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学之魂三》 一 受苦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借我六百五十八块。”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上收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叫杨高,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现在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既然是他向我说了这种话,大概的情况我就猜到了八九分,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发生了什么?”我敲出了这五个字。 “嘛,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我在网吧被小偷偷了钱包,所以没有办法回宿舍了。现在我需要六百块钱搭车,五十块钱住一晚,然后八块钱买个馍···” 神他妈你就能在网吧被人偷了钱包,神他妈你从网吧回宿舍就要六百块钱,神******需要花费六百块搭车,并且中间还要住宿的旅行一个馍就能顶过来。我几乎是要对着电脑咆哮出来,然而这并不能解决问题。何况即使真的咆哮出来,电脑屏幕那边的他也不会听到。在这里要冷静下来,找出问题真正的症结···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016.4.1.20:32。我把它记了下来,然后打开浏览器,百度,炉石传说···没有活动,扩散性百万亚瑟王···没有活动,舰娘··· “神他妈你为了几个纸片人就把兄弟当猴耍!” 结果他这样回答到:“你们这些陆军马鹿怎么可能懂得星辰大海的浪漫。” 这简直是···星辰大海的浪漫?你家的金刚还能上天不成?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我站在好友的立场上,还是应该给出了中肯的规劝: “我说,六百多块是你一个月三成的生活费啊,还是想清楚一点比较好吧。” “虽然数目很大,但这钱却是不得不花的啊,毕竟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到宿舍啊。” “你也可以选择住在网吧不是吗?”我想这个人大概是入魔已深了,既如此,我也就不必再劝了,所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嘛。“总而言之,现在赶紧上来打LOL,在你卡上的钱用完之前,至少给我发挥出这点最起码的用处,反正你这个人已经彻底报废了。” “这样吗?那么也好。” 这样的回答乃是理当之义,我也就不在多想,开始输号登录LOL··· 这时,我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舍友王佐回到了宿舍,他打开了门,从我身后走过,并且顺带的,从后心捅了我一刀。锋刃避开了肋骨,自肺之间贯穿了心脏,而后继续向前,在胸口露出一点沾血的刀尖。而此时,我的手指还在敲击键盘。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扭过头,看清了这个确实是熟识的舍友王佐,脸上终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今天虽然是愚人节,但这个玩笑,开的也太大了吧··· ———— “借我六百五十八块。”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上收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叫杨高,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现在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既然他说了这种话,多半又是要给什么游戏氪金了,这一次竟然直接要氪六百多块,也真是···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我记得我不是被舍友王佐一刀捅了吗,那现在是··· 我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016.4.1.20:31···这,是回档了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试着敲出了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话:“发生了什么?” “嘛,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我在网吧被小偷偷了钱包,所以没有办法回宿舍了。现在我需要六百块钱搭车,五十块钱住一晚,然后八块钱买个馍···”结果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这样的话就是真的回档了,为什么会回档暂且不管,回档的具体规则也完全不明,那么,目下就采取最为稳妥的方案吧。我一面按照记忆重复着和杨高的对话,一面取来一把扫帚,把它放在椅子的边上。等到背后的敲门声响起,我便转过身来,右手悄然握住了扫帚。 开门的果然是舍友王佐,仔细看的话,右手的袖口里露着一点刀尖。于是我不在多想,猛然起身抡起扫帚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据我所知,舍友王佐并不以运动见长,如果这一认识正确的话··· 理所当然的,这一认识并不正确,甚至可以说所完全错误,在我的扫帚抡到半空之时,舍友王佐便一个滑步撺到了我的身前。他猫下腰,双手持刀,锋刃从小腹刺进,尽数没入之后向右一拉,紧接着舍友王佐在我腰间补上了一踹。于是我便向后倒着飞出数米,腹部被开了以一个十几公分的口子,肠子伴着血洒了一地。 不到一息,我脑袋一歪,就气绝了。 ———— “借我六百五十八块。”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上收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叫杨高,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现在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既然是他向我说了这种话,多半是最近大建由建出了一打娜珂,不过,也有可能是开了炉石40包没有出橙···等等,我不是死了吗? 第二次回档,我对目前的情况依旧不明所以,毕竟回档的时间实在是有些短。已经确定的是舍友王佐的战斗力超乎想象,而且恐怕不能力敌。对此有两种解释,一是这个舍友王佐并非本人,二是舍友王佐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老实说这两种情况的可能性差不多,毕竟来这所大学上学的都是在高中阶段经历非比寻常之人,我本人也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普通的大学生···当然,这种回档的情况确实是第一次。也就是说,可能是舍友王佐在高中时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也可能是有经历了腥风血雨之人假扮成了舍友王佐··· 更加关键的是,我甚至不知道这个舍友王佐为什么要杀我。 同样是据我所知,舍友王佐和我的关系还算不错。当然,事到如今这种认识显然并不一定准确,不过,也没有证据证明它不准确,也就是说现在要寻找线索··· “嘛,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我在网吧被小偷偷了钱包,所以没有办法回宿舍了。现在我需要六百块钱搭车,五十块钱住一晚,然后九块钱买个馍···” 我把目光投向了好友杨高发来的消息上来。 “我说,你是在哪间网吧被偷了钱包的。” “就是你上次来我们一起包夜的小蚂蚁啊” “你的大学离小蚂蚁十万八千里之远,为什么要跑到哪里去上网啊。” “就是因为十万八千里之远,才要话六百块钱搭车啊。” “不不不不,再怎么远也是在一座城市之内吧,怎么也要不了六百块吧。” “包车的话就要六百块啦!” “神他妈你就要包车,普通的打车不行吗?” “不行哦,这里已经没有一辆出租车了。” 没有一辆出租车是指··· 我隐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了,舍友王佐他就站在我身后,我低头一看,胸口果然露着一截沾血的刀尖···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呢?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二 征兆 “借我六百六十块。”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上收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叫杨高,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现在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既然他向我说了这种话,那么大概又是什么游戏搞活动了,我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016.4.1.20:31,也就是说··· 时间不够,远远不够,此时距离舍友王佐出现在宿舍门口只有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可以确定杨高的话里确实有着某种线索,但是想要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搞明白也是不可能的。当务之急,乃是先保住性命,创造出缓冲的时间,然后再徐徐图之。 基于这个思路,我打开了衣柜,从里面翻出了一根用扯开的床单续成的长绳。这东西是我去年夏天做的,当时天气酷热,宿舍里又没有空调,每每夜深之时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索性长身而起,撕开床单结成长绳,以此从窗口索降而下,前往网吧包夜。如今时过境迁,宿舍条件改善,此物也没就了用场,被我遗忘,独自尘封于衣柜的角落··· 此时看到它依然安好,我不经一阵须臾:“竟不意有今日之窘境,要仰赖其续命啊。” 这一阵翻找之间,电脑屏幕上的对话框抖了又抖,杨高一连发来是好几条消息,我抬眼一看,大概是: “我在网吧被小偷偷了钱包,所以没有办法回宿舍了。现在我需要六百块钱搭车,五十块钱住一晚,然后十块钱买个肉夹馍。” “并不是要去开炉石传说40包,也不是要去亚瑟王抽十一连,是真的回不去宿舍了。” “近几天这些游戏都没搞活动,这一点你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 这实在是···有理有据使人信服啊。 不再去管这边的事,我打开门,走出宿舍,麻利地把长绳绑在走廊末端阳台的栏杆上,然后转身,去敲隔壁宿舍的门。这是我准备的二号方案,讲道理的话,就算这个舍友王佐再强,他也不能在几个面前动手杀人吧,他也不能一口气杀掉一宿舍的人吧。更何况,也许他原本就不是来杀我的,只是来杀掉“坐在他宿舍里的那个人”的。实际上较之前者,这个二号方案乃是更为优秀的方案,毕竟一言不合就索降而下,还是会给后续的行动带来不少困扰的。本来有这样的方案已是万全,只不过此时我却想起了一事: 我高中的同学中,有一位颇为熟练之人,她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陷入轮回之人,往往会更为深切的感受到世界的恶意。” 这层楼一共有六间宿舍,里面的人我大楼熟识。在绑好长绳之后,我倒过来跑到走廊的另一端,开始一间一间的敲门。结果第一间没有回应,第二间也没有,第三间、第四间同样没有···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我里阳台越来越近,同时心口也越来越冷。一连四间宿舍都没有人在,这已经不是概率或者脸黑的问题了。我微微吐出一口寒气,不再去管还没有敲门的最后一间,脚下发力径直地奔向阳台。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不能回头!我心中一横,随手抓起了一个摆在走廊里的鞋架向后一掷,紧接着双腿微微弯曲蓄势,倾尽全力地跃起向前一扑。这一扑直接越过了阳台的栏杆,身体凌空飞到了楼外,在空中我身形一转,一瞬间地看到了舍友王佐充满阳光的笑脸。 下一刻,我便抓住了先前绑好的长绳,双脚在墙壁上一蹬,索降而下。 稳稳落地之时,我抬头看了看那个阳台,舍友王佐似乎才刚刚冲到栏杆边上。见此我心中大定,甚至不由得轻笑一声:“这种距离,你总不能手里一甩就掷出一柄飞刀镖死我吧。” 站在阳台边上的王佐也对我微微一笑,然后从胸前掏出了一把手枪。 最后的时间里,我不在四处逃窜,而至光明磊落地原地站定,对着楼上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砰~” ———— “借我六百五六十一块。”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上收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叫杨高,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现在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既然他是我高中的好友的话,既然是和我一起经历过那种惊心动魄地冒险的话,那么有些道理,就应该能讲通。于是,我直言不讳道: “救我,我现在在回档,已经第三次了,如果你知道什么就直说吧。” 舍友王佐再次展现出了意料之外的实力,这虽然符合逻辑,但其本身却已经不是逻辑的问题了。这就和先前的四间宿舍通通没人的状况一样,很明显的是出于世界的恶意之安排。恐怕制定剧本的人就是想要我去找寻对话之中的线索,去破解迷局找到生路。 他想看到的,恐怕是一部黑暗向的推理番,而不是一部热血向的战斗番。 当然,这么说未免有一点钦定的感觉,这里也可以公允的表述为:“变动世界线的关键在于对话之中的线索。”但总而言之,就是要找寻线索,要破解迷局。 那么直言不讳就是最好的选择了,此刻正是相信我们之间的羁绊的时候。 “你在回档吗?我知道了。”杨高是这样回复的。 连番的受苦之中,我终于感到了一丝温暖。 “你现在向我要线索,这不是不可以,我也是愿意提供线索的。只不过有几个问题要搞清楚,你说你要回档,那么就有几个问题必须弄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回档,回档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谁我们要回档,紧接着我们就要思考我们能不能回档,我们怎样回档···” “我并不是要回档,我是要线索!” “要知道,人是救不了别人的,能救你的人只有自己。” “刚刚你还说要提供线索呢。” “好好想想你过去的所作所为···” “我平生之中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结交了一个你这的一样百无一用的废物!” “不不不,怎么能说我是百无一用的废物呢,明明就是你自顾自地回档了吧。” “我自顾自地就回档了?” “是啊,Duang的一下就回档了,加了特技一般···” “加了特技一般···” “一点基本法都不按···” “基本法?” 到这里我会心一笑,心中已经有了大概。我所听闻过的回档有千千万万之多,若说其中有什么可以被称之为基本法的规则,那也就只能是“必须要解开关键”这一点吧。那么先前我以蛮力强为的种种尝试,也确实可以称得上不按基本法。进一步说,舍友王佐那超乎寻常的战力,也确实是如同加了特技一般。再之前,杨高让我:“好好想想过去的所作所为。”这个过去的所作所为显然是指在回档之中的所作所为,那么若说这其中我犯下的失误的话··· “这种距离,你总不能手里一甩就掷出一柄飞刀镖死我吧。” 我******乱立什么flag? 三 搭车 察觉到这一点的我如坠冰窖,先前解开迷局所获得的一星半点的成就感顷刻间便荡然无存。因为这里有一个很明显的推论,如果说这句话是一个flag的话,那么它之前的:“讲道理的话,就算这个舍友王佐再强,他也不能在几个面前动手杀人吧,他也不能一口气杀掉一宿舍的人吧。”又如何呢?一连四间宿舍通通无人之状况,真的只有那种玄之又玄的解释吗? “砰的一声”,巨大的恐惧攥紧了我的心,最开始只是额间上渗出了几点冷汗,而后浑身上下一颤,精神一阵恍惚,再回过神来就发现衣服已经彻底的湿透了。我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抖了又抖,终于抓稳了倚在墙边的扫帚,然后打开门,不可迟疑地、不容拒绝地走向了先前没有敲过门的第五间宿舍。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竭力地想要迸发出巨大的力量,然而脚下的步子却怎么也踩不稳。脑子里闪过了万千想法,我拼命地告诉自己采取这种行动是出于理智的决断: “无论如何,总得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几个人加在一起都无奈何的话,一个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反正死了之后还能回档,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畏手畏脚的话就太可笑了。” 似乎是过了很长的时间,我终于走到了第五间宿舍的门前。白色的合金防盗门虚掩着,露出了一条透着光的窄缝。到了此时我算是想开了些许,历次回档之中,我的料算不能说是不周,然而周密之外却总有疏漏,这或许就是人智的极限吧。这扇门之后的情况,或许确实如我所料,然而这也不能说明推开门就是一步死棋。或许下一刻援军就会出现在这第五间宿舍之中,留在自己的宿舍反而是倒在了黎明之前。 到了此时我已经能够平静的推开这扇门门,然后坦然地面对里面的一切了。 第五间宿舍的窗前,整整齐齐地吊着3个人。三根铁钎横做一排埋进墙里,每一根上面都绕着两指粗细的麻绳,而每一根麻绳上又都打了一个环,三个环套死在三个人的脖子上,最终系住了三具尸首。房间之内没有开灯,如水的月光从缝隙间倾泻,它虽然铺满了白色的瓷砖地板,但却无时如何的,留下了三道长长的黑影。 不出所料吗?那么一下个问题,舍友王佐又在哪呢,最大的可能是借助黑暗躲进房间的某个角落,准备伺机偷袭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确实是看得起我。眼下的局面虽然称不上十死无生,但胜负的关键早已不在我手,既然如此,也就放松一些吧。 我随手打开了灯,然后猛然发现,那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舍友王佐就吊在窗前,和其他两具尸首一样,垂着头微微地摇晃着。这种巨大的反差带了阵阵的不真实感,然而还不待我稍稍有所庆幸,尸首一般的王佐就堂而皇之地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了我。 ———— “借我六百六十二块。”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上收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叫杨高,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现在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既然他向我说了这种话,那想来又是建出了不少娜珂吧。其实仔细想想娜珂有什么不好的,她又会不一刀从背后捅穿你的心脏,更不会从裤裆里掏出一把手枪把你崩了···嘛嘛,冷静下来,这样的抱怨毫无意义。 我颇为疲倦地在电脑前坐下,伸出手轻轻地拍打自己的脸颊。虽然挑战神经,但这次回档确实给出了不少信息。从第五间宿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有“某个意志”控制了某人,由这个人做出惨案,然后这个意志又去控制惨案的受害者,进而制造一下一起惨案。而之前做出惨案的人,又是上一个惨案的受害者,所以在那个意志离去之后便恢复到了尸体的状态。这个回环从第一间宿舍开始,一直延续到第五间宿舍,而这个时候舍友恰好在第五间宿舍串门,于是便偶然的成为了执行者··· 这不一定是万无一失的推理,但至少应该是接近真相的猜测。 但很可惜,在这种涉及超常的玄学领域,接近“真相的猜测”同“真相本身”有着云泥之别。后者意味着彻底解开迷局,而前者,很多时候甚至于都不能揭示方向。杨高的话里一定还有着什么线索,一定蕴藏着某种程度的真相。 我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把目光集中到电脑屏幕上来。 “嘛,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我在网吧被小偷偷了钱包,所以没有办法回宿舍了。现在我需要六百块钱搭车,五十块钱住一晚,然后十二块钱买个肉夹馍···” 六百块钱搭车,五十块钱住一晚,然后十二块钱买个肉夹馍。这三者之中,“五十块钱住一晚”是最为合理的——比如我们学校后面的小旅馆确实是五十块一晚。那么就姑且以这个作为基础,五十块钱一晚的,大学附近的小旅馆,什么情况下才会去住这种地方呢? 在住进这种小旅馆之前,要先花六百块钱搭车,这个说法意味着什么呢? 多远的路途,什么样的车,需要花六百块钱来搭,搭完又只需要五十块钱来住宿呢? 我把这三个问题依次敲进电脑,而后自然而然地,就明白了些什么。 滴,学生卡! 原来是这么吗?我不禁感到了一阵诧异,但诧异之余,我还是为他这样的气度所动容,并且由衷地称赞道:“杨高君还真是坦诚呢。” “坦诚什么的···”果然,被看穿的杨高表现出了一阵羞涩,于是我宽慰道: “完全不需要担心的说,我都懂得,杨高君也是正常的精力旺盛的大学生,会有这种需求是非常自然的事,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也完全不需要指责,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喂,你到底理解到了什么地方去啊!” “事到如今你还在掩饰什么啊,肉夹馍也好十二块也罢,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肉夹馍和十二块有什么问题吗?” “肉夹馍什么问题都没有哦,是非常好的食物哦,有一种说法叫什么来着···哦,对,东方的三明治,三明治哦。还有十二块钱也是很好的数字呢,六块钱的麻辣烫正好可以买两份呢。啊,那个,我并没有特别的去指代什么,千万不要想多了哦,只是感觉十分凑巧而已。” “喂~” 四 梅子 杨高君并没没有展现出如我所料一般坦诚,然而我并不为认为先前作出的完美推理存在问题。确实他的话表面上的意思是想要借钱氪金来大建,就他本人的主观意志而言,也确实应该是想要借钱氪金来大建。我可以肯定这个地方不存在作伪,但是,凡是人的意志都有着表里两面,而表里不一,是不算做作伪的。 毕竟,人类总是不能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同时也总是不能坦然的不面对自己的内心。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种种超常,而研究这些超常的就是玄学。玄学之中又分为两大流派,分别是重视“演变”“因果”“区别”的膜法和重视“揭示”“联系”“征兆”的白学,而我,正是一位出类拔萃的白学家。正是凭借着这样丰富的专业知识,我才能同伙伴们一起,一次又一次地克服难关,走向胜利。到了现在我深陷杀局,这些知识也依旧是我为数不多的依靠。 总而言之,根据专业的知识,我判断杨高君是在小蚂蚁上网是无意间点开了什么奇怪的网址,从而勾起了内心深处的某些动念,于是虽然本人没有察觉,潜意识之中已然变得蠢蠢欲动。此时他想要氪金大建,恐怕在爱船之心以外,还存着一份上船之情。 那么,作为他的至交好友,我就应该去体谅他的心情,为他···发去一个本子? 只是,他到底喜欢什么口味的本子呢?要知道我们之间的友谊虽然坚固,但涉及这种事总会有些难言。并且这其中还有一层顾虑,那就是很多人虽然鬼畜,但内心深处却有着某些禁忌——例如某个角色的本子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这个角色会与他本人有着相当的渊源,但往往又不是他最萌的那一位。甚至于有时连他本人都不知道有内心深处其实有着这样的存在,只有在切实地看到本子之时,才会感受到油然而生的愤怒。 这样说来,就至少有必要知道杨高君是否真的有所不为。虽然窥探伙伴的内心很不道德,但这是为了让他能够面对真实自我的必由一步——同时,也很有可能是我走出死地的必由一步。不是有这样的一句话吗:“拯救别人的同时,也在拯救着自己。” 于是,我转换了话题,讯问道:“六百六十二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哦,真的有必要吗?” “···你不懂得纸片人的浪漫哦。”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好吧,就算你这么说,那我问你,船与船之间的差别真的有那么大吗?一样是画的很萌的人设,一样是大牌声优配的音,稀有度上的差别真的可以成为人物的萌点吗?” “当然是可以成为的啊,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去萌‘女神’呢?” 女神吗?我嘿嘿一笑,说道:“确实,‘女神’因为高高在上,遥不可攀所以显得很萌,然而在这个游戏里,无论再稀有的舰娘只有肯砸钱就都能弄到手,也就是说,你的‘女神’实际上只是高富帅的玩物而已啊。即使这个样子也没关系,也可以去萌吗?”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大凤其他的什么我都不管。”很显然,被击中要害的杨高炸毛了。于是,我尝试继续补刀:“喂,这就是你的信仰心吗?” “也没有什么信仰不信仰的,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想要而已,对不对。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如果你想要什么就出什么,那你就是一个欧洲人,就可以去过上流社会的优雅生活;你要想要什么就偏偏就出不了什么,那你就是一个非洲人,就只能去大草原上跟酋长们一起打猎,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如果你非要说什么‘女神’是高富帅的玩物,那我问你这天下间会有什么妹子和死宅有关吗?什么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马,什么坐在邻座的文学少女,且不论有没有吧,就是真有放在你面前,你又有勇气去撩吗?” “嘛,这种事情···”这一回轮到我闪烁其词,不得不承认杨高君说得确实在理,但是争论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因为他的这种说法实际上并没有回应我的问题。 “确实,现实世界就像你说的一样令人绝望,但是没有必要连玩个游戏都变成这个样子啊。如果你真的想要什么船的话,换到私服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啊。” 结果,杨高是这样回答我的:“你不懂,这个样子就没有意义了,就好像你可以把自己脑补得后宫成群各种倒贴,但是这些都比不上在现实里真得去撩一个妹子有趣。” “成天想着上船的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非提。”这种同归于尽的做法令我一阵光火。“归根到底只是一个毫无正义的规则,你又何必执着与此呢?” “和正义不正义没有关系,规则只要有趣就会让人执着,有本事的话你也做一个游戏出来看看有没有人来玩。成天想着正义不正义的, “和正义没有关系。”“那种东西很没有意义的啊。”原来是这样的吗··· 熟悉的字眼如同冷水一般倾盆而下,恍然间我想起了很多事。和正义没有关系啊,我都忘了这个人一直是这样想的。至于说他内心深处的禁忌,一直以来也应该只有一个可能,也许是真的过了太久了吧,连这种事都在不经意间淡漠了··· 梅子小姐,谈到杨高君心中的禁忌的话,谈到我心中的禁忌的话,应该只有这个人了。 梅子小姐是我们的高中同学,也是我们闪烁着青春光辉的主角小队的领队。高中时代,我们三人以“追寻正义”为目标,展开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冒险。这些冒险的结局虽然并非一概圆满,但也绝对称不上没有意义。平心而论,如果说可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然而成长总是令人无奈地,高中毕业之后,我们三人理念产生了分歧,三人的轨迹也随之岔开。杨高君不再相信世界上存在正义,于是去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准备平凡的过完一生;而我则认为国家是最接近正义,最能提供正义的存在,于是来了这所特别的大学;至于梅子小姐,她坚信正义是源自内心深处的不平与不忍,于是便毅然决然地前往了非洲的战乱地区,为无辜的平民排除地雷。自此以后她便了无音讯,不知所踪。 如今我和杨高君还是经常一起打LOL的好友,如果见了梅子小姐,应该也是可以一起把酒言欢的故交,只是,那些曾经的时光,已经回不来了啊。 五 顾虑 “所以到头来,究竟是什么东西,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我轻声喃呢着这句话,同时身体一转,让过了从身后袭来的尖刀。抬起头,看见舍友王佐那诧异的模样,猛然间智商上的优越感自内腑而发充塞胸膛,最终喷涌而出,化作了脸上的轻蔑笑容:“我想你可能不知道,陷入回忆之中的主角是无敌的。” 紧接着,我抬起脚去踢王佐的膝盖,同时伸出手去抓桌子上的鼠标。猝不及防的王佐中了这一踢,身形一晃露出了短暂的破绽,而我就在这转瞬之间,在电脑上点开了一首歌: “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少年啊去成为神话吧···” 舍友王佐并没有理会我奇怪的举动,也没有因为这激昂的歌声而分神他顾,他迅速地向后踏出半步稳住下盘,而后一个箭步向前,利刃直指我的喉间。刀光未发先至,在我看清的瞬间便已抵到了近前。千钧一发之际,我脚下发力一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跃出一步,躲过这一击的同时,与王佐拉开了大约两米的距离。看着他保持着持刀前刺的姿势僵在原地,一瞬间我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对啊,事情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才对啊,这才是世界应有的秩序啊!我从容地落地站好,尽情享受着这澎湃的巨大自信。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以这样的一种感觉,我出言嘲讽道:“年轻的王佐呦,你可能还是不知道,在我的BGM里,没有人能够打败我。” 王佐像一块木头一般的无动于衷,持刀的右臂向后一甩,就再一次的向我冲来。两米的距离只需三步,而他迈出三步只花了一次呼吸的时间。一次呼吸之后他冲到了我的身前,然后被我狞笑着用扫帚抡了回去,这个过程就像挥棒击球一样,轻松写意。紧要关头,王佐架起双手挡下了这一击,但巨大的冲力并没有实质上的被化解。塑料制得扫帚被折成两段,而王佐则炮弹似得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防盗门上,摊倒在地。 我看了看手中只剩半截的扫帚,折断的地方露出了令人满意的锋利豁口。这个时候王佐似乎是想要起身,我便随手一甩,把这节尖刺扎进了他的大腿。凄厉的惨叫声令我心醉,也提醒着我情况已然不同。历次回档中我都在思考如何去找寻线索,总是觉得展现出了惊人实力的王佐不可力敌,总是认为种种巧合昭示着事件背后的巨大阴谋。然而实际上,纵使以上种种并非多虑,像这样把王佐摁在地上艹翻总不算错。 我长笑着抓来扫帚旁边的拖把,势大力沉地向前一捅,把沾着脏水的头摁王佐脸上。这时他又一次挣扎着想要起身,我便将拖把高高挥起,如同捣蒜一般的砸在了他的肩上。 “捅啊,你不是很擅长捅死我吗,站起来继续捅啊,从裤裆里掏出雷炸死我啊!” “本大爷好歹也算是一个专家,宇宙人也好外星人也罢都是砍死过几十个,像你这不三不四的玩意更是见过千百十个,我就不明白了你凭什么用勇气和我打?嗯,凭什么?” “当年在长安哪一尊神佛不卖我三分薄面,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东西来我这放肆了?” 木质的拖把杆比塑料更为坚固,然而在这样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之下还是很快的段成了两截。这一次的豁口比上次的更为锋锐,而且带着木刺看上去尤为愉悦。我拿着它对着王佐的心口比了又比,眼睛里的光芒愈加明亮。绝境之下的王佐右脚勾起了一只圆凳,很是勉强的一踢让它向我飞来。这等玩闹般的攻击自然是被我轻松躲过,然而让从身旁飞过的圆凳砸在架子床上后,竟然神奇的一弹,撞在了我的电脑上。 一瞬间,宿舍里安静了下来。 到了此时唯有一搏。我紧咬牙关横下心来,对着瘫坐在地的王佐狠命一刺,然而这一刺,却足足用了两次呼吸的时间。自然,王佐很是随意的一滚便躲开了攻击,进而抬腿一蹬,就踹在了我的小腹上。这一击虽然不如我先前抡起的扫帚来的刚猛,但在技巧上却高明了许多。脚上的劲力蕴而不发,没有直接透体而过,而是由皮囊及内腑地打在了种种脏器上。瞬时间我便呕出一口热血,踉跄着退了几步,最终靠在了架子床上。 鲜血不住地从嘴角向下淌着,我感到阵阵头晕,模糊的视野里,王佐已经站了起来。仿佛重演一般,他带着同样森然的笑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先前我问过自己,说:“究竟是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如果说这个问题真的可以有一个答案的话,那么这个答案就是:“顾虑变多了。”在“什么是正义?”这个问题上,梅子小姐看得确实比我们透彻。“看到不平之事就挥拳去打,看到不忍之事就伸手去拉。”正义就应该是这样简单的东西啊。 仔细想一想的话,上了大学以来,我可曾有过一次如这般的放手施为,可曾又一次像这样的竭力而战?实际上我不是不知道真正的正义就应该如这般的畅快淋漓,然而,我却总想着以一种更精巧的,更圆满的,不会有人受伤的方法解决问题··· 可是实际上,奥特曼在打倒小怪兽的时候,可曾管过自己推到了几栋高楼? 我再次一声长笑,伴着满口的温热咸腥对王佐说道:“汝这个人啊,真的是既无知又可悲,汝既不知道不能与能在战斗中陷入回忆之人战斗,亦不知道不能与自带BGM之人战斗,到了最后,汝依旧不知道不能与深刻相信着同伴之间的羁绊之人战斗···” 随着我大吕洪钟一般的宣告,激昂的BGM自手机中传出,在整个室内响起,紧接着,我浑身一热,小腹之中涌出无名巨力。水到渠成一般,我飞身一扑,将面前的王佐摁倒在地,抓着半截扫帚的右手高高扬起,落下,一切再无悬念。 “在我的BGM里,没有人能够打败我。”这种战术有何缺点我当然是知道的,所以战斗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拨出了杨高的电话,以期他能在关键的时候帮我补上BGM。这句话也好,刚刚地宣言也好,实际上都不是说给这个王佐听得。毕竟,和既无知又可悲的他不同,我可是充满智慧的专家,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至于说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机来放BGM,其实很简单,因为这首歌自大学以来我就很少听了,所以手机里是没有存的。 现在王佐已经被我摁倒在地,半截的扫帚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胸口,暗红色的血子其周围渗出,很快的就染透了他胸前的衣衫。被我这一番捣年糕似的猛打,现在他已经完全不成人形了。即使到最后事情被圆满解决,恐怕他也是没有重新活转过来的道理了。就像先前所说,,作为室友,我和王佐的交情还算不错,事到如今我心亦是阵阵凄然。然而··· 这也是无之如何的事嘛。 我抹了抹额上的汗渍,决定接下来的工作先从调查王佐的尸首开始。于是我拔出了扫帚,然后,发现这个的胸腔之中并没有意想之中的,被贯穿了的心脏。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破了一个口的,金色圣杯。下一刻,数不尽的黑泥从破口中涌出,连四分之一此呼气的时间都不到,我就被彻底地吞没了。 六 圣杯 “借我六百六十三块。”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上收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叫杨高,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现在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既然他向我说了这种话,那恐怕就到了真的需要这么多钱的时候了。尽管我知道他是要钱去氪金大建,但是说实话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所谓同伴之间的羁绊,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就算再退一步,作为在平行世界里救过我的答谢,区区六百六十三块钱也算不了什么吧。于是我很干脆地抓起手机,给他转去六百六十三块钱。 同时,打字说道:“祝君早出大凤,脱亚入欧。” 电脑那边,收到转款的杨高应该是愣了许久,久久之后他才回复道: “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经历了一些事,让我明白了什么东西才是真正重要的罢了。话说回来,提到‘圣杯’的话,你有什么线索吗?” 据我所知,圣杯是一种相当邪门的魔术道具。简单来说,它的原理就是收集人性之恶作为能量,利用之以到达诸如‘实现愿望’之类的目的。目前,对其最为成熟的使用方法是一种名为‘圣杯战争’的仪式。仪式上会有七个人cos成七名古代英雄,然后聚在一起彼此攻击谩骂,相互指着以至于大打出手。通过这种方式无限制地发掘其黑历史,揭示历史名人的内心阴暗面,乃至于罗织罪状、发明历史,加以欲加之罪从而强行翻案。因为历史上的英雄往往都寄托着千万人的美好憧憬,所以翻案之时,亦能引动千万人的怨念,进而产生数量惊人的人性之恶,以此作为喂养圣杯的饵食。当然了,即使如此的大费周章,最终能实现的愿望也不过相当于一张“********的条子”罢了。如果真的从效率上考虑,这样做还不如直接去找七位妙龄少女进献给********。所以实际上举行这种仪式更主要的是为了锻炼后辈,而那个可以实现的愿望,也就顺带的变成了对优秀新人的嘉奖。 而像我遇到的这种情况,则应该是更为低级的运用。术者把圣杯随便的埋在一个人的体内,然后任由其被圣杯蛊惑,燃烧生命获得力量进而屠戮人类,由此积攒人性之恶。待到犯下惨案之后,这个人的生命也所剩无几,圣杯便弃之而去,顺带地从希望破灭的心灵中榨取最后一分黑暗。再之后获得了一定力量的圣杯便去蛊惑惨案的受害者,赐予其虚假的生命,驱动其成为第二个凶手,如此往复不断积累,直至术者本人感到满意出来收割为止。不过同样的,即使这般丧尽天良,灭绝人性,术者最终的所获也并不丰厚。——归根到底,只是一些升斗小民的怨言而已,积聚再多又能怎样呢?而且相对的,这样子大范围的屠戮伴随着相当程度的风险,国家是不可能放任你这样搞风搞雨的。所以平心而论此等暴行虽然残忍,但实际上却是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滑稽。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毫无防备,这个回环到我这里就算是踢到铁板了,至于那些真正的大能,恐怕就直接顺藤摸瓜,把术者本人拉出来吊死了。 以上这些我对圣杯的了解,是我长久以来信赖一靠的专业知识。而接下来的,是杨高他在看到我的问题之后所作出的另一番论断。 “所谓圣杯嘛,就是一些最为低贱卑微一无是处之人,在走投无路之下所作出的最后挣扎。——那些大的魔术世家已经不用这种低效的方式去锻炼新人了。这种东西虽然又是积聚人性之恶又是实现愿望的听上去很吊,但实际上不过是人生败犬的可怜哀鸣与可悲妄想,既不会有人去在乎也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危害。然而,对于你这种比普通败犬稍微高了一点点,并且中二的不行声称自己是败犬之王的人来说,却是绝对不可能战胜的存在。因为你一定会叫着:‘败犬亦有败犬的道路’‘人性之恶亦是人性的一部分’,然后一口气跳进黑泥之中瞬间爆炸。怎么,你问我这种问题,莫不是真的遇上了圣杯?” 这···我苦涩的一笑,打出了一个“是”字。 “那么,最后祝你,身体健康。” “喂——!” “还有请记得不要抵抗,因为这样会死的轻松一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字说道:“并不是在开玩笑哦,是真的遇到了。而且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回档了六次都没有战胜。” “哦,你这败犬之王还会回档?” “败犬之王也有进化成萨摩的可能吧。” “哦,你这败犬之王还想进化成萨摩?” “就算我是败犬之王,那阁下又能高到那里去呢?中华田园犬阁下。” “哦,你竟然蔑称本王是中华田园犬。” “否则呢,你还想上天不成。” “本王为什么不能上天,本王是非洲大草原上数一数二的酋长,手底下的高雄有十几万艘,每天拆一个上一个都顾不过来,本王这么吊,如何不能上天。” “喂——!”看到这行字我直接跳了起来:“那可是六百六十三块啊,这都建不出来吗?” “建不出来啊。”即使隔着屏幕,我也能看出字里行间的苦涩。 这这这,唉,非提到这一步也是没谁了啊。我不禁感慨道:“我说你这大清国是药丸啊。” “谁说不是呢,叛军已经进了北京城了,来人,把朕的老歪脖子树拿来,朕要守国门!” “喂,陛下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搞错了什么吗?其实没有吧。讲道理那大明朝到了最后不比我大清来的干净,但是它就凭一手老外脖子树守国门强行洗白,害的我大清万事骂名,代代药丸。所以现在朕也想明白了,朕也要老歪脖子树守国门。他英法联军不是要进北京城吗,不是要烧圆明园吗?那朕就一头撞死在那圆明园的大水法上,我倒要看看这会那些腐儒酸子还有什么话好说。” 七 愿望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与杨高君的对话永远都是这样的愉悦,这也是他这个人最大的价值所在。在我三人小队中,梅子天真烂漫元气十足,是全队节操最高的人;我百无禁忌下限深沉,但从不缺乏原则与立场;只有他,是真正毫无节操的,能够在任何情况下欢脱起来的奇人。仔细想想的话,如回档这等苦逼之事,每次开始之前我都要先去听他讲一个笑话。某种意义上,这种能力已经突破了旷古绝今这一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扭曲因果的层次。 据说,这就是杨高他作为膜法师所选择的膜道——无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在意,只要保持开开心心的状态就好。具体来说,不管是走在路上遇到了阿姆斯特朗加速回旋阿姆斯特朗炮也好,还是带着女神穿越到异世界结果发现女神被青蛙咬掉了头也罢,所有的这些统统不要在意,能够吐槽最好,不能吐槽也无所谓···某种意义上,真是与时俱进的膜道呢。 这个样子当然没有什么不好,倒不如说,如果天下之人都能像他这样欢脱的话,那此世间就再不会有任何的纷争与仇怨,没有人会悲伤流泪的世界,就自然而然的实现了呢。 不过这等宏愿实在是太过遥远,眼下之事,还是要先借助这份才能摆平那个不知所谓的圣杯才好。这个时候我已经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咔咔”声,于是,我从容地打出了最后一行字:“总而言之,陛下,那个圣杯已经走到门口了,老外脖子树也好大水法也罢,还请速速决断。”接着,我拔掉了耳机,打开音箱,拨通了QQ的语音通话。 白色的合金防盗门被打开了,舍友王佐在右手的袖管里藏着刀刃,平静的出现在了门口。同时,音箱里也传来了杨高那熟悉的声音:“哦,谁告诉你的朕会蠢到要亲自守国门?朕要迁都井冈山,然后给这乾清宫里挂上两块新匾,一曰:‘星星之火’,一曰‘可以燎原’。” 哈哈哈哈,不愧是杨高,这个逼装的漂亮,此正所谓气势如虹啊。我转过身来,面对王佐翘起二郎腿,借此万丈豪气坦荡言之,曰:“哟,王佐,我们来谈一个交易吧。” “圣杯能给你的,吾十倍予汝。” 王佐当时就愣在了原地,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圣杯是以人心的黑暗为饵食的,那么作为前提就必须先有一个人心,而有了人心,也就有了道理可讲,也就有了交涉的可能。 “王佐,得到了圣杯的你所渴求的,无非是再来一个圣杯而已,那么,我给你十个圣杯如何?”听到此等惊人之语,王佐很明显的退了一步,他瞪大眼睛看着我,目光之中的动摇昭然可见。见此,我进一步紧逼道:“你既不是傻子,也不缺乏常识,你当然知道那个所谓的圣杯是什么东西。而即使如此,你依旧愿意受它蛊惑,血手屠戮,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个时候杨高接过话题,继续说道:“那个声音是不是告诉你:‘将我填满之后,你可以得到属于你自己的第二只圣杯。’你是不是想着,由此一生二二生三,最终得到无穷无尽的圣杯。灭绝人伦、犯尽惨案,最终站在尸山血海之上享用胜利果实,你是不是觉得非常甘美。” 此时王佐已经定下了心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尖刀从袖口里滑出了半截,他舔着嘴唇、双眼紧瞪着我,用一种既干涩又沙哑的声调说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这就是圣杯所许诺给我的东西···所以呢,你要怎么十倍予我呢,狺狺狂吠的小丑?” “我说过了,我会给你十个圣杯。” “呵呵呵呵···”王佐摇着头一阵干笑,他用手指拂过刀刃,贪婪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了很久,干涩的笑声到了最后变成了两个字:“滑稽。” 我不为所动,依旧平静的陈说着:“仔细想一想吧王佐,我不怀疑你能不能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我只会告诉你,想要走到最后所需要付出的辛劳非同小可。现在你面前就有一个机会,无需任何代价,无需任何付出,你真的就不会动心,真的就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你不是以杀戮为乐的变态,对吧。”杨高推进着话题:“没人生来就是这种变态的,所以,所以会在这条道路上倒下无数尸骨你也是有所不忍的,对吗?它们不是你昭示武功的勋章,而是令你寝食难安的罪业负担,是这样的吧?对你而言,也许与无穷无尽的圣杯相比,这点良心算不上什么,但如有可能的话,你还是想继续做一个人的,不是吗?” 我们的一唱一和让王佐表现出了巨大的烦躁,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游移,持刀的右手拇指也在反复地摩擦着刀柄。带着粗重的呼吸声他说道:“确实,没有错,你们说的都对,但还是最开始的问题,无穷无尽的圣杯,你要如何十倍予我。”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王佐!”我提高音调一声厉喝,以更加夺人的气势逼向王佐。“跳过过程,现在你已经有了无穷无尽的圣杯,那么此刻,你会许下什么愿望呢?” “愿望···”王佐瞬间就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他只是本能地答道:“我想要更多的圣杯···” “哈哈哈哈···这个样子毫无意义啊。”电脑屏幕那边的杨高直接笑出了声来。“王佐,圣杯归根到底只是一个工具,你要实现的愿望才是真正的目的啊。你说出这种话来,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我要问你的是,你到底有什么愿望,你到底在渴求着什么?” 如果是心智正常的人,突然间听到这个问题也许会有些许的茫然,但只要稍稍一思考,就能列出几十上百种愿望。自然,这种问题也不会让他有什么心神动摇,执念崩塌的感觉。然而,在我面前的王佐是一个被圣杯所蛊惑的人,他有心智,但却是被圣杯所扭曲过的心智。实际上就像我先前所说的,对于心智正常的人,如果有人告诉他,说:“你现在去杀人,杀到一定数目就可以在实现一个愿望,继续杀还能继续实现愿望。”你觉得他会答应吗?圣杯能够蛊惑王佐,让他答应这种荒诞的交易,显然是成倍的放大了他心中的贪婪之心,让他为之所困厄。既然被贪婪之心所困厄那么,他的初心,他最开始想要实现的愿望,也就自然地变得无足轻重了。这种情况,就像那些挣钱挣到傻了的人一样,俯仰皆是,并不值得奇怪。 于是到了现在,举足无措的王佐站在原地愣了半响,经过一番拼尽全力的思考,终于挤出了一个愿望:“我···想要出大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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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佐没有理会我的疑惑,他只是一贯地有条不紊地说道:“我知道的,你不想死,我全都知道。是啊,无缘无故的,谁又会想死呢?即使确有缘故,谁又能甘心去死呢?但是啊,这也是无之如何的事啊。先前你问我,说:‘我到底想要什么?’这个问题我是想过的,并且很久以前就有了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一直被圣杯它蒙蔽了罢了。” “我真正想要的,是世界和平啊!这不奇怪吧,作为一个三观正常,心态健康的有为青年,想要世界和平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吧。那么接下来,问题就很简单了,你看,只要人活着就会有争斗,就会有仇怨,就不可避免的会互相伤害。像刚刚那样,即使是至交好友亦不能免俗。所以,想要世界和平的话,只要不再让人活着就好了嘛。” “是不是很简单呢?”此时王佐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他俯下身,从侧面抱紧了我。伴着这样温柔的话语,他把一只小药瓶递到了我的嘴边,说道:“这是一小瓶安眠药。一共一百三十二粒,你只要吃下其中的三十粒,就可以安详的离开,没有任何痛苦可言。同时,实现世界和平的伟大进程,也迈出了历史性的第一步,怎么样,吃下它吧。” 这简直是···先前我定下忽悠王佐,嘴炮致胜的战术,所看重的正是王佐的心灵会被圣杯肆意扭曲,从而变得千疮百孔,满是破绽。而结果,事情也确实如我所料,王佐的心灵千疮百孔,满是破绽,然而,就在我施展心术一击定局之时,圣杯暗暗地替我加了一把劲。于是“咔”地一声,王佐就彻底的坏掉了。 醍醐灌顶可以让人大彻大悟,但若是换成了泰山压顶,这个人也就无可挽回了。现在的王佐,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他抱住我的动作看似轻柔,但手臂上的力量确实不容置疑的。此时若是他愿意发力,就能够这样将我折成两段。到了这一步,我反倒应该感激杨高刚刚地神来之笔。若是刚刚如计划一般乘胜追击,恐怕王佐他坏的更加彻底。而也正是因为没有乘胜追击,王佐并没有坏的那样彻底,此时恰好留下了一丝生机··· 我咽下一点唾沫,重新找回了笃定的心态,对王佐说:“你说你渴望世界和平,对吗?” “是啊,我确实渴望世界和平。”王佐毫不在意的答道。 “我没有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渴望世界和平,而是想说,渴望世界和平和渴望圣杯一样,都只是一个过程,一个手段。我举一个例子吧,战乱地区的小孩会说:‘我渴望生活在安定的地区’这句话不会有假,但实际上,这个小孩想要的是‘能吃饱饭’‘能正常的上学’‘能交到朋友能享受恋爱’。‘生活在安定的地区’只是实现这一切的前提罢了。放到你身上,王佐,你所渴望的世界和平也是这样的一个前提,我想问的是,世界和平之后,你想要什么?” “这样吗?”王佐微微地怔了一下,随即干脆地说道:“当然是和大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啊。你想一想吧,在一个没有人活着的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建出大凤,那么,这个唯一的投影就会和本尊毫无分别。这个样子,不就是和大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吗?” 唉···我长叹一声,从他手里抓过药瓶,一股脑地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就按他所说,毫无痛苦地安详地离开吧···总好过被生生折成两段吧,反正也能回档··· 弥留之际,我脑海中闪过八个大字:“死于大凤,无之如何。”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九 膜法 “借我六百六十四块。”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上收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叫杨高,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现在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既然他向我说了这种话,那就一定是他在网吧被偷了钱包,需要六百块钱搭车,五十块钱住一晚,然后十四块钱买一个肉夹馍,只有这样他才能回到宿舍安然脱险。当然,以他本人咸湿的性格来看,他现在肯定满脑子都是如何大建出奇迹,而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险境。此刻,正是彰显我作为朋友的价值的时候。” 于是,我打出一行字:“喂,杨高,你摸一摸口袋,看钱包还在吗?” 许久之后,那边回过一句话来:“妈的,真的不见了。” 我接着打道:“你现在从网吧的门走出去,看看自己到底在哪。” 又是许久之后···“我到底在哪啊?” “你在火车站的旁边,准确的说是上次和我一起包夜的那个小蚂蚁网吧的门口!好了,现在我问你,你真的如同你打出的这一行字一样一脸懵逼吗?” 这一会,他倒是回答的很快。“我确实是如同这一行字一样一脸懵逼。” 这不就智障了吗?我这边还没有出去,你******又进来了。我浑身一软,差一点就要从凳子上翻下去。从之前他突然地扯出一大段鬼扯淡一般的设定开始我就知道这事药丸。那些话当然是子虚乌有的无稽之谈,当然是杨高他察觉到危机后所埋下的伏笔与生机。但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人类的话语都是分为表里两面的,而表里不一是称不上作伪的。如果假设这些设定真是存在的话,那么杨高他急欲大建的行为,也就可以理解为:“急欲获得船的力量。”结合再之前他反复讲的那个笑话,获得船的力量之后要干什么,也就昭然若揭了。 到此为止这个被反复重复着的笑话算是彻底理清了,只不过这其中隐藏的并不是破解这个迷局的线索,而是提示另一个迷局的告警。杨高君作为同样出类拨萃的膜法师,他的话自然不能只去体察表面的意思。而话语中里侧的那一面,往往同人心中里侧的那一面一样,是本人所察觉不到的。不同于因为知道而知道的白学,膜法就是这样的因为不知而知道的力量。 只不过啊,因为知道而知道也好,因为不知而知道也罢,“杨高君陷入了同样的危局”这种麻烦的事我是真的不想知道啊,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好总之能不能现在跳出来给我一拳帮我抹除掉这段记忆啊。明明连眼下的状况都没有处理好··· “总而言之,既然你察觉了这种事,能不能顺便的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怎么知道现在你应该怎么办,你这个人成天膜来膜去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了也不奇怪吧。我会察觉到这种事也是因为我正在疯狂的回档,而且每一次回档都要先听你讲一遍这个根本不好笑的笑话。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应该怎么办的话,你倒是先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吧。再过几分钟我就要被舍友捅死了,这种状况下也不可能去帮你想办法吧。” “哦,那你就被舍友捅死好了,这边我自己想办法。” “哦。”这熟悉的节奏让我一声冷笑:“你以为你真的能想出办法吗少年?我这边可是回档七次还没有出去呢,你觉得你的状况会比我这里好到哪里去呢?” “回档了七次都出不去只能说明你智商不足五十,不要擅自拿你这蠢货的情况与本王相比。本王现在就告诉你,这里离学校不过十几公里,本王就算是走,也···等等,烧了起来。” “哦,烧起来了啊。”看到这一行字我笑得更开心了。“所以是什么烧起来呢,陛下。” “油桶——神他妈网吧里面会有油桶。” “这应该是网吧老板为了能在停电的时候开动柴油发电机准备的吧,真是一个爱岗敬业,尽职尽责的好老板呢。陛下,国有忠良若此,您应该为之深感庆幸才是啊。” “喂···在网吧上网突然发现油桶起火了,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啊,在线等,挺急的。” 杨高君已经没有了吐槽的闲情,察觉到这一点让我甚为满意。然而,就像我先前所说的那样,连这一边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应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杨高又发来一段信息:“吶,想一想吧,既然你和我都同时身陷杀局,那么我们亲爱的领队,此刻正在非洲排除地雷的梅子小姐有如何呢?” “喂,不要再增加受害者了啊!有什么flag都往我这树,有什么毒奶都往我这来。” 确实,按照正常的逻辑,既然我和杨高都同时遭到了暗害,那么梅子那边安然无事的可能性确实很低。然而,这种事情从杨高的嘴里说出来,就总有一种梅子是被奶死的感觉。 结果,明明是身在火场之中,杨高他竟然真的不管不顾,冲我奶了起来:“你的舍友已经摸到了你的身后,这个时候你发现了他,然后很快的做出了反应。突刺,被闪开了。” 什么,看到这行字时我骤然一惊,而后本能般的向右一躲,结果下一刻真的有一把尖刀从我的左侧刺了下去,刀刃钉入桌面三寸。什么?此等情况让我阵阵恍惚,然而形势却由不得我去多想,杨高的一下句话已经打在了屏幕上,王佐的动作,也在一息之间。 “舍友一击不中,但他没有气馁,他发动了肘击,目标是你的脊椎骨。” 这样吗?我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向前挪出微小的一步。在我身后王佐真的发动了肘击,这一击扯开了衣物,擦着我的背堪堪落空。 “啊,真可惜,舍友的这一击又落空了。现在他表现的有些焦躁,他决定继续穷追猛打,这一次的武器是膝盖,他提起腿冲着你的胯下去了。” 我并没转身,而是直接抬起脚去踩王佐的左脚。这个时候他的右脚刚刚提到一半,受此猛击一时间重心不稳。就在这一刻,我转过身,右手蓄势,自下而上华丽地挥出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于是王佐向后倒飞而出,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架子床上。 结果,很自然的,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十 探查 我说,这也太假了吧。 王佐君已经确实地倒在了地上,他的头部受到重击,至少一时间不会醒来。而我,站在他旁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突然间就变得不知所措了。 嘛嘛···我揉着自己的脸告诉自己:这种事情也不是那么值得惊讶的,更何况眼下的情况最多算得上是阶段性胜利。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懵逼,要理性的思考下一步的对策。等等···再此之前杨高君那边还好吗? 我飞快地坐回了电脑前,呼唤这他的名字:“杨高君~杨高君~” 杨高君没有回应,一动不动的就像尸体一般。 唉,发生了这种事也是没有办法的啊,我记得今年的清明还没有到吧。如果我有幸死里逃生,到那个时候就叫上梅子一起去你坟头上叙旧好了。现在,死去的人已经离开,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面对。倒在地上的王佐只是不省人事而已,在他醒来之前,必须作出妥善的处理。当然,现在撂下他不管转身就跑也是一个选项。然而如果真这么做的话,恐怕在我叫来增援之前,这一楼的人都会被黑暗所噬,通通死于非命。并且与此同时,滚雪球一般的圣杯也会随之壮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到时激战起来,整个学校甚至都可能不保···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 根据圣杯的原理,处理起来一般而言有三种方法。最简单的自然是做好万全准备,以蛮力强行镇压之。眼前的这个圣杯其实并不算有多强,若是有两三个小时的准备,我自信能够妥善处理。当然,王佐他能不能睡足这两三个小时,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第二种方法最为神棍,既然圣杯是集合人性之恶而驱动的,那么只要以同等规模的人性之善冲刷之,自然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将之消抑。这种方法听上去就是为梅子准备的,实际上她也曾经用过类似的方法处理类似的问题。而至于我的话···恐怕没有这个心性。 所以实际上可以选择的只有第三种方法,找到恶念的根源而后巧妙地开解之。此间之事凡有果就必有因,圣杯所集合的恶念虽然庞大,但也不会是无中生有凭空创生的。所以只要解开了最初的因由,就可以以巧破力,化解圣杯于无形。 回到我之前的论断,王佐此时要取我性命,这确实是受了圣杯的蛊惑,但同时也确实是根据自己的意志所作出的行动。也就是说,在他内心的深处,确实存在着杀我的理由——这其实是很平常的事,毕竟人非圣贤,像梅子那样澄澈无垢的人实属少数。 总而言之,我要探查并开解的,就是这个理由。那么,王佐君,就暂且对不住。 我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用它打开了王佐衣柜的门。这个衣柜被一块木板隔断成上下两层,下层杂乱的堆着各种衣物,而上层则鼓鼓囊囊地塞着一床冬天用的棉被。我把这棉被拽出来,发现后面好零星放着床单被罩等等杂物,最里面还有一只鞋盒,盒子里是一些诸如鞋带数据线之类更加零碎的东西。我大致的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便干脆地把它丢在了一边,转而去翻下层的衣物。 于是,很快的,我就在里面找到了一个铁质的饼干盒,盒子里放着满满的本子。看封面的话,还是口味颇重的凌辱调教本。发现这件事之后,我默然合上盖子,把铁盒放到原来位置,在用各种T恤短裤把它盖好,然后莫名的,感到有些淡淡的尴尬。 嘛,这种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吧···我摇了摇头,转向了下一个搜查目标,书桌。从下至上,最底下两边的小柜子有一个是空的,另一个里面放着脸盆和洗发精沐浴露。再往上是两个抽屉,左边的里面放着电动剃须刀和一副耳机,右边的是三个笔记本。桌面上正中是一台电脑,然后周围是饮料瓶卫生纸一类的常用物件。桌面的右侧和上方各有一个连体式的小书架,王佐不是学霸型的人物,所以书架上只有几个课本,显得有些空荡。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两本心灵鸡汤式的读物。一番大略地探查,除了两本鸡汤令人有些意外之外,再就没有更多的发现了。失望之余,我只好把目光转向了电脑。 不出所料的话,在电脑的D盘或者E盘里应该有“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之类的文件夹吧。若是平时我可能还有兴致仔细了解一下王佐同学的品味,只是现在··· 一阵胡思乱想之间,电脑开机完成了。自启动的程序中,出了常见的QQ、百度云之外,竟然还有LOL盒子。这不禁让我感到些许诧异,王佐同学有这么喜欢打LOL吗?根据盒子上的信息,王佐同学目前的段位是白银5,勉强出坑的水准。再看比赛记录的话,最近似乎武运不昌,败多胜少,有时还会连跪数把。 到此位置,种种线索相互串联,并且合情合理全无疑点。似乎王佐同学就是一个游戏菜鸡的阴暗阿宅,有时还要借助鸡汤文来找到慰藉。这样的人长期积郁,若是遇到了什么契机突然就做出惊人之举,那,也不会显的多么奇怪。假使后来王佐伏诛,各种媒体上应该尽是此种论调。如此哀叹一番之余,再呼吁一下关注大学生心理健康之类的老声陈词,也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这种说法当然是不算错的,只是,作为专家,仅仅到此为止则尚显不足。 “王佐是一个心理阴暗的阿宅,所以遇到契机就会作出惨案。”这种说法只是一般论,因为天下间心理阴暗的阿宅俯仰皆是,然而作出惨案的人却只有一个王佐。我们当然可以说是因为只有王佐恰好遇到了契机,但是反过来想,为什么契机就能精确的找到王佐呢?第五间宿舍里,掉在窗户前面的有三个人,为什么偏偏就是王佐睁开了眼睛,接过了杀戮的接力棒呢?所以,以专家的视角来看,在这种认识基础上,必须有所深入,必须查明王佐究竟和一般的阴暗阿宅有何不同,必须找到王佐的特别之处。 十一 惨案 我站在书桌前短暂地沉思了一会,决定从已经发现的三个异质入手。藏在衣柜里的一盒本子、空荡书架上的两本鸡汤文以及LOL盒子上满满一排的连败纪录。就已知的信息来看,以上三点,是用于描述王佐其人的关键,同时也应该是区别王佐与一般阴暗阿宅的关键。 我重新从衣柜里起出了那一盒本子,放到桌上的电脑前,一本一本的翻阅。 如封面一般,这一盒本子确实都是凌辱调教向的,而且口味着实颇重,从皮鞭滴蜡到人畜异种无所不有。除此之外,本子的女主角无一例外的都是金发双马尾的萝莉。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惊叹,这种重口味的本子本身就不是那么好找,能够收集到满满一盒更是不易。而在这个基础上,还能让女主角保持如此的高度一致整齐划一,做到这一步我只能说,王佐同学的禁断之爱,着实是真诚而深沉。 只是,得出结论的瞬间,那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再次降临了。 于是,我马上开始寻求新的旁证。如果王佐同学着实如此深爱金发双马尾的萝莉,那么在其他地方应该也同样有所体现。我首先盯上了他的QQ——开机自启动的QQ同样设置了自动登录。在QQ上,位居好友第一位的是一个顶着长门大萌神头像的家伙,这个人被王佐亲昵地备注为“珂酱”。查看聊天记录的话,这两人的关系也确实亲密,就在三天之前,两人还进行了长达四个小时的语音通话。关系如此密切的“珂酱”顶着长门大萌神的头像,这确实于金发双马尾的萝莉形象不相吻合,然而仅此而已也不能说明什么。 于是我继续探寻,三天前“珂酱”和王佐进行了长达四个小时的语音通话,聊天记录显示这件事的时间是三天前晚七点到十一点。而根据我的记忆,三天前的这个时间王佐是在宿舍打LOL的。这样说来这个“珂酱”很可能就不是一个妹子,那么之前的不符也就很顺理成章了。三天之前的记忆多少有些模糊,所以我翻了翻盒子上的游戏记录,记录上证实了在这个时间段内王佐确实再打LOL,并且在与一个id叫“珂可”的人双排。与此同时我还注意到那时王佐同学的段位还在黄金2——比现在的白银5高了整整一大截。再往前翻的话,可以看到王佐和“珂可”的双排记录比比皆是,而且胜多败少。结合近三天,王佐一败再败的战绩,这个“珂可”恐怕还是一位大神,一根很粗的大腿。 到了这时,我甚至觉得“珂酱”二字其实根本不是王佐所写的备注,而是这个人本来的昵称。他的本体应该是和王佐一样的咸湿少年,为了卖萌特意取了这个id。 若是果真如此,那之前所谓的形象不符就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一念至此我不禁有些颓然,于是索性便放下了手中的事端,转而去翻那两本略显碍眼的鸡汤文,试试能否从药方中看出王佐的病根。粗略的看了两页,发现这鸡汤文叙述事例少,言辞说教多;开解宽慰少,鼓励劝勉多,故而全书整体上流于空泛的口号,而缺少切实地点拨,就格局上而言已然落入下成。其中唯一可取的闪光之点,在于作者笔法纯熟文辞达意,字里行间时刻流露着毫不做作的关切之情。以我之浅见,作者阅历不足经历不丰,所陈说的章理多为陈词旧说,所长之处在于亲近读者情真意切,应该是出道未久同时人生美满的新人。 只是,这样的信息前不着因,后不着果,出现在这里到底意味这什么呢?我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手上毫无意义的翻着这本书,似乎这样就会有助于我的思考。然而直到我把整本书翻完,也都没有从中察觉出什么所以然来···等等,这最后一页上贴着什么? 在书最后的封底背面,贴着一张做工精美的硬纸卡。纸卡约有32k,蓝底上绘白色鸢尾花为背景,其中写满了沾黑色墨水的钢笔字,字体秀丽工整,读之,云: “致我最重要的王佐同学:高中三年一晃而过,于你相伴的日子也终于走到了尽头。与你的相识是上苍赐予我最大的幸福,这三年时光亦是我生命中最为珍贵的礼物。然而,现在一切都走到了尽头。也许是上苍在惩罚我不知感恩吧,也许是过去的美好的日子我没有足够珍惜吧。接下来的道路我不能再与你为伴,只能历数回忆勉强不至不至泪垂,每念及此··· 罢了,此时你我完成学业,即将奔赴新的明天,虽是离别之时,然亦不应如此凄凉。在此,惟愿在没有我的日子里,君不会寂寞寥落,暗自神伤。你的,珂酱。” 在纸卡的右上角,还有一张一寸大小的大头照,照片里是一位和长门八分神似的清冷女子,她披着满头长发,正深情凝地视着什么。然而现在这些事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我现在所考虑的是要不要一走了之,放纵圣杯杀尽一楼之人,从而把事情彻底闹大。届时我便可以把此等内幕爆出,操纵舆论把矛头指向高中生早恋。如此一来,便可以从根源上将这帮现充彻底斩除殆尽,以谢天下之广大团员。 “珂酱”的真相比我想象的更为激烈,那么这个问题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不符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为了证实,我把这两本鸡汤文放到了一起,发现它们果然是出自一人之手。百度这个作家,果然是一位刚出道的新人,今年是才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并且不久前刚刚新婚。看照片,其人是一位黑长直的治愈系大姐姐,一切都不出所料··· 金发双马尾的萝莉、三无系的文学少女,还有黑长直的治愈系大姐姐,这三个经典而又毫无新意形象放在一起,一瞬间就能让人想起某些制作低劣缺乏创意的后宫番。那么理所当然的,这个后宫番的男主就是眼前倒在地上的这个王佐。这所大学所招收的都是在高中有非比寻常经历之人,恐怕这个王佐就是一位木头般的后宫之主。彼时的他莺燕环身,但自己却像木头一般死不开窍,所以一时间尽享齐人之福。然而时光不会永驻一地,妹子们也不能无限期的等待下去。上了大学之后,治愈系的大姐姐嫁做人妇;三无系的文学少女已经三天没有和王佐联系三天没有打LOL,应该也是找到男朋友了;至于说那个金发双马尾萝莉,恐怕就像这一盒本子所示的那样,被什么人开发出了真正的性趣··· 然后,就在这个绝赞的时刻,木头开窍了。 哈哈哈哈···大兄弟,这,也难怪啊。 十二 旧事 平心而论,王佐同学的烦恼虽然奢侈,但也确实是,堪称惨烈。 记得曾经有哲人问过这样的问题,他说:“对于人生而言,从未得到和得而复失,两者究竟谁更令人感到痛苦和悲哀。”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眼前的这个王佐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如果他只是普通的高中孤独三年大学再孤独四年,那他的内心也不会有如此巨大的破绽。如果从这里出发继续深入,也许能找到颇为有趣的答案。不过我终究不是一名哲人,作为专家,我所关注的并不是两者的谁更令人痛苦,而是在解决这两者时有什么方法上的区别。 得而复失的重点是得到,这类人曾经得到过幸福,所以他们对幸福的渴求是确切且清晰的;他们所采取的行动,是目的十分明确的。因此,对于这类人,我需要告诉他:“你可以得到。”“你应该行动。”“你不需要惧怕失败,因为你已经成功过一次了。” 相应的,从未得到的重点在于未得。这类人他们从未得到幸福,因此他们的渴望是迷茫的。他们不知道幸福的具体模样,甚至于不能坚信自己所追求的事物是不是真正的幸福。因之,这时我应该说的话是:“无需行动。”“你不适合。”“眼前的情况其实是最好的。” 归根到底,人是无法靠他人得救的,所谓的宽慰所谓的劝勉其实只是说出了本人不敢说的话罢了。得而复失之人惧怕再次的失败,所以不敢放出豪言,不敢坦率的重新去努力追求;从未得到之人恐惧世人的指责,所以不敢坚持真我,而要做出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样。作为开解之人,我能说的其实就是这些,至于事情的结果,我也只能说:那都是他们自己所决定的。 王佐的经历令人须臾,感慨之间,我悄然踱步走到了窗前。窗外,夜空之上明月朗照,夜空之下,校园里有淡白色的灯光星罗。我的宿舍楼下面是一个颇大的花园,此等夜幕之下,也不知有多男女正在苟合···呀,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说法也太过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打开窗户让晚风灌入,感受到一刻清冷之间,我不禁想问自己一个问题:“得而复失与从未得到,我应该算哪类人?我,对梅子,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 讲道理的话,应该是从未得到吧。和梅子相识三年,基本上从来都是我在实力被撩。更可气的是每次撩完,这个人总能轻轻一点抽身而去,留下我在那里患得患失,咸湿的不成样子。曾经,在一次讨伐不良团体的作战中,梅子被打了闷棍。当时我和梅子并排走在放学路上——杨高此时正在伪造不良团体贩毒的证据,所以没有和我们一起行动。在路过一个小巷巷口的时候,我看到不远处有的地上有一枚硬币,于是便跑了两步上前去捡。结果我刚刚弯下腰,就听见身后“噗咚”一声闷响,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两个壮汉利落地把梅子塞进麻袋,跨上摩托从小巷里扬长而。等到我跑回方才的位置时,小巷里已然看不见人影了 那时我瞬间就蒙了,仿佛有一只无比壮硕的手把我摁在地上,然后往脑子里塞满各种各样的本子。冷静下来之后我什么也没有想,甚至于连杨高也没顾上通知,只是默默地用尽手段,查出这不良团伙的老巢,然后潜入进去,锯开通风口的金属栅栏,跳下来落在梅子面前。 梅子对我的出现毫无反应,一双眸子里尽是漆黑,分不出眼仁眼白,更不知道目光到底注视着哪。我试着唤了声她的名字,结果,只听到了一声轻轻地低语:“已经,被弄脏了。” 没有一刻迟疑,我当即冲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对她说:“没关系,我来弄干净。” 结果,梅子两只手捉住了我的双腕,向上一提让我空门大开,然后撤出半步,一脚踹在了我的脸上。这一击直接让我倒飞而出,在半空,我听到了梅子冷厉地质询声: “老实交代,从我被抓走到现在,你都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咳咳···那个···其实,也没有什么了,我是说那种事情根本不重要,现在还是快点走吧。”倒在地上的我捂着胸口,发出巨大咳嗽声试图掩饰尴尬。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梅子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犀利,想必此刻,在她眼中我不比一个人渣强到那里去吧。 “快点走吗?所以说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问你:‘你到底脑补了些什么啊?’。” 喂,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啊,我真的沦落成一个人渣了啊。话说这事情不对吧,我明明是来英雄救美的吧,为什么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呢?绝对是哪里有错吧! “你还不明白吗?”应该是看我已经躺在地上一脸茫然,梅子长叹一声走了过来,抬起手用力地敲在了我的脑袋上。她说:“回过头看看你身后吧。” 我扭头一看,在我身后,先前被锯开的栅栏不知何时又重新连在一起了。这个时候我迟疑了很久,这个很久里我用了一半的时间来说服自己接受事实,然后用了另一半的时间来下定决心。很久之后,我转回头面对梅子,说道:“所以···我这是跟着一块进来了吗?” “是啊。”梅子歪着头坐到了我的身边,眼珠咕噜咕噜地转着,也不知道此刻正在想这么。而我,也只能操着愈来愈苦涩的声音继续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会没事呢?” “因为他们要设计对付你,所以没有顾上啊。” “这样吗?”听到这个答案,我终于能够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了。感受着这丝丝缕缕的慰藉,我说道:“那么,我也总算不是一无所获,总算没有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不是吗?” “是啊,你并不是一无所获,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梅子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出言安慰:“所以我才第三遍的问你:‘从我被抓住到现在你到底都脑补了一些什么啊。’这件事其实非常重要,因为,现在,在他们对我做这样的事之前,你可以先做一遍。” 十三 传达 “现在,在他们对我做这样的事之前,你可以先做一遍。” 在梅子说出这句话之后,事件还有许许多多的后续。不过此时危局未解,断然不是可以悠然地抚今追昔的时候。我这个人虽然咸湿,但总不至于主次不分。在开解人之前整理好心绪,这确实必要,但要是因此陷入其中不可自拔,那就真的是愚蠢的令人发笑了。 总而言之,就像我先前所说那样,“讨伐不良团伙”这件事最后以一种相当圆满的方式结束了。而现在我所要思考的,是如何让眼下的事也以同样圆满的方式结束。 倒在地上的王佐隐约间动了一动,时间已然是不多了。我没有去收拾被我翻的乱七八糟的现场,而是从我的衣柜里翻出了两样东西。一件带兜帽的黑色斗篷和一顶长发及腰的假发,这些是我玩cosplay时所用的装备。飞快地穿戴好之后,我搬来一把凳子坐到窗边,面对窗外背对王佐,给他留下一个深邃的背影。就这样,我深深的吸气再长长地吐出,如此往复,保持内心深处的平静。在听到身后的响动声后,我极力做出无比幽怨地声调,开口说道: “到头来,你还是没有放下啊。” “什么···”不出所料,王佐果然蒙了。于是我紧接着说道:“为什么呢?为什么你就放不下呢?那三个人···那三个人你已经错过了啊。”话说到最后,我甚至用上了隐隐的哭腔。而王佐,应该是看到了那狼藉的现场,明白了我的所指,但是,他依然没有说话。 此刻他当然不应该说话,明白了我的所指只会让他更加迷茫,而这,正是下一个机会。计划顺利进行,带着些许的激愤,我接连不断地说道:“有些事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有些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上个礼拜,你不知道从哪里下了一个变声软件,说要装成萌妹去当经验宝宝。结果一试麦你就发现声音跟公鸡叫一样的难听。当时你叫上了全宿舍的人来调声线,结果他们弄得一个比一个难听,到最后是我回来了才帮你弄好的。” “上个月,晚上断网之后我们几个人在胡天海地的闲聊,后来也不知哪一个司机发的车,话题就莫名其妙地越来越污。当时你们都在说哪个哪个网站可以下片,哪个哪个贴吧里全是司机,会经常发种子。而我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后来你问我是不是再装逼,我也就是回一句:‘我对三次元的东西不感兴趣。’。” “去年五一的时候,宿舍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五一那天晚上你在玩手机,一直玩到四点钟睡了。而我一开始也是在玩,但是到了两点多的时候就放下了。结果后来我一直醒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早上六点多才睡着,期间下床上了十来趟厕所。第二天你问我是不是整宿没睡,我无奈地冲你笑了笑,说:‘没办法啊,人总有寂寞的时候啊。’。” 伴随着故事的诉说,我一点一点地调动情绪,让我看起来显得愈发激动,也愈发的做出控制不住的模样。到了最后,我便水到渠成一般地咆哮道:“我不知道你是是的没有发现还是发现了却假装没有注意到,也可能是我还是表现的太过含蓄,暗示的不够明显吧,也可能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吧。那么就算如此,现在,在你决定踏上这不归之路前,我要坦率地告诉你,请你看一看,我,也是你喜欢的黑长直哦。” 最后的那句话,我用上了专家的技巧,做出了甜软而凄厉的女声。而随着这句话的落地,我一把掀开了之前一直戴在头上的兜帽,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落下,盖住双肩,一直垂到腰际。配合着窗外如水的月光,我为王佐营造出了一个绝美的背影。 得而复失之人品尝过得到的甘美,但同时也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所以他们心中的畏惧是异常深刻的。在这样的畏惧面前,无论怎样的语言都会显得苍白无力,这也正是先前那两本心灵鸡汤没有发挥作用的原因。因此,要解开王佐的心结,就必须把极富冲击性的事实摆在他面前,让他明白,他可以像之前一样,在得到一次。 现在,面对这极富冲击性的事实,王佐···迟疑了。即使是背对着他,我依旧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巨大迟疑。安静的房间里,我能听见王佐一点点粗重起来的呼吸声。似乎是在和什么东西战斗一般,他以一种很艰难方式说道:“抱歉,可是,我还是放不下。” 这个答案并不出我所料,说到底,其实他放得下放不下都和我没有关系的。我的目的只是想让他明白一点,而这一点,是与他的回答无关的。 “这样吗?”我尽量地表现的疲倦,心灰意冷地回答道:“其实,看了这些,我也能明白,你放不下,是很正常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并不妨碍有我的位置啊。” “什么···”我的回答让王佐再次呆滞了。,接着,我也像看开了一样继续说道: “也没什么啊。我明白的,你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人是不会在高中就能开出后宫的。一般的人也是不可能让我动心的。这里是现实,我身负使命就是身负使命,不容儿女私情就是不容儿女私情,这些话绝非玩笑。而现在,你却能让它们都变成玩笑,那就说明你绝非常人,而是一个异数。你也是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天生主角命,有大气运加身,生来就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事。而你,王佐,很显然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莺燕缠身,享齐人之福,这都是很正常的事。而我,是不应该奢求太多的,能跟在你身边就已经很幸福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也真正的长出了一口气,这也正是我想告诉他的,想让他明白的那一点。不惜变卖节操,做出如此冲击性的事实,为的就是让这一点传达到王佐心中。 “你王佐天生主角命,有大气运加身,高中时候的后宫错过了也就错过了,上了大学再开便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烦恼的。更何况,仔细想一想的话,对于你这种人,想要把错过的再追回来,这件事真的有那么难吗?” 十四 主角 随着我这一番陈说的结束,无端而生的骤风从窗户涌入室内,风儿像疾驰而过的火车一般,粗野地撞开了宿舍的门,在嘶鸣声中从我和王佐的身侧掠过。坐在窗口的我被吹得两颊生疼,积压在心底的紧张焦虑被扫荡的一干二净。在我身后,王佐更是被风胁裹而起,狠狠地撞在了门边的墙壁上。同这一撞一道,一个金色的酒杯从他的胸口弹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这个酒杯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着,似有意又似无意,最后它停在了我的脚边。 狂风呼啸了三次呼吸的时间,将房间里那压抑凝重的氛围一扫而空,就连我之前仓促戴上的假发也被它吹起,现在已然不知所踪。门的那边,风停之后王佐同学跌落在地,上半身倚着墙倒在地上。局势大定之下,我没有去管脚边的圣杯,而是直接跑到王佐的身前,去探查他的情况。此刻是事件的另一个关键,王佐同学能不能平安无事,就取决于我之后所采取的行动。毕竟,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能有一个没有人受伤的圆满结局。 可是,如果不可以的话呢?如果王佐最后还是出了事,我要不要捅死自己读档回去救他呢?如果死的人不是王佐,而是杨高的话,我又应该怎么做呢?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然而我还是不免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如同身后的幽灵一般,每一个矢志于“正义”的人都不得不时刻面对这样的问题—— 我们所坚称的正义,究竟可以走到哪一步? 我到底还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专家,虽然心中有着动摇,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放慢。很快,我就走到了王佐的身前,蹲下来仔细检查他的状况。此时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脖颈间有一道淡紫色的痕迹,这应该就是之前他被吊死时留下的勒痕。归根到底,王佐在第五间宿舍里就已经被勒死了,他只是被圣杯赋予了虚假的生命而已。那么现在圣杯被解开了,他那虚假的生命也自然也会随之消散。眼前的这道勒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深,大概到了某种程度的时候,他就会重新窒息而亡。而相对的,在这之前,我确实还有机会救他。 就原理而言,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复杂。王佐是被绳子勒住气管,窒息而死的。因此只要有一熟练之医生,能够把某种物体插进他的气管,从内部撑住使其不至于被压迫乃至断绝,那么他就可以活下来。但很可惜,熟练的医生此刻正在校医室值班,而在他的身前的我,只是一个勉强称得上熟练的白学家。在这个问题上,我只有一些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土法。 我站起身,环视房间一周,然后从角落里捡出了之前的那本心灵鸡汤——万幸这东西没有被风吹走。拿到这本书之后,我重新走回了王佐身边,翻开来为他轻声咏颂。既然王佐是主角一般的天选之人,那么靠这种方法就有可能让他燃烧出什么奇怪的力量,进而挺过眼下的这一劫。但就如同我所说的那样,这确实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土法。所谓的天选之人绝非龙傲天一样的外挂,毕竟,在合适的时间死掉,也是主角的使命之一。 忐忑中读出的话语其实没有什么治愈的感觉,不过这也是无之如何的事。说实话现在我真的很怕王佐就这么死掉,因为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我会很难做。 我最终还是直面了自己心意,而与此同时,王佐也悠然地睁开了双眼。而在醒来之后,他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如果我醒不来的话,你是不是会很困扰呢?”这没来由的话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稍稍思考了一番之后,我厉声问道:“你根本就不是王佐,你到底是谁?” “这种时候我是谁其实不重要吧,你不应该去关心:‘王佐现在还安全吗?’。” 攻心术吗?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其实只是圣杯搞出来的戏法吧?” “你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啊。”王佐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失望的样子。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我为什么非要回答一个戏法的问题呢?每个人的内心都绝非白璧无瑕,所以一定要发掘的话,就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阴暗。然而,若是以这样的阴暗为证据,进而指责一个人负有什么什么样的罪过,那就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眼下我所看到的多半就是圣杯为了蛊惑我所设下的幻觉,如果这样纠缠下去恐怕只会没完没了··· 烦乱之下,我决定快刀斩乱麻:“没错,如果王佐没有醒来,我确实是会困扰,但这又能怎么样呢?即使是站在追求正义的立场上,我也不可能对全部的事富有责任。比如说现在有恐怖分子劫持了人质,警察全力救援之下未尽全功,最终还是有人质被害。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硬要说是因为警察救援不利人质才会死,所以警察应该对此负责的话。我也就只能认为你是别有用心,想要吃人血馒头了。” 这一番话出口,我心中的忐忑也就随之消去了。扪心自问,如果王佐真的死了的话,我确实没有再读一遍档去救他的意愿。正义不应该是一个用来绑架人的名号,就算人血馒头真的可以治肺痨,难道民众就可以大言不惭的要求烈士去死吗?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的吗?”面对我坦荡的回应,王佐诡异的笑了,他一边笑,一边站起身,一边说出更加诡异的话:“确实,如果实这样的话,那么我也就想通了,你确实是,可以毫无动摇的杀死珂酱的人。之前只是因为被你救了就有所动摇的我,简直是太愚蠢了。”王佐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简直如同疯人的呓语一般。 毫无章法的咆哮声中,王佐从袖管里抽出了尖刀,以诡异的身法向我冲来,我的耳边还萦绕着他满是愤恨地声音:“重复了这么多次,被你杀死了这么多次,我早该明白的,如果你不死,珂酱就绝不可能活下来!” 十五 反派 王佐的动作虽然迅速,但绝对称不上突然。我只是一侧身便让过了这次突袭,接着抬起腿去揣王佐的下腹。一击不中,王佐无法立刻止住去势,但也很迅速的猫下腰,在胸前架好双手,挡下了我的这一脚。一轮交锋之后,王佐借力向后跳出一步,重新和我拉开了距离。 即使没有圣杯的加持,王佐同学的实力仍旧不凡啊···不对,眼下不是关心这种枝节的时候,借着这短暂的僵持,我喊出了真正的疑惑:“王佐,按照你的说法,我将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杀死珂酱,所以,你现在是回到过去来杀掉我的吗?” 王佐没有理会我的问题,沉默着发起了第二次突袭。这一次他没有笔直的冲来,而是左右几个横跳,以一个之字形的路线发起了进攻。无从判断方向就自然不可能回避,于是干脆地撤出一步,从身后的桌子上抓起一把雨伞,向前一伸点在了王佐的肩头。雨伞是长于尖刀的兵刃,所以这一击打中的时候刀尖离我还有不少的距离。受此一击,王佐手上无力,持刀之势已尽。于是他索性把身体一侧,手肘在前,接着冲来打算撞我个满怀。这样的变招着实机智,然而时机已失,动作自然僵硬耿直。我以右脚为轴,左脚提起一线,原地一转便让过了这一击。失去目标的王佐再此之后接连踏出了两步,终于是稳住了身形。 这个时候,我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圣杯的灾祸,你其实是知道的吧。闯进那个房间,成为圣杯的受害者,进而被其所蛊惑,为其所驱使,也全都是你所行的下策吧。” “闭嘴,你这自以为是的专家!”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王佐的神经,他怒吼着握紧了刀柄,冲我咆哮道:“嘴上说着大义凛然的话,手里却毫不迟疑的收割着人命,到头来竟然还能摆出一副牺牲绝大的样子说什么:‘无之如何。’。如果你真的像你所标榜的那样正义的话,那倒是打破这所谓的‘无之如何’啊!” 看来我所有的料想都不曾有错,那么王佐这超乎寻常的战斗力也就有了更合适的解释。他不仅是受了圣杯的增益,而且在无数次的轮回之中磨练出了相当程度的技巧。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叹然,能做的这一步,王佐同学回档的次数恐怕不会少啊。我们常常调笑主角们是付费玩家,各种外挂。这确实是不假的,比如眼前的这个王佐就开了无限存档读档的挂。但仔细想一想的话,动画里几分钟带过的XX年修炼,放到现实里来,可绝对不会那样简单啊。 从各种意义上,他都算不上一个坏人。在他的眼中,珂酱确实是被我所杀的,这一点无论我找出何种理由,都是不能去奢望他理解的。他因为这种理由来杀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眼下之状况,事件明显还有另一种解决方式。 我心平气和地听完了王佐的咆哮,然后对他说:“王佐,眼前珂酱还没有死,对吧。” “怎么?” 珂酱这个名字果然还是打动了他,我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既然那个我所说的‘无可如何’的未来还只是一个未来。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联起手来,一道去扭转它呢?” “联手?” “是啊,仔细想一想吧,王佐,其实我们并没有战斗的理由啊。我们是同学,舍友,可以一起聊荤段子的哥们。为了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就反目成仇,互相残杀,这不是很愚蠢吗?”说出这段话时我是真诚的,话里的意思也确实是我的真心。诚如王佐所言,如果未来的形势真的“无之如何”的话,我确实是会做出“毫不犹豫的杀掉珂酱”这样的事。但这并不代表说杀掉一个人我会毫无不忍。如果可以的,谁也不会想要走到‘无之如何’的地步啊。 我用满怀期望的目光注视着王佐,希望他能够冷静下来,想清这其中利害。而王佐在听完之后,竟然苦涩地长笑起来:“哈哈哈哈,应该说你不愧是专家吗?蛊惑人心起来竟然如此熟练。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么多次的话,我恐怕真的就被你诓过去了啊。听着,到此为止,我已经不记得到底轮回了多少次了,也不记得到底被你出卖过多少次了。每一次你都说着无之如何,每一次你都说着为了大义···呵呵呵,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大义的话···”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大义的话,那么我宁可这世界上没有大义,是这样的吗?”在王佐说完之前,我为他补上了后面的话。到此为止交涉已然失去了前提,站在我的立场上我确实不能指责王佐什么,但是,眼前的情况,也已经不是指责就可以了事的了啊。 刹时间我动了起来,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抡起雨伞打向王佐的头。王佐抬左手去挡,右手挥刀直刺,取我心口。接着我让握伞的右手一松,雨伞在手中滑下,吃力的部分由伞柄换作伞头,同时正持的短矛变成了反握。就这样,我收回右手,向下冲着王佐持刀的手腕猛然一打。立时间尖刀掉落,我便出左手一捞接住了它,然后顺势向前捅进了王佐的小腹。 “咳···呕···”王佐吐出一口鲜血,无力地腿开了几步,倚在架子床边恨恨地看着我。刀刃在退开之时就已经被我抽出,鲜血不断的从创口涌出。王佐用手拼命的捂住小腹,但这,只是阻止了脏器的流出。这样残忍的一幕连我也不忍直视,然而此刻,我却没有回避的立场。我略略地打理了一番衣冠,在受害者面前俨然肃立,对他说道:“王佐啊,让我来告诉你吧。这世间的大义大多不讲道理。就比如现在我杀了你只能算是正当防卫,最多是过当。但是你来杀我,可就真真切切的算是谋杀了。无论如何,这世界上都没有对未发生的事治罪的道理。无论何等十恶不赦之人,在犯罪之前,警察也是不能拿他怎么样的。也许你会觉得这样很傻,但是啊,这就是被国家所承认,被法律所保护的正义啊。” “咳咳···”王佐还在不住地呕着血,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想要说出些什么。于是我便静下心来,仔细的把这些话听清:“我是···是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我要改变···” 唉···说实话啊王佐,这种事情,莫说我,谁又不想改变呢? 十六 正解 “借我六百五十八块。”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上收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叫杨高,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现在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既然他向我说了这种话,那就说明我又一次的回档了。这件事显然是千真万确的,因为每一次回档时都会增加的微妙数字这一次也增加了。然而,这又是为什么呢?明明这一次我已经活下来了啊,明明那个王佐已经被我一刀捅死了啊。 我顺利的活了下来是事实,我再次地回了档也是事实,那也就是说,我结束回档的条件其实并不是“生还”,或者说,并不只是“生还”。在此之上还有着某些附加的条件,比如让王佐也活下来?编订剧本的人真正想看到的,是一个完美的goodend? 等等,这里有一个地方不对。如果说我结束回档的条件是一个我和王佐都活下来的goodend的话,那么王佐结束回档的条件又是什么呢?站在他的立场上,杀掉我,然后让珂酱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而设若这就是他结束回档的条件的话,那么我们两人各自的条件就会相互冲突。进一步说,无论我们中的谁采取了怎样的行动,到最后都会有一个人回档,于是事件就会这样无休无止的循环,整个人类历史的进程也会卡死,永远停止不前。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扯了吧。归根到底,只是一个人回档就可能引发时间悖论。而像这样换成两个人一起回的话,那妥妥就是亲妈爆炸的节奏。无论那个编订剧本的人如何富有奇思妙想,搞出这样的设定来也太过莽撞了吧。 烦躁之气在我胸中蔓延,很想就这样站起来大声的斥责,然而却没有可以斥责的对象。专家的知识告诉我,身为剧中之人,我不能去质疑编剧的想法。如果觉得他有哪里不妥的话,那一定是因为我思虑不周,不能真正理解他的意图。按照此种原则,我重新审视之前的思考。这个剧本最大的问题在于存在两位可以回档之人,这其中王佐的回档时他亲口所说,而我的回档是我亲身所历,单独来看它们的真实性毋庸置疑,而结合起来的话··· 在王佐已经回档的事实前提之下,我依靠经历而确认的回档,并不一定可靠啊! 深入的思考之下我得出了惊人的答案,并且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如果我发现了周围的景物在倒退,那这有可能是我在前进,也有可能是周围的景物确实在倒退。同样的我主观感受到了时间点移动到了过去,这有可能是我回到了过去,也有可能是整个世界回到了过去。王佐他读档回到了过去,只有他保留有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记忆,而若是此时我也保留了这段记忆的话,那么就我的主观感受而言,我确实是读档重来了。 也就是说,实际上只有王佐一个人在回档,而我只是恰好察觉到了这一点而已。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很好地解释了“我为什么会回档?”这个问题。王佐他是主角命格,天选之人,会回档一点也不奇怪。而我身为专家,某种程度上属于那种“知道的太多迟早死于非命”的人,莫名其妙的回了档其实是很奇怪的事。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说得通了。 至于说我为什么能够察觉到这一点,实际上也有一个很好的解释——因为杨高的提点。杨高每次多会讲的笑话其实是一种告警,这是已经得出的结论。这个告警提示了他将要面临的灾祸,而这个灾祸是同我所面临的灾祸息息相关的。所以,我由此察觉到了王佐的对我的谋害,这种事是说得通的。按照王佐所说,他之前回了无数次档,而只有这几次被我察觉,这也正印证了这一点。同时,为什么每一次回档多会以一个笑话开始,为什么这个笑话中会有一个一直在微妙增加的数字,这些槽点由此而通通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么,最后,说到回档重来的条件,答案也就很理所当然了。虽然每一次回档都是以我的死为标志的,但是实际上王佐为了杀我自愿献身于圣杯,再杀掉我之后自己也就随之燃尽了。所以,回档的条件一直是王佐的死,这一次我杀掉王佐而回档,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个问题。王佐被圣杯干掉是他自愿的选择,是他为了干掉我而行的下策。然而在行此下策之后,实际上是导向了一个同归于尽的的结局。同归于尽意味着王佐身死,王佐身死意味着重新回档,而重新回档,则意味着他之前的全部努力付之东流,于是乎事情就这样卡死了。以我之见,王佐他如此的想不开,多半存想着如何从圣杯那里火中取栗的想法。 到此为止,现象与解释严丝合缝,我基本上已经可以声称,这就是正解了。 于是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感到深深的绝望。古往今来的反派之所以敢于与主角为敌,实际上都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敌人就是主角。这样的反派虽然死的愚蠢,但至少心念是通达的,整个过程是没有畏惧也没有痛苦地。而现在,由于立场上的根本对立,我却要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面对一个无限读档的主角,这简直是··· 我痛苦地抱住了头,想了又想,最终决定随他去吧。 如果你一定要回档的话,那就随你回好了,这事我又拦不住不是吗。你要是一直这样想不开,那就一直这么循环着,你什么时候要是想开了,那我们就继续心机,继续互相伤害。总而言之,你且先回着你的档,我这边要去处理一些杂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高那边是烧起来了吧。先前我一直没工夫去管,然而到了现在,却是没有理由不去理会了。而且,我有一种预感,这档子事,绝对和王佐脱不了干系。 十七 争辩 首先,既然这个王佐是一个回档能力者,那么很多事情就不用再去担心。无论事件到最后演变成怎样的惨状,只要王佐一死,一切就都会重新来过,某种意义上,这真是方便之至的能力。于是乎,第一处便利,之前被否定的方案也就可以使用了。 我从衣柜里翻出由床单连结而成的长绳,打开窗户索降而下,暂避锋芒,徐徐图之。依照先前的推断,王佐在失去了我这个目标之后,应该会受圣杯驱使屠尽一楼之人。届时事情闹大,引动真正的大能出手,结局自然是王佐身死,回档重来。在这个时间里,我正可以去破解杨高那边的网吧起火之谜,如果失败,也正好借王佐之机回档重来。而如果成功的话,则事情就会有新的进展,到那时面对新的情况,再做新的考量便是了。 如此一想,先前一个令人在意的细节就有了解释。我从很早开始就注意到了每次回档之时杨高所要借的钱就会微妙的增加一块。我大概能猜到这个变化实在暗示我回档的次数,而现在在认识到了实质上是王佐在回档这个事实之后,答案也就很清楚了。王佐不断身死不断回档的事实,是建立在每一次回档之后,他都会耿直的找圣杯送死的前提上的。然而,王佐是不可能一直如此耿直的,就算是他存着火中取栗的想法,试图通过多次的尝试找到既能借助圣杯的力量,又不被其诅咒而死的的方法,这个尝试也应该是有限度的。在一定次数的失败之后,他必然会选择改变策略。我不知道王佐的耐心到底有多少,但是这一次回档时钱数回到了初始值,这就说明由于揭示了真相,世界线在某种程度上变动了,王佐的耐心也随之重置了。我是不能等到他耐心耗尽的,因为到了那时,就真的变成了只有一次机会的情况了。 在已知的范围内,我的机会还有七次,应该说问题并没有那么复杂吧。 深吸了一口气,我从四楼落地,这样的异行虽然引起了一些关注,但因为我们学校的特殊之处,总体而言并没有构成麻烦。夜幕之下,我快步奔向宿舍楼后的花园,同时拨出了杨高的电话,电话接通,手机里传来了巨大的嘈杂,混乱中杨高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我并没去管那么多:“简单地说,你那边已经烧起来了吧。” “是啊,烧起来了啊。”杨高以同样的直接回应了我。这种反应让我稍稍放下心来,于是我不再多说,安静的等待他进一步的描述。 “目前只是墙角的几个油桶起火,一些人正在拿灭火器扑救,但更多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出口那边堵死了,如果要强行突破的话···” “也不是做不到,对吧?”这个时候我打断了杨高的话。 “确实如此。” “那么就强行突破吧。这件事来的很邪性,实际上我这边也遇到了相当程度的危机,就连读档重来这种事都发生了七次···总之,现在已经不是可以顾虑那么多的时候了。”杨高的回答显得有些纠结,想来这么做代价不小吧。不过,如果考虑到这边有回档神器主角王佐的话,这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这样也好。”杨高看来是认同了我的说法,并且提出了新的问题:“只是,火灾···” “我估计这属于剧情需要,是灭不了的。” “这么做会伤到很多人···” “反正那些人也会被火灾烧死,管他呢。” “好吧,那么,突破之后,怎么办呢?” “怎么办?当然是逃跑了。” “我知道是逃跑,问题是,我到底应该走楼梯还是电梯呢?” 这简直是···话说从刚刚开始对话就很奇怪吧,到现在也是。只要是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发生火灾之时要走楼梯吧···等等,从刚刚开始杨高就在找出各种奇怪的理由,这件事本身就有着很大暗示。也许走楼梯确实就会遇到绝大的危险,比如说: “你是不是在担心,楼梯如果走不完了怎么办?” 一语中的,我的话迅速地取得了杨高的认同。那么,既然如此走电梯如何呢? “我觉得走电梯的话会直接通到地狱里去。” 两边都有危险吗?然而现在的情况也事必须要做出选择啊。那么,我姑且是发表了一点意见:“依我之见,走不完的楼梯只是一个灵异事件,而通往地狱的电梯则完全是一个玄幻设定了。两相比较之下,作为专家,我们还是更擅长处理灵异事件的吧。” “话虽如此,但是考虑到这个世界整体日常向的画风,其实真的要出现玄幻的设定也是不太可能的吧。这样想来,电梯是不是更靠谱呢。” “通往地狱的电梯看起来是一个玄幻的设定,但是其实也可以被局限在的灵异事件的范畴之内。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一个地狱,但是如果是‘看起来像地狱的东西’的话,还是有很多的啦。如果刻意地设计的话,造成这样的效果可并非难事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电梯也同样是一个灵异事件了。那么你之前所依据的,‘身为专家我们更擅长处理灵异事件’这句话也就不成立了啊。”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说明走电梯就比走楼梯更好啊。” “确实,但同样的,你也不能证明走电梯就比走楼梯更差啊。” 谈话陷入了僵局,一时间我和杨高都沉默了下来。短暂的宁静之后,我们不约而同的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彼此各退一步,我走一层楼梯,坐一层电梯如何呢?”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方案,我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杨高面前与他击掌欢呼,只是,在此之前: “如果楼梯真的下不完的话,你要如何去坐电梯呢?” “如果电梯真的通往地狱的话,你要如何去走楼梯呢?” 十八 上楼 “呃,这个方案看来欠缺一些可行性啊,那么,我们稍微调整一下如何?” 提出了这样的方案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所以杨高此时正在极力地挽回些什么。对于他的这种努力,我当然是支持的,因为,实际上,赞同这种方案是一件更令人尴尬的事。 “调整一下吗?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那么具体来说怎么做呢?” “比如···我们下两层楼梯坐两层电梯?” “这个···看上去是做了很大的改变,但是,问题似乎并没有解决啊。” “···”杨高那边沉默了下来。 喂,怎么可以这样啊,你倒是把话圆回来啊,快点说些什么啊!嘛嘛,我知道这样的事很辛苦,全部推给你一个做很不公平,所以到此为止了。你的责任到这里就了解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来解决吧。现在你只要说点什么,把对话继续下去,然后我就会帮你圆回来的。无论什么都好,随便什么都行,总而言之说点什么吧,拜托了! “阁下所言甚是有理,在下实在是无言以对。” 这一瞬间我的内心是崩溃的。然而崩溃并不能解决问题,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崩溃也是在辜负杨高的信任。既然身为他的伙伴,就必须在这种无之如何的情况下想出一种办法来。 “不对,这其中存在着某种可能,这个方案存在着一定的可行性!”我几乎是吼叫着说出这句来,同时心念电转,急促的组织着语言:“既然是走不完的楼梯,那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行进都无法在实际上前进。那么,其实‘走不完的楼梯’它本身并不需要很长,进一步说,只会有某几层的楼梯是走不完的。同样的道理,通往电梯的竖井也不可能真的通向地狱,一定只是某几层的电梯存在着契机,会通向地狱罢了。基于以上的推论,我们可以认为在特定层数楼梯存在着危险,而在另一些层数里电梯是不可靠的。于是乎,只要掌握了这其中的规律,你就可以像躲避障碍的游戏一样安全的下到楼底。” 此等卓绝的推理着实震撼人心,一语说尽,竟然连我自己都感到些许虚幻。而另一边,杨高也是对此惊为天人,他连声赞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去破解‘走不完的楼梯’和‘通往地狱的电梯’,只需要去找到它们的分布规律就可以了。那么这确实是一个更有效率的方法,能想到这一点你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哪里哪里,此番全是仰赖阁下灵光,不才只是做一点小小的贡献罢了。” “阁下实在是太过谦虚了,区区不过是误打误撞,误打误撞啦。” “过奖过奖···” “啊哈哈哈···”一片祥和的笑声中,似乎很多事情都过去了。这欢快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直到杨高蜻蜓点水般的一句话,分析才重新开始:“只是,这其中存在着些许风险。” “确实如此,但是去破解‘楼梯’与‘电梯’的陷阱也不是十拿九稳的吧。” “我的意思是说,你看,之前你也说了,你同样陷入了危局,甚至于还回档重来了整整七次。那么,就可以认为眼下的局面是某人刻意设计的吧。” “理当之事。”我点点头,表示认同。 “既然如此,如果设计者同时安排了‘楼梯’与‘电梯’两种陷阱,那只要他稍有智商,就一定会把这两者放在同一层楼吧。我们确实可以期待这个设计者有所疏失,只设计了一种陷阱,所以两个选项之中有一个是正确的,我们只要选对了就好。然而这样两种都选的话···” 玛德智障!得出此等愚蠢结论的瞬间,我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并且感到了一股巨大的耻感。明明是在进行“如何不要选错”的讨论,结果却得出了“绝对无法选对”的结论。这等荒诞无稽之事,就算是古往今来的猪之中,也没有几头能做得出来吧。 电话那边也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想来杨高此时的处境也是极其羞耻吧。这个时候就先保持安静吧,彼此同为沦落之人,就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吧。 一番收拾心情之后,我重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并且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个关键。刚刚地讨论确实荒诞无稽,而且还羞耻之至,然而,却绝非毫无意义。杨高其人向来如此,无论本人有没有自觉,他确实是怀有足以倾覆整个世界的才能,然而却也从来不会严正讲出。比如这一次,他就提示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眼下的局面是有人刻意设计的。那么这个问题就有了方向,局中之人若想破局,就绝不能按照设局者的意图行事。此时杨高深陷火场,正常来说肯定是要下楼逃命,设局之人也肯定会如此安排,在下楼的路上设下陷阱。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反其道而行之,以上楼取代下楼。杨高所在的小蚂蚁网吧我是去过的,那时一栋二十几层高的建筑,网吧只占据了第四层的空间。其上是一间酒店的客房区,其下则是KTV、饭店和酒店的大堂。像这样的高楼,必定配备有完备的防火系统。本来网吧那一层的火势失控就已经是刻意为之的结果,我很难想象火势还会蔓延到其他楼层。而且就算布局者手段通天,能让整栋楼都陷入火海,那火焰也需要至少一段的时间才能烧到顶楼。以杨高的能力,在此之前他必定可以从天台脱身。所以说,上楼这个方案,相当可行。 如此一来,自然就可以避开布局者所设置的陷阱。另外,就算他考虑到了上楼这个选项,也会同样留下一个疏漏。因为一旦确定了上楼这个基础,那么先前的选择就有了可以判断的前提。众所周知,楼梯是可以下不完的,自然也可以上不完。而电梯向下会通向地狱,但向上却绝不会通向天堂。 十九 巫师 有符合逻辑的推理和可行的方案,这已然是一个成熟的想法。我将这些说与杨高,得到了他干脆地认同。那么也就是说,这一阶段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杨高要去突破拥塞的人群,我自然是不便继续打扰的。然而,默默的等待终究不是专家应有的风格。我之所以要来到这个花园,实际上是为了寻求帮助。这里是本校专家组织“轨道交通运输研究协会”的社团活动场所,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在此地常年隐居。 追溯历史,此地原本是一栋相当老旧地学生公寓,十年前寿命到期,便被拆除。而拆除之后,校方根据近年来的招生情况作出决定,不需要重建新的宿舍楼,遂将这里改成花园。得知这个决定之后,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当时“轨道交通运输研究协会”的会长便向学校提出申请。请求校方在工程中保留原宿舍楼下的防空洞,并且将此处作为协会的固定活动场所。当年的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总之,就结果而言,学校确实是批准了这样的申请。 这位前辈确实是百年一遇的奇才,作为专家,他在这里整整活跃了四年,期间的各种事迹被当成传说,由这里的每一位学生代代传颂。可惜天妒英才,前辈在大学间四处活跃,最终学业荒疏,毕业无望,就业也是四面碰壁。百般尝试而不得其解,最终绝望地吊死在了这防空洞里,化身为一届怨灵,以这样的方式守护着他所深爱的协会。 事到如今,前辈的名讳已然不可靠,甚至于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名字也已经成为了我辈专家心中禁忌。现在,我们只是根据他的形象,尊称他为:“巫师” 石子路顺着小河蜿蜒,其尽头是一池浅潭,潭边有亭,亭右又有一太湖石,为校友所赠,这石之后,就是防空洞的入口了。一路走来,我心亦是肃然,此刻月光如洗,树影婆娑,平静的潭面竟如画卷一般,映入了毛竹三五,人影孤单。我走到潭水边,有规律地投下三颗石子,待到涟漪平息之时,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火车在铁轨上驶过,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那么,请问这究竟是火车在动还是铁轨在动呢?” “既不是火车在动,也不是铁轨在动,是坐在上面的人在自己动。” “善~”随着这一声长叹,太湖石之后传来了重物挪动的声音,防空洞的入口打开了。 我对着敞开的洞口鞠了一躬,告了声叨扰,便从这里下去了。洞口后面一长段斜向下的楼梯,楼梯之后则是一个圆形大厅,这里是协会平时开会的地方。从这里出发,又能连通几个较小的房间,它们有的是储藏室,有的是洗手间,总之各自负担着不同的杂用。会议大厅的正中是一个直径一米大小的火坑,其中燃烧着不熄的火焰,这既是协会精神的象征,同时也充当了房间内的光源。围绕着这个火坑,房间里摆放了一张巨大的环形圆桌,一共二十一个席位。这个数字是建校以来协会人数最多时的人数。 此时并不是日常集会的时候,大厅之内一片空荡,只有橙红色的火焰在安静的摇曳着。走下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我在此停住了脚步,面对火光站定,恭声问道: “前辈,你对王佐这个人了解吗?” 无端的风不知从何处吹起,它撩动我的衣领,却并没有带来寒意。我大略地扫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巫师前辈的身形,只是在圆桌上看到了一份报纸,想来,这就是他给我的回答吧。我走上前去打开来看,发现首页上刊载着一件三年前的旧闻: 就是杨高所在的那所城市,三年前有一位高中生离奇死亡。他就读于该市的一所寄宿制中学,据校方所言,是早上洗脸时突然晕倒,几分钟后就断气了的。当然,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自然不会得到家长的认同,为此,后来双方又扯出无穷的官司··· 这是三年前的旧闻,至今有没有定案我也不知。不过,这种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前辈虽然德隆望尊,但也绝非全知的神明,我不可能指望凭他一言就能解决整个事件。这篇报道中绝对是有某种隐情的,因为发生命案那所学校,就是王佐所就读的高中。而能从不知何处的角落里为我找出这份报道,应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我对着火焰道了声谢,继续翻阅这份报纸。在后面的几页上,我看到了两件同样是三年前的旧闻,其一是: 某人因为吃坏了肚子前往该市的某医院就诊,医生诊断为一般性的炎症,只是开了几片止泻药就了事了。结果此人拿着处方领了药,还没有走出医院就倒在了门诊大厅里,几个小时之后抢救无效死亡。据院方讲,手术中发现此人腹腔内有三寸钢钉五根,系内出血及并发感染而死。至于说为什么腹腔内会有五根钢钉,则又是一桩无头的官司。 其二是:某建筑公司拖欠农民工工资,于是有农民工三人于施工工地处阻拦挖掘机作业,称不发工资就绝不让步。双方为此僵持不下,事件绵延两周仍不能解决。结果到了第三周,这三位农民工却不见了踪影,一连三天没有出现。施工方见此便继续开工,而这三位农民工却始终不见踪影,最后被认定为失踪。结果,半年之后,环卫工人在建筑废料中发现了疑似人骨的物件,经警方鉴定确系此三人的遗骨。 最后,在这一叠报纸的最下面,还有版制一份大小不同,并且写着异国文字的报纸。这种字母文字我闻所未闻,但这份报纸却比前三分十倍地抓住了我的目光。因为,在它的头版插着一张大副宣传画,画面上一个黄种人女子报着一个黑皮肤的婴儿,正在城市的废墟里穿行,她的身后几个孔武有力的黑人士兵正在追逐,她的身前,则有狙击手在高楼里埋伏。 无需多言,这个人就是梅子,无论画风如何变幻,我都不会认错。 二十 套路 这样的四份资料摆在我面前,给人的感觉···应该说是理当如此吧。司空寻常的社会问题,一看就知道另有隐情的事件梗概,与主角王佐的若有若无关联,以上这些加在一起,几乎就是线索中的线索,最为标准的线索,标准到了让我不想去破解的地步的线索。 我并不是杨高,我的感觉也并不能昭示什么真相,所以理智的考虑的话,这些东西还是要去分析的。若是一切仅仅达到此种程度,那么这三件旧闻应该是王佐在高中阶段冒险的某个侧面,而从中,我则可以找到冒险的正面,并由此知晓王佐的过去,进而找到破开迷局的方法。这个过程中也许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然而从本质上讲,套路之中,一切都是既定的。 身处于某种套路,这样的事实让我略感乏味。不过我终究是一个务实的人,能够平稳的解决危机总不是一件坏事。再次的鞠躬致谢之后,我收拾好翻乱了的报纸,拿着它们走进了防空洞里的一间藏书室。这里有列位先辈留下的心得日记,也有三台可以上网的电脑,这样的配置应该说正是为此种所准备的。此时我看了表,估计杨高那边已经突破成功,便再次的给他打去了电话。在这个时间点上,应该是可以宽裕而安稳的进行一些谋划了。 “话说杨高,你觉得主角这一类人为什么会不可战胜呢?” “哦,突然间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呢?”杨高对我的问题表示疑惑,说实话,这也确实是没有多么相干的问题。然而,既然局势已经呈现出安稳的趋势,在这里稍微放松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我继续说道:“算是兴之所至吧,不过也不是全无干系的。” “这样吗?”杨高应该是点了点头,认可了我这种说法,对我说道:“主角为什么不可战胜?这自然是可以找出很多原因的,不过,最根本的当属:‘身处套路之中’这一点吧。” “什么意思呢?”杨高君的说法让我产生了几分兴趣。 “‘主角带着妹子压马路,突然遇到小混混调戏妹子’这样的套路应该说很常见吧。” “确实是很常见。” “那么,你仔细想一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主角他稍有智商不抛下妹子而去,实际上无论如何应对都会导向对他有利的结果,不是吗?” 无论如何应对都会导向对他有利的结果吗?这样的说法让我本能的不愿相信,于是我尝试着质疑道:“比如说他奋起反抗而不敌,被小混混打个半死,妹子也被各种姿势干了个爽,这样的发展,也可以说是对他有利吗?” “从本质上讲,依旧是有利的。你想一想,在这样之后的展开是什么。妹子****了个爽,然而主角却全然没有嫌弃,依旧珍重的对待着她,于是好感度瞬间刷满。至于小混混,那多半就是主角刻苦修炼,有朝一日神功大成,一血前耻,然后和妹子过上了没羞没躁的性福生活。想想看各种龙傲天们死爹死妈,满门被屠,比起这些来这种事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吧。” “嗯,确实如此。”杨高的说法有理有据,使我信服,然而仅仅如此如此还不能让我认同的观点,于是乎,我提出了第二个质疑:“那么,假如男主大义凛然挺身而出,挡在妹子身前大喊这里由我挡住。结果值此舍生忘死之际,妹子一个手指就把小混混全部撂翻,留下原地自嗨的男主扬长而去。这样的展开,你又如何说明确实对男主有利呢?” “妹子一根手指就把小混混全部撂翻,之后不是应该说:‘你是笨蛋吗?你明明这么弱,还要逞强保护我,这种事情···感到我才不会高兴呢。’然后瞬间被攻略吗?” “···你家的妹子如此智硬?” “才不是智硬呢,是傲娇好吗?” “傲娇吗?”我微微一笑说道。 “傲娇啊。”杨高的声音同样带着笑意。 “结果还不是智硬吗?”我面不改色,继续保持着微笑。 “不不不不这怎么能是智硬呢?妹子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攻略,那难道妹子就会因为主角打不过小混混便认为他是一个****,从此形同路人?不管怎么说,发生了这种事怎么也是涨好感的对吧。那既然涨了好感,又如何不能称之为有利呢?再往下说,如果是在动画或者小说里的话,妹子就此倒贴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动画和小说是夸张之后的产物,然而从夸张之后还原到夸张之前,也不过是变得不那么夸张而已,不可能说直接反过来吧。” 这第二番长篇大论一出,确实是让我感到了震撼。且不论他说的有没有道理,就单一强弱而论,杨高展现出的程度已然超乎了我的预料。这么说并不代表怀疑杨高的才华,而是他这个平日里一向有一种老庄的感觉,以为世人尽是顽愚,不能同他们讲严正的话,而向这样正儿八经的回应我的质疑确实绝少。我不知道此番他因何如此,然而,既然是伙伴的心意,就必须要去回应。而且再退一步说,这样的反常是否昭示着什么也是未可知的。 于是,我挺直腰杆,肃然正坐,问道:“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你已经向我说明了两种情况下的有理发展,如果还能说明第三种情况的发展依旧有利的话,我便心悦诚服,承认的你的说法是宇宙间唯一的真理,从此以后不再信仰其他任何东西。” “请讲之。”大概也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意吧,杨高的声音也郑重了起来。 “假如这个主角平素就是一个惯于玩弄女人的人渣,此番带着妹子压马路不过只是一次猎艳。而这个小混混虽然只是一介混混,但论及内心的光明则十倍与主角,是真心爱着妹子的人。他的行为可以说是调戏,但换个角度看也是正大光明的追求,甚至于可以说是发自肺腑的拯救。总而言之,这个混混在主角面前站了出来,义正辞严的指出他的不堪,然后英勇帅气的把主角揍了个半死,在这种情况下,你要如何声称这是比较有利的展开呢?” 二十一 叹服 平心而论,像这样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近乎于无赖的手段了。然而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愈发地感到兴趣盎然,我想要知道杨高面对此等无赖有何办法。认识此人这么久以来,我鲜少能见到他认真的模样。现在既然他自己主动入局,那便绝无错过的道理。 “嗯,你所描述的情况确实极端,然而也正是因为极端,所以反而有了许多的破绽。比如说我可以声称这个主角经此一番后浪子回头,从此成为了一个正直的好人。那么改过自新,自然也是一种有利的展开了···不过,想必这绝不是你想听到的答案吧。” 不愧是杨高,这种躲闪的说法当然不能使我信服,那么,你到底会怎么办呢? 杨高的陈说平静而畅达,言语中带着盈盈地笑意。站在此地,我甚至可以猜到电话那边他面带微笑淡然自若的神情。“我无意歪曲你所描述的情境,我想指出的是,你的这番描述,是建立在第三方、旁观者的立场上的。就本质而言,这就是一种上帝视角。那么,现在,请你站在这个妹子的立场上来思考一下问题。一边是经由专业手法打造的,文雅风趣帅气迷人的翩翩公子,一边是以小混混身份登场的,冲动莽撞甚至于还带点中二的正义之士。在这两者之间,你会选择相信谁呢?感情骗子这一类的说法向来都是结果论,而且是只能由当事者裁定的结果论。而在这个当事者做出最终的判断之前,这种行为就是正当的追求,正当的交往。实际上你想一想,古往今来有多少父母苦口婆心地对女儿说过‘这个男人靠不住’之类的话,而古往今来的女儿之中,又有多少人会听从父母的劝告呢?连父母的劝告都如此无力,这样一个从路边窜出来的小混混又凭什么让妹子信服呢。而如果不能让妹子的信服的话,那接下的问题就很好办了。只要倒在地上的主角说一些诸如:‘请不要责怪这个人。’‘他也是一片好心。’这样的话,瞬间就能把好感度刷满···” 也许是兴之所至吧,杨高还在继续推演着接下来的发展。然而其实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在他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轮是我输了。事实再一次地证明了杨高其人确实怀有倾覆世界的智慧,不过这并不是眼下状况的重点,重点在于,为什么一向滑稽的他这一次会如此认真。那么,既然他现在兴致正浓,便不妨就顺水推舟。 于是,我说道:“阁下的智慧果然烟波浩渺,广阔无垠,这一轮确实是在下输了。按照之前的约定,我承认你的观点,承认主角的不可战胜在于套路。对于这一点我已经不在疑惑,只是,阁下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吗?因为时势造英雄啊。事物的运动总是有一个规律的,这些规律的集合就是时势,符合这个时势的人就能发展,而违逆它的人便会灭亡。那些名为主角的人就是因为能够顺应时势,所以才会不可战胜。同时,又因为古往今来的时势往往都有着某种共性,长期的累积之下,便可以概括成几种定式,这些定式,就是所谓的套路。回到我们之前所讨论的例子,‘主角带着妹子压马路,遇到小混混调戏’。在此种情况之下,客观实际就要求有一个人站出来保护这个妹子。这是人性固有的趋向,也是社会道德必然地要求。那么既然如此,只要这个主角采取了保护妹子的行动,无论成功与失败,真心与假意,就都可以称之为顺应时势,都可以称之为按套路出牌。再往大里说,上个世纪祖国生死存亡之时,有一批人站了出来要拯救国家,我们来看一看这批人,无论是李中堂也好,袁世凯也罢,洪天王也好,孙中山也罢,甚至于包括中正公在内,哪一个人的一生不是波澜壮阔,哪一个人不够资格被称为主角,哪一个人不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他所爱的国家···” 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小年大年之辩也。能够将纯粹经验的玄学问题用唯物主义的哲学语言作出如此严格的表述,对此,我只能说,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有真正的智者啊。对于能够成为此等奇人的朋友,我个人是深表荣幸的。而对于此等奇人本身,我只想说:“神******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所爱的国家!” “怎么,这种说法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说有什么问题啦。”我是不敢去质疑这种人的,我所能做的,也只在他构建的大厦上添砖加瓦,顺便揭开两朵微不足道的乌云罢了。“我只是想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吗?没有啦,没有忘记什么啊。”杨高他似乎是在装傻,但也有可能是真的没有想起,毕竟人无完人,就算是八千岁的为春八千岁为秋的大椿到了一万六千年之后也会死去。那么作为杨高忠实的信徒和最听话的学生,我就必须做一点微笑的贡献。 “不不不不你绝对是忘记了什么吧,绝对是落下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吧。” “哦,你是在指那个人吗?”看起来他终于想起来了问题所在,那么这确实是极好的。如此完美的体系绝不能因为一点点的瑕疵而崩塌,伟大光荣正确的杨高也不应该有什么疏漏之处···“那个人可绝不止于主角这个程度啊,他是真正的位面之子。” “哈,你再说啥?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啊,主角们是符合规律,顺应时势而行动的人。而位面之子本身就是时势,他只是居高临下地改造这个世界,让世界符合他。” 喂,你的唯物主义立场呢? 二十二 线索 其实无所谓唯物不唯物,如此畅谈一番,我的心境也就随之开阔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跋涉了十多公里回到了小时候居住的小区,发现当年的冰沙店还在卖当年的冰沙,并且味道依旧一样,可以说是求仁得仁吧。这样说来,只是和伙伴一起战斗就已经让我如此满足,那么我一向标榜的正义又被置于了怎样的立场呢?再进一步说,在这两者之中,我真正渴望的又究竟是那一个呢?想到了这个问题让我苦笑连连,我知道穷究这样的问题实属无趣,然而心结之所以为心结,就是因为它能让你不得不去在意啊。 嘛,这些事情且先放到一边,杨高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那么他想表达的东西也就非常明了了。主角因套路而强大,而眼下我的处境,正可以称得上身在套路之中。之前我也是感叹过的吧,说前辈给的这三份情报了然无奇,好似一个套路。再想想我现在所做的事——躲在阴暗的地底,对着着貌似详尽的情报一通分析,与爪牙心腹百般谋划,自以为制定出了万无一失的计划,然后脸被打到连妈都不认识,一般来说剧本就是这么写的吧。 那么这一轮我应该是输了,虽然说最终的计划还没有确定,甚至于察觉到了这一点我也许还有将计就计的机会。然而理智的讲,对于这样的事我是不能报什么希望的,我能反杀这句话不仅往往是一个错觉,而且往往还是一个flag。虽然就此束手就擒显得太过愚蠢,但是在这种希望渺茫的事上投入太多的心力,也是一种得不偿失的行为。 基于这样的论断,我打住了闲篇,向杨高询问道:“你现在已经从小蚂蚁中突出了吧。” “确实如此。”杨高很合时宜的给出果断的答复。 “那么,只是坐电梯能不能上到楼顶的呢,上面有酒店客房的那几层,是不是一定要刷酒店房卡点的呢?” “不能上到楼顶,确实是必须要用房卡才能点。” “这还真是···”希望又少了一分,这让我长叹了了一口气。这里我沉默了一瞬,做了一番短暂的权衡,然后,我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一次估计是过不了关了。电梯能上到哪一层你就在哪一层下好了,接着在哪一层寻觅寻觅,看看有什么线索。” “你的意思是说,放弃一遍通关的可能,转而为接下来的攻略进行准备?” 杨高很直接的领会了我的意思,对此我也很坦然的承认了。于是乎,他理所当然的质疑道:“那么,你究竟掌握了何种信息,能够让你做出如此判断呢?” 我回应道:“也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吧,套路之中的主角是不可战胜。” “我说你这之间究竟漏掉了多少环节。”这种说法引得杨高一阵哂笑,他炮弹连珠般地抢白道:“王佐是你的敌人不假,可是你有证据证明他同时也是我的敌人呢?你说你身处于套路之中,那么就算这是真的,你又如何说明我同时也处在套路之中?按照这个说法,处于套路之中的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信任,此刻我应该现在就挂掉电话自己去寻找生路才对。最后,就算确实得正确判断了眼下的情况,此刻破局的希望确实渺茫。那么,我且问你,这一轮我们身处套路之中,难道下一轮我们就不在套路中了吗?” 这样的质问确实是我没有办法回答的,所以,“如果能够寻找到什么线索的话,也许就能突破套路了呢。”对此,杨高顿了一顿,几乎是以笑出声来的口吻说道:“这简直是,在骗自己啊。你好好想想,如果我对你这么说,你会信吗?” 我坦诚的回答道:“如果是你对我是这么说的话,我确实是会相信啊。”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为你找线索好了,你等一下···对,就是这样,你觉得这个线索怎么样。”手机里传来一阵杂音,杨高似乎是把手机贴到了什么东西的上面。片刻之后,我开始能过听到清晰的声音了,而这个声音是: “啊,好棒,张伟我爱你,好爽···啊···我要去了···” “玛德你智障啊,这种时候你给我搞这种事情,就算你不同意也不要···” “不要什么呢?”我的话说道一半就被杨高打断了,他一本正经的告诉我:“这确实是你想要的线索。我能上到的最高一层就是酒店客房区的第一层,似乎这一层建设的比较早,电梯那边没有配套。那么,说道酒店客房区的线索,搞这种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说道酒店客房区的线索,搞这种事情有什么问题吗?”对这句话我想了一想,便顺利指出了其中的问题:“就算是建设较早的酒店客房区,房间的隔音质量也不可能这么差吧。” “这个···是因为我对我的手机进行了某些魔改啦···”迟疑之间,杨高作出了声音有些飘忽的回答。而我,立刻便心领神会地说道: “这是何等滑稽啊,杨高你不要胡扯了,有这样的技术你不教给我?” “这就是这等滑稽啊,你有没有借我六百五十八,我为什么要交给你啊。”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上船,你不觉得你这个人太过滑稽了吗?” “这种话唯独你没有立场来说,滑稽君。” “这怎么能是我在滑稽呢?明明是你的问题,已经拥有了如此杀器,还整天想着肝船上船,你的贪婪确实让每一个对此有所耳闻的人感到滑稽啊。” “每一个对此有所耳闻的人都能对此感到滑稽,然而唯独你这个一无所有的人没有这个资格啊。要我说,身为一届乞丐,你却对富翁渴求钻石这件事感到不满,这种事情才应该是每一个对此有所耳闻的人感到滑稽。” “身为富翁,你却要抢走乞丐碗里的东西,我衷心的祝愿你的生活充满了滑稽。” “住口,财富在你手里只能延续你毫无意义的生命,而在我手里却可以创造出更大的价值,和你这种脑浆里浸满了滑稽的人,我没有什么好讲的。” 二十三 阴谋 我和杨高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对着自己的手机一轮又一轮的滑稽冷笑,把毫无意义的对话推进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明明做着愚蠢透顶的事,嘴角却还挂着笑意,内心却还感到满足。这虽然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但是此间之事,往往也不需要什么道理。 不过,我们终究都是理智的成年人,这里也终究是一个现实的世界。犯二也好卖蠢也罢不是不能存在,只是必须是维持在一个限度之内。这个限度,以我的经验而言,大概就是:“剧情必须要往下发展,事件,也必须有一个结果。”于是乎,我和杨高约定: “这样空对空的争论毫无意义,我提议用实践去检验真理。这样,既然你的手机可以窃听房间之内的事,那么就请你随便选上三个房间听一听。如果这其中确实没有有价值的线索,那么我就此作罢,而如果能够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的话,那么,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杨高他答应了这样的约定。 于是乎,在又一阵的繁乱杂音之后,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愤慨的男声:“那个张伟也太嚣张了吧,不就是交了一个女朋友吗?整天秀秀秀的!” 附和声:“就是,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女朋友而已,好像谁没···” 充满魄力的男声:“无需多言,所有现充都必须死,这是早已决定好的事。据我所知,那种张伟每天放学都会陪女朋友到一家奶茶店买奶茶,我们就在那里埋伏。届时我们准备好一大桶泔水,只等那个混球迈出店门就泼他一身,看他这样倒是要如何自处。” 齐声赞同:“毕大哥此计甚妙。” ———— “这个···我记得之前房间里那个女的叫的就是张伟吧?” “不不不不,那一定是你的错觉。” 错觉吗?那真是太好了。说实话知道了这种事其实是相当尴尬的,一方面此时他们在这里搞阴谋诡计,我既然标榜正义,那么就不能不去处理。而另一方面,作为受害的一方,这个张伟着实面目可憎。你丫的还是一高中生好吗,这么作是要闹哪样啊。不仅搞到了女朋友而且还搞到了床上,你这是要翻天吗?当初我和梅子同生共死,并肩闯过了不知多少难关,结果到最后连手都没有牵过一次。现在你就突然要我去为你声张正义,这简直是··· 总而言之,如果这一切都是错觉的话,那么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于是乎,我很干脆地认同了杨高的说法,表示:“哦,原来是错觉啊。连这种事情都会在意,我是不是有点神经质了呢?那么既然是错觉的话,这还能不能算作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呢?” “既然是错觉的话,就自然不能算作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了。”杨高的声音依旧平稳而淡然,这让我从意料之外的地方感到了淡淡的心安。 “那么,就请你去听一听第二个房间吧。” ———— 第二个房间里,传播着这样的声音: 不平的男声:“大家都对张伟太过分了,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吗,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愤怒的男声:“就是就是,这才几天啊,老师都找他谈了三次话了,这还让不让人上课了嘛。说什么谈恋爱影响学习,我看他们这个样子才影响学习呢好吗?” 有些尖酸的女声:“老师们这个样子也就算了,更可恶的事还有一些人,明明是都是同学,却非要···非要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来。真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阿秀都和我说了,那个叫什么毕大哥的混子几次威胁过她,说不分手就让张伟好看,这真是···” 激昂的男声:“就是因为会有这些事情发生,所以我们才会聚集在这里啊。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声援这场恋爱,让大人们看一看我们的骨气。以我对那伙混子们的了解,他们肯定要搞出一些事情来。对他们而言,最有可能的方案···最有可能的方案应该是在那家奶茶店埋伏。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将计就计,也蹲在那里拍下他们的罪行···” ———— 其实吧,会有这种事情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想一想我高中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啊,和那些事情相比,他们搞的这些也就算不了什么了嘛。这世上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我的大学每年招进来这么多人,这些人也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里的问题应该是如何处理,应该是判断到底那一边占着公理与正义,对于这个问题··· 我极尽全部才能与智慧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并试图在这之中贯彻我的信念。我一直认为只有这一点是我从高中毕业、升入大学的表现,只有这一点可以证明我的成长。中二的少年们只凭一己好恶行动,他们所谓的信念拙劣而脆弱,很难在复杂的条件下贯彻维持。而我,则会理性而深入的思考,最终得出更为靠近真理的结论。这种结论绝不会是恒定而绝对的,而应该是可以在各种情况下适当变通,并且在变通之后不会偏离最初的旨意的。 眼下的情况虽然复杂,然而我依旧深信它可以被处理,因此我正在为之不倦思考,而就在这个时候,杨高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如今这种情况下我在声称这是你的错觉你应该不会接受了吧。当时,如果我声称这一切都是巧合和误会的话,你又会怎么想呢?” 对此,我自然是这样回答:“这一切都是巧合和误会的话,那么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那么,就让我说明这如何是一场巧合与误会吧。之前我们听到那个女的在叫:‘张伟’,然而,这其实不并能证明和她上床的那个人就是张伟,对吧。某些水性杨花之人会叫出别的情郎的名字,这种事也不是不可想象的嘛。那么,如果认定这个女的乃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一切问题也就很简单了。张伟只是一名无辜的受害者,两伙人都是为了张伟而奔前走后,他们为了同学之幸福的心意是一致的,只不过是具体的方法有所不同而已。作为高中生会发生这种事情是难免的,如果之后出了什么问题,那也不能去责怪他们不是吗?” 二十四 李某 杨高不愧是和我同生共死过的伙伴,这一番话说的上合天理,下近人情,不仅解开了我心中的烦难,而且对于这些中二的少年少女们而言,也算是给了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当然了,我现在的这种说法,是按照杨高的习惯来讲的。如果是用我自己的话讲,那就是:“渴求正义又不代表着我是世界警察,没道理连小孩子的胡闹也要插手去管。” 在我想通这关节之后,杨高的话接踵而至:“总而言之,我这样的说法你能够接受吗?” “阁下的说法有理有据使我信服,我承认这确实是一个误会,完全没有必要去深究。” “既然是误会,那么这也就不能算作一条线索了吧。” “既然是误会,那就当然不能算作一条线索了,还有,你也没有必要去听第三间房间了,毕竟这种事还是有些缺德的···”既然杨高待我以坦诚,那我自然也没有道理事之以虚伪。这种彼此心机的游戏到这里就可以了,这个时候,我应该爽利的我拿出干货。于是乎,一边和杨高扯着漫无边际的鬼话,我一边快速地百度着关于这三件旧事的信息,片刻之后,我便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三年前离奇死亡的高中生,王佐的同学李某,其父母正是杨高所在酒店的经营者。当时他们还只是租下了这栋楼的一层,进行着家庭旅馆式的小规模经营。” 如此干货一出,自然是争端消弭达成一致。其实话说回来,以我和杨高之间信任,本来也不至于演上如此一出猴戏。这一会他特意滑稽一番,想必也是要传达出某些信息吧。我默默地把这中二少年的闹剧记下,而后继续搜集相关的信息。杨高这个人虽然滑稽,但是论及作为专家的素养,也是绝不在我之下的。只要把道理说通,我便无需去担心他的行动能力。比起千里之外的无谓忧心,我更应该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一个高中生在学校离奇死亡,这件事绝对称不上不足为奇。除了前辈给我的那份报纸之外,网络上也能找到为数不少的报道。这其中,关于李某其人的描述并不多见,一般只是说此人“事发前并无异状”“平日里与普通的学生无异”。这样的描述旨在把矛头指向校方,在此类事件中可以称得上是惯用的套话。只要死亡的学生没有什么极为显著的特点,媒体基本都会这么去写。这些描述本身并没有太大的价值,但他至少说明了一点,那就是这个李某确实没有什么极其显著的特点一般而言和主角关系密切的人身上都会有某种显著的特质。李某没有极其显著的特点,那就可以说明他和主角王佐并没有很明显联系。 没有很明显的联系并不代表着没有联系。在这些报道之中,很多篇都有引用同学的话来描述李某。我大略地统计了一番,这样彼此不同的引言一共有五种,而其中的三种,都是一高叫小珂的人说的。李某是王佐的同学,而王佐又有着“珂酱”所赠的同学录,如果这其中没有什么丧心病狂的巧合的话,这个小珂就应该是“珂酱”,王佐与李某共同的同班同学。那么下一个推论,在发生了这种事的前提下,同学之中还有人愿意接受媒体的采访,表达对死者的看法,并且还一连三次,这就应该意味着至少这个同学和死者的关系是密切的。李某和珂酱关系密切,这样的判断也符合他离奇死亡的结局。想一想一个人并非主角的兄弟,却和主角的妹子关系密切,那么他也确实十有八九会死于非命。当然这绝不是说是王佐暗害了他,一般通俗的展开是:“此人被boss所害,妹子感到悲痛欲绝,主角见状决定为之复仇,主角打败boss抱得美人归。”所谓用生命助攻的配角,大概指的就是这种人。 以目前所知的信息,我是我无法对当年的事做出具体的判断的。之所以这样猜测,更多的也是为了验证推论的合理性。毕竟虽说主角往往在套路之中,但是此世间套路千千万万,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穷尽。现在就贸然的声称察觉出了某种真相,这种行为无疑是鲁莽的。 就在这一时无路可走之时,杨高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 “如果你提供的消息确实正确的话,那么我找到了那个李某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那是什么东西?听了这话我愣在原地半响,良久后才回了一句:“啥玩意?” “就是秘密基地啊。”杨高不急不躁的重复道:“就是你小的时候会玩的那个秘密基地游戏的秘密基地啊。找一个比较隐蔽的旮旯拐角,然后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塞进去,声称这里是自己的秘密基地。我所说的就是这种秘密基地游戏里的那个秘密基地啊。” ···说实话此时我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大概是这种事离我太过遥远了吧。 “这一层有一个很老旧的房间,大概是打管道时留下的地方,后来被改成了储物间吧。总之那里就是李某的秘密基地,里面的一切依旧保持着原状,可能是这对夫妇为了纪念死去的孩子可以保留下来的吧。” “这样吗?那还真是,相当的幸运啊,所以呢,秘密基地里都有些什么呢?” “稀松平常的东西我就不说了,最令人在意的东西,应该是一床被褥吧。” “一床被褥吗?虽然不是很常见,但也会有想要在秘密基地里过夜的人吧。” 杨高没有理会我的质疑,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在这床被褥里,我还找到了胖次。” “这个···我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你想一想,这个青春期的少年嘛,什么事都是第一次嘛。而且这里还是秘密基地,要是他看了什么不得了的杂志,兴起之下就撸了一发···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他就很慌张,这个很慌张就把弄脏了的东西藏了起来,然后···” “胖次是女士的。” “麻蛋的混球死的漂亮。” 二十五 揣测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整个事件开始以来,我一直有一种被深深地伤害了的感觉。在此之前我一贯认为,我的高中生活虽然遗憾颇多,但总的来说还算精彩。即使是在这所异人云集的大学里,也是能够作为谈资,坦荡的拿出来和各位谈笑风生的。然而这一回遇到的这个王佐,不管怎说也实在是太过天选了吧。坚定信念结识伙伴共同战斗经历生死最终铸就可以永铭的友谊。如此一通操作下来,炫目之余感到洋洋自得,结果不意间看到舍友王佐钦定主角,自带三个后宫,顿时感到人生失去了希望。再往后面对王佐,我极尽才智百般分析,以专业的姿势制定出无数计划,结果算到最后输他一手无限回档,对自我的认知就这么产生了动摇。到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论外的主角了,连李某这么一个用生命助攻的配角也能猝不及防的秀我一脸,这简直是···赤裸裸地在否定我存在的价值啊。 这个时候,我就不免对杨高问出一个问题:“我这个样子自诩追求正义,是不是很蠢啊?” 结果杨高干脆利落地回答了我“确实很蠢。” “那么,同样是追求正义,梅子她也是很蠢的吗?” “这不一样。”杨高又一次地换上了他那老神在在的口吻:“梅子她追求正义,是真的在追求正义。而你在追求正义,说到底不过是在患得患失罢了。也许你曾经确实相信过正义,但到了现在你已经不再相信了,你只是眷恋着过去,只是不想失去‘追随正义的人’这个身份而已。这种半吊子的行径,如何能与梅子大人相提并论呢?如何能声称自己并不愚蠢呢?” 杨高的话说完,电话两端就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面对这一番论述,我竟然真的拿不出反驳的话语。以杨高其人一贯的品行,这番话当然是不能尽信的。然而若说它全是无稽之谈,也未免太过缺乏说服力。如此想来,这又是一桩无头的公论··· “嘛,且先不管这些,你那边还有什么线索吗?”短暂的思索之后,我便发掘这其中的问题浩如烟海,深不可测。于是乎,按照一贯的方法,这里我选择了暂时搁置。 “虽然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很多,仔细分析的话也能对这个李某有所了解,但是,却没有什么东西是和目前的状况紧密相干的。怎么,难不成你还期待着能找到日记之类的东西?” “如果能找到的话当然是最好的了。”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简短地说出了我之前的推论,接着问道:“我这边能找到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么多,那么,听了这些之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们可不可以认为,这只胖次就是珂酱的呢?”这里杨高首先提出了一个假设。对于这个假设,讲实话我是没有什么手段可以去确认的。不过,根据事件之间的关联性,他这么猜多半是有几分道理的。关于王佐的过去,关于李某的离奇死亡,到现在为止我们就只接触到了这么多个角色。如果说这其中还有未被认知的第四人的话,那么这个剧本也就过于复杂了吧。要知道,除了这起事件之外,关于王佐的过去还有“五根钢钉”和“讨薪民工死亡”两起事件。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单起事件过于复杂的话,那么我就很怀疑王佐他作为主角,究竟有没有足够的能力牵涉如此之多,影响如此之广。这里的逻辑是,王佐作为主角,是依靠套路而强大的,那么既然是套路,就应该会有定数。一个套路中所能容纳的角色是有限的,而多个套路互相关联,又会彼此限制,所以最终围绕在主角身边的角色数目往往是一定的。这种结论,也是符合世间的一般常识的。毕竟和主角关系密切的人一般也颇为不凡,如果这样的人数量太多,那这个世界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而充满日常了。 经过一番周密的思考,我大概认同了杨高的假设,并且请他继续说下去。 “那么,如果这只胖次确实是珂酱的话,我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的展开了。这个李某是一个爱慕珂酱的变态,而且多半和珂酱还有这某种程度的关系,比如远方亲戚之类的。证据就是他能够搞到了珂酱的胖次。搞到胖次之后,他便收藏在这里用以做一些不堪的事情。再之后,就是非常老套的英雄救美情节了。王佐注意到了不堪其扰的珂酱,并且帮助她解决了这个问题。痴汉行径暴露的李某无地自容,于是便很识大体的离奇死亡。如此以来即洗白了自己,又不至于对以后的套路产生什么影响,如果有观众或者读者的话,这也算是照顾了他们的感官。对于一个被打倒的新手村boss而言,这已经是极好的结局了。” 神******识大体的新手村boss,神******极好的结局。仔细想想我们曾经打到过的敌人,有哪一个是这么和蔼可亲,善解人意的吗?不能就因为王佐他是主角,就给他这种程度的优待吧。整件事搞成这些,完全就是一副钦定的感觉,写这个剧本的人脑子是进了水还是进了屎,才会如此犯二啊。会说出这种意想不到的高论,应该说果然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杨高吗?只是稍稍地有些大意,他就会像一条鱼一样在我面前游啊游啊,说什么也好滑稽一番。之间试图相信他,仰赖他的想法果然是我的自作多情吗? 唉——一声长叹的同时,我感到了阵阵头疼。陷入了这种状态的杨高俨然已经是废人一个了,然而不过怎么说,他也是我重要的伙伴,也是解决整起事件的一个关键助力。放任他保持这种状态总归是一个很低效的方法,那么现在的问题,我究竟应该把这条游鱼扳回正轨。 这个时候我就想起了一个著名的菜谱,它的全部篇幅都写满了一句话——把猫从炒勺里赶出去。 二十六 一性 我之所以断言杨高的这一番论断纯属鬼扯,是因为他违反了思考问题的一般原则,具体一点说,就是没有贯彻思考的一性。即如果要按照某种逻辑思考问题的话,就必须把这种逻辑贯彻到底,而不能在半道上改换其他的逻辑。在本次的情况下,杨高根据确切的信息认为“李某是一个偷胖次的变态”,然后又根据剧情的需要判断“李某识大体的离奇死亡以洗白”。这是最为明显的两个思路,最为明显的双重标准。根据我们已知的确切信息,是无论如何推导不出“李某的死亡另有原因,李某在其中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这样的结论的。而同样的,如果说剧情需要的话,新手村的boss是一个偷胖次的变态,这样的设计未免太过没品了吧。讲道理的话,会偷胖次的变态要么就是主角,要么就是调戏主角妹子的混混这一级的龙套角色,这其中无论哪一个都不需要洗白这个步骤。在玄学界有这样一条公论,每一个膜法师都想要搞一个大新闻,每一个白学家都应该被打死,这是在说我们这些专家成天只会鬼扯,除此之外并无卵用。然而,即使是在鬼扯,即使是连自己都无法否认的鬼扯,应该遵守的原则也还是要遵守的,应该把握的尺度也还是要把握的。不然的话,我们就没有资格声称,我们终日陈说着的荒诞无稽的话语亦是献给世界的美好祝福。 扯到这里就已经有些远了,专业的领域是一贯强调干货,只是用理念和价值去说服别人是弱者的做法,只是否定他人而不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同样如此。我所身处的立场是和杨高共同战斗的战友,而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公知,因此只是驳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再退一步说目前状态下的杨高就像游鱼一般滑之又滑,无论我如何去驳斥他,他也总能找到他独特的歪理谬论来跟我滑稽。如果此时是一个阳光慵懒的午后,我倒是不介意泡上一杯清茶奉陪到底···总而言之,基于这两方面的考虑,我需要干货,需要拿出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结论。 杨高所犯的错误在于没有贯彻一性,在于采用了双重标准。那么,这是不是说如果坚持了一性的话,就可以得到正确的答案呢?沿着这个思路,我尝试着往下思考。首先,我是一个专家而非侦探,并且此时我也没有亲临现场,所以基于确切线索而推论的思维方式肯定是不合适的。接下来,如果从设计者的视角来看,这个离奇死亡的李某确实给人以洗白的感觉。无论是怎样的套路,有名有姓的角色身亡总归是一件大事,是一定能够对剧情发展起到重大作用的。再进一步说,这样的事件要么是故事的开端,要么是故事的转折,要么是故事的结尾。从这个角度出发,李某的死亡就有三个定式。其一,李某只是一个路人龙套,以他的离奇死亡为开端,某种阴谋或者计划悄然展开。其二,李某是整个事件的幕后主使,是最终被打倒的邪恶反派,离奇死亡实际上只是掩饰。其三,就是杨高的洗白说了。很显然,这其中洗白说是最有可能的。因为如果李某只是一个龙套的话,如此一番布置就显得太过多余了。而如果说王佐杀掉了李某并将事件掩饰成了离奇死亡的话,这又不符合后宫主角的路数。同时,作为室友,我也不认为王佐是一个如此果断乃至于有些狠辣的人。 到此为止,杨高的推论都是正确的,而从这之后,就是他误入歧途了。这里同时也是问题的关键,设计者为一个最后需要洗白的反派准备这样的一条胖次,到底有着什么用意。第一,既然是需要洗白,那么他就一定有黑的那一面。这种事虽然可以笼统的描述为“与主角为敌”,但是具体的情况肯定有着各种各样的区别。在这里出现的一条胖次,究竟能不能说明他就是一个变态呢?第二,既然是洗白的话,仅仅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肯定是不够的,这背后一定是要有什么因由的。比如李某一直在默默地和某种邪恶势力战斗,是因为一连串的误会才被主角当成了敌人。最后他不幸战死,误会也随之解开,角色完成洗白。具体的情况肯定和我描述的存在差别,而这条出现在这里的胖次,是不是也有着某种隐喻和深意呢? 这里我想了一想,如果我是设计者的话,我一定会对这两个问题作出肯定的回答。李某就应该是一个变态,他被主角误会当成敌人的原因也应该是变态,在这里能找到胖次就是为了隐喻他是一个变态。而他之所以是一个变态,是因为有着不得不变态的理由。就比如著名的魔装少女相川步,如果这个人真是存在的话,在他的住家里应该也能找到类似的东西吧。再比如在大学里我就认识一位曾经的魔法少女,她完成变身的条件就是把一根满是马赛克的棒子含在嘴里反复抽插,直到喷出耀目的白光为止。现实这种东西往往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而如果说这是设计者有意留下的彩头的话,那就更加合情合理了。如此说来,这条胖次也未必就是珂酱的,也可能是他自己买来的,这样也就顺理成章的避免了观众过分的恶感··· 到此为止,我自觉推理已经完备,于是坦荡地对着杨高陈说一番,开始期待杨高的反应。 结果,杨高是这么回复我的:“这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你根本就没有贯彻思考的一性。如果说李某是像相川步一样的角色的话,那么这个设计者肯定就毫无节操可言,整个剧本会变成神经向的作品,根本就没有任何套路可言。最简单的问题,如果说李某可以是一个魔装少女的话,那你什么时候见过离奇死亡的魔装少女,即使是在里番里也只是被做成RBQ了吧。搞笑番里居然也会死人,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二十七 洗地 连续两番推论死于同样的错误,如果不是我们智商捉急的话,就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这个问题可能是掌握的线索不足,也可能是推理的思路有误,诸如此类的原因数不胜数。但是,此时我更倾向于问题是出在指导思想的偏差上。 之前杨高曾将向我阐述过的他的思想,即主角的强大在于他身处套路之中。经过几轮的交锋,我也承认了这种思想的正确性。于是乎,在之后的推理中,我便理所当然地按照这种思想不断深入。就结果而言,我也确实得到了不少答案。所以平心而论,我不认为杨高所说的话是错的。以杨高的说法为指导,我从设计者的角度出发,试图解析整个事件。换言之,我在探寻的是一个优雅而美丽的故事。正因为如此,一个因为内心变态的欲望而与主角为敌的反派角色便是不可接受,一个毫不值得同情的纯粹邪恶的反派角色便是不应存在的。应该说这些结论是没有问题的,这个世界上也确实不太会出现只为了****而拼命战斗的变态,不太会有完全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的恶棍。 这里我只是想说,杨高的观点诚然正确,但是这世间正确却并不唯一。既然现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种正确是走不通的,那么我们不妨换上另一种正确试试。就我而言,主角之所以强大而不可战胜,主要的原因在于有成千上万的人在为他洗地。一个人放在那里,他一生的功过是非总归是一个定数。做了是什么就是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就是没做什么,这是已经发生了,并且不会改变的事。然而,这种事实上的既定却对他的形象与评价毫无意义。如果后来者诚心要去吹或者黑的话,那么就总能找到吹和黑的理由。一个人犯下罪过,可以说这是当时情况下唯一的选择;一个人建立功业,可以说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甚至于,一个人他什么都不做,也有“韬光养晦静待时机“和“作壁上观伺机渔利”两种理解。这里我无意指责此类行为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只是,它们既然确实地存在,那么就会确实的具有力量,而主角,也正是依靠着这种力量才变得不可战胜的。话说到这一步,接下来的事也就很好理解了。主角作为千万人的憧憬与寄托,自然会有千万人为他洗地。幼稚的举动是心底善良的表现,鲁莽的决策是因为坚信着正义,低劣的水准代表着巨大的潜力和飞快的成长速度,甚至于连开后宫这种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如此一番下来,反派们面对着一个心底善良、意志坚定、潜力巨大并且在飞快的成长中的主角,那自然是没有不败的道理了。 当然了,古往今来的事都分两面,这主角有人去吹也自然也会有人去黑。只不过无论这些黑的人如何去黑,他们也总不会站到反派的立场上去。虽然嘴上会是说些:“这些反派也真是可怜”这样的话,但其实内心里不过是调侃而已。在进一步,就算这个反派被塑造的相当成功,具有极大的人格魅力,拥有着一大票的忠实粉丝。然而就本质而言,这些粉丝也只能做到敬重其人格,而绝对谈不上支持其立场。更何况在此种情况下,连反派都被塑造的如此出众,那主角多半也不会显得多么不堪。要指望这些反派的粉丝们去黑主角,怎么想也都不太现实。 与杨高相比,我的这一套说法无疑显得不够严谨,不够有说服力,不能像他那样扯出一番严正的道理来作为自己的支撑。但是,我并不因此就认为我的说法哪里有存在着错误。实际上这种不着边际的玄远也正是我的信条。身为专家我掌握这相当丰富的知识,在专业领域这些知识可靠而正确,但是除此之外,它们理应如同鬼扯。这就好像是小孩们玩的踩井盖的游戏,他们认为井盖上有着金币,这种知识就小孩而言是没有问题的,然而这并不代表这井盖之上就确实有着金币。同样的,如果有人体恤童心,试图用科学或者哲学说法证明井盖上确有金币,这种事也是既可笑又毫无意义的。 总而言之,我如此费劲心机折腾一番,自然是为了找出一条新路。在杨高的理论中,主角因套路而强大,那么身在套路之中就没有办法打败主角。这句话不是再说主角不可战胜,它的正确性在于,因为身在套路之中,所以举目之内尽是套路,每走一步都会落入算计,故而自然必败无疑。因为杨高的理论没有办法指出跳出套路的方法,所以在这个范畴内,他自然是正确的。而我自以为的开拓,就在于找出了这一方法。 主角的强大在于洗地,那么只要能够拿出一番高论,驳倒这种洗地,那么自然就可以打败主角。也就是说,虽然吹子们可以说的天花乱缀,但是喷子们依旧可以喷到一钱不值,这种事情,完全就是在考验双方的实力,而论及实力,我自信至少不会落入下风。以这一次的王佐来说,按照套路,他拯救了三位少女开了后宫,以主角而论这件事本身是无可厚非的。然而,这个无可厚非的前提是他贯彻了自己的信念——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如果大家都得到了幸福,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的话,那么很多事情就自然变得无足轻重了。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不仅有人受了伤,而且这个人还死了,他就死在王佐的身边,死在了和幸福一线之隔的地方。没错这个人就是李某。 整起事件中目前唯一的受害者,李某。他之所以会离奇死亡,就是因为被王佐ntr之后悲伤过度,跑到网吧一连打了三天三夜的俄罗斯方块,最后回到学校是疲劳过度猝死的。 二十八 脏水 之前我调查王佐的时候,翻阅了他的QQ聊天记录,也查看了他的LOL盒子。这两方面的资料显示,王佐在上了大学之后还一直和珂酱保持着联系,经常一起打LOL,而且还是以惊人的抱大腿的方式再打。也就是说,这个珂酱的游戏水准是相当高的,这是第一个条件。珂酱的胖次出现在这里,如果现实一点的考虑的话,也不太可能是这个李某偷出来的。再加上出现在这里的一床被褥,我应该有理由认为是珂酱曾经在这里留宿过,这是第二个条件。珂酱和李某的关系是比较密切的,而这里又是网吧的楼上,结合李某成长的环境以及珂酱本人的兴趣,链接他们两个的很可能就是对游戏共同的兴趣,这是第三个条件。把这三个条件加起来,我就可以提出并回答一连串的问题:珂酱为什么要在这里留宿,那时因为她没有办法在家里留宿,她之所以不能在家里留宿,是因为她离家出走了,她离家出走的原因,在于与父母的矛盾,这个矛盾就是对未来的规划,就是珂酱她的电竞梦想。倒回来说,珂酱和李某都是那种对学业不怎么上心,而对游戏有着相当程度的热诚的人。因为共同的兴趣,他们相识相知,并且一起逃课一起包夜,后来珂酱离家出走的时候,李某也自然的给予了帮助。这是开始之前的,比较稳定的状态。接下来,主角王佐注意到了珂酱的问题,通过一系列的努力开导了她,帮助她正确的处理了学业与兴趣之间的关系,在这个层面上拯救了她,同时把她收入后宫。于是珂酱的事件圆满解决,于是牛头人李某精神崩溃,跑到网吧连续上机三天三夜,最终成功猝死,以这种愚蠢的方式妥善退场,从此不再构成任何困扰。 所谓凡兴一利必损一益,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毫无代价的救赎,再说的直白一些,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普天之下热衷于去救人的主角千千万万,被他们所拯救的人同样也是千千万万,然而即使是有了这么多的千千万万,这世界还不是到处都是疾苦。 当然了,我也承认,这种说法就是纯粹的为黑而黑。整个事件之中王佐并没有做错什么,电竞梦想这种事也不能靠离家出走这种办法来解决。支持珂酱离家出走与帮助珂酱解开心结,两相比较之下无疑是后者更为高明,所以李某被牛头人了也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至于说他最后猝死,那就完全只是自己在犯蠢罢了,这个锅无论如何也扣不到王佐头上。只不过,道理终归只是道理,它有能讲通的地方,也就有不能讲通的地方。以上的这番道理若是对警察来讲,自然是讲得通的,可若是对英雄来讲,那就要打一些折扣了。一个人身为主角,背负着大众的寄托与期许,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你洗地,那自然就要要求你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了。 总而言之,如果掌握了这种程度的真相,我就应该能找到打倒王佐的方法。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的这一通分析到底切中了几分事实。为此,我就需要仰赖杨高的直觉了。 “杨高···杨高···喂,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啊。” “和你狼狈为奸的同党已经死了!”电话那边传来了有些稚嫩的冷冽女声。这里我想了一想,而后尝试着问道:“这个地方,你是不是很熟悉?”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转瞬间的迟疑验证了我的想法,这个消息让我微微地感到雀跃,于是带着盈盈地笑意,我回答道:“没什么,我姑且待在这里,恭候你和王佐来取我的人头。” 电话挂断,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我放下已经发烫到滚热的手机,站起身,却不知道该往那里走。最终,愣在原地的我苦笑几声,吐出了一股浊气。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我们历经了无数次的战斗,极度置身于命悬一线的危局,但是说到有关死亡的话题,还只是在高考之前的几天谈过一次。那个时候梅子已经出发前往非洲,我也决定了要报考现在这所大学,只有杨高的前路还没有定数。记得具体的时间是中午吧,我和他正在路边的小摊上吃米线,六月炙热的阳光晒得人发晕,我的心里装满也装满了愁绪,这一顿饭自然也是吃的食不知味。在彼此对着米线沉默了良久之后,我开口说道: “呐,杨高,你真的不考虑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吗?” 杨高有些不耐地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们也要毕业了,正义使者的游戏也该到头了吧。” 这是他说过很多遍的话,在我听来也不算稀奇,于是,我继续问道:“这三年我们到处搞事,正经的书几乎就没念过几天。普通的大学,你能考上吗?” “如果考不上的话,我就在旁边推上一辆三轮,架起油锅卖油炸臭豆腐。” “虽然只是一辆三轮,虽然只是要卖油炸臭豆腐,但这也是需要本钱的吧。” “确实如此。”这里杨高对着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只要把你卖到山西的黑煤窑里,不就可以获得本钱了吗?你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心机深沉,然而本质上却还是一个善良的傻瓜,要卖起来的话是没有一点难度的。” 这这这这···连连的苦笑之后,我的心境竟然莫名的开阔了。自然而然的,我笑着回答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在这里和你约定,十年之后,我会带着十个金戒指,以煤老板的身份带着十几个打手出现在你面前,叫你卖不出一块油炸臭豆腐。” 对此,杨高是这样回应的:“不不不不,你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带着十个金戒指的煤老板的,你只会成为一个带着十个金戒指的骷髅王,这种东西是没什么好怕的···” 二十九 小钰 带着十个金戒指的骷髅王啊,想起这个论断让我不禁笑出了声来。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杨高,他就坐在我的对面,闷着头吸溜着米线,同时不急不缓地讲述着某个笑话。记得在当时,听完这句话之后,我也是怀着和现在同样的心情,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的。 只是,笑声之中,杨高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假使出于某种必要,你会为了我成为骷髅王吗?”听到这个问题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杨高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而后轻飘飘地说道: “所以我才说,正义使者的游戏已经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了。” “不不不不,你这根本是欲加之罪。”对此我自然是连声反对,极力申辩道:“这就好像那个老妈和女朋友同时掉到了水里的问题一样,只是纯粹地为了刁难而刁难吧。” “这确实是为了刁难而刁难,然而,也有无论如何都刁难不住地人吧。”杨高摊开双手,冲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知道他这是在指梅子,但是那种程度的觉悟和气魄,实在是我所不能企及。于是乎这一轮的交锋,我不出意料的再次败下阵来。 讲道理杨高并不是一个精于舌辩的人,但是这种言辞上的交锋,我却是从来没有赢过的。 当初这番话不过只是戏言,然而时至今日,我竟然真的有可能要面对这种局面。如果我之前的判断有误,回档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是王佐,无论我在这里能多久时间也不会倒转,杨高也不会复活,那么——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究竟有没有一刀抹掉脖子的觉悟呢? 杨高的死当然是不可接受的,为了扭转这样的命运,理论上无论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然而如果王佐真的不是回档之人的话,那么我之前所有的推断都要全盘否定,一切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未知之中。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挥刀抹脖以性命相赌,真的就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 我痛苦的揉着太阳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一个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 “借我六百五十九块。”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上收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叫杨高,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现在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既然是他向我说了这种话,那么就说明杨高还活着,也就是说我的推论没有错,回档的人确实是王佐,时间被倒转,一切就此重来,所有的不幸最终都可以被避免···长期以来都陷身于不幸泥沼的我,此番终于有幸得见幸运女神的微笑? 等等,在此之前,还是有一些事要确认一下的。在感慨幸甚之前,我习惯性的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于是我打字问道:“我说,你确实是杨高吧,不是什么人假扮的吧?” 大约半分钟后,电脑那边回复道:“我确实不是杨高,那个混账非提已经被我卖到黑煤窑里换米去了。明明镇守府已经揭不开锅来,他却还要抓我解体去大建,落到这种地步也是咎由自取。话说,你这个人是和他很熟吗?是不是也是一样的非提啊。” ···这里我想了一想,决定这样回复他:“也许过几天我真的应该考虑入这个坑了。” “这样吗?那么请先借我六百五十九块,先让我从小蚂蚁活着回来,然后在带你大建。” 熟悉的话语让我想起了熟悉的面庞,而熟悉的面庞又仿佛让我看到了熟悉的笑容。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言地面对着荧幕,心中却呐喊着胜利——多少次回档以来,终于有一件事尽如人意了!我颤抖着双手,打出一行字来:“六百五十九也好六千五百九也罢,如果你我都能活下来的话怎么都好说,在现在你回过头,先意识到我不是在胡说八道,然后玩命的跑。跑出去以后坐电梯上楼,详细的事等你上去之后我再和你说。” “w(?Д?)w” 意料之外的好萌! 那么,现在杨高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完成机动,而王佐将在五分钟之后杀上门来。在这个短暂的间隙里,我可以继续再去寻找一些线索。现在一系列的事实已经表明,整个事件确实和王佐紧密相关,无论幕后的主使者是不是谁,至少打倒他才能完成破局的第一步。而要打倒王佐,就必须了解他的过去,具体的说,就是要从他的三个后宫身上寻找突破。目前我已经悉知了珂酱的事,所以接下来的一步我已经有了定计。但是再往后的决策,就需要更多的信息与条件做支持了。于是再次对王佐告了一声抱歉,然后抡起板凳砸开了王佐的衣柜门。 之前我在心灵鸡汤读本的封底上找到了珂酱的卡片,那么如果再要到哪里找线索的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只能是那一盒本子了。再次扒开层层的衣物,我起出了那只饼干盒,把它放在桌上打开,最上方依旧是我曾经记得的封面。五分钟的时间甚至浏览一遍都做不到,所以我已经做到了带走这只盒子的打算。现在我在找的是其他更明显的线索,比如夹在本子里的真人照片···仔细想想的话,其实这种事也是很常见的吧,是很符合情理十分正常的吧。 也可能是我的想法太过丧病了吧,到最后我也没要找到猜测中的照片。这里的每一个本子的每一页都干净整洁,就连页脚也没有卷曲。看到此景我不禁叹服,原来身为主角,王佐果然是有一些过人之处的啊。慨叹着摇了摇头,我将本子们重新装好,转身取出长绳,准备索降而下。这个时候盒子被我抓在手里,也就自然地露出了它的底面。 在底面上,贴着一张粉红色的便签纸,上面金黄色的荧光笔写着: “最近收到了亲戚送的一盒饼干,因为我也不喜欢吃,而且明天刚好就是你的生日,所以就送给你好了,要满怀感激的收下哦。还有,不要误会,才不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呢,只是因为是亲戚送了不喜欢吃的东西,又比较凑巧而已。 小钰。” 三十 父爱 前言撤回,王佐同学你果然是咸湿届最为顶上的变态,我真的不应该去怀疑你的操守。话说回来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啊,明明只是一种变态行径而已,为什么却还能让我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忧伤呢?为什么我还仿佛看到了寂寞深夜王佐同学的苦闷身影呢? 风吹幡动,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看起来我最近也确实是有些聒噪不宁啊。 繁乱的心绪让我在落地时一个踉跄,虽然没有摔出什么大碍,但终究也是疼得不轻。我一边捂着吃痛的膝盖,一边挪向路边的长椅,准备坐下来暂且缓上一缓。几步之后我在椅子上坐定,正要长舒一口气时,却听到了身边响起了一声叹息。于是我转头一看,发现长椅的另一头不知何时起就坐上了一人。此人年过半百两鬓微霜面容消瘦满脸胡茬,身穿一套洗的发白的破旧西装,足蹬一双磨破了洞的开线皮鞋。即使一言不发坐在那里,这个人就能让人感到无限悲怆,而如果再加上惨白色的路灯和那一声长叹,满溢的负能量足以让最为乐观坚强的人放弃希望。如此昭然醒目的特征,即使是在我的学校里也只有一人。 “胡子大叔。”我站起来,恭敬地对那人一一鞠躬,唤出了他的名号。 我的学校是异人云集的学校,其中自然也不乏善于S/L的回档能力者,他们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组织。而这位胡子大叔,就是回档能力者的组织“重大决策心理支援协会”的会长。据说此人为了挽回某种巨大的遗憾,已经无休无止地将大学四年回档了无数遍,其真实的年龄恐怕要比看上去更为苍老。总而言之,他和巫师一样,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长者,德隆望尊的前辈。面对这等人,我自然要拿出最为恳切的敬重。 “哦,一个颇为有趣的年轻人。”鞠下一躬之后,胡子大叔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出了这句话。于是,我回应道:“后生至幸,有缘得见前辈。” “见到我哪里算得上什么福缘啊。”胡子大叔摆了摆手,半是慨叹着说道:“况且你此刻的情况,无论如何也算不上至幸吧。” “请前辈明示。”我再次对着他鞠了一躬。 “我哪里能明示什么东西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又何苦在此地蹉跎如此之久呢?你现在这样问我,我也只能故弄一番玄虚,说出一桩旧闻充数了。怎么样,年轻人你要听吗?” “如今我深陷死局,所以无论稻草也好方舟也罢,在我看来差的并不是很大。” “哈哈哈哈···”胡子大叔一阵连声地大笑,笑声里透着某种我尚且不能明白的沧桑,对着茫茫夜空,他慨叹道:“如今的年轻人啊,已经没有几个像你这般务实的了。我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一种长处,因为毕竟年轻人就是应该有点梦想,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么我也只能抱以祝福,希望你确实选择了一条正确之道···唉,这么说就把话扯远了,大叔我再这么卖关子,可就要对不住你的务实了。那么,就请听好吧。” ———— 那是王佐刚上大一的时候,他曾经跑到花园里的湖边倾吐心声,当时我恰巧就在旁边。不要怀疑,我并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兴趣,只是这四年大学我来来回回上了这么多遍,那就总免不了总之会有各种各样的恰巧,不是吗?总之,当时王佐是这么说的:“老妈也真是的,居然想要撮合我和小钰,明明高中的时候怎么样都不许我谈恋爱,结果一到大学就立马反转过来···而且小钰啊,那孩子,我对她的感情明明不是那样的啊。小钰她从小没有爹,一直和他妈妈两个人过,到后来还出了那种事···我只是,我只是想扮演爸爸一样的角色去关心她爱护她而已啊。做她的男朋友什么的,和她结婚什么的,我完全没有想过啊···” ———— 以上这些,就是胡子大叔为我讲述的旧闻。讲完之后,大叔哼着曲调诡异的阴暗歌曲,潇洒地退回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一个凌乱不堪,满脑子卧槽的我独自顾影神伤。也许就是大叔说的话,我这个人太过务实,完全不懂得年轻人的梦想,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王佐的少年青涩的复杂感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那我也就只能慨叹一声无之如何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胡子大叔所讲述的这桩旧闻着实意义匪浅。小钰出身于单亲家庭,并且后来还因为与之相关的原因出过问题,这个信息提示的确实明显。想必在当年又是这个王佐适时出现,经过一番变故,解开了小钰的心结,从而将她收入后宫。那么接下来只要顺着另一头的线索探查,就不难搞清楚变故的真相,继而从中找到打倒王佐的方法。 此刻我估摸着杨高那边已经完成了突破,于是便一通电话打了过去,准备去布置对抗珂酱的应对。于是乎几声铃响,电话接通,我再次听到了杨高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这边发现了一件颇为有趣的事,在酒店客房区的一层,有一间房间里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 干练的女声:“两位家长,你们孩子的恋爱问题已经发展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了,这并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班都被牵连了进去。据我所知,现在班上已经分化成了一个团体,一个要极力破坏他们两人的恋情,另一个则要一力促成。老实说我带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行动力的学生,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总而言之,情况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必须要家长老师通力合作才能制止的了。所以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教育理念,现在都请配合我把事态控制下来。” 慌张的男声&惶恐的女声:“老师您是,能办到的我们一定去办。” 三十一 起火 “总而言之,这确实是非常有趣的展开吧。那么,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杨高的声音里洋溢着盎然的兴趣,他就好像一个在海边玩耍的小孩,拾到了好看贝壳就举过头顶,然后迎着夕阳欢快地奔跑。而我,作为在千里之外的堤岸上注视着这一幕的人,发自内心地感到了智商受辱。话说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促使你去窃听酒店的客房啊。 “因为上来之后你又没有联系我,所以我就按照常识去寻找线索了啊。” 常识吗?站在专家的立场是似乎也不能说有错,只是如果你认同这种常识的话,为什么之前要给我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啊,难道说和我唱反调才是你的乐趣所在吗?我内心中充满了躁动的情绪,然而却没有办法倾吐而出。如果一个人是在装傻的话我可以去吐槽,可如果一个是真傻的话,我反而说出什么话来,现在的杨高,就是真傻的那一个。 于是我耐下心来,顺着他的思路说道:“根据这个老师的话,他们班上应该是出了一对恋爱谈得轰轰烈烈的情侣。他们之间的恋情是如此火热,以至于说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此刻就在旁边的客房里啪啪啪呢。对此,班上的其他同学分成了两派,一派正计划着在奶茶店或者烧烤摊之类的地方给他们一个好看,而另一派则准备埋伏在烧烤摊或者奶茶店一类的地方打一个反蹲。怎么样,我是不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啊。” 听完之后杨高略微停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件事是不是在其他时间线上发生过一次?” 于是我也想了一想,说道:“你是不是已经把每一间房间都听了一遍?” “确实如此。”杨高坦率地承认了。 “所以说如果知道的话就不要再问一遍啊,你到底想要秀些什么啊?” “把发生过一遍的事一本正经的复述一遍,我还想问你到底想要装些什么呢?” 这这这这,嘛,也罢,这一回确实是我心机在先,失之坦诚了。那么回到正题,杨高既然特意有此一说,那就必然是发现了些什么,这里就让我放下妄念,好好地听上一听吧。我吐出一口浊气,安下心来向他问道:“杨高,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灵。”杨高用一个字简单的回答了我。 所谓灵,通俗的讲就是怪异。小到被抛弃的洋娃娃流出眼泪,大到被冤杀的怨魂咒死全家,都可以被算在“灵”这个概念的范畴内。总之,只要有因由,就有可能会有灵,因由越深,灵的规模也就越大。如果向上追溯的话,我辈专家最初也是为应对灵而诞生的,所以无论白学也好膜法也罢,都是在强调找到真相。此刻听到杨高说此处有灵,我不禁想起一事。 “吶,杨高,你还记得吗?三年前震动业界的那件惨案。” “你是说···”听到这句话杨高也不由得一惊,我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态度变得郑重了起来:“三年前,这座城市的某间网吧发生了一切伤亡惨重的火灾。事后经多方查证,起火的原因确系灵的作祟,然而具体的原因尚且不明。也正因如此,为了杜绝心怀鬼胎之辈的窥伺,整个事件被政府以雷霆手段压制下来,只在业界内小范围的流传,甚至于就连起火的地点也是秘而不宣···你的意思是说,那间起火的网吧就是这里?” 我点了点头,表示:“结合这次莫名其妙的起火,我不得不有此怀疑。” “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吗?”在这个问题上杨高选择了慎重。 “我找找看。”此刻我已经重新回到了防空洞里的藏书室,打开电脑百度一番,我很快就找到了答案。“2013年4月1日,该网吧因备用柴油保存不善自燃起火。索性发现工作人员发现及时,人员疏散安排得当,火势虽然失控,造成了重大财产损失,但人员伤亡轻微。” 找到这样的一桩旧闻之后,我和杨高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当年的那起惨案规模之大十年未见,甚至于事后都必须要有政府出手才能善后。如果说真的牵涉其中的话,那么我们的敌人就绝不仅是一个王佐了。现在只一个王佐就已经如此艰难,若是还更大的敌人··· 半响之后,我终于开口说道:“且先不管这边吧,继续说你的判断。为什么你会认为这里有灵,有灵之后又是怎样的情况。” 杨高微微吞了一口吐沫,说道:“听完这四间客房之后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于是我扯下一段墙纸放在垃圾桶上的烟灰坑里,结果果然立刻就着了起来。于是乎我便认定此处有灵,本来我以为灵是因为这一连串的阴谋而起,仅仅是单身狗对这一帮幸福到瞎眼的烦恼的怒火。因为它并没有直接让这一层烧起来,而是点燃了本来就易燃的油桶。这种程度大概就是这种怒火应有的程度。但是现在看来,恐怕这些只是新一轮的诱因而已啊。” 这又是一番有理有据的推论,我想了一想,其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疏漏。那么也就是说,事件很有可能复杂到远超我的想象,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必须重新规划,比如··· 我愁苦地弯下腰,身体拉成一个弓型,侧过脑袋把脸颊紧紧地贴在桌子上,试图汲取到丝丝缕缕地凉意。这个时候,杨高突然说道:“我说,其实你也没必要想那么多。不是吗?反正这是关乎到性命的大事,不存在一个放弃的选项。既然如此,我们尽力去做便是了,何必顾虑那么多呢?” “这个时候突然撒一波鸡汤,杨高,这不是你一贯的风格啊。” “没有什么风格不风格的,只是你这个人一贯顾虑甚多而已。赢的时候要想怎么样赢得妥当,输的时候要想怎么样减少损失,到头来每一件事都做的婆婆妈妈···” “赢的时候要想怎么样赢得妥当,输的时候要想怎么样减少损。”这个时候我打断了杨高,说道:“这不是非常正常的想法吗?” “确实是非常正常的想法,但不是王的想法啊。王富有天下,才不会去考虑这么多有的没的。” 三十二 中二 王的想法吗?与其这么说,倒不如叫做杨高的智慧更为妥当吧。他这么说的意思我大抵是明白的,不过,如果说是王的想法的话,这里就有了一些变数。略略地斟酌了一番,我说道:“杨高,古往今来的王之中,可有人是困居火场被烧死的呢?” “这当然是有的啊,比如在鹿台****而死的商纣王。” 商纣王这种程度的知识我还是知道的,杨高他会这么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对此,我自然是准备了充足的后手:“那么纣王陛下您既然是****而死,为何又要在此负隅顽抗?依臣之见,陛下您这一副狼狈模样实在太过难看,作为王失之于不够坦荡。此时您不如叫来您的爱妃高雄,和她一同把酒言欢,笑看姬发小儿为了身外俗物百般奔忙。” “嗯,爱卿所言甚是有理,只不过若要把酒言欢,却尚且缺少一物下酒啊。” 杨高的语调依旧镇静,不过如果只是镇静的话,换我来做亦是不难。这里,他真的有应对的手段吗?我微微一笑,说道:“那么陛下所差的究竟是何物呢,若是臣能够找到,则一定不敢藏私。” “寡人所差的,正是你那颗七窍玲珑心啊。” 其实很多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无限制地回档的话,我究竟能不能赢下杨高一局呢? ———— “言归正传,杨高,如果只是从寻找线索的角度考虑,你有没有觉得这出闹剧有些可疑呢?”又一次贻笑大方之后,我生硬的把话题扯了回来。 “怎么说?”这个时候的杨高也明显得认真了起来。 “首先,高中生谈恋爱真的会走到开房这一步吗?” “这种事确实少见,可是如果真的发生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杨高这么说是在理的,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继续说道:“那么第二点,班里有两个人谈恋爱不算小事是没错了,但是真的能发展到这样全班都参与进来吗?” “嗯···也许这两个人本来就是班上比较出名的人物呢?”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这帮人要跑到酒店里开房来密谋呢?” “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这里杨高的声音已经相当地迟疑了。 再往下问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如果当真想要的话,那什么样的机缘巧合都是可以实现的。这里的关键在于,这出闹剧究竟是浑然天成的,还是刻意为之的。如果是刻意为之的话,又是谁人所主导,他主导的目的又是什么? 总之,这里暂且先把事件当成机缘巧合来想,然后去寻找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以此作为突破吧。“杨高,如果我这么说的话,你会不会相信呢?这些人之所以会在这里密谋,是因为情势所迫。在此之前他们很可能在跟踪这一对情侣,一路跟到这里发现他们俩是来开房的之后,为了隐匿行踪,所以只好住了进来。再之后待在屋里反正也是闲来无事,那么索性就密谋一番?” “···你丫逗我呢?” “嘛嘛嘛,条件完全不足,这一边就先到这里吧。”我扶着额头摆了摆手,打住了这一边的思路,转回头说道:“杨高,既然你说这里有灵的话,那就按照有灵的方式去处理吧。” 灵籍因由而生,其驻留之地也应该是缘起之所。直白一点的说,就是这间宾馆过去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这里一定是当年某起事件的“现场”。所以如何细心勘察的话,就一定能找到某种程度的线索,进而揭示某种程度的真相。当然了,此时我不在现场,具体的情况也不得而知,那么这件事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也就完全的仰赖于杨高了。 此时我应该做的,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是去从另一端追查真相。前辈给我的报纸上记载了三件旧闻,第一件已经证实了是珂酱事件的后续。从逻辑上来说,剩下的两件应该是和王佐的另两位后宫相关。并且从时间上推断,在那起农民工讨薪事件发生之后不久,那位写心灵鸡汤的大姐姐就在他的微博上发表了第一篇鸡汤文——这件事是我在和杨高闲扯时查到的。那么也就是说,医疗事故事件,很可能与这个小钰相关。 这起事件之中,死者异常诡异的死于了腹腔内五根钢钉造成的内出血。如果说这是院方失误所导致的医疗事故的话,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就一般的常识而言,这要么是一场机缘巧合下的意外,要么就是精心设计的谋杀。在这两种解释之中,我原本是更倾向于前者的,因为无论是王佐还是那个小钰,都不应该具备这等程度的能力,能够设计出如此精巧的凶杀方式。然而,到了现在,在听到了杨高有关于灵的论断之后,我很明显地动摇了。 论及手段,这两个高中生自然是办不到的,但若是论及心意的话,情况就变成了大有可能。中二阶段的少年少女们向来极端,包括我自己在内,也都整日叫喊着要成为“正义的伙伴”。如果说真的遇上了什么事的话,那杀人的动念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实际上在这些年有关于灵的事件中,高中生做主角的比例是越来越高。灵籍因由而生,这个因由说到底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纠葛。比如说原本关系很好的两个人开始变得不那么要好,这本身并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所谓天下间焉有不散的宴席,时过境迁际遇改变,原本的朋友变得淡漠,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然而,如果放到中二的少年少女身上,问题就变成了: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明明是你先的,明明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我什么也没有做啊”“为什么只有在推卸责任的时候你才会这么熟练啊”··· 这样没完没了烂账,憎恨与愤怒在此间不断的被放大,最终演变成青涩甜酸的青春校园剧。而如果这个时候有灵的介入的话,画风就会突变成黑暗残酷的老虚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依照编剧的心情,零零星星的活下来一两个人,用一辈子来诉说世界的黑暗··· 三十三 批评 当然了,无论多么可能的事也要有证据才能信以为真,这里我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一边百度着当年的报道。应该是死者的家属可刻意要求吧,报道之中鲜少提及死者的信息,大略的看下来,满篇都是些:“我的儿才四十出头啊,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他平日里开车拉货,小本经营不容易啊,还没享到福就没了啊。”“我儿几年前老婆就病死了,最近刚刚才又找上了一个,我连喜酒还没有喝上呢啊”这样的话··· 嘛,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也确实是很有用信息无误了。 不过且不论事件的真相如何,就我内心而言,我是十分期望真相能确如我所料的,因为这样事情就会变得相当方便。小钰因为某种原因陷于憎恨,或有意或无意地引动了灵,咒杀了这个无辜的死者。在那之后她被主角王佐所拯救,再次地过上了幸福的高中生活。这样的剧本,这样鲜明的指意,简直是为了反派量身订做的啊。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杨高,希望他能够找到支持此论的证据。然而,在听完之后,他却提起另一个话题:“话说,你知道文学批评的四种方式吗?” 这是有关于杨高所学专业的知识,我自然是无从知晓的。于是乎,杨高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所谓文学批评的四种方式,大体而言可以概括为‘吹’‘黑’‘喷’‘婊’四个字。所谓吹,就是通过不经大脑的赞美引起大众的反感;所谓黑,就是通过一系列的逻辑推导将批评的对象推入死弟;所谓喷,就是不断夸大对象本身的瑕疵以夺人耳目;所谓婊,就是直接否认对象的立意甚至于质疑其创作动机。像你现在这般对王佐的攻击,充其量可以算的上四种方式里的黑,而且还是相当粗陋的为黑而黑。角度单一又手段简单,说实话,就算是我为你找到了证据,仅仅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太过贫弱了啊。” “呼——”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心为之一阵动容。面对杨高拿出的干货,我正色说道“那么,怎样做才能显得不那么贫弱呢,学生不才,还请先生教我。” “嗯,整理现在已经掌握的证据,再结合我所说的四种方法,这里我想到了三种可能。” “请先生明示。” “首先,王佐有说过他是把小钰当做女儿来对待的吧。再然后,我记得那个死者的年龄是四十多岁,正式给小钰当爸爸的年纪。那么,这其中的关联就很明显了,他可能是想要对小钰出手,去当一个鬼父,结果就此触动了王佐的禁忌。当然了,如果说仅仅如此就能激起足以咒人致死的滔天大恨,那也是有些勉强的,所以事情还应该有另外的一些内幕。比如这个死者的身份,他很可能是某个高官的三叔七舅,平日里就习惯仗势欺人搞一些有的没的,这也正好解释了他为什么会想要当一个鬼父。接下来,死者在试图对小钰出手被阻之后,应该也是被警察逮捕了,只不过逮捕之后又倚仗权势被放了出来。那么如此一来,私人的恩怨再加上对社会体制的不满,两者交织之下中二少年王佐会恨意滔天,咒人致死,也就不足为奇了。” 如果真像是这样的话,那么自然是会有无数人高声叫好,称赞王佐是一个为民除害的义士。然而所谓过犹不及,这样一片喊杀的声浪,必定会让一些头脑冷静之辈反感。到时候他们站出来,说些:“法制社会”“侠以武犯禁”之类的话,局势顷刻之间就会倒转。如果说这就是杨高所谓的“吹”的话,那他确实是在我之上的,异常高明的技巧。于是乎我屏息凝神,静待杨高的第二番高论: “再者,这个死者是几年前老婆就病逝的,而小钰的母亲也是很早就和丈夫离婚了的,那么存不存在他们俩彼此属意的可能呢?死者死前是:‘最近就要结婚了’而小钰那一边却并没有她的母亲要再婚的消息,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个死者始乱终弃了呢。如果可以的话,那么这个问题就很简单了,当时小钰已经是高中生了,母亲和别的男人有交往,是不可能瞒过她的,当然了母亲被始乱终弃就更加地不可能不知道了。面对这种情况,作为最关心母亲的那个人,中二少女小钰的心境可想而知。怨愤之下,就算是扎小人撒骨灰也是很正常的吧。” 确实啊,按照杨高的说法,整个事件下来,情理始终都站在主角这一边。然而情理归情理,做法归做法,不管怎么说,只因为别的男人把母亲始乱终弃这一点就要杀人,这种事情也实在是太过极端了。如果抓住这一点展开的话,我甚至可以说:“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大人的事你都懂些什么?”“母亲和死者之间的感情纠葛,真的就像你理解的那样单纯吗?”“你怎么就能知道,这件事不是你母亲有错在先?”只依靠一点就能决定整个局势,从而让其他的各种要素都变得无关紧要,这种名为“喷”的技巧,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啊。 正在感慨间,杨高再次开口,然而这一回我却打断了他,对他说道:“常言道,优秀的学生并不只是死板的学习,他们往往能够举一反三。现在老师已经为我讲授了‘吹’和‘喷’的技巧,那么最后的‘婊’就请让学生试着自己完成吧。 不管我们找到怎样的联系,目前为止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死者的死同王佐或者小钰相关。所以说,就存在一种可能——死者的死其实和小钰无关,但是她自己误以为和她有关,于是陷入了负罪感之中不可自拔,这个时候王佐突然出现,用一席话语开解了她,进而将之攻略收入后宫。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就有理由怀疑是王佐刻意误导,从而使小钰露出了破绽呢?” 三十四 大案 “嗯···孺子可教。”听完之后杨高是这样说道的。 “孺子可教吗?你的意思是说,这其中已经没有什么不足了,是吗?”我追问道。 “你充分的领会了我的精神,你的修业已经很圆满了。”杨高回答地很果断。 “这样吗?那,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吧。”无奈何的苦笑中,我摇着头,叹息着对杨高说道:“15年10月,上海农民工张某撞见了其妻与工友私通,一时间张某误以为妻子遭人施暴,激愤之下抡起铁锹砸在了工友的头上,失手将工友打死。事后,法院以防卫过当的罪名判处张某五年有期。再之后,时值高一的张某之子以为父亲遭到了极不公平的对待,并认定这其中必然存在着不可告人的黑幕。于是他按照老家流传的迷信传说,作法请狐仙主持公道。最终,机缘巧合之下,这般胡闹似的行为导致了张某工地上的油漆仓库起火,十余人因之丧命。15年4月,武汉一初中生小刚思慕其班上一水性杨花之女生。小刚之心热烈真切,然而却迟迟得不到女神的青睐。而另一边,这位女生在四月的头两周之内一连换了三个男友。于是乎,小刚相信女神红颜薄命,世上的男人只垂涎于其美貌,却没人能理解她的真心。扭曲的心得不到开解,很短的时间里就会产生邪念。同样由于因缘际会,小刚班上的体育老师陷入魔怔,在四月的后两周里一连肛了班上十七个男孩子。15年1月,一位传承家学的专家倒在了漫天风雪的秦岭山中,冻饿而死,时年仅仅17岁。事后追溯,此人生前在调查一种新近流行起来的占卜游戏。这种游戏突如其来的在他的班上盛行,一定程度上地恶化了班级的氛围。据此,他认为这背后有着某种阴谋,投身其中彻查。然而事实上,这就只是一种普通的占卜游戏而已,一切都只是此人因急于证明自己而产生的幻觉。最终,迷失于其中的他无法自拔,在浑噩中走向了雪山选择死亡。以上三件事,放在一起并称为告警的三大案。 杨高啊,你难道就不觉得,你所谓的批评四法,和这三大案莫名的相像吗?” 长篇赘述至此,我也不得不暂且停歇,舒缓一下这沉郁的氛围。最后的这句话脱口,我便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内心中溢满了惆怅。杨高所述的第一种可能,是王佐误会了公理,这与10月案如出一辙。同样的,第二种可能中小钰误会了人心,情况和4月案中的小刚一模一样。至于说最后的构陷,那就更是如同那个想多了的专家一般,自己在嘲笑自己的智商。这三大案名动业界,杨高是没理由不知道的;诸般灵异之事确有共性,但若是说能相似到这种程度,也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所以结合以上两点,我只能认为,杨高他又在滑稽。 而这,也正是我的惆怅之源。 业内流传的趣闻之中,有一则名为“炒勺里的喵”。说是被人抛弃的猫若是流落在外,冻饿而死,怨愤之下就会化身怪异回到主人身边,每当主人拿起炒勺做饭之时就出现在锅里,把所有的东西都变成夹生。更为神奇的是,从此之后,这个家里所有的菜谱都会变成清一色的及一句话:“把猫从锅里赶出去···把猫从锅里赶出去···把猫从锅里赶出去···”曾经我和杨高讨论过这个怪异,当时我信誓旦旦地说道:“无非是会钻进锅里的猫而已嘛,拎出来就好了。它又不像其他的怪异一样变得不可名状,,拎出来也是萌萌哒啊。”当初说这话时,我已经经历过了无数的冒险,也了解了杨高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那时我意气风发,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已经不会再因为一些琐碎的事而动容。然而,时至今日,面对杨高这只不断钻进锅里滑稽的,萌萌哒的大猫,我当真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憔悴。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拿出一些切实的干货吗?”这个时候,杨高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不为所动,继续叹息道:“你一定要让人摁到墙角壁咚了,才会老老实实地躺好吗?” “因为我萌的是傲娇属性的大小姐嘛···” “噫···四斋蒸鹅心。” “所以说你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玛德智障···我竟然拿这种人毫无办法···嘛,你讲吧。” “我在一间客房的门框是啊发现了痕迹,是手指的抓痕,用棉絮轻轻擦拭的话会洒出火星,就感觉而言应该和嫉妒之情有关。从留下痕迹的位置上来看,这个人大约一米六五。痕迹上的情绪很浓烈,但是痕迹本身却并不深刻,物理层面上的存在堪称微弱。那么,这就不像是一个妒火中烧的男性所留。同时火星这个表现方式也很有意思,一般如果说人嫉妒的话,都会伴有很强烈的争胜之心,反映在灵的层面上就是燃烧的火焰,然而这里表现出来的却是火星。两相比较,火星比火焰更安静,但同时也可能蕴藏着更大的危险,是一种充满爆发力的形式。从这一点倒推回去的话,所昭示的情绪更多的应该是是憎恨。进一步分析的话,一个人会嫉妒,而且是嫉妒到触动灵的程度,多半就是重要的人被夺走了。而嫉妒之中又少有争胜的情感,那就是说身份不同。比如妹妹要嫁人的哥哥,他虽然会很嫉妒这个妹夫,但终究不可能去和他争谁更合适娶妹妹,他至不过是去诅咒,去祈祷:‘如果没有这个人该有多好。’而这,也就解释了憎恨之情的由来——争胜之心的代替品而已。也就是说,当年有一个女生站在这里,目睹而某种状况,于是妒火大起,颤抖着身子抓住了门框,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一直在这里坚持了很久,并且恐怕是直到这种情况结束···” 三十五 曲折 所以说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话说到这种地步才能推进事件的进展呢? 嘛,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一次的问题算是解决了。追加了这条线索之后,事件也就明晰了。当年站在这里的那个少女,毫无疑问就应该是小钰了。而这里又是酒店的客房门口,站在这里所能目睹的情形,很显然的就是啪啪啪了。在接下来,小钰在目睹了之后妒火中烧,感到:“重要的人被夺走了”,那以她的社交范围来看,这个人也就只能是她的母亲。再结合另一边,那个死者“马上就要结婚了”,啪啪啪这个行为中的另一人也是很明确的。也就是说,小钰的母亲从很早之前就与这个死者相好,并且已经发展到了结婚的地步。这件事让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小钰无法接受,她无法容忍自己的母亲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夺走”。接下来的某个时间,小钰尾行了她的母亲,看着她和那个男人吃饭、逛街、看电影,最终到酒店开房啪啪啪。如此巨大的刺激之下,发愿赌咒要取人性命,也就是很正常的现象了。酒店楼下的网吧当年发生过无端起火的悬案,此事至今只知道和灵异有关,而具体的情况却迟迟没有弄清。所以恐怕是有什么强大的怪异一早就盘踞于此,当年陷于目盲之中的小钰就是和它完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最终导致了惨案的发生,将普通的高中生心理问题演化为了一起危险的事件,顺带地,也把自己送到了主角王佐的面前攻略。 我把这个推论说与杨高,他安静地听完了全部,然后告诉我: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这个痕迹,应该是两三个月前留下的。” “这样的话所有的步骤都要重头来过啊···” “是啊,重头来过···”电话那边杨高同样地叹息着。 “姑且还是问一下吧,你这么说,是认真的吧?” “当然。” “那么就确实只有从头来过了,明明所有的条件都严丝合缝,到最后却来了这么一手,这可真是,无之如何啊。嘛,总之,这一边的事一时是处理不好的,就暂且放一放吧,先去把另一边安顿下来,说不定这其中又会有什么变化呢。” 我虚弱地说着丧气的话,伸出手想要那一杯水来喝,但很遗憾,并没有。瘫坐在椅背上,我出神地凝视着天花板,突然间就想要感慨些什么。于是乎我看了看时间,发现还够,便对杨高说道:“如果说这是一部推理小说的话,像刚刚那样,就应该直接找到答案了吧。” “怎么说?”杨高对这个话题表现出了意外的好奇。 “你想啊,小说虽然讲究剧情曲折,但无论怎样曲折,它终归是为了一个节奏,于上是为了塑造角色表达主旨,于下是为了给读者一个良好的体验。所以说像这样一通操作被反杀于塔下的剧情,怎么样都不应该发生吧。就算是说作者想要表达:‘一切都是徒劳的’‘人类的智慧是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这样的主题,以这种生硬的方式,不管怎么看都太蠢了吧。” “嗯···也许。” “所以说,杨高,如果这么想的话,主角之所以强大,就在于他不会遇到这种不讲道理的事啊。所谓现实比小说更加荒诞,那身在荒诞之中却永不荒诞的主角,自然是凌驾于一般人之上的,不可战胜的存在。就比如一个满腔热血的年轻人扛起枪走上了战场,以一般的概率而论,他是很有可能在第一场战斗中就被流弹打死的。但是如果说这是一部小说的话,‘热血的青年走上战场,在第一场战斗中就死于流弹。’,这实在是一个蠢到不行的故事。所以如果他是主角的话,就一定要经历许许多多的事。也许到最后他还是会被作者发便当,但是在此之前,倒在他面前的敌人绝不会是少数。那么站在敌人的视角来看,这个人确实就是不可战胜的啊。” 对于我这一番高论,杨高显得不以为意,他以略带嘲讽的口吻告诉我:“你这是也许确实有一定道理,只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对此,我淡然地笑着,回答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了,只不过是遭中这等事心情郁闷,所以扯一些有的没的来来调剂一番罢了。言归正传,根据上一个世界线的历史,大概五分钟后,王佐的后宫珂酱,将会拿着刀来杀你。我估计这个人原先埋伏在楼梯间里,等着火起之后你下楼逃命,而后跳出来一刀把你砍了。现在你乘了电梯上来,又在这里墨迹了如此之久,久久等不到人的她应该就会上来查看。除了刀之外,她身上有没有其他的武器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对于这里她比你要熟悉,毕竟这也算是当年她战斗过的地方,而且在上个世界线里你就是被她从暗处偷袭而杀的···目前来看,对手的情报就只有这么多,那么陛下您打算如何对敌呢?” “嗯,敌人由于身在暗处和熟悉场景这两项优势吗?”杨高沉吟着总结道。 “是的。” “那么简单一点处理,我保持戒备时刻警惕,待她出手之时就动若雷霆将之格杀便是了。实际上你稍微想一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又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乃是真正的专家,若不是被偷袭暗算,有道理会打不过一个弱质女流吗?” 对于杨高这自信满满地发言,我轻轻一笑,说道:“若是这般对敌,陛下您必输无疑啊。只要稍微动动脑想一想,一个志在斩除邪恶的正义之士。她先是设计埋伏,结果魔头并不中计。于是藏身暗处伺机偷袭,结果魔头又早有防备,她只是刚一出手就被格杀。这样的剧本,是不是比那个一上战场就中流弹而死的新兵更为智障。” 三十六 恶灵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的认识也愈发地变得深刻。与主角为敌看似是无法想象,但实际上,这只是因为人们没有理解规则而已。这就好像搞笑漫画里的角色无论受到了怎样的创伤,到了下一格里都会立刻痊愈。对于这种事,如果你是以一个热血漫画角色的视角来看,那这确实是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然而事实上上搞笑漫画并不是真的不会死人,就比如最近空知猩猩就发了将军的便当。同样的,再怎么龙傲天的作品,主角也可能从不失败,他只是从不毫无意义的失败而已。在接下来说到主角失败的意义,这个东西可以由作者赋予,自然也可以由反派们生造。毕竟说到底,我们所面对又不是作者本人,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我之所以费尽心思,一意要探寻当年的旧事,就是为了生造出这个失败的意义。 “杨高,你现在把手机藏到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然后打开免提,把音量开到最大。” “你的意思是说?”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间变得郑重起来。 “我已经有所计划。” “这里我应该相信你?”他反问。 我答道:“即使失败了,我们还有下一次。” “那么我明白了,藏好手机之后呢?还要做些什么?” “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储物室,你躲进去藏好,一段时间之后珂酱会神情恍惚地走进去···再之后就是不要犹豫,果断地一刀了解掉。” “一刀了解掉?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 呼···应该说不愧是杨高吗?即使是这种时候,依旧能对这种事念念不忘。不过,仅仅是这种程度是不够的啊。我短促地吸进一口气,对他说道:“正义又不是圣母,更不是智硬。” “这样吗?你的正义即不是圣母又不是智硬,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呢?” “我的正义当然不是圣母和智硬,它是···喂,你这骚人给我回来,丫的听完再走。” 机智的杨高并没有理会我的呼喊,在一片寂静中离开了他的手机。而我,也只能无奈何的摇着头,收回心思着手接下来的工作。首先是检查整个房间,确保接下来不会有突如其来的杂音,这一点因为是地下室所以并不算难。接下来要挑出几首气氛诡异的BGM,它们加在一起至少要有30分钟,以保证不会循环。同时,打开电脑上的变声软件,利用有限的时间调试出一个相对缥缈的声调,把这个音频输出到我的手机上。最后戴上耳机,端然正坐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脚步声的响起。接下来事情的成败,可以说有七成掌握是在我手里的。 不久,鞋底敲击楼梯的脚步声按照意料在相对较远的地方响起,迫近,然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乎其微的摩擦声,这应该是踏在地毯上的声音。几秒之后,我觉得时机已到。 “你又回来了呢。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呢。”我的声音经过软件的处理,伴着微弱的诡异音乐,从杨高的手机里传出,在珂酱的耳边响起。 “谁?” 效果立竿见影,这让我有了更多的底气。我接着说道:“我是恶灵,盘踞在这里的恶灵,喜欢悔恨、喜欢愧疚、喜欢让人痛不欲生的恶灵。” “莫名其妙!” 珂酱的话冷厉而果决,不过我却并不在意,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一点也不莫名其妙啊,因为已经有人告诉过我了···你这个人,不是擅自地变得幸福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呐,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我的朋友你听到了吗?她已经完全地把你忘掉,抛下了,向用过了的纸巾一样扔到垃圾桶里去了。朋友,这和你跟我讲的完全不一样啊···这个人已经忘记了你,自顾自地,让自己变得幸福起来了啊。”我用着最为夸张的语气,在珂酱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我没有管她接下来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我是以人心为食的恶灵,我长久地盘踞在这里。这里是相当肥沃的土壤,每天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人来这里寻欢,他们明明心里都不想负责,嘴上却说着各种各样的盟誓。啊,这样的感觉真是棒极了,身为恶灵,我真的是太幸福了。只不过啊,我虽然是如此的幸福,但是长久以来却还是有一个遗憾,那就是没有人和我分享,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的愉悦与满足。直到不久之前,终于来了一个人和我作伴。我激动的把所有珍藏的好东西都拿出来,都摆到他的面前,但是他却不以为意,毫不动心。他说他曾经帮助了一个人,现在这个人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看到这一切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说能帮到那个人,能够让那个人记得自己,这一生也就没有遗憾了。你知道么?听这些故事的时候我竟然流下了泪水,明明是一个恶灵,却被感动的流下了泪水,这果然是非常荒谬的事吧。但是啊,荒谬的事是真的发生了啊,荒谬的事真的是我的真心啊。在见过那样多的草率的人之后,这种事真的让我很感动啊···”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一边就传来了被压抑着的的啜泣声。珂酱颤抖着,以一种很勉强地方式保持这平静,就这样,她问道:“那个人在哪?你说的那个同伴,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就在你所熟悉的那个地方,你尽可以去见他。只是记住,见到之后不要有悔恨,不要有愧疚,否则,你的心灵就将被我吞噬。啊哈哈哈哈···” 一连串地长笑中,止住了话头,而后仔细地听着那边动静,首先是重物踏在地毯上的声音,而后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再然后,是“噗嗤”的一声,听到这里,我便放心的笑了。 “呐,杨高,问题已经解决了吧。” “嗯,刀刃从腹部上端肋骨之下刺入,斜向上桶穿了心脏,问题确实已经解决了。” 三十七 顾虑 “解决了倒是解决了,只是···” “只是什么?”对于杨高话语间的迟疑,我感到甚为不解。 “只是,我杀掉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啊。” “这简直是···”我一阵荒尓,告诉他:“人都已经杀了,你还关那么多干什么?” 然而杨高依旧重复道:“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说是,这个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 “不是,她到底是六七岁还是十六七岁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就算···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而不是预料之中的,应该已经上大学的珂酱?” “正是如此。” 这句话让我感到阵阵晕眩,之前只差一步的推论突然间就走进死胡同,而现在,辛辛苦苦推掉的BOSS又一下子变成了路人。如果说前者还能算作不合理的构思的话,那么这个后者,就简直是把所有的逻辑和常识都践踏在了脚下。在上一个世界线里我已经确认过了,会来刺杀杨高的人就是珂酱。而且刚刚这个人也确实地被我的话语所打动,神情恍惚地踏进了陷阱。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都应该是珂酱才对啊。 漫长的沉默让杨高有机可乘,冷不丁的,他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那么,现在,你还能声称自己是正义的吗?” “现在问题的重点是这个吗?”我几乎就要跳了起来。 “为什么不是呢?仔细想想的话,你我真的会被王佐这种程度的家伙干掉么?比起这种事,我当然是更加关注你的成长啊。你那半调子的正义,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 “喂,你这家伙,不会是盘踞在这里恶灵吧。” “这···谁又能知道呢?”杨高以相当拙劣的技巧,试图营造出高深莫测的感觉。 摆出这幅样子,这个人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就指望不上了。那么解开疑惑的重任,自然又落到了我的头上。只是啊,这种蹩脚作者写出来的三流剧本,实在是让人提不起斗志。甚至于说与其去思考这种问题,还不如和杨高闲扯“何谓正义”来的比较有趣。想到这里我权衡了一番,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距离找齐真相解开迷局尚显遥远,这期间杨高不免还要死上个三五回,所以多死一次少死一次也就无伤大雅的事了。另外,既然情况已经超出了掌握,那很多事情就不再会遵循既定的逻辑。比如现在,实际上也没有证据证明立刻着手就会加快解决问题的进度,说不定静置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有其他的线索显现出来。所以说我大可不必那么严肃认真,如临大敌,这起事件确真正重大的地方,并不于在如何解决。 这里是杨高提点了我,到了现在我才发觉,其实和他一样,在心底里我也并不认为一个王佐会造成多大的困扰。整起事件给我的感觉并非危机四伏的凶险,而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爽快。升入大学之后我沉寂了一年,过着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平凡生活。这并不是因为到了大学就天下太平四海靖清,实际上因为聚集了如此众多的奇人异士,这所大学显得更加风云际会。我沉寂一年的真正原因,在于心存顾虑。高中的时候我一无所知,所以可以蒙着头凭感觉去战斗。而到了现在,我知道了许多,思考了许多,自然也就会顾虑到许多。 有所顾虑未必是一件好事,但终归也是成长的表现,所以对此我是没有什么怨言的。我所真正不满,应该是毫无波澜的平淡日常,怀抱大才却无处施为,这才是我真正的痛苦。当一个事件发生,一方面我知道插手去管会出现种种问题,坐而不动才是智者的上选;而另一面我又不能真的甘于寂寞,忍受自己的碌碌无为。就这样长久以来我一直深陷于顾虑之中,整个人被顾虑的合理性所迷惑,迟迟不能面对自己的真心。此番对决王佐,我之所以会表现如此投入,也就是因为这实际上就是一个面对自我,一步步解开顾虑的过程吧。 所以说杨高的问题,是不容我去回避的。 “就算这个人真的是无辜的一般民众,这种事充其量只能算是误伤吧。” “嗯,你确实可以这么说。”杨高先是认同了我的说法,转而又说道:“但是面对她的父母,你真的可以这样大言不惭吗?面对老人家悲痛欲绝的模样,你还能这样坦荡磊落吗?” 对此我冷笑一声,答道:“我如何不能这样大言不惭,如何有不能这般坦荡磊落。老人家的悲痛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会如何怨恨我也是无可指责的。然而,这又能如何呢?你难道要告诉我,这两位老人代表着正义不成。这就好像老人突发疾病摔倒在地,这时有热心的路人去扶。结果由于路人缺乏知识,处置不当,老人一命归西。这样的事发生之后,老人的子女自然是悲痛欲绝的。然而就整个社会而言,真的有必要去关心他们的感受吗?社会需要的是有更多的路人去助人为乐,而不是为了一两个人的感受就吓住所有的好心人。放到这里也是一样的道理,与恶徒战斗的人需要放开手脚,这是整个社会的大义,这样的大义没道理为了一两个老人家泪水而倾覆。” 这番话让杨高沉默一阵,在之后,他不那么果决地问道:“那么你是要告诉我,你所谓的大义,是要建立在老人家的泪水之上的吗?既然你声称正义,那就应该把所有不幸的人一一救起,而不是像政治家一样去谋求什么最大多少的最大幸福。统治者们干的事是修长城开运河,他可以祸在一时功在千秋。但是你身为梁山好汉,标榜自己行侠仗义,是替天行道。那你就不能搞成这个样子吧。” 杨高所述的壮阔景象让我倒了了一口凉气,对此我只有告诉他:“你所描述的与其说是正义,倒不如说是神迹。”然而这却不能让他死心,他继续追问道:“正义不就应该像神迹那样无所不能吗?不然为什么会有无数人为它奔波一生,慨然赴死。” 于是我最后回答:“正义乃是人类的美德,而非神灵的施予。” 三十八 渊源 “每一个心怀正义的人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你所说的没有人会落泪的太平盛世。这当然是一个很伟大的理想了,只是,把这个理想去和为之奋斗的种种付出相比,究竟哪一个才是我们所颂扬的正义呢?是缥缈高远的理想,还是实现理想的努力,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明显的。所以说,拿着理想作为标准,去苛责那些为理想而奋斗的人,是很没有道理啊。”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那么我只能恭喜你:阁下再一次巧舌如簧维持住了自己的正义。” 于是我哈哈大笑,对他说道:“我说通了就是说通了,你又何必表现的如此难看呢?” 杨高说:“确实,你是说通了,然而也只是说通了而已啊。就像你可以是一个舌辩之士,然后一番游说把庄子说得神志模糊,宛如一个RBQ一般口吐白沫,承认:‘阁下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但是真正的大道却不会因为庄子变成了RBQ而有任何的改变啊。” “这···怎么说呢。所谓‘天何言哉’。真正的大道又不会跳出来告诉我:‘你在鬼扯。’,反而是一帮庄子之流会在那里狺狺狂吠,所以实际上只要把他们通通变成RBQ就好了啊。” “我说你这是黑化了啊,完全的黑化了啊。” “讲道理,我回档了这么多次,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死掉了这么多回,黑化也是正常的吧。” “嘛,你这么说也对···那么,现在,这个躺在地上血流满地的人怎么办?” “这个···”我略略思考了一番,而后说道:“你先拍一张照片发过来吧,至少让我看看这个倒霉鬼长什么样子吧。” 半分钟之后,杨高的照片发到,我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就是珂酱——只不过不是现在的珂酱,而是三年前,还在上高中的珂酱,她和当初我在宿舍里找到的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认识到这一点时我当即站了起来,一脚踢翻了凳子。手机就放在桌面上,荧幕里正是杨高发过来的照片。我远远地退开,上下左右检视着这个房间,试图确认出哪里被做了手脚。但很遗憾,并没有,几分钟后,我平静了下来,重新在电脑前坐下,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这个时候,一个想法就突然跳到了我的眼前:门框上的痕迹,是半年前留下的。 于是我问杨高:“你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是何时?” 杨高告诉我:“2016年4月1日。” 于是我追问:“你上网开机时打的小票,它上面所记录的日期是什么时候呢?” “扔在网吧了。” “好吧,毕竟这种事也是有些琐碎···那么,你身边有什么可以确认日期的东西吗?” “我找找看···有了,走廊上有挂钟,电子的,这上面所示的日期是—— 2013年4月1日。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啊。为什么严丝合缝的推理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突然崩坏,为什么确定无疑的敌人会突然办成路人,所有的不合理到最后被一个归结于一个更大的不合理。谋划这一切的人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那请容我对你说一句话吧:你丫玩的真大! “我并没有真的回到过去,这里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因为,我可以念出那个名字。” 杨高的话把我从震惊中点醒,我花了一段不断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意识到杨高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的那个名字,是长者的名字——我们白学家遭中这么一个名字,如今沦落到见面就要被打死的地步,这纯属是无妄之灾。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我们的开山祖师姓白而已。但相对的,他们膜法师会叫这个名号,那是真的确实有其事。本世纪初,改革开放初见成效,年轻人的眼界大大开阔,生活水平大为提高,于是原本简单的思想也就变得日趋复杂,进而各种各样的事件频频发生。当时在位的长者面对这种情况,便组织人手收集世间流传的种种知识,一番整理之后再以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加以改造。一种迥异于传统的体系就此形成,专家的队伍也就此分为了白学与膜法两派。凭借着这样的大作为,长者本人也上升为了一种高等级的神秘,其真名具有这相当复杂的象征意义,必须在某些特定的仪式中才能念出。当然了,以上这些半是趣闻半是旧事的东西并非重点。重点在于,长者的真名只在这个世界具有特殊的意义,而在其他的场合就是一个普通的名字。由此,每当我们身陷于不可思议的情况时,都会先去尝试念出长者的真名,以分辨这里到底是不是幻境。 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充满实用主义的中国特色啊。 总之,既然杨高可以念出那个名字,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回到了过去,而是陷于了某种以过去未蓝本的布置。这样一来,很多牵强的地方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就比如在整场行动,王佐等人先是纵火烧了网吧,继而又持利刃在必经之路上埋伏,见到杨高时出手杀人也没有丝毫犹豫。这一切其实是有些过于狠辣,不符合王佐主角设定的。但如果说他们其实并非本人,而是某人特意的安排的话,那也就无所谓了。三年前的4月1日,这间网吧无端起火,最终演变成了名动业界的大案。我估计这件事就和王佐等人脱不了干系,恐怕他们当时就在现场,并且是在与某种东西作战着。幕后之人就是以这件事为蓝本,通过某种联系重现了当时的四人,并最终为杨高布下了杀局。 再往下说,就是客房里滑稽地玩弄阴谋的四人了。两个世界线之中,杨高都揭示出了他们的阴谋,这本身就是不寻常的。当时我以为这些人的所处的时间点是现在,也就没有去太多的关注,但若是说他们也是被重现出的,过去的一部分的话,那么必然的,他们和起火案脱不了干系。 三十九 乘胜 “不管怎么说,我们干掉的人终究还珂酱,既没有伤及无辜,又没有误入歧途,事件正在被顺利的推进,这就已经相当可以了。”解开了一层谜题让我略感兴奋,简答地总结一番后,我便着眼于接下来的应对。根据之前一系列的分析,杨高现在所处的,乃是某人根据三年前的过去而布置下的幻境——或者说是异空间。在这里,有过去的王佐等四人潜伏于各处,伺机猎杀杨高。就专业领域的常识而言,生造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而相对的如果是借取、模仿或者重复的话就会简单许多,所以一般而言后者是更为常见的手段。这一回杨高所面临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如果说这个幻境是被生造出来的,那么幕后的那个人就得有改天换日的大能,这种低微的可能性逻辑上是不应该被考虑的。而且就已经发生的情况来看,杨高所处的情景无比真实,所遇到的珂酱也具有着高度的人性。因此,我可以认定这个场景就是对三年前情况的复刻,其中出现的王佐等四人,也和三年前的真人无二。这个认识可以直接推导出两个结论,其一是我们所面对的敌人就是四个普通的高中生,而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杀手或者诡异邪门的怪异,更不是由幕后之人直接操纵的代行者。他们的优势只在于他们是主角,他们站在布局者所认定的正义的一方,仅此而已。因此,只要像对付珂酱那样,通过一番运营,将他们调换到不义的一边就可以稳稳的处理——现在来看的话,如果当时让杨高直接和珂酱对决,那么无论逻辑上杨高这边占据着多大的优势,到了实际的过程中也会被各种各样不利的随机事件弥平,最终成功地被丝血反杀,完成一出被这个世界所认可的邪不胜正。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问题的复杂情况已经是一个定数了。在可以回档反复攻略的情况下,解决它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其二是幕后之人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在最开始我所面对的杀局中,和平的校园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圣杯,和平的日常中,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我杀了珂酱”的未来,而且这个未来还只能通过杀死我来避免。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显然不是正常的发展,而是某人在幕后推动的结果。三月份的时候一个曾经的马猴烧酒为我做过一次占卜,那时她明确地告诉我:“阁下的未来如同泥潭一般,肮脏腐臭而且一万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这就如同阁下您本人一样,所以请您赶快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静静地腐烂掉吧。”这位少女就是我之前提过的,在变身时必须用OOXX棒在嘴里反复抽插的那一位。似乎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人明明一向文静端庄,但一到专业的场合就会对人恶言相向,变得毒舌无比。总之,像现在这种刺激的情况显然算不上“如泥潭一般平静”,前马猴烧酒的预言失败,在现有的种种情报之外,又提供了一条算是有力的佐证。 幕后之人的存在一直表现得十分明显,然而想要触及他却显得万分艰难。长期以来我们一直在和他布下的种种棋子周旋,而窥及他本人,这却是第一次。对杨高布下的这一局,他重现了三年前的王佐,对我布下的上一局,他利用了现在的王佐。以上两点至少可以说明,这个人与王佐关系匪浅,而且能重新三年前的场景,也就说明了在三年前的事件中他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当然,仅仅知道这些对于完成有效的推理而言并无太大的助益,但是,为了布下杀局,这个人可是把三年前的情景完完全全地重现在我的眼前。如果做到这一步我都无所作为的话,那么我所自诩的专家之名,也就真的该拿去喂狗了。 总结下来的话,目前的工作主要有两件,一是不断运营,解决掉威胁杨高性命的王佐四人。二是彻查整个场景,争取找出探明三年前事件的真相,进而抓住幕后之人的尾巴。 ———— 回到眼下的情况,之前的珂酱是埋伏在下楼的楼梯间里,在迟迟等不到人之后上来查看情况,然后被我和杨高解决。从她开始移动,到最后身死,整个过程大概是七分钟。其中四分钟用来上楼,两分半听我忽悠,最后几十秒被杨高刺死。期间并没有其他人干扰。这就是说七分钟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其他人赶到现场。我猜想情况应该是这样的:四个人分散在大楼的各处埋伏,这些地点应该是逃生的几个必经之路,比如上下楼梯间或者天台。当一段时间之后杨高迟迟不出现,他们应该是会分散搜索各自临近的区域。这栋楼往上有三十多层,如果安排在上面的人所处的层数较高的话,那确实是来不及在七分钟内赶到现场的,毕竟她不是径直的向下,而是每一层都要搜索。既如此,那小钰就很可能是在其上的某一层里搜查··· 整理好思绪之后,我踌躇满志,眨眼间心中就有了计较。我对杨高说道:“珂酱是已经死在你面前吧,那你去摸一摸她的口袋,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手机。” “要她的手机干什么?”杨高不解地问道。 我干脆的回答他:“我想要小钰的电话号码。” “这样吗?”我莫名地听到了叹气声,接着电话那边就安静了下来,不一会,杨高挂断了电话,同时我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133XXXXXXXX。” 于是我拉了拉一角,调动着自己的感情,同时用软件调制出一副成熟的声线,用这个声音,我拨通了小钰的电话: “喂,你是小钰吧,是你母亲让我给你打电话的,因为,我可能就要当你的爸爸了。” “你说什么?” “我···”我叹了一口气,尽量地表现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接着说道:“你现在放学了吧,我就在你学校旁边的奶茶店里。详细的事情···我们见面再聊好了。” 说完,我便挂掉了电话,然后飞快的接通了杨高,告诉他:“小钰应该就在楼梯间里,你现在去应该可以听到她的声音,趁着这个机会,干掉他。” 四十 心境 这一通电话打过去,小钰她未必会尽信,但至少应该会心下大乱。届时她无论是打电话给母亲确认真假,还是寻找同伴商议办法,都会给杨高以可乘之机。这栋大楼的楼梯间我是去过的,在那里面想讲话只要声音稍大,就会上下传开很远。之前因为是在这一层的走廊里,所以我们弄出的声响才没有惊动他人。而现在听到了这种消息,小钰应该不会再有心思顾虑到这一点,从而隐匿自己的行踪。接下来,面对一个于慌乱中奔走的猎物,杨高不可能失手。 几分钟后,如我所愿,杨高他告诉我:“那个人叫小钰的人,已经死了。” “你确定是她?”这一回我长了一个心眼。 “就是她。”杨高回答道:“我找到了她的手机,那上面有你刚刚打过去的通话记录。” “那么这就没有问题了···” “是啊,一切都如你所愿。” “···”杨高的反应让我一阵沉默,对此我设想了许多种情况,最后尝试着问道:“我说,该不会是杀掉了两个女子高中生让你觉得很辛苦吧?” 结果杨高想也没想,就对我说:“因为都是很可爱的萌妹啊。” 于是我反问道:“也就是说,如果说糙汉的话,你就可以好毫无负担的动手了?” “如果是糙汉的话,我确实可以毫无负担的动手。” “这···”杨高的回答让我莫名的恼火。如果说人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那么他倒确实会变得无所顾忌,终日滑稽。不过话说回来,仔细想想的话,杨高他确实是和我不太一样啊。 兴之所至,我索性问道:“杨高,高中三年,你出手杀过几次人呢?” “不多吧···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你和梅子都被抓走的时候。” “那一次吗?”杨高的话把我拖入了回忆。他所说的,就是那次对不良团伙的作战。当时先是梅子被敲了闷棍,然后我火急火燎的去救人,结果把自己也坑了进去。虽然具体的情况因为特别的原因变得模糊,但就结果而言,确实是杨高大展神威,如同开挂一般屠了不良团伙满门,将我二人救下。在那之前我还从未想过,杨高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那一次啊,确实是非常的惊心动魄···话说那个不良组织究竟做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吧,高中生的不良团伙而已,无非就是收一收保护费,打一打群架什么的,能够聚在一起轮·奸一个女学生就已经是顶天了。”杨高把话说得相当漫不经心。 “喂喂,这就已经够可以了吧,借用你的话,高中生而已,你还想怎么样啊。” “是啊,所以我把他们全杀光了啊。” “怎么说呢。”我无奈何摊开双手,杨高又一次地再奇怪的地方把话圆了回来。这种事虽说是意料之中,但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不过,既然他是把话圆回来的,既然他已经到了要把话圆回来的地步,那么他真正的心意,也就很昭然于眼前了。 “杨高啊,虽然你不说,但实际上这件事让你相当懊悔吧。” “不良团伙先是打了梅子的闷棍,然后又设计抓住了我,彼此之间可以说已经没有了缓和的余地。当时我和梅子的情况万分危急,你盛怒之下将他们杀光,这既符合逻辑,又切合人情,应该说是一种非常正确的做法——然而,却伤及了大量的无辜。于是乎你事后反复追溯,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最终,你得出的答案是正义,是正义出了问题。如果我们不自诩正义的话,那我们就不会与什么不良团伙为敌,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所有的祸事。而至于说不良团伙,说实话高中生而已,又能闹出什么大事呢?即使真有什么问题,也有国家法律警察看着,怎么说也轮不到我们这些高中生去管吧。杨高啊,你这样的想法不能说是不妥当,只是我问你,眼看着不良团伙把校园弄的乌烟瘴气,坐而不动真的好么?” 于是乎杨高立刻反唇相讥,对我说道:“这样的话如果由梅子来说,那我自然是不敢说出这个‘好’字。然而如果是你这个半吊子的话,那我当然就可以大言不惭了。讲道理,你这个人真的会对恶行感到不可容忍吗?你只不过是闲不下来,想着要搞一个大新闻而已啊。”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认真起来的杨高果然有趣。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坦诚问你一个问题好了。”开怀地大笑声中,我从容不迫,并且满怀期待地问道: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不去当正义的伙伴的话,难道要去当正义的敌人不成?” 于是电话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杨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了,这一回的闲篇扯得已经够多了,回到我们眼下的问题吧。现在我们已经顺利的解决了两人,然而与此同时也用尽了手中的情报。接下来的路全然没有半点光亮,一切都要靠我们重头摸索···简单地说,你对第三件旧闻,农民工离奇死亡案有什么看法吗?” “我只能说是无可奉告。” “这样吗?”我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么你对三间客房里的滑稽阴谋又有什么高见呢?” “我只能说是无可奉告。” “原来如此,那么如果你是剩下来的王佐二人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应对呢?” “我只能说是无可奉告。” “···玛德你是阿库亚吗?” 嘛嘛,有所谓奇正相辅,杨高这人骨骼清奇,指望他能有正用只能说是我的无能,善于利用他的奇谋才是我应该做的。按照之前的分析,王佐四人应该分散在大楼的各处,在久等杨高不见之后,他们搜索临近的地区,比如底层的珂酱会向上,而顶楼上的人则会向下。于此同时,这栋大楼的楼梯间是可以上下传声的,那么方才杨高杀掉小钰,有和我长篇鬼扯,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行迹,甚至于现在剩下的人就已经摸到了他的身前··· “噗嗤!”“呃···” 四十一 冬梅 好吧,反正现在手头情报用尽,也确实是需要在读一次档以找出重新搜集的时间。杨高在这里死掉的话,问题倒也不大。某种程度上讲,这说不定也是一种合理的进程。 短暂地犹豫之后,我重新抓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讲道:“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可以叫我冬梅。”那一边传来了一段非常温柔的女声。 “冬梅小姐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不久前来远公司农民工离奇死亡的事,和你脱不了干系吧。”来远是第三件旧闻中所涉及的建筑公司的名字,这里选择单刀直入,也是因为眼下我手里的牌不多,谋求就此取得什么建树显然不切实际,能够简单的试探一番就很好了。 “是啊,坦率的讲吧,我就是彼时那些农民工们的包工头,这是继承我父亲的家业。不过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我当然想要去读大学,去享受青春。所以当那边拖欠工资的时候,我选择了鼓动乡亲们去闹事,我存下就这么让他们出些事情的心思。所以到了最后,他们真的出了事,我觉得对此应该心怀愧疚。” “阿拉阿拉,我都已经忘记了你的设定是治愈系的大姐姐,这样直白的方式显得并不是那么妥当啊。话说回来,你是你继承了家业,那令尊是···”冬梅的坦诚让我大感意外,甚至于在某个瞬间我感到了茫然无措。于是我有意的扯起了闲篇,意图拖延些时间。 “家父在工地上出了事故,他没能带领乡亲们走到最后。” “令尊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我一边应着冬梅的话语,一边心念电转,判断着眼下的局势。根据以前查到的信息,这个冬梅大王佐两岁,那在事件发生的时间点她应该是已经上完了高中,考完了高考,甚至于可能连大学都已经定了下来。另一边,从她此时的说法来看,她的父亲应该是在村里很有名望的人,由他牵头许多人一起外出打拼。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冬梅的父亲突然意外身死,于是带领乡亲们的重任就落到了她身上。这其中的原因应该包括冬梅本人对乡亲们的感情,冬梅父亲临死前的遗愿,以及乡亲们对冬梅的信任与期待。当然了,冬梅本人也应该具有足够的人望和能力,这一点也佐证了她治愈系大姐姐的人设。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确实是无懈可击。她并非是白璧无瑕,而是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的缺陷。这种人在道义与不义的阵列间,是不会站错队的。所以以目前的条件,我拿这种人也是没有办法的——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确实是这种人。 就这几句话下来给我留下的感觉而言,我认为她不是。她的坦诚与其说是内心释然的结果,倒不如说为了保证内心释然而树立的盾牌。这就好像小孩子承认错误一样,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在反省,而是因为他想以此逃避惩罚。 最为直观证据,就在于这个人现在是和王佐过着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在为她重要的乡亲们四下奔走,讨取一个公道。当然了,对于像这样的心智成熟之人,只是这种程度责难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她本身就对自己没有很高程度的要求。你去指责她忘却初心、不顾乡谊,她只会嘲笑你太过天真。这就好像一个可爱的男孩子,他穿上女仆装,露出自己的迷之凸起,正大光明的告诉大家:“我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然后以此求粉。对于这种情况,你是不能说他在欺骗了谁的。眼下的这个对手不同于以前的两个,她是一个治愈系的大姐姐,她熟悉站位的技巧,不会把自己置于极端苛刻,过于不利的立场,这确实是一个难以应对的情况。 ——然而,与此同时,熟悉站位的技巧,也就意味着越位的时候会更加出格。 同样直观的证据,就在于这次事件的死者甚多,而且死状极惨。农民工讨薪并不算罕见,然而这样的事件会发展到建筑公司下杀手将闹事者尽数肃清的地步,说实话我还从未耳闻。毕竟这种处理方式并不符合逻辑,雇佣杀手、处理现场、摆平各种有关部门,这一套执行下来的成本,实际上是远远高过所拖欠的那点工资的。 当然了,此时我尚未着手搜查,对整起事件一无所知,所以也不可能就这样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一举翻转彼此的立场。不过即使如此,现在我依旧有一些奇招可供使用。 又一番的思量之后,我决定姑且一试,看一看这个人的程度到底几何。于是我说道:“你的坦诚令我钦佩,只是,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冬梅冷冷一笑,语调急转直下,变得像冰一样冷彻:“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当然为了让你最为深切悔恨中死去啊。” 立时间我就意识到了机会,于是马上接上话茬:“你说悔恨,但我应该为什么而悔恨呢?” “为了所有被你伤害过的人,当然也包括被你所害的珂酱和小钰。我知道你们这种东西不能以常识看待,你们并不畏惧死亡,即使同伴被杀死也能毫不动容的和我交谈,也能毫不顾忌去寻找我的弱点,窥伺我的心灵。能让你们在乎的,只有那些最肮脏最丑恶的东西,你们就像屎壳郎一样的追寻着它们。所以,我才会坦诚的对你,我会把这些东西通通的毁灭掉!” “等着吧,我会用行动让美好的东西充斥人间,我会把这个世界打扫得干干净净,让你们这种东西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生存土壤!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让它变成徒劳,无论挑拨了什么样的事件,我都会给予它一个温柔的结局。到最后你会明白,善良与美德并不是人们空洞的幻想,而是切实的,无与伦比的一种力量。” 四十二 龟壳 冬梅撂下这番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从她口中能套出的东西,就目前看是只有这些了。平心而论这已经算是意外之喜,然而距离真相,却是还遥遥无期。在网上我查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报道,拿出前辈给我的报纸来看,那上面把事件描绘成了一个都市传说,版面不大,而且全都是无端涯空泛之词。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好消息的话,那就是一切并没有出乎意料。 一般来说像这种规模的大案,时间又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国家早就应该做好了万全的处置。一时间想要从外部追溯真相,显然是难如登天。当然了,以我现在的立场,也不是不能去走内部的渠道。按照流程,我可以整理材料写一份申请,经辅导员附属,教务处盖章,然后就可以拿到派出所去提请查阅档案。由于灵异事件关系重大,所以与之相关的官僚系统效率并不算差,这样一套程序走下来,大概也就是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在世界范围内,这个时间是可以排进前三的。这里我不能指责官僚们行动太慢,只能说自己要的太急。 从这个意义上讲,我甚至可以声称:困扰我的是一个世界范围内的难题。 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刻,我自己都笑出了声。现在并没有一个杨高和我谈笑风生,这样的滑稽根本毫无意义。这里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想要探明过去某件事的真相,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去问事件的当事人。如果找不到当事人的话,那就要去搜集线索,从线索中追溯真相。而如果说连线索也找不到的话,那么实际上也就只剩下了一种办法——烧龟壳占卜。 于是乎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口含大**的马猴烧酒,她的名字叫钱菱。 ———— “借我六百六十块钱。”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QQ上收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发消息的人叫杨高,是我高中时的好友,现在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这样的话由他来说,真的是不管重复了多少遍都不会显得无趣啊。我一边简单地向他说明,情况,一边动手做一些小小的布置。因为这一回要去找菱酱烧龟壳,所以需要的时间恐怕比较久,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王佐死的时间可能会略早。 按照熟悉的路数,我砸开了王佐的衣柜,从里面翻出那盒本子,然后把宿舍的们拉开一条小缝,把这盒本子架到门的上沿。就像小时候经常搞得恶作剧一样,当王佐他推门而入时盒子就会从天而降。届时无论是他被砸昏也好,还是他捡起了本子然后沉迷其中也罢,都可以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而如果说这个布置没有发挥作用,那于我而言也不会有太大的所谓。 做完这一切后,我便装好长绳索降而下,奔着学校澡堂的方向去了。出于一些骚包的原因,菱酱这个人不配手机,这一点是在让我莫名其妙。在早一些的时候,业内确实是有一种不带手机的传统。因为这种便捷的工具会让人产生依赖,而到了关键时刻,手机又往往不能发挥作用,就当时而言这种观点不无道理。然而现如今,中国电信已经开辟了特别的服务,于虚空之中架设了基站,即使是你穿越到了异世界,很多情况下信号也能畅通无阻。顺带一提,这个市场上腾讯大老爷也不甘落后,相继着在虚空之中安装了他的服务器。所以即使到了异世界你同样可以更新你的QQ空间,甚至于连打CF、LOL也不在话下,当然,前提是你得找到一台电脑。总而言之,到了此时再去讲这样的传统,就已经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了。 菱酱这个人不配手机,那要找到她就只有到她常待的地方去撞。以我对她的了解,这种夜晚她可能是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写诗,也可能是在花园里的人工湖边上写诗,更可能是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悄悄地把自己的诗集混入那些万年没有人动过的美学理论书籍之中。不过无论是以上的哪一种可能,在此之前她都会先去澡堂洗澡,这应该算是她特别的洁癖吧。因此,分析一番之后,我决定到澡堂门口去堵她。 澡堂前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路的一边就是花园。我在花园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然后遥遥地盯着澡堂的方向。菱酱的生活极其规律,理论上是不存在等不到的可能性的,是实际上,我也确实是的等到了她。大约五分钟后,澡堂里走出一位娇小的女生,她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身高,一头黑色的长发挂着水,湿乎乎地贴在肩膀上,甚至于向内还盖住了脸的两颊。她身上披着淡紫色的毛巾被,被子在脖颈往下一点的地方打了一个不明显的结,如同罩衣一般盖住她的全身,连两只手都没有放在外面。从脚踝出露出的一点了看,她在下面应该是穿着深蓝色的睡衣。 “菱酱~”看到她之后我站了起来,招着手大声的呼喊她的名字。于是她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只是转过头看向我这一边,而后呆呆地问道:“有什么事?” “有一事相求。”我走过去,鞠上一躬,颇为恳切地说道。 “我应该,已经帮过你了啊。”菱酱依旧没有动,明亮的眼睛眨了又眨,从睫毛上抖落了几点水珠。她指了指我原先坐的地方,对我说道:“先前我来洗澡的时候,看到有个人苦闷的坐在这里,他想杀你,已经尝试了很多次,并且马上就要成功了。但我想这一点他本人并不知道,所以他苦闷的坐在这里。于是我就说了和他说了几句话,把他指上了一条死路。我觉得做到这种程度就已经足够了,并且你现在也很完好的站在这里。,以我想我并没有做无用之工。既然如此,我便不能明白,你还有什么地方是需要帮助的?” 四十三 普通 “你是说你刚刚遇到过了王佐,并且把他劝上了一条死路?” “如果那个人确实是叫王佐的话。”菱酱淡淡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的话,事情确实是变得更为合理了。幕后之人既然策动王佐来杀我,又为他准备了圣杯这样一个工具,那么按照逻辑他就应该在圣杯上留下后门,确保王佐在杀掉我之后能活下来,从而避免辛苦取得的战果因为回档而重置。对于这个问题,我在得出结论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因为逻辑上的应然终归只存在于逻辑本身,既然事实上它并未发生,那也就没有理由去纠结太多。可能这个幕后黑手确实留了后门,但这个后门是概率触发的,在他想来反正是无限次的回档,不断重复下去总会一回有能中;也有可能幕后之人的计划不止于此,这种不断往复的轮回其实是正他为下一个目标做的准备。总而言之,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这样的可能实在是千千万万,非要闹明白这一点显得毫无必要。 当然了,现在听了菱酱的话,这个问题也就有了很好的解释——并不是黑手没有留后门,而是后门被菱酱堵死了。圣杯的运作基于人心,而后门的设计也离不开这个基点。以菱酱的程度,和她三两句话说下来,王佐之心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此一来,幕后之人的设计自然落空。虽然菱酱她未必自觉,但事实上王佐确实是如她所言,走上了一条死路。 “你曾经的帮助我非常感激,然而这还不够。情况比你料想的更加复杂,来,我们先到那边坐下,让我慢慢地把所有的话说明。” “也好。”菱酱应了一声,徐徐地跟上了我,走到了我先前待得位置座下。我坐在长椅地另一端,与她隔着一个身位,然后尽量简短地向她讲清了事件的始末。听完这些后,菱酱垂下头,无言地沉默了良久,而后轻轻地说道: “出于专业上的必要,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 “请讲。”这是领域里常有的事,所以我回答得丝毫没有顾虑。 “那么,你是怎样走上现在的这条道路的呢?” 啊,这还真是一个久远的问题啊。听到这句话是我一阵恍惚,这种感觉就好像闷着头在山路上前行,猛然间回头去看,惊觉自己已经走了如此之远。我整理了一番心绪,找出一种最为妥当地说法,然后回答道:“应该说···是兴趣使然吧。初中的时候我便对这方面的事颇有兴趣,然后我就找来一些书去看,看完之后就会想着要试一试,而这个时候恰好有一个机会···试完之后,我发现这确实非常有趣,于是便一路做了下来。” 这种说法我自认为合情合理,然而菱酱却表现得相当不能认同。从某一句话开始,她就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很大,甚至于整个人都在不觉间向后挪了一点。一番话说下来她几次想要出言打断,但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她直到最后我话音落地,才开口问道: “你说你找了一些书来看——你是哪里找来的?” “市立图书馆啊。”于是菱酱又往后挪了一点,整个人已经贴到了椅子的边缘。她紧接着问道:“你这个人难道是什么背景身后的大人物吗?为什么可以轻易的借到禁书?” 菱酱的话让我更为不解,我觉得我和她之间一定有什么认识差别很大。为了接下来的交流,我一点一点地解释道:“哪里有什么禁书啊,这些书只是很普通地被放在书架上而已啊。” “为什么它们会是很普通地被放在书架上?”菱酱似乎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她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两手撑在伊面上,身体向前倾,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回答道:“你想一想啊,既然这个世界上存在这样的一种灾害,那社会就不可能对它无动于衷。刊行普及预防知识的书籍,不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吗?把这些书籍普通地放在图书馆的书架上,不是更加自然的事吗?相对的,把它们当做禁书限制起来才有问题吧。” 菱酱整个人动也不动,只是对我说道:“···我还是不能接受。” 于是我一声叹息,接着说道:“这么说吧,你想一想防火。有关如何防火如何避险的书籍是不是遍地皆是。那么同样的,有关如何防备怪异的书籍为什么就要予以禁止呢?实际上不论是初中还是高中,都有过关于怪异的科普讲座吧,这和防火演戏防震演戏是一样的啊。” “那种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参加过,所以根本就不知道。” “阁下您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咳咳···好吧,下一个问题,你第一次动手杀人,为的是什么?” “这···”理论上来说这种事我应该印象深刻,然而现在菱酱问起,我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好一番追溯之后,我才想起了依稀的片段。不过,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应该不是菱酱真正想问的问题,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想问的应该是:“为什么我对活生生的人能下得去手?” 于是我回答道:“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吧。一开始当然没有那么冷漠,只是遇到的事多了,又处理过各种各样的怪异,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顾虑。怪异们由人心而生,大多也是具有人性的,甚至于其中有很多还具有人形。这种东西杀的多了,我觉得人也就没有什么特别高贵的地方,杀了其实也就是杀了。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那是人,只以为那是一个很像人的怪异,杀掉之后才发现那是人。当时我愣了一会,也觉得有点恐慌,然而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想,就发现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四十四 未来 一番话说完,菱酱依旧双目圆睁,一副不可接受的模样。对此我确实是毫无办法,菱酱这人三观清奇,我这里也只能是尽人力而已。一番思量之后,我换了一个说法对她说道:“还是那个防火的例子,你想想看。比如说有一个久经火场的消防员,他见惯了各种生离死别。现在他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一个人纵火,你说激愤之下,他会不会提起消防斧就把他劈了?” 结果菱酱摇着头,一脸认真地告诉我:“就是因为他见惯了生离死别,所以才更能理解生命的可贵啊。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区区纵火就把人劈了呢?” 菱酱的逻辑我大概能够理解,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应该也是出于真心。既如此,这个问题就容不得我去躲闪,于是我反问道:“在此之前我且问你,生命到底为何可贵?” “为何可贵?”菱酱稍稍楞了一下,转而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理所当然地说道:“从两人的相识到生命的诞生,这其中的过程乃是人海中千万分之一的奇迹啊!” “这简直是。”我当即笑出了声来:“菱酱,如果你这么说的话,那么怪异的诞生还是亿万分之一的奇迹呢。为什么我从未见过你去珍惜怪异的生命呢?” 菱酱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于是我叹息道:“菱酱啊,理念本身是没有对错之分的,你珍惜人命,我轻贱人命,这都是每个人自己的想法,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然而,理念虽然没有对错上的分别,但却有程度上的高下。你把人命的地位抬得很高,这我没有意见,但如果说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的话,那未免也太过滑稽可笑了吧。另外,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还请你尽快用心地算卦,你最珍惜的人命还等你来拯救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烧龟壳的时候会毒舌的一比。” “啊···被发现了。”菱酱吐了吐舌头,甚至于还尝试着摆出了一个猫手。 这种时候你卖什么呆啊! “咳咳···总而言之,要我帮忙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事件结束之后,让王佐的三个妹子活下来。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即使你肯放过王佐,国家也不会放过他,而且这个人确实算不上无辜,所以他···也就算了。但至少,那三个妹子是没有任何错的。” 菱酱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倔强,不觉间她已经凑了上来,一双手紧紧地抓住椅子的边沿。看样子,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我虽然渴望战斗,虽然轻贱人命,但怎么说也都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所以这样的条件其实未尝不可。然而,此时我依旧记得王佐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不杀掉你,就无法避免我杀掉珂酱的未来。” 我不知道这个未来是怎样的未来,但我坚定地相信着我自己——或者说未来的我自己。如果说那时的我确实杀掉了珂酱,那就应该是确实有必要让珂酱去死。因此,菱酱的这个要求,我还不能完全一口应下,除非··· “你说的,是到此次事件结束之后,让那三个人活下来,对吗?” “也包括避免王佐所说的那个未来。”结果菱酱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这···就很难办了啊。菱酱她是我大学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一个各种意义上都很萌的萌妹。以她的性格,这里说谎的话就意味永远的失去她。而以她的才能,瞒住她又十分的不切实际。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事态,我觉得还不到付出如此牺牲的程度··· 见到我面露难色,菱酱鄙夷地瞟了我一眼,说道:“你又在做你那肮脏的权衡了。” 对此我没有反驳,坦然说道:“是啊,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拯救王佐吗?他也是你重要的室友啊。” “想过啊。”我两手一摊,回答道:“我甚至还问过王佐本人,能不能携手避免那个未来。结果他告诉我;‘我已经被你背叛了无数次了,我是绝对不会再信任你了。’你说这能怎么办。” 结果菱酱又白了我一眼:“归根到底还不是你背叛人家在先的啊。” “这怎么说···”菱酱的话让我会心地笑了,这其中并没有讽刺或者嘲弄地意味,只是单纯的觉得此间之事引人发笑而已。我让自己完全地放松下来,瘫软地靠倒在椅子上,仰起头,把目光投向深邃的星空。就这样,我徐徐地说道:“实际上这根本就是一场很没有道理的争斗吧。这个时候珂酱应该还活的好好的,王佐的复仇是在仇恨发生之前的复仇。换到我这一边,我对王佐反击可以说是自卫,然而这个自卫却是伤害他人之前的自卫。我们彼此之所以争斗,并不是因为现实中存在什么冲突,只是因为未来的存在某种可能。菱酱啊,你是善于洞见未来的魔法少女,那么你所看到的未来,真的可以让我和王佐舍命相搏吗?” 菱酱那边没有回应,我扭头看了看,可能是晚风微凉吧。此时她已经蜷起了腿,双手环住两膝,整个人蹲坐在了椅面上,单薄的毛巾被真的如披风一般,罩在了她的身上。见我转头,菱酱回应了一个认真的眼神,然后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了啊。” 菱酱你明明是一个善于吟诗的文学少女,但为什么每次看到你都会让我想到阿库亚呢? 对于我这样的专家而言,动摇总是转瞬即逝的。就如同前面所说的一样,我一向坚定地相信着自己——无论是何时的自己。如果我杀了珂酱,那就是说明确实有杀掉她的必要,如果我背叛了王佐,那就说明确实有背叛他的必要。眼下斗争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那么斗争是因何而起也就无关紧要了,眼下唯有全力赢下斗争一途,因为再不济,只要赢了,至少就就可以说一句:“胜利者不受指责。” 四十五 坦诚 平心而论,菱酱所提的要求绝然称不上过分,然而考量眼下之局势,要我答应也是万难。既如此,我便没有理由在此久留。慨叹一番之后,我长身而起,面向菱酱鞠上一躬,郑重地对她说道:“眼下我确实没有余力顾及珂酱未来的生死,所以你所提的要求,我万难做到。” 说罢,我转过身去,叹息一声,迈步就要离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菱酱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衣角。以她那一如既往的认真,菱酱向我问道:“我不肯帮忙的话,你要怎么办呢?” “当然是另想办法了。” “会有有什么办法?” “我不知道···但这件事其实已经和你无关了不是吗?”我没有回头,也没有试图挣开菱酱的手,只是静静地停在原地,风轻云淡地回答道。菱酱的怜悯是不分对象的,所以此时会担心我也是常情。然而担心终归只是担心,出于原则的担心,是不可能反过来去动摇原则本身的。继续停在这里只会让菱酱徒增纠结,于问题的解决则毫无进展。这个道理也许身处其中的菱酱并不明白,但在我这边,却没有故意装作糊涂、踟蹰不前的道理。此刻唯有表现出万分的冷淡——菱酱这人虽然偏执,但并不迟钝,我想她应该能明白我这么做的用心。 基于这样的想法,我做出了这样的姿态,然而我不曾想到的是,下一刻,我竟然听到了菱酱隐隐的哭腔:“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你的生死,怎么能说和我无关呢?” “这···”一瞬间我感到了莫名的出戏,甚至于说是莫名的狗血。就连“难道菱酱她对我有意思?”这样的想法都短暂地跃上心头。这种情况实在是匪夷所思,在摒除了种种不着边际的想法后,专家的素养让我意识到了危机: “你说我的生死和你怎么会和你无关,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如果不能得到你的帮助···” “我预见到了你的死亡。” “呋——”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身盯住了菱酱的眼睛,确认道:“此话当真?” 菱酱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还不愿意帮我?” 菱酱摇了摇头,告诉我:“不行,你的生命并不比珂酱的高贵。” 这简直是···少女你要不要那么纠结啊,你知不知道这样圣母会显得很婊啊?无力感笼罩了我的全身,如果说这是一个路人的话,面对这种讲不通道理的情况我还能去施展种种卑鄙手段,然而事实上她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而且还是一个萌妹。阿拉拉垃圾君曾有言:“交了朋友会降低人类的强度。”现在想来,也许这并非只是一句中二的呓语。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菱酱就好了?’” 一时无语间,菱酱竟然抛出了这样的问题,无奈之下,我只好垂下头,沉默着肯定了这种说法。于是乎菱酱的泪水在不可抑制,她红着眼圈,仰起头,倔强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仰赖于这些不堪的伎俩,为什么你就不能真诚一些呢?” “理念问题,比起人与人之间的爱,我更相信人与人之间的互相伤害。”这里我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堂堂正正地回答了菱酱的问题,因为我觉得这是对朋友起码的尊重。 听到我这么说,菱酱一时间也愣住了,她晃着脑袋想了很久,才并不很坚决地反问道:“可是···你不是总在自诩为正义的伙伴吗?” “是啊,但这并不矛盾,因为正义的本质也是一种伤害啊。比如新闻里播报了某个贪官受贿数额巨大,有数亿人民币之多。这个时候民众们群情激愤,叫喊着要杀他以正王法,你能说民众的这种呼声不正义吗?看到暴行感到不可容忍,看到恶徒觉得不能姑息,这就是正义于人心中最初的冲动啊。反而是你所坚持的那种普遍的宽容,才是违反人之常情的啊。” “我在违反人之常情,你倒是代表了正义在人心中最初的冲动?你究竟是说了怎样的一通歪理,才颠倒黑白推导混淆是非,推导出这种结论的?” “这你就不要管了,总之我就是推导出来,而且你自己也觉得很有道理不是吗?” “神******就很有道理!” “哦哦···菱酱竟然爆粗口了,好萌好萌的说。” “萌——你个大头鬼啊!”气急败坏的菱酱举起双手,在头顶上搓出了一个怎看怎么吓人的蓝色丸子,虽然知道她不可能真的扔出来,但是近在咫尺,我依旧几度到感到无法呼吸。几分钟后,菱酱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散掉了丸子,同时似乎也散掉了全身的气力,瘫软地坐到之前的长椅上,望着我,用不大的声音说道:“你,无论如何都不能真诚一些吗?”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如何”这个说法让我感到了些许不爽,一时间我没有点头。 菱酱接着说道:“宁可极尽唇舌之能去强辩自己的歪理,也不肯踏踏实实的去走正路,你这样的人,还在说我如何如何偏执,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菱酱的话让我大感惊讶,而惊讶之余,我思前想后,发现竟然真的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几番思量之后我确定无疑,菱酱的话着实有理。于是我点点头,承认道: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我没有办法反驳,我这就去走正路。” 接着,我掏出手机,从网上搜罗出一串号码,输入,拨出。 “欢迎来到冬梅姐姐的知心小屋,您可以在这里留言诉说您的烦恼,冬梅姐姐每天会抽取十位幸运读者亲自给予回复···” 看起来确实没错,我点了点头,留言道“我是王佐的室友,他现在遇到了非常大的危险,性命只在旦夕之间。现在他需要你的帮助,如果您听得到的话,就请打这个电话,我会告诉你详细的情况,恳请您帮一帮他。” 四十六 触及 承天之幸,心意的传达有时确实可以跨越时空的阻隔。几分钟后,冬梅她把电话打了回来。饱含着急切于焦虑,她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说服我去相信你。” 这确实是一个好问题,我想了一想,回答道:“王佐在他的衣柜里藏了满满一盒的本子,那个盒子是当年小钰送他的饼干盒,而且本子的内容一律是···” “行了,我知道了,这确实是那孩子会做的事。”我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听得出冬梅确实放下了某种负担,并且继而产生了某些不得了的妄想:她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连这种事都知道,你们的关系真的只是舍友而已吗?”对此,我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我原本是不知道的,只是急事从权,我才在几分钟之前不得不知道。” “好吧,现在去聊闲话也确实是不合时宜,那么就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明白的人交流果然轻松愉快,略微整理一番后,我说道:“王佐他现在陷入了一个秘境,那里的场景是三年前他家乡的小蚂蚁网吧。那个地方三年前应该是发生过什么,总之,在秘境里他面临着三年前的你们三人的追杀,到这里为止你听明白了吗?” “大体上吧。但这到底是为什么?”冬梅的声音充满了困惑,这说明她依旧云里雾里。于是我继续为她梳理:“有一个幕后的黑手和王佐素有积怨,并且设下了这个秘境要取他性命。这个黑手应该和三年前在小蚂蚁网吧发生的事件相关,比如说当时被放过的恶徒。现在,我们首先是要击败秘境里过去的三人,然后是要找到黑手的身份,进而解开秘境。” “我知道了,那么需要我帮什么忙呢?”这一回冬梅应该是有所了然了。 “首先请告诉我,三年前的小蚂蚁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年前啊···现在想来还真是一段很不一样的日子呢。那个时候的王佐既单纯又善良,天真的那么可爱,真的是特别的让人想嫁。对了,现在的王佐还是那个样子吗?他在大学里找到女朋友了吗?嘛,嘛,我知道跑题了,不过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吧。你还能有余韵给我打电话,还在试图自己一力解决问题,这就说明形势还没有到万分危急的时刻。既如此,听老人家我扯扯闲篇也没有什么吧···” 电话那边冬梅依旧在滔滔不绝,这看似漫无边际的话语,若有若无让我感到了压力。在突然之间听到旧友身处危机的情况下,在我有意的控制信息流出的策略中,仍然能够依靠只言片语冷静的判断形势。这与之前的情况已然绝大的不同,现在我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时值中二的少男少女,而是一个心智成熟的煲鸡汤者。凭借着信息上的不对称,也许我确实可以占到一时之先机。但要想把这是一点先机转变为切实的成果,还需要十万分的谨小慎微。 “···三年前,王佐的学校里出现了一种异常的暴戾倾向。学生们之间的打架斗殴频发,考试时的作弊行为大为增加,谈恋爱的情侣频频出现又频频分手···总之,全校的学生都不同程度表现的更为暴躁,更为易怒。当时经我们四人的调查,认为这是有恶灵作祟。几番追索之下,我们最终将这个恶灵锁定到了小蚂蚁网吧,经由一番激斗,将之彻底消灭。” “这样说的话,那秘境中三间客房里的密谋···” “不错,那件事确实发生过,也是整个事件中震动最大的一环。同时,也正式借着这个契机,我们才能把无形无质的恶灵锁定到小蚂蚁网吧。”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又一个谜团就被解开了。秘境中的三人会天然地对我和杨高怀有敌意,恐怕就是把我二人当成了那个作祟的恶灵。这一点从之前对那个三年前的冬梅的试探中也可以得到佐证。只是,如果事件的真相是这样的话,那么幕后黑手的身份就仍然没有一个合适的猜测。就算是当年王佐四人除灵不净,留下了某些后患,那他至不过去找王佐报复,而断无理由要取我和杨高的性命啊。不过,至少这一点,对现在的冬梅是说得通的。 抛开暂时没有定论的疑惑,我继续去引导冬梅说出真相。关于幕后黑手的身份暂时是不用提的,以现在的情况,任她自己脑补便好。现在我需要知道的,是另外的一件事: “这个问题我已经清楚了,那么接下来,能告诉我当年来远公司事件的真相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果然,一旦提及此时,冬梅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对此,我不躲不闪,正面回答道:“为了打倒秘境之中三年前的你。” “什么意思?” “在那个秘境里王佐的敌人三年前的你们三人,并且,即使用寻常的方式打倒了她们,在秘境中也会很快的重新刷新出来。必须知晓她们的过往,然后以攻心之术置其于不义,只要这样的方法才能彻底的将之击溃。之前王佐已经告诉过我关于张某的事和小钰母亲的事,所以那两个人已经不是问题,但关于你,连王佐本人都只知道有来远公司事件而已。”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冬梅的声音充满了哀伤,这是正常的情况,也是我所期望的情况。于是乎逼近一步,严正地说道:“就是有这样的事,因为这是要取人性命的秘境。” “是布局者可以的设计吗?即使知道方法,也未必下得去手去做吗?” “正是如此。”看起来冬梅已经落入了我的节奏。 “你说那两个人已经不是问题···那么,王佐他,真的这么做了吗?” “···并没有,那两个人都是有我代劳的。我在秘境之中装成了恶灵,引导着那两人陷入心结,自行瓦解。” 四十七 对手 一滴冷汗自额间悄然滑落,如果这里处理失当的话,毫无疑问的便会满盘皆输。这里我所处的立场异常危险,眼下的情况只能说是走对了第一步,再往后,还需要更为精细的处置。 “哦?你还真是不辞劳苦呢?” 果不其然,冬梅的话里满是讥讽,对此,我沉下心来,摆出刚正耿直的姿态,回应道:“我知道这里我所扮演的角色甚是丑陋,为您所不喜只是,这亦是无可如何之事。” “你的意思是说,你其实是在忍辱负重喽?” 冬梅的态度依旧不满,不过既然不满,那前提就必然是相信。如此一来,她关注的重点就由事件的真伪转移到了事件的处置。于我而言,这自然是重大的利好。 于是我继续甩钩抛饵,坚持道:“谈不上忍辱负重,只是这样处理最为合理罢了。” “啊啊,你这孩子果然怎么都让人喜欢不起来啊。又是什么无之如何,又是什么最为合理,换成王佐他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啊。喂,孩子,你干脆就此放手好了。我觉得就算只有王佐一个人应该也能处理这个局面,而且绝对会比你那种让人讨厌的方式来的更为妥当。” 我说,这家伙究竟有着怎样的大脑回路啊,善于煲鸡汤的人思维都这么发散吗?就算她再不喜欢的处事风格,就算她再去相信王佐的所谓正义,那也不至于说会得出:“让我就此收手”这样滑天下之大稽的结论吧。如果说不是这人太蠢的话,这其中就一定有另外的原因。 我想了一想,换个角度转而问道:“我说,那件事的真相,不会有什么难以启齿之处吧。” 结果,冬梅立刻反问道:“你这么急切地想要知道,不会是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吧。” 这样的反应让我大感笃定,反守为攻确实是一种高明的策略,然而这样做也就意味着此处守无可守,故而唯有进攻一途。很显然,来远公司事件的真相必然阴暗惊心,以至于时至今日冬梅都无法彻底释怀。这一点既是困难又是机遇,结果如何全看我的处理。 我的大腿开始微微颤抖,兴奋的感觉再一次地爬上心头。短暂地思量后,我开始组织进攻:“我只是在按照我的理念行事罢了。这个理念和王佐相违背,也可能与你的理念相违背。然而请恕我直言,现在你不是已经离开王佐了吗?王佐的理念,你的理念,已然失败了啊。” “讲道理的话,我会离开他,完全是因为他的木头啊,明明人家的心意···” “健康这个概念,是相对于疾病而言的;幸福这个概念,是相对于不幸而言的。所以实际上,不让任何一个人受伤,就形同于伤害每一个人,而让每一个人都感到幸福,则和让所有人都陷入不幸无异。当初王佐要是能在你们三人中做出取舍,那他现在也不会靠着一盒本子度日。如今他这种寥落的处境,难道还不能证明那幼稚理念的失败吗?” “可是,如果不是这种理念,我们三人又如何会聚集在他身边呢?” “三桃在望不如一桃在手,更何况,除了此之外,还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聚揽人的吧。” 这一轮的交锋我占尽先机,但实际上,这并不是说我于舌辩之术能胜她数筹。此刻形势如此,完全是因为她所处的立场过于不利。王佐那个希望拯救所有人的理念不过是中二少年的诳语。也许假以时日,经历打磨,这会称为人道主义国际主义的一个高标,但就现在而言,就只能说是痴人说梦,滑稽可笑了。这样道理冬梅她不可能不懂,如今就算是鸡汤,也不会再去宣扬“只要努力每个人都能成功,只要去爱就一定能唤起奇迹。”。所以交手之中,她的观点实际上是连自己都不能说服的。当然了,就冬梅的本意而言,她应该是不会想要坚持这么一个幼稚的理念的。她只不过是想说:“能不能不以这种揭露隐私的残忍方式解决问题。”而已。所以如果说这其中我有什么可以引以为豪之处的话,那也就是这偷梁换柱的本事了。 “我觉得探讨这个问题意义其实不大。就算你的理念没有错,就算你确实是在按照理念行事。这依旧不排除你是另有所图的可能吧。”冬梅的声音游戏急促,甚至于有些被耍了之后的气急败坏。到现在她终于反应了过来,然而,这一轮的胜利已然化作了筹码,结结实实的加在天平上我的那一端。凭借着她是此刻的躁乱,我便可以强词夺理的声称: “如果说要我去证明自己并无它念,那就必须从这个秘境的原理讲起。我首先会引经据典,为你罗列过去曾经出现过的一十八个类似的秘境,告诉你此类秘境确实需要以此法破解。然后我会再告诉你现在秘境中的七个细节,并由此申发为你揭示这个秘境的五条本质规律,从而证明确实需要采用这种手段。类似于此的证明方式眼下我能想到四种,如果给我一周时间准备的话,我估计可以找到上百种。这样的说明严谨而有据,不管面对怎样的专家都能让他感到信服。然而,对于领域之外的你而言,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和你讲这些玄之又玄的专业知识,让你觉得我在百般忽悠,倒不如坦然的和你讲清我的理念,以期得到认同。实际上请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一直抱着那种幼稚的理念,王佐他要怎么样才能成长呢?” “你的意思是说,王佐他需要面对这种残忍的情况?” 大局已定,这里我扬唇一笑,回答道:“不如此,我怎能知道前面两人的情况?” “这样啊···”冬梅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王佐那个孩子,也终于到了要成长的时候了吗?他那美丽动人的梦境,也终于到了不得不醒的时候了吗?应该说···有点可惜啊。” 四十八 理想 “这件事要从头说起——我生在一个荒僻的小村庄,五岁那年父亲带着村里的十几个小伙子一起出来闯荡,也就是从这个开始,我走出了深山,来到了城市,过上了一种全新的生活。父亲带着乡亲们拉起了一支工程队,四处找东家干项目,按照当时的说法,也就是一个皮包公司。这是一份异常劳碌的工作,父亲经常好几天都不着一次家,结果,很自然的,没过几年母亲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那个时候我还太小,父亲没有办法,就只好把我带在身边,他和他的队伍走到哪,我就跟到哪。而我,眼看着父亲终日辛劳,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冲动,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最开始的时候我只能打扫打扫屋子,再长大一点就能下厨房做饭,十二岁的夏天我煮了一大桶的酸梅汤,骑着自行车送上了工地,而等到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去处理一些父亲顾及不到是事情。十几年来的打拼,父亲闯下了不小的局面,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家境已经算得上是优渥。另一边,我也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一个轻松愉快的未来就放在我的眼前。此时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只是、唯独,父亲他出事了。 父亲躺在病床上,把几位叔伯和我叫到他身边,当着他们的面,父亲抓着我的手,含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当初我带着乡里二十四个小伙子出来闯荡,如今十几年过去,大伙们都讨到了老婆,成了家,有了娃娃···这,就是一辈子干得最大的好事。就是等一会我下去了,见着了牛头马面,走到阎王面前,我也能不带半个哆嗦地说出来!咳咳···咳咳咳咳,如今我已经是奔五十的人了,再有四年,供娃娃读完大学,我这辈子也就算熬出头了。本来我也就这么想着,再带大伙干上个小十年,让大伙们把娃娃都带出来,我也就算是全了功德,可以回家盖上一间小楼,侍弄几分薄地享清福了。可惜啊,老天爷他现在就要收了我的命,也可能是我上辈子造下了什么孽,老天要我现在去尝吧。闺女啊,你爹我这摊子就只能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替我照看好大伙。不然等一会我在阎王面前夸下口,阎王他不信,派小鬼上来一看,要是看到情况不实,可就要把你爹发到十八层地狱里去啊。’ 父亲这话是真心的,只是真心之外,应该也有把基业家传的思念。总之,不管是不是被父亲的真心所打动,几位叔伯最终都没有异议,父亲就这样把他一生的心血交到了我的手上。然而,于我而言,这份心血我并不怎么想接。从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在常对我说:‘我这辈子是过惯了苦日子的,我现在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让你以后不再去过苦日子。’这几十年里父亲的劳苦我都看在眼里。所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并不想过得和他一样辛苦。那时我已经考上了大学,父亲也留下了不少积蓄,按部就班地读书按部就班地毕业我就可以过得很好,全无必要这么早就决定自己的一生。只是,那种情况下,我也确实没有拒绝的权利。 接下来就是来远公司事件了,那是我接手之后的第一桩工程,完工之后东家拖欠了工资。于是按照惯例我组织大家去堵门讨薪,而就在这个时候,怪异出现了。那是一种凭附人的恶灵,由人心中阴暗的、不符合道德的欲望而生。它寄宿与人心之中,利用理性和感情的冲突,培养出一种极端的里人格。我不知道你们专家怎么称呼这种怪异,但如果要我做一个最为直观的描述,那就是压抑之后的疯狂。在这种疯狂的支配下,某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我陷于魔怔,亲手杀光了工程队的所有人。他们的尸首被我切成了碎块,丢进了施工方的地基深坑里。当时我对这段经历毫无记忆,只听说那些人全部离奇失踪。直到四年后我大学毕业,导员才带着警察,告诉我了事情的真相。若何···以上,就是你想要的真相。” 冬梅的冗长的回忆持续了很久,她一种很深远又很飘忽的口吻,为我讲述了这样一个没有半分治愈的故事。看得出这件事压在她心头已经很久,很久很久以来她都没有人可以倾诉。这里我能问出真相,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在听完之后我也十分惊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往,这个人竟然还可以成为一个治愈人心的煲鸡汤者。大概,这就是所谓深渊的馈赠吧。 到此为止,王佐后宫们的真相已经尽数揭开。不同于以王佐为主角的,那个简单但却欢乐的后宫向热血故事。转换视点之后,故事变得压抑而致郁,甚至于几近乎肮脏污秽的地步。对此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早有预料,从很久之前我就隐约地反感这种幸福的主角,然而想这样亲自揭开掩饰,窥见真相,还确实是第一次。就像我刚刚对冬梅说得,幸福是一种有限的资源。一人的幸福或许不一定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之上。但若是把这个范围扩大,一类人的幸福,就必然会建立在另一类人的不幸之上。这个道理我大约是在刚上大学的那会想明白的,自此之后,我就没有插手过身边的事。那个时候我用不作为回避了这个难题,而时至今日箭在弦上,我必须重新给出回应: 在不可能给予没人的人幸福的前提下,正义的理想应该如何自处? 这个时候我我看了看身边的菱酱,某些话不经思索,自然而然的从口中涌出:“儒家的教义,作为臣子,君主有过应该直谏。若是君主不听。则应该以死相谏。若是君主还不听,那就唯死而已。也许所谓正义的理想,就应该是这种东西吧。 四十九 倒悬 “你刚刚说了什么?这些话和我的故事有关系吗?” 脱口而出的话语引起了冬梅的疑惑,但是现在,我却并不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这里,我风轻云淡地回应道:“正义的理想,王佐的理念,如果能够精进成熟的话,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到了这一步,究竟能不能实现正义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所以此时也不会有人再问:‘你一死固然容易,但你死之后,正义的事业要如何继续?’。坦白的说,怀抱此等宏愿之人,成功了自然很好,就是失败了,也会留下悲歌,鼓舞后来者,让更多的人踏足此道。这样的理念能够被世界认可,也就说明了一个道理——心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是可以扭转事实的。冬梅,如果说要为这个悲剧找一个原因的话,那就只能是:‘为什么你不相信父亲的心意,为什么你会怀疑他存有私心?’事件之后你遇到了王佐,在他身边找到了归宿。恐怕,这也就是因为你倾心于他纯粹无瑕的一片真心吧。” ———— 挂断了冬梅的电话,菱酱立刻扭过头来,问道:“你刚刚的话,是真心的吗?” 对此,我微微一笑,这笑容坦然而毫无作为,带着百分之百的真心,我回答道:“这当然是实话,当然是出自真心。”这之后,我终于可以潇洒的一转身,不留遗憾的离开这里。杨高那边的迷局到此为止,像冬梅这样的情况,我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设计,只要杨高面对她是讲出真相,就足以解决问题。既如此,这个荒诞的回环,也就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正本溯源,想要取我性命的人是王佐,这个王佐不是我熟识的室友,而是一个心灵陷于黑沼的怪物。也就是说,我所要处理的,实际上是一个圣杯,而要处理圣杯,一般而言又两个办法,一是以万全的准备镇压之,一是至真的心念涤荡之。前者我眼下缺乏时间,而后者,则并非我的专长。然而,事件已经发展到了现在,数次的回档之中,我一点一点的打消了自己的顾虑,到了此时我已然通达。我所处的立场,我所追寻的理想,我所坚持的正义,这些问题,我已经得出了既无愧于本心又无愧于天地的答案。史书所载,世界上第一个圣杯曾掀起血雨腥风,由于缺乏认识,数十位的专家宗师在它面前折戟,而一般民众则更是死难无数。值此所有人束手无策之际,圣杯的阴影继续蔓延,它笼罩了一位小女孩,蛊惑她许下愿望。于是乎,小女孩许愿道:“我希望去了天堂的爸爸妈妈能够回到我的身边,我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再有人受到伤害。”结果,话音落地,奇迹出现,小女孩纯真而善良的心念涤荡了圣杯,黑暗的魔力被尽数反转,事件中的死难者竟然真的被复活,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祥和模样。这之后,专业领域内原先注重魔术崇尚武力的风气一扫而空,心念的力量开始进入我们的视野,在经历许多次的发展之后,它最终被放在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上。 本来我以为,像这种如同圣人一般的角色永远和我无缘,结果到了现在,我竟然真的有了十足的把握,并且决定要去扮演这样的角色。这种出乎意外的情况让我隐隐得有些兴奋,也许这就是我所经历的成长吧。我先是打通了杨高的电话,告诉他破局的方法,然后抓起菱酱的手,拉着她冲向我的宿舍楼,大声地对她说道:“这里,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菱酱一时举足无措,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王佐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此时他应该是刚刚杀光了这一楼之人,走出门洞就碰到我二人。眼前虽然之人衣着整齐并无异样,甚至连那口尖刀也被很好的藏在袖管里。但圣杯那阴暗恶毒的气息,却怎么也逃不过专家的法眼。菱酱只是一眼就明白了情况,她下意识地退了半步,仰起头问道: “圣杯?” 我微微一点,回答道:“正是。” 于是菱酱又一次退了半步,颇为严肃地告诉我:“这种规模,我出来不了。” “并不是要你处理,让我能够面对它就好。” “你这种人竟然要面对圣杯?”菱酱当时就跳了起来。于是我抓紧了她的手,告诉她: “我有把握,并不骗你。” 这边三言两语之间,那边的王佐已经做出了反应。他一甩手亮出了刀刃,脚下发力一个箭步就直扑的心口。转瞬间我向右错开半步,这时抓着菱酱的右手上传来一阵热流,于是我心领神会,两手握拳摆在胸前,肘部发力狠狠一甩,从空隙间把两只拳头砸在了王佐的胸口。加持了魔术的一击势大力沉,生生地打断了王佐的冲击之势,让他停在了原地一阵踉跄。此等良机我自然不会放过,紧跟着我抬起右脚,周身转了半圈蓄势,而后一击踢得王佐倒飞而回,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就是现在!”此时我高声大喊,菱酱她最后犹豫的望了我一眼,接着便扔出了六粒石子。石子们受到无形之力的驱使,准确地打到了王佐的身边。击中之后,它们各自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光线彼此连接绘成了六芒星的形状,牢牢地罩在了王佐身前。 一个金色的高脚酒杯自王佐的胸前浮现而出,它缓缓上升,最终停在了王佐的头上,接着,这只杯子倒转过来,黑色的泥浆即将倾倒而下。这个时候,我上前一步,伸出胳膊竖起手掌摆出一个停的手势。面对圣杯沉稳地宣称道:“我所渴求地乃是正义。” 话语让泥浆停在了杯中,一个缥缈地声音回应了我:“什么才是你的正义。” “饶舌之术乃是我的正义,饶舌之人乃是正义的伙伴。正义本是一种价值判断的标准,即如此,无论采取怎样的行动,都不可能百分之百地符合这个标准。唯有倒转过来,以言语解释标准,是标准贴合行动,这才是实现正义的正解。” 五十 火焰般炽烈 “孟子云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小孩落入井中,心智正常的人便自然的想要去救,此人之本心,人之天性。而正义,也是同样的道理,它源自于人心中的不平之气。善良的人屡屡蒙难,奋斗的人遭遇不公,卑鄙的人肆意妄为,浅薄的人窃居高位···凡此种种都会让由衷的感到不平,而不能忍受此等不平,挺身而出矢志将之扫清,这就是正义最为本质的含义。因之,正义的精义在于行动,然而,却又不能是仅仅止步于行动。 不平之心乃人之天性,而顺从天性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只要横下一条心,任谁都可以做一个莽夫,任谁都可以采取行动。所以执行正义的关键其实并不在于行动,而在于行动的名正言顺。这就好像扶起一位老奶奶很简单,但成为一个扶起老奶奶的、助人为乐的英雄却非常困难。正义要求的是毫不犹豫的行动,而这样的行动难免遭受非议。若要应对非议,就必须精通饶舌之术。牵连无辜的民众,构陷忍辱负重的英雄,又或者是和敌人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诸如此类的事如果确有必要,那就应该果断的去做,并且做完之后,还要舌绽莲花,用一番话语把自己彻底洗白。唯有这样的强者,方才能无愧于正义之名。” 一席话语落毕,我放下手臂,任由泥浆泛滥而出。黑色的污泥如瀑布般倾泄于地,缓缓地漫过我的脚边,然后褪去颜色,在月光下变得如琥珀般晶莹。以我为界,此间如同泾渭一般地一分为二,身前是无底的黑沼,身后则是一泊琼浆。身临此等异象,我心中一片开阔,脸上露出了长久以来的第一个由衷的笑容。这个时候我听到了菱酱的声音,她似乎对现在的情况充满了惊讶,对此我又是一笑,回道::“讲道理的话,当初那个傻白甜的小女孩都能解决的问题,如我这般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熟练之辈,怎么可能处理不了呢?” ———— 泾渭分明的异象大约持续了五分钟,这五分钟里天地倒转,充盈的魔力洗涮了整栋宿舍楼,所有因王佐而死的人都活转了回来,现在应该正在一个个地睁开双眼。我站在楼下,看着一扇扇窗口里亮起灯光,心中被悄然塞满了温暖。到了现在,幕后之人的棋子已经用尽,如果他仍不死心的话,那应该还会有最后一搏。不同于小说里惯常描写的如临大敌,我现在感觉十分的轻松。从逻辑上来说,既然那个人选择了设计杀局,身居幕后,那就是说他没有把握亲自动手。当初他准备万全之时尚且如此,到了现在山穷水尽,我不觉得这最后一搏会有多么可怕。嘛,不过这些都是一己之论,真正的情况如何,还有待事实它自己的回答··· 异象结束之后,我告别了菱酱,重新走进了门洞回到了宿舍。这个时候我从立在门口的王佐身边走过,失去了圣杯的他如同一尊雕像,一双牟子永远地凝视着一个方向。错身而过的瞬间我想了一想,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告了一声走好。于是路过之后,微风吹起,些许粉尘便随风而逝。据我所知我与王佐素无仇怨,事情至此,应该只能怪他偏执吧。 ———— 打开房门,回到宿舍,我首先注意到了地板上横躺着一具尸首。而尸首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面容沧桑的女子。她穿着很不合时宜的呢子面长身风衣,高大的立领掩在脸颊的两面。左边的袖子空空荡荡地甩在一边,往上看脸上皮肤粗燥,右眼处还盖着一个眼罩。 尽管变化如此之大,但我依旧第一时间认出了她——“梅子···”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女子冲我一笑,抓来一张凳子坐到了我的身前,用熟悉的声音说道:“好久不见。” 于是一瞬间我心疼到无法呼吸,我抓住了她空荡的衣袖,红着眼睛问道:“分别还不到两年,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并不只是两年哦,现在的我是十年之后的我。”梅子抬起手一挽她披肩的长发,一脸淡然地对我说道:“你之前经历的事件我是知道的,然后,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策划一切的幕后黑手——十年之后的王佐。这个王佐在高中时是一个标准的后宫男主,因为太过木头,最终妹子们都离他而去。这是你应该已经知道的事,而你不知道的,是再过几个月这个寂寞的王佐会被一个军火贩子姐姐包养,在毕业之后成为一个非洲的军阀。成为军阀之后,王佐凭着他朴实的善良,开始在他控制的土地上兴修水利、普及教育、广施所谓仁政。而那位军火贩子姐姐也有感于这淳朴的心意,并没有加以劝阻。结果很显然,这种天真的策略并不能在非洲立足,很快他的家业就被吃的一干二净。那位军火贩子姐姐为了保护王佐,舍身出卖自己,甘愿与某位大佬联姻。结果刚刚嫁出去半个月,就被人家做成了八个拼盘送了回来。于是乎小鲜肉王佐彻底黑化,他效法越王勾践,投降过去卧薪尝胆,隐忍八年终于成功夺位,成为了草原上赫赫有名的一方毒枭。然而这个时候,我己经经由皿煮选举公开任命,当上了一个非洲自由国家的将军。于是乎又经过了八个月的围剿,我终于将他逮捕归案、绳之以法。因为这个对手极其难缠,所以当时我多次借助了你和杨高的力量。在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为了避免这个不幸的未来,王佐凭借气运逆天改命,于过去谋篇布局,想要将提前干掉我的助力。而我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一路追索跟到了这里···” 这这这···听完这个故事我不由的笑出了声来:“当好人的时候被逼得当不下去,当坏人的时候又要被正义所制裁,这样的人生未免也太可怜了吧。话说梅子,当初他广施仁政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要去帮帮他?” “你想什么呢?仁慈的军阀他也是军阀,剥削的本质是没有变的,无非只是程度上轻了一些而已。非要说的话,他和其他军阀之间不过是敌人和不那么可恶的敌人之间区别罢了。” 尾声 王佐的事件到这里就算是全部结束了,讲清楚始末之后,梅子便打开窗户,在微风中连带着尸首一起飘散了。她们并不是真的从未来回到了现在,只是在未来做了某些布置,从而使现在出现了执行她们意志的具象。几十分钟后,我的另一个舍友回到了宿舍,我和他一起收拾了乱局,整理了王佐的遗物,打包装好准备第二天寄给他在家乡的母亲。两个小时,我收到了杨高的QQ通话请求,他告诉我他已经回到了宿舍,然而此时距离断网也就只有不到四十分钟,所以到最后,我们还是没能一起打上一把LOL。十二点之后,我点亮台灯,连夜撰写了事件始末的报告,并且作为同学和室友,为王佐拟出了一份悼词。三天之后,班上举行了一个短小的追悼会,辅导员讲了几句话,然后菱酱读了悼词,大家一起默默祈愿,祝福王佐一路走好。最后,王佐的死被认定为意外事故,有很多人为之悲伤,有很多人为之流泪。 半个月后,班长组织大家一起去KTV通宵,结果一时不查竟然选了一家黑店。那个店家在啤酒里下了迷药,迷倒客人之后有时劫财,有时劫色,也有时丧心病狂,把人拉去割肾来卖。我因为素来不喝酒,所以没有中招。半夜三点的时候我发觉睡倒的人异常之多,刚刚起疑,就有人就告诉我这酒有问题。当时还醒着的人一共有五个,我们聚在一起一商量,决定一个人去黑掉监控,一个人去弄醒大家,剩下三个离开包厢去探查逃跑的路线,而我被分到了出门探路的那一边。接着,我们三人刚刚出门,便看见一个女服务生堵在门口,问我们需要什么帮助。于是我先是一回头,看见黑监控的哥们竖起了拇指,然后又身边的两位对了对眼色。那两人一起微微点头,然后一人抓一只手把她拉进包厢,我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在脑后重重一敲,把她砸晕了过去,然后拉到包厢里捆好、撂下。就这样我们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通路,带着众人从二楼走廊上的窗户处脱出。 回到宿舍之后我倒头就睡,一直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才堪堪转醒。醒来之后舍友拉我去看网上的一则新闻——女大学生校外打工被残忍杀害,死者就是昨晚上的那个女服务生,报道中描述此人死状凄惨,而且死前还受到过多人的侮辱。于是乎怅然地一叹,心说早知如此不如那时就抹了她的脖子,总也好过现在这样。感慨一番之后我本打算在去补上一小觉,然而步子迈出一半却心生动念,转会头把这报道又看了一遍。这时,我才恍然发现,报道中为死者所使用的匿名是她的网名——珂酱。 “这样说来的话,未来,还是被改变了啊,王佐。” 一 黑龙 “滴哩滴哩滴~滴哩滴哩滴~”手机的铃声响起。 “喂,你好···” “同学你好,你的外卖到了,请下楼拿一下。” “好的,马上···请等我先找到我的拖鞋。”挂断电话,我俯下身来,去桌子底下寻觅之前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的拖鞋。而这个时候,桌面上的音响里传来了清脆的提示声。我抬头一看,发现菱酱发来了一个窗口抖动,同时下面附着一条消息: “在吗?有很重要的事,能帮帮忙吗?” 于是我放下了不知所踪的拖鞋,坐回电脑前,打字回复道:“你说,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之前我不是接了一份家教的兼职吗?今天我照例过去,那孩子突然对我说” “对你说了什么?”那个年级的孩子向来多事,我开始觉得事情或许有些不妙。 “他对我说:‘老师,承蒙您教导,我已经觉醒了黑暗龙之力。’”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做家教带的孩子突然告诉我他觉醒了黑暗龙之力,现在应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少女你不会卖萌就不要乱卖啊!” “咦···这样说不萌吗?” “萌萌萌,萌我一脸血。”我无力地靠倒在椅背上,菱酱的性子就是这样,虽然很多时候看上去就是一个天然呆,然而究其本质,却又只能称之为耿直。这里且先抛开这些不管,回到她所说的问题,做家教带的孩子突然觉醒了黑暗龙之力,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应对··· “话说他觉醒了黑暗龙之力就觉醒了呗,少年中二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但是,那是我教的孩子啊,现在他突然就觉醒了黑暗龙之力怎么说我都···” “你都如何呢?”我叹了一口气,继续打字说道:“你只是一个兼职家教,又不是什么心理医生,觉醒了黑暗龙之力这种事不归你管。而且话说回来,那个年级的孩子中二一点也未必是什么坏事,不是吗?最后,在处理这些事之前,我很好奇那孩子为什么会说蒙您教导。” “这个···我想他大概是看了我的那本笔记吧。” “那本笔记?”一时间我没有跟上菱酱的思路。 “就是那本啊,我在初中的时候写的···” 这里菱酱把话说得遮遮掩掩,这让我一下子就意识到到了她所说的是指什么。“那本笔记”是她初中时所写的,记满了各种中二妄想的黑暗历史。只是后来机缘巧合,妄念成真,这本笔记成为了她签订契约成为马猴烧酒的见证之物。并且在之后的种种冒险之中,这本笔记被不断魔改,时至今日已经成为了她最为重要的一个依仗。如果是这本笔记的话,凭借着它在中二一道上登峰造极的境界,确实可以让随便一个看过的少年少女着魔,只是··· “为什么对你而言如此重要的东西会被一个做家教带的孩子看到啊!” 对此,菱酱是这样回答的:“我有一次把它忘在了那户人家···” “丫的你是阿库亚吗?” “因为当时要找一份卷子,所以我就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都拿了出来,摆到了桌子上。后来收的时候,想着那本笔记常伴于我之灵魄,也就没有去管它,结果就这么落下了。” 嘛···嘛···我大口地吐着气,尽量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种灵魂绑定的装备确实有时会让人疏忽。我想菱酱应该也是很快地就意识到了这一情况,并且召回了那本笔记。谁又能想到只是这不长的间隔就会引发这种问题呢?不能因为这种事就把一个女孩子认定为阿库亚,不是吗?那么接下来,如果要处理这种情况的话··· 我想了一想,打字说道:“最简单的方法,施个法洗掉他的记忆。” “不行,力量不能对普通人使用。” “这哪里是一个普通人啊,他都已经觉醒了黑暗龙之力了啊。” “只是他这么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掌握了黑暗龙之力。” “那就让他的真的掌握黑暗龙之好了,掌握之后再连力量带记忆一起洗掉好了。这点事你不难做到吧。讲道理,中二也是人生中特定时段的特定经历,这就好像大学里的恋爱一样。谈成了是爱情,谈不成是青春。你只不过是让那孩子的经历丰富了一点罢了。” “不行。”我的长篇大论只换来了菱酱两个字的回复。 “这若如何就不行了呢?”我仍不甘心,继续追问道。 “因为不能引导普通人注视深渊。” “噫——你丫的还是当一个阿库亚比较好。不跟你继续胡扯了,我还得去拿外卖呢。等了这么久外卖小哥都要爆炸了吧。”我推开凳子,站起身,拿出手机想要给外卖小哥打电话赔罪,结果却看到了他发来的一条短信:“外卖挂到栏杆上了,同学你自己来拿。” 好吧,这也怨不得谁不是吗?虽然拖鞋我还没有找到,不过现在也不是去管这种事的时候了。我踏上平时穿的旅游鞋,急冲冲的出门下楼去了。然后,我发现楼下的栏杆上,并没有我的外卖。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再响,菱酱给我打来了电话。 “刚刚的事麻烦你了,作为答谢,我为你卜了一挂,楼下的栏杆上没有你的外卖。”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么除此之外,你还想说些什么呢?” “咳咳···”电话那本菱酱咳了两声,然后换上了傲慢毒辣的口吻,说道:“肮脏的猪猡,你简单的大脑里只有进食和****两件事。这种卑贱的生物在泥沼你拱食就好,没资格去吃什么外卖。只是如果你还有那么一丝挣扎的本能的话,就去远方寻找睿智的先知,聆听他智慧的偈语,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先知伟大的智慧可以挽救你堕落的灵魂,为你带来人的心智。” 得,这么说为了拿到外卖,我还得去远方寻找先知,然后聆听他智慧的偈语。 二 衣物 从逻辑上来讲,眼下的情况我应该掏出手机,再去订一份外卖。虽然多付了一次钱有些心疼,但这总是要比去寻找什么先知要来的靠谱。只是,身为专家,这里有一个事实让我无法忽视。菱酱的预言是和真相的复杂程度息息相关的,真相越是复杂,预言也就越是模糊。如果说外卖失踪只是一般的情况,比如说是某一位同学拿错了,那么菱酱就应该很直接的告诉我找谁谁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抬出一位莫名其妙的先知让我去聆听什么智慧的偈语。 也就是说有很大的可能,我又卷入了什么奇怪的事件。 嘛···想到这里我轻轻一叹,心道卷入了事件也未必是什么坏事,所谓青春嘛,就是应该要丰富多彩一点。那么既然卷入了事件的话,首先就应该要调查现场。这里是我宿舍楼的门口,时间是晚上九点十五,我的左边是一片草坪,右边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楼梯的边上有刷白漆的栏杆,外卖小哥一般就把外卖挂在那上面。而我的脚下铺着红砖,因此比草坪高出了一截。王佐事件中的圣杯就在此倾倒出黑泥,受之浸染,至今这里的地面还会在晚上闪烁丝缕荧光。如果是精通魔术的大师的话,或许可以从这些微光中窥及魔力的细小变化,从而推断出过去发生的种种。当然,这些手段非我能及,身为专家,我所能做的只是··· 下楼梯去地下室询问住在那里的宿管大妈。 “咚咚咚。”我敲响了大妈的门。“大娘,在吗?我有点事想要问你一下,方便打扰吗?” “同学,等一下哈。”大娘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一边说一边踱步走到了门口,把门拉开一半,站在后面对我说道:“你有啥子事情要问?” 因为各种生活上的琐事,我们学校的宿管普遍和学生关系不好,大娘她现在这种态度已经算是难得的平易。至于说之后她愿不愿意帮忙,我也确实是没有把握。只是这种事情我虽然知道,但说实话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做足礼数,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大娘,是这样的,刚刚您有没有见一个送外卖的小哥来,把一个饭盒挂到了栏杆上?” “甚么送外卖的,我没见过,我刚刚在这里拾掇衣服呢,不知道有甚么送外卖的。” “拾掇衣服呢啊。”我稍稍看了看,大娘她屋外确实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衣服。这些都是楼里的学生穿剩下不要的,大娘一块钱一斤收来,说是要拿去捐给山区。至于说这些,衣服是不是真的被送到了山区,那就向来有很多种说法了。这里且先不管这些,按照她的说法,她刚刚在收拾这些衣服,那么就免不了屋里屋外的走动。而那个送外卖的小哥从给我打电话到最后挂上外卖走人,应该是楼下徘徊了有一段时间。这来来回回间,若说大娘她恰巧没有看到小哥挂上外卖的那一幕,这我当然是信的。可是若要说她连有外卖小哥这人来过都不知道,这就未免有点牵强。很显然,这里大娘她是不想帮忙,撒了谎敷衍于我。 至于说大娘这么做的原因,那就真是数不胜数,猜无可猜了。可能是她不想管这摊闲事,也可能是她觉得我诓了外卖小哥看我不爽,还有可能就是因为她儿子已经一周没有回过家看望老娘了···总而言之深究这种事毫无意义,如果我还想从她这里得到情报的话,就必须采取行动,让老人家心情转好。这里我想了想,用很短的时间编出来以一段谎话。 “大娘,那盒外卖不是我要吃的,是我给我的舍友订的。他今天得了重感冒卧病在床,不太下的了地,我这才给他要了一碗汤面。之前送外卖的小哥打来电话,我是有接到的,只是那时我舍友刚好吐在了床上,我只能赶紧去给他收拾,实在分不出身来拿外卖啊。虽然再订一份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舍友那边···大娘啊,你要是知道点什么,还请告诉好么?” 果然,老人家听完这番话之后脸上转暖,手上也大方地彻底拉开房门,她走出一步上前,拉住我的手,对我说道:“学生娃啊,你这心是真好,那大娘也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确实看到有个骑电摩托的人来这送过外卖,但至于说他有没有把外卖挂上我就不知道了。这样吧,学生娃,我这里有一个电话,是另外一家送外卖的人的,他刚刚也来过,这才走了不久。你打过去,问一问他,看他看没看到是谁拿错了。实在不行,你就去订他家的外卖,我跟你说他家的汤面做的可好吃了,你直接给他说,要他快快地送···” 老人家的盛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一瞬间我有想过,或许是我把谎话说得太煽情了。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于是我诚挚地感谢了她的好意,然后作别于她,走上楼梯,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菱酱,利落地说道:“帮个忙,刚刚我这栋楼有没有人订过外卖?” “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菱酱的声音有些疑惑。 “你也看到了之前占卜的结果了,超乎意料的复杂不是吗?我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事。” “这样吗?那你稍等一下”菱酱接受了我的说法,并答应了我的请求。几分钟后,她给出了答案:“没有。过去的十分钟了里只有你一人订的外卖被送到。” 这就是了···听到这个结果我大概就已经了然。首先宿管大娘确实会和各家送外卖的人有过几面之缘,但若说她会和某一人甚为相熟,甚至连电话号码都知道,那就有些奇怪了。而且宿管大娘素来节俭,几乎不会去订外卖,她却告诉我说这家的汤面好吃,这就更显出了问题。再之后,菱酱告诉我之前没有人订过外卖,但送外卖的人却依旧来了,与此同时大娘她又在收拾衣物···凡此种种加在一起,事件的真相也就很明了了。这些衣服确实没有被送去山区,而是被大娘她拿去卖掉了。而这个送外卖就是帮助他搬运衣服的同谋! 只是,这种事情和外卖的下落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 厨子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我差点笑出了声来。最近网上大火的,“打死白学家”的梗,我辈虽说是无辜躺枪,但若是一定要论出个所以的话,那么这种说法倒也算是不过。就比如现在,我就有一种想要打死自己的冲动——你他娘的去管这种蛋事做甚啊。 当然,话虽如此,但实际上察觉到这件事还是相当有必要的。如果我只是按照大娘所说,打电话去问那个另一家的外卖小哥,那最终得到的肯定就只是一番敷衍。因为作为同谋,他必然要掩盖他曾经来过大娘这里的事实。大娘这边会走漏口风,一来是因为她本身就对学生没有什么戒心,二来则是听了我编的故事中了忽悠。很显然我不可能指望这个素未谋面地外卖小哥一如宿管大妈一般的简单,要从他的嘴里掏出货来,怎么说都免不了一番波折。 这里我思量了一番,准备好了说辞,酝酿好情绪,自觉万全之后拨通了他的电话。 “师傅,您好,您刚刚是来过六号楼送过外卖吧,那您见没见到栏杆上挂着一盒饭?” “六号楼···我么来过。”电话那边是一个很成熟的大叔音,看起来之前外卖小哥的叫法一直都是错的。面对外卖大叔一如所料地矢口否认,我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继续问道:“可是,刚刚楼妈他告诉我你来过这里啊,这个电话还是她给我的呢?” “那个婆子···”果然,听到了这个消息,外卖大叔发出隐约而低沉地咒骂声,他咳嗽了一声把这句话带过,然后重重地说道:“同学,我确实没有去六号楼送过外卖,你那个楼妈多半是看错了。你想想看,这晚上天又黑,老人家眼神又不好,一不留神可不就看错了。” “哦,这样吗?”我刻意地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楼妈看错了啊,也就是说您之前根本就没有来过六号,也更谈不上会看到挂着栏杆上的饭盒?” “对头。”我的话让外卖大叔一口应下。于是我表现地更为宽心,如释重负地说道: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并没有增加新的受害者,这样就好。那啥,师傅,打扰您了。” “等等,同学,你刚刚说啥,什么新的受害者···” 听到这里我会心的笑了,我们学校素来凶名在外,虽然实际的受害者寥寥无几,但坊间流传的奇谈怪说却数不胜数。一直以来这种形象都让这里的学生苦恼不已,而会像现在这样派上正用,也确实是甚为有趣啊。我压住笑意,作出犹豫再三的样子,而后说道: “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师傅您既然问了,我也就说了吧。那东西是一个怪异,直白一点说的话就是个怨魂。他生前是和您一样,也是一个送外卖的。有一次顾客催的急,他也就把车骑得快了点,结果这一快就出了事。一个醉了酒的司机闯了红灯,一脚油门把他撞出了十几米开外,连救护车都没开到,这人就当场死了。于是乎怨愤之下,这人就化成了厉鬼,终日不眠不休地送外卖上门,看到这种外卖的人会大祸临头,接了外卖的人会必死无疑,之前我说的那个饭盒就是这家伙放下的。嘛,总之,您既然没看到的话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个,同学,看到之后会大祸临头,这可有破解的方法。”外卖大叔的口气一下子就虚弱了下来,他很勉强地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刚刚好像是经过了那里。” 一个朋友吗?我在心中暗暗地念着这句话。眼下的情况有点意思,这个说法有可能是掩饰用的托词,也有可能是确有其事。当然,最为关键的是此刻我必须做出符合设定的反应。 “什么!”我当即高声叫了起来,炮弹连珠般地追问道:“你说你有一个朋友刚刚经过这里,那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这份外卖,如果看到了的话,他知不知道这外卖现在在哪?”说完,我略略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粗重地吐出一口气,接着说道:“抱歉,刚刚有些激动了。首先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大祸临头的诅咒并不复杂,至少我就能有能力破解。然后,我拜托您问一问您的朋友,这份危险外卖本应该挂着栏杆上,等待我去安全的处理。但是现在它却离奇的失踪了,这个情况异常的严重,如果您或者您的朋友知道些什么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外卖大叔沉寂了下来,而我在这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约莫过了几十秒,我听见了一声利落而低哑的喝声。外卖大叔似乎一跺脚,说道:“事到临头不由躲,今天我摊上了这事,只能说是命不好。而且连你一个十几岁的娃娃都不怕,我一大老爷们也就更不能躲了。同学,你说吧,你要我帮忙干嘛。” “呵呵···”我轻轻一笑,宽慰道:“没有什么大事了,只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大叔应得相当干脆。 “你的朋友是干什么的?” “他是我们店里的厨子。” “那他为什么会来6号楼呢?” “他的哥们账房是那栋楼宿管大妈的儿子,我们店关门之后,账房他要算账经常忙到很晚,他就煮了些汤面给老人家端过去,也算是替兄弟尽尽孝心。” “你朋友是什么时候回去的的?” “还没回来。” “我知道了,那就请您和您的朋友在店里等一会吧,我这就赶过去,有些话要当面细说。” 挂断电话,我绕到了楼的后面,这里摆着一个绿色的塑料垃圾桶和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油桶。前者用来装垃圾,后者用来装学生吃剩额外卖。现在是晚上,塑料桶里堆满了垃圾,然而旁边地铁通里却空空荡荡。看到这一幕我又是一阵了然,外卖大叔说厨子是来给宿管大妈送汤面的,然而我之前并没有看到大娘她在吃面。并且从时间上来说,那个厨子最迟到九点十五离开六号楼,而现在已经是九点四十有几,他不可能还没有走回饭馆。再结合这只空荡荡地铁桶,真相也就很明了了——丫的这家店在用地沟油。 仔细看的话,这里的路上还能看到尚未完全凝结的油点呢。 四 账房 无之所谓的阴谋又增加了一件,然而我的外卖依旧渺无音讯。六月份的夜晚已经不再凉爽,干热的风让人心生烦闷。不远处的树影与湖水端庄地摆放在那里,我望着它们,希翼从中汲取出些许宁静。这里,我只能祈祷这一连串杂乱无章的事件最终能够指向真相。 ————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我走到了那家饭馆。现在时间以晚,饭馆已经打烊。虽然灯光还亮着,但卷帘门被放下了一半,大堂里的桌椅已经收好,从门外望去一片空荡。按照外卖大叔的说法,应该还有一个账房在里面算账。外面,一个大叔站在门口,点着烟,神色焦急地四下张望着。这个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上身着宽大的白色吊带背心,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大裤衩,脚下则踩着一双夹趾妥协。看起来他在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后非常放松,如果没有我的叨扰,他现在应该搬着板凳拎着啤酒瓶,在某颗树下和账房厨子一起胡天海地。 我觉得这个人就应该是外卖大叔,于是走上前去问道:“您好,请问···” 这个人看到我想他走来,原本游移的目光就一下子聚集了起来。这样的反应让我确信了猜测,然而就在我准备打一个招呼的时候,大叔却先一步跑到了我的面前,对我说道: “同学,厨子,他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这···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啊?” 厨子还没有回来?丫的这是一个什么套路?虽然说我是编了一个很唬人的故事了,虽然说这个谎话被圆上也很好了。但是这种发展真的没问题吗?等一会真的不会发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吗?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浓重的既视感啊!嘛嘛,冷静下来,这里并没有一个外卖员的幽灵,也不存在什么索人性命的死亡外卖。只要抛开这些编出来唬人的故事,那么现在的问题其实非常简单:一个厨子失去了联系,时间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仅此而已。 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我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厨子没有回来可能有很多种情况,外卖大叔他茫然无知,被自己吓了个半死,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身为专家的我也因此乱了阵脚,那也就太过可笑了。仔细想想我又不是杨高,只是这种程度的异常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师傅,请您先冷静下来,退一万步说,只是看到那份外卖的话是不会死人。” “呼~”外卖大叔粗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于是我趁机带过了话头,问道:“师傅您先想一想,那个厨子,平时他这个时候都会去哪?眼下很多事还不一定呢。” “娃子你是说我可能弄错了?” “很有可能。”我点头承认道:“想想看,您在这边工作了有些年月了吧,可曾见过真的闹出什么大事。我们学校里有的是能人异士,据我所知,现在就有不下十个人在关注这件事。” 听完我的话,大叔抹了抹额头上汗渍,说道:“同学你说的在理,也许他就只是在路上耽搁而已···平时的话,如果账房下班的早的话,这个点他最多的就是去账房家喝酒了。” 我注意到这里大叔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慌乱,于是当下了然。恐怕外卖大叔在心中已经认定,这个厨子是在地沟油的问题上受了什么人的刁难。毕竟泔水就只有那么多,谁能用谁不能用总归是一个问题。于我而言,如果事情真的如此那当然很好,只是··· 带着某种莫名的忧虑,我开问道:“厨子和账房关系很好吗?他们经常一起喝酒吗?” “铁的很?那厨子是个闷葫芦,平时也不和谁说话,就是和账房铁。之前我不是也说了吗,有时候账房忙的晚,他就煮一碗汤面给账房的娘端过去。” 原来大叔扯的慌还是有说法的啊。不过这样的话,就有了一个问题:“厨子他又是出去喝酒,又是给老人家端面,这么天天不着家,他老婆不怨吗?” “切~”大叔扭过头呸出一口唾沫,答道:“那个闷怂还没讨上婆娘呢。” “那账房呢?” “他倒是混上了。” 大叔这样的反应让我意识到了一些事:“听您的说法,这个厨子平时在店里人缘很差?” “有点这个意思,其实算下来这人也没什么毛病,就是有点贪小便宜,喜欢顺个三瓜两枣什么的。另外还有,这人特别抠门,给店里人做菜的时候舍不得多放半点油腥。” 贪小便宜,特别抠门,那么这人想必是非常自私自利了。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什么会如此关照朋友呢?我想了一想,接着说道:“这厨子对账房这么好,可是有什么渊源?” 大叔挠了挠头,回答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说他们两个从小就混在一起···” 这样吗?或许我已经明白了些什么。我稍稍地向后退了半步,微微一鞠躬,说道:“师傅,原谅我问的琐碎。只是怪异之物往往以人心之弱点为目标,一个人的念头越是不通达,就越会招惹上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所以多番窥探,实属无奈,还望师傅您海涵。” 外卖大叔挥了挥手,应了句:“我晓得的。”看起来是没有在意此事。 这个时候饭馆里传来了脚步声,接着灯光熄灭,一个瘦高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先是四下张望一圈,然后转身面向大叔,问道:“厨子,他还没回来?” 大叔沉默着点了点头,于是账房又向我看了过来,说道:“你就是那个学生?” “是我。”我回答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账房的声音有些阴冷。 我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反而向他问道:“你因为要算账所以经常下班很晚,于是厨子便煮了汤面给你母亲端过去,这件事看上去毫无问题···只是,这个时候你的老婆在干什么?” “当然也是在那边照顾老人家呢啊,你问这种事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确认你已经被绿了而已。 五 处理 不仅是我,外卖大叔在听到这句话时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以厨子和账房两人平素的关系,关于绿帽的传言本就应该不在少数,在此之前,大叔心中也未必就没有这方面的猜测。而现在又听到的切实的证据,他会有这般反应倒也不算出奇,只是··· 大叔,你好歹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就不能做到不动声色吗?想一想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而且再退一步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要让账房他如何自处啊。 果然,看到大叔如此明显的反应,账房立刻就意识到了些什么。他就像被针刺了一般,胡乱地挥舞着双手,做出各种奇怪的手势,申辩道:“你在说什么啊,她···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一定是你们误会了啊,明明是别人的一片好心,怎么就非要往坏里想呢?” 唉···看到这里我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看他这个反应,平日里此类的流言恐怕绝不在少数。而在此种情况下他还抱有着种种幻想,这就说明他们三人间比如有着某些复杂的过往。或许在青涩的少年时代,这两人同时爱上了一位青梅竹马,后来其中一人抱着成全另一人的想法退出,然而他却恰恰是青梅竹马的真爱。善良的女孩一方面不想伤害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另一方面也不愿辜负退出者的勇气与好意,于是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段感情。也许曾经他们的爱情也同样激烈,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终归是要面对自己的本心··· 一个九曲百转的故事转瞬间在脑内成型,而这之后,我切实地感到自己应该被打死。 在我一番脑补的时间里,外卖大叔一言不发地沉默着,而这位账房则依旧用滔滔不绝地方式挣扎着:“···我娘住的地方就那么大点,床也只有一张,他们怎么可能搞在一起···” 你娘那里地方小,可别处地方大啊,而且两个人搞在一起也不是说见面就要啪啪啪。 “老人家就住在哪里,你听说过搞这种事的搞到丈母娘家过么?” 确实是不能在丈母娘眼皮底下搞事没错了,但是讲道理找个托词出去很难吗? “别的时候不说,就今天,我老娘她就回乡下了,他怎么可能说···” 拜托,老娘都回乡下了这两个人不就更方便了吗?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觉得奇怪吧···等等,这人刚刚说什么?他老娘昨天就会乡下了,那我之前见到的事谁啊?立时间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正色问道:“您说您的母亲昨天就会乡下了,是这样的我没有听错吗?” 账房听了问题一愣,旋即点点头,回答道:“是啊,老家里有一桩丧事要办。” 噫——这样的话问题就大条了啊。我当即忧心忡忡地回头望了学校一眼,而旁边扯了谎话的外卖大叔更是一脸惊悚,我注意到他的小腿已经在不自觉地打颤。短暂地思考后,我决定开诚布公,对账房说道:“之前在来的时候,我和我的宿管,也就是您的母亲说过话,她的反应十分正常——至少在我看来是的。如果不是您母亲中途又因为什么原因折返回来了的,那就只能把这件事解释为外卖员怨魂诅咒的新的表现形式了。总而言之,这里事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我需要立刻赶回现场探查,两位就请留在这里等候吧。另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请不要惊慌,更不要妄动,这里并不是我一个人在处理问题,请相信专家的力量。” 说罢,我便迈开双腿,飞快地向宿舍楼奔去。本不应该在那里的宿管大妈却出现在了那里,而且是以栩栩如生的,旨在瞒过所有人的方式出现在了那里。这种情况说明,某人希望制造出宿管大妈依旧在那里的事实,而既然要制造出这样事实,那么制造之前的,真实的情况就应该是宿管大妈她不在那里。并且宿管大妈不在那里的事实,会对这个制造事实的人不利。也就是说,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两种可能:其一,宿管大妈回老家办丧事的这个情况对某人不利,所以某人以这种方式将之掩盖。其二,宿管大妈因为另外的某种原因不能出现在那里,而这个事实对某人不利,所以需要设计掩盖。说实话这两种可能在我看到都是一样的不可思议。换言之,眼下的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让我无法理解——都让一个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专家无法理解。于是乎,我掏出手机,输入杨高的号码,拨出,在接通后地第一时间大声说道:“这边发生了超乎意料的情况,我需要你的帮助!” “究竟发生了什么?”杨高的懒懒地回答道。 发生了什么?我简单地把这到此刻为止的事回顾了一遍,总结出重点向杨高说道:“本应该已经会老家办丧事的宿管大妈,现在莫名其妙地又出现在了我的楼下。” “所以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吗?她只是忘带了花圈所以回来取了啊。” “不不不不,我已经向的他的儿子了解过了,她并没有忘带什么花圈,也没有回来。” “你神******还向她的儿子了解过了,你是有吃的多撑,嗯?有问题吧你这人。” 我言之凿凿地回答被杨高理解成了奇怪的东西。嘛,这里也是我的问题,毕竟他并不像我一样经历了一系列的波折。于是我压下焦急地心绪,理顺逻辑,重新向杨高说道:“杨高,你听我说,这整件事是这个样子···总而言之,就是这个样子,你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了。” “呼,明白了就好,那么,既然明白了话,就请告诉我现在应该如何应对吧。” “如何应对吗?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 “那个觉醒了黑暗龙之力的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重点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