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军嫂的那些事儿》 第一章 穿越 陶陶做了个梦。 “杨培敏那里你想好怎么跟她说了？” “说什么，我都已经考上了，还怕她爹不放人？杨培敏虽然性子娇纵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起码人长得还可以，要是她还有意，我也不介意跟她处处。” “徐民你不会是想把家里的婚给退了吧？” “退什么，杨培敏这样不自重，也别怪人把她轻看了。” 然后她就变成了个叫杨培敏的女孩子，在窗外听到里头的对话，气得浑身发抖，几度想要冲进去把那个负心汉给撕了，但想到这样自己也讨不了好，女孩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暗暗地在心里发着狠，她要想个办法让这个玩弄她感情的徐民身败名裂！ 打定了主意她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就离开。 然后换了个场景。 杨培敏在心不在焉之下失足跌进了河里…… 陶陶醒了过来。 一时间还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梦外，因为她现在躺在炕上，在一间有些昏暗的土坯房里。 门口布帘被人掀了上去，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敏敏你醒了！”话说完人已来到了炕前，妇女眼里满满都是欣喜，她伸手附到她额头上，“总算是退烧了，这次可吓死娘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陶陶能感觉到她满是厚茧的手贴在皮肤上的温热和粗糙，这明显不是梦里能感知的，她心里不可抑制地骇然起来，砰砰地直跳。 “你……”还有她身上的穿着明显是七八十年代农村妇女的模样…… 张名花看着女儿这个直愣愣的神情，眼里更是心疼，她柔声问，“饿了吧，医生说你只要退烧了就会醒过来娘给你做了红糖米汤，正温着呢，拿进来就能吃了。” 她这边跟陶陶说完，那边就向屋外扬声喊道：“英子你姐醒了，把吃的拿进来！” 这会儿的陶陶被她的叫声震得回了回神，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眼下的身体疲乏无力，脑袋晕晕沉沉，而肚子更是饿得不行的样子，听到有吃的，肚子自然反应般打起鼓来，还有渴…… 她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嘴唇，“我想喝水……” “好好，咱们先喝点水再喝红糖米汤，不过不能喝多了，留着肚子喝糖水。”张名花急忙起身，到床头桌子上拿了个印有囍字牡丹花的塘瓷杯倒了水，小心地扶着她起来。 陶陶往那个有时代特色的杯子看了两眼，然后自己挣扎着坐起来，“我来就好了。” “别逞强，你这会儿身子还虚得很。”张名花小心地给她喂了半杯水，就不肯让她再喝了，哄着她说是留着空间喝糖水。 陶陶眨了眨眼睛，尽管还想喝，但这情况不明的，她也是不敢有其它意见。 张名花给她背后塞了个枕头让她靠着，想着大女儿的米汤还没到，火气顿时上来了，转脸往门口吼道：“英子死哪去了？叫你拿个碗拿到茅坑去了？” “来了娘。”张名花刚说完，一位小女小心地端着碗走了进来。 “怎么那么久？你姐都要饿晕了！”张名花瞪了眼少女，把她手上的碗拿了过来。 少女杨培英缩了缩脖子，纳纳地解释道：“小妞拉了我、我给她换了裤子……” “大妞不会换？就你会？” 杨培英不敢反驳，纳纳地站在一旁。 碗里是渗着红糖煮的米汤，里面还卧着两个剥了壳的鸡蛋，份量很多，一个大海碗。 她哪里吃得完那么多。 “太多了我吃不完。” “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完等会儿饿了再吃。”张名花勺了勺米汤就往她嘴里送。 陶陶连忙接过来：“我自己来。”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饿肚子。 几乎是倒水一般把米汤倒进了嘴里，吃了半碗，感觉胃里热乎乎地总算好受了点，她才停了下来。 “敏敏把鸡蛋吃了吧。”张名花哄道。 陶陶勉强吃了一个鸡蛋，实在是吃不下了。 这位身体的娘心疼地给她擦了擦嘴，然后叹道，“看这病了一场，连胃口都小了。” 那原主的胃口得有多大啊？ “娘给你温着，等会儿饿了再吃行吗？” 红糖米汤虽然甜甜糯糯的，但她实在是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刚才初来乍到的，她不好说什么，但确定眼前这位中年妇女是真心疼爱她的，于是身体里面的娇纵因子上来了。 “我下一顿想吃疙瘩汤。”这是身体的反应，她还能从脑海里找出白面疙瘩汤的美味来，她现在肯定自己应该可能也许是穿越了。 张名花温声应着，“等会儿就给你做了来。” 只是，看着那碗她吃过的米汤，陶陶却是不好意思了，眼前妇女和少女满是补丁的衣服人，和家陡四壁一样的房子，种种都告诉着她，这个家庭并不富裕甚至是非常的贫困，她以前听起外公说起他们年轻那会儿的那个年代，粮食非常紧张，常常吃不饱饭，像白面这样的细粮更是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回。 “还是不用了，我等会儿还是吃这个米汤吧。” 张名花慈爱地给她抚了抚额前的碎发，“哟咱们敏敏长大了，知道珍惜粮食了，不过家里的白面给你做几顿疙瘩汤还是有的，娘保管你等会儿准能吃上疙瘩汤。” “那这个不是浪费了？” 张名花给她提高了被子，嘴口却是答道：“浪费个啥。”她把视线转到旁边站得像木头桩似的小女儿身上，微微皱了皱眉，“英子你姐吃不下那么多，你把米汤吃了吧。” 杨培英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那娘、我……”说着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液。 “给你吃吃就是了，在这屋吃干净了再出去，要不然大妞那里看到了分不均又是一场官司。” 这位少女要吃她吃过的米汤？ 没有挨过饿而且有轻微洁癖的陶陶忙道：“这怎么可以，那是我吃过的。” “这有啥，一家人讲究个啥？前些年饿起来的时候，掉进粪坑也捡起来吃了，好了，你身子还没好全，躺着就是了，你病了的这几天，脸上一点儿肉全掉没了，可要好好养养才行，娘还要出去地里帮忙。” “娘我、你也吃点吧。”少女杨培英看着张名花要出去忙说道。 张名花看了她一眼，脸上也有了笑意，“行，娘吃一点儿，鸡蛋就留给你了。” 然后陶陶就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俩分吃了她吃剩下的食物。 再一次确信她是真的穿越了，穿越成了这位妇女的大女儿。 张名花吃完了交待了小女儿两句就急急忙地走了，少女收拾了碗筷，看了陶陶一眼，说：“姐我在外面干活，你有事喊我一声。” 陶陶忙叫住她，这身体好像憋了好久，“我想去去厕所……” 杨培英应了声，“姐我去拿个盆子。” 陶陶还没有弄清楚她拿盆子做什么的时候，少女已经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看她拿了个盆子进来，“这是小妞的尿盆，姐你身上没有力气，我扶着你起来。” 说着杨培英就上前来要扶她。 陶陶总算是知道那个盆子是做什么用了，这是让她尿在里面！ 作为一个成年人，让她情何以堪。 “不用这个，你能扶我到外头厕所里吗？” 杨培英似乎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姐茅房在三婶那头，走过去有段路呢，还有你身上没劲儿，怕你一不小心掉里头了……”说到这儿她坚定的摇摇头，“姐不能去，要是你掉粪里，娘铁定会打死我的……” 陶陶满头黑线。 这是多危险的厕所啊！ 于是她在脑海里摸索了番……那上面只有两根木头下面一个大坑，往下看全是那些米田共…… 还真是万丈深渊啊！ 她急忙刹住了脑海里的搜索，向着少女连连点头，“对对，我不去那个厕所了，我就用这个吧。” 停了停她想起来少女还在跟前要扶她，陶陶又急忙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你。” 杨培英看她坚持，虽然不放心但也不敢违她的意，“我在外面你完了叫一下我。” 陶陶看她出去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撑着身子起来，扶着炕沿完成了她人生第一次窘迫的小解。 “姐你好了吗？” 正提着裤子，少女进来了。 她点点头，“好了。” 杨培英急步过来把她扶到床上，“姐你赶快回炕上躺着，你不能受凉。” 给她盖好了被子，“我先拿出去，姐你再睡一会儿吧，醒了再叫我。” 国民好妹妹啊！ 但是要妹妹帮她倒尿，她怎么好意思，她脸上泛起红来，“不用不用，我来倒吧。” 杨培英按住她，拿起了地上的盆子利索地走了出去。 第二章 堂姐 一个人的房间里，时间静了下来，陶陶非常非常想念她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和两表哥，她出事前已经跟外婆通了电话说学校已经放了寒假，她明天就要回家了。 一睁眼的功夫已是天翻地覆，她怎么就穿越了呢？ 那要她的外公外婆怎么办？外婆心脏不好，铁定会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可那是飞机失事啊。 就算她现在回去也是徒劳，她的遗骸早已经四分五裂了吧？ 忽然悲从心来，陶陶在现代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二十岁，从小被外公一家人捧在手心里，从没受过一点儿委屈，还没来得及孝顺他们，自己就…… 陶陶哭了会儿，终是抵不住晕沉的脑袋，渐渐地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也许吃过了东西，这次醒来感觉好了很多。 她坐了起来，勉强打起了精神，如果世界那头的亲人知道她还活着，即使不能见面，也一定希望她好好的，坚强地面对，就像外婆常对她说的：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 杨培敏是这个家里的第四个孩子，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妹妹就是那个敦厚勤劳的杨培英；在这个家里，杨培敏绝对是个公主的存在，她因为早产，从小身体就不好，母亲张名花更是对她溺爱不已，吃的用的在兄弟姐妹中是头一份。 仔细环视着这间房间，西面和挨着南面墙就是她身下的这张炕，几乎占了房间的一半空间，东边有一个老式柜子，柜子旁还放着一个箱笼草帽梯子等农村常见的物什，没有看到梳头柜，南面的窗户是用旧报纸糊的. 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一件暗蓝色的毛衣，床边还放着件棉衣外套，想来是让她起床时候穿的，还真是细心。 这样看来，情况倒是不坏。 她披了衣服给自己倒了杯水，外头就想起一阵由远渐近的女声，“英子，敏敏醒了没？我过来看看她。” 然后是妹妹杨培英带着轻快的声音，“醒了琼子姐。” 话说完，杨培敏房间布帘被人掀了起来。 “姐，琼子姐过来看你呢。” “敏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可好了点儿？”来人是一位齐耳短发的少女，也是跟杨培英一样过去的打扮，只不过她身上并没有补丁，容貌平常，脸上笑容倒是温柔如春。 她从脑海里搜出，这位是二叔家的堂姐，比她大一岁，平日里感情还不错。 陶陶点了下头，“好多了。” “那就好，你可不知道你这一病可是吓坏了大家，伯母守着你更是几天没有合眼了，你争气点，快点好起来。”杨培琼坐到她床边来，仔细看了她两眼，“对了，你好好的怎么掉河里了？” 陶陶想起了那个梦，知道原主是因为听了心上人的话，心神不宁下才失足掉河里的。 现在已是入冬的天气，河里结了层薄薄的冰，原主是个不会游泳的，掉下去了折腾半天也没个人过来，后来也是不知道谁把她给救了。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受，现在想起来还心脏急跳，她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原因上多说，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掉河里了。” “你那天我好像听你说，过去找徐民是不是？是不是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杨培琼压低了声音问道。 陶陶抬眸，这事儿她也知道？ 是了，这个堂姐也算是她跟徐民的媒人了。国家开放高考后，无论是急于回城的知青，还是村里上过学的孩子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杨培琼跟杨培敏都是家里受宠的孩子，磕磕绊绊也读到了高一，都想在高考中拼一把，但苦于没有复习方向和书本；还是后来的杨培琼得知青徐民那儿不止有高中全套书本还有他家从上沪寄过来的考试资料，她的心思也跟着活泛了起来。 于是，杨培琼给杨培敏出了个主意，让她利用父亲是生产队队长的便利，平时传传话送送东西跟知青们套套近乎，希望能从中借些书，杨培琼还有意无意地在杨培敏耳边提及，在知青中长得最精神帅气最有风度的徐民，一来二去后，杨培敏也确实被眼前这位温文儒雅谈吐出众的徐民产生了好感，有杨培琼帮着遮掩，两人瞒着众人偷偷地处起对象来，杨培敏不但书和资料顺利借到了，还得了个补课老师。 但值得耐人寻味的是，高考过后，杨培琼跟徐民都考上了，只有她落了榜，而且还被人传出了她跟徐民的闲话来。 现在显然徐民只是想跟她玩玩而已，在这个知青下乡的年代，那些个别回城后的知青把在农村里处的对象结的婚和生的孩子，抛弃的抛弃，失联的失联，想来徐民就是这类人。 陶陶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跟徐民分了。” 杨培琼脸上很是惊讶，还有些不相信的神色，她依旧是压着声音，急声问道：“怎么？怎么好好的就分了？是不是徐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前几天还说要准备跟大伯大伯娘说你们的事呢，这转眼的？” 陶陶还是摇头，不肯说原因，口气却是很坚定，以后不会再处了。 杨培琼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还是想从她嘴里知道些真相，“敏敏有什么事你不能压在心里，有什么事不能跟姐说的？你年纪小，经的事也单纯，姐怕你吃亏，你把事情说说，姐也能给你拿个主意。” 陶陶是怎么也不肯说。 杨培琼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好吧，你想什么时候说再告诉姐行吗？姐也坐了这么久了，该回去做饭了，你好好休息，姐忙完再来看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陶陶点点头，嘴里应好。 杨培琼最后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没多久，家里在地里忙活的人也回来了，家里也传出了吃午饭的信号。 第三章 吃饭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杨培敏了。 暗暗给自己鼓励着。 杨培敏仔细穿好了衣服，样式虽然不好看，但胜在干净没有补丁，还暖暖的，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还庆幸没有穿到六十年代。 按着记忆找到了妆笼里的镜子，想着妹妹杨培英的模样，她对自己的样子已经没有多大的期待了，她瞬间沮丧起来，虽然她记忆里杨培敏是村里出了名的美人胚子，但每个年代的审美不同，想到这儿，她有些不敢照镜子了。 虽然房间里关了窗有些昏暗，但她还是可以看清妹妹那平常的样貌，皮肤黝黑小眼睛矮鼻子加厚嘴唇，严格来说，应该算得上丑的行列了，一母同胞的姐妹就算是有差距也不会相差太远吧？ 最后她还是拿起了镜子，看到里面的人儿时，杨培敏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是个大美人呢！ 鹅蛋脸点漆般的大眼睛，秀挺的鼻子，花瓣般的嘴唇，还是她前世的模样！ 她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真好！ 这时才有心情把头发梳顺了，编了两根垂肩大辫子。 然后她慢慢走出了房间。 “哎哟，敏敏你怎么起来了？是不是饿了？” 房间外面是一个大院子，张名花正在晾晒着湿了的鞋袜，一个抬头就看到大女儿瘦弱的身影，她忙直起了身子走过来，心疼扶过她的胳膊，“快回去躺着，等会儿吃饭给娘你端过去。” 杨培敏心里暖暖的，俏生生地叫了声娘。 张名花笑着应了，“看你这个精神头不错，可见是好多了。” 杨培敏在这个世界里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人，许是有传说中的雏鸟情结，她对张名花有种打心底里的亲近。 她抱过她这世母亲的胳膊，“娘你去哪儿呢？我好想你啊！还有我现在好多了，可以出来吃饭的。” 她这个小女儿撒娇的姿态可把张名花乐得笑眯了眼，一个叠声地道：“好好，你要出来吃就出来吃。”而后又摸着她穿成球一样的背部，眼睛里还是不放心，“你穿这身冷不冷啊？围巾怎么没有系上？帽子呢？快快进去穿好了再出来。” 现在已是到了年底，也是腊月的季节，早上才刚下过一场雪，虽然大中午的阳光直射下来，但出了外面还是很冷。 张名花把杨培敏拉进屋里，找来了她的围巾帽子，亲自给她弄上了，又给她加了件衣服才点头。 饭桌上除了二哥俩口子没在，其他人都全了，连大哥家的两个女儿也有模有样的坐长板凳上乖乖地吃着饭。 “敏敏是见好了？”大家长杨大海细细地瞧过杨培敏的脸色，除了还有点苍白外，比起昨天的表白交加没有人气的模样好多了，但他还是不放心，“身子没好全就不要出来了，回炕上暖着，叫你妹给你送饭过去就行了，今个儿天气还冷得很，再是受了寒就麻烦了。” 杨培敏的父亲杨大海是生产队队长，为人敦厚正直，只是常年板着张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家里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点怕他，因为他是名符其实的严父，哥哥们的童年时期没少挨过他的打，家里也只有底下的两女孩能得点儿他的好脸色，也只有在常年体弱的大女儿面前，他才多些话。 杨培敏朝杨大海微笑道：“爹我好多了，感觉好久没有跟家人在一起吃饭了，这一次我还以为我熬不过去了呢。” 杨名花红了眼眶，抚着她的背，道：“敏敏受大罪了。” 三哥杨培军也朝她感叹道：“你昏迷了三天，简直是从阎王那里抢回来的，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去河边。” “对了那天你去河边干啥？” “好了吃饭，哪来的那么多话，敏敏都饿坏了。”张名花打断了小儿子的话，手上不停地把杨培敏的疙瘩汤放在她面前，另外还放了两个煮鸡蛋在旁边。 杨培敏不由地偷偷瞄了眼张名花的神色，这位亲娘是单纯地心疼她饿着呢还是知道了她跟徐民的事？ 其他人吃的都是红薯饭，另配着桌上咸菜和一盘菜干炖土豆吃，丝毫不见荤腥，对于杨培敏的特殊，张名花也意思意思地解释了句，“敏敏身体还没好全，要好好养养。” 众人也是见怪不怪了，这位妹妹就算没有生病这一说，平常也是三五天吃一个鸡蛋的主，她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多灾多病，张名花夫妇对她格外怜惜，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其他孩子虽然馋，但也能理解，谁叫他们几兄妹都长得五大三粗的，就只有这位早产的妹妹是一副瘦弱，风一吹就倒的身体？ 杨培敏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座的就有三个比她年纪小的，大哥家的两个女孩，一个叫大妞的已经五岁了，应该也是被大人教育过，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饭，眼睛并没有往她这姑姑的碗里瞟；也只有两岁多的小妞，露出孩子特有的渴望，眼巴巴地看着杨培敏的碗，也只是这样，并没有闹，应该也是被自个爹娘教育过的，非常懂事。 看得杨培敏心酸极了，她笑跟张名花道：“娘我吃不了那么多，把疙瘩面分点给大妞和小妞吧。” 张名花还没开口，大嫂江二妮抬起头来急忙道：“不用不用，敏敏你吃吧，你身体还没好。” “大嫂我真的吃不下那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刚醒来，没有什么胃口，大妞小妞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给她们吃吧。” 江二妮有些无措地擦了擦手，有些不敢看婆婆的脸色，“娘真不用的，让敏敏吃吧。” “咱们敏敏这当姑姑的也是没话说，给你就接着吧，大妞小妞也是我孙女，我能不心疼吗？只是家里情况大家也知道，老二家的还在卫生院里呢，你妹妹病了一场险些去了半条命，不好好养着，可能以后身子跨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娘咱们都知道，比起往时，现在有口干的吃，咱们也是知足的。”大哥杨培国很是理解。 杨培敏拿过大妞小妞的碗，一人给她们倒了半碗，自己的碗里还有半碗，两个鸡蛋也剥了，分了一个给她们小姐妹俩，也是一人一半。 众人看直了眼，这简直不像杨培敏平常的作风啊，要知道她以前是吃不完也不会给人的。 杨大海欣慰地点了点头，“敏敏看着懂事了。” 杨培军啧啧了两声，在张名花的瞪视下，埋了头默默吃起饭来。 杨培敏转头对张名花道：“娘，我这些就够了。” 张名花摸了摸她的发顶，也笑了，“确实是懂事了。” 第四章 借钱 正吃着饭。 “杨家大伯大娘、培华那边传话过来，弟妹那儿又大出血了……”人未到声音至院门那边已经传了进来，不过大家也很快看到了村里的陈家树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脸上神情很急，还没喘过气来，看到杨家众人又是一阵急道：“快快医院那边，要过去交钱……” 张名花首先放了饭碗，急急地起身，看向陈树根，耳朵还是有些不相信，“那、那不是已经稳定了么？怎么、怎么？”她转头去看自家的丈夫，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是杨大海沉得住气，他沉肃地从在吃饭的位置上站起来，冷静地问起自家二儿媳妇的情况。 “这之前不是到吃饭时间了嘛？培华弟妹想要吃小馄饨，医院没有，培华也是跑到了外面的饭店，两人一人一份就买了两份回去；培华先侍候弟妹吃完再侍候她睡着后，自个再吃的，弟妹睡了会儿起来，说是又饿了，叫培华把刚才那份馄饨拿来，培华就傻眼了，刚才剩下的那份他已经吃了，不过饭盒里还有他从医院里打的馒头，让她先拿来对付着。” “可弟妹却是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要吃刚才的那份馄饨，没有了就让培华去买，培华只好再跑了一遍饭店那儿，谁知道饭店那里也没有了，培华想了想还是买了些小菜，想着回去让弟妹就着馒头吃……” “弟妹很生气，说他人好好的竟然抢病人的吃食，没有良心……医生说她情绪过大再是牵动了伤口所以大出血，那边现在正张罗着要输血……” 陈树根刚说完，张名花再也忍不住跳骂起来，“这作死的臭娘们怎么不作死她算了，她脑子是被屎糊了还被门夹了？这头还没擦干净这头又折腾上了！摊上这么一个媳妇也不知咱们家倒了什么血霉！” “好了，树根还在这儿呢，你赶紧收拾收拾把钱带上跟树根走一趟，培华那个人也是个没谱的，你不看着点，我怕他们又闹腾出什么事来。”杨大海打断了张名花的话。 “行，我也是因为大小子那事儿钱不够……回来拿钱，大娘等会儿跟我一道走吧，我先回家……” “哎好，今个儿多亏你了树根，等事完了再喊你过来吃饭。”张名花也回过神来，跟陈树根道谢。 “大娘客气啥，大家情况都一样，我先走了啊。” “行行这事要紧，你快去吧。” 等陈树根走了，杨大海叫上张名花进里屋拿钱去了。 剩下饭桌上的几个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杨培军啪一下把筷子扣在桌上，把众人吓了一跳。 大家都直愣愣地看着他，等着这位的下文。 杨培军回视了众人一眼，脸上黑着像便秘般，“我吃饱了！” 然后大家再把视线转到他的饭碗上，里面比他的脸还干净，杨培敏记得这位兄台已经添了三碗饭了…… 坐在他旁边的杨培英避雷一样，往杨培敏这头坐过来。 杨培敏看了看这沉默的气氛，不由问，“二嫂怎么住院了？”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二嫂白荷花就是个削尖心眼多的人，原主是对她非常厌恶，没少在张名花面前告她的状，白荷花也不遑多让，对于她这个千娇百宠的小姑是万分看不上，在人后的时候没少给她白眼。 杨培英用眼睛瞄了其他人一眼，低声跟她道：“二嫂早产被抬到镇上医院去了。” 杨培敏不由惊讶了，她记得原主掉河前白荷花还好好的，挺着七个月的肚子，跟以往一样在大嫂面前得意着，不停地说她肚子里头怀的是杨家长孙，话里话外地把大嫂挤兑着要帮她做午饭，那姿态是又得瑟又高傲，看得一旁的原主牙痒痒的。 “怎么就早产了？” 杨培军嗤了一声，“作呗，从娘家里拿些什么宝贝好东西回来，连二哥也防着，锁在柜子上头，这不作死了？踩着板凳上去拿来吃时候，摔下来了呗，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要不是没分……” “培军！”杨培国打断了他的话，“孩子还在这呢，说什么胡话，让爹听到了等会儿又要说你。” 杨培军撇了撇嘴，也没再接刚才的话头，而是跟妹妹继续解惑，“就是在你掉河里的那天下午摔的，可惨了，整个人泡在血海里一样，还是我跟二哥拉了队里的牛车把她送到镇上医院去，算她命大，抢救回来了，小侄子跟了她这样的妈也是受大罪了，现在还在观察室呢，听说是呼吸道有些问题。” 他之所以这样气，是因为他知道这会儿家里真的没钱了，自已也是前一阵子才下了聘礼，订了婚事，为了他结婚，家里还另外给他重新扩建了一个房间，这样杂七杂八的，花了家里不少的积蓄；接着大妹掉河里被送到卫生院上抢救又是一笔钱，这会儿作死的白荷花又给这个家里来个当头一捧，他能不生气么？ 作为生产队长的父亲正直了一辈子，从没向队里借过一分钱，最坚难的那几年，宁愿自己饿昏也把家里省下来的口粮去救了几个濒临饿死的村民，大家对他很是尊敬，他也自持着自己的责任与担当，从没麻烦过队上和其他人。 但这会儿要他抹开了那个脸去向队里借钱，作为儿子的他，只心里头想想都为他觉得难受。 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杨大海夫妇走了出来，交待了家里一句，杨大海就要去队里的会计那儿借钱。 杨培军霍地站起来，“爹你别去了，我、我来想办法。” 杨大海眼睛一瞪，板着脸道：“你去哪儿想办法？自个安份点儿就是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杨培军在父亲的瞪视下噗哧了两句，“我、我去李红家借点。” 张名花听完就生气了，“没脑子的玩意儿，那是你岳父家，你们还没结婚呢，你丢不丢人？” 而杨大海更是没听完儿子的下半句就抬脚走了。 可杨培军还在跟母亲争论着，“什么丢人，他们家拿了我们家那么多聘礼，借点又怎么了？” 他这话说完气得张名花动上了手来，伸手就往杨培军胳膊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聘礼多还不是你脑子进水的干得好事！好像除了李红没有其他女人似的，现在知道亏了？” 第五章 堂姐再来 杨培军未婚妻李红是旁边上河村的，李红有个阿姨嫁到下河村来，走亲戚的时候，一来二去的跟杨培军碰见过几次，李红长相清秀白皙文静，让杨培军有种惊艳的感觉，有意无意下，两人处起了对象来。 张名花知道三儿这个对象后，想着儿子快21了，也是到了结婚的年龄，之前就一直有给他相看，这会儿看他自己找了个，也觉得省事，剩下的看看女方家庭人品就行了。 李红在上河村也是出了名的能干，话不多脾气也好、身体健康，张名花跟杨大海商量后，也算挺满意的，也看到过年没多久时间了，俗话不是说娶个媳妇好过年么，于是就请了媒婆到了女方家提亲。 女方后来提出了要礼金200，还要大件自行车一辆，粮食50斤，其他的物什就按普通的来办，就是前面的两项是硬性要求，说什么也不能降低标准。 这样的聘礼在当时已经很高了，女方这样简直就是狮子开大口，因为当时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二、三十块，就这礼金已经顶人家大半年的工资了，自行车150块，除了不便宜外，还很难买，这样的条件，杨家咬咬牙也能置办得起，但是他们家不止杨培军这一个儿子啊，其他两个大儿子的结婚条件是如今三分之一不到，没有分家，这样一来两儿子也是有意见的。 杨大海就发话了，自家知自家事，没有那么大的头就不能戴那么大的帽子，这样的媳妇他们杨家娶不起。 可杨培军就死倔着不同意，在杨大海的威压下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就是无声地抗议着，每天死气沉沉的，也不搭理人，张名花看到他这样就有些担心，杨大海直接无视，吩咐家中两个大儿子看他看紧了，别让他再去李红，还要张名花另外叫媒婆再安排其他的女孩子相看。 许是女方看到媒婆频频出入杨家，也是有点慌了，之前开这样高的聘礼，还是看在杨家小子对自家女儿上心程度上，李红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最大的弟弟也有19了，也是到了结婚的年龄，但是因为家里穷，眼看着以后接连的几个儿子也跟着要结婚，那都是压力，那聘礼又要怎么来呢，所以就打起了李红的主意来。 杨家的条件好，更重要的杨培军的爹还是生产队长，以后只要手指缝漏一点儿他们家也不用再挨饿了，这样的好条件他们哪里找？所以这会儿看到杨家根本不在乎李红的样子，他们也是着急了。 后来李红找到杨培军掉了几次眼泪，女方同意降了点条件，礼金降到80其他的不变，他们陪嫁衣柜床被。 杨培军就回到家里要死要活地一定要娶李红，杨大海把杨培军打了一顿后，也是同意了，就是前些天才过了礼，就等着日子一到就结婚。 这样一来，张名花对未来的三儿媳就有些不喜了，现在正赶上多事之秋，杨培军这样提起来也不怪她会发火。 杨培敏看到张名花忙着跟杨培军生气，想着她还没有吃完饭，就拉过她，“娘消消气，你饭还没有吃完，怎么有力气生气啊？” 张名花脸上由阴转晴，由她拉着坐下来，江二妮忙将温着饭菜拿上来，张名花就吩咐她家里能吃能带的收拾些，接着再让杨培英收拾床被子和棉衣，最后却是对杨培敏赞道：“还是我敏敏有我心，不像你哥哥就会让我生气。” 杨培敏听着心里甜甜的，这种你无论做什么在爱你的人眼里都是好的，让她想起了她的外公外婆，突然眼睛就酸酸的，她挨到了张名花身边，好像这样才找到支撑点。 张名花匆匆吃过饭，杨大海也借钱回来了，催促妻子马上拿着跟陈树根到镇上。 杨培敏有些不舍她走，她拉着张名花的手，“娘你要去多久啊？” “还要看情况，娘拿了床被子过去，估计今晚要在那边看着了，稳定的话，明天回来。” 杨培敏抱了一下她，“娘晚上温度低，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把家里的红糖和姜也带点去吧，累的时候就冲一杯喝，补充点能量……” “哎哟我的闺女！你们听听，我们家敏敏长大了！懂事了！还聪明，想得多周到？行，娘就听你的，你这样娘就是不吃糖心里也是甜的。”张名花高兴得把杨培敏揉进了怀里，还抬手擦了擦眼角。 众人也是一副掉了下巴的模样，以前的杨培敏虽然也嘴甜，但哪有现在这样的乖巧贴心。 张名花走后，杨培英收拾碗筷，其他人各有各的事，杨培敏身体还没好全，杨大海叫她回房躺着。 也许早上睡得多，这会儿她还不想睡，回到房间里收拾起她的家当来。 女孩的东西真不多，几件没有补丁的衣服几根头绳加一套梳子镜子，还有一瓶涂脸的友谊香脂，一瓶蛤唎油，在同龄人里也算是很不错了，她还在箱笼底下找到了一个油纸包着的3块六毛四分积蓄，也是她经年在父母给的零用钱里攒的，再是她在一些书本里夹着六封情信，正是徐民写的，被她珍而重之的夹在书本里，她拿了一封看起来，居然还是情诗，全是华丽丽的词藻，很是肉麻，她没有看完就放下了，感觉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把全部揉成了一团，想着等会儿拿到厨房里点火。 “敏敏你睡了吗？” 杨培敏听到声音直起身来，杨培琼已经掀了帘布走了进来。 “是在收拾东西呢？” 杨培敏把手上的纸团随手往箱笼里塞了下去，原来上午杨培琼口中的‘忙完过来看你’这话并不是客气话，“琼子姐怎么过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杨培琼开着玩笑，跟她坐在了炕上，“你刚才是在收拾书本吗？” “随便翻翻。” “如果我刚才没有看错的话，你看的是除民的信吧？”杨培琼朝她揶揄地挤了挤眼睛。 难道她刚才站在门口那儿看了会儿了才进来的？ 杨培敏也干脆地点点头，“是想着把一些没用东西捡出来扔了。” “敏敏，响午的时候在谷场我碰上了徐民，他看到了我就问起你的情况，他很担心你，想过来看看你，那个样子你没有看到，整一个几天没合过眼的模样，满眼红血丝脸色苍白的要命，还是知道你醒过来了，他眼里才有了些光彩。”杨培琼边说边观察着堂妹的脸色，“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他看起来还像以往那样紧张你。” 第六章 妹妹 “那麻烦堂姐下次看到他的时候，让他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杨培敏前世并没有谈过恋爱，处理这些感情问题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杨培琼有些不解了，“敏敏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看着这个至从醒过后就是态度异常坚决的堂妹，微凝着眉头，脸上全是关心。 “堂姐你对村里我跟徐民的流言怎么看？”想来她也听说过吧，但记忆里杨培琼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或让她跟徐民注意点，杨培敏就有些好奇这个堂姐的态度了。 杨培琼露出了吃惊的神色，“真有这样的传言？想来你往那边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敏敏你是因为这个才跟徐民保持距离的吗？” 而后又似松一口气的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不用过多于担心，徐民考上了大学，有些人会嫉妒会眼红也不奇怪，你何不跟大伯伯母摊开了说？徐民这样优秀，想来他们也不会反对的。” 杨培敏看着她脸，认真地问：“堂姐你觉得徐民回城后他还会记得我吗？” 杨培琼笑了，拍了拍她的手，“傻瓜，怎么不会呢？敏敏你长得俊俏又可爱，哪个会舍得扔下你不管？别说傻话了，看看你身体什么时候好点，我给你递个话，让你们见一面，有什么事情当面说清楚，省得你在这儿胡思乱想。” 说完后看到杨培敏不说话，她又忙问，“怎么了，还在纠结呢？” 这位堂姐对她跟徐民的事情还真是上心，杨培琼在原主的记忆里并不是那些蠢笨的人，难道她也觉得原主跟那个徐民有结果吗？ “堂姐其实我心里也没谱，你不知道，有几次徐民对着我都有些不耐烦，还说我脾气不好，可是我天生就是这样的脾气啊，他做为一个大男人不应该包容我迁就我吗？就现在处对象也不能容忍，那以后结婚了还能指望他吗？还有他马上就要回城了，以后前途也会很好，我这心里总是有股不踏实的感觉，我一个农村姑娘，又没跟你们一样考上大学，心里没底，堂姐你说，这徐民真的靠谱？以后真的不会变心？真的不会抛弃我？要是你也觉得他能做到的话，我就有信心了，你跟我爹娘也这样保证，相信他们也不会反对了。”杨培敏拉过杨培琼的双手，神情认真又坚决，全没平时爱娇耍赖的模样。 杨培琼被问得也有些愣神，看着眼前这张皎皎如玉又对她异常信赖的小脸，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嗔了她一眼，“这还真是把我给难住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让我怎么保证啊？” 杨培敏失望极了，放开了她的手，“你看，连堂姐你自己这样聪明伶俐的人也不能保证，算了，我这是不敢去尝试了，你回去跟徐民说了吧，以后大家就横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来找我了，还有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有，希望他能珍惜他这个来之不易的回城机会，给大家有个美好的回忆，我祝他前途似锦！我这会儿有点累了，我就不送你了堂姐。” 杨培琼脸色似被噎住了般，可是眼前这张笑吟吟的脸，怎么看都还是杨培敏，她有点失神地点了点头，好在没再说什么了，只干巴巴地道了句，“那你休息会儿。” 总算把这位红娘给打发了。 杨培敏倒也没有说谎，她确实是有些累了，这副身体真的很弱，刚才只是费了些神多说了几句话就有些眩晕的感觉，她忙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下，就躺在了床上，不让自己再想其他东西，慢慢地也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杨培英叫醒的，已经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 “姐我给你把饭拿进来吃吧？” 杨培敏点点头，知道张名花晚上果然没有回来，她也没有什么精神到外面去观察其他人，索性就在房间里吃了。 吃过饭，她把杨培敏叫来，“我想擦擦身泡泡脚，不知道厨房里有没有热水？” 杨培英点点头，“有的，我给你提进来。” 妹妹很快把热水提了进来，还大有一副要给她擦身的架势，杨培敏忙谢绝了。 可是杨培英一副不放心的模样杵在炕前，“姐还是我帮你吧，娘说你身体还虚手上没劲儿，现在这个天气，擦身要快才行，你着凉了怎么办？” 杨培敏在前世从来没有去过那些公众澡堂，也没有当众换过衣服，这会儿也当然不想让人来服待她了，“真不用我就坐在炕边上擦很快的。” 而后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我们房间里就一个布帘么？没有门吗？” “有的，姐你忘了，这个门还是你让大哥装上的，说是女孩子的房间没有门不安全，不过姐我还是在这里看着吧。” “不了麻烦你帮我把门关上，我自己可以的。” 杨培英这位妹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脸上是浓浓的不放心，但是这位亲姐的淫威犹在，她也不敢违她的意。 杨培敏打发过这位可爱的妹妹后，自己就快速的脱了衣服，全身擦了遍，就是穿衣服的时候犯了难，现在这会儿的女孩没有文胸这一说，内衣就肚兜或背心，她这会儿穿的就是肚兜，还真是不习惯，算了现在是冬天，并看不出来什么，自己给自己做了安慰，也就丢开了。 把自己收拾了遍再把脚放下去泡着，感觉整个人的血气也畅通了不了，浑身暖暖的，舒服多了，顺便拿出原主之前的友谊香脂涂手涂脸，这个对于杨培敏这样爱美臭美的人来说聊胜于无。 杨培英还是像上次她小解的时候不放心一样，在泡脚的当口走了进来，“姐你好了？” “嗯好了，我自己倒出去就可以了。”她怕妹妹再像上次那样抢她的工作，用脚踩稳了盆底。 杨培英点了点头，蹲下了身子，给她拧干了毛巾，“姐我给你把脚擦干吧，你抬一下脚。” 这、这折寿啊！ 杨培敏忙叫住她，“我自己来！” “姐一定要把脚擦干才行。”杨培英动作不停，伸手就要把她的脚扶起来。 “住手！”杨培敏提高了声音。 杨培英抬起了头，有些不解，“姐你怎么了？” “我说、我自己来！！”杨培敏抢过她手中的毛巾，胡乱地把自己的脚擦了擦，穿上了鞋袜，一气呵成地弯腰把脚盆拿起来就走出去。 “姐、姐你放着我来我来……” 杨培英跟在背后着急道。 而后杨培英做完了活，也拿了盆水泡脚，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炕上的杨培敏一眼。 正在发呆的杨培敏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杨培英有些无措地用手搓着腰间的衣服。 “怎么这样问？” “你、不让我给你做事……”杨培英低着头小声道。 杨培敏有些愕然又有些心酸，原主对这位妹妹总是呼来唤去的，完全把她当做丫环使唤，张名英也总在她耳边三申五令的要她帮姐姐忙，十多几年来杨培英也是习惯了并把这当做了责任。 杨培敏走过去，拉过了她的手，“姐没有生气。” “姐是不好意思，姐还比你大，这些事都自己应该做的。” “姐你是身体不好……” 杨培敏摇摇头，她手中的这双布满了茧子的手，跟自己柔软白皙的双手，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姐这边不是有两瓶面脂么，你每晚睡觉前都给脸跟手涂点……” 第七章 说出 杨培敏还是陶陶的时候就是个非常爱美的人，上学时候只要脸上长痘痘了就请假，完全等痘消了才上学。平时还爱折腾，对于自己得天独厚的模样总是杞人忧天，怎么防晒怎么消黑眼圈怎么更快补水等等这些技能在她强大的兴趣下，也研究得有模有样。 推已及人，没有哪个女孩子不爱美的，要是让她穿成杨培英，她估计没有那么快就接受得了，从杨家的几个孩子的相貌中可以看出杨培敏就是位投胎能手，因为就她最像张名花，张名花年轻那会儿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美人，而且杨培敏还遗传到杨大海那挺直鼻梁这一大优点，在几个孩子中最漂亮的，张名花对她的溺爱应该也有几分这样的原因，杨培敏长得最像她，就好比这个孩子是她最得意的杰作一般。 最惨的就是杨培英了，她跟杨大海夫妻两人谁都不像，她长得像杨大海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奶奶，杨奶奶年轻时是出了名的能干人，那会儿杨家长辈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她能干结实有主见，那个相貌不相貌的儿子臭脸不臭脸的也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了，这样的媳妇跟杨培敏爷爷这个肩不能抬手能不提还家贫的读书人最是般配不过了。 而且张名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杨奶奶的原因，对于这个跟婆婆长得七八像的女儿，有那么的一点儿不待见，加之她又不像大女儿那样嘴甜会来事。 所以杨培敏就忍不住了，这些被原主视为宝贝碰都不让杨培英碰一下的东西，她想让给杨培英用了，虽然这个不美白，但很滋润保温，对于杨培英黑黄干燥的皮肤也能改善点儿，还是那句话，聊胜于无吧，等过些时间，她再看看自己能不能做些简单的护肤品来。 杨培英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姐这、这个我不、不用了……” 这孩子估计以为她是开玩笑的。 杨培敏干脆也学着她那样，利索地把她拉着亲手给她涂上了。 完后，杨培英还处于震惊状态中，手足都无措起来，“姐……” “我们是姐妹，我有的你应该也有，大家是都是爹娘的孩子，还有以前姐那些做到不对的地方，也在这儿跟你道个歉。”杨培敏自己想着原主以前的行径都觉得脸红，原主以前没少欺负这个老实的妹妹，杨培英就是给她倒杯水倒慢了，也会惹得她大发雷霆；还有过年杨培英那些压岁钱也没少被杨培敏哄骗得买了她自己的东西，等等。 杨培英无措地一个劲儿地摇头，显然是被杨培敏这一反常给吓坏了。 杨培敏也无奈，这还是要慢慢来。 两女孩一个房间，收拾好就很快上炕睡了。 张名花是第二天下午才回的来，脸上神色还不怎么好看。 杨培敏听到她回来的消息也很高兴的出了房间。 杨大海夫妇正坐在炕上商量着事情。 张名花看到她这高兴的精神头儿，脸上不快的神色瞬间消失了，转头笑着对炕上剥着玉米粒的杨大海道：“敏敏这孩子看着比昨天好多了。” 杨大海眉眼间也舒展开来，虽说还是那张严肃脸，他点了点头，“沈家那边咱们也整个章程出来，把东西备一备，咱俩过去给人家道声谢。” “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是那孩子，敏敏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哪，家里头的红糖鸡蛋不多了，我去供销社那儿买点，还有几尺布我也给拿上，这样的礼还是轻了，你看再加点什么？” “二树杀年猪咱们去换点肉。” 张名花点点头。 一旁的杨培敏就好奇了，是那个救她回来的恩人？ “娘那天是谁救我了啊？” 张名花看她神色笑着转过头脸来跟她解释道：“是上吉村的沈家小子，那天他刚好路过我们村救了你，还是他把送到卫生院里去的，后来医生还说要不是他给你做了急救，就算送到了卫生院也救不回来了，可怜见的，多亏了人家小伙子，我这跟你爹商量着上门给人家道个谢。” “那我呢？我也去吧。”这是救命恩人啊，她也想亲自给人家道谢，还有跟他说一句，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他。 张名花没有答应她，“你身体还没好全就不用过去了。” “我没事的娘。” “敏敏听娘的话，你一个大闺女这样上小伙子的家里，这事儿不好说道。”说到这儿的张名花，又想起了一件事，拉过旁边的杨培敏，压低了声音问，“敏敏娘一直有个事想问你，你掉河前是不是去找那个徐民？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培敏跟徐民的闲话，身为队长夫人的张名花不可能不知道，起先她也有所发觉的，一直想找个机会问大女儿。 “娘知道他借了复习资料给你，你们都是有知识的人，能说到一块儿去，娘想着如果你能考上大学，是我们杨家的一件大事，也没怎么管你，你跟他到底有没有事？” 杨培敏被问地有些尴尬，虽然之前那个人是原主，不过这也是跟张名花解释清楚的时候了，让他们给她拿个主意，说起来原主的死有一半出于他的原因，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于是她把怎么跟徐民套近乎为借书，再到有好感和后面听到他的打算后，气得掉河里的事情全都说了。 “真是岂有此理！”张名花狠狠地拍着炕，“徐民那个兔崽子居然想骗咱们闺女，挨千刀的白眼狼，还好被咱们敏敏听到他那些狼子野心的心里话，要不然可是害了咱们闺女一辈子，老头子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杨大海脸上也黑沉下来，他不止想到徐民未实施的打算，还想到了自己那个侄女在这事儿上也有些不清白，不过事关自己家的侄女，瞅了眼自家犹自气得不行的妻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事为了敏敏的名声不宜声张，里子的事咱们再慢慢琢磨，放心吧，怎么也让敏敏跟他的闲话消下来。” 张名花知道自己丈夫是个有心算的，也稍稍地松了口气，转而心疼地搂过杨培敏，“敏敏你放心。” 第八章 办席 第二天杨大海俩口子提着东西上沈家恩人门去了。 腊月二十五，睡的那几天没发觉，原来离过年是那么近了。 地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家里的劳动力也不用再去上工，因为今天是个大晴天，大嫂一大早就把家里的床被棉袄拆出来洗，杨培敏也在旁搭把手，大哥和二哥整理屋顶补漏工作和厨房柴火问题，也就杨培敏无所事事，她除了不会外（原主也不会）家人也不让她干，最后她主动请缨帮忙看小孩。 其实人家大妞小妞乖得很，蹲在院里拿树叶玩过家家，大人让不去的地方也绝对不去，玩累了自己回屋里，完全不用人照看。 不过杨培敏为了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也蹲在旁边看她们玩。 “大妞这个树叶是当澡盆么？” “大妞我觉得这个尿盆上面可以加块板，人坐在上面不容易掉……” “这片树叶形状太丑还有虫洞，换一个……” “哟今天敏敏姐带孩子么？”一道响亮的女声在杨培敏的头上响起，她抬起头来看了眼，是杨培燕。 二叔家的孩子，今年十七比她小一岁，也是杨培琼的亲妹妹，两人之前的性格都有些像，都是娇气不让人型的，所以也不太对付。 她站了起来，站在她跟前的女孩微抑着下巴，对着她就是那对神气的鼻孔，杨培敏不由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杨培燕头上是用黑色发夹着三七分的头发、下来的两边别到耳后其余都披在身后；身上穿着外面是件全新的翻领暗红色棉衣，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领子，黑色的裤子，脚上还穿了双小皮鞋，这还真是难见，在村里谁人不是穿自己纳的布鞋？这身打扮直接引领村里时尚的前茅，也怪不得她神气了。 她的容貌比起她姐杨培琼好上很多，有着跟杨培敏一样的杨家人特征挺鼻子，圆脸眉目清秀，也算是一枚小美女。 “燕子过来找谁？”她除了过来炫耀新衣服新鞋新笔记本外，还真没上过几次自家的门。 “我爹回来了。”杨培燕得意地捌了一眼她，而后有些嫌弃地打量着她这一身的打扮，“敏敏姐你这身衣服我记得你也穿了三个冬天了，还不换给英子穿啊？你看洗得都发白了。” 杨培敏跟这堂妹以前没少攀比，她二叔家的条件比自家好，但是张名花溺爱她，也没少让她折腾。 她二叔杨大江二十多年前娶了镇上的姑娘，也就是杨培燕的母亲孙梅，孙梅家里比起农村户口的杨家优越很多，人家全家都是捧铁饭碗的，都是纺织厂的职工，本来这样有城市户口的姑娘，杨大江是高攀不上的。 但是孙梅自娘胎出来脸上就有个海碗大的褐色胎记，占了大半张脸，被人从小指点着长大，走路也不敢抬头，家里人对她还算疼爱，想着门当户对的人家是不用找了，人家看不上不说还会被人讥笑，就算成了也会遭婆家人嫌弃，想着在条件低点的人家里找，机缘巧合之下，孙梅碰上了杨大江。 杨大江是个有成算的，而且他人长得很不错，是杨家三兄弟中最像父亲长得最帅的儿子，他紧紧抓住了这个机会，把孙梅娶进了门，在后来孙敏被精简后，他靠着孙家的关系，在纺织厂饭堂里捞了个帮厨的临时工，每月拿着28块的工资和定量的粮油，在村里算是出息有本事的人了。 因为他们的户口还在下河村，所以孙梅带着四个孩子也在队上上工，杨大江也每月回一次家，所以他家的孩子在村里同龄的孩子中特别有优越感，穿没有补丁的衣服，吃白面吃得饱饱的。 杨培敏笑了笑，“穿着暖和。” 杨培燕瞪了下眼，有些不相信似的再看了她一下，难道这病了一场，把脑子也病糊涂了？ “二叔回来了，是要找我爹么？我爹出门了，中午回来。”杨培敏转了个话题，她不想跟这个堂妹玩那么个幼稚的攀比。 杨培燕点了下头，在院里没有看到其他人，就拉着杨培敏往屋里走，“培国哥在家么？” “在啊。”难道还有什么大事不成？ 然后就看到杨培国从柴房里走出来，杨培燕马上喊了声，“培国哥，我爹回来了。” 杨培国抬起脸，笑道：“二叔回来了，是放假了？对了往年也是这个时候放的假，这下家里都团圆了。” “是呢，我姐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我爹高兴坏了，这是我们杨家的一件大喜事，他跟我娘商量着在家里请自家兄弟办两桌高兴高兴，我先过来通知通知。” “这行，到时候咱们过去帮忙。” 杨培燕兴高采烈地通知完，再次转头把目光盯上了杨培敏，“敏敏姐你不用难过，这次考不上，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再考一次吧，不过我还是有点想不通，同样的书本跟资料，怎么我姐都考上了，就你落榜了，所以说啊，做事还是不要分心的好。” 杨培敏点点头，“谢谢你燕子，我不会放弃的。” 杨培燕再次瞪眼，果然是变傻了。 第九章 提起 临近做午饭时间，杨大海夫妇回来了。 手上还带了回礼，张名花脸上挂着笑意，“沈家人非常客气和善，让以后两家也可以当朋友亲戚般走动，他们硬是让我带了些糕点回来，敏敏大妞小妞快过来尝尝这红豆糕。” 她嘴里虽然只是叫了这三个人，但是分的时候，大家都吃到了。 张名花把剩下的包了起来，“沈家三女儿带过来的糕点，在县城卖得很好，这可是些稀罕的东西，娘本来是说啥也不敢要的，但沈家嫂子说啥的、不收以后是不是不跟他们来往了，你们说说，这话都说上了，娘就厚着脸皮拿了几个，这回儿的四个就分了大家尝尝，还有四个，娘先放着你们奶那儿送一个，剩下的过年送礼。” 其实这红豆糕并不大，五厘米直径大的圆形面糕，分了也只是每人一小口尝尝味儿，大嫂还不舍得吃要留给两个女儿，还是张名花发话了，分了都要尝尝，杨家不是那些个从儿媳妇口中扣粮食的人家，这才吃了。 杨培敏拿了块放进嘴巴里，是糯米粉做的，里面是红豆陷，甜甜糯糯的还挺好吃，过了几天饭菜清谈单一的她，就算不喜欢吃甜的，也忍不住多嚼了几下。 最不能直视的是杨培军，吃完了还咂吧了几下嘴巴，一脸馋相地凑到张名花跟前来，“娘剩下的你打算送哪儿？” 张名花抬了抬眼皮，睨了他一眼，“送哪儿也不会送你，别惦记了。” “娘不是我，我这不已经吃过了嘛，我想着咱们家人人都有份，你看是不是把李红那一份儿也给留留？” 杨培军不得不说除了胆子大而且反应也够快，在张名花头上黑云涌动发间怒气翻涌抬起手来的那一瞬，嗖地弹开了，嘴里马上改口道：“娘我就随口说说。”还真是条汉子。 “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兔崽子，你媳妇的脸还真大，你二哥他们我都没留呢，没进门就要占个坑，咋不让她上天？”张名花的骂声还是随即响了起来。 杨培敏没忍住，笑了。 杨培军悄悄瞪了她一眼。 “娘除了他，你还好多生了几个。”杨培敏不厚道地悄悄给张名花递了把‘刀’。 “可不是，还好我生到了女儿，儿子都是些讨债鬼。”张名花搂过杨培敏笑道。 这话把一旁默默没坑过声的大儿子也给埋了。 杨培军不服气，坏心眼地来了句，“娘以后等你嫁女儿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张名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欠的东西，敏敏就算嫁人了还是向着娘，要是嫁个好人家，娘也跟着享福了。” 杨培敏汗，怎么好好地就说到嫁人了？ 更让她心惊的是一直没坑声的杨大海居然也跟着点了点头，“说到好人家，我觉得军人就不错。” 然后张名花心领神会点头赞同，她放在杨培敏背后的手，安抚状地轻轻地拍了她几下，张名花下面的话特意说给她听似的，“谁说不是呢，当军嫂虽然苦了点儿，但人品没得说，当军的人家也普遍觉悟高，嫁过去也好相处，当军的每月有工资有补贴有门路比种地的好多了，往上升了还可以随军，那些地里儿事也不用做了，这可是好多大姑娘削尖了脑袋找当军的呢。” “大妹就适合找这样的，一随军那些个家务活儿也不算事儿，因为没有婆婆盯着。”杨培军找了张长板椅子悠悠地坐了下来，准备来探讨妹妹的终身大事。 这次换杨培敏瞪他了。 张名花这次没有说他，反而用余光瞄了眼自家大闺女的反应。 “不过前提是，人家看得上敏敏？” “滚一边去！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东西！敏敏怎么不好了？有你这样说妹妹的吗？看看这十里八乡的能找出敏敏这么俊的闺女？咱们家敏敏还是上过学的高中生，比谁差了？” 眼看着张名花的骂战就要开始了，杨培敏头大地忙拉住她，“娘你们说啥呢，我还不想那么早嫁人。” 张名花的骂声戛然而止，转头去看她，“敏敏翻过年你就十九了。” 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压低了声音问了句，“敏敏你是不是还对那个徐民有意？” 杨培敏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娘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 张名花这才松了口气，“娘跟你说咱不急，娘只是帮你留意着。” 在她殷殷的目光下，杨培敏把话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留意就留意吧，反正以后的同意权还是在自己手里，只不过……杨培敏狐疑地瞄了杨大海夫妻两人一眼，这从沈家回来就提了这事，这两老不会是在沈家那头看到了优秀的女婿人选吧？ 怀疑苗头上来了，这旺盛的好奇心压也压不住，“娘救我的那个小伙子是做什么的呀？这大冬天的下水救人，后来他身体没什么事吧？” “你知道不？沈家那小子就是位军人，那天他去探望战友，正好碰上了你落水，那小伙子长得可精神了，也结实，身体好着呢，人家年纪轻轻的已经是营级，你说有本事不？” 果不其然。 杨培敏应和地点点头。 张名花兴致甚是高涨，拿眼睛去看杨培敏，“这小伙子啊，还是未婚呢，这次部队里给放二十多天的假，他家里也趁着这时候想给他解决个人问题的，我们早上去的时候啊，那些媒人啊大娘大媳妇啊就没停过进出他们家门的，这都是收到风声了呗，你看看这条件啊，多少人盯着？” 杨培敏：“呵呵……”自己给自己挖坑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赖着不去队里干正事的杨大海也看着张培敏，道：“我看着就不错。” 这是几个意思啊？ “爹娘你们这刚回来还不知道，我二叔回来了，还说明天给琼子姐摆酒呢，是贺她考上大学的。”杨培敏急急地从脑海里搜出了这个话题。 “大江回来了？” 张名花也看了看墙上的日历，“今天可是二十五了，也是时候回来了，不过他真说要给琼子摆酒啊？”她转头去问杨培敏。 杨培敏忙不迭地点头，这话题掀过去了就好。 第十章 安排 下午的时候，杨大江特意过来看望兄长，顺便提了明天摆酒的事情。 “琼子也算争气，无论男娃女娃都为咱杨家争光了，我打算让自己家兄弟坐一起贺一下，多的也不请了，请娃舅家过来坐坐也就算了，我合着就三桌左右，您看行么？” 杨家几兄弟早就分家了，都是自家当家作主的人，作为弟弟的也只是出于尊重地问一下自己的大哥，当然杨大海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主，他点点头，“这没多大问题，你那东西准备好了，等会儿叫上你嫂子他们过去帮忙。” 杨大江笑着点头，说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来，“听说培华媳妇住院了，看这事整的，也没人来告诉我一声，两兄弟的，大哥你也真是，这钱不够咋能用得上队里借？我这边虽然没有多大出息，但百来块还是有的。” 杨大海摆了下手，“我心里有数，琼子要上大学了，这哪里不要钱？” “敏敏那孩子好好的咋就掉河里了？还是高考这事给闹的？”其实这也不止杨大江的猜测，下河村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猜测，杨培敏是在出了名的争强好胜，这回同跟自家堂姐高考，一人考上了一人没考上，面子落不去，一时想不开跳河自杀，但是自己家里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人外都是不信的，杨培敏这位妹妹最是娇气不过了，她能选择这种痛苦的死法？ 杨培敏从杨培军口中知道外面的人如此猜测的时候，险些没被口水呛到，这也太玄幻了吧？ 所以这会儿刚进屋的杨培敏听到二叔这样打听，也有些不意思，但自己人已经进来了，再退出去就更尴尬，她笑着喊了声二叔。 杨大江脸上也完全没有背后说人的心虚，笑呵呵地关心了她几句，“敏敏身体要紧，只要把身子养好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你别灰心，有啥不懂的就去问你琼子姐。”当然了，说到后面他眼里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对自家女儿的骄傲。 杨培敏点了点头。 “一段时间没见，敏敏看着懂事多了，可见是长大了。”好在杨大江没有完全得意忘形，还记得他旁边还有个护短的哥哥，也大方地给自家侄女表扬了几句。 果然，他家大哥听完后，眼里也露出了点笑意，“都是大闺女了能不懂事？出不出息的也不要紧，只要好好的，我跟她娘也没啥不知足的。” 这位二叔能从重重困难下突出重围娶了城里媳妇，从而得到岳家的提携过上了城里人的待遇，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看人家这情商，颜值看着也不错，国字脸五官端正比起她家老爹消瘦无肉的平凡面容好上不是一星半点。 杨大江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 随即杨大海一家吃过晚饭也到二叔家里坐坐，看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因为全家都过去了，杨培敏只好也跟着过去，因为一个人在家，她怕鬼。 一进门就被杨培燕那小妮子拉着要进她的房间，“给你看看我爹给我带的好东西。” 她是一万个不想看，“不急这一时，咱们还是听听大人们怎么安排明天的事情吧。” 杨培燕翻了个白眼，“说得你好像要帮忙一样？” 杨培敏最后还被她拉着去看她爹给她买的友谊雪花膏，“你闻一下这气味比起你那一瓶好吧？” “还好。”确实比她那铁盒子高大上了点。 “我过些时间，让我表姐给我带瓶口红，学校那儿有表演，我要是选上了，咱们杨家脸上又是一件添光的事。”杨培燕得意地睨了她一眼，“我说敏敏姐，你病了的这些天，脸色真不好，嘴唇这么白，明天家里的酒席你还来不来啊？介时我舅舅表哥表姐他们都会来，你这样病怏怏的，被客人看到还挺失礼的。” 杨培敏这些天还在吃药，身体还有些虚，脸色看着也确实不太好，但也不至于让人一眼看到就觉得她是生病的啊，只多觉得她平时身体弱点而已，看这堂妹毒舌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还是顾着你自己吧，话说你这眉画的真不配你的脸，生生给丑了不少。” 杨培燕的是两条英气勃勃的浓眉，她把它们修理成了柳叶细眉，而且还不是修理得高低一致的效果，每个人的眉长得都是跟自家脸形相配的，平常的生活妆，有时候并不需要如何修理，只要照着眉形把边边角角的杂毛处理掉就好了，杨培燕的这一弄，额头本来就高的也更加高了，把脸也给衬着大了几分，这一来确实是给她清秀的圆脸折分了不少。 杨培敏并没有停止她的复仇计划，“还有这额头过高，应适当留刘海，皮肤也不够白看这黄的，平常没少吃猪油吧？脸上的油都要出来了，毛孔大得能塞进米饭了，见过草莓吗？你这个鼻子挺像的。” “你……”之前的自信被杨培敏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杨培燕，险些要哭出来了。 “你们在说啥悄悄话呢？”杨培琼走了进来。 “姐杨培敏又欺负我！”杨培燕马上跟她告起状来。 杨培琼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她道：“娘叫你呢，你出去看一下。” 杨培燕跺了跺脚，瞪了一眼杨培敏才走了。 “你跟燕子啊。”杨培琼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她们两人经常口角争气也是无奈的样子，“她又给你看她的化妆品了？” 杨培敏点了点头，不过看杨培琼的样子是有话跟她说，要不然也不会支开杨培燕了，所以她也直接了当地问，“堂姐是找我什么事吗？” 杨培琼闻言不由又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这个堂妹这么有眼色了？她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有件事跟你说一下的，明天我把徐民也叫过来了，我考上了大学也是多亏了他。” “堂姐没必要特意来跟我说的，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杨培敏语气也冷淡下来。 杨培琼苦笑着摇摇头，“你那天说的话我也给徐民传了，但是他是咋也不相信，一直过来缠我问，你为什么这么说，而且我咋说他都不相信，那样子好像我特意在骗他一样，所以姐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让你跟他说清楚，无论是成还是不成，让人家也能有个明确答案，你说是吗？” 杨培敏无所谓点了点头，想来她这几天一直没出屋，徐民想找她确实要通过杨培琼帮忙才行，杨培琼说的应该也是真的，“说就说吧。” “那行，我明天给你们安排一下。” 第十一章 徐民 杨培燕的话虽然伤害不到她，但是龟毛又臭美的陶陶又上线了，一回到家就折腾起来。 哄着张名花拿了点秋收那会儿三哥打的蜂蜜和蜂蜡，再把给她抓的补身体药中里面的当归捡了块出来用磨小麦的石磨磨成了粉，加了蜂蜜作了个简单的滋润面膜，肤色红润呈健康状态除了内调外就是化妆了，这两样她短时间内都无法做到，所以就让给皮肤补一下水，水润光滑白皙也是美腻了好吧。 再是被人讽刺的唇色暗淡无光，这也让她耿耿于怀，于是用蜂蜡茶籽油再加她另外烘干的甜菜根片磨成当色素的粉（没办法材料有限就地取材了），做了个简单的口红，在杨培英的目瞪口呆下，她用手指点上自己的唇首先试了试，用镜子看了看效果，感觉还不错，虽然不够润，起码把她苍白的唇色给遮住了。 “英子怎么样？还不错吧？”转头问一直在旁给她打下手的杨培英，向她眨了眨眼睛，“是不是有种变戏法的效果？” 杨培英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要试试吗？”杨培敏怂恿道。 杨培英摇摇头。 那模样比上刑场还害怕的样子。 有这么不信任她么？ 杨培敏囧。 “这个叫面膜，里面加的东西都是我们平常能吃的，绝对没有伤害，皮肤也像我们肚子一样，也需要营养，这个效果能起补水滋润的效果，敷完后你会感觉脸上很舒服，就像是吃了大餐一样。以后我也做美白、祛斑、排毒效果的面膜，我们努力努力也让皮肤白上一点好不好？” “姐、你这个是从哪里学来的，我们村里从来没有人做过这样的……还糟蹋东西……” “书上学的。” 杨培英欲言又止。 “你真的不试？你看这剩下还有，你不试我找娘跟大嫂了，虽然她们睡了，但也不能浪费了是不？”杨培敏佯装出门喊人的样子。 “别、姐，我试。” 杨培敏嘴上赞道：“英子你真棒，像你这样愿意尝试的女孩不多了，把禁锢的思想解放出来，你会学到更多惊喜的东西，姐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虽然咱们的条件不好，但在日常生活中也有很多我们能就地取材的护肤品，只要你肯去尝试，你能坚持。” 陶陶的外公是中医世家，而她母亲是开化妆品公司的，一个是她耳濡目染的，一个是她感兴趣的，她的梦想就是把这两者结合起来，更大的把无副作用纯天然效果好做到一致，做出一个她自己的品牌，这是她前世的梦想。 “姐你以前没有这样……” “那是因为现在也是时候需要保养了。” 边给杨培英涂面膜，边给她洗脑，对她的条件，杨培敏是有信心给她改善的，但是如果杨培英坚守自己阵线，不给她折腾，她也是不会勉强的。 然后帮她把脸洗干净了，“感觉怎么样？” 杨培英伸出手小心摸到脸上，点了点头，转头对她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姐挺舒服的，还滑滑的。” “你喜欢就行。” “姐你真厉害！你居然自己也会做护肤品！” 关灯睡觉前，杨培敏成功收获了一枚迷妹。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要是忽略这沉重的被子，她能睡得更久…… 这时候的被子都是棉花被，里面的棉花是按斤称的，普遍一床1米5的被子要十二斤的棉花，用得久了，棉花就变得紧实，又笨又重。 把自己收拾好了出来，院里只看到张名花在处理猪食。 “哟，这是我闺女？怎么一晚没见，我闺女又长俊了？” 被这夸张的赞美，杨培敏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名花绝对是个颜控。 “娘其他人呢？” “到你二叔那儿帮忙了，你的早饭在厨房里温着呢，快去吃吧，我们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过去。” 杨培敏慢悠悠地吃完早饭，在院里走了几圈，晒了会儿太阳，那边很快就来人说要准备吃饭了。 张名花带着她过去了，她把以后徐民送原主一些书本也带上了，没走进杨大江的院门已经听到里面的热闹了，看起来还挺多人的。 “大伯娘敏敏你们来了，快进去吧，我们准备要开桌了。”杨培琼眼力好首先注意到了她们。 张名花笑着应了，“敏敏你帮琼子摆摆筷子，我进里边看看。”打着帮忙的旗子就风风火火往厨房走了过去。 杨培琼拉过杨培敏就笑道：“哪用得着敏敏动手，人手够着呢。” 然后压低了声音跟她道：“徐民来了，他现在在屋子的后院那头，我带你过去。” 杨培敏点点头。 往后院走的当头，杨培琼看了她两眼，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敏敏今天真鲜亮，你这是擦了口红么？啥时候买的？” “自己折腾的。” 杨培琼不信，她眼睛一转，向她暖昧地笑了笑，“看到徐民了吗？” 杨培敏抬目看去，看到一名身形削瘦的男子，正提步往她们跟前走来，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身下是麻色长裤，一副文化青年的模样，清俊五官配上温和的笑容，倒是有几分文质彬彬。 “敏敏你来了。” 杨培敏被他深情脉脉的目光注视得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形成一道无形的防备墙，“你站那儿就可以了。” “敏敏你跟徐民好好说说，有什么误会都解释清楚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杨培琼想走，杨培敏一把拉住她，“堂姐别走，你也在这儿给我做个见证，起先也不是你给我们做媒的么，现在结束你也应该在场，有始有终嘛。” “敏敏你说什么？好好的，怎么就结束了？”徐民急道。 “敏敏我啥时候做你们的媒人了？”杨培琼也急了。 杨培敏一把把手里的书塞进徐民的手里，“这些都还你了，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也别问什么为什么，你自己是不是认真的，是不是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你拍一下自己的良心，你心里有数，有些事情没有说得太白，我只是不想让人看了笑话，绝对不是不想跟你撕破脸！你也别说误会这样的话，还想把我像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来哄，我也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名声扫地。还有你现在做出这副深情的姿态，还真让我倒尽了胃口！” “堂姐你也听到了，我以后跟徐民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作为见证人，我也希望你听到关于我的流言的时候，能帮我澄清一下，还有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我想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杨培敏语速不急不慢语句清晰掷地有声，面容清冷，跟村里少女没多大区别的一身棉衣棉裤，两根大辫子，站在灿然阳光下从容又自信，清丽潋滟宛若幽兰，徐民一时看呆了。 第十二章 解决 “哟你们在干什么呢，这光天……琼表姐你也在啊。”一道且尖且利的女声后院门栏前响起。 杨培敏转了身，杨培燕跟她舅家的表姐孙小娟走了进来，孙小娟仰首走在前面，在杨培敏身前站定，指着她就道：“你跟这个男的刚才是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女孩子家家的，要不要脸啊？” 这个孙小娟虽然来杨大江家不超过三次，但她还是有些印象，十二三岁那回，她们第一次见面因为原主眼红她炫耀的新发夹，受不了刺激就想把对方的发夹抢下来，孙小娟对发夹也是宝贝得很，没有让她抢到，但孙小娟也是被原主这样蛮横的样子气到了，扑过去就开打，然后那个战况激烈啊！原主被扯下来一把头发脸被打肿了，而孙小娟则被她抓了满脸花，不说后面大人是怎么解决的，但两个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你表姐不也在吗？”杨培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让过一下，我饿了。” “不许走！”孙小娟扯住她胳膊，“不说清楚你别想走！” “堂姐你看？”杨培敏甩开她的手，并不搭理她，看向杨培琼。 “好了好了，都出去吃饭吧，我们只是说了一些事，小娟别乱说。”有杨培琼站出来说话，杨培敏就首先走了出去。 “表姐你怎么……” “好了咱出去吧。” 没走远的杨培敏心思转了转。 外面在院子里也准备开席了，果真像杨大江说的，都是些自己人，三个大圆桌分男女坐满了人，张名花看到她，忙向她招手，“去哪儿了？我正准备让英子去找你呢。” 杨培敏就她身边坐下来，“刚才在后院让堂姐做见证，跟徐民说清楚了。” “你这孩子，咋都没跟娘说，要是那徐民使起坏心来，吃亏的是你。”张名花嗔怒道。 “好我记住了。” 这边吃着饭，旁边的桌子，孙小娟尖锐的嗓子盖过了男人们高谈阔论的声音，“徐民听说你跟杨培敏处对象？是真的吗？” 场面静了两秒，然后彼起此伏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小娟别胡说。” “这哪有的事。” “这、谁传的话？” “孙家女娃，这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一个女孩子的名声怎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开玩笑呢？”这是张名花压制着火气的声音。 孙小娟站了起来，仰着脖子就高声道：“我可没有乱说，他们刚才还在后院里边约会呢，我跟燕子都看见了，处对象就处对象了呗，有啥不好说的，当事人也在这儿，你们不妨问一下他们两个，高考的那一段时间谁不知道他们俩总凑在一起呢。” 这会儿张名花带有火气的视线转到她那个二弟媳孙梅身上，她可不认为在镇上的孙小娟能这么清楚自己这边村里的闲话，“他二婶敏敏是有跟徐民借过书，但是琼子也在场啊，难道他们有点啥事，琼子不知道？她这么懂事，能不回来告诉咱们，我可一点儿消息都没晓得，刚才在后院敏敏给徐民，琼子也在啊，孙家女娃怎么没说，他二婶你也是当娘的，这些没有证据的话是不能乱说的啊。” 杨培敏不由为自家娘亲的机智点一个赞，这话既点出孙梅没有约束好自家的侄女，又把杨培琼拉了出来当挡箭牌。 孙梅因为脸上的胎记，平常也是话不多的人，平常待人甚至有些冷，对于张名花这不顾妯娌情面的直接发问，她脸上更是黑冷着。 杨培琼忙站起来跟自家亲娘解围，“大伯娘这些闲话我娘是不知道的，你也知道她平常都不怎么爱跟人唠叨，我今天把徐民请过来了也是感谢他，他把高考这么珍贵的书借了给我，敏敏虽然没有考上，但我知道她也是对徐民是很感激的，并没有像大家传的那样。” “哎我说亲家大嫂，两孩子要是有意，就把事定下来就是了，现在又不是以前了，现在讲究婚姻自由，又不是不给处对象，用得着这么收着捂着么，用这事来为难小的，这就说不过去了。”孙小娟的母亲摇着头冷讽道。 如果没有之前杨培敏的一番话，张名花可能也会应孙小娟娘说的那样子想了，徐民别说在一群连话都说不流畅的村里汉中出类拔萃了，就是在一众知青中也是鹤立鸡群，他人不止长得俊气度过人，还有前途，听说他这次高考也考到了上沪的重点学校，要是自家闺女真有意，她还能考虑考虑的。 但是徐民这个中山狼啊，她现在想着怎么把村里的闲话给消了下去，不要影响到闺女以后找婆家。 所以张名花也是寸步不让，“这没影儿的事，你让我们认啥？” 杨大海发话了，“今天咱也是好好的给琼子庆贺高考成功，咱都是一家人，闹起来像啥话，我家闺女确实有一段时间因为考试的事，跟小徐有过几次来往，但琼子跟他屋里的其他和青也在场，他们也并没有什么不见得光的事。二是呢，我们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敏敏没有考上大学，小徐是个有前途的小伙，我们家也不敢高攀，我在这儿就说了吧，我们是不会考虑敏敏跟徐民处对象的，以后再有他们处对象的闲话，我希望大家都不要传了。” “别为这一点没影的事伤了一家人的和气，不值当，我家婆娘也是一时着急话赶话了，亲家嫂子跟他二婶不要往心里去。” 杨大海才是内有乾坤的人，几句话下来就把她跟徐民的事说开了，最后还道即使他们俩有意，作为父母的他们也是不同意的，徐民回城不回城的也不关自家女儿的事。 张名花看自家男人说开了，她也是个有眼色的，接着杨大海的话头，就向孙梅两姑嫂道了歉。 杨大江再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这事就过去了，大家也其乐融融起来。 只是孙小娟犹自不甘心，几次想说些什么，但都被杨培琼按下了。 徐民也坐在杨大海的那一桌里，不过位置正对着这边桌子的杨培敏，他那似有若无的目光就一直没停过。 杨培敏顿时没了胃口。 可是家里没人，她又不敢一个人回去，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徐民愣了愣，然后对她笑了笑。 杨培敏忍着恶心收回了视线，转了下脸，看到孙小娟那边的桌子，看到她似乎在发着脾气，不肯吃饭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今天的事还真多亏了孙小娟这个神助攻，才得以圆满解决。 第十三章 去镇上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不管这个年能不能过得热闹喜庆，但都希望齐齐整整的，所以杨大海跟儿女们商量着，老二家的跟孩子是不是应该接回来了。 “现在都是培华在那里侍候着，白荷花这个不省心的，我儿也不知要受多少气，还是接回来吧，谁女人生孩子跟她一样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来？她也是够金贵的了，这一天天的哪不都是钱？”这是张名花的话。 还有就是杨培军那个订好结婚的日子也要到了。 大伙都没有多少意见，只要医院那边说是稳定了，就接回来。 “那行，明儿我正打算到镇上的供销社买些培军结婚摆酒的东西，那我顺便去问一下，培军也跟我一道吧，把队里的牛车借上，要是可以的话，下响就把老二家的拉回来。” 听到张名花要去镇上，杨培敏也意动起来，她的牙刷毛巾内衣还有卫生巾都要买的，这些都私密用品，她有点受不了之前原主用过的，不说那残又旧，总之她的洁癖症又犯了。 好在张名花的原计划里也是要把她也带上的，“敏敏你看你身体还受得住？去镇上啥时候都可以，你身体是最重要的，知道不？” 张名花几乎每次去供销社都要带上杨培敏，要不然原主就给她闹，因为她的那个特杀技——直接倒地吐白沫（杨培敏也实在想不出来原主这是怎么做到的，只要叫她干活的或骂她的，这个技能就说来就来！），全家人都拿她没办法，所以张名花即使是担心她身体，还是把带她去镇上的话说出来。 杨培敏点头道：“我没事的娘，看我脸色就知道了。”躺了几天确实是好了很多，还有家里给她抓的补药，她另外把药材加减了些，给自己做了几次药膳，被杨培燕讽刺的嘴唇无色好也上了许多，虽然还有些淡，但她用她那自制的口红描补过，家里人完全看不出来。 张名花仔细看过她的脸色，也放下心来，“那你把衣服围巾都穿好了，别给又冻着凉了。” “哎，我知道了娘。”杨培敏乐滋滋地应了，忙把自己收拾得像个球一样。 大安镇是北方庆和市的一个小镇。 非常的有时代特色，镇上的行人并不多，道路两边都是些灰旧的平房或两层小楼，有供销社、惠民饭店、粮店和菜市场等的寥寥几个店铺。 张名花首先拉着她到了镇上的医院里看白荷花。 她进去的头一件事却是找到了白荷花的主治医生，询问起产妇现在的情况，最后委婉地提出因为家里条件的原因，是否可以回家休养。 医生倒是也直爽，“现在病人孩子基本是稳定了，回家注意些就行了，还有一定要告诫产妇，情绪不能波动太动，这会影响恢复，要忌口，照顾方面精心些就行了。” 张名花喜出望外跟医生道过谢，就往白荷花的病房里去。 他们是早上六点多出发的，现到了医院也就七点多的时间，他们三人进去的时候，杨培华两口子正吃着早餐，还是那小馄饨，两人吃得满嘴生香。 杨培敏还能听到旁边杨培军咽口水的声音…… 张名花脸色不太好看，饭店里的小馄饨7毛加2两粮票一碗，他们来镇上的时候，杨大海怕他们没钱在手，特意让张名花除了医药费外另给杨培华十块的饭钱。可这会儿，想着家里因为这个不省心的，向队里借了钱不说，还顿顿吃红薯杂粮，其他的更是舍不得花一分钱。 这两个倒好，顿顿吃香喝辣的，连早饭也是带肉的小馄炖，他们家已经好几个月没闻过肉味了，两个小孙女也跟着一样，大人吃什么她们俩也吃什么，也懂事的从没闹过什么，即使眼馋其他条件好的小孩能吃上糖果，也只是偷偷咽几下口水。 也不是张名花小气不想给病人吃好的，但那些连生病也吃不上细粮的人多了去了，能吃上个鸡蛋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哪有的像他们这样败家，天天吃这个，就不能换成鸡蛋跟细粮吃？ 杨培军头个忍不住了，凉凉地来了句：“二哥二嫂好生活啊。” “娘，培军敏敏……”杨培华一个激灵回过身来，就看到自家脸色不好的亲娘，顿时有些心虚起来，“你们来了。” 白荷花却是比丈夫大方很多，她笑道：“娘你们过来看我来了？快坐，昨晚疼得没办法睡，我们也是这会儿才吃的早饭，你们吃过没？没吃过让培华去买了来。” “我们吃了来。”张名花沉着脸往她床前走过去，再次拿眼睛扫着他们手上的食物，还有小桌子上一盒友谊面脂，口气越发不悦起来，“看老二家的脸也恢复了血色，胃口也不错，想来也是可以出院了，你爹总念叨着他的大孙子呢，好让他回去过年。” “能不好么，顿顿小馄饨，难为爹娘这么大年纪了，累死累活的也没吃上过一顿。”杨培军的阴阳怪气也跟在张名花身后出来了。 杨培华愈发心虚起来低下了头去，白荷花把馄饨的汤也喝完后才道：“培军这不是我身子虚嘛，培华心疼我才买了两回，正好第二回就让你们看到了，娘我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这实在是我身子不争气，昨天晚上还疼得浑身冒冷汗，培华因为心疼我才买了点儿，说到要出院，我怕是现儿还不能，还得过两天。” 张名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已经问过医生了，说是可以出院，培华你把你媳妇的东西收拾收拾，孩子那儿我把小被子衣服也带来了，我先去买点其他东西，响午咱们就家去。” 说完也不看脸色急变的白荷花，带上杨培军兄妹走出了房间。 “娘，那个白荷花还想继续住院，她还真敢想！要不是咱们过来，还不知道他们要糟蹋家里多少钱呢，二哥也真是的，一点儿也不顾着家里，现在是他们折腾得起的么？”杨培军握了拳头，愤愤不平起来。 杨培敏看着没坑声的张名花，估计她心里也不好受，她心疼地道：“三哥你就少说几句吧，娘也生气呢，你别火上浇油了，好在现在可以出院了，这事回去再说，爹娘心里有数呢。” 第十四章 售货员 杨培军的婚礼已经商量好是要办的，纵然现在口袋拮据，但硬着头皮也要办的体体面面。 之前那结婚的生活用品，杨培军已经跟李红那边商量着买了，现在张名花要买的是糖酒烟之类的招待品。 大安镇是一个大镇，其人数村落能比得上一个县，纺织厂印刷厂也有几间，所以这边的供销社算比得上县里的商店一样了。 柜台上三位女售货员正在织毛衣聊着天，对于杨培敏一行三人的到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聊得热乎。 杨培军笑着喊了声同志。 没搭理。 他又把声音调大，提高了嗓子又喊了句，“同志！” 杨培敏揉了揉耳朵，难道声音大才显得尊重？ 可一秒她就倜傥不出来了。 其中一个女售货员转头来，清秀的脸蛋霎时间黑得像锅底一样，张大嘴巴来了声狮吼：“干吗？”那声震九霄。 差点儿把她给掀出门去。 连门外进来买东西几位民众，也吓得虎躯一震。 张名花赔着脸笑道：“同志我拿些白酒，勤俭香烟、红糖……”她要买的一样样说了出来。 售货员不耐烦了，“叫你唱戏呢，一个劲儿地说，谁能记得那么多！” “行，同志先给我称五斤白酒。” 可售货员对于一样一样让她来回拿，脸色又是一片黑沉，“有纸条记住不？这样子折腾个死人了！”把拿过来物品扔得僻啪响。 张名花摇头，售货员对着她是又一阵狠瞪。 本来杨培敏还想叫她帮忙拿条毛巾看看的，但是看她这个态度，她也是火气上来了，“同志我记得供销社外面的墙上写着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大字，你这样的态度就是为人民服务的？” 张名花拉了一把她，让她别说话。 那售货员转过脸来把她上下一打量，嘴唇微撇，“我就这态度怎么着？有骨气就别进来，泥腿子都没洗干净就学人讲服务，哈，你们过来听听，好笑不？”其他两人也配合地笑得前仰后伏起来。 杨培敏等她们笑够了才开口，“不知道你们的领导也是不是这样想法？把你们领导叫出来问一问，是不是外面的宣传语只针对部分人的，我们这些农民不在其之列？” “你们听，好大的口气，还想要见我们领导，也不泡把尿照照自己，赶快滚吧，这里不卖你们东西了，县里服务好，你们去县里吧！” 售货员脸露厌恶地挥手赶起他们来。 张名花急了，如果不在这买，其他的供销社也没有这么齐全的，去县里更是要来往车费，这也划不过来啊，“同志别生气，我女儿年纪小也是一时嘴快，你们大人有大量……” “娘不用求他们，我们去公社那边举报吧，我们过去问一下，这商店是不是要把我们这些农民老百姓拒在门外的，公社不管我们就去镇委处市委处，大伙也给我们作证。”这时店里不止他们三个客人，另门外有听到动静的也凑了上来看热闹，所以她也把视线投到了看热闹的群众脸上，温声地再次给他们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 其实这供销社里的售货员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伙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售货员和气相待，有人摇头表示不赞同杨培敏的行径，有人却是觉醒般，原来还可以这样的感觉，想到之前受的气，也是一阵支持。 “怎么了这是？” 正闹着，门外走进来一位年青男子。 售货们齐齐喊了声，“黄主任！” 接待杨培敏他们的那位售货员僻哩吧啦地这一行人的恶劣行径说了一通。 杨培军听不得她把自已一家人形容成了无理取闹口气自大目中无人，也急急地争辩起来，“不是的不是的主任，那个是因为她们态度不好，我们有些气不过……” 黄主任略带严厉的目光扫了他们三人一眼，而在瓷白如玉脸色冷然的杨培敏脸上略停顿了下，口气带了一丝温和地问道：“你们是来买东西的？” 张名花忙道：“是的，我小儿子过些日子结婚，我们就过来买些结婚用品，这事也是我家闺女一时口快……” “娘……”杨培敏看不得张名花这个样子，她在下河村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到了镇上就如同像大多数没出过城的妇女一样，带着心虚带着底气不足，她拉过她的手，还是那样的粗糙温暖，这样勤劳朴实的妇人，凭什么让人瞧不起？ “黄主任你好，是这样的，因为我们买的东西有些多，麻烦到这位同志多跑了几回，而她又不让我们一次性说完，又是抱怨我们没有写纸条过来；把我娘也是急得一头汗，惶恐累到这位同志，我娘没出过几次镇里，胆气也不足。” “所以我们做为子女的，也是心疼她，就想着售货员同志对我娘语气温和些，没想到三言两语间，这位同志就说不做我们的生意，让我们去县里，我们也是有钱有票在手，这样子都不让买，心里也是急，只说去公社那边问问能不能帮帮忙。” “黄主任你看这东西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买？” 少女的声音清甜如涧，面容沉静宛然，黄主任的目光忍不住胶在她脸上，能把状告得如此委婉的，也是一位人才，他眼里不由浮起了些笑意。 “这当然可以，我们供销社就是敞开大门就是为人民服务的。” “黄主任这话说得好，为人民服务！有这样的领导，底下的人更不能摸黑了这社里的名誉，要是人人都宁愿做车到县里买生活用品，这样于咱们社里也是不好的影响。” “主任您别听她胡说八道……” “这位同志你只要跟我娘道个歉，我们也不追究了。” “哈，要我道歉？你脸还真……” “小马，这就是咱们的服务态度吗？向这位大娘道个歉，把她要的东西拿齐全了。”黄主任吩咐道。 “主任我……”在自家领导严厉的目光，她终是对张名花说了声对不起。 杨培敏也见好就收，跟黄主任道了谢，给他戴了几顶高帽子。 黄主任也笑呤呤地看着她。 第十五章 回程 而后杨培敏则不敢再说了。 这人的目光在于这含畜的年代里，算得上过于放肆了。 好在这黄主任交待了几句很快就走了。 售货也把张名花要买的东西拿了过来。 “敏敏我看了有新款的橡皮筋，给你买两个吧？”这也是原主每次跟着来的目的，总是要缠着张名花买东西，张名花也是心里有数，更何况今天的杨培敏还特别乖巧，她也主动询问起来。 杨培敏摇摇头，她对这种肤色的橡皮胶不感兴趣。 出门前她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带了来，“娘我想把牙刷毛巾给换了。” “行，你的那些个也是用了好一段时间了，是应该换的，你看一下要哪一种的，再叫售货员拿了来。” 刚才被逼道歉的售货员并没有自省，反而更加的脸臭，只是不再说是赶他们走的这些话，冷冷地坐柜台上不再搭理他们，现在帮他们拿东西的是另一个方脸售货员。 “还挑呢，还真是穷讲究！”这位方脸售货员也是不屑地嘀咕了句。 “同志我想问一下你，这边有好一点的卫生纸么？” “没有！” 杨培敏皱了皱眉头。 张名花拉了一下她，小声道：“你的那个不是还有么？” 杨培敏实在不好明说，那个草纸太硬了，那里的最是娇嫩不过了，怎么用？ 这人明显的打击报复。 从供销社出来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甘。 “娘就说你刚才冲动了吧？哪回来买东西不是这样？也就你这性子一点儿气受不住，以后怎么找婆家哟？”张名花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她脑袋，“这些紧俏的货品，她们首先留给自己的亲友，所以有些时候没点儿门路也是买不到的，别说是还在得罪了她们的情况下了。” 她真不知道还有这些门道，杨培敏看着张名花眨了眨眼睛，“娘对不起是我冲动了，可是这也没办法的事啊，谁叫我是娘的宝贝疙瘩，我就看不得她们这样对你。” “你啊！”张名花也是无奈地笑了，“好好，我家敏敏也会帮娘出气了，娘该欣慰才是，可是你要的、我看看能不能托人问问。” 然后杨培军盯着看了杨培敏一眼，“大妹我发现你病了一场后，脸皮更厚了。” 杨培敏睨他一眼，才不去接他的话茬呢。 “娘谢谢你。”也只有像张名花这样的母亲才无条件容忍她的胡闹吧？她亲呢地挽上她胳膊，把东西全甩给杨培军拿着，她们就是亲密母女两人组。 前世的父母在她1岁多的时候就离了婚，然后他们再组家庭，她送到外公家，母亲也好父亲也好，也只是一个月或两个月的样子来看她一次，她从来没有跟自家母亲这样手挽手亲密地走在街上，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偷偷地羡慕其他人来着。 张名花笑眯了眼睛，把满是怨念的儿子无视到渣渣里去。 杨培军把牛车赶到医院门口，张名花母女就进去通知杨培华俩口子。 这还没到吃饭的时间，这俩口子又吃上了。 “娘，敏敏……”杨培华又是一个激灵，口里还含着个白面馒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这是饿死鬼投胎还是咋的，早上吃了才多久？”张名花张嘴就骂。 “娘不怪培华，都是我不争气，这孩子要吃奶，肚子不经饿，培华这些天也是晚上没睡好，侍候着我们母子俩也是辛苦得不成样子，是我心疼他，让他也跟着我补补，娘你就不要怪培华了。”这白荷花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三言两语把这嘴馋来了个高大上的借口。 “娘跟敏敏走大半天也应该饿了，要不也跟着我们垫垫肚子？正好这边还剩了个。” 张名花也有带干粮过来，想着来镇上也不能确定在响午前赶得回去，而自己又不想花钱，所以一大早叫大儿媳烙了几张玉米饼带着。 可是这会儿，她是怎么也不让这个败家娘们吃独食，她喊过杨培敏，“还不赶紧去把馒头拿过来，你身体也是没好全，这些精贵的东西，要不然咱们这会儿过来了，你也吃不上一顿。” 产房里并不止白荷花一位产妇，张名花完全不避讳地把儿子媳妇连嘲带讽的说了一通，旁人也是纷纷侧目，更有看不过眼者也跟着出言指责。 白荷花这才有些不自在起来。 而杨培华却是把自己吃剩下的那一半也拿了过来，“娘，我、还热乎的呢，你尝尝……” “放着吧，你弟弟还在外面寒风里等着呢，给他留着，这边收拾好了就赶紧的。” “好了好了。” 张名花去抱过孩子，“孩子喂过没？” “喂了的。”杨培华的声音。 “走吧。” 杨培敏也帮忙拿着过衣被盆碗等东西。 但是太多了，她也是拿不动，就一床被子来说也有十几斤重了。 杨培华搀扶着白荷花，回头看杨培敏，“敏敏你把被子背身后，手上再提其他东西。” 背身上？ 她险些要爆粗口了。 这杨培华还真不客气。 “敏敏你来抱孩子，我来扶老二家的，东西培华拿。”张名花把事情重新安排过来。 张名花也孩子塞到她怀里，她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小心翼翼地抱着，杨培敏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惶恐他摔下来。 好在一路无险地坐在了牛车上。 “咋的还要那么久？”杨培华也是等得不耐烦了。 要知道这会儿还是白雪皑皑，冷彻入骨，杨培敏也把自己头上的围巾包得严严紧紧，牛车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再用一床被子把产妇跟小孩围上，大伙抓稳了车把，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赶去。 杨培敏把馒头撕了一大半给张名花，天气冷也是不经饿，早上吃的那些杂粮稀饭早就消化干净了。 张名花还要推，杨培敏就拿了她备好的玉米饼吃起来。 白荷花看着也想吃玉米饼，张名花正眼也不扫她，跟杨培军三人直把饼子消灭干净。 吃完饼子，杨培敏靠在张名花身上，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唉，好像又到了午睡时间…… 她还没眯上眼，车子一个趔趄，抛了一下，歪在一边，然后就不动了，差点一头栽在地上的杨培敏这下瞌睡虫全跑了 第十六章 恩人 “咋回事？” “陷坑里了？” “早上过来的时候都没有，没下雨哪有的坑？娘的！是车轴断了！”杨培军跳了下来，查看了车子后喊道。 “那咋办？”张名花看了眼空旷旷了无人烟的道路，离下河村还有40分钟的路程，她发起愁来，“咱们是能走回去，可是老二家的受不住啊。” “我跟二哥看看能不能把这轴绑回去。” “好，我去找些藤索过来。”杨培华说着也利索地跑去找工具了。 杨培军把车子的东西一件件地卸下来。 “娘我想去小解。”白荷花突然说道。 “你还真是懒人屎尿多！”张名花瞪了她一眼，但也无奈何，二儿子走开了，她把孩子让杨培敏抱着，“明知道要躺着回来，喝少杯水难道能渴死？” 白荷花自己撑着坐了起来，顶着婆婆的黑脸讨好道：“娘别累着你，让敏敏扶我一把就行。” “敏敏哪有力气扶你！摔了你算谁的？走不走？赶紧的，一天天的就你事儿多！”张名花没好气地狠瞪了她好几眼。 骂归骂，她还是利索地把儿媳妇搀扶了起来，往路边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 那头人走了，这头白荷花的娃随即哭起来了。 “哇哇哇……” 杨培敏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三哥他是怎么了？” “你看一下他是不是拉了？” “这么冷怎么看？我怕他着凉了。” 杨培军把东西放在地上，直起身来，给了她一个白眼，“你不会伸手进去摸一下？” 杨培敏猛地摇头，“我、我不行……”如果真是拉了，而且还是大便怎么办？她的手这样子伸进去会碰得那些便便的…… 看她这个样子，杨培军就知道她想的是啥了，他恨不能把她的脑袋捶开，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稻草，“你不会用一下脑子？你隔着里面的裤子摸一下，如果真拉了，会有热热的感觉……” 杨培敏感觉不会再爱了…… 她遵着杨培军的话小心地把手伸到的他的小屁股那儿，隔着尿布摸了摸，好像没有，“没有……” “没有，就可能是饿了。” “可是在医院的时候，二哥说喂了我们再走的啊，现在还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哪那么快就饿了？”杨培敏否定了这个原因。 “可能是你抱着的姿势不舒服了，你走着晃一下他。” “哦哦。”杨培敏忙抱着这位小祖宗走起来。 “哇哇哇……！” 还在哭！ “别哭别哭！姑姑喝歌给你听好不好？”杨培敏看走的方式还不能缓解这位侄子的情绪，只能贡献出歌喉了，“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哇哇哇……！” 这小奶娃一点儿也不给面子，哭得小脸都红了。 “你再哭我也想哭了……”杨培敏跺了跺脚也是无计可施了。 “可能是饿了，要不你给他喂奶看看？” 一道醇厚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杨培敏吓了一跳，她忙转过身来，一位身穿军装的男人如标枪般杵在她面前。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说他可能饿了。” 喂、喂奶？ 刷的！杨培敏的脸爆红了，还迅速蔓延到脖子下方，她喘了口气，瞪直了眼睛，冲他就道：“你、你胡说什么！这是我侄子！” 男人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她在反驳什么，看着眼前这位活脱脱地像炸毛公鸡一样的女孩，他眼睛里不由地闪过笑意，右手拢成拳往嘴边掩饰般轻咳了声，再次道了声歉，“对不起。” 杨培敏脸上的热度不减，直想伸手往脸上扇一下风。 人家郑重其事地道了歉，她也不好抓着不放，逃也似的避开他带笑的眼睛，往他身后看了看，她想知道这人是怎么出现的。 他身后的三步开外，停了一辆吉普车，只是这车子开来的声音她怎么没听到？是宝宝太吵了？ 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开口道：“看你们似乎是遇到了些麻烦，不知需不需要帮忙？” “沈家小子？”张名花带着惊喜的声音。 杨培敏听到娘亲的声音也惊喜起来，忙转过身喊道：“娘快来哄哄你的孙子！” “哟，这是咋啦？”张名花走过来熟练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往襁褓里看了两眼，“我看是饿了，我让他娘给喂两口。” 杨培敏松了口气，轻捶了两下酸涩的胳膊一副大难得解的模样。 旁边的男人不由地又看了她两眼，农家的女孩哪个不是从小帮着母亲带弟弟妹妹、或带侄子侄女的？ 杨培敏接收到他的视线，也转了下身，面向着他，重新打量了他一眼，面容刚毅剑眉鹰目板寸头身姿挺拔高大威猛的一位军哥哥，她试探地问了句，“你姓沈？大吉村的？” 军哥哥点了下头。 “那天是你救了我？” 沈宜光淡道：“举手之劳。” 杨培敏感激道：“那天谢谢你了。” “哟，看这聊得热乎劲儿。”张名花又返转了回来，“沈家小子你这是去哪儿呢？” “本来要去镇上一趟，倒是看你们遇到了事情，就下来看看能不能帮一下忙。” “太感谢了，又要麻烦你，我这牛车车轴坏了，我那二儿媳生了孩子不好走道，你这边要是方便，就她拉一趟。” “行，别太客气了。”沈宜光说完，手脚也动起来，把牛车上卸下来的东西搬到吉普车后面去，力气大又利落，走了一趟就搬完了，再去看了一下牛车坏了的地方，果断道：“别整了，卸了吧，放我车子后面，再留一个把牛赶回去，其他人坐我车子走。” 杨培军点点头，大大松了口气，对沈宜光笑道：“其实我也知道没有钉子很难弄回去，也是抱着侥幸心理试一下，这下好了，碰上了你。”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坐了沈宜光的车，张名花以她不会照顾人的理由，把杨培敏让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而留下拉牛车的是杨培华。 一路上，张名花跟沈宜光拉起家常来。 “听说你这次休假回来是准备找对象操办婚事的？可是有眉目了？” 沈宜光摇了下头，“这事急也急不来。” “可不是，你这般优秀可得要好好看看，挑个好的。” “大娘过奖了。” 第十七章 再提 杨培敏唯恐张名花把话头牵到她头上，一上车，她就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装睡。 白荷花盯着前面挺拔英武的沈宜光，转了两下眼珠，插话道：“不知道沈家弟弟想找个什么样的？我家里就有个未出嫁的妹妹，长得可俊了，手脚勤快又利索，还读了几年书，也是个有文化的闺女，在我们村提起来谁不竖个大拇指！” 还没等沈宜光开口，张名花首先呵斥了她，“胡咧咧什么？你家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妹妹还是省省吧，人家小沈这样的人才用得着你介绍？” 这个话题说完，也不好再聊下去了，车内一时间有些静默，还是杨培军问起了些男孩子都感兴趣的部队生活这个话题，才一路没停的到了下河村。 这个年代的四个轮车子是非常难见的，等沈宜光的车子停下来，一大群村里的小孩就围了过来，不远处的大人也在观望议论着，“谁家来亲戚了？” “我还不知道咱村里有这么威风的亲戚呢，我看是领导来了。” “好家伙，这车子我还是第一回见呢！” 张名花首先走了下去。 “原来是队长家的！” “谁送他们回来的？” 张名花跟村民打了声招呼，脸上莫名的有些红光闪动，她风风火火地吩咐着杨培华拿东西下来，让杨培敏下来抱孩子。 杨培敏本来开始是装睡的，可装着装着到了临近下河村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会儿听到张名花叫她，她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到了吗？” 然后听到一道好听的男声应了她一句，“到了。” “哦，好。” 沈宜光以为她说了这个‘好’就下车的，可人家还靠车座上纹丝不动，他不由再往旁边看了一眼。 刚睡醒的杨培敏脸颊染了层轻薄的红粉，如霞般瑰丽，乌黑潋滟的水眸放空地直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沈宜光有些疑惑。 “哦没什么，我有起床气，要缓一会儿……” 沈宜光：“……” 知道沈宜光还有事情，张名花也不多加以挽留，另邀请了他来参加过几天的杨培军婚礼。 沈宜光也礼貌地说了两句，到时候不一定有时间来，但家母是一定过来的云云。 杨培敏完全清醒过后，再一次跟沈宜光道谢，“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部队？”沈宜光目测有188的身高，所以跟他说话的时候，她是微仰着头，把一张小脸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有种莹莹如玉之感。 沈宜光闻言略挑了挑眉，向她微微地颔了下首，道：“出了正月十五。” 杨培敏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里，杨培敏赶紧把孩子放回他的房间里。 经过院前时听到张名花跟人聊天。 “嫂子今天咋地有军车送回来了？你家敏敏下来的时候，我咋一看还以为是你家女婿送回来的呢，这哪来的军人啊？长得可精神了！”这是一位相熟的婶娘正拉着张名花八卦。 “别胡说！”张名花嗔了她一下，“上回是他把我家敏敏救回来的那孩子，今天牛车坏了也碰巧遇上他，也是他帮的忙，还别说，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小伙子，还没结婚呢。” 说到最后那句，杨培敏还能听到她那微微浮动的激动之情。 “哎哟，你莫不是真看上他了？”婶娘压低了声音问道，“敏敏的年纪还真不小了，也是时候给她相看。” “这事我还在琢磨呢，走咱们进屋里说去。”两人亲热地往屋里继续八卦事业。 杨培敏忙闪进自己的房间里，不得了了，坐了回专车，莫名地又多了一段八卦。 对于这个缺乏娱乐简单朴实的年代，一妇女换了件新衣服也能说上十天半个月，她也是无奈了。 在车上眯了下眼，现在这会儿也是完全没有睡意，她把今天用剩的家当拿出来点着，买了两条毛巾一个牙刷，她坚决不让张名花出钱，还剩下3块两毛，想来也够她买好几副药材了。 她打算给沈宜光配几包缓解疲劳的中药，放热水里泡一下脚效果非常好，这是她外公诊所里配得最多的药方之一，现代人生活压力大，很容易得个亚健康之类的职业病，她外公那儿这样的立竿见影又简单的缓解中药，很受欢迎。 她知道沈宜光一直在部队里，军人生活很辛苦，希望她这一点儿小窍门可以尽一点绵薄之力。 药材也是常见的，只是家里不肯让她到后山去，她也只好到村里的赤脚大夫那儿买一点了。 到傍晚的时候，她已经配了十包中药出来。 张名花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在弄着这些东西，很是惊奇地走上前，“敏敏哪来的这么多药？谁的呀？” 杨培敏把她的打算说了，她还怕张名花问起她配药的出处，所以把出处安在了赤脚医生的头上。 张名花眼睛里浮起了笑意，也手脚利索地帮她拿草绳绑好，“好，做人就要有本心，知恩感恩。” 而后又笑眯眯地打量了她几眼，凑过来小声问道：“敏敏你跟娘说说，你觉得这沈家小子咋样？” 杨培敏直起身来看她，“挺好的啊，只是我先申明，我并不打算这么早就结婚，娘你别打我主意。” 张名花打着商量的语气，“那处处对象行么？婚可以晚点结，但你可以先跟他处着对象啊，现在都是新中国了，我跟你爹也是开明的人，咱先处着，要不然这种条件的男人哪里找？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听娘的没错，你没看到他今天那辆车子驶进村，多少人看直了眼？” 杨培敏前世没有遭遇过相亲逼婚这类的，但她目睹过邻居家的身边的那些大龄剩女是如何被逼着去相亲逼着结婚的，那时候她也是为她们掬了把同情泪，还暗诩自己那对疼她入骨的外公外婆绝对不会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的。 但谁想到好景不长呢。 她想哀嚎。 “娘跟你说，嫁给军人多光荣啊，走到哪儿都有人高看你一眼。不都说，嫁人不次于第二次投胎么？那些个嫁得婆婆苛刻小姑难缠男人糊涂的姑娘你看得还少么？沈宜光家里的二老我还是看过的，也绝对不是那些个刻薄之人，没嫁的俩小姑还在读书，想来也是个明事理的……就你那个四六不分的二嫂也懂得为她妹子谋划……” “娘，你看这样的条件，沈家能看得上我？”为了打断张名花的念头，她也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以原主的名声，她估计一般的人家都看不上眼，她别说地里的活了连最基本的家务活也不会做，而且身子还不争气，娇娇弱弱的整一副林妹妹的模样。 也是张名花这做娘的盲目地觉得自己闺女是最好的。 第十八章 打听 张名花看说不通女儿，也是发愁地直叹气。 杨培敏忙把她哄出了房间。 没能匀口气，这边又有人到访了。 是原主的好闺蜜，叫陈三妹的女孩子。 其实原主那样霸道娇纵的性格没多少人能跟她处得来，凑上前的也只是看在她的身份上，巴结上来的。要知道，哄得原主高兴的时候，还能从她手指缝里捡点用旧的头绳啊或其他吃的东西。 “敏敏我来看你了，前些天我去了我姐家，不知道你掉河里的，现在咋样了？好点了没？没再发热了吧？”陈三妹一进门就像连珠炮般，关心了她好几句。 杨培敏笑着招呼她，“多谢你来看我，好多了。” 然后陈三妹看着她很是惊奇的模样，她凑上前来，边把站着的杨培敏扶上坑，边眼睛不措地打量着她道：“哇敏敏我怎么感觉你病了一场比以前还更好看了？看你说话也文静了！” 陈三妹跟她同岁，家里也是孩子多，她在姐妹中排第三，还不算那三个兄弟呢，哦，她还有个妹妹，父母都是重男轻女的主，上面的两个姐姐早早就嫁了给两儿子换了聘礼钱。 陈三妹长得比她两个姐姐亮眼一些，嘴巴也甜，哄得父母让她上了几年学，也是位有心眼的，上小学的时候看队长家的大闺女但在学校里无人合得来，还偷偷地跟张名花哭诉没有小伙伴愿意跟她说话后，陈三妹就凑上前去，忍住了原主霸道的脾气，成了她上学期间唯一一个愿意跟她玩的朋友。 张名花也特意因为此事给了个白面馒头感谢她呢，而她的父母在出工安排上也自我感觉地觉得被张名花关照过一次，她尝过了接近杨培敏的好处，愈发地凑上前来。 “敏敏你今天去镇上了？”陈三妹羡慕地看着杨培敏，要知道她一年到头也没去一趟镇上呢，“这次到镇上婶娘肯定又给你买好东西是吧？你的头绳也有段时间没买过新的了，这回也换了吧？” 杨培敏摇头，“没买呢。” 陈三妹有些异外地再瞧了她一眼，“哦，我知道了，你不是去供销社的是吗？去接你二嫂去了？对了，这次送你们回来的是谁啊？是你家亲戚吗？” 杨培敏也顺着她的话点了下头，“队里的牛车坏了，人家军人大哥看到后帮了一忙，你也知道我二嫂她身体还没有恢复。” “那你们没问那位军人大哥是哪个村的？哪家的人？” “没呢，大家又不熟，怎么好意思打听。” “说起来我还真羡慕你，坐那军车是啥感觉的啊？真是太可惜了，不知道这位军大哥是谁，要不然说出去也有个名头，你说是不？我看你娘应该知道，这样有出息的十里八乡也找不出几个来。”陈三妹拿眼睛鼓励她去问张名花。 杨培敏有些好笑，她摇头娇气道：“我才不要去，我一个未出嫁的大闺女，怎的好去打听人家小伙子，还要脸不？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陈三妹讪讪地笑了笑，“敏敏你说得对，那个知青徐民怎么样？他还追你么？” 原来原主曾在陈三妹面前无意中提起过徐民，在陈三妹旁敲侧击下知道徐民好像在追她，之前因为传出他俩的闲话来，这几天杨培敏因为生病的缘故倒没有再去找那个知青，村里的流言也跟着换了主角。 所以她才有些好奇地问起杨培敏来。 “徐民追我？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说我之前向他借书的之事？也是你误会他了，他这个人对谁都是一样，总是一副笑脸相对的跟谁都处得好，以后这事就别提了。” 陈三妹心思转了转也明了，想来是杨培敏自己会错意了，以为人家徐民看上她了，现在知道了不是，所以才用这样的话来堵她的嘴，陈三妹点头应是，跟她保证道：“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敏敏。” “知道了就行，好了，我家就要吃饭了也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吧，有空再找你玩。”杨培敏学着原主的口气直接下了逐客令，这陈三妹纯粹是过来打听沈宜光的。 还想说什么的陈三妹也只好把住了话头，“好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这些天都别来了，你也知道我三哥要结婚，正忙着呢。” “好吧敏敏。” 杨培敏看陈三妹的背影还能看出依依不舍的感觉来，她不由地揉了揉想要起鸡皮疙瘩的胳膊。 倒是杨培琼的意思，她有些不太懂了。 吃过晚饭后，大伙都呆在屋里的炕上叨着家常，杨培琼把她拉进房间里聊天。 “敏敏听说大伯娘要撮合你跟救你的那个沈家军人？你自个是怎么想的？当姐的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说现在嫁军人光荣，面上有光，但当军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整天担惊受怕不说，还承受着两地分离的痛苦，自个在家里还得侍候公婆，养育孩子，操持地里，里里外外都要你撑着，你是大伯大伯娘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怎么能过这样的生活，你应该向姑妈家的丽表姐一样嫁到镇上去，有份体面的工作，走出去也是高人一等，你说是吗？” 这是劝她不要考虑沈宜光？ 杨培琼脸上异常真诚，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模样，杨培敏不由有些纳闷了，杨培琼竟然撮合一个随时回城前途不明的知青给她，而对沈宜光这样前途大好又家境不错的军哥哥持劝说意见，别说什么两地分居的话，要是在现代她可能会相信，但是在此时，姑娘们都是以嫁军人为荣的，为了那一套军装还有人疯狂地去偷去抢吃牢饭的呢。 作为当代人的杨培琼她会不清楚？ 所以杨培敏也不打算给她说真话，含糊地道：“堂姐这些你都是哪听来的？别看是今天沈家大哥把我们送回来所以才传这样的话？还有这些事情我哪清楚？好不好的，做父母的阅历比咱们多，他们自有主张。” “没有就好，我也只是给你提个醒，姐跟你说，咱们是上过学有知识的新青年，不接受盲婚哑嫁，你自己要警醒点，婚姻大事还是挑个自己的喜欢的才能过得和美，父母的眼光虽然好，但未必就合自己的心意，毕竟过日子的终究是你们两个人，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姐说，姐给你拿个主意。” 看到杨培敏点头后杨培琼才算松口气的样子。 第十九章 说媒 (感谢洁不是结打赏 ) 杨培军的婚期订在了年三十，也就大后天的时间。 家里养的两头猪都打算杀了，交一半给队里后，剩下的就是宴客的，杨大海张罗着杀猪和厨房掌厨的人，还有亲戚家也要提早通知到，张名花则带着儿媳逐家逐户地去借碗碟桌椅，换一些白菜鸡蛋等食材。 剩下的杨培英带头，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 这事儿杨培敏自认是能做的，她也加入帮忙的行列里去。 擦桌子擦厨房物品归类打扫地面，也算是她的强项了，谁叫她有那个洁癖症呢，虽然是轻微的，但对于这个家里来说已经足够了。 “姐我看这桌子已经够干净了，不用再抹了，桌脚下面不用了吧？” “姐这个缝隙你也擦啊！” “姐家里的水不够了，我看也可以了，不用再洗了。” “姐累不？要不你休息休息？都干大半天了！” “姐你还是回去躺着吧，累坏了你又得受罪了，你看这大中午的又到了要午饭时间了，剩下的就交我来吧。” 杨培英看着其他人要回来的当口终于鼓起了勇气抢过杨培敏手上的抹布，把她推出了厨房，不肯再让她沾手了，这位主墨迹不说还特别龟毛，一个碗要洗上五六遍，碗柜里的缝隙不许有污迹，连厨房烟熏黑的墙上也想要擦一遍，杨培英就赶紧阻止了她，把她给请了出去。 杨培敏也不能理解自己干活如此细致还被嫌弃了，她忧愁地叹了口气，回屋里抬了张摇椅出来，放院里躺在上面晒起太阳来。 “敏敏咋躺在这儿了？” 杨培敏睁开了眼睛，看到张名花跟她三婶抬着借来的碗筷走了进来，这话是三婶问的。 “这孩子身体还有些虚，晒晒太阳有益身体。”张名花解释道。 杨培敏坐起来喊了人，看到她们要院里整理这些碗碟，她也走过来要帮忙，张名花忙把她哄进屋里去。 两人拿矮凳子坐着，沉默地洗着碗，三婶陈招娣并不是个话多的人，大多数时候只看到她一味做事的身影，可这会儿她看了眼杨培敏回屋的身影，忍不住问起了自家大嫂来，“大嫂敏敏也有十九了吧？” 张名花没抬头，“翻过年十九了，咋啦？” 陈招娣有些不自在地锊了锊耳边的碎发做掩饰，道：“培娣比敏敏小一岁的，也十八了呢。” 这下张名花抬头了，看了她一眼，问：“培娣咋啦？” “昨儿有人来给培娣做媒了，我娘家那边村的。”说起这个陈招娣黑黄苦相的脸上有了丝笑意。 “男方那边挺好的，也是家里的老大……看中了培娣能干结实……” 张名花总算知道她为啥问起自己的大闺女了，敢情这是炫耀来了。 她这位三弟妹生了六个，其中五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就是杨培娣，是家里的老大，还没学会走路已经学着照看弟弟了，三岁上灶台五岁跟着大人去挣工分，没上过一天学，十二岁的时候已经能跟成年妇女一样挣上十公分。 是村里出了名的勤快姑娘，提起她无不竖大拇指的，长得也壮实，用大伙的话来说就是‘看着是个好生养的’，在农家找媳妇，一是挑长得结实的，二是会干活的，其他的相貌高矮学历文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所以在某些人眼里，十个杨培敏也比不上一个杨培娣。 张名花心里有些不快，就陈招娣这个恨不得压榨闺女最后点儿价值的主，也敢在这儿炫耀，有什么好炫耀的，即使自己偏疼大闺女一点儿，但对杨培英也从来没有像陈招娣这样没给过闺女一天饱饭，更别说动辄打骂了。 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恭喜你了，那你舍得培娣这么早出嫁？” “不舍得咧，我跟她爹商量过了，她兄弟还小，让她在家里多帮衬几年……” 张名花闻言更是暗地里撇了撇嘴。 只是到吃饭的时候，张名花脸上还有些不得劲。 杨培敏瞧了她两眼，“娘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傻姑娘，能吃上饱饭已经很不错了，还挑？那要遭雷劈的！”张名花嗔了她一眼。 杨大海视线也扫了过来，“是啥没有备齐的？”他以为自家婆娘是因为杨培军的婚礼事情。 “那天要帮忙的人我今个儿去给人家打过招呼了，这几天也会过来帮忙准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这人来人往的，人多口杂，敏敏上一段时间生病的事，我怕她被人拉着打听，这咋说都是一段闲话，我想着我二姐的芹丫头的好日子也是在后天，比培军早一天咧。” “让敏敏明儿过去住一晚，陪陪她，我这边也忙着也当是代表我过去了。”这也是张名花从陈招娣那儿警觉到的，到时候这些媳妇婆娘过来帮忙，看到敏敏在一旁不干活又是一顿闲话，她觉得自家闺女虽然脾气急了点，性子娇气了点，但其他的是千好万好，她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说自家闺女的闲话。 杨大海点了下头，没意见。 杨培敏却是好奇地问了两句。 “你芹表姐比你大三岁，小时候你不是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玩的？你过去给她送嫁，也跟她学着点，看人家是怎么说话做事的，以后到你的时候也有个章程。” 哎，这娘亲三头两句就扯到人生大事上去，咋回事？ 也不知是不是张名花的第六感来了。 吃过午饭后，杨大海夫妇还在屋里的炕上商量着事情，有位媒婆就登了杨家的门。 “我今个儿过来是给大安镇供销社人事主任黄建新给你们家大闺女说亲的。” 张名花闻言把俩闺女支了出去，请客人坐下，但自己怎么也没能从脑海里搜出这位黄建新是谁？怎么就冒冒然地就来提亲了呢？ 媒婆李大娘看着一脸茫然的杨家夫妻，出言解释道：“是这样的，前天杨家妹子不是到镇上的供销社买东西来着？正好碰上了你家姑娘，这不看上眼缘了，咱们黄主任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家境殷实……” 张名花总算是想起来了，就是那位出面给他们解决问题的那位同志。 杨大海看老伴想起来的神情，忙问怎么回事。 其实那天回来的时候，也有跟杨大海提了提，杨培敏还得了杨大海两句遇事多想想的训话总结。但对于这位黄主任也只是一提带过，也只是认为他出于也许像杨培敏说的那样，不想自家供销社的名声受损的原因，所以才出面帮他们，他们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位黄主任也算得上是位深明大义之人。 第二十章 拒绝 可这会儿，却有媒婆过来说，这位深明大义的黄主任看上你家闺女了！早上还因为妯娌的挤兑而郁郁的张名花眼神当即亮了起来。 偷偷给了个安心的眼神老伴后，让大儿媳给媒婆李大娘倒了杯糖水，热情地问起这位黄建新的情况来。 “劳您专门来跑一趟，先喝口水，清水一杯您别介意，说起来我家即将进门的三儿媳也是姓李呢，你这一说话我也觉得有两分亲切。我也不跟您客气，话说这位黄主任多大了？家里还些什么人？参加工作多久了？……” 李大娘喝了口糖水，神情有些得意，这说着话的当口，脸上皱纹似乎也跟着飞舞起来，“28了，家里除却嫁了的姐妹只有一个弟弟，父亲是公安局里的局长，他现在供销社里的工作已经干了五六年了……前头有一个，这是个没福气的，生他那男娃的时候难产去了……这些年家里没少为他张罗着，他眼光也是高，多少机关有体面工作的闺女都没看上眼，偏今个儿看到了你家的姑娘……” 起先还听得好好的脸上笑意没停过的张名花，等听到这男原来是个二婚男的时候，笑容骤然淡了下来。 连杨大海也皱起了双眉，手中的水烟管不经意地敲了敲炕沿，轻咳了声，打断了李大娘的话语，“李大娘自家闺女知道自家的事，我们这姑娘也算是娇养长大的，这一嫁过去就当娘的，恐怕她是当不来，这样吧，你回去回了这位黄同志，这事我们不考虑了，谢谢您老走一趟。” 李大娘没有预料到杨大海要拒绝，她睁大眼睛，用手比划了两下，作出了个天下掉陷饼的动作，“这位老弟你可想清楚了，他家里端的都是铁饭碗，男方那边承诺了，只要嫁过去你们家闺女也能给安排工作，不止自个受福，她的这些兄弟们也受益不是？也不一定要你们现在给回复，好好考虑考虑，过两天回也行。” “辛苦了您跑一趟，我还是那句话，这后娘难当，我们家闺女不考虑。” 这下李大娘脸色也不大好看了，来之前她还打了包票呢，这样条件的男人，这一个农家姑娘还不扑着上来啊？ “我先说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过后后悔了也别怪我把话这说在前头了。” “我知道我知道，大娘您也是当娘的，想必也是知道做娘的心情，条件确实是好，平常想也是不敢想的，但您也知道这当后娘的，咋都能说出些事来，咋都不得好，更何况我们还是一点根基也没有，这腰杆子不值啊！我知道您是受人所托，我们也不叫您白走一趟，这红包拿着，我们还有俩闺女，以后说不得还要麻烦您。”张名花接过李大娘的话头，诚恳地跟她说了自己心里的顾虑，另叫江二妮包了封红包给她。 李大娘也是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拍了拍张名花的手，“这事我照直回复就是，和有各的缘法，希望男方那边也能理解，我就不打扰了……” 终于送走这李大娘，张名花坐炕沿长叹了一口气。 江二妮不敢说话，轻手轻脚地把家里刚才招待客人的茶具收拾好。 杨培敏在外面也听了个一言半语的，看到人走了，后脚赶紧进了屋里来，“爹娘你们没有答应她吧？”虽然知道他们没有答应，但还是想把自己拒绝的态度表达出来。 张名花把她拉上了炕坐着，“哪能呢，这条件好是好，但娘咋舍得你去当人家后娘啊，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杨培敏感动，抱了一下张名花，“娘谢谢你。” 杨大海轻咳了声。 杨培敏会意，抬起脸也笑吟吟地对他道：“也谢谢爹。” 杨培军不屑，“就会给爹娘灌迷魂汤！” 张名花呵呵笑起来，脸上的愁色总算散了些，“不管你们是谁，只要是咱们家的孩子，我们都不希望你们找二婚的，无论他条件有多好。” 杨培敏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随后张名花跟她起去二姨家的事，“你跟英子一起吧，跟其他表姐妹一起热闹热闹，明儿一早让培军送你们俩过去。” 杨培敏没意见，她跟妹妹回房收拾东西。 杨培英没想到她也能跟着过去送嫁，脸上显得有些高兴，凑在杨培敏身边问道：“姐咱还要带些啥？” “带衣服啊，咱俩不是要过去住一晚么。”杨培敏把她的全部衣服扒啦出来，扔到炕上挑练起来。 “可是姐，咱穿一身不就得了，二姨家那儿，咱还能洗澡？” “不能吗？”杨培敏惊讶。 杨培英噗哧了两句，“不是不能，只是咱能好意思？” 原来是不好意思，杨培敏笑了笑，“不洗澡，咱擦个身就行。” 她对于这时候的婚礼还是挺感兴趣的，前去当姐妹，她也觉得新鲜，前世她都没有当过呢。 可是就是没有漂亮的衣服，手上把原主的衣服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合心意的，“英子啊你明天准备穿啥衣服？” 杨培英并没像她那样满衣柜地找衣服，人家直接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一件红花杏底的棉衣加黑色棉裤，这是去年过年做的衣服，她一直没怎么舍得穿，她拿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些羞涩，“穿这件。” 杨培敏看了两眼，点头赞道：“很不错啊，你穿起来肯定很好看。” 杨培英被夸得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算了，没有合适的衣服，就只能往脸上折腾了。 “英子家里有甜菜根么？” “有的，家里的猪能吃，也存了点儿。”杨培英看了她两眼，“姐你还想做那个口红么？” “这回儿做腮红。” 杨培英连着几天擦着友谊面脂，虽然脸上没有明变化，但心里作用下也觉得脸上光滑了不少，所以对于杨培敏这些折腾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不赞同了。 只是她还些疑惑，“姐你长得那么好看，即使不用化妆品也很漂亮啊……”化妆品也是从杨培敏口里知道的名词及用处。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脸色并不太好？缺少血色的那种？唇部也是？还这冬天皮肤也不够水份，我这样摸一摸还能感觉到紧绷绷的……还不是理想的状态……女人对美是永远没有止步的……”不自觉的杨培敏的洗脑工作又开始了…… 第二十一章 化妆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杨培军这个讨厌鬼喊醒了。 “杨培敏快起来了！” “杨培敏我送你们过去还有事呢！” “杨培敏你再不起，我进去请了！” 杨培敏终于受不了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冲着窗户不耐烦地喊了声，“杨培军你闭嘴！” “叫魂呢，一大早的！”吃早饭的时候，杨培敏还是忍不住瞪了杨培军一眼，她的生物钟被这几天养病为由地给养成了睡到自然醒的规律，这徒然地被人从中打断，她此时的起床气也是久久不散。 “你看看你，现在都是啥时辰了，别说是做事了，难道煮了早饭还要一大家子等你不成？看你以后的公婆不嫌死你！”杨培军没好气地回瞪着她。 “好了你们俩，从小吵到大，不烦么？”张名花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给两人各打了五十大板。 杨培敏随即化身成小棉袄，直把张名花给哄高兴了为止。 张名花把随礼给准备好了，嘱咐她把东西交到她二姨手上。 杨培敏乖巧地一一应下了，张名花还像小时候一样怜爱地抚了下她的后胸勺，突然间也释然了，昨天还为她的婚事发愁，可这会儿她要离开两天到别人，她都舍不得，何况是嫁人呢？ 她左右端详了下杨培敏的脸，“敏敏我咋觉得你今天脸色好了很多，更漂亮了。” 早上打了点自制腮红，淡淡的，还有那口红，确实让她苍白的脸色好了不少。 “英子也变漂亮了呢，你们没发觉？”她给杨培英修了眉毛，仔细看的确实比平常精神了两分。 张名花瞅了两眼，还是给面子地点了下头，“感觉好了点。” 杨培英脸颊红了起来，很不好意思地走了出去帮忙拿东西。 她们坐的那是那辆牛车，已经修好了。 她们的二姨嫁到离镇上不到三公里的一个村庄，叫桃村，因为田多地势好的原因，总体来说比下河村富裕点儿。 二姨早就准备好自家亲戚会过来的心理，看到他们也只有喜没有惊。 “咋你仨过来了？你娘他们呢？”二姨帮忙拿过东西，边问道，“吃过早饭没？家里还有馒头呢。” “吃过了二姨，娘忙着我的事情，她要明天才过来……” 跟二姨家里的人见过，杨培敏也来到了即将要出嫁的芹表姐房间里。 她是跟没出嫁的妹妹侄女们一个房间。 “敏敏咱们好像只有一年没见而已，这一看咋就漂亮了这么多！” 女人无论多大年纪了，百听不厌的就是被人夸漂亮，杨培敏这会儿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瞬间对这位表姐印象好好的。 其实她变化的一大原因并不是在于脸部多加以妆扮，而是跟着她穿过来的气质。 “英子也好看了。”芹表姐是个情商高的人，夸她的同时也没落下杨培英。 “咱们都是表姐妹，有那么几分相似在，夸对方也是夸自己了。”杨培敏眨了下眼睛笑道。 潘水芹惊讶地瞧着她，这位表妹以前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是一段时间没见，长大了不少，她摇了下头，“虽说是这样，可这投胎也是靠运气的，比如三姨跟我娘长得就不像，相貌也差开了去，再比如我长得像我爹，我还好是留着长头发，要不然别人就会说我爹又多了一个儿子呢。” 潘水芹长得浓眉大眼，皮肤微黑，五官倒是不差，轮廓偏冷硬，身材也高挑，看起来就是个利索爽快人，也是她身上的英气影响到。 “在姐妹面前我也不怕说句上不了门面的话，明儿的事，我只要想想就紧张得不行呢。”潘水芹把大伙招呼在炕上坐着，让妹妹拿了自家炒的花生黄豆等零食来招待大家。 这会儿除了杨培敏姐妹外，还有她妹妹潘水桃及她同村的三个好闺蜜。 在她们来之前，她们正商量着明天妆容及如何给新郎他们出难题的事情。 潘水芹的婚事是相亲相识的，隔壁大吉村人士，男方还是生产队的记工员，在现下也算是上进出息的一位小伙子。 他们也只是寥寥的见了几次，话没说上两回，但对对方还是挺满意的，潘水芹于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都希望明天的婚礼上，把自己打扮得不出格的前提下可以让新郎眼前一亮。 然后说起明天要穿的衣服，这会儿都没有婚纱没有旗袍，有些甚至找一身没有补丁的衣服也就算了，但大多数还是倾向于军装和红色碎花的棉衣，潘水芹没能借来军装，她明天要穿的就是一身红色碎花棉衣。 这倒是没什么可以选择的，她跟姐妹们商量着，“听说马家的阿婆会拉脸毛，我想请了她来给我拉一下，这能光滑不少呢，你们看阿婆愿意来不？” 马家阿婆是南方人，战乱的时候嫁到了这边来，但她现在也是接近八十的高龄了，手脚也不灵便，早年有过几回给自己家闺女出嫁时开脸，上了年纪后倒没有再看过她出山了。 “我看不能，就算她愿意，她儿孙也不同意。”一个姐妹如是道。 潘水芹有些失望。 “你们说的拉脸是用毛线往脸上除汗毛吗？”坐在一旁吃零嘴的杨培敏看了她们一眼，“这有何难的，看过一次就会了。” “你会？” 杨培敏点了下头，她没有吹牛，她外婆就会这门手艺，外婆还能给自己拉呢，她也看过几遍，简单的很，“只不过这要看个人的皮肤，汗毛除了后确实滑嫩了，但也有些人会有过敏的情况，出现红点，那也是得不偿失的，我还是提议表姐不要去尝试的好，要是明天出现一个满脸红点的新娘子那怎么办？” “原来还会这样啊。” 看有些人还有些不太信的样子，杨培敏继续道：“脸上的汗毛主要是帮助排汗和保护皮肤，去掉后有些人会有过敏，也有人说是会导使皮肤松弛毛孔粗大，我是不建议表姐去尝试，平时还好，就算是过敏也能呆在屋里不出去，但是表姐明天要当新娘子了，是赌不来的。要是表姐想更漂亮一点，咱们还可以化妆的啊。” “可咱们没有化妆品啊。”潘水芹说道。 “各位姐妹们也没有吗？看一下谁有，看能不能借一借。” “我看过知青严姑娘那儿有粉底，学校丰收主题那会儿的文艺演出，她还去了呢，我就有看到她往脸上抹那个粉，完了后确实白多了，只是严小姐未必肯借，只有一点儿，她可宝贝了，碰都不让碰一下，更何况咱们平常也没有跟她有来往。”其中一个小姐妹摇了摇头道。 第二十二章 送嫁 “咱们有珍珠粉么？”杨培敏也知道不现实，但也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问了问。 “这要来啥用？” “可以做粉底，要是有的话，我们就不用借了。” 潘水芹马上道：“我娘有一段时间头痛，医生给开了珍珠粉，叫配蜂蜜喝，她好了后还剩了点，我去拿了来。” 潘水桃也起身追上她姐，小声急道：“姐杨培敏这小妮子的话，你也相信，别给糟蹋了好东西。”在她的印象里，杨培敏除了那张脸跟能说会道的嘴外，连煮个饭也煮不好的家伙，现在居然说会这化妆品了，别笑掉了大牙了，反正她潘水桃是不信。 离门口比较近的杨培英听到了潘水桃的话，急急地上前一步，道：“不是的，我姐能做的，她还做了口红和唇膏腮红呢。” 潘家姐妹转头看她。 杨培英脸上因为急因为腼腆泛起红晕来，但神色却是很坚定，“我们也带来了，你们可以看看的，我姐没有说谎。” 杨培敏走过来挽着杨培英的胳膊，对她道：“谢谢英子。”然后笑着对潘家姐妹说：“她没说错，我刚好带来了，表姐要看看么？” 因为家里还有蜂腊，她后来索性也做唇膏，像杨培英这样的多多少少都有点脱皮现象，她拿用完的面霜盒子装了，要用的时候用牙签挑点涂上嘴唇上晕开就行了，连张名花也爱不释手。 大家看过后脸上都震惊了，“培敏妹妹这真是你自个做的？”一位圆脸叫潘珍的女孩指着桌上的东西问道，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杨培敏点了下头，直接动手证明起来，把潘水芹拿来的五克左右的珍珠粉倒进在空的面霜盒里，期间她还惊奇地发现潘水芹用片仔癀珍珠霜，于是证得她的同意后，挖了点儿过来，跟珍珠粉茶籽油给绊了，这就是简单没有副作用的粉底了。 “明天就用这个做粉底了，表姐现在是试一下吗？” 潘水芹被妹妹推了推，反应过来，急忙点头应了。 杨培敏动手起来给她先修了眉毛，再往脸上抹粉底的时候，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水芹的表妹还会化妆？ 给芹表姐打了个基础，她想了想拿了她跟护肤品放在一起的当归粉出来，做了个眼线膏，还有她无聊时用眉豆粉做的简易眼影粉。 用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到现下的浓妆会被视为不正经的人，所以她只给芹表姐化了个生活淡妆，在这些粗糙简陋手工化妆品面前，杨培敏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怎么样？” “天啊！很好看！” “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好像也只是看到稍稍描补了点儿，变化这么大！” 潘水芹也拿着镜子看着里面眉目清秀淡腮嫣唇的女孩不舍得放手，“里面这个人是我？” 话说完，被姐妹推了一下，均出言打趣她道：“是是，心里美死了是不？” 姐妹们也是激动了，眼神热烈地看着杨培敏，“培敏妹妹你这手艺简直了，那些个在台上表演的也没能化上一个亮眼的妆呢，你这随手一弄就变天仙了……”奉承话像是不要钱似的往杨培敏身上砸来。 “我们明天也能沾沾光不？也随便给我来两下？” “我出嫁的时候，也请你过来，我给你准备个大红包！” “对对，我回去也留意着珍珠粉……给我也做盒……” 奉承话完后就是垦求来了。 杨培敏有些好笑，没想到她这些自己臭美过剩的产物，也能让人崇拜追捧，心里面也是飘飘然的感觉。女孩们的热情太过，后来她也是受不住地应了下来。 随后也给潘水芹试了几个发型，众人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她葱削般的手指在发间翻飞。 中午吃饭的时候，潘家众人也只顾着看潘水芹了。 “这是我闺女？咋变得这么好看了？”二姨把潘水芹看了又看。 潘水芹哈哈笑起来，给杨培敏夹了筷子肉，“不是我是谁？咋样？明天我还是这个样子可以么 ？” “行啊，我就怕新郎倌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是咋弄的？” “敏敏还有这等手艺？” “给表嫂我也弄弄呗。” 潘水芹把暗地里求助的杨培敏给护着，“别打敏敏的主意，她这两天都是我的，我们吃完了还有事情呢，你们忙你们的事吧，别来打扰我们。” 得于潘水芹的倾情维护，杨培敏也给她来个感恩大回馈，给她配了份泡澡的药裕，解疲劳和美肤的，因为材料不全的，效果虽然差点，但也很不错了，总之潘水芹惊喜得不得了的样子，恨不得抱上她亲两口，“皮肤不干了，好滋润。” “你满意就好。” 几表姐妹一众女孩睡在同一个炕上，潘水芹一点儿睡意儿也没有，拉着她们聊啊聊，杨培敏还不能理解她的心情，为了已经犯困的自己出言恐吓道：“表姐早点睡吧，要是明天顶着个黑眼圈，就算是化了妆也是不美的哦。” 然后房间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感觉天还没亮的时候，身边的人就起来了，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杨培敏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还是后来杨培英把她叫醒了，“姐该起了，你还要给表姐化妆呢。” 这会儿倒是天色亮了，杨培敏依言坐了起来，“好的，马上起。” 中午一点，是接新娘的时间。 女方这边还摆了几桌，亲戚们进进出出的要看新娘，很是热闹。 潘家还请了位相熟的父母女儿双全的妇人做全福人来给新娘子梳头发，这是边说着喜庆的话边梳着下来，然后新娘吃过饺子，父母进来嘱咐两句，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就到了新郎过来接人的时间。 杨培敏应众人的要求给伴娘姐妹们也给收拾了番，姐妹团的颜值瞬间提了上去，个个都仰首挺胸摩拳擦掌地准备给新郎他们来个下马威。 虽然姐妹团气势高昂，但新郎那边的兄弟团也不是盖的，嘴里麻利着身上的武力也不停，很快就把新娘给接到了。（主要是大家图个热闹，也没后世那么多花样，朴实的姐妹们也只是让说几句保证话就算过了。） 第二十三章 好巧 姐妹们喊，“新郎，新娘子美不？” 新郎赵满仓眼睛不错地盯着潘水芹，还有坏心眼的兄弟随手拿过一个塘瓷缸子给他承口水的姿态，惹得众人笑得前俯后仰，过了会儿只听到新郎噗哧了句，“美、简直是天仙了……”众人又是一阵笑。 这种欢乐特能传染人，杨培敏也弯起了唇角，看着前面的潘水芹脸红了起来，胜比腮红，更添了几分动人，虽然感觉到她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人家还是大大方方地朝着众人笑，一副幸福出嫁的模样。杨培敏不由更加喜欢起这位表姐来，真是个大方敞亮的人啊。 “嫂子哪里找来的姐妹啊？还是桃村里的姑娘长得都这样水灵？” “去，你的那些心思先收一收，嫂子这边请，让新郎倌给背着出去，别累着了，嫂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滚！你那个狗都嫌的名字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嫂子……” “姑娘们都小心点啊，别绊着了……” 喂，兄弟们吃相不要太急了哦。 北方的妹子们也多是爽朗的，嘻嘻哈哈地也回击着。 姐妹们簇拥着新娘子首先被让着走出了房间门口，杨培敏也被人推着走了两步，一个抬头就看到了人群后面特别醒目的沈宜光，他原来也是兄弟团的一员啊。 这也是想得通的，因为芹表姐嫁的就是大吉村，一个村就那么大，从小在那儿生活，同龄的人几乎都是小伙伴，新郎看着也是跟他差不多的年龄，而且他也是未婚的，在这儿看到沈宜光，杨培敏也是完全不惊讶了。 只是他的视线并没有往她这边看过来，她准备好的打招呼式笑容也没能传递过去。 到了外面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沈宜光那辆高大上的吉普车了，她能感觉到身边的姐妹们的惊呼了，要知道村里结婚有辆马车来接新娘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新娘坐的车子，剩下的大多数送嫁和迎亲队伍只能坐马车自行车了。 车子前后两排除了沈宜光这个司机外，就是新郎新娘了，还有英子跟伴娘也挤到后排去，伴娘是那位叫潘珍的女孩子。最后还剩下一个副驾驶的座位，有位妹子要抢着上去，被人拉下来了，然后人群中某些人好像有默契一般把杨培敏给推了上去。 这会儿杨培敏总算找到了给恩人打招呼的机会，她灿然地喊了声沈宜光，“沈大哥！” 沈宜光也扬起了唇角，“好巧。” 后面的赵满仓惊讶地叫了声，“嘿，你们还认识？” 杨培敏把沈宜光救了她的英雄事迹说了说。 赵满仓这二货当场鼓起掌来，“缘份啊缘份，我们的一番心意也总算是落到实处了。” 潘水芹不由问，“啥心意？你们做啥了？” 面对新鲜出炉的妻子，赵满仓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忙摇头道：“没有啥，我胡说的。” 沈宜光挑了挑眉，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杨培敏却是回头看了这个表姐夫一眼，果然看到他闪躲的眼神，难道刚才她被推到副驾驶位上，就是他让人干的？ “表姐夫你看你跟我姐还没拜堂呢，就学着跟我姐隐瞒事情了？” “哪、哪有，没有的事，水芹你看我也不像那样的人……” 杨培敏不厚道地笑了，丫的！让你多管闲事！ 沈宜光的视线也转了过来，杨培敏忙把笑意收了收，“沈大哥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这些人啊，特别奇怪……” 沈宜光笑着点了下头，“确实，总感觉有人有意无意地把我往前推，交友不慎啊。” 原来他也有这种感觉啊。 赵满仓伸手捂了眼睛，他们是怎么发现的？沈宜光那家伙不会不领情吧？ 原来他们这些兄弟团攻进新娘房间里的时候，就看到了姐妹团中异常显眼的杨培敏，他们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姑娘，那个皮肤比在场的任何的一个人都白上好几个度，如雪如玉，电影里大明星也比不上，不少兄弟直接看直了眼。 后来也不知是出于自知之明还是为兄弟着想的无私精神，多人均默契地让场中未婚又最出息的沈宜光往杨培敏处推搡过去，有意地想把他们俩给凑一对，所以才有杨培敏被推上副驾驶位的事。 潘水芹跟其他两个姐妹简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机锋，她拿眼睛去盯赵满仓。 直到赵满仓被盯得坐立难安，“媳妇那个、这个回去再给你说……” 杨培敏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沈宜光也翘起了唇角。 “出到气了？”沈宜光低声问她，那低醇的嗓音如看不见的丝绸般揉过耳朵，杨培敏侧了脸，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也是这个时候敢开开玩笑，你别介意。” 杨培敏摇摇头，“没有。”前世高中毕业聚会的时候，她还被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直接给推到那个暗恋她的男生怀里呢，现在这个也算是无伤大雅了，不过她发现这沈宜光也是挺维护他兄弟的啊。 正说着话，感觉旁边的沈宜光顿了下，气场顿时凌厉起来，他马上给车子熄了火。 “兄弟咋啦？” “你们先坐着，我下去看看。”沈宜光交待了句，就下了车。 “哎，有事说一声。”赵满仓感觉他像是遇到事情了，不放心地喊了声。 潘水芹扯了他一下，“可能人有三急吧。” 闻言，赵满仓随即闭上了嘴，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前面的杨培敏。 杨培敏感觉到他的视线，哎这家伙，看她干什么？ 不过很快，她被下面的沈宜光牵引住了视线。 只见他一下车，就大步地往路旁的芦苇丛里走过去，他划开最高的那丛芦苇，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沈宜光侧了下身避过了里面的袭击，而后再转身的时候拳头也跟着迅速挥了过去，紧接阒传来惨叫的声音，沈宜光的动作不停，后方的杨培敏只看到见他满是力量帅气的身影。 很快杨培敏就看芦苇丛中有人想要站了出来，手里还拿了把刀，刀刃在阳光下反射着渗人的光芒。 车上的人也惊呼起来，赵满仓也急忙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还没等他走近去的时候，那位拿刀的人已经被沈宜光两三下的动作制住了。 第二十四章 就是他 “娘的！这里还有个姑娘！”下面传来赵满仓的声音。 杨培敏她们听到这儿，也赶快走下了车。 沈宜光手脚麻利地扯了把藤蔓把一个满身破烂的男子绑了个结实，而这名男子刚才藏的那处芦苇丛里面，还有位被绑着手脚捂了嘴巴衣衫不整的女孩。 众人立马知道了怎么回事。 “这畜生！”赵满仓忍不住对着那位男子又来了一脚。 那男子又是一声痛叫。 杨培敏跟潘水芹忙把那个女孩解开了绳子，杨培英跟潘珍在前面做了个人墙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那女孩跟着哇一声哭了出来。 杨培敏也手忙脚乱地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嘴里不停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潘水芹把她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但还是徒劳，这女孩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露出了里面被冻得红紫的皮肤来，这会儿还一直瑟瑟发抖，嘴唇黑紫，她回头去跟潘珍道：“珍子去车上把我的棉袄拿过来。” 很快后面跟着的迎亲队也过来了。 “哟这是咋啦？” “哎，水芹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不能沾手这些事情，快快回车上去，这不吉利……”一位妇女很快就把潘水芹拉了起来，随后把杨培敏这几个姐妹也被赶上了车，“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别耽误了吉时。” 沈宜光跟着过来的几个兄弟交待了几句，让两个人把这个作恶的男子押到公安局去，再让两妇女陪同把那个女孩送回家。 等大伙重新上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杨培敏还是揪心的很。 身后的潘水芹诚然已是忍不住骂起来，“这****的畜生！死杂种！死了下十八层地狱的浑蛋！这光天化日的他怎么敢？这种人就应该拉出去打靶！不得好死的王八蛋！” 潘珍看了众人一眼，特别是她旁边的赵满仓，悄悄地拉了下她，提醒姐妹要注意形象，她转了话题，“还好有这位沈大哥，把那姑娘救了下来，要不然她一辈子都要玩了。” 看那女孩的衣裤情况，应该没有被那个歹徒得逞，平时这条道上没多少人来往，那人也不知是是怎么想的，居然在路边用芦苇做一下掩盖就要做这禽兽之事，他肯定是万万没想到今天有迎新队走过，也万万没想到会被侦察兵出身的沈宜光抓了个正着。 杨培敏也把惊奇崇拜的目光投向沈宜光，这洞察力也太强了吧！身手也好！“沈大哥太厉害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满仓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我这兄弟不是我吹，他从小就是这么牛，我记得有小时候一起去跟生产队放牛，那同时也喜欢倒腾些事情来玩，那家伙看到一手臂粗的花斑蛇爬进洞里，只剩下了一截尾巴，他愣是伸手进去把那蛇给扯出来打着玩，这胆子大的哦！也会根据蜜蜂的走向，知道哪里有蜂蜜……打野猪也是……” 沈宜光轻咳了声。 赵满仓还有些意犹未尽，最后来了句总结，“总知嫁给他的姑娘，啥都不用愁了……” 沈宜光看了杨培敏一眼，给她刚才的问题作了个解释，“在部队练出来的眼力……这年头虽说安稳平定了，但如这样猖狂的歹徒也有不少，或者说平时看起来不像坏人的人，在利益诱惑下，也有可能做出疯狂的事情来，女孩子出门尽量不要一个人，平时自己也应该有份警觉。” “我看刚才的那两人也不像是完全不认识，一个男人没有车子的情况下，不可能把一个女孩子掳到这么远来而且完全没有人发现，这边前后三公里外没有村庄，那姑娘也不像是一个人出来的，因为她身旁没有别的东西，如袋子之类的赶集用到的物什。而且现在田里已经没有事情做了，也排除她出来劳作的原因，等大树他们回来，咱再问问事情结果。” 杨培敏郑重地点头，他说得太对了，别以为民风淳朴的时代就没有坏人，有些看起来老实的人做起极端的事来比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更加可怕。 “沈大哥我们记下了！”潘珍忙道。 “媳妇以后出门也把我给带上……” “说啥呢？”潘水芹羞红了脸，向赵满仓啐道。 “那今晚敏敏跟英子也要回下河村么？”潘珍问。 “是要回去的，明天也是我三哥的婚宴，务必要赶回去。”杨培敏说道。 “那就让我兄弟送回去吧，女孩子家家的，刚才那一会儿，也怕是吓坏了。”赵满仓很会见缝插针。 “不作麻烦沈大哥了，我三哥也过来了，他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那啥……”赵满仓挠了挠头，想不出什么借口了，他身旁的潘水芹总算是看出些事儿来了，她横过眼睛瞪了他一眼，“你在撮合啥呢？” “我也无事，送你们回去吧。”沈宜光说道，“别客气了，你回去的时候叫人来喊我一声。”后面那句还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这也是位主意大的人啊。 杨培敏也笑道：“行，我等会儿问问我三哥。” 沈宜光微微点了下头，也由着她去了。 没多久就到了大吉村。 下车后又一顿热闹。 那些来看新娘的人们不要太多，小孩们更是见缝插针地往前挤，嘻嘻哈哈地跟在新人的身边不肯走。 杨培敏因为身体弱，被挤到了外围去，看着前面汹涌的人潮也索性留在了后面。 还好她不是伴娘，她这副小身板怎么能跟这些身强力壮的人们挤啊？ “咦，你也是新娘么？”有个八九岁的小屁孩瞅着杨培敏问。 杨培敏囧了囧。 然后她听到了身后一道低低的轻笑声。 她转了下头，看到身姿挺拔身穿军装的沈宜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脸上和熙一片。 她脸不受控制地红了红，冲那小男孩严肃地道：“你看过这么小的新娘么？” 杨培敏为自己机智地想了个厚颜的借口，然而身后又是一阵轻笑，她想回过身瞪人了！她难道有说错吗？她的脸看起来就显小，她前世这个时候还有婴儿肥，虽然现在她的婴儿肥不明显，但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小好不好？ 说她只有十五岁也有人信！ 那小男孩歪着头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你很漂亮啊，比那前面那个新嫁娘子还漂亮，我娘说新娘是最漂亮的人了，你就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哦我知道了，你是跟柱子叔结婚！新郎也是穿军装的！” 这时候结婚穿军装成为潮流，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杨培敏被前面夸得小乐了下，可是听到最后的那句！她抓住最后那句马上又黑了脸，“你柱子叔是谁？” “就是他啊！”小男孩指着沈宜光道。 第二十五章 柱子哥 然后杨培敏对上沈宜光这张完全没有尴尬还带着笑意的脸，她脸色木了木。 “狗剩玩你的去！”他先是呵斥了那小屁孩，继而又对她抱歉道：“孩子话你别介意。” “我看你们也是般配的很，你们要是都没有对象，要不试试呗。”这是旁边的一名妇女凑热闹说了句。 有几位同村看热闹的还没有走的人均往杨培敏这边看过来，听到那位妇人的话，也纷纷对他们说起般配啊之类的话，还有人打听起杨培敏来。 这不要太尴尬了。 “大家别开这样的玩笑话，我一个大男人无所谓，人家女孩子名声是不能开玩笑的。”沈宜光目含严肃地对大家道，而自个儿则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杨培敏的身前。 “咱们进去吧。” 杨培敏点点头，跟在他身边，两人并肩地往赵满仓家走去。 “这真是躺着也中枪。”杨培敏摸了摸自己这张倍受人关注的脸，忧愁地叹了口气。 这话听得新鲜，沈宜光转头看她，完全没有其他女孩子害羞得不行的模样，他于是道：“出众的人总是受关注多点，也当是受表扬了。” “哎沈大哥没想到你也是性情中人啊！”杨培敏忍不住笑了。 沈宜光右上方的角度往下看，还能看到她脸眼下的那对卧蚕愈发的明显，脸颊两边还呈现出隐约的梨窝，可爱地想让人伸手去捏一捏。 “那个柱子是你小名么？”自认为那句‘性情中人’拉近了距离的杨培敏，不由问起那名小屁孩那句柱子叔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想从他英俊硬朗的脸上看到龟裂的神情。 然而她失望了，人家沈宜光半点不在意，对她笑道：“哦，这个啊，小时候爹娘怕我养不大，给起的小名，平时想跟我表达一下父慈母爱的时候，也会这样叫我。” “也有人喜欢叫我柱子哥，你要是觉得这样亲切的话，也可以这样叫。” 不不，她不想。 “呵呵……不用了……” 赵满仓的家很快就到了，也是前面一个院子，再里面就是一排的房子，看起来也挺大的，她从潘水芹的口中也知道，赵满仓有四兄弟，而他排第三，这是个人丁旺盛的人家，所以房子也大，但纵然大，里面此时却是塞满了人。 她正想着要不要挤进去的时候，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张望的杨培英瞬间找到了她。 “姐，你去哪儿了？娘让你进去呢，等会儿开完宴咱们就回去了。” 她跟沈宜光打过招呼，就跟着妹妹走着进去。 “姐，其实娘让你到芹表姐的房里陪陪她呢，里面还有好吃的，你要是饿的话，先吃点。”杨培英边走着边小声跟她道。 张名花这位爱女狂魔，又在担心她饿着了。 她应着，跟在杨培英身后一路杀到了新房里去。 “敏敏快过来，她们说是有关化妆的事情请教你呢。”还没走近，潘水芹的声音已经从里面传了过来。 “杨培敏！”孙小娟拨开了人群站在了她面前。 “是你啊小娟，还真是巧啊。”杨培敏抬了下脸，对她笑道。 “我嫂子是新郎的姐姐，我是男方这边的客人，可不是巧吗？”孙小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里闪过嫉妒，“听说你还会自己弄化妆品了？会化妆了？别是被风吹闪舌头了吧？什么话都敢说，就凭你这瞎猫撞上死耗子的两下动作也敢拿出来现眼？” 杨培敏扫了眼前面都竖直了耳朵倾听的众女孩们，她笑了笑，“不敢不敢，确实是巧合，大家也别问我了，我也是如孙小娟说的那样碰巧的。” 孙小娟得意地睨了她一眼，“我就说吧，杨培敏最会讲大话了，在下河村谁不知道她最会吹嘘呢！小时候爱抢人东西，没想到长大了连这吹嘘的毛病也有了。前段时间还跟我吹嘘要马上考到大城市去当城里人呢，那个语气哟，话里话外都瞧不起我们这些大安人了！哈，你们不知道吧，榜单下来后就打脸了！最好笑的还是她为这次的考试专门……” “孙小娟你能站开一点吗？” “别想打岔！” “你口里有味！”杨培敏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哄！ 很多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小娟涨红了脸，指着杨培敏气得眼睛都红了，扫过还在笑的一些人，跺了跺脚随即跑了出去。 潘水芹有些担心，忙叫自己的妹妹跟出去看看。 她看着杨培敏也是有些头疼，她还险些忘了这位小冤家，就算她不主动，也有事惹上门的体质，但谁叫她是自己表妹呢，潘水芹招手叫过她，“敏敏坐炕上来吧，跟大伙说说话。” 杨培敏也有些不想在这新房呆了，感觉氧气也变少了，因为这一屋子都是人，这不已经有人拉着她的胳膊，热情地把她往前让去，“敏敏妹妹是吧？你们看看这新娘子的娘家人长得一个比一个出息，这么俊的闺女我还是第一回见呢。” “可不是，看着就是个灵俐的姑娘，多大了呢？” “哟看看这皮肤多好，豆腐也没这般水灵吧！”这位说着还想上手摸来着，杨培敏忙避开了去，脸上却甜笑着，“大家都过奖了，哪有你们说的那样好，不好意思啊，我想去趟茅房，我等会儿回来再大家聊。” “哎妹子我带你去吧，你是客人还不太熟这边。” “不用了，我妹妹认识，她带我去就行了。”说着她急忙拉过杨培英的手，逃窜一般逃了出去。 “妹子快点回来啊！我们等着你呢！” 她们一口气走出了院门口，杨培敏挨在墙边才喘过气来。 那些妇女团太热情了。 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金子般。 “姐你为啥跑出来了？”杨培英还是不能理解她姐的情况。 “那些人想问我化妆的事。” “这不能说吗？” “能说，但你能保证她们就止于说上面？那么多人，一人一句，我会受不了的。”杨培敏摇了摇头，“英子过来扶我一把，到那边的石头上坐坐。”这身体也是太差了，刚才被人挤着急跑，居然有种缺氧的感觉。 “姐你歇歇，我进去给你倒杯水？”杨培敏把她扶着坐下，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模样，也是担心起来，她顺便进去跟娘说说。 “好。” 第二十六章 我娶你 杨培敏在一颗光秃秃的树下坐着，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舒服得直想打瞌睡，她打算在这儿耗到回家的时间。 “你叫杨培敏？” 杨培敏看着跟前这位看着八九岁左右但还流着浓黄鼻涕的小男孩，愣愣地点了点头。 “有个叫杨培英的人找你呢。” 妹妹找她？ “她说啥啦？”杨培敏站起来。 “她好像摔了跤，说是要找你呢？”小男孩伸起衣袖利索地擦了把鼻涕。 “她在哪儿？”她有些急了，小丫头说是给她拿水来着，也不知她有没有被水烫到。 “跟我来吧。”小男孩仰首走在前头。 杨培敏忙跟在他身后。 “她摔得怎么样啦？有人在身边么？” 小男孩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完全不为她的问题有所动。 他带着她再次进了赵家前院，穿过人群往左边的一扇小门走去，看着是进旁边菜园子的门口，杨培敏疑惑了，“小弟弟里面是菜园吧？我妹妹在里面？” 小男孩还是不作声，短短的腿向前一跳就跳过那个用竹子做的简易门槛，转过头示意了她一眼，“在里面。”接着他再往前跑了几步，发现她还在外面，就停下来等她。 杨培敏迟疑着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的菜园光溜溜的，想来是冬天种不活蔬菜的原因，所以空了下来，一眼就能把园里看全了，除了前面那间小茅房外就是在土里东倒西歪的竹子篱笆，哪里还有其他人？ “在哪儿？”她盯这小男孩的眼睛，果然看到他有些躲闪的神色，她顿时明了，这熊孩子是在恶作剧。 “小孩你叫什么？”她上前一步就想好好问问他，谁叫他来作弄她的？ 那小男孩像是怕她打他的样子，拔脚就像前面那间茅屋方向跑去，杨培敏追了两步，感觉肚子隐隐地痛，看着追不上也就停了下来。 她喘了两口气，打算来利诱，“小孩谁叫你过来的？告诉我，姐姐给你糖吃。” 小孩停下来看了她两眼，想了想跑了回来，杨培敏以为他要问她拿糖，可自己这会儿的身上并没有带糖，想着要怎么才让他相信自己能况现承诺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被他大力一推，她给推倒了。 痛！ 小男孩飞快地跑了。 不是她摔下来的屁股有多痛，而是她左手手掌撑在地上的时候，被小石子磕破了，一阵火辣辣地疼！ 她手掌不敢再用力，整个人躺在了地上，冷吸了几口气，手腕处传来阵阵的麻疼，她才感觉到不对劲，顿时意识到，她的手不止磕破了还有可能脱臼了。 杨培敏疼哭了，她哪受过这样的罪，这是哪家的孩子啊？要是她知道了，一定要让他爸妈狠狠地凑他一顿！好像只有这样想的时候，才能转移点儿疼痛的注意力。 “救命！”她试着喊了声，感觉声音小了点，想再来一遍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你这是咋了？”熟悉的声音啊。 杨培敏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泪眼婆娑地转过了头，惊喜地喊：“沈大哥……” 沈宜光急忙地半跪下把她扶起来坐着，“我看到铁蛋儿慌慌张张地从这边跑了出去，还撞到我身上……不放心过来看了眼……你现在感觉咋样了？” 沈宜光很快注意到她的手，软扒扒无力地垂着，他英气的眉头紧了紧，“我估计是脱臼了。”小心地把她的手托起，只看到磕破掉那一大片油皮的手掌鲜血模糊，更糟糕的是，血肉里还混着泥沙。 杨培敏用另一只没事的手掏了条手绢出来，“沈大哥看能不能擦一擦。”没有纸巾出门不方便，所以她是随身带着小手帕，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也算用得上场了。 沈宜光接了过来，“行，你忍着点，我给你先包一下，等会儿出去消毒。”他说着小心而快速地把她手上的沙子弄了干净，再用手帕给包了下。 杨培敏疼得直冒冷汗。 “我给你把手接上，你忍着点儿。” “等、等一下”杨培敏急忙道，她又忙伸手往口袋里掏了条手帕出来，跟疑惑的沈宜光解释道：“我咬着你再接，我怕疼……” 沈宜光看着还带有泪珠的水眸，点了下头，声音也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别紧张……你这下是铁蛋那熊孩子弄的？” 在杨培敏想点头的时候，咔！她都还没得急叫出声呢，人家已经接好了，这招聊天转移注意力果然管用，像前世那些哄小朋友打针的医生一个样…… “接好了，还得小心点，你这手磕破得也厉害，还得上卫生院打支破伤风针，我这就送你去，你还能站起来么？”沈宜光扶着她一个肩膀，看着她脸色问道。 杨培敏点了点头，借着沈宜光的力量缓缓站起来，等她示意沈宜光可以放手的时候，她一个脚软又要往后倒去。 还是沈宜光眼急手快地托住了她，“还有哪儿不舒服？” “我脚软……” 肚子还痛！下一秒，很快意识到什么的杨培敏整个人都僵直了起来，她来那个了…… 完了！沈宜光刚才扶她的那一下，手无意中擦过她的臀部……不会有事吧？ “这血？你身上还有哪儿受伤了？” 轰！ 杨培敏感觉全身的血都要逆流了，直往头上倒去！ 她感觉她快要脑溢血的时候，沈宜光已经把视线往她身后的臀部看去…… 杨培敏在沈宜光再说出令她吐血而亡的话语之前，急急道：“不是受伤……你别管了……” 天啊，她此时真想来道闪电把她给劈进地缝里去……这叫什么事啊？这副身体的月事从来没准过，来的时候也没个预兆，这些天她还在头疼着怎么弄卫生棉，求神拜佛的让这位亲戚别那么快来，谁知道现在的它不止来了，而且量还特别大…… 杨培敏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时沈宜光也明白过来了，空气中瞬间静止了般，尴尬因子铺天盖地地乱窜……他耳朵根也泛起了可疑的红晕，把还带着血的左手握了握，胳膊还是有力地半怀抱着身体僵直的杨培敏，稍低一下头就能看到她涨得通红的耳朵和脖子。 “别担心，我娶你！” 第二十七章 谁干的 这是怎样的一种语调？ 别担心，我娶你！ 杨培敏整个人愣住了。 她以为幻听的时候，却看到了沈宜光那张异常认真严肃的脸。 “你、你开什么玩笑？”她给自己挤了丝笑出来，“一点儿也不好笑！” 沈宜光托着她的背部的手，往里收了收，把她一个人几乎是半抱在怀里，“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你也别担心，我会负责的。” 负责？ 负责个啥？ 是不是自己这个接不上时代的脑子，错过了什么关键所在？ 杨培敏急忙把自己身体从他怀里往外撤，不会是被他抱一下就要对她负责吧？ “别乱动，等会儿又要摔了。”沈宜光没松手，“还是我抱你出去吧，你这个样子怎么走？” “沈大哥你负责啥？我不用你负责啊，我缓一会儿就可以自己走了。”她还是挣扎着原地坐下来，不管了，先坐着吧。 “别逞强，你忘了你身后的那血了？”沈宜光也小心地扶着她蹲下来。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培敏的脸又红了，哼哼道：“我知道……” “你能帮我叫一下我妹妹进来么？或我娘也行，让她们给我带件衣服过来。” 沈宜光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嘱咐道：“你别乱动，我去去就回，有事你就喊，记住了？” 杨培敏胡乱地点了下头。 快走吧。 她溢血症又要来了…… 沈宜光大步走出了院子，让人帮忙找到了张名花。 跟她说了杨培敏在院子里，让她赶紧过去，也不等张名花探究的眼神扫过来，他就匆匆地抬脚回了趟自个的家。 先是拿了瓶消毒的双氧水，一瓶云南白药还有纱布，和自己的一件军大衣，想着杨培敏掏手帕的那个爱干净样儿，另外又拿了几条新毛巾，匆匆地往返赵家菜园里去。 这会儿杨培敏终于等来了张名花，她还犹带的委屈地喊了声娘。 “这、这是咋啦？”张名花奔过去，首先看到杨培敏惨兮兮还带着泪痕的小脸，再是她带血的左手，不敢碰她的手，急道：“这是咋弄的呀？” “你这孩子咋就这样坐着呢？”张名花要扶她起来，“咱们赶紧出去给你手上药。” “娘别急，你没有带衣服过来？” “带衣服干啥？你冷么？发烧了？” 杨培敏急急地摇头，阻止张名花要过来给她摸额头的手势，“不是，我是来那个了，裤子那儿有了……我现在不能这样子出去。” 张名花也干瞪眼了，“你没准备？” 杨培敏再次摇头。 “我出去借了来，可你咋能这样坐着呢，地上冷，还是起来……” “不用，你快点去，借衣服就行了，那个不用借……”她看过这个时候的卫生巾，由一条布带子再往里面塞草纸，那条布带子是循环使用的，她想想就否决了借人的那个念头，她打算到镇上买去。 “婶娘培敏，天色要暗下来了，咱们还得赶紧去卫生院。” 张名花有些怔愣地看着出现在身后的沈宜光，以及他手里的东西，还有他嘴里说的话，那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可说着话的沈宜光已经蹲到杨培敏的跟前去，抬起了她的手，“我给你消消毒，会有点儿疼，你忍着点儿疼。” 杨培敏也只能愣愣地点头。 自己的手要紧，其他的再说吧…… 她咬着牙让他给消了毒，又看他给她上了药，感觉自己背后又出了一层细汗，真疼啊。 “谢谢！”她对沈宜光说。 “别客气了，赶紧走吧，还是我抱你出去？”沈宜光把军大衣往她身上披，伸手就要去搀她。 这会儿的张名花总算缓过神来了，脸上满是震惊，“你们、你们咋回事？” “婶娘我答应了娶培敏，这事儿咱们回来再说，还是先把她送卫生院看看要紧。” “没事！” 俩人同时开口。 怎的，怎的？闺女离开了自己一天的时间，就成人家的了？杨培敏看着他们两种解释，她还是倾向于沉稳的沈宜光说的话。 张名花表示不能接受，“这、这……”太多话想问，但关心闺女的伤势还是占了上风，她也过来帮忙把培敏扶起来。 “那个，娘你帮我到前面的地儿看看有啥东西，总感觉有股味道。”她缓过来的时候，再细想了下，感觉那个小男孩是要引她到前面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这疑心一起，要不探究个结果出来，她心里就像猫抓一般不好受。 “有啥好看的？别看了走吧。”张名花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好奇心。 “你们先走着，我去看吧。”沈宜光说着长脚迈开了去，在茅房前的一堆稻草旁停了，往下看了两眼，回到杨培敏身边神色平静对她道：“里边是粪便，那个茅房就是厕所。” 杨培敏恍然，原来是这样，那小男孩是想把她引到那个堆稻草前推她，让她倒到里面去，她只要想想就头皮发麻，到时是谁？居然想出这样的损招？ “那快走吧。” 杨培敏表示自己的脚没事，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走，身上的这件军大衣长至她小腿，完全可以把她的囧态遮住，她得马上离开这里，因为脑子要控制不住地想着她倒在那些东西上的画面…… 张名花不放心她，搀住了她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沈宜光跟在身后。 出了菜园子，因为院子里也摆了宴饮的桌子，连人带桌都满满当当的，刚才他们一次一个人的进去，没有人注意，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但这会儿三个人同时出来，就有人注意到了。 “这是咋啦？这闺女的手咋受伤了？”马上有人发现杨培敏手上包着纱布犹带着血迹的手。 “不小心给摔了，这要去卫生院里看看呢。”张名花道，“还得请你跟我二姐说一声。” “哎呀，咋这般不小心啊？快点去，别给耽误了，这事我等会儿去说。” “有车不？赶紧让人给送过去啊！”摆酒期间最怕是把客人招待不周了，更何况是这种受伤的情况，主人家也是紧张了，忙张罗着让人帮忙。 “大伙别忙活了，我这就送她们过去。”还是沈宜光站出来制止了要帮忙的人，这院里大多数人也都认识他，知道他有车，也就放心地让他送，还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叔婶连连嘱咐了他好几句要小心之类的。 “哟杨培敏这是咋啦？手还受伤了？”孙小娟从里屋走了出来，脸上惊讶，眼睛里却闪着笑意。 “那个铁蛋是你叫来的？”杨培敏转头看她，想想还只有孙小娟跟她有嫌隙。 “啥？我听不懂你在说啥？啥铁蛋铜蛋的？不认识！” 她这样回答，杨培敏越发肯定是她了，这是在报她说她口臭的仇！ “走吧，谁做的，肯定跑不掉，好了才有力气收拾人。”沈宜光催促道，不经意间还冷睨了孙小娟一眼，里面的警告意味明显，还想说什么的孙小娟顿时窒了窒，忘了要说的话了。 第二十八章 处理 到了车子前，新一个问题又出来了，她这样怎么坐上去？ 她身上这件的军大衣，怎么好意思弄脏别人的。 沈宜光看出的她的想法，给她掏了条的毛巾出来，垫在车座上，动作自然地让杨培敏的脸又红了，她把脸转了转，沈宜光已经把手伸过来要扶她上车。 她忍了不自在，由着他托扶了上去。 坐到车上后，张名花忍了半天终于有机会发问了。 “你们啥时候处的对象？”女儿连这么隐密的事情也让沈宜光知道，这发展也太快了，张名花一时间接受不过来，所以她这话问出来还有些拷问的意味。 杨培敏跟她一起坐在后排，上了车她就歪在张名花身上，此时还能感觉她的气海起伏，她不由坐直了身体，靠在另一边，露出半死不活的模样。 张名花看她这副样子，也是忍了气，恨不得擢着她脑袋问，前几天不是义正言辞地拒绝的吗？说啥也不想处对象的坚定神情？现在哪去了？ 沈宜光把刚才的事情给她解释了下，最后郑重道：“这事让我遇到了，我也愿意负责，婶娘您放心，我会好好待培敏的。” 这时的杨培敏强迫自己复活过来，她总算是知道沈宜光要给她负责什么了，原来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姨妈血！这！这人怎么可以这么纯情？她忙跟沈宜光道：“这个真没事，你不用对我负责，过后大家忘了就是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张名花瞪了她一眼，眼睛里面有着不赞同，“女孩子家家说的啥话？要不是娘在这儿给你兜两句，别的还以为你是那些个不正经的人呢，那是事情是能让外人知道的吗？都是我跟你爹惯坏了你。”最后那句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婶娘别生气，培敏年纪小，性子直率可爱，这儿也没有外人，说着也没事。”沈宜光表着态。 不过他这样打蛇随棍上的姿态，杨培敏有些牙痒痒的，连张名花都有些愕然。 张名花顿了顿，“沈家小子，你救了敏敏命我们还没来得及报答，这回又帮了她的忙，真是非常的感激！只是这婚姻大事毕竟不是儿戏，你有那份责任感，我很高兴，但是做娘的还是想问一句，你真的仅仅因为责任感而要娶我们敏敏的吗？” 杨培敏竖起耳朵等着沈宜光的回答，真是因为责任感那就好办了，她怎么也要让他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 沈宜光声线平和又带着一种特有的磁性，能把他的郑重直送往人心里面去，“培敏的性子直率可爱，很让人稀罕，我希望婶娘能看到我的诚意，我今儿回去就让我娘准备起来，过两天到婶娘家提亲。” 脸皮还真厚！还自大！她娘答应了吗？杨培敏暂时忘了他的恩人身份，看着他笔直的开车背影怨念起来。 “娘！”张培敏不同意，看向张名花给她使眼色。 “行，这事我回去跟培敏爹商量商量。”张名花虽然没有给准话，但那态度还是缓和了下来。 杨培敏急了，“娘！我不同意！” 沈宜光停了车子，是卫生院已经到了？ 他率先下了车，绕到杨培敏的车门外，给她开了门，“小心点，那只手不要碰到了，把这边的手给我。” 张名花也催促着她。 然而对于她刚才不同意的话，沈宜光跟张名花两人都选择性忽略了。 杨培敏气性也上来了，她把他伸过来的手往外推了推，“我自己来就好了。” “听话，别任性。”沈宜光低声哄了她一句，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抱了下来。 杨培敏没来得及发脾气，余光又看到沈宜光伸手把她刚才坐过的那条印着有血的毛巾，眉目不动地快速叠好拿油皮纸包了，放在了车座下面，才让里边脸上带着惊愕的张名花下车来。 她的这张老脸啊，控制不住又红了…… 再也发不出脾气来了…… “咋、这是？百货大楼？”张名花惊讶道，刚才只顾着聊天没注意沈宜光把车开到了县里来，县里离镇上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看来也挺快的啊。 “先让培敏把裤子换了。”沈宜光意思很明确，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票递给张名花，“我陪她上去看裤子，还得麻烦婶娘给她买纸。” 张名花只接了票，这出来匆忙的她也是没有带票在身，她看着沈宜光的目光有些满意，她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行，这个我这就去，回去再还你票。”说完她就脚步匆匆地走了进去，完全没有对于沈宜光居然还知道换纸的‘见多识广’没有疑问。 听到要买裤子，杨培敏的心总算定了定，她现在其实很不好受，可能是第一天的缘故，量有些多，她现在也是有些后悔起来了，干嘛要折腾？她当时就应该向人借条裤子、内裤、卫生纸，收拾好了才过来的！ 沈宜光看着站着不动的杨培敏，不解地问：“咋啦？还是手痛？” 杨培敏轻咳了下，脸色微红，“我还是不上去了，我在车里等你们吧。” “到底啥事？说话。”沈宜光看着她的脸色，语气不容置喙。 她脸上逐渐升温，转了下脸，“我肚子不舒服。” “咱们去招待所吧，开间房间，让你休息一下，等会儿也能把裤子换了。”沈宜光伸手把她披着军大衣的胸前扣了颗扣子，“我背你过去？” 杨培敏接受他前面的提议，但拒绝他背，“我可以走。” 沈宜光带着她过了马路，对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招呼所，他拿了军人证件出来开了间房间。 “你先这儿呆一会儿，我给你买去裤子，很快就回来，这边有热水，有事就叫人，知道吗？” “知道了，你快去吧。”杨培敏不敢坐，扒在墙上露出了半张脸怏怏地应了声。 沈宜光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发顶。 “我走了。” 杨培敏瞪着他的背影，这情况好像随着她的大姨妈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二十九章 主场 他们果然很快就回来了，张名花给买了一盒布条，两刀最好的草纸。 沈宜光则给她买了一条杏色的棉裤，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还有一包红糖，“听柜台上的大姐说，肚子痛喝红糖管用。” 张名花闻言又是暗地里点了下头。 杨培敏要换裤子，在一只手受伤的情况下，这也算是一个大工程了，张名花要帮忙，杨培敏不自在地拒绝了。 “你这个倔妮子！你一只手咋弄？母女俩有啥好讲究的？等会儿把手上的伤弄出血又该受罪了，这天气也是闹着玩的吗？着凉了又是得折腾。”张名花气道。 杨培敏缩了缩脖子，还是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我不行的话再叫你。” 张名花拿她没办法，气红了脸。 站在门外的沈宜光听到俩母女的对话，他站到门口眸光沉沉地看了杨培敏一眼，跟张名花道：“婶娘由她去吧，都是大人了，能不知道自己的事？培敏你先等等，我下去跟人借个火炉上来再换。” 张名花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笑着点了点头。 转头看杨培敏的时候，脸上还在笑，“你看看多好的小伙子人，咋样？心细稳妥又会眼色，哪找啊？” 杨培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哦了声，她现在不想说话，她知道这位娘今天已经被一系列行动下的沈宜光给收服了。 “咋不说话了？肚子还痛？” 正说着，沈宜光拿着俩火炉上来了。 之后，杨培敏就自己一人在房间里换裤子，等她艰难整理好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小时了。 感觉整个人才算活了过来。 随后再到县里的卫生院打了破伤风的针，在医院里观察了会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猜着现在是晚上七点了。 肚子早就饿了。 沈宜光把她们带到国民饭店里吃饭。 张名花还有些不同意，“哪就上那大饭店去吃呢？那得多贵啊？随便买几个馒头对付就一下就行了，别破费了。” 沈宜光笑道：“婶娘就让我尽一下心意吧，别客气了，培敏也需要营养补一下，这店里的猪骨头汤很不错，一定要尝一尝。” 关乎于自家闺女，张名花没再拒绝了，这个多灾多难的闺女，掉河里没几天又摔到了手，之前吃的都白补了。 杨培敏穿过来的几天，也就在芹表姐家里吃两片肉，其余的都是吃鸡蛋吃白面，这会儿有品种可以挑选的菜色，她脸上的笑意也不由有些表现出来了。 沈宜光看了她一眼，嘴角也翘了起来，把菜牌递给她，“看一下要吃啥？” 她摇头，“你们看吧，我都可以。”她也是不好意思了，人家帮忙不说还请吃饭，虽然这饭请的目的不怎么纯。 张名花也推拒。 沈宜光只好自己点了几个，一盆骨头汤、红烧猪蹄、肉片炒冬笋、清蒸鱼，在张名花直喊够了才停下来。 杨培敏还想要加一盘清菜，张名花瞪了她一眼，“哪吃得下那么多，家里不是一天三顿吃菜么，没吃腻？” 杨培敏吐了吐舌头，那个怎么一样？在家里是顿顿白菜好不？又没有肉，油也没舍得放，她都没什么胃口。 沈宜光看着好笑，随后加了碟白菜，这会儿饭店也只有白菜萝卜这些蔬菜，所以也没得挑，只不过比自己家里多了些油，张名花看到菜上后更是没好气地瞪了好几眼这个败家的女儿。 还好伤的是左手，不至于拿筷子都拿不了，但张名花和沈宜光还当她残疾人士一般照顾，不断地夹菜给她。 “这鱼肚子没有骨头。” “这猪蹄烧得也软，尝一下。” 杨培敏偷眼看了他一下，这斯也是个脸皮厚的，沈宜光坐姿如松，脸上一派闲适，眼到手到，特别有眼色，简直是他的主场一般，完全没有那种讨人欢心的低声下气。 她不由有些气闷，这个有心计的男人！ 从外人看来，活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带着丈母娘下馆子。 快速地吃着饭，张名花因担心着家里，杨大海他们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恐怕也是着急，所以脸上也显了几分出来。 沈宜光也是闻琴知雅意，本来要买点补身体的营养品给杨培敏带回去的，但看到张名花的神色也暂按下了这个想法。 吃过饭，沈宜光就开车送他们回到了下河村。 “培敏的手小心点，别碰到水了，红糖拿来冲水喝了才睡，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过来。”沈宜光向杨培敏嘱咐道，他向张名花点点头，“婶娘，那我先走了。” 张名花笑着应了。 回到了家，果然大家都在主屋的炕上坐着等她俩。 “娘敏敏你们回来了！咋样了？”杨培国忙走到了门口迎接，眼睛看到了杨培敏用纱布包着的手，还是惊了下，“咋这么严重？” 张名花叹了口气，坐下来后才跟大伙说了说事情经过，“已经打过针了，也开了药，没多大问题，也多亏了沈家小子当时就把她的手给接上了，才没有多受罪，也是跟孙家那孩子在打闹，叫小孩子过来推她，没有轻重，这又要受趟罪。” “大妹你也真是，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被一小屁孩给推倒了，丢脸不？”杨培军这个落井下石的家伙。 杨培敏白了他一眼，这关于脸面问题，她还是辩驳了句，“我这样善良又心思简单的哪想得到他会推我？况且我已经够警醒的了，没有跟着他过去那堆稻草前，要不然我就……” “就啥？”杨培军杨培华几个兄妹齐齐看着她好奇地等下文。 杨培敏咽了下口水，脑海里又有画面了，她慌忙地刹住了口头，“没就啥。” 还是张名花说了，“那孙家孩子，在稻草下面设了个隐井，下面放了粪便，你们说这孩子咋能这么缺德呢？等过后，我要去二弟妹那儿好好说道说道。” “哈哈哈……”杨培军带头笑了…… 第三十章 早上 杨培敏气呼呼地回房里躺着了。 那厢张名花跟杨大海在房间商量着今天沈宜光跟自己家闺女的事。 “咱之前就想撮合他们俩，没想到他们现儿自个对上眼了，也算是如愿了，沈家那孩子是个沉稳的又会照顾人，咱家这个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性格，找个沉稳地正好，他爹你觉得呢？” 杨大海还很大一会儿没有回过神来，他跟张名花初时知道的时候一样，虽然之前他夫妻俩一厢情愿想抓住这个优秀女婿人选，等两人真正有个苗头的时候，又觉得太快了，心理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感觉。 他忍不住摸到了自己的水烟点着吸了口，才缓缓道：“这敏敏是啥意思？你可问过她了？” 问到这个张名花也有些无奈，“那丫头还一个劲儿地说不同意呢，这也孩子话，她年龄还小，还不懂哪些好哪些不好，咱做家长可得给她把握了，要不然以后哪找这般可心意的人选？沈家那两老咱也是看过的，都是那些厚道的人，那小子虽然是独子以后可能压力大点，但也有好的一方面，就是没有妯娌的麻烦，咱之前不是想试试去探探沈家的口气么？现在好了，那边主动开口，可不是应了咱的意么？” “这几天准备培军的事情，人来人往的，那些闲话我也听了两耳朵，还有人打着圈要打听敏敏跟那个知青的事，还是我拉下了脸才算完了。但那些个婆娘你也是知道的，这头没得说了，那头又拉起了村里各家适龄女儿婚事这些唠叨来，谁谁谁家的小子娶了哪家的闺女，性情聘礼啊这些能聊上一整天，自家的闺女也难免被打听两句。” “但也只是好奇的打听而已，没有一分要从中拉线的意思。有些话她们没当我的面说，我也是晓得的，咱闺女不会做家务活不会田里活，性子又娇，心气也高的这些话，在村里但凡是过得去的人家都不会考虑咱闺女，更别说那些过得更差又需要媳妇出工的人家了，我这听在耳里，愁在心里啊。” 听着老妻的话，杨大海吸着水烟筒沉默着。 “我想过了，等他们俩结了婚，就让沈小子打随军申请，让敏敏随军去，不用应付他家的那些事，等以后有了孩子就好了……” “那明儿开始，你把敏敏带身边，也是时候让她学着点了，女孩子家家，都要做人媳妇了，哪能一点事儿也不会呢。”最后杨大海一锤定音了。 “行，她手还没好完，我就她在边上看着，首先要把厨房里的事让她学了，要不然以后吃饭也要公婆煮，那像啥样了。”张名花含笑道。 杨培敏可不知道那头的杨大海夫妇几句间就把她的个人大事给定下来了。 手痛肚子痛，在床上躺了会儿，想起来又要换纸了，又得痛苦地爬起来。 “姐娘让你喝这碗红糖姜水。”杨培英走了进来。 “行，我知道了。”杨培敏拿过来喝了。 热热的一碗糖水下去，整个肚子都感觉暖暖的，确实感觉好了很多。 不由想起沈宜光那临走前的交待，她的脸无来由的又是一红。 那个人怎么懂得那么多？ 之后，让杨培英提了热水进来，用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给自己简单地收拾了番，完了后，感觉是干了一架那样累，没空再想什么，躺下后马上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还没有亮就听到了一阵吵杂的声音，身旁杨培英的位置已经没人了，接着她还听到猪的惨叫声，一个激灵把她的残余的磕睡虫全赶走了。她才想起来今天是杨培军的婚礼，那现在是在杀猪？ 猪栏也在院里面，离她这房间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可如今那个声音如此清晰，天色漆黑，她也不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摸索着也起来了。 “敏敏咋起那么早？”张名花给杀猪人拿着盆子走过，就看到她走出房门，“给吵醒了？冷么？” 早起确实感觉很冷，昨晚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晚的雪，屋檐地上还残留着雪粒，倒映出几分亮光。 她紧了紧围巾，她估摸着也就五点左右的时间，但院里点着火炉还有火把，亮如白昼，过来帮忙的人已经把猪杀好了，正处理着猪毛，边聊着天边干活，为这寒冷的早上添了几分暖意。 她连杨培英什么起的床都不知道，因为看过潘水芹的婚礼，她知道办一场这样的婚宴有多累，大家都早早起忙活着，她也不想自个儿睡着。 “醒了就睡不着了，娘看看我有啥活能做的，也给我安排安排。” “哟，哪有得着你，你这手不能碰水，先去吃点东西再回房门里躺会儿，等会儿我再叫你。”虽然跟杨大海商量好要让杨培敏也学着干活，但此时闺女懂事的主动的要求干活，张名花又心疼了。 “娘，别的我也做不了，让我到厨房里烧火吧。”这是她能想到自己目前能做的活了，就坐在灶前看着火势添柴，听煮菜的命令控制火大火小就行了，这个应该算是简单的吧？ “行。”张名花笑着应了，又是夸了她好几句。 杨培敏几乎是捂脸而走的，这个脸红啊。 随后张名花走到杨大海身边表功去了，“那孩子自个儿起床了，找我问看有啥她能干的，可见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杨大海眼含了笑意点点头，“这事慢慢来，小心她的手，别逞强了。” 早上七点左右，同村的人才陆陆续续过来帮忙。 然后迟点，亲朋们也来了，这招呼客人，倒茶倒水的也忙成了一片。 杨培敏被杨培军拉出了厨房。 “干嘛呢？” “敏敏听说你还会给人弄脸，要不你也给你嫂子也弄弄呗。”杨培军这会儿有求于人的姿态可好了，脸上全程陪着笑，完全没有昨个晚上的幸灾乐祸。 杨培敏睨了他一眼，把受伤的手举到他脸上，“看到不？受伤了，做不了。” “你伤的是左手，右手没事啊，敏敏你看，要是你嫂子体体面面的进门，你哥我脸上也有光不是？”杨培军赔着笑脸道。 “我听说三嫂也是位俊俏人，哪就用得着化妆呢，那种天然的美才是最美的，三哥你也别太贪心了啊。你也体谅体谅你妹子我，要不然我去告诉娘了。” 杨培军白了她一眼，“就你能说。”转身走了。 第三十一章 闲话 杨培敏看着杨培军背影，摇摇头，这个要求也不知是他自个的意思还是未来三嫂的意思？ 她出了厨房后，那些亲朋也就发现了她，比姥姥啊舅舅这类的，于是她被这些人拉到厅堂里接受围观。奶奶娘家的爷爷姐妹家的张名花娘家的等等，把炕上坐得满满当当的，下面围着炕也坐了一溜。 “这是敏敏吧？哟，都长那么大了？看，还是跟小时候那般俊。” “可不是，孩子都是见风的长，我们这些人都老了。” “谁说不是呢，这都成大姑娘了呢？” “敏她姥这闺女可说人家了？看这模样铁定是家里的门槛都被踩破了吧？” 杨培敏的姥姥呵呵地笑着，脸上的皱纹似乎僵了僵，她有些后悔让这外孙女进来了，这让她咋说？她一直不赞同自家闺女这般养女儿，好好的一个闺女养成了懒姑娘，这谁家看得上哟。 “这个她爹娘才知道了，咱们这些老人啊，能吃就吃，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姥姥打着太极道。 “是是，您这年纪也该是享福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然后这些人不问姥姥来了，就把战场转向杨培敏了。 杨培敏叫苦不迭。 “这个我也不知道，得问我爹娘，我听他们的。”她也学姥姥那般推给杨大海夫妻。 “我们敏敏姐还小呢，哪能随随便便就订人家，敏敏姐是咱大伯的掌上明珠，从小没干过活，那些个村里汉哪配得上哟。”提热水进来招待客人的杨培燕娇声笑道。 “啥？没干过活？”那位很久没来的亲戚嘀咕着，然后看到旁边有人几不可见地朝她点了点头，哎，还是真的。 杨培敏马上感到几道异样的光芒。 有人打圆场道：“谁家媳妇在姑娘前不是轻松娇养着的？” 然后杨培敏的二舅妈马兰不同意了，她转着那对三角眼撇了撇嘴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又不是旧时地主家的小姐，哪个闺女不干活的？我这位小姑啊性子倔，我们这做哥嫂的都说过她几遍了，这姑娘家家的养得这般懒，以后咋找婆家哟？” 这位舅妈就是个搅家精，无事也搅三分的那种。原因无他，只因她生了五个闺女才生了一个儿子，她自认为没生儿子前那些在公婆妯娌小姑面前的做小伏低，各种委屈求全，然后转头把火发到那几个闺女身上。可又被公婆这些人教育，妯娌小姑规劝，说她虐待闺女等等，她早就存了一把子的火，她打自个的闺女关他们啥事？就她张名花宠闺女？她不想吗？要不是他们这些人嫌弃她没生出儿子，她用得着打她们么？等后来马兰生了儿子，自认为腰杆儿伸直了，以前的受的委屈，她总想着要讨回以前的公道回来。 “老二家的说胡咧咧个啥？闲得发慌，出去给你小姑搭把手。”姥姥训斥道。 “娘我也是为了小姑好，让大伙听听是不是这个理？你看看这敏敏被养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妹妹把饭端到床前，被哄着才吃，家里的鸡蛋好东西全进了她的嘴还不够，还整天想着新衣买化妆品，这不是养闺女哟！简直是养金疙瘩了！今天就算娘埋怨我，我也要说说的了，小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害了敏敏一辈子啊！看看其他的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哪个没有三两个媒婆上门啊？你们看，这门前冷清的，还不说明敏敏这闺女没人敢要啊？” 马兰这话说完，杨培敏又感觉多了几道隐晦的目光。 还有些老妇人忍不住了，“我说培国姥姥确实应该说说了，这宠孩子不是这样宠的，这是害了她啊。” “二舅妈是个会教孩子的。”杨培敏点头道，看着马兰的目光认真，“我这位二舅妈也是几个孩子的娘，说起育儿经来是一套一套的，我自己不争气连累到爹娘被人说道，我也是心里愧疚不安，想请教一下舅妈弥补弥补。” 在马兰挺起胸脯高傲地就要说教的时候，杨培敏继续道：“舅妈家的招娣表姐最是勤快不过了，三岁上灶四岁打猪草五岁跟着大人出工，在村里谁人不夸，也是最孝顺不过了，连嫁到了婆家也是个顾娘家的，有粮搬粮有钱拿钱，连小叔的学习用具书本也划拉回来给金宝表弟，给婆婆房间打扫时还帮婆婆箱笼里的钱票也整理出来……” 马兰的大女儿嫁到他们邻村，这时候姻亲多，十里八乡的谁家有些大事都能通过亲戚间的嘴听到那么一耳朵，也主要这会儿的娱乐少，人们的八卦之心以此来满足一二，张招娣这事也不算什么秘闻，她相信在场的有一小半是听说过的。 马兰倏地黑了脸，打断了她的话，“胡咧咧个啥？良心被狗吃了？你表姐招你惹你了？要这般说她？也不怕以后遭报应嫁不出去！” 这模样的马兰马上失了一个做长辈的风度。 是好是歹，大家看过才知道。 杨培敏无辜地眨了眨眼，脸上有些不明白般马兰怎么好好的就发起脾气来了。 “敏敏你这张嘴啊，咋好好的就惹你舅妈生气了呢？”适时杨培琼拿了热水进来，给大伙添水，边教育着杨培敏，“还不给舅妈道个歉，那些长舌妇的话也是咱能说的？” “瞧这闺女，多会说话多懂事！敏敏你要学的不止是家务活，说话也得学学了，别一张嘴就得罪人。”马兰马上又抖起来了。 “这是大江家的闺女么？” “可不是，听说还考上了大学呢，大出息啊。” “不知说了人家没有？” “这个倒没有听说。” 妇人们又把视线转到说话得体姿态温和给众人添水的杨培琼身上。 还有些还大咧咧拿杨培敏过来相比，直把她比到了泥地里去。 杨培敏不由有些默默。 “舅妈言重了，敏敏哪用得我来教，她只是身体有些弱，力气不怎么能做，头脑却是最聪明不过了，学习也常拿前三，老师也赞过她是个好苗子。”杨培琼跟马兰解释道。 “那为啥连个大学都考不上？”马兰冷讽。 杨培敏转了下脸，正对上她鄙夷又幸灾乐祸的眼神，她面无表情地看了马兰一眼，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真真是非这地。 “杨培敏外面有人找你！”杨培燕走了进来对她喊。 第三十二章 黄建新 杨培敏刚走出了厅堂，就看到杨大海在招呼着黄建新。 他怎么来了？ 一身整齐的绿色军便装，头发往上抹了油，下颔微仰脸上一派的谈笑风声，站在院子里异常的显眼。 这会儿的院中也像赵满仓那边摆宴一样，在席位设在院里，除了一些在里屋取暖的妇人，大多数的男人正坐在席位上边等着开宴边聊着天，而此时他们大多数的视线被显眼的黄建新给吸引住了。 杨大海脸上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只不过说话间多了几分对待普通贺喜客人般的客气，“上回镇上供销杜的事家里婆娘回来时也跟我说了，对于黄主任这样公正无私的同志，不止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还是公社的骄傲，说起来也是感谢您，小女冲动莽撞口直心快，没有跟她计较。” 黄建新摆摆手，一手往后背着，如领导视察般，脸上挂着笑意，“说起来杨培敏同志这样的思想进步的同志，也是非常难得的……不瞒伯父说，我这次也是为着上次的事……”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笃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杨大海也不是个会虚与委蛇的人，他摇摇头，直接道：“黄同志今天来为犬子祝贺，我们非常欢迎，也请你喝一杯水酒再走，只是这事我还是原来的那句话，齐大非偶，咱闺女不做人继母。” 黄建新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坐下来，缓缓道：“伯父除了这原因，可还有其他不满意的地方？” 杨大海暗中皱了皱眉头，这是要据理力争？ “敏敏姐那个人你认识吗？看起来还是个干部。”杨培燕拿眼睛去看杨培敏，“大伯啥时候认识这样的干部了？” 杨培敏也转头看她，“既然他是来找我爹的，那你把我叫出来干啥？” 还不是有人说这个人是来跟她杨培敏提亲的！光进门的随礼也提了两瓶茅台，这酒她听自已爹说这不但不便宜还不好弄呢！ 杨培燕看着眼前这位明眸善睐的堂姐硬生生地吞下了话头，转了两下眼珠，却是道：“还不是看到你被人拉着追着婚事么，我把你叫出来，你还不领情！” “不过那人看着年纪也不算小了，应该有三十了吧？想来也应该已经结婚了，也不知道咋的就过来了？” 杨培敏这会儿也有点猜出来，黄建新还打着之前的主意，上次的试探不成后，这回直接上门了，还是提着礼品如客人般登堂入室，即使是知道他的打算，作为主人家也得笑脸相迎，奉作座上宾。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培燕，“堂妹你跟我说些干嘛？他有没有结婚如我何干？还是堂妹你自个有想法？” 杨培燕瞪着她，气得脸都涨红了，“杨培敏你的嘴咋这么毒呢，你是想坏我名声还是咋的？我等会儿去问问大伯，看看作为女孩家能不能说这些话！” “你倒是说啊，我也想问问二叔，作为女孩家能不能见天地挑拨事非，把人当傻子地耍。” 黄建新的出现让她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此人目光坚定犹带着精明，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况且人家还是有备而来，她是对于这种对方已经明确地表达了拒绝之后，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出现在对方家里的人有种打心里的不喜。 杨培燕这正撞在枪口上，她也是忍不住挑破这堂妹的一肚子心思，免得还要跟她虚与委蛇。 在吵架方面她并不算是生手，以前的学生生涯，她也是从那些小女生间的争风攀比中走过来的人。 “你！真是好心成驴肝肺！也活该嫁不出去，以后就当老姑娘老死算了！”杨培燕恨恨地指着她道。 她这声音，声线不小，进进出出的人，有几个转了头过来看了她们一眼，问，“两姐妹又在斗嘴了？斗嘴归斗嘴，大喜日子这些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的哦……” 杨培敏笑着跟那人道：“晓得了谢谢婶娘。” 然后黄建新看到她了。 那道如火般灼灼的目光，想忽略都难。 杨培敏佯装不知，转身就要进屋里。 “杨培敏同志！” 可黄建新也不是吃素的，立马眼疾口快地叫住了她，这事再当听不见，就是非常不礼貌的了，当着那么多亲朋的面。她转了身，朝黄建新点了点头，“今个儿三哥大喜，难得赏脸，请多喝两杯水酒。” 黄建新看向她目光的意念毫不掩饰，脸上还犹带着欣赏，仿佛对她这种落落大方的姿态非常满意，“前来叨扰，请多包涵，上次匆匆一别，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杨同志说一说那后面的结果。” 那事除了道歉外还有其他结果？ 杨培敏对上他带有暗示性的目光顿时明了，什么其他结果，不过是想吊她出去单独谈话而已。 她摇了摇头，“这事我相信公社，今天只是私事，喜事，让我爹陪您坐坐。” “原来不是大伯的朋友啊，还跟我在装蒜，也不知道是从啥地方勾搭回来的……”杨培燕后面那句话虽然说得小声，但站在她旁边的杨培敏听到一清两楚，杨培敏冷冷地看着她，杨培燕后面那句‘野男人’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这会儿杨培敏也不顾忌了什么礼貌不礼貌了，果断地回了烧火的厨房里。 “培敏外面那个是你对象？”在厨房里帮忙洗东西的一位堂婶娘问道，那眼里的八卦星子宛如熊熊烈火般，直灼着她心头跳了跳，她忙否认。 婶娘了然地笑了笑，“害羞了？那位听说还是供销社里的领导，可出息了，那般出息的对象还怕拿出来说？” “四婶你又是咋知道的？大海伯说了吗？”厨房里帮忙分菜的小伙子陈三根偷偷地看了杨培敏一眼，呈怀疑的神色面向堂四婶。 堂四婶脸上异光闪现，一拍大腿，为八卦大业做足了准备，“哪用去问大堂哥，你刚才没在外面没看到，那个黄同志啊，又是烟又是酒的，跟人招呼，那个姿态不是杨家女婿的模样？有心肠直的忍不住问了他，他也笑眯眯地默认了，你说说，这还有假？敏敏你也来说说，你们咋时候认识的对象，咋我们大伙都不知道……” 第三十三章 打听 杨培敏皱了眉头。 黄建新这是要先制人么？ 她腾地站了起来，抬步就往外走。 “培敏你干啥去？你看看你这脾气……”堂四婶在背后叫道。 出了厨房，果然有人看到她都笑得特别暧昧，“培敏啥时候到你的喜酒……” 杨培敏装作听不懂，“说啥呢！” 那头去接新娘子的已经在路上了，这头也准备要开席，只等着新娘子一到，就能上菜了，所以院子里的客人都基本入了坐，熟人三五成群地坐在一桌，说着八卦聊着家常。 黄建新跟杨大海坐在一块，跟前茶水花生招待着，衣着光鲜神情自若还微微端着架子的黄主任还是那般显眼，他对于那些客人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却好像为他披了件彩衣般自得，把下颔抬着高高的。 杨大海则沉默很多，得于他的神色，同桌上的人也不敢打听得更多。但黄建新却是说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他方圆两三米外的客人都伸长了耳朵来听，都不住地去看杨大海。 杨大海出声打断他，而又向其他人做了解释，请黄建新移步到外面没人的地儿谈谈。 杨培敏也就住了脚步，转了个身就看到大哥的房门前，马兰拉着张名花在打听，“他三姑，这是哪儿人呢？听说是镇上供销社的？乖乖，这样的人，你们咋认识的？培军结婚的随礼，他还送了两瓶茅台酒过来？那得多体面啊！那酒我还听说过，还没看过呢，还有那啥，他真的是过来给培敏提亲的？”她问最后那句的时候不动声色撇撇嘴，语气里夹杂着那么一丝酸味和不信。她心里想着，那样的好同志能看得上杨培敏？不会是只看上她的模样吧？只怕以后知道她除了模样外其他却是一无事处的性子铁定会打退堂鼓。 张名花对于这位嫂子也是有些不耐烦，只不过她今天是客人，不好给她脸色看，只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没有的事，不是来给培敏提亲的，你别乱说道，关乎着敏敏的名声，让其他人听到就不好了。” “我就说不信，就培敏这样懒性子的女孩子，有人看得上才怪。要我说他三姑，你也好好教教你家培敏了，那么大姑娘哪能连一点活儿也不做的？这不是害她么？看看人家比她同龄比她小的女孩子，都结婚的结婚订亲的订亲，你就能看着？这拖着拖着就成老姑娘了……” 张名花忍了气，“这不劳嫂子你费心了。” 马兰再度撇撇嘴，三角眼转了下，语气也热络起来，“那位黄同志不知结婚了没？看这他这模样也应该二十出头，看着也不像是有家室的人，他三姑你知道不？” “不晓得！” “他三姑你看看你，你就是小气，自个闺女人家看不上，你就不能为你侄女着想着想？来娣今年都十八了，本想着家里活多，留她两年，但难得有这样的好人家，哪能不给她留意着呢？他三姑你这样不厚道啊……” 张名花打断了她，“二嫂我不想跟你吵，你自个想的事就自个去，我可没那么大的脸，这事情多，我不能跟你在这儿叨了。” “他三姑你等会儿再走……”马兰还想拉着张名花打听。 杨培敏适时走了过去，“娘四婶找你问问，新房里头是不是要的摆五谷，咋摆的，你过去看看。” “行。”张名花扯开她二嫂的手，“有事找我呢，嫂子进去坐着吧。” 杨培敏过来挽过张名花的手，对马兰笑道：“舅妈我娘又不是媒婆，你别拉着她，要想给来娣表妹找对象还得找正经媒婆才能算事，我娘这会儿忙得脚不沾地的，恨不能分成两个半来，能跟舅妈你说得啥？” “你这妮子……” 杨培敏也不等她再说什么，拉过张名花就往外走。 “咋走这儿？不是去你三哥的房间么？” “娘我骗舅妈的，要不然她铁定还要拉着你去为来娣表妹说亲不可。” 张名花笑了，“你这促狭鬼，你那舅妈啊，年纪越大那个性子越横，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娘我是想问问你的，那个黄建新是个啥意思啊？刚有不少人向我打听着他是不是我对象来着。” “这事，你爹正跟他谈呢，你放心，不管咋样爹娘都不会让你嫁去当人家继母的。”张名花神色不展，但语气却是坚定。 杨培敏点头，这个她相信，只是黄建新那儿，看他的作派并不像那么容易打的，她要怎样才让他打消这个想法呢？ “这黄建新还没走之前，你没啥事还是不要出来了，回你房间里呆着，我让英子给你送饭过去。我怕那黄同志又像刚才那会儿般，叫住你说话，这人里人外的，爱传话的也多，你要是听到些不中听的话，不理就是了，不许脾气晓得不？”张名花叮嘱道。 她点点头，在杨大海没谈好前，她确实要避一避，因为亲朋间已经起八卦心了，她也是招架不过来，“行，那我回房了。” 她还没走到房门前，杨培琼喊了一声她，并向着她走过来，“敏敏你做啥呢？” “没做啥，想回房找些东西。” “行，我也跟你进去说说话。”杨培琼走上前来，帮她推开了房门。 杨培敏知道她想说什么，而自己却没有那个兴致，直言道：“堂姐，我这进去想换卫生纸呢，等忙完三哥的事后，咱们再好好说说话，你看行么？” 杨培琼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转头对她笑道：“行啊，咋不行，你有啥拿不定主意的，或不想跟别人说的，都可以跟姐说说，咱们一起分析分析，你年纪小，外面很多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而有些话也不能只听表面，哪些对你好的，哪些对你不好的，也是分不出来，你可别轻信了，等会儿我这边忙完，再来找你。” 杨培敏点头，把她给打走了。 没一会儿那边接新娘子的已经回来了，外面也是起了一阵热闹的喧哗。 杨培英走了进来跟她道：“姐那个沈大哥来了。” 第三十四章 承认 沈宜光是自个来的。 他昨儿回家，就跟家里两老提了提，两老是又惊又喜，儿子的个人问题一直是他们的心头大事，这几年逢探亲假回来，他们俩都没少给他安排相亲，可奈何这个儿子眼界高，均都看不上，把两老愁得白都多了圈。 现在儿子有这个心思，忙不迭地给他忙起来，经儿子的提醒，这普通婚礼的随礼，比常人要加重了一点也不能显得突兀，把握着那个度，硬是把礼整理了好几遍。 早上他却是到县里另外给杨培敏买了点补身体的营养品，麦乳精跟红糖，也不敢买太重的东西，怕适得其反。 他跟接新娘的队伍前后脚的时间到了杨家。 只是到了后，他听到了些杨家女婿的词语。 杨家女婿？ 适龄姑娘，除了杨培敏还能有谁？ 沈宜光挑了挑眉，院中没有看到杨培敏，却是看到了杨培英，所以让她帮忙找一下杨培敏。 张名花看到他眼中亮，擦着手迎上来，“沈小子你来了，咋还带了那么多东西来？快快坐下，就坐敏敏爹这边。” 沈宜光笑着应了，把东西递给张名花，另外指出特别给杨培敏补身体的营养品，张名花笑得合不拢嘴，“让你破费了，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边说着眼睛边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婿人选，身材高大挺拔，目光税利有神，气质沉稳进退有度，心里是越看越满意，最重要的是还是人家没有结过婚！ 只不过几息之间，张名花心里就让沈宜光把黄建新比到泥地里去。 “敏敏爹旁边坐着的那个是镇上供销社的黄主任，这位同志对敏敏有几分意思，想跟我们提亲来着，我们上回就拒绝过了，没想到今天他也过来凑热闹……”张名花给沈宜光打着底，并明确了自己夫妻俩的态度。 其实刚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黄建新了，他这身衣服装扮在朴实的人群中很是显眼，加之他旁边之人对他多有客气拘谨，联想到那谈论杨家女婿的妇女语气中的羡慕之色，很快就确定这位就是谈论的主角了。 沈宜光端正了脸色，微躬着身子语气恳切，“婶娘放心，我对培敏是真心实意的，也希望伯父和婶娘看到我的诚意，想着今天因为杨三哥的婚事不好请媒人过来，所以家父他们商量着缓一天再上门。” 张名花笑着点点头，“好好，我跟你伯父也商量过了，这事儿他心里有数，你先坐着，那老头子想来也有话跟你说。” 沈宜光应了，让张名花带着坐到了杨大海的左手边。 “给伯父贺喜了！” “宜光你来了，快坐。”杨大海看到他难得脸色外露，喜上眉梢的感觉。 沈宜光在坐下的当头，对上了坐在杨大海右手边的黄建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沈宜光眸光锐利黑沉，把黄建新探究估量的目光挡了回去。 “给你介绍一下，沈宜光，前些日子把我那大闺女从河里救了上来……我们家的恩人，平常在部队里任职，现儿两家来往密切……我跟孩子他娘把他视作半个儿子……”杨大海跟黄建新说道。 在黄建新敏感的直觉里，也硬是听出了那么一点儿意思，半个儿子？不就是那女婿的说法么？他试探的目光投到杨大海带着细微笑意的脸上，“哦，那恭喜伯父了，又多了个儿子，培敏同志也多个哥哥，看来以后也多个维护了。” 沈宜光看向黄建新，目光沉沉，隐着锋锐，笑道：“承你吉言。” 旁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机锋，只不过看到沈宜光的出现，而且还令杨大海异常的重视，也是好奇地问起他来。 杨大海对待沈宜光的态度也是亲切有加，一副当作自家小辈般对待，全然没有对黄建新那般客气。 他对众人也是跟对黄建新的说法一样，把沈宜光当作半个儿子的说法，“以后是常来往的，大伙也趁此跟他认识认识，这是位出息的小伙子，还是名军人呢，我跟培国他娘非常喜欢他……” 杨二叔杨大江脑子是场中转得比较快的人了，他马上听出自家大哥的意思了，这位沈宜光才是大哥的女婿人选，他于是对杨大海笑道：“恭喜大哥了，看这精神的小伙子，看着就让人眼气……” 黄建新脸色阴了下来，对于杨培敏他本来是势在必得的，那姑娘肌肤胜雪貌若芙蓉，气质宛然文质彬彬又不失娇俏充满生机，还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了。 他家世优越，从小养成的眼光挑剔，头一个妻子也是通过相亲结婚的，门当户对的姑娘，漂亮是漂亮只不过性格却是木讷规矩，结婚后也迅进入寻常妇人的行列，不爱打扮穿着老成，脸上也呈着黄脸婆的肤色，他是倒尽了胃口，所以对于她的难产身亡，也就微微为自个儿子没了生母难过了那么一瞬，随即就是松口气的感觉，他还有机会再选一个合心意的妻子。 杨培敏家境式微，出身不高，在他眼里，杨家答应他的求亲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只要微微抬一下自己这个优越的职位，杨家人就扑着过来，然后把姑娘打包好送上门。哪想到杨家人居然不识相的拒绝了，还挑他是个二婚的，他心中怒气横生，他能看上这么一个村姑已算是他们杨家烧了高香了，竟然还这般不识好歹。 也是不甘的，他忍了气，亲自上门了，没想到这杨老头还是说些拒绝的话，他在这边工作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知道无论是城里还是乡里都非常注重女孩子的名声，特别是这闭塞落后的地方更甚，这跟人身上的衣服一样重要，他先趁着这亲朋满堂的机会，先把自个的身份亮了出来，再跟前来打听的客人暗示着他是未来的杨家女婿，来个先制人。 更没想到，这个可恶的杨老头还找了个军人过来打他的脸！就差明言了，这个叫沈宜光的小子才是他们杨家承认的女婿！ 第三十五章 落定 黄建新的怒气已达到了一个瓶颈，看着杨大海脸色阴沉，“杨伯父这位到底是谁？你就明说了，就算不答应我也不至于随便找个人来打我脸吧？” 声音颇大，已经是不管不顾地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大伙纷纷看过来，很多人在这之前都是把他当作杨大海女婿对待了，但是这会儿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也是直接把杨大海摆在了台面上做选择题，承认吧就是得罪了黄建新，不承认吧又似乎给黄建新继续纠缠的机会。 “听说杨伯父作为下河村的生产队长最是公正严谨，受人爱戴，这种不磊落的行径我希望不是你的手笔。在这儿我也要说一句，我求娶杨培敏同志也是真心实意的，除却不能变更的先天条件外，伯父家还有什么要求，黄某人也尽量做到就是了，也让大家见证一下，这也是我的诚意，希望伯父能予以考虑考虑。”黄建新站了起来，扫了一圈院内众人，最后把目光停在杨大海身上，眸底透着阴鸷又隐着一股势在必得之势。 这事怕是不能善了，杨大海心里想到。 但就算就他不做这个生产队长，也不能让自个闺女嫁给黄建新，抛开二婚不说，这种仗势欺人强盗似的行为，也是他完全看不上的。 他看向沈宜光，在张名花跟他商量过后，对于这个小伙子他是打心底里认同的，无论是职业还是精神气，他心里也是已经同意了，这会儿沈宜光出现在这里也就说明他之前跟张名花提的主意是不变的，但这会儿他也不能确定沈宜光愿意不愿意承受黄建新过后的报复，愿意不愿意接受这个可能给他带麻烦的妻子。 沈宜光看得出他的顾虑，郑重地朝杨大海点了下头，小声道：“伯父要是对我还看得上眼，我是乐意之至！家中两老已准备好了上门提亲，伯父放心就是。” “好！”杨大海心头松了一口气，对他点头，而自个也坚定地站起来，看了大家一眼，缓缓道：“如此，我也对大伙说了吧，本来这事儿等着年后再说的，但这会儿不说就怕黄同志和大家误会了。” “沈宜光前些天因为救我家培敏，而后两家有了来往，两家的情况也算熟悉，两孩子看起来也登对年纪相当的，所以也起了那个意，想着过些天两家约着商量一下，准备把两孩子的婚事给定下来，黄同志在这儿我跟你说声抱歉，因为没有定下来，也不好明言出去，你的厚爱咱家里都非常感激，给你造成的不便，杨某再次说声对不起。”杨大海对着黄建新微微躬了下身，歉意十足。 杨培敏只不过让杨培英给她的手换了药，才迟了点出来，才知道此时的外面已经风云突变了，她出来就刚好听到这段，完全是呆住了。 黄建新脸上忽红忽绿，他咬着后槽牙，对着杨大海连连点头，忽地笑了下，离得近的人都没感觉到他的笑意，反而觉得得渗人得很，“杨伯父果然是言出必行的人啊，既然如此我就坐看杨培敏同志的喜事了，也希望杨伯父不变初衷，目光独到，不会后悔，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了，告辞。” 他说完还特地扫了沈宜光一眼，似乎要把他记得脑海里一样，沈宜光神色不动，站了起来，笑道：“招待不周，我送你。” 黄建新可有可无地颔，转过身来，眼睛还不忘往这边扫了眼，然后就看到了妇人群中的杨培敏，他顿了顿脚步，即使在一片蓝黑灰中的人群中，她也似一副颜色鲜艳的画般，站在那儿，清丽宛然。 目光浮动，黄建新抬起了脚，身体往杨培敏这边微倾，就要走过来的样子，沈宜光走了上来，挡在了他的左手边，正好是他想要走的方向，把他看杨培敏的视线给挡住了。 沈宜光伸出手，往大门的方向做出了个请的姿势，“黄同志这边请，我送送你。” 杨培敏转身进了屋。 黄建新目光投到沈宜光这张八面不动的脸上，眼底狠，轻蔑地勾了勾唇角，“那就走吧。” 出了门口，黄建新停下了脚步，冷声问道：“不知沈同志是哪个村上的人？这等胆色果不其然是个当兵的，有时间黄某人可要好好拜会拜会。” 沈宜光目光坦荡回视，不避不让，音质醇厚有力，“我是大吉村的，让黄同志过奖了，做事要讲究个你情我愿，黄同志应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愿意嫁给黄同志的姑娘我想也是大有人在。家中虽简陋，但也愿扫榻相迎。” 黄建新嗤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事以至此，也不想多话，无地降了身份，于是转身骑上了他的自行车扬长而去。 沈宜光重新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大家对他亲热了不少，他知道是因为杨大海给他确定了身份，于也一一回笑，视线快地扫了圈，没有看到杨培敏的身影，也暂按下心境。 杨培敏正被一群小媳妇大姑娘围着呢。 “敏敏没想到，你不声不响地就有对象了，要不是杨大伯今天这一说，大伙还不知道啥时候知道呢。” “可不是，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那个黄同志又是咋回事啊？” “黄同志看起来也不错啊，听说还是供销社里的领导呢，这得多大的出息啊，你就舍得拒了？” “咋不能拒，人家沈家军哥哥不更好么？也跟敏敏更加相配。” “敏敏你们是自个看对眼了？还是家里父母安排的啊？” 杨培敏感觉头都大了，她也想找个人来问问好不好，这半天的功夫，她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有人来问她的意见么？ “你们先坐着，好像我听到我娘在喊我，我出去一下。”杨培敏也不管那些叽叽喳喳的妇女团，挤开人群就逃回了自个的房间。 她再也不想踏出这个房门了，那些个八卦得不到满足的人们大可怕了。 第三十六章 谈 开席了。[ [<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刚出了回‘风头’，这存在感刷得足足的，所以杨培敏被热情的群众给请了出来。 在之前张名花进来跟她说话，“敏敏咱出去坐一坐，今儿也算是你的喜事，让姥他们也沾沾你的喜气，那些个嘴啐的不还在说你的闲话吗？看看这会儿还能说啥不？” 杨培敏苦着脸，有些头痛地把手从脸上拿下来，问道：“娘咋今个说给我订亲就订亲呢，我还没答应啊。” 在前世她虽然不乏优秀男孩追求，但她从没心动过。她的父母婚姻失败，他们离婚的时候即使她还没记事，但小时候镇上那些在她身上投以特殊眼光的大人们，或跟小伙伴吵架时，对方骂‘你这个有妈生没爸教的死丫头’的时候，或到了开家长会的时候等等，她表面上有多理直气壮地告诉别人她不需要爸妈也能过得很自在很好的时候，那心里就有多渴望家的温暖。 或许在潜意识里她不相信婚姻，也在害怕婚姻。 张名花把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握在手里，柔声地对她道：“敏敏你别怪你爹，当时在黄同志咄咄逼人的情况下，可能有那么一点冲动，但这也是我们经过深思熟虑商量过的，沈小子的为人咱也是看在眼里，绝对是百里挑一的好伙子。” “你自掉河里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后，看着就懂事了，娘不懂得那些大道理，人在一夜间长大，肯定是受了大罪的……你能跟爹娘说各青的事，干净利落地断那个念想，爹娘很欣慰，我的闺女也是个心明的人呢。” “娘也不瞒你，今个儿你也看到了，那些个村里村外的，没少那些嘴碎的，小时候因为你的身体原因，没能跟其他姑娘一般，把活儿都做来了，所以这些事儿，找对象的时候都是别人挑的地方，你年纪也不小了，尽早地地订下来……” 可她不是原来的杨培敏啊。 她抬起头来想想说些什么，但看这世的母亲张名花眼角叠起的细纹，肤色如大多数村中妇一样黑黄暗淡显老，但其实她的年龄还不到五十，比不上她前世母亲那般保养得宜看起来不到四十的模样，或许在她温和的眉眼间还依稀能看出几分她年轻时的美人痕迹。 但那眼里慈爱得似要满出来的暖光，是她前世母亲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张名花对杨培敏的疼爱是完全不渗假的，把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纵任性人见人嫌的女儿，找一户好人家，就是能给她最好的安排了。 杨培敏此时想要说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她不舍得在这当头反驳她。 张名花看她似乎听了些进去的样子，欣喜地笑了，拉过杨培敏也难得地开起玩笑来，“咱出去吧，外面开席了，今个儿的肉管吃饱，不过要快些了，手慢的那个可能要吃菜汁了。” 张培敏走在她身后，怎么看怎么觉得张名花身上那股无法摭挡的扬眉吐气之感。 她不由看得笑了。 院中的宴席还是按平常那般男女分桌而吃。 期间少不了打趣跟酸话，不过有娘的孩子就是不用悉，全由张名花给挡着了。 她无意间看了眼沈宜光那边的桌子，相比这边妇女团的唇枪舌战，那边就加热闹了，直接上‘武器’了，正看不少人给他敬酒，应该是公开身份后，她那些个堂兄弟或村里暗中关注过杨培敏的小伙子上前敬的酒，而沈宜光也是一副来者不拒之态，脸上带笑，神色如常，似乎酒量很不错的样子。 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沈宜光转了下头，看了过来。 然后对她笑着点了下头。 杨培敏把脸转开了，谁要跟他若无其事？ 喜宴看起来还是挺丰盛的，肉跟几个种类的菜或炖或炒地几种做法分大碗装了，在桌子上摆够了九碗菜，一下桌人们快又准确地直往肉块而去，几筷子下去只剩着带着肉汁的素菜。 张名花看杨培敏那迟钝的反应也是暗中着急，连连给她夹了好几筷子，都是那肥多瘦少的，杨培敏看着都已经勉强了，别说是吃了，这时候的人们肚子里的油水都少，肥肉卖得比瘦肉贵，作为母亲把最好的夹给她也是一片慈爱之心。 她把肉拨回张名花的碗里，“娘你吃吧，我饱了。” 她刚才快的扒了几口饭，肚子里没有饥饿感，也基本没有什么胃口了。 “我去喝口水，大伙慢吃。”说完不等张名花拉她，已起身离开了座位。 厨房此时已没有了人，大伙都上桌吃饭去了，杨培敏让大哥帮忙把沈宜光约到了厨房来。 沈宜光进来的时候，杨培敏正在呆，坐灶前的小板凳上，手肘放在腿上身上往前倾着，柔软黑顺的长编了两根大麻花辫子散在胳膊前，颈后用红黑线格的围巾围了，即使拿棉衣将自己围成了一个球状，但还能看出那瘦弱的形态。 少女的背影显得乖巧又静谧，如那阳光下的猫咪。 沈宜光拿了张凳子坐在了她身旁。 杨培敏吓了一跳。 她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 沈宜光抱歉道：“看你想东西想到入神，我已经尽量没有出声音了，没想到还是把你吓着了。” 接着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杨培敏直起身子来，“在想怎么让你打消跟我结婚的这个想法。” 沈宜光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她吸了一口气，转脸看向他，严肃道：“一我不会作家务，更别说地里的活了，连饭也煮不好；二我是早产儿从小就身体不好，热冷交替气候转变就能病上一场，并不符合大众那生儿子的体格；听说你还是独子，这以后压力也大，这关乎家庭稳定和谐，我是绝不能接受因为这方面问题的指责跟抱怨的，这也是第三个我脾气不好；第四个我也不会持家，钱财跟我说没有什么概念，想买就买，还大数在于穿着打扮上面。” 沈宜光笑了，她这个认真的模样，他特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 “要是想娶个没有缺点的媳妇，我一辈子打光棍得了。为人媳妇又不是人天生就会的，这还得慢慢来。” 第三十七章 培养 “沈宜光年二十七，部队军人，工资补贴56元，无不良嗜好，家中独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未成婚，父母身体健朗性格温和开明，家里地里的活也不用你干，厨上的活慢慢来就是了，我工资除却父母生活费外，其余的都由你来支配。 ” “家中父母确实有让我尽快成婚想要早点抱孙子的想法，但我也跟他们打了底，因为职业原因，短时间可能无法实现，他们也是理解的，更何况我能结婚他们已经很激动了，其他的也要慢慢来，咱先把身体养好。” “说到脾气，谁人没有那么一点脾气呢，有啥事我在背后撑着就是了，你还有啥要问的？” 杨培敏听得直瞪眼，谁要他说这么多？ 沈宜光继而把视线停在她受伤的那只手上，“还有你的手今个咋样了？还疼么？没有碰水吧？昨儿的红糖有没有拿来冲水喝？肚子还痛不？” 杨培敏抬了抬左手，还是缠着纱布，还是疼，睡觉都不敢放被子里面怕碰到了，只不过比昨天是好点了，肚子除了不自在外也没什么事，这会儿被关心，心里还是有一丝暖意，她点点头，“好多了，谢谢你的红糖，喝过后确实不错。” 沈宜光点头，交待她，“也不要大意了，早晚冲一杯喝，我今个儿带了两斤过来，别不舍得，还有麦乳精，给你补身体的，你的身体确实要好好养着，别说是生孩子了，就是把体质提上去了，也能少些病痛，你先吃着，过后我再给你带几罐过来。” 杨培敏忙打断他，“沈大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会儿的麦乳精可是个稀罕物，条件好些的人家也只有小孩或生病的老人喝上点儿，增加些营养。 还有就是这话题跑偏了，她赶紧要拉回来。 她把身子转过来，整个人面对着他，直接对沈宜光道：“沈大哥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不想这么早结婚，对你也没有感觉。” 说完她就盯着沈宜光的神情，只要他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她就抓住这个点不放，怎么也让把结婚的想法消下去。 然而沈宜光竟然笑了。 唇边的笑纹缓缓荡开，在于他端正刚毅的脸上特别地俊朗。 “你很可爱！” 杨培敏被笑得几乎又要脸红了。 “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沈宜光看她憋着的模样，忙给她顺着毛，微微收了收笑意，温声问。 “这个看以后我喜欢上谁吧。”杨培敏撇他。 “咱们可以先处着对象，培养下感情再……” “哟，看这小俩口的！在这儿说悄悄话呢。”堂四婶走了进来，声音不小，边说着眼睛边不停地打量着两人，脸上满满都是暧昧的笑意。 杨培敏有些羞恼，还好两人都是正常地坐着说话，要是有点儿亲密行为，还不知被编排成什么样子了。 “四婶进来拿啥？”她脸上不显，说着话站了起来，一副要帮忙的样子。 “外面有些吃完了，我这不进来拿托盘出去收拾呢，你们聊，没事呢，四婶也不是那些个嘴碎的人，现个儿处对象的年轻啊，都是这个样子，婶儿能理解。”虽说如此，但脚下却站着不动，眼睛还黏在两人身上。 “婶儿，培敏的手昨儿弄伤了，我不放心过来瞧瞧，婶儿还要拿点啥？”沈宜光也站了起来。 “没啥了，呵呵……你们聊，我不打扰了啊。”四婶难得也听出了点儿弦外之音，终是拿了托盘出去了。 “你看，怕是又有一段新闻好说了。”杨培敏看着四婶的背影脸上愁。 沈宜光笑道：“放心，有杨伯父在呢，就算说也就那两句玩笑话。” 杨培敏看不得他这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淡淡道：“好了，我也要出去了，等会儿更多人过来，这话说着说着就变质了，我还是那句话，咱们的事还要再议，我会跟我父母说的，希望你要跟你家中父母好好解释解释。” 她说完抬脚就走。 沈宜光拉了一下她，轻声道：“敏敏我们就很合适，感情这些是可以培养的，你好好考虑考虑，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因离得近，他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边，她不由控制地脸红起来，挣开了他的手，快步地走了出去。 散席后，客人们也七七八八地回家了。 因为条件问题，大多数的喜酒只摆一顿，中午吃过后再看看新娘，就算完了。 等杨家人晚饭过后，杨培敏直接跟着杨大海夫妇进房，开口见山就道：“爹娘，我不同意跟沈宜光的婚事。” 张名花就急了，“闺女中午不是还好好的，咋你又改变主意了？” 杨大海也是看着她，等着下文的样子。 “我不想这么早成亲。”杨培敏坐到张名花的身边来，“我还想多陪陪爹娘几年。” “傻姑娘，你结婚了也能常回来看看的呀，哪能不能陪了？你的年纪不少了，你看看跟你同龄的那红莲人家上个月就当娘了，就算没有当娘的还都订下婚事了，再过几年，成老姑娘了，也只能选人家挑剩下的了。”张名花好笑道。 杨大海点头。 “敏敏还是你对沈小子有啥不满意的？” “我们对沈也不是很了解，怎么知道我们的性格合不合，而且这婚姻的事，也需要感情的，我对他又没有感觉，要是以后我再遇到喜欢的人怎么办？”杨培敏也不管了，看这一天下来，他们俩口子更是把那念头坚定了下来，她也只能往夸张里说了。 果然杨大海夫妇都唬了脸，张名花轻拍了一下她，“说的啥话？这感情的事哪个不是慢慢培养的，我跟你爹这些老一辈的人哪些不是这样过来的，还不是过得好好的，你结婚了还想别的？你这是作死呢，娘跟你说，咱做女人的不管哪个时候都得安安份份踏踏实实的，才能把日子过得顺畅，知道不？” 杨培敏讪讪地点了点头。 张名花才放过她，方又给她哄道：“要是你要了解他，那还不简单，爹娘又不是马上就把嫁出去，你们先处着对象，把感情培养培养着呗。” 第三十八章 急病 看样子，杨大海夫妇是铁了心要说服她了。 从他们房里出来的时候，她不禁有些气馁。 今天大伙都累了一天，把东西收拾好都赶紧回炕上躺着了。 只是经过杨培华房间的时候，里面传来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 小侄子出院几天了，因是不足月的原因，看起来又瘦又小，精心侍候着，连房门都不敢出，因着他的营养问题，家里的鸡蛋跟肉都紧着白荷花，她也自动坚持地把隔天一个鸡蛋供应给停了。 声音持续不断地哭着，还夹着杨培华哄孩子的声音，平常这个时候孩子应该已经睡了，就算是半夜起来吃奶，也只是喊两嗓子，哪有这般厉害。 杨培敏敲了敲房门。 “二哥孩子怎么了？” 张名花听到了声音，也披着衣服走了过来，“这是咋啦？” 杨培华开了房门，脸上一片着急，“娘我也不晓得小宝这是咋啦，奶也不肯喝，也没有拉就是哭个不停，你快来看看。” 张名花忙把孩子抱过来看，小被子里的孩子闭着眼睛把皱巴巴的小脸哭得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她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惊道：“孩子烧了，快，去请了你里根叔来。” 这孩子看着就不是个壮实的，张名花不敢马虎，马上催着杨培华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 “这是咋啦？咋好好的就烧了呢？是没给他盖好被子还是咋的。”她这边哄着孩子，那边问着白荷花。 “娘我也不晓得，这一整天我都没有出去，亲戚闹哄哄的，倒是有几个过来看孩子的，也抱了几下，想来是惊着了。”白荷花还是月子里，杨家不是那些苛待媳妇的人家，媳妇的月子都是坐得足足的，她正坐在炕上，伸长了脖子来往孩子这边看。 “也怪我，身体不争气，又没人在这边看着，挡不住。”其实她娘家也来人了，趁着过来喝杨培军喜酒的同时也顺便过来看看她跟孩子，孩子也是给白荷花的娘一直抱着不放，还说了这孩子是目前杨家唯一的男孙，她是大功臣，家里鸡蛋细粮这些别不舍得开口让张名花给她做这些话。 可此时白荷花边说着边拿眼睛去瞧杨培敏，这意有所指的样子。 在一旁看孩子的杨培敏感觉到了，抬头看了她一眼。 张名花知道亲家在房里照顾着，也免得打扰她们母女说体己话，所以也没过来看着。所以也以为是白荷花说的那样，倒是把嘴里的教训给咽了下去。 “外边忙得厕所也不顾得上，也只能指望你自个警醒点了，孩子啥时候现不对劲的？吃过奶不？” “之前都是睡着的，突然就哭起来了，奶还是六点多那会儿喝了点，也不知是不是我奶水不够好的原因，这孩子也只是吃两口就算了，可都急坏我了……吃不好就是容易生病……” 奶水不够好？ 张名花要气笑了，见天的给她鸡蛋红糖，家里的鸡也给杀了两只给她补身体，变着法的让她吃好，她还没有尝过自己以前饿着肚子出工还得愉跑回来给孩子喂奶的滋味！ 可人家白荷花还没停，继续道：“听说妹夫今个儿带了麦乳精过来了，真是有心了，我奶水不够的时候，小宝正好可以补点营养。”这事儿还是她听自家亲娘说的，还知道家里已经把这个未来女婿已经订下来了，这杨培敏也是个命好的，还没嫁过去，已经有这麦乳精这些稀罕物上门了。 张名花要不是手里还抱着孙子，她就窜过去把这白荷花的脸扯起来看看有多大，亏得她敢想？ “害馋痨了你？家里没得给你吃的是不？还是躺着太舒服了，那些个从你妹妹口中省下来的鸡蛋没得消化是不是？我看明天也不用给你**蛋了，多吃点玉米面吧，我看看是不是吃太好了，把你的心也给养大了，这是人家给你妹妹补身体的东西，你也还真敢想？” 白荷花撇撇嘴，用大伙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我可怜的小宝啊，都是做娘的没用。” 张名花气得又要怒骂。 杨培敏拉住她，“娘那东西我已经跟沈大哥说过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不能收，找个机会给他还回去，先不说这个，看小宝哭得嗓子都哑了，咱要不给他喂点水看看？”她一直留意着孩子，这会儿他的声音已经弱了下去，似乎哭得没力气了，她只对药理有些了解，对医理这方面是完全不懂，她现孩子情况越不好了，也是着急起来。 “你傻啊，哪有送人的东西还往回送的？”白荷花给了她一个白眼。 张名花瞪了一眼媳妇，也忙去关心孙子。 杨培敏也不想跟小宝这个四六不分的亲娘浪费表情了，她帮着张名花用小勺子点着水喂孩子后，又急得跑到门口去看大夫到了没。 “大夫来了。”叫到杨培华的喊声，大伙忙给大夫让进来。 张名花忙把孩子放在他的小床上让医生查看。 家里其他人也过来了，连新婚的杨培军夫妇也在，只不过他脸色不怎么好就是了，毕竟这是他的洞房夜。 赤脚大夫里根叔凑近身去查了下孩子的情况。 “咋样了叔？” 陈里树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只见他脸色黑沉，含着怒意道：“孩子都烧成这样了，咋现在才过去叫人？不知道这样会烧坏脑子的吗？” 听到这话，大家的嗓子眼都提了起来，张名花更是急道：“那他叔你赶紧帮忙救救他。” “对对，我儿子不能变傻子。”这时的白荷花也总算是进入母亲这个角色了，急着走下了炕，凑在孩子旁边慌张着道，她今天只顾着跟娘家人唠叨，没怎么留意孩子，人又多进进出出的过来说是看孩子，晚饭时没怎么吃奶，应该那时候就不对劲了，白荷花心虚得不行，都是她自个大意弄的。 “这种情况赶紧把他送到卫生院里去，我就算是有心也没有药，我这边先给他额头上敷个药包让他缓一缓，还得去卫生院那边打针观察，赶紧的，快。”这年头缺医少药孩子夭折的情况很常见，但做为大夫，他会想尽办法去救，但此时这孩子已经打起痉挛来了，不是他一剂草药就能完事的，只能送到医院里去，时间很紧急。 “这还得人去借牛车。” “培国跟培华赶紧去借车，老大媳妇把孩子的衣被收拾了，培国娘你到二弟家里先借着钱，里根你看还要带些啥东西？”杨大海也赶紧安排着，让大伙也慌中不乱地各自忙去了。 第三十九章 拜年 杨家又是一通折腾，最后培国培华跟张名花一起过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