将令牌翻看了几下,收入怀中,又继续查看了一会儿,再无所获,这才走到林晚身边,拎起她的脚踝,象上次在门口雪地里她昏倒了一样,那样直接拖了一米来远的距离,靠近火堆放下。 就着火堆他坐在旁边静静看着此刻面容平静的林晚,她这个小模样儿就跟一只落水的小猫一样让人怜惜。 但他知道对她最要不得的就是怜惜,甲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娇软瘦弱的可怜相儿是迷惑敌人的第一步,而狠戾狡诈才是她的本性,这让他想起自己幼时养过的某一个动物。 苏夜想着,刚刚那个武功最好的人拿林晚的性命来向他要一样什么东西,他本来想留着最后这个人问问,哪知道瞬间被杀,就算是当时他已有所预料但还是猝不及防。 显然林晚是担心自己知道什么,她又有着什么秘密呢。 经过今天这一天的经历,他绝对不会相信林晚只是个机灵聪明的山里女孩。 16、独处 第十六章初潮来袭。 沉静在无边黑暗中的林晚不断地说着胡话,白净的小脸蛋红彤彤的,不安地皱着眉头,吵得苏夜断了思绪。 他终是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再看看她身上半干半湿的棉袄,估计她是受寒发烧了。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瓷瓶,道出一颗小药丸来,捏开她的下巴丢了进去,再在她心口一指。 火堆的柴火因为晚风烧得更旺了。 苏夜盘坐在火堆边,看着林晚依旧那样挣扎在睡梦中,顿了一会儿,还是剥下了她浸湿的棉袄放在旁边烤着。 被脱去棉袄,穿着里面单衣的林晚不由地本能地往火堆挪了挪,几乎就要烧到她微微干枯的长发。 苏夜下意识地伸脚隔挡在她的脑袋和火堆之间。 他想到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在山上靠着一堆火取暖度过艰险时光。 那时候他碰到一只受伤的狼。 冰天雪地里它孱弱地跨进他的范围,眼神哀怨乞求,他容许了他待在他的火堆旁边,那时候它也象现在的林晚一样蜷着身子一副乖巧模样。 他给它吃的,甚至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料来替它包扎伤口,等到几天后,这只狼却趁着他昏昏欲睡的时候攻击了他——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当年那只狼的眼神和现在林晚看他的眼神儿如出一辙。 凉风习习,雾色淡淡,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火光在巍峨的山下更加明亮,只闻水流淙淙声,白衣少年和昏睡的苏夜就在这样薄雾萦绕的暮色中静静独处着。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即使围着火堆依旧感觉到身上阵阵阴冷,林晚终于从昏睡中慢慢睁开眼睛,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她隐隐忌惮的脸。 仰望中,他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有一种玄幻的美,从脖颈到下巴再到额头,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张力十足,薄如紫绸的唇,乌黑透亮的眼眸,无不彰显着他的与众不同,在这样静静地坐在夜幕下,即使是巍峨的高山流水,不过是做了某人的陪衬。 林晚有一瞬间的恍惚。 "醒了。"他淡淡说到。 林晚爬起身,地上干燥的一层草皮被她压得有些粘湿湿的感觉,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是穿着单衣睡的,而棉袄显然已经烤干了,取过来穿上,是暖洋洋的热意。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 果然来了。 "不知道,我刚走到这里来他们就抓住了我,看上去这些人像是土匪或是山贼的。"她说到,双眼坦荡地看着苏夜。 而他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心里忽然有点想笑,这个女孩子是有多大的能耐,几番死里逃生不说,说起瞎话来随口就是,关键是还能说得如此让你信服,眼神中都透着似水的纯净透彻。 他不再问了,其实他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不过是求证一下她的反应罢了。 这个时候他不禁更坚定了先前的计划,这个女孩子他会有大用的。 林晚刚要站起来,忽然感觉到下腹一阵绞痛,顿时搂着肚子扭曲着面容蹲了下来。 苏夜就那样侧着脸看着她,直到她不自觉的揉起肚子,不停按压着以减缓痛楚,好半天才慢慢缓和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腹中绞痛,但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那死去的六个人尸体,原本她以为一向洁癖的苏夜肯定会处理掉了尸体,但没想到,那些人的尸体仍旧在那里横七竖八地凌乱着,看着凄惨又血腥。 林晚走过去,一具一具地开始拖拽,很费力,但明显她十分坚持,不一会儿就将最靠近溪流边的两具尸体拖进了溪流,不一会儿就冲荡向下奔去。 "他们要找什么?" 他终于还是开口问了。 "不知道,我爹娘都死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她十分诚恳地说到。 苏夜双眼一直盯着火焰,一直没有看她,但她就是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只能借着更卖力的拖行尸体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 "其实你刚刚并不应该杀死最后的那个人。" 林晚一听不由地腹诽着,我肯定要杀死,不然留着等你逼问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吗?只有率先把这些人灭口了,她才能掩藏自己的身份。 "不过我也是要将他们都杀死的!"他一个人像是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晚这下有些意外了,他不是应该留最后一个活口吗?那个时候他迎面击中甲安的胸口令他不能动弹,下一招就是锁喉,她以为他是要掐住他问话。 难道不是吗? 苏夜扫了一眼她故作平静的面容,说到,"如果那个人逃脱了,一定会再引来更多的高手,而下次的目标肯定是我!" 林晚忽然一愣,顿时一惊,是啊,甲安已经相信了她编造的事,说四五年前和她娘说话见面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苏夜,那只要甲安逃离,下次他召集人马再卷土重来追捕的对象就应该是苏夜了。 那岂不是狗咬狗,她不是可以一箭双雕了。 他站起身来,一阵夜风拂过他洁白的衣袍,细纹白棉的衣袍料子便在风中跳跃着飞起,散开一片冰天雪地之气,"你说你急着把他们都杀死了,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他偏偏还加上这一句。 林晚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刚刚那个时候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一味担惊害怕他们泄露她的身份,急着灭口,现在她心里懊悔得要死,不知道暗暗骂了自己多少遍蠢猪,可偏偏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苏夜那一副故作替她惋惜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不过她还是随即说到,"他们要杀我我肯定要反抗的,再说了,放跑了他们那以后公子不是危险了,公子危险了那我和弟弟岂不是没了依靠?" 林晚说这话时闪着澄亮的眼眸,说得极为体贴恳切,苏夜都差不多快要相信了。 "记住你今天的话!"他一把捏过她尖峭的下巴,抬着她的小脸对上他的眼睛。 那眼神如针芒一样刺进她的心中。 她正在担忧他会不会继续打探这些人捉住她的原因,突然他皱了一下眉头,带着隐隐嫌弃的意味推开她,"你流血了。" 林晚一愣,赶紧察看自己身上上下,并无伤口,正疑惑着,忽然下腹又是一阵胀痛,j□j一阵热流涌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来初潮了。 看着她惶恐又难受的样子,他淡淡说道,"先休息一会儿!" 等到她靠近火堆他捡起地上甲安的长刀,手腕运劲直接将地上的尸体拨出一米来远,如此几下,剩下的几具尸体全都被抛进了溪流中,沿着河道冲击向下。 对于自己初潮的突然来临她始料未及,更何况这里什么也没有,她忽然有些慌张起来,她一只知道在她这个年纪来初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她显然没料到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洞察微毫的少年。 此刻他那样的眼光看着她,似乎可以透过她身上所有的衣服看到她那里正在流着处涌的潮水。 "公子,我们回去了。"她说到,脸色已是苍白一片,更趁得一双眼睛黑漆漆的。 "吃完东西再走。"他看看高耸的山顶,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山脚下,要回林家坳必须先爬上山顶,再下到另一面,还是很有一段路程的。 她不赶违背他的话,只好坐下来,继续围着火堆。 苏夜也做了下来,拿起那块兔腿开始就着火烤起来。 他烧烤的动作十分熟练,联想到他上下山路也十分轻巧熟练,林晚觉得他肯定在山中很生活过一些日子,而且还是高山。 很快兔肉飘香了,苏夜撕出一块烤好的兔肉递给林晚。 她意外他会分给她吃,向来在家中只有她伺候他的。 "不用,公子自己吃吧!" 她推辞到。 然而他看着她眼神压迫了起来,她有些恼了,"我真的不饿,公子就自己吃吧,吃完好赶紧回去!" "你不吃哪儿有力气爬山回去,别期望我会帮你,吃!"说着竟是硬把那块肉往她嘴里塞。 说起来林晚确实是已经整整一天水米未进了,又是泼冷水又是抽鞭子的,大半天的折腾,本来她就身体瘦弱,要不是刚刚在她昏迷的时候苏夜给她喂下一颗丹药,估计她现在发恼的力气也没有。 但那肉一碰到她的嘴唇,满口肉质的感觉顿时让她胃里忍不住地翻江倒海,随着肉块在口腔里的感觉她刻意封存的记忆一下子打开,顿时忍不住口舌狂喷,将口中的肉喷吐出去,仿佛那肉里是带着封喉的毒药。 她一下子打开他的手,伏在地上呕吐个不停。 她这样的反应,苏夜也意外了,看着她歇斯底里地干呕,简直呕到胆水都要出来了。 半天,她才站起身,因为干呕一阵,双眸全是血红,面容苍白得在火焰下几近透明,她说到,"公子,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保证不要你帮忙。" 苏夜看了看她的眼眸,也站起身,灭了火,两人沿着山路一步步向上攀爬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收藏本公子发飙啊 收藏的孩子才有大碗肉,嘻嘻 不好意思,下一张周四十二点更哈…… 18、过年 第十八章难得的平静温馨。 因为这一次双方貌似十分坦诚平等的对话和交易,林晚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她相信了苏夜的目的动机,也接受了不得不暂时和他捆绑在一起的实事。 而对于她即将能学到轻功和易容术她则是满怀期待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她心情舒畅了许多。 再加上过两天也要过年了,林虎每天从睁开眼睛起床到晚上合上眼睛入睡都是欢天喜地的,她显然也被他感染了。 二十七的这天,林晚早上一起来就用红纸折了两个元宝船一样的东西,一撑开可以放在脑袋上,像是戴着红帽子,这是准备清扫屋子的装备。 林虎一戴上就鬼笑着给苏夜看,"哥哥,你看你看。"不过他想要给他也戴上的心思算是不会得逞的。 两把扫帚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姐弟两人举着竹竿子仰面清扫屋顶的蜘蛛网和灰尘的。 苏夜直接出屋站在外面那棵大槐树下。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林晚才清扫完毕,一出大门,看到苏夜站在大门口等着她们。 "是不是饿了?" 林晚问到。 他摇摇头,倒是林虎出来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他一下,眼眸带笑,原来林虎这会儿灰头土脸的,十分滑稽。 二十八的算是过小年了,他们一家住在林家坳最里面,又是最南头,又只有三个人,冷清清大门。 不过林晚有办法,这天一早上吃完饭就开始炒年果了。 还是往年留下来延续用的铁砂,炒花生炒蚕豆的。 花生和蚕豆都是林晚自己在屋子外面边角的地方种的,就是为了过年准备了,所以说小孩子一年最望穿欲眼的就是过年了。 林虎在灶下烧火,林晚不停地翻炒铁砂,铁传热快,不一会儿铁砂就开始冒烟了。 下了第一的花生下去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都是香花生的味道,闻着都能流口水。 一抬眼,没想到苏夜闻着香味儿也进了灶房。 林晚瞅了他一眼,扬了扬嘴唇,她炒的花生是个人都难以抗拒。 这个嫡仙的白衣公子随便可是很少来灶房的。 他站在灶边上,看着林虎不时地趁林晚不注意从早头上放着的筛子里偷拿花生吃,拿花生刚起锅的,还烫得很。 他飞快地偷钳了一个出来,迫不及待剥开,又烫又急着吃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苏夜忍不住伸手刮刮他的面容。 林晚一抬眼就看到他修长洁白的手指和林虎那张被灶下烟灰搞成小花猫的脸,这一白一黑凑在一起格外显眼,他的手指修玉一样。 他这会儿倒是忘记洁癖了。 她瞟了他两眼,继续炒着,看着翻腾着热气的铁砂她忽然想到,不是说一些武功高深的人能滚油取铜钱,烈火中取栗的吗,不知道他能不能在这铁砂里挑拣出蚕豆,那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不断翻炒得手臂都酸麻了。 "公子,你能把蚕豆捡出来吧!"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苏夜看了看她,又看看铁锅里冒烟的铁砂,挥挥手,接下她手中的锅铲,一手拿锅铲,一手拿着灶上的筛子,一边锅铲一挥舞,另一边筛子像是自动接住了似的,铁砂纷纷回到锅里,而蚕豆全部乖乖进了筛子。 简单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看的林晚和林虎都傻眼了,好一会儿,林虎才拍手叫好起来。 林晚终于觉得他在家里除了安全以外终于多了一个大作用了,想想又说到,"公子,能劈点硬柴吗?" 哪知道苏夜斜睨了她一眼说到,"没完没了了?" 她赶紧讪笑着欢送他离开。 不过这样的花生香味很快引来了两个小孩子,是林家坳的小孩,就在水叔家隔壁。 林晚给他们一人装了一口袋花生蚕豆,他们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林虎这会儿已经坐在自家门墩上开吃了起来。 不过苏夜刚开始还吃一些,后来就不吃了,倒是"水叔"和林虎一样爱吃。 林晚看他吃得香问到,"你们以前吃过花生蚕豆没?" "没,北燕很少产这些东西。" "那公子怎么不大爱吃?" "太香!" "为什么?"林晚正奇怪地问道,她没听明白为什么香他反而不吃了。 不过正说着苏夜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水叔",他连忙也不吃了,赶忙起身离开。 苏夜直直地看着她说到,"知道太多对你可没好处!" 林晚一脸貌似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似的样子,"知道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转身离开,身后苏夜若有所思的样子,冷淡飘逸。 很快就到了二十九的这天,林晚准备了许多热水,从上午开始就一个个地轮流洗头洗澡。 下午她就开始泡水洗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准备过年了。 三十的这天一大上午,林晚就开始为了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了。 可喜的是,今年家中的年货是前所未有的丰盛。 想着这些东西虽然是苏夜安排的,可好歹也是扮演"水叔"的琥珀从山下那么远的地方买上来的,于是说到,"公子,晚上叫水叔一起来吃年夜饭守岁吧!" 苏夜不作声,轻点头,算是默许了。 中午一吃完饭林晚就开始煲汤了,准备的是牛肉萝卜汤。 旁晚时分,林虎已经开始嚷着要炸鞭了,林晚拆了几个小炮给他拿到屋前放,又一再叮嘱不允许往柴堆里弹,免得发火了,不过山里的孩子这一点还是谨记的。 灶房里林晚从酸菜缸里摸咸菜出来,又是洗又是切的,都是为晚上的一顿年夜饭准备着。 苏夜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门外的山林,树木的轮廓渐渐融入暮色,远远眺望,四方城已经是灯火通明一片,而这外山象是个世外之地。只有进到屋子里,看着林晚忙碌的身影和林虎笑眯眯的眼才有一种活在人世的感觉。 "水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他家公子这幅清淡地出尘的样子。 "公子,"他小心翼翼地问到,"是不是想念雪山了?" 他淡淡说到,"还好。" "水叔"倒是象是自言自语地说到,"公子自小在那里长大的,今年还是第一次不在雪山过年呢。"想想又说道,"不过,今年公子除了属下还有两个伴儿了。" 说着看看玩得欢腾的林虎。 他看看林虎再看看苏夜,他家公子似乎从来没有过象林虎这样无忧无虑放肆玩耍的时候,他永远在练剑。 从他第一次被带到他身边,他就是在练剑,那时候他一眼皮也没抬一眼看他,只是背着身说到,"你有什么本事可以留在我身边?" 那时候他就知道公子苏夜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直到苏夜说到,"进去吧,入乡随俗!" "水叔"这才关上感慨记忆的闸门,跟在他家公子身后一步步走进屋子。 不过一进屋子苏夜就看到屋子里的变化,内室他的床头摆着一盏跑马灯。 五色珠串绵联,下垂流苏,羊皮蒙面,做工精巧,五色妆染,光彩琉璃,因着里面烛火的热气,羊皮的灯面悠然旋转,那上面的图案仿佛鲜活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矫健的雪狼奔走在冰天雪地之中。 苏夜看了灯很久,低声说到,"谢谢。" 身后跟着的"水叔"反倒像是不好意思一样,一张憨厚的面庞不好意思地笑着。 能得他家公子一句谢谢,他觉得自己今天为了这盏灯跑那么辛苦的一趟也是值得的。 很快,林晚出来喊吃年夜饭了,贪玩的林虎也兴冲冲等着开吃了。 灶房的小桌子上摆满了好吃的,牛骨汤,腌猪肉炒咸菜,卤牛肉,绿油油的青菜。 "弄着这么多菜啊,看来我有口福了。""水叔"还是一副标准的憨厚模样,自从林晚知道了他的身份并没有当面拆穿,她想着毕竟自己以后还要跟着他学艺的,不是吗。 "水叔"一边吃着一边不停地夸奖林晚做的好吃,这些天他一个人在那小木屋里不是吃的都是干巴巴的冷馒头,自然觉得这顿饭香甜可口了。 林晚觉得怎么看这个琥珀和他家公子苏夜不是一路人,一个清冷深邃的主子却有一个体贴活泼的下属真不容易。 "你自己多吃点","水叔"看林晚一直只吃青菜和咸菜,肉根本就没下筷子,夹了一大坨肉很是妥贴地送到她碗里,他见林晚不吃还以为她留给他们吃的,"缺什么东西都可以和我说,我一准给你搞定。" 林晚十分乖巧地笑笑,谢谢他,不过夹到她碗里的那块肉始终被孤立在那里。 苏夜一边吃着不时瞟看她碗里堆着的那块肉,果然她筷子一直都没有去碰一下那块肉。 直到林虎叫嚷着站起来还要夹肉,她赶忙把那块肉拔到他的碗里。 像是如释重负一样,林晚夹了青菜埋头吃饭,稍一抬眼就对上苏夜的目光,他这次眼神平和,不带任何的深意,也伸手夹了一片青菜,吃的优雅淡定,和旁边三个狼吞虎咽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19、拜年 第十九章墙上的印记。 吃完晚饭,闪电也得到了一年到头最好的一顿晚饭了。 几个人吃的都是心满意足的。 因为年三十有守夜的习惯,等着过了零点开门迎春神,所以就邀了"水叔"一起守夜。 回到内室,林晚烧好了茶水放在内室火盆上煨着,翻出"水叔"送来的那一小罐子茶叶,打开罐子似乎没什么味道,泡开了不细闻也没什么香味,可喝到嘴里,满口满肺腑都是舒畅暗香。 真正是好茶。 火盆旁边除了花生蚕豆外,还有"水叔"买的一些零嘴,甜糕,果脯的,不过林虎晚饭吃的肉实在是太多了,想吃又吃不下的焦急模样,把"水叔"都逗乐了。 他正在火盆边跑着,忽然看到屏风后面,苏夜软塌旁边的那盏精致的跑马灯,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姐,快看,哥哥有盏好漂亮的灯。" 林晚起身赶紧过去拉他,不让他动苏夜的东西,只准在一边看。 林虎想着的是这灯怎么那么好看,而此时的林晚却盯着灯面羊皮上的图案想着,这画的是哪儿呢,会不会是他们来自的地方呢,但据她所知,只有北燕才有这样陡峭巍峨的雪山—— 但他们的长相真不象是北燕人,可惜苏夜十分警觉,根本不让她探知到关于他的分毫情况。 喝了茶水,林晚拿出了她的独家零嘴,蜜糖果子。 这些果子都是象掉落的小桃子李子,金桔这样的小果子。 她风干了以后放在野蜂蜜里泡上几个月,再拿出来晾干,这才制成的。 因为本就是山果又是野蜂蜜,如此一来,做出的蜜糖果子带着山野的清新灵气,芳香甜腻。 林晚倒不大爱吃,林虎爱吃,不过她不让他多吃,怕他这样发展下去,长大了成了个大胖子。 但没想到,有一个人比林虎还要爱这个蜜糖果子,竟然是苏夜,林晚就那样看着他一个接一个地吃下去,直到一罐子见底了。 尽管很有成就感,但林晚不禁又觉得好笑,这样狠戾的公子竟然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这样一想,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十五来岁的孩子罢了。 因为人多,又有"水叔"和林虎玩玩闹闹的,很快外面就穿来了炸鞭声,新年到了。 林晚赶紧站起身,开大门放鞭炮,林虎站在门口捂着耳朵欢喜地看着门外炸鞭的姐姐。 她一进来,他就拉着她说到,"姐,比高去!" 两姐弟一回到房间里,就关上房门,靠着门后面的墙上挺尸一样笔直地立在墙根那里。 看的"水叔"莫名奇妙。 "水叔,快来给我和姐姐做标记。"林虎喊道。 林晚已经拿了一块木炭在林虎头顶的墙面上画了一道,林虎转身一看,果然这个新印记都在几个旧印记之上,高兴地跳了起来,"长高了,哦,我长高了。" 又嚷着要"水叔"给姐姐也做印记,林晚自己已经背靠墙面,伸手到头顶划下了,她也长高了不少。 林虎嘟着嘴说,"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姐你啊!" 林晚笑了起来,摸摸他的头。 林虎又去拉苏夜,"哥哥,你也来做个比比,看你明年有没有长高。" 意外的是苏夜竟然真的站起了身,走到墙边也背靠着,似乎等着那碳条的林晚来画印记。 苏夜站在那里挑眉看看林晚,她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因为她比他快矮一个头了,只好掂起脚,仰望着头顶的位置,伸手划下。 他目不斜视地等着她划线,这是林晚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他的侧面,感觉他眸子里的光如玉石一样,温润了许多,漆黑浓密的羽睫轻轻颤抖如蝶翼,他的眉眼那样清灵,让她忍不住屏住呼吸。 却不想林虎从后面一把保住林晚的腿让她不由得往前冲,还好苏夜已经抽身退开,看着墙面上高高低低的这些碳条印记,嘴角呷了一丝笑意。 "水叔"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三人玩闹,这一刻忽然觉得他家公子也有了些人间气儿了,不由笑得更欢了。 四个人虽然是两佳人,但在这一晚就象认识许多年的家人一样,一起度过了跨年的一晚,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 一直玩闹到清晨这才各自睡下,不过到了辰时,外面已经是鞭炮连连,声声此起彼伏的,特别是山腰下陈家湾的炸鞭声,又响又长。 林虎听闻炸鞭声肯定是睡不着的,起来穿好新棉袄就要出去玩了。 勉强扯住一起吃了新年的第一顿饭,林虎便要嚷着去拜年了。 林晚拿出早已备好的红布袋子给林虎跨上,"背好了,记得我昨晚教你说的话吧!" "新年大吉大利,四季平安发财!"林虎拱手作揖,说着吉祥话儿特别可爱,像年画宝宝一样,逗得苏夜都面色温润了不少。 得到许可林虎一溜烟就跑出去了,出去拜年不但能得到许多零嘴,碰到大方的或许还能给几个散鞭孩子们玩玩儿的。 "水叔"倒是恭恭敬敬地对苏夜说到,"公子新年好。" 苏夜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盒香料的东西出来,"水叔"一见高兴坏了,"谢公子。" 看得林晚莫名奇妙,这到底是什么香料,还能让琥珀这样欣喜。 "水叔"使着眼色,"林晚,还不给公子拜年道贺!" 林晚不明白为什么住在一个屋里还要互相拜年的,南唐可没有这样的习俗,但还是恭敬地拜年,"祝公子新年笑口常开。" "水叔"笑了笑,这个恭贺词还真是挺适合他家公子的。 苏夜瞟了一眼林晚去摸衣袖,她本来以为也会是香料这样的东西,没放在心上,尽管她是女子,但对香料什么的还真没什么兴趣,哪知道等到那只纤长洁白的手指捏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元宝她眼睛一下子就闪亮了,竟然是一个金元宝。 "俗人还是俗物的好!"公子苏夜轻飘飘说着。 林晚毫不在意他倨傲的态度,一把接过,这次无比诚恳地说到,"谢谢公子!祝公子万事诸顺!" "水叔"在一边对着林晚挤眉弄眼,暗示着,他叫她恭贺公子没错吧! 一会儿林虎就回家了,因为林家坳的人家很少,不一会儿就每家拜到了,林虎红布袋子里的零嘴也并不多,大部分也是花生蚕豆这一类的东西,难得有两块糖果,林虎还留着舍不得吃了。 林家坳人家的情况和山腰处陈家湾肯定是没得比的,所以林虎一回家就缠着林晚带他一起到陈家湾拜年去。 这让林晚很为难,以往新年她们姐弟一起去没什么,但今年她们是在苏夜大掌控中,总不能带着苏夜一起去拜年吧,看,"水叔"明显比他大还要给他拜年的情景,她笃定苏夜是绝对不会去给别人拜年的。 "你去缠你哥哥带你一起去。"她出主意说到。 但没想到林虎一要求,苏夜竟然同意了,答应和林晚一起带着林虎下山去陈家湾拜年去。 她还疑惑地看着他,就听他说到,"走吧,走动走动也好。" 于是三人一行再次下山到陈家湾,这也是他们三人做伴儿第二次出行了。 因为是新年第一天,拜年的最高峰,路上还是碰到几个村民下山的,有人在陈家湾也是有亲戚的,见到林晚三人热情地打招呼,恭贺新年的,还不忘摸摸林虎的脑袋说他长高了。 林晚心中诧异他们竟然都认识了苏夜,对于他和她们姐弟一起下山拜年一点也不意外。 看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村里人都已经知道了她有这个"哥哥"啊。 林晚第一家去的就是陈大钟家,这次迎接她们的是陈大钟本人,他正带着金宝等着拜年的人上门,这爷孙俩一副亲昵的样子,老的红光满面,小的伶俐可爱,走在一起象家里挂着的中堂画儿一样喜庆。 她和林虎争相说着一连串恭贺的吉祥话儿,逗得爷孙俩十分开心,给了许多吃的。他家不象是林家坳的人家,给的零嘴都是从四方城买回来的新鲜玩意儿,把林虎高兴坏了。 那陈大钟十分好奇站在这姐弟俩后面的苏夜,林晚这才介绍起来,苏夜行了十分古朴的见长辈礼。 "这孩子不错,是个有学识的。"陈大钟摸着胡子说到,毕竟现在知晓古礼的年轻人可不多,更何况是这样的山里人家,不由得留下苏夜喝茶,进一步攀谈起来。 林晚带着林虎继续到村里去拜年,金宝也跟着要去,她十分乐意地带上了他,一手紧紧牵着她,配合着他的小脚步,林虎这会儿高兴也没在意的,一个人冲在前头打前阵了。 "金宝,给!"林晚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头牌子的东西,"新年礼物哦!" "这是什么啊?"金宝看着这个奇怪的木牌子,那木头看上去有些年代的样子。 "你看啊,把这个一扭,它就可以变哦。"林晚蹲下来把木头牌子上面的红线挂在他脖子上,然后拿着那牌子不断地扭动,竟然可以变幻出不同的形状,有的象青蛙,有的象一头牛,惊喜得金宝欢呼连连。 "金宝儿,记住哦,这个不可以给别人哦,谁都不可以给,要一直绑在身上哦。" "恩,好。"金宝儿很认真地答应到,始终在看这个木牌子,这是他收到林晚这么多小玩具中最吸引他的了,而且又小巧还能挂在脖子上。 林晚看着小金宝儿十分珍惜这块木牌的样子十分开心,又看他一副全神贯注在那小木牌上面的可爱小模样,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眼中满满都是宠爱和怜惜。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白色的身影紧紧注视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