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皇后娘娘开挂了》 第1章 大婚之夜 第1章大婚之夜 南唐京都洛京城。坤宁宫。 大红火烛摇曳,龙凤呈祥锦被上的烫金“囍”字格外引人注目。章淑婉凤冠霞帔端坐在床前,大红盖头下是一张美艳娇羞的脸。 门外一阵悉悉率率脚步声,章淑婉幸福地闭上眼,等待盖头被掀起的那一刻。 脚步声近了,却是皇帝所在的大兴宫管事太监德公公的声音:“皇后娘娘,陛下公务繁忙,今夜就不过来了。皇上说饮了这杯合卺酒,娘娘先行休息。” “什么?”她“嚯”地跳起来,顾不上害羞,一把扯下盖头,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宫人,旋即又失魂落魄跌坐在床上。 所谓公务繁忙不过是借口,人都说天子薄情,没想到他竟绝情至此。她为他散尽万贯家财,他却连一个像样的婚礼都不肯给她。“李皓轩,你好狠!”两行清泪滑落,她端起德公公奉上的“合卺酒”,一饮而尽。 “好痛。来人!啊……我的肚子……这、这酒,有、有…毒。”她疼痛难忍,呼吸越来越重,意识慢慢远去…… 勤政殿内灯火通明,南唐皇帝李皓轩跟一帮大臣还在沙盘前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若不是他身着暗红纹龙袍吉服,几乎没人想起今夜是帝后的大婚之夜。 这几年恰逢百年不遇之旱灾,民不聊生,国力衰弱,邻国大梁趁机挥师南下,其五十万大军挥师南下,志在必得。南唐举倾国之力抵抗,两军对峙已有月余。这场生死存亡的战争,他一刻也不敢懈怠。 可偏在这样紧要关头,太后择了今日为帝后完婚,就因着钦天监勘定这日子是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 君臣激辩正酣,德公公跌跌撞撞跑进来,哭丧着脸说:“皇、皇上……不好了,皇后、皇后娘娘……中毒身亡了!”大殿上顿时沉寂下来,气氛瞬时变得凝重。 中毒?他锐利的眼眸略过一丝惊愕。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帝后新婚之夜动手?他皱了皱眉头,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战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大步向坤宁宫走去。留下身后眼神复杂的大臣们窃窃私语。 为了当他的皇后,她向朝廷捐赠了一千万两银子,相当于国库两年的税银。本来是一桩美事,但她却故意高调而为,弄得世人皆知,这才让他心生嫌隙,故意在大婚之夜冷落她。 她可千万不能有事!她身后代表的是南唐富裕的商贾阶层,皇室对她的点滴好恶都会被这些富商巨贾看在眼里,转而化作对朝廷支持的动力。想到这里,他那些漆黑的双眸闪过一丝焦虑。 坤宁殿外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宫人,皆战兢垂泪,见皇上驾到,更是惶恐不已。李皓轩高大的身影穿过众人,径直向皇后寝殿走去,太医楚明早已侯在那里,他刚验完尸身,见皇上到来,忙跪下禀报道: “皇后娘娘中毒实属意外,臣已验明使娘娘致命的乃是生乌头。据侍女说,娘娘有腰痛旧疾,常以生乌头止痛,此物性烈、微毒。今晚痛疾复发,娘娘服用大量生乌头后,又立即饮下烈酒,这才招致中毒。” 他不置可否俯下身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原以为商女粗鄙不堪,不想这般明艳动人,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有些懊悔自己的冷漠薄情。 “皇上,是否现在昭告天下……”德公公小心翼翼问道。 “不急!”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几天是战事关键时期,不能再节外生枝。 “秘不发丧,三日后再发讣告,接受百官吊唁,葬入皇陵,谥号孝仁诚恭哀皇后……” 夜色中,一个身材瘦削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匆匆闪进常德宫萧淑妃的寝殿。 “娘娘,事情都办妥了。”那小太监嗓音有些粗哑。 “可曾有人怀疑?”萧淑妃睁着一双好看的媚眼,冲他嫣然一笑,转身上了床榻。 “当然没有。我办事,你放心。”那小太监急不可耐地扑到床上,衾被里传出一串压低的娇喘和浪笑…… 那毒液无色无味,份量极微,就算他楚明是华佗再世,也验不出那酒里被人下了毒。 幽冥地府,清溪明月涧。 水月镜中映出章淑婉毒发身亡的影像,夜华神君皱了皱眉头,这一世的南唐,冥冥中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搅动着天意。按天书命理,这南唐该有一世贤后,且从贤后而生有一明君,将是南唐中兴的圣主,也是一统乱世的君王。 自古明君贤后良将这些影响时局的人物均是天人下凡转世而生。因此,他这个机缘神君安排了瑶池的碧霄神女下界托生于南唐首富章太炎家,即是那短命皇后章淑婉。 眼下天命未成,他正一筹莫展之际,突然看到魅姬正躺在一旁的星月树下悠闲自在地喝酒,顿时眼睛一亮,乐滋滋地对她说道: “小魅姬,趁这皇后还是阴阳身,不如你借她尸首重生,到人间历劫一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你若能圆了这天命,诞下明君,救苍生于水火,免生灵涂炭,那可是无量功德,飞升上仙指日可待!”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毕竟重新投胎也来不及了,魅姬若能还魂到这副身体,倒是可以再续前缘。 “不去。”魅姬一口回绝。神仙历劫是高危活动,不成功的话,要损耗大量修为,更有甚者,全身修为被废,六识不清。再说她对飞升不感兴趣。 这几年修仙的太多了,神仙寿命又长,导致遍地都是神仙,严重内卷。就拿神君来说,早就飞升上仙了,好不容易才谋得个掌管地府机缘的闲职。 “连灵官和魑女都修成人仙品阶了,你还是个小地仙,难怪别人都叫你‘地府第一废柴’,为师颜面都给你丢尽了。”神君恨铁不成钢地说。 “无所谓了。连那碧霄神女都失败了,逆天改命这种事情岂是我一个小地仙能做的?重生后,法术全无,记忆清空,我哪里还想得起什么天命。”她懒洋洋地说道。她已经躺平很久了,太累的事想想都觉得脑子疼。 “不删你的记忆,去不去?”神君继续威逼利诱。 “哈,这个嘛……”有这等好事,她暗自窃喜,心想不删记忆的话,我就凭着画符篆拘那些小鬼干活,也能躺赢啊。这对凡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嘛。嘴上却讨价还价:“待我考虑考……”话未说完,那神君一脚将她踢下了水镜台,那是神仙历劫转生出口。 好在她反应迅速,眼疾手快,情急中将那神君的灵宠——玄兔也一起顺下去了,哈哈!那可是帮素娥捣药的玄兔啊,赚大了…… 今夜难眠的,还有景福宫的建宁太后。她刚刚做了个梦。 梦中出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锦鲤,金光灿灿的,甚是惹人喜爱,太后连追带赶想把它抓住,眼看就要抓到了,它竟突然腾跃到空中,在皇宫上空转呀转,转到坤宁宫上头,倏的一声跳进了皇后的肚子里。 第2章 颍川沦陷 第2章颍川沦陷 太后从梦中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连夜召来钦天监监正王福清,询问凶吉。王监正细细卜算推演后,一脸喜色: “恭喜太后娘娘,锦鲤盘旋皇宫,乃是好事连连的象征啊。锦鲤入怀,必有圣君将从皇后所出啊。锦鲤选择了皇后,可见皇后是个有福之人啊,必能襄助皇上治理天下。”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嘴里说着:“好!赏!有赏!”身边侍女随手抓了一把金瓜子赏给王福清,让他也沾沾帝后的喜气。 她对王监正的话深信不疑。早前为了支援前线,后宫节衣缩食大半年了,幸亏皇后带来千万嫁资,否则皇室连排场都快撑不下去了。这个皇后可来得真是时候。 再说皇上今年三十六岁,一直无所出。先帝在这个年纪,早就儿女成群了。后宫妃嫔一个赛一个娇艳,可就是肚子不争气。她不知想了多少办法,烧了多少高香,现在听说小皇孙要降世,她怎能不心花怒放! 正闲聊着,景福宫管事尚宫玉昭姑姑踉踉跄跄跑进来,神色紧张地说道:“太后,太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皇后、皇后她中毒身亡了。” “什么?好端端的怎会中毒?”太后惊得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听太医说是误食了草药导致的……”玉昭姑姑一边低声将太医的诊断重复一遍,一边难过地低头抹眼泪。 “荒唐!那草药的毒性能有多大,竟然连圣手楚明都救不回来?”太后气得浑身哆嗦、语无伦次。她虽年事已高,但心明眼亮,这皇宫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平素她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是妃嫔间的争风吃醋,没想到这次竟敢冲皇后去。 想到这,她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喊道: “查!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是!”玉昭诺道,太后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多劝。多年深宫生活的敏锐,让她也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摆驾坤宁宫,哀家要去看看皇后!”太后声音低沉地说道。她的锦鲤儿媳,还有大胖皇孙,就这么没了,她伤心欲绝,几乎站立不稳,几名宫娥搀扶着她颤巍巍往坤宁宫赶。 王监正一怔,心想,那皇后的八字命格和五官面貌他都看过,分明是个福泽深厚之人,怎么如此轻易就夭折了?他不敢怠慢,也小跑着跟了过去。 “皇后,我的好儿媳啊……”老太后来到坤宁宫,刚进门,就忍不住痛哭流涕。 章淑婉一袭皇后制式衮服,安详地躺在沉香木做的棺椁中。 “母后,您怎么来了,夜深了,当心身体啊。”李皓轩忙上前搀扶,看她悲恸欲绝的样子,他有点诧异,母亲一生要强,当年父皇驾崩,也不曾见她这般悲戚。 太后一把甩开他的手,恨意未平地说:“我不来,你们是不是都要瞒着我啊!都怪你!都是你不喜欢她,大婚夜这般冷落她,她才会寻短见的!” 李皓轩:“……” “禀太后,娘娘不是寻短见的……”太医楚明试图辩解,谁知太后一见他更生气,跺脚骂道:“枉你为一代名医,你怎么不把她救醒!” 楚明:“……” 这下没人再敢做声,看她哭得死去活来,都不由暗自诧异,太后怎么对这个才过门不到一天的儿媳,如此情深义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心疼她的锦鲤儿媳!她的大胖孙子! 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金吾卫大将军樊冀一身戎装失魂落魄地冲进来,顾不上礼节,“扑腾”一声跪倒在地痛哭不已。 “起来说话。”李皓轩阴鸷着脸沉着命令道,内心已有不详的预感。 “……八百里加急来报,颍川、颍川……沦、沦陷了。”樊冀这个八尺男儿泣不成声说道。 老太后一听,顿时昏厥过去。果然,锦鲤儿媳没了,好运也离开李唐皇室了…… “太后……”侍女们赶紧将她扶到软榻上,又是按人中,又是拍胸口。幸得楚明在旁,忙施针救治。 李皓轩一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殿前侍卫赵子飞忙扶了他一把,才使他慢慢平静下来,问道:“四大藩王的军队呢?还能抵御多久?” 樊冀听闻顿时呜咽不已,此前颍川之战,四大藩王每人出了十万兵马,加上隶属朝廷的十万大军,拼凑了五十万大军。全部押在颍川,而今兵败,眼看朝廷大势已去,藩王们只顾拥兵自保,哪里还管朝廷死活。 他不由悲从心来,啜泣道:“皇上,我们已无兵可派,四大节度使都各自逃命去了,目前各藩镇的军队归各藩王管理,镇西将军多次持兵符调兵,均遭到四大藩王拒绝啊。” 李皓轩失神落魄跌落在椅子上,仿佛又想到什么似的,叫道:“太尉呢?他与那些藩王素来交好。宣太尉来,叫他持朕手谕,命各藩王速速出兵。” 樊冀摇头冷笑道:“恐怕此刻周太尉早已出城了。” 周太尉是周贵妃之父,女儿宠冠后宫,他在朝中位高权重,行事为人颇为高调,战事紧张时期,身为太尉,不是积极部署军事力量,反而是加紧敛财。朝中一些正直的大臣对其颇有微词,只是碍于皇帝面子,大家才敢怒不敢言。 樊冀猜得没错,一大队人马抢在城门关闭之前,急急地出了城。正是那南唐太尉周培正的车队。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十匹拉着满满家当的马车。每驾车俱是加宽加厚的轮毂,双马驾乘,从车板压低的程度看,装的东西不少。 跟在后面的是几辆四乘的豪华车辇,坐着他的一家,再后面是一百多名骑着战马的府兵,俱是周培正从各处招募的江湖高手,人人身怀绝技,拿着最新式的兵器。 队伍的最后是五十辆双乘战车压阵,每辆战车里坐着两名士兵,战车上架着箭弩和火炮。周培正不愧是太尉,这样的队列装备,可以让其遇到敌军匪首时,能迅速组织抵抗,获得逃生机会。 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中间一辆华丽的车轿里,坐着他的女儿,当朝贵妃周元珊,此刻的她还惊魂未定。半个时辰前,她还在储秀宫里对镜梳妆,她的兄长,鸿胪寺太卿周元博,悄然来到她寝殿。 她父亲独揽朝中军事大权,皇宫守卫多是出自其门生部下,所以兄长能自由出入宫廷,她并不奇怪。不想,兄长竟告诉她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南唐兵败,全家要逃往东周,让她即刻就走。 她顿觉五雷轰顶。 第3章 树倒猢狲散 第3章树倒猢狲散 “我不走,我要和皇帝哥哥在一起。”周元珊吵着、闹着,东西扔了一地。 “傻妹子,皇帝要殉国,你也要跟着他去死吗?快走,趁城门没关,赶紧出城,迟了就不好走了。”周元博在一旁苦口婆心道。 “哥哥,现在不是还没打到洛京吗,南唐不会亡的,哥哥,我不想走,我不要离开皇帝哥哥……”周元珊哭得梨花带雨,她哥哥却嗤之以鼻: “南唐什么样的家底,咱爹还不知道吗?不到万不得已,爹爹也不愿舍下这偌大家业和这多年的根基啊!再说了,朝廷要是有实力,皇帝至于为了一千万两银子,就把皇后之位卖了?” 这下戳到她的痛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皇后的不二人选,连皇上也曾向她允诺,不想半路杀出个章淑婉,她想起来就心痛欲碎。她周家几代人为李唐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她掌管后宫兢兢业业,而今皇上竟立一个毫无根基的商女为后,让她如何自处? “走走,你不过是个贵妃,又不是皇后,没必要将自己耗在这深宫里了。来人,把小姐带走。丹儿,拿上小姐的东西。快走快走!”周元博不耐烦地挥挥手,一群人就这样架着她离开皇宫,塞进马车,匆匆而去。 马车驶出洛京城,周培正松了口气,估计前线的消息这会应该传到皇宫了,想必宫里现在已乱做一团。一想到帝后寝食难安的样子,他就觉得解气。 一旁的周夫人心有余悸地说:“还是老爷英明,今夜是帝后大婚之夜,肯定特别热闹,估计宫里不会有人发现珊儿走了?” 周培正心想,就算发现了他们也自顾不暇,现在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他不由冷笑一声道:“王福清那个老王八蛋力挺这商女入宫,硬说她是个福星,我看就是个扫把星。哼!你看她刚进门,颍川就沦陷了。” 周夫人叹气道:“幸亏咱们珊儿没当上皇后,做个亡国之后也不是什么好事。” 从洛京到北境要走一天一夜,只要明天晚上到达北境,他们就离开南唐的势力范围了。想到这里,周培正吩咐车夫道:“不要停车,一直走。” 周元珊从车辇里探出头来,哀怨地回看了一眼洛京,两行清泪沿着她那凄美的脸庞流下:“别了,洛京!别了,我最爱的皓轩哥哥!” “皇上,刚才储秀宫差人来报,贵妃娘娘不知所踪,有人看到她的兄长,鸿胪寺太卿周大人,好、好像带走了贵妃娘娘……”坤宁宫尚宫申秀娥轻声道,打破了李皓轩最后一线希望。他现在知道了什么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李皓轩手脚冰凉,他不敢相信周太尉会弃国而去,他女儿可是贵妃啊,自己内心里早把他当成国丈,还有那小舅子,虽才疏学浅,自己也对他委以重任。可以说,他们一家的尊荣都系于他。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他们没有选择与他站在一起,反而是只顾自己逃命。 他强撑住身体,恐慌阵阵向他袭来,他努力镇定,他是皇帝,是这个国家的主心骨,他不能倒下。稍复平静,他问樊冀:“敌军打到京都还有几天?” “不出十日。” 李皓轩身体脑子一片木然,仿佛看到黑压压的大梁士兵势如破竹攻进洛京城的情景。没想到自己竟成了亡国之君,李唐两百多年基业就这样在他手里断送。他尽力了!奈何先帝给他留下的是个满目疮痍的国家。 “皇上,请尽快撤离!臣等拼死也要护您周全。请皇上早做决策,再晚就来不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皇上!”樊冀眼睛发红,苦口婆心劝道。 撤?还能往哪里撤?以洛京的富腴,尚不能支撑军队反攻,纵然撤到其他地方,又如何有能力自保?迟早会被敌军瓮中捉鳖。倒不如呆在这洛京城,这城墙经过南唐历代皇帝加固加高,易守难攻,或许可以负隅反抗,拼死一搏。 想到这里,李皓轩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朕哪都不去,敌人若打进来,朕必与国家战死,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众人皆默然垂泪,如丧考妣。 心里打定主意,似乎就没那么恐慌了,但该准备的事还是得准备,他目光落在太医楚明身上,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楚明,朕此前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么?” 楚明脸上不经意抽搐了一下,眼圈发红,他熟悉皇上,自小他们在御书房读书时,他就是心思最缜密的那个。所以当接到任务时,他就知道皇上早已做好以身殉国的准备。他希望永远不会有那天,没想到这天还是来了。 他从贴身口袋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轻声说道:“皇上,这就是臣研制出的‘销魂丸’,细若米粒,外裹蜜蜡,镶在后槽牙里,如陷险境无法脱身,未避免受辱,可用力咬碎蜜蜡,即刻毙命。这药药效猛,发作快,没有一丝痛苦。” 李皓轩点点头接过,吩咐德公公道: “让宫里人自行逃命去,不管是谁,一律放行。如若有妃嫔要出宫的,视为与朕和离,从此不再是我李家的人。” 既然贵妃已经逃走了,倒不如自己大度些,让宫人自行逃命,也算是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他黯然地想。 “我等誓与皇上共存亡……”众人又乌泱泱跪倒了一地,啜泣着表忠心,让他心里得着几分安慰,至于真假,那都不重要了,他无力地挥挥手,心灰意冷地吩咐德公公:“宣旨下去!” 德公公抹着眼泪,差了一个麻利的小太监办去了。自己则寸步不敢离开皇上。 李皓轩又将那“销魂丸”递给玉昭姑姑:“有愿意留下来的妃嫔和宫人们,烦请玉尚宫,给他们每人一粒,若有不幸落入敌手,还可自行了断,免受那贼人凌辱,生不如死。” “是,皇上。”玉昭姑姑颤巍巍地接过,泪如泉涌。 “樊冀,朕还有一事要你去办。你秘密将太后带出城,找一处民风淳朴、僻远秀丽的地方安置下来,好让太后颐养天年……” “遵命!”樊冀哽咽着应道,大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哪都不去,我死也要死在先帝的殿……”太后醒转过来,听到他们在商议后事,又气又急。 “母后!是儿子无能,连累了母后啊!”在母亲面前,李皓轩再也强撑不下去了,他跪倒在地,母子俩抱头痛哭。 “皇上,这看这皇后娘娘的灵柩……”德公公有意转移注意力,好减轻母子俩的悲伤之情。 果然,李皓轩止了眼泪,踱到皇后的棺柩前,略带愧歉地说:“没想到你嫁入我李唐皇室,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就这样去了。但看今日之光景,你先去又何尝不是好事,总好过朕要眼睁睁看着这大好河山拱手让人……”说到伤心处,又是哽咽不已。 第4章 借尸还魂 第4章借尸还魂 在场众人皆陪二人悲戚落泪,无人注意到皇后的尸身在微微颤抖。 章淑婉悠悠地睁开眼,慢慢坐起来,忍不住发声道:“皇上毋需担忧,形势还未到最坏的地步……”她就是那废柴小魅姬,被神君一脚踢下水镜台,在这章淑婉的身上重生了。 “啊!鬼、鬼啊……”最先看到皇后尸体动了的小太监,惊得跌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啊,不好了,皇后诈尸了……”胆小的宫人们作鸟兽散。 楚明一个激灵,吓得够呛,刚才明明给皇后验过尸体,气息脉搏全无,怎么竟活过来了,难道是回光返照。 樊冀抽刀挡在皇上面前,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惊得暂时忘却了战事失利的烦恼,哆哆嗦嗦地问道:“皇、皇后,你、怎么活了……” 章淑婉看着眼前这个头戴紫金九龙冠的男人,心想这肯定就是那南唐皇帝了,不得不说,这男人真是太好看了,尤其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天生的尊贵气质,还有那犀利的眼神,连号称幽冥第一美男子的夜华神君,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李皓轩见她粉面带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脸色有些愠怒,呵斥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她敏捷地跳出棺材,朗声笑道: “别误会、别误会!我本就没断气,只是不知被什么药麻痹了。你们说的每句话我都能听见,就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现在药性已过,我自是恢复了。” 楚明恍然大悟道:“哦,我听说过,这叫假死,人的心跳脉搏变得微乎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令旁人误以为是死了。”这个医痴,什么时候都不忘他的老本行。 大家本就对楚明的医术深信不疑,听他这么说方才恍然大悟,这才把心放下。 章淑婉好奇地左顾右盼,哪里都觉得新鲜,没想到这宫里的房子这般富丽堂皇,半身高的铜镜映出她端庄美丽的倩影,不得不说,那碧宵神女修的这副皮囊还是极好的,颜值半点也不输于九重天那些仙子。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这人间的锦缎真是鲜亮,而且还有这么多花样刺绣,神仙的衣裳都是素净为主,她早看腻了,猛然穿上凡人的衣服,还觉得挺好看的。她旁若无人地转了几圈,心里满意极了。 突然碰上李皓轩那张冷峻得透着寒冰的脸,她才想起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言行举止都得小心注意。忙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理了理衣衫。 李皓轩的眼神里充满了匪夷所思,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鄙夷,这个女人,当真是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再说,国之将亡,她怎么就那么兴奋呢?他厌恶地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好、好啊!我的好儿媳,没事就好!”太后转忧为喜,暗想皇后果真是福德宏广之人,哪怕是小人作祟,终究是动不了其分毫啊。可见确实如那王福清所言,后面还有数不尽的富贵荣华呢! 太后激动地走上前,亲切地拉着小锦鲤的手,嘘长问短,玉昭心里啧啧称奇,后宫那么多出身高贵的妃嫔,也没见老太后对谁如此关切过,唯独对这皇后是青眼有加啊,看来王福清的话在老太太心里是种下根了。 章淑婉看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夫人,以老母亲一般慈祥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心想,这断然是宫里最高权威,太后本尊了。忙巧笑倩然,转扶老人家坐下,轻言细语说道: “儿臣让母后担心了。儿臣看母后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面色红润有光,将来必定还有多年的福泽可享哩,大唐有您这老福星润泽,正是如日中天啊!怎可轻言亡国。莫要因眼前一时困境,失去了信心啊。” 她嘴巴是极甜的,虽然在地府一事无成,但一张小嘴能说会道,各路神仙都与她交好,她师傅神君办不成的事情,有时候都要请她出马。阎王曾感叹,若她跟的是有权势的仙师,成就远不止于此了。 但她从不不稀罕什么功名权势,凡人才追逐这些呢,有时候神仙还不如凡人洒脱。 一席话把老太后说得浑身舒泰,也让众人一扫阴霾,是啊,南唐历史上经过多少次大大小小的叛乱纷争,最后不都平息下来了嘛。 太后其实私下曾问过王福清自己的大限,当时他说自己得已在宫中颐养天年至终老,也得见自己孙辈皇帝登基。这不就是说南唐气数远远未尽吗?想到这里,她不由精神一振,目光也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玉昭心想,这皇后真会说话,难怪太后这般喜欢她。 李皓轩冷冷地瞥了章淑婉一眼,心想,大概溜须拍马就是她擅长的本事了。他本不信这些鬼怪玄说,但看着母亲高兴,也就没多说什么。 外界的危机并未解除,众人却因着这玄而又玄的福泽之说,对这风雨飘摇的朝廷竟又生出了几分希望。 “皇后娘娘说得极对!我南唐确实气数未尽,皇上切莫灰心啊。我等必与皇上一道,同仇敌忾。”那钦天监监正王福清从人群后面走上来,大声说道。 刚才见皇后身亡,他在人群后不敢发声,暗自忐忑,以为是自己算错了。后见皇后死而复生,才知自己推演的无误,此刻方才大胆发言。 李皓轩听得这迂腐的老头发声,脸黑得如阴天的天气,眼底夹杂着不耐烦的愠色,语气也带着几分讥诮地问道:“那依爱卿所言,朕该如何组织人员反攻?” “这……”王福清顿时语塞。行军布阵乃是兵部的事情,他钦天监如何得知啊。 章淑婉摇摇头,这皇帝生得好看但不中用,跟神君一样一开口就得罪人,如此寒了大臣的心,以后谁还肯替你出谋划策啊? 她忙笑着解围道:“大人衷心可鉴,若是我大唐百姓人人都像大人这般果敢忠诚,岂怕那敌军打过来呀!所以我们要一起想办法抵抗外敌,战斗到底!” 那王福清听闻,才卸下心理包袱,腰板也不由挺正了,看来皇后还是明事理之人。 李皓轩阴鸷地瞪了她一眼,心想:真是自作聪明!谁让她来圆场。他就是想让那王福清出丑,省得整日拿那套无用的天之玄学来烦他! 没想到章淑婉一个凛冽的眼神回瞪过去,心想这个皇帝真是不知好歹,有臣子给你振奋士气还不好么,就这样还有人追随你,你就烧高香,真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看你还摆着这张臭脸。 她刚才在朦胧中听得皇帝说的殉国啊、自戕啊,就在想这皇帝比自己还废柴。她可不想历劫失败,那可是要损耗很多修为的。亏本买卖她不能干。她就是拿刀子逼,都要逼这个弱鸡皇帝振作起来抗敌。 李皓轩气得不打一处来,这女人还敢瞪他!当真是不知尊卑有序。 第5章 崭露头角 第5章崭露头角 章淑婉的话,句句正中太后下怀。她老了,就想着能有善终,可惜小辈们不争气,只一昧防守,怎可能抵挡那大梁凌厉攻势啊!她知道皇帝故意给王福清使绊,便也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现场点将起来: “对!皇后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商量如何御敌。樊冀,你来说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樊冀身上,这个老实人顿时慌了神,心想皇上都没办法的事,他能有什么办法?闷嗤半天也没放出个屁,最后目光碰上皇后殷切的眼神。 他灵机一动,心想,皇后能说会道,不如问问皇后,看她有何妙招,反正就算她答不上来,太后也不会怪罪她,于是他有点羞赧地向皇后求助道:“请、请皇后赐教一二。”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落在章淑婉身上。 我去,章淑婉差点没叫出来,她的人设是皇后诶,不是该安安静静在后宫享福的那种吗?现在居然一个将军向他请教御敌之策。 常德宫内,萧淑妃与那小太监缠绵悱恻,丝毫不知外面已是换了天日。她的贴身侍女素云慌慌张张闯进来: “娘娘,不好了,我们兵败了,皇上有旨,令宫人们各自逃命。很多宫人都走了,我们要不要也跑……” 萧丽柔撑起身子,心中暗喜,这可是个全身而退的好机会,但她面上不动声色,娇滴滴地说道:“本宫哪里都不去。本宫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聂华贤“噗嗤”一笑,当真是女人的嘴,骗人的鬼。那大梁皇帝早应承过天圣宫娘娘,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这女人才这般有恃无恐。 素云这才看清碧纱帐里还有人,虽不是第一次撞见了,还是不由得羞红了脸。 “还有什么事吗?”萧淑妃见她还不退下,有些嗔怒,这丫头怎么这般不识趣。 “还有,还有就是,坤宁宫的皇后娘娘醒了……” “什么?”萧淑妃一惊,粉脸一沉,怎么可能?那东周特使明明说过,那毒液一小滴致命,无药可解。 她定了定心神,对侍女说:“你先退下,我知道了。” 待那素云走远,她一把搂住那小太监,颤声说道:“四郎,我们走,南唐气数尽了,趁皇上有旨,我们出宫,我随你回东周,好不好?我这心扑腾扑腾直跳,总担心……” 不知为何,她听说皇后醒了,就害怕得不得了,总觉得自己做过的事会被被揭穿。 小太监聂华贤见她魂不守舍,便抱着她宽慰道:“放心。我们做得天衣无缝,不会有人查到的。” “可是,南唐亡了,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萧淑妃第一次感到自己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当然看不清楚聂华贤的野心。他本是东周国皇四子,忍辱负重潜伏南唐十多年,早就经营了一张关系网,和各方面势力盘根错节。他知道东周不可能一直与大梁合作,灭南唐后,东周下一步要干掉的就是大梁,天圣宫娘娘的野心是要统一六国,所以他还不能走,他要继续潜伏在这里。 天圣宫娘娘早就允诺他,将南唐赐给他作为封地,他早已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处,怎会轻易离去。萧丽柔哪里知道这些,还做着跟他回东周当王妃的美梦呢! 他斟酌地轻声说道:“丽柔,南唐还没有完全沦陷,我们还需留在这里静观其变。再说,大梁皇帝早向天圣宫娘娘允诺过,不会动我们的人,所以你无须担心自身安危。”话既如此,萧淑妃也只好点点头,不再提出走的事情。 他推了她一把:“皇后醒了,我们也过去看看,见机行事。” 话说坤宁殿内,章淑婉看到众人投向自己殷切的目光,暗自腹诽: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废柴,难怪连那碧宵神女都搞不掂。本想来这里混个前程,现在看来,她能否全身而退都难说。 不行,既然来了,总要混个好歹再回去,可是她不懂军事,怎么指导别人呢?有了!她可是个见过世面的神仙,把神界那套命理学拿来卖弄一星半点,也足以唬弄这些凡人了。 于是她侃侃而谈:“所谓天道伦常,万事有秩,南唐近年来战事连连,乃是因那武曲星黯淡,帝星失去武曲星护持,暴露在危险之中……”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啊!”钦天监王大人激动地喊道:“武曲星黯淡,国家多刀戈。唯有武曲星放亮,方能四境安宁啊!” 这些话他不知上了多少道奏折提醒皇帝,可惜一直未得到重视。方才听到皇后对星象命理一番解读,他如遇知音。 果然,李皓轩微微蹙了蹙眉头,他最烦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只是碍于太后在场,不好发作,顿了顿,他闷沉沉地问道: “那爱卿快告诉朕,这武曲星是何人?现居何处?朕好请他入宫,襄助寡人。” 王监正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所谓天启,是根据星象得出的一种趋势,一个警示等,具体细到某个人某件事,那就是天机了。这可不是他一个凡人能参透的,虽知道是皇帝诘难,他还是认真回答: “武曲星位于帝星北面,之前一直黯淡不明,若隐若现,大概十年前,这颗星仿佛被什么遮住似的,再也难见了。所以,臣只能推测他之前的位置在北方。” 李皓轩脸上寒气未消,他知道王福清是个正直的人,但他那套理论除了玄之又玄,让人徒增烦恼外,别无价值。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没看重钦天监的原因。他冷笑了一声: “照你这么说,朕难不成要把北面的男子逐一查个遍?” 章淑婉暗暗替这个老头不平,以凡人之力去推演天数,只能一窥大概,能告诉你个凶吉趋势就不错了,至于怎么趋吉避凶,就要看个人修为了。神仙就不同,从上往下,这些天数命格看得清清楚楚。 她突然想到,那些上仙看她这个小地仙,是不是也如此?她平生第一次萌生了要好好修仙的想法。 她又觉得这个王福清像极了她的师尊夜华神君,同样的兢兢业业,同样的不受器重,同样的酸腐清高,她不由心生怜悯,决定给这老头一点提示,既是为他也是为了自己: “王大人,你一直观察那武曲星,你是否还记得它成星于几何?星轨变化可有规律?第一次放亮是在什么时候?最后一次见它又是什么时候?” 虽则寥寥数语,却终于让李皓轩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她脑子倒比那王老头清醒多了。 第6章 武曲星疑云 第6章武曲星疑云 王福清醍醐灌顶般兴奋地喊道: “哦!对对!它成星于二十五年前,第一次放亮在十三年前,初时在帝星周围,很快迁至北面,盘旋北面十多年未动,最后一次见它是在十年前,光芒已黯淡,若隐若现,直至完全看不见。” 王福清这几年鞠躬尽瘁,星象轨迹每日都清楚记录在案,这些内容他早倒背如流。 “那就很清楚了。”她颇为得意地笑道: “成星于帝星附近,说明他很可能就是皇族中人,亦或离皇帝近的人。这个人十二岁就已建功立业,这个范围就很小了。接下来就是排查皇族中、先帝或是皇上身边二十五岁左右的,英武勇猛的男子,尤其是调派往北面的人。” 李皓轩眸色沉冷,若有所思,没想到钦天监还可以这样用,这个皇后还真是给她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思路。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正是如此!娘娘莫非也研究过命理学?”王福清好奇地问道。 章淑婉抿嘴一笑,又胡诌道:“本宫待字闺中时,有一云游道士,说我骨骼清奇,贵人命格,便略教了我一些皮毛,用以辨明事理。” “哎呀,娘娘天资聪颖,见识过人啊!老臣佩服佩服。”王福清心悦诚服地说道。早闻皇后娘娘饱学多闻、博古通今,有治世之才,今日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章淑婉心想,你把推演过程说得如此详细,那君王当然没心思听进去了,他要的是对他决策有帮助的建言。可惜那迂腐的王福清看不明白。 她有些无奈,这皇帝比她还废柴,这么多年来,星象不断预警,他都视而不见。 太后也暗暗点头,很少有人能将星象命理剖析得如此明白,这个儿媳当真越看越不简单。 “宝郡王!这星象说的不正是九殿下宝郡王嘛!”樊冀突然脱口而出,李皓轩锐利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宝郡王?”众人仿佛如梦初醒,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太后一怔,脸色微微一变,似有不悦之色。 德公公感叹道:“九殿下生下来就力大过人,一岁受封宝郡王,先帝赐封地北境,尚在襁褓之时,就随齐大将军迁往封地,十二岁随骠骑军出征,平定四潘王之乱,拜为大将军。” 他是宫里服侍过先帝的老人,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他话锋一转:“星象确是像极了九皇子,可是……” 没等他说完,王福清就难掩内心兴奋地问道:“敢问太后,可否将皇九子的生辰八字告知微臣,待微臣再仔细推算核验。”这有了目标,再反过来推演就容易多了。 太后微微颔首,玉昭姑姑忙找来皇九子的生辰八字,果不其然!正是武曲星位格! “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找王爷回来共商御敌之策啊。”章淑婉雀跃道。心想还挺简单,自己不过是点拨几句,这事情就开始往好的方向转变,圆这天命也不难嘛,看来飞升上仙指日可待啊!她开始有点飘。 “对呀,怎么就没想到这出呢?”樊冀也开始兴奋起来: “若宝郡王率骠骑军横扫北齐遂平郡,再以此为跳板,挺进大梁国都邑昌,不仅可解我京都之围,还能同时削弱北齐、大梁两国的实力,实在是一石三鸟之计啊。” 北齐被大梁和南唐两个大国包围,其遂平郡与大梁国都邑昌接壤,又与南唐北境的葛达尔沙漠相连。 皇帝不满地扫了他一眼,这个樊冀今日反常得很,平素谨言慎行的人,今天却屡屡提及一个死人。 李皓轩阴着脸默然不语,良久才缓缓地敲打他说道:“十年前宝郡王和齐大将军率骠骑军御敌,不幸葬身葛达尔沙漠,整个军队无人生还。皇后刚入宫不知情,难道樊将军你也糊涂了吗?” 章淑婉瞬间懵了,刚有些眉目,线索又断了。她心想不能!这些将星都是天人下凡,自带天命的,哪有这么容易挂,再说十年前也没听说有哪个将星陨落啊。 幸亏还有个兢兢业业的钦天监监正,这是她目前在人间推演天数的唯一线索了。她于是不死心地问道: “王大人,那武曲星可是陨落了?为何这十年来未见其轨迹?” 没想到,那王福清挺直了腰板朗声说道。“回皇后娘娘,武曲星没有陨落!”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太后和皇上交换了一下复杂的眼神。皇上实在忍不可忍,呵斥道:“这事在先帝时期就已盖棺定论,现今的北境北陵镇还有宝郡王和齐将军的衣冠冢,如今你竟说皇九子没有死?你是何居心啊!” 德公公也帮腔道:“先帝在时,曾先后派过三批大内高手深入沙漠腹地,找寻宝郡王及军队的踪迹,均无所获啊。”当年暗卫们把北境几乎翻个遍,如果不是埋骨黄沙,这么庞大的军队,怎么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顶着巨大的压力,王福清身板挺得更直了,今夜是他的高光时刻,这么多年来不受重视的委屈终于释怀。他自信凿凿朗声说道: “臣是从天象推演天数,即便是先帝在世,臣也是如此说。臣几十年来每夜坚持观测天象,从无遗漏。这数十年来未曾见有将星陨落,所以臣敢肯定武曲星尚在人间,只是不知为何寻不见,倒像是被人为遮蔽一般。” 章淑婉暗自佩服这个老头,幽冥地府的水月涧能直接看到星象的倒影,那可是一比一的星河图,她都懒得去看。 她可以想象王福清每天眯着老花眼抬头使劲找那些星星点点有多不容易,这么好的监天官,竟然没被重用,难怪这南唐被人打得团团转,都要打到皇都来了。 李皓轩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心想反正死人不会说话,你纵使巧舌如簧,也死无对证,一句寻不到,将星被遮蔽了的鬼话就能把人都唬弄过去,这些神棍真是对国家无益。 王福清的话,在太后心中自是有份量的,皇上以为她迷信神怪之说,殊不知这里还有一段过往。 当年她只是小小的选侍,在后宫如云的佳丽中是那种微不足道的存在。当年的王福清,还只是一个跟在老监正身后的小钦天官,因着先太后笃信命理相术,他常随老监正进宫推演天数。每逢见到她,这个小钦天官必一丝不苟地行大礼。 她暗中观察,见他对别的妃嫔也并未如此,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询问之:“我只是个小小的选侍,大人为何行此大礼?”那王福清一本正经答道:“我是给日后的贵人,母仪天下的太后行此礼!” 她不禁“噗嗤”一笑,她家道中落,论相貌才情在宫中也一般,在讲究门第等级的南唐后宫,她进宫三年多都未得皇上宠幸,何来的母仪天下之说。然那小钦天官却正色道:“小主日后必大富大贵,且母凭子贵,执掌天下。” 她虽未全信,但却将这小钦天官的话放在心里。后来她果然步步登天,并母凭子贵封为贵妃,先帝没有立后,所以她虽以贵妃身份执掌后宫,母仪天下,却不是皇后。先帝死后,命她摄政,她作为摄政太后又执掌天下三年,直至儿子根基稳固,才退居幕后。 第7章 蛛丝马迹 第7章蛛丝马迹 王福清的话,一字不差,全部应验。从此她对他深信不疑,也将他提拔至钦天监监正。如今他既敢放言宝郡王没死,莫非那九皇子真的尚在人间?毕竟当年派了那多么人去找也是找不到尸首。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十年了,若他没死,他又在哪里? 章淑婉没想到还牵出一段皇家往事,她天生喜欢聊八卦,家长里短闲聊最在行,于是又故意若有所思地说道: “将星光芒被掩,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移星布阵,这个需大罗神仙之力才做得;二是……将星有意藏匿,不想现世!臣妾认为第二种可能较大。敢问母后,这里面可是另有隐情?” “既是往事,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太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思绪一下回到十年那场风波。 十年前,先帝收到一封密报,称骠骑大将军齐飞虎不满南唐对其姐姐和外甥的态度,私下与北齐勾结,欲武力推翻先帝,再拥立自己外甥宝郡王为太子。先帝性格多疑,对日益壮大的骠骑军本就心存忌惮,对这封密报的内容自然信以为真。 不久,先帝借口北齐与大梁勾结,让宝郡王和齐大将军率骠骑军讨伐自己的母国北齐,五万骠骑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深入葛达尔沙漠腹地,遇到百年不遇特大飓风,再无一人生还。 没有了军队庇护,北陵顿时成了各色土匪罪犯的天堂,甚至宝郡王府也被洗劫一空,最后不知被谁放火烧掉,据说郡王府阖府人死于那次大火,仅存的线索也没了。 众人闻听,皆唏嘘不已,樊冀心潮澎湃,没想到当年骠骑军竟受到如此不白之冤,他一定要查出那个造谣构陷的奸佞小人,还骠骑军一个清白。 坤宁殿的殿前护卫洪金雷忍不住插嘴道:“臣自幼跟父兄辗转各国做买卖,在北境倒是见过一些自称骠骑军的士兵……” 李皓轩不耐烦地打断他:“江湖人士的诳语,如何听得。” 那洪金雷是皇后提拔的殿前护卫,也是她的发小,如意绸缎庄的二公子,家里有几个银子。李皓轩最看不惯这种靠裙带关系的纨绔子弟,认为他不学无术,对他的话自然也不上心。 洪金雷只好把嘴闭上,其实他想说,那些将士从他们手上购买了几百两银子的布匹,若不是军队使用,普通百姓要这么多布匹作甚?可惜皇帝太刚愎自用,他自讨没趣,便不想再多言。 一直没出声的太医楚明说话了: “臣这也有件奇闻。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奇珍谷,发现他们还在大量种植鹦哥草。据说,有个神秘商队每年开春都会过来收购大量的鹦哥草,且不问价钱。这个商队的人都戴着面具,无人得见其真容,只知道他们来自北境。” “啊……”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许多老宫人都知道,鹦哥草原是楚明培育出来交给奇珍谷族人种植,专门用于治疗宝郡王生母康妃娘娘的病症。外人并不懂这种草的药性。如今竟有来自北境的商队大量购买,莫非康妃娘娘真的还在人世? 皇上和太后面面相觑,楚明是个书呆子,素来直来直去,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这么说宝郡王和康妃极有可能还在人间?那么为何他们不与皇室联系? “只要有一线希望,那就去努力,总比在这等死强啊!”章淑婉赶紧给他们打鸡血,她是真着急啊,事关她的修仙大计,既然星象和大量证据都证实了武曲星尚在人间,那就去找啊、行动啊,偏偏这皇帝还是一副阴晴无定的臭样。 “皇上、母后,请让臣妾前往北境寻找宝郡王和骠骑军的下落。”她急不可耐地请愿道。自从来到人间,她发现想躺一下都没时间,更别提躺平了。果然历劫不是件容易的事。 “既是要找,那也是让将士们去,岂可劳你动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大唐没男人了。”太后这话也不知有意无意,皇帝脸上有点挂不住。 章淑婉心想,就凭你们这样的效率,怕是人没找着,敌军就打过来了,少不得自己还得跑一趟,于是半像宽慰半像商量似的说: “母后,臣妾心想,如果宝郡王还在世,为何多年来不与宫中联系?想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挑拨王爷和朝廷的关系,让王爷觉得前途未明,才不敢贸然出现啊。” “有道理!”建宁太后赞许道,总算有个明白人捅破这层关系了,可不是嘛,先帝当年要置其于死地,他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断然不敢露面啊。 “所以啊须得有个皇室中人出面,方可显示朝廷诚意,也才能解开彼此心结啊。臣妾身为皇嫂前往调和,想必皇叔也要给几分面子。”好一张巧嘴,把出行的目的讲得清清楚楚令人无可辩驳,又不得罪任何一个。 太后想了想,不由点点头,南唐的皇室宗亲,成气候的也没几个,现在怕也早就各自逃命去了,确实也没有比她更靠得住的人选,便以目光咨询皇帝的意思。 李皓轩至今仍是半信半疑,这么大的军队,每日吃穿用度经费从何而来,北境这种酷暑之地,四境都是黄沙大漠,如何藏匿这支军队? 他对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向来不抱希望,莫说连人影都还未见,就算真寻到,单凭几句话就能冰释前嫌?就能令他为朝廷效力?十年了,很多东西都物是人非了! 但他并未将这些忧思表露出来,反而不动声色地说: “好是好矣,可如今兵荒马乱的,皇后实在不便涉险……” “臣樊冀愿护送皇后娘娘前往。”他话未说完,樊大将军便抢先表态。 “臣洪金雷也愿前往。” 皇帝狠狠地瞪了樊冀一眼,难道他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吗?还巴巴上赶着跑着去,平素他八竿子都打不出个屁来,今夜真是过于反常了,有功夫想想京师的布防不好吗?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李皓轩似乎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心想,就让他们折腾去,横竖都是死,与其坐着等死,那就让他们搏一把。 想到这里,他便配合地做出欣慰的表情:“如此甚好,皇后,就命你为朕的特使,前往北境寻找宝郡王和骠骑军下落……明日一早就启程。” “且慢!”一旁的太后赶紧打断皇帝: “启程之前,必须先把今夜的洞房花烛给补办咯!玉昭、小德子,现在赶紧布置起来,给宫里冲冲喜。”她还惦记着她的大胖皇孙,什么事都不如这个重要! 李皓轩:“……” 第8章 大漠少年 第8章大漠少年 此刻,在广袤的北境,一位戴着金色飞鹰面具的翩翩少年正在皎洁的月光下吹箫,箫声婉转悠扬,如歌如诉。夜色下的大漠泛着银亮的幽光,显得那样变幻莫测。 他正是那传说中丧身沙海的皇九子宝郡王李文宇。 “又在想你的大唐了?”身边一个丰神俊朗的青衣男子拍拍他的肩道,顺手递过一壶酒。他是北齐皇子齐峰,也是李文宇的表弟。 李文宇的生母康妃齐蕊原是北齐长公主,与现今的北齐皇帝齐景昊乃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李文宇笑笑,接过酒壶就饮:“这首《梦回大唐》是舅舅教我的,我只是想舅舅了,与大唐无关。” “大梁主力今夜已经攻下颍川,不日将抵达南唐京都川京。李文宇,你的国家就快亡了,你当真沉得住气不出手吗?”齐峰笑着问他这位表弟。 李文宇没有回答,漆黑的眼眸望向大漠深处,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良久才开口道: “表哥,若是有一日,北齐陷入敌手,你会不会出手相助?” 言罢,两人都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是呀,所谓的出手相助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像他们这样的皇室弃子,又该以何身份出手?只怕一不小心又弄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被人安个谋逆的罪名。 唯有在这广博的大漠,方能安放他们那无处安放的灵魂。 齐峰抿了口酒,有些苦涩地笑笑:“至少你父皇还赐给你一块封地,你还有一支军队,虽然你母妃如此了,可还一直都有齐威小叔叔照顾你……”他没再说下去,内心有些悲凉。 他是北齐的皇长子,生母是个粗使丫头,北齐皇帝齐景昊当年做太子之时,一时情欲冲动有了他这个儿子,直至齐景昊登基后,他成了自己父皇最不想见的人,每每看到他,都会令他父皇想起他生母的粗鄙和自己年少的鲁莽。 他那可怜的生母在众人蔑视的目光中战战兢兢、郁郁寡欢地在深宫生活,在他五岁时就撒手人寰。他身为皇长子,自然受到皇后的敌视和排挤。 长大后,他不喜欢宫中生活,总是找理由往外跑,后来他发现,不管出去多久,从来没人关心过他几时回来,在外干啥。他便索性在外别居。李文宇这里是他呆得最多的地方,不仅两人年龄相仿,志气也相投。 他羡慕这个表弟拥有大片的封地,小时候齐威叔叔带他过来玩,他就幻想过父皇什么时候也能赐他一块封地。 后来文宇表弟和齐威叔叔被埋沙海,是他带了葛沃族人足足找了三天三夜,才将他们救起,齐威叔叔不幸身故,他看着表弟嚎啕大哭,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庆幸,起码他父皇没想过要他的小命! 两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长大,表弟有了他的地下王国,自己也一直为他保守这个秘密。 他眼前微微湿润了,下个月他父皇生辰,他又得回到那个冰冷的皇宫里,这是他为数不多回宫的日子,尽管不想,但他不愿授人以话柄。 李文宇何尝不知他内心所思,每次表哥要回宫之前,总是这副凄苦悲凉样子,他想了想,说道: “虽然你父皇对你不好,起码你爹还在世,不像我,子欲孝而亲不在。我父皇直至死,都认定我是个叛贼。”说着说着,他脸上也露出一丝苦笑来。 两个同病相怜的苦命皇子不再说话,望着天边的月亮,陷入沉思。 “你们两个又在这里喝闷酒了,怎么也不叫上我?”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娇俏的女子从沙海中走来。 她身着一袭粉衣,乌黑的头发编成一根根细细的发辫,用一条粉色的丝带随意地系着,显得精致的小脸愈发妩媚。 “哟,你的小迷妹来了。她可真是你的小尾巴啊!”齐峰冲李文宇使了个眼色,打趣道。 “齐峰哥哥,你又编排我,当心你回北齐时,我叫族人不给你带路。哼!”格桑佯装生气地说,她是葛沃族首领力赞拓的女儿。 “别、别、可别,没有你们葛沃族人引路,在这无边的沙海就是个瞎子啊!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我们格桑公主。”叫齐峰的青衣男子做着鬼脸逗她。 李文宇微微一笑:“桑儿,怎么这么晚了还跑出来。”语气中露出关切和宠溺。 “我听到你吹这首曲子,知道你心情不好,就想着出来陪陪你。”阿桑说着,走过来挨着他坐下,把头轻轻枕在他肩上,小脸上写满了心疼。 “对了,宇哥哥,我听族人说,最近几日,很多南唐的官员贵族、富商巨贾都来到北境,想从北境过北齐,很多人以北齐为跳板,目的地是东周。” “东周厉帝聂青远登基后,在那天圣宫辅佐下,不过十年光景,国力大增,成为六国中第一强国。你们南唐反由盛转衰,皇爷爷若是在天有灵,该后悔让姑姑嫁到南唐啊。”齐峰调侃道。 李文宇不理会他,转脸认真叮嘱格桑:“阿桑,记住了,若是遇到名册上那些官员,务必把他们搜刮的货财都留下来。这些都是南唐的民脂民膏,绝不能让他们带到境外,” “记住了”阿桑精神抖擞地说。 “口口声声说不关心,我看你分明放不下你的大唐……”齐峰嘀咕着,喝他的酒去了。 坤宁宫里的喜幔重新搭起,大红花烛再次点燃,众人暂时忘却了战争的阴影,欢天喜地地把帝后重新簇拥进洞房,德公公笑眯眯地端来一壶酒和两只合卺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上:“这酒太后亲赐的。绝对安全。” 李皓轩没好气地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屋里只剩下帝后两人四目相对,李皓轩想起先前冷落她,有些许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章淑婉从小长在幽冥,尚不谙男欢女爱,不知洞房要做什么,两人便相对默坐无言。 李皓轩被太后强按牛头入洞房,见那皇后也不懂上来伺候,心里便带了些赌气,看到眼前的有酒,自顾自倒了一杯,刚要喝,猛然想起这是合卺酒,独饮不妥,又把杯子放下。 章淑婉突然闻到酒香味,她陶醉地微眯小眼,耸着精致笔挺的小鼻子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香味。酒是她的最爱! 第9章 洞房花烛夜 第9章洞房花烛夜 李皓轩看她贪嘴的样子,有些好笑,这哪像母仪天下的皇后,倒像个未谙世事的邻家女孩。他冲她扬了一下酒壶:“想喝吗?” 她点点头,眼巴巴地盯着他手中的盅盏,让他想起西洋国进贡的那只娇憨的波斯猫。第一次感到她竟是如此可爱,原来你爱喝酒啊!他不禁莞尔一笑,重新倒了一杯递给她。 她喜滋滋接过,豪气地说道:“皇上,我先自饮一杯。”脖子一仰,一饮而尽。好酒!人间的酒果真好喝,难怪神仙都喜欢到人间找酒喝。 他愣了一下,饮酒还要先热身?于是又给她倒了一杯,她又是一饮而尽。第三杯,她干脆把酒壶拿过来自己倒! 李皓轩目瞪口呆盯着她,这女人!不懂给自己倒酒也就罢了,这壶合卺酒都快被她喝光了!好啊,既然你不愿与朕合卺,那朕便自己饮,于是也不甘示弱地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好!皇上,咱们来掷骰子好不好?谁输了谁喝酒……”几杯酒下肚,她就完全放飞自我,放浪形骸。 他眼睛一亮,正愁干喝无趣呢,这倒是个好主意。 “好啊!来人,拿骰子来!”烈酒作用下,李皓轩被她的豪爽感染,自从他当上皇帝,再也没有人敢跟他玩骰子了。 “我来,我来。哈,皇上你又输了,喝酒喝酒!” “好!给朕满上!” “皇后,该、该你喝了……” “来人,再拿点酒来……” 李皓轩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他觉得皇后其实挺可爱的,不做作,不像后宫其他女子,揣摩迎合他的好恶,他感觉每天都活在演戏里。倒是眼前这个女子,反而让他觉得很轻松,无需做戏,反正她也是本色出演。 他醉醺醺地试探道:“皇后,你、你说,朕、是、是不是个好皇帝?” 若是别的女子,听到他这样问,估计吓都吓死了。那章淑婉想了一下,诚实地答道:“比、比你差的皇帝多了去了,你、你还算、算好的。” 她说的是实话,若是比起商纣、夏桀这些暴君,他真是好太多了。李皓轩听起来这话很舒坦,若是夸他如何如何勤政爱民,他断然不信的。但皇后这一类比,还真让他感觉自己不错。 “那、那为何我把江、江山给弄、弄丢了啊?”李皓轩捶胸顿足、痛苦流涕,人前不敢表露出来的情绪在这里释放得淋漓尽致。 “嗐,这、这都是天、天意,”章淑婉心想,原来是为这事了,不由对他循循善诱地说,“不、不要自己跟自己过、过不去,一切都是天、天意,你是皇、皇上,这是天、天意,我、我嫁、嫁给你也是天意。万事、万事皆、皆有天意,我们尽、尽人事、听、听天命。” 她想告诉他,靠着这套理由,自己脸不红心不跳地在地府躺平了上万年,过得快乐无比。可惜舌头打转,说话不利索。 “妙、妙哉!”李皓轩大笑地抚掌道,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既然大势已然如此,再苛责自己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坦然接受天意安排。 看她如此坦诚,他终于问了一个盘踞内心很久的疑问:“皇后,你、你为、什么非、非要嫁、嫁给朕?”他曾以为她爱慕权势,可据他观察,她并非那种虚荣爱权的女人。钱嘛,她更不缺啊,那为啥要上赶着嫁给她呢? 章淑婉听得“嘿嘿”直乐,心想那碧霄神女看走眼了才会嫁给你。但为了尊重原身,她还是认真搜索了一遍原身的记忆,才把原身对他的感觉告诉那君王。 李皓轩不知道,她其实见过他。那年她十五岁,情窦初开,而他还是七皇子,带兵平定百丽国叛乱后班师回朝,万民夹道欢迎王师。 她当时就在人群中间,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身上紫金披风高高飘起,黄金铠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他仿佛从那亮光中走出一般,手握紫金盘龙枪,腰身挺拔、双目如炬,器宇轩昂,意气风发。 那时她对自己未来的夫君也有过很多朦朦胧胧的憧憬,但当见到七皇子的那瞬间,她所有的少女幻想便一下具象化了,他这副英朗俊逸的身姿就这样定格在她的心扉…… 听着章淑婉的喃喃自语,李皓轩才知道,原来她是出于爱他才上赶着嫁给他,他突然觉得自己挺不堪,挺不配,一个亡国之君,还想着别人对他有什么企图,自己真是太复杂了。 李皓轩眼睛有点湿润,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内心既是感动又是甜蜜,空气也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李皓轩借着酒劲,刚想有些亲密举动时,章淑婉突地又大叫起来:“不聊、这些,皇、皇上,我教你猜、猜码。” 好不容易提起情欲顿时荡然无存,李皓轩只好笑道:“好、好啊,来、来……” 德公公听得殿内笑声呼声不断,忍不住透过帷帐看过去,见那帝后两人醉得不成样子,正斗红了眼爬到桌上划拳。 “兄弟你好啊……” “六六六。” “哈哈哈……” 德公公心想,好久没听到皇帝这般舒心地大笑了,还是皇后有办法。御膳房今夜也没闲着,帝后总共喝了十二坛酒,八个下酒小菜,还有一些糕点果子,宫女们出出入入忙个不停。 他正替帝后二人高兴,常德宫的太监华公公跑过来:“德公公,不好了,常德宫的芳美人腹痛不已,淑妃娘娘让我来请皇上过去……” 德公公没好气地拦住他:“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呢?不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帝后洞房花烛呢,哪个没长眼力劲的敢这个时候来请皇上。” 德公公平时瞧这小华子就不顺眼,风风火火,五大三粗还公鸭嗓,当初内务府拨给他做徒弟,他寻了个由头把这小子调到别处伺候了。没想到他还有点本事,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得到萧淑妃的信任,还当上了常德宫的管事太监。 华公公陪笑道:“实在是没得法子,您也知道那芳美人,平素就爱使小性子,淑妃娘娘怕出事担不起啊……” 芳美人上次身子不舒服,皇上没得空去瞧她,只是让楚明过去诊断了,开了些方剂让她好生调理,结果她竟耍性子绝食三天,饿得奄奄一息,也不肯吃药。 后来皇上去看她,还心疼不已,不但不追究,还对她更加宠爱。由此也惯下她这坏脾气,连常德宫主位淑妃娘娘也拿她没办法。 德公公想想,还是得亲自去看下这位美人,他是总管太监,又是宫里的老人,妃嫔们多少得给点面子。大喜之日,可别闹出什么事来。 于是,他便吩咐那华公公:“我过去看看,你在这替我守着,可别睡着了,万一皇上和皇后有什么需要,听不到可是要挨板子的。” “哎,您放心,小的就规规矩矩守在这里。”小华子头点得像鸡啄米,讨好似地笑道。 德公公这才放心离去。 第10章 不平之夜 第10章不平之夜 “来,皇后……你、怎么不喝了。”李皓轩酩酊大醉,看到皇后不知什么时候已趴在地上睡着了,像只小猫似的蜷缩成一团,他暗自好笑。 好久没有如此畅快了,他感觉跟她在一起很轻松,很多自己认为复杂的事情在她眼里都特别简单,这么多年来,他反而在这亡国时刻,才找到这种放松的感觉。 章淑婉睡得死死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摇摇头,没人喝酒,真没意思,他觉得有些屋里有些憋闷,起身开了寝殿门,踉踉跄跄往门外走去。德公公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外头只剩几个宫人在打盹,谁也没注意皇帝走出来。 李皓轩晃晃悠悠,往坤宁宫最高处的宫楼走去,他想去那里看看星星,王福清老儿说的帝星、武曲星是个什么鬼?他当皇帝那么多年,几时有闲暇去看。 门外灌进的冷风吹得章淑婉醒过来,咦,自己怎么睡在地上?她晃着晕胀的脑袋,看到寝殿大门大开,也摇摇晃晃走了出去,她还不太熟悉皇宫内部构造,东转西转,竟在自己的宫殿迷了路。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走过来,一脸讨好地笑着问她:“娘娘可是要找地方休息?” “正、正是。”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脑袋也晕沉沉的,不知怎的,她觉得这小太监有些奇怪,个头高高的背影像个成熟的男人,嗓音粗哑,不似别的太监那般细尖细尖的。 那小太监扶着她转到西花厅,那有张舒适的躺椅,她过去就躺倒,不一会就鼾声大作…… 忙了一整夜,景福宫的老太后总算是安歇下来了。皇帝后宫一直没个主事的,乱七八糟让她操心的事不少。 玉昭一边服侍太后更衣躺下,一边感叹: “……听坤宁宫的宫人讲,帝后两人兴致高得很呢,还要了许多酒,老奴好久都没见皇上这般开心了。”她从小看皇帝长大,将他视作亲生般疼爱。 太后忍不住嘴角往上扬,皇后长了一张精致讨巧的脸,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玉昭看她心情不错,又讲道:“老奴看新皇后倒是个能拿大事的主,识大体,话说得又圆,最难得的还是咱们皇上也喜欢,今后啊坐镇六宫,太后您就享清福了。” 这话可说到太后心里了,她颔首道:“这女娃倒是个有福的,将来在皇上身边,我也放心。”玉昭便知道皇后是深得太后圣心了。 建宁太后睁着眼躺着,一番折腾下来,她睡意全无,她这一生不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都不如今夜这般惊险刺激。她引以为傲的皇帝儿子在危机中的懦弱表现太令她失望,倒是皇后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之新气象,或许这个锦鲤儿媳真能带来不一样的运气。 玉昭侍候在旁,见她仍不想睡,又小心问道:“太后,真要请那康妃母子回宫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眼下关键是能找到宝郡王,有他在,南唐就有救了。” 她叹了口气,当年她和康妃是争夺贵妃之位的炙热人选,康妃容貌家世处处压她一头。后来她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康妃母子却生死未卜。真是造化弄人啊。 正当宫里洋溢在帝后大婚喜悦中时,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高门大户,最先知道了朝廷兵败的消息,纷纷忙着连夜收拾家当准备北上逃难。 历次的改朝换代,最受伤的都是这些富户,逼得他们早早练就一套乱世生存的本领,但凡时局有些风吹草动,他们往往是跑得最快的那群人。 通往城门的朱雀大街上,停满了各式马车,不少大户人家的马车早早侯在这里,待天亮城门一开,便立即出城。 王福清从宫里出来时,已是后半夜,他家住在乌衣巷,只见无数的火把照得整条街明亮如昼,搬抬家具声、马嘶声、呼儿唤女声、叫喊声……此起彼伏,比白天还热闹。 他皱了皱眉头,疾步上前,大声提醒那些搬家的人们:“百姓们,我是钦天监监正王福清,大家听我说,南唐不会亡!失利只是暂时的!我们南唐不会亡国!大家不要恐慌!” 可惜没人理会他。他急了,拉过一个认得的街坊,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那番话。那人笑笑: “王大人,你上朱雀大街看看,城门口一溜全是官员们的马车,连你们官员自己都不相信朝廷还有救,你就别拉着我了,你也快走,晚了就迟了。”说完,转身又投入搬家大潮中。 他失望地站在那里,寒风吹动着他那斑白的发鬓,他看得懂星象,却看不懂人心啊!他喟叹一声,慢慢往家走去。 “哎呀,老头子,你可算是回来了。”王夫人朱氏远远地唤道,她看到王福清安然无恙地回来,一颗心才放下。 她家老爷夜里被太后传召进宫,后又传来西南边境失利的消息,听着街上喧嚣的逃命声,她一个妇道人家六神无主。 “你这是干什么?”王福清看着家里收拾好的大包小包,面有愠色。 “哎呀,你个呆子,现在谁家不忙着逃命啊!那监察御史家李夫人刚才差人来问了几次,我们要不要跟他家搭伴一起走,路上好有个照应……” 王夫人一面收拾,一面絮絮叨叨地说。她与那御史夫人素来交好,两家走动很勤。 “哎呀,我的夫人!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南唐不会亡国!我刚从宫里出来,皇上和太后都有对策了。” 王福清乐呵呵地说道,他把今晚在宫中发生的事跟自己夫人说了一遍,更让他高兴的是,皇帝看他的目光也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漠视了。 王夫人清楚自己丈夫的本事,对老头子的话自是深信不疑,听说朝廷已有对策,南唐不会亡国,高兴得不得了: “我得赶紧去告诉李夫人,还有我那皇宫里的内侄女舒才人,哦哦,还有卢侍郎一家,哎呀,我得走了,别让他们白忙活了。”热心肠的她一刻也呆不住,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去去,去告诉你那些夫人姐妹们,都留下来,不要走。”王福清含笑地目送夫人离去,内心似团火般地热烘烘的。 第11章 希望之星 第11章希望之星 此刻南唐皇宫里也是暗潮涌动,一些心眼活络的宫人,听说皇帝允许各自逃命,早就按捺不住,纷纷卷铺盖逃走,有点资历的,走之前还要再顺点主子们值钱的东西。 凤仪轩内,冯昭仪手忙脚乱地收拾金银细软,恨不得连金丝楠木方几那四个角的镶金都刮下来。 “娘娘,程公子差人来报,他已备好马车,在宫门口等您了。”丫鬟素梅悄悄耳语道。 冯苑菁脸颊泛起红晕,一股甜蜜涌上心头。 她曾想过无数次与他私奔,没想到今日得以光明正大出宫,与她的程哥远走高飞。她甚至暗自感叹大梁军队为什么不早点打过来,害得她与程哥宫内外苦苦相思了八年。 不一会,主仆二人大包小包收拾了七八个。 “从后院门出去。”冯苑菁小声提醒道,凤仪轩紧挨太后的景福宫,她可不想撞着玉昭姑姑那张黑脸。 虽然皇帝有话,逃命的宫人一律放行。但这玉昭姑姑管得也太宽了,刚才舒才人不过是让侍女拿点体己回娘家看望一趟,她也拦下问东问西,惹得舒才人恼了,她才悻悻离开。 主仆二人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裳,悄无声息地溜出凤仪轩。 “昭仪娘娘可是想清楚了,此番出宫再无回头路了。”华公公从旁边灌木丛中闪出,把冯苑菁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这个公鸭嗓,冯苑菁气得杏眼圆睁:“滚一边去,姑奶奶的事要你管。”这个小华子平日看到她总是一副贪婪的眼神,令她浑身不舒服,碍于他是淑妃殿里的人,自己也不好发作。没想到他竟还敢阻拦自己出宫,真是匪夷所思。 华公公惋惜地看着冯昭仪地背影,宫里最美的女人竟就这样跑了,他就喜欢冯苑菁那种泼辣美艳的风情,可惜她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愚蠢的女人,你会后悔的。 今夜宫门大开,不时有宫人匆匆跑出去。冯昭仪强装镇定地向宫门走去,守宫门的士兵无精打采地看了她们一眼,没多说什么。出了宫门那刻,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放下来。 八年了,当初为了母亲在家里的地位,她毅然参加选秀进宫,凭着惊为天人的容貌,很快获得天子宠幸,封为昭仪,从此连父亲都要向她行礼。 她母亲是姨娘,多年来被家族看不起,深受大娘的气,她受宠后,也得以吐气扬眉,不用战战兢兢看大娘的眼色。 八年深宫生活,与皇上没有一儿半女,平心而论,皇上对她还不错,但她对皇上没有什么夫妻之情,反倒是宫外的表哥程明功殷切地守着她,一直单身,成为她深宫中唯一的慰藉。 她为母亲和弟弟在老家购置了别院、仆人和田产,就是为了有一天她与表哥远走高飞时,母亲和弟弟能够有个安身之处,不受族人白眼。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 “菁妹,这里。”一声轻呼打断了她的遐想。 宫外青衣巷,一辆马车停靠路边,一个白净整洁的男人,身着贵公子中流行的墨色湖缎锦袍,腰系玉带,上面还挂着一个精致的荷包,冯苑菁一眼认出那是自己亲手绣的,不由抿嘴一笑,幸福地迎上去: “程哥哥……” 那男子看到主仆二人手上的包袱,眼里掩饰不住一抹失望:“就这些东西?”亏他还雇了那么大一辆马车,想着毕竟是一宫主位,至少也得小半车家底。 冯苑菁一愣,内心有些不快,转念一想许是自己敏感了,她跟程哥哥自幼青梅竹马,还有什么好嫌隙的,于是笑笑说:“管事姑姑盯得紧,不过……” 她得意地说:“贵重的物件都带出来了。”随手拿出一个首饰匣打开,里面装了满满一斛珍珠,颗颗硕大如猫眼,都是上好的南珠,仅一粒就够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了。 程明功这才转嗔作喜笑道:“好!好!我就是担心日后委屈了你,有了这些家当,我们到东周去,置个大宅子,几百亩田地,再买上几十个仆婢,你就安心在家带娃。” 冯苑菁依偎在他身边,一脸幸福的憧憬。 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千里之外的东周国天圣宫内,一道微光打破了这座千年圣殿的平静。 东周囯的天圣宫是东周的皇家圣地,是东周开国皇帝为其皇后金钰姬所建,金后痴迷修仙,在此地修行了上百年,终于在其孙辈皇帝登基时得道升天。据传金后得道出宫飞升那日,虽是上百岁年纪,丝毫未显老态,容貌宛若少女。 从此东周以天圣宫为尊,天圣宫掌门均是由上届掌门指定,并亲授秘笈,护庇东周。从初代掌门金后算起,现任天圣宫娘娘姜恒晴已是第二十三代掌门。 此刻她正在静心打坐,一个小道姑跑进来: “娘娘,南唐那颗武曲星刚才扑闪了几下,发出一道微光。” 她那好看的秀眉一下紧蹙起来,十年前她就封住了宝郡王这颗星的光芒,这十年来它一直沉寂,怎么在南唐这生死攸关时刻,突然有动静了? 转念一想,或许是国之将亡,星座受本体意气激动所致。想想还是不放心,走到星盘前,对着那武曲星又加了几道封印,命令那小道姑:“仔细观察,有异动再来报。” 幸亏自己做了两手准备,早在十年前,就设计让那南唐皇帝喝下了绝子汤,就算武曲星被激活,圣君也断然不会降生了。想到这里,她脸上浮现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武曲星亮了!快,快去告诉师傅。”南唐皇宫观星台上一片沸腾,当值的星象官们激动不已,这颗星他们找了十年,终于今夜看到它那一缕微光,虽然仅是扑闪了几下,却向世人宣告它的存在。 李皓轩醉倚在坤宁宫的城墙上,少时他也曾学过监天学,仅是作为涉猎了解,大致星象的位置他还是知道的。他望着自己帝星所在方向,嘿嘿,还好端端地放着亮光,按那个女人说理论,就是气数未尽咯。他暗自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也开始迷信这些虚妄的东西了吗? 突然,他看到帝星旁边一颗小星扑腾了几下,闪出一道微光,那是什么星?他突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希望冲击着他此刻被酒精蒙蔽的大脑。或许它就是那颗将星,李皓轩醉醺醺地想。 他们不知道,在幽冥地府,一群神仙也在焦急地找寻那颗星,自从收到章淑婉烧回来的符篆,夜华神君就依稀觉察到事情的严重。 若是那武曲星本人不愿现世,暂时隐匿,在人间虽然看不到星芒,但在灵界就不同,任何一颗星本体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所以当夜华神君在一堆星星里翻来覆去找那颗将星时,蹊跷的事情发生了,竟然找不到!他又唤灵官和魑女去查阅十年来地府收录的男鬼名单,也没有那宝郡王!这么说这颗将星被隐匿,确实如那王福清推测的那样,是被人为遮掩了! 移星布阵需要耗费神仙大量修为,神仙修炼不易,一般不会轻易做这样的事,而且这隐匿将星当属逆天而行,天命自古受天道运行保护,逆天改命,会受到天命强烈反噬,稍有不慎便魂飞魄散,他实在想不明白,哪个神仙会干这个蠢事。 正在沉思之际,灵官突然叫了一声:“快看!将星!”一颗星悄然探出脑袋,闪出一道微光。转瞬即逝。神君冲到水月涧边:“看清位置了没有?”魑女摇摇头:“太快了,只拘得它大概位置在南唐北境。” 夜华神君心情一下沉重起来,这将星刚露头,就被飞快封印上了,手法之快准狠,让他无迹可寻,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那神仙的修为与他不相上下。 他想了想,还是先不要引起魅姬的恐慌,那丫头好不容易积极一点,若是让她知道对手跟师傅一样厉害,估计又吵闹着不干了。于是他挥手写了个符篆:将星仍在北境,速寻。 第12章 启程 第13章启程 章淑婉醒来就看到神君传给他的符篆,她感到无语之至,直接告诉她那武曲星的具体位置不好嘛,打什么哑谜,还怕她历劫难度太低?不过至少是确定了那武曲星没死,那就好办,北境才多大,她就是掘地三尺都会把他找出来! “娘娘,快梳洗打扮罢,皇上和太后已经在外面等着给您践行呢。”贴身侍女小葵气喘吁吁跑进来道。申尚宫暗想,还是皇后娘娘面子大,若是别的妃嫔,哪个敢让皇上在外等的。 章淑婉真是暗暗佩服李皓轩精力旺盛,刚才还跟她在一块呢,这么快就盛装打扮好出去跟太后会合了。她发愣的这会,宫娥们已经七手八脚帮她梳洗装扮好了。 她急匆匆赶出去,果真见皇上和太后率合宫妃嫔早已侯在皇宫门口了。 章淑婉特地穿了一身翠绿色的窄袖修身罗裙,比宫装轻便多了,衬得她那精致的小脸愈发青春俏丽。反倒显得那群浓妆艳抹的妃嫔老气沉沉。 想到马上可以出宫,她内心有说不出的松快雀跃,仿佛去踏青似的,还高兴地蹦了几下。李皓轩一脸阴沉地望着她,难道离开他,她一点也不难过吗?没有半点依依惜别之情吗?他狠狠地想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一路同行的还有贴身侍女小葵,金吾卫大将军樊冀,坤宁宫护卫洪金雷,另外还有一个尚未露面的暗卫萧红。 太后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像民间寻常的婆媳那样,不厌其烦地交代道: “这一对是东瀛进贡的会发光的夜明珠,夜里发出的亮光像火把一样亮,在外不用怕天黑了;还有这双鞋,这是用金子锤成细丝编成的金缕鞋,又软和又结实,走多远的路都不怕。” “多谢母后。母后这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我了。”章淑婉油嘴滑舌打趣道。 “真真是张巧嘴,就是会说话。”老太后被她逗得“噗嗤”一乐。 她又走到皇帝面前行礼告别,李皓轩单单赏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顶着太阳,他半眯眼眸地说:“如遇歹人,就用朕给你的这把匕首。”说着还耐人寻味地探究着她的神情。 她怔了怔,心想,这指的是对自己用还是对歹人用?想想若真遇到坏人,自己也无武功自保,那皇上的意思就是让她自裁以保全名节咯。这男人,什么时候想的都是他自己的面子! 但也不敢不接,只得装作欢天喜地的样子叩谢收下了。 小葵从宫里领了一套玄银杯碗,若盛放的食物有毒,玄银会变成黑色。 章淑婉心想,这都赶上搬家的节奏了。不过现在她也没法力了,多点装备傍身也有好处。 洪金雷也没闲着,亲自到马厩,挑了几匹壮实高大的好马,喂饱了粮草。心想外面那帮人净整些没用的,出门在外最重要的还是得有几匹好马。 临行前,皇上又拿出一块贴身玉佩递给章淑婉:“这是太宗皇后留下的传世玉佩,亦是我李唐皇后的身份象征。若是遇到宝郡王,你拿给他看,他必不怀疑你。” 这玉佩原是一块古玉,上面巧夺天工刻了七龙四凤,栩栩如生,巧夺天工。一看就知并非凡品,非民间匠人所能及。 “记住了。”章淑婉乖觉地将它贴身放好,内心只想着赶快开溜。 皇上有点恋恋不舍,却又故作深沉冷漠地握了握她的手,看她的眼睛里带了一丝柔情:“答应朕,一定要平安归来。”毫不避讳身后妃嫔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李皓轩向来高冷,这种当众拉手的举动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破天荒,难怪宫妃们妒恨不已。他是昨夜才方知她的好,一早醒来却是诀别时。 章淑婉也温顺地点点头,她觉得皇上今天有点肉麻,还是昨晚称兄道弟比较舒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手,李皓轩终又忍不住一把深情款款地握住:“不管事成与否,早日回到朕身边。” 章淑婉:“……” 她想说如果事情不成的话,估计合宫人都要跟着他殉国了。 太后非常满意儿子这次的表现,终于向他投去赞许欣慰的目光。 代皇后萧淑妃也红着眼圈上前,拿出一只木匣,里面是一支精巧剔透的象牙钗,哽咽不已:“姐姐千万多保重,妹妹没用,帮不上忙……” 说着又亲热地把这只钗子别在她的发髻上。舒才人撇了撇嘴,她最看不惯这般阿谀奉承。 终于跟所有的人都道了别,章淑婉松了口气,心想再多几个嫔妃的话,估计到晚上都走不成了。她冲众人粲然一笑,潇洒地挥挥手,钻进马车上路了。看她那高兴劲,仿佛是去赴宴般轻快。 马车渐行渐远,还能看到章淑婉兴奋地伸出头来向他们挥别。 李皓轩目送马车远去,脸色难得的柔和,良久不舍离去。众人见他不走,亦不敢散去,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帝后二人撒狗粮。 德公公见众人都齐,忍不住想公布一件喜事,他轻咳几声,喜滋滋地开口道:“老奴还有一件喜事要禀告皇上、太后。” 李皓轩的目光一下被吸引回来,大家都屏声静气地听他下文。 德公公笑吟吟地说:“昨夜芳美人身体不适,老奴随太医楚明前去诊治,发现芳美人已怀孕月余。恭喜皇上、恭喜太后。” 萧淑妃粉脸失色,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差点站立不稳,这怎么可能?十年前,她就按那天圣宫娘娘的吩咐,让李皓轩喝下了绝子汤,后宫妃嫔怎会有所出? 她回头碰上聂华贤那双充满戏谑讽刺的眼睛,似乎有点明白了,难道是他!她心里一阵刺痛。 建宁太后先是惊讶,尔后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么多年了,终于听到子嗣的好消息,她忍不住笑出声来,高兴地喊道: “好!好!最近真是喜事连连啊!芳美人既有身孕,可要小心养胎,从今天起免了她的晨昏定省罢,这么重的身子省得她跑来跑去。还有,吩御厨房,专门给芳美人安排个小灶……” 建宁太后欢喜得简直晕了头,絮絮叨叨地吩咐,生怕漏掉什么关键。 之前她听说这个芳美人惯使小性子,今日送行队伍中也不见她,刚刚自己还在生这个狐媚子的气呢。一听说她有了身孕,立刻转嗔作喜,将这些不好统统忘却了。 李皓轩心里一阵狂喜,平时凝重的脸也难得地露出温情的笑容,他就要当父亲了!这么多年来,宫里嫔妃们的肚子就是没动静,他也曾私下让楚明诊断过,楚明说他无碍,可就是无所出。 没想到今天就传来芳美人的好消息。太后说皇后就是他的福星,他也渐渐有点相信了。 皇上龙颜大喜,长久以来的憋屈一扫而散,他神采飞扬地宣布:“封芳美人为芳嫔,赐居华清宫。”这是第一个为他怀孕的女人,怎么恩宠都不为过。 萧淑妃也回过神来了,笑吟吟地上前道贺:“臣妾恭喜皇上、母后,芳嫔妹妹之前住在我常德宫,竟是我疏忽了,没发现妹妹怀了身孕。” 太后正在兴头上,倒没计较什么,反而乐呵呵地大度道:“无妨无妨,你也不曾生育,哪里知道孕妇的辛苦。” 太后的无心之语对她而言简直是剜心之痛。 第13章 深宫谍影 第14章深宫谍影 萧淑妃强颜欢笑好不容易撑到众人散场,她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回常德宫。宫门关上,她便发疯似地扑到聂华贤身上又撕又咬,发狠地问他:“是你?芳嫔的孩子是你的对不对?” 聂华贤不慌不忙,正襟在主位坐下,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任凭她撒泼。待其安静下来才徐徐开口道:“是我的又如何?怎么?难道你还真的爱上我了?”一双眼睛带着戏弄的神情地望着她。 难道他不知道她的心意么?竟说出如此负心的话。她喃喃自语:“你说我是你见过最美的女人,你说过要娶我,你说过要带我回东周。”她悲痛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笔挺的鼻梁滑下。 聂华贤眼神一凛,有些动容,十年了,不能说没有感情,他沉思了一会,柔声说道:“我是说过,但本王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 “你为什么要动我身边的人!为什么让她爬到我的头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你鞍前马后,为你放弃尊严,为你我成为千古罪人!”萧淑妃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那芳美人原是她宫里的一名普通舞姬,是她笼络皇上的一枚棋子,没想到却让聂华贤钻了空子。 聂华贤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女人拖泥带水,他脸露愠色,不耐烦道: “萧丽柔你要搞清楚,我们不过是合作伙伴,我先给的你机会,这十年,本王单宠幸你,你肚子可有半点动静?我贵为东周皇子,有个三妻四妾也正常。” 他越想越生气,这个女人就是个二手货,自己还得扮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低三下四伺候她,竟然还不知足。 萧淑妃心如刀绞,她以为两人多年相互扶持,弥足情坚,谁曾想换来今天这样的结果。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他,幽幽地说:“你就不怕我向皇上告发你?” 聂华贤叹了口气,李皓轩的女人真是愚不可及,他狞笑道: “告发我?那你就去告诉他,为了阻止明君的降生,你在十年前就偷偷给他喝了绝子汤;另外你几次三番将南唐兵力布防图偷传给那大梁特使;还有,你告诉他,堂堂的淑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公公是个假太监,他们维持了十年这种不正当关系。” 萧淑妃羞愧又绝望地瘫坐在地上,骇得无语,她是见识过他的手段的,若自己真的忤逆他,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聂华贤看了她一眼,有点于心不忍,便又挽她起来,轻声说道: “你呀就是不够洒脱,你看芳嫔,她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实话告诉你,是她主动勾引的我,她就想怀上个孩子,皇上那没指望,自然就想从我这找突破口咯……”说着,他邪魅地笑了一下。 萧淑妃气得浑身发抖:“你下流、卑鄙无耻!” 聂华贤不介意地哈哈大笑:“干我们这行的,不卑鄙无耻还能成事吗?” 萧淑妃悲愤交织,她为人懦弱又愚钝,早就被聂华贤吃得死死的。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还傻傻地心有不甘地问:“我问你,若是南唐亡了,你将如何处置我?” 聂华贤眉毛一扬,知道她已接受这个现实,便浅然笑道:“这个你放心,本王说话自是算数的。若是到那日,你们便都随我回东周。本王正妃已由皇兄指婚,你们就做本王的侧妃罢,你的位份必在她之上。” 安抚好萧淑妃,他到案边急急写下几行字:皇后今日启程到北境搬救兵,速速截杀之!完毕,唤来一个小太监,那是他的贴身侍童董环,跟他一起潜在南唐皇宫多年。 “将此信速速交给苏掌柜。” “是。” 朱雀大街上最大的四海钱庄就是东周驻南唐的秘密据点,那里的老板苏掌柜实为东周密探,负责皇宫内外消息联络。 这边章淑婉一行五人,扮作商贾的模样,出了城。 樊冀骑着高头大马行在前面探路,萧红是暗卫,轻功行走,独来独往,洪金雷负责赶车,车厢内坐着章淑婉和小葵。 马车驶出城门不久,山路开始蜿蜒盘绕起来,道路两侧怪石参差,溪涧纵横。 章淑婉心情极好,看着两旁旖旎风景,忍不住又豪放地高歌一首,她嗓音婉转动听,就是不知她唱的是什么,旋律也与平日听到的不一般。 洪金雷皱着眉头听了半天也听不明白,便好奇地问道:“娘娘,你这歌跟谁学的,这旋律好似没听过。” 他和章淑婉自幼一起长大,小葵也是章家家养的丫头,从小跟着小姐混,三人自是亲密,无话不说。 她这才想起自己唱的是幽冥乐律,平时和灵官魑女经常凑在一块高歌,可凡人哪里听得懂。 看她唱得动情起劲,连樊冀也忍不住抿嘴一笑,心想皇后娘娘果真率真可爱,便呵呵笑道:“娘娘果然真性情,难怪皇上这般喜欢。” 昨夜的事早就传遍宫闱,樊冀从小跟着皇上伴读,见惯了他持守稳重的帝王脸,从未见过皇上玩得那么尽兴。 提到李皓轩,章淑婉眼前马上出现一张严肃冰冷的脸,喜欢她?她摸了摸他送的那把小匕首,吐了吐舌头,没再往下唱。 马车行到平缓处,洪金雷故意压在后面,让樊冀先走,拉开一里地的距离。方才小气叮嘱道: “娘娘,到了北境,若是事情不顺利,咱们也别回去了,找个机会溜走,我带你们去东周,都说那边繁华得很,我家在那有分号,养活你们足够了。” 章淑婉才知道他此次死活要跟过来竟是为了护她周全,她不禁为原主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动。就像她和灵官魑女,三人也是这般肝胆相照。 她反倒安慰他道:“别担心,到时你们跟着我就行,事在人为嘛!莫说这些丧气话。” “也就你实诚。满朝文武百官没个出头的。让你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洪金雷愤愤不平地嘀咕。 他想说,朝廷打仗,满朝文武没个捐款的,倒是她巴巴地捐了一千万两,现在还要劳心劳力去找什么武曲星,像他们这样的超级富豪,随便到哪国去不是舒服过日子啊,犯得着在一棵树上吊死吗?但他看娘娘跟皇上鹣鲽情深,这些话还是咽下去了。 “咦,这怎么有只兔子?”小葵从脚下抱起一只雪白的小兔,惊喜不已。 “哈哈,那是我、我……在殿外捡的,刚上车时它就跟着跳上来了。”章淑婉才想起神君这个宝贝,心里笑开了花。 “娘娘,你变了。”洪金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说。 “啊?此话从何说起?”章淑婉一惊,难道自己哪里让人看出来了? “以前只要是带毛的小动物你都不喜欢,你爹曾送给一只波斯猫,你转身就送给我。还有,过去你不喜欢出风头,现在你……” 他还没说完,小葵便为章淑婉发声道:“小姐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一举一动都是天下典范,当然跟以前不同了。” 洪金雷:“……” 第14章 出门遇险 第15章出门遇险 “嘶”不远处传来马儿一声长啸,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突地从密林中窜出一伙蒙面强人,小葵虽然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勇敢地挡在章淑婉面前,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护住她。 樊冀在马背上欠了欠手,镇定地问道:“敢问是哪路英雄好汉?我等只是过路普通百姓,还望英雄们行个方便。” 那首领仰天大笑,傲慢地说:“我们是骠骑军,奉旨在此设伏捉拿罪犯,尔等都下马让我们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人,否则按通敌罪论……”话未说完,樊冀已经抡着砍刀拍马冲过去。 事发突然,洪金雷只顾护着车里两名女眷,等他回过神来,就见那边已被放到五六个人,剩下的贼人一看不妙,四下逃散无影了。 “好身手!”他忍不住惊呼道。过去觉得南唐军兵都是草包,今日才发现卧虎藏龙啊。 章淑婉本还想多问几句,哪知樊冀下手如此快。她在一旁看得仔细,那樊冀一刀砍掉了匪首右耳朵,痛得他摔下马背,其他的慌不择路,被他一把砍下马。擒贼先擒王,这樊冀果然是个将才! “好汉饶命!小的有眼不识英雄好汉。”那匪首捂住右耳,痛得跪地求饶。 “还敢不敢再冒充我骠骑军招摇撞骗了?”樊冀用刀抵住他,怒不可遏,他本没打算动手,这厮不知死活辱没骠骑军名号,这才激怒了他。 骠骑军,令各国闻凤丧胆的黄金军团,岂能容这些贼人玷污。 “小的、小的再、再也不敢了。英雄饶命……”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冒充骠骑军?还有,你们要找的罪犯是谁?”章淑婉跳下车来,对那几个贼人喝道。 “小的是附近的赏金猎人,今日接到一单赏金任务,要取一位夫人的性命,说是这位夫人今日一定会路过此处,我们便在此设伏检查,这里靠近北境,我们想打着骠骑军旗号,外人不知真假,听得这个名头,也怕我们几分……”那贼首垂头丧气地说道。 “骠骑军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了,你们还用它的名号在这里装神弄鬼?骗鬼的。”洪金雷怒目圆睁地喝道。 “大、大哥有所不知,骠骑军在北境一带声望甚高,至今在百姓心中,都认为骠骑军只是隐匿了,但随时都可能会回来。” 洪金雷心想,也有几分道理,想想又厉声问道:“你如何得知怎么多骠骑军的事情?” 那匪首忙交代道:“实不相瞒,在下哥哥就是骠骑军的一员,小的打着骠骑军的旗号,也有一份私心,就是想着万一遇到知情人,也好探听哥哥的下落。” “你哥哥是骠骑军的?”樊冀看了他一眼,把刀收起,语气也柔和了起来。 那匪首点点头: “我哥是齐大将军麾下的陪戎校尉柴毅,十年前音讯全无,这几年,我走遍了南唐找我哥哥,就靠赏金过活,不想今天冲撞了各位。好汉饶我一命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章淑婉冷眼旁观,看樊冀和洪金雷两人问了一轮也没问到重点,自己终于忍不住发问道:“你们要找的人到底是谁?”竟敢在南唐境内雇凶杀人,兹事体大! 那匪人原是被樊冀用刀抵住动弹不得,现在能自由转身活动,听到她这样问,便转过身去想答,待看清章淑婉的容貌,不禁又大惊失色,支支吾吾不敢作声。 这下连樊冀也看出情况不对来了,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厉声道:“问你话呢,快说。” 那匪人没法,只得哆哆嗦嗦掏出一张画像,哭丧着脸说:“好汉饶命啊,小的实在不知道赏金的竟是这位夫人,若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领这任务。” 洪金雷抢过画像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画像上的不正是皇后娘娘章淑婉嘛!南唐皇后在南唐境内被人悬赏索命?真是胆大包天!众人感觉事态严重。樊冀一把扭住他,面露凶光地问道:“谁发的赏金任务?快说!” “小的,小的真不知道,他只是约了在下在树林子见面,还是蒙着脸……” 樊冀加重了手的力度,那匪人哀嚎不已:“我说我说,我派人尾随他,看他进了四海钱庄,就再没出来过。其他真的没了。” “四海钱庄?跟你爹有过节?跟你有过节?”洪金雷惊愕得张大了嘴巴,向章淑婉问道。这四海钱庄远近闻名,在六国都有分号,他家的银子大多存在这家钱庄里。这钱庄怎么卷进来了? “没有啊。”章淑婉莫名其妙,她爹开酒楼的,跟钱庄有啥关系,这多大的仇恨啊,至于买凶杀人? 樊冀脸色阴沉下来,他伴君久矣,经验丰富。以皇后现在的身份,若是江湖宿怨,断是没人敢找上门的。这人既然知道他们一行会经过此处,那必定是皇宫里有人泄露的消息。 为什么要皇后的性命呢?是普通的妃子争宠?还是与皇后此行的使命有关?联想到大婚之夜皇后无故中毒身亡,感觉像是后宫争宠,但是能启动赏金任务的,此人的实力也非一般妃嫔所能及。 他隐隐感觉这事没有这么简单。极有可能是宫中已经混进了奸细,难怪我军节节退败。想到这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看在那匪首的身上也问不出东西了,樊冀叹了口气,丢了一袋碎银到他跟前: “念在你哥的份上,饶了你这次。只是你实在不该污了你哥哥军队的名号。这里有些银两,拿去做点小本生意,别再干这种砍头的买卖了。” 那匪首激动得热泪盈眶,顾不上耳朵疼,叩头就拜:“多谢壮士!小人柴康愿金盘洗手,重新做人。” 樊冀扶他起身,又问道:“这些年可有查到你哥的下落?” 柴康茫然地摇摇头:“没有任何线索!不仅哥哥没有音讯,其他骠骑兵也没有音讯,就像、像整个军队凭空消失一般” 樊冀心一沉,柴康的意思他明白,骠骑军有可能是全军覆没,才会这样集体消失。可又是什么力量,能够颠覆这支强大的队伍? 那人不敢久留,再三道谢后,和几个伤残的同伴,相互搀扶着走了。 贼人走后,樊冀思考良久,才决心把他刚才的思虑跟章淑婉和盘托出。 “娘娘,而今敌暗我明,我们是否还要继续向前?”樊冀犹豫不决道,不用说,前面的路肯定更加凶险。 章淑婉内心凉凉:我就知道历劫没那么容易,果真是九死一生!回去也是等死,横竖都是死,倒不如继续前进。想到这里,她觉得得振作下队伍的士气,便云淡风轻般地笑笑说: “当然是要继续往前,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整个南唐在等着我们。这点小困难可吓不到我,别忘了,我可是个福娃,走到哪都是逢凶化吉。” 最后一句把大伙都逗笑了,自从太后亲切地管她叫“福娃娃”,这福娃便成了她的昵称。 樊冀一脸崇拜地望着她,这个娘娘真是与众不同,什么时候想到的都是国家大义,个人生死置之脑后。而且似乎她真的是个……福娃! 第15章 第17章 齐将军是北齐皇五子,与康妃乃是一母同胞。康妃当年是带着这个幼弟远嫁到南唐的。先帝对他十分疼爱,亲自教习他军法武艺,齐将军少年英雄肖勇善战,为南唐立下赫赫战功。是先帝亲封的骠骑大将军。 所幸九皇子非常争气,且天赋异禀,九岁就能百步穿杨,并通过骠骑军考核,成为年龄最小的骠骑兵。 他十二岁那年,四藩王叛乱,齐将军镇守北境分身乏术,九殿下独自带一支轻骑兵连夜赶到京城,突破四藩王封锁,单骑救出被围困皇宫三天三夜的先皇。自此一战成名,先帝封他为大将军,是本朝年龄最小的大将军。 也许是忌惮骠骑军的实力,也许是心中有愧担心那宝郡王成年后报复,年老多疑的先帝最终相信了谗言,一手毁了他所扶植起来的黄金军团。” “原来如此!”众人听得一阵唏嘘。 “那‘活死人’是种什么病症?”章淑婉又好奇地问道。 “就是人有气息脉搏,却一直昏睡不醒,无法言语,也不能动弹,跟死了似的。连进食也是让人熬了稀稀的米汤,一点一点地灌进去。”樊冀说道。 章淑婉暗暗心想,这说的倒像是魂魄残缺。如果能亲眼见见这位康妃娘娘就好了,没准自己还能治好她。 “据说宝郡王及其孝顺,康妃虽无反应,但他每日仍坚持晨昏定省,从小到大,从未间断。”樊冀又说道。 大家还沉浸在宝郡王的故事中,“嗖、嗖”从两旁丛林里突地又跳出两个蒙面人,还没等大伙反应过来。又双双惨死趴在地上。 “啊……”小葵第一次见到大活人就死在眼前,惊得大叫起来。洪金雷紧张得拔剑站起来,四下张望。 “大家不要怕,这是萧红的袖箭。她可是宫中顶级暗卫。”樊冀看得仔细,那两人脖子后面有支细细的箭,正中要害。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矫健身影从半空翩然落下,萧红跪地地拜道:“皇后娘娘受惊了。萧红奉太后之命暗中守护娘娘。这两人跟了咱们一路了,倒像是有些身手。” 只见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穿黑色紧身夜行衣,身形高挑纤细,双眉弯弯,双眸闪烁如星,面如白玉,却冷若冰霜,一头乌黑长发随意用银饰带扎成高高的马尾,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饰物。显得那般出尘不染,清丽脱俗。 一旁的洪金雷看呆了眼,没想到宫中还有这般又美又飒的女侍卫。这不就是他梦中的女侠嘛! “咦,这是什么标志?”一直盯着萧红看的洪金雷发现她袖口上绣着小巧别致的金三角袖章,和之前他在樊冀的束腰上看到的一摸一样,不禁好奇问道: “这是骠骑兵独有的标记黄金三角。我是开平五十八年第二十五期的骠骑兵。”萧红淡淡地说,嘴角露出一抹骄傲的微笑。 “乖乖,这骠骑军竟然还有女将士!”洪金雷惊叹不已,他想说“还是这般俊俏的女将士。”碰到那萧红那双冷艳的眼眸,又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那当然!骠骑军军纪严明,招募标准透明公正,只要符合条件,不论男女,都可以参军。我朝从先帝时期就已经招募女兵了。”萧红淡淡地说。 “这两人也是赏金猎人,还是大梁人。”樊冀从那两人身上搜出一张章淑婉的画像,并两个大梁国身份牌,不禁皱了皱眉头,到底这一路上还有多少赏金猎人?此行怕是多凶险了。 “不,他们是东周人。”萧红冷冷地说,“你们看他们的鞋子。” 南唐武将穿的乌皮靴,靴头尖而起翘,而这两人穿的是圆头皮靴,分明是东周士兵的服饰。身份牌可以更换,鞋子却是穿旧的的合脚。章淑婉不由暗暗佩服她的细心。 众人内心一下沉重起来,能够调遣跨国赏金猎人的,这个发布任务之人一定不简单,而且不用问也知道定是下了重金悬赏皇后的性命。这下基本可以确定,来者是冲着皇后这次的使命而来。 章淑婉暗想若是自己法术没有被封印,这些毛贼算什么事。 樊冀暗中给宫里发了封密信:娘娘平安。有赏金猎人欲取其性命,疑犯在四海钱庄。吹了一声口哨,一只信鸽飞来停在他手上,他把密信小心放入信鸽腿间的小木筒,又放其飞走了。 一路上险象环生,众人不敢再掉以轻心,也不再言语,只顾小心谨慎赶路。 北境其实是南唐北方边境的概称,包括整个钟屏山和葛达尔沙漠。这一带除了钟屏山附近有少量的土地山林外,剩下的都是大漠沙海。 当初先帝把这块土地赐给皇九子时,这一带原是荒无人烟,直至骠骑军在钟屏山北面设立了北陵镇作为驻地,并在北陵兴建了宝郡王府和官衙等,北陵镇才渐渐兴旺起来。 所以北陵镇也是南唐设在北边的最后一道关卡。出了这个镇,就是难以逾越的天堑——葛达尔沙漠。穿过沙漠就是北齐。 太尉周培正一家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北境的北陵镇。 他暗自庆幸,一个月前他看形势不对,早早就让家里的老管家转移了部分家产到东周,否则不知现在该有多被动。 想想洛京的大宅子府第,还有扔在那里带不走的东西,多少有点肉痛,不过大头已经转移出来,足够他一家人在国外衣食无忧了。 秀才宋书杰站在路边,看着周培正一家豪华排场,认出他家女儿贵妃制式车撵,不禁痛心疾呼:“太尉连天子的四乘马车都敢僭越使用,把军队战车当成自家骑乘,如此窃国,国家焉能不亡啊!” 流民们这才知道是太尉车乘,纷纷朝其吐唾沫,大胆的还拿石头扔。若是太尉对战事调度能有这般积极,国家也不至如此了。 府丁凑到太尉车驾前,小声道:“老爷,要不要我去把他……”他脸上凶光一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算了,算了,一介书生能翻起什么浪来,赶紧准备进沙漠。”周培正豁达地挥挥手,逃命要紧,谁还在乎这些百姓的看法呢? 人群中有几双眼睛紧紧盯着这家子的一举一动。 穿过葛达尔沙漠逃到北齐,避开国内战乱风险,这是南唐精英阶层的逃跑路线。这一路线成为现实的关键就是大漠的带路人——葛沃族人。 葛沃族人世代生活在沙漠中,他们就是大漠中的活地图,能观测气候变化,能躲避沙尘暴,知道哪里有绿洲,还能在大漠中找到安歇之处。 “爹,不如在北陵镇休整一夜,明天再进大漠。”周元博揉着发酸的肩膀跟周培正商量道,他那娇贵的妹妹早已被马车颠簸得浑身散架了。 “不行,马上联系带路人,今夜就出发。”周培正严肃地说,他早收到密报,太后已对他们下了暗杀令,所以白天他如此招摇过市,目的就是让暗卫无从下手。但行事高调,又引来百姓的不满,所以只有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方为上上策。 只要进了沙漠,暗卫就不敢追来。这是他早就盘算好的。周元博向来知道他爹老谋深算,看他这副表情,不敢再多言,找人去了。 第16章 钟屏山脚 第18章钟屏山脚 周元博因着鸿胪寺太卿身份,曾出使过几次北齐,跟葛沃族人比较熟稔,他轻车熟路就找到此前帮使团带过路的向导,格达和哈来两兄弟,这是两个身材壮实的小伙,有着黝黑的皮肤和洁白的牙齿,笑起来特别单纯。因是多次合作,他对两兄弟也比较信任。 万幸的是,格达说这几日天气较好,可以上路。 在大漠中要走两天两夜的路程,进大漠前,要把马匹车辆统统弃掉,换乘葛沃族人的日常坐骑——骆驼。 家丁们又是马不停蹄地将车上的东西换到骆驼上。周培正特意走到女儿面前,慈爱地笑道:“珊儿,再辛苦两天,到了北齐就好了。啊。” 周元珊出乎意料没再矫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但凭父亲安排。” 入夜时分,周家浩浩荡荡的驼队终于进入大漠,银色月光洒在细沙上,泛起柔和的微光,没人说话,四周只听得驼铃起伏的声音,安静又神秘。 格达和哈来两兄弟一首一尾,不时用葛沃语吆喝两句,确保首尾平安。 话说章淑婉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入夜时分,到了那钟屏山脚下。 钟屏山形似一口大钟罩下来,海拔很高,像个天然屏障隔住了北方的冷空气。山的南面常年雨水充沛,郁郁葱葱。这一带多原始森林,人烟稀少, 很多人一早从洛京出来,傍晚刚好走到山脚,大多会在山脚下暂作歇息,第二天再翻山。因近日往北逃难的人增多,山脚下也渐渐热闹起来。 不知是谁搭了几间简易的草棚,赶路到此的人们得以三三两两围坐在此休息,周围燃有几堆篝火,总有后来者自觉带柴火进来,总也烧不尽,篝火旁的灰烬积了厚厚一层,烤得周围暖洋洋的。 围绕这草棚一圈是自发形成的集市,有的难民就地取材,砍几棵树拼个简易大桌,提供起饮食来,有的则将自己带出来的衣服首饰就地叫卖,有手艺的支起剃头摊子,有的还就着篝火的亮光帮人代写书信,还有的当街耍起杂耍……倒有几分赶大集的意味了。 “娘娘,今夜就在此地歇一晚,翻过钟屏山,就到北陵镇了。”樊冀谨慎地说道,天色已晚,还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不如呆在人多的地方相对安全一点。 章淑婉当然是巴不得,她适才在车上看到这一带热闹,早就想下来走走了。 小葵扶着她下了马车,她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想买,洪金雷跟在两个人后面,无奈地摇摇头,这简直不像是逃难的,倒像是来逛街的。 一阵香味飘来,他们不由自主被吸引到烤肉摊旁,老板热情招呼他们:“各位客官,到小店这歇歇脚,我们这昼夜不打烊,可以一直休息到天亮,明天一早直接上山即可。”这老板一脸的麻子,油亮亮的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闻到肉香味,章淑婉还真是感觉有些饿了,奔波了一天,除了路上吃了点大饼,连点荤腥都没见。老板这一招呼,她抬脚便迈了进去。 樊冀看了看这个所谓的“店”,其实就是个新搭的简易木屋,还散发着新鲜木头的清香。好在收拾得还算干净,里面还讲究地隔了几个雅间。心想总比跟一群人挤在外面的草棚强,这里晚上还能休息,比睡外边要安全点。于是也迈了进去。 一行人鱼贯而入,洪金雷抬头喊了声:“喂,空中的大鸟,吃饭了。” 萧红悄无声息地从窗外跳进来,一双眸子犀利冰冷地看着他:“说谁是大鸟呢?” 洪金雷开心地咧嘴直笑:“在空中飞的可不是大鸟?哦,难道是……仙鹤。好、好,小仙鹤!”萧红皱了皱眉头,这人油嘴滑舌,到底改不了纨绔子弟的本色。 萧红瞪了他一眼,在章淑婉下首坐下,小声道:“娘娘,我看这店老板有点不对劲,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既来之则安之,真要有人想害你,换到哪里都一样,放心,先填饱肚子再说。”章淑婉大大咧咧地说道,她一心惦记着烤肉,哪里还听得进去。 “对,娘娘说得在理,我们凡事多加小心,看看这伙贼人背后到底是谁。”樊冀附和道,该来的躲不了,不如正面迎敌。他暗忖,凭自己跟萧红两个人的身手,对付几十个贼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萧红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剑警惕地坐在一旁。 章淑婉心想,明日还不知道要走多远的路呢,今晚可要好好吃一顿,补充补充体力。便高声呼喊道:“老板,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送上来。” “来咧!”不多时,雅间的帘子一挑,老板送上了四菜一汤,吊烧野鸡、酱香野牛肉、手抓野兔肉、盐烤土豆片、鸡杂野菜蛋花汤。都是就地取的新鲜食材,香气扑鼻,看着就有食欲。 老板还觉得挺抱歉:“各位客官请慢用,这里不比老家,配料什么都不全,如有味道不合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并送上一小篮不知名的野果,然后识趣地退去。 小葵细心地用随身带着的玄银筷子挨个菜试了一遍,章淑婉心急火燎地在旁边看着,好不容易待她确认无毒,直接上手就吃,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堂堂皇后娘娘竟这般不顾吃相吗? 萧红和樊冀有些坐立不安,他们跟在太后和皇上身份,最是讲究身份礼数的,跟主子坐在一起同台吃饭,他们实在是浑身不自在。 樊冀先站起来,局促不安地说:“要不,我还是出去候着,随便对付一点得了。” 萧红也赶紧起身:“我跟樊将军一起守在外面。” 小葵和洪金雷民间出身,跟着章淑婉也比较熟,不觉得违和,只是樊冀和萧红的客气局促,让两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跟着也站起来。 章淑婉佯怒道:“谁也不许走。都给我坐下!一起吃饭!” 大家只好又毕恭毕敬地坐下,但都不敢下箸,洪金雷本是真性情,见大家都不动筷,自己也不好意思动。 章淑婉暗自好笑,凡人就是虚礼太多,饿上几天试试看,保证没那么讲究,她丝毫不顾忌众人惊诧得目光,一把将那烧鸭腿掰下来,嚼得满嘴流油,边吃还边叫道:“好吃!你们快吃啊!愣着做什么。” 洪金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目中那个温婉贤淑的女神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吃货模样? 章淑婉斜眼看他不敢吃,飞快地扯了另一边鸡腿,塞到他嘴里,逼得他只好接住,嘴巴刚碰到鸡肉,鲜香味刺激得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狼吞虎咽地开吃起来。 小葵“嗤嗤”地笑他,自己也打了一大碗米饭来吃。 章淑婉满意地笑道:“这才像话,这才像个吃饭样子嘛!快吃,快吃,人多吃起来才香!” 说着,挟了一个兔腿给樊冀,也挟了一个给萧红,有了洪金雷和小葵的带头,两人也自在了些,加上确实也是肚饥,便不再客气推辞,也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萧红慢慢地吃着,内心百感交集,她经常执行任务,错过饭点,御膳房便没有吃的了,从来没人关心过她有没有饭吃,也没人给她留饭,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没想到皇后性情如此随和,待她如家人般,还给她挟菜,她的眼眶有点微湿。 章淑婉领着大家大口吃肉,眼珠一转,想起一事: “还有啊,从现在起,咱们的称呼都得改改,人前不能管我叫娘娘,要管我叫夫人,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夫君在北陵镇一带做生意,我到北陵去找夫君。” “对、对、对,称呼上应该谨慎一点。”樊冀赞同道。其他人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第17章 牵肠挂肚 第19章牵肠挂肚 那店老板复又进来,手里还捧了几壶酒。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各位客官,可需喝点好酒助兴?” 萧红俏眼一斜他:“慢着!方才外面那桌客人叫酒的时候,你不是说没有吗?”众人顿时警惕地看着他。 这老板没想到她的听力这般好,只得讪笑道:“实不相瞒,我这酒是从老家带来的,本也不多,现在只剩得这三壶了,就想着卖个好价钱,所以一般的客人我们就不推荐了。客官如果需要,这一壶酒是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抢钱啊!这在家里,能买一大缸了。”小葵愤愤道。 章淑婉乐呵呵地想,物以稀为贵嘛,在这穷乡僻野还能喝上酒就不错了,她看见酒就挪不开眼了,也不管银子多少,统统要了下来。 小葵一一用银针试过,确认无毒后,大伙便畅饮起来,只有萧红和樊冀没喝。他们谨记护卫职责,丝毫不敢大意。 萧红吃了一个兔腿、小碗汤,几片牛肉,小碗米饭,几个果子,就把筷子放下了。她是暗卫,习惯了吃饭只吃七分饱,适度的饥饿感能让人保持清醒。洪金雷看在眼里,暗自替他的小美人心疼。 酒足饭饱后,洪金雷、樊冀和萧红便到外间值守。雅间内,小葵拼了几条木凳,铺上厚厚的干草,又在上面垫上厚实的褥子,好让皇后在上面休息。章淑婉不挑环境,加上喝了酒,不一会就呼呼睡着了。 外间,洪金雷轻声对樊冀说:“你先睡,我守着。”樊冀也不客气,点点头道:“后半夜换我。”找了张条凳,倒头就睡。 洪金雷见他睡着了,悄悄溜到萧红身边,她正在打磨那几只袖箭,眼睛余光早瞟见他,却也没搭理。洪金雷磨蹭半天,掏出一副崭新的护膝,丢到她面前:“看你的破了,这个给你,刚在集市那买的。”说完,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 萧红愣了愣,她的护膝在追赶那两个蒙面人时就被划破了,没想到他这么细心。习武之人没了护膝绑腿,就像骑马没有马鞍那般不自在。她拿起那副护膝,手感厚实,针脚匀称,上面还绣着一朵雅致的兰花。 她内心扑腾乱跳,脸上一阵燥热,第一次有男人送她礼物,虽然她表面上冷若冰霜,但毕竟是个姑娘家,内心也是希望有人疼的。她偷偷望了一眼洪金雷,见他跟像没事人一样擦拭着他的宝剑,她红着脸把新的护膝戴上了。 大兴宫内,坐立不安的李皓轩终于收到樊冀的飞鸽传书,看到上面寥寥几个字,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家伙,什么叫娘娘安好?不会写点别的?” 德公公看着暴跳如雷的皇帝,做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笑眯眯地对他说:“皇上,樊将军写的一切安好就是最好的消息,娘娘是个福星,处处逢凶化吉,一定能平安回来,皇上大可不必担心。” 李皓轩被人看穿心事,却还要嘴硬道:“谁担心她了,朕只是想知道四海钱庄更多细节。”赵子飞撇撇嘴,还不知是谁恨不能一天跑七八趟坤宁宫,把皇后带进宫的小玩意细细把玩了遍。 李皓轩斜眼看到赵子飞偷偷乐的表情,脸上有些挂不住地发烫,他厉声叫道:“赵子飞!” “臣在!” “即刻去调查四海钱庄,把人全部抓起来,挨个审问。” “是!”转身正要离去,又被皇帝叫住: “还有!去颐福楼请国丈爷进宫一趟,想必他也在盼望女儿的消息。哦,用朕的车辇接进来。”李皓轩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 “是!”赵子飞领命,突地又问一句:“那、是先去四海钱庄?还是先去请国丈爷?” 李皓轩扬眸,“你不会自行安排?!”他觉得赵子飞今天表现太猪头了,忍不住将手中竹简掷过去打他。赵子飞赶紧跳着躲避,落荒而逃。 德公公脸涨得通红,想笑又不敢。 李皓轩便也给他找了个差事:“唤钦天监王福清觐见。” “是。”德公公领命而去,再憋下去估计要内伤。 身边的人都走了,李皓轩有些烦闷地丢开手中书简。一整天他就像个暗恋中的少年人一样,心绪不宁,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章淑婉那张巧笑嫣然的小脸。 他知道帝王不可如此儿女情长,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偏偏她不在身边,他便顾不上失仪,一遍遍跑到坤宁宫,摸摸她的钗环,想象着她戴上的样子;翻翻她的藏书,看她都喜欢看些什么;就连一些女儿家的小玩意,他都拿过来细细把玩,嘴角眼角全是暖意。 连德公公和赵子飞都看出他心挂皇后,偏偏这个女人竟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捎来。可恶!李皓轩狠狠地想着。 从小,他都被太后教导以帝王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不能沉溺这种儿女私情。他的妃嫔,大多是家世背景对巩固皇权有利,少数从选秀选出来的,也是因着美貌出挑,才能出众,但总归感觉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了几分灵动生机。 唯有章淑婉,让他感觉到真实,自然,没有套路。不知怎地,他对她竟然变得如此牵肠挂肚。 对皇后牵肠挂肚的,还有常德宫的淑妃和聂华贤,连派两拨人马都未能伤她分毫,他们还是有些低估了她身边那两大高手。 两人正在宫中想对策,小太监董环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四皇子殿下,南唐皇帝已对四海钱庄产生怀疑,正派人前往钱庄调查。” “什么?这么快就怀疑到这上面了?”萧淑妃惊得跳起来。 聂华贤毕竟能沉住气,阴沉地说道:“他们只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你速让苏老板转移,没有我的指令,不得再入南唐。另外再建一个联络点罢。” 董环领命而去。 萧淑妃魂不守舍道:“四郎,皇上会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聂华贤最不耐烦她的疑神疑鬼,便喝道:“瞎想什么呢,就算四海钱庄出事了,也查不到你我身上,你别乱猜疑。”他和苏老板是单线联系,防的就是这一刻。 但萧淑妃的心始终安定不下来,她又想起章淑婉此行的使命,不禁又害怕起来:“四郎,你说那皇后要是真把宝郡王找回来怎么办?南唐不就亡国不了吗?” 聂华贤见她已然将东周看成自己的母国,唯恐自己国家不亡,有些鄙夷她的蠢钝,冷笑道:“那武曲星早被天圣宫娘娘封印成废人了,不要说他们找不到,就是找到,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此刻,冯苑菁的马车也到了北陵镇。她从未坐过这么久的马车,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菁妹,北陵镇到了。素梅,快扶夫人下来。今晚我们就歇在这里罢。”冯苑菁闻声不由脸一红,他们对外俨然以夫妻相称了。程明功很快就在店里登记了两人的姓名信息,开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程明功大手大脚花钱惯了,虽是逃难,吃住都要最好的,冯苑菁当惯了娘娘,也不懂得精打细算。 两人宿的这家悦来客栈,是镇上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就是放在洛京城,也毫不逊色。当然,费用也不低,像这样宽敞明亮、家私一应俱全上房,一晚就要十两银子。 眼下正值战乱的,物价飞涨,她们出宫所带的银两所剩无几,冯苑菁便拿了一支锦云金钗和一只八宝琉璃镯并几颗南珠交给素梅,让她去换几个钱。 好在这北陵镇,因着南来北往客商和流民的增多,很多大店都增设了人手,昼夜不打烊,为这些远来的客人提供方便。 第18章 王麻子烤肉店 第20章王麻子烤肉店 素梅跑了好几家当铺,好不容易才有一家收的,换了一百三十两银子回来,冯苑菁脸都绿了,不敢相信地问道:“单说那八宝琉璃镯,是那罗勒国进贡的,少说也值个千八百两,到手就这么点?莫不是乡下人不识货?” 素梅哭丧着脸说:“各家当铺都说这些东西如今泛滥,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还不如吃的粮食实际,这年头谁还愿意买这些玩意。我求爷爷告奶奶才有一家店肯收的。还说若去到北齐那边压得更低,那边到处都是南唐逃难过去的公子王孙,谁手上没几个稀罕玩意。” 程明功可不管这些,见有了银子便吆五喝六着叫素梅买这买那,素梅一着急,忍不住就数落起来: “……姑爷如今要晓得,今儿不比以往,夫人就这点家当了,路程还长着呢,总要留点家底不是。像姑爷这般花销,怕是东周还没到呢,银子就没了……” 程明功没想到一个丫头竟胆大包天教训他,一个大耳光扇去,喝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跟夫人自是心中有数,用得着你个下人多嘴。” 那素梅在宫里好歹也是一宫的管事姑姑,连皇上都对她和颜悦色的,哪里吃过这般委屈,当下泪珠就“簌簌”落下来。 冯苑菁没想到自己辛苦攒下的家当竟贬值如此之快,内心暗自焦虑,见程明功这个样子,不由也愠怒到:“你迁怒她作甚,她说得对,是得省着点了,这点银子还得支撑到东周呢,希望在那边能把东西卖个好价钱。” 程明功见冯苑菁也不帮自己,恼羞成怒地甩手出去了。冯苑菁又急又气,出来这大半日,他一路喊累喊苦,走一段还要歇一阵抽个水烟再走。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勤奋好学、拼搏进取的程哥哥! 她不知道,这些年,他拿着她的银子,打着她的旗号,以她表哥的身份在洛京花天酒地,结交各色权贵子弟,学问没长进,陋习倒是染了不少,早就失去了书生本分。 大漠深处,思恩洞内,李文宇正在跪在母亲床头,用温热的帕子细致地给母亲擦脸,二十五年过去了,母亲的容貌还是那般温婉动人。 只要他得空,每晚他都要来看看母亲是否安好,锦被是否掖好,下人是否尽心,他是个孝子,今夜思绪良多,他特别想跟母亲说说话: “母妃,今日齐峰表哥又给我介绍姑娘了,说的是楼罗女国国王的妹妹,呵呵,他自己还没有王妃,倒是张罗起我的事来……母妃,如果你能给我出出主意就好了……” 康妃安详地躺着,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听到儿子的声音,二十五年了,她就是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主公。”洞门外传来蒙志的声音,他是李文宇的帐前左将军。 李文宇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发生了,否则蒙志这个时间不会来打扰。他掖好母亲身上的被子,吩咐下人好生照顾,转身出了思恩洞。 果不其然,蒙志一脸焦急地侯在洞外:“主公,钟屏山一带出现一批大梁和东周来的赏金猎人。” 北境出现赏金猎人并不奇怪,这一带是朝廷疏于管控地带,自从骠骑军撤走后,至今仍无诸侯愿意接手这片地区。地广人稀,又是大片沙漠,并且需要增加大量的戍边费用,谁也不愿将这累赘地区收入囊中。所以朝廷也只是派驻一小股军队驻扎在钟屏山,行政上几乎是一片真空。 这就成了赏金猎人们的野蛮生长的乐土,因为不用担心官府会插手,让这些冒险家们省了不少事。甚至有些猎人还把需要猎杀之人赶至北境,才残忍猎杀。 虽然官府不作为,但多年来,李文宇及其骠骑军一直充当着地下无冕之王的角色,暗中肃清了不少赏金猎人,才让这一带风气有所好转。 而今一下出现这么多的猎人,且还是多国猎人围猎,想来这次目标定也是不简单。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敢在他飞鹰大王的地盘上动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沉默了一下,他问蒙志:“目标弄清楚了吗?还有,是谁发布的赏金任务?” “目标不太清楚,只知道这次围猎的是一名女子,身边好像有两个高手,昨天两拨猎人都被她收拾了。我们的人抓到一个东周国来的猎人,他也不清楚是谁发的任务,只知道赏金很高,他的上线也是从别人处接的活,真正的幕后主使他也不知道,不过好像跟天圣宫有关。”蒙志说道。 天圣宫?李文宇心头一紧,天圣宫可是东周国的圣庙,能让它启动追杀令的,通常都是危害到东周皇室或者国家安全的人物。 天圣宫的追杀令一般不常启,但一旦启动,则不见人头不撤令。天圣宫一旦确认追杀目标,通常不会自己动手,而是以天价赏金吸引各路江湖高手对其群起诛之,让目标东躲西藏、心力交瘁,精神近乎崩溃。三个月后,若是无猎人得手,天圣宫则直接派出其顶级杀手前往诛杀。 所以,被天圣宫盯上的人,一般活不过三个月。那名女子是谁?竟能让天圣宫启动追杀令?李文宇不由对她心生好奇,目光一闪,问道:“那名女子现在身在何处?” 蒙志应道:“探子回来报时,说是已经到了钟屏山脚,正歇在那王麻子烤肉店处,估计今晚是在那店里将就了。” 那王麻子本是官府通缉的要犯,上个月才逃到北境,见此处生意好做,竞争又不大,便在钟屏山脚整了一处歇脚地,顺带卖点吃食。蒙志派人盯了他好一阵,发现他除了偶尔爱贪点小便宜外,其他时候还算本分,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李文宇皱了皱眉头,王麻子这种人贪图小利,若是被那伙猎人收买,在吃食里动动手脚,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吩咐道:“继续打听消息,待本王亲自去钟屏山看看。” 李文宇赶到钟屏山脚时,已是子夜时分,虽然还是陆续有流民到达,但大多数人已东倒西歪地席地而眠了。草棚边上的篝火还在熊熊燃烧,几处提供饮食的摊子还在营业,为后来的人提供方便。 李文宇径直找到王麻子烤肉店,从后门望去,见几个手持兵器之人守在一间雅间外,心想这应该就是蒙志说的那伙人了。 他轻轻跳上店旁一颗大树上,蹲守住有利地形,耐心地观察起来。 第19章 飞鹰大王 第22章飞鹰大王 李文宇心想这些人是不是真傻?连危险逼近都不自知。要知道这些蒙面人可是一流的杀手,绝非谋财这么简单。再说,如果要谋财,大可趁他们麻痹之机把财物拿走便是了,何必要大张旗鼓取他们性命呢? 虽是不想涉入太深,但他还是好心提点道: “而今世道不太平,这次幸好遇到我,下次可未必如此幸运了。这一带流民多,乱贼土匪也多,却连个官衙都没有,出事想报官都无门,各位办完事情就赶紧回家。” 章淑婉这才想起还没有谢人家,她向来会为人处事,哪有救恩不谢的道理。于是取出身上一小袋碎金子,上前递给他: “这次多亏了义士相助,没有什么好东西表示感谢,这里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义士不要嫌少推辞,千万千万要收下。”说完,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手上。 李文宇捏着钱袋愣了一下,长这么大都是他给别人钱,没想到竟还有人拿这几颗破金子酬谢他,这女人把他当什么了?有意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目光突然触到她头上的象牙发钗,脸上顿时阴沉下来,话锋一转说: “我看夫人头上这簪子挺别致的,既是要答谢,就要夫人这根发钗。” 章淑婉心想,你倒挺识货,这根象牙簪子质地上乘,少说也值个几千两银子!敢情是嫌我给得少啊,也罢,好歹人家救了你们这么多人,她本不是那小气之人,便爽快地将簪子取下送予那青年。 李文宇不客气地收下,将钱袋子轻轻丢回去给她。正要转身离去,章淑婉又把他叫住,八卦道: “壮士!我看你风度翩翩,器宇轩昂,想来容貌也定是不凡,不知为何不以真面示人啊?” 李文宇敛了笑容,冷冷地说道:“我自幼家中失火,面部被烧得丑陋不堪,怕惊吓到别人,所以才戴面具。” 章淑婉又生出热心肠来,心想这有何难,这种烧伤烫伤,玄兔能治啊。便又说道:“那真是巧了,刚好我在家学过一些医术,对跌打扭伤,烧伤烫伤……” 她话未说完,李文宇就冷冷地打断她:“不劳夫人费心了,我戴着面具习惯了,摘下来我还不自在呢!” 章淑婉:“……” 小葵在一旁不解地看着她,心想,小姐什么时候对医术有研究了。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日后也好报答救命之恩。”樊冀一脸诚挚地问,方才打斗之时,他就觉得这青年的招式十分熟悉,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自幼跟家人行走江湖,人送绰号飞鹰大王。”李文宇想了想,潇洒地说。 “飞鹰、飞鹰壮士。”樊冀觉得叫大王有点别扭,像是山大王似的,再说他一个朝廷命官,岂可随便称别人大王啊。 “方才听你话里意思,壮士是本地人?” “是啊,我自幼便在这一带生活。” 樊冀大喜:“那壮士可曾听说过这一带的驻军?” “驻军?”飞鹰大王脸上笑容有些凝滞,旋即又恢复正常:“朝廷的守军就在钟屏山,钟屏山再往北就是大漠了。过了钟屏山再无守军。” “我们说的不是守军,骠骑军听说过吗?”萧红单刀直入地问,既然是习武之人,又是本地人,五万多人的军队总该有听说。 “骠骑军……”飞鹰大王重复着这几个字,好像在回忆什么:“十年前北陵好像有过一支军队驻扎,但后来开拔走了,再也没有消息。” “哦!”樊冀一脸失意,想想又诚恳地说道:“适才看到飞鹰壮士身手不凡,且有侠义之心。而今国难当头,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壮士何不效命朝廷报效国家啊!” 那飞鹰大王听后身子一凛,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只要有心报国,便不论身处江湖还是庙堂。”旋即,拱手道别:“诸位,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了。” 说完,脚一蹬,身轻如燕般消失在夜色中。 小葵将玄兔亲昵抱起:“小兔你真行!吃饭时大家都忘了叫你,关键时候你还救了大家一命。”那小玄兔很享受她的爱抚,傲娇地叫了一声。 洪金雷想到刚才自己整张脸被这只兔子舔得黏糊糊的,心中一阵反胃。 “是啊,我的小兔子会自己找食物吃,还会认路跟主人,一点也不需要人操心呢。”章淑婉用手逗着它,心想,还有更多你们想不到的本领呢 程明功在北陵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想到未来的日子里,冯苑菁和素梅两人整天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催逼他出去挣钱养家的样子,内心就一阵烦闷。 不觉走到赌坊,看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不由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越是在兵荒马乱,这种地方就越是兴旺。守场子的两个闲汉招呼他:“公子,要不要来一局碰碰运气?” 他眼睛一亮,这玩意他在洛京常玩,而且通常是赢的多。他不知道,那是因着他是冯昭仪表哥的缘故,别人故意让他赢,好结交宫里那位贵人。 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还可以上这来赚钱呢!他彷佛看到自己赢了大把大把的银子,素梅和菁妹都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他兴致勃勃地应道:“来几把!”一头兴冲冲地下了赌场。 夜已深,冯苑菁左等右等不见程明功,暗自着急,几次三番想出去寻,都被素梅拦下来:“他一个大男人自己不懂回来?这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去?” 直至午夜,那程明功才带着满身的酒气回来,他似乎心情大好,还买了些酒菜糕点带回来。素梅接过来小声埋怨道:“又糟蹋银子,这能买多少路上吃的干粮了……” 冯苑菁见他安全回来,暗自松了口气,见他喝成那样,又气急道:“你这上哪去了,大半夜的才回来?” 程明功笑笑:“在街上遇到一个洛京的哥们,也是一家人逃难到东周,让我们跟他们的驼队明天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他家做染坊生意的,打算到了东周再开一家分号,还让我帮他打理那边的生意呢。” 冯苑菁大喜道:“那可大好!”她正为往后生计发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门路了。 程明功笑得有点不自在,很快又恢复常态:“对了,素梅,你把行李收拾一下,我先给驼队送过去,他们半夜收拾好,明天一早就走。” 素梅半信半疑,但还是将行李整理好交给他,不过她藏个了心眼,将一盒金叶子悄悄地留了下来。 程明功走后,主仆两人用了些他带回来的点心,又说了会话,感觉眼困得睁不开,便沉沉睡去了。 第20章 天圣宫追杀令 第24章天圣宫追杀令 其实就算王福清不提,皇上也早就发现章太炎有治国之才,毕竟能治理好如此大的一家酒楼,成为一国首富,本身就需要治理的智慧。 章太炎做厨子之前,还曾中过秀才,但他这个人对做官不感兴趣,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又好美食,才没往仕途上走,年纪轻轻便跟了一个宫里出来的御厨学厨艺。从高高在上的士族自降身价做一名普通的厨子,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胸襟和通透的,但章太炎做到了。 所以他能把复杂的道理用简单的生活日常论述出来。更难得是他豁达大度、幽默风趣,又平易近人,不争不抢,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老丈人居然是大隐隐于市。 章太炎听了却连连摆手:“怕我家丫头回来说我搞裙带关系,我做个幕僚就好!” 李皓轩嘿嘿直乐,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章淑婉一行折腾一宿,再也睡不着,干脆起来围坐在一起烤火,顺便搞点吃食,吃饱了好上路。 他们不敢随便入别的小店,小葵和樊冀在四周找了些野生玉米、土豆之类的,还抓了只野鸡,放在火上烤着,香气扑鼻。 章淑婉坐在篝火旁呆呆地想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说:“哎呀,我应该女扮男装才对!” 洪金雷愣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对啊,你若装扮成公子哥,那些猎人不就认不出来了嘛!” 樊冀忠厚的脸上也露出笑容道:“对啊,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娘娘脑子好用。” 洪金雷立即贡献了几套男装出来,都是用料考究的富家公子服饰,不愧是家里开绸缎庄的。 章淑婉和小葵的身段小巧,免不了又要裁剪修改。幸亏小葵自幼做惯了针线活,不出两个时辰,两套改小的男装就出现在眼前。 两人乐滋滋地跑到马车上更衣,出来时,大家都惊呆了,哪里还有什么美娇娥,只见两个翩翩美少年走过来,把大家都看呆了。 “好呀,这下别说猎人了,就是我都认不得了。”洪金雷鼓掌叫好。 章淑婉神气活现地走了几步,得意洋洋地宣布道:“以后,你们都要改口称我为章公子!” 小葵也自设角色:“那我就是章公子的书童,葵官。” 大家都笑了。萧红上前来帮她们整理装束,不小心抻了一下肩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表情。 “咦?你受伤了。”章淑婉眼尖,一下发现萧红的右肩膀衣服被砍裂,黑色的夜行衣上润湿了一大片,不细看看不出来。 “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萧红忙侧过身去,刚才和那几个蒙面人打斗时,不小心被他们砍了一刀。 “啧啧,都砍到骨头了,还说没事,你可真能忍!金雷,把你那祖传的金疮药拿出来。”章淑婉满眼痛惜道,这女孩子真是够坚强的,坚强得惹人怜。 洪金雷急慌慌地跑过来,一迭声问道:“伤到哪里了?血可止住了?”比伤着自己还上心。 大家愣愣地盯着他,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失态,讪讪地走到一边,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的东西:“我看你刚才也没吃什么东西,特意给你留了两个饼子,你拿着吃。” 这下傻子都看得出他们两人有意思了。章淑婉和小葵兴奋地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萧红羞红了脸,扭头推开他:“你这是作甚,我不饿。” 洪金雷急了,旁若无人认真地说:“怎么会不饿呢?你白天要用轻功,晚上还打斗……” 萧红越发羞赧,扭捏着不肯接。 “哥哥,我饿,给我吃罢。”小葵冲他做了个鬼脸,章淑婉忍不住笑出声来。 “去去去,一边去,就你吃得最多,再吃就成胖子了,当心嫁不出去。”洪金雷没好气地说。 “你咒我?当心你娶不到老婆!”小葵不甘示弱地还嘴,两人追赶着一边吵嘴去了。 章淑婉任凭他们吵闹,一把撕开萧红衣物的破损处,又把洪金雷的金疮药化开了给她敷上,萧红忙按住她的手:“娘娘,别脏了手,我自己来。” 章淑婉不由分说把她按坐在树桩上:“你好好给我坐着,我还要靠你保护呢!你的任务就是给我快点好起来。” 一边上药,一边自言自语:“金雷呢,从小喜欢弄刀弄枪,经常跟别的孩子打得一身伤回来。他老子心疼他,特意找人整了个祖传秘方,做成这金疮药,让他随身揣着,他从小用到大,药效可好了。” 趁她不备,章淑婉迅速撬开脚下小玄兔的嘴巴,用纤指沾了点它的唾液,和进那药里。小兔不满地哼了一声。 萧红眼眶里泪珠在打转。她从小父母就逼她练功,就为了让她考上骠骑军,这是穷人家的女孩摆脱困境的最好出路。到了军队,她才体会到什么是同袍之情。可惜,很快她被选为太后的暗卫,从此不见天日、不苟言笑,眼里只有刀光剑影的任务。 她没想到皇后如此平易近人,还亲自她上药。她羡慕洪金雷、小葵和皇后三人的情谊,跟他们相处,她才感觉到像是人过的日子。 包扎好伤口,天也微微亮了,大家决定翻山到北陵镇看看,毕竟那里曾是骠骑军最后的驻地,没准会有些线索。 钟屏山的一处密林中,李文宇从树后面走出来,几个骠骑兵押着五花大绑的王麻子走了过来。 那王麻子早吓得腿脚酸软,瘫倒在地上,不住哀求道:“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 “说!谁指使的?”李文宇声音清冷,面若寒冰地问道。 “大王,小的确实不知啊,这伙人昨晚把我赶走,抢占了我的店,我不知道他们要作甚啊,现在被烧成这个样子,我也是受害者啊,大王。”那王麻子声情并茂地哭诉道。 “不老实?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讲真话的了。”蒙志气狠狠地说,手下一名士兵立即拔了长剑慢慢向那王麻子逼去。 “我说、我说……各位爷,饶命,我说”那剑还没近他身,他就哀嚎起来。 “那几个是东周来的赏金猎人,见那位夫人在我店里歇脚,便让我配合他们取那夫人性命,他们说此处有个飞鹰大王,专门针对他们这些赏金猎人,让我伪造成火灾现场,这样好神不知鬼不觉。我下不去手,他们就说用沙槐果麻翻那夫人就行,剩下的事情他们处理。 就帮这么个小忙,给我一千两银子。我鬼迷心窍就同意了,哪知他们竟如此丧心病狂啊。我是真的冤枉啊,虽然不该贪图这些钱财,但我真没杀人啊。” “你可知他们为何要杀那位夫人?”李文宇慢悠悠地问道。 “不知道。哦,我听他们议论过,那位夫人阻碍了他们天圣宫娘娘的大计,所以必须除掉。其他就真没有了。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 他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人塞住,眼睛也被蒙住。他惊恐万分,搞不清楚情况下,就被人装进马车带走了。 李文宇掏出章淑婉那支象牙钗递给蒙志。 “天圣宫一级追杀令。”蒙志惊道,“天圣宫竟然对这女子启动了象牙令!”难怪一路不断有人追杀。 第21章 重振朝纲 第25章重振朝纲 天圣宫追杀令分三级,均由名贵材料制成,根据材料价值不同,赏金也不同。最末的是三级紫金令,紫金打造,赏银五千两;二级珐琅令,赏银一万两;一级象牙令,赏银五万两! 这些材料制成各式精巧名贵饰品,赠给目标人物,天下赏金猎人见之均可取其性命,因这些材料实在贵重,获赠之人往往不舍丢弃,没想却因此断送性命。 除了追杀令为标志,天圣宫还会再发一张画像给赏金猎人,以确保令牌不慎丢失后,猎人们仍可依据画像执行追杀。 能让天圣宫启动一级追杀令的,过去这么多年仅有过一位,便是刺杀周厉帝未遂的刺客,天圣宫的密探找到他时,将象牙制成玉佩赠之,他爱不释手,日夜佩戴,不出半个月,就有人拿了那刺客的头颅和令牌前去天圣宫请赏。 那女人将这钗子别在发髻上,说明肯定是关系亲近之人所赠送。难道是身边那几个?还是另外其人?她又是什么来头才让天圣宫如此忌惮?还有,他们到北陵的目的为何?飞鹰大王面色有些凝重。 洛京城郊的清河县县衙清晨开门时,府兵就看到衙门口有个大大的麻袋。几个府兵打打开一看,竟是前段时间逃跑了的通缉犯王麻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雄鸡啼鸣,曙光初现,金銮殿上,南唐君主李皓轩坐在九龙宝座上神采奕奕,心绪大好。 君臣三人昨夜一直聊到拂晓,兴致勃勃、毫无睡意。铜锅内续了几次汤水,依旧辣香扑鼻,热气腾腾,御膳房后来又上了几大盘羊肉,都被三人一扫而光。直至德公公过来提醒早朝时间到了,三人才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直接上了金銮殿。 走之前,皇帝还不忘让德公公把那铜锅收起来,待皇后媳妇回来,也这么好好整一桌。 这还是自颍川沦陷后,皇上第一次早朝,来的官员稀稀拉拉,大殿上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又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大家心怀各异,都在看皇上有什么举措。 李皓轩高大的身影坐在龙椅上,不怒而威,经典的冷面脸让底下一众大臣感觉气场过强,不敢直视。 “……任前车骑大将军吴兴为太尉。”小太监刚传唱完毕。身板硬朗、刚直英豪的老将吴兴激动地走上殿来,他昨夜深夜接到传召,就即刻动身,马不停蹄从近郊赶到洛京。 有认出他的老臣无不交口称赞,皇上这个任命确实明智,吴兴从先帝时代就开始上战场,南唐每处土地他都走过,既有沙场经验,又熟悉军事策略,实在是太尉的不二人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吴兴大声叩拜道。这几年他卸甲归田,虽过着含饴弄孙的生活,却无时无刻不牵挂着朝廷。没想到自己晚年还有出山的机会,还被皇上委予重任。 “老将军平身,西南战事紧急,刻不容缓,朕令你即可接手西南军事部署。”李皓轩沉着下令。 “遵旨。”吴兴大声说道。其实来的路上,他就猜到皇上宣他的意图,也想好了对策。趁此机会,他大声奏请道: “臣举荐怀化大将军车勋父子负责招募兵丁、后勤保障事宜。” “准!宣旨下去,擢怀化大将军车勋为大都督,协理西南战事;其子昭武校尉车俊为西南都护,负责募集士兵、筹措粮草等事宜。” “皇上,敌军入我境内,一时地理环境不熟,定会雇当地人带路。臣恳请陛下颁诏,若有为敌军带路者、提供方便者,不问缘由,一律株连九族!” “好!准了!书记官,即刻拟旨!”李皓轩大呼痛快。 众臣皆高呼“万岁”,这几个关键位置换上更为专业的人才一种革新气息扑面而来。李皓轩从未感到如此畅快过,以前但凡有个空缺位置,底下那帮权臣得争吵半天,都想放自己的人上去。最后选出的人选,都是几方势力均衡的结果,而不是符合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 李皓轩觉得自己过去真傻,那些所谓的肱股之臣,在听到边境沦陷后跑得比谁都快,现实真是一面照妖镜啊,它能照出大奸也能照出大忠。他突然觉得那些权臣走了也很好,他的旨意从来没有那么顺畅过,敢情他们才是南唐发展的最大桎梏。 他第一次觉得要感谢大梁,若不是大梁打过来,他还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这么多口是心非的大奸之人。现在朝廷上人变少了,他反倒觉得有种百废待兴的新气象。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重要任命没宣布,便以目光示意左右。 德公公会意,又高声宣道:“封国丈章太炎为定国公,世袭一品,并任门下侍中一职。” 圣旨一下,章太炎微微一惊,他们昨夜商议的没有这个内容啊。正想推辞,抬头看到皇上颔首微笑,满是期许的眼神,又不好拒绝,只得跪下接旨: “臣章太炎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内心极为惶恐,门下侍中,民间俗称的“左相”,掌管着吏部、户部、礼部三司,是重要实职部门。他一个普通商贾,何德何能,竟敢忝居三司之首,他最怕别人说他靠女儿裙带关系升官发财。 李皓轩似乎看穿他心思似地豁然一笑:“国丈的才干完全胜任,只管大胆去行,朕为你撑腰!” 话讲到这个份上,群臣也都知道皇帝要启用章家了。谁也不敢有异议,更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章太炎心想,幸亏女儿出阁前也常与他讨论些时政,对朝廷一些弊端,父女俩的认知都差不多,因此胸中自有沟壑,便出列道: “臣认为,而今当务之急的有三件事,其一,稳定民心,许多大户人家都养有自己的府兵,朝廷可以统一招募管理,快速补充前线兵源。对那些主动献出兵丁的家族,朝廷可给予嘉奖,比如,献兵五百名以上的家族,可获一个士子身份,得以进入弘文馆或国子监学习。” “妙哉!准了!卿拟出细则,即刻推行!”李皓轩忍不住抚掌叫好。一般的大户人家都囤有上千府兵,用来看家护院,且这些兵丁大多都是从退伍军人中招募,基本都熟悉行军规则,只要稍加练习,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其二,要迅速恢复街市生意,稳定民生。并且现在即将入冬,各州县要全力做好明年春耕准备。那些叛逃到国外的王公贵族的土地收归国有,分配给那些没有土地的流民耕作。对于那些没有能力复耕的农户,各州县还要提供相应的农资及种子,以助耕农生产。” “准奏!”李皓轩激动地赞许道。农业是国家根本,国丈提出此策乃是高瞻远瞩,从根本上解决国家积弱局面。 “其三,由吏部牵头对各地官员进行考核,从中提拔一批优秀者补充内阁空缺,并且眼下要做好各地考生资格登记,以便来年组织春闱会试,为朝廷选拔人才。” 南唐的科考都是入冬时登记确认考生资质,以便来年春天组织会试。今年战乱不停,各地科考几乎都处于暂停的状态,士子们十年寒窗,而今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恢复各地科考确实是迫在眉睫。 定国公洋洋洒洒的治国纲要一出,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那些内心质疑他的人,也暗自佩服。 第22章 佳人错付 第26章佳人错付 李皓轩更是满意,自己果然没看错人,难怪古圣贤说“齐家治国平天下”,章太炎能管理好这么大的家业,对于他来说,治国若烹小鲜而已。 萧思远在百官之列,见那章太炎出尽风头,内心憋闷得慌,面呈猪肝色地杵在那里。他才是中书令,俗称“右相”,虽然分管兵部、刑部和工部三司,但位份比起“左相”,可是差了一大截。 本想着此次女儿萧淑妃在宫中地位提高,自己的位置也能抬一抬。没想到皇帝丝毫没提起他来。想来三公中唯有自己没有叛逃,他心中又不平起来。 这章太炎不过是个厨子,没有半点资质,凭什么凌驾在他之上。他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散朝了,今天议程很快,几乎都是皇帝一人决策,朝堂少了那些习惯反对的声音,反倒是高效了。萧思远看看天色尚早,决定去找女儿诉诉苦。 萧淑妃此刻正慵懒地坐在常德宫内,因着芳美人怀孕的缘故,老太后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后来又怕其他妃嫔妒恨,间接危险到她的皇孙,干脆所有人的都免了,皆大欢喜。 尽管如此,她作为协理六宫的娘娘,还是习惯了早早起来,总有些处理不了的大事小情呈到她这。 没想到今天老爷子竟然来了,她愣了愣也没招呼父亲坐下。倒是萧父也不客气,进门自己找地坐下,开口就跟女儿哭诉,皇帝如何如何不公,自己如何地任劳任怨,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抱怨女儿不争气: “你说你,家里花这么多的钱培养你,自小棋琴书画样样请的是名师教授,吃的穿的没亏待过你,当年还是你先进的太子府,怎么比不过一个商女?你怎么不认真琢磨琢磨皇上的喜好呢?你看那商女一进宫就受宠,不然章太炎能爬到我头上去?” 那萧淑妃今个心情也不好,吴兴老将军进宫,还带来了自己的侄女吴彩莲。太后见到她清丽脱俗、落落大方,很是喜欢,当即就封她为昭仪,择日册封。好不容易走了冯昭仪和周贵妃,又来了个更年轻美貌的,她愈发感觉心凉,日子真是没个头了。 听到父亲这番劈头盖脸的指责,她愈加心烦,忍不住反唇相讥道: “父亲爬不上去能怨我吗?我早就提醒父亲要注意培植自己势力,多栽培门生。可你倒好,卖官鬻爵,但凡三司中有空缺,你哪个不是收了银子才给安排位子?你就是财迷心窍!谁能跟你一心啊!” 说着,又是一阵心酸落泪:“别的妃嫔都有家族势力可倚靠,我呢?我有什么?要不是你卖官被人举报,皇上能冷落我吗?” 素云默默看着父女俩掐架,这对父女总喜欢把错误推给别人,总认为是别人导致自己的不幸,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吵架到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大家都累得同时闭嘴,萧思远在女儿这没有得着安慰,垂头丧气地走了,萧淑妃则独自垂泪。 恐惧已攫住她的心,象牙令下了几天了,可皇后娘娘还毫发无损地活着,四海钱庄也被官府控制了,苏老板消息全无,这一切都让她越想越担心,聂华贤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与那芳嫔勾勾搭搭,越来越不忌惮她了。 冯苑菁睡得迷迷瞪瞪,被一阵剧烈的打门声吵醒。睁眼一看,天已放亮了,程明功不知去哪了,素梅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她把侍女叫醒,让她去开门。几个彪形大汉顿时凶神恶煞地闯进来,为首的大汉扫视了一圈,问道:“哪位是程明功的夫人?”冯苑菁心一沉,莫不是程哥哥昨晚出事了,忙上前去:“我就是!我家官人可是出事了?” 那大汉狞笑了一声:“他欠了我们赌场四百两银子,已经把你卖给我们了。识相的,乖乖跟我们回去,不要让我动手。” 冯苑菁宛若晴天霹雳,原来昨晚程明功压根没去什么驼队,而是直接把她的细软卷跑了,怕她追上来,竟还在食物里下了蒙药。 “你们不能抓我家小姐,他们不是夫妻,他没有权利把小姐卖掉。”素梅发疯似的拉着冯苑菁的手,内心懊悔不已,当初怎么听信那程明功的话,让他把盘缠都拿走了。 “你骗鬼呢,刚才我问谁是他的夫人,你家这位可是应声了的,大家可都听见了。还有,昨日你们在店小二处登记的名字就是程公子及夫人。”那壮汉蛮横地推开素梅,抓住面如死灰的冯苑菁就要往外走。 “求求你,不要抓走我家小姐,程明功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我还!”素梅声泪俱下,跪倒在那群壮汉面前。 “你?行!一共四百两银子,中午之前送到前面金衣巷口的赌坊,钱到放人,省得说我欺负女人!记住,我只等你到中午,过时不来,我就卖给宜春院了。我赌坊可不养闲人。”那壮汉满脸横肉,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想办法筹款,你一定要等我,千万不要卖我家小姐。”素梅颤栗着哭道。 瘫作一团的冯苑菁就这样任由这些人拖走了。 沙漠里也迎来了新的一天。 起伏的沙丘,在拂晓前暗淡的天光中,显得宁静而典雅,淡青色的雾霭在不经意中已渐渐从天边向沙海弥散开来,天地间像裂开一条大缝,地平线泛出一抹淡红…… 不知走了多久,广袤的沙海渐渐收窄,队伍进入了怪石嶙峋的石山中。 “这是我们祖先生活的地方。以前这里都是高山,山上长满高高的大树,还有果树,出产各种瓜果。”格达自豪地大声介绍道。 “后来风沙过来了,渐渐淹没了村庄良田,树木缺少水分也不长了,高山也露出里面的石头,变成石山。”格达声音也变得沮丧起来。 周元珊突然来了兴趣问道:“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格达闪着清亮的大眼睛,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沙漠有许多高山被埋在沙子底下,高山底部风化了很多洞穴,我们就住在洞穴里。” 周元博伸了伸懒腰,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每次带路,格达两兄弟都不厌其烦介绍他们那荒芜的故乡,连说辞都不改一下。 驼队走到一处关隘处,两侧是高耸入云的石山,天空中突地响起一声哨响,骆驼们纷纷停下。 “怎么停下来了?”周培正骑在骆驼上,不明就里地大声问道。队伍前面的格达走过来,说道;“飞鹰大王在此设卡检查,现在大家正在排队通过关卡呢。” “飞鹰大王?”周元博心里咯噔一下,“以前怎么没见过?” 格达晃动着小脑袋,淡定自若地说:“飞鹰大王是我们北境之王啊。以前这地来往的人不多,当然不用设卡了。现在往来的人多了,没有关卡的话,那连坏人都要过来了。” 周培正皱皱眉,他以为进了沙海就安全了,没想到这里也有劫匪,还是光明正大设卡拦截,于是问道:“还有没有别的路过去?”他想绕过这个什么北境之王。 格达想也不想,很干脆地回答他:“没有!安全的通路就是这一条!” 周培正只好忍着!备受煎熬地等待通关。 接连过去几个人,有普通百姓,也有富商,士兵只是简单翻了翻包袱,没多说什么,痛快地放行了。 人群中,有个高大的男子特别显眼,一个人背了七八个包袱,那包袱精致带着花边,一看就知道是女人之物。他就是那负心郎程明功,拿到冯苑菁的细软后,准备前往东周。 终于轮到他了。他看到前面的人通行都很顺利,紧绷的心不由放下来,点头哈腰把手中的包袱放在桌子上供士兵检查。 第23章 北境之王 第27章北境之王 没想到士兵打开后,脸色瞬间变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喊来一位长者,这位长者穿着士族服侍,看上去像是个有学问的儒生,细细察看了程明功带的东西后,斩钉截铁地跟那士兵说: “没错!这些都是宫廷珍品,都是国宝,不能带出国!” 程明功一听急了,叫嚷道:“你们不能这样啊!这些都是我祖传的,你们这是打劫!强盗!” 那老者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讥诮,拿起一颗南珠说道: “这颗南珠是东瀛国国王祝贺南唐当朝皇帝登基时赠送的,总共是一斛三十颗,粒粒如鸽子蛋大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还有这攒金玳瑁金凤步摇,是厉旦国进贡的宝物,品相如此上乘这么大的玳瑁也是不多见。你的祖先是哪个皇帝?竟能传给你这些东西?” 周围的人听了,皆哄堂大笑,同时也为那老者的专业喝彩叫好。程明功被噎得说不上话,心一横,耍赖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总之要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士兵见其纠缠不清,顿时眼露厉色,一把反扭过他的手,把他丢出关卡去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周元博在前面探听动静,见此情况,面色微变。他们那上百头骆驼驮着的大量宫廷珍宝,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回到父亲身边,低声将情况都告知他,周培正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这飞鹰大王只是普通的毛贼,给点银子就可以打发,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他半眯着双眼,紧张地思考着对策。 人群有序地往前走,不一会就轮到他们驼队。 周培正亲自走到队列那几头骆驼前,打开那密封的箱子,里面俱是标准的金砖!一连开了二十箱,二十箱都是! 检查的士兵看得眼都直乐,心想这是怎样的巨贾,才有如此多的金子。 周培正“呵呵”一笑,双手抱拳作揖道: “这位爷,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在南唐经商多年,现在打仗了,要将赚得的银子带回北齐。这骆驼驮的都是我们的积蓄和衣物行李什么的,就不用一个个再打开看了?这位爷若是不嫌弃,这箱金子权当谢礼了,还望爷能给我们行个方便。我这队伍里还有女眷呢,停留久了实在是不方便。” 那小士兵生气道:“说什么呢?把我们当土匪了?谁稀罕你的金子,我家大王的地板都是黄金打造的呢!” 周培正赔笑道;“是、是、是,是我肤浅了。”那小兵心想既然是些细软包袱,也不用都查了,于是大手一挥,准备放行。 周培正内心一阵狂喜,正要牵骆驼走人。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且慢!”他心里暗想,不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拜见飞鹰大王!”士兵们齐刷刷跪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周培正跟前,只见他步履轻缓优雅,一身洁净的月牙白锦服裁剪得恰到好处,腰束玉带,上面还挂着一枚质地上乘的玉佩,整个人风采非凡,这哪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匪首?倒象个富贵闲散的世家公子嘛! 他脸上戴着一枚雕刻着飞鹰图案的精致黄金面具,果真是贵气逼人,周培正心想这便是那飞鹰大王了。忙上前行礼:“飞鹰大王,我等俱是老实本分的商人,还望大王行个方便,让我等过去啊。” 李文宇盯着这支长达十里的驼队,隔着面具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却见他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戏谑般地招呼道:“太尉大人,这批货价值不菲啊!全部家当都带上了?” 语气平和,却让周培正从头冷到脚。 周围百姓听说是太尉,纷纷窃窃私语、唾骂之。 一旁的周元博见父亲下不了台,心想拖下去怕是对自己不利,天下土匪不都是为财嘛!这飞鹰大王虽说也在乎名声,但最终不还是为了钱财!脱口而出道:“明人不说暗话,大王,你就开个价。” 飞鹰大王眯睐着眼:“哈哈,这位是令郎,鸿胪寺太卿,青年才俊啊!” 周培正心想,看来对方对他了如指掌,不出点血,看样子是走不了了。便陪着笑说道:“大王神通广大,我们愿献上五千金,还望大王行个方便。” 周元博一听,眼睛都瞪圆了,五千金?差不多是他们手上全部的现银啊。虽说还带有大量稀世珍宝,但乱世中也不好变现啊。他一脸难以自信地看向父亲。周培正却一脸镇定,谦恭地看着那飞鹰大王。 李文宇绕着驼队,细细地踱着步,半晌才朗声大笑道:“太尉不愧是个明白人,听闻那南唐皇帝找你募集军资时,你大吐苦水带头哭穷,皇帝不得已,只得娶了个有钱的商女为后,今个倒是爽快得紧啊。” 周培正没想到对方连这些都知道,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笑道:“大王说笑了,周某的荣华富贵,均是天子所赐,有何不舍呀。” 飞鹰大王拍手笑道:“好!说得好!既是如此,太尉把这些货财都留下来罢,我保证你们一家人毫发无伤地出沙漠。” 周元博早就料到不会轻易放他们走,听那大王这般说,不由恶从胆生。刚才他环视四周,见不过也就三十来个匪兵而已,心想不给你点颜色看看,都欺负到爷头上来了。眼里凶光一闪,喊道:“来人,给我……” “上”字还没出口,他那一百多名精英府兵就七晕八素倒在地上哀嚎,不是被人扭了胳膊,就是被人扭了腿。他愣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谁有这么快的身手!他终于知道对手的厉害,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蒙志义愤地指着他骂道:“这些都是你门搜刮的民脂民膏,岂能容你们带出北境,大王饶你们性命已是便宜你们了。” 周围百姓一片叫好。 周元博眼看钱财要落于他人之手,心痛得气急败坏道:“你、你就不怕我让官府来捉你?” 飞鹰大王和他手下笑得更恣意了:“官府?如今南唐还有官吗?怕是都像你们这样跑完了?”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周培正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虽心如刀绞,还是镇定地叹口气说道:“也罢,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只要大王能护我家人周全,这些财物我双手奉上便是。” 蒙志挥挥手,守关的士兵卸下全部货财,便让他们一人一驼地空手过去了。 “大王,当真饶了他性命吗?南唐沦陷,他可是罪魁祸首!”蒙志轻声问道。 “让他们走!没有了钱财,他们会生不如死。”李文宇眼中闪着亮光,平静地说。 两人正议着,刚才那位鉴宝的老文士向他们走过来。 “上官先生。”李文宇作揖道,态度恭敬,众人也都随其作揖。 这上官仪是李文宇的老师,先帝当年派其到北境,教习小皇子,一直追随宝郡王至今。 上官先生年近五十岁,鬓间已现斑斑白发,一双殚精竭虑的双眼满是焦虑:“大王,这几日出关的士子多起来,甚至包括了弘文馆、国子监、太学院这些地方的生徒。大量学子离开我南唐啊。” “这是何故啊?”蒙志着急地问道,他知道人才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 上官仪叹了口气道:“以往这个时候,朝廷就开始接收考生,确认考生身份了。但今年战乱,至今还迟迟没有动静。而那东周国新近颁布了一道政令,南唐士子身份在东周同等有效,可以直接参加他们的会试。” 李文宇闻讯,微变了脸色,东周这招抢人计划果然狠毒,这意味着南唐的士子若是考中了,还可以出任东周官员,以如今东周的强盛,多少士子挤破头地往东周赶啊。 第24章 北陵镇 第28章北陵镇 樊冀路上收到宫里的飞鸽传书,兴奋地跟章淑婉说道:“娘娘,国丈爷被皇上封了定国公,还出任左相呢!” 章淑婉心想,没想到那皇帝面冷心热,也不是个难相处的嘛,这封了国丈爷,意味着她也有家族撑腰了,想到这里,她不禁雀跃道:“皇上对我真好,我也要写封信谢谢皇上。” 樊冀眼睛一亮:“对呀,娘娘若是亲自给皇上写信,皇上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当即章淑婉就写了几行字交给他,让他一起传回宫里。 他们一行赶到北陵镇时已近晌午,樊冀和萧红全程警惕,步步紧跟,不知是否是女扮男装的缘故,倒是一路平安,没发生什么意外。 原以为北陵穷乡僻野之地必是十分荒凉,没想到这里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热闹不遑洛京城。章淑婉饶有兴致四处张望,她来人间不久,而今看个街景都觉得新鲜。 她心想赶了两天的路,累死了,今天可得好好逛逛。于是眼珠滴溜一转,对大家道: “没想到北陵如此热闹,不如我们分头找找线索。樊将军,你和洪护卫到宝郡王府旧址看看有没有什么旧人,什么线索之类的。我呢,就带萧红和小葵在镇上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点头绪。晚上我们到前面那家悦来酒家碰面。” “如此甚好。”樊冀心急如焚地说,他想尽快解开骠骑军之谜,早日解除京城危机。于是大家兵分两路。 章淑婉支走了两个无趣的大男人,立即开启了买买买模式,她看到什么都想买!买衣服、买帽子、买包包、买胭脂水粉……甚至路过殡仪店,她看到纸糊的元宝也想买点回去烧给地府相熟的那些小鬼。吓得小葵赶紧把她拉走。 三人路过一家古色古香的珍宝店,上书“珍宝斋”三个大字。店小二热情地招呼她们:“几位公子,进来看看呗,小店有六国各式各样的珍宝,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章淑婉一听,哪里还走得动,立刻精神抖擞地走进去。各种奇珍异宝,果真是琳琅满目,店小二殷勤地介绍道:“我们这家店可以算得上是六国中最大的珍宝店,在各国都有分号,不论是宫廷密品,还是民间藏宝,小店都应有尽有……” 突然看到一个朴实无华的米色粗布袋,挺厚实,大概能装得下五六本书,上面还绣着一朵金茶花。她好奇地问:“这个布袋也是珍宝?” 店小二尴尬地笑道:“这个布袋是今天一个落魄弟子拿来的,说是家里出过修仙的神仙,这袋子是那位神仙先人留的。要不是饿得快要死了,他也不舍得拿出来。我送他几个馒头,他就把袋子留下了。” 章淑婉一听说是神仙宝物,顿时来了精神:“这袋子倒是不错,拿来装书挺合适,不知要多少银子?” 那小二一看三人衣品考究,气度不凡,暗想应该是不差钱的主,不如送给他们做个人情。便带着讨好的笑容道:“这物什原也不值钱,既是入得公子的眼,便送给予公子了。还望日后公子多帮衬小店生意。” 章淑婉眉开眼笑地收下:“好说!好说!”顺便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烧鸡也塞了进去。 那烧鸡太大只,她吃了一半,肚子就撑了,丢了又觉可惜,心想要是灵官和魑女在就好了,他们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过即便是他们在,这些人间的美食他们也享用不了。除非能把它转移到灵界。想到这,她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萧红突然拿起一把匕首左看右看,脸上表情复杂,那店小二最善察言观色,忙上前介绍道: “公子好眼力,这把匕首又称万用匕首,你看它刀身以黄金锻造,刀鞘上还镶嵌了一颗红宝石。最妙的是它的刀刃能折叠回刀鞘,还有更大的机关,你看,这刀鞘里有几片刀刃,有薄刃、尖利刃、厚刃、还有一个尖尖的钻头,这些刀刃都能自由开合,想用哪种用哪种……” “卖这把匕首的人,还能找到吗?”萧红打断他。 店小二一愣:“当然能找到啊,这是坤奎老爹的儿子若林拿来的,那个酒鬼,经常偷家里东西变卖了买酒喝,今晚还约了我去帮他估一件珍宝的价格呢!” “多少银子?我要了!”章淑婉豪爽地问道,她看萧红问了半天也不买,干脆直接问价。 那店小二的脸笑成朵花似的:“公子好眼力啊,这把匕首世间也难找出第二把,您给三百两银子得嘞。” “三百两?”小葵吓得眼都直了,这刚才买了一堆东西都不如这个钱多。 章淑婉阔气地“啪”地一声将银票拍在桌面上,有钱的感觉真好! 萧红拿出一条红绢递给那小二:“告诉那个卖匕首的若林,让他拿着这条红娟到悦来酒家找我。”说着,塞给那小二一块银子,那店小二忙不迭点头哈腰道:“小人一定转告!一定转告!” 出了珍宝店,萧红才神色严肃地告诉她,这把匕首出自骠骑军。天下只有骠骑军的随军工匠能制出如此精密的刀具。 这种万用匕首制作工序复杂,耗时又长,军中也只有少数将领配备有。而这一把,刀鞘末不起眼的地方暗刻着一个“季”字,它的主人就是原骠骑大将军的夫人季竹君! 章淑婉心想,看来我游玩也没耽误正事啊!得来全不费功夫。 便喜滋滋地笑道:“总算是有了线索了,我们先到前面茶楼吃点东西,歇歇脚,再回悦来酒家跟樊将军他们会合。等那若林到了,情况不就水落石出了嘛?”她觉得自己脑子真是好用。 三人饥肠辘辘地进了茶馆,章淑婉自然又是豪气地点了一桌酒菜,小葵突然觉得跟皇后出来办事真是幸福啊,又有吃又有玩,而且皇后在吃上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她们也能沾光吃点好的。 想到这里,她深深心疼樊将军和洪金雷。那两个大男人,估计还在奔波找线索。至少中午饭没有那么丰盛了,樊将军经常是一个大饼子管饱的。 她们前脚刚迈进茶楼,后脚李文宇带着几个随侍也到了这里。他经常来茶楼探听民情,是这里的熟客。小二自然地将他领上二楼雅座,这茶楼是个天井式结构,他坐在包间里,楼下情况一览无余。 他目光落在下面几个俊俏的少年郎身上,觉得这几个人好生面熟,端详半天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个被天圣宫追杀的女人嘛! 没想到她换了男儿装,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起码短时间内是安全了。不过,天圣宫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目标丢失了,他们还会继续派出密探,打探她的下落。 章淑婉当然不知道自己身处如此危险之中,此时她正专心对付眼前的美食,吃得那个欢畅淋漓啊。 李文宇看着她那幸福的吃样,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个女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看她那享受的小眼神,他第一次感觉这女人也挺娇憨可爱的。 明明是普通的饭食,还吃得那么香,令他自己也不由得胃口大开。他心想,回去也要找个这么称职的吃货坐在身边陪吃,这样舅妈就不用担心他吃得少了。 秀才宋书杰也进了茶馆,他是来打听进沙漠消息的,他身上银子不多,想找别人搭伴同行,这样雇一个带路人就可以了,路上既有个照应,还能节省不少费用。 第25章 智劝士子 第29章智劝士子 “宋兄?可是新业州的宋书杰兄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这个地方竟也有人认识他?宋书杰惊讶地回过头,只见一高一胖两个士子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顿时兴奋地叫道:“曲连山!文运明!你们两个怎么也在此?” 他们三人都是新业州人,同年中的秀才。没想到在这碰上。 “这不都想着赶去东周国参加科举考试嘛!”胖的那个说道,他叫曲连山,一笑就露出脖子下的双下巴。本以为朝廷战败,科考无望,没想到东周颁布了这个新政,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其他士子听到他们议论,也呼啦啦围上来,这些人都是准备跨国赶考的学子,七嘴八舌打探着消息,互通有无。 “听说东周那边对士子还挺好,从南唐过去的儒生,不管考中与否,都赠送纹银五两作为脚资呢…” “如此重视人才,难怪东周兴旺啊!” “可不是嘛,我早就想去东周了,现在有这个机会,岂能错过!” “是啊,东周是当今六国第一强国,谁不向往啊!” “对!若是有幸中榜,也一样可以在东周任职呢!” “还等什么!结伴走呗……” 士子们的议论引起了埋头干饭的章淑婉的注意,她本无意他们的争论,可听了一会,感觉这事不妙,这东周不是乘人之危抢人嘛,若是士子们都跑光了,岂不是动摇南唐的国家之本? 那不行,她可是南唐的皇后啊!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决不能给那东周国占了便宜!想到这里,她心生一计,擦擦嘴巴走过去道: “各位、各位士子,听我一言!我对东周这个新政有些看法,说出来与各位交流交流,大家听完再决定是否去留不迟。” 众人听她这么说,瞬时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这贵公子有何见地。 李文宇本来正听那帮学子议论得热闹,突然听到她一席话,心想,怎么哪里都有她?也耐下性子静听其下文。 章淑婉不慌不忙地说道: “大家想想,东周国颁布新政后,成千上万的士子远赴东周赶考,是不是导致东周国竞争压增大?本来能轻松考个状元的,去了那里,你可能连榜单都没中。 就算你进了榜单,考取了功名,你以为真有那么多的位置等着你?那东周历经三代图强,早已人才济济,就算空缺,也不过是极个别闲职,而且不得优先考虑人家本地人?我们考取功名不就为了入仕吗?若是没有入仕机会,要这个功名有何用呢? 反而我们南唐,连年征战,百废待兴。我们痛骂那些高堂之上的达官贵人,骂他们没有骨气,敌人打过来就跑。可是大家想过没有,这些人跑了,不就把位置都空出来了吗?我们士子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门口参加会试,成名后入仕一展抱负?偏要不远万里去博东周那点不确定的前途呢?” 她本来口才就极好,现场演讲更是条理分明,一针见血,声情并茂。很多士子听了,都频频点头,觉得确实有道理! 李文宇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样的胸襟和眼界,还真是不简单。不过他们目的既然一致,他也乐得帮她一把,他缓缓走下楼梯,高声道: “这位公子言之有理啊。我刚从那东周国回来,这新政啊,本就是东周的一场博弈,妄图挖走我们南唐的士子,陷我们国家于万劫不复之地。我们的士子过去后,处处受到东周人的掣肘,各方面都是以东周本土人为尊,南唐士子在那边生活很没有尊严。所以各位,千万要思考清楚,不要轻易决定。” 章淑婉没想到在这里碰见飞鹰大王,便阳光明媚地冲他嫣然一笑。李文宇楞了一下,措不及防有种奇怪的感觉,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宋书杰喟叹一声:“话虽如此!但现在的朝廷昏聩怕死,明年的春闱还不知能否如期举行呢!” 瘦高个的文运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以宋兄的才华,无论在哪国,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啊!” 章淑婉又说道:“我听说今个一早,朝廷启用了吴兴老将军为太尉,全面负责西南战局。又任命皇后的父亲,定国公章太炎为左相,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组织确认考生资格,确保明年春闱的顺利进行。”她顺便给自己和老爹做了个广告。 宋书杰眉头紧皱的脸上突然现出喜色,急急问道:“这位公子,你刚说的情况当真属实?” “当然是真的了!我们公子可是……”小葵骄傲地刚想说“皇后”二字,突然想到不能暴露身份,又改口故作神秘道:“宫里有朋友!” 这下,士子们哗啦啦又围过来了,争先恐后向她打探京都的消息。章淑婉不得不站在条凳上,像总结似的大声喊道:“最快明天就会有会试的消息,大家赶紧回去,去晚了,洛京城的房子可不好租了。” 士子们纷纷点头称是,从现在到明年春闱还有几个月时间,大批士子陆续抵京,一边复习一边等待会试,往年这个时候,洛京城早就一屋难求,后面来的士子都得住到近郊去。 当下就有不少士子打定主意回京!人群三三两两散去,相识的学子都自发结伴回程。宋书杰和曲连山、文运明也约好了明日返京,三人摩拳擦掌,要干出一番名堂。 临走前,宋书杰还专门向章淑婉道谢:“多谢公子,一席话提醒了宋某,他日在会试场上再见!” 章淑婉心想这个宋书杰是士生的佼佼者,没准今后还真能成就一番事业呢,这等人才,可要替爹爹收入囊中。便热情地对他们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看几位兄台风采神俊、满腹经纶,刚好家父与那定国公有些渊源,待我写封推荐书给你们,你们拿着去找国公爷,他定然对你们青眼有加。” 宋书杰喜出望外:“如此甚好!有劳兄台!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日后好答谢。” 章淑婉愣了愣,马上又笑吟吟道:“哦,在下洪金雷,洛京人士,能认识几位兄台,也是三生有幸。” 李文宇漆黑的眼眸飞快地扫了她们一眼,他早就觉得她们并非普通百姓,现在看来,应该是宫中某位有权势的大人的亲眷,否则怎对宫中消息如此灵通?那夜她们问起骠骑军又是何意? 章淑婉洋洋洒洒写了一封推荐信给她爹,宋书杰等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李文宇揶揄道:“你真名不叫洪金雷!”章淑婉也不甘示弱回敬道:“你也不叫飞鹰大王?”两人都朗声大笑起来。 李文宇含笑道:“一日不见,夫人怎么改了男装?” 章淑婉郑重其事地说:“我娘说,乱世之下,长得漂亮的女孩子要注意保护自己,所以我就女扮男装了。” 李文宇:“……”他看着她那双清亮的大眼睛,心里不得不赞同她娘说得对! 眼看她笑吟吟就要离开,他竟又莫名萌生出一丝想跟她多待一会的冲动,脱口而出道:“既然遇到了,不如我来做个东,可好?这一带的美食我可是很熟悉哦”他料定她会对吃比较感兴趣。 蒙志差点惊掉下巴,他家大王一向以高冷着称,今天怎么一反常态,会跟女子搭讪了,还要约人家女子一起吃饭? 果不其然,章淑婉听到美食就眼睛发光,傻呵呵地站着差点走不动了。萧红忙提醒她:“夫人,樊先生和洪公子还在等着我们呢!” “哦哦。”她这才如梦初醒,忍痛拒绝了李文宇的邀请,几人潇潇洒洒地出了茶楼。 “大王对这位夫人好像挺上心啊!”蒙志冲他挤挤眼。多少青春貌美的女子争着给他家大王投怀送抱,他看都不看一眼。原来大王喜欢成熟型美女啊。 “你懂什么,这女子就是天圣宫要找的人。”李文宇瞪了他一眼,也大步走出门。 原来她就是天圣宫要追杀的目标?蒙志有些错愕,一看大王走远了,赶紧快步跟上去。 第26章 他乡遇故人 第30章他乡遇故人 话说冯苑菁被抓后,素梅跑遍了镇上所有的当铺,那盒金叶子也仅当得一百五十两银子,加上之前手头上还有一百五十两,距离四百两银子还差一百两。钱不够,但她一刻不敢耽搁,赶紧向赌坊跑去。 那赌坊老板正在门口守着,看见她过来便问:“钱凑够了?” 素梅“噗通”跪下,泣不成声:“爷,行行好,我这只凑得三百,求你放了我家夫人,我们会想办法还你的……” “妈的,没钱跑来作甚。告诉你,少一分也不行!再过一会,怡春院那老鸨买过去,可就不止这个价了。”那赌坊老板一脚踢开她,不耐烦喊道。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家夫人可是宫中的昭仪娘娘,你们不怕皇上怪罪下来吗?”素梅又急又气,口不择言地说。 赌坊那群壮汉大笑:“娘娘?哈哈,大家来看看啊,这可是宫里的娘娘啊,有没有要和娘娘过夜的?哈哈。” “哈哈哈”赌坊里的登徒子聚拢过来,轻挑地笑起来,看向冯苑菁的眼神带着邪淫和不坏好意。 素梅挡在冯苑菁身前,惊恐道“你们要做什么?不许伤害我家夫人。” 那些汉子笑得更放肆了。 萧红本来聚精会神跟在章淑婉身后走着,突然听到“昭仪娘娘”这几个字,脸色大变,循声看过去,果然是冯苑菁主仆俩。 她慢慢向那两人方向逼近,眼中凶光一现,手一挥,两只袖箭直直穿过层层人头,向那主仆两人飞去。 “嗖嗖”人群中冲出一个桃红色的身影,一个俊俏的小姑娘腾空跳起潇洒地接住了她的袖箭。 只见她身穿桃粉色琵琶袖金线缕衣,下着深果绿锦罗裙,披了一件斜纱绣菊花罗披风,头发随意绾了个追云髻,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玛瑙花钿,细腰曼妙系着珍珠束腰,上挂了个折枝花的香囊,脚上穿的脚蹬一双绣玉兰花攒珠小靴。 那少女一脸的正气,粉脸含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杀人。欺负我们北陵没有官衙是吗?” 这看上去像个大户人家的姑娘,没想到身手这么好,年纪轻轻,爆发力就如此强,萧红蹙了蹙眉头,银牙紧咬:“小丫头,别多管闲事。” 那少女更生气了:“你视人命如草芥,还说我管闲事?我还就管定了!”说着扯着嗓门大喊:“快来人啊,有人要杀人了!快来看啊,大家千万要注意这个人啊。” “你。”萧红气得想上前揍她。 众人的眼光顿时向她们看过来,冯苑菁抬头看到章淑婉和萧红,脸上露出一丝惊恐,转而又化作惨然的微笑。没想到宫里这么快就找到这里,她认得暗卫萧红,那可是一等一的杀手! 她没想到皇后也亲自来了,想是奉旨前来捉拿她的!真是高看她了。 也好,与其被卖到窑子生不如死,还不如死在自己人手里强!她闭上双眼,心里默想:动手! 章淑婉见势不妙,赶紧拉住那少女:“拜托你别嚷嚷,这不是还未遂吗!你这一喊,半条街的人都给你引来了!” 那女孩毕竟年轻气盛,见萧红还有同伙,更是不依不饶:“我就是要揭穿你们!来人……”章淑婉一把捂住她口,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酸梅饴,塞进她嘴里。 那女孩眼神先是愤怒,尔后闪过一丝疑惑,最后满眼都是兴奋。她从来没吃过这般好吃的东西,凉津津,咸咸的、酸酸的、甜甜的……那是爹爹给章淑婉做的小吃食,在麦芽糖饴里放入一颗腌制的干酸梅,吃起来酸甜爽口。 路人以为几个公子小姐吃饱撑地在嬉闹,便败兴也渐渐散去。 那少女一边细细品着嘴里的复合味道,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位美公子,见他面如冠玉、唇若涂丹、星眸流转,不觉看呆了眼,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绯红。 看那女孩眼光松懈下来,章淑婉松了口气,把捂着她口的手拿下来,责备萧红道:“这确实是你的不对了,怎可当街行凶呢?幸得这位姑娘出手,否则就难收场了。” 萧红见自己给娘娘惹了麻烦,低头不安地说:“出门之前,家中老夫人特意交代,遇到这辱没门风之人,立即行家法处置。” “那也应该把她缉拿到官府,由官府来审判处置。”章淑婉当然知道这是执行太后的命令,她这是为了她好,她不知道杀害一条无辜的人命代价有多大! 那少女见她是非分明,头脑清醒,又平添了几分好感。便吐槽道: “我们这也没有官府,之前管理这地的是宝郡王,如今郡王爷没了,朝廷也不设州县。你们若是要告官的话,就要往南去,距此300多里远的牧野县县衙是最近的官府了。” 这北境原本荒芜,本就人烟稀少,又大部分是沙漠,常住民寥寥无几,大部分是流民。朝廷没精力开发,其他诸侯也看不上这片贫瘠之地,自然没设官衙。只是派了一支守军来戍边罢了。 “云姐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少女抬头看见来人,雀跃地扑过去:“哥哥!” 李文宇看着章淑婉,却是在问那少女:“你怎么会在这?”心想,今天是怎么了,走到哪都能碰上这个女人。 章淑婉这才知道那少女叫云姐儿,竟然跟这飞鹰大王还是一家。难怪年纪轻轻身手便这般好! 云姐儿嘟着嘴,神气活现地说:“他们想行凶杀人,被我拦住了。” 萧红一急,说了句:“不关夫人的事,都是我的主意。”谁信啊!李文宇默不作声,黑沉沉的眼珠盯着她们几个。 “夫人?”云姐儿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们看了几眼,直到看到她们耳垂那个细细的耳洞,才相信她们是女儿身,顿时又气恨恨地说:“我就说她们不是什么好人嘛!好端端地假扮什么男人!” 章淑婉那个尴尬啊,心想云姐儿你不能连我也一棍子打死啊,好歹还吃了我的酸梅糖诒呢!她生怕飞鹰大王把自己看作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忙解释道:“赌坊那个女子,是我家官人小妾,朝廷兵败那夜,她卷了家里银两细软,带着下人私逃出来,被我这侍女发现了,气愤不过,才鲁莽出手的。” 李文宇听到她说“我家官人”这几个字,心里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面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微笑:“虽是夫人家务事,也要合理合法来,行凶杀人确是不妥,这地幸亏没有官衙,否则也会治你个杀人未遂的罪名呢!” 第27章 悦来酒家 第32章悦来酒家 洪金雷的眼圈有些微红,看了那玉佩一眼,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地,“啪”的一声丢在柜面上:“我娘早就走了,这东西若能帮到我们,阿娘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章淑婉低下头,心里有些难过,都怪自己大手大脚乱花钱,害得金雷要当掉自己的玉佩。 店小二赶紧声明道:“各位客官,小店不收实物,不收实物!巷子口有家最大的典当行,昼夜不打烊,客官可以先到那里兑换银子,再来住店。” “你!”洪金雷没想到住个店还这么麻烦,一拳重重击在木桌上。没办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给他们准备两间上好的上房!所有花销记在本大王头上。”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身影大步走进来。 “飞鹰大王!”章淑婉惊喜地喊道!像见到亲人一般,泪花在眼里打转,没钱的感觉太难受了!她觉得这个大王简直就是她的福星,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出现。 云姐儿跟在他后面,得意地冲她一笑:“没想到。我哥可是这间悦来客栈的老板!不仅这家客栈,这条街上的绣坊、绸缎庄、钱庄、茶馆,凡你所能看到的正当行业,都是我哥的产业!” 乖乖咙个东!章淑婉心想,这得多有钱啊!原主号称南唐首富,可比起这个大王来,感觉差远了! 看来还是当土匪有钱啊!比她这个皇后人设好多了,她这么千辛万苦,忧国忧民的,过得是什么生活!人家轻轻松松靠几个铺子就躺赢!她愤愤不平地想,下次再历劫,一定要让神君把她设成女匪。 李文宇看到章淑婉信任的泪眼看向他的那一刻,心中莫名地痛了一下,他第一次感觉,有力量也是件好事,能让自己在乎的人不受伤害。 樊冀看到他有些激动:“壮士,我们又见面了。”李文宇淡淡一笑,心想,我与你家夫人今天都见了三次了! 樊冀一脸憨厚地搓着手道:“这次又承你情,只能改日再报答了。” 他微笑着摆摆手:“既是相遇,便是缘分。毋须如此客气。”说完又嘱咐店小二:“这些贵客的饮食等一应用度,都记在我账上。”说完,带着云姐儿和几个随侍转身上楼去了。 他刚才假装不经意看了一眼众人登记的名字,章淑婉!终于知道她名字了,他嘴角忍不住又上扬。 章淑婉住的天字一号房,可以用奢华来形容!她也算是见过好东西的,可还是被这里浓浓的土豪风所震惊。 房间是个大套间,进门一个宽敞的正堂,妥妥的大户人家布局:正墙上悬挂着虎啸山林的画卷,仔细看还是唐印真迹。靠墙放置一张条案,条案两侧各有一个花几;八仙方桌半插入条案下,方桌两边各配一把太师椅;客厅东西两侧则是三把扶手椅,椅子间以茶几分隔。家具一概选用黑紫檀香木制作,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檀香。 房间设计很精巧,正堂南面是主卧,光线明亮又宽敞,一张富贵祥云雕花床上,铺着米黄色的鲛纱素锦被褥,柔和轻便,这种锦缎系莱洋国进口,价格昂贵,一尺在上百两银子左右。主卧里用博古架隔出一个小书房,里面笔墨纸砚俱全,挂满了名家字画,还有一个小书架,收集了各种古书话本,在这看上一天都不觉无聊。 博古架上面摆设着各种奇珍异宝,比那珍宝斋的还要珍稀,很多都是番外收集而来连洛京城里都没见过。这满屋的奇珍字画,加起来少说也有上万两银子了。这老板的心也真大,不怕被客人弄坏?也不怕被人顺走? 正堂南面还两间客房,里面家具齐全,干净整洁,刚好小葵和萧红一人一间。 这种大套间最方便一家出行,或者大户人家带着贴身仆婢的,可就近休息照顾。 樊冀和洪金雷住的双人套间虽没有天字一号客房豪华,但也是上上乘的客房。 敲门声响起,几个侍女鱼贯而入,奉上各式精致小吃、面食糕点,还有水果等,章淑婉心满意足。小葵想,这个飞鹰大王倒也心细,知道她们没了银子,连吃食都给准备好了。 敲门声又响起,打开门就见那满脸堆笑的店小二,探头问道:“各位客官,可有人认得这条红绢?”原来是若林拿了红绢来询问,这小二从一楼问到三楼也没有人识,这里是最后一间了。 萧红看到红绢,知道是若林来找,便跟小二匆匆下了楼。在大堂里看到一位莽撞的汉子,浑身酒味,衣物油污,满脸的络腮胡,看见她一脸不耐烦地问:“是你找我?”他听那珍宝斋的老板说这几位公子出手阔绰,想着能讨点便宜。 萧红掏出那把万用匕首问道:“这东西可是你的?” 那汉子看了看:“没错,这是我爹桑定的,我当给了那珍宝斋的老板。” 萧红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赶紧问道:“你爹是从哪里得来的?” 若林不耐烦道:“这个我哪里晓得。” 萧红知道他好饮,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二两纹银给他,这是她全部的银子了。果然,那若林见了银子大喜,赶忙收起来,面色也恭敬和悦多了: “不瞒您说,我爹是沙漠里最有经验的带路人,这匕首是他十年前给骠骑军带路,一位夫人赏给他的。” 萧红激动地拉着他:“这么说,你爹是十年前从那场沙暴中逃出来的?那些军队后来去了哪里?” 若林挠了挠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爹从来不跟我说他的事,我也没兴趣问。他现在老了,也不带路了,要不你自己去问问他?” 萧红忙问道:“你爹住在哪里?” 若林打量了她一下:“我爹住在大漠深处,就怕你们这些汉人不敢去!” 萧红正色道:“你去得,我便去得!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跟我家夫人禀报一声。” 她转身上楼将大家召集到一起,把和若林说的话又重新跟大伙说了一遍,众人都很激动,这么多年来总算是有了实际的线索。 可是天色已晚,让她一个女子跟着一个陌生人到大漠深处去,大家心中都觉得不踏实。樊冀提议由他跟若林走一趟,可萧红觉得若林这种痞人,只有她才能对付得了,樊将军太老实,没准还会被他忽悠一通。 两人争执不下,齐齐看向章淑婉,看她如何定夺。洪金雷在旁轻轻说了一句:“要不,我跟红红一起去?” 大家对红红这个称谓感觉有点鸡皮疙瘩,章淑婉却眼睛一亮:“好啊!那就这样,金雷你可要保护好红红!”她本就属意萧红去查探消息,因萧红比较细心,身手也好,她也比较放心。只是确实也不放心她一介女子单独跟个陌生人前往,现在有个金雷愿意前行,她也乐得多给两人创造独处时间。 小葵嘟哝了一句:“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哩。”萧红的脸又一下烧起来。 章淑婉想让萧红他们明日再跟若林进沙漠,毕竟此时天色已晚,她总觉得有点不放心,可萧红一刻都不想耽搁,他们出来第三天了,宫里边还不知怎样了,边境的百姓还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洪金雷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就与萧红跟着那若林上路了。 第28章 沙漠飓风 第34章沙漠飓风 章淑婉吐吐舌头:“乖乖,这房子这么值钱呀。” 云姐儿略带生气道:“哥哥一个月也就住那一两回,平时就是空着,也不让我住,他不喜欢别人动他房间的东西,也不喜欢别人在他房间。” 听她这么说,章淑婉突然觉得一阵束手束脚,这房间的东西不敢随便乱动了。 云姐儿突然看到那床鲛纱素锦,更是咋舌道:“哥哥连这床素锦被褥都给了你?真是奇怪,他可不喜欢别人碰他私人用的东西,也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章淑婉心想,被褥等贴身物品,还是不宜用别人的。她想了想,让小葵把那床鲛纱素锦被褥收起来,又让店小二拿了一床普通的锦缎被褥铺上,这样她用起来安心点。 云姐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们忙活,嘴里不停塞着各种吃食,吃到肚皮滚圆,又打包了满满一口袋,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李文宇静静地侯在扶梯转角处,冷不丁喊了声:“云姐儿,又跑哪里打秋风去了?” 云姐儿被吓了一跳,及至看到李文宇,才又笑嘻嘻道:“哥,婉姐姐那里好多好吃的东西,你尝尝。”说着剥了一块花生饴糖,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好吃!李文宇暗想,这女人在吃这方面还是相当有天赋的。 天色越来越暗,萧红一行擎着火把,每人骑着一匹骆驼,在大漠里匆忙地行着。 天上的星星若隐若现,沙漠的夜晚显得特别的寂静,唯有沙丘上传来的风声和沙丘下的脚步声。 大漠里起了风沙,起初只是微风,渐渐风势大起来,狂风夹着粗砂粒砸到人脸上生疼,幸亏大家都准备有纱巾,用纱布蒙了口鼻,继续艰难地往前走。 若林在前面大喊:“快走啊,就在前面了。” 萧红一个箭步冲上去,冷不丁用手锁住他的喉,厉声问道:“你这一路上都讲快到了,这大漠连个鬼影都不见,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若林的脖子被她牢牢勒住动弹不得,喘着粗气指向前方:“我没诓你,你看那边可不是有灯火?” 两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真看到隐约有亮光,趁着萧红迟疑之际,若林反手一挡,解开她的招式,大口大口喘气道:“你们真是不识好人心,不信的话你们就回头。” 洪金雷被风吹得迷瞪着眼:“你这家伙,都走到这了,还怎么回头。那大漠深处哪有人家啊,哪来的灯?莫不是你弄岔了?” 若林冷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不是只有绿洲才能住人,葛沃族人世代都生活在这大漠底下,那火光之处就是他们的入口。” 生活在沙漠底下?这可是闻所未闻。萧红他们只得将信将疑往前走。 风越来越大,突然旷野深处传来“轰轰”的巨大声响,骆驼驻足不肯向前,拼命在原地打转。那若林蓦然变了脸色,弃了骆驼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快跑啊!就在前面了!这是沙漠飓风,又叫龙卷风,能把一切活物卷到黄沙底下,千万不要被它的风暴眼追上……”他长期在大漠生活,走起沙来健步如飞,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在流动的黄沙上跳来跳去,几下就不见踪影。 萧红的轻功也不弱,若是只有自己,应该也能跟上。可眼下还有个洪金雷,没有内功,只能一步步逆风往前挪。 “你快走,不要管我。”洪金雷惭愧地大声喊道。真是给小葵那个乌鸦嘴不幸言中,此刻他成了萧红的包袱,他倒不怎么担心自己,他是担心萧红分心,难以抵御如此恶劣的天气。 “不要说话,保存体力。”萧红打断他,倔强地拉着他往前挪。 那暴风眼呼啸而来,两人瞬间被吞没到风暴里…… “小红,快走,不要管我。”洪金雷露出一丝怜爱的微笑,用尽力气跟萧红做最后的道别,“小红,我喜欢你,自从……从第一面、我就爱上你了。” “别说话!”萧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她发疯似地用自己的身子覆住洪金雷,“别说话!调整呼吸,我们一定能撑过去。”上天啊,你救救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唯一敢对她示爱的男人,她伤心地悲痛欲绝。 洪金雷惨笑道:“小红,我本想……想这次事情平复后,回去向你爹娘提亲,迎娶你。若是……若是我撑不下去,我身上这个玉佩,就是我娘……给、给我的玉佩,就留给你了……”他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小…… “不!我不要!你不要说话!你能撑过去!”萧红抱紧他的头,眼泪流下来又迅速被风吹得干涸。 房间内,李文宇细细察看章淑婉送给云姐儿的那柄匕首,刀身呈牛角形,一半血槽开至护手处,此刀的华丽之处在于刀柄和刀鞘。刀柄上镶着无数的黄金碎粒和白金碎粒,还有数不清的钻石颗粒,靠近顶部镶嵌三颗硕大的宝石,红、绿、蓝三色,极其华贵,刀柄近护手处雕有龙,呈龙吞刀柄状,故名龙泉匕首,是皇室之物。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酒店楼下传来一阵喧哗,有很多人的脚步声,惊叫声,夹杂着惊魂未定的说话声。 “太险了,幸亏我们走得还不深……” “前面那拨驼队怕是回不来了……” “唉,好端端的,怎地刮起飓风来。” 樊冀在房间里,担心萧红一行的安危,正是坐立不安。听到楼下人语,赶紧冲下楼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浑身是土的老者,脸上满是尘沙,身上也挂着厚厚的黄沙,用手捂着胸口,大声咳着,每一声剧烈咳嗽,那层黄沙就掉下一些,渐渐看清了他身上穿的乃是黑色的貂皮大衣。 店小二端过一碗水,他咕咕一口气喝下,这才喘过气来:“太吓人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风沙,一下子铺天盖地,瞬间辨不明方向,口鼻全被堵住,沙子劈头盖脑打过来,眼睛也被迷得生疼,我幸亏走得不远,硬是凭记忆凭直觉走了回来,那些早进沙漠的人,怕是出不来了。” “葛沃族长老不是说没有飓风吗?”店小二不解地问道,这葛沃族多年的气象预报从没出错,今天怎么失灵了。 “唉,别提了,那族人说,别的地方都没事,就是进大漠大概一百多里左右地方有这个局部的飓风,还是小范围的,所以预测不出。” “不好!”樊冀脸色大变,萧红内功深厚或许能自保,关键是洪金雷,武功功底薄,萧红会不会为了顾他,又拖累自己。不行,我得去看看。打定主意,他急急敲开那天字一号房门,心急火燎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娘娘,我得去找他们。萧红多一个帮手的话,或许能救出洪护卫。”樊冀着急地说。 “可是风沙那么大,你如何进得去呢?再说,大漠茫茫,你又如何找到他们?不如等天亮了,风暴止住了,我们再去寻,岂不更好?”章淑婉并不赞成他去做无谓地冒险。 “可金雷这身三脚猫功夫,怕是呆不到明天就……”小葵倒是有些着急了。 听她如此说,樊冀更坚定了进大漠的决心:“娘娘,我去看看,若情况不好的话,我就折返回来。” 章淑婉想了想,萧红和樊冀身手好,应该不会有问题,多一个帮手,洪金雷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其实她内心也暗暗为他着急,不由点头同意了樊冀的要求。 樊冀悄悄拉过小葵:“一定要保护好娘娘,这楼是飞鹰大王的买卖,贼人等断不敢在此撒野,你只要确保娘娘不离开此店,必定平安无虞。若是有人撒野造次,欺负娘娘,记得去找飞鹰大王,他的身手远在我和萧红之上!” 小葵郑重地点点头,她记下了。樊冀交代完毕便急匆匆地走了。 第29章 一颗信号弹 第35章一颗信号弹 樊冀顶着大风进的沙漠,尽管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这场风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他戴着半身高的帷帽,艰难地前行。起初还能看到沙面上凌乱的多人活动过的痕迹,他顺着那些痕迹往前走。后来风沙越来越大,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飓风中的沙漠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了进去,天空也是一片昏暗,一片灰蒙蒙的,没有一丝的星光,甚至连月亮都没有,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灰暗之中。 路上他摸到几个人的身体,当他艰难地把人转过身来时,发现这些遇难者早已气息全无。越往前走,心里越沉重,再后来发现砂粒实在太大时,已然辨不清方向,无法回头。 实在走不下去了,他从口袋里取出纱巾,把口鼻耳目全部包裹住,又把帷帽盖在脸上,然后安静卧倒。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从袖子里艰难地摸出一个炮筒,这是他一直珍藏在身上的骠骑军的信号弹,当年军中巧匠发明了这种信号弹,由于成本高昂,军中校尉级以上官兵每人才发得一梭,后来他调至大内,这颗弹药一直没机会用,他小心珍藏随身带在身上。 而今在这沙漠,他突然萌生了发出这梭信号弹的念头,若是骠骑军还存在,若是他们看到这个信号,就一定会来寻他。对啊!之前怎么没想到呢?他脸上浮现一丝微笑,他用力地用手拔掉炮筒上的引信,一股强大气流把他震倒。绚丽的烟花一下冲上了夜空。 看到信号升空,他终于安心地闭上了双眼,骠骑军时期练就的龟息功,他将自己呼吸、脉搏等身体机能调至最微弱状态,尽最大限度保持身体活力,他只感到风沙一层又一层将他埋住……他不敢动弹,甚至不敢思想,只剩一点微弱的气息等待风暴过去。 沙漠夜空亮起了一个大大的黄金三角符号,持续了一刻,才慢慢黯淡下去。 沙海哨楼里的士兵,率先发现了这个信号。 “快看,天空中怎么有我们的信号?” “这好像是一种很久之前的信号弹……” “快去报告将军!” 蒙志在悦来酒楼的顶层阁楼上,警惕地望着四围。这是飞鹰大王设在北陵镇的一处暗哨,表面上看是悦来酒家最上面的一层装饰阁楼,里面却暗藏玄机。 “今夜没有可疑情况?”蒙志照例询问道。 “回将军,一切正常!”一个小士兵回答。 “将军快看……”另一个士兵指着远处天边惊呼道,“那个标志……” 蒙志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脸色顿时大变,叮嘱道:“继续观察,我去向大王报告!有任何异动速来向我报告。”转身匆匆走下楼去。 李文宇站在五楼“瑞”字号客房的窗前,他睡不着,自从把房间让给了章淑婉,他就只得站在窗前吹着凉风,感觉还舒服一点。他不习惯睡别人的卧床,尤其是客栈这种无数人住过的地方。 尽管悦来酒楼清洁卫生做得很好,每天都有专门的老妈子将这些被褥用热水反复漂洗,晾干后还要再熏上一层花香,他仍能透过淡淡的香胰味和花草香味,闻到隐于这被褥中的人的气味。亲兵给他换了一床新被褥枕具,仍是不行,虽然被褥没有味道了,但这屋子里到处都留着别人的气息味道。 蒙志敲了敲门,顾不得他应没应就闯了进来:“大王,刚才那、那……”他指着窗外天空,情急下语不择境。 李文宇点点头,他早就看到了,诧异之情不亚于蒙志,只是他没表露出来。 “这是骠骑军最早时期的求救信号弹!里面是混了高浓度的彩色硝石,求救信号能在空中持续一刻钟。后来这种信号弹已经改良过了,不再展现骠骑军的黄金三角标,所以这种老式弹筒只做了一批,我记得那一批做了上百发,派发给校尉以上将士。可是在沙漠那次遇险,我们所有人的信号求救弹都打光了,而今怎么又冒了出来?” 蒙志想了想,提醒他道:“大王,并非所有人的信号弹都用光了。你可还记得,当年队伍开拔前,当初的太子殿下,现在的皇上,就以保卫皇宫为名,征调了一批骠骑兵。” 李文宇眼睛突然一亮:“你是说,这个人是当年被征调到皇宫的那批人之一?” 他突然就想起,章淑婉身边那两个高手,当时他就觉得武功招式十分熟悉,而今想来会不会就是当初调到大内的高手?还有那把代表皇室身份的匕首。钟屏山脚下,这群人向他询问骠骑军的下落,那个壮实的中年汉子还真诚地告诫他为国效力,还有东周天圣宫的人,起初他不解,为何对这个普通的女子穷追不舍,现在看来,她果然不一般!他脑海中闪过的这一幕幕,串起来,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他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猜测形成于脑海,他向蒙志问道:“皇帝娶的那个商女叫什么名字?明日速派人去调查。” “是!”蒙志又问:“那这求救信号?” “不论真假,见信号必救人!让弟兄们准备好黄金战车,沿着大漠一路搜索!”李文宇不假思索地说。 “是!”蒙志领命而去。 大兴宫内上下一派喜气洋洋,李皓轩读着前线送来得捷报,喜上眉梢,连声赞道:“好!好!好!” 自从启用吴兴亲自调兵督战以来,章太炎大力推行捐兵入士制,各地高门大户、达官显贵纷纷将自己所辖府兵捐赠给朝廷,为子孙换取一个功名的门槛。这些府兵大多为贵族豪门从军队中招募,都有基本的军事功底,只需稍加训练,即可派上战场。 朝廷对带路党的严惩态度,让大梁军队进退维谷,本来势如破竹,节节向洛京推进,禁令出后,民间对带路党的态度陡然转变,无人再敢暗自勾结敌军,令大梁军队难以往前进。 吴兴多年的军事经验,在其部署西南战区军事局面时,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加上车勋父子执行得力,在战场上已扭转颓势,几场小型突袭,凭借我方熟悉地理优势,将敌军打得晕头转向。 朝政方面,章太炎坚持恢复民生,减轻赋税,恢复春闱等强力举措,也好似及时春雨一般,迅速稳定了朝野民心。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李皓轩觉得好久没有这般神清气爽,他再喜滋滋打开章淑婉写给他的信,气得鼻子都歪了,只见上面写着:皇上,你好吗?我很好。谢谢你让我爹爹当了大官,我在这里遇到一点危险,不过都解决了。哈哈,谁让我是个福星呢!好了,我要赶路了。章淑婉顿笔再拜。 这、这写的都是些啥破玩意!这就是博古通今、饱读诗书的章家大小姐的水平?启蒙馆的小童都比她强!还有,既然有危险,为什么不回来? 第30章 宝弟来也 第36章宝弟来也 “皇上,定国公和王大人求见。”德公公笑吟吟地报唱道。 他目光一喜:“宣!” 自从上次夜宴以来,他这老丈人便时不时拎些自创的精品小菜,来慰劳自己的皇帝女婿,他现在被国公爷喂得嘴刁了,御膳房送来的吃食都引不起他的兴趣。王福清也乐得跟过来打秋风。 “皇上,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淮苏郡产的大闸蟹啊!今天刚到洛京城,个个四两以上,我用花雕酒腌了四个时辰才清蒸了,今晚我们来吃蟹!”定国公和王福清扛着个大食盒,笑嘻嘻地走进来。 还未开盖就闻到香味扑鼻,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其实今天淮苏郡刚上贡了一批大闸蟹,个个都在七八两大,他本想让人给国公爷送些过去,没想到这老岳丈倒是从市面上买了给皇帝女婿做了送来,真是心有灵犀。 这淮苏郡的大闸蟹远近驰名,但产量极少,大蟹更少。一般个头在七八两大的蟹都挑出来进贡到宫里,剩下的才在市面上售卖,也不是人人能买到,四五两大的蟹也很珍贵了,基本都是王公贵族通过各种特权渠道才能买到。剩下的二三两的小蟹,才是供应给那些高门大户的有钱人家的。 章太炎作为新一代朝廷领袖,又是皇后娘娘父亲,正值圣宠,自然地方官也巴巴地给他送了一小篮七八两的贡蟹。只是他为人稳重,有自知之明,没将那几只大蟹拿出来,而是在市面上买了几十只中蟹,符合他的地位。 这清蒸蟹李皓轩没少吃,但都没有章太炎做的如此爽口,没有半点腥味,一口下去,微微的酒香,加上蟹肉本身的鲜甜在口中打转,那蟹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蒸制,竟如此鲜滑多汁,轻轻吸上一口汁液,唇齿都被鲜香充盈着。最最妙的是那国公爷秘制的酱料,用了一种不知什么调料,蟹肉蘸上一点,吃起来更清爽开胃。 李皓轩忍不住赞道:“国丈,这蟹平日只有香醋配搭,没想到你这酱料更是加别出心裁啊!” 章太炎红光满面,谈起吃来意气风发: “这是那南洋马来国出产的山柰,似姜,又比我国的南姜要清淡,但香气独特,令人吃过难忘。做的时候,只需一点点山柰,加上蒜瓣,剁得细细碎,加入少许食盐,葱花沫、胡荽沫,浇上热油,顿时香味四溢,芬芳扑鼻。这山柰独特的香味能将食物的清鲜爽嫩发挥到淋漓尽致。还能够消食解腻,促进食欲。” 君臣三人围坐一起,顾不上礼节客套,埋头干蟹,不一会风卷残云,章太炎带来的三十多只蟹一扫而光。李皓轩还意犹未尽地想,这蟹若是用御膳房的大贡蟹来做,就更爽了。明天还是让宫里给国丈爷送十几个过去,他们商贾人家,哪里得见如此好东西啊。 章太炎又适时拿出一壶菊花酒。王福清眼睛一亮:“颐福楼的菊花酒!好东西啊!” 章太炎笑道:“王大人识货!”他们颐福楼的菊花酒,用的是上等杭菊,整盆花运送到洛京城来,制作时也是用上好的盛开的菊花加入冰糖和蜂蜜慢慢酿制,成酒后还要封坛3年,酒香浓郁了,才出坛售卖。别的不说,光是那冰糖就价格不菲,制成的菊花酒才酒香扑鼻,又带着丝丝清甜。 吃完蟹,再喝上一杯清爽甘甜的菊花酒,三人好不惬意。 李皓轩舒服得伸了个懒腰,最近做皇帝越来越有感觉,他自信满满地开口道:“各位爱卿,如今敌军嚣张之势已渐微,国内形势也稳定下来,朕决定将皇后一行召回,无须再费神再寻找宝郡王了……” 话未说完,王福清便赶紧道:“万万不可啊,皇上,武曲星一日不归位,帝星一天不得安宁。如今是后星太白星光芒暂时挡住周围戾气,若是要长治久安,还需武曲星光芒照拂啊!” 他这番玄学道说惹得李皓轩又是一阵不快。脸色也阴沉下来。 章太炎想了想,说道:“皇上,虽然目前朝廷形势有所好转,我朝摆脱了被动挨打的局面,但是对比大梁绝对军事优势,我们的军事实力还是远远不足,那些拥兵自重的藩王们还是处在观望状态。我们需要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来打破这一局面。就让皇后在北境多盘桓几日,若是真能寻到郡王爷,没准就是我们突破的关键。” 李皓轩心想,你女儿出门在外,你这个做父亲的竟一点不担心着急,还劝我让她多逗留几日,唉!于是召回皇后的提议只得草草作罢。 此刻的章淑婉正舒舒服服躺在那悦来酒楼天字一号房的床上,柔软的蚕丝锦缎暖和舒适,还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她心满意足地半眯着眼,昏昏欲睡。 灵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差点没把她吓着。 “灵官,你怎么来了?”她惊喜地问道。 “还有我。”灵官身后冒出个小毛头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章淑婉,睫毛长密,脸蛋粉嘟嘟的,一张可爱的小嘴,长得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的,小腿儿一圈圈的皱褶,像一节节雪白的莲藕。 章淑婉吓得不轻:“这又是哪来的小鬼?” “师尊在掖幽庭新捡回来的小鬼,特别缠人,师尊命我照看他,这倒好,我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灵官面无表情地说。 章淑婉欣喜地看着这小面团:“可有名字?” “师尊起名叫宝弟。”灵官依旧面无表情。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请叫我肉丸子。”宝弟皱着眉头抗议道,胖乎乎的小手气愤地直比划。 章淑婉噗嗤一声笑了:“你个小毛孩,才多大就懂得肉丸子了?”心想神君又收养了一个吃货,也算是填补她不在身边的慰藉了。 “别小看他,学得比谁都快,他的灵胎可是有十二朵宝莲花护体呢!”灵官冷不丁地说。 什么?章淑婉内心一惊,没想到这个小面团还大有来头,掖幽庭的小鬼都是些不能正常出世的胎儿,只有神仙的胎儿才有灵胎,而能有宝莲花护胎的,则是仙界的王子才有的尊荣了。十二朵宝莲花护体!那他父母的修为得有多高! “那他双亲没来找?”章淑婉看着宝弟可爱的样子,有些爱怜地问道。 “没见有人找。大概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灵官声音小了下去。 “你别看我小,我吃过的好东西也不少呢!”宝弟不满两人窃窃私语,得意洋洋地说道。 “哦,你吃过什么好东西啊?”章淑婉逗他。 “呃,上回你那袋子里的烤鸡就挺好吃的。可惜只有半只。”宝弟嗒着小嘴,眼珠滴溜溜地说。 “什么?我那烤鸡是你吃的?”章淑婉跳起来。 小面团无辜的看着她:“对呀,从那乾坤袋子里掉落下来的,刚好掉到我身边,我就拿起来吃了。难道不是给宝弟的嘛?” 章舒婉这才知道原来她在珍宝斋淘到的那只不起眼的布袋,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乾坤袋,她佩服地看了小面团一眼,不愧是仙界麟儿,竟然轻易看出是什么宝物,她自己研究半天也没整明白。 这个乾坤袋来头不小,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它能将人间的物体传送至灵界,也能将那灵界的物体输送至人间。这真是个意外之宝啊,她有点喜出望外,目光落在宝弟身上,心想要跟这小面团搞好关系,说不定能够用好吃的贿赂他,让他把师傅的宝物给我偷传过来一用呢。 想到这里,她把那花生饴糖,酸梅饴糖等吃食一股脑地塞进那袋子里,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姐姐送给你的见面礼哦。”宝弟果然脸上笑开了花,小脑袋倏地一下不见了,只听见袋子里传来嗒嗒吃东西的声音。 果然是很好搞定。章淑婉高兴地想,从此又多了一个好帮手。“哦,对了,灵官,此次前来可是师尊有何吩咐?”她这才想起问灵官此次来的目的。 灵官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我来是为了通知你,你那朋友在大漠中快要死了。” 我晕,章淑婉差点没晕倒,这么重要的事你不会先说吗?灵官永远搞不懂轻重缓急。 灵官一看她生气,知道自己又做错了,倏地消失了。 第31章 夜半求助 第37章夜半求助 章淑婉披上外衣就要往外走,去寻洪金雷他们。猛然想起小葵还不知这事。正在踌躇要不要告诉她,转念一想,算了,还是自己悄悄离去,免得她担心。 她在茶几上给小葵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进大漠寻人,勿担心!很快回来! 写完后把笔一丢,门都顾不上关,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店小二还惊讶地瞅了她一眼,想不明白,进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子的装扮,怎么一会功夫就变成了美俏娘,而且这太半夜的要去哪里? 后半夜,风吹得门窗嘎吱嘎吱响,终于吵醒了呼呼大睡的小葵。她白天累得紧,住进这豪华舒适的客房,一下就睡着了,要不是风打门声太大,她还醒不过来呢。 于是懵懵懂懂起来关门,又习惯性望了娘娘寝室一眼,这一看可把她的瞌睡吓得无影无踪,皇后的卧房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整齐地叠放着,娘娘不知跑哪里去了。 她慌了,自己昏睡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急得上蹿下跳,又发现了章淑婉留在茶几的字条,用一个小茶盏压着。看了后感觉天旋地转,我的娘娘啊!你一个没有功夫的人,跑到那大漠里做什么。平时你教训我们,慌乱时莫添乱,自己怎么也犯这毛病! 这可如何是好?剩她自己一个,她顿时没了主意,连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突然,她想起樊将军临走前吩咐过,有事可以找那飞鹰大王帮忙。可是现在深更半夜的,自己又是一介女流,怎好闯去人家男人的房间?她就这样焦急地思前想后,思绪烦乱,突然给她想起一个人来! 有了,云姐儿跟娘娘不是姐妹相称了吗?那云姐儿武功也不差,又是本地人,说不定能帮上忙。事不宜迟,她撒腿向云姐儿房间跑去。 云姐儿住在同一层的“瑞”字号房,她艺高胆大,不喜欢带侍婢,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再说谁敢惹飞鹰大王的妹妹。 “云姐儿,开门呀!云姐儿!” “谁呀?”云姐儿眼睛都睁不开,不耐烦地问,最烦人家打扰她睡觉,哪个不长眼的。她嘀咕一声,翻身又睡。 “云姐儿,开门啊,我是小葵,开门。” 云姐儿听到“小葵”二字,心想这么晚了,婉姐姐找我有事?难不成又整了啥好吃的,让自己半夜过去吃?想到这,她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开了门。 小葵火烧火燎地冲进来:“云姐儿,求你救救我们夫人。”终于有个商量的人了,她着急委屈的眼泪“唰”地流下来。 “怎么了?婉姐姐怎么了?哎呀,你先别哭啊,坐下来慢慢说。”云姐儿自诩是仗义女侠,平素最见不得别人落泪。 “我家夫人进了大漠!她自己悄悄去的,我起来的时候就只见、只见这个。”她哭着把字条递给云姐儿。 云姐儿气得直跺脚:“姐姐怎么这么糊涂啊!这要寻什么人,这般着急,就不能等明天吗?她知不知道这飓风有多危险,尤其是夜里,连火把都点不起来,上哪找人啊!” “怎么办啊,云姐儿?这可如何是好?”听她这么一说,小葵更是慌得不行,若是娘娘有个好歹,她可怎么向老爷和皇上交代? “哎呀,你别吵了,吵得我头晕。这样,你也别急,先回去歇着,我去找我哥想想办法,放心,保证把婉姐姐平安带回来。”云姐儿嫌她罗嗦碍事,想让她先回房去。 小葵哪里歇得下来,眼巴巴瞅着她:“要不我跟你一块去。” 云姐儿没办法,披上衣裳带着她来到飞鹰大王房间,一阵狂敲门模式。不得不说悦来酒楼的房屋用料就是结实,隔音效果太好,一阵猛敲后,飞鹰大王那张精致的面具脸才出现在门口。 和云姐儿一样,他喜欢独居,不喜欢带侍从,所以没有仆人应门,但是今晚他一个晚上未睡,原因是受不了床上的生人气息,他静静在地上打坐练内功。 “哥,婉姐姐自己一个人进了大漠。”云姐儿急急地说道。 李文宇倏地变了脸色。大漠普通的风暴都不足为惧,唯独这种十年不遇的龙卷风,威力之大,令人闻之色变。十年前,骠骑军就是因这飓风的缘故被困在沙漠腹地,舅舅为了救他,死于非命,成为他一生中的痛。 “走了多久了?”李文宇问道。 小葵哭哭啼啼地说不清楚:“云姐儿走后,我也睡着了,不知夫人几时走的。” “你家夫人身边不是还有几个武功高手吗?”李文宇不解地问,他已初步判断章淑婉应该是宫内来人,樊冀几个则是大内高手,但是具体身份还未弄清。再说为何夜闯大漠?是不是他们也看到了那求救信号?那信号到底是谁发出?他们是去救人还是找人。 小葵吱吱呜呜:“他们、他们也都进了大漠,就剩我一个人在这里。” 云姐儿在一旁补充:“我把我的避风珠给了姐姐,应该能顶一时。” 十年前她还小,跟着侍从在后方,没有见识过那场风暴的厉害,她那避风珠小风暴还勉强能挡一挡,在龙卷风那样的超级飓风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现在不是查原因的时候,得赶紧救人,他目光暗下来,一迭声喊道:“蒙志、蒙志。” 几分钟后,蒙志和一群侍从衣冠整齐地出现在他面前。连小葵这种不懂兵法的人都暗暗赞道:这群土匪的纪律真够严明,行动也真快,一会儿的功夫,就动作起来。比起朝廷那些军队真是强不知多少倍。 李文宇下令道:“出动全部的黄金战车,拉网式找人。”希望这女人命大,千万不要有事!他不敢再往下想,披上金缕衣拔腿就往外跑。事不宜迟,赶紧救人! 云姐儿眼睛一亮:“我也去!”她早想坐坐那战车,可惜一直没得机会。 “士兵,将这两位小姐绑了,关在房里,天亮再放她们出来。”李文宇冷酷无情地下令道,转身下了楼。他这个妹子最是闹腾,不严加看管,两人说不定捅出什么篓子来。 “放开我,凭什么关我,哥、哥……” “嗖嗖”几发信号弹升空,沙海深处出现十驾黄金战车,北陵镇某个不起眼的地下城堡中,也开出了十辆这样的黄金战车。二十辆战车同时发动,一队由镇上向沙海腹地开去,一队由沙海深处向镇上开来。两队战车同时拉网式搜寻。 这是用纯金打造战车,车毂加大加宽,也是黄金打制,车身全封闭,前后左右顶部共开五扇大窗,窗门是个黄金罩,在车内可以把它取下。罩子取下后,还有一层厚厚的纱网隔层,将车内外分成两个世界。 这层纱网既不遮视野,又起到防砂保暖的作用。车顶有个天窗,可以打开,顶上架着一尊火炮,遇到强敌,可以钻出天窗外用炮火驱赶。 每辆战车车厢四个角都镶嵌着一颗大大的夜明珠,能照亮黑夜如白昼,俱是从东海诸国中获得,颗颗价值连城。车厢的四围还镶嵌着大大小小的避风珠,这些珠子拼成一个个富丽堂皇的图案,又起到避风的效果。 每辆战车重达上百吨,可同时容纳十人,任凭再大的飓风也岿然不动。每辆车前面有二十只骆驼,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从头到脚都用软金甲包裹,只露出鼻子和眼睛,纵使在这般恶劣的天气,也能不惧风暴,行走自如。 自从十年前舅舅殒命沙漠飓风那次,李文宇就暗暗发誓要征服这飓风!他要做真正的沙漠之王!让沙漠这个天然屏障成为他和家人安息的乐土。这个黄金战车经过多年的不断完善,性能已是非常好用,即便在这样极端恶劣天气,驾着这车都可以在沙海中闲庭信步。 看战车就知道这飞鹰大王富可敌国,哪怕是最负盛名的东周皇帝,恐怕也是比不上。 第32章 洪金雷魂丧大漠 第38章洪金雷魂丧大漠 章淑婉进入大漠后,才发现风暴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她带着帷帽也不管用,漫天的风沙飞舞,视线范围所及俱是黄沙一片,她本能地挥挥手,想挥散那些沙尘,突然发现手上有道微微的亮光,这光仿佛能驱散尘沙,令她呼吸好受一点。 她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原来是云姐儿送给她那条五色玛瑙手镯,当它闪烁幽光时,就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避开那些风沙,保证她的头部还能顺畅地呼吸。她惊喜地举着手往前走,心想,云姐儿这份大礼还真是派上大用处了。 渐渐地,风沙越来越大,打在身上生疼,这小小的手镯起的作用越来越小,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呼吸都带着尘灰,令她口鼻都极其疼痛。她终于精疲力尽跪倒在地,凡人的躯体还是虚弱,没办法,此刻的她没有半点法力。 一道金光闪过,她被一团亮光包起,暖洋洋的,仿佛被罩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狂风沙砾席卷着,却也打不到她身上。 “灵官,是你?我的同伴呢?都没事。”她惊喜地问,她就知道灵官不会抛下她不管的。 “萧红和樊冀两个内功深厚,暂时不会有事。”灵官面无表情地说道。 灵官和魑女也是神君在掖幽庭捡到的,只不过当时,两人已经在掖幽庭生活了很长时间,长期没有人教导,也没有正常的人交往,导致他们的面部表情比较僵硬,哪怕已经升人仙了,还是改不了。任何时候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 “洪金雷呢?”章淑婉着急地问,她最担心他,武功尚可自保,但内功就不如萧红的深厚了。现在想想,当初就不该让他跟萧红进大漠。 “他……”灵官欲言又止,“……还是、你自己看。” 灵官幻化了一面影镜,她看到洪金雷的魂魄已在那幽冥地府的往生渡了。 “金雷!”她泪珠忍不住往下落,原主的记忆在她脑海里排山倒海般地翻腾。 那总是一脸阳光的金雷,喜欢行侠仗义的金雷,总是保护她的金雷,是她童年不多的玩伴之一。 他是如意绸缎庄的二公子。身为庶子,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最喜欢舞刀弄枪,结交各路江湖豪杰。他爹给他捐了个前程,让他在御林军当了个正八品的兵曹参军事,后来章淑婉进宫,又把他擢升为坤宁宫殿前侍卫。 原主的记忆中,几个花团锦簇的小孩在追逐嬉戏。 “阿婉,长大了你要做什么?” “我要当皇后娘娘!” “那我洪金雷就当皇后娘娘的侍卫!” “我小葵就是皇后娘娘身边尚宫!” “哈哈哈……” “嘻嘻嘻……” 一颗大大的泪珠滑落,“金雷,对不起,总是你保护我,我却没有护好你……”章淑婉哽咽得不能自语。虽然在幽冥,看多了生死别离,但真正经历过一个人的生命,一起走过哭过笑过,才发现这种离别之重。 “小魅姬,别伤心了,那金雷命中注定活不到二十八岁,今天便是他的大限。与你无关,毋须自责。”神君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天命天命,你总说天命,到底天命是什么!为什么天命要让这么好的人那么早地死去,他还不到二十八岁,他才刚刚有了喜欢的人……”她悲伤地不能自拔。 “天命就是天道运行,凡人要改命,可以叫他去修仙啊。”宝弟这个小面团骑在神君,神气活现地探出头来,学着神君的语气教训道。 章淑婉瞪了他一眼:“小屁孩懂个屁,大人讲话小孩别插嘴。” 小面团吐吐了舌头,乖乖地缩回头去了。 神君沉默了一会,安慰她道:“魅姬,我已让夜曹妥善保管好那洪金雷的尸首,一会让灵官借那尸首重生,这次情况严峻,你身边不能没有得力帮手,就让灵官到人世来帮你。” 什么?灵官借金雷的尸身重生? 章淑婉半天才反应过来:“哎,你说情况严峻是什么意思?哎,神君,哎……” 神君早就消失了,剩下小面团一脸的故作严肃状:“就是说,你有危险了!” “小屁孩别多事!”章淑婉没好气地说。 小面团不高兴了:“姐姐,你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啊,虽然我小,可我传个消息啊,跑个腿啥的都是绰绰有余啊。今后灵官哥哥也出去了,谁帮你传递信息?还不是我,哼!” 章淑婉一想,也对啊!神君身边用得着的也就灵官和魑女两个,现在灵官一走,魑女要协助打理机缘事务,可不就剩这个小面团了。忙笑着哄他:“好宝弟,你好好帮姐姐干活,好吃好喝的亏待不了你哦。” 宝弟得意洋洋:“这还差不多。”章淑婉狠狠地想,待我历劫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东西。 “有人来了,我得走了!”宝弟侧耳听了一阵,神色慌张道。金光消失了,章淑婉一下感觉到豆大的砂砾急速地打在身上如刀割一般,痛得她几乎要晕过去。小屁孩办事就是不靠谱,这简直就是谋杀。如果他在面前,自己一定要捏扁他那张肉嘟嘟的小脸。 飞鹰大王自己亲自驾着一辆黄金战车沿途找寻,他觉得章淑婉应该走不了多远,但茫茫大漠只见黄沙,又该从何处找起?夜明珠虽然光亮,但照的射程只有一肘左右,太远的距离就只见点点黄沙狂舞,辨不清东西南北。他只得耐心地一点点往前查探,这些受过训练的骆驼,能敏锐地捕捉到黄沙底下的生命体征。 过了半个时辰仍一无所获,他有些着急,这普通人的耐力在这种极端天气夏挺不过一个时辰,他又打出信号弹,指示“战车分开四面搜寻,呈圆形散开搜查。” “快来,这里还有个人。” “好像还有脉息……” “抬起来、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樊冀听到有喧嚣的人声,还有人把他身上的沙子扒掉。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那些人胳膊上绣的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黄金三角符号,果然,天不绝我骠骑军!他们还在!他眼眶不由地湿润起来,热血往上涌,仿佛又回到那个意气风华的岁月,他用尽浑身气力,大声喊出:“开平五十三年第三十三期骠骑兵樊冀……”说完就虚脱过去了。 “是同袍……” “我们的同袍……” 还有人在他腰带上找到了黄金三角标记。一群人七手八脚把他抬到车上。 不一会,又有车队找到了洪金雷和萧红,萧红完全地覆在金雷身上,用自己的身躯替他挡住暴风。 “这个人真是太幸运了,没有内功竟然还能存活……” “嗐,你没看这女子把他都保护起来了嘛。” “那也是幸运啊,埋在沙子底下,没有半点内功……” 萧红在运功中依稀听到有人声说话,金雷还活着!他还活着!老天爷,太好了,他还活着!一股暖流和幸福蔓延她全身! 第33章 互窥心意 第40章互窥心意 章淑婉吃饱喝足,滴溜着一双大眼睛,定定望着他,怯怯地问:“你救了我和同伴两次,又帮了我这么多次,我该如何谢你是好?” 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可这飞鹰大王的人情,她有种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感觉。 “你想怎么谢我?”一双深邃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探究着她脸上的表情。 “我、我没有银子了。都花完了,还有那场大火都烧光了。”章淑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声地说。她本来道谢就是客套话,她目的想再向这个土豪借点银子,没想到他倒是顺杆爬,她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啊! “那就以身相许……”李文宇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暖暖的暧昧。 遇见她之后,自己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过去齐峰说他高冷,不会跟女人搭讪,现在他发现,非是他不能,只是过去不想也。而今遇到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地信手拈来。 “啊!”章淑婉有点猝不及防,她虽不谙男女之事,但当了这么多年的神仙,也看过很多痴男怨女的生平往事,对以身相许这个词还是可以理解的。 难道他……喜欢上自己了?章淑婉有些不敢相信。她在地府相貌不算出众,又成天一副死咸鱼样,从未有人这样公开地欣赏喜欢过她,没想到本尊到人间后竟如此受欢迎啊。 李文宇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突然有点懊悔自己的孟浪。心里有些惴惴,她是不是把自己看成那些油嘴滑舌得登徒子?他还从未如此费劲地去揣摩过一个女人的心思。 “怎么?害怕了?”他冷笑一声,一般的大家闺秀听到这些话都会脸红耳赤,再腹诽他千万遍。他突然很想看看她那娇羞慌乱的样子。 害怕?章淑婉暗自嗤鼻,这土匪在激她呢。不过对于李文宇这种成熟有魅力,多金又武功高强的男人,她还真是难以抗拒。 于是她双手托住下巴,一副认真又可爱的模样地问道:“不知大王是想与我苟且呢?还是长相厮守?” 李文宇没想到她会这般大胆地问,有些慌乱,强作镇定道:“苟且又如何?长相厮守又如何?”他原是想看她洋相,不想却被她看了洋相。 章淑婉微微一笑:“苟且的话,民妇当亲自到那繁华之地,富贵温柔乡,为大王寻觅物色几名天香国色之姿……” 她话未说完,李文宇怒而拂袖道:“本王岂是这种寻花问柳之徒。” 章淑婉巧笑嫣然:“那大王是想与我长相厮守咯?”这下轮到李文宇淬不及防,脸红到耳根,幸亏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出他的不自在。 章淑婉不等他回答,又抢着地说:“说话可要算话哦。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就该三媒六聘去找我爹爹提亲,我也必与夫君和离,再嫁与你!”她反过来将他一军。 哼哼!论耍嘴皮子、斗嘴、辩论,谁能说得过我?章淑婉暗暗得意。从小她就能言善辩,那张甜死人的小嘴不知俘获了多少地府老神仙的心。 李文宇以为她会说些自己已经嫁人了的话将他羞辱一番,不料她竟还提出了可行方案?他竟有几分狂喜,压制住冲动,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此话当真?你真愿与你那夫君和离?” 章淑婉只当他在激将,回怼道:“你若是敢提亲,我便敢和离。”反正皇上那么多妃嫔,也不缺她一个。 李文宇深邃的眸子扫了她一眼,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若是她知道你的真面目,她就不会如此说了。”他眼神顿时暗淡下来,他是个戴着面具生活的人,自己的亲爹见了他的容貌,都吓得惊倒,别人可能会接受他吗? 他长吸一口气,按下自己内心的感情,假装轻佻地说道:“本大王与你逢场作戏罢了,不要当真!” 章淑婉哪里知道他内心的排山倒海,听他这般轻狂,心里有些微微难过,原不知他竟是这种轻浮之人。 李文宇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他感觉眼角一阵刺痛,该死!只顾和她聊天,全然忘了今夜是月圆之夜! 痛感越来越强,他拼命压制自己体内狂暴的冲动,眼圈通红地冲着章淑婉大喊:“出去!出去!滚!” 章淑婉有点懵,刚才大家还谈笑风生,怎么突然变脸。难道他就是那种龌龊之徒?没跟他苟合就要往外赶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自己还敬他是个君子! 她也气急道:“好!滚就滚!外面风暴停了我自会离开!” 李文宇头痛欲裂,身体快要散架般地疼,体内的力量仿佛要把他撕作两半,他想起外面还有风暴,便自己艰难地向洞门挪去。 章淑婉看着他举止古怪,好像特别痛苦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你怎么了?” 李文宇无力回答她,他要赶在自己狂性发作前走出去,否则可能会误伤她。 章淑婉在他身后,看他艰难地上了停靠在洞口外的那辆黄金战车,还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什么狗屁渣男!一言不合就翻脸。竟然还不愿意跟她待在一起了?他以为自己是谁?我还不愿搭理他呢!章淑婉在心里把他骂得狗血喷头。 宝弟从乾坤袋探出头来:“姐姐,那碟糕点也给我几块呗。”原来他的板栗桂花糕吃完了,又惦记起另一碟糕点。 宝弟是灵界体质,这人间的东西需要通过这个乾坤袋传送才能变成灵界物质,在灵界使用。同理,灵界的东西也须得通过这个乾坤袋,才能变成人间的物质,在人间使用。 章淑婉看见他顿时没好气,拎着他的耳朵,一把将他拎出乾坤袋,气狠狠地说:“下次你再敢不听话,在人前弄出动静来让我出丑,我就让师尊把你锁起来,看你还敢到处乱跑!” “啊!啊!痛啊!姐姐,快松手。”宝弟龇牙咧嘴地叫道。 章淑婉被他气得“噗嗤”笑出声:“痛个屁,你又没有肉体,还学人样叫唤!”真是个小戏精。 宝弟一看装惨骗不了她,又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姐姐,赏口吃的呗!”没办法,吃货的终极目标只有一个——吃! 章淑婉干脆别过头不理他,反正他只是个灵体,人间的东西他也拿不到。自己倒要看看这个小东西还有什么花样。 宝弟见她不理他,果然气恨起来:“哼!有什么了不起。不给就不给,本来想告诉你一个秘密,现在算了,宝弟走了。” 章淑婉一听秘密,八卦之心大动,一把抓住他:“什么秘密?快说出来听听,有价值的话,给你好东西吃。” 宝弟双手交叉胸前,小大人似的看着她:“先给吃的,再告诉你。” 章淑婉眉毛挑了挑,丢了两粒豌豆沙糕进去,宝弟欢呼了一声,嗒嗒一会就吃干净了。他舔着手指意犹未尽:“姐姐,我还要。” 章淑婉峨眉倒竖、杏眼圆睁,喝道:“小毛头,快说!什么秘密?” 宝弟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好了,告诉你,那个男人很爱你……” “滚一边去,小兔崽子!谁让你偷听的?你要敢说出去,仔细我扒了你的皮。”章淑婉想到这个小鬼头一直在旁边当电灯泡,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屁大点的小孩懂什么叫爱。 宝弟吐了吐舌头,姐姐生气的样子好可怕,但他忍不住要继续说完:“呃,那个男人让你滚蛋,是因为他现在很危险,他变成一头怪兽了,呜呜,好可怕!”他扮了个鬼脸,倏地一声钻进袋子不见了。 “喂,喂,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怪兽?说明白一点!”章淑婉拍着乾坤袋想问个明白。这小孩子做事真是没谱,话说一半就跑。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从袋子传来宝弟愈来愈远的声音…… 看看?章淑婉一愣。难道那飞鹰大王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她想了想,拿起床上的金丝裘披风,向洞口外的战车走去…… 第34章 地宫之谜 第41章地宫之谜 一碗姜汤灌下去,萧红首先悠悠地睁开眼睛,看到周围关切的眼神和那胳膊上的黄金三角标志,她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身体气力却还没恢复过来。 为什么离开这么多年,仍对军队魂牵梦绕,就是因为这群可爱的同袍,同甘共苦的兄弟们。这是她后来在宫中再也体会不到的手足之情。 “慢慢来,你们暴露在飓风中,靠着龟息功顶了五个时辰,身体一下还没恢复过来也是正常。”沈世钧亲切地笑道,他是骠骑军的军医,年轻时就已经在军中,现在也是人到中年,相貌虽未大变,举止却是稳重不少。 沈世钧记得她,一边给她施针,一边说:“你这个女娃娃啊,当年就是最拼命的那个。这次真是命大,你们就在暴风眼附近……”他没在往下说,他对萧红印象很深,容貌俊俏,练功刻苦,特别能吃苦,后来被太后看中,选去做了侍卫。 萧红感激的眼神看着他,她想起以前在军中训练时,求强心切,经常主动增加训练强度,弄得自己遍体鳞伤,都是这个沈军医帮她处理伤口。 “是啊,没想到在暴风眼下支撑了那么久,萧姑娘真是内功深厚!”卫瑛在一旁由衷赞道,他是骠骑营的宣威将军,就是他的队伍在沙漠中发现了萧红,当士兵把她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身下还有一个人,她还死死保持着母鸡护雏的姿势。 “哦,你那同伴也无事,就是你拼死护住的那个男人。他也已经醒了。”卫瑛补充说道,像洪金雷这种没有内功的普通人,能在暴风眼中抗那么久,都亏了这个萧红做了他的肉盾。可是这个男人似乎太冷血,醒来后对这个女伴不闻不问,好像没事人一般,他有些不满地看了坐在身边的洪金雷一眼。 萧红顺着他目光望去,看到洪金雷安然无恙地端坐在旁边,内心一阵安慰。他平安无事就好! 可是这洪金雷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以前的阳光活泼精力旺盛,统统不见了,只见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仿佛自己置身于另一个空间,看也不看她一眼。让她略略有些失望和奇怪。 樊冀在另一个洞中醒来,听说同伴在风华洞里,便赶紧赶过来探望。他后进的沙漠,运功时间少,又离风暴眼比较远,所以很快便恢复过来了。 “萧侍卫、洪护卫,你们都在这啊,太好了,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樊冀激动的脸上露出憨实的微笑,难得地主动拍了拍洪金雷的肩头,经历过死生的边缘,看见同伴,倍感亲切。 洪金雷却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热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仍是坐着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外面。萧红发现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表情,不喜不怒,仿佛跟所有人根本不认识一样。 樊冀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收回手,心想,莫不是他还没从恐惧中走出来? “冀子!”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 他扭头一看,忍不住热泪盈眶,哽咽在喉:“卫将军!”单膝跪下就要拜。 卫瑛当初是樊冀的上司,樊冀初入骠骑营时,正是编在他的纵队,十年过去了,虽然两鬓有了斑白,但身体仍壮实硬朗,脸色红润。 卫瑛赶忙扶起他,爽朗地笑道:“诶,使不得,使不得。而今你是朝廷的金吾卫大将军,我已无官职,如何受得此大礼啊!” 樊冀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他素来不善言谈,半天才闷红脸瓮声瓮气地说:“在下定要将当年谋害骠骑军那背后小人揪出来,为弟兄姊妹们出口恶气!” 卫瑛倒是一副释怀的模样,脸上看不出愤懑的神情,反而宽慰似地拍拍他的肩,大度道:“都过去了,若没有当初被赶进这大漠,兴许也不会有今天这般景气。” 樊冀默然无语,确如卫将军所言,先帝后期,朝廷财税就已左支右绌了,庞大的军队开销成为最大的财政负担。 为了减负,大量军队改编至藩王旗下,军饷由各藩镇财政负责开销,节度使调度军队还需与藩王商议。中央仅留一支御林军,其他像三大步防营、神机营等直接隶属于朝廷管辖的军队,全部解散。 骠骑营若是当时还在,也难逃被裁撤的命运。倒是这一劫数,反而因祸得福,实力得以保存下来,看样子还比原先更兴旺了。 “来,我带你们参观下这个地下王国。”卫瑛兴冲冲地说,“我们现在所在位置,是地宫的中心——风华洞,也是平时飞鹰大王处理军务,召见各队伍将领的地方,有外来人到访,一般也是安置在此。哦,飞鹰大王也就是宝郡王,飞鹰大王是江湖人送他的绰号,他自己也认为这个绰号取得好,大家就沿用了下来。” 樊冀好奇地四处张望,感觉自己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地下世界,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轮美奂的洞穴宫殿,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加上独具匠心的雕琢,让人宛若置身九天神宫。 只见那石宫殿内以金砖铺地,华贵而内敛。这种金砖乃是临水一带特制的砖,以上等的白土制胚,掺渗入纯金粉,烧成之后色泽米黄,砖体铮亮,敲之音色清脆。这种金砖造价不菲,生产周期又长,即使皇宫大内,也仅是重要场所铺贴一小处点缀,像这样大面积铺贴,他还是第一次见。 殿中安设九蟒纯金宝座,宝座两侧排列着四根天然石柱,被人工雕刻上栩栩如生的巨蟒祥云图案。樊冀暗想,这些物件都是规规矩矩按王爷位份规制的,可见这么多年来,宝郡王一直安分守己,当初那些造谣他要篡权夺位的人真是太阴险了。 宝座上方是大大小小的洞眼,被能工巧匠用五颜六色剔透的琉璃制成花式盖子遮上,隐隐还能看见闪烁的星星。月色透过来,在地上洒下各式花纹,煞是好看。 洞内四周安放着一圈硕大的夜明珠,照得黑夜如同白昼一般。这种夜明珠产自东瀛,是海底一种会发光的巨蚌生成的,产量极稀少,商队们漂洋过海一次才得几枚回来,价格高昂,连皇宫也仅是只有几枚,这里竟然随处都是,足可见其奢华。远处隐隐传来将士操练的声音、列队的声音,像是还有其他洞穴相连。 殿内也有男女侍从,皆英气飒爽,就是没有太监,这些侍从平日除了做好自己的工作外,闲暇时间也要参加军事训练。所以哪怕是一个普通的侍从,武功造诣都很高。 谁也未曾想到二十万骠骑军就隐藏在这沙漠的地下王国,难怪历次搜寻未果。 随从牵过来几匹骆驼,卫瑛笑着对樊冀说:“骑上,前面还有很多地方带你去看呢,路程可不近。” 樊冀拉了洪金雷一把:“走,一起看看去。箫侍卫在这里很安全,她恢复了自是会来找我们。” 洪金雷还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模样,但却接受了他的建议,飞身骑上骆驼。樊冀觉得洪金雷今儿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第35章 畅游地宫 第42章畅游地宫 三人骑着骆驼在洞中穿行,满眼看去,皆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加上人力巧夺匠心的雕琢,令人惊喜连连,赞叹不已。很快来到一处开阔之地。 “这是万人训练场,也是我们的露天演练场,能容纳上万人,晴天的时候可以在这里操练,这个地下世界冬暖夏凉,实在是个屯兵的好地方。这里也是地宫的入口,我们头顶上方是一片绿洲,是葛达尔沙漠最大的绿洲。”卫瑛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三人可以感觉到头顶上方还有细细的黄沙飘落下来,估计外面的风暴还没有停,但上方茂密的花草树木成了隔绝风沙的天然屏障,落到这里的就变轻柔了。 从露天演练场转过去,后面连着几个大山洞,有的山洞有人工打磨磨平的痕迹,有的则是刻意维持原貌。每个洞穴都挺宽敞,足以容纳上千人。 “这些是室内演练场,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就转到这来操练。这些保持了天然原貌的洞穴,就是特殊训练室,极端环境下的高强度训练。” 樊冀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大漠千年风沙底下竟似掏空一般,连绵不断的洞穴挨挨挤挤,每个都不重样,若不是有人带路,根本分不清方向。幸亏是骑了骆驼来,否则靠脚力走的话,怕是走几个时辰都走不出这几个演兵场。 走过大大小小的演兵场,又是一个巨大的洞穴,与之前的万人演练场差不多大小,但这里竟是个热闹的集市,熙熙攘攘,繁华程度不亚洛京,包子铺、羊汤馆、客栈酒肆、胭脂摊、绸缎庄等一应俱全。 三人下了骆驼,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这华美的街市夜景。 咦,这简直是洛京城的翻版嘛,他兴奋地喊着洪金雷的肩:“金雷、金雷,快看呀,那不是你家的如意绸缎庄?连招牌和店面摆设都一模一样。” “嗯。”洪金雷淡淡地应了一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没有多言。这些玩意他在幽冥地府看多了,不似樊冀这般新奇。 卫瑛呵呵一笑:“没错!这就是照着洛京城街景的布局按同样的比例建成的。齐夫人说宝郡王没见过京都的繁华,特命人打造了这个一模一样的街市。喏,连城内那条金水河都照搬过来了。” 樊冀一看,好家伙,这里还有一条宽阔的内河,比金水河小一些,但河水很清澈,河上也像洛京那样修建了一座石拱桥,河面上有几艘豪华画舫,载满了男女老少,喝酒欢笑,好不快活。 这个洞穴也有处露天洞口,上方是密密麻麻参天的古树,想必上面就是沙漠的绿洲,这些古树茂盛的枝叶挡住了外面的风沙,使得洞穴里温暖如春,不受尘暴影响。 骠骑军十年前出征时才五万人马,现在看这光景,远不止这个人数。 “这些都是军属,军队安定下来后,就允许将士在这结婚生子,当然,结婚对象也需上报各编队将军,经过审查对方底细后,方允许进入地下定居。经过十年的建设,常驻在地宫的人口已经超过了六十万人。”卫瑛看出樊冀的疑惑,笑着解释道。 “六十万!这得要多大的开销,才能维护这么庞大的运转?”樊冀惊讶道,朝廷最后连军队都养不起,宝郡王在这小小的北境又靠什么来供养这支庞大的军队? 卫瑛哈哈大笑,拍着樊冀的肩膀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说起来呀,这也是宝郡王想出来的办法,叫全民皆兵。我们这里的士兵每天都要轮班参与劳动生产,不管是种地、纺织、打铁、制陶……各行各业,无所不能。但训练任务也不能拉下,所以很多队伍晚上还在挑灯训练。” 樊冀拍手叫好:“妙啊妙!这个法子好,这样军队便能自给自足,不再增加朝廷的负担。” 卫瑛由衷感叹道:“宝郡王真是天生帅才!齐老将军的心血没白费啊。军队现在出产的物品,自己也用不完,王爷便利用这边境的优势,与其他各国发展贸易往来。用我们多余的粮食、布匹、茶叶、瓷器去换取别国的异宝奇珍。” “天选之子就是这样!宝郡王是这个世代最强的武曲星,治军当然不一样。”洪金雷淡淡地说,这还是他醒来后第一次开口。卫瑛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真是奇怪,开口起来神叨叨的。 樊冀兴奋地捶了他一拳:“嗐,我还以为你被风暴吹坏了脑子了呢,你这一安静下来呀,我倒是不习惯了。” 他哪里知道,眼前的洪金雷早就不是原来的洪金雷了,他是灵官借尸还魂。听了他的话,灵官有些发蒙,难道我很另类吗? 樊冀不解地向卫瑛问道:“这么多年来,你们是怎么做到对外界封锁消息的?先帝派了那么多高手来寻,怎么都不见你们踪迹。” 卫瑛笑笑:“北陵镇一带,几乎所有的店铺营生,皆是骠骑军产业,均由我们的军属在经营,从外人进入北陵开始,可以说一举一动都尽在我们掌握之中。对于那些作奸犯科者,我们查清情况,或是就地处决,或是将其逐出北陵。普通百姓到北陵谋生的,只知道此处有个飞鹰大王,是北境最大的义匪,并不知道在沙漠底下还藏着这么大一支军队。” “原来如此!”樊冀惊叹道。 “当然,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人发现过。对于那些误闯者,我们有葛沃族的镇魂大师,帮助他们消除掉在地宫的记忆,出去后他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卫瑛道,“葛沃族的镇魂大师就是他们的长老,能让人进入催眠状态后,可以消除掉人的过往记忆,” 樊冀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神奇了!”难怪十年来无人知晓这个地方。 “这有何难,区区雕虫小技而已,我也会!”洪金雷认真地说,这真算不得什么,连宝弟这种没有品阶的小鬼都能做到。 卫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对他的印象降到冰点,身为宫中护卫,言行怎能如此张狂,也不够细心谨慎。看来南唐朝廷真是无人可使了。 樊冀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那些军属都是从哪里来的?”他都三十好几了,因为工作太拼命,至今还孑然一身,这些生活在地宫的兄弟们,生活圈子更窄,可似乎个个都成家立业了。 卫瑛哈哈一笑,神秘说道:“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你就明白了,跟我来。” 三人骑着骆驼转入一条洞巷里,这里分布着一个个工坊,有纺织工坊、绣坊、制衣坊……细致到制糖、制酱、浣衣、蒸馒头,都有专门的作坊,专业到戏剧杂演的教习坊,应有尽有。这些工坊的工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女性,穿着整洁的工装,不分白天黑夜,干得热火朝天。 三人看得眼花缭乱,樊冀暗想,难怪宝郡王富可敌国,这整个队伍组织起来没日没夜地轮班干,得创造多少财富啊。 卫瑛略带自豪地说道:“这里是骠骑军的后勤保障。除了供应军队外,还有多余的物产出售。这些作坊的设置大大提高了军队里女性的比例。在这里劳作的大多数是女性。” 这些女子,有的来自当地葛沃族,还有从南唐、北齐两国逃难至北陵的,甚至还有从大梁、东周、西晋等国来的。大多是些家世清白,生活穷困,没有生产资料的流民百姓。 传统的男耕女织家庭作业模式在这里变成了有组织有纪律的团队作业模式,不仅效率提高,还解决了男女比例失衡问题。樊冀心中赞佩不已。 过去行军打仗,最怕粮草筹措等后勤保障跟不上,现在军队自给自足,不用担心后勤拖后腿。 第36章 面具之下 第45章面具之下 李文宇拼命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但头颅眼角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欲死不能,体内的那种邪恶力量几乎要把它吞噬。他搞不懂是不是自己不小心撞开的门,当章淑婉看到他那瞬间惊恐的眼神,却深深刺痛了他残存的意志,她果然还是害怕了! 章淑婉惊魂未定地问道:“这是什么鬼邪法?怎么从未见过?竟能使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野兽。”问完后觉得自己可能也是白问,宝弟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 不想那小面团啃着豌豆糕,见怪不怪地答道:“这你都不懂,这就是那魔族邪术——兽印封元。” 章淑婉大吃一惊,兽印?原来这就是兽印发作的情形啊。 她惊讶地瞥了那小面团一眼:“你如何得知它的来历?还晓得它是魔族邪术?” 小面团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也不知道,我看到这种画面,自然就晓得了。” 章淑婉:“……”天赋啊!有些东西可羡不可求。 兽印封元,三界最邪的邪术之一。用兽印将人的元神封住!每当月圆之夜兽性被激发时,兽魂就强烈啃噬着人的元灵,长久以往,人将不将,变得魔魔怔怔,如果元神太弱,甚至被兽魂完全吞噬,变成野兽,但残存着人的记忆,痛苦不已。但随着整个魔族被封印,这种邪术早已消亡。又怎会在这北境出现? 上万年前,她被遗弃在那掖幽庭时,身上也不知被谁封了兽印。听神君说,当初看见她时,她凶狠得像个小野兽似地嗷嗷叫,好在遇到神君,去除了她的封印。当年她还小,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形,如今看到这大王的痛苦状,才知道是怎样一种生不如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请神君出马了,毕竟三界中出现了邪术,他这个机缘仙君也有勘察的责任。章淑婉想到这里,便叫那宝弟:“快去请师尊过来,先把封印解了。快去!” 宝弟嘴巴一刻不停地在吃食,不知他小小的身体怎能吃进这么多的东西。听见章淑婉叫他,他连头都不抬地说:“不用去了,师尊跟北极仙翁饮酒去了。估计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要说夜华神君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好饮了,见了美酒就走不动的那种。章淑婉爱酒,也是受他影响。但是她是随缘喝,神君是不醉不归的那种。尤其是跟北极仙翁那老头喝,每次都醉醺醺地睡上一天才醒得过来。灵界一天,人间一年啊! 既是神君指望不上了,魑女能来也行呀,她协助神君处理事务,颇得神君真传。于是她传符篆将魑女邀来。 魑女跟那灵官那般面无表情,了解情况后,说道:“不是我不愿帮你,实在是我修为不高,控制不住那兽印的力量。若是灵官在,还有点胜算……” 她说的是实话,当年章淑婉尚小,兽印侵蚀不深,以神君的修为,解开它还破费了一番功夫。现在那兽印与宿主共生了二十五年,力量已经大大增强,要想解开它,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章淑婉略一思索:“你还记不记得,神君说过,如果在兽印发作时,能唤醒人的本体记忆,那兽印的力量就会大大减弱,若是我在旁协助,唤醒他本体,你可有胜算解开他的封印?” 魑女想了想:“那也还得有个人在旁协助镇魂,因为现在兽魂发作,正是它力量强大的时候,要想办法将那兽魂安抚镇定下来。如果有人能助我镇住那兽魂,不让它如此发狂,我再借机做法将它揭下。” 章淑婉目光落在埋头苦吃的宝弟身上,这家伙既看得出是魔族邪术,没准他有办法呢?于是她故意大声问道:“宝弟,师尊还没教你镇魂术?待会魑女姐姐教你,你可要好好看清楚哦,可不要光顾吃哦。” 果然,小面团抬起头气愤地说:“谁说我不会,这种最低级的法术,我生来就会了。” 章淑婉见他上钩,故意激他道:“不要说大话哟,我们可是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若你说大话,耽误了我们,会害死人的,知不知道?” 宝弟急了:“不要看我年纪小,灵官哥哥说了,我可是有十二朵宝莲花护体的灵界王子呢,哼!别说这些下等的兽魂,就是天宫那哮天犬,还不是经常被我镇魂哄睡,它那灵龟肉可好吃了。二郎神天天给它吃……” 章淑婉见他如此不成气候,恨铁不成钢地瞅着他:“宝弟你真是太丢脸了,连狗粮都抢来吃,我们幽冥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宝弟委屈地抽泣着:“那狗粮比起人吃的都要好,我每天都感觉吃不饱,肚子经常饿得咕咕叫,你们都不管我,我只好去偷狗粮吃了。哇哇哇……亲娘啊,你在哪里啊……你儿子没人疼没人爱啊……” 魑女听得头皮直发麻,赶忙打断他:“好了好了,别耽误时间了,既然你会镇魂,待会由你来将那兽魂镇住,可好。” 宝弟一看两个姐姐都倚重他,自豪感油然而生,拍拍胸脯道:“没问题,放心!包我身上。” 魑女重复了一遍战术:“待会门一打开,宝弟现将那兽魂镇住,一旦那兽安静下来,魅姬就开始唤醒他人体意识,我这边做法将其解开。” 章淑婉点点头:“没问题。” 宝弟也学着严肃地说:“没问题!” 战车的门再次被打开了。章淑婉看着李文宇双目通红地盯着她,像头猛兽般摇摇晃晃向自己走来。她身子虽在瑟瑟发抖,但内心强装镇定般地微笑看着它。 李文宇的意识已经非常模糊,剧烈的疼痛蚕食着他本体意志,他没想到章淑婉还会再回来,还朝他微笑?难道她不害怕自己?她不怕受到伤害?快走啊!他头痛欲裂,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章淑婉紧张得大气不敢出,那飞鹰大王突地伸出毛茸茸的手,一把钳住她的脖子,怒火烧红的眼死死盯着她,卡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憋得满脸通红,使劲用手掰开李文宇那双大手,却动不了分毫。 魑女大叫:“宝弟!快镇住他!” 吓得呆若木鸡得小面团这才想起他得使命,闭着眼睛,开始哼唱一首旋律,很轻缓很舒适,让人听了不由得放松心情,放下一切,好轻柔。 那飞鹰大王得目光也开始变得轻柔迷茫起来,手劲一松,章淑婉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再看那飞鹰大王,只见他心满意足地躺下,像只听话的狮子,呵欠连连,眼睛也开始迷离起来。 章淑婉心想,原来这首催眠曲就叫镇魂啊,小时候神君老唱给她听。她不由也跟着宝弟轻声唱和起来:“月光之光,照吾心房,月色姣姣,照尔衣衫,天涯迢迢,明月共邀,尔之衫影,慰吾心焦。” 李文宇听到这熟悉的旋律,惊讶不已,原来她也会葛沃族的镇魂大法呀,每逢长老唱起这首镇魂歌,他体内的躁动就会慢慢平息,疼痛也得到减轻。他不知道章淑婉的哼唱并没有灵力不管用,真正起作用的是宝弟那浑厚的灵力。 看着飞鹰大王那痛苦的神情渐渐放松,章淑婉略微宽心。 魑女突然着急问道:“那封印的位置在哪?” 章淑婉一愣,这个她也不知道,但看他双手紧紧捂住那副面具,她内心有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兽印就藏在这面具之下,再说他终日带着面具,她也好奇面具底下是怎样一副容貌。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走过去,鼓起勇气,一把揭下那飞鹰大王的面具。天啊!眼部以上竟是一张形似猩猩的面额,又黑又糙,还长满了黑毛,整张脸看上去就像是半人半猩猩的怪物。难怪他终日以面具示人。 那飞鹰大王没想到她竟敢拿掉他的面具,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愤怒。他一步步向她逼近。她胆战心惊步步后退,最后倚在石墙上退无可退,那兽人已丧失了理智,狰狞的脸向她靠得越来越近。 她这才发现,这张脸上部覆盖着一整块大黑肉瘤,所以看起来才像是猩猩的脸。不对!这个不是普通的肉瘤,她屏住呼吸,集中精力,她是个活了上万年的神仙,什么没见过,这个不是肉瘤,而是兽印!果然兽印就在面具之下。 第37章 各怀心思 第48章各怀心思 常德宫里,萧淑妃正怒喝芳嫔:“贱人,你不在华清宫安心养胎,终日跑到我常德宫做甚!不要脸的狐媚子,你不用心服侍皇上,却惦记起我家四郎来了!” 原来那芳嫔搬离常德宫后,却还想着与那聂华贤勾勾搭搭,三天两头往常德宫跑,与那东周四皇子眉来眼去,暗通款曲。萧淑妃见她公然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挖自己墙角,不由怒火中烧。 芳嫔嘴角一弯,杏眼一斜,似笑非笑地故意气她:“姐姐,我们姐妹俩还分什么彼此呢?要不你把华公公调拨到妹妹宫里,妹妹保证不来烦你。呵呵呵……”内心冷笑道,就许你脚踏两条船?谁不懂沉船前先捡块木板? 萧淑妃没想到她还愈发上脸了,气得站起来想掌掴她。芳嫔故作惊慌状,躲闪着跌落进一旁聂华贤怀里:“华哥哥,姐姐要打我。人家肚子里还怀着宝宝呢!” 聂华贤心烦地一把推开她,喝道:“够了!都给我闭嘴!”他此刻可没心情与这两个女人打情骂俏。淑妃与那芳嫔见他面色不善,不由也安静下来,不敢造次。 聂华贤盯着两人,阴鸷地说:“那皇后还果真找到了宝郡王,看这光景,南唐一时半会还亡不了。”他敏锐地目光轮流捕捉着二人脸上的表情。 “什么?找到了?”萧淑妃吃了一惊,她怎么没听到消息。 “确切消息没有传来,但钦天监已经看到了武曲星,那星本来已被天圣宫封印,没想到那皇后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解开这个封印。”聂华贤有些嫌弃地看着她,那么亮的一颗星难道都看不见吗? “你不是说那星连天圣宫自己都找不到吗?”萧淑妃早已软作一团,她遇事没有主意。只担心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芳嫔恶狠狠道:“再多派些高手,想办法把皇后身边那两人调开,不信做不掉她!”此刻她龙胎傍身,还野心勃勃想取皇后而代之,自是不愿她活着回来。 聂华贤瞪了她一眼:“你懂个屁!现在皇后身边有武曲星,别说动她,靠近都难。南唐危难之际都搞不死她,现在形势转好,再想杀她就难了。” 自己身边两个女人,蠢的蠢,自私的自私,看来都不堪重用啊,怎么自己就没遇到一个像皇后这般聪慧的女子呢?聂华贤暗暗叹了口气,叫来董环:“吩咐下去,对皇后的象牙追杀令,撤销了。” “四爷,天圣宫追杀令,不见人头不撤令,多年来积累的威名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你确定真要撤销吗?”董环迟疑地问道。 “撤销!”聂华贤有气无力地答道。上次苏老板暴露,侥幸得逃,现在战事有了转圜,朝政也日益稳定,南唐不会任由各国探子兴风作浪,现在再去惹皇后无异于打草惊蛇,很快会顺藤摸瓜查到他身上。他才没那么傻,现在要做的是保存实力观望,以待时机。 董环点点头,换上一袭夜行衣,消失在夜色中。 东周国天圣宫内,姜恒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星盘,小道姑们屏声静气,不敢出声。 南唐皇后竟找到了武曲星!她目光闪现一丝恐惧,自从那宝郡王沉入沙海后,她曾派人去那一带找寻了多次,均是无功而返。 那武曲星被她用兽魂封印后,也被掩盖了人的气息,所以她无法拘到他的具体位置,而这南唐皇后不但找到他,还成功破除了他身上的封印。 多年来,她将天命玩弄于股掌之上,今天她才感到一丝敬畏! 突然,她那张冷艳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一个已经被下了绝子药的皇上,还怎么能生出圣君?”就算是飞蛾扑火,她也要放手一搏! “晴儿。怎么还没睡……咳、咳、咳……”身后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伴随着压抑的阵阵咳嗽。旁边的小道姑们识趣地退去。 “皇上,吵到你了,你怎么也起来了……”姜恒晴心疼道,赶紧扶他坐下。 当今东周皇帝聂青远一袭金色常服,瘦削的面容有些苍白,他那细长的手指略过姜恒晴鬓边青丝,目光中满是疼爱:“晴儿,你受累了,为了东周,你已是殚精竭虑,以前一头乌黑的秀发,而今也多了几缕白丝。都是我这身子连累了你……” “皇上,你别这么说!”姜恒晴眼含热泪,伏在聂青远膝上,过去意气风发、南征北伐的周厉帝,这几年身子竟一日亏过一日,高大挺拔的身躯已现蹒跚老态,怎不叫人唏嘘。 “哈、哈、哈……作恶多端,逆天行事,伤天害理,这个病秧子活不了几日了。哈哈哈……”祭坛中,那条母龙在发出嘲笑。 聂青远丝毫未觉,他是凡人,听不到灵界的声音。姜恒晴眼里闪现一丝阴鸷,该死的,可惜让那条公龙逃了,不然把这对龙抓来炼成金丹,皇上的身体就不至如此虚弱了。 天终于亮了。 小葵一夜未合眼,云姐儿倒是休息得不错,早上自有侍从送上各式精致早点,伺候两人梳洗。小葵本是下人,不习惯别人服侍,云姐儿倒是挺自然享受,小葵心想,这哪像是个女匪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贵族千金呢。 她正想着她家娘娘的事情,樊冀已经一大早赶到悦来酒楼接她来了。 樊冀绘声绘色说着昨晚惊心动魄的见闻,云姐儿听得眼都直了,一觉起来什么都变了,感觉错过很多精彩啊。而且婉姐姐怎么突然成了皇后娘娘,难怪哥哥把天字一号房让给她,怕是早就知道情报了。 小葵没想到这次冒险却因祸得福,找到了骠骑军所在地,皇后也得以公开身份,如此顺利,她终于相信自家娘娘的命真的不是一般好。 她匆匆收拾了行李,跟着云姐儿和樊冀向外走去。没想到开门时竟发现昨夜那个傅丹琴主仆竟侯在外头。 傅小姐仍是浓妆艳抹,穿金戴银,拿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小碟点心,正在悠哉悠哉地边吃边等。 看到他们一行人出来,那侍女先跟小葵轻轻地打了个招呼:“出去呢?” 小葵低头“嗯”了一声,都是下人,人家主动打招呼,总不好不应。 云姐儿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昂着小脸,旁若无人地走过去。 那傅小姐赶紧满脸堆笑上前去,拉着她的手道:“云姐儿、姐儿,跟你商量个事呗。”她是这家酒楼常客,经常见云姐儿进进出出,虽不熟络,但互相也知道名字。 云姐儿抽回手,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你看,你们现在出去,这房间一时半会也用不上,要不借我半天,我付你一天的银子。怎么样?”傅小姐得意地冲她挤挤眼,心想这个条件总不好拒绝了,就算是钱多,也没人嫌银子硌手的不是。 云姐儿上下打量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这才开口道:“傅丹琴我就纳闷了,你为啥非要住这个房子?” 傅丹琴眉飞色舞地说:“不瞒你说,本姑娘今天呢要在这酒楼里相亲呢。就想用你那天字号房间来招待我未来的婆婆,增加她老人家对我的好印象,所以云姐儿,你可要帮帮我哟。” 云姐儿笑起来:“哦,原来是借我的招牌相亲啊。不好意思帮不了你,我今天也要相亲呢,不好意思哦。小爷我先走了,再会!” 说完,潇洒地挥挥手,转身和樊冀一行人离去了。 傅丹琴气得变了脸色,跳脚大骂道:“有什么了不起,还跟我争,你可知道我那未婚夫是谁?就你还配在这天字房相亲?” 侍女小青忙劝止她:“小姐少说两句,这里可不是家里,让外人听去了,回头不定怎么嚼舌根呢。” 傅丹琴这才作罢,悻悻离去。 第38章 太后设宴 第50章太后设宴 浅薄之人以为太后器重吴昭仪是因其叔父在西南战事中的卓越功勋,实际上吴家这位女儿即便是抛开家世,亦是十分优秀。 吴彩莲是吴兴兄长吴振的独女,兄长早年在战场中牺牲,只留下一个女儿,吴兴便将侄女和寡嫂接至家中一起生活。吴老将军膝下有四个儿子,唯独没有女儿,夫妻两人视这个侄女如己出。见她颇有治家手腕,将家业也一并交给她打理。 彩莲也很争气。十六七岁如出水芙蓉般清艳,棋琴书画样样精通。难得的是,年纪轻轻持家有道,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是贵族圈子中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 这些太后当然也有所耳闻的,后宫中缺个能干的管事的妃嫔,太后也有心让她多见识历练。 一桌子人正在和和美美吃着饭,一个美艳的妃嫔走了进来,清脆的声音讪笑道:“哟,都在吃饭呢,今儿来得不巧呀。” 舒才人看她进来,面露不悦之色。她来凑什么热闹? 王朱氏心想,这又是哪位娘娘,这般没有教养,也不等通报就贸然闯进来,值守的姑姑太监们也不好好管一下嘛?见了皇上太后也不行礼。 她哪里知道,这来者便是日前风头正盛的芳嫔,而今她怀着龙子,侍从们哪个敢拦她,连太后都早就免了她下跪行礼。 王福清认得是芳嫔,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他是外臣,除皇后外,其他妃嫔是毋须行礼的。这女子容貌仪态还算不俗,可惜言辞举止过于轻佻放浪,也是不得善终之命啊,他暗自叹息。 玉昭姑姑忙上前笑着招呼道:“芳嫔娘娘可曾用膳?要不要再吃点?你怀着龙胎,可要多吃点东西啊,你吃得好,小皇子才能吃的好呀。” 王朱氏心想,难怪连玉昭姑姑都这般客气,原来就是宫里那位怀孕的娘娘啊,难怪如此娇贵,忙起身行礼。她本是二品命妇,本亦不用行礼,但王朱氏性情随和,逢人便露三分笑,又想着礼多人不怪,终归是皇长子之母,今后不定会怎么富贵呢,便行了个大礼。 芳嫔竟也坦然受之。王福清皱了皱眉,德不配位,必遭祸患。 皇上关切问道:“爱妃前来可是有何事?” 芳嫔没想到皇上也在,她今天一早想去常德宫找聂华贤,竟被萧淑妃的人拦住吃了个闭门羹,她性子素来吃亏不得,心里冷笑道,你不让我进门,那我就将你的情郎要走。仗着自己有孕在身,急匆匆跑来找太后,没想到这么多人在场,她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想了想,她斟酌说道:“也无甚大事,只是闲来无事,一来看看母后;二来顺便管母后要个人。” 太后慈爱地笑道:“你华清宫里那几个宫女太监确实还不够,哀家也想着给你指派几个得力的人手过去呢。难得有你看上的人,说说看,是哪个宫的?” 芳嫔低声细语道:“侍奉的人是足够的了,只是臣妾最近身体常常乏倦,胃口不佳,睡眠也不好,想起常德宫管事的华公公最善经络推拿,便想让华公公来我华清宫做主事公公,又怕淑妃姐姐不舍,所以才来跟老祖宗讨个人情。” 舒才人心里暗自冷笑,这就是抢人了,太后若是发话,她萧丽柔再不舍也得舍了。之前萧丽柔献这个舞姬争宠,不曾想有一日会被骑在头上。 太后脸上笑意吟吟却没答话,扭头突然问道:“彩莲,这事你看怎么处理?” 太后这一问,众人都看出她提携吴昭仪的心意了,都好奇看这吴昭仪会如何回答,似乎得罪哪边都不是个好选择。 彩莲起身欠身施礼,方才不慌不忙道:“彩莲在家曾伺候过婶娘怀小弟,真真孕妇最是辛苦,食不知味,寝不能寐,想必芳嫔姐姐现今也是这般情形。若是华公公有此手艺能令娘娘身体得以纾解,不妨让华公公每日过华清宫为芳嫔娘娘理疗即可,我想淑妃姐姐也会同意的。 至于说管事公公一职,臣妾倒觉得可以让内务府拨一名老练的太监,帮助芳嫔姐姐主持宫务,那华公公毕竟是已是常德宫主事,淑妃娘娘协理六宫事务繁忙,身边也不能没有个得力的人不是?” 一席话道理通透,面面俱到,是非公正得当,又不偏袒任何一方,众人无不心服口服。太后更是眉开眼笑,频频点头,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孩子是个能主事的。 皇上听着有理,便吩咐德公公道:“就按吴昭仪说的办,让那华公公每天前往华清宫为芳嫔推拿,另外尽快给华清宫找个管事的人过去。” 德公公应诺。 既然皇上都发话了,芳嫔也不好再坚持,好歹聂华贤每天都要往华清宫请安,也算是惩戒了萧淑妃,想到这里,她不禁又神采飞扬,跟众人告辞走了。 午膳用毕,王福清夫妇借口散步消食跟舒才人说说笑笑回到她所居住的叠翠轩,一家人这才能亲亲热热地说上话。 在姑母姑丈面前,舒才人忍不住地唉声叹气,今日太后为姑丈设宴,明明该是她露脸才是,偏偏多了个吴昭仪,又闹了一出芳嫔风波,到后来竟是那吴昭仪露了脸,芳嫔走后,皇上就笑容满面地向那吴昭仪问长问短,她连半点存在感都没有。 王朱氏知她内心苦闷,轻抚着她的手宽慰她。 舒才人苦笑道:“本是姑父姑母大喜的日子,却让你们陪我难过了。侄女不才,既没有吴昭仪的才能,又不能像芳嫔那般有身孕,进宫多年了,就这般不温不火的……”她一阵委屈,有些说不下去了。 王福清语重心长说道:“秀儿,你要记住姑丈对你说的,在宫中安安分分,不争不抢,你是有福气的,能在这宫里平安终老,晚年也是极为显贵尊荣的……” 那舒才人闺名朱毓秀,皇上亲赐谥号“舒”,初进宫时受宠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被别的妃嫔取代了。 听到姑丈这番老生常谈,她有些心灰意冷:“姑丈啊,这些话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后宫那么多妃嫔,像我这样容貌平常,家世也一般的女子,皇上转眼就忘了,若不是今日托你的福气,恐怕连我是谁,皇上都记不起来,岂还敢盼什么尊荣富贵。” 王朱氏忙给她打气道:“秀儿,你可要有信心啊,你姑丈的天演之术可是连皇上、太后都深信不疑的呢!过去你姑丈总说我有诰命夫人的福分,我也是不信啊,可你看,今天不也应验了吗?”说着,自己又乐得傻笑起来。 舒贵人抹抹眼泪,今天是姑母的好日子,自己不该老提这些伤心之事,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是那是,姑丈的话定是没错的,只是深宫孤寂,秀儿又无人诉说,好不容易见着姑母,自是少不得像其他女儿家那般要撒撒娇抱抱怨了。” 王朱氏心疼道:“若是有个一儿半女养在跟前,也不至如此。怎么进宫这么些年都没动静呢?有没找太医看过?诶,我之前给你捎的那些助孕药吃了没有?” 朱毓秀叹气道:“该查的都查过了,该吃的药也都吃了,这宫里的妃嫔都没有孩子,那最早跟着皇上的萧淑妃,不也没有孩子。原来大家明面不敢提,背地都悄悄议论,说是皇上身体有毛病。可现在芳嫔怀上了,大家也不好说什么了,可能还是自己福薄。” 说着说着,她眼前突地一亮道:“姑丈,你帮我算算,我何时才有自己的子嗣?” 王福清神情黯淡,这内侄女的八字他早就看过了,略一沉思,他决心还是告诉她实情:“秀儿,皇上子嗣单薄,不光是你,这宫里的娘娘都没有子嗣,唯有皇后娘娘能诞下小皇子,这个皇子将是千古难逢的明君圣主。” 舒才人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芳嫔现在不也怀上……” 王福清叹了口气:“天理推算便是如此,女人怀胎十月俱是凶险,能否平安落地都不定,落地能否养活也都未知。秀儿啊,切记姑父的话,安分守己!” 第39章 奇葩相亲 第53章奇葩相亲 慕清颜与韩致远风度翩翩地出现在悦来酒家二楼天字号客房里时,傅丹琴眼睛都看直了。韩致远亦出身贵族,相貌堂堂,身姿笔挺,英武中露着文雅。连他身边的书童亦是气质不凡,尤其一双眼睛闪着熠熠光辉,温润如玉,又精明洒脱。 华太后瞅着儿子与韩致远互换身份,不知他俩搞什么鬼,见两人冲她直眨眼,知道儿子有意隐藏身份,便也随他。 “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呢?”风姿绰约的华太后和颜悦色地问着眼前的少女。看到傅丹琴看着二人目不转睛的样子,心里暗自得意,自己的儿子这么优秀,当娘的难免不自豪。 傅丹琴早有准备,得意道:“我家是北齐的首富之家,军队的兵器均是由我家铸造堂打造。” 她有意瞄了那皇子一眼,见那韩致远木无表情,心里有些忐忑,倒是他身边那个书童,双目炯炯地盯着她。 云姐儿和章淑婉一行刚上到二楼,就听到那华太后与傅小姐说话的声音。由于天字号房间是独立楼梯,与其他房间相对隔绝,华太后说话也没有刻意藏着掖着。 只听见那华太后说道:“我们就是想找一个像那南唐皇后章淑婉一样的儿媳,能干又多金,能帮助我家颜儿成就帝业……” 章淑婉吐吐舌头,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皇室找儿媳的标配? 云姐儿直皱眉头,这个太后说话如此粗鄙,怎么跟门前卖菜大妈似的。若真是她婆婆可就难相处了。 萧红则心想,现在的贵族都这么不要脸了吗?没有廉耻了吗?赤裸裸地利益交换啊。将军怎么能把云姐儿交给这种人。 那傅丹琴就喜欢华太后这种,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莞尔一笑道:“她章淑婉助那南唐皇帝十万两银子,我愿出十五万两,爹爹就我一个独女,今后整个产业都是郎君的。” 章淑婉心想,好家伙,这么说自己十万两搞掂李文宇还是便宜了,后浪太强大啊。 云姐儿鄙夷和不耐烦的神色愈发溢于言表,若不是章淑婉拉住她,她肯定扭头就走了,还管什么约不约。 华太后显然很满意傅丹琴的表态,不过她也没把话说死:“颜儿的皇后人选,还需他皇奶奶,哦,就是太皇太后定夺,你若是真能助我儿一臂之力,昭仪之位保证是有的。” 章淑婉差点没叫出来,十五万两,一个昭仪,连妃子都不是。还是西晋那种穷国,有这个钱还嫁什么,自己留着花不香吗? 云姐儿恶心到不行,再也听不下去,甩手上了三楼。众人忙跟上去。 傅丹琴有些遗憾,转念一想,只要进了宫,今后有的是机会,便笑吟吟道:“琴儿听凭太后安排,太后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华太后一沉吟:“我们这一路上都不太平,你若是有多余的府兵,便借我们一用罢,此去西晋路途遥远,还不知路上有什么变故呢。” 傅丹琴笑道:“这有何难,我家本就是开兵器坊的,跟江湖豪杰素有往来,待儿臣为您挑选十几个精干的打手,保证平安护送您至西晋。” 华太后微笑颔首道:“那就有劳你安排了。” 交易谈妥,傅丹琴高兴不已,唯独那个皇子整个过程没正眼看自己一眼,不过没事,只要能进宫,自己总有办法搞定他。 慕清颜心想,还是他老娘厉害啊,用一个昭仪之位换来十五万白银,还垄断了北齐的兵器制造,甚至连雇保镖费用都省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华太后在南唐韬光养晦这十多年,总结的道理便是要有后台实力,虽然太皇太后派人寻他母子回去,并册封其为华太后,但没有强有力的背景,顶多是个傀儡。南唐皇室迎娶首富之女的操作着实让她大开眼界,也让她茅塞顿开,与其高攀那些世家贵族,不如以后宫妃位为聘,吸引天下贵女,有了这些富家千金的襄助,儿子的帝位何愁不稳啊。 引荐云姐儿的那个绣娘轻轻咳嗽了一下,走过去轻轻扣门,门是虚掩着的,绣娘搭讪笑道:“问太后娘娘好,刚才听到您声音,寻摸着是您,就进来看看。我跟您提的那个云姐儿啊,刚巧也是住这酒楼,就在楼上的客房。” 傅丹琴有些吃惊,早上那姑娘说要去相亲,自己还以为她故意找托辞,没想到还真相亲了,而且跟自己相的是同一门亲。 华太后一听住在楼上的天字一号客房,眼睛一亮,今天的姑娘一个比一个优秀啊,便与那傅小姐告辞,乐滋滋地往楼上走去。慕清颜与韩致远也不嫌事大地跟上去。 天字一号客房果真名不虚传,悦来酒家楼层很高,每层有两丈高,一楼下面还有一层挑空层,上到三楼足足八丈高,空气清新不说,整个北陵镇风光一览无余。再看看屋内陈设,连当今西晋皇宫都自惭形秽呢。 慕清颜刚进屋就眼睛一亮,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冷着一张脸端坐在屋内,只见她淡粉色曳地罗纱裙,外批剔透玄色纱衣,双眉如画,娇嫩可爱,一双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比起傅丹琴那种浓汁艳粉,简直是出尘仙姝。自己目光便转不开了。 她身边的女伴身着胡服,浑身上下流露着优雅华贵,令人过目难忘。 华太后刚坐定,云姐儿便直愣愣地说:“我从小便是寡母养大,我家亦没有资财,你若是想找个有钱的儿媳妇,找我便是找错人了。而且我也不愿离开北境,离开我娘。” 华太后一愣,旋即明白这女孩是看不起他们母子,她倒也不气,她是底层出来的,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哪能是平常人。 便笑吟吟地说道:“云姐儿误会了,与那等商宦女子交谈,当然只能谈利益了。但姑娘就不同了,你气质姣好,一看便知是知书达礼的名门闺秀,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姑娘家呢!”说完还恰到好处笑了几声。 云姐儿毕竟是小孩心性,听见那太后这般说,心境平复不少,脸色也缓和下来。 章淑婉看这太后能说会道,云姐儿也开始心平气和跟她攀谈起来,自己不好插嘴,转眼看见那个神采俊逸的书童,眼睛一亮,心想倒是可以从这小侍从这探听点消息。 她冲慕清颜挤挤眼,正好慕清颜也由此想法,两人一拍即合,躲到角落偷偷嘀咕去了。 “我家小姐棋琴书画样样精通,相貌才情样样不差,比那二楼的傅小姐强多了?”章淑婉母鸡护雏般夸赞着云姐儿。 慕清颜点点头:“不错,是我家公子喜欢的类型。我家公子也不差啊,诗书礼乐骑射无所不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更是胸怀天下,志向高远。”他自夸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家公子看起来还不错,一身正气。可是老夫人……”章淑婉故意啧啧嘴,“太功利了……” “彼此彼此。老夫人只不过是比较直率罢了,若我家公子一穷二白,你家小姐也不会过来相亲。”慕清颜狡黠地眨眨眼,两人都悄悄乐起来,世人都想别人无条件对自己好,其实你希望对方如何,对方也希望你如何。 “我家小姐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从小娇养惯了,你那一大家子姬妾,我家小姐嫁过去岂不受气。”章淑婉老母亲心态地说。 慕清颜不以为然:“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你家小姐是跟我家公子过,又不是跟其他人过。只要我家公子对她好,何必在意其他人看法啊。”章淑婉想想也对哈,哪个名门世家没有这些问题,关键还是看人家小两口的感情。 于是她提出最后的问题:“我家小姐只能做正妻,不能做妾哦,若是做不到这点,我家夫人可不放心让小姐远嫁西晋呢。” 慕清颜有些踌躇,虽说他对云姐儿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但皇后之位牵扯太多利益,他沉吟片刻道:“小姐的意思我知道了,小人自会向公子和老夫人传达。” 章淑婉满意地点点头,虽说老夫人奇葩了点,这儿子和书童都还不错的,尤其是小书童,不卑不亢,举止投足皆不凡,可见主人更是不一般。 第40章 冒失遇险 第54章冒失遇险 “将军,他们一共有五人,戴着白色玉冠的便是幕公子。身边有个书童,看样子手无缚鸡之力。华太后身边有个侍女,也不会武功,只有那鬼手张难对付些。”悦来酒家对面的茶馆里,一个小侍卫向成明禀告道。他刚才假扮小二送茶水,把房间里的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成明是靖王手下最得力的杀手,这次奉王爷之命,前来取慕清颜母子性命。他唯一忌惮的就是顶级高手鬼手张,那是太皇太后派来接应母子二人的。 “待会慕公子出来再动手。悦来酒家是飞鹰大王的物业,在他的地盘动手,他不会袖手旁观的。”成明压低声音吩咐道,“一会你们把鬼手张引开,我来取那公子性命。” “是。”侍从们应诺道。 云姐儿陪着华太后有说有笑地往外走,不得不说华太后待人接物还很有一套,几盏茶喝下来,云姐儿的对她的态度大改观,两人亲昵得像母女一样。傅丹琴一脸不甘心地跟在后面,眼神充满愤懑。章淑婉和慕清颜等侍从则跟在后边。 慕清颜对他老娘的外交手腕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当初他那皇帝亲爹会看上这个出身低微的女子,若是她的出身高贵,恐怕后宫早就是她的天下了。 韩志远故意加快脚步走在最前面,华太后这么大张旗鼓选妃,恐怕西晋靖王早就知道七皇子藏身悦来酒家了,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动手。他走到人前就是为了引开杀手,保障太后和皇子的安全。 鬼手张当然不会跟着韩志远,他警惕地跟在华太后身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成明挥挥手,三个高手嚯地从茶馆里面冲出来,见人就砍,街市上做生意的百姓惊慌失措,尖叫着四下逃窜。 韩志远冲上去,和三人撕打起来,鬼手张没有中计,紧紧护住太后,寸步不离。韩志远本是西晋帝指派给儿子的暗卫,两人虽然年龄相仿,但韩志远已经有着丰富的打斗经验了。 成明没料到七皇子身手如此好,又派出第二梯队,一行五人直接冲着太后砍过去。云姐儿眼疾手快,手中利剑出鞘,以一挡五,将太后护在身后。鬼手张暗赞了句好身手,依旧不动声色,任凭云姐儿与那五人撕打。 华太后早吓得变了脸色,傅丹琴脑子转得快,高喊着:“赶紧回酒楼避避!”一面搀扶着未来婆婆向酒楼方向走去。 成明哪里会让她们逃走。手一挥,第三梯队七个高手从空中腾跃下来,挡住华太后一行人的退路。鬼手张出手了,虽说七个人俱不是其对手,但人多啊,很快就把他拖在包围圈里,将他跟太后隔离。 成明狞笑一声,成家三杰悉数出场!成老二、成老三直接扑向韩志远,成明本人一记重掌直直地朝华太后劈过去。华太后哪里经过这些,两眼一闭晕过去了。傅丹琴在旁大呼小叫地跳脚,慕清颜见状不好,忙冲过去护住他娘。章淑婉心想,这个小书童还真是忠心护主啊,便本能地冲过去将他们护在身后。 宝弟急得探出头来:“你逞什么能,还当自己是神仙啊。”章淑婉瞪着他恼道:“快想办法啊,这不是已经挡了吗。”宝弟摧动法术,在她身上做了个保护罩,一刻钟内刀剑不入,剩下的自己想办法逃生,小家伙瞬间不见了。 萧红不慌不忙,唰唰几只袖箭过去,化解了成明凌厉的攻势。成明没料到这里还有个高手,挡过袖箭后,招式在空中变了变,又直直地冲着章淑婉抓下来。 章淑婉还没来得及体验宝弟给她做的保护罩,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凌空抱起,李文宇带着他那熟悉的飞鹰面具,她感受到他厚实的怀抱,心里突然感觉很踏实安全,比宝弟的保护罩还要靠谱。 慕清颜和太后整个暴露在成明手下,萧红急挡了一把,向他们喊道:“还不快跑!”慕清颜回过神来,抱起母亲匆匆从一堆堆打斗的人群缝中溜走了。 李文宇把章淑婉抱出包围圈,轻轻放在地上,喝道:“谁敢在我飞鹰大王地盘上撒野!”声音穿透力极强,在场的人都不由停了手。成明不敢与李文宇正面交锋,吹了一记响哨,杀手们都使轻功凌空逃走了。 韩志远和鬼手张盘点现场,死了四个杀手,太后和皇子已趁乱逃走,两人内心稍安,便先行一步寻人去了。傅丹琴和侍女吓得瘫坐在地,云姐儿解气地看着她,撇嘴道:“熊样!” 转过身却迎来李文宇更寒冷的目光看着她。她乖巧地叫了一声:“哥!”看着他那冷若冰霜的脸,不敢再作声了。原来李文宇得知云姐儿带着章淑婉到镇上相亲,气得脸都变了,马上追赶了过来。 李文宇冷冷说了句:“上车!”一行人乖乖上了他那辆宽敞大气的三乘骆驼马车。因看他脸色阴沉,车上无人说话,等待他暴风骤雨似的发作。 章淑婉首先搭讪笑道:“王爷仪表堂堂,怎么又把面具戴上了,摘下来岂不更气度不凡?呵呵呵……”可惜就她一人在笑,连云姐儿都大气不敢出。 “皇嫂过誉了。”李文宇终于冷冰冰地开口道:“恕我直言,皇嫂此次行为甚是不妥。娘娘母仪天下,岂可扮做下女跟随云姐儿胡闹。娘娘此行九死一生,外面不知多少贼人盯着皇嫂一举一动,若是被心怀叵测之人掳去,让臣弟如何自处?” 他想起章淑婉去跟别的男人相亲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来气,尽管相亲对象是云姐儿,但他也不愿意她这样抛头露面。 一席话说得章淑婉脸红耳赤,竟无法辩驳,自己这次真是太任性了。想到之前赏金猎人的残暴,心里也不由一阵后怕。半晌她才理亏似的小声说:“这次是我欠考虑了,今后我再也不乱跑了,你别这么凶嘛,怪吓人的。” 李文宇瞥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气早就消了大半,但他还是板着脸教训道: “这几日,娘娘在北境的安全就由臣弟来护卫。”他的话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章淑婉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李文宇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走,我带你们到我们大漠草原走走,见识见识。”李文宇摘下面具,俊朗的脸庞露出一丝微笑。 “沙漠还有草原?”章淑婉惊讶道,“这真的不是传说?” “没想到。”李文宇微微一笑,“沙漠过去就是个富饶的地方,葛沃族聚居之地,这里盛产一种黄金樟木,芬芳扑鼻,质地坚硬,价格也不菲。葛沃族先人便将其他木头都砍掉,开垦新地全部种黄金樟木。新种的小树挡不住北面的风沙,也维系不住水分。渐渐风沙越积越多,肥沃的土地也慢慢荒芜沙化。” 众人皆叹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世人贪心至此,富饶的家乡也变得穷乏。 “不过,还有一部分土地没被沙化,这些留存下来的土地便是沙漠中的绿洲。我们进入沙漠后,围绕几大绿洲,慢慢在它们周边种植上沙漠易生的沙棘草,经过十年的劳作,这些绿洲的面积正慢慢扩大,有些还连成一片,形成大草原,还有动物栖息在里面。”李文宇滔滔不绝地介绍,他爱这片生长的土地,他长于厮,这种爱甚于洛京。 为了保护现在草原,他让葛沃族人带路的时候尽量绕行,不走这些绿洲草地,让这片土地更好地休养生息。 车子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大概在傍晚时分,赶到了葛达尔沙漠腹地的大草原,樊冀和洪金雷已经等候在此。格桑正带着侍女忙着搭帐篷。 第41章 第56章 两人黏在一起难舍难分。不行!她嫁人了。莫要辱她的清白!李文宇想到这些,强忍着胸中那团火,狠了狠心推开她。喘着粗气道:“你那天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章淑婉一脸迷茫:“什么话?” 混蛋,她果然是忘记了!李文宇死死地盯着她:“你说若是我向你父亲提亲,你便与那皇帝和离。” 糟糕,章淑婉心想,当初自己为了回怼他,信口说说的,没想他还真记住了。她的心一阵狂蹦乱跳,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她突然想静一静,好好理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李文宇见她低头不语,眼中略过一丝热烈,冲动地将她揽入怀中,不管不顾地喃喃自语道:“跟我走!这里是两国交界,我带你到北齐,没有人能找到我们,风头过后我们再回来。我要让你过上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日子。蒙志他们会制造我们摔死山崖的假象,没有人会怀疑,跟我走,好不好?不要回去,皇宫不适合你。” 章淑婉懵了,虽然她也喜欢跟他待在一起,但是她是有使命的!她还要历劫飞升呢,岂能让这些儿女情长左右了自己的前程,她晃动了一下自己的小脑子,坚定地说道:“不!我不能走!我可是当今皇后。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成呢!你快送我回去!”她朝他大喊大叫 “你”他转过身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双眸喷火,凶狠得似乎要把她吞吃掉,见她紧张的样子,他突然又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我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看来你也跟那些贵女一样虚荣。你在朝廷的眼里不过是一枚棋子,你会被这个皇后的虚名耗死!”他内心在滴血,李皓轩算什么男人,叫一个女人来找他,这个女人差点死在路上。可她竟然还这般执迷不悟。 章淑婉被他拽得喘不过气来,拼了全力大声说:“那我也愿意!” 他脸色一沉,深邃的眼眸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放开了她,不再多说什么。章淑婉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远处传来洪金雷和士兵的呼叫寻找她的声音,她忙大声答应,朝他们奔过去。 一行人回到原处,天色已经黑下来。草原上升起几堆篝火,齐峰带着格桑也在,看到章淑婉和李文宇走在一起,格桑的脸色有些许不好看。但她还是蹦蹦跳跳跑到李文宇面前,兴高采烈道:“宇哥哥,今晚我们吃烤全羊,峰哥哥安排了厨子杀羊。” 章淑婉在她面前,她也熟视无睹,人人都敬她是皇后,她可不怕,他们葛沃族人不属于任何国家,他们只属于大漠。 齐峰正在篝火旁忙活,他对吃也相当讲究,总要亲自在旁指导厨子精益求精。看到章淑婉,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他是北齐皇子,无需看她脸色,但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 章淑婉看出这两人似乎都不太友善,耸耸肩跑到新搭的帐篷里去了。 帐篷外,格桑一脸灿烂地缠着李文宇,而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帐篷里发呆。此刻她心里有点乱,刚才李文宇拥吻她的那幕又在眼前重现,让她脸红耳赤又无比地幸福甜蜜,原来男女之间还有这种感情,她抱着肩呆呆地坐在地上傻笑。 “阿婉,你在傻笑什么?”洪金雷掀开帐篷进来,看见她一脸沉醉,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我这安排好!”宝弟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得意洋洋地抱着手说道。 “小屁孩,原来那小白马是你弄的?你差点害死我知不知道!”章淑婉想起马儿惊跑时,他的见死不救,恍然大悟。这个小屁孩自作聪明,差点没把她害死。 宝弟委屈地嘀咕道:“要不是我给你创造条件,哪来的宝郡王英雄救美。” “你!”章淑婉气到不行,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懂这些! “我的事不要你管,知不知道?”她用力捏着他那粉嘟嘟的小脸蛋,真想把这个小面团封在袋子里,不让他出来。 “啊!啊!啊!你快要把我捏扁了,你不识好人心。”宝弟气愤道。 洪金雷总算是听明白了,他一把拎起宝弟耳朵:“你又淘气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阿婉已经是皇后了,她怎能跟宝郡王在一起呢?你别乱点鸳鸯谱好不好!再说你一个小屁孩能不能别再掺和大人的事了。” 宝弟气得哇哇大叫:“我怎么管闲事了,我明明就看到那个王爷和姐姐今后会在一起的嘛,我帮你们还嫌我,你们两人心里互相猜来猜去的不累吗?人类真虚伪,我不理你们了,哼!”说完,钻进袋子里不见了。 洪金雷迅速把布袋里外翻个个,嘴里嘟哝:“让你再跑出来瞎晃悠。” 章淑婉这才知道,原来把乾坤袋里子翻过来就没法再传送啊,她这下可找到治那小鬼头的办法了。 洪金雷是来找她出去吃全羊的。 章淑婉常听爹爹说过漠北地区多养羊,日常肉类也是以羊肉为主,她一直以为钟屏山那一带才有羊,没想到在大漠也能吃上草原羔羊,果真大开眼界。 她兴冲冲地跟着洪金雷跑出帐篷。 空旷的草地上升起几堆篝火,弄干净的整只羊用松木枝从尾部插进从口中穿出,倒挂在火堆上,一旁的士兵不时转动一下树枝,让每个部位烤得更充分,羊的内脏则用大锅在一边清水煮,一阵风吹过,诱人的香味扑鼻,引得大伙垂涎欲滴。 不同与内陆地区的烤羊肉,这里的羊新鲜无膻味,且肉质甜嫩多汁,内陆多切成薄片穿串烤,这里是简单粗暴,整只烤,没有破坏肉质纤维,用手抓起来吃更过瘾。 “皇后娘娘,虽然你遍尝珍馐佳肴,但是这个漠北的羔羊可是与中原大大的不同,这一带暖空气充足,一年四季都是绿草茵茵,是个天然大牧场,羔羊吃得都是鲜嫩的牧草,喝的是山涧清溪水,肉质细腻又有嚼劲,来,您尝一个羊腿……”美食面前无国界,齐峰似乎心情大好,一边热情介绍,一边用随身携带的刀子切下一大块羊腿递给她, 这肉烤得干香焦黄,上面还撒了一层白芝麻,还有一种叫孜然的调料,那是漠北特有的香料,香气独特,芬芳扑鼻。章淑婉也不客气,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外酥里嫩,肉质鲜嫩多汁,真香!真赞! 颐福楼也有鲜羊肉,而且光羊肉的菜肴不下一百种,但都没有这种纯粹的羊肉口感,对比之下,她以前吃过的羊肉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洪金雷和小葵也开始动手割肉,狼吞虎咽起来。士兵们和葛沃族人吃高兴了,开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连樊冀都被他们的气氛所感染,跟着节奏跳起来。 齐峰满意地看着章淑婉大口吃肉的样子:“怎样?不比你们颐福楼差!” 她嘴里塞满肉,顾不上回答,点点头表示同意。漠北的饮食比不得中原精细,但是这种粗狂的做法刚好能还原这羔羊原本的味道。 “来,再尝尝这个羊奶酒。”齐峰又递过一大杯酒,漠北的羊奶酒远近闻名,但那么新鲜的酒她还是第一次喝到。她接过来一饮而尽,太好喝了!这奶酒喝起来口感圆润、滑腻、微酸,带着甜丝丝的水果味、奶味芬芳,入口绵密丝滑,连小葵这种不胜酒力的也喝了几大杯,最关键的是它配烤肉简直就是绝配。 齐峰笑道:“这是新鲜发酵羊奶酒,酒度不高,还加了葡萄汁,最适合女性饮用。正宗的漠北羊奶酒,是还要经过几次蒸煮,性子比中原的白酒还要烈。” “难怪这么好喝,回头把做法给我,回去我也做上几大缸子。”她意犹未尽,又喝了几盏,小葵和洪金雷也贪杯喝了不少。 酒逢知己千杯少,齐峰觉得这个皇后人还不错,没有架子,性情随和率真,若不是恼她前来游说表弟一家回去送死,她还真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第42章 借酒释情 第57章借酒释情 章淑婉没他想得那么多,她本来就喜欢与人攀谈,酒喝多了,两人也终于放下拘谨和礼数,称兄道弟地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这酒虽然十分顺口,但后劲十足,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朦胧,舌头也不太听使唤。周围的人也东倒西歪,齐峰喝得少,也微微有些醉意。 章淑婉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话:“宝、宝郡王娶亲否?” 他随口吐出两个字:“没有。” 章淑婉嘿嘿一笑,又问道:“那可有心仪的姑娘否?” 齐峰内心一动,违心说道:“有了。格桑与他相互倾心,十年前,格桑还救了他一命。小婶娘也看好这女孩,想撮合他们早日完婚呢!” 章淑婉内心无端端地感到一阵刺痛,相互倾心?早日完婚?那干嘛还要来招惹她!凡人真的不可信!幸亏自己没傻到跟他一起私奔,否则落得冯苑菁一般的下场,被人始乱终弃,岂不成为天下笑柄。 她朝李文宇坐着的方向看去,格桑像向日葵般围着他转,毫不掩饰对他的信任与依赖,他也耐心地陪着她,眼里都是笑。她心里冷笑一声,喊道:“拿酒来。” 齐峰犀利的眼神紧盯着她的表情,见她眉头紧锁似是内心十分痛苦,便又笑眯眯地给她递过一壶羊奶酒。 她觉得心里被掏空一般,又似被尖刀戳得千疮百孔,痛!心痛!原来爱一个人也会让人心痛。她头晕沉沉地,已不知齐峰在耳边絮叨着什么,只记得自己机械地一壶接一壶喝酒。 突然,手中的酒壶被人抢走,李文宇从旁边走过来,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往车上走去。好在樊冀等人都醉醺醺的没发现异样,齐峰假装醉倒,心里却感觉沉重,他猜测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刚才格桑在他眼前嬉闹时,他就心神不定用目光寻找她,看她像只贪婪的小猫啃着羊腿,他也情不自禁微笑。直至看到她放纵喝酒,毫不在乎自己身体,他终于忍不住了,不顾格桑失望诧异的眼神,径直走过去将她抱出来。 格桑呆呆地伫立在夜风里无声啜泣,她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测竟然成真了。她之前不敢往上想,但是女人的直觉让她警觉,他果然在乎那个女人!尽管那个是他兄弟的女人!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出现?她宁可宇哥哥还是过去那副兽人的样子,起码那个时候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看到齐峰一个人在旁喝闷酒,走过去抢了他手里的酒昂头就灌,齐峰笑嘻嘻地看着她,有些微醉道:“你也难过,是不是?文宇最终还是要离开我们,他要回去做他的皇子了,呵呵呵……” 格桑心里一动,眼睛紧紧盯着齐峰,蛊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一定要阻止他!她是有夫之妇,他们不能在一起,那个女人会毁了他!你要阻止那个女人,阻止她!李文宇是你的亲人!你的亲人!” 齐峰愣愣地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今天才知道表弟对那女人的感情原来都是真的,不行,他要阻止他们。他不能让这个女人毁了表弟的一生。 格桑看他的眼神有些愧疚,对不起了,峰哥哥。她从未对他用过读心术,可现在她没有办法了,她不能失去宇哥哥。如果不能做宇哥哥的新娘,她宁可去死。 马车上,满身酒气的章淑婉还大声喊着:“酒!给我酒!”她感觉自己像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和欺骗一般,满心的伤痛无处诉说。 李文宇皱了皱眉头,虽说她是个小吃货,却从未见她如此酗酒过,她爱喝酒不假,但每次都是兴高采烈,今天却是眉头紧锁,声音似有呜咽,满脸的痛苦表情。难道是今天自己的表白令她难受么?是了,她是要当皇后的人,宁愿倒贴十万银子也要当皇后!在乱世中扶起摇摇欲坠的南唐朝廷,就因为她是皇后。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后位。 悦来酒家的伙计惊讶地看着自家大王抱了一个女子上了楼,这真是破天荒啊,飞鹰大王不喜欢近女色,连身边近侍都是男人,他的房间也不要女侍打扫,都是男人服侍他。最近真是性情大变,把自己的天字一号房间让给了陌生的女人,现在深夜还抱着一个醉酒的女人回来! 李文宇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做了便是做了,要爱也大大方方光明磊落地爱,他绝不愿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活在见不得光的阴影中。只是这个女人并不爱他,她只爱自己的地位。他笑得有些苦涩,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又帮她脱了鞋子,仔细盖上被子后,才放心关门离去。 傅丹琴今日受到惊吓,不敢再出酒店半步,连吃饭都是让小二送到房间来吃。不过她倒没闲着,让跟着来的护院给她去找一百个武林高手来。她看清那杀手的战术了,不就是占着人数多,以多欺寡嘛。她干脆找够一百个,保护慕清颜母子前往西晋,看谁还敢拦阻。 没想到傍晚时分,韩致远和鬼手张焦急地敲开她的房门,侍女以为是西晋太子独自来找她家小姐,又惊又喜。没想到韩致远却是为太后母子而来。他们找不到太后母子了! 傅丹琴这才知道韩致远不是皇子,那个小书童才是。心中一阵狂喜,她记得那个小书童看她的眼神炯炯有神,而且目不转睛。但是他们母子二人能躲到哪里去呢? 她想起自己新招募的一百个武林高手来,忙让小青带着韩致远他们去找护院要人,人手充足,则找起来更容易些。 慕清颜抱起太后躲避的时候,身后是有两名杀手追过去的,这两名杀手没有出现在现场厮杀,他们担任的是查漏补缺的角色,随时补位,势必要将他们母子俩毙命。看来慕成安为了杀他,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慌不择路进了一条巷子,那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的门是朝巷子里开的,一个妇人正在院子里喂鸡。见他抱着一个老妇人狼狈逃命,倒也机警,二话不说,推开牛圈的门栏示意他进去。 这个妇人便是那南唐前昭仪冯苑菁,与章淑婉别过后,她自觉没脸再回老家,便改名换姓留在北境,用手头剩下的钱买了一套院子,主仆二人靠着帮人缝补刺绣过日子。 不一会,两名杀手果然追至这户人家,见左右都是死路,唯有这个妇人在忙活,便问道:“这大嫂,可见过有个抱着一个妇人的男子?” 冯苑菁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对面巷子,两个杀手有些不甘心地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其中一个还用剑挑开门帘探头进去看了看,慕清颜忍住牛尿粪的臭味,抱着母亲蹲在角落干草垛里大气不敢出。两个杀手没发现什么,终于悻悻离去。 待他们走远,冯苑菁才赶忙将母子二人扶出来,迎进内堂。 素梅在宫中多年,略微懂得一些草药原理,煮了些疏气通肝的草药给华太后服下,她才慢慢缓过气来。母子二人担心外面依旧有贼人盯守,便商议不如暂避一阵风头再出去,韩致远和鬼手张迟早会过来找他们。 当晚母子便在冯苑菁家中留饭,简简单单三菜一汤,小葱拌豆腐、烟熏鹿脯,凉拌笋丝,羊肉汤。都是素梅和冯苑菁亲手做的家常小菜,配着胡麻饼一起吃,特别可口。 华太后看着冯苑菁里里外外俱是能干,便与她闲话家常:“还未曾请教恩人名字呢,不知恩人尊姓大名啊?” 冯苑菁笑笑:“民妇名叫马宛清,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华太后见她生得美艳动人,自己儿子目不错睛盯着她看,便又搭讪说道:“巧了,我儿名字中也有个‘清’字。夫人如此人才,想必夫婿也是人中龙凤?” 马宛清面有赧色道:“我被夫家休了,现在自己一个人过。”说话间,手里活计仍是不停,根本看不出她曾是无限荣宠的昭仪娘娘。 第43章 大行赏赐 第58章大行赏赐 华太后有些惊讶:“夫人这般能干,又长得如此好相貌,夫婿怎舍得休你啊?哦,怪我老婆子多嘴,不是我好打听,实在是觉得夫人这副相貌才干,放哪都是数得着的。” 马宛清微微一笑:“战乱起来,就分开各走各的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兵荒马乱的,也不知会出点什么事,夫家干脆就给了一封休书,从此再也不相见。” 母子二人皆是唏嘘,华太后想起自己独立拉扯儿子的经历,知道一个单身女人是多么不易,不免有些心生同情,心想日后荣华富贵后,定当登门拜谢,也好让其日子好过些。慕清颜看她容颜美艳,也颇有怜香惜玉之意。 后半夜,韩致远和鬼手张率领那百名高手分头挨家挨户寻找慕清颜下落,终于在马宛清家中找到母子二人。马宛清依稀感觉母子不是平常人,但也没多想。慕清颜临走前将一个随身玉佩塞入她手中:“日后若是有难处,来西晋皇宫找我。”顺手捏了一把她那娇若无骨的小手。 马宛清有些发怔,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还救了一个皇子,这个男人仪表不凡,看她的眼神热烈火热,她又何尝不曾动心,只是她心已死,对男人不敢再抱任何幻想。想了想,她将这玉佩好生收起来,干活去了。 第二天章淑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悦来酒家天字一号房富丽堂皇的大床上,小葵正趴在桌子上酣睡。她记不清自己昨晚怎么回来的,只记得喝了不少酒,现在醒来,还有点头痛欲裂。 章淑婉叫醒小葵,问她昨晚是怎么回来的?这个丫头迷糊地直摇头,说不清楚。她想或许是士兵送他们回来的,没有再追问。 主仆一起下楼,在大堂碰到洪金雷,他大嗓门问道:“昨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找你半天也没见着你。可惜了,可惜了。后面的肚包肉你没尝着,炖了几个时辰,那个鲜美啊!” 章淑婉摇摇头:“昨晚喝多了,也不知是谁送我回来的。” 一旁的店小二插嘴道:“我看见是我们家大王送你回房的,你那个酔得哟,都不成样子了。”他本想说大王抱你回来的,但想想对大王的声誉不好,便把这一细节略过。 章淑婉怅然若失,依稀记得昨夜自己心痛醉酒的情形,呵呵,自己越来越像个凡人了,竟然也会为了无可名状的情爱烦恼。去他的,何必呢! 李文宇又是一夜未眠,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他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的隐疾被治好了,骠骑军忽然又得到朝廷承认了。功名这些他倒是无所谓,但心中那团如火般的热情是一刻都骗不了自己。 朝廷派来的封赏队伍也浩浩荡荡地到了。领队的是德公公,他是先帝时期的老人,是见过宝郡王和齐夫人的为数不多的宫人之一,又是皇帝身边近侍,代表皇帝前来,自是体现了皇室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季竹君率领骠骑军全副武装从沙海深处走出来,规模比十年前还要大,黑压压呈排山倒海之势,恐怕是整个北陵镇都装不下,只得驻扎在沙漠交界处。各国潜伏在北境的探子观摩后内心复杂,南唐实力竟然隐藏在这大漠底下多年不被发觉。 北陵镇的百姓这是才惊觉,原来传说中的黄金军团就在他们身边。骠骑军整齐的军容,装备优质精良的武装,引发了围观百姓阵阵叫好,北境终于结束无人管辖的纷争局面,在场人群欢呼雀跃。 章淑婉身着深青色大袖炜衣,内衬朱色素纱中单,胸佩百余双佩玄组双大绶,两鬓各十二树祥云富贵金钗,发髻中间不知有意或是无意,戴了李文宇为她打制的那支金凤展翅步摇。面含春水,眼带笑意,整个人是那样高贵威严。 穿着朝服的皇后一露面,骠骑军黑压压跪倒一片,山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姓们才知道,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在战乱中竟一直和他们一起,也感动无比,一时欢呼声憾天振地。 傅丹琴在人群中吓得腿脚发软,她这才得知那天字一号客房的客人竟是名动天下的章皇后,可笑自己还拿着银子大言不惭要和人家交换。 德公公宣读了大气磅礴的圣旨,大意是骠骑军蒙冤受辱,隐姓埋名边关十年,一直大力匡助边境治理云云,最后是大行封赏。 封宝郡王为宝康亲王,原封地除北境外,还扩展到罗溪洲一带,那里有上万顷优质土地尚待开垦,足够养活骠骑军及其家属。 封康妃为端康太妃,允其随子迁往封地养老,赐黄金万两。 封飞凤将军为安邦大将军,一品诰命夫人,赐黄金千两。 追封齐飞虎将军为保国公,其唯一遗孤齐欢云,封为保康郡主,赐黄金百两。 其余有品阶的军官,均连升三级,赏银千两。 无品阶士兵,赏银五百两。 众人皆欢喜,山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章淑婉目瞪口呆,这一通赏赐下来,少说也要几十万两银子,皇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阔气了,确定是那个要靠她嫁妆度日的南唐朝廷? 直到德公公指挥侍卫将黄金白银抬上前来,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悄悄拉过德公公,不敢相信地问道:“宫里如今这般阔绰了?” 德公公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地回答:“这都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宫里今时不同以往了。”他说的是实情。 章淑婉不知道,南唐政权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唐过去沿袭大唐的分封世袭制,几代人下来,天下优质肥沃土地均掌握在世家贵族手上,这些世家之间互相联姻,形成抱团之势,内部铁桶一块。天下逐渐呈现四大藩镇割据的局面。 藩镇往往由几个封地相邻的大世家组成,下面还有大小小的世袭贵族,大家共同举荐其中最有声望的一位为藩王,藩镇之间互为姻亲,行动高度一致,由于封地出产肥沃,藩镇们靠着赋税,除少量进贡给朝廷外,自己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朝廷这块却需要维持庞大的公共开销,所收赋税范围却皆是贫瘠地区,开始还能靠着国库老底支撑,渐渐国库也亏空了,先帝在世时,便做了一项改革,将朝廷其管辖的军队划拨由四大藩镇供养,本意是减轻朝廷负担,但几大藩王势力稳固后,却以供养军队为由,向朝廷缴纳税贡大打折扣。 南唐四大节度使虽供职朝廷,俸禄却从藩镇财政支取,很大程度受到藩王们的掣肘,而这些藩王一旦重兵在握,又有了与朝廷对抗的底气。这种藩镇坐大的局面导致目前南唐一团散沙,朝廷无钱无兵可用,藩王们固步自封,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愿出头。 很多世家贵族只知有藩王,不知有皇上。皇权积弱至此,皇室焉能不穷。 西南战争打破了这一切,大量的权臣贵族们带头逃窜,让皇帝借机收回了很多优质肥沃封地,分发给无地流民耕种,不仅稳定了民心,也打破了藩镇间天然地理链接的局面。 战事局面扭转后,皇帝启用章太炎等一批大胆革新官员,开始清算叛逃权臣的家产,不少地产充公,有些株连九族的,几乎是所有姻亲一锅端。天下兵权重新回到朝廷手中。 四大藩镇中剩余的世家贵族惶惶不可终日,除了多多进贡外,别无他法,早就失去了兴风作浪的底气。 所以现在的皇帝手上已是非常阔绰,早不似过去的穷囧了。 第44章 端康太妃 第59章端康太妃 齐峰作为外人,自是没有参加这场盛宴,此时的他正陪着姑母齐蕊身边,跟沉睡中的姑母说说心里话。 他是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只有南唐的姑母和小叔叔还看得起他,小时候叔叔经常到北境接他到宫里小住,他对姑母和小叔叔的感情甚于亲生父母。姑母总是那么高贵和气,在她身边,他才尝到久违的亲情的滋味。后来姑母沉睡,小叔叔带着表弟迁至北境封地,离他更近了,他内心不知有多高兴。 十年前,表弟和小叔叔全军覆没在沙海腹地,叔母眼泪都快哭干了,毫无依靠孤伶伶一人在北陵不知所谓。他从北齐赶过来安慰叔母,撑起整个家,并拿出自己全部的积累,在两国边境招募大批劳工,日夜不停深入沙漠找人。 格桑是他多年的小伙伴,他多次穿越沙漠到南唐,都是格桑给他带的路,听说了他的境遇,格桑喊来族里最精干的族人,寻找骠骑军下落。他们在厚厚的沙子底下挖出一个又一个的士兵,骠骑军独门秘笈龟息功很好地保全了他们的性命。他觉得叔叔武功那么强,应该更不会有事,没想到最后挖到的是叔叔的尸体,还有痛不欲生的表弟李文宇。 那时他才知道,被埋那夜刚好是月圆之夜,表弟兽性大发,咆哮不止,为了保护他,小叔叔没有运用龟息功,而是死死将他按倒在地,用自己的身躯保护了他。 找到表弟后,为了避免南唐皇室追杀,他很老练地烧掉了北陵镇的王府,造成流匪打劫灭迹的场面。格桑的父亲,葛沃族的镇魂大师,则给所有参与搜救劳工实施催眠,消除相关记忆。他则带领表弟全家钻到沙海底下的洞穴里,像葛沃族人一样在沙底下生活。所以当南唐朝廷派人来搜捕的时候,早已没有任何踪迹。 葛沃族人聚居的沙底世界,阴冷潮湿,几乎如野人穴居般原始。表弟展现了他卓越的领导才华,率领骠骑军日夜对洞穴进行改造,将排水通风等因素也考虑了进去,地宫日趋完善甚至是完美,越来越适宜人居住。 他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有温度的家,他、表弟、格桑,三个人在地宫相互扶持,相互依靠,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皇子身份,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泡在这里,这里就是他们的秘密家园,他甚至对北齐皇室也保守着这个秘密。 可是这一切都被章淑婉这个女人打破,表弟为了她,甘愿对那南唐俯首称臣,并向世人展现了他们的地宫秘密家园。很快这里将不再是他的乐园,这里将充满了喧嚣、势利、倾轧和欺骗,就如皇宫一般。 想到这里,他内心便极度不舒服。 封赏仪式完毕,皇后率领德公公等礼仪官跟随宝康亲王和季竹君前往地宫思恩洞看望那熟睡中的端康太妃齐蕊。虽说太妃不知世事,但从礼法上,她是这里资历最高的皇室长辈,皇后和德公公作为皇室特使,也需亲自前往拜见。 章淑婉早听闻端康太妃是个“活死人”,一直想见其一面,奈何李文宇和季竹君对此只字不提,她也不好自己提出。今日终于因循祖制得以见其真颜,她内心倒是有几分期盼。 思恩洞里,端康太妃静静地躺在祥云福瑞紫檀大床上,彷佛身处另一个世界,此间的一切均与其无关。 侍女们跪成一排迎接皇后娘娘。齐峰没料到皇后会前来,欠了欠身打了个招呼,立在一旁。 季竹君和李文宇引着皇后和德公公静悄悄地来到太妃床边,德公公目睹太妃真容宛若二十五年前,忍不住地以衣袖拭泪。这个跟随两任皇帝出生入死,看透人情世故的老忠仆当场泣不成声: “老奴想起康妃娘娘当年进宫,和现今一模一样,没有半分改变。先帝非常宠爱康妃娘娘,经常遣老奴送些时新东西过永宁宫。康妃娘娘甚是和气,每次见我总要给我塞上一大把吃食,她那兄弟齐大将军当时跟老奴一般大小,初到宫中羞赧,寸步不离姐姐,先帝让他同皇子们一起读书习武。康妃娘娘在宫里最良善一个人,从未跟其他人红过脸,也没见她跟谁治过气……” 李文宇亦泪流满面,他感激地看了德公公一眼,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些,他跟别的孩子一样,想知道自己父母的一切,过去的点点滴滴,可惜从来没有机会。齐峰也有些动容,想起姑母对她的好,宛若昨天。 章淑婉慢慢踱到床前,仔细端详太妃容颜,蓦然一惊,心里暗忖道:“原来是她!” 她怕自己看错,又叫了一声:“洪护卫进来一下。”这有些唐突了,要知道除了少数亲近的人近前,其他的人都侯在洞外,男人更是不好随便入内。但她是皇后,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洪金雷听得皇后召唤,没有丝毫犹豫就走进去,章淑婉唤他近前来,他看了端康太妃的容貌,才焕然大悟皇后的意思,他同时给了皇后一个确定的眼神,转身退出洞外等候。 李文宇虽有不悦,但没说什么。齐峰倒是沉不住气了,反正他就是看这女人不顺眼。 “皇后娘娘,这就是你们南唐皇室的礼数吗?让一个男子随意进出太妃寝宫?”齐峰发难道。 “表哥!”李文宇皱了皱眉头,制止他说下去。 齐峰装作没听见,继续大声道:“躺在这的是我的姑母,你们南唐皇室抛弃她多年,而今见她没有自保能力,竟又如此羞辱她吗?” “峰儿!”季竹君也厉声制止道。虽说皇后做法欠妥当,可这个齐峰也未免太上纲上线了。要知道她作为家族长辈还没发话呢。 德公公这才知道,屋里这位一直傲然站立不跪的年轻男子是宝康亲王北齐的亲戚,那就是北齐皇室的皇子呗。他暗暗有些头大,娘娘啊娘娘,无事你招惹这些麻烦作甚。 章淑婉不明白这个北齐皇子为何对她怀有这么深的敌意,不过她倒也不怕他诘难,轻轻笑道:“齐公子此言过了,方才我看太妃症状极像洪护卫家中一个远房亲戚的病症,但不敢肯定,所以才唤其进来一看。” 听她这么一说,刚才的行为算是解释得过去。 齐峰看她故弄玄虚的样子暗自窝火,心里冷笑道你这点花招就想蒙混过去?正待开口,李文宇便着急问道:“洪护卫那个亲戚后来如何?可曾治愈?” 李文宇是个孝子,总认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害得母妃如此。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中。这些年,但凡有一点可能性救母妃得机会,他都不放过。 “当然治好了。我亲到场救治的,要不我怎么知道。”章淑婉像是说一件极其轻松的事情。 这商女满口跑火车,看来平素是油嘴滑舌惯了。齐峰不屑道:“一派胡言,这些年,我们不知请了多少得道高僧、方士来给姑母做法招魂,毫无奏效,照你这么说,这些高人还没你厉害了?” 章淑婉心想,你找的那些有个屁用,真正的神仙就在眼前,你等凡夫俗子也不见就认得啊。 她笑吟吟地说道:“请的人不对,就好比药不对症,吃得再多也是白搭。现在对的人就在这里,而你却不认识。” 季竹君听见他俩打嘴仗,着急问道:“敢问皇后娘娘,太妃她到底是何症状,以至于昏睡这么多年。” 章淑婉装模做样叹息道:“太妃这病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没那么简单。像这种症状的,大多是在某个时候受了惊吓,半只脚踏入黄泉,虽然救回性命,还把一缕魂魄弄丢了,导致她六识不清。所以这么多年她声不能发、动不能动,受尽折磨。需得天上凤凰,方能为她唤回那丝魂魄。” “凤凰?”季竹君有些疑惑,太妃的病症跟凤凰有何关系。 章淑婉看出她的疑惑,又笑吟吟地说:“这天地运行,讲究阴阳调和,太妃现在是太阴魂魄,只有凤凰灵气是世上至纯至柔的正气,既不会冲撞太妃又可招回魂魄。” 第45章 不想回宫 第60章不想回宫 齐峰听了直冷笑:“说得如此玄乎,这天上凤凰叫我们去哪找?” “我不就是天上凤凰?”章淑婉一脸认真道。 季竹君恍然大悟,可不是嘛,若说皇上是真龙天子,那皇后可不就是天上的凤凰。 “你?”齐峰顿时发作不起来,哭笑不得。心想你顶多算个野雉。 “是啊。”章淑婉严肃道,她可是权倾地府的幽冥娘娘,叫醒个鬼魂有什么难的。 李文宇热切地看着她:“皇后娘娘,你真能唤醒我母妃?” 齐峰根本不相信她,冲着李文宇道:“什么鬼魅邪说,这都是妇人之见,表弟,莫信这些民间传闻,免得冲撞了姑母贵体。” 章淑婉见他如此不信任自己,便撂下狠话:“明日戌时,让下人给娘娘沐浴更衣,我来唤醒太妃。是不是真的明天自然见分晓了。” 齐峰爽快道:“可以,只要姑母能醒来,我唯皇后马首是瞻。”心想且看你如何作妖作死。 “这可是你说的?”章淑婉眼睛一亮。 齐峰高傲地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皇后娘娘要是唤不醒姑母,又当如何?” “随你发落便是。”章淑婉倒也爽快,随口就来。 “好!一言为定。”齐峰击掌道。 每个国家都有道行高深的能人异士,北齐的通天国师也是在皇室中有着赫赫威名的人。当年姑母出事后,齐峰就专门找了通天国师到南唐皇宫为她诊治,国师做法三天三夜,最终无能为力,并且告诉他,不用再折腾了,这个病回天乏术。所以他才笃定章淑婉是信口雌黄。 季竹君不满地看了齐峰一眼,这是什么鬼话,竟然让皇后下此毒誓,皇后好心为太妃治病不是好事嘛,这个峰儿真是不懂事。 李文宇也阴沉着脸,他不喜欢章淑婉与别人打赌,都不过脑子吗?万一输了,真是随便别人处置?这个女人! 德公公心里暗暗叫苦,我的娘娘哟,你好端端去趟这个浑水干嘛,这太妃睡了多少年了,什么办法没试过,唉!要是皇上知道了,还不定气成怎么样呢! 见几人僵在一起,德公公陪着笑道:“呵呵,宝康亲王、安邦大将军,老奴此行的任务已完成,临行前皇上千叮咛万嘱咐,让皇后务必要跟老奴回去,皇上说多日不见娘娘,思念得紧,让娘娘一刻也不要耽搁,早日跟老奴回宫。” 德公公转述的是皇上的原话,顺便给章淑婉一个台阶。其实李皓轩确实是这么说的,他收到樊冀代写的章淑婉的信,满满都是醋意,却让他欢喜开心得不得了,像个少年郎般花痴地说了这番话,让德公公把章淑婉抓回来。 章淑婉却全然忘记了让樊冀代笔一事,也不知他写的是什么肉麻信件,只是从德公公嘴里说出来“想念得紧”这类话,她实在是一阵鸡皮疙瘩,怎么也没法与李皓轩那个冷面皇帝联系起来。 “皇后不能走!”李文宇和齐峰不约而同喊出声!齐峰是怕她吹牛完了脚底抹油,李文宇则是另一番心思。 德公公有些微怔地看着他俩,李文宇觉察到自己失态,脸色微红,解释说道:“哦,还有十多天便是太妃五十岁寿辰,本王想着皇后能否亲自为太妃主持?” 齐峰微笑地补刀:“对呀,娘娘把姑母唤醒,再主持姑母的寿辰,岂不美哉。” 章淑婉本就不想回去,回到皇宫这么多规矩,在外面自由自在多好,听闻这番话,乐得顺水推舟:“好哇!那我就等过了太妃寿辰再回去。” 德公公听到宝康亲王把端康太妃抬出来,便不再好劝章淑婉了,只得客气几句,叮嘱娘娘保重,吩咐众人多照顾皇后云云,便起身告辞,匆匆回洛京城复命去了。 樊冀送德公公一行到北陵镇,拉他到一旁耳语道:“公公,皇后娘娘现在还不宜回宫啊。” 德公公知道樊冀也是个忠厚之人,不会随便说这话,便诧异问道:“樊将军为何这么说?” 樊冀将皇后遭遇赏金猎人,一路历险之事详细告知德公公,他分析宫里一定有东周的奸细,只是不知为何东周人会盯上娘娘,这个奸细又是谁!他恳切地说:“按这情况,娘娘回去无异于身陷狼窝,我在明敌在暗,回去岂不是送死啊!还不如呆在北境,起码骠骑军在,对手不敢乱来,娘娘方才安全啊。” 德公公听得心惊肉跳,汗流浃背,没想到宫中竟混进东周奸细,他这个总管太监竟毫无察觉,他吓得惊出一身冷汗,连连称是:“娘娘还在先在北境稍事修休整,待我回宫将情况禀明陛下,铲除那内奸,再迎接娘娘回宫。这期间要劳烦樊将军保护娘娘周全啊。” 樊冀自是义不容辞。两人在北陵镇匆匆告别,德公公连夜赶路回洛京复命去了。 皇后身份既已亮明,自然不能住在悦来酒家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了。季竹君便将她安排在安保措施更好的地宫中,住在离自己不远的宝月洞里。 这处洞屿有个别致的露天前院,用薰衣草编成的精美草席像华盖似地遮住天空,白天日头强烈就把草席华盖撑开,夜晚收起来,抬头便能看到圆圆的月亮,故得名宝月洞。 洞内面积宽敞明亮,也分了主仆卧房,拾掇得雅致奢华,甚是合她心意。 齐夫人陪皇后坐在洞中略略闲话了几句,就扯到云姐儿今日相亲身上。而今她已恢复身份,云姐儿亦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圣旨刚颁布下来,她就收到几家故交公子王孙的拜帖,南唐那么多的名门望族都盼着与她结亲呢,她倒又不舍得让云姐儿远嫁西晋了。 章淑婉便笑话她:“早说了让你别这么心急,你就是不听,现在人家也相中你家云姐儿了,这可如何是好。” 季竹君讪笑道:“老臣乃妇道人家,不如皇后目光长远,虽是男方看上了云姐儿,毕竟还没下媒聘,推掉还是来得及的。” 章淑婉想了想:“那西晋皇子模样和人品还是可以的,不似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既然他是西晋太子,又有华太后在旁,我们是不是也该尽尽地主之谊,请他们前来地宫做客,你也好从旁观察观察。” 季竹君喜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到,一切听凭娘娘安排。”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季竹君便起身告辞了。留下两名侍女服侍她,看上去也像是有些身手的。章淑婉好奇问道:“你们也是会武功的?” 那两名侍女抿嘴一笑:“回禀皇后娘娘,这地宫里的人多少都是有武艺傍身的,即便是初来时不懂,可每日都要跟着出操练习,便也渐渐会一招半式的。” 彩萍已经用得顺手些了,她便让小葵带着彩萍论侍,这样也让小葵的身上的担子能轻省一点。 夜深人静时,洪金雷才闪入章淑婉房内。 “金雷,你可看好了,那人可是往生渡口那个‘鬼婆子’?”章淑婉迫不及待问道。 洪金雷点点头:“没错,我跟魑女经常到往生渡口当差,经常看到她,她在那里很久了。相貌和端康太妃一模一样,不会错的。” 原来当年端康太妃难产致命,虽被救回,但一缕魂魄留在了阴间地府,害得她六识不清,才躺了那么多年。同样她残缺的魂魄在阴间也是浑浑噩噩的,章淑婉记得她往生渡口已徘徊了二十五天,换做世间时间就是二十五年,她被地府的小鬼们称作“鬼婆子”,没人知其出处,她自己亦木木呆呆说不清楚,偶尔只言片语间知道她有个儿子,很是孝顺,她放心不下她儿子。 “终于找到她的真身了。”洪金雷松了口气似地说。他和魑女一直想帮这个可怜的“鬼婆子”找回真身,没有真身就无法往生,奈何她自己也讲不清楚自己的来历,茫茫人海哪里去找?没想到却在这里得遇到。 “金雷,你回去准备一下,让魑女将那‘鬼婆子’的魂魄送至水月台,明日戌时魑女将这魂魄推下水月台,你在此做法将其引至太妃身上。”章淑婉已习惯唤他做金雷。 与章淑婉下界历劫不同,灵官借壳金雷来重生只是奉命当差,保护她历劫而已,所以灵官的法力没有被封禁。 两人又议定了一些细节,直至夜深了,洪金雷才匆匆从章淑婉房中离开。不料他从进去到出来,都被黑暗中的两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第46章 心蛊 第61章心蛊 此刻宝月洞旁的一个洞穴里,格桑和萧红站在一起,格桑的声音魅惑而悠远:“这回你亲眼看见了,他对你的冷淡不是无缘由的,他已经爱上别人了,这个人就是皇后……” 不会的!不会的!萧红拼命抵制脑子里不好的想法,她不相信,皇后娘娘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夺人所爱,再说,娘娘已经有皇上了。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在说:“连冯昭仪都能为了程明功背叛皇上,更何况皇后呢。她为何迟迟不愿回去,就因为北境天高皇帝远啊……” 她脑子里一会出现洪金雷在大漠风沙中对她深情表白的画面,一会又是他最近对她冷若冰霜、判若两人的画面。格桑的声音“他对你的冷淡不是无缘由的,他已经爱上了别人……爱上了别人……” 她脑子里彷佛有两个自己在打架,让她的头痛欲裂。终于她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抱头惨叫着蹲坐在地上。 格桑见她如此痛苦,知道心蛊已在她内心生根发芽,冷笑一声离开了。皇后,你敢抢走我的宇哥哥,我就让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攻击你,让你尝尝被背叛的滋味。她那张年轻的脸上显得有些呆滞狰狞。 南唐大兴宫里,李皓轩和太后坐在宫内闲话喝茶,萧淑妃、吴昭仪、芳嫔、舒才人等各宫主位娘娘都围坐在老人家身边,说笑着逗她开心。太后难得来儿子宫里几次,今天和妃嫔们前来,就是为了迎接皇后归来。李皓轩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妃嫔们的嬉笑,几次三番踱到门口,又失望踱回来。 吴昭仪看在眼里,内心暗自羡慕,这个皇后娘娘到底是何许人,能如此让皇上挂心?她这份心思并未表露在脸上,反而是走到太后身边,孝顺地给她老人家按揉肩膀,惹得老太眉开眼笑,真没白疼这个孩子。 从北境到洛京一天一夜的车程,德公公紧赶慢赶,一身老骨头都快散架了,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终于在晚膳时分赶回到宫里。 大兴宫里呼啦啦摆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众妃嫔们端坐在桌前,皇上和太后不动筷,她们便不敢动筷。李皓轩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看见德公公回来,却没见皇后,脸色蓦然冷下来,顾不上问北境的情况,便厉声问道:“皇后呢?皇后怎么没一起回来?” “皇后、皇后娘娘她、她……”德公公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回复。樊将军千叮咛万嘱咐,骠骑军和皇后的现状只能单独跟皇上和太后禀报,不能在众人面前宣告。那个宫里的内奸,还没有头绪。 太后见他言辞闪烁,明白了几分,大度地一挥手:“先吃饭,先吃饭再说。”李皓轩脸色铁青地坐下,妃嫔们则心思各异,最开心的莫过于芳嫔,她现在万千宠爱于一身,甚至感觉皇后也没什么了不起,若皇上膝下只有她的孩子,那当太子岂不是稳稳当当,她才不想又来个皇后凌驾在她头上呢。 本是接风宴,结果皇帝吃得味如嚼蜡,用完晚膳,各宫妃嫔纷纷知趣告退。屏退左右,太后悠悠开口道:“说,什么情况。” 德公公“噗通”一声跪下:“皇上、太后,皇后现在还不能回来啊!”他将樊冀的话从头到尾给他们讲了一遍。 太后听得惊心动魄,没想到她的锦鲤儿媳此番远行如此辛苦,好在每次都逢凶化吉。 李皓轩听得眼圈都红了。樊冀每次来信都是只言片语,轻描淡写地一句“娘娘安好”,他没想到她竟经过如此九死一生,他既心痛又自责。樊冀提醒了他,这个宫中内奸不除,皇后回来确是有风险。 这个内奸到底是谁?他压制住内心思念,吩咐道:“李德全!速速查出这个宫里的内奸。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 太后沉思着,突然发话道:“上次皇后中毒身亡,我让玉昭彻查此事,她查到常德宫小华子身上便没了线索。”她至今还认为那夜皇后中毒是故意为之,不是意外。 小华子?众人都陷入沉思,这个华公公是常德宫掌事太监,进宫也有十多年了,深得萧淑妃信任。连芳嫔亦对他赞赏有加。萧淑妃是当年太子府里的老人,父亲又在朝为官,应该不会是内奸啊,华公公是她用的人,应该也不会?那到底是谁呢? 皇上眉间一扬,换了个话题:“皇后在北境……忙什么?”他本想问有没有给他带什么话,太后在场,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虽然现在他觉得自己脸皮也挺厚的了。 德公公便把北境情况说了一遍,顺便把端康太妃的情况也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李皓轩听说皇后要帮端康太妃招魂,气得脸都红了。为什么她总是要自作聪明,还大包大揽,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不,这个事就根本不会成功!先皇不知请过多少得道高僧为康妃祈福,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她又能有什么本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皓轩心烦意乱,在室内来回踱步,那北齐皇子分明是给她下套子,她还傻乎乎往里钻。他沉思片刻,对德公公道:“马上密信给樊冀,无论太妃之事如何,务必保证娘娘周全。” 他此刻只顾关心章淑婉的安危,全然不顾太后那张渐渐阴沉下来的脸。 李文宇昨晚难得的好睡眠。几日来眼不能合的辛苦一扫而散。寻音洞里静谧安宁,整个房间还残留着章淑婉身上若隐若现的兰香味。侍从们知道他素爱干净,想着给他换一床新的被褥,被他罕见地拒绝。他像个陷入热恋中的大男孩,任何恋人有关的东西都视若珍宝,昨晚他就这样枕着她的味道就这么睡着了。 齐峰一大早赶过来找他喝酒,李文宇因齐峰对章淑婉的态度有些不满,两人相对无言,一口一口地喝闷酒。 齐峰此次前来,本想告诉他,后日他将启程回北齐。不久后是他父皇生辰,也是他每年为数不多回家的日子。今天府里的师爷来了密信,说是父皇问起他的归程,让府里人转告叫他尽快回来。这真是破天荒第一次,他这个毫无存在感的皇子为父皇所惦记。但来到这,他突然又不想说了,心想等姑母事情告个段落后再说。 他本来就反对表弟暴露身份,这里原本是他们安身立命之处,现在全然暴露了。但是表弟能重获朝廷认可,他也为表弟高兴。 齐峰率先打破沉闷道:“文宇,你真的相信这个女人,让他给姑母做法吗?” 李文宇淡淡一笑:“不试如何知道,再说了试试又有何妨呢,万一真能唤醒母妃,岂不美哉!” 齐峰愤愤道:“姑母多么金枝玉叶的一个人!如此珍贵的身份,岂能让这些鬼神魍魉干扰清净。” 李文宇皱皱眉头有些不悦:“表哥,你别忘了她也是皇后之尊,若是她真能唤醒母妃,更是美事一桩。”他见齐峰潜意识里仍把章淑婉视作不入流的商女,有些反感。但他不知道为何表哥对章淑婉存有这么深的敌意。 齐峰似乎也感到自己的理由很牵强,可是他的内心一直不喜欢表弟跟章淑婉走得太近。他终于直截了当地问:“文宇,你是不是爱上这个女人了?” 李文宇一怔,他没想到表哥如此直接,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别人看出来。但他对表哥从小信赖,此刻他也不想隐瞒。 李文宇深吸了口气,像换了个人似的,眼里满是柔情笑意,恳切地说:“表哥,从未有女子像她这般打动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何,总之就是忘不掉她。无论做什么,脑海里想的都是她。”说出来后,他倒反有种释怀的感觉,相思折腾得他太难受, 齐峰有些痛心疾首:“你疯了!你明知道她是皇后,这会毁了你的知不知道?” 李文宇低着头,半晌才淡淡道:“你放心,我对她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不像你想得那样!” 止乎于礼?齐峰差点没叫出来,昨夜章淑婉喝醉,他不顾众人诧异目光,将她抱回酒楼,这叫止乎于礼? 他对这个商女实在是喜欢不起来,甚至认为她会毁掉表弟将来的前程。她的一举一动他都觉得非常憎恨,这种憎恨不知道源自哪里,只觉得是内心深处的一种声音,一团火气。 过了今天就让她滚蛋。他狠狠地想。他认为她一定不会成功的,最后自己对她的发落就是让她离开北境。以后不许她再与表弟见面, 第47章 祭坛 第62章祭坛 章淑婉在宝月洞里一觉睡到自然醒,一日三餐都有专门厨子做好了送过来,厨子也是当年随军的厨师,做得一手好菜,味道甚合口味。知道她爱吃,宝康亲王还特别吩咐,皇后的每顿都不能重复。午饭她刚感叹好久没吃蔬菜了,到了晚膳时分,席间就多了几盘碧绿油嫩的蔬菜。 季竹君和军队里一些将士女眷,也保持着向皇后晨昏定省的礼节,这倒让她很不习惯,于是她大手一挥,把这套繁文缛节给免了。 但是宝康亲王最见不得一群护卫跟她一个桌子吃饭,所以每到饭点,侍从们必摆两席,正席摆在洞里正厅内,那是皇后专享,一切用度都是好的。在院子里还有一桌副席,主要给樊冀随皇后从宫里的护卫和侍从们吃的,也算是制作精良。 宝康亲王虽然内心牵挂,但碍于身份地位,也不好过去看望。弄得章淑婉吃饭时便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人吃饭真不是滋味。李文宇知道她爱热闹,便让天真烂漫的云姐儿来陪她吃饭,云姐儿自是巴不得。 晚膳,厨子做了清蒸鳜鱼,那云姐儿平素最爱吃鱼,今天却没什么胃口,忧心忡忡地问道:“婉姐姐,姑母真的能好起来吗?”她其实心里也对此不抱太大希望。 章淑婉一刻不停嘴地吃,胃口大好,似乎心情一点没受影响。听到云姐儿这般问,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对姐姐我这么没信心吗?” 云姐儿急得满脸通红解释道:“不是我对姐姐没信心啊。就是我们所有人都觉得、都觉得……” “都觉得什么?”章淑婉笑吟吟地问道。 “都觉得你不像法师啊。你看那些大师,仙风道骨的,看起来超尘脱俗,一看便知很有法力的那种。”云姐儿闪着大眼睛,天真地说。 章淑婉心想,老娘仙风道骨的时候你们也见不到啊。想着这孩子也是出于担心她,便笑道:“谁说我是高人了。云姐儿你记住,眼睛见的不一定是真实。你认为厉害的那些仙师,也没把太妃治好嘛。” 云姐儿着急道:“这么说,那姐姐便是有十足把握咯。” 章淑婉笑笑:“十之八九。” 云姐儿这才舒了口气:“那就好,齐峰表哥说,若是这回你输了,他就要你远离北境,以后再也不能回来。”她想到以后不能再见到姐姐,心里就难过。 章淑婉反倒一愣,这么简单?她还以为这个北齐皇子会让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呢,没想到竟然是让她离开北境而已。她挑了挑眉毛,神气活现地说道:“放心,不会让他趁心的。” 戌时快到了。季竹君带着云姐儿和几位重要将领早早来到思亲洞前,这里早有下人临时搭建了一个祭坛,端康太妃安详地躺在鹦哥草编织的藤席上。这鹦哥草有宁神益气功效,是楚明培育出来的。 樊冀早已收到宫中密令,不顾一切保护好皇后娘娘,他环顾四周,季竹君和李文宇等骠骑军将领应该对皇后是效忠的,唯一需要防备的是那北齐皇子,就怕到时齐峰说出什么过激的话妄图激怒皇后。所以他决定一旦失败了,他打晕皇后便把她背走,避免与齐峰发生口角。 他靠近萧红,悄悄把自己的计划向她透露,奇怪的是,今天的萧红恍恍惚惚的,完全不在状态。 没人注意到格桑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站在人群中间,远远地望向祭坛。 章淑婉一袭华丽的衮服出现在祭坛,红黑金线勾边的立领衬得她更是俏丽端庄,李文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向天祝祷后,章淑婉烧了符篆,那是给地府的信号。魑女早早守在水月台,看到符篆,便将那太妃的魂魄推下去。 洪金雷开始做法。太妃的魂魄已经来到世间,不同于齐全的灵魂能够自动辨识肉体,太妃的魂魄残缺,六识不清,需要做法牵引至真身肉体中。 随着做法深入,太妃魂魄越来越近,院子里起了阵阵阴风,众人心里都惊疑:“难道真是太妃之灵回来了吗?” 格桑脸色越来越阴沉,她没想到皇后竟有这等能耐,要知道连她爹爹都没办法召唤来太妃魂魄。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邪恶的想法:决不能让她成功,决不能让宇哥哥对她死心塌地。对不起了太妃娘娘,你既然在黄泉地府呆了这么多时日,就继续在那里呆着。 她颤抖的双手取出一个小钵,这是葛沃族圣物聚灵钵,能把方圆50里内失散的魂魄收集聚拢起来。本是葛沃族除邪安神的利器,此刻她却要用它来收集太妃那缕残缺的魂魄。 格桑悄悄祭起灵钵,小小的钵体慢慢升到半空,夜色中没人注意到这个小东西。 洪金雷聚精会神做法牵引太妃的残魄,眼看魂魄就要归位,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与之相争,太妃的魂魄开始在空中打转,方向不定。 章淑婉见状奇怪,定睛一看,不远处一个钵体一样的东西,死死地吸住太妃的魂魄。她不禁脸色大变,怎么会有这等邪物在此!这个吸灵钵最喜吸食阴气,太妃魂魄刚出地府,阴气最盛,那灵钵感受到阴气旺盛,按捺不住冲出来,疯狂吸食着太妃魂魄的阴气。 那缕残魄也被这股强大吸力吸引,大有向灵钵移动之势。只见洪金雷明显感到吃力,额上青筋暴露,两排牙齿死死咬紧,与那聚灵钵力量相抗持。 章淑婉看他独力难支,忙传符篆唤来魑女帮忙。没想到洪金雷和魑女联手,也仅能与之抗衡,那太妃魂魄在空中未动分毫。章淑婉有些着急,这残魄在世间停留太久,很容易魂飞魄散。 这聚灵钵是幽冥圣物,不知为何流落凡间,洪金雷和魑女自然不是这法器的对手。 这灵钵到底是谁放出的,她犀利的双眸扫视着坛下的人群,突然她看到躲在人群背后的格桑,只见她以僵硬的姿势,脸上神情古怪,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原来是她!章淑婉双目喷火,脑子里急速转动如何破局。 祭坛下,众人看不见灵界光景,只见皇后和洪金雷似乎陷入焦虑中,樊冀暗暗捏了一把汗,悄悄做好准备,万一失败了,他马上跳上去将娘娘带走。 格桑看到皇后那双凌厉的眼神,内心慌了一下,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个痛快了结。她眼中凶光一现,驱动萧红和齐峰的心蛊。 萧红只觉得内心一阵的慌乱,祭坛上洪金雷和皇后的祭拜,在她眼里化成了大庭广众下的媾和,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萧红脑子里有个声音拼命响着:“杀了她!杀了她!她不要脸,太后赐你督查皇后权柄,皇后有失风化,杀了她!” 她拼命遏制自己脑中的声音,殊不知那猜忌是心蛊最好的养分,她的心蛊已经到了自己没法控制的地步。 她摇摇晃晃上了祭坛,没人知道她想干什么,以为她要帮忙,毕竟她是皇后的暗卫。直至看到她背对皇后举起匕首,魑女发觉不对,才大叫:“魅姬小心。”随手一记金光推开萧红。魑女这一分神,端康太妃的残魄便晃悠悠向那灵钵游去。 萧红的手已经不能自控,她颤巍巍地举着匕首,向太妃刺去,在她眼里,太妃已幻化成皇后和洪金雷苟且的画面。 目瞪口呆的樊冀总算反应过来,跳上祭坛一剑打落她的匕首,被惊扰的萧红激动地又跳又叫,几只袖箭嗖嗖向樊冀冲过来,樊冀没想到她会来真的,只好以剑锋打落袖箭,萧红步步紧逼,樊冀没法只得举剑应战,萧红毕竟在那心蛊中行动不麻利,被樊冀一剑刺穿左心房,鲜血直流。 第48章 太妃苏醒 第63章太妃苏醒 坛下顿时一片慌乱。李文宇几次三番想冲上去护住章淑婉,都被季竹君紧紧拉住。 齐峰气愤大叫道:“妖女!果然不坏好意!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歹毒,竟敢用妖法迷惑侍女来刺杀太妃!” 樊冀大惊:“齐公子可不能乱说啊。萧红不知受什么人蛊惑,她要杀的目标是皇后啊!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齐峰大叫道:“谁信你们鬼话,这女子明明是你们皇后的暗卫,除了你们,谁还能使唤得了她。你见她刺杀不成功,反手把她杀害了。哼,你们这群骗子!我姑母现在还躺在这,你们是何居心!”他受心蛊驱动,不停地咒骂着,企图干扰章淑婉的注意力。 萧红被刺死,心蛊失效,蛊毒反噬格桑,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不过众人目光都被祭坛上的惨状牵制住,没人注意到她的异状。 章淑婉没心思跟他废话,那灵钵力量越来越大,洪金雷跟魑女联手都吃力不已。她只能用符篆拘来越来越多的小鬼为二人助力。可小鬼们的修为不高,起不了多大作用。 章淑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再去哪里找外援。突然空中出现宝弟生气的小脸:“哼!以为把乾坤袋翻过来了,宝弟我就过不来了吗?气死我了!” 他看到哥哥姐姐们都像拔河一样与一只金钵相持,好奇地将那钵引到自己手中:“咦,这个聚灵钵怎么在这里?” 章淑婉目瞪口呆啊,这个小面团什么时候学会了幻影移形?她当年可是修炼了五千年啊,才会娴熟使用幻影移形,有些人的为什么就这样高?她决定要好好补偿这个小面团,喜欢吃什么随便吃! 洪金雷和魑女只觉得突然一阵轻松,聚灵钵法力瞬间消失,失去了一侧力量,太妃残魄飞快被牵引至肉体,沉睡了二十五年的太妃在祭坛上剧烈咳嗽起来。 洪金雷和魑女也惊讶得面面相觑,这个聚灵钵他们合体也没法让其静止下来,这个宝弟轻轻一转,竟把它收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魑女突然觉得平日亏待宝弟了,关键时刻这个小家伙又帮了大家一次。 听到太妃剧烈的咳嗽声,季竹君和李文宇喜出望外,不约而同冲上祭坛,抱着太妃失声痛哭。 格桑以本族旁门左道之术驱动灵钵,本就是高危举动,现灵钵吸灵被外力中断,巨大的力量反噬祭钵之人本身,她感到体内似爆竹爆炸般,五脏六腑被炸裂,她强忍疼痛,踉踉跄跄跑出院落,一路上吐血不止。 “这不是格桑小姐吗,你怎么了?” “格桑小姐……” “怎么了……” 她是地宫的常客,看到她伤成这样,侍从护卫们都围上前来,关切地询问。她惨然一笑,摆摆手,摇摇晃晃向外走去。她把聚灵钵弄没了,连同她的宇哥哥也弄没了。心痛大于身痛。 格桑受伤后,对心蛊控制也变弱,齐峰愣了一下,清醒过来后发现姑母已经醒过来,鼻子一酸也冲了上去。三人搂着太妃抱头痛哭,后面还跟着个怯生生的云姐儿。 樊冀出了一身冷汗,成功了!他一屁股瘫坐在地。太险了,他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他有些痛惜地看着萧红,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发狂。洪金雷走上前,樊冀以为洪金雷会找他打一架,没想到他只是默默地把萧红背走,还安慰樊冀道:“没事!我有金疮药,回去给她敷上就好了。” 樊冀愣了半天,心想金雷莫不是伤糊涂了,这剑都刺穿心脏了,还能起死回生吗?这个忠厚老实人自责半天,又怪自己下手太重。 金雷把萧红背回宝月洞,这个女孩平时总是对他善意微笑,那种微笑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含义,却感觉很温暖。 端康太妃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起身走到章淑婉面前,深深地给她跪行了一个大礼。她在生死边缘徘徊多年,虽魂魄残缺,六识不清,但头脑还是清楚的,不管是幽冥里的记忆,还是凡间的记忆,她都不曾忘记,而今魂魄重新合一,两处记忆也合一,她知道章淑婉他们为了救自己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知她的身份和来历,章淑婉暗忖,以后倒是多了个能说上话的人。 李文宇随母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下是他欠她的了,先是自己的脸上的印记,现在是母妃。他们全家都欠她的。 李文宇这一跪下,季竹君和云姐儿等也哗啦啦跪下了。齐峰脸上略有愧色,好在章淑婉知他性情直率,并未在意,也没提打赌输了之事,倒是让他感到不好意思。 章淑婉知道他们一家人重逢,定是有说不完的话,加上自己也惦记着萧红的伤势,便将他们一一扶起,闲话几句,便带着小葵、秋萍等回宝月洞去了。 樊冀随皇后回到宝月洞,却惊奇地发现萧红能睁开眼睛了,胸前的伤口已处理好,被细心包扎过,血也止住了,看上去身上的伤口似乎也好多了。 樊冀简直不敢相信,以为撞见鬼了,擦了擦眼睛,惊叫道:“萧红?你不是……”他本想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但感觉不太吉利,终于没蹦出口。 小葵和秋萍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们分明是看到萧红身中利剑倒在血泊中,而且这剑的方向直指心脏位置,居然变得安然无恙了? 只有章淑婉并未慌乱,她早看出那萧红是魑女重生,只是众人在侧,她不便说出来罢了。 萧红也看出大家的疑虑,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笑了笑道:“樊将军放心,我没事。你那一剑刺向我时,我已用内功护住了心脉,所以未曾伤到根本。刚才金雷已为我处理了伤口,用了药,现在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 樊冀这才恍然大悟,他有些激动地语无伦次:“太好了,你没事就好!对不起,我刚才没办法……我、我不该下手这么重,对不起。”这个老实人自责不已,这一路走来,他们几个早已是生死之交。刚才他以为萧红死在自己手里,心情不知有多低落。恐怕这辈子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萧红虚弱地摇摇头笑着说:“萧将军,我明白的,这不怨你,都怪我自己被别人下了心蛊,若不是你及时制止我,恐怕会伤及到皇后和太妃呢。你做得对,若我是你,也一样会出手的。” 樊冀大惊失色:“心蛊?是什么东西?谁下的?难怪我说你形容举止如此怪异呢。是谁对你下的毒手?说出来,我替你报仇!” 洪金雷将一个盒子递给众人看,里面是一只白花花的蛊虫,样子跟蚕蛹差不多,还翘首挺胸的。樊冀从未见过这东西,吓了一大跳:“这东西从哪来的?” 洪金雷面无表情地说:“这就是萧红体内的蛊虫,能迷惑心智,操控人的行为。这个蛊虫离开人体不出一刻便会自行枯萎死去。” 小葵最怕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她忍住恶心问道:“谁这么缺德把虫子喂给人吃。”她心里想,这几天都跟萧红吃一样的饭菜,会不会自己也被下蛊了。 洪金雷有些好笑道:“这些蛊虫可不是真的虫子,乃是灵力虚化的镜像,由灵力种入人体,用人的贪欲、猜忌、欲望等黑暗情绪滋养的。这个虫子现在才刚萌芽,若是再大些,被种蛊之人将永世受制约于蛊主了。” 小葵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像下毒那般吃进去的。 章淑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萧红今日神情举止这般古怪,她缓缓说道:“这下蛊之人我知道是谁。”于是将在祭坛上看到格桑的事跟大家说了一下,如果灵钵是格桑祭起,那下蛊之人应该也是她无疑了。她细细回想这几日接触过的人,除了格桑,没有外人有灵力了。 第49章 宝弟算命 第68章宝弟算命 李文宇收起眼泪,低声吩咐亲兵将格桑好生安葬,以端康太妃义女、宝康亲王义妹名义在英烈洞设牌位,又嘱咐多给一些银子她的父兄族人,这样他的心情才略微好过点。 两表兄弟来到宴会厅,心中俱是沉重,格桑尸骨未寒,二人实在没有心情吃喝,无奈太妃宴请,只好硬着头发赴约。 今天的夜宴是端康太妃醒后的第一次聚会。由于皇后也在地宫,便也一起邀请了过来。 为首主位坐着端庄美丽的太妃,她是皇族长辈,自然连皇后也要坐在她左下首。季竹君带着云姐儿在旁操持,宝康亲王没到,其他亲眷也不好就坐。 李文宇进来后,没有坐到太妃右下首位置,反而神色自然地坐在在章淑婉旁边,连太妃都不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齐峰心事重重地跟在后边,见姑母身边没人坐,便一屁股坐在太妃旁边,众人心想他是北齐皇子,亲王让他坐上首也算是待客之道。 他们坐定后,大伙才按各自位份坐下。 齐峰起身敬酒:“姑母,这杯敬您,恭喜您重获自由,祝您健康长寿!” 太妃笑着一饮而尽,季竹君听出他话里颇有离别的意味,便打趣道:“峰儿,现在祝寿还有些早啊,姑母寿辰你还得再来哦,可不能省懒了。” 云姐儿啃着鸡爪子嘻嘻笑道:“母亲你还怕他不回来么?峰哥哥巴不得天天窝在这里。赶他都不走。” 齐峰笑笑,又向季竹君欠身道:“这杯酒敬婶婶和云妹妹,齐峰在这叨扰多年,多谢婶婶和妹妹照顾。” 季竹君忙起身道:“峰儿你这是做什么,自家人怎么说这番客气话,当年若不是你撑住这个家,哪有今天啊。” 云姐儿不满道:“峰哥哥一杯酒就想敬两个人,不算不算,自罚一杯。”小时候母亲不让她喝酒,每逢敬酒,便都是敬母亲再顺带敬她。可她现在长大了呀,能喝酒了。 齐峰宠溺地笑道:“好、好、好,是哥哥不好,自罚、自罚一杯。” 云姐儿这才高兴道:“这才对嘛!我也陪峰哥哥喝一杯。” 李文宇见他彷佛交代后事似的敬了一圈,内心有种不好预感,却说不上来。 齐峰终于转向章淑婉:“皇后娘娘,过去齐峰多有得罪,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你多多包涵。日后有能用上齐峰的地方,齐峰万死不辞。”这话是出自真心。 章淑婉倒也爽快:“大皇子不必如此,宝康亲王是我救命恩人,你是他表兄,自然也是淑婉的贵宾。” 齐峰意味深长道:“我这个表弟最是专一长情,还望皇后娘娘日后多照拂才是啊。” 章淑婉脸色微红:“大皇子重情重义,淑婉实在敬佩。” 齐峰话峰一转又说道:“娘娘精通玄黄数理,在下想向娘娘讨教一二。烦请皇后娘娘帮在下卜一卦,齐峰此次回国的凶吉如何?”他这几日确实为了回国一事担忧,不知父皇突然问起他是为了何故? 云姐儿嬉笑道:“婉姐姐有所不知,峰哥哥每次回宫都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回不来一样。” 众人皆都发笑,因为确是这般回事,每次回国他都要愁眉苦脸好几天。 只有季竹君心里暗自发酸,齐峰这孩子真可怜,母亲早逝,父亲又不疼爱,在北齐皇宫那个拜高踩低的环境里任人倾轧。别的皇子还好说,唯有他是皇长子,最有可能威胁到现今嫡长子太子的位置,左右让北齐皇后看不顺眼。好在他自己识趣,经常寄居在外,不参与朝廷朋党纷争,做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皇子,他这副置身事外的表态,才让他在激烈的宫斗中得以生存下来。 章淑婉正在偷偷往乾坤袋扔东西,冷不丁被问起,有些尴尬。这算命的学问最大,人的命理牵扯因素太多,而且是实时变化的一个动态,莫说她在地府里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咸鱼,哪怕就是灵官魑女这般勤奋的,也摸不到精义所在。唯有像夜华神君这样的上仙,才能略知一二。 但她天生要面子,又不好意思说不知道。胡扯,又怕日后应验不了。正在她左右为难呲牙咧嘴之际,宝弟见她停止投食,便有些不耐烦:“告诉他,此次回去大吉,而且大有问鼎帝王之象。只要他能抓住机会,取得第一个出来迎接他的女人的信任,这一切很快便应验。告诉他不要花太多心思准备劳什子礼物,多准备一些女人喜欢的玩意。儿,到时候用得上。” 章淑婉大喜,差点忘了这宝弟有天眼哪,他能看清灵界的机缘啊! 于是清清嗓子煞有介事道:“大皇子此去是大吉之象!要留心第一个出来迎接你的女人,若是取得此人的信任,甚至能问鼎帝王之位啊。所以大皇子不妨多带一些适合女性的礼物回去,哪怕分给宫里的娘娘们也是极好的呀。” 齐峰苦笑道:“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定不忘娘娘点拨之恩。”心里哪里相信,他这种多余的皇子,能安全度过此生就不错了,哪敢奢望什么帝王之位。 云姐儿天真烂漫:“太好了!峰哥哥,若是你当了皇帝,能不能封我个公主当当?” 太妃打趣道:“哪有这样讨封赏的!你现在已经是南唐的郡主了,莫非还要再当北齐的公主不成?”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李文宇端起酒杯,起身深情看着章淑婉:“本王也想向皇后求问,不知本王姻缘如何,还望皇后指点一二。” 章淑婉没想到他会在众人面前这样问,一时有些脸红耳赤,不知如何作答。 没想到宝弟嘎嘎直乐:“他这辈子都没有妻室,不过倒是有个比他厉害很多的儿子。” 章淑婉听到宝弟这话,不知为何有些难受,低着头嘬嗫道:“宝康亲王会孤独终老,终身不娶,但命中有个出色的儿子。” 大伙便都笑,没有妻室哪来的儿子,以宝康亲王的威名声望,娶个妻室还不简单嘛!李文宇却没有笑,他在开口问的时候,就立志非她不娶,问这个问题实则投石问路,他内心早就想过,要光明磊落向她父家提亲,这个答案让他猜不透,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云姐儿也兴冲冲凑热闹道:“婉姐姐,也帮我测测。” 宝弟烦不胜烦:“这个傻姐儿将来是一国皇后,最终会被自己的儿子杀死。” 章淑婉打了个寒颤,不忍告诉她,便勉强笑道:“其实这种玄黄命理只是推测,人的命数是会变的,所谓算命也就是骗骗小孩的玩意罢了。” 季竹君嗔笑道:“你这孩子,才多大的人就学人家去算命。” 云姐儿失望地嘟起小嘴:“为何哥哥们能算,我就不能算。” 太妃呵呵一笑:“好了好了,皇后娘娘难得来北境一趟,都成了你们御用的算命先生了。”众人哄笑。 季竹君接过话茬:“今天叫大家来也是为了商量冬至和太妃生辰两个重要节日怎么办,今年不同以往,太妃大病痊愈,皇后娘娘又在这里,自然是要好好热闹热闹的,只是地宫离北陵镇有些距离,又是在地底,最怕遇上风尘沙暴这些极端天气,所以我跟太妃商量了,想在原来王府的基础上重建亲王府,这几日先把喜棚搭起来,待过了太妃生辰,再建王府。” 太妃点点头:“地宫体系庞大,又有军队驻扎在此间,怕是被有心人混进来,造成不必要的混乱。我和季将军商量了一下,还是保持之前地宫的管理方式不变,在北陵镇建造亲王府,处理封地事宜等。另外,北陵的行政体系也要尽快恢复,以便百姓能有办事讲理的地方。” 一干人等皆称诺。 第50章 兰度山庄 第70章兰度山庄 “皇后怎会与这位夫人相熟?”太妃饶有兴致地问道。人老了就是喜欢提起旧人旧事。 章淑婉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 “也是机缘巧合呢。当年她还是宫里的一名普通绣娘,经常来我绣坊买各种绣品。别人是挑喜欢的买,她倒是专挑各种款式过时的、折价的买。起初我以为她是为了省钱的缘故,不想她把这些不入眼的绣品拿回去再修修剪剪,添上些相衬的图案,那些个平淡无奇的绣品顿时变得灵动雅致起来。 她拿回来再托我们以三倍的价格出售,这些经她巧手改过的绣品紧俏得很,洛京城贵女圈子里叫‘兰绣’。京城上至皇宫贵族的千金小姐,下至平民百姓家要出阁的女孩,无不以拥有一件‘兰绣’的绣品为荣。后来我就专门聘请她专为绣坊打样设计,偶尔也过来指导一下绣娘。 不但绣品做得好,她还多才多艺,我创建曲艺坊的时候,她还亲自过来给学员教习过几次歌舞呢。 兴建兰度山庄时,她还专程来我们颐福楼考察过,就喜欢我们酒楼这种功能分明,又大气的建筑,后来在我们的基础上设计了山庄的主楼。她那兰度山庄遍植各种珍稀食材,很多都是直供我们颐福楼呢。” “原来如此,那你们两个女富豪凑在一起,倒是惺惺相惜,英雄惜英雄啊。”太妃打趣道,众人又笑了。 第二天一早,章淑婉一行便乔装上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仍是扮成年轻公子模样,李文宇不放心,也跟了过去。樊冀这个老实人也心里嘀咕。宝康亲王是不是跟得太紧了,似乎皇后到哪里,哪里就有亲王的影子,他有些犯愁这个情况要不要跟皇上汇报,转念想到李皓轩那个暴脾气,不由打了个冷颤,还是先不说。 不知程殷香怎么想的,放着全国上好的地块不选,偏偏将那兰度山庄建在钟屏山脚下,属于宝康亲王辖内为数不多的沃土之一。 由于宝康亲王在场,大伙都不好意思开玩笑,只是骑着马默默地走,李文宇沉默起来跟他哥李皓轩出奇相像,都是一副深沉状。小葵也适应了骑马,看到地宫里的侍女都会武功,闲时也缠着秋萍教她几招。 李文宇靠近章淑婉,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皇后而今身份尊重,兰度夫人这等人还是勿要太过亲近为好。”他不喜欢这种女人,不愿当妾室非要当情人。妾室好歹是正经身份,情人就拿不上台面了,竟然还有人引以为豪,真是世风日下。 章淑婉却以为他嫌弃兰度夫人出身,不由冷冷地说:“我竟不知王爷眼中还有这般门第之见,说起来我跟拿兰度夫人一样,都是出身低微,看来今后还是要远离王爷为好,免得给降低了王爷尊贵的身份,给王爷带来麻烦。”说完,心中有一丝莫名的疼痛。 “你、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文宇涨红了脸,有些气结道。 “那是怎地意思?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若不是你们皇室做孽,也会成为高门大户人家的主母,儿女绕膝,得享天伦。何至于今日不清不白,无儿无女,孤苦终老!”我忍不住反唇相讥,兰度夫人不在妃嫔之列,顶多算是先皇的情人罢了,没有名分的情人比娼妓好不了多少,这也是那些所谓正人君子看不起她的原因。 李文宇没想到她这般口无遮拦,既无法反驳我,又担心被有心人听去搬弄是非,忙制止她:“皇后自重,本王并非指那兰度夫人不好,而是以皇后现在的身份,对她太过示好,难免引起旁人非议,给她招来祸端。” “清者自清,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章淑婉一挥马鞭,加快速度,不再搭理他。 李文宇有些懊恼,自己说这些作甚,白白惹恼了她。又不好做什么,只得紧紧跟在她后面。 李文宇经营北境多年,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带着他们一路抄近道,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兰度山庄。 山庄依山傍水,因势而建,气势磅礴。主体宫殿仿皇宫兰汀水榭而建,那是她当年在宫内的居所。 樊冀和洪金雷早早来到这里打前站,得知皇后大驾光临,兰度夫人率领一众家仆,早就侯在山庄门口。看到皇后一行,她优雅地行了个大礼:“民女程殷香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见过宝康亲王。” “兰姐姐不必多礼。”章淑婉忙扶起她。 兰度夫人笑吟吟道:“民女岂敢妄称是娘娘的姐姐。皇后娘娘到此,民女这可是蓬荜生辉啊!” 又含笑对李文宇说:“宝康亲王真是贵客,没想到王爷出落得如此一表人才,先帝九泉之下也放心了。” 李文宇低头还礼道:“皇后金枝玉叶,本王专门护卫娘娘而来,叨扰夫人了。” 兰度夫人客气道“哪里、哪里”,一面将人迎入山庄内。 兰度夫人比章淑婉年长不少,没有儿女,保养得当,宛若少女。一双脉脉含春眼,微风般扫过李文宇时,都让这个钢铁亲王感到不好意思,不敢直视,便只顾低头喝茶。 夫人在山庄设下盛大的宴席招待章淑婉一行,所用食材皆出自山庄,新鲜可口,又芬芳扑鼻,众人吃得赞不绝口,连李文宇这个冷漠脸都不由暗自称赞这个兰度夫人治家有方。 兰度夫人歉意道:“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没有提前准备,只有一些居家小菜,这獐子肉还是今个山庄里的猎人猎得的,就让厨子做了给娘娘尝尝鲜。” 章淑婉吃得不亦乐乎,连声叹道:“挺好!挺好!兰姐姐这里的东西就是好吃。” 李文宇有些不悦地皱皱眉头,难道在地宫里她吃得不好吗?要知道为了让这个吃货吃好,李文宇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每天都派人出去外采食材,还喂不饱她那挑剔的小嘴,他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将自己面前那份獐子肉不动声色放到她的小桌上。 章淑婉不时要往乾坤袋里投食,本来宝弟一个人还好,现在他又养了五个小鬼,可怜皇后娘娘每天为了投喂他们精疲力竭。这些凡人贵族吃饭相当讲究,都是每人一个小方几,方几上的菜肴都很精致,虽然种类繁多,但每份都是摆着几小块,看上去像是点缀,存心不让人吃饱似的。 别的淑女名媛都是每样浅尝辄止,一碟菜肴稍动一下筷子又原封不动撤下,再上另外新鲜的。连云姐儿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也食不过三筷,若是碰到她爱吃的小菜,再想伸手去夹第四筷,肯定就会被她娘季竹君再一旁打手,用眼神严厉制止。 第51章 假山偷听 第73章假山偷听 夜深了,一行人留宿兰度山庄。 兰度夫人将先帝宿过的兰庭苑收拾出来给皇后入住,李文宇则安排在旁边的水云间,这两处院落是山庄内最好的居所,刚好又是隔壁。 李文宇这边寂静无声,章淑婉的院落则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兰度夫人亲自给他们送来宵夜。这是用山庄自己生产的牛乳做的奶酪,上面撒上芝麻、蔗浆和樱桃,吃起来特别的爽滑可口。 知道皇后这边人多饭量大,特意送来一大桶。 章淑婉欢呼道:“终于又可以吃上兰姐姐做的甜品了。” 程殷香谦恭地微笑,约了章淑婉到花园散步,两人久未见面,都有一肚子话向彼此诉说。 北陵王李文宇今夜心事重重,烦闷不能入睡,索性披衣起身,一个人到花园走走。兰度山庄的花园收拾得精趣别致,夜间也悬挂着灯笼,加上皎皎月色,夜色下散步竟也别有一番风味。李文宇慢慢闲逛,排遣自己的心情。 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的低声娇笑,他心想,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仆婢在此间嬉闹?为了避免碰面的尴尬,他悄然隐身在高大的假山背后,想等这些仆婢走了再出来。 来人正是章淑婉和程殷香,两人说说笑笑,也没想到花园里还有别人。 假山前的水榭是程殷香最喜欢的地方,她拉着章淑婉坐下,就着月光惬意地逗着水里的小鱼。高大的假山挡住了凉风,入冬的夜还是严寒。李文宇隐身假山后,透过岩石缝隙,恰好将两人看得清清楚楚。 章淑婉裹着一袭白色裘皮披风,两只手怕冷地笼在袖子里,头发随意挽了个高髻,斜斜插了支富贵牡丹簪。她的衣物首饰俱都烧毁于王麻子店那场大火,现在所穿衣裳饰物均是李文宇亲手设计定制。看上去合体得宜、娇俏可人。李文宇皱了皱眉头,怕冷还到处乱跑,感染风寒怎么办。 程殷香在山庄呆惯了,自是不怕冷,俯身用手拨拉着清澈水面,有小鱼贪嘴,浮上来亲吻她的手,惹得两人一阵低笑。 “妹妹这身装束很新颖别致呢,可是在洛京城定制的?”程殷香绣娘出身,对衣物饰品品味不俗,仔细端详了一会,又说道:“不对。洛京城没有这样的手艺。” 章淑婉灿笑道:“兰姐姐好眼力,我的衣裳在来时的路上都丢失了,后来找到北陵王,他安排地宫里的匠人给我制作的。这军队里的匠人真是技艺高超,都赶上洛京的名师巧匠了。我也很喜欢这些款式呢。”说着还情不自禁转了一圈。 李文宇在假山后听见她说喜欢,嘴角也浮起一丝笑意。 程殷香深深地看了章淑婉一眼:“没想到北陵王这般细心。”她没再往下说,宴席上她已发觉北陵王看皇后的眼神不同。 章淑婉的原身跟她无话不谈,她对程殷香也是信任,便也实实在在地说道:“北陵王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我在地宫住的这段日子,吃穿用度无不是他亲自过问,比季将军还要细心呢。” 程殷香笑而不语,一个男人对女人如此上心,那就是他爱上她了。想到他们一个是丰神俊朗、年轻有为的北陵王,一个是骨骼清奇、婉约可人的天命贵女,本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命运弄人啊,只是不知郎有情,妾是否有意? 便有心试探章淑婉的口气:“妹妹,当初你一心想嫁给皇上,现在也算是遂了心愿了。”说着又“噗嗤”一笑:“当初为了接近那七皇子,你可没少厚着脸皮来找我。” 李文宇听得一阵气怒,心里阵阵发酸,没想到她的心上人竟是皇上。 章淑婉讪讪地想,原身当年也太花痴了。 原来章淑婉未出阁之前,自从在街上见了皇七子一眼后,便茶不思饭不想,一门心思只想嫁给他,可惜只是个平民,连宫门都不得入。程殷香作为她的闺蜜好友,是她身边离皇宫最近的人,为此她可没厚着脸皮哀求程殷香帮牵线搭桥,她们之间的无话不说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程殷香还沉浸在回忆中:“那时我人微言轻,也帮不上你,倒是你挺有志气,记得你跟我说,一定要将生意做大,做到国中女首富,那七皇子自然会关注到你了。没想到,你还真做到了。你真行啊,阿婉!” 章淑婉心里苦,那是我的前身碧宵神女干的好吗!若是本尊早点上场,至于落下个倒贴嫁入皇家的笑柄嘛。唉,都不知那个神女怎么想,那个钱用来慢慢享受不好吗? 李文宇冷笑想,原来是这么回事,为了嫁给七皇兄不惜倒贴十万两白银,难怪自己拉着她私奔,她不肯。他心里涌过一丝苦涩,难道自己自作多情了?那为何那日她没有拒绝? 章淑婉假装叹气道:“那只是我年少无知,又没有经验阅历,以为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便是幸福了,进宫后才发现,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也算是她的真心话,不知为何,她一想起那个皇宫,总有一种阴冷感,就好似她重生那夜,一切都是冰凉的。 程殷香看着她笑道:“你这嫁人才几天啊,就像那些嫁了一辈子的妇人一般,说这些颓丧的话。难道皇上对你……不好吗?” 章淑婉烦闷道:“倒也不是不好。”想想又补充道,“也说不上好,皇上对谁都那样,特别严厉,可能帝王就是这样。” 程殷香笑笑:“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七皇子啊。大概是你们聚少离多的关系,总要相处一段时间才知冷暖啊。不过也难为你了,这大婚当天出了这么多事,你为了南唐皇室,九死一生到北陵找九皇子,这在坊间都传遍了,李唐皇室对你这个皇后不得感恩戴德啊。” 章淑婉最不想提回宫,她打断程殷香的话道:“这不是相处时间长短的问题,有些人,哪怕在一起只是短短一刻,你也会感到不一样。” 程殷香单刀直入道:“你说的那个人,可是北陵王?” 章淑婉被说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兰姐姐,我现在才发现我对皇上的并非爱慕之情,以前我以为自己喜欢他这样的,但现在我觉得自己并不喜欢。他后宫妃嫔众多,我虽然是皇后,其实也可有可无,我们之间更像臣子和君王,不像夫妻。不像北陵王……”想起李文宇,她有些娇羞。 第52章 棋子 第75章棋子 一来二去将林修仪说动了心,她在北齐皇宫确实孤掌难鸣,多年位份不曾晋,加上表哥周元博信誓旦旦,说表妹花容月貌,在南唐如何将皇帝迷得七晕八素的,若是元珊在北齐受宠,她这个做表姐的自然也少不了好处。 一家人开始殷切部署起来,先是让元珊以表妹身份进宫探望表姐,又使了大把银子,让元珊在宫里时,皇上“恰好”翻了林修仪的牌子。 皇上的轿撵到云清宫时,又“恰好”碰到躲避不及的精心打扮的周元珊,林修仪假意请罪,说是表妹来宫里看望,不想皇上驾临云云。那一眼果真给皇帝留下深刻印象,周元珊本就出落得沉鱼落雁之貌,又深谙帝王心思,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把老皇帝弄得心猿意马,加上林修仪在旁推波助澜,皇上一高兴就封她为美人。 周元珊的进宫在北齐掀起波澜不小,一个南唐弃妃竟能纳入北齐后宫,让朝野都看到了周家的谋划着实厉害,一些贵族家的大门慢慢向周家敞开。这正是周培正要的效果。 林修仪气急败坏,云清宫还没有主位娘娘,她与周元珊各居南北两座偏殿,本想借表妹之势向上冲一把,博个主位,现在希望落空,看样子还连带她被冷落,不免颇有些恼羞成怒。骂骂咧咧愈发难听。 “修仪娘娘,求您少说几句。我家小主也是被人害的,她也是受害者啊。”周元珊的贴身侍女丹儿听不下去了,哀求道。 “是啊,娘娘,时候不早了,还得赶去凤鸣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呢。”林云筱的贴身侍女小羽也看不过去了,提醒道。 林云筱这才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小主,起来,我们也该过去了,去晚了皇后娘娘该怪罪了。”丹儿扶起流泪不止的周元珊。 “丹儿,我不想去,她们会笑话我……”周元珊全身蜷缩着,抽泣着,不肯起身。 “小主,你得去啊,而今我们在这宫里无依无靠,老爷和公子还盼着小主能出人头地,在北齐立稳脚跟啊。”丹儿流泪道。小主太难了,她金枝玉叶,何尝吃过这等亏,没想到了北齐,竟被欺辱成这样。 周元珊一听这话,竟停止哭泣,乖乖起身,任凭丹儿为她梳妆打扮,然后木然地往皇后宫走去。 凤鸣宫西花厅早已热闹非凡,皇后娘娘金美淑坐在凤椅上,和蔼可亲地看着众妃嫔,妥妥的人生赢家,她育有两儿一女,嫡长子齐鸿封为太子。她年轻时也曾争宠好胜,而今皇帝年老体迈,太子地位稳固,她再不必担心哪个年轻漂亮的妃嫔们会动摇她的地位。这几年她对这些新进的姬妾倒是宽容的态度,反正也蹦跶不了几日,待老皇帝一走,她们这些花容月貌统统都得发配到宫外的家庙去。 周元珊最后一个进来问安,所有人的眼睛瞬间向她扫去,毫不掩饰的笑声此起彼伏。林修仪厌恶的眼神赤裸裸地射向她。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周元珊施施然行礼道。 金皇后不露声色扫了她一眼:“你就是新封的周美人。据说还侍奉过南唐的皇帝?”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了,直指周元珊身份不纯。 有些妃嫔为了讨好皇后,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周元珊却落落大方:“臣妾曾在南唐不假,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臣妾身在北齐,蒙皇上厚爱接纳,就是一个全新的北齐人了。” 这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既然皇上都能接纳她,这些妃嫔还敢说三道四吗。 金后不置可否,轻微颔首道:“平身。” 周元珊默默起身,心里松了口气,今天的这道坎,她算是过了一半。 夏贵妃饶有兴致打量着周元珊,刚才这女人进来的时候,她便觉得这女子身上有股不可忽视的力量,看到她不卑不亢回答金后的问题,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能抵抗住众人的压力,又有重头再来的勇气,没准是自己可以联手之人。 周元珊见那夏贵妃目不转睛看自己,内心有些惴惴,不知自己哪里又出错了。夏贵妃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对身边的侍女耳语了几句,那侍女便领命而去。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闪进南唐华清宫,旋刻出来时,身上多了一个人,他纵身跃到屋顶,一下便消失在夜幕中。 芳嫔被那黑衣人点了哑穴,不能言语,也动弹不得,那黑衣人把她扛在肩上跑得飞快,只听见两边“呼呼”的风声,南唐最炙手可热的宠妃居然在皇宫中被人绑票,说出去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她脑子飞快转动,这个不知死活的小贼到底是谁? “主公,人已带到。”一个悦耳的女声,那蒙面女贼又冲她一抱拳:“芳嫔娘娘,得罪了。”随手给她解开穴道。 这是在一片树林里,透过篝火的亮光,她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人,从头到脚都用黑袍罩住,估计就是那个女贼所称的“主公”了。 “你是谁?带我至此何事。”她冲那黑袍人喊道。 “临危不惊,果然够胆。”黑袍人赞了一句,声音深沉,“我的身份没人知道,你也不必打听,这对你有好处,萧丽柔这个蠢货已经露了马脚,南唐已经盯上她了。必要时必须牺牲她,以后她的联络工作由你来接续。” 芳嫔这才明白,他们是东周特使,听到萧淑妃被当做弃子,她有些唇亡齿寒,那个女人可是把毕生的心血都放在东周国上,竟落得此下场。 她冷笑一声:“若是我不从呢?”自己才没那么傻,现在她有孕在身,不想处于如此凶险的境地。 黑袍人转过身,眼睛部位两个大大的黑洞盯得她有些瘆得慌。 那人古怪地笑了一声:“芳嫔娘娘不要忘了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 芳嫔头一昂,傲然道:“少拿孩子威胁我,我怀的可是你们东周四皇子的骨肉,若我们母子有个三长两短,四皇子绝饶不了你们。” 那黑袍人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哈,怕是四皇子也不知道你腹中孩子的父亲竟是西晋一个浪人。” 密林深处,董环听到黑袍人的话,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奉四皇子聂华贤之命暗中保护芳嫔,方才发现芳嫔被掳,他悄然跟了一路,就是想看看对方是谁,没想到却听到这个惊天秘密。 芳嫔有些心虚,嘴硬道:“我不知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西晋浪人,我腹中孩子可是你们东周的皇室骨血。” 第53章 冬至 第77章冬至 章淑婉和李文宇从兰度山庄归来,跟嘉康太后细细说了事情的经过。齐蕊哭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看到先帝手谕时,更是睹物思人,不能自己。 季竹君抹泪道:“过去为阿姐喊屈,觉得不值,现在看来,先帝真是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姐姐,临终前都想着姐姐,事事都给姐姐谋划好了。” 李文宇也陪着母亲垂泪,过去认为父皇风流荒淫,没想到竟还有如此情真一面。 章淑婉看着流泪的一家人,不知如何规劝,情急下竟脱口问道:“母后,当初父皇是怎么追的你啊?” 齐蕊刚听她叫母后,一时还有些不适应,问起和先帝的往事,她那憔悴的脸上不由又泛起亮光,眼睛也变得明亮有神起来。 齐蕊是北齐长公主,也是个苦命的人。她的身世和齐峰有些相似,同样是生母身份低微,生下她和弟弟后撒手人寰,姐弟俩在宫中相依为命,虽是锦衣玉食,但要经常提防宫里的明枪暗箭,她是女儿身还好,弟弟就不那么幸运了,经常被那些有皇子的妃嫔们视作眼中刺肉中钉。 齐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出落得楚楚动人、花容月貌,因为没有母族势力,也没有母亲操持。几乎没有人上门提亲。皇帝日理万机,也从未关心过女儿的终身大事。 正当姐弟俩在宫里苦苦度日的时候,南唐皇子李振寰奉旨出使北齐,与北齐结盟,两国签订世代交好国书。在一次宫宴上,李振寰见到了清丽脱俗的大公主,顿时被她的美貌和气质深深吸引,自那时起,他便不顾一切地追求大公主。李振寰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对于齐蕊而言,李振寰的出现像一束阳光般照进了她灰暗的生活。 两个年轻人很快陷入热恋中,终于到了皇子回国的时候,李振寰与她约定,回国后一定向父皇禀明两人情谊,再回来娶她。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四年。 四年里,她受尽冷嘲热讽,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痴心妄想,南唐尊贵的皇子怎么会娶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但她坚信他不会变心,为此还谢绝了好心的大臣为她介绍的贵族公子。 她不知道的是,李振寰回国后,父皇身体每况日下,他被封为太子。老皇帝不久殡天,他即位皇帝,守孝满了三年后,才正式向北齐提亲要迎娶大公主。 消息传来后,所有人几乎一夜之间对她换了副面孔,过去讽刺她的人,也开始笑脸相迎,极尽讨好。 她对南唐使者转述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要带着幼弟嫁过去,弟弟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宫中,她不放心。 李振寰全然接纳了她,包括她的幼弟齐飞虎。就这样,齐蕊风风光光嫁到南唐。 齐蕊的很高,进宫就封为康妃,先帝没有立后,她没病倒之前,先帝让她协理后宫。弟弟齐飞虎从小喜欢练武,先帝让他跟随皇子一起读书,还让护国大将军樊定远做他的老师,教授他武功。又把骠骑军这样精锐的队伍交给他管理,年纪轻轻封为大将军。姐弟二人在南唐可谓是享尽荣华富贵。 章淑婉傻傻地想,若没有难产病倒一事,康妃就是妥妥的皇后,李文宇也应该是太子人选了。 李文宇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往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舅舅不让他恨父皇,反而教他要爱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他发誓不得攻打南唐,原来当年父皇是如此爱姐弟二人啊。 大伙正唏嘘不已之时,樊冀从外间兴冲冲跑进来:“太后娘娘,大喜啊,宫里来信说,冬至过后,皇上亲自来北境慰问军队,并向太后跪行认母之礼,迎接太后回宫啊。” 章淑婉没想到李皓轩竟然要前来北境,心里暗叫大事不好。 李文宇心里也是忧喜交加,既盼望母亲能尊荣地安享晚年,又害怕李皓轩会将章淑婉带走。 在兰度山庄无意听到她与那兰度夫人对话后,他觉得章淑婉对李皓轩应该是有感情的,而凭男人的直觉,他认为李皓轩对章淑婉也应该是情有独钟,只是像他这般不善表达,否则一国之君为何要冒险远行。只是章淑婉未明白李皓轩的感情罢了。 嘉康太妃则脸露愁烦,她老了,不想再进什么皇宫争权夺利,只想和儿子平安度日。 一家人的心绪,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搅乱了。 李文宇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好,知道了。” 樊冀见众人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喜悦之色,便也不再做声,悻悻离开了。 冬至终于到了。 李皓轩率领大臣们浩浩荡荡地进行祭天祭祖,宫里宫外一片热闹景象。 祭天仪式本来由皇上、皇后一起向天祝祷,但因皇后缺席,太后临时决定由芳嫔暂代,这本也无可厚非,因为她肚里怀着皇家的第一个孩子,羡煞一众嫔妃,祭天仪式上,芳嫔站在皇上身侧,风风光光地接受群臣敬拜,这可是皇后才有的尊荣,芳嫔在祭坛上一时风头无限,更加剧她争权夺利的野心。 萧淑妃愤愤不平地盯着台上的芳嫔,明知她肚子的孩子不是皇上的种,却也有口难言,两人乃一丘之貉,只怪自己没有芳嫔的狠劲罢了。 北陵地宫里也是一派热闹。 小葵和秋萍一早领着大伙包了娘娘最好吃的羊肉茴香水饺,小葵自小在颐福楼长大,耳濡目染,手艺也深得章太炎指点,调制出来的饺子馅鲜美多汁,地宫很多将士吃了都不禁想念起家乡来。 章淑婉早几日就让人从洛京带了一批碳火铜锅过来,今日的家宴刚好用得上。只见锅中的高汤被碳火煨得滚烫,沸腾着翻花,红油锅底看上去就让食欲大开,秘制的酱料香气扑鼻。 李文宇一大早不知去了哪里,下午时分才回来,猎袋里全是猎物,原来是打猎去了。打了满满一大袋的獐子,丢给厨师道:“烤好了整只上。”原来在兰度山庄之时,他见章淑婉特别喜欢吃獐子肉,特地一大早去打了一堆新鲜的。 地宫里热闹地像过年,到处摆满了瓜果糕点糖饴等小吃,小孩们穿着新衣服激动地窜来窜去,今天随便拿什么东西吃,大人都不会过问。大点的孩子还去领了炮仗,但是炮仗不能在洞里放,得到开阔的露天洞穴放。 终于开席了。几个大的万人演兵场里摆满了酒席,每个场所都有五百多席,将士和家眷们围坐在一起,齐刷刷道贺:“太后娘娘吉祥、皇后娘娘吉祥、北陵王吉祥!”朝廷的封赏还没到,但将士们都已经改了口。 章淑婉和太后等坐在风华洞内另外开席,每人每桌都上了一只炭火铜锅,热乎乎地将羊肉切成薄片烫了吃。滚烫鲜香的锅底,搭配上秘制的调料,鲜嫩多汁的羊肉片芳香独特,众人吃得赞不绝口,大呼过瘾。 可能是太过麻辣的缘故,宝弟不喜欢吃火锅,章淑婉终于可以细嚼慢咽品尝自己朝思暮想的涮羊肉。 獐子烤好了,当真是每桌一整只,李文宇挑了一只最大的放在章淑婉的小方几上,漫不经心说了句:“这是你最爱吃的獐子肉,多进些。”章淑婉这才知道原来他一大早去打猎就是为了给她猎獐子,瞬时一阵暖流袭上心头。 众人装作没看见,北陵王对皇后好得越来越明目张胆,连忠厚老实的樊冀都看出来了。但大家似乎并不觉得违和,反而觉得他们更登对。 第54章 寿宴 第78章寿宴 齐峰终于赶在冬至家宴之时回到北齐。父皇的生日就是每年的冬至,所以冬至这一天宫里特别热闹。 刚近皇宫就见他的贴身侍从小贵子,巴巴地站在宫门外张望。看见齐峰风尘仆仆地走过来,赶紧迎上去接过他的行李:“大皇子,您终于回来了。皇上都问起三遍了。” 齐峰“呵呵”一笑:“小贵子,多日不见,你越发精神了哈。”说着,一把坐上宫里备好的轿子,往父皇所在的金龙殿走去。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里,都是一副乐观向上的派头,痛苦和失望都自己埋藏在心里。 “大皇子,你不知道啊,皇上近来问起你可勤了。三天两头就来宫里问你回来了没有,还让我们想办法催你回来。”小贵子兴高采烈地说道,他是齐峰的贴身侍童,也是宫里为数不多的对他死忠的人之一。 齐峰皱了皱眉头,以往不管他回不回来,回来多晚,父皇从不过问,仿佛没有他这个儿子,今年却怎么如此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远远看见父皇的金龙殿,齐峰在回廊处便下了轿,以示对父皇的尊重。虽然没有旁人在侧,他还是做得一丝不苟,他在宫里就是这样战战兢兢、如履簿冰,小心翼翼地过日子。 一个娇艳的女子侯在金龙殿外,见到齐峰,嫣然施礼道:“这就是大皇子,皇上命我在此等候大皇子,大家都到了,就等您呢。”齐峰受宠若惊,几时有过这种待遇。再看那女子,穿着雪白狐裘大衣,仍冻得嘴唇发白,知道她定是在这里等了许久。 小贵子赶紧过来介绍:“这位是皇上新纳的周美人。” 齐峰赶紧作揖道:“有劳娘娘挂念,峰儿感激不尽。”又让小贵子从包袱中取出一只金丝蝴蝶猫眼步摇送给她,“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若是在过去,这点东西,周元珊是看不上眼的。但是在北齐饱受冷艳的她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如此贵重的礼物,她愣了一下,随即喜笑地接过:“谢谢大皇子,请随我进去。” 齐峰跟在她后面,心想,难道这就是那个出来迎接他的女人?这个女人比他还落魄,他好歹还是皇子,下人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这个周美人明显不受宠,竟被人使唤来站门,这可是门童做的事情。不过北齐后宫向来就是如此就高踩低,父皇嫔妃众多,估计连她是谁都记不清了。章皇后算对了前半截,确实是有女子来迎接,可后半截明显不对啊,就这么个不起眼的美人,自己能从她身上得着什么好处。齐峰苦笑了笑,大步跨进殿里。 金龙殿内炉子生得暖洋洋的,一派欢声笑语,坐在上首的依旧是父皇、金皇后和夏贵妃,太子齐鸿坐在下首的首座。齐峰照例偷偷溜进去,悄悄在下首末尾找了个位置坐下。以往他都是如此摸鱼,只需在众人敬酒时,随几个年幼的皇子一起上去给父皇敬酒,就算完事了。周元珊坐在他的身边,有些纳闷,大皇子不坐上前去,怎么跟一群姬妾混在一起。 老皇帝眼尖,一眼就瞅见他,大声喊道:“峰儿,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怎么不过来就坐啊。过来,离父皇近一些。” 宫里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刷地扫向他。这么多年,老皇帝第一次喊他“峰儿”,还这么客气招呼他坐上前去,众人也都觉得奇怪,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对这个弃子感兴趣了。齐峰如芒在背,只得讪笑着举杯向前,朗声道:“父皇,孩子不孝,来迟了,祝您万寿无疆,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又让小贵子将准备的寿礼呈上来,因为有李文宇这个大金主的支持,齐峰的贺礼简单粗暴,就是一座金山,上书吾皇万岁四个大字,谈不上工艺精湛,但是嘛,价值高啊,这么一座金山至少能抵二万两白银了。 宫里的女人们都被晃瞎了双眼,连夏贵妃也不由多看了几眼,相比之下,太子李鸿送的金丝绣锦披风就显得小气了。宫里人不禁窃窃私语,没想到这个大皇子还挺有本事,难怪经常不在宫里,原来是另有门路啊。 皇上满意地大笑,得意地夸耀道:“哈哈哈,看到没,我这个儿子啊,最让我省心,我就说了,峰儿最像我,我年轻那会也是这般四海游历,积累治世经验……” 齐峰脸上挂着笑,却汗流浃背,他突然这么受器重,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不知老头子葫芦里边卖的什么药。 金皇后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北齐是个小国,生存资源更匮乏,皇上子嗣又多,这些年为了稳固儿子的太子之位,她倚靠娘家势力,将几个成年皇子逐出权力范围,没有势力的皇子都被设计除死,势力一般的皇子,随便弄个罪名放逐边境,远离政治中心。有背景势力的,就给快封地,早早赶到封地去自立门户,几年下来,宫里就剩几个年幼的皇子,成不了什么气喉。 眼看老皇帝也没几天好日子了,自己儿子地位稳固,这个节骨眼上却偏偏冒出个大皇子,而且老皇帝还不知为何突然对这个儿子上心起来,还赞赏有佳。要知道“长子为大”,若论立长,这个大皇子的身份还是有优势的,只怨自己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大皇子。 只要自己儿子一日没有登基,她的这个敏感神经便一刻也松弛不下来。 有善察言观色的宫人马上将齐峰的小方桌移挪到太子对面,其他人便自觉主动地给他腾出位置来。 小贵子第一次感觉扬眉吐气,这么多年以来,大皇子一向被边缘化,又长期不在宫中,让他们这些坚守在宫里的下人处境凄凉,经常被别的宫人看不起。不过好在大皇子出手阔绰大方,他在宫里的例银基本用不上,都留给小贵子他们开支,所以日子倒还过得逍遥自在,不像别的宫人那般紧巴巴的。 说实在他挺佩服大皇子的,宫里皇子的例银不多,如果没有母族支持,皇子们过得都紧巴巴的。唯有他家大皇子,感觉好像他不缺钱似的,例银也用不上,不知在外捣腾什么生意。 金后瞥了齐峰一眼,换上一副笑嘻嘻的面容,亲切地问道:“峰儿,这几年在外都做些什么生意啊?说出来,让我们这些深宫妇人长长见识呗。” 齐峰知道她最惯笑里藏刀,面慈心狠,忙恭敬起身作揖道:“回母后,峰儿就是在外捯饬一些货物。从这国倒到那国,又从那国倒到这国。登不上大雅之堂,玩闹罢了。” 第55章 时来运转 第79章时来运转 老皇帝吃了口菜,眼睛内涵丰富地看了他一眼:“嗯,捯饬货物,看来也没少跟你那南唐的表弟捯饬。” 齐峰不敢出声,算是默认了,心想消息传得真快。姑母和表弟复出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父皇耳朵了。 老皇帝不满地数落起他来:“你表弟和姑母存活的事情,你竟然一直都瞒着我。你姑母醒转,我这做弟弟的,竟然不是第一时间知道,你让我们北齐皇室的脸往哪搁啊?难道我们不是她的娘家人吗?我们不是她的母族吗?做姐姐的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我这个当弟弟竟然不知道,让外人见了该怎么笑话我们!” 齐峰心里冷笑,平日也没见你谈及手足之情,这下看见姑母风光了,又想去攀附。表面却做出恭敬十足的表情:“孩儿也是刚得知消息,这不正想着回来跟父皇禀报嘛!” 皇上当然不相信他的鬼话,这几年他成天往外跑,说不知道情况才怪,谁不知道他们姑侄情深,北齐是个夹缝中求生存的小国,邻国大梁和南唐这两个大国的态度非常关键,对北齐的生死存亡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现在姐姐重新复出,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这层关系,以保他皇位无虞。而这几年,北齐与南唐几乎没有往来,唯有齐峰与齐蕊这一支,私下还保持密切联系,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示好机会,这也是他突然看重这个大儿子的原因。 齐峰也渐渐明白父皇意思,原来是自己还有点作用,他心里苦笑,皇家哪有什么亲情,只有利用价值罢了。不过他得知父亲意图后,倒不那么紧张了,毕竟今后与南唐的交好需要用到他,相对来说,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 老皇帝饮了几口酒,又问道:“那南唐皇后可认识?各国都传闻此女厉害非凡,听说她亲自去请的你表弟,还在北境呆了挺长一段时间。” 齐峰心想,这个都知道,真是没有什么能瞒得了探子的眼睛。既然知道他与南唐皇室相熟,那他这个弃子干脆把价值做大些。他便索性来个说书,绘声绘色将章淑婉如何逃避天圣宫追杀,如何误打误撞在飓风中被北陵王救起,又如何向天祝祷,医治了北陵王和嘉康太后的疾病。 满屋的宫人都听得入了神,连金后都忘记了杀他之心,老皇帝连连大呼神奇:“那南唐皇后真有这般神奇?” 齐峰点点头:“章淑婉出身南唐商贾家庭,进宫之前已是首富,为了当皇后,她助力南唐皇室十万两白银,本身就很有魄力。据南唐钦天监所言,章皇后乃百年难遇的贤后,能兴旺南唐运势呢。”齐峰添油加醋渲染道,把一干人弄得敬仰得不行。 老皇帝啧啧称奇:“这么好的女子,为何我们北齐遇不上啊。下回有机会,真该请她到我们北齐来,也来旺旺我们北齐。” 齐峰听他痴人说梦,简直想发笑,但表面还是认认真真回答道:“好的,有机会,孩儿一定邀请章皇后到北齐拜访父皇。”老皇帝满意地点点头。 周元珊听到齐峰讲述南唐的近况,心里五味杂陈,本来陪在皇帝哥哥身边的应该是她才对,可偏偏父亲误判了形势,一家人仓皇出逃,才落得今日这个下场。她心里凄惶,忍不住用衣袖拭了拭眼泪。 这一细微动作被金后看在眼里,她心里冷笑一声,表面却装作高兴的样子:“说起来,我们周美人不也是从南唐后宫过来的嘛,你来说说那章皇后果真有这般神奇?” 这等于是在众人面前揭她的伤疤了,也相当于赤裸裸地告诉众人,她是弃妃再进的宫,老皇帝脸色有些不悦,想起这个美人侍寝当晚的粗俗,更是觉得倒胃口。 周元珊脸色有些苍白,也只得勉力笑答道:“确实是神奇。”她不想打齐峰的脸,便也将大婚之夜,章淑婉死而复生的故事也讲了一遍。听得众人眼睛都直了,世间竟还有如此奇女子,比听说书还过瘾。 齐峰没想到她竟然是南唐逃窜的宫妃,如此佳人竟下嫁自己父亲这般老朽,他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周元珊看到齐峰扫向她的那双深邃的目光,心头一颤,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动心的感觉了。 这场宴席下来,齐峰获得了南唐特使的肥差,老皇帝让他维持与南唐的联络,还允许他在皇宫外自行立府。这可是莫大的恩赐啊,成年皇子能留在京城建府邸的,只有他一个了。其他的都被分到偏远的封地去了。 散席后,齐峰径直去了夏贵妃的翊坤宫,要把带回的礼物给送给她。他每年都是如此,夏贵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又是掌控着北齐经济命脉的四大家族之首夏家的女儿,在宫里势力强大,齐峰每年都要来拜这位贵妃的山头。 今年呈上礼物后,贵妃破天荒请他入内喝茶,他不由感叹人情势利,这刚被父皇看重,宫人的态度就大不同了。他恭恭敬敬入内请安。 夏贵妃一双媚眼斜看着他:“大皇子有心了,每年都让你破费,可不要让有心人抓住把柄去了。” 齐峰正色道:“娘娘是父皇最看重的妃子,平素照顾父皇,比我们这些儿子还尽心,我孝敬娘娘就是孝敬父皇,自是我做儿臣的本分。” 夏贵妃没想到他话说得如此漂亮,不由对他青眼有加:“难怪你父皇夸赞你,果然是个识大体的。” 又问道:“出宫建府邸,可有心仪的地方了?” 齐峰忙道:“适才父皇刚提起,还不曾去找地。娘娘见多识广,可有好的推荐?” 夏贵妃满意地点点头,果真是个灵醒的,便道:“地方我是没有,倒是我本家有个侄女,今年恰好十八岁,人长得标致极了,她父亲便是当朝大司马,前些日子托我给侄女介绍个贵公子,今日看到大皇子我心里就寻思,这不刚好吗。这姑娘家啊,还愿意送一座府邸陪嫁,若是你娶了这姑娘,连盖房子都省了。” 齐峰喜道:“能够高攀贵妃娘娘的本家侄女,峰儿荣幸之至,峰儿自幼丧母,婚事无人操持,还望娘娘说合成全啊。” 能够娶到夏家的女儿,对齐峰来说过去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如果能攀上夏家,他又何惧皇后的势力啊,起码能自保了。 夏贵妃听他如此说,也颇为伤感:“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既如此识大体,那本宫就替你做主一回。” 夏贵妃进宫晚,老皇帝早过了生育年龄,所以膝下没有一儿半女,这是她应对金后没有底气的地方。若是能拉拢住大皇子,对她倒是多了一层筹码。 两人各怀心思,各取所需。 第56章 北陵新气象 第81章北陵新气象 周元珊娇羞地躺卧在大皇子怀中,齐峰轻抚着她的秀发,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她是自己梦中的那个钟灵毓秀的贵族小姐,明眸善睐,娉婷多姿。他终于明白了表弟对章淑婉的感情,他齐峰从此在宫里也有了牵挂的人。 “回去该如何跟那林修仪解释?”齐峰的指尖轻轻触过她的肌肤,有些担心地问道,怕她吃亏。 周元珊嗤之以鼻:“不好解释,就不去解释呗。” 齐峰没想到她还有此心气劲,跟一般的贵族小姐截然不同,他不知道,是生活让她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他一把抱紧她:“放心,日后父皇大行后,我会想办法将你安置出去。” 周元珊闻讯,眼里顿时有泪光,反身紧紧将他抱住,用自己迷人的玉躯缠绕着他,颤抖地在他耳边说:“大皇子,可曾想过自己登顶大宝?” 齐峰像被触电般愣住,临时前章淑婉的预言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这个事情太大了,齐峰脑袋一下清醒起来,他不敢轻易答应章淑婉,他之前从未想过这个事情。几个成年皇子惨死的惨死,被放逐的被放逐,他们的血泪教训,让他不敢轻易挑战金后的权威。 他曾想就这样做个无忧无虑的王爷,平平庸庸过此一生足矣。现在周元珊期翼的目光和章淑婉临行前的预言,弄得他心烦意乱。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是切切地告诫她,这事要从长计议,出去切不可乱说,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周元珊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早已看清北齐皇宫趋炎附势的面目。换句话说,只要你足够有强大足够成功,不管你用什么伎俩,哪怕是不择手段,这些人都会对你笑脸相迎。别忘了她可是周培正的女儿,南唐权臣之女,曾经的贵妃娘娘,她并非一个毫无经验的普通妇人。 只有去争去抢,才是生活在这弱肉强食世界的唯一出路。否则就会像齐峰的母亲一样凄凉悲苦地惨死在皇宫中。 她打定主意,温柔地搂住齐峰的脖子,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横竖都是死,与其被别人踩在脚底下惨死,还不如放手一搏,轰轰烈烈地死。” 齐峰看着她那双美目,心间不由一颤,竟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周元珊带着丹儿,天色放亮之前赶回了云清宫。 没想到是日清晨,那林云晓又是跑过来一通臭骂:“昨晚宴会结束,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竟敢夜不归宿,害得宫人也不敢关门。下回再如此,可别怪我不给你留门。”说着又狐疑地转了几圈:“这屋怎么一股酒味,哦,跑去跟谁喝酒去了?可以啊,周元珊,学会攀高枝了?走的是谁的路子啊?皇后?贵妃?哼,别忘了当初你那副低眉顺目求我带你进宫的贱样。” 林云筱看她粉面含春,脸露娇羞。竟比平时更娇俏动人,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狐狸精,弄得皇上都不愿再来云清宫了,她倒是又跑去走别人的门路了。 周元珊斜眼瞟了她一眼,看她跳上跳下,不禁鄙夷道:“你又不是主位娘娘,我的行踪不必向你报告。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不卑不亢的一句话,把林云筱噎得够呛。没想到她竟敢跟自己顶嘴。之前可是怎么骂都不还口,林云晓更确定她是找靠山去了,只是疑惑,昨晚她究竟去了那里。 周元珊见她杵在原地,不禁冷笑一声,淡淡说声:“丹儿,送客,我累了,要休息了。”说完,拂袖而去,转身进了自己的寝殿,不再搭理她。 她这个蠢如猪的表姐,长相平庸又没什么头脑,即便没有她这档子事,皇上也不会记得她,本来碍于亲戚情分,有心提携她,没想到她不识好人心,将周元珊视作下人丫鬟般百般责骂。 周元珊之前因为侍寝事件一直羞愧难当,自责不已,所以任凭她责骂也不去理会,而今从大皇子处重新找回自己的价值,整个人焕然一新,心气自是不同了,岂还容她在旁置喙。 冬至过后,地宫的人都在紧张地忙着张罗太后的生辰,按原计划,在北陵镇原王府旧址上翻新盖新的宫殿,基础地基都已打好,太后生辰要在这里举行,便在地基上现搭的喜棚。今年皇上也要亲临北陵为太后祝寿,这喜棚搭得更是富丽堂皇。 这几日北陵镇的百姓都是一派欢天喜地,官衙已经重新开设起来,北境设了三个行政县,连大漠深处都有骠骑军驻守,从此北境不再是无主之地,无法之地。府衙开设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北境的百姓登记造册,从此这些流民都有了自己的身份牌,也有了自己的家园。 尤其是当他们得知一直保护着他们的飞鹰大王就是北陵王时,更是激动得无与伦比。连皇后坐镇北陵都被视为英明贤惠,口碑好到爆棚。由此可见民心所向。 太后寿辰将至,北境凡是年过八十岁的老人都可以到府衙领取纹银十两,这一举措让百姓交口称赞,可谓是普天同乐。 北陵王将地宫的大同世界精神发扬到极致,北境的所有不满十四岁的孩童,一律要上学堂,学堂由官府出钱兴办,管早晚各一顿饭,每个学生每个月还有纹银一两的例银领取,以供他们安心读书。这个措施不仅惠及孩童,更是惠及孩童的母亲,这些哺育儿女的女子从孩子手中获得的例银,足够她们一家的嚼裹,让母亲更有尊严。 不仅读书,连治病也是。北境兴办了二十多处义诊所,凡是北境百姓,都可以享受的诊治。另外,凡是在北境缴纳税银累计超过一百两的家庭,还可以到官府领取新建的民房一栋。 几项措施一出,天下万民皆向往北境,府衙一天到晚排着长队,都是要登记造册入籍北境的百姓,这些人都是各地赶来的。 樊冀在北陵住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被新鲜的事物所吸引,经常喜不自禁在皇后面前夸赞道:“北陵王真是治世奇才,此等大手笔只有北陵王才有魄力做得出啊。” 章淑婉这几日却有些沉默,想到李皓轩不日就要莅临北陵,内心竟是说不出的惆怅。她在皇宫时间不长,反倒是与北境这些人更多生死之交,想到回宫后要面对李皓轩的三宫六院,就一阵说不出的心烦,奇怪的是以前自己怎么不觉得?难道是自己的心境变了? 连萧红和洪金雷都说她变了,以前在地府就是一副混吃等死的咸鱼样,现在感觉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不管多大的困难,她都铆足了劲似地往前冲。 第57章 皇上驾到 第82章皇上驾到 尽管内心不愿走,但也知道此次可能不得不走,她还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她让洪金雷买了一大车白菜,想腌几大缸酸泡菜,上次她让人捎来的一小坛酸泡菜,冬至那天一上桌就被抢光,酸菜夹着薄羊肉片,放在碳火铜锅里一涮,别提多酸爽了,颐福楼腌的酸泡菜,又脆又咸香,比肉还受欢迎。 她想临走前,用颐福楼的秘方再给地宫腌上几大缸,够他们吃上一段日子了。 腌酸泡菜这活不轻松,小葵跟着她,将整车的白菜摘好、竖着对半切开,洗净,忙得不亦乐乎,趁太阳好的时候,洗干净的白菜还要用大锅烫开再过凉水,捞起来放在阳光下晾晒干。最后才是装缸,每一层白菜撒一层盐,颐福楼的秘技是将盐和八角、桂皮、茴香、少量辣椒粉等大料炒香,再洒在白菜上,这样出来的成品,有种特殊的香气,也特别脆成。 一层层的白菜码好在缸里后,还要在缸口压上一颗洗干净的石头,再盖上盖子,做完这一切,把泡菜缸放在阳光下让它发酵20天后,即可食用。 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完成,小葵只是打打下手。李文宇几次让侍女帮助她,都被她婉拒了,她说手艺活不好假人之手,李文宇只得由她。 腌完泡菜,她又开始晒萝卜干,北陵一带土地肥沃,物产丰盛,萝卜干能将蔬菜很好地保存下来,又可做菜肴下饭。她制作的五香萝卜干也是非常受欢迎。不单是萝卜干,连红薯干等她都做了一大堆。 李文宇见她每日都忙忙碌碌,终于忍不住道:“怎么做这么多的吃食,还不让人帮你。”章淑婉手上的活计不停,嘴里却认认真真地说:“这些都是能储存的食物,日后就算我走了,你想吃也能吃上,” 李文宇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做好了随时走的准备,他心口有些隐隐作痛,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你放心,我去跟皇上禀明情况,向皇兄要你,哪怕放弃北陵王这个头衔。”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章淑婉眼睛顿时低垂下来,不知为何,她最近特别的多愁善感。 李文宇惊讶地看着她:“为何?难道你还想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皇宫去吗?” 章淑婉不敢看他,她不想他为了自己付出太多,李皓轩那个人脾气暴躁,阴晴不定,万一将他们赐死,那岂不是害了他?她思索在三,最后才期期艾艾道:“若你爵位不保,我可不愿跟你过苦日子。” 李文宇痛惜地看着她,他以为两人关系近了之后,她会有所改变,没想到她竟还是如此势利。他冷笑一声离去,不再看她一眼。 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太后生辰的这一天到来了。这是嘉康太后时隔二十五年第一次举办寿辰,各国都派来了使者道贺。小小的北陵热闹无比,悦来酒家的房间一夜难求,还出现了黄牛党倒卖房间的。当然,除了祝贺外,这些使者都各怀心事,看到南唐日新月异的改变,尤其是一个小小的北陵镇,竟然实现了读书、治病、居住,使者们都很受震撼。 李皓轩乘坐豪华的皇室车辇,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北陵。陪同他过来的还有吴昭仪和舒才人。吴昭仪毕竟见过大世面,宠辱不惊,舒才人一路上兴奋地不知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跟随皇上参加这么重大的活动,心里难免有些雀跃。后宫这么多嫔妃,皇上单单点名让她陪同,想起来就不由得有些激动。 收到消息的章淑婉与李文宇早早地在侯在城门外,迎接皇上一行的到来。 李皓轩从车辇上下来。气宇轩昂。英气逼人的脸上,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气。气场十足得让人不敢直视。 看到章淑婉跪在地上,李皓轩一肚子的问责顿时烟消云散,竟不顾众人的眼光,径直走到章淑婉面前。含笑地扶起她道:“皇后快快请起。”又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怎地瘦得如此厉害?”章淑婉有些羞赧,她已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咸鱼了,这么多人看着呢,皇上就说起私房话了。又有些受宠若惊,她记忆中的皇帝对她都是吹胡子瞪眼,突然如此温存,她还有真有点不适应。 吴昭仪暗自思忖,皇上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各国使臣被喂了一大波狗粮,当天给各自国家发回的密报皆有这么一句话:南唐皇帝与皇后十分恩爱。 “臣李文宇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边冷眼旁观李文宇打断了李皓轩的长情告白。 皇上这才将眼目转向跪着的李文宇:“九弟!快快请起!”李皓轩忙一把扶起他,有些自责道:“都是皇兄不好,这么多年才来跟九弟相认,多亏了你皇嫂啊,若不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执意来北境寻你,我们兄弟还不知何时能见面。”说着还落了几滴眼泪,章淑婉默默看在眼里,也弄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吴昭仪和舒才人也上前来拜见皇后娘娘,也与北陵王见了礼。章淑婉见他又新纳了一个妃子,心想这段时间他倒也没闲着啊,连过来贺寿都要带两个女人,心中略略失望。 李皓轩将她落寞的深情尽收眼底,心里有些得意,看她还敢在外留恋忘返,此次带二妃过来就是想激发她的醋意。他哪知章淑婉心里所想。 在众人面前秀尽恩爱,借皇后热度迅速上位,打造完自己深情人设后,李皓轩跟着章淑婉前往喜棚拜见嘉康太后。 嘉康太后还是记忆中那副清丽脱俗的模样,身着太后吉服,带着一顶双凤翊龙冠。上饰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两只活灵活现的镶满珠翠的金凤,皆口衔珠滴。两鬓各贴珠牡丹花一朵,整个人衬得既精神又华贵。 想起孩提时,这位娘娘待人和蔼可亲的模样以及她多年来受到的折磨,李皓轩心里还是相当沉重,龙袍一提,倒地就跪:“儿臣拜见母后,愿母后吉祥安康。” 嘉康太后赶忙起身上前扶起他:“使不得,皇上,使不得啊。” 李皓轩愧疚道:“没有什么使不得的,您是父皇册封的皇后,自是儿臣的母后,是儿臣的疏忽,这么多年才找到母后和九弟。” 嘉康太后爽朗笑道:“这不能怪你,能治好我的唯有皇后啊,你就算找到我们娘俩,皇后还没出现呢,又有何用啊。”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无不暗赞太后大度。也让李皓轩感觉更亲近了几分。 李皓轩又与章淑婉一起给嘉康太后呈上贺礼,夫妻二人再次向太后祝寿。接下来便是接受各国使臣的道贺。 第58章 不想侍寝 第85章不想侍寝 东瀛国也派了特使过来。东瀛与各国不同,它没有陆地与五国直通,只有一片汪洋将它与各国联系起来,所以东瀛虽与各国同文同宗,但在利益上几乎没有冲突,是唯一一个与各国都保持良好关系的国家。 李皓轩见到东瀛特使温拿大王非常吃惊,温拿大王是东瀛国国君最信任的亲弟弟,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平时无事请不动这号人物,没想到小小的北境竟有如此大的面子,李皓轩心头隐隐有些压力。 温拿大王对皇帝李皓轩彬彬有礼,转身对着李文宇哈哈大笑,又是拥抱,又是挤眉弄眼,看起来仿佛他们才是亲兄弟,李皓轩倒成了路人。原来东瀛国三面环海,只有一面靠陆地,国内可耕种土地少,粮食极度短缺,而北境就是他们最好的贸易互补合作伙伴。 北境在李文宇的治理下,集中人力物力,每年治沙面积大幅增加,沿几大绿洲开垦出几万顷优质良田,这些良田每年亩产量极高,出产的粮食自己吃不完,刚好出口给急需粮食的东瀛国。而东瀛国生产的海产、夜明珠、鲛绡纱等,又大量供应给北境,像地宫照明用的硕大夜明珠,就是东瀛特产。 所以温拿大王与李文宇才这般相熟,只不过以前都称呼他为飞鹰大王,这次知道他的身份,开心得哈哈大笑。 李皓轩脸色有些尴尬,他这皇帝的影响力还不如这个九弟的。 齐峰最后一个进来,他是北境熟客了,与李皓轩却是第一次见面。嘉康太后见到自家侄子十分高兴,自从他离开后,她还一直为他担心,生怕他在北齐皇宫吃亏,今日见他回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李皓轩却对他不陌生,樊冀的密奏里多次提到这个北齐皇子,他知道齐峰在北齐不如意,有意招揽他入朝,便笑道:“大皇子文韬武略,久闻大名,我亦是爱才之人,不知皇子可否有意效忠我南唐,如当年的齐飞虎将军一般。” 若是以往,齐峰也许会心动,但现在北齐已经有了他牵挂的人,似乎就像是有了根一样,不管他身在哪里,都想着快些回去,以前自己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于是他淡然一笑:“多谢皇上抬爱,齐峰闲散惯了,还是做个自在闲人适合我。” 李皓轩略略有些失望,天下多少人向往南唐,在他眼里竟这般没有诱惑力吗? 嘉康太后见李皓轩面有尴尬,便解围般笑道:“他呀,从小野惯了,莫说是皇上,怕是他老子都叫不动他哩。” 众人便都笑,气氛顿时融洽起来。 各国特使都到齐了,季竹君便吩咐厨子开席。菜单和菜式都是章淑婉亲自挑选的并对一些做法提出了改良,客人们吃得很满意,果然是大国风范,连酒菜都与众不同。 寿宴上自然少不了歌舞戏剧表演,季竹君请的是国内最有名的程家戏班,这个戏班的日程排得很满,但听闻嘉康太妃寿辰,便推了其他表演,专门前来北境给太后演出。 巧的是,今日登台的节目,就是目前最热门的戏曲《两双栖》,讲述的就是民间流传的帝后相爱故事,程家班还对后期章淑婉的事迹做了一些改编,整个戏曲节奏感更强了。 章淑婉一边看一边乐,看到入迷处一时忘记了李皓轩的存在,傻笑地自语道:“这些文人也太能编了,皇上怎么可能这么痴情,难道都不知皇上妻妾成群的吗?太搞笑了。” 李皓轩扭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兀自看戏,便又扭过头去。 戏剧一波三折,外国使臣都看得入了迷,还真以为帝后相识相恋就如戏曲中演的一样呢。舒才人入戏太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到皇室强拆散两人时,简直是肝肠寸断。连吴昭仪这样的大家闺秀,也是面露不忍之色。 几乎是除了章淑婉一个人在笑外,其他人都被这个浪漫的爱情故事打动了。她突发奇想到,如果剧中这个男主角是北陵王,又会如何演绎?想到这里,她偷偷瞥了一眼李文宇,没想到对方也在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吓得她赶紧移开视线。 戏曲结束后,众人还沉浸在剧情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李皓轩也若有所思。 紧接着是歌舞表演,请的是洛京城最有名气的舞姬乔丽娘。这是章淑婉授意小葵亲自挑选的歌舞班子,每个舞姬都如花似玉,尤其是这个乔丽娘,是颐福楼教习坊力捧的花魁,名动京城的美女。 嘉康太后对歌舞兴趣索然,便邀了华太后和季竹君回地宫喝茶休憩,顺便商议云姐儿的亲事。 之前章淑婉听到李皓轩要来贺寿,便另有心思,专门请了乔丽娘,心里暗自有小算盘。因为怕李皓轩要她侍寝,所以她提前做了准备,让这个美姬来吸引皇上的注意。 果然,乔丽娘一出场,在场的男人都看直了眼,连樊冀都看得目不转睛。温拿大王盯着乔丽娘那婀娜的身段,口水都流出来了。刘星也眯缝着双眼看得津津有味。 乔丽娘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她目标明确,就是要吸引皇上注意,舞得更卖力,而且临时发挥了很多大尺度动作,看得吴昭仪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舒才人则脸上忿忿然,心里大骂不要脸。 可惜李皓轩彷佛没什么兴致,一副意兴盎然的表情,说不上喜不喜欢。章淑婉心里直犯嘀咕,天下没有男人经得起乔丽娘的风情,于是她不嫌事大似的,笑意盈盈地提醒皇帝:“皇上,你看这舞姬跳得可好。” 李皓轩微微颔首道:“跳得不错,功底扎实,和宫里的舞姬不相上下。” “皇上,你看她那腰身,是不是很软和?”章淑婉进一步暗示道。 李皓轩不知可否,舞姬他见多了,乔丽娘是风情万种,但他李皓轩不是那种孟浪之徒啊。 “皇上,你再看看她那大长腿,是不是……特别的白。”章淑婉连语调中都透着诱惑。 李皓轩有些回过味来了:“原来这歌舞是皇后专为朕准备的啊。” 章淑婉差点泪流满面,这个木头终于有反应了,赶紧点头道:“是啊,皇上,乔丽娘在洛京可是一舞难求呢,不知多少王公贵族想邀请她去跳舞,她不轻易出场的哦,这回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过来的。” 第59章 参观 第87章参观 舒才人在一边大呼小叫起来:“皇上,我们上不去,啊,皇上,我怕。” 李皓轩看她和吴昭仪在一旁东摇西晃就是上不了驼背,不免有些无奈,只得伸过手去将她们拉上来,舒才人甜蜜无比地偎依在他怀里,吴昭仪则战战兢兢拉紧骆驼的辔头。可怜的骆驼一下子驮了三个,章淑婉看着都觉得同情。 李皓轩更是气结,此次北陵之行他本是想与皇后多些时间接触,可是怎么总感觉她像是躲他似的。人都说小别重逢胜新婚,难道她就不思念自己吗?他真想不明白,天底下还有女子会拒绝自己这个皇帝对她好的。 此时看她骑骆驼挺顺,还意气风发地与李文宇并肩走在前面带路。偏偏自己得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人,想走快也没办法,本来还想让她吃吃醋,不想却让自己闹笑话。想想就觉得生气,还不如不带这两个货。 章淑婉挺开心,自己骑着骆驼,优哉游哉地在前面走着。小葵受她指导进步神速,现在也能独立骑骆驼了,不用洪金雷带了。 齐峰也跟着后面,北陵是他的第二故乡,他对这里比对北齐还熟悉。 李文宇兴致勃勃地带领李皓轩参观了地宫演兵场和议事厅等,又带他看了地宫的排污、堆肥和灌溉系统。 李皓轩看到家家户户都有排污管道将人畜粪便集中到造肥池里,每天杂役们将枯草枝叶烧成的草木灰洒入粪池中,不仅大大清除了异味,还导致粪水变得粘稠,更易堆肥。这些粪肥是沙漠变良田的根本保证。 地宫的灌溉系统是用风力带动水车转动,沙漠昼夜温差大,几乎每日都刮风,这些大风带动风车转动,风车又带动水轮车转动,便把蓄水池里的水自然浇灌到地里去了。 吴昭仪忍不住赞叹道:“北境的农耕技术不知比内地领先了多少,难怪北境现在如此富饶,连那东瀛都得来与他们做生意。” 李皓轩看到在大漠里开垦出的万顷良田,又看到这一系列的农耕技术,也是惊叹不已:“九弟,你这技术可得传给城内的百姓,让他们的亩产也能够提高,吃上饱饭啊” 李文宇爽朗地地应道:“皇兄,北陵的所有农耕技术都可以传授给内陆,我们的技术可以到各地区推广,让南唐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李皓轩大喜道:“太好了,有这般先进的技术,我南唐何愁不富啊。九弟,你真是个治世奇才。”又感叹道:“若不是你幼年不幸,没准你才是最适合的皇帝人选。” 李文宇慌得跳下骆驼来,跪禀道:“皇兄,文宇这只是雕虫小技,皇兄才是雄才伟略,文宇不敢有如此僭越的想法。” 李皓轩也下了骆驼,一把扶他起来:“诶,我们兄弟之间闲话而已,九弟不必如此慌张,父皇喜欢你也是自然了,毕竟你是嘉康太后亲子。既然父皇有旨让我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我们定不负他老人家才是啊。” 李文宇忙道:“皇上说的是。” 李皓轩在听到李文宇跟他介绍,地宫里读书、治病,连住房也都是有条件的,心里更是赞叹不已,这种“小国寡民、世界大同”的想法他也曾经有过,但是都局限于现实情况,无法推进,没想到九弟在这小小的北境竟然率先实现了这种想法。 走了一大圈,大伙都累了,章淑婉叫着去钓鱼吃,一行人便兴致勃勃往河边走去。这条大运河是骠骑军沿着原来绿洲河床开挖的,把河身扩宽了两倍多,又打通了与洛水的连接,竟形成了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河两岸是森林,种满了珍稀木材,这都是骠骑军一年一年种植下来的。 大伙找了个地势平稳的地方,河水特别清澈。依稀可见里边的鱼。 樊冀用针弯了几根鱼钩,又挖了一些蚯蚓,沾上白酒,装在鱼钩上,就是鱼饵了,丢到湖中,不一会就钓了好几条大鱼。舒才人在旁边兴高采烈地喝彩:“皇上好厉害呀!啊!又钓了一条大鱼。” 吴昭仪也盈盈一笑:“皇上的钓鱼技术真好。” 李皓轩有些飘飘然,正想招呼章淑婉过来看,扭头发现李文宇不知从哪里抓了一大堆螃蟹,个个都有七八两大。 李皓轩不知怎地想起定国公做的清蒸大闸蟹来,忍不住地咽口水,有些惋惜地对章淑婉道:“朕吃过国丈爷的清蒸大闸蟹后,就甚是想念,可惜这里没有炊具,蒸不了螃蟹。” 章淑婉看见大螃蟹,早已按捺不住,听李皓轩这么说,便卖弄道:“皇上,没有炊具一样可以做出好的蟹,我给你做一种新吃法,保证比我爹做的还要令人上瘾。” 李皓轩不禁来了兴趣,坐在旁边石头上看她如何制作。李文宇则冷眼旁观。 章淑婉让小葵去找些粗盐来,就是那种未经精炼的盐井盐,颗粒较百姓使用的食盐粗大,咸度却比较低。她把螃蟹浸泡在白酒里,不多会再拿出来,给每只蟹滚上一层厚厚的粗盐。裹好粗盐的蟹白花花的,看起来像雪白的小团子。 她又让洪金雷用石头围成个简易原始的灶,把烧好的碳放入这个灶中,灶上放了一张薄薄的铁丝网,然后把这些裹了粗盐的螃蟹一只只整齐地码在铁丝网上烤。不一会阵阵香味传来,众人不禁垂涎三尺。 李皓轩一看,那些烤好的螃蟹表面那层雪白的粗盐已经全部被水气所渲化。露出诱人的暗红色外壳表面。 章淑婉撒上一把野葱,更是香气扑鼻而来。她自己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哇,好烫!她吹着口气,左手倒右手,右手再倒左手,不停地吸气。身旁的李文宇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抢过螃蟹把蟹肉打开,章淑婉惊叹他手掌的皮如此之厚,这么滚烫的螃蟹居然不能烫着他分毫。 李皓轩有些意外地看看李文宇,感觉他似乎有些失态。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只无比芳香的大螃蟹吸引过去。 只见那里边的蟹黄似乎比清蒸的蟹更黄些,吃起来咸香可口,比清蒸蟹还要香。肉质清嫩鲜香,让人吃了一只又想一只。 “太好吃了。皇后,这是什么做法?”李浩轩赞不绝口,完全停不下来,他从未吃过这种做法的蟹。 章淑婉想了想:“这是我研制出来新吃法,就叫盐焗烤蟹。怎么样?” 李皓轩吃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了帝王架子:“盐焗烤蟹!好!好!” 章淑婉得意得不得了:“味道鲜美?来来来,大家快来尝尝啊。” 大伙就等这一句话呢,听见皇后这么说,众人一拥而上。果真是好吃得紧。齐峰暗想,在吃这方面,真是没有人能出章皇后左右。 章淑婉趁人不注意,丢了几个到乾坤袋里给宝弟,宝弟也高呼好吃,吃的是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后,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李文宇便邀请皇上到他的寻音洞喝茶。齐峰自然也一同前往。 李文宇对喝茶还挺考究,昔日从内地移植过来的一株碧螺春,在沙漠绿洲长得郁郁葱葱,每年都有匠人采了新的牙尖制成上好的碧螺春芽茶,泡好后,用一种近似乎透明的琥珀杯子装上,既清香扑鼻,又温润好看。 第60章 齐峰辩论 第88章齐峰辩论 李皓轩突然羡慕起这个九皇弟来,在北境这个独立王国过得逍遥自在,一点也不用操心军国大事,这种生活才叫潇洒啊。 喝了一轮茶,众人皆心情大好,唯有齐峰低头不语,心里想着该如何跟李皓轩开口。 李皓轩看出他的反常,有些诧异地问道:“大皇子何事闷闷不乐啊?” 齐峰忙起身朝李皓轩深深鞠了一躬:“齐峰今日前来,除了为姑母贺寿,还有一事要求于南唐皇帝陛下。” 李文宇的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上。 李皓轩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个齐峰不食人间烟火呢,没想到还有事相求,便微抬下巴,问道:“大皇子有事但说无妨。” “齐峰斗胆向皇帝陛下借一人。”齐峰不敢抬头看他。 “借人?借谁?”李皓轩饶有兴致问道。 齐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求皇上救救我父皇。” 李皓轩宽容地看着他:“大皇子,有事起来慢慢说,你父皇是怎么了?” 齐峰不敢站起来,脸色苍白地继续说道:“我父皇遭邪祟附身,而今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有世外高人指点,说是需请得南唐章皇后,方能解我父皇之厄。” 章淑婉冷不防躺枪,有些诧异:“啊?什么?我……”她内心却是极其向往的,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出国游历,她求之不得。 李皓轩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屋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良久,才听到他压制怒气又带着嘲讽的声音:“你想借南唐皇后去给你们北齐的皇帝治病?” 齐峰略微迟疑了一下,硬着头发应了一声:“正是!求陛下成全。” 李皓轩喷火的双眸紧盯着他,怒不可遏地骂道:“你以为朕欣赏你,就可以挑战寡人地线吗!让我南唐皇后万金之躯去你北齐,这是为质,知不知道!皇后岂可为质!” 章淑婉看见他盛怒,忙跪下求情道:“皇上息怒,齐公子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他与臣妾也是私交甚厚,绝不会出卖臣妾的。” 齐峰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关键时刻她会出头为他说话,便接过话茬道:“皇后娘娘说得没错,齐峰确实没有冒犯之意,只是父皇病重一事,事关两国国体,才斗胆向陛下求人。” 李皓轩怒火平息了稍许,听他如此说,嗤之以鼻地说道:“你们北齐宫斗跟我南唐何干,说什么事关两国国体,我看是动摇你们北齐的国体。” 齐峰抱拳作揖道:“陛下,并非如此啊。南唐与北齐多年和睦相邻,大梁几次三番欲进攻南唐,却不敢从离洛京甚近的北境登陆,而是不远万里绕道颍川,不管人力物力都翻倍不止,陛下可知为何?” 李皓轩得意地笑道:“那是因为我北境有大漠天险,他们自是不敢从此前来。”他想说更别提现在还有骠骑军把守。 齐峰笑笑:“非也。大漠虽天堑,但齐峰既然来得,那大梁军队亦来得。非不能也,而是北齐拦挡在中间,阻断了大梁补给线。大梁纵然有心,也断然不敢惹怒北齐和南唐两个国家。” 听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李皓轩默然点点头。 齐峰见他听进去,又正色道:“过去父皇一直重视与南唐的姻亲盟约,虽然大梁屡屡施压,但父皇都不为所动,恪守双方攻守同盟条约,不向北齐开放边境线。” 李皓轩脸色有所缓和道:“你父皇确是遵守我们两国的承诺不假。”当初大梁来访犯之际,若北齐反戈的话,南唐的下场恐怕会改写。毕竟只要越过北齐,从大梁国都到南唐国都,急行军只需五日。 当然,北齐没有落井下石,并非真如齐峰标榜的那般义气,只是北齐帝齐景昊优柔寡断,患得患失,他已习惯于在两个大国间游走,若是某一方失衡都会威胁到他这个小国的生存,他当然不愿帮那大梁灭南唐,所以他选择作壁上观。 李皓轩当然也明白这点,这正是齐峰的高明之处,避而不谈北齐劣势,只讲其对南唐的重要性。果然天生是个外交家。这样的人才埋没于北齐,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可惜啊!李皓轩不无遗憾地想。 想到这里,李皓轩缓缓又道:“南唐与北齐,生死相邻,牵一发而动全身,两国互为守护,互惠互利。” 齐峰不愧是谈判高手,马上接过皇帝话茬说道:“然也!陛下所言极是!现在有人要破坏南唐与北齐这种唇齿相依的兄弟关系,陛下以为如何?” 李皓轩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破坏我们两国关系,朕定绕不了他!” 齐峰大声应道:“北齐的金皇后便是破坏者。金皇后乃大梁国君胞妹,若北齐由金后掌权,则南唐北境如袒露于大梁之眼前无虞!” 北齐国土虽小,但朝中却分割成两大势力,亲南唐派和亲大梁派。过去康妃受宠,频频照拂北齐,南唐与北齐如胶似漆,朝中亲南唐派居主导地位。后来康妃病倒不起,齐飞虎将军殒命大漠,北齐在南唐再无得力的代言人,两国关系直转急下,以金后为代表的亲大梁派后来居上,渐渐占了上风。而今康妃苏醒,北陵王气盛,齐峰作为两国交好桥梁,让北齐国内的亲南唐派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但若是老皇帝齐景昊此刻病逝,太子即位,金后作为太子之母,势必影响儿子亲大梁而远南唐,届时南唐的危险可想而知。何况大梁身后还有一个搅屎棍东周。此次南唐与大梁交战,东周又是出钱又是出力,一心要置南唐于死地。一旦这种局面形成,南唐相当于与北齐、大梁、东周三国为敌,任他再厉害的军队,在三国联军绝对力量面前,都不得不忌惮。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齐峰的分析犀利到位,众人都暗自佩服,章淑婉脱口而出:“这么说,北齐皇帝死不得啊。他若是不在,就没有可牵制金氏的人物了。” 李皓轩也陷入了沉思。他虽然认同齐峰的观点,也知道齐景昊必须救,但他不愿让章淑婉去,自从他们成亲以后,聚少离多,他慢慢发现自己喜欢她那种傻乎乎的朝气,认真而不顾一切的精神头。若非宫中内奸还未查明,他甚至都想立刻带她回宫。 再说,北境离皇宫已经够远了,现在还要到北齐更远的地方,他如何割舍得下。 再者,北齐皇宫明争暗斗,凶险异常,他实在不愿让她涉险。 章淑婉见李皓轩沉默不语,有些着急,忍不住请缨道:“皇上,我可以去,让我去。” 这倒让李文宇有些好奇,她不是总放不下自己的皇后地位吗?怎么愿意离开皇帝身边,不怕别的女人趁机上位?他越发觉得看不透她。 第61章 心烦意乱 第91章心烦意乱 其实他也知道此事重要,但自己内心不愿再与章淑婉分离,更是担心她介入北齐皇室斗争惹祸上身,在嘉康太后面前,他把这一切的顾忌都坦陈出来,高贵祥和的嘉康太后仿佛天生有种魔力,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感觉很舒服,如沐春风,便容易将心里隐秘的想法都说出来。 嘉康太后微笑得看着他:“皇上,你首先是一国之君,然后才是皇后的丈夫。我相信皇后是个福泽深厚之人,所到之处必能逢凶化吉,若是此次能解除北齐之危,两国之间盟友关系会更稳固,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李皓轩茅塞顿开,不知为何,他信任嘉康太后多过自己的母后,他在母后身上找不到这种智慧话语的支持,但在嘉康太后这里,他却能感受到无穷的力量。 告别太后,李文宇主动带路道:“皇上,臣弟为您准备了房间,就在前面的灵峰台……” 李皓轩摆摆手道:“带我到皇后寝殿去。” 李文宇一怔,,只得回答:“是!”便引着他慢慢向宝月洞走去。 章淑婉的宝月洞此刻热闹非凡。 原来,李皓轩走后,吴昭仪和舒才人无处可去,只得到皇后寝殿请安,顺便消遣。章淑婉搞掂人很有一套,就是将各种自己精心研制的吃食拿出来招待众人,这人啊,嘴巴满意,心气就顺了,这是爹爹告诉她的道理,她从原主记忆中学会的。 现在吴昭仪和舒才人不仅有吃的,还有章淑婉为她们大摆龙门阵,将这一路见闻添油加醋绘声绘色讲给她们听。这两个深宫妇人哪里经历过这般事情,听得入了迷,崇拜不已地看着她。 李皓轩进来时,只见一屋子的女眷正在津津有味地听章淑婉大谈特谈,看见他进来,众人竟是一脸被打断了不耐烦的表情,他有些瞠目结舌,感觉自己像是个粗莽闯入者。便一刻都不好停留,叫住李文宇道:“还是去你说的那个什么灵峰台。”李文宇不知为何,感到一阵高兴。又领着皇上回头。 宝月洞一众女眷,待皇上走了一刻钟后,才有个别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好像是皇上……”很快又被章淑婉传奇的剧情吸引过去。 灵峰台以地势高得名,它是坐落在地宫中一处凸起的小山峰平坦之处,这个地方清雅而又安静。李皓轩啧啧称奇,他还没见过地宫里竟还如此别具洞天。 李皓轩此刻并没有倦意,他拉住李文宇,兄弟两人一起煮茶夜谈。他也想趁机拉近兄弟感情。 “九弟,这么多年了,可曾有心仪的女孩?”李皓轩毕竟是兄长,喝了几杯茶,便关心起弟弟的终身大事来。这次他到北境,看到北陵王忙前忙后,身边没有一个女子,也有几分诧异。 李文宇淡淡地笑了笑:“遇见皇后之前,我身患顽疾,女子无不惧怕我,自然也就没这个心思。皇后治好我的顽疾后,倒是有不少女子想来结交我,只是大多看上的只是我的钱财和权势,真心的女子还没遇到,所以就一直单身下来了。”不知怎地,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前闪过格桑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鼻子有些发酸。 李皓轩哈哈大笑:“没想到九弟还是个性情中人,抛开偏见不论,皇弟心中就没有喜欢的女子吗?” 李文宇脑海里浮现出章淑婉可爱娇俏的笑容,犹豫了一下:“地宫男多女少,我整日与一群大兵厮混,哪有时间去留心女子。也有过喜欢的对象,可惜人家已经嫁人了,到现在便又是没有了。”他故意模棱两可、轻描淡写地带过。 看着英俊潇洒的九弟,李皓轩百感交集,像皇弟这样的才华,若不是被困北境,放在洛京,早就是豪门大户争抢的对象了。想到这,他豪爽地笑道:“皇弟,放心,你的婚姻大事就包在皇兄身上了,回京后,朕一定给你介绍一门好亲事。” 李文宇赶紧谢绝道:“多谢皇兄美意,我的事就不劳皇兄费心了。文宇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如果身边多了一个女子管束,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李皓轩拍拍了他的肩膀:“你这是没遇上喜欢的女人,才会有如此的想法。皇兄我三宫六院,过去也觉得女人很烦,成天吵吵闹闹、鸡毛蒜皮的,不得安宁。直到皇后出现,朕才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原来这才是生活!” 李文宇双目迥然有神地看着皇上:“所以皇兄最爱的女人就是皇后咯。” 李皓轩脸上浮现一丝温柔的笑意,默然道:“过去觉得一个人长得漂亮好看,能看入眼,就是爱。其实不然。直至朕遇到皇后,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相思欲断肠,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 李文宇有些诧异,这种儿女情长竟被他这个皇兄轻而易举地形容出来,看来他是真心爱章淑婉,他有些神伤。 李皓轩觉得自己今日说得有些多了,便拍拍弟弟肩膀总结道:“总之,当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你就知道了。”他现在觉得庆幸的是当初母亲的坚持,让她先与章淑婉补完洞房,再让她出来。否则,以现在章淑婉的声望,可能自己都未必能追求得到她。尤其是有北陵王这样的青年才俊在侧,她也不一定会看上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季竹君便火急火燎找来秋萍,听了昭明公主建议后,她也决定给慕清颜先送一个通房丫头过去试婚,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她可不想让云姐儿受半点委屈。秋萍是她身边容貌最清丽,也最温顺的侍女,虽然拨给皇后娘娘使了几天,她想着把秋萍送出去后再另外给皇后选个周正的人过去。 秋萍听了季竹君的面授机宜,羞得满脸通红,局促不安道:“夫人,我不想去。我、我害怕……” 季竹君以为她是扭捏羞涩,不由嗔笑道:“傻孩子,怕什么,女人总要过这一关的。再说,你作为西晋太子的通房丫头,日后他登基,你不就是妃嫔了吗?若是再有个一儿半女,更是尊贵。你和云姐儿在宫里互相扶持,我就放心了。” 对于一个出身平民的女子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归宿的了。多少女子想嫁与帝王还不得门入呢。 可是秋萍却另有心思,她在皇后身边当差这段日子,早就习惯了皇后给予她的充分尊重和自由,她梦想想小葵那样陪伴在皇后身边,无拘无束地行走天涯,每天都能解除很多新鲜事。她早已不满足于做个深宫的女子,自由的火花在她心中激荡。为此,她才拼命干活,努力侍奉好皇后,就为有朝一日,皇后能向季竹君要她。 她不愿去侍寝,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她的内心爱上了别人。这个人就是皇后身边的护卫,金吾卫大将军樊冀!在她看来,樊将军既有军人的粗旷大气,又有贵族子弟的讲究小心,而且为人老实,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虽然自己身份卑微,可是能在皇后身边服侍,常常看到他便觉得极好。她经常主动帮他浆洗衣物,缝缝补补,有时他执勤回来晚,也是她用心热好饭菜端给他。她做这一切不为别的,就仅是因为单纯的欣赏和喜欢。 可是这一切,她觉得季竹君恐怕不能理解,她悠悠愁愁地作别夫人,季竹君都没看出她心事重重,反而还叮嘱道:“大概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你好好准备一下哦。”她含泪悲苦地退下了。 第62章 试婚 第93章试婚 话说云姐儿兴冲冲来到悦来酒楼找傅丹琴,那傅小姐虽是诧异,但还是请她入内喝茶交谈,这段时日,她花大价钱请了一个教习嬷嬷,教授她宫里的礼节,和贵族小姐的言谈举止,身上粗鄙之气改了不少。 云姐儿的身份是她望尘莫及的,加上云姐儿的身手确实也了得,傅丹琴只得在心里默认这个老大,无奈甘居她之下。 几杯清茶下肚,云姐儿开门见山道:“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直说,你有没有跟太子睡过觉?” 傅丹琴听了这话,一张脸涨得通红,原来她怕太后母子回国会变卦,商人的多疑,让她屡次对太子使美人计,希望生米煮成熟饭。她没想到云姐儿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她的心中本来就有鬼,她以为云姐儿是兴师问罪来的,毕竟云姐儿才是太后首肯的太子妃人选,正妃角色,被云姐儿这么一问,她心里更是发虚,只能讪讪的笑了笑,道:“我我就是觉得……” “哎呀,到底有没有嘛?快说。”云姐儿不耐烦地拍着桌子道。 傅丹琴赶紧辩白:“没、没有!我发誓,真的没有,一次都没有。”这个是实话,无论她如何引诱,慕太子都不为所动,她还暗自敬佩他坐怀不乱。 云姐儿恨铁不成钢地敲着桌子:“你该去试婚啊!我以为你们都睡了,怎么还是没有动静?我是大家闺秀,家里看得紧,不能随意外出,你不一样啊,你不试试,怎知慕太子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傅丹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名门闺秀,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出自她之口,以为她还在试探自己,便摆摆手道:“那可不行,我怎能做这样的事情,你知道,皇家规矩很多的……” 云姐儿心里鄙夷地想,你一天到晚恨不得贴上去,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会倒在我面前装清纯少女,但面上还是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不是个随便的女子,可如果两人的夫妻生活不幸福,终归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如果真的不幸走到一起,你也会后悔的。我若是你,就去试试,反正早晚都是太子的人,怕什么?若是你不好意思,我就让我的侍女去了。只是我想着把第一次侍寝留给你,也不枉我们姐妹相识一场,日后在宫中有个扶持。” 傅丹琴听说她要让侍女去通房,急得一把站起来:“别、别、别,我去还不行吗?”她可不傻,第一个侍寝的,可是最有机会第一个怀上龙种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让给别人。 “可是,我该怎么做啊,名不正言不顺的。”她想起前几次慕太子对她的冷淡,心里有些打怵,是不是自己魅力不够呢。她是商贾之家,又不是士族大家小姐,也不能贸然对皇族提起试婚啊。 这个云姐儿早就想好了,她得意地朝傅丹琴勾勾手,让她附耳过来,一阵耳语,傅丹琴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姐姐好计策,以后妹妹就盼着姐姐多照拂了。” 这边李皓轩马不停蹄找来齐峰和李文宇,共同商议章淑婉出使北齐的事情。 “皇后的位份不能降,出使北齐一事要对外保密。朕的意思是不能让北齐皇宫知道皇后的真实身份,速战速决。”李皓轩深思熟虑道。 “诺!齐峰一定誓死保护皇后娘娘周全!”齐峰感动道,昨晚李皓轩的态度强硬,他一度都认为说动章皇后没戏了,没想到第二天就来了这么大的转变。 “九弟,你和嘉康太后久病初愈,二十五年来未曾回过母国,朕命你以南唐特使身份出使北齐,名义上代母回国省亲,同时与北齐皇室重修睦邻友好协议。实则掩护皇后在北齐的行动。”李皓轩沉着指挥道。 “是!”李文宇领命。他本就想护送章淑婉出使北齐,苦于无借口机会。没想到皇兄送给他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皇后出使一事对内也要保密,仅限我们几个人知道就好!别忘了宫里还潜伏着东周的探子,没有揪出来呢!”李皓轩忧心忡忡地吩咐道,“哪怕是皇后,最好也不要让她知道。”他担心,依她那大大咧咧的个性,这个秘密迟早要暴露。 “这?”李文宇有些犯难,章淑婉可是当事人,如何瞒得了她? 李皓轩瞟了他一眼:“朕自会想法让她留在北陵,至于后面如何做,就看你们的了。” 李文宇恍然大悟。 众人莫不佩服他的运筹帷幄,样样俱到。李文宇也觉得若论心思缜密,皇兄还是胜他一筹。 一切准备就绪,李文宇开始暗中叫人准备行李着装等,就等太后寿辰庆典结束。 季竹君这边约了华太后,委婉表达试婚的要求。这皇族小姐进门之前都得有这么一道程序,倒也符合齐家身份,华太后不好推辞,只得应允下来。慕清颜母子逗留南唐时间太长会引起诸多不便,所以两人商定当晚就送通房丫头过去。 此前华太后一行已被云姐儿安置在悦来酒楼四楼的天字号客房,比傅丹琴高了一层。大家终于知道五楼的天字号房间的主人原来就是明动天下的章淑婉皇后,自然将这间房视为皇后别宫,不再有非分之想。 傍晚时分,一袭花轿悄无声息地将一个美娇娘送进了天字号客房四楼。这通房丫头虽说是侍寝,但毕竟此刻还是丫头身份,所以没有太大的铺张排场,加上慕清颜母子寄人篱下,一切均从简,行事低调。 珠帘花冠头饰下,藏着傅丹琴那张既忐忑又期待的俏脸,在教习嬷嬷的教授下,妆容总算是精致得体了,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暴发户的浓妆艳抹。让她来做通房丫头,是云姐儿的主意,神不知鬼不觉就把傅丹琴送到慕清颜床上。虽说是试婚,毕竟是黄花闺女,也象征性地披上珠帘花饰,权当做盖头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传来一阵稳重沉着的脚步声,快走到床边的时候,来人“呼”地吹息了床头的蜡烛,屋子一片漆黑,月色从窗外照进来,白茫茫的。 傅丹琴脸顿时红了,心想这么着急,熄灯也好,黑灯瞎火的就认不出来是她了。 一股成熟男人的气息逼近她面前,傅丹琴娇羞地闭上双眼。珠帘被一双纤长的手指勾起来,待看清帘下人的容颜后,男人意外地叫了一声:“是你?” 傅丹琴听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忙睁开眼睛一看:“是你?” 来人竟是韩致远。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63章 散席 第96章散席 消息传到北齐,周培正觉得机会来了。自从举家迁到北齐,诸事不顺,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尉,南唐未如他所料般亡国,反而在他们这群权臣败逃后,发展得越来越好。好像在像世人表明,没他更行。为此他的心里酸溜溜的。 更让他寒心的是,他多次向天圣宫传递消息,表明身陷北齐窘境,盼着东周那边能派人派车过来接他们一家过去,没想到自己不再是南唐太尉后,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传递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天圣宫对他一家根本不闻不问。 他在北齐还遇到从南唐逃过来的四海钱庄苏掌柜,过去自己没少照顾这个苏掌柜生意,他也知道这个四海钱庄实际就是东周的联络点,现在他私下求苏掌柜帮忙探听天圣宫的意思,却被对方支支吾吾拒绝了。 一双儿女在东周发展也不尽人意,周元珊好不容易进宫却不得宠,周元博混迹在北齐贵女圈中,这些贵女的家长也精得很,明知他们落魄,哪里愿意让女儿嫁给他。 周培正每天坚持到城门口从过往行人嘴里打听南唐的消息,当他听到帝后反目,章淑婉被软禁于北境时,不禁喜上眉梢。他知道章氏一族现在权倾朝野,而今皇后被禁足,南唐朝廷又要面临新的权力分配了,这让他看到一丝曙光。他要重返南唐,他要让李文宇将没收的家财再吐出来! 周元博听了父亲的计划,感觉没什么把握,他现在早就失去了当初的高傲自信,这一个月来过得太窝心了:“爹,这能行吗?” 周培正老谋深算地笑笑:“你爹虽不在朝中,但手上掌握的秘密足够要很多人的项上人头了!按我说的去办,让人将这封密信想办法呈交给建宁太后,其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老爷子得意地捋捋胡子,南唐朝廷很快要掀起一阵风浪了。 嘉康太后的寿辰连贺了三日,最后一天饯行宴上,太后表达了浓浓的思乡之情。 齐峰马上起身相邀:“姑母若是思念北齐,何不回去省亲?峰儿亲自陪姑母到各处转转,当年姑母待过的那些地方,现在变化可大了。” 嘉康太后面露向往,又犹豫道:“本宫已有三十余年未曾回故土了,有心前往,又怕体力不支。本宫的亲族大多都不在了,又怕回去睹物思人,更是伤心。”说着滴了几滴思乡的眼泪。 北陵王见母后如此,起身拱手作揖道:“母亲若是牵挂母国,儿臣愿代母亲前往,亲自到外祖父坟前上香扫墓,以慰母亲思乡之情。” “你?”嘉康太后有些犹豫,后又喜道:“你去也好,北齐皇室的亲戚都没见过你,你代母回国省亲,也好走动走动,认认门。顺便看看你皇舅舅,听说他病危在床,你替母后去看望看望他。” 齐峰欢喜道:“太好了,表弟可跟我车驾前往,正巧表弟也没到过北齐,这次可要多逗留一些时日哦。” 李皓轩也发声道:“如此甚好,过去几年,我国与北齐走动较少,关系也不咸不淡,此次皇弟正好作为朕的特使到北齐走一趟,重修两国盟约交好。” 北陵王起身领命道:“臣弟定不负皇兄重托,与北齐重修旧好!” 东周宰相刘星面色瞬时不太好看,南唐皇帝这是做给各国看呢,对外宣告南唐的边境睦邻牢不可破。 李文宇再次起身稽首道:“皇上,臣弟斗胆向您求个人情。皇后娘娘是臣弟和母后的恩人,可否念在其功劳上,解除皇后的禁令?” 李皓轩本还热络的脸霎时阴冷下来:“皇后居功自傲,屡屡悖逆朕意,正好让她在此反省反省,以后不准再提此事!” 所有人噤若寒蝉。各国使臣这下都知道皇后已凉凉。 饯行宴结束,李皓轩与太后、北陵王惜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当真把皇后“遗忘”在北境。 大梁楚王妃,南唐的昭明公主难得回来一趟,李皓轩便带她一同回洛京看望其母妃,公主又是感激得千恩万谢。 刘星回到悦来酒楼,推开房门,就见一个杂役正在“整理”他的房间,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他知道这些人都听命于北陵王,意欲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居所。显然这个“杂役”就是趁他不在,以清理房间为名,进来看看有什么重要线索的。 那“杂役”见他进来,极恭顺有礼地朝他鞠了一躬,一声不吭地拿起簸箕扫帚走出门去。 刘星刚要收拾包袱,突然看见地板中间有个纸团,顿时一阵无名火气,这打扫劳什子卫生,这么大的纸团都没看见么!想要喊人过来训斥一次顺便出口恶气,猛地又想到,自己没扔过什么纸团啊!他有些狐疑地捡起来打开,竟然是东周密码文! 原来这“杂役”就是对接人啊,他有些大喜过望,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纸条上写着:局势变化,萧已暴露,助芳嫔上位。刘星心头一紧,萧淑妃暴露意味着四皇子也面临暴露的风险,他不动声色唤来店小二,客客气气道:“刚才在我房里打扫的那位小哥呢?我有件私人物件不知放哪里了,麻烦叫她过来帮找下,是不是清理房间的时候放错位置了?” 店小二讪讪答应。找到那杂役轻声埋怨道:“你检查他个人物品,要注意放回原位嘛,现在让他拿住把柄,万一再寻点什么事端,如何是好?待会上去记得多说几句好话,一口咬定就是记错位置了,其他话不要多说。” 那杂役诺诺然:“是小的办事不牢,给大人添麻烦了,我这就上去给客人赔罪去。” 刘星见那人进来,劈头就问:“这位小哥,可曾见过我的镇山河戒尺?” 那人不卑不亢行礼道:“这位先生,你们东周的山河自有天圣宫镇守,何须舍本逐末求其他呢?” 暗号对上,那人激动地拜行大礼:“宰相大人,在下苗征,潜伏南唐八载,近日受四皇子委托,专程在此恭候大人!” 刘星赶忙扶起他:“义士,快快请起!请替我转达天圣宫娘娘一句话给四皇子:‘潜入骠骑军!’” 第64章 心冷 第97章心冷 李皓轩一走,季竹君便着急来找太后商议:“太后娘娘,皇后真的要这么幽禁在地宫里么?”她主管着地宫事务,对待皇后仪制上特别犯难,让她像管理犯人一样每日只给皇后送去一日三餐?还要防止皇后与外部的联系?她想想就觉得头疼,以她的个性,断然做不出这么决绝的事情。 嘉康太后正在专心致志舞修剪着她最爱的腊梅花,漫不经心地说:“那有什么办法,你没见皇上那份盛怒,连北陵王替她求情都没用。”李皓轩早已和她通过气,所以她并不担心。她知道季竹君的担心,但又没法将实情告知她。 季竹君觉得太后今日特别反常,她平素是个温和热心之人,别说皇后是她自己的恩人,就算是普通的下人,遇到难事了,她也会嘘寒问暖的。 季竹君腆着脸求道:“您是宫里的老辈了,一言九鼎,皇上也得给您几分面子。要不,等皇上气消了,你再给皇上去封信,求求情?” 嘉康太后聚精会神地端详着自己的盆栽,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好一阵才徐徐说道:“这事也怪皇后性子太烈,明知皇上要面子,不就是认个错嘛,偏偏要弄得这么僵,唉,皇上这么处理也好,冷一冷,对她修身养性有好处,毕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季竹君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退下了。 章淑婉被禁足的当晚,季竹君率下人将晚膳抬至地宫门口,恭恭敬敬地鞠躬道:“皇后娘娘,您的晚膳已备好,请用膳。” 不一会,石门里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季将军有礼了,放门口,以后毋须这般多礼,叫下人送至门口便是了。否则被皇上知道了,又要说本宫傲慢摆架子。” 季竹君待她说完才恭顺地起身,安慰她道:“皇后娘娘莫要烦恼,权当在地宫好好休息几日,待皇上气消了,自然会召娘娘回宫的。” 石门内没了声音,半晌才传来一句:“季将军有心了,请回。” “是!”季竹君又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这才退下。心里喟叹:天威难测啊,两人前几天还这般恩爱,转眼便翻脸不认人,最是复杂帝王心,但愿她的云姐儿不要遇到这般事才好! 待季竹君一走,小葵便溜出来将饭菜端进去,小心翼翼劝道:“娘娘,好歹吃些,季将军为您准备的饭菜还挺丰盛的。” 章淑婉赌气一推:“不吃!饿死活该!” 萧红瞪了她一眼:“饿死皇上也看不见!” 小葵有些诧异,萧红现在说话越来越没把门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不过想想在皇宫那个见不得人的鬼地方,谁不是战战兢兢如履簿冰,或许现在出来久了,慢慢找回自我了。这么想着,她又释怀了,还是现在的萧红比较令她感到自在,这才是真性情。 章淑婉一听,也有道理:“那我们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说着顺手扯下一个鸡腿,毫不客气地吃起来。萧红和洪金雷也一起动手,小葵也跟着吃起来。果然没有外人在场,他们吃得那是一个自在。 樊冀从外边进来,看到众人大嚼得香,他也自觉地拿起碗筷扒拉起来,跟皇后在一起久了,习惯了她没有架子的生活,还是这样吃得比较爽,跟那帮王公贵族吃饭,就是别扭,顿顿吃不饱。他刚送走皇上,李皓轩秘密交给他一个任务:誓死保护皇后安全!听到皇上这般吩咐,他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本还想替皇后向皇上求情,看样子不必了,他听得出来,皇上并没有真的迁怒皇后,只是想教训教训她,过段日子应该就解除她的禁令了。 洪金雷抱着一个猪蹄啃,不知想起什么,一拍大腿道:“不如趁入夜,我们带皇后逃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萧红点点头:“我看行!这皇上太喜怒无常,咱不玩了,走人!” 小葵吓了一跳:“你们疯了?这里可是地宫,大漠腹地,要想出去,必须有人带路,我们娘娘得罪了葛沃族人,你觉得还有人愿意给我们带路吗?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找资深的士兵带路,但没有北陵王的允许,他们也不敢给我们带路啊。” 说到北陵王,她眼睛一亮:“要不,我们找北陵王帮忙,让他偷偷放娘娘出去呗。”凭着北陵王对她家娘娘的宠爱,这个忙他一定愿意帮。 可章淑婉却不愿打扰李文宇,这是她跟李皓轩之间的事情,何苦再拉上个北陵王垫背。她摆摆手:“算了算了,李皓轩那个阴阳脸,六亲不认,随时翻脸。还是不要将他们母子拉下这趟浑水。” 樊冀听得一头雾水,老实巴交地问道:“什么逃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洪金雷一脸古板地认真:“自然是要想办法出去啊。难道真的让皇后在这石屋子呆一辈子吗?” 樊冀这才知道他们的心思,不禁呵呵一乐:“原来你们以为皇后被囚禁了?放心好了,我最了解皇上,他不会真和娘娘过不去,顶多就是关几天,过后就恢复了。”他以为听了这番话,皇后会重新高兴起来。 没想到章淑婉却筷乐不起来,一脸的委屈:“把自己的生死置于一个人的喜好之下,太草率了。活在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手底下,太可怕了。” 樊冀心想,这下皇帝有些搞砸了,看着皇后的心结有些难打开,他不由拙口笨舌替皇上解释:“不是这样的,其实、其实……皇上这个人,他、他……”他本想说皇上从小面冷心热云云,但在章淑婉的禁足令面前,这个说辞有些脆弱,皇后估计听不下去。 果然,章淑婉眼泪汪汪地止住他:“樊将军,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与皇上自幼一起长大,兄弟情深,你自然是辩护他的,只是我的心已经死了,你莫再劝我。” 樊冀闭口不语,心里暗骂李皓轩,你就不能忍着点暴脾气,她可是替你出生入死的皇后啊,换做谁不心寒呢。 第65章 离别 第98章离别 是夜,章淑婉睡得迷迷糊糊,突然看到夜华神君莅临。她有些诧异:“师尊,你不是醉酒了吗?怎么来此凡间?” 神君神清气爽地笑笑:“就那点酒也想把我醉倒?为师不过是小眯了一会,没想到世事大变啊?” 萧红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师尊,您这次前来,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神君咂砸嘴:“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到小魑女啊,此真不愧是为师的得力助手。你不在地府,为师可真是头大得很,宝弟带着几个小兔崽子将我那弄得一团糟……” 话还没说完,宝弟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兴奋地喊:“师尊,你叫我?” 神君赶紧打岔:“没事没事,没有叫你,退下,退下。”宝弟吐吐舌头,一溜烟不见了。 章淑婉由衷夸奖道:“宝弟的幻影移形越发熟练了。” 萧红见这几个人跑题得没影了,忙将话题引回来:“师尊,您此次前来是为了……” “哦、哦!”神君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还记得那个将宝郡王,啊,不对,现在是北陵王,那个将北陵王封印,又将他将星挪移之人吗?” “记得啊,你说过,只有上仙才有这般道行。”章淑婉眼睛一亮,“怎么?找到那个上仙了?” 神君点点头又摇摇头,难得严肃道:“我根据星盘作用轨迹反复演算,那个背后之人就在东周天圣宫。” “天圣宫娘娘?”萧红和洪金雷异口同声道。 “没错!就是她。”神君肯定道。 “可是她只是个普通的修仙者,哪来这么高深的道行?”章淑婉有些糊涂了,难道是过去自己太废柴?怎么凡间一个修仙者都这么厉害。 神君意味深长道:“为师也不知道,所以这就需要你们去查明真相了。” 洪金雷有些傻懵:“怎么查?” 神君敲了下他脑袋:“去东周啊,想办法靠近天圣宫的人,暗查下去。此事不解决,恐怕对后世劫数带来破坏性的影响。” “可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怎么出去?”章淑婉有些沮丧道。 神君神气活现地笑笑:“这点小问题还能难道你们吗?想想办法,动动脑筋,你们懂的。” 宝弟又冒出来:“这还不简单吗?你们都跑,我用槐木做几个小人假扮你们,让他们以为你们死了。这样就没人管你们了。” 神君竟也点点头道:“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章淑婉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师尊,不对啊,你不是说我是那天命之女,一代贤后,将来还有明君自我而出吗?那我要是消失了,这个天命如何达成?” 神君气定神闲道:“天命终归有天定嘛,你就是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那个轨道上。我只知道目前东周天圣宫是达成天命的最大变局,而且此局只有你能化解。至于下一步会发展如何,还要看后继命理变化。” 他想说的是,由于章淑婉的入局,命理已经发生了很重要的变化,但万变归宗,事情结局最终会朝着天命命定的方向发展。想想她这个废柴,以前门门功课挂科,说了也白说,也就懒得说了。 章淑婉似懂非懂,想了想总算抓住一个核心:“意思是目前要我去东周一趟呗!” 夜华神君终于发现她也有可赞之处:执行力强!能迅速抽丝剥茧出来他话语中的意思! “但是还不能这般去,你要把自己身上的气息掩盖掉!”神君有些言辞闪烁地说,听起来不像是好事。 章淑婉警觉地问道:“什么意思?” 神君慢吞吞道:“你想啊,那天圣宫娘娘道行如此厉害,之前数次要害你,自然能循着你的气息找到你,知道你的来历。所以为师需要遮盖住你的星象气息。” “说重点!”章淑婉太了解自己这位师尊了。 “好,重点是这样做会有些副作用。”神君终于说到关键点,“就是你的记忆可能会被封印。真正像个凡人一样。当然了,历劫嘛,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呵呵。”什么故作轻松道。 “什么?”章淑婉简直炸毛了。她就剩这么点资本了。要是连记忆都被封存,以后她还怎么混啊?自己在下界混的风生水起,不都全凭着当神仙的这点记忆嘛。 “不行!”章淑婉坚定地喊道,“那我还怎么自保?还有天圣宫,他们可是随时都会要我的命的。” “你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为师也不是不通情理,你看,不是还有魑女和灵官在旁边协助你嘛。”神君继续谆谆诱导,心里其实对说服章淑婉没多大的把握。 章淑婉垂着眼睑沉思了一会,又抬头道:“是不是连之前的记忆都会想不起来?” 神君点点头,不想骗她。 “好!”没想到章淑婉竟然同意了,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愿意?”神君有些意外,萧红和洪金雷也有些意外,照着魅姬过去的性子,她不闹个昏天暗地才怪。 “愿意!”她想忘掉李皓轩,忘记李文宇,忘掉这一切错综复杂的关系。什么国家使命,见鬼去,她可不想一辈子就这样看着某个人的眼色存活,她要出去,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没有什么不好! “好!就这么定了。”夜华神君生怕她反悔,“嗖”的一声消失了。 宝弟又晃晃悠悠出现了,不嫌事大地做着鬼脸:“你们几个赶紧制造一个死亡现场,我帮你们掩护,你们只管逃命去。”洪金雷挥着拳头把他赶跑了。 章淑婉冷静地说:“他说得没错,我没了记忆,失去最后一点能力,于南唐也没什么用了,趁我还有点记忆,我们走,就让宝弟制造出我们横死沙漠的假象。” 萧红和洪金雷默默地陪着她,章淑婉把自己的随身物品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想到明日就忘记这一切了。她又不由有些莫名的不舍。想了想,将李文宇为她制作的那支金风钗小心地装进匣子,也收拾进包袱里,然后将包袱郑重其事地交给萧红:“魑女,如果有一天有必要让我想起这一期,你再让将这个东西拿给我看。” 萧红点点头,接过包袱,也颇有些伤感。 洪金雷使了个障眼法,三人在众目睽睽下大摇大摆离开了地宫。 第66章 身死 第99章身死 天刚放亮,李文宇便晨起练剑,昨天他忍住没有去看章淑婉,因为皇上有旨意,他也不便去关怀,但他的心却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她,正想着今天如何与齐峰商量出使北齐一事,也好早日还她自由。 天空突然下起蒙蒙的细沙雨,他的寻音洞门前就是一块露天的开阔洞穴,洞口上面是一层层郁郁葱葱的树林,即便沙漠里有大风暴,被树林隔档,下面依然是风平浪静。而现在下起了沙雨,说明上面的风暴起码是飓风一般大了。更倒霉的是飓风还夹杂着雨,这简直是沙漠里最最恶劣的气候了。 李文宇觉得今年的气候有些反常,光是百年不遇的飓风,今年以来就遇了两次。不知怎地,他的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 他收起剑,正要走回洞里,突见蒙志骑着骆驼,飞奔而来:“大王,不好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出事儿了。” 他听到皇后二字,不由心里一阵紧张。霍然转身厉声问道:“皇后娘娘怎么啦?” 蒙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皇后,皇后娘娘,她半夜逃进大漠了,估计这会被飓风雨困在大漠里头了。” “什么?”他脑子轰地一声巨响,差点喘不过气来,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他强忍住内心的恐慌,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皇后不见的?” 蒙志战战兢兢地回答:“今天早上皇后的贴身侍女小葵起来伺候皇后梳洗,结果发现皇后、萧红和洪金雷三人都不见了。又在皇后的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张便签。说是他们三人要离开地宫,让小葵回洛金城找国公爷。” 李文宇气得大吼道:“昨晚是谁值守?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蒙志很少看到北陵王这副样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小的问了所有的值守人员都没见过皇后一行人,从宝月洞到地宫出口起码有五六处防守,都说没见过皇后他们,好像,好像是插翅飞走的一样。” 李文宇顾不上纠结是谁放走的了,充血的眼睛紧盯着蒙志大喊道:“备车。快备车!快出去找!”他只盼望萧红能保护好皇后,不至于出事。 地宫里所有的黄金战车再一次浩浩荡荡地出动。宝弟看到这一幕笑得乐不可支,这场飓风雨是他的杰作,设计的天衣无缝,把这些凡人都唬弄过去了,他心里有些暗自得意。 看到李文宇他们像无头苍蝇似地一顿瞎找,他就乐得哈哈大笑,夜华神君拍了一下他的小脑瓜:“正经做事,别淘气。”他这才收起笑容,做了几个桃木符小人丢在沙地上。 不一会儿沙漠里就亮起了信号弹,一辆黄金战车率先找到了皇后一行人。 李文宇驾车赶过去,只见章淑婉三人已经冻僵在大漠里。气息全无。他不顾周围异常的目光,一把横抱起她,登车向风华洞飞驰而去。 车里,他紧紧搂着章淑婉,试图温暖她那个冰冷的身体,嘴里喃喃自语:“你不会有事!你不会有事!你是福娃,你是福星,你不能有事!” 沈世钧早早抱了药箱侯在风华洞,见到北陵王抱着皇后下来,也不多问,马上上前把脉施针,洞内静得连根针掉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沈太医连连把了五次脉,又扎了几次针,终于低沉着声音说道:“准备后事!没救了。” 李文宇整个人呆坐在那里,似乎没听到沈太医的话似的。 嘉康太后怜惜地抚着儿子的肩,她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自己儿子对皇后的感情,也看得出两人互相压抑自己,她看着儿子强抑抽泣的肩,知他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内心又何尝不苦,皇后是她们母子的救命恩人,可偏偏死在她母子的封地上,造孽啊! 李文宇抱着章淑婉回到她的宝月洞,把所有人都轰出去,吩咐洞门关闭,不吃不喝,就这样呆呆地抱了她一整天。他再也不想去顾忌旁人的目光,甚至恨自己此前为何要去在意别人的感受。 洞门外跪了一溜的侍从,季竹君焦急地在洞外踱来踱去。不时苦口婆心喊上几句:“宇儿,开开门,人死不能复生,听舅妈的话,吃点东西。” 任凭她喊破喉咙,里面都不发一语。 樊冀和小葵在洞门外早就哭红了眼,尤其是小葵,她想象不到,为何皇后逃命时不叫上她,连萧红、洪金雷都叫上了,唯独不叫她。她可是自幼服侍小姐的人啊,她宁愿跟大家一起去死,也不要自己苟活人世。 樊冀此刻内心焦急万分,他要尽早将皇后尸首运送回京,向皇上、太后请罪,可北陵王这个举动,让他犯难,自己要不要向皇上禀告这个事情?按理说这种有悖伦常的事情,他理应向皇上汇报,可不知为何,几次三番,他都压下不提此事,在他内心深处,皇后与北陵王像是更般配的cp。 季竹君除了心疼李文宇,更担心他这般失态会让有心人传到皇宫,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没办法了,她不得不亲自去请嘉康太后。 嘉康太后在侍从的搀扶下来到寻音洞门口,拍着洞门,向儿子喊道:“宇儿,不要忘了你是北境的大王,你要振作啊!” 门终于开了,李文宇木然地走出洞外,扫了一圈众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给皇后娘娘装殓,本王亲自扶棺回京向皇上请罪。”说完,木然朝着寻音洞方向走去。 齐峰跟在李文宇身后,面色有些不安:“都怪我出的主意让章皇后出使北齐,如果没有这事,或许皇后就不会……” 李文宇苦笑一声,答非所问地说:“你不是说那位世外高人说皇后一定会到北齐去的吗?” 齐峰:“……” 有一件事他谁也没说,那就是他并不相信章淑婉已去世。他细细查了她的口鼻耳,发现淤沙很少,根本不像是在飓风雨中困入绝境的样子。还有,搜援队是在沙面上发现这三人的,而不是沙底。一般经历如此大的飓风,沙土早把人埋得严严实实。还有一个疑点,萧红是骠骑军的精英,应该能够自保,可是她竟然也惨死在大漠,更奇怪的是,按理说萧红应该以身护主,但是尸首发现时,三人是分散的。最后一个关键疑点,章淑婉手上有云姐儿赠送的避尘珠,而尸首上却没有。 章淑婉看重与云姐儿的情谊,那避尘珠向来不离手,而今却寻不见。还有,他送给她的那支金凤钗在宝月洞里也是找不到。诸多谜团,他心里相信她没有死,她可是天命之女,精通玄黄术法之人,虽然亲自看到了她的尸身,但是他不相信!不相信! 第67章 疑云 第100章疑云 南唐勤政殿殿前广场,停放着三具棺椁。北陵王李文宇和金吾卫大将军樊冀顶着烈日直挺挺地跪在广场上,面带悲戚。 李皓轩听闻此噩耗时,腾地从龙椅上跳起来,再也顾不上天子威仪,飞奔出大殿,这个傻女人,竟然为了躲避惩罚,冒险进入大漠,她宁愿选择一条危险的路,也不愿向他求饶! “开棺!开棺!”他近乎失态地大叫,左右两边卫士缓缓启开棺盖,当看到章淑婉一脸平静地躺在那里,他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唰唰”地流下来,尸首虽然已经过了三日,仍是栩栩如生,没有一丝不好的味道,反倒是有股桃木的幽香。他拉起她一只小手,按在自己脸颊上,哽咽道:“是朕不好!朕不该让你禁足,朕不该离开你……” 赵子飞看着皇上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内心也是十分惊诧,皇上这般失态,在他记忆中是从未有过的,更别提这样当众落泪。 定国公气喘吁吁地才从大殿赶过来,也一头扎到棺木前嚎啕大哭:“婉儿啊,我的女儿啊……” 建宁太后也被惊动了,哭得呼天抢地地从景福宫赶过来,后宫妃嫔也都来了……整个广场哭声一片,有真心实意,有虚情假意,各怀心思。 芳嫔低头抹泪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没想到皇后这么轻易就挂了,她仿佛看到自己母凭子贵的时刻。 坤宁宫再次被装扮成灵堂,李皓轩与李文宇守在灵前久久不愿离去。深夜听到小宫女们窃窃私语: “真倒霉,坤宁宫今年怎么净设灵堂了……” “想想都瘆得慌。” “依我看,这可能是史上最惨的皇后了,嫁进皇宫不到半年,死了两回了。” “哎,你说,这回会不会又像上次……” “呸呸,别说了,大半夜的,想吓死谁……” 李皓轩内心是有盼望的,他多想章淑婉像上次那样巧笑倩然地从棺木中起来。宝弟刚好幻影移形到皇宫欣赏他的杰作,听到宫女们的对话,便动了恶作剧的念头,化了一阵风把灵堂蜡烛吹灭,招魂幡“哗哗”作响,整个灵堂阴森森的,弥漫着可怖气氛。 小宫女们吓得闭着眼睛抱成一团,尖叫着释放自己的恐惧。 “啊,皇后娘娘还魂了……” “皇后娘娘,别吓我……” 李皓轩冲到棺木前,深情地大声呼喊:“是你吗?婉儿。你回来了?婉儿,朕再也不关你禁闭了,你回来,朕错了,婉儿……” “皇上节哀。”德公公柔声劝道,他带了几个小太监,重新把灵堂的火烛点亮,风也停歇下来了,小宫女们终于止住害怕,松了口气。 李皓轩却发怒道:“谁让你们点灯的?谁让你们点灯?” 宫人们面面相觑,自从得知皇后死讯后,皇上就一直这样喜怒无常。 只有李文宇一直呆呆地跪在灵堂,不哭不言,仿佛置身世外,没有任何表情。 王福清急匆匆走进灵堂:“皇上,我查了这段时间的星象记录,并没有太白后星陨落的痕迹啊。” 一直缄默不语的李文宇突然眼睛一亮,跳起来:“那就是说皇后娘娘并没有死?” 王福清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虽然没有陨落,但是星象上已不见太白后星,极像是遮盖北陵王之星的手法。” 他还未说完,李文宇便咬牙切齿道:“一定又是那天圣宫。”此前,他也有怀疑过东周天圣宫,只是想不通里面的逻辑缘由,现在听王福清这般说法,便觉得十有八九是那东周所为。 王福清看了皇后尸首一眼,更是啧啧称奇:“皇上,按常理,平常人的尸身过了三日后就有腐味产生,虽用各种香料遮盖,依然遮挡不住,而皇后尸身已经是四日了,没有任何腐败气象,反而还有一股淡淡的若隐若无的桃木芬芳。” 李皓轩、李文宇两兄弟细细一闻,果然是那么回事。 李文宇也回过神来:“其实,我也有一事不明,我地宫守卫森严,层层设岗,可皇后一行三人当日出去之时,竟然无一人看见,若非小葵报信,甚至都不知皇后已经出了地宫。” 李皓轩急道:“那是不是说皇后根本就没死?这一切都是天圣宫的妖法?” 王福清犹豫片刻:“从星象上看,皇后娘娘确实没有殒命。但这个尸首又是怎么回事?老臣也搞不清楚。” 李文宇本就不相信章淑婉会死,现在更加肯定她没有死。他红着眼道:“皇后肯定被天圣宫藏起来了,这具尸体没准是障眼法唬弄我们的,皇上,您下令,待我率骠骑军打到东周去,踏平天圣宫!” 宝弟没想到自己的杰作竟是这样的错漏百出,眼看要惹出国际纷争,他有些傻眼了。 李皓轩虽然悲愤,但比李文宇要理智一些:“目前这些仅是猜测,我们没有实据,再说与东周交战绝非易事,两国相隔山长水远,中间还夹着这么多国家,需得从长计议。” 东周天圣宫,一名小道姑喜滋滋走进来告诉姜恒晴:“娘娘,好消息,宰相传来消息,南唐的章皇后逃亡大漠,不幸罹难去世了。” 姜恒晴有些疑惑,过去她屡次干预天命,但她发现很难,不管她怎干扰,最终事情都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来。 章淑婉是天命之女,哪有这么快就殒命。她来到星盘前,拨拉几下,果不其然,那颗太白后星还好端端地在星河里呢,但光芒不知被谁遮起来了,凡人看不到它的光芒,她这个鉴星盘可看得一清二楚。 她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蠢货,告诉刘星,那南唐皇后没有死。”她想推测那太白星的位置,突然心口一阵剧痛,不得不放弃这个努力,此前为了封印武曲星,损耗了自身太多修为,现在如同风中残烛,整个身子都是虚的。 她心头一紧,又咯了几口血,钟敏正从内室出来,看到她这副样子,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扶起她:“师傅,你怎么了,快起来,我扶你回房休息。” “不碍事!刚才用功过猛,有些伤到内力。”她慈爱地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女弟子,这是她最钟爱的徒弟。 “师傅,跟您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移星布阵了,那可是伤及根本的事情,现在南唐皇帝子嗣已绝,断没有威胁皇上的可能,你就安歇一阵。”钟敏快言快语地埋怨道。 姜恒晴惨然一笑,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但她没有将内心的顾虑告诉钟敏。 第68章 改头换面 第101章改头换面 一望无际的大漠里走着一行人。章淑婉一边走着,一边喃喃自语:“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她努力想回忆过去,但发现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有过去的片段。 宝弟那张胖乎乎的小脸又露出头来:“完了完了,她现在已经是个凡人了。” 这一切章淑婉都看不见,因为她已经失去了神仙的记忆,所有灵界的动态她全部不知晓,真正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萧红和洪金雷默默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忍。萧红小声问道:“要不要将真相告诉她?” 洪金雷面无表情地说:“要我说就什么都别跟她说。后面的剧情由她自己去发展。” 夜华神君也幻影移形过来参与讨论:“对,什么都别跟她说。前面的事告诉她也无意义,不如让她从此刻起重新开始。” 其实神君有他自己的小九九,他现在正在研究一个天命的课题,经过多年的观察,他发现没人能打破天命的运行,不管你如何去干预,中间出现怎样的逆转,这个命中注定的结局总归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而章淑婉恰恰给这个课题提供了很好的实验观测手段。只是他这点小心思不可能跟徒弟们说。按神君的推断,不管她的记忆是否中断,也不管她怎样重头开始,结局都是一样,所以告诉她与不告诉她并未有多大的关系,以她最后的经历来看,告诉她实情也是徒增烦恼而已。 另一方面既然天圣宫娘娘能有如此大的修为和能力,那她必然也知道推算出章淑婉的结局,他而今将章淑婉重置,记忆重设为零,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混淆天圣宫的视线。为他们解开天圣宫之谜争取时间。 当然,对于这个废柴徒弟,他还是很关心的,所以才派萧红和洪金雷紧紧地守卫在她身边。 正当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章淑婉又忍不住地回头问道:“你们当真不知道我的来历?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这可把众人吓了一跳,洪金雷有些心虚,但还保持镇定道:“不知道!我们正好要去北齐,碰到你昏迷在沙漠中,就把你救起来了。” 章淑婉滴溜着大眼睛:“这么说你们真不认识我?“ 萧红硬着头发说道:“真不认识!” 章淑婉的大眼睛顿时闪过一丝失望:“这么说,我是真的失忆了。” 萧红和洪金雷异口同声道:“应该是失忆了。” 章淑婉转身盯着两人问道:“那你们还跟着我干嘛?” 这可把两人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还是萧红机灵:“不是,姑娘,这里沙漠就这么一条路通往北齐,大家结伴同行不好吗?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啊。” 洪金雷忙帮腔道:“对、对、对,就这条路能通往外界,前面不远就是北齐了,我们走快点,日落之前能赶到城门口。” 章淑婉见二人说得有道理,茫茫大漠除了他们再无他人,自己一个人走确实还心里瘆得慌,再说他们一男一女,看起来也不像坏人,便默然同意了。 神君感慨道:“魅姬还是老样子啊,生性警觉,不好唬弄。别看她平日在地府充咸鱼,真正遇上事,她可是不会逃避的。” 洪金雷内心叫苦不迭,这沙漠白天又热又难走,他们几个都没带足够的水,渴得嗓子都快冒火了。平时用法术倒也不觉得难行,现在要用凡人的躯体去感受这一切啊,真是个煎熬。 “大哥大姐,怎么称呼你们啊?”章淑婉嘴巴甜,这点性格倒也没变。 “我、我叫萧红,他叫洪金雷,我们是表兄妹。”萧红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们在人间的姓名告诉了她。 章淑婉“哦”了一声,又问道:“你们到北齐是要探亲还是做买卖?” 洪金雷这才明白,原来她这是小心地试探他们身份呢。便没好气道:“姑娘,你口不渴吗?怎么话这么多啊?” 听他这么一说,章淑婉这才觉得嗓子干哑得难受,咽了咽干涸的喉咙,终于没再做声。 萧红也渴得不得了,突然想起,她之前不是有个乾坤袋吗?好像当初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放进包袱里了,她把背上的行李拿下来,翻了一阵,果然找到了,不由大喜,暗暗默念:“宝弟、宝弟,快快接些甘露来。” 刚念结束,就觉得乾坤袋里多了几瓶东西,摸出来一看,果然是三瓶水,萧红欢喜道:“我这还有三瓶水,刚好一人一瓶,大家快来。” 章淑婉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么巧,刚好三瓶,她于是笑吟吟地拿了一瓶,却不急着喝,待看到洪金雷和萧红迫不及待倒进嘴里,她才放心打开木塞喝起来。 神君在水月镜看到这一切,不由一乐,这个魅姬,真是七窍玲珑心,只是有点二啊,若是萧红和洪金雷有心害她,直接在她昏迷的时候动手不更省事?还用得着费劲在水里动手脚吗?唉! 章淑婉喝了一口,真是很甘甜凛冽啊,居然还有种凉津津的口感。而且感觉特别解渴,刚喝了一小口,嗓子就温润了,嘴也不干了。她哪里知道,这是宝弟从幽冥给他们接的灵泉水,比人间的凡水更好喝更解渴。 喝过水,大家的话也多起来了,本来三人就是好伙伴,虽然章淑婉失忆记不起来,萧红和洪金雷并未与她计较。 萧红想了想:“姑娘,要不你也起个名字,我们总不好一直管你叫姑娘。” 章淑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自己失忆了,但生活总要继续,便轻轻说道:“也好。” 洪金雷马上出主意:“就叫魅姬,魅姬多好听。”他想着她本名就叫魅姬,趁失忆这会把名字改回来,多好啊,叫着也觉得顺口些。 章淑婉却摇摇头:“不好,不好,魅姬听起来像是舞姬歌伎的名字,太俗套了。” 洪金雷和萧红:“……” 神君在水月镜看到这些,气得差点没吐血,魅姬这个名字时他取的,记得当初她还说好听,有特点,现在怎么变成俗套了。 洪金雷傻傻地问她:“那你想叫什么?” 章淑婉略一沉思,眼睛一亮:“有了,就叫丽君。好听又大气。” 萧红无奈地点点头:“那你姓什么?总得给自己取个姓?” 章淑婉挠挠头,她记不得自己姓什么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给自己取个什么姓。 萧红看她犯愁的样子,便给她出主意道:“我看你孤身一人,就算到了北齐也是无依无靠,我们表兄妹二人也是卖艺为生,不如我们三人结伴行走,你就做我义妹,跟我姓萧,可好?” 章淑婉见他们相貌举止不凡,也不像歹人,确实说得有几分情理,便高兴道:“那好,今后我便叫萧丽君罢。” 三人便互以兄妹相称,继续向北走去,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北齐。 第69章 进城 第102章进城 三人走到北齐遂平城门口时,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排队通关。萧丽君突然有些心慌,她身上可没有通关文牒,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洪金雷和萧红也没有,见萧丽君慌得不自在,洪金雷便宽慰她,让她们坐在城门口的茶摊歇歇脚,他上前打听看看能否找关系通融一下。 洪金雷费力挤到人群前面,仔细看清了那通关文牒的样式,出来时,手里便多了几张纸,他笑眯眯地找到萧丽君和萧红,高兴道:“君妹、红妹,你们看,通关文牒。” 萧丽君本来还坐立不安,听说把她的通关文牒办好了,不由欢喜道:“金雷哥,你可真厉害,你是怎么办到的?” 洪金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没啥,就是使了些银子。” “哦。”萧丽君恍然大悟,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么快就办好了,她原来还担心自己进不了城,得和两人分开呢。 萧红抿嘴一笑,她自是知道洪金雷是怎么弄来的文牒,只是不揭穿他罢了。 三人进了城,天已经黑了,街上冷冷清清,萧丽君有些犯难,不由问道:“我们今晚住哪里啊?”她本来在人间的经验就不多,以前又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后娘娘,什么事情都有人为她打点好,对于这种投宿打尖之事,还是真是没有经验。 好在萧红有主意,她的原身本就是底层打拼过来的,自然这些都不是问题。幸亏出来的时候,他们带了一些现银,便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客房,还叫了一些酒菜,边吃边规划日后的生计。 “照我看,明日我们继续向北走,直接到那北齐京都,那里人流大,肯定好做买卖。”洪金雷的意思是往京城扎,他们手中的银子不多,到京城耍个杂耍什么的,也能够赚到不少钱。 他们虽是神仙,但也不能凭空生出银子来,只能用障眼法将其他物体变成银子,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因为障眼法会失效,久而久之就不好用了。再说,他们做神仙的,总不能昧着良心骗世人这点银子,所以他们需要凭实力去赚钱。 萧红也同意去京城,她想的更远些,既然萧丽君身上是背负着家国使命的,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到那个阶层那个皇宫去的,去京城至少更多机会。 萧丽君却有些不乐观,她刚向店家打听了,京城的物价很高,他们几个光靠杂耍能维持生计吗?三人正在热议的时候,灵兔突然跳了进来。见到萧丽君格外亲切,挨着萧丽君不停地蹭,还娇哼着。洪金雷和萧红眼睛一亮,这不是神君的玄兔吗?一段时间没见,它又长肥了不少。 萧丽君有些奇怪,嘴里说道:“这兔子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劲围着我转?” 萧红知道她记不起来,忙告诉她:“这只兔子的主人很可能就是你,你昏迷的时候,这只兔子就蹲在一边守着你,我们把你救起来后,它也不见了,我们还以为它走了呢,没想到它竟跟了我们一路,真是只聪明的兔子。” 萧丽君听说是她过去养的兔子,连忙温柔的抱起它,珍惜地摸着它柔顺的毛发,这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系了。她可得好好爱护它。 洪金雷看到玄兔眼睛一亮:“有了!不如我们到京城开家药铺。悬壶济世,拯救苍生。也不失功德一件啊。” 萧丽君嘻嘻一笑:“好是好,可我们几个都不懂医术耶,如何悬壶济世啊?” 洪金雷见她一点都不记得了,有些痛惜道:“君妹,你当真不知道这兔子的来历?” 萧丽君茫然地瑶瑶头,以前的事情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萧红想起当初她以玄兔唾液入药为自己疗伤一事,颇有些感慨,便告诉她:“你这兔子大有来头,人间几千年都出不了一只,它原与那月宫素娥手下那捣药的玉兔同出一脉,这种兔子只吃草药,它们全身都是宝,唾液和粪便都可以入药,而且能治百病哦。” 萧丽君如听天方夜谭,这世上竟还有这种兔子?她真的没听错? 洪金雷看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便补充道:“我们兄妹俩人自幼行走江湖,听到的奇闻轶事多了,自然认得这个东西。” 萧丽君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真有这么厉害,那他们三人的生计是不用发愁了。 萧红见她不信,便将她袖子挽起来,赶路时,萧丽君曾在大漠摔了一跤,擦破了一大块皮,还流了很多血,萧红轻唤了一声玄兔,那兔子就上前温顺地用舌头舔着萧丽君的伤口,不一会,奇迹就出现了,那伤口竟慢慢地愈合了,而且皮肤光洁得不留一点疤痕,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 萧丽君惊诧得半天合不拢嘴,彻底折服,乖乖,没想到自己养的兔子这么厉害,这下不要说北齐京城,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晚上,萧红和萧丽君同睡在一张床上,月光照进来,屋内亮堂堂的。萧红转头看了一眼萧丽君,见她睁着眼睛若有所思,知道她有心事,便轻轻问道:“以前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记不清了吗?” 萧丽君苦苦思索了一阵,皱着眉头道:“一点都记不得了。”神情有些落寞。 萧红望着她,柔声道:“那你害不害怕?” 萧丽君的银牙轻轻咬住嘴唇。说不害怕是假的,偌大的世界里自己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来自哪里,要往何处去,一双大眼睛渐渐泛起泪花。萧红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便侧过身去抱住她,像小时候她们同挤在一张床上一样。 萧红长叹了一口气,轻轻道:“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萧丽君的肩头一耸一耸,似乎在暗自抽泣,萧红也不再言语,只是用手轻轻拍打着她。小时候她难过时就是这样独自啜泣,萧红也是这般无声地宽慰她。 萧红这样的轻拥非常有效,萧丽君感觉到一种踏实和安全感,渐渐困意也上来,打了个呵欠,沉沉睡去了。萧红不由感叹她的意志顽强,魅姬毕竟是魅姬啊,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能心气平和地呼呼大睡。 宝弟大概是这群人中最失意的一个了。过去章淑婉当皇后时,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有吃不尽的好东西的,现在的萧丽君不仅失忆了,好吃的也没了,他那两个哥哥姐姐,萧红和洪金雷,可没有这么好的心绪去找东西来喂他。看来以后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李文宇为皇后守灵满了三日,皇上便密宣他在坤宁宫会面。 第70章 不能下葬 第103章不能下葬 眼下的坤宁宫大概是南唐最隐秘的地方了。皇后尸首停灵在此,李皓轩还盼着她像上次那样醒转过来,特别吩咐不许下葬,宫人皆战兢但无人敢言,只是坤宁宫渐渐成了宫里的阴森可怖之地,再没有宫人敢独自前来。 但因着李皓轩每日都前来吊唁,坤宁宫还是收拾得整洁如初,灵枢前的鲜花每日换新,宫殿各处清扫得一尘不染。只是没了往日的人气,显得静悄悄的。 章淑婉的尸首停放在宫里已有三日,相貌依旧栩栩如生,没有丝毫改变。李皓轩每天处理完公事,都要来这里看看,跟她说上几句体己话。 此刻他脸黑得像天边的乌云,厉声问道:“皇后灵前为何没有值守宫人?” 坤宁宫尚宫申秀娥吓得一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皇上息怒,宫人们都说坤宁宫、坤宁宫瘆得慌,没人敢呆在这。” 李皓轩冷笑了一声:“瘆得慌?好啊,那就把坤宁宫的宫人全部遣散出宫,让内务府再换些忠心大胆的过来。” 申秀娥跪在地上,头叩得“哐当”响:“皇上饶命,皇上恕罪啊。奴才万不该亵慢皇后娘娘,求皇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皇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她没想到皇上会把一个死人看得如此重要,迁怒于他们,此时被遣散出宫,自己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位置便前功尽弃,现在后悔莫及。 李皓轩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德公公马上会意,挥挥手侍从将这一众宫人都拉出去。 章淑婉长期不在宫中,坤宁宫的差事是最闲的,竟养了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真不知萧淑妃是如何协理六宫的,他眼眸中略过一丝不快,强忍怒火没有发作。 德公公很快又换了一拨宫人过来,坤宁宫转眼有了生气,李皓轩的眉头才略微舒展开,走到灵枢前,看着章淑婉的娇容,抚着她的秀发,追悔莫已:“都是朕不好,让你受了委屈,婉儿,你回来。”接着一阵压抑的哽咽之声。 德公公看得都不免心酸落泪。皇上生性高傲要强,从未对女人这般上心,好不容易有个心仪的人,却又阴阳两隔。皇上每日都是如此,他怕李皓轩悲伤过度,便劝慰道:“皇上节哀啊。” 李皓轩终于忍住悲痛,抬起头来,见那新晋的尚宫站立在灵前,他眼眸扫了一眼,唤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玉书想不到皇上会问自己姓名,心里喜滋滋的,似有无数小鹿乱撞,忙欠身答道:“小的乃新晋的坤宁宫尚宫林玉书。” 李皓轩一双清冷的眼眸紧盯着她:“日后,由你来伺候皇后梳洗更衣,这个宫殿的每一处地方都要照现在的样式布置,不能乱。这宫里的东西一样不能少。你可曾听清?” 林玉书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惴惴不安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看见对方那双凛冽严厉的眼眸,又吓得低下头去:“小的、小的明白。” 她心里如翻江倒海不是滋味,没想到皇上竟让她服侍一个死人,再过几日这尸首岂不霉腐掉?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李皓轩将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尽收眼底,猜出几分她的想法,便又提高声调厉声道:“可听清楚了?可否做到?” 林玉书第一次感受到天子震怒的威力,忙不迭点头道:“能做到,能做到,我一定尽全力伺候好皇后娘娘。” 李皓轩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点点头,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屋子的火烛太暗了,再多点几根蜡烛,把东瀛国进宫的夜明珠也拿来。” “啊?”林玉书一时思路没跳跃这么快,不知李皓轩为何又说倒火烛的问题,不由愣了一愣,见皇上瞪她,忙又顺从道:“是、是、是,小的马上去办。” 看她走出去,李皓轩的眼里才恢复一缕柔情,他是怕皇后醒转来,看到周围没有人,火烛太暗,会害怕,所以才这番布置。 林玉书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刚出了坤宁宫大门,就抚着胸口道:“嗐,吓死我了,果然皇上面前的差事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好当?那我跟你换换。”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她又是一个激灵,待回头看清是聂华贤,不由啐道:“吓死人了,华公公,你别老这么阴森森地突然出现好不好,给你吓死了。”这个聂华贤是萧淑妃和芳嫔眼前的大红人,她平时也没少跑他的门路,想要更上一层楼,现在自己也是一宫的管事尚宫了,顿时觉得身份与他拉近不少。 聂华贤抱着手从花丛中走出来,笑嘻嘻道:“林姐姐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我在这里多时了,你都没看到,倒怪我惊你。” 林玉书难得他叫声姐姐,便也笑嘻嘻答道:“还不是给皇上做事心切,一时不曾发现公公站在这里呢。” 聂华贤故意叹口气说道:“还是姐姐命好,谁不知道坤宁宫清闲啊,不像我,常德宫和华清宫两边跑,我都想跟姐姐换换了。” 林玉书平素就是个喜欢闲聊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宫中的红人华公公,便挤眉弄眼压低声道:“可别这么说,坤宁宫现在的差事可不好干,纯粹是服侍死人,哎呀,呸呸,太晦气了。” 聂华贤眼眉一挑,有些诧异道:“怎么?皇后真的不入葬了?” “嘘!小声点,小声点。”林玉书将手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这可是皇上的逆鳞,说不得。” “咳、咳。”一旁树丛中走出来北陵王,他听了有一会了,本想等两个奴才走了他再出来,没想到这两人还聊起来没完,内容又是他不悦的,他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说她的半点不是。 林玉书和聂华贤见北陵王走过来,忙恭恭敬敬鞠了个躬,一溜烟跑了。 李文宇走向灵堂,他的悲痛比李皓轩更甚,但李皓轩好歹还能宣泄出来,他呢?他以什么身份宣泄?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去,倒头就拜:“臣弟拜见皇上。” 李皓轩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说:“起来。” 第71章 瘟疫 第104章瘟疫 李文宇神情复杂地看了灵枢中的章淑婉一眼,见她面容依旧,他强忍住上前抚摸她的冲动,默默无言地站在李皓轩身后。 “九弟,你看皇后尸首可有异样?”半晌,李皓轩才幽幽问道,声音有些沙哑,可见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李文宇忍住悲痛答道:“尸身不腐,日益芬芳。”原来宝弟做的躯体用的是桃木,经过吸收了鲜花香烛的芬芳,更加清香。 李皓轩转过身来,双目炯炯地看着他,恐怕在这世上,和他一样相信皇后还没死的人,就是这个北陵王了。 李皓轩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九弟,拜托你了,去找到真相。”他没再说下去,以李文宇的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所指。 李文宇心头一热,眼眶里有滚动的热浪,他强抑制住自己的泪水,郑重又坚定地说:“臣弟定不辱使命。” 李皓轩双手按在他肩上,平日高冷的眼眸里尽写满了感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也心情沉重地拍了拍皇上的手,示意他放心。兄弟俩个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 走了几日,萧丽君一行终于来到北齐京都牧阳城。城市不大,依照九宫格布局所建,整整齐齐,街道井然,市容干净又精致。 牧阳城物价奇高,因为北齐国土小,优质肥沃的土地尤为缺乏,导致粮食都倚靠从别国进口,但北齐铁矿石储量丰富,因此遍地都是打铁铺,这个国家锻造的武器也比较知名。 萧丽君他们走在大街上,发现街道冷冷清清,两旁商铺几乎都是关门歇业状态。偶尔见一两个行人,也是用帕子蒙住口鼻,匆匆而过。三人感觉非常奇怪,虽说北齐是个小国,但牧阳城毕竟是一国之都,不至于如此萧条沉寂啊。 正想着,突见前面有人的呼叫声,还伴随着孩童的哭闹。他们忙走上前看个究竟。 只见一位老婆婆抱着一个孩子跪在药铺前呼天喊地地磕头:“……行行好,孩子还小,真的熬不到明天啊,孩子的爹娘都病死了,我们家就剩这个独苗,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老婆婆重重地磕头在地上,额上顿时血肉模糊一片。她怀中的孩子不时“哇哇”地啼哭几声。 药铺伙计只探出一个头,脸上还蒙着帕子,无奈地说:“真没办法,蛇舌草早就没货了,现在整个牧阳城都没货啊,你真要救你孙儿的话,就赶紧想办法出城,别的地方估计还会有些库存。”说完,也不管那老婆婆死活,“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萧丽君看那婆婆可怜,忙上前去搀扶她,洪金雷和萧红也跟上去。老婆婆悲痛欲绝,待看到他们几个,又惊讶道:“你们为啥不戴帕子?你们几个是外乡人?造孽啊,你们怎么进城来了?” 萧丽君回想了一下,进城的时候,城门口的人确实没什么人,不过自己也没太在意。见婆婆这么说,不由好奇问道:“婆婆,这里怎么了?怎么家家关门闭户啊?” 那老太婆哆嗦了一下,两行浊泪流下来:“瘟疫啊!瘟疫!谁还敢在街上走啊,我的儿子和儿媳都死了,就剩我和孙儿两个相依为命,现在小孙孙也染上了瘟疫,这叫我如何是好啊?”说着情不自禁又恸哭起来。 洪金雷忙扶她坐起来:“老人家,别难过,坐起来慢慢说。不管是什么困难,都能想办法解决。”他的话似乎有很大的魔力,老婆婆慢慢止住哭声,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委。 原来牧阳城大前天突然爆发瘟疫,病情之猛烈,传染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几乎家家都有病死人,感染上瘟疫的人出现咳嗽、无力,呼吸急促,高热不止的症状,往往次日便呼吸衰竭死去。蛇舌草对这种瘟疫有一定的抑制作用,虽不能根治,但能延缓病人性命,因此药铺里的蛇舌草早就被哄抢一空,这种草药本来产量就少,哪里还有剩,老婆婆找不到草药,小孙孙危在旦夕,她心都快要碎了。 听到真相,萧丽君肺都气炸了:“什么?既然城里发生这么严重的瘟疫,为何不在城门口告示?竟然还让我们进来。简直是草菅人命嘛!” 老婆婆抹着眼泪道:“官府怕各国不敢再与北齐生意往来,对外都是隐瞒瘟疫情况,但是牧阳城现在是只进不出。” “只进不出?”洪金雷和萧红面面相觑,心里破口大骂昏聩的北齐朝廷,以前觉得南唐不怎样,现在发现相比这个小国北齐,南唐真算是模范生了。 但是萧丽君沉得住气,她一把拉过两个小伙伴,商量道:“我们本来的目的就是开个药铺,既然现在遇到这种情况,不如就停留在牧阳城,正好给那些病人看病,一举成名。” 萧红心里有些犯嘀咕:“好是好,问题是我们初来乍到,这些人会不会相信我们。” 老婆婆听到他们在一旁窃窃私语说什么“看病”之类的话,不由眼睛一亮:“姑娘,你们是医生?你们会治病?”牧阳城的药铺都关门了,医生也是怕传染,闭门不出,不接诊。现在听到这几个外乡人是医生,她内心又燃起了希望。 萧丽君愣了愣,看到婆婆殷切的目光,略微尴尬笑道:“呵,是呀,我们、我们行医多、多年,本想在牧阳城找个店铺开家药铺,不想进城来遇到这般事情。” 老婆婆大喜过望,忙拉着她的手:“姑娘,我姓刘,街坊们都管我叫刘婆婆,我家就在前面那条街,一楼大客厅临街可供姑娘做药铺使用,姑娘若不嫌弃,可随老身前去看看。”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萧丽君忙表态:“不嫌弃不嫌弃,这样最好,婆婆看起来也是个心善之人,我们正好还多个照应。”萧红想这魅姬这嘴巴还是那么甜。 刘婆婆听她说合适,心下就踏实了几分,又嘬嗫道:“你们是医生,应该能帮我孙儿看病?”说着,眼色殷切地望着她。 萧丽君有点心虚,虽说灵兔的唾液治皮外伤好使,可这瘟疫如严重,能不能治好,她心里也没底。她还没出声,洪金雷就替她回答了:“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你孙儿的症状我们看了,能治!” 那刘婆子听说自己孙儿还有救,简直是不要太高兴,赶紧给三人引路,往她家赶。洪金雷帮她抱孙子,那孩子说也奇怪,起初还啼哭不停,洪金雷一抱就止哭了。刘婆子看他们也不避嫌,内心激动,心想这一定是艺高人胆大,自己孙儿这次有救了。 第72章 设立医馆 第105章设立医馆 刘婆婆家就在牧阳城最大的街道青瓦街上,也是个殷实人家。巧的是这条街什么生意都有,就是没有医馆。她家三进的小院落,临街的一间大房子确实很适合开个医馆, 刘婆婆将客人安置在西厢房,自己带着侍女巧云忙着去生火做饭。瘟疫开始之前,家里也曾有四五个仆人,儿子儿媳染上瘟疫后,家中的仆人害怕被传染,都逃走了。唯独巧云厚道老实,还跟在她身边。 刘婆婆的孙子大名叫涂亮,大家便唤他亮亮。自打洪金雷抱起他后,虽然小脸还是烧得通红,但是不哭不闹了,乖乖地窝在他怀里睡觉。引得萧红一阵诧异,没想到还有小孩不怕洪金雷这张木头脸的。刘婆婆见孙子安静下来,越发相信他们医术高明。 屋子里一股浓浓的熏醋味,院子里还烧着艾叶,满屋的艾烟。显然这些对瘟疫没有什么作用,萧丽君看到巧云面色有些憔悴,洗菜时手都在颤抖,抹抹额头,已经微微发烫。她一把抢过巧云手上的活计,连忙说道:“看来你也被感染了。这些活别做了,快卧床休息去。” 没想到巧云一个哆嗦,哭着跪下来:“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要送我去救济署,我没事,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原来北齐朝廷怕瘟疫蔓延,专门设立了救济署,家里有病人的统统要送到救济署,美其名曰救济诊治,实则将感染的人群集中起来,拉到京郊外荒山野岭,任其自生自灭。 刘婆婆没想到巧云也被感染了,急得转身向萧丽君磕头道:“大夫,求求你救救她,我老太婆身边就剩这么个人了,若是她也去了,我们一老一小的,谁来照顾我们啊。” 萧红赶紧扶她起来:“婆婆你快起来,先让巧云去休息,我们配好药丸就给亮亮和巧云服下。你放心,我们开医馆就是为了给街坊邻居看病的。” 刘婆婆听他们这么说,这才转忧为喜,让巧云回房休息,自己一个人继续造饭去了。 三人进了房间,洪金雷很快搬了几张方桌拼成一个大工作台,又找婆婆要了些面粉和糖,神秘兮兮地将房门反锁。 萧丽君有些不敢相信道:“用这些面粉和糖做药丸?” 洪金雷一本正经地揉面和面,头也不抬地答道:“对呀。不过……”他对着萧丽君露齿一笑,“关键的药引在玄兔身上。”洪金雷来人世一段时间了,终于学会了笑,尽管很僵硬,但面部表情总算不那么呆板了。萧丽君当然不记得这些,只觉得他笑得有些阴森森的。 萧红则麻利地将兔兔抱上桌子,耐心地哄它拉粑粑,小兔兔当然不吃她这套,东转西转不肯配合,最后跑到萧丽君身边,撒娇似地蹭着她的手。 萧红有些泄气:“这个玄兔竟然还认人,丽君,你来哄它,它只听你的。” 萧丽君有些难以接受,看了看埋头和面的洪金雷,他已经把面粉揉成面团,还切成一个个小小的剂子。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难道是要用兔兔的粑粑入药吗?” 洪金雷瞟了她一眼,认真地答道:“是啊。”心里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忘记了萧丽君已经失忆的事实。 还是萧红反应快,忙向她解释道:“这药兔的粑粑可不是普通的粑粑,它可是难得的良药。” 话音刚落,兔兔就拉了几颗金灿灿的粑粑,每粒都像黄豆般大小,没有任何臭味,反而还有股淡淡的草药香。 萧红赶紧用帕子接了,还不忘对萧丽君做科普:“这玄兔是吃百种草药为生,这些粑粑就是精华,可惜兔兔每天只拉六粒粑粑,想多要都没有。” 洪金雷帮腔道:“够了,再取些兔兔唾液,和这些粑粑一起揉碎在面团里,做成一百人份剂量,能让患者症状减轻。”洪金雷把这点东西分成一百份,大大降低了药效。 “为什么不让患者服下整颗呢?这样不是能彻底好起来吗?”萧丽君忍不住问道。 萧红看了她一眼:“金雷这样做能帮到更多的人,服用了这种丹丸的,热症下去了,自身正气回来,就没有性命之虞了,后继就算不服药,也会慢慢好起来。”他们还有另一层心思,若此药见效太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人间凡物,容易招致祸端,所以他们才要把效力调至凡人能接受的程度。 萧丽君暗暗佩服他们想得周到。洪金雷递给她一颗丹丸:“这颗丹药你服下,强身健体,不受瘟邪侵扰。” 萧丽君接过药丹,想到毕竟是兔兔的粑粑,多少有些反胃,但想到瘟疫如此厉害,她不想被感染,所以还是乖乖将丹药咽了下去。没想到这丹药还挺好吃,甜滋滋凉津津的,入口即化,简直不要太可口。她突然想到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吃,便好奇问道:“你们怎么不吃?” 萧红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忙打马虎眼道:“哦,我们经常行走江湖,已经服用过避瘟丹了,这些就不用再浪费了。” 丹药做好后,洪金雷当即给亮亮服下,萧红也取了一颗给巧云。刘婆婆跟两个病患同处一室,也让她服了一颗预防。 萧丽君对兔兔粑粑的威力还不是很自信,看到众人都服了药,内心有些忐忑,没想到这药效如此之快,不到一个时辰,巧云已经恢复如初,起身干活了。亮亮也完全褪去高热,正在大声喊饿,要吃东西。 刘婆婆本来对几人的本事还有所疑虑,见此光景,完全折服,心想若是这几个人早来两日,自己的儿子儿媳也不至于殒命啊。幸好亮亮没事,留下这根独苗,他们涂家总算有后了。当下拉了巧云和亮亮,要给几个恩人磕头,萧丽君忙扶他们起来。她起初也颇有些战兢,看到亮亮痊愈,内心也无比激动欢喜,看来洪金雷没有骗人,这兔兔的粑粑确实神奇。 洪金雷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好了,他自言自语道:“还要再降低一下效力,看来可以制成三百人份的。”他拿着剩下的丹药,又一头扎进工作间。 萧丽君和萧红则开始布置临街的铺面,摆上问诊台,放上几张桌椅,一些花草装饰点缀,德济堂医馆就这样开张了。 三人中数萧丽君能说会道,长相甜美,便推她做坐堂大夫,洪金磊和萧红为她打下手。 在刘婆婆的大力宣传下,加上药效得力,德济堂很快打出知名度,服用了德济堂的药丸,重症的第二日减缓症状,轻症次日痊愈。哪怕已是奄奄一息的病患,服用了丹药,都能减缓病痛。百姓给这种药丸取了个名字叫“德济丸”。德济堂每日门庭若市,患者排长龙,可惜兔兔产量有限,每日只制得三百份,所以萧丽君每日只看三百号病人。很多人为了能买上,天不亮就来排队。 第73章 变故 第106章变故 北齐朝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皇帝日益病重,一直昏迷不醒,宰相提出由太子出任摄政王,代理国事,皇后金氏监国。迫于金氏母子在朝中的势力,众大臣无人敢反对,北齐的朝政就这样落入金氏母子手中。 齐峰从南唐赶回来,一路上民生凋敝,瘟疫肆虐,令他唏嘘不已。刚回到宫中,就听内侍宣召,说摄政王要见他。齐峰来不及多想,匆忙换上朝服来到大殿。 此刻尚未散朝,文武百官依序列席在大殿两旁,摄政王坐在龙椅上,踌躇满志,身后是一道珠帘,若隐若现看到金后端坐在帘子后面。 齐峰不敢怠慢,忙跪行大礼:“参见摄政王,参见皇后娘娘。” 摄政王看着匍匐在地的齐峰,突然感到异常得意满足,此前大家都议论说大皇子会像一匹黑马异军突起,曾让他一度感觉压力很大,而今他坐在这龙椅上,大有吐气扬眉,一展抱负的骄傲,父皇现在这个情况,应该熬不到年底了,他稳操胜券,气概也大度许多:“皇兄辛苦了,快快请起。” 金后的声音从帘后悠悠传过来:“大皇子一路辛苦,南唐那边如今情况如何?”声音透露着得意和倨傲。这个大皇子在老皇帝寿宴上那次惊艳亮相,令她寝食难安,她终于明白,只要自己儿子一日不登基,任何突发情况都有可能令皇储之位反复。好在她杀伐决断,早早下手,如今老皇帝只有一口气吊着,她也已大权在握,不用再惧怕任何一个皇子来和自己儿子抢皇位。 齐峰略一思索,恭敬回禀道:“禀皇后娘娘,南唐皇后意外横死大漠,目前南唐举国上下沉浸在哀痛中。” 金后冷笑了几声:“当初大梁攻打南唐无功而返,世人都说是南唐皇后运势兴旺,足以旺夫旺国,而今此人已去,是不是意味着南唐运势转衰了呢?”此前她听探子密报,说是齐峰此次南唐之行,名为祝寿,实则搬救兵,找章皇后来救老皇帝。这个章皇后能让嘉康太后死而复生,外界传得神乎其神,夏贵妃一伙竟也蠢蠢欲动,以为能请来章皇后就能救老皇帝。她早派了杀手埋伏在大皇子回京路上,意欲将其一网打尽,暗杀在路上。没想到自己不用动手,那章皇后就横死荒漠,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齐峰心头一紧,果然金后的野心不可小觑,他斟酌字眼说道:“南唐皇后虽然去世,但南唐经过此次朝政振兴,国力恢复很快,尤其是骠骑军面世,其综合实力不可小瞧。” 金后知道他心向南唐,睥睨地看了他一眼,半响才懒懒发出一声:“知道了,下去。”齐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唯唯诺诺地退下了。他知道金后并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而她的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他不知道自己正与一场谋杀擦肩而过,在此之前,金后无时无刻不想要他的命,而现在她又改变主意了,既然他已经不再是自己儿子的威胁,她也乐意做个贤惠的母后,让世人看看她是如何善待皇帝的孩子的。再说,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卑微地活着,比起让他一了百了地死去,她更乐意看到前者。 齐峰刚刚退到殿门外,就看到西晋的使者怒气冲冲直奔大殿而来,他忙叫住使者询问何事这般着急。那使者认得他,向他鞠躬道:“我西晋华太后携太子和太子妃途经贵国,逗留已有五日,贵国不但不放我们归去,现在瘟疫蔓延,使馆驿站连预防的草药都没有,让我们太后和太子如何度日?” 原来慕清颜和云姐儿早已到达北齐,特意绕道牧阳城拜访北齐皇室,适逢瘟疫爆发,金后下令封城,一律只进不出,这可苦了华太后一行人,北齐本就缺医少药,现在又遍地都是病患,她惶惶不可终日,好不容易逃出一条命,可别死在北齐的瘟疫上。 齐峰暗自喟叹,金后母子治国任由已意,完全没有大局意识,金后仗着自己母族是东周,更是谁也不放在眼里,此次瘟疫,朝廷不是积极筹措药品,反而是放任不管,任百姓自生自灭,照这样下去,北齐总有一天要被母子两人玩完。但腹诽归腹诽,谁也没有胆量与那金氏对抗。 摄政王在殿内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不由皱眉道:“何人在殿外喧哗?” 西晋使者整理了一下衣冠,昂然走进大殿:“摄政王殿下,我西晋华太后携太子一行在耽搁贵国已有五日,至今仍不放行?不知所为何故啊。” 金后向来不把西晋这种小国放在眼中,听到使者这般诘问,有些不耐烦道:“不是跟你们解释过了嘛!现在城中瘟疫,你们若是出城,极有可能把疫症带到我国其他地方,所以为了安全起见,牧阳城所有人只进不出,不光你们西晋,其他国家的使者也是一样。” 西晋使者忍住生气地问道:“那敢问皇后陛下,贵国对此次瘟疫可有良策?” 金后倨傲地答道:“如何应对疫情,这是我们北齐的事情,与你们何干?犯不着告知大人?大人这般问,莫非是想探听我国情报,好回去邀功请赏?” 西晋使者气得顿时说不出话来:“非是我对贵国的防疫措施感兴趣,我关心的是贵国如何安置我们皇室。而今我国太后居住的驿馆没有任何药物,怎么保障我们皇室人员的安全?” 摄政王终于忍不住发声:“使者别急,朕已命人想办法从城外调一批药材进来,到时候第一时间给贵国太后送过去。至于你们要回国,待疫情稳定后自然会让你们走的,你放心。” 西晋使者面对这对母子,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气得拂袖而去。朝中正直的大臣暗暗摇头,母子二人施政手段太任性强硬,北齐在大国中好不容易建立的制衡地位,搞不好会砸在母子手中。 齐峰在殿外听到皇后母子如此昏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摇摇头,转身离开大殿。一路上,神情恍惚,半个月前,他还是那么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新世界刚刚向他打开一扇大门,而今这扇门又被无情关闭了,他又重新变回那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第74章 美人病危 第107章美人病危 回居所的路上,花丛中人影一闪,周元珊的贴身丫鬟丹儿紧张又压低声音喊他:“大皇子,大皇子。” 他略带迷茫地抬起头,看到丹儿,神色一变:“丹儿!你怎么在这?可是你家小姐出了什么事?”看到丹儿在此等他,聪慧的他心里猜到几分不妙。 果然,丹儿眼泪涟涟哭诉道:“大皇子,不好了,小姐她、她染上了瘟疫!” “什么时候的事情?”齐峰紧张地问道。 “昨夜突然起了高热,我以为是寻常风寒,给小姐喝了几碗姜汤,没想到今天高热还不退,而且还咳嗽,呼吸急促,就像、像疫症的人那样。”丹儿抽泣道。 因为怕被救济署拉到荒山郊外,主仆二人都不敢声张,也不敢找太医诊治。丹儿走投无路,听说大皇子从南唐回来,这才在路上堵上,希望能见上一面,她觉得他终归会有办法。 “快带我去看看。”齐峰颤声说道,顾不上避嫌。丹儿鼻子一酸,小姐果然没爱错人。 齐峰大步闯进云清宫,林云筱怕死,瘟疫一爆发,就吩咐宫人封闭房门,每日除了一日三餐送食的人外,她早就不跟外界接触,她认为断绝与外界来往才是最安全的。所以齐峰进入云清宫时,并未看到其他人。 周元珊蜷缩在北偏殿,全身滚烫,嘴唇发干,齐峰看到她孤苦无依的样子,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忙坐到床头低声呼唤道:“珊儿,珊儿。” 周元珊听到齐峰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睛,看清他的样子,挤出一丝微笑:“大皇子,你回来了?你来看我了?” 齐峰强忍住眼泪:“是的,我回来了,我一回来就过来看你。” 周元珊幸福又凄凉一笑:“我知道我要死了,你快走,不要传染了你。” 齐峰再也忍不住,一把揽她入怀,哽咽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你要好起来,你要振作起来。”早期和表弟开拓地宫,多瘟瘴,沈太医以东瀛国的东珠制作了避瘟丸,他们都服用了,一般的瘟疫都拿他没办法。 周元珊脸上一片温柔,眼神慢慢都是回忆:“我这一生既幸也不幸。在南唐,有皇帝哥哥宠我,来到北齐,没想到还有大皇子你珍惜我,咳、咳、咳……”话未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齐峰忙制止她:“你不要说话,你要节省力气,别多想,你会好起来的。你不是说,我们不要做棋盘上的棋子,我们要做下棋的人吗。”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这是第一个对他倾心,可以与之交心的女人,难怪就这样失去她吗? 周元珊默默地听着,双目突然变得炯炯有神,喃喃自语道:“对,我们不要做棋子,要、咳咳,要做棋手。”两颗敞开的心扉靠得那么久,强烈的求生欲望开始在周元珊心中升腾,若是此劫能过去,她愿为大皇子赴汤蹈火。可是,她还有机会吗? 齐峰像是想起什么,将她小心安放在床上,站起身来说:“我要去找药,我要想办法救你。” 周元珊轻轻地摇摇头,她知道没有药,唯一能缓解病情的就是蛇舌草,那也是舒缓痛苦而已,无法根治。但是齐峰那种担心疼惜她的反应,还是让她感到莫大的幸福和安慰。 齐峰从云清宫出来后,便径直去翊坤宫找夏贵妃,若说这时候还有谁有草药的话,他相信夏贵妃一定有。 他猜得没错,翊坤宫里堆满了蛇舌草,这是夏贵妃家族派人在市面上搜刮而来,用于预防瘟疫。 只是此刻的翊坤宫,已不是他想进去就进得的。夏贵妃为了避瘟疫,也采取了半封闭状态,基本不与外界往来。翊坤宫每日熏醋焚艾,除了贴身侍女冬儿能进入贵妃寝宫,其余人一律都在殿外伺候。 此刻翊坤宫宫女紧闭,门前站满了宫女,脸上都蒙着帕子,齐峰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下。一个年长稍微有资历的宫女礼节周到地婉拒道:“大皇子请回,瘟疫严重,娘娘这会谁也不见。” 齐峰心凉了半截,但还是讪笑着央求道:“我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求见贵妃娘娘,求姐姐通融一下,帮忙禀报一声。” 那宫女犹豫了一下,想起此前齐峰与贵妃还算是有一些交情,又见他说有要紧急事,便说:“那我进去帮您禀告一声,至于娘娘愿不愿意见你,就看您的运气了。” “有劳姐姐。”齐峰欢喜地对她再三鞠躬。 夏贵妃正慵懒地躺在榻上,那宫女在门外低声禀告了冬儿,冬儿向贵妃转述完,便屏声静气等候她的指示。 “不见,不见,叫他回去。”夏贵妃不耐烦地摆摆手,全然忘记自己当初还想着把自己的内侄女许配给他的话。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听术士说南唐皇后能救老皇帝性命,她将齐峰视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力挺他回南唐贺寿,实则暗中支持他去搬救兵。没想到齐峰没找到章皇后,且听闻章淑婉已死,她彻底心灰意冷,对局势已不抱太大希望。 这段时间,她闭门谢客,除了躲避疫情,就是在暗中转移资产,翊坤宫这几年攒下的不少家财,都被她分批转移到宫外。只等老皇帝一蹬腿,她就逍逍遥到国外去快活度日了。北齐已是金氏天下,日后她是一刻都不想呆的。以夏家的势力,保她从容出国还是绰绰有余,金后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她在国内对金氏也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已安排好退路,她也不想再折腾了,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靠这几年攒下的资本也可以在国外潇洒快活过好后半生了。 齐峰在殿外等了半日,也没等到夏贵妃召见,他终于领教到这些贵族的势利,他恨自己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又心疼危在旦夕的周元珊,思来想去,决心去街上碰碰运气,看看还能不能要来一些蛇舌草。 齐峰骑着马转了好几个街区,整个牧阳城冷冷清清,大白天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街道两旁的商铺都是关门停业状态,医馆药铺更是没有一家开门。他咬咬牙上前敲一家药铺大门,还没敲几下,里面就传来伙计不耐烦的声音:“别敲了,没有药,敲也没用。”他愣了半天,终于还是垂头丧气地离开。 第75章 故人 第110章故人 夏德贤和齐峰排了一整天的队,轮到他们的时候,丹药刚好发完。门口的小厮抱歉地冲他们鞠躬道:“大皇子、夏公子,今日的丹药已经分完了,二位明日早点来排队。” “我家的病人实在是等不了了。”二人异口同声道。 齐峰心急火燎地说:“麻烦你帮问问大夫,还有没有多余的丹药?我家病人可能挺不过今天晚上。”他眼前浮现出周元珊那张惨白的脸,心情莫名地沉重。这种瘟疫来势汹汹,一旦感染,出现咳嗽,就很容易恶化,挨不到第二日。 “这……”门童有些为难,他知道每日的丹药都是固定数量,萧娘子不会将丹药留着不卖给百姓。但他对齐峰这个皇子的印象很好,因他循规蹈矩地排队,没有半点架子,所以他也愿意进去问问试试看。 正在说话间,门童看到洪金雷抱着玄兔回来了,忙招呼道:“洪先生好。”原来金雷一早出去寻找高山密林放养兔兔,因玄兔专门挑草药吃,所以这么晚才回来。齐峰定睛一看,惊讶得不知所以,这不正是已经在大漠中死去的洪金雷吗? 金雷也早认出了他,怕他当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便一把将他拉进内室。夏德贤急得在门外喊道:“哎、哎,大皇子,记得帮我要一份啊。” 在内室,金磊编造了一个故事,那夜地宫宝月洞里突然刮起一阵飓风,飓风过后,他们就在沙漠里了,章淑婉彻底失忆,改命萧丽君,他们不想勾起她此前不好的回忆,也帮她隐瞒了过去的事情。现在的萧丽君每日行医问诊,施粥布药,生活得充实快乐,他们希望就这样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不想章淑婉再受到前尘往事的伤害。 齐峰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竟有这般离奇之事。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种缺德事跟天圣宫脱不了干系,便咬牙切齿地骂出来:“不用说,这种卑劣手段一定是天圣宫所为。”洪金雷没有否认,心里莫名有些发虚,但想到天圣宫作恶多端,便又释然,让它再多背一个恶名。 骂完天圣宫出气,齐峰有些惆怅道:“难道你们也不打算告知北陵王吗?他现在为了皇后的事情自责不已,终日忧伤。” 金雷迟疑片刻,坚定地摇摇头:“丽君在大漠中醒来时,脑子受到创伤,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我怕她回忆过去,会陷入往事带给她的那种痛苦,还是现在这样好,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其实这是神君的意思,为了神君伟大的试验数据,只等牺牲萧丽君和北陵王的感情了。但是他是真心觉得这个状态挺好,魅姬不用再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也不用被关在那高墙深宫里,自由自在过完这一世多美满啊。 齐峰没再坚持,他同样不希望表弟陷入这种无望的感情中,虽然北陵王现在挺痛苦,但时间会过去,他终究会忘掉章淑婉这个人,也终究会有他的妻儿,他所在乎的人。这瞬间,两个男人竟达成了最大的默契,就是对外保守章淑婉还在人世这个秘密。 “对了,您也是为了丹药而来?”洪金雷想起齐峰在门外排队的情形,后知后觉地问道。 “是的。我在乎的一个朋友已经病得很严重了,我担心她挺不过今夜。金雷,你们还有没有多的丹药?云姐儿也滞留在北齐,如今怕是也难自保。”齐峰恳切地说道。 “现成的丹药已经分完了,不过,你等等,我给你先配几颗。”洪金雷仗义道。这些人都是章淑婉的朋友,他不能见死不救。 齐峰大喜过望,抱拳作揖道:“那太好了,有劳洪护卫。”他见金雷微微皱了皱眉头,才想起他不愿别人再提起旧事,便又改口道:“哦,不对,是金雷兄。”洪金雷这才欣然出去给他配药。 兔兔的粑粑每天才采集得六粒,金雷只能用兔兔的唾液和着面粉做了十来颗药丸。想了想,又用刺破兔兔的爪子采了点血,制成两颗红色的药丸,一起拿出去给齐峰,叮嘱他: “这种白色的药丸,就是瘟疫的特效药,一颗即刻救命,服下后症状会减轻,身体元气上升,慢慢好转。此前听说北齐皇帝入了邪祟,重病卧床,这两粒红色的药丸是萧丽君还在地宫之时制作的,当时是准备给大皇子您带回北齐的,您拿回去给皇帝试着服下,应该能减轻症状。” 那玄兔的血本身就是驱蚊辟邪的,他谎称是萧丽君失忆前所制,齐峰没有怀疑,果然那高人的预言都应验了,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金雷兄,太感谢你了,你真是帮了大忙,帮了北齐大忙!哦,替我谢谢章……哦,谢谢萧大夫。” 金雷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再次恳请他:“大皇子,娘娘的事情还望您能守口如瓶,待北齐瘟疫过去,我们就要走了,到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清清静静地过日子。” 齐峰郑重地应道:“放心,我会为你们保守这个秘密。” 此刻,远在南唐的李文宇正肝肠寸断,每天都在追思与章淑婉相遇的片段。绞尽脑汁地思索如何寻找皇后的踪迹。表面上看他还是那么忙碌,或者说他更忙碌了,只有无止境的工作才能填满他悲戚愁苦的内心。每到夜深人静,他将自己锁在寻音洞,如饥似渴读着各地的密探发回的密信,企图从中找到章淑婉下落的蛛丝马迹。然而他痛苦地发现,虽然他不愿面对她死去的事实,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却是一点生还的头绪都没有。 这天,季竹君来看他,见他形容消瘦,便有些心疼,季竹君知道他是因为章淑婉的离去而心忧悲苦,便建议道:“你过去最喜欢到四处游历。以前你牵挂你母后,总是匆匆游玩几日又匆匆回来,不得尽兴。而今太后身体康健,又有我陪伴在侧,你若想外出散心便去。” 李文宇知道舅妈是想转移他对章淑婉的注意力,让他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想想终日在地宫中也是无计可施,不如各处走走看看,不定还有什么线索。便笑笑:“说起游历,此前皇上也曾提议,让我替母后回北齐省亲,说起来北齐外祖家我还真是没去过,还真想去齐峰表哥那里住上一段时日呢。” 第76章 阴谋 第111章阴谋 提起北齐,季竹君忍不住又想起女儿:“也不知云姐儿现在怎样了,前几日来信说是到了北齐京都牧阳城,金后邀请他们小住一段时日,不知现在是否还在那里。” 李文宇的眼眸暗了暗,由于北齐对外封锁消息,很多人不知道牧阳城此次爆发了大规模瘟疫,他估计慕清颜一行是被金后软禁起来了,但又不便对舅妈细说,恐她做无谓担心。 但是提到北齐,他突然想起齐峰说的那位世外高人的话,那位大师说最终章淑婉一定会到北齐来,他的内心腾地升起希望的火苗,或许他真该去趟北齐。打定主意,他顺水推舟对舅妈说:“我正准备启程前往北齐,若是云姐儿还在那里,刚好能送她一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烦请舅妈替我多照顾母后。” 季竹君见他有心情外出游玩,以为他从悲伤中走出来了,内心欣慰不少:“你放心去,好好玩玩,这几年你操持这么大的家业,也是辛苦了。北境这边的事务有我在,你就放心。” 实际李文宇心里另有打算,他怕别人说他疯狂,干脆缄口不提章淑婉的事情,连身边的人都以为他走出来了,其实这才是他慢慢找寻路的开始。 “大王,北齐正爆发瘟疫。还是等瘟疫过后再启程。”收拾行李时,蒙志忍不住地劝阻道。 “怕死就别跟着我。”李文宇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噎得蒙志不敢再发声。 李文宇拜别母后,带了蒙志和几个亲近的侍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行人轻装简阵就出发了。 东周宰相刘星也来到北齐牧阳城。他是刚参加完南唐嘉康太后的寿宴,往东周回赶时经过北齐,特意绕道牧阳城拜访金皇后。 与其他使节下榻的驿馆不同,北齐给刘星安排的驿馆可谓是富丽堂皇,吃穿用度应有尽有。还很贴心地准备了数量充足的蛇舌草,好让他放心在此居住。就连驿丞也一日三番前来问候,看是否有缺乏。妥妥的贵宾级待遇。 此刻刘星正在金后的家宴上,把酒言欢。虽是东周贵客,刘星却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大内,犹如自家般自在。 凤鸣宫里歌舞升平,酒菜飘香,尽管宫外民不聊生,金氏母子依旧过着酒醉金迷的生活。 “宰相,请!千万不要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金后笑吟吟地举杯向刘星敬酒。 刘星忙起身称谢:“多谢皇后款待,刘某回去定向圣上如实禀告皇后的一片忠心。这是天圣宫娘娘所赐的避瘟珠,放在寝宫里,能保证整个房间不受瘟邪侵害。” 金后笑得合不拢嘴:“多谢天圣宫娘娘的厚礼,请转告君上和娘娘,北齐定誓死效忠东周。” 摄政王齐鸿有些焦急地问道:“宰相,我父皇他还有多长时间?”他问得太冒失,金后不由瞪了他一眼,她借助天圣宫秘术将老皇帝神识封印,当时天圣宫秘使对她说,封印七七四十九天后,元神将彻底死去。 而今已过了四十六天,眼看还有三天就大功告成。这些事情,她没跟儿子说,就是不想让儿子背上弑父的罪名,心里不安。哪知齐鸿从她与刘星的只言片语,早就洞悉了母亲所做的一切,现在更是急不可耐地直接询问。因为老皇帝一日不咽气,他就一日无法登基。 刘星老谋深算地“呵呵”一笑,阴险地低语道:“太子莫急,时候快到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提防南唐皇后章淑婉,她可是曾将嘉康太后的神识解救出来的人。” “南唐皇后?”金后有些震惊,“她不是已经殒命大漠了吗?” 刘星阴沉沉一笑:“据天圣宫娘娘所言,章皇后并没有死,停放在南唐那具尸身可能只是个障眼法。” 金后瞬时变了脸色,如临大敌般将管事尚宫找过来,吩咐道:“从现在开始,没有本宫旨意,任何人都不准进入皇上寝宫搅扰皇上休息。” 管事尚宫领命而去。金后默默地想,再坚持三日就大功告成,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送走了齐峰,洪金雷小心翼翼地问萧丽君:“君妹,今日上门前来求药的大皇子,你可认得?” 萧丽君有些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我如何认得,难道他说认识我吗?” 洪金雷自觉失言,忙掩饰道:“哦,没有,我看那大皇子对你挺关注,还问了好些关于你的事情,还以为你们以前认识呢。” 萧丽君哑然失笑:“那是我让他到后面排队?他是不是又编排我什么了?对了,你为什么还要单独给他制药?不是说好了每日就做三百份吗?” 洪金雷看她确实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便放下心来,笑着说道:“大皇子为人谦和,平易近人,是个不错的可以结交的朋友,我也想帮帮他。” 萧红也忙帮腔道:“至少他不像那个夏德贵那般混蛋,身为皇子,也是规规矩矩地排队,就冲这点,这个人就值得我们帮。” 萧丽君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今天自己对他的态度也太冷淡了。她没留意洪金雷和萧红心虚的表情,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他们商量:“现在来求药的百姓越来越多了,我们每日三百份根本不够,牧阳城有一百多万人呢,按这个进度下去,瘟疫什么时候能控制住啊。你们见多识广,还有没有办法多做一些药丸出来?” 办法当然是有的,玄兔现在吃的是人间的凡草,产出自然就少,如果能吃上灵界的仙药,这个产出可就大了。只是这个办法没法跟萧丽君说,洪金雷只得宽慰她说:“这个我来想想办法,晚上想办法给它加加餐,看看能不能把产量再往上提提。” 入夜,宝弟带着几个徒弟割了满满一乾坤袋的灵草,玄兔心满意足地吃了够,拉出了三十多粒粑粑,这些灵草本身优于凡草,拉出的粑粑药效也提高了好几倍,洪金雷通宵达旦制作“德济丸”,待萧丽君一觉醒来,他已经制成了五千份。 德济堂一连几日几千份几千份地发放“德济丸”,治愈人数首次超过感染人数,感染人数大幅下降。萧丽君内心欣慰,总算看到了曙光。 倒是苦了宝弟,每日都得率领一群小徒弟,给玄兔割灵草,还得跟着神君办差。圆嘟嘟的小脸都瘦了一圈。萧红心疼他们几个,买了几只烧鸡,丢进乾坤袋给他们分了。小家伙们欢呼雀跃,唯有宝弟有些失落,萧丽君没失忆之前,喜欢亲手做东西给他吃,那个味道真是与众不同的美味啊。 第77章 君子好逑 第113章君子好逑 “这……”萧丽君有些迟疑,“这不太好?”虽然她也抛头露面地工作,但那是治病救人。跟一个陌生男人吃饭这算什么事情,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观念她还是根深蒂固的。嘴上说不好,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萧丽君顿时脸红起来,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对吃天生难以拒绝,估计自己失忆之前就是吃货一枚。 夏德贤宽容一笑:“你权当做病人对医生的答谢宴,你救了夏家家主,完全受得起这顿饭。” 听他这么一解释,萧丽君便没再推辞,她确实是饿了,若是等萧红买菜回来再生火做饭,还不知道要等到几时,她难以抵挡美食的诱惑,便欣然答应了夏德贤的邀请。 马车在一家酒楼门口停了下来,萧丽君下车时,酒楼门楣上书“广贤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有侍女告诉她,这是牧阳城中最大最高档的酒店,可惜酒楼大门是紧闭的,原来疫情期间,所有的商肆都不开门,更别提多人扎堆的酒楼。萧丽君略略有些失望,夏德贤也下了马车,径直带着她就走上前去。 说也奇怪,那酒店的大门竟“吱呀”一声开了,夏德贤带着萧丽君一行鱼贯而入,待他们都进来后,那门又关上了。萧丽君生怕自己是误闯进来,有些不安地说道:“这酒店现在应该不营业?要不,咱们回去。” 夏德贤却殷勤备至地替她拉开凳子,云淡风轻地说了句:“这广贤楼是我们夏家的产业。” 酒楼的店员认出她,惊喜地喊道:“萧娘子?萧娘子来我们店里吃饭了!”正在忙碌的其他电源顿时一窝蜂涌过来,七嘴八舌道: “真的是萧娘子!” “萧娘子,你们的德济丸太好了,药到病除啊。” “就是要排队……” “对呀,我们平日要干活,没时间排队,这可如何是好。” 萧丽君没想到这么多人认识她,还那样热情,她有些感动,微笑着认真地听他们说话,不时解释几句:“大家放心,我们德济丸现在的产量已经达到五千份每天,除了优先重病患领用,后期针对大家这种情况,我们可以派人亲自上门发药。” 人群中顿时欢呼起来: “太好了!” “终于不用担心感染上瘟疫了……” 夏德贤抱着手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这般温婉有礼、落落大方地处理这些事情,他眼里的爱意溢于言表。 待伙计们追星追了半天,他才轻轻咳嗽一声走上前去:“好了,萧娘子刚刚忙完,还顾不上吃饭呢,看看师傅有什么拿手好菜,快快上来让萧娘子品尝品尝。” 夏德贤平易近人,亲和力又强,店员们和他相熟,听他这么说,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这才想起萧娘子是来他们酒楼吃饭的,便各自散去忙活。 不一会,偌大的广贤楼就只剩下萧丽君和夏德贤两人,下人们识趣地站得远远的,给两人营造自由空间。 广贤楼的大厨师听说来吃饭的是萧娘子,便使尽浑身解数,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做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萧丽君看到这些美味佳肴,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下。 夏德贤生怕她拘谨,带头挟了一块鸡肉,故意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萧丽君见状,也不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加上她确实是饿了,顾不上和他寒暄客套,自己埋头努力干饭。 她对美食好像有种天然热爱,吃得那个风卷云涌,这广贤楼的饭菜果然名不虚传,她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了。萧红做饭就是用盐水把菜煮一下,跟这些精心烹饪的饭食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她吃到肚子滚圆才放下筷子,还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抬头才发现夏德贤不知什么已放下筷子,微笑地看着她狼吞虎咽。 这个男人总是那么温润无声,让人感觉与之相处很舒服。萧丽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惴惴地问道:“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她想他平时应该看惯了那些斯文的贵女,自己粗犷的吃相大概把他吓坏了?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吃东西时候的样子也很可爱吗?夏德贤马上递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有些宠溺地看着她:“我喜欢跟吃饭香的人在一起,这样自己也能吃多一些。”其实他本来想说“吃得再多我也养得起”,但觉得两人的关系还没亲昵到那个地步。 萧丽君见他并无反感,便放下心来,看到桌上的饭菜还剩了很多,便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我能不能打包些饭菜回去?”她想着这些饭菜剩下也是浪费,不如打包回去,让洪金雷和萧红也沾点光。 “当然可以,如果不够,我让厨师再给你做几个。”夏德贤就是喜欢她这种率真无瑕的性格,不像那些贵女那般矫揉造作。 “够了够了。”肖丽君赶忙说道。她想说这些饭菜足够普通人家吃好几天的了。 夏德贤眼眸闪亮地看着她:“丽君,如果喜欢吃,我让厨子天天给你做。” 他冷不防的一声“丽君”,把萧丽君弄得极不好意思,他眼神里有种异样的东西令她不敢直视,只好低头轻轻说道:“不用麻烦了。”她那一脸娇羞的样子更让人爱怜。 下人将打包好的食盒抬上来,满满装了五层的大食盒,夏家连食盒都是檀香木做的,看起来就是相当考究。 萧丽君正欲道谢,身后响起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哟,之前看不上我,原来是想攀夏家长子的高枝啊。” 夏德贤脸色一沉,心想这个混世魔王怎么来了?原来夏德贵路过广贤楼,见下人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心想这个时期还有谁在里面吃饭,以为是家里招待重要客人,便兴冲冲闯进去,不想碰到夏德贤和萧丽君,顿时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糟心得不得了。 “好啊,昨天大庭广众之下给我难堪,原来是为了单独约美人啊。夏德贤,你真是好手段,我看上的人你都敢撬墙角,你跟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样,就懂得挖墙脚。”夏德贵昨日被夏德贤的人押送回家,还被爷爷施以家法打了一顿屁股,现在还痛着呢。他看见夏德贤竞和萧丽君在一起,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啊,原来在人前踩我,是为了博美人欢心啊。 第78章 失落 第114章失落 夏德贤任凭他发疯卖傻,皱着眉头不发一言,只冷冷地看着他表演。因这是在自家酒楼,店员都熟知这位二爷的痞性,纷纷躲得远远的。夏德贵大吵大闹,其实观众就是萧丽君而已,所以夏德贤才不跟他计较。 夏德贵见他不作声,以为自己说中要害,心里愈发得意,嘴巴更不带把门:“小娘子,我告诉你,我可是夏家的嫡长子,夏贵妃是我的亲姐姐,夏家的产业始终要由我来继承,他不过是哥庶子,你可不要被他骗了。跟我好,保你这辈子荣华富贵。” 夏德贤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夏德贵,你的屁股肉长好了是?看来你真不记打呀。” 他的话令夏德贵一个激灵,想起昨晚被棒打,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那皮开肉绽的痛苦还历历在目,顿时挨了几分,不敢出声。 萧丽君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说:“二公子,我想你是误会了。今天大公子请我吃饭,只因我敬重大公子的为人处事。是真心想结交他这个朋友,所以才来此。和你的那些肮脏龌龊的想法没有半点关系。请二公子自重,告辞了。”说完,还瞪了他一眼,转身从下人手里拿过食盒,昂首挺胸地走了。 一席话,不软不硬又打了夏德贵的脸,走之前还大方打包拿走,夏德贤真是越来越对她刮目相看了。 夏德贵脸青一阵红一阵,龌龊想法?哼,这些女人哪个不是被夏德贤表面功夫迷惑住,若是他不是代理家主的身份,谁会理会一个庶子!想到这里,他冲着萧丽君的背影喊道:“你不用痴心妄想了,告诉你,夏德贤已经定亲了,你这辈子也做不了夏家大少奶奶……” “啪!”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记耳光,他惊愕地抬起头,竟发现平日温文尔雅的大哥眼中怒不可遏地冒火,打他的手还没放下。 萧丽君听到他最后那席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她努力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广贤楼。旁边下人赶紧套车要送她一程,她礼貌地谢绝了:“不用了,吃得有点多,想自己走走。”说完,一个人扛着个大食盒走在夜色的寒风中。 夏德贵捂着热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德贤,在他心目中,夏德贤这种伪君子,哪怕是牙齿被人打落了,都会和着血往肚里吞的那种。平时他攻击他的话也说过不少,更过分的话都说过,也没有见他如此暴怒。他立刻联想到这是萧丽君的缘故,看来他这个大哥对那医女是动了真心了。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嘴角浮现一抹邪邪的微笑。 夏德贤追跑到大门的时候,萧丽君已经走远了,他怅然若失地盯着街角尽头,不知夏德贵最后那句话,她听进去了多少。 周元珊服用了德济丸后,次日便痊愈了。不仅时疫一扫而光,就连之前身体上的小病小痛似乎都消失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看起来比患病前还要精神。 丹儿看着神采奕奕的周元珊,由衷说道:“大皇子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小姐你病重时,幸亏有他跑上跑下,到处寻医问药,这才捡回一条命。小姐,他是真心对你好!” 周元珊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一抹娇羞晕开来:“大皇子这两日在忙些什么?”自打她好起来,齐峰都没来探望过。 “听说是日日跪在皇上寝殿前,求见皇上一面。”丹儿轻声叹息道。周元珊一愣,这才想起老皇帝已经病入膏肓。 此刻齐峰正跪在天庆宫宫门外,身上落满了雪,他的双腿有些麻木,内心焦急无比。老皇帝衣食住行都由金后的人牢牢把持,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他只有先想方设法靠近父皇,才能将那两颗救命药见机给他服下。可是金后对宫门也设了森严的防守,根本不让其他人靠近老皇帝。 “大皇子请回,你的孝心皇上知道了。”孙公公拖长了声调,一脸漠然地喊道。他是金后一手提拔的太监总管,自然效忠金氏。 齐峰忍着膝盖痛麻,一脸坚毅地大声说:“为人儿臣者,不能亲侍父皇床前,峰内心不安。” 哪怕他说破嘴皮,孙公公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神情:“大皇子请回,皇上需要静养,皇后有令,任何人不搅扰皇上休息。” 一旁的李尚宫实在忍不住插嘴道:“公公就行个方便,大皇子连着两天来请安了,哪有父亲病重,不让儿子见上一面的道理啊。” 孙公公斜了她一眼:“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要不然你去帮他向皇后求个情?” 李尚宫顿时蔫了,默默退下,不敢再多言。 “这个国家几时改姓金了?”一声娇喝,满头珠翠雍容华贵的夏贵妃在宫人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向天庆宫走来,周元珊跟在她左侧,亦步亦趋,身后是北齐三宫六院的妃嫔,还有老皇帝的七个待字闺中的公主,五个年幼的小皇子,乌压压地站在齐峰身后,横陈在宫门外。 齐峰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声援他,及看到周元珊那双脉脉含情的杏眼,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她去搬的救兵,他感动地向着她的方向一抱拳,嘴里说道:“多谢各位娘娘,父皇病重在榻,生死未卜,峰儿实在焦心,才长跪在此,求见父皇。” 孙公公一愣,老脸马上笑成一朵菊花:“哎呦,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他心想这可是个不好惹的主,便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小太监, 夏贵妃鼻子里“哼哧”一声:“我不来,你是不是就当我死了?” 孙公公吓得忙倒头就拜:“不敢啊,娘娘,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如此诅咒娘娘。” 夏贵妃柳眉倒竖:“还不快滚开,本宫和众姐妹要进宫见陛下。” 孙公公重重地叩着响头:“贵妃娘娘,实在是皇后娘娘有命,任何人不得扰乱皇上休息啊,奴才不敢违背皇后懿旨啊。” “孙庆才,你是皇后的家奴还是这天庆宫的奴才?”静妃忍不住动气带头骂道,她是皇十子的母亲,皇上的生死牵动着他们母子的利益,此前她带儿子前来探望,孙公公也是百般阻挠,今天总算出口恶气。其他的宫妃也纷纷指责他。皇上病重这一个多月来,金后诸多拦阻,不允许后宫妃嫔探视皇帝,这些妃嫔积怨尤甚,今天终于有人带头撑腰,孙公公成了众妃泄愤的靶子。 第79章 爱心送餐 第116章爱心送餐 处理完孙庆才,夏心雨又悠悠地说:“皇上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人儿照拂,臣妾甚是忧心,姐姐也看到了,那些奴才做得都是些什么事啊,难怪皇上一直好不了。既然众姐妹都在这里,我便提个建议,大家轮流当值来侍候皇上,千万不要让皇上再落入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手中了。” 她话音刚落,众嫔妃纷纷点头称是: “同意,这个法子好。” “是呀,外人哪有我们姐妹贴心啊。” “这个办法好,就按这个办法来。” 金后此刻杀死夏心雨的心都有,但碍于众人在旁,她只得压制住心头怒火,假装宽宏大量道:“妹妹们有这个心甚好……” 夏贵妃不等她说完,便着急地说:“既然连皇后娘娘都同意了,那就这么办了。今天晚上便由静妃和周美人带着宫人在这里值班。” 静妃心里十二万分的乐意,自从皇上病重,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和儿子没有妥善的安置,现在要她守着皇上,她当然不会推辞。 金后强忍住怒气,告诫自己,快了,只要熬过今晚亥时,大工告成!到时候,有她夏心雨好看的。想到这,她突然变得豁达起来:“那就有劳各位妹妹了,只是太医吩咐过,皇上现在病体虚弱,不能见生人,大家要切记,千万别放生人进来。”她这副和蔼慈祥的面容,差点让夏心雨觉得之前对她的怀疑都是错的。 萧丽君看了一上午的病人,眼看到中午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想起昨晚打包回来的饭菜,金雷和萧红吃饱了还有剩下的,正想让侍童将那些剩菜剩饭拿去加热,中午简单对付一下。 门外进来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厮,见到她便问:“请问可是萧丽君姑娘?” 萧丽君看了他一眼,自己和他不相熟啊,有些疑惑地回答:“是的,我就是。” 那小厮咧嘴一笑,从车上搬来两大食盒:“这是广贤楼的餐食,姑娘请慢用。” 那是两个大大的五层食盒,又是广贤楼这种高端酒楼的水准,少说也得一百多两银子。萧丽君有些莫名其妙:“我没定广贤楼的饭菜啊,你是不是送错了?” 小厮笑嘻嘻地说:“没错。这是广贤楼的少东家亲自吩咐小的送到德济堂给萧姑娘的。那少东家还说了,姑娘若不愿收,就施给有需要的人吃。” 这就是夏德贤的风格,态度温和体贴,又不给人拒绝的机会,萧丽君只得默默收下。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对美食几乎毫无抵抗力,她肚子咕咕叫起来,于是便毫不客气地吃掉大半。 李文宇一行从北境出发,这天晌午终于到达北齐的遂平郡,继续往北走就是国都牧阳,也是这次瘟疫的源头。 “主公,歇歇脚再走。”路过一家茶水铺,蒙志建议道,李文宇没有回答,却也停车下马,找了个临街位置坐下来。 茶水铺老板看见几个人穿着举止不凡,忙沏壶上好的茶送过去,蒙志知道李文宇生性洁癖,忙将他的碧玉杯从包袱中取出来。李文宇一边自酌,一边跟老人家闲话家常:“老人家,最近城中可有什么奇事?”他每到一处,都保持着打听消息的习惯,就是为了能找到章淑婉的蛛丝马迹。 那老板咂摸嘴:“要说奇事,还真有那么一件,之前牧阳城瘟疫横行,城中死了上万人,多亏了一个神医萧娘子施药布粥,救了几十万人的性命……” “北齐还有这么厉害的神医?怎么以前没听说过?”李文宇饶有兴致地问,这六国的神医圣手他都有所耳闻,像南唐的楚明,就是当代如雷贯耳的神医。什么时候出了个萧娘子,他竟一点都不知。 “嗐,可不是嘛,要不怎么说是奇事呢,这萧娘子也不是北齐人,而且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是老天爷可怜北齐百姓啊,偏偏让萧娘子来到牧阳,看到瘟疫横行,就留在牧阳城开了一家德济堂,她家的药十分了得。药到病除。哪怕是病重起不来的,服了他们的药,第二天就起来了。你说是不是神医。”老板感慨道,手脚利索地忙个不停。 李文宇微笑着点点头,又关切问道:“牧阳城现在的情况如何了?”之前他还收到密报,说北齐现在缺医少药,他还带了很多珍惜药材过来,想着齐峰应该能用上,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特效药了。真是天不亡他北齐啊。 茶铺老板给他们续了一壶茶,又继续侃:“牧阳城现在还是只进不出,应该是瘟疫还没有消除,好在有药了,大伙心里都不慌了,有个来往牧阳城的信使,天天在我这歇脚喝茶,听他说,城里的百姓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排队购买德济堂的药,听说还挺难买,每人限买一颗,重病患优先。每日那个队伍长得都排到街尾了。” 蒙志听得入了神,插嘴道:“那德济堂的萧娘子可赚翻了。这救命药还不随便她开价。” 那老板瞅了他一眼:“要不怎么说萧娘子是上天派来的呢,这么好的药,她坚持只卖五百文钱,说贵了就很多人吃不起了。有些富商想出十倍价格买她的药去倒手,都被她骂跑了。” “五百文?”连李文宇都震惊了,北齐的物价他是有所耳闻的,连齐峰这样的皇子都整天抱怨例银在国内不够花。这个萧娘子竟然只卖五百文钱一副药,难怪被百姓当作奇事来传唱,他忍不住夸赞了一句:“真乃义医啊!”他没想到北齐还有这等高风亮节的神医,有机会定要去会一会,看看到底是何等奇女子。 蒙志有些不敢相信:“五百文?怕是连房租都不够?”他们在此喝茶,每人茶位费都三百文了,他真没想到北齐的神医这么廉价。 提到房租,那老板更来劲了:“客官有所不知,她那房东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家中独苗孙子感染上了,差点活不成,是萧娘子救了他,她为了感恩,就把临街的铺面还有几间房子,给那萧娘子使用了。都是好人啊。” 蒙志彻底服气了,没想到小小的北齐竟还有这样的名士奇人。 李文宇想起什么又问道:“那德济堂每日能派多少药?” 茶馆老板想了想:“起初听说每日只得伍百份,后来有很多志愿者,前去帮忙,现在一天都能出五千份了。” 李文宇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每日五千份,派药已有十余日,大概有五六万人得到医治,瘟疫的蔓延算是基本控制住了。看来是时候进牧阳城了。 第80章 交易 第117章交易 夏贵妃在天庆宫大获全胜,在众人的簇拥下趾高气昂地走出来,发现齐峰还在殿外焦急等候,她远远就得意洋洋地喊道:“大皇子回去,皇上身边的宾客每分每秒他们明天你。奸佞小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从今往后我们姐妹等轮流值守,看谁还敢对皇上不敬。” 金后在天庆宫还没走远,听到她声音,差点没被她气死。齐峰知道她这是告诉自己事情已得手,一颗久悬的心终于放下了。 从天庆宫那边回来,齐峰就迫不及待找到周元珊的贴身侍女丹儿:“你家小姐做了什么?夏贵妃怎么突然会出现在天庆宫?” 丹儿睁着亮亮的眼睛:“大皇子,小姐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大皇子你!” 原来周元珊听说齐峰连着两日都到天庆宫前请安,希望能见上皇上一面,她就断定齐峰要有动作,为了帮助他顺利进入皇上寝宫,她想方设法说动夏贵妃,争取到贵妃的支持,自然胜算多很多。只是她没曾想金后这般提防齐峰,至始至终都没让他进去,她不知道,齐峰早已借助夏贵妃达成所愿。 齐峰感慨,周元珊仅凭他的一个举动,就猜出他心中所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懂他的人。“只是,你家小姐是如何说动贵妃娘娘的?”齐峰有些好奇地问道,要知道几日前,齐峰在翊坤宫前连宫门都进不去。从丹儿嘴里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今天一大早,周元珊就来到翊坤宫前请安。当然,殿前侍女同样把她拦下。但周元珊是何等的聪明,她早从夏贵妃之前的行动中看出她的心思,于是她让殿前女官替她转述夏贵妃几句话:“娘娘以为日后离开北齐到他国去,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元珊今日的处境就是娘娘明日的光景,离开自己立足之地远赴他乡,个中悲苦心酸,只有自己才知晓率了。” 周元珊说的是自己的真实写照,周家以前在南唐也是世家大族,现在到了北齐,寄人篱下,处境凄惨。夏心雨是个通透人,如何能不明白她所指。其实她内心何尝想离开自己本土本家,奈何斗不过金氏,只能出国隐居了。周元珊说的句句戳中她的心事,她也知道,周元珊这个时候来找她,那就是她已经有办法了,于是点头同意让她进来。这是瘟疫期间,夏贵妃接见的第一人。 齐峰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佩服的笑容:“珊儿果真灵慧过人,这下可为北齐社稷立下大功了。” 丹儿看到他笑意盈盈的脸,强忍住没把周元珊与夏贵妃见面后半过程告诉他。 那日在皇后的凤鸣宫里,周元珊第一次与夏贵妃相见,当时夏心雨就欣赏她的个性,吩咐自己的侍女私下邀请丹儿到宫里一叙。 周元珊当然明白,这是夏贵妃拉拢之意,只是当时她对宫中行事还看不明白,所以并没有急于表态。 如今宫中形势波诡云谲,她倒是不避嫌找上门来,夏贵妃看着她那张被爱情滋润得越发美艳的小脸,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问道:“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 周元珊莞尔一笑:“来替娘娘分忧解难。” 夏心雨放声大笑:“我翊坤宫现在门可罗雀,清闲得很,何忧之有?”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周元珊迎着贵妃的眼风,开门见山道,“皇上而今被金氏掌控,生死未卜,娘娘难道不关心么?” “关心有什么用啊。”夏心雨懒洋洋地打着呵欠,“我又没有儿子,操那个心干嘛。”周元珊说的话,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宫斗的最后还是有儿子傍身的金后胜算更大,她可不会自不量力去和那母子抗争。所以索性随她们闹去,自己乐得做个富贵闲散之人。 周元珊笑笑:“要儿子有何难?随便领养一个寄在娘娘名下不就可以了。以娘娘的权势,谁不想攀附啊。” 夏贵妃冷笑几声:“你以为我没想过?”宫里的成年皇子都被金氏迫害得差不多了,现在在宫中的皇子,都还年幼,就算寄养在自己名下,也无法与年富力盛的太子竞争,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不管是执政经验,还是朝廷的支持者,都是那些年幼的皇子不能企及的。 周元珊看穿她的心思,敛去笑意,单刀直入地问道:“你看大皇子如何?” 夏贵妃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嘴里有些不相信地念叨道:“大皇子?” “对,就是皇上的长子,多年来不被皇室看好,却独立在外开创了一番事业的大皇子齐峰。”周元珊缓缓地说。 夏贵妃有几分心动,大皇子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他是宫里唯一的成年皇子,又是皇上的长子,即位也是名正言顺。这次皇帝寿宴上,他就展现了自己的经商才干,比那蠢货太子能干太多了。而且大皇子的母亲早逝,母族也没什么势力,容易掌控,不愁他不乖乖听话。妙啊!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心里虽是这样想,嘴上却说:“我比大皇子没大几岁,他怎肯认我这个母亲?”她比大皇子只大七岁,年龄也是个横亘在两人之间问题,大皇子毕竟是个成熟男子,让他改口唤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人做“妈”,确实是比较别扭。而且大皇子毕竟是有自己独立想法的人了,不像年幼的孩子那般可以影响他。 周元珊听她话语便知道她内心有几分意思了,身子略微前倾笑道:“我跟大皇子有些私交,也能说上话,若娘娘有意思,我倒是可以撮合撮合。大皇子在宫里孤立无援,若能有娘娘这么强大的背景支持,怕是巴不得早日过来喊'娘'哩。” 夏心雨被她一张巧嘴说得眉开眼笑,北齐四大家族牢牢把控着国计民生,为首的便是夏家,垄断了国内各个行业,连皇室都忌惮其三分。能傍上夏家这棵大树,无疑如虎添翼。 夏贵妃底气不足在于没有皇嗣,她何尝不知大皇子优秀,之前想将自己本家侄女嫁给他,为的也是拉拢,但是结亲戚哪有结母子缘分强啊,若是白白认得一个儿子,凭自己本家势力,就算撼动不了太子之位,至少也能弄到一块不错的封地,封个藩王,今后随儿子迁居封地,仍然是一言九鼎的王太后。 第81章 苦心 第118章苦心 夏心雨那颗沉寂多日的心,一下又活络过来,眼眉带笑地看着周元珊:“此事甚好,你去办。” 周元珊是个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底的那种人,她眸光一闪,直直地盯着夏贵妃:“接下来就是如何推翻皇太子……”周元珊终极目的就是要将齐峰推到太子之位,那些拦路的绊脚石她都要去掉。 夏贵妃眼皮跳了跳,她没想到周元珊会如此直接大胆,这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要恨,她端过茶盏,抿了一口润润喉,不动声色地问道:“看来你已经有对策了?” 周元珊嫣然一笑:“和后妃偷情这个罪名是否足以扳倒太子?” 夏贵妃吓了一跳:“偷情?”随即想到什么似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是说你去勾引太子?” 周元珊不语,微微颔首默认。 夏贵妃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你当真愿意以自己为饵?” 周元珊眼神黯了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要成大事,就必须舍得下血本。” 夏心雨心里暗自佩服她的心狠,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她有些激动,身子一下挺直:“妹妹当真舍得这么做,何愁大事不成啊!”话锋一转,又问道:“妹妹想要什么?” 周元珊一愣,她本意是借贵妃之势帮齐峰上位,自己还真没想到要索取什么,她很快明白过来,夏心雨这种人信奉的是利益互换,如果自己无所欲求,估计她不会真的相信自己。 想到这里,周元珊咬牙切齿道:“我想让娘娘帮我查出侍寝之日害我之的人是谁?我要看看这个毁了我的前程的人何等居心!” 夏贵妃笑笑:“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 周元珊最后才说出来意:“大皇子连着两日求见皇上未果,他手上有治疗皇上的丹药,还求娘娘想办法让大皇子见上皇上一面。”齐峰手里有丹药,是她病重时齐峰喂药给她,透露的一丝半点信息。她想起他们父子感情并不算很深,而今连着两日求见,若不是有把握,他不会这样。 夏心雨一听就急了,有药?那还不快去。这才有了携宫妃大闹天庆宫一幕。 当然这一切齐峰并不知道,若是他知道周元珊的计划,他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夏德贵一大早穿戴一新地来到沈苏府,这是他母舅家,苏家也是北齐四大家族之一,夏德贵的母亲就是现任沈苏家家主苏明军的胞妹沈苏明月。 苏明军正在院子里喂鸟,见他这位极品外甥进来,有些意外。姐姐上了年纪才有这个儿子,从小宝贝得不得了,宠溺成这副吊儿郎当的德性,这小子平日也极少往来,今天却拎了一大堆的礼品笑眯眯地过来看舅舅,让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夏德贵跟舅舅寒暄几句,眼睛却骨碌碌地东张西望:“舅舅,眉如表妹在吗?” 苏明军才知道这小子是来找自己女儿的,便没好气道:“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你一回,进来就找你表妹,先到后院给你外公外婆请安去。” 夏德贵嬉皮笑脸走到后院,恰巧碰到表妹苏眉如支了张绣架在花园里,正在专心致志绣花。他讪讪地靠过去:“眉如表妹,绣花呢。” 苏眉如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家里谁都知道这个表哥是个草包,远不及庶出的大公子夏德贤出息。苏眉如飞针走线,眼睛盯着绣布,嘴里轻轻问道:“表哥今日过来可有要事?” 表兄妹之间并不亲厚,定北侯夏老爷子钦定的接班人是夏德贤,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家早就将苏眉如许配了夏德贤,只待择日完婚。若沈苏眉如嫁过去,就是夏家主母,夏德贵还得管这个表妹叫一声嫂子。因着这层关系,表兄妹之间鲜少往来。夏德贵肯定不会无事献殷勤,苏眉如耐心地等他下文。 见苏家人冷淡,夏德贵倒也不生气,干笑一声,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苏眉如旁边,又有丫鬟奉上茶水,他喝了两口,才开口道:“你那未婚夫夏德贤在外边有其他女人了,你知不知道?” 苏眉如听到是夏德贤的消息,眉毛跳了跳,手也停下来,她知道夏德贵没安好心,但他说的信息却让她胸口堵得慌。她已到出阁的年龄,苏家暗示了夏家几次,希望夏家早日来提亲,都被夏德贤以各种原因一拖再拖。她很想追问那个女子是谁,自尊心又让她开不了口,夏德贵见她抿着嘴唇出神,知道话已被她听进去了,他这个表妹,心眼小,生性又要强,他故意来捅这个马蜂窝,就是想让苏眉如吃醋搅局。 觉得力度不够,他又补了一句:“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德济堂的萧娘子,夏家大公子对她是动了真心,每日必让人专门送广贤楼的餐食过去。”苏眉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夏德贵闭嘴不说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便起身轻笑一声:“妹妹忙罢,我到后边看看外祖父母去了。” 为了堵住悠悠之口,金后把天庆宫的宫人几乎换了一轮。虽然换过去的大多还是自己的心腹,但有了孙庆才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夏贵妃派了宫妃值守,这些宫人们也不敢太放肆了。 今夜亥时,一切事情都将结束,金后暗暗忍着一口气,心想亥时过后再收拾这帮人。 太子齐鸿知道今晚是关键,恰逢夏贵妃这么大闹,他有些放心不下,用过晚膳后,便早早来到天庆宫,为了今天这个时刻,他等了十五年,想想就有些激动。 今夜的天庆宫和往常不太一样,孙庆才不在殿中,宫里多了很多不常见的宫人,静妃和周美人竟然也守在床前。这让他有点不太适应,他与父皇这些宫妃平素也没有什么交流,见她二人占据了内室,便皱了皱眉头,退到外室坐着守候,对值守的宫人吩咐了一句:“有事叫我。我在外面呆着。”这话也是说给静妃和周美人听的,意思是他在外面守着,别想搞什么小动作。 有宫女给太子端过一壶茶,齐鸿正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好几杯。 戌时,云霞宫的宫女来找静妃娘娘,说是十殿下啼哭不已,非要母妃陪睡,静妃匆匆地走了。值守的宫人也撤到外间侍候,内殿只剩下周元珊一人。 第82章 废后 第120章废后 金后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她知道皇上最讨厌女人干政,平日她借着娘家势力影响朝政走向,毕竟是在幕后,皇上还能容忍,而今她在台前听政,就是犯了最大的忌讳,透露了自己的野心。 夏心雨看着这一幕,别提心里多惬意了。她假惺惺上前,煽风点火道:“皇上,皇后也是爱子心切,你把太子废掉了,已经是重罚了,这个流放就免了。”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又勾起老皇帝的前仇旧恨:“别的皇子只是犯一丁点小事,就被你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这几年,朕的儿子都让你赶尽杀绝了,你比那武则天还歹毒。照你那标准,你的好儿子足够死上一百回了。” 夏贵妃一听,“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替齐鸿求情:“千万不要啊,皇上,虎毒尚不食子,太子毕竟年少气盛,还不懂事,你念在皇后姐姐替你勤勤恳恳打理后宫的份上,饶过太子性命。” 金后心里这个恨啊,夏心雨这个贱人就是盼着她们母子去死,句句撩拨到皇上痛处,可现在她又不能发作,还得忍气吞声,先将儿子救下再说。 皇上正色地看着夏贵妃:“我已经废了太子,以后不要再叫他太子,他现在是庶人一个。至于皇后,哼!天知道她是怎么打理的后宫。”旋即又狠狠地盯着金氏:“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吗!” 金后痛苦流涕,平日的骄横荡然无存,她现在只是一个为了自己孩子苦苦求皇上手下留情的普通妇人:“皇上,臣妾嫁入北齐三十余载,有幸为皇上发妻,忝列中宫,每遇大梁与北齐争端,臣妾无时无刻不为北齐着想,妾主持后宫多年,不敢邀功,但求陛下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饶了鸿儿一命,臣妾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你若让他横尸极北,就是要了臣妾的命啊!”说完伏地大哭。当年若不是她这个大梁公主嫁给他,作为他背后的支持势力,他又如何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顺利登顶。 她这席话提醒了皇上,大梁与北齐多年来未曾有争战,她作为大梁国君胞妹,确实起到关键性作用。同时也是暗藏威胁,若是金氏一族在北齐有事,大梁随时可能以此为借口打过来。 夏心雨听罢,又是梨花带雨地哭喊道:“皇上,你千万不能处罚皇后姐姐啊,若是姐姐在北齐出了事,大梁率兵过来兴师问罪,这可如何是好?皇上,忍一时海阔天高,为了北齐,你就饶了姐姐她们母子。” “夏心雨,够了!皇上,臣妾没有半点要挟的意思。”金后忍无可忍,呵斥道。这个夏贵妃,摆明是落井下石的。 皇帝冷着脸,嫌恶的目光盯着她,过去因念着年少夫妻之情,无论她做的事情有多过分,自己都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导致她竟这样肆无忌惮,骄横跋扈。他眼中略过一丝痛惋,语调沉重地宣布:“废黜金氏后位,贬为恭妃,移居燕栖宫闭门思过,即日起,无朕旨意,不得出宫。有为金氏母子求情者,不问缘由,一律问斩。” 软成一滩烂泥的金氏被宫人拖了出去,老皇帝目光转向夏贵妃,眼里充满了柔情:“贵妃护驾有功,传旨下去,封夏氏为皇贵妃,暂代掌六宫凤印。”他昏迷阶段也并非什么时都不知,他记得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贵妃赶过来喂他吃下药丸,此后便慢慢复苏起来。 “谢皇上恩典!”夏心雨满心欢喜地叩头答谢。 这天又到午饭时间,广贤楼的餐食准时送到德济堂来。从上次吃饭回来,夏德贤的爱心餐食一直不间断,早晚一次,风雨无阻,菜品还顿顿不重样,变着花样地做。菜品份量又足,每次送过来的餐食,足够七八个成人吃。连刘婆婆和亮亮都不用做饭了,每天都蹭广贤楼的饭菜吃。 萧丽君有些无奈地对那小厮说:“麻烦你跟大公子说一声,不用再送过来了,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医者本分的事,天天送餐过来,这谢礼太大了。” 那小厮是打心眼佩服萧丽君,医者仁心,人美心善,便笑嘻嘻地说:“我家公子说了,哪怕是送一辈子,萧娘子也受得起,多亏了她,才救了全城百姓的性命。”萧丽君哑然无语,夏德贤就是这样,总是将自己的私人目的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包裹起来,让人拒绝不得,受之若饴。 萧红看到广贤楼的餐盒,欢呼一声,拿碗筷出来准备吃饭,她现在不用做饭了,巴不得那位贵公子天天送来。边吃还边挤眉弄眼地对萧丽君说:“那位夏公子是你的爱慕者,挺有心的啊。” 萧丽君瞬间红了脸,挟了快肉塞进萧红嘴里:“那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刘婆婆眼里藏不住的欣赏和笑意:“那夏家大公子可是远近闻名的贤德之人,才貌双全,家世又好,城里多少名门望族的小姐想攀附还不得呢。” 门童也插嘴道:“那些贵女哪比得上我们萧娘子,长得好看,又有才德……” 萧丽君嗔怒地看他一眼:“别瞎说,我和夏公子就是普通的朋友。” “朋友?”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道,又心照不宣地对视笑起来。 门外门廊上,一个系着薄纱面罩的妙龄少女神情复杂地盯着屋内的一切,看到广贤楼那专用的檀木食盒,她知道一切的传言都是真的。屋内一阵阵的欢声笑语深深刺痛着她的心,她就是苏眉如,夏德贤的未婚妻。 能成为夏德贤的未婚妻,她心里不知有多么骄傲和幸福,她是城里贵女们羡慕的对象,不知多少女人背地里对夏德贤投怀送抱,但他从未正视过她们一眼。她对他的人品也非常放心。但萧丽君的出现,却让她感觉到不一样的威胁,当她看到萧丽君的第一眼时,她已经知道自己无可避免要输给这个女人,萧丽君的才识干练,美丽善良,自带端庄祥和的气场,都是她所不能企及的。 门童见她在门外伫立良久,以为她要看病,便出来对她说道:“萧娘子午时停诊休憩,未时才开诊,姑娘您要瞧病的话,可以未时再来,或者在隔壁棚子稍作休息,棚子里有白粥和绿豆汤,可以自由取用。” “不用了,我不看病。”苏眉如冷冷地说,转身离开德济堂。门童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个奇怪的女人的背影。 第83章 隐秘往事 第122章隐秘往事 你阿娘心善,知道事情的原委,并未责怪我擅作主张,当时她还大着肚子怀着你,准备待产,其实家里已经捉襟见肘,仅能勉强维持生计。好在她们主仆二人十分勤快,知你娘身子不便,主动承揽了大部分家务。尤其是那方小姐,样样活计都拿得起放得下,一点都不像那些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为了补贴家用,她们还到绣坊揽来针线活,赚的银子一分不少全部交给你阿娘。 我看她们主仆二人为人实诚,便有心帮她。补一个秀女的身份对于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涉及皇家天威,我还是比较慎重,就来那方小姐细细询问,这一问就问出了破绽,这方小姐对枫叶县的风土人情根本不熟悉,连方县丞有个三姨太都不知晓,我内心便知道她必是冒认无疑。” 周元博听得目瞪口呆:“竟有如此大胆之人,敢冒认秀女身份,这可是杀头的死罪!父亲,你说的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景福宫内室,金碧辉煌,建宁太后回忆起往事,面容有些憔悴: “……我本名朱敏芳,祖上也曾出过进士,外祖父是个私塾先生,父亲是个小生意人,天涯海北跑商,我与母亲寄居在外祖家,每日跟着私塾学生上课,在外祖父的悉心教导下,我也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年洪水特别大,村子里很多房屋被冲垮了,外祖父看形势不好,早早让母亲带我进城找父亲,我记得那个时候流民特别多,流匪穷寇也到处杀人越货,我和母亲走散了,身边只有玉昭一个丫头…… 方秀芝是我们在路上碰到的秀女,她本是枫叶县县丞之女,进京选秀,路上遇到劫匪,跟侍仆走散,她一个大家闺秀,完全没有生活经验,躲在林子里瑟瑟发抖…… 我们三人结伴同行,我与方姑娘年龄相仿,身材也差不多,但她身体柔弱,吃不了逃难的苦,饥寒交迫中感染风寒不幸去世。我想着也没人见过这位方姑娘,心里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冒用这位方姑娘的身份,替她去选秀,这样在京城也好有个落脚点。要知道我一介商贾之女,无论如何也入不了采选的,而秀女就不同了,即便是落选,有这层士族身份在,也好找个好人家。 可我不知道秀女都有身份牌,当城门守官问起我的身份牌,我只能谎称弄丢了…… 周培正当年只是一个户部小吏,正好主管选秀,初时我不知他身份,只觉得他问得很细,连方县丞祖籍都过问,当时我内心有些奇怪,一般人按理不会这么问。后来得知他就是主管审核秀女资质之人,这些信息都清楚地写在秀女档案上,才知道他这是在试我…… 我想他应该早知道我是个冒牌秀女,但他两口子为人敦厚,也不揭穿我,倒让我内心十分不安……” 李皓轩如听天书,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尊荣华贵的母后,出身竟然是个商女。 面对儿子周元博的惊愕,周培正现出一丝意料之中的微笑,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那冒牌方秀女大概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自己已经露馅,扛不住内心压力,主动告诉我,她叫朱敏芳,与那方秀女是逃难途中认识的,方秀女途中染风寒而死,她就这样冒认了方秀女的身份。 说实在,我挺佩服她的勇气和见识,可惜秀女都是有档案的,我便劝她在城里找个活干,立足下来,选秀的事情就不要妄想了。莫说她是冒牌,哪怕是真正的方秀女,也不可能选上。后宫佳丽出自那些王公贵族、世家大族,像这种小门小户的秀女,也就是做做样子,过过场罢了。 朱小姐虽算不上沉鱼落雁之貌,却也端庄俊俏,虽然年轻,却老成持重、为人处世利落大方。这样的姑娘就是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住在我们家没几天,就有好几个媒婆登门询其家世来历,想给她保个好媒。 要不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人生轨迹,这个朱姑娘很有可能就像普通人一样在京城找个好人家嫁了,然后安心地在家相夫教子。 采选的前一天,有个秀女在驿馆竟突然病逝,她在老家时就有旧疾,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身体一直不舒服,因为她平日也是娇娇弱弱的,所以大家都没太在意,没想到夜里就这样突然去了,这事驿丞最先发现的,偷偷压下来告知我。我也大惊失色,明日就是选秀的日子,名单都报上去了,这秀女在这时丧命,皇宫视为不祥,上头若怪罪下来,我与他的饭碗肯定是保不住了,要是触怒龙颜,搞不好还要掉脑袋。 驿丞更是愁眉不展,人是在他驿馆死的,他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跟我一样,都是靠这份薪酬养家糊口,你娘还身怀六甲,这个时候没了这份工作,我和他都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相对闷坐了半天,我只有一个心思,就是想办法把这事压下来,不能丢掉这份工作。我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心里猛然有了个大胆的主意。家里不是有个冒牌秀女朱姑娘吗?这些秀女年龄身材都差不多,我何不让朱姑娘冒充这死去的秀女身份进宫候选?待选秀结束,再对外宣称这秀女暴病身亡,让其家人领回去,顶多就是一两天的时间差。关键是选秀结束后,秀女病亡的责任就追究不到我们身上。 当时为了保住饭碗,也只有拼力一试了,我让驿丞先把那秀女的尸体放冰窖存放好,又连夜拿了那秀女的档案让朱姑娘背熟,第二日便顶了那秀女的身份进宫。朱姑娘对我感恩戴德,她没想到自己还有进宫机会,这也是她命数使然。 至于选秀,我们都知道后宫妃嫔人选早已由那些大家族内定,这些身份卑微的士族女孩是断不可能会选上,不过是去走走过场罢了。她圆了一个心愿,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宫里传出消息,朱姑娘竟被选上了! 最后,我们只得将那个秀女以方秀芝的名字下葬,待棺材山长水远送回沧澜洲枫叶县时,已是两个多月后了,那尸身早已发臭,方家人哪里还会开棺验尸,痛哭一场就这么下葬了。 第84章 冷宫 第125章冷宫 看到官兵狐假虎威为难百姓,萧丽君忍不住分开护住她的城层层百姓,从人群中站出来:“你们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行,不要殃及百姓,我跟你们走一趟,向府尹老爷说明问题。” “好!还是萧娘子识时务。”那捕头看到她在百姓心中的份量,也不敢再造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在前面带路。萧丽君安慰围观百姓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德济堂凭良心行医,一定不会有问题,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去去就回,请大家不要担心。”说完,昂昂然走出医馆大门,那一众衙役赶紧跟在她屁股后面。 北齐皇帝苏醒过来后,身体比起以前更健壮了。过去因着上了年纪,经常觉得困顿乏累。现在一整天都觉得精神抖擞,仿佛焕发青春一般。老皇帝身子好转后,又纳了一波新人,天天和年轻妃子腻歪在一起,歌舞升平。 金氏被禁足燕栖宫,废太子被押往极北苦寒之地,周元珊被打入冷宫,北齐皇宫新人辈出,没有人再记得起她这个小角色,这反而保护了她,让她得以苟活于世。如今宫里风头最盛的当属夏皇贵妃,金氏的班底被她换了一轮,确保整个后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小姐,孙尚宫来了。”贴身侍女丹儿欢喜地叫道。这是周元珊被关进来后第一次有人到访,她知道那事的风头暂时避过去了。周元珊躺在冰冷坚硬的木板床上,听说孙尚宫来了,赶紧强撑着起身。 孙尚宫是翊坤宫的管事尚宫。也是夏心雨的乳娘,当年跟着夏心雨入宫,也是有头有脑的人物。现在皇贵妃执掌六宫,她也成了实际的总管尚宫,是后宫中说一不二的角色。像她这样角色前来,肯定是得了皇贵妃的授意。 冷宫又湿又冷,还又没有炭火,周元珊浑身酸痛,御寒的工具只有一床破旧的棉絮。丹儿想尽办法,到处找了一些柴火给她在宫里升起火盆,这才让屋里有一丝温暖。 虽然如此,这已经是最好的了。因着皇贵妃的特别关照,掌管冷宫的胡公公倒也没有难为她,还专门拨了这处偏殿给她主仆二人居住,虽然破是破了点,但至少是独立空间,不用跟那群疯癫失宠的宫妃们住在一起。 丹儿将殿里唯一一张椅子端过来让孙尚宫坐,还用衣袖使劲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孙尚宫皱了皱眉头,始终坐不下去,她用帕子蒙住鼻子,不卑不亢道: “坐就不坐了,我来是给娘娘转达几句话的,一是之前小主吩咐娘娘帮查的事,娘娘已经查实了,那害你之人乃是云清宫的林修仪,说起来也是她蠢,她以为跟你同住一宫,那晚害你腹泻后,皇上会移驾到她那里去,她在你的餐食里下了巴豆粉,结果害人害已,弄得皇上不再亲近云清宫。” 周元珊恨得银牙直咬,没想到害她的竟是自己的表亲,原来从头到尾林云筱只是想把她当做邀宠的棋子,她怎么可能甘心让周元珊受宠,可惜她的愚蠢害了她。 “这其二,小主所犯的事,日前风头还紧,皇贵妃还不便放你,须得从长计议,找机会再让小主离开这个地方,小主还需忍耐些时日。”孙尚宫面无表情地继续道。 “谢皇贵妃挂念,告诉她,我在此无碍,娘娘大计要紧。”周元珊虚弱不堪地说,她既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想过回头,她以一己之力扳倒了金氏,又害得太子被废,为大皇子扫平道路,这辈子,值了! 孙尚宫见她心志如此高,也不由有些敬佩,捂住鼻子的帕子取下了,声音也变得柔和些:“你这有这份心意,我替娘娘谢过了。现在皇贵妃新摄六宫,根基还不稳,娘娘希望小主记得当初的承诺。”说着话锋一转,又说道:“听说,大皇子满世界在打听小主的下落。” 原来齐峰听到宫人们一些隐晦的议论,加上金氏母子倒台,他依稀猜出几分这是周元珊所为,也能猜到她为了什么。他发疯似地寻找她的下落,可惜后宫宫人被皇贵妃换了个遍,那夜亲历的宫人都被遣散出宫,他苦寻多日没有消息。 听说大皇子在找自己,周元珊鼻子一酸,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从贴身衣物掏出一个玉佩递给孙尚宫:“麻烦姑姑将这个拿给大皇子,他自会随你来见我。” 孙尚宫点点头,将玉佩揣进怀里,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四周,有些不忍:“你也别怪娘娘狠心,当日她是为了保护你,才让你在此躲避众人耳目,要知道废太子已被贬为庶人,发配至极北,连废皇后如今都已被禁足,不许与外界联系,你能保住这条命,实在是万幸了。” 听到废太子境遇,周元珊的心被刺了一下,她想起那个疯狂的夜晚,废太子完全是受她所累,但她不能将这些情绪表露在孙尚宫面前,忙感恩道:“我知道。元珊这条贱命都系于皇贵妃,元珊能苟延残喘,已是感恩不尽。” 孙尚宫满意地点点头,临走前又特意将冷宫管事的胡公公喊来:“周美人不管犯了什么事,总归是个主子,你们这般怠慢,当心我到皇贵妃面前告你状。” 胡公公一听,马上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是小的思虑不周,小的马上去给小主准备。” 孙尚宫这才满意而去。 胡公公眼力劲还是有的,这六宫最有权势的孙尚宫都来看望周美人,那可得好好招呼,没准今后翻身时还能记着他的人情哩。于是他先是找来人把破旧的宫殿彻底打扫了一遍,又弄了些各宫淘汰下来的旧家具,冷宫里按规定不能使用新制家私,他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地给周元珊配齐了,还搞来一些粗碳火,旧衣服、被褥什么的。 丹儿如获至宝,起码小姐有床了,不用再睡硬木板,夜间也能用旧被褥给小姐垫得软乎乎的,剩的一些旧幔子,丹儿巧加修剪,做成幔帘,挂在吱呀作响的木窗上,既可挡风,又是极好的装饰。那些废旧家具一样样摆好,起初冷冷清清的破旧偏殿,竟然也渐渐有了生气,慢慢的能住人了。 至于送来的旧衣物,丹儿本来就干惯女红,将衣物巧加修改裁剪,加上些许配饰点缀,再反复浆洗干净熨干,竟又有了新衣的感觉。 因为有孙尚宫的关照,胡公公隔三差五还送些肉食、瓜果、碳火过来,比起原来光景,已经好多了。 第85章 牢狱之灾 第126章牢狱之灾 萧丽君随着捕头来到应天府,出乎意料的是府尹大人并未提审她,而是直接将她下入监牢。 “你们这也太草菅人命了?”萧丽君急了,隔着大牢的栅栏大叫,“哪有不问青红皂白就就将人下大牢的。” “姑娘你就省点力气,府尹大人暂时没空,得空时会提审你的。”捕头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在这可不比外头,刚才有百姓护着她,这里她就是喊破天也没用。 这萧丽君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罪过,但因着苏家大小姐的缘故,府尹不得不做个样子,这些豪门大小姐的恩怨,他是过来人,看得很清楚,只能寻个由头将那萧丽君拘在大牢,等那苏大小姐出了这口恶气,再找个时机将那萧娘子放出来,就委屈她在监牢里呆几日了。 苏眉如眼看着萧丽君被下了大牢,这才像出了口恶气般得胜地走了。她心里轻轻地说:对不住了,要怪就怪你不该招惹夏家大公子。 萧丽君完全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她着急起来,洪金雷和萧红还不知道她的情况呢,外头瘟疫刚得到遏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她急得一遍遍拍着门把的铁锁链:“开门、开门,我要出去!” 半晌,一个官差模样的人才犹犹豫豫地走过来,盯着她看了半天,试探性地问道:“姑娘可是德济堂的萧娘子?” 萧丽君没想到在监牢里竟也有人认出她,忙着急地回答道:“是呀,我就是萧丽君。” 那差役喜道:“果真是萧娘子!太好了,我浑家就是吃了你的药才痊愈的。” 听说是德济堂的萧娘子,里面关押的犯人也兴奋起来: “真的是萧娘子?” “不会,萧娘子怎么会被关起来了?” “萧娘子来了,我们有救了。” 萧丽君顾不上跟那差役客套,见他认识自己,便急忙喊道:“大哥,你快放我出去,我那病人都还在德济堂排队等我呢,我得回去救人啊。” 那差役面有难色:“萧娘子,对不住了,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我也只是一个小差役,做不了这个主,即便是我放了你,外面还有两层关卡呢,一样出不去啊。” 完了完了,萧丽君有些懊悔自己太冲动跟这帮衙役过来,好歹等到洪金雷他们回来,多个人也多几分商量嘛,现在怎么办呢?她灵机一动,唤那差役道:“他们带我过来得急,我家人还不知道这回事,可否给我纸笔,待我写封信帮我转交我店里的伙计,也好让家里人知道我的情况,不至于担心。” 那差役满口答应:“这个倒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你写,下班我替你送一趟。”说外还找来笔墨纸砚供,又搬过一张小桌子供她书写。 “那就谢谢大哥了。”萧丽君喜出望外,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他。 “不客气,我姓谢,家里排行第三,大家都称我为谢老三。”衙役殷勤地自我介绍,不知从哪里找来两个白面馒头,“姑娘,你饿了,这还有两个剩馒头,另有一些咸菜稀饭,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个鬼地方夜里湿冷得很,不吃饱容易染上风寒哦。” 萧丽君摸摸肚子,还真是饿了,折腾大半天,她什么东西都没吃,现在看到馒头,唾沫一下就上来了。她说了声“多谢谢大哥。”接过碗筷就吃。在吃这方面,她可不会客气。不过大牢里的馒头可没有广贤楼的喧乎,又干又硬,好在谢老三刮刮那汤桶,盛得半碗青菜汤,她才得以顺利下咽。 看到吃饱喝足,那谢老三才嘬嗫道:“萧娘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您看,您刚好在这里,能不能、能不能替我们这里的犯人也看看病啊。” 萧丽君这才注意到,每个牢笼的犯人都趴到栅栏上,眼光中流露出求生的渴望,恳切地望着她,四周难得的安静。 萧丽君这才想到,牢狱其实是瘟疫最容易感染的地方,只要有一个人得,剩余的人感染上只是时间问题。而监狱里的卫生条件又差,进一步增大感染的风险。此前他们只能发现一例就赶紧处理一例,剩下的人其实也瑟瑟发抖,天知道自己有没有感染上。所以对他们来说,在监狱里就是等死。 “当然可以。”萧丽君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本来的愿望就是将瘟疫消灭,她出来得急,身上只带了上百颗药丸,她从衣服大袖里掏出一小瓶药,交给那差役:“这些药丸烦请谢大哥发给这些人,每人一颗,没病防病,有病治病,多吃无益,每人一颗即可。” 大牢里顿时响起了欢呼声,还伴随着低低的抽泣声,响彻云霄的掌声。德济堂的药他们早闻大名,可是这只是个奢望而已,他们这些烂鱼一般的人,谁去管他们死活。没想到萧娘子会来到他们中间,还给他们发药,做梦都不敢相信。 药丸很快发放下去,有些病症初发的,一刻钟内就完全痊愈了,而且身体说不出的轻快。喜得那班犯人又是感恩戴德颂赞起萧丽君来。 差役抽空出去了一趟,想打听些消息,回来时,一张忠厚老实的脸写满了焦虑:“姑娘,你可曾得罪过苏家的人?” “苏家?”萧丽君丈二摸不着头脑,一口否认道,“没有。”她来北齐时间尚短,人都不识几个。又终日在医馆忙碌,怎么会得罪什么苏家呢? 那差役估计她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不知道罢了,便好心提醒她:“在牧阳城,四大家族的人可不能惹,他们可以随意调用官府资源,凌驾法律之上。这四大家分别是夏家、苏家、金家和齐家,四大家族互为联姻,互相照应,我们小老百姓可得罪不起啊。” “夏家?”萧丽君喃喃自语,“可是那广贤楼的老板?” “对呀,广贤楼正是那夏家的产业,这夏家大少爷和苏家大小姐是姻亲之好,郎才女貌,两家早就定亲了,只等瘟疫过去完婚呢。”那差役见她不懂人情世故,便一五一十告诉她。 “夏家大少爷?苏家大小姐?”萧丽君反复念叨,突然醍醐灌顶般,“那就对了。”她想到夏德贤这段时间的高调,弄得满城人尽皆知,那苏家大小姐又岂会不知,想必她这牢狱之灾就是拜那位大小姐所赐了。 差役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赶忙问她:“姑娘,可是想起得罪什么人了?可让你外面的朋友帮转圜,找找人,将这恩怨化小,没准就能出去了,不然在这牢房里呆上几天,好人也给弄出病来。” 萧丽君咬着嘴唇想了想,又写了一封信将这些情况补充说明,嘱咐差役一并拿到德济堂交给洪金雷。 第86章 陪你坐牢 第127章陪你坐牢 这大半天忙下来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杂役扛来一桶桶的餐食,谢老三负责将这些餐食分给牢里的每个犯人。 萧丽君这才看清原来犯人吃的伙食都是三个黑黑的窝窝头,再加一小碗的野菜汤。差役的饭食稍微好些,有三个白面馒头,一小碗带肉沫的烩菜,还有一碗鸡蛋汤。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中午吃的白面馒头是谢老三的伙食,她有些愧疚不安。 分到萧丽君的时候,谢老三依旧将自己的白面馒头、烩菜和鸡蛋汤都分给她吃,自己拿了个黑面窝窝头走到一旁就野菜汤吃起来。萧丽君别提多过意不去了,她一把叫住谢老三:“谢大哥,这是你的伙食,我怎么能吃呢。你一天都在劳作,吃不好会饿肚子的。白面馒头还是你吃,我饭量小,吃不了这么多东西,再说我也不怎么饿。” 谢老三哪里肯,他是个忠厚老实之人,萧丽君军是他们全家的救命恩人,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报答救命之恩,别说几个白面馒头,只要他谢老三拿得出手的,他都愿意倾囊相授。萧丽君这样的人是值得他尊敬的,若没有她,整个北齐的穷苦百姓去哪里寻医问药,这场瘟疫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他管不了昏聩的官府,但他将自己的伙食给肖丽君吃,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他摆摆手道:“我一会就下班了,家里还会做一顿热汤面夜宵给我吃。姑娘你就放心地吃,吃不完就放那桌子上,夜里风寒容易饿。到时候想吃可以让差役给些热水泡着吃。” 萧丽君知道他这是怕她吃不安心,故意在安慰她。他们这些穷苦百姓,哪里还舍得吃宵夜。她咬了一口白面馒头,又干又硬,难以下咽,她赶紧又吃了一口烩菜,咸得齁嘴,她忙又喝一口汤,才将那口馒头咽下去。这已经是这个监牢里最好的伙食了,北齐物产贫乏,物价奇高,有点肉花吃在平常百姓看来已经算是过节了。 谢老三看她吃得欢,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其实这会她倒是无比怀念广贤楼的饭菜,可惜啊,那小厮肯定不会将饭食送到这里了。 正想着,头顶上的铁门哐当一声开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大家都纷纷看向楼道,不知哪个倒霉鬼又被送进来。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经常给她送餐时的广贤楼小哥。仍旧是扛着两大食盒,见到萧丽君,他冲她灿烂一笑,露出一排贝齿。 萧丽君以为是幻觉,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没看错,广贤楼的外卖果然送到了监狱。那小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照例又是那句:“姑娘请慢用。”转身便要走,萧丽君忙叫住他:“哎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我让他送进来的。”楼道里传来一个熟悉无比的磁性男声,一个翩翩贵公子从楼道里缓缓走下来。 “大公子?”萧丽君抬头看到夏德贤那张温和笑容的脸庞,不知怎地,一股暖流油然而生,一股委屈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了,“大公子,救我。” 夏德贤心疼得不得了,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怕,我来陪你。” 身后“蹬、蹬、蹬”跑下一个穿着考究的官吏,原来他是这里的牢头,只见他赔着笑脸,一迭声喊着:“夏公子、大公子,你这样可折煞我们了……” 谢老三这才知道来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夏家大公子夏德贤,看他那深情款款的神情,他也明白了几分,那苏家为何要为难萧娘子,他似乎知道了答案。他赶紧将关着萧丽君的牢笼打开,让夏公子进去,还挺有眼力劲地搬来两张椅子,再拿过两副干净的碗筷。 “无碍,我说了,我陪萧姑娘在这里等,府尹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等到什么时候,直等到他有时间过堂为止。”夏德贤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转身自顾自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整个牢房里顿时香气四溢,那些啃着黑面窝窝头的犯人都惹不住朝这边看过来。 那牢头额上的冷汗就下来了,让夏大公子在他监牢里过夜?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这事他可做不了主,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滴,赶紧转身出去请示上司。 窄窄的饭桌都摆不开那么多饭菜,萧丽君留了两三碟爱吃的,剩下的连同刚才的白面馒头、烩菜等一股脑全给了谢老三,让他给犯人分分,权当加餐了。满屋的犯人欢声雀跃,哪怕是过年,他们都吃不上这么好的伙食。今天托了萧娘子的福,先是有了治病的药,现在又吃上广贤楼的饭菜,他们别提有多感恩了。 夏德贤陪着萧丽君坐在牢房里,这里阴暗潮湿,夹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对面的佳人。他甚至感谢应天府尹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自从上次在广贤楼吃饭被夏德贵搅了后,他再没机会和她坐在一起吃饭,现在和自己朝思暮想的人面面对,不要说监牢了,哪怕是断头台,他也会欣然赴约。 “你、怎么过来了?”萧丽君吃着可口的饭菜,味蕾无比的愉悦,过去她挺烦恼夏德贤这样的殷勤,现在才知道,认识一个有能量的朋友也是不错,起码能让她在大牢里能吃上饱饭。 夏德贤笑而不答,又贴心地给她盛了一碗汤:“来,喝点汤。”这道冬瓜干贝汤,厨师熬足两个时辰,冬瓜软烂入味,干贝咸鲜无比,再撒了一层细细的葱末,芬芳扑鼻,令她食欲大开。不知不觉,她的胃口已经被他养刁了。 原来中午送餐小哥不见萧丽君,打听了围观群众,得知是被应天府抓去了,回去禀告夏德贤后,他就马不停蹄行动起来,先是去了应天府,府尹明知萧丽君没有大错处,完全是苏家小姐吃醋致使,可夏家他更惹不起,干脆让门房谎称有事外出不在,他本来打算好,将萧丽君关一夜,遂了苏家小姐的心意,再以无罪释放她,卖给夏家一个人情,两边不得罪。 夏德贤在府里久等不见人,心里记挂萧丽君安慰,就干脆直接到大牢来了,还不忘将广贤楼的饭菜带过来。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第87章 为你出气 第128章为你出气 “老爷、老爷,不好了,夏公子他亲自到大牢来看萧姑娘,还在牢里住下了。他说这要是不见老爷,他就一直陪着萧姑娘在牢里等。这可如何是好啊?”牢头气喘吁吁地跑到应天府。向府尹汇报。 “什么?”府尹惊得一屁股跳起来,这个夏大公子平日最老成持重,连夏家家主也放心地将家业交给他打理,怎么今天干出这等冲动的事来,那大牢是什么地方,最晦气倒霉之地,以他的金贵身份,怎能到那种地方去,若是让定北侯知道,还不定他这顶乌纱帽保不报得住呢! 他气得扯下官袍,披着就往外赶,牢头有些懵圈,茫然地问了句:“老爷,您这是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牢里请那位大爷出来啊。”府尹老爷气急败坏道,这苏家小姐可把他坑惨了,小两口闹别扭,偏偏让他这个府尹夹在中间难做。他现在也看出来了,那夏公子对萧姑娘简直就是一往情深,不想苏小姐说得那般不看,苏家小姐怎么说毕竟都还没过门,自己糊里糊涂搅了这趟浑水。他懊悔不已。 应天府大牢里,萧丽君与夏德贤相对而坐,萧丽君优雅而又好胃口地埋头干着自己眼前堆得小山一样高的饭菜,她吃东西向来很香,加上肚子真的饿了,就算身陷囹圄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好胃口,夏德贤微笑而宠溺地看着她,看到她眼前的饭菜少了,又默默给她夹上,自己倒是吃得很少。看着意中人在自己面前吃得那么香,他的心都融化了。 萧丽君抬头看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以为是自己的吃相太难看把人给吓坏了,不由羞赧一笑,自我解释道:“我要多吃点,出去后还要干活呢。牧阳城的瘟疫现在好不容易才控制下来,如果停止下来,疫情会反复的。” 夏德贤温和地看着她:“疫情控制是官府的事情,将这些饭菜吃完是你目前的任务。” 她点点头,这个温和成熟的男人总是让她特别安心,仿佛天塌下来都由他顶着一般,自己不需要操心,她突然有种模糊的记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向往这种生活,不用劳力伤神,每天躺平了过活,那种悠哉悠哉的微妙感觉让她恍如隔世,但是想想自己怎么可能躺平,还有那么多的病人等着她去看,现在又有这一摊麻烦在这里,她苦笑了一下,还是吃饱肚子要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应天府府尹和牢头一溜烟小跑着走下来,府尹老爷顾不上擦拭头上的汗珠,远远就喊道:“夏公子,本官回来了,这件事纯属误会、误会。”他看到差役没有怠慢夏公子,让他自由地坐在萧丽君的牢笼里,萧丽君也没有带枷锁,两人气色还不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夏德贤可不打算就这样掀过去,他起身不卑不亢地向府尹行了礼,府尹赶紧还了个大礼。夏德贤开口问道:“敢问府尹大人,萧姑娘到底所犯何罪,你们没有审问,也没有定罪,就把她投入大牢里?” 萧丽君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白白浪费她一天的时间。 府尹老爷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还是牢头机灵,忙替主子打掩护道:“误会,都是误会。本来是有人举报德济堂无证经营,有医死人嫌疑,让我们带那坐堂大夫回来审问,不巧大人今天事忙,那些衙役糊里糊涂就把姑娘先押到牢里来了。其实大人审过后发现无罪,还是会释放姑娘的。” 眼下也只能这般解释了,府尹老爷点头哈腰表示认同。也附和道:“误会、误会。” “哦?”夏德贤目光一冷,脸色也变得肃杀起来,“这么说在没有任何证据,也没经过庭审,更没有定罪的情况下,府尹大人就可以这么随随便便把人送进大牢咯。” 监狱里顿时一阵哄笑,犯人们平日受尽这荒唐官府的气,今天有人出头收拾这个府尹,他们感到特别解气。 府尹没想到夏德贤会这么说,头上汗珠更密了,这个事若是夏家不肯罢休,他可是要丢乌纱帽的。情急之下,只能照实说出原委:“夏公子,这事真是另有内情,此前都是苏家大小姐过来举办萧娘子,让我们抓人,我们哪里敢不听……” 他以为摆出苏家大小姐,夏德贤会给三分薄面,不再咬住不放,没想到他脸色更冷了:“府尹大人是她苏家的家宰?还是朝廷的官员?那苏家小姐是你的顶头上司吗?竟能左右府尹大人的决策?” 犯人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府尹彻底丢脸丢到家,他面如死灰,胖乎乎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地:“夏公子饶命啊,实在是下官不敢得罪苏家小姐啊,才、才犯了糊涂。” 夏德贤不依不饶:“府尹大人这一拜我可受不起,大人应该拜的是朝廷命官,或是天子,在下只是一介平民,莫要折煞在下。” 众人像看好戏般看着府尹大人被耍猴。 府尹哭丧着脸:“夏公子,是下官错了,千错万错不该听信那苏小姐的话,下官马上放人,马上放人。” “慢着,”夏德贤冷冷地喝了一声,“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萧姑娘,府尹大人难道不该对萧姑娘说些什么吗?” 萧丽君突然被夏德贤抬出来,她略微有些意外,原来这个夏公子是为了她出头啊,她不由感激地看了夏德贤一眼。 夏德贤感受到她的目光,心里也暖洋洋的。他不止是为了帮她出头,更是想借此昭告所有的人,她萧丽君是他要保护的人,以后谁也不敢再这样为难她。 府尹算是回过味来了,原来萧姑娘在夏公子心目中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重啊,自己能不能保住这个乌纱帽,就看这位萧娘子的了。于是声俱泪下般地向萧丽君求饶:“萧姑娘,都怪我听信谗言,这才错抓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下官这回,我、我,我给您磕头了。”说完,胖胖的脑袋如捣蒜般重重地磕在地上。 萧丽君看着她大腹便便吃力的样子,有些好笑,更气愤他草菅人命,但她毕竟不是公门中人,审判是非不在她,便宽厚地说:“府尹大人言重了,错信他人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大人不该不闻不问就将我囚禁于此,要知道外面瘟疫刚刚得到遏制,多少老百姓还等着我们德济堂的药呢。” “是、是、是,”府尹一边擦汗,一边应承,“下官马上放萧姑娘出去,并且亲自用我府衙的大轿抬姑娘回去,已证姑娘清白。” 第88章 非久留之地 第130章非久留之地 “君妹,那狗官没有难为你。”进入内室,洪金雷迫不及待地问。 萧丽君笑着摇摇头:“他也是身不由己,本想网上再爬一爬,没想到遇到了夏公子。”她把夏德贤教训抚尹的事情跟两人说了一遍,萧红敏感地发现,她说起夏德贤时,尽有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憨,言语间也带了些许柔情。 萧红听得惊心动魄,长舒了一口气:“真是有惊无险啊,关键时刻,还是夏公子管用。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用情至深呢!” 萧丽君有些娇羞地一笑,并不否认,像是陷入恋爱中的女孩一样。萧红是真心为她开心,地府岁月悠长无聊,魅姬好不容易到人世间一趟,为什么不能像普通女孩那般尽情地享受爱情的甜蜜呢,非要被什么家国情仇束缚住自己。 洪金雷却有些忧心忡忡:“北齐这种官僚的小国家,看来是呆不久了,待疫情平息后,还是去东周。东周毕竟是个开明的大国,我听说它的人口规模都超过南唐了。” “我们在这里好不容易立稳了脚跟,为什么要走?”萧丽君不以为然,她以为洪金雷是惧怕官府的缘故,又反过来安慰他,“金雷哥你放心,有夏公子在,谁都不敢与我们德济堂过不去。”说着又是抿嘴一笑。 洪金雷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无奈:“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这个小国家不是说理的国家,完全是看脸的势利小国。今天你之所以侥幸脱险,那是因为夏公子为你说话。若是哪天夏公子不再喜欢你,或者是遇到夏公子也搞不掂的人物,到时你怎么办呢?” “这……”萧丽君倒是没想那么多,听了洪金雷一席话,也觉得有道理,他们都是性情单纯之人,最不擅长钻营关系,如果一点点小事都要蹲大牢的话,确实她也不确定每次她的夏公子都能及时出现来救她。 “那我们不再行医,安安稳稳地在这里住下,过日子,与人没有争竞,可好?”萧丽君急急地说,她喜欢这种安稳平静的日子,有人尊敬,有人宠爱,还有朋友相扶助,多好! “君妹,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夏公子了?”洪金雷的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一会,“你别忘了,他可是订亲了,像他们这种贵公子,我们最好不要惹,他对你可能只是逢场作戏,当真不得啊。” “哪里。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谁喜欢他了。”萧丽君有些心虚地辩白道。 洪金雷认真地看着她:“君妹,别忘了,你这次的牢狱之灾可是拜他所赐,若不是他每日来送饭献殷勤,他那未婚妻也不会这般为难你。” 萧丽君有些面红耳赤:“我知道,我不会连累大家,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一个可以信任托付的朋友。” “嗐,怎么说得那般严重,丽君刚刚回来,累坏了,先去休息,明天还要开业呢。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萧红忙插嘴打断两人的谈话,拉着萧丽君就往卧房走。洪金雷还要说些什么,被萧红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萧丽君折腾了这一天,确实是累坏了,和衣卧倒在床,片刻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沉沉睡过去了。 萧红返回洪金雷房间:“听你方才的意思,是要搬家吗?”说实在的,她也不想折腾,谁敢保证去了东周就没事了,没准比北齐更差呢。 洪金雷正在专心地制作德济丸,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萧红皱了皱眉头:“我觉得丽君说得也对,别折腾了,好好在北齐安顿下来不行吗?若是怕夏公子纠缠,我们搬离牧阳城,他不就找不到我们了?” 洪金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忘记师尊交给我们的任务了?一切谜团的揭晓都在东周,东周是终极目的地,我们要想办法带丽君到东周去。至于夏公子,他们两个人是绝无可能的,我劝你不要太纵容她,以免日后伤心。” 萧红有些激怒了:“我没忘记师尊的任务,可师妹为什么不可能和夏公子一起?我倒是觉得夏德贤比起李家两兄弟都要好得多,师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我们不应该去干涉她。” “我们已经在干涉她了,从隐瞒她过去记忆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干涉她了。”洪金雷无奈地看着萧红,他是他们几个当中修为最高的,看问题自然也比他们更全面独到。 洪金雷叹了一口气说道:“红妹,你想想看。我们虽然为了掩盖她的气息不得已让她失忆,但君妹最终还是要回到她的命定的轨迹上来,若是她真的在北齐与那夏德贤结婚生子,南唐那边怎么办?岂不是多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若她历劫失败,就连回灵界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席话提醒了萧红,她确实没有洪金雷深思熟虑,听他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有道理,便也认同地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就按你说的办,最重要的还是找出天圣宫阴谋,顺利完成历劫。” 苏眉如躲在街角隐秘处,痴痴地看着夏德贤依依不舍离开德济堂的身影,心都要碎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医女到底有什么好,竟这样牵动夏哥哥的心,最令她抓狂的是,夏德贤表现出那种要陪她把牢底坐穿的决心!因着夏德贤这么一插手,连应天府尹都不再肯帮她。 “好啊,你们都要护着她,那就让公道来说话。我看你们能护她到几时。”苏眉如咬着下唇,心里产生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去回春堂!”她走近停靠在街角的一处马车,冷冷地吩咐道。 此刻,回春堂的东家梅济元正和几个同行聚在一起议事。回春堂是牧阳城最大的医馆,既看病也卖药,在城中有五家分号。很早前便是这牧阳城医药界的领袖人物。眼下,城中几个主要大医馆的东家纷纷过来找他吐槽: “这疫情好不容易平抑了,我前几天命伙计开了门,一个人都没有……” “你还说呢,我都开门十多天了,除了一两个急诊,门口现在是干净得都能照出人影来。” “从业几十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以前哪天不是门庭若市。” “我家祖传三代行医,我太爷爷还曾是宫中御医,以前托关系来找我家去看病的,排队都排不过来,现在我都恨不得一家家去拜访,求他们来治病。” “再这样下去,我那撑不了几天了。” “你还好啦,你家大业大,几个儿子还另有产业,我们才是凄凉,全家就指望这个医馆过活,现在这种情况,可如何是好。” 第89章 风波又起 第131章风波又起 梅济元黑沉着脸,不发一言,他的回春堂何尝不是如此,重新开张半个月来,五家店铺客人寥寥,库里囤积的药材都快要发霉了。 别看这几个人嚷得凶,个中缘由他们自己心知肚明。疫情来的时候,各家医馆惜售手中囤积的蛇舌草,想趁机发一笔国难财,于是纷纷闭馆,对外宣称无药。不再接待平民,转而为豪门大户、王公贵族看病卖药,因为后者更容易来钱。 本来大家同气连枝,闷声发财,却被一个小小的德济堂进来横插一脚,不但坚持开门营业,导致巨大的病人都涌向这个小医馆,而且还推出了防疫药丸,这可是连他们这些大医馆都没办法研制出来的救命药啊。更可气的是,这么紧俏的药,他们竟然才卖五百文一颗。 便宜实惠、疗效好,德济堂迅速在牧阳打响了名气。现在疫情稳定,各大医馆重新开门营业,才发现病人的选择早已不是他们,百姓更信任为抗疫立了大功的德济堂。这才是他们这些人忧虑的原因。 况且德济堂的确实看病便宜,药效又好,长期以往,谁还来找他们这些医馆啊。以前辉煌的不愁吃喝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咯。 “哟,大家都在啊!”苏眉如走进大厅,马上有侍女帮她脱下外穿的斗篷,又递了个暖手炉给她。 “眉如来了。用过饭没?早上你舅娘做了些黄金软糕,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了。快去给表小姐拿点软糕来。”梅济元看着这个表外甥女,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其他人都纷纷起身见过这位苏家大小姐,苏家是北齐的四大家族之一,苏眉如的父亲苏明军又是工部侍郎, 梅济元是苏眉如母亲的表弟,也就是苏眉如的表舅舅,也是因为有着这层关系,梅济元才在牧阳城顺风顺水,做到行业老大的地位。 “表舅别忙活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刚好各位老板都在,那就太好了。我要说的事呀,与你们各位都有关。”苏眉如笑吟吟地坐下。 大家听她这么说,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耳朵也竖了起来。 “我听说大家最近的生意都不太好。”她来了好一会了,不让门房通报,自己在外间听了一阵,知道众人关心的焦点。 “唉,没有生意啊。”一个年长的医者又忍不住愁烦。 苏眉如微微一笑:“我看那德济堂每天都人满为患,连它隔壁卖茶水的铺子都跟着沾光,生意好得不得了。” 听她这么一说,一位姓胡的老板坐不住了:“苏小姐,你不知啊,我们这一行有这行的规矩,比如,大家的这个诊费、药价啊什么的,都是全行统一的,对?这样大家才一起有钱挣。可德济堂不讲规矩啊,一来就扰乱市场,他们不收诊费,治病不收诊费,你说可气不可气。不单如此,所有的药都是五百文一剂,这不是瞎胡闹吗!”他气归气,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些说辞上不了台面,总不能去告德济堂收费低?行业围剿?人家根本不怕,百姓的心向着他们。所以呢,这些话也就只能在此发发牢骚, 他这一带头,其他人也炸了锅似的,纷纷谴责德济堂不讲行业道德,挤兑同行。 苏眉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眼看火候到了,她才不慌不忙开口道:“所以大家要抱团,想办法将那德济堂赶走啊,有它在,病人还会选择你们医馆吗?” “眉如,你有什么好点子,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听听。”梅济元估摸她内心已有主意,便主动问道,屋内顿时鸦雀无声,静听这个大小姐之音。 苏眉如冷冷一笑:“大家可知道,这个德济堂的萧丽君,是个无证行医的江湖术士,连医者资格都没有。” “什么?” “没有医者资格?” “这也太大胆了,这不是草菅人命嘛!” “眉如,这个情况属实吗?”梅济元有些不敢相信,他们都没往这一层面上去想。 “当然属实。”苏眉如咬牙切齿道,“不但没有医者资格证书,连行医执照都没有。” 原来在北齐开医馆与其他各国不同。北齐的官僚贪腐成性,无孔不入,到处收刮民脂民膏,对于医馆这样的油水行业当然不会放过。 北齐的医馆可不是想开就随便开的。首先要向工部申请医馆营业执照。取得执照后,你还不能随便给人看病。要通过太常寺的医者资格考试证明你确实有行医的能力,方才可以收治病人。 而太常寺的医者资格考试,也不是你想考就能考的。太常寺每年组织两次考试,春秋季各一次。来自全国各地的医者都会在那时齐聚牧阳城。一张医者资格证相当金贵。有了这个证书,你就可以在北齐任何地方行医治病,如果没有这个证书,哪怕你是华佗在世,都被视为是违法行医。 有些医馆的医者多次考不过的,会重金聘请那些持证医者坐馆,甚至持证医者无需坐馆,只需要将自己的证件挂靠在这个医馆即可。凭着这个证,每年都可以得一笔不少的收入。 正因为手续如此复杂,所以能在北齐开医馆的大多都是有些门路的人。此前梅济元还有些忌惮,不知萧丽君是何来历,现在听说连医者资格证都没有,瞬间来了精神,重重的一拳砸在方桌上:“岂有此理,江湖术士也敢开门行医,这不是藐视我北齐律法吗?” 梅济元突然来了底气,这最近的医者考试也要等到明年开春,这样一来,德济堂无证行医必须闭馆。就算待明年开考,自己跟太常寺卿知会一声,这个萧丽君这辈子也别想通过考试了。赶走德济堂,北齐还是他们的天下。 “我们联名到太常寺告她!” “不能助长这种风气,长此以往,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开医馆了!” “对!告她!我们联名上书。” “将她赶出北齐。” “事不宜迟,济元兄,你牵头,我们今夜就去城中联系其他医馆,大家齐心协力,铲除这个祸害。” “对!对!我也去。” “诸位,我们把诉状和各医馆签名收集好,明日一早就直接去太常寺申诉!”梅济元当机立断,其他人纷纷附和,好日子又要回来了,大家仿佛看到了曙光,一个个像打了鸡血般兴奋。 苏眉如低头优雅自如地喝茶,嘴角尽是舒心的笑意。 第90章 闭馆 第132章闭馆 第二天一早,忙完神君交办的任务,宝弟带着他的小徒弟豆沙包来到了人间。这是豆沙包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听了宝弟转述的要求,他那稚气的小脸上一脸严肃,宝弟自己一转身变作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公子,又将豆沙包变成个小侍童,上下左右端详了一番,感觉挺满意,小手一挥道:“干活去,我在这等你。” 豆沙包听话地走了,宝弟在街上逛了一圈,对哪里有好吃的东西了如指掌后,用洪金雷塞给他的银子买了个烧鸡,再找了一家面摊,叫了一碗牛肉面,坐在那里一边有滋有味地吃着,一边等那豆沙包的消息。 一只烤鸡腿还没吃完,那豆沙包就跑回来了。 “累死我了。”豆沙包哼哧哼哧灌下大半碗茶水,又动手掰了一只鸡腿,也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宝弟的小眼睛斜了斜他:“事情都办完了?” “那当然!我办事,你放心!”豆沙包拍着胸脯利索地说,两口吃完一只鸡腿,又来抢鸡翅膀。 宝弟双手护住那只已经少了两只腿的鸡,忙问道:“怎么这么快?你是怎样辨别普通人和贵族的?” 豆沙包得意地一笑:“这个简单,大白天的,如果在外面辛勤干活的,就是普通百姓,在屋子里吃喝玩乐睡大觉的就是贵族大爷呗。” 宝弟琢磨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这豆沙包的脑子够好使,便大方将那只烧鸡全部给他吃:“拿去吃,这事办得漂亮,赏给你的。” 豆沙包眼睛一亮,欢喜地扑过去,看了看宝弟又有点不好意思独吞:“那你呢?” 宝弟边啃鸡腿边说:“我再去买一只。” 梅济元一早带了全城医馆的联名上书,到太常寺起诉德济堂无证行医,要求太常寺即刻关闭德济堂。太常寺非常重视,毕竟这个行业规范一旦被打破,可是关系到部门油水的事情。 太常寺立即到刑部备案,刑部一听有人敢藐视国家律法,草菅人命,这还了得?刑部平时刑事案件破案不了,这种小事可是相当积极,马上派出一队精兵,一起随太常寺官员到德济堂镇压。 青瓦街德济堂门口仍像往日一样排满了密密麻麻的病人。突然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过来。将德济堂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俨然一副捉拿重大刑事犯的架势。 所有人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士兵走向前来,向百姓们当场宣读官府判决:德济堂无证行医,与法规不合,即日起勒令德济堂停业闭馆。 另外几个士兵不由分说将医馆大门关上,并贴上刑部封条,这下病人可炸锅了: “萧娘子连瘟疫都治好了,还没有行医资格?” “如果没有萧娘子,我们这些穷人到哪里看病去?” “我家老爷子还等着萧娘子的药呢!” “你们还让不让人活……” 愤怒的病人欲冲上前撕烂封条,被手持长矛的士兵紧紧拦住。刑部的士兵可与应天府的府兵不同,都是训有素,专门对待重刑犯的,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绰绰有余。 “住手!”背后传来萧丽君威严的声音,原来前门被封,她从后门绕道出来,身边还跟着洪金雷和萧红,百姓停止了厮打,关切地望着她: “萧娘子……” “萧娘子,你要挺住啊” “萧娘子,我们不能没有你。” “诸位,从今日起我萧丽君不能再行医了,我这里还有一些药物,使我们德济堂研制的‘百消丸’,针对常见病症,一颗即可缓解症状。这些药,我只送不卖,官老爷,我这不算行医?”萧丽君凛然地看了一眼带队的太常寺卿。 那官老爷摸摸下巴那几缕胡须,眨了眨精明的小眼睛,微微颔首,算是默认,没有收入,任她多有能力也撑不住这样送。 萧丽君和洪金雷、萧红等,拿着药箱,将一粒粒的救命药分发下去,拿到手的百姓,无不饱含热泪,在这个悖逆的世道,群魔乱舞的国度,穷人们唯一的指望,又这样没了。 苏眉如盯着德济堂那扇紧闭的大门,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惬意,这德济堂都闭馆了,夏德贤再也不会送餐过来了。 分完药,送走最后一拨病人,士兵们也散去了,洪金雷和萧红进屋收拾东西,他们三人已经商定,这个腐朽的国家,他们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剩下萧丽君呆呆地站立在前门,德济堂的牌匾已经被摘下,她用手抚摸着那几个烫金大字,内心百感交集,他们好不容易在这里站稳脚,而今又要重新漂泊。 “萧娘子,今天怎么没开门啊?”广贤楼的小厮又扛着两大食盒的餐食过来,见今天门口冷冷清清,不由好奇问道。待看清刑部的封条,和被摘下来的牌匾,才知道德济堂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这是谁干的?”小厮气愤道。萧娘子有多不容易,他比谁都清楚,经常忙起来顾不上吃饭,而且收费又低,几乎是义诊,所以公子让他来送饭,他内心是非常高兴的,这么好的医者,他也愿意她吃得好一点。 “没什么,”萧丽君苦笑了笑,“官府说我没有医者资格证,不让我再行医。德济堂也被闭馆了。小哥,以后你不用再给我送饭了。” “什么医者资格?你萧娘子连瘟疫都治好了,还没有行医资格?这帮狗官,瘟疫严重的时候,个个缩在家里不敢出头,现在瘟疫平抑了,又出来耀武扬威。”小厮愤愤不平道,他跟着夏公子久了,也是一副嫉恶如仇的脾气。 “也好,以后也不用送了,我们终于有时间坐在一起吃饭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夏德贤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原来他不放心萧丽君,所以赶过来,没想到还真是又出事了。 萧丽君抬头碰上他那双热烈深情的大眼睛,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把,她低下头:“夏公子,你是有婚约的人,不要为了我,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夏德贤心头一疼,顾不上避嫌,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眼睛亮闪闪的:“你说得对,我不该这样跟你交往,才导致你惹了这般多麻烦。我这就回家向爷爷请求退掉婚约,再清清白白地来向你提亲。” 不远处隐秘角落看热闹的苏眉如闻言,差点没晕厥过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与夏德贤虽是两家大人约定的婚约,但夏家毕竟还没有正式下聘,连个正规的婚约都算不上。而自己这一系列所为,神通广大的夏家不会不知道,这无疑给夏德贤一个善妒把柄,就凭这条,夏家完全有借口悔约。 第91章 接风宴 第134章接风宴 李文宇笑笑说道:“这一路来都听百姓传颂北齐的神医,德济堂的萧娘子,说是多亏她妙手回春,才遏制了北齐的瘟疫。表哥的那个神医朋友可是这位萧娘子?” “萧娘子?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夏皇贵妃好像在哪听过,仔细想想又想不起来。身边的侍女青梅提醒了一嘴,“就是夏家大公子那个心上人,二公子念念不忘的那个。”原来夏德贵在夏德贤手上没讨到便宜,还跑到胞姐这里哭诉,希望姐姐能为他做主,被夏心雨没好气地轰了出去。 “哦!对、对、对。”夏心雨笑着一拍双手,娇滴滴地说道,“我说怎么那么耳熟。皇上,你可不知道,这个萧娘子啊,不仅医术了得,长得还是花容月貌,竟然让我家那两个弟弟为了她争风吃醋,都告到臣妾这里来了,这些年轻人,真是好笑。哈、哈、哈……” 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看着众人调侃:“我跟你们说,我家那个大弟弟就是个大木头,平时见了女孩子,话都不多说一句,没想到见了这个萧娘子,你们猜怎么着,天天给人家送吃的啊,我家那广贤楼,现在都成了那萧娘子的私人食堂了。谁想到这个憨子追起女孩子来还这么浪漫,哎呀,笑死我了。”她比两个弟弟大不少,看他们总觉得是小孩子,这笑也是发自内心觉得有趣。 云姐儿撇撇嘴,暗自笑话这皇贵妃鄙俗,这些家长里短是拿在这明面上说的吗?搞得好像是她夏家主场一样。她不知道这正是夏心雨的高情商之处,这种自曝家丑,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很容易拉近彼此的距离。 “没想到夏家老大还是个情种哦。”老皇帝听说夏德贤送外卖的事情也乐了,夏家老大他从小看着长大,平时是个闷葫芦,没想到还会来这套。 李文宇听了半天才知道萧丽君是夏德贤的意中人,有些释怀,他心想,那就说得通了,齐峰的朋友不多,这个神医既是朋友的朋友,难怪他没听说过了。只是之前表哥说过,北齐皇帝的性命只有章皇后才救得,为何这个萧神医轻易就能让舅舅起死回生呢。 齐峰见大家在宫门外聊得不亦乐乎,忙提醒道:“父皇,我们进宫聊,宫里备了好酒好菜给北陵王接风,我们边吃边聊。” “对、对、对,”夏心雨也回过神来,“快进屋里去,北陵王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咱们进屋里,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李文宇笑着拱手谢礼,这个皇贵妃是个善于察言观色,八面玲珑之人,他初来窄到,就一下记住了这位叱咤后宫的皇贵妃。 北齐为李文宇举办的接风宴,盛大隆重又热闹。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来了,有品阶的诰命夫人除了个别抱恙在身不能出席外,其余的都来了。大家都知道这是皇上隆重地向北齐豪族推荐自己的外甥。 那些家里还有未出阁女孩的诰命夫人们更是勤力,把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千方百计想吸引北陵王注意。宴席摆在御花园,宗亲皇族和李文宇的席位设在湖中心的飞花汀,文武百官在醉仙台,皇贵妃率六宫妃嫔、命妇及宫眷们又独聚在拢月阁。有画舫游船载着舞伎名伶在湖中穿梭,歌舞乐器之声不绝耳,两眼望过去一派旖旎。真不愧是六国中最会享乐的皇室。 李文宇当之无愧成为宴会的主角,一个独立王国的王,还拥有世界上最强悍的军队,富可敌国,更兼一表人才,丰神俊朗,不知撩动多少少女的芳心,命妇们更是两眼放光,这可是百年不遇的理想女婿啊,几乎每个家庭都在暗中较劲。 菜过三巡,齐峰起身向皇帝禀告道:“儿臣去看看鸿胪寺为表弟准备的住处,顺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峰儿很细心,去。毕竟他的喜好,你更熟悉。宇儿是要在我们北齐长住一段时日的,接待标准可不能马虎,要按最好的来。免得人家说我北齐怠慢了外甥。” 齐峰笑着倒退离席。一席画舫接住他向岸边划去。他掀开船舱珠帘,一位蒙着帕子的宫女已在舱中久侯他多时。他没料到船上还有女眷,有些吃惊,下意识想退出船舱。 “大皇子莫慌,我是皇贵妃身边的孙尚宫,我这有个信物要转呈皇子,若皇子信得过老奴,请随我走一趟。”那宫女开口道。齐峰这才认出她来,平素孙尚宫都是整齐的尚宫制服,老成持重,突然换了宫娥装,他一下没认出来。 孙尚宫本想着趁席间众人游湖的机会接近齐峰,将周元珊的信物奉上,所以一直侯在画舫中,没想到他提前出来了,这让她有些大喜过望。 齐峰因为是成年皇子,不好频繁出入后宫妃嫔寝殿,加上太子秽乱宫闱一事影响,他更是事事谨慎,所以孙尚宫要见他一面也不易,今天的接风宴人多,是接触皇子的好机会。 齐峰当然知道她所做之事都是皇贵妃授意,只是默默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突然眼睛一亮,恳切问道:“她在那里?烦请尚宫带我过去。”那是他第一次送给周元珊的见面礼——羊脂玉佩。 冷宫其实有个好听的别称,叫碎玉轩。据说北齐先帝外出巡游时曾看上一位民间女子,被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一切将她带回宫,就安置在这处宫殿,没想到那女子早已有了心上人,多次向皇上陈情要出宫未果,于是愤然自缢在此,先帝十分难过,令人厚葬之,并将此处改名“碎玉轩”,取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意。那以后再无宫妃敢居住在此,这殿便慢慢荒芜,后来干脆将那些失宠的、犯事的宫妃和宫娥发落至此,这便是冷宫的来历。 齐峰紧紧跟着孙尚宫矫健的步子,生怕一不小心走丢了。他本觉得皇子所在的东西偏殿已经够僻静了,没想到这冷宫不单偏僻,还荒芜。一人多高的杂草丛生,若不是孙尚宫熟练地拨开杂草,仔细辨认着那些脚印踩成的小路前行,他自己是断然走不出来的。即使是白天,这里也是安静地让人寒碜,两人一前一后悉悉率率前进,时不时还有老鸦惊起飞走,发出“啊、啊”瘆人的声音。 走了约莫一刻钟,才依稀看到斑驳的朱红色宫墙,走近了才发现,宫墙上坐满了神色呆滞的、傻笑的宫人,这些曾经的豆蔻年华被关在这种僻静之地,很多宫人都变得呆板痴傻。看到有人走过来,那群宫人开始发出含糊不清的喊声,有的还试图向他们爬过来。 第92章 秘密相会 第135章秘密相会 齐峰看得一阵恶心,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想到周元珊跟这群疯子呆在一块,天长日久会变成怎样?他真不敢想下去。好在孙尚宫并未带他从正门入,而是绕道侧门,七拐八拐进了一间安静的偏殿,在这里总算见到一两个正常太监在打扫庭除,看见孙尚宫领着个器宇轩昂的贵公子过来,忙不迭地行礼。 孙尚宫给他们出示翊坤宫腰牌,昂然道:“我与大皇子来此,与周美人说几句话,你等都出去,看着点门。”她协助皇贵妃协理六宫事务,大小宫人莫不认识她,听说大皇子也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两个小太监忙点头哈腰出去了。 齐峰细细打量这处院落,它与前殿其实是有宫墙隔开,正中有一座戏台,左右各几间宫房,他想起来了,这里曾是宫里的戏院,这几间宫房都是戏班名伶居住的,那戏台就是供他们排戏的。他小时候还趴在墙头偷看过名伶排戏。后来碎玉轩的那位自缢后,先帝也不爱往这边来了,戏台也迁到别处,这里也随着碎玉轩荒芜了。 丹儿端着一盆换洗衣裳出来,看见他站在院当中,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欢喜地挑开帘子向内喊道:“小姐、小姐,大皇子来了,大皇子看你来了。” 齐峰一个箭步冲进里屋,按住了强撑着要起身的周元珊。两人无语凝噎,深情对视。孙尚宫和丹儿见二人此状,都识趣地退下了。 周元珊身子很不好,脸色憔悴,形容消瘦,她服用了过多的销魂香,几乎掏空了她的身子。但她看着大皇子的眼睛却闪烁着熠熠光辉,她和他早已跨越了男女私情,是不折不扣的神交了。 半晌,齐峰才挤出一句:“若是知道你的计划如此,我断不会让你冒这个险……” 周元珊笑着摇摇头:“我们这种人,要真的想做棋手,唯有让自己先成为棋子,才有与对手博弈的资格。”一串幸福的清泪从脸庞滑落,大皇子能惦记着他,还能来看她,她就已经知足了,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齐峰心疼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你真傻……”他本想说自己早有收拾金后的计划,话到嘴边又咽下,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再这么说岂不是让她心寒?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当天再迟几个时辰,那老皇帝早一命呜呼了,北齐将物是人非。 周元珊颤声笑道:“你不也一样。”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接风宴上,热闹一波接着一波,宗亲和文武百官轮流向李文宇敬酒,他喝得有几分醉意。皇贵妃带领的拢月阁也起哄起来,女眷们非要来敬北陵王一杯。皇上一时高兴,便让她们一个个乘了花船过来。这下可热闹了,一会是“定北侯府一品诰命夫人携孙女夏无双遥敬北陵王一杯”,不一会“宁国夫人携小女杨秀月敬北陵王一杯”……一只只画舫载着花团锦簇的金枝玉叶,在湖中穿行,把皇帝看得乐不可支。 李文宇醉眼惺忪地嬉笑着,接下一杯又一杯的酒,不时摸出个把玉坠、如意挂饰等丢到船上去,引起阵阵尖叫声,船上的贵女也反应过来,把自己绣的香包、手帕等信物一股脑地往飞花汀上扔,有个大胆的,还扔了一个肚兜过来,引得一群头发花白的宗亲争来抢去,大家玩得乐此不疲,前俯后仰,哈哈大笑。 蒙志暗自皱眉,大王向来沉稳持重,怎么今日如此放荡形骸,而且他知道李文宇酒量不止这点,况且主公身上还有那东瀛国国王赠送的醒酒珠,哪怕再来一倍多的酒,主公也不在话下。 他不知道这正是李文宇的外交策略,过去他们隐藏身份多年,往来相交的均是些勤快的商贾,像北齐皇室这般奢靡腐化的还真是少有,李文宇入乡随俗,做出非常受用的样子,从心理上瓦解了北齐皇室对他最后一丝防线。 李文宇的判断是对的。那北齐皇帝看他沉醉花丛、醉眼迷离的模样,内心十分得意,之前鸿胪寺打听到的消息说北陵王幼年刻苦,生活简朴,建议接待一切从简,他就不信这个邪,是男人都迈不过美人关,北陵王也是个人啊。李文宇这一表演,让他觉得跟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外甥,心理距离更近了。 “小女苏眉如为大王献舞一曲。”一个娇柔清脆的声音响起,苏眉如一身洁白舞衣,宛若天仙般乘着画舫翩然而至湖中心,她可看不起那些媚俗的女子,跟青楼女子似的,故留到最后才出场,就是为了体现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与众不同的才情。 果然,她这身行头造型惊艳了众人。无数欣赏、艳羡,嫉妒的目光齐齐投向她。她嫣然一笑,随着船上乐师奏乐翩翩起舞。苏眉如出身世家,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舞蹈造诣颇高,这次更是用尽浑身解数表现,纤纤细足立在窄窄的画舫船头,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几个高难度旋转,好几次似乎差点跌下湖,但却又稳稳迂回船头,令人高度紧张,紧紧地抓住了众人的眼球。 “好!” “真美啊!” “太美了!” 现场一片赞赏,拢月阁里,苏夫人一副得意洋洋,她就知道自己女儿肯定会一炮打响,她目不转睛盯着对面飞花汀里北陵王的反应,看他一副陶醉的神情,她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夏心雨看着苏氏母女恨不得像苍蝇般扑过去的嘴脸,就一阵的恶心反胃,这个虚荣的女人,苏眉如明明是跟夏家有了口头婚约,今日竟还敢带女儿来赴宴。谁不知道,这场接风宴也是皇帝有意给北陵王“选妃”,苏家这么做,不怕寒了夏家的心么! 她越想心里越气,心想不能让这对母女这般得意,于是对贴身侍女耳语了几句,侍女点头出去安排去了。 苏眉如含娇带羞舞毕,一双脉脉含情眼秋水般看着李文宇,遥遥欠身下拜。李文宇微笑着点头致意。苏眉如一阵脸红心跳,这北陵王果真比夏德贤风流倜傥多了,她在北齐还从未见过如此优秀的男人。 第93章 不能出诊 第139章不能出诊 齐峰也找到了后门,原来他发现前门不知什么被封后,心里直担心这一家人的安危,好在他生活阅历丰富,想起这类民居一般都有前后门,前门做生意,后门一般是自家人出入。便试着从街道另一头绕过去,果真找到他们。 当齐峰出现在后门口时,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完全不像皇宫那样一派悲戚,他有些意外,指着宝弟和豆沙包,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们的孩子?” 洪金雷也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孩子?”说完,突然又觉得不对,“嗐,我是说,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有孩子。不对,不对,我们两个是表兄妹啊。嗐,我是说……” 洪金雷一激动就说不会说话,齐峰终于受不了他反复地叨来叨去,赶紧摆摆手制止他:“好了好了,不是你们的就好。现在我有更要紧的事要与你商量。” 他清清嗓子:“金雷,想必事情你都知道了,现在皇宫内伤亡大片,朝中文武百官、王公大臣无不中招,连后宫嫔妃都感染了怪病,这种病有些像瘟疫,但又掺杂了水痘、天花、麻风的症状,十分凶险,连太医院都全军覆没,更可怕的是这种怪病传染性极强,只要有一人患病,转瞬间就祸及周围人群……” 洪金雷打断他的陈述:“大皇子,这个怪病我们今天也遇到好几个了,情况都懂,你就直接说你的目的。”他当然知道怪病是怎么来的,他只是没想到宝弟小小年纪功力如此了得,他只是让这小鬼传播此次时疫给那些贵族老爷,没想到他还加了那么多料,憋得他只想乐。 齐峰叹了口气道:“现在能救北齐的只有你们德济堂了,事出紧急,皇上想起萧姑娘进宫诊治。” “大皇子,不是我们不想救人,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太常寺说我们没有医者资格证,把我们医馆都被查封了,官府勒令我们停业,还说若我再去行医的话,就把我下到牢狱里。”萧丽君冷冷地说,她把齐峰当成和官府那帮人一伙的。 齐峰本来正想问他们关门的原委,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曲折,北齐官僚风气严重,结党营私,他早就看不过眼,可惜自己没有什么实权,堂堂大皇子也拿这些官老爷没办法。 听她这么一说,刚好给他一个借机治这股官僚歪风的借口,于是便一本正经对萧丽君说道:“你们受委屈了,我去向皇上禀报,必定给你们一个交代。”说完匆匆离去,留下萧丽君在原地有些发怔,原来北齐还是有正义之人的啊。 洪金雷仿佛看穿她的心事,轻轻解释道:“大皇子跟别的贵族不一样,他从小丧母,吃了很多亏,皇上也不重视他,他是完全靠自己才走到今天。”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萧丽君狐疑地反问道。 洪金雷不自然地笑笑:“上次他过来排队拿药,我跟他多聊了几句。像他这样的贵公子没有架子,我只是想着多结识一个朋友。” 老皇帝看到齐峰一个人回来,有些发懵:“怎么你一个人?神医呢?怎么?她不愿意来?” 齐峰黑着脸道:“神医是见着了,可是医馆被刑部查封了,太常寺还警告神医,若再发现她给别人治病,就把她抓下牢狱。” 刑部尚书听了,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自己还发着高热,哆哆嗦嗦跪下来:“皇上,饶命啊,实在是太常寺知会我们刑部,说是有人触犯了律例,让我们协同办案。咳、咳、咳……” 太常寺卿见状不好,忙也跪倒下来,他的症状要比刑部尚书还要严重,但在皇帝盛怒之下,他头脑现在哪怕是天旋地转也得战兢回禀:“冤枉啊,实在是城里的医馆联名上书,说那德济堂没有行医资质,是个江湖术士,微臣让人去核查了,确实是无证经营,这才让刑部封的馆子。” 老皇帝气得照着他那胖胖的身子狠狠地踹了一脚:“规矩规矩,动不动就拿规矩说事!你们这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那些腌臜事,不就是她动了你们的利益吗?我北齐多少代才出这样一个人物,她连瘟疫都能治好,还没有资格行医?你们就不会变通?现在你们这个鬼样子,我倒要看看哪个医馆能把你们治好!” 他想起这帮蠢材打理下的太医院,在他昏厥的七七四十九天里竟然没有半点方案能将他唤醒过来,若不是德济堂,他还不知要睡到几时,连江山都要睡丢了。 李文宇赞赏地看着自己盛怒之下的舅舅,感觉他倒也事事明白,不像传说中那般荒诞昏庸嘛。既然这场接风宴是因他而设,于是便出面打圆场:“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将太医院、城中各处医馆,还有那个、那个,哦,萧娘子,一起叫来,给各位大人、娘娘看病,这一比试,不久分出高低了嘛?若是那萧娘子真有本事,太常寺卿大人,你就别拘于规矩了,给人家办个行医资格证不就成了。” 太常寺卿都已经喘不上气了,勉强听得大概意思,赶紧就台阶下:“好、好,北、北陵王好主意……”再也说不话来,一头栽倒在地上。 齐峰在一旁凉凉道:“其实也不用试了,方才我已派人去各医馆请大夫了,太医院和城中各医馆,都已被感染,那些医者现在还跪在德济堂大门口,求萧娘子赐药呢!” 老皇帝听了更是恼怒,这帮庸才,害人终害己。但是现在满朝病患,总得解决啊。他转头问齐峰:“依你看,这事现在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来,齐峰还是第一次在父皇身边做事,他觉得父皇平日虽然昏聩,脑子还是清醒的,眼下他这番询问,就是肯定德济堂的医术了。 齐峰早有准备,马上回答道:“依儿臣之见,父皇当安抚萧神医的情绪,肯定她为民间平抑瘟疫所做的贡献,最好赐个封号、牌匾什么的,日后地方也不敢滋扰她。” 老皇帝频频点头:“很好,按你说的办,本来上次她的丹药救了朕,就该好好奖赏,可是宫中变故太多,一时没顾想,倒把她这大功臣给忘了,这回一并赏赐,大大地赏!” 齐峰从未见父皇如此雷厉风行过。 李文宇暗自思忖,这神医到底何方神圣?总算有机会见上一面了。 第94章 晓以大义 第141章晓以大义 德济堂内室,宾主坐定,萧丽君对齐峰行了个大礼:“多谢大皇子仗义相助,我们才得以在此安身立命,不瞒您说,本来我们都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要走了。” 原来他们一早收拾好了行李,却没想到有那么多的病人还绕到后门进来求她诊治,萧丽君最见不得穷人落泪,便想着忙完这一波再走,没想到后面是这番境况。齐峰听得心惊肉跳,敢情自己来迟一点,就见不到这几个人了,皇宫那群病患该怎么办啊。 齐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礼道:“这些荣誉都是你当得的,现在我也想请你帮个忙,随我进宫给王公大臣们看病。” “不可。”洪金雷没头没脑来了一句,看见众人都讶异地看着他,便自我解嘲地补充道:“我意思是说,君妹从未进过皇宫,我担心她会紧张出差错。” “没事,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国医。保证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回来。”齐峰打包票道。 “这、这……”洪金雷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法说,他不想萧丽君这般抛头露面,尤其是北齐皇宫那种声色犬马的场所,他更是莫名地觉得不安。 齐峰把手搭在他肩上:“国医此行相当重要。若是北齐这些精英们全军覆没,你想想,这得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朝廷停摆,无数乱臣贼子趁乱起来造反,百姓日子越发艰难。” “大皇子说得在理。如果国家乱了,百姓就连最后安身立命之地都没有了。”萧丽君脑子转得快,马上反应过来,“事不宜迟,金雷哥,马上帮我准备药物,我和大皇子进宫救人。” 她的反应在齐峰的意料之外,齐峰不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失忆后的她还是这样识大体顾大局,也诚挚地说道:“诚如萧娘子所言,峰代表北齐皇室感谢萧娘子所作的一切。” 洪金雷本来是担心萧丽君进宫会节外生枝,但听他们分析也觉得有道理,他们做神仙的,最重视积累功德,更何况是人命关天呢。他想起正是自己让宝弟把瘟疫传给官僚贵族的,内心不免也有几分心虚,便换了口气道:“既然我妹子为你们说话,那就按我妹子所说的办。只是这次人是你带走的,大皇子,你可要保证她的安全哦。” 齐峰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猛然想起李文宇也在现场,心里顿时大叫不好,思来想去还是跟洪金雷先打个招呼:“嗯,是这样,南唐、南唐的北陵王也在现场。他、他身上有避瘟珠,所以安然无恙。”他看见洪金雷一下瞪大眼睛,忙又说道,“嗯,不过,不过你们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先让他回避、回避。” 萧丽君听得一头雾水:“南唐的北陵王在场又怎么了,为什么要回避?” 洪金雷黑着脸答道:“南唐的北陵王是天底最荒诞好色之徒,我担心他看上你,对你纠缠不清。” 齐峰两眼盯着萧丽君头顶上方空气,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心里不停念叨,文宇,这不能怨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萧丽君笑笑:“你也太瞎操心了,怎见人家就一定会看上我?毕竟是王爷,眼光都是极高的。像我这种终日与瘟疫打交道的医女,估计他都要退避三舍。放心好了,我戴着面帕呢,很快就回来。” 她换了一身藕荷色的窄袖上衣,下身扎腿马裤,方便救治病人。头发随意挽了个髻,用木钗别了,脸上蒙了双层的面帕,只露出一双秀气精神的大眼睛。她这一身朴实无华,放在人群里都不打眼,却显得干净干练,像个普通民妇一般。 齐峰不知怎地就想起她穿着胡服骑马的样子,过去的章淑婉也是喜欢这种轻松的装束,同样不喜欢珠宝钗饰。 看他发怔,萧丽君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大皇子,我这样进宫可行?” “当然可以了。你是去救人,又不是去相亲,打扮得好不好看都是给病人看。”宝弟小大人似地点评道。 “要你多嘴。”萧丽君差点没气绝,哪家的小屁孩说话没个把门,缠了她一整天了。不懂这叫搭讪啊。 齐峰也回过神来:“我看行!这打扮挺好。萧姑娘,请随我来,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 宝弟忙又跳起来嚷道:“姐姐带我们去。我从小就有一个当医者的梦想,姐姐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你上哪里我也上哪里。” 他的小甜嘴把萧丽君逗乐了,她捏了一下宝弟肉乎乎的小脸:“小屁孩你快回家,你家里人该着急了。” 宝弟“哇”地一声又哭起来,边哭边说:“我们真的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有家啊。姐姐,我们听说你医术好,人又善良,我们才千辛万苦过来投奔你,就想跟你学点医术,长大了也好有一技傍身。” 洪金雷冷不防插嘴道:“这两个小子确实是个孤儿,我经常看到他们在大街附近乞讨,你就带上他们,这两个小家伙挺伶俐的,跟你当个小跟班,帮你跑个腿,抬个药箱什么的,还是力所能及。”本来他看到宝弟演技开挂差点没笑出来,后来转念一想,有宝弟这个小神通跟着,他也放心一些,便出来帮腔了几句。 宝弟忍不住对他翻了几个白眼,说竟敢说小爷在街上乞讨,小爷有那么落魄吗?不会说点别的? 不知为何,听到他们是孤儿,萧丽君兀自就心软了,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她忙掏出手绢替宝弟擦泪,柔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以后你就跟着姐姐。” 宝弟秒破涕为笑,乖觉地帮萧丽君扛起那个沉重的药箱,一脸掐媚道:“我们先上车了。”说完和豆沙包一溜烟地跑了。 萧丽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那只药箱多沉啊,她一个成年人拿着都觉得吃力,宝弟竟然轻松拎起来就跑? 第95章 宝弟得名 第142章宝弟得名 苏家此刻鸡飞狗跳,跟城中贵族家庭一样,家里的人都染上了怪病。苏眉如从宫中回来犹为严重,清秀的脸庞全是一团团白斑,整个脸肿得像个南瓜,头上还发着热。她屋内四个使唤丫头,除了一个唤做春儿的无事外,其他三个都或多或少被感染了,好在症状都比她轻,勉强还能服侍人。 “你怎么就没事?是不是你干的?”苏眉如的眼睛落在春儿身上,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扔了一个茶壶过去。 “砰”地一声瓷做的茶壶碎裂在地,滚烫的热水溅了春儿一身,她忍住痛,跪下说道:“小姐,这是瘟疫,不仅咱们一家,今个起来,这条巷子几乎所有人都得了这怪病,比之前的瘟疫更重。我因前段时间吃了德济堂的避瘟丸,才得以侥幸躲过此劫。” 德济堂?这不是那个贱医女所在之地吗?苏眉如发疯地冷笑道:“德济堂?哼,它已经被关停了,你知道吗?它永远不可能营业了。我太高兴了,哈哈哈……” 春儿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主子疯怔般喃喃自语,想不明白德济堂关闭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又恶毒地诅咒了一会,苏眉如虽然嘴硬,但抗不过身上越来越瘙痒,而且她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起来,求生的渴望大过她的怨念恐惧,她终于低下高傲的头:“来、来人,快、快去回春堂找表舅……让他亲自过、过来一趟。” 春儿为难道:“小姐,表舅爷带着表公子等一行人今个一早到德济堂求药去了,城里所有医馆的医者都去了德济堂,都在求萧娘子救救他们。这事都传开了,闹得沸沸扬扬的。” 苏眉如长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下人进进出出的,消息比主子灵通多了。 “什么?舅舅也没有办法吗?”苏眉如发狠地问,她有些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名医,回春堂的梅济元,竟然对这疾病毫无办法?以至于如此下作地去跪求那个贱人。 春儿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外出办事的小侍女匆匆跑进来:“不好了,小姐,小姐,不好了。德济堂、德济堂又开业了,这次是皇上特派大皇子作为钦差大臣,给德济堂恢复了名誉,还给他们题了牌匾,皇上还封那个萧娘子什么‘国医’。对了,还赏了好些东西呢。” 苏眉如一口气咳不出来,听了那小侍女的话,气急攻心,“扑哧”吐了一大口鲜血,吓得侍女们慌了手脚,可是这个家病成这个样子,也没个可以商量的啊。 那小侍女着急道:“那德济堂现在已经恢复派药,我回来的时候,咱们这条巷子里的朱大人家、陈大人家,全家都过去排队领药了,要不,我们也扶小姐过去排队。现在那队伍都排到五里外了。” “不准去!”苏眉如发疯地叫嚷着,肿胀的眼珠血红混沌,甚是吓人,“不许去求那个贱人。谁都不许去。” 春儿含泪劝道:“小姐,现在可不是赌气的时候,保命要紧啊,这德济堂每日只生产五千颗德济丸,去晚了就没了。” 苏眉如空洞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用手向外一指,对着春儿厉声命令道:“你,给我去领一颗药回来。” 春儿吓得面如土色:“小姐,这德济堂的药只能本人去买啊,若是大夫查看没有感染的,给的就是避瘟丸,若是已经感染了,就要吃治疗用的德济丸了。”原来洪金雷为了更大地惠及百姓,将部分德济丸进一步稀释,再添上几味凡间的草药,制成只有预防功效用的避瘟丸,专为那些没有症状的人预防准备的。 另一个小侍婢也急着点点头:“是呀,小姐,德济堂看病向来如此,您如果走不动,奴婢们可以抬您过去,他家的药十分了解,药到病除,多少人坐担架过去,服药后都能自己走回来。” “贱人,她难道不怕得罪苏家吗?”苏眉如气恼起来,又砸了两个翠玉花瓶。卖个药还这么多规矩,果然是个心机婊,否则夏公子也不会受她魅惑。 骂归骂,病总是要治的啊,况且这瘟疫上身的症状这般难受,她苦不堪言,又指着另一个同样发着高热的婢女喝道:“你,你不是也病了吗?你去给我买一颗药回来。” 那小婢女吓得腿脚发软,瞅了她一眼,二话没说就跑出去了。 宫里来接人的马车装饰得富丽堂皇,内部空间也足够大,北齐皇室向来排场奢靡,连马车都是镶金嵌银,比普通老百姓的一座院子都值钱。齐峰用的是天子规制的驷乘马车,足以见皇上对萧丽君的重视。 不过上车后就发现尴尬了,因为人手不足,只赶了一辆马车过来,来的时候只有齐峰一个人坐在上面,还不觉得有什么。回去的时,与萧丽君分坐两边。北齐贵族风气开放,马夫不觉有何不妥。但齐峰大部分时间在南唐度过,受儒家正统风气影响,萧丽君原身也是南唐长大,所以心里都有些芥蒂,男女有别,两人都略微拘谨。 好在宝弟和豆沙包在车上,插科打诨,嬉笑怒骂,才多了几分自在。 “你叫什么名字呀?”萧丽君见宝弟一路上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笑,便温和地问道。 “我叫宝弟,宝贝的宝,弟弟的弟。他叫豆沙包。”小家伙快言快语地回答。 萧丽君“噗嗤”一笑:“宝弟?豆沙包?这是小名?我给你们取个大名如何?” “好呀好呀,”宝地欢喜地喊道,“我们终于有大名了。” 萧丽君看着车窗外,很多商铺都已恢复了营业,街上的行人也开始多起来,一派复苏的美好景象,有感而发地说道:“你们生活在这锦绣年代,又是大好的年华,宝弟你就叫锦华,豆沙包叫繁华。” “好,锦华、繁华,我喜欢。”宝弟高兴地合不拢嘴,还是姐姐的名字起得好,不像师傅起名宝弟这么老土。他倒是忘记了自己给徒弟们取的豆沙包,更是俗不可耐。 一路上,齐峰都是眯着眼半寐,脸上挂着礼节的笑容,这两个小鬼,他才不相信是什么孤儿呢?哪有这么干净清爽的孤儿,身上衣服款式简约大方但料子却不简单,皮肤吹弹可破,又白又胖,一张小嘴像抹了蜂蜜般甜甜的,没有半点苦难生活的印记。也是萧丽君,哦,不,章淑婉这样出身的有钱人家小姐缺乏生活经历,才会相信这些鬼话。 不过他也相信这两个小鬼没啥坏心眼,六七岁的孩子藏不住事,什么都写着脸上,这两个孩子眼神清澈单纯,虽然演技爆棚,但不失基本礼节,所以他也乐得看他们耍宝,甚至心里还有点喜欢这两个小鬼。 第96章 熟悉的味道 第144章熟悉的味道 齐峰忙上前打圆场:“国医技术高超,凡经她手的,没有治不好的病,北陵王也是对医术有研究,才想和国医交流探讨的。” 其实齐峰也不知道萧丽君怎么会看病的,只是联想起之前她曾救了嘉康太后,又治好了北陵王的隐疾,觉得或许她真有几分常人没有的本事。他私底下也问过洪金雷,金雷含糊其辞,只说萧丽君曾深得世外高人指点,他对此深信不疑,并没有深究。既是世外方术,自然不能和普通医术相比的,李文宇这个家伙,自恃懂得几分医术,就指手画脚,别人能不反感吗? 萧丽君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文宇一眼:“交流探讨就没必要了,我们不是一类人,北陵王的世界在家国,在天下,而我的一亩三分地在这些病人身上。格局气度不同,又怎会碰撞出火花?”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表情,地走开了。她话里有话地告诉李文宇,在她身上不用白费时间了,她不是他想象的那种女人。 李文宇怔了半天,这个萧国医,不仅声音像极了章淑婉,连这份傲气和傲骨都像极了她! 飞花汀这帮宗室贵胄是此次疫情反扑的重灾区,他们大多年纪偏大,平日里又养尊处优,多种瘟疫倾袭下,差点连老命都丢了。 萧丽君重点放在这群人身上,先让那些健全的宫人服侍这帮老爷们服下丹药,抑制瘟疫的蔓延。半刻钟后。丹药开始起效。瘙痒疼痛气促的症状开始消失,人体的正气开始回归。人也能坐起来,并能言语了,虽未彻底恢复,起码身体是肉眼可见的好转。引得大家又是交口一致地称赞她是神医。 宝弟和豆沙包早就跑到拢月阁卖萌发药了,那里都是些女眷,最喜欢小孩儿,吃的东西又多,他们一边发药,一边也没闲着,嘴巴一刻不停。 皇贵妃服下丹药后,立即觉得气也顺了,胸口也没那么闷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见身上的白斑也淡了许多,痘痘消了不少。她揉揉胸口,总算是缓过劲来,看见两个小药童在饭桌上窜来窜去,认定这是两个吃货,便招招手叫他们过来:“你们还有没有更好的特效药?我都快痛苦死了,有没有一种药能让我马上好起来?你若是能治好阿姨的病,我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呢。” 夏心雨是猜测德济堂有更好的药,因为她亲眼看到病入膏肓的老皇帝在服用了那颗红色的丹丸后竟然起死回生,那她这点小病算得了什么? 宝弟一听说有吃的,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看那夏心雨,穿着用度皆比其他女子更华贵气派,心想这定是这群人的头了。便想着好好巴结巴结,找个长期饭票。 于是神秘兮兮地凑道皇贵妃跟前:“你猜对了,我们德济堂还真有这种药,不但能够让你恢复如初,甚至肌肤要比患病之前更光滑柔嫩。不过这种药丸可是限量版哦。我姐姐每个月才制得一两颗。你要拿十头烤羊来跟我换才行。” 夏心雨以为他会提什么过分的条件,没想到竟是这个,心里乐得不行,心想毕竟是小孩子,就是容易满足啊,便大方地说:“十头烤羊算什么?你什么时候肚子饿了,来本宫这里,我管够。” “此话当真?”宝弟听得眼睛发亮,这个饭票他一定要拿到,想想就觉得激动。 “没听说过君无戏言吗?我虽不是皇上,但在这宫中也是有地位的,还能骗你这个小毛孩不成?”夏心雨想着这小家伙人小鬼大,不好唬弄啊。 “好咧,你等着。”宝弟悄悄用了个障眼法,将一块糖饴变成丹药,递给夏心雨,“吃下去,保你立刻药到病除,容光焕发,恢复青春靓丽。” 夏心雨心想自己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跟一个小屁孩胡扯起来,看那丹药平淡无奇,难道真有那么厉害的功效?转念一想,小屁孩的师傅可是神医,救了那么多的人,没准还真有神效。于是一仰头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宝弟拽拽豆沙包的衣服,豆沙包会意,悄悄将那夏心雨身上的瘟疫收走,真的,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皇贵妃的脸上也消肿了,身上也恢复如初,简直跟没事人一样。她欣喜若狂地对着湖水左找右看,那湖面果真映出一个皮肤光洁吹弹可破的女子形象,她激动地欢喜不已。兴奋地大叫道:“赏!给我重重地赏这两个小药童!” 当真的有下人去扛了一只烤全羊过来。这可美坏了两个小家伙,他们欢呼一声,一人扯一只烤羊腿,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其他妃嫔、命妇、贵女亲眼目睹皇贵妃这一神奇的痊愈,纷纷跑过来哀求这两个小毛孩,也想要一颗像皇贵妃那样的特效药。 “宝贝,我家有好吃的面点……” “我那有很多糖饴……” “我给你拉一车的叫花子鸡,城门口那家叫花子鸡,皮香肉嫩……” 听得宝弟直流口水,不过他可不傻。有了皇贵妃这张黄金饭票,他想要什么东西没有?何必舍近求远呢。再说了,他刚才已经说过这特效药十分金贵,世间仅有一两颗。如果此时为了这些小恩小惠,再生出一堆特效药来,岂不就自打脸了吗? 于是他虽然嘴上流口水,头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刚才给大家服下的丹药已经能够克制瘟疫了,各位姐姐,你们回去好生调理身体,不出半个月,就会恢复如初,不需要什么特效药了。” 想到这些宫妃们大半个月都得顶着个臃肿的脸,夏心雨就忍不住想笑,她心里暗自得意,幸亏自己头脑活络,才抢先诓来这颗药,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靓丽的容颜,这可是吸引皇上的关键,看来这半个月,皇上想必都是常驻她翊坤宫了,她心里别提多惬意了。这一高兴便主动地跟宝弟多说了几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锦华,他叫繁华。我们都是孤儿,是萧姐姐收养了我们,让我们跟她学医。”宝弟的腮帮子被塞得满满的。一边回答皇贵妃,一边不耽误吃东西。 皇贵妃立刻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哎呀,这么小的孩子,多么聪明伶俐的孩子,竟然是个孤儿,真是天可怜见的。” 宝弟在她的叹息声中继续开动第二支羊腿。 老皇帝放心不下这边如花似玉的美眷,亲自过来探视,那些脸上长斑点的、长水泡的嫔妃们,又是一阵尖叫,虽然服用了药物,身体渐渐好转,可症状一时半会消不去,看到皇上过来,这些女眷忙用帕子遮了脸,有些聪明的妃子推说身体不适,匆忙离席回宫,为的是保住自己在老皇帝心目中那一抹美艳的形象。 唯有皇贵妃,服用了宝弟的药物,比此前还要精神奕奕,她一人独自应付皇上,心情大好,拉着老皇帝的手撒娇:“皇上,这瘟疫来势凶猛,可把臣妾吓坏了,多亏了国医的神药,臣妾这才平安无事。” 老皇帝忙揽住她:“爱妃现在看起比染病前还精神漂亮,萧国医果然名不虚传啊。” “可不是嘛,这样的人才,应该重赏!”夏心雨有些明白为何两个弟弟会为了一个医女争风吃醋了,有这等本事,又长得窈窕,谁不愿娶回去啊。之前听说大弟弟为了这个医女,还想退掉与苏家的婚约,她还觉得这个大弟弟太儿戏,现在看来,苏眉如哪里比得上这萧丽君半点。 “娘娘可别忘了我们哦。”宝弟一听说有赏,忙提醒道。生怕她此前说的话不作数。 这孩子憨态可掬,连皇帝都被逗乐了,刚才他在飞花汀就已经注意道这俩小家伙,忙前忙后,跑来跑去,十分可爱。皇上见他们没半点怕生,更是乐不可支:“那当然了,你们也是小功臣嘛。” 宝弟顿时又眉开眼笑起来。 齐峰也没闲着。在醉仙台帮着给文武百官发药。这药的药性确实很强,吃下去后症状都不同程度的得到缓解,虽然没有全部好利索,但是人已经能够站起来。也逐渐恢复了精神。 第97章 谢绝赏赐 第145章谢绝赏赐 萧丽君忙完下来已是大汗淋漓,累得直不起腰来,此事天色已晚。御花园参加宴会的病人都得到诊治和照顾,症状已经不同程度地有了缓解。这些王公贵族们在各自仆从地搀扶下,一一与老皇帝和北陵王作别,回府休养去了。临走前很多人都真心地对萧丽君表示感谢。毕竟鬼门关口走了一朝,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最后偌大的湖心岛飞花汀就只剩下萧丽君等几个人。 “国医,天色已晚,不如今晚就在宫里住下,明日一早再让人送您回去。”皇贵妃殷勤地挽留道,她内心自有小九九,怕万一晚上再突然来个什么事情,措手不及,毕竟现在太医院都沦陷了,有个神医在宫里,自己也安心一点的。 “是呀,留下,也到了晚膳时间,我们刚好一起用个晚膳。”北陵王也附和道,他现在对这个医女充满了好奇,真想看看她真容是怎样的,是不是跟她语气一样冷。 萧丽君本来也想在宫里略微歇息再走,顺便观察下宫里病人的情况,听到北陵王这番话,却是半点想留的心情都没有了。她向皇上、皇贵妃行了个礼:“多谢皇贵妃美意,只是家里还有病人在等着我回去,出来一天了,我心里也委实放不下。” 齐峰也害怕她会露馅,毕竟在一起吃饭就得把面帕除去,总不能隔着帕子吃饭,便也急忙帮腔道:“是呀,国医这一走就是一天,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还在等着她回去看病呢。” “没想到国医如此心系百姓啊,既是这样,朕就不留你了,来人啊,把赏赐拿上来。”老皇帝有些动容,他在北齐已经很久没见有人这么认真地为民着想了。 立刻有宫人们抬上一堆的黄金白银、绫罗绸缎等,老皇帝虽然平时不轻易打赏,但对于这个救了他命的神医,他还是很舍得的。齐峰再一次对他父皇有点刮目相看。 “不、不用,皇上,您已经赏赐我太多了,救死扶伤是我做医者的职分,这些东西还清皇上收回去。”萧丽君客气地推辞道。 老皇帝更是感慨万千,在他面前拼死拼活要好处的人太多了,像萧丽君这样能抵制金银珠宝诱惑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他看着萧丽君素面朝天,头上没有半点钗环珠饰点缀,心里更是敬佩她的高风亮节:“若是我北齐官吏,人人都如国医般高洁,北齐的国力何愁不强啊。” 齐峰竟然在父皇眼里看到有希翼的泪光。 “这个好办呀,萧姐姐回去给病人治病,我留下来不就可以了嘛!”宝弟突然打断了大家的谈话,煞有介事的样子把大家都逗笑了。他小脑瓜转得快,心想皇宫里的好听东西肯定多得是,他可要抓紧时间打秋风。 皇贵妃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小师傅深得萧国医真传,万一有个意外情况,也能应付一二。明日我再派人送他们回去。” 萧丽君肺都气炸了,自己什么时候给他真传了?不知这两个小鬼又跟别人瞎掰扯了什么,六岁多的小屁孩懂什么?但留下来她更不安,生怕李文宇又问这问那,这家伙问的问题句句正中她死穴,想到自己这个国医也是冒牌的,跟宝弟也差不多,便心虚地点点头,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微笑,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也好,也好,他在你们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李文宇看着萧丽君袅袅离去的背影出神,这走路的姿势也像极了章淑婉,有一瞬间,他甚至都把她当成了章淑婉。但她对他却仿佛有着天生的敌意,他有些不解,问了身边齐峰一嘴:“萧国医好像对我有些误解?” 齐峰白了他一眼:“你在国内严谨得像太庙那些雕塑,到了北齐怎地如此开放主动了,缠着人家姑娘不放,还会主动搭讪了,可不把人吓着怎地?” “我?吓她?”李文宇一脸错愕,明明是想讨论医理好吗,什么时候变成是他搭讪了?而且至死至终萧丽君都像吃了枪药般呛人,怎么又变成是他吓她了? 没容他多想,齐峰一把拉他赴晚宴去了。 苏眉如在家中煎熬得像铁锅上的烧饼,左等右等不见那个小侍女回来,中间又派了另一个侍女去催问,结果后面那个也是有去无回。她这才彻底知道这些下人是不会回来了。 这也不能怪侍女,德济堂的药丸,为防止炒作,每人限领一颗,这两人都是有症状的,领了药丸自然想着要自己保命,怎么可能会拿回来给小姐呢。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死亡的恐惧面前,人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苏小姐也没有让别人为她卖命的魅力。 但人的身子毕竟不是铁打的,仅仅过了一夜,苏眉如身上就烫得跟烙铁一样,身上的水泡被挠破了又结痂,结痂的地方又被挠破,血糊糊一片,任谁看到了都揪心。 碰巧这几日,苏明军带苏家老爷、老夫人回乡下探亲,躲过了这一劫。苏夫人从宴会上回来,因服用了德济丸,又休息了一夜,身体已差不多痊愈。只是这一夜都不曾安睡,苏眉如杀猪般的嚎叫不时响彻屋子。 第二天一早,苏夫人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用厚披风将女儿裹住,卷得跟个饼卷似的,命几个小厮将她抬到马车上,亲自押着她去德济堂排队。苏眉如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半死不活,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再也闹腾不起来,只得乖乖任人摆布。 萧丽君昨天累了一整天,今日仍早早起来开门看病,萧红怕她身体吃不消,今日也不外出了,在店里给她打下手。 轮到苏夫人,萧丽君略微诧异:“这位夫人,你昨日在宫里不是领过药了吗?” 苏夫人没想到萧丽君的记忆如此好,只是在宴席上匆匆一瞥便记住了她,身上的水痘都已经瘪了,看起来已经快痊愈了。 她脸色顿时有些羞讪:“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我女儿,她……” 她话未说完,眼尖的萧红早已看到马车里的苏眉如,气不打一处地走过去:“哟,这不是苏家大小姐吗?当初不是苏小姐让府衙查封的我们德济堂吗?怎么?今天又来碰瓷?” 萧丽君入狱那次,她和洪金雷曾悄然去打听这个骄横的苏家小姐是何方神圣,故认得这位大小姐。 第98章 爱慕 第146章爱慕 苏眉如瘫坐在车上,发着高热,浑身打颤,按她往昔的性子,肯定要回怼过去的,今天她这副样子,已经没有了吵架的力气,死鱼般翻了下眼睛,拼尽全力含糊地叫着:“救我、救我……” 苏夫人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心如刀绞,情急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德济堂前:“国医,千错万错都是小女的错,她鬼迷了心窍,才做出这般下作之事。我这当娘的没教育好孩子,我替她向你赔不是了。求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 说着也是动了感情,声俱泪下。自己年过半百,膝下仅有一女,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啊。 苏眉如在车上看着母亲为她下跪,对萧丽君的恨意更甚一层。 萧红虽然对苏眉如背后捣鼓不满,但苏夫人这一跪倒是让她乱了方寸,不再出声了。 萧丽君更是心软,苏夫人的慈母天性让她恨不起苏眉如来,再说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责任,她既顶了这“国医”的名分,行事为人自然不能太小气,便拿了一颗丹药递给苏夫人,柔声道:“拿回去用温水化开给她服下去。” 苏母千恩万谢地接过,大家都赞萧丽君心眼好,谁也不曾留意车内苏眉如那肿胀的眼里闪过的恶毒的目光。 皓月公主邀请云姐儿到她寝殿叙叙,云姐儿跟这个堂姐的关系还不错,在北齐这段日子,皓月公主没少照顾她。于是便欣然前往。 皓月公主的症状很轻,就是鼻尖上冒了几个水泡,瘟疫在她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这大概是因为她素来与世无争,内心平和的缘故。吃了德济堂的丹药,那点细微的症状更是很快地消失了。 北齐未出阁的成年公主们。都是住在凤英殿里。宫殿很大,最多时这里同时有六位公主住在这里。后来公主们一个个出阁了,这里就只剩下三位公主。其中皓月公主的年龄最大,占了凤英殿的主殿,还有霁月公主和挽月公主分别住在东偏殿和西偏殿。 “来,快坐下。”皓月公主热情地招呼云姐儿,又叫侍女从屉柜里拿出珍藏的点心和好茶请她吃。 这还是云姐儿第一次到北齐公主们的寝殿,皓月公主居住的主殿还算宽敞,但没几样拿得出手的家具和陈设,好在收拾得干净整洁,她又酷爱花草,房间里到处盛放着各式奇珍花木,芬芳扑鼻,花团锦簇,倒也是一派生意盎然。 云姐儿忍不住在一盆蝴蝶兰旁驻足,鼻子凑过去,一阵清香沁脾,忍不住赞了一句:“这么难养的花,到了你手里都开得这么好。” “此前凤英殿的管事尚宫是个爱花的,我也跟着她学了不少,后来她出宫了,收集多年的奇花异草便留给我了。”皓月公主微笑道,又殷切地招呼她:““来,尝尝这点心。” 桌上已摆了四碟茶点,摆盘挺精致,却不外乎蜂蜜桂花糕、板栗糕、绿豆糕之类,还有一小碟鹿脯。这些点心在云姐儿看来只算是平常,她在北境的时,地宫里随便做的点心都比这里的名贵。 但对于皓月公主来说,却是她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云姐儿不好驳她面子,拈了一颗绿豆糕入口,口感是不错,但吃得出来是放了好几天了。这些糕点都是现做现吃味道最佳,隔久了风味就打折扣了。但她看着皓月公主期待的笑脸,还是违心地说了句:“好吃!” 公主发自内心高兴地露齿一笑。这是她攒了很久才攒下来的。北齐皇室并不宽裕,皇帝爱面子又讲究排场,钱都用在维持皇室的奢华场面上,加上皇帝子女又多,哪怕一处一点,开销也是极大,所以宫眷们过得极为拮据。像这种寻常茶点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十天半个月才得那么一小碟,每次领用点心,她都嘱咐下人尽量领一些能存放的,攒在屉柜里,以便有人来访时拿出来待客。 云姐儿在北齐有一段时日了,也知道她的情况,她吃着堂姐省下来的点心,心里不由一阵心酸,这哪里像个公主,连豪门富户的生活都比不上。 “姐姐,这些年就没有一个来提亲的吗?”云姐儿轻声问道。 “也不是没人提亲,只是那些高门大户的世家公子看不上我,普通的官宦子弟父皇又觉得配不上我,就这般高不成低不就的拖到现在。”公主淡淡地笑笑,她换了身半旧的家常服饰出来,更显得清丽可人。 她今天在宴席上亮相的那身衣裙还是她生母节衣缩食大半年才为她置办的,一直压在箱底舍不得穿,在接风宴这种隆重的场合穿了后就赶紧换下来,生怕弄坏了。 云姐儿看着她那身浆洗得快要褪去本来颜色的衣衫,心里有些难过。这个堂姐是北齐公主中最出色的,不禁容貌秀丽,才情过人,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更难得是脾气温柔,说话从来都是细声细气的。这么好的人儿,怎么偏偏就耽搁下了呢。 皓月公主却并不在意,其实这些年也没有让她一见倾心的人出现,她也不想草率就将自己嫁出去,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当她第一眼见到李文宇,她那颗少女心就融化了,整个宴席上,她的目光都在追随着他,放眼整个北齐都找不出像北陵王这般风流倜傥的人物,他的举手投足,都让她怦然心跳。 皇贵妃让她在宴席上出头,虽然是个顺水人情,但也是有意要撮合他们二人,就连父皇都觉得这是天作之合,她对未来充满了遐想。 “哎,云妹妹,北陵王喜欢什么呀?”皓月公主丝毫没感受到云姐儿的怜悯眼神,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冷不防兴致勃勃地问道。 若在平时,这种赤裸裸的话她这种淑女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的,但是今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一颗心就只想着北陵王,想知道他的一切。 “表哥他、他兴趣广泛,喜欢骑马、舞剑,也喜欢画画,甚至自己动手做手工。我们地宫的模型就是表哥用陶土、木头,按一定比例制作的,栩栩如生呢。”云姐儿说起李文宇时,不知为何,脑子里总是浮现章淑婉的身影,其实她觉得表哥和婉姐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造化弄人,两人现在阴阳相隔,天各一方。 她突然觉得,若是表哥能与皓月公主成亲也挺好,公主这么温柔,这样表哥那颗孤寂受伤的心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第99章 齐峰认母 第147章齐峰认母 “表哥还好交友,喜欢到处游历,小时候他说没看过海,于是和齐峰哥哥背地里捯饬了好一阵,两人没带任何随从就跑到东瀛国,让我娘好生担心,半年后带了一车的珍宝回来,和东瀛国国君还成了拜把兄弟。”云姐儿讲起李文宇幼时往事滔滔不绝,皓月公主听得很认真,眼睛里闪着熠熠光辉。 “北陵王他、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皓月公主忍不住红了脸问道。 云姐儿一愣,斟酌了好一会才说:“表哥从未有过交往密切的女子,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过去曾有一个女孩与表哥很要好,她叫格桑,是表哥的救命恩人,那是表哥唯一交往过的女性朋友,可惜那女孩病逝了。” 听到格桑年纪轻轻就过世,皓月公主脸上流露出不忍。云姐儿不想再李文宇的话题上继续了,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姐姐,你那手反弹琵琶弹得可真好,是谁教你?” 聊到音律,公主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开始慢声细语地给云姐儿普及她那手绝活。 天庆宫那边的夜宴开始了,金碧辉煌的殿堂里歌舞升平,老皇帝今晚心情特别舒畅。皇贵妃趁着皇帝高兴,便提醒他:“这次平息瘟疫,多亏了大皇子。若是论功行赏,大皇子可是立了头功。” 齐峰有点受宠若惊。过去他为皇室也做了不少事,可从来没有人在皇上面前替他说话。现在皇贵妃主动替他讨赏,他忙表态:“谢皇贵妃惦记,齐峰只是做了自己应当做的事情,真正的功臣还是萧国医。” 他这么谦逊,倒让老皇帝好生安慰,这些年自己对这个儿子也关心甚少,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这个儿子争气。这样想着,语气也柔和下来:“皇贵妃说得没错,大皇子功不可没,峰儿,你想要什么?” 齐峰赶紧跪下禀明心志:“峰儿在父皇的荫庇下,一无所缺,峰儿别无所求,唯愿父皇安康长寿。” 他越发谦让,老皇帝就越发喜欢,皇帝就是这样,你越是不要,他就越是要给你,他提高声音说道:“这是你应得的,不要推辞,你救了朕,救了北齐,朕要好好地赏你,你想想,要什么?金银珠宝?封地?还是女人?” 一旁的李文宇差点没笑喷,他这个皇舅舅就是简单粗暴,有哪个父亲用女人给儿子作打赏的啊? 齐峰心里倒是有想要的东西,周元珊让他想办法认皇贵妃为母亲,寄养在皇贵妃膝下。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此刻冒然提出,他又怕引起老皇帝疑心。毕竟皇帝最反感皇子们拉帮结派,培植亲己势力。思前想后,他还是不敢提。 夏心雨同样为难,她也不敢冒失要求认齐峰为她儿子,眼下形势,只要她有个风吹草动,别人都很容易往争皇储上面去想,她不会傻到自己巴巴去提出来。 双方都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大皇子跪在殿前,正为不知如何开口而惴惴不安。在一旁大吃大嚼的宝弟冷不防笑着嚷道:“皇上皇上,我知道大皇子想要什么。” 原来皇贵妃见他长得可爱,又是国医的高徒,便把他安排在大殿上,他和豆沙包两人一个小桌子,又吃又喝好不开心。 本来两个小屁孩只顾埋头吃东西,也没有什么动静,现在宝弟突然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看着他。 齐峰吃了一惊,心想这孩子打什么岔,真是没教养。又不知他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急得呵斥他:“不要胡说,这可是在宫里,不是你们小孩过家家的地方。” 老皇帝长居深宫,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来了兴致。也想听听这个胖嘟嘟的小娃娃会说些什么。于是便笑嘻嘻地问道:“你知道?那你说说。” “我听见的啊。”宝弟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大声嚷嚷,“大皇子在祖祠里祝祷说:'子欲孝而亲不在',他已没了母亲只剩父亲了,他只求祖上保佑父亲好好活着,有生之年要把对母亲的孝敬加倍给父亲。若是连父亲也没了,他就是个没人管的孤儿了。像锦华一样,呜呜呜……” 齐峰没想到自己在祠堂里的话竟被这小鬼头偷听去了,有些脸红耳赤:“父亲,儿臣是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去祖祠祷告……” “我儿,没想到你竟有这份孝心。”老皇帝动容道。他没想到自己向来不关心,甚至没有好好正眼看过一眼的儿子,竟然如此纯孝,自己虽然子嗣众多,现在真正能在眼前尽孝的,也只有这个大皇子啊。他怀着几分愧疚的心情对齐峰说:“过去是为父忽略了你,若不是这个小师傅说出来,为父还不知道你的心意。” 皇贵妃也在旁抹着眼泪附和:“大皇子一片孝心,至感天地,实在是皇上的福气啊。臣妾可惜膝下无子。未能体会到这种生育养育的天伦之乐。但是看到大皇子为陛下所做的这一切,也觉得甚是欣慰。” 宝弟咧嘴一笑,小手一拍:“这还不简单吗,娘娘没有儿子。大皇子没有母亲。让娘娘给大皇子当母亲。不就既弥补了娘娘的遗憾,又成全了大皇子的孝心了吗?” 天庆宫突然一下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这幸亏是宝弟说出来,童言无忌,若是别人说出来,只恐怕老皇帝又要猜忌说此话的人的居心了。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这个小师傅果真是聪明伶俐,本王也觉得如此甚好,表哥自幼缺乏母爱,若能认皇贵妃为母,承欢膝下,实在是天家美事一桩啊。”李文宇作为局外人,轻松地打破了这个尴尬。以他的聪明一眼看出这个局面,对齐峰有利。所以他不动声色地助推表哥一臂之力。 老皇帝的脸上说不出是喜是忧。半晌才扭头向夏心雨问道。:“爱妃觉得这个提议如何呀?” 夏心雨心里小鹿乱撞,既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有人提议了,忧的是不知皇上心里怎么想,这个喜怒无常的老皇帝,一句话说的不对,都有可能导致他们前功尽弃。 她既不敢说好也不敢说不好,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地试探说:“若能有个像大皇子这般能干又孝顺的儿子,当然是好了,只是臣妾乃一介深宫妇人,没有见识,只怕配不上教导大皇子。” 老皇帝又转眼看着儿子问道:“你意下如何呀?” 齐峰赶紧叩首道:“只要皇贵妃不嫌弃,齐峰求之不得。” 老皇帝哈哈一笑:“好!好!就凭你这份孝心,朕今日也当成全你。从即日起,你就是皇贵妃的儿子。你务必要记住今日之发心,从此好好侍奉你的母亲。” 齐峰激动得叩头就拜:“多谢父皇!”转身又朝着皇贵妃叩首:“母妃,请受孩儿一拜。” “哎,乖,平身!”夏心雨欢喜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赶紧起身搀扶住他:“我儿快快请起。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宝弟欢喜地在一旁抚掌大笑:“哈哈,这下总算是父母双全了。” 众人都被他逗得大笑起来。大皇子摸摸他的小脑袋:“今天真是要多谢你呢,若不是你多嘴,我哪有这等福气。” 众人又笑,李文宇不由多看了宝弟两眼,总觉得这个小孩不简单。 第100章 担心 第148章担心 萧丽君回到德济堂,洪金雷迎出来,迫不及待地开口就问:“怎么样?见到北陵王了吗?他跟你说了什么?” 萧丽君进宫后,他坐立不安,几次三番想进宫打听消息,又怕李文宇认出他更糟糕。 “你为何这般关注北陵王?”萧丽君觉得洪金雷有些反常,他不是应该更关心她出诊的情况吗?怎么单单对这个北陵王这般感兴趣。 “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嘛。”洪金雷支支吾吾地说,他实际是好奇两人是否相认出对方来了。 “那北陵王就像你说的那样,轻薄、孟浪,所以我没搭理他。”萧丽君云淡风轻地说。 洪金雷顿时有些不敢相信,向来老成持重的北陵王什么时候变得轻佻了?难道是他的话语误导了萧丽君,让她当真认为北陵王就是如此之人? “哦,对了。宝弟和豆沙包留住宫里了。这两个家伙听说有好吃的,就迈不开腿了,真是气人。不过好像皇上和皇贵妃都很喜欢他,又有大皇子照应着,应该没什么问题。”想起宝弟,萧丽君忍不住担心,有些后悔把他一个人留住宫里。 “他们两个没事,你放心好了。”洪金雷不以为然地说。 “你似乎都不担心这两个孩子?”萧丽君有些不满,这毕竟才六岁大的孩子啊,虽说喜欢耍宝逗笑,但那老皇帝天威难测,若是说错话什么的,保不齐还会连累德济堂。 洪金雷也觉得自己表现太过随意,萧丽君不晓得宝弟的真实身份,也怨不得她。便笑着解释道:“我意思是他们两个从小在市井长大,摸爬滚打的,比你想象要厉害多了。这点小事,他们能应付得过来。” 萧丽君听他这么说,内心有些黯然,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凄凉,记不清身世,现在看来宝弟他们更凄凉,从小就被抛弃在大街上。 “对了,那个北陵王眼睛好生毒辣,他似乎看出我并未有真正的本事,不停地问我一些难堪的问题。”萧丽君想起李文宇在宴席上的发问,心里就有个疙瘩。 洪金雷瞪大了眼睛,有些紧张道:“他问了什么?” “就是、就是这个诊脉手法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啊?还有药丸的成分是什么啊?我总觉得他看出了什么。”萧丽君回想起来,有些忧心忡忡,当初在宫里觉得他是孟浪搭讪,现在想想,他每句话都问到了点子上。 洪金雷最担心的便是如此,他焦急地踱起步子:“哎呀,被他们看穿就麻烦了,这北齐的贵族最心狠手辣,今天能捧着你,明日救能打倒你。不行,我们得走,离开这地方。” “走?不至于?大不了我对外宣告不行医了,我们平平安安过日子,还不行吗?”萧丽君心里舍不得这个地方,到底舍不得什么,她也说不上。 “哎呀,君妹,你糊涂呀,你现在是皇上眼前的红人,王公贵族的座上宾,还有可能再过平静的日子吗?照我说,我们到别国去,找个环境宽松的国家,照样开医馆,不显山不露水,”洪金雷有些急了,失忆后的萧丽君脑子太过单纯,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了。 “萧姑娘在吗?”门外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萧丽君顿时听出是夏德贤,脸上立刻泛起两朵红晕,眼睛也变得光亮起来,没再顾得上和金雷闲话,几乎是雀跃着跑出外间去。洪金雷看在眼里,内心忧虑更深,再这样下去,他们的麻烦只怕会越来越大。 “夏公子?你怎么来了?”萧丽君有些惊喜地问,几日不见,再见到他时,萧丽君突然知道自己不舍得离开北齐的那个缘由是什么了。 “听说了你的情况,我特意过来向你道贺,恭喜你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得到朝廷和百姓的认可。哦,对了,你还没用晚饭,我还特意让广贤楼为你做了几样你爱吃的菜。”夏德贤微笑着说,一早皇贵妃就遣人给他带信,所以他才知道萧丽君的行踪。更让他高兴的是,此举说明了身为皇贵妃的大姐也是赞同他与萧丽君交往的,这给了他莫大的底气和信心,所以才迫不及待过来见她。 说是几样小菜,又是满满两大食盒,足够一家人吃的了。萧丽君红着脸接过,吩咐门童摆台,萧红和洪金雷都也出来帮忙,夏德贤也留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与他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他心里觉得是一种身份的认可,认可他已是自己人了。 苏眉如的身体渐渐好起来,苏母的眉头也舒展开了。这日,夏德贵又拎着大包小包来看表妹,刚进门就喊:“姑母,姑母,表妹在家吗?” “哎呀,德贵来了。快进来,瞧你客气的,还带这么多东西。”苏母见到这个夏家外甥,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是个糊涂人,跟北齐那些贵族一般势利,只看到夏德贵嫡出的身份,对他那些荒唐放荡行径充耳不闻。 “听说表妹病了,我特意过来看望她,这些东西都是给表妹补身子的。”夏德贵嘴巴甜起来能把人齁死。明明是前几日就听说了表妹染了瘟疫,他虽然口服了德济堂的丹药,但也怕传染给自己,避之而不及,这几日估摸好得差不多了,才冠冕堂皇地来看望她。 “哎呦,真是有心了,你表妹前几天病得厉害,好在吃了药,这几天已经大好了,你快去看看她,她在家里憋久了,难得有人来看她。”苏母接过夏德贵的礼物,满面含笑,那都是些名贵的药材,冬虫夏草、百年老参什么的,也就是夏家有这番大手笔。 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外甥,家世又好,又是嫡出的长子,不知道夏家老爷子怎么这般糊涂,把家业交给一个庶子打理。不过她始终坚信,百年后,夏家家业还是要落在夏德贵手上,毕竟夏德贵的生母就是她们苏家小姐,她的小姑子,这么显赫的娘家背景,夏家也不会不考虑。夏德贤嘛,她始终就认为只是暂代管理,从来没把他当作是夏家家主。 说起来她心里又来气,若是将女儿许配给夏德贵多好,亲上加亲,偏偏苏明军不同意,说夏德贵品行不端,非看上夏德贤那个庶出的小子,苏眉如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也对夏德贤那小子情深一片,在她看来,什么才学能干都算个屁,出身正统才是最大的优势,女儿不听自己的,总有一天要后悔。 她叹了口气,让下人把东西收好,自己也回屋去了。 第101章 密谋 第149章密谋 苏眉如病仄仄地躺在东厢房,身边的侍女让她全换了个遍,经过这次遭遇,她不再相信身边任何人。她身上已经消肿,难看的白斑也褪去了,除了额头发际还有几处淡淡的斑印,一张俏脸几乎已是恢复如初。 “表妹,别来无恙?”夏德贵笑嘻嘻地走进来跟她打招呼道。 苏眉如懒懒地斜了他一眼,也不招呼他坐下也不叫人看茶,他自讨没趣,幸亏脸皮够厚,自己搬了个椅子到苏眉如床头,笑眯眯地陪她说话。 见苏眉如不吭声,夏德贵又自顾自说道:“表妹,最近萧娘子过得好生得意,御赐的国医称号,听说还给题了词,现在京城里的达官显要都争先以认识她为荣呢。看来表妹你的计策失算了哟。” “这个贱人,狐媚子。”苏眉如终于咬牙切齿地骂出声来,她冷脸看了一眼煽风点火的夏德贵,嘴边露出一丝阴鸷的笑容,“要不,找个机会,你把她给办了?” 她想着把萧丽君的清白给毁了,夏德贤就该彻底死心了。夏德贵当然知道她指的“办了”,是什么意思,忙摆手道:“我可不敢,她现在可是是国医,夏德贤恨不得一天去那里三回,别说没机会下手了,就算送到我面前,我也不敢啊。” “怂样!”苏眉如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他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小人,不敢硬碰硬,总喜欢在背后捣鼓别人冲锋。 夏德贵丝毫不生气,反而神秘一笑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听见要整萧丽君,苏眉如果然来了精神。 这个表哥最是不争气,投了个好胎,却不学无术,夏家老爷子看不上他,苏眉如也看不起他,二十多岁的人还跟个孩子似的,成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她看得很明白,夏家虽说讲究门第,但更看重子孙人品,像夏德贵这种品行的,定北侯断然不会将家主之位传给他的。只是自己母亲看不明白,还成天在自己耳朵边念叨夏德贵的好,让她心烦。 当然,夏德贵也没看上她,一个脾气刁钻的大小姐,他可不想娶回去像尊菩萨似地供着,苏眉如这种女人,没有半点温柔的样子,一点都不对自己的胃口。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却因共同的敌人走到了一起。 “找个绝症病人给她治,治不好就是打她‘国医’的脸。”夏德贵一脸坏笑。 “你傻啊。”苏眉如一脸不屑,自己这个表哥当真是低智商,“你也不想想,既然是绝症,治不好也是情有可原,谁能打她的脸,再说,万一给她治好了呢,岂不是给她长脸了?你可别忘了,她连这么复杂的瘟疫都给治好了。” “那可怎么办?难不成就任她这样张狂下去?”夏德贵没了主意,本来他觉得自己计谋挺好,被表妹一抢白,他又没信心了。 “你过来。”苏眉如白了他一眼,冲他招招手,夏德贵把脑袋凑过去,两个坏货头碰头地窃窃私语,不知苏眉如讲了什么,夏德贵猛地跳起来,磕磕巴巴道:“这可是要人命的事情,我可不敢。” 苏眉如鄙夷地看他一眼:“你干的坏事还少吗?你不敢?那你以后别来跟我说这些。” 夏德贵一咬牙,仿佛下定很大决心似的:“人我可以帮你找,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你自己解决。” 苏眉如想了想,这熊货也就这样了,便轻轻点点头:“行,你把人给我找来,越快越好。” 夏德贵跌跌撞撞从苏家出来,自己这个表妹真是个狠角色,幸亏夏德贤不想要她,否则日后进门,他还不知道怎么被收拾,他自己虽说是坏事没少干,但也是有底线的小打小闹,人命关天的事情,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干啊。而他这个表妹却招招见血,不致人死地不罢休。 就在夏德贵失落不平地来找苏眉如商量打击萧丽君之策时,夏家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庆贺皇贵妃喜得皇子了。 “快点快点,晚了就赶不上宫里的庆典了。”在夏翰音一连声的催促下,苏明月才慢吞吞地从房里出来,她穿戴就花了几个小时,恨不能把值钱的东西都往身上戴,最后总算是收拾妥当,珠光宝气地出现在全家人面前,一品诰命服饰尤为亮眼。 相比下,二夫人沈碧茵就显得素净许多,穿着四品诰命服饰,仅在头上戴了一支翠玉钗,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尽管如此,却挡不住她清丽干练的气质。这会听见丈夫催促大夫人,她也是安静本分地站在一边,没有多言。 “哎呀,叫你那个笼袖,怎么搞个素色的过来,弄得跟奔丧一样,这么多勋贵命妇在场,我的衣着就是夏家的脸面,知不知道。给我拿那个水红色的过来。”临上马车,苏明月又颐指气使一番。 “戴个笼袖都这么多话,早叫你准备了,都干什么去了。”夏翰音微蹙眉头,瞪了苏氏一眼,大喜日子说什么奔丧,这个妇人真是不会说话。 身边侍女有些不安地扫了二夫人一眼,飞也似地跑回去换了。沈碧茵今天戴的就是一副银白色的狐狸毛笼袖,显得更是干净素雅,大夫人明显内心妒忌,才借题发挥,含沙射影发泄心中不满,她也是微微一笑,仍是态度谦恭地侯在夫君身后,待夏翰音和苏明月上车了,她才不紧不慢地登上后面的马车。 下人们其实心里都清楚,夏家实际当家主母乃是二夫人,大夫人也就时不时咋呼几句,没人真把她的话当真。 夏家两位夫人都被朝廷封为诰命夫人,这在北齐从未有过先例,足以见朝廷对夏家的重视,也可以看出这位庶夫人的品行出众。 沈碧茵原本是夏家家生的奴才,从小跟在老太爷定北侯身边,跑腿传话什么,甚是勤快,定北侯上了年纪后,大事小情渐渐力不从心,很多事便都交给身边的沈碧茵去办,一来二去,她变成夏府仅次于老太爷的实权人物,不仅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办事周密有章法,还出落得明艳动人。 苏明月嫁进来后,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她,来到夏家不习操持这么大的家业,倒是成天抓住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弄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老太爷看到她不是当主母的料,便将身边的得力干将沈碧茵指给儿子夏翰音做个妾室。 沈碧茵嫁给夏翰音时正值豆蔻年华,人长得标致,性格温柔贤淑,里里外外一把好手,众人无不服帖,加上长期跟在老太爷身边,府内外人事都熟,不到半年便实际掌管了夏家大权。她与夏翰音又是一起长大的交情,夏翰音对她也是格外爱护有加,甚至对她的喜爱超过了善妒跋扈的苏明月。一年到头,他在二房那边的时间占了绝大多数,反倒是与大房相当疏离,进苏明月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102章 故国 第150章故国 待夏德贤、夏德贵两兄弟长大成人,两房的差距更是明显,夏德贵在苏明月的骄纵下,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没有半点担当。而夏德贤自幼跟在沈碧茵身边,早早地就学着协助母亲打理家业,书读得好,人品端正,两兄弟的差距,终于让全家人的天平彻底倒向二房。 夏德贤十五岁时,老太爷就将夏家一半的产业交由他打理,同年,定北侯老太爷亲自向皇帝讨封,请朝廷封二夫人沈碧茵为诰命夫人,皇上感念定北侯对北齐的功劳,允了他的奏请,封沈氏为四品诰命夫人,虽然在大房品阶之后,但这是本朝第一个庶夫人受封命妇的例子,也奠定了沈氏在夏家的地位,不再是低人一等的小妾,而是有资本与大房平起平坐的命妇,所以城中都知道夏家二夫人才是家中厉害角色。 夏家剩下的一半产业,很明显,老太爷还是给嫡长孙留了一手,他也在静观夏德贵的表现,可惜这些年来,这个夏德贵除了和一群狐朋狗友饮酒作乐,还真没干出什么让老太爷高看的事情,外人都估计这另一半家产迟早要交给二房。 这也是这些年来,苏明月心堵胸闷的原因,老太爷凭什么这么偏心,早早让二房的夏德贤自立门户,她儿子夏德贵今年十六岁了,连半点家产的影子都不得见。她在夏家虽被尊为主母,其实没有半点实权,一些有资历的下人她都使唤不动,她现在唯一的资本和骄傲就是宫中的大女儿夏心雨,现在还白得了一个皇子,前途无量。想起女儿,她的腰板不由挺直了些,到了宫里,她要好好跟女儿哭诉自己的委屈,让女儿为她做主。 周培正千辛万苦终于回到洛京。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并没有从北境入唐,而是绕了一大圈,借道大梁,再从大梁与南塘的交界颖川入境。两国现在处于和平时期,边境也是风平浪静,虽然用时比从北京入境要多了好几倍的时间。但是这一路走得心安,没出什么差错。 看到洛京繁华的街道,周培正心底万千感慨,到哪都不如故土好啊。“洛京,我又回来了!”他意气风发地大声喊道,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老头子,你还说要低调,瞎喊什么呢!”周夫人忙拉住他,嗔怪道。 “嘿嘿,我这不是激动嘛!”周培正乐呵呵地说道。 “周大人?真的是你吗?”身后响起一个激动的声音。 竟然还有人记得他,周培正有些好奇地转过身去,不禁一喜,原来是故人,忙拱手行礼道:“梁尚书,别来无恙。” 这人是吏部尚书梁洪生。是周培正的旧交好友,也是他一手提拔的官吏之一。自从周培正倒台后,皇上虽然没有责罚一干党派,但这些旧部的风光已大不如前。 他今日是到街上的书斋,顺路买几本书回去,没有乘坐官轿,刚巧看到走进城门的周培正老两口,才激动上前打招呼:“早就听宫里的消息说您要回来。没想到在这碰上了。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啊?” 周培正摆摆手笑笑:“周某是罪臣,哪敢兴师动众,承蒙皇上太后不弃,还让我这把老骨头能够回到洛京故土,已是莫大的恩典了。”一面说着,一面让自己夫人也过来与梁洪生见礼。 梁洪生左顾右看,见四下无人,一把拉住周培正道:“大人还没有地方落脚?如蒙不弃,不如到我的府邸将就一夜。我们哥俩好久没有在一起叙旧了。明天卑职入宫,也好向皇上禀报您回来的消息。” “那敢情好。就听梁大人安排。叨扰了。”周培正也不客气,再说他确实需要有人到宫里替他投石问路,将他回来的消息告诉皇上。 “哪里哪里,周大人、夫人,这边请。” “请。” 周培正以为自己回来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他一进城门就被建宁太后的暗卫盯上了,包括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谁,都有人一清二楚地向太后禀告。 这下刚跟梁洪生碰头,暗卫就跟太后禀报了。 建宁太后微蹙眉头:“继续盯守,不要打草惊蛇。” “是。”暗卫领命而退。 “太后,要不要现在就派人把他给……”玉昭姑姑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不急。”太后摇摇头,“这个老狐狸没有带儿子回来,说明他还是留了一手。当年的事估计他已经告诉儿子了。此事需徐徐图之,直到它完全放下戒心,将那周元博也一网打尽,才能够永除隐患,一劳永逸。” “太后好计策。”玉昭姑姑佩服道。 周培正与梁洪生把酒甚欢。 “关于我的事,朝廷上是怎么一个态度。”几杯酒下肚,周培正抛出自己关切的问题。在他见皇上之前他必须要了解朝野上下的舆论,才能够为自己找到突破点。 梁洪生吃了一口菜,不紧不慢地说道:“朝廷分成两派,以章太炎为首的新势力不住进谏,力劝皇上不要让你回来。另一拨是以太后为首的老势力,尤其是建宁太后公开为你站台,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当日那种情况下,即便是皇室也吓得屁股尿流,谁不想自保?建议皇上念在你多年校历朝廷的情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既然鉴于太后如此定调,众人便不好再说什么。” 周培正听了梁洪生之语,心里轻松不少,既然太后都已经如此下结论了,那朝臣就算不满意,也不敢再说什么。他觉得太后还是念旧情的,也生出几许对她的感激。 “如今这宫里还是章太炎说了算吗?”他又问起现今朝廷势力形势。 “可不是嘛,皇上对他言听计。皇后过世这么久了,章家的恩宠仍然不衰。”梁洪生颇有些怨言。章太炎锐意改革,喜欢重用年轻一代的官吏。像他这种循规蹈矩的官员,基本没有升迁的可能。所以周培正回朝,他们这群旧臣又开始蠢蠢欲动。 “那章皇后还没有出殡?”周培正压低嗓门问道。 梁洪生也放低声音,神秘地说:“还没有。听说那尸首到现在还没腐烂,栩栩如生,不知用了什么道法。” 两人不再出声了,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心里都暗自庆幸。幸亏这章淑婉已经死了,如果她还在的话,章家的气焰更要飞天了。 第103章 倾慕 第152章倾慕 皇贵妃的认子仪式在太庙隆重举行,在贤王齐祥锦这个皇室宗族长的见证下,齐峰恭恭敬敬地朝母亲夏心雨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宗亲在族谱上记录下大皇子过继给皇贵妃为子,这认子仪式就这么成了。 从祖祠出来,齐峰恭敬挽着母妃的手,向翊坤宫走去,那里还有一场盛大的认亲仪式在等着他们,夏心雨看着英俊潇洒的儿子,眼里写满笑意。她今天故意没叫轿子,就是想和儿子慢慢步行回去,让大家都来看看,她夏心雨也有儿子了。 夏家外戚齐聚翊坤宫,老太爷定北侯早早地侯在正殿,这事关夏家下一个百年的荣辱,他自是高度重视,不顾自己年老体迈,坚持要到宫里来看看自己的重外孙。 当喜气洋洋的夏心雨挽着丰神俊逸的大皇子进来时,翊坤宫一片寂静,众人这才仔细打量这位流离在外多年的皇子,才发现他的气质如此不凡。 夏心雨首先向他介绍爷爷:“这是太姥爷定北侯,也是当今夏家家主。” 齐峰忙作揖道:“见过太姥爷。” 定北侯一把扶住大皇子:“不敢不敢,大皇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就是我们夏家的事。”他这句话说得太过明显,令在场的夏家人都不由精神一振,还有什么事比储君之位更重要啊。老太爷说这话,就意味着夏家这是要拼尽全力把大皇子推上位了! 夏心雨又带他陆续见过各位长辈,到了夏德贤,她抿嘴一笑:“这是你大舅舅。” 夏德贤脸上有些羞赧,他与齐峰年龄相仿,算是能说上话的好友,现今竟成了甥舅,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两人都是谦谦君子,也彬彬有礼地互相行礼。 夏德贵则一脸的不耐烦,他来得本来就晚,还迟到了。见大姐这般介绍,不由端起舅舅的架子来:“小子,以后可要好好孝敬舅舅啊。” 定北侯双目一瞪他,怒火烧红了脸:“你这个浑小子说什么呢!大皇子乃金枝玉叶,叫你一声舅舅是看得起你,你也不怕折了寿,还敢在大皇子面前倚老卖老。” 夏德贵平日最怕爷爷,听得老太爷雷霆般怒吼声,吓得他浑身一哆嗦,脚一酸就跪倒在地。 齐峰倒是坦然,落落大方为这个小舅求情:“小舅舅也是年少气盛,太姥爷莫要生气。” 定北侯见齐峰胸襟大度,不由感慨道:“大皇子这般胸襟,何愁不能成事啊!” 仪式过后照例又是盛大宴席,皇上特地开恩,让皇贵妃在御花园举办宴会。除了夏家是主角外,京城各大世家贵族也纷纷携女眷出席,大皇子认皇贵妃为母后,身价立刻水涨船高,和李文宇一道,成为牧阳城贵女们最想结亲的对象。很多平时素不相识没有来往的贵族,也纷纷投来名帖,并附送上贵重的礼物,想借机结识大皇子。 后宫妃嫔不管是有位阶的,还是没有位阶的,也送来了贺礼道贺。皇贵妃现在主持六宫事务,又有夏家大树倚靠,现在还有了一个能干的儿子,可谓是如日中天,明眼的宫妃们哪个不趁机抱大腿。 唯有静妃心里酸溜溜的。扳倒金后这事上,她出力最多,当然她也不是没有私心,本想着十皇子今年十岁,若老皇帝还能再撑几年,儿子就弱冠了,也不是没有可能问鼎皇位。没想到最后皇贵妃成了最大的赢家,妃位晋级了不说,还捡了个现成的儿子。 这次风波还有个最大的赢家就是齐峰,过去不显山不露水,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大皇子,现在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很多人认为,过去他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才终于抓住机会脱颖而出。这种传奇人生堪称逆袭。 从人人看不起、看不见,到现在人人称颂,笑脸相迎,齐峰也算是看透世态炎凉,因此荣辱不惊。 皇贵妃办的宴会别出心裁,不拘泥排位座次,人人可以自由活动,御膳房做的珍馐佳肴集中放在花园里四个角落,参加宴会的人可以自取喜爱的,再自行找地方享用。 大家都被这种新颖的方式吸引了,拿上自己喜欢的吃食,找平素交好的人一起,边吃边聊,没有拘束,好不惬意。 此刻他正跟李文宇和云姐儿聚在一起,相比北齐贵族的虚伪势利,他在这两个朋友身边还能感受到平和清净。 李文宇真诚地敬他一杯酒:“表哥,恭喜你境况得以改变,我敬你一杯。”只有他知道自己这个表哥有多苦,贵为皇子,却无所依傍,终日与他呆在地宫里。 齐峰一饮而尽,淡淡一笑:“什么改变不改变的,我们表兄弟之情没变就好。” 云姐儿孩子天性,说话直率,她兴高采烈地说:“峰哥哥现在有皇贵妃撑腰,自是跟以前不同了。记得当初婉姐姐说过,你有皇储的命,看来就要实现了哦。” 她这一嚷嚷,李文宇和齐峰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下来,齐峰有些惴惴不安,李文宇则陷入往事的追忆中。 云姐儿自知说错话了,心中有些懊悔,抬眼看见皓月公主正在不远处向这边张望,忙挥手示意她过来:“公主,这边,来这边坐。” 皓月公主端着一碟方糕,本就想到李文宇附近坐下,听云姐儿这么一叫,便欣然过去,含羞带笑地给北陵王行了个礼。 这一下直接把李文宇从沉思中拉出来,眼前这个表妹脉脉含情,她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白,可惜自己没有那个心情。云姐儿和齐峰很有眼力劲儿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剩下他和皓月公主坐在一起。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付皓月公主那张殷勤备至的笑脸。 “表哥,这种方糕是我们北齐特产,你在别处没吃过?”皓月公主仰着头,亮亮的眸子里带着期待。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李文宇努力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拈起一颗放进嘴里。他其实不喜欢吃点心,但又不好拒绝。 这种方糕用的是北齐的盛产糯米制成,吃进去劲道弹牙,里面还夹了枣泥馅,甜滋滋凉津津的,吃起来甚是爽口。因为制作工艺费工费时,皇宫里也不常吃道,皓月公主从小喜欢吃这道点心,他看见这点心第一时间就想拿着跟百灵王一起分享,他有好多的话想要告诉他,她想告诉他这就是北齐的特产,这就是他的母国的味道。 太甜了,李文宇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甜食,但还是礼貌地赞了一句:“不错!味道很好!”心里却不知怎地想起章淑婉做的那个盐焗螃蟹,那种咸鲜美味才是他喜欢的味道。 第104章 二夫人 第153章二夫人 皓月公主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忙又体贴地帮他夹了两块放到他面前,轻声微笑道:“表哥,你若喜欢就多吃点,这甜点平日可吃不上呢。” 李文宇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忙转移话题问她:“表妹那天表演的反弹琵琶可真是不错,是师从哪位名师啊?” 皓月公主没想到北陵王竟还记得她那日的歌舞,小脸兴奋到紧张:“不曾有名师指点,只是自己根据古籍提炼揣摩,再勤加练习,便自成一体。” 这反弹琵琶原是宫中失传的艺术,她仅凭一本古籍,便潜心研究练习,最后复刻经典,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可见艺术造诣颇深。 说到音律歌舞,这本是她最擅长的,可是她看到李文宇微微蹙了蹙眉头,以为他不喜欢谈论这些歌舞音律,便乖觉地闭了嘴。 其实李文宇想起了接风宴那日,她穿的也是这身衣衫,便知道她处境窘难,他想起当初齐峰的境况,与她如出一辙,便不禁为这北齐皇朝表面的奢靡暗自不满,故才微蹙眉头。 可惜公主她平日与男子交往甚少,遇到喜欢的人,竟不知该跟对方谈些什么,只是一昧迎合,反倒失了自我。像李文宇这种见闻多广的男人,很快便觉得这种谈话索然无味,只是碍于礼貌,不得不没话找话。 只是这又让他想起章淑婉,跟她在一起,仿佛连沉默都是有意思的,她见识广博,讲起各地见闻是如此有趣,连吃个东西都能给你说出典故来,跟她在一起,时间也变得有趣。李文宇觉得自己真的魔怔了,无论干什么事情,都忘不掉她的身影。 齐峰在人群中看到表弟这副坐立不安的囧样,心里好笑,便走过来加入交谈:“北陵王平日交游甚广,六国中偏偏只有我们北齐他没有来过,不如妹妹替我这个兄长尽一尽地主之谊,带北陵王到我们北齐的名山大川走走看看可好?” 李文宇内心暗暗叫苦,刚要婉拒,又被齐峰一把按住,不让他开口:“诶,正好云妹妹他们这几天也准备启程回西晋,我想在她走之前,让她和慕太子也到北齐四围转转,毕竟这里才是她的家乡。文宇,你们俩正好替我好好招待慕太子和华太后他们,我现在是三头六臂,分身乏术啊。” 听他这么说,李文宇倒不好意思拒绝了,不过他心想有云姐儿和慕太子同在,一路上倒不至于太闷。 齐峰却没想过征求他意见,而是扭头问公主道:“妹妹,你看可否赏脸啊?” 皓月公主当然是求之不得,深深地朝哥哥福了福身子:“荣幸之至。我也曾想像大哥哥那样,走遍这个国家的每寸土地,可惜总是不得机会,这次能与北陵王、云妹妹作伴,皓月求之不得。” 齐峰大喜:“那我跟父皇和母妃说一声。明天,你们就启程。” 苏明月一路上都想着进了宫找女儿诉苦,让女儿给夏家施加压力,对她们母子好点,最好能给儿子提携个一官半职。可惜她身为皇贵妃的女儿身边总是簇拥满了人,她晃悠半天也没找着机会插到女儿身边去。 夏心雨应酬半日,脸上的妆容也有些乱了,便唤身边的侍女打道回宫换身衣裳,顺便打理妆容。 苏明月瞅准这个空档跟过去,追上女儿的轿撵,她是皇贵妃的生母,随行宫女不好赶她,只得让她也上了车轿,这下她才好不容易有了和女儿独自交谈的机会。 夏心雨看见母亲就心烦。知道她念叨来念叨去,无非就是那些琐事。果不其然,苏明月一上车就开始诉苦,说夏家不把他她当回事,下人也不拿她当主母看,还说沈碧茵僭越,一个庶妻竟也能封诰命,还能与她平起平坐进宫。她竟咬牙切齿要女儿将沈碧茵的诰命身份收回,甚至想让女儿使点手腕将二房赶出去。 这些话夏心雨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她虽是苏明月亲生,但由于是长女,老太爷特别看重,把她从小养在身边,所以遇事还是有些主见的,不像苏明月这般不明是非。 “娘,若是二娘不在,这一大家子事,你能操持得过来吗?”夏心雨有点不耐烦,打断了苏明月的唠叨。她重新换了一身淡红色的宫装,侍女们帮她重新整理了妆容,看上去显得既庄重大方,又不失妩媚。 苏明月被她这么一抢白,顿时说不出话了,她虽然对沈碧茵有诸多不满,但说实在的,离开沈碧茵,这偌大的家业她还是束手无策的,总不好请个外人来管家。 夏心雨看穿她的心思,想着她这般糊涂,有些无奈,不由想再点拨她一下,便又轻笑一声道:“我若是帮你除去二娘,你保不齐父亲不娶个三娘四娘回来?你愿意要今天这种局面?还是乐意看到日后一群小娘子进门?” 这句话提醒了苏明月,如同一瓢冷水泼醒了怨毒中的自己。沈碧茵虽说是自己的情敌,但她能牢牢拴住老爷的心,若没有她,不但家里一团糟,而且以夏翰音对自己的冷淡,早就娶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进门了。平心而言,沈碧茵对她还是恭敬有礼的,为人也算是知书达理,若换成别人,未必有她这般好脾性。 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了个冷战颤,忙摆摆手对女儿道:“我这也不是说要撵她出去,我只是说不要让她太得意,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你看,她现在已经主持府里的事务的,为啥还要给她封个诰命?你见过哪家的二房这么上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正妻呢。” 夏心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父亲与母亲就是家族联姻的产物,她从小就看得出,父亲对母亲没有感情,远不如对二娘那般温柔,若是母亲能端庄自重,父亲看在世家交好的份上,自然还是要给母亲几分尊重和面子的。可惜母亲终日就懂得维护这些虚荣,好面子又没有十分的真才实学,这才导致父亲与她渐行渐远。 她看着母亲那张盛气凌人的脸,心想也幸亏母亲是投了好胎,否则就凭她的智商和情商,不知会是怎样个凄凉的下场。她看了母亲一眼,缓缓说道:“二娘受封是爷爷的意思,也是圣上的恩典,你也知道,二娘是在外办事的,没有封诰傍身,那些势利的世家贵族们岂能看得起她。她办事又岂会方便?” 她心里其实很想对母亲说,你若是能干,又还有这二娘什么事。终归是自己母亲不争气,还好意思跑来自己这里告状。 第105章 投石问路 第154章投石问路 提起沈碧茵,夏心雨对她倒是有几分好感,除了出身低下,其他处处都比自己母亲强。夏翰音是个甩手掌柜,从小家境优渥,对功名利禄都不感兴趣,幸得有如此得力的二夫人,处处为夏家谋划,否则,夏家还不知道会沦落成什么样子。 当初老皇帝病得卧床不起,母亲就只会进宫闹腾,为弟弟要这要那,想着在老皇帝蹬腿前能为儿子讨得一官半职,全然不顾这个女儿的将来如何。 倒是二娘,多次进宫宽慰她,又为她疏通关系,知道她与金后不睦,二娘动用自己私人关系,从金氏家主那边入手,最终才迫使金后妥协,放她一马。也是这个二娘,上下打点,帮她将多年攒下的体己钱财转移到宫外,又在国外帮她置办好宅院仆婢,只为她有朝一日能用得上。这一切都打理得有条不紊,二娘却从未问她要过半分好处。 两下对比,自己母亲倒是让她感觉心寒。 苏明月在女儿身上没找到支援,便不再谈及沈碧茵,话锋一转:“那个贱人也就算了,最可气的是凭什么让她儿子独立处理家族事务,你爷爷竟然想把家主之位传给他。你弟弟才是嫡长子啊,这不是看不起我们母子吗。上次跟你说过的事情,你可要放在心上啊。你亲弟弟现在没个事干,每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可不能不管啊,他可是你亲弟弟。现在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行了行了,弟弟的事情我会留意的,母亲若是无事,就先出去,我这还有客人呢。”夏心雨不耐烦地打断苏明月的絮叨,她算是看出来了,母亲只要自己的荣华富贵,自己的儿子前程,对她这个女儿没有半点顾怜,难怪不知道皇上最讨厌后宫干政吗,不知道皇上最烦外戚拉帮结派么,安排个一官半职的差事岂是这般容易,一言不合,那多疑的皇帝就会盯上你。 苏明月瞅了眼门外,就这一会的功夫,翊坤宫外又有好几个命妇递了帖子要见皇贵妃呢。她只好最后唠叨了几句,便悻悻退下。 她刚一走,孙尚宫就将求见的帖子递给皇贵妃,夏心雨随意翻了翻,无外乎又是家里有成年适婚女子的那几个命妇,现在大皇子身价水涨船高,这些心思活络的贵妇们都想着跟皇贵妃结亲呢。她将名帖丢还给尚宫,轻蔑地冷笑一声:“就说我乏了,稍事休息,不见客。” 孙尚宫轻轻地提醒了一句:“夏家二夫人也送来了拜帖求见。” “二娘?”夏心雨有些诧异,刚才没细看,二娘有事怎么不直接找人传话,还要这般递帖求见,忙吩咐道:“快请进来。” 四品诰命、夏家二夫人沈碧茵进了翊坤宫,她是规规矩矩地从前面门房求见,苏明月是当成自己家般跟着女儿从后门进去,两人并未照面。 沈碧茵一丝不苟地向夏心雨行了个大礼。夏心雨忙笑道:“二娘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快快请坐。” “皇家礼法还是要遵守的。”沈碧轻声细语说道,她穿着藏青色的云霞孔雀纹诰命服饰,白净干练,又温婉可人,夏心雨最敬佩她的本分,虽然能干,但从来不居功,明明自己已经是朝廷命妇了,还时刻恪守自己的身份,见了夏心雨都必行大礼,回话也是恭恭敬敬的。这让夏心雨对她甚是好感,有时候甚至产生一种错觉,觉得沈碧茵才是大家闺秀,自己母亲才像是出身低下的那一个。 “二娘单独找我,为了何事啊?”与对母亲的冷淡不同,夏心雨对沈碧茵的态度亲热,还让人专门上了好茶,取了些难得一见的果子点心来。若是不熟悉之人,还误以为夏心雨是这个二房亲生的呢。 “是这样的,前阵子买的国外那个宅院,这段时间价格竟翻了三倍,我想着一时半会也用不上了,是不是将它先变卖了,现在手头上有几个买家都等着我们报价,我想着这宅院是娘娘的产业,所以特来询问娘娘的意思。”沈碧茵眉目含笑道。 当初为了给夏心雨安排退路,她买下那套国外大宅院,不想现在升值如此快,她也是大喜过望,才赶着过来告诉皇贵妃。 “原来是这事啊,”皇贵妃洒脱一笑,体贴地说道:“这处宅院就送给大弟弟了,他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就算是我这个大姐提前送他的新婚贺礼,这宅院当初也是二娘你一手置办的,手续什么都在你手上,你找个中保,转到大弟弟名下就行了。” 当初沈碧茵为了找这处宅院,没少花心思,多次命家人到国外查看,对比了不下二十多处宅院,又命人专门撰图回来给夏心雨定夺,这点点滴滴,她夏心雨都是记得的。自己现在贵为皇贵妃,又有了儿子,以后再上一层楼也不是没有可能,自然是用不上这些民间的宅子了。这宅院送给二房,迟早母亲会知道,她能想象出苏明月跳脚的样子,想到这,她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沈碧茵有些意外,夏心雨从小跟在太老爷身边,跟自己相处的时间比亲生母亲还长,尽管如此,她毕竟是嫡长女,又是皇贵妃,就算唤她全名也是在情在理,可她唤一直唤自己“二娘”,可见这丫头心里也是有情有义的,只是她出手如此大方,沈碧茵却万万没想到,毕竟那处宅院价值不菲,哪怕就是簪缨之家,能问鼎那么大的宅院的,也是少数。 这份贺礼太大了,她忙起身替儿子谢过夏心雨:“这礼物太贵重了,我替贤儿谢过皇贵妃了。” 夏心雨含笑道:“二娘见外了。”又故作不知情似地问起沈碧茵:“听说大弟弟跟苏家大小姐订了婚约,不知什么时候办喜事哪?” 沈碧茵正是为此事而来,夏德贤希望能与苏家小姐退婚,而这苏家又是夏心雨的母族,这苏眉如说起来还是夏心雨的表妹,沈碧茵便想着来探探皇贵妃的口气,听夏心雨这么问起,她顺势叹了口气道:“其实也不是正式婚约,只是两家上一辈的先人玩笑话罢了,现在孩子们也都大了,各自有自个的想法,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好劝说。贤儿倒是自己看上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我也正犯愁,该怎么跟苏家说呢。” 第106章 找人提亲 第155章找人提亲 夏家与苏家的先祖曾是一起沙场作战,九死一生拼杀出来的战友,也是北齐的开国功臣之一,两家先祖曾立下盟誓,两家彼此扶持,世代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后来,两家的长子和长女联姻成为约定俗成的惯例,也是一种政治联姻,夏翰音和苏明月就是在这种惯例中,成为了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夏心雨当然明白二娘这番话时投石问路了,她心里挺感激二娘尊重她,事先跟她打个招呼,其实苏眉如跟自己不算亲厚,小妮子心高气傲得很,苏夫人一心想攀高枝,那天在接风宴上,母女两人简直就要倒贴北陵王了,既然她们都不顾忌,夏家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于是她笑笑说道:“既然不是正式婚约,那便不受这个约束,我看那苏家小姐心气也高得很,上回在北陵王的接风宴上,还特意给北陵王献舞了呢,我看人家也未必把这个婚约当真,大弟弟既有心上人,不妨公开出来,料苏家也不会有异议。” 听了皇贵妃这番话,沈碧茵心里算是有底了,看来皇贵妃也是站在她这边,她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 夏心雨又故作诧异地问道:“贤弟已有心上人?是哪家的闺秀啊?” 沈碧茵笑得合不拢嘴:“就是那德济堂的萧丽君,人称萧娘子的,前不久皇上刚御赐了‘国医’的称号,你爷爷当初染了瘟疫,贤儿与大皇子去德济堂寻药,两人就这么认识了,真是缘分啊。那姑娘我见过了,人长得真是没得说,关键是心眼也好,医术高明。我从未见贤儿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这回他是真心的了。” 皇贵妃掌握的消息要比她多得多,夏家向来看重人的才干胜于门第,这个夏心雨在老太爷身边,深受爷爷影响,也认为萧丽君对苏眉如要好得多,她自是双手赞成这门亲事的。见二娘如此高兴,便也附和道:“难得大弟弟喜欢,萧国医我曾见过一面,确实很有大家风范,二娘若也满意,不妨跟爷爷商量一下,看看找谁上门提亲呀。” 沈氏千恩万谢地谢恩出去了。 此刻齐峰身边也尽是一群阿谀奉承之辈,让他烦不胜烦,又不好得罪,只得陪着笑脸应酬。 夏德贤走过来,将他从一帮勋贵中拉出来,闪到一边单独交谈。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达官贵人顿时知趣散去。 齐峰喝得有几分醉意,眼里带着感激的微笑:“谢谢、谢,小舅舅,这帮人太聒噪了。我、我从未参加过如此热闹的宴席。” 其实他不是没参加过如此大型的宴会,只是过去的宴席都不是他为主角,所以不累,而今他是主角,自然需要应付各色各样的人,身心俱疲。 “诶,我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夏德贤丝毫没理会他的醉态,兴冲冲说起自己的事情。他们两人本就惺惺相惜,现在成了甥舅,关系更密切了。 “什、什么忙?”齐峰舌头有些打转道。 夏德贤斟酌了片刻,终于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我和丽君交往这么久了,想找个人帮保媒。我想你算得上跟他们有几分交情,又是我外甥,想、想找你帮我上门提个亲。”他挠挠头,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话。 “什么?”齐峰简直不敢详细自己的耳朵,瞬间清醒一大半,说话也变得流利起来,“你要娶萧国医?” “是的。我从未碰到过这样一位深深吸引我的姑娘。”夏德贤有些不好意思,但态度很坚定地说。 “不可以!你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萧国医!”齐峰有些气急败坏,这两人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竟一点都不自知。 “为什么?为何不可?”夏德贤有些不悦,大皇子向来气度雍雅,从未如此失态,怎么自己提起萧丽君他竟这般气恼。莫非是他也看上了萧娘子?夏德贤心里不禁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你们、你们,门不当户不对的。”齐峰一时语塞,情急之下竟找了这样蹩拙的借口,“再说了,你们夏家与苏家不是早有婚约吗?你可不能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情来。” 要是搁在以往,这种家族使命感的言论,打死齐峰也说不出口,这会他急得没办法,什么话都说了,只为阻止二人发展,否则将来李文宇知道实情,定不会原谅他。 原来大皇子担心的是这个,夏德贤豁然释怀,内心隐隐觉得过去高看齐峰了,他以为大皇子也是不拘泥家世背景的隐世高人,没想到他的门第观念也如此之重。看来以前他装出来的逸世,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罢了,现在既认了夏家如此显赫的家世,他的真本性自是流露出来了。 夏德贤虽然内心有了鄙夷,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彬彬有礼道:“大皇子放心,这个在下自有打算,我已决定亲自到苏家退婚,必风风光光地迎娶丽君进门。” 没想到这个大舅舅情痴起来不管不顾,齐峰有些捉急了,顾不上客套,言辞犀利起来:“你了解她的过去吗?你知道她的根底吗?她可是个来路不明的人啊!你怎敢将她娶进门?” 夏德贤是认准了就不轻易改变,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他眼中目光更灼热,语气也更坚定:“是的,我知道,她失忆了,此前的事情都记不得,这些我都知道。我不管她过去是谁,我只爱她的现在,现在的这个萧丽君。” 齐峰倒吸一口凉气,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他觉得自己要尽快找洪金雷商量,否则将越来越不可收拾了。 在梁洪生等旧部的积极运筹下。周培正总算见到了太后。 “太后,微臣有罪呀。”须发斑白的周培正匍匐在地上。泣不成声。身旁的周夫人也忍不住地垂泪。 建宁太后看着老两口身着布衣,周夫人更是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仅仅用木钗将头发挽起来。心里不由暗自感叹,想当年这两人是何等的尊贵威风。吃穿用度几乎不输皇室。谁想到竟会落到今日之下场啊。 又想到昔日交情,她心也软了几分。语气柔和地对他说:“起来说话,你们在外面也没少遭罪。” 第107章 回头是岸 第156章回头是岸 一句话说得周夫人泪眼婆娑。逃亡异国他乡的经历又一次涌上心头,现在儿子还在国外,女儿在深宫又生死未卜,想着都忍不住啜泣起来。 周培正垂头丧气地说:“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当初不该被大梁吓破胆,没想到国外竟是如此艰难。”周培正将自己的出逃归咎于胆小自保,闭口不提当日叛国之事。 建宁太后也不戳穿他,而是叹了口气:“你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这次拖家带口离开实在是不明智啊。你看多少普通百姓都与皇上同仇敌忾,与敌人共存亡。你是三公之首,又是我和皇上器重之人。怎能临阵脱逃呢?” 周培正面有赧色道:“人老了就害怕生老病死,又害怕与孩子们分离,这才做了不明智的事情,我真是羞于见皇上羞于见太后啊。” 建宁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交情你心里还没数吗?我若是还计较这些事情,又岂能让你回来。” 一句话说得周培正更是羞愧,但同时心里又腾起些新的希望。 建宁太后又继续说道:“虽然我知道你这个人,可你毕竟干下了这样的傻事,官复原职是不可能的啦,我只能让皇上再给你一个差事。你放心。只要你干得漂亮,日后皇上肯定还会提拔你。你原来的府邸我已命人将他们打扫干净了,你就还回原来的府上去居住。” 周培正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洛京的大宅子。有些意外,人也激动地颤抖起来:“多谢太后娘娘。罪臣何德何能,竟让太后如此费心!罪臣一定痛改前非,重头做人,报效国家,为皇上效力。” 建宁太后眉目尽舒:“起来,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多想了。我们多久没一起吃饭了,今天一起用个午膳。” “谢太后。”周培正声音有些哽咽,起身时偷偷用衣袖抹了抹眼泪。这个动作被太后看见了,心里有些发酸,当年意气风发的小官吏而今也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午膳在慈宁宫单摆了一桌,老太后年纪大了,御膳房为她做的菜大多清淡,太后年老惜福,不喜铺张浪费,三个人吃饭外加玉昭姑姑作陪,御膳房也不过是上了五菜一汤,每一道都精细可口,三人细嚼慢咽,各怀心事。 桌上有一道芙蓉蒸蛋,是用野生的雉鸡蛋打散蒸得嫩嫩的,上面还点缀了虾仁、香菇碎、咸火腿碎和花生碎。玉昭贴心地给周夫人舀了一大勺:“夫人,这个蛋软滑爽口,您尝尝。” 周夫人在座位上欠身谢道:“客气了,玉尚宫也用些。” 建宁太后感触颇深:“当年阿姐你怀着身孕,家里仅有的母鸡每天只下一颗蛋,这蛋本是专门留给你补身子的,可阿姐你不愿独吃,将蛋打散做成蒸蛋,再撒上一层也野葱末,滴几滴油花,就是我们一家人的美食。那时,我和玉昭都想着尽量少吃,可每次蒸出来,阿姐你都先给我们舀上一大勺……” 她没再说下去,旁边的周夫人和玉昭都哭成了泪人。周培正也低头垂泪不语。 周氏夫妇走后,玉昭抹着眼泪:“太后,可否留周大人一家性命?” 建宁太后摇摇头,叹气道:“留不得了,这人心已经变质了。” 玉昭不再多语,只是流泪。 回去的路上,周夫人想起往事,内心愧疚不已:“老爷,太后这般恩待我们,是我们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太后啊。老爷,收手,不要再与那东周为伍了。” 周培正叹气道:“我何尝不知东周狼子野心,只是现在无法自拔啊,当年在康妃怀孕事上,我们用了天圣宫的力量,你当他们会善罢甘休?” 周夫人着急道:“那你为何不如实跟太后说!是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母子,是那天圣宫逼你。” 周培正悲凉地摇摇头:“你以为太后不心知肚明?我只是她手中的棋子,我这颗棋子还有用处。” 周夫人浑身战栗,政治黑暗面她重来不曾见识,现在才知道是丈夫挡住了生活丑恶的一面。 皇上欣然答应了皓月公主陪同北陵王和云姐儿出游的提议,他有自己的私心,眼下大梁已经靠不住了,而国力强大的南唐将是北齐倚靠的对象,北齐和南唐之间因着嘉康太后齐蕊这一代的联姻,两国边境稳定了三十多年,现在他需要一个新的联结来巩固这种盟亲,他看上了自己这个风流倜傥又能力超强的外甥,若皓月公主与北陵王能亲上加亲,那北齐则高枕无忧矣。 再说皓月公主是他众子女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他对女儿的相貌品行才情都十分自信,这次出游,名为向导,实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和空间,他也认为这样的安排极好。 李文宇心里暗笑舅舅乱点鸳鸯谱,他对皓月公主没什么感觉,只怕耽误了佳人,他也想着此次出游找机会好好跟公主说清楚,让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这日,李文宇无事,找了云姐儿去逛街,这让她多少有些意外,自己这个表哥在北境可是极其高冷,从未陪自己逛过街,哪怕自己要什么东西,他宁愿差人去买回来,也不愿跟她到现场慢慢看。 她不知道,逛街只是李文宇了解北齐民生的一种方式,过去在北境,他闭着眼都知道那条街上人气最旺,哪家铺子的老板什么来历,自然懒得去逛。现在到了北齐,还有什么比逛街更能快速融入当地民情的。 云姐儿是最喜欢逛街的,她想得很清楚,趁现在还没到西晋,多享受这般无拘无束的日子,以后入了深宫,估计想再这么逛都难了。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买单侠李文宇,她更是开心,一高兴起来就忍不住地买买买,侍女们都快没手拿了,连蒙志两双手也都拿满了她的东西,她还兴致勃勃地拉着表哥东看西看。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这股疯狂购物的劲头,李文宇又想起了当初在北境,章淑婉也是这般买买买,连住店的钱都买光了,若是今日她也在这里,会是怎样的光景?估计比云姐儿还要疯狂。李文宇嘴角不觉浮现一丝微笑。 猛然听到前面的云姐儿喊了一声:“咦,德济堂!原来在这里啊。” 李文宇定睛一看,果然是御赐牌匾上书德济堂几个大字,他顿时来了兴致,这个萧国医,上回自己想向她讨教一二,她那副清冷的样子,让他很是不解,这人的性格便是如此?还是单单对他这样? “走,进去讨杯茶喝。”李文宇笑道,和云姐儿一同进了德济堂。 第108章 一只兔子 第157章一只兔子 “二位客官,可是来看病的?请这边走。”门童客气地将他们带入大堂,只见一个身材瘦削,面容清秀俊朗的男子在抓药,看见他们进来,热情招呼他们:“二位请坐,你们是哪位需要看病?” 云姐儿看着林逸,有些疑惑:“这里不是萧国医家吗?” 林逸见怪不怪,这些人都想找国医,国医哪有那么多时间,不吃不喝也忙不过来,便冲他们笑笑:“国医今日应李国公邀请,替他儿媳妇出诊看病去了,德济堂现在都是鄙人在坐堂,客官若是身体不适,可由鄙人帮你把把脉。” 不在家啊,李文宇不知怎地有些失落,见林逸如此热情,忙笑着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过来就是找国医聊聊,讨杯茶水喝,没别的事,既然她不在,我们改日再来。” 云姐儿在一旁阴阳怪气:“唉,看来这萧娘子封为国医之后,也喜欢攀龙附凤了,以前是为穷人看病,现在亲自去权贵家出诊,以后想找她就难咯。” 林逸听得这话有些刺耳,本想反驳她,但转念一想,清者自清,随她去,萧国医给谁治病不给谁治病,难道还要用道德去绑架吗。这么一想,他便默不作声,只是保持礼貌的微笑送客。 李文宇见云姐儿口不择言,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就要往外走,同时对林逸送去一个抱歉的微笑。 玄兔在里间感受到故人的气息,“呜呜”叫着跑出来,窜到李文宇脚边,撒娇地蹭着他的脚面。李文宇心里一动,浑身像触电般颤抖,他小心抱起玄兔,雪白得一尘不染的皮毛,红宝石般亮亮的眼睛,这不正是章淑婉那只兔子吗。他觉得自己心跳在加快,一股巨大的惊喜感遍布全身,正当他想问这只兔子的主人时,刘奶奶的小孙子亮亮从里间跑了出来,看到兔子在李文宇手里,不由分说跑过去,手一张,仰着头看着他,奶声奶气道:“还给我!这个兔兔是我的。” 林逸在旁笑道:“亮亮,你是不是又逼它吃肉了。都告诉你了,兔子不吃肉肉,你要喂他吃胡萝卜。” 亮亮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撅着可爱的小嘴:“肉肉这么好吃,兔兔为什么不吃?” 林逸笑得前仰后合,这小鬼太可爱了,他好不容易止住笑:“那是你觉得肉肉好吃,兔兔可没觉得。兔兔就是喜欢吃植物的呀。” 李文宇满腔的热情跌到谷底,一腔热血也冷了下来,心里苦笑了一下,这兔子都长得差不多,自己怎么会将这个兔子跟章淑婉联系起来,他将兔子还给亮亮,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这小兔子是你养的?” 亮亮眨着小眼睛:“是呀,它晚上还跟我一起睡呢。” 李文宇的心坠入深渊,他一言不发地将兔子放在亮亮怀里,转身就走。玄兔清亮地叫了一声,他也没回头,云姐儿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聪慧的她知道他睹物生情,看到兔子又联想起婉姐姐了。 从德济堂出来,云姐儿主动安慰他:“表哥,那兔子只是长得像婉姐姐的兔子而已,不过所有的兔子都是长得那样啊,它肯定不是婉姐姐的兔子。” 蒙志在身后一个劲冲她使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云姐儿说完又觉得自己是个傻瓜,说这些干嘛,这是安慰人吗,这不添堵吗。 李文宇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让云姐儿看了也心疼,她为了转移表哥的注意力,撒欢似地往前跑,边跑边喊:“表哥,你快点,前面那条街全是卖衣服饰品的,哇哇哇,我又要买买买了,哈哈哈……” 李文宇看着她天真浪漫的脸,总算是暂时忘却了内心的烦恼,女孩子果真都是喜欢衣服的,他有些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好漂亮啊!”云姐儿进了城里最大的一家服装店,刚进店就被琳琅满目的成衣吸引住了,禁不住地惊叹,北齐的成衣布匹店也沿袭了贵族们浮夸奢靡的风格,衣物上订满了亮晶晶的宝石珍珠,还有大片大片鲜艳的刺绣。 “姑娘果然好眼力。”成衣店的老板娘看到云姐儿拿起一件水桃红的襦裙不肯撒手,便笑吟吟地走上前去,“这个颜色可不好染,要反复上几遍色才能出来这么鲜亮的红色,还有这上面的金丝团花刺绣,三个绣娘日夜不停,绣一个月才赶得出来。瞧这针脚,多密实。” 云姐儿看得眼花缭乱:“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全给我打包起来。” 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知道遇上大客户了,更加卖力地亲自介绍:“姑娘再看看这边,我们还有配套的头面首饰,还有鞋子,香包,汗巾……” “这套首饰不错,那套也行,都要了。”云姐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敲她表哥竹杠,可不得多买几身。 李文宇对这个妹妹极为疼爱,哪怕是把整家店的衣服买下来,他都不会心疼,不过北齐的服侍太过华丽,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太艳了。” 老板娘一听,马上吩咐下人拉过一排稍微素雅的衣服,其中有件纯白色的襦裙,特别的飘逸素净,走近一看,上面还有银丝线绣成的图案,典雅又大气。看到这身衣裳,李文宇就想起他那可怜的表妹皓月公主,不管是什么场合,都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想必是没有多余的衣服,这次出门,还不知她怎么应付呢。 想到这里,他便吩咐云姐儿道:“多挑些,给皓月也挑几件,我看她没什么好衣服,一个姑娘家,怪可怜的。” 云姐儿当即用异常的眼光看着他,附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 “别瞎说,她是我表妹,关心她也是应该的,我只是见不得她在那个吃人的皇宫里受冷眼而已。”李文宇淡淡地说,云姐儿不信,仍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他便干脆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任她折腾去。 第109章 神君下凡 第158章神君下凡 乞讨一生的老朱头觉得最近真是行了大运,他做梦也没想过能住上这种宽敞的大瓦房。虽然屋内很简陋,只有几张简单的石炕和一个烧火煮饭的灶台,其余什么家具都没有,简直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即便如此,他已经非常满足了,要知道他从未奢望过自己能有这种能遮风避雨的房子居住,这里可是牧阳城,寸土寸金的地方。 不仅住的地方解决了,食物同样不成问题,就像夏德贵说的,周围都是大饭馆,还有很多富豪府邸,每天都有好心人,把吃不完的饭菜放在他们家门口,隔壁客来酒家的胖厨师也是个大善人,经常把客人吃剩的饭食偷偷让他家小六带回家,有时候还有客人吃剩的大半条鱼,有一次还有半块吃剩的方糕,每次这种发现,都能带给孩子们一阵巨大的惊喜。除了食物,衣服鞋袜也总是有人接济,富贵人家穿旧的衣服裤袜,放在家中占位置,大多数都转送给了他们,缝缝补补就是一件好衣服,很多衣服都是质地考究的料子制作,他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物。 老朱头觉得大概是自己前半生太苦了,老天才给他赐下这般好日子,他仿佛一下子掉进蜜罐般幸福。 “小六子,来,这里面还有只鸡,拿回去给大家尝尝。”客来酒家的胖厨师这天又偷偷留了一些残羹剩饭,招呼蹲在酒店后门的小六过去,塞给他一大包食物。 “谢谢胖头叔叔。”小六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这一大包够他们几个吃好几天了。自从搬来这里后,平时见不着的肉,都吃了好几回了。他自打出娘胎起,就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 “不用谢。快走,拿回去给大家吃。”胖厨师慈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小六听话地一溜烟跑回去了。 苏眉如从后门闪出来,望着小六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小姐,你真是个好心人,每次来吃饭都给他们留这么多吃食,这家子也真是可怜,老朱头脚瘸了,走不动,多亏了这几个小家伙。前阵子夏公子给他们一个住的地方,你还隔三岔五来小店吃饭,每次都是点一桌菜,让我给小六拿回去,我知道小姐你就是想接济他们。你和夏公子都是大好人啊。”胖厨师絮絮叨叨地说。 “这是我该做的。还请您千万替我保密。”苏眉如淡淡一笑,转身聘聘婷婷地走了。胖头师傅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街角,他还在感慨她人美心善。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夜华神君突然来访。他化作一介儒雅书生,一身仙风道骨,潇洒地走进德济堂。 这日正巧林逸大夫休沐,德济堂里只有萧丽君坐堂,看见这位翩翩公子走进来,便和颜悦色地问道:“敢问公子可是看病?身子哪里不舒服?” 神君眯缝着眼盯了她半响,才确定她已经认不出自己了。要向自己徒弟介绍自己,有些怪异啊,神君讪笑道:“我来找洪金雷公子,他在吗?” “找金雷哥?”萧丽君有些意外,他们来到北齐深居简出,几乎也没有什么朋友。她虽然荣为国医,但除了看病救人,基本上没到过别的地方。洪金雷和萧红更是无事不会外出的那种,怎么会有相识的人找上门来呢? “是的,我是他的一个故友,麻烦姑娘帮通禀一声。”神君彬彬有礼道,心里烦恼得要命,什么时候跟这个家伙讲话得这么文质彬彬的。 “先生是南唐人?”萧丽君又问道,她记得洪金雷说过,他和萧红都是南唐人,在南唐犯了事,不得已才背井离乡,既然是故友,那就是从南唐来的罗?估计是打听到金雷住在这里了。既是如此,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堂堂的国医吗?萧丽君种种疑问,对来人的身份充满了疑虑。没办法,洪金雷和萧红真的是太缺乏交际了,难得有个人来看他,她不好奇才怪。 “哦,我是方外修道之人,与洪金雷和萧红曾有师生之缘,今日恰巧云游到此,算到两人方位离我不远,方才寻迹过来拜访。”神君知道她素来八卦心重,看来今天话不讲明白,是见不到洪金雷和萧红了,索性就告诉她实情。 “哦哦,我知道了,你一定就是洪金雷说的那个世外仙师,对不对?”萧丽君恍然大悟,语气也变得开朗起来。 “呵呵,是、是。”神君当仁不让道,自己可不就是世外高人嘛。 “原来是老仙师到访,失敬失敬,金雷哥和萧红姐在里间呢,我领你进去。”听说是金雷的老师,萧丽君来了劲,她决心要表现得殷勤一点,让仙师也指点她一二。 老仙师?神君皱皱眉头,这丫头嘴巴一向甜蜜,今天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我很老吗?明明是风华正茂,年富力盛的年纪嘛。他不知道萧丽君为了表示尊敬,特意恭敬地冠以“老”字。 萧丽君哪里知道神君肚子里的想法,只觉得这个仙师特别的和善,好像跟自己也甚是投缘,她一面引路,一面打开眉飞色舞地说:“仙师,你教给金雷的药兔入药之术真是了不得,制成的丹药救活了好多人呢!” 正说着,玄兔感受到了神君的气息,“噌”的一下从洪金雷手中跳下来,一下子窜到神君身边,小身子撒娇似地蹭着神君的脚,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叫声。 “你看你看,它对你多亲啊,看来它很喜欢你耶。”萧丽君兴高采烈地说。 神君看着消瘦了一圈的玄兔,心都疼死了,对着萧丽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脸,俯身抱起兔兔,爱怜地抚摸着它身上的毛。 “小兔,兔兔……”洪金雷见兔兔一反常态地跳走,感觉有些奇怪,和萧红一起追了出来。看到兔兔正温顺地趴在神君怀里,这才知道是师尊来了。 “金雷哥、萧红姐,看看是谁来了?”萧丽君远远就冲他们喊道,“你们的世外仙师找你们来了。” “神、哦,仙师,您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没派人来通告一声。”洪金雷和萧红毕恭毕敬将神君迎进正厅。 “我不来找你们,你们是不是都不找我了。”神君话里有话地对他们说。 “哪里、哪里,仙师,实在是这段时间忙于疫情,才疏与老师联系。”洪金雷解释道,他确实很久没有向神君汇报了。 “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萧丽君对这位仙师上心得很。 待她一走,洪金雷赶紧压低嗓门问道:“师尊,你怎么也来了?” 神君瞪了他一眼:“你们都下凡了,我一个老头子在地府有啥意思。”他说的是实话,没有了徒弟们在身边环绕嬉闹,他都快寂寞死了。 第110章 拜师礼 第159章拜师礼 “可是你也出来了,那……”洪金雷想说谁给天庭办差。 “哎呀,不碍事,不碍事,不就是离开一两天嘛,哪有那么多要紧事,再说,还有桂花糕那几个呢。那几个小屁孩现在个顶个厉害。”神君不以为然道。 “一两天?”洪金雷惊叫起来,要知道灵界一天,凡间一年耶,难道神君还要在此安营扎寨? “嗯,这天圣宫我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天帝让我到凡间好好查办此事,所以这次下凡也算是公私两便,哈哈。” “什么?天圣宫那边有线索了?”这下,洪金雷和萧红两人都有些紧张起来。 “嗯,那天圣宫娘娘很有可能是魔医族后人。她有心隐匿踪迹,为师只能到下界追踪她。”神君脸色有些严肃。 “魔族?魔族不是早就被灭迹了吗?”洪金雷不解地问,“再说,魔族是无法修仙的啊!那天圣宫还是东周修仙门派正统,怎么会收一个魔族的学生?”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神君意味深长地说,“也许我以为他们都灭迹了,但其实没有呢!这几年天圣宫招人也是草率,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好吃的来了。”萧丽君端着一托盘点心,兴冲冲地走进来。 师徒几个非常默契地闭了嘴。 “仙师,来尝尝,这是北齐最有名的广贤楼做的点心,还有这壶‘玉露春’也是他们酿造的,可好喝了,我给你倒一杯。”萧丽君又恢复了嘴甜版本,神君心里一阵宽慰,虽然失忆了,性情还是老样子,热心热情自来熟。 萧红一脸不认识似地看着萧丽君:“过去没见你那么多话啊。” 萧丽君也觉得今天自己的话多了点,但是很奇怪,她与这个仙师仿佛认识了很久一般,一点都没有初见的拘谨,反而在他面前,她好像更像自己,内在有种什么东西在苏醒,在长大似的。 洪金雷心里一动,脱口而出:“君妹跟师尊这般有缘,不如就拜师尊为师!师尊,君妹做你的徒儿可好?” 神君嘴里正咬着一块糕点,听金雷这般建议,差点没噎着,他本来就是她的老师嘛。后转念一想,也好,索性让这丫头再拜师一次,他放下手中糕点,看到萧丽君在旁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回复,他故意轻轻嗓子正襟而坐道:“做我的师徒可是要能吃苦的……” 话还未说完,萧丽君就激动地“噗通”一声跪下,清脆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受弟子萧丽君一拜,师傅放心,我最能吃苦了。” 神君:“……”暗自思忖:她自己应该是不记得在地府时那副死咸鱼样了。 “师尊,拜师礼总该有个见面礼?您想送点什么给小师妹呢?”洪金雷又笑吟吟地提醒道,神君恨不得踢他一脚,又来敲为师竹杠,他给萧丽君的东西还少吗?尽管心里嘀嘀咕咕不情愿,看着萧丽君那双期待的大眼睛,他还是心软了:“为师走得急,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支画笔就送给你。”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碧玉笔杆的狼毫笔递给她。 萧丽君欢天喜地接过,她看不出这个礼物有什么特别,大概师傅觉得那笔杆是碧玉做的,比较值钱,虽然她现在富有了,玉石翡翠也见得多,相比之下,师傅送的这支还没有别的玉通透,可是毕竟是师傅送的啊,她有师傅了耶,她喜滋滋地接过来。 洪金雷和萧红眼睛都看直了,这支创世笔可是师傅最爱的宝贝之一耶,当年太上老君想用一炉金丹跟他换,神君都不舍得。现在竟然送给了萧丽君。 “君妹,你不知道此笔的妙处?”洪金雷看到萧丽君傻乎乎的样子,有些担心她暴殄天物,忙给她普及用法,“这笔又唤创世笔,顾名思义,用它可以创造出一个虚拟的世界出来。你看……” 洪金雷取来画布,用笔在上面寥寥几笔勾勒了一个挑货郎,那画竟自动渲染开,不一会,萧丽君他们都置身画中世界了,虽然洪金雷只画了一个货郎,但这虚拟的世界中自动出现了其他的场景,各式的商铺,熙熙攘攘的路人…… “我们这是在闹市里……”萧丽君高兴道。 洪金雷点点头:“没错,根据我的画,这个世界自动理解为热闹的街道,所以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虚拟世界的大街上。” 萧丽君有些懵,突然又醒悟过来:“也就是说进入何种场景,取决于画笔的理解?” “没错!”神君大声赞道,心想,不愧是萧丽君啊,智商就是高,他继续说道:“所以你的画最好尽可能详细,并且意境要好。比如,你画一朵花,有可能在花园里,也有可能在一片原始森林中,后者可能会遇到猛兽,如果你画的是一朵种在花盆里的花,那就排除了原始森林的可能性了,虚拟出来的世界也安全一点。” 萧丽君吐吐舌头:“没想到法宝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神君神气活现地看着她:“那当然,这关于天地间法宝的鉴赏还有一本专门的书,叫《天地珍宝品鉴》,上面收录了自开天辟地以来,三界能上品阶的宝物,创世笔也在其中。” 萧丽君听得入了迷:“还真有这种奇书啊!” 神君:“……”他突然很怀念萧丽君过去的样子,天圣宫的事情一结束,他就要把这傻丫头的记忆解开,跟这样一无所知的徒弟在一起,还真是个煎熬啊。 师徒四人在虚拟世界中兴致勃勃地逛起街来,萧丽君自从到了北齐,每天都为病人忙碌,没有时间去玩。现在虽然是在虚拟世界中,但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她还是抑制不住买买买的冲动。突然她想起自己没钱,不禁懊恼得直跺脚:“哎呀,早知道带点银子进来就好了。” 神君笑笑:“这是在你的世界里,你说了算,你试试看。” “我说了算?”萧丽君有些不敢相信,那不就成创世主了嘛! “对,那画笔认主,为师赠与你了,你便是它的主人,不管它画什么,都是在你的世界里。”神君用鼓励的微笑看着她,示意她尝试一下,萧丽君似懂非懂地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我要让衣袋子里装满钱。 睁开眼睛,果然发现口袋里沉甸甸的,全部装满了金条。 “太好了。”萧丽君看着这些金条,眼睛发亮,一行人愉快地在街上又吃又喝,遇到喜欢的商品,毫不客气买下,一点都不询价。有钱人的世界真好。 师徒四人走走吃吃,不知不觉,太阳落山了,萧丽君发现自己回到了德济堂正厅,不仅如此,她血拼了一天的东西统统不见了。唯有肚子是饱饱的。 萧丽君有些不知所措,神君告诉她:“画中世界的太阳落山,那个世界就自动结束了,你便回到你所在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带出来的东西也会全部不见,唯有与你融为一体的东西还存在。比如你今日吃的美食,与你身体融为一体,所以你会有饱腹感……” 原来如此,这支创世笔看来很强大,萧丽君宝贝得像什么一样,将其收藏在自己贴身衣袋里。 第111章 暗害 第160章暗害 第二天一早,萧丽君便兴冲冲早起给神君请安。 “师尊,请用茶。” “好、好,谢谢徒儿。” 神君笑眯眯地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内心暗自感叹,以前在地府懒得像只咸鱼般的魅姬,现在变得如此勤快上进,让他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看来还是下界好啊,最能锻炼人,自己应该早点送她过来的! 自从林逸大夫来后,萧丽君身上的担子轻多了。林逸是个青年才俊,家学渊博,大病小情拿得起放得下,渐渐地。她便放手交给他去打理,自己也不用终日守在德济堂了。这样她反而有了大把时间,不知为何,她这几日总是萌生出外出走走的想法,仿佛她内心有个真实的自己,天生就喜欢到处游历似的。 “金雷哥、萧红姐,我们来北齐那么久了,也没有好好逛逛这里的高山大川,名胜古迹,不如趁这会有时间,我们带师傅到处转转?”萧丽君兴高采烈地提议道。 “这主意好。”洪金雷马上附和,他也不喜欢长时期拘在同一个地方,还成天有各种贵族上门拜访,那种假模假样的应酬他学不来。 萧红也赞成:“好啊,我早就想到处转转了,前段时间可把我累坏了,好不容易疫情平息下来,我们几个也好久没出去玩了。” 神君撇着嘴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这几个徒弟都是呆不住的猢狲,他太了解他们了。但他们的提议正中自己下怀,便呵呵一笑道:“说起出游,为师倒是有个好去处,出了牧阳城不远有座邱城山,为师有个老朋友在山上修道多年,正好过去拜访拜访。” 徒弟们欢呼一声,马上整装出发。 小六子好几天没出现了,胖头师傅留给他的饭菜都找不到他人。 这天苏眉如又来到客来酒家,照例又是点了一大桌菜。 “苏小姐,小六子好几天没见人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您点这么多菜,吃不完可就浪费了。”胖头师傅好心提醒她道。 “不见了?”苏眉如吃了一惊,“他们一家不都住在这吗?难不成还有别的住处?” “这就不知道了,老朱头一直在城门口行乞,腿又不方便,想必是没有其他去处了。我这几天也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去看他们。”胖头师傅搓着手跟苏眉如说道。 “不好!肯定是出事了。”苏眉如想了想,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吩咐道,“胖师傅,你带我去他们的住处看看,” 胖头师傅看她的神色不对,也感觉到大事不妙,这家人该不会是被害了,他是个热心人,担心那家人有意外,于是马上脱去围裙,跟厨房打了声招呼,带着苏眉如过去找人。 老朱头住的地方离酒家不远,转过一个街角就到了。刚踏进那个瓦房,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苏眉如厌恶地拿手绢捂住了鼻嘴,胖头师傅刚巧看到她这一神情,有些愣怔,他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大小姐形象在此刻打了个折扣,但他来不及不多想,目光落在屋内炕上。 果然不出所料,老朱头一家七口躺在炕上,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小六发着高热,连眼睛都睁不开,老朱头勉强还能应几句,声音细如游丝。 “快,快救人。”苏眉如捂住鼻口嚷道。 胖头师傅二话不说,背起老朱头就往跑,苏家几个下人,也一人背一个,将老朱头一家放置在马车上。 苏眉如看着车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便对车夫道:“送他们到德济堂,记住,一定要找萧国医医治,胖师傅,有劳你了,我们就不上车了,从这慢慢走回去就好。” 胖头师傅看了看车上委实是挤不下了,便点点头道:“放心,有我在,一定顺利将他们送到德济堂。” 马车走远了,夏德贵从阴影处跳出来,对苏眉如竖起大拇指:“表妹好计策,这招瞒天过海,任谁都怀疑不到你身上。” 苏眉如冷笑一声,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 胖头师傅不知苏眉如为何叮嘱车夫一定要送到德济堂,这附近就有一家回春堂,就近找医馆不好吗?但想想估计是萧国医名声大,医术又好,关键是收费还便宜,便也没多想,直接跟着马车到了德济堂。 萧丽君一行已经跟着师傅云游去了,医馆里只有林逸坐堂,看到这一大家子人,林逸迅速查看了几个人的症状,又细细把脉了一轮,心里有了答案:“这是得了严重风寒,这几日就在医馆里住,风寒病人很麻烦,照顾不好,高热不退,医馆有专人服侍,好了再让他们回去。” 德济堂名声起来后,规模也扩大了,刘奶奶将临街商铺的二层也整理收拾了出来,做成病房,有些重病患就住在医馆里,便于照顾。林逸还带了几个小徒弟,日夜照顾这些重病人。 “是了。”胖头师傅恍然大悟,“这几日冷得厉害,这一家人住的地方四面进风,难免生病啊。”他将老朱头一家安顿好,便放心回酒店里去了。 皓月公主得知父皇准允她与北陵王一共出游的消息,高兴不已,她几乎没什么机会出门,外面世界对于她来说,也充满了好奇,此刻她正与侍女在房间里整理行装,她的东西不多,衣物饰品也少得可怜,拿得出手的衣服也没几件,大多还都是旧的,洗了好几水,颜色都有些褪去了。母亲知道她要出远门,早早派人送了二百两纹银过来,这些银子怕已经母亲全部身家了,她是个孝顺的孩子,知道母亲也不易,便留下五十两,剩余的让来人拿回去给母亲。 徐才人见女儿如此懂事,心里愈发难过,但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除了每月的份例银,再无别的收入,就是这二百两银子,也是合宫节衣缩食,省了好几年才省下的。 只有女儿知道母亲为了为了攒点钱多不容易,霞光阁里人手是能省就省,母亲作为才人,按理应该有四个宫女六个太监服侍,为了控制开销,她只留了二个宫女二个太监,人手不够,有些事情她不得不亲力亲为。这么多年来,她不敢宴乐,别的宫妃互相邀请做客,她也几乎不参与,为的是省点份子钱,一入夜就早早就寝,为了省点火烛,冬天不到最冷的时候也不生碳盆,把碳省下来,万一有客人来,这省下来的碳就可以撑门面。白天趁着光线好,赶紧做些针线活,让侍女抽空到宫外卖了,得的钱用来补贴家用。 第112章 皓月公主 第161章皓月公主 徐才人甚至还在霞光阁的小花园里种了一小块菜地,里面载种一些小米、大豆之类,别的宫妃都在自己花园里种上各种奇花异草,她却种葡萄、杨梅、樱桃、枇杷、大枣、梨……她一个大家闺秀也学着忙这些作物,渐渐也得心应手,一年四季瓜果蔬菜吃不完,后来她干脆在花园隐秘的一角养了几只鸡,这样隔三岔五能给女儿炖个鸡汤补补身子,不敢多养,一来怕味道大,二来也怕鸡叫声打扰到别的宫妃。走进霞光阁的小花园,总能看到几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昂首挺胸地到处觅食,竟别有一番雅趣。 别的宫妃都暗地里笑话她活得像个农妇,有吃酒宴乐也不从叫她,知道她抠唆,皇上也看不起她,觉得她一天到晚灰头土脸,若不是有这么个出色的女儿,估计都已不记得她这么个人。 但宫人们敬重她,宫里除了金后的凤鸣宫、夏心雨的翊坤宫,还有几个家世好的妃子宫殿能过得滋润外,其他的宫宇大多入不敷出。而霞光阁是唯一的宫人们也能吃上饱饭,而且从不被主子克扣份例的地方。 北齐皇室奢靡,讲究派头排场,宫妃们也深受这种风气影响,很多宫妃没到月底就开始捉襟见肘,又没有其他进项补贴,只能厚着脸皮克扣宫人们的伙食份例,有的连宫人份例都花光仍不足的,就只能眼巴巴盯着皇上赏赐了,好歹御膳房每天能供应饱饭吃,主子是饿不死的,苦了下人便是了。 徐才人却从不这样,她仿佛是北齐皇宫的一股清流,量力而为,从不摆超过自己能力的排场,她在宫里带头种养,让宫人们也能饱腹,自己也可以改善伙食。宫里的丝线是供应的,她便带领侍女多做一些帕子荷包之类的,拿到宫外也能换得几个钱。她手上总是留有余钱,以备不时之需,甚至在宫人家里有难处时还能帮补一二。所以霞光阁的人个个都能抬头挺胸做人,从未觉得自己比别的宫人差,反倒是别宫的宫人羡慕霞光阁的人。 皓月公主从小耳濡目染,跟着母亲学会勤俭度日,不随从宫里浮夸奢华。眼下这堆旧衣衫,她灵机一动,对着侍女银儿兴奋地说:“我们在衣服上加些点缀装饰,稍加裁剪,不就又成新的了吗。” 银儿也高兴起来,抚掌笑道:“这个主意不错,我去拿针线和碎布料。” 主仆二人将衣服铺在桌子上,细细端详,将平日收集来的别人不要的旧宫花、珠子什么的,镶嵌到衣服上,一些褪色厉害的地方,便绣上一些碟恋花之类的图案,还将碎布头细细裁剪成各色花瓣制成逼真的假话,镶嵌在珠冠上、裙摆上。主仆二人从小就跟着徐才人做这些绣花女红,心灵手巧,手工又好,不一会便改好了几套衣裙,皓月公主迫不及待上身试穿,果然焕新了许多,尤其是那些绣工,活灵活现,走起路来,那几只蝴蝶仿佛振翅而飞,栩栩如生,给整个衣服增色不少。 “公主,你真是心灵手巧。”银儿佩服地说,“咱们公主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都看好。” 皓月公主脸一红,娇羞地低下了头。 邱城山离牧阳城不远,出了城门走不到一天,傍晚就到山脚下了。神君还暗自嘀咕,都怪带着个失忆的萧丽君,害得他不能使神通,像个凡人般坐马车走了那么久,腰身都快要散架完了。 萧丽君好久没有到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来了,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 萧红比她年长,也比她老成,看了看四下没有上山的路,不禁有些纳闷:“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没有人烟啊?” 这句话提醒了萧丽君,她一下冷静下来,确实太奇怪了,要知道北齐这个小国家,寸土寸金,她曾在路上见过犄角旮旯的一小块贫瘠地上,还挤了三四户人,这里水土肥美,风景又好,方圆十里好像没人居住似的?再看那山上郁郁葱葱,树林里到处是荆棘野草,没有人迹。 一行人沿着山下小河走了许久,终于看到远远有个孩童坐着牧牛在河边吃草。终于看到人了,萧丽君兴奋地跑上前,挥舞着双手:“小孩,你知道那里有上山的路吗?” 没想到那孩童听了大骇,骑着牛掉头就跑,把萧丽君弄得莫名其妙,难道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 过了会,那孩童又回来了,还拉了个老人过来,看上去像是他爷爷,小孩指着他们,惊恐地向着老者比划什么。 一行人走过去,萧丽君亲切地问道:“爷爷,我们想上山,你知道这哪里有路吗?” 那老头须发皆已发白,待听清她的问题,老者脸色变了变:“姑娘,这座山上不得啊,你们快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萧丽君忍不住追问:“老爷爷,为什么不能上去啊?还有,这地方看上去风景这么美,怎么没有人烟呢?” 老者脸色陡然严肃起来,眼神里也尽是敬畏:“你们是外地人?此山叫邱成山,古时别称玄武山,相传玄武大仙就在此修仙,凡人是不能靠近他修仙场的,一不小心碰到天神布下的结界,是要遭天雷击杀的啊!你们几个异乡人算是命大,沿着山脚走过来竟然安然无恙,几年前我们村的柱子为了找他丢失的牛,不小心踩到结界,结果人就凭空消失不见了。后面的人眼睁睁看着他被结界吞噬,先是脑袋消失了,然后到身子,最后是脚……” 萧丽君见他讲得如此可怕,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神君看她这幅样子,知道是被吓怕了,赶紧笑吟吟上前打住老者的话:“好的爷爷,你说的我们知道了,不过我们也是修仙者,上山是为了与仙师切磋道法,所以区区结界难不倒我们,你只需告诉我们上山的路即可。” “哦,原来你们也是修道之人啊。”老者肃然起敬,指着西南方向道,“那里好像就是通往山上的路,因为有水从山上流下,我可提醒你们哦,玄武仙师布的结界厉害得紧,没有足够的真气护体,轻易靠近不了。几年前,也有个修仙小伙想要上山,奈何修为不高,又要硬闯,结果咳血而出,浑身功力被废。” 洪金雷自信地笑道:“老人家你就放心,这世上还没有什么结界能拦得住我们。” 萧丽君看到洪金雷信心满满的样子,内心也稍微安定下来,再说身边有这么厉害的仙师,有什么好怕的呢。 夜深了,林逸再次查看了一遍住在医馆的病人,老朱头全家的高热已经退下来,呼吸均匀地进入了梦乡。他长舒了口气,吩咐学徒们夜间好生照看,也回家休息去了。 第113章 结界 第162章结界 话说神君这边一行人顺着老者所指的方向,走了一小会,果然看见有一挂壮丽的瀑布从高高的山崖上奔泻而下,像一条翻滚直下的巨蟒,咆哮着向河心扑过来,水声轰隆,激荡起阵阵狂风。 萧丽君左顾右盼:“路呢?哪有路啊?那老伯该不会是骗我们的?” 神君敲了一下她脑袋:“傻瓜,这个瀑布就是结界,穿过这条瀑布,后面就是上山的路了。”他心里郁闷得要命,若是平时,他使个神通就到山顶了,现在得配合这个傻徒弟,像个凡人般找路,还要不着痕迹地帮助她进去。 结界?什么东西嘛,萧丽君俯身拾起一颗小石子,用力掷向瀑布,石子刚接触到水花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石子仿佛打在铁壳一般,发出一声脆响,火花四溅,石子居然还反弹回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刚学会飞的小鸟晕头转向的,翅膀不小心划过瀑布水花,只听那鸟儿惨叫一声,小翅膀竟被生生整齐地裁掉一半,鸟儿瞬间无法平衡,一头栽倒下来。 “好厉害的结界。”众人惊呼道。 神君心里将那玄武老仙骂个狗血喷头,在人间至于用这种铜墙铁壁式结界吗?用个障眼法就足以骗过这些凡夫俗子了。 当然,这种结界是难不倒洪金雷和萧红的,只见他们运足真气,轻轻一跃,瞬间隐于瀑布后边。萧丽君看傻眼了,没想到两人还这般厉害,问题是自己怎么办?她觉得自己是没有那个本事跳过去的。 “小徒弟,来,跟为师这样做,双手高举头顶,气沉丹田,呼气、吸气,好,越来越快……”神君只好现场教学,像小时候教她那般重新教她运气。 萧丽君学着神君的样子,慢慢沉浸进去,她感受到体内有股强大的力量在不断地酝酿,仿佛在找寻着出口,这力量大到让她觉得控制不住,她急得大喊:“师傅,好热啊,我身体有股气……”话还未说完,体内那股气流就将她顶起来,她手舞足蹈在空中打转,心里慌得什么似的。 “很好,就是这样,现在努力吸气,在呼气那瞬间使劲向前冲,让气流带着你冲进瀑布,只要你速度够快,这结界就难不倒你。”她在空中比划,神君冲着她大声喊道。 萧丽君稳了稳心绪,照着神君的话去做,“嗖”的一声,果真进去了!洪金雷和萧红正在瀑布后面的山路等着她。她兴奋地大喊:“哇哦,成功了,成功了,我进来了,我竟然破了结界耶!” 萧红和洪金雷却没有她那般兴奋,甚至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正说话间,神君也进来了。 老者和小童远远地望着,看见一个个“嗖嗖”的黑影跃进瀑布后面,不由惊得倒地就拜:“活神仙啊,果真是神仙。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仙人们多包涵啊。”可惜神仙们听不见他说话。 结界后面别有洞天,风光更加旖旎,一条不知谁开凿的青石板路蜿蜒向上,两边尽是她没见过的奇花异草,还有各色悦人眼目的果子,看上去非常可口的样子,还带着一股天然的芬芳,想必十分好吃。 萧丽君看洪金雷他们都只顾往前走,对果子看也不看,自己也不好意思问这玩意能不能吃,只得咽了咽口水,继续往上。 神君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摘了一个又大又红的果子递给她:“吃,这玄武大仙处的果子,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神仙吃了能增加修为,提升真气呢。” “真的啊?”萧丽君眼睛都发亮了,狼吞虎咽干掉一个,那果子又香又甜,是人间所没有的美味,有些像苹果的芬芳,但又比苹果更清冽甘甜。她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还边嘀咕:“有这果子还修什么仙啊,天天吃果子不就行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萧丽君看神君笑得直不起腰,有些奇怪:“有什么好笑的?” 神君好不容易忍住笑,用手捂着肚子:“哎呀,为师要笑死了。你呀跟为师的一个小徒弟是一模一样。为师这个小徒弟呀,脑瓜特别聪明,就是成天想省懒,走捷径。有一次听到我说,星月果能增加修为,提升修炼属性,她就像你一样,心想,那我还这么努力练功作甚?多吃几颗果子不就行了吗?于是她就坐在树下一颗接一颗地吃,她不知道那星月果吃多了不易消化,会导致腹胀啊。结果那天为师到处寻不见她,便叫了其他的人也去寻,你猜怎么地,这个小徒弟呀,肚子滚圆得像十月怀胎似的,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树下,嘴里只念叨一句:‘师傅,救我……’” 众人想起当时那个场景,又忍不住爆笑,萧红笑得前俯后仰:“后来那个小徒弟就挺着个大肚子躺在床上,过了很久肚子才慢慢消下去,以后她再也不敢自作聪明了。” 萧丽君不知众人说的是过去的自己,也傻傻地跟着笑,大家见她不明就里地跟笑,笑得更厉害了。 洪金雷耐心地告诉她:“这种果子跟星月果一样,属于低阶灵果,对初学者修炼有辅助作用,但修为的提升最终还是要靠自身,就好比过去你是拿菜刀劈柴,现在给你一把斧头,你劈柴的速度当然变快了,但如果你把这归功于斧头却就错了,就算你再要几十把斧头,也不会改变你的劈柴速度,因为决定你劈柴速度的乃是你自身,而不是斧头,斧头只是一个辅助的工具而已。这些低阶的灵果也是如此。” “原来如此。”萧丽君点点头,“难怪这果子这么多也没有人摘去吃。” “你才发现呀。”萧红笑得不行,“这些灵骨都带有副作用,或是吃了头晕脑胀,或是吃了腹胀,又或是吃了会腹泻,就是为了防止那些自作聪明的人吃个没完。” 萧丽君一听说有副作用,吓得赶紧把手中剩下的半个灵果扔掉。 神君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吃一两个不打紧,只是切记不要多吃就行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一个问题:“那个小徒弟后来怎么样了?” 神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个小徒儿依仗小聪明,总想着讨巧,不想付出努力,为师便赶她下山历练去了,她这会还在云游呢。”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上到山顶一处巍峨的宫殿。 第114章 怪声 第163章怪声 玄武真人早就算出神君的到来,只见他早已率众弟子浩浩荡荡地等在山门前了。看见神君一行走上来,远远就叫骂道:“夜华你这老东西,直接飞到殿里来就是了,非要学着凡人闯结界,害得本尊还得走这么老远来迎你。” 老东西?萧丽君有些奇怪,师傅看着明明不老啊,这仙人怎么这么叫呢。 “嗐,这不是刚收了个小徒弟嘛,还不会飞升,只能带着她绕路找上来咯。”神君边说边冲他使眼色。 洪金雷和萧红在一旁恭敬礼貌地行了个大礼:“见过玄武真人。”萧丽君也忙跟着照学。 玄武看见两个仙侄,乐得笑眯了眼:“哎呀,起来、起来,在我的地盘上,不用如此多礼。” 他目光移到萧丽君身上,眼睛亮了亮:“这个就是你那小徒弟?” 神君意味深长地说:“正是她。” 萧丽君以为仙师嫌自己礼数不够,忙叩头道:“弟子萧丽君拜见玄武真人。” 慌得玄武一把拉住她:“诶,好了好了,莫拜莫拜,老夫可受不起你这大礼啊。” 萧丽君以为这是玄武仙师自谦,没想到他说的确是实情。她下界寄生的章淑婉可是凤凰命格,他玄武哪里受得了这一拜。 玄武真人上下打量着萧丽君,把她看得有些发毛,良久,真人才拿出巴掌大小的一块东西递给她:“小师侄,第一次见面,本尊送你一份见面礼,没准日后能用得着。哈哈哈。” 萧丽君接过一看,是一小块龟壳,她回头看了看师傅,见他微微颔首同意,便收下真人的礼物,她知道这些神仙随便什么都是宝,虽然想象不到这玩意有什么用处,但是既是真人送的,一定是像创世笔那般有大神通的法器。想了想,她把这块龟壳也揣进了自己贴身口袋里。 宾主坐定,仙童献上香茗,说不出是什么茶,只觉得唇齿流芳,回甘十足,喝下去感觉精神也好了很多,很是爽口,萧丽君心想,神仙的东西就是不一般,一口气喝了三大盏,她这副海喝的样子惹得那奉茶童子不住掩嘴嬉笑。 神君和真人在讨论什么魔医啊、天圣宫啊,她一句也听不懂,渐渐也就趣味索然,看看师尊们讨论得激烈,自己便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 这侧门是个后花园,里面的花草果木与之前见到不同,更鲜艳绚烂,也更茂盛,阳光从树木的间隙中穿过来,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萧丽君觉得这地方真是太舒服了,忍不住往草地上一躺,翘着二郎腿,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这仙境的安宁。恍惚间,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什么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翘着二郎腿躺在某个地方,悠悠然然地打发时光。算了,不去想了,一路爬山的困倦让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微笑着向她走来,这男子极其俊美,但神情不知为何有些疲惫,嘴角带着微笑,眼仿佛能勾魂,让人一眼深入,无法自拔…… “你、你是谁?”萧丽君揉了揉眼睛,自己竟在此地睡过去了,便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是玄武真人的客人,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地盘,我这就回去。” 说着爬起来就要走。这时,她耳边却突然响起一种奇怪的声响,好似微弱的叹息,又似是气息声,又像是低语,她四周看看无人,便问那男子:“你听到有声音吗?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男子不语,只是微笑地看着她,萧丽君凝神细听,这回终于听清楚了,那个微弱的气息声喊的是“幽冥娘子、幽冥娘子……” “幽冥娘子?”萧丽君嘀咕着,这么奇怪的姓名她从未听说过。那黑袍男子的目光却变了,变得急切狂热,充满希翼地看着她,但仍旧不语。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幽冥娘子,幽冥娘子,你终于来了……” 皓月公主和侍女银儿这几天都在准备路上的行装。同住在凤英殿里的霁月公主和挽月公主也慷慨地拿出自己最好的衣服首饰借给姐姐,她们都希望姐姐此行能够成功,因为姐姐平时最关照她们,若姐姐能嫁到南唐,一定也会想办法帮助她们这些妹妹的。 这样东拼西凑,再加上她们巧手修改的那些,勉强也凑齐了路上穿的各式衣物和头面首饰。 正当主仆二人忙碌的时候,云姐儿又风风火火进来了,逛了一天的街,她渴得要死,没等公主招呼,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银儿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小心烫。” 云姐儿已经一饮而尽:“渴死我了!给,这是给你买的衣服首饰。快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还可以拿去更换。” 皓月公主接过一大包沉甸甸的衣服,心里有些吃惊,打开一看,至少有三十多套,她这几天东拼西凑的衣服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她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对呀,快试试看。云姐儿认真地说。她虽然生长在北境,但物质上从未贫乏过,所以她不觉得这些衣服有那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银儿忙找出一套杏色的常服服侍小姐换上,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云姐儿端详了好一会:“嗯,不错!这才符合你的气质嘛!” 银儿欢喜地替自家公主叩谢道:“谢谢云姐儿,您可是帮了公主大忙了” 她们修剪的那些衣服虽然是匠心独具,但毕竟衣服已经旧了,款式也已过时,比不得云姐儿送过来的这些,质地考究,颜色又鲜艳,款式又好,穿在身上自有一种高级感,整个人也增色许多。配套的首饰更不用说了,步摇、金钗、发簪、发冠、耳坠、镯子、项链,甚至腰佩,荷包,香巾……应有尽有,全是最时新的款式。 “这些也太贵重了。我怎好让你这样破费。”皓月公主嘬嗫地说。这些东西她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怕也是买不起呢。 “哎呀,你就收下,再说这些也不是我付钱,都是北陵王让我帮你选的。”云姐儿最不耐烦别人跟她客气了,一着急就忘记李文宇的叮嘱,什么都说出来了。 “北陵王?”皓月公主语调都变了,心跳也开始加快,北陵王怎么知道自己没有体面的衣服?是了,一定是这几次自己见他都是穿同一件衣服,以北陵王的睿智,怎会猜不出她的窘境?没想到他还这般心细。想到这里,皓月公主脸色更红了,巨大的幸福感向她袭来,原来他还是关注自己的。 银儿也喜上眉梢:“看来北陵王对公主有意啊!” 云姐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为了不让皓月公主产生不必要的联想,她忙补充解释道:“别、别、别,我哥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只是不想让身边的女伴穿着寒酸丢他面子罢了,这个东西跟感情啊什么的没有关系啊,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皓月公主和银儿沉浸在憧憬里,哪里听得进她讲的话。 第115章 梦境 第164章梦境 “嗐,这里不能睡觉,你快醒醒。快醒醒呀……” 萧丽君悠悠地醒过来,就看到一个小仙童担心的脸庞,见她醒了,那童子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我都叫你半日了,你是怎么溜进来的……”萧丽君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是在做梦,这一觉好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玄武真人和神君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她。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神君劈头一顿臭骂:“你这劣徒,真是下界也不改散漫的本性,这里可是镇司幻境,能随随便便睡觉吗?” 洪金雷和萧红忙上前护住小师妹:“师尊息怒,师妹不知此中凶险,还求神尊不要怪罪。” 萧丽君一头雾水,神君这是说自己吗?什么下界?什么不改本性的?她觉得自己有点懵,看来真是睡多了,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 玄武真人倒是淡定得多,他看了一眼萧丽君,眼神充满了试探,嘴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小徒儿,我问你啊,你在这可遇到什么怪事没有?” 怪事?萧丽君挠挠头,自己不就睡了一觉吗?能有什么怪事。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迟疑地说道:“要说怪事,那就是我在梦中梦到了一个男子……” 她突然发现神君和真人都屏住呼吸盯着自己,内心有些发慌,难道自己又说错了? “什么样的男子?”真人有些急不可耐地问。 “嗯,他穿着一身的黑袍,特别俊美,哦,对了,他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可是他并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我。”萧丽君没想到真人会对一个梦境也如此感兴趣。不就是一个梦吗,至于这般大惊小怪。 “还有呢?”真人追问道。 “还有?还有就是不知谁在喊‘幽冥娘子、幽冥娘子,你终于来了……’可梦境里面分明没人说话,可我又明明听到了声音。”萧丽君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真人与神君面面相觑,好一会,神君才铁青着脸吩咐:“你下去休息,没有我的吩咐,你哪都不许去,好好在房间里面壁思过!” “啊!”萧丽君有些冤枉似地叫起来,两个小童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走进一个房间。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你在这面壁思过。”大一点的那个仙童说道,又指指桌上一壶茶,“这里有三清茶,你每隔半个时辰喝一杯,有助你排出体内瘴气。” “瘴气?”萧丽君吓了一大跳,“小仙师,我这是怎么了?我哪有什么瘴气啊?还有啊,神尊为何对我这般生气?我不就睡了会嘛。” 那小仙童冷冷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刚才那地是镇司幻境吗?那可是专门镇压魔族灵魂的地方,你方才不是睡着了,是被入了魔,若不是师尊发现得及时,你就回不来了。” 入魔?萧丽君被唬得脸都白了,这神仙府邸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地方,本来觉得傍了个世外仙师万事无忧了,没想到步步惊心啊。她双手颤抖着倒了一杯三清茶,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又从怀里摸出几颗德济丸,也一股脑地吃下去,她曾听洪金雷说这药能治百病,还能防瘟祛毒,希望能把自己身体里的瘴气逼出来。 小仙童们怕她再乱跑,把门给锁住了。萧丽君轻蔑地笑了笑,小孩子就是心性单纯,光锁个门有什么用,那么大的窗口洞开着,我不会爬窗吗? 这样想着,她便过去试了试窗口大小,没想到她刚把头探出窗外,一道金光闪过,一股强大地力量将她抛回床上。原来这窗户是设置了结界的,这回她只能够老实地呆在屋里了。 和她一样老实待在家里的还有宝弟,此次神君出游没把他带上,小家伙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后来萧红哄他:“这是师尊给你独立当家作主的机会呀,我们都走了店里没个掌事的人也不行啊。”他这下才高兴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你们就放心去,有我宝爷在此,保证一切平安无事。” 小家伙说到做到,对于店里事务还是尽心尽责的。虽然伙计们各司其责,林逸大夫主持得有条不紊,但他仍一本正经地每天背着手在店里巡逻。当然了,店里也没啥事是需要让两个小屁孩拿主意的。倒是人多的时候,店员们会嫌他两碍事:“小屁孩一边玩去啊。” 这让小跟班豆沙包非常伤心,他忧心忡忡地对宝弟说:“头儿,好像没人搭理咱们呀。” 宝弟眼风一飞:“你懂什么。林大夫凡夫俗子,他只看得明白凡间的事情,灵界的事情他懂么?是不是得咱们盯着?” 听了这话,豆沙包立马感觉自己的工作高大上起来,对头儿的高瞻远瞩表示相当佩服,尽管店员不把豆包当干粮,但两人还是认认真真地盯着店里的每个角落。 虽然没人向他们请示,不过一日三餐伙食还是挺好的。夏德贤受皇贵妃委托,每餐都派人给两个小家伙送来广贤楼的美食,就算没有皇贵妃发话,他也会自觉负起照顾这两个孩子的任务的,毕竟他觉得这是萧丽君的徒弟,自然心里多了几分亲近。所以,尽管萧丽君不在,外卖小哥依旧每日送两大食盒的吃食过来,除了宝弟和豆沙包每日都吃得肚子滚圆外,店里伙计们也都跟着天天沾光。 这样的日子好不惬意。 直到这天深夜,睡得正香的宝弟被忠诚巡夜的豆沙包叫起:“头儿,不好了,快起来,出大事了。” 宝弟顿时从睡梦中惊醒,一骨碌地爬起来,他知道豆沙包说的出大事,肯定不是寻常的事。 果然,出了房门就看到地府的黑白无常带着几个鬼差正守在德济堂门口。宝弟吃了一惊,迎上前去:“无常大哥,你们到此是为哪般啊?” 黑白无常认出他来:“原来是宝弟啊。是随你家神君办差来此吗?”黑白无常平日没少吃宝弟的东西,也知道他是神君的左膀右臂,跟他是称兄道弟。 “正是。这家医馆可是我们神君在凡间的驻点呢,你们这是?”宝弟继续追问道。 “嗐,原来这是你家的医馆啊。你们楼上有七个病人再过几个时辰就要死了,你看不出来吗?”白无常跟他也不打哑谜了,直接说道,“我们在这就是等他们咽气,好押送他们回地府。” 第116章 上古秘史 第166章上古秘史 林院判也松了一口气,命人将清洗肠胃的汤药给病人灌下,一个时辰后,病人将肠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吐出来,老朱头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饿死我了。” 林逸大喜,病人想吃东西,这就是身体功能恢复的表现。宁一龙早熬了小米粥,一口一口地给他喂下去。 一个晚上折腾下来,林逸累的瘫坐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与父亲联手救人,身体虽困顿,但心里却十分欣慰。 林院判看到众人已经脱离了危险,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府。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问起宝弟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慢性中毒呀?” “这人到医馆的时候,林大夫并未测出他身上有毒素,乃是因为毒性尚未发作,所以脉相不明。现在深夜突然发作,则是因长期沉淀积累的毒素到了一定量的结果,所以我便猜测是来之前便中毒了,而且中的应该是慢性毒药。”宝弟胡诌道。 “真不愧是国医的弟子啊!”林院判感慨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你将来的成就必在我等之上啊!” 虽然宝弟觉得自己一介神仙,也不好跟凡人争先后,但听到院判这番话,心里还是挺高兴。更重要的是,经过此次事件,店员们看他们的眼光开始不一样了,不再认为他们是小屁孩,他们说的话也能为大家听进去了。遇到人多忙不过来,还主动邀请他们帮忙,让他们慢慢有了精神劲,感觉自己是真正融入这些人里了。 广贤楼的饭菜照常送来,宝弟吃人嘴短,已经嘴巴甜甜地管夏德贤叫“师公”,夏德贤也打心里喜欢这个小面团,这天又来看他,给他带了好多吃的用的,还捏捏他胖乎乎的小脸:“想不想你师傅?我带你去找你师傅好不好?” 宝弟嘴里塞满了吃食,眼睛滴溜滴溜转,好不容易把东西咽下去,嘴巴腾出来,小大人似地说了一句:“我看是师公你想师傅了!你想我师傅就直说呗,可别拿我小屁孩打幌子。” “嘿,你这家伙,真是养不熟啊。”夏德贤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这孩子精得跟个猴似的,什么都瞒不了他。 是的,他还真是想宝弟的师傅了,这一别就是小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她在外怎么样,有没有想自己。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厢情愿,若是萧丽君也像他这般想念自己,应该早就回来了。 宝弟也是无奈,他不是不想去找师傅,只是那地方不是夏德贤这种凡夫俗子能去的啊! 玄清宫大殿上,神君与真人对坐无言。半晌,真人才打破平静:“那镇司幻境可是鸿钧老人在天地混沌初开之时际所创,专为镇压魔族之魂,上万年无人能入,连我也只是在幻真镜中得以窥见一二,这萧丽君竟能轻松入境,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神君脸色微变:“你意思是说她是真的进了镇司幻境?” 真人点点头:“她以为是梦,其实是在幻境。那不说话的男人就是天音,魔族四大护法之首,不仅长相俊美,声音还能惑人神志。当年他率魔族四分之一精兵打上天庭,被天帝的戒尺伤了声喉,从此便不能发声。听萧丽君描述,他似乎发的是腹语,我记得被封印之时他是无法腹语的,现在却能轻松自如用腹部发声,那就是他在幻境里修炼而成的。” “被封印了魂魄竟还能修炼?”神君有些愕然。 玄武真人神色凝重道:“这正是我最大的担心。上次我接连修书给你,为的也是这些魔族魂魄的事,我们可能对魔族所知有限,当年集结天地人三界力量才以微弱优势险胜魔族,四大护法被封印在九洲四大幻境中。我们以为一劳永逸了,实则不然,魔族的能力超乎我们所想。” 神君叹了口气:“三界安宁了几千万年,当年很多参战的上仙都已卸下战甲,纷纷隐居,开山建府,传道授学,慢慢不理世事。新晋神仙又没有亲历那场战争的惨烈,渐渐也没人提起了。接到你的来信,我数次向天帝奏禀,得到的回复都是‘封印稳固,不足为惧’。” 真人脸色有些忿忿:“太大意了。我们对魔族的成因都还搞不清楚,只知有人练功会走火入魔,到底怎么入的魔,入魔后有没有可能逆转,这些我们是一无所知啊。想当年,我们四大神兽集结门下共五千万弟子将那弑天团团围住,殊死搏斗,这才将他的魂魄囚住。为此我们上古神兽一族损伤了三千万名弟子。三千万啊!三千万条生命就这样魂飞魄散……”他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是啊,那场战役,我们损伤严重,三界精锐几乎毁于殆尽。连我的师尊太清上人也与那天心同归于尽,魂飞魄散……”神君想起往事,有些伤感。 沉重的无奈感弥漫在两个老神仙心上。玄武看着神君,有些嗔怪地骂道:“我说你这个烂好人的性子能不能改改,成天去那掖幽庭捡些不三不四的小鬼回来养,养大了是个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 神君知道他有所指,怕萧丽君是魔族之后,便斩钉截铁地正告他:“我的徒弟我心里有数,萧丽君绝对不是魔族,她心底善良,在此次疫情,挽救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魔族的人能做到吗?” 真人看他护犊子心切,便怼他道:“那你怎么解释她能进入幻境,还能招来天音。” “你这老乌龟,你不是说魔族很多奥秘我们还没参透吗?或许我这徒儿身上什么潜质激发了这个幻境呢。”神君瞪了他一眼。 “反正招惹魔族的,没什么好事情。”真人嘀咕道。 神君气得跳起来要打他,两个老顽童绕着八仙桌你追我赶,碰上洪金雷和萧红送饭菜进来,看见两位仙师顽皮得像个孩子,有些好笑道:“二位师尊,吃饭了。” 神君心里惦记着萧丽君,冲洪金雷吼道:“给你师妹送过去了?我们做神仙的,吃饭只是做做样子,她现在可是肉体凡躯啊,一顿不吃都饿得慌。” 萧红笑笑:“放心,玄武师尊早就派人给师妹送去吃的了,也解除了她的禁闭。” “老东西。”神君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说一套做一套。” “怎么了,那孩子小时候好歹我也抱过她,不允许我表示一下关心嘛。”玄武真人不甘示弱回瞪了神君一眼。 “你说她是魔,我就不高兴。”神君不满地嘀咕道。 “我说了么?我只是猜测,假设。” “猜测也不行。” 两人又开始斗起嘴来,洪金雷和萧红都被这哥俩逗乐了。 第117章 出门游历 第167章出门游历 李文宇带着皓月公主、云姐儿一行开启了游历北齐山水模式,慕清颜和华太后本亦欲随行,被西晋特使劝下,慕成安一党还在北齐蠢蠢欲动,母子两人实在不方便露面。为了尽快摆脱慕成安的追扰,西晋特使将计就计,利用此次机会,对外宣称慕太子携太后、准太子妃,伴同北陵王游历北齐四境,实则让母子二人,偷偷扮成下人模样,准备暗中出城回国。为了让这出戏做得更逼真,傅丹琴和韩致远也一同出现在北陵王的出游队伍里,足够以假乱真,迷惑敌人。 成家三杰跟了慕清颜一路都没有机会下手,慕成安的密信一封接一封催促他们,但傅丹琴找的江湖高手也不是吃素的,将慕清颜母子护得铁桶一般,再加上鬼手张、特使和云姐儿三大顶级高手在侧愣是一点空挡缝隙都没有。 这次收到消息,说慕太子随北陵王出巡,成家三杰都认为是除去华太后母子最佳机会。毕竟出游嘛,不可能带太多随从侍卫,路上时间那么长,总会有破绽。 成家三杰早早地蹲守在牧阳城外的密林里,这是出城的必经之路, 北陵王的车队缓缓走过来,李文宇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走在最前面,随后是皓月公主的车乘,云姐儿在中间压阵,她身穿一袭枣红色的战袍,年轻的小脸自信满满,骑在马背上,更显得飒爽英姿。云姐儿后面有一驾华丽的四乘马车,里面坐着的想必就是华太后母子了,再往后还有一驾精致的马车,坐在里面的应该就是那侧妃傅丹琴了。令成明大为惊喜地是,慕太子这次果然带的人手不多,左右只有鬼手张和特使两人,加上云姐儿,也不过三个。 成老二按捺不住内心激动:“大哥,我带一队人马去引开那几个近卫,你们找机会直接下手,不留活口。” 他太想早点回西晋了,这次任务的难度超出以往,他们兄弟三人风餐露宿蹲守了那么久,就为了早点提太后母子的头回去领赏。 “再等等!”成明瞪着眼阻止他,“没看见北陵王在前面吗?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跟骠骑军正面冲突,他们可是连阎王都不敢收的人。” 成老二瞅瞅队伍前面的李文宇带着蒙志等几个骠骑军近卫,不敢吭声了。论实力,他们哥俩还真不是对手。 “那就这样一直跟着?”成老三忍不住也插了一嘴。 “等着!”成明最能沉住气,“他们几个总会暂时分头或者掉队,等他们出现分开迹象时,你再下手,到时胜算更大。” 皓月公主是此次的导游,说是导游,其实她很多地方也没去过,但她聪慧好学,早就把宫里的地理志背得滚瓜烂熟,对大概方位,风土人情,特产等,在理论上还是了如指掌的。尽管如此,当来到实地,看到真实场景时,她内心的震撼还是强烈的,当她站在秀美的山河大川间,才发现自己之前像个井底之蛙般渺小,她越走,气度越放开,渐渐也能和李文宇说上话了。 此刻她见北陵王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自己也从马车中出来,要了一匹小马,战战兢兢地坐在马背上,可惜骑马这事不像读书那般轻巧,她从未训练过,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小马不耐烦了,故意跛行起来,还不时抖抖身子似乎想把身上的东西抖下来。 皓月公主脸色大变,一个没坐稳,眼看要掉下来,李文宇眼疾手快,一个海底捞月楼住了公主的纤纤细腰,再一个顺势起身,将其拉到自己的马背上。 皓月公主突然感受到一股成年男子成熟的气息向她扑近,她不由有些羞红了脸,小心脏似小鹿乱撞,真希望这一幕能永远定格下去。但北陵王仅仅是扶稳她坐好,自己就跳下马车,剩下她呆呆地坐在马背上,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幕。 这一路相处下来,她对李文宇的爱慕更深,像他这样有情致又有实力的潇洒贵公子,不就是她梦中的那个人吗!但一路下来,她也逐渐看清,这个表哥对她并没有半点意思,对她仅是以礼相待,从不积极主动回应她的炽热。 她虽然失望,但内心还是有期待的,她觉得表哥身边还没有女人,只要假以时日,表哥一定会知道她的好,她还是有机会的,所以路上的每一天,她都发自内心的快乐,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走遍这大好河山,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快乐的呢? 老朱头受苦惯了,解毒后第二日便能坐起来,再隔一日便行动自如了。他那几个崽子也个个体格强健,养了两日便又重新恢复生龙活虎。在医馆里和宝弟两人闹来闹去。 林逸见老朱头身体精神好转,便好言相劝他,要讲究食物卫生,即使是剩菜剩饭,最好也要热过再吃。依林逸的想法,老朱头一家到处行乞,可能是经常吃到一些生冷霉烂变质的食物,才会导致身体日积月累地沉淀那么多的毒素。 老朱头听了莫名其妙,他告诉林逸,自打他搬到城东,小六子认识了那个胖头师傅后,他们一家就很少出去要饭了,胖头师傅每次给他们留的饭菜足够一家7口人吃上好几天。他又素爱节省,每次还要把那些剩饭兑水煮成饭粥,这样能吃的时间久一点。再说了,他行乞大半辈子了,什么东西没吃过,也不见身体有异常,他觉得林大夫说得不对。 林逸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本来他就还有点想不通,如果是平时吃的东西导致慢性中毒,那毒性的堆积在身体有个过程,这个时间因人而异,怎会一家七口同时发病?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便是老朱头一家是被人人为下毒。可是,谁会这么丧心病狂地残害一个与世无争的乞丐呢? “你是说这段时间以来,你们主要是吃客来酒家的胖厨师给你们送来的饭菜?”林逸问了老朱头一些细节,觉得这个胖头师傅嫌疑最大。 “对呀。胖头师傅可是个好心人啊。”老朱头谈起胖师傅,沧桑的老脸都是笑意,“手艺好,人还热心,几个孩子穿的衣帽鞋帽,都是他有心帮着张罗,问邻居们要的。有时饭馆里打烊后还剩的炭火,他也是拢到火盆子里给我们送过来……” 第118章 追查真相 第168章追查真相 “这个胖师傅一般给你们送些什么吃的?”林逸打断他,把他往关键线索上引。 “吃的就更多了……”提到食物,老朱头就来了兴致,感叹道“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什么烧鸡、参肚、海鱼、红烧羊蹄、毛肚、还有蟹黄汤包呢。那天那个蟹黄汤包啊,味道可鲜美了,那有钱人就吃了一个,剩下的不多不少刚好七个,我们一人一个,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美味……”老朱头陶醉在味道的回忆里。 林逸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些东西,就是他这样的官宦之家一年到头也没吃上几次,别说像老朱头这样的乞丐,谁会将这么好的食物施舍予他,这里面就很有问题。而且蟹黄汤包一屉笼是六个,这胖师傅分明是为了让他们一人一只,才故意骗他说是八个,客人吃了一个。 “朱大爷,胖师傅送你的那些食物,你那还有吗?”林逸问道。他从老朱头的话里听出他们都有储存食物的习惯,便想着能拿到一些样本看看也好。 果不其然,老朱头马上回答:“有、有,还有好几样点心,我没舍得吃,想着过年给几个小的新鲜一下,都收在瓦缸里呢。” 林逸吩咐了宁一龙几句,宁一龙就带着小六子到老朱头家中找到了那口瓦缸。缸子还挺大,刚体被擦得铮亮,看起来就知道是一家人的宝贝。上面用结实的木盖盖着,木盖上面还压了一块大石头,防止猫啊狗啊的碰开。 瓦缸里果然储存了很多吃食,小六子说都是胖头师傅给的,宁一龙每样取了一点,其余的照样放好。 取回的食物样本,林逸将它们分别用温水泡在碗里,几个时辰后,将细细的银针探入泡过食物的水里,所有的银针瞬间变成明显的乌黑色,这是毒性不强的表现。毒源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调查谁下的毒了。 如果按老朱头所说,食物都是胖师傅送的,那这个胖师傅肯定脱不开干系了,只是胖师傅为何要加害老朱头一家呢?他记得那天送他们一家来就诊的,就是这个客来酒家的胖师傅。如果胖师傅要害老朱头,大可坐视不理,反正牧阳城每年冬天都会死掉一批乞丐,谁会在意几个乞丐的死活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碰巧胖头师傅今日收工早,晚上店里关门后,特意到德济堂来看望老朱头一家,见他们能吃能喝,能跑能跳,高兴得合不拢嘴。小六子一见到他,就兴奋地扑腾上去,搂着他得粗脖子,又是亲又是笑的。他也乐呵呵地将这孩子举出头顶,让他坐在自己脖拐上,带着小六子满屋跑,逗得孩子咯咯笑。 胖师傅朝林逸竖起大拇指:“德济堂果然医术高明啊,不仅医术好,医德也好。这牧阳城唯有你们一家肯为这些流浪的百姓看病的,还安置得如何好,真不愧是国医啊。” 林逸从胖师傅进门就一直默默观察他,从他那清澈的眼睛,坦然的神态,那双充满喜气的胖脸,他看不到半点害人的迹象,他看得出胖师傅是个热心、善良、本分、实诚的人。 “胖师傅,听朱大爷说,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他们一家。你真是个热心的人啊。”林逸微笑地说。 胖师傅爽朗一笑:“哪里哪里,都是店里客人吃剩的东西,丢了也是浪费,我跟他家小六子挺投缘的,那孩子怪可怜的,我就都送给他们了。” “我听朱大爷说,你送的都是好东西啊,整屉笼的蟹黄汤包,还有羊蹄、毛肚、海鱼……这些东西怕是宫里不常用啊。”林逸笑着闲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胖师傅的脸。 “是、是、是呀,诶呀,有些客人就是浪费,又好面子,点菜点一桌,没吃几口就走了,唉,都是没挨过饿啊。”胖师傅讪笑道,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林逸微微一笑,好像在聊天,又好像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北齐是个内陆国家,像参肚、海鱼这些海产品,要通过东边邻国西晋过来,价格堪比黄金,连皇宫大内都不常有这些东西呢。” 他了解过了,客来酒店只是一家普通的酒店,去得最多的也就是城里的商贾富户,比起广贤楼这种大酒家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的,店里根本不可能储备这种顶级食材。 胖师傅的笑容有些僵硬,嘬嗫道:“都是客人自带食材过来的,我们帮代工……” 林逸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胖师傅,从你给朱大爷的那些吃食里,我们验出了毒素,我相信这毒不是你下的,因为凭你的能力,买不起这些高档食材。所以你要配合我们的调查,告诉我们这些食物都是谁拿来给你加工的,我们才好知道伤害朱大爷背后的那个凶手是谁,这样才能真正地救他脱离危险。” 只见胖师傅先是一脸惊愕疑惑,尔后若有所思,继而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顿悟,他一拍大腿:“我就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没想到她竟包藏如此祸心。” 原来一个多月前,老朱头刚搬到城东这一带,苏家大小姐就开始经常光顾这客来酒家。 “这位小姐人生得标致,出手又大方,每次都带很多珍贵食材过来,店里就我有些资历见识,掌柜便指定我负责专门烹煮这位小姐的食材。她给的加工费很高,几乎赶上一桌高端酒席的价钱,掌柜便让我多花些心思伺候好这位小姐。我也常常向他请教这些食材的名称和来源,一来二去就熟识了。这时她家下人才告诉我,她是苏家大小姐,我这才知道我的客户原来是名动京城的苏家。”胖师傅回忆道。 “这么说这些食材都是这个苏小姐带过来的?你们只是负责加工?”林逸插话问道。 胖师傅点点头:“这些食材大多数我见都没见过,客来酒家那种普通饭店,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这个跟林逸预料的一样,胖师傅说的确是实情。 “这个苏大小姐很和气。”胖师傅继续回忆道,“很多食材我没做过,没有底气,只能向大店的老师傅请教,并在口味上就多征求她意见,每次她都是笑笑让我尽管放手做就好,说实在我心里还是挺感激她的,毕竟能做这种珍稀食材的机会不多,而又遇到一个不挑剔的主顾,所以我也是用尽毕生所学,尽全力去表现。” “胖师傅绝对不会害我,他是个好人。”老朱头终于抢到说话的机会,结结巴巴地表示道。他是个老实人不善表达,这句话包含了他内心全部感情。 第119章 退婚 第169章退婚 胖师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个苏小姐对我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这附近新搬来一群叫花子,一个老叫花子带着六个小叫花子,就住在夏家在附近闲置的一间瓦房里。她说有神仙托梦给她,让她好好照顾这群叫花子。当天就让我打包几个菜给老朱头,我到夏家那间瓦房一看,果真搬进了一家叫花子。打这以后苏小姐每隔两三天就来一次趟,她也是奇怪,每次都是带一堆的上等食材,我费劲心思做好上桌,她却不怎么吃,每盘菜都是浅尝一两口,剩余的翻个底朝天,临走前总是吩咐我将这些菜全部打包给老朱头。起初我以为是我手艺不好,心里还惴惴不安,可他的侍女说是因为她家小姐胃口小,吃不了多少。” “那你们其他人就没有眼馋这些剩菜的?”林逸调侃地问道,他知道一般酒楼里都有不成文的规律,很多客人吃剩的饭菜都是由店里伙计们瓜分掉的。更别提这些品相好又珍贵的菜肴。 “那当然很多伙计都想要,可这个苏小姐也怪了,每次都让他的家丁留下来,直到亲眼看到我把东西交给小六子才肯离去。我当时心里就嘀咕,看这样子苏大小姐也不像个爽快人,可怎么偏偏就舍得将这么好的饭菜送给那老朱头呢?难道就是因为神仙托梦吗?而且拿山珍海味送给叫花子的还真是少见,这一桌菜都够他们一家七口生活好几年了,折成银子接济穷人不好吗。虽说我心里觉得奇怪,但我想有钱人家规矩讲究就是多,所以也从不多问,再怎么说她做的也是好事嘛!我是真没想到她一早就存了坏心眼。”胖师傅说道。 林逸点点头:“现在整个事情都清楚了。每次你把食物做好后,这苏大小姐把它翻个底朝天就是为了下毒。她买的这些高档食材,都是些参肚蟹黄鲍鱼等温补的发物,天天进补这些东西,就像将身体架在火炉上烤,体内的毒素蔓延更快。” 胖师傅有些震惊:“我还以为她是个好人,没想到心肠这般歹毒。林大夫,我们去报官,让官府把她抓起来。” “不行不行,”林逸摇摇头,“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她一个世家小姐害一个毫无干系的叫花子,这事说出去谁相信啊。再说苏家势力大,官府只会向着他们。”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她若想加害老朱头,一定还会下手的。”胖师傅着急道。 林逸略一思索,镇定道:“按兵不动,暂且对外封锁朱大爷的消息,看看对方作何反应。” 傍晚,夏德贤又送来广贤楼的爱心晚餐,宝弟当着大伙的面,绘声绘色跟夏德贤说起老朱头的事情,林逸都听呆了,这小家伙复述得还挺详细,生动地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夏德贤的脸瞬时就黑下来了。林逸想起夏家与苏家是有婚约的,可能夏公子听说自己未婚妻竟是这种笑里藏刀的小人,内心不舒服。便安慰他道:“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也不好说就一定是苏小姐干的,只能说有这个嫌疑罢了,没准胖师傅漏掉什么细节呢,这些都是要后继调查,有足够证据才能证明的。夏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夏德贤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半晌才压着声音沉重地说:“林大夫,不必查了,这个事情就是苏眉如做的。她的目标是萧国医,老朱头只是她的一颗棋子,她想把老朱头的死嫁祸给德济堂,嫁祸到萧国医身上,妄想搞臭国医的名声。” “什么?”林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经夏德贤这么一点拨,他那些没想通的问题统统迎刃而解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苏家大小姐有这般心机和手段,他随父亲经常到这些世家贵胄府邸出诊,苏眉如他是见过的,挺纤弱俊俏的一个大家闺秀,怎样也无法和蛇蝎心肠联系起来。 “因为、因为她嫉妒萧国医,她认为是萧国医破坏了我们两家的婚约。其实不然,我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所以才一直迟迟未上门提亲,即使没有遇见丽君,我想我们也不会走到一起。”夏德贤表情有些痛苦,他把苏眉如之前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逸。 林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起谋杀竟是因为情伤。 夜深了,苏府迎来一位不迅之客,苏明军本已躺下了,听门房报说夏德贤到访,连鞋袜都没顾得上穿好,就亲自出来迎接,他还在门廊就远远地冲夏德贤作揖,朗声笑道:“贤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夏德贤站在正厅门口,朝苏明军还了个礼,淡淡地打了声招呼:“苏世伯好,请问苏小姐可在家?” “在、在。”苏明军大喜过望,激动地有些哆嗦,转头朝下人喊道:“赶快去后院请小姐出来,就说夏公子有事找她。” 他心里是有期盼的,苏眉如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夏家却一直按兵不动,他多次跟夏老爷暗示两家婚盟之好,无奈对方不是装聋作哑就是打哈哈说儿子正在学习打理家业,无暇顾及男女之情。前不久还听说夏家想退婚,他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以皇贵妃今日之权势,夏家如果要退婚,苏家顶多在外嘴炮一下,实际也不能拿夏家如何。 而今夏德贤这么晚了主动找上门,肯定是有重要的急事,还有什么事比提亲更重要着急呢!他认定夏德贤是连夜上门协商婚嫁之事的,便稳操胜券似地翘起了二郎腿,不紧不慢地品起茶来。 一边偷看的苏夫人也是同样心理,之前她看不起夏德贤,后来女孩碰了一圈,也没找到比夏德贤更显赫家世的,她也认清了现实,希望夏德贤早日上门提亲。 苏眉如简单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了一套新做的衣裳,满面春风地走出来,含娇带羞地朝夏德贤深深鞠了个躬,刚深情地喊了声:“夏公子,你……” 夏德贤黑着脸当着苏明军的面,一字一句对她说:“苏眉如你给我听好了,我夏德贤永远不会娶你,你对萧国医做的那些好事,桩桩件件足够株你九族。我夏家不会让你这样的女人进门,老朱头的事情你不要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德济堂手上掌握了你大量证据,你若不再折腾,看在世交情分上,我出面帮你摆平,放你一马。若是还不悔改,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招呼也不打,拂袖而去。 苏眉如又羞又急,一口气憋不上来,“哇”地吐了一堆血…… “小姐……” “眉如!” 苏府顿时乱作一团。 第120章 丽君学艺 第170章丽君学艺 第二天一大早,夏家老家主定北侯正在竹园悠闲地练太极拳。沈碧茵端了一盅刚炖好的杏仁酪走过来,走近老爷子身旁,低头恭敬地唤了声:“爹爹。”她身着藏青色马面裙,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显得清爽又干练。 夏侯爷接过杏仁酪,趁热乎一饮而尽,眼睛也不抬地问道:“听说昨天夜里,贤儿跑去苏家退婚了?” 他知道儿媳一大早定是为这事而来,与其等她说出口,还不如自己先问呢。 沈氏的头更低了:“贤儿不懂事,年少莽撞,让爹爹操心了。” 果然老爷子神通广大,一大早就知道消息了。 定北候瞅了她一眼:“不操心,他这一捅破天,事情就明朗了,省得我整天想着如何跟苏家谈退婚。贤儿做得挺好,当断则断,不拖泥带水,苏眉如那种女人不能要啊,娶进来家宅不宁啊。” 苏眉如所做之事,老爷子都了如指掌,他对儿子不幸的婚姻曾深深自责,两家的婚盟是前几辈人定下的了,为什么没有勇气打破呢,两个不相爱的人为了一句婚约就捆绑在一起,最终引发的还是家庭的悲剧。幸好儿子后来有了沈碧茵,算是挽救了这个家。 他心里清楚,苏明月虽蠢,但还算安分,太离经叛道的事情她做不出也没那个心。苏眉如就不同了,年纪轻轻,心肠就如此歹毒,若是真的娶进夏家来,迟早要闹得家宅不安。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孙儿比他老子有骨气,自己就把事情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至于苏家如果上门兴师问罪,管他呢,我老爷子就推说自己老了管不了年轻人的事情了。定北侯打定主意,心情变得无比畅快,哼着小曲打理起自己那株心爱的茶花来。 沈氏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老爷子这个态度,明显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内心也有数了。 “贤儿喜欢的那个医女,为人如何?”定北侯冷不丁又问。 “爹爹你都知道了?” “这小子天天给人家送爱心菜,一日三餐,风雨无阻,苏家丫头吃醋把那医女往死里整,这在京城都传开了,还有什么秘密,哼。” 沈氏不由抿嘴一笑:“前几日我假扮病人去医馆看了,那姑娘模样真是出挑,比咱家皇贵妃都要好看呢,难怪贤儿惦记。” “关键是品行如何啊?”老太爷悠悠地问道。 “品行就更没得挑了,你想啊,疫情时期给百姓施粥送药,扶助穷困,连皇上都嘉奖了,这人品还能差吗?关键是这姑娘还非常能干,一个人挑起一间医馆,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谈起萧丽君,沈碧茵赞不绝口。 定北侯点点头,手中剪子不停,在给他心爱的茶树修剪,头也不抬地对沈氏说:“既然看好了,就早点提亲,可别让旁人捷足先登咯。贤儿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媳妇了。” 沈碧茵心里一喜,知道老太爷这是同意儿子与萧丽君的交往,有了家主首肯,这事就更容易了。 作为夏家想要结亲的对象,萧丽君对此一无所知。此刻的她正在邱城山上享受着天地灵气孕育的美食呢。 这山上的野菜野果、肉脯、山菌,似乎在山下都见不到,那做饭的仙童也不用油,也不加热,直接用溪水清洗一下就给她端上来了。味道清香甘甜,她还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这山上的吃食似乎有种魔力,吃下去后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似乎身体也变轻快了,她躺在云床上,细嚼慢咽,好不惬意。 “懒猫,起来咯!”窗外传来神君的声音,吓得萧丽君一个激灵从云床上蹦起来。 打开房门,就见师父和玄武真人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萧红和洪金雷则一脸不怀好意地站在身后。 “小徒弟,我跟真人商量过了,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和真人教你一些自保的法术招式,以防你今后遇到坏人也能防身用得上。”神君笑嘻嘻地对她说。 萧丽君眼睛一亮:“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学法术了。”她本来拜神君为师,就是为了跟他学些道行法术的,现在有两个师傅教她,美得她都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洪金雷一脸谄笑:“君妹,玄武仙师的道法从来不传外人,你可是他亲传的第一位门外弟子哦。”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洪金雷笑容里有些问题。但还没来得及思想,她就被几个小仙童抬起来扔进门口的大湖里。 “啊!救命啊,我不会水……”萧丽君扑腾几下,就被仙童拖下湖里,四面八方的水朝她涌过来,她觉得呼吸开始沉重,耳朵、鼻子、嘴巴,全都灌进了水。 朦胧中她听到岸上洪金雷和萧红的笑声:“君妹,这就是玄武大仙的训练方式,你可要好好学习哦。” 混蛋!我快要死了。萧丽君悲哀地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脑子一片空白。 “老乌龟,你把我徒儿都带偏了,你当人人都像你们乌龟啊。”神君在湖边看到萧丽君不见了踪影,有些担心道。 “你这几个徒弟,没有一个能经得起我这镜湖训练的。”玄武大仙威严地说,洪金雷和萧红羞愧地低下了头,老玄武继续对神君说道:“萧丽君这次若能通过练习,今后道法还在你之上呢!” “唉,我这个小徒儿是最懒惰的,她哥哥姐姐都不行,估计没一会她就得沉底。”神君想起以前那个咸鱼徒弟,不敢抱任何希望。 “不见得。我看萧丽君的韧性啊比他们两个要强。”玄武真人手点着洪金雷和萧红的脸,两人的头顿时臊得低得更低了。 当年玄武老仙将他们丢进镜湖时,他们最后没忍住,沉底了,这镜湖是个法术模拟出来的湖,沉底后就出来了,没有半点性命之忧,两人白呛了半天的水,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不知过了多久,萧丽君觉得自己大概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了,竟能悠悠地睁开眼了,她这才发现身边有两个小仙童正在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 “你动一下手脚试试呀?”一个大眼睛的仙童靠近她,嘴巴分明没张开,她却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 “我不会水。”萧丽君默默地想。 “你屏住呼吸,想着自己能浮起来,就浮起来了。”那个声音说道。 “你能听到我的想法?”萧丽君有些惊奇,又在心里想道。 第121章 闭门谢客 第171章闭门谢客 “灵界的沟通都是通过意念和思想,不是靠嘴巴说话。”小仙童又“说”,“你得想办法让自己浮起来,你要是沉到底了,这训练就结束了,你也就出到湖外边了。” “原来如此。”萧丽君眼看自己就要掉下去,赶紧照着小童子的方法,默想着慢慢浮了起来。她又试着动了动手脚,好像手脚也变灵活了,听指挥了。虽然耳膜还是胀痛,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水里的压力,渐渐也懂得从水里吸取氧气了。 “我会浮水了!”萧丽君高兴地想。 “恭喜你啊,现在开始教你修炼我们玄武门的武功第一式……”小仙童又说道。 “啊!哪有在水里练功的呀?”萧丽君悲哀地想。 “我们玄武派的道法都是在水下学的,在水里精进更快呀。”那小仙童又慢悠悠地说。 萧丽君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洪金雷在岸上看了半天,还没见萧丽君出来,有点担心道:“师傅,这是没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出来?” 玄武坐在湖边的太师椅上,斜了他一眼:“你以为是你呀,这镜湖里多泡一分钟,功力就增长多一分。当年你这小子泡了半刻钟就出来了,现在萧丽君比你强多了。” 湖底下,小仙童指挥着萧丽君:“用意念把水变成剑,然后用内功把它挥出去。” “可我没有内功啊。”萧丽君心想。 “你有呀,你体内有股强大的力量,你试试看。”小仙童眨巴着大眼睛道。 萧丽君闭上眼睛,将水变成一把利剑,然后用尽浑身功力地把它甩出去,“破!” 一支强劲的利剑从湖中心飞出,溅了坐在湖边的玄武大仙一脸的水花,差点没把他的须发给削了。 “哎呦呦。这练什么不好,干嘛练这个这么厉害的东西!”玄武大仙嘀咕道。 “哈哈,成了!小徒儿成了!”神君抚掌大笑道,“小丽君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夏德贤退婚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下整个牧阳城都知道她苏眉如善妒的恶名。具体细节夏家没有披露,只是说两个年轻人脾性不合而退婚,给苏家留足了脸面。 尽管如此,有好事者翻出前面萧丽君入狱、回春堂带头封杀德济堂等往事,无一例外都是苏眉如在背后指使。再加上胖头师傅在富人贵族圈子里传播她为争风吃醋,不惜毒害老朱头一家七口人命的事,大家才知道这女子的心是多么歹毒。 这样一来,在整个牧阳城的上流社会,苏眉如是彻底臭了名,再没有一家贵族敢接纳这样一位儿媳妇。 苏家被退婚,虽然丢了脸面,苏明军也只能关起门来唉声叹气。自己毕竟是理亏的一方。夏德贤总算是手下留情,没有将女儿所做的事报官,否则以今日萧丽君的地位和声望,自己女儿不死也得流放成贱籍。 苏夫人见他窝在家里不敢出声,心里来气,说话也夹枪带棒的:“你倒是为女儿做主啊,在这里唉哼有什么用呢?你们苏家都被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她不说还好,说了让苏明军更生气,他暴跳如雷:“你还有脸说!都是你养的好女儿,做出这等荒唐之事。我苏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你要我去找谁呀?嫌知道的人还不够多吗?是不是非要闹到皇上那,让我们全家抄斩了,你才安心。” 苏夫人一看苏明军生气,不敢再多言,自己回屋去了。苏明军以为她会消停,没想到她却有自己的主意,你不是不管吗?那我找宫里的外甥女去,让外甥女给咱家女儿做主。 苏夫人怕自己一个人份量不够,还去找了妹妹苏明月,想和她一同进宫,她想说苏明月毕竟是皇贵妃的生母,这皇贵妃总得给点面子。苏明月也是个糊涂脑子,听嫂子说了几句,竟然也火急火燎地跟着同去向女儿要说法。夏心雨将国外宅院赐给夏德贤的事情,她终究还是知道了,为此她正窝了一肚子火,正好借此机会问问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留给自己亲弟弟,反而便宜了外人。 姑嫂二人就这样兴冲冲地来到翊坤宫。却没想到宫门紧闭着,几个熟悉的宫人肃然侯立在宫门口,为首的正是孙尚宫。 苏明月的一腔怒火只得先放下,笑嘻嘻地对孙尚宫说:“孙姑姑,你还记得我?我是皇贵妃的亲娘啊,这是她舅妈,快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心雨。” 夏心雨早算准了她们会来,特意闭门不见,并让孙尚宫在门口拦住她们。孙尚宫知道这个夏夫人是个糊涂虫,没有主见又拎不清,于是脸一板,呵斥道:“皇贵妃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 苏明月一怔,这个孙尚宫以前她经常见,对自己是客客气气的,怎么今日就换了一副嘴脸了?好先不跟她置气,等自己见了女儿再说。便忙赔笑道:“是、是、是,都是我太心急了,犯了这宫里的忌讳。请问尚宫,皇贵妃现在身在何处?” 孙尚香脸更不好看了:“夏夫人又僭越了,外妇岂能打听娘娘的下落!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苏明月急了:“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我是皇贵妃亲娘吗?怎么罗里巴嗦的。” 苏夫人赶紧拉开她,自己上前问道:“这位姑姑,我们有事求见皇贵妃,麻烦您帮通传一声。” 苏明月觉得“通传”两字简直就是对自己的耻辱,哪有亲娘老子见女儿还得通报的。可孙尚宫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把苏明月气得牙根紧咬,心里想见到女儿后,再让女儿将这个跋扈得尚宫赶走,不知道自己是皇贵妃的亲生母亲吗? 孙尚宫这才正色道:“娘娘此刻不在宫里。” “不在?去哪里了?你去找她回来啊,就说她亲娘来了。”苏明月急了。 苏夫人忙制止住她,自己向孙尚宫道:“请问娘娘几时回来?我们想在此等她。” “这个老身不清楚,二位夫人可以在此静候。”孙尚宫说完,转身就走了,剩下姑嫂二人和一群宫人傻站在那里等候。孙尚宫奉了娘娘之命,也是故意冷落他们,两人养尊处优,不到半日便腰酸腿疼,再也坚持不下去,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从此苏明月这才知道,女儿不是随便想见就见得,翊坤宫也不是她家,想进便进。 第122章 方外镇 第172章方外镇 李文宇带着皓月公主、云姐儿等,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每到一处,李文宇都细心地问当地人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有没有什么奇闻怪谈等。他仍然没有放弃寻找章淑婉的努力,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小,但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就一直感觉章淑婉仍然还在世上。 皓月公主以为他喜欢搜罗鬼怪志异,便专门领着他往那些传说中有仙人出没的山川河流去游玩。李文宇倒真想寻访个世外高人问问,可惜这些所谓的仙山名岳,早就没了仙人的踪迹。 这日,一行人来到一个叫方外的小镇,这是个位于北齐中部的偏僻小镇,交通不便,只有一条泥泞的羊肠小路通往镇外,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这么个偏远的地方,竟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镇上遍布食肆和客栈,想必是外来人较多。街上商铺林立,各种营生都有,云姐儿看了就喜欢,一路上尽走那些人烟稀少的地方,而且李文宇是行伍出身,连住宿都是在野外搭帐篷过夜,可苦了这些一路随行的小姐姐们了。好不容易到了这繁华热闹地,云姐儿再也不想挪动脚步了。 “宇哥哥,在这镇上歇两天再走,好不好?”云姐儿撒娇似地摇着李文宇的手,皓月公主看了暗自羡慕,有个疼爱自己的哥哥真好,这云姐儿都快要嫁人了,还可以像个孩子似地在哥哥面前撒娇。 “好,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李文宇都快被她晃晕了,心里也好奇这个小镇有什么魅力,竟然招揽了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便顺水推舟答应了。 “耶!终于可以美美地洗个热水澡了。”云姐儿毫不掩饰地跳起来。李文宇这才想起,这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还真没有洗过一次澡,对于女孩子来说,确实有些委屈了。 听说要在这里入住,蒙志便先行一步去客栈订房间,不想连着走了几家客栈,都被告知客满。 李文宇便领他们进了一家镇上最大的客栈,名字挺响,叫飞升客栈。一行人刚进去,店小二便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抱歉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今日客满,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正当众人失望之际,李文宇从怀里掏出一大绽金子,“啪”地一声丢在柜面上:“你们总还有些闲置的房间?我出三倍价钱全部要了。”他是开过客栈的,他知道哪怕再客满,每家客栈老板也都会私下留出一些房间,那是给熟客留的,以免出现熟客订不上房的尴尬。 那店小二看见这么一大块金子,口气马上变了:“客官稍等,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备用的房间。” 不一会,他乐滋滋地跑回来:“这位客官,您可真幸运,还有三间上好的厢房,都是带着下人房的,另外我看你们人多,还让伙计们收拾了三间杂物房,可以让下人们都住在一起。” 皓月公主崇拜地看了李文宇一眼,觉得任何事情到了他这里,好像都能迎刃而解。 “我问一下,你们这个地方为什么如此热闹呢?”住宿问题解决了,李文宇便向小二打听起此间的情况来。 “客官你是有所不知啊,我们这个镇叫方外镇,离天下第一仙山邱城山只有三百里地,是距离邱城山最近的村镇了。来我们这里的人呀,都是修仙修道之人,过几天是玄武大仙开坛布道之日,镇上驿馆早就被订满了,若是你们再来迟一点,连这备用房间也没有了。”店小二一边聊,一边麻利地手脚不停,店里提供餐食,小二收拾出几张干净的桌子,招呼李文宇等坐下,又叫伙计送上泡好的茶水。就这说话的一会功夫,他已经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 “我记得邱城山离牧阳城不远啊,怎么到了这里也有个邱城山?”皓月公主有些吃惊。 “姑娘说的是邱城山北面?”小二见怪不怪道,“邱城山山脉很广,北面与牧阳城相邻,但此山西、南、北三面都是结界,凡人上不去,唯有东面这边,也就是我们这里,每年这个时候,山上的结界会打开,这山上会出现一条路,能上去的就能见到玄武仙师,还能亲耳聆听他讲道。” “原来如此。”皓月公主有些发窘,她方位感不强,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差点没闹笑话。 李文宇似乎来了兴趣:“你是说从这里上山能遇见仙人?”见这店小二讲得绘声绘色,他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是呀,这些人提前来此,就是为后天的上山做准备呢。后天一早,山这面的结界会撤销,万步梯出现在山上,沿着梯子一直走,就能见到仙师。”店小二提到仙师二字时,神情甚是恭敬。 “那有人见过仙师吗?”李文宇笑着问道。 “这个未曾听说过,每年上去的人很多,但真正上到山顶的人一个都没有。”小二答道。 “所以你们也没人见过这位神仙,只是人云亦云咯。”李文宇有些揶揄道,他发现那些所谓仙山的,其实连仙人的影踪都没有,只是凡人杜撰罢了。这邱城山号称天下第一仙山,想必和那些沽名钓誉的仙山是一样的,传得玄乎其玄,其实都只是传说而已。 “不、不,邱城山确实是有神仙的,玄武仙师就住在山上。”店小二愈加敬畏,生恐说错什么,引起仙师的不敬。 “其实是有人见过这位仙师的。”一旁娴静的皓月公主出声道。 “哦?表妹是指哪个?”李文宇转过头来问她,一双坚毅英武的脸庞让公主怦然心动,良久才平复下来自己的心绪,她告诉李文宇道:“大皇子跟仙师曾有一面之缘,就是那仙师说我父皇命不该绝,还让我哥去南唐找章皇后。” 她话音刚落,李文宇就一下站起来,一双眼睛充满希冀,焦急地向她问道:“原来表哥所说的那个世外仙师就是这个玄武大仙?” 皓月公主不知道他为何一下变得如此激动,半响才小声地说:“正是!大哥幼年时曾救过玄武大师一个弟子的性命,那仙师给过大哥哥一个信物,让他有困难时,执那个信物到邱城山找他。只是大哥也从未到过山上,每次到山脚下,那仙师的侍童出来与他相见,并将所求问之事告诉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一件物什递给他,“哦,对了,这次出来,大哥哥也把那信物借给我了,说这东西能保我路上平安,逢凶化吉。” 李文宇接过一看,是一块温润的龟壳,他握在手里,急切地对公主说道:“这龟壳借给我罢,我要上山。” 第123章 夜半惊魂 第174章夜半惊魂 “二位小姐,总算找到你们了!”蒙志急冲冲地赶过来,焦急地说道:“北陵王进了修仙学苑,准备好好备考上山。” “什么?修仙学苑?是茶楼还是酒楼?是不是宇哥哥叫你过来找我们过去呀。”云姐儿今夜淘到不少好东西,心情愉快。 蒙志真不知道她怎么会联想到酒楼茶馆,有点哭笑不得:“郡主啊,北陵王是修炼去了,为了后日的上山准备,这一去可能得好几天,也可能是好几年,总之我们得在这里安营扎寨一段时间了。” “什么?要去好几年?这是怎么回事?”皓月公主急了,她理解不了李文宇为什么非要去登山,难道他也热衷于修仙吗? “不是,我就是听人说进入什么不同的空间,如果上不到山顶,半路退出,有可能要好几年才能找回来,也很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蒙志愁眉苦脸地说。 云姐儿这回听懂了:跺着脚干着急:“你怎么不拦住他?” “我、我……”蒙志一脸委屈,“我本是紧跟在大王后面的,可不知从哪里冒出个胖子,死活搂住大王,我这才被挤出来的。” “好了好了,蒙志没有进去也是好事,若是连他也进去了,谁给咱们通风报信呢!”皓月公主遇事能沉住气,“我们回客栈商量下对策,一定要确保北陵王能平安归来。” 云姐儿和蒙志都信服地跟着她往回走,李文宇不在,皓月公主俨然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回到客栈,皓月公主向店小二询问邱城山的情况,这小二在此处多年,对本地情况最熟悉不过。听到他们的担心,忙热情地为她们解答:“不碍事、不碍事,能进得了修仙学苑,就不怕回不来了。这万级梯确实每一级就是一个世界,修仙学苑会给弟子们发一个定坤符,带上那个小玩意,就不会掉入其他空间了。” 众人这才长吁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蒙志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多人抢着要进修仙学苑,原来还有这么个原因啊。” 成明一路跟到方外镇,见那李文宇进入修仙学苑,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北陵王防范严密,寥寥数十个护卫,却没有安全死角,他们一路上都没得机会下手,不想到了方外镇,竟头脑发热要修仙,留下巨大的防卫破绽,这场狩猎终于要结束了,他狞笑几声:“北陵王要修仙?好得很啊!弟兄们,我们的机会来了。” 在夜华神君和玄武真人两大名师指导下,萧丽君进步神速,她本来就有底子,再稍加调教,比之前在地府躺平做咸鱼时要厉害去了。 开山门的日子近了,玄武真人让萧丽君几个下山一趟,看看这届的修仙者资质如何,顺便将定坤符拿给山下修仙学苑的妙善道长。 几个弟子领命,正要离去,玄武真人又神神秘秘地将萧丽君拉到一旁:“小丽君啊,为师拜托你一件事,你到了山下那修仙学苑,记得将这个匣子交给她们的妙善道长。”说完,递给她一个精美的紫檀木做的首饰盒。 “好嘞!保证送到。”萧丽君爽朗地回答,心里暗自奇怪,送个东西而已,用得着这么神秘吗? 不想那玄武真人又一把拉住她,吞吞吐吐道:“你、你记得问她要封信回来哦。” “好的,师尊。”萧丽君心里疑惑更大了,神仙之间还用得书信沟通?她刚想问真人师怎么回事,门外传来洪金雷不耐烦的催促声:“君妹,好了没有,出发了。” “来了来了。”萧丽君应着,匆匆赶出去。 夜深了,飞升客栈里突然闯入一群蒙面人,店小二吃了一惊,忙上前招呼:“各位好汉,我飞升客栈可是做生意的地方,各位若是寻仇,还别处……” 他话未说完,一把利刃抵住他脖子,为首强人恶狠狠地说:“再多嘴连你一起杀了。”小二顿时噤声,不敢说话。 几个黑衣蒙面人略施轻功,悄无声息地跃上三楼直奔慕太子房间,白天他们已经踩好点,太子深居简出,自己单独一个房间,身边有韩志远和鬼手张两大高手,其中那鬼手张最难缠,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韩志远和鬼手张,好让成明取慕太子首级。 客栈此时住客不多,很多人去了修仙学苑,没能抢进学苑的也提前向邱城山脚出发了。还在住店的都是些观摩客,还有就是像云姐儿这样的陪眷闲人。 慕太子隔壁就是云姐儿和皓月公主的房间,成明也派了一队人守在她房门口,一旦这边打起来,云姐儿肯定护夫心切过来救驾,这小妮子身手了得,好在皓月公主没有武功,只要能挟持公主,就能牵制云姐儿。 还有三组人马候在门外听候调遣,成家三杰每人带队一组,随时增援,万事俱备,成明志在必得。 “报!”被调去蹲守云姐儿房间的一个蒙面人跑回来,“太子妃房内没人,蒙志也不在北陵王房间。” 成明有些奇怪,自己刚才明明看见他们都已回到客栈,一会功夫就不见了?难道还会飞天不成?他想了想,一把揪起店小二衣领:“那两个姑娘哪去了?说!” 店小二被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说:“我说、我说,她们回来向我询问修仙学苑的事情,还说要去学苑救什么人,我介绍她们往天算街去找神算子,她们带着一伙人从后门走了。” 原来如此,看来她们为了北陵王的事情真是乱了阵脚了。成明暗喜,老天有眼,没有那个麻烦的丫头在,事情要顺利很多。他刚想吩咐撤销云姐儿这边的人手,那蹲守在慕太子房间外的暗哨也回来了:“报告将军,韩志远和鬼手张不在房内,房间里只有慕太子在床上。” 成明有些惊讶,这个鬼手张心思缜密,寸步不离慕太子,上次在北陵镇,成明派了那么多高手想引开他,他就是不上钩,死死守在太子身边。 “难道是慕太子有所觉察?没准这其中有诈……”成明捉摸不定地自言自语,一边的成家老二早就不耐烦了,他是个粗人,没那么多的心眼,见成明犹豫不决,跳出来说:“哎呀,你怕这怕那,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哪有这么多的阴谋阳谋的,再说了,你若是怕有什么阴谋,你不进去不就行了,都在这等着我。我带人去取那野种的首级回来。” 第124章 假死 第175章假死 成明还来不及制止,他已经抡着两柄大斧冲将上去,成明暗叫不好,只得吩咐左右:“保护好二爷。若遇到厮打,不要恋战。”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不到一刻钟,成老二就提着一个带血的包裹兴冲冲跑回来了,店小二一看到血就晕了过去。 成老二冲成明激动地喊道:“得手了!快撤。” 成明满腹狐疑,来不及问个究竟,就被一群打手挟裹着撤出了飞升客栈。 待他们走远,那晕厥过去的店小二突然精神抖擞地跳起来,开地窖门喊道:“小姐,那伙强人走了,上来。” 不一会,那地窖口地缓缓走上来云姐儿等一行人。 云姐儿微笑地对傅丹琴说:“今日你立了大功。”傅丹琴面露得意之色,对那小二道:“你辛苦了,到后面账房领赏去。” 原来这飞升客栈也是傅家的产业之一,傅家在北齐各地都置办有生意,连傅丹琴也数不过来。巧的是飞升客栈的掌柜原是傅家家养的奴仆,因跟着老爷办事多年,才外放了这么个差事,所以傅丹琴刚进门,他就认出来了。这才会给他们一行人腾出客房,云姐儿以为是李文宇的机智老道,实则是傅丹琴的关系。 傅丹琴带着侍女回家里分号小住,掌柜发现客栈外多了不少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又发现这些人的目标是慕太子,便急忙向傅小姐报信,傅丹琴匆忙赶回来报知云姐儿,众人才有所防备。 地窖里最后上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面色红润,看上去仙风道骨,他就是神算子,是云姐儿在方外镇闲逛时认识的。老先生对国运时势无所不知,谈起西晋困境头头是道,让云姐儿啧啧称奇,答应太子继位后拜他为国师,并将他带回客栈。 神算子知道成明等要来,将计就计,用槐树做了个假太子静候成明大驾光临。一行人早就躲进地窖里。 云姐儿见他上来,忙率众人向他作揖:“多谢老先生神机妙算,才让我等有惊无险。” 神算子微微一笑:“有了这个假头颅,慕太子可以高枕无忧地回国了,这一路再无拦阻。” “只是这假头颅不会再变回槐树?”傅丹琴有些怀疑。 神算子哈哈大笑:“丽妃娘娘放心,我这槐木傀儡一年都不会变,不仅不会变化还不会腐朽呢。” “什么?你叫我丽妃?”傅丹琴又羞又喜,她的位份尚未确定,傅太后向她许诺的是昭仪之位,没想到这个老神仙却直呼她丽妃,这不禁让她有些想入非非。 神算子看穿她的心事,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老神仙,我南唐的皇后章淑婉,尸身同样不腐不朽,难道她也是……”云姐儿听到神算子说槐树做的假头颅不会坏时,心里一动,婉姐姐的死本就充满谜团,她也想问问这个神算子。 神算子了然一笑,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到了日子,真相自会揭开。” 云姐儿眼里掩盖不住的失望。 韩致远提醒大家,成明随时可能回来,让大家做好善后工作。云姐儿这才回过神来,开始安排后事。她修书一封交给韩致远道:“拿着这封信,带着傅小姐和老神仙回牧阳城找太子太后汇合,后面的事让太子都听老神仙的。” 韩致远点点头,将信揣在怀里。 “假戏要真做,才能骗过成明。傅小姐,你扶太子灵枢和韩将军连夜赶往牧阳城,让太后早日启程上路,成明见你们护送灵枢回国,必不怀疑,也不会再有刺客。你们先往西晋去,我随后就来。”云姐儿又吩咐傅丹琴道。 “你还要留在这里?”傅丹琴诧异道,“你不跟我们回去?” “表哥进了修仙学苑,生死未卜,我要等他出来才能放心离去,你和韩将军先走,不用管我,对了,皓月公主离宫太久,你们好生护送她回去” “我留在这里和你一起等北陵王出来。”皓月公主眼里含着泪水,她不想回去,她想跟李文宇在一起。 “公主回去,我陪郡主在此,你没有武艺,留下来没有用,郡主还要分心照顾你。”蒙志说道。 皓月公主不再坚持,只是有些黯然,她觉得自己真没用。 众人开始忙碌起来。云姐儿与神算子单独在一起,她再一次拜谢神算子:“先生高才,待太子回国,定当重用,求先生一路指点太子,让他逢凶化吉,平安回到国内。” 神算子朗然一笑:“我神算子早看淡富贵生死,我只听令于郡主手中那支蝴蝶钗,那是天圣宫失传已久的信物,郡主切记切记,不可将此物外露于人,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这支钗子真有如此力量?”云姐儿疑惑道,看那个卖给她钗子的老头穷困潦倒的样子,感觉也不像是什么宝物。她仅是因为它造型精美爱不释手罢了。 神算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钗子的力量我也是略知一二,天圣宫几代掌门都想找回这件宝物,你就知道它有多重要了。这宝物之前被男人所收藏,阳气过盛,抑制了它的力量,现在机缘巧合到你手中,希望你能善用啊。” 云姐儿内心有慌乱,心想如果表哥在就好了,宇哥哥一定会有主意的。想到这里她急切问道:“老仙师,你帮我算算,表哥此去是吉是凶?” 神算子笑笑:“进了修仙学苑就是半脚踏入了灵界,不在老夫的岐黄算术里。”他见云姐儿一脸失落,有些不忍,便又补充道:“不过,你和北陵王还会再见面的。” “真的?”云姐儿又高兴起来。 成明看着成老二取回来的人头,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人是慕清颜没错,可是、可是,怎么会这么顺利?他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般。 成老二兴奋地在旁边跟一帮兄弟念叨:“奶奶个熊,老子以为房间里有埋伏哩,还让大块头先进去探探路,没想到连个鬼都没有,那野种睡得沉,我砍下他脑袋时,他还是睡着的呢。” 他那粗俗生动的描述引得那帮亡命之徒一阵哄堂大笑。只有成明闷不做声,眉心能拧出个结来。 成老二看了弟弟一眼,有些不满地念叨道:“读书读到脑子坏掉了,你管他什么疑点作甚,关键是砍了这野种,我们不就可以回家了么。” 派去探听消息的一个壮汉匆匆跑回来,气喘吁吁道:“……打听清楚了,都清楚了。” 成明一把站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怎么说?” 那壮汉喘着粗气:“慕太子,不,那野种死了是没错,傅家小姐已经客栈里哭闹起来了,韩致远连夜到镇上的棺材铺选棺材,人家嫌太晚不开门,他还把门给踹开了。鬼手张已经被傅家小姐骂到不敢抬头了,原来今晚所有人都出去了,偏偏那野种身体不适发高热,鬼手张本来不该出去买药的,可他担心那野种支撑不住,就抓药那一会功夫,让二爷把人给砍了。” 成明终于兴奋地一拍桌子:“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将这人头用药物处理一下,做好防腐,派个腿脚快的先带回西晋给安王过目。哈哈哈……”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如此开怀。 成老二也喜道:“我就说嘛,哪来的这么复杂,管他什么情况呢,人只要死了,我们不就交差了……” 第125章 训练 第178章训练 李文宇刚睡下没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几声清脆的哨声响彻夜空。他多年行军打仗养成的敏锐,令他一骨碌爬起来,看到丘成子还在鼾声大作,忙摇醒他:“醒醒,快起来。有哨声。” 丘成子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眼睛还未睁开就指挥道:“快、快往后山跑!” 天还没有亮,二人跑进后山,密密的树林分不清东南西北,李文宇一筹莫展之际,那哨声又一次响起,李文宇侧耳仔细听了听,斩钉截铁道:“在西边。”二人又拼命往西跑。 就这样,在断断续续哨声引导下,二人跑了一个时辰左右,最终找到吹哨之人,一个身穿紫衣的小道姑,看见他们过来,笑嘻嘻地说道:“我一直跟踪你们,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好了,你们赢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喏,这是你们的勋章。”说着丢过两枚勋章,跳进密林中不见了。 李文宇气不打一处:“天不亮就装神弄鬼地,让我们追了半天,就只给这个破玩意?” 丘成子像宝贝一样捡起那两枚勋章,递给他一个,另一个放在嘴边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扣袋:“道友,这个勋章可有大用处了,要小心收好啊。刚才的训练叫‘听声辩路’,学苑派出七个道姑,俗称‘七仙女’,她们隐藏在密林中吹哨,谁能找到她们,就能获得勋章一枚。这次也多亏了你,我也得了一枚。”他憨厚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现在我们回去,吃点东西,准备开始下一个训练。” 李文宇心想,这算哪门子训练,当年骠骑军的训练比这个可严苛多了,他有些不屑地笑笑:“我还以为这里的集训有多高大上呢,早知是这样的小儿科,就不用挤破头进来了。” 丘成子瞪大了眼睛:“哎呀,武仙人,你不晓得了,进修仙学苑不光为着训练,更重要的是只有进了这里,才能得到定坤符!” “什么什么?什么符?”李文宇一下没听清。 “定坤符!”丘成子又重复了一遍,“有了这个符,即便你在万级梯上被打败,也不会掉入其他空间。哎呀,说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有了定坤符,安全才有保障,就行了。” “哦,我懂了,玄武仙人这个老头弄了个什么开山门,吸引天下修仙者前往,又整了修仙学苑,发放劳什子定坤符,这样一来,每年光收束修就不得了。好个生财之道啊!我看都是一群骗子。”李文宇愤愤道,他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丘成子笑眯眯道:“你的推理对了一半,不过修仙学苑可不是玄武真人修建的,他一个神仙要钱做什么。不过呢,这学苑的建立跟玄武真人还倒是有些关系。” “我就说跟他有关嘛!都是为了骗钱。”李文宇有些轻蔑道。 “不、不不,呃,我说的有关系是说上万年前,这修仙学苑的妙善道长曾与玄武真人相恋,一次偶然,妙善道长为救玄武真人,失去自己三分之一的本元,是玄武真人输了自己的真元来维持住她的性命,失去本元的妙善道长从此就是半仙的状态,没法再修仙。这修仙学苑和定坤符是玄武真人为照顾她,特意让她安养在此。”丘成子边走边告诉李文宇,“这些我也是从《邱城山秘史》中读到的。” “这算不算权力寻租?这也太腐败了,没想到神仙也……”李文宇觉得这些事情简直毁三观。 “诶,若没有这例外,我们这些凡人怎么能上得了这仙山呢,存在即是合理,走、走……”丘成子乐呵呵地说。 李文宇心想,这小胖子别的本事没有,研究这些野史外传倒是挺勤快。这样也好,等于有个百事通在身边。 牧阳城门口走来两个风尘仆仆的女子。年长的那位体态丰腴、姿色秀丽,尽管戴着面纱仍然挡不住她那绰约的丰姿。她们看上去似乎长途跋涉了很久,刚进城门就累得一屁股坐在茶摊歇息,却连一碗一百文钱的大碗茶都舍不得喝。 “小姐,你在这歇一会儿,我到前边转转,看看哪家绣坊招人。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说话的是年纪小一点的女子,她是那年长女子的侍女。 “不用费力气了,做绣娘是赚不来几个钱的。北齐物价高,我们在这里没有根基。光是靠帮绣品,缝缝补补的,怕是连房租都赚不出来。”那年长的女子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走了一天没喝一口水,她嘴唇都干裂了。 那侍女看了一眼主子,一咬牙,跑过去向那茶摊老板行了礼:“老板行行好,可否给我家小姐来碗白开水?她已经一天没进一滴水了。只要一碗白开水就好,我、我不会白喝你的,我、我帮你把这些碗筷都洗干净。” 那茶摊老板是位四十出头的大婶,面容和善。她的茶摊除了茶水,也卖些粥面包子等,给过路行人行个方便。她端详了主仆二人一眼,转身给她们端来两碗热汤面,对她们爽朗一笑:“姑娘,出门在外谁能没有个难处啊。这两碗汤面是大婶我请你们吃的。我这里一天也没几个客人,这点碗筷我自己洗就是了,你们就放心吃。” 出门遇到好心人,主仆二人喜出望外:“多谢大娘,谢谢您。” 茶摊这会没有客人,大婶看她主仆吃得狼吞虎咽,便拿了绣花绷子坐在她们身边,边绣边跟她们闲聊:“刚才听到你们说想找个活计干?” 那侍女赶忙点点头:“是呀大婶,我们会女红,能干家务,我家小姐还识字,会算账。大婶可有什么好的工作推荐?” 那大婶一双手不停,叹了口气道:“这年头,男人都没活干,我们女人又有什么活计呢?像我,开个食摊,勉强度日,抽空还得赶点绣活补贴一下家用。” 侍女失望地低下头,那年长的女子安慰她:“别灰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我们不怕苦,一定有办法立足。” 那大婶听到这女子的说话,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慢吞吞开口道:“要说活计,我这倒是有一件,正经工作,工钱也高,就是怕二位干不了。” “大婶,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连个落脚地都没有,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呢?”那年长的女子一脸诚挚地说道。 大婶叹了口气:“工作呢倒是不难,就是苏家要找两个侍女,给他家大小姐做贴身女仆,工钱倒是给得高,每月有一两银子。” 年轻的侍女喜道:“太好了,给大户人家做侍女,吃喝用度住宿这些都不用愁了,每月还有工钱,这多好的事情啊。大婶,辛苦你带我们去一趟。” 年长的女子倒是冷静:“苏家出这么高的工钱,怕是另有隐情?” 第126章 为奴 第179章为奴 “姑娘你说对了。苏家呀是我们这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苏家家主的正方夫人膝下就一个宝贝女儿,宠爱得不得了,可拿苏大小姐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成日地魂不守舍,听说是邪祟附体,发作起来就那身边的人出气,她的贴身婢女没有一个能干得久的,牧阳城的下女们听说是苏家,没有人愿意去,她家不得已才出大价钱找人。”大婶实诚地一五一十告诉她。 “我愿意去!大婶,你就帮我们引荐一下。”那年长的女子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大婶赶紧起身收拾摊子,一边喜不自禁说道:“那好、那好,不瞒姑娘说,那苏家现在到处找人,谁要是能成功帮忙介绍,苏家还额外给介绍人一千文钱呢,现在你们两人一起去,我能拿到两千文呢。” 苏府正厅,管家娘子带着两位女子走进来,向苏夫人行礼道:“夫人,这是给大小姐新找的两位侍女,您掌掌眼。” 苏夫人放下茶盅,上下打量二人一番,良久,才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呀?”语气中透露着与生俱来的冷傲。 “回夫人,我叫马苑清,她是我的侍女素梅。”原来这女子就是那南唐前昭仪冯苑菁。 苏夫人皱了皱眉头:“官家小姐?会伺候人吗?” 管家娘子忙赔笑道:“我都问过了,她家里破败挺久了,又是外乡人,什么苦都能吃。” 管家娘子心里叫苦不迭,牧阳城的下女一提起苏家就像瘟神一般,无人敢来,好不容易找到两个不知情的外乡人,若是还挑挑拣拣,怕连人都没有了。 幸好苏夫人自己心知肚明自家事情,摆谱归摆谱,语气却缓和下来:“家里是怎么败的?” 冯苑菁咬着嘴唇,低头禀道:“家父曾参与南唐叛乱,全家被流放了,我们二人逃了出来……” 原来受她的叛逃牵连,建宁太后将冯家全族流放北境并削为贱籍,全族人从事着最底层的劳役,心里恨透了冯苑菁。偶尔一次机会,冯苑菁和素梅在街上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认出,被兄长一路尾随认出家门,要带官兵上门捉拿二人,是冯苑菁生母冒死前来通风报信,二人才侥幸逃脱。 “哦,原来是叛贼之后啊。”苏夫人心里有数了,她倨傲地说道:“不管你们过去如何,既然进了我家门,从此就要听大小姐的吩咐。大小姐心情不好,你们做下人的就要多担着点,既然是做下人的,受点委屈什么也是正常的,别那么矫情。” “是是是。”管家娘子忙笑着答道,“这些我都吩咐过了,夫人就放心。” “对了,名字得改改,大小姐喊起来多麻烦啊。你就叫秋娘,她就叫小梅。” “是。” 该交代的交代完了,苏夫人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眼睛不再看她们:“芳婶教下规矩,干活去。” 管家娘子一边领着她们往小姐厢房走,一边跟她们i念叨:“大小姐睡得晚,起得晚,早上如果她不叫,千万不要进去,吵醒小姐要挨骂的。还有,小姐早上都要喝一碗豆脑,中餐和晚餐都要吃广贤楼的,记得每天记下小姐想吃的东西,让人去广贤楼点菜拿回来。还有,小姐每天要泡热水澡,澡盆要撒上玫瑰花……” “记住了。”芳婶每说一句,冯苑菁就应一句。 “到了,就是这里。”到了一处大院子,芳婶在厢房门口停下脚步,向身后冯苑菁主仆二人招招手。 三人还没进去,就听到屋里传来侍女的声音:“小姐,广贤楼的饭菜送到了,您用点。” “嘻嘻,广贤楼也给我送菜了,哈哈……”一阵刺耳的笑声响起,素梅听得头皮发麻,冯苑菁也皱了皱眉头。 管家娘子走进去恭敬地垂手禀告:“大小姐,这两位是新来的,以后就专门伺候您了。这位叫秋娘,她叫小梅。” “秋娘……小梅,哼呵,又来了两个。”苏眉如披散着头皮,脸上瘦削得只看到高高得颧骨,睁着一双无神空洞得眼睛在主仆二人身上扫来扫去,看上去确实有几分瘆人。 素梅想起茶摊大婶说得邪祟附体,吓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苏眉如得眼神顿时凌厉地朝她一瞥,一抬手,一支簪子朝着素梅飞过去,冯苑菁眼疾手快,推了素梅一把,那簪子径直擦过她脖子,“啪”地戳进素梅身后的门框上。 “我让你很害怕是么?”苏眉如紧盯着她,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幽怨。 “没、没有。”素梅紧张起来,早听闻苏大小姐性格乖僻,没想到自己一来就领教上来了。刚才那支簪子若是再偏个两公分,她的小命就没了。 “哎呀,新人刚到,还不懂规矩,冲撞了大小姐,小姐千万别生气。”芳婶忙上前打圆场。转身又对两人喝道,“叮嘱你们多少遍了,见了主子,不许抬头张望,要低头,低头,懂不懂?” 冯苑菁怕再刺激道苏大小姐,忙急中生智上前安抚苏眉如道:“大小姐还没梳洗?我来给小姐梳头,小姐这头发长得这么好,我来给小姐梳个凌云髻,再描个远山黛眉,就跟那个天仙下凡似的。” 这一招管用,苏眉如像个孩子般渐渐安静下来,蜷缩在床头安静地让冯苑菁靠近她。芳婶欣喜地看了冯苑菁一眼,这个新来的秋娘有两下子,小姐终于肯听话了,看来算是找对人了。 素梅赶紧打来一盆温水,用软毛巾轻轻替苏眉如细细地将脸上的污垢擦干净,冯苑菁一双巧手几下子就帮她把发髻盘好,还留了些散发披在脑后,顿时显得小脸没那么瘦削了。再用胭脂淡淡地晕开一层红晕,最后用眉笔画上了最时兴的远山黛眉。 冯苑菁将铜镜拿到苏眉如眼前,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巧盼顾兮的倩影,竟比之前还要好看,苏眉如自己也看呆了,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原来自己还是那样好看,本该这样风光靓丽地嫁入夏家,却落得现在今日这个下场,都怪萧丽君那个贱人。她心里的仇恨更深了。 第127章 道友 第181章道友 回到他们的二人间,丘成子已经变戏法似地摆了一堆美食,地上铺了一块厚厚的毛毯,上面堆着红烧猪肘、香酥烤鸡、手抓羊肉、水果蔬菜等,还有一壶烫得温热的好酒。 李文宇看得目瞪口呆:“好家伙,丘成子,你这包袱得多大啊,能装的了这么多东西?再说这酒从哪来的啊?” “道友,喝酒喝酒,来来来。”丘成子热情地招呼李文宇,两人席地而坐,丘成子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道:“没想到,我为了上山,筹备得有大半年了。关于邱城山的各种方志传说我都钻研了遍。我这包袱名叫‘有容乃大’,别看它小,里面可是包罗万象呢,除了活物不能装,什么都能往里装。这食物装进去,还能保持原貌,原来装进去是怎样的,拿出来就是怎样。”说着,他得意地抖了抖手中一个不起眼的布袋子。 “真有你的。”李文宇喝了一口酒,好酒!不像是民间酿造的,醇厚的口感颇像宫廷酒师的手法。“你去哪里找得这么多的宝贝?” “嘿嘿,就是慢慢淘呗,我在方外镇住了大半年,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修仙者,这些人大多清贫,经常有人变卖自己手中的宝贝,碰到合适的,我就赶紧买下来。”丘成子吃得满嘴流油,胖胖的圆脸有些得意。 李文宇想起他刚进来时出手阔绰,四千两银子的束修对他好像也不在话下,便打趣说道:“这些宝物得不少银子,看来那妖怪确实让你家兴旺啊。” 没想到丘成子的脸顿时沉下来,发狠地说道:“我不用家里的钱,我自己赚钱,它是它,我是我,有朝一日,待我学成归来,我一定要将那怪物赶出去。” “赶出去?为何不是赶尽杀绝?莫非你对它有感情?”李文宇意味深长地问道。 “谁对它有感情,它是妖!我是人!”丘成子发狠地喊了一声,碗筷一丢就跑出去。 李文宇愣了愣,这丘成子跟个孩子似的,他想起云姐儿,每次他批评她,她也会这样生气冲出去。 李文宇跑出外间,看到丘成子在啜泣,便上前轻抚他的后背:“对不起,我不该提起它,让你难受。” 丘成子摇摇头,止住哭泣:“不,你说得对。我确实对它下不了手。它对我很好,我尚在襁褓,父母亲就去世了,是大哥把我带大,七岁那年贪玩,跑到山里,被毒蛇所咬,乳娘说我当时已经没气了。大哥和它找到我,它抓了附近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牧童,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骗过那鬼差,让那孩子替我死了,我得以活过来。” 李文宇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可是我宁可死去的是我啊。”丘成子捶胸顿足,“每当想起那个孩子无辜的眼神,罪恶感就吞噬我的心。这么多年,我从来忘不了……” 李文宇宽慰似地拍拍他:“都过去了,一切向前看。” 丘成子擦擦眼泪:“我要和它断绝关系,我要把它赶出去,不让它再害人。” 远处传来学员们的鬼哭狼嚎: “啊……” “快跑啊……” “毒蜂追上来了……” “这里也有。” “不要动,停下来它就不蛰你了。” 这是去后山找吃的学员回来了,每个人都饿着肚子,还要跟那毒蜂搏斗。李文宇酒足饭饱地看着他们,心里暗自佩服丘成子的充足准备。 冯苑菁渐渐摸清了苏眉如的脾性,她喜欢被哄着,像母亲哄孩子似的,她喜欢被夸奖,尤其是喜欢别人夸奖她的容貌。把她哄好了,她就跟一只小猫似的温顺。 冯苑菁一双巧手,每日给苏眉如打扮的妆容从不重样,无论什么衣服饰品,在冯苑菁的巧手下,总是能让苏眉如穿出不一样的风韵。冯苑菁对苏眉如尽心尽力,尤其是知道她因为情伤才变得性情古怪,不免同病相怜,对她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不仅每日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鼓励她多出去走动,多会会朋友。在冯苑菁的精心照料下,苏眉如竟一天天好起来, 苏眉如自然能感受到冯苑菁对她的好,她变得依赖这个秋娘,别人不敢对大小姐说的话都会告诉秋娘,秋娘会拣大小姐心情好的时候,慢慢说与她听。苏夫人看到女儿日益好转,心里高兴,将冯苑菁提拔做了一等仆婢,工钱也加了不少,冯苑菁成了苏家上下倚重的人。 这日天气晴好,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冯苑菁给苏眉如挑了一条水红色的新款绉丝裙,外罩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衬得她肌肤更加白嫩,整个人显得俏丽十足。 “小姐,难得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逛逛,顺便吃点好吃的,好不好?”冯苑菁笑着建议道。 苏眉如一日三餐都从广贤楼点餐,送过来就是草草吃几口,其他的全部让人倒去喂猫狗。其实她并非是想吃广贤楼的餐食,苏家厨子的水平并不比广贤楼的师傅差,但她享受让广贤楼送餐的过程,她要让人看看,广贤楼不是只给萧丽君送餐,她苏眉如也是有的。 她这种自欺欺人的心理,冯苑菁当然是明白的,所以冯苑菁巧妙建议她外出用餐,也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苏眉如听到外出,不由哆嗦了一下,浑身微微颤抖,她想起那些贵族们的嘲讽嘴脸,胖师傅和老朱头一家愤怒的眼神,街上认识她的人的指指点点,她突然把披风脱下,双手抱头蜷缩在床上,带着哭腔说:“我不要出去,不要出去,外面都是坏人。” 素梅有点束手无措地看着她,冯苑菁心疼地一把搂住她,嘴里宽慰道:“不怕不怕,我们戴着帷帽出去,没人会认出小姐,秋娘也会陪在小姐身边。” 苏眉如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任凭冯苑菁帮她戴上帷帽,坐上马车,驶入了牧阳城最繁华的街道。 自打被拒婚以来,她有一个月没出门了,她趴在马车车窗上,望着窗外景色,只觉得处处新鲜,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久违的微笑。 冯苑菁趁机劝她:“小姐,把帷帽除了,外面的阳光多好啊。” 苏眉如没做声,冯苑菁便小心翼翼将她的帷帽揭下来。 第128章 下山 第182章下山 苏眉如渐渐不再恐惧外出,她突然发现,其实人们的记忆很健忘,她做的那些事情,已经没什么人再提起了,而今她走在大街上,当初那些唾弃的小贩也都纷纷对她笑脸相迎,只是因为她比别人更舍得花钱。 她也不再点广贤楼的饭菜了,因为秋娘告诉她,一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自己又何苦在他身上花心思。秋娘还告诉她,天涯何处无芳草,北齐没有合适的,那就放眼到五国去找,凭她的家世相貌,还愁找不到合适的婆家吗。她觉得跟秋娘在一起,她的眼界和心胸都似乎开了许多。 她最近喜欢上如意楼的酥烧肉,香脆爽口,而且新烧出来的口感更是一绝。这日,碰巧冯苑菁带着素梅外出采办,她便只带了一个平日在外间侍候的使女,来到如意楼吃酥烧肉。 如意楼的跑堂伙计忙将她引到平日她最喜欢的雅座,二楼靠窗,窗外就是牧阳城热闹的街景,她要了一碟酥烧肉,一边欣赏街景,一边悠哉地吃起来。 “苏小姐!”苏眉如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不由疑惑地扭头看过去。 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笑吟吟地看着她,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整个五官都挤作一团,苏眉如见她眼熟,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惊喜道:“真的是你呀,大小姐,我是吕琼诗啊,去年在苏大人生日宴上,我们见过的。” 苏眉如想起来了,这是父亲手下一名小官吏的女儿,家境一般,一直想混上层贵女圈子,可惜地位太低,相貌也不甚出众,只能在边缘打转,她便干脆自己搞了个小圈子,把一些跟她一样小官吏出身的子弟集结在一起。每日吃喝玩乐,倒也慢慢有些资源。 “哦,原来是你啊。记得记得。”苏眉如对她淡淡一笑,礼节性点点头。 听到苏眉如说认识自己,吕琼诗大大惊喜,这可是富贵尊荣的苏家大小姐啊,想结交她的大有人在,没想到竟然认识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她热情地走上前说道:“刚好我们一班朋友也在这里饮酒聚会,就在前面的雅间,有几个南唐来的世家公子也在呢,大小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若是在过去,苏眉如是断然不会对这种低层次的圈子感兴趣的,但是现在她自己也被排斥在北齐贵族圈外,吕琼诗的邀请让她心里一动,听到还有几个南唐来的贵公子,她鬼使神差地点点头,起身跟吕琼诗走进雅间。 房间里早已坐着一群光鲜亮丽的青年男女,大多是牧阳城的纨绔子弟,普通官宦家庭的子女,和苏眉如平素见惯的那种沉闷的贵族聚会不同,这群人更随性,并且男女之间没有那么多拘束禁忌,也更放得开。苏眉如进去时,大家正在热闹地玩行酒令,欢声笑语的。 吕琼诗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众人目光一下聚集到她们两人身上。吕琼诗眉飞色舞说道:“大家看看是谁来了?这就是名动牧阳城的苏家大小姐苏眉如。” 房间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吕琼诗感觉像是自己登上人生巅峰般地飘飘然,她发起的这个小圈子,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坚持到现在,终于成功吸引到苏眉如这种顶级贵族的注意。她觉得自己半只脚已经进入了上层社会。 吕琼诗介绍了苏眉如的身份,她顿时被一群男男女女簇拥着,几乎所有人都在讨好她,给她拿吃的,陪她聊天,逗她开心。苏眉如感觉回到了过去那种万众瞩目拥戴的日子,她喜欢这种被人捧着、被呵护、被抬举的感觉。 一位眉清目秀的贵公子打扮的人走近她,微笑地递给她一只削好的苹果,轻轻地对她说:“苏小姐还没吃东西,这是南疆来的苹果,特别适合女孩子,多吃会让女孩子的气色更红润。” 说完,就那样目不转睛温柔地看着她,苏眉如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接过那只苹果,那双含笑的眼睛看得她心里小鹿直撞,她突然觉得词穷,不知当讲什么,只得赶紧低头咬了一口,真甜真脆! 这种苹果她在皇贵妃表姐的翊坤宫里见过,当时表姐还只是贵妃,南疆进贡的苹果大部分都呈给了皇上和皇后,表姐宫里就只分得五只,红扑扑香喷喷的,表姐赏给她一只,她终生难忘这种味道。 待她抬起头来时,发现那贵公子已经翩然离开她身边,跟着几个文士在房间另一角热烈地讨论着当代文坛流派的问题。他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专注的眼眸,举手投足间的潇洒,不知怎地尽都落入她眼帘。 萧丽君等奉师门之命下山,在山上住了小半个月,下来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刚上山时,遇到结界,她还是要靠神君助力才穿过去。现在下山再遇到结界,她轻松就过去了。 “师妹,天色还早,我们到镇上转转。”洪金雷提议道。 “对呀,那方外镇可多好玩好逛的去处了。”萧红也附和,她早就想去看看又上了什么新的法宝装备了。 “可是,我们不是还要赶到修仙学苑吗?”萧丽君觉得任务没完成就去玩,内心不安。 洪金雷和萧红一起转过头来不认识似地看着她,这个师妹转生后怎么脱胎换骨似地循规蹈矩了?想当年,这不是她常干的事吗? “别这么看着我,要、要不,我们就去玩一小会,然后就马上去找妙善道长。”萧丽君被两人看得心里发虚,无奈做了让步。当然,她内心也希望去山下的闹市见识见识啊。 “郡主,咱们买几本书回去看看,也好了解了解这一带的情况。”蒙志站在一家书摊上,看着琳琅满目的参考书,对云姐儿说道。 “哎呀,这些都是无聊文人的杜撰,当不得真的,别浪费这个时间了,我们到那边看看。”云姐儿不耐烦地打断他,她从小看书就头疼,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多淘几件宝贝护身呢。 萧丽君跟着洪金雷从街那边走过来,萧红兴冲冲带路:“君妹,这巷子里有家馄饨店,做的大馅馄饨可好吃了,一般人找不到哦,我带你去。” 云姐儿突然看到前面人群中,有个人特别像章淑婉,身边那两个不就是洪金雷和萧红吗?她激动地跑过去,嘴里喊着“婉姐姐,婉姐姐……”待她好不容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早已不见踪影。 “郡主,你在找谁?”蒙志从后面赶上来。 “蒙将军,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婉姐姐带着洪金雷和萧红,就在这里,刚刚就在这里,我明明看见了的……”云姐儿急切地问道。 “没有啊,我一直往前走,没看到啊,怕是你思念章皇后过甚,幻觉了。”蒙志笑道。 “也许。”云姐儿有些失落,跟着蒙志走了。 第129章 妙善道长 第183章妙善道长 萧丽君他们吃完秘制小馄饨,赶到修仙学苑时,已是傍晚时分。 守门的道姑与洪金雷似乎熟识,问都不问,抿嘴一笑就放他们进来了。 这让萧丽君很是惊讶:“她们就这样守门的?也不怕我们有别的目的?” 洪金雷支支吾吾道:“以前我和萧红也常来,估计是认识了,熟人,都是熟人,呵呵。” 萧红撇撇嘴:“这你就不懂了,这修仙学苑跟个尼姑庵似的,平日里面全是道姑,洪金雷每次过来都特别抢眼,很多道姑都是他的迷妹呢。” 洪金雷急红脸道:“你可别瞎说,哪有的事。” 萧丽君傻傻一笑:“玄武真人座下那么多弟子,为啥还要使唤咱们呀,随便派个小乌龟过来不就行了吗?” 洪金雷和萧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掩嘴嬉笑道:“以后你就懂了,修仙学苑的山门啊,设有特别的结界,专门防乌龟。” 萧丽君听得一头雾水,洪金雷和萧红却不肯再讲,任她如何追问,只是一味地嬉笑。 远远走来一个小道姑,见了他们就喊道:“可是玄武真人派来的吗?” “是呀。”萧丽君忙应道,“我们来送东西的。” “跟我走,师傅在观里等你们好久了。”小道姑提着一盏荷叶灯,转身在前面带路,萧丽君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妙善道长身材极瘦削,精神有些颓丧,面容清秀,看上去像个文弱少女,谁也看不出她是靠着玄武真人的一分真元活了上万年的不折不扣的半仙。 洪金雷将定坤符递给她:“这是一千份定坤符,请道长收好。” “多谢师侄了。”妙善接过来,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萧丽君总觉得她有些不快乐。 “师傅还让我问问,这届学员可有特别出色的?”萧红笑吟吟地问道,这也是例行公事,每年真人都是这几句话。 妙善叹了口气:“唉,再出色也没用,凡人如何能登上那万级天梯啊。我老太婆等了上万年,也没一个能登顶的。” “道长别灰心,时候到了,对的人自然会出现的。”萧红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道。 妙善苦笑了笑:“得了,你们也别安慰我这老太婆了,我寻思着要不这登山门就别办了,横竖我们没有再见面的机会,还连累那么多好孩子……”她声音似乎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萧丽君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真人教给她的首饰盒,鬼使神差地将那盒子拿出来:“道长,你别难过,师傅还托我给你送了一个礼物呢。” 这下洪金雷和萧红都用极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萧丽君不知他们是何意思,只是巴巴地将首饰盒双手递给妙善。 妙善愣了一下,颤抖的双手接过那盒子,打开看了看,突然大哭起来:“这个死老头子,何苦又拿这些东西来招我,我这辈子可是被他给坑苦了……” 洪金雷和萧红无奈地看了萧丽君一眼,不约而同上前安慰妙善道长,谁知那道长不哭则以,一哭简直是洪水泄堤般一发不可收拾,又叫又闹,还说了好多听不懂的话。把萧丽君给吓傻了眼。 好半天才把这位姑奶奶给宽慰下来,萧丽君想起真人的吩咐,又战战兢兢说了句:“真、真人吩咐,让您、您给他回个信。” 洪金雷、萧红:…… 妙善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又被掀起,又是一通狂风暴风…… 折腾大半天的妙善被弟子劝躺下休息,洪金雷、萧红累得精疲力竭。妙善的大弟子板着脸,不客气地轰赶着他们:“你们也算是常客,明知道师傅见不得山上的东西,何苦又拿些私人物什来招她,你们倒是拍拍屁股走了,她老人家就这么一年年挨着,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呢。得了,我也不留你们吃饭了,师傅那边还要人照顾呢,你们走。” 萧丽君灰头土脸地被赶出来,心里还念念不忘:“可是,真人要的回信……” 萧红赶紧一把拉她走,走远了才开始数落她:“你是傻的吗?我和金雷都不帮那老乌龟送东西,就你实诚,不知道妙善道长的忌讳啊,你做这些事之前要跟我们商量一下嘛。” 萧丽君嘟哝着:“真人让我不要跟别人说嘛。” “几位仙人,请等一下。”身后传来一个道姑的声音。 萧丽君诧异地回过头去,一个伺候在妙善道长身边的小道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递给她一个匣子:“这是我师父给你家师父的回信。师父说这届学员有个叫武仙人的资质最佳,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优秀的学员。师父还说,她先前脾气不好,那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不是跟几位仙人过不去,还望仙人不要放在心上。”说完鞠了一躬就走了。剩下师兄妹几个呆呆地站在原地。 萧丽君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装的竟是妙善道长的一缕青丝。 “唉,妙善道长是想告诉真人,她的容颜未老,心未变,还能等啊。”萧红回头看了一眼竹林深处的点点灯火,长长地喟叹一声。 “师傅跟这妙善道长之间究竟怎么回事?”萧丽君着急地问,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 洪金雷看了她一眼:“上万年前,这两人可是一对有情人。” “什么?真人和道长?”萧丽君难以将她那老顽童心态的师尊跟方才那个动不动就歇斯底里的妙善扯在一块。 “你别看道长年纪大了脾气有些古怪。上万年前,妙善可是人间最美的公主。人王福喜最宠爱的女儿。那时的妙善公主可是温柔可人,聪慧娴静。玄武真人对她一见钟情。妙善公主痴迷修仙,玄武真人便化身英俊帅气的得道高人,亲自下界指导妙善公主修行。” 这点萧丽君倒是相信,即便上万年过去了,这妙善的容貌依旧姣好,可见年轻时是多么明艳动人了。 “那为何他们两人没有在一起呢?”萧丽君着急地问道。 “仙魔大战后,魔族基本被肃清,少数魔族余孽还在三界作乱。玄武真人不幸被魔族所伤,是妙善公主舍了本元才救得真人一命。真人醒来后痛不欲生,用自己一缕真元替代公主本元,续了公主性命。不想就在他守在公主身边那几天,魔族余部偷袭了天庭,鸿钧老人召唤玄武神兽久不见回应,被魔族打得魂飞湮灭。这笔血债被天庭归咎于玄武真人沉迷儿女私情,从此,两人被强行分开,天各一方。真人就被囚禁在邱城山上,负责看管被封印的魔族,永世不得下山,妙善道长也被囚于山脚,不得上山。”洪金雷回忆起当年之事,心情有些沉重。 第130章 点拨 第184章点拨 “原来是这样。”萧丽君同情道,难怪这两人要靠书信传情。 “妙善道长也是可怜,上万年过去了,她的家人,跟她有血缘关系之人全部都不在人世,她爱的人也不得相见,就这么天天在困于山脚下,脾气不坏才怪。”萧红忍不住嘟哝道。 洪金雷叹了口气,又说道:“好在天帝开恩,一百多年前,允许邱城山山门每年开放一日,到那日,有万级阶梯从天而降,从山脚直通山顶,若是有凡人能够通关,顺利走上山顶,道长和真人之间的诅咒便可破除,两人才能重新在一起。” 萧丽君听了这个凄美的故事,呆呆地愣了好一会,突然她一拍巴掌道:“哎呀,道长不是说这届的学员有个特别优秀的吗?我们去会会这个武仙人,每人指点他两招,不就能过了吗?” 洪金雷心想还是小师妹脑子转得快,跟他想一块去了。他振作起来:“这个建议不错,我们一起去找这个武仙人,给他一些点拨,能不能走到山顶,就看他的造化了。” 萧丽君一行人走到学员宿舍,萧红有礼貌地询问门口小道姑:“小道友,请问武仙人可是住在这里?” 那小道姑爽快地应道:“学员都是住在这里,你找武仙人啊,在这等一下,我帮你叫他出来。”说完,蹦蹦跳跳地叫人去了。 李文宇今天的表现亮瞎了一众学员的眼,连引导道姑都忍不住夸赞他,从未见过这么优秀的学员,关键是……还很帅。他几乎包揽了全部的勋章,丘成子一路跟着他,也得了几个。两人正在房里聊得热闹,突然一个小道姑探头进来喊道:“武仙人,外边有人找。” “谁找我?”李文宇脑子一片空白,他在这里除了丘成子,没有认识别人了。 “看样子像是从邱城山上面下来的。”小道姑八卦道。普通人也进不来啊。 丘成子顿时来了精神:“道兄道兄,这每年表现优秀的学员,邱城山都会派人下来考察,亲自传授秘技,据说对闯关登顶很有帮助,你可要分享哦,不要独吞哦。” 洪金雷远远地见那小道姑领了个人过来,脸色有些不自然:“是他?” 萧丽君好奇地看过去,晕!竟然是那北陵王李文宇!他就是本届最厉害的学员?妙善道长百年难遇到的好苗子?他不是应该围绕在那些莺莺燕燕中的吗?他竟能吃得了这修仙的苦?萧丽君心里十万个为什么。 “糟了,被他认出我们来就糟了。我来使个障眼法。”萧红暗暗使了个神通,三人在李文宇面前便是变了模样。 “三位仙师好。”李文宇恭敬地行礼道,第一次与仙人距离这么近,他心里有些激动。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要说什么。李文宇见没人做声,便又行一次礼:“给三位神仙请安,敢问仙人找我所为何事?” 萧丽君率先清醒过来,想了想,问道:“武仙人,你为什么想上山啊?”她想听听他的想法,她觉得像他们这样势利的贵族,不外乎就是升官发财、美人在怀这样的理想。她脸上不由挂了一丝讥讽的微笑。 李文宇双手抱拳,恳切地说:“我上山就为了见玄武真人一面,听说谁能上到山顶,便能让真人实现一个愿望。” 果不其然,萧丽君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颇有些居高临下地说:“那是自然,你若能上到山顶,仙师就允你一个愿望。不知武仙人的心愿是什么啊?” 李文宇急切地说:“我想救一个人,这个人是、是我心上人,我相信她没有死,可我找不到她,我想亲口问问仙师,她到底在哪里?如果仙师也说她死了,我就死心了。” 萧丽君没想到他还这般情痴,和当日那个夸夸其谈,轻浮纵乐的北陵王似乎判若两人。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安慰他。 洪金雷和萧红可是惊出一身冷汗,生怕李文宇说下去会引起萧丽君更多的怀疑,忙打断他的话:“你的愿望会实现的。我告诉你,到了那天,背后有声音叫你,千万不要回头。” “你眼睛看到的有可能是假象。”萧红补充道。 萧丽君也清了清嗓子:“记住,和小精灵们说话要用意念、意念。” 三个人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都告诉了李文宇,可惜他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但是话倒是记下了。 转眼快到过年,苏府的管家娘子芳婶却病倒了,家人接回乡下去治病,苏夫人觉得冯苑菁不错,能力强,形象也体面,也见过些世面,便提拔她当管家娘子。偌大苏府的担子一下落在她肩上,冯苑菁每日带着素梅忙里忙外,与大小姐相处的时间倒是不如从前那般多了。 好在苏眉如已经恢复如常,似乎已经从情伤中走出来,冯苑菁将府里两个伶俐的丫头指给她做贴身丫鬟,自己则专心操持家务。 吕琼诗自从傍上苏眉如这棵大树,倒是确确实实得着一些好处,父亲的官职升了一级,哥哥的生意也蒙苏家照顾,订单多了不少。有苏眉如这块烫金招牌,她组织的饭局酒会越来越多人参加。更让她得意的是,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提升了,过去那重男轻女的爹娘,现在也由衷夸耀女儿能力强。 后来吕琼诗组织的饭局酒会,苏眉如每场不落,可是再也没见到过那位给她苹果的贵公子,她有些后悔当初没问他姓名,但身为大家闺秀的虚荣心又让她羞于向吕琼诗打听那个男子的姓名和下落。 临近新年,吕琼诗又组织了一次迎春诗会,说是过年前最后一场聚会了,搞得势头还蛮大,牧阳城有点名气的文人墨客都来了,苏眉如新近创作了一副山水写意画,一时兴起带过来,命人悄然挂在诗会现场,自己则坐在画展屏风对面的小雅间,隔着一道珠帘,静静地看别人对这幅作品的反应。 可惜她那自以为是的作品并没有多少人驻足欣赏,来参加诗会的文士多少有些墨水,她那稚嫩的画作一眼看过去就是新手,就这么冷冷清清地挂在那里。 正在苏眉如觉得索然无趣的时候,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那副画作前,仔细地看了又看,脸上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身边一个富家公子调侃道:“这副画作该不会是吕琼诗的幼弟练手之作?若是如此,倒是也值得细品的。” 他的话引来周围几个公子的哄笑。那修长的身影不屑地说道:“你们几个懂什么,这画手法稍稚嫩,但这意境却很是幽远,做此画者,定是胸中有沟壑,腹中有才华之人啊。” 一旁的侍女小环喜不自禁,小姐的画作终于遇上知音,她走上前对那贵公子福了福:“公子真乃高见。实不相瞒,这画作是我家小姐初学创作的,没想到还能遇到公子这样的知音,公子可否移步与我家小姐一叙。” “没想到这副意境高远的画作竟出自一位深闺女子之手!”那人声音掩盖不住的惊喜。 苏眉如在屏风后,听得字字清楚,心里像是吃了蜜糖。 第131章 撩拨 第185章撩拨 屏风外人影一闪,进来一位翩翩公子。 “是你?”两人同时都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苏眉如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苹果公子竟是知音。内心顿时波涛汹涌,兀自羞红了脸,声音也变软绵下来,“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公子。” 那贵公子慌忙作揖道:“没想到那佳作竟是出自苏小姐之手。” 吕诗琼恰巧端着一盘瓜果从外面走进来:“哟,我正说介绍你们认识呢,这就聊上了?” 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吕诗琼看此情景,心里明白了几分,忙向苏眉如介绍道:“这位呀,是南唐来的程公子程明功,出身名门,本来要参加科举的,结果遇到颍川之乱,他们全家逃到北齐来了,程家簪缨世家,生意还做得蛮大的呢。那夏家跟程家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大家认识也都是缘分啦,来来来,吃点水果。”她知道苏眉如与夏德贤的过去,故意贬低了夏家为苏眉如出气。 苏眉如一听是南唐的世家公子,不知怎地就更增加了几分好感,南唐的繁华富庶可不是北齐所能及的。她想起冯苑菁劝她放眼天下,果真是没错,北齐哪有这等谈吐见识高雅,又俊美潇洒的贵公子呀。 吕诗琼介绍完就借口照顾别的客人,识趣地出去了。 程明功慢慢剥开一个金黄的大橘子,又贴心地一瓣瓣剥开,放在小瓷盘上,推向苏眉如:“苏小姐,这是淮安的晚熟蜜橘,比早柑更香甜,入口似蜜无渣,这可是贡品,宫里还没有呢,那淮安知府先送了几筐过来,我们有口福了。你尝尝。” “程公子懂得真多。”苏眉如心里对这位公子产生一丝丝崇拜。“上次一别,后来就没再见过公子了。”她本是想问他去了哪里,可想想自己跟他还没熟到那个地步,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程明功靠近她,一双眼睛凝视着她,英俊的脸上满是柔情:“苏小姐是在留意我吗?” 苏眉如毕竟是大家闺秀,从未有人这么撩拨过,一时脸红心跳,说不出话来。他又上前靠近一步,几乎是把她揽入怀,在她耳鬓轻声道:“这段时间是不是在找我?” 苏眉如心跳得要蹦出胸口,从来没有男子跟她如此亲密过,她既盼望着程明功再进一步,又害怕他更进一步。 程明功看她一副小鸟寒噤的样子,浅浅一笑,离开她身边,坐在她对面,苏眉如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 “我去了趟大梁,从那边拉了一批娟绸回来,本来这些小事用不着我经手,可是这批娟绸数目太大,又是只付一半定金,大梁那边非要见到东家才敢发货,没办法,我便去了一趟,没想到那老板跟我吃了一顿饭,连定金都没收,直接让我把货拉回来了……”程明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她说话。 苏眉如有些羞赧:“程公子不用跟我说这些的,我知道你是做正经大买卖,自然是经常不在京。”说完便有些后悔,自己算什么呢,竟这样为他开脱。 她眼睛碰到程明功火一般热情的眸子,又害羞地低下头。程明功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萦:“程某一个人在京城确是无趣,若是有个能牵挂的姑娘,这便是凌霄宝殿请我去都不愿去了。” 苏眉如觉得老天爷真是公平的,让她被拒婚后还能遇到一个这么懂情致的男人。她刚想着怎么回应,屏风外传来小厮毕恭毕敬的声音:“公子,时候不早了,东周国四海钱庄的苏掌柜在四海酒家恭候您多时了。” 程明功一拍脑门:“哎呀呀,我把这茬给忘了,苏小姐,跟你在一起,时间过得真快,我整个人都要沦陷了。” 这么大胆的直白让苏眉如芳心大乱,原来世上还有这么懂她的人,什么叫一见如故,一见钟情,相见恨晚,她在这瞬间,全部明白了。 “公子有事就去忙去,回头再……”她含羞浅笑低着头,斟酌该用什么词,她是个懂事的女子,在他忙生意大事的时候,绝不会拖累他。 “回头我去苏府拜访小姐。”程明功含笑地接过她话茬,她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内心更加慌乱,更多的还有丝丝甜蜜。 “哦,对了,以后这种聚会少参加为好。”程明功依依不舍就要离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叮嘱她道,“吕小姐名声不太好,你跟她在一块,我担心对你的名声有损,我是因为跟她哥哥有生意往来,偶尔过来捧捧场,这些男男女女都太随便,苏小姐是大家闺秀,还是少来为妙。” 这点他说的倒是没错,吕诗琼这种拉皮条的,是上不得高台面的。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苏眉如再抛头露面,像她这样的世家小姐,不知道多少人垂涎。另外,吕诗琼小家子气,每次聚会都要收份子钱,过去是每场一两银子,现在有了苏家小姐参与,她都收到二两银子一场了。每次交钱给她,都让程明功一阵肉痛。 苏眉如点点头,忙与吕诗琼撇清关系:“她父亲是我父亲手下一名官吏,我也、也是捧场,平时很少、很少来。” 程明功点头笑笑,深情说了声:“等我。”转身离开。剩下苏眉如痴痴地站在那里,他对她说“等我”?他说了“等我”?她像是橄榄回味般,将程明功说得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像倒带似地细细回味。 程明功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吕诗琼走出来得意道:“怎么样?来我的局子,人脉拓展不少?”她言下之意,收二两银子不算贵。 程明功冲她抱拳作揖道:“多谢吕小姐引荐,在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 吕诗琼满脸笑容目送他的车子离去。身边小丫头不解地问:“小姐,你怎么把苏小姐这棵摇钱树介绍给他了,万一今后他们两人都不来了,怎么办?” 吕诗琼满面春风:“放心,像程明功这种人,断然不会拒绝认识更多好家世的姑娘的。你看顾小姐和严小姐,不也是在我的饭局上结识的么。” 程明功坐在马车上,对赶车的小厮说:“今天不错,时间拿捏得更好。” 小厮受到夸奖,高兴地咧嘴一笑:“公子,明天还去寻苏小姐吗?” “明天不去了,先晾她几天,去顾家绣房。” “好咧。” 第132章 上山前夜 第186章上山前夜 修仙学苑最深处的林隐阁,妙善道姑正在闭目养神,一个小道姑匆匆跑进来:“师傅,天圣宫特使求见。” 妙善微蹙眉头:“他来做什么?请他到外厅。” 那特使一袭黑袍从头到脚遮住全身,令妙善极不舒服,这几年天圣宫的人越来越神秘,总喜欢用服饰遮挡自己,不露真面目,倒像是做什么亏心事似的。 “道长可还记得当初对天圣宫的承诺?”特使开门见山道。 妙善扫了他一眼,脸色有些不悦,特使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分明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压住内心不快,平静地问道:“天圣宫娘娘有什么话,特使就直说。” “道长果真是个爽快人。”那特使的声音经过黑袍内的特殊装置,听起来像是乌鸦聒噪般刺耳,“娘娘要道长在发放定坤符时,将那武仙人的换掉,换成这个。”他手一扬,一个纸符轻轻飞到妙善手中。 妙善面露愠色,她就算再有涵养这时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应承过你们天圣宫不假,可我也是有言在先的,这害人性命的事不干,伤天害理的事不干。” 黑袍特使又是一阵怪笑:“道长不必紧张,只是换符而已,又不是取他性命,最多不过是在别的空间多呆几天罢了。” 萧丽君第三次从镜湖出来,只觉得一股真气往丹田上涌,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她突发奇想,若是自己想飞,是不是可以飞起来呢?就在她默想的时候,身子竟然晃悠悠腾空而起。她心想:哈哈,镜湖真厉害,三次修炼下来感觉都脱胎换骨了。 她不知道这乃是她体内多年修炼的真气被激发的结果,虽然记忆还是被封禁的,但基本自保的本事是有了,再加上她学习了玄武门的技能,在道法上比之前更厉害。 洪金雷和萧红忙着向她献殷勤,一个揉肩,一个捏脚,萧丽君终于感受到胜者为王的快乐,那种站在巅峰之上的感觉,想起来就想笑。 “师妹,真没想到你这般厉害,竟能从镜湖中脱身,还练成这玄武大法,这下玄武那个老乌龟再也不能笑话我们了。”洪金雷巴结地给她端来一盘鲜果。 “这也不能怪我们啊,其他仙门子弟不也一样通过不了嘛。毕竟任何乌龟还是有差别的,他们乌龟族练的功法,在内力和气息上跟人类还是不同的嘛。”萧红嘀咕道。 “什么?玄武大仙是只乌龟?”萧丽君嘴里的果肉差点没喷出来。她常听师傅骂“老乌龟、老乌龟”的,她还以为这是朋友间亲昵的笑骂之语,没想到他还真是一只乌龟啊。 “嘘!小声点。你竟然不知道?玄武可不就是乌龟嘛。”萧红急得一把捂住她的嘴。 洪金雷正色道:“玄武仙师可不是普通的乌龟,他是上古神兽之一,天地初开之时就有了,活的日子比咱们师尊都长呢,师妹,你能得到他的真传,实在是太幸运了。” 几个人正聊得起劲,玄武真人和夜华神君笑嘻嘻地走进来,众人忙起身行礼:“师傅好,真人好。” “好好好,快坐下,快坐下。”玄武真人满面红光,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过几日就是我邱城山一年一度开坛讲道的日子,在那天,各地修仙者都会云集邱城山,你们想不想过去看看热闹啊。” “好呀好呀。”萧丽君高兴地鼓起掌来,“我最喜欢热闹了。” 她蹦了半天,突然发现洪金雷和萧红愁眉苦脸地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她。她顿感不妙,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除了看热闹还要做什么事情吗?” 洪金雷翻了翻白眼,冲她吐槽道:“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邱城山人手最缺的时候,万级天梯上需要一万个神仙呢,师傅每年都在这时候来拜访真人,顺便拉我们充数。” “什么万级天梯?什么充数?”萧丽君丈二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神君敲了洪金雷一记后脑勺子:“就你话多,让你上万级天梯怎么了,好吃好喝地还亏待你了?那些个凡人连一千级台阶都到不了,你每年都站到五千级以上,哪个要过你动手了,你悠闲得要命!” 洪金雷哭丧着脸:“就是不用动手才无聊嘛,在那台阶上一呆就是一整天,我倒是希望多上来几个人跟我对打一下呢。” 萧红也趁机附和:“要不,把我们几个排在下面,就是一千级台阶以内,也让我们有露露脸的机会嘛。” 玄武真人没理会他们叫唤,自顾自往下说:“今年就算你们不说,也要将你们的名次往下排了。金雷你负责第两千级台阶,萧红你在第两千捌佰级,萧丽君比你们都强,她就在最高那级,第一万级!” “哎、哎,往年最高那级不都是安排我嘛。”夜华神君有些急了,难道今年不需要他站台了? “你呀,你就在萧丽君下面”玄武真人宣布道。 “嘿,你个死老乌龟,让我在我徒弟下面,你故意的。你别跑,我保证不打你。”神君气急败坏想要去抓他。 玄武大仙一个侧身躲过,冲神君做了个鬼脸:“什么你的徒弟,现在也是我徒弟了,再说萧丽君在镜湖习了我玄武功法,道法早就超过你了。” 两个老顽童又厮打起来,不过没人理他们,也不去劝架。 “师妹,你多带几本古书过去看,放心,不会有人能上得去的。”洪金雷阴阳怪气揶揄道。 “唉,能上到一千层就不错了,咱们今年又是看热闹的一年。”萧红无精打采道。 三天的集训很快结束了,武仙人李文宇各项成绩都名列前茅。他觉得这种训练很无聊,还不如他们骠骑营的训练呢。若不是为了什么定坤符,他才不耐烦配合这些小道姑呢。 上山前一晚,修仙学苑举办了盛大的宴会,烤全羊、烧鸭、卤鹅、清蒸鲈鱼……应有尽有,几张长桌子拼起来,摆了长长的流水席,饿了三天滴米未尽的学员手脚并用、狼吞虎咽,吃相全无。引导道姑高声喊道:“各位学员,明日一早我们就要上山了,今晚大家随便吃、放开吃,吃饱吃好,明天开始你们的战斗。” “好!”声音振聋发聩,学员们吃得开心,个个精神抖擞、信心十足。 第133章 宝物配英雄 第187章宝物配英雄 人群中唯有丘成子和李文宇吃得从容不迫,引导道姑暗暗点头称赞,殊不知这二人几天来就没饿过,当然不像其他学员那般恶鬼投胎了。 丘成子带来的食物刚好吃得差不多,趁这个机会,他拼命往自己的“有容乃大”装东西,整只鸡、整只羊,酒水、果蔬,这家伙装的东西够两人吃一个月的了。好在今夜管够,吃多少都有人给补多少上来。 “明天你跟在我后面。”李文宇看着丘成子打包食物,没头没脑说了句话,他越来越发现这小胖子的可爱之处了。 “什么?”丘成子没听清。 “我说明天你跟着我,你武功不好,跟在我后面,我罩你。”李文宇重复道。 “谢谢。”丘成子低下头,眼眶有些湿润,从小到大因为他体型胖,显得笨重,几乎没有同龄孩子愿意和他站队,他总是独来独往,团队对于他,是个奢侈的字眼。可在登山这种生死紧要关头,竟有人主动要带他,他内心感动万分。 “嗐,谢啥,我不过是想蹭你的饭菜吃,还有啊,你对这里这么熟,我随时随地可以提问。谁让你是我的‘百事通’呢。”李文宇故作轻松地说道。 丘成子眼睛一亮:“你放心,明天我负责后勤保障和战斗策略,我们一起打到山顶去。” “好呀,我们兄弟两个要创造个记录,不仅要上到山顶,而且一下同时两个都上!”李文宇豪迈地说道。 “加油!”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邱城山上,萧丽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何不放那些学员过去,也好让道长早日过来与真人相聚啊。” 洪金雷瞪了她一眼:“就你聪明。那天梯精得很,有反作弊装置。一旦发现有意放水,马上转换空间场景,而且天梯会认为你跟登梯者是一伙,它会将你和登梯者一起转换到未知空间去,到时候你有可能回不来了。” 萧丽君吐吐舌头:“这么可怕,我还是老老实实比赛。” 萧红打着呵欠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他们连两千级都打不到,更别说你那最后一级了。” 萧丽君心想,可今年北陵王参赛啊,世人不都说北陵王盖世无双吗?连妙善道长都说他是自己数百年来所见过最优秀的学员。万一人家打上来呢? 修仙学苑最热闹的时刻当属上山前夜了,食物可以敞开肚皮吃,而且学苑还会给每个学员发一件宝物法器,这些宝物法器都是上古仙魔大战那些逝去的神仙留下的,每样宝物都随了自己主人的脾性,有自己的个性。 引导道姑拿出一柄方天利剑,介绍道:“……这个是上古时期守卫天门的方天力士留下的,哪位学员想要这柄利剑?”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跳上台去:“我!这柄方天剑力大无穷,最适合我了,我收了。” 话音未落,那利剑“嗖”的一声飞过去将他顶上头发削去一缕,又飞回剑鞘。引导道姑耸耸肩:“没办法,方天利剑没看上你,你另外选其他宝贝。” 那壮汉摸摸自己的头发,有些无奈:“这家伙还真是有脾气。”台下顿时哄堂大笑。 又跳上去几个精壮小伙,最后,方天剑选了一个精瘦的汉子,说也奇怪,要几个人才能抬得动的宝剑,到了那汉子手里顿时变得温顺起来,那瘦汉单手就能将它舞得虎虎生威。 “原来是这样。人选宝物,物也择主啊。”李文宇感叹道。 选宝如火如荼地进行,大部分都抢到了自己心仪的宝物,丘成子也拿了一柄如意扇,精钢玄铁做的扇骨,一按开关还能发射暗箭,平时可以当做装饰,紧急时刻就是武器。丘成子对此爱不释手。李文宇还打趣他:“这个扇子选得好啊,你人胖怕热,夏天还能当摇扇使。” 李文宇倒是一件都没看上,他觉得这些武器都弱爆了,还不如他收藏的,丘成子提醒他,好歹选一件,凡间的武器再好,也没有法力,这上古神器能顶一个仙人的力量呢。这下他才打算认真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接下来是我们修仙学苑的镇山之宝——擎天画戬,这是上古战神擎天的武器,这件宝物上百年来没有看上一个主人,这次看看哪个有缘的配得上它。”引导道姑说着,眼睛还有意无意地瞄了李文宇那边一眼。 听到这件法器的大名,台下开始沸腾起来,还没选法宝的学员眉开眼笑,跃跃欲试,选了法宝的唉声叹气,真想再选一次。 二十个粗使道姑抬着个木架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那擎天画戬就躺在这木架上,看上去分量不轻。 “乖乖,这么大的脾性,不是什么好宝贝。”李文宇暗自思忖,自然没有兴趣上台去匹配。 丘成子急得又是推又是拉,恨不得自己替他上台:“这可是擎天画戬,上古最有名的神器之一,擎天战神的心爱法器,擎天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赫赫有名的战神,从未吃过败仗……” “切,他这么厉害怎么会魂飞魄散?”李文宇不屑道。 “哎呀,他是被人暗算的……”丘成子急了,“武仙人你连一点仙界常识都没有。”擎天可是他的偶像,李文宇这种不敬的态度有些把他激怒了。 “好、好,他厉害他厉害,我就是不喜欢这画戬,不要。”李文宇犟劲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头。 “你呀你,你一定会后悔的。”丘成子气呼呼地数落道。 台上早已站满了夺宝心切的学员,擎天画戬稳稳地躺在木架子上。 “擎天画戬,你跟了我,我保证带你驰骋沙场,做出一番伟绩来!” “擎天画戬,我是你的崇拜者……” “擎天画戬,我要将你供奉在高堂之上……” 学员们使尽浑身解数,那擎天画戬就是纹丝不动。引导道姑遗憾道:“看来今年也没有让画戬心动的主人啊,我们只好先抬回去了……” 她话音未落,那支画戬一下跳起来,越过重重头顶,直直向李文宇飞去。那利刃就那么冲着他,无论他怎么躲闪,那画戬就是咬住他不放。 “你、你不要乱来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可没说你坏话。”李文宇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黏人。 那擎天画戬一听,知道他误会了,又将枪尾调转过来对着他,还不断摇首摆尾的,活像个小哈巴狗。 李文宇觉得它好像是赖上自己了,便试着握住那枪柄,那擎天画戬立马乖乖服帖在他手里,李文宇试着挥了一下,嘿,轻便好使。得!那就留下。 丘成子大喜过望:“我就说嘛,要说有谁能配得上这画戬,非你莫属。” “恭喜武仙人成为擎天画戬的新主人。”引导道姑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第134章 我们换换吧 第188章我们换换 “特使,那擎天画戬选中了武仙人。”一个黑衣蒙面人向黑袍人报告。 黑袍特使沉默不语,半晌才嗡嗡地说道:“画戬动,战神出。这擎天画戬上万年来没有动过,没想到让这小子给激活了,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 “这事要不要跟娘娘报告一声?”那黑衣蒙面人又问道。 “娘娘早就算出会是这样,所以才让我将那定坤符掉包。”黑袍特使洋洋得意。 “娘娘果然神机妙算,这下北陵王就算是战神转世,也插翅难逃了。” “擎天当日就是被困在魔域直至耗尽精魂而魂飞魄散,看来他的继任者又要重蹈他的覆辙,这真是命啊。”黑袍特使冷笑道,“我们就等着看好戏。” 引导道姑开始给学员们发定坤符,人手一个。轮到李文宇时,引导道姑看了他一眼,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定坤符递给他:“给,武仙人,这个是道长特意给你准备的。” “这个和其他学员的有什么不一样吗?”李文宇翻来覆去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引导道姑笑笑:“自然是给你准备最好的。你是这届学员的佼佼者,道长对你的期望很高,加油!” 李文宇揶揄一笑:“你们还会希望学员能登顶啊?我还以为你们巴不得没人能上到最顶呢,这样你们明年还可以再收一笔培训费,多好的买卖。” 那道姑竟也不生气,大概真是修身养性功夫到家了,她淡然一笑:“道长盼着有人能上到山顶,盼了上百年了,武仙人,这座山能不能翻过去,看你的了。” 丘成子正在房间收拾行装,见李文宇拿着定坤符进来左看右看,不时还嘟哝几句,他便丢下手中的东西,好奇地问道:“看什么呢?武仙人。” “你来得正好。”李文宇将那定坤符递给他,“帮我看看这定坤符有什么不同,引导道姑非说是道长专门为我定制的,可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何差别。” “我看看。”丘成子兴冲冲地接过来,他现在自诩是邱城山百事通,最乐意帮人答疑解惑。 丘成子仔细看了半天,脸色都市变得有些古怪,他瞟了李文宇一眼:“你确定这个东西真的是掌门道长给你的?” “那当然啊,难不成是我变出来的?怎么样,看出什么区别了吗?”李文宇充满期待地问道。 丘成子有些慌乱:“没、没什么,估计是法力更强大。”他有些结巴。 “哈哈,那你可要跟牢我哦,我罩你。”正在行头的李文宇没有察觉他的反常,像平常一样与他玩笑。 丘成子强笑了笑,转身低头继续收拾包裹。 “哎呀,你收拾这么早干嘛,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那帮人还在外面篝火晚宴呢,照我说,我们睡一觉再出发都还来得及。”李文宇有些不耐烦道。若是他自己一个人,连包袱都不要,直接走人。 丘成子认真地说:“道兄,这你就不知道了,从这里到山脚只有一条路,中间有条大河,河面很宽,水流湍急,船是万万不敢行的。唯一通路就是河面上一条草索桥,若是平时,这桥勉强还能支撑,可这么多学员同时出发,我担心那桥承受不住。我们提前走,好早点过桥,过了桥就安全了。” 李文宇半信半疑跟他星夜启程,走了半个时辰,果然见一座波浪滔天的大河,一条水草编的绳索桥架在河面上,那桥看得出事补了又补,旧的水草断掉了,就总有后来者拿来新的草绳重新加固接上。桥身很窄只容一个人通过,李文宇借助轻功,潇洒地蜻蜓点水般飞到对岸。丘成子也颤巍巍地拉着绳索慢慢走了过来。 两人过了天险,不由松了口气,相视而笑,想坐下歇歇脚再走。擎天画戟挺有眼力劲,马上变成一张长凳,供两人坐下歇息。李文宇没想到它还会变化,真是越来越喜欢它了。 “多亏了你啊,若是再晚一个时辰,大批人员跟上来,这桥怕是不堪重负要倒了。到时候不知有多少人耽误上山时间,”李文宇庆幸地说。 “我从小比别人慢,我阿娘便教我,笨鸟先飞,知道自己比别人慢,就要比别人早行一步,多做准备,多做打算。所以习惯了……”丘成子不好意思地说。 李文宇赞赏地看着他:“你并不比别人慢,你在筹备方面已经比别人快许多了。下山后你也别回去了,跟我干,我的队伍里就缺一个像你这样认真的人。” 李文宇说的确是内心所想。这丘成子收集资料,钻研问题的能力还挺强,他后面暗自庆幸自己跟他在一起,否则事情可能没这么顺利。 丘成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里闪着熠熠光辉:“你愿意和我一个团队?你不怕我拖累你?” “愿意啊!怎么会连累我呢?你不是做得挺好吗?这次要不是你,我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李文宇认真地说。 丘成子感动得直抹眼睛,从小到大他一直是那个被排斥的对象,大概是因为他看上去老实憨厚,李文宇还是第一个愿意接纳他的人。 丘成子擦了擦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兄,你那定坤符能否跟我换换?你、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的运气比较好,那定坤符又是道长特意为你做的加强法力版,我、我武功低,想着到时候万一、万一……” “有什么不可以,拿去!我们既然是一个团队了,做大哥的总要照顾你。”原来是为了这事,李文宇爽快地拿出那枚定坤符递给丘成子,他艺高人胆大,还真没把这些法器法宝什么的放在心上,在骠骑营的时候,他就习惯身先士卒,危险的地方自己先上,功劳让给士兵,所以他尽管年轻,在军队里却是享有很高的声望,将士们无不死命效忠他。 丘成子听到李文宇的话,眼圈又是一红,这种朋友间的呵护和信任,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星夜赶路就是快,过了绳索桥,他们便到达山脚,发现很多修仙者早已到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烤火。 丘成子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这些都不是修仙学苑的,没有定坤符,凶多吉少,怕是往后都回不来了。” 他这番话让旁边一个修仙者听到了,那人冷笑一声:“不回来更好,老子在这个世界早就活腻了,到另一个世界去,老子没准是皇帝呢。” 丘成子摇摇头,有些鄙夷道:“这么重的怨念,还怎么修仙啊。” 那人自讨没趣,灰头土脸走远了。 李文宇捡了些柴火,擎天画戬很有眼色,变成一个火石,“啪”地一声把火点着,又马上变做一张长凳,供两人坐下。 “嘿,这家伙真是成精了,光凭这眼力劲,都是无价之宝啊。”李文宇越来越喜欢这擎天画戬了。 “那是,这可是上古神器,当初你还不想要呢。”丘成子揶揄道。 第135章 战神往事 第189章战神往事 还有几个时辰才天亮,李文宇他们便一边烤火一边等着山门开,丘成子从“有容乃大”里拿出一些吃食,走了那么远的路,两人也有些饿了,擎天画戬变成一把双人躺椅,两人躺在星空下,就着暖洋洋的篝火,喝酒吃肉,好不惬意。 “对了,丘成子,你知道得多,你告诉我,这擎天是怎么个人?”李文宇看了一眼擎天画戬,想起它的原主,不由好奇地问道。 丘成子喝了一口果子酒:“这擎天是上古时期三界最杰出的战神,从未败仗。仙魔混战时期,魔族对擎天又恨又怕,擎天战神率领的天兵所向披靡,将魔族打得落花流水。” 听到丘成子讲起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擎天画戬也傲娇地抖了一下,差点没把两人震下来。 “没说你呢,你激动什么。老实点。”李文宇拍了拍画戬,那家伙瞬间老实了。 丘成子继续说道:“魔族打不过擎天,便使阴谋,引擎天进入魔界异域,在那里将他囚禁,熬到油尽灯枯,魂飞魄散,死得很惨。” 李文宇听得出了神:“那擎天估计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尽然连魔族的阴谋都看不出来。” 丘成子看了他一眼:“不,擎天知道这是魔族的阴谋。” “那他还要去?”李文宇差点没惊掉下巴,这世上还有人这么傻地区送死? “那是魔族抓了他的心上人天琴,他为救天琴出魔域,不顾众仙拦阻,加上他从未失败过,骨子里也有那么一股骄傲,没把魔域放在眼里,一意孤行就去了。”丘成子有些黯然。 “原来如此,一世英雄,就毁在女人手里。”李文宇感慨道。 “这才是真英雄,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我佩服他!”丘成子崇拜地说道。 “后来那个、那个天琴,他那个心上人怎样了?”李文宇好奇地问道。 丘成子有些难以启齿道:“那天琴是魔族四大护法之首天音的情人,擎天爱上她时,她已经跟天音在一起了,天音以她为饵,引擎天赴死,她倒是毫发无伤,天音将她带出魔界异域,听说是归隐了,魔族的历史几乎没有书籍记载,所以不知她后事如何,但天音被擒的时候,她没出现,天兵对魔族余孽进行追讨时,也没发现她的踪影,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也有人猜测她是被打得魂飞魄散了,也有人猜测她可能是到了另一个空间回不来了……” 顾家绣坊外停了一辆华美的马车。 “小姐,程公子来了。”丫鬟兴冲冲跑到顾曦儿闺房喊道。 “真的?”顾曦儿眼睛一亮,“快拿我那件新作的米黄色的衫子来,哦哦,还有那副翡翠头面,胭脂……玫瑰花制的那盒……” 一阵手忙脚乱,顾曦儿照了照镜子,一个青春洋溢的美少女形象出现在铜镜中,她颇为满意地加上一只步摇,燕子般飞出去了。 院子里站在一个颀长的身影,披着一件黑金裘披风,在雪中像是等了好一会,身上都落满了雪。顾曦儿心头一热,跳起来一把搂住那人的脖子:“程哥哥……” “哎呦呦。”程明功怕摔着她,赶紧将背躬起来,并用手托住顾曦儿,学着大马般口里发出“驾、驾驾,曦儿骑大马咯……”一边叫着,一边绕着院墙走。逗得顾曦儿“咯咯”直乐。 “你这孩子,多大了还这样淘气,还不快下来,你程哥哥刚办完差回来,你不让他好好歇着,还把他当马骑。”顾曦儿的娘,顾家绣坊的老板顾大婶端着一碗温热的燕窝,从厨房走出来,“明功,来,进屋喝碗燕窝。” 顾曦儿听话地从程明功身上下来,一迭声地开始说道:“大梁好不好玩?这次你去了十八天,也不来个信,让我好担心你,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长时间?” 顾大婶嗔怪道:“你让程公子先吃点东西,你那些问题再慢慢问。” 程明功好脾气地笑笑:“不妨事,不妨事。对了,顾大婶,叶家那笔订单我帮你谈下来了,一共三千两纹银的生意,这是定金和清单,您收好,只是工期比较赶,下个月中旬就要。” 顾大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家嫁女,这个女儿是叶老爷的老来女,宠得不得了,光是婚礼当天的礼服就定了两套,此外还有嫁过去的四季衣裳,还有回门穿的衣服,不仅如此,连全家参加女儿婚礼的衣裳也一并定制新的。叶老爷一辈子省吃俭用,在叶小姐身上却恨不得连孩子的衣服都替她备好。 牧阳城不知多少绣坊想做叶家这单生意,可是叶老爷是个人精,这么大一笔生意,他当然不会轻易交给任何一家绣坊,光是约谈比价就比了好几家,顾大婶想都想不到这笔生意竟会落到自家头上:“明功啊,你是怎么搞定叶家老爷子的?” 程明功正在专心喝燕窝,听见顾大婶这么问,放下勺子,笑了笑:“我有个朋友正好跟叶家那女婿是发小,我便托他帮说说话,没想到事情就成了。” 他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跟那叶小姐鬼混了两天,向她讨来的差事。 顾大婶高兴地合不拢嘴:“明功啊,还是你有办法,这叶老爷子抠唆得很,没想到竟被你搞定了。” 程明功笑笑:“这也是顾家绣品的名字大,哦,对了,我那位朋友,虽说朋友间不言谢,他毕竟还是出了大力的……” 顾大婶会意:“晓得的、晓得的,这些人情都是要照顾的。”乐呵呵地从定金那沓银票中掏出四百两银票塞在程明功手中,“替我好好谢谢你朋友。” 程明功从中抽出一张五十的又还给大婶:“用不了那么多,这点就够了。” 顾大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明功啊,曦儿真是没看错人,这几月,多亏你帮我们拉来这些生意,现在我们绣坊可是全城最大的绣坊了。” 程明功刚想说什么,门外小厮传来催促声:“公子,宫里沈公公派人来请,说是有要事相商,催您快些过去呢。” 程明功擦擦嘴:“大婶,我得走了,内务府的沈公公不知有什么事,我得赶紧过去。曦儿,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提前给你带来了,这几天有空的话,再带你去逛逛庙会。” “呦,你跟内务府还有联系呢。”顾大婶又惊又喜,她早年守寡,单身一人拉扯女儿,绣坊一直不温不火,自从女儿认识了这个南唐来的程公子,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而今她绣坊里的绣娘是过去的两倍,不得不说,她这个准女婿还真有几分本事。 “你刚来又要走。”顾曦儿撅着小嘴,脸一沉。 “死丫头,男人都是要出去做事的。”顾大婶护犊子似地将程明功送出去,“别管她,你忙你的,这里有我。” 第136章 渣男 第190章渣男 程明功摸着兜里的三百五十两银票,兴冲冲地上了车,顾家绣坊是他变现渠道之一,这几个月来,几单大生意“谈”下来,顾大婶给他的返现已经超过了两千两银子。 “公子,你可真厉害,这几个女人被你搞得妥妥的。”赶车的小厮羡慕道。 “羡慕,羡慕就学着点,女人的钱最好赚。对了,大姐那边是什么事情?”程明功心不在焉地问道,他们约定好的,只要说是沈公公有事,那就是家里那位大姐有事了。 “碧云来了,说时娘子病又重了,咳得厉害,叫你赶紧回去。”小厮说道。 程明功不再说话,他知道若不是非常时刻,碧云不会来找他。看来老婆子是快要不行了。他心口一热,熬了这么多年,眼看自己的目标就要实现了。 自从来到北齐,他发现自己是如鱼得水,北齐的贵女们更单纯,听说他从南唐来的,个个都高看他三分,加上他确是腹中有几分墨水,谈吐皆是不凡,轻而易举就进入这些贵女们的圈子。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了沈家大院,碧云早等候在门口,见他下车,忙迎上去:“娘子下午开始咯血,咳得越来越厉害,而且一迭声要见你。” 沈家原是做煤炭生意,在北齐有几座矿山,北齐炼铁铺多,煤炭需求大,沈家也赚得盆满钵满。沈老爷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几年前去矿山巡视时不幸遇到矿难身故,沈老爷悲痛欲绝,没几个月就随儿子去了,偌大的家业就留给了沈夫人姜氏。 眼下姜氏孤零零躺在檀木大床上,身子已经没了力气,嘴里却不停念叨着:“明功、明功……” 程明功见状,赶紧走上前,握住姜氏的手,泪如雨下:“大姐,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病成这样……” 姜氏瘦骨嶙峋的手摸着程明功富有弹性的皮肤,心中一阵旖旎,老头子走后,这是唯一给自己安慰,带给自己关爱的男人,她叹了口气:“我原本就有这肺咳的病根,日积月累,身体每况日下,病情加重罢了。明功啊,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怪我不肯将生意交给你……咳咳咳。” 碧云端过一碗冰糖雪梨汤:“娘子,喝点梨汤,润肺。” “大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呢,你是我娘子,我怎么会怨你。”程明功哽咽道,“当初我从南唐流落北齐,是大姐你收留我,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我跟你赌气出走,不是因为怪你,是我想证明给你看,我能挣钱,我不想让别人说我吃软饭,不想你受到嘲笑。你看你看,这是我这几个月挣的,我、我,我去南唐、大梁,哪里有生意我去哪里,这些,这些都是我挣的……” 他掏出厚厚的银票,痛哭流涕地展现给姜氏看。姜氏那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我知道,我知道你胸怀大志,明功啊,你不要怨我,我就要走了,我这些东西不都是你的么……” 程明功终于忍不住地将头埋在姜氏床头嚎啕大哭:“大姐,你说这么作甚,我宁愿用家财万贯,换你身体健康……” 姜氏悠悠地说:“我老了,也活够了,老头子六十岁走了,我比他多活了十年,我赚了。明功啊,我快要死了,我好怕自己一个人,你不要走了,陪陪我好不好……” “大姐、大姐,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陪着你……”程明功哭得说不下去了。 姜氏舒了一口气,累得又睡过去了。 碧云止住哭泣:“老爷,先去用点饭,您刚回来,滴米未进,这里有我们守着,你放心去吃饭。” 程明功心领神会,吩咐两个丫头进来守在姜氏身边:“有什么事喊我一声。” 碧云正在兴头,便也朝他媚笑道:“好呀,省得我想你想到神魂颠倒。”她没想到日后程明功真的将她卖到妓院,这是后话。 程明功将她压在身下:“我不在这段时间,可有人来过。” 碧云喘着粗气:“有!沈老爷两个侄子来过,不过略坐了坐便走了,娘子嫁与你后,沈家人都羞于谈起这个儿媳,这两个子侄,也是她派人去请了好久才来的,算是尽一份心意。” “还有谁来过?” “再有就是姜家那边的穷亲戚了,来哭穷了好几次,娘子烦不胜烦,给了他们几百两银子,打发走了。” 程明功大度地笑笑:“日后大姐就算去了,照顾她家人也是应该,几百两银子算什么,等我继承了沈家家业,再多给他们几百两。” 碧云由衷地夸道:“知道你做事漂亮。” “对了,沈家到底有多少家底,你弄清楚了吗?”程明功问道。 “放心,我在娘子身边这么多年,有什么不清楚的,光是那几座矿山,就价值连城啊……” 两人干柴烈火般地颠倒鸾凤,全然不知那边姜氏醒转来要喝水,身边两个侍女不知哪里去了,姜氏空洞的眼神望着半空,手伸出去一阵虚划,嘴里念着程明功的名字,去了。 夜华神君和玄武真人正在对弈。突然感觉整座山微微晃动了一下。 玄武真人最先反应过来:“擎天画戬!是擎天画戬,它动了!” “画戬动,战神出!快去看看擎天画戬选择了谁?”夜华神君也激动起来,“老乌龟,这次你和妙善有望团聚了。” “来人,快来人,马上去查一下,擎天画戬选了谁?”玄武真人坐不住了,恨不得自己能下山去。 他还没来得及布置下去,一个小道童便激动地跑进来:“师尊、师尊,山下来报,擎天画戬选了武仙人!哦,就是那北陵王李文宇。” 夜华神君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果然是他!武曲星再世,当之无愧的战神!” 修仙学苑最深处的林隐阁,妙善悠悠醒来,好久不曾有这么好的睡眠,收到玄武真人的礼物,她又哭又笑地,最后累倒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天色已微微泛白,一旁道姑赶紧伺候她梳洗。 “孩子们都出发了?再过几个时辰山门就要开了。”她关切地问了一句。 “都准备开拨了。武仙人和丘成子早已出发,估计这会已经到山脚下了。” “这两个孩子真是不错!”妙善赞道,“幸亏他们去得早,那座绳索桥一会该被挤断了,不知有多少孩子被耽搁了。” 第137章 美梦泡汤 第191章美梦泡汤 “师尊,为何要设置那样一条桥拦阻这些学员呢?” 妙善面无表情道:“做事没有规划,遇事冲动急躁,不善思考的这些人统统登不了仙门,不如早早把他们拦下,省得他们到天梯送死。” “原来这是为了保护那些莽撞的修仙者啊。” 妙善点点头:“一轮轮的困难阻碍,真正能踏上天梯的人不多啊。”她喟叹一声,自从天庭设下天梯以来,她也曾日盼夜盼,就盼着能有人能登上山顶,自己和玄武早日团聚。可是上百年来,她失望了无数次,现在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身边的小道姑仿佛看穿师傅的心事:“师尊,还有个好消息,那擎天画戟动了,它竟然选了武仙人。” “什么?”妙善大惊失色,厉声喝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早告诉我!武仙人现在何在!” 小道姑吓得“噗通”一下跪下:“我、我看师尊睡得正香,不想、不想打扰您,想着等你醒了告诉你也是一样的。那武仙人早早启程了,现在怕是已经到了山脚了。” 妙善喟叹一声,沧桑地闭上眼:“罢了,出了修仙学苑,在不可与学员交谈,这是规矩。你下去。” 小道姑一走,妙善就跌坐在床上,当她迫于天圣宫的压力,将那动过手脚的定坤符给那武仙人后,她就心里安慰自己,天圣宫承诺过要保住武仙人性命,无非是让他去另一个空间待久一点而已。她万万没想到这武仙人就是战神转世,难怪他如此优秀。自己亲手埋葬了与玄武相聚的机会,她好悔啊!如果知道他就是战神,说什么她也不会将那枚定坤符给他。 她悔恨得不能自己,突然想到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山上,她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告诉山上的真人,没准这个老乌龟有办法。 夜半,沈家大院里,程明功哀恸的哭声响彻夜空,姜氏走时,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一只玉佩,那是程明功送给她唯一的礼物。 姜氏的葬礼很隆重,连着办了三天三夜,程明功全程披麻戴孝,哭得死去活来,来参加丧礼的亲戚都动容,姜氏找的这个小丈夫还真是长情。 沈家也派了人来参加葬礼,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仿佛是不相干的第三者,冷静地看着程明功表演。 姜家亲戚对程明功倒是感恩戴德,程明功大手一挥就给他们每人发了几百两银子,让他们不住念叨这位小丈夫的好,当初鄙夷他,说他吃软饭的,现在对他也是笑脸相迎。 姜氏下葬那天,除了穿戴一新的头面外,程明功还将姜氏生前喜爱的瓷器、金银珠宝等全部作为陪葬,有株一米多高的红珊瑚树,他眼也不眨地丢进墓室里,让围观的人无不动容,那至少值万两白银啊。 程明功一系列表现让平常鄙夷他的人态度多少有了改观,如果是为了姜老太的钱财,哪有这样把东西往外扔的。 程明功心想,跟沈家的矿山比起来,这些小钱算得了什么,那矿山可是会下蛋的母鸡啊!有了那几座矿山,自己后半生衣食无忧了。他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丧事结束后,程明功以主人的姿态回到沈家老宅,指挥下人们将之前姜氏用过的东西都搬到后院去,他抹着眼泪说是“怕睹物思人”,实则打算将这些老旧家具都换一下,以后这栋老宅子将要接待很多贵客,吕诗琼做的那些拉皮条的无本生意,他程明功也能做,而且做得要比她更好。 他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琢磨了一阵,叫来碧云:“那几个账房先生怎么从来不向我汇报啊?” 碧云现在也俨然一副女主人派头,听了这话,觉得那帮账房真没眼力劲,有些恼火道:“我去找他们,告诉他们这个家换主人了。” 程明功点点头,有了碧云,他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他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幸亏当初早早搞定碧云。 碧云气势汹汹来到沈家账房,面对碧云的诘问,管账房的关先生捏着两撇小胡子,一双犀利眼上下打量着碧云,良久才不阴不阳地说道:“沈家矿业包括沈家一切物业都不属于姜氏,这点姑娘不知道吗?当初姜氏为了嫁给程明功,早与沈家定下协议,放弃一切家业的继承权,只有使用权,换句话说,姜氏在世时,能享受沈家产业的分红,包括这些物业也归姜氏使用,死后,这些东西都是沈家的了,与姜氏无关,跟她那个小丈夫更是没有半毛钱关系。” 碧云听了,犹如五雷轰顶,着急得语不择境:“怎么可能?我怎么从来没听娘子说过?这协议一定是假的。” 关先生鄙视地斜了她一眼:“主子的事情,难道还要向你报告不成?你看看,这个协议书,白字黑字,姜氏摁了自己手印,这里还有中人,有里长见证人签名,沈家家主还请了县衙里的师爷前来拟的协议,签完字,还专门送了一份到官府备份。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有凭有据的事情,可不是关某的一面之词哦。” 碧云颤抖的双手接过那张协议,和关先生说得不差分毫。她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哦,对了,你来得正好,省得我们还要跑一趟,那个沈家老宅是沈家物业,家主说了,念在程明功服侍了老太太一场的份上,府里能搬动的东西,他尽可以搬走,包括府里的仆婢,卖身契什么的也都在他手里,统统给他了。只是那宅子要收回来,这段时间你们收拾一下,尽快搬出去,把宅子腾出来。”关先生提醒道。 沈家老宅一片狼藉,得知真相后的程明功暴跳如雷,指着姜氏牌位就骂:“你这死老太婆,你享尽荣华富贵,我像孙子般供着你,没想到你还会来这手。”骂着骂着觉得不解气,操起个大花瓶就要砸过去,唬得碧云一把抱住她:“爷、爷,这青花瓷也值好几十两银子呢。” 这话提醒了他,既然沈家家业泡汤了,这些零零碎碎的好歹能卖点银子:“碧云,你赶紧拢拢,这些家当能卖多少钱。” 碧云带着丫头小厮,花了三天时间,跟各路买家讨价还价,连洗手的铜盆都不放过,总算换了六千两纹银,这哪怕在富贾人家,也是一笔巨款了,可程明功哪看得上这些,他皱皱眉头:“这些丫鬟小厮也用不上了,都卖了。”碧云想说留下个丫鬟服饰自己,看他正烦闷,又把话咽下去了。 最后除了留下跟着程明功的小厮元朗,其余下人全部卖掉,好不容易凑够八千两银子。 第138章 招摇撞骗 第192章招摇撞骗 处理完这一切,碧云看着家徒四壁的宅子,低低唤了声:“明功,我……”她想问他怎么安排自己,还想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可是看到他一脸阴仄的样子,她又说不下去。算了,他心情不好,等过几日心情好了再告诉他。碧云心里说。 程明功却罕见地抬头冲她一笑,那温柔的眼神让她受宠若惊,仿佛回到过去。程明功的眼睛在她身上停了几秒,体贴地说:“这几日辛苦你了,你先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这会心也很乱,想一个人安静下。” 元朗递给她一碗汤:“碧云姐,将就一下,厨房实在没什么厨具了,我寻了个砂锅,找到半只鸡,好不容易煲得这点汤……” 碧云点点头,一饮而尽,厨房值钱的铁器都卖掉了,元朗能做出这汤来实在是为难他了。 说是回房睡觉,可床也变卖了,碧云在地上铺上一层褥子,不一会就进入梦乡…… 程明功的马车驶出空荡荡的沈家大院,云朗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公子,当真不带碧云姐姐走?她可是怀了你的孩子。” 程明功皱着眉头:“她明天醒来就会发现孩子没了,这女人缠上你啊,麻烦得很,像碧云这种女人啊,妓院就是她最好的归宿,我已经将她卖给百花楼了,后半生她吃穿不愁……”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落脚?” “到青瓦街。我在那租了一间院子,暂时先安顿下来。对了元朗,你雇人把那老婆子的坟挖一下,我那日可扔下去不少宝贝,她一个死人也用不上,你把它们都挖出来。光那红珊瑚树都值一万两白银呢。” “好咧。”元朗爽快地应着,“对了,公子,这几日苏大小姐到处找你,我听吕诗琼说,她都拉下面子跑吕家好几遍了,非让吕诗琼带她去找你。” 程明功吓了一跳:“吕诗琼没说漏嘴。” “嘿嘿,哪能呢,吕诗琼说你突然接到一笔大订单,又外出了。” 程明功舒了口气:“行,明天去一趟苏家,另外,你把我在外放的银子也收拢一下,这地方呆不下去了,我们回南唐。”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修仙学苑的学员们和各地的修仙者正在争分夺秒抢过绳索桥。一开始大家还谦和礼让,每次只上去一个人,可这样行进速度实在太慢,后来的修仙者开始蛮力抢登,先到的人开始还奋力拦阻,耐不住排队过桥的越来越多,人人心急如焚,生怕贻误开山门的时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山门了,还等甚,冲过去再说。” 这些可炸开锅,排在后面的修仙者奋力冲开前面的人群包围圈,奋不顾身地向桥上冲去,前面的人一看堵不住,干脆放弃劝阻,自己也抢登起来。人群中一些理智者大声喊道:“不要挤,不要抢,这桥承受不了这么多人,快下去……” 急红眼了的修仙者哪里听得进去,一窝蜂攀拥过去,果然,那座脆弱的绳索桥就这样断裂开了。桥上的修仙者掉呷波浪滚滚的大河,瞬间被大浪卷走,没了踪影。 李文宇和丘成子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们正舒服地躺在篝火旁,吃着烤串。 “丘成子,你为什么说那些没有定坤符的修仙者是去送死?”李文宇好奇地问,这个天梯的原理他早就想弄明白了,只是一直没得机会请教,现在登梯在即,他想搞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这一问,连“百事通”丘成子都严肃起来:“道兄,妙善道长和玄武真人隔绝上万后,直到一百年前,天庭才设立了这座天梯,按约定,只有凡人从这天梯登上山顶,妙善道长和玄武真人身上的诅咒才能破除,他们才能恢复自由。既是天庭的作品,可想而知,这天梯极为复杂。首先,每级阶梯都会有一名守护神,越往上法力越强,其次,当凡人踏上阶梯,就进入异域战场,你所处的时空会不停改变。若凡人被踢下阶梯,有可能就掉下另一个你不知道的空间,回都回不来了。” 他喝了口酒又继续说道:“玄武真人不忍这么多人送死,特将神仙佩戴的定坤符研制出来,当妙善道长发给修仙学苑的学员,这样就算凡人被打下阶梯,也不会掉到其他空间。” 李文宇听了入神:“那擎天进入魔界异域为何回不来?他难道没有定坤符?” 丘成子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这个世界还有一些黑暗空间,是连神仙也无法掌控的,魔族创造出来的魔界异域至今都是个谜,魔族消亡了那么久,可他们创造的暗空间却一直在运行,好在那些暗空间为数不多。” “原来如此。不过,那个什么玄武真人也忒小气了,你要发就大方点,每个人都发嘛,为何只给自己老情人的学员们?”李文宇嗤笑道。 “非也非也。”丘成子正色道,“玄武真人早就将这天梯的厉害关系告诉修仙者,这在很多典籍上都可以查到,创办修仙学苑,也是为了杜绝那些莽撞的修仙者盲目冲顶,可是人心贪婪,多少人受不了这得道成仙的诱惑,明知有危险,还执意往前冲。” 两个人都沉默了,各自想着心事。朝阳缓缓升起,如一轮通红的火球照在邱城山上。山上的结界慢慢打开一个口子,接口处阳光折射,闪出七色彩虹般的光辉,甚是梦幻好看。一座白玉般的天梯缓缓从山顶呈现,高耸入云间,一眼望不到边际,人站在那天梯下,只觉得渺小。 丘成子手肘碰了碰李文宇:“快走,这结界打开就半个时辰,时辰一到,结界就关闭了,也就是所谓的‘关山门’。” 李文宇跳起来就要随丘成子过去,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宇哥哥!” 云姐儿和蒙志不知从哪冒出来,哭喊着抱住他:“宇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主公,郡主在这蹲守了好几天,总算见到你了。”蒙志也是一脸激动。 “等我做什么,胡闹,赶紧回去,我从山上下来再去找你们,听话,马上回去。蒙志照顾好郡主。”李文宇顾不上和他们多说,一把推开云姐儿,转身向那天梯跑去。 “快跑。”丘成子穿上千里靴,和李文宇拼命向前冲去。 云姐儿失魂落魄地看着他的背影,她害怕失去表哥,自幼她就没了父亲,表哥从小带她玩,呵护她,她早将表哥看成是父亲的角色。 “郡主,起码我们见到大王了,他看上去气色不错,您就别为他担心了。”蒙志宽慰她道。 半个时辰后,结界恢复,山门关闭了。后面赶到的修仙者们捶胸顿足。 还有很多人站在结界前看热闹。虽然山门关闭,但结界是透明的,人站在山脚底下,里面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云姐儿舍不得走,蒙志也想看看北陵王在里面的光景,两人便在山脚下找了一块草地坐下来。 第139章 洪金雷战败 第193章洪金雷战败 进到山门内的修仙者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先天梯涌去,李文宇也提着擎天画戟就要冲过去,被丘成子一把拉住:“道兄,不着急,不着急,让他们先上。” 李文宇就奇怪了:“这一路上你都事事争先,唯恐落后,怎么到了天梯面前,反而畏首畏尾地落后了?” 丘成子“嘿嘿”一笑:“道兄,你让他们先帮我们把前面的阶梯踏平嘛。” 李文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打这个主意啊,他不由暗自佩服他的鬼机灵,便也站在山脚下观战。 前面战局还是很顺利的,修仙者众多,所有人都涌入第一层阶梯,守护神根本拦不住,直接举手投降,修仙者欢呼着进入第二、第三极,直至第五级,基本那些守卫神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修仙者势如破竹,一口气征服前面二十级阶梯,李文宇看着都觉得容易,若不是丘成子拦着,他手痒痒地都想上前去打一阵。 云姐儿在结界外看得心焦:“哎呀,宇哥哥在干嘛呢,别人都走了,他还傻傻地站在那里。” “别急,咱们大王心里有数。”蒙志心里永远相信北陵王。 修仙者上到五十级时,力量发生了逆转,开始有修仙者从天梯上滚落下来,身上有定坤符的修仙学苑的学员,滚下来后伤势严重,但起码还在这个世界。很多修仙者滚下来就凭空消失了,果然如丘成子所言,看来真是去了另外的世界。 有的修仙者掉下几层,伤势不重,醒来后继续冲刺,很多人是被直接滚到山脚,一旦离开了天梯,不管伤势严重与否,都会有道童上去料理照顾,并带着闯关失败者从另一侧下山了。 丘成子悄悄对李文宇说道:“看到了么,只要不滚下天梯,就还能再继续向上。” 李文宇点点头,他看得真切,他发现那些即使没有定坤符的修仙者,会紧紧跟着修仙学苑的学员,只要同一阶梯上有一个定坤符,那场景就不会改变。不幸的是,当修仙者被踢下天阶时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每滚下一级阶梯都会面临一次危险,若那一级阶梯刚好没有定坤符,这些人就被卷入另一个世界去了。 闯关变得更加激烈,不断有修仙者掉下来,摔断腿脚,摔断手的大有人在。山脚下哀嚎一片,小仙童来来往往,忙着搬运伤病员。 修仙者的主力队伍已经上到一千层,云姐儿在外头已是看得不太真切,但她能看到李文宇仍站在山脚,急得直跺脚道:“宇哥哥这是搞什么鬼,赶紧上去啊。” 蒙志毕竟跟李文宇身边久了,与他最有默契,蒙志看明白了李文宇的套路,便笑笑说:“大王这是等前边损耗得差不多了,捡现成呢。” 一对兄妹在修仙者队伍中饶是骁勇善战,男的使一把大刀,女的则是一支利剑,两兄妹愣是打到一千八百五十级,整个天梯上就只剩下他们。 “道兄,是时候了。”丘成子对李文宇使了个眼色,两人疾步向天梯奔去。 “嘿,蒙将军,他们出发了。”云姐儿兴奋地跳起来,“果真如你所说,我就知道,宇哥哥最聪明了,至少省了两千级的力气。” 等丘成子和李文宇赶到的时候,那兄妹已经打到第两千级了,对阵的正好是洪金雷。兄妹二人战得有些吃力。 见到这两个人上来,那女的不阴不阳损了几句:“哟,真是好计策啊,让别人给自己打头阵,现在来捡现成。” 丘成子的脸顿时烧成猪肝色,扯着嗓子喊道:“这叫策略你懂不懂,大家一窝蜂上来,把力气都耗尽了,谁也上不去,上面还有八千级呢,你不懂别乱说。” 李文宇看了那女子一眼,不卑不亢:“下面的天阶我们来打,你们跟在我们后面捡现成。” 那女子被抢白,脸涨得通红。 那女子的哥哥正在奋力迎战,看他们还有功夫吵嘴,便疾声道:“站着作甚,还不快过来帮忙,这个守护神的功力不像是第二千级的,我估计今年天梯的难度加大了,在腰部位置就放上如此功力深厚的神仙。” 洪金雷没想到今年竟然有人能突破两千层,这么多年站台总算能对打一次了,听见那男子说话,不仅笑着赞了一句:“你倒是挺聪明,连神仙布局都让你看出来了。” 李文宇听这声音耳熟,下意识看过去,正巧洪金雷也看过来,两人都同时愣住了,那男子好不容易瞅准这一破绽,一刀砍过去,正中洪金雷天灵盖。 “哈哈,通关了。”那女子突然笑出声来。 原来神仙受到凡人攻击是不会身亡的,所以只要命中天灵盖,暂时抑制住神仙的法力,就算通关了。 “嗐,都怪我分心了,给你们这几个凡人占了便宜。”洪金雷懊恼地嘀咕。 李文宇可不管这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洪护卫,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婉儿呢?她一定没有死,对不对?” 洪金雷被他抓得喘不过气来:“你、你、你放开,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道兄,这位仙人被劈了天灵盖,法力暂时被抑制住了,你这样揪住他,他确实很难呼吸。”丘成子忙上前拉开李文宇。 李文宇犹豫了片刻,慢慢松开抓住他的手。 “武仙人,不是告诉过你,你眼睛开到的有可能是假象吗?”洪金雷恢复了呼吸,开始整理衣襟。 李文宇一愣:“原来那天那个人是你?” 洪金雷一乐:“是我,又不是我,北陵王,你要想知道更多的真相,那就努力打到二千捌佰层,萧红在那里等着你,她会告诉你想知道的。诸位,你们多加小心,这次是侥幸赢了我,下一个你们未必有这般好运了。我要回师门复命了,告辞。”这场战斗他输得太窝囊,没心思再呆下去。 说话间,洪金雷的法力已恢复如初,转身化作一阵轻烟消失在众人面前。 “原来是名震天下的北陵王啊,久仰久仰,没想到你对修仙也有兴趣啊。”那男子转身向李文宇作揖道,这才看清他手上拿的擎天画戟,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恭敬,“没想到擎天画戟选择的主人是您,实在名至实归啊。” 那女子听闻擎天画戟大名,也变得温顺恭敬起来:“失敬失敬,小女子不知是战神驾临,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北陵王见谅。” 丘成子见李文宇心不在焉,便替他答道:“不妨不妨,在下丘成子,东周人士。这位武仙人,嗯,就是北、北陵王。两位道兄,敢问尊姓大名?”丘成子刚知道李文宇的身份,说起来有些拗口。 那男子拱拱手道:“我乃西晋英华山黑泽潭宁东,这是我妹妹宁西。” “原来是宁氏双雄,久仰久仰。”丘成子惊喜地说道,“我说是谁有这般好身手呢。” 李文宇没理会他们这些寒暄,自言自语道:“越往上难度越大,我们来分析下情形,商量战法对策。”他一心要打上去,找到萧红问明真相。 第140章 制定战术 第194章制定战术 丘成子是个合格的后勤保障部长,一听李文宇说要制定作战计划,他马上打开“有容乃大”,从里面掏出各样美食,并热情招呼宁氏兄妹二人:“二位打了一天了,也累了,坐下来吃点东西,养精蓄锐,再一鼓作气打上去。” 宁氏兄妹惊喜地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能在这天梯上吃到东西,他们确是饿得紧,便也不客气地凑过来,席地而坐。 丘成子和宁氏兄妹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仿佛不是来闯关的,倒像是来郊游的。李文宇没有心思吃喝,眉头紧锁,在思考接下来的战术打法。 “宁东,你们没有定坤符,如何在跌下天梯时站立得住?”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李文宇才开始问道,他刚才在山脚下看得真切,好有几次,宁氏兄妹明明滚落到下面几层了,却好端端地还在这世界,每次都是只稍作休息,又继续攀上去。 “修仙学苑的束修那么贵,我们兄妹自然没钱进去。不过我们有我们的办法,你们那些跌落下来的学员,我们就让空空去帮我们把他们的定坤符和法宝取来。”宁西有些得意地替兄长回答。 说话间,她身后那只名唤“空空”的猴子从她肩膀上探出脑袋,让李文宇不由想起了章淑婉的小兔子。刚才好像是有只猴子上蹿下跳的,他们光顾看人了,没留心这猴子。 “这个办法好!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啊,刚才在山脚下就该多拿几个。”丘成子有些懊恼道。 “那定坤符一张就够了,你要这么多作甚。”李文宇心里好笑,想着这个丘成子打包惯了,什么都要备一套。 “也是也是。”丘成子脸色一变,讪笑道。李文宇只顾和宁氏兄妹攀谈,没留意他情绪变化。 “你们兄妹二人从山脚一路打到这里,应该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和心得,不妨说来听听,我们也借鉴参考一下。”李文宇是个细心之人,带兵打仗都要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宁氏兄妹就像是打前阵的斥候,对前方信息有足够的了解。 宁东点点头,心想不愧是北陵王,能主动听取别人的意见。他清清嗓子说道:“凡人比起神仙,体力法力都大大落后不支,能致胜的唯有靠智取。这一路上,我们兄妹打到这里,只有一个诀窍,就是靠速度,只要足够快,神仙也会眼花缭乱,他们被你的招数所分神,就无法分心运行法术。” “对。”宁西补充道,“近身战斗,神仙不一定比我们凡人有优势,所以我们要出其不意,每次战斗,都是由我牵制神仙的注意力,我哥负责进攻,只要让神仙分心,他们就无法使用法术。没有法术的神仙,不一定是我们凡人的对手。” 李文宇豁然开朗,对这对兄妹刮目相看,马上制定战术:“我们待会上去,也要图个出其不意!丘成子,你的千里靴跑得快,由你先跑上去,吸引神仙注意。宁西补位,与丘成子配合,干扰神仙心智。宁东负责进攻,我则负责二攻。” 一下子把战术定得明明白白,众人心里暗自佩服,齐声回答道:“是!” 他们几个人开会的时间,萧丽君也没闲着,捧了几个烤地瓜从一万级下来找萧红。 萧红正在闭目养神,突然有只手拍了拍她肩膀,她一个激灵跳起来:“这么快就打到这里来了?你还有些本事嘛!”说着就要运气发功。 萧丽君忙喊住她:“别、别、别,别打,是我!”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萧红看清是萧丽君,又好气又好笑,“你当玩过家家吗?还四处串门,你这样做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万一哪个神仙误以为你是闯关的,给你一下子,很容易自相残杀起来。” “不碍事,不碍事。”萧丽君忙声明道,“我可是驾云而来,没有碰天梯。” “你会驾云了?” “嗯。第三次从镜湖出来就会了呀!”萧丽君一脸骄傲。 萧红瞪了她一眼:“你下来干啥?” “好无聊啊,下来找你说说话。”眼看萧红又要发火,萧丽君忙补充道:“哦,都到中午了,我想着你也没吃东西,便拿了几个烤地瓜给你吃。” 萧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哪来的烤地瓜?” “早上出门前在山上挖的。这邱城山的地瓜比别处都要好吃,又脆又甜……” “……萧丽君啊萧丽君,说你多少遍了,你现在已经是个半仙了,你不需要像凡人那样一饿就吃饭,你的内功真气足可以维持身体运行,你想吃东西纯粹是嘴馋,凡人生理反应。你要学会少进食,才能慢慢戒掉对食物的依赖和瘾性。这样在非常时刻,你才不至于太被动。”萧红语重心长地教训她。 “知道了,知道了,先把这烤地瓜吃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萧红瞪了她一眼,拿了一只热乎乎的地瓜吃起来,果真又香又甜,她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一天都在天梯上,用什么烤的?” 萧丽君一边吹着哈气,一边不以为然地答道:“用灵力化成火烧的啊。” 萧红:“……你灵力很多是吗?奢侈到要用来生火烧?” 萧丽君意识到自己有说错了,忙嬉皮笑脸道:“好姐姐,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两人终于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啃红薯,萧红想起以前萧丽君也是这样,只要有了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拿回来跟大家分享,没想到她转世后,性子还是这样想着大家。这么一想,心里热乎乎的。 萧丽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不解地问道:“你说玄武真人怎么想的,按理来说,越往上应该放越厉害的人才对。我虽然现在有了一点点进步,但你和洪金雷修为武艺都比我高,为何让我守最上面,你们反而在下面?” 萧红笑笑:“这你不懂了,玄武真人这样安排是给闯关者降低难度了呢。以往越往上越难,可闯关者后面往往已经耗尽力气,同伴也几乎没有了。这时候如果再来一个厉害的,轻易就把他们踢下天梯了,岂不前功尽弃。现在把顺序打乱了,厉害的神仙都集中到五千级以下,让闯关者在有精力有同伴的情况下,能够顺利登顶。” 萧丽君听得有些垂头丧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在最上面是因为我变强了呢。” 萧红乐得哈哈大笑,萧丽君又没心没肺地来了句:“不过横竖打不到那里,放谁在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萧红有些不好的预感,“今年有北陵王,只怕他没那么轻易放弃。” 萧丽君有些好奇:“你们都说北陵王厉害,难道还能比神仙厉害吗?” 萧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李文宇是凡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现在有战神的擎天画戟加持,比很多神仙都要厉害呢!” 萧丽君吐了吐舌头:“那他也打不到我那里。” 萧红吃完烤地瓜,开始轰她:“回你岗位去,别到处乱跑。” 第141章 走投无路 第196章走投无路 程明功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冯苑菁,短短几日,他已成了苏府常客,此前冯苑菁外出采办,所以两人未曾碰面。 而今四目相对,两人同时都愣住了。一屋子人奇怪地看着他俩,冯苑菁率先回过神来,脸色变得铁青,她强抑制住内心的起伏,端了空的茶壶,一言不发走出厅堂。 程明功心里砰砰直跳,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冯苑菁,他心事重重地坐下,脑子快速转动,他觉得冯苑菁不会放过他,他太熟悉她的脾性了,她就是那种敢爱敢恨的性子,好的时候能体贴入微让你上天,恨的时候也能让你入地。 苏夫人第一次见秋娘这般没有礼节,心里也有些奇怪,不过她没想到里面有那么多名堂,见程明功呆坐不语,以为他因刚才的事由不悦,便打圆场说道:“这位是秋娘,府里的管家娘子,刚从外地回来,你还没见过。” 程明功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位女子跟在下一位南唐旧人甚是相似,才导致有些失态。” 一旁伺候的芳婶忙说道:“秋娘就是从南唐逃难过来的。” 程明功假装略一思索:“可否还带着一个名叫素梅的侍女?” “对、对。”苏夫人一拍大腿,“是叫素梅。” 程明功长舒了口气:“那就对得上了。夫人可曾调查过此人的身世?” 苏眉如马上警觉起来:“秋娘怎么了?”她见程明功面色微变,料定这个秋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全然忘记当初秋娘对她呵护备至之恩。 程明功有些不好意思说:“她名声不太好,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很多男人都吃过她的亏。后来在南唐混不下去了,便跑到北齐来……” 芳婶哪里放过这个机会,马上大声嚷道:“我就说嘛,天生一张狐媚的脸。”全然忘记了,当初就是她招的人进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苏眉如挑着眉毛,突然望着程明功道,“那她有没有勾引过你?” 程明功做出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样子:“她知道我的身份后,也曾向我献过殷勤,不过我拒绝了,估计我是唯一拒绝她的男人,所以她应该对我怀恨在心,刚才她看我那副仇恨的眼神,真怕她会说些什么编排我的话。” 苏眉如火气“腾”就上来了,秋娘长得好看,她不是不知道,过去她不觉得这是一种威胁,但听到程明功所说的,她心里立即翻呕恶心,她决不能让身边的人对程明功想入非非,想到这里,她“啪”地一拍桌子:“让她和那个使女滚蛋!马上走!立刻就走!不要让我再见到她!以后找人给我谨慎些,家世背景都要仔细查清楚罗。” 芳婶巴不得主子这么吩咐,马上抖擞精神:“我这就带人过去,把她们赶走。” 半个时辰后,冯苑菁和素梅被推出苏府大门,几个包裹从大门里丢出来,芳婶寒着一张脸:“赶紧走!主子们都不愿再见你。” 素梅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听信程明功一面之词,总有一天要吃亏的。” 芳婶冷笑一声,转身关上大门,不再理会主仆二人的哭喊。 冯苑菁一脸平静,当她再次遇到程明功时,她就料想到自己会是这个结局,不过她没有悲伤,她只是为苏眉如感到可惜,好端端的姑娘眼看就要被糟蹋了。 “小姐,他们太过分了,当初招不到人,是小姐你慢慢暖化那苏小姐的心,现在人好了,他们就过河拆桥。”素梅愤愤不平道。 “这是我们应当做的,别忘了,苏家也付了我们的工钱,我们跟他们两不相欠了。”冯苑菁毫不介意地笑笑,她早看透了许多东西,生活还得继续,她冯苑菁不认输。 “可是,小姐,我们能干什么呢?”素梅开始为未来生计发愁,像苏家这样好吃好喝还有月例银子的东家可不好找啊。 冯苑菁乐观地笑笑:“做什么都可以啊,我们现在起码对这个地方熟悉了。我可以做头面首饰,这的人喜欢这些装饰的小东西。来,先把包裹捡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来想把包袱捡起来。一双大手将那两个巨大的包袱拿起,她看到一双金乌色男靴停在她面前,她惊愕地抬起头,脱口而出:“是你?” “是我,真巧啊,马娘子。”慕清颜笑嘻嘻道,他眼下一副书生打扮,不细看还真认不出来,偏生冯苑菁记性好,过目不忘,何况他还吃过她亲手做的饭。 冯苑菁有些手忙脚乱,在这种囧境遇到他,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慕清颜倒是一眼看出她的窘迫:“马娘子这是让主家赶出来了?”没等她回答,又说道,“先上车,上车再说。”冯苑菁没有推辞,毕竟被人看猴似地盯着到底是不舒服,于是带着素梅上了慕清颜那辆宽敞的六人座马车。 “马娘子,您要去哪里?”三人坐定后,慕清颜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我……”冯苑菁实在想不出自己该去哪里,她就这么仓皇被赶出来,还没有找到落脚处。 “哦,马娘子若是不嫌,可到在下府上暂住。”慕清颜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诚恳道,“当初清颜和母亲遭贼人追逼,慌不择路,也多得娘子出手搭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救命之恩。” 原来云姐儿随李文宇出游之际,为了让慕成安的眼线相信自己已随北陵王出游,慕清颜在北齐找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单独居住,每天大摇大摆出入闹市,身边带的都是生面孔,还真是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冯苑菁有些感恩涕零:“谢谢,谢谢慕公子,我们确实没地方去,我、我们不白住,我们给你洗衣做饭做家务……” 慕清颜笑着摆摆手止住她:“诶,先别谢我,我这地方也住不了多久,你也知道,我是西晋人,准备要回国了。”他瞥见冯苑菁失落的神色,话锋一转,“不过,马娘子可曾想过跟我一起回西晋?换个地方没准发展更好呢?” 冯苑菁眼睛一亮,对于她来说,北齐和西晋都是异乡,去哪里都差不多。可是西晋如果有慕清颜的关照,那她们主仆就容易立稳脚跟了,虽然慕清颜没有明说,冯苑菁也猜出几分,眼前这位慕公子,举止气度皆不凡,不是皇族也是贵族。 想到这里,她在马车上欠身一福:“如此甚好,有慕公子照拂,我们当然愿随公子前往西晋,我们做牛做马报答您。” “诶,客气了。”慕清颜忙虚扶她一把,“其实我也是有事相求。不瞒你说,上次追杀我的那个刺客只怕是贼心不死。”他停了一下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又说,“我想、我想让你扮做我夫人,我们搭伴一起走,可以掩人耳目。只是这样有可能会将你置于危险之下。” 原来是这么回事,冯苑菁无畏地笑笑:“我不怕,反正北齐我们也呆不下去了,我愿意跟你冒这趟风险。” 慕清颜眼睛一亮,没想到她有这般气概,心里对她的好感更甚:“很好,我们这几日准备一下,大后天动身。争取过年时能赶回西晋。” 第142章 一路凯歌 第198章一路凯歌 李文宇带着宁氏兄妹和丘成子一路厮杀,四人配合渐渐默契,玄武真人做了不少手脚,比如将洪金雷等这种富有战斗经验的神仙往下层调,其余在上层的神仙,虽功力功法深厚,但在作战反应上速度略输一筹,让李文宇一行占了不少便宜,加上擎天画戟威力无穷,能顶半个上仙,一行人竟能一路地打上去。 天梯上也分昼夜,但李文宇为了早日登顶,一刻也不想停歇,恨不得日夜赶路。他是铁打的意志力,队友却是凡体肉身,越往上体力消耗越大,累到人仰马翻时,也只得停下来休息。 多亏了丘成子的“有容乃大”,一路提供美食让大家才能恢复精力。 和许多观摩者一样,云姐儿和蒙志在山脚下搭了帐篷,每日都焦急地等待着上面传来的消息。 上到两千级后,人的肉眼已经看不到天梯上的情形了,云姐儿只能根据道童传来的只言片语,了解个大概。仙童每日向山下报唱,公布登顶情况。 “修仙者已闯过第五千五百七十二关,尚余四人!” …… “修仙者已闯过第六千九百六十七关,尚余四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剩余的修仙者就一直是他们四个了。 云姐儿每天既盼着童子报关,又怕童子报关,她担心表哥在那高阶之上会有意外。 观摩者昼夜轮流了望,兴奋不已,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强的修仙者,能打到那么高。 事实上,连李文宇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路打过来,每个人的心里除了登顶的信念,已经装不下任何信息。 到了第九千级,攀登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九千级以上的神仙道法和功力已经非同寻常,虽然那些仙人的战斗经验不足,但在绝对道法力量面前,李文宇他们的进攻还是相当吃力。 丘成子这几日下来,胖脸几乎瘦了一圈,内心却异常快乐,他从未像这样为自己拼命过,也没有这样与队友并肩作战过。虽然在进攻方面,他对队伍建树不大,但他竭力做好自己的补位,这一路下来,他也找到了自己在队伍中的位置和价值。 宁东宁西跟着李文宇身边学到很多战术打法,两人对李文宇已是死心塌地地崇拜,心里暗自打定主意,日后从天梯下来也愿意跟随效忠他。 李文宇无暇顾及他们的心思,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打上去,找到她。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她好似分开了一辈子那般长,长到他不愿意再去等待。 正当李文宇一行奋力登顶之时,在天梯之巅无所事事的萧丽君每日除了睡就是吃,她开始理解萧红和洪金雷那种百无聊赖至死的心情,盼望着这场赛事能早点结束。偏偏这届的挑战者这般能打,害得她呆在这鬼地方迟迟不能回去。 天阶第九百四十五级,宁西受了重伤,丘成子为她简单包扎,并喂她吃下草药,李文宇吩咐她在此层养伤,自己带着宁东和丘成子继续向上。 天梯第九百五十三级,宁东受重伤,伤势比宁西还严重,只得呆在原地养伤。 李文宇身边就剩下丘成子。说来也怪,这个胖子功夫不精,却能一路跟到此,连李文宇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坚毅。 “丘成子,不错。”两人坐在第九百七十八层休息,李文宇忍不住夸赞了他一句。 丘成子立刻红了脸,像个害羞的孩子似的:“都是道兄刻意保护我,每次都让我躲在你身后。” “你的反应速度和应对策略还是不错的。”李文宇赞道。 “那是因为小时候他们都笑我笨,我便只好比比人多一分努力,用比别人多一倍时间,去学习各种知识,好应对那些突发事情。”丘成子低头说道。 李文宇赞许地点点头,果然是个可塑之才,他沉默了良久:“不知宁西和宁东在底下如何了,伤势有没有好转。” “你放心,他们受的都是皮外伤,这里已是仙界,充沛的灵气会治愈他们的身体,估计再过一两天,他们就该痊愈了。我离开的时候都给他们放了吃的,肯定不会饿肚子了。”丘成子说道。 “很好,有你在,我轻松多了。”李文宇由衷说道。丘成子心头一热,自己竟然能够得到闻名天下的北陵王的夸赞,这在之前,自己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其实李文宇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挂伤,只是他耐力和毅力惊人,并未将这些伤放在心上。 “道兄,休息一下,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好好休息一宿,对你身上这些伤口的愈合也有帮助。”丘成子诚恳地说道。 李文宇点点头,他确实是累极了,就着熊熊的篝火,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萧丽君则是在睡梦中被来传话的仙童惊醒。 “什么?什么?是挑战者打上来了?”她迷迷瞪瞪睁开眼,做出一副就要和挑战者拼命的样式。 “我来乃是转达师尊的意思,师尊说那战神身上没有定坤符,让你务必小心。”小仙童说完这番话,听到楼下已经传来了打斗声,“哎呀,这么快就打上来了,我得走了。你记得师尊的话……”说完一溜烟跑得无影踪。 “诶,你别跑啊,什么意思嘛?什么战神,什么要我小心?我如何小心嘛。”萧丽君急得在后面大叫。 她听萧红说了那么多消极的案例,觉得这天梯之巅不可能有人会打过来,没想到这下还真要迎战了,她不免有些手脚发凉,心里兀自就有些慌了。 慕成安收到探子快马加鞭送回来的慕清颜的人头,他颤抖着双手打开那个装满沉香的匣子,一颗人头赫然露出来,血迹还凝固在上面,耳垂上有颗大大的肉痣,这确实是慕清颜无疑!他盖上盒子,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天助我也,这最后一颗绊脚石终于被铲除了。” 两边的幕僚下跪磕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太皇太后那边还没收到消息吗?”慕成安面露幸灾乐祸之色。 “特使应该是提前传回了消息,我估计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了,此刻按兵不动,乃是拖时间想对策。昨天侍候太皇太后的太监李公公来报,说这几天老太后茶不思饭不想,忧心忡忡,夜里还起来好几次,想必是没有想到好法子。”师爷在一旁轻声道。 慕成安霸气一笑:“老太婆野心太大,觊觎我慕氏皇权久矣。找慕清颜那个野种回来当傀儡,岂不是要拖垮我西晋。” “王爷深谋远虑,谅她也折腾不了几天了。”师爷说道。 慕成安发出一声狂笑:“过年时宗亲团聚会上见分晓!” 第143章 登顶 第199章登顶 正当萧丽君敷着黄瓜片面膜在万级天梯闲得无聊看星星的时候,浑身是血的李文宇带着气喘吁吁的丘成子精疲力尽地爬了上来。 “这么快?”萧丽君一惊,那报信的仙童刚走,她没想到这些人那么快就上来了,也没料到他们还能上来。 丘成子看到这个一脸黄瓜片的女子,被骇了一大跳,难道这就是北陵王心心念念要见的人? 萧丽君手忙脚乱把脸上的黄瓜片揭掉,有一两片薄片还顽强地挂在她脸上。李文宇看着她,她也看着李文宇,四目相对,半晌无语。丘成子有些头疼,唯独最后一层,北陵王没跟他交代战略打法,他到底该行动呢?还是该不动? 萧丽君努力酝酿战斗情绪,李文宇看着她一脸的狼狈样,嘴角不禁弯了弯。萧丽君皱皱眉头:“你笑什么?” 李文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你找我作甚?”萧丽君有些不解,自己跟他不过是一面之缘,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生病了?” 李文宇嘴角弯得更厉害了,眼里满是炽热:“是的,病了,相思病。” 果然是个登徒子,浪荡惯了,到了天梯还死性不改,满嘴的胡言乱语。萧丽君冷脸一笑:“这个病我可没法治,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找我说这些话的。没想到北陵王对修仙也感兴趣啊。不过你这最后一关想过我这把青鸾剑可难咯,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李文宇微微一笑,将手中画戟往旁边一丢:“不用打了,我投降,你赢了。” 丘成子惊得张大嘴巴:“道兄,这最后一级了,咱们辛辛苦苦打上来,只要这一级赢了,我们就能走进邱城山听那玄武道人讲道,得道飞仙啊。” 萧丽君愣了愣,气鼓鼓地喊道:“不行,你今天必须得打,你不打,那妙善道长和玄武真人可怎么相见?” “哦?你倒有心思关心这些。”李文宇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是希望我赢呢?还是希望自己输呢?” 萧丽君气得粉脸通红:“你果真是个孟浪之人,真负了了这身好皮囊。休要贫嘴,看剑。”她念起真诀,催动鸾凤剑向李文宇刺去。那剑顿时化作一只鸾凤鸟向李文宇扑去。原来这剑也是上古神器,剑气煞是厉害。 李文宇心里暗叫不好,天梯上的规矩,一旦交手就必要分出个胜负,不能中途退出,且这天梯有严格的反作弊措施,一旦有一方保留力量,这天梯马上将双方视作同一派,启动灭杀阵法。 他到邱城山本意就是想询问章淑婉下落,现在人已找到,他本不想恋战,现在则不得不出手应战。好在擎天画戟是个有灵性的武器,“腾”地从身边跳起,挡住了青鸾剑的锋芒,丘成子趁着萧丽君催动灵力驭剑当儿,他穿着千里靴一下从萧丽君眼前晃过去。 萧丽君突觉眼前人影一闪,但自己无法分神抵挡,内心有几分发慌,那催动青鸾剑的力量也跟着弱下来,那剑身竟有些摇摆。 就是这个时候了。丘成子大喊一声:“北陵王!”按他们一路上的默契,不用等丘成子这句话,李文宇早就上前劈对方的天灵盖了。可这人是章淑婉啊。短短几秒钟,李文宇内心翻江倒海,萧丽君没有战斗经验,空有法力,认真起来却不是他的对手。虽说劈了天灵盖,对章淑婉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他就是下不去手。 “快呀!”丘成子焦急地喊道,他们距离万级天梯只有一步之遥,这个北陵王却磨叽起来。 李文宇下不去手,萧丽君却缓过神来,将灵力从青鸾剑上收回来,迅雷不及掩耳般以掌做剑,运气向李文宇劈过去。 李文宇没想到她对他的怒气至此,一时有些呆怔,竟也忘了躲避,而此时擎天画戟被青鸾剑纠缠住,眼看这掌风就要落到李文宇头上。 “小心!”一个胖胖的身影扑过来将李文宇一把推开,与此同时,那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玄铁如意扇往萧丽君天灵盖砸去。 萧丽君送出的那记掌风被丘成子生生挡下,那掌风力道无比,丘成子体内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自己也被那股掌风扇下天梯。萧丽君猝不及防,被如意扇狠狠击打天灵盖,跌坐在地上,战斗结束。 “丘成子!”李文宇撕心裂肺地喊道,他知道这个胖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登顶成仙,可是由于自己的犹豫,让这个队友前功尽弃。 “他没事,下面有仙童会替他医治。”萧丽君在一旁怯生生说道,她没想到丘成子这般弱鸡,也没想到这么弱鸡的胖子竟然会舍命替李文宇挡她这一掌。 空间被打开了,一个诡异的黑雾缭绕的巨大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此前天梯打开的空间中,从未有过这样的现象。丘成子就这样在众人眼皮底下,缓缓跌落这个诡异的空间,他用尽全力高声喊道:“北陵王,这辈子能做你的兄弟,值了!我丘成子最值得骄傲的是和你换了那张定坤符,你比我在这个世上更有价值……” 声音越来越远,丘成子彻底掉落下去,李文宇扭头盯着萧丽君,眼睛喷火:“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我。”萧丽君委屈地解释,她确实不知是怎么回事,师尊不是说,有定坤符的人不会掉落其他空间吗? 眼看着那个吞噬了丘成子的空间就要关闭,萧丽君一咬牙,纵身跳下去,她不能让这个胖子一个人去冒险,这个胖子太弱了,不管有意无意,是因为她这一掌,让那胖子身陷困境,她若是袖手旁观,她怕自己的良心在日后无尽的岁月中会过不去。 “你!”李文宇没来得及叫住她,萧丽君已经消失在那团黑雾中,他想到她仍是这般烈性,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傻瓜,为什么丘成子被吞噬的失误推给她,她分明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情。他来不及多想,他只知道自己没法再回到没有她的日子,于是纵身一跃,也跳进那黑色空间。擎天画戟跟随主人一起冲了进去。 在下面养伤宁东、宁西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们也没有犹豫,跟着李文宇跳了进去…… 青鸾剑化作一只青鸾鸟也跟了进去。 黑色的空间漩涡消失了。 天梯由洁白变成金光灿灿一片,那金色的亮光晃得人眼都睁不开。 云姐儿在山脚下不知发生什么情况,只听见小道童欣喜的声音:“他们打到山顶了,终于有人登上山顶了。” 云姐儿和蒙志欣喜若狂,忙问那道童:“那山顶上的人几时能下来?” 小道童挠挠头:“这到了山上听真人讲道,再随仙童游历邱城山,好不容易上了山,估计少说也得呆个十天半个月的。” 蒙志见云姐儿撅起小嘴,忙打岔道:“既然大王无性命之虞,那郡主可以放心了,西晋那边还等着郡主回去过年呢,您也该收拾收拾启程了。” 云姐儿虽然心中不肯,但也只好听话地跟着蒙志回京去了。 第144章 空间 第200章空间 妙善终于等到与玄武团聚之日,看着那条金光闪闪的天梯大道,她心情复杂地踏了上去,从此这天地再无可羁绊他们的禁制。 玄武与她四目相对,泪眼婆娑,还未来得及好好体味重逢的喜悦,玄武就先开口,带着痛心疾首的语气:“碧涟,你真是糊涂啊。” 或许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直呼其小名,妙善道长哆嗦了一下,她来的路上,就已听说了李文宇的事情,当天梯被攻破,禁制解除时,她内心还有些侥幸,暗自庆幸李文宇没有掉到那魔域空间去,她以为是自己提前知会了山上,玄武及时采取了措施,却没想到是丘成子换了李文宇的定坤符,更没料到李文宇和宁氏兄妹竟会重情义到随丘成子而去。 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几百年前,老身深受第一代天圣宫娘娘之恩,曾立下血誓,日后天圣宫有需要,老身必效犬马之劳。当然前提是不害人性命。那日特使来找我,说不会要人性命,顶多是在别的空间呆几日,我这一时糊涂,才上了他的当……”她轻声细语,瘦小单薄的身体显得那么无助。 “你呀你,这种鬼话你也相信。”玄武真人没好气地指着她。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出了,就不要怪碧涟了,还是尽快想办法救人。”神君说到重点,屋里一下鸦雀无声。 良久,有个声音才忍不住大胆问道:“敢问各位师尊,这个魔域空间是怎么回事?”大家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个外人,他就是刚从宫里赶到山上的齐峰。 齐峰与玄武真人神交多年,此前一直是真人的弟子负责传话,此次山上禁制全打开,他还是第一次被迎上邱城山,碰巧看到李文宇和萧丽君投身魔域空间的全过程。 神君清了清嗓子:“大皇子有所不知,像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在整个浩渺天地中有无数个,天梯上那些转换的空间场景,只是其真容的一部分,鲜有人真正去过其他的世界,不知道那里到底怎样?有没有活物?有没有食物?即便是我们神仙,也是一无所知。” “那文宇岂不危险?”齐峰焦急道。 玄武真人脸色凝重:“如果是天地间的自然空间,我们几个老骨头拼一把,兴许还能将他们带回。问题是这个魔域空间……” “什么?这个空间和别的空间又不一样?”齐峰有些糊涂,他现在满心都是焦虑。 神君沉着脸道:“魔域空间是当年魔君天玺创造出的一个黑暗空间,能凭空造一个空间出来,说明天玺的法力已经与天地无异。天玺魂飞魄散后,没人知道那个空间还能不能运行,里面到底藏了啥,后世的神仙也没有再研究。直至今日黑魔域的出现,才发现它竟然还一直存在。” “那还等什么?那……我们快去救人啊。”齐峰急得从位子上跳起来。他生怕再多一刻,李文宇就多一份危险。 “大皇子,你没明白,这里面的关键是没人知道这个魔域空间到底在哪里,如何进去,更别提它是怎么运作的,这些都没有神仙知道。”洪金雷忍不住插话道。 房间里又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突然,妙善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天圣宫!这符咒既是天圣宫给的,那他们就有办法救人!” 这句话提醒了玄武,他一拍大腿:“没错!解铃还须系铃人。那特使还在方外镇,想办法将他抓上山,不信问不出来。” 洪金雷和萧红马上请命:“我们去。” 齐峰忙接过话茬:“我和你们一起去。” 神君看了屋里人一眼:“鉴于战神身份特殊,他入了魔域的事情暂时不要公开,对外就说北陵王为了登顶,耗费了全身精气神,伤势严重,要在邱城山休养一段时间。” 其他人都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洪金雷和萧红带着齐峰一起下山,一路无话,气氛有些沉闷,齐峰率先打破平静:“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是神仙,隐藏那么好,把大家都瞒过去了。” 萧红尴尬一笑:“格桑用蛊那次,真正的萧红就已经死了,师尊怕师妹一个人危险,才让我占了这具身体,在旁边保护师妹。” 齐峰方才大悟:“原来她也是神仙啊,难怪如此精通玄黄奇术。” 洪金雷补充道:“她与我们又不同,她是带着天命下凡,前事都不记得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北齐时,没让你泄露她身份的原因。” 齐峰想起往事,后知后觉地大彻大悟。 三人一路聊天,很快回到了镇上。根据妙善道长提供的信息,天圣宫特使下榻在天妖客栈,方外镇得益于邱城山充沛的灵气,很多的小妖小怪喜欢来此修行,人类修仙者大多不喜欢与妖怪为伍,便辟出一方天地专门给这些妖怪居住,当然这些妖怪都是修成人形了,从外观上看与普通人无异。这特使跑到妖怪聚居地来下榻,齐峰相信他是因为恨憎人类的缘故。 齐峰皱了皱眉头,轻声对两人说:“你们守在这,我去官府叫援兵。” 他话音刚落,就只见那洪金雷和萧红身形一隐,不见了,待他左右张望找寻之际,两人已经押着一个黑袍人出来了。 乖乖,这般身手,齐峰自叹不如,他终于明白为何玄武真人要在山下设置一个修仙学苑,也是为了方外镇的治安,人与妖怪能和平相处于邱城山的这片灵气中,若没有妙善道长和玄武真人那些仙徒们的维持,仅凭官府之力,是不可能维护这一方平安的。 洪金雷掐了个口诀,几个人一瞬间转移邱城山上。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很遗憾,我也没有将人从异空间救出来的办法。”那黑袍特使用尖利的怪声“嗡嗡”地说。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空间叫异空间。 “骗鬼呢。你们既然有能力将人送进去,还会没有办法放出来吗?”齐峰厉声呵斥道。 “信不信由你。那异空间是魔祖天玺所创,只有魔祖和他身边的四大护法能在异空间来去自如。”那特使又是一阵嗡嗡声。 “那你们又如何将人送进去。”齐峰怒不可遏地喊道。 “魔祖魂飞魄散之前,在世了三个魔化的定坤符,身上有这种魔化定坤符的,遇到空间开启时,能准确无误掉落到异空间。我们天圣宫仅留存得一枚。” 果不其然,天圣宫与魔族存在勾结。神君和玄武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 “你们那个什么天圣宫娘娘就没有办法吗?”萧红着急地问道。 第145章 特使真面 第201章特使真面 那特使沉默半晌:“不管你信与不信,天圣宫娘娘此刻跟诸位心情一样,也想尽快破解异空间之迷。此前天圣宫想囚禁的是北陵王,不想定坤符被丘成子掉了包,这个丘成子便是东周皇帝的幼弟,听说他被异空间吸附,皇上和太后已是寝食难安。”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丘成子要与李文宇调换,原来他早认出了那魔化的定坤符。原来他就是东周皇帝那个离家出走多年的幼弟啊!这下众人渐渐相信这特使所说的了。 那黑袍特使嗡嗡的尖利声音让人听起来心烦,神君悄悄走到他身后,一把揭开他的黑斗篷,嘴里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蒙得这般密不透风。” 斗篷瞬间落地,一个驴头怪“嗷”地愣在那里,两只耳朵还是支楞的。 “千里傀儡术。”神君和玄武异口同声,瞬间变了脸色。这种魔族秘术早就失传多年,没想到天圣宫会使用。 那驴头怪被冷不丁揭了头套黑袍,没有了操纵者力量的注入,它突然倒地,口吐白沫痛苦地死去。 洪金雷被这头怪兽吓了一跳:“师尊,这是什么妖法,这般厉害?” “这是魔族秘术“千里傀儡术”。”妙善道长忧心忡忡,“这是一种恶毒的法术,操纵者在千里万里之外,被操纵者被剥离自己的意识,从此行尸走肉,生不如死,只能执行操纵者的意思,一旦操纵者收回力量,被操纵者甚至有性命危险。像这只驴头怪这般。” 玄武真人点点头:“目前看来,天圣宫对这种秘术的把控还不够,尚处在低级阶段,仅仅能驱使一些低端的生灵,高端的生灵还无法掌控,像这个驴头怪连人形都还不具。” 洪金雷气得一拍桌子:“天圣宫与魔族勾结,妄图改写人间历史,足够理由诛之,还请师尊禀告天庭,早日抓拿这群魔障。” 萧红瞪了他一眼:“禀告天庭?你有证据吗?驴头怪已经死了,其他的事情都不足以构成天圣宫勾结魔族的证据。天庭都讲究无为而治,只要没有通魔,那班上仙可不会出手干涉人间的事情。” “那我和你就直接打到天圣宫去,将那什么娘娘抓回来拷问,不信问不出东西来。”洪金雷气呼呼道。 神君瞅了他一眼:“只怕在这个屋子里的人联手起来,也打不过她。”他所言不假,从过去的隐星布阵到魔族秘术,无不彰显天圣宫的神通广大,换句话,若非天圣宫的主人有这等本事,很多事她也不敢如此逆天违命。 齐峰吃了一惊:“这天圣宫有这般厉害?”在他心目中,玄武真人已经是无上厉害的存在了。 妙善道长赞同道:“在没摸清天圣宫实力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贸然出手,再者,天圣宫并未有十足的通魔把柄,这种情况下,神仙也不得干涉凡间事态进程。唯有尽快找到天命真女和战神,这两人才是正经神仙转世为人,方能对抗天圣宫的阴谋。” 玄武真人一脸侥幸道:“从那驴头怪的话中得知,他们还不知道战神已经进了魔域,否则还不知有怎样的血雨腥风呢。” 萧红插嘴道:“魔域打开时,他们已经上到了一万层,山脚下往上看的,也就是模糊的一个小点,哪里有人看得分明。” 神君略一思索:“大皇子,此次回去需要帮忙……” 是夜,齐峰下了邱城山,不久,各国都收到探子们从牧阳城发回的消息,据说那北陵王挑战天梯成功后,伤势过重,在邱城山休养,并因此机缘得到玄武真人赏识,收为弟子,跟随真人修行,待习得真法后再另行下山。 各国皇室皆是羡慕不已,为啥好事都落到他们南唐李家。各国皇室皆崇尚修仙,但都不得入门,唯有东周,几百年来出了一个天圣宫娘娘,此后国运昌盛至今。而今南唐又出了一个北陵王,不用说今后国运也是一路走高了。 况且这玄武真人是上古神仙,多少年来,地上皇族费尽心思求见而不得,现在却做了北陵王的师傅,这让天下的权力平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大梁平日是东周的铁杆粉丝,现在也开始向南唐释放友好信号,西晋、北齐、东瀛几大中立国,便是不约而同一边倒向南唐。倒使得那东周变得孤家寡人了。 南唐这边两位太后收到消息都各自欣慰,建宁太后终于放下对李文宇母子的戒心,毕竟北陵王成为玄武真人的弟子,修仙得道是更高的追求和荣耀,她不再担心自己儿子的皇位被人觊觎了。同时,李文宇与邱城山这层关系,让天下各国不敢再试图侵犯南唐。 至于嘉康太后,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功名利禄皆都看淡了。儿子能入得了玄武真人门下,进入更大的追求,她心里深感安慰。 皓月公主自打从邱城山回来后,北齐皇宫皆知北陵王对其无意。她母妃舍了脸求陛下为其安排婚事,老皇帝再昏聩,也知道这个女儿是自己众多女儿中最出众的,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指配给别人。 偏巧玄武真人收了李文宇的消息传来,这北齐老皇帝便存了几分心思,过去金后依傍大梁势力,那是南唐国力积弱,北齐也就半推半就跟大梁眉来眼去。现在大梁势力已去,南唐又如旭日东升,何不让自己女儿嫁与那南唐皇帝,两国和亲修好,再续嘉康太后与南唐先帝那样的良缘,岂不美哉。当然,他还暗自藏了一份心思,现在南唐皇宫无后,自己女儿贵为公主,又有嘉康太后匡助,登上后位岂不指日可待? 那老皇帝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兴冲冲地遣了自己女儿为使者,拿了一封国书和一封给长姐嘉康太后的亲笔信,就这么地让女儿巴巴地来到南唐。 齐峰觉得父皇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廉价将女儿送过去,还不知道人家对方肯不肯接收。但他纵然感觉脸上无光,也不敢有任何不满流露出来,只得私下安慰妹妹:“别担心,去了那边自有嘉康太后照应,南唐皇帝李皓轩仪表堂堂,风度气质与李文宇不分上下,是个胸怀大志之人。” 皓月公主面无表情,盯着脚上的宫缎绣花鞋,细若蚊吟般挤出几个字:“哥哥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齐峰张了张口,竟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妹妹,有时候他宁可这个妹妹不要太懂事。但是想想她去南塘,总好过记挂着李文宇老死在北齐,也算他那不称职父皇歪打正着一桩好事。 第146章 皓月出使 第203章皓月出使 李皓轩揉揉发涩的双眼:“叫什么?哦,皓月公主是,一路远道而来,辛苦你了。哦,见过太后了吗?这样,德公公,你先带公主到母后宫里,让母后也见见。” 说完,又重新埋头在文山案牍中。 德公公略显尴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满脸堆笑:“公主,请跟老奴来。这边请……” 皓月公主面无表情,犹如提线木偶般地跟着德公公走出去。 李皓轩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喊了声:“樊冀!” 隐身在屏风后的樊冀应声而出,双手抱拳道:“皇上!” 樊冀受命作为暗卫跟随李文宇调查章皇后一事,恰也是今日抵达洛京城向皇帝述职。 “北陵王修仙之事可属实?”樊冀还未及开口,李皓轩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北陵王确实是上了邱城山,并一路打到山顶,后继听说伤势严重,被玄武仙师留在山上将养,并收其为弟子,传授仙法技艺。”樊冀如实汇报。 李皓轩叹了口气:“北陵王这是为了皇后的缘故,才决意要上山?” “正是。据说登上山顶者,不仅可以得道成仙,还能向玄武真人提一个问题,真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想北陵王真是听到这个,才上了山。”樊冀道。 “可是既然他已成功登顶,为何迟迟没有皇后的消息传来呢?”李皓轩不解地问,按理说李文宇应该是见到玄武真人了,不该先将皇后的问题弄清楚吗? 樊冀其实内心也有几分奇怪:“我寻思这北陵王应该是受了极大的伤,没准还昏迷不醒,毕竟那天梯上的可都是神仙。只是山上设了结界,凡人上不去,没人知道上面的情形。要不,我再去北齐一趟,就蹲守在那山下,不信弄不明白。” 李皓轩略一沉思,转脸温和地看着他:“你也辛苦了,回家看看去,这个事过完年再议。” 樊冀有些惊讶,从小到大工作狂似地李皓轩竟然叫他回家过年,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应诺了一声转身走了。 李皓轩心头乏闷,不知不觉又走到那坤宁宫,望着熟睡中的章淑婉,又开始自言自语:“婉儿,如果你还在,为何不愿回来见朕?就像我们大婚之日那般,婉儿……你、你能听到吗……”他伸出颤抖的手,神情地抚摸着章淑婉的那平静安详的脸,不知为何,鼻子一阵发酸,豆大的泪珠一滴滴地落在那睡美人的脸上。 宝弟正跟着林逸在德济堂看诊,冷不防身子一阵哆嗦打颤,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阿嚏……” 林逸关切地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好小子,着凉了,让你能耐,每天穿这么少,你不得病我才奇怪了,差点还以为你是神仙下凡呢。” 宝弟心里嘀咕:人家本来就是神仙嘛。没来得及还嘴,又是一阵发颤“阿嚏……”他掐指一算,原来是那槐木做的人像障眼法,受了李皓轩饱含泪水,那种强烈的感情传导到他身上所致。 “得想个法子收了那货。”小家伙闷闷地想。 林逸端过来一碗熬好的姜汤,里面放了一些怯风寒的草药,这是入冬来,德济堂每天都熬的汤药,热热的一大锅,专门周济那些无力御寒的穷人。 宝弟看着林逸拿着黑乎乎的草药姜汤过来,嘴里一声惨叫,转身就想跑:“不要啊!我没病!” 毕竟林逸的脚比他长,两步追上他,钳住他的小手,几乎将那药半灌进他的嘴里,看着他咽进肚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掏出一颗糖饴放进他口中:“吃了药,再盖上厚被子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好了。” 宝弟刚尝过人间那苦溜溜的草药,旋即又被塞进一颗糖,小脑瓜半刻还回不过神来,瞪着大眼睛气呼呼地看着林逸。 “哟,小神医也会生病啊。”这一幕恰好让送餐过来的夏德贤看见了,忍俊不禁,这宝弟人长得可爱,萧丽君云游后,夏德贤自动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仍旧坚持每日三餐送食过来。 宝弟一看到广贤楼的食盒,顿时气也消了,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掀开食盒盖子就要伸手抓,夏德贤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洗手去。” 林逸看着宝弟猴急一般跑去洗手的背影笑得直摇头,自从萧丽君走后,宝弟渐渐成为德济堂主力,起初跟在林逸身边跑龙套,后来发现他竟也能独立治疗一些病患,尤其是疑难杂症,到了他手中也能有些出其不意的治疗方案,关键是这些奇思妙想还真的治好了几个人。他成了林逸不可或缺的小帮手,有时候忙起来,林逸是直接把他当成人使唤,这会看到他那童真的微笑,才漠然觉得这不过还是个孩子。 宝弟和豆沙包洗手归来就开始狼吞虎咽,小家伙倒也懂礼貌,每样菜拣了一些另外盛在碗里吃,剩下的原封不动留给林大夫和各位师兄。 夏德贤看着他俩的眼神满是疼爱,聪明又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他常幻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和萧丽君也能有这么个懂事可爱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想到萧丽君,他心总是一阵悸动,他一天三次送餐过来,心里也是存了念想,总是希望萧丽君突然就云游归来,能与她不期而遇。 宝弟在林大夫和夏公子宠溺的眼神下,心满意足地吞咽着眼前的美食,内心突然升起一种喜悦感,也许这就是凡人所谓的“幸福”,小家伙默默地想。 西晋皇宫里,近日也不太平。 “太皇太后,李公公昨日去见了靖王的人。你真是料事如神啊。”恭茹姑姑一面轻轻地替纪云樱梳头,一面轻声将宫里的情形告知她。 西晋太皇太后纪云樱不过才四十多岁,一辈子无生养,身材还曼妙得像个少女。听了恭茹尚宫的话,她嘴角浮现一丝嘲讽:“他是觉得我没多少时候了,早早地投奔新主子去了。” 恭茹尚宫将最后一缕发辫盘到她头上,再插上一只碧玉凤头钗,左右端详了一会,将铜镜挪近纪云樱:“李成福这种浅见的奴才,也只有靖王这样的莽夫才看得起他。” 纪云樱鼻孔里嗤笑了声:“臭味相投罢了。”她摆摆手推掉恭茹正欲给她戴上的凤冠,“今日就这样,不必再整些多余的装饰了。” 说完,连朝服都未穿,一身常服就往英成殿走去。恭茹愣在原地,太皇太后最重仪表打扮,今日如此反常,她倒是不知所以了。直到纪云樱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才如梦初醒般地跟上去。 第147章 交锋 第204章交锋 慕成安看到纪云樱身着素色常服,头上只简单挽了个发髻,面有悲戚疲倦之色,身形竟也有些佝偻,全然没了往日那种睥睨天下盛气凌人。他更加坚定了这老太婆是提前得知了慕清颜身故的消息,他心里不由一阵雀跃。 “……有事出班,无事退朝。”殿前侍官有气无力地报唱。自从大殿上那个皇位空悬以来,早朝基本都是做作样子,很少有朝臣会在大殿上提什么大事,军国大事都是在朝堂之下,纪家势力无孔不入,很多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在堂上解决了。 今天想必也是如此,纪云樱在珠帘后正准备起身退朝,兵部尚书吕冲却出列了:“臣有事禀报,大梁听闻我朝太子回国途中遭歹人杀害,蠢蠢欲动,大批军士被调往西北边境一带,大有趁乱进犯之力。”大梁与西晋西北部相邻。 此言一出,朝廷上像炸了锅般,群臣们开始窃窃私语,慕太子遇害一事,国内早有耳闻,华太后扶着灵柩的马车都已经到半路了,可太皇太后却一直没有正面宣布过。今天吕尚书借西北军事异动之事,将此事挑到台面上来,众臣都想看看太皇太后是如何应对。 纪云樱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这兵部是慕成安的班底,吕冲也是他的人,吕冲出头,那就是慕成安要有动作了。她故意做出体力不支的样子,咳嗽了几下方才发声:“是哪个说太子遇害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下朝堂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慕成安眯缝了双眼,他从纪云樱的声音里听出了掩饰不住的焦虑和底气不足的心虚,若是几天前,他还不敢确定这太子之死究竟有没有诈,可现在太子的人头就在他府上,他胸有成竹向前,大声道:“禀太皇太后,不管太子遇害的传闻是否属实,大梁往西北境增兵确是事实,臣恳请太皇太后尽快做出决断,皇位空悬太久恐伤及国本,当务之急要尽快从宗室中选一人登基。” 慕成安此言一出,不明就里的一些朝臣也纷纷附和,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太皇太后纵然太能干,也终究是个女流之辈,现在强敌当前,得有个强有力的君王站出来,方能让敌人忌惮啊。 宰相纪永志看见胞妹鼓掌难鸣,忙出列骂道:“靖王何出此言,我西晋的皇储不正是大皇子吗?这皇位不是一直等着大皇子回来继位登基吗?靖王如何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慕成安呵呵一笑:“纪宰相,你口口声声说那慕太子要回来,这都大半年过去了,人在哪呢?我西晋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前方战士总要知道自己为之效忠的君王是谁?” 纪永志怒目圆睁:“太子为何迟迟回不来,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咦,纪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说我拦着那太子不让他回来了?”慕成安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两派人马顿时互相攻诘起来。 “够了!这里可是英成殿!”一声怒喝,接着又是一连抑制不住的咳嗽,纪云樱忍无可忍,将那珠帘一掀,走到殿堂前,群臣顿时安静下来。这下大家都看清了她那张惨白疲惫的脸。慕成安心里洋洋得意,稳操胜券。 纪云樱威严地扫了群臣一眼,论力量,她纪家与靖王势均力敌,靖王掌握着西晋的军队,而纪家则掌控了国计民生的方方面面。 她走到慕成安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靖王稍安勿躁,华太后母子已经过了东瀛国界,正从东瀛坐船往西晋赶。再有半个月,他们母子就要到了。靖王可要记得自己的承诺,效忠这宝座上的人哦。” 慕成安哈哈大笑:“太皇太后放心,若是大皇子过年时能赶回来,我们自然效忠于新皇。不过,如果大皇子迟迟回不来,这皇位总不能一直空悬下去?”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纪云樱斜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群臣,用母庸质疑的语气大声说道:“靖王说得没错,若是大皇子迟迟未能归国,那就从宗室中另外选人来坐这个位置。” “好!太皇太后一言九鼎!我们就拭目以待!”慕成安嘻嘻笑道,“不过,这个慕太子从小长在宫外,大家都没见过,到时候可别叫什么阿三阿四的人给冒充了皇室血脉哟。” 纪云樱气得浑身发抖:“靖王!大殿之上竟敢如此放肆!皇子相貌特征均是有宗族长登记在册的,岂能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冒充。” “没错!”宗正寺寺卿出列道,“大皇子虽长期长在宫外,但先皇早令宗室将其相貌特征登基造册,光是身体特征就有一十八项之多。比如臀部有块乌青胎记,又比如……” “够了够了,待太子回来,你再慢慢核对。”慕成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反正还有大半个月,过年见分晓!” 纪永志看着妹妹决绝的面容,心里暗自替她捏了一把汗,妹子啊,你背后可是整个纪家的荣辱啊!你真不该中这慕成安的激将法,万一那慕太子路上真的发生意外,这天下就要拱手交出去了。 “退朝!”纪云樱气呼呼说完拂袖而去。 恭茹姑姑赶忙上前扶住她,待出了朝堂,纪云樱轻声道:“你随我到御花园走走,这几天本宫心情烦闷地紧。其他人就不用跟着了。” “是!”恭茹姑姑看她有些心力交瘁,忙转移话题,“娘娘,您从宰相府移植过来的那株海棠开花了,我带您过去看看。” 纪云樱精神一振,扶着恭茹姑姑的手向御花园深处走去。 密林间人影一闪,慕成安那张络腮胡的脸笑吟吟地出现在花间:“樱儿,昨日我让人给你送去的那些血燕用了吗?你瞧你都瘦了……” 恭茹尚宫气得杏眼圆睁:“大胆!太皇太后的名讳岂是你随便叫的!” 纪云樱抬手止住了恭茹,淡淡一笑道:“你的燕窝我可不敢吃,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慕成安那张粗犷的脸笑成一朵花:“哪能呢,这么些年,你还不懂我的心么?” 纪云樱鼻子轻哼一声,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 “云樱,我们之间何必如此呢。”慕成安小碎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赔着笑脸道,“你为什就不能支持我呢,我若是登上那宝座,这天下不也是你说了算嘛。你以为能掌控得了慕清颜?别忘了他的生母华太后可是个眼界短浅野心又高的女人。” 纪云樱冷笑一声:“靖王可别这么说,这皇位可是我孙儿的,谁惦记也不成,本宫替先帝爷看守这位子,直到交到正主的手中。” 他笑她这个时候了还死要面子,他有些调戏似地眯缝了眼看着纪云樱,这个女人年轻时光彩照人,他也曾是她的追求者,但最终她选择了皇兄,呵呵,造化弄人,谁知道他日后成为西晋军事统帅呢,连他的亡兄在世时都让他三分。 “云樱,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我实话告诉你,你那没半点血缘关系的孙儿早被贼人杀害在半道上了。你放心,即便他不在了,我也不会为难你,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他倒是存了一半真心地说,少男情愫他还是忘怀不了。 纪云樱停下脚步,盯着他:“慕成安,你很希望哀家孙子出事是不是,还是你就是那个背后主谋?我告诉你,哀家的孙儿好好地,平安无事,过年就能回到西晋,你还是费点心思准备迎接新帝。” 慕成安倒也不恼,年轻时的纪云樱就是这副脾气,哪怕撞了南墙都绝不回头,他眯缝着双眼,嘿嘿笑了几声:“好、好,你说没事便没事,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我不急,什么时候想通了什,给我回个话。”说完,几步就消失在密林。 “娘娘,靖王的话也不无道理,那华太后贪婪肤浅,怕是日后你难掌控这对母子啊。”待他走远,恭茹姑姑不无担心道。 “哼,他慕成安又好到哪里去?”纪云樱冷笑一声,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先帝的江山,断不可断送到慕成安这样的莽夫手里。” 第148章 幻境 第205章幻境 东周国圣地天圣宫。 正在打坐的姜恒晴脸色瞬时变得铁青,驴头怪被揭穿后,玄武真人通过傀儡反向攻击她,幸亏自己早做了防范,但玄武深厚的功力还是震伤了她的心脉,她强撑了片刻,终于抵抗不住这股强大的灵力,“哇”地一声吐出一滩血来。 “晴儿,你怎么样?”周厉帝聂青远从内室冲出来,一把抱住那浑身无力的姜恒晴,皱着眉头埋怨道:“你呀,老不听话,不是让你不要再练功了么。” “可是十二殿下,他、他……”姜恒晴一句话未说完,气急攻心,又是一阵连连咳嗽。 “十二弟的事不怨你,是他自己甘愿的。唉,晴儿,我们已经厮守了三十多年,我、我已经足够了,听我的,不要再用那个力量了,好不好。”聂青远一脸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过去那张丰盈圆润的脸,而今已变得瘦骨嶙峋。 姜恒晴脸上闪过一丝柔情,继而又是一丝绝望,她捂着胸口喃喃自语:“停不下来了……”脸色一变,又狠声骂道,“可恶,这个老乌龟,我本想与他合作,救出十二殿下,没想到他竟偷袭我……” 聂青远看着她近乎狰狞的面孔,心酸地摇摇头,他多希望能回到过去,姜恒晴还是那个皓齿红唇含羞带笑的少女。 “你醒了?”环佩珠翠声中,只听到一个温和的女子声音,眼前是影影绰绰的身姿。 丘成子努力眯缝着眼,好适应那从窗外直射进来的日光,良久才看清,自己躺在一间雅致华美的房间里,里面陈设的各种奇珍异宝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床头站立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容貌姿色卓绝,好似仙娥一般,身上穿的戴的,皆显得精良贵气,但又说不上是什么质地。 “我这是到了哪里?”丘成子有些疑惑,他记得自己被那第一万级天梯的仙人打下来后,空间就打开了,那枚该死的定坤符仿佛有强大吸力一般,将他拖曳进了那打开的空间。他记得自己向北陵王喊了什么,然后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这里是幻境,上万年了,你是第一个从外面进来的人。”那女子吐气如兰,一派娴雅端庄。 “魔域异界?”丘成子惊得一骨碌跳起来,诧异得东张西望,“不可能!这里怎么可能是魔界?我知道了,这一定是你们的障眼法,你这副样子肯定是假的,别装了,露出你们本相。” 那女子略略诧异地看来他一眼,不明白他所指,顺手拿起桌上放的一碗羹汤,款款地递过去:“公子饿了?我这有碗羹汤……” “啪”地一声,那玉瓷碗应声掉地,丘成子脸色涨得通红:“走开,谁要吃你们这些魔头的东西。” 那女子竟也不生气,只是娥眉微蹙,看了丘成子一眼,摇了摇头出去了。 待她走远,丘成子才从有容乃大中掏出食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东张西望,这里是哪?魔界空间怎么会有如此美妙的地方?他印象中的魔界都是暗黑无边之地,里面住着茹毛饮血的魔头,可眼前这一切简直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一定是魔族搞的障眼法,这里不定就是什么魔头的山洞,甚至连着床榻,没准就是一块肮脏的大石头,他有些嫌恶地站起来,想了想,又从有容乃大里拿出一套被褥,铺在原来的床褥上,这才安心坐下。 吃饱喝足,又打坐练了会功,他才想起到门外看看。他蹑手蹑脚走在门口,才发现门外空无一人,门也是开着的,看来没想限制他的自由。是了,这个地方都是魔界地盘,自己又能逃到哪里?是以连看守的侍卫都省了。他自嘲地想。 后门外是一大片花园,里面的花草树木皆叫不上名,但色彩鲜艳,青葱茂密,还有那鸣啾啾的小鸟,阳光下闪烁着红黄蓝三色,美不胜收,又不知是何物。他这发现,这个世界的东西,大多他都不认识,估计是那魔头随心意变幻而成,自己当然不认得了。 不过即使是魔幻出来的景象,那园子里的空气还真是清新,纵使他再大的成见,也忍不住贪婪地多吸了几口这新鲜空气。 “哟,我还以为你连空气都不屑于呼吸呢。”从东边桃林后走出一位妙龄少女,淡鹅黄色衫子,一袭桃红曳地裙,头上斜梳着灵云髻,几支雅致的簪子点缀其上,一张樱桃小嘴,一双大大的杏眼忽闪忽闪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精灵的丫头。 丘成子斜睨了她一眼:“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没教养。” 那黄衣丫头气炸了:“我是来给你送换洗衣物的,你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不用。”丘成子淡淡地应了声,抬脚向园子深处走去,不再理睬这个丫头。 “诶,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那黄衣丫头气恼道,“我给你放床上了,你爱穿不穿。” 末了,听到一声关门声,还有那女子气呼呼跑出去的声音。丘成子却是目不斜视,一心查探此处环境。 园子深处是个大大的湖,湖水清澈见底,湖上还有一座小岛,岛上花木茂盛,依稀可见有檐廊翘壁,有座石桥通往湖心。他好奇地走上桥去,靠近那湖心岛隐约听到丝竹乐律声,还有几个女子娇笑声。又是一群女魔头,他顿觉索然无味,转身离去。 湖边还有一大片竹林,这是丘成子最喜欢的地方,每日他会晨起到这竹林打坐练功,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自己做一枝鱼竿钓上几条不知名的小鱼,在户外烤了,喷香四溢,他使劲咽唾沫就是不敢吃,内心极力告诉自己,不要中了魔头的迷惑。 黄衣姑娘依旧每日过来给他送东西,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只是那些东西丘成子从来不碰,那姑娘也是古灵精怪,每次将新的吃食端来,就在他面前大口大口把旧的吃掉,一面吃一面还馋他:“死心眼,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丘成子鼻子发出一声嗤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人果真是魔头的障眼法没错,不就是想让自己就范嘛,自己偏不吃。 虽然他心里硬气,但也不得不担忧,有容乃大里的储备是越来越少了,当初在天梯上已经消耗了大半,就算他精打细算省着吃,最多也只能够维持三天,何况他丘成子就不是个能省着吃的人。 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要面对的饥饿挑战,他不由内心烦闷,难道真的要向魔界低头吗?吃那些莫可名状的食物?他不敢想象。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有余,他除了后花园外,再没去过别的地方,突然想起从未从前门出去过,今日便乘兴出到院子开了前门,没想到门口也是无人值守,而门口竟是……一条热闹的街市。 第149章 异乡人 第206章异乡人 丘成子揉揉了眼睛,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迈开腿走出去,正午的阳光和煦地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街市另一头有个耍杂的,正在表现口喷火,围观的人挤占了半个街市,人群中不时发出叫好声。 再往东面是一溜的食肆,天南海北的吃食应有尽有,还有些是他未曾听闻过的。各家跑堂搭着白手巾,殷勤地拉住每一位过客,热情地介绍自家餐馆特色。 更有爱俊俏的小姑娘媳妇们,看到胭脂水粉顿时迈不开步子,更别提那绸缎庄和头面铺,进进出出都是扎堆的女眷们。 公子少爷们自然爱那古玩珍宝,呼朋招友地到旁边馆子喝上两盅。 好一派繁华热闹的街景,丘成子怔怔地盯了半日,若说是魔幻,这得要多大的功力,才能布幻出这么多场景和人来。可要说不是魔幻,自己明明进了这魔界空间…… 他又看到男男女女脸上洋溢着自如的微笑,若说这一切都是魔幻的,这魔怎么会幻化出如此美好的东西?丘成子走在街上,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来个包子?”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包子铺前,老板殷勤含笑地招呼他。看着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丘成子使劲咽了口唾沫,有容乃大里的食物不多了,为了能尽量支撑更长时间,他每顿都只吃个半饱。现在闻到这肉包的香味,他早就挪不动腿了。 也罢,横竖都是死,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他心一横,喊道:“老板,十个大肉包子,一碗羊肉汤。” “好咧。”老板一看来了大主顾,高兴得合不拢嘴,麻利地给他备齐,放到桌上。 丘成子突然想起不知这个世界的货币是什么,自己可能买不起啊,嗫嚅着:“老板,这一共多少钱?” “一百文钱。”老板笑道。 丘成子摸摸身上,掏出几张银票、一些碎银子、一串东周国的铜钱、几个北齐的铜子,放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老板:“你看这些够吗?” 那老板取了一钱多碎银子,又找了几个铜子给他:“这点就有多的了。” 丘成子这才明白,远离黄金白银这些在这个世界还是通用的,其他各国的铸币则行不通了。他接过老板找的几个铜子,只觉得那钱币有些眼熟,想了半天,好像在某本古籍上看到过,好像是远古一个国家的钱币,当时这个国家是个大国,它的铸币得以在各国同行。所以古籍上有这个货币的图形记载,可是这个国家已经消亡很久了,这个世界怎么还流传这种货币呢。 他狐疑地坐下来,盯着那白面包子良久,才狠狠地咬了一口,真香,他觉得从未吃过这么香甜的包子,竟比他在原来世上吃的包子都要香软。他风卷云涌,一口气干掉十个,外加一大碗羊汤,舒服惬意得摸摸滚圆的肚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得这么满足。 酒足饭饱,丘成子坐在一旁跟包子铺老板聊天:“老板,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车金国啊。公子,看你的穿度不像我们本地人,你是外乡人?” “外乡……哦,对、对,我是从外乡来的,依你看,我像是哪里人?”丘成子笑嘻嘻问道。 那老板打量再三才笑着说:“我出门少,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还真看不出您是哪来的。公子这身装扮确实少见,不过前几日好像有几个灵川国的士兵,押着两个跟你一样装束的,一男一女,哦,那女子一身红衣,款式裁剪跟你这件如出一辙。” “宁东宁西?”丘成子第一反应是这兄妹们,不由有些吃惊,难道他俩也被卷进这个世界来了? “灵川国的士兵怎么跑到车金国来了?”他忙问道。 “灵川国的华容公主是我们车金国玉芙皇后的亲妹妹,这华容公主每年都要来此小住,估计是那两人冲撞了公主。” “那他们人呢?我那两个同乡呢?”丘成子着急地问道。 “估计还押在公主府,皇后给华容公主在车金国置办了府苑,公主也不常住,更多时间还是陪着皇后在宫中。”那包子铺老板日日在这大街上做生意,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老板,那公主府在哪里?”丘成子问道。 “喏,你身后那座朱红色大门的院墙,就是她家府苑。”那老板顺手指了指他身后。 丘成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傻眼了,那不正是自己住了一个多月的地方吗? 他向老板道了声谢便飞快地往公主府跑去,路过一家书店,他略一停顿,转身走进店里,不一会便挑了一大堆书籍文献出来。 黄衣女子像惯常那样送饭过来,丘成子一反冷漠常态,起身唱了个喏:“小姐姐,在下丘成子,过去多有得罪,在这给您赔不是了。” 那黄衣女子惊得半天合不拢嘴:“诶唷,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公子终于不叫我女魔头了。” 丘成子脸涨得通红:“那是我口无遮拦乱说的。”他话锋一转,又着急问道:“小姐姐,敢问你们是从哪里救了我的?我、我对之前的事情记得不太清了。不知你们可否见过我的同伴?” “哼,还算你有良心,这下才想起来啊。”那黄衣女子粉脸一沉,“我和觅云姐姐正在后山上采集扶桑叶上的甘露,突然你像是从天而降,‘哗’地跌落到河里,被河水冲出去老远,我和觅云姐姐好不容易才把你背回来的,你一口一个魔头的什么意思啊。” 丘成子这才知道第一天见到的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叫觅云,他突然想起觅云说过他是上万年来第一个从外面世界进来的人,莫非她知道什么? 丘成子激动起来:“好姐姐,觅云姐姐在哪里?我要见她!” “觅云姐姐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那黄衣女子没好气道,觅云姐姐她是个修仙者,也是我们公主的师傅,这会儿正在宫里陪着两位公主打坐呢。你呀,算你运气好,若不是碰到觅云姐姐,你小命早就没了。那后山岂是常人能去的,那可是皇家后苑啊,被士兵发现可是要押入大牢的。听说前几日就有一男一女私闯后山,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了,直接给下到监狱了。” 丘成子的心一下吊到嗓子眼:“小姐姐,可不可以跟那些士兵通融一下,那两个人很可能是在下的同乡,他们、他们可能是来找我的,所以才误闯了后山,能不能让他们高抬贵手……” “诶呀,你当我多大面子,我就是公主府里的一个小小侍女,连公主的面都还见不上呢。”那女子嘀咕道。 转脸看见丘成子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有些不忍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向觅云姐姐递个信,觅云姐姐在公主面前说话还是有份量的,没准能帮到你。毕竟也是觅云姐姐吩咐我,让我好好照顾你的。” 丘成子眼睛一亮,忙拱手道:“谢谢姐姐,姐姐大恩大德,丘成子不会忘记的。对了,敢问姐姐尊姓大名啊?” 那女子撇撇嘴:“得,别管我叫女魔头就行了,我呢叫紫玉,大红大紫的紫哦。” “遵命,大红大紫的紫玉姑娘。”丘成子学着她的语气,调皮道。顺手从衣袋里拿出一支玲珑点翠蝴蝶镶珠银簪送给她。 紫玉倒也不客气,接过来端详一番,掂了掂重量:“做工是土了点,不过这钗子倒是纯银的,大概值个四五两银子,谢谢你了。”说完蹦跳着走开了。 做工土了点?丘成子差点没吐血,这可是东周头面大家吴氏银楼的代表作,价值连城呢。 第150章 喜宴风波 第207章喜宴风波 过年了,牧阳城里下了一场大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场好雪也意味着来年风调雨顺。 苏眉如也迎来了自己爱情的“丰收”,在大年初一这天披上了嫁衣,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 程明功在牧阳城租了燕王的一座闲置的别院,用来迎娶苏眉如。苏家陪嫁的嫁妆足足装了一百多抬,浩浩荡荡地抬往新人府邸,引得路人纷纷翘首观望,羡慕不已。 苏眉如坐在喜轿上,一脸甜蜜和得意,她的夫君是南唐世家公子,一表人才,早先那些讥笑她的人,现在只能望自己项背了。 送亲队伍特意绕道夏家一圈,这也是她特意安排的,就是想让夏德贤看看离开他,自己活得更好。 就连婚宴酒席,都是在广贤楼办的,摆了一百八十席,整个牧阳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连宫里的皇贵妃表姐,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苏夫人是扬眉吐气,逢人便说年后女婿就要带着女儿回南唐去。 “苏家夫人,你就这么一个女儿,也舍得让她走啊。”宋尚书的夫人坐在旁边插话道,她就看不惯这苏夫人暴发户似的嘴脸,谁不知道她那女儿是被夏家拒婚的,若不是好命碰到个不知就里的南唐世公子,怕是老死在家也嫁不出去。 苏氏今日心情舒畅,没留意宋夫人那副微醋的表情,兴致勃勃地宣告:“哎呀,南唐毕竟是个大国嘛,姑爷在那边又有根基,总比在北齐见的世面广。再说了,南唐皇帝都发话了,之前颍川之乱出逃的那些官员,只要愿意回来,以前的事情概往不咎。” “哎呀,说得好像你住在南唐似的。”宋夫人实在受不了苏氏那副炫耀嘴脸,酸溜溜地说。 “那也不是没可能,我家老爷说了,他致仕后,我们全家都搬到南唐住去。”苏氏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一众女眷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哎呀,苏夫人,我家若凰要有你家姑娘一半好命就好了。”张侍郎夫人叹道,自己女儿年纪也不小了,迟迟没有合适的人家,她心里着急愁烦呢。 “是呀,苏夫人,贵千金到了南唐可要提携提携我家素兰哦。”平日里高傲的命妇们七嘴八舌央求道,苏夫人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她满口应承:“好说,好说。” 一个肩上背着琵琶,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带了个丫鬟静静地站在广贤楼门口,负责客人迎往的小厮不耐烦地撵她们:“快走快走,苏府正在办喜宴,把这全包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去。” “我们是来弹唱的乐师。”那戴面纱的姑娘轻轻说道。 “哦,原来是乐师,哎呀,等你们很久了,这边请,这边请。”迎送的小厮忙领着几位往楼上走去。 菜过三巡,乐师就位,开场就弹唱起来,中间那位蒙着面纱的姑娘声音清脆婉转,一开嗓子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那评弹唱的是一个穷公子,遭仇家追杀逃到异乡,被一个富寡妇救起,女子与公子两情相悦,两人结为夫妻,穷公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还不满足,因嫌夫人相貌衰老,与那夫人身边的侍女暗通款曲,在外头则伪造自己南唐世家公子身份,招摇撞骗,为了继承富妇家财,伙同侍女在那富妇饮食中下慢性毒药,令其早亡。为了迎娶新人,又不惜将怀了他身孕的侍女卖到窑子,用一包坠药将自己孩子扼杀在母腹中。 那面纱姑娘高唱,丫鬟轻声低吟,凄凉婉转的故事吸引了众宾客,尤其是女眷,纷纷怒斥那负心男子不是东西。 程明功陪着一群公子哥喝酒,隐约觉得那唱词有些问题,一时酒精冲头,又想不起来。 苏明军皱着眉头:“这是哪家的戏班子,大喜日子怎么尽唱这种败兴的歌曲。”苏夫人则不以为然:“大家听着尽兴就好,这乐师不久图一乐呵么,老是唱那几首陈词老调,我都不爱听。”她现在是人逢喜事,看啥都觉得好。 酒席中有听得入迷的,气不过起哄道:“这男子简直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若是现实中有这么号人物,我一定揍他个稀巴烂。” 众人纷纷附和,义愤填膺。 那蒙面女子突然调了一个高调,声音至高处嘎然至止,女子揭下面纱,身后那个丫鬟也将面纱除去,两人人泣不成声,那女子带着哭腔道:“诸位贵客,北齐的各位达官贵人,今日小女子以这种方式伸冤实在是无可奈何,这戏文中的渣男不是别人,正是今天的新郎官,苏府的乘龙快婿程明功!他与我有奸情,联手害死了沈家主母,他欺占沈家家产不成,不顾我已身怀六甲,将我卖入妓院,还以一包坠药要了我腹中胎儿的性命,这种男人简直丧尽天良。” 原来这就是那被程明功卖至妓院的碧云,她这是讨债来了。 碧云身后是性格刚烈的顾曦儿,她一把冲到前台:“大家不要相信程明功,他根本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他在南唐就是个软饭男,与他表妹冯苑清苟合,把表妹的钱财骗干净后还将她卖给赌场抵债。他跟我海誓山盟,非我不娶,结果为了荣华富贵,转身就做了苏府的乘龙快婿……” 程明功脑子嗡嗡直响,碧云和顾曦儿的话像利剑一样刺进他的心中,完了完了,这两个女人什么时候联起手来,他脑子飞快想着对策,他想厚着脸皮否认。 台下已经一片嘘声,刚才还羡慕苏氏的女眷们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窃窃私语道: “我就说嘛,就她女儿那样的,还想攀附什么世家公子……” “丢死人了,原来是骗子……” “这下苏家丢脸丢大了。” 苏明军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心里大致有了判断,这两个女子说的应该都是实情,他又恨又悔,更恨这两个女人当场摔了他苏家的脸面,当下气急败坏地指着两人喊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谁让她们进来的,来人啊,将这两个疯妇拉下去。” 碧云凄楚地看了台下一眼:“诸位宾朋,我得罪了苏府,也不打算活着回去了,我害死了沈家夫人,唯有一死以谢罪,我将真相说出来,希望在场有管事的官员,你们治那渣男程明功的罪。”接着,悲愤喊了声,“我苦命的孩儿,为娘陪你来了。”说完,一头撞到戏台梁柱上,当场脑浆迸裂,气绝身亡。 苏明军没想到变成这样,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在场的宾朋纷纷离场,现场死了人,个个避之不及,胆小的女眷更是吓得“啊啊”大叫。 顾曦儿没想到碧云如此性子烈,悲呛地哭嚎道:“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为了这么个渣男,你不值得啊!” 这事影响面极大,在场的有府尹和刑部官员,当场将程明功缉走。苏眉如穿着鲜艳的嫁衣披头散发赶出来,对着程明功的背影,凄厉地大喊:“程明功,你毁了我,我恨你!我恨你!” 第151章 智进皇宫 第209章智进皇宫 那对夫妻进了盛宁城后,一改刚才佝偻卑微低眉顺目的样子,令人惊奇的是,他们腰也直了,气也顺了,虽衣着褴褛,仍掩盖不住两人身上的气度。 一辆马车早已候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夫妻两人上了车,女子莞尔一笑:“太子好演技,你最后那几声咳嗽,让那士兵像赶瘟神一样赶你走。”原来他们正是慕清颜和冯苑清,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慕成安的人的眼皮底下进城来了。 慕清颜哈哈大笑:“多亏了娘子好计策。我们才得以神不知鬼不觉进城啊。” 马车径直驶进一处僻静的庭院,这是纪家别院,纪成安的大儿子纪泽俊成年后,便向老爸讨要了这处别院,经常与一众纨绔子弟在此吃喝玩乐。 提前在此打前站的素梅将慕清颜和冯苑清扶下马车,纪泽俊在厢房里秘密地向慕清颜行了大礼。 “你父亲知道吗?”慕清颜问道。 “不知道。”纪泽俊一口回答道。当素梅带着他发小兼死党韩致远的亲笔书信找到他时,他便开始筹划这一刻,连他老子都瞒了。 “你将来的成就要比你老子爹大。”慕清颜夸了他一句。 冯苑清伺候慕清颜梳洗完毕,那个邋遢的糟老头子立马变成翩翩贵公子,冯苑清又细心帮他把发冠戴上。 “事情办完,我就接你进宫。”慕清颜捏了一下冯苑清的手,她红着脸小声地“嗯”了一声。 酉时,宫里的新春夜宴开始了。 每年的新春夜宴,照例是皇室宗亲的团聚聚会,后来扩大到百官也一起邀请进来,甚至一些诰命夫人,世家公子女眷等也在邀请之列。今年的新春夜宴,有了太皇太后与靖王爷的打赌,气氛有些微妙,百官们都翘首以待,这个大皇子今夜能否顺利回到西晋即位。 待达官贵人、宗室贵胄全部就位时,慕成安的人把守着皇宫的每一处角落,所有参加宴席的人都要经过他们的盘查,特别眼生的,还要再三辨认。 华太后携傅丹琴自是盛装出席,这是她首度参加如此隆重的宗室聚会,难免心情激动,被问起太子何在,都笑道随后就到。 纪成安以为她回到宫里,在宗室面前会实话实说,没想到华太后还是坚持说太子晚些到场。纪成安一时不知这华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见太皇太后老神在在一脸笃定,只得闷坐一旁喝酒,心里不安。 慕成安心里暗骂这华太后真是演技超群,若不是自己手握慕清颜人头,还真被她们骗过去了。但是到时交不出人来又有何用呢,且看这群人还有什么花招。如此想着,他便气定神闲地吃菜喝酒。 文武百官们轮番向两位太后敬酒,说些恭维的话,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约莫卯时,宫门值守的护卫哭丧着脸跑进来向慕成安报告,宰相家的大公子带了一群小爷要进宫讨赏,不让进还骂人。 那士兵的声音有点大,在场的大人们都哄堂大笑,这纪泽俊乃是盛宁第一纨绔公子,年年都带一帮世家子弟进宫打秋风,见人就讨赏。 纪永安气得站起来咆哮:“把这群龟儿子撵走。”也不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有心情玩闹。 慕成安倒是心情大好:“诶,都是一群孩子,让他们进来。”他那老二也跟这纪家小子混在一起,年年来讨赏。 太皇太后也笑得直不起腰:“这群猢狲,快进来。” 一群富贵公子笑着嚷着进了皇宫,其中一个少年“诶呀”一声:“刚才吃坏肚子了,我要上茅厕,你们先去。” 旁边一个公子笑道:“那我们先走了,你可别错过太皇太后赏赐哦。” 待他们走远,凭借熟记于心的地形图,那少年熟练地在各宫宇楼台穿行,最后猫腰进了太皇太后的宏福宫,恭茹姑姑早候在此,马上为他穿戴齐整。 纪泽俊已经开始在宴席上耍起宝来:“各位大叔大伯,大人们,今个是大年初一,小的们给各位达人请安来了,祝您们身体康健,事事如意嘞。” 慕成安的二公子慕志礼则不知从哪找来一面破铜锣,学着人家耍杂的样子,随着纪泽俊抑扬顿挫的语音,不时“当”地敲一声。 几个公子哥拿着铜盆,沿街乞讨般跟在他俩后面,还有另外几个世家公子则在后边吹着萧、抚着快板,专奏些喜庆的曲子。 众人笑得滚做一团,纪永安气得没眼看,偏偏太皇太后疼惜这外甥,令宫女们准备了金锭、银锞子、玉如意什么的,一骨碌丢到那铜盘里。其他大人们一边捧腹大笑,一边将金瓜子、玉坠子、玉佩等吉庆物件抛给他们。 走到他爹纪永安面前,刚要讨要,被他爹做了个掌掴的手势,吓得那纪泽俊赶紧跑开,又引得众人一阵爆笑。 耍宝队伍走到靖王面前,纪泽俊的小嘴抹了蜜一样甜:“靖王殿下,看你今个红光满面,印堂发亮,今年一定有大好喜事哪!” 纪永安的儿子来拍自己马屁,慕成安笑成一朵花:“还是世侄有眼力劲,果然后浪推前浪。”随手扔了一大块金砖,“当”的一大声脆响,喜得那帮猢狲围着靖王直叫爷。靖王乐得哈哈大笑,纪永安的脸越发不好看。 “一块金砖就如此高兴了,本殿下还有更好的赏给你呢!”一个浑厚带着磁性的男声响起,出来一位翩翩少年,只见他头戴冲天玉冠,身穿杏黄蟒龙袍,狭长的丹凤眼带了一丝玩味的笑意,神色倨傲地看着众人。 那群公子少爷里有人认出他就是此前一起进宫的少年:“那不是、不是……” 韩致远和鬼手张带头跪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方才如梦初醒,倒地就拜。纪永安转忧为喜,心想太皇太后也真能沉住气。 慕成安不可思议地盯着慕清颜看,那相貌跟那匣子里的头颅一模一样。他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慕清颜:“你、你……” 慕清颜微微一笑:“皇叔就不必多礼了,今个过年,又是家宴,免礼免礼。”他在殿后观察了半天,恭茹姑姑早就将几个关键人指认给他了。 “我呸!”慕成安一口唾沫啐地,“去哪找了这么个冒牌货来这里招摇撞骗。” 华太后腾地站起身,怒喝道:“靖王,你什么意思!” 慕成安冷笑一声:“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儿子早就死了,你找个替身过来唬弄大伙呗。” 此言既出,台下一片哗然。 倒是太皇太后沉着:“休要喧哗!是与不是,让宗正寺检验便知。” 慕氏族长洵老亲王慕革烈起身道:“太皇太后所言极是,大皇子少小离宫,在异国长大,我们很多人也只是记得孩子小时候的相貌,现在长大了,容貌变化也大,确实需要宗正寺对照册子所登记的特征一一对比,方能判断真伪。既然如此,我看不如由老夫亲自带领宗室之人对太子验明正身。” 洵老亲王已经八十多岁高龄,是先帝的亲弟弟,亦是宗族中辈分最高的老人,平时为人正直公正,大家都信服,便由其领着几位宗室成员进了内室。 第152章 阴谋破碎 第210章阴谋破碎 老亲王进去约莫有一刻钟,外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这检验结果。纪永安更是不安地来回踱步,好不容易看到洵亲王那头花白的头发从里间冒出来,他忙迎上去:“老皇叔,结果如何?” 老亲王神采奕奕,双目如炬,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兴奋微笑:“经过严格查证,对照登记在册的大皇子的二十三项特性,我们宗室一致认为大皇子身份是真实的。” 原来西晋的皇子出生,太医署都专门有登记造册,孩子的性别特征等,以防止皇家血脉混淆。大皇子虽生在民间,但先帝也是极重视这个骨血,派了太医亲自接生登记造册,等于承认他皇室血脉。 “好!”纪永安终于抚掌大笑起来,多日的担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纪云樱眉眼也是藏不住的喜气:“好!好!真的就好,太子回来得正是时候,请礼部尚书早日拟定太子登记的日子……” “且慢!”慕成安突然又站起来,指着华太后道:“据说今日你带着一口棺木进的城,那里面装的是一具无头男尸?” 华太后不慌不忙站出来:“那是侍奉了我十多年的老管家,遭恶人残害,生前我曾答应带他回西晋安葬,此次回来,当然是为履行承诺。” “哈哈哈,一个仆人怎会惹上如此残暴的仇家?连脑袋都被人砍下来,还竟用上等紫檀香棺木,还要让太后亲自扶灵,这岂不是怪事吗?”慕成安洋洋得意,“而且我听说,慕太子正是遭仇家一剑砍下头颅,与这位管家的死状倒是很符合啊。” “慕成安,你这话是说老夫弄虚作假吗?”洵老亲王发怒道,不客气地直呼其名。 “侄子并非怀疑皇叔,而是我怀疑这个太子是假的,身上的特征也是假的。”慕成安在老亲王面前毕恭毕敬道。 “岂有此理,若是一项作假我还能信,这二十三项特征谁能做得出来。”洵老亲王明显带气道。 一旁看热闹的纪泽俊忍不住分开众人走出来开口道:“呃,那个不好意思啊,按理说这事我不该插嘴,不过我觉得很奇怪,靖王爷为什么就一口认定太子被害了呢?莫非靖王爷认识那个杀手?” 纪永安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这小子脑子倒不糊涂。 他的跟班慕志礼也傻傻地附和:“就是啊,爹,你又没亲见,没准太子被害是个谣言呢,谣言你也信啊。” 这个逆子。慕成安气得恨不能上前抽他两个耳光,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质问,慕成安只得急中生智:“那是因为有人将慕太子的人头送到我靖王府,所以我才肯定他是个冒牌货。” 堂上又是一片哗然。 慕清颜似笑非笑道:“没想到我还得自证我就是我,既然皇叔有我的人头,那不妨拿来给宗亲们看看呗,也好让大家做个判断。” 慕成安哼了一声,立马有家将回去将那檀木匣子取了了。他亲手给那头颅填了许多没药,现在又是天寒地冻,尸体不易腐坏,所以他颇为自信地打开匣子,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大惊失色。匣子里赫然摆着一颗……猪头!而且那猪头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看来皇叔确实不待见我,竟然认为我是个猪头。”慕清颜的自我解嘲立即引来哄堂大笑。 “怎么会这样?”慕成安惊恐地喃喃自语,这匣子只有少数几个亲信知道,还是专门保管在他房间里的密室中,不可能掉包。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变了猪头? 洵亲王冷笑一声:“既然靖王拿不出证据,那太子的身份就毋庸置疑了,太皇太后,请准备太子的登基典礼。” 说完,拂袖扬长而去,不再看那慕成安一眼。 慕成安越想越觉得诡异,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邱城山上镇司幻境。 天雷一道又一道,“哧啦”着拷打在天音身上,这位昔日威风凛凛的魔族大护法,此刻形容槁枯,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如注,他猛一抬头,鹰钩眼直盯盯地看着玄武:“老乌龟,有本事你就让我魂飞魄散。” “快说!魔域异界如何开启?”玄武目光如矩,威严地呵斥道。 “哈哈哈,那异界是魔尊所创,唯有魔族人能自由穿梭,你们几个老不死的东西也想去异界?除非你们先变成魔。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天音狂笑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能把凡人送进异界,说明你们一定有开启的入口。再不老实,就再赏你一百道天雷。”神君悠悠地说。 天音那猩红的眼珠盯着神君,冷笑一声:“凡人入异界,是以魔尊气息为引,魔尊将其魔气炼化定坤符,凡人持此符,异界感受到魔尊气息,方才放行。” 洪金雷冲着天音喊道:“那我们抓你来炼化定坤符呢?异界能否放行?” 天音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幼稚!魔尊的力量岂是我等能企及的,那定坤符是仙界圣物,任何不洁东西附着上面都会被炼净,唯有魔尊强大的气息能附在那定坤符上。” 洪金雷想想也有道理。 萧红则担心萧丽君在异界会有怎样的危险,她着急地问道:“那异界是什么样子?凡人进去会怎么样?” 天音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古怪:“那是一个……平和的地方。”接着换了一种不耐烦的语气,“我讨厌那个地方。” 萧红心里一凉,喃喃自语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出来了吗?” 天音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你们追问我异界的情况,该不会是你们有什么人被卷入那异界了。呃,我想想,哦,你们那个能听到我声音的小姑娘,我是许久未见了,该不会是她……” “天音!休要胡说八道。”洪金雷火冒三丈。 “哈哈哈,那小姑娘我倒是很喜欢你,她的心里可比你们都干净,让那小姑娘来问我,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天音戏谑道。 “就凭你,还想见小师妹,做梦去。”洪金雷忍无可忍。 “哈哈哈。”天音在戏弄着两个年轻人,看到他们意料中的暴怒,他觉得非常舒服,“如果你们的人被卷入异界,那可要早点打算哦,那空间里的时间要比凡间过得快,哪怕是神仙,进去寿命也减少一半啊。哈哈哈。” 玄武手一挥,镇司幻境重新被结界隐藏起来。 萧红忧心不减:“师尊,这个天音什么都没透露,不知师妹她……”她没敢往下想。 “我们从未有人去过异界,最大的危险就是未知,刚才天音所说这异界的时间极快,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尽快救出天女和战神为好。”妙善道长自言自语道。 神君安慰大家:“我那徒儿既是天命真女,那就一定能逢凶化吉,安全躲过此劫。” 大家心情沉重地点点头,眼下,这句话大概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第153章 在他乡 第211章在他乡 紫玉办事利落,只半天的功夫,就蹦跳地跑来告诉丘成子:“我家公主请你过去。” 丘成子吓了一跳:“公主如何知道在下?” “哎呀。当然是觅云姐姐跟公主说的了,你不是要救你朋友吗,这下有机会面见公主了,快走快走,公主最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人。” 出了房门,紫玉领着他前往后花园,从后花园又上了湖心岛。丘成子惊愕道:“不是说公主住在宫里吗?怎么来这里?” “对呀。”紫玉认真地说,“这座湖心岛就是连接公主府和宫里的后花园啊。” 我去,丘成子差点没跳起来:“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没有守卫?”这要在外面世界,哪怕是最小的县衙门,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了。 “守卫?为什么要守卫?我们只有后山和监牢才有守卫。”紫玉不解道。 丘成子只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想这是什么世外桃源,竟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里可是魔域耶。 他只好又问道:“你们这里没有阴谋仇杀?没有贪盗枉法?” “当然有啊。”紫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些自有尹判老爷去审查。” 丘成子:“……那、那你们不做预防?” 紫玉:“你这个人说话怪怪的,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前面就是皇宫了,走这边……” 丘成子随她走进没有一个守卫的皇宫,七绕八拐,看到一间装潢精致素雅的房间,紫玉冲他努努嘴:“就是这了,公主在里面,你自个进去,我是外间伺候的,不能陪你进去。” 丘成子点点头,估计紫玉跟他们那里的粗使丫鬟差不多,他礼貌地敲了敲门,一个穿着比紫玉更精致的丫鬟应声出来开了门:“可是公主的客人?” 丘成子想着这应该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了,忙应道:“正是。” “跟我来。” 没想到房间里还别有洞天,进去后又是一个两进的庭院,丫鬟带他径直到了会客厅,两位美娇娥正在轻言细语地交谈,其中一位就是他初次见到的白衣姑娘觅云。 另一位气度不凡的想必就是华容公主了。身上衣服质地是说不出的考究,那料子也是丘成子从来没见过的。 丘成子上前一步,轻轻咳嗽一声:“在下丘成子拜见公主殿下。” 华容公主抬起头,一汪碧水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你……就是觅云姐姐说的那个从外面世界来的人?” 觅云在一旁补充道:“那日我们在后山,亲眼见那结界打开,他就是从那结界破口掉下来的。” 丘成子眼睛一亮:“这位姐姐,那日你见我从结界跌落,可否还有其他人也一起跌落进来?” 觅云略一思索,摇摇头:“不曾见有他人,你那两位同乡,或许穿过来的时间与你不同。” 那就是了,丘成子暗暗思忖,这个世界的时间与外面应该有个时差,如果宁西宁东是后面掉落的,那跟他的时间差了整整一大截,是以为何他没跟两人同时出现的原因。 “有意思,没想到当真还有另一个世界。”华容公主抚掌笑道,“以前听师尊讲过外面的世界,我还以为那是神话传说呢。” 丘成子心想,我这会就在神话中呢。 “诶,你给我说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华容公主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期待和好奇。 看来在对未知事物的向往这个事情上,所有世界的人都一样。 好在丘成子平素是个能说会道的,再说这么久没个人聊天,他也是憋坏了,遇到这么个小迷妹,他索性摆开龙门阵,天南海北一顿海聊,连觅云这种娴静的性子也听了入了神。 丘成子滔滔不绝讲了半天,华容公主撅起小嘴:“听你这么说,这外边的世界是异常凶险咯,每个人都互相提防,互相猜忌,那有什么好的,看你这身衣服,用料如此差劲,哪里比得上我们这个世界。我看你也别想着回去了,留在这不好吗?” 丘成子急了:“公主,有道是子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我们的世界再丑陋,那也是在下的故乡,那里有我的成长回忆,有我所牵挂的人,他们也一样牵挂我,若是我回不去,他们还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我就焦虑不安。” 华容公主眼中波光一潋:“没想到你还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你那两个同伴的脾气可不太好,尤其是那姑娘,一到这就喊打喊杀的,被我的士兵当做不安分子抓起来了。” “公主,宁西性格直率,但没有恶意,她是因为担心我才出言不逊的,还求公主不要怪罪她。”丘成子忙为他们求情道。 “本公主自然不与他们计较,刚才听你讲了这么多见闻,大概也知晓你们那里人的性情了。罢了,我就将他们交还与你,你可要好生看管,切莫再生事为好。”华容公主吩咐道。 “多谢公主。”丘成子感激道。 “另外,你们的身份也不要再宣扬出去,我们的国民虽天性淳朴,可也不免会有个别有心人,万一动了什么不好的念头,倒把民风给带坏了。”华容公主又道,“你既已到此,那就安心住下,这个公主府我每年就来住一阵,平时都是闲置的,你们就在那安心住下,也当是替我看家。你说的外面世界的那些事儿挺新鲜,你把它写成话本,我闲暇时也可消遣,每月我给你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丘成子大喜:“如此甚好,公主考虑甚是周到。” 丘成子回到公主府时,已有兵丁将宁东宁西两兄妹送了过来。宁西一见他就扑过去,关切地问道:“丘成子,你还好?他们没有为难你?” 丘成子见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如此关心自己,心里一阵感动:“我挺好,他们没有为难我,你们呢?你们怎么掉进来了?你们不是有定坤符吗?” “那日你跌入空间漩涡中,北陵王为了救你,也跳进去了,我们怕你们有什么意外,便也跟过来,谁知掉下来就被士兵逮着了。这地方邪门得很,不知有何禁制,弄得我们的法力全失,打不过那些士兵,才被抓到这来。”宁东说道。 “什么?北陵王也进来了?”丘成子心头一热,他本意是想救他,没想到他竟如此重情义,明知是危险,还跟了进来。 “难道北陵王没跟你在一起吗?”这下轮到宁东吃惊了。 “我连你俩进来都还是刚知道,更不要说北陵王了。”丘成子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那魔化定坤符的事情告诉北陵王,这样大家也好有个商量,也不至于造成今天被动的局面。 三人就这样在公主府安顿下来,丘成子除了将外面的见闻写成话本外,其他时间就是在查阅各种能找到的古籍资料,希望能找到这个世界的起源和出去的办法。令他欣喜的是,公主府里有大量的藏书可供他阅读,他每如饥似渴地学习着。 宁东每日都要外出探寻这地的风土人情,重点是寻找李文宇的下落,希望早日见到北陵王。宁西则包揽了公主府里的家务,包括采买做饭洗衣等,让两位哥哥不再有后顾之忧。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又充实地过去了。 第154章 醒了 第212章醒了 萧丽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死了又活过来,活过来又死去。在梦里,她当过皇后,做过医女,还拥有过深爱她的人,梦中那个男子像是夏德贤,但当他走近时,又一下模糊看不清楚…… “你醒了。”她听见一声欣慰又低沉的男声,睁开眼看到李文宇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那目光里还有一种莫名的东西,说不清楚,像是……深情和宠溺?她忙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到下半身钻心一般地痛。 “小心,你的伤还没好。”李文宇赶紧又扶她躺下,“大夫说了,你这腿得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坐起来,现在已是三十六天,你就再老实躺四十五天。”说着,又细心查看了一下她腿上的伤口,把被挣脱的纱布重新包扎好。 什么?自己竟睡了三十六天?她一着急,也顾不上害臊就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她又蓦然想起那日在天梯之上,丘成子无意撞开了空间,定坤符失效,她奋不顾身闯入那空间的情形,便又脱口问道:“你怎么也跟来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李文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回答她,自顾自说道:“饿了?我给你弄点吃的。”说完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出去。他害怕自己再停留,又会忍不住为她担心而埋怨,他想起她性子刚烈,两次皆因负气闹成今日局面,又默默将要说的话咽下。 萧丽君心想这点小伤还能难倒自己?自从在邱成山拜师以来,她的功法已经大有精进,这种身体上的皮外伤对于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没想到她只要一提气运功,丹田处就莫名地疼痛,令她提不起气来。 “不用白费劲了,这个世界有禁制,我们身上的法力都用不上。进到这里来,就完全变成凡人了。”李文宇探头进来看她的情况,见她这番举动,便好心提醒她。 萧丽君顿时泄了气,早知这样,当初何必费那个功夫学什么玄武门法术嘛。 李文宇熟练地擀了点面,做了面片,小锅里煨着野鸡汤,这是大夫说她要醒来,他特意到山上猎来的。他从小锅里舀了些滚烫的鸡汤出来,将面片放入,待面片浮起来时,撒了一小把盐,再在外头寻了些野葱剁碎,撒到面片上,盛起,香气扑鼻。 萧丽君见他在外间一阵锅碗瓢盆声响过后就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有些诧异,他也不多说,扶她半躺起来,又小心地舀了一口鸡汤,再细心地吹凉,才轻轻送到她嘴边。萧丽君尝了一口,又鲜又甜,肚子里的五脏六肺都被激活起来,忍不住又喝了几大口汤,那面片又薄又劲道,一口一个,爽滑又顺口。 她近乎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小碗,才发现李文宇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尴尬,她主动没话找话:“没想到像你这样养尊处优的王爷竟还会做饭。” 李文宇看她吃下一碗面片汤,知道她还没吃饱,但也没再劝她多吃,昨日大夫交代过,刚醒来时,吃些易消化的食物,且最好七分饱即可,怕她猛然吃太多,肠胃一下反应不过来。 萧丽君难得好好跟他说话,李文宇微微一笑:“以前行军打仗,一开拨就是几个月,在外风餐露宿的,会做饭可是骠骑兵第一必备技能。” 不知为何,萧丽君竟听得有几分心酸。 “你这丫头终于醒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走进来,看见萧丽君已能躺卧,惊喜地说道,看样子她像是刚挖野菜回来,还顾不上把篮子放下,就跑到床前,拉着萧丽君的手,语重心长:“你这丫头昏睡了一个多月,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多亏了你哥啊,四处寻医找药,这才把你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我哥?萧丽君旋即明白过来,原来李文宇对外宣称是她哥哥,她听婆婆这样讲,心里对李文宇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李文宇接过老婆婆手上的竹篮,跟萧丽君介绍道:“这位是李婆婆,也是这个房屋的主人,我们借助的这个地方,便是李婆婆的房子。” 李婆婆是个健谈的人,拉着萧丽君的手,不住地夸李文宇细心体贴,从婆婆嘴里,她才知道,李文宇为了救她,跑遍了十里八乡找名医,为了给她寻药,还下到那悬崖绝壁上,还差点失足跌下悬崖…… 萧丽君对李文宇的看法迅速改观,心想,这个人虽然孟浪,但身上还是有股侠气的。好,就凭他拼死搭救自己这点,日后再也不和他顶嘴了。 李文宇没想过她内心有那么多的翻腾,他正在外间专心致志地给她煎药,这事他从不假于人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从外间又进来一位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活泼大方的垂髫少女。那少女进门看见萧丽君醒了,惊喜地扑过去:“主人,你终于醒了。” 萧丽君疑疑惑惑道:“我、我认识你吗?” 李文宇探头进来:“她就是你的青鸾剑,那男孩是擎天。他们都是上古精灵,这个空间有强大的禁制,使他们回成得道后的人样。” “原来是你呀!”萧丽君惊喜地笑道,她还不知道她的青鸾剑剑灵是这般秀气活泼。她拉着青鸾的手:“以后别叫主人这么难听了,你就叫我姐姐,我还叫你青鸾。” 她又东张西望:“咦,怎么不见你那个队友丘成子呢?”难道他们不是一起掉落的? 擎天将手里的猎物放在桌上,心直口快地说道:“这还不是因为你的伤,我家公子衣袋不解,亲自服侍了你一个多月,偶有空闲,也是上山给你找药采药,哪里有时间去找人。” 青鸾也附和道:“对呀,北陵王对你可真好,就连煎药这种小事,都不让我们碰,非要自己动手,还说什么煮过了或者时间不够都会影响药效。” 萧丽君心想,他不过是为了天梯上冤枉自己而愧疚罢,不过看他做了那么多的份上,她早就不生他的气了。 “我们得早点找到丘成子,他博览群书,应该对这个世界也有所了解。”萧丽君对着窗口说道,她知道李文宇在外间忙碌。 “你只管养好伤,找人的事交给我。”李文宇皱着眉头命令道。眼下,丘成子倒是不用担心,这个世界看起来并不凶残,他又是个聪明人,他总会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萧丽君听他这副命令的口吻,头一次心里觉得很舒服。 晚餐一家人吃得很丰富,擎天是打猎的一把好手,除了山鸡外,还得了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鸭,青鸾还挖了一些冬笋和蘑菇,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李婆婆无儿无女,自己一个人生活,过去屋子冷冷清清,日子也清贫,现在多了那么多的年轻人,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这些人个个身手了得,打回的猎物吃都吃不完,李婆婆觉得自己真是过上了好日子。 第155章 态度改观 第213章态度改观 萧丽君醒转后,李文宇自然不再方便照顾她,青鸾便自告奋勇接力照看主子。李文宇带着擎天早出晚归,除了耕地打猎外,他们每天都会多走一些路,去勘察地形,回来则详细地标注在自制的地图上。 又过了几日,萧丽君渐渐能下床活动了,在李文宇的悉心照顾下,她恢复得挺好,一旦身子能动弹了,她便闲不住地要帮忙干活,拿起扫帚要扫地,青鸾一把抢过来,轰她上床:“你还没好利索,快上床去躺着。” 就是她刚拿起箩筐想帮忙摘点菜,也被那青鸾急忙夺下:“姐姐啊,你可别动,这要让北陵王看见了,又要骂我不尽力了。” 萧丽君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每日就是坐在床上百无聊赖。 终于有一天,在饭桌上,萧丽君撅着小嘴抗议:“我要出去。”众人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又忙补充道:“我要跟你们一块出去赚钱养家。” 李文宇听了这话,脸黑了黑:“你觉得我们两个大男人还养不起这个家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萧丽君嘀咕道,“天天呆在家里,没病都憋出病来,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嘛。”自己怎么混得这么悲催,连出去都要这个登徒子批准? 李文宇给她挟了一个山鸡腿,看她赌气不吃,不由软了口气:“明日带你出去转转,只是不许乱来,要听话。” “好耶!”萧丽君欢呼一声,小脸笑靥如花,开始津津有味地啃起鸡腿来。李文宇脸上略过一丝笑意,为了掩饰,他低下头大口大口吃起饭来。擎天和青鸾相视一笑,北陵王这个硬金刚,到了萧丽君这里,愣是被化作绕指柔。 第二天一大早,萧丽君像个孩子般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好,催着李文宇快带她出去。李文宇见她仍穿着旧时的衣裳,什么话也没说,回屋拿了一整套新装和头面,让她换上。 李婆婆在旁笑道:“是了是了,要穿这种天蚕鲛丝才舒适,你们原先的桑蚕丝是我们早已淘汰了的。” 萧丽君飞快换上这个世界的天蚕鲛丝服饰,果真是又舒适又暖和,伸展还有弹性,这衣服的尺寸刚刚好,似乎为她量身定制一般。待她从房间出来,所有人都看呆了。 只见她身着一条米黄的真丝素纹祥云福团百褶裙,外套绯红色流萦醉花大袖衣,衣服上满是牡丹暗纹,一根中黄锦绣束腰整贴的系于腰间。李文宇怕她冻着,还准备了一件洁白的狐狸皮裘,披在身上暖烘烘的。一对华丽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对称的戴在缕鬟朝天髻的两侧。步摇的每只凤尾都垂下坠有金片的流苏,摇摆不定,耀眼夺目。耳朵带着金花耳坠上镶着上等的红宝石,光彩流溢,晶光闪动。白皙细腻的脸庞画了了艳丽的粉霞妆,显得黛眉翘鼻,贝齿朱唇,胸前留着两缕长发被风轻轻吹起,回眸一笑千娇百媚生。 李文宇回过神来,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翻身上马,将手递给她;“上来。”浑厚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 萧丽君聘聘婷婷走上前,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李文宇一把抓住,趁她蹬马蹬瞬间,轻轻用力,一把将其安放在前面,用厚实的怀抱圈抱着她。青鸾羞得笑着捂住了双眼。 李文宇在马背上向她轻轻俯身,一瞬间他身上龙涎香的气味就将她包围了。他们离得这样近,萧丽君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北陵王,这不合适,男女授受不亲……”萧丽君在他耳边喃喃自语,马儿“得得”的声音掩盖了她的心跳。 李文宇嘴角弯了弯,这样的场景,他早就想了无数次,在外面的世界,碍于他们的身份,他的思念不得不放下,人前人后都诸多顾忌。如今在这个无人认识的世界,他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对她的感情如滚烫的山岩熔浆,随时都要喷薄而发。 “再不老实,你就下去,在家呆着。”李文宇专制地说道。 萧丽君不吭声了。其实,李文宇让她坐前面也没错,她腿部还不能太用力,坐在后面,没准马儿跑起来时,她就掉下去了。既然自己执意要出来玩,那只能乖乖听从别人的安排。可是、可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青鸾也会骑马,可以让青鸾带自己嘛,这个北陵王,分明就是占自己便宜。她如此想着,心里又生出几许不悦。 待上山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确实是想得多了,那山路崎岖陡峭,近似乎悬崖绝壁,青鸾虽有武功,但毕竟是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如果再带上她,估计都走不动了。反观李文宇,只有他身体体格最好,上山下山,遇到马儿难走的地方,他单手就可以将她轻抱起。 萧丽君心中那股不悦慢慢就消失了,除了说话霸道点外,她未发现这个北陵王有什么过分之举,反而是为了让她更自在,他刻意僵直着身子,给她留下更多的空间。 萧丽君心里又是一阵不安,她不知道外面的路这般难走,她觉得自己成了全队的负担。 “北陵王,对不起,我拖累了大家。”她细蚊般哼道,她觉得自己太任性了。 “这里没有北陵王,今后叫我文宇。”李文宇专心驭马,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还有,以后别说连累这话。有你在,我心里才踏实。”最后这句,他的声音软柔了下来。 萧丽君抬眼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心里有几分迷乱,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甜言蜜语吗?他果然还是难改孟浪的性子。或许因为同是从外面世界来的缘故,他才对自己这样好,毕竟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他们几个也算相依为命了。 寒冬腊月的,她看到他额上竟起了细细的汗珠,可见带着她有多辛苦。她有点心虚,便拿了一块鲛丝帕轻轻帮他把汗珠拭去。她做这些就像当医女时给病人拭汗那般正常,却让李文宇那颗压抑多时的心掠过一丝甜蜜。想到她竟会心疼自己,他的喉结不宜觉察地动了下,有股想紧紧揽抱她的冲动。但是他怕吓到她,只能强忍住内心的冲动,保持着身体的僵直。 又走了一会,地势渐渐平缓,视野也开阔起来,这是到了山里风景最好的地段,两边是奇花异草,累累果实,还有一条小瀑布挂在山边。 第156章 日子红火 第214章日子红火 大家把马拴在溪边,李文宇带着擎天继续勘探这一带的地势。青鸾则陪着萧丽君在一旁休息造饭。 东西是萧丽君在家里就准备好了的,青鸾打包好放在自己的马背上。这下取下来交给萧丽君,只见她在溪边找了几块大石头,垒了个简易的石灶,又拎了一小袋生米,一块腊肉,一点干菇和笋丝…… 青鸾在旁边帮手,饶有兴致地瞧着萧丽君手脚麻利地生火,再找了一块大大的水磨石做案板,将腊肉用溪水洗净,用手中匕首将腊肉切成薄片。 “姐姐,你可真能干。”青鸾一边淘米,一边由衷地说,她是个剑灵,只会吃不会做。 萧丽君微微一笑,在北齐时,有夏德贤一日三餐送来美食,她几乎不用操心厨房的事。但她看到这些食材,就觉得熟悉亲切,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些是怎么做的。 她让青鸾砍了一根粗壮的竹子,将竹节砍下来,又横着在竹筒的五分之一处切开,在竹筒里铺上淘好的米、腊肉薄片、干菇、笋丝,加上水,再加上点李婆婆做的黄豆酱,又将那切开的竹筒盖上,用铁丝绑定,再架到火上烤。 不多时,青竹筒烤成淡黄色,还有一圈焦黑。米饭的清香夹杂着腊肉的醇香香,菇笋的鲜香,一下子便飘了很远,李文宇和擎天刚好勘探回来,擎天闻到香味,忍不住使劲吸溜着鼻子:“这是什么饭菜?好香呀。” “这是姐姐做的竹筒饭,快来尝尝。”青鸾得意地说道。 擎天眼睛一亮,平时跟北陵王出来,基本都是吃些干粮对付,没想到今天在野外还能吃上热乎饭,他顾不得烫手,就从火里取出一个竹筒,拧开外面绑着的铁丝,迫不及待打开竹筒盖。一股竹子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未吃已经垂涎三尺。 “慢着慢着。”萧丽君眼疾手快,赶紧在饭里撒上一层野葱末,亮晶晶的白米饭,配上青翠的葱花,加上腊肉的红润,颜色搭配得煞是好看。 “现在可以开动了。”萧丽君叉着手,满意得像是看一件艺术品。话音刚落,擎天早已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边大嚼一边疯狂点赞:“太好吃了,如果天天吃这个饭,我连外面都不想回去了。” 萧丽君又专门给李文宇弄了一份,在他这份竹筒饭里,还特意加了点芫荽,这芫荽不好找,半天就找到这么一棵合用的,她便洗净切碎撒在李文宇这份饭上。李文宇眼中柔情一闪,微微翘起嘴角,也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这搭配了芫荽特有香气的竹筒腊味饭,更能解腊肉的油腻。 青鸾和擎天对萧丽君的手艺赞不绝口,擎天随口说了句:“要是有点辣子就更爽了。”辣椒在他们那个世界还是个奢侈物,在这个世界倒是遍地都是。 李文宇瞪了他一眼:“你不吃就全部给我。” 擎天忙护住自己的竹筒:“我吃,我吃!” 青鸾嗤嗤笑着,凑在萧丽君耳边轻声说:“北陵王对你真好。” 听了这话,萧丽君不知为何心里竟甜蜜蜜的,嘴上却揶揄道:“在这个世界,他就是个普通穷小子,当然不想以前那样受欢迎啊。” 李文宇不知她们二人在议论自己,自言自语道:“嗯,你的手艺越发见长了。”不知怎地就想起北陵时候的情景,她接到圣旨要回宫,怕不能再来,和小葵做了一缸缸的泡菜,那泡菜现在应该非常鲜美可口了。他心里一柔,又说道:“好久没吃你做的泡菜了。” 两句话说得萧丽君都莫名其妙。难道以前他尝过自己的手艺吗?不可能啊,明明是只见过几次面。转念一想,他对女孩子都是这套说辞,说多了也分不清谁是谁了。想到这,有些负气不想理他。 李文宇不明就里,见她忽地又不高兴,也不知那句话又说错了,刚想问问,却听到擎天一声惊喜的低叫:“兔子,野兔子。” 萧丽君一听,忙小声央求:“捉活的,捉活的。” 李文宇以为她想留着养着玩,便取了一颗石子,手一扬,石子准确无误打到兔子的某个穴位,那兔兔顿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萧丽君兴高采烈地拣了放进竹篓里。此后,她今天要一只活的野鸡,明天要活的山羊,只要是她想要的,李文宇总是能想方设法给她弄了来。擎天真担心她突然心血来潮要个老虎狗熊什么的,估计李文宇也会给她弄了来。 他们还捉到一匹漂亮的小母马,萧丽君喜欢到不行,李文宇亲自教她驯化,想起此前她因为惊马自己与她说的那番话,宛如隔世。萧丽君亲自做了马鞍和马蹬,给她的小母马装备上。李文宇想到今后不能再带她骑马,心里还是怅然若失。 “姐姐,你要那么多小动物做什么呢?”终于有一天,青鸾好奇地问道。家里都快成动物园了。 萧丽君微微一笑:“自然是将它们家养驯化啊。我想总有一天我们要出去找丘成子,那现在就该好好准备路上的粮食了。” 众人这下都明白了。不由暗自钦佩她想得长远。此后,每天打猎,大伙也会看看有没有值得驯养的品种。除此以外,还收集了一些农作物种子。 李婆婆的丈夫生前是个猎户,一家打猎为生,为了打猎方便,家也安在山坳里。进出都困难。现在有了这一大家子人帮手,日子竟红红火火地过起来了。 家里养了鸡、鸭、牛、羊,还有一窝兔子,擎天还找了一窝小野猪,也交给婆婆驯养。地方不够了,李文宇带着擎天又搭盖了十间砖木房,用来饲养这些小动物,又在房屋边上,山坳中开垦了几亩荒地,种上稻米、果蔬等,当初只有几间砖瓦房的小家,这么一拾掇,竟有了庄园的雏形。 在萧丽君的操持下,一家人各司其职,过了一冬,果蔬和庄稼都长起来了,家养的禽畜也愈加繁盛。一家人现在每日还能喝上牛奶,鸡蛋装了两大箩筐。仓廪储存的粮食多得吃都吃不完。 李文宇和擎天也将这片地形慢慢摸清了。据他回忆,他们四人掉落时的位置与丘成子有些偏差,很可能是这个空间发生了偏移,他觉得丘成子很可能是掉到了山的另一面,座山蔓延起伏上万里,横跨灵川国和车金国,他和擎天分析,丘成子极可能是到了车金国。 萧丽君觉得粮食准备已经足够充分了,她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准备下山将这些山货变卖,换成银子,他们就可以前往车金国探寻丘成子下落了。 这是萧丽君在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下山,平日忙着操持家里的生计,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今日看到这个世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还是觉得处处新鲜。 她穿的是李文宇为她置办的天蚕鲛丝衣裳还有全套的头面,李文宇自己则还是一身当初的旧衣服,他身上仅剩的银两都花在了萧丽君身上,他自己的穿着则无所谓。 他们带下来的动物皮革、粮食、腊肉、牛奶、鸡蛋、果蔬,品相好,质量又上乘,很快被这里的人一抢而空,萧丽君拿着到手二百两银子,笑得合不拢嘴,以前这点钱她从未放在眼里,现在捧在手里,感觉就是一笔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