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养家日常》 第一章 小说经验用不上 霜降日刚过不久,一阵风吹过,树上已经变黄的叶子掉落不少。 宁静的小山村内,一座位于村子边缘的古朴农家小院房间内坐着一名女子。 她手上拿着一面与这座院子甚至她本人格格不入的银边精美镜子。 只见她时而举起镜子,看几眼又似不忍直视般放下,呆呆的盯着前方,一片虚无。 宋娘子,或许该说是宋叶箐从早上醒来起就在这待了半个多小时,用来接收这具身体的具体情况。 刚开始她还以为这是进入了幻境呢,又想起自己不是死了么,这才逐渐接受现实。 穿越啊。 自己能坦然接受目前这么个状况其实还得益于小堂妹。 她有段时间疯狂给身边的人各种安利各种小说,就连宋叶箐这个时常冷着一张脸的堂姐都没能减削她的热情。 后来?由于姐妹情接受安利的宋叶箐认真的看完那本古早狗血穿越小说。男女主爱的那叫一个虐恋情深,血海深仇,各种狗血情节轮番上场。 看完后她告诉堂妹这个男主好像是个脑残,女主是个弱智。并且徐徐教导对方读书明心,多读家中那些藏书。 于是这位小堂妹两个多月没理她。虽然这只是她单方面与宋叶箐的划清界限,宋叶箐当时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了堂妹不高兴。 可惜大概是永远见不到那位天真烂漫的小堂妹了。 此时的宋叶箐默默把镜子朝下放置,环顾四周。 这会是不是该装头晕,然后告诉身边的人自己失忆了,然后就会有人把情况细细道来。又或者醒来不可置信的询问摄像头在哪? 然而上述情况全都没有发生。 因为她醒来时身边就只有两个睡得安稳的孩子,吓得宋叶箐当时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这还装失忆,套话,闹呢? 而且宋叶箐也融合了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明白了一切。 这里是一个宋叶箐从未听说过的朝代,大安。 宋娘子原本是江南一个绣庄老板的小女儿,跟自己同名同姓。 宋娘子十四岁以前生活简单,跟着母亲学刺绣管家做做小点心,闲暇时间约着小姐妹逛逛街。 后来家里的绣庄经营不利,宋父选择及时止损变卖家产,带着大约五千两的资产准备回仪州老家做个富家翁。 可走到齐州地界时却遇上山贼劫道,贪心不足的山贼收了三千两银票作为过路费。而后仍不离去,非要他们交出马车中女眷。 宋娘子的父亲自然不肯,带着十个家丁护院在外面与对方交涉谈判,可山贼是那种能听话的人么。 大安国武器管制有点严,宋家一个普通的富户出行只带了五把大刀一把佩剑,跟穷凶极恶的山贼对上毫无胜算。 缩在马车里被母亲紧紧抱着的宋娘子只听见外面刀剑声伴随着几声惨叫,然后马车就在一片慌乱中跑了出去。 跑了一大段后,帘子掀开,原来是二哥趁着混乱中逃了出来。大哥在嫂子和侄儿那架马车,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而那架坐着三个丫鬟的牛车,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留在那里的父亲,大概也… “娘,小妹。那些山贼有马,估计很快就追上来,一会我找个地方停下,你们找地方躲起来。”而拖着车厢的马是跑不过那些人的。 十六岁的二哥一手紧紧拉着缰绳大声说道,另一只手上已经擦出血痕,可见刚刚有多么紧张急迫。 也许是为了安母亲和妹妹的心,他还是拉开帘子偏头过来让她们看清自己的脸。 “阿恒…”。宋母一开口已经是哽咽,这个昔日明艳的妇人已经明白丈夫的结局。 “你和箐箐躲起来,我去。”一边说着一边在剧烈摇动的车厢里翻出一件黑色披风往宋娘子身上围。 知道母亲和二哥是要架着马车去引开追来的山贼,宋娘子紧紧拉着母亲的手。 也许隐隐之中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急切道:“不行不行,我们要一起走。” 而车外的宋二哥由于耳边的风声并没有听到宋母的话。 宋母拉着宋娘子膝行到车厢前,马车放缓速度慢慢停下来。 “没事,说不定那伙贼人不会再追来了,我往前把车放了,你们在这等我。” 宋二哥眼睛微红,扯了笑安抚家人。语速加快,也不多说,只跳下马车给母亲和妹妹让路。 见两人被马车晃得头晕,妹妹又被娘推了下来,他忙去接。可就在宋娘子下车一刹那,宋母一反刚刚的虚弱,拉住缰绳抽了马疾驰而去。 “娘…”还没喊出口,宋二哥捂住妹妹的嘴,马上带着她往路上方的树丛跑去。 这时已经临近天黑,找了一处草木茂盛隐秘处,那一身披风在昏暗的丛林里并不突兀。 “阿箐,你在这乖乖等着二哥来接你,不要乱跑知道么。”一边用食指比了“嘘”。 宋娘子说不出话,只连连点头,眼眶里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到底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娘子。 说完宋二哥走出躲避处,迅速但认真的清理掉痕迹,直往马车离去方向跑。 他走后不久,下方也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直到渐渐听不到,宋娘子也不敢弄出一丝声响,憋着哽咽,泪水还是在流。 月明星稀,可树林里只偶尔透出一丝光亮。宋娘子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早已不再哭,只睁大双眼一直看着二哥离去的方向。 二哥没有回来,母亲没有回来,那群人也没有原路返回。在一天一夜没合眼后,由于体力不支她终究昏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丛林里只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好在这里挨近道路,并没有大型野兽,蛇好似也对她不感兴趣。否则早已丧命。 宋娘子想,她可能等不到二哥了,她要去找他们。于是僵硬的站起身,不敢走下方的大路,只在树丛边顺着路走去。 可走了两天,还是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她不知道是不是在上一个岔路口走错了路。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娘子,只凭着感觉走罢了,完全不知道要去哪。 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只找到她见过的一种野梨子和野板栗。野梨很是酸涩,往常母亲带着她用来煮甜水喝的,通喉润肺。 不知走了多久,十天?半个月?宋娘子倒了下去。 此时的她完全看不出曾经娇憨烂漫的样子,饱满的脸颊凹陷下去,身上的披风下摆破破烂烂,脚上精美的绣鞋又脏又烂早已看不出样子,手上脸上布满伤痕泥土,还有许多被蚊虫叮咬的痕迹。 身上的荷包连带银钱也在混乱中遗失了,只剩两个珍珠垂丝银夹,珍珠耳环和一个玉镯被她收到了里衣。 宋娘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亲人,只得收好这些首饰。她学过管家,对物价了解,也知道这几样东西约能卖十多两银子。 虽然经历了那样凶险的情况,但她还是希望亲人还活着只是走散了,这些银子也能让她雇人寻找。 第二章 原主夫妻的往事 再醒来就只见一个穿着墨蓝棉衣的农家大娘,正拿着陶碗给她喂着鸡蛋稀粥。 “小娘子醒了,来,先吃点粥。”见她没有力气,又扶着把身体往上靠了靠。 喂完粥也没等她询问,收碗出了门。一会来了个年轻男子,只在门口跟葛大娘说话没进门来。后面几天也没见到面,只是每天都送药过来。 在葛大娘的介绍下,宋娘子知道了这里是齐州府下永庆县安山村,而她的救命恩人叫何言信。 那天她昏倒在山间,正好被上山砍柴的一位小郎君救了,背下山请了大夫,又让隔壁的葛大娘照顾。 据葛大娘所说,何家几代单传。何小郎的祖父当时也是个走南闯北的厉害人物,言信这名字也是他给孙子取的。 在村里普遍是米,石为名之下可是头一份。可惜后来身体得了疾去世后家里也慢慢败落。 父亲在他十岁那年应征为兵死在战场,留下孤儿寡母。母亲也在两年前去世,如今何言信正十六岁。 在床上休息了三天,宋娘子有了力气可以走动,于是这日下床帮葛大娘理线。 “不是我说,言信这孩子在我们村,那可是个有本事的,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要不是全家只剩他一个,多少小娘子抢着嫁呢。” 葛大娘在窗边就着光亮帮宋娘子缝补原先的衣服,边跟坐在一旁的她念着。 这两日她时不时说上几句这样的话,很显然是想要做个媒人。 宋娘子只是沉默,并非她看不上农家的郎君,救命之恩就算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若是平安回了老家,母亲也该给她相看了。 只是现下亲人生死未卜,实在无法应承。 “小娘子,那山贼凶残,你的家人约是找不回来了。不如放下好好生活,也算免了他们担忧。” 见她情绪低沉,葛大娘放下针线按住她的手絮絮安慰。 山贼出现的地方隔这里四座山,好在安山村离镇上近他们不敢来这,所以从未被骚扰,但她也听说过那些人的凶狠弑杀。 尤其近年来越发猖狂,敢在大路上抢杀来往客商。 宋父这次回老家,本以为十三个壮年男子就算遇上山贼也能让他们有所顾虑。最后顶多出些银钱就能安稳渡过,才落了这么个下场。 在她看来,宋娘子的亲人大概都遭了毒手,剩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是留在这安稳生活。 看着宋娘子的脸,她不由得暗叹,虽瘦脱了形,只穿着她儿媳妇的碎花麻布衣。但还真是一位标志的小娘子,尤其那双手,就算有伤痕粗糙了许多也看得出以前有多细嫩。 再不说别的,长相这方面也就何言信能和她相配了。 也是千金小姐落了难,否则言信还配不上这样的。虽说他无父母亲族帮衬,但现在日子过得并不差,人品上她也能作保。 葛大娘家里没适龄的小娘子,否则她对何言信也是一万个满意的。如今他年纪也到了,没个人给他张罗,不如她来。 这么一想,更加坚定了想要做媒的心思。 葛大娘拿起一旁被洗干净的披风,止不住的惊叹。她只在县城见过这样的料子,都是穿在富家娘子身上的,今个自己居然也能上手摸到。 微厚的披风是黑色暗纹缎面,角落绣着红色藤枝,帽子上围了一圈灰色兔毛,里面也镶织了一层薄薄的兔毛。 虽然下摆碎了许多,兔毛也掉了不少,但裁剪掉再缝补缝补也能换不少钱。 “小娘子,这披风我缝补好你还是拿回去,不用担心这两日的药钱,都是言信那小子买来的。就连我照顾你吃喝他都给了钱呢。” 葛大娘虽眼热这块披风,但也不是贪心不足的人,更何况这还是她替何言信相看好的小娘子。 而且言信也给了她四百文钱,本来不想收的,只是她二儿媳在旁边看着,所以才收了。 在这个一文钱买个鸡蛋,四十文能买只鸡的村上,四百文已经够宋娘子生活很久了。 更何况宋娘子吃的其实很少,这不,今天炖的鸡剩下都进了她几个孙儿口中,让她都不好意思了。 “大娘,你就收下,我也只能给你这个了。” 何小郎君给的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宋娘子也受之有愧。之所以不给葛大娘那些首饰也是为了后面可以回报于真正的救命恩人。 至于之前身上穿的那套粉蓝花素绫衣是母亲给她做的,终究舍不得送给他人。 披风则是之前绣庄上做的,如今损坏后只值五六百文左右,送这个正好。 开绣庄的,各类各色丝线布料从未缺过,就是回老家也带了一车。现如今她也只有这件披风和那套衣服了。 再推拒了两次,葛大娘还是收下了那件披风。 后来宋娘子见到了何言信,的确如葛大娘所说的一表人才,若是以前,她也是愿意嫁的。 可能是葛大娘跟他说了打算,每次见到她,何言信那不算白皙的脸上都能看出红来。 时下男女大妨不严重,宋娘子在江南就经常带着丫鬟出门逛街,男女之间只要不单独待久了并不算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何言信不直接带她回家反而交给葛大娘的缘故,若真单独和男子待在一个屋檐下,那才算坏了名声。 距离和家人分散已过一个月,宋娘子就生活在葛大娘家中养身体。 也托了何言信去县城上把那对珍珠银夹和耳环换了七两银子,给了他六两用于打听消息和抵之前的花销。 何言信本来不要的,只是他一拒绝宋娘子就开始哭,惹得他手足无措,这才收下来。 这日,宋娘子在屋中绣手帕,自从身体好了她就让葛大娘带她去镇上买了绢布,准备做绣品为接下来的生活做打算。 “宋小娘子,你节哀。”葛大娘的大儿媳陈娘子进屋,快步过来扶住她的肩膀。 宋娘子一看就明白了,心中本就有所猜测,可眼泪还是一下子下来了。 她急急走出去,在大门口遇上何言信,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在那踌躇的转圈,看见她出来才停下。 原来自从知道了宋娘子的遭遇后,何言信就一直在帮忙询问消息,也冒着危险前往那片地方寻找。 其实最先找到的是宋父和那些护院家丁,那条路虽然有山贼但每隔几天都有大胆的人结伴行走。 二十天前就有人发现尸体报到县城收敛到城外义庄等人来认,若太久没有人来认就只能草草下葬。 何言信赶到义庄后,按照宋娘子描述的人员一对比发现只少了一个丫鬟和一个男子,只是他也不知道少的是谁。 “你…要去认认么?还是…” 何言信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宋娘子,他跟他们没有关系,所以没有资格替其安葬,只能回来告诉她。 他也不想让宋娘子经历失去亲人还得前往认尸的痛苦,可终究还是得去看看的。 “带我去。”宋娘子尽量按下难过的情绪,事已至此,只能让他们好好入土为安。 坐着牛车到了义庄,她才又痛哭出声,站都站不稳。 任何一人来看这都是今人叹息不止的人间惨剧,更何况这都是宋娘子的父母亲人,丫鬟也是朝夕相伴的,一些家丁护院也会在她出门时说几句话的。 一个多月过去,他们的身体已经不成样子,只能从身上服饰装扮认出人来。 第三章 理清思路有因果 靛蓝绸衣上还有大片血迹的是宋父,紫缎红罗的是宋母,黑色锦袍是宋大哥,穿红绫杏纱裙的大嫂,一旁是小小身子的侄儿。 统一黑色棉袍的十个护院家丁和两个暗红棉衣的丫鬟也在这了,有些身体甚至是残缺不全的。 宋母和嫂子用钗子自尽,连钗子都被山贼薅了去,两个丫鬟都是咬舌而亡。 一行人带的所有财物都没留下,牛马和装着布料的车也被带走了。 而锅碗瓢盆行李等一些山贼看不上眼的东西,或许是被胆子大的路人拿了去。 宋娘子认了人,发现里面不见的是宋二哥和大嫂身边的丫鬟。虽然不知道是逃出去还是被山贼抓走了,但好歹给了她一些希望。 尸首太多,只得在附近找了地方安葬。何言信从义庄那里把棺材买下来,又雇了人抬棺。十七口人下葬,满天都是白色的纸钱。 光办完他们的后事就用了三天,宋娘子这半个月来养好一些的身体又消瘦下来。 何言信也憔悴了许多,这些日子他也是忙前忙后,基本办了所有事。 “多谢何大哥,我实在是无以为报,只能…只能……”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只把一直携带在身上的玉镯往他手里放,没了这个她还可以绣东西去卖。 她知道欠何言信的恩情这辈子已经还不清了,对她的救命之恩,寻找亲人帮其入土为安的大恩。 只是要她说出以身相许还是有些难,一方面刚刚下葬完亲人,另一方面小娘子的面皮还是太薄,无法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懂,现在还是养好身体最重要。”何言信没多说什么,也不去接玉镯。 “玉镯你收着,你给的六两银子还剩下这些,你也拿着。” 他只去除了买棺材和安葬的费用,本来只剩下几百文钱,他给补成了一两拿给了宋娘子。 何言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他想着宋娘子以前的身份,只想多给她点银子傍身。 但到底是无名无分,怕坏了她的名声,所以不能做的太明显。 就这样,宋娘子留在了安山村。偶尔走半天的路去墓前看看,何言信为了保护她也会跟着一起去。 同时她也没有停止寻找宋二哥。 这个世界人们守孝通常为十三个月,宋娘子因为带孝从葛大娘家搬到村里一处空置的屋子里。 有何言信和葛大娘家的照应,倒也没有出过任何事。 到她及笄后又出了孝,何言信才请了葛大娘帮忙做媒说亲,直到两人成婚。 而宋娘子嫁给何言信后两人极其合拍,何言信把所有银钱交给她来管,对她也是呵护关怀备至,抚平了不少她心中伤痕。 宋娘子也没有觉得嫁给他委屈了自己,她被家人养的娇俏但不是娇纵。 夫妻俩过得是浓情蜜蜜,第二年她十六岁时就生下了第一个儿子,过了七八个月又怀了第二个儿子。如今这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不足一岁半。 想到这里的宋叶箐从宋娘子的记忆中抽离出来。 谢邀,人在大安国,刚下时空隧道,猛得两个儿子,附赠一个老公,并不是很开心。完毕。 这是个什么事嘛,她十九岁,宋娘子如今也是十九岁。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一个已经有两个娃了,这差距。 而且她现在用着宋娘子的身体,所以她=宋娘子,宋娘子的儿子=她宋叶箐的儿子。 作为天师的她了解这些因果关系,无论以前如何,现在的她已经成了宋娘子,就承担了和孩子的关系。 所以以后这两个孩子她肯定是要好好照顾,把自己当他们的母亲的。 虽然自己没有做过母亲,以前也对小孩子这种生物敬而远之。但只要有自己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到他们,再多的目前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想想好的,说不定宋娘子还能回来呢。 可那个老公……抱歉,不是很想要。他娶的是大安国的宋叶箐,跟我二十一世纪的宋叶箐有何关系。 宋叶箐维持着冷漠脸,表示夫妻间的联系到底没有血脉联系重要,所以这个老公是可以不要的。 但她又有些头疼,该怎么和何言信解释,出门一趟回来,老婆没了的问题。 看来,她需要起卦问灵。 说不定能明白原来的宋娘子去了哪,而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可这具身体很虚弱,自己的修为也没了,支撑不了起卦问灵。只能把身体养好一点再开始了。 理清思路后,宋叶箐再一次把镜子拿起来。 出自现代工艺的镜子清晰的照出这张脸,可以看出和宋叶箐以前是很像的。 只是不同于自己健康红润,眼前的女人消瘦,脸色发黄,是营养不良的表现。 再摸摸手臂那里,曾经是明显肌肉线条的地方如今只能摸到一把骨头。 而昔日娇俏的小娘子变成了这样的原因,竟然是!? 好,从记忆里得知,刚成婚那两年过得很好,何言信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宋娘子没有种过地,为了刺绣怕勾坏了丝线还得保养双手,所以家里的田地都是何言信一手承担。 宋娘子不怎么会做饭,何言信这些年也是做惯了的,所以饭食也是他包,平时出门还会请葛大娘过来帮忙做饭。 所以宋娘子就收拾家里,喂喂鸡,做针线刺绣和养孩子。 可就在怀第二胎那年,天公不作美,一年到头只偶尔下几场雨,导致田地粮食直接减收到四成。 其实在前两年就有部分地区开始干旱了,只不过是渐渐朝安山村这边蔓延罢了。 刚开始还好,毕竟家里人少吃的不多,这些年也存了些银子可以去买粮食。 而何言信每隔一段时间会出门找事情做,每次至少都能拿回来二三两银钱。宋娘子女红很不错,针线活和绣品也能卖个好价钱。 夫妻俩齐心协力,不至于家中无粮开锅。 到第二子降生时,已经开始大面积干旱。河水浅得只剩一截,井水只够家里喝用的,地里一年到头出不了多少粮食。 而外面粮价物价也越来越高,有了孩子又花费了不少,几乎把家里存的五十多两银子吸收得一干二净。 大儿子还生过一次凶险的急病,那个玉镯和后来添置的首饰都被当了用来看病抓药和维持生活。 何言信对宋娘子保证,以后他会去把镯子赎回来,也会再给她买首饰。 可后来情况更加严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宋娘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这段时间来每顿只吃半饱导致的,她尽量省出吃的给两个孩子和丈夫。 肉吃不起,唯一有营养的东西吃得起的只有鸡蛋。而何言信不会打猎,家里也没弓箭,去山上弄野物加餐也做不到。 现在家里只剩下最后半口袋杂粮,而镇上连这样的杂粮都贵到让人直呼不值。 这不,为了生活,何言信前天已经去了永庆县城,希望能赚钱买些吃用的回来。 好在因为何言信的出门,免了宋叶箐今早起来撞上原主丈夫的尴尬。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约摸着已经七点钟,床上的两个孩子快醒来了。 往常宋娘子五点多就起了的,今天宋叶箐到了这,就用一个多小时思考现在的情况。 看了眼床里两个孩子的睡容,看得出宋娘子再饿也没饿到过孩子,照顾的很好。 虽然比起现代那些孩子,他们还是过于瘦弱,但并没有他们母亲那样的蜡黄脸色。 第四章 清点物资安下心 把之前的镜子放手上,心头一念,镜子消失不见。趁着孩子还未醒,她决定清点一下物资。 作为天师,宋叶箐有一个空间,是她同为天师的爸爸留下来给她的遗物。 空间用咒法绑定,耳后会出现一个小小的杯形红印, 醒来后她第一时间运转功法发现完全没用。这个世界干净得出奇,也不具备能修炼的关键因素——灵气。 于是试着联系空间,发现空间居然还在。按理来说在现代她绑定的是身体,不该在的。 不过耳后的红印却不见了,难道说…… 也管不了那么多,对她而言,空间还在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于是当即拿了镜子出来查看自己的情况,才有了前面一边看镜子一边不忍直视的场景。 空间面积差不多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高三米。就算在玄门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还是三百多年前宋家一位天才天师炼制传下给后人,曾爷爷留给了当年宋家天赋最好的宋明景,也就是宋叶箐的爸爸,又到了她这里。 如今的玄门已经炼制不出这么大的空间了,最多只有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大。 空间炼制时还加入了时空停滞阵和光明阵,所以里面的东西放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就是什么样,里面也是明亮的。 一边清点着物资,一边想着来这之前和自己一起死在灵雾山脚的那个倒霉路人。 灵雾山其实是连绵的三座山,那里几百年前就是宋家的,因灵气充足适合修炼而得名。 后来土地国有化宋家付出了些代价才又弄来了使用权,专门给家里的天师修炼。 灵雾山下修了条环山公路,确实很适合开车兜风,有很多人觉得空气清新风景独好。但普通人在山脚唯一入口处就会被拦下来。 上书:“私人领地,非请勿入。” 也有人偷偷步行上去过,只是周围被宋家设了阵法,不管怎么走都只能在外围打转。还被当成灵异事件传到网上,图一乐呵。 那天自己正开车准备上灵雾山进行每年一次为期三月的闭关修炼。 快山下时发现路边停着辆银色玛莎拉蒂,旁边还躺着一个人,已经被浓重乌黑的阴气团团围住。 虽然马上停好车冲过去,可还是于事无补。 千年厉鬼,自己不过和他打了十多个来回就被拍死了,还用了一堆法器呢。 唉,希望有人能帮他们收尸。 至于后来那个厉鬼怎么解决,自己也是有心而无力了。她都死了,管不了了。 说是清点物资,其实宋叶箐心里有数。 由于工作因素经常在外面跑,其中不乏物资匮乏的地方。自己又习武,吃的也比普通女性多。 去闭关不能下山要自己做饭,所以她带了不少东西。 但就算这样,空间里那些物资只够一个正常人进行半年多的吃用而已。 一百斤的大米两袋,这是两个品种换着吃的。 五谷杂粮三十斤,偶尔想喝粥才放的。 包子饺子各三十份,早餐换口味。 二十斤面粉、糯米粉、玉米淀粉等等。 花生油橄榄油共二十升。 盐有三十袋,直接买的大袋包装的,想着反正空间放得下,现在想想估计不够。 糖类三十斤,毕竟练武很废体力的。 杂七杂八蔬菜一百五十斤,健康饮食,可惜大多没有种子。 各类水果两百斤,自己吃也拿来喂灵雾山的小动物,这个有种子了。 肉类以及肉制品一百五十斤,肉食动物不解释。 调料底料有两箱,但还是省着点。 鸡蛋两箱,方便美味谁不爱。 各类户外厨房用具,在山上也得吃好啊。 实木床,茶几,带镜衣柜,饭桌椅子,防水垫。这些是一套的,一般找往年住过的山洞往里一放就行了。 床上用品四套(包括蚊帐),换洗很重要。 电脑,平板,相机,无人机,卫星电话。灵雾山没有网络信号,电脑里下载了一些经典优秀的影视作品歌曲等等用来空闲时打发时间。 相机和无人机是她用来记录山上各种生物和风景的。卫星电话是防止有紧急情况外人联系不到自己。 各类衣物鞋子有三十多套,也是平时就放着的,因为方便。 卫生棉,纸巾,接近一年的用量。 一个浴缸带简易浴帘和若干洗漱用品,两个储水罐,在山上也要讲究卫生。 两个小型带净水装置的污水处理器以及一些垃圾袋。这是为了不污染灵雾山用的,用过的水需要处理后再倒,垃圾基本要收回空间带走。 低噪低排户外专用发电机,大功率太阳能发电机分别两个,便捷太阳能板一个。灵雾山没拉电线,没电她很多东西都用不了。 桶装汽油和柴油共四百升,这是常用的。 兵器架上有几把剑,一些苗刀,齐眉棍,匕首等等武器,都是自己用的。 一把柯尔特2000手枪,两个满装弹夹,共30发9毫米子弹。这是自己成年考取特殊持枪证后,爷爷送给她的。 两个满满的大书柜,以及一些纸笔文具。里面是各类功法,经文,以及玄门知识。当然还有医书,和自己感兴趣放进去的杂书。 还有很多药物和急救用品,包括中药,西药,纱布等。就算不闭关空间也放了许多,外出受伤时能及时用到。 矿泉水只有两桶桶装和一箱半瓶装,还是平时放的,因为灵雾山的山泉品质绝佳,所以上山前清理了一些库存。 帐篷,行军床等各种户外用品,离开山洞去灵雾山各处走走会用到。 十九岁的宋叶箐,虽说平时冷着张脸,但还是有时下小女生的小爱好,爱吃。 她每次去灵雾山前都会点一些外卖放空间,属于火锅,奶茶,烤鸭那些自己不方便做的。每样只有一份,在最开始的几天吃完。 虽然空间有保鲜的功能,但到底外面时间还是过去了。所以对于熟食,矫情的宋叶箐不愿意放太久。 各种面包点心,牛奶饮料等零食也买了几箱,用来不想做饭的时候填饱肚子。 至于泡面还真没有,她吃不惯。既然有那个条件,干嘛不吃点好的。 灵雾山凉得深入骨髓,他们天师可没那么神奇能够寒暑不侵。虽然有符纸可以维持温度,但用符纸太奢侈了。 所以空间里还有取暖器电热毯,衣服被子也是略厚的。 还有一些东西就不一一叙述了,包括雨具,各种灯,水壶水桶,打火机充电器,茶叶,绳索等等。 零零碎碎其实还真不少,有很多装备设备是双份,毕竟出故障自己也不会修。 因为在山上要住三个月,她带的面面俱到,看上去跟带了一个家似的。 刚开始她还真不带这么多东西。 只是十五岁那年在灵雾山跟野人一般“流浪”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大伯家二堂哥,发现人家那生活,过得还真挺滋润。 自此,宋叶箐也开窍了。闭关不等于苦修啊,久而久之,空间里的东西越来越齐全。 可惜有一样东西还真没有,那就是钱。现代的纸币放了一些,甚至还有银行卡。可金银财物还真没多少。 金子都是放银行里,古董藏品要么在老宅要么在银行。自己戴的首饰都是法器,且材质以铜,木为主。 有掌心大的碧色蕴灵玉佩两个,成色很好,本来有五个,对付厉鬼折损了三个。 还有三尊小臂长的三清白玉像,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拿去卖了想来也不会受到怪罪。 所以说穿越到古代,除了这些物资,她还真没什么钱。 第五章 煮粥养身熟事物 “看着”空间里那一大片留出来的空地,宋叶箐遗憾地轻叹口气。 那里是专门给她的大g留的,毕竟把车放山下三个月风吹日晒得旧不少,打算收空间里。 那还是她的第一辆车呢。当时死的匆忙,车也留在了那。 不过遗憾一下也就算了,在这开车,大概会被当成妖怪,再说这路况她也舍不得开。 别问她为什么开得起大g。 宋家一直是一个天师世家,具体能追溯到八百多年前。 虽说一百年前的那次战争族里出钱出人又出力,损失了不少资产,折了不少人。 就是没了战争,捉鬼也是个危险活。到宋叶箐这一辈宋家只发展到三十多人。 即便如此,世家的底蕴到底摆在那。 宋家钱可能不是最多的,但古董藏书一些有市无价的东西那就太多了。不夸张的说,宋家老宅堪称一座博物馆。 更何况她还有爸爸留下来的遗产,自己十六岁也开始跟着堂叔出门捉鬼挣钱。 真正有本事的天师挣钱这事手到擒来,恰巧,她的天赋遗传了爸爸,成年后已经能独自接单。 然而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因为宋叶箐第一时间就确认过自己已经无法修炼,曾经的宋小天师只能成为过去了。 但武学还是要捡起来,毕竟在这个充满各种危险的时代,没有本事傍身可不行。 宋叶箐起身准备去厨房做早餐,然而一起来眼前就是一黑,又扶着床边缓了缓。 看来当下还是要把身体养好才行啊,不然支撑不住反而把身体弄坏了。 想想自己曾经哪有过这么虚弱的时候,以前的身体打小就泡药浴养着的,连普通感冒都不会有。 虽然已经不能修炼了,但知识还在,她会一些医术也认识药材,把身体养好不过是时间问题。 还有那两个孩子,她保证让他们身体健康,壮如牛犊。 “娘,你怎么了?!” 一个小小的身子摸过来,带着哭腔喊着。 即便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这一声“娘”还是成了宋叶箐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她睁开眼看向宋娘子的大儿子,名为何承则的。 眼前的孩子穿着一身米色棉布寝衣,泪汪汪的想要扶她起来。有些瘦,但瘦的不是很可怕,只是把眼睛显得更大了些。 而小的那个也醒来了,这个叫宋承思。 身上的衣服跟他哥哥那件出自同一块布,看着倒是比他哥哥更有肉一点,但跟现代的孩子相比起来还是过于瘦。 两个孩子都继承了父母的好相貌,看着精巧可爱。 因为一直没有宋二哥的消息,所以宋娘子跟何言信商量着第二子跟她姓,何言信也答应了。 何言信读过几年书,取的这两个名字倒也不差。 “我没事,额…别怕。” 宋叶箐有些僵硬的抚摸几下老大的头,又学着宋娘子安抚的手法把醒来有些哼哼唧唧的小儿子哄安静。 “你带弟弟在床上玩好吗?…我去做饭。”到底还是没有做好那个心理准备,没法自称娘。 “嗯嗯,好。”何承则点头答应下来,从床边回到弟弟身边,乖巧待着。 宋叶箐虽然从记忆里知道这两个孩子很乖,尤其是老大,曾经很皮的他现在照顾弟弟照顾的很好。 可她还是不放心。一个三岁多,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怎么能单独放在房间呢。 只是没办法,自己去做饭是要从空间拿东西出来的。童言无忌,她不敢在大的这个面前从空间取东西。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取就行了,三岁的孩子能糊弄过去。 从房间出来,是正房用来待客的堂屋。 正中央摆了桌椅,桌上有一套陶制茶壶和茶杯,角落有个炉子,侧边的墙上还挂着些用具。 房间正上方是供桌,中间是何家逝世之人的牌位。而侧边还有宋娘子父母,哥嫂他们的。 宋家的牌位放这本来不合规矩,可宋娘子夫妻俩可以说是孤儿,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宋叶箐从空间把床上的被子枕头拿了出来,又进卧室把它们围在床的外侧,起了个遮拦作用。 深灰色的被套在这个时代并不突兀。只要在何言信回来之前收回去,不会有问题。 “看好你弟弟不能出来啊。” “嗯嗯嗯。”何承则缩进被子里抱住弟弟重重地点头。 小的那个也学着哥哥在那点头。 宋叶箐这才放了点心,出门做饭。 身体虚弱太久真不能吃重油的东西,所以她打算熬个青菜瘦肉粥,还不能太稠。再蒸碗鸡蛋。 厨房里收拾的很干净,不止是环境的干净,连灶台上都是空空的。 柜子里只剩了半口袋杂粮。荞麦,黍子,大麦等等混杂在一起。按照正常人的饭量也就只能吃一周左右了。 盐罐子里剩三分之二,还有半罐子酸菜,其他罐子基本空了,碗里还放着个鸡蛋。 柜子上层放着一把很老的野菜,是宋娘子昨天背着老二牵着老大去村子野地里找了许久才找到的。 十月份的野菜,可想而知会有多难以下咽。 宋叶箐看完所有东西,利索的拿出米,肉,鸡蛋和青菜。 又拿了套厨房用具出来,包括煮粥的电砂锅和蒸锅。烧火太慢了,自己的胃已经饿的隐隐灼痛。 最后才拿出太阳能发电机。虽然另外的发电机是低噪的,但声音还是比这个大。 即使何家位于村子边缘,厨房这一侧也没有邻居,但不用最好。况且柴油,汽油在这可找不到,省着点。 厨房窗户外面有一口井,水位线太低,宋叶箐费力的打出水淘米洗菜。 好险,她差点忘了现在干旱,洗完菜的水还不能倒掉。习惯性的要泼又止住,倒在了一旁的木桶里,用于洗衣服,浇菜和喂鸡。 齐州位于中原地区,十月份已经开始冷了。院子里种的最后一茬菜和葱只长出了几片嫩芽,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大。 先把粥煮上,切了肉沫,姜和青菜丝,打了蛋放好才有时间细细的观察这座院子。 随手拿了那把野菜和柜子里一把杂粮丢进鸡圈,里面只有一只母鸡也瘦得不成样子。 人都吃不起饭了,鸡就只能吃草了。 也不敢放出去让它找虫,照现在的情况,放出去就马上被人捉去吃了。宋娘子每天下午去附近野地时会尽力抓点虫回来喂。 留着它还是为了给两个孩子做蛋花汤补充营养,只是它从以前一天下一个蛋变成现在四五天才能下一个,也不知道哪天就不下了。 围着院子慢慢走了一圈,加深记忆。 因为何言信偶尔会出门一两天,所以把院墙建得很高,防止出事,从外边看不见院里面。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平时有隔壁吴家看顾着些倒没什么问题,他也能放心出门。 可如今外面形势越发不好,就算这么高的院墙也保不准安全了。 主屋和西厢房整体用的是青砖木结构,房顶铺的都是瓦片。这是何言信祖父盖下的房子,如今还很结实。 而主屋东侧的厨房则是何言信成婚时重建的,也用的青砖。 院子很大,角落圈了鸡,开了块小菜地还空了不少,菜地也细心的用栅栏围起来。 西边鸡圈旁还修了个厕所,已经最大限度的离厨房远了。厕所旁搭着一个茅草棚子,里面是些农具杂物。 大门是厚重的实心木门,院墙是土石结构。 记忆中,何家的房子在安山村中算是很不错的了,村子里三十多户人家很多是土胚房,用得上青砖的就几家。 可惜与前几年相比,这座院子里几乎空了一半,那些东西都是拿去当了维持生活。尤其是西厢房的书,一本不剩。 宋叶箐看着没有云彩的天空,空气是挺好的。只是在现代一直生活在南方的她来说,还是很不习惯。 这里不是身体的不习惯,而是灵魂的不习惯。 第六章 新奇事物惹娃疑 宋娘子刚开始也不习惯,比起湿润的江南,齐州的气候过于干燥。刚开始她还会流鼻血,后来才慢慢好了。 可现在的宋叶箐好像有种连呼吸都非常沉闷的错觉,又干又燥的。 看了外边又去主屋瞧了瞧两个孩子,才回厨房,把姜丝和肉沫放到粥里盖上盖子。 滚了一分钟左右放青菜丝,搅拌开来,只单放了盐,这粥就算做好了。 又用电磁炉炖了鸡蛋,蒸十分钟,刚好粥也凉了一些。 最后摆好碗筷,把发电机电磁炉那些收了回去,才去把两个孩子带过来吃饭。 “哇,娘,好香呀!” 香是肯定的,空间那些米蔬肉果都出自宋家的农场,在玄门很受欢迎。虽然没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但绝对能强身健体。 宋叶箐抱着小的这个,而老大已经匆匆跑去桌子前乖乖坐好。 到底还是个三岁的孩子,并不关注多出来的东西,也不奇怪。又或许是太久没吃过像样的食物才无心观察这些。 “娘,好想每天都吃这个。”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吃,嘟嘟囔囔的。“今天的蛋蛋也好多哦,唔…好吃!” 三岁多的孩子语言组织能力已经很不错,表达出对这些食物的惊叹和喜爱。 宋叶箐嘴上快速的吃着粥,还要时不时的看顾刚学会自己吃饭没多久的宋承思。只回应了几个嗯。 她控制不住啊,这个身体它实在是太需要这碗粥了。 对于那个“娘”字,她依旧习惯性的忽略掉了。毕竟第一天,多多担待。 吃完早饭又收拾好已经是八点半了,这才想起自己和两个孩子没有洗漱就去吃饭。 宋叶箐还是冷漠脸,而内心刷着弹幕,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然后拿了用来蒸鸡蛋的干净水带两小只去洗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话越来越少表情越来越冷的。最后只在内心刷着各种弹幕。 也许是爸爸去世妈妈改嫁把她一个人留在老宅后? 当然宋叶箐并不怪她。 妈妈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了爸爸的保护只能回绝对安全的老宅住。但对于几乎与世隔绝的老宅,她习惯不了的。 而九岁的自己还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她也带不走天生就要做天师的自己。 也许是妈妈生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后和她见面越来越少的缘故? 在她每每去找他们,想要看看弟弟时她隐晦的表达对弟弟安全问题的担忧她就明白了。妈妈并不希望她离弟弟太近。 作为天师的家人其实是很危险的,因为那些鬼物无法找天师报仇,就会去找身边的亲人。 所以玄门中人大多都会找同样是天师的人结为伴侣,能保护家人。 家里有普通人的天师也会布置阻拦鬼物的阵,给家人法器符纸。但这些方法到底不是很严密,总会有所缺漏。 记忆中妈妈就被寻仇的厉鬼伤过一次,还好爸爸及时赶回来,才没有造成遗憾。就算是这样,妈妈也大病了一场。 有些时候宋叶箐也在想,或许妈妈对于这样的生活早已变得厌倦和恐惧。 所以才会在爸爸去世半年后改嫁到一户普通人家,害怕我给他们带去不幸所以一年只和她见面一天。 那里的生活或许没有宋家富足奢侈,但也是安全的,平稳的。 宋叶箐对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其实是嫉妒还带着点怨的,尤其在他长到五岁后破坏了两次自己和妈妈的见面。 这个弟弟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熊孩子。那两次都在外面撒泼打滚,各种吵闹导致妈妈只陪了她半天时间不到。 玄门明文规定,除非遇上对方造成的生命威胁,否则不能对普通人出手。 虽然姐姐打弟弟,那怎么叫出手呢?可他到底不是宋家人。 因为宋家的教育对于熊孩子来说可不是那么的友好,总有办法治他。 但对这个弟弟她不能打不能骂,只能憋屈的忍着,姐弟俩或许是天生的不对盘。 这让她这些年对孩子也是越发的敬而远之,怕了怕了。 熊孩子不可怕,更可怕的是遇上的熊孩子你还不能教训。 给两小只洗完脸,艰难的刷完牙后,看着他俩乖乖站立的样子,心情都放松了许多。 只要你们不熊,我的忍耐度还是很高的哦。 自己也洗漱完,趁他们看不见时又把牙膏牙刷毛巾收回空间。 “走,两只小蘑菇。” 他们用的牙刷是她备用的,有些大了,还好刷头很柔软。这里也有牙刷和牙粉,但猪毛刷头很硬。 回到房间,又趁孩子不注意拿了护肤品出来,开始擦脸。 自己的皮肤很健康,加上也才十九岁,所以买的护肤品都是很天然的基础款,所以小孩子应该是能用的。 但为了保险起见只给擦了滋润的润肤霜。毕竟冬天要到了,脸颊皴裂还是很难受的。 而宋娘子也快半年没用面脂了。 “香香的。” 老大新奇的闻了闻手,笑容灿烂。 “香香…” 老二学着他哥说,看了看动作也去闻手。 拿出梳子把头发梳开,按照记忆中挽好发鬓。如今没了首饰,又拿皮筋扎起来,加上原本的碎布包住固定。 这个发型挺简单,宋叶箐试了一次就梳好了。 不过~古代的女人不容易啊。刚刚梳的头发就到了腰那里,真正的长发及腰。 好在古代并不是不能剪头发,只是不能随便剪,还要找黄历,选一个好日子才能剪。 宋家藏书很多,包括一些古籍,所以她才知道这点。 “娘,你不一样。” “什么?”宋叶箐转过头去看老大。 不是,自己刚穿越就要被一个三岁的孩子识破了? “今天有点不一样,娘不笑笑。” 何承则不知道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可还是敏锐的察觉了些不同。 那些好吃的,嘴里怪怪的泡沫,还有擦的香香的,甚至他娘,也有些不同。 都说三岁看老,想来这个孩子还是很聪明的。 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有对他们笑啊。 虽然从日子越来越难后宋娘子就忧愁了许多,但面对孩子从未表现出来过,所以老大才察觉到了不同。 最后,凭借着肌肉记忆,宋叶箐还是露出一个笑容。 应该没有太僵硬,她想着。 好在这一茬是揭过去了,老大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宋叶箐给自己把了脉,发现身体因为生孩子伤了元气,还有些营养不良。 不过以前的底子不错,就算这几年来亏空了一些,还是很容易补上来的。 而补身体当然是各种药膳咯。 于是决定中午还是做个山药枸杞粥,不能一下子补太多,多养两天胃再做干饭、炒菜吃。 人参,当归那些大补之物现在当然不能用。 既然身体没有大毛病,那自己就不是在宋娘子死后借尸还魂的。这问题就大了,对方命数未绝她夺舍可不是什么好事。 得快点搞清楚问题所在才行。 就算是灵魂互换,宋娘子去了她那里对上千年厉鬼也是没命的份。 而且失去了自保能力的天师,气血对厉鬼来说可是大补之物,她的身体能不能保全还是个问号呢。 第七章 穿越背后藏什么 宋叶箐对养好身体起卦问灵这事又增加了许多急迫感。 起卦问灵可以不用修为和灵力,用其他东西来换,比如她现在能用的就是健康。 养好身体后起卦还会让她虚弱好几天,更别说现在这样的身体,做了是很容易一命呜呼的。 要养身体就不能对那些物资遮遮掩掩了,何言信一定会怀疑,那人可不是个傻的。 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宋娘子去了哪,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还是其次。 这完全不好解释啊!就算她自己也是无辜的,并不是主动要占身体,可对方会信么? 他们的感情那么好,如果知道宋娘子不在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所以直接告诉他真相才是最好的选择,她演得了一时演不了一世。 而且何言信应该不会伤害这具属于宋娘子的身体? 再说他就算要对付自己,她也有自保的依仗。 宋叶箐此时恨不得宋娘子马上回来。 反正她死之前已经没什么好牵挂的了,宋家的亲人身边都有陪伴和牵挂,妈妈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弟弟。 把宋娘子找回来,自己去地府投胎也无所谓,说不定还能见到在地府任职的爸爸。 因为需要避嫌,作为天师不能接触过世后成为公职人员的亲人,所以她已经十年没见过爸爸了。 不急不急,宋叶箐平稳了一下呼吸。 用空间的东西才能养好身体,但是会在何言信那里暴露自己,可起卦前就得养身体,养好身体才能知道宋娘子在哪。 到时候试着跟何言信沟通,说清楚自己能查找宋娘子的去向,让他给点时间。 只要还有希望和顾虑,人就不会变极端。 记忆中他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应该会听的… 收拾完房间又去洗了衣服,吃完午饭,老大带着老二在院子里玩泥巴。 宋叶箐用石板把井口盖起来后也就不怎么担心了,平日里不能出门,他俩就是这么玩的。 他们也搬不动那块石板,只是一会清理起来有些麻烦罢了。 以前是会带着孩子去隔壁或者和村里的孩子玩,只是后来因为越来越不安全才把门关着不让出去。 也庆幸还有个伴,不然一个孩子在家里孤单得很。 玩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累的睡了,宋叶箐才有时间到空置的西厢房把带全身镜的衣柜拿出来。 镜中的女人上身一件天青色棉布衣,下身是米黄细麻裙,腰上系着一条灰色的麻布腰带。 在农村为了方便劳动,这里的袖子都是偏窄的,裙子也只到脚踝那里,露出自己做的布鞋。 即使已经形销骨立,但容貌却没有消减太多,还能看出清丽来。 用全身镜看的更全面,整体和现代的她像七八分。可能是生了两个孩子和身体虚弱的缘故,看着还比现代的她大了五岁。 宋娘子照过铜镜和井水,那时候的形象和自己也有九成像。只是她一米七一,而宋娘子看上去只有一米六六左右。 倒是曾经的b-变成了c+,合着这还有意外惊喜?宋叶箐无语。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呢?而且还是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古代人。 她确定自己学的历史里没有大安国这个朝代,家里的族谱也没有宋娘子一家人的名字。 再说这里也不能修炼啊,所以她应该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并不是自己那个世界过去的时空。 面对这样的情况宋叶箐难得满头迷雾,看不清前方了。是谁送她来的这里呢?她自己可没有那个能力穿梭世界。 宋叶箐又用了一个下午思考无果后,决定先过好当下再说别的。 古代农村睡得都很早,因为买不起蜡烛和灯油,也没什么娱乐活动。 这里最便宜的蜡烛是20文一根,之前家里大多用的这个,只是燃烧起来烟有点大。 这还是有闲钱的人家才舍得买的,大多数人家都是在屋子里烧火炉,烧水取暖照明几用。 再往前的宋家用的又更好一些,江南富庶,蜡烛卖100文到300文不等。 家里本来是有一盏煤油铜灯的,只是上个月拿去换了粮。 宋叶箐想到宋娘子十四岁以前的生活和如今的对比,不得不说很佩服她。 富家小姐骤然落难,一时之间家人死亡殆尽,只剩她一人。她却没有丧失生活的勇气,而是选择用自己的能力过好日子。 嫁给一个以往估计看都不会看的农家子,却没有觉得委屈了自己,把婚姻经营得幸福美满。 也称得上世间的奇女子了。 到底是不习惯没有亮光和天一黑就睡觉,宋叶箐最后还是把充满电的台灯拿了出来。 “娘,这是什么?” 何承则觉得今天这一天都好神奇,不仅吃到了很多好吃的,还有这些没见过的东西。 娘说一会还要喝牛奶呢,只是放在桌上要等凉一会才能喝。他没有喝过牛奶,但并不影响对它的期待。 “这是灯。” “灯怎么这样?”小小的脑袋,大大的困惑。 看来他对灯这种东西已经有了初步认知,这个台灯跟他见过的都不一样。 早上还觉得这孩子不好奇新事物呢,没想到其实还是有好奇心的。 “灯有很多种呀,这只是其中一种。” 宋叶箐把在床上又蹦又笑的老二抱住,生怕他蹦跶着掉到地上。 可能是今天难得吃得饱饱的,两个孩子的精力很是旺盛。 老大一直在问问题,老二也不安分。 “还有哪些呢?”老大不满意这个回答,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怕了怕了。 宋叶箐本就不喜欢说话,真的招架不住。 “很多。” 真怕他再问很多是多少,所以宋叶箐下床拿了桌上晾着的温牛奶希望能堵住这小子的嘴。 床上的被褥已经被她换成了空间里的,更舒服,原来的被她收拾洗晒了。 要不是一米八的床拿出来不好摆放,她还想把床给换了。 由于水资源是真的不够,所以晚上他们三个只烧了两盆水,简单擦洗身体。 好在最近天冷不怎么出汗,简单擦擦也够了。在灵雾山上,她也不是每天都烧水用浴缸洗澡的。 而给两个孩子擦洗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这一天下来,宋叶箐发现,无论孩子再怎么乖,可照顾起来真不是件容易事。 小孩子哭起来是真不讲道理,老大倒是除了早上那次再没哭过。 老二可是哭了两场。一次是摔了,一次是他哥来不及给他脱裤子然后拉在了里面,他可能觉得脏或者自己做错事才哭。 于是,宋叶箐差点贡献出人生第一次,洗沾了x的裤子。 为什么说差点呢?因为本来她都要鼓起勇气去洗了,毕竟这哥俩的衣服现在只有四套,老二穿的还是老大以前的。 可她实在下不去手,才想起来空间里有几套柔软的运动服,可以给他们改来穿。 真的,让一个从没生养过孩子的十九岁少女做这些,着实有些为难人了。好在老二已经断奶了,否则她得有多奔溃。 上完厕所给他们擦也就算了,勉强能接受,空间的纸不多但也不至于省在这。但让她上手触摸,去洗就太令人窒息了。 这个世界上厕所用的草纸太糙了,她习惯不了。草纸还算好的呢,有些人家买不起只能用木棍,那才可怕。 第八章 带娃破防惹心怜 所以如果确定自己回不去了的话,她得想个办法研究纸巾出来用。 慢慢适应,总不能每次裤子脏了都扔掉。 宋叶箐摸摸鼻子,想起那条“气味芬芳”被自己丢得远远的裤子表示:下次一定! 她现在身上穿着空间里的睡衣,还有内衣裤。 还好她大多数穿的运动内衣,虽然胸变大了但宋娘子比她瘦,所以还是合身。 半夜三点,耳边又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 哦,这是要嘘嘘了。 宋叶箐生无可恋的蹲在夜壶前,给老二把尿。 如果有机会回现代,她是绝对不会生孩子的。太难了!宋叶箐宁愿回去跟厉鬼大战三百回合。 宋叶箐坐在床边,脸色好像比昨天更差了些。 如果能回到昨晚,她是绝对不会给两个孩子喝牛奶的。以后还是早上给。 睡觉时她一向警觉,因为夜晚是鬼物活动最频繁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在睡梦中死去都是有可能的事。 昨晚两兄弟一共起了五次夜,以前最多起三次而已。在她看来,都是睡前那杯牛奶害的。 现在她都庆幸自己有宋娘子的记忆了,否则她真不知道会出多少乱子。 占了别人身体就要把人家的儿子养好,不就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吗,她行!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她真不行… “你怎么了?别哭啊,到底怎么了?是哪里难受么?” 她正在研究一会吃什么呢,睡在床里侧坐起身的老大就哭了起来。 最重要他哭的还不是那种熊孩子类型的又哭又叫,只是呜呜呜如小兽受伤般委屈地带着抽噎。 这谁受得住啊? 宋叶箐手足无措,把他抱过来在怀里哄着,语气中有道不出来的温柔。 这要是让玄门私校那些师弟师妹们看了估计以为自己见鬼了。不对,见鬼对他们来说挺正常的。 老二听见哥哥哭也跟着一起,兄弟俩二重奏。 他真的是很喜欢学哥哥了。 “没事没事,不哭了好吗?乖。”宋叶箐只能一手揽着一个,轻抚他们的背。 终于,哄了两分钟后,哭声渐渐没有了。这两个孩子是真的乖,也太好哄了。 她的那些侄子侄女,哭起来至少也要五六分钟才能消停。当然不是说他们不乖,只是眼前这两个孩子跟他们比起来真的太过懂事了。 尤其是大的这个,隐约知道最近家里过得不容易,所以会尽量少给大人添麻烦,还要帮忙看着弟弟。 “娘,你是不是……不喜欢大宝了?”哭倒是不哭了,但还是一抽一抽的,让人觉着可怜。 “怎么会呢?娘最喜欢大宝和小宝了。” 宋叶箐最终还是被乖软的孩子攻陷了,也能毫无心理压力地开始自称“娘”。 这才第二天就破了她的防。看来,熊孩子的威力很大,但乖孩子的威力更大。 “可是你都不亲亲大宝和小宝了,也不跟我们玩。” 老大委屈地直抽抽,老二在怀里玩着她睡衣上的扣子嘴里还时不时叫着娘。 “阿。娘…小宝。”老二指指自己。 确实,宋娘子每天在他们起来的时候都会挨个的亲亲,然后母子三在床上玩半个小时左右。 白天也会给他们讲讲故事,说话,偶尔带着出门走走。 而宋叶箐没有做那些,她接受自己穿越后只是想着能让他们吃饱喝好,保护好安全就行了。 看来是昨天她带来的变化让他一下子觉得没有安全感。那些多出来的东西虽然是好的,但也是不同寻常的。 孩子对多出来的东西会觉得新奇,但也会恐慌。这不,发现第二天还没变回去,就爆发出来了。 宋叶箐低下头迟疑又坚定的亲了亲兄弟俩的额头。 对不起啊,是她不好。只要她还在这个身体里,那每一天她都会努力学着当好一个母亲的。 她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承诺。 最后她像宋娘子一样带两个孩子在床上玩了半个小时,把他们逗得嬉笑不止,她的脸上也时不时露出笑容。 还是要让孩子有个适应的过程,他们的感觉其实是很敏锐的。 如果宋娘子回不来,她会慢慢改成自己的方式和孩子相处。她是她,终究做不到一辈子都学着宋娘子。 早上照旧蒸了蛋,又煮了南瓜小米粥,放了糖的粥让两个孩子吃的很香甜。 “箐娘!箐娘?” 吃完早饭正带着他们在院子里消食,外面有人叫门。 听声音好像是葛大娘。 “来了。” 宋叶箐调整了下表情,取下门闩,迎她进来。 “大娘。” 葛大娘和宋娘子关系亲近,见面就不用行福礼,只需微微垂头以表尊敬就好。 宋家老宅礼节多,大概是隐世家族通有的毛病,所以宋叶箐融会贯通后做起来倒也不难。 “我来看看,昨日你一直没出门,有些担心。言信出去三天了,还没回来吗?” “葛奶奶。” “奶奶。” 两个孩子也软糯地叫了人。 “哎,大宝小宝真乖。” 葛大娘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带几分担忧打量着宋叶箐,见她确实没什么异样才往里走。 可能是怕她昨天不出门就没菜吃,手上还拿着一把野菜和三个小小的鸟蛋, 也不用宋叶箐接手,进了厨房把菜放置在桌上,又拿了陶碗放鸟蛋。好一个干脆利落的大娘。 不过由此看来,两家关系的确不错。 宋叶箐每次做完饭都会把东西收拾好放回空间,倒不担心暴露什么。 何言信夫妻俩这几年来的确承她当初说媒的情。 他们家中没有长辈,于是在成婚,生孩子这些大事上葛大娘教着宋娘子,帮衬了不少。 宋娘子到底是娇小姐,不太适应这的生活,也是葛大娘带着了解了一些她不懂的问题。 原先何言信出门请她过来做饭,可她不愿收钱,只说自己还有儿媳妇招呼家里,做饭费不了多大功夫。 而宋娘子每次也会让她带些菜,或者几个鸡蛋回去。 前面半年也没什么饭可做了,家里大多吃的是稀菜粥,宋娘子自己也能煮。所以才没继续来给做饭。 葛大娘家有十口人,日子过得更难。后来这段时间何言信出门弄到的粮食也尽量分给了她一些,后来因为一些事才开始收钱。 “他还没回呢。我昨天在家里洗了衣服,扫扫地,就没出去。” 宋叶箐去拿了凳子招呼她坐下,又用陶杯给倒了水。 “我说呢,要不是能听见你这边有点动静,我肯定早就过来了。” 初见时身上还看得出有点富态的农家大娘如今也干瘦得仿佛老了十多岁。但葛大娘五十都不到呢。 可见日子都不好过,但还是拿了野菜和鸟蛋过来。 那把野菜比宋娘子找到的更嫩一些,鸟蛋也难得,不知道找了多久才找到的。 安山村在这附近算是比较富裕了,外面饿死人是常事,这里只有几个老人为了省口粮给家人自尽去世的。 村里每户人家几乎都是想办法把吃的留给孩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下一代就是他们对未来的寄托和希望。 第九章 半夜惊醒抽苗刀 “你也别太担心言信了,他一向聪明机灵,在外边不会出什么事的。” 葛大娘看她今天的神情不同往日,还思索着安慰了她一下。 别以为古代人就傻,有些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着呢。而且老人家的眼光也毒辣得很。 虽然宋叶箐并不是担心何言信,只是不太习惯和别人进行话家常模式罢了。 “不过你们夫妻俩的感情真的是好,每次出门你都这么挂念,我就不多说了。”葛大娘还打趣了她一句。 宋叶箐本能地想否认,但又想想好像的确是这样。何言信出门时宋娘子都会担心他在外面吃得好不好,会不会遇上什么事。可以说是牵肠挂肚了。 那她就只能低下头装羞涩咯。 “看见你没事就行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有什么事在院子叫一声就成,啊。” 因为给的不是粮食,所以她没有拒绝那把野菜和鸟蛋,只道了谢。想着空间里有什么可以给葛大娘送一些。 不过得等何言信回来,才能对这些东西的来源有个合理解释,全推给他就行了。 如果是别人她可不会把珍稀的物资给出去,但葛大娘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自己变成了宋娘子,也得承她的情。再说,物资没了还可以找办法挣,可命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但整个村她就无能为力了,空间那点东西真不够两百多人分的。而且还要承担暴露的风险,她又不傻。 她只尽力所能及之事,安自己的心罢了。 放孩子在院子里玩,宋叶箐回屋,准备用运动服给两个孩子做衣服。 她自己是不会的,但凭借着记忆应该做得出来。 从柜子上拿了箩筐,里边针线齐全,空间里还真没有。 至于那个绣架上还未完成的牡丹彩蝶她就不去碰了。之前绣好的已经让何言信带着拿去县城看看能不能卖掉,如今只剩下这个没做完的。 对什么平绣,洒线绣,平金绣,戗针,扎针等等宋叶箐想想就觉得脑袋疼。更何况还要配色,搭线捋线,画花样。都不是容易事。 她宁愿去背有四万字的《高上玉皇经》也不想弄这个,让她去站桩也可以啊。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绣花的。 还是做个简单的衣服出来再说。 终究没想到,就算有了记忆加成,她做出来的衣服也就勉强能穿得出去罢了。 脑子:好的我会了! 手: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宋叶箐拿着手上这条黑色运动裤改成的童裤,都不好意思拿给孩子试穿。 看宋娘子做的那些,针脚细密,规规整整。再看自己的,散乱错落,不忍直视。 这还是简单的裤子,又修改了两次后的成果呢!轮到更复杂一些的衣服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完了,真得好好练练才行。 毕竟外面很少卖小孩子的衣服,因为孩子长得快,所以一般人家都是自己做的。做之前收一收,等孩子大一点又改了继续穿。 做一个好母亲的步骤: 给孩子做好吃的√ 给孩子洗澡√ 半夜起来给孩子把尿√ 陪孩子玩√ 给孩子亲手制作衣服x 唉!宋叶箐叹气。 但还是给小宝试了试看还有哪里需要改动。 弄好后从空间拿了苹果用来安抚自己那七零八落的自信心。当然,也少不了兄弟俩的。 宋家果园出产的沙甜大红苹果让两个孩子吃的是眉开眼笑。宋叶箐感觉心情真的好了不少,不知道是因为苹果还是孩子。 不过还真挺治愈的。感受着手下细软触觉的她默默想。 摸两个孩子头的手法也越来越熟练了。 没想到,白天葛大娘刚说完有什么事让她喊一声后,晚上就真的出事了。 宋叶箐猛地睁开眼睛,轻手轻脚下床,从空间拿了苗刀握在手里。手枪就算装了消音器声音也会很大,有孩子在,用不了。 厨房进了个人。窸窸窣窣的,好像正在翻柜子。 她有些懊恼,自己醒来的太晚了。要是以前,人还没翻进院子她就察觉到了。 那么高的院墙到底还是挡不住有心的人。 这人的步伐不是很沉重,难道是个女的? 不对,现在很多人都吃不饱,也有可能是个瘦弱的男人。 才养了两天的身体还是很差,空有武学招式也没用。最重要身后还有两个孩子。 宋叶箐只得按耐住,不好出去硬碰硬。 厨房里也没剩什么东西,那些拿了就拿了,没有三人的生命安全重要。 但她还是拿着刀小心走到房间门后,如果那个人要进来,随时可以给他一击。 宋叶箐把耳朵贴朝外,仔细监听着外面的动静。 等等!从墙外又跳下来了一个人,这人步伐比里面这个沉重许多,是同伙吗? 宋叶箐神色凝重起来。一个人她还有把握,再来一个……她真的只能大声呼救了。 “谁在那!” 先是微微有些沙哑但充满了威慑力的声音传来,随之又是一声惨叫,那是另一个人的。 宋叶箐把刀收回空间,快步回了床上。因为两个孩子被那声惨叫生生吓醒了,哭了起来。 她不担心外边,因为那个喝问的声音和记忆中宋娘子的丈夫对上了。 还是哄孩子要紧,这大半夜被惊到可得好好哄一下,不然容易出现心理阴影。 于是学着小时候被惊吓到时,奶奶哄她的手法。慢慢地,兄弟俩哭声一前一后停下来了。 惨叫声也渐渐小了,估计是何言信拖着那个人出了门。隔壁葛大娘家也有人起来到这边看情况。 把身上的睡衣换掉,又穿好衣服。宋叶箐才走出去,在院子里遇上急急进来的葛大娘。 “你人没事?孩子有没有被吓到?” 今天的月亮很圆,地上果真就像铺了层白霜。适应了一下看周围能看的很清晰。 “没事,他没进我这屋。那是个什么人?” 宋叶箐被葛大娘拉了手上下察看,有些不习惯,可还是忍住没把手抽回去。 “我看着倒像是隔壁村的,那个村里比我们还难呢,估计摸进来是想偷点吃的。” 葛大娘看她没事后大大的松了口气,收回一只手抚了抚她自己的胸口顺气。 “这大半夜的真是吓死个人了!还好言信回来撞上了,不然真不敢想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该怎么办。” 说着又拉着她往屋子里去。 “外边的事叫他们男人解决去,咱们回去守着孩子。” 宋叶箐只好跟着回屋,又把窗子打开让里边多点亮光。 “娘。”一个小小的身子依偎过来,寻求娘亲的怀抱。 这是醒来后并没有睡过去的老大。老二还小,刚刚只哭了一会哄着就睡着了。 坐到床边把老大抱着,轻轻拍着后背。葛大娘在窗边的榻上。 “我这没事的,要不大娘您回去。” 静坐了一会才发觉这是葛大娘怕她害怕,才留下来陪着她的宋叶箐劝说。 “没事,我陪你等言信回来。” 因为孩子睡了,葛大娘低声回道。 她这么说,宋叶箐也就不再劝了,一时之间室内一片静谧。 第十章 何言信归显疏离 这会她才想起床上的那些被子枕头。 因为葛大娘时常进屋帮宋娘子看孩子,所以这里有些什么用品她大概都是知道的。 还好她拿出来的是纯棉深灰的那套,再加上夜晚环境黑暗,应该看不出什么。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宋娘子的婆婆早逝,而葛大娘做的一些事也跟婆婆差不多了。 宋娘子既不幸又有幸。不幸的是家人惨死孤苦一人,有幸的是她流落到安山村还能嫁得一个良人,还遇上葛大娘这么个待她好的。 十余分钟后,何言信就进了院子,手上还提了满满当当的一麻袋东西。 葛大娘在窗子那看见何言信进大门她就出去了,宋叶箐想了想也跟在后面。 “那人怎么解决的?“葛大娘问。 “给赶出村子了。”何言信低声回答。 毕竟没造成什么损失,大半夜也不好带着去见官。更何况现在家家都吃不饱。 葛大娘知道了后续也就放心了,没多说,抬脚准备回家。 “大…大娘,你等会。”不知道为什么,何言信叫这声大娘时不大顺畅。 原本就是想打个招呼就走的葛大娘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又要给她分辛辛苦苦从外边带回来的粮食了。 “嘘。”葛大娘看看她家那个方向示意把谈话音量放低。 “言信啊,这次大娘我就不收了。每次你都少收我那么多钱,以前大娘绷着个老脸也就收下了。可如今情势越来越差,这些就留着给你家娘子多吃点,你看她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走到何言信面前低声絮叨。宋叶箐停在她身后不远处也听到了这些话。 听见葛大娘提起宋叶箐,从她出来后就低着头摆弄麻袋的何言信才看了宋叶箐一眼,马上又低下了头。 “大娘家里有两个儿子呢,再怎么着也饿不着我。你们好好过日子,别老惦记着大娘了。” 说完这些葛大娘拍拍何言信的手臂,让他放心。 “没事,挺多的。”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何言信只说了这句就没下文了。只在那把口袋里的粮食分出来一份,还割了差不多两斤肉,准备给葛大娘带走。 而宋叶箐没说话,因为…眼前的何言信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就有点,过于疏离和僵硬了。 记忆中何言信对葛大娘那是很亲近的。 因为他父亲过世后葛大娘就经常照看他们母子,何母过世也是吴家帮着料理后事才不至于让他手忙脚乱。更别提还帮他娶了宋娘子这个媳妇。 葛大娘对何言信来说已经是他的亲人了。 如果不是因为葛大娘的二儿子夫妻俩总看不惯她帮衬隔壁,经常在那边指桑骂槐的话,那些粮食是直接给的。 毕竟泥人都有三分脾气呢,送给葛大娘的粮那对夫妻也能吃到。 你骂我我还要给你吃饭?想得美!所以收的那部分钱其实就是这夫妻俩的饭钱。 不容葛大娘再拒绝,何言信把手里将近二十斤的粮和那块肉提着送她出门,最后直接塞到葛大娘手里迅速关了门。 放好门闩的何言信大大的松了口气,转身看见还在院子的宋叶箐,整个人又开始不自然了。 这个人…… 宋叶箐若有所思。 “你进去睡。” 见宋叶箐还在原地,何言信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 “嗯。” 算了,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还是等明天再说了。反正看他那个样子今晚是不会回房间的。 宋叶箐打着哈欠,决定陪孩子睡觉去。至于何言信睡哪?管他呢。 何言信见她走了,才如释重负般拿起麻布口袋走向厨房。 没错,他决定今晚就留在厨房了。天气还是很冷的,至少厨房还可以烧个火取暖。 当他正灰头土脸用手中火石试图点火时,宋叶箐出现在厨房门口。 “怎…怎么了?” 发现宋叶箐的何言信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因为别的。 宋叶箐没说话,把被子和褥子往他手里一放就走了。 没办法,回去后她才想起现在已经是秋末,接近零度的夜晚可不好捱。思想想去后,还是取了家里原来的被褥给他送过来,总不好叫人冻着。 何言信:…… 原主这个媳妇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都不问丈夫为什么不回房吗?心这么大? 不过既然有了被褥那还是去西厢房收拾收拾那张原主小时候睡的床,厨房他可睡不惯。 没错,何言信身体里也换了个灵魂。 他记得那天听朋友的介绍去了离市区七十公里远的一条围山公路兜风。 灵雾山,名副其实。那的环境确实很好,空气也格外清新,让人浑身舒畅。 因为听说山上是私人的所以不允许上去,于是有些好奇,就到山脚竖着的牌子那里下车看了看。 等要走时才发现他的车抛锚了,只能下车到处找信号打电话。 一个黑影突然袭击了举着手机的他,就算是练了十年跆拳道都毫无招架之力。 原本以为是山上的野兽,但看清眼前的东西后,直接颠覆了这二十一年来的世界观。 血红的双眼,里面的怨气仿佛要化为实质冲破出来。扑面而来的腥臭,直接从鼻子冲进了脑子,让人窒息。 这绝对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生物! 后来他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最后闭上眼时只模糊的看见有个女生飞速的从一辆车上跳下来,手上还凭空拿出了一把木剑,还有一些闪着光的奇奇怪怪东西冲向那团黑雾。 谢谢你救我啊,可惜…… 何言信还记得濒临死亡的那股透彻冷意,所以他应该是死了的。 可两天前他居然睁开了眼,只是已经换了个身体,甚至还到了古代。 醒来后他恍惚了半天,因为那些记忆很长。 前半段有苦有乐也有幸福甜蜜。可后半段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和最后道不尽的孤荒,麻木。 这里的何言信不仅名字,年龄和他一样,就连容貌都差不多。 只是现代的他皮肤更白许多也更年轻,个子倒都是一米八二。 胸肌和六块腹肌还在,只是缩水了不少。这是饿的? 读过书的原主气质其实偏文气一些,可因为常年做农活身上有恰到好处的肌肉。这个样子既矛盾又吸引人。 至于他,虽然经常跑步健身,练跆拳道。但由于还是学生,又经常坐办公室,所以他的气质其实是没太大攻击性的。 刚开始何言信的确有些恐慌。 在现代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因为是家里的小儿子,所以也没有太大压力。 于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计算机专业,在十八岁那年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游戏公司。 先是聘请了自己大学里几个专业很厉害的学长,和他一起开发出几个小游戏维持公司运转,然后投入大量时间进行一个长期项目。 因为自己也喜欢打游戏,真正热爱这个行业,投入了不少精力去经营。所以他们的公司也越来越好。 他死的时候公司最重要的项目已经开始收尾了,可他是没机会看到了。 第十一章 搞钱吃饭有点难 有些遗憾,再也玩不到游戏,摸不着电脑,开不到爱车。 还有,见不到家人。 不过能捡回条命还是挺好的,活着最重要。 何言信的性格一向开朗乐观,可能是家庭氛围好的缘故。 他的父母感情极好,夫妻俩当年一起经历了从无到有,一起拼搏奋斗才有了现在这些产业。年年都被网友评选为最佳模范夫妻企业家。 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天天在家腻歪呢。 而作为家里的小儿子呢,他的确挺受宠爱的。 只希望听到自己噩耗的父母别太伤心,也希望大哥努点力早些找到另一半,再生个孩子出来,他们慢慢的就不会太难过了。 真想告诉他们:没事!你们儿子我还活得好好的呢。甚至连女朋友都没谈过的我现在都有媳妇,还有两个儿子了! 等等! 媳妇?儿子…还两个? 他错了,他不该这么乐观的。 不过到底没逃避现实,终于想起原主本来是到县城来赚钱买粮的。 他早上是在城外的一个破庙里醒来的,很多为了省钱的人夜里会在这里休息,白天又进城做工。 啃完身上最后一个杂粮饼,何言信才开始思索接下来的事。 原主读过书能认字,也会算账。所以以前都是定时间过来帮一些没请账房的人家清账。 毕竟养一个账房一年要花十多两银钱,而一个季度请何言信一次才一两左右。所以古代读书贵是真的。 可昨天原主进城才发现因为干旱,县城里能走的富户都陆陆续续走了,其中就包括上次来还在的一些老主顾。整个县城萧条得不成样子。 又找了几家都说用不到账房,他才回了破庙,准备明天再去看看。如果再找不到,原主是打算去做苦力的。 难不成他也要去当苦力搬东西?可做一天最多也只能拿到100文,以目前家里的情况来说,有些太少了。 何言信想想他自己有什么技能是可以在古代用的。 钢琴?没琴。 马术?买不起马。 射击?也得有枪啊。 现代教育知识?和科举不是一个体系,作诗都不会的他还真考不了科举也做不了老师。 跆拳道?做护院得卖身,押镖得出远门,开武馆没钱。 做玻璃,肥皂?他看过这方面的书,家庭教师也带着他做过一些小实验。可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就先不搞这些费时费劲的东西。 计算机专业就更不用说了,这连电都没有,更别提网络了。 何言信突然发现他真的挺没用的。宋娘子比他厉害太多了。 原主卖掉的那四件宋娘子最近几天做的绣品,因为价格比镇上的高一些,除了手帕、荷包外有一件又是大的,所以得了300文。 但这些用来买一家四口的粮食是不够的,大米已经从以前的500文每石涨到了现在的二两一钱每石。而这里的一石约等于120斤。 而原主家里现在大概只有一两银,那是留着应急的。 也就是说现在自己手上这300文钱只够买大约十七斤大米。杂粮陈粮倒是能买个二十斤。 何言信想到那些在他眼里并不算正经饭菜的稀粥配咸酸菜,无奈的叹了口气。 光吃杂粮怎么能行呢?而且杂粮里面还掺杂着小石子。 更何况他自己也受不了没有一点油水的咸菜配野菜杂粮粥,得想办法买点别的。 刚刚啃的那个饼啊,要不是肚子饿已经得不行了,他只想给扔了好不好。 从小到大他还真没吃过这种苦。 路漫漫其修远兮,想在这恢复现代的生活已经不可能了,但至少得吃饱吃好。 不是,不是。他在现代好歹也算是个人才了,怎么来到古代连饭钱都赚不到呢? 何言信努力想自己在这能做什么挣到快钱。 紧锁眉头慢慢复盘了一遍脑中那些记忆,很快就想到了方法,只是需要好好计划一番保证出不了纰漏才能去做。 虽然有很大风险,但这是最简单快速的办法了,就这么干!俗话说得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呗。 起身进城后。在成衣店用70文买了套米白墨黑拼接的衣服,花了7文钱在旁边胭脂店买了盒最便宜的粉。 在路边吃了碗臊子面,花20文。粮价翻倍,面钱也翻了个倍。 晚上又花40文在城边找了户普通人家准备歇一晚,接触主人家时全程低着头让人看的不太清楚。 因为现在住客栈需要登记路引,他身上带了的,不过…… 接下来何言信就在房间里一直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时而皱眉,时而微笑。说实话,有些神神叨叨的。 第二天起了个早,开始捯饬,六点多就出了门。 身上衣服的料子只是普通的细麻布,但何言信的容貌本来就挺好,就是皮肤不是很白皙。 但这个简单,何言信经常看他妈化妆看的都快学会了,所以才买了盒粉用来擦脸和身上那些露在外面的地方。 这么收拾下来还挺有那股子谦谦君子,隐士高人的范。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单纯的瘦罢了。 很好!至少第一眼看过去绝对不会跟昨天进城的黑衣农家汉子联系起来。 “娘,这个人在干嘛呢?” “他在那臭美呢。你可别学,一个大男人……” 女人牵起孩子有些嫌弃地绕过正用地上的一洼污水“照镜子”的何言信。 何言信:…… 努力在刚蒙蒙亮的天色下照完镜子,再次确定自己的装扮没什么太大破绽。他信心满满地往知县家的宅子走去,再出来时怀里已经是鼓鼓囊囊的了。 然后冷静又迅速地在城里七拐八拐,终于甩掉了后面跟着的人。 啧啧啧,比起他遇到过的那些绑架犯,这样的跟踪手段弱爆了好不好。 最后在一个隐蔽的巷子里换上之前藏在这里的衣服,到旁边的水井那洗掉脸上的粉。又用烧过的木炭改了眉型,显得人有些凶。 新买的衣服被他用力撕碎东一块西一块的丢到了茅厕里。不是他浪费,只是留着毕竟是个隐患,保险起见,别要最好。 因为衣服质量不错,被人捡到肯定会穿的。所以撕碎扔掉也是怕给别人带去灾祸,毕竟他跟那位知县说的那些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当然也是为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只要知县的人现在认不出他,也找不到这套被丢掉的衣服,自己在知县那就有了余地。 不过现代有监控器的情况下找人都不是很容易,更别说这是在古代了。 原主和他都没有在城里用路引,这怎么找?挨个问吗?等他们问到自己早跑了。 把在知县那里拿到的二百两银票和十两的银元宝藏在衣服里贴身放好,手上只拿了十两用来买物资。 先是去吃了个饭,在城里打探了一番消息。 下午又慢悠悠的去米铺买了六十斤大米,因为自己很喜欢吃红豆所以单独买了五斤。 去肉铺买了六斤猪肉和一只鸡。他老觉得用稻草绑鸡蛋不是很安全,所以只买了二十个。 在城里找了一圈才在一户有水井的人家那里买到蔬菜。种类单一,有青、白菜,蒜苗和茄子,还很贵。何言信也不管贵不贵,能要的全都要了。 第十二章 要老婆不要不要 难得来县城,应该买多一点东西的。只是买太多不好赶路,也容易被人盯上。 他本来想直接弄辆马车或者牛车多买点粮食拉回去。可这种灾年里,过于高调的独身出头鸟,容易被人按死。 若是刚出城门就被人打劫就尴尬了。 虽然他的跆拳道黑带不是注水的,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并不敢托大,毕竟多来几个人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别说他怂,只是死过一次的人很惜命,谢谢。 最后何言信躬着腰身背着东西,一眼望去就是个普通的农家汉子罢了。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出了城。 虽说最近摄入的营养不够,但原主身上还是有一把子力气。背了将近八十斤的东西,也没有很吃力。 出了城,朝着记忆中的安山村走去。这段路他要走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 说实话一个人在古代走夜路,他还是有点虚。这里可不像在现代,就算是晚上路边也有路灯。 其实以前他胆子还是挺大的,只是死之前那段经历真的太突破人的承受能力了。 还好今晚有月光啊,不然要点火把才能赶路,那多难受。 即使身体是适应的,但何言信心里适应不了。原主走四个小时的路程被他走出了五小时。 他这辈子…错了,应该是他上辈子都没走过这么长的路。 终于在半夜十二点左右赶到家的何言信看到围墙边垒着的石头。 出事了! 马上把东西丢到一旁,踏着那些石头翻进了院子。 他接受到的记忆实在是太多,姑且认为那是原主的上辈子。所以何言信一下子没想起来今天出的这件事。 上辈子原主要明晚才回家,因为他真的去做了苦力。 回来后才知道这晚有小偷翻进了家里,好在没有伤人,只是把厨房里那袋杂粮翻走了。 但他还是后怕了许久,能不出远门就不出远门,就算再晚也会赶回来。 小偷看见有人来本来要跑的,只是院墙太高,开大门需要时间,不就被抓了么。 这波啊,这波叫瓮中捉鳖。 何言信进去后在院子里用一招擒拿手就把人给按住了。这人是真瘦,一点不费力地拖着出了门。 出去后边揍边威胁了那个小偷一顿,以威胁为主,只给了点教训。 不是他心慈手软。最重要是这人无论前世还是现在都没有伤人。若不是真的饿到受不了了,谁去偷那么点杂粮啊? 现在这么个日子,何必把人打得下不来床,活活断了他的生路。 后来隔壁葛大娘的大儿子出门,他们一起把人弄出了村子,何言信才去墙边把东西提起来进了家。 面对原主记忆里占比很重的葛大娘,何言信穿越后第一次紧张起来。 不敢多说话,只按以前的惯例从背回来的粮食里给她分东西。 而原主的娘子,他连看都不敢抬头看。 虽然不知道自己穿越到这里是随机的呢,还是自己的前世呢。 但他没有被那些记忆中浓烈的感情影响到太多,何言信分得清谁是谁。 身体是原主的,即使自己有原主的记忆,但他不可能继承原主的一切。 想想看,如果原主知道自己占了他的身体,占了他的人生,还占了他的媳妇,那得多憋屈。 所以说,媳妇不可以。 还是跟宋娘子说清楚,如果知道真相的宋娘子想改嫁,他肯定支持。 到时候还会给她一笔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毕竟在古代二婚的女子不太好过。 那如果不想改嫁呢…… 对哦,为母则刚,宋娘子怎么可能抛弃孩子,毕竟原主都不在了。把孩子交给自己,她能放心? 所以她可能会带着孩子改嫁,可去哪找那种能让你带着父亲还健在的两个儿子进家门的人呢。 关于怎么对待原主的娘子这事,还真的有些棘手。 何言信受自己父母的爱情影响,对伴侣有很大的期待。 所以不像一些富二代那样游戏人间,随意交女朋友。作为一个二十一岁的处,身边的朋友也没少嘲笑他。 对于未来的老婆啊,他认为自己一定会在遇见的瞬间产生“就是她了”的那种感觉。 或许这种思想过于简单纯洁了。不过他爸当初就是这样一眼相中了他妈,大半辈子过得甜甜蜜蜜的。 而且原主对他娘子不也是一样的么。 在何言信的记忆里,从他第一次在山间捡到那个小娘子背在身上起,就觉得心里好像汇入了一股暖流。 并不是见色起意,毕竟那会他连她的脸都没怎么看清,而且小娘子当时整个人狼狈得很。 可见灵魂伴侣这种事还是存在的。 走了五个小时路,何言信也不管地上睡得舒不舒服,躺下马上就睡着了。 有事明天再说。 外面天蒙蒙亮。 老大还没醒,老二估计早醒了,一个人在床上乖乖自己玩自己的。 见宋叶箐醒了,用半个身子压过来,摸摸娘亲的脸。宋叶箐也摸回去。 穿越第三天,适应良好。 只是外边还有个看不清路数的在等着她呢。宋叶箐有点烦,她不怕困难,可怕的是未知的困难。 跟往常一样,在床上又待了半个小时,等老大醒了,才给他俩穿衣服。 然后让老大带弟弟出去玩,把床上那些收回空间,去柜子那拿原来的被褥出来铺上。 隔壁何言信还没起,宋叶箐拿出洗漱用品取了昨天放在空间的热水,加快速度帮两个小的洗脸刷牙。 自己也弄好后,站在厨房里犯了难。 早饭该怎么做? 那口袋东西是“何言信”拿回来的,自己总不好不问一下就用了。 在不确定他是否值得信任之前,自己也不能暴露空间。以前的何言信也许勉强值得交涉一番,但如今这个就算了。 所以…… 捡起昨天小偷匆忙中掉在地上撒了一半的杂粮,就吃这个?至于地上的那些,扫去喂鸡呗。 而此时西厢房。 何承则趴在床边看着睡得正香的人,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爹爹没有跟他们一起睡。 昨晚他就知道爹爹回来了,只是因为太困了嘛就没有第一时间去找。 于是在家里找了一圈后找到了西厢房这里,门没锁他用力一推就进来了。 老大还在用小小的脑袋瓜子思考要不要喊爹爹起床呢,结果旁边的老二看见他爹太兴奋了就一下子扑过去。 这张床本来就是给小孩睡的,所以并不高。 何言信是被吓醒的。 眼睛一睁开就看见一个圆圆的脑袋趴在胸前,嘴里咿咿呀呀的。 这一大早的,真是惊喜! 第十三章 来历问题谈一谈 “爹爹!” 老大见他爹被弟弟弄醒,也开心的扑过来。好几天没见,他还是很想爹的。 何言信……何言信能怎么办呢?也只能笑着接受呗。 赶紧起来穿衣服。 而兄弟俩简直把喜形于色表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把何言信团团围住,老二抱着他的腿不放,老大抓着他的衣服想要举高高。 何言信也乐呵呵的一手一个抱了上去。 不是他吹牛,自己虽然不是特别招小孩喜欢的那种。但他打游戏厉害啊,又是爱玩的性格,所以很多小孩都喜欢跟他玩。 尤其是他大堂姐家那个八岁的儿子,一到放假就跑到他那里,总说喜欢舅舅要找舅舅。 其实,就是想去他那玩。自己又不是爱说教孩子的类型,就很自由嘛。 倒是害得他经常挨大姐的训。 所以这边宋叶箐正琢磨着怎么把杂粮粥做的尽量好吃,就看见何言信一手一个孩子出现在门口。 “早。”可能是过了一个晚上的缘故,何言信表现得自然许多。 于是宋叶箐难得有些呆愣:“…早”。 难道她猜错了,这就是原主的丈夫? “早上吃什么?”何言信抱着娃走进来,看见桌上淘洗好准备下锅的杂粮,脸上顿时露出微妙的嫌弃来。 在现代他也吃过杂粮做的粥,但这里的杂粮跟现代的完全没法比。口感味道上就差了好大一截。 “拿我昨天带回来的那些煮。” 宋叶箐:…… 这一下子都给她整不会了,对方实在是过于理直气壮。 作为常年跟鬼打交道的天师,她确实不太会识人。 毕竟平时跟外人打交道不必多说,维持着大师风范就好。 而学校里的同学除了个别外,基本都碍于她的冷脸和宋家人的身份不大与她亲近。 所以她确实看不出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原来的何言信。 如果不是的话,他和两个孩子那么亲近,看着可不像自己刚来的时候。 但原主的丈夫在家可不会主动让宋娘子做饭。 宋叶箐一时之间又陷入了迷惑之中,这到底是还是不是呀? 虽然脑子里想法多,她手上却没停,把口袋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不是她逆来顺受,乖乖听对方的话。 只是现场有两个孩子在,不好多说。目前不能暴露空间,自己吃人嘴软,还真计较不了那么多。 何言信其实说完这话后就觉得有些不妥了,在现代他习惯了想吃什么就跟家里的阿姨说。一时之间忘了原主在家时都是他做饭。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而且不见他昨天生火生的稀碎么,还是别去添麻烦了。 他以前就是个生活废,煮个面都手忙脚乱的那种。 曾经有外卖,也有阿姨做饭,所以生活没什么影响。就是工作忙起来需要应付,泡个泡面他还是会的。 一朝回到生产生活水平低下的封建社会,对极其依赖各种科技产品的何言信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做饭问题还是先麻烦宋娘子。以后的话,还是得请人来做。 但他也不好意思干看着,把孩子放下,跑去院子里打水。 宋叶箐也利索的舀了米,拿上菜嘱咐两个孩子乖乖待着,出了厨房门去淘米洗菜。 何言信把水打上来,蹲在井边沉思。 宋叶箐也看向木桶,里面的水微微浑浊,桶底有些沙石。 见此,她并不意外,这个问题在她第一次打水时就发现了。 除了第一天,她煮饭用的水都是空间里的,井水只静置澄清后用来洗菜和洗漱。 家里的井打的并不算深,往年已经是足足的,够用。可如今,只能一省再省。 如果再不下雨,这里可能已经不适合生存了。也就是说,她需要考虑后路。 带那两个孩子离开?但何言信… 宋叶垂眼看着似乎遇到天大的难题,陷入沉思的男人。 何言信回家也好,有他在家看着两个孩子,自己也能放开手出门收集水。 空间有污水处理器,所以就算是河水收集起来也能弄成能入口的干净水。 更何况在这什么都是纯天然的古代世界,河水也没有太大污染。 就是设备略微大了些,不好大喇喇的拿出来。自己又不能直接在里面操作,空间只能放取东西而已。 等水稍微澄清一些,宋叶箐放下手中的东西把上层的水小心的倒往另一个盆,开始淘米洗菜。 “那个…” 何言信也回过神,纠结的看着忙碌的宋叶箐。 “吃完早饭,我想跟你谈谈一些事。” 还是先吃早餐再说。走了那么多路,作为一个壮年男子,昨天吃的那些根本挨不到现在。 “嗯。”正有此意,倒也省了她开口。 生火用陶罐把米放在炉子上熬着,转身到案桌切青菜。 灶台前,何言信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这是他按照记忆中一步一步生起的火,还挺有成就感。 “怎么样?我厉害!” 他自豪的跟两个孩子炫耀着。 而老大也当他的捧场王,拍手直欢呼。 “哇!爹爹好厉害!” 老二虽然不太懂,但看哥哥的样子,跟着拍手就对了。 “那是必须的!”他笑的更得意了,仿佛不是生了个普通的灶火,而是给奥运会点燃了圣火一般。 于是宋叶箐就看到满头大汗,脸上还有几处黑痕的男人在灶台的火光映射下笑的傻气满满。 哦,没啥。就是确定了这人绝对不是原主的丈夫而已。何言信对孩子很好,但大多时候还是维持着严父形象,不会像他这样。 灶上用铜壶烧了水,没等开,何言信先倒了一些出去洗漱。 因为平时用到的多,且用久了卖不出好价钱,这个铜壶才留了下来。 等粥熬的差不多,宋叶箐才取了四个鸡蛋放到灶台,换了个陶锅开始煮。 一人一个,今天就不炖鸡蛋了。 十分钟后,桌上就摆好了青菜粥,一碟咸菜和鸡蛋。 老大已经熟练的剥开鸡蛋,有点坑洼,但还是很不错。 见他小口小口的吃着,宋叶箐也放了心,别噎到就好。 小的这个还不太会,在桌上砸了几次。何言信就接手过来帮忙剥开,又找了把刀把鸡蛋切成几块,才坐下吃自己的。 他端着陶碗用筷子吃粥,动作有几分急切,却不见丝毫粗鲁。 当然不是说原来的何言信就很粗鲁,只是眼前这个人的行为举止与之相比更加精致讲究一些。 他好像不在乎在他们面前展现自己和何言信的不同,联想到之前说的要谈一谈,宋叶箐心里有了底。 她吃着东西默默的观察对方,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社交经验判断对方是否值得合作。 是的,她决定与这个人合作。 第十四章 不是本人惹警惕 就算这已经不是原来的何言信了,她还是决定照原计划跟对方和盘托出自己的来历。 除非跟他马上分道扬镳,否则自己不是宋娘子的事实也很快会露馅。 而且对于这个人是谁,她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如果她死后能重活,那同样被厉鬼害死的那个路人也有可能和她一样。 不仅如此,宋叶箐也差不多明白了她穿越的契机。 现代的千年老鬼在人间的没多少,大多都安分守己,在自己的地盘修炼。 天师遇到鬼也不是个个都捉的,尤其是这些老鬼。只要他们不出来害人,大多都是约谈一番,你好我好大家好。 原因无他。只是玄门后力不足,没法强制送这些“大佛”去地府罢了。 也不是打不过,只是要付出很大代价。倒不如维持着彼此的体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 不过对于身上有人命的厉鬼怨鬼,天师也不会心慈手软,再怎么也得捉了去,联系鬼差处理。 只有地府才有资格处置这些鬼,天师除非遇到紧急情况,否则都以收不以杀。 要是灵魂被灭了,就直接消散于世间,连投胎机会都没有,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天师一般不干这缺德事。 再有别的,就是受到他人委托,收取报酬捉鬼了。 其实玄门更像是地府的人间办事处,生前捉鬼,死后还有可能被收录成公差。 当然也有邪天师为了修炼杀鬼甚至是杀人的。就跟普通人一样,天师也分好坏。 他们和邪天师一直呈对立模式,对于玄门的后起之秀,邪天师一直盯着呢。 比如她空间里那把枪,可不是为了防鬼,而是防心怀不轨之人。斗法不一定赢得过,多一层保障是好的。 既然人间已经没有血气怨气那么浓厚的厉鬼了。 所以,他们遇到的那个千年厉鬼啊……估摸着是从地府逃出来的。 地府监管不力导致他们枉死,为了补偿他们送一段新人生么? 宋叶箐撇撇嘴,腹诽道: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至于为什么说他们是枉死,那个路人她就不知道了,可自己在现代的寿数还未尽呢。 她不会看相,甚至卜卦也只能问与鬼相关的。玄门内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捉鬼有天师,看相算命有相士,制药有药师……还有制符的,制法器的等等。 无他,每门知识都极其复杂需投入大量精力,一般人能学好一门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更别提他们还要跟普通人一样学语文数学那些了,毕竟响应义务教育嘛。 当然也可以多门兼顾。但就算是自己这样的天赋,对于玄门药理也只懂个半成罢了。 要是再多给她几年,相信她也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药师。 宋家是天师世家,目前族中只有两人为相士。一人是终身未嫁的二姑奶奶,一个是三堂伯家的大哥。 相士就是看出或者算到了什么,也不能跟亲近的人多说。而玄门子弟十八岁之前都会由家中长辈封印命盘,使等闲之人算不出看不透,也是一种保护。 只是自己成年时,大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面相。 “疾厄…福德…”他喃喃道,声音低不可闻,而具体内容更是没有出口。 看到夫妻宫时他就愤愤地脱口而出:“二十岁?!谁这么禽兽?!?” 虽然音量马上低了下去,但她还是听到了。 是啊,宋叶箐也很想知道,到底哪个禽兽,自己二十岁就被他拖着去结了婚。 哦豁,真想告诉现代那个未来的伴侣:醒醒,你老婆没了! 扯远了,回归现实。 其实她也明白,当时那种情况,就算让他们原地复活,但那具被鬼气严重侵蚀后的身体也不会好了。 结局要么早死,要么终身缠绵病榻,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她就算了,至少家里长辈联手后还能有办法为她祛除千年厉鬼的阴气。但另外那个人呢?有些东西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这样想想,的确不如补偿他们另一段人生重新开始。 虽然这里条件艰苦,要啥啥没有,还多了两个娃。但至少有健全的身体啊! 没回归多久,又被另一个问题扯了过去。 这两具身体里的原主呢?娃都不要给他们腾地方投胎去了? 地府办事应该不至于这么草率…… 这个疑惑暂时得不到答案,只能先处理好眼前事。 “你要谈什么?” 宋叶箐看着说要谈谈后,和她一起来到堂屋却踌躇了半晌没开口的男人。 此时的她双腿半步迈开,双手环抱在胸前。这是个极其利于攻击的姿势。 “我…额…你……。” 何言信纠结的很,平日里嘴皮子贼利索的人如今却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该怎么说? 打直球:我占了你丈夫的身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在有些愚昧的古代农村,会被当成妖魔鬼怪被人拖出去烧死的!不过记忆中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太多灵异传说。 委婉一点: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对劲?很对不起你,由于一些原因,你的丈夫可能回不来了。 横竖都不好说啊。 不管了!何言信一鼓作气,是死是活说了再说。 “我…。” “你不是何言信?”宋叶箐决定不让他纠结了,先前一步开口。 “啊?”何言信呆滞了,又很快反应过来。 “我不是,不对,我是何言信,但不是你的相公何言信。” “哦,他也不是我相公。”宋叶箐很平淡。 “不对,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什么叫做他不是你相公,你不是宋娘子么?” 她的这一手,打的他猝不及防,搞得有点懵。 “我不是。”身体有些撑不住这样紧绷的状态,宋叶箐微微松了松手脚。 何言信终于理清浆糊般的脑袋,明显察觉到对方和宋娘子的不同。 这专业的站姿,绷紧的身体,浑身散发着的冷气。的确不像记忆中娇俏明丽的宋娘子。 所以,这又是谁? 特种兵?武术大师?特工?杀手? 何言信判断对方的身份,脑海中的词条一个比一个无厘头。 他可没打游戏打到疯魔,只是这人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好。 “那你是谁?”何言信也警惕起来。 陌生的环境,不知名的人,又是“专业人士”。还看透了他不是原主,换谁都放松不下来。 宋叶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攻击性似乎太强了些,不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谈话。 正好身体已经濒临界限,她也就收了架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第十五章 这不科学怎么破 “我也叫宋叶箐,来自2022年的华国,南省人。”然后说了自己其中一套在省会南市的房子位置作为住址,接着报出一串身份证号。 她说了些基本情况,却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是做什么的。既然不能修炼了,那还说出去干嘛。回忆昔日荣光么? 而且如果普通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大部分都会好奇玄门的一切,甚至追根刨底。毕竟那个世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挺神秘的。 她并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速战速决比较好。脑子里想着,这就是传说中的报户口。 虽然自己的户口其实在宋家老宅,但她告诉对方的那个住址的确是自己在南省住的最多的地方。 “原来你也是现代穿越来的啊!巧了,我也是南市的,本名就是何言信,穿之前是南大的学生。” 何言信消化了一下宋叶箐的信息,同样说了些自己的基本情况。 当然他说的也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地址。谁知道他们能不能回现代,他才不会让家人陷入危险。 他们一个住在环境清幽的城边别墅区,一个在热热闹闹的市中心大平层。 也怪不得两人在同一个城市,却从没遇见过。 “是很巧。”宋叶箐默了默,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自己关于穿越的猜测。 何言信呼出一口气,似乎放下戒心,脸上恢复了笑容。跟着松懈了身体,人却没有上前。 “你家附近有个去年新开的法国餐厅,那里的马赛鱼羹和提拉米苏很不错。” 说完这话,何言信微笑看着她,等待回应。 宋叶箐:…… 宋叶箐尴尬了。 她不喜欢吃西餐,所以根本没注意过附近有没有新开的西餐厅,更别提他说的菜好不好吃了。她是真不知道。 而且那个房子住的时间长也只是相对于其他地方而言。经常外出各地跑的她,一年中也就只有一两个月有时间去那里。 “我不喜欢吃西餐,所以没注意你说的餐厅。” “哦,没事,我也不喜欢。”何言信很随意的改了口,似乎并不在乎她的答案,只是再没了下文。 他确实不喜欢,那个餐厅他只去过一次,还是住在那个别墅区的客户定的地方。但作为甜食爱好者,提拉米苏是挺不错的。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胶着,彼此仿佛都鼓着劲。 何言信贯彻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安然等着。这是他和合作方谈判时惯用的手段,这时候就比谁更有耐心了。 宋叶箐则是真不知道自己该继续说点什么。 难道要拿身份证出来给他看么?那可不行,在不确定对方是否值得信任之前,绝对不能暴露自已有空间这事。 不过她也不急,不就是比耐心么? 为了捉鬼在同一个地方蛰伏数天都是常有的事。 没带怕的。 二人都是能忍的主,所以除了气氛有几分尴尬外,各自都还算怡然自得。 宋叶箐有耐心是不错,但在这种类似谈判桌的场景下,终究比不过游刃有余的何言信。 看她眼神慢慢地游离起来,还时不时的动动手指。何言信在心里暗自笑了笑。 啧,年纪轻轻那么深沉干什么?害得他真以为这是个危险人物呢。 除了刚开始有些懵,后面他就渐渐思索明白了。 他没看清死前救他那个人的脸,只依稀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对方报出的身份证号也恰巧证明了这点。 十九岁,和宋娘子一样,只是生辰不同。联想到自己和原主的生日好像是一天,又打消了自己脑袋中冒出的猜测。 游戏玩多了?什么前世今生的。 不过一个能在险境下拼死救他的人,会是个坏人么? 当然也不排除这就是对方的职责才救人的,何言信想到她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的格调还是低了,以为人家在第五层,其实人家在第十层。 都猜到特工那么离谱了,可人家是个……怎么说来着。 茅山道士吗?这就离谱。 何言信听说过有些房地产商会在动工前找风水先生来看,但他知道风水是有一些科学依据的。 父母又是做实业的兔子,妥妥无神论者。他身边也没出过什么灵异事件,所以何言信从没接触过玄门。 遇到宋叶箐时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那种不科学的东西呢,可还没等他震惊世界观,就嗝屁然后穿越了。 很好,更不科学了。 对于死前看到的一切,他的认知基本来源于小说,影视剧和各种游戏。 不是何言信闲得慌还看小说,只是看玄幻小说是作为一个游戏公司老板的必备技能好。 公司那个即将面世的游戏就是买断了一本小说创作权,以此书为基础改编而成的。 不是茅山道士难不成是现代修真么? 反正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没救到,两人都没了),他对宋叶箐的警惕心直接下降了一半。 不想让她等太久,他准备主动打破沉默。 相信我,我也是个好人呀!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 “咯吱”一声,正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圆圆的头伸进来。 “娘,要纸纸。” 这几天宋叶箐都给兄弟俩用空间里的卫生纸,他们也逐渐习惯了比起草纸更加柔软的雪白纸巾。 这是要上厕所了。 她站起身,又对何言信说:“你在这待着,别出来。” 组织好的语言被打断,何言信摸摸鼻头。这么神秘? “好。” 解决完兄弟俩的卫生问题,宋叶箐把套了袋子的垃圾桶拿出来扔了纸,又收回空间中隔离出来专门存放垃圾的角落。 里面东西放的泾渭分明,并不会出现垃圾污染到其他东西的情况。 这种纸是可以自然降解的,其实不回收也没关系。但在情况未明之前,她不会留下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东西。 偷偷弄了点洗手液,到井边用早上洗过菜的水和两个孩子一起洗手。 这里没有勤洗手讲卫生的标语,也不知道有细菌那种小东西。 所以平时手脏了只用水冲洗一下,表面没污渍就行了。爱干净的或许会用到皂角和胰子。 泡沫水都被她倒进桶里收回空间,攒着找时间用污水处理器弄干净。 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已经到了巳时,也就是九点多钟。 从早餐过后,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俩居然还没谈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 “箐娘,是我。”门外传来低低的声音。 原来是葛大娘,宋叶箐虽然有些奇怪她今天怎么声音这么小,但还是去开了门。 “大娘。” “哎,言信呢?” 第十六章 要粮不成反被辱 葛大娘右手拿着一个油纸包,进来后还转身把门关上了。神色略微有些为难,左手时不时摸着磨损发白的袖口处。 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这是? 虽然疑惑但她没问出口,面上也没露出一丝端倪。 用现代的话来说,宋叶箐这样的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闷骚。我其实很好奇但我就是不说。 “在屋里呢。” 刚说完,何言信也从正房推门出来。 “我可以出来了?”原本已经跨出一只脚,想到之前宋叶箐的话,他又顿在原地。抬头笑着的询问。 “可以。” 问她做什么?宋叶箐黑线。 不是你让我别出来的么?何言信无辜表示。 的亏葛大娘貌似是有心事,没询问他俩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允许出门啦? “大娘真是,对不起你们夫妻俩!” 昨晚她拿到二十斤大米后,原本是想着还回来的,因为家中已经没多少钱了。 只是当时夜己深,何言信又不由分说把她送出了门,她只好等第二天。 可没成想,自己提着粮回家被躲在房间朝外看的二儿媳妇给瞧见了。自己又忘了把东西锁起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呢,就拿了十二斤米和一半的肉回了娘家。 于是她提起劲,追去了隔壁村的亲家那里。 虽然老二夫妻俩平日里偏亲儿媳妇娘家,时不时地搜搂家里的东西带过去。 但这家人偶尔也会让两人带着几个瓜果,一些蔬菜回来。 虽说两方价值不对等,但算是有来有往,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等她终于赶到时,一家子已经吃着了。 她跟两个亲家见礼,说明来意,然后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的。 腼着老脸,只想着至少拿九斤米回去。既然是亲家,多少给留了三斤,就当走礼了。 可这事一出,回去怎么也得给大儿媳妇拿点让她带着回娘家,还要去趟县城。 做长辈的要一碗水端平才行,否则就是再老实软弱的性子心里也会有意见的。 小儿子去年做的上门女婿,当初给他老丈人当木工学徒被他家闺女看上了。 也是他们老俩对不起儿子,但在那至少饿不着他,也算有了安慰。 她不由得在心里苦笑,看来这米大概是还不了何言信多少了,家里的钱约摸着也不够。 可等她说完后,李家人的脸色就变了。嘴里说着什么哪有什么十二斤大米? 葛大娘有些懵,这是直接不认了? 二儿媳在一旁开始大声哭喊,说什么: 她嫁到老吴家十年,还给他家生养了两个儿子。今天不就是拿了点米,至于追到娘家来吗?她不做人了! 你说说这叫什么话,搞得她就是个蹉跎儿媳的恶婆婆似的。把人气得直发抖。 她活了那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就问,我是缺你吃喝还是让你冷着了? 生了两个儿子又如何?平日里就占着自己比大儿媳多个儿子可劲的说。 接着又问,你见我和你大嫂天天拿着大包小包回娘家吗? 更别说现在吃不饱的情况下了,都是紧着自家人,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带回娘家去。 甚至四个月前担心怀孕的小儿媳去看望时,她只带了两把菜,几个果子和十个鸡蛋。 但人家也没说什么,不仅留了饭,临走前亲家母还去厨房利索的拿了十斤糙米给她。 热情的让人完全推拒不掉,真真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儿媳则挺着肚子回了房间,窸窸窣窣的,出来给她塞了半斤糖糕。后来儿子送她出门还给了四钱银子。 这钱她没叫家里人知道,想攒着留给小儿子。只可惜后来粮价又上涨,还是没剩下多少。 那次从小儿子家里出来,自己在城里买到二十斤杂粮带回去。 给两个儿媳三斤让她们拿着回娘家。 口感更好些的糙米倒是没舍得给他们,只送了隔壁的宋娘子两斤,留着自己家吃。 大儿媳回来带了几条巴掌大的鲫鱼,说是河边水浅,侄子去河里摸到的。 二儿媳两手空空回来了,知道她给了隔壁糙米,还撒泼闹了一场。 平日里她的确更喜欢老大一家,但这不是偏心,其余事上她基本都是公平对待的。 只因凡事都需要对比,老二夫妻俩的作为着实让人看不上眼。 葛大娘和她丈夫老了,尤其如今在地里拼死拼活还收不上粮食,他们在家中的话语权逐渐降低。 老二也不管自己媳妇,有时还会跟她一起闹。 大儿媳性子有些软弱,老大又老实。 每次面对蛮横不讲理的老二家他们急得团团转。嘴上只会说:这可是咱爹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骂了不痛不痒,打也打不过。 自己的二儿子甚至还不如隔壁何言信呢!人家经常念着她,时不时给她东西。他呢? 家里过成这样,两人倒还真没瘦多少。 好在他们再蠢也知道不闹到隔壁去,否则叫她如何有脸面对言信和箐娘。 第十七章 指桑骂槐不敢明 李娘子有些小聪明,看她把吴二郎笼络得死死的就知道了。 她明白自己不能过去闹,于是她就指桑骂槐,让人听了难受,却无法反击。 毕竟你要是去问了,她又会说:我说的又不是你,你来这瞎子找屎坑,瞎蹲什么? 说完还要吐口唾沫,斜瞥人一眼,那样子谁看谁不舒服。 宋娘子曾经是富家小姐,多年的教养导致她没法像泼妇一样跟对方撕扯对骂,只气得说不出话。 何言信算得上半个文人,做不出打骂女人的事来。 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隔壁一家子除了这两个孬笋,其余人和他们关系都很不错。所以还真不好做什么。 但从那以后,何言信给葛大娘的粮食开始收取部分钱财。也明确表示,那就是吴二郎夫妻俩的饭钱。 搞得李娘子没事就在隔壁对着这边骂骂咧咧,有时何言信不在家,吴二郎也会加入。 毕竟以前就纯吃白食啊。如今出的钱越多,以后分家他俩分到的就越少,那怎么行? 李娘子遇到他俩时白眼恨不得飞到天上去,碰是不敢碰一下的,嘴也闭得严严实实。 即使这样两人还是不敢在何言信夫妻面前做的太过,宋娘子性子好是不错,但何言信她护妻啊! 虽然的确有隔壁吴家帮衬的缘故在,但小小年纪就撑起一个家的何言信能是个善茬么? 看到过十二岁的何言信就把想欺负何母的壮年男子打的头破血流,哭爹喊娘的夫妻俩表示:惹不起惹不起! 只能隔着一堵墙不带名字的骂骂咧咧这样子了。 而何言信和宋娘子只当听不见看不见,彻底无视对方。 但这样的指桑骂槐叫葛大娘羞愧不已。说教了无数次无果,她对何言信他们也就更加尽心了。 “大娘真是,对不起你们夫妻俩!”说完这话,葛大娘竟是红了眼睛。 “您别哭啊,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上了?何言信用眼神询问宋叶箐。 宋叶箐马上摇摇头。不是她干的,她也不知道啊。 “我,我…。”葛大娘说不下去,抬手用袖子掩面而泣。 “没事,您慢慢说啊。”何言信受不住这样的枯瘦老人在他面前哭,给搬了凳子让她坐下。 宋叶箐去倒了杯水出来。 葛大娘平复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她手中的水,一口气喝完了。 从早上到现在她滴水未进,哭了一场的确是渴了。 她原是不想哭的,毕竟一大把年纪了,何苦做这番姿态。搞得好像故意过来这边装可怜一般。 只是在面对亲近之人时,眼泪就控制不住了。难过,羞愧,委屈一齐冲上头脑。 发泄过后,早上被气得发昏的脑袋也松快了些。 也不是外人,她把杯子还给宋叶箐后,就把早上的事捡了一些说。 后来她因为寡不敌众,还是被儿媳妇娘家人给赶了出来。 不仅如此,亲家母还在村里大声说她女儿的婆婆为了点粮食追到家里来。那可是她女儿孝顺他们二老的,如何如何。 村里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说欺负他们村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在欺他们村无人,想动手把她打回去。 好在那家人也知道事情不能闹大,把人拦住了,女儿还得回婆家去呢。 要留下来吃自家的口粮?想得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葛大娘没办法,米也没能要回来,只好步履蹒跚的回了安山村。 听完葛大娘简略了许多的大米“历险”记。 何言信表示: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如今坐拥二百多两“巨款”的他还真不在乎那点东西。给了她,本就没想过收钱。 “肉你们留着吃。这钱不知道够不够,言信先拿着。” 葛大娘把手里的油纸包交给宋叶箐。 原来这里面是剩下的那块肉,几个孙辈渴望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她还是狠狠心拿着过来还了。 她说完又从袖口的夹层处摸出帕子,里边有一块碎银和几十个铜钱,递到何言信手中。 “钱就不要了,您自已留着花。” 一开始何言信并不要,可听说那两钱银子是葛大娘一不做二不休去吴二郎房间搜到的后,似乎想到什么,神色瞬时变得格外阴沉。 葛大娘是真没办法,家里只剩53文了。那么好的米肉,她不能白拿言信的。可这点钱哪够? 最后无奈只好去老二那里找了,而且这也是他们该给的。 其实大家庭生活不分家前是不允许藏私的,所以她去翻二儿子也没敢拦。原不指望能拿出多少。 可这不翻还好,一翻才知道,老二两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藏了二两多零零碎碎的银子 最后她也只拿了两钱碎银,别的分文未动。既然你们有本事,那就…… 而她告诉何言信那两钱银子来源的原因是为了让何言信夫妻的别太记恨吴二郎。 再怎么说也是她儿子,他不孝自己却不能不替他打算。孩子都是债啊! 不过这次她也下定决心了,既然老二一家已经离了心,倒不如趁着这次分家了好! “我拿这个就行。”何言信取了那块银,“剩下的就不用了。” 第十八章 红豆相思生南国 见何言信收下了,宋叶箐有些意外。开得起玛莎拉蒂的人居然会在乎那点米肉钱? 不过当她发现此时他面沉如水,神色过于严肃后,在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 关于吴二郎夫妻俩,难道说还有什么是宋娘子都不知道的? 葛大娘也察觉出何言信的不对劲,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没开口。 她只以为他这是恨上了二儿子夫妻,对此她着实理亏,不能再多说了。 但这样的何言信也让她有些陌生,竟不敢再劝说他收下那些铜钱。 只喃喃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既然何言信没提,宋叶箐送葛大娘出门后就把那块肉塞回她手里。没顾身后的叫喊,跑回家关上门。 唉,也是怪可怜的。思及记忆中最初那个和善明朗的农家大娘,她不由得叹息。 何言信的脸色依旧不太好。宋叶箐有些迟疑,到底什么事能让他一个“外人”露出这种表情。 难不成原主的记忆情感其实对他影响很大? “干嘛站着不动啊?”何言信看到两个孩子跑过来缠在他身旁,也马上收拾好了情绪。蹲下来搂着孩子,抬头看向宋叶箐。 “没事。”她摇摇头。 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让她心中暗暗酸道:两个小没良心的,“爹”一回来就不要“娘”了。 或许是因为早上交了个大概的底,两人又是各种意义上的老乡。 所以对何言信,她其实没刚开始那么大的抵触感了。他俩也算有缘,一起嗝屁一起穿越。 于是自然而然的问:“中午做什么菜?” 她觉得何言信带回来的东西得由他来做主,自己做饭就当出伙食费了。 “唔,红豆酸汤。”他思索了一下自己买的东西,家里正好有咸酸菜。 “可以吗?其他的就随你。” 他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红豆煮之前需要先泡一下,才十点多钟,应该来得及。 “可以。” 宋叶箐会做的菜其实不多,基本是些家常菜,是跟在老宅照顾她多年的花姨学的。 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虽然不能与酒店大厨比,但跟一些饭店比也差不多了。 花姨是宋家在那个年代救助的孤儿,她没有天赋。长大后也没嫁人,留在宋家帮忙管理家事。 其实以她宋家养女的身份本不用亲自照顾宋叶箐的。 或许是看她可怜罢,这些年只要在老宅,自己的衣食住行她都一手包揽过去。而空间里很多东西也是她给准备的。 可惜自己没精力学太多,学一些只是保证自己在独立生活时饿不死就好了。 红豆酸汤是南省的特色菜,她还真会做。 煮米饭,做个红豆酸汤,小炒肉,肉末茄子煲。只有两个大人,这就够了。孩子的话还是给他们单独做更为清淡些的白菜肉丸汤。 刚刚大致看了一眼,材料有限,她尽量分配好。 因为何言信只买了粮肉,菜蛋。除了蒜苗,其他佐料一样没买。 小炒肉和肉末茄子煲本该放辣椒和蒜头,家里也没了。 那就只能用罐底还剩的酱油和蒜苗加重味道了,油倒是可以用肥肉炼制。 这个世界是有辣椒的,在几百年前就传进来上了大安百姓饭桌。 由于自己喜爱的红豆,何言信也积极起来。不等宋叶箐去处理,自己就撇下孩子跑到厨房拿东西了。 两个娃:!? 果真是“父慈子孝”。 其实何言信喜欢吃的东西有很多,可这不是没条件么。导致红豆在他那变得闪闪发光起来。 原主记忆里那些清淡饭菜把他折磨得难受极了。 何言信端着个家里盛汤的大陶碗出了厨房门,里面红豆堆得高高的,目测得有一斤。 “这些够了吗?”他眼睛亮晶晶的,大有对方说不够就马上回身再拿一些的冲动。 宋叶箐深吸一口气,堆得那么高怎么泡水啊?而且这么多是要直接当饭吃么? “多了。” “哦。”何言信有些失望,然后从碗里抓了几颗出在手上,再次示意。”这样呢?” 这人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宋叶箐摸不准。只好上前接过碗。 “手捧着。”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上层红豆扒拉到他手心。 太近了,何言信有些不自在。 在他面前显得有几分娇小的宋叶箐认真的拨弄着红豆,一阵风吹过,一股香气袭面而来。 何言信手乖巧捧着,转而看向天空。 不过,那股子香味……貌似有些熟悉。 好像是早上在两个孩子那里闻过,而且他住的那个房间也有若有若无的味道。 不对,还要比这早。 额…嗯…嗯? 他想起来了!是上次回家,老妈给他浴室换的香氛沐浴乳的味道,自己用了一次嫌太香了就再没用过。 不过那个味道他至今还记得,因为那次洗完澡自己在公司香了一整天。 就是晚上回自己的房子用常用的沐浴乳洗了澡,都没能盖过那股香味,可以说是很霸道了。 那个品牌这么厉害?业务都开展到古代异世界来了? 思绪渐渐飘远。再回过神,面前已经没人了。 而自己捧着红彤彤的一把红豆,微微弯腰正发呆,看上去智商好像不是很高的样子。 何言信挺直身子,若有所思。 他还没蠢到真的以为那个品牌把业务做到这来了。只是人都有秘密,她不想说就算了,没必要追根揭底。 见宋叶箐已经熟练的生起了火,他把红豆放回去,想要帮着做点什么。 宋叶箐看着手脚都不知道朝哪放的男人。得了,您还是别来添乱了好。 “你去跟两个孩子玩。” 她本就不太放心两个小孩单独待着,生怕出点什么事。可之前自己做饭的时候都分身乏术,没法看顾。 现在何言信回来了,正好,看孩子去。 玩?扎心了哦。 但何言信很快发现,自己在这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除了烧火,其他那些记忆中的技能,他还没能融会贯通。虽然知道该怎么做,但做起来还是手忙脚乱的。 这又是一个脑子会了,手没跟上的代表。 “行,我去看着孩子。”快要出门了,又忍不住转过身来强调。“我不是去玩的。我比你还大两岁呢,” 带孩子就带孩子,但他又不是孩子,才不是去跟他们玩。 “哦。知道了,去。” 宋叶箐冷漠脸,她也没那个意思啊。 不一会,院子里就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笑声。笑声不仅有孩子的,也有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去玩的人的。 宋叶箐正用热水泡着红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心想,他们还挺合拍的,那以后就让他负责陪两兄弟玩。这几天自己绞尽脑汁逗孩子,真的挨不住。 第十九章 一家四口肚滚圆 把红豆用热水泡好,拿了肉放到案板上,先把肥肉隔开,剩下的一半切片另一半剁成肉沫。 这刀用着有些不顺手,宋叶箐无比怀念空间里那整套的厨房刀具。 不过最后还是顺顺利利的把肉处理好了。然后用早上打上来静置着的水洗完菜,又切好菜。 都准备好后,才把小块小块的肥肉放到锅里熬油,捞出来时香得她忍不住伸出罪恶的小手拈了一块带皮油渣。 油渣里连盐都没放,一口咬下去却有着让人说不出话来的香酥美味。而皮子部分很有韧性,越嚼越香。 赞!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油渣能有这么好吃。 想想曾经的自己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不是有空间在,说不定刚穿越就维持不住那张冷漠无情脸了。 不说别的,单上厕所这一关就很难。古代农村的生活真的考验人。 虽然那些油渣还在极力勾引她,但宋叶箐忍住了诱惑。将猪油打到罐子里,锅底剩了一些开始做肉末茄子煲。 把蒜苗挨近根部的那段先放进去煸炒,又下肉沫炒至微微变色捞出来。 茄子已经用盐腌过,挤出水分放进油锅煸炒。 接着放酱油,少许盐和刚刚在柜子里找到一块老姜切成的姜末。再打了点清水进去,香味就出来了。 此时饭也熟了,把饭锅从炉子上移开,给装好茄子的陶罐让位置。 肉沫放进去,盖上盖子,炖个五分钟这菜就大功告成了。 只可惜自己的辣椒被装好收在箱子里,目标太大不好拿出来翻找。不然她说什么也要“偷渡”点,放进去。 没辣椒这些菜真的少了很多风味。尤其是干辣椒炒出来的肉,一绝。 让菜炖着,她回灶台,做别的去了。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饭做好。没办法,这些落后的厨房用具太拖后腿了。 做红豆酸汤需要的时间也偏长,而且因为烧火还得不停地添柴。 好在有被油渣香味吸引进来的何言信,带着孩子吃了点后主动揽过了烧火的工作,让她不用时常关注着火势。 菜上桌,肉末茄子煲鲜咸下饭,红豆酸汤沙糯开胃,小炒肉更不用说。 最后四人团团坐在桌子前,嘴上不停,风云残卷的吃光了桌上的菜。 就连之前自己吃饭还不太熟练的老二都稳了很多,小手扶着碗一口一口的将白菜肉汤泡饭往嘴里扒拉。 何言信打了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身体。 “做得太好吃了,你可真厉害!”说完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何承则虽然不明白他爹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但不影响他学,还用起了双手竖大拇指。 宋承思就更不懂了,只举起一只手比了个大概动作,另一只手还在吃肉丸。 宋叶箐虽然没打饱嗝,但吃的也有点撑。前两天都在喝粥煮汤养胃,今天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做像样的饭菜吃。 好吃就行,其实她还挺担心翻车的。 在宋家,随便拎出个厨师都比她厉害几倍,于是平时她就不去献丑了。 而家宴时有长辈在厨房操持,轮不到宋叶箐去做,只不过打打下手。所以还真没什么人吃过她做的饭菜。 这下得到三人的肯定,宋叶箐心里有些开心,同时又略有几分得意。抿着嘴露出一个含蓄的浅笑。 这个笑不是平日里学着宋娘子哄孩子的那种,而是真真切切的属于宋叶箐的笑容。 虽然这笑转瞬而逝,但还是看得对面的何言信愣了愣。慌忙垂头去收桌上碗筷,留下一句我洗碗就跑了出去。洗碗这种操作他还是会的。 自己这是怎么了?心脏居然跳的有点快。 就算宋叶箐用的是原主媳妇的身体,那也不至于啊。 见色起意?可如今宋叶箐面黄肌瘦的,虽然底子不错,但他还真不能违心的说对方美极了。 可能是今天吃多了。 何言信把这些思绪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一边洗碗一边忍不住吐槽别的。 在没有洗洁精的古代,碗居然是用草木灰洗的。厨房屋檐下,专门放好了一袋筛过的干净草木灰。 不过草木灰是碱性,洗出来的碗的确挺干净,天然洁净无残留,还真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吃完饭宋叶箐在院子里带着两兄弟做了段简单不剧烈的热身活动,消消食。 何言信没加入,一直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这边看看那边碰碰,离宋叶箐远远地。 中午实在吃的有点多,只得让孩子强忍着睡意待到半个小时后才领他们进去睡午觉。 宋叶箐在柜子里找东西,没注意老大从枕头下拿了什么东西跑出了门。 “小宝,你哥哥呢?”问一旁乖巧等她抱上床的老二。 宋承思用手指指门外。“粗去啦。” 是去上厕所了吗?宋叶箐把老二安置好,老大还是没回。 她得出去看看。 而西厢房里一大一小正大眼瞪小眼呢。 “哪来的?”何言信忍不住问。 “娘给的,甜,爹你吃。”老大笑的软软的,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挽留那颗糖。 娘每天只给自己两颗,说吃多了牙齿会坏掉,弟弟因为年纪小都没有得吃呢,只能吃水果。 他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糖,就偷偷藏了一颗,想着留到第二天不就能吃三颗了么。既然爹爹回来了,那就给爹吃。 捏着手上现代出产的经典包装椰子糖。 何言信:…… 好,至少这证明他看到对方凭空拿出东西的那一幕,不是因为濒临死亡才出现的幻觉了。 随身空间吗?这也太不科学了。 不过,他们能穿越就是最大的不科学了。何言信如今已经熟练且麻木的接受这一连串的不可思议。 宋叶箐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见西厢房开着门,她顿了顿还是走进去。 进去后看到何言信半蹲在地上,老大挡在他面前,也不知两人在做什么。 何承则发现了她,跑过去牵起宋叶箐的手准备跟他娘睡午觉去。他一走就露出身后的何言信,以及手上的东西。 宋叶箐:…… 大意了,这个糖的包装是咖啡色的纸,她想着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会觉得不对劲,顶多觉得上面的图案花了些心思。 可她没算到的是何言信身体里也换了个现代的灵魂,这一看不就明白了么。 本来自己是想再多观察对方一段时间再透露自己有空间的。 不过既然都这样了,那就摊开说,自己也不是那种遮遮掩掩的性子。 用眼神示意对方等会,先把不好好睡觉瞬间把她“卖了”的小萝卜头提回房间。 也没对这个“小叛徒”做什么,毕竟不是啥大事。 不过对于他这种拿着她给的东西去讨好别人的行为,宋叶箐酸了,酸成柠檬精。 给老大脱了外衣,还是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一解郁闷之气。 随后又觉得自己幼稚,怎么跟何言信吃起醋来了。 仔细盯着床上睡姿乖巧的两个孩子。他们是有什么魔力吗?怎么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呢。 思考无果后,宋叶箐才起身轻轻关上门朝外边走去。 第二十章 两人起誓天地鉴 “进房间里说。”别叫人听见了。 总觉得共处一室不太好才出了门的何言信:“好” “我能相信你吗?”进屋后宋叶箐紧盯着他直接问。 虽然这人在现代貌似是个不差钱的主,大概率不会是那种贪心不足的人。 可这是在物资匮乏的古代,保不准他会为了自己空间里那些东西对她下毒手。毕竟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死后空间会不会认他人为主。 说这话的同时,空间里兵器架上的匕首蠢蠢欲动。只要对方有异常,随时可以取出来直射对方面门。 对此,何言信一无所知。 按目前来说宋叶箐还是不太信任对方,但如果没意外的话他们将在这个世界一起做很多事情,或许会成为彼此的后盾。 当然他选择离开的话,她也没任何意见,孩子她一个人也能养好。 所以倒不如就开诚公布的谈一谈,她也会主动暴露自己藏不了多久的底牌,把主动权握在手中。 那颗意料之外的糖不过是将计划提前了而已。 “能!”何言信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这还用问么?自己的名字不是已经回答了,言信言信,言而有信。 父母也一直教育他要做一个言而有信说到做到的正直之人,上辈子那二十一年他都做到了。 “不行,你得起誓。”因为是天师,所以宋叶箐很相信誓言的约束力。 誓言可不能随随便便发,因为老天爷给你记着呢。虽然没做到也不会被天打五雷轰,因为普通人还没那么大本事让老天爷专门来轰你。 如果违背了誓言,只会在不知不觉间让你失去一些东西罢了。 “可以,但你也得发。” 何言信虽然理解宋叶箐的想法,但被怀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甚至莫名的有些委屈。 要发就一起发。 “那是自然。” “我以我守护了二十一年的贞操发…”还没说完就被宋叶箐打断了。 “这个不行。” 何言信愣了愣。“什么?” “在这里,你的贞操…”后面她说不下去,只用头朝正房两个孩子的方向对他示意。 何言信:…… 说的好像也没错。 “好,那该怎么发。”他干咳一声正襟危坐。 “没事,你跟着我学。” 从空间拿出两个坐垫放到地上,先教何言信左膝跪下,然后她跪的是右膝。 反正都要说开了,下面是压实的泥地,但还是脏的很,今天刚换的衣服她可不想洗。 只是对方居然不惊讶自己凭空取物?宋叶箐疑惑了。 但没有时间多想,早点发誓早点安心。她不想一直遮遮掩掩的,就连上个厕所都要收纸,那样太累了。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凭空取物的技能早在现代,就已经暴露在何言信眼里了。 “我,宋叶箐…”示意何言信跟着学。 “我,何言信…” 于是,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里传来了两段誓言。 “我,宋叶箐于此间此地此时对天起誓,永远不会做出任何危害到何言信生命安全的行为。若我违背此誓言,将受一辈子烧心灼肺之苦,死后在地府禁闭百年。” “我,何言信于此间此地此时对天起誓,永远不会做出任何危害到宋叶箐生命安全的行为。若我违背此誓言,将受一辈子烧心灼肺之苦,死后在地府禁闭百年。” 何言信跟着说完,并没有在意违背誓言的那两个后果,也没觉得宋叶箐说的过于狠。 反正他肯定不会做伤害对方的事,更别提还是威胁生命安全了,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宋叶箐用的是玄门专业的起誓方法,对双方都有约束力。 一个人的寿数除非遇上特殊情况,否则都是早就确定好的,不能用于起这种誓。所以活着的时候就受烧心灼肺之痛。 宋叶箐站起身打开窗户看向天空,发现并没有出现这种誓言成立后会出现的金光。 这到底是成了呢,还是没成?她也没有答案。不过宋叶箐明显放松了许多。 而作为两个普通人的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两人说出最后一个字时,天上就闪过了一道金光。 誓已成! “好了。”宋叶箐回身把垫子收回空间。 然后又拿出原木茶几和两个灰色布艺小沙发,半箱矿泉水取了两瓶出来摆上。最后喊何言信坐下,准备长谈。 “如你所见,我有一个空间。”然后说出了自己在现代的身份以及为什么空间里有那么多物资。 不过空间里具体有些什么她没有透露太多,只说有吃的和一些用的。还提了永久保鲜的属性。 何言信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有些不真实。 两人穿着古装在古色古香的房子里喝着现代包装的水,用着茶几,以及来自现代工艺做出的沙发。 仿佛不是在古代异世界,只不过是置身于拍戏现场罢了。真像一场格外荒诞的梦。 这一切要真是梦就好了,那原主记忆中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并不会发生。 “其实我也有些事要告诉你。”何言信放下矿泉水,组织语言开始讲述。 还记得他接收到的那些漫长又孤寂的记忆么?穿越时他前前后后总共接收了原主二十七年的记忆。 可原主在半年以后,就死在了战场上,只活到二十二岁。 齐州地处大安国的中原地区,有无数军事要塞,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今皇帝无嫡子,于是四年前立了仁德手段一样不缺的三皇子为太子。 对于自己最为宠爱的小儿子七皇子,就封为齐王把齐州作为他的封地。其他儿子也给了,只是都没齐州好。 把这里给现在的齐王,老皇帝可谓是煞费苦心。毕竟在这么多年的偏心下,他真怕自己一蹬腿小儿子就被新帝给清算了。 只好选个好封地早早把人打发出去,既给了他自保能力又早早的断了他荣登大宝的可能性。 毕竟太子都立了,其余这些皇子想要上位那就是谋反啊,名不正言不顺。 虽然皇帝很喜欢这个小儿子,可不得不说他的性子并不适合做皇帝。 齐王这人怎么说呢?生活得极其奢靡,平生有两大爱好:奇珍异宝,娇软美人。 平日里虽不至于鱼肉百姓,但也没把下面的人放在眼里过。 当然作为最受宠爱的皇子他也不至于直接去贪百姓那点东西,他想要的自然有人捧着送上来给他。 好,这人说白了就是为政不仁,不把百姓的安危当回事,只顾自己享乐。 不得不说,老皇帝看人还是挺准的。齐州作为齐王的封地,接连干旱饥荒,百姓叫苦不迭。 作为齐州百姓的天。他做了啥? 人啥也没做!毕竟再饥荒也饥荒不到位于齐州首府的齐王府去,既然如此,那关我何事? 第二十一章 前世 愤愤不平抢皇位 齐王这些年在王府里寻欢作乐,时不时送几样下面为了拍马屁的人呈上来的宝贝给那些姬妾。 今个请门客、幕僚品酒谈天,明天又带上亲卫上山打猎。可谓是乐不思蜀。 至于开仓放粮?那更不可能了。 而齐州百姓呢,田地里种不出粮食,最上层那个又不顾他们死活,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家里有积蓄的倒还能撑一撑,没钱去外边买的那就基本只能等死或者逃离故土找活路去了。 可后来就是有钱都买不到吃的了。 齐王直接收缴了齐州市面上所有的粮,米铺都没粮关门了,要上哪买去? 百姓买不到吃的就急了,去问,恰巧官府也出来贴告示了。 没吃的了?没关系,来当兵呗,一个月能领二十斤米。 人们能怎么办?齐州通往各处的关口不知道什么开始已经被严实看守住,只准进不准出。不去当兵只能活活饿死。 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齐王这是要反啊! 不然你作为一个藩王,大肆的招兵买马做什么?要知道按照本朝规定藩王只准养八千亲兵。 各方一打听才知道,京城的老皇帝身体已经不大行了。 所以齐王这不就急了么。等新帝登基后,那他上位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不通,自己跟太子比起来到底差在了哪? 都是皇子,自己还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凭什么他就不能做太子做皇帝? 就这样鼓着一口气,他这四年在封地一边寻欢作乐一边还不忘搞事情。 不说别的,单是给太子投毒就不下二十次。 可居然一次都没成功,他只得在王府里无能狂怒,杀办事不力的下属泄愤。 当然皇帝身体不行可不是他干的,他还没禽兽到那个地步。 齐王只恨一个人,那就是太子——他三哥。对于自己的父皇,他还是很仰慕和尊敬的。 可正因如此齐王才更加想不通了,你说你那么喜欢我,却不把你最宝贵的皇位给我。 这可把他整得更加扭曲了。 这不,听到父皇不行了,就觉得自己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于是打出了“清君侧”的名义,想要进京救被太子“控制”的皇上。 还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檄文。 大致内容是那些年父皇对他如何好,可如今自己的父皇却身陷囹圄,被奸人所害。而作为孝顺的儿子,他坐不住了!所以他要回京救自己最敬爱的父亲。 不得不说,写这文章的人也是个人才。 一时之间天下不知情的人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双手一挥,表示对这位齐王义举的支持。 可单有舆论还不够。谋反可是要钱要粮还要人的! 钱他倒是多的很,这些年皇帝时不时给他赏赐,还免了齐州交给朝廷的赋税。 在干旱前齐州其实是非常富庶繁荣的,所以那些落在他口袋里的赋税又是好大一笔。 而齐州那些粮仓,只要他说不能开仓放粮,谁敢? 所以钱和粮有了,那人呢? 虽说他明面上只有八千亲兵,可私底下也养了不下三万人。 这些年来他暗中发展,半年前还去剿了附近山寨匪窝收编,当然他剿匪的初衷可不是为民除害。 可就算再加上齐州各地方的屯兵,他手上也不过六万多人罢了。跟朝廷四十万大军打起来犹如鸡蛋碰石头,找死。 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征到更多的兵呢?齐王在书房愁的连姬妾都不想睡了。 这时王府一个叫怡怜的扬州瘦马就看到上位机会了,跑到书房外说要给王爷解忧献策。 齐王本来想叫人把她拖下去打杀了,毕竟书房可是重地,这是犯了忌讳。 可一听对方要为他解忧。美人献策?有点意思。叫人把她放进来。 可被人专门陪养出来供人玩乐的她能有什么好策谋? 说了一堆,其中还夹带些私货进去,都没多少有营养的。 不过还真有一句话叫齐王给听进去了。 “听说外边人吃不起饭都在卖儿卖女了,那您给他们吃饭,他们不就替王爷您卖命了么。” 她之所以知道这事,是因为王府里新进了一批丫鬟就是家里吃不起饭被卖进来的。 吃饭?他略有所思。 齐王虽然好美色,但在大事上他还是不含糊的。 摸了一把女人说晚上到她那去,就叫人把她送回后院。然后火速召集手下幕僚和门客,一起谈论出个好办法出来。 而另一边,怡怜温柔笑着送走齐王的人。进了很多齐王睡过却没名没分的女人住的院子,然后对曾经奚落欺负过她的人得意的笑笑。 随即又换了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吓得对方身子一抖,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在这美人多如牛毛的王府里,宠才是最好的东西。 其实之前齐王就想过要在齐州对每户人家强行征兵,可被一个最近很受他信任的门客拦住了。 “强征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大忌,人心不齐是为隐患,一时不慎就会遭其反噬。王爷您有钱有粮,何必行如此…危险之事呢?还请王爷三思。” 门客是他收纳的那些山贼匪徒中的一员,到他门下不过几月,就深得信任。那封檄文就是此人写的。 齐王不愿意给钱,那些低贱的人没资格让他花钱。可粮食这东西,堆积太久,前段时间报上来不少发霉只能倾倒掉的。 那不如…… 于是齐王决定了最终的计划。 那就是关闭外界通道,收缴所有粮食,不允许市场买卖。这样一来,百姓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到他这当兵。 所以在明年开春,齐州就会被逐步封锁,米铺等粮食店关门。再过一个月上边才发招兵公告,完全成了百姓的救命稻草。 何言信喝了口水,才继续说。 原主其实也明白,去给齐王当兵打仗,那就是九死一生。 但看着家里因为一天只吃一顿,变得极其瘦弱的妻儿,他还是去了。与他同去的还有隔壁吴大郎。 原本吴二郎也得去的,毕竟一家子那么多人总不能只靠老大那二十斤米养。 可李娘子死活不同意,说要是叫他去了,她就吊死在吴家。这就没去成。 吴三郎也去了,不过他们没分到一个营地,也没遇见过。 齐王这边大肆招兵买马不到一个月,知道小儿子发檄文造反的老皇帝一个激动就驾鹤西去了。临死前写了道密旨给他。 大致意思就是,你怎么能造反呢?太让我失望了!我会让你三哥放过你的。所以马上,立刻给我停止这种行为。别让为父死不瞑目。 齐王看了老父亲的信又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情深意切的哭了一场。 然后,加快造反进程。 第二十二章 前世 一缕游魂看齐王 原主和吴大郎只训练了两月有余就上了战场,作为先头部队一路攻破沿途城池防线直往京城去。 他们的身体在军营里养回了一些,一个三十二岁,一个刚满二十二,正当壮年。 所以一开始打起来,两人顶多受点轻伤。可战场残酷,终究还是刀剑难防。 先去世的是吴大郎,他是被砍断了大腿小臂,活生生疼死的。 临死前紧紧的抓着何言信的手,浑身麻木得已经说不出话。 但何言信知道,这是让他照顾父母妻儿。 看着这个从小带着他玩的大哥咽了气,他连将对方好好安葬都做不到。 只召集到十六万兵将的齐王也知道不可能跟朝廷打长久战,必输。 于是准备趁朝廷不备,先打下京城和齐州之间的仪州,直取京城。 所以作为先头部队的他们一路不停的像京城方向挺近,给身后的人开出条通天大道来。 只收拢了地上还能用的兵器物资那些,上边就下令继续前进。 何言信装作收兵器的样子努力寻找吴大郎的腿和飞出去的小臂,可现场实在是太多这样的了。 七天后,他们遇上了带着八万将士前来反叛的镇国公。 那场战争无比惨烈,也让人知道了他们这些良莠不齐的杂兵与朝廷的正规兵比起来有多大差距。 何言信还是死了,身首异处。死的那一刻脑子里只有远在安山村的妻子。 他不敢想象,她一个女人没了丈夫该怎么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下去。 但何言信很快就发现,他居然还能站起来。 可看着地上自己脏污的身体,以及触不着实地的感觉。 自己这是?成了鬼魂? 何言信往前飘了飘,尝试跟人说话。但没有任何人理他,也没人听到他的声音。 地上那么多尸体,却只有他一个游魂。 六万先头部队被打剩下一万有余的残兵败将,灰溜溜跑回齐州。而朝廷死伤都未过万。 何言信就飘在他们身边,跟着一起回去。一路上他做了各种尝试,也去别处查看是否有跟他一样的存在。 一直到了齐州,才遗憾的发现,这世间好像真的只有他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也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他。 不过他还是挺高兴的,至少可以回家见妻子了。 因为是用飘的,所以他比那些人更快的到了齐州境内。 但在回家之前,他还想去见见那个自己为他卖了命的齐王。 像他们这样的底层小兵,以前是没有资格面见对方的。 现在他行动不受限了,就直接飘进了守卫森严的王府。 而比他更快一步到达的显然是战报。 他进去时齐王正在书房发火,因为这次实在是太丢脸了。离京城还不到一半距离,自己的军队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而对方跟已方相差不过两万人,他们的伤亡却那么惨重。这叫齐王怎么接受得了! 齐王坐在上首的龙头椅上,下面是一众幕僚门客。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可以形容,随后一拍桌问道:“蒋元臣那个老不休的此时到了哪?” 下边跪着一个侦察兵,颤抖着声音回:“离居录关不过两百二十里地。” 居录关比起其他关口来说离京城更近,如果对方出兵,绕路的话就太远了,所以是一定要过这道关口的。 而齐州府城跟居录关之间的距离只有六七十里。也就是说,如果对方破了关,就能直捣黄龙。 齐王心里一抖。 虽然他在这直呼蒋元臣的姓名,但在京城他最怕的其实就是这位五十多岁的大安名将。 齐王喜欢享乐,让这位一身正气的老臣着实看不惯。每每遇到齐王,他都要瞪大眼,声如洪钟地说教几次。 搞得他不仅有些怕还有些不耐烦,跑去跟父皇告状,可是没用。 成年后的齐王那就更为嚣张了,每天都过得纸醉金迷。蒋元臣不说教他了,改为在朝堂上递折子。 因为大安成年的皇子都会参与政事,虽然他只在工部挂了个名,一年到头去不了几次。 大部分折子都会被皇帝压下,但也有压不住的时候。 有一次他直接联合一众大臣弹劾他作为皇子却生活奢靡,无视政事,流连烟花之地,强抢民女,滥杀奴仆。 那次让他被罚了两年俸禄,禁足半年。 虽说两年的俸禄不算什么,他也不靠那个吃饭。但禁足半年是真的打到他的痛处了。 那会正是争储的决定性时期,等他解除完禁足,太子之位已经定下。自己也被一道圣旨封为齐王火速派往齐州。 如果说以前是怕和烦,那后来就是又怕又恨了。这是他栽过最大的一个跟头。 然而递折子弹劾这样的行为,就是他已经封王了也没停止。只不过后来蒋元臣弹劾的是他面对干旱饥荒不作为,毫无仁德之心。 他在京城的探子传来消息说,蒋元臣知道自己“清君侧”后在朝堂上直言“乱臣贼子,吾往缴乎”,自请反叛。 要不是知道他是自己要来的,齐王都以为这是他那个好三哥派来专门羞辱他的了。 毕竟能力压六个兄弟当上太子的人才不是什么小白兔,自己那些年吃他的亏还少么? 他咬咬牙,差点想说放弃府城,往后撤了。 “王爷,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派遣将士,必须守好居录关啊!” 下边一个身穿黑色大氅面色发白,看着身体就不是很好的年轻男子起身说道。 他说完就要往下跪,齐王站起身去扶他,没跪下去。 一旁嘴上留着两撇胡子满眼精光的男人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嘴上附和着,一起跪下。 但直到严严实实跪了,也没人来扶。 齐王没叫起,他们也只得一直跪着,胡子男低垂着头看着前面的一角黑色大氅,不算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行了,我又没说要走。”齐王焦虑的皱眉头。 他也知道必须守好啊,可这世间有几人敢跟战功赫赫的蒋国公对上? “子进,孤任命你为守备。” 这就代表着这位名叫子进的从单纯的门客晋升成了有官职的幕僚。 “与…狄复跟带着二营火速前往居录关。”齐王沉吟了一会,然后看到地上跪着的人,最终决定人选。 “务必给我守住!”说完上前握住那位面色发白的男子的右肩。 “咳…”男子忍着咳意,脸色都憋的有些红润起来。 “誓不辱命!”他抬起双手弓腰作揖。 地上的胡子男也跟着一起。 何言信在旁边看完了这一场,发现传说中的齐王除了长相不错外,就是很普通的一个男人。甚至才二十七岁,肚子就发了福。 不过那个叫子进的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总觉得对方很面熟,却没有思绪。 顾不得下面的发展,他往家的方向飘去。 第二十三章 前世 惊闻噩耗心破碎 他将近有四个月没见到妻儿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回到家门口,何言信下意识想去敲夫妻俩两长三短的暗号叫门,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自家大门。 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作为游魂,眼睛里连泪都流不出来。可脸上却有说不尽的伤悲。 箐娘,我回来了,可是我也回不来了。 何言信一时之间竟没了之前那种激动和兴奋。 而此时门开了,正是要去隔壁的宋娘子。她牵着两个孩子,已经两岁多的老二如今已经不需要再抱了。 母子三人就这样直直的从何言信身上穿过去。 “箐娘…大宝小宝…”他轻声喊着,既渴望他们能听到,又怕自己声音太大吓到他们。 宋娘子回头,何言信的心一紧接着又是欢喜。 他眼睛里饱含爱意和期望,伸开手想去抱她。 “箐娘!” 可对方还是穿过了他,只伸出手把门拉上锁好。 “好啦,我们走,你们去吴爷爷家要乖哦,不能跟石头哥哥抢东西知道没,娘很快就回来了。” 宋娘子边走边弯腰跟兄弟俩交代着。石头是吴二郎的小儿子的小名。 “娘,我们知道啦,我会看好弟弟的。”何承则乖乖点头,松开他娘的手跑到另一边拉住弟弟。 “箐娘又要去山上了?”葛大娘给她开门。 “是呀,想趁着这段时间多找些野菜。大嫂呢?” 四月初,山里的野菜长势正好,她和陈娘子时常约着一起上山采摘。 李娘子从院子里走过,对着她重哼了一声。她也没在意。 倒是搞得葛大娘充满歉意的看着她,又回身重重的瞅了儿媳一眼。李娘子不痛不痒,扭着有些丰腴的身子回了房。 “在里面拿背篓呢。也对,要不是老了爬不动山,我也要去的。”葛大娘说完似乎又有些惆怅。 “大郎和言信最爱吃这时候的荠菜了,十月的第二发荠菜到底不如现下的好。” 说到何言信,宋娘子原来带着的笑意也渐渐淡下来,眼睛里沉满了思念和担忧。 “怪我,不该说这些的。”葛大娘看她这样子,忙补救。 这时候陈娘子出来了。 “大娘,那我们走啦。”宋娘子把身后的背篓往上提了些,又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 两人出门朝山上走去。 何言信跟在身后,痴痴的望着她。 好像有些瘦了,是没吃饱吗还是…… 宋娘子一无所知,只默默地走着路。平日陈娘子和她都会在路上说说话的,可不知为何今日两人都格外沉默。 直到走进山,身边的陈娘子开口了。 “你想他吗?”原来葛大娘提起吴大郎跟何言信时,陈娘子在杂物间听到了。她忍住哭意,收拾好情绪才敢走出来。 “我好想他。”终究没忍住,陈娘子扶住树干哭了出来。 哭这种事就是不能带着人,尤其还是跟你有着共同经历的人。 宋娘子原本还在轻抚对方,可见她哭成这样子,自己也没能忍住。 她的哭并不像陈娘子,而是双眼无神的望着远处,眼泪无声的流,仿佛没有止境。 而何言信听到陈娘子说的话,想到死在远方的吴大哥,既焦急又难受。 又见箐娘这个样,心竟然揪得发疼,这是他死后第一次感受到痛觉。他靠近她想像往常一般抱住安慰对方。 可试了一次又一次,终究无果。 “别哭别哭,我在这啊,我就在这。箐娘啊,箐娘……” 两人渐渐停下哭声,不好意思的相视一笑然后往山里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跟在妻子身后,看她生火做饭,看她哄孩子,也看她哄完孩子后露出的惆怅和夜半时分压低的抽泣。 十天后,隔壁的大门被敲响了。 葛大娘开门,见是小儿子,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一道惊天闷雷打中脑袋。 “娘!!!”葛大娘晕倒过去。 “我的原郎啊!”而陈娘子则爆发出一阵凄凌的哭叫。 听到隔壁猛然传来的哭喊声,宋娘子马上从房间走出来。 这是怎么了?其实刚刚她就听到村里传来些哭声,只是隔得有些远,听不太清楚。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连孩子都没顾上,把门从外锁好,到了隔壁。 门口的牛车上堆着几袋粮食,有两个穿着军衣的汉子抱着刀靠在一旁。 见她出来,两人的眼神有些轻浮的盯着她瞧,然后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是有言郎的消息了吗? 宋娘子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别的了,往吴家里跑去。 反倒是何言信冲上去似乎是想教训对方,依旧无用,只穿了过去。 进了门,里面一片混乱。 吴三郎正在掐躺在地上的葛大娘人中,吴大爷坐在地上愣愣的嘴里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 陈娘子捂着胸口,哭的喘不上来气,孩子抱着她也哭着。尤其十四岁的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边哭边帮她娘顺着气。 吴二郎不在家,他的两个孩子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尤其小的那个更是哭的稀里哗啦。 反倒是李娘子在这一片混乱中,仿佛看戏一般在廊下靠着看朝这边。时不时还皱眉,显得很不耐烦。 葛大娘也呻吟着醒来了,只是看着不太好,起不来身,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友三弟,这是怎么了?”宋娘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言信哥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言嫂子,你……”吴三友让他娘依靠在他身上,有些说不下去。 但怎么也要有个交代,于是深吸了口气。 “你节哀顺便。言信哥和我大哥,他们战死在了仪州。” 而门外的那些粮食是战死者家属的补偿。而吴三郎因为是本地人熟悉路,所以跟着加入了派送粮食的队伍。 其实齐王压根没想过这事,据说这还是听了身边人的劝谏才分拨下来的。 村里其他人家都已经送了,直到最后他才踌躇着敲开自家的门。 轰隆隆的一声,仿佛天雷劈顶。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 此时她仿佛出现了幻觉,何言信好像出现在了她眼前,他一声声喊着她的名字,眼睛急得都变红了,脸上是焦急慌乱。 骗人!骗子!她的言郎不是好端端的在这么? “言郎…”喃喃说完,身子便朝一边倒去。 就在刚才,何言信总有感觉箐娘能看到他了,还叫了他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软倒在地。 可现场没一个人能来扶她一把,吴小娘子虽然马上冲了过来,可还是于事无补。 整个家乱成一锅粥,隔壁何家两个孩子不知是因为找不到娘亲还是什么,也开始哭起来。 好在最后村里的人过来察看情况,李娘子也跑出来帮忙把人一个个安置好。 第二十四章 前世 宋娘子巧训泼妇 “娘,吃饭饭。”何承则端着隔壁送来的粥小心翼翼的喊着他娘。 此时已经是两天后。从知道何言信的死讯过后,宋娘子就这样呆呆的,眼神没有聚焦,也滴水未进。 听到儿子的话也只是眨了眨眼。 而这两天,都是隔壁的李娘子送过来饭菜,虽然只是些稀粥,但好歹没叫两个孩子饿到。 还真别以为李娘子会那么好心,给他们白吃,只不过是何言信那八十斤补偿粮被他们扣下了而已。 而夫妻俩这么做,已经没人能管了。 葛大娘那次醒来后中风了,瘫在床上说不了话也动不了,只会稀里哗啦的流眼泪,仿佛要把眼睛生生哭瞎。 吴大爷情况倒是还好,那天说不出话,后来倒也慢慢恢复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陈娘子则是病了,躺在床上每日哭着。 大房家就两个孩子,哪能跟长辈叫板? 所以,吴二郎夫妻俩成了吴家的主宰,可以说是想干嘛就干嘛。 他们也不想管隔壁,只是那天有村里的人在,吴三郎走前也当着众人的面交代下让夫妻俩照顾他们母子。 时下还是很注重名声的,他们也怕被别人戳脊梁骨。只好每日自己吃完饭,给他们送老大家,不对,老大已经没了。 让吴小娘子煮大房这母子三人吃的粥,然后又送剩的过去。 第一天李娘子还亲自送进了房,对着宋娘子就是一顿嘲讽。 “你说你嫁了个好相公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短命鬼。” 不管她怎么说,宋娘子都没反应。气得她把粥泼到床上。 “舔着吃了。呵,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傲!”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也没理两个小孩。 李娘子其实很嫉妒宋娘子,从第一眼看见就开始了。 刚开始只是因为宋娘子又美又娇,跟在村里长大的她完全不一样,在吴家住的那段时间又能天天吃好的。 后来宋娘子跟何言信成婚,不仅丈夫宠爱,就连自己的婆婆都很喜欢她。 而她嫁给吴二凡,花费了很多心思才把人笼络在手心,但依旧得不到婆婆的喜欢。 凭什么宋娘子就能轻轻松松的拥有一切呢? 不过这下好了,对方掉了下来,可以任由她踩。 晚上她又来了一次,可面对她那些恶毒言语,宋娘子依旧面无表情。 可能是觉得无趣,第二天她就不进来了,只在门外叫何承则出去拿。 也不管五岁都不满的小人拿不拿得动,放下转身就走。若不是为了做给外人看,她只叫大房的来送。 好在他们都是吃完了饭才会送过来,粥已经不烫了。何承则小心翼翼的端着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碗,倒也没洒过。 见他娘还是没反应,老大这两天来第一次哭出了声,爬上床抱住她。 “娘亲,刚刚二伯娘掐我,好疼啊。呜呜呜…”他觉得再也承受不住了。 小小的人其实还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爹回不来了。现在娘又变成这样。 他其实很害怕,但只能乖乖的带好弟弟。 老二也跟着哭的可怜。 听到孩子哭声的宋娘子颤抖了一下,抬起手搂住两人。然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的宝啊!” 母子三抱头痛哭一场后,她也振作起来了。仔细询问何承则哪里被掐了,心疼的亲了亲青紫处。 安抚了两个孩子,然后起身收拾房间,收拾自己。 “哟,不躺尸啦?”李娘子见今天出来的竟然是她,把碗重重的砸放到她手上。 怕被别人听见又压低声音说:“今个这里面可加了好东西,口水,喜欢么?你可得给我好好吃啊。” 宋娘子轻轻颤动眼帘,控制住把碗砸到对方头上的冲动。 今个加了,那昨个,前个呢?自己虽然没吃到,但两个孩子吃了啊! 还有她家大宝那么个乖巧的小小人儿,她又怎么下得了手去掐呢? 怎么会如此恶毒又恶心?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宋娘子深闭眼又睁开,不行不行。现在不能跟对方撕破脸皮,自己势单力薄,孤儿寡母的。 “我今日出了门,正巧是要来跟你说这个呢。如今我身子已经大好,往后便不用再送‘饭’过来了。” 宋娘子露出甜美的微笑,说到饭时还着重了一下语气。 其实她知道的,对方最讨厌她什么样。之前的自己在外有意收敛因生长于江南水乡特有的娇软性子,可如今…… 你不是讨厌么?我弄不了你我气死你。 “这些日子真真是辛苦你了。”呸呸呸!就让你当我丫鬟,你这是在伺候我呢。 “你瞧这腰身,哟~都‘瘦’了呢!还不赶快去补补身子。”宋娘子指着对方快如水桶粗的腰,睁眼说瞎话。 其实来到安山村后的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文绉绉的说话了。可这次,她用起了在江南时跟那些“姐妹”打机锋的话术。 “倒不好再麻烦你,二嫂子你还是把我家言信的补偿粮还回来罢!”说完低垂下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因为两人在门口站太久,李娘子身后走来两个村中极爱嚼舌根的妇人。 李娘子其实不大听得懂她说的那些话,但看得出对方的姿态。自己最为厌恶的,更甚于从前的娇柔姿态,把她衬得低微。于是她一下忍不住了。 “呸!”她吐了口唾沫,进了她的手还想再拿回去? “什么你家的?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我就见不惯你个…你个星星作太(惺惺作态)的样子!” 这个词还是她在镇上听两个妇人吵架学来的,但她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根据自己知道的理解为,星星非要把自己比作太阳,它臭不要脸。 说完竟直接打翻了宋娘子手上的粥,似乎惊得她直接往后退了退,然后转身倒伏在自家大门上。 “二嫂子,你就是不愿还我粮食,也不必打我啊。” 说完又流出了一行清泪,她身上一袭白色孝衣,额上绑着白色布条转过头来,当真是我见犹怜。 李娘子被对方这副姿态弄得又气又妒,卷起袖子拿出架势,想直接挥手上去打她一顿。 “吴老二家的,你这可使不得啊!”原本在后面看戏的人见真要动手了,连忙上来拦。 若是在平时她们乐的看笑话。可宋娘子刚死了丈夫,再欺负人也不能欺负到这个地步。 可怒火中烧的李娘子如何听得住劝,嘴里不干不净的叫嚣着说要撕烂宋娘子的嘴。 而宋娘子也做了平日里不会做的事,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哭喊。 这一番吵闹引来了更多的人。 所有人一见这个场面就明白了,这是吴老二家的在这欺负何家媳妇呢。 最初来的那两个妇人就叽叽喳喳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出去,为了满足了自己的八卦欲还特意说的更严重了一些。 例如什么李娘子一巴掌把宋娘子甩到门上去了,把人打的站都站不起来。 没人发现说到这时在地上的宋娘子连哭声都顿了顿。 第二十五章 前世 陈娘子霸气还粮 除了何言信。 何言信满脸复杂,没想到自己的娘子还有这么一面。 随即又有些苦涩,若不是因为齐王,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了解对方的每一面。 何言信因为担心没了自己,积怨多时的吴二郎夫妻会对妻儿不利,所以在做饭送饭时都会过去盯着对方。 粥是吴小娘子煮的他倒是放心,除了稀和她二婶不准放盐外,路途中倒也没加别的东西。 今天自己照例去查看,发现李娘子居然朝里面吐了口水,而且还搅拌开来。 急得他马上回身去找箐娘,一直在她身边说着不能吃,希望能出现奇迹。 然后就发现她没吃亏。 他娘子就是聪明!何言信高兴起来,满眼笑意的看着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宋娘子。 他不觉得箐娘这样子心机太深,只觉得可爱罢了,也放下了不少担忧的心。 欺负别人不要紧,千万别叫人欺负了。更何况她只是在反击而已。 而这边宋娘子也被扶起来了,扶她的正是跑出来的吴小娘子。 这孩子也绝,看见地上的粥当即心疼的哭起来。嘴里说着这可是她,她娘和弟弟今天吃的,又专门给留下的饭。 现在打翻了,箐婶子该吃什么? 众人看着地上水份明显很多的稀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不仅是跑来这欺负孤儿寡母来了,在家也欺负啊! 前面就说过时下很注重名声,就算这两家和村里关系不太亲近,但大家明面上还是要严厉谴责这种行为的。 于是众人七嘴八舌说教起李娘子来,又安慰一边的宋娘子。 有人去叫一直龟缩在家中的吴二郎出来,让他把粮食还给何家去。 而吴大爷在门后听了一段后被羞臊得没敢出去,回屋在老伴床前艰难的说着话。 他实在没脸见宋娘子,可他能有什么办法。自己连话都说不明白了,家里的钱粮又都被二儿媳把控在手中。 尤其是自己的老伴,瘫在床上,一直都是自个和大孙女照顾着,老二夫妻从未进这屋看过他娘一眼。 两人倒是没敢叫他俩喝稀粥,毕竟自己又不是哑巴了。不孝这名头严重起来是会被拉去见官的。 看着眼睛飞快转动的老伴,他拉起对方的手。安抚的拍拍。 “外,边,没,事……放,心。”如今身子是这么个状况,照她那个性子,他可不敢再气着她。 吴二郎出去了,没带粮食。非常光棍的表示柜子钥匙在他媳妇那呢,他也是没办法。 而李娘子也理直气壮,说这些天宋娘子母子三吃的都是他家的东西,那袋粮就是伙食费。 什么样的人能在两天内吃掉价值八十斤粮的食物?这就是胡搅蛮缠呢! 哐当一声,吴家大门被推开了,一把斧头被扔出来。 紧接着陈娘子和儿子艰难的半提半拖一袋粮走了过来,她的气色看着不是很好。 所有人看着地上的斧头,一时之间都被镇住了。都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内敛老实的女人居然敢这么做。 “做为这个家的大嫂,我今天就做主把这八十斤粮食还给何家了。” 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这话不是说说的。尤其如今她还是寡嫂。 果然,这话一出吴二郎夫妻俩都不说话了。外人也纷纷称赞陈娘子这人仁义,有长嫂风范。 李娘子恨极了,但不管在家怎么样,在外边她的确不能有一丝不敬。只得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粮食飞走。 于是瞪了瞪陈娘子,咬着牙使劲鼓动腮帮子。 回去再收拾你! 陈娘子微微抖了一下身子又挺住了,然后在女儿,儿子的帮助下把粮食带到从她出门后就愣住的宋娘子脚下。 她露出一个微笑,宋娘子随即也露出笑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论如何,但为了孩子为了自己,她们都要开始努力了,否则只会叫人将她们踩进泥地里去。 那次过后,李娘子再也没在她这讨到过好处。 就连陈娘子也在家中摆出了长嫂的威势,吴大爷也鼎力支持大儿媳。 搞得李娘子只能一次次的在那无能狂怒。 又一次被陈娘子顶回来后,李娘子坐在屋子里,有些想不通。 自己这个唯唯诺诺的大嫂,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厉害了? 但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李娘子用她那不算特别聪明的脑袋瓜思考着对策,发现自己还真没办法。 她说不过宋娘子也接不住对方的招,也不去听听现在自己在外边都是个啥名声了。 而论身份她又压不过陈娘子,公公也站在她那边。 难道自己就要被这两人压一辈子了? 都怪吴二凡这个男人没用,她瞪了眼床上呼噜震天响的男人。 回娘家吗?可她还没蠢到用自己的钱粮养那一大家子。而且自己那几个嫂子未必比陈娘子好多少。 她突然想起自己上次去县城卖米时,那位来买米的男子说的话。 粮食如今在齐州虽不能说是千金难求,但也算贵的离谱了。 她带去的五斤米足足卖了二十两呢!四两一斤米,若在两年前这都能买四石有余了。 而对方在跟她交易时,听她说家里还有,下个月再拿来后摆摆手含糊的说道:不需要了,他很快就能离开齐州。 离开?连她这个村妇都知道如今已经不能出齐州了,他要怎么离开? 李娘子撒泼逮住那男子不放,威胁他告诉自己,否则就要去告官。 出于无奈那男人只能告诉了她办法。 齐州西南边有一个叫居璜关的卡口,那里的守备不如其他地方森严,自己又跟那里的守关将士有几分交情。 于是在下个月十六日晚上与那人约好了放他一家老小出关。 只是守关的将士不止他一人,那些人需要打点,所以出去的每人都要出一百两银子。 下月十六?不就是三天后了么。 李娘子趴下身从床底一块石板下掏出一个布包裹,又从房梁上拿下来一个灰扑扑的荷包。 布包里裹着一个二十两的银元宝和六两多零碎银子,荷包里有一张面额为五十两的银票。 这些钱中的四十四两她嫁到吴家十一年来攒的钱,至于那么多钱是怎么攒到的? 真以为她每次大包小包提着走都是送给娘家的啊?当然是辛苦跑一趟镇上卖掉再随便留点带过去咯。 而且吴二凡出去做工拿回来的钱,大头都在她这呢。 上次葛大娘翻到的二两多不过是她专门放在柜子里,给自己的“大钱”做掩护的罢了。 而另外那三十二两是这几个月来她去卖米得到的。 除了那次的五斤其实她还陆陆续续卖过一斤和两斤,而这些米都是她趁着夜色每晚去厨房柜子里偷的。 第二十六章 前世 李娘子夜半偷粮 因为隔壁宋娘子因为担心吴家不够吃会分一些过来。 所以她一天偷拿一小把,连婆婆都没察觉出不对劲来。 就是她身边的吴二郎都不知道这事,可见他睡得有多死。自己卖粮只说去了娘家,家里没一个人怀疑。 那回陈娘子到二房屋子里把她放粮的柜子砍烂后,就态度强硬的把粮食全锁在了厨房。 不过这可难不倒她。李娘子拈起一块铁片,这是三个月前就偷着配了的橱柜钥匙。 其实李娘子之前就想过找那个男人,跟着他们一起走。只是当时连她自己的路费都凑不齐,只得遗憾作罢。 而且她是一定要带着吴二凡的,否则她一个女人单独出门,实在太过危险。 他们四口人需要四百两,如今是不够,但…… 还真得谢谢吴大郎跟何言信,真是…死得好啊! 李娘子冷笑一声,呵,两个小贱人,你们给我等着! 等到夜里,所有人都睡了过后,李娘子把吴二郎用力摇醒。 “你干嘛!还叫不叫人睡觉了?”吴二郎粗声粗气的问道。 “小声点。”李娘子嘘了一声,示意他穿衣服。 吴二郎不明所以,但长期听对方的话已经形成了习惯。 他穿好衣服下床却踢到了一袋东西,没在意。 那是李娘子刚刚去厨房拿来的米,家里原本还有五斤,那新的八十斤也还在。她给全部拿过来了,一点都没给剩下。 而那五十两她也缝到了自己的里衣,二十六两银子也绑在腰间。 “我跟你说……”贴在耳边细声吩咐道。 “这不好。”吴二郎有些迟疑。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想吃肉了?还是你喜欢隔壁那个小贱人。”李娘子揪起他的耳朵,看似质问实则威胁道。 吴二郎一个激灵,忙作揖求饶,答应下来。 李娘子没有告诉他这是要离开齐州,只说拿家里和隔壁的粮食拿去卖了买肉吃。 如果这会说了,他非带着他爹娘一起走怎么办? 从之前他给那两个老家伙吃同样的伙食她就明白了,到底是爹娘。 带?她才不愿意花二百两带两个拖后腿的走呢! 至于为什么连隔壁的都要拿?吴二郎压根就不知道如今的粮价几何,一直认为肉比粮贵来着。 多买肉当然得多带粮咯。故而他就没有怀疑今晚这一出。 男人出了门,李娘子又把两个孩子分别叫醒,喊他们穿上衣服。 两个孩子也是一脸懵,她只说今天要去县城买布做衣裳。孩子懂了,这是不给家里其他人做的意思。 不过有新衣服穿谁不高兴?两人也乖巧的收拾好等娘说去了茅厕的爹回来。 何家围墙高有两米五,但唯独有一处只有两米不足,那就是跟吴家相邻的这道墙。 吴二郎来到墙边,垫个木头就爬了上去,跨坐在墙头小心翼翼的往下跳。 来到厨房后门没锁,轻手轻脚的往里走。 没过多久,吴二郎就回来了。 李娘子看着他两手空空,粮呢? “橱柜门锁上了。”他跟对方解释。 原来那次家里遭了贼后,何言信就买了把锁把柜子挂上了。 李娘子气得牙痒痒。其实家里这些米换的钱加上原本有的已经够他们出关了。 但谁会嫌钱多呢?更何况她正想好好的教训宋娘子一顿呢! 她忍住了给隔壁放一把火的冲动,毕竟起了火就太亮了,也会有人醒来。 要是起火去救粮食时发现连人带粮都没了,来追,他们不就走不了么。 算了!没了何言信,那几十斤粮能吃多长时间?她坚信对方一定落不到好下场的。 这也是自己下定决心要跑出齐州的原因,吴大郎都死了,以后每月就没有二十斤米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她才不想让吴二凡去军营,自己做寡妇呢。 如今找到出路了,等宋娘子没吃的活生生饿死时,她早就拿着钱过好日子去了。 这么一想,李娘子的心情就好多了。 “走。” 让男人背起粮,她示意所有人出门。 吴二郎背着身上的粮食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娘子这是要把家里所有的粮食都卖掉吗?那他们以后该吃什么啊? 出了村走在荒无人烟的路上,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闭嘴!”李娘子心情本就不好,他还问东问西。 “哦。”男人默了。 两个孩子也没敢多说话。四人就这样垂头赶路天还没亮就到了城门。等六点开了城门,他们走进去。 而几人没注意到,城门口一位不起眼的乞丐看到他们后给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点头朝小巷跑去。 永庆县城如今萧条破败得更不成样子。 李娘子一行人走到一个明显住着些富裕人家的巷子里,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前两次的米就是在这里卖出去的,这里也是县城卖粮的首选地,因为这里的人家买得起。不过自己遇到的那个男人却不是在这。 李娘子只留了四斤在路上吃,准备把剩下的都卖了。 站了一刻钟,旁边就有人把门开了一条缝出来问了。李娘子熟练的把口袋敞开让人看。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就连孩子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媳妇(娘)这是干过几次了? 最终只来了三家就卖完了,共得了三百三十二两零一钱。她打听过,粮价比起半个月前又升了一钱。 这下好了,交了四百两过路费,她还能剩下些用来过日子呢! 摸着怀里热乎乎的银票,李娘子控制不住的咧开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把三人领到一个角落,让他们等着,自己去曾经碰到那个男人的地方盘旋。 很巧的是,男人不一会就出现在了附近。她跑过去小声说道。 “大哥,我凑够钱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她居然这么快就凑够了钱。 “真的够了?” 李娘子急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生怕对方不信,把怀里的银票露出一角。 男人眼底精光一闪。 “今晚子时初,在县城外那片松树林等我们。” 只说这一句,男人就低下头离开了。 李娘子终于把心安定下来,激动的走回父子三身边。 “春花,你不是要去买肉吗?”“娘,没买到布吗?” 吴二郎和儿子异口同声的问,然后面面相觑。 买肉?买布?他娘(他娘子)没说啊。 然后一同望向李娘子,等着她回答。 李娘子见瞒不下去了,于是跟三人透了底。 听说今晚要离开齐州,吴二郎和大儿子都沉默着。唯独七岁的小儿子开了口。 “娘,我觉得,我觉得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李娘子觉得好得很,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我们不带爷爷奶奶,伯娘婶子,还有大玲姐姐他们吗?”他们不是一家人吗,应该一起走才是。 “……”她就知道。 这小子从小是被他奶奶带大的,都被养得跟她不亲了,而且还跟大房天天凑在一起玩,气人得很。 但看着孩子清澈的双眼,她发现自己还真没法直接说出那句不带来。 第二十七章 前世 吴二郎一家遇害 于是哄骗道:“他们后面来,我们先走。” “娘我也觉得…这样很不好。”此时大儿子也踌躇着开了口,他娘这话能骗弟弟却骗不到他。 “嘿!你们一个个的是干什么?我们只有四百两银子懂吗?人家要一百两一个人,那么多人怎么走!怎么你们要留下换别人来?” 李娘子憋闷得很,合着自己带着他们走还不受待见了。见吴二郎没说话,她转过头冷哼了一声,怂货! 这话说完,大儿子乖乖闭上嘴了。 “娘,我可以留下,你换…换……”小石头艰难的进行抉择。“换爷爷来。”他去房间看过,奶奶好像走不了路了。 这话说的差点没把李娘子气死,抬起手就开始打孩子。 巷子里传出哭嚎二重奏,原来是老大见他娘打弟弟也被吓哭了。 哭完一场,谁也没说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要留下来了。 四人出了城门,等待着离开。 一个下午的时间,几人都有些沉默。 就算有太多不愉快,可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更何况被丢下的还有吴二郎的亲父母。 吴二郎蹲在地上支着头,想起许多事情。 娘曾经背着他下地,爹在他成婚时拍着他的肩膀,大嫂刚进家门时给他的糖,还有侄女侄子喊着自己的那一声声二叔。 可即便如此,一直到了子时,他依旧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回去”的话。 没事的,反正宋娘子会给他们分粮。就算…… 自己也会带着老吴家的血脉活下去的!吴二凡在心底暗自想着。 可没成想,血脉最先没了的不是大房,而是他们自己。 吴二郎躺在血泊中,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而何言信目睹了四人从生到死的全部过程。 之前看到半夜翻墙进来的吴二郎,他震怒到无可附加。这是要做什么? 见他径直摸进厨房,他松了口气,然后又庆幸曾经自己买了把锁。 他跟着对方飘去隔壁,想看他们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不同于吴二郎的迟钝,何言信过去一眼就看明白了,李娘子这是要跑路啊。 迟疑了一会,他还是跟上几人。李娘子居然能找到门路离开齐州? 后来,他又跟上了与李娘子会面的那个男人。男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座普通的民房内。 里面有两个成年男子,其中正包括城门口的乞丐和拐进小巷的人。 那个男人进去后激动的说着,上钩了个大肥羊,他们干完这次就凑够钱了。 原来这人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富户,而是山贼。 齐王那次剿匪他们刚好下山去喝花酒,在山下看见山寨被围攻就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躲了几天后实在受不了风餐露宿。就到县城外一户人家,趁着夜深人静把人灭口后抢了一百多两银钱。 后来他们县城周围游荡,听说官府贴了告示。几人都不识字,去问了别人才知道齐州封关。接着齐王又用粮招兵。 他们是什么人?山贼啊!跟兵那是天然的对立关系,所以才不去呢! 不过他也确实认识守关的人,但只是几个换防小兵罢了。 那几个兵正是当初在山寨被抓的那伙人,那些人也讲义气,直说当兵不是人能干的活。 天不亮就要起,每天要训练,还得去打仗,已经死了好几个弟兄了。 这吓得那四人更怕了,甚至还想跑出齐州去,天高任鸟飞。毕竟对方可是透露出齐王又要招兵买马的消息来。 他们那么强壮(?)肯定会被抓走的。于是就问那位弟兄,有没有方法能出关。 弟兄表示,有是有,就是一般人负担不起。男人说没关系你说,对方比出个五来。 所以男人跟李娘子说的一百两银子一人也是骗她的,其实要出关需要每人五百两。而且那个出口并不在居璜关,就在居录关。 这五百两要是在以前当土匪那会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可他们大手大脚习惯了,如今身上总共就剩二十多两了。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回去后四人一琢磨,决定还是得走。可上哪去抢杀出二千两银子来啊?外边的人家也没那么多钱啊。 于是几人就把目光移向了县城里那些富户。但在观察这些富户的时候才发现,还真不好下手。 这些人家都极其警惕,平日大门紧闭。半夜也有人守夜,靠着四人的力量真没法吃下。 然后领头的男人把目光移向那些来卖粮食的人,发现他们的钱来的也挺多的。 于是他就装作前去买粮的富户,然后再无意间透露自己有关系可以出齐州,等人上钩带钱来就直接抢杀了。 买下来的粮食也不用担心去处,换个人去富户那里再卖掉,还能在那边观察适合下手的人。 要是对方卖的粮多就尾随过去直接下手,卖得少他们也不放过,放长线,钓大鱼。 平时没“肥羊”的时候就去城外有些家底的人家抢杀一波。 就这样,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内,就攒够了一千两银子,这是害了多少人才得到的? 但这仍然不够。 守关那边的兄弟也在催了,说过段时间会更严,轻易别想出去。 最后男人一琢磨,钱不够,人可以少啊! 他先是约了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密谋一起杀了四人中最弱的一个。 另一人踌躇着,因为此人跟他关系不错,可他最终还是加入了。别妄想山贼有人性那种玩意。 没成想最终帮他们达成愿望的竟然是男人一开始看不上的小鱼小虾——李娘子。 四人把吴二郎一家全部杀了后,终于凑够钱。最后连尸体都不埋了,就赶往居录关。 何言信看着自己的手一次又一次的穿过匪徒的身体,渐渐麻木。 吴二郎夫妻俩可恨吗?可恨!但他们不该被人就这么杀死,也不该被人搜了身上的银钱后衣不蔽体的曝尸荒野。 尤其是那两个孩子,面对父母的惨死还没来得及害怕就丢了性命。 这让他又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何言信看着自己干净的双手,为什么要让他受这种折磨呢? 不知道是不是想探知他们最终的去向,何言信还是跟在了几人身后。 那三人赶到居录关,忍着心头那股因为被兵包围导致的不安,把那个守关的兄弟叫出来。 那人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兵,也是他们山寨里的人。 怕夜长梦多,只寒暄了几句,为首的男人就告诉他们钱已经凑够,可以安排出关事宜了。 可拿出银票后,等来的却不是自由,而是干净利落地抹脖子。 没办法,他们也想走啊。 在山寨一起喝酒打劫的昔日弟兄帮三人闭上双眼后,转身离去。 和这三人一样,被齐王抓来当兵的这些山贼也怕死,所以听说花二百两银子就能放人出关还不会被当做逃兵,他们就琢磨上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在军营里当几个伙头小兵,上哪弄钱去? 他们一开始说的那些话也并不假,军营里的日子真不是昔日喝酒吃肉,肆意妄为的山贼能过的。而且还要打战,随时可能身首异处。 能离开自然要离开咯。 没过多久,解决问题的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听说这四个漏网之鱼也想离开,于是计上心头。 他知道几人打家劫舍的本事,搞到这些银钱并不难。所以把银子说到了五百两,让他们搞来。 至于为什么最后却杀了他们? 如今关卡守得正严,进出都需要盘查,何必冒着危险把人带进去呢?余下的钱留着他们出关后花用不好吗。 真是天道好轮回。 犹如看了一场荒诞戏剧,何言信飘回了家,努力把自己的身体缩着挨近宋娘子怀中。虽汲取不到丝毫温度,但还是感到安心, “箐娘。”他喃喃道,明明是永远不会疲惫的游魂,此时却仿佛累到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这已经是最让人崩溃的一幕了。可两个月后发生的事叫他眼睛都滴出血泪来。 第二十八章 前世 接二连三的噩耗 第二天一早,陈娘子起来给公婆做早饭。 家里本来一天只吃两顿的,但为了给他们补补身体,早上还是单独给做一顿。 可她却发现柜子里的米没了。是哪个挨天杀的?连战亡补偿粮都偷! 她急的忙去叫二房起来追贼,可门一敲就开了。见里边空空的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陈娘子眼前一黑,实在不敢相信。 吴二郎就是不顾及她这个嫂子和侄子侄女,也该顾及自己的亲爹娘啊! 这时她还抱有侥幸,追出去村口张望。又问了一大早来这蹲着吹牛的几个大爷,都说没见过吴二郎一家。 所以这是半夜就跑了,哪还追得到? 陈娘子面如土色,她的身体本就没好,这下更是深受打击,雪上加霜。 但此时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这事不能叫爹娘知道了。 回到家,她哆嗦着腿坐到凳子上,喊了女儿过来低声嘱咐了一番。 吴大玲抿着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去到了隔壁。 听她支支吾吾的说完,宋娘子虽有疑惑却没有多问,取了五斤米给她。 直到陈娘子恢复了些力气亲自上门来,才知道原来是吴二郎一家拿了粮食跑了。 也顾不得别的,当即去厨房拿了家里的一半粮给对方。惹得陈娘子当场就要给她跪下。 宋娘子不敢受下,扶她起身,只说。 “大嫂这是做什么,如今我们两家本就是守望相助。更别说大娘还把我当亲闺女一般疼了。” 惹得陈娘子又是一阵哭。 其实她还是曾经那个软弱内向的她,之前只不过是为了家人强撑罢了。 后来的几天,陈娘子装作若无其事,可纸终究没能包住火。 葛大娘下不了床,吴二郎夫妻俩也不会进屋看她,但吴大爷还是经常出门的。 一次两次的陈娘子还能遮掩过去,可数天不见二房的任何人,这就不对了。 吴大爷冲去房间踢开门,里边东西没少太多,只是桌子上已堆了一层薄薄的灰。 “老吴,家…造,孽,啊!”他努力嘶吼出一句话,直愣愣的倒下。 “爹!”“阿爷!” 吴大爷一时之间急火攻心,就这么去了。 葛大娘听到外面异常的动静,努力地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却从床上摔了下来,头朝下活生生给憋死了。 等陈娘子和一双儿女还没从吴大爷的去世中回过神,又发现葛大娘也没了。这下才叫天崩地裂。 短短一个月内,吴家就连办三场丧事。 因为日子困难,客事没办,只给了几斤米请村里做了两副薄棺抬去山上简单下葬。 把老两口埋在吴大原的衣冠冢旁,陈娘子回去后就一病不起。 看着自从她病了后就常过来陪她说说话的宋娘子,陈娘子微动唇角,终究没说出那句代她照顾儿女来。 自己大概是不成了,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一双儿女。 但宋娘子还年轻,或许还能带着孩子改嫁,自己不能再麻烦对方了。 临终前,只把儿女叫到床前,饱含遗憾和歉意看着他们。 絮絮嘱咐后事,叫姐弟俩互相照顾,又叫多到隔壁帮忙。还有太多话没说完,可是……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后,陈娘子的意识消散。 帮忙处理完后事,宋娘子面对哭成泪人的两个孩子。没有多说什么,只叫他们搬了东西过来家里。 吴三郎丈人一家办丧事时来了,按理来说姐弟俩该去投奔他三叔的,可宋娘子思考后还是没让去。 不是说齐家不同意,只是毕竟吴三郎是上门女婿,而且如今又不在家,实在不太好。 可叫两人单独在家是不成的,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一岁。尤其是大玲,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子,就非常危险。 所以只好让两人搬过来。 认真算起来,几人中除了宋娘子外都是小孩,所以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米不够吃。宋娘子也时不时出门淘换些吃用回来。 可一个多月后外边却传来了消息,齐州被朝廷军围了。不同于之前的主动守关,这次是被动防守。 两个月后又听说蒋国公带着人突围防守较弱的居塘关挺进了齐州。 这个消息搞得人心惶惶,外边开始乱象凭生,仿佛要进行生命中最后的狂欢。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现在百姓可以自由出入齐州了,没人管。 村里慢慢地又饿死很多人,更多的选择趁乱逃出去。也有许多流民到处流窜,犯下不少命案。 宋娘子每日紧闭大门,听着外边逐渐增多的混乱声。看着家里为数不多的吃的,然后下定决心。 逃出去!如今只有逃出去才有活路。 自家的青砖大瓦房,在平常是好,可如今却成了催命符。如果外边人按耐不住要抢,第一时间遭殃的必然是她们。 可家里就几个女人孩子,这么逃不行。于是拿了何言信的衣服手上飞快的改着,改成了自己和吴小娘子能穿的尺寸。 她轻抚了几下衣裳,把头埋进去深吸一口气,无声落下泪来。 何言信剩下的衣服本就不多,立衣冠冢时放了一套,这已经是最后的了。但她还是狠下心把外衣弄得破烂肮脏。 说实话她们的身形实在不像男子,但也是没办法了。 把余下的六斤米全做成炒米后叫每个人的身上藏一些,又给彼此的脸上手上抹了泥灰。 然后和吴小娘子分别抱着走不快的何承则和宋承思,五人趁着夜色偷偷跑出了村。 她没有告诉村里的任何人,毕竟村里走了那么多人也没想着过来带他们一起。 其实从何家和吴家在村里处于边缘的位置就看得出来,其实两家与村邻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亲近。 毕竟两家搬到安山村不过几十来年,也是当时战事四起时逃难过来定居的,跟土生土长在这的本村人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虽然平日里相处起来也没太大隔阂,可一旦有事,别人也不会顾着。 更何况自己还是身后无依仗的远嫁孤女,何言信已经不在了,所以就没那个必要。 而宋娘子等人以及何言信不知道的是,她们走后不到三天,何家的房子就被饿到失去理智的村里人领着流民攻破了。 在生死之间,人性的恶能发挥到极致。有的或许是为了吃的,有的却是为了宋娘子和吴小娘子。 见里边早已人去屋空,愤怒的人们只好砸抢洗劫一番。 用现代的话来说,宋娘子其实是个路痴,而吴家姐弟又只去过镇上。 所以几人原本打算去县城瞧瞧吴三郎丈人一家的,要走的话可以结个伴。可不知道在哪里走岔了路,也不敢问人,甚至遇到人都特意离地远远的。 走了两天才惊觉自己走错路了,可回头又不知道往哪里走,只好继续走下去。 好在路过的人看他们瘦弱的样子提不起兴趣来,这才相安无事。 后来几人又遇上了一队有一百多人的难民,询问过后才知道这是要往南边走。 多人结伴总比他们瞎走好,而且队伍里有几个人看上去很是魁梧。领头的人身上似乎还有着一股正气,让人觉得安全许多。 宋娘子思考过后决定加入他们。 第二十九章 前世 逃难途中遭残害 去了南边自己到底更熟悉一些,到时候可以靠着绣活过下去。 而事情总不会这么顺遂。 跟着走了几天,夜晚队伍停下休息时,从旁边摸过来两个男人,捂住她们的嘴拖着就要往旁边去。 两人拼死抵抗。宋娘子拿出何言信给她做的木簪使劲的往身边的人戳,吴小娘子也用牙疯狂撕咬拉她的男人。 被吵醒的吴小郎也冲去救他姐姐,两个小的也过来一个咬住男人的大腿,一个去拉他娘。 “疯婆娘,给脸不要脸!” 扯住宋娘子的头发往后拉,又一脚踢开了腿上的何承则。 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和男人的咒骂声在深夜的荒野里是那么的突兀。可周围的人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般,一片寂静。 宋娘子心凉了,看来此事经常发生。 也怪不得自己跟队伍里那些年轻些的女人搭话却得不到回应,甚至还会畏惧的看着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不是没人想要起身或者出口帮忙,只是很快就被身边的人摇着头按下了。 这两人其实还有六个同伴,他们身上有几把不知道上哪搞来的刀。 真正手无寸铁的难民跟他们比起来简直毫无还手之力,一来二去八人也就成了这支队伍的领头羊。 去扯宋娘子的那俩平时就经常这样干,难民们敢怒不敢言,因为敢的都成了刀下亡魂。 那伙人中的老大虽然不好女色,却有着更为残忍的嗜好,众人轻易不敢招惹。 但有他们在,好处不是没有的。至少保证了逃难路上的安全,其他流民也不敢招惹他们。 反正别人跟我没关系,他们只是想活着到达南边而已。许多难民低下头麻木的想着。 “行了!不是叫你们再多等两天么?!”被扰了清梦的老大不耐烦的呵斥住两人。 他们的口粮就要没了,今晚这么一遭把人吓跑怎么办? 虽说几个虚弱的女人孩子也跑不过他们,但还要费力去抓就叫人不太开心。 而且能跑去哪?在深山老林中,外边都是未知的危险。聪明人该明白留下才是最好的选择,比如其他那些人。 那两人悻悻停手,有些不甘心,但还是一把甩开几人回去睡了。 宋娘子顾不上身上受的伤,赶紧去抱被男人踢开后半天没起身的何承则。 “大宝、大宝你怎么样?!言郎…”她小声的抽泣着。 宋娘子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年纪本来就没多大。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已经突破了她的防线,忍不住的想如果何言信还在就好了。 而此时游魂状态的何言信也快要疯了。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家人陷入危险,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快把他逼疯了。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他! 宋娘子几人在混乱中没注意到的那个男人说的话,何言信也好大一会才抽出心思想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不对不对,箐娘你们快跑,快跑! 何言信大声的呼唤着,期盼宋娘子能像上回一般看见他听见他。 而上次宋娘子看见他不过以为那是自己太过伤心产生的幻觉罢了。 宋娘子毫无反应,只拉抱着身边这四个孩子,想用自己瘦弱的身躯给他们“遮风挡雨”。 何言信绝望了,他该怎么办?他只能像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着,用身子一次又一次去撞那些人。 可没任何一个人受到影响。 等一切回归平静后,营地渐渐传来许多呼噜声,离宋娘子五人最近的一位瘦弱的男子偷偷挪了过来。 吴小娘子靠着宋娘子的后背瑟缩了一下,宋娘子抱紧宋承思和缓过来的何承则,瞪大眼睛盯着男人,此时她的目光仿佛一只母狼。 男子用手指示意她们不要喊叫,努力用嘴无声的说道:跑!跑!跑! 宋娘子看清这是白天还帮着抱过孩子的一个大哥,迟疑了下,决定还是听对方的。 几人尽量低下身,还特意把年纪最小的宋承思的嘴捂住,窸窸窣窣的从人群中穿过朝外围跑去。 有几个人被吵醒,睁开眼睛看着他们,宋娘子僵硬在原地,见对方什么都没做又继续动作。 紧接着营地里传出几声咳嗽,掩盖住几人的脚步声。 只是几个女人孩子的脚程太慢,尤其他们还受过伤,没多久就被闻讯追来的几个男人带了回去。 “做的不错!今晚给你俩多分点肉。”领头的对着身边两个点头哈腰的男人说。 肉?现在的情况居然还有人能吃得起肉吗? “谁让你们走的!嗯?”宋娘子被人用刀压着跪在地上,却一言不发。 其实告密的人早就说了是谁提醒对方,又是哪些人选择无视帮助他们逃跑。 但男人也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如果把人都揪出来,容易引起反弹。说起来他以前还是镇上的一个捕头呢。 但就这么放过显然不行,他思索了一下露出一个狞笑,决定杀鸡儆猴。 “原本还以为你们是聪明人的,啧啧,可惜了。”男人说完把宋承思提到手上,宋承思终于控制不住惊惧开始哭起来。 “唔…上好的口粮,生嫩得很!”男人捏了捏孩子的皮肉开口道。 宋娘子看见儿子被提着本来就焦急,又听到这话。这是什么意思?她哆嗦着嘴浑身直颤抖。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把孩子还给我!”瘦小的身躯不知道打哪来的力量,她从身后的男人手上抢了刀冲过去。 男人忙用手挡了下胡乱砍过来的刀,手上瞬间血流如注。 他愤怒的把宋承思狠狠甩出去,小小的身子撞在石头上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宋娘子已经疯魔了,手上也满是刚刚抢刀被划破后流出的鲜血。她不懂招式,只凭着一股劲拼命挥着刀。 “你们是死人么?不知道帮忙啊!”男人手被砍伤,也没时间去抽出腰间的刀,气急败坏地冲后面的人怒吼。 很快,宋娘子低下头看着从肚子里穿出的刀,嘴里吐出血沫。 言郎,我好疼啊。 她倒下后,死不瞑目。最后只想着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而没了宋娘子护着的几个孩子犹如大自然中失去母兽的小兽,任人宰割。 吴小娘子不堪受辱咬舌自尽,吴小郎和何承则也…… 还有半个多月就走出齐州了,那八人也担忧出去后会有人报官把他们抓起来。如今齐州是地狱,外边可不是,容不得他们。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把“口粮”叫每个人吃一些。这样大家就都是同犯了。 有的本就想分一杯羹,比如告密的那两人。有的人忍着想吐的冲动吃下了,毕竟性命最重要。但也有不肯吃的,其中就包括让宋娘子他们逃跑的男人。 男人曾经也是“别人关我什么事”的那种人,可野兽咬不到自己身上之前你就永远不知道能有多疼。 当十岁的女儿被那伙人抢去做两脚羊时,他依旧懦弱的咬着牙不敢出声。 但也是那时他才发现,原来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地感觉是如此的难受啊。 所以刚刚才选择无声地提醒对方。 他没有去救自己的女儿就已经是罪恶滔天了,若再吃那些肉,岂不是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男人毫无反抗之心,闭眼等死,这是他最大的勇气了。 第三十章 前世 孤身飘零五年苦 一百多人的队伍最终只剩下六十多人,那些不肯吃的被几人提刀就砍。 他们哪比得过经常吃“肉”补充体力的人,跑不动的只得眼睁睁看着刀子冲自己头上来。 但也有很多秉着就算被野兽咬死也不要留在这的信念趁乱跑掉,冲进两旁的深山老林中。 后来,这支队伍看上去更加麻木了,像将行就木的老人般赶着路,渴望着前路是能拯救他们的天堂。 如果有人能看到游魂,就会发现,此时空旷的山林间有一个双眼通红流出血泪的男子一次次试图捡起地上四散的骨头。 何言信控制不住的哀嚎着哭喊着,这样的怨气本足以让此地阴风阵阵。可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依旧没给这方天地带来一丝一毫变化。 他原以为眼睁睁看着葛大娘一家在面前死去已经是极限了,没成想那只是痛苦的开端。 他真希望自己已经疯了,可是作为鬼魂的他依旧维持着清醒,有着理智。 他甚至连消失的资格都没有,何言信漠然的想着。 刚开始的他报着希望,也许妻子能变成自己这样,这样两人就可以相见。但终究还是失望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守着尸骨寸步不移,仿佛想在那生根发芽。 可他却发现自己竟连尸骨都没能守住,只能任由山林间下来的野兽将骨头叼走。 何言信再也受不住了,飞一般逃离那里。 努力给自己洗脑企图让自己相信妻儿并没有去世,只是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罢了。 然而他还是保持着那该死的清醒,欺骗不了自己半分。 现在的他就像真正意义上的游魂一般,游荡在人世间。没了妻儿也没了家,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只四处漂泊。 一天,无意中听到路人对当前局势的谈论,他终于有了目标。他要去看那最该死的齐王的结局! 不得不说,能当皇帝的就没一个简单的。 老皇帝给小儿子的齐州条件很好是不错,但位处于中心地带意味着如果没有外援就会被逐渐围死。 而齐王这次的起事实在太过草率了,外边没有联盟,兵将又拉胯。 封地在较为贫瘠的江州的四皇子江王,倒是来过几次信表达了弟弟吃肉我想喝口汤的愿望。只是眼高于顶的齐王哪能看得上对方。 而勉强召集起来的十六万兵将中,只有四成不到的人真正操练到位,其余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的普通百姓罢了。 甚至还有很多因为饿久后,身体素质跟不上的人,打起来又有不少临阵脱逃的。 第一场遭遇战直接被打没了四万多人,剩下那一万多人又有好多没回齐州,在路上跑了。 这怎么跟朝廷的军队打?所以齐王只好暂且搁置直取京城的想法,守住齐州。 不得不说,齐州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占据优势了,只要把关口守住,那外人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以至于两军对峙了三个月之久都没结果。 蒋元臣见攻不进去,只好围。后来又换策略,留下部分将士佯攻居录关,他带精锐转道守备相对松懈的居塘关,一鼓作气攻进了齐州。 齐王被打的措手不及,节节败退,只好在战场后让人护着一直往侧边撤。两边又追赶交战了几个月。 直到最后无奈的齐王带着一众下属以及仅剩的三千将士选择在一座名为宿阳的县城里龟缩,又被蒋元臣带人团团围住。 被围没多久,在粮草短缺,大军压顶下,齐王的那些杂兵就崩溃了。 穷兵黩武,不过他们黩的是齐王。他们本就是在谋反,这可是大罪。 尤其是齐王手下的那些幕僚,眼看着从龙之功离自己越来越远,自然就不干了。而带头的正是那位狄复。 齐王不仅被朝廷包围还被自己人背叛,身边只剩几十余人,最终自刎于城墙上。 何言信飘在空中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这位受宠了二十多年的大安皇子死不瞑目,嘴里喃喃道:为什么啊?父皇…… 何言信觉得讽刺。 你问为什么?难道我就不想问吗?因为你的贪欲死去的千千万万个将士和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就不想问为什么了吗? 齐州百姓遭遇的这一幕幕人间惨剧,固然有天灾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人祸! 齐王身边那些没有反水的人都被判了谋反重罪,连带着齐州投诚于他的大大小小官员。 男子受车裂之刑,女人通通赐白绫。 他的五个孩子也被秘密处死,也就是说此举并不写入史册。 斩草除根,新帝深谙此道。 对了,其中一个孩子还是当初那个怡怜生的,只不过母子俩殊途同归,都魂归地府。 那些人被处死时何言信也去看了。在他看来,他们同样是把所有人害成这样的凶手,死不足惜! 那个叫子进的人也在其中,甚至还对一起受刑的一个刀疤男人大声笑着说自己也算报仇了。 一直到死,他都是笑着的。只是最后一刻他似乎轻喃了两个字,何言信没听清。 从发出缴文开始算起,两年都未到,齐王叛乱这一场大戏就落了幕。 后来何言信除了每年回安山村以及去妻儿遇害的地方待一段时间外,其余都在人世间四处飘荡。 他去了很多地方,试图寻找解决自己“生命”的方法。 各种各类的庙宇他都去了,但没对他造成一点伤害。 就连京城里的皇宫他都进去过,传言中尊贵至极,不可侵犯的天子连看都看不见他,更别提杀死他了。 作为游魂,坠落不死,刀砍不死,水淹不死,火烧不死,仿佛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可何言信并不想要这样的永生。 一直等到五年后的某一天,原主才毫无征兆地消失于天地间。 何言信说到那些流民对宋娘子等人的恶行时还忍不住干呕了一下,面如菜色。 眼角控制不住的流出几滴泪,就是不知道这是生理性流泪呢,还是因为被原主的浓烈情感影响到的。 对于现代人来说,关于逃难,两脚羊这些词汇仅仅是存在于历史书中,就已经叫人不寒而栗了。 而何言信可是真真切切的以原主的视角看了一番,叫人痛苦难奈又悲愤不已。 好在他跟宋叶箐描述时还简略了一些细节,否则就是见多识广的宋小天师也得难受的吐出来。 真的,接收到原主那些孤寂至极痛苦至极记忆和惨不忍睹的一幕幕画面。何言信没疯掉已经算是心态强大了。 毕竟屏幕前的部分看官已经是迷迷糊糊,看的是云里雾里,不知道作者在写什么了。简单来说这部分是上一世发生的事哦。 宋叶箐听完前世众人的结局,直面过各种各样死状的鬼和以及厉鬼吞吃人的血肉场面的她反应倒是没何言信大。 只是她想到房间里两个乖软孩子的结局,心里开始抽痛,一股怒气直冲上头。 直到看见自己瘦小且毫无力量的手,她才勉强平静下来运转大脑。 看来自己也不用特意起卦问灵了,原主一家的结局那么惨烈也有着那么多遗憾。 让出身体是为了让他们守护好身边的亲人? 但自己穿越后带着本不该有的空间,以及何言信多出来的五年原主作为游魂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呢? 以她爸爸目前的身份和实力应当还做不到为他们争取这些补偿,毕竟地府升职真的挺难的。 难道是请了宋家那位当了地府府君的祖宗帮忙?宋叶箐胡乱猜测着。 地府 府君殿上一位童颜鹤发的男子似有所感,笑了笑:“比宋明景那小子聪明多了。”可惜可惜。 只是那个世界没条件修炼,就连人死后的灵魂都是在脱离肉体前的瞬间传收到地府。 而何言信那五年的经历不过是他们依照原本的事实,在他灵魂特定的一个时期投注上的幻境投影罢了。这个幻境的特点就是身临其境。 不过有失必有所得,罢了罢了。 男子摇摇头,然后示意下方听到他说话后就自觉停下的阴差继续做报告。 第三十一章 银钱太多问来历 看着久久未曾平静,神色低沉的何言信,宋叶箐选择告诉对方自己关于穿越和这两个“金手指”的猜测。 这下彼此也算彻彻底底地交了个底。 何言信……何言信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地府吗?他一直以为那只是神话传说而已。 而且他们做事也太不靠谱了点,都不问问别人愿不愿意穿越… 当然,如果真的是生不如死和穿越之间选一个,他选穿越。就是这么真实! 他看着对面安坐着的宋叶箐,觉得这个世界太复杂了,他承受不来。 人家都是我上边有人,眼前这位是下边有人啊。 不过… 何言信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询问宋叶箐:这里没有那啥? 宋叶箐:那啥是啥? 就是——他做了个鬼脸。 宋叶箐看懂后摇摇头,他也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虽然原主的经历已经告诉自己这世间应该就出了他那么一个例外。但他自己的经历也着实叫人后怕啊。 因为厉鬼,他的命都没了,能不怕么。 “你怎么想的?离开还是一起。”宋叶箐开口问道。 “一起。” 既然自己已经成了大安国的何言信,又清楚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必须得留下来。 当然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显然是不可能力挽狂澜,拯救所有人的。 至少得保护好原主一家以及避免隔壁吴家人前世的结局。 何言信把身上二百两银票和买完东西剩下的十余两银子交到她手中。 自己没留一文钱,毕竟有钱也没处花去,不如跟宋叶箐蹭吃蹭喝这样子。 “你那里安全,先拿着放空间,就当我的生活费了。” “哪来的?”宋叶箐看着二百多两银钱,忍不住问。 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刚来这三天?他就搞了这么多钱。 大家都是穿来的,为何就你这么优秀? 要知道她自从穿越后,去到最远的地方就是大门口。 带孩子是真的哪都去不了。即使能带着出去,宋叶箐也不放心啊。 这小胳膊小腿的,遇到危险抱着孩子跑都跑不动。 说到这个钱,何言信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最后还是告诉她:他之前去永庆县的知县那装高人卖消息去了。 那天他醒来正苦恼自个该怎么赚点快钱来着,然后灵光一闪,发现可以利用原主的那些记忆。 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知县呢? 一来前世原主到县城的第二天早上路过知县的宅子时,几个家丁正在门口散发铜钱呢。 原来是知县的夫人“老蚌怀珠”,给知县生了个幼子,又因为生的时辰好,就乐的散一下福。 自己上门去说的又是吉祥话,就算对方不相信他的那些消息,大喜的日子里应该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二来还是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这位知县做官其实还行。 齐王不准开仓放粮时,他敢阳奉阴违偷偷给百姓放粮。在职期间也没鱼肉乡民啥的。 而且这位知县出身于京城的赵氏大族,是有钱人啊。 三来这位知县前世结局其实不太好,被难民攻破宅子,一家三口被活生生被打死。 相信只要对方顾及家人,何言信能做到让他相信自己,那消息就不难卖出去。 何言信那日起得早,特意算着时间,六点多就到了知县家宅外。再三确认自己没问题后他才敲开了门。 “劳烦您通报一声,我要面见知县大人。”何言信拱手,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跟开门的门房说道。 这样做应该没错?他用原主的记忆加上自己的一些认知用来撑场面。 门房只打开了一条门缝,面上带着些许沉重之色。 “我家大人今日有事,这位…”门房看此人的装扮犹豫了一下称呼。 “还请这位先生明日再来。”说完就要关门。 夭寿了,他家大人正着急夫人呢,哪有时间见人。 “不急…不急。我正为此事而来。” 何言信想学电影里的高人捋捋胡子,却摸了个空,只好顺势理理衣襟。 “为此事而来?你知道是什么事?”见他这么说,门房被勾起了好奇心。 “自然。我奉师门之命游历天下,今日路过此地,惊见文曲星降临人间,故来查看一番。” 这也算给这个早早夭折的孩子送个祝福,祝愿这次他能平平安安活下去,以后考中状元哈。 好在作为知县家的门房是要读书的,否则还真听不懂何言信那什么文曲星降临人间。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门房一喜,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难不成就是这人所说的文曲星? 这是有戏啊,何言信心中有底了。 “吾乃常山出云山人门下弟子云台。” 名字这些在昨晚他就已经想好了,要不是自个看上去太年轻了,出云山人这个名号他就直接用了。 (赵子龙:你是没别的地名了对? 何言信:嗯,对。) 门房:常山是哪?没听说过,但听上去挺厉害的样子。 “劳烦您先进来喝口茶,稍等一会。”他把何言信迎进门引到了左侧的客间,倒了杯茶。 叫了两个护院守在外边,又低声仔细嘱咐一个家丁。 那个家丁侧耳倾听,连连点头,然后绕过照壁小跑到内宅门口。 “翠柳姐姐,外边来了位名叫云台的隐士想面见老爷,事关小主子。麻烦您进去给通报一声。” 年纪不大的家丁跑过去,跟守在院门那的丫鬟说道。 “好嘞!”翠柳也不拖沓,当下就转身进去了。 进了内院,几个丫鬟正拿着东西走来走去,却是杂而不乱,没有多大声响传出。 过了一会,这个叫翠柳的和另一个丫鬟出来了。翠柳跟等在那的小家丁说道: “老爷说把人带去见客厅,他稍后就来。”另一个放快脚步到见客厅那里吩咐去了。 小家丁得了回复,转身又小跑着回了门房那。 何言信在客间喝着茶,脑子里一遍遍疏理着一会说些什么,又该怎么说。 门房笑眯眯的进来了,手抬起到腰间引他出去。 “还请先生移步。” 出了客间,还是那个小家丁。 他躬身一鞠说道:“先生随我来。” 看来这个小家丁就是专门负责传话跑腿领路的。 绕过照壁,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小花园。经过花园又进了道月门,里面有一排屋子。 原来这就是古代官员的府邸啊。何言信虽然好奇却没有东张西望,只大致扫了一眼。 其中一个房间已经是房门大开,门边垂头站着一个家丁,看来这就是见客厅了。 何言信坐下没一会功夫,丫鬟把茶点摆上,知县就来了。 知县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留着不长的胡鬓,神情略显忧色,却还是笑着跟他见礼。 在大安国,礼节还是挺多的,尤其是在上层。 何言信也站起身朝他行了个拱手礼。 若以原主的身份面见朝廷官员该是行一拜礼。一拜礼需要拢手至胸前,躬身三十度,以示尊敬。 第三十二章 巧用记忆赚大钱 两人坐下后,也没多说客套话,直入主题。 “据说先生是为内子腹中胎儿而来,本官愿闻其详。”赵西池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人,然后说道。 何言信还是那套说辞,今天路过永庆县,发现这里不同寻常,走近一看这是文曲星下凡,所以才来敲门。 赵西池听完眯了眯眼,看不出是信了他的话还是没信。 文曲星啊…那可是状元。状元是那么好考的么? 自己资质平庸,苦读二十年,最终也不过中了排名三十六的二甲进士罢了。 在京城当了几年的翰林院编修,又外放到永庆县攒资历,还有一年他就可以回京述职了。 此人的话有几分能信? 毕竟自家夫人怀孕的事情并不难打听,这一番话谁都能编出来。 他刚刚就是从内院出来的,因为夫人这一胎生的有些艰难,已经发动了两个时辰还没生下来。 正在外间急的直转圈呢,就听说门外来了个人要见他,还事关此胎。这才选择来见见人。 说是老蚌怀珠,其实知县夫人也不过三十三岁。不过在这人们普遍十五六岁成婚,人均寿命五六十的古代,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哦?文曲星降临。那您说说内子这胎何时才能生下来,可有大恙?” 他是真的着急了,如果再生不下来,恐怕得一尸两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开口询问眼前这人。 何言信低头装模作样的掐掐手指,又抬头看窗外天色。太阳还没出,但天边已经有隐隐金光迸出。 前世知县的幼子是太阳初升没多久就生下来了,是辰时初,大概在七点十五分。 “大人不必着急,夫人定能平安。小公子吉人天相,生于日出东方之时,普光照耀之下。” 赵西池面色一喜,那不是说还有两刻钟不到就要生了?! 且再等等看,此人说的是否是真的。若到时没生,一定将此人抓捕起来,毕竟骗人都骗到他这来了。 两人安坐,丫鬟时不时添茶。 赵西池旁敲侧击询问着何言信的背景来历,何言信也在为后面的重头戏做铺垫。 “我在山中学的是看相听命,虽说比不上师父和一众师兄,但也是颇有成就。今日也是与大人有缘,不妨帮您算一算。” 如果不先做好铺垫,让这位知县彻底信了他,那后面所说的那些他一定不会信,还有可能会把他直接抓起来。再把自己背景来历说的神秘一些,也好让对方忌惮。 赵西池正着急呢,哪里有功夫听他算命? 但干着急也没用,后院有专业的大夫在,自己帮不上忙,不如听听这人怎么说。 “我观大人也是出身于大家族。已有一子一女,一十七,一十五。长女该是成亲了?” 赵西池点点头,女儿是去年前成的亲。儿子没随他外放,留在京城读书,婚事定在后年开春时。 “唔……不错不错,您这女婿姓陆?年十九。吉星高照,后年下场必定榜上有名。后代繁盛,明年就要给您添个外孙。可谓是双喜临门。” 原主前世去了京城,正赶上放榜。在一旁听人说这届进士那谁谁,他岳父被牵扯进了齐王谋反案。好在已查清楚,否则今天金榜题名时可能就没他的名了。 于是心生好奇去了解一番,发现这位进士的岳父正是他们县城的赵知县。 不过原主守礼,虽说行动不受限,但不该去的地方从不去,比如说人家的后宅那些。 也就是他飘零的那五年忙着找方法寻死,没刻意去了解太多事,否则何言信都可以直接去支个摊帮人算命了。 原主只在知县女儿出门时见过她几次。所以何言信仅仅知道个大概,只能着重讲了他的这位女婿。 知县家里倒也去看过,赵家在京城可是书香门第,让原主长了不少见识。 作为一个理科生,何言信还真搞不来今天这一套一套的。不过是学了原主看到的那些大家族之间的往来方式罢了。 要是作为现代人的自己,估计通篇都在讲白话,听着就挺没有文化的样子,还怎么取信于知县这位古代读书人。 听到这话赵西池老脸一红,自己都要当外公了,他们夫妻俩还搞出个小儿子来,实在是惭愧。 不过他的内心开始动摇起来。 自己来了永庆县三年,儿女之事倒也好打听。但因女婿还没进官场,故而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姓陆是没错,也的确是十九岁。 这人难不成还真能看面相,知天命? “您这个儿子,啧……”说到知县的儿子,何言信开始皱眉了。 后来知县儿子因知县是否参与谋乱的情况未查明被女方退了婚,原主当时就在现场,不得不说对方那态度难看得很。 毕竟知县要是定了罪,做为姻亲的也逃不脱,所以对方大张旗鼓的去赵府退了亲事,以求撇清关系。 “犬子是有什么问题吗?”见他这般模样,开始有几分相信的赵西池忙追问。 “令郎没什么大问题,是个好人才,只是…他的妻族有些不对,恐不能和他守望相助。” 何言信表示这种遇事就缩的儿女亲家还是快点退了。就算这次知县脱身了,但以后要再出个什么事还是靠不住的。 “这,不可能…” 这门亲事在自己外放前就定下了,两家门当户对,儿子岳父和自己又是同届。当时他们对彼此都挺满意的啊。 “不成不成,这家不成。”何言信摇摇头,又说道:“您的亲家姓黄对?他…任户部郎中时曾贪污了几万两雪花银。” 这事是后来被赵家人查出来的,上门退亲可以理解,但黄家态度太气人了。不教训一下,真当赵家朝中无人了? 倒也没叫对方丢了性命,就是一张折子呈上去让黄家赔了三倍贪污银给朝廷罢了。 没聊多久,赵西池就已经被惊得连时间都忘了。这位是怎么知道这么多隐秘的事呢?难不成文宾兄他真的…… 正在这时,后宅那个叫翠柳的丫鬟喜色匆匆的跑了进来,嘴里喊着:“老爷大喜,夫人生了!是个小公子。” 再看窗外天色,不正是太阳初升之时么。 “好!好!好!”赵西池站了起来连说三个好,然后跟何言信说:“先生还请自便,敝人先失陪了。” 说完就大刀阔斧的朝外走去。 何言信也没真自便,还是坐在椅子上,千万别崩人设了。毕竟门外还有人守着呢。 但还是伸手拿了桌上的点心吃。他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赶来了,还真有点饿。 略吃几块也就停了手,然后低头喝茶,静静思索着。 看来对方已经开始相信他有些本事了,但接下来得打起万分精神,一会才是上大菜的时候呢。 第三十三章 谈个生意惹惊疑 半个多小时后,满脸抑制不住喜色的赵西池才匆匆过来,一见面就对着他行礼赔罪。 “云台先生大能!在下喜得幼子,一时间得意忘形,竟慢待了您,着实失礼。” 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他都是半信半疑的,但对方一开始就断言了这胎是个男孩,孩子也的确如对方所说生于日出东方之时。而妻子没什么大碍,就是生产时间太久脱了力。 这下赵西池彻彻底底信了他是个真有本事的。 何言信也笑着朝他道喜。 “客堂已摆好早膳,先生随我去用一些。请!”赵西池在前方亲自为他引路。 虽说吃过点心已经不太饿了,但饭桌上最好谈生意了。何言信整理了下袖子,然后跟上。 现在才早上八点不到,不好饮酒。于是赵西池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桌上的早餐并不奢侈,两人面前分别摆了几只精致得让人看了就食指大开的薄皮包子,一碗白粥,几样小菜。 看得出赵西池还没吃早餐,只略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姿态优雅的就着小菜吃粥。 本来以为饭桌上好谈事的何言信默了。他忘了这里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般只有酒宴上才会谈笑往来。 吃完后赵西池轻轻把箸,也就是筷子放下,一旁的侍女低垂着头拿了浓茶和一个痰盂过来。 他漱完口在袖子遮挡把茶吐掉,侍女转身把东西放下再拿了块帕子,接过来后轻轻擦拭了嘴又放回去。 何言信看了后表示:好家伙,果然是书香世家,排面。 要不是自己上学时读过红楼梦,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一出是干什么的。 毕竟原主家没那么多讲究,而后来作为游魂也没那么无聊去盯着人家吃饭漱口。 不过那五年间原主还是学了不少知识看了不少事的,如今都便宜了自己。 何言信也放下筷子,按照他刚才的步骤漱口擦嘴。 吃完早餐也没回刚刚的见客厅,吃饭的这个客堂位于中央,用来招待客人更为郑重一些。 “粗茶淡饭,让您见笑了。” “怎会。下山游历更是风餐露宿,这对我来说已是美味佳肴了。”说完这话,何言信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羞赧一笑。 “不瞒您说,今日我斗胆进门,除了文曲星降的原因外,也是为了来讨个吉利,赚点游历的路费罢了。还望大人不要笑话” 开始引入正题。装高人固然爽,但别忘了他到这的目的,就是来挣点钱回去改善生活的。 赵西池听完也不含糊,嘴里直说应该的应该的,马上就要叫人去取了两个十两的银元宝过来。 “大人先不急,其实云某这里还有一桩事,不如先听完再谈别的。” 二十两其实已经很多了,换算成现代的钱有一万多块呢。 但他来这里还有另一件重要事啊,就是要早点告诉这位知县齐王要谋反的事。 一县之主能做的更多,让他上报给皇帝去,说不定能阻止齐王呢。当然也希望他别落得像前世那样的下场。 “先生请说,在下愿闻其详。” “事关天下局势,还请大人屏蔽左右。”何言信说道。 赵西池犹豫片刻,还是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下去了。 “我本不该泄露天机的。只是观大人与此事之间有一段机缘,故而告之。但由于说了后自身会有所损伤,所以这个消息就当卖与大人。” 可不是有机缘么,遇上了他。只要早点离开齐州,命就不会丢了。 “就卖二百两银子,大人听完就知道值不值了。” 不是何言信狮子大张口,这个消息的确值这么多,要少了说不定对方还不相信呢。 如果对方信他的话,不仅掌握了先机还救了他们一家的性命。更何况作为世家子的对方也出得起这钱。 “是何事?” 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跟天下局势扯上关系?还能卖到二百两银子?要知道作为知县,他一年的俸禄不过五十两白银罢了。 何言信凑近他,一顿耳语。 这一番话听得赵西池身子都僵硬了半刻,整个人的气势突然一变,锐利的眼神朝他直射过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事。齐王谋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见知县这样何言信也不怕,来这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知道告诉对方齐王要反的消息会让自己落入危险的境地。毕竟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这完全属于诬陷王公贵族,尤其对方还是一州之主,妥妥的杀头之罪。 本可以拿着那二十两走人的,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往火坑里跳,良心真过不去。 “云某所言并无半分虚假,天地可鉴。我劝大人还是早早离开,恐伤其性命,祸及家人。”何言信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接着又告诉他齐王的一些举措来证明谋反的真实性。 不过他没有跟对方说的太仔细,只说了大致走向。 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说的太多太细不仅会让人觉得你厉害,也会让人觉得你是个异类。 说完后他淡然一笑,“我本就是方外之人。师门有训,不能牵扯于天下大势。今日一言,也是不忍百姓受苦。” 所以说快点相信他。一状告上朝廷,说不定还能阻止齐王那个疯批。 赵西池足足沉思了一刻钟。 自己不像其他人那样献媚于齐王,永庆县离府州距离又远了些。所以很多消息他并不知道。 但从齐王以往的行事来看,赵西池发现,谋反这事对方还真能干得出来的。 而且见识过云台先生的断口直言,其实他心中已有七八分相信了。谁敢拿这种大事开玩笑呢? 赵西池神色不明的看着何言信,要不要把对方留下? 最后想想还是罢了。 今日云台先生给自己带来了夫人平安生产得子的好消息,还冒着自身受损告诉自己这等天机。 说是与自己有缘,其实就是为了天下百姓。果真是一个大仁大义之人啊! 何言信:额,你要这么想也行。 “先生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若先生无处可去的话,不如留在寒舍,也好让赵某好好报答于您,” 赵西池试探性的问着。说不定对方主动留下了呢?到时候给他做个人证。 “不了,多谢大人抬爱。只是师门有训,游历途中不可懈怠,也不能插手这些事。” 何言信起身,与他拜别。 “天色也不早了,我今日还要赶往下一个城池呢,恐怕只能先行告退了。” 第三十四章 污蔑藩王是找死 别了,我们不约。留下来等着晚上洗漱的时候来个大变活人么? 而且自己脸上这粉质比起现代那些工业产品实在差太多。刚刚吃东西他都只能小口小口的吃,擦嘴也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露馅了。 这样啊,赵西池有些遗憾。到底不敢惹怒对方做出把人强行留住的行为。 如今在他眼中,云台先生就是一个高风亮节的隐世高人。 自己若是强行把他留下,实在不妥,也非君子之为。 更何况对方身后还有师门,依照所说他的能力竟还不如师兄们,那其他人又是何等的惊世绝才?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能得罪了他去。 只好命人取了五百两银票,好生送他出门。 何言信言而有信,消息卖多少就是多少,只肯拿二百两。 最后赵西池只好把最开始拿出来的那二十两银子也赠给了他。这个何言信就笑纳了。 “大人不必相送,我们修行之人讲究个水云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何言信爽朗大笑,装完最后一波,甩袖离去。 溜了溜了。 赵西池眼看对方走出巷子拐角,淡声对身边一个护院说:“跟上去瞧瞧先生去了哪,别叫他发现了。” 他也没别的心思,就是想知道对方的最终去向,到时有什么事想找人也有个大致方向。 当然也是因为对方实在太过于神秘莫测了,不跟上去看看还真不放心。 不过半个时辰,护院就回来复命了。说是把人跟丢了,又描述了一番自己是怎么跟丢的人,又找了许久都没找见。 赵西池满脸复杂,果然是水云身的高人啊,果然不留痕迹。 直到多年以后,赵西池还总爱跟别人提起曾经自己遇到了一个隐世高人。 尤其是在小儿子真的中了状元后,他写了一本纪事录,把这位云台先生写的神乎其神,一时之间给看到此书的后人留下不少遐想来。 不过这都是后事,就不提了。 赵西池把人送走后就马上派出了两个护院,让他们即刻前往府州打探齐王府的动向。 虽然自己很愿意相信对方,但还是要亲自观察确认一番。仅听一人之言就毫无保留的相信,那就过于草率了。 那两人快马加鞭一天后赶到了府州,又在各处低调打探消息。在城里城外兜兜转转几天后,还真叫他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齐王每隔两天会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城外一处山凹处。两人装作砍柴人偷偷上了那座山的侧边,听到了一阵阵的叫喊声。 为了听的更清楚,其中一个护院又靠近了些,险些被哨兵发现。 这个护院曾经是名老兵,当即听出来这是在军营里的喊号声,而且不下万人。于是两人连忙回去复命。 听完护院的话,赵西池脱力的靠到椅背上。这些天他都在信与不信之间来回摇摆,可如今看来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走走走,得赶紧走。 不走还能怎么办?现在问题在于他根本没有证据啊。听到喊号声?齐王大可狡辩说那只是他的亲兵在日常训练罢了。 你一个正七品的知县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要去状告一个超品的藩王谋反?话本子都不带这么写的。 就是皇帝也不能不讲道理的直接以谋反罪名拿下一地藩王,凡事要讲证据。 更别说他要状告的这位还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儿子,自己在京城时又不是没见识过对方的受宠程度。 皇上要是问他怎么知道的,哦,是一个叫云台的隐世高人告诉我的。空口无凭,这么做几乎等于找死。 然后赵西池又不由得思索,这事齐州刺史知道吗?其他官员知道吗?那他们是否又支持对方呢? 藩王封地没有单独科举选拔的权力,所以他们这些主事官员都是由朝廷任命的,属于京官外放。 但其他人架得住从龙之功的诱惑吗?这事要是成功那就是一步登天啊。 最后赵西池遗憾的发现,哦豁~他还真的什么都不做不了。 难不成要带着十几个仆人去阻止对方?不可能的。不仅如此,自己还要快点离开,别跟这事扯上分毫关系。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回京找赵家在朝为官的长辈,由话语权更大的他们上奏。 可信是不能写的,他怕自己的信还没送出齐州就被拦住了,惹来杀身之祸。 还有三个月,三个月能做什么? 在齐王征收米铺前把粮买下藏好,至少在自己离开之前给百姓留些。再小心地放消息出去,尽量让百姓赶在封关前逃出去。 只恨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过弱小了,竟阻止不了这天灾这人祸。 这些都是他这个小人物无法控制和制止的,事情没自己回京告一状就能解决一切问题那么简单。 齐王准备了那么久,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算是朝廷提前知道齐王谋反,带着圣旨来抓捕他。难道齐王就会乖乖束手就擒,释兵回京接受审判吗?对方一定会反抗的。 所以这场战争是避免不了的,只不过是早打和晚打的区别罢了。 在书房思索一个下午,回到后院的赵西池看着床上的妻儿,下定决心开始布置回京的种种事宜。 从永庆县回京坐马车要走一个月,只是妻子刚生产完,孩子又小,实在不宜赶路。 这下真的难住他了。 把齐王谋反的消息交于他人先送回京赵西池不放心,而且情况复杂又没证据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可把妻儿留在永庆县自己离开那就更不放心。 做为一县之主无故离开县城回了京,底下的县丞,主簿发现后报上去,那留在这的妻儿就危险了。 人一旦有了弱点,做事就容易顾忌太多。 至少还要再等二十天。赵西池闭上眼再睁开,做下这个艰难抉择。等妻子出月子后情况好点再全家一起走!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留下妻儿会有很不好的后果,那是他承受不住的。 第三十五章 出门遇人有闲话 听完这二百多两银钱的来历,宋叶箐忍不住朝何言信竖起一个大拇指来。 好胆色!敢去忽悠一县之主。 “要不,我们早点离开齐州?” 好在已经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可他们的力量太过弱小,又有小孩在,宋叶箐认为避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说到底,才来了这个世界三天的宋叶箐并没有太多归属感。她不想也做不了那个救世主,只能顾好自己和身边人。 “离开是肯定的,也不知道知县能不能阻止齐王那个疯子,所以我们……”还没等何言信说完。 “娘?娘!……爹!”外面传来何承则的呼唤声。 他们讲了那么多事情,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两个孩子也醒了。 “哎!”宋叶箐熟练的应着,又跟何言信说:“后面再谈。” 把东西收回空间。见他手上还拿着矿泉水瓶,又接过来收回去。 何言信:这凭空消失的场面,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挺神奇的。 打开门,两兄弟刚从正房出来,何承则牵着宋承思小心翼翼的帮他跨过有些高的门槛。两个孩子的动作带着可爱的笨拙。 “哎呀,弟弟笨死啦~哥哥说了多少次要先跨这只脚,来…” 见老二还是不能好好的跨过对他来说的确有些高的门槛,老大急得直接上手去帮他提脚。 而那对新上任的无良父母也没说上去帮帮忙,因为这一幕实在太可爱了! 宋叶箐眉眼皆是暖意,何言信更是笑出声来。只是两两相对后,两人都开始有些不自在。 两个互不相识的年轻男女,因为一次意外穿越成了夫妻,还有了两个孩子,这事想想就觉得挺尴尬的。 宋叶箐率先移开头,何言信也猛地把头转过去。 “你看着孩子,我出门去村子边一趟。” 她要去看看周围的情况,就着收集些河水回来净化。 “哦…哦,那你注意安全。” 何言信知道她是天师,感觉比自己厉害多了。也就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更何况去的不远。 所以他还是乖乖在家做奶爸。 宋叶箐出了门,有些兴奋。她本就不是个能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弹的性子,在家这几天真给憋坏了。 就是闭关时她也要隔三差五出去小小的“游历”一番呢。 河在村子的另一头,想要过去得先穿过村子。宋叶箐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房屋大多是黄土石木盖起来的,所以一眼望及,皆是灰黄,一阵风刮过,更是叫人灰头土脸。 这就是古代农村干旱太久后最真实的样子。 亭台楼阁?山水园林?那是城里才会有的东西。 一路遇上了几个村里人,大多都是一幅劳苦相,宋叶箐按照记忆打了招呼,并不多说。 “何家媳妇,这是去哪啊?” “哟~宋娘子,这些天都在做甚呢?” “是啊,是啊,都好几天没见着你了。” 又遇见三个因为地里没活在门口聊天的女人,宋叶箐叫了人随意应答几句后就火速逃离现场。 像极了作者每次回老家遇到村口大妈搭话被问得落荒而逃的样子。 “今天她这是咋了?往常不这样啊。”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一个略显壮实的女人看上去有些兴奋和惊奇,挤眉弄眼地说。 “得了,人家城里来的,哪愿意跟我们这些乡下人说话。” 一个颧骨高高,黑瘦女人朝宋叶箐离开的方向吐了颗瓜子壳,接女人的话。 “也对。何家小子现在还是不叫她下地干活呢,啧啧啧…”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妇人摇摇头,似是不赞同。 “可不是么,这怕是娶了个祖宗回来。我看她除了那张脸,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话是那个壮实女人说的。 “得亏是上头婆婆死的早,不然就她这样的,活着也要被气死咯!” 黑瘦女人似是不屑又似是钦羡,盯着远处那绰约多姿的身影。 那道身影只穿着一袭再为普通不过的青色麻衣,却还是与周边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似乎只是误闯进来的旅人。 宋叶箐隐隐约约听见几句她们的话,没有在意,径直离开了。 宋娘子来到安山村五年,她们的关系不过尔尔。她并不是因为看不起人才不跟她们来往,只是和几人实在是说不到一块去。 宋娘子以前打交道的基本都是些商户家的小姐,聚在一起聊聊胭脂水粉,或者谈外边哪种物价又高了,今个又学了道点心什么的。 到了安山村,那一套就用不了了。跟每天都要干活带娃,还得照顾一家老小的村中妇人聊这些,那不是讨嫌么。 但为了融入村子,宋娘子也会出去跟她们一起做做衣裳,聊聊天。 然后就发现她们说的要么是地里干的活,要么就是孩子和男人,以及其他人的家长里短。又因为没读过书,还会说出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地里的活宋娘子一窍不通,孩子那会还没生,而聊到男人时可把她羞臊得不行。 第三十六章 上山寻药惹担忧 那些妇人喜欢开些夫妻之间的房事笑话,随口就说出我家那口子昨晚怎么自己了。 接着又问宋娘子何言信那方面怎么样,昨晚弄没弄?直白得叫人想装不懂都不行。 在宋娘子接受的教育里,这些事情自己都是不能往外说的。于是每每都是羞红了脸闭口不言,惹得她们遗憾得很。 慢慢地她们也就不爱跟她待一块了,有时还会在后边说她小话,说她装样。 叫人听了,难受得很,却只能装听不见。 到底年纪轻,偶尔哭一哭后也会赌气想着,处不来就算了呗,她还不想跟你们这些村妇处呢! 其实双方都没什么错,就是成长环境,经历的不同叫她们做不了朋友罢了。 不过还是有聊得来的几个的,除了隔壁陈娘子外,都是这几年嫁过来的年轻小媳妇。 熟了些后,有两个专门来请宋娘子帮忙教她们刺绣,为了绣帕子卖掉换点家用。 宋娘子也不藏私,她们来了就用心教,一点都不担心别人学了去,冲击到自己的生意。 往常带着孩子出来,就是去那两家叫几个孩子一起玩,她们在一起绣花。 不过因为现在情况不好,已经很久没去了,那两人也没主动来家里找过。 到了宋叶箐这,也觉得省事,毕竟她真的应付不来刺绣。 出了村子,宋叶箐路过一块块地,里面种的是小麦。 只是除了挨近河边的田里还多见几分绿色,其他那些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棵迎风飘荡着。 到了河边,两侧的河床已经干裂,中间只剩一条小臂宽,一指深的水静静流着。 也没人敢截流住用来灌溉庄家,否则下游的村庄就会找上门来。毕竟家里没打井的人家,现在喝的可都是河水。 宋叶箐继续往下方走,找个没人的隐蔽地方拿铲子出来在河水侧方挖了个坑把水引进去,就到一旁坐下等泥沙澄清些。 坐下后又拿纸出来抹了头上和脖子上的汗,身体实在太弱。 不过明天开始就可以用药了,她静静盘点着空间有哪些药用得上。除了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补身子的问题。 何承则的身体因为那次病了一场后还是有些弱,这点从他看上去还没宋承思壮实就看出来了。但年纪太小不好用药,只能食补了。 看着眼前这一片荒芜的景色,宋叶箐想象不到人们的生活得有多难。 说是当不了救世主,但她还是想着自己得做些什么的,至少在保证自己和孩子安全的前提下做点什么。 回去后还得跟何言信再好好聊一聊,对于一些事,他知道的更详细。 水清了不少,她把一个50升的储水罐拿出来,用小桶慢慢打水。没打多,够他们接下来的吃用就行。 看着这点水,宋叶箐无奈想着,看来在离开齐州之前自己是不能直接用浴缸痛快的洗个澡了。 穿越后洗澡洗的最“奢侈”的就是昨天了,把兄弟俩用沐浴乳洗了一道,给哄睡后,自己又去西厢房同样冲洗了一遍。 这会比刚才更累了。因为她不仅要打水,还得时刻观察四周提防有人过来撞见。 跟做贼一样四处观察后,宋叶箐把水收回空间,站直身体,然后拿出一块黑色的多功能户外手表。 因为不想每次都看天色判断时间,所以她之前就把表估摸着调试好了时间。 下午三点,大概,反正也差不了太多,时间还早,好不容易出来,她还不想太快回去。 只要你会找,山里遍地都是宝。所以宋叶箐打算到山里看看。 顺着河往上走,就进了山林。树木因为缺水断尾求生,才十月份叶子就差不多快落光了。 尽量往低洼处走去,那边的植物看上去更精神。在经过一处小水塘时,宋叶箐还碰上了两只兔子和松鼠。 不过她没有去动它们,空间里还有一百多斤肉呢,没必要。 继续往深处走。 有了!山中常见的药材——升麻。 这种外观普通的中药材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可以治麻疹,咽喉肿痛,风热头痛等等。 反正生用也是可以的,宋叶箐把升麻收回专门摆放药材的地方。空间保鲜,所以暂时不用考虑炮制的事。 挖了升麻后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株小小的葛根,旁边还有两个大坑。 葛根含有丰富的淀粉,看来这是有人上山给挖回去用来填肚子的。 她没挖那棵小葛根,现在它还是个弟中弟呢,这玩意至少要长到两至三年才合适。 接下来,宋叶箐又找到了两株升麻,一株巴戟天。 雨水太少,就连药材都长得过于干瘦。明明年份已经够了,可跟空间里那些比起来却小了一圈。 宋叶箐摇摇头,看了表。16:38,该回家了。把药材收好,转身下了山。 到山脚时才想到自己进山这么久没点收获说不过去。怕引起别人怀疑,就把刚刚看到后就顺便采的荠菜拿在手上走回家。 荠菜不仅是野菜,其实也是一种草药来着,可以明目,止血,利尿,降压。多吃还是有点好处的,不亏。 村庄里炊烟袅袅,是正做饭的时候。回来路上没遇到多少人,遇到的都不怎么熟,只点头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空气中并没有那种浓烈的饭菜香,想来都是在煮寡淡的菜粥罢。 宋叶箐推开大门回了家,何言信手上拿着钥匙正往外走。她迟疑地把门缓缓带上,这是要出门吗? 见她回来,何言信松了口气。 “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差点出去找你了。”这人生地不熟的,遇到危险怎么办? 刚刚他是真的担心又有些懊悔,应该跟着去的。 总想着对方是天师,却忘了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宋娘子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两个多小时都没见人回来,何言信被宋娘子遇害的那些记忆影响,越想越害怕。 这不,刚刚把两个孩子送隔壁去了,正拿好钥匙准备锁门去找她呢。 “去了趟山里找药材。”宋叶箐把荠菜放到井边。 然后看他的神情还残余着不安和焦急,有些不解:“我没出什么事啊。” 她是真没觉得自己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毕竟空间里有很多武器,甚至还有一把枪呢。 “以后一个人少出去,太危险了我跟你说。反正…反正很危险。”要是被饿疯了的人抓去吃了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 接娃留饭难推脱 哦,宋叶箐想到自己好像没说过空间有武器来着。那对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于是她明显的无措起来,紧接着说道:“对不起。我空间里有武器,不会出问题的。” “哎…没事,多大点事啊就值得说对不起。我……算了,既然有武器,那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就好。” 何言信想说自己跟着去但还是没说出口,搞得他有些泄气。 说到底他俩才认识一天呢,现在就是搭个伙罢了,他也没资格管对方出不出门去不去哪。 “放心,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宋叶箐说完为了证明真实性,把空间里的兵器架整个放了出来。 枪倒是没在里边,单独用了个盒子装在书桌抽屉里呢,目前这个底牌不能暴露了。 何言信:……何止保护自己,你还可以把对方串起来。 他顿时不忧虑了,盯着那些刀剑,问:“我可以拿吗?” 宋叶箐点头后,他拿了那把苗刀握在手里,仔细观察。 何言信对冷兵器懂的不多,但依然可以看出这是把好刀。 “你都会用?”把苗刀放回去后,又拿了其中一把剑。 “会啊。”说到兵器,宋叶箐整个人都张扬起来,随手拿了把软剑来了几式。整个人格外地飒爽凌厉。 何言信非常给面子地鼓掌,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学?”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用跆拳道赤手空拳的跟别人打太蠢了,不如学点有用的。 “可以。” 刚好她从明天早上开始就要打基础了,那就一起,共同进步。 把东西收回去,宋叶箐才发觉家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何承则和宋承思呢?” 何言信一拍头,差点给搞忘了。 “这不是看你没回来想去找你,刚刚送到隔壁去了,我去接。”说着往外走。 “你等会,把这个带着,给葛大娘。”是刚刚那把荠菜,还有从空间拿出来的十个鸡蛋和一捆红薯粉丝。 她没忘记上次葛大娘送来的鸟蛋和野菜。 不是自己抠门只给人家这点东西,只是昨天何言信刚给完米和肉,拿太多过去人家估计会奇怪的。你家是发大财了还是以后不过日子了?送这么些。 而且依照对方的性子,拿太多反而不会要。 “嗯,好。”何言信接过来,去了隔壁。 “大娘,我来接孩子。”他喊了一声,然后就推开门进了吴家。 葛大娘带着陈娘子和吴小娘子在厨房忙活得热火朝天,何家兄弟俩跟吴家的几个孩子在院子角落玩木头。 李娘子还没从娘家回来,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好意思。刚刚送孩子过来时吴二郎还在,嘴里含糊着叫了他一声就回房间了,现在还没出来。 吴大爷依旧在堂屋门前做着木活,见何言信进来站起身来给他递了个板凳。 “坐。箐娘回来了?” “回了。我来带他俩回去,就不坐了,大爷您坐下。” “言信,今晚留下吃饭啊,把箐娘也叫过来。”葛大娘听见外面的声音,用腰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出了厨房门。 只用那么点钱却要了何言信那么多东西,她是真的过意不去。 大儿媳回娘家带回来了几块葛根,所以那块肉被她留着,准备做个葛根肉汤。又拔了几棵菜地里的白菜。 家里虽然只剩杂粮了,但她还是决定晚上叫隔壁一家子过来吃饭。有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还是那份心意。 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就这点手艺还拿得出手了。 何言信把宋叶箐给的东西递过去给她。 “家里正做着呢,就不在这吃了。大宝小宝过来,跟爷爷奶奶,哥哥们说再见。” 兄弟俩一左一右拉着何言信的裤腿,乖乖的跟每个人挥手。 “这是什么呀?你别,哎!你拿回去。” 葛大娘不认识那一捆灰褐色的东西,但她看见了鸡蛋和菜,马上就给何言信塞回去。 就这样两人在厨房门口开展了一场拉锯战。 搞得何言信头上都开始冒汗了,只好说:“大娘你要是不收,我们也就不在这吃饭了啊。” “饭在这吃,东西也给拿回去。”葛大娘头一撇,开始故意摆脸唬人。 “这是宋…箐娘给你的,你找她说去。” 何言信想抱孩子开溜,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大爷把兄弟俩喊过去抱在怀里了,这会正乐呵呵的看着他俩呢。 看来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了。 陈娘子叫女儿看着火,走到厨房门口。 “言信兄弟,就在这吃。”只是她嘴笨,说完这句就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了。 “那好,我回去叫她过来。”吃就吃,也省的宋叶箐做饭了。 “回去啥呀,在这叫一声就成。”葛大娘怕他回去就不来了,扯开嗓子朝何家那边喊人。 “哎!”宋叶箐正在井边淘米呢,就听到叫喊声。 “箐娘,别做饭了,今晚来这边吃饭。”葛大娘继续喊道。 过去吃饭?何言信不是去接孩子么?怎么发展到去隔壁吃饭了。 “孩子呢?”她往隔壁围墙那边走了几步,扬声问。 “都在这呢,你快过来!”这句说完葛大娘就不再喊了。 宋叶箐看着锅里的米。行,那就过去呗。 何言信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除了米,其他的都已经收到空间里了,倒也不用担心变质。 快出门时宋叶箐才想起记忆里这里好像没见过红薯,更别说红薯粉了。那何言信拿过去的粉丝,葛大娘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来吃。 于是从空间拿了两个土豆,一袋红油底料。把底料剪开倒了一半在碗里,端着去了隔壁。 进了吴家,何承则和宋承思就喊着娘,冲过来抱她。 兄弟俩一个下午没见到她了,尤其是老二,委屈的直哼哼。 何言信正聚精会神的看吴大爷做木工呢,很有兴趣的样子。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她。 宋叶箐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突然就过来这边吃饭了。 何言信冲她无奈的笑笑。他也没办法啊,盛情难却。 宋叶箐叫了声大爷,和吴家几个孩子打招呼。然后蹲下身摸摸兄弟俩的脸。额,感觉摸了一手土,这是玩了多久泥巴? 她有些生无可恋,晚上收拾起来好麻烦,而且明天又得洗衣服了。 两个小子浑然不觉他娘的痛苦,嘻嘻哈哈开心得很,宋叶箐叫他们继续玩去,自己拍拍手进了厨房。 第三十八章 厨房聚首露一手 也是巧,葛大娘正在研究那捆粉丝呢。见她进门,就问这是个什么了。 除开记忆,这是宋叶箐第一次亲眼见到陈娘子和吴小娘子。 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布上衣,灰色下裙,头上用木簪和碎布盘头的是陈娘子。看得出是个内向的人,跟她打完招呼露出一个微笑后就低着头做自己的事。 旁边的吴小娘子上身是一件粉底白花衣,下身是和她娘同款布料的裙子。 脑门留着齐眉的碎刘海,头发用粉色的发带编起来后盘在一侧,脑后还留了一撮头发被布条绑起来自然垂下去。这个发型代表着她还是云英未嫁的小娘子。 两人很瘦,而且个子都不算高。 吴小娘子肤色并不白皙,但还是有着属于十四岁女孩的俏丽灵动。而常年劳动的陈娘子手指粗大且糙,才三十多岁就透出一股老相来。 大致看了眼,和记忆中的人一一对上。 跟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共处一室,宋叶箐有些不自在和紧张。 在家里因为两个孩子还小,对他们娘亲的转变并不敏感,唯一可能看穿宋娘子身体里换了个灵魂的人又是她的“同行”。所以这几天宋叶箐并没有刻意学宋娘子的一言一行。 可现在不行了,眼前这些人都和宋娘子相处了多年。宋叶箐怕她们察觉到自己的不同,只好尽量学着宋娘子平日里的样子。 因为有记忆加成,所以做起来倒也不难。慢慢适应后,甚至还觉得跟她们在一起挺舒心亲近的。 “言…”,不行,她实在喊不出那声言郎,何言信就在外边,多少有点羞耻。 “言信昨晚拿回来的,是江南那边的特产,叫红薯粉丝。”脸不红心不跳的把锅甩给他。 “我就说我们这没见过。瞧着有些像干挂面,可这颜色又不像。”葛大娘啧啧称奇。 “这个也像挂面那样煮吗?”陈娘子也好奇,把手里的菜放下凑过来问道。 “对,只是煮之前要用水给泡软,不然很难煮熟。” 宋叶箐放下碗和土豆,把有一斤重的粉丝接过来,小心的分成两半。 葛大娘却把她拦下,“别弄别弄,一会你拿回家自己留着吃。” 又看她放下的东西,“这又是什么?哎呦!快拿回家去!你今后是不过日子啦?什么都往这边送。” 葛大娘急了。叫他们过来吃个饭,怎么东西还越拿越多了呢? 宋叶箐见她这样,只好撒了个谎。 “我实在是太想家了,才专门叫他买回来的。大娘,我今晚就想吃这口,成不?” 然后摆出个演技极差的情绪低落脸。 葛大娘和陈娘子倒是没看出假来,都满脸关怀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嘴里安慰着。 搞得宋叶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骗人家真挚的情感好像有点不太好。 而吴小娘子人小鬼大,正在那憋笑呢,还促狭地冲她直眨眼。 宋娘子和她只相差五岁,她经常过去家里玩。两人倒很是说得来,所以吴小娘子在她面前没有面对长辈的那种拘谨。 宋叶箐愣了愣,然后冲着她奶奶和娘的方向对她眨眼示意。 “奶,婶子想吃那就给她做呗。省得婶子晚上躲在被窝里哭鼻子呢!” 吴小娘子领会到了,说了这句话后马上溜去打泡粉丝的温水去了,怕她娘打她。 “嗨!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你!”陈娘子嗔怪的瞪了女儿一眼。不过她也知道两人关系好,就没多说什么。 “大玲说的对呢,今天吃了这顿,省了我回家哭鼻子。”宋叶箐拿着粉丝跟在吴小娘子身后,放盆里给泡上。 葛大娘怕勾起宋叶箐的伤心事,又心疼她,当即表示:那就做呗!想吃就做。 可看着眼前圆圆的东西,她却无从下手了。这东西咋弄啊? 看着像他们种过的山药蛋,可这也太大了。 “这就是山药蛋,只是品种改良过。”面对她们不解的目光,宋叶箐解释。 记忆里,这里是有土豆的。只是个头很小,产出也少,只种来当菜吃。名字不叫土豆,都叫它山药蛋。 “我滴乖乖,这么大的山药蛋,一个就能吃饱了呀!” 葛大娘和陈娘子啧啧称奇。 宋叶箐在一旁若有所思。这个产量的确大,如果种出来的确不用饿肚子了。 自己空间倒是有十多二十斤,但是该怎么种呢?现在到种这个的季节了吗?这可难到宋叶箐了。 无论是宋娘子还是她,对这些都一窍不通。不对,宋娘子好歹还会种些小菜呢,院子里的菜就是她种的。 或许何言信知道?到时候问问。 宋叶箐以想亲自做家乡菜为由,拒绝了帮忙,拿了刀利索的给土豆削皮切块。 然后开始炒底料。这种底料平时放着香味并不浓烈,可只要放锅里一炒,那铺天盖地的香味就冲出来了。 一时间,整个房子都弥漫着一股霸道至极的特殊香味,这是吴家人从来没闻到过的味道。 外边玩的正开心的孩子们逐渐被吸引到厨房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就连在房间“躺尸”的吴二郎也出了门,到厨房外溜达了一圈,想看看这是在做什么。 更别说就在灶台边上的几人了。 葛大娘控制不住地朝锅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旁边的陈娘子和吴小娘子也是。 太勾人了这香味。 近处的几户人家都闻见了若有若无的香气,耸动着鼻子寻找来源。 “这里面有番椒和一些大料,咋还有那么多油?”葛大娘大半辈子都在厨房,认出了部分材料。 “嗯,对。油多才好吃呢。”宋叶箐也不太清楚外边超市买来的底料都用了些什么原料,只随口应下。 不过大概就那些东西了,还有个最重要的豆瓣酱而已。 把底料打出来一小份,留着给孩子们煮个清淡点的,稍微添个味道罢了。 这里的孩子倒是能吃辣,就是何家这兄弟俩太小了,宋叶箐不想给他俩多吃。 好。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到时候他俩辣到流鼻涕的话,她不好拿雪白的纸巾出来擦,帕子又不习惯用。 接过吴小娘子递过来的热水倒进锅中,先下土豆,加柴转为大火。 “江南也吃这么辣的菜么?”陈娘子好像记得箐娘刚来的时候很吃不惯这的菜,因为菜里经常放番椒。 “分地方,有的地方吃,有的地方不吃。” 第三十九章 欢乐气氛遭打断 宋叶箐突然想起原主口味偏清淡些,最近两年才习惯吃一点点辣来着。于是连忙补救道:“这个只是看起来红彤彤的,吃着不是很辣。” 自己口味并不清淡,但也不重口。所以买的都是偏香的微辣底料,确实不怎么辣。 粉条也泡软了,捞出来在手上沥干水分,再往锅里一放,盖上盖子炖着。 有点像冒菜?不,其实连杂菜都算不上,材料还是太少。宋叶箐有些遗憾。再加点豆腐皮,青笋,豆芽和牛肉就好了。点睛之笔的香菜也没有。 不过想归想,她也不敢拿。那么多种类,还水灵灵的蔬菜拿出来太招眼了。 宋叶箐炒底料时就喊吴小娘子帮忙把荠菜洗干净,在陶罐里焯水后放凉。 她没直接挖根,只采了较长一些的嫩叶。所以这会又把荠菜切成两截放碗里,从留下来的那碗红油里打了半勺淋上去,放了少许盐,倒了醋,拌匀。 “尝尝好不好吃。”把碗和筷子递到葛大娘面前。 她早上从何言信他们那里获得了成就感,搞得现在特别幼稚的想要别人的认可和赞许。 这和自己完成任务被长辈夸,以及解决问题后被雇主恭维感谢时的感觉都不一样,格外的有意思。 葛大娘还没吃进嘴里呢,就说着好吃,肯定好吃。 她这样子惹得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纷纷露出笑容来。就连一向内敛的陈娘子都用手捂住上扬的嘴角,只剩眉眼带笑。 宋叶箐也没忍住,笑眯眯的说:“好吃就成。” 只是在这欢乐的气氛中总要有人来添些不愉快。 “哟,这是在说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 原来是李娘子回来了,正依在厨房门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们呢。 解锁新人物,宋叶箐适时心里飘过弹幕。 李娘子穿着一件水红色的棉衣,米黄的细麻裙,淡蓝碎花腰带拖得长长的。头上用的上衣同款布带盘着头,还插着一支桃花木簪。 记忆中李娘子的相貌在村子里算是名列前茅的了,但跟原主比起来还是相差太多,主要是她没有宋娘子从小娇养出的那股气韵。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其实她并不算胖,只是跟身边的人比起来,就衬得她有些壮实了。 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你就如此优秀?宋叶箐打了个问号。 葛大娘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皱起眉头说道:“你还舍得回来?” “这是我家,我怎么就舍不得回来了?倒不像某些人,跑人家里混吃来了…” 李娘子说着话瞟了宋叶箐一眼,某些人说的是谁显而易见。这次难得把话说清楚了,不像以前那样含含糊糊,遮遮掩掩的。 其实还没进家门前,李娘子很是踌躇不安。毕竟早上在娘家他们那么对付婆婆,回家后还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呢。 但总不能留在娘家,更何况自己生了两个儿子,晾她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于是鼓起勇气进了门。 可一进去,就发现隔壁那讨人厌的一家子居然在她家。又听厨房传来阵阵欢笑声,过去一看,宋叶箐和自己婆婆,嫂子一起笑的是其乐融融。 这搞得李娘子顿时心态崩了,都忘了自己在门外的犹豫和害怕。对着宋叶箐就是一顿讽刺,不吐不快。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某些人?什么混吃!?是我请箐娘过来吃饭的,有意见也给我憋着,这还不到你当家做主的时候呢!” 葛大娘听到这些话,气得不行,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再加上今早的事。破天荒的理起了袖子想过去给她一巴掌,好好教育教育自己这个没教养的儿媳。 宋叶箐伸手把葛大娘拦住。对方都大喇喇地讽刺到她脸上了,这时候要是还像宋娘子一样,看在其他人的份上不跟她计较那就太怂了。 而且照何言信所说,这人前世欺负原主,掐过何承则,还偷粮跑路。那就更不能忍了!即使最后李娘子的下场不好,但这也不能掩盖她的恶劣和可恨, 虽然小学毕业后就没跟人吵过架,而且现在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她一顿,但宋叶箐知道该怎么气她。 “某些人今天收了你的二钱银子,在这里就谢谢你的伙食费了啊。不过晚上这些菜你没交钱,不好意思,那这顿饭你就不能吃了。” 这还是穿越以来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呢。 “呸!谁稀罕吃你的东西!”然后又反应过来,“什么我的二钱银子?”李娘子感觉不妙。 “你不是花了二钱银子,专门跟我家买了十二斤米和一斤肉回娘家么?”宋叶箐无辜表示。 李娘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转身就跑回房间。 留下厨房里的几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凝结。 陈娘子和吴小娘子被自家妯娌(二婶)的这一番作为搞得是又羞又气说不出话来。在外人面前这样真的太叫人没脸了。 “箐娘,大娘对不住你啊。你等着,我会给你个交代的!”葛大娘满脸歉意。 你说好好的请人家过来吃个饭,自己儿媳妇却对着客人一顿阴阳怪气,多叫人难为情。 随而又有几分讶异,这还是箐娘第一次理会老二家的“疯言疯语”呢。 也是老二家的这次太过分了,弄得箐娘这么个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下去了。分家,一定要分家!让二房自己过去。 宋叶箐不在意,就算是婆婆,葛大娘还能控制李娘子要说什么话吗?这又不是她特意教的,怪不到她身上。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错,只要你别怪我说了那二钱银子的事就好。” 说完跟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转身到灶台前看菜去了。她掀开盖子用筷子戳戳土豆和粉丝。 “菜快熟了,准备吃饭。” 这搞得其他三人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看来对方是真的没把刚刚的事往心里去。 “婶子……”吴小娘子喃喃喊她。 “愣着做什么,端菜吃饭啦。”宋叶箐拍拍她的肩膀。 “哦,好啊。婶子,这菜也太香了,好想马上就开饭。” 不得不说孩子就是简单,见她婶子这样,也就放下心,开始关注好吃的去了。 第四十章 打鼠恐遭伤玉瓶 而回到房间的李娘子急急忙忙的趴到床底把一个黑色的布包拿出来,直接坐在地上数了起来。 见里边四十两银子一分不少,她才松了口气,把钱包好放回原处。 幸好没找到她的命根子! 既然没发现这个,那就是…… 李娘子站起身,也没管在地上裹的灰,跑去打开柜子翻到被褥下边的荷包。 果然,里边少了一块二钱的银子。 死老太婆!!!她气得牙痒痒。 还有吴二凡那个没用的,他在家都能叫人把钱翻了去! 在怒气和心疼的冲击下,李娘子都忘了大家庭生活不能藏私这个事实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二钱银子。 直到按耐不住要冲出门跟宋叶箐要回她的钱时,她才惊觉自己藏钱的事被婆婆知道了。 婆婆一向和善,应该不会叫她把银子交公?李娘子不确定的想着。 最后仔细一合算,还真不能去闹。要是去了,说不定那二两银子也要没了。 李娘子愤愤转身坐下,狠狠拍了下桌。这下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便宜宋叶箐那个小贱人了! 昨晚她躲在门后看到婆婆拿回来那么多东西,趁所有人都睡下后,她跑去厨房看了看。 发现里面居然是上好的大米,还有一坨肉。这搞得整个人觉都睡不好,翻来覆去几个时辰。 最后咬咬牙,实在不甘心,想着既然要还倒不如给了我,于是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寅时末就起了身,跑去装了东西在夜色中赶到镇上。把肉全卖了,米只留下三斤又送去娘家。 可她没想到婆婆居然生生追过去娘家,好在自己还留了点,好在她“机智”,没有露馅。 更没想到的是婆婆回来后居然把她放在外面的钱翻去给了宋叶箐,直接替她交了“伙食费”。 所以自己今天这一通算是白忙活了?跑了那么远的路就赚了二十二文钱? 李娘子突然觉得心脏都在抽抽的痛,脑袋瓜嗡嗡的。听着外边的欢颜笑语,头更疼了。 不行,凭什么她宋叶箐说不让吃饭她就不能吃啊?她算老几!这里不是何家,更不是她宋家,这是她李春花家! 于是李娘子猛地打开房间门,再重重地砸关上,脚一跺一跺的走到饭桌前若无其事的坐下。 又开始那种专属于她的无能狂怒了。 甚至于吴大爷咳了一声后,她的动作都不由自主的轻缓下来。 吴二郎依旧做他的缩头乌龟。 而几个孩子中,年纪大一点的完全不敢说话,小的则懵懵懂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端着菜出来的宋叶箐看见桌子旁的人顿了顿。她是真没想到她都那么说了,这人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来吃饭。 可能怎么办,把她从桌上拉开,赶走?这到底是吴家,自己也没资格这样做。 去别人家吃饭,拦着不叫主人家一起吃。甭管这里面有多少事,真相又是什么。但听上去就挺无礼的,说出去也站不住脚。 要不今晚约她斗法?不对,现在斗不了法。那就打一架? 宋叶箐捉鬼的时候遇上刺头都是生生把对方打服的,到了这,她也想这么解决。 有什么事是打一顿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打两次。 宋叶箐到底没有像何言信一样直观前世的悲剧,只是听他大致讲述。 所以她如今对吴二郎夫妻俩的印象就是这两人过分自私,道德低下,而且今天第一次的接触就让她很是反感。 再看另一边,何言信也在打量着李娘子和吴二郎,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于该怎么处理吴二郎夫妻俩,实话说他觉得这事不仅棘手还很难办。 毕竟偷完粮食抛弃其他人跑路这事,只能说明他们过于自私自利罢了,说白了这就是个道德败坏的问题。 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跑路后会间接导致其他人的死亡。 还有偷粮食?难不成自己要去报官吗?你一邻居去报案说隔壁邻居家儿子偷了他们自己家的东西。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一家人的事,偷的又不是你家的,你去那掺和啥? 还有一个问题就在于,所有事都还没发生呢。 难道自己要说这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么?人家不把他当成失心疯才怪。 更何况除了宋叶箐,他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暴露出自己穿越还有原主前世的事情。 倒也不是有多信任只认识了一天的人,只是在这个异世界里宋叶箐就是唯一的己方,相当于队友。 而吴家人会相信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即将在未来不久后抛弃他们,间接导致家破人亡吗? 就算相信了他说的话又能怎样,几人痛打吴二郎夫妻一顿?骂他们解恨?断绝关系? 还有一个投鼠忌器的问题在。那就是前世被父母连累而亡的两个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何言信大可以挖个坑让吴二郎夫妻俩跳,解决他们,这对于知道未来走向的他来说并不难。 可失去父母庇护的孩子能捞着好吗,尤其还是在这么个危险的世道。 还有吴家人,原主跟他们的关系再亲近也亲不过亲儿子亲兄弟啊。 这点原主也是明白的。他屡屡忍耐,就是不想坏了两家人的关系。 连原主都知道的事,那何言信这个外来者就更知道了。 他要是跟吴二郎夫妻撕破脸,保不准吴家到时候会一致把枪口对准自己来。他并不想测试人性的复杂。 如今还真是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这事怎么就这么难处理呢? 何言信觉得目前想不出好办法来,还是回去跟宋叶箐商量商量。 于是喊了自家的那兄弟俩过来,给他们洗了小脏手准备吃饭了。 第四十一章 吃不下饭疑吵架 李娘子本来就气不顺,看见何言信在给孩子洗手,又按耐不住的在那边嘀咕着什么回你自己家洗去,别浪费她家的水。 只是这话依旧没敢让何言信听见。 宋叶箐那里她勉强还敢说上几句,但对于何言信,李娘子是真不敢露出半句来。 桌上的饭菜不多。葛根炖肉片,土豆粉丝煲,凉拌荠菜,清煮小白菜,一锅杂粮。 吴家桌子不算小,但坐十三个人还是有些挤。于是又从屋里搬了张桌子,分成两桌吃。吴大郎出门做工还没回来,厨房给他单独留了。 宋叶箐带着孩子去了另一桌,何言信也坐到这桌来。 他们都不乐意看那对相当自觉的夫妻俩,还真有点倒胃口。 葛大娘见状,把大多数肉菜打来了这边,坐到旁边陪着他们。 吴二郎的两个儿子一瞧,那边肉那么多,也纷纷拉了板凳过来坐。 几人的动作又惹得李娘子暗暗翻了个白眼。尤其是葛大娘打菜的时候,她眼睛都快粘到那些肉上面去了。 那么多肉打过去,她恼火得很,却不敢发作出来,只连忙去夹这边桌上的肉。 太久没见荤腥的吴家几人吃的是唏哩呼噜的,尤其是用红油底料煮出来的土豆粉丝更是叫他们赞不绝口。 这个味道很奇妙,让人越吃越辣却越吃越香。就连一向节俭的葛大娘都忍不住询问何言信这是在县城哪家买来的。 何言信也很快反应过来,只说是一个行脚商人卖的,不知道人又去了哪。 饭只吃到一半,宋叶箐却有些吃不下去了,看着对面吴二郎家的两个孩子。 大的那个叫吴有金。小的这个叫吴有银,就是小名石头的那个。吴大郎的儿子吴有良倒是没有过来,乖乖挨着他姐姐坐着。 “你俩要不要先擦下鼻子?” 可能是两人觉得她单独煮的清淡些的那份不够味,所以就吃了料很足的那碗,吃的是鼻涕横飞。那个样子叫宋叶箐看着实在太难受了。 两个孩子闻言把手一抬,袖子往脸上一抹,脸上还留下了一条痕迹。他们继续做干饭人。 宋叶箐:…… 好像,更吃不下了。 那就不吃了,把碗里最后一点饭吃完后,转而照顾起自家这兄弟俩来。 一边夹菜给他们一边仔细观察着,只希望两人千万别像对面一样。虽说用不惯帕子,但她还是带了的。 “不吃了?”何言信看了她一眼,似乎已经明白为什么,所以只淡淡问了一句。 “嗯。”宋叶箐帮宋承思擦着为数不多的鼻涕。 兄弟俩乖,她说不能吃辣的就没有吃,只是小孩子吃饭难免会流些出来。 “箐娘你怎么就不吃啦?多吃点,别跟大娘客气。”葛大娘说完打了一勺葛根炖肉汤要往她碗里倒。 她的心神全集中在饭菜上,压根没注意到刚刚的那一幕。 宋叶箐用手遮挡在碗的上方,说道:“别。大娘我吃饱了,您慢慢吃。” 然后又对旁边那桌说:“大爷,大嫂,你们慢吃。”直接略过了本该称呼为二哥二嫂的那夫妻俩。 现在几乎等于撕破脸了,没必要做表面功夫,粉饰太平。宋叶箐也不乐意惯着他们。 “哎呦你这,吃这么点就吃饱了?”不是说想家乡菜了么?葛大娘不解。 “再多吃点嘛。”陈娘子也劝道。 小石头边往嘴里扒饭边奇怪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么好吃的饭菜她却只吃了那么点呢。 “我真吃饱了。”宋叶箐依旧这么说。 葛大娘见她是真不吃了,又转了方向把那勺肉给何言信。 何言信也拒绝了她的好意,快速把碗里的饭吃完后放下了筷子。分别跟他们打了招呼,一样略过了那夫妻俩。 同桌的那两孩子一边吃饭一边吸着鼻子。在这样的场面下,就连常年在乡野间辗转的宋小天师都吃不下饭,就更别提何言信这个从小到大都活得精致的富家少爷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不同于现代随手用纸巾的方便洁净,村里的孩子流鼻涕后基本都跟他俩差不多,直接用袖子。 大人讲究些的倒是会给带上条帕子,挂在孩子胸口。显然李娘子就不是个讲究人,或者说她只讲究自己。 早早停下筷子的两人也没离席,坐在位置上等其他人吃完饭。 所有人吃完饭后,宋叶箐跟何言信一起帮忙收了碗筷。好家伙,连菜到饭,真的一点都没剩下,汤汁都被拿去拌饭吃了。 洗碗的活被分配给了吴小娘子,他们就没什么事做了。 最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还是回去隔壁,待在这太不习惯了,跟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在一起,他们浑身不自在。 于是只略等了会,何言信就说要回家了。 葛大娘也没拦,天色也晚了,反正就在隔壁,只把他们送到门口。 “言信,你等等,大娘有话想问你。”送他们四个人出门,葛大娘又把何言信单独叫下。 何言信把老二放下,让宋叶箐牵着先回家,然后跟葛大娘去了角落。 宋叶箐虽然有点好奇,但还是把老二抱起来牵住老大回了隔壁。 “跟大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欺负你娘子了?” 等宋叶箐进门后,葛大娘压低声音问何言信。 “我没有啊。” 何言信满脸问号加无辜,宋叶箐?他欺负她什么了?更何况她有那么多武器,他也不敢啊。 “你还在这装傻!” 这两天葛大娘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箐娘最近好像话变少了,也不爱笑,整个人冷硬了许多。 而且夫妻俩在一起时仿佛隔着一层似的,不像从前那样叫人一看就明白这是对感情甚好的夫妻。 该不会是小两口吵架了?她猜测着。 而且她太了解箐娘的厨艺了,除了会做些点心,会煮粥外,在厨房这块就只能打打下手,其他是真不会。 可今天看到她那利索劲,都不知道在家已经做过多少次了。 把这些事联系到一起后,不就成了言信欺负箐娘的证据了吗。 “大娘,我真没欺负她啊,不信您叫她过来问问。” 何言信简直冤枉,他昨晚才回的这里,上哪欺负人去?难道是原主出门前跟宋娘子闹矛盾了? 第四十二章 葛大娘苦心劝导 可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发现并没有出什么事啊,夫妻俩和和美美的,甚至出门前还…… 额,何言信默了。 于是在葛大娘眼里就成了他心虚的表现。 “你要没欺负箐娘,那怎么突然叫她学做饭了?我跟你说,箐娘可是难得的好媳妇,你不要看她没娘家就随意欺负人家。” 身后没娘家的女人是真不好过,难过起来都不知道上哪说去。 何言信他娘的娘家因为发大水被冲了,只剩了她和一个嫁得离这有七十里远的姐姐。 刚开始姐妹两家还会来往,后来就渐渐少了联系。 再后来言信他娘去世后更是直接没了音信,如今怕是都忘了自个还有个外甥。 再好的夫妻都是会吵个架拌个嘴,这是人之常情。 箐娘身后又没有娘家,真受了委屈,闹了矛盾也没人偏帮,没个去处。 这不,她看着最近情况有些不对了,就赶紧找言信来问问清楚。 小夫妻俩是她保的媒促成的姻缘,葛大娘打从心底不希望他们出什么问题。 外边那些多舌的妇人都说些什么其实她略有耳闻。 葛大娘一向开明,对自己的两个儿媳并不刻薄。 当然她也骂过二房的偷懒行为,但她可从没想过要让儿子给人休了换一个能干的媳妇来。 吴家是娶回来的是一起把日子过好的媳妇,又不是找能干活的牲口。 不下地干活怎么了?就箐娘那手绣活,一个月里至少能赚二两银子呢! 人家画画样子,手指翻飞,一天两天的就能出一块精美的帕子或者荷包。 镇上专收各式绣活的掌柜指名要她的,都收来送去给县城甚至府州,卖给那些消费得起的夫人小姐们。 偶尔也托箐娘做大件的,衣物披风等等,那更是大进项。 若不是葛大娘自己手太粗糙做不来精细活,她也想学嘞! 家里的孙女大玲倒是跟她婶子学了,每个月也能挣个两三百文的。多了这门手艺,今后也好说亲。 做不好饭这事也是言信乐意宠着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能说啥?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她是真的喜欢箐娘这个人。不骄不躁,落落大方。 自己没女儿,又有那不着调的二儿媳的衬托,更加觉得箐娘可心。 葛大娘絮絮叨叨地说着叮嘱着,后面还加了一些夫妻间的相处之道。 “你们互相忍让着些,就是彼此有什么做得不对了,坐下来好好谈谈,可千万别冷着对方。这冷着冷着啊,心就凉了,有了隔阂那哪成。” 何言信听着葛大娘的絮絮话语,倒也不感到厌烦,只是多了几分尴尬。 她说的极为用心,可问题是如今双双换了芯的他俩现在完全用不上啊。 这要是原主在这听这些,肯定受益良多。 不过对方居然察觉到了宋叶箐的变化,这让何言信有些不安。 自己跟原主的性子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宋娘子来到这不过五年,而原主可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 如果他们能看出宋叶箐的不对劲,那肯定能看出自己的问题。 既然葛大娘有所误会,以为宋叶箐的异常是因为他俩吵了架,那不如就此认下来,给他们后来的改变找个好借口。 突遭变故性情大变?不错,好理由。 至于夫妻吵架会导致整个人变化那么大? 别问,问就是闹得实在很严重,真伤了心。 “大娘,不瞒您说,最近我跟箐娘的确发生了些事情。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何言信做出忧愁为难的样子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只是他的耳朵渐渐变得又红又烫。 虽然欺骗了老人家让她担心不太好,内心也有点过意不去。 但没办法,他俩的那些问题总得有个适当的理由遮掩一番。 “那些事都是我的不对,不过大娘你别太担心,我回去会跟箐娘好好谈谈的。” 这段话看似说了什么,其实什么都没说。人类的脑补功能是很强大的,剩下的就交给对方猜。 葛大娘见他不想说出闹矛盾的原因也就作罢了,只说让他回去后跟媳妇道个歉,好好过日子。 何言信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回了家,两个小孩已经换了身衣服,宋叶箐就着还未沉下的天色在院子里正给他们洗漱。 关于无中生有的闹矛盾这事,何言信想跟她通个气,让她在外人面前别露了馅。只是有孩子在场,只好等会再提。 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何言信就去堂屋把炉子点上。 天快黑了,这个点睡觉还太早,可他受不了待的地方没一丝光亮。 不得不说,电真的是近现代最伟大的发明。 如果没有电,就只能像他这样在这烧火了。 这东西说是火炉其实形制上更像火盆,只是上面架了一个小铁架,取暖照明的同时可以用来烧水煮茶啥的。 彻底融合记忆又实践过的何言信现在对于生火已经是手到擒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真是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不久前他还是个开着豪车,就是躺着吃红利都吃不完的富二代呢,现在就成了古代一个家境贫寒,取暖都得烧柴火的农村汉子。 他一边往炉子里添柴一边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自娱自乐。 谁又能想到呢? 第四十三章 训娃冒失听故事 搞得后边进门来的宋叶箐看他的眼神有些诡异。 这人没事?自个在那乐啥呢?奇奇怪怪。 “爹爹…” 何承则跑过去趴在何言信的膝上,头扬得高高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看。宋承思乐呵呵的扑着过去。 何承则原本是有点怕自己爹爹的,平常很少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都趴伏到对方身上肆无忌惮的撒娇。 但自从何言信陪他们玩了一天后,何承则就发现爹爹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于是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兄弟俩这操作吓得何言信连忙用手去接,宋叶箐也越了个大跨步弯下身在他们身后护着。 这旁边可是危险的火炉啊! 见何言信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宋叶箐松了口气。 “大宝小宝,以后不可以在火旁边跑知道吗!”宋叶箐第一次对他俩板起了脸,看着非常严厉且严肃。 这要是出了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算是在医学技术发达的现代,烧伤也伴随着很大的风险。并发症,留疤,都是很难避免的,搞不好就是一辈子的痛苦和遗憾。 她是真怕出了什么事自己没法挽回,保护不好孩子,更对不起他们的父母。 不得不说,宋叶箐板起脸来还是很唬人的,尤其是在一向对孩子温柔和善的宋娘子的对比下。 这搞得老大瞬时不敢出声,只愣愣地看着他娘。 老二也不笑了,抿着嘴腮帮子鼓鼓的,眼睛泪汪汪,感觉马上就要滴下泪珠来。 何言信虽然也被他俩吓了一大跳,但看到孩子这个样,心里瞬间就软了。 “火是很危险的,离它太近就会伤害到你,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要离它太近懂了吗?”他轻声细语的耐心跟两个孩子解释。 老大看向火炉若有所思,想来是听进去了。 老二虽然还听不太懂这些道理,但教育还是要从小抓起的,现在不教,以后更难。 “好在没有出什么事,但以后要记住了,离火要远一些。你妈…娘亲也是因为担心才这样的。现在跟她道个歉说:对不起,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何言信轻拍着两个孩子,暗自鼓励着他们。 “娘,对不起。以后,以后不这样了!”老大糯糯道,脸上还残余着几分害怕。 老二没说话,可能是因为还沉浸在宋叶箐凶他的委屈中。也是因为年纪太小了,对于那些话只隐隐约约懂了一些罢了。 宋叶箐也软和下来:“没关系。”刚刚或许是她太凶了? “好了,她接受你的道歉,现在你们还是好朋友哦。” 宋叶箐看着何言信,有些无语。她这辈分怎么猝不及防的就降低了呢… 何言信自己说完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哄小孩的经验基本来自于堂姐。 而上边这些话好像是堂姐教育侄子跟小朋友闹矛盾后说的。 何言信讨好的冲宋叶箐笑笑。口误,口误。 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不一会何承则就恢复过来了。 “爹爹,我还要听那个…那个糖木的故事。” 什么糖木的故事?宋叶箐好奇。铁臂阿童木?木糖醇? “好啊,那你自己搬凳子过来乖乖坐着听可以吗?” 何言信笑着跟他商量。 “好呀!” 何承则站直身子,还特意从火旁边绕过了一个大圈,谨记着要离火远一些。然后跑去角落抱了一个凳子过来摆在火炉旁边。 “娘,坐!”说着还拍了拍凳子,完全不记刚刚宋叶箐教训他的仇。 “谢谢大宝。” 宋叶箐很是惊喜,虽说从记忆中就知道这孩子很懂事,可如今还是被对方的举动搞得心里又酸又暖。 原主夫妻俩把孩子教育的是真好。 宋叶箐也不拖沓,坐了下去。只是看着这两个乖巧的孩子又想起了宋娘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么小的小孩,根本不懂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离他们而去,现在这两具身体里的不过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异魂罢了。 可能是被宋娘子的记忆影响,也有可能是自己本就渴望这样的亲情,又或许是孩子太乖。 所以宋叶箐很想努力努力对他们再好一些,想让他们过得幸福无忧,健康成长。 老大见他娘坐下后,又转身去拖了两个小凳子,那是他和弟弟专用的。 小凳子是隔壁吴大爷给他俩做的,后边还有靠背,让他们坐着更稳当。 “小宝要不要去帮帮哥哥?”何言信拍了拍还在他怀中闹别扭的宋承思。 “唔…”他转过头看正艰难拖动凳子的哥哥,口齿不清的说道:“好。” 然后小心翼翼走了过去从老大手里接过自己的专属小凳子,一样拖着过来。 等他们坐好后,何言信开始讲白天还没讲完的故事。 “汤姆·索亚和他的几个朋友坐上木筏,远离了那个灯火闪烁的小镇……” 原来是《汤姆·索亚历险记》啊。 宋叶箐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听着,渐渐的,耳边这温柔的说话声似乎跟十多年前的重合在了一起。 那时候也是这样,自己坐在沙发上缠着难得在夜晚待在家的爸爸给自己讲故事。 那时候有爸爸,也有妈妈… 说实话,除了那温柔的音色给加了分外,何言信这故事讲的有点七零八落的,只有一些大致情节。 主要是因为这是童年读物,何言信也有好多年没看过这本书了。 “他们在岛上自由的玩耍,野餐,而他们的亲人都以为几人去世了,汤姆的姨母……” “爹,什么是野餐啊?”老大听着这个奇妙的故事,忍不住开口问道。 “野餐就是去野外,山上啊,小河边吃饭。”何言信尽量用简单的语句跟他解释。 “哦。” 故事还在继续,宋叶箐也忍不住沉浸于此。 最后,何言信停了下来,朝宋叶箐挥手示意。 她回神一看,原来是两个孩子听困了。老大还努力睁着想要闭上的双眼,老二却已经瘫到靠背上睡着了。 于是两人分别抱起一个送去了里间床上。老二哼哼唧唧几下,没醒。老大沾上床也就睡着了。 他俩轻脚轻手的退出房间,带上门回了火炉旁。 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了! 第四十四章 装病在家补身体 宋叶箐事先打破平静。“我饿了,你饿吗?” 何言信点点头:“饿!” 其实也不需要问,今晚那情况自己都没吃饱,就更别说饭量更大的何言信了。 虽然九点都不到,但宋叶箐不想去厨房现做吃的了。于是“看”了下空间里有哪些东西。 扫到烤鸭时,她控制不住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这么馋肉。但大晚上的纯吃肉不消化,只好作罢。 可不吃下去点实在的,胃里又不好受,最后还是拿了花姨怕自己早餐吃不好,特意叫厨师做的现成牛肉芹菜馅饼。 拿出来时还是热乎乎的,分量很足,一人一个。还顺带自己买的奶茶。 面饼酥脆,肉馅浓香。这样子吃下去,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 “还要吗?”宋叶箐只吃了一半就饱了,只好慢悠悠喝着奶茶。 要在以前她能吃两个的,可如今这身体实在是不给力啊。 何言信斯条慢理的吃完最后一点饼,咽下去后摇摇头。“够了。” 接着喝下一大口奶茶,很是惬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舒服二字。 何言信也没觉得吃她的东西不好意思,毕竟他可是交了真金白银的伙食费的。 刚刚两人只光顾着吃喝,现在才有时间交流一些信息。 何言信把自己跟葛大娘说的话告诉宋叶箐。 “但是我俩在外边还是得注意着些,尽量收敛。一点一点慢慢改,给个潜移默化的过程。” 再怎么性情大变也不能一夕之间变个彻底,小心为上。 宋叶箐表示明白,她会注意的。 两人谈了挺多接下来的计划,例如该怎么对待吴二郎夫妻俩,该怎么劝说吴家跟他们一起离开齐州,离开后又要去哪等等。 但很多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讨论出结果的。 念着第二天还要早起,两人只好去洗漱,然后分别回房间睡觉去了。 宋叶箐还给了他空间里的新牙刷,牙膏和毛巾。卫生纸倒是在空间暴露后就放到厕所一起用了。 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态度,没必要在这些东西上吝啬。 第二天五点多钟,宋叶箐就起了床,换上一套运动服,把何言信喊醒。 为了防止出意外,何言信留在家看顾着孩子,宋叶箐避开人,先去村子外的那条大路上跑了半个小时步。 无论如何,首要任务还是确保这两个孩子的安全,不能辜负被占了身体的原主。 宋叶箐回来后又换何言信出去,最后两人又一起她的指导下开始给身体打基础。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认真,进度倒是喜人。 早饭后,宋叶箐用空间里的药罐子熬药,空气中满是药香。 她分别给三人仔细把了脉,何言信和宋承思都没什么大毛病,依旧是营养不良。 只何承则除了营养不良外还有免疫力低下,体质弱的问题。 宋叶箐希望自己身体能快些恢复健康,这样就能早点启程离开齐州,于是给自己下了见效快的猛药。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反正吃不死就往死里吃呗。 给老大配的药倒是温和慢补的,小孩子受不住药性,得万分小心。 为此,宋叶箐还特意翻了很多医书,把以前没怎么看全的幼儿医药禁忌记住了。 就算是药膳也是格外讲究的,哪些适合孩子吃哪些不适合,都不可大意。 也是因为这事,宋叶箐清楚认知到自己学的还是不够多不够全面。 毕竟以前着重于玄门内适用的药理,实践。如今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好在空间里有书。 后面几天,宋叶箐一边锻炼身体一边看书,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做各种吃的。 而何言信则时不时跑去镇上、县城,办事情,打听消息,着手准备离开的大小事宜。回来大包小包的,也让家里物资有了个合理来源。 早餐大多做的是养胃的小米粥,莲子百合粥,补气血的花生红枣粥那些。 接下来就是各种药膳轮番上阵了。 山药枸杞炖排骨,萝卜炖羊肉,当归党参炖鸡,参芪牛肉汤等等。 当然也少不了蛋白质含量高的鱼类,各色蔬菜水果谷物搭配。 由于大部分都是些汤汤水水,里边又有中药,所以饭菜香味并不浓烈。再加上煮中药的味道,于是对外他们只说这几天宋叶箐生病了。 所以何家时不时传出的异香倒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只有葛大娘陈娘子担心“生病”的她,上门来看了两次。 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病,让两人安心后,宋叶箐还给他们分了炖的汤,也都是不出格的鸡汤之类。 宋叶箐可以说是把空间里后期用不上,不可再生的物资都拿出来了。 虽然很多他们那个世界才有的东西可能吃完以后就没有了,但她不藏着掖着,舍得拿出来所有人一起吃。 于是这些天来,几人可以说是痛并快乐着。 快乐是因为每天都能吃饱,又能吃到种类繁多的食物。 痛呢是因为并不是每种药膳的滋味都是好的,有一部分可以说是难以下咽。 但能怎么样呢?还是吃! 于是就在短短一星期多,几人的身体,气色明显的好了起来。 效果最为显着的还是何承则,现在的他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三岁多孩子的正常体型。 也不枉宋叶箐抓心掏肺的给他配各种药丸子,又哄他吃下去。 宋承思体重也增了不少,现在的他脸圆嘟嘟的,又粉又嫩,惹得他俩日常都忍不住想捏一捏。 而何言信和宋叶箐面上的蜡黄之色渐渐退了下去。 何言信皮肤本就是小麦色,倒也不明显。宋叶箐恢复了以往的白皙,看上去跟现代的她更像了。 要是身上的肌肉再多点就好了。 宋叶箐坐在河埂边捏着手臂,看向下方打水的何言信。 因为好多天没有带这兄弟俩出门了,于是这天她说要去取水后,何言信就自告奋勇带上两个娃跟她一起来了。 在露天的情况下从空间取东西到底不安全,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躲在哪个角落就看到了,所以何言信是挑了水桶出来的。 说什么反正也不远,挑水回去就当锻炼身体了。 上次弄回去的河水还是没来得及用净水设备,所以那些水只用来洗衣服,很快就没了。 井水目前来说还是够他们吃喝的。 第四十五章 村人八卦吴家分 何承则自从听了《汤姆索亚历险记》后,就对野餐有着很大的兴趣。 时不时的说:我们可不可以去野餐呢?我们去野餐好吗?去野餐好不好。 从这些话就可以看出何承则在他们面前越来越敢于表达了。 兄弟俩不仅身上长了肉,整个人也活泼了许多。不单是因为家里情况的变好,每天带他们玩的何言信也功不可没。 所以宋叶箐这次出来还拿了些小蛋糕小零食,水果,一块灰布放在箩筐里带着出来。 在这小河边摆上,风景不算特别优美,但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郊游了。 不管大人怎么样,反正两个娃挺开心的。 最后,何言信挑着水,老大捡了根棍子在手上玩着跟在身后。老二走一截又撒娇让宋叶箐抱一截。 四人就这样慢悠悠的穿过田野,经过村子。 这个点,出门的人倒是多。 “言信,出来挑水啊。” “你家娘子身体这是好了?” “哟,这两小孩真乖!来,伯伯抱。” …… 不管谁说话,何言信都笑着应答,宋叶箐只在旁边抱着孩子低头沉默,装作跟丈夫出门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经过这些天的交流与磨合,他俩对彼此的了解增多了不少,已经能够很好的应对外边的人了。 而且最开始那几天两人还要在外人面前演戏,装作夫妻俩吵架,这架吵的还被气病了一个呢。 说不定现在村子里已经满是何家夫妻的小八卦了。 果不其然,他们走远后,那些人就开始聊了。 “和好了估计是。” “不闹了?啧,还以为何家小子会把她休了呢。” “前两天不是说都病的下不来床了么?不过那脸色还真是差。” “也不看这些天人家忙前忙后的,跑去镇上抓药买东西。休?舍不得哩?” “我怎么觉着他一家都是那么个脸色啊?这病该不会过人!” 一妇人神色大变,顿时没了八卦的心思,匆匆转身离开。 其他人面面相觑,嘴上说着不会,不可能。却还是做鸟兽散。 …… 回到家,宋叶箐去开门,几人进去。 可还没等坐下来歇会气,就听到隔壁吴家乒乒乓乓,又吵吵闹闹,不知道在做什么。 出什么事了? 何言信和宋叶箐面面相觑。 “要过去看看吗?”宋叶箐迟疑的问道。 “先听听看。”这闹的如果是不能叫外人知道的事,他们就这么过去不太好,叫人尴尬。 何言信把孩子带回房间让他们在里边玩新买的小玩具,然后出来和宋叶箐一起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也不是他俩八卦,可总得弄清楚是个啥事才能决定需不需要过去帮忙。 “分…马上……”好像是吴大爷在说话,听不太清楚在说什么。 “八亩六分…一半…钱……” 开始这些对话只隐隐约约听到一字半句,叫人满头雾水。 “分家可以,房子我们不要。粮食呢?钱呢?”这有些尖厉的声音是李娘子。 终于,在这个提高了不知多少分贝的声音下,两人听懂了。 所以隔壁这是在闹分家? “前世有这回事吗?”宋叶箐问。 何言信也迷惑着呢,摇摇头。 不过确定情况后,就可以放下心,不用想着出什么事过去帮忙了。 人家在那分家呢,和他们没半毛钱关系,别过去瞎掺和。 他俩要过去了,那场面肯定会更乱的。 不说别的,就吴二郎夫妻俩绝对会炸毛。那难以言说的脑回路,怕还以为这是要去跟他们分点啥。 虽说旁边的喧哗吵闹声一直没断,但也只能装听不见,该干嘛干嘛。 大下午的也没什么事,接近十一月,天气越发干冷了。 何言信说今年下雪下得很晚,要十二月。 宋叶箐在衣服里面还穿了套保暖衣,何言信跟两个孩子也穿的暖和。 她拆了张空间里的棉被跟何言信一起做了四件简单的棉服,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被迫早熟的原主是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的,那天看宋叶箐做的实在辛苦,于是何言信也拿起了针,按照记忆一针一线的缝着。 做衣服的布料也是他去县城买回来的。 而且去的时候还想用锅灰把自己脸遮一遮,说现在养白净了不少,怕被知县的人认出来。 可涂白容易弄黑难,他抹上去后总觉得不自然,乌漆嘛黑的灰扑扑,去办事也不方便。 最终还是宋叶箐想了办法,在空间那些药里挑挑拣拣配了一盒膏体。 栀子,地黄碾碎烧煮过滤,熬制成膏液。 往脸上涂后用清水很难洗掉,抹一次管好几天。就是涂抹的时候得带戴手套,否则手上全是黄色。 好在效果不错,为了避免他们和村里其他人差距太大,宋叶箐和两个孩子也往脸上涂了。 现在人人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就你家红光满面的,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有问题么。 孩子涂的没她多,所以她现在看上去的确有些病恹恹不大好的样子。 隔壁依然吵闹,看来一时半会还歇停不下来。 两个孩子已经在西厢房玩着玩具睡着了。 对了,老大最近都是跟何言信睡在西厢房的。 刚开始是他想继续听故事就在睡前跑过去待一会,待着待着就留在那了。 老二年纪小,还很依赖母亲,依旧跟宋叶箐睡一起。 既然这样,那就一人带一个。 这些天,他们也不是光在家吃吃喝喝混日子。 还有三个多月,齐州就要被全面封锁了,迫在眉睫。可什么准备都不做包袱一卷就跑吗?没那么简单。 虽然还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同行,可带两个小孩出门就是件麻烦事。 衣食住行,都不可或缺。 衣食有宋叶箐的空间在,不成问题。住的话更不用说,这是要逃命去又不是郊游,在路上只得随便将就。 行的话,总不能一路走着出去?大人受得了,小孩却受不了。 至少得有个交通工具,空间物资需要遮掩,路上还能给人省脚力。 两人计算过,从安山村往南走出齐州地界,至少也要一个半月,往北的话倒只用十天。 第四十六章 离开准备受打击 可北边挨近京城是最先封锁,也是防线最严的地方。 多番考虑后,两人还是决定往南走,去宋家当年开绣庄的地方。 江南不过是统称,那里其实是昭州府城。 而走出齐州后要再走一个多月才能到昭州。 若是在交通发达的现代,这点距离最多一天两天也就到了。 可在这里,山高路远,要走接近三个月的时间。 宋叶箐恨不得把兄弟俩放空间里带着走,那多安全又省事。可惜做不到。 那就只能做好带两个儿童赶远路的准备了。 由于宋叶箐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所以路线该怎么规划,路上该准备什么,这些事由她负责。 何言信则负责出门采购,打听消息,以及解决一些潜在问题。 堂屋。 宋叶箐拿出一份手画地图放到桌子上,又掏出纸笔。 在大安国,普通人想拿到地图?那可能得去京城偷,而且还有被当成细作的风险。 所以当何言信出门四处搜寻了一番,发现百姓真的接触不到舆图后,就依照记忆拼凑出来这幅略显潦草的地图。 “你想好什么时候跟大娘他们说了吗?” 宋叶箐低着头在纸上勾勾画画,开口问进门的何言信。 “今晚。” 他没想到这次吴家居然分家了。说实话,这叫他松了口气。 毕竟有前世记忆的他真是一点都不想跟吴二郎夫妻俩同行。 目前的情况就是——跟他们计较,可前世和今生这些事又扯不清楚。 但不计较,心里又膈应。 毕竟他来自于一个社会治安良好,和平懂法的世界,实在做不出极端报复的事来。 吴家分了家也好,今晚去劝说他们一起离开时态度一定要强硬些,别叫那夫妻俩扯上来。 大家各奔前程,反正他知道李娘子存了些银子的,分开也饿不死。 更何况前世杀害他们的那伙人已经落网了。 而帮他们避开前世死亡结局已经是他仁至义尽了。 所以从今以后,是死是活,就看自己的本事了。毕竟当初也是他们抛下其他人,自愿离开的不是么? 去见知县那次,其实在最后何言信还特意提了那三个山贼。 这么做也不是特意替吴二郎他们报仇,只是那伙人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而他的能力范围内就只能做到让他们早点被抓。 昨天何言信去县城打听消息时发现那伙人已经被抓了。原来不止三个人,有四个呢。 而且他还发现,外边已经隐隐开始传齐王要反的消息出来。虚虚实实,分不清来源也分不清真假, 何言信明白,这是知县有动作了。 从县城回来后,他把外边情况告诉宋叶箐。 她只说了句,不能再拖了。 是不能再拖了。 在知县那没动静之前,其实何言信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齐王造反的事散播出去,提前让其他人避祸? 可他怕打草惊蛇,导致齐王提前封锁关卡。到时候他们自己也出不去了。 为了不相干的人拖死自己,值得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他只知道他重生到原主身上就要替原主照顾好亲人,替他活下去。 鲜活的生命,是最难背负的东西。 何言信无比深刻的意识到,他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就算有前世记忆这个金手指也做不成救世主。 这叫他深受打击,这些天脸上不由得带出几分忧色,整个人蔫蔫的。 “人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宋叶箐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说道。 这也是宋家耳提立命,告诉所有后辈的话。 一阶的天师想去打九阶的鬼?这可不是英雄亦不是勇敢,而是蠢。 虽然两人如今也只认识了十天不到,但宋叶箐有感觉到他是个内心很柔软的人,又或者说,是个善良且很有底线的人。 生于和平年代,没见过太多黑暗的似乎大多如此,见不得众生苦,又苦于自己没能力救众生。 所以他才会这么纠结于不能帮助所有人避开危险,以至于情绪低落。 嘴里时不时念着要是他穿成皇帝就好了,那么大的权力,就能阻止齐王了。 可宋叶箐不一样。 和生死打交道太多,也了解过各种各样的鬼魂背后的故事。也因为这样,她总是对人性充满恶意的猜测。 那些人变成鬼后滞留人间的原因无非是有怨气、有遗憾、有牵挂。 而被害的原因就有太多了,因财,因恨,因色,因利…… 人恶起来简直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只有想不到,就没有那些人做不出来的。 刚开始捉鬼的她还会听一听,了解了解,试图为他们解决问题,获取人间的公道。 可在见识到太多“恶”后,宋叶箐就很少插手了。是非对错,还是到地府说去。 也不能说对人性已经完全失望,但她并不会为其他人做出很大的牺牲,只会尽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似乎玄门之人大多这样,修习功法,与神异之事打交道,被普通人恭维,高高在上。都忘了其实自己也只是芸芸众生之一,而不是神仙。 看到何言信听到这句话后只是对她笑笑,还是提不起多少精力后,宋叶箐低垂下头重重捏了下手里的笔杆。 啧,烦人。 “何言信,我给你看样东西。” 认识后,除了在外人面前,宋叶箐一直喊的都是他名字。 何言信曾经试图让她喊哥哥,可最终还是没得逞。 他还记得那天,刚练完功,他半开玩笑的说自己比她大,整天连名带姓的叫是不是不太好,不如就叫一声哥哥。 宋叶箐收势,面颊潮红,满是汗水。听到这话后轻轻斜了他一眼,说:“我还没让你叫我师父呢。” 她说完也就走了,留下何言信在原地忍不住喷笑出声,又惹得宋叶箐转身奇怪的看向他。 “没事没事。师父您走好…”何言信冲她挥挥手。 她大概永远不知道,在他眼里,那一刻的她有多可爱。 虽说那张脸上依旧没多少笑意,可她试图用师父来压制他的哥哥时,眼中满是狡黠和得意,人若是有尾巴,想必她的尾巴在身后肯定摇的飞快。 这小古板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何言信腹诽道。 第四十七章 社交恐惧症的苦 “什么东西?”何言信勉强打起精神。 宋叶箐从空间拿了个大盒子放到桌上。 “无人机?这个牌子不错,续航能力也挺强。”何言信不明所以,以为她只是想让他看看。 “你说,用这个把消息散布出去可行吗?” 宋叶箐把盒子拆开,无人机电量还是满的。 这是她买的新款,体积并不算大。但有很多功能,包括语音喇叭和勾放不超过两公斤的物体。 在没有信号,没有gps定位的情况下,无人机最高只能飞120米,且不能长时间离开视线范围内。但只单单用来散布消息肯定是够了。 何言信眼神一亮。“可行,太可行了。这个想法很不错。” “嗯。这样也就不用去找村长了。”宋叶箐由他去研究,自己又拿了地图在一旁看。 毕竟是原主从小长大生活的地方,所以他们本来是打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村长家,由他来通知其他人。 如果用无人机,消息传递更快,减少了暴露的风险,而且到时候他们离开也就不突兀。 既然要散布消息,那就得尽量往聚集地走,而且他们的行程必须得调整加快,避免突发意外。 宋叶箐重新看了地图,改写了几个地点。 按照原计划应该一直往南走一个半月离开齐州。现在先往西边,提前出齐州境内再继续往南。 这样,这一个半月的行程就能直接缩短一半左右。 所以,五天内,必须得赶到这。她圈住一个地名——“康佑镇”。 十天…… 十五天…… 宋叶箐在这些地名后仔细备注着。 如果抓紧时间赶路的话,可能十八天左右就能出齐州了。 虽说这么走,就把去昭州的路程绕远了,但为了安全也值得。 何言信开启无人机在屋子里简单试飞,发出的噪音并不大,整体只有轻微的嗡嗡声。 好在这间正房不算矮小,而且他技术不错,否则刚拿出来就撞到房顶报废就惨了。 可惜没有卫星信号,做不到实时监控画面,那么大个摄像头出去只能拍个照回来。 “录语音播放还是在上边放纸条撒出去呢?”何言信操控着无人机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没那么多纸。”宋叶箐确认路线后,利索的把地图,纸笔收回空间。 这个世界的纸贵书贵,工艺也不太好。空间里那些书纸她还真舍不得拿去撒。 更何况还得花大量时间精力写字,撒纸这种操作也困难。 加上大安百姓识字率低,这事还只适合晚上做。 白天飞无人机怕引起太多人注意。120米高度?一把好的弓箭就能把无人机打落了。 他们辛辛苦苦写字条,撒出去人家也不一定捡得到,捡到也不一定看得懂写的什么。 看懂后,会信吗? 他俩不管那么多,反正为了良心做就做了,不信也没办法了。 所以还是直接录好语音播报,就损耗些电,低成本高回收。 “语音的话,能操控的空间就更大了。” 何言信一扫之前的闷闷不乐,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一支强心剂。笑容也逐渐“变态”,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 “不如,我们直接搞个大的?” “随你。”宋叶箐无所谓。丝毫没有她的东西放出去就得负责的觉悟。 何言信看她兴致缺缺的样子,顿了顿,还是叫住即将出门的宋叶箐。 “要不,今晚还是你去劝说大娘他们,可以吗?” 宋叶箐停下脚步回身。“怎么了?”之前不是说好由他去说吗? 何言信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发现她只是有些疑惑和淡淡的苦恼外,并没有太多抵触之情。才选择继续说下去。 “吃完饭我要出去赶牛车回来,而且今晚可以先从那边开始。”他挥了挥拿在手上的无人机。 “回来的会很晚。所以,还是你去。” 牛车是早就看好了的。如今种地没好收成,所以卖牛的人很多,他大手笔,直接定了两头。 其实交了订金后,随时可以去赶回来,就在离安山村两座山外的村子里。 之所以没去只是因为在等离开的时机罢了。 可这些天他把宋叶箐的行为举止看在眼里,发现个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她和葛大娘他们的关系依旧和刚来那会一样,而且现在还越发疏远。 自从那次吃饭回来后,宋叶箐再没主动去过隔壁。 而葛大娘和陈娘子来看她时,她的表现也有些…无所适从? 何言信觉得这样不行,这段时间还好,可时间长了,他们总会察觉出问题的。 你这样猝不及防的就跟人家疏远了,别人其实会更加好奇,越发想搞清楚问题根源在哪,同时伴随着诸多猜测。 以后不相处倒还好,可他俩已经打定主意带他们一起走,以后相处的时间多着呢。 疏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他们应该做的是多和外人接触,逐渐消除原主曾经在他们眼里留下的印象。 转变总得有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多相处多交流是这个过程中必不可少的。 “那好。”宋叶箐听了他的解释,点点头。 这是正事,既然他没时间,换她去说也是应该的。 只是她应下来后,神色严肃,眉头越发皱起,仿佛要打结般,看上去似乎不太情愿。 何言信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差点忍不住开口说不行的话还是我去。 可宋叶箐已经出了门,只好作罢。 算了,若是不逼一逼她,她可能永远都跨不出这一步。 也是奇怪,何言信摇摇头。 这人面对厉鬼都敢冲上去硬刚,怎么遇到几个普通的古代人就有些……怕了呢? 刚开始他去隔壁想着约她一起,虽然她嘴上没明确拒绝,可每次都是找各种借口不去。 他刚开始还以为对方是不乐意和古代人打交道,亦或是单纯不想过去。 后来何言信就从对方的态度和神色中察觉出来了,这人估计就是单纯有些怕? 现代俗称,社交恐惧症。 不得不说,何言信的直觉还是准的。 宋叶箐确实,怕。 其实她刚刚皱着眉头,不是不情愿过去。 她只是在纠结要和他们怎么说,以及要不要学宋娘子的一言一行。 宋叶箐是真的不习惯和外人打交道,其实内心深处也有些怕和葛大娘他们这样的长辈亲朋交流相处。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眉目也松快下来。 尽量用简单快速的语句跟他们解释清楚利害关系。 第四十八章 上门来惊起波澜 厨房里还炖着药,是宋叶箐喝的。 她想要身体好一点再好一点,没有力量感叫她很不适应。 于是宋叶箐最近都一天三顿,一顿不落的喝着各种苦药。 看得何言信有些担忧且不忍直视。 他分不清那些药分别都是些什么,但光闻味道就很今人难以忍受。 这人也太能吃苦了!还是各种意义上的苦。 每天早起练功,做的强度比他还大。 他费力跟过一次对方的进度,然后第二天直接没起来,浑身上下不是一般的痛。 而宋叶箐还能面不改色的跑步热身再加叫他起床。一整天都精神满满的,从未见她喊过苦,流过一滴泪。 何言信忍不住问她,不累么?这样身体真的受得住吗? 宋叶箐沉默片刻,只说:“还好,习惯了”。 看来天师真不是常人可以做的,何言信竖起大拇指,不是一般的佩服她。 而宋叶箐转过头,表情就绷不住了。 嘶,真疼啊。 “真没事?” 宋叶箐背影一僵,马上调整好表情,转过来看他。面上是一贯的淡然之色。“你说呢。” 何言信没注意到的是,她的额角都在隐隐鼓动,双手在背后不自然的抓握着。 其实是很累的,又累又疼,药也难以下咽。 但她说的习惯倒也不是假的。 在宋家,三岁孩子就要开始练基本功打好基础。再长大些就要喝中药,泡药浴,练筋骨。 小时候妈妈宠她,舍不得让她这么辛苦,想让她多休息。总是心疼得抹眼泪,对爸爸也诸多抱怨。 但爸爸在这件事上格外严厉,说一不二,疯狂压榨她的潜能,每次都力求练到极致。 回了老宅那边的要求更为严格,私校的老师们也铁面无情,就一个字——学! 后来宋叶箐就明白了,在学习和练功上松懈一分就代表着遇事时多一分的危险。 他们这个就是个在刀尖上行走的职业,实力才是所有前提。 差之毫厘,有时就是差了那么一分,就无法力挽狂澜。 可她没想到的是宋娘子的身体不比从小就训练出来的她,而且年纪也大了,要想练好只能付出加倍努力。 就是喝个药都觉得比以前苦太多了。 古代的江南小娘子连舌头都是娇气的。 唉!宋叶箐叹气。 可还是那句话,吃不死就往死里吃。再疼再累也得忍着。 因为她想保护别人,而不是做遇到事躲在后方被人保护那个。 自从爸爸去世后,一贯如此。 宋叶箐咽下最后一口药,闭上眼压住那股子难以言说的味道带来的呕意。 收好药罐子后,按部就班的开始准备晚饭。 吃完饭后,何言信背着箩筐也就出了门。 箩筐里正是那台无人机,此外他还带了平板电脑和一把刀,都用粗麻布遮着。 按理来说这事应该是宋叶箐去做才对,毕竟她有空间,完全不用像何言信这样大张旗鼓的背着走,增添了暴露的风险。 但何言信说这次只是试试效果,主要目的还是去赶牛车。 如果效果不错,那以后就只能让宋叶箐去飞无人机了。空间一放一收,极其方便,就是运气不好被抓到了也没证据。 隔壁在他们吃饭之前就消停下来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宋叶箐牵着宋承思,何承则一蹦一跳的跑着过去喊门。 “葛奶奶!吴爷爷!我们进来了哦。” 天还没黑,门只是虚掩着。老大喊了几声后就轻轻推开了门。 “哎!快进来。” 院子里的吴大爷听到后应了一声。 “哦哟,小乖乖,你一个人过来的?是来找石头哥哥玩吗?” 葛大娘整个人愣愣地坐在堂前,有些魂不守舍,但看见何承则进门还是扬起笑脸。 “我跟娘亲一起来的。”老大转过头发现他娘没跟上来,疑惑的叫了一声:“娘?” 在外边做了一场心里建设的宋叶箐才提脚进去。 “大爷大娘,我带孩子过来坐坐。” “箐娘来了,现在身体怎么样?好点没?” 葛大娘站起身迎过来,笑容比刚才真实多了。 吴大爷也拿了几个凳子过来,喊他们坐。 “已经好多了。”宋叶箐坐下,拍拍两兄弟,让他们去玩。 “婶婶。”“婶子。” …… 吴大郎他们都没出现,几个孩子倒是都在。 吴小娘子手上拿着针线出门打了招呼又回了房间。看着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过。 宋叶箐也没问白天怎么了,以及其他人都去了哪。她选择直接开口,解决问题。 “大爷,大娘,我有个非常紧要的事想跟你们谈谈。” 吴大爷和葛大娘面露疑惑,对视一眼。 他们一开始都以为她今天是因为自个家里闹分家这事过来看看的,毕竟今天动静是真大。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分家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毕竟父母在不分家嘛。 他们都做好分家这事传出去后,就会有人说他们这老俩太狠心以及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的准备了。 可现在听箐娘这话,好像不是来问白天的情况? “箐娘你进来说。” 看着好像不是什么小事,葛大娘把宋叶箐带着进了堂屋,吴大爷关上门。 宋叶箐压低音量,把齐王造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告诉他们自己跟何言信离开的决定。 分析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和对生活的影响后,再诚挚的邀请他们一起离开。 当然这些事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 宋叶箐来之前打算得再好,但还是跟他们说了很久。 最后,终于把所有事情掰开讲清楚的她重重呼了口气。 眼前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宋叶箐不自然的绞动着手指。 这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是不是还要再说一遍啊? 沉默,还是沉默。终于在宋叶箐忍不住要再说一遍后,葛大娘最先开口了。 “不…不是。箐娘啊,这事你是从哪听来的?” 王爷造反!?我滴乖乖,居然是这么大的事。 他们就是小老百姓,天高皇帝远的,平常见到最大的官就是知县大人了。 可宋叶箐一来就直接搬出了齐王,这叫葛大娘一下子急了。 虽然有很多东西没听明白,但造反她是懂了的。 于是忙去窗子那左顾右看,确定没其他人听到宋叶箐说的话才松了口气。 第四十九章 劝说离开遭回绝 “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到会招来祸事的。”葛大娘神情凝重如临大敌,跟宋叶箐道。 “没有乱说。这是言信去县城时打听到的消息。” 这是两人商量好的说辞,最近何言信经常出门,所以知道这个消息也是正常的。 “言信打听到的?他今天去了哪来着?赶牛车?” 宋叶箐点点头,看着她紧张的状态心里有些担忧。 于是语气难得有些弱弱的:“您别太激动了。”该不会给老人家刺激大发了? “这…这是什么事嘛!走?往哪走?” 反应过来宋叶箐没有在说笑后,葛大娘整个人都乱了阵脚,在屋子里急切的转来转去。 脑子里完全被要打仗这事占据住了,直接忽略宋叶箐说的一起去昭州。 “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征兵造反啊,这可是关乎全家性命的大事。 她见老伴无动于衷的样子,更加六神无主。 吴大爷虽然年纪大了,但到底是当家人,比葛大娘稳重多了,到现在还一言未发,沉着得很。 只是他眉间的沟壑越发深邃,像极了因年老而开裂的灰褐色树皮。 当年外敌入侵,每户人家都征一个成年男子,他也去了的。 吴大爷永远忘不了战场上的惨烈和血肉横飞的场景。 何言信的父亲死在了战场上,自己不过是运气好被分配在伙房,侥幸回来了而已。 谁都不想打仗,以前还能说是保家卫国,可这次跟的却是叛军。 和朝廷作对,能讨得了好吗? “逃去昭州…什么时候启程?”吴大爷开了口。 出于对宋叶箐何言信两人的信任,又或者说是对从小看到大的何言信的信任。他们都没有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尽快!越早越好。我们那边随时可以走,就看您家。友三弟那边可以叫言信明天跑一趟县城。” 这些天一直在准备着,能用的东西基本都被收到空间了。 而吴三友和齐娘子比她还小两岁呢,放现代就是个高中生。 何言信说前世他活下来了,只是没了一只手。 他丈人也顶得起事,硬生生带着妻女和孙女躲过了流民和动乱等到吴三友回家。 一切安定下来后,齐家每年清明都回安山村祭拜他们的坟茔。 因为不知道宋娘子他们已经遇害,所以也在各方打听几人的下落。 他们一家自然也是要带的,只是…… “只是,有一件事想在这说清楚。” 宋叶箐沉默片刻,但还是对着眼前这两位枯瘦老人说: “你们可以告诉吴二哥这件事,但我们不会也不愿意和他们同行。” 撇下吴二郎夫妻她毫无心理压力,但在老人面前还是保持了基本礼貌,没有直呼姓名。 “好,也好…”吴大爷的身子越发佝偻。“那让大郎三郎他们跟你们走,我们老俩就留在家。” 他看了眼葛大娘,艰难的做出这个决定。 宋叶箐不解:“为什么要留下来?” 葛大娘看懂了老伴眼中露出不忍和歉然的原因。 “是啊,箐娘,我们就不走了。主要咱在这也待习惯了,俗话都说,故土难离嘛。去了外边,我也不乐意呢。” 从刚刚受到的惊吓和冲击中平静下来后,她的脑子也能正常运转了,勉强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 “你原大哥和大嫂去她娘家了,一会回来我就跟他们说这事。三郎那边就让他大哥跑一趟,别叫言信去了。” 说完,葛大娘一拍手。 “不行,我这就去给他们准备路上吃的干粮。”风风火火的朝外走去。 “大娘?哎……”宋叶箐没叫住她继续劝说,只好转过头来。 “大爷,就算不被强征,可这一旦乱起来,你们单独留下也很容易出事的。” 她以为吴大爷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会被强行征兵,没什么危险,故而选择留在齐州。 至于葛大娘说的什么故土难离,现在有什么能比命重要吗? “而且干旱也是越来越严重,说不定哪天吃的就没了。再说我们也不是永远在外边,最多两年,我们就可以回来了。” 宋叶箐可以说是非常苦口婆心了,连来之前那种排斥交流的不适感都没了,如今一心只想劝说他们离开。 见她这样,吴大爷只好说道:“我们年纪也大了走不动路,这不是给你们拖后腿么?” “走不动可以坐牛车,言信买了两头牛的。” 而且记忆里,吴家不是也养着一头牛吗?还有吴大爷自己做的板车。 何言信买两头,也只是怕人多东西多罢了,有备无患。 本来也想买更快些的马车,只是马作为重要战备物资,外边完全买不到。 可接下来,无论宋叶箐说什么,吴大爷都固执的说不走,她再说下去瞧着都像要生气了。 宋叶箐看真的劝不下来,只好闭嘴沉默。她已经用了自己毕生的功力了。 要不等何言信回家,让他过来说?人有亲疏远近,面对他,两人应该更容易听劝。 她往外走,准备回隔壁。葛大娘难得没有出来送送,躲在厨房里。 “走了?” 宋叶箐带着兄弟俩离开后,葛大娘才露头,问吴大爷。 “嗯。”吴大爷欲言又止的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三十多年的老妻。“桂香,我……” “嗨!不用说了,我都懂。咱俩还有多少年能活啊?没事。” 她两手空空的出了门,身后的厨房也没有烟火气息,可见刚刚说的准备干粮不过是借口罢了。 哪还有粮食啊? 今天分家原本想的好好的,把房子一分为二,分别给老大老二。 家里已经没多少钱了,于是这些天两人卖了些用不上的家当,包括那头牛。 往年牛能卖至少二十两一头呢,可如今只卖了十四两。 也是不巧,早知道何言信需要,现在又要走,就留下来给他们用了。 主要何言信买牛这事做的隐蔽,没声张过,他们也就不知道。 最后他俩东拼西凑了十九两银子,分成三份给三个儿子。 大房二房平分,老三毕竟是去做上门女婿了,只留了五两给他。 粮食的话本来就不多,也说好他们二老跟老大家过日子,所以就不给老二分了。 无论如何,他俩已经做到最大限度的公平了,问心无愧。 可老二媳妇一听就不得了,说什么她不要房子,就要钱和粮食。 在那胡搅蛮缠半天,总不信家里只有这点钱,又哭哭啼啼着要找娘家的人过来评理。 还上手去翻了老俩的屋子,发现真没多余的钱后才消停一点。 但还是态度强硬。分家可以,不要房,就给钱粮就好。 闹了半天实在没法,在老大的同意下,把大部分钱和所有粮都给了老二一家。 房子归老大,此外还有二两银子。 就这么把这个家给分了。 拿到钱后,老二夫妻俩高高兴兴的出门,就要去镇上买房子,还把孩子扔在家要明天来接。 粮食都被拿走了,家里连晚饭都没做来吃呢。老大去镇上买,没买到,只能第二天去县城买。 所以老大夫妻俩去儿媳娘家其实是去借今晚吃的粮。 第五十章 寒风凛冽碎碎念 做下不离开的决定除了他们自己的确走不动路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如今家里没多少钱了。 这些天箐娘生病,言信忙里忙外的,又是肉又是药的拿回家,还买了牛。 虽说她不怀疑对方的本事,可如今看来家底也快花光了罢。 他们俩若是跟着走,路上饿了肚子,言信会不管吗?说不定还要省着吃的给两人分。 说到底他们也没多少日子可活,还是别去拖累他们了。 让老大老三一家跟着走就行,他们还年轻。 路上就是没了吃的,啃树皮也能走出去。好手好脚的,到了外边更容易生存下去。 “把那五两银子再分给大郎二两。”手心手背都是肉,葛大娘艰难的做出这个决定。 三郎身后到底有齐家,而老大分的房子出去后也不顶用啊,又带不走。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恨不得事事都给做齐全咯。 当想到老二时,才真是又痛又怨又忧。 痛怨的是今天儿子也跟他媳妇一起闹,对他大哥不留情面,对自己父母也不见多少尊敬。 忧的是二儿子一家今后的前程。这都要打仗了,还去镇上买房子。 葛大娘不由得又抹起眼泪来。 “我去追二郎。” 现在买房子有什么用?到底是父母,不想看孩子往死路上走。 而且吴大爷还对二儿子抱着幻想。如果他知道齐州要乱需要逃命,那会不会把银子分些给自己大哥一点呢? 虽然不能让他们跟何家一起走,可只要他分了,事情结束以后回来,房子依旧给老二一家住。 “去。” 葛大娘应了后,吴大爷急匆匆往镇上赶。 宋叶箐回到家,把白天放在外边充好太阳能的灯拿进正房挂到墙上,又把火炉点上烧洗漱用的水。 有了灯,晚上做什么事都方便。 窗户被他俩用旧床单遮挡住了,透不出那特殊的白色光。 对着兄弟俩他们也耳提立命,吩咐不能出去乱说家里的事。 主要还是老大得教好,他正是语言开发活跃时期,分享欲爆棚的年纪。 老二就算偶尔蹦出一字一句来,别人都只会认为是童言童语,不放在心上。 至于他俩长大后会不会好奇她拿出来的那些现代东西以及家里的不同寻常? 不过就算奇怪也没办法了。 他们如今是一家人,是整体,总不能什么都躲着避着两个孩子。 只是等他们长大后就不能再这么大张旗鼓的了。 如今就让孩子认为自己是个什么都拿得出来的神奇母亲。 寒风刺骨,宋叶箐站在屋檐下看天空。 月色柔清,群星璀璨。 拢了拢身上做成古代版的深灰色实心棉服,着实受不住这天气,还是回屋把门窗留了一条缝后继续烤火。 也不知道何言信那边进展顺不顺利。 这边,何言信正藏在山间树林的一块平地那,旁边拴着两头牛。 这里是进村子前找好的藏身之处,背篓没带过去,就藏在这。 他搓搓手跺跺脚,时不时拿已经调试好的平板出来看时间。 野生动物也怕人,所以村子附近这几座山都没什么大型野兽,否则他还真不敢在这荒郊野岭待着。 牛车是天色刚黑他就去村子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赶出来的。连牛带车一共三十二两。 分别是一辆带着简易车厢的,和一辆拉货的板车。板车上还拉着一堆那家人送的牛草。 把车卸下来藏在路边后,又把牛赶到了大路上方的隐蔽处。 这些操作也够折腾他的。 他就怕留在下边有赶夜路的人把牛车顺走了,到时候没处寻,鸡飞蛋打。 “这天真冷,牛哥你俩冷不?冷?忍着呗!这也不能点火呀。” 何言信就算一个人也闲不下来,嘴上嘚嘚嘚的。 “我看几点。”再次拿出平板。 “哟,才九点半,还有的等,要不你俩跑跑步热身?” 说完又沉吟几秒。“那也不行呐,你俩要跑了我怎么办?” 这还是他第一次赶牛呢,刚刚可费了好大的劲。 两头牛时不时“哞”几声,倒也算回应他了。 可何言信又不满意了,“别叫呀,把人招来怎么办?” 要是牛会说话,估计早就在这吐槽他了。 这人是不是有那个大病?问了牛半天问题又不叫牛回应。 牛不能跑,但何言信就忍不住了,开始在原地小跑运动。 山上是真冷,穿着厚实的大棉衣都抵挡不住那股子冷风。 而这样的冷,还要再坚持一个半小时。 他打算十一点再实行计划。毕竟自己刚走,村里就出事,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是他干的么? 热乎了一些后,何言信又开始了。 “牛哥你说我还有机会回去么?害!我的身体现在估计都待在一个小盒里了。” “算了,不说那不吉利的话。我现在活的好好的呢。” “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还有我哥。平常虽然挺烦他的,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这心里还怪难受的。” 停顿半天后,他又接着道:“我觉得宋叶箐这个人好奇怪,而且她搞得我也好奇怪。” “唉!我跟你们说这些,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懂了没?” “嘶…给我挡挡风啊牛哥。” …… 两头牛听着他的絮絮叨叨,身后的尾巴甩的飞快。 这要是能成精,可能会跪地大喊一句:“别念了师父!” 何言信就这样跟两头牛说着话,度过了这漫长的一个半小时。 (作者:我看是牛才觉得漫长。) “你们在这等我会啊,千万别乱跑。” 跟牛交代完后,何言信进了侧边山林里,走了十多分钟寻了一片适合无人机起飞的空地。 空地的下方正是之前买牛的村子。这个位置不远不近,方便控制无人机又方便撤退。 没有灯,只有朦朦胧胧的月光,这给飞行增加了难度。 何言信双手小心操作着遥控器,眼睛紧盯着无人机上的指示灯。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无人机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村子上方一百米处。 开始啦! 他拿出平板,点开早已设置好的语音播放。 夜里十一点,万籁俱寂,人们睡得正香。 突然,从空中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音,把浅眠的人一下子惊醒。 而醒来的人从被惊醒的心悸中恢复过来后,又听懂了声音的内容,更为恐慌,纷纷拍醒身边还在熟睡的家人。 第五十一章 开溜回家做面吃 “齐王反,齐州乱,征兵起,灾祸深,为天道所不容。若想活命,速速逃命。望周知。” 这段话平静冰冷,语气里毫无感情,每字每句都像被设定好的程序。 何言信相信,对于没有听过机械音的大安百姓来说,这样的声音和内容对他们造成的冲击一定很大。 没错,这在大安百姓觉得极其诡异的声音正是现代常见的平板自带语音系统。 只要输入文字内容,它就能用机械般的女音重复读出来。 一共播放了三遍,他也就收了手,过犹不及。 这么大又奇奇怪怪的声音,这些人总不能没一个醒的? 只要有一个两个听到了,把消息传出去,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稳稳的收回无人机,把背篓往身上一背。 此地不宜久留,开溜。 何言信打开平板把亮度调到最大,然后就在山林间迅速撤退。 真怕有人胆子大不信邪,来追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不过何言信明显是多虑了,村里醒来的人完全不敢出门查看情况,更别说来追他了。 “老…老头子,这,这咋回事啊?!” “太可怕了,那是啥声音啊?” “娘子,你听到没?就刚刚……” “出什么事了?” “齐王反,齐州乱,征兵起,灾祸深,为天道所不容。若想活命,速速逃命。望周知……” 记性好一些的人重复说着这段话。 甚至还有人诚惶诚恐的跪地磕头,说老天爷显灵了。 果不其然,何言信的这一番操作在这个小山村惊起了无数波澜。 可这事要真正发酵起来,可能还得再等个两三天。 毕竟交通不便利,连传八卦的速度都不如现代。 何言信坐着有车厢那辆,另一头牛栓在后面,赶着牛飞快的回了安山村。 夜里一点,他跳下车,拍拍快被冻僵的脸颊。 可还没等他想办法再翻墙进去从里面开门,大门咯吱一声就开了。 原来是还没睡的宋叶箐听到外边的动静出来了。 “哎,你怎么还没睡啊?不会是在等我。” 何言信小声询问,嘴一张一合,呼出的全是寒气。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语气明显愉悦起来。 不得不说,在夜半归家时有个人等着自己这事,着实叫人觉得开心和温暖。 “先进来。”宋叶箐没有回应等他的问题,轻轻的把大门朝两边拉开,方便牛车进门。 两人尽量不弄出大的动静,把牛车赶到了院子角,栓在棚子边。 “牛哥,你俩乖乖在这待着啊!”何言信从板车上拿了一堆牛草放在地上,然后跟着进了堂屋。 里边火炉烧的正旺,宋叶箐坐到凳子上,旁边还摆着一个大盆,不知道在做什么。 何言信凑过去烤火,头一偏就看见盆里全是肉。 “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呢?是要烤肉吗?” 这满满的肉,这色泽,烤出来一定很香?看得他都馋了。 “不是,要做熏肉路上吃。” 宋叶箐看他盯着那盆肉,眼睛都要冒绿光的样子默了默,还是打破他的幻想。 大半夜整烧烤?可能是不想让村子里的人睡个好觉了。 毕竟烧烤的魅力和香气,无法言说,那味道能飘出十里地。 她选择做熏肉的原因还是这东西不管是做的时候还是吃的时候,味道都不大。 “哦。”闻言,何言信有点淡淡的失落。 最近家里吃的基本都是寡淡的药膳,都不敢做重油爆香的菜。 所以就是难受,非常难受。 宋叶箐也没叫他难受太久,从空间拿出一个小锅倒了水架在炉子上。 “煮面,吃吗?” 正好她也想吃。这人出去这么久,是该饿了。 这么冷的天就该吃个热腾腾的汤面下去,才舒服。 “吃!” 在等水开的途中,宋叶箐把今天去隔壁谈的不是很理想的事告诉他。 “那明天我去说说。”何言信摸摸头上的发鬓,他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长头发。 “我跟你说,今天……”他边把背篓拿过来边说着自己做的事,取出无人机和刀给宋叶箐递过去。 “没被人发现?” 宋叶箐往锅里下完面条,然后从空间拿了一块塑封卤牛肉拆开切成片。 “没,顺利得很。”何言信拿到平板时,有点放不下手。 白天对方拿出平板那会,他简直是万分惊喜,实在没想到来到古代还能摸到这东西。 虽然宋叶箐说可以随便用,但在外边那会他怕电用完了坏事,只拿来照明看时间和放语音。 原本她是给了他一个头顶射灯的,可那个灯太亮,不方便他行动就没带。 点亮平板,电量还有百分之七十。“你这个里边有缓存电影之类的么?” 两人除了商量事的时候,其实很少单独待在一起。 何言信有些不自在,想着不如放个电影电视剧什么的。 “有,不多。”大部分影视剧都在电脑上。 宋叶箐切完牛肉擦手接过平板,点出目录递给他。 “我看看。”他翻看着视频,找到一部经典电影。“就这个。” 宋叶箐没有意见,从空间把支架也拿出来给他,还拿了小白菜和葱准备出门去井边洗。 何言信看到了,先把视频暂停。“我去洗。” “嗯。” 看着出了房门身体明显抖了一下的人,宋叶箐垂下头拨弄面条。 其实在选择跟这个人合作之前以及刚开始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会很难搞,麻烦事一堆的心理准备。 人心难测,谁能知道那副皮囊下边的又是个什么样的。 性格不合,脾气不好这都还是轻的,最怕的还是对方心怀不轨。 可目前为止,还不错。 何言信比她之前见过的大多数人好多了。 有礼貌教养,说实话还挺绅士的。用着她的物资也不会理所当然,平时都会帮忙做事情,带何承则他们。 两人可以说,合作愉快。 但以后呢? 去了昭州后还要像现在这样在外人面前假扮夫妻吗?还是找个理由在吴家面前表演“和离”? 要解决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多。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宋叶箐自己都不知道她今后要做什么。 天师已经做不了了,宋娘子的刺绣技能说实话她不是很愿意继续。 选择去昭州不过是因为她有宋娘子的记忆,对那里最熟悉罢了。 加上昭州繁荣,去那各种各样机会多。 去了外边再怎么样得找个营生赚钱生活下去,空间里那些东西用不了太久的。 要做长远计划咯。 第五十二章 人性贪婪难释怀 何言信对她的空间和种类繁多的物资从未有过贪婪和窥伺的表现。 要用到什么东西时倒是会来询问她有没有。 每次做饭只要她不问也不会主动要求要吃这要吃那。 他这样叫宋叶箐放下不少心,还有些淡淡的欣喜。 为了规避麻烦和意外,天师的空间很少暴露在普通人面前。 曾经有一次,她和家里几个长辈,堂哥堂姐他们追着鬼物留下的阴煞之气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地方。 那里是真穷,方圆几十公里总共只有十几户人家。 宋家几人选择分散开来,从各方围堵搜寻。 然后她碰上了一个连衣服都没得穿的小孩子,露出身上根根分明的肋骨。 十七岁的自己还没有太大的危机意识,对着那个孩子一时心软,自以为走到僻静处从空间拿了一些吃的和衣服给他。 没想到的是,那孩子跟在后边看见了。她没太在意,只是叮嘱对方千万不能说出去,又多给了他一些东西。 可那孩子把东西带回家却领了村里的人出来,追上在山里搜寻煞气的自己。 “那些东西就是她给我的!她身上会变出来很多东西。” 小孩嘴里还咬着她给的棒棒糖,指着她对那些人说道。 她一脸愕然,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只得选择转身就跑。 修炼是没错,从小学武术也没错。 可一个十七岁的女生哪对得过八九个成年男子。四个以下倒还有把握。 而且有些符咒只能对付鬼,对人没用的。 可她到底不如生活在这里,熟悉地形的村民,很快就被追上,最终只得拿出空间里的武器防御。 宋叶箐到现在都忘不掉那些人当时的眼神。 贪婪,兴奋,窥伺,蠢蠢欲动。对她的,对空间的。当然也有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若不是自己还保有理智,跑的途中燃烧了紧急情况下用的传讯符把长辈们召来。 那后来的场面可不好说,凶多吉少。 最终那些人被匆匆赶来,以为她对上了那只煞气异常的鬼的二伯拿出枪往天上放了一发给吓退了。 看见枪,居然还有人叫嚣着说要去报警。 真是可笑,原来他们也知道这世界上有警察来着。 那次有惊无险,可过后,她就更喜欢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生活了。 有时出差到乡野间,就算附近有人家,也不会选择进门借宿。 反正空间里有那么多东西,还带了家具,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很久也不碍事。 想着曾经的那些事,宋叶箐手上也没停,放出一个橱柜,里边是碗筷用具和放置好的调料。 从橱柜里取出两个白底青花的大碗用来盛面,又给何言信拿了双筷子。 她手上正扒拉面条这双是刚刚拌完盆里的肉洗干净的。 那盆肉份量的确很足,是空间里剩的所有猪瘦肉。 宋叶箐把肉切成五厘米长一厘米厚的小长条,放了盐巴,花椒面,辣椒面腌制,等明天烧火熏制。 除了这个之前陆陆续续还做了些易于存放的大饼。 如果单单是他俩带着孩子走,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又得熏肉又做饼的。 既然和吴家一起走,就不能再拿出新鲜的吃食了。 只得拿这些并不出格的烟熏肉干和大饼充饥。 这也是两人选择多待几天在家把身体养好再离开的原因。 现在不养好点,路上也没那个条件吃好,那走不走得出去还难说呢。 除了何言信好一些外,其实她和孩子的身体都不适合赶远路和风餐露宿。 别到时候极限一换一了,拖死彼此。 “最近真是越来越冷了。”何言信从外边进来。“放哪?”举起小白菜。 宋叶箐伸手接过来,直接扭成两半放锅里焯水,完了又要去接还在他手上的葱。 “有水,你别碰了。我来切。”何言信到砧板旁,抬起刀子。“要切多宽?” 宋叶箐用食指和大拇指给他比了个宽度。“这样。” 这些天何言信在家时会帮她处理些材料,如今切起葱来倒是顺手。 把面和汤盛到碗里,摆上厚实的卤牛肉和小白菜,然后开始放佐料。 辣椒油,花椒油,蒜油,鸡精,盐,撒上葱花。 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好了。 “我的可以多放点辣椒,谢谢。”身上太冷,就想吃点辣的。 何言信把平板拿过去桌子旁边,椅子摆好,转过身来端面。 宋叶箐依言又给他放了一勺辣椒油。 两人吃面都安安静静的,整个屋子里基本只有电影的声音。 何言信在知道自己穿越到一个处于封建主义社会的世界时,想都没想过居然能在这过上这种生活。 忍不住再一次惊叹宋叶箐这个空间的神奇,当然对她也有着无限感激。 因为她,自己才能在古代也能用上牙刷牙膏,毛巾,卫生纸等等的现代产品,还能吃到那么多好吃的。 何言信明白得很,他俩穿成了夫妻是没错,可事实上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名义上的。 宋叶箐完全可以撇下他自己离开,也可以不把资源跟他分享。 虽然也有他给了钱的缘故?但还是很难得了。 他问过食物还有多少,担心这些天给吃光了,宋叶箐表示够他们走出齐州。 既然如此,那就离开齐州再进行补给,给其他人多留点食物。 只是以后要努力赚钱了,何言信暗自想着。 第二天一早,何言信就出门去了隔壁。 昨天睡太晚,理所当然也就起晚了,所以他去的时候吴大郎已经去了县城。 何言信到底跟宋叶箐不同,区别在于,他的嘴更能说一些? 反正在多方试探下,他搞懂了吴大爷跟葛大娘不愿意一起走的原因。 原来是为了在路上不拖累他们还有省口粮啊。 不过搞明白问题在哪,那就好解决了。 但是何言信倒也没直接做出保证,说一路上的饭我都包了的话,他自己都是在宋叶箐那混吃混喝来着。 他低声细语,先是打起了感情牌,说那些年他们对他多番照顾,自己无以为报。 接着又说留在齐州的凶险,他们做好的规划等等。 然后直说自己那里可以拿出二十两银子,就当借给他们的,以安两人的心。 第五十三章 接齐家众人准备 要知道如果这次留下,等待他们的只是活活饿死罢了。没吃的,也没钱买后期的高价粮。 跟前世比起来还真说不好哪种更惨。何言信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局。 最终,迟疑不定的吴大爷还是松了口答应离开。 “言信啊!你这孩子真是。”吴大爷有些哽咽。 他们当年只不过是看孩子可怜时不时帮上一把罢了,想不到如今会有这等境遇和回报。 “你放心,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就是我哪天没了,还有你大哥还!” 葛大娘也一言不语的在旁边掩面哭泣。 何言信见不得老人哭,忙劝了几句后避开这场面,回家找宋叶箐拿钱过来。 他把钱递给吴大爷,想了想还是说道。 “这样,我正好要去一趟县城,不如帮你们买点粮食回来,也就着接三友他们。” 他们离开的路线不包括永庆县城,为了方便,去接过来一起出发比较好。 “而且刚买了牛车,去一趟也方便。” 何言信刚刚已经知道了吴家把牛卖了的事,好在他有先见之明买了两头,该是够了。 “也好也好。”吴大爷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 何言信又回去套了带车棚的牛车,离开安山村。 到县城四小时的脚程他用牛车两个半就到了,而且他还在路上遇上了吴大郎。 “大哥,上车!”何言信赶着牛车拉风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开的是敞篷跑车。 吴大原坐到车辕上才问情况。 何言信也没说自己借了钱给他家,这种事不好说,还是等回去叫吴大爷告诉他比较好。 于是只说帮他父亲买粮和接他三弟一家。 吴大原摸摸藏在里面衣的银子,虽然疑惑父亲怎么还有钱,倒也没多问。 两人进了城先是去齐家告诉他们消息,叫他们收拾东西一起走。 齐家听闻要离开,也不拖沓,当即收拾起来。齐父跟着何言信一起出门买粮食。 他们没买多,只要出了齐州,路上就可以补给。 吴家六个人买了八十斤,齐家四人买了五十斤。 省着点能吃二十多天,主要买太多也不好赶路啊。 吴家只要粗粮,齐家倒是还单独要了大米,想必是为了即将生产的齐娘子。 为了不显突兀,他也给自家买了二十斤粗粮。 即便都不是什么好粮食,但粮价已经越来越高,所以还是花了不少银子出去。 可能是被知县放出的消息蝴蝶效应了,这粗粮价格都涨到了六两银子一石,更别说大米。 这可比同时段的前世离谱多了。 相当于现代三十块钱一斤粗粮,你就说离不离谱? 换在他们那个世界这种搞,负责人是要吃枪子的。 不过造成这样的后果何言信也不后悔。 粮食越贵选择离开齐州的人就越多,远离故土总比今后失去生命好? 前世齐州可是死了将近二十万人。饿死,战死,被其他人害死……惨不忍睹。 总之,这笔账不亏。 回到齐家后几人又吃了一顿饭才出发。 看着大腹便便的齐娘子,何言信捏了把汗。 看这个情况估计得生在路上?记忆中这个孩子好像下个月就生了。 只要出了齐州就好说,希望别有什么意外才行。 齐母在牛车里垫了厚厚的被子给齐娘子后留在车上照顾,其他人都没上车只跟在一旁。 怀孕的人不适合赶路,但如今也是没办法了。何言信牵着牛,尽量往平稳的地方走。 “何家小兄弟,你们也听说那个消息了?”齐父开口问。 “齐大叔,您叫我言信就成。”吴三友年纪比他小,这么叫没错。 齐家父母看着很年轻,跟吴大郎走在一起看着就是同龄人。 不过也是,齐娘子也才十六七的,那两人最多也就三十五左右。 何言信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住在县城的齐家没听到消息才奇怪了呢。 “是啊,所以才想赶快离开齐州嘛。” 那消息最初还是从他口中说出去的呢。不过这个就没必要说了,容易吓到人。 “是得离开,这天杀的齐…”齐父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后才说出最后一个字,“王。” 他的脸上倒是义愤填膺,满是嫌恶。 是该骂一顿的,如果不是齐王的不作为和作死,事情根本不会变得那么糟糕。 何言信有些惆怅。 几人边聊边赶路,因为要照顾齐娘子,接近四个小时天快黑了才到家,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对这个结果他和宋叶箐早有预算,说到底买牛车主要是为了减轻人的负担。 就拉东西和走累了歇歇脚呗,也没想叫它风驰天下来着。 停在吴家门口把粮食卸了下来,何言信才牵着牛回家。 总不能花大量时间在路上煮饭吃,所以要把大部分吃的做成方便的干粮。 对他们来说,今晚估计是个不眠夜。 “牛哥今天辛苦了。”把牛拴好,何言信去洗手准备吃饭。 刚刚吴大爷他们约他留下吃饭来着,可是在有选择的余地下,自然是要吃更好的咯。 于是他拒绝了众人,回家吃宋叶箐留好的饭。 滑嫩的炖鸡蛋,清淡鲜甜的红枣排骨藕汤,炒南瓜尖,粒粒分明的大白米饭。从空间拿出来还热乎乎的。 吃得何言信又忍不住打了个嗝,没办法,今天实在是太饿了。 只是打出那个嗝后,他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还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宋叶箐的反应。 见她没什么反应后何言信隐隐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目光,宋叶箐侧过身问他。 “没…没事。”何言信在喝碗里最后一口汤,差点被呛到。 “哦。”宋叶箐回身把熏肉干放到油纸包里。 大功告成。现在就等明天离开了。 隔壁果然一晚都没睡觉,宋叶箐在这边偶尔能听到走来走去,放东西的声音。 凌晨四点,两人就醒了,孩子还在睡。 宋叶箐把包子拿出来蒸了一笼,好了后先拿到供桌摆上。 何家的宋家的牌位前分别摆三个,又放了苹果,糖,茶水和她以前酿的果酒。 空间常备着香那些,如今还算用得上。 她默念了一段经文,两人磕了头。 第五十四章 远离家乡心惶然 “去把他俩叫醒过来磕个头。” 虽说一会要把牌位收回空间带走,但一码归一码。离家久不归前,后辈确实该来拜别一下。 于是何言信转进旁边那屋叫兄弟俩起床,宋叶箐去厨房看正在煮的粥。 即将五点,天还没亮,到了昨天约定好的时间。 吃完早餐后何言信先去了隔壁,看他们的进程如何。 吴家众人都准备好了,大门口已经摆了些行李,并不多,看得出是简装出行。 就着火光,他看清每人身上穿的都是灰扑扑甚至打着补丁的厚实衣服。 何言信一哂,来之前自己还想着提醒他们穿得低调点,毕竟这一路上是要逃荒去。 可没想到人家比自己有经验多了。 他没看到吴二郎夫妻俩,他们的孩子也不在,不知道去了哪。 既然他们没主动说起,那他自然也不会问。 “走。”牛车已经停到了外面。 几人把家当搬到板车上绑紧,吃的放在最中间,用被子遮挡住,最外围还放了几把菜刀,柴刀。 每个人都默默做着事情,一时无言。 气氛略微有些沉重,毕竟是远离家乡,想必此时没一个人开心得起来。 何言信跟宋叶箐都不是那种为了外人委屈孩子的。 所以那辆带车厢除了行动不方便的齐娘子坐着外,还把何家兄弟俩放上去了。 “你们乖乖的,不能在上边打闹碰到三婶,知道吗?” 宋叶箐教两人叫人后,跪在底下垫着的柔软褥子上,低声叮嘱。 然后她又看了眼齐娘子的肚子,犹疑着要不要把东西放出去多留点位置。 车厢宽敞,坐两个小孩和还未成年的齐娘子绰绰有余。 只是里侧还放了她包好的吃食、被子。 “没事的嫂子,我身子没那么脆弱。” 齐娘子笑的甜美,脸上还有几分尚未褪去的稚气。 她靠着身后的车厢缩起脚,尽量给何承则宋承思让出空间。 “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婶婶哦,婶婶帮你们。”语气极为温和。 然后又对宋叶箐说道:“放心嫂子,我会看顾着孩子的。” 宋叶箐闻言,想说你还是照顾好自己,但话仿佛卡在嗓子眼里。最终还是没说,下了车。 她果然不适应对不熟悉的人说出关心的话。 不过…她又掀开车帘。“有什么事你可以叫我。” 虽然妇科她不擅长,但好歹也算半个医者,空间也有药。 “好,我会的嫂子。” 车厢昏暗,只有外边即将落下的月亮映射进来的淡光。 所以宋叶箐没发现,齐娘子的脸上除了笑容外还有些怯怯的紧张。 齐盈知道自己能坐车是沾了光的,所以只能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 实在是没办法啊,她摸摸肚子。 小娃娃呀,给娘争气点,千万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呐。 整装完毕,牛车走了起来,朝制定的路线开拔。 走了半个多小时,宋叶箐借口有东西忘了,独自返回到安山村附近。 她每天跑步锻炼,身体差不多习惯了。所以抄近路跑着,没特意叫众人停下来等。 “呼,咳咳…”此时胸腔里仿佛积攒了一团火,可呼出来的却是寒气。 “哟,这跑的,缓缓气。”葛大娘有些担忧,轻拍她的后背,又把身上竹筒装的水递给她。 宋叶箐摆摆手,从车辕那取出自己的水囊。 “您留着喝。” 现在水资源缺乏,到下一个取水点还不知道要多久。 吴家齐家有十个人要喝水,从家里带的也不知道够不够。 而她不同,离开时特意用了次净水设备,还装了井水,目前并不缺。 何言信买了五个一模一样的水囊,没了还可以偷偷把满的置换出来。 “是忘了啥呀?我喊你大哥帮你去一趟你还不愿意。”葛大娘有些好奇。 “很重要的一样东西。”宋叶箐不擅撒谎,只得这么说。 好在此时何言信过来了,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两人放慢步子,留到最后。 “没事?”何言信其实问的是她。 “没事,一切都顺利。”宋叶箐以为他问的是飞无人机的事。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就是不知道安山村的人们信不信。 何言信沉默片刻:“那就好。”又说:“要不要上车歇会?” 宋叶箐呼吸已经平稳下来,摇摇头:“后边再看。”等实在走不动又去。 走远路最忌讳的就是逞能,死撑着继续走的结果只会是第二天完全跨不动步子,更加拖后腿。 于是她凑近一些,侧过身在他耳边说: “你跟他们说说,千万别逞能,走累了都去车上坐会。” 何言信身体一僵,随即恢复下来继续走,笑着开口逗她。 “你跟他们说嘛,就在这大声喊几句就成。” 然后悠悠的给身体做着伸展,状似疑惑的问:“你该不会是怕?” 宋叶箐:…… 他这个贱贱的小表情,真的很想让人打一顿知道么? “有一类人,非常怕在大众面前表现,就连上台讲话脸都会红,磕磕绊绊。” 何言信偷偷看一眼她的神色,又继续道: “不会,宋天师。你该不会就是这类人?那我还挺期待看到你……”红着脸的样子的。 她再看不出这人是在故意逗她的话就是蠢了。 期待看到她什么?讲话磕磕绊绊的样子? 呵。她才不会呢。 于是难得起了些少年气性,放快步速追到前边。 此时天已经大亮。葛大娘看她追上来,揶揄的朝她笑了笑。 其他人也都带着一脸我理解的善意笑容。 怎么了?大家干嘛笑的这么,诡异?宋叶箐不明所以。 她回身看了眼何言信,他也是笑着的,只是那笑似乎还带着鼓励的意味? 低头思索片刻后,她开口道: “你们若是走累了就坐坐牛车,千万别跟我们客气,保存体力很重要。” 只要开了头,就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宋叶箐继续说。 “白天咱们尽量赶路,中午就只能随便吃些干粮,到晚上扎营时再烧火做饭。” 或许是她表现得极为稳重可靠,那沉沉的嗓音此时也安抚了众人有些惶惶的内心。 所以没人觉得听从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的安排叫他没面,纷纷应好答是。 第五十五章 安营扎寨搞晚饭 “今天第一天,至少要走八十里地,争取早些离开齐州。所以走不动千万别逞强,换着人到牛车上歇歇。” 宋叶箐再次强调。 现在开始轮流歇气总比明天体力耗尽不得不一直待在车上的好。 “放心箐娘,我们都习惯的。”吴大爷像头老牛一般,垂头走着。 山高路远,这里的人确实习惯去哪都走路,早就练出来了。 “对呀对呀,我一天能走一百里地呢。”吴大原说。 一百里地,五十公里?你确定? 宋叶箐又看吴家这两个小的。 “婶子,我走不动会上车的。” 吴大玲保证,吴有良接着。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纷纷表态,说不会逞强云云。 “箐娘,我们都没问题。只是你要不还是去坐车。” 相比他们自己,葛大娘更担心的其实是宋叶箐。 毕竟在她眼里,宋娘子一直是个走不了远路的娇弱小娘子。 “我再多走走。”宋叶箐只这么说。 接下来他们几人都轮流到牛车上坐坐,互相谦让着、鼓励着前进。 天快黑时他们才停下来安营扎寨,推进的路程稳稳超出了宋叶箐原本的预期。 不过她也没有就此放心,认为后面每天都能走这么长的路。 刚开始时,总是最简单的。 宋叶箐把宋承思抱下车,这小子今天在上边睡得昏天黑地,他哥待不住倒是还下车走了一段。 满目皆是山林,队伍停在路边一块难得的空地上。 女人们在原地生火准备煮饭。齐娘子都受到大家的自觉照顾,没叫她动手。 宋叶箐担心她的情况,借着扶她下车时摸了摸手腕。 所幸,脉象平稳。 也好在天干,路面还算平整,很少有大的颠簸。 “你可以在旁边散散步。”对于孕妇来说久坐可不是好事。 尤其今天她只在吃东西和上厕所的时候下车过几次。 吴大爷和齐父去了林子里捡柴,吴大郎留在营地跟他儿子牵牛去附近吃草。 何言信跟吴三郎则是去寻找水源,以及打猎? 这个世界人口基数低,多数围着城镇聚居,大片地盘没有人烟。 原始森林覆盖面积大,理所当然的是野生动物也极其多。 豺狼虎豹,野猪黑熊等大型野兽应有尽有。 虽然这些猛兽很少接近人们往来的大路,但林间野鸡野兔那些还挺多。 村里的孩子小时候也都会去野地里套兔子、野鸡,打鸟。 这一年来粮食越来越难以获取,家家都去搞来吃,村子附近的小动物都快没了。 原主也去套过,只是没几次有收获。 所以,正经用弓箭打猎何言信确实不会,但他会设简单的陷阱。 两人走了二十分钟才到一个低洼处找到活水,拿竹筒水囊等工具灌满背到身上。 何言信依从记忆,在几条小型兽道上设了两个套索。 加上吴三郎的两个,做到多层保险。 人类要保持身体健康,除了摄入碳水化合物外,蛋白质和脂肪都是必不可少的。 长期缺乏这些物质,又得走远路,身体很容易出现大问题。 和外人一起走,意味着宋叶箐不能肆无忌惮的取用空间里的物资。 所以这一路上,获取肉食义不容辞。 但这顿是吃不到了,只能等明天一早过来打水时看看,套到的话带着晚上再吃。 两人回到营地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吴三郎去了他娘子身边。 何言信当然也想去……嗯?宋叶箐呢? 何家兄弟俩被吴小娘子带在身边,而宋叶箐不见踪影。 “箐娘啊,她说去方便来着。”葛大娘正搅动着锅里的粥,回答道。 接着她一愣,真是在火旁边待太久昏了头。 “不对呀,她好像出去很久了,我去看看。” 其他人都在忙活,就连齐娘子都在烤火时帮忙添着柴,竟没有人发现宋叶箐出去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娘,我去。” 可还没等陈娘子走出视线范围内,宋叶箐就出现了。 她手上还拎着一只有着艳丽羽毛的野鸡。 动物都在储存脂肪过冬,所以看着还很挺肥。 “去方便的时候看到了,就用石头打了一下,没想到给打死了…哈哈。运气真好,对?” 宋叶箐尽量解释着她为什么能搞到这个。只是那两声干笑着实不太有感情,有些尴尬。 她刚刚的确是去上厕所的,因为露天没安全感就走远了。 接着发现小动物竟然有点多嘛,就下了手。 何言信:? 但还是开口替她打掩护:“对对,你运气太好了。刚刚是不是吓坏了?” 论他这辈子到底有没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本领,养一下对方这件事。何言信打了个待定标签。 恐怖如斯,这女人怎么就什么都会呢? “是啊,刚刚它冲过来,离我特别近,吓了我一大跳。” 宋叶箐用手拍拍右边的胸膛,强行一脸后怕。 众人:实在没看出来她哪里怕了。 不过照她描述,离那么近拿石头的确能砸到,这运气是真好。 就这样把这茬糊弄过去了。 吴大郎把鸡接过来到远处拔毛处理。 有过野外扎营经验的都晓得的,食肉动物对血腥味极为敏感。处理带血的食物时需要远离住处。 只是宋叶箐出去时身上没带刀,不然也会在外边处理了再带回来。 当然,打到野鸡就够出格了,她不会做把鸡处理得干干净净那种蠢事。 葛大娘她们接过了给何家做饭的活,说什么都不让宋叶箐帮忙。 于是她只得去整理床铺。今晚她、俩孩子和齐娘子要一起睡在马车里。 其实宋叶箐也不是什么都会。 学校教过在野外生存,包括如何获取食物。 只是她有空间,基本用不上这些技能。 更何况他们那个世界保护动物太多,她也没发挥实践的机会。 临近夜晚是野生动物最活跃的时候,各种小动物都跑出来了。 但是因为肌肉训练得还不够,经验也不足,所以之前她失手了几次,放跑了两只野兔。 宋叶箐在林子里蹲了半个小时才获取到这只野鸡。 空间没弓箭,只用石头一击毙命,毫无痛苦,做的很好。 最终每个人都喝上了一碗热呼呼的鸡汤,分到一两块鸡肉。 其中自然是何家四人吃到的最多。 野鸡汤配菜粥。 汤里只放了盐和齐父挖的野姜,菜则是从家里拔的。 说不上有多好吃,至少跟宋叶箐之前做的那些饭菜比起来并不怎么样。 但也只能这样了。 第五十六章 康佑镇停车休整 白天那会宋叶箐给众人分熏肉干,可所有人都说不要,让她留着自己吃。 甚至葛大娘还特意留到没人后,小声道:你拿出来做什么?你们自己偷偷吃了就是。 因为这样,宋叶箐才会把野鸡带回来,而不是收回空间里。 虽然不想这么高调,但也值得,就做这么一次。 后面几天就不能这样了,偶尔一次两次可以说是运气,多了就显得不寻常。 宋叶箐搂着两个孩子闭上眼休息,储存体力。 除了吴大爷,其他男人都在外边轮流守夜。 夜里很冷。 厚重的褥子不方便带走,于是他们就在地上铺了树枝干草,三三两两挨在一起盖被子睡。 旁边烧着火,倒也暖和。 一夜无话。 清晨,天还没亮。 两人又去昨天设陷阱的地方打水以及查看情况。 何言信的套索毫无收获,其中一处更是乱糟糟的,看起来是被对方给挣脱了。 果然技能这种东西还是需要融合训练的啊。 他拎着一截断绳,有几分沮丧。 算了,也不影响什么对?毕竟人家本来就没看上他。 难不成还会因为他证明自己能打到猎,就对他另眼相看,有了想法吗? 那他可以天天苦练技巧,争取今天打野猪,明天打老虎,哈哈哈。 “言信哥,套着啦!你那边有没有?”不远处传来吴三郎兴奋的喊声。 “我这没有。套着什么了?”何言信的情绪没有低沉太久,这会已经恢复过来。 “兔子,可肥了。”吴三友提着一只因为体力耗尽没了的灰兔过来。 “那就好,咱们走。”何言信收好细麻绳。 回到营地,把牛车套好放上家当,继续赶路。 走到第三天,第四天时,终于时不时的会遇上几个人,也能看到冒着炊烟的村子。 宋叶箐在凌晨队伍离开前,偷偷跑去放了几次无人机。 为此何言信还特意选在这个时间守夜,替她打掩护。 估计又引起了不少恐慌罢。不过她没特意留下来观察效果。 人烟多起来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到达那个名字寓意很好的镇子了。 跟原计划差不多,还提前了半天到达。 中午,他们把牛车停在镇子外围。 康佑镇盛产陶瓷,比安山村附近那个小镇大三倍,较为繁荣。 所以今天再怎么着也得留一夜,给宋叶箐放无人机的机会。 “赶了五天路也累了,咱们歇一歇,明天卯时初再启程。今天可以进镇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买一下。” 这些天基本都是宋叶箐在掌握进度,安排队伍。 所有人都从——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变得习以为常。 反正现在大家都以为宋叶箐之所以有这样的经验,是当初跟家里人回老家途中学来的。 都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没人会多嘴问起这事。 何言信说的没错,消除曾经的影响和感官最好办法就是继续和人多相处多交流。 两人如今已经没有刻意去学原主,但其他人都没有表现出怀疑。 今后,做自己就成了。 何言信把孩子从车上提溜下来,接着吴三郎小心翼翼地去横抱他媳妇。 惹得齐娘子面如桃花,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藏着脸。两人看着是浓情蜜蜜的。 啧,何言信现在可不乐意看这个。 一直坐着牛车的三人一切都好,只是其他人看着就不那么好了。 如果是宋叶箐独自行动的话,宁愿就住在野外,心安。 但五天时间几乎都在不停的赶路。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的,心累身累,是该好好休整一番。 所以何言信去附近询问有没有能接收十多个人住宿的人家。 哦豁,没有。 最终只好分成三波,各家住一处。 宋叶箐牵起宋承思跟他跑着进了那户人家。 这小子刚开始坐马车时倒睡得开心,可时间一久也憋急了。每次到地面上都要跑跑跳跳,撒撒欢才舒服。 “娘!弟弟!等等我…” 何承则正努力系腰带呢,结果看见他娘跑了,立马喊起来,匆匆系好跟着跑进去。 何言信牵牛喂了草才进门。 他闻闻自己身上…味道一言难尽。这路上还换了两次衣服。 上辈子要是成这样,他自个都能嫌弃死,恨不得泡浴缸里搓个百八十遍。 可如今在小命面前,突然发现脏点臭点都不是事了。 而其他人都只带了两套衣服,换下来也没时间和力气洗。 于是想着,脏就脏呗,就这么穿着过了五天。 天气虽然冷,但因为赶路的缘故,整个人都酸酸臭臭的,不大好闻。 特意找的这三户人家院子里都打了井,于是又花钱跟主人家买水擦洗身体。 一家人不讲究太多,可以住一间房,打打地铺什么的。 所以住宿费平均下来每人也就十几文钱,但水都快比这贵了。 可见,这边的情况同样不好。 “你们没想过离开吗?” 宋叶箐简单洗完澡,在院子里擦头发,淡声询问这户人家的小媳妇。 那小媳妇性子爽朗,并不扭捏,开口回道: “离开也不知道去哪啊!再说我家在镇上也没断水断粮,我相公和公公都在窑厂上工。有钱有粮就没必要走呗。” 她手上忙着活,嘴上也不停。 “不过最近离开的人确实多,昨个还招待了一家呢,说是投奔亲戚去。害!这世道,出去也不知道要怎么活哟!” 丝毫没有危机意识,还在替别人唏嘘担忧。 “哎,你们真不要我准备饭食?一点不贵的,咱不坑人钱。” 以前还觉得自家住在镇子外围不好,可最近往来借宿的人多了起来。他们着实赚了一笔,尝到甜头了。 “不必了,我自己做。”宋叶箐摇摇头。“借用一下厨房就好。” “成,你随便用!”赚不到饭钱这人也不恼,格外好说话。 何言信还在屋子里带着孩子洗澡,宋叶箐把头发弄到半干就随便绑了起来去做饭。 因为住在别人家,自己能拿出来的东西有限,所以这顿饭只能简单打发。 跑去外边车那里假装拿东西,实则是从空间拿食材出来。 做了鸡蛋面,配上腌黄瓜,好在份量足,都吃饱了。 一会出门借着采购的机会把空间里的那些好菜好肉置换出来,晚上弄丰盛点。 第五十七章 逛集市旁听八卦 吃完饭,所有男的都选择留下睡觉。他们晚上还负责守夜,确实够累的。 “今个正好是六天一次的市集日呢,我们这人多,热闹得很。你们真是赶上了。” 知道几人要去镇上逛逛,那小媳妇满是自豪地说道。 “不过,摊子上摆的那些瓷器最好别买,那都是窑厂不要的次品。你们要想买可以跟我说,我叫我相公带好的回来。” 宋叶箐只说不用,但还是跟她道了声谢,出门和其他人汇合。 集市上人多杂乱,因为怕她看不住两个孩子,所以兄弟俩被何言信强行拉下陪着睡午觉。 两人自然是委屈巴巴,但还是乖巧留下。 因为爹爹说街上有故事里的老巫婆,会把他们捉去后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这么一听,何承则哪里还敢出门,连忙爬上床躲到被子里藏好,以免被抓。 宋承思就更好糊弄,不过这孩子向来不喜欢追大人路。 颇有种——你来,我开心;你走,我也不在意的大侠风范。 “箐娘,你菜别买多了,今晚来跟我们吃饭。”快到集市时葛大娘交代着。 “该是你们到我那才对,亲家母,你可别跟我争。箐娘子,今晚带着孩子过来吃饭。” 齐母对她笑的温婉和善。 这一路上女儿承蒙何家的照顾,还帮忙装了他们的行李,又给他们坐牛车,是该好好报答一番。 虽说两家关系没那么亲近,只是女婿家的邻居罢了,结亲后只见过两回。 但如今要是直接拿路费给他们就搞生分了,颇有种迫不及待跟别人撇清关系的嫌疑。 所以今晚她打算好好招待一下对方。 宋叶箐正在观察路边的房子呢,听到她们的话连忙拒绝。 “不了,你们吃,我们就不过去了。” 又拒绝了几次,才彻底打消她们的热情相邀。 到了集市,房屋皆为木质结构,古色古香。 来来往往全是人,道路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鸡卖鸭的用竹笼装着,卖菜卖果子的就带了块粗麻布摆在地上。 卖胭脂水粉,香囊首饰等等比较精致些的倒是还支了个摊子。 一捆捆绑好卖柴火的,甚至还有人在卖水。 而卖吃食的正在尽力招揽客人,现在饭食价格上涨,很少有人舍得去吃。 当然少不了的还有这边的特产,各式陶瓷用具。 粗略看了几眼,商品种类倒是齐全。 果然跟那个小媳妇说的一样,极为热闹。 这里繁荣的原因除了产陶瓷外,也有地理位置好的缘故。 康佑镇挨近余平县城,走路只要一个多小时。比安山村到永庆县城近多了。 眼前的这一幅景象,仿佛曾经看过的古画活过来般,令人瞩目。 这是穿越后她第一次明确的感受到,自己真的到了一个古代世界。 也是她穿越后首次来到较为繁荣的聚居地,真是长了见识。 好想拿相机出来拍张照啊。 她之前可拍了不少照片,其中最多的自然是何承则和宋承思。 记录孩子的成长嘛,多有意义。 “怎么啦?” 身边陈娘子的声音把宋叶箐从感慨中叫回神。 “没事,走。” 新奇归新奇,可这人间烟火气息过于厚重。 宋叶箐跟在葛大娘她们后边人挤人,被撞到好多次后就有些受不了了。 这种情况,她实在没心思待在这,还是先去人少处等会。 “大娘,你们逛,我去那边看看。一会在刚刚进来那个路口汇合。” 耳边太过嘈杂,她不得不放大声音说了两次。 “啊?啊,好!”葛大娘正热火朝天的跟卖菜的讲价呢,没多余心思顾着她。 宋叶箐确定对方听到后就离开往前边走去。 整条街还挺长的,她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走到街尾松散处。 这个位置没有卖菜蔬那些农产品,多是一些有闲钱才愿意来买的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 换而言之,这边卖的就是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之类。 人们在这一堆一堆的聚集着谈天说地,跟在街上遇到的亲朋好友联络感情。 宋叶箐如今的耳力比刚来那会好多了,隔了一大段还能听清别人在聊什么。 “我偷偷跟你们说件事,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一农家妇人用手遮住嘴巴跟旁边的人说。 宋叶箐不由自主的扯了扯嘴角,在心里吐槽。 以这话开头的说辞,想都不用想,半数都会被传出去的。 那妇人说完一个八卦后,旁边的人齐齐感叹:真的吗?不会?看不出来。 宋叶箐自觉移动脚步到另一旁,她可不想听一耳朵东村的寡妇偷西村的汉子这种事。 这边是一群男人在地上或蹲或坐,其中两个还抽着旱烟。几人时不时说上几句。 他们年纪看上去都不大,也就十几二十岁的样子。 换在现代,估计可以说是镇上的社会青年罢。 男的应该就不会那么八卦了?宋叶箐想着。 啧,还真不是。 “他不是娶了xx村那家的小闺女么?” “对对对,就是那家了。有兄弟五个呢!” “哟,那可真够呛的。” “不过也长得够带劲啊,那腰身,便宜那小子了。” 正在宋叶箐犹疑着要不要再换个位置时,一位看上去就知道有满腹心事的男子开口了。 “前天晚上我们那发生了件怪事。”他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凝重地左顾右看。 看到宋叶箐时,可能觉得这个距离她听不到什么,就没在意。 “啥事啊?说呗!你怕啥呀。”旁边的人看他这怂样,开始起哄。 男子再度压低音量。“我们村有山神显灵啦!山神大人说…”他指指上边。“齐州最大那位要造反!” “嚯!!不是?” 所有人都被这消息镇住了,忙开始问此事细节。 不过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是在编故事博取关注来着。 “那山神大人还说啥了?有没有说李大头你啥时候能娶个媳妇啊?哈哈哈哈哈……” 吹牛嘛,谁不会?他们自个也经常这么干来着。 编造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享受众人惊奇的目光,可满足了。 不过李大头今天这故事着实过头了,他们顶多编排镇长家的小妾。 这人竟然把山神都搬出来了,还敢拿齐王做筏子,佩服佩服。 好些人都把这事当个笑话看,嘻嘻哈哈的。 第五十八章 复杂情绪为哪般 那男子一脸憋屈,忙说道:这是真事!虽然当时我睡死了,但村里谁谁谁都听见了的。 “合着不是你自己听到的啊?行啦,那就当这是真的。”男子吐出一口烟,随口敷衍着。 “我们村也听到了。可那不是老天爷显灵么?”一干瘦男子在大太阳下抖了抖身子。 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扯上这种神异之事,总归是叫人有些发寒的。 另一个自从李大头开口后就一直没说话,也没跟着嘲笑的男子看了他一眼。 “其实我也……”咽了咽口水。 “是在起夜的时候听到的,当时吓得我尿都没了,哈哈。” 说完他还故作轻松的开了个玩笑。 “不过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估计是哪位下凡的神女。” 宋叶箐听着他们的猜测,满头黑线。 合着你们就只关注那是谁显灵啊?重点呢?!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维持不住笑脸。 “你们三这是咋回事啊?今个合伙来这唬我们来啦?” 虽然嘴上说的是不确定的话,其实问话的那人已经是满脸的不安了。 “仔细说说,到底咋回事。”一直在抽旱烟的说道。 三人七嘴八舌的把整件事说了一遍。 尤其是山神?老天爷?神女?显灵讲的是什么内容。 此时,气氛极为凝重,所有人久久不能言语。 “你们说,是不是得跑啊?” “是啊,他…”又指指天,“要起兵啊,我可不想去送死。” “反正我是要跑的。可别说我不够义气啊,今天来赶集就是为了通知你们一声的。” 那个亲耳听到诡异声音的男子表示。 众人也反应过来,向三人道谢。 “哎!你们几个?在说什么呢?”一个高壮捕头带着两个捕快走过来,呼呵道。 “镇长说了,最近两天有人在街上妖言惑众,胡言乱语,论罪当斩。该不会就是你们?” 这人穿着那身捕头服,整个人看着挺正气的。 只是他却有着一双狭长的眼,微咪起来后那股子邪气控制不住的往外露。 此时他站在几人面前伸出刀拦住去路,看上去极其不好说话。 “不是不是,咱们哥几个在这吹牛玩呢!” 那个抽旱烟的男子站起身,冲那捕头笑呵呵的,跟刚才那副懒洋洋的拽样完全不同。 “来,力哥。弟弟请你们喝点小酒。” 他从怀中摸出一角银子,估摸着有四五钱,递到捕头手里。 那捕头也没看银子,收起后,脸色倒是好了一些。 “那就好,别在这呆着了知道吗?别怪哥哥没提醒你。” 说完,斜撇了其他人一眼,带着两捕快又到另一处去了。 “秦哥,你老对他这么客气干啥呀?” 说客气还是给了他面子,那样可以说是卑微都不为过。 “去去去,你懂啥。”另一个男子呸他。“秦哥,又叫你破费了。” “本来就是嘛,他是镇长外甥没错,可秦哥姐姐还是知县小妾呢,怕他做什么?” 那人还是怨念很深,在那嘟囔着。 在他们眼里,做知县大人的小妾可不是什么丢人事,那是祖坟冒青烟了。 而他跟的大哥有这层关系却每次都对这些人卑躬屈膝的,实在开心不起来。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有些尴尬。 混在一起玩的这些人基本是镇上或者附近村子里的,都认识多年。 谁不知道秦哥最讨厌别人说起他姐姐啊? 这人真是,没眼色。 “怎么说话呢?要不是秦哥,你这会早就被抓去大牢里了。” “行啦!都别废话了,赶紧回家带上老母逃命去。” 男子很不耐烦,眼里满是郁色。 说完他首先离开了这里,只是经过宋叶箐时在她身上多停顿了一会。 不知道为什么,秦天荣老觉得这人好像听得到他们在那边讲的话一样。 不应该呀,这隔着十多尺呢。 算了,可能是他多心了,只不过是个有点呆的小娘子而已。 众人皆散。 再看宋叶箐,可不就是呆么。 她此时正直直的朝远处那几个捕头捕快的方向看去呢。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个捕头,宋叶箐从灵魂深处涌出一大股复杂的情绪出来。 复杂到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具体是些什么,好像最多的是恨,甚至还有……惧怕。 她仔细分析着,真是奇怪。 宋叶箐不懂为什么会有这种控制不住的情绪。难不成这人以前欺负过宋娘子? 可翻遍了记忆,也没找出丝毫跟这个男人有关的东西。 最终她回过神往前外边走,要去没人的地方把物资拿出来。 她没细究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可能是最近赶路太累了,身体出现了问题。 总不会是因为害怕捕头啊,她又没干什么坏事。 宋叶箐走出了一截,身体突然僵住,然后猛地转身朝那个身上挂着大刀,正在四处巡逻的男人方向望去。 此时的她脸上已经满是寒霜之色,微抬双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最终只深深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然后朝一旁的首饰摊走去。 何言信说过,他的原主还是去找了害死宋娘子他们的那群人。 找到他们的头领时,那人去做了捕快,不得不说心理素质极高。 而轮流跟在几人身边的原主自然也知道这人以及其他人的姓名。 张孝力。宋叶箐在心里默默念道。 刚刚那男的叫他力哥,可究竟是不是那个力还需要再确认一番。 “小娘子说的是张捕头啊?张孝力嘛。”此时小商贩也说出了那个捕头的名字。 小商贩伸长了脖子看她指的方向,又说道:“他嘛?啧,可不是好人。” 小声说完后又纠结的看着她。“小娘子你别被这人模狗样的外表骗了,他可不是良配。” 宋叶箐年轻,出来前因为洗了头就没有特意梳妇人发型,只高高扎起来。 所以这人估计以为她这是相中人家了。 “哎,你别捏啊!这可卖三钱银子呢!你赔得起吗你?” 看到宋叶箐手上已经变了形的小铜镜,他连忙喊道。 重要的是看这人穿着,实在不像买得起的, “抱歉,这个我买了。”宋叶箐松开手,漫不经心的摆弄着。“那,他家在哪呢?” “诺,就在那前边的小巷子进去,院子里有棵石榴树那家。” 小商贩神色诡异。现在的小娘子这么彪悍了吗?相中就直接找上门。 “多谢告知。”宋叶箐也不解释,确定名字后把一两银子放下,离开这里。“不用找。” 第五十九章 纠结思绪做决定 小商贩低下头遮住那块银子左右查看,确定是真的后才眉开眼笑。 连忙把钱藏到怀里。尤其不能让张孝力那伙人看到了。 如今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早知道就多说点张孝力的消息了,虽然这小子不干人事。可谁能和钱过不去呢?对。 不过,那小娘子真是个奇怪的人。 但他也没太纠结,做生意嘛,奇怪的人和事遇到的多了。 于是继续叫卖:“铜镜!桃木梳子!发簪!便宜卖哎……” 一派祥和。 宋叶箐不慌不忙的在镇里的大街小巷逛来逛去,打听消息。 不急,天还没黑呢。 不过,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齐王造反的消息已经在这个镇上传开了。 经过人群总会听到一言半语。 跟葛大娘她们汇合,每个人手上多多少少都拿了些东西。 但她们买的都是盐这种必需品,还有耐存放的蔬菜,较为便宜的鸡蛋。 只有齐母还买了一只活鸡,应该是给齐娘子补身体用的。 而宋叶箐则是拎着从空间拿出来的老母鸭,其他菜用布袋装着,倒看不出有些什么。 “箐娘子,你这鸭子哪买的?咋还帮忙给收拾好了呢?” 齐母惊奇,她买这些活物时可从没遇见过帮忙处理干净的。 难道是这里的特色?可刚刚卖鸡那里也没见有工具啊。 “啊?嗯,对。特意叫人弄的。” 宋叶箐有点心不在焉,随口应答。 “是在哪里啊?我也想去弄弄。这样子去人家家里收拾也麻烦。” 齐母提起那只还时不时反抗的鸡。 听到这个,宋叶箐就一下子精神起来了,努力想了个借口。 “我当时买的是最后一只,那个人弄完就收摊回家了。听说住的远呢。” “哦,那还真是不巧。”齐母没有怀疑,只是遗憾。 回到住宿的人家,那小媳妇要等男人下工吃饭,就叫宋叶箐先用厨房。 宋叶箐低头忙活着,直到炖好老鸭汤转身时才发现何言信在后边。 难得被吓了一跳,赶忙拍拍左边怦怦跳的心脏处。 “这是怎么了?我进来好大一会了,你都没发现。” 何言信直觉这人有些不同寻常,警惕性过于低了。 宋叶箐则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遇上了前世害死宋娘子他们的凶手。 可她要做的事情这人能理解吗?按照他的想法估计是带人去见官接受制裁。 但他们是合作关系啊,这事跟他也有关联。 一时间,宋叶箐陷入反复纠结中。 两个小人仿佛在她脑中打擂台。 一个说:告诉他,他会理解的。毕竟这是血海深仇,杀人偿命不为过。 另一个:千万别说,他接受不了的。而且你替宋娘子报仇是应该的,这是你的因果,跟他没关系。 算了,还是别说了。 其实她也没有亲手杀过人,只在与人斗法时令对方遭反噬重创而亡。 可天师本来就处于灰色地带,多多少少有些特权,生与死的界限在眼里并不明显。 所以对于要做的事,她并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报仇嘛,不磕碜。 何言信就是普通人,接受的是普世教育,怎么可能会理解她那么做呢?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刚刚做饭太投入了而已。” 何言信:更不对劲了,没事才怪了呢。 出了一趟门回来就变成这样了,是碰上什么事了吗? 何言信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女人的心思真的好难猜,尤其是宋叶箐的,更是地狱难度。 炖着汤,两人合力炒了两个菜。当然,何言信是负责洗菜切菜那个。 在吃饭前,吴三友过来送了鸡汤给他们,里边都是肉多的部位,比如两只大鸡腿。 他还给何言信塞了二两银子,说是给孩子花。其实就是变相给了车费。 吴家也给送了碗炖鸡蛋。 都说给孩子吃,叫人不好拒绝。 何言信借口吃不完,给他们打了鸭肉带走。 钱倒也收了,一码归一码。 吃完饭,宋叶箐就直接回房。 “药方药方。” 集中精神在空间里寻找着,她记得有本书里有迷药的药方的。 找到了! 月黑风高夜……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房间冒了头。 兄弟俩今晚都跟他爹一起睡。宋叶箐小心翼翼的朝墙边走,没发出一丝声响。 “你要去哪?”一个很轻的男声传来。 我去!这人今天怎么净吓她。 宋叶箐猛地转过头,何言信正靠在门边审视的望着她。 她今天真的太有问题了。 把孩子哄睡后,何言信就一直站在门外,想了很多。 直到宋叶箐半夜悄无声息出来时,他有一个想法控制不住的散发出来: 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喜欢上谁了,所以这么晚要出去见面? 但也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宋叶箐不是这种偷偷摸摸的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只会直接了当告诉他,我遇上喜欢的人了,我们“和离”。 何言信光是想想就已经觉得挺难受的了。 果然,这个人很奇怪,也会让他变得奇怪。明明才认识不久不是么? “出去放无人机?”当然不可能,这种事都会和他商量着来不会单独行动的。 宋叶箐摇摇头,但还是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何言信伸出手牵住她的手腕,两人去到方便说话的角落。 这地方离主人家住的那屋远远的,就是开门出来也看不到两人。 “说。” 唉…宋叶箐无奈,直截了当开口:“我去杀个人。” 那只还没放开她的手猛然握紧。 果不其然,他还是接受不了的。早知道不说了,宋叶箐想着。 “杀谁?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会有危险吗?” 何言信一连三问,险些控制不住音量。 原本他是被吓到的,可马上又因为担忧对方而被控制了全部心神。 说完后,何言信用空着的那只手扶额,他真是完了呀! 自己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居然已经能接受这种事了么?以后该不会发展到他在身后给她递刀! “你别激动…”宋叶箐动动不太舒服的手,却没有挣脱。 “说,老实交代。” 何言信本就比她高,现在两人又离的特别近,给她的压迫感十足。 宋叶箐只好把事情告诉他,又仔细描述了那个捕快的相貌特征。 眼睛狭长,鹰钩鼻,厚嘴唇,下巴有痣,高壮。 第六十章 确定凶手终了结 何言信艰难的点点头,确实是记忆中的样子。 “要不我去…我…” 可去了有什么用,自己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啊。确实突破不了那个心理防线。 把孩子丢在这,两人一起去?他们也不放心。 何言信极为挫败,但也明白自己那半吊子功夫只不过给她拖后腿而已。 他也没说出不要去这样的话,因为宋叶箐替原主和孩子报仇确实是应该的。 他自己不也是在做替原主报仇的事么? 只是他没那么大本事去把齐王给解决了,只能做到把造反的消息透露出去破坏对方的野心罢了。 “我带了迷药,放心,我会量力而行。” 她做了很多保证,安抚住对方。 得安抚好啊,要不然手快没了。话说这人手劲怎么就那么大? 最终,何言信还是松开了手。 “我等你回来。” 宋叶箐翻到墙上,又回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古代的门有一点不好就是开关时容易发出声音。 下边男人眼睛里的温柔在月色的照耀下仿佛都要溢出来。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一点也不明白。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做,最终只对他点点头,消失在墙那边。 宋叶箐今天穿的是自己的黑色运动服,登山鞋。还拿了块暗红色围巾围住下半张脸。 衣服鞋子都有点大了,但可以忍受。 她快速穿过白天就看好的路线,朝张孝力家去。 半夜一点多,白天热闹的镇子已经陷入沉睡。 偶尔有几声狗叫传来,她只在一户人家门口遇到有醒着的人。 拉了拉围巾,宋叶箐快速从那个坐在台阶上的身影面前通过,只在经过一瞬间看了一眼。 宋叶箐:这不是白天抽烟那社会青年秦哥么? 秦天荣:这人穿着好生奇怪,就是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有点眼熟。 宋叶箐小心翻进院子,张家很大,她不得不一间间找过去。 当然,这期间都给屋子里的人用了并不伤身的迷药。 终于,她在一间满是酒味的房间找到了烂醉如泥睡得呼噜震天响的张孝力。 离的越近,宋叶箐灵魂深处的恨意和惧怕就更加明显,甚至控制不住的全身开始发颤。 她压了压那股不适,拍拍这人的脸,没醒。 倒也省了她的药。 接着费力用登山绳把整个人捆上,又拿大胶带封住他的嘴。 然后,拿出银针刺激穴位把人弄醒。 男人睁开眼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感觉自己被捆住就迅速从酒意中清醒过来。 “唔唔唔。”你是谁!? “唔唔唔唔…”我可是这里的捕头,镇长是我舅舅,识相些就把我放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绑的这么牢靠,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张孝力惊疑着嘴上这不明物体。 “张孝力?”宋叶箐蹲下身拿出一张纸,上边有几个人的名字和基本特征信息。 这是在何言信讲述时她特意写下来的,就怕忘了。 虽然从自己身体的反应、名字、职业以及跟何言信说的对上了来看,这人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人。 但或许人家只是同名呢?说不定一切就是刚好凑了个巧。 再离谱点,这两人会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呢? 宋叶箐不想认错人,更不想报仇到无辜人身上,所以一定要确认好。 “接下来我念一些人的名字。你认识或不认识,摇头或者点头就好。” 宋叶箐把纸上的名字依次念出来,每说一个就停下看他的反应。 八人能组成那样的队伍,不可能是半路结盟,总有几个是一开始就认识的。 在念到第三个人的名字时,张孝力点了点头。 宋叶箐捏紧了手上的纸。 后面他又点了一次头。看来有两人和他是现在就认识的。 宋叶箐从空间拿出匕首,搭在他脖子上。 “我给你家人用了迷药,但你要是大喊大叫把邻居召来,这个会立马进入你的身体。你可以试试是他们来的快还是我的手速快。” 张孝力看见凭空出现的东西已经吓蒙了,连连点头。 宋叶箐撕开胶带问他那两人的情况信息。 “我说我说,你千万别动手。” 他极为配合,什么都说了出来。 其中一个就是白天两捕快中个子更高那个,此时正大醉伶仃的睡在客房。另一个家在镇子边上。 “这位女…女侠?”那把匕首真的是凭空出现的啊! 可能是江湖戏法?这么想后他的心安定了些。 “你看我都说了,可不可以松开了?” 张孝力眼睛里闪动着不明的光。 等他挣脱开来,一定要让这小娘皮好看! 此时他只以为她要找的是念到名字那些人,绑他是为了套消息而已。 毕竟自己是康佑镇的捕头,认识的人多。 对此,宋叶箐只冷笑一声,并不理会。 只是在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询问。 “如果你在饿急了的情况下,会不会选择吃人?” 这是什么问题? 难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被发现了?可都几年过去了。 那个邻居家的小孩,跟这女人有什么关系? 张孝力惊恐的看着她。 算了。自己问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做什么? 宋叶箐盯着对方的眼睛,扯扯嘴角,快速把胶带稳稳贴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张孝力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拼尽全力挣扎起来。 无果。 医者杀人可不见血。 宋叶箐颤抖着双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几根银针送进人体致命穴位里。 看着眼前的人渐渐停止挣扎和呼吸,她控制不住的想干呕。 但灵魂深处透出的轻松和痛快却抚慰了她。 不知为何,宋叶箐竟有了大哭一场的冲动。一摸脸上,已经全是泪水。 第二天中午。 张孝力平日里脾气很不好,动辄摔打,喝过酒连父母孩子都打。 所以家里人也不敢喊他起床。 只是很久了,房间都没有动静叫人奇怪,于是他们打开门。 尖叫突破天际。 “喝酒喝死了?” “还真是现世报啊。” “三个都没了?不过昨天他们喝的是真的多。” 人群中,秦天荣人都麻了,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靠!” 一开始他还真以为是因为自己昨天给的酒钱,间接导致人喝死了。 可……脑中闪过一个身影。 是那个人!?也是白天他觉得有点呆的小娘子。 那自己瞧见了她,会不会被灭口啊? 第六十一章 昏昏沉沉全身乏 而且在卯时初,他也听到了昨天那三人描述的声音。 亲自听到受到的冲击其实更大。 真的是神仙显灵么?如果不是的话,那又是用什么手段能做到的? 但他突然联想到半夜出现的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冒出来。 这事该不会也是她干的? 秦天荣此时满脑子的:灭口灭口灭口。 不过他明显多虑了,凌晨五点不到,宋叶箐等人就离开了康佑镇。 谁有时间理会他呀。你说是我做的就是了?报官也找不到证据。 出发后,宋叶箐难得一整天的待在牛车上睡得天昏地暗,面朝车厢半天没动弹过。 何言信沉默着走在车旁,时不时掀开车帘查看在角落蜷缩成一团的人,把牛赶的稳稳的让她睡得妥当。 这夫妻俩,一个刚启程就去睡觉,另一个眼睛里都布满红血丝,也是没睡好的样子。 两人这个状态真的很难叫人不误会啊! 再一次从昏沉中醒来时,宋叶箐把身子躺平睁开眼睛。车厢里只有齐娘子在。 她正担忧的看着自己,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却慢慢变红。 齐娘子表示能理解宋叶箐现在的状态,毕竟自己怀孕前,也…… 宋叶箐:你确定你真的理解了? 彻底清醒后,她坐起身。 “嫂子你起来啦,吃点东西。”说着递过去给她两个一直放在手心捂着的鸡蛋。 这是她婆婆早上出发前给她们煮的,其他人都没有。她跟何家兄弟俩都吃过了。 “不用,你吃了。” 宋叶箐虽然一整天没吃任何东西,可现在还是没有想吃的欲望。她只揉了揉腰。 “是不是腰酸。”齐娘子一脸的我懂我明白。 “是有点。”在移动的牛车上侧身躺久了腰的确有点酸。 “噢…”齐娘子的脸更红了。 宋叶箐不明所以,爬到前边掀开车帘去寻找何承则跟宋承思的身影。 其实她就算睡觉也只是处于一个昏沉的状态,时不时醒来,睡得并不安稳。 途中还做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梦,此时她迫切想见到两个孩子。 可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何言信。 绕过他才看到何承则被吴有良牵着,两小孩边走边玩。 而宋承思正跨坐在吴三郎的脖子上,开心得很。 见她醒了,何言信凑过来紧张询问: “现在好点没?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宋叶箐回去时已经临近出发,两人只简单交流了一会。然后她就上车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 所以何言信很担心。 “好了一点点。不饿,我什么都不想吃。” 可能是刚睡醒又不舒服,宋叶箐声音难得有些软软的,带着微微慵懒。 “那…”何言信欲言又止。 现在有外人在,什么都不好问。 “等会。”牛车并不快,宋叶箐直接跳了下来,何言信忙去接她。 宋叶箐下地后活动着身体每一处关节,发出咯咯声响。 昨晚一夜没睡,不仅解决了三个原主的仇人,还去附近村落旁飞无人机。 这次她把声音调试大了,又选在康佑镇和村子中间位置放。这样两边都能听到。 两人又一次留到队伍最后。“他们怎么样?” 她放无人机那会是四点钟,葛大娘等人应该醒了,能听到声音。 “早上还讨论了半天呢,都被吓到了。”何言信懂她问的是什么,摸摸鼻头说道。 启程后所有人议论了很久,七嘴八舌的,说齐王这是要遭天谴了。 也都在庆幸自己能早些离开,又一次来跟带他们走的何言信道谢。 而且这一路来,同行的人明显多了起来,都是拖着一家老小,极少数独身的。 条件好的人家赶牛车,驴车拉着东西。 能用上马车的倒是极少数,且四周都跟着护卫。 大多数百姓只在身上背了个大包袱,提着锅碗家当简易出行。 跟他们一样,鞋子带的比较多。好些都用草绳拴着,挂在胸前。 现在他们前边就有一支七八个人的队伍,应该是一家子。 “吓到也没办法。总不能每次都在离开后放,和路上的人一交流,会奇怪的。” “也是。”何言信低着头看脚下的路。 虽然早上议论完后,今天吴家人情绪都有些低沉,仿佛有心事。 或许是在担心没一起走的吴二郎他们? 何言信没有问的打算。 宋叶箐特意回安山村放消息,傻子都知道该逃命去了。 这就没有问的必要咯。 “我给你讲个笑话。” 虽然现在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了,但何言信怕她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 可自己也不会做心理辅导,只能努力点逗她开心。 “嗯。”宋叶箐的心里确实还在紧绷着,听听笑话调剂一下也好。 虽说见惯生死,可亲手结束他人生命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即便对方是个坏人,死有余辜。 她如今甚至不敢用这双手去抱两个孩子,只能远远看看。 “向日葵猛回头你听过没?”何言信心里也不轻松,但还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今天他看着宋叶箐的状态,一直在心里懊恼和悔恨自己的没用,让她亲自去做这种事。 (作者:算了你本来就没你媳妇厉害,乖乖躺平受嘲。) “没。”她这个人其实很枯燥的,在现代时很多网络上的梗她都不知道。 “咳咳,那接下来由何大师为你带来他的表演。听好了啊。”他还刻意清了清嗓子,挺直身体摆出架势。 “向日葵每天都面朝太阳跟随着从东到西…第二天早上…所有都猛回头……” 宋叶箐听他讲述着,脑子里在想象那个场景,露出笑意。 这也太魔性了,又诡异又好笑。 接下来何言信又放大声音讲了很多,有几个甚至是已经老掉牙的笑话。 但宋叶箐却觉得都很有意思,每每笑出声。 就连前边几人听到后都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虽说有些也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们开心,放松很多。 整个队伍恢复以往的活力,给枯燥的路途增添乐趣和动力。 走到第十七天下午,一行人终于到了齐州边界。 此时所有人都狼狈得不行,就连有空间做后盾的宋叶箐都不免于俗。真有了那股逃难的味道。 除了那次康佑镇停顿了半天外,其他时候他们都没有停留过。 宋叶箐依旧在每个路过的村庄,小镇,城池放出消息。 当然途中有趁其他人睡着给设备充电,不然坚持不了那么久。 现在只要出了这个关口,就可以放下一半心了。 第六十二章 做好安排恐意外 宋叶箐看着前边排的长长的队伍,紧皱眉头。 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她放的消息才选择离开,所以都集中在这两天。 轮到他们也不知道要多久,希望能在今晚出关,千万别节外生枝才行。 如果这个关口被反应过来的齐王封住,就只能绕远路走地形崎岖,危险重重的深山老林。 那样要冒着非常大的风险,得不偿失。 只希望齐王别那么快反应过来。 在消息滞后的古代,他们只能利用这十多天的时间差。 此时太阳还没落,葛大娘她们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眺望。 “也不知道老二他们去哪了。”葛大娘有些低沉和失落,面上全是担忧。 马上要离开齐州了,而其他亲人不知在何方,更不知是个什么境遇。着实叫人挂心。 失联的不仅是让他们失望透顶的儿子跟儿媳,还有她的两个孙儿啊。 离开前吴大爷不是去镇上追他俩了么。 追上后他说了齐王要造反叫他们别买房子了,带着孩子快些离开。 可李娘子却以为他这样是为了要银子而找的借口,脸一下子就黑了。 不听劝告当即跟一户急着离开齐州的人家买了房,还马上去把两孩子接走了。 就这么分开,再也没见过。 而陈娘子也在四处寻找娘家人。 走前,他们已经去通知过家里的亲戚。所以倒也不太担心。 只是这次离开,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次相见。 真真是此行一去,山高水长,心生挂念了。 出关在即,除了何家四人,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低落。 天都快黑了,队伍却没有行进多少,现场变得越来越乱。 四周都是等待着查验的人,因为是正要八经的分界,所以路引查的比较严格。 也不像现代一样有机器辅助,所以只能一个一个看。 很多人又不懂得排队要先来后到,都想赶紧出去,挤成一团。 这样一来,效率真的极低。 人影重重,声音也格外嘈杂。 有孩子的哭声,有叫骂声,有争执声。还有更多的是在议论前面的人怎么不往前挪挪。 个体的声音有限,可千人的声音凑在一起就格外混乱了。 而他们因为有牛车进退两难,被夹在中间,连离开人群都做不到。 宋叶箐看了看情况感觉不太好,走到每个人身旁嘱咐。 “所有人千万不要离开牛车旁边,别落单。如果有什么事大声喊其他人的名字。” 又对在她眼里还是小孩的兄妹俩说道:“大玲,有良,你俩进车里陪三婶和弟弟。” 在这种环境下小孩跟女人是最危险的。 何言信跟宋叶箐都没敢叫兄弟俩下车,就怕一不留神丢了。 “齐叔,原大哥。你们去一人牵头牛。” 两头牛平日里不需要牵就能乖乖跟人走,可今天得控制好。 “大爷,大娘,来,你们坐上去。”又叫吴大爷跟葛大娘坐上板车看着两侧。 虽然跟人相比起来车上的东西不算什么。 宋叶箐有空间不在意,但那些是齐家和吴家所有家当,可别被人趁乱拿咯。 “大嫂你就坐这。”把陈娘子安排在板车尾,两车相交的地方。 安排完,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又把出门时带的菜刀抽出来,当着外人的面递给坐着的三人。 两个是老人,一个是女人,还是带着防身比较好。 “如果有人来抢东西,拿这个出来,然后喊其他人。”只是怕人多音杂,他们过去慢了。 周围人群中有几个人听到这话后,都悻悻地把目标放向其他地方。 宋叶箐又压低声音说道。“但对方要是硬抢,就别管了,由他去。东西没人重要。” 起个震慑作用而已,刀拿出来别到时候变成对方的武器,被反杀咯。 吴大郎跟齐父这一路来身上倒是一直挂着柴刀。 这是为了让其他人知道队伍不好惹,规避没必要的麻烦。 “好,我晓得的。” “放心。” “箐娘,你也快上车坐着去!”葛大娘不放心她,喊道。 “好。”这么回答不过是安她的心罢了。 车厢里已经坐了五个,虽然全都是未成年,但还是挤得满满的。 宋叶箐交代完他们又叫齐母去坐在第二辆车的车辕上。 反正现在只是偶尔往前移动一点,不怕牛拉不动车。 何言信跟吴三友则分别在车厢两旁守着。 他们的牛车是一前一后排着的,把距离拉远了。不过好在人多,能看住。 跟其他人同行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人多势众。 穿过人群走到何言信旁边时,他正抱着她给的唐刀皱着眉环顾四周。 旁边的人都碍于他的脸色和那把刀,离得他远远的。 说起来这把刀刚开始就放在了车厢底部的夹层里,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剑。 就怕哪天要用到时,猛不丁的出现惹人怀疑。 第一次拿出来那会惹得众人惊奇不已,都觉得工艺精良,是绝世好刀、剑。 何言信跟他们说,这是他的祖父当年留下来的。 那确实是个走南闯北的人物。所有人了然,接受这个说辞。 两人就这样把兵器过了明路。 “今晚恐怕得出事。一旦乱起来太容易发生踩踏事件了。”见宋叶箐过来,他说道。 何言信极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他向来都是乐呵呵的,总让人觉得不着调。 “要不你还是上车去,我来守着就行。” 虽然他知道对方不是那种躲在身后靠别人保护的人,但现在这种情况太不可控了。 他不想让她冒风险。 宋叶箐摇摇头,借着黑暗跟何言信身体的遮挡把手枪从空间桌面上拿出来。 为了防止意外出现,现在要卸下消音器。 如果发生骚乱,朝天来一发,声音绝对能镇住其他人。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何言信感觉到她在身后窸窸窣窣的,有点不自在。 “怎么啦?” “唔…没事,等会。”好了。 宋叶箐又把卸下消音器的枪放回空间桌上。 “有虫。”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有虫?”何言信奇怪。 虽然现在他俩的关系拉近了许多,但她什么时候管过自己身上有没有虫这种事? “嗯哼。”宋叶箐把自己的剑从车底下拿到手上。 “好。”何言信不深究。 又等待了十多分钟,前方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一群手提长枪的兵卒出现,拦在关口前,阻止人群靠近。 第六十三章 等待出关谈夜话 原来是今天太晚了,关口停止查验。换而言之就是,工作人员要下班了。 在众人七嘴八舌询问下,才知道第二天要卯中才继续。也就是早上六点。 而此时他们距离关口还剩五米,身边还有四百人左右没出去。 宋叶箐何言信对视一眼,都松懈下刚刚瞬间绷紧的身体。 明天还能出去就行,他们就怕是齐王提前封关。 只是今夜恐怕不能好好的睡个觉了。 因为怕明天起来还要重新排队,于是很多人都原地休息,占据位置。 只要不靠近关口,那些守关的将士并不理会众人的行为动作。 宋叶箐他们自然也一样选择在原地。 主要被围在中间,出去也麻烦。 也有受不了拥挤选择退出去外边扎营的人,空出来的位置被其他人点起了篝火。 更深露重,再加上没有火光叫人心生不安。 所以何言信也在牛车旁左右两边分别点了一堆,这样两边都能看顾。 宋叶箐掀开车帘,就着火光查看情况。 里边五人都蜷缩着腿靠车壁坐着,没地方躺下去。今晚只能这么凑合了。 齐娘子在最里边,有些看不清。 不过她也不担心,吴三友就在车厢旁,刚刚还听见两人在说话。 宋承思被吴大玲抱在怀前,两人已经睡着了。 何承则在跟吴有良轻轻地玩拍手游戏。 看见宋叶箐他眼睛一亮,也不叫出声,只伸出手求抱抱。 宋叶箐只凑过去摸摸他的头,小声道:“想不想嘘嘘?” 在之前他们就有了先见之明,所有人轮流去上了个厕所,捡柴,还给牛割了草。 但小孩子嘛,控制力差点。 何承则摇摇头。 他不想嘘嘘,他只想下去跟爹娘在一起。 弟弟都睡着啦,虽然有哥哥陪他玩,但他还是想要娘。 他不明白,娘说的这是在赶路。可路怎么要赶这么久呢?好像永远都赶不完了。 何承则突然有些想哭,但还是撇着嘴忍住。 “怎么啦?”宋叶箐把他从车里抱出来,温柔询问。 何承则靠在她肩膀上,双手紧紧抱住脖子,像个树袋熊般。 过了好一会才闷声道:“我想爹啦!”他才不好意思当着娘亲的面说想她呢。 而何言信也急匆匆冲过来了,脸上净是慌乱之色。 “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实在是现在这个场景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起,前世何承则被人踢的时候。 就特别怕旁边突然冲出个人来抢小孩。 “他说想你了。”宋叶箐给了个叫他安心的眼神。 她抱的紧紧的呢,谁敢来抢?直接一剑。 何言信松了口气。“哦,噢,大宝想爹啦?那我抱抱。” 两人只抱了一会,天太冷,就把他送了回去。 “你去睡会。”何言信对她说。 车厢里没位置了,但可以坐上车辕靠着睡。 “不用,熬得住。”她现在身体倍好,一夜而已。 那次过后,宋叶箐两天没睡好觉和吃好饭,但过后几天就调整回来了。 后来跟何言信交流信息才知道,她解决的那个捕快正是在身后给宋娘子捅刀那个人。 一下子解决了两个最重要的,叫她轻松不少。 这会牛吃完草睡着了,不用特意牵着。 于是几人都移到了火堆旁守着夜。 就算是夜晚,人群中也没有安静多少。 时不时还有人喊着抓小偷,又是一阵乱,也不知道最终抓到没有。 凌晨三点。 现场只有在城墙上,关卡前守夜的兵还站立着。 对于人群中的骚乱和偷东西行为,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有些人发现这个事实,就更加肆无忌惮。 或许是因为他们有武器,壮年男性也多,所以并没有人打主意。 燃烧了几个小时的火堆因为没有添加柴渐渐变得微弱,又变成猩红的碳火,最终只剩带着余热的灰烬。 吴家兄弟俩在左边守着,宋叶箐跟何言信在右边。其他人都互相靠着睡了过去。 宋叶箐抱着膝盖坐在火堆前,因为冷,身后还披了被子。 突然,她忍不住开口说了句:“你能不能别动了?” 一动就有风钻进来,身体再好也挨不住啊。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何言信脸蹭的红了起来,不敢再动。 好在光线暗,其他人看不清他满脸的囧态。 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主要这是除了他妈以外,自己第一次跟女性在一个被窝里面。 宋叶箐:不要说得这么暧昧好吗,咱俩只是披了同一条被子而已,身体碰都没碰到。 何言信:我不管,四舍五入就是躺一个被窝了! 这样子的亲近叫他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只能借由着不停的动作来驱散自己的不自在。 刚刚他连以后孩子叫啥名都想好了。哦,不对,孩子已经有了。 何言信看了眼宋叶箐的侧脸,又跟做贼一样迅速收回目光。 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从心底蔓延出开心和小窃喜。 “去了昭州以后咱俩做点什么好?”何言信询问她的打算。 “还没想好。”宋叶箐盯着眼前那片猩红。 其实不是的,她考虑过很多。例如做吃食去卖,开个武馆教人功夫等等。 但心里最想的,还是行医。 或许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有基础,又或许是因为亲手结束生命带来的影响。 宋叶箐真的很想完成曾经未完成的目标,继续学医。 但这是一个长期且需要高投入的计划。 她曾经学那些太有偏向性了,不全面。 更何况还没有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医学,基本理论。 总不能一知半解的给病人看病,不负责任的随意开药? 所以很多东西她都要从头学起,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大概就是梦想跟现实相遇的冲击。 梦想是学医治病,而现实是还要赚钱养两个娃。 她不可能把养孩子甚至养她的任务全丢给何言信的。 毕竟他俩这种情况,指不定哪天就散伙了。 让她再想想,就算要继续学医也得先做一个有长久稳定收入的营生来做后盾。 “我也是,总感觉曾经学的那些到了这都没什么用处。” 何言信的声音越来越轻,有些低落。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陷入静寂。 穿越古代异世界,让这两个年轻人都丢掉了自己最擅长的工作,即将跨入另一个陌生领域。 不得不说,这样的情况真的很叫人迷茫。 第六十四章 遇插队意外横生 因为几人每隔一段时间就站起身拿着刀剑围着牛车转转,所以这一夜过的相对来说比较顺利。 终于,熬过黑夜,关口开始换防,准备开门。 真就一夜没闭眼。宋叶箐站起来活动身体。 几人整装,预备出发。 到了接近检查的狭窄处,位子只比牛车宽上一些。 天蒙蒙亮,他们前边只剩几个人。 有人窜过缝隙想要插队,被走在最后的宋叶箐直接抬手伸出剑拦了。 那精瘦男子可能是看她一个小娘子,就算拿着武器也不敢如何。 于是极为豪横的冲撞过来,想直接把她撞向一旁。 可还没等他碰到人,宋叶箐直接把剑从剑鞘里拔出一半。 “先来后到懂吗。”她平淡的讲述。 男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冷光,脸色难看,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被划破了脖子。 “你想杀人吗你?!官老爷哟!将军大人哟!快来管管,这人没王法了!竟敢当着你们的面杀人啦!” 紧随其后的一老太太看见自己儿子被人用剑拦住,顿时哭天喊地。 但明显她口中的官老爷们可不乐意管这事,没一个过来的。 宋叶箐被她的假哭鬼嚎搞得心烦,脸色更加冰冷,看上去还真有了想要行凶的那股气场。 “我们不就想借路过一下么?我儿子又没碰到你,他年纪小不懂事而已。你怎么如此霸道!” 好家伙,插个队被你说成借路过,那男子看着都三十好几了你说他还小不懂事。 真是啥事都叫你玩明白了啊。 “排队。”丢下两字。 她不想理会对方的胡搅蛮缠。本就一夜未睡,这样真的挑战她的神经。 想着他们应当不会再插队,宋叶箐收回剑转身继续走。 没成想后背突然传来一大股推力,直接把她朝外侧布满尖头的路障推去。 哪怕宋叶箐已经在后面有声音时让开了一步,又极力保持平衡, 但她如今下盘练的不比以前,还是收不住倒下的势。 眼前连个着力点都没有,只能把剑往下杵去,希望能支撑得住她。 非常好,此时她已经在思考有哪些去疤痕的药了。 “宋叶箐!” 本就被那个老太的声音吸引,转身查看情况的何言信连忙一个箭步冲过来过来拉住她,避免了流血结局。 “你没事?!”他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查看。 没人发现的是,前方不远处一男子在听到字正圆腔的“宋叶箐”三个字后,正走上城墙的脚步顿了顿。 “先生,怎么了?”身后一小兵问道。 男子摇摇头,继续往上走。大概是听错了,毕竟他时常会有这样的幻觉。 见宋叶箐没事后,何言信怒极。“你刚刚干了什么?这是故意谋杀你知道么?” “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被她的剑吓坏了。” 男子避开他质问的眼神,怂怂的躲到他老娘身后说道。 “谁叫她先挡道,还拿剑吓唬我儿子的…再说,我儿子也不是故意的嘛,就别和他计较咯…” 对上拿着刀的何言信,老太跟刚刚那股气势比起来,明显弱了很多。 听到两人狡辩的话,何言信更气了。一时激动,直接抽出刀想给那男子来一下。 城墙上。 “子进,瞧什么呢?” 说话的是和他一起前来封锁此关的同僚以及“好友”。 “瞧热闹,挺有意思的。”余子进饶有兴趣的看着下边几人的争执。 好像是后面那男子推了那小娘子一把,险些出事。 “哟,人还挺多的,咱们别浪费时间,直接跟总兵传达命令。” 男子对这种事不太感兴趣,环顾着四周。 那么些人,远处还有正赶来的。这放走的越多,到时候吃挂落的可都是他们。 子进刚刚说要上城墙看看情况,他们才没有直接封关口。 “再等等。”余子进眼中情绪未明。“咳咳…”上边风大,他忍不住咳意。 “你该不会是同情他们,想拖延会,多放点人出去?”男子开玩笑的问。 他可记得最初齐王说要封关时这人可是不顾性命前去劝谏的。 当然也是因为这事他才入了齐王的眼。 连带着自己这个以往不受重视的都沾了光,两人有了这次出门办事的机会。 下边,宋叶箐拦住何言信。 吵架争执的事那些人可能不会管,一旦动刀就不一定了。 “时间还早,我在外边等着你们。” 她说完这句话,就扯了何言信转身离去。 扯…我扯,扯不动… 这就尴尬了。 何言信显然还在生气中,完全压不下这股气。 刚刚他是眼睁睁看着宋叶箐倒向那些尖刺的。 如果不是因为剑缓冲了会,他又及时赶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好了,等会找他们算账。” 这人怎么比她还激动? 宋叶箐无奈,只好轻声劝他。 男子、老太:他们都听见了好不好!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对? 两人急忙往后退,生怕出去早了被她堵住。而他们的家人早就嫌丢人离得远远的了, 何言信才顺势被宋叶箐拉着转身离开追上队伍。 前边齐娘子等人都已经下车开始查验了。 城墙上的对话还在继续。 “怎么会,别忘了我可是…”只是在宋叶箐转身后,余子进突然停下话语。 愣了片刻后,眼睛突然睁大,像是不敢置信。 手搭在围栏上想往前伸出去又硬生生忍住,嘴一张一合的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什么?啧,这两人看着可不好惹,尤其是那女的,瞧着就有一股邪性。不过那男人手上拿的刀,感觉挺不错的。” 城墙上的视线格外好,男子也看到了刚刚下边发生的事。 “也不知那可怜的老太太怎么招惹他们了,吓得都跑了。” 他的话里满是叹息跟不忍,要是语气里看好戏的意味没那么重就好了。 余子进对他所说的邪性一词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才没有…”余子进轻声低喃着。 他妹妹是最乖巧不过的人了。 会怕他读书读累了亲自做点心送到书房;会在被母亲教训时躲到他身后软软的喊二哥救我;每月都会给家人换着花样绣香囊。 五年了,可那些回忆却历历在目。 她如今似乎长高了,只是脸色为何那么差?叫他险些认不出来。穿的也灰扑扑的,着实叫人心疼。 五年了,她是成亲了么?那个男子是她的丈夫吗? 人才看上去也还行,勉强配得上她。 可还有一点叫他很不满意。因为当时若是他,那把刀定是砍下去了的。 余子进,或者说宋叶恒想到刚刚宋叶箐差点在他跟前受了伤,眼中的戾气和阴狠控制不住的溢出来。 这两人想出关么?呵。 第六十五章 强封关群情激奋 “什么?”男子没听清,转过头看他。 “没什么,我说我可是出身匪窝,又怎会心慈手软呢?” 宋叶恒此时已经恢复一贯的温和,脸上丝毫没有刚刚那副模样的影子。 “行啦,别老把这一套说辞挂在嘴边了。你看你自己这模样气度,说是世家公子也不为过?真就一点都不像山贼窝里出来的。”男子有些愤愤不平。 想他好歹也算大家族出来的,可这些竟没一样比得过对方。 大概也就学识比对方好一些了。 可齐王看的又不是学识,而是能帮他出谋划策,办事的本领。 宋叶恒扯嘴笑了笑,他怎么会不提呢?恨不得整天说着念着,好叫自己别忘记才行。 世家公子?他们的身体会像他一样布满疤痕浑身伤病么? 下方宋叶箐等人因为今天增添了识字的查验人员,于是很快弄完,队伍离开关口。 宋叶恒终究还是忍不住,走到另一头。 看着宋叶箐离开的背影,深深地望着,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份都一次性看完似的。 宋叶箐:总觉得后背发凉。 她回头,只看见城墙上站着一黑衣男子,似乎是在看她,只是背着光,瞧不清楚模样。 见她回头,宋叶恒露出一个最为纯粹的笑容,也不管对方瞧没瞧见。 阿箐,若二哥……定去寻你。 也不敢多看,宋叶恒立马转身下了城墙。 “走,我们去找总兵,想必他已经等急了。” 可不就是等急了么! 这齐王派人前来,却啥也没说就去了城墙上,叫人忍不住揣测用意。 来这检查他工作效率来了? “封关?”总兵不解。 “对,王爷的命令。”宋叶恒把文书递给他。 陆陆续续收到探子送来他的野心被暴露的消息后,齐王下命马上前往封住关口,防止消息传出齐州。 前两次在他大胆劝谏下被拦住了,可消息愈演愈烈,于是宋叶恒这次自请前来。 这一路风餐露宿,快马加鞭,叫他身体旧疾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可是没办法,他需要完美的办好这事好叫齐王赏识重视。 不够,如今只是在齐王面前露了脸还不够。要想解决那些人,必须拼命往上爬。 宋叶恒闭了闭眼再次压住咳意和撑着骨头缝里透出的疼。 总不能等齐王败的时候叫别人先把他们解决了? 那多不解气。爹娘会怪他的,他也没脸去见妹妹。 虽说他的目标是做齐王缺一不可的亲信,但他看的明白,他这个主子… 成不了的。 “这……”看着白纸黑字,齐王私印的总兵踌躇。 “外边还有好些百姓,这突然封关咱们不好解释啊。” “这就是您的事了。”宋叶恒笑的极为和善。 唉!总兵只好从附近营地紧急抽调出五百士兵,防止百姓暴动。 “怎么了?” “出啥事了?怎么就不给出去了?” “大人行行好呀!放我们出去!” “老天爷都显灵了,叫我们离开齐州,你们这是做逆天之举啊!” 而人群中推了宋叶箐那母子俩此时追悔莫及,家人也怨怪着。 两人自然也很怨恨。 都怪那不依不饶的恶毒小娘皮! 若不是怕出去早了被对方守着报复,他们至于往后一缩再缩么!? 要知道封关前排在他们前边的又出去了好些。 如今都快轮到他们了,却不让出了。 两人还在怨怪着,完全不知道死神即将降临。 人们对自己千辛万苦走到关口却不让出的行为愤怒不已,加上都是听了警示才要离开的。 于是都开始哭喊着,有人又跪又求,有些不要命的往前想冲出去。 宋叶恒站在总兵旁,轻声说道: “我看将军不如找两个闹得最厉害的,杀鸡儆猴一番。好平定众人情绪,免于出事才对。当然,这只是余某给您的意见,还得看您意思。” 至于被传到府城还神乎其神的老天爷显灵? 呵,他可不信。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罢了。 恰巧,在人群前边的那个老太是最为胡搅蛮缠的一个,此时抓住一个兵卒的领子闹着。 她的儿子也不管不顾的往前撞,肆无忌惮的样子。 果不其然,在总兵发命令后,母子二人都魂断长枪之下。 看到这一幕,宋叶恒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这让旁边的同僚欲言又止。 子进今日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跟他往常很不一样。 不过这样看上去真有出身匪窝的那种感觉了。 或许他只是太想把这次的差事办好了? 男子摇摇头,把不明思绪抛之脑后。 这边,宋叶箐等人已经走出去了一大截,队伍停车休整。 刚刚在路上众人就围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现场过于嘈杂,再加上那会他们正在接受查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听到何言信喊宋叶箐名字时只回头看了看,就一直被人盘查询问着问题。 所以几人压根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两人只说跟人发生了点误会,不是什么大事,众人才放心。 一整夜没有解决个人卫生,都憋得慌。 带何承则上完厕所,宋叶箐去找正在帮宋承思把尿的何言信。 “如果你们都收拾好了我还没回,就继续往前走,不用等。我会追上来的。” 说要等那母子俩就得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可不是那种吃了大亏说算就算了的人。 受了伤她可以治,但作为女孩子她不爱美吗? 不,她可爱美了。 如果不是何言信,她的脸估计就毁了。 千万别跟她说现在不是没事么?真等有事那还得了。 她虽然性子冷淡,但不是没脾气。 “我跟你去。”何言信给宋承思提上裤子,说道。 现在是白天,可以放心的把孩子放牛车上留在其他人身边。 这回,终于可以跟她一起行动了。 他不揍的那男的哭爹喊娘他就不姓何! 何言信气冲冲的,看着就是一副要找人麻烦的样子。 嚯,她这位同伴可真热心,也怪不得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现代大学生。 说走就走,安抚好兄弟俩,又找借口跟其他人交代一声,两人转身折返。 第六十六章 神仙显灵破关口 只是越走越近,越是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关口已经好一会没人出来了,里边隐隐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叫骂声,尖叫声。 这是出什么事了? 宋叶箐跟何言信爬上城墙外的一座小山包。 这个位置还是被城墙挡住了大半视线,只见乌压压的人群,看不到关口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两人心里都明白了。 “怎么办?”何言信问道。 他们在飞无人机时就知道消息一定会传到齐王那去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传这么快。 两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古代可以用飞鸽传书来传递消息。 宋叶箐也表情凝重。暂时想不出来好办法。 两人虽说不是赤手空拳,但要跟那么多人对抗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继续试试用无人机,跟我来。” 何言信灵光一闪,势必将装神弄鬼进行到底。 两人离开那座跟城墙很近的山包,往后退找了处容易躲藏的地方。 “把平板给我,然后你先拿无人机出来做准备。” 何言信接过平板就开始翻歌单,他这次要给“显灵”搞个大的出场。 好家伙,宋叶箐可真不愧是天师,里边好多经文传统音乐。 只是这些力度不够,劲不足。 那股仙气是有了,但没有即振奋人心又能把人唬住的神秘感。 何言信突然想到了她缓存着的《西游记》。有了! 音乐搞定了,还得再加几句新的词。 两人分工合作,各自鼓捣着。 “途中咱们千万别出声音,放完就立马收回无人机离开。” 虽说两人往后退了些,但为了确保声音能传过去没走太远。 这点距离还是很容易被人追上的,必须速战速决。 宋叶箐聚精会神的从林间把无人机飞上去,只点点头。 “准备好了吗?” “嗯。” 宋叶箐按下语音功能开关。何言信把喊话器对准平板的喇叭。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极其缥缈震撼的歌声。 正是刚刚何言信调试好的《云宫迅音》第1分31秒开始往后播放的四十秒音乐。 这其中正好包含了那段仿佛是来自天上宫阙,不似在人间的女音。 真真是余音绕梁,宛转悠扬。 “哪来的歌乐声?”总兵疑惑,关口禁寻欢作乐,附近无人养歌姬。 而且这段神秘的歌乐比他以往听过的任何乐曲都要好听。 而一旁的宋叶恒皱了皱眉头又松散开来。 他抚了抚微皱的袖口,觉得有意思。 看来是那位在背后装神弄鬼的按耐不住出手了。 而众人寻遍四周都寻不到乐声来源,仿佛是从天上来的。 天上? 百姓中亲耳听到过诡异声音的人也反应过来了,纷纷跪地道神仙显灵了。 而混在人群中的秦天荣搀扶着母亲,也在犹豫着要不要跪下。 真的是那个小娘子所为吗?还是确实有神仙? 此时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了。 上边的声音还在继续着,还是那段说辞。 “齐王反,齐州乱,征兵起,灾祸深,为天道所不容。若想活命,速速逃命。望周知。” 只是接在这之后,那“神仙”第一次说了别的话。 “吾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你们不速速逃命去,还在这等什么?” “嗯?由我来看看。哦,原来是被几个兵卒挡住了去路。你们还不放下手中兵器,速速放百姓离开!难道是想行逆天之道,受天之惩戒吗!” 最后一个字说完,马上伴随着几道雷声,真有了天打雷劈那味了。 而雷声正是何言信刚刚在电影中找出来的。 此时他已经是满头大汗。手指飞快点着平板操作着,生怕哪里出错露了馅。 “齐王必败,可悲可悲。既如此,何必为之卖命,都各自奔逃去罢…传吾的话,齐州任何人不得阻拦百姓离开,否则将受天谴。” 没错,这段是专门用来策反守关的将士的。 不管信不信,至少埋下个种子,打击一下心理防线。 你说你们跟的老大神仙都说他不行了,那还替他卖命干啥呀? 那些兵将也不过普通人罢了,碰上这等神异之事个个都吓蒙了。 有半数人直接听从神仙之语,纷纷把手中兵器扔下。 更有胆子小些的更是转头不顾上司的命令叫喊,跑去把城门打开首先逃命去了。 百姓们见门开了,拖家带口连扶带扯的冲出去。 现场一片混乱。 而负责守关的总兵又急又惊,嘶吼着下达命令拦人,效果甚微。 他自己的兵大半都溃不成军了,剩下没跑的也六神无主。拿什么拦那几千人? 完了完了! 可总兵也不敢下命放箭攻击那些人啊,他也怕自己被雷劈好不好。 “子进,刚刚真的是神仙显灵么?”男子一脸的恍然如梦。 完了,又傻了一个。 “咱们该怎么回去跟王爷交代啊!?” 这可真是出大事了。 “子进…嗯?”人呢? 宋叶恒早在声音还没结束前就叫上两个随从,城门一开就打马抢先跑了出去。 他是真的挺好奇的,这背后之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都做到这般。 比起其他人,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黑暗中的宋叶恒练就了听声辨位的好耳力。 刚刚是这个方向对,出来时好像看到一个黑色物件正往下落。他率先骑着马小心穿过稀疏的树林。 而此时宋叶箐也刚把无人机和平板收回空间,接着两人撒腿就溜。 再不跑有人就要来了,虽说也找不出证据证明是他俩做的。 但两人待在这,一看就形迹可疑。说不定会被对方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理由抓起来。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宋叶箐马上从空间取出一捆柴,装作正要给何言信背上。 “娘子,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啊?吓得我脚现在还软着,都背不动这柴了。” 何言信戏很足,马上就演上了。 那双打着摆的腿还挺像那么回事。 宋叶恒:软脚鸡,配不上我妹妹! 何言信:嗯?? 两人背对着来人。宋叶箐演不来他那样的,只干巴巴说了一句: “相…相公,我也怕啊。” 但身后那人半刻没动静,接着他们只听到扑通一声,似是重物落地,还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声。 第六十七章 兄妹相近却相离 何言信看着宋叶箐用眼神示意:现在什么情况啊?还演吗? 宋叶箐也搞不清楚啊,对方貌似是从马上摔了下来? 现在就是看良心的时候了,有人摔倒了你能不去扶吗?你的心里过意得去吗? 不好意思,两人还真过意得去。良心?没得。 “娘子,咱们走,孩子们还等着烧火吃饭呢。”何言信背上柴。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慢步离开,一副岁月静好,小夫妻只是单纯进林子里捡柴的样子。 何言信都想好了,如果一会对方拦住他们盘问自己该怎么演无辜路人。 他就是普普通通一农家汉子带着小媳妇来捡个柴罢了。 什么神仙?什么音乐? 我不是,我不懂,我大为震撼。 而后边宋叶恒带的两个随从也追上来了。 “先生!” “先生,您可有大碍?” 两人连忙下马扶起宋叶恒。 其中一个看见宋叶箐他们在林子中隐隐约约的身影,以为是他俩干的。 “站住!说你们俩呢!”抽出刀。 另一个更是直接追过去。 “不必,等…咳咳咳咳…”宋叶恒要拦住他,却因过于急切咳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刚刚他追上来却发现妹妹也在,立刻就想折返避开她,结果高估了自己的骑术不小心落了马。 他也想妹妹,可如今还不是两人相认的时候。 他所预期的重聚是自己报完仇干干净净一身轻松的走到她面前。 又或者是哪天尸骨无存,就让她以为自己早已死在当年。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徒增她的伤悲和烦恼。 犹记当年,大哥跟随爹跑生意管绣庄。而自己被寄予厚望送去读书,以望科举改换门庭。 那时他的目标是为国效力,为百姓做事,以及回报亲人。 意气风发的自己经常对妹妹说他以后一定是一个为民生计的好官、大官。 那时的阿箐也总是开心的眯着眼笑,说那她就是大官的妹妹了。 不能见,她会对他失望的。 阿箐以为当年全家回仪州只是单纯因为绣庄经营不力,却没想过剩的那些银子完全可以支撑大哥重新开始。 而家里为了不给他太大压力也瞒着,只跟他说是绣庄生意不好,父亲这些年也累了,想回老家享福。 可真正的原因他怎么会不明白,当时自己即将乡试,需要回原籍下场。 爹娘瞒着他跟妹妹,在同哥嫂商量过后,决定一起回仪州。 这也是他这些年再难也一直坚持下去的原因,他原谅不了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他,亲人又怎么会惨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宋叶恒捂住嘴拼命压下汹涌的咳意。 就这样,别回头阿箐,一直往前走。 没曾想,自己到齐王手下后收的这两个亲信却直接把人叫住了。 宋叶恒气的想骂人。 一时间脑子里什么脏臭的话都冒出来了。 在贼窝待了四年多的他早已不像曾经,如今自己的温文尔雅更像是披着的一层皮罢了。 现在他想骂的脏话可比当初齐王把山寨招安那会多多了。 你说他当初好不容易博取山贼的信任爬到二把手的位置,期间解决了那么多人还能在被怀疑时全身而退。 终于快到结束,可以把他们一锅端的时候了。然后齐王一来,把人基本打散。 到了山下,被多方掣肘,又得重新开始。 他能不骂脏话么? “他们好像在叫我俩,直接跑还是回头?”何言信低声问。 “对方有马,你跑得过么?”宋叶箐率先停下脚步回头。 何言信可不敢叫她先开口,把她挡在身后。 因为这人估计会直接垮着个脸,问:你有事? 那场面就多多少少会有点焦灼了。 于是笑呵呵十分憨厚的问道:“大人,请问是有什么事么?” 问完随即飞快的眨了眨眼,心里想着好在没跑。 因为追上来的这人身上背了弓箭。 那随从提着刀,凑近两人观察着,一脸凶恶。 “是不是你们害得先生摔下来的?” 何言信一脸无语,用眼神示意:你看我俩像有那个本事的么? 好,他们的确有。 但那人不是自己摔的么,关他们啥事啊? 难道对方来这荒郊野岭,是来碰瓷来了? “不不不,不关我们的事啊!我跟我娘子就是来捡柴的。再说,您看我们也不像是有那本事的人。” 何言信抖了抖身上的柴,说道。 那随从轻咳一声,摸摸鼻头。 刚刚他也是想表现自己,一时间冲动下没动脑子。 这两人看着的确不像有那个胆子和本事的。 “那…” “小乙,不关他们的事,放他们走。” 没等他说完,后边平缓过来的宋叶恒开了口。 “那先生,要不要盘问他们刚刚…那件事。” 小乙想到刚才的神仙显灵,打了个颤。 如果不是先生说这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要亲自来看看,那打死他也不敢出来查看。 更何况真的能有人做到那样吗? 那么大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还伴随着仙乐。 这就是妥妥的神仙显灵啊!不过他可不敢在先生面前这么说。 “不用,回来。”宋叶恒用袖子遮住下半张脸,说道。 十六岁时的声音跟二十一岁还是有很大区别,所以躲在何言信身后的宋叶箐没听出来这人是宋娘子的二哥。 “谢谢这位大人,那我们就先走了。” 何言信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对方露出的上半张脸也眼熟。 不过他遮脸干什么呢?该不会是从马上摔下来毁容了? 哟,那还挺惨的,这人估计要丢差事了。 毕竟在大安国身体有瑕疵者不可做官,更何况这还是最重要的脸。 危机解除,何言信都有闲心在那同情别人了。 走出对方的视线范围内,宋叶箐就把柴收回空间,两人赶紧撤出这片林子。 “先生,不找那背后之人了?”另一随从小甲问道。 他跟小乙不同,他也不信有神仙,同样觉得这是有人搞事而已。 “不用了,回。”宋叶恒牵起马。 自己这破败身体,实在没有力气再骑上去。 不过看来这次是没法找那幕后之人,这会对方早就跑远了。 就算来到这只见到妹妹跟那个人,但宋叶恒倒也没想过装神弄鬼的就是他们。 毕竟他的妹妹最乖巧了,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第六十八章 路遇流民险遭抢 两人跑回大路,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何言信双手撑着膝盖偏头看她:“还去找那两人吗?” 宋叶箐摇摇头:“不去了。”出来好一会,葛大娘他们都怕等急了。 “也是,对方估计早跑了。啧,还真是便宜了他俩。” 何言信到现在还在愤愤不平。 “你说,以后他们还会不会阻拦人们离开齐州?” 虽然他特意还加了一段,但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听呢。 “还是那句话,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就算他们这么做只救了一个人,那也是救。 “走。”宋叶箐说道。 两人再次跑起来,追上队伍。 其他人还在原地,也没听两人的话先走。 队伍再度启程。不过现在开始就可以稍微放慢速度了。 挨近关口处人烟还算多,沿着路越往南走越荒凉。 古代能跑牛车的大路都是连通每个聚居地,所以他们想走直线往昭州都做不到,只得绕来绕去。 离开上一个镇子,又走了七八天荒无人烟的路,终于在今晚就能到达福卞县城。 中午队伍停下脚步正在吃杂粮饼,后边来了十几个人。 那些人中有几个在十一月份的天甚至只穿着件薄衣,眼睛黝亮,直愣愣的盯着他们看。 比起他们,宋叶箐等人算是比较体面的了。虽说也干瘦,且浑身脏污。 但至少有牛车,有吃喝,穿的暖。 原本他们并不在意对方,毕竟这一路上偶尔会遇见人,都出于防备各走各的。 可那十几人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离开,而是越凑越近,围了过来。 “老头子,他们……”葛大娘咽咽口水,有些紧张。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纷纷拿出武器。 虽说人数对等,但他们这边不仅有小孩,孕妇,还有老人。 那些人看见武器,停下脚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上前。 “你们想做什么?”何言信大声喝问。 宋叶箐则是把兄弟俩迅速抱上车,守在车旁。 齐娘子和吴家两个孩子也上了车。 “把牛交出来,否则我们就抓走你们的小孩。” 其中一男子舔舔嘴唇,抬起手中棍子,走近一步说道。 “对,还有吃的也给我们!”人群中有人喊道。 “凭什么?你们确定能打得过我们?” 何言信虽然也可怜这些难民,但现在可不是滥发善心的时候。 他也抬起刀指着对面,脸色难看:“往后退!” 说什么不好,非拿孩子做筏子。 “你们这些人拿着刀不过吓唬人罢了,真的敢杀人吗?” 那男子毫不在意,继续往前走。 “他们不敢的!大家一起冲过去抢!” 可不怕死的还是少数,面对刀剑,很多人还是踌躇不前。 有六个成年男子只提着木棍就冲过来。 “谁说不敢!啊啊啊……” 所有人都没想到最先出手的竟然是吴大郎。 他仿佛发泄般叫喊着,冲过去一刀把棍子劈开又朝那个人胡乱挥去。 何言信也握紧唐刀上前对上一人。 一寸长一寸强,那棍子打在人身上也是真的疼。 挨了几下后,他用另一只手费力抓住对方的棍子。 然后就一脚把人踢飞,接着去帮已经被打了好几下的吴大爷跟葛大娘。 何言信到现在依旧不敢也不想杀人,只能尽量让人失去战斗力。 宋叶箐没有上前,齐母和陈娘子也一样。她们都要守着孩子。 牛车这边也来了一个,目标很明确。 不过宋叶箐解决的比较快,都不用两人帮忙。 她握住棍子用剑鞘敲击对方手腕,把棍子扔掉扯住胳膊一扭用尽全力迫使他跪下,接着朝脖子使劲一击把人弄晕。 “爹!呜哇哇哇……”那边小孩以为他爹死了,哭了起来。 “我跟你拼了!” 男子的妻子狰狞着脸,拿起个大石头朝宋叶箐冲。 宋叶箐也只得上前去拦,怕她砸到后边的车厢。 这次用剑鞘戳女人腋下穴位,对方手一软,石头直接落了地。 “呜呜呜,相公啊…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女人失败了也没继续,跑过去男人旁边哭丧。 “他没死。”宋叶箐这才明白原委,皱着眉说道。 女人去试鼻息,发现真没死又哭又笑。 “拖着他,离开这。”宋叶箐用剑指着她。 所有事只发生在这几分钟之内罢了。 看到自己人已经见血,其他人纷纷哭喊起来,更是冲过来拦,跪下来求。 “别打了别打了!” “我们不敢了!饶他们一命!” 也是奇了怪,这搞得好像他们才是恶人一样。 “退后!”何言信气喘吁吁的说。 五人的连滚带爬离开。其中也只有两个被砍伤了胳膊跟肩膀,都不算严重。 但经过这么一回,他们都不敢再做什么了。 “走!”虽然都受了点伤,但这儿不能待了。 几人把葛大娘跟吴大爷扶上板车,迅速离开。 “若敢跟上来,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宋叶箐留在最后,把剑往路旁的树干一挥,应声而倒。 “是是是!”所有人都畏惧的看着她点头。 宋叶箐才追上去。 “你没事?嘶……”何言信扯到被打处。 “没事。”宋叶箐摇摇头,抢棍子擦破了手心,小伤而已。 虽然全身而退了,东西也没被抢,但几乎所有人都被木棍打了几下。 宋叶箐偷偷从空间摸出一个瓷瓶,给何言信递过去。 “治跌打损伤的。吃一颗就好,你去给他们分。”这可是宋家的特效药。 她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药,还是让他去。 “好。” 何言信去了前边给众人分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解释的。 宋叶箐担心孩子,掀开侧边的帘子。 “大宝,小宝。” “娘!”何承则的声音清脆。 “娘~”宋承思的较为软糯。 他们俩刚刚被吴家姐弟捂着耳朵,都不太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见孩子都没有怕和哭的迹象,她松了口气,又转问其他人。 “都没什么事?” “没事,婶婶。”吴有良有些僵硬。这是被吓到了。 齐娘子只摇摇头,面色苍白,眼睛红红的。 “婶子,我可以下车了吗?” 吴大玲担心外边的家人,急切问道。 “再等会。”牛车比之前快一些,停下来比较麻烦。 这一遭大家都被吓坏了,都只想着快点远离那群人。 第六十九章 齐娘子提前分娩 就这么急切的走了半个小时后,众人才恢复过来一些。 “大哥,你刚才真是厉害!”吴三友崇拜的看着他哥。 “是呀,你刚刚咋想的,怎么就冲上去了呢。” 陈娘子差点又要抹起泪。刚刚看到他不顾一切冲过去的时候,她的心都攥了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说他英勇。就连何言信都不例外。 毕竟他还真没敢直接冲人挥刀子。 可经过这一次后,他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这里是一个秩序混乱,规则不全,命如草芥的世界。 不能再以现代的思维来看待和生存。 吴大原抓抓头,说道:“我当时就想着不能叫他们伤到孩子。” 更何况他身后还有父母妻子。 正当他们在进行着劫后余生的讨论时,车厢里突然传来吴小娘子慌乱急切的叫声。 “娘!奶!快来!三婶不舒服。” 宋叶箐第一个反应过来,去把牛牵住。 吴三友几个箭步到牛车外,所有人都停下脚步。 “盈娘,你怎么了!?” 齐娘子已经是满头大汗,正痛苦的呻吟着。 “娘在,娘在!”四个孩子下车后,齐母连忙爬上去。 “这是发动了?发动了!”葛大娘比较有经验,马上急道。 “怎么办?” 这大路边的,又没有会接生的人。怎么生? 所有人被打的措手不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宋叶箐爬上马车给齐娘子把脉,这是被惊吓到了,导致提前分娩。 不过还没那么快生,羊水都还没破呢。 “弟妹,你再忍耐一会可以吗?” 齐娘子点点头。 “走,我们去那!”宋叶箐刚刚看到不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 几人赶着车迅速又极力平稳的朝炊烟处去,两刻钟后就进了一个村子。 “大妹子,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儿媳要生了,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宝地?” 跑在前边提前去村里跟人交涉的葛大娘腼着焦急的笑脸问一个在院子里扫地的女人。 时下的人都避讳生与死。去别人家生孩子是很不好的事情,都说会带来晦气。 葛大娘都做好要多问几家的准备了。 没想到那女人直接说:“哟!快生啦?!这可是大事。” 看到后边正过来的牛车,她把扫帚一扔,忙把大门敞开。“什么宝地不宝地的,这叫福气。” “谢谢大妹子!多谢!”葛大娘连忙给她作揖。 吴三郎抱着齐娘子下来了,女人把他们带去房间。 齐母跟葛大娘守在里边,把吴三郎赶出来了。 那女人道:“我去给你们找稳婆。” “那就麻烦您了。”齐母也连忙跟她作揖。 “别客气,小事情。咱们村就有,很近的。”说完她也就小跑着出了门。 陈娘子跟吴小娘子在这家儿媳的带领下往厨房去烧水。 剩下的人都在外边等着,齐父跟吴三郎更是在门外团团转。 吴大爷看不下去,上去重重拍了下小儿子的背。 “去跟人家给你媳妇买只鸡,再买几个鸡蛋去!” “噢!好好好。” 宋叶箐对于接生这事不过一知半解,只能在一旁时不时上前把个脉确定情况。 她看着阵痛难忍,手都抓起青筋的齐娘子,紧紧的皱眉。 她有宋娘子的记忆,但没有切身体会疼痛。 所以不论是现在还是记忆中……生孩子看着真的好疼啊! 等了一会,稳婆也就来了。产房也燃起了碳火。 宋叶箐牢记要保证卫生安全,也就是要消毒,否则容易引起感染。 双方交流了一下感染问题,稳婆明白了意思,表示热水就是这个功效,剪刀也会用火燎。 宋叶箐依旧担忧,古代医疗条件堪忧,女人生孩子真的是半条腿跨进鬼门关。 而且齐娘子又是受到惊吓导致的生产。 关乎性命,她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 最终还是跑去大门外借着车厢遮挡从空间拿了些东西。 “怎么了?”何言信带着孩子在外边看着牛车,见她急匆匆跑出来。 “拿东西。”说完也没等对方回应,就跑了回去。 “这个是我家的秘方。用来擦试伤处,可以防止感染。” 虽然自己突然拿出来莫名其妙的秘方很容易引起葛大娘的怀疑,但她还是尽量找补。 接着把大瓶酒精倒进盆里。“这个你们用来洗手和清洗剪刀。” 她边动作边给几人解释清楚这么做的必要性。 最后又拿出一片年份看起来就很足的人参。“若是力气不够了,给她含上这个。” 目前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对方要实在危险,大不了暴露针灸技能,再用上空间里的药。 稳婆闻了闻碘伏,却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 出于对宋叶箐的信任,再加上她解释得也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所以齐母还是同意按照着对方所说的步骤来。 稳婆看产妇的亲人都没意见,那她也就照做。 瞧着稳婆确实很有经验,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忙。所以宋叶箐出了门。 “这是你们儿媳妇?”她走后,稳婆问道。 两人都摇摇头。“是邻居。” “这怕是从大户里出来的?听说那些人家确实用酒来擦洗。莫非就是她说的消毒?” “箐娘以前确实是富家小姐。” 葛大娘点点头,心头刚升起一些的怀疑被打消。 “怪不得了,还拿了片人参出来。” “什么!人参?” 葛大娘跟齐母面面相觑,都格外惊讶。 但葛大娘又想到之前宋叶箐生过一次重病。 约摸是那时开的药里剩下来的? 不过…… 葛大娘知道这小夫妻俩有本事,但没想到对方这么有本事啊! 也怪不得之前买得起米肉回来吃,还能借给自家二十两银子。 这真是给了她太多惊吓了。 此时她突然有了种,隔壁其实住的是一家格外低调的富户的错乱感。 看宋叶箐又出来了,何言信询问:“没事?” “没事。”宋叶箐抬起手擦了擦头上的汗。 “你这手怎么回事?” 何言信看到她手上的血痕,把宋承思往地上一放,凑过去查看。 宋承思:? “棍子弄到的。”宋叶箐吹了吹血液已经凝固的伤口。 “擦药。”何言信不赞同她满不在乎的样子。 第七十章 齐家吴家皆停留 “不用…” 宋叶箐想到他讲过的一个笑话。医生对手破了点皮的患者说:天哪!你要是再来晚点,伤口都要愈合了。 “娘,大宝给你呼呼。”何承则过来抱住她,仰头乖巧说道。 “好呀,我们大宝真乖!”宋叶箐笑的极为温柔。蹲下身把手递过去给他。 何言信:? 宋承思也悄摸摸过来,没出声,只学他哥给她吹着。 “好啦,让你娘上药去。”何言信看不下去了,把两个小崽子拎开。 宋叶箐无奈,只好躲去车里处理小伤口。 把碘伏跟棉签收好,她边下车边跟何言信说: “这下他们是走不了了。我们等?还是走?” 何言信摸着何承则的头。“还是按照原计划走。” “不过我们可以在这多停留几天,确定一下后续情况。”他又加了句。 “可以。”宋叶箐点点头,从空间拿出香蕉给两个孩子加餐。 是该休整几天,兄弟俩之前养出来的肉感觉又瘦回去了。 “给。”递给何言信一根。 “谢了。” 宋叶箐自己也剥开皮,一口下去。 香蕉特殊的味道扑面而来,整个人满足得都快叹气了。 一家四口就这样在村子角落,牛车的遮挡下,吃完了这珍贵的水果。 可不就是珍贵么。 毕竟这个世界只有芭蕉,香蕉也不知道在哪个旮沓角落里呢。 而两头牛也开了回异世界荤,成为大安国第一次吃到香蕉…皮的牛。格外有面。 虽说受了惊吓,但因为是头胎,所以齐娘子还是生了很久。 一直到天快黑时,才生下一个哭声响亮的娃,母女平安。 宋叶箐进去瞧了一眼,确定对方只是疲惫到昏睡,已经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回了在村里的临时住所。 第二天一早,齐父齐母就找了过来,还提着一兜煮鸡蛋。 “箐娘,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好!昨日好在用上了你给的人参,否则我家阿盈可能就……” 齐母哽咽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你说那么些贵重的东西,我们……”两人热泪盈眶的给她鞠躬。 “千万别。”宋叶箐伸手把两人拦住。 “你们不用如此客气,那算不得什么。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人参她空间里其实还挺多的,更别说只给了一片罢了。 这一路来,齐娘子的确对两个孩子有诸多照顾。有她在车里安抚孩子的情绪,确实省了她不少事。 何承则说在车里的时候齐娘子还经常把她专有的一些吃食分给他跟宋承思。 昨天那种情况,自己若还守着东西不拿出来用就太冷漠了。 但夫妻俩又感谢了一通,什么好话都往她身上堆。搞得宋叶箐有些窘迫。 不一会,何言信从房间出门。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 接着齐父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交给何言信,面露不安跟窘迫。 “言信,箐娘子,这是一点心意。也不知道够不够药钱,你们先收着罢。” 齐家还算有点家底。但这一路来花花用用,现在也是急需用钱的时候,所以这是他们如今能拿出来的最大限度了。 “其实…我们今天过来还想跟你们说件事。” 他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们打算留在这,就不去昭州了。阿盈她路上实在受不了颠簸。着实是很抱歉。” “没事没事,这有什么,不是应该的么。”何言信说道。 关于这个他们早有预料。 “箐娘,要不你们也别走了,昭州山高路远,倒不如都留在这。”齐母劝她。 “齐叔齐婶,我们还是决定过几天就离开。”何言信看了看宋叶箐,又对他们说道。 既然这样,那两人也就不再劝。 何言信手上拿着银子用眼睛询问宋叶箐:收不收啊? 宋叶箐冲他摇摇头:还回去。 于是何言信把钱又递过去,说留着给齐娘子多补补身体。 两人自然不要,推拒来推拒去的,但最终还是给塞了回去。 “你记忆中这里有发生什么吗?”他们走后,宋叶箐问。 “没有。原主游荡到过福卞县,这里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何言信找出关于这里的记忆点。 由于路线偏僻,加上地理位置优势,并没有大波流民蔓延到这来。 “那就好。”这样就可以放心他们留下了。 “对了!”何言信想到什么。 “不如让吴家人也留在这。他们两家能互相有个照应。大爷大娘年纪也大了,没必要跟我们一路颠簸。” 虽然这么做有撇下他们的嫌疑,但说实话两人已经做到避免前世结局,把人带出齐州到安全地带了。 对方现在身上也有钱,又有相熟的人家,想必也不会太难过。 宋叶箐沉思一会。“也好。这样的话我也能经常拿东西出来,不需要遮掩太多。” 有熟人跟外人在,真的是拿什么东西都得斟酌半天。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而且咱们有什么事也能放开去做了。分开个几年,留个空白,转变太多也不会过于突兀。” 两人性格和处事方式或许能叫人慢慢适应,其他的就不行了。 “到了那会,我们展现出跟原主不符的技能,他们只会认为我们在外边学到的而已。” 就拿宋叶箐把脉这事来说。好在她每次都遮挡住别人视线,装作只是握着齐娘子的手。 不然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突然就会医术了? 这不是扯的么!当谁不认识谁啊? “这一路来我确实暴露了太多问题,今天还把一个人打晕过去了。”好在那会混乱,应该没太多人注意到。 宋叶箐反思了一下自己做出的非常不符合原主“人设”的那些行为。 反思过后?好,她并不后悔。 不那么做的话受伤害的就是孩子。 “所以说嘛,还是得离开。” 何言信说完这句话就回房间喊昨天听故事导致睡得太晚的兄弟俩起床。 “言信,箐娘。能不能再等两天又出发?” 葛大娘见他们过来,还以为是要启程了。 作为婆婆,她还想再看顾儿媳和多带几天孙女。 “不是,大爷大娘,我们过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个事。” 何言信把让他们留下以及自家三天后再启程的决定说了出来。 “那怎么成!我们还欠着你银子呢。得去!”吴大爷佝偻着身体,头上还有昨天被打出来的淤青。 第七十一章 县城换车听消息 何言信忙去把他扶坐下。 “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就是您不还我也得天天去你家门口坐着要的。”他说着玩笑话。 “你们二老就留在这好好养身体罢!” 葛大娘过来拉住宋叶箐的手。“你们这一去,大娘真的放心不下。箐娘,不如就留下来陪陪老婆子我,阿?” 经过这一路来的相处,其实宋叶箐也有些舍不得这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情。 但她还是说道:“大娘,五年了,我想带孩子回昭州看看。” 宋娘子从小就生长在那,承载了太多的回忆跟美好。 宋叶箐从记忆中知晓,其实她是很想回去一趟的。 即便父母家人斯人已逝,但她还是想带着孩子去看自己长大的地方。 “那叫你大哥他们跟着去。”吴大爷又提议。 “对呀,这路上危险着呢,我们也不放心。这样彼此还有个照应。” 他们还是劝说着。其实也是因为欠了钱心里不安,也怕对方不放心。 宋叶箐跟何言信依旧坚定的拒绝了所有提议。 把吴大郎他们带走了,老俩要怎么过? 待了三天,齐娘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两家也在村子里找到了今后可以安顿下来的房子。 两人在村里多方考察,确定把人留下不会出任何事。 就是宋叶箐有些哭笑不得。葛大娘他们每次都做好饭叫过去吃,搞得她没下过一次厨。 若再留久一些,她怕都要被惯坏了,毕竟这一路上做饭的活也是被他们包了的。 终于,在第三天一早,到了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除了齐娘子,所有人都到路口依依不舍的送别。 几个女人更是哽咽着,说到了地方一定要送信来报平安。 他们这样把两人也搞出几分伤感来。 “爷爷,奶奶,大伯……”何承则念出一大段称呼,然后挥手说再见。 “再见,再见。”宋承思摇手。 “哎!大宝小宝再见。” 两人分别赶了一辆牛车,往福卞县城方向去。 因为只忙着赶路,没停过,所以两个小时不到就进了城。 两人大手笔,直接定了一个独户小院子,打算在这留一天。 而留下来自然是为了卖牛车买马车,以及打听消息。 “你听说了吗?隔壁齐州出神仙啦!那个神仙说齐王要遭天打雷劈呢……” “真的神仙说的?他干啥了?” “据说是密谋造反呢!” “好些齐州百姓都逃出来了。” ……… 宋叶箐坐在福卞县最大这座酒楼的大堂里,喝了口茶,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消息都传开了。 也不枉她之前大半夜的还跑去飞无人机,势必把齐王的野心全方位发送出去。 随即又思考着,你说他们都搞出来这么大阵仗,那大安国的皇帝应该收到消息了? 也不知道这皇帝会怎么做。 宋叶箐摇摇头,不再想这个问题,跟身边的两个孩子说道:“多吃点。” 她今天这是带着两个娃来这下馆子来了。不得不说,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至于孩子他爹?去买马车去了。 与此同时,京城。 皇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朝堂上已经吵的不可开交的大臣们。 “皇上!齐王早有反心,依臣来看该立即派出兵马将他捉拿才是!” “齐州难攻,倒不如先将齐王召回京城再做打算!” “有神显灵,齐王此举已是引起天怒,若再不处理,恐有伤社稷啊!” “皇上!齐王定是冤枉的!” 朝堂上唯一替齐王说话的只有他的母族,可见他这人有多不得人心。 皇帝微皱眉头,却转瞬而逝。 “朕今日乏了,退朝!明日再议。” 这一个个的,都当着他面在这讨论该如何治他儿子的罪。 “太子殿下,这……”明日再议明日再议,这都明日了三次了。 “不必担忧,皇上他会做出决定的。”太子露出个运筹帷幄的微笑。 他最喜欢的小儿子又怎么样,当对方威胁到他最爱的皇位时…什么喜爱?呵。 不得不说,时机这种东西还真挺重要。 现下皇帝身体还未衰败,岂会容忍自己儿子篡他的位。 吃完饭,宋叶箐给何言信打包了一份新的,又带着兄弟俩回了小院。 “马买不到,只买到骡子。齐王该不是为了造反把这附近的马都买光了?” 何言信从外边回来,把骡车拉到院子里,小声跟宋叶箐吐槽着。 “而且骡车也没便宜多少,一共十九两。” 那匹全身黑色只在额头上有一撮白毛的骡子喷了个响鼻。仿佛在说:爷就值这个价钱。 宋叶箐上前去尝试着去摸它的头。 可能是察觉出她身上没有恶意,所以只尝试了两次,就成功摸到了。 “不错,眼光挺好。” 何言信粲然一笑,“那当然啦,我从小就学马术。虽然这是骡子不是马,但我还是会挑的。” 他把车卸下来,把骡子牵去棚里。 “牛哥它俩陪了我们那么久,刚刚卖的时候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何言信边把草料往棚旁边搬,边跟宋叶箐说着。 “太慢了,舍不得也没办法。” 两头牛对他们来说也是负担,倒不如换更快的骡车。 宋叶箐走过去他旁边,“我来喂。给你打包了饭,先去吃。” “行呀,那你来。” 何言信坏心眼的把手上剩的几根草扔到两个孩子头上,哈哈哈笑了几声才跑去洗手吃饭。 两个因为看见大骡子激动跑过来的娃:嗯? 宋叶箐:…… 她发现这个人越来越幼稚了。 难道是之前跟葛大娘他们在一起不敢暴露天性,把人憋坏了? “娘,我也要喂!”何承则自告奋勇,完全不跟他爹计较。 傻孩子,还好你现在不知道一个叫“草标贱卖”的典故。 “好,但是要注意安全。”宋叶箐仔细的把他俩头上的草拿下来。 “娘,牛牛呢?” “它们,完成使命离开了。” 她知道如果说卖了,这小子一定会问为什么卖。 等等…她还是说错了,怕是又要问为什么要离开。 “哦。娘,什么叫使命啊?” 宋叶箐:猜到了但没有完全猜到。 论三岁多的孩子好奇心到底有多强。 宋叶箐会告诉你:强到没上限。 “娘现在交给你一个带弟弟去嘘嘘的任务,你做到了的话,这就是使命。” 孩子年纪还小,讲太深了他也听不懂,就这样。 “噢!”何承则一知半解。 所以使命就是娘使唤他吗? 第七十二章 带着娃闯荡世界 清晨,宋叶箐拿出那份地图确认路线。 他们已经走了一半多的路程,福卞县正好在路线偏中位置。 也就是说,路上不耽搁的话再往南走一个多月就能到昭州。 “娘!好暖和呀。”何承则摸着底下的垫子,兴奋的喊道。 宋承思更是连被子都不想盖就呈大字型软趴趴的躺下去。 要知道这一大早的气温恐怕在零下六七度左右。 “要出发了,乖乖坐好。”宋叶箐把被子给他俩盖上。 暖和是必须的。昨天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车厢改良好。 两人合力,拆了她的兵器架给车做了个压板减震装置。 车厢里再垫上很厚的褥子,同样能起到减震的作用。 宋叶箐又把刚刚已经通电弄热乎的电热毯铺上去,加上一层珊瑚绒的垫子。 连被子都用的她的羽绒被。这能不暖吗? 车篷是青灰色布料,不太透光,现在也没外人同行,于是直接把台灯固定在车壁侧上方照明。 这样一来,舒适度大大提高。车厢直接成了一个温暖的窝。 “坐稳啦,我们出发咯!”何言信坐在驾驶室…不是,坐在驭位上挥鞭驱动骡子。 “好!”“好哒…”这是俩娃兴奋的回应声。 兄弟俩没经历过他们坐车,爹在外边赶车这种新奇事。 就连原本因为早起而迷迷糊糊的宋承思也精神起来。 两人纷纷大声地跟有一帘之隔的何言信讲话。 何言信也有耐心,无论说什么他都回应着。 父子仨嘻嘻哈哈的格外欢乐,路过早起路人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宋叶箐不为所动,出了城门就把靠在车厢上的折叠桌拿到身前撑开。 又背对着孩子拿了本书,以及纸笔。 她还有闲心在路上看书熏陶文化? 当然不是。 只见那本书的封面写着——《冷兵器大全》。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最新带图解、材质、制作原理详细版本。 她对冷兵器感兴趣,也了解挺多,所以空间好几本这方面的书。 但弓箭,弩之类的还真没详细看过,更别说亲手制作了。 宋叶箐翻开讲弩的页面,上边有图解、原理、制作材料、步骤等等。 但还需要进行重新设计、改动,尽量简化。 因为她想要做的是安装在车厢底部的机关弩,当安全防御装置。 就是类似于很多陵墓为了防盗墓贼的机关暗弩。 除了正前方容易误伤到骡子的位置外,其他三个方向都要安装。 宋叶箐边看书边画着设计图。车厢时不时的抖动着。 完全不抖是不可能的,就是现代的车来这种土路上,也得抖两抖。 的亏她不晕车,不然这么搞非得弄吐了不可。 书同文,车同轨。何言信已经努力的控制着骡车往旧的车辙印上走。 “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外出打拼的年轻人?拖家…噗!咳咳…带口。”他艰难的说出最后两个字。 路上没什么人,何言信放大音量朝里说道,却直接被灌了一嘴的冷风。 门帘底部缝了块木头,所以车厢里倒没吹进多少风。 宋叶箐停下笔头,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挺像。” 年轻人远离家乡外出打拼不就是为了有更多的发展机会,给自己给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么? 昭州经济文化繁荣,两人就如同向往着大城市的年轻人一般。 虽说齐吴两家留下生活的小周村是不错,但对于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他们来说还是太过贫瘠。 更别说福卞县城,整体发展以及繁荣度还不如原来的永庆县呢。 说到底两人都年轻,对所有事物还抱着很大的热情。 又是在各自事业正值起步时期就戛然而止,留下无限遗憾。 所以就算到了古代,也想去闯一闯这个陌生的世界。 否则两人留在村里也有能力过上吃喝不愁,平平淡淡的生活。 但属于他们的人生才刚开始呢,可不要活的太安逸了。 就是可怜这俩啥也不懂就要跟着父母奔波的小可爱了。不过有空间在,也算一场别开生面的旅游。 中午,他们把车赶到隐蔽处,准备吃饭。 宋叶箐把在城里买的兔毛绒帽给兄弟俩戴上,何言信在外边拉动绳索把门帘弄到顶。 “大宝小宝,累不累啊?”何言信看到他们后,被萌到了。 只见帽子把兄弟俩的耳朵跟额头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微黄的小脸蛋。 大眼睛明亮有神,长长的睫毛微翘,唯一粉嫩的小嘴嘟嘟的。 昨晚四人又往脸上补了回药水。 还真别说,看习惯之后,何言信觉得这黄不拉几的样子其实还挺顺眼,丝毫不影响两娃的可爱程度。 他伸出手把何承则抱到怀里。 “大宝不累。”何承则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摇摇头。 接着又把头朝车厢那边伸过去看他娘跟弟弟。“弟弟累不累?娘累不累?” 宋承思打了个哈欠,话都含糊了。“布累。” “我也不累。”俩娃都下去后,她才离开车厢。 宋叶箐从空间拿出桌子板凳,拿出昨晚做好的饭菜,几人开吃。 她直接做了够吃三天的量。这样就不用停在路边花费时间做饭了。 若不是身处野外,那他们这会其实就跟往常在家一般,没什么区别。 宋叶箐又重温了曾经外出时用上空间的便捷美好生活。 “娘,你是田螺姑娘吗?”何承则吃着吃着,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嗯?”宋叶箐愣了愣。 田螺姑娘她知道,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的意思是说你跟田螺姑娘一样能变出美味的饭菜。”何言信咽下菜,开口解释。 “嗯嗯嗯。”何承则连连点头,说道:“娘就是对?” 看来何言信昨晚又跟他们讲了不少故事。 “是的。”宋叶箐无奈,只得点头承认。 等生活稳定下来,她就要减少使用空间的频率。只希望等孩子长大后能忘掉这些不同寻常的事。 她分别给兄弟俩夹了一块排骨,把这茬岔开。“快点吃饭,不然一会都冷了。” 小孩子吃饭慢。两个大人都吃完了,他们还没好。 第七十三章 学赶车称呼之论 宋叶箐去车厢把刚刚画的图纸拿出来,打算给何言信看一看。 “这么快就画好了?”他接过来。 图纸一目了然,认真标注了每一步骤,材料处理,尺寸比例。 “可以。确定材料就用竹子了?” 宋叶箐凑过去对着图纸,跟他解释。 “对,竹子质地坚韧,弹性强,用来做弩箭是最好的选择。但其他的那些木材可以用来做活动机关。” 她之前说要给车弄防御时,两人想了很多办法。 最后选中了弩箭这种力度大,又较为便捷的。 可昨天何言信上街购买时才发现,弩这种东西属于军用重器,普通人还买不到。 弓也只能凭借身份路引买一张,带金属头的箭数量不能超过五支。 可以说是管理得很严格了。 这事就连去打过仗的原主都不清楚,毕竟在军营就只发到一杆冲锋用的长矛。 而作为农家汉子的他也没买过弓箭。 何言信买不到弩,只好买弓箭回去。 两人商量过后,觉得防御工具必须得有,于是决定自己制作。 宋叶箐看书确定了几种适合做弩的材料,何言信又赶着车出门找地方采购。 忙活了好久才带回一大堆竹子跟木料,现在全在空间里堆着。 何言信点点头,把图纸给她递回去,嘱咐道。 “可以。晚上咱们再一起做,你别自个在车上弄,我这赶车技术,怕给你手上划一口子。” “知道了,放心,我也担心竹子戳到孩子。” 说完话,兄弟俩也结束用餐,宋叶箐把今早从井里打的水倒出来,何言信去洗碗。 她则是带着两个孩子在附近捡柴,活动活动身体。 刚吃完饭就去坐着,对胃实在不友好。 之前那一个多月,也不管兄弟俩愿不愿意,宋叶箐总是叫他们自己走一会的。 “好了!”何言信甩甩手上的水珠。 “那走。”收好东西又重新回到大路。 “下午我来赶车,你去里边。”宋叶箐把孩子抱上去,对他说。 “你会吗?”何言信犹豫的问道。“这个控制起来其实挺不容易的。” 怪不得古代就有车夫这职业呢,赶车还真不是一股脑的挥鞭子那么简单。 宋叶箐只见过别人赶,自己还真不会,有些尴尬。 “那,总不能一直让你赶啊。” “没事,我可以教你,外边坐得下两个人的。” 何言信手在背后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拉近关系,计划通! 两人并排坐上车头,何言信先把骡子驱动起来。 冬天的阳光照到人身上没有带来多少温暖,反而因为吹来的风把裸露在外的皮肤热度扯离退却。 如果现在都这样,那早上得冷成什么样?可这人却一句都没提过。 宋叶箐复杂的看着身边的何言信,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佩服?感动?一点点的心疼?或许都有。 她拿出块黑色围巾递过去给他。“挡挡风。” 怕他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又解释了一句。“放心,虽然不是新的,但我洗过。” “就算没洗也没关系,我不嫌弃,高兴还来不及呢。”何言信接过围巾,面带笑意。 他的确挺开心。因为这代表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从刚开始的疏远和冷冰的合作态度,到现在都能用上她的贴身物品了。 “啊?”宋叶箐迷惑。 这人没被风吹傻?那可是围巾啊,要是她习惯不好在上边流口水怎么办? “没有,我的意思就是,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何言信把围巾围上。说完这句话后本就被风冻红的耳朵更是红上加红。 “倒也不必。”半晌,宋叶箐才幽幽的回了一句。 倒也不必他嫌弃,毕竟她也不是会在上边流口水那种人。 她也拿了围巾,直接把头脸全部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直到做完动作,她才后知后觉想到对方说的“永远”这词,仿佛一根丝线般慢慢的侵入着她的心脏,再慢慢束紧。 真的会有永远不变的事么?宋叶箐的睫毛微微颤动。 “来,先拉住缰绳,一定要拽稳。” 何言信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哦…好。”她回神,认真记住对方教授的赶车方法。 “这样?” 骡子慢了下来,宋叶箐趁着现在示范一遍刚刚所学的。 有用。 “没错。小宋,你太厉害了!这么快就能学会,聪明。”何言信鼓掌称赞。 追女生要懂得抓住机会夸对方,当然还要选一个独属于你的昵称,显得亲近。 何言信用自己经验为0的追人方法一步步进行着攻略。 骡子默默吃了口挂在嘴边布袋装好的黄豆:它仿佛是个爱情工具骡。 “小宋?”宋叶箐疑惑。 这是在叫她?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曾经那些不太熟悉的长辈就是这么称呼她的。 “对呀,我本来就长你两岁。咱俩也不能整天连名带姓的喊着。你不喜欢吗?那叫——宋同志?” 何言信觉得小宋这个名字还挺可爱的。 他爸妈在家都是老何,小沈这么喊对方的。 不过他妈生气时也会说——何同志,你这样可不行。 他爸则会做出恨铁不成钢之态: 怎么不行了?沈同志,你的思想可是在滑坡呐!咱们要学会接受新事物。 其实就是何父那段时间打游戏入了迷而已。 虽说都是很普通的称呼,但在何言信眼里却觉得两人之间有种特殊的亲密感,叫他一直很憧憬。 现在他也遇到了属于他的“小宋”。 何父、沈母:我们的错。 宋叶箐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这样的称呼挺有时代感。 “还是叫小宋。”两者取一,她还是选择这个。 她接受后,何言信笑弯了眼。 “那不如你也叫我老何…哎,不行。”才刚说完他自己又否定这个提议。 老何是属于他爸的,再说他也才二十一岁,感觉都喊老了。 何言信纠结了,在那想自己是另辟蹊径呢,还是“谋朝篡位”的好。 “我也喊你小何可以吗?”宋叶箐表示对着他还真叫不出老何这种名字。 毕竟这人玩起玩具来,看着比俩孩子还有兴致。 确实跟那个“老”代表的成熟稳重不大沾边。 “也行。”反正就差两岁,这么叫也无所谓了。 第七十四章 摇头晃脑葫芦娃 两人就这样带着娃,白天赶路,晚上打灯制作弩箭,辗转数日。 如今机关已经弄好安装上了,三个方位分别装了两个。 为了在车厢里能驱动,两人还把车底扣出三个洞来放触发开关,又做了活门遮住。 只要打开活门扣动那个木质开关,就能齐发两只竹箭。 目前数量还是太少,不容易射中目标,后边慢慢完善。 这些天,四人除了偶尔遇到驿站、城镇会住一晚外,基本都睡在车上。 虽说两个大人基本只能蜷着腿睡,但至少是很暖和的。 宋叶箐睡最里边,俩孩子睡中间,何言信睡外边。 隔着孩子,又都是合衣而睡,所以除了第一晚外,倒也不觉得尴尬和不自在。 带着孩子野外露营确实危险,不过宋叶箐经验足。 带着何言信在周围设了一高一低两圈勾线,只要有活物靠近触碰,车厢门内的铃铛就会响。 野兽倒是不可怕,只要保持篝火持续燃烧,它们一般都不敢靠近。 而且宋叶箐还撒了很多她在现代就用的驱兽药,效果自然不用说。 有时候比野兽更可怕的是人。所以何言信手边还放了刀,保证醒来能第一时间拿到。 第二天起来又继续赶路。有宋叶箐的空间做后盾,说实话,就跟自驾游似的。 中午天气不错,宋叶箐把门帘拉上去一半。 给两个孩子看沿途风景再跟何言信说说话,免得天天在车厢里给闷坏了。 “小宋,我们放歌听好不好啊?”何言信扯着缰绳偏过头问她。 “娘,我也想听葫芦娃啦。”何承则带着期盼仰头望着她。 宋承思听到关键词,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娘~” 这孩子平时懒洋洋的,可一旦有什么想要的,喊你的声音就会格外的软甜。 宋叶箐没辙,只好避着孩子拿出昨晚才充满电的平板出来。 之前何言信赶车时说想听听歌,那就放呗,路途中确实无聊。 随机播放时就切到了《葫芦娃》,可能是小孩子的声音让俩娃有亲切感,就这么记住了。 接着何言信就跟他们讲葫芦娃救爷爷的故事,听完后更不得了。 都开始跟着学这首儿歌,何承则如今都快学会了。 所以今天,宋叶箐照旧,先给孩子放这首歌。 他俩摇头晃脑的跟唱,拍着手,开心极了。 放完后兄弟俩也就安静下来,乖乖听其他的,也不吵闹说要再听一遍。 接下来《平凡之路》的节奏响起。 这歌词配上这场景,不得不说十分应景。 偶尔会遇见人,有时来不及关音乐,都会收到对方困惑不解的眼神。 这骡车里头难不成塞着几个乐师,歌姬? 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宋叶箐也就收了平板。 快到下一个目的地了,今天要在这歇一晚。 时间还早,倒不急着进城。 于是两人在城外两公里处就下了车,牵着骡子慢悠悠走着。 天气也越来越冷,好在越往南走下雪的时间就越迟。 宋叶箐今天穿的是她自己的长款黑色羽绒服。套在衣裙外边,看着并不奇怪。 把帽子一戴,人家只会以为这是件样式奇怪的斗篷罢了。 何言信跟两个孩子也换了新衣裳,不过他们的是成衣铺买来的。 从家里出发时,宋叶箐其实把所有人的衣物都收进了空间。 可冬装还是不太够,所以四人又分别买了两套低调又暖和的衣物。 要说这一路来最难的那绝对就是晒衣服了。洗好后晚上晾不干,白天赶路也没地晒。 她空间倒是有个烘干机,但只能烘小件的。他们穿的那些弄不了。 最后还是何言信想了个办法,在车顶把衣服固定住,吹着风很快就干了。虽说会有灰尘,但也没办法。 “我以后要是能赚到很多钱,一定要在这个世界修高速公路。” 何言信跟宋叶箐碎碎念。 这路啊,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般。这要是在现代,哪能够走那么久。 “你知道怎么弄水泥跟沥青?”宋叶箐问。 何言信穿着一套黑色的长袍,因为最近吃的好,所以体格也增了不少。 一米八几的壮汉往那一杵,格外的有气势。 就连不怎么关注他人外貌的宋叶箐都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相貌堂堂,皮相惑人。 “水泥知道原料和制作过程,多实验几次应该能行。不过沥青确实难。就单从原料来说,用煤制作炼焦……” 有分煤焦沥青、石油沥青、天然沥青这三种,但没一样是容易弄到的。 再说没强大的工业体系支撑,实现起来也太难了。 他解释了一通关于沥青的制作原理。 “你懂的真多,厉害。”宋叶箐干巴巴的说了这句就没下文,仿佛没多大兴趣。 何言信有些挫败。 这一路来,他时不时的跟她聊天,增进彼此的了解。可对方好像一直都淡淡的,话依旧不多。 难道是女生不喜欢聊这些?可她到底喜欢什么话题呢? 天师的话…难道要找她聊捉鬼才行? 可看着她风轻云淡的侧颜,何言信突然心生退缩,嘴张张合合几次最终还是选择闭上。 真怕再硬聊下去,反而弄巧成拙,叫她反感。 发觉身边这人半天没下文。宋叶箐疑惑的转过头。 怎么了?难道她就是个学渣的事实暴露了? 对方不愿意再分享那些她不是很懂的音乐、程序、实验的事了么? 即便有很多东西不是很明白,但她其实还挺愿意听对方聊这些的。 “水泥怎么做呢?”继续说呗。 虽然因为听不懂接不上话,每次只能回你厉害的宋叶箐问他。 如果真能生产出来,出行确实方便很多。 何言信又满血复活。 “这个比较简单,过程可以分成三个阶段——‘两磨一烧’。首先是生料磨成粉,用…然后煅烧……” 好歹也是高中毕业,宋叶箐听懂了石灰质,硅酸钙这些。 但…… “这些流程做起来挺难的?” 单靠人力,她觉得光把原料磨成细粉这一步就挺难的。 “放以前不难,但在这确实挺难。所以我才说要赚很多钱嘛,到时候才能雇佣更多的人。” 没有机器协作,那就只能靠制作简易工具和很多人力。 第七十五章 奇特诡异的行为 “行,到时候我给你投资。”宋叶箐爽快表示。 “可以呀,我给你一半股。” 何言信虽然被她把这些事分的清清楚楚搞得心有点塞,但还是笑着说。 他安慰自己,温水煮青蛙慢慢来,急不得。她还不开窍呢。 毕竟他当初因为宋叶箐而变得奇怪的时候,总以为是被原主的记忆影响,爱屋及乌。 也是花了好久才想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喜欢就是喜欢,意识到这点后,他爽快承认自己的内心。 “那肯定。”宋叶箐回答。 既然投资那自然要分股啊,不然她做慈善吗? “到了。”何言信停下脚步,看高大的城门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大通县,东边毗邻齐州,往南下昭州,是丰州与其他两州的交界县。这里来往客商多,较为繁荣。” 有原主记忆的他仿佛就是个活地图,此时仔细的跟她介绍着。 宋叶箐也同样仰头眺望那牌匾上的三个字——大通城。 “看得出来,这里的城门比我们之前路过的所有县城都气派。” 何言信又继续说道: “但也正因是交界处,局势格外混乱,有人犯罪后为了躲避官府追捕,就逃进深山老林。 这些人落草成寇后渐渐形成几股势力,杀人越货,抢劫财物。久而久之,积恶成灾。 而三州都不愿意花费时间精力管理,又或者说…已经管不下来了。” 从福卞县城离开后的这十多天,两人都没有找人结伴赶路。 因为这条路线上每隔一两天就能遇到人烟,再加上他们有武器,所以风险并不高。 但接下来的这七天路程就不能独行了,毕竟那些臭名昭着的贼匪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所以,咱们得在城里找人结伴同行,最好是负责押送货物的镖局。只要花点银子,就能跟他们一起走。” 宋叶箐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 “我明白了,那进城后你负责去找人,我来准备路上吃的东西。” 既然要跟人同行,那吃食上得好好注意。看来,药膳又得停一阵子了。 接着,她转头过来,问:“要拍个照吗?” 相机现在已经被套上了一个深灰色布袋,就露出镜头来,所以拿出来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之前他们就在路上拍了很多照片。 “拍!”何言信斩钉截铁,脸上没了刚刚结束时的那种严肃。 笑嘻嘻的道:“把他俩抱下来。” 宋叶箐爬上车,喊醒兄弟俩,给他们穿戴好后叫何言信在下边接。 再下车时她手上已经拿着带着支架的相机了。 原本是她一直在给他们拍照的,可何言信说四个人一起才有意思。 于是相册里又多了不少全家合照。 说实话,拍出来有点傻,且格外诡异。 想想看,四人穿着灰扑扑的古代装束,在古代的城门旁用现代产的相机拍照,怎么想都觉得挺荒诞。 随着咔嚓一声,倒计时结束,拍好了。像极了旅游打卡。 果然,她还是笑的不自然,旁边的父子仨倒是笑的极其开心。 宋叶箐点开相册略看了一眼,确定画面正常就好。 因为城门口来往的人多,此时他们的行为已经引起不少关注了。 路人的视角大概是: 一家四口拿出个带着四只脚的奇怪灰坨坨,然后女人摆弄了一下坨坨就急忙跑去抱着两娃的男人身旁。 紧接着四人就一动不动,脸上还露出诡异的笑容,持续好一会。 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很多人不自觉的离他们远了些。 “怎么样?”何言信抱着兄弟俩过来。 “还行。”宋叶箐准备把相机收回去。 “要不要我单独给你拍一张?”何言信问。 “不用不用。”她马上拒绝。 “哦,好。”何言信有些遗憾。 他挺喜欢给她拍照的,记录美好一刻。 可对方看了眼拍出来的照片后,就再也不愿意叫他拍了。 他的拍照技术应该没那么差?何言信挠头。 如果宋叶箐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话,一定会告诉他:你可千万别为难自己了。 拍照技术不差?那她还想说自己应该没长的那么丑? 虽然因为担心容貌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一直给脸上涂的微微发黄。 但她绝对不是照片里那个矮了一大截,活像没有脖子的人。 再瞧瞧她给对方拍的,哪张不是大长腿,哪张不是气宇轩昂的样子。 那次吓得宋叶箐连忙把衣柜取出来照了个镜子,确定自己不是照片那样后才松了口气。 然后偷偷把那几张照片火速删除,销毁证据。 两人赶着骡车进了城。 刚进来的街道两边大部分都是些茶馆,饭馆,再往里然后左转才是住宿的地方。 照旧要了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院子,住一晚要一两二钱银子。 贵是贵了点,但为了不叫别人发现空间的秘密,也只能住这种。 “我们现在还剩多少钱?” 何言信在院子里四处查看,然后问坐在石桌旁的宋叶箐。 俩孩子在另一边玩他给做的玩具竹车。 “还剩141两6钱银,259个铜板。” 对方的银子一直放空间里的床头柜那。而且每一笔账,她也记得清楚。 “那先把那点零头给我,我出去看看,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带回来。” 何言信坐下喝了口茶,等对方的回答。 她有什么想要的?好像没有。 不过,空间里的米剩的不多了。 “多买点米回来,还有杂粮也要些。菜的话,还是我自己出去买。” 只有做饭的人才知道要买些什么,宋叶箐怕对方记不住。 接着她借着石桌的遮挡把床头柜放出来,打开抽屉给了他五两银子。 出了齐州,外边的粮价都挺正常,不必担心钱够不够的问题。 “就买这些?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比如,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什么的。” 何言信觉得奇怪,女人大多都喜欢这些啊,尤其是他老妈。 怎么到了宋叶箐这,就不一样了呢? 反正他是从来没见过她表露出对这些感兴趣的样子。 就连之前去买衣服,选的都是较为暗沉的颜色。 第七十六章 出门采购送货来 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用他拿回来的银子,何言信想着。 刚刚经过街道时,看见些成衣店,摆挂着的衣服都很漂亮,何言信觉得穿在宋叶箐身上一定也很好看。 于是他直接开口询问,是想告诉对方,不必拘谨,把这些分的那么清楚。 就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了。 这边的宋叶箐才觉得奇怪呢。 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买那些做什么? 她对胭脂水粉不怎么感兴趣,而且空间里有化妆品。再说这也不是打扮的时候。 衣服?这是在赶路啊,当然要买暗沉些的颜色咯。浅色衣服很容易弄脏,超级难洗的。 至于首饰,她本来就不喜欢戴。 “没有想买的。” 宋叶箐犹豫了一会,又接着说: “钱还是省着点,到了昭州用到钱的地方更多。” 她想到记忆中昭州的物价,不得不说,还是挺高的。 其他的先不提,落脚的房子肯定要买,做生意也得有启动资金。 虽然她已经打算好要把空间里的玉佩卖了,但这钱还是能省则省。 何言信幽幽叹了口气,“那走,我先跟你们去买菜,再去找人。” 没个人帮忙带孩子,真就去哪都不方便。 “好。”宋叶箐取了钱把床头柜收回空间,又拿了个手提的篮子出来。 然后才起身,招手喊孩子。“大宝小宝,过来。” 几人也没赶车,让骡子也歇歇气,锁了门离开。 “大爷,鸡蛋怎么卖?我都要了。” 宋叶箐蹲下来看一老农摆在地上用箩筐跟稻草装的鸡蛋。 老农嘴边胡须一动一动:“四文一枚,这里有……”他数了数,“四十二。” 冬天鸡下的蛋少,为了叫它多下点,还得专门给它烧火暖着。再加上大通县物价也更高,所以就贵了些。 之前路过的城镇基本都是两三文一个。 老农乐呵呵道:“若都要了,我把箩筐也送你,免得放来放去。” 筐是自家用竹子编的,倒也不值钱。 “都要。”宋叶箐拿出荷包来,给他数完钱,提着又去另一边。 何言信就跟个背景板似的,抱着宋承思,牵着何承则,跟在她后面。 这边一个大娘卖的菜种类又多些,大白菜、韭黄、白萝卜、黄豆芽…… 看来是家里搭了火室。 火室类似于现代的温室大棚,专种反季节蔬菜。 宋叶箐每种蔬菜都要了几斤,直接把这摊位给搬空了。 直接去买了个麻布口袋装,耐压的放最底下,豆芽那些就放篮子里。 “小娘子家中是要做席面吗?”那卖菜的大娘问了一声。 宋叶箐:不是,只是这里蔬菜种类多,她想买上些囤起来而已。 但不能这么跟人家说,于是她只管点头:“对。” “小娘子,来瞧瞧我家的勃荷,可好着呢!” “我这也有,比别人家的都水灵,来瞧我的。” 旁边的人看她买的多,纷纷叫卖起来,还拿起菜在手上向她展示。 宋叶箐过去。原来勃荷就是薄荷,倒是可以买点炒鸡蛋吃。 于是又买了些勃荷,干蚕豆之类的。 何言信早就把孩子放下了,背着麻袋。 两人分别牵着孩子,又去了肉铺那。 最后买了一堆,显然,宋叶箐一个人是拿不回去的。 繁荣就代表着到处都是人,所以想把菜装回空间都不行,何言信只好把他们送回去再出门。 孩子也牵不了,放他们自己走路,几人回小院。 临要出门,宋叶箐又叫住何言信。 “除了米,你再买十斤面粉,我今晚做馒头去路上吃。” 这里的面粉不像现代的又白又细腻,做出来馒头也不招人眼,挺合适当干粮的。 “杂粮就不用买了。”她原本是想做杂粮鸡蛋饼,但想想还是算了。 做这个得先把杂粮蒸熟,再捣成糊状放上鸡蛋佐料那些,最后弄成饼在锅里放油煎干。 这油叽叽的又麻烦,倒不如做馒头,再弄点肉酱,既好吃又方便。 “行。”确定没了下文,何言信才离开。 把两个孩子哄着睡了午觉,宋叶箐才去忙自己的。 这小院没有井,只在厨房外摆了个大缸。掀开木头盖子,里边是满的。 她拿盆出来洗肉,打算先做肉酱。 肥瘦相间的猪肉洗净,先切成小块再剁碎,放碗里用少许淀粉,耗油腌制。 葱姜蒜同样切成末状。 起锅烧油,放肉末把水分炒干后扒开到锅边,下葱姜蒜爆香后混合翻炒。 豆瓣酱和黄豆酱放点水调和成酱汁后加入锅中,放少许白糖,盐,酱油,五香粉。 最后小火慢炖把水分收干,就可以打到盆里晾凉。 一时间,厨房里满是浓郁的香气。不过等晾凉后,香味就全收回肉酱里了。 宋叶箐尝了尝,有些咸,但用来配馒头吃刚好。 正洗着锅呢,外边突然有人敲门。 “劳烦您开下门嘞,我是来送货的。”一男声叫道。 送货?应该是何言信买的东西。 “是谁让你送来的?”但她也没直接开门,在里边问。 陌生地界,是该警醒点。 “是一位姓何的郎君在我们米铺买的粮食。”男子回答。 宋叶箐这才开了门。 男子推着独轮车进门,看着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 把那些口袋卸下后,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笑着说道: “承蒙。这里是一石大米,十斤红豆,二十斤面粉,四十斤黄豆。您来点点。” 宋叶箐去倒了碗凉白开给他,过去看数目。 男子喝完水把碗放到石桌上,“你家相公已经给了钱,若没什么问题,那我这就走了。” 宋叶箐表示没问题,把他送出门。“好,多谢,您慢走。” 回身到那堆粮食面前,好家伙,怎么买了这么多? 不过有空间在,倒也不用担心拿不拿得动。 把面粉舀了一盆出来,宋叶箐就把所有东西收回空间。 去厨房弄酵母水,然后开始揉面、醒面、排气再揉、切成剂子,揉成团后再醒发。 最后拿出蒸锅来,放火上开始蒸。 这途中,俩孩子醒了跑来找她,还帮忙在那添柴呢。可谓是乖巧极了。 第七十七章 信物定情陷尴尬 馒头二十五分钟就好了,因为里边还掺杂着麸皮,所以整体有些发黄。 准备蒸第二锅,宋叶箐先给兄弟俩拿了一个掰开,又撕了块小的自己试了试。 口感味道各方面还是不错的,松软,返甜,没有翻车。 俩孩子配着肉酱,吃的尤为香甜。 吃完,她就打发他们去院子里玩,因为该准备做晚饭了。 这一天天的,真就一直耗费光阴在厨房里。 总共蒸了四锅,最终有成年男子拳头大的馒头五十多个。作为午饭,足够他们吃七天。 等待期间,宋叶箐已经把今晚要做的菜处理好了。 买肉时还买了两只猪蹄。正好又有黄豆,用热水泡发。 拿空间的厨具出来,先用高压锅把黄豆猪蹄汤焖上,快好时放了红枣枸杞。 这边她还在弄菜,何言信回来了,何承则踮着脚给开的门。 “做什么呢?这么香。” 他手上不知拿着什么,径直来了厨房。 “黄豆猪蹄汤。”宋叶箐拿着洗好的薄荷,准备切一切。 “噢~”何言信踌躇半天,还是把手中的盒子递过去。“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完也不敢看她,收回手,把视线移动到燃烧得正烈的火上。 宋叶箐接过来,手指冻的通红,虽然上边的水已经擦过了,但还是给光滑的盒子留下丝丝水气。 打开来看,里边躺着一根银镶云纹檀木簪。 她疑惑,怎么还是买了首饰?紧接着又有些失神。 何言信听她没动静,把头转过来。 原主跟宋娘子定情时送的就是簪子,她应该是知道的,那她会不会收呢? 何言信放在身后的手都紧张的握起来了。 小心翼翼的问她:“怎么样?” 宋叶箐自然是知道的,就算没有宋娘子记忆她也知道在古代送簪子是定情的意思。 看着眼前这人看似镇定,但还是泄露出几分急切跟不安的样子,她似乎已经明了。 那次月色下的温柔,每次自己遇到事时他的焦急,这一路来的关怀,每天有事没事的找她说话。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如今也该明白了。 但… 宋叶箐垂眸看那支简约大方,但确实漂亮的簪子。 “我…” 可她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他用极快的语速说出的话打断了。 “不用说了。” 看出她很是犹豫,马上就要表明拒绝,何言信只得让她没机会开口。 “我就是看你头上天天就用皮筋和布裹着,正好我在街上看到有卖这个的,觉得还行就买了。你放心,没什么别的意思。哈哈。” 他尬笑几声,尽量维持着轻松的神色,不叫自己露出丝毫沮丧,脚在原地不停的动着。 “收着呗,不要白不要嘛,主要人家也不给退。”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转身落荒而逃。 “我去看看那两小子在干嘛呢,俗话说:孩子半天没动静,多半在干坏事。” 两娃:?爹你看着我们可爱的大眼睛,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 宋叶箐拿着盒子站在原地半天。 刚刚她的确是想还给他的。 虽说收到簪子时她心里确实有一瞬间的悸动,但…那是喜欢吗? 既然她尚且分不清是与不是,那自然也不能随意接受。 对方是真的没那个意思? 宋叶箐分辨不清楚何言信刚刚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或许是真的罢。 所以是她意会错了,自作多情?人家就是单纯送个簪子而已。 难得的,她为自己的那些臆测红了耳朵。 什么温柔,什么关怀啊,真的是,脑补太多。 她犹豫半天,还是把盒子收回空间,若无其事般转身继续做薄荷炒鸡蛋。 而刚出门的何言信瞬间就没了刚刚的笑脸,抚了抚心脏处,有些怅然。 他刚刚那样做没错? 若叫她把拒绝的话讲出口,那就… 那就会让两人陷入尴尬,接下来的日子也不能好好相处了,说不定到了昭州,她就会和他分道扬镳。 就这样,即使岌岌可危,也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狠狠一拍头。 真是败笔啊败笔,何言信。都说急不得。 今天确实是他过于急切,一时控制不住想试探一下对方对他是个什么感觉。 一边的何承则看着他在那又是顿足又是懊恼又是拍头的,十分不理解,小心翼翼的开口:“爹?” 何言信僵住了,迅速恢复正常,露出一个标准的eoji微笑脸。 “怎么了?” 何承则觉得更奇怪了,马上摇摇头。他还是去跟弟弟玩车车。 天气冷了,这小院还有个客厅,他们就把饭摆在那吃。 何言信如今已经恢复过来了,刚刚还拿了炉子去厨房点火,也没什么不自然的,面上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说实话,他这样也叫宋叶箐松了口气。 看来对方是真的没那个意思。但她心底又生出几分转瞬即逝的怅然来。 今晚的餐桌上难得有些安静,都各自吃着,谁也没说话。 两个孩子似乎察觉出父母的不对劲,连拿筷子的姿势都标准许多。 吃到一半,何言信还是开了口。 “我找了在这片口碑很好的一家镖局,后天早上六点出发。咱们四个人得交七两银子,途中也必须听对方的安排。你意下如何?” 好在他们能自己解决吃行问题,只不过是单纯的跟他们一路罢了,否则价格会更贵。 宋叶箐咽下饭,背过身清了清嗓子:“可以,我没意见。” “那就好。”说完这些话后,气氛松快许多,孩子也开始活跃起来。 “娘,这个肉肉好好吃,它是管什么的?”何承则吃着猪蹄,问她。 因为之前每次吃药膳,宋叶箐都会跟兄弟俩解释,这里边放了哪些药材,人吃下去又有什么效用。 教育从娃娃抓起嘛,所以今天她没主动说,孩子就问了。 宋叶箐差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下奶最佳。 好在及时刹车。 最近真是看《千金要方》看得痴了,尤其她还重点看了以前没怎么深观过的“妇人方”。 “黄豆猪蹄汤富含多种营养,可以补脾益胃,适合秋冬滋补。” “噢。”何承则继续啃蹄子。 娘跟他解释过营养,是他们每个人都需要的东西,滋补就是养身体,身体呢就是他自己。 所以他要多吃点,养身体,快快长大。 但对于补脾益胃这类词,他就完全听不懂了。 第七十八章 跟镖启程安全感 到了和镖局约定的日子,五点钟就起了床。 骡车上那些出格的东西在前一天就被宋叶箐收回空间了,所以他们只要洗漱穿戴好就可以出门。 被子和床单换了从家里带出来的。 褥子跟电热毯倒是没收,虽说路上已经不能用发电机了,但今早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何言信把钥匙塞进住在附近的房主人家门缝里,头一天去补房钱时就说好了。 确定没有错漏后,才赶车去跟人汇合。 到了镖局,外边停着的货物已经垒得满满当当,总共有九车,看不出都是些什么。 另外一车倒是就着火把看的明白,是些行李锅碗,吃食什么的。 那些镖师穿着统一黑色夹棉上袍,深灰棉裤。个个都高大壮硕,身上背了把大刀,有几个还背着弓箭。 有些在里边喝茶烤火,有些在来往整装,查缺补漏。 说实话瞧着还挺叫人有安全感,那七两银子好像就一点都不贵了。 角落里还有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或是一家人。只是看着感觉跟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另一头也单独待了三个人,一老两少,看不出什么关系。 镖头瞧见赶车的何言信,笑着过来拱手说道:“何兄弟,得稍等一会,还有人没到。不如下来烤烤火。” 昨天通过何言信利索的嘴皮子一通交流,如今两人已经是称兄道弟了。 甚至一开始说的十两银子也打折成了后来的七两。 何言信也下车朝他拱手:“鲁大哥,倒不碍事。只是孩子睡着了,不大方便,我们就在这等。” 主要里边好像也没什么位置了,此时六点还没到呢。 只要还没来的人守时,倒也很快就能启程。 “噢,既如此,那何兄弟你就进车里避避风,出发时我再来喊你。” 由于宋叶箐没出声也没露面,鲁镖头倒也没特意打招呼。 “好,那鲁大哥你就去忙。” 何言信再拱手,也就进了车里。里边的温暖叫他忍不住舒了口气。 倒也不是骗人,兄弟俩确实睡着了,每次早起出门,两人是一定要在车上补个觉的。 外边发出了闹哄哄的几回交谈声后,有人来喊了,却不是鲁镖头。 “这位小兄弟,头叫我来说一声,要启程了。” “好的,多谢。”何言信只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出来赶车。 宋叶箐想替他,被拒绝了。 出发! 鲁镖头骑着一匹黑马在最前头,后边跟着骑棕马的是趟子手。 然后是放置镖局自己东西的马车,接着就是那九车货物。 镖师分成九队,每三人负责一车货物,赶车一人,两人护在左右。 剩余那九人,有几个在队伍末端收尾,有的就跟在中间走着,一个去赶镖局的车。 拖了镖头的福,何言信他们得以排在货物后边的第二队,中间比较安全的位置。 在他们前边的是那看不出关系的三人,年纪最小的在外边赶车。后面才知道,原来是这批货物的负责人。 直到中午下来吃饭,宋叶箐跟何言信才弄清楚他们这整个队伍的人数。 镖局一共有三十八人,跟着走的普通人有三十一个。 一行六十九人,浩浩荡荡的往野啸山去。 头三天倒是风平浪静,路上没有任何岔子。 什么时辰走,什么时候停,鲁镖头都调度得很好。 接下来的这两天才是最紧要的,众人到了山贼时常出没的地界。 趟子手已经抬着镖旗到前边探路喊话去了。“合~吾。”调子前长后高。 “威成镖局借各路英雄好汉宝路一过!” 他声色嘹亮,每隔十里地就喊上一遍。 听的何言信都替他嗓子疼。 “何兄弟无需烦忧,咱们镖局在这一带还是有些名声,这些人不敢轻易招惹。” 鲁镖头以为他是在担忧山贼劫人,还特地解释了一番。 他们费用贵也有贵的道理,威成镖局当家的和各大镖头其实跟这里部分山寨都有交流来往。 有面子情和实力在,就是撞到了也不会被劫。 至于小的山贼势力,他们倒也不怕。 “我自然是放心贵镖的实力的,只是既然都知道这里有山贼,为何还有那么多人走呢?” 因为跟着的大部分人都是步行,车队速度提不起来。 所以现在是宋叶箐赶着车,何言信到前头找牵着马步行的鲁镖头说话。 “你有所不知,若不走这条道,就得绕另一处远路,多出十天路程,着实不划算。” 鲁镖头豪爽大笑几声,偏过头身与他解释。 “尤其对于商人来说,货物多延误一天,那就得错漏不少利益。尤其一些讲究时兴的货,比别人家早到一天,就能赚不少钱。 再说绕远路也得多出不少路费盘缠,他们自然是不乐意。有时啊,风险越高,这收益……哈哈。” “原来如此,大哥懂的甚多,弟弟受教了。我这二十几年,着实是没去过太多地方。还有很多东西还得向你多讨教讨教。” 何言信一脸自愧不如的样子。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咱们这些人都五湖四海走惯了。见得多,故而多明白了些罢了,算不得什么。” 鲁镖头自觉与何言信极为投缘,一时间话倒多了不少。 “大哥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又何必妄自菲薄。” “唉!”鲁镖头叹了口气,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来。 “何兄弟,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问你一问。” 何言信颔首,示意他说。 “弟妹做的那肉酱,鲜香美味,极合胃口,又容易储存。你也知道咱们走镖的,风餐露宿,若是路上能搭配着这酱,岂不美哉?” “所以大哥我就是想问问,可否卖方子与我们。倒不亏了你,可给十两银子。” 何言信没想到只是分享了一次吃食,还能招个生意回来。 古代的这些方子一般都传内不传外,所以对方才说唐突。 不过,能给出十两银子,也确实够诚意。 但还是得去问问宋叶箐,这会答应了到时候拿不出来就尴尬了。 “大哥有所不知,这方子其实是我娘子带来的嫁妆,我做不得主,还得去问问她才行。” 第七十九章 卖方得银张口要 何言信跟他解释了一遭后,就回到骡车旁。 宋叶箐放缓速度方便他上车。“买肉酱方子?” 其他倒是好办,黄豆酱这个世界也有,可豆瓣酱她自己也没做过啊。 宋叶箐思索了好一会。 何言信见她半天没反应,就说: “不会也没事,我跟他说这方子不能传外就好了。” “你等等,给我点时间。”有钱赚干嘛不赚? 宋叶箐把缰绳给他,转身爬进了车厢。 她记得有看过一个制作各种酱的美食视频,电脑上应该有缓存。 对了,包装上也有写配料。所以她得研究一下。 “大宝小宝,到前边跟你们爹爹说话。”宋叶箐把两个孩子支去前面。“外面冷,别把帘子拉开。” “嗯呐。”兄弟俩拖了小墩子往车门边爬去坐好,隔着帘子听何言信讲故事。 宋叶箐把被子拉开拿电脑、纸笔出来。 最终把得到的信息归归整整,写出来了一个合适的方子。 用到的豆都需要发酵,所以最重要的时间得标明了。 写完这个,又写制作肉酱的流程。 所以她写的其实是两个方,一个豆瓣酱,一个她自己做的肉酱。 此外还附赠了香菇酱的做法,步骤跟猪肉酱差不多,那就算不得单独一个方子了。 好了!宋叶箐看完,确定没什么错处,正准备出去又顿住了。 这纸……雪白雪白的,质量极好。不适合拿给别人。 她收好东西,膝行到车门,何言信正在跟孩子讲《愚公移山》的典故。 等他讲完,宋叶箐才开口:“一会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带纸,我给抄一份。” “好。” 下午六点左右,队伍停下来安营扎寨。 何言信去问,对方还真带了纸张,于是宋叶箐把方子摘抄了送过去。 鲁镖头一看内容那么多,非要再给十两。 要知道这样的食品方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就是一条长久的财路,只要操作得当是能发家的。 所以何言信也没想到,这趟给出去七两银子,到最后还赚了十三两回来。 镖局没有带厨娘,都是那些镖师自己做的饭菜,那三个负责人也跟着他们吃。 其余的人也都拿出自带的家伙事开始煮饭。 宋叶箐这几晚煮的饭菜都不招人眼,一锅米饭上边铺香肠,再煮个干蔬菜汤。 镖师们结伴到林子里打猎,他们的经验确实丰富,不一会就提着几只野鸡,兔子之类的回了营地。 鲁镖头还特意给何言信分了只鸡。 这一路上其他人也看出两人关系不错,倒也没表露出什么。 只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浑身上下细皮嫩肉的,相貌也尤为不错。却穿着与她不太搭配的蓝灰色夹棉袄裙。 她扭着身子过来,话未到笑先到。“这位妹妹,你这野鸡可否分我们一半?” 宋叶箐:张口就要? 而且要不是你后边还有话,都快以为这是在骂我了。 “抱歉,分不了。” 手上这收拾好的鸡总共也没多少肉,她想给这几天不是吃的不是香肠就是肉酱的孩子弄点新鲜的。 “哎哟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花钱买。” 听她不愿意分,女人眼底露出一丝不屑来。 瞧对方这穷酸样,别人给送的鸡她还想空手套白狼搞点钱财。 随便施舍几个铜板,怕就乐呵呵的卖了。 “我不卖,你可以去跟他们买。”宋叶箐朝那些镖师的位置跟她示意。 接着就没理对方,拿起刀子铎铎几下把鸡剁开。 女人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掩鼻退开几步,满是嫌恶。 什么人嘛!粗俗! 她要敢去跟那些人要还至于找她? “怎么,不愿意给?”回去后坐在石头上挺直着腰板假寐的一老妇睁眼问她。 女人暗自撇了撇嘴,这老妖婆家都被抄了还维持着那无用的清高。 真以为还像以前一样露个脸色出来下边的大姑娘小媳妇就把东西送上来么? “回老太太,这村妇真真不知好歹,说什么都不给呢。”她谄媚的笑道。 旁边几人听到这话,面上难免露出失望来,盯着面前锅里煮的黄豆干菜汤和一旁的米。 凭心而论,这伙食已经算很好了。 可曾经锦衣玉食的这些个夫人小姐,老爷公子的怎么受得了。 女人看他们的样子又暗自翻了个白眼。 当初也怪自己贪图荣华富贵,从了良去给人家当小妾,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卖身契藏在哪呢?她眼睛滴溜溜的。等到了昭州,可就没机会了。 “瞎瞧什么?还不过来帮忙!”一三十多岁的妇人皱着眉喊她。 这就是她上头那正头娘子了。女人扭着身子过去,看得那妇人又是一皱眉。 可从小就做妓子的她又怎么会煮饭食,平日里弄个汤水就算哄哄男人了。 于是这边又吃上了因水放太多稀了的饭。 还带着糊臭,黑黑黄黄,极难下咽。 也就这么着了,一家十二口人离了丫鬟婆子,没一个能把日子过通顺的。 又过了一天,风平浪静,马上就能走出最危险的地方了。 如今宋叶箐跟何言信倒是又恢复了以往,那次的事彻底没了影响。 两人一起坐在车头聊天,前头趟子手依旧在喊号。 “这段路过去咱们就正式进入昭州,接着再往南走二十天就到达目的地了。” 何言信语气轻松。 “算算时间,等我们安顿下来,差不多就是过年的日子。” “是啊,还有二十多天就要过年了。” 宋叶箐想到记忆中宋娘子在昭州过年的那些景象。 鼓乐喧天,满城花灯,处处都是红飞翠舞,熙来攘往的。 “不过,咱们还是绕道去一趟东汤县城,去打听一下齐州的消息。”何言信犹豫的说道。 东汤县因温泉热汤而得名,是齐州最南那个关口出来后,经过的第一个隶属于昭州的县。 “行,都可以。”宋叶箐表示没意见。 “这下可能要在路上过年了。不过也没事,反正咱们一家都在这,倒也团圆。” 何言信笑嘻嘻的,又说出这种叫宋叶箐有些触动的话语。 一家,团圆啊… 是挺好的,宋叶箐也露出个笑容。 第八十章 遇山贼动刀见血 两人赶着车,突然前方趟子手发出几声短促急切的啸喊。 这是遇到事了? 镖师们瞬间警戒起来,把人迅速和货物集结到一起,护在中间。 趟子手眼尖,发现了地上的绊马索,才发出示警。 “敢问对面是哪路英雄豪杰?我等是威成镖局的,今日借道一过,可否放行?”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只是所有的马儿都不安的踢着蹄子,打着响鼻。 所有人都抽出刀来,鲁镖头骑在马上重复了一遍趟子手说的话。 远处的树丛里,男子对旁边一个下巴有伤已经结了痂的壮汉说道: “大哥,咱们真的要劫威成镖局的车?” 那壮汉眼底尽显阴霾。“自然,都跟了他们两天,错过这个谷地就没机会了。” 这威成镖局往日惯不把他放在眼里。 现今他吞并了另一个山寨,总得打出个名头来,对内对外皆能立威,稳固地位。 就拿他们开刀罢! 于是说道:“管他什么成不成的,咱们五十多号人,难道怕了他?按原计划!” 这两天已经摸清了情况,镖师不过三十几个人,其他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车辙印很深,想来都是大货,干这一票不亏。他也不贪心,劫几车就撤退。 这边鲁镖头见没回应,朝一镖师示意,去解路上的绊马索。 他难免有几分得意,看来人已经退了。 威成镖局的名头一向好用,这次遇到的应该是有交情的山寨或者不敢招惹他们的小势力。 就在镖师去解绊马索的时候,突然一支箭疾射过来,直直插入他的手臂。 有几只也射向人群,被反应过来的人挥刀打落。 紧接着八九个山贼骑着马从两边林子冲下来,显然目的是把拉着货物的马车冲散。 对方有两人被他们的箭射了下来,鲁镖头和趟子手又驾马上前拦截,但还是有三匹马突破防线往货物中间来。 靠! 何言信努力拉紧缰绳控制住受惊的骡子。 虽然他们的车在外围,但十多辆车马把路堵得严严实实,往前冲不得,往后退不了。 这时那些山贼已经从山林里冲下来了,挥着大刀跟镖师打在一起。 宋叶箐在车里护着两个孩子,掀开侧边的车帘观察情况。 她观察着位置角度,找准时机按动左侧机关,箭矢命中两山贼的大腿。 这时候镖师已经顾不上其他人了,显然更重要的还是货物。 那些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都往货物旁边挤过去,期望受到保护。 一时间哭声叫声,刀子碰撞,马匹嘶鸣,山贼为壮士气发出的猖狂大笑充斥着这片谷地。 “尔等是哪个山寨的?报上名来!”鲁镖头边砍杀,边喊道。 “爷爷我是大王寨的寨主王双斗,你们可得把爷爷的名头记住咯!” 壮汉骑着马径直往货物去。这些人护得这么紧,看来这次真的是大货! 大王寨?王双斗?没听说过。鲁镖头紧皱眉头赶紧去拦他。 虽然山贼人数多,但镖师训练有序,所以双方倒打了个平手。 这时候人也混乱了,再射箭也容易伤及无辜,眼看镖师落了下乘。 于是宋叶箐喊住要去帮忙的何言信:“你守孩子,我去。” 能帮则帮,再说她内心深处对山贼有天生的厌恶感。 她亲了亲被吓到却也没哭的兄弟俩,然后拿出苗刀跳下车。 何言信拉不住她,又不能跟着去,叫孩子单独待在车里。 只得把刀拔出来守在车头,紧盯着她的身影。 此时头辆拉着货物的马已经往前边跑了。 那三个负责人很着急,想去拦,有一个直接被山贼砍在手臂上。 刀剑无眼,普通人也被伤到,发出哀嚎。 一女人尖声叫骂,话里话外都在说镖局的人不中用。 那些山贼也不理会他们,都在致力于把拉着货的车往外驱,有人在附近接应。 发现镖师护不住人,山贼也不理他们后,这些人倒也不傻,跑到马车里边,下边躲起来。 有几个可能是觉得拿着刀的何言信比较靠谱,往他这凑。 “让我进去!”有一个男人已经爬到一半,去推何言信。 他们想进去车厢里躲避。 何言信直接把刀对准他,“下去。”甭管是谁,都别靠近孩子。 他正担忧着宋叶箐呢,哪有心情理会他们。 而且旁边那么多车,非来这做什么。 那几个人懵了,开始指责何言信的冷漠无情。又是一场混乱官司。 这边宋叶箐双手握着苗刀已经让两个山贼没了行动能力。 她也不自大,觉得自己无敌。只专攻对方的弱点以及偷袭。 山贼一开始看她是个女人,一时轻视,直到两个同伴都倒下才重视起来。 “小娘子,动刀见血的活可不是你能干的,不如跟大爷我回山寨享享福,放心今晚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哈哈哈哈。” 这人奸笑着,话里倒是很心疼她的样子,可劈下来的力量却一点都不轻。 宋叶箐握了握被震得发麻的手,抿着嘴并不理会他。 好在她这一路上都没有荒废功夫,又拿了布带把刀绑在右手,否则刀非得被打飞了不可。 她知道自己的缺点,筋骨力量不强,只能取巧和灵敏。 两人已经缠斗了一会,宋叶箐时不时“秦王绕柱走”,男子有天生的体力优势。都拿彼此没办法。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啸声。 这是其他山贼已经把跑出去的货物拿到手,可以撤退的意思。 “走!”王双斗振臂一呼。 所有还能动的山贼呼啦啦的往林子里撤,也不管地上受了伤亦或是死了的同伙。 宋叶箐面前这人也想走,又被拦了。 “小娘子,你这是舍不得哥哥我呀?不如跟我走,哥哥给你尝花蜜。” 这人虽然嘴上口花花,心里却正暗叹她的难缠。 再次接过她劈下来的一刀,此时他带的大刀上已经满是缺口。 而宋叶箐的苗刀却丝毫无损。 这是何等的神兵利器?难道吾命休矣!?他有些急了。 “我不过怜香惜玉,舍不得叫你人头分家。如今我定要将你头割下来,挖出眼睛,用耳朵下酒……” 第八十一章 名声受损伤者多 可还没等他狠话放完,一把雪亮的刀从他背后穿过又瞬间抽去。 他缓缓倒下,吐出血沫,终是不甘的闭上眼。 宋叶箐见人被解决了,把刀垂下去,喘着粗气。 用力过度的双手已经是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全身上下也溅了些血,尤其是裙角。 这个样子吓得何言信心都快跳出来了,把手中还沾着血的刀丢下。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把她上下一通查看,手轻轻搭着,也不敢用力。 宋叶箐平缓呼吸,摇头。“孩子呢?” 他怎么跑过来了?甚至还动了手? “我现在问的是你!”何言信难得的对她发了火。 刚刚他看山贼撤退,她却还在跟人打着,实在担心,于是在确定孩子处于安全位置后跑过来想帮她。 结果就听到山贼说的那些话,一时怒上心头,肾上腺素飙升,直接把人捅了个对穿。 宋叶箐被他吼的有些发愣。“我…。” 还没说完,就被何言信一把抱住按在怀里。 此时她的鼻端已经闻不到血腥味,完全被他衣服上皂角的清香包围。 这下好了,两人身上都沾了血。 宋叶箐半晌才闷闷说出刚刚没说完的话:“我没事。” 她没挣扎但也没什么动作,只静静地让他抱着。 两人旁边就是温热的尸体和大片血迹。 不得不说,这样的画面居然还有着一种残忍的美好。 而几米开外,又是另一种景象了。 货物负责人中年纪大一些那个正紧紧拉住鲁镖头的袖子:“你快派人去追我们东家的货啊!” 车已经跑了三辆,那里边可都混装了上好的瓷器和皮毛。 “你们镖局不是声称万无一失的嘛!害!” 这个怎么办哟,男子急的都落下泪来了。 鲁镖头也摇头苦笑,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镖师有两个当场没了气,重伤五个,其他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该怎么追? 这下在这条路线上一向无往不利的威成镖局,名声和口碑要受大打击了,传出去得影响不少生意。 “放心,咱们镖局会按镖单照价赔偿的。” 可他想到那些货物后才叫挫败。这回真的要大出血了。 每车货价值一百五十两,要赔三车的钱。 镖局总共就收百分之十的镖利,这一趟下来真是赔了个血亏。 更别说抚恤费,医药费,车马费那些损失了。 现场实在太过混乱,被砍伤的都在痛苦的哀嚎着。 普通人中有三个受伤的。好在冬衣厚实,挡了不少力。所以伤口都不深。 没受多少伤的镖师又去拿他们带的外伤药给众人包扎。 那些普通人开始怒骂镖局的不靠谱,尤其是有亲人受了伤的。 鲁镖头倒没拿刀威慑他们,只顶住压力,大声道: “诸位听我一言,还有半个多时辰天就要黑了,野兽会寻着味过来。咱们得快些离开原地。 威成镖局的名声想必大家都清楚,我们会负责医药钱,也会适当退给所有人部分跟镖钱。” 他说完后,场面稳定下来不少。 人们也不再闹了,只是一些女人孩子还在哭着。 刚刚的情况确实凶险,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没见过杀人,此时都被吓坏了。 鲁镖头指挥其他人把还在原地的山贼拖到另一边,对还活着的也不心慈手软,直接一刀送走。 又挖了一个大坑把两个同伴就地掩埋,等回程时又来好好收殓带回去给他们家里人。 “头!快来,陈彪快不行了!”一镖师大声喊道。 这个叫陈彪的是受伤最为严重的一个,肋下被砍了一个深深地大口子,后背肩膀也有两处。 鲁镖头过去,半跪下来,紧握住他的手。 金疮药已经止不住血,对方的脸色已经发白,尤其嘴唇。 这个样子看来是救不活了,可他也没办法。 “放心,兄弟,咱们会帮你照顾好家小!” “我来看看。”一个女音传来。 鲁镖头转头一看,原来是何小兄弟的娘子。 刚刚他余光中看见对方跟山贼打在一起,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于是连忙让开,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娘子身上。 宋叶箐打开木头药箱取出一颗药丸递给鲁镖头,“喂他。” 又倒出四颗递给另一个镖师,让他拿去给重伤的人吃。 其他没那么严重的倒是没给,因为她看了威成镖局的金疮药,药效很好。 而她这个是宋家的秘方,能迅速止血,加快愈合。 就是濒死的人也可以维持住一段时间的身体机能,撑到救援到来。 她抬起对方没有伤到的那只手开始把脉,确定具体情况。 最终得出结论——能救。 此时血已经止住了,先给他喝了些葡糖糖水保持体力。 接着开始给伤口清创消毒,局部麻醉,缝合,敷金疮药,包扎。 鲁镖头紧皱眉头在一旁,见宋叶箐那娴熟的手法已是放下了大半的心。 果真厉害!他就说像何兄弟那样的人品才貌,娶的妻子又怎会普通呢。 只是对方拿出来的那些用具让他觉着陌生,透出不凡来。 就是缝线看着也不像他们常用的羊筋线,桑白皮线。 他心头种种思绪轮番转过,已是下定决心要与这夫妻俩交好。 缝合结束,宋叶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给他吃了。”拿的是半颗抗生素。 “伤口好之前不能喝酒,做剧烈运动,尽量别沾水,两天换一次药。饮食保持清淡,多吃蔬菜水果,瘦肉……” 她说了些注意事项,就站起身来。“可以把人放车上去了,别扯到伤口。” 鲁镖头直接半跪下来给她抱拳行了个大礼。 “弟妹大才!鲁某感激不尽,我先替弟兄们在这谢过弟妹。此番大恩没齿难忘,我等必定报答!” 要知道他们走镖的尤为讲究兄弟义气,这是能把后背交付给对方的情谊。 宋叶箐相当于救了他们的手足兄弟,这恩情可真大了。 “别,不用。”她也没去扶,没时间在这客气。 转去另外那四人旁边查看情况。 这四人伤口已经被同伴缝合好了,就是没有麻醉,一个个疼的嘶吼。 第八十二章 烦闷气息惹人窘 既然他们能处理好,那宋叶箐也就不插手了。 依旧给每人半颗抗生素后,宋叶箐提着药箱回骡车。 其实空间抗生素还有挺多的,不是舍不得给,只是怕第一次用这个药的古人受不住。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自己什么都没处理,只清洗了手就去救人,现在浑身难受。 脊背那里生出火辣辣的刺痛感,是她不小心被山贼打到的地方。 车旁,何言信抱着哭的一抽一抽的两个孩子在哄,手忙脚乱。 见她回来,眼睛一亮。“看,娘亲这不是回来了嘛。男子汉大丈夫,不哭了啊。” 兄弟俩看见她也是马上伸出手求抱,哭声更大了。 “娘,哇哇哇……” “呜呜呜……” 宋叶箐也不管身上的血污跟疼痛了,先爬进车里,把孩子接过来抱到腿上。 “怎么哭鼻子啦?是因为想娘吗?乖,不哭了。”她轻声哄着。 此时已经迅速整理好一切的队伍也开始依照着顺序离开。 何言信原本想进去跟他们待在一起也不行了,只得赶车。 还有半个小时天就要黑了,他们要快些走出这个谷地,到开阔的地方去。 车厢里的哭声渐渐小了。 何承则抽抽搭搭的,抱着宋叶箐。 “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告诉大宝,大宝…去揍他!” “揍!揍他!”宋承思也握起拳头狠狠比划了一下。 两人也没嫌弃她身上的血迹,都紧紧的依偎着她。 宋叶箐失笑,连后背的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才多大点啊?就要去揍人了。 “那你们可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才能帮娘揍人。” 她完全没有教坏小孩子的觉悟。 车停了,何言信拒绝了鲁镖头留下的好位置,把车赶到了边缘处背对其他人,然后掀开车帘。 “大宝小宝出来,让你娘换一下衣服。” 他的倒是换过了,就丢在车头。上边没太多血迹,又是黑色,倒还能洗洗穿。 可宋叶箐这套估计是不能要了,不仅有血,有几处还被刀划烂了。 她到车厢最里边,把衣裙棉裤脱下来直接收回了空间放垃圾的角落。 内衣裤和中衣换了倒是没扔,外衣厚,没沾到血。 接着又拿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准备穿。 可当她穿完里边的,正穿中衣时擦到了后背的伤,发出一声难忍的痛呼。 在外边帮她按着侧边帘子的何言信听到后急了。 “怎么了!?”手一抖不小心掀开。 “对对,对不起,对不起。”连忙放下,转身闭眼。 可脑海中满是那玉脂般的背部,白皙秀颀的脖子…… 宋叶箐:当时她脱下一半中衣,撇过头在拼命往后背看来着。 思绪并没有飘远,何言信又睁开眼朝里边小声询问她。 “你…是后背受伤了吗?” 他刚刚好像看到了一道刺眼的青红。 宋叶箐无奈叹了口气,答:“嗯。” “你能帮我个忙吗?”这个位置摸得到,但她上不了药。 何言信明了,让两个孩子坐在车头别乱跑,交代有人来要记得喊他。 然后犹豫片刻,还是进了车厢。 宋叶箐背对着他,把中衣褪到腰部围着,加上运动内衣就跟穿了个背心似的。 那位于脊椎处的伤又青又肿还泛着红色的血丝,看着叫人不忍又心疼。何言信都无从下手。 “先消毒。”宋叶箐提醒他。 “嗯。”何言信闷闷应了声,拿起棉签。 上边已经弄完了,只是…… “那个,我拉一下这个可以吗?伤口被挡住了一截。” “什么?”宋叶箐的头偏了偏,随即又反应过来,只沉默的点点头。 何言信才小心翼翼的把小衣服往下拉。 她的后背此时崩得紧紧的,放松不下来,搞得伤处越发疼。 狭窄的车厢里流动着一种叫人有些烦闷的气息。 何言信的脸,耳朵,甚至脖子已经是一片通红。 宋叶箐也不遑多让,只是没他那么严重。 终于,贴上纱布后处理完毕,两人都松了口气。 “手臂。”何言信接着说道。那里也有一片红肿。 “不用,我可以自己来。”宋叶箐忙拒绝,语速比往常快了不是一丁半点。 处理手臂那得侧过身,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热气腾腾的脸。应该会很红? 殊不知,她的耳朵已经暴露了一切。 现在这种情况本不该笑的,但何言信看到她的窘状后还是不由得弯了嘴角,心里也没那么紧张了。 还知道害羞就行,不然他都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好了。 “那好,你自己弄,小心点。”交代完,何言信也就出去了,继续替她守着。 也就两三分钟,宋叶箐穿戴好拉开了车帘。 怕别人怀疑,她把带着血的衣服又拿了出来放到外边,然后要换床单被套。 “我来,你休息。”何言信拍拍手。 “好,干净的我放架子上了。” 架子是可活动的,用到就支起,不用就放下,很方便。 宋叶箐也没休息,准备去捡柴回来烧火做饭。 可刚下马车,有个镖师瞧见后,抱着一大摞柴就过来了。 “弟妹你歇着,我来烧就好。” 因为都不知道她姓什么,就只得跟着他们头这么喊。 也没有占便宜的嫌疑,因为这些镖师确实比何言信大,基本都是三十多岁。 “对了!” 那镖师把火点起后憨厚的笑道:“头说,你们别做饭,一会咱们给送过来。” “那谢谢你们了。”宋叶箐原本想拒绝,但想想自己身体还是答应了。 “还有,带大量血的衣裳尽量烧掉,免得引来野兽。”他说到这里,神色严肃起来。 “好,我明白的。”宋叶箐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镖师才笑着说有事喊他,然后离开了。 宋叶箐把火烧大,然后拿了衣服过来,问身边这兄弟俩。“怕不怕?” 衣服上的血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两人都摇头。 “娘,我不怕。” “不怕。” 她把衣服分开往火里扔,絮絮道: “不怕就好,这些都是死物,无需对它心生恐惧。你们要记住,只要有爹娘在,就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第八十三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看着乖巧听着她说话,却还很懵懂的娃,宋叶箐擦了擦手偷偷拿出糖来给两人,揉他们的小脑袋。 吃完鲁镖头送来的饭,宋叶箐又过去帮忙看伤者。 给他们都把脉后,只要是感染风险比较大的照旧给了抗生素。 夜晚,所有人都余惊未消。鲁镖头在之前就派出两个人骑马先离开,去下一站通知镖局的人来接应。 虽如此,但在休整一个时辰后,他还是做出赶夜路的决定,尽快离开总比待在这人心惶惶的好。 于是队伍点上火把再次上路,伤者都坐上马车,就连何言信他们这里也来了两个腿部受伤的。 不过他们只在外边赶着车,叫四人在车里休息。 直到这会,何言信才后知后觉,他今天好像杀人了。 很奇怪的感觉。难道是因为杀的是坏人?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只是这会返过劲,心里闷闷的,确实不舒服。 难不成他其实是个隐藏的变态杀人狂? 这就叫人难以接受了。 车厢里一片漆黑,兄弟俩已经睡着了,宋叶箐听到他那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你怎么了?” 他小声答道:“我今天好像杀人了。” “不对,我确实是杀人了。”他在那自己点头给自己再次确认。 沉默了好大一会,宋叶箐才开口:“那我给你讲个笑话?” 可是她发现自己知道的笑话都是他说过的,一时词穷,在那斟酌了半天。 “要不你讲讲鬼故事?”何言信觉得要用另一种恐惧来冲散这种不适,应该会很有用。 “好。”宋叶箐答应后,低声开始讲述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事情。 痴男怨女,亲情友情,生死离别,执念守护。 故事并不恐怖,与其说这是鬼故事倒不如说这就是世间百态。 因为有外人在赶车,宋叶箐并没有说一些现代的词汇。开头还特意提到这些故事发生在非常遥远的一个国度。 但其中几个故事何言信还是跟现实里的一些事对应上了。 “所以那次大桥震动是因为灵族入海?”他凑过去悄悄问。 “嗯。是一位很强大的上古灵族。” “那,这些灵族平时都在哪呢?”何言信疑惑。 刚刚宋叶箐有说过普通人除非遇上特殊情况,否则肉眼看不见这些东西。 但现代社会人那么多,感觉生存空间都没有了,他们生活在哪呢? “他们会构筑异空间,就像我的空间一样。只是他们更为强大,构筑出来的相当于一个小世界,可以在里面待着,轻易不出来……” 宋叶箐也凑近他轻声的解释着。 转移注意力这方法的确有用。 如今何言信完全没了一开始的不适,只沉浸在对方所描述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 天微微亮,众人就遇上了前来接应的人,其中一个还是镖局的管理级别人物。 姓罗,都叫他罗管事。 他也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留着一撮小胡须,特意来跟宋叶箐道谢。 礼数极为周全,说话也好听,看得出来是个圆滑人物。 队伍到城里后都去了这里的镖局分站点。 除了有人受伤的那三伙人,其他都在镖局的安抚和退了些钱下离去了。 宋叶箐跟何言信原本就要走,又被众人热情挽留,只得留下住一晚。 他把留下来的人带到后边一个两进的大院子里。 说起来也是倒霉,受伤的三人中,有两个都是有十多口人那家的。 这家姓孟,不大与其他人交流,只知道他们此行是要回老家去。 受伤的是这家大儿子和小女儿。 孟小娘子十一岁,混乱中头撞在了马车上,现在还不大清醒呢。 孟大郎君三十七的岁数,背部挨了一刀,从马车下来时哭嚎着。 宋叶箐在旁边有些无语,她昨晚查看伤情的时候自然也给这人看了,那伤口虽说有五厘米长,但不深。 至于叫成这样吗? 罗管事可能也是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何兄弟,弟妹,随我来。” 亲自把他们带去了里院,跟其他人隔开。 “寒舍简陋,请不要见怪。”他说道。 何言信自然是:没有的事,这已经非常好了。 接着罗管事又说起饭食安排,安排了一个婆子专门来给他们做饭。 宋叶箐本想拒绝他,表示自己做就行,但被何言信拦了。 对方走后,何言信语气无奈的跟她说道:“还想着做饭呢?” 下面这句又温柔极了。“受伤了就好好歇着,明白不?” “没想。明白。” 她回应的是两个问题,但这么一说出来,听着好像她故意跟他对着干似的。 也不是多搞笑的事,但宋叶箐莫名其妙的就笑出了声,何言信也忍俊不禁。 两人跟傻子似的,一旁的两个孩子也是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齐州府城正在进行有关于他们的讨论。 “王爷,这行人不过是普通农户罢了,怎会有那等本事。”宋叶恒面无表情说道。 “哦?那你怎么解释他们途径之处与那诡异之声高度重合呢?还有诡音第一次出现时,那男子去村上买了牛。” 一旁的狄复反驳他。 虽然他内心深处也并不觉得这些农家百姓就是破坏计划的罪魁祸首。 但只要是余子进说的话,他必定得找一找茬的。谁叫这人偏生挡了自己的道呢? “探子不是已经把他们的底细查了个清楚么?这几家人从未有异常之处。” 宋叶恒咳了几声后又继续道: “更何况,消息早就在当地传开了,对方听到后去买牛准备离开倒也不奇怪。诡音也是在他离村一个多时辰后才出现的。” 另一位幕僚听完后点点头,补充了一句: “子进兄说得有理。这条路线离开的人也不少,重合的确实不止他们。” 本来就有大波百姓离开故土往外走,宋叶箐他们混在其中确实不显眼。 “余兄,你今日有些不对劲啊,怎么话里话外尽是为这伙人开脱。这事该不会与你脱不了干系?” 狄复眯了眯眼,直觉出这人的奇怪之处。 第八十四章 为天不容的天子 “呵。”宋叶恒轻笑一声,用温和的语气道: “我不过担心放过真正的幕后黑手罢了。请王爷明鉴!”他朝上首的齐王行了个礼,又说道: “与其把目光放在普通百姓身上,倒不如多注意那位赵知县。毕竟,一开始的消息可是从他那传出来的。” 即便赵西池做的再隐蔽,但亲自吩咐的事还是有个源头,再加上他跑了,这事板上钉钉。 以赵家在朝中的影响力,是个大麻烦。 而显灵那事就难查多了。很多人都听到声音是没错,但问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 大半夜的,都忙着怕和惊,谁敢去查看呢?对方又来无影去无踪,完全没露面。 探子们只是从一丁半点的巧合中筛选出嫌疑最大的何言信他们罢了,并没有确切证据。 除了何言信他们,还有几十个形迹可疑的人有着同样的嫌疑呢。 “行了!都闭嘴!”齐王紧皱眉头,喝止住两人的辩论。 他现在很烦,京中已经来过多次信函,父皇也来了一次密旨。 虽说都被自己声声泣下大喊冤枉搪塞过去了,但危机仍未解除。 如今只有五万多兵力的他不敢轻举妄动,极力周旋着。 封关?这举措若做出来就是明晃晃的跟朝廷宣战了。 齐王只得听从下属的劝谏,暂时蛰伏,向朝廷表明自己绝无反意,再静静等待合适的时机。 这段时间以来真是眼睁睁看着齐州百姓大批大批的离去,却毫无办法。 于是把自己的大业暂且放一边后,他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坏他好事! 结果有着最大嫌疑的竟然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贱民? 他是不相信的。齐王更倾向于是那个提前跑路了的赵西池。 世家子弟,有钱财有人手,这才合理嘛。 “下命令给在京城的人,叫人去赵家探听动向,尤其注意他们和东宫之间有何来往。” 齐王神色阴霾。他怀疑这件事背后还有太子的手笔。 但无论是谁做的,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只能是人,必须是人! 齐王绝对不能承认那传的神乎其乎的声音是上天显灵,这会对他的名声造成前所未有的打击。 试问,有哪个被上天直接显灵否定的人能当上皇帝?甚至连藩王都难当了。 天子天子,天都不承认如何当得天子。 继名不正言不顺之后还要再加一个为天不容。 所以对外他都是做出受害者,不知情,被陷害的凄惨形象。 只能说,好一个无辜小白莲。 齐王吩咐完事,挥手叫他们都退下。 宋叶恒保持着波澜不惊的面色,直到回房间一个人待着后才神情大变。 难道真的是阿箐做的?! 原本齐王去追查消息来源时,自己是喜闻乐见的,可当他听到探子说出那些有嫌疑的人名字时,险些控制不住脸色。 再联想上次追出去却只见到妹妹和那名男子在,宋叶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太大胆了!这要是被抓到该怎么办? 紧接着,内心深处又迸发出一种欣慰来。 他妹妹真是厉害!居然能做到这样的事。 既然如此,就让二哥帮你收尾。放心,二哥绝对不会让齐王把疑心放在你身上。 宋叶恒在心里暗自保证。 阿箐是要回昭州啊……他打开窗缓缓看向南方。 这边,宋叶箐跟何言信准备出门再采购些东西。 何言信说前世逃灾的人去的大致就两个方向,京城以及富庶的江南。 既然决定要去东汤县,那边的灾民肯定多。而他们最缺的是什么?当然是吃的。 于是两人准备把身上的大部分钱都换成粮食,再请镖局的人押这趟镖。 这样就用不到空间了。免得解释不了那么多粮食突然消失又都出现在东汤的问题。 在出门时,宋叶箐遇到上次来跟她要半只鸡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见她就如同受了惊的鹌鹑似的,迫不及待避开,小心翼翼的缩着。 完全没了当初的样子。 莫名其妙……宋叶箐牵起何承则往外走。 琦音等他们走后才缓过气来,拍拍胸口。 她要是早知道这是个女罗刹,就不会听老妖婆的话去跟她要鸡了。 那天自己的表现可不太好。 完了完了,对方该不会记仇,一刀捅了她罢? 琦音越想越害怕,决心趁着她夫君……呸!什么夫君。 趁着孟大郎那个孬货受伤,大家正忙乱的时机找到她的卖身契,快些远走高飞才是。 宋叶箐他们出门后先去镖局,谈押镖的事,方便一会让米铺直接送过来这。 那伙计见两人进门,给倒了茶,跑去叫罗管事出来。 罗管事出来,问清他们的来意后表示:“二位真乃高风亮节之人,罗某佩服至极!” 抱拳行礼后他才继续说道: “弟妹对镖局弟兄们的大恩我们还未报答,若谈镖利就是在折煞我等了。这叫罗某羞愧不安呐!” 他扯起袖子遮住半张脸,摇头长吁短叹一番。 看的宋叶箐嘴角直抽抽。这也太声情并茂,流畅抒情了! “而且这是在做好事,咱们哪有不应的道理。放心,我还是做得了主的,这趟镖不收你们半分钱财,定会把你们安全送到东汤。” 宋叶箐应对不来这种性格的人,只说了些不必如此的话,就换何言信去交涉。 还没等两人把细节讨论好,鲁镖头抬着一个箱子就进来了。 “何兄弟!弟妹!”他喊了人后,动作极为豪爽,把箱子咔塔放在桌上打开盖子。 里面竟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白银。 好家伙,这是做什么呢?宋叶箐跟何言信面面相觑。 “这是咱们镖局给两位的谢礼,八十两银,可千万别嫌少。”罗管事解释道。 心里却暗自叹道鲁镖头这大块头来的不是时候。今天这事办的也是不太凑巧。 这二位正准备去买粮食接济穷人呢,说不定以对方的财力只打算买几石罢了。 这八十两拿出来,对方会怎么做呢?把钱都用来买粮,还是自己留着? 罗管事面上没透出什么异样,可打量着两人的那双眼睛里却满是兴味。 不是他随意贬低猜测对方,只是从他来判断,这两人身上确实不像有什么大钱的。 第八十五章 变装引目瞪口呆 “对,这是谢礼。大恩没齿难忘,你们可一定要收下。”鲁镖头笑道。 接着又说:“我刚刚去了院子见人不在,原是来了这。是有什么问题吗?尽管跟大哥道来。” 何言信把事情与他说了,接着又推辞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拿那么多银子来谢,拒绝收钱。 “噢…两位可真真好心肠。”鲁镖头听完,大叹一声。 “可惜我今夜就要扶灵回大通,不然定是要陪你们走上一遭。” 棺材已经备好,他得收敛尸首带回乡,以及回总镖局跟老板商议怎么处理那新起的大王寨。 罗管事见两人依旧不肯收那银子,收起了轻视,心中更是生出几分羞愧。 看来之前是他心胸狭隘了。 于是说道: “二位既然不肯收,那不如我直接把这八十两银子换成粮食给你们带去。你们就不必拿自己的钱财去买了。 当是威成镖局也为灾民尽一份力,这样也免了在这两两推辞。” 何言信跟宋叶箐犹豫不决,这样一来施粮不就完全成了镖局做的事了吗? 虽然以谁的名头都是一样的,只要灾民能吃到饭就行,不在意那些。 但提出买粮布施的是他俩,到头来一分钱不出是怎么回事? 像极了做慈善拉赞助,而作为发起人的那个却一毛不拔。 而且要买那么多粮食的话,对方要派的镖师自然不少。 那么多人总不能叫他们白干活。 于是何言信跟宋叶箐商量后,决定也拿出八十两银子给一起前去的镖师。 雇佣他们帮忙一起给灾民发粮,全程保障四人的安全。 “咱们这是成了合资做慈善了。等到了东汤,我定会向拿到粮食的人们说明贵镖的善举!” 何言信笑着朝他们拱手道。 这要是在现代,就得拉横幅写上:威成镖局有限公司何先生宋小姐共同捐赠! 最终何言信赶着骡车,后边跟着十五辆马车,拉着上万斤粮食,并五十个镖师往东汤县去。 晚上休息时,宋叶箐把何言信叫到一旁。 “现在也不清楚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这么多粮食拉过去太招人眼了。” 他俩一开始也没想到会搞得这么大阵仗。 这确实是个问题。何言信揉着太阳穴思考着解决方法。 镖师到底只是雇佣关系,关键时刻也不知道护不护得住他们一家。 赈灾是朝廷该办的事,他们两个普通老百姓大喇喇的掺和进去恐有隐患。 不过以往也不是没有富贵人家救济穷人。 所以… 何言信眼睛一亮。“咱们这样……”他跟宋叶箐说着悄悄话。 能行吗?宋叶箐听完后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罢了,试试。否则以他俩如今的身份模样,只怕刚进城就被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一家穿的极为寒酸,却雇佣得起那么多镖师,还带了那么多粮?这就不对了。 都说先敬罗衣,后敬人,还是有道理的。 若非如此,那罗管事一开始也不会抱有看笑话的心思了。 于是到下一个城再出来后,青篷骡车换成了马车。 两人还拿了一大堆包袱,不知道里边有些什么。 直到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到东汤城的时候,何家四人更是直接来了个大变样。 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焕然一新的人,镖师们目瞪口呆。有些正在吃干粮的,都忘了继续吃。 其实他们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但对方实在变化得太彻底了。 这就好比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突然有一天穿金戴银的出现在你面前说:爷不装了,其实我是个有钱人。 而且这家人之前不是面色发黄吗?怎么吃个饭的功夫,肤色就变白了。 负责这趟镖,一向处事不惊的杨镖头难得语塞,半天才问道: “何兄弟,你们这是?” 何言信笑着跟他们解释: “诸位,实在抱歉,本不该隐瞒大家的。我们之前那副模样是为了规避麻烦,如今有要事,只得换回来了。” 他如今穿了身月白锦袍和黑色披风,束发带也从棉的换成了月白绢布带。 一旁的宋叶箐穿的是杏色锦缎袄裙并银红披风,头上戴了简单的银钿子,珍珠钗。 两个孩子也换了一身宝蓝色锦袍。 倒也不太出格,看上去就是一户普通的小富之家罢了。 但他们把脸上的药擦去又打扮成这样,跟之前那副样子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这些行头都是宋叶箐把空间里的一个玉佩卖了三百五十两银子后,又购置来的。 出门在外,穿的富贵可能会招来灾祸,可有时也能替人规避掉不少麻烦。 这招是以行头投石问路,壮壮声势。 众人听完何言信的解释后都了然。有钱人出远门掩财他们见得多了,也就不奇怪。 虽说不太熟悉彼此,但这一路来众人觉得这夫妻二人挺好相处的。 尤其何言信又与他们打好交道,混成一团,所以也没有人责怪对方的隐瞒之举。 而李镖头只得到罗管事的嘱咐,出来这一趟尽量依从何言信的分配,他也就不深究。 “无妨,何须道歉?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队伍又启程往东汤城去。 于是何言信摇身一变成了从北边来,家中有点小钱的商人。 那商人妻子心善,远远听闻齐州有灾便忧心难解。 带他们出行的威成镖局了解情况后,被这善心所感动。 又自觉他们在大安有些虚名财力,也该为灾民出份力。 所以这商人与镖局商议后凑了钱财买粮,合作前来东汤救灾。 这就是接下来在东汤县城里,其他人听到的版本了。 快进城时宋叶箐掀开车帘往外看,不出所料,有许多蓬头垢面的灾民待在城外。 几百米内,都是乌压压的人。有的靠在城墙那席地而坐,有的用树枝搭了个棚子。 东汤城这是把灾民拒之门外吗? 那他们也不知道还进不进得去。 灾民见他们浩浩荡荡的过来,眼神一亮,喊着。 “老爷们给赏口吃的!” “好心的大老爷,给我的孩子点吃的!” 奇怪的是也没有人失控扑上来,只在外围喊。 难道是镖师们都配了刀的缘故? 第八十六章 进东汤知县前来 不过这些人除了脏和瘦外,精神面貌倒也不是特别差。 至少大部分人都有力气站起身,身上也没有那种将行就木的气息。 “尽快进城。”宋叶箐跟旁边的何言信说道。 马车上的粮食都用麻布遮着,可若是待在外边无意间被瞧见,又或者有人按耐不住上手抢,会引发动乱的。 他们这五十来个人,可挡不住成百近千的人群。 所以发放粮食绝对不能在外边一股脑的弄,得有个章程。 “好。”何言信紧皱眉头,现在的情况倒还没有前世的情况差。 但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依旧觉得这画面触目惊心。 他从车厢出去,帮忙赶车的镖师放缓车速让他下去。 何言信下车与李镖头商议后,队伍加快速度,一路戒严地往城门赶去。 到了那一看,城门果然紧闭。 见他们过来,城墙上一官差大声询问。 “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他们总不能大喇喇的当着外边灾民的面说是来送粮的。 还是李镖头抬出威成镖局的名头,说有重大事情商议,对方才答应谈一谈。 然后从城墙上放下来两个筐,只让何言信跟李镖头上去。 何言信上去后把之前想好的那套说辞跟对方说完。 听说是来布施的,那官差面上一喜,但还是问何言信要身份路引,又让李镖头出示威成镖局的信物。 他以此来辨别事情真伪,方便回禀知县。 何言信早有准备,拿出宋叶箐在路上画的假商户路引。 上边他们一家除了姓没变外,名字都换了个,户籍地在北边的一个小县城里。 而跟来的镖师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何兄弟,弟妹的叫,所以倒没有穿帮的风险。 这里的路引极好造假,而宋叶箐本就擅丹青,毛笔字也写的极好。 再加上空间有很多书画工具,所以弄出这个并不难。 那官差看完后,带着他们下了城墙,然后集结一百多名官兵拿着长矛,盾牌。 打开城门出去后就挡在门口,只留出供一辆车马进出的空位让队伍进城。 也有灾民想趁乱混入,但都被长矛逼了回去。 何言信没忍住,还是开口问官差为何不让灾民进城。 那官差叹了口气,边盯着人群边说: “您有所不知,刚开始是让进的。不仅如此,知县大人还开仓放粮,又鼓励城中富贵人家煮粥布施。 可时间一久,就出事了!部分灾民无钱财无住处,就在城中闹事,小偷小摸的甚至抢东西,越来越混乱以至于难以管理。” 他说完这段话,召来一个捕快,让这人去禀告知县,又转身继续跟他们说。 “无奈之下,我们大人只得下令把人赶出城外,关闭城门,每日午时才出城门施粥。” 怪不得这些人的情况看着还算不错,也没有做出一哄而上的行为。 原来是城里每天都会出来施粥安抚人群啊。既然有吃的,那谁会愿意冒险去抢呢?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粮仓的粮食已经不多,每日一顿的粥也越来越稀,外边来的灾民却越来越多。 城里米铺都快被买空了,城里的百姓也得吃东西啊。可从外边买的粮还没到,我们这几天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没想到就来了救急的。” 那官差很是感激的样子。 要知道如果把每天一顿的稀粥都停了的话,外边那些人极有可能会直接乱成一团。 更重要的是他们也不愿意有人活生生饿死在眼前。 等所有人都进了城后,大门又一次紧紧闭上了。 何言信谢绝了官差要给安排的房子。 这件事需要有官家的人协助是没错,但不能把粮食交到人家地盘去。 毕竟这一交,主动权就不在他们手上了。 李镖头派镖师去找合适的地方落脚,最后找了两处才住下五十人。粮食就都放到院子比较大的那家。 宋叶箐则是单独找了一户小院,带着孩子在那边。 还没等他们把粮食卸下,知县就亲自找来了。 这位王知县还很年轻,才二十七岁。 一上来就对着他们一通感谢,也没有摆官架子,说场面话。 “诸位真是大德之人!我替那些百姓在这谢过你们。”说完竟是要半跪下行礼。 他们自然是赶紧把人拦住了。在大安国,官跪民?受不起。 不过从这看来,这王知县确实是个替百姓着想的好官。 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人聚在一起商讨了很久。 把大部分事情说完后,何言信才去找宋叶箐和两个孩子。 进去时,她正在院子里洗孩子的衣服,兄弟俩在跟隔壁人家的小孩玩。 何言信自觉搬了凳子坐过去,挽起袖子和她一起洗。 这一路来他洗自己的衣服都习惯了,完全没有在现代离了洗衣机就不行的那种样子。 “你说,咱俩还装富商呢,你这个夫人却还得自己洗衣服。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他将手上这件衣服的水扭干,小声跟宋叶箐说着。 “小富之家,又是出门在外,倒也不奇怪。”宋叶箐认真清洗,慢悠悠回应。 “也对。不过我们还是需要雇佣或者直接买个能做事的人来。得有个人帮忙看着孩子,不然我俩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何言信主动提议。 虽然用现代思维看买卖人口奴隶叫人不舒服,但谁叫他们待的就是这么个社会呢。 宋叶箐点点头表示赞同。要带两个孩子,真就做什么都丢不开手。 不过还是等去了昭州再说这事,如今不方便。 略过不提,宋叶箐又问另一件事。“你们谈的怎么样?” “我们把这事交给官府来做了,毕竟他们确实有经验有章法,比咱们强。” 来之前都想的是直接发粮食给灾民,让他们自己煮来吃。 可这么做增加了互相抢夺的几率,确实不如直接施粥。 “但我们有监督权,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出去帮忙,粮食也会仔细记账,确保无疑。 等事情结束官府会给威成镖局一个盖了章的牌匾,相当于官方认证。” 何言信顿了顿,满是“遗憾”的告诉她:“可惜咱俩连这个牌匾都没捞到哎。” 说完这句后,他满脸写着:快来问我为什么。 宋叶箐看着他,其实知道原因。但还是如他所愿。 “为什么我俩没有呢?” 第八十七章 乌龙摆尾套路深 “傻了不是?咱们的路引都是假的,要那个拿来干什么。”何言信挑眉,带着小得意的笑。 “所以我就给拒绝了,那知县还夸赞咱们是‘积德累功,慈心於物’呢。” 说着他抬起洗好的衣服,往竹竿上晾。“这天越来越冷了,洗个衣服都觉得是在折磨人。” “是啊。”宋叶箐直起腰身,擦干手上的水,手已是冻的通红。 一月份了,齐州早已下了雪,东汤县虽还未下,但天阴沉沉的,估计就这几天。 到了下雪,对外边的灾民又是一次打击。 “昨天我们不是还在讨论要拿那车棉絮布料怎么办么……”何言信对宋叶箐说道。 两人之前还去买了这些,只是冬天保暖的东西比较紧俏,只买到一车。 好在逃难的人多多少少也带着衣物被子,倒不至于衣不蔽体。 “怎么处理?”宋叶箐好奇。 商量的时候,他连让镖师这些大男人捏起绣花针去缝被子都想到了。 “那主簿说正好城里也有一批,他找会做针线活的婆子媳妇来。到时候统一分配出去,但也只能几个人分一张被子。” 何言信叹了口气。 果真和宋叶箐所说的一样,做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光靠他们几个,断然是救不完所有人的。 “前世他来到这的时候灾民更多,但朝廷那会已经反应过来。新帝下旨开重仓赈济,又派钦差来监察,把灾民分散安家。” 宋叶箐知道,这里的他说的是原主何言信。只静静听着。 “刚刚我跟县衙的人侧面打听了一下,说是已经上了折子。只是等程序走下来还得一段时间。 王知县开的那个粮仓不过是他自己能做主的小仓。重仓需得朝廷下令才能放。” 何言信又叹一口气。 这要是在现代,虽然也得走程序,但调度绝对比现在要快。 “既然他们已经上了折子,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了。把粮食处理好后,继续南下。” 宋家书阁的古籍史书她看了不少,在古代普通人去掺和这有关民生的大事,太容易召祸了。 更何况他俩的身份不禁查,也不该在这停留太久。 宋叶箐担心这人总想把事做到尽善尽美,再把他自已搭进去。 于是道:“你今天没问太多?” 何言信听出来她这是在关心自己,有些开心。 “我又不傻,就是跟那个官差闲聊的时候旁敲侧击问了两句而已。” 其实宋叶箐想多了,何言信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选择带粮来东汤城不是因为他有多高尚的品德,又或者胸怀天下。 他只不过是因为知道前世这里发生了些什么,良心上过不去罢了。 “哦,那就好。”既然他心里有数,宋叶箐就不提了。 “小宋你就放心,别太担心我咯。” 何言信走过来凑近她,直盯着她,眼中深沉的情绪叫人看不清楚。 “再说,我也舍不得……” 可话说到一半时却故意停顿下来。 宋叶箐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俊脸,愣了愣。 舍不得什么?她忍不住想。 还有,谁担心他了?宋叶箐垂下眼避开他的注视,面上有些不自然。 在她脸上得到令人满意的答案后,何言信才把话说完:“我也舍不得让孩子们陷入危险啊。” …… 呵。这人真是越来越恶劣了。 宋叶箐被搞得心里头思绪万千,结果人家直转急下,给她来了个乌龙摆尾。 “那再好不过,做事前多想想孩子。”她语气硬邦邦的回。 何言信见好就收,不再逗她。若真把人惹恼了他可没地方哭去。 于是后退了些,又说起别的事来。 “好歹这次齐王没有封关,以后情况再差也不会像前世那样了。说不定他现在正在那急得跳脚呢。” 说到这何言信就乐了,低头勾唇,却更像是冷笑。 他都能想到齐王计划被破坏后该有多气急败坏,缩在王府里无能狂怒。 宋叶箐也没见过齐王,只在路上聊天时听他描述过对方的形象。 此时见何言信幸灾乐祸,她脑海中自动脑补出一个大腹便便,留着两抹小胡子的老男人,在地上边跳边在那骂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形象,那就得问何言信了。 何言信微笑脸表示:小说里边那么多女主角穿越后爱上王爷的,他这不是怕媳妇跟人跑了么。 “他早点完蛋就是为这个世界做贡献了。”宋叶箐心绪未平,不想跟他单独待着。 说完就把袖子放下来理了理,往门外去。 他们住的这个地方在一个狭窄的小巷里。 刚刚他们在说话时,又来了两个孩子,兄弟俩跟隔壁那个孩子被他们叫出去了。 虽然才几分钟时间,而且在院子里也能听到孩子开心的玩乐声,但宋叶箐还是不放心。 古代拍花子的可不少,尤其兄弟俩现在收拾得清清爽爽,瞧着又漂亮又可爱。 这要是被人带走,也没个监控,恐怕就找不回来了。 出门,一群孩子正在那玩何言信做的玩具车呢。 他给做的精致,造型又是现代汽车的样子,这里的孩子都没见过,一个个在那新奇得很。 宋叶箐没过去打扰,只面朝那边双手抱胸,侧身虚靠在一旁的墙上,有些出神。 她摸不清对方的心思,也不懂缘由是什么。 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穿越后恰巧成了夫妻? 又刚好有孩子需要负责,所以倒不如顺势而为继续下去? 他是这样想的么? 宋叶箐揉揉眉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确实乱了,在这想这些有的没的。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吵起来了。 “你别唬人,我们都没见过这样的车。” 一个六七岁模样,戴着瓜皮小帽的男孩大声说道。 “对,我们都没见过。这根本不是车!” 另一个脑后留着一撮小辫子的男孩,手上还拿着那辆缩小版的四轮小汽车把玩,也这么说。 “羞羞羞,你骗人!” 跟何承则差不多大的孩子用手指在脸颊上擦,还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车!是我爹给我们做的!”何承则听到他们的话,有些急了。 第八十八章 争执打闹需道歉 宋承思也在一边默默点头,双手拨弄着可以活动的车轮。 “你爹骗你的,车的轮子这么小怎么走?而且前边扁扁的,也没有能上车的位置。” 瓜皮帽娃过去一把抢过宋承思手里的那辆小木车,指给何承则看。 何承则也不跟他们争论了,瞪着眼睛朝他伸手:“把车还给我弟弟!” 因为宋承思年纪小,跟六七岁的孩子还玩不到一起。 所以刚刚他只是抱着玩具乖乖跟在他哥哥屁股后头。 何承则也没有把他的拿出去给这些孩子玩。 那孩子眼睛骨碌碌一转,把手举得高高的。“我就不还!” 辫子娃拿着何承则的车,也有样学样。“就不还就不还。这是我的了。” 这两孩子个子比何承则高,所以他就算是跳起来都拿不到。 宋承思跑过去抱住瓜皮帽娃的腰,企图通过卖萌把车要回来。 结果人家小屁孩完全不吃这套,直接用手把他推开。 他踉跄着小短腿后退几步,左脚拌右脚,唧一声屁股着地。 瓜皮帽娃愣住了。 何承则一看,好家伙,敢欺负他弟弟! 于是直接冲过去用头撞那瓜皮帽娃的肚子。 他如今可不比宋叶箐刚来那会,身体已经很壮实了。 这一下直接把对方整个都撞倒了,他自己也收不回劲倒在对方身上。 那孩子瞧着也是个肉皮生嫩的娇气娃,在地上顿时就哭嚎起来了。 宋叶箐看见宋承思摔倒时就连忙过来了,却没能拦住何承则。 只得把宋承思抱起来叫他站稳后,又将在地上叠作一团的两人拉起来。 “何承则!不可以这样撞别人,跟哥哥道歉。”她的语气略微严厉。 何承则委屈,噘着嘴。“娘,是他先推弟弟的!” 宋承思这会也哭了:“娘,推推。”指指对面,接着把擦破皮的手伸给她看。 这小子刚刚摔倒时只气鼓鼓的瞪人,半点不见泪,现在见他娘过来了立马开始掉泪珠子。 他这个模样可给宋叶箐心疼的不行,蹲下身握住手给他轻柔的吹吹。 跟何承则说话的语气也软和了不少。 “娘知道是他先动手的,他也需要跟弟弟道歉。但你这样撞过去是不对的,知道吗?你自己是不是也摔倒了?” 刚刚她在那边没听清他们在争执什么。 但小孩子吵吵闹闹挺正常,她的那些师弟师妹更是天天打着架长大的。 所以就没有过来干涉。 对方推宋承思她也生气,可总得先教育自己的孩子。 何承则低着头对瓜皮帽娃说:“对不起哥哥,我不该撞你的。” 宋叶箐眼中满是欣慰,摸摸他的头。“我们大宝是敢作敢当,有礼貌的男子汉。真厉害!” 接着又面无表情看着那个瓜皮帽娃。“现在,轮到你跟小宝道歉了。” 那孩子瑟缩了一下,人中上还挂着两条鼻涕,又自个掏出一条帕子给擦了。 才扭捏着过去跟宋承思小声道歉。“对不起小宝弟弟,我不该推你。” 然后瞧了瞧宋叶箐的脸色,把手上的车递给宋承思。“哥哥还你车。” 辫子娃捏着手上的车,不是很想还回去。 宋叶箐眼神锐利的直看向隔壁这家露出一条缝的大门。这人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见她警觉,那大门猛地合上,只隔了一会又马上打开。 紧接着一个身穿桃红袄裙,二十来岁的妇人,干笑着从里边走出来。 “哟,这是咋了?”到跟前行了个万福礼。 宋叶箐同还。“没事,小孩子玩闹。” 她就不信看了那么久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破不说破。 “噢,我说呢,哈哈。”妇人又笑。“小孩子打打闹闹嘛,常事儿。” “娘~”辫子娃拿着手上的车靠过去。“我想要这个。” 原来她是这孩子的娘亲。 “要要要,什么你都想要!还给人家去。” 她直接把车从孩子手上夺过来,递过去给何承则。 “谢谢大娘。”何承则拿回车,也开心了,甜甜道。 他开心了,那辫子娃可就不开心了,直接哇的一声哭出来。 那妇人一巴掌拍到他背上,“你哭什么?” 然后看了眼宋叶箐,接着就把孩子推进门,啪一声关上了。 这人有点奇怪,宋叶箐想着。可能是因为孩子抢东西她自己也尴尬,才躲着在那看。 不过也不碍事,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宋承思的手需要处理,也得看看被何承则撞倒的孩子有没有受伤。 于是宋叶箐把三个娃带回院子。另外那个孩子早在她过来的时候就跑了。 何言信正在厨房做饭呢,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在外边的事。 自从她受伤后,他就捡起了原主的煮饭技能,如今已经熟练许多。 “怎么了?”见宋承思不自然的抬着手,又明显哭过,他问道。 “没事,弄了点小伤口,我来处理就好。” 当着瓜皮帽娃的面,宋叶箐打算等会再跟他说出实情。 毕竟这人那么宠孩子,要是知道人家推他娃,横竖不得揍一顿? “哦…那你去。”何言信停下脚步,果真就不过来看了。 宋承思:爹你变了。 何言信回到厨房,继续做菜。 这还真不是他不关心孩子,只是他已经看出来这里头的不对劲了。 旁边跟着的那个小孩头都快低到胸口去了,他只略微一思索,就大概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这边,宋叶箐带着他们进了房间,先去床幔后边把空间里的药箱拿出来。 宋承思手上被小石子擦破了几条,只渗出了一点血,不是很严重。 她边用棉签帮他清洗着伤口,边跟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瓜皮帽娃说:“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刚刚哭成那样,应该真摔疼了的。 孙同元此时正惴惴不安着呢,担心对方把自己带进来是想在这打他一顿。 宋叶箐放缓语气又问了一遍。 他才小心翼翼指向自己左手的肘关节。 应该是倒下去的时候把小木车给举起来了,才伤到的。 “那你把衣服脱了。” 孙同元:? 第八十九章 家长上门胡乱怼 孙同元已经快七岁了,古代小孩早熟。再加上宋叶箐长得漂亮,所以他有些不好意思。 宋叶箐处理的速度很快。这会已经在给宋承思贴着创可贴了。 可头一抬发现这娃在那支支吾吾的,半天没动作。 “怎么了?” 孙同元扭捏道:“我娘说,不能随便在女的面前脱衣服。” 宋叶箐:…… 不过他娘这点倒是教育得很对。 他还继续说着:“你若是看了我的身子,可是得娶我…不对,是得嫁给我的。” 宋叶箐:这孩子想的真多。 “把外衣脱掉半边就好,婶婶看不到。”她把重音放在了婶婶上。 要不是外衣又紧又厚,袖子拉不上去,她也不想大冬天的叫他脱衣服啊。 何承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皱着眉,终于理清这其中的逻辑,说道: “不行,我娘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不行?”孙同元转过头,撇起嘴问他。 “因为我娘已经嫁给我爹了。” 何承则眉头皱得越发深,仿佛遇到什么世纪大难题。 “难道你想当我爹?可你年纪太小了。” 宋叶箐听到这种孩子话,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 你想当我爹…可年纪太小了…… 这傻孩子好像是在很认真的考虑这事的可行性。 “大宝是在喊我吗?”何言信突然出现。 他在外边好像听到有孩子叫爹,于是进来房间看看情况。 宋叶箐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笑意,在看到他后又破防了。 何言信一头雾水。可他从没见她有过这种乐不可支的时候,不由得也跟着一起笑。 直到何承则说出一句话后,他的笑脸突然就滞住了。 何言信:这个卖爹的娃可能要不得了。 “你出去,我来帮他看。” 他把宋叶箐拉起来,扶推着她出去关上门。 又回身对孙同元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来来来,叔叔帮你看看,哪里疼?” 孙同元:莫名有点害怕。 但还是给他指了位置。 何言信倒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子怎么样。小心的帮他脱了外衣,把中衣的袖子拉上去看。 肘关节处微微有点发红,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并没有伤口,又上手按了按。 孙同元猝不及防,嗷了一嗓子。 何言信清咳了两声。他刚刚只是在确定对方有没有伤到骨头而已,真的。 不过确实没伤到骨头,只是摔红了一小片。 这样的伤只需要热敷一下,揉上点药,保管第二天就没事。 帮他处理完,外边宋叶箐正在摆饭。 “同元小朋友,留在这吃饭,吃完叔叔再送你回去。”何言信洗着手,对他说道。 刚刚上药的时候就问了他的姓名。 “不了不了,我现在就走了。” 以为对方是想去跟他娘告状的孙同元忙不迭挥手辞别,一溜烟从院子门窜了出去。 “哎…”根本拦不住。 “他走了?”宋叶箐手上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 “嗯。算了,先吃饭。”何言信从门口返回。 原本他是想一起吃完饭再送这孩子回去,然后把今天的事告知他家大人。 也不是告状。只是人家好好的孩子突然带着伤回去,总得去说明白情况。 可第二天一忙起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以至于孙同元的母亲找上门来的时候,宋叶箐还懵了一下。 中午,何言信已经出了城,而到缝被子处帮忙的宋叶箐带着孩子回去做饭吃。 从巷子口进来,就看到小院门外立着两个人。 台阶上站着一身着紫红窄裉袄,二十六七模样的妇人。她的下首是一个穿黄绿褂子的丫鬟。 妇人见宋叶箐带着孩子过来,说道:“哟,真真是大忙人,可叫我好等!” 宋叶箐走近,也没跟她见礼。“请问,你们是?” “你问我?”那妇人上下打量她一眼,侧身偏过头像是很是嫌弃的样子。 那丫鬟上前一步。“叫你家正头娘子来跟我们姑奶奶说话。” 言下之意就是宋叶箐不配与妇人交流。 正头娘子?宋叶箐面露疑惑,这就有些不懂了。 找错人? 看她还在那摆架势,宋叶箐把钥匙拿出来去开门。 只说一句:“你们找错人了。”就要进去。 “哎!等等。” 方雪梅顿时不在那装模作样了,转过身把她叫住。 宋叶箐微微颦眉,直视着她。“到底有什么事?” 她不知道的是,对方这会正在心底暗自奇怪呢。 方雪梅想:这人气质品貌也不像是做小的啊,更不像兰英说的那种会放任孩子欺负人的。 就是两个小孩,也是乖巧伶俐样,她瞧着都心生喜爱。 没错,方雪梅其实是个隐藏颜控来着,这会见三人长得好看,就没了一开始的那股子气。 她不说话,可那丫鬟走近一步质问道。 “昨个是不是你们打我家表少爷的?!” 接着也不给宋叶箐开口的机会,眯起眼。 “好呀…真是个黑了心肝的女子。连小孩都欺负。哼!怪不得有那本事叫人撇下正经娘子带你出来呢!”说完还啐了一口。 方雪梅欲言又止。这会不会说的太过了些? 她自觉不会吵架,身边的人也做不来。所以这丫鬟是专门找二嫂借来的。 宋叶箐明白过来,原来是那孩子的家人找过来了。 这会虽然被莫名其妙一顿怼搞得心里很不爽,又不解对方说的什么正经不正经。 但她还是尽量保持心平气和。 “是孙同元的家人?我们原本打算今天上门去跟你们说说这事,可一时忙得忘了,这点确实是我的不对。” 宋叶箐说着,手上已经把门打开了,让兄弟俩先进去。 “你这是承认了!就知道……”那丫鬟顿时横眉竖眼。 还没说完,宋叶箐清凌凌的眼睛往她那一撇。 对方气势渐渐弱了下去,慢慢把嘴闭上。 她才继续对着方雪梅说:“昨天几个孩子的确打了架。但……” 宋叶箐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 方雪梅听完,臊红了脸。马上就跟她行礼,“这…今日是我唐突了。” 久久维持行礼姿势,低着头做羞愧状。“实在是抱歉!” 第九十章 卷入算计等人来 “哎呦,姑奶奶!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那丫鬟去扶她站直身。 她家这位姑奶奶嫁得好,每年回来小住的时候出手大方得很。 她想着今天这差事一定要办得漂亮才行。于是继续说:“而且张娘子不是……” “住嘴!”方雪梅叫停她。 对方说的清清楚楚,有条有理,言谈间又自始至终的保持着好气度。想来这就是事实了。 怪不得儿子回去什么都没说呢,就是她问也只说不小心碰到。 照这小子平日里那股劲,只有理亏的时候才会静悄悄。 多年姐妹,兰英为何要对自己说谎呢?方雪梅陷入沉思。 又为何要在她耳边提议带口舌格外毒辣的小香一起来呢? “呵。”宋叶箐轻笑了一声,也不多解释,不信就算了呗。 “现在该说说另一件事了。”她看着那丫鬟。“什么叫撇下正经娘子带我出来?” 那丫鬟避开她的眼睛垂下头。“难道不是吗?” 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那就是不能越距的妾呗。 接着又飞快扫了眼隔壁的院墙。 “人家都说你一个做妾的却不自持,勾着外出办事的郎君带你……”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她刚刚说让正头娘子出来说话,其实是故意羞辱对方的。 “谁说的?”宋叶箐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望着她,给了许多无形的压力。 那丫鬟犹犹豫豫,正要开口。 “小香!与这位夫人赔罪!”方雪梅回过神把她叫住。接着又对宋叶箐歉然一笑。 丫鬟只得马上双膝跪下来给她磕头。“请夫人恕罪。” 宋叶箐直接没理会她,更不用说叫她起来了,只避开到一边。 她还没嗝屁呢,别跟上坟似的。 方雪梅只好打圆场。 “这位妹妹,今日实在抱歉。原是家中小子顽劣,闹出这桩事来,都怪我教子无方。 如今我也没个准备,等到晚间,再亲自备礼上门致歉。” 说着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才站起来一起对她行了个礼。“就先告辞了。” 宋叶箐看着两人急急离去的背影,转身时又神色不明的看向隔壁。 看来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就是不知道这把枪是指的是谁。 应该是孙同元的母亲?毕竟自己才来一天,跟别人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可就算指的不是她,那也得问问她乐不乐意当这把枪才是。 勾郎君的小妾?哦豁。 她推门进去,做午饭吃完又哄孩子睡觉。 “咚咚咚。”敲门声在隔壁响起。 “谁呀?”赵大娘去开门,看到外边的人。 这小娘子不是才刚来这地的么,瞧着也不像长住。这是做什么来了? 但她还是露出一个谄笑。“这位小夫人,敢问是有什么事吗?” 昨天镖局众人是先把宋叶箐和孩子送来这附近找好房子才离开的。 而赵大娘跟她小儿媳正好遇见了。 好家伙,这是个什么人啊?几十个壮汉护送。 所以宋叶箐被她自动划分为不可得罪的那一类。如今家底越发单薄,可折腾不起。 “您儿媳妇不在家吗?” 宋叶箐记性好。昨天看到过这位大娘,而在她身边跟着的好像就是门后边偷看那个。 “她…”赵大娘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恼。 “不在,我年纪大了,也不清楚是干嘛去了。” 她心里有些踹踹,难道是那小蹄子得罪了人家? “噢,那好。”看来是提前躲出去了。 宋叶箐跟她拜别。“她回来后,劳烦您告诉她一声,就说我找她有事。” 赵大娘扶着门框用手指轻轻敲着。是什么事呢? 那小蹄子能去了哪,不就是去找她昔日那些闺中姐妹诉苦去了呗。 呵!她儿子除了腿脚有点跛外,哪点配不上她张兰英? 可别忘了,她这个人是因为家道中落被自己花五十两彩礼“娶”回来的。 都这么多年了,真真不知好歹。 这边宋叶箐又慢悠悠的回了院子。 很多事情她喜欢看破不说破。何必呢?她总这么想着。 但这次过分到叫她难得动了真火气。 好在兄弟俩听不懂什么是正头娘子,她又提前让他们进去了,不然真是脏了耳朵。 大安国注重名声,平白无故给她扣上一个妾室身份,连带着兄弟俩都被侮辱。 且看看对方会不会来找她。 于是下午她也不去缝被子了,开始规整空间里的东西。 主要她的针脚弄得的确不如其他人,就不去添那个乱。 别缝出来拿出去给人家盖着盖着,棉絮再跑出来了。 宋叶箐用笔头点点下巴,把一些必要的东西列好单子。 才三个月,纸巾就去了三分之一。 还有卫生棉,用完后要拿什么替代呢? 这里的月事带一般都是布裹上草木灰,又或者放纸,再好一点的用棉絮之类的填充物。 可这些自然都不如现代的卫生棉安全干净。 空间里自带的那些吃的除了可以留着做种的,其他都被吃掉了三分之二。 人多眼杂,以后只好尽量少用空间,小心些才是。 她现在已经逐渐习惯用火做饭,减少用电器的频率。 一直到天快黑,何言信都结束事情回来了,隔壁那女的都没有出现。 “你吃饭了吗?”宋叶箐开门放他进来。 “吃了。”何言信搓着手进门。“跟李大哥他们随便应付了一下。” “你不知道,外边来的灾民越来越多了,乌压压的。我们今天分配的粮根本不够,又加煮了快一百斤才勉强够分。” 他进来后直接往客房,烧着的火炉那里凑。 “爹爹。”坐在旁边烤火的兄弟俩异口同声的叫他。 “嗯,乖。”手冰,他就不去碰他俩了,只应了声。 “这里边会不会有重复来拿的?”宋叶箐问。 “肯定有的,只是我们也记不住那么多人。哪个拿了哪个没拿,分不清楚。”何言信摇摇头。 “现场还有直接抢的呢。所以很多人打到粥也顾不得什么,当场就稀里哗啦的吃了。生怕拿出去后一口捞不着。” “哦。”宋叶箐低头沉思,又抬头。“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第九十一章 等级森严赠丫鬟 “外边乱的很。”何言信斟酌着跟她说:“要不你还是待在城里?” 主要还有两个孩子,更不适合去那种混乱的场所。 宋叶箐盯着火炉就不说话了,浑身散发着低沉的气息。 今天莫名其妙被人泼脏水说了一通本来就不高兴。如今想出去又不行。 也不是针对他。但就是,突然想闹情绪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对劲,更别说对她关注颇多的何言信。“怎么了?”他小心翼翼问。 “没事。”宋叶箐缓缓摇头,不想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 何言信只以为她是不能出去才不高兴的,于是说:“要不这样,明天我带孩子,你去。” “其实我做的工作也没那么复杂,就是记个账,监督流程。但是你去的话就别跟他们搬东西了啊。”他絮絮叮嘱。 宋叶箐抬头定定的望着他。听着听着脸上也渐渐带上了一层柔和的笑意。 “你怕是忘了,这里不是现代。不讲人人平等,更别说男女平等那一套。我要是去,就把事弄复杂了。” 虽说在大安,女性地位不是特别低。 女人出门交际是常事,没有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法。 底层,尤其是商户,也有女人“抛头露面”做生意。但更多的还是在家里管家,服侍一家老小。 到底是封建奴隶制社会,有些事情她出面去做无法让外人信服。 这些都是强求不得的,无论宋叶箐的能力再怎么强。 “那有什么,这些人就是思想觉悟不够。”何言信虽然也明白这个事实,但还是这么对她说。 “妇女能顶半边天呢。咱们到了这,就该好好解放一下他们的思想。” 说句实话,受现代高等教育的何言信到这个世界看其他人只觉得是:老封建、老古董。 尤其跟官家的人打交道,繁文缛节特别多,让他这个理科生头疼得要命。 “光凭我俩可做不到那么伟大的事。”宋叶箐知道他这是在宽慰自己,好笑的摇摇头。 封建社会,落后思想。要发展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士农工商,而奴隶是完全排不上号的。 他俩得庆幸没有穿成丫鬟小厮之类。 不然就跟今天那个小香一样,就算嘴皮子再厉害,可主子说跪就得跪。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时不时埋下一颗种子,说不定在未来哪天就发芽了呢。” 何言信一向乐观,没有被打击到。 事要一点一点做,路也要一步一步走。 他相信,两人的到来,还是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不少改变的。 宋叶箐眨眨眼,避开两个孩子,小声戏谑道: “你之前不是还说想穿成皇帝么?要真是皇帝,那说不定就真的能办到了。” 何言信一噎,他当时那么说是在苦恼自己阻止不了齐王罢了。这人还记到现在来调侃他。 他把凳子拿起往宋叶箐那边移了移,同样小声道:“当皇帝?让我用键盘治国吗?” 别忘了他学的是计算机阿,对怎么治理国家可一窍不通。 至于其他的,例如考科举。额……何言信看了看正在那玩七巧板的兄弟俩。 需要从头学起的他就不去试水深了,还是培养这俩。 两人正在这等级森严的世界随意谈论着当不当皇帝的事呢,外面有人敲门了。 何言信去开,外边站着四个人。 敲门的是个小厮,他拱手鞠躬,笑道:“见过郎君!我家奶奶姓方,今日特来拜访。”然后让开位置。 方雪梅才上前见了个礼。 “这位就是何郎君?我是孙同元的母亲,今日对何夫人多有得罪,特来赔礼。” 今天她回去,就派人去打听清楚这家人的消息了。 知道人家是特意来做善事的,越发觉得她做出的行为过于不妥,令人汗颜。 于是把事情处理好后,又亲自去挑选礼物,道歉来了。 “阿元,出来见礼。”她从身后拉出有些害羞的孙同元。 “见过何叔叔。”他一板一眼的行了礼。 何言信是一头雾水。得罪?白天那会发生了什么? 但还是把孙同元虚扶起来,又让出路伸手道:“诸位请进。” 不管什么事,把人带进来再说,在门外不像话。 方雪梅带着孙同元,以及怀里抱着些东西的丫鬟进来了。 那小厮没进门,只守在外头。 宋叶箐听到外边的谈话声就出了客厅,此时正站在院子里。 方雪梅又带着两人跟她见礼。这次,宋叶箐倒是回礼了。 又请他们到客厅去。这会的天只现一种银灰色,快黑了。 于是何言信把油灯,蜡烛点上。然后就离开了客厅,去厨房给门外的小厮倒了碗热水。 何家兄弟俩喊人。何承则单独行了礼,宋承思不太会,混混就过去了。 “哎,可真乖。阿元,跟弟弟们玩去。”方雪梅笑意融融,把儿子打发去玩。 接下来就是坐下后和宋叶箐赔礼道歉说了一遭。 宋叶箐看她态度诚恳,确实是真心的,也就收下礼,扯过不提了。 “不过,孙夫人还是要多多注意身边人才行。”这事说起来还是因为背后有人挑事的缘故。 方雪梅神色凝滞了片刻,勉强弯起嘴角。“你说的正是呢。”却没有提到底是谁。 接着又笑道:“我年长你几岁,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姐姐就可。” 宋叶箐如今倒是对她没有恶感,但姐姐妹妹的叫她有些腻歪。 只避开重点,委婉说道:“我姓宋,名叶箐,你可以喊我箐娘。” 有话好好说。只要别叫她妹妹就好。 “噢,真真好名字。”方雪梅赞了一声,又叫她:“箐娘。我姓方,名雪梅。那你就喊我梅娘罢。” 于是称呼定下了。 又说了些客套话后,方雪梅把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叫过来。 “箐娘,我瞧你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这孩子叫云巧,生的一双巧手,盘发、上妆无一不精。今日我做主,就把她赠与你。” 她刚说着,云巧就直直跪下,抬着头低眉顺眼让宋叶箐看清模样。 宋叶箐:猝不及防。 第九十二章 算计伊始为嫉妒 虽然知道古代可以随意把下人赠与他人,但她现在还是有些震惊。 不是,我们很熟吗?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么?你就这样草率的把你的丫鬟给我了? 宋叶箐完全接受不了。 更何况,她要个“化妆师”做什么。整天伺候着洗漱盘头化妆?还是别折磨她了。 就算要找人,也得找会干活的。平时能帮忙带小孩,又或者会做饭的回来。 于是宋叶箐摇摇头,不容拒绝的推辞了去。 方雪梅才遗憾作罢,又略待了会,就带着人告辞了。 “说说怎么回事呗。”何言信进客厅后问在那边整理礼物的宋叶箐。 除了布料,茶叶外,还有两个适合孩子戴的如意纹银镯。 而用盒子装着的一对牡丹鎏金钗应该是给她的赔礼。精巧漂亮,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倒挺大手笔的,甚至有些过于贵重。或许这份礼中还包含着另一种补偿罢。 宋叶箐边看边跟何言信说白天的事,只是有些细节略过了。 就算她没说那些难听话,但何言信脸色还是难看得很。 “谁在背后搞的鬼?”这样的算计太浅薄了,他很快明白过来。 宋叶箐顿了顿,只说她也不知道。 虽心中明白但没有证据,就不把人透露给何言信了。 能作证的方雪梅看样子也是明显要包庇对方的。 “我会处理。”宋叶箐把东西收到一边,留下一句。 何言信定定看了她一会,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好。” 这人说到底还是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虽然他清楚两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难免有失落。 “嗯,今晚你带他俩睡。” 宋叶箐就着烛光看清他的神色,张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没做。 张兰英戌时中才从外边回家,她走近巷子口特意看了看隔壁那个小院。 发现里边已经没亮光,松了口气。 想来是没事的,梅娘不会把自己透露出去。 所以对方就算找上来她也可以抵死不承认的。 真真好笑,张兰英得意的弯弯嘴角。 她方雪梅自诩是聪明人,可下午自己只说对方看不起人,气不过又没法子才在她面前胡说。 然后流着泪表示自己过得不好,遇上事只能靠她们这些昔日姐妹撑腰罢了。 听她解释完后,方雪梅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心软,以及——蠢。 可紧接着她又有些懊恼,怎么就没闹起来呢? 两人从小玩到大,张兰英自认为是很了解方雪梅这个人的。 她那么讨厌孙家的那些妾,再加上对自己的信任、对孩子的在乎。那今天绝对不会和对方客气。 隔壁这个女人看起来不是那种好脾气能吃亏的人,居然能忍受别人无故的侮辱? 原来张兰英那天不仅看到了那些镖师,后来还看到了何言信跟知县在谈事情,想来这家人身份并不简单。 方雪梅夫家再有钱,也不过是商户罢了。 再说闹腾起来孙家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就等着方雪梅吃大亏了来着。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谁叫她嫁得比自己好呢,谁叫她每每回娘家那格外大方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刺眼呢。 在张兰英看来,方雪梅对她倾诉在孙家后宅受的委屈都是在炫耀罢了。 丈夫有妾又如何?这不是恰好说明夫家有钱吗。 她多想过那样的生活。方雪梅为什么还不知足! 她没想到的是,隔壁这女人竟然能心平气和的把事情解释清楚。 其实若是换做其他人,白天那会说不定真闹得不可开交,结下大梁子了。 可张兰英不知道的是,宋叶箐来自现代,对说她是妾室这种所谓侮辱并不如真正的古人敏感。 你说我是我就是了?我说我是你妈,难不成你还得跪下来乖乖叫? 张兰英心中思绪万千,摸黑着要进自家大门,可刚伸出手,却摸到一个热热的东西。 她发出一声惊叫,却马上被那热热的东西捂住嘴。 “别喊呀。”宋叶箐毫不费力的用另一只手把她拉到巷子角落去。 “我就跟你说说话。”说着也就把捂着她嘴那只手放下。 被吓得不轻的张兰英这会子也反应过来这是谁了。 但还是惊疑未定,颤着音问:“你要找我说什么?”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她真没想到,对方居然亲自来堵她来了。 张兰英娘家以前在东汤城里也算说得上话的人家,她自己也着实过了好多年大小姐的生活。 一般来说,像宋叶箐这种身份的妇人,断然做不出这事来。 “谈谈算计我这事。”宋叶箐语气平淡。 这人还真打错主意了,她就不是那种好面子,自持身份的人。 直来直往挺好的。 “什么算计啊?”张兰英此时渐渐冷静下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与你毫不相干,怎么会算计你呢?” “小娘子,夜那么深了,你无缘无故等在我家门外来抓我,着实失礼。” 她还轻轻拍了拍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 宋叶箐也没放开,更不在意她承不承认。 她没那个耐心跟她打太极,外边的事一大堆,注定不可能为这点事浪费时间和精力。 “什么事你心知肚明。”她的手一开始是没有用力的,只是让她挣脱不了而已。 而现在宋叶箐却慢慢收紧,语气格外冰冷,凑近她耳边道: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再嘴硬,可以试试会是什么结果。” 张兰英的肩膀被捏得生疼,使出浑身解数想去掰开那只手,却毫无作用。 又听出对方漫不经心语气中带着的狠厉,于是张开嘴就要大喊。 不防宋叶箐另一只手又捏住了她的下巴往上一扣,叫她无法出声。 现在张兰英终于知道怕了,明白宋叶箐跟她认知中的后宅妇人一点也不一样。 在这之前她想着:顶多被对方用话刺上几句罢了。 稍微有些身份的女人之间不就这样吗? 面上维持着友好,只在言语中刀来剑往。又不是村中泼妇,怎么会直接动手呢? 第九十三章 高尚的理想信念 张兰英腿有些软,发觉下巴上的手已经拿开后,哆哆嗦嗦问:“你想怎么样?” 宋叶箐沉默不语,无形的压力充斥着周身,这叫张兰英心里越发没底。 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后,她终究还是落了泪道:“对不起,我…我不该在外胡说八道的。” 肩上的力量少了一半,但没有放开她。 “今日是我的错,我不该败坏你的名声,故意曲解事实引人来找麻烦。” 宋叶箐依旧沉默,显然是还不满意。 她只得咬咬继续道:“我不该把主意打到你头上,算计着把你当刀子使。” 半晌,听到满意答案的宋叶箐终于彻底松了手。 她似是安抚般拍了拍刚刚捏的地方,留下一声轻笑,转身离开了。 张兰英靠着墙直接坐到地上,浑身冒着冷汗。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人。 就连自己那个横眉竖眼,时不时下狠手掐她的婆婆都没让她怵过。 她如今是真的后悔了,不该招惹对方的。 而宋叶箐这边进了院子正要回西厢房,却发现何言信还没睡,独坐在堂前。 怎么每次她出门干点坏事,这人都能抓个现行呢? 宋叶箐迟疑几秒,还是往他那边去。“孩子睡了吗?” 何言信袖下的手猛然紧握。 自己因为担心她在这等着,即便不愿告知事情是怎么解决的,也不该开口只问孩子啊。 都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如今他算是尝到这种滋味了。 深深吐出一口气后,他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 于是开口道:“睡了。”又哼了一声:“你怎么不问问我?”语气中带了几分酸意。 和这根木头…不对,玉石是计较不来的。就得一层一层的裹住,慢慢给她捂热乎咯。 宋叶箐语塞,半天憋出句:“怎么不多穿点?” 已经适应在夜色中视物的她,看到对方呼出的寒气。 其实她开口问孩子不过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让气氛别那么尴尬。 何言信眨眨眼睛垂下头,再抬起时脸上已经满是落寞。 “我就是想等等你罢了,出来时没想到会这么冷。又不想再进屋拿披风,怕把孩子吵醒了。我都快冻僵了,不信你摸摸我的手。” 说着他站起身来,想把手递过去。 却因为坐了太久,加上真被冻着了,脚一麻差点跪下去。 宋叶箐眼疾手快把他拉住。果真触之冰凉。 而何言信这会却想直接就地装死,懊恼到不行。 虽说他的确是想在她面前卖个惨,好让她多关注自己的。 可他并不想在她面前留一个娇弱不堪的形象啊。 一个大男人,太丢脸了实在是。 宋叶箐从空间直接拿出一张被子给他裹上。 “你这是待了多久?冷都不知道动弹?” 被裹成一团只露出个头的何言信只觉得——生无可恋。 毁灭,赶紧的。 宋叶箐看着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般的何言信,忍不住弯弯嘴角。 “快进去睡。”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用手揉了揉他冰凉的脸,转身火速逃离现场。 留下呆愣在原地渐渐笑开花的何言信。 他笑了一会才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解释刚刚出去干了什么。 啧……美人计。 算了。谁叫他定力不强,甘愿中计。 宋叶箐跑进西厢房把门关上,抚住自己砰砰的小心脏。 怎么就直接摸上去了呢?或许是对方可怜兮兮的样子太让人心软了。 这样不妥,大大的不妥。她摇摇头往床边走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宋叶箐是不愿直视他,躲躲闪闪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何言信则时不时看她,脸上一直带笑。 本来想开口逗一逗的,可她面皮薄,过犹不及。 吃完早餐,他特意杵到她面前。“我要出门了。” “嗯。”宋叶箐目光游离。“去。” 出就出呗,特意靠这么近来说一声做什么。 “等我回来。”何言信笑着道。 他今天确实是喜形于色,肉眼可见的开心。 “嗯。”宋叶箐微不可闻的应了声。 兄弟俩站在两人旁边,仰头看看爹又看看娘。 表示大人的世界他们不懂。 可等晚上回来时,何言信的脸色比起早上那会来了个大反转。 “外边发生什么事了吗?”宋叶箐挑眉,看着浑身布满低气压的人。 “没。”何言信转身把门关上,和她一起走进院子。“跟昨天差不多。” 这两天足够他摸清楚许多情况。 与前世记忆中只是旁观者不同,亲自参与进去带来的感悟更加的深刻。 “看着那些人,我只是觉得,怎么说呢…”他皱眉。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廉耻。”难为他一个理科生说出这来自《史记》里的名句。 宋叶箐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回:有道理。还是:你别太过操心了。 都不对。 她和他一起做这些事,更多是为了做而做,其实心里没想那么多。 跟他比起来,宋叶箐确实是缺失了很多同理心。 世间苦难,她看到了会帮一把,但也只是帮一把。 好在何言信也不需要她的回应,很快就打起精神。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他笑笑。 “买来的粮食终究是会送完的,再多的钱也有花光的一天。所以,我想好今后要做什么了。” “做什么?”宋叶箐隐隐有几分猜测。 “种粮食!种能让天下人都吃饱的粮食!”何言信坚定的道。 可说完后他自己又不好意思了。“我这样说是不是太狂妄自大了?” “没有…”宋叶箐被他眼中那一刹的光芒恍了神,毫不夸张。“绝对没有。” 她蹲下身揽住靠着她腿的宋承思,又抬头望向对方。“你会成功的。” 有高尚的理想和信念的人总是能走得很远。宋叶箐从不怀疑这一点。 她并没有这样美好的品质,也不在乎。 但这并不妨碍她敬佩有这种品质的人。 在何言信身边的何承则听不太懂这些话,可还是拉拉他的手说:“会成功哒!” 何言信蹲下去跟他平视,用手包住小脸蛋。“那就借大宝吉言咯。” “不过我的这个想法还要在你鼎力相助下才能实现。”他朝蹲在对面的宋叶箐道。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能帮什么忙?” 第九十四章 谈规划前来买药 何言信站起身把兄弟俩打发去玩,又笑着问她:“贡献出空间里的土豆红薯,你愿意吗?” “这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宋叶箐也跟着起来。“那些不是一直留着的么。” 她分得清吃几顿和吃一辈子的区别。所以后边就算再馋也没有对这些伸出“魔爪”。 “不过,你会种地么?”宋叶箐疑惑发问。 何言信轻敲额头。“我是不会的,但有记忆啊。” 她这才焕然大悟,差点忘了原主的丈夫原本就是种地的。 除了刚到的那些天有些混乱外,其实后来她很少刻意的去想宋娘子的记忆。 更别提以前那个何言信的形象了,如今已经被眼前这个人所覆盖。 “除了能给这些外,其他我就爱莫能助了。”宋叶箐明确的跟他表示。 毕竟她自己包括宋娘子都对种地一窍不通。 何言信爽快应答:“放心,到时候我负责种出来,你只要负责吃就好了。” “不过等到了昭州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做个能来钱的生意。”他想着未来的事业,觉得任重道远。 “嗯。”这倒是跟她想的一样。 既然他提到昭州,那… “我们,明天下午离开?” 宋叶箐觉得也该提这事了,在这待太久确实不太好。 听闻这话,何言信倒没有太大反应,只点点头道:“也好。” 做了该做的,是该走了。 监督观察了这么两天,官府确实有章法条理。 王知县也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前世好像还因为安顿灾民有功而升了职。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咚咚咚。”外边又传来敲门声。 两人面面相觑,又是谁来了?这两天的夜里都挺热闹嘛。 “哟,李大哥,请进。”何言信开门,发现是李镖头,有些意外。 他们才分开一个小时左右,对方找上门来,是有什么急事么? “何兄弟,弟妹。多有叨扰,请勿怪罪啊,哈哈哈…”李镖头拱手说道。 “哪里哪里,进来坐。”何言信把他引到客厅,又给他倒了杯茶。 “不必客气。”他哈哈笑道。“其实我今日拜访是有要事相商。”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递给何言信。 “这是我们当家的命人快马加鞭送来专门给你们的信,咱们看完再谈也不迟。” 怪事,镖局老板好端端写信给他俩干嘛? 何言信拆出信纸抖开跟宋叶箐一齐看了。 李镖头见宋叶箐竟能识字,心下安稳几分,斟酌着待会要说出的话是否有不妥之处。 这边两人看完才搞明白。 原来是鲁镖头回去后跟他们老板说了路上宋叶箐送药帮忙的事。 再加上那重伤的几人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比他们自己的药好上不少。 罗管事发现这个事实后,也给老板送了消息。 于是威成镖局当家的那位亲自修书一封,言辞诚恳,想和他们做个生意,渴求长期合作,购置一些药。 对于工作途中风险系数大的镖局来说,这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良药,大有作用。 “何兄弟,弟妹,看完了罢?你们意下如何?”李镖头身体往前倾了倾,问道。 当家的也给了自己一封信,里边要求他务必把这事谈下来,所以他有些急切。 何言信看了看宋叶箐,见她微不可见的皱眉就懂了。 “李大哥,实不相瞒,我们一家明日就要离开东汤城了。因还未有定居之所,恐怕无法应承此事。” 他做出一副格外遗憾的模样。 宋叶箐又补充道:“上次已经快把我备的药丸用光了,如今这情况也是腾不开手再制作。 这每颗药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就是药材也不是那么好集齐的。” 开玩笑,那么好的药能拿出现有的十颗左右就很不错了,拥有太多也会惹人怀疑,还显得掉价。 宋叶箐紧紧捂住空间里还剩的几十颗。 不过制作灵厄丸的药材确实难以寻求,不至于价值千金,但也的确千奇百怪。 好在她之前在路上买了几本这个世界的医书,药材书之类的看了看。 这的药材和现代的没差太多,不然真就制不成药了。 “这……”李镖头倒也不意外他们要离开,可当家的交给他的任务就这么作罢了吗? “敢问二位今后要去各处定居呢?”李镖头自然不死心。 “继续南下,约摸着是昭州府城罢。”何言信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认为威成镖局的人倒是可以相交,尤为讲义气。 再说他们这一路来也算有些情谊在,受镖局帮助颇多。 于是何言信透露了可能会去府城的消息。 而此时宋叶箐也萌生出一个好主意,今后她倒是可以制药去卖。 “李大哥,你们若真想要做这个长久生意,恐怕得等我们安顿下来。我才能找齐药材,工具着手制作。”她喝了口茶,与对方道。 “只是府城距离遥远,来往恐怕不太方便,制药也需要一个过程。至于还要不要,这就得看你们定夺了。” 除了那种宋家的秘药灵厄丸,她还有很多好药方,而已经熟练掌握的也有十来种。 到时候她便能一边制药赚钱一边学医巩固,也算是两全其美。 “噢,能制就好能制就好。”李镖头松了口气。 “至于弟妹所说的来往问题,倒也好办。咱们镖局在府城也有一个站点,若你们定居下来,制好的药便可以直接带去那儿,由他们途中护送。” 他现在这是想直接敲定下来这事。 李镖头想着若那种药丸的效用真有信中所说的那么好,那早些定下来的确值得。 “那确实方便。”宋叶箐点点头,应下这桩生意。 到底是客户,还是大客户,所以宋叶箐格外重视,全程带着笑容跟对方交谈,笑得脸都要僵咯。 双方都有诚意,于是谈的也极为顺利。三人又敲定了些细节。 主要是何言信跟李镖头在谈,宋叶箐只时不时的补充灵厄丸的一些基本信息。 最后李镖头本要留下定金的。 只是宋叶箐如今还不太清楚齐州市面上的药材价格,倒不好估价,所以就没收。 对方走后,何言信默默给宋叶箐竖了个大拇指。 “所以说,知识就是力量。小宋果真厉害!”他一脸佩服跟欢喜。 第九十五章 离东汤遭遇抢劫 依旧是第二天一大早,何言信就出了门去处理后续事宜,争取早些出发。 宋叶箐也里里外外的收整好,准备开启下一段旅程。 离开前还遇到了张兰英,只是看见她,对方就唯恐不及的避开了。 宋叶箐也不在意,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过了就过了。 镖局等人也来送别,他们还要在这东汤城再待几天,揽一些活跑镖。 两人与他们拜别,出城时倒没有惊动官府的人。 东汤城门难进易出,一家人就这样驾着车继续南下。 路上遇上不少拖家带口的灾民。因为很多人选择留在东汤,但更多的还是要继续下南边。 “咱们到玉城就走水路。八天就能到府城。” 何言信赶着车跟旁边的宋叶箐提议。 宋叶箐弯曲着一条腿,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 “可以,就是孩子没坐过船不知道会不会晕。” 这倒是个问题。“先试着坐一天,如果不行再下船走陆路。” 他们现在又换回了之前那副打扮,不吸引人眼球,就是马车有些不搭配。 所以两人才想着三天后换船走,既方便又快捷。 宋叶箐想了想,说:“到玉城去一趟药店,我给配一剂能缓解的药,再加上针灸,应该没事。” 何言信只答好。 因为怕不安全,晚上露营时他们尽量选择没人的地盘。 或许是早就被盯上了,所以这晚还是出了事。 也在情理之中。 一家穿着普通,却驾着一辆大马车,还没带护卫。 虽然明晃晃的放着刀,但只能吓到普通灾民,吓退不了狠人。 铃铛响起来的时候宋叶箐是第一个醒过来的,接着是何言信。 他马上起身把刀拿在手上,朝外质问一声:“谁!” 如果是野兽,此时应该就被吓跑了,但外面没动静,那就是人了。 可能对方没想到他们设置了勾线示警,所以听到铃铛声后一时没有动作。 “四个人。”宋叶箐小声道。 她刚刚静下心仔细听了听动静,外边有微弱的呼吸声。 两个孩子被吓醒了,懵懵的。宋叶箐把他俩抱到最里边安抚好情绪,何言信已经出去了。 一旁的篝火还没熄灭,他刚出去就看到四个男人围了过来。 有两个拿着手臂长的刀,另两个拿的菜刀。 见他出来,为首那人喊道:“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 可能是觉得何言信一个人比较好拿捏,没什么威胁。 所以这四个人面上还算轻松,慢悠悠的逼近马车。 “滚!”何言信跳下马车拔出刀,沉声喊道。 他这人,平日里嘻嘻哈哈,好像挺好说话的样子,但板起脸来其实还挺唬人的。 至少四人中其中一个略微瘦弱的看见那把唐刀后,就悄悄往后缩了缩。 但其他三个就不这么想了。 “就凭你一个人还想反抗?还是把刀扔了赶紧逃命去。哈哈哈…” 男人很猖狂,笑得那把刀都在抖。 “如果你现在滚,说不定咱们兄弟几个还能绕你一条命呢。” 他们就是想打劫点东西罢了,说实话都不太想杀人。 之前打劫过一家,只要把刀亮出来,或者见点血,那些人就换不择路的逃了。 所以他们觉得这次也是一样的简单。四对一,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小子,识相点!不然一会我们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为首那个人继续威胁着。 “给我马上离开这。”何言信一字一句说着。 半分不让,继续强调。 四人对视了一眼,都犹疑着。 没想到这次遇到的竟然是个硬茬,但那又怎样。 “给脸不要脸,上!” 几个人都冲了上来,把刀往何言信身上挥。 何言信也迎上去,心里有几分凝重,看来今天多多少少得受点伤了,甚至会危及性命。 但他并不畏惧,因为身后是他必须要拼命去守护的人。 刀与刀之间相撞,在黑暗里迸发出火星子来。 阴沉了多日的天,竟然在现在开始飘雪了。 星星点点的落下,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四人在逃难前都是普通百姓,打架没有章法,只靠乱挥。 何言信好歹有底子,又跟宋叶箐学了一段时间。 但依旧落了下风。 在他差点被对方的刀砍到手臂然后费力躲开的时候,宋叶箐提着剑出来了。 车和马在晚上是解开的,就不用担心她下来后马车跑了的问题。 “哟,小娘子也来啦。”其中男人看见宋叶箐眼睛一亮,猥琐的笑着。 “你乖乖跟我们睡,我们今天就放过你男人如何?” 这一路上大家都是脏兮兮的,可宋叶箐虽说脸黄,穿着灰扑扑的棉衣,但还是让男人起了淫性。 白天他们观察那会就看见她了,之前一直盘算着把马车抢下来后该怎么享受。 所以刚刚对何言信说的把所有东西交出来,里边其实还包括女人。 何言信听到这话后脸色更加冰冷了,挥刀的力量重到对方抵不住,肩膀处瞬间流出了鲜红的血。 于是这会四人也没有时间说话了,全部把刀砍向两人。 宋叶箐速度极快,把来对付她的瘦弱男人的菜刀挑掉,直接一脚把人踹到篝火上,发出几声惨叫。 何言信和他们打至少还是收着些的,当然也有人数太多被压制的缘故。 但宋叶箐就不一样了,她此时面无表情,拿着那把剑在昏暗的环境中像极了冷酷的杀手。 另一个男人放弃何言信那边,朝她冲过来。 对付普通人,实在是不需要太多招式,因为什么都不懂的人露出的破绽太多了。 宋叶箐连挑带刺,很快逼得那男的后退,挥舞着小臂长的刀挡她的剑。 这一次她没有把人踢到火上,而是直接把剑点在对方喉咙处。 只要上前一步,就是死亡。 “离开这。”宋叶箐冷冷道。 男人连地上的刀都不要了,立刻转身跑向黑暗的树林里。 而另一边也告一段落,那两人捂着伤处,心有不甘,恶狠狠地盯着何言信。 “我们走!”同样消失在林子里。 至于那个瘦弱男人,早在一开始就抛下同伴溜之大吉了。 第九十六章 雪景如画却伤人 “你没事!伤到哪了?”看人都走了后,宋叶箐才快步跑去何言信身边。 何言信皱着眉,捂住左手臂,血很快从他的手掌缝隙流出来。 但看她过来,还是朝她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语气中甚至还带着轻松:“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弄到血管了。” 宋叶箐马上从空间拿出沙发让他坐下来。这时候就不管什么脏不脏的问题了。 “忍一忍。”她低声叮嘱。 先给他吃了灵厄丸,又拿出剪刀直接把伤处的衣服剪开。 血肉模糊。可能是对方的刀有些钝,几乎有一个巴掌长的伤口并不齐整。 好在此时血已经慢慢止住了,宋叶箐顶着头灯清洗伤口。 “爹爹?娘亲?”后边传来何承则怯怯的叫声。 何言信下意识把伤口遮住,又是一阵疼。“嘶…” 宋叶箐把头灯光源调小,低声道:“没事,你背对着,他们看不到。” 又跟在车上的兄弟俩喊:“乖,外边冷。爹娘一会就上来,大宝带着弟弟进去待着好不好?” 今晚本来就受到惊吓了,别再让两人看到血腥画面。 由于被人压过,又下着雪,旁边的篝火如今只剩一小撮火苗。 周围环境还是挺昏暗的。 “娘,我乖乖,可是我想在外边。”何承则没哭,但声音里充满了依赖和不安。 外边的打斗和惨叫让他们没有安全感,现在想亲眼看着爹娘。 “嗝…”宋承思打了个哭嗝。“娘~也要。”他的意思是也要在外边。 刚刚他还是哭了一会的,只是很快就被何承则哄好了。 不得不说,才三岁多的何承则确实是个好哥哥。 “好,那你们把被子拿出来盖好可以吗?” 宋叶箐边和他们说着话边给何言信缝针,手半分不抖。 “大宝,小宝,爹给你们讲故事呀。” 何言信跟他们说着话,也算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麻药没那么快见效,如今还是有几分密密麻麻的疼。 但他还是维持着平稳的音色,开始讲上次还没讲完的齐天大圣,尽管头上已经布满汗水。 宋叶箐缝完针,接着敷上药包扎好,就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了。 把他的手臂轻轻抬平,说道:“你握一下手试试。” 这是要看有没有影响到抓握能力。 何言信试了试,算是正常。而且因为麻药的见效,所以没有疼痛的感觉。 直到现在,宋叶箐才松了口气,起身过去给篝火添柴烧大。 “很快就会恢复好的,不会有后遗症。” 他轻轻应了:“你的医术我自然是放心的。” 刚刚还是流了不少血,何言信这会有些脱力往后靠在沙发上,又累又冷。 不过这会他还有心情打趣她:“要是手废了你可就得养我了啊,种不了地了哟。” 宋叶箐给他盖了被子,打上伞遮雪,然后走向马车看兄弟俩,听到这话回身。 认真的对他说:“可以。” 何言信愣了愣,看着她眉间飘落的雪,觉得这场景美到叫人心惊。 “别想多了,不会有影响的。”虽然的确差一点点就砍到要紧的筋了。 宋叶箐说完就去安抚孩子了。 兄弟俩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已经靠着彼此昏昏欲睡了。 她上车把两人依次抱进车厢,拍了几下后背就睡熟了。 “我今晚在外边睡。”见她出来,何言信说道。 如今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迹,而且一个人不方便换衣服,还是在外边对付一晚,等天亮说。 宋叶箐没说话,拿出酒精灶点上后烧热水,然后把帐篷放出来开始搭。 何言信同样沉默着,只用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歇了一会感觉缓过来些,就站起来打算去帮帮忙。 他只伤了一只手,刚刚只不过是打完架又失了血才那么虚弱。 没成想宋叶箐听到动静后直接低声喊了一句。“坐着。” 何言信忍不住在她背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有些享受这样的关心,于是真就又坐下去了。 接下来,在宋叶箐的帮助下,何言信换了身衣服。 当然,她只是帮他脱外衣和穿外衣,里边的自己解决。 “有什么事喊我。”她看着躺好在行军床上把床都显得娇小的何言信。 “快去睡。” “好。”回了车厢。 早上醒来雪还在下,满地纯白。 火已经灭了。 昨天晚上她又起来了一次,去看何言信有没有中途发烧。他没醒也没烧。 直到她把火重新点燃又煮了红糖小米大枣粥,他才醒来。 “早~”脸上的药让人看不出脸色怎么样,但唇确实有些发白。 “早,感觉怎么样?”宋叶箐撇了他一眼,然后把手里的糖往粥里放。 相处这么久,她差不多摸清楚对方的口味。 和她偏酸辣口味不一样,喜欢甜食。 “好多了。”何言信没过来,在那把东西整理好方便她收回空间。 “一会我来弄,你过来吃东西。”宋叶箐叫住他,把碗和勺子摆好。 “看来我这伤是受的好了,也能享受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他打趣道,说出来这话怪没个正形。 何言信这会心里还在暗暗可惜呢,伤的居然不是右手。不然他就有借口让她给自己喂饭喂药了。 只想对他说一句:梦里什么都有。 兄弟俩醒来,看见他的手包着,自然是关心着问了一大通。 “这是英雄的象征。”何言信哄着两人转移注意力。 把东西全部收拾后出发后,宋叶箐来赶车,何言信在车厢里陪孩子。 里边时不时传出一阵一阵的哈哈大笑。 她担心这人把伤口笑裂了,不得不开口提醒了一声才消停下来。 下雪的风景极美,但对于赶路的人们就不那么美了。 再一次路过一群被冻得瑟瑟发抖还在赶路的人后,何言信对赶着车的宋叶箐道: “你把我的衣服拿出来些,放下给他们。” 主要是人群中有几个小孩穿的过于单薄。 原主的那些衣服全都带了的,有些是夏衣,但至少能给人点温度。 宋叶箐戴着绒帽围巾,只露出眼睛,闻言点点头。 把以前的那些衣服,包括宋娘子以及两个娃的都放在了路边,只留下最近穿的厚衣服。 第九十七章 见欺凌拔剑相助 在雪天赶夜路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所以下午五点半他们就停车安营。 “我去捡柴。” 饭后,趁天还没黑,宋叶箐把剑拿到手上,对何言信说。 天气寒冷需要多烧火,而空间里的柴只剩一捆。 “好,别走远。”何言信受伤的手已经挂在胸前,正在熬他喝的药。 宋叶箐点点头,拿着剑从扎营的空旷处进了树林。 地上的木头已经潮湿,她要拿的是留在树上的死木。 皮革的高帮靴踩在铺着薄雪的地面上沙沙作响。 左右环顾确认没人后,她把斧头从空间取出,开始砍死木与树干的连接处。 弄下来直接收回空间,等回营地再砍开,又去找下一棵。 宋叶箐正气喘吁吁的挥舞着斧头呢,就听到林子下方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 那边是大路,他们没离开太远。 她把树杈收回空间,还在想:心态还挺好,这么冷的天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可没多久那些声音就不对劲了。 除了笑声外好像还掺杂着几句雌雄莫辨的求救声。 宋叶箐停下动作略微一思索,决定还是去看看。 拿出剑快速穿过林子,几分钟就到了路边。 她看见一个男人正在把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女孩拖到一片枯草中,此时已经压上去了。 而隔着几十米外就有另一波人,对这事熟视无睹。 虽说宋叶箐这人冷情,但还真就见不得这种事,尤其被欺负的对象还是一个小孩子。 “喂!住手!”她边往下跑边喊了一句。 那男人可能是因为处于兴奋中,完全没理她。 直到宋叶箐过去一把拉住后颈把他掀翻。 “谁?别打扰老子的好事!”男子的腰带已经解开。 女孩面朝下,只发出被闷住的呜咽声,看不出长什么样。 宋叶箐发现旁边被扯开的衣服有点眼熟,想起这是之前在路上扔下的一件单薄的青麻衣,是宋娘子的。 就连这男人身上这件黑色外袍也是她扔下的其中一件。 “嘿嘿嘿,小娘子你也想要吗?可惜大爷我不好你这口。” 男子看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站起身嘿嘿笑道。 接着他看清对方手上的剑,脸上的笑少了几分。 “你想做什么?” 宋叶箐没回答,只用剑指住他。“滚!”意思不言而喻。 男人面色犹豫,确实有些忌惮,但又不忍心放弃快到手的肥肉。 自从离开家乡后,他已经很久没发泄过了。 跟那边的几家人一起走了一个多月,男人早就看中了地上这人。 在多番试探下,慢慢发现对方的家人不会护着他。 于是今天用御寒的衣物诱对方稀里糊涂的答应自己的要求,就按耐不住下手了。 “我给了他衣服穿,他是自愿的。你别多管闲事!再说他家里人都没意见,与你何干?” 宋叶箐皱着眉,自愿的?再看另外那波人。 发现他们没一个上前来,只观望着,见她看过去马上把头缩起来。 女孩既然有家人,那为何任由男子做这种事呢? 既然是自愿,又怎么会求救呢? 此时,女孩抬头偏过来,嗓子沙哑出声道:“我不是自愿的。” 既然她这么说,虽然还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但宋叶箐还是坚持把剑对准男人。 无论如何,强迫这么小的女孩子,就是犯罪。“滚!”她对那男人道。 “你才要滚,否则别怪我把你一起奸了。”男人一脸凶狠上前,要抢她手中的剑。 “啊!!!”一声惨叫。 宋叶箐没有手下留情,直接用剑刺他的那只手。 “离开这!”她冷着脸,毫无动容之色。 男人疼的五官紧皱,恶狠狠瞪了地上的人一眼,试探着后退。 “等等。”宋叶箐叫住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男人一脸的疑惑,神色几番变换。 “捡来的这件,脱下来给我。” 这种人还想穿何言信的衣服?他不配。 男人转身就跑,宋叶箐跟过去一脚把人踹倒。“脱!”用剑指他。 “我脱我脱。”男人只好哆嗦着还在流血的手脱下外衣。 宋叶箐上前把衣服捡起来,这才不管对方去了哪。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来实施抢劫的那个恶人。 “你没事?”回到枯草堆,宋叶箐问已经坐起身的女孩。 女孩摇摇头不说话,也没哭。头发四散开来遮住大半张脸。 只从那露出的半张脸来看,即便有些脏污,但长得确实清秀。 宋叶箐把从男人那抢来的衣服放到一旁给她,踌躇片刻道:“那我走了。” 帮忙归帮忙,只是自己不可能带对方走,况且人家还有家人在。 “我不是自愿的。”就在她想转身离开时,女孩又说了一句。 接着道:“我快冻死了,他给了我衣服,说晚上太冷可以跟他抱着一起睡,我很感激他,就同意了。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是这个意思。” 宋叶箐听了觉得奇怪,在古代一个十一二的女孩,家里应该是教过男女大防的。 怎么会不知道男子说晚上抱着她睡是什么意思呢? “好,我知晓了。”宋叶箐索性蹲下身。“你快回去找你的家人,离那个男的远一点。” 女孩抬头看她:“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宋叶箐摇头。“抱歉。” 他们的情况不适合带其他人上路,更何况女孩有家人,是个麻烦事。 虽然那种任由孩子被其他人欺负的家人确实没什么好要的。 “我会砍柴,烧火做饭,还会种地洗衣服……我,我什么都会的。” 女孩急了,站起身开始细数自己会的东西。 “求求你带我走,否则他不会放过我的。” “你别激动。”宋叶箐站起来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能说说为什么你家里人不阻止他吗?” 女孩垂下头。“因为我爹娘死了,大伯他们…不管我怎么样。” 被欺负时没哭,此时她却落下泪来。 奶奶和大伯一家拿了爹娘的财物后,即使她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他们没把自己抛下。 可今天发生的事让人彻底看清了这些所谓的亲人。 接着她又用带着期翼的眼神,望着宋叶箐直直跪下。 “姐姐,我给你当牛做马,你带我走!我吃的真的不多的。” 第99章 途中懊恼终妥协 宋叶箐用手指揉揉眉间,有些苦恼,但还是把她拉起来。 这里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跪呢?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决定:“我走了。” 如果有外人在,她空间的很多东西就遮掩不了了。 值得吗?不值得。 紧紧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女孩又转过头看旁边那波人。 她垂眼沉思片刻,捡起地上的衣服朝树林里追过去。 如果留下来,那个男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为了活,为了活着。她这样告诉自己。 她不算聪明,但对方最后只说我走了而不是别跟来,也许…… 赌一赌。 宋叶箐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无声的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只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回营地。 “怎么去了这么久呀?”何言信已经喝完药,等她等的都有些着急了。 现在他尤为怀念现代的通讯技术,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问题。 “遇到点事。”宋叶箐避繁就简。 “谁?”何言信发现从后面林子窜出来的黑影,警惕喊道。 女孩停下脚步,捏着手上的衣服,有些不敢过来。 宋叶箐自顾自的去抱兄弟俩玩去了。 何言信看看她又看看那边的人。 不对呀,如果是坏人,宋叶箐应该早就发现了对方,此时也不会一言不发。 什么情况这是? 最后,几人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女孩缩在宋叶箐身边,不愿意靠近何言信。可能是那个男人给她留下了阴影。 “额…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何言信已经大致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见宋叶箐没有询问的打算,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女孩不回答他,缩成一团怯怯的盯着宋叶箐看,心里十分没底。 她是不是会错意了?对方其实并不愿意自己跟着回来。 搞得一时无言,周遭陷入安静。 而宋叶箐此时正懊恼着呢。 心软什么呢真的是!他们的那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该怎么掩人耳目啊? 算了算了,一个刚刚经历过那种惊吓的小孩子,自己不该这么对她的。 而且如果把人留在那群人身边,那下场不会好。 自己把那男人伤了,他不敢来报复,只会把恨意浇筑在女孩身上。 “问你名字呢。”宋叶箐语气温和,显然是已经想明白了。 管她呢,能瞒则瞒。就算对方心里怀疑,一个十一二的女孩还能做出什么来? “我叫周际川。”女孩见她问,终于松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雀跃,回答道。 “哪几个字,你会写吗?”宋叶箐又问。听着怎么不太像女孩子的名呢? 兄弟俩一左一右趴在她腿上好奇的望着这个新来的人。 “我会的。”周际川捡起树枝,熟练的在地面上写出来。 “目极千里际,山川一何壮。”看着地上的字,宋叶箐挑眉,念出一句诗。 看来给她取名字的人是个有文化的,而且还对她寄予厚望。 周际川听到后,猛地抬头,眼睛微微发红。 “我爹教我写名字的时候,先读的就是这句诗。” 也许是迫切的想让对方把她留下来,周际川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周父其实是个秀才,但落榜几次后就放弃了科举,在县城谋了个文书工作,给人写写状纸。 他们一家三口也搬到了县城里,跟镇里的周家虽没有完全分家,但也算是分开过了,没太多牵扯。 只每年给本家几两银子,以及给家里免除田税。 天有不测风云,在周际川十一岁那年,周父突发急病去世了。 好在这些年也留了不少财产,但孤儿寡母留在外边只会被人欺辱,于是周母就带周际川回了周家。 周母也不是个软弱无知的妇人,把钱财紧紧握在手中,让孩子能继续读书。 可一个女人和幼子怎能压得过孝道和家族呢? 不到一年,手里的钱就被周奶奶想法设法拿了出去,周际川也没了书念。 没钱再加上田税的恢复,母子在周家的日子越发不好过。 周母寒冬腊月给家里洗衣服是常有的事,周际川则是短短一段时间内就学会了种地砍柴喂鸡等等家务活。 好在周母有个秀才娘子的名头,再加上他是周父唯一的子嗣,本家也没有做的太过,逃难时也带上了两人。 周母是死在路上的。 她生产时本落下了病根,不仅再也怀不上,身体也很差。 也许这就是周奶奶总看不惯她,时常用言语讽刺的缘故。 周父去世时她的身体又经受了一场打击。周际川经常能看见母亲半夜哭泣,平日里也虚弱的咳嗽。 逃难前其实她已经开始咳血了,只是为了儿子还是咬着牙跟着一起上路了。 可终究还是没撑过来,只在半路草草掩埋。 听到这。 “等等,你是男孩子?”宋叶箐一脸懵。 周际川抓住衣角,有些局促不安。“对…对啊,我是男孩。”怎么了? 宋叶箐凑近一些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发现虽然清秀,但骨骼轮廓确实是男孩的。 好,是她先入为主了,以为被欺负的该是个女孩。身上的衣服又是宋娘子的。 谁让古代不管男女都是长发呢,再加上对方长得清秀,又是雌雄莫辨的年纪。 也就怪不得自己这次眼拙了。 周际川也明白过来,她之前是误会了。 于是格外艰难说:“那个男人之前就总往我身边凑,我想到爹爹了就…没有发觉…” 那个男人的年纪确实跟已逝的周父差不多。 “我不知道,我们都是男的,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年纪还小,单纯得很,根本不知道世上有断袖之癖这一说。 看到一个长辈模样的男子关照自己,只以为是真的看他可怜罢了。 直到被对方从人群中喊出去,走向草堆才隐隐觉得不对劲,想跑却被拖住。 他喊了几声,希望那边的亲人能救救自己,却没人过来,只把宋叶箐喊来了。 “这个畜生!”何言信听完,狠狠骂了一句。“人在哪呢!?” 他站起身,胸前还挂着一只手呢,却满脸想去算账的样。 “没事,他手废了。”宋叶箐默默说了一句。 她当时可是看好位置才下手的。 若是不得到及时救治,对方的右手就完全废了。 第100章 带人离开求赐名 好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实质性的,否则就不是废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宋叶箐用树枝扒拉着火堆,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清。 何言信的半天才把情绪平复下来,坐回小木凳上。 他啧了一声道:“这种人就该抓起来才是,便宜他了。” 正在这时周际川又猝不及防的朝宋叶箐跪下来,头贴着地面,久久不起。 “姐姐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今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若是若是…可以将我带到下一个地方卖去做小厮。我读过书,价格会高一些的,不会让您亏。” 他不能回有那个男人的队伍,也清楚一个人上路会有很多危险。 但周际川明白,对方今天出手救了他已经是非常大的恩情了。 他不能,也不奢求他们能一直带着自己。成为累赘,拖累对方。 说完他从里衣夹缝处掏出一只银耳环,递过去给宋叶箐。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虽不够报答您,但还请您收下。我吃的真的不多的……” 在离家前,他娘就把她仅剩的首饰给他缝好了。 而另外一只在她去世,他求大伯他们帮忙埋葬的时候给出去了。 若不是他一口咬定只剩这只,平时又藏得深,否则也会被拿走的。 宋叶箐没去接,看着何言信说出下边的话。 “你若是要跟着,就别动不动就跪下。” 何言信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在询问自己同不同意带这孩子一起走呢。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快起来,就安心的跟着我们。还有咱们又不是人贩子,什么卖不卖的,别想的那么可怕。” 听到这话,周际川没动,等宋叶箐轻轻嗯了一声才起来。 宋叶箐告诉他:“既然是你娘的遗物就好好收着。” 何言信自觉和周际川是同性,这时候应该安抚一下对方。 但也正因为他是男的,倒不知从何安慰起。 只好说:“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种畜牲。而且,我喜欢的是女的。” 说到喜欢,他看着对面的宋叶箐。 看她没理自己,于是又道:“我叫何言信……”他捡起树枝在地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她叫宋叶箐…”写。“这是我们的两个孩子,叫……”继续写。 周际川看倒是看了,但没有回应他。 他知道这是一对夫妻,眼前的男人不会对他做什么,但目前还是放不下心防。 此时天已经大黑。“我去把柴拿回来。”宋叶箐起身。 周际川忙道:“我去,宋姐姐,我去拿。”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回来。”宋叶箐喊住他。 柴都在空间呢,他去的话,能找到个寂寞? 看,把人带回来的后果就是这样咯。 原本只要小心避开孩子,现在又加了个已经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 周际川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生怕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怕你找不到位置,我去就好。”宋叶箐只好这样跟他解释。 “那我跟您去。”他小心翼翼问。 “不用了,你去烤火。”说完,她直接走了。 “没事,让你宋姐姐去。”何言信知道她不会走太远,就是避开视线取一下而已。 周际川依旧没跟他说话,但却用谴责的目光看了他好大一会。 仿佛在说:你真不是个男人,让媳妇这么冷的天跑去砍柴。 何言信勾勾嘴角。 没事,误会就误会,他就是吃宋叶箐软饭的。 果然,没一会,宋叶箐就抱着一大堆长长的枝干回来了。 还把斧头也拿着,装作之前放在那。 之后,周际川说什么都要帮忙劈柴。 看他那急切的样子,宋叶箐也就随他去了。 然后去车厢里边,从空间拿出暗绿色的帐篷出来。 这个世界也有帐篷,是用牛皮或者浸了桐油的厚布做的。 她这个虽然样式和材质奇怪了些,但也只好拿出来用了,车厢里睡不下。 更何况她也不会让一个刚认识的人和他们睡在一起。 可行军床就不能拿出来了。 只好去附近割了一堆枯草回来铺在地上,拿旧的被褥,让周际川这么睡。 “你今晚在这睡。”宋叶箐拍拍手。 周际川嗯了一声,泪水在眼睛里打滚。 “谢谢宋姐姐。我可以不用被子的,给我褥子就行。” 他怕宋叶箐把自己盖的被子拿出来,会冻着对方。 “让你用就用,里边还有很多。”宋叶箐说完就回车厢。何言信已经带着孩子进去了。 “好,谢谢您。”周际川哽咽,泪如雨下。 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舒适,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种待遇。 接着一抬袖子把泪水全部抹去。 爹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今天已经哭过,不可再哭。 同时在心里坚定的想着,他就是死也要报答好心的宋姐姐。 一大早他就起来,去附近一条小溪那打了水烧。 其实昨晚他根本没睡着,一闭眼脑子里满是那个男人的拧笑。 由于有外人在,宋叶箐只打算简单煮放点盐的白粥。 周际川问她要怎么煮后,忙前忙后的,把所有活都揽了过去。 烧火,煮粥,洗碗,捆柴…… 今早要不是宋叶箐拒绝,他都差点伺候她洗脸。 至于喝粥的时候,他只留给自己一点锅底,让他们先吃。 还是何言信看不下去,把自己的分了些,再让他别耽误时间赶紧吃才好的。 刚开始启程的时候周际川死活不上车,说只要跟在后边跑就行。 还是宋叶箐说,要教他怎么赶车才肯坐上来。 于是后面这两天,对方就成了他们一家人的车夫。 那天早上,他们还路过了那波人。 周际川只深深地望了周家人一眼,什么都没说没做。 他知道他们身上还背着很多粮食,即便每天只给自己吃一顿稀的,但他从未怨恨过。 只是昨晚发生的事,叫他心里生出许许多多不平和恨来。 就这样,从今以后就算是一辈子当下人,过得再惨也跟周家人没关系了。 “宋小姐,我能跟你姓么?还有您给我重新起个名字。” 周际川知道对方好像是没有把他卖给别人的意思。 那就让他当她的下人,于是就连称呼都改了。 而被买回去的人,是要被主子重新赐名的。 所以宋叶箐又遭受了一波封建社会思想的洗礼。 特别无奈。这小孩又在瞎想什么呢? “姓为家族源,名为长者赐。好男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不会给你起的。” 第101章 行船晕船钓鱼难 宋叶箐抓住机会着实给他灌输了一通——他们之间是平等的思想。 可即便如此,周际川还是把自己的地位跟姿态放的很低。 直到玉城,他都是一副跑腿的小厮模样。 “怎么说,要先去哪?”何言信掀开车帘问车厢里的宋叶箐。 他的手已经放下来了,愈合得很好,只要不做大动作就没事。 只是依旧赶不了车,只让周际川上。 “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把车厢里东西收拾出来,再去药铺买药然后卖车。”宋叶箐回道。 由于他们到达时间是下午,走水路又得处理马车,所以又要多住一晚。 夜深人静,把所有事安排准备好的两人站在正房门口。 “你觉得他怎么样?” 宋叶箐看着西厢房紧闭的门,低声问何言信。 他知道她问的是周际川,思索片刻后悄声回道: “据我这两天的观察,这孩子还算机灵,会变通,不是老实那一挂。做事倒挺认真,不骄不躁的。” 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确实没有什么坏心思。” 宋叶箐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有些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出来的。” 何言信点头表示认可,然后问:“所以你决定好啦?” 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出来的意思不就是,多给些时间慢慢观察呗。 “嗯,决定了。” 直到今天,两人才彻底下定决心带上对方去昭州。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把他带上很麻烦,不带更麻烦。 不带的话难不成真要把人卖出去做下人? 就是找户人家让对方收养也难。毕竟谁会收养一个马上满十四岁的男孩? 没错,在后边的交流中,他们才知道周际川并不是宋叶箐猜测的十一二,而是即将十四。 搞得何言信忍不住围着他绕了一圈,来确定对方所说的真实性。 看着真不像十四岁,太瘦小了。 他十四岁的时候多高来着?大概一米六五左右。 而周际川看着也就一米三几。 “进去,早点休息。”何言信用手给酸涩的眼睛做了个按摩,然后约宋叶箐回房。 他们今天都住一个屋子,兄弟俩早已睡得天昏地暗。 不过进屋后,宋叶箐去了床上,何言信睡外边的软榻。 “好点没?”宋叶箐把药递给趴在桌上的周际川。 对方身上穿着灰蓝色的棉衣棉裤,收拾干净后,就是个清俊小男生。 之前他穿的那些着实不像样,里衣外衣都是又脏又薄。 兄弟俩的衣服太小,宋叶箐跟何言信的又太大。 所以在玉城的时候她给买了两套衣服。 只是此时周际川却一脸菜色,饱受摧残。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抬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宋姐姐,我马上就好了,真的。” 宋叶箐不许他喊自己小姐,于是又叫回了姐姐。 他们已经上船两天,没坐过船的几人多多少少有些晕。 当然何言信在现代是坐过的,只是这具身体没经验。 宋叶箐更不用说,宋娘子本就生长于水乡,所以半点感觉都没有。 父子仨喝完一两副药也就没事了,只有周际川到现在还难受着。 宋叶箐想了想。五人中,他的身体的确最弱,反应最大也正常。 到底还是开口安慰道: “你不必担忧其他的,若真撑不下去别硬撑,咱们到下个码头下船便好。” 又把药轻轻推过去。“先喝药,等会我继续给你施针。” 周际川忙不迭的点头,抬起药一饮而尽。 好在第二天起来,不知是习惯了的缘故还是他不愿给宋叶箐添麻烦,反正瞧着是没多大影响了。 “你们等着我钓条大鱼,晚上烤鱼吃。” 何言信站在甲板上,受伤的那只手里拿着根木棍,另一只手把鱼钩扔出去。 宋叶箐抱着宋承思,看了眼自己贡献出来的针线做的鱼钩,表示没什么太大期望。 倒是何承则捧他爹的场,在那直拍手。 若不是周际川在一旁拉着,恐怕早跑到船边望去了。 已经是上船的第五天,随着南下,雪也就没了。虽湿冷,但天气还算晴朗。 老在房间里待着憋闷得很,所以他们一行人才出来甲板上看看沿途风景。 江水荡漾,时缓时急,近水面处偶尔有雾气环绕,芦苇丛时不时飞出几只水鸟来。 山峦层层叠叠,由近至远,从实到虚,宛如一副水墨画般,叫人心静神远。 在宋叶箐看来,是极有意境的。都想拿纸笔出来随性泼墨一番。 然而身边的何言信只认真叹了几句好看真好看过后,就兴冲冲说要钓个鱼上来吃。 宋叶箐也不嫌他扫兴,回房把空间里的针、线拿出来让他去做简易钓鱼竿。 玩罢了,反正整天在船上不是看书就是陪兄弟俩,确实无聊。 一个小时后,宋叶箐看着他钓上来那条手指长的小鱼儿,还是止不住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就连周际川也在一旁偷偷摸摸的笑得开心。 如今他跟何言信的关系并不算亲近,毕竟他以宋叶箐马首是瞻。 但比起第一天自然好了许多,平时也能正常交流。 何言信盯着那条鱼,讪讪道:“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接着把它往水里一放,“回去让你家长过来同我说话。” 惹得两人更乐了,就连一旁的陌生人也忍不住发出爽朗大笑。 一留着飘逸胡须的中年男子走近几步,将手中折扇合拢拱手道: “吾观小郎君心胸开阔,行事极有耐心,不知可有荣幸结交一番。” 何言信自然是笑呵呵的还礼,与他交谈。 他见人向来面带三分笑,良好的谈吐教养再加上相貌,很难不让人有好感。 也出来好一会了,看他们聊的投机,宋叶箐就带着三个孩子行礼后回船仓。 “小川,你去买两条鱼。我在小厨房等你。”宋叶箐取出几十个铜板,递给周际川。 船上有专门打鱼卖给客人的,他们买过。 但之前都是煮蒸来吃,今天何言信说起烤鱼,确实把她馋虫勾出来了。 “哎,好。”周际川接了钱,小跑着出去。 若说鱼,空间里倒还有,海鲜还没吃完呢。 第102章 到府城物是人非 因为有外人加上小厨房又是轮着公用的,那些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的海鲜不能拿出来吃。 上船前她收拾了两个大包袱给他们的东西做遮掩,连被褥捆成一团带了。 好在之前都没有让周际川进过车厢,所以他并不清楚里边到底有些什么。 宋叶箐倒挺想把烧烤架拿出来,只是包袱不像能装这东西的,只好作罢。 不过在最后他们还是吃上了烤鱼。 是周际川用树枝穿好后,坐在碳火旁差不多一个小时烤出来的。 船上食材有限,其他只做了米饭,干菜汤,炖鸡蛋,煎鸡蛋。 周际川坐在桌子角落抬着碗往嘴里扒饭。说实话还挺叫人心疼的。 自从何言信跟他说不吃多点以后长不大之后,他慢慢的就放开吃了。 但只是多吃饭,不在跟前的菜不会去夹。 宋叶箐跟何言信倒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只要说话的时候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了就好。 何言信用勺子给三个孩子分别挖了鸡蛋羹,跟宋叶箐说道: “刚刚跟我聊天那位赵先生,在昭州是个有些名气的画家。人还挺不错,看着的确有那种艺术家的气质。” 他们初来乍到,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他与这些同行的人一向能交好就交好。 此时宋叶箐已经停下筷子,闻言回忆了一下对方的形象。 清瘦挺拔,面容谈吐很有精气神。就是那种古画里边典型的文人墨客样子。 “确实。”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何言信告诉她对方的信息,只是要互通有无,有个大致了解而已。 在船上摇摆了八天,终于到了府城的码头。 几人踏上实地,甚至还有几分不适应。 “何小友,你初来乍到,可有落脚之处?不如带着家眷到我府上一聚罢?”赵沧如带着一个小厮走过来道。 “不了,赵先生。待我改日再去府上拜访。”何言信拱手推辞。 对方也只是出于礼貌和友好询问一下。所以又寒暄了两句,几人就拜别了。 宋叶箐看着记忆中没有改变太多的繁华码头,心中思绪万千。 当初宋家北上倒是没走水路,只是曾经宋父和宋大哥出远门做生意时,宋娘子经常来这等他们归家。 时光飞逝,已经物是人非。 当年一家十几口离开,却只回了宋娘子一人。甚至连她都不是原装的了。 宋叶箐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何言信出声才回过神来。 “走啦,跟紧我。” 何言信背抱着包袱跟被褥在前边开路。 包袱早被她换成了轻巧的东西,并不重,只是看着大罢了。 周际川牵着何承则走在中间,宋叶箐抱着宋承思在最后。 “热腾腾的汤面哎!快来吃……” “糖葫芦串……” 这码头附近卖吃食的居多。人来人往,极其热闹。 有做苦力的搬货工,有行色匆匆的客商与旅人。 他们先去租了家小院,再找合适长住的房子。 “终于到了!”何言信把东西放到桌上,叹了一声。“今晚可要好好洗个澡才行。” 话音刚落,周际川就说:“我去烧火。”又跑着出客厅,去了厨房。 “哎…这小子,溜得真快。他不累么?” 何言信觉得这样的长途跋涉下来,就是身体不累,心都累了。 “年轻就是好。”他坐到椅子上。 “你也没大他几岁。”宋叶箐揶揄了一句。 其实两人都明白,周际川哪里是不累,只是寄人篱下想要表现自己的用处罢了。 虽两人都不需要他这样,但一时半会还是拗不过来,只得随他去了。 “感觉这里的气候跟南省差不多,我浑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 何言信拍拍身上沾的灰尘。 他跟宋叶箐一样生于南高官于南省,从灵魂上也是不大适应齐州那边的干燥气候。 “确实是这样。”宋叶箐非常认可。 这身体到底是江南长大的,此时她真是从心到身都有着说不出来的惬意和喟叹。 宋叶箐说完把孩子扔给何言信带,就把行李拿去房间收拾。 怕一会周际川看见里边的东西心生疑惑。 这晚,五人都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尤其是宋叶箐,在水房直接把浴缸都拿出来了。 一家四口都用了现代的洗漱用品,整个人都散发着香气。 周际川认字,不敢拿给他现代包装的洗发露跟沐浴乳,只给了他一块香皂。 但这块香皂也引起了对方的惊叹。 周际川看着手上这块散发着陌生香气的乳白色胰子,越发觉得宋叶箐他们的身份不简单。 他见过的胰子颜色不如这块纯净,更没有这样的香味,就是用着也不会出滑腻的泡沫。 他以前跟知县家的小公子是玩伴,知县家用的胰子自然比他家的要好。 可没想到的是宋姐姐这儿有更好的,甚至还把这么好的东西拿给他用。 于是这晚,周际川缩在浴桶里又感动了一番。 用着大浴缸泡着泡泡浴的宋叶箐:嗯?你有什么感动的? 周际川洗完,何言信才带兄弟俩去洗。 其实自从他知道宋叶箐有浴缸后,就馋了好久。能在这地方用浴缸哎…想想就觉得舒爽。 但他也知道这种私人用品不可能给他使用,就连两个孩子都没用过几次。 虽然还小,但还是要树立性别意识,所以宋叶箐很少带他俩洗澡。 昭州府繁华,物价自然就高。钱得省着用,这次租的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可以住人的屋子。 何承则现在跟周际川关系好的不得了,晚上非要和他一起睡。 经过这十来天的相处,两人也对周际川放心不少,于是就让他俩睡一屋。 卧房也小,宋叶箐取不出自己的大床,只铺了行军床给何言信将就。 第二天起来,宋叶箐没让周际川做早餐,而是亲自出门买了宋娘子常吃的那家包子和羊肉汤。 吃完后,何言信就去找这里的中介——庄宅牙人,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因为要种地,又得方便做生意。 所以他们并不打算买在城里,城外两公里范围内的郊区是最好的。 本来不抱希望能很快找到这么合适的地方。 第103章 州府中尽遇熟人 “可真是巧咯,还真有这么一处合适的地方。”牙人招呼何言信坐下详谈。 “西城门出去二里地,有一家正在卖房卖地呢。” 二里地就是一公里,还不错。何言信点点头问:“他家是要搬走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不然怎么会连田都要卖了。 牙人摇摇头。“这户人家姓孟,原是农户,在本地算有些名声。他家老太爷苦读多年中了探花,后来更是高至户部尚书,回乡祭祖那会可是府城一景……” 当年他还是个总角小儿,在街边看高头大马上的孟家子孙,一路追到孟家庄,可以说是繁花似锦。 “只可惜后代不争气啊,没再出现那么个人物,把这等荣耀传承下去。孟家也不知是在京中牵扯了什么事,做官的大爷跟二爷都被罢职流放不说,家也被抄了。” 何言信认真听着,手指轻点桌面,在心里判断和这样的人家买房合不合适。 那牙人遥想盛景,又想今日,很是唏嘘,继续道: “前不久一家子回了孟家庄,好在繁荣之时置办了不少田产房屋,不至于没地方待。孟老太爷的嫡孙孟二郎找上了牙行,说要卖掉一部分……” 他又交代了些房子的基本情况。 但关靠嘴说也不行,还是要去现场看看才能定下来。 “您先在这瞧着,我去喊主家过来。”牙人把何言信带到要卖的其中一处房屋。 这是两进别院,离孟家大宅三百米左右。 另一个要卖的在山洼处,何言信觉得不太好。 这里倒是不错。门锁着,他就在周边看了看。 这栋别院并不和其他房屋挨在一起,倒是减少了宋叶箐空间暴露的风险。 屋后就是要一起卖掉的地,现在什么都没种,地边还有一个荒废的池塘。 单看周边环境,倒是挺符合他们的要求。 现在就看房子里边,还有主人家怎么样了。 “何郎君,孟二郎来了。”牙人在他身后喊道。 “您好……哎…”何言信转身见礼,却发现这人他认识。 “这不是何公子么!你不是去了东汤,怎会出现在这?”孟舒瑞眼睛一亮,上前说道。 “哈哈,这就说来话长了。”何言信笑道。“孟二公子,近来可好?” 原来这孟家就是之前和他们一起跟镖局走的那个孟家。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在这又相遇了。 何言信跟他家其他人没什么太多交流,尤其是孟大郎,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他才懒得理会。 眼前的孟二郎大他五岁,两人聊过几次,还算投机,人也挺不错。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走,去家里一聚。”孟舒瑞是真的惊喜,就要领他回主宅。 “不了,我今日是来看房子的,不如先带我进门一观。” 宋叶箐他们还在城里等着,去孟宅太费时间了,先把房子看了再说。 “噢,要买这别院的原来就是何公子啊。”孟舒瑞反应过来,“好,那我开门给你看看。” 他拿出钥匙把别院的门打开。“请。” 牙人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是认识的,“真是巧了,倒也省了我在中间说和的功夫。” 孟舒瑞对他笑道:“也是拖您的福。来,都请进。” 他生长于京城,其实没回过几次昭州,对这个别院也不太熟悉,只之前盘点家产时看过一圈。 但还是带着何言信从里到外转了圈,介绍了一些情况。 两进的院子,共有八间房。厨房,马厩,茅厕,水井那些倒是齐全。 房间大多空置着,只有简单的家具。 外院有一个小花园,种着树木花草。 因为老家只有三个忠仆守着,这边顾不过来,所以显得有些荒芜。 何言信看了过后,觉得挺满意的,又认识主人家,放心不少。如今就看看价钱是多少了。 听他问价格,孟舒瑞爽朗一笑。“既然是何公子要买,今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我也不与你多客气。” 他比出个数。“一百二十两,带着周边那二亩地一起。” 见何言信点头,孟舒瑞才继续道: “你我之间志趣相投,更是该便宜些的。但家里如今确实急需用钱,我一个人做不得太多主,着实是抱歉。” 他大哥不懂这些庶务,卖房是母亲、大嫂,他们三人一起商议。母亲定的这价格,最终由他出面。 何言信笑道:“你都说咱们志趣相投,那我也就直说了。就是这一百二十两唯实有些高了……” 认识归认识,客气话归客气话,但该讲的价还是得讲。得为宋叶箐多省点钱才是。 而且他调查过府城的房价和田地价格,这个位置一百二十两的确有些虚高了。 孟舒瑞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听他说完价格过高的理由,思索半天。 此时牙人也发挥出他的作用,在两人之间说和。 商谈过后,最终双方都同意一百两的定价,又分别给了牙人四两银子的中介费。 “莫送了,待明日我再上门拜访。”何言信跟牙人出门,准备回城。 他回去准备银钱,孟舒瑞准备房契跟地契,等明天再进行交接。 何言信回去跟宋叶箐说了这房子的情况。 她对住处没多大要求,也相信他的眼光,就没意见了。 于是第二天何言信就带着钱和礼物去了孟家。 宋叶箐则是带着孩子,依照着记忆去了当初宋家在的那条街。 这边都是商户人家的宅子。 当初的宋宅早已改换门头,她记得是卖给了一家做香料生意的。 五年过去,宋娘子的长相变化不少。 这附近的邻居居然认不出这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就是当初宋家那个明媚漂亮的小娘子。 宋叶箐倒认出了几个记忆中的熟人,但她已经不是宋娘子了,就没有主动打招呼。 唉!她叹息一声。 无比深刻的意识到,什么才是彻彻底底的人走茶凉,物是人非。 “哎…是宋小姐吗?”一带着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软糯女声从旁边传来。 宋叶箐转身看向来人,从记忆中翻出信息。 眼前这个十八九岁,梳着妇人头,穿着一件粉白花袄的好像是宋娘子交好的小姐妹的丫鬟。 第104章 回忆起意知近况 叫什么来着? 宋叶箐略思索,然后朝她点头示意。“阿芸。” 她怀里还抱着宋承思,穿着一套朴素的细棉蓝袄裙,头上依旧用布带盘了头。 这样的打扮跟阿芸比起来,倒是对方更像那个小姐才对。 “箐小姐!真的是您!”阿芸激动得更走近了几步,站在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深蹲下来给她见礼。 虽然记忆中因为对方是丫鬟,宋娘子只需要受礼就好。 但宋叶箐把孩子放下来,也行了个礼,然后把她扶起来。 “箐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您怎么…怎么……” 阿芸眼眶红红的,把宋叶箐上下看了两遍,又看了看旁边的三个孩子,犹豫道。 刚刚她试探的喊了声宋小姐就是因为有些不确定到底是不是。 毕竟如今的箐小姐跟五年前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阿芸从小就跟在自家小姐身边伺候,自然也算是跟对方一起长大的。 她眼中的箐小姐是极为爱美的,最喜欢穿各式各样飘逸的绣花衣裙。 因为家里是开绣庄的,每次她都能穿上最新的款式,有着最多的漂亮衣裙。 自家小姐在家里偶尔表达过嫉妒之情。就连阿芸自己,曾经也是羡慕的。 可如今,怎么会打扮成这样出现在这呢?出了什么事?旁边是她的孩子吗?是嫁得不好吗还是? 阿芸心里有太多疑惑。 “刚到这没几天。”宋叶箐沉默片刻,没说太多。 “这是我的两个孩子。”把兄弟俩叫过来身前。 “大宝,小宝,喊…芸姨。”她们年纪差不多,这么叫没错。 又对周际川道:“小川你喊芸姐就好。” 阿芸忙摆手,“这怎么使得。小少爷,奴婢…奴婢…” 而三个孩子听宋叶箐的话,乖顺的喊了人。 于是阿芸终究蹲下身应下了这声姨。 可能是难得回忆宋娘子的曾经,这些人的形象也渐渐鲜明起来。 所以宋叶箐开口问道:“你家小姐呢?” 记忆中那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叫沈琴琴,家里是开酒楼的。 脾气有些小娇纵,总和宋娘子吵吵闹闹,但两人的关系确实很不错。 宋娘子离开前,她跑来送别,还给了礼物,哭哭啼啼的说一定要给她写信。 又非要同她约定,今后一定要回来昭州府,她们继续做邻居。 可宋娘子突遭变故,早已不知不觉的把昭州的一切封在心底,就此没了消息。 “小姐在家呢,您…”说着,阿芸又想起什么。“噢,不对,是在姑爷家,我昏了头了。” 她想起以前自己一个人在街上遇到箐小姐,对方也会问一句:你家小姐呢? 这种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感觉,让阿芸都差点忘了她家小姐已经嫁人了。 她跟宋叶箐简单说了这五年发生的事。 宋叶箐听完点点头。做瓷器生意的陈家三少爷,记忆中那是个性格有些腼腆的男生。 出去踏青时他好像总是偷偷盯着沈琴琴看,他们在一起倒也相配,也在情理之中。 阿芸也嫁了人,是陈家的一个小厮,看这红光满面的样子过得也不错。 “箐小姐,小少爷。你们先跟我进门。” 沈琴琴如今又怀上了,六个多月。阿芸今天是回沈家例行报平安信的。 她打算先把平安信报了,再带宋叶箐去陈家。 “小姐若是看到您回来了,定是高兴的不得了。”她笑着道。 宋叶箐不适应这样的热情,更不可能去见沈琴琴。 问几句对方的近况只不过是回忆起宋娘子跟她的约定,想确定一下对方过得怎么样。 于是宋叶箐只推拒说有事,等后边再上门拜访,就带着孩子走回租的小院。 “刚刚的姨姨是娘的朋友吗?”何承则喜欢交朋友,他现在最好的朋友是小川哥哥。 可他从没见过阿芸,觉得有些新奇。 “嗯,是的。”虽然那是宋娘子的故人,但宋叶箐还是点点头。 周际川走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有太多好奇的地方了。 宋姐姐的家是在这吗?娘家?为什么不回去呢?她的亲人呢? 他其实对他们知之甚少,只知道姓名,以及跟自己同是齐州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叫周际川心里很没有底,也没有安全感。 对方是不是很快就会丢下他了? 这样是不对的。他们非亲非故,没必要什么都告诉自己,也不可能永远带着他。 周际川低垂下头看着脚尖,突然觉得自己如今太得寸进尺了。 可这样温暖的家,这样好的人,他实在舍不得离开,竟起了贪念,想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小川,你看着他俩,我出去买菜,把门锁好。除非我或者你何大哥回来,否则都不要开门好吗?” 遇到宋娘子的故人对宋叶箐没太大影响,现在就想着晚上吃什么了。 “宋姐姐,要买什么?我去。”周际川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积极说道。 “不用,你看好大宝小宝就好。你能做到吗?”宋叶箐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把孩子单独跟周际川放在一起。 周际川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睛。那里边不是质疑,更没有不放心,而是满满的包容。 他鼻子一酸,觉得在这样的目光下,自己内心那些胡乱猜测实在太过卑劣。 “能!能的。我一定看好两个弟弟,你们回来之前绝对不给别人开门。您千万放心!” 他重重点头,格外严肃的承诺道。就差跪下来表决心了。 宋叶箐:? 府城是个大地方,记忆中骗子、拍花子、小偷小摸的人很多。 她就是怕周际川这傻孩子会被人骗了,才这么认真的跟对方交代。 怎么搞得好像她给了他一个炸碉堡的任务般,那么壮烈且郑重。 她迟疑着转身出门。是不是太过严肃把人吓着了? 不过也没事,只要他记住不能给别人随意开门就好。 宋叶箐说是去买菜,不让他跟着的一个原因就是想把空间里的东西置换出来。 实不相瞒,她馋火锅了。 昭州府是个大城市,冬日蔬菜种类也多,好吃的更多。 她一样买了些,又去没人的地方把火锅底料,牛肉那些材料拿出来备好才回院子。 第105章 吃火锅新的开始 因担心孩子,宋叶箐去的时间不长,她回去后,何言信已经跟孟家办好手续回了小院。 见她提着大包小包,他把门大大打开,然后来接。“这是买了些什么?那么多。” 又看见她的手,有些心疼。“手都勒红了,干嘛不放里边带回来?” 周际川在后头,于是他把空间说成里边。 “不远,只提了一截而已。”宋叶箐甩甩手。进门后,她说道:“今晚吃火锅。” 她还拿了倒在瓷瓶里边的橙汁和青梅酒出来。就当是补前段时间在路上度过的新年了。 火锅是什么?除了何言信,都没听懂。 “好,你先去坐着休息,我来弄。”何言信语气中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然后把东西提到厨房。 宋叶箐抿起嘴。为什么对方好像不是特别开心呢? 不是他前天提起这种天气想吃火锅,自己今天才起了念头么。 这人真是奇怪。 也没休息多久,宋叶箐就起身去了厨房。 倒不好把空间里锃亮的鸳鸯锅拿出来。 可孩子不能吃辣的,所以就用厨房里的小砂锅单独炖了个鸡汤做底。 何言信只吃过现成的,对怎么弄锅底,处理牛肉那些不是很懂。 让周际川继续洗东西,他切好其他菜后却对砧板上的雪花牛肉犯起了难。 “小宋,是切成片还是切成坨?”他拿着刀,不知从哪下手,只得求助宋叶箐。 原主只吃过一次牛肉,更加不会处理。 因为在大安不允许私自宰牛,得跟官府报备后得到批准才行。 而且只有年老或者生病不能劳动的牛才允许宰杀来吃。 “我来。”宋叶箐把盖子盖上,去洗了手接过刀。 把新鲜的牛肉顺着纹理切成薄片,摆好在白瓷盘上。红白相间,看着就极有食欲。 又找豆腐出来切。这里卖的豆腐不是很嫩,却多了几分属于豆类的特殊醇香。 粉丝已经用温水泡好了,就等开锅。 她手速很快,把食材一一处理摆放好,一看就是常做这种事。 宋叶箐很喜欢吃火锅,觉得又好吃又有烟火气息。 可以前的她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弄菜,一个人守着锅吃。 宋家老宅规矩多,像这种所有人围着吃火锅从未有过。 所以当两个小火炉摆好到矮桌上,她透过雾气看着吃得满足的几人时,心里被不知名的情绪塞的满满的。 好像,穿越也挺好的。 何言信照顾着两个孩子,怕他们被烫到,所以煮好菜捞出来放外边大碗里给两人夹着吃。 不仅如此,他还用公筷给宋叶箐和周际川捞熟了的菜吃。 忙活大半天,他自己倒没吃下去多少。 宋叶箐给他倒了杯青梅酒,又给三个孩子倒了橙汁。 房子确定下来,就要开始忙碌的工作了,没太多空闲。所以现在就当是庆祝新生活的开始。 “来来来,都举起杯子。”何言信也高兴,约所有人把杯子举起来。 他一一碰过去。“干杯!” 三个土着孩子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跟他碰杯,学着他说话。 “干杯!”何承则有些兴奋。 “杯杯~”宋承思口齿不清的说完就迫不及待喝橙汁。 宋叶箐之前给兄弟俩喝过,他们都知道这是好喝的东西。 “干杯…”周际川有些迟疑的说完,然后喝下橙汁。 只喝了一口,他的眼睛就控制不住的瞪大,仿佛发现新大陆。 香甜的汁水伴随着果肉,入口顺滑,还有股特殊的香气。 这是什么?怎么比糖水还好喝?有点像橘子,但橘子没这么甜。 还有宋姐姐说的火锅原来就是暖锅啊。 他爹还没去世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在冬日也经常吃,但远远没有现在吃着的好吃。 周际川吃了口何言信给他夹的牛肉。脸上又露出了新奇且满足的神色。 这不知名的肉肥瘦相间,入口软绵绵的,甚至还有点甜味。 他觉得如今自己的生活像一场美梦一般。 宋姐姐他们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下人看待。他现在不仅吃饱穿暖,更没有沦落为贱籍。 难道是爹娘在天上保佑着他,才能叫自己遇上这么好的人? 没人发现周际川千回百转的思绪,这边何言信和宋叶箐碰了个杯。 何言信眼睛亮晶晶的。“干杯。辛苦了。” 宋叶箐在他灼人的目光下,只缓缓说了句:“你也是。”接着一饮而尽。 这段时间大多是他忙里忙外的,确实比自己辛苦。 “你快吃。”宋叶箐想了想,也用公筷给他夹了块鸡肉。礼尚往来。 五人一顿席卷残云,把所有的菜一扫而光。自然是吃撑了,个个都肚滚圆。 青梅酒度数不高,两人也只喝了几杯,倒没什么醉意。 于是何言信大手一挥,叫住打算洗碗的周际川。 “小川,放着,一会我回来洗。咱们全都出门散散步。” 刚吃饱,宋承思有些不乐意走路,但还是叫他溜达着,没一个人抱他。 天色还早,何言信走在宋叶箐旁边。“我们绕去街上看看,买点需要的东西。” 府城就是晚上也开门做生意,极为热闹。 “好。”宋叶箐点点头。接着又想起他回来后,好像没说去孟家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今天去孟家顺利吗?” 何言信眯了眯眼,“还行。”过程确实有几分膈应人,但结果是好的就行。 他早上是带着上次方雪梅送的茶叶去拜访的。 那两包茶叶虽然不如宋叶箐空间里的好,但在这个世界算高质量的了。 去了以后,他没有见到孟老夫人,也就是牙人说的老太爷的大儿媳,孟舒瑞的母亲。 不是人家不见他,而是他自己不乐意去。 因为孟家只派出一个老仆出来接,进门后就絮絮叨叨跟他说了一大通注意事项。 什么不能乱撇乱看乱走,要全程低着头走路。 这也就算了,勉强能说是去别人家得讲礼貌。 但最重要的是,对方还要他去正房给孟老夫人请安,跪下来的那种。 这何言信哪能接受。他以前拜年也给家中长辈磕过头。可这孟老夫人算什么? 所以何言信直接拒绝,只让人把孟舒瑞喊出来,他也不进去,就在门房那等着。 第106章 搬新家故人来寻 何言信之前见过孟老夫人。对方看着只有四十岁上下,保养得不错。 在他印象中,那是个格外严肃的中年妇女。浑身凛然,叫人不可随意轻慢。 平时都待着驴车里,就是下来也板着张脸,一丝笑意都没有。 他是买方,跟孟家是同等关系,又不是来这求人的。 既然之前让孟二郎出面,就说明他能全权代表。自己只要跟对方交接就好,何必去请安。 很快,孟舒瑞就出来了。瞥了眼没把事办好的下人,当着他面,倒没开口教训。 只问他为什么不进去? 何言信找了个借口,没说真正的缘由。 这就是意识形态的问题,没必要说出来与人起冲突。 总不能告诉对方我来自现代,不想去跪你母亲? 虽然他觉得孟家如今都没官身了,还维持着那些规矩简直就是无聊。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他管不了。 跟对方交流时,面上也没泄露出半分真实想法。 孟家庄不单只有孟舒瑞一家,大大小小还有五十多户。 两人带着房契地契去了里正那,请对方做公证,就把这事办好了。 宋叶箐听完,问:“今后会有影响吗?” 何言信摇头:“钱货两讫的事,我们不是租户。房子不挨着他家,以后也没太多机会接触。” 他瞧着孟老夫人是打定主意维持昔日在京城的生活,轻易不会出门。 与这种这种自持身份的人来往,有个好处就是你不去招惹对方,人家也不理会你。 只要他们不进孟家里边,就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当然还是要跟孟二郎把关系打好的,毕竟他们是外来户,孟家虽然败了,但在孟家庄还是有一定地位。 这就是为什么买孟家别院的原因。俗话说得好,有熟人好办事。 虽没熟到哪去,但好歹是认识,有几分同行的情谊在。 “那就好。”宋叶箐也不想去跪无关的人。 让何言信进去请安也算正常,但跪下来这事也不知道是那老仆自作主张,还是对方吩咐的了。 孟家人她都见过,除了来跟她要鸡那个女的外,其他人给她的印象还算不错。 男人那边没太多交流,女眷倒是挺有礼貌的。虽话不多,但见面还是会行礼,问候一句半句。 何言信说孟老夫人格外严肃,但宋叶箐见过对方泪眼婆娑,不能自持的样子。 住在镖局大院那两天,撞了头的孟小娘子迟迟不醒。 孟家大儿媳——于娘子来请她帮忙看看情况。 宋叶箐进去时只见孟老夫人趴在床前哭得肩膀都抖成了筛子,看她来后忙让开,满是期盼的望着。 她给看了,就是小娘子以前身体养的过于娇弱才醒的慢而已,没什么大事。 于是告诉对方人很快就醒了,不必着急。 孟老夫人念了句佛,干巴巴感谢了她几句,看得出来不是很习惯说软和话。 又让于娘子取五钱银子给她,这一步倒是做的从容多了。甚至还亲自送她出了门。 宋叶箐没收钱。因为她只是去看看而已,又没开药。没有自己,孟小娘子也很快醒了。 那回过后,对方与她遇到过一次,居然破天荒的行了礼,还有些尴尬的拉拉嘴角,扯出个笑来。 在这之前,路上的孟老夫人的确眼高于顶,一副你不配与我说话的样子。 何言信那会在外边跟罗管事他们忙买粮,就不知道这事。 说着说着,一行人来到卖杂货的街。 “咱们现在人少,我看原来那些家具已经够了,后边再慢慢添置。这会就看其他有什么需要的。” 何言信之前已经跟宋叶箐说了别院里有些什么东西。 离开何家前,宋叶箐已经把能用的东西都已经被收回空间了,加上别院里有的家具,就暂时不用买。 所以这会真就只是逛一逛,全当饭后散步。 第二天,他们就把城里的小院退了,搬去孟家庄。打算住进去再慢慢打扫。 何言信去买了辆牛车。平时拉拉东西,开春就可以用来开垦田地。 有车后,两人把空间里的东西分几趟运回别院。 如今这里已经焕然一新,没了之前荒芜的样。 打扫的时候,何言信寻思着去雇佣村里人来做。 没想到的是孟二郎居然带着家里两个下人来帮忙了。 宋叶箐下厨,好好招待了三人。临走前还送了瓶青梅酒给孟二郎。 两家算是有来有往,在双方都有诚意的情况下,想来今后关系也不会太差。 这天,宋叶箐在院子里收晾着的被褥。 外院地盘很大,把杂草除了之后,何言信在两棵树之间绑了绳,用来晒东西。 有人在敲大门,宋叶箐以为是出去买猪油的何言信回来了,没在意,继续手上的工作。 周际川过去开门。“额…芸姐?” 外边停了辆马车,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那天见过的阿芸。 “哎!小川兄弟,请问箐小姐是否在家?” 阿芸见是周际川开的门,暗道可算是找对了。 原来那天回去后她跟小姐说了遇到宋叶箐的事后,沈琴琴就不顾身体非要来找人。 陈三郎拗不过妻子,只得叫人出门去问对方的下落。 找到小院时,已经人去楼空,于是又花了点时间才问到孟家庄。 所以这天,夫妻俩就带着车夫跟阿芸上门来了。 周际川愣了愣,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天宋姐姐什么话都没留下就离开,应该是不愿意见对方。 所以现在要让他们进门吗? 他拿不定主意,只得说:“麻烦你们稍等片刻。”就要转身去问宋叶箐愿不愿意见。 可沈琴琴就算嫁了人,也还是以前那娇纵性子,扯开嗓就对着里边喊道:“宋叶箐!宋小妹!你给我出来啊!” 她见周际川面上犹豫,以为是宋叶箐吩咐过不见自己。 尤其想到对方回了昭州竟然不来找她,沈琴琴心里就更气了。 继续喊道:“我知道你在里边,快出来。” 成了亲后,她已经好久没这么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如今倒是找回了几分当初和宋娘子斗气时的样子。 一旁的陈三郎扶着自家媳妇,倒没有阻拦她喊人。 他一直知道沈琴琴就是这么个性格,所以现在也没有惊讶的情绪。 倒是那边的车夫见到一向温婉待人的三少奶奶这样,有些吃惊,张了张嘴,半天没合上。 第107章 赠见面礼姨母笑 宋叶箐没跟何言信说遇到阿芸的事,更没想过沈琴琴会来找她。 五年过去了,年幼时交好的姐妹情还能剩几分?她并不认为对方会上心到亲自来寻。 更何况如今阶层都不一样了,对方嫁了人依旧是富家夫人,宋叶箐那天的打扮就是个农家妇人。 所以听到有人在门口这么喊她,心里还在想:是谁上门找茬来了? “小川,怎么了?”怕他应付不来,宋叶箐快步走到门口。 可看到外边的人后,她着实懵了。 “怎么?这位高贵的宋小姐这是把我给忘记了?还是说如今我连你家的门都进不得了?” 沈琴琴下巴仰得高高的,挺着个肚子一脸骄横的问宋叶箐。 “不是,沈…”宋叶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终于想起宋娘子以前对她的称呼,于是唤了声:“阿琴。” 然而她不经意间又说了句让人有些恼火的话:“你怎么会来?” 宋叶箐这会确实疑惑,还有些尴尬。自己并不是宋娘子,该怎么应对这位“小姐妹”啊? 沈琴琴听到后,冷哼一声,道:“你说我怎么来了?” 接着抬脚走进大门,也不管宋叶箐有没有让她进来。 陈昌琪在一旁朝她露出个歉意的笑,开口说道:“宋小姐,久违了。今日多有打扰。” 说完又连忙追上沈琴琴,护着对方。“你慢点罢!”跟着进了门。 阿芸也露出个很是抱歉的微笑,行礼后道:“箐小姐,还请您多多担待。” 去把马拴好的车夫也过来了,手上还连抱带提着一堆东西。 阿芸从低着头的车夫,也是她丈夫手上接过一部分东西。“这是小姐给您带的礼物。” 言下之意就是:看在礼物的份上,就别跟她家小姐计较了呗。 宋叶箐还能怎么办?只得开口说:“没事。你们也进来。” 院子里,沈琴琴已经跟何家兄弟俩聊上了。 不仅问了俩孩子的姓名,还哄着他们叫了姨。 要不是怀着孕,还想上手抱一抱呢。 沈琴琴这会笑着叹道:“哎呦!两个小乖乖,怎会如此称琴姨的心意…” 见宋叶箐过来,也不理会,稍微把嗓音放大了些。“你们长这么好,一看就是随了父亲罢。” 这要是宋娘子,指定就听出来对方在暗戳戳的说她长得不好看,生不出这样可爱的孩子了。 可宋叶箐压根没听出来。甚至还顺着对方的话在心里想两个孩子的长相究竟随了谁。 思想来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大概是各占一半。 沈琴琴发现对方没有像以前那般搭腔,神情低落了一瞬,又很快扬起笑继续逗娃。 “各位进厅里坐。”把人晾着也不是事,于是宋叶箐开口把人带去外院的见客厅。 周际川不用人提醒,刚进门就自个跑侧边的厨房那泡茶去了。 见客厅里光线充足,里边只有简单的桌椅和尚且空置的博古架。 只是墙上挂了幅宋叶箐画的水墨江南图,给空荡的房间添了不少意趣。 “请坐。”宋叶箐招呼他们坐下。 阿芸跟她丈夫把东西放好,就出门到原先小花园的石桌那休息去了。 “大宝,小宝,喊人了吗?”宋叶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把兄弟俩叫到身前。“叫琴姨、姨父。” 虽然两个孩子刚刚就叫过了,但现在还是正经作了个揖,乖巧喊人。 两人都笑眯眯的应了,陈昌琪站起身过来把兄弟俩虚扶起来。 接着又从腰间荷包中拿出率先准备好的两个红线编绳小金锁给兄弟俩挂上。 “这是你们琴姨给的见面礼,拿着随意戴戴。” 宋叶箐不好上手去拦,只得道:“别,这太贵重了……” 还没等她说完。沈琴琴马上就开口怼道:“你莫管!这是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 宋叶箐一噎。 记忆中沈琴琴虽然经常跟宋娘子斗嘴,但火药味没有现在这么重啊。 看了看对方的肚子,宋叶箐深吸一口气。 算了算了,孕妇嘛,脾气大也正常。 收就收。 阿芸说过对方有个三岁的女儿。看来得找个时间亲自去拜访,还价值相仿的礼。 “收了礼物要说什么?”宋叶箐提醒兄弟俩。 “多谢琴姨,姨父。”何承则又作揖。 “谢谢,姨姨姨父。”宋承思没戴过这么亮晶晶的东西,手上还摸着金锁呢,给鞠了个躬。 惹得沈琴琴又是一阵姨母笑。跟对宋叶箐的态度相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周际川端茶进门摆好,然后把兄弟俩带出去。 屋子里没了调节气氛的孩子,三人陷入了沉默。 沈琴琴轻抚着肚子环顾四周,陈昌琪清了下嗓子默默低头喝茶。 宋叶箐则是不知道该跟对方聊什么。 此时她无比盼望何言信能早点回来,结束这种尴尬气氛。 “你怎么不说话?”沈琴琴转过头盯着宋叶箐看。 宋叶箐绞尽脑汁找了个话头。“你这一路来,身体没有不舒服?” 说实话,要不是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的话,她还真就没这个耐心坐在这。 宋叶箐这会也大概明白过来她今天这么冲的原因。 或许是宋娘子与她做了约定,可自己来昭州却不去见她。 这次沈琴琴语气态度缓和了许多。“一切都好。这胎乖觉得很,向来不闹我……” 两人又尬聊了几句。陈昌琪是个内向的性子,并不插话,只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茶。 终于,宋叶箐心中暗自召唤的何言信回来了。 他看见院子里的阿芸夫妻俩,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着打了招呼,然后把东西提去厨房。 周际川跟上去,低声把事情始末解释给他。 何言信听后用湿布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就往见客厅去。 沈琴琴和陈昌琪都站起身,三人互相见礼。 宋叶箐介绍二人的身份,还没等她介绍何言信,他就自己说了。 “我姓何,名言信,是箐娘的相公。二位不必客气,请坐!” 坐下后,两个男人互相恭维了几句,聊了起来。 第108章 情绪崩诉说往日 在此期间,沈琴琴打量了何言信几眼,然后对宋叶箐说道:“走,咱俩进里边说话去。” 于是宋叶箐带她进内院,去有椅子可以提供休息的正堂。 没成想,沈琴琴才进房间就转头扑到了她身上,顿时哭出了声。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天地可鉴,自己可没惹她啊。 宋叶箐被惊吓到了,半晌才抬起手尝试着轻拍她的后背。 沈琴琴哭了一分多钟,还不见消停。 宋叶箐担心哭太久影响身体,只好开口哄。 可她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哭,就把往常哄宋承思的话说了一通。 什么:别哭了,怎么了,不哭了。都是些车轱辘话。 好在沈琴琴的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抽噎。 她吸了吸鼻子,把头从宋叶箐肩上抬起。这个模样半分不像一个生过孩子,已经做了娘的人。 “阿箐,究竟出了什么事?你怎会…怎会……” 问着问着,她又控制不住想哭。 “哎哎哎…别哭了别哭了。”宋叶箐头都大了。“咱们好好说话。” 若再来上一场,她就没那个耐心哄了。 她捏住对方的手腕把人带往椅子上坐,趁机把脉。 这可是孕妇啊,要在她这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 好在沈琴琴情绪虽激动,但对腹中胎儿没什么影响。 这位小姐妹身体还挺不错的嘛。宋叶箐把手放开,到另一头坐下。 沈琴琴从腰间扯出一块绢帕,开始净面,动作姿态间又有了富家夫人的样子。 她心里有太多疑惑要宋叶箐解答了,只平复了片刻就开口问大篇问题。 “你不是回仪州了么?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回了昭州。为何如今只有你们几人?伯父伯母,怀大哥,恒二哥他们呢?” 天知道,当听阿芸说宋叶箐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站在曾经宋家门外时,她心里有多难受。 沈琴琴忧心对方是身后无所依靠才回的昭州。 若不是还怀着身孕,她早就亲自跑出去寻人了。 好在后来打听到,对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她才松了点气。 “还有,你……” “一个一个问。”宋叶箐摸了摸茶壶,早上倒的水已经凉了。 对方来的突然,内院炉子的火早已熄灭,这会想让对方喝口热水居然成了麻烦事。 沈琴琴没注意她的动作,全部心神都在求知欲上,重新从第一个问题问起。 于是两人就一问一答,把宋娘子的经历说了。 沈琴琴听着听着,又流出泪来。 宋叶箐真的服了她了。自己怕刺激到人,已经特意把一些事情简略过去。 可罩不住对方会从她那只言片语中脑补啊。 啧,早知道就编个善意的谎言骗骗人了,宋叶箐想。 宋叶箐迟疑了会,还是凑过去握住她的手,说道:“没事,不必难过。这些都过去了。” 沈琴琴反握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 “阿箐,怪不得你的变化如此之大,今日我都不敢认。怎会叫你受了那么多苦呢,真真是苍天不公…” 又把手更握紧几分,“你是傻了不成?出了事为何不给我来信呢!便是不能将你接回来,也好过你一个人。” 宋叶箐沉默了。 因为她也不知道宋娘子不与任何人联系的真正的原因啊。 她继承了记忆是没错,但并不清楚对方心中具体的所思所想。 只从宋娘子平日里的言语行为中察觉出,她对昭州大概是又思又惧罢。 思念从小生长的地方,思念一家人在昭州圆满的生活。 惧的是斯人已逝,孤身一人,不敢也不愿去触碰最美好的那段时光。 倒不如就此封存,不要勾起回忆的好。 “不说这些,都过去了。你略等等,我去倒水。” 宋叶箐抽出手,提了茶壶去外院换热水。 “宋姐姐,我来。”周际川正带兄弟俩玩,见她出来,忙过去接。 何言信、周际川、何承则这几天收拾了外院两个房间住。宋叶箐带着宋承思住内院。 他们没明确说过周际川不能进内院,但他自觉守礼,并不越线。 主要他年纪也大了,不适合进宋叶箐单独住的地方。 之前在路上是没有条件,特殊时期就把礼放朝后了。 故而他刚刚没去给两人添水。 “好了。”周际川把茶壶递过去给宋叶箐。 她接过,回了里边。 关于对方不进内院这事,宋叶箐觉得挺好的。毕竟在他眼皮子底下,空间可不好遮掩。所以也就顺其自然。 此时,沈琴琴已经收拾好了情绪,除了眼睛有些红,面上再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宋叶箐沉默着倒了杯热水给她。 她拿起杯子用嘴轻轻吹气,小心翼翼抿了一口,有些犹豫的问道: “那…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是要做点什么营生,还是……” 宋叶箐打算趁现在把自己的底露一露,免得到时候对方惊讶。 “是要做点生意…”然后把自己现在懂医术的事告诉她。 还虚构了一个师父,说这五年中她跟对方苦学医术,如今已小有成就。 沈琴琴听后叹嘘不已,又追问了一些事。 两人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宋叶箐逐渐待不下去。这小姐妹实在太能聊了。 于是起身道:“我出去准备午食。你们都留在这吃饭,尝尝我的手艺。” 唉!沈琴琴在心中无奈叹息。想:阿箐究竟是受了多少苦?竟然都会下厨了。 “对了,你要不要去我房间休息会?还是要跟我一起出去。”宋叶箐想起孕妇平日里该是嗜睡的。 沈琴琴缓缓走到她身边。“我跟你出去。” 到了外院,何言信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宋叶箐跟阿芸加入,几人一起做了一桌子菜出来。 阿芸跟她丈夫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周际川作陪。 他们一家跟陈家夫妻俩就在见客厅摆饭。 “别客气,多吃点。”何言信笑着对有些不好意思的二人说道。 饭间一时无话。 也不能在这待太久,几人又坐下来聊了一会,陈昌琪就带着恋恋不舍的沈琴琴起身辞别。 “阿箐,你可要常来找我玩,可不许把我抛之脑后咯。” 临近门口,沈琴琴拉着宋叶箐絮絮道。 第109章 骗保证查看来礼 说着她仔细摸宋叶箐的手,之前握的时候就觉得跟以前相比大不一样。 曾经养的滑腻的双手如今粗糙了不少,甚至还有了薄薄的一层茧子。 宋叶箐被她摩挲着手,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好,一定来。”她不动声色的抽出手。 走到马车前,陈昌琪上前帮妻子理了理披风。 “我如今在东大街,陈家…你记得的罢?”说到这个,沈琴琴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 当初几个小姐妹聚会时,自然也聊过嫁人这种令小娘子们羞红了脸的事。 没想到,五年后再见,她们都为人妇,为人母了。 “记得的。”宋叶箐从记忆中翻出具体位置。 陈家有一个比宋娘子大三岁的姑娘。当年他家好像有意于宋叶恒,约宋娘子去家里玩过几次。 只是宋叶恒忙着读书,宋家又要回仪州,就不了了之。 如果宋二哥还活着的话,如今这年纪也该娶到佳妇,为人父了。 “那便好。闲暇时你就来寻我,我如今因为这个……”沈琴琴摸摸肚子,“也怪无聊的。” 陈昌琪跟阿芸把她扶上马车,她打开车帘念道:“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又对下边的兄弟俩说:“姨姨家有个阿芙妹妹,到时候跟你娘亲一起来找妹妹玩。” 宋叶箐无奈,只点头道:“好,我会去的。”又摸摸孩子的头,“跟姨姨,姨父道别。” 兄弟俩挥手说再见。 陈家几人也与他们行礼辞别。 看着远去的马车,宋叶箐终于松了口气。 五人转身回了院子。 叫周际川带两个孩子去玩,何言信跟宋叶箐进了见客厅谈事情。 她把沈琴琴跟宋娘子的关系给解释一通。今后还得来往,免得他一头雾水。 何言信听完,啧啧两声。“如果不是人家找来,你又不告诉我。” 宋叶箐尴尬的摸摸鼻子,不回话。 她这不是以为对方不会出现,就想着没必要说么。 然而这一次,何言信明显不想让她把这事糊弄过去。 “唉!”他坐到椅子上长叹一声,低着头捂着胸口。很是难过的样子。 “怎…怎么了?”宋叶箐看着他的动作,迟疑问道。 他缓缓抬头,面上满是难色,嘴上却说:“没事。” 就当宋叶箐担心他是犯了什么急病,要上前去把脉前,何言信才幽幽吐出一句: “我只是太伤心了。” 宋叶箐:? “伤心什么?”她不明所以。 “我知道我太没用了,所以你才什么事都不愿与我说对?唉!我都明白的。”他做痛苦状。 “我做什么事都告诉你,可你的事情我却不知道,真是太叫人难过了。” “没有,不是的。”宋叶箐忙解释,又问:“你是心绞痛吗?来,我给你看看。” 当一个人非常难过时,确实会引起心脏抽痛。 虽然她非常不理解这件事怎么能让他伤心到这样。 “不用了,我缓缓就好。”何言信拒绝,捂住自己的手不让她碰。 宋叶箐看他躲避,又结合之前说的话,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有些好笑,但心里也松了口气,不是真的病痛就好。 于是作出保证:“我以后遇到事会跟你说的。” “真的?”何言信有点不相信。毕竟宋叶箐可是有前科的。 给原主报仇这么大的事她都能瞒着自己悄悄去做。 宋叶箐点头。“真的。” 何言信才把手放下来,顿时不装了。“你说的啊。”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事都要对方告诉他。 只是宋叶箐这人以前可能是独立惯了,做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 何言信担心她哪天遇到棘手的事情,依旧不告诉自己,偷偷去做,然后出点什么意外。 到那时自己两眼一抹黑,连找人都不知道上哪去找。 宋叶箐看他是真没事了,难得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去看沈琴琴他们带来的礼物。 要看看送了些什么,又想想到时候得还什么礼。 两包茶叶,宝蓝和藕色提花细棉布两匹,文房四宝,还有大盒子装的花瓶,茶具等常见瓷器。 看这些就知道对方是用了心的,都是日常能用的东西。 打开单独的一个盒子,里边是整套的银首饰,从手镯到耳环估计得有一斤重。 首饰素雅,没有太多装饰,也没有标记。就是马上拿去融了当银钱使都行。 加上给兄弟俩的金锁。对方这礼送的着实有些重了。 宋叶箐看着这些东西,一时陷入沉思。 看来是自己把人性想的过于薄凉了。 就算宋娘子落魄,可沈琴琴依旧当她是昔日好友。还想办法暗戳戳的“接济”。 “怎么了?”何言信看她盯着盒子迟迟不动,站起身过来。 “这还真…”他斟酌了一下说法,“有心。” 怪不得刚刚那位陈三郎旁敲侧击的问自己今后要做点什么呢,还说可以去找他帮忙。 想来也是受了沈琴琴的嘱托。对方这是怕宋叶箐日子过得不如意呢。 “看来我得赶紧赚钱啦。”何言信笑道。不然光还这些礼就够呛的。 不过今天宋娘子的朋友上门,倒还勾起了另一件事。 何言信翻出记忆,说:“对了,我们要不要给宋大哥的岳家送个消息。” 当初宋家遭劫惨死,把他们的后事都处理好后,原主帮宋娘子给她大嫂的娘家送过一次信,告知此事。 那家人不在府城,在离这一百里外的一个县城里。 “没必要了。”宋叶箐摇摇头。 何言信没看过回信,也不知道具体的一些事。 宋娘子的大嫂是一个县丞家里不受重视的庶女,母亲早死。 宋大哥当时去那里做生意与她邂逅,才有了这桩姻缘。 对方嫁过来后,跟娘家的关系很寡淡。 当年宋娘子去信给他们,除了告知噩耗外,言语中也有求助的心思。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心中的惶恐可想而知。 对方倒是回信了,只在里边表示了一番对此事的遗憾,其他的就没了。 宋娘子也懂了对方的意思,再也没去信。 第110章 制肥皂全家进城 其实仪州老家应该还有几门亲戚的,只是宋娘子也不知道老家的具体位置,就没去寻。 “那好。”既然不必,那何言信也就不问了。 “你收一下东西呗,我得去工作了。” “嗯,好,那我一会来帮你。”宋叶箐把东西抱起来拿回内院,只留下了纸墨笔砚那些。 周际川识字,这里又没有托儿所,倒是可以让他闲暇时教一教何承则。 再出来,何言信已经把猪油洗净,放锅里熬着了。 他去考察过市场,决定先从肥皂这种小本生意做起,试试水深。 因为胰子基本是每家每户日常生活中都要用到的,而他有信心做出质量更好的出来。 今晚要再进城一趟,去取昨天跟木工定下的模具。 还得用碱水跟石灰水一起反应提取出氢氧化钠,才能跟猪油产生皂化反应。 过程中要用到的酒精,宋叶箐那里倒是有。 若要让肥皂有香气,那还得加入香精之类的,可如今一时半会弄不到。 总之,要做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需要我帮忙吗?”宋叶箐走进厨房。 “不用。”何言信被火气烤得满头是汗。“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他主要还是想跟她多说说话。 这些天忙里忙外的,又分院而住,除了吃饭,都没能好好待在一起过。 何言信都开始怀念在路上的生活了,至少他们一直在一起。 还是得努点力,争取搬进内院才行啊。他默默想。 “明天我要进一趟城。”宋叶箐坐到一旁,“家里也差不多弄清楚了,我该开始制药了。” 她没忘记跟镖局的生意。 “要我跟你去吗?”何言信用帕子擦擦头上的汗。 现在有周际川在,这里的治安也不错,倒也不用太担心孩子的安全。 这段日子,对方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虽没有十分信任,但也有七八分了。 宋叶箐沉思良久。她要采购的药材多,得赶车去拉,一个人确实不方便。 “那就一起。可以去看看给他们的回礼。” 空间里的东西不适合拿去做礼物,都太不寻常了,倒不如去城里看看。 应该送什么呢?总不能回人家一模一样的礼。 他们买好药材跟盒子,把车寄放在专门的车马店。站在街上,却迟迟没有决定买什么。 “送胭脂水粉?”何言信提议。 宋叶箐摇摇头,跟他解释道:“孕妇不能用。” “那逛着慢慢看呗。”何言信拉拉她。 倒不好买相同且更好一些的礼送回去。否则人家还以为你想压过他一头呢。 可时下常送的礼不就那些么,茶叶瓷器之类的,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最后,宋叶箐看着一家首饰店,选择进门。 她忘了是哪里看到的,孕妇可以戴珍珠,玛瑙,翡翠等等首饰,对身体有些好处在。 于是她给沈琴琴挑了一串珍珠璎珞,这样就算对方孕期要戴,也没什么影响。 又买了个适合小女孩的掐丝金手镯。 送这些东西,其实也是想安对方的心。 表达一下自己如今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凄惨,不必太担忧。 宋叶箐并没有十分要好的朋友,虽说宋娘子已经不在了,但对她的这个好友,宋叶箐心里有些期待。 翻出宋娘子跟沈琴琴来往的那些记忆,其实还有几分羡慕。 那么真挚的友情,换了她,也是想要的。 五天后,肥皂终于可以拿去售卖。 何言信以前做实验都是用精准度量器,所以他先试做样品。失败了几次,才把最好的成品做出来。 宋叶箐也把当初跟镖局谈好的二十颗灵厄丸准备好了。 为了试药效她还特意给了自己一刀,到现在还包着呢。 当然,试出来的效果跟她在现代做的相差不多。 何言信看她要提东西上车,一声不吭的把东西抢过来放置好。 又把两个孩子抱上车,跟她全程没一点交流。 宋叶箐有些讪讪的,不敢多言。 自从知道自己受伤后,他已经一天没跟她说话了。 药是在内院专门收拾出来的房间里制作的,所以当时何言信并不知道她居然为了试药给了自己手臂一刀。 昨天他进来找她商量事,正好撞见在换药,当场脸就黑蒙蒙的,问:为什么不叫他来? 叫他有什么用,也给他来一下? 宋叶箐觉得没必要,也解释不出来,只说这点伤不过是小事,很快就好了。 她说完,何言信的脸更黑了,丢下一句:你好好想想,答应过我什么。 然后…然后就不理她了呗。 几个孩子察觉出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车厢里乖乖待着。 “坐稳,要出发了。”何言信瞥了眼非要坐外边的宋叶箐,朝车厢里喊道。 看她确实坐稳当后,才驱车离开。 牛车速度提不起来,他们也不赶时间,就慢悠悠的走着。 宋叶箐受不了这么静默的氛围,扯扯他的袖子。“哎。” 何言信目视前方,一副我就不理你的样子。可还是开口道:“怎么?” 宋叶箐踌躇着,耳朵都红了,还是小声的憋出一句:“我错了嘛。”示好。 她是真的不适应对方不理会她的感觉,跟之前他在旁边话很多,时不时逗自己那会反差太大了。 不知不觉间,宋叶箐已经习惯了何言信的一切。 其实何言信已经不忍心再晾着她了,本来就打算进城后就把这茬揭过去。 原以为等不到对方主动跟他反思问题的,现在倒是意外惊喜。 何言信也没抓着不放,凑到她耳边,“知错就好,还疼么?” 啧,人家都没说自己错哪了呢,就忍不住关心了。 这件事确实让他很生气,毕竟她前不久才保证过有什么事要跟他说,结果又静悄悄的给了她自己一刀。 这女人不知道疼么?也不知道可以喊皮糙肉厚的他过去吗? 何言信当时简直就是又气又心疼。被她搞没辙了,又不能骂,只得晾着对方。 他呼出的气息让宋叶箐的耳朵更红了。 她强装镇定,道:“不疼。” “今晚咱俩再细谈。”说完这句,何言信坐直身体,放大了点音量,“冷,到里边坐去。” 第111章 进陈家见小阿芙 为了去陈家,这次他们特意绕路从东城门进。 宋叶箐依照记忆,去附近一家点心店买了些孕妇能吃的糕点。 想想陈家其他人,又每样买了点包好。到最后居然花了快一两银子。 “我把事情办好就来接你们。”何言信把车停好,去抱孩子下来。 接着把带的礼物拿下来递给周际川,“小川,帮你宋姐姐提好东西。” “好,注意安全。”宋叶箐也拿了东西在没受伤的手上。 他们之前商议好的,何言信去卖肥皂和把药送去威成镖局,宋叶箐跟孩子们去陈家拜访。 “小何办事你放心,走了。”他驾起车离开。 宋叶箐带着三个孩子走了一截去陈家门口。 因为是大白天,所以门是开着的,里边门房那守着个人。 见一行人到门口,就跑出来问:“各位有何事?” 应该是新换的人,宋叶箐不认识他,只把来意说了。 门房恍然大悟,忙迎他们进来。“三少奶奶吩咐过,还时不时让阿芸来问呢。这下终于把您盼来了。” 又叫了个小厮过来带他们去三房住的院子。 有人进去通报,沈琴琴带着两人急急走出来,远远的就喊: “你们终于来了,可叫我好等。” 走到跟前,阿芸跟另一个丫鬟行了礼。 “大宝,小宝,可还记得我是谁?”沈琴琴逗孩子。 “记得,琴姨好。” “姨姨好~” 几人就在这分别见礼。 另一个宋叶箐不认识的丫鬟从她手中接过东西。 沈琴琴过来拉她的手,“哎呀,你如今怎么与我这么客气?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因为他们带的东西只有几样,且体积都小,沈琴琴只以为是一些普通东西罢了,这会子没在意。 带什么无所谓,人来了就行。 阿芸在一旁偷笑,道:“箐小姐,您可算是来了。三少奶奶今早还在念叨您呢。” 因为这会是在陈家,所以她不像在外边一样喊沈琴琴小姐了,于礼不合。 周际川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阿芸后,道:“宋姐姐,沈姐姐,我就不进去了。” 那天宋叶箐跟沈琴琴介绍过他,只说是亲戚家的孩子。于是就让他同样喊姐姐。 宋叶箐微愣,“好,那……”她看向沈琴琴。 沈琴琴把一旁的小厮喊过来,说:“阿四,招待这位小川兄弟去喝茶罢。” 于是周际川跟那位阿四去了外间的茶房。 “琪郎今日到店里盘账去了。”沈琴琴跟她解释陈昌琪为何不在。 然后把她引进内院的正堂,“走,进里边坐。”跟另一个丫鬟吩咐道: “去看看阿芙醒了没,跟她说箐姨跟哥哥、弟弟来了。” 阿芸给宋叶箐倒了茶,给两个孩子拿了果子吃,就退出去门外侯着。 “你们是坐车来的罢?你相公呢?” 沈琴琴那天有看见何言信赶回来的牛车,故有此一问。 “嗯,坐车来的。他去办事去了,一会来接。”宋叶箐从容回答。 她打扮朴素,穿着青白相间的棉袄裙,这次略戴了几样上回买的银首饰,却半点都不觉得窘迫。 “如此便好,那么远的路,可别把这两个小乖乖累坏咯。” 沈琴琴看着安静待着的兄弟俩,又露出姨母笑。 “我家阿芙可是个小皮猴,这会还在睡呢。你们等等妹妹,待会跟她一起玩好不好呀?”她问兄弟俩。 “没事,琴姨,让妹妹睡。”何承则一本正经回答。 又拍拍在身边打哈欠的宋承思,掀他老底。“今早弟弟也赖床呢。” 他绘声绘色描述宋叶箐是怎么把弟弟从床上捞起来的,吃早餐的时候非要趴在何言信身上,在车里还摇晃着睡了一觉。 惹得沈琴琴又是一阵笑,“阿箐,你这两个孩子,一个聪慧,一个可爱。怎么养的这么好?” 宋叶箐笑笑,“你可别夸他们,不然一会尾巴该翘起来了。” 虽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有些骄傲的。 自从他们带兄弟俩出来后,这两孩子都改变许多,都是朝好的方向变。 何承则越来越不怯场,敢说敢做,词汇量也增了不少。 宋承思平时比较疲软,有些懒懒的,但遇到事也是一脸淡定样,丝毫不慌。 区别可能在于:一个喜欢迎难而上,主动去探索世界; 另一个不喜欢主动,只冷眼观察,摸索出自己最舒服的姿态。 聊着聊着,一个身穿红罗裙的小姑娘登登的跑进来了,应该就是沈琴琴的女儿了。 身后还跟着刚刚那个小丫鬟,说道:“小姐,您慢点呀…” “娘!”阿芙脆生生的喊了声,却因为沈琴琴有身孕没有扑上去求抱。 “阿芙,快来见过你箐姨。”沈琴琴伸手揽住她。“娘亲跟你说过的。” “箐姨!”她笑着喊了,利索的蹲下身见礼。 宋叶箐起身去扶她。跟陈昌琪之前做的一样,从荷包里拿出镯子。 却没有亲自给戴,只递给她放在手上。“上边有铃铛,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宋叶箐在现代还是小辈,就是给侄子侄女、师弟师妹送礼物也只送一些法器符篆之类的。 管他们喜欢不喜欢,送就完事了。 可看着眼前这个脸圆嘟嘟,粉嫩嫩的小姑娘。她有些紧张。 应该没送错?刚刚的话也没说错? 沈琴琴看见那个金手镯愣了愣。手镯不算粗,但应该不便宜。 原本想推拒的。但转念一想,阿箐并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于是跟转过来看她神色的阿芙道:“快谢过箐姨。” 阿芙捏着镯子行礼:“谢谢箐姨。” 接着她戴上,左右查看,脸上笑眯眯的。看得出来是真喜欢。 “不用谢。”宋叶箐抿出一个浅笑。“大宝,过来叫妹妹。小宝喊姐姐。” 沈琴琴成婚比宋娘子晚,所以女儿也比何承则小几个月。 兄弟俩从阿芙进门那会就有些好奇了。他们还没见过打扮的这么精致的小姑娘。 三个孩子又哥哥妹妹弟弟姐姐的叫一通。 “走,我领你们去玩。”阿芙小手一挥,手镯叮铃的响。 第112章 生意交接吃软饭 宋承思有点不想去,但被阿芙牵住了手,还是跟着出去了。 房间里宋叶箐跟沈琴琴又商业互吹了一波彼此的孩子,然后聊上次还没聊完的事。 此时,这边的何言信也进了威成镖局。 “何郎君,您来了。”负责这里的王管事迎上来。 之前何言信就来过一次,府城站点也已经提前得到过消息,两边就这么对接上了。 “王管事。”何言信提着东西,不好抱拳,就礼貌喊了一声。 镖局位于城边,还算宽敞,负责打杂的小哥帮他把牛车赶到内院。 “何郎君今日是来送药的?”王管事把他引到谈事的里间坐下。 “对,您验收一下,二十颗,不多不少。” 何言信把大盒子打开,里边的药用小木盒垫着绢布固定分装好,码得整整齐齐。 王管事只用眼睛略扫了一下,说:“我们当家的已经吩咐过了。我自然是信任郎君的。只是不知,这银钱如何算?” 要知道当家的来信说,只要对方送来的药,无论多少钱都得给他拿下咯。 他这会还有些担心,若过于贵,该不该讲价?还是什么都不问就收呢。 何言信把宋叶箐定好的价格告诉他。“一两银子一颗,这里一共是二十两银子。” 这个价格是宋叶箐算了药材成本,加上人工费包装费那些一起定下来的。 她发现,有几味在现代很难得的药材,在这里反而数量多,就把成本拉低了些。 但这是在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药,不然怎么能称之为宋家密药呢,所以这个价一点都不贵。 换算下来,甚至比现代还便宜几倍。 在现代,外人想求这么一颗药,少说也得几千块。 多少人怕死?而这个药是能从阎王手里抢时间的那种。 王管事听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在他的预期之下,他之前真担心出一个价值千金的药丸子。 “郎君请先喝茶,我去取钱来。” 王管事出门不一会就进来了,拿了个二十两的银锭子交给何言信。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这桩生意了结。 何言信喝完这盏茶,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王管事,我这还有一件事要劳烦贵镖。回大通时,帮我带封信罢。就按你们平日里的定价,我给镖钱就好。” 这是他俩写给留在那的吴家人的,主要告知他们已经安全到达昭州这件事。 “瞧您这话说的,这不过是顺手的事。我若收您的钱,岂不是没了脸皮。”王管事哈哈笑道。 接着把信接过来,“您放心罢,一定帮你把信带到。” “这一码归一码,不是一回事,您还是说说价格,否则我只能随便给了。”何言信做不高兴状。 如果只带到大通县城倒是无所谓,反正顺路。 但吴家住在村上,还要麻烦镖局特意走上一遭,就不好了。 王管事无法,只得用手比出一个数字。“既如此,那就给两文钱。” 这个价格自然是低了很多的,就是随意收收,意思意思。 何言信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领情,真就从怀里拿出两个铜板出来。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继续喝茶聊了会天。 时间也不早了,何言信起身告辞,他还要去之前谈好的店铺那交肥皂。 跟宋叶箐的药相比起来,他的肥皂价格就低了太多。 这里的胰子一块卖十文上下,价格不等,也是要看质量如何。而他的肥皂,这家店说好二十文收。 至于对方收了以后,又多少钱卖出去,他就不知道了,也管不了。 “杨掌柜,我来了。”何言信进铺面,寻之前那个三十多岁的杨掌柜。 “哎!请跟我进来。”杨掌柜带他进后院。 对方拿出一块洁白,毫无杂质的肥皂放到手上左右查看。 “这里一共有五十块,跟那天我带来的样品质量都是一样的。”何言信站在旁边,开口解释。 “好好…非常不错。”杨掌柜把肥皂放鼻子前闻了闻,并没有任何异味。 又问:“那什么,清洁效果也是一样的么?” 这个清洁效果还是何言信来跟他推销时说的,被他学来了。 “一样的,您可以再试一试。” 何言信说的是跟上次他示范的一样,再用肥皂洗染了脏东西的白布。 “不必了。”杨掌柜呵呵笑道,把肥皂放下。“小兄弟,先坐。” 看这个样子,好像是要跟他长谈? 何言信不动声色,也笑着坐下。 他并不怕对方起了别的心思,选这家店卖肥皂自然是他精心挑选过的结果。 这家叫霞舒坊的店背后的老板是知府夫人,人家看不上他这点东西。 果然,杨掌柜也很懂规矩,半点没问他为什么能做出比市面上更好的胰子。 言语中没有想买方子,把这东西据为己有那意思。 只是问他还能做出多少来,又讨论今后的交易。 作为大户人家中一个极为合格的掌柜,杨望庭眼光长远。 他做这么久生意,所见过的胰子都不如何言信拿出来的这个好。 可以不夸张的说,这就是整个昭州,甚至大安中质量最好的胰子了。 他主子杨夫人的嫁妆铺子很多,不止这一家,就连京城也有。 所以他打算与何言信长久合作,多进一些货卖。 听懂他的意思后,何言信在心里默默计算。 如今工具不全,人手不够。加上所有工序,他大约四天才能出一批肥皂。 如果有加冰块的水,凝固成型的时间就会快很多了,可惜没有。 看来只能增加模具了,再辛苦一些,多做点出来。 “四天后,能再拿出八十块。”何言信跟他说道。 他也想多赚点钱,但欲速而不达,慢慢发展才是硬道理。 杨掌柜点点头,没让人瞧出对这个数字是满意还是失望。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何言信才带着一两银子离开。 他感受着怀里两份钱的重量差距,差点没笑出声来。 只能说自家媳妇太厉害。看来他是真得吃软饭了。 不过宋叶箐制药确实比他难很多,卖出去那二十颗里边有十五颗其实是空间里的存货。 也就是说这些天,她只做出来五颗成品。 第113章 精神世界启蒙书 因为有些药材不能立即使用,得经过繁杂的工序,所以有一部分她用了空间里原有的。 而每种药炮制方式都不一样,用量、过程必须精准。 错一步要么药性大打折扣,要么起反作用,好药变成毒药。 总之,制药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否则宋叶箐也不会学了这么多年只熟练掌握十多种药方了。 陈家,在房间里聊了没多久,沈琴琴就带着宋叶箐去正院见她婆婆。 陈家跟五年前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江南水乡特色的园子,里边有假山水流。 而陈母态度并不热情,有些淡淡的,半点不像当年宋娘子上门时那样。 这也在情理之中,宋叶箐并不在意。 她来这么一场不过是为了回报沈琴琴的好意而已。 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外边就来报说何言信到了。 宋叶箐带着三个孩子谢绝了沈琴琴的挽留,离开陈家。 沈琴琴在门口目送他们走后才回院。 进去后,丫鬟正在处理宋叶箐带来的礼物,准备分类进库房。 她手拿着一个外观普通的木盒,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沈琴琴进来,道:“三少奶奶,您来瞧瞧。” 沈琴琴微微皱眉,走过去一看,里边竟然是一支有两根手指宽的人参。 再看其他东西,除珍珠璎珞外,还有一盒根根分明的银针茶,清幽的茶香扑面而来。 茶同样是用极为普通的小木盒装的,让人看了忍不住叹一句暴殄天物。 这…… 看来阿箐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落魄。沈琴琴默默想道。 如此,也就彻底放下心了。 “我们去逛街,如果有想要的东西,就说。”宋叶箐道。 今天正好全家都在,又赚了钱,可以去看看都有什么需要的。 于是几人又找了家车马店,花几文钱把车寄存,一起逛街去了。 如今他们也算是吃穿住行一样不愁。 虽然家里没种菜,但孟家庄有卖菜蔬。何言信平时进城也会采买一些肉蛋菜回来。 衣食住行满足了,自然得研究一下精神世界咯。 逛着逛着,几人绕到了书肆。 何言信抱着宋承思,低头看还有些懵懂的何承则,勾唇一笑,“走,进这。” “几位客人,想买点什么?”店里的伙计迎上来。 “麻烦把幼童启蒙的书拿来给我看一看。”何言信笑着道。 教育当然是要从小开始抓起呀。 这里是昭州最大的书肆,书籍众多,种类齐全。 何承则被周际川牵着跟在何言信后边,宋叶箐就独自一人去旁边看其他的。 她拿起一本叫《伤痛内方》的医书翻开看,里边讲的都是各种各样内伤病症,以及该如何诊断、医治。 看了几页,不知不觉竟有些看入迷了。 作者的观点、描述得极其精准巧妙。写这本书的作者一定是个很擅内科的医学大佬。 宋叶箐恋恋不舍的合上书,去看作者的名字。 黄独? 她挑眉,觉得有意思。这名字也不知是真名还是笔名。 黄独是一种具有毒性的藤蔓。谁家大人会给孩子起这种名? 宋叶箐后边又找到另一本,再看作者,还是黄独。 只是这本专业性没有刚刚那本强,更多讲的是作者遇到的病人如何如何,治病中的趣事,像生活杂记。 但用词确实有趣,其中夹杂着何事何物会引发病痛的观点。也算一本好书。 看来对方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应该很有名气,这书才得以流传下来。 她此时压根就没想过对方还在世的问题。 因为一些医术高明的大夫还活着时,他的医方、学术一般都不会流传到市面上。 都是家人,好友,徒弟间得以翻阅摘抄。 更多的是去世后名声达到极致,由后人整理成册、刊印。 宋叶箐对这个世界医学史了解不多,于是她喊来一旁的伙计,询问这位作者的信息。 可问完后才知道,原来这位黄独大夫竟然是当代的。 在大安颇有名声,医术确实高明,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 只是脾气古怪,不爱去大地方,喜藏于乡野中。神出鬼没的,很难寻得他的踪迹。 这两本书是几年前由他自己摘抄卖到市面上的,当时还留了一句: 同为医者尽可学,世人若因此书得救,便是吾之大幸。 可谓是无比慷慨。 伙计说对方很多年没有出现了,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齐州。 若是还活着,也该六十多岁了。 齐州啊……宋叶箐沉默良久。 作为天赋还算不错的她,自然也有属于“天才”的那种傲气。 她若要拜师,自然不愿随随便便的拜一个庸碌之辈。 若能找到这位黄独大夫就好了。宋叶箐不由得有些可惜和惆怅。 对方不仅有本事,且书中言语用词很合她的胃口。 不过古代找人太难了,就是她提前知道了去找,也不一定找得到。 再说句不好听的,六十多岁的年纪,谁知道是不是已经作古了呢? 算了,先把这里的体系摸索清楚再慢慢寻良师,有的事得讲究一个缘字。 宋叶箐把手上的书拿好,又翻看其他的。 然后发现剩下的要不就是她已经买过了,要不就是她看不上的。 “挑好了么?”何言信手上拿着三本,过来问她。 “好了。”宋叶箐最终只拿了黄独的两本,跟他一起把书递给伙计算钱,捆装。 “承蒙惠顾,五本书,一共三两八钱银子。”伙计笑呵呵的,双手递过包好的书籍。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买书了,但他们还是觉得这个价是真的贵。 付钱时,何言信没动。因为所有钱都在宋叶箐那,包括今天的那二十一两。 宋叶箐从荷包中取出碎银子付了钱。 出了书肆,几人买了些杂七杂八的,最后才去之前定制肥皂模具那家木工铺子。 回家吃完饭,何言信把周际川单独叫到特意整理出来的书房。 “小川,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好不好?” 周际川虽不知道要他做什么,但依旧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何言信用手指轻轻点着桌上的书,斯条慢理开口道: “你可以帮忙教一下大宝弟弟认字吗?而且要保证他不捣乱,好好学。” 第114章 消息传来皇帝崩 “我可以的!我向您保证。”他重重点头。 “那这本书就送给你了,就当是谢礼。”何言信笑着把买的其中一本书推过去。“你可要好好教他啊。” 在书肆时,他见周际川眼神扫过同一本书好几次。 虽然对方很克制,但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于是何言信拿起那本书,记起原主以前在学堂里读过。 最后他也没问周际川要不要,直接拿了。因为开口问,对方一定说不要。 周际川把视线移到书上,似是不敢置信般,瞪大了双眼。接着就跪下来磕了个头。 “何大哥,你们的恩情小川永生永世铭记在心。我一定教好弟弟,今后一定报答你们。若我忘恩负义,定不得好死!” 他许下誓言。 周际川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重新读书的一天,万番思绪堵在心口。 何言信抽抽嘴角,“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不许再跪,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这次只是给了他一本书就这样,要是他知道今后他们还想送他去上学的话,那得做出什么来? 宋叶箐跟他之前谈过周际川的问题,一致认为就这样把他放在家不妥。 十四岁,在现代也就是读初中的年纪,人生刚刚开始。总不能每天叫他干活,带孩子。 所以两人打算等家里经济来源稳定下来后,把他送学堂里边去。 虽然对方早早就辍了学,以后也不一定能考上科举。但多读点书就是好的。 周际川知道他们不喜欢跪来跪去,只是他今天实在控制不住。 现在听闻何言信的话,也就连忙起来了。“抱歉,我只是…只是……” 他垂手而立,发觉自己又做错了事,有些窘迫的红了脸。 “坐下,以后牢牢记住就好。”何言信挥挥手,又说道: “别忘了我跟你宋姐姐对外一直说你是我们的什么。” 周际川沉思片刻,触及记忆,焕然大悟。 对啊!他们跟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一直都说这是家里的弟弟。 他之前不敢把这话当真,这么美好的事连想都不敢想。 可今天何言信等于是明说了。于是周际川情绪彻底崩溃,流下泪来。 唉!这孩子心思实在是过于敏感了。 何言信无奈。起身离开书房,让他一个人在里边消化情绪。 宋叶箐领兄弟俩到里边睡午觉去了。 他得处理买回来的猪油,努力搞钱才是硬道理。 没过多久,周际川就收拾好情绪,眼眶红红的出来帮忙了。 何言信做肥皂也没避着他。因为确实需要帮忙,而且如果对方学会了,今后也是一个能让他吃饱饭的手艺。 两人在外边忙得热火朝天,里边的宋叶箐也没睡。 她正在看医书,时不时用笔在笔记上写写记记,遇到不理解的地方死皱着眉。 她的基础并不薄弱,再怎么说也学了很多年。 但医学这种东西终究不是一个人就能研究懂的,得有老师在一旁答疑解惑才行。 或许她可以试试到城里的医馆那求人解答? 但人家会理会自己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么? 大安也有医女,但只有高门大户才养得起,且专攻妇科,只给女眷看病。 除略懂医术的稳婆外,民间的大夫基本都是男的。 宋叶箐明白,她这条路一定会走得很艰难。 可那又如何?她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人生来就是要攻破路上大大小小的难,才能越走越高的。 山不就我我就山,得给自己打出点名声,才能顺理成章叫人放在眼里。 宋叶箐在心里默默计划着今后该怎么做。 但如今还是要苦学理论知识,只构思了一会,她就继续沉浸在浩瀚无边的医学世界。 这天,何言信去城里交肥皂回来,刚进门连口水都没喝,就拉着宋叶箐急急进内院。 “怎么了?”她正晾衣服呢。 何言信缓了口气,告诉她:“皇帝驾崩了,还是前世那个时间。” 昭州离京城有些远,飞鸽传书,快马加鞭也没那么快。 所以消息到时皇帝已经死了快一个月。 “还有皇帝死前几次强行召齐王进京,齐王装作不知道,最后一次派的钦差好像被他扣押在了齐州。看这样子是打算硬刚了。” 齐王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进京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门清,自然不敢去。 “所以这是要打仗了?”宋叶箐实在想不明白,当藩王哪点不好?非得去争那个位置。 “是啊,也不知道会不会像前世那样,打个一年半载的。”何言信默默说完,又反驳自己道: “应该不会了,这次齐王的兵力绝对不足。” 至少他们离开齐州后,得到的消息里对方并没有封关。人肯定跑了很多。 而且这次朝廷抢占了先机,早有防备,不会任由他蹦跶。 再加上他俩用无人机放的那些言论,早已随听到过的人们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个大安。 之前何言信在街上还听到过有人议论:齐王不仁,老天降罚呢。 就连孟舒瑞来家里时,也跟他聊过这件事。 何言信脸不红,心不跳的附和着,半点没有始作俑者的样子。 孟舒瑞可是个读书人,他痛骂齐王为臣不忠,为子不孝,野心昭昭,该遭天打雷劈什么的。 他爹跟叔叔都被流放了,他对朝廷跟皇帝却没有半分怨怼,可见古代忠君思想有多牢靠。 不过由此可见,齐王在大安这名声可谓是烂得透透的了。 就是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人推波助澜。 “希望能早点结束。”何言信叹了句。 该做的也做完了,他也只能在这由衷的表达一下。 灾民问题在前不久就有消息传来,朝廷已经着手处理了。 朝廷派二十多个钦差到各处赈灾,下发圣旨与本地官员共同协理。 跟前世一般,给灾民发粮,然后分成小批次就近安顿。 由于是冬天,灾民也没钱没力气去盖可以遮挡风寒的房屋。 于是官府把人安排在百姓家空置的房屋里。 等到开春,灾民必须离开房子,自己盖房。 若不离者,主人家可报官出示房契处理。 这么做确实有些隐患,但也是没办法。 第115章 学武功敲锣齐聚 灾民大多集中在齐州与各州相接处。 当然也有一部分硬生生的走到了昭州府城。最近街上的乞丐都多了不少。 好在官府已经抽调官兵维持秩序,把人集中到一起了。 孟家庄因为挨城边,大概率是会安排进来一波的,总不会让灾民住城里。 这里谁家的房子最多? 何言信沉思片刻,准备今晚去找一趟孟舒瑞。 “站稳,屁股往下压。”宋叶箐拿着一根小棍子点点何承则的背。 一旁的周际川听到后也不由自主的往下蹲了蹲。 两人在冬日的早晨中却搞得满头是汗,脸颊通红。 “累不累?”宋叶箐看着他俩的动作,面无表情问。 两人虽有不足,但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好太多了。 周际川十几岁的根骨,练起来确实比不过三岁多的小孩。 但他咬咬牙,道:“不累!” 何承则捏紧小拳头,喊道:“娘,我累!” “累也忍着,再坚持两分钟。”宋叶箐半点不为所动,一开始说好多久就多久。 她跟他们解释过分钟是什么意思,从一数到六十就是一分钟。 何言信在赶路时教过何承则数数,但他还不能顺利的数完全部。 于是他小声默念,“一二…四十六,六十。一二三……” “弟弟,错啦,四十六后边是四十七。”在他旁边的周际川听到后,低声说道。 “噢,一二三……”何承则又重新开始念。 宋叶箐拉开袖子看了看表,终于开口道:“时间到了,收势。” 两个孩子闻言呼了口气,按照她教的方法缓缓起身收势。 说起今早这遭,都是因为前几天何言信跟他们讲了《射雕英雄传》的故事。 所以何承则就不满足用于锻炼身体做的简单早操了,非要跟宋叶箐学武功。 宋叶箐格外认真,告诉他会很累,而自己不会心软。让他想好好到底要不要学。 可这孩子可能是被他爹描述的那种江湖大侠气概感染到了,非常确定就是要学。 她看一旁的周际川也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那就一起学呗。于是就开始教他们打基础。 何承则活动着自己酸软的腿,问宋叶箐:“娘,我们以后会成为武林高手吗?” “武林高手?”宋叶箐想了想。如果是杨过那样的,他们做不到。 于是诚实的摇摇头,“不会。”半点没有破坏小孩子童心的罪恶感。 “噢。”何承则闻言有些失落,小脑袋瓜低垂下去,动作都慢了不少。 “怎么,想要放弃了?”宋叶箐噙着一抹笑问。 “没有。”何承则抬起头道。只是这会的语气显然没有刚开始学时那么坚定了。 见他这样,宋叶箐蹲下身。 “大宝,坚持下去不一定能成为武林高手,但你现在放弃是绝对成不了的。” 何承则听完思考了一会,道:“娘,我会坚持哒!” “那就好。”宋叶箐摸摸他的头。 “箐姐,我也会坚持下去的。”一旁的周际川也说道。 宋叶箐起身,也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们。” 刚说完,外边就传来一阵锣声。是村里集合论事的信号。 联想到何言信昨天说的话,不难知道是为什么。 何言信从房间出来,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去找孟舒瑞,对方二叔的儿子也来了,几人聊了挺长时间。所以今天他就起晚了。 至于更该出现的孟大郎,应该是到城里喝花酒去了。 何言信在路上遇到过几次,对方宿醉后被他家仆人接回来。 听说他的那个小妾,叫琦音的,在回昭州的路上偷卖身契和钱跑了。 孟家在京城本来就抄了家,回乡的路费还是同僚见他们可怜送的,一下子被琦音偷了大半去。 所以回到孟家庄,才急着卖房屋田产。 不过孟大郎如今这个做派属实叫人看不上眼。 据说他之前在京城任翰林院待诏。虽然这就是个从九品的官,还托了关系才当上的。 但如今这种堕落模样,真叫人唏嘘不已。 “小宝还没醒?”宋叶箐问他。 宋承思早上跟她从内院出来,又跑去跟何言信睡了回笼觉。 “醒了。”何言信让开身体,露出跟在后边的孩子。 “等我洗漱一下,一起出门看看。”他带着宋承思去了盥洗室。 “小川,待会你带小宝吃一下早餐。然后你们就去书房看书。” 宋叶箐嘱咐周际川。 “好,记住了。”他应下。 锣声还在继续,每隔几分钟敲一次。 两人走到村中祠堂前的一片空地那。 村里的人来了一大半,敲锣的是里正儿子。 村里节日里唱戏的戏台上站着里正和几个官差,下边有十多个官兵。 另一头的角落站着几十个脏兮兮的人,跟村里人泾渭分明。 人们昂着头看,指指点点,又叽叽喳喳的,在讨论今天这一遭是要做什么。 “恐怕是要给我们这分逃难来的人哩。”有些消息灵通的低声跟其他人说道。 “那我家可住不下。” “就是能住下,可咱们好好的房子凭什么给这些人住。” 一个妇人紧皱眉头。估计是家里有空置的房屋。 “也别这么说嘛,他们也可怜。” “三嫂子,那把人都送你家去罢!”旁边的人立马说道。 “哎哟,你们都是知道的,我家那么多口人,哪里住得下。”那妇人尴尬笑笑。 她旁边的人暗暗翻了个白眼,都觉得没意思,就不跟她说了。 男人们抽着旱烟的,抱着胸的,盯着那群难民瞧。 左右言顾,讨论这些人的到来会不会给他们造成影响。 何言信跟宋叶箐来的有些晚,只在外围。 一旁的村民看见两人过来,有几个拱手,客套打招呼。“来了。” “来了。”何言信笑着拱手道。 他经常进村里,这些人是他平时接触过的。 “何郎君,今日这事怎么看……” 其中一个走过来,与何言信搭话。 “那就是买了孟老爷家别院的人?”一个没跟何言信接触过的小声问旁边的。 “对,就是他。听说也是从齐州来的。” “啧,跟那些比起来,可真是幸运不少。”男人用下巴点点那头的灾民。 第116章 知事演讲点人名 “可不是嘛,不过他那个媳妇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么个美人,哪能叫你见着咯?若是我,我也要把人关在家里,嘿嘿…” 说这话的男人长相有些猥琐。在村里他是出了名的喜欢口头上占大姑娘小媳妇的便宜。 说白了,这人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只敢在背后口花花。 说完后,男人突然觉得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直盯着他。他抬头左右环顾却没发现什么。 刚刚说的那个女人安静站在她相公身旁,并没有看这边。 “见了鬼咯。”男人嘟喃一句,转而跟旁边的聊别的去了。 “哎哎哎…那小娘子是谁呀?”发现宋叶箐的妇人用手肘推推左右的人。 “不知道。”“没见过” 她们转头过来看宋叶箐,都说没见过。 别院本来就跟村子隔着一段距离,宋叶箐也没进过村,这些人自然不认识她。 “她旁边那位何郎君我认识,经常来我家买菜。就是他买了孟老爷家的别院。这小娘子应该是他媳妇。” 家里建了火室种菜的妇人说道。 “哟,这家两口子真是郎才女貌。” 长得好看自然叫人赏心悦目,有人叹道。 “你们难道不觉得她着实有些不合群么?他家也搬来我们这好久了,也没见她出门交际过。” 有天生见不惯别人好的在一旁酸道。 “那倒也是……” “对对对,我刚刚也想这么说。” 一些人附和。 宋叶箐听到只字半语,看了眼她们,心里倒不在意。 台上的官差们交头接耳一顿,然后示意可以开始了。 “锵锵锵!”里正儿子重重敲了几声锣。 里正大声喊道:“安静!安静!大人有话要说。”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此次来的官差中官职最高的站出来,“吾乃昭州府城知事,姓冯。昭州上下奉朝廷之命安顿灾民……” 他说了一通,要征村中空置房屋给灾民住的事情,又补充了许多事项。 对方说完,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讨论。 “还好我家没有。”大部分人心里松快了。 “怎么办哟,会不会把我房子弄坏了?” “要说房子……最多的得是那家。” 都知道说的是谁,听到的人连连点头。 站在最外围,看似并不想参与这事的孟舒瑞面不改色,对此没有什么表示。 没等他们聊太久,冯知事身边一官差上前一步喊道:“肃静!” 里正儿子也机灵,跟着敲了一声锣。 冯知事清了清嗓子。刚刚说的是官话,接下来就该说点安抚百姓的话了。 “诸位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这些人跟大家一样,都是普通老百姓。若不是真的过不下去,又何必背井离乡呢……” 他把齐州的旱灾和灾民的的苦难,用饱含情感且通俗易懂的话语说了出来。 惹得部分心善心软的人已是涕下涟涟,觉得灾民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下就能更加顺利的往下安排了。 “有主动让人住进去的么?这是良善之举。现在可以提出来。”冯知事问道。 有人抬起手道。“大人!我们家可住进两人。” “大人我家有一空置的老屋,可以住五人。” …… “冯大人,我的主家可供二十人居住。” 说这话的正是孟舒瑞家的仆人,他站在最里边,说的话也最清晰。想来是孟家早早吩咐下的。 “哦?你的主家是谁。” 冯知事边问,边从下属那接过事先准备好的孟家庄空置房屋信息。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在这里拥有能供二十人住的空房不就是那家么。 对方以前是他够不着的门第,但如今…… 罢了,曾经也是值得尊敬的人家。虽二十人并不如最初的预期,看在对方主动的份上,二十就二十。 “回大人,是孟祥宇老爷家。”仆人垂手低头道。 孟祥宇就是孟老太爷的名字。由于他的两个儿子还没分家,故而说他的名。 分家也得等这兄弟俩从边城服五年劳役归来,才能商议。 若再也回不来的话,就只能由孟夫人这个年纪最大的长嫂主持了。 “噢,我知道。那你们待会都留下来罢。”冯知事呵呵笑完,把名单递给下属,没再说话。 再看他手上那张名单中,孟家本就被重重批了红。 下属开口道:“接下来,我叫到的人家留下来。若到最后没有叫到,便可以散了。” 他加大音量,“孟祥宇!孟华良!张成林………” 一连念了十个名字。 有的人被点到后满脸的不乐意,低“噢”了一声,又很快恢复如常。 有的面无他色,平静接受,仿佛早已明白这个结果。 直到最后,都没有念到何言信的名字。 他暗暗松了口气,对宋叶箐说:“还好没我们家。” 不是不愿意帮助灾民,只是家里三个孩子,若住进来几个不知根知底的陌生人,确实不放心。 再加上何言信需要时常出门,只留女人孩子跟其他人共处一室,更不放心。 “不该没有的。”宋叶箐有些奇怪。 他俩跟灾民一样,都是从齐州来的,也空置了一些房间。按理来说更合适让人进来住才是。 若宋叶箐对孟家庄更了解一些的话,就能明白刚刚念到的那些人家里都是有空置房产的。 官府这方面倒考虑得周全。不会让灾民跟主人家住一个院子里,容易引发矛盾。 除非到最后依旧住不下,才会考虑把人安排进家中一起住。 不过这件事其实还得感谢一下里正,是他在跟官府的人商议时提了一句这家小孩多,且只有一个成年男子,不适合。 可见打好关系还是很重要。何言信平时跟里正家的儿子有所来往,加上他待人接物不错。 就这么合了对方的眼缘。 村民陆陆续续的离开,经过他俩时基本都会看几眼,有些从头看到尾的视线让宋叶箐有些不自在。 于是她对何言信说道:“我们走。” “嗯。” 两人走到孟舒瑞那时,何言信拍了拍他的肩膀。“玉明兄!”这是对方的字。 孟舒瑞露出来到这后的第一个笑容。“言信,你跟弟妹先回罢,待此间事了,我再去找你。” 第117章 天作之合试表白 何言信也笑着道:“可以,只是千万记得别空手上门来。” “自然自然。”孟舒瑞哈哈笑道。 三人拜别。 还没出村的这一截路,两人跟其他人同行。 有一三十多岁的妇人走在宋叶箐身边,打量了她好几眼,突然开口道: “小娘子是买了孟老爷家别院那家的人?” 宋叶箐转头看她,对方应该只是好奇,于是点点头。“对的。” “怎么平日里不见你出门呢?噢,对了,我夫家也姓孟,你叫我婶子就成。” “婶子,我姓宋。”宋叶箐依言喊了一声,又告知自己的姓。“家中事务繁忙,所以就没有出去。” 忙是一部分原因,不想去也是真的。 王娘子不知信没信,接着凑近到宋叶箐身旁,低声问:“何郎君是你家相公?” 何言信刚刚就自觉离聊天的两人远了些。 宋叶箐看了眼他的背影,垂下眼眸道:“是的。” 现在虽有名无实,但他的确是,否认不了。 “噢,是这样啊。”王娘子的话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语调中仿佛有股子遗憾的味。 “我家到了,宋娘子若是有空,常来玩。”她笑着说完,行礼道别。 “好,您慢走。”宋叶箐回礼,走到停下脚步等她的何言信身旁。 “我都有点饿了。”何言信这会子像极了何承则撒娇时的样子。 宋叶箐语气中有几分嗔怪,道:“刚刚跟你说多少吃点再出门,你不听。” 然后直接放快脚步,“咱们走快点。” 她没看见背后的男人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一样。 “来了。”他追上去。 自从何言信发现对方受不住孩子跟她撒娇后,就把这招给用上了,结果自然喜人。 后边,王娘子进家门后,在院子里迟疑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走进房间。 “娘,您回来啦?怎么没跟爹爹一起呢?他刚刚出门做工去了。” 在屋里做衣服的孟小娘子见她进门,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过来。 王娘子拿过桌上的半成品查看针脚,许久没开口。 “娘,怎么了?”孟小娘子面露疑惑。 王娘子斟酌片刻,看着自己这个刚满十五岁的女儿。“阿茹,娘今日出去见到何郎君了。” 孟茹眼睛一亮,似是急切,想问什么,但还是把最初的话头咽下去。 脸上飞出红霞,转身背对着她娘。“您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王娘子见她这个模样,头都疼了。“不仅如此,我还见到了他娘子。” 听到这,孟茹的后背猛的僵住。 身后的话还在继续传来。“何郎君的娘子,人才品貌与他极为相配,站在一起可谓是天作之合。” 等了许久,见女儿还是没反应,王娘子叹了口气。“娘这么说,你该是懂了的。” 半晌,孟茹闷声道:“娘,您先出去。” “你…唉!”这也是没缘分,能怪谁? 好在今日遇上了人家的娘子,否则等到时候闹出笑话来就不好收场了。 王娘子摇摇头退出房间。许久,背后才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怎么……怎么就成亲了呢?孟茹趴在床上伤心的哭着。 她回忆着自己在去城里的路上那惊鸿一瞥,在村里遇到时,何郎君对自己露出的笑容。 对方长得一表人才,又那么温柔,叫她从此丢了心。 而且他家里有两进院子,又有牛车,就连母亲得知自己心思后,对他也是满意的。 如此佳婿,怎么就成婚了呢? 若何言信在这里,就要大呼冤枉了。 那天他感觉有个女的一直盯着自己看,只得露出个礼貌且尴尬的笑。 然后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注意过。 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啊? 何言信拿了糕点,就进内院去找宋叶箐。 “那个冯知事要是去现代做传销,那一定是个头头,今天这一套套的太会说了。” “你也不差啊。”宋叶箐在整理药室里的瓶瓶罐罐。 “我倒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了。”他把手上那碟子桂花糕递过去,“哎,吃吗?” “不吃。”她不怎么吃甜食,家里买的这些糕点基本都进了他们的肚子。 宋叶箐继续说道:“当然是在夸你。” “看来我在你这里评价还挺高的嘛。”何言信得意笑笑,放下糕点凑过去。 宋叶箐放下药一转身,就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你现在警惕性怎么这么差了?还是说…”他卖了个关子。“你其实是故意的?” 她后退一步,抬头看他。“故意什么?” 何言信上前一步,低头在她耳边道:“故意想找机会跟我多亲近亲近…” 两人之前处于试探心意阶段,他觉得目前可以更进一步了。 于是他伸出手搭在宋叶箐肩膀上,紧盯着她的神色,看她对这个拥抱是否有抵触之情。 若没有,就代表着自己可以乘胜追击,开口表白了。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心也越靠越近。 何言信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宋叶箐也不遑多让。 直到他把人抱到怀里,她都没有任何挣扎。 何言信眼睛一亮,语无伦次的开口:“我…小宋…”真到了关键时刻,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正当他在脑海中重新组织好语言,要开口时,房间门口却突然钻进来一个圆圆的脑袋。 “娘~爹?”爹娘在干嘛呢?宋承思不明白,跨进门来又喊了几声。 这边,在宋承思出声时宋叶箐就连忙把何言信推开了。 “哎,小宝,怎么啦?”她有些不自在,偷偷看了眼身边脸有点黑的男人,走过去孩子身边。 “哥哥,书书。”宋承思指指外边,又指指自己,“小宝,粑粑!” 他的意思是他要上厕所,哥哥在看书,不想打扰,就进来让宋叶箐带他去。 “娘带你去。”宋叶箐听懂了,抱起他往茅厕去。 留何言信在房间里独自懊恼。 他嘴怎么那么笨呢?怎么不快点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呢? 还有,早知道就把门锁上了,唉! 好时机可遇不可求,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第118章 送手镯以示友好 不过,何言信现在可以确定宋叶箐是有些喜欢他的,至少她对两人的亲密并不抵触。 就算没告白成功,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消息了。 何言信轻松笑笑,没了刚才黑蒙蒙的脸色,离开药房。 直到天快黑,孟舒瑞才上门拜访。 他还真带了几本书和一个小盒子做礼物。 书是孟家原有的,他知道何家两个孩子最近在读书,于是就带了。 盒子是他母亲让给宋叶箐的,里边是一个素银手镯。 “这太贵重了,等我让小川抄完,再给你送回去。” 何言信翻看着几本书,发现这些在市面上都是卖的很贵的那类。 孟舒瑞多少了解了他的性子,于是也不劝说对方收下,只好点了头表示可以。 “安排好了?”何言信给他续茶,问道。 “好了。”最终,他家的房子还是住进了二十三个人。 分别安排进了山洼处的大院跟孟宅侧边的空院。 当初要卖的房屋,只有何言信买了这个别院,其他的暂时没有人买。 明天还得派人去城里跟庄宅牙人说一声,免得对方还要再帮他们找买家。 只盼着那些人在房子里住的这段日子,别生什么事才行。 不过他觉得有些难。孟舒瑞喝了口茶默默想。 他简单了解了一下那二十三个人。有的是一家子,也有独自一人的,互相都不认识。 虽分成两处住,但人还是杂。 何言信也只问了点基本情况,就转而聊起其他的了。 “你上次说起的那个老米回府城了吗?” 老米是城里有名的奴仆牙人,孟家回来后在他那雇了两个厨娘和买了几个丫鬟小厮。 知道何言信想找下人后,孟舒瑞就介绍了这么一个靠谱的。 只是前段时间,老米到地方上摸寻人去了。 孟舒瑞道:“听牙行说就在这些天了,等回后他会亲自上门,我再带他来找你。” 何言信点点头。既然有靠谱的,总比自己出去胡乱找的好。 毕竟他跟宋叶箐都没有什么买卖奴仆的经验。 这要是心不明,眼不亮,找到不好的,那就是招灾祸进家门了。 孟舒瑞仰头看见客厅挂着的画,说: “每次看弟妹的这幅《江南水墨图》,都有不同的感悟,真真妙哉…” 他虽科举考得一般,也没做官,但也有读书人的一些特点。 那就是不太爱金银俗物,就喜欢书画这些。 宋叶箐的这幅画意境深远,技巧精湛,确实是好。 何言信随他的视线往上看,他也觉得很好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他笑着说道:“我媳妇的画,自然是好。” 欣赏归欣赏,你可别动什么别的心思啊。 孟舒瑞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后,就大肆夸奖。知道是宋叶箐画的,更是对她倍加推崇,追问师从谁家。 宋叶箐么,是回老宅后跟她二姑奶奶学的。对方不仅是相师,还是有名的国画家。 她跟孟舒瑞一起交流了些画画技巧、笔法问题。 那会子搞得何言信都有些吃醋了,心中危机感突突的。 可谁叫他不懂这些呢,跟她没有这方面的共同话题,只得在一旁陪着。 不过现在好了,自己的心意得到回应后,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孟舒瑞听到他的话,似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揶揄的笑笑。 接着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两人谈起合伙做买卖的事情。 这也是没办法,孟舒瑞虽不爱金银财物,但维持生活就得要这些。 田地还多是不错,可家里有几个人能干得了地里的活?只雇人种罢了。 如今每人的吃喝用度不比在京城那会,可比起孟家庄其他人高了不是一丁半点。 不仅要养奴仆,几个小辈也要读书。大哥又不顶事,整天只知道要钱喝酒。 所以做点买卖给家中增添进项这事义不容辞。否则把余粮吃完,银钱用完,家里就得干大仗了。 何言信跟他凑在一起,在厅里商议到了深夜。 宋叶箐自从收到孟老夫人那个银镯子,就明白对方这是示好的意思。 也对,自己搬来都快一个月了,却没有进门拜访过,确实有些不太好。 于是这天,她让何言信买了几样糕点,就拎着去了孟宅。 她本来打算同回首饰,可何言信拦了,说两家现在已经差不多敲定了合作关系。 孟老夫人也是知道这事的,才送她礼物以示友好,所以就不用当正常走礼般那么郑重。 宋叶箐又是小辈,只随意带点东西上门就行。 到正堂后,孟老夫人跟前几个月比起来从容了不少。 她穿着件靛蓝稠袄裙,手上还盘了个佛珠。见宋叶箐进来,也没叫她跪下请安。 宋叶箐给她行了个万福礼,她站起来垂首受了。 孟老夫人笑着说道:“当初竟不知娘子与我们同往昭州,路途如此遥远,现在想来,果真是道不尽的缘分。” 她半字没提宋叶箐没有上门拜访这件事,只说两家能在这里相遇,就是天大的缘。 话虽这么说,但不管事实如何,宋叶箐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我早该来拜访您的,只是刚搬家,只想着把事情处理好,再干干净净的来府上才对。” 这句话是她想了一路,才决定说的。 孟老夫人也不知信没信她这套说辞,更没有追问现在家里有没有收拾好。 两人坐下,丫鬟给看茶后,就聊了些孩子的话题。 这个问怎么不带两个孩子来家里玩啊,那个回小孩子愚笨,怕惊扰了老夫人。 那个问当初受伤的小娘子如今怎么样啊。 还没等孟老夫人回答,外边就进来人了。 “宋娘子。”原来是孟家的几个女眷来了。 “阔别重逢,你可还好?”于娘子走过来,问道。 “一向都好……”宋叶箐起身跟几人见礼。 几人同回。 “玉晴,快过来。”孟老夫人招手把站在几个嫂子身后的小女儿喊过来。 “你不记得了罢,昏迷的时候,这位嫂嫂来看过你。” 孟玉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喊道:“嫂嫂。” 她当然记得宋叶箐,当初遇到山贼时,对方的英姿飒爽叫人印象深刻。 以前,她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第119章 村里遇社会青年 宋叶箐微笑着应了,问她:“现在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 对方伤的是头,是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的部位。 孟老夫人眉头微蹙,面带忧色朝她道:“偶尔会有眩晕之症,看了几个大夫,药也吃了不少,可总不见好。” 宋叶箐仔细听完,然后说道:“若得您信任,我可以帮忙看看。” 孟老夫人自然是应好,让女儿坐过去那边方便她把脉。 “你仔细跟我说说是怎么个眩晕法。”宋叶箐看着对方的面色,问道。 别人口里说出来的不比患者亲自描述的好。 “就是早起时眼前会黑一阵子,还有久坐起身也会。”孟玉晴低声说了。 “好,把手伸过来。”宋叶箐开始把脉,又问道:“头会疼吗?眩晕时可有呕吐之感?” “都不会,只是晕。”孟玉晴低着头。“有时这里还会难受。”她指的是心脏。 宋叶箐点点头,把手放开。 还是之前那样,这女孩被养得太过娇弱了。身子弱,低血糖,但还没有到“病”的地步。 听到这个结论,孟老夫人急急问:“那该吃点什么药好?” “可以不用吃药,慢慢用食疗法养着。早餐可以用一碗黑豆粥。平时炖乌鸡汤,加入党参或者茯苓效果会更好一些。” 宋叶箐又说了几个低血糖的食疗方法。例如排骨炖萝卜,虾皮豆皮汤。 孟老夫人自然是连忙让儿媳妇记下来。 此间事了,孟舒瑞的妻子——陈娘子主动开口夸赞宋叶箐的医术。 两人接着聊了几句,还算相谈甚欢。 直到宋叶箐离开孟宅,都是她送出来的。 “孟二嫂,我这就走了,不必再送。”一连出了三道门后,宋叶箐转身拜别,前边就是大门了。 “好,弟妹平日里多来家里找我坐坐。”陈娘子笑道。 呼!离开孟宅,宋叶箐松了口气。 家里人多就是这样,跟宋家老宅差不了太多。勾心斗角或许说不上,但暗流汹涌绝对少不了。 刚刚她跟陈娘子聊天,孟老夫人欣慰的看着她们,其他人也笑着。 只是于娘子的脸色可不太好,那笑容看着就尴尬。 也对,作为长嫂却因为丈夫不顶事,被妯娌抢了风头,换了谁都高兴不起来。 宋叶箐有些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不过也不关她的事,别掺和进去就行。 离开孟宅后,她转道去村里屠夫家,想买点排骨。 何言信说是在哪来着?门外有棵杏子树…… 她绕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杏子树。 好,得问问人。 又走了一会,宋叶箐看见拐角处一穿棕色破麻衣袍的男子提着一小块猪肝走过来。 看来是在那个方位。不过为了确保准确,她还是走近几步后开口问道: “这位大哥,请问买肉的地方往哪走?” “这边过去左转……”男子抬头,正要给她指路。 心里还在想着,自己也才来了孟家庄两天,却有人来问路,也是好玩。 可当他看清问路的人后,脸上的表情突然滞住。 “哎…你不是…”宋叶箐看到他的长相,也想起这是谁了。 虽然对方现在跟以前比起来,落魄了不止一丁半点,但她记性好。 “社会…咳”本来想说社会青年的,还是及时止住了。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男子,也就是秦天荣忙低下头,从她身边飞快的跑过。 夭寿啦,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这个杀人魔女,该不会是来找他灭口的? 这是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等他跑到孟家侧院小门时,才逐渐冷静下来。 不对不对,对方应该只是单纯问个路而已。 更何况,都过了那么久,这里离康佑镇远了不是一丁半点,她没必要,也用不着。 再说自己也没去告发她对,心虚做什么? 秦天荣做好心里建设,左右环顾,确定人没追上来才进了门。 刚进去,同住一个院子的妇人就紧盯着他手里的那小块猪肝,咽了咽口水。 他仿若无人,也不理会,走进他们在这分配到的房间。 “爹,买回来了。”他朝床边正在给秦母把脉的秦父说道。 “好,拿陶罐去装三分之一的水。” 秦父看着床上虚弱的妻子,心中无奈叹息。 他们离开齐州后,行李跟盘缠被贼人劫了去。 从家里带的那些珍贵药材也没了。 钱财只剩下秦母缝在小衣里的,父子俩身上藏的都被扒了。 无奈之下,秦父只得决定到昭州寻自己父亲的至交好友。 对方还欠他们家三百两银子,欠据缝在秦母那,也保下来了。 可千辛万苦到了昭州府城后,却发现当年留下来的地址,早已人去楼空。 钱没剩多少,秦母又病了。他们只得随安顿灾民的官府到孟家庄住下来。 秦天荣把陶罐摆到炉子上,秦常山去包袱里拿出在路上挖来的黄芪等药材。 看着儿子把药接过去,拿出刀熟练的处理所有东西,最后把药炖上。 秦常山欣慰的点点头。 父亲还在时说过,这孩子悟性在自己之上。 可自从十四岁那年,他姐姐去给知县做小妾后,就跟家里犯起了倔,从此不肯再学医,也不管家里药铺的事。 整日吊儿郎当的,同外边的人跑来跑去,过了两年又说要做能赚大钱的生意。 虽然也的确让他搞出了点名堂来,但家里到底世代都是医者,又是独苗苗,怎么能不继承呢? 好在这一路来的颠沛流离,叫儿子成熟了不少,可能是想通了罢。 “天荣,你如今大了,为父也老了,今后家里的事还得由你支撑。” 秦常山看他脸色平静,尝试着开口提起每每一说,就让他犯倔的那个名字。 “你就把阿燕忘了罢……” 外边的人虽不清楚,但作为父亲,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 秦天荣正往炉子里添柴,闻言手上一顿,却没有像以前那般撒手转头就走。 半晌,他才微不可闻的应了声好。 秦父所说的阿燕,其实是秦天荣六岁那年,他祖父从外边领回来的孤女,大他一岁。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阿燕又生的极其秀美,性情也张扬,如同一朵芍药花般,散发着美好。 第120章 青梅竹马情丝断 整日面对着这样的女孩子,说是姐姐但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秦天荣很难不生出情愫来。 可不忘又能如何? 秦天荣想起离开前一天,自己跑去县城里寻她,想让她跟着一起走。 对方打扮得花枝招展,珠翠满头,容貌尤盛。 只是她不听也不信他说的那些话,嘴上不耐烦的敷衍着他。 他一直知道她爱俏爱美,还喜欢奢侈的生活。 可秦家虽在当地有仁善的名声,却因祖上规定,不得收高价诊金。 祖父又喜欢到处借钱给别人,做善事,故而家中财产不多。 所以在她去给知县做妾后,秦天荣才一怒之下放弃从医,非要去做生意赚钱。 每次他攒到一笔银子后都会去县里,想把她接出来。 却因为对方的身份,始终不好明说,你离开这,我可以八抬大轿娶你这种话。 每去一回,他都能察觉到她对他的耐心渐渐耗尽。 从你来啦!到你又来了?每次他都只能遗憾离开。 可这回不一样,他不能任由她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于是第一次把自己的心思挑明了告诉对方。希望能晓之以情,让她跟自己离开。 她听到后并没有意外之色,只是连忙左顾右看,怕有人听到后连累到她自己。 接着就不耐烦的让他快走。 他也犯浑,非要去拉她出门。结果被痛打一顿,丢了出来。 到最后他只记得,她靠在那个身子快有她两个大的男人身上,娇弱的哭诉着她自己的无辜。 至于为什么他这个名义上的“小舅子”会被打? 做妾的,能算得了什么呢?他可算不得正经舅子,哪里能叫人平等对待。 秦天荣其实不是不明白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以前不愿意承认而已。 这顿打把剩下的情丝打断了,脑子也被打醒了,回家收拾收拾就带着父母离开了那。 秦天荣把秦母扶起来,给她喂药。期盼着这病能快些好起来,心中还在想明天去城里找活做的事。 官府给发的粮最多只能吃半个月,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了。 “回来了?”何言信今天没有出门,在家跟周际川一起抄书。 他用不惯毛笔,原主的字写得也不是太好。 还是宋叶箐看后给了他一支钢笔,才不至于写废太多纸张。 “好字。”她看后,赞叹了一句。 “那是自然。”何言信得意笑笑。毛笔字虽写不好,但他的钢笔字可是苦练多年的。 因为他的父母也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对他们兄弟俩自然严格。 等他写完这篇,宋叶箐才开口把他从书房喊出来。 “我刚刚遇到了一个人,不过你不认识。” 她把之前在康佑镇遇到“秦哥”的过程告诉他。 何言信皱起眉头,“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知道那些事是你做的?” 宋叶箐的行踪太可疑了,白天刚被对方看见,张孝力死前,她大晚上的也出现在街上。 宋叶箐点点头。不是有可能,从对方刚刚的表现来看,他的确在怀疑自己。 不过她没怎么在意会不会被他告去官府。 她做的隐晦,针都没留下,时间过了那么久,尸体早已看不出痕迹。可以说什么证据都没有。 而且她觉得对方看着也不像有那胆子的。 何言信却不如她这么轻松。“还是别掉以轻心,盯着对方一段时间,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这件事还不能请人去做,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打算自己去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宋叶箐虽然觉得没必要,那样太辛苦且麻烦了。但看着何言信那担忧的样子,她还是没说什么。 “对了,模具图我画好了,这就去拿给你。” 何言信做的肥皂销量非常好,那天去跟杨掌柜商议后,他打算做一批高档的香皂出来。 香精已经买到了,不仅如此,他还想弄不同的花样,不再是单纯的方块皂。 这批的受众,是大户人家,这好看又好用的东西,对方绝对会买。当然,之前那种肥皂还是要继续做。 只是等回来要画模具设计图时,何言信却犯了难,最后只得找宋叶箐帮忙。 “你看看还有哪需要改一改。”宋叶箐拿的是市面上买回来的普通纸。 “没有了,你太厉害了,完全画出了我想要的感觉。”何言信笑着夸道。“这叫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 宋叶箐无语。这些不就是现代常见的那些香皂花样么,还扯出心有灵犀来了。 “贫嘴。”她说道。 “什么嘛,我说的可是真的。”何言信自然不承认自己在说瞎话。 “是啦是啦,今晚吃海带排骨汤。”宋叶箐不想跟他在这纠结这个。 空间里从现代带的菜基本没了,但干货还剩一些,所以她拿了干海带出来泡发。 “那感情好,我先拿图纸拿去找孟三爷,然后打听一下你说的那个“秦哥”再回来帮你。” 何言信把图纸收好,准备出门。 “不用,办你的事去,今晚我做饭,你等着吃就行。” 何言信在外忙碌,宋叶箐自然不会叫他回家还要辛苦做饭。 她现在就在家看书,偶尔弄弄药。两人相比,其实还是时常出门的何言信更累一点。 而且今天他是替自己去看人的,她自然得回报一下。 “好,知道啦。”何言信笑得跟朵花似的,出了门。 自从知道孟家庄也有手艺活不错的木工后,何言信就在这家做模具了。 “孟三爷,您在家吗?”他站在门外喊道。 “在!进来罢,门没锁。” 何言信推门进去,却不知道隔壁院子里,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后猛地站了起来。 “阿茹,怎么了?”孟茹的嫂子在一旁洗干豆角,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子。 “没事,嫂子,我…我去趟茅厕。”孟茹脸颊微红,找了个借口。 她喜欢何郎君这件事,嫂子并不知道。 说是去茅厕,她却趁对方低头洗菜时溜出了大门。 良家女子自然做不出出格的事来,她也不可能去做妾。 可她到底还是放不下。 看一眼就好,什么都不做。孟茹默默想着。 第121章 人生错觉互交易 “那好,我明天下午来拿。不坐了不坐了,您回……”隔壁传来说话声。 要出来了!孟茹紧紧捏着袖子,站在墙角露出半张脸朝那边看。 何言信把门给带上,准备去孟家附近查看情况。 既然宋叶箐是在村里遇到的对方,那个方向也不是去山洼处,那就是在孟宅的侧院呗。 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孟舒瑞帮忙看着,毕竟他是房子主人,更方便。 但就算对方不追问自己为什么要盯着“秦哥”,他也怕那个“秦哥”会把事情透露出去让人知道了。 “哎,何大哥,你等等……” 嗯?何言信停下脚步,转身过来,看见一个小姑娘在那边。 这是谁啊?他不明所以。“请问有什么事吗?” 孟茹也是一时冲动才把人喊住,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她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你,你是来找三伯伯的么?” “对。小妹妹还有事吗?”原来是孟三爷的侄女,他笑着道。 何言信只以为是小孩子看到陌生人好奇,才把他叫住的,半点没往其他地方想。 毕竟看对方的年纪并不大,在现代也就初中生的样子。 正常人谁会对这样的小孩子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何言信自然也不会。 “没…没有。”孟茹缓缓摇头,眼睛却紧紧盯着他。 他怎么觉得这小孩的眼神有些奇怪呢?但何言信还是没多想,转身离开。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跟我说话了,他对我笑了,他是不是也喜欢我? 孟茹现在就陷入了这样的思想中,不可自拔。亦或者是她偏要这么想,欺骗自己。 到底是心不甘罢了。 她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越发红。最后掩面跑回家中,进了屋子。 她嫂子:不是去上茅厕吗?怎么从门外进来了。 何言信:窦娥都没我冤。 何言信站在无人的村巷里思考该怎么打听“秦哥”的消息。 若在暗中,自己的行迹太不好掩藏了,倒显得可疑,不如明着来。 于是他摸了摸身上带的铜板,去买了点菜蔬,光明正大的往孟宅侧院里去。 他只说同是齐州来的,想打听一番家乡以及亲朋好友的消息,然后把菜给住在这的人分了。 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就跟秦常山搭上了话。 “这位小兄弟是秦叔您的儿子?”何言信脸上带笑,确定对方的身份。 按照宋叶箐描述的形象是对上了,可“秦哥”?这小子年纪并不大。 他不知道,宋叶箐只不过是听到别人这么叫就这么说了而已。 秦天荣眼神暗了暗,心中也在怀疑对方跟那魔女是一伙的。 但自己却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会连累到父母。 秦常山看儿子仿佛愣住了,不说话,于是笑着开口道:“正是呢,犬子名天荣,十八了,却不如何郎君你有本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何言信还送了菜过来,又是同乡,所以秦常山就单纯的把自己儿子卖了。 “这可比不了,我大令郎三岁呢,他到我这个年纪,本事肯定会比我更高。” 你恭维我,那我也得恭维你儿子。现在没什么夸处,那就夸以后。 何言信玩的明明白白,跟秦常山相谈甚欢。 秦天荣在旁边死守着,心里一直在猜测对方的来意,手心都冒了汗。 何言信拜别,秦天荣一下子站起来追出去。“爹,我去送一下人。” “有事?”门外,何言信停下脚步。 “我知道你的来意,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他心里有些惴惴,但还是开口跟对方保证道。 何言信转身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出去什么?你又知道了什么?” 他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这事牵扯到宋叶箐,他不得不做一回坏人了。 到底是有两世记忆,手里见过血的人,所以何言信现在的气势拿得足足的。 秦天荣一时之间怔住了,回神后开口道:“并没有什么,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利索。何言信露出笑来,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放缓,十分友好。 “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帮忙,我住在村边那个独院里。你也别担心我有什么坏心思,秦叔人很好。” 察觉到对方是认真的,秦天荣才彻底松了口气。“好,一定!”他拱手道。 两人等于完成了一个交易。 秦天荣不会把宋叶箐的事说出去,何言信给了自己会帮助对方的承诺。 看着何言信远去的背影,秦天荣在心中猜测对方的身份。 这是那女人的哥哥?还是同伙?总不会是丈夫? 如果是丈夫的话,那他还挺佩服对方的,每天跟一个敢杀人的同床共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解决了这个隐患,何言信心里轻松了大半,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家。 “解决好了。”他把刚刚怎么做的告诉宋叶箐。 这人可真单纯,他就不担心对方贪得无厌,以此为把柄事事要挟他们? 宋叶箐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说道:“辛苦你啦。” 帮忙可以,若真贪得无厌,她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自有办法对付他。 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她没露出半分来让何言信察觉。 “可以摆饭了。”她用勺子把排骨海带汤打出来。 宋叶箐处理得好,海带跟肉都没有腥味,一口下去鲜美极了。 而且海带的营养价值很高,富含碘等矿物质元素。 这个世界人们也食用,只是昭州不沿海,卖的都是干货且贵,多当药材使用。 三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吃海带,刚开始吃不惯,后来每人都单独来了一大碗。 “小川哥哥,多吃点。”何承则一本正经的嘱咐周际川,像个小大人般。 其实论辈分该叫叔叔舅舅之类的,只是他叫哥叫习惯了,就整天这么喊着。 “好,弟弟也多吃点,很快就会跟我一样高了。” 周际川比起刚开始那会,的确长高了几厘米。 当然还不到这个年纪的正常身高,但何承则还是羡慕的不得了。 “我以后一定会长很高很高的,说不定比你还高哦。” 第122章 牙行挑人苦难多 何承则放下筷子,露出一个傲娇的表情。“真的。爹、娘,对不对?” “对对对。”何承则给他打了勺汤。“你快吃饭,别打扰你小川哥哥了。” “噢。”何承则这才偃旗息鼓相,安安静静吃东西。 “没事的,不打扰。”周际川连忙说道。 “你也给我赶紧吃饭。”何言信也给他打了勺排骨跟海带。 “好。”说完,周际川还偷笑了一下。 总之,他在这个家里是越来越自在了。 几天后,何言信做的香皂可以脱模了。 为了顺利脱模,他在模具里刷了层豆油。 若是有橡胶就好了,脱模不要太简单,可惜没得。 用油后模倒是好脱了,就是拿出来得把油仔细擦干净,再用印了“何宋”两字做logo的纸包装好。 准确来说,是“何宋牌”。字体是宋叶箐设计,何言信找人刻回来的。 她原本不想加自己的姓,但拗不过何言信才加了。 其实在何言信心中,何宋牌算什么?该叫夫妻牌才对。 不过这么叫就太直白跟张扬了,他只得作罢。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何言信只做了两种味道,共三十个。 “小宋,你帮我试试质量如何。”他跟在一旁帮忙的宋叶箐说道。 宋叶箐拿过一个花形的淡黄色香皂,放到面前闻了闻,是淡雅的桂花香。 又弄了点水在手上搓了搓。泡沫细腻,而且香味更浓郁了。 “好用,也好闻。”想了想,她又说道:“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随便拿去用。”得到她的一句喜欢,何言信比赚钱还高兴。“你再试试这个,是檀香的。” 宋叶箐依言又拿了个淡褐色的圆形横纹香皂。 他继续说:“第一个我用的是干桂花。等到了春夏,能用的花就多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多做几个。” “哪用得了那么多?”宋叶箐把手上的泡沫洗干净,又用檀香味的。 “你换着用嘛,我给你做七种,一个星期一轮。”何言信兴冲冲的说道。 宋叶箐想到那个画面,觉得很是魔性。什么人还得一天换一种味道的香皂用,七仙女么? 想到这,她跟他开玩笑。“那你可得弄点不同的颜色,不然我可记不住哪天用哪个。” 何言信秒懂,“红橙黄绿青蓝紫对?我记住了,等我想想办法,都给你弄出来。” “哈哈哈…”宋叶箐止不住乐。“算啦算啦,那么多颜色我可遭不住。” 何言信只看着她的笑颜,也在那边傻笑呢。 宋叶箐止住笑意后,清了清嗓子,问:“价格定好了吗?” “好了,桂花的三十五文。檀香的成本更高一些,四十五文。” 其实何言信知道,杨掌柜收了去,卖出去的价格会高很多。 比如他之前做的那些肥皂,店铺里卖三十五文。 但他没想过自己拿出去摆摊卖,那样太浪费时间了,还要烦恼销量问题。 背靠大树好乘凉,他只管做,其他事都交给霞舒坊。 这个小成本生意只不过是一个过渡而已,何言信没打算靠这个吃饭。 这一个月来,他做肥皂差不多赚了十五两银子。去除成本,少说也有十两。 对普通人家来说这算是笔大收入,但以他们家的情况来看,还是不够多。 不论别的,就以周际川的上学问题为例。 何言信去了解过府城的几个学堂,一年的束修基本在二十两银子左右。 而且他家还有两个孩子呢,再等一两年,何承则就得去上学了,紧接着就是宋承思。 所以等老米回来,他招到靠谱的人后,就打算把方法教给对方,然后开始投入跟孟舒瑞商量好的大生意。 说曹操曹操就到,孟舒瑞终于带着传说中的老米上门来了。 老米这人高高壮壮的,留着大胡子。刚见面就与他作揖,嘴上讨饶说着实在抱歉,现在才上门来拜访。 他笑着道:“这次去地方上寻摸来的货都挺不错的。何公子您看是要我给带来这?还是您亲自去牙行选?” 何言信虽然因为对方把人比作货物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出来。 “还是我们亲自去看看。” 总不能让对方把人跟赶牲口似的,弄到这任他们挑拣。 “玉明兄,还得麻烦你跟我们夫妻二人跑一趟了。” 孟舒瑞自然没意见。于是他们架起两辆车往城里去。 老米把他们带到牙行的后院,“您的要求是能干活的,这几个都不错。” 他点出五六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然后说了点基本情况。 何言信仔细看了看,问了几个比较合眼缘的。 孟舒瑞以前家里奴仆多,自然也会看人,跟着在旁边把关。 最后,他们选了两个男的。一个叫德西一个叫阿平。 德西二十岁,以前也是做奴仆的,被上任主家抵债卖了。 因为从小就做下人,早已被调教好了。性格比较机灵,端茶送水,迎客送客都会做。 阿平生得高,一问居然才十八,因为家穷,也娶不上媳妇,才卖身为奴。 人不太爱说话,看着有些沉闷,性格老实。身上有一把子力气,什么粗活重活都能干。 这边又去看丫鬟。 宋叶箐没犹豫,选了个手脚麻利,落落大方的。 女孩叫阿花,才十六岁,小时候就被家里人卖出来了。 原先是在一个知县的后宅里做粗使丫鬟,知县升迁,就把一部分人裁了。 到牙行这种地方,仿佛窥见了世间苦难,基本每人身上都有故事。 而厨娘这种的向来抢手,属于技术工。而且一般都不卖身,只能雇佣。 现在牙行待着两个厨娘,是老米为了他们特意找来的。 跟其他人待遇不同,她俩单独在一个房间休息,最后才出来做自我介绍。 “我做江南菜比较多,北方菜也会一些,茶点共会七八种……”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低着头介绍自己。 这就跟面试一样,宋叶箐他们就是面试官。 妇人叫秋娘,三十二岁。 以前家里是开小饭馆的,男人前两年得病去世。 大女儿已经嫁了,她就带着八岁的小女儿到大户人家里做厨娘。 第123章 新员工入职指南 就是说,对方得带着孩子到家里来。也正因如此,她的工钱要价低一点,包吃住每月一两银子。 另一个厨娘家在城边的村里,跟秋娘比起来就好在没带人。 但只会做一些普通家常菜,价格也更高,包吃住每月一两三钱银。 两人一时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孟舒瑞跟何言信耳语一番,才把人选确定下来。 还是选了带着孩子的秋娘。 孟舒瑞跟何言信说的是,厨娘身后关系简单对主人家来说更方便一些。 否则对方可能会中饱私囊,念着家里,时不时还会要假回家。扯出不少事情来。 况且一个八岁大的小女孩能吃多少东西?住的话跟她娘一屋就行。 选定之后,宋叶箐就去付钱,交接三人的卖身契了。 而阿花一个都快成年的女孩子,也只不过卖六两银子罢了。 德西跟阿平倒是更贵一些,一个十两一个八两。 至于秋娘,则是今天回去把租房退了收拾好,明天一早带着女儿来孟家庄。 “玉明兄,今日多谢了!”出了牙行,何言信朝孟舒瑞拱手道。 “你这就是跟我见外了啊。”孟舒瑞装作不高兴。 “我就是跟你客套两句罢了,哈哈……”何言信笑着说。 看了看身后三个低着头的人,他道:“玉明兄,你先回去,我们得带着人去买点东西。” 孟舒瑞问还需不需要帮忙,得到婉拒后,才上了他家赶来的骡车。 宋叶箐小声说了句什么,何言信又把人叫住,说: “今天这情况属实不好招待你,我们夫妻二人邀请你明晚再过来家里吃顿便饭。” 孟舒瑞也没下车,在上边郑重答道:“好,明晚一定前来。” 两人目送他离开,才把视线转到身后。 阿花身上好歹还背着个包袱,应该是她做这么多年丫鬟积攒下来的东西。 可德西跟阿平真就一身轻,除了身上穿的,其他基本没什么。 噢,不对,阿平还是背了的。那是一张完全看不出原样的薄被,黑黢黢,烂乎乎,叫人不忍直视。 何言信让他丢掉,他还舍不得。 最后态度强硬起来,对方才恋恋不舍的扔了。 “走,咱们去买点生活用品。”何言信说道。 被褥得买新的,洗漱用品也得买,这是紧要的,其他东西可以慢慢添置。 回孟家庄这段路,车厢里拉了东西,宋叶箐赶车。 何言信跟三人走到路上,边跟他们解释自家基本情况,边问一些问题,加深彼此的了解。 到了家,何言信又重新套了板车,带着阿平去村里找床板那些拉回来。 他要给德西跟阿平搭一个通铺,板子便宜,几十文钱拉了一堆。又买了几个旧床脚,先这么睡着。 家里,宋叶箐带他们把何言信住的那屋收拾出来,搬到她房间隔壁,给他重新铺了床。 内院空间还是很大的,院子还铺设了地砖。可只有三个房间,药房那间是最小的。 “你们记住,这两间房不能进。”宋叶箐指指药房跟自己的屋,跟两人嘱咐道。 她房间里好多都是空间里的东西,包括床,衣柜那些。里边整个就是现代的卧室。 而药房里好多用具也是现代的。都不好让他们看见。 为保安全,她又补充道:“今后没什么事,不用往内院来。” 阿花跟德西都低垂着头应了。“是!夫人!” “下次我说话,你们抬着头就好,也不需要喊我夫人。” “是!” 听闻这话,阿花跟德西还是下意识的把头垂下去,又连忙止住动作。头是抬起来了,可眼睛还是下垂的。 宋叶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话。 算了,这方面还是慢慢教,先干活。 外院有五个房间,正房分成了书房、见客厅跟何言信原先住的屋子。 周际川住在西厢房,那边有两个大房间。 宋叶箐想了想,何言信原先住的屋空间略小一些,于是又带着他们把周际川的东西搬那间去了。 刚收拾好没多久,何言信拉着板子回来了。 他们在西厢房空置的屋里搭了一个大通铺,给两个男生住。 周际川原先住的那屋本来就有一张大床,可以给秋娘跟她女儿睡。 所以只用给阿花再搭一张就好。 终于把住处安排好后,何言信带他们简单认了认家里。 东边是厨房、杂物房跟盥洗室。茅厕跟马厩在园子那边的角落里,挨近大门。 家里的三个孩子从他们刚进门时,就好奇的盯着新来的人。 尤其是周际川,心里惴惴的。他在这本来就帮不上多少忙,现在又来了三个抢活干的,那今后怎么办呢? 何言信跟面对曾经的员工一样,让新入职的三人介绍他们自己,让孩子们认认人。 “就是姓名,年龄,来自哪里,有什么兴趣爱好。额,就是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三人明白了,阿花跟德西原本想跪下来回话,被何言信拦了。 “婢子名阿花,姓不记得了,家也不记得了。” 阿花边说边摇头,不知道是真记不得还是怨恨把她卖了的父母。 “婢子喜欢…喜欢……”她思索了好大一会。“喜欢扎花环。” 粗使丫鬟其实就是每天做打扫,洗衣服那些粗活。她没吃过、玩过什么好的。 前主家的园子里种了很多花,她前些年最明艳的记忆就是从花匠裁剪下来的花枝里挑选上一些,给自己扎个花环。 “小的名德西,姓刘,原是清石县刘府的家生子。”也就是说他的父母也是刘府的奴仆。“喜欢吃点心。” 说完他跪下来磕头表忠心。“求老爷夫人给小的重新赐姓赐名。” 这都算些什么兴趣爱好啊?也太匮乏了。是他没解释清楚还是对方理解错了? 何言信无语极了,把他叫起来,名字这事容后再议。然后示意阿平开始介绍。 “我…小的叫陈阿平,家在大树村,喜欢…”阿平也卡了下壳,回想前两位说的后,才继续道:“我喜欢吃肉。” 他最后一次吃肉是在三年前的除夕,虽然只有一小片,但他自认为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第124章 画大饼是好老板 听三人磕磕绊绊的介绍完,何言信才介绍自家人。 “我姓何名言信,你们今后可以喊我何哥或者信哥,都行。” 他听不惯什么老爷,他还年轻呢。 “这是我的妻子。”何言信说的极其郑重,还偷偷瞥了眼宋叶箐。“你们喊宋姐,或者嫂子。” 听到这话,宋叶箐倒是没有任何意见。 宋承思被她抱着,有些奇怪的摸摸在他眼前的耳朵。 娘的朵朵怎么突然红啦?而且还烫呼呼的呢? 还好抱的是宋承思,他还不太会表达。 如果是何承则的话,一定会紧张的大声询问:娘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那样就叫人有些难为情了。 何言信清了清嗓子,才继续介绍其他人。 周际川的话,就说这是家里的弟弟,叫他小川就好。 两个孩子么,当然是他们夫妻俩的啦。平时喊大宝,小宝这乳名。 听完这些话后,阿花跟德西都欲言又止,却不敢擅自出声。 在他们的认知里,是不能跟主人家称兄道弟的。 怎么能这么喊呢?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不是该叫老爷,夫人,少爷,小少爷…… 对于何言信所说的,阿平倒是适应良好。 他毕竟不像其他两人是从小为奴,卖身后也只被牙行教了几天。 所以他这会还在心里暗暗想着,村里人不是都说去做奴仆很可怕吗?主人家动辄打骂。 可阿平却觉得有些亲切,认为眼前的主子比自己亲哥亲嫂还好。 人都认识了,让周际川把兄弟俩带去书房。接下来就对三人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分配工作。 这房子因为是别院,所以并没有建门房。 但何言信让德西随时看着点大门,迎接照顾来往的客人。相当于公司前台。 阿平的话他打算明天开始就教他做肥皂。 本不该这么急切的,毕竟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没彻底了解清楚。 但另一件事迫在眉睫,还是别浪费时间在这些无用的猜忌上了。 而且对方的卖身契还在他们这呢,就算他学会方法后跑了,也可以去报官。 何言信虽然不喜欢奴隶制度,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给他省了不少事。 否则要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来做肥皂是需要长期规划的。 阿花的话,就让她做做家务活,没事的时候看顾两个孩子。 如此,就把几人要做的工作简单安排好了。有什么事后边再补充。 “工资的话…就是月钱,每人每月先两百文。如果工作做的好,今后还会再加……” 其实像这样把整个人都买断的情况,他们是不需要给工资的,顶多过年过节赏点钱。 但何言信认为,只有给人希望,让人对生活有盼头,他们才能更好的投入工作。 接下来他也没说什么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共同守护我们的家这种虚话。 他只简单鼓励了三人,告诉他们来到这是有前途、有希望的,以后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的。 可即便如此,三人也被他说的话感动得泪光直闪,尤其是阿花、德西,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 何言信摸摸头,有些尴尬。 他曾经这么跟公司员工说也不见他们感动到哭啊,是哪里出错了吗? 他哪里能深刻理解到古代奴隶跟现代人的最大区别。 现代人无论贫穷与否,至少是是自由的,从身到心。 而奴隶呢,不仅没有自由身,思想中也被灌输着事事得以主人为先。他们的想法是不重要的,次一等、最底层的。 如今虽然觉得这个新主家有些奇奇怪怪的,但也叫他们莫名感动。 宋叶箐跟何言信虽然并不把他们当奴隶看待,但没有说出以后会放他们自由身这事。 激励可以。若是第一天就把饼画得太大,预期太高,不是什么好事。 对方可能会整天整日想着这件事,导致无心工作,起了反作用。 画饼? 何言信当然承认这是在画饼啦!不会画饼的老板不是好老板。 只是他画的饼是真实的,并为之付出努力,拿到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哎,你也说句话呀。”何言信用手肘碰碰宋叶箐。 “你说的很好,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宋叶箐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在路上聊天时,何言信说过他在现代还开了一个公司的事。 宋叶箐虽然没见过对方在现代的样子。 可刚刚看着他浑身散发着自信说话时,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昂首挺胸的站在台上,正以相似的姿态鼓励着他的公司员工。 他虽然年轻,但极为稳重,让人可以信服,并对他们未来的事业充满信心。 或许这就是个人魅力。在宋叶箐眼里,何言信这个人越来越耀眼,也确实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承认,随着了解和相处,每天都会多喜欢对方几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何言信被她看得有些羞涩,小声问。 在宋叶箐的视线下,如果旁边没外人在,他保证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人抱到怀里的。 “正经点,有人在呢。” 这人真是,明明是他心里想着不正经的事,反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好。”宋叶箐依言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她这样,何言信又觉得怪不得劲的,但还是说正事。 “你们还有什么想要询问的吗?没有的话就散会。” 他解释了一下意思。“对了,散会就是散开,去做自己的事。开会就是所有人围过来,说事情。” 阿花跟德西都没吭声,阿平开了口。 “信哥。”他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同事。“咱们一会该做什么?” 何言信刚刚只跟阿平说有一件事要交给他负责,并没有具体说出来。 “好像也没什么要做的…”何言信环顾四周。 周际川每天早上跟宋叶箐学完武都会扫地,平时他们也爱干净。 衣服的话昨天才洗过。现在并没有客人上门。吃饭时间也还没到。 确定没有事做后,他道:“今天你们就先熟悉熟悉环境。有什么事可以来问我俩,或者小川。” “是!”“是!”“好的!” 三人等他们俩离开后才尝试着察看周围。 第125章 态度积极 阿花跟德西都有些小心翼翼,试探性的移动步伐看这个院子。 相比之下,阿平的动作比较大方,何言信让他看,那他就认真的看。 德西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凑过去悄悄说:“你别这么大摇大摆的,不合规矩。” 其实他也是好心,怕阿平这样会招主家的眼,今后日子不好过。 阿平不算聪明人,更是大字不识一个,但他分得清好歹。 “谢谢。我只是没得见过这么好的院子,我们村长家都没这么大,这么好看嘞。” 他一连用了三个“这么”,小声的跟德西说道。 德西随意应了他两声。 这个两进院都是雕梁画栋,还带着花园。在出自很落后的村里的阿平眼里自然是非常好的地方了。 但曾经的刘府比这里大很多,也比这里漂亮,不过那是曾经了。 德西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比两人多一些,可还是摸不清这新主子的心思和路数。 今天的一切都超过了他的预期和认知。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在这样的人家把活干好,得到赏识。他不想再被卖了。 阿花则是走到花园里了。看着略微有些荒芜的园子,她也没失望。 等到春天,这些树啊草啊,总会开花的。 从园子出来,看见靠在杂物房外的扫帚,她就过去拿了开始扫地。 这种行为,俗称就是职业病犯了。 另外两人看她干活,自然也待不住。 于是等宋叶箐跟何言信商量完事从内院出来,就见三人干活干的是热火朝天。 这…员工态度很积极哈。 “您俩请喝茶。”德西从厨房小跑出来,手上茶盘里的水却半分没撒。“书房那,小的已经送过了。” 虽然他们已经嘱咐了称呼问题,但他还是不敢那么喊。 “额…”虽然在里边已经喝过了,但对方辛辛苦苦泡来的,不喝好像不太好。 于是何言信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笑着道:“泡的很好。” 宋叶箐没考虑那么多,因为实在不想喝就拒了。 德西没因为何言信的夸赞就得意,也没因为宋叶箐的拒绝而失望。把茶杯收回来,就回了厨房。 再看阿平,正在那劈柴呢,旁边已经堆了好些,够他们烧个几天了。 阿花则是把刚刚搬东西弄出来的灰尘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由于秋娘还没来,今晚这顿依旧是何言信跟宋叶箐一起做。 三人抢着要来帮忙,可一堆人挤厨房里也转不开。 问唯一会做饭的阿平能做些什么菜,他说:煮菜汤,煮稀饭… 让人听着就挺没有食欲的。 何言信想了想,道:“你们仨去房间里休息会。也可以随自己喜欢,收拾收拾今后要睡觉的地。等吃饭的时候我又喊你们。” 这……更不合规矩啊! 因为厨娘没来,主人家自己做饭倒还正常。 但他们原本想的是主人家吃好后,再帮阿平一起随便做点吃。 可听这个意思,主家是要一起做他们吃的饭?! “哎呀,去去,你们待在这搞得饭都不好做了。” 最后,三人还是在何言信的“命令”下,心中十分忐忑的回了各自的屋子。 这次就连阿平都觉得很不合规矩了。 想到所处的时代跟大环境,两人也没让他们跟自己一桌吃饭。 只把饭菜分开,宋叶箐他们在厅里吃,三人在厨房。 新员工入职,不说团建,怎么也得吃点好的。 所以今晚饭菜还是挺丰盛的,分量、油水也足。 香菇炖鸡,干豆角焖五花肉,青菜豆腐汤,炝炒大头菜,凉拌黄瓜。 吃的阿平那叫一个感动啊,眼中更是饱含泪水。 这是这辈子他吃过最好吃的饭!还有,肉真是超乎想象的美味。 做奴仆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他早该把自己卖了的。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现代菜的做法跟味道跟这里的比起来还是略胜一筹的。 这是数千年以来的底蕴,和广大人民群众智慧的积累和结晶。 所以这顿饭中有一半的菜,阿花跟德西也是第一次吃。 这样的手艺,还找厨娘做什么呢!?若是今后能一直吃到这样的饭菜就好了。 三人心中几乎都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他们也只是这么想了想。他们是买来伺候人的奴仆,而不是来享受的。 宋叶箐他们还没吃完,阿花跟德西就过来候在门外等吩咐了,阿平在厨房烧水。 吃完后,自然也就不需要他们收拾碗筷了。 阿花跟德西麻利的进来收拾残局,很快退出去到水井旁洗碗。 “天气冷,用热水洗。”何言信叮嘱了一句。 这天晚上,何言信自然是要求他们都洗个澡再睡觉。 去去从牙行那出来的霉气,换身新衣服,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也预意着新开始。 衣服是在城里买的麻布面填棉絮衣,价格虽便宜但挺暖和。不偏不倚,一人两套。 “今晚把门从里边锁好,有事大喊一声。”宋叶箐单独把阿花叫到一旁说道。 毕竟隔壁就是两个男的,她一个女孩子确实有点不安全。 今晚先这样,等明天秋娘来了就有伴了。 同样的话,宋叶箐也跟周际川说了。 何承则可能是觉得他小川哥哥单独睡外院有些孤独,晚上又去跟他睡了。 宋叶箐带宋承思,于是何言信独守空房。 他今天睡的床是原主夫妻睡的那张。于是这晚,何言信就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 第二天起来,看着湿了的两层裤子跟床单,他懊恼的低喊了一声。 想到梦中场景,他脸蓬地红了。禽兽!太禽兽了! 何言信把衣服换了,床单扯下来,鬼鬼祟祟的开门查看宋叶箐那屋的动静。 此时天还没亮,他抱着卷成一团的东西快速跑到外院。 外边,三个新员工居然都起了。 “请您安!您有什么吩咐吗?”德西过来,弯腰行礼后问道。 另外两人也过来行礼问安。 “没事没事,你们去忙。”何言信抱紧怀里的东西,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等人散了,他走去井边开始打水洗衣服。 第126章 洗床单秋娘报道 “老爷,您放着我来洗罢!” 看他要洗衣服,阿花急了,忘了称呼的事,匆匆跑过去。 “不必了。”何言信连忙拒绝。 开玩笑,这是能让外人洗的东西吗?那绝对不能! 有不可描述就算了,里边还有一条他自己缝的四角内裤呢。 他想了想,决定今后这些贴身衣物还是得自己动手洗。 何言信又跟阿花说了几句,才把人调开,继续洗东西。 这人怎么一大早的洗床单啊?尿床? 不对啊,昨晚何承则没跟他睡。 宋叶箐出来时,何言信正在晾床单。 他这会难得没跟她道早安。甚至看见她出来,马上就把头转过去了。 “早。”宋叶箐觉得奇怪,走近了一些。 “你…你起来啦。哈哈,早啊……”何言信看到她后,脸又红了,磕磕绊绊的打招呼。 宋叶箐挑眉。当下断定,这人有问题!但有什么问题她也没猜出来。 何言信手红彤彤的,捏着床单一角,这么说道:“你快洗漱去,热水他们烧好了。” “噢。”宋叶箐转身,决定不深究。 等洗脸的时候,她突然想明白了对方这是因为什么。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上课跟学医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捉鬼的时候自然也见过一些男女之事。 更别提原主记忆里还有夫妻间的事实呢。 虽然她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生理现象,但面对着何言信,宋叶箐还有是有些不自然。 何言信看她这样,当然就明白对方这是知道了他今天的事。 于是两人就赛着不好意思,许久没跟对方说话,等那股劲过去。 搞得新员工以为他们夫妻俩这是闹了矛盾,连走路都放轻了许多,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而周际川则是见怪不怪了,这两人偶尔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他以前也担心过,但后来发现他们就是别扭一阵就好。 说实话,他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奇怪得很,一点都不像他爹娘那般。 但他年纪还轻,也许天下夫妻间的相处模式多如过江之鲫,所以言信哥跟箐姐姐这样也算正常。 周际川摇摇头,觉得太过深奥,他搞不明白。 刚吃完简单的早餐,秋娘就背着包袱,被子那些,带着女儿到了。 小姑娘不属于长得很漂亮的那种孩子,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穿着件桃粉色棉袄。 可能是有些怕生,躲在她娘身后。秋娘让她喊人,才走出来低着头行礼喊了。 阿花上前去帮她拿了包袱带去房间安置好。 出来后,就是介绍彼此那一套。 秋娘这人不太爱笑,整个人看着比较沉稳。或许是因为丈夫去世的原因,性子甚至还有些沉闷。 “彭杨秋,家在城外彭家村。”她低垂着头说了,却没说任何兴趣爱好。 彭是她丈夫的姓,从他去世后,她立志守节,在外特意冠了他的姓。 何言信看出她不愿意多说,也就把话题插过去了。 “你们吃过早餐没?” “回老爷,吃过了。”因为不太习惯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秋娘的头垂得更低了。 何言信连年纪比自己小的三人都不让喊老爷,就更别说比他俩都大的秋娘了。 刚刚他说过让她喊他们名字就好,可对方并不听。 不听那就算了呗,雇佣关系,他不能像命令似的让对方喊。 “你先去熟悉一下地方,厨房那些。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何言信跟秋娘说完,就弯下腰问她女儿。 “我叫彭阿薇。”小姑娘的声音低不可闻。 “名字真好听。你喊我何叔叔就好。你去跟哥哥、弟弟他们玩好不好?”何言信说道。 “老爷,阿薇跟着我就好,她很乖的,不会捣乱。不必麻烦小少爷他们。”秋娘忙说道。 “那好。”何言信也不强求。“散会啦。”他拍拍手。 接着他把阿平喊到杂物房里,制作香皂的地方。 “我要教你学一门手艺。对了,你知道胰子吗?”何言信边把袖子卷起来边问他。 阿平思索了一下,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那你平时洗衣服用的什么?”何言信奇怪了。 “用皂角,我们村的后山里很多。” “噢。”的确,胰子也不是每家每户都用得起的。 “我要教你的是香皂,就是昨晚你们洗澡用的那个。”何言信说道。 阿平眼睛一亮,那么香的东西原来是信哥自己做的吗?而且现在还要教给自己? 他此时仿佛觉得天下落下来个大肉饼,狠狠地砸在自己头上。 可他兴奋过后,就是踌躇。“我脑子笨,我怕…怕做不好。” “没事,这个很简单的…”何言信把原理步骤简单跟他说了一遍。“你只要记住就行。” “来,我先教你做肥皂,就是不带香味的香皂。” 他极其耐心的示范了一遍,又让阿平自己做小样,他在旁边指导。 这边,宋叶箐跟秋娘单独在厨房。 “今后我们一天给你三百文的伙食费,你看着去采买,分配。我们有什么想吃的会特意跟你说。” 这个价钱是她算好物价跟家里人数定下来的,就算每顿都吃一只鸡也还有富余。 看秋娘听明白后,宋叶箐又递出去五钱银子。 “今晚有客要来,是一家三口。” 昨晚宋叶箐特意跑了趟孟宅邀请孟舒瑞的妻子,让她今晚带着孩子一起过来吃饭。 对方虽然应了,但不知道会不会来。不过该备的还是得备好。 “他家以前住在京城,口味偏北方。今天可以买只鹅回来炖,再买两条鱼红烧,其他的你看着办就好。” 宋叶箐没说太多,点到为止。 今晚的这个聚餐相当于是在考验秋娘的能力,看她能不能交出满意的答卷来。 “你去买菜喊上德西跟你一起,他会赶车。我一会去跟他说。” 宋叶箐絮絮嘱咐着,秋娘也就那么听着。如果有不能理解的地方,她倒是会开口询问。 厨房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平时捡菜洗菜的时候,你可以喊小川来帮忙,他做的很好。我没事的时候也会来。” 虽然找了干活的人,但宋叶箐也没想过让周际川闲着什么都不做。 第127章 事情了厂房动工 有时候若是把人惯着,是会惯出毛病来的。 世界上没有的午餐,这个事实亘古不变。 而且现在周际川还没去上学,在家也可以做做家务活。 中午这顿饭还算不错,他们五人,小孩多。秋娘给做了三菜一汤,份量也估得差不多。 两荤两素,虽然从做饭方法来说并没有宋叶箐的花样多,味道丰富,但依旧很好吃。 “夫人,今日的菜已经全部采买好了,这是剩下的钱。”秋娘递给宋叶箐余下的一钱银子。 “好。”宋叶箐收了,明天的明天给,账目不能错了。 “你叫我名字就好,不用那么喊我。”虽然已经说过一遍了,但她还是再提醒一次。 秋娘抬头看了看她,不知想了什么,道:“好。您听一听,今晚的菜目。” 她把自己今天晚上打算做的菜名说了一遍。 有九个菜,一道点心,以及专门给女眷做的果干茶。 九个菜中有五道是北方菜,其他四道都是江南比较符合大众口味的菜肴。 宋叶箐听了,点点头道:“可以的,我回内院做事,等一会再出来帮你。若接下来有事喊我一声就好。” 秋娘垂头应了,没有再说什么。 宋叶箐去看了看在园子里玩的兄弟俩跟周际川,陪他俩互动了一会,就回了内院。 她最近在试做一种药,就是上次买到的“黄独”那本书里的药方。 在里边待了一个小时。宋叶箐就出去帮着一起准备今晚的饭菜。 不过掌勺的人还是秋娘,她只是弄弄菜,在一旁观摩观摩。 不得不说,秋娘的架势还是很足的,一个人在灶台、火炉前忙的是风风火火。 她的女儿阿薇也跟在一旁熟练的给她打下手,看来还是经常做,这也是在跟她娘学一门手艺。 很快,孟舒瑞一家也到了,席间自然是推杯换盏,看着样子是吃的挺满意的。 陈娘子吃完饭后跟宋叶箐到园子里聊天,几个小孩在一边玩,让何言信他们在厅里谈事情。 “弟妹,你不知道,我当初随他回昭州时心里有多不安。那会官府说了,若和离便能归还嫁妆,可我还是选择了跟他走。” 她笑笑,又说:“不过现在看来,到了这也有一番好处,就是景也与京城大不相同。就期盼着,生活能越过越好罢……” 宋叶箐是个很合格的听众,她就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应上两句。 而且她的嘴也严,听了什么也没那个心思出去说。 换而言之就是:你说你的,我就随便听听,反正不关我事。 这边厅里,孟舒瑞见那幅画没挂在上边了,有些奇怪的指指,问何言信:“哎,那画是去了哪?” 何言信露出个神秘的笑容,然后走到博古架旁,“诺,在这呢!” “怎么好端端的给取下来了呢?”孟舒瑞也走过去看。 “我娘子说,既然你喜欢,那她就忍痛割爱了。”何言信笑笑然后递过去到他手里。 “这怎么好意思。”话虽这么说,但孟舒瑞接画的动作可不慢。 由他爱不释手的看了一会,何言信开口谈正事。 他本着合作关系,把进度告知对方。 “建材方面我已经谈好了,明天就陆陆续续运过来了。青砖比之前谈的时候低了两文钱,卖大梁那家死活不肯让价……” 孟舒瑞不是太懂这些建筑材料的采买,说:“你看着办就好,我是相信你的能力的”。 何言信把自己负责的部分告知后,问:“找工人的事怎么样了?” 孟家在这一片号召力还是很强的,宗族亲戚也很多,所以他家负责招人这事。 孟舒瑞作为昔日的公子哥,自然不可能亲自去办这件事,他是让家里的老仆去找的。 “我让肆伯去说好了五个,都是孟家庄盖房子经验很足的。给他们看了你给的图纸,都说能做,随时都能来上工。 其他纯干体力活的倒是随时都能招到。若这还不够,左家村那也问了几个。” 何言信闻言点点头。“好。”又沉吟片刻道:“关于工人方面,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想法。” 孟舒瑞:“请说。” “前段时间不是来了些灾民么?我看其中也有不少成年男子,我们不如招他们来做工。做饭的活也请他们中的女人来……” 何言信把打算说了。他希望厂房能尽快投入使用,所以就得多招点人。 孟舒瑞想了想,“我看行,这也算两全其美的事,既帮了他们,也方便了我们。这件事,我去办。” “好,辛苦玉明兄了!”何言信拱手。 他们厂房的选址在离孟家庄两百多米的靠山空地上,从别院走路过去,只需要七八分钟。 正式动工那天,村里来了好多人围观。 随着一阵鞭炮响,建房的总负责人——孟师傅把香插好。 然后有条不紊的号召所有分配好事情的工人开始行动。 “何兄弟,这里不是孟老爷家的地么?你又跟他家买了这处?”一个跟何言信认识的男人过来问。 “并不是,我与他家合伙在这盖房子而已。”何言信笑着答了。 孟舒瑞今天有事,只让他堂弟来了。他此时站在外围并不靠近,看着确实不像主事的人。 而何言信在里边,随时跟孟师傅交流彼此的想法,就怕哪里有了误区,耽误工期。 男人又追问了几句盖这房子的用途,毕竟看着面积挺大的。 何言信没有说的太详细,只说是用来生产东西做生意的。 “言信哥,你跟我二哥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呢?这房子都动工了,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孟舒珀等到看热闹的人散的差不多,才过来找何言信。 何言信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岁,却还一脸稚气和不谙世事的男人,心道:也怪不得孟舒瑞什么都不告诉他。 若在现代,十七岁还一脸稚气倒也正常,可这是在普遍早熟的古代,而且孟舒珀也成亲快一年了。 虽然因为没有孩子的牵绊,他媳妇在抄家的时候就跟他和离回了娘家,但他也算是一个成了家的人。 第128章 合同书利益相关 可孟舒珀确实担不起事,据说在京城就跟一些不干正事的官家子弟待在一起玩乐,养鸟斗蛐蛐什么的。 虽也没干什么出格的坏事,但确实文不成武不就。 就是家中突逢巨变,也被其他人保护得很好。回昭州的路上,就他一个人还带了花钱赎回来的贴身小厮。 因为他是孟二爷的幼子,又是孟舒瑞这代里年纪最小的,从小全家都宠他,所以才养成了这么一副性子。 对了,他娘跟丈夫感情甚笃,又出自武将家,性子彪悍。 所以就包袱一拎,把儿子丢给大房,随着被流放的孟二爷到边城去了。 可怜的孟舒珀,姐姐随姐夫外放,娘跟爹跑了,就一个人跟大房回老家。 不过孟家其他人对他倒挺好的,就算二房只有他一个待着,也没亏待了去。 吃穿用度跟孟舒瑞他们是一样的,甚至更好几分。 何言信跟哄孩子似的,说:“你别急嘛,等到时候开工,不就能知道是做什么了吗?” 孟舒珀却不傻。“你可别哄我,现在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为何偏要等到时候呢?” 何言信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孟家知道要做什么的只有孟舒瑞跟孟老夫人。 若太多人知晓,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更别提孟舒珀看着就挺不靠谱的。 哄的不行,那就只能讲理了。诚实说,何言信并不讨厌他这个人。 “舒珀,不是哥不告诉你,只是……”他凑近耳语。 孟舒珀听完,满脸复杂的看着还没成型的地盘。 就这?还机密?需要严密保护? 不过既然何言信都说的这么严肃了,他也就不再追问。 终于把人哄走的何言信舒了口气。 开玩笑,做玻璃的厂在这个世界当然是机密咯。 这个世界的本土在几百年前就出现了琉璃,只是由于技术不到位,色泽浑浊。 而市面上透明度很高的琉璃都是舶来品,价格贵得不能再贵,都是上层人家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 可想而知,若他们做出了玻璃,得在大安引起怎么样的轰动。 而何言信呢,不好意思,在现代他父母就是做玻璃制品起家的。 虽然后来产业扩大,规模较小的玻璃厂已经交给职业经理人负责。 但何言信小时候可以说是在厂里长大的,爸妈工作忙顾不上他时,他就在厂里窜来窜去。 看那些老师傅加工刚出炉,黄橙橙的玻璃原料,把它变成各种各样形状的产品。 那时候做这些基本还都是人工,后来就变成机器了。 而制玻璃的原理在他长大后系统的学过,步骤都清楚。加上在厂里的所见所闻,可以说非常熟悉。 所以当得知孟舒瑞在烦恼家里开支时,何言信觉得自己的想法可以提前实现,不用再等积累资金后慢慢来了。 孟家有现成的地,何言信有技术,双方一拍即合。 他们签了合同,各出一百五十两银子做启动资金。 何言信的钱…好,又是宋叶箐赞助的,他本来要写欠条,但宋叶箐拒绝了。 行呗,反正赚了钱都是要拿回去交给她的,都一样。 而孟家在老宅估计是还藏了钱的,所以才拿得出来那么多现银。 由于何言信还有技术入股,所以合同上定的是他家六分利,孟家四分。 股份也一样,写着宋叶箐名字的合同上占百分之六十。 何言信这是直接把现代公司的那一套搬过来了。 拿合同给孟舒瑞看的时候,可让对方惊叹不已,认为这“合同书”巧妙绝伦,上边把所有事情写的明明白白。 当然,为了合同效益,他们还请了代表何言信这方的里正跟孟氏家族威望最重的族老做公证。 到分利益的时候就靠合同办事了,谁来说都不好使。 而里正跟孟家宗族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 厂里招人肯定得优先选他们家的人,而且是比较重要的技术工。 何言信没打算全部由自己来,那不得累死? 所以得培训一些技术工出来帮忙制作。 而原料、配方那些自然是只有何言信一个人掌握着。 至于方子的由来?又到了原主祖父出场的时候了。 何言信跟孟舒瑞说的是,何祖父去过域外,偶然间得到了琉璃制作方法。 可还没等用这个发家呢,就因为一场病去世了。 后来他试着做了一次,发现这个方子竟然是真的。 何言信给孟舒瑞看了宋叶箐空间里一面从化妆品上扣下来的小镜子,用来证明他是真的有能力制作出来。 虽然是骗人的,但当然得这么说,毕竟人家也不是傻的。你空口无凭,谁能付出信任? 何言信决定先制作较为简单的玻璃餐具,面积小。 而且只要制作好模型压制就能出成品,比其他的方便很多。 整片的玻璃窗的话,切割就是个大问题,暂时不考虑。 因为原料是石英石,熔点很高,1300多度。 所以炉子也是专门设计过的,尽量不让温度流失。 煤炭在这世界已经开始小范围使用了,何言信去谈过一批,只是数量不尽人意。 卖方说,他可以去仪州多进一些,但要等三个多月。 其他货源也得找合适且稳定的,可谓是一环扣一环。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可有的忙,何言信得开荒种地,还得忙生意。 今天是初一,宜动工,祭祀。 家里,宋叶箐动手亲自做了供饭,然后带着兄弟俩进了内院的正房,也就是何言信住的那屋。 房间大,分成了两部分。何言信睡右边,而左边摆了供桌。中间用柜子那些阻隔开。 供桌上是何家宋家的牌位,以及两个无字牌。 宋叶箐点香,让两个孩子跪下来磕头。 尤其是无字牌位,更是让他俩重重磕了三个头。 因为那是原主夫妻俩的。由于他们同名同姓,就没有特意写上名字。 也担心今后兄弟俩识字后,会很奇怪怎么父母尚在,却立了灵牌。 对于要不要告诉两个孩子,自己其实已经不是他们的父母这件事,宋叶箐跟何言信都没有想好。 若不告知,确实对原主不公平。可告知,又觉得是在平添麻烦。 第129章 专业杀虫整天忙 总之怎么说都是一脑门官司,先这样,孩子还小,等大一些再看。 兄弟俩磕完头,宋叶箐把他们带出去交给周际川后才回去。 她拿出曾经超度用的纸钱,摆上四方神兽青铜化金盆。 “你们放心,我跟他一定会把孩子好好的抚养长大。”把纸钱烧上。 想了想又道:“大宝长高了八厘米,也就是24寸,他已经开始读书识字了。小宝会说的词句也多了不少,这孩子真的很乖……” 宋叶箐不是个话多的人。可此时却絮絮叨叨的,在这些牌位面前把两个孩子的事情详细说了。 虽然知道对方大概是听不到的,但这也是她该做的。 说完她闭上眼睛给默念了一段经文。 弄完这些,她转而去了药房,桌上摆着一张米色的粗麻布。 她过去,拿起一边的毛笔,流利的写下四个大字:看诊。 宋叶箐已经把这个世界的医学体系了解充分了,前段时间也日以继夜的研习知识。 家里的事也招了人做,经过这些天的观察,都挺靠谱的。可以说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是骡子是马,也到拉出去溜溜的时候了。 宋叶箐虽有自信,但还是需要多加实践,积累经验。 所以,她打算出去摆摊,给人看诊。 她年轻,恐怕不得别人信任,所以刚开始也不打算收钱。 的东西,总会有人来的。反正她就当实习了呗。 写完字,她拿了两根竹竿把布缝在上边,完美。 有古装电视剧里走江湖的郎中“悬壶济世”那味了。 “箐姐,您来瞧瞧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见她出来,阿花把她约到房间里。 宋叶箐接过两件夹薄棉春衣仔细观察。“很好,已经没要改的地方了,真厉害。” 春天要到了,气温回暖,最近兄弟俩的厚棉衣都已经有点穿不住了。 所以宋叶箐问了阿花会不会做衣服后,就把上次沈琴琴送的宝蓝色提花棉布交给了她。 阿花脸都烧红了。“您可别夸我,这算不得什么。我的衣服一直都是自己做的,一来二去,可不就熟了么。” “那也很厉害,速度又快。”宋叶箐把衣服放好,得洗过一次才能上身。 而她自己抽时间给孩子做的里衣,到现在才做好一件。刚开始还是磕磕绊绊的,到后面才熟练起来。 “我这还不算快的哩,我认识的一个嬷嬷,比我快多了,而且还会绣花,漂亮得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阿花在面对她时放松了不少,话都变多了。 在这里,每天都能吃好吃的,干的活也不算累,最重要的是主家人好啊,不会挨打挨饿。 她真是上辈子积了德,才遇到这么好的主子。 在阿花眼里,宋叶箐简直就是一百个好。人美心善,还多才多艺,会医术嘞! 前段时间宋叶箐给他们统一检查了身体,确保健康安全。 除了秋娘跟阿薇,其他三人基本都是程度不一的营养不良。 其中阿平为甚,十八岁的年纪,胃已经千疮百孔了,都是吃得不好的缘故。宋叶箐给他开了几副药。 噢,对了,他身上还有虱子。 这也算正常,这个世界的普通百姓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这个小寄生虫。 就连原主一家,就算爱干净,因为院子里养鸡,所以还是有的。 刚来的那段日子,可把宋叶箐忙得不行。 把以前用的野外驱虫药调配了个加强版,给全家熏身子,熏屋子才彻底清除。 来到孟家庄,也弄过一次,前几天又弄一次。 宋叶箐都快成专业杀虫的了。 不过这也给了她一个思路,前两天去买药回来又做了一批对人体无害的杀虫药丸,打算在看诊的时候摆在一旁推销。 这边刚从西厢房出来,那边阿平小跑过来行礼。 “嫂子,您过来帮忙看看肥皂。”阿平憨厚的笑着说道。 何言信出门时跟他交代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宋叶箐帮忙。 “好。”两人走到杂物房。 阿花虽然对于阿平做的事好奇,但她守规矩,没有跟过去看。 “信哥说今天就可以脱…脱模了,可我这心里实在没底,只好请您来帮忙看着一些。若哪里错了,您就把我喊住。” 阿平说完蹲下身,开始小心翼翼的脱第一个模具里的长条肥皂。 虽然何言信详细的教过方法,也让他实践过几次,但这是他制作的第一批真正的成品,心里很怕没做好。 “这个时候动作慢一点,否则会把肥皂砸变形……”宋叶箐观察他的动作,开口指挥着。 她帮着脱过不少次模,还算有经验。 等到肥皂完全脱离时,阿平已经是满头大汗,也没来得及擦,就开始下一个步骤。 用栓了细铁丝的小弓开始按照比例切割成小块。 结束后,阿平一脸期盼的盯着宋叶箐…手里的肥皂,等她下结论。 由于这次的肥皂是何言信在旁边可以说是手把手的教他做出来的,所以跟以前做的那些品质相差不大。 “味道正常,颜色也正常,就是泡沫不是很滑腻,等言信回来,你问问他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叶箐试用完,给提出意见。 “是,多谢嫂子,我记住了。”阿平作揖,拜谢宋叶箐。 这边出来,宋叶箐又去了书房。她这一天,也是挺忙的。 “娘,快来看,弟弟会写字啦!”何承则坐在桌前喊她过去。 写字?怎么可能,小宝才几岁,两岁还不到呢。 过去一看,纸上一团团乱七八糟的线。 何承则见他娘迷惑,用手指出那个“字”。 仔细看看,原来是宋承思在纸上随意圈圈画画,正好画出个略显圆润的“田”字来。 宋承思一脸懵:啊,我有吗? “哎呀,还真是字,我们小宝真厉害。”宋叶箐摸摸他的头夸道。 小孩子要一起夸。“大宝也厉害,居然认识了“田”字。那娘考考你好不好?” 何承则正襟危坐,把双手搭到桌上,脆生生道:“好!” “弟弟写的这个“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第130章 学习中劳逸结合 “小提示,我们家就有田,你想想平时是用来做什么的。” 何承则沉思片刻,想起以前他爹带他去田里,说:“是用来种东西的。” “好,所以“田”的意思是?” “用来种东西的地?”何承则有些不确定的给出这个答案。 宋叶箐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很好。准确来说,是种植农作物的土地。农作物就是我们吃的米啊,菜啊那些。懂了吗?” “懂啦。”何承则兴奋的拍手。“娘真棒!”他娘亲什么都懂。 宋叶箐摸摸他。小孩子真是奇奇怪怪,她哪里棒了? 接下来,她就在里边看他们读书,时不时出声辅导。 宋叶箐跟何言信没有用现代的那一套来教何承则,因为他以后是要读这里的书,考这里的试。 对于孩子来说,提前灌输另一套理论反而会害了他。 所以平时他们都以辅导为主,让周际川——这个秀才的儿子教。 宋承思在书房也待得住,安安静静的不打扰哥哥,自个在那纸上乱画,或者玩玩具。 何承则偶尔会跟他玩一会再继续认字。他不想待书房了也会自己出门进内院找宋叶箐。 “来,娘教你画小鸡。”宋叶箐把宋承思抱到怀里,握住他捏着铅笔的小手。 “先写一个2,再画三条杠……”一个简笔画的小鸡出现在纸上。 自打穿越后,宋叶箐的耐心真的是越来越足,以前她可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而宋承思惊奇的看着自己手下出现的小鸡,“哇”了一声。 “娘,我也想学。”何承则听到隔壁弟弟的哇声,看到简笔画,撒娇道。 行,劳逸结合。于是又教他们画小鸡,就连周际川也跟着学。 等过了一会,宋叶箐说道:“好啦,坐太久对眼睛和骨头不好,你们到园子里玩会去。” 于是他们拿着何言信给做的玩具车到园子里“飙车”去了,周际川也参与其中。 因为某天何言信发现周际川羡慕的看着小车,却不敢上手碰属于何家兄弟俩的玩具,于是就抽时间给他做了一个。 十四岁,也就是个小男孩,喜欢车啊这些玩具挺正常。 何言信二十岁的时候还想收藏挖掘机呢,不过是大的那种。 厨房,秋娘带着女儿在做烹饪前的准备工作。 今天德西没在,跟着何言信去了工地。 何言信跟宋叶箐聊天的时候说过,他想把德西培养成秘书型人才,以后跟着他到厂里做事。 “秋姐。”宋叶箐进厨房喊了一声。 “夫人。”“夫人。”秋娘跟阿薇一起跟她打招呼。 这称呼真的是——你叫你的,我叫我的,咱俩各论各。 彭阿薇非常勤快,而且平时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存在感。 就生怕给主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给她娘添麻烦。懂事到一点都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就连何言信都开玩笑的说:我们家请厨娘,还附赠了个童工来。 宋叶箐话少,只要你不主动跟她搭话,她也很少会开口。 这母女俩也不遑多让。 三人一个比一个闷葫芦。所以厨房里的气氛寂静中还带着点和谐,每人都在做自己的事。 过了一会,气氛就不同了,有了活力。 因为阿花跟阿平做完自己的事情过来厨房帮忙来了。 “嫂子,柴够了吗?”阿平一趟就把柴全部抱进来了。 “箐姐,我来我来。”阿花接过所有要洗的菜去井边。 宋叶箐手空空的,无奈的发现自己在这好像没什么好做的了。 喂,小孩,我看到你在偷笑了哦。 见她发现了,阿薇连忙把笑收住,堪称变脸大师。 宋叶箐见秋娘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做饭,自己在这好像挺多余,还有监工的嫌疑,就出去了。 另一边,工地上,地基已经打好了,柱子也已经立好了。 他们要盖的是一个大厂房,一个员工宿舍,再加高高的围墙。 院子圈的还是很大的,因为怕以后还要再加建筑。 何言信这天也忙得不行,还下场帮抬了几次东西。 因为石头,青砖等材料已经全部运过来了,又没有仓库装。所以今晚他还得在这守夜,防止有人偷。 这不是无的放矢,是孟师傅在交谈中悄悄跟他说,可能有人会趁夜色来偷,让他安排人守着点。 “您喝水。”德西捧着茶过来了。 何言信接过来一饮而尽,问他:“累吗?” 这小子以前可能也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刚刚看他搬东西,也跟着来搬,结果自然是累到脸都白了。 看他这样,何言信打发他去给那些工人送水。 “不累,还是您比较累。”德西笑笑。“要不我给您捏捏肩?” “不用了。”何言信摇头。大家伙都在干活呢,他在一旁享受。那成什么了?这做派要不得。 何言信想了想,把要去烧水的德西喊住。 “你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就说我今天就不回去了。然后你也不用再来,换阿平过来,让他吃完饭然后找你们嫂子拿个帐篷跟被子,就着给我带饭。” 收工的时间快到了。今天干的活也超出了原本的预期。 这里一共二十多个工人,其中有孟家庄的人,也有几个是灾民。 他们给的工钱合理,一天200文,还包中午那一餐饭,所以这些人自然是卖力得很。 何言信今天一直守在这里,孟舒珀早就回去了,现场不留个主事人不行。 中午那顿自然是跟大家一起在工地吃的。 为了油水,所以做的肉菜基本都是肥肉。何言信嘴本来就叼,没吃下多少,现在真是饿了。 德西仔细听完,在心里把事情过一遍,就小跑着回家。 收工,干活的人们陆陆续续跟他打个招呼就回家去了。 “何小兄弟,要不要我把我家里的狗借给你?”孟师傅到最后才走,见他一个人待着,这么说道。 两人没开工之前就交流过几次,目前为止还是挺谈得来的。 友好交流,顺利做事。这是何言信的宗旨。 他从石头上站起身。“孟师傅,不用麻烦了,一会我家里人就过来,两人轮流守夜。您回。” 第131章 送饭守夜摆诊摊 “噢,那好,晚上有什么事就喊一声啊,村里人会出来帮忙的。” 孟师傅把他的工具甩到背上。 “好,记住了,您慢走。”何言信拱手拜送。 等他走后,何言信到处看了看,研究一下这一天的工程质量如何,有没有错误的地方。 如果有错处还可以及时改,别等建到一半了才发现。 “吃饭啦。” 何言信转身看声音传来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哎,怎么是你来啦?阿平呢?”走过去接她手上提的食盒。 “他这会正吃饭呢,我就先送过来。”说话的是宋叶箐。 阿平几人都是等主人家先吃才去吃的,而且菜的数量也比他们少。 秋娘本来要分开做饭,只是宋叶箐看着实在麻烦,就让她直接一起做,吃的时候分开就行。 只是肉菜基本只有宋叶箐他们吃,秋娘只留一小盘下来,再煮个素菜给阿平他们加菜。 “那你吃了吗?” “吃了,你快吃。”宋叶箐点点头,把筷子递给他。 端起碗时,何言信问:“今天孩子乖不乖?” “挺乖的……”宋叶箐把兄弟俩今天在家做了些什么事告诉他。 “要不今晚我来守。”看着灰头土脸的男人,宋叶箐提议道。 何言信喝了口汤抬头看她。“别啦,晚上冷,你安心在家睡觉就好。让阿平来,夜里我和他还可以换换班。” “那行,帐篷我已经拿出来留下给他了,你会搭的。褥子你们一起垫,被子给他,你用睡袋……” 怕别人怀疑,所以宋叶箐没有用空间把这些东西带过来。 何言信边吃边听着,时不时点头。 宋叶箐交代完,不再打扰他吃饭,到周边看看。 因为今天是刚开工,所以现场很简陋,除了一套从孟家搬来的旧桌椅,以及烧水壶、杯子那些外什么都没。 “等阿平来,我还是回趟家,换身衣服,太难受了。” 何言信收拾好饭盒,看了看自己身上,觉得实在忍受不了。 以前赶路那是没条件,现在家就在附近,还是换换。 “嗯,刚好也可以回去拿刀那些东西过来。”宋叶箐点点头。这些她没交给阿平。 “信哥,嫂子,我来了!”阿平背着一大包东西跑过来。 果然是从小干活的,背得那么重却半分不喘。 “阿平,你在这守着,我回去一趟。帐篷你先别动,等我来弄。”何言信帮他把背上的东西放下来,吩咐道。 “噢,好好。”阿平闻言忙应下,寸步不移的守在原地。 宋叶箐跟何言信收了饭盒一起回家。 路上,何言信在说他小时候捣蛋的趣事,宋叶箐被逗得脸上的笑就没消过。 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让他俩走出了十多分钟才到。 何言信回家后简单擦洗,换了身衣服。 又去陪两个孩子玩了一会,这个抱抱那个抱,然后就拿起宋叶箐给他的刀和射灯去工地了。 “信哥,这个叫帐篷是什么做的呀?” 阿平看着何言信把深绿色的帐篷搭好,想到刚刚背东西时,滑溜的手感,有些好奇的问。 一块布居然能搭成小房子的形状,还能容纳人睡觉,真的太神奇了。 “用布做的呗,还能用什么。”何言信笑着道。 “噢。”阿平没见过什么世面,以为这是外边有钱人才用得起的料子,听说绸缎就是滑的呢。 所以就信了他说的话。 天色渐暗,两人开始守夜。阿平把肥皂的问题告诉他。 “泡沫少……”何言信沉吟片刻。那就是脂肪酸盐少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清洁能力。 “你明天回去后找杂物房里边的白布,去厨房擦油跟脏东西,然后用肥皂洗洗,看洗的干不干净。” 何言信说完,决定明天还是抽空回去看看,孟舒瑞应该有时间来了。 “你先这样试试,先别忙着包装,明天我抽空回去看看。” 两人又聊了几句,何言信就让他先去睡觉,自己守上半夜。 何言信烤火,刀就摆放在身边,以便突发事件。射灯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会使用。 好在一夜无事发生。 第二天孟舒瑞来了,何言信让他在这待一会,叫一大早就过来的德西照看着,然后就回家去。 阿平天还没亮就背着收好的帐篷回去了。 这样不同寻常的东西还是少出现在外人面前,麻烦一些带着走最好。 回去后,他率先去了杂物房看情况。 发现泡沫确实是比他做的少一些,但并不影响清洁能力。 好在这一批只做了二十个,只是不好砸招牌送去给霞舒坊。 何言信拍拍有些沮丧的阿平。“第一次做,已经很不错了。” 他仔细分析了这次没成功的原因,然后又把不能拿这批肥皂去卖的原因告诉对方。 阿平情绪虽然有些低落,但还是听懂了,表示:“我接下来一定会继续努力做出标准质量的。” 何言信平日里用词都是什么标准,质量如何,所以就被他学了去。 “先包好,这个依旧能用,我可以拿去送人。” 何言信想想工地上那二十多个人,觉得可以拿去送给他们,也给自家产品打一波广告。 想到孟舒瑞还在工地,他不好待太久。“你先去补个觉,下午再继续做。” 看了看另外正在静置成型的那批肥皂,他点点头。 阿平学的其实还是很快的,他把所有步骤死记硬背,做出来的肥皂跟何言信做的八九不离十。 宋叶箐没在家,连带着阿花,周际川跟兄弟俩都不在。 何言信知道,他们这是出去摆摊了。虽然很想去村里看看情况,但还是忍住回工地办他的事。 村里一个平时人最多的空地,宋叶箐面前摆着用牛车拉来的桌子,写着“看诊”的标布插在身后。 “箐姐,要不我去喊几声?”阿花怕宋叶箐不开心,小声提议。 他们已经来到这半个时辰了,可还没开张。 路过的人只是好奇的看看,还跟同行的人指指点点,并不靠近。 还…还要喊,人才会来的吗? 宋叶箐也没这方面的经验。但想到街上的小商贩确实是叫卖的,于是迟疑着点点头。 第132章 买糖画诊台来人 得到宋叶箐的肯定后,阿花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 “箐姐,您坐着就成,我去喊。” 于是鼓起勇气,学着在街上听见过的叫卖方式喊道:“看诊!看诊!不要钱。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嘞。” 尤其有人路过时,更是走过去跟人交谈。“大爷,您来瞧瞧,不要钱的。” “大娘,来看看。” “姑娘,这是卖什么的?那上边写着什么?”有些人好奇,指了指字问。 “对呀,小娘子,这是在替人写信件吗?” 他们中大部分人都不识字,看不出这里到底是在做什么。 要说卖东西,可桌上除了纸墨笔砚和木头箱子外,就只有一个像小枕头的东西。 这样子倒是挺像那些给人写信件谋生的书生装备。 “我家夫人医术高明,今日是来这给大家看病的,不收钱。”阿花有些骄傲的说道。 得知宋叶箐要到村里给人看诊时,阿花可佩服了。现在面对着外人,自然骄傲。 “不要钱?这……”一老妇看看宋叶箐年轻的脸庞,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娘子来这玩来了。 于是说:“哎哟,赶紧回家去,别在这哄人玩。”然后摆摆手,拒绝了阿花的挽留离开了。 “哎哎…真的不收钱…”阿花留不住人,有些沮丧的回到宋叶箐身边。 “没事,总会有人来的。”宋叶箐倒是不急。 如果今天没人来,那她就日日摆,总会有人好奇来看的。 此时,跑去村里卖糖食的地方买糖的周际川跟何家兄弟俩回来了。 何承则手上举着两根糖画踏踏踏的跑过来。 阿花连忙去接。“哎哟,小祖宗,跑慢点罢。” 何承则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伸手把花朵形状的糖画递给她。“花花姨,给您。” 阿花平时做完自己手上的活,就去照顾这兄弟俩。 她对主人家的两位小少爷,那是用了一百个心的。 平时照顾得面面俱到,还带着他们去园子里玩游戏,所以关系亲近了不少。 阿花回身去看宋叶箐。 “大宝买给你的,拿着。”宋叶箐道。 她才欢天喜地的接过来。“谢谢大宝少爷!” “娘,这是给您的。”何承则走到宋叶箐身旁,把比较大的人形糖画给她。 “这是娘亲,有大大的眼睛。”他指指糖人的脸。“我们特意跟糖爷爷说要画您哦。” 宋叶箐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有哪里像自己,但还是笑着道:“真棒,太像了。谢谢大宝。” 又抬头看已经走到身边的两人。“还要谢谢小宝跟小川。” “娘~吃。”宋承思把手上已经沾了口水的小鸡形状糖画递到她嘴边。 “娘有啦,你吃。” 周际川手上拿了好几个糖人,无奈的蹲下身把何承则的那个递给他。 何承则接过自己的,又拿了另一个男子形象的糖人给宋叶箐看。“娘,这是爹爹。” 宋叶箐看着那个依旧看不清像谁的糖人,艰难的点点头。“真像。” 又看周际川完全腾不出手来吃东西,对何承则说道: “小川哥哥手上拿着的是给谁的呢?你看他是不是都没空吃东西了?” 何承则舔了口自己的小牛糖画,回头看周际川。 因为没有包装,他只能分开手指把几个糖画捏在手上,还得防止它们沾在一起,很是辛苦。 周际川连忙说道:“没事,箐姐,我拿着就好,这会不想吃。” 宋叶箐没回答,只看着何承则会怎么做。 “娘您拿着爹爹。”何承则把糖人递给宋叶箐,去帮周际川忙。 “这是给阿薇姐姐,秋大娘,阿平叔叔,德西叔叔的。”他一连说了几个名字。 阿花过去接过周际川手里的糖,解放了他一只手。 宋承思也不吃了,走过去拉拉他的衣摆,伸手示意帮忙拿。 “你们很棒,自己吃糖还想着其他人。” 去之前她没特意教过孩子要给其他人也买,没想到他们直接给所有人都买了。 “糖人容易化,你跟小川哥哥给家里的三个人送去好不好?” 宋叶箐对何承则说道。 “箐姐,我去送。”阿花说道。 宋叶箐拒绝道:“不用,让他们送就行。” 何承则纠结道:“那爹呢?” “找爹爹。”宋承思捏着糖,糯糯道。 工地人多灰多,宋叶箐没想过让他们送糖人过去。 可孩子念着爹,糖人也会化,能怎么办呢? 行。最终阿花跟他们一起送糖人回家,然后去工地。 于是摊位这只剩下宋叶箐一人。 要不要喊一喊呢?她在心里琢磨着。 有人路过,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像阿花那样大声喊出来。 那人奇怪的看了看她,然后走了。 又有人来了。这个二十多岁模样的男人估计是认识字,停下来仔细观察着。 这次宋叶箐开口了,还露出个微笑。“您要不要过来看看病,我这里看诊。” “?不要钱吗?”男子走过来,迟疑问道。 “对,不收一分钱。”宋叶箐继续微笑以示诚意。 男子还真坐下了,可伸出手时却更加迟疑了。 “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可否不把脉看一看?” 宋叶箐点头表示可以。 望闻问切。不把脉会影响确切的判断,但可以先试试其他三项。 她仔细看了看男子的面色,又让他伸出舌头。 “您别不自在,我是大夫,医者不分男女,把我当成男的就行。” 看他有些僵硬,宋叶箐开口道。 男子没说话,但身体确实放松许多。 有路过的人因为好奇,就停下脚步围了过来。 看完后,宋叶箐开始问了。“眼中红血丝多,面色微黄,舌苔发白。您可有风寒症状?就是咳嗽,打喷嚏等等。” 男子摇摇头。“并无,只是最近几天身子犯乏,时常疼痛。” 宋叶箐又详细问了问具体表现,最终得出结论。“湿寒困淤,脾阳虚而湿重。” 这或许是江南地带冬天人们常患的病症。 “那该怎么治呢?”男子连忙问。“我吃过几次药,总不见根除。” 原来男子一直被这病痛折磨着,最近又犯了,正打算到城里看看。 第133章 开药方有人找茬 可之前开的药吃了不见好,下一回还是会犯,他对城里的医馆都渐渐没了信任。 今天见一个小娘子在这摆摊,还写的看诊,死马当活马医,心想反正不要钱,就过来看看呗。 当宋叶箐说出跟城里大夫差不多的结论时,男子信了她的确有几分本事。 就是不知道给他开的药方子会不会又跟医馆一样了。 围观的几人也好奇的听这个小娘子要怎么给人治病。 “王秀才,你也信她哩?小娘子怕在这逗人玩呢。” 旁边认识男子的人开口道。 “是啊,是啊。”一妇人拎着箩筐,也在赞同。 也有人念叨几句世风日下,然后拂袖而去。 王秀才起身给众人行礼,寒暄几句。 宋叶箐没理会那些话,拿起毛笔斟酌片刻。“您住的地方是不是临近水?如果是的话建议您换个地方住。” 王秀才转身点点头。“确实确实,屋舍后就是河。” 江南水域繁杂,临水而居已是常态。 “可并不止我一家临水,而且家中亲人并无我这病症。” 宋叶箐已经用笔在纸上开始写药方了。 “每个人的身体情况都是不一样的,就如同过敏……意思就是你可以吃这样食物,另一人吃同样的食物就会生病。” 看眼前的人听懂后,她继续说道:“你的脾脏本就弱,故而容易患病。所以才会出现全家只你一人受到影响这种情况。” 王秀才沉思片刻,道: “仔细想来,我那书房是家里最挨近河流的屋子,就算白天也常常让人感到湿冷,非得拢一盆火才能安心读书。或是这般才影响到了?” “极有可能,您可以试着换一个地方读书。否则吃再多药也是无济于事。” 宋叶箐把写完的药方拿起来扬了扬,让墨迹干得更快。 “虚则补之、寒则泻之。平时吃饭不能吃过于寒凉的食物,多吃干姜,韭菜等热性食物。 你按照我写的药方去抓药,买三份。回家后放陶罐里,用水没过药材熬煮,等药汁剩罐子的一半就可以倒出来,一日喝三次。 第二天可以加水再熬,等第三天把药渣倒掉,换一副药再继续熬。这样吃上六天,湿气基本排出,身上疼痛消除。” 宋叶箐仔细的叮嘱着注意事项。 “当然,若想根除还是得换个不那么湿冷的环境,平日里多保养身体才行。” 王秀才接过药方子,看见上边的字迹面露赞叹,却没有贸然的开口夸。 他与这女大夫素不相识,若当着大庭广众之面夸对方的字,恐对彼此名声有碍。 药方倒是与曾经那些大夫开的有所同而有所不同,他只识字,却对药理不太明白。 茯苓,白术,山楂…… 罢了,对方刚刚说的头头是道,确实让人信服。不如拿去给城里医馆看看,是否对症。 于是王秀才拱手谢过。“若这方子真于我有益,王某必当奉银上门答谢。” “不必如此,既然我写了看诊,就不会收一文钱。” 宋叶箐指了指身后的大字。 “若您喝了药还不见好,或者出了什么问题,可以来寻我。每日午饭后都会来这里看诊。” 王秀才拱手道别,就拿着医方走了。 此时围观的人已有七八人,见王秀才态度良好,又见刚刚宋叶箐说的头头是道,心中纳闷。 难不成这小娘子真是个大夫?女大夫? 豁!真是难得一见。 “何家娘子,你难不成真的会医术?” 恰巧认识何言信,那天村里集会见过宋叶箐的人问。 宋叶箐笑笑,“不敢说术精岐黄,医术高明,但确实学医多年。” 得到这个回答,几人面露惊奇。看她年纪轻轻,身后的娘家难道是什么医学世家不成?竟连女子也让研习医术。 “真的不收一分钱?”挎着筐的妇人上前几步。 “真的。”宋叶箐点头,伸手示意明显想试试看的她坐下。 妇人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宋叶箐看看她,又看周围的人,了然。 “各位抱歉,为了保证来看诊的人的隐私,劳烦各位后退一些,不要围在这里。若有人想看诊,可以在一旁等候。” “什么叫隐私嘞?怎么刚刚还能看,现在就不能看啦?” 刚刚还能看自然是宋叶箐刻意为之,王秀才并没有得什么见不得人的病症。 让人旁观,恰巧还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并不是乱看诊。 “隐私就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事……”宋叶箐解释了一些。 有些人避嫌,也就默默走开到一旁,也有嘟嘟囔囔离开这地方的。 却有一男子留下,半步不移。 “别呀,我也想听听女子会得什么病嘞,女人给女人看病岂不是难得一见的乐事。哈哈哈……” 这人明显就是拿妇人和宋叶箐取笑。 于是宋叶箐面上再无温和之色。“闭嘴!” 男子被她毫无温度的眼神唬得心中一跳,随即有些恼羞成怒的开口道: “怎么着?你还要打我不成?你来试试看!”说着他还把胸膛往前凑,脸上的表情格外欠揍。 “要我说,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非跑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还看诊?学了点皮毛你就乐得上天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突然,男子捂住嘴。“你给我吃了什么!?我告诉你,若有什么问题,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宋叶箐没回答任何问题,默默在心里数着数。 刚刚趁对方在说话时,她偷偷从空间拿出一个小瓶子取了一颗药给他扔嘴里去了。 谁叫对方凑过来,还在那嗷嗷叫呢。嘴张得那么大,不就给了自己可乘之机了么。 男子还在叫嚣,旁边的人都不敢上前阻拦。妇人也从座位上离开,远远的旁观。 宋叶箐跟众人都不熟,而且在他们眼中,虽然她搬来了这,可对村里人来说依旧是外人,自然向着男子。 也有人在一旁说着算了算了这种话,就是认识何言信的那个人,不过他表情为难,不好说重话。 他低声跟宋叶箐解释男子的身份。 “何家娘子,你还是跟王二爷行礼道个歉罢。他父亲是城里昌和医馆医术最高的大夫,若查出什么问题来,可不好交代。” 第134章 不会说话就闭嘴 就说呢,怎么突然对她有那么大的恶意,原来他父亲也是大夫。 昌和医馆?从宋娘子的记忆中得知,这是昭州府城里名声稍大的一个医馆。宋家以前也会去那里抓药。 “多谢告知。”宋叶箐淡淡的对提醒自己的男人说道。 可道歉就算了。这次明显就是对方挑事,他父亲来也不占理啊。 心中继续默念:229、230… 四分钟快到了。 王二郎见宋叶箐谢那个男人,以为她是服软,要向自己道歉了,于是越发得意。 “我跟你说,你得乖乖给大爷我跪下来赔罪,这事就翻了篇,不然…唔唔……”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用手抚摸自己的脖子。 “唔…阿阿…”怎么回事?他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了?其他围观的人也很纳闷啊。 不是正说着的么?怎么王二郎突然一脸惊恐之色,还跟哑巴似的嘴里阿阿的呢。 哑巴?几人反应过来。 刚刚王二郎好像说对方给他吃了什么,虽然他们都没看见。因为宋叶箐动作太快了。 这小娘子该不会给人毒哑了?围观的人脸上都惊疑不定。 显然,王二郎也明白过来了是刚刚的药丸有问题,伸出手指着宋叶箐,更加激动的上前去打她。 身旁的男子正一脸懵呢,拦不住人。 刚刚他离的近,自然看见了宋叶箐给王二郎喂了什么东西进去。 所以才会说出若是大夫查出什么来,不好交代这样的话。 宋叶箐几下就把王二郎制住,反手压在桌上,略大声的说道: “你做什么?侮辱人也就罢了现在还想打人,若不是我点会功夫,一弱女子不得被你打废?” 总之对于自己给他吃药这件事,那是半分不肯承认。 说完前边的,又压低音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那药并无危害,只不过让人一个时辰说不了话,时间到了就恢复。 这次不过给你个教训罢了,若你还学不会该怎么说话,我不介意再给你多来几个疗程。听懂了就点点头。” 真正的哑药当然有,但宋叶箐并不会做。 她给他喂的药只是暂时麻痹大脑语言中枢的,并不会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等药效退却,自然而然就好了。 若是想提前恢复说话功能,只要针灸刺激对应神经,也很快就能好。 若是对方的父亲真的医术高明,应该能看明白她这个小把戏。 她这样做,还真就只是给对方一个小教训而已。 对方说话难听?那就让他说不出话来就行了呗。 王二郎站直身体,又尝试着张嘴说话,可依旧无用。 只得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挥开身旁好奇的人,离开了这。 他不信对方说的一个时辰就好,此时心里恐慌得很,得赶紧到城里去找他爹给看看才行。 “何…何家娘子,王二郎他真的哑啦?”旁边的男人迟疑的问。 “啊?什么哑了?”宋叶箐装傻。 另一边的几人也慢慢的凑过来,好奇的问:“小娘子,王二郎以后是不是说不了话,变成个哑巴了?” “世上真有让人变哑巴的药啊?” 对此事的好奇战胜了他们对宋叶箐手段的恐惧,此时纷纷问着。 宋叶箐皱眉,很不理解。“哑巴?怎么会呢,他刚刚不是说的好好的么。难不成他还想装哑来害我吗!?” 她做大惊失色样。然而演技并没有那么好。 在场的几位都不是傻人,但见她确实很是不解的样子,他们也没看见王二郎说的喂药画面。 所以这会就有些将信将疑了。纠结得很。 到底是谁在撒谎呢? “好了,若真想知道他哑没哑,等他回来去找他说说话不就知道了吗?”宋叶箐开口提议道,接着又把话题岔开。 “还有人要看诊的么?这位大姐,过来坐,咱们继续。” 看见挎着箩筐的妇人还没离去,宋叶箐喊道。 其他人的好奇心得不到确切解释,心中又渐渐生起了忌惮,都远离了些诊台。 尤其是看见宋叶箐喂药的那个男子。 何郎君不是个简单人物这点在他与对方交流时就明白了。原来他娘子也不是。 他默默下了这个结论。然后离开了这里。 小小女子竟恐怖如斯…… 妇人身上确实有些不好,而家中又贫困,看不起病,所以才一直留到现在。 宋叶箐给她把脉,她突然小声说道:“我刚刚看见了,不过我不会说出去的。” 丢药那会,妇人还没离开诊台。 宋叶箐抬头看她,没回应这句话,而是问起身体的症状。 妇人把不舒服的地方跟她描述完,有些纠结的开口: “小娘子,我这病能不能用寻常的草药治?我认识几种药材,可以自己到山上找。” 宋叶箐看了看对方的穿着,洗得发白的细麻布,不起眼处还打着补丁。 “你这是炎症,只要熬点消炎的药喝就行。你跟我说说,都认识哪些草药。” “麦冬,蒲公英,平车前……”妇人说了几种农村中常见的中草药。 宋叶箐听完点点头,说: “这其中蒲公英就很好,你多采一些回去,新鲜的来煮。也可以晾晒干,平时也用煮制。 用一碗水与药一起煮至半碗,药汤呈黄褐色时用筷子沾点盐巴进去,然后就可以喝了。 每日三次。饭后用。切记,等炎症消除就不必再喝,这药寒凉,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妇人听完千谢万谢的离开了,赶着去采药,蒲公英在地边有很多。 周围的人早已逐渐离开。 所以等何言信牵着兄弟俩出现时。宋叶箐面前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来接你回家啦。”何言信担心她今天一张都没开,所以没有问看诊情况如何。 宋叶箐见只有父子仨来了,问:“小川呢?” “他回去赶车过来。”何言信松开要奔向她的兄弟俩。 “娘!辛苦啦~擦擦汗。”何承则把帕子拿出来给她擦脸。尽管上边一点汗意都不见。 “娘~辛苦,抱。”宋承思伸出手要抱。 “宋大夫,你这不太敬业啊,工作时间怎么能带着孩子在这玩呢?” 何言信看她神情中并无不快,于是坐到诊台前开起了玩笑。 第135章 爱情重要仪式感 宋叶箐抿嘴笑了笑,把宋承思抱起来到腿上。 “这位公子,你若有什么症状就跟我说,我妙手回春,保证你药到病除。” “说起我这身上的病,那可就多了。” 何言信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没个正形。 “我的心病了,眼睛也病了,浑身难受。”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说法。? “请再详细的称述一下您的病症。”宋叶箐费力的把何承则抱到左腿上。 这孩子又长个又长肉,压在腿上实墩墩的。 “我的心脏一直在想你,眼睛它想时时刻刻看见你,一天不见你却浑身难受……”何言信压低声音道。 大白天的,太阳还没落山,宋叶箐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情话听着确实让人有些抑制不住的高兴,但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这回,宋叶箐不仅耳朵红了,就连脸颊也渐渐染上绯色。 她后知后觉的把兄弟俩的耳朵捂住。“哎,别教坏孩子。” 可她也没那么多手用来捂耳朵,于是兄弟俩都竖起另一只耳朵听爹娘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何言信觉得她现在这样很有意思,于是越发凑近。“你是不是跟我一样?” “一样什么?”宋叶箐装作听不懂,然后提醒他:“我们这还在外边的啊。” 用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说,何言信这样的行为已经属于很孟浪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呢。 要是被外人撞见,不知道要惹出多少言语官司来,人家可不管你们是不是夫妻。 兄弟俩看看爹,又仰起头看看娘,都不是很能理解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宋叶箐不知道的是,她越回避越能引起何言信的恶趣味。 “就是……你想不想我呗。像我想你那样。” 他不肯轻易放过这个话题,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才舒服。“嗯?” 宋叶箐抵挡不住他的攻势,只得匆忙点头。 何言信这才得意的笑了。“我就知道。” “爹,我也想你的。”何承则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 父母谈情,孩子禁止参与。 何言信绕过桌子,去把他抱起来。“哎呦,爹都快抱不动了,大宝最近胖了多少啊?” “没胖没胖。”何承则猛的摇头,不肯承认。接着转手卖队友。“弟弟胖了。” 何言信也把宋承思拎起来。比起几个月前,确实重了不是一丁半点。 他们好像也没喂什么好东西啊。他掂量着手上的两个儿子,有些疑惑。 得亏他没停下锻炼,否则还真抱不动他俩了。 一家四口的温馨时刻没过太久,阿平就赶着车过来了。 几人把桌椅,家伙事收好,回家吃饭去。 今晚孟舒瑞排了孟家的下人去守夜,所以何言信他们就不用去。 昨夜何言信只睡了四个小时,白天也没能补觉,刚吃完饭就在那猛打哈欠。 但他还是坚持给孩子讲了故事,度过亲子时光,才去洗漱准备睡觉。 “等时间空下来,咱们在内院修个洗浴间,再加个厕所。” 人多起来,洗漱跟上厕所都得排着队。尤其晚上起夜,还得从这跑到大门旁边。 内院空间大,全是空地,也别浪费了,尽量利用起来。 宋叶箐抱着洗完脚没穿鞋的宋承思看了看周围,非常赞同何言信的提议。 小孩起夜倒是能用夜壶,大人起夜就有点麻烦了。 还有件不得不提的事,那就是空间里的卫生纸就算千省万省着,可还是很快就要用光了。 他们如今都开始尝试着用买来的草纸。 因为买的是最贵质量最好的那种,多揉一揉,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但比起洁白柔软的卫生纸,简直就是一下子回到解放前。 “晚安,做个好梦。”何言信有些怔松,过来亲亲兄弟俩。 兄弟俩木嘛一大口,亲了他一脸口水。 “晚安,好梦。”宋叶箐失笑,抱着宋承思,牵着何承则回了房间。 两人目前处于心思互相明了的恋爱前期,只是离住在一起还早着呢。 那天何言信的告白被打断后,两人没有再明确的表明过心意。 但他们的关系亲近许多,具体都体现在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中。 换在以前,如果已经有人跑腿了,宋叶箐是不太可能去给何言信送饭的。 何言信也不会像今天一样自然而然的说出那些话来。 宋叶箐其实对爱情这种东西的信任感不是特别强,尤其是轰轰烈烈的那种。 就像她的父母一般,开始时多么美好浪漫啊,可以说是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可爸爸去世,妈妈还不就是迅速的改嫁生娃。 宋叶箐想要的不多,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 孩子有了,房子有了,两人也在为自己的事业打基础,共同努力着。 既然如此,就不必把情情爱爱的事说透了。 反正他俩在外人眼中本来就是夫妻,现在就这么顺其自然,平平淡淡也挺好的。 至于何言信知不知足?那当然不啦! 这才哪到哪?他还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不对,这里是南方,没得热炕。 但他的目标一直没变过,那就是一定要成为宋叶箐名正言顺的丈夫,唯一的那种。 这其中的流程自然不能少,尤其是告白。对何言信来说,仪式感还是很重要的。 他最近只不过是在言语上收取点利息罢了。 没告白前,没见他刚刚就算心里再想,也只亲了孩子没去亲她么? 怀抱着美好的愿望,何言信进入梦乡。 第二天起来,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呢。 按部就班的跑步,练一练宋叶箐教的拳法。吃完早餐后,何言信就精神抖擞的带着小弟德西往工地去了。 院子里,两个孩子还在扎着马步。 见他爹离开,何承则忍不住开口问:“娘,爹要忙到什么时候呀?” 比起之前基本每天都能跟何言信在一起,最近几天父子间见面的时间确实少了许多。 “可能要好久的。如果你想他了,就跟昨天一样,让小川哥哥带你跟弟弟去工地找他好不好?” 何言信说工地没有那么危险,让孩子离远点就好,也可以让他们去长长见识。 第136章 少年心思难为情 何言信都没意见,那宋叶箐就更没意见啦。 孩子本就不能像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得让他们多出去跑跑才行。 何承则听完宋叶箐的回答后,当下决定今天也要去找爹。 接着又想起娘之前说的,爹出门是为了赚钱养家,很辛苦的。 他不禁在心里想:不想让爹辛苦,还想让他永远不出门陪着自己。 可赚钱的事该怎么办呢?没有钱,他们会不会饿死呀? 若是他也能赚钱就好了,那就换爹每天都在家里陪着他们,哪也不用去了。 何承则的这些想法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个懂事的孩子啦。 “好!活动手脚,放松。”宋叶箐拍手,把扎马步的两人叫停。 一旁带着宋承思的阿花走过来,开始吹周际川跟何承则的彩虹屁。 无非就是小少爷你们好厉害,威风得很……这样的话。 何承则很是受用,笑眯眯的。此时他仿佛已经成了故事里那个受万人仰慕的大侠了呢。 周际川则是被夸得有些手足无措,低着头脸都红透了。 也是,阿花长得并不难看,两人岁数又相差不大。 被女孩子夸赞,总是会让青春期的男孩有些难为情跟不自在的。 宋叶箐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少男心思的浮动。 毕竟她这人认真算来并不像普通女孩那样度过青春期。 其他人在讨论哪个男生帅,哪个又酷时,她在看经书。 其他人开始追星,看言情小说对爱情有了憧憬时,她在学医练武。 其他人有了少女心事,春思萌动甚至早恋时,她正在山里捉鬼。 可以说,少男少女的小心思这种东西,跟宋叶箐是半点不沾边。 就这,她怎么可能看得出周际川此时在害羞呢? “小川,今天的强度你有些受不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周际川连忙摇头又点头。“箐姐,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罢,确实有些累。缓一会就好了。” “哦。”宋叶箐轻易的信了他的话。因为周际川在她眼里,向来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工地,何言信见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人。 他还以为对方不会来找他,也不会接受帮助了呢。 “何大哥。”秦天荣走近笑着拱手道。 何言信回以同样的热情。“秦小兄弟!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反正看对方这表情也不像是来找茬的,那他就无所谓了。 秦天荣看着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的人们,有些难为情的朝他开口道: “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是想找何大哥混口饭吃的。” 他前些天到城里找活做去了。只是最近本就是农闲时期,城里干活的人很多。 好不容易找了个搬东西的体力活,结果人家欺负外乡人,工钱被一压再压。 这不,在考虑良久后,他还是来了工地。 其实何言信招工的时候特意上门去找过秦天荣,可他拒绝了,所以他这会才会感到有些难为情。 人家都上门请了你不去做,结果现在又眼巴巴的跑来。这并非君子所为。 好,秦天荣他这个人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只不过是巷子里钻出来的混子罢了。 于是很快的,他脸上那抹难为情的神色就不见了,换上一个带着谄媚的笑开口道。 “何大哥,不知您上次说的那活我还能不能做呢?若不能,您也别为难。” 说完他又有些愁眉苦脸。 “唉,我只是…,母亲的病还未大好,作为儿子却毫无作为,心中实在羞愧难当。只好来您这碰碰运气了。” 生存之道,能不要脸就不要脸,能卖点惨就卖惨。 说实话,秦天荣真不像医学世家里出来的。在外边的这几年,他可以说是把市井作态学得通透。 说多了也都是泪啊。 何言信拍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有担当这才是好事,你母亲知道你有这种孝心,定极为欢喜。” 说完话锋一转,道“我向来重承诺。不过上次说的活,已经有人替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容我想想。” 当时他给秦天荣留的是比较轻松的活,现在再加入,也不知道该让他做什么好。 “何大哥,让我做最脏最累的活就好,工钱可以给我减半。”秦天荣郑重道。 如今累不累,苦不苦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得快些赚点钱,否则他们就要断粮了。 秦常山本来是进山找药材去卖的,只是冬季还未彻底过去,山中药材稀少,而且能采的也被本地的人采光了。 若想找到合适的药,那得走很远的路到深山里去。 秦天荣不愿让他爹去冒这个险。 而秦常山作为一个大夫,可以说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比起书生好不了多少。 于是赚钱的担子只能压到秦天荣身上来。 “你既然来了,怎么可能让你拿不足工钱呢?这样,你先跟着孟师傅,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何言信到里边给孟师傅打了声招呼,就这么让秦天荣留下来了。 此时,建筑已经初具雏形,看得出大致模样了。 他们当初预计在半个月内全部收尾建成。 等房子建好后,还得做最为重要的窑炉。 一点一点的看着未来事业的承载体建立起来,那感觉是真的不一样。 何言信心中一片火热,可以说是干劲十足。 宋叶箐那儿就不那么顺利了。 因为王二郎他爹,其他人口中昌和医馆的扛把子…不对,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来了。 王大夫四十岁上下,留着一撮花白的小胡子,整个人精瘦精瘦的。 他左看右看,带着审视和深藏于心底的鄙夷和高高在上注视着这个简陋的坐诊台。 “听我儿说,他的哑症是你给他吃了颗药丸导致的?” 他并不在宋叶箐对面坐下,而是选择了让她俯视自己。 今天只有阿花跟着来了,而她并不知晓昨天的事。 只是从小察言观色的她能看出眼前这男人是带着不屑的语气跟神色说话的。 “哑症?什么哑症,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家夫人医术高超,怎么会把你儿子给治哑了呢?” 第137章 怀药方遭遇威胁 阿花以为是昨天宋叶箐给人开的药方式不对症,然后不小心把人弄哑了。 可无论事实如何,她都得无条件的维护宋叶箐。 “阿花。”宋叶箐把替自己出头的她叫回来。 她自己也没站起身,就那么坐着,气定神闲的对挡在前边的王大夫道: “是我,但昨天是他先出言不逊的,所以我就给了一个教训。以您的医术,该是很快就破了那药力罢。” 只要对方是真有能力,宋叶箐对他的一些行为的忍耐度还是很高的。 “区区雕虫小技,自然难不倒老夫。” 王大夫说话时神色滞了片刻,显然过程并不如他所说的那么轻松。 宋叶箐点点头。“既然他已经好了,那请问您来找晚辈是有什么事么?” “呵!”王大夫发现自己就算站着,气势也压不过眼前的小娘子,于是在诊台前坐下。 “我儿不过是在言语上不小心得罪了你,可你竟让他差点成了残废。真是最毒妇人心,其心可诛。” 宋叶箐:就差指着我鼻子骂了你跟我说只是不小心? “难道您儿子没有告诉您,那个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而且在有的时候,语言的力量也不比直接打人来的弱。 他嘴不干不净,让我不舒服了,那我就让他说不了话。在我看来,我与他应该是两清了才对。” “一个时辰?”王大夫听完,嘴中不出声的默念道。 王二郎昨天过于惶恐,生怕他自己永远做一个哑巴。 对宋叶箐说的一个时辰直接信都没信,自然也就没有告诉他爹。 他去医馆后,急急的比划着自己哑了,又在纸上写说是一个女人给他喂了一颗药后才这样的。 王大夫顾不得讶异竟然真的有传说中能让人马上变哑的药,只得赶紧救治儿子。 只是他仔细诊了又诊,看了又看,却没有发现导致哑症的源头在哪,儿子身上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只得开了寻常治嗓子的药给他熬喝下去,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后边又试了两副药方,依旧没用,有一副甚至还让儿子拉了肚子,今天都没起得来身。 最终他试着用针灸来刺激穴位,才恢复了的。 可现在这小妇人竟然说她的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所以,他原以为自己治不好儿子的哑症只是刚开始走了弯路。但到最后还是力挽狂澜,攻克了去。 昨天那一出治哑症,让他在医馆着实又出了一场风头,想来他的名声还会更上一层楼。 然而现在却告诉他,真正的事实是:时辰到了,药性褪去,儿子自然而然就好了。 这个认知叫王大夫的思绪在心中使劲的翻腾着,那叫一个酸爽。 他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青,半天才憋出话来。 “强词夺理!区区一小妇人,何处得来的这等阴险毒辣的药物?就该送你去见官才是。”他狠拍桌子。 阿花基本从刚刚的对话中了解了来龙去脉,现在听他说要拉宋叶箐去见官,顿时急了。 她前主人是知县大人,自然也知晓一些罪犯在牢里的遭遇。尤其是女子,进了大牢,可以说是清白全无。 那样的牢狱之灾,是箐姐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受得了的么? “你…你要抓就抓我去!我替我们家主子受过……” “哎,没你事,站我身后。”宋叶箐把她拉回后边。 接着问对面的王大夫。“所以,你想要什么?” 如果对方真的想带她去见官,就不可能在这跟她说这么多话,而是刚刚就直接报官来拿人了。 嘴上说着报官的话,只不过是威胁的手段罢了。对方必定有所图谋。 “我想要的?”王大夫眯眼笑了笑。 这妇人竟然主动开口提出“补偿”,真是愚蠢极了。看来他的目的还是很容易就能达到的。 直到现在,王大夫依旧没觉得宋叶箐是个正经学医的大夫。 他只把她当成一个看了几本医书就跑出来给人看诊的无知妇人。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那哑药罢了。 而且她如此抛头露面,她的丈夫竟然都不管她。这男子真是无用。 心里这么想着,王大夫低声道: “你把那药的方子给老夫,就当补偿我儿,咱们如此便一笔勾销怎么样?” 虽然只能致哑一个时辰,与他想的出入有些大。 不过也很不错了,毕竟在他三十多年的学医生涯中,对这样的药闻所未闻。 若拿回去稍加研究,这样的好药多的是有“需求”的人要,尤其是大户人家。 他已经想好药制出来后,要供上去给府城里哪些大人物了。 宋叶箐抽抽嘴角,她看上去有那么傻吗?居然用这种方法来骗她的药方。 看着眼前这个十分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她在心里想:这就是昌和医馆医术最好的大夫?就这? 医术她暂且不清楚,可这人的品行实在不可恭维。 “如果你是为了药方来的,那就抱歉了。家传,不会给你。至于报官?你儿子现在可没什么问题。我自认也没做错什么。”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医者,该光明磊落,你这样行事,真是堕了你的名头。” 王大夫被她的话气了个仰倒。这无知妇人,还教训起他来了。 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哼!老夫行医二十余年,就连当今知府大人的夫人都时常请我看诊,对我的医术夸赞不已。自然光明磊落。” 只是说这话时他的视线有些漂浮,显然并不如所说的一样。 他站起身手一摆,抚了抚袖子。 “既然你不给,便罢了。老夫看来,你才是要光明磊落,不要看了几本医书,就不知所谓,在这误人性命。” 王大夫用这些话回敬宋叶箐,其实更像是被说中后的强行挽尊。 “身怀你不该拥有的东西,可是很危险的。”他似笑非笑。 说完后冷哼了一声,不等宋叶箐回应他,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嘿!这小老头,刚刚是在威胁她对? 宋叶箐有几分错愕,又有些新奇。 在现代,宋家的名头很大,基本没什么人敢惹,更别说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她了。 第138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身怀不该有的东西……说的是那个麻痹神经的药方? 哦,她不仅有,她还有非常多的好药方。 “箐姐,这该怎么办啊?这人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阿花听出王大夫的威胁之意,眉头狠狠皱起。 宋叶箐把一旁特意带来的点心递给她,“没事,吃点心。” “哎呀,您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呢!这人会不会对您做什么不好的事啊……” 阿花哪有心思吃点心,现在都快替宋叶箐担心死了。 宋叶箐把点心放下,又指着凳子道:“你坐下,别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阿花听不懂这话的意思,车到山前不就撞上了么?船也同理。 但她被宋叶箐的淡定模样影响到,逐渐冷静下来,没有刚刚那么急了。 宋叶箐手上玩着毛笔,在心里思索着。 一个医馆的大夫有什么底气来威胁人呢? 在大安,对方的社会地位可算不上有权有势那一类。 但大夫……还是个颇有名声的大夫,那治疗过的有权势的人物应该不会少。 所以,对方若不肯放弃,还是想得到她的药方的话,那一定是借助他人权势来逼自己就范。 会是谁?他口中那个知府的夫人吗? 不会。宋叶箐想到这里,自个摇摇头。 知府夫人对王大夫来说应该是个大底牌,对付自己这个他眼中的无知妇人,应该不会使出来。 啧,算了,懒得想。宋叶箐拿了块红枣糕慢慢吃着。 无论对方有什么举措,她也只得见招拆招。 你说这叫什么事嘛,教训个辣鸡,竟然还引来这么个麻烦。 不过她并不后悔教训了王二郎,只是如果早知道他父亲是大夫,而且还是这种大夫的话,她就不会用药了。 真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宋叶箐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点担忧和不安的。她一个人就罢了,可以无所谓。 可现在身边还有何言信跟两个孩子。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们的手最好是不要伸到她身边来,否则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她多得很。 宋叶箐的眼底闪过冷光,格外凌厉。 下午四点钟左右,收摊回家。 今天只正经的给一个人看了诊,围观的人倒是也来了一波。 孟家庄不算小,但也不大,总不能指望人家天天生病来给她看。 如果她跑去城里摆,估计会得罪那些医馆,尤其她还是的。 唉,所以还是慢慢来。 接下来的两天,都无事发生。倒是何言信进城卖新肥皂时,又带回来一个说不清是坏还是好的消息。 齐王正式反了,与朝廷已经撕破脸,双方战事一触即发。 只是齐王这次太悬了,甚至可以说是不自量力。 现在城里都在下注呢,赌朝廷要多久把齐王解决掉,赌齐王能坚持多长时间。 第四天半夜,宋叶箐突然把眼睛睁开。 有人来了。一二三…居然来了四个人! 怎么回事……王大夫这么野的吗?为了个并不是治病救人的药方,居然找了四个人来对付自己? 而且这几人明显有功夫在身,身强体壮,都不弱。 随着脚步声呼吸声越来越近,宋叶箐察觉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她早已轻手轻脚下了床,每隔一会儿就停下来感知对方有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醒了。 她此时的神情格外凝重,因为听到了风吹过利器的细微声响。 四人身强力壮功夫在身,还带了兵器,绝对不会是王大夫能找来的。 是谁派来的? 宋叶箐心里越急,脑子就越发清醒。 这四人脚步并不轻巧,甚至有些散漫。或许是觉得要解决的只不过是普通人,就没有顾虑太多。 她拿出手枪快速上膛。她并没有把握一次性解决四个人,先远程解决一个或者两个,剩下的再近身。 带消音器的枪声依旧很大,到时候会让其余三人陷入警戒,还会吵醒家里的其他人。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动作越发轻,如同猫儿一般走到门后。 家里其他人应该不会有事,她并没有听到外院有大的声响。 这些人的目标显然很明确,就是冲着内院来的,或许是冲着他们一家人又或许只是冲着她。 宋叶箐把门上糊着的纸用水濡湿,轻轻戳开。 就看见外边穿着统一黑衣服的四人已经走到了院子中心,往房间逼近。 他们分成了两组,分别到她这间房跟何言信那间。 是冲他们一家人来的……宋叶箐脑中电光火石般,出现了一个名字:齐王! 虽然她能对付来这里的两个人,但由于担心何言信在睡梦中,没有察觉到危险。 所以宋叶箐还是决定用枪,来提醒他。 用同样的方法把底下的纸弄开,接着把黑黝黝的枪口伸出去,瞄准要去何言信房中、身体看上去最壮的那人。 随着“砰!”的一声,那人胸前炸出一片血花,摇摇晃晃倒下去抽搐几下。 其他三人顿时乱了阵脚,左顾右盼查找来源。 这是什么声音?老大怎么突然倒了?暗器? 现场的攻势来了个反转。之前是他们在暗,现在却是他们对付的人在暗。 但剩下的三人显然很有对敌经验,知道暗处有暗器后,并没有留在原地当靶子。 而是选择了速战速决,变换着身形,想冲进房间。 宋叶箐顾不上被枪声惊醒的孩子,直接拿出双刀迎上去,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兄弟俩。 另一边,何言信也醒来了,衣服都没穿好,就拿着刀出门。 什么话都不需要说,不需要问,五人瞬间战在一处。 这三人跟之前对付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们身强力壮,不仅有招式,还有不畏死的心,所以格外的难对付。 以前对付这里的普通人通常只需要几招,可今天已经过了十几二十招,却拿对方没有办法。 “什么人!”“住手!”…… 原来是住在外院的几人都被惊醒,顾不得宋叶箐说的少进内院,手上拿着菜刀,木棍什么的,也冲进来加入战局。 如今现场可以说是乱成一锅粥了。 第139章 月色中血腥厮杀 阿平、周际川跟德西是最快进来的,一个拿着砍柴刀,后两个拿着手臂粗的木棍。 紧接着的是阿花,她跑去厨房拿了菜刀来,嘴上还喊着: “抓贼啊!”显然是把来人当成普通小偷了。 秋娘最后才进来,她左手拿着油灯,右手也拿着菜刀,阿薇跟在她身后。 宋叶箐无意间瞥到这母女俩,心提了起来。现在这情况,怎么还带孩子过来呢!? 好在秋娘只是面露焦急,一脸担忧的在旁边看着,然后护着女儿,并不参与打斗。 在月色以及微弱的灯火下,几人逐渐看清彼此。 尤其是阿平几人,看清三人拿着大刀,地上还倒着一个时,眼中满是惊疑。 不过他们并没有惧敌,还是选择来帮宋叶箐跟何言信。 他们的加入并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了这三人的计划和步伐。 当然,也加大了自己受伤的风险。 格挡住挥向周际川脖子的寒刃,宋叶箐把吓得还回不过神的他往后一拉。 “带阿花去我房间守着弟弟。” 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宋叶箐就转身继续跟人打斗。 她太担心孩子了,为了兄弟俩的安危,连房间里那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都不怕暴露在外人眼中。 周际川愣了片刻,捏紧了手中的棍子,在经过阿花时拉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去房间找何家兄弟俩。 进门后,里边很暗,他看不清兄弟俩在哪里。 “大宝…小宝?”他小声喊着,没有人应答,他又喊了两声。 躲在衣柜里的何承则跟宋承思听到了叫声。 好像是小川哥哥。那要不要出去呢?何承则有些纠结,拍了拍想活动身体的宋承思,示意他不要动。 还是先别出去。 有可能是坏人故意装成小川哥哥的声音来骗他们出去,然后就把他跟弟弟抓起来,去威胁爹娘…… 很显然,遇到危险时能想到带着弟弟躲起来的何承则无疑是很聪明的,但这会明显又是想太多了。 周际川找不见两人,顿时急得都要哭了,加大了声音:“大宝!小宝!你们在哪?” 阿花也一起喊。 “哎!我们在这。”听到阿花的声音也掺杂其中,何承则发觉外边应该不是坏人,忙答应道。 “小川哥哥,花花姨~我们在这。”他让宋承思等一会,然后他先爬出去。 周际川连忙摸过去把他抱起。“吓死我了!弟弟呢?” 何承则再次确认了外边的安全,才指指柜子,然后喊宋承思出来。 房间里边的一番乌龙宋叶箐并不清楚,然而就算清楚她也没时间去看看。 她双手拿着刀,朝着杀手一号的方向翻转身体,狠狠地劈下去。对方费力的挡住双刀。 宋叶箐再接再厉,逐渐加快翻转身体的速度,刀一下一下的朝对方砍,让人应接不暇。 刀与刀在这黑夜中尽情接触,迸发出一串串火花来。 对方武器的质量不是之前遇到那山贼拿的破刀可以相比的。 山贼拿的宋叶箐只要稍微费点力气就能砍出缺口,而这些人的武器更高质量,更好许多。 三个杀手,何言信跟她分别对付一个,剩下那个被阿平跟德西牵制着。 但即便是二对一,阿平跟德西依旧处于下风。所以宋叶箐才想速战速决,去帮他们。 “哈!”宋叶箐右手的刀脱离而去,直插杀手的面门,可还是被对方躲了过去。 对方脸上唯一露出来的眼睛仿佛是在嘲笑她:打也打不中,看你把刀扔了还怎么打? 不过,这是宋叶箐单方面的猜测。 然而此时的杀手可不这么想,他的心里甚至比宋叶箐还凝重。 他完全一万个懵。王爷以及老大不是说他们此次要杀的只是普通人么?是农户吗? 怎么这两人都能跟他们打一个平手?甚至这女人能把自己压着打。 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此时他人类的求生本能告诉自己快逃,否则会交代在这里。 只可惜他们是齐王专门培养出来,为他铲除异己、解决所有问题的属下。 王爷下达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掉他们。 对方坐在龙椅上,那癫狂且扭曲的神色叫冷血的杀手都忍不住打颤。 所以面对着攻势越来越强悍的宋叶箐,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杀手一号的心里越是恐惧打的就越发厉害,多年来训练出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忽略敌人的强弱与否,越战越勇。 宋叶箐双刀没了一把,失去平衡,于是落了下乘,被对方压着打。 杀手的刀直冲她的胸膛而来,她以一个难度极大的翻身躲了过去。 说这时迟那时快,在刀贴着宋叶箐的肋下划过、杀手与她擦肩而过时,一把匕首凭空出现了。 杀手的眼睛被一片银光闪过,那是雪亮的匕首印着天上月亮的光芒。 来不及了,他想着。自己不能再像之前躲那把被扔出来的刀一样躲过去。 这个距离,已经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随着噗嗤一声,宋叶箐把从空间拿出来打匕首送进他的身体。 直到这一刻,杀手才明白,刚刚她是故意把刀脱手的。 一是为了知道他的反应速度有多快,二是为了降低他的警惕性,得以近身用匕首。 可直到失去意识前,杀手也没想明白那把匕首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就如同他们也猜不透死的第一个人到底是被什么暗器杀死的一样。 解决完这个人,宋叶箐身上已经挂了彩,但她还是捡起之前掉的刀去支援阿平跟德西。 他俩更加惨,尤其是德西,宋叶箐在他身上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了。 不过杀手二号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她在他身上同样闻到了血腥味。 因为担忧何言信,她对杀手二号没有下死手,只是把对方腿踢断然后交给了阿平跟德西对付。 何言信面对的杀手三号并不是几人中最强大的一个,却是最难对付的那个。 这人很精瘦,在对招中仿佛把每一块肉,每一寸骨头都利用到了极致。 第140章 国际夜行刺杀日 杀手三号武功并不彪悍,可他的闪避技能仿佛已经满级。 何言信与他打了这么长时间,只有两次用了刀碰到对方的身体。 这人滑不溜丢的,是个极其难缠的角色。 村庄方向传来几声狗吠,这样不同寻常的夜晚,只有这种灵敏的动物察觉到了不对劲。 住的离其他人家远就是有这样的不便之处,半夜遇到贼就是喊了也不一定有人能听见过来看一看。 宋叶箐没有急着去帮何言信的忙,而是在一旁仔细观察着。 可就在此时,月亮被天上的云挡住了。 她抬头看,那一片乌云应该还有两分钟左右才能散开。 对宋叶箐来说,没有月光也影响不了太多视线。 可何言信不行,光线突然的变暗会使得他陷入短暂的失明状态。 眼看着杀手三号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并次次把刀逼向何言信的致命处。 宋叶箐冲过去的同时急中生智,用起了英文与何言信交流。 “leftdown”左边,往下。 她的英文不算好,但好歹记得一些词语,日常对话没什么大问题,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何言信也反应过来,用英文询问宋叶箐杀手三号的位置状态,以及两人接下来该怎么打配合。 两人知晓对方想做什么后,配合起来就更加无往不利,把杀手三号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就是闪避都没处闪了。 对方也反应过来,这两人说他听不懂的鸟语是在交流怎么对付自己。 显然,杀手三号的职业素养并不如一号。他发现自己打不过两人后,选择了抛下同伙逃离这里。 杀手二号已经被阿平跟德西用秋娘母女俩去找来的麻绳捆了起来。 他见三号要跑,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只是嘴上被塞了满满的抹布,此时实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否则他高低也得整两句:叛徒!废物!什么的。 四人来的时候是从外边园子里最矮的那堵墙翻进来的。 杀手三号离开,倒是不挑。他身体本就比其他三人灵巧许多,翻多高的围墙也不在话下。 于是他飞速冲到内院的围墙边,提前看好几处凹凸,用手脚借力使力,很顺利的翻过了两米多高的围墙。 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否则他们许多的事情就会被齐王知晓。虽然宋叶箐也不知道齐王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但她紧随其后,用差不多的技巧爬上墙。 外边居然还有三个人!直到爬到墙上,她才猛然发现。 是敌是友?位于左胸膛的那颗心脏砰砰的跳。 刚刚的打斗让体力基本耗尽,实在没有把握再对付这些人了。 于是宋叶箐翻上围墙,就没有跳下去。 “哈!”一道低喝。随着就是兵器相接。“锃!” 有一个同样穿着黑衣服的人跟杀手三号打上了。 那人应该才赶到这不久,因为不远处就有一匹打着响鼻、明显累狠了的马。 而且宋叶箐还听到那人格外粗重的呼吸声。 即便如此,对方却还能跟三号打成平手。 她作壁上观,接着又发现围墙外边蹲着的两人此时已经被那边正在打斗的人吓呆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围墙边这两人跟那边和三号打架的人不是一伙的? 所以今晚他们这是来了三拨人? 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这个世界的国际夜行刺杀日? “怎么了?”何言信见她在围墙上停了下来,疑惑的问。 不同于他对于宋叶箐翻墙的淡定,其他人则是觉得过于魔幻。 所以箐姐/嫂子/夫人除了医术高明外,功夫还这么高?他们都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就一下子上了墙。 还以为对方每天早上教周际川跟何承则扎马步那些,只不过是逗孩子玩的项目而已。 阿平等人看着在月光下,洒脱的蹲在围墙上观察外边的宋叶箐,有些回不过神。 今晚经历的事情太不寻常了,打破了许多认知。 “外边还有三个人,分不清敌友。”宋叶箐小声的告诉下边的何言信。 “那你快下来,咱们在里边守。” 何言信听闻还有三个人,顿时紧张起来,更担心待在墙上的宋叶箐有危险。 宋叶箐摇摇头,“我再看看。” 而蹲在墙角的两个男子此时已经傻了。 “大哥,咱俩要不溜了?”男子看着不远处打得正如火如荼的两人。 被叫做大哥的男人呆滞的点点头。 他们只不过是地痞流氓,收了别人点钱来恐吓人的,哪里见过这种动真家伙的高级打斗。 等明天一定要把银子还给王二郎去,这要人命的差事他们可不做! 要知道刚刚他们听到了内院的打斗声,所以一时没敢实施原计划。 随着声音的减少,大概能猜测出在他俩之前进去的人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两人顺着墙边,就这么蹲着,小心翼翼的离开原地。 他俩想拍拍屁股走人,可宋叶箐却不会放过这种隐患。 “哎,你去哪?小心……” 随着何言信的低声询问,宋叶箐已经顺着围墙跳下去,挡在两个男子面前。 “你俩是谁派来的?!”她把刀指在两人脖子上。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年纪比较小的那个已经被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喊饶他一命。 “说!”宋叶箐把刀更压近一些。同时还用余光观察着另一边正打斗的两人,以防偷袭。 “我说我说,是王家二郎给了我们十两银子,叫我们来这里恐吓一个叫宋叶箐的妇人交出东西……” 识时务者为俊杰。 年纪比较大的男子不像只在那害怕的小弟,迅速的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这两人原来是王二郎派来的。恐怕真正的指使人其实是王大夫。 宋叶箐之前还真是高看了对方一眼,本来以为他会利用交好的权贵来对她进行施压。 结果人家认为没那个必要。觉得对付宋叶箐只需要找个小混混,恐吓几句,药方就能到手了。 宋叶箐此时简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是对方太蠢,还是她看上去实在无害? “回去告诉王大夫,若敢再在背后搞这些见不得光的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141章 知宋二哥遇危机 宋叶箐威胁完两个小混混就放他们离开了,只要话带到就好。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解决疑似齐王派来的人。 另一边的两人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杀手三号的体力在院子里就被消耗许多,所以他很快被后来这人解决。 宋叶箐就这样看着对方把三号踢倒然后重重一击,不知道是打晕了还是人直接没了。 接下来该轮到自己,好在已经恢复不少体力,休息够了。 她握紧双刀,准备迎这个不知来路的人。 “敢问是宋叶箐宋小姐吗?”男子也没放下刀,试探着走近几步,眯着眼睛问道。 “你是谁?”回应他的是因为担心宋叶箐,所以安排好家里后就翻墙出来的何言信。 “您是何郎君?我叫小甲,我们在居廷关外的树林里有过一面之缘。您还记得么?” 小甲那天没看清宋叶箐的脸,但他还记得何言信。 三人在外边相认,确认双方无恶意后,为了避免其他人看见后带来麻烦,于是就把杀手三号抬了进来,到家里说话。 小甲把在齐州发生的一切告诉两人。 “什么?宋…我二哥?”宋叶箐站起身,不敢置信。 宋娘子的二哥居然还活着,而且一直在齐王身边,还帮他们逃过了几次齐王的追捕。 “是!先生如今叫余子进…也就是您哥哥宋叶恒的化名。” 小甲也是临危受命,领到保护宋叶箐这个任务时才知道他家先生的真名以及一些秘密的。 刚开始先生让他来寻这两人时,自己还一头雾水呢。 没想到,那次在齐州边境遇到的“疑犯”居然是先生的妹妹和妹夫。 其实在宋叶恒摊牌之前,他就已经察觉出一些不对劲了。 比如先生领到王爷派给找“诡音”幕后人的任务,完全没有以前那么热衷了。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暗戳戳的搞破坏,故意拉慢进度。无数次拦截从外边送回来的消息。 直到那天小甲才焕然大悟,原来先生的妹妹也是有重大嫌疑的人,为了保护她,先生只得拦住齐王的一些行动,暗中运作许多。 “余子进……”何言信从记忆中找出这个名字的相关画面。 原来那个人是宋叶箐的二哥——宋叶恒,怪不得原主看见对方会觉得眼熟。 可前世,对方的下场并不好,车裂之刑…着实惨烈。 “你有什么证据吗?”宋叶箐就着烛光,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小甲。 小甲道:“先生说五年前,您得知宿松县的香很出名,就缠着他,想买好几种味道的,分别是茉莉、丁香……” 宋叶箐顺着对方的话开始搜寻记忆。 五年前在回仪州途中,宋娘子的确跟她二哥说过想去买一堆宿松县的香拿去老家卖。 这件事情不是在昭州发生的,而且在场的人不多,也就宋二哥、宋娘子以及她的丫鬟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宋叶箐又跟小甲求证了许多宋二哥的事情,一些特征,基本对上了。 “所以,额…二哥他现在在哪里?” 那么多年过去了,本以为宋娘子已经没有亲人在世,如今突然冒出个哥哥来,实在叫人意外极了。 小甲缓缓摇头,神情格外沉重。 “为了给您遮掩行踪,先生被狄复的人盯上,举步维艰。我离开前,先生已经逐渐失去了齐王对他的信任,地位和安全岌岌可危。 半个月前我收到过一次消息,先生做了件事……”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于是这里没说。 “然后先生就带着小乙几人离开了齐州府城,却没有说去了哪。从那以后再也没消息传来……” 小甲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给宋叶箐跟何言信。 因为宋叶箐他们到处放齐王为天地不容的消息,接着又被“不知名”势力扩大了影响力到整个大安。 导致齐王出师不利,境况越发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谋反之路已经完全断了。 所以他对设计这件事的幕后之人的恨意越发深,只恨不得把对方拆骨吃肉。 宋叶恒多次明着暗着阻挠齐王找有嫌疑的人报复,已经引起对方的不满跟怀疑。 上位者的冷遇本来就让他很艰难了,结果与宋叶恒很不对付的狄复察觉到“余子进”在这件事上的不对劲后,就在暗中抓他的小辫子。 一来二去,还真叫他们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以狄复为首的一伙人,在面见齐王时,集体开始攻歼“余子进”与放消息的幕后人关系匪浅,屡屡破坏计划,说不定就是他主使的…… 还拿出了他残害同僚的证据。 那些“同僚”曾经都是山贼,也是余子进的往日同伴。于是又加了一个罪名:冷血至极,毫无昔日同伴之情。 对方并没有查出宋叶恒真正的身份,也不知道嫌疑很大的宋叶箐跟他其实是兄妹关系。 宋叶恒的真实身份可不好查,因为他之前待的山寨格外混杂。 被山贼抓来的人都会被关在地下暗牢一年左右磨性子,吃的如同猪狗之食,谁抢到谁就能活。 什么时候认命,保证全心全意为山寨办事,什么时候才能从地下出来。 而余子进并不是假名字,确有其人,只是对方已经死了,宋叶恒代替了他的身份。 所以就连当初害死宋家人的那些土匪,都认不出宋叶恒到底是谁,都以为他是真正的“余子进”,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怀疑过。 那次狄复等人带来的危机,宋叶恒在极其惊险的应对下勉强度过了。 虽然他极力辩论自己与此事无关,也拿出了许多证据以及向齐王表决忠心。 但宋叶恒知道,如今已经不在乎真相到底是什么了,因为齐王已经彻底对他失去了信任。 他也无法再在“诡音”嫌疑人的事情上动手脚,阻挠对方。 而齐王如今犹如困兽之斗,越来越疯狂,就算宋叶箐等人无辜,他也不愿意放过了。 果不其然,齐王派出了培养的杀手,首当其冲要解决的就是被“余子进”保护着的宋叶箐一行人。 第142章 半夜处理经验足 宋叶恒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过了一天时间,别无他法。 只得急忙让他暗中发展的人去拦截,接着就派出功夫最好的小甲快马加鞭前往昭州。 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宋叶箐也不会有事。 小甲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而之前何言信在确认安全,迅速处理一些事后,就回内院陪兄弟俩睡觉去了。 虽然他也很想陪着宋叶箐,但今天,两个孩子更需要大人的陪伴。 宋叶箐心中十分沉重,问:“吴大爷他们有没有事?” 既然他们在齐王那里有了嫌疑,那吴家等人也脱不了干系。 小甲喝了口冷茶润润嗓子。“您别担心,去大通的杀手已经被先生安排的人追上解决了。” “那名单上的其他人呢?”宋叶箐接着问。 这些人只是因为跟自己的路线重合,就被列为嫌疑人,惹来了杀身之祸。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光想想就觉得冤。 然而小甲此时却带着几分庆幸,告诉她: “王爷培养的杀手在这之前基本都被他派去刺杀皇上了,十不存一。” 这里说的皇上是当初的太子,对方在老皇帝驾崩后就已经顺利的登基。 “所以这次他总共只派出了八个杀手,光您这就来了一半,其他的先生信里说已经被解决了。 只是我们都没想到,您这居然来了四个……” 说到这他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宋叶箐跟何言信在齐王那格外突出的这个结果,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家先生暴露后导致的。 也就是说如果宋叶恒以前不帮忙扫尾的话,齐王也不会特别注意到宋叶箐他们。 到后来也不会直接把他们列为斩草除根的重点对象。 只是如果不扫尾的话,又会导致齐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提前派人来解决他们。 不过福祸相依才是人间常事,没有任何事能尽善尽美。 宋叶箐很感激宋叶恒为他们做的这些事。 她低头沉思,点了点桌子。“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息好再谈。” 对方快马加鞭赶路,接着就是打架,打完架又跟自己谈话,就是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 不等小甲拒绝,宋叶箐就出门把一直没睡的阿平喊来。 “阿平,带这位客人到你们房间里休息。” 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暂且先对付一下。 德西受了两处伤,已经吃了宋叶箐给的药,何言信帮他简单包扎好睡下了。 “好!”阿平应答后没有立刻带人去,他踌躇片刻后,问宋叶箐: “箐姐,那杂物间的…该怎么办?” 之前他们把那四人都搬去了杂物间,里边还有自己做的肥皂呢。 在阿平眼里,那些肥皂以及工具可比来历不明的人重要许多。他担心还活着的那两人会出什么幺蛾子。 没错,除了被枪击中的那人以及小甲解决的杀手三号外,剩下的两人都还活着。 只是被宋叶箐捅了的杀手一号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宋小姐,我先帮您处理一下尸首?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放心,我经验很足。” 小甲听到阿平的话,开口道。 经验很足?宋娘子这个二哥平时里都在做些什么呢…手下处理尸首竟然经验足? 宋叶箐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同意对方帮忙处理。 主要她也没什么毁尸灭迹的经验啊。尸体就这样放在家里的确不好,还有好几个经不起吓的女人孩子呢。 当然这个经不起吓里并不包括宋叶箐。 小甲处理时,她甚至还去帮了忙。 他们也没有传说中的化尸水那种东西,所以小甲说的处理就是趁着半夜到野地里挖个大坑给人埋了。 这些杀手基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就参与训练,甚至在外边根本没有一个正式身份。 所以他们失踪,并不会有人来找,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齐王就更不可能去报官说自己见不得光的手下失踪了。 把已经确定死亡的两人搬出去后,小甲要去搬还没彻底死亡的杀手一号。 在他看来,对方这个样子已经没有了活下来的希望,不如给个痛快。 “等等。”宋叶箐拦住他。“人还活着呢,算了。” 之前她就知道对方没死,毕竟捅的不是致命处,只是让人重伤失去意识。 而一直没给对方吃药、救一救的原因就是想看看天意如何。 对方是来杀他们的,宋叶箐没那么圣母,可她也不是噬杀的变态。 于是她把选择的机会给了老天。 如果这人能活着撑到自己跟小甲把事情谈完,那她就救他一命。如果对方撑不过去,那就没办法了,天意如此。 现在看来,杀手一号或许命不该绝。 不过宋叶箐记仇,只给对方吃了点普通的药,不死就成。 于是断了腿的杀手二号跟一号就这么受着伤,被紧紧捆着身体睡在冰凉的地上。 处理好外边的事情,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 宋叶箐回房间,兄弟俩已经睡着了,何言信还醒着。 见她进门,他似乎想问点什么。 宋叶箐“嘘”了一声,示意他睡觉,明天再谈。 于是今夜两人首次睡在同一张床上,一左一右的守着两个孩子。 宋叶箐躺下,宋承思自动识别独属于娘亲的味道,滚进了她的怀里。 她抱着软软的孩子,心中的不安和繁杂思绪逐渐被安抚下来。 即便如此,她还是睡不着,在心中复盘今夜发生的一切。 宋二哥还活着。 这或许是今天她遇到的事中最好的消息了。 宋叶箐又是欣喜又是不安。 自己并不是原主,其他人或许认不出来她们的区别,可至亲血脉会认不出吗? 对方在背后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为她扫尾,摒除后顾之忧,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妹妹早已不是原来的妹妹了。 想到这,宋叶箐被孩子治愈的内心又逐渐不安起来。 突然,床的另一边伸出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原来何言信也没睡着,察觉到宋叶箐的情绪后,他选择无声的安慰。 第143章 下决心找宋二哥 宋叶箐愣了愣,才缓缓回握住对方。 “睡一会。”何言信用气音说道。 “嗯。”她依言闭上眼睛,逐渐进入睡眠状态。 于是兄弟俩醒来时,就发现爹娘拉着手把他们困在床上。 怪不得昨晚梦到自己变成齐天大圣,被压在了五指山下呢。何承则默默的想。 孩子一动,两人就不约而同的醒了。 看到他们醒来,何承则开心的道:“爹爹,娘亲,早安!” “早安~木马。”宋承思亲了他娘一口。 太久没一家人一起睡觉了,所以兄弟俩都很兴奋。 “早上好。”越过两个孩子,何言信跟宋叶箐道早安。 “早。”只眯了两个小时不到。但宋叶箐还是迅速清醒过来。 “娘,坏人束手就擒了对?”何承则脸上没有半点害怕之色,接着又说: “爹说您是打败大坏蛋的英雄,保护了我跟弟弟,我们要向您学习。娘,我爱您~” 宋承思又亲了宋叶箐一口,“爱您~” 两人把宋叶箐抱的紧紧的。 她摸摸两人的小脑袋瓜,看向那边正笑得欣慰的何言信。无声问:你教的? 他一只手撑着头,笑而不语。 宋叶箐低头看孩子,“你们爹也保护了大家,同样是大英雄,所以也去抱抱他。” 于是兄弟俩嘻嘻哈哈的,转头扑到何言信身上,又是一阵亲热。 宋叶箐乘此机会下了床,看着床上滚作一团的父子仨,心中那沉重的枷锁仿佛被卸下了。 她拍了拍脸,打起精神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该怎么跟其他人解释昨晚发生的一切呢? 仇家追杀?可得搞了什么大动作才能让这样的人来追杀? 反正关于齐王以及曾经做的那些事,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的。 宋叶箐还没想好借口。 到外院时,如同以前的清晨一般,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做着事情。 就连德西都拖着受伤的身体起来招待客人了。 “早,箐姐。”阿花提着水桶去给园子里发了新芽的花草树木浇水。 “嫂子,早!”阿平在杂物间外打着哈欠,看见宋叶箐后,就立马站直,十分正式的打招呼。 “夫人,今天做了豆浆,还有油条。”秋娘从厨房里出来,说道。 厨房有个石磨,可之前都是闲置状态,直到秋娘来才用了起来。 豆浆豆腐她做的很好,于是就省了到外边买的功夫。 阿薇在她娘身后躲着,眼睛亮晶晶的偷看宋叶箐。 他们这样,就仿佛昨晚发生的事情全都是幻觉一样。 如果杂物房没有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呜声的话,应该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咳……各位早。”宋叶箐跟他们打完招呼,突然词穷,半天没下文。 何言信给兄弟俩穿好衣服,带着他们出现。 现场又是一阵问候声。 “先去洗漱。”何言信碰了碰宋叶箐的后背,提醒道。 直到一家子都洗漱完,宋叶箐才发现周际川今早没出现。 何言信也发现这个问题,问阿平:“小川呢?” 阿平挠挠头,“今个好像没见他出房间门,该是还没醒。” 估计是昨晚受到惊吓所以没睡好,那就让他多睡会。于是他们都没再过问。 吃过早餐,小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朝宋叶箐半跪下行礼道: “宋小姐,我本是奉先生之命在您身边保护您跟两位小公子的。可先生他们已经失联半个月了,我实在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所以请恕小的先行离去,待今后先生与您相聚之时再来向您赔礼道歉。” 何言信把他扶起来,宋叶箐问:“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要怎么找呢?” 这里又不像现代,一个电话就能知道对方位置。 就算得了信后知道对方在某个地方,等赶到那时,对方说不定早离开了。 小甲在心中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告诉宋叶箐自己的猜测。 “先生他们应该是去了京城。” “京城?”怎么去那了? 宋叶箐跟何言信都面露疑惑,很是不解。 “对。之前不是来信说在齐州府出了点事才离开的,所以我猜他们是带着齐王的罪证上京去了。”小甲艰难说道。 以他对先生的了解,小甲觉得对方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毕竟宋叶恒真的不是很忠于齐王来着。没得忠心,全是作戏,说的就是他。 既然在齐州已经待不下去了的话,他估计会一不做二不休,在这个紧要关头直接来一手背叛,加快齐王的落败。 “他这么做太过危险了,齐王不会放过他的。”宋叶箐神色凝重。 联想到对方已经半个月没有消息传来,她担心宋二哥是不是已经被齐王抓住了。 “是的,所以我实在放心不下,我想,先生那里应该更需要我。”小甲说道。 昨晚另外那三个杀手的惨状,他可没忘记。 而且宋叶箐这里的确不是很需要他的保护。 “容我想想。”宋叶箐皱紧眉头。 宋娘子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了,而且宋二哥在背后冒着丢掉命的风险,默默为他们做了许多事。 于情于理,宋叶箐都该亲自去找宋二哥一趟的。 她看着一旁的何言信欲言又止。 自己该去,也必须去找宋二哥。可这里该怎么办?把孩子跟家事全丢给何言信? 她这一去,快马加鞭到京城,少说也得二十多天。 而且事情估计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得耽搁两个多月。 孩子两个多月见不到自己,会有影响吗? 何言信看出她内心的无限纠结,主动开口道: “你放心去,二哥比较重要。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一旁的小甲:?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和他一起去找先生?是他还没有跟他们说清楚必行的危险性吗? “宋小姐,我一定会找到先生,保护他的安危的。我看您就没必要跟我一起了,安心在这里等消息罢,齐王短时间内不会再派人来的。” 宋叶箐摇摇头。因为已经决定好了,所以态度十分坚决。“不必,我跟你一起走。” 小甲瞠目结舌。“宋小姐,我理解您担心先生,只是此行十分危险。” 第144章 出远门周际川病 小甲挺怕宋叶箐真的跟自己一起离开的,于是极力劝说对方打消这个念头。 因为先生若是知道自己非但没保护好他妹妹,还把人带入到危险中的话,非得训死自己不可。 还不如刚开始那会就答应何公子跟自己去的提议呢,总比宋小姐亲自去的好。 没错,在之前原本是何言信说他跟小甲离开,去找宋叶恒。 只是宋叶箐知道厂房那里离不开人,尤其是何言信这个核心人物。 一出去就耽误两个多月的路程,孟家那里不好交代,许多事也会延后,增添不少麻烦事。 所以她先行否决了何言信离开的这个提议。 “不用多说,你等我做一下准备。咱们尽快启程。” 宋叶箐下定决心,稳住小甲后,就回了内院,火速开始做准备工作。 紧急情况下,有些东西倒是没必要准备,而且她有空间。 何言信跟着进来,看她走来走去的收了几件耐脏的衣物。 “家里你放心,有阿平他们在,出不了什么岔子。孩子我每天都会带着的,去工地也带……” 他趁着现在的时间絮絮叨叨的跟她交代。 “好,我很放心。”宋叶箐环顾四周,边思考还需要带什么边答应他。 “对了,杂物房那两个人……”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解决对方。“要不送去官府?” “好,我会看着办的,你别担心了。”何言信无奈。 他是有多不会办事?她临走前还得把这些事交代下来。 送去官府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对方是齐王的人,现在等同于叛军。 虽然送去后他们可能会惹上点麻烦,但这是最好的办法。 宋叶箐点点头,又出门转去了药房,把制药工具跟一些感觉用得上的药都收到空间。 “你等等,坐着,我给你换一下药。”何言信叫住她。 宋叶箐腰侧被刀划了个口子,不是很深,昨天夜里只是随便处理了一下。 她依言坐到一边的凳子,何言信小心翼翼的给她仔细上药然后包扎好。 何言信又开始跟她絮叨了,仿佛要提前把这两个多月说不上的话说完一般。 “你每隔几天就送封信回来,让我们确认你的安全。” 他停顿片刻,“其实我是不想让你去的,实在是太危险了,谁知道齐王那个疯子会做什么。咳…咳…” 何言信说话太急,一下子扯到了受伤处。 他没有受外伤,只是昨晚脱衣服看时,胸口跟大腿有颜色很深的淤青,是被踢的。 因为没有血腥味,所以宋叶箐也不知道他受了伤。当然,何言信也没有主动告诉她。 尤其还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怎么了?”宋叶箐听着咳声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事呀,我就是舍不得你嘛,一想到要好久见不到你,就急了呗。” 何言信嬉皮笑脸的回道。 宋叶箐被他说得有些沉默,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其实也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孩子跟他。 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两个孩子。 何言信也跟她一起经历了许多,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 宋叶箐在这个世界最在乎的就是这三个人了,也可以说只在乎他们。 这次去找宋叶恒只是因为责任和安自己的心。 继承宋娘子的记忆后,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对方想找到二哥的那份期待之情。 可以说是日夜相念,于心难安。 所以这是她成为宋娘子后,必须承担的责任,也是享受了宋叶恒为他们带来的好处后,必须还的人情。 至于见到宋二哥后,对方会不会认出自己已经不是宋娘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先确认对方安全再说。 离开内院前,何言信把她叫住,伸出手给了一个紧紧的拥抱。 “一定要平安归来,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逞强,能躲就躲。我跟大宝、小宝在家等着你。” 宋叶箐回抱,在他怀里深吸了一口气道:“嗯,我会的。” 轻装简行。宋叶箐只意思性的背了个包袱,重要的东西都在空间。 临走前,她抱着兄弟俩迟迟不肯放手。 直到此时,宋叶箐才无比深刻的察觉到自己对这两个孩子的在乎程度有多深。 曾经的她一人独行,无论是捉鬼、历练,都能说走就走。 可现在,一边是孩子一边是不得不去办的事,她心中的天平却隐隐偏向了孩子。 “走了!”她摸摸兄弟俩的头。“想娘亲就让爹爹给你们看画像哈。” 宋叶箐把平板跟相机留下来给何言信了。他们跟孩子说里边的照片是画像来着。 “娘~”何承则泪汪汪的。 何言信跟宋叶箐都不会欺骗孩子,所以已经告诉了他们,宋叶箐要出门两个多月。 跟他哥哥相比起来,宋承思就淡定多了,在那挥手说再见。 仿佛要出远门的不是每天晚上都抱着他睡觉的娘亲似的。 几人道别,宋叶箐骑上阿平刚刚跑去城里买回来的马。 她太久没骑马,刚开始还不太熟练。渐渐的也就加快了速度,只在路上留下一串飞尘。 “注意安全!再见!”何言信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喊道。 等二人离开后,他们才回家里。 “哎,小川怎么还没醒?”何言信察觉到不寻常之处。 他们在外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周际川没理由听不到。 既然听到了,就更不可能不出来送送他心中天下第一好的箐姐姐。 所以何言信快步走到他房间门外。“小川!”边喊边拍了拍门。 里边无人应答,静下心来仔细听了听动静,仿佛有人在呻吟。 何言信推门,发现里边扣上了。“小川,听得到吗?你怎么了?” 外边,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最终还是阿花发现窗没扣上,何言信才爬窗进去看情况。 周际川躺在床上,浑身发烫,人已经烧糊涂了。 “小川,醒醒。”何言信推推他。 周际川眼睛睁开一条缝,声音微弱。“言…信哥。” “你等等。”何言信用手试了试他头的温度,转身去把门打开。 “阿花,你去倒热水给小川喂一点。阿平,你去打盆井水过来。” 第145章 受惊吓故起高热 交代完,何言信跑着进了内院。 宋叶箐走之前留下了很多常用药,其中就包括退烧药。 何言信取了药片出来,把周际川扶起来喂了,再用布巾给他降温。 只是这样依旧不行。他们没一个懂医术的,搞不清楚周际川到底病到了什么地步。 于是何言信交代几人好好照顾他,亲自去一趟孟家侧院,找秦常山过来看看情况。 他们回来时,周际川的高热已经在退烧药的作用下缓解许多。 “邪风入体,突染风寒,似有惊惧后疑之症。”秦常山轻轻的掰开周际川的眼睛观察,接着又把脉,得出结论。 “这位小友最近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又吹了寒风,一惊一冷下,才导致神思有些恍惚,起了高热。 如今看情况倒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高热渐退,你们之前喂的药挺不错,见效快。” 何言信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就好,多谢秦叔。麻烦您再给开几副调养的药。” 宋叶箐的药片只是退热,其他病症还是得开点药喝着。 “好。”秦常山点点头,接过何言信递过来的纸笔。 他写完药方,阿平就拿着马上去了城里抓药。 跟何言信到见客厅喝茶时,秦常山欲言又止,却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关于宋叶箐的问题。 因为对方是何言信的妻子,自己一个外男大喇喇的问出口,着实不大好。 “倒是不知你说的阿思批零是何种药物?治高热竟如此速效。” 不能问人,那就问对方相关的东西。 秦常山到时,周际川已经基本退了烧。他差点以为何言信之前说的那么严重是在唬人了。 可当时看他那个样子不像是在作戏。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吃了一种专门退热的药丸。 想来应该是对方那个会医术的娘子配的药罢。 秦常山对宋叶箐在村里给人看诊有所耳闻,心中倒也敬佩,有些自愧不如。 他并不像王大夫一样,认为女子就不能在医术上有所建设。 可对于看诊这事他没有亲自去看过,并不清楚宋叶箐的水平在哪。 现在看来,对方居然能配出这种迅速退热的药丸,确实不简单。 由此可见这个小娘子应该是有真本事的。 可惜对方好像出远门了,否则他一定要就退烧之法虚心向对方讨教讨教。 何言信会吃药,可他也不懂退烧药的原理啊。 于是他笑着道:“这药是我家娘子拿出来的,恕我愚钝,不懂其中之理,无法给您解疑答惑。” 秦常山却不赞同他说的愚钝。 “人常言道:术业有专攻。何郎君不懂药理不过是平常事,你定是在其他方面有所建树的。” 何言信失笑,目前来说他的事业还没起步,还真说不上什么有所建树。 但他还是拱手道:“如今虽建业未成,但还是借您吉言了。” 秦常山捋着胡子,点点头道:“建业未成只不过是暂时的,这些事急不来。”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问何言信:“不知犬子在郎君手下可有好好做工?” 秦天荣?何言信想了想对方的表现。 因为对方会识字,人也会来事,所以在建筑工队里混得还是挺不错的。 秦天荣统筹能力强,孟师傅也喜欢派遣他做事。可以说对方在工地是做的是风生水起。 虽然何言信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作为大夫的孩子却没好好学医术,就连搬砖都会做。 但秦天荣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帮自己省了不少事。 何言信笑着道:“令郎务实进取,工作努力认真,也是您教的好……” 秦常山明显是高兴的,但还是说:“何郎君你还是别夸他了罢!阿荣脾气犟,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该骂就骂……” 或许因为都是父亲的缘故,所以两人聊得还算投机。 直到阿平抓药回来,他们才停下话头。 指挥他们把药炖上后,秦常山又交代下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告辞了。 何言信要给他诊金,秦常山推拒了。 自家儿子还在对方手下做事呢,自己何必收人家钱。倒不如直接送一个人情,让何言信多多担待儿子才对。 “那秦叔您慢走,常来家里坐。若有什么事,您也可以来找我。” 何言信和他客套了几句,就回院子到周际川房里看情况。 “言信哥……”周际川见他进来,连忙坐起身来,只是身体乏力,几下都没起来。 “你躺着。”何言信快步过去,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已经不烫了。你好点没?还有什么地方在难受吗?” 何言信挺自责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周际川昨晚也不会被惊吓到,导致今天直接病得起不来身。 要知道,如果没有宋叶箐留下的药。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风寒,都会要了患者的命。 “我好多了。”周际川嘴皮干裂,控制着张嘴幅度,小声说道。“言信哥,我…我…” 他半天没说出来后边的话,脸上有纠结之色。 何言信以为对方这是因为生了病,觉得给大家添了麻烦,心里不安,正在自责。 于是安慰道:“没事啦,药很快就熬好,等会吃了药再好好睡一觉,起来后,这病就彻底好了。” 他说完就要起身到外边看药怎么样。 可周际川却鼓起勇气把他喊住了。 “言信哥,昨晚…昨晚我在箐姐姐屋里,看见了不好的东西…” “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何言信一脸懵。他昨晚就在宋叶箐房里睡的啊。 周际川年纪小阅历浅,懂的不多,此时格外艰难道: “我在里边看见了另一个…另一个我?” 他把昨晚去宋叶箐房间守着两个弟弟,然后在柜子那看到了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人”的事说了。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那个“人”像他却又不像他。 周际川只瞥见一眼,就被吓得不敢再看。若不是还有两个弟弟在,非得尖叫出声不可。 他把自己看到的做了个总结。“可能是书上所说的“有鬼虚也”罢。” 第146章 闹乌龙获宋来信 这个世界也有类似上古传说、神话类的书籍,上边描绘了各式各样的神奇生物。 里边描写鬼的地方,就是说的:“曾有诡,鬼也,虚而不实,常人不可见……” 天知道这个世界明明没有这些神神鬼鬼,却有这些古怪的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际川在只有微末光亮的房间里看见的“自己”就是虚的,看不太清。 所以他就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鬼”了,孩子被吓得实在不轻。 何言信听他说完昨晚的经历,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此时在心里呐喊道:小宋小宋,你快回来! 宋叶箐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那些吗? 何言信心中一个大大的问号。但还是对周际川道: “你箐姐姐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呢?而且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那就是古人写下来骗你们这些小孩玩罢了。 你别想太多,昨晚可能是眼花看错了而已……” 他这是安慰对方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不过他很相信宋叶箐,既然她说没有那就一定没有。 从刚刚的惊吓回过神来,何言信仔细思考周际川看到的到底是个什么。 没多久,阿平把药端了进来。 “等药凉一点再喝。”何言信嘱咐周际川,又对阿平道:“你在这陪着小川。” 安排完两人后他出门,重重叹了口气,结果扯到青肿处,隐隐作痛。 他捂住伤处。无奈想:如今家里得有一半伤患了,真惨。 兄弟俩只陪了周际川一会,就被阿花带着到厨房玩去了。因为担心他俩也染上风寒。 何言信偷偷去看了眼,发现一切都好,于是就回内院,打算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进房间,首先看见的就是宋叶箐的实木大床,上边铺着舒适的淡蓝色纯棉的四件套。 环顾四周,虽然心里明白什么都没有,但还是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柜子……缓了缓那股劲后,他想起周际川提到的柜子旁边。 最终,何言信看着等身镜里非常清晰的自己,非常无奈的撇了撇嘴。 破案了! 周际川可能是在光线极差的情况下无意间照到了镜子,于是就被惊吓到了,以为镜子里的自己是“鬼”。 怪不得对方的描述是既清晰又有些虚幻呢。 大晚上没有灯照到镜子,可不就是见“鬼”了么…… 在现代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的镜子,居然害得周际川这个古人白白生了这么一场病。 “我去房间看了,你箐姐姐在房间里摆了盏大镜子,你昨晚不小心照到,所以才被镜子里的你自己吓到……” 何言信回到周际川房间跟他解释清楚这个乌龙。 就生怕他什么都不说,对方会留下心理阴影。 周际川闻言,显然松了那口气,不再紧绷和恍惚。 虽然他也不明白箐姐姐为什么会有那么大一块铜镜,还是那么奇怪的镜子。 但他接受了这个说法。 心中的枷锁卸下后,周际川的病很快就好了。 杂物房的两人也被妥善处理。 何言信怕他们去官府后会告诉别人,他们还有两个同伴在这里被杀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饿了两人一天两夜,然后带着饭菜和伤药去威逼利诱。 反正就一句话:想活还是想死? 杀手二号倒是挺配合的,他想活,甚至以命根子作为保证,他绝对不会再对他们做出任何不利的事。 就是杀手一号,这人脑子可能就是一根筋。 都伤成那样了,真就没剩几口气,可他还非要见宋叶箐。 就是得跟她搞清楚那把意料之外的匕首是怎么出现的。 搞得何言信都没耐心了。表示:你想见我媳妇?我更想见好不好。 只是对方这样,倒不好送去官府了。 要是他在那里乱说话,把宋叶箐牵扯进去该怎么办? 其实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杀了两人,可何言信又下不去手。 家里也不能养闲人。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就算如今受了伤,被五花大绑,那也得吃不少东西不是? 而且还得花费药材救治他们。怎么想都觉得划不来。 何言信一不做二不休,把宋叶箐留下的哑药给两人喂了好几颗,确定说不出话后,给押送到官府去了。 至于会不会有永久后遗症什么的……也无所谓了。反正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呗。 解决完麻烦后,又过了几天,家里受伤的人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何言信带着兄弟俩从工地回家。 刚进门,周际川就高兴的说道:“箐姐姐送信回来啦!您来看看罢!” 说着跑去书房把还未拆封的信给他拿了过来。 何言信眼睛一亮,比周际川还兴奋。 这是宋叶箐出门后送回来的第一封信。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 “我们一路未停,现已到了东汤境内。替我向大宝跟小宝说一声,我很想他们,还有你……也向家里其他人问好。” 最后她写道:“勿念,目前一切都好。”落款:宋。 可能是时间紧迫的原因,宋叶箐的信很简略。 但何言信如获至宝,看了一遍又一遍。 何家兄弟俩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不管读不读得懂,他们也想看娘亲写的信。 其他人也一脸的开心。 宋叶箐的消息,给这个院子带来许多活力。 这边,两人刚吃完干粮,准备继续赶路。 “宋小姐,前方就进齐州了,您确定真的要跟我去吗?” 小甲满眼复杂的看着灰头土脸的宋叶箐。 这一路来,她就这么跟自己拼命奔波,明明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娘子,却没念过一句苦。 小甲实在是无比的敬佩对方,只比敬佩先生的程度低一丢丢而已。 他想,也不枉先生为了她跟齐王极力周旋,有这样一个妹妹是真的值得。 “确定。无需多言,继续赶路!”宋叶箐没多说,直接翻身上马。 两人通过可以说已经没人守着的关口,经过一群群往南逃难的人们,走直线往京城赶去。 宋叶箐没发现的是,刚刚经过的路边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当然,就算她看见了,也不会为对方停下来。 因为那个人是几个月未见的吴家二儿媳——李娘子。 第147章 今世吴二郎结局 李娘子走在路边,一时不防,被呛了一嘴的灰。 “呸!”她转身朝骑马远去的两人狠狠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赶着去投胎啊!天杀的……” 因为马的速度很快,宋叶箐又特意换了男装,所以李娘子没看出那就是她想起就咬牙切齿,咒骂不休的人。 旁边一面黄肌瘦的妇人看着她,似笑非笑,说: “哟,你倒还有力气骂人,莫不是偷藏了吃的罢?” 李娘子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马上说道:“你可别瞎说话,平白诬赖人!” 妇人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若真有,就向老天爷祈求能藏久一点罢,否则……” 她看了眼走在队伍最前边的几个男子。 李娘子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想到之前亲眼目睹一些人的惨状。张了张嘴,没说出任何话来。 逃难路上,她一个女人家实在会遇到很多危险。 为了保证安全,所以她选择了跟这伙人一起走。 而跟他们的条件就是和队伍领头的人上交身上所有吃的,没有吃的,给钱也行。 他们说上交吃的,到饭点会统一给所有人分配。 分倒是分了,如果他们刚开始说的就是每天两碗杂粮稀粥的话。 如果被对方发现身上还藏着吃的,会被毒打一顿赶出队伍。当然,身上的东西也保不住。 李娘子没有了曾经的斗志,身后也没有男人给她支撑。所以如今完全没有闹幺蛾子,只垂着头赶路。 至于为什么如今只有她一个人? 当初他们夫妻俩过了两天才从镇上回安山村,结果却发现吴家其他人已经离开了,连带着隔壁何家。 那一瞬间两人确实懵了,难道爹娘不是为了那些银子才说要去逃难吗?怎么真的走了呢? 不过他们也没过于在意,走就走了呗,反正别跟他们要钱就行。 两人带着钱在镇上着实是过了一阵好日子,就连其他人在传言说山神显灵齐王要反,他们都没太过在意。 直到后来官府在镇上强行征兵,流民越来越多,外面越来越乱时,他们才慌了,急忙收拾东西离开那里。 因为吴大爷说过他们要去南边,所以一家四口就往南走。 可真的上路后,他们才知道没有靠得住的家人同行走的有多难。 先是小儿子在路上走失,接着又是被人抢劫,银钱粮食一夕之间都没了。 后来?后来吴二郎把大儿子卖给路上遇到的一家富户做下人,只是为了一口袋粮。 李娘子也拦了,却被丈夫打了几个大耳光。 换来的粮吃完后,他又让她去乞讨,若讨不到食物,就打耳光,说她没本事。 可每次打完后,吴二郎又会抱着她哭道自己控制不住才会这样的。 再后来……他把她卖给了一个老男人,五两银子。 当然,李娘子如今还是自由身,就能说明卖身的结果是什么了。 那老男人力不从心,把她买回去行事时轻易就被她掀翻了。 接着她用一旁的木头凳子拼了命的砸对方的脑袋,最后也不知道人死没死,就趁着夜色躲过对方的家人,拿着翻来的钱财跑了。 从卖儿子到卖自己,李娘子的心中对吴二郎的已经没有一丝感情了,全都是怨恨,只想着报复对方。 吴二郎还没有走远,她追上人时,对方正怀揣着银子做美梦。 李娘子低头看着这个陪了自己十余年的男人,从身到心从内到外的开始发冷。 因为她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吴二凡这个人,这个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丈夫。 她自以为已经成功驯服了对方,可事实是对方本来就想躲在她身后做享利者,由她替他在前方冲锋陷阵。 直到一切崩塌,对方觉得目前用不上她时,就会一脚把人踹了。 李娘子紧张得心肝都在颤抖,多番挣扎后,还是亲自选了个带着尖锐一角的大石头。 “噗嗤”一声,什么都结束了。 她抖着双手去翻吴二郎身上藏的银子,接着转身就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痛快的哭出声来。 再再后来,她遇上这伙人交了吃的后,就一起上路了。 当然,以李娘子的性格脾气,身上确实还藏了吃的,毕竟稀粥是真的吃不饱。 她冒着被其他人知道的风险,这一路来连粮食都不敢煮熟来吃,只得在夜深人静时生嚼生咽。 每当这时,她都会在心里怨怪,怨恨吴家人,更怨恨宋叶箐跟何言信夫妻俩。 如果不是他们要离开,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都是那两个没爹娘养的贱人的错! 李娘子是这么想的。她把这一切都怪罪于没带自己离开的何言信他们,却忘了当初是她自己不愿意走。 而对于这些事,理她越来越远的宋叶箐都无从知晓。 又到了晚上,由于今天夜里没有月光,所以他们就赶不了夜路,只得早早安营扎寨。 最近在化雪,比下雪的时候还冷。 所以小甲又到附近砍了不少柴回来,今晚的火不能熄灭,否则会冻死人的。 宋叶箐趁他不在,用点火器烧了火,准备烘烤之前买的包子。 “宋小姐,今晚得委屈您一下了。”小甲把柴放下,说道。 两人虽然是快马加鞭,但还没有到日夜不停,不睡觉的地步。毕竟那样的程度别说人,就连马儿都受不了。 所以之前两人都是住驿站或者留宿人家。早早的起来赶路,很晚才停下休息。 只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既没有遇到驿站也没有人家,能照明的月光也没了,只好停下。 “没事。”宋叶箐摇摇头,并不多话。 小甲其实也不是个话多的人,性子一向比小乙沉稳,所以他也没觉得宋叶箐这样过于冷淡。 两人只偶尔因为有必要才交流几句。说起来,这又是个闷葫芦组合。 不知道宋叶箐有没有发现,她只有在何言信跟两个孩子面前话比较多一些。跟其他人交流都是能省就省。 由于轻装简行,两人自然没有帐篷,厚被子那些奢侈东西。 宋叶箐空间有,可惜她不能暴露出去。 第148章 解开迷题找宝藏 所以今晚两人就各自裹着买来的羊毛毡,靠着树烤着火睡着了。 由于这一路实在太累太赶,如今就连守夜这事都省了。 不过宋叶箐依旧在周围做了个铃铛绊线,至少有点保障。 第二天才凌晨三点,两人看月亮出来了,已经看得清路,就收拾东西上马离开,继续前进。 半夜,他们才赶到一处驿站,给了足够的银子让守夜的人照顾好马后才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宋叶箐进门后把空间里的台灯拿出来按亮,又取了消肿的药开始擦骑马时伤到的大腿。 原主的身体就算被自己“糟蹋”了几个月,可还是很娇弱。对于这种高强度的骑马活动,很是受不住。 要不是宋叶箐有药的话,根本就没法像这样赶路。甚至没过几天,有可能连床都下不了。 擦完药,皮肤有些清凉还有些刺痛,这是药正在发挥作用的表现。 她皱了皱眉头,把台灯关上了。 电还得省着点用,太阳能发电机被她留在家给何言信了。而且在路上也没法充电。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在重复之前的路程,赶路——休息,再赶路。 终于赶到齐州最北边,临近边境的一座城。 现在就连小甲这个习惯风餐露宿的都变得极其狼狈。 两人臃肿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灰头土脸已经不足以形容了,乞丐估计都没他们来的埋汰。 “宋小姐,我看到先生留下来的讯息了!”小甲兴奋喊道。 那是位于城墙外的一个略显复杂的图案。 他跪在地上凑近仔细辨别着对方留下讯息的时间长短,再破解图案的意思。 “痕迹还新,大概是在七八天前留下的。”小甲如释负重,都快高兴哭了。 这个结论表明,至少宋叶恒在几天前还是安全的。 宋叶箐俯身查看这个图案,实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又是圈又是横的,还有圆点点。 她选择询问小甲:“上边说了什么?” “先生说他已成功脱离包围,从此处离开,让大家分散开别被抓住。这个消息应该是留给其他人的。” 小甲满脸复杂。在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跟三个弟兄是宋叶恒唯一的心腹来着。 结果到最后他才知道,对方私底下培养的人可多了。 从王府到军营,可以说齐州府城上下都有宋叶恒的人。 有些是在山寨就一直跟着他的,有些是后来发展起来的。 宋叶箐听完后一脸怀疑,他是怎么看出来这个图案说了这些消息的? 古人搞地下工作,传递消息这么牛的吗? 不过她也没开口让小甲给自己解释。说不定这是宋二哥的机密呢,没必要问。 “既然他已经平安离开,那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危险了,我们继续走。” 确认宋叶恒已经甩开齐王的人后,两人都把这一路来紧绷着的心松了一大半。 还活着就行。 不过就算对方被齐王的人抓了回去,宋叶箐也会想尽办法营救他的。 两人兴奋完对方留下的消息后,才察觉到这个城池的不对劲。 城门大开,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却没人进出,守门的人也没有,显得过于寂静了。 宋叶箐跟小甲对视一眼,决定进去看看情况。 “我去,您在外边等着,若我半刻钟后没有出来,您就赶快离开。” 小甲神色严肃,对她说道。 他没给宋叶箐拒绝的机会,牵着马就快步进了城。 “宋小姐,进来!”头上传来小甲的声音。 头上? 宋叶箐抬头一看,原来他直接上了城墙喊自己。 什么情况?守城的人不管他吗?随随便便就能上去。 她牵着马进城,才发现城里边可以说是空无一人。 小甲跑下来,“我去简单探查了一番,街上虽然没有人,但有些人家里是有的,全都大门紧闭。” 宋叶箐点点头,把刀抱好。“一起去看看。” 两人往城中心走,才在街边隐蔽处发现了几个乞丐。 一问才知道,这里在六天前经历了一场战争,是朝廷的小股军队跟齐王守城的龙卫军对上了。 没错,齐王给自己的军队起名龙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野心。 本来之前城里能跑的人都跑了,如今因为这场战争,更是萧条。城中住户,十不存一。 怪不得宋叶恒能从这边离开呢,原来是已经乱了。 两人了解情况后离开这座空城,前往真正的关口。 “宋小姐快来!又有先生的消息了。” 在城墙外,小甲又发现一处又有那种特殊的图案。 好家伙,这是玩闯关游戏呢。解开谜语找到宝藏宋叶恒对? 这次不等宋叶箐问,小甲就把信息解答出来。 “朝廷军队……”他仔细观察这个更加复杂的图案。“姜…蒋?对,应该是蒋!” “蒋元臣?”又是朝廷,又是蒋的,宋叶箐突然想起何言信提过的这位将军。 这次朝廷派来反叛的人跟前世一样,确实是蒋元臣。 “对的,先生说消息已经送上京,他要去找蒋元臣老将军。让大家稍安勿躁,他一定会安全的。” 小甲斟酌措辞,把消息补充完全。 好家伙,宋二哥这是抓了齐王多大的把柄? 宋叶箐虽然不知道他送了什么消息上京,但可以确定那些消息绝对能让他在朝廷那里戴罪立功。 现在她也就不用担心对方今后还得背着谋反的罪名了,更不会有前世的车裂之刑。 “看来我们不必去京城了,直接去找蒋元臣。”她说道。 于是两人又开始寻找比前世更快许多,现在已经打进齐州的朝廷军。 三天后,辗转各方的他们终于找到了军队安营扎寨的地方。 眼看着就能遇上宋叶恒了,小甲格外激动。 他急急往军营走,突然从侧边传出一道声音。“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接着出来了五个人举着长枪把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都是哨兵。因为他们处于齐州地界,所以格外警惕。 第149章 油盐不进探消息 小甲在兴奋下,一时间忘了这里是守备森严的军营,不得擅闯。 因为他们之前已经找错了三处地方,有一次还到了齐王的龙卫军那,差点没能脱身,被抓住充军。 不过眼前的军营规模极大,虽军旗没有扬出来,但这应该就是朝廷的主力部队了。 终于找对了,能不激动吗? 小甲把宋叶箐挡在身后,拱手道: “几位军爷,着实抱歉。我是带着我家小姐来寻她投了军的哥哥的。” 具体情况未明,小甲怕坏了宋叶恒的事,所以没跟这几人说实话。他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道: “主子已经好多年没回家了,家里发生了太多事,小姐实在太过思念他。后来听人说他入了蒋老将军旗下,无奈之下,我们就找来了……” 他长吁短叹的说完后摆摆手,让对方确认自己的无害。 武器在之前就藏好了,再加上赶路穿的衣服很脏,为了保暖还臃肿,所以两人看上去确实挺无害。 “小姐?”一哨兵伸长脖子看宋叶箐。 他们仔细打量了几眼,才认出眼前这个小个子确实是个女的。 “是的,军爷。”宋叶箐垂下头行了个礼。“还请各位通融一下,让我见见二哥……”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有犹豫之色。 还是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大的男子板着脸说道: “军营重地,特殊时期,若无通报,外人不得擅入。二位请回!” “几位军爷通融通融,替我们通报一声。我家主子姓余名子进。” 宋叶恒目前还没有换回原来的名字,所以小甲说的还是“余子进”。 几人明显不认识余子进,此时都没有什么表示。 宋叶箐思考片刻,行了个大礼,道:“劳烦各位大哥帮忙,我确认一下家哥哥是否在真的这儿就好。” 目前只要确定宋二哥真的来了朝廷的军营,而且活的好好的就行了。 可无论两人怎么说,守哨的几人都没有松口,依旧是:不行,不能进,你们走。 宋叶箐低头飞快的眨了几下眼。怎么办?这地是真不好进啊。 他们也没学得什么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能出入这个守备森严,里边估计有两三万人的军营。 小甲有些急了。宋叶恒跟他们或许只隔着一二里地,可双方却如隔天堑。 他见不到先生也就罢了,可为了自己二哥,特意从昭州千辛万苦赶来的宋小姐该怎么办? 由于哨兵实在油盐不进,对他们的贿赂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所以两人此时只得无奈离开军营的看哨范围。 “宋小姐,您……”小甲很是挫败,接着又面露难色。 他看着宋叶箐,实在说不出要不您还是先回去这句话。 “没事,咱们再观察观察。” 宋叶箐从半山腰看着下方的营地,可这个位置就连她也看不清里边人们的脸。 不过今天确实是草率了。他们应该多了解这里的消息后再来的。 朝廷军本就纪律严明,再加上他们现在在齐州地界,警惕任何外来人也是应该的。 无论二人说的有多天花乱坠,感人肺腑,这哨兵是绝对不会放人进去的。 “去宿松城。”宋叶箐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座下的马儿开始小跑起来。 “好!”小甲跟上她。 非常巧合的是,朝廷主力军的扎营地就在当初宋娘子跟宋二哥说过的宿松城外,只隔着六里地左右。 朝廷军前不久赶杀了齐王的人,轻易占领了这座城。 他们进城时,两边守城门的就是蒋老将军的兵。 宿松产香,这里的百姓可以说十之八九都会制香。 所以宋叶箐跟小甲进城时都能闻到各式各样的香味,其中还夹杂着不明显的血腥味,显然之前经历了一场恶战。 这里跟之前的城比起来倒是好许多,不过还是能明显看出萧条来,路上的行人极少,且基本都行色匆匆。 两人去了几家客栈,才找到住处。 “先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宋叶箐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衣服,实在忍受不了。 这半个多月的快马加鞭,她只抽时间洗过一次澡,衣服不是不想换,就是换下来也没处洗。 “是!您若有什么事便喊一声。”小甲目送她进房后才回自己房间。 没多久,小二就把他们叫的水送上来。 宋叶箐边泡澡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已经知道宋叶恒的打算跟去向,可是没有见到真人前依旧不能放下心。 跟朝廷投诚,说好也说不好。 好的话,蒋元臣可能会信任且重视他,让其参与进围剿齐王的行动。 若不好,宋叶恒此时估计行动会受限,对方依旧把他当成有嫌疑的人,关起来拷问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只能看宋叶恒这个人有没有本事了。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宋叶箐也没有就此休息、放松下来。而是出门去探查消息。 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终于问到了一点点动向。 蒋元臣此时就在宿松县城中,原知县的大宅子里。 宿松县离府城一百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所以对方以这里做为大后方,围剿齐王。 “宋小姐,不如我明日劫一套军服,先混进军营再说?” 两人规整完各自找来的消息后,小甲向宋叶箐提议道。 宋叶箐却不同意。“这事我们该光明正大的来,若是劫了人,我们不是贼也变成贼了。”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目前还不清楚二哥他是在城里还是军营里,不能轻举妄动。” 小甲面露惭愧。“您说的对。也是我考虑不周,该打!” “没事,你也是关心则乱。” 这段时间的相处,宋叶箐从他那得知了一些宋叶恒的事情。 他口中的余先生,对自己手下的人非常不错。 赏罚分明就不用多说了,对下边的人还极有耐心,事事具备,是真把他们当成兄弟处的。 反正已经好到他们都愿意为先生献出一切。 所以对方背叛齐王,逃出去时,几乎所有人都义无反顾的跟着走了。 第150章 如假包换亲妹妹 小甲显然是很佩服宋叶恒的,即便对方欺瞒了他。 因为他非常理解先生。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抛弃自己的本名本姓呢? 所以这一路来,小甲即便话不多,但说出口的话里十有八九会带一句:我家先生说过,巴拉巴拉的。 宋叶箐心想:宋娘子二哥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啊,记忆里那是个挺实诚的小伙子的。 也该让何言信来看看,那位冯知事算什么?宋叶恒这才是真正的大传销头子。 虽然心中打趣般的这么想着,但宋叶箐明白,宋二哥这些年一定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苦楚。 当年那样的情况,对方是怎么在凶神恶煞的山贼手下活下来的?又为什么改了名字,还去了齐王手下? 最重要的是,怎么不来寻宋娘子呢? 他知道宋娘子有多想听到哥哥还活着的消息吗? 就连孩子都被她起了一个承载着满满思念的名字。 有太多的疑惑,只有见到对方才能得到解答了。 小甲知道的并不多。关于宋叶恒的曾经,他只知道对方出身于山寨,读过书。 就连真名都是接到保护宋叶箐的任务时才得知的。 所以宋叶箐在他这问不出什么来。 第二天,两人依旧在城里城外探寻宋叶恒的消息。 宋叶箐借着女子身份不会引起太多的警惕的便利,跑去县衙外观察。 这里时常守着大量的兵,蒋元臣他们议事时应该就在这儿。 宋叶箐想碰碰运气,看会不会遇到有可能出现的宋叶恒。 可她能驻足的时间太短,只要停留时间长了点,就会被守卫注意到。 所以一个早上,换了无数位置的她都没有看见疑似宋叶恒的人出现。 难道对方不在这,而是在军营里? 宋叶箐怀揣着找个稳妥的方式去探一探军营的想法,回了客栈。 “宋小姐,跟我来。”小甲小跑到门口迎她。 他已经跟客栈叫好菜,在大堂角落,便于谈事的桌子那。 不过此时的他有点太喜形于色了,难道是有了宋二哥的消息? 宋叶箐看对方虽然绷着脸,但眉毛眼睛都有压制不住的欣喜之色。 等她往里走了些,突然发现那张桌子旁还有另外两个人在。 他们是谁?看着都不像宋二哥啊。 由于已经越走越近,所以宋叶箐没有开口问小甲这个问题。 “宋小姐,容我给您介绍一下,他们分别是小丙跟阿图……” 原来是小甲所说宋叶恒在府城里四个心腹的其中两个。 怎么不是甲乙丙丁的排序呢?宋叶箐的思想岔了一下,很快就收回来。 她朝二人拱手道:“幸会。” “宋小姐,幸会!”阿图笑着回礼。 而小丙却毫不掩饰的撇了撇嘴,敷衍着回了个礼。 小甲看见后,有些尴尬,厉声道:“小丙!宋小姐是先生的妹妹,你这副姿态是想做什么?” 不说先生的妹妹这话还好,他这一说,小丙瞬间就炸了。 他猛地站起身,道:“你说她是她就是?我还想问问你是想做什么呢!先生的事情如此紧要,你却消失了那么久,如今还带了个女人来这边……” 由于当初宋叶恒只跟小甲交代了宋叶箐的事,所以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妹妹,也不知道宋叶恒的真名。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其他人也都不清楚小甲离开齐州是做什么去了。 “宋小姐自然是先生如假包换的亲妹妹,无需多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先生吩咐下来的,只要问一问先生,你们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小甲说完这段话,又格外严厉的对小丙道:“跟宋小姐请罪,马上!” 小甲既然能在四人中排在首位,自然不是因为年纪最大的缘故。 而是他武功最强,得宋叶恒看重,所以其他三人多多少少也敬怕他几分。 小甲这话一出,小丙瞬间怂了。 难道这真的是先生的妹妹?亲的?可为什么姓宋呢? 虽还有疑虑,但他还是马上半跪下来,拱手道:“请宋小姐恕罪!” 道歉就道歉呗,这的人真就动不动就得跪下来请罪啊。 而且宋叶箐也没觉得被冒犯了。“没事,快起来。”她并不在意。 小丙也不扭捏,让请罪就请罪,让起来就起来。 “都坐下,边吃边谈。”出去一个上午,看着桌上的饭菜,宋叶箐是真饿了。 几人坐下后,阿图此时也笑呵呵的开始打圆场了。 “宋小姐的眼睛跟先生太像了,怪不得是兄妹呢。” 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试探。“竟不知您之前一直在哪?我们早该去面见您,认认人才是。” 明白了,阿图这人就是个笑面虎的角色。 他怀疑宋叶箐的突然出现也是应该的,毕竟他们都不知道宋叶恒的过往。 如今好端端的一个妹妹就冒出来了,还是在这种紧要关头。 这下,就连带着小甲都不被对方信任了。 所以说秘密任务就是这样,他还不能自作主张把宋叶恒的事告诉其他人。所以很容易被自己人怀疑。 宋叶箐叹了口气,“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二哥还活着。”她只解释了这么一句,点到为止。 接着问重要的事,“你们有二哥的消息吗?怎么不跟着他呢?” 小甲没动筷子,替他们回答。 “先生只带了小乙一个人进的军营,其他人中一部分去了京城,一部分散开来……” 他说完,阿图补充道: “我们二人跟在先生身后一直到了这,等候差遣。先生就在城中的县衙里,虽能活动,但还是被人监视着……” 宋叶箐松了口气。只要宋二哥还活着,那就万事大吉。 而且在被监视的情况下,还能送消息出来,对方还是挺有本事的。 阿图没有说宋叶恒跟他们交流消息的渠道是什么,她也识趣,没过问。 “这么说来,二哥目前为止还是很安全的,我也就放心了。” 宋叶箐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可以跟我说说,你们之前经历了些什么吗?” 她想以此来评估自己能为宋叶恒做些什么。 第151章 寡廉鲜耻骂齐王 阿图把这一个多月来的重重惊险说了。 包括宋叶恒是怎么在齐王面前周旋,又怎么回敬狄复等人的找茬,最后走的时候,他还暗戳戳坑了他们一把。 接着就开始了逃亡的生活,被齐王的人围追堵截。几次九死一生,差点被抓住。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撑住了,成功突破齐王的围追。 阿图刚说完,小丙马上就在旁边补充。 “谁都以为先生是要亲自上京,其实先生早就想好了,他之前就用意想不到的方式把齐王的罪证送去了京城,然后直接来蒋老将军这……” 他小声的说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自豪之色。但他就是不告诉宋叶箐是用什么意想不到的方式。 宋叶箐一点都不好奇,对,一点都不…… “好了,既然能联系上先生,你们就把宋小姐来了的消息递进去罢!”小甲说道。 两人还没反应呢,宋叶箐就先拒绝了。“等等,这件事之后再说,先不要告诉他。” 这话一出,引来三人迷惑不解的统一注目。 小甲在想这是为什么。她千辛万苦到了这,却不让先生知道。 另外两人则是把刚刚放下一半的猜疑之心又提了起来。 不告诉先生她来了……是不是说明对方是假的,不敢让他们捅到先生那儿? “现在正是紧要时刻,二哥他有更重要的事,如果他知道我来了,一定会分心的。” 宋叶箐把筷子放下,跟他们解释。“所以先别说。” 她称述完理由后,小丙跟阿图都认同的点点头,仿佛在说:不打扰我们先生这事你很上道,我们支持。 小甲欲言又止,看着宋叶箐认真的表情,最终还是同意了。 三人都没有发现,她放置在桌下的左手有些不自然的抓握着。 担心宋叶恒分心是真的,但有个更大的原因就是——宋叶箐她心里有些胆怯。 说到底也就是自己已经不是原主宋娘子那件事,叫她有些不敢直接面对宋叶恒。 现在就在外边为宋二哥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回报他就行了。 调整好心态后,宋叶箐抬起茶喝了一口,问:“你们说齐王的人还在外边找二哥?” “是,在齐王的控制地界中,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先生的画像。”小丙说道。 宋叶恒当时伪装成了一个六旬老叟,看到后还评价了一句:不像我。 小丙继续道:“之前在这还有呢,只是已经被撕毁了。” 他现在这小表情竟然还有点骄傲是怎么回事? 仿佛那贴的不是宋叶恒的通缉令,而是现代大明星才能贴的画板一般。 不同于他的眉飞色舞,小甲在一旁的神情就有些低落了。 虽然他忠于先生,但宋叶恒没到府城前,他其实是齐王府里被打压到边缘的侍卫。 也就是说,齐王其实是他的前主子。所以小甲心里自然有点不好受。 但如果要他在齐王跟先生之间选一个的话,毋庸置疑,他绝对选先生。 王府太大了,小甲到宋叶恒身边之前,甚至只远远的见到过齐王一回。 一个是不得碰面的前主子,一个是重视自己的先生,只要有心都知道怎么选。 小甲把宋叶箐回来之前,三人交流的消息告诉她。“齐王放出话来,说要把先生……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联想到何言信说宋二哥前世被车裂。 宋叶箐眉头轻轻皱起。半晌,她冷笑一声道: “这齐王真是寡廉鲜耻,死不悔改。该碎尸万段的那人该是他才对,受他所害的那些人都恨不得把他扒皮吞骨罢……” 之前就说过,宋娘子一家前世的遭遇跟结局,归根结底还是齐王这个人祸导致的。 如果他能爱护封地的子民,在干旱开始时就积极寻找解决办法,怎会到后来那个地步? 再不济,百姓吃不上饭,难民出现时也该开仓赈灾,控制市场粮价。 因为对方什么都不做,在其位却不谋其事,整天想着不切实际的谋反“大业”,所以才导致那一幕幕人间惨剧的发生。 反正唾骂齐王,确实是骂对了的。 末了,宋叶箐总结一句:“他这样的人,做出的这些事,放我们那是得……” 虽然如今在她跟何言信尽力干扰下,齐王没有像前世那般害死太多人,但有些错误可不能用规模大与小来判断。 三人听完她说的这些话,都怔住了。 虽然没听懂最后那些。路上的灯笼能挂稳人?但之前那大段是懂了。 这小娘子是在不带一句脏话的骂王爷对? 这下,就连跟宋叶箐相处了一段时间,多多少少了解她跟当下的女子有很大不同的小甲都有点震惊了。 因为他们就算跟着宋叶恒叛出了王府,可是脑子里的忠君思想还未剔除。 他们可以背叛,可以把称呼改成齐王,但绝对不会像宋叶箐一样肆无忌惮的骂一位当权的王爷,那是大不敬。 但……突然觉得这样骂的很爽是怎么回事? 小丙脾气爽朗,在齐王来齐州前就是本地的官兵。 所以他反应过来后,笑道:“宋小姐这话说的极对!齐王他就是不要脸皮……”他跟骂了几句。 在这位七皇子来齐州之前,这里可以说是人人安居乐业,不过几年,就搞成了这个样子,其实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 宋叶箐这些话对了小丙的胃口。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此时觉得她确实像先生的妹妹。 “来,宋小姐,小的以茶代酒,敬您一杯!”他举起茶杯。 小甲跟阿图对视一眼,虽然有些无奈,但同样举起杯子。 “我也敬你们,感谢你们陪在二哥身边,为他做的所有事。”宋叶箐说完,率先把茶水喝光。 那大气爽利的动作,仿佛里边真是酒一般。 接下来几人放开来谈事情,饭桌上的氛围格外和谐。 分开前,宋叶箐道:“你们听二哥的指示,确认他的安全就行,不必在意我。 若有什么突发事件,一定要告知一声。接下来几天,我就住在这。” 听她这话的意思,是不跟他们一起行动? 第152章 解监禁兄妹碰面 小甲不解,问道:“您要去做什么?” 小丙跟阿图两人在城里租了一处宅子,他们打算都到那去来着。 尤其是宋叶箐,宋叶恒不在,她就是小甲负责的中心人物。 去了宅子,更方便他们保护她。 “我有我的事情要做。”宋叶箐只这么说。 与何言信跟孩子待太久,她都差点忘了其实自己是习惯独行的。 所以这次,她打算一个人行动。别的不说,用空间更方便。 小甲不同意,他目前的职责是保证宋叶箐的安危。 但宋叶箐义正言辞的回绝了他的跟随提议。 小甲拗不过她,只得说:“那我每天来一趟您这。”用来确保她的安全。 宋叶箐无奈之下,只得点头。 三人排查了客栈的安全,才离去。 宋叶箐回房间后,把上次没用完的迷药拿出来,觉得有些不够,又抓紧时间制作了一批。 她要替宋叶恒解决外边齐王派来灭他口的人。 因为只要根源问题没得到解决,他一直都会处于危险之中。 宋叶箐甚至考虑过直接去解决齐王的可能性,不过这也只是想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是个王爷,身边肯定有亲卫保护着。 自己想以一敌百?敌千、敌万?做梦来的比较快一些。 宋叶箐摇摇头,不能干那蠢事,她还想回家抱孩子呢。 把人解决一些,与宋叶恒见面问一问对方这些年的经历,再确保他安全后,自己就该回昭州了。 城中,一处被十数名士兵包围着的院子里正上演着一场格外严肃的对话。 宋叶恒送到京城的东西已经得到证实,皇帝亲下口谕,免了他之前的罪,让其参与围剿齐王戴罪立功。 所以今日蒋元臣带着人来此,是解除对宋叶恒的监禁以及跟他讨论一些事情细节的。 “齐王极其容易受身边人的左右,狄复等人确实有些本事,不可小瞧……” 宋叶恒在纸上一一写下名字,开始细说这些人在谋略上的优缺点,该如何攻破。 他给朝廷的情报中就有齐王身边所有人的信息,不过此时他又补充了许多东西。 包括齐王身边的谋士谁与谁不对付,哪些将领之间又有意见不和等等。 如果让齐王看见这些,一定大为震惊。因为宋叶恒显然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这些下属。 跟蒋元臣来的一位小将听他分析后面露不屑,道: “照你说来,咱们还要怕这些人不成?我看,你就是在危言耸听,败我军威风。究竟是何居心?” 在他看来,以齐王为首的一众反贼不足为惧,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宋叶恒也不恼,温和笑道:“有备无患,敢以此规。小将军应该明白才是。宋某并无坏心,只是希望能更好的帮助蒋将军。” 小将是因为书读不好,家中送来军中历练涨资历的,所以听不懂他说的“敢以此规”。 此时他以为宋叶恒这是在暗戳戳的嘲笑他,于是站起身,瞪大了眼,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一个阶下囚竟敢嘲讽小爷我……” 他还真是冤枉宋叶恒了。宋叶恒是真不知道对方书没读好啊。 “成何体统!你看你是想挨军棍了罢?”眼看着小将情绪越来越激动,都快打人了,蒋元臣怒目瞪视。 若不是对方的父亲跟自己有过命的交情,而且他在用兵上确实有天赋的话,蒋元臣现在就想把人扔出去。 把小将压制住后,他朝宋叶恒点点头道:“不必理会他,你继续说。” 宋叶恒从刚刚开始,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变过,仿佛小将说的不是他,现在又接着说刚刚没说完的事情。 几人仔细听着,你来我往,问问答答,敲定了几个对付叛军的方案。 临走前,蒋元臣想起之前拿到的宋叶恒这些年所有的经历,特意留在最后,对他说: “你在反贼那一年都不到就站稳了脚跟,倒是挺有本事的。若当年没有经历那些,怕是早已入朝为官了……” 宋叶恒拱手道:“将军这是过誉了,宋某不敢当此评价。” 其实就算是朝廷去查,一时半会也查不到他真正的身份。 所以宋叶恒主动把所有的事原原本本告知给了他们。 不过在山寨筹谋多年,把当初害死宋家人那四十多个山贼解决到只剩下九人这件事他没交代。 在府城又解决了四个地位不高的,剩下的五个,因为都在齐王军中颇受重视,所以不好下手。 不过也快了。宋叶恒抚了抚袖子,带着小乙走出这个关了他许多天的院子。 “先生,阿图早上送了消息进来,说甲大哥也到了,您看,我们是否碰一面?” 因为有了自由,终于不用偷偷摸摸去翻泔水桶的底了。 再加上小甲的出现,所以小乙此时十分高兴。 宋叶恒闻言紧皱眉头。 怎么回事?不是让小甲到昭州保护阿箐吗?为何又回来了…… 难道出了什么事? 原本刚得到自由,他们不该轻举妄动的,只是由于担心宋叶箐,所以宋叶恒还是决定去见小甲一面。 “先生!”小丙打开门,发现是他,激动的喊道。 宋叶恒面无表情,用余光看了看身后藏在暗处的人,问他:“小甲呢?我要见他。” 啥情况啊?怎么先生表情那么严肃呢,难道大哥真的背叛了他们?难道宋小姐并不是先生的妹妹? 小丙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哎,你这是怎么了?先生问你话呢!”小乙奇怪。 最后还是闻讯而来的阿图告诉宋叶恒:“先生,大哥他去香悦客栈找……找宋小姐去了。” “宋小姐……阿箐!?她怎么也来了?”宋叶恒惊了,还有些怒。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让她来?小甲是怎么回事!” 当然,怒气都是朝着小甲去的。 几人风风火火赶到客栈。 尤其宋叶恒,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一看就知道心情正不好。 宋叶箐就是在这些样的情况下,跟宋娘子的二哥碰上了面。 “阿箐…你…”宋叶恒脸上的表情僵住,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脸色才好。 第153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这一下子别说宋叶恒懵,宋叶箐还比他更懵。 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跟原主二哥碰上面了,没有任何一点心理准备。 “二…二哥。”宋叶箐呐呐道。 她反应过来现在是真的见面后,眼睛里不由自主的浮出了泪花。 太奇怪了,心里怎么会这么难过、这么惆怅? 宋叶恒急急走近几步,看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妹妹。 她穿着一套男款的灰蓝色大棉袄,头戴灰鼠皮帽,整个人裹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态来。 甚至脸上还有因骑马吹了寒风导致且还未愈合的皲裂,有些红红的。 这样的形象跟五年前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壤之别。甚至几个月前边界那一次都没有这么狼狈。 宋叶恒哽咽几息,拉住的她手臂上下看,勉强说出话来。“阿箐,你长高了……” 宋叶箐点点头,“是的,阿箐长高了。”她目前勉强能控制得住心里的那股不适,没有太过失态。 在客栈大堂人多眼杂,不好谈事,于是等两人稍微平静下来一些后,他们去了楼上。 小甲他们自觉为两人让出空间来,都到门外守着。 宋叶箐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问出宋娘子想了无数年的那些问题。 “二哥,你这些年去了哪?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难?” 最后,她把最想说的那句话告诉对方:“二哥,阿箐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啊……” 当年在宋娘子藏身的丛林中,宋叶恒说过的——等他回来。 “我…我……”宋叶恒尝试开口,却说不下去,眨眼间眼眶中掉落两滴泪。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父母亲人惨死,兄妹五年未见。这其中无尽的痛苦,岂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表达得出来的。 曾经受过的那些罪,那些委屈宋叶恒从来不当一回事,只暗暗记在心中,想着总有一天会找到机会还回去。 可现在面对着妹妹,宋叶恒却有些绷不住了。 心中的酸楚跟委屈仿若受了热的发面馒头,一下子膨胀,放大。 他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坚强。 “阿箐,二哥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回去找你……” 宋叶恒泣不成声,走过去像小时候那样把宋叶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个动作让宋叶箐脑中的记忆使劲翻腾着,刺激得她眼泪流得更快了。 “没事没事,二哥,阿箐她不怪你的,她只是太想念你了。” 宋娘子的确从未怪过宋叶恒没有回去。她对他只有担心,以及日日夜夜的想念。 从快些找到二哥到只要二哥活着,不见面也是可以的。 这五年时间,把兄妹俩都折腾得不轻。 哭了一场后,两人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坐到椅子上详谈。 宋叶恒简单的把自己这五年以来的经历跟宋叶箐说了一些。 至于在黑暗中度过的那近一年时间,那样卑贱如猪狗的自己,他没有透露给她半分。 “阿箐,我给爹爹娘亲,哥哥嫂嫂,小阿策他们报仇雪恨了。”宋叶恒露出见到她后的第一个笑脸。 这个笑与他平日里的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格外灿烂,也格外真实。 不等宋叶箐开口询问,他又皱起眉道:“只是还有最后五个人,不过他们活不了多久的。”说完,他又眉开眼笑。 看着他这样,宋叶箐又有流泪的冲动,但还是努力展现出一个笑容。 “真好!二哥,你太厉害了。爹娘他们在天有灵,一定非常欣慰。我替你自豪……” 得到她的认可,宋叶恒肉眼可见的更高兴了。 他那样笑着,却还不如哭。叫人看着难受。 “二哥,我……”宋叶箐要把宋娘子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他。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宋叶恒制止住她。 自从那次边界遇到她后,他暗中查了不少消息。 加上齐王手下送来的情报,宋叶恒已经把她这五年来经历的一切基本了解完了。 都说外甥似舅,于是宋叶恒问:“我的两个外甥像不像我?” 宋叶箐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像!大宝的嘴巴随了你,小宝更是像极了你。” 怪不得上次沈琴琴说起孩子像谁,她想不出来呢。 现在这么一看,何家兄弟俩的容貌间都有些宋叶恒的影子。 “大宝,小宝……是叫何承则跟宋承思对?我这个做舅舅的,居然从未见过,抱过他们,实在是……” 宋叶恒有些惆怅,转眼间,妹妹都为人母了,自己错过了那么多好时光。 “没事,等以后你可以天天抱他们。”宋叶箐安慰道。 宋叶恒点点头,又问:“他对你好吗?”虽然从情报上来看,是挺好的,可他想听妹妹亲口说。 宋叶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好,言信他特别好。” 无论是以前的何言信还是现在的,都对宋叶箐这个人挺好的。 “那便好,若他哪里不好,就给二哥来信,我替你教训他。”宋叶恒很认真的说道。 得到宋叶箐的点头后,他站起身来,说: “等报完仇,我就回昭州寻你们。阿箐,彼此不宜久留,你马上收拾收拾东西,我让小甲送你回去。” 这里马上又要打仗了,把宋叶箐留在这他一万个不放心。 所以他就算很想跟妹妹多待一段时间,但现在还是得把人送走,远离这个是非地。 即便已经知道放出对齐王不利的消息的人就是宋叶箐,但宋叶恒依旧把她当成多年前那个娇气的小姑娘。 只想把对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让她受半点苦。 “二哥,我……”宋叶箐想告诉他自己在这有能力自保,让他不必担心。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外边的动静打断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等等!不可擅闯……”这是小甲的声音。 “刘小将军,您大驾光临,敢问是有什么事吗?”见过来人的小乙行礼问道。 “让开!”刘元鸿冷笑道。接着招手让下属把在房间外的四人团团围住。 第154章 抓细作闹了乌龙 小乙虽脾气有些急,却不是那种不懂事态轻重的傻人。 他把想要反抗的小甲几人拦住,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先生好不容易才获取朝廷的信任,若他们动手,很有可能就影响了双方的关系。 没人拦着,刘元鸿直接走到门口,边喊边一脚把门踹开。 “好你个宋叶恒,我就说你包藏祸心,才放你自由身没多久呢,居然就赶着给细作送情报来了!” 宋叶箐迅速警戒,跑到宋叶恒身前挡住他。 谁?难道是齐王的人? 对方极为豪横,进来后就张口大笑。“哈哈哈……可算被我逮住了!” 宋叶恒拍了拍宋叶箐的肩膀,示意她没什么事,从她身后走出来。 然后朝着门口,身着轻铠的男子拱手道:“原来是刘小将军。不知您来找宋某有何要事?” 他一直知道身后有朝廷军的人跟着监视自己,但由于太过担心宋叶箐,实在没心思管那么多。 可没想到现在把身后的人都招来了。 “嘿,你说有何事?”刘元鸿得意的咧嘴笑,仿佛已经抓住了他的罪证。 “宋某不知。”宋叶恒此时的笑容跟之前面对着他们那会一模一样,无懈可击。 说实话这样的笑,叫刘元鸿看着就打从心里的不舒服。 他为人就是一个大写的直,行为处事也喜欢直来直往,所以就觉得宋叶恒的笑容假得很。 “别狡辩了,这些话你留着到牢里说去!” 要他说,早就该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叛军抓起来关牢里拷问才对。 “来人,把这两人给我抓起来!” 宋叶箐紧皱着眉。对方是朝廷的将军?此时却想抓宋二哥进大牢? 刀摆在床边,眼前这人看着像练家子,不好对付。 她放弃拿刀的想法,还是挡在宋叶恒面前,紧紧的盯着对方。 小声问:“二哥,怎么回事?”先问清楚,免得出现什么误会。 可还没等宋叶恒解释情况,刘元鸿看到宋叶箐的动作后,就率先喊道: “哟呵,一个小小细作,还敢拦你刘大爷。想找死是不是?” 宋叶恒……宋叶恒想骂脏话。 他维持不住笑脸了,冷冷说道: “既然已经放了我自由,那就说明我们之间已经付诸了信任,达成了合作。尔等现下之举,着实叫宋某寒心。 我竟不知来见自己的妹妹是犯了什么罪过?需要刘大将军您亲自来捉拿我。我今日所做的事,就是到了蒋老将军那儿,也是问心无愧的!” 刘元鸿直虽直,但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妹妹?我说宋叶恒,你糊弄人也得找个好点的理由。这儿哪来的妹妹……就这个小瘦猴?” 他指了指眼前低他一个头的宋叶箐。 宋叶箐:你才小瘦猴。 刘元鸿还在继续说:“你若说这是你弟弟也就罢了,可我眼睛又不瞎……” 宋叶箐忍不住打断了他,说:“可我就是女的,你确实瞎。” 刘元鸿面色一僵,脸上的得意已经没了。 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又瘦又矮的“男子”,最终发现他确实瞎了,这真的是个女人。 但他还是嘴硬道:“那…那又如何?是男是女也改变不了你们在这偷偷摸摸的密谋……” 宋叶恒也忍不住打断他。“我们哪里偷偷摸摸了,我不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直接来这里吗?” “你…你们……”刘元鸿被兄妹间接连着怼,冷哼一声,道: “既然不是密谋,那为何关着门,还叫人替你们望风?” 宋叶恒脸上渐渐没有了刚刚的冷意,解释道: “我们兄妹二人多年未见,难免有许多话要说,自然要寻一处安静之地,才能畅所欲言。” 宋叶箐此时已经搞明白了今天这一出就是个误会。 “这位刘小将军,对?我姓宋名叶箐,的确是他的亲妹妹。” 刘元鸿挥挥手,让刚刚听从他召唤进门抓人的属下退出去。 问:“真的是亲兄妹?”他挠了挠头。 宋叶恒看了眼身边的宋叶箐,面露温柔之色。“千真万确。” “好,抱歉!”刘元鸿也不拖沓,拱手致歉。“今日是我鲁莽了。” 两人都没说出原谅的话出来,因为对方刚刚破门而入的举动确实是过分了,极其不尊重人。 宋叶箐语气讽刺,道:“据我所知,你们跟我二哥已经是合作关系。可如今看来,却还是把他当贼一样防着。 我二哥弃暗投明,可不是来这叫你们怀疑的。这样的作为,可不光明。” 她说完这话后,刘元鸿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因为他们确实还不放心宋叶恒此人,也在怀疑对方背叛齐王来投靠的用心。 尤其是他,更是派了几人跟在对方身后监视着一举一动。 不过他这样的行为,也是得到蒋元臣的首肯的。 军中纪律严明,他也不敢擅自做决定呀。 把盯宋叶恒动向的事交给刘元鸿的确是最合适的,因为两人之前有些不愉快。 虽然不愉快或许只是刘元鸿单方面的,但这也说明他会不余遗力的盯着宋叶恒,揪出不对劲来。 “害!那什么,实在抱歉。”刘元鸿脸都有些红了。 仔细想想,如果对方是真心想来帮他们的,却被这么怀疑,的确很伤人哈…… “好了,刘小将军,你还是走,我们兄妹二人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呢。”宋叶恒露出微笑,礼貌赶人。 “好好好,我这就走,你们慢慢叙旧,妹妹再见……”刘元鸿此时已经被忽悠瘸了,利索的跟他们辞别。 宋叶箐:谁是他妹妹? 宋叶恒:脏话。 等到刘元鸿带着人走到大街上时才回过味来。 这也不对啊。自己做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警惕一些是正常的。 怎么被这两人说的好像他们十恶不赦,对宋叶恒实在太过分了一样? 这边,房间里的兄妹俩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相视一笑,继续说话。 “阿箐,吃完饭,你跟小甲就走。这里很危险,你不能待。”宋叶恒给她倒了杯茶,嘱咐道。 “那你呢?”宋叶箐其实想劝他跟自己一起走。 第155章 身体健康更重要 “要不跟我一起走。”宋叶箐对他说道。 刚刚听宋叶恒说话那会,她分出心神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 因为她觉得对方实在是太瘦了。 尤其是露出的那双修长、细看却有很多伤痕的手,仿佛只有骨头跟皮,没有肉。 宋叶箐观察后发现他脸色略显苍白,嘴唇甚至还有些发紫。 这样的症状也许是因为心脏病或者身体极差的贫血患者。可记忆里宋二哥心脏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还没有仔细把脉,不能下定论,但她觉得他的身体健康比报仇更重要许多。 毕竟剩下那五人跟着齐王造反的下场不会好。 宋叶恒缓缓摇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刚刚那一出你也看到了,他们是不可能放了我的。” 他已经来了朝廷这一方,在齐王叛乱这事结束之前他很难脱身。 外边齐王的人也不会放弃追杀自己,因为他叛逃前把对方得罪狠了。所以留在这里确实是最安全的。 宋叶恒离开前制造混乱,把齐王粮仓里的粮偷偷运出来许多,都分发给百姓了。接着他又趁乱带着重要机密离开府城。 这些操作让身边的人折了许多,尤其是当初山寨里跟着他的手下。 若再来一次,难逃不说,还要继续填命进去,确实不能再折腾了。 “那……”宋叶箐想提出自己给他看看身体的事,但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宋叶恒查过宋娘子这五年的经历,应该知道自己穿越后带来的许多变化,从而察觉出不对劲来。 跟人学医这事骗骗沈琴琴还行,却糊弄不了他。 更别说对方还知道齐王造反的那些消息是她放的了。可关于这件事,他居然半点没提。 宋叶恒是个聪明人,此时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来。 这叫宋叶箐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人的思想最为复杂,顷刻间就瞬息万变。她实在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二哥…我……” 要告诉对方自己其实不是他妹妹吗?宋叶箐犹豫不决。 看着对方因为见到失散多年亲人的欢欣容颜,她发觉自己完全开不了这个口。 若自己说了,对宋叶恒来说就是一曦天堂,一夕地狱。 而且当见到他,宋叶箐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后,她心中有了个奇怪且叫人不敢置信的想法。 这个想法也是让她现在这么迟疑的原因之一。 正当她在无限纠结时,宋叶恒拼命压制住咳意,才抬头笑着询问:“怎么了?” 好像这两次遇到妹妹,自己也是病歪歪的样子。他有些无奈,只好忍住身体的不舒服。 上次是因为快马加鞭赶路,这次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连续奔波再加上没有时间和那个条件好好吃药调理身体,所以宋叶恒这些天身体极差。 宋叶箐回过神,看出他的难受,马上站起身走到他旁边。 她有些紧张,顾不得暴露医术了。“二哥,我帮你看看……” 宋叶箐不容他拒绝,开始把脉。 宋叶恒明显愣了愣,然后想收回手,但被她按住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宋叶箐的眉头越皱越紧。 二十一岁的人,身体却还不如大部分三四十岁的人来的好。 寒症入体,可能是因为以前受过长时间冻的缘故。 脊椎神经也有受过击的旧痕迹,若再严重一些,很有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且他曾经该是被饿狠过很长一段时间,身子亏空很大。 除了上边的问题,宋叶箐还发现了些小毛病。 这些病症后来应该治疗过,只是现在看来,效果不尽人意。 而且因为这些伤害,所以宋叶恒的抵抗力也变差许多,导致他更加容易生病。 不行不行,这样的身体,得快些调理才行。 宋叶箐在心中疯狂调取所学知识,来敲定治疗的药方和流程。 “阿箐?”宋叶恒出声打断她的思绪。“你……”他眯了眯眼,盯着宋叶箐,不知在想什么。 “啊?二哥…怎么了?”宋叶箐抬起头,脸上是思考状态被打断的那种迷茫之色,左手中指还在无意识的轻轻摩擦桌面。 宋叶恒看到她的动作后沉默片刻,似乎是松了口气。“没事,你在想什么呢?” “想药方。”宋叶箐决定该咋滴就咋滴,不瞒着对方自己会医术的事了。 这么久了,他的身体还是这样,说明看的医生根本没那个本事根治。 自己对其中一些症状挺有把握,其他的也可以试一试。若不给他治疗,她于心不安。 但宋叶箐还是解释了一句:“二哥,刚刚忘了告诉你,我这些年来自己看书学了一点医术。” 她就不信对方查到的消息里会有宋娘子在家有没有看书,看的什么书这种。 宋叶恒或许是信了,夸道:“我们阿箐真厉害。” 只是他还有下文。“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是知道的,二哥没事,你别担心。” 宋叶箐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想告诉他:你知道个嘚! 但她还是忍住,说:“咱们先去吃饭。”正午饭点快到了,对方的身体需要按时吃饭。 于是都按下不表。两人出门,阿图已经提前去点好了饭菜。 吃完饭,宋叶恒这就吩咐小甲跟阿图护送宋叶箐回昭州。 “你们跟阿箐去后,暂时不必回来……” 趁着他停顿的空隙,宋叶箐阻止他。“二哥,我不走。” “阿箐别闹,这里太危险了,你先回昭州,等二哥来找你。”宋叶恒如同哄孩子一般,跟她说道。 “我不要。”宋叶箐摇摇头,又想到那件事。开口道:“上次你说等你,可你没来……” 听到她的话,宋叶恒语气艰涩,说:“我保证,这次一定会去的,你信二哥!” 做完保证后,他又说:“我如今有许多事要做,实在顾不上你……” 可无论他怎么说,宋叶箐都不答应先离开的提议。 宋叶恒急得脸上都有了些血色,看上去健康许多。 最后,还是宋叶箐说了一句话,他才没有再要求她离开。 第156章 治疗二哥该回家 宋叶恒听到那些话后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出声,接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沉痛之色。 因为宋叶箐说的是:二哥,我已经不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了,不需要你特意保护,而且我也可以自己做决定。 虽然这话对他来说有些伤人,但这也是实话。 她不希望对方还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样,随时保护着、呵护着。 于是宋叶箐就留了下来,还跟着宋叶恒住进了蒋元臣分配的院子。 之前想好的为他解决齐王派来的人这事也不去做了,整天就跑出跑进。 惹得刘元鸿的人又警惕起来,跑去查她去的那些地方有什么不对劲。 然后他们看着从医馆那里拿到的对方每次的买药清单,一头雾水。 这天,宋叶箐又大包小包的提了东西回来。 小丙看到她进门,忙去接。“哎哟,宋小姐,您怎么不喊我跟着一起去呢?这多重啊!” “没事,不是很重。”提了那么多东西,可宋叶箐喘气声只比平常重了一丢丢。 因为要给宋叶恒泡药浴,所以买的药材也很多。 钱财问题压根不用愁,因为第一天宋叶恒就给了一百两的银票,让她随便花。 当时他还觉得很抱歉呢,认为给的钱少了。 可这些年,宋叶恒的资产本来就不多。 自从他爬上山寨高位后,就带着筛选出来的人到城里做生意赚钱。 但那些钱还要养手下的人,所以这一百两确实是他目前所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宋叶箐自然不肯收,但宋叶恒非给她塞。 她思及对方要用到的药里有几味的价格比较贵,怕自己钱不够,这才收了。 “这些都是做药膳用的吗?”小丙好奇的看着这些东西。 “要做,但大部分是泡药浴用的。”宋叶箐把药材归整起来。 这两天,她不仅风风火火的准备着治疗事宜,还每顿不落的给宋叶恒做药膳吃。 宋叶恒身边跟着的这四人中,阿图最会做饭,于是宋叶箐做药膳时就让他在一旁学着,方便她走后对方还能继续做给他们先生吃。 天都黑了,宋叶恒才从县衙回来。 跟在他身边的小甲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那是宋叶箐特意给他送的饭菜。 宋叶恒来到她身边,想说让她不要再那么辛苦的给他做饭了。 只是还没说出口,宋叶箐就把他拉到一处专门准备出来的房间里。 “二哥,可以开始药浴了。” 宋叶恒看着满满一桶深褐色的药汤,直接愣住了。 之前宋叶箐说要给他治疗时,他十分欣慰跟开心,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啊。 阿箐貌似是看医书自学的对?那这药…… 罢了,反正自己的身体也就那样,就算泡出问题来也无所谓了。 不能辜负阿箐的一番心意。宋叶恒这样告诉自己。 于是等宋叶箐出门后,他就依照她所说把外衣褪去,只留下里衣泡进桶里。 刚进去时除了热是没有其他感觉的,等半个多小时后,宋叶恒就感受到有一股热流缓缓补进了自己的经脉中。 他舒服的想深呼一口气。因为已经太久没感受到从内到外的温暖和舒适了。 总共泡了一个时辰,途中小丙进去给加了两次热药汤。 出来后,宋叶恒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沉珂病痛缓解了许多,身子轻快不少,精神也更好了。 阿箐的医术居然这么好吗? 趴在床上,宋叶恒想解开自己的疑惑。 他刚偏头过去,就被宋叶箐一巴掌按回去了。“千万别乱动。” 她的右手精准的把银针送进该进的穴位,接着从捧着针灸盒的小乙那里取过一根针,又送进另一处穴位。 “嘶……”小丙看着那几根长长的银针,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开始疼了。 早就尝试过针灸的小甲低声跟他解释,“这个进去没太大的疼痛感,顶多刺痛。” 小甲看了看坐在床边,下手极稳的宋叶箐,小声说:“我没想到,宋小姐居然也会针灸。” 因为针灸是要脱衣服的。在礼教森严的封建社会,女人该如何学习针灸? 会针灸的女大夫可比单纯的女大夫更让人感到惊讶。 而且就算宋叶恒跟宋叶箐是亲兄妹,他在妹妹面前袒露身体其实也是于礼不合。 在治疗对方的情况下,宋叶箐倒是无所谓什么避嫌不避嫌。毕竟在医者眼中,患者都是一样的。 但她得考虑到时下的情况,所以她给宋叶恒施针时,其他人都在里边围观。 最后,连头上都被插了几根针,宋叶箐才把提着的气松下来,擦了擦汗。 今天的药浴、针灸是为了治疗宋叶恒身上那体寒之症的。 病痛太多,只能一步一步来。 等时间到,宋叶箐开始把针小心翼翼的收回来,而宋叶恒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若不是小乙来喊他起床,那他一定会继续睡下去。 宋叶恒的面色好了许多,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宋叶箐的治疗起了作用。 但他已经太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了,所以今天一整天他都精神抖擞,脸上真诚的笑着。 就连刘元鸿看着他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回家后,又继续安排好的药浴+针灸。 就这么过了几天,宋叶恒身上的体寒已经好了十之八九,其他病症也在熬药喝着。 宋叶箐算着时间,她已经出门一个多月了。 当初跟孩子说好的两个月,不能食言。如今也是时候启程回昭州了。 于是宋叶箐去找昨天刚停了药浴的宋叶恒告知自己要走的事情。 宋叶恒喝完苦得不成样子的药,面不改色的继续查看桌上的消息。 前几天就已经打起来了,但遭遇的都是齐王的小股部队,真正大规模的齐王叛军,他们还未遇见。 朝廷军派出了好些个探子前往府城探听消息,可齐王好像并不在王府,没有人知道这是去了哪。 宋叶恒拿起毛笔,在纸上圈圈点点,选出齐王最可能去的几处地方。 宋叶箐就在此时进了书房,她在门口那顿了顿,才继续走。 “二哥。”她行了个礼。 第157章 香料生意得重启 “阿箐,快进来。”宋叶恒抬头看见她,马上把笔放下去迎她。 他如今对宋叶箐有的不仅仅是兄妹之间的亲情,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感激之情。 因为妹妹,困扰自己多年病痛才得以缓解。这是于他的恩,他受的好,怎么可能不感激? 宋叶箐扫了眼书桌上一沓一沓的信件跟资料,也不多言。 她并不想掺和进朝廷跟齐王这些事之间。 “二哥,我离开前答应了家里两个月就回去,所以……”到这里,她停顿片刻才继续说话。 “我打算后天一早就离开,所以提前来跟你说一声。二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的吗?只要你说,我一定漂漂亮亮的完成。” 如果要等宋叶恒彻底痊愈,那可能要等个一年半载的了。 她也没办法耗费那么长的时间待在这。所以在离开前,宋叶箐想尽所能及的帮助他。 听闻这话,宋叶恒似乎是暗暗的松了口长长的气。 终于要走了!他在心里想着。 要知道,最近他都难得的急到上火了,生怕宋叶箐犯倔,不愿意离开。 “没有任何事需要你去做,你安心回昭州就好。”宋叶恒笑的格外温柔。 “要不明天就走?我这就去吩咐小甲他们……”他紧接着就提议。 宋叶箐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二哥你好像特别希望我走?” 宋叶恒嘴角僵了僵。他虽说也是舍不得妹妹的,但说实话,被人每天管着他并不习惯。 自从五年前的苦难过后,就再也没有人管着他了。 而血仇未报之前他也无心情爱,所以身边一直没有女人。 宋叶箐最近连吃饭都要他定时定点,每天几顿,吃的什么,安排的明明白白。 宋叶恒心里虽然很暖也很开心,但不习惯也是真的不习惯。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最重要还是因为觉得这里太危险。 他特别无奈的看着她。“阿箐,你知道二哥为什么让你走的。” 宋叶箐朝他露出个狡黠的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挑眉道:“我还以为二哥你这是厌烦我了呢。” “怎么会。”宋叶恒看出她是在逗自己,走到她旁边用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小促狭鬼。” “二哥,我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宋叶箐无语的看着他。 他也像她一样挑眉,问:“所以呢?” “所以你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敲我头了。”宋叶箐剥了个花生,这么跟他说。 宋叶恒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直接用行为回应她。 他弯曲起手指,比刚才更用力几分,用指节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然后才说:“无论你多大,在我这依旧是长不大的妹妹。” 虽然宋叶恒这样说,但他还是在心里暗叹,妹妹果真是长大了,变化也那么大。 如果不是对方还保留着以前的一些小习惯,自己旁敲侧击问的一些只有两人才知道的事也说得出来的话,他还真就不敢认。 想着想着,宋叶恒又伤感起来,眼眶也红了。 宋叶箐看到后,继很会忽悠人后又给宋二哥加了个新标签——情绪敏感。 她忙转开话题。“药方那些我已经留给阿图了,若吃完了叫他去买就行……” 然后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怕他记不住,还是借用他的书桌,给飘飘洒洒的写了一篇。 “你这个字……”宋叶恒拿起那张纸。 宋叶箐突然有些紧张。因为她的字跟宋娘子的有很大不同。 宋娘子识字,但商家的小娘子,只用认识一些基本的就行,所以她只读过几年书,字自然也没那么好。 虽然宋叶箐关于自己跟原主的关系有一个猜测,但这件事实在不好求证,她也不好跟宋二哥解释。 “跟那个姓何的学的?”宋叶恒的表情有些嫌弃,但似乎又有几分欣赏。 宋叶箐无语。他好像对何言信有些不满意,之前就刻意的不去提起这个人。 她说:“二哥,他叫何言信,你可以喊他言信的。” 妹夫这种称呼目前是不敢想的,但至少别直接喊那个姓何的。 宋叶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知道啦。” 还真是女大不中留。他酸溜溜的想。 第二天,院子里就忙了起来。宋叶恒特意跟蒋将军告了个假,专门陪宋叶箐一天时间。 他想给妹妹和两个外甥买些礼物,于是两人吃完早餐就出了门。 走着走着,他们到了宿松城目前最大的一个香料铺子。 “阿箐,还记得吗?你说要跟我合伙买香料,带回老家做一笔生意。还瞒着爹娘他们,说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思及曾经,宋叶恒叹了口气。 宋叶箐点点头,“记得。”她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然后说:“现在也不迟啊。” 这里的香料便宜得很,可到了昭州就贵了几倍,有得赚。 如果能把运输费也省下来,那能赚的就更多了。 这次出门,宋叶箐花了不少钱。想起记忆里的一些行商知识,她突发奇想,做他一次生意回点血,倒也不错。 来的时候情况紧急,回去倒是可以不用骑马颠簸和吹寒风。 可惜宋叶恒是不可能同意自己单独回昭州的,她提了几次,都被对方格外严肃的否定了。 所以用空间运输,省车马费也实现不得。 宋叶恒刚开始也被她这个想法搞得愣了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既然妹妹想做这个生意,那就帮她做呗。 到底是商家的孩子,从小耳目濡染。所以两人跑了一个上午就把东西全部准备好了。 各种各样的香料,加上一些宋叶恒给孩子和她买的礼物,就把一辆马车快装满了。 好在这些东西都不是很重,马还拉得动人,就不必再赶一辆车走。 但如今齐州境内乱,宋叶恒除了给安排小甲跟小丙护送外,又提前把分散在外的手下召来了八个,在城外十里地那里等着。 于是一共十个人,个个身强力壮,骑着高头大马专门送宋叶箐回家。 “二哥,真用不着那么多人,你把他们留下保护你。” 城外官道上,宋叶箐看着这么些人,格外无奈。 第158章 维持不住微笑脸 让阿图伪装成自己待在城里,然后换装成一个老翁,特意来送别妹妹的宋叶恒摸摸她的头。 “听话,让他们护送二哥才能放心。” 五年前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一次。这十人都是他身边武力高强的好手,应该能顺利的把妹妹安全送至昭州。 行,看着他脸上格外担忧的神情,宋叶箐接受这个好意。 “二哥,我在昭州等你,这次,你一定要来……”她说着说着,也有些哽咽了。 宋叶恒拍拍她的肩膀。“二哥这次绝对不会食言了。” 两人单独辞别完,他又去跟手下交代这一路的注意事项。 无非就是要事事以宋叶箐为先,安全的送达昭州,不可出任何差错这样的话。 小丙一手拿刀,一手拍拍胸脯,郑重道。 “先生您就放一百个心,小姐在我就在,绝不会让她少一根毫毛!” 宋叶恒拍了拍几人的肩膀,嘱咐道:“你们这一路上都听阿箐的吩咐,其他事就找小甲,由他负责吃喝住行的事。” 另外那八人虽然是山寨出来的,但他手下的都是筛选考察过的,对自己忠心耿耿。所以不必担心。 而小甲、小丙跟他们在之前逃亡的时候就认识了,也是过命的交情,不用担心人心不齐。 所以宋叶恒真的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现在只期望这一路都顺顺利利。 临要走了,宋叶箐发觉自己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二哥,我给阿图留了几种药跟药方,你回去后记得随时在身上带上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空间里药是挺多的,但只背着一个包袱来的她不好解释出处。 所以只给了一瓶内服一瓶外用的外伤药和一点消炎药。 怕不够,索性就把药方留下了。也不管那些方子有多珍贵。 左磨右磨,还是到了真正离别的时刻。 “二哥,再会!”宋叶箐深蹲下来行礼后才缓慢的上了车。 “去……”宋叶恒久久盯着远去的车队,直到路上扬起的灰尘都落了下去才独自一人转身离去。 到城中院子时,院门大开着。他顿了顿脚步,很快就直起伪装老人特意弯下的腰,面色如常进了门。 院子里,阿图跟小乙看到他后,急急走过来,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异口同声道:“先生……” 宋叶恒抬手止住他要说的话。“没事,下去。” 刘元鸿就坐在堂前,见他进门,上下打量几眼,似笑非笑的说: “哟,今个这是做什么游戏呢?倒是装扮得好,也教教我呗,下次可以带我一起玩。” 宋叶恒保持微笑,由于身上装扮,倒是显得格外慈祥。 说:“这门手艺不过下九流之行,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不知刘小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刘元鸿冷哼一声,从那边走过来,问:“你妹妹走了?” 也不等宋叶恒回答,就接着说: “早该走了,一娇滴滴的小娘子,老跟你待在这做什么。这就不是她该待的地,走得好!走得妙! 不是我说你,反贼还在外边想要你那不值钱的项上人头呢,你还敢把妹妹带身边……” 我妹妹想去哪就去哪,干你何事?宋叶恒维持不住微笑脸,又想怼他了。 “有事说事。”他白了对方一眼,径直走去房间,想把身上不是很舒服的伪装卸下。 两人也算共事了一段时间,比起刚开始时的纯粹看不上对方,现在看不上中倒还加了一些熟稔。 刘元鸿这人嘴欠得很,宋叶恒在他面前很难绷住自己的微笑。 “嘿!你就像现在这样多好,别整天虚头巴脑的给我整那种不想笑非要笑的脸,假的很。” 刘元鸿叨叨叨,跟在他身后。 “啪!”一声,宋叶恒关上房间门。 “哎!做什么关门?你那白斩鸡似的身材,刘大爷我还乐意看不成?”刘元鸿喊着,却也没其他动作。 可见他也不在意这个闭门羹,就是嘴上想说几句而已。 例行的废话说完,就要说正事了。 两人隔着一道门,开始讨论如今的战局。 另一边,走了一截官道的队伍拐进小路。他们要绕过两军相交的战场,走安全的路线。 “不必顾及我,把速度提快些。”宋叶箐掀起车帘,对赶车的小甲说道。 她想早点见到孩子跟何言信。尤其是在察觉到疑似穿越真相之后。 “是!”知晓她的性格,小甲并不拖沓,下达全力前进的口令。 队伍加快速度,风驰电掣的跑起来。 因为有马车,比不得来时换了几匹好马的那种跑。 所以就算全力赶路,回到昭州至少也得一个月。 为了减轻车的负担,宋叶箐在路上偷偷的把一些重的东西收回空间。 惹得赶车的小甲暗自奇怪,怎么感觉这车越跑越轻松了呢? 但由于在赶路,而且也不好进只有宋叶箐一个人待着的车厢,所以他也没仔细观察问题出在了哪。 跟来时差不多,夜里十点停下休息,五点又起身。 就这样跑了十七天,队伍接近齐州跟昭州的边界。 由于他们都是背着武器的男子,又大多出自山寨,看着格外不好惹。 再加上都有避险的经验,所以这一段最为危险的地界倒是没有遇到人为的危险。 所有的马儿也在路上换了一轮,总不能逮着一匹马使劲薅,受不了。 “今天提前休息,我看大家都累了。”宋叶箐下车,看了看他们,说道。 即便每天七个小时的睡眠是足够的,但骑在马上还是累人得很。 就是宋叶箐在车里也被颠得身子疼,每天都得吃药才舒服一些。 现在是下午六点,队伍平时停下休息吃晚饭的时间。 其他人已经分配好工作,一些去打猎,一些取水、拾柴以及喂马。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煮一大锅饭,烤着吃猎来的动物,除非刚好在饭点遇到城镇才能吃正经饭菜。 所以今天宋叶箐打算好好做一顿给大家。 要出齐州了,也该松口气。 第159章 采野菜说起曾经 他们已经把马背上分开挂的米拿下来煮上了,宋叶箐离开营地到山林里寻找能吃的野菜之类。 开春,雪化,万物生。野外憋了一冬的植物纷纷冒通头。 野葱,可以给肉去腥增香,刺激食欲。拔一些。 野生刺五加,有很强的补血作用,在一定程度上还能减轻人的疲惫。采一些。 在一个向阳的小坡上,宋叶箐居然还发现了几棵香椿树。 树又细又高又光,实在不好爬。 于是她捡了根长棍,在下边敲打叶子和枝干的连接处,很快就采集到了一大把香椿。 初春的山野里,还真的都是宝贝,尤其是在人烟稀少的古代。 出去捡柴的两人知道她想找野菜,于是回来的时候都带了一兜棠梨花。 “咱们在山寨那会子,春天呢时候也常吃这玩意,就是不咋个好吃,涩伤(极)了。不过小姐做出来肯定是没得问题嘞~” 把花给宋叶箐后,其中一带着不知道哪里口音的男子开口说道。 不过对做出来的菜,他明显还是有期待的。 虽然每天饭管够,肉管够。就是哪天打不到猎也能吃路上买的腊肉。 但不吃蔬菜也不行啊,所以他们现在确实急需点菜解一下腻。 “涩?怎么会……”她想了想。“你们怕是没给焯水泡一泡。要泡至少三天,这上头的涩味才能彻底去掉。” 所以今天是吃不了了,只能放车厢然后偷偷收回空间。 加上刚刚就收进去的其他野菜,也算给何言信跟俩娃带点土特产了。 “三天?嗨哟!哪有那个时间等呐…”听宋叶箐说要泡那么久,男子摆摆手。 这不值钱的野菜,拿回来随便弄一弄,炒或煮就吃了,哪有那么多闲心来花费时间。 看着他一脸——你怕是没事干,的憨厚表情,宋叶箐有些囧。 这曾经的“土匪”居然意外的淳朴,就跟普通百姓差不多。 宋叶恒说这些跟着他的人其实大部分都是日子过不下去才上山的,又或者是山寨抓来的人。 要说他们的手上完全清白是不可能的,可比起一些没有人性的山贼那就好太多了。 在山寨时,就连宋叶恒也直接或间接导致过一些无辜之人的死亡。 毕竟在那种环境下,手上都不会干净的。 宋叶箐不会圣母心的对宋二哥说:你杀了许多无辜人,我唾弃你!这样的话。 是非曲直,下了地府一切都能明了。 她如今只要知道,就算不论报仇,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对方不去杀别人,他自己就很难活下来。 所以宋叶箐会心疼宋叶恒,会替他惋惜,绝不会鄙夷对方。 她没继续跟他们谈论野菜泡多久水的事,转身把洗好的香椿放锅里焯水。 手上的活没停,开口问道:“可以跟我说说二哥他在山寨时是怎么样的吗?” 宋叶恒在她面前纯粹就是报喜不报忧,所以她想从其他人那问一问。 紧接着她又加了一句:“如果他不让你们跟我说,那就别说了,也没事的。” “也没啥不能说的……”还是那名带口音的男子,他边添柴边说话。 “老大他本事大的哩!曾经带我们端了黄老大他们的老巢,那什么…计谋,对? 计谋搞得那叫一个漂亮嘞,把对方忽悠得团团转,搞起了内讧。咱们也不费啥子力气就把山寨拿下了,对方有两三百人呢……” 他说着说着激动起来,站起身连讲带比划。 “小姐,您是不知道的。当初咱们只去了一百人不到,就把他们一窝端了,才死了十一个人……” 宋叶箐听了一会才搞明白这是宋叶恒初期在山寨,崭露头角的时候,在这之后他就越来越被重视,直到爬上二把手的位置。 打猎的那伙人回来了,听见男子在给她讲述曾经的那些事,其中一人高马大的过来踢了他一脚。 “郭大脸,你怕是皮子痒了!这些事也拿出来跟小姐说……” 说着他看了眼宋叶箐,发现她脸上没有害怕和抵触之色后才放下心来,神情间也没之前那么严厉了。 郭大脸人如其名,脸确实比其他人更大一些。 他揉了揉被踢的屁股,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 “顺祥哥你别踢我呀……我这是看小姐爱听哩。老大那么厉害,咱们也该多说说才是……” “是呀,我就爱听这些,二哥他威风得很……”宋叶箐笑着说道。 其他人发现她是真的不在意宋叶恒的那些曾经,不会因此起了嫌隙后,也来了几句老大曾经带着他们做了些啥事。 要说山寨真正的老大现在还在齐王手下呢,那也是一个能人。可在他们心里,宋叶恒才是真正的老大。 所以说起他来,每个人都是一副佩服极了,敬重极了的表情。 小甲跟小丙也听的津津有味。他们虽然知道先生以前是山寨的二把手,但对这些事也不太清楚。 听完那些事后,他们也不想叫先生,想跟着这些人喊老大了怎么办? 宋叶箐静静听着,并不插话,时不时露出笑容。 一时之间,整个营地里的气氛都活跃起来了。 所有人都聊着天,手下的活却没停,于是十一人的饭食很快就做好了。 兔子是焖的,放了野葱后,香到爆。同样加了野葱的鸡汤滋味也不差。 这些做法既不上火,还能补身体,比之前用火烤好太多了。 香椿焯水后切丝跟之前买来的鸡蛋炒在一起,那股子异香很快就出来了。 刺五加炖汤,除了调料也不放别的了。即便如此,他们也爱吃,甚至还不够吃,因为这是纯素菜。 这一顿饭后,每人吃的都是肚滚圆,都不想动弹了。 多日的赶路后突然歇下来,让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经意的懈怠。 但天已经黑了,初春的天依旧是冷的,宋叶箐在马车里休息,其他人却不能直接席地而睡。 于是休息没多久,小甲和刚刚踢郭大脸的顺祥把人都喊起来。 到一旁砍树杈子、割草,简单搭个垫子,每人都有一块羊皮毯子,就这么睡下了。 第160章 世间的无能为力 车厢里,宋叶箐却久久未睡。 即便他们说的都是宋叶恒有多厉害、聪明,带他们做了什么什么事。 但从那些貌似轻松的话中,她能窥见山寨里的凶险以及腥风血雨。 在那,一不留神就会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可宋叶恒却在那样的环境中待了四年多时间。 这让宋叶箐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希望今后的二哥一切顺遂,万事胜意。他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 比起宋叶恒的这五年,宋娘子实在是幸运太多了。 想了许久,她才慢慢闭上眼睛睡过去。 再一次接近齐州边界。因为战事,路上逃难的人比起一个月前又多了几倍。 队伍的速度无法自控的慢了下来,因为路上的人太多了,让不开。 这两天晚上,宋叶箐都能听到外边格外混杂的声音。 或近,或远……抢钱,抢人,抢车,抢吃的……哭声,喊声,骂声,惨叫声…… 部分难民已经形成了规模可观的团体。他们互相防备甚至攻击,瞧着随时都能扑上来给你一口。 人若活不下去了,哪里还能管什么礼义廉耻,真诚善心。 不过目前他们这十个壮汉跨刀,骑马围着的马车倒没有人敢打主意。 宋叶箐闭了闭眼,叹一口气。对这些状况她实在无能为力。 自己的本事不足以阻止所有事的发生,也不能任性的把其他人拖进麻烦之中。 若她插手惹了事,就是十个壮汉也抵挡不住百十来号人啊。 所以除非真的遇到看不下去的外,他们并没有多管路上的事情。 队伍里每人都警戒起来,个个刀不离身。就连吃个饭也低调了许多,可以说是躲着人吃。 什么叫看不下去的事呢?就如同现在这样了。 “住手!把孩子给人家还回去!” 宋叶箐刚从偏僻的位置方便回来,就看见路边两名男子在跟一个老妇抢孩子。 她瞬间就怒了,这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第三起抢孩子事件。 其他先不说,在如今的情况下,这些人抢孩子去难道是好吃好喝的养起来吗? 被抢去的孩子下场显而易见,前世的兄弟俩就是前车之鉴。 宋叶箐把身上一直背着的刀拿到手上,慢慢的走近。 她尝试着劝说:“马上就出齐州了,朝廷在东汤城就有赈灾处,最多三天就能到那,所以,没必要,知道吗?” 能先讲理就先讲理,之前那三次中两次对方都放了人的。 “老子就要饿死了!管求他什么赈灾,我现在就要!” 瘦弱男子扯着那个应该只有两岁的孩子,红着眼睛怒喊道。 “快放了小……我家主子不会放过你们的……”老妇趴在地上拽着孩子的脚。 她的脸上已经有了被打出来的血痕,披头散发的,整个人格外狼狈。 另一个男子一脚把她踢开,说:“就是!好不容易等她落单。你可别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也……”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宋叶箐身边有很多人跟着,现在只是威胁一下而已。 宋叶箐皱了皱眉,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 怎么办?对方拿着刀,如果强抢的话就怕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伤害孩子。 小甲发觉宋叶箐去的时间有点久,走了几步看见她正与人对峙,就连忙叫了人过来。 “我劝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把孩子放了,有什么事慢慢谈。” 宋叶箐不是迂回的性子,但此时格外棘手的情况让她不得不悠着来。 小甲他们已经围了过来,两名男子此时想跑也跑不掉了。 勒着孩子的男人情绪隐隐有些崩溃,把刀对着他们,咬牙切齿道: “你们这些人吃得饱饱的,哪里能懂我的苦。我要饿死了呀!我就要饿死了!” 最后一句他是嘶吼着喊出来的,神情逐渐变得癫狂。 “后退,都后退!”宋叶箐看他不对劲,忙让小甲他们后退几步。 对方这样,已经不能再承受来自外界的压力了。 “你听我说,我用吃的跟你换孩子,我有吃的。还不到那个份上,你会活下去的,真的……” 宋叶箐极力稳住对方的情绪。 可男子仿佛听不到一般,继续说道: “家没了,这一路来爹死了,媳妇也被人杀了,孩子…孩子,呜呜……”他呜咽着。 另一个男子似乎也想到什么,深深叹了口气,不再继续阻挡往前爬的老妇。 听懂他这话之后,就连小甲他们这些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男人都受不住了。 尤其是小丙,弯腰干呕了几下,然后指着男子说:“畜生,你…简直就是个……” “别……”宋叶箐想阻拦他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男子此时处于彻底崩溃的边缘,只要给点刺激,随时会做出疯狂、不可挽回的事来。 果不其然,他仰天大笑。“我是!我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勒着的孩子已经不再哭,脸都憋红了,看得宋叶箐越发着急。 突然,男子抬起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伤害孩子时,他却把刀捅向了身边的同伴。 男子狰狞着脸,恶狠狠的盯着他。“你也吃了的……怎么样,啊?” 边说还边把刀转了一圈,另一只手把小孩随意扔下。 老妇忙爬跪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哭喊着什么。 此时却没有人在意了,因为都被这个变故搞蒙了。 “你…你疯了!?”被捅的那人哆嗦着嘴低头看刀插进的地方,显然很震惊。 别说他,宋叶箐他们也被这个变故搞得猝不及防。 怎么突然就…… 那把刀并没有在致命处,被捅的人也反应过来,想逃。 可却被男子一把揪住肩膀,把刀抽出来一下又一下…… 这会子他们才反应过来。宋叶箐喊道:“拦住他!”自己先冲过去。 “别过来!”男子神色癫狂,浑身是血,把刀对着她。 第161章 意外遇齐王乳母 被他扔到地上的同伴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正抽搐着身体。 “好,我不过来。你别冲动……”宋叶箐停下脚步。 好在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其他人就把孩子跟那个老妇人带离了,否则以对方此时的状态,很容易误伤人。 男子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嘴上呐呐道: “三天,三天,哈哈……可我出不去了,我永远都出不去了……”语气中充满绝望。 宋叶箐察觉到不同寻常,喊道:“喂!你……” 可还是晚了,男子已经把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狠狠一割。 一部分人的身上溅到了血,所有人都怔住了,瞪大眼睛盯着他。 这人是真的疯了吗?为什么刺杀了同伴后自裁了呢?怎么会这么突然? 宋叶箐最先反应过来,小跑到那边给他压住脖子伤到的大动脉处。 对方抢孩子确实不是好人,或许不该救。但此时选择抢救是一个大夫的本能,也是责任。 而另一边那个对方早已没了声息的同伴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凉得透透的。 “咳…嗬……”男子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嗬嗬声,抬起手抓住宋叶箐的手腕用尽全力一甩。 宋叶箐一时不察,被他甩开了,身上很快又被喷上了些血。 “小姐!您没事?”小甲他们没在意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甚至还拿出刀防御着人。 宋叶箐张了张嘴,仿佛尝到了血的腥甜味。她放弃开口说话,摇摇头,试图继续抢救男子。 可对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得远一些后,在那边死死的盯着宋叶箐,仿佛在警告她不要过来。 宋叶箐停下脚步,看着对方此时格外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边充满了痛苦、恳求、抱歉、解脱……许许多多的情绪。 没有救人的必要了……宋叶箐心中清楚的知道。 对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对自己下手的,已经失去了求生欲望。 为什么说永远走不出去呢? 因为他在极度艰难的情况下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当知道这一切马上就能结束时,心里却承受不住吃子的压力,只好寻求一死。 罢了,这是自己的选择。宋叶箐顿了顿,放弃救治,转身朝老人跟孩子的方向去了。 “易哥儿……”那位老妇抱着孩子一声声的呼唤着。 “我来看看。”宋叶箐蹲下身。 “滚!别过来!”老妇却抱紧了孩子,脸上满是警惕,朝她吼道。 嘿!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不乐意让她看。 还没等宋叶箐有反应呢,小丙就说: “我们小姐好心,想帮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态度?吼什么?再说,如果不是小姐拦住那两人,你的孩子早没了……” 说着说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嘛? 宋叶箐在旁边观察了那孩子,发现只是被吓到加上脖子被勒红了点。其他倒没什么大碍,就止住他的话头。 “算了,咱们走。”不让她帮忙,那也是对方的选择,她尊重。 反正宋叶箐不是那种特别热心的人,既然拒绝,那她也就不看了呗。 “今后还是看好孩子。”最后,她还是提醒了对方一句。 老妇盯着他们,“不用你假好心,谁知道你们又打的什么主意?” 面对她的质疑,宋叶箐没什么表情,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去。 走到小甲身边时,她发现对方皱着眉头看着那边的两人,正若有所思。 “怎么了?”宋叶箐回头看了眼。“是有什么问题吗?” 小甲有些迟疑的摇摇头。“感觉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老妇穿的不过是一件寻常的蓝色棉袍。脸上又有些血痕,不怎么看得清真容,所以他也不确定。 于是他继续说:“可能是我记错了。小姐,咱们走。” 就当他们都往不远处的营地走时,从另一头骑马赶来了五六个人。 其中一男子还没等停下来,就焦急的喊道:“华嬷嬷!三公子没事罢!?”接着很快下马。 “下贱的东西!你们这是去了哪?王…”老妇说到这硬生生拐了个弯。 “老爷若是知道,定要扒了你们的皮!剁碎了拿去喂狗……” 面对着她的诘问跟怒骂,这六个大男人一脸的憋屈和隐忍。 他们想说:不是你说目标太大过于招摇,危险。非要隐藏身份带着小公子自己走的吗? 又信不过他们,觉得他们中有人要害小公子,所以连路线都没告知。 她的这番操作叫他们兄弟几个可是一通好找。原本十来个人,现在都跑散了。 但几人没有说任何一句不好的话,甚至赔着笑道:“嬷嬷您说的正是呢……” “其他人呢?老身就知道,都是些靠不住的。”老妇被人扶着站起身,斜着眼看着他们。 “待我禀告老爷,定要治你们的罪。别以为如今离得远了,就没事,呵!” 她正在冷笑呢,怀中的孩子弱弱的喊了一声。“嬷嬷……” 老妇马上变了脸,“哎!嬷嬷的乖乖,怎么啦?” 她是这孩子父亲的乳母,平日里也是她在房里照顾三公子,所以自然很是上心。 也正因对方是主子的乳母,一向得看重,所以护卫小公子离开齐州的人对她都是敢怒不敢言,表面还得十分尊敬。 这边,山寨出来的八人中有三人突然停下脚步,面露疑惑的朝那群人中的一个看。 小甲看到几人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几番变换。他抽出刀却还是止住了,走到宋叶箐身边。 悄声道:“小姐,那几人是齐王府里出来的。” 就说觉得那老妇人面熟呢,自己曾经和先生去找齐王时,在书房外见过对方一面。 当时,华嬷嬷仗着自己乳过齐王,对他们这些人很是看不上。就是没惹对方,也会莫名其妙召来几句骂。 就连宋叶恒也在她看不上的名单里。因为他出自山寨,在华嬷嬷眼里,那就是下贱之流。 既然她在这,所以那个孩子就是齐王的第三子? 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在原地说话,所以很快就远离了那群人。 第162章 “别回头,继续走!”小甲低声下达命令。 直到确定对方看不到他们后,顺祥等人才围过来。 他们手握着刀,时而抓紧时而放松,是蠢蠢欲动的状态。 顺祥的神情和语气很兴奋,“小姐,我们看到了山寨的一个旧人。他也是老大的仇人!” 宋叶恒不可能不告诉自己的得力手下,报仇对象有哪些。毕竟凭借着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做太多事。 于是刚刚以顺祥为首、跟着宋叶恒最久的人都认出那五人中有一个正是名单上的。 那人以前在山寨地位不低,到了齐王手下也一样。故而没有机会下手。 宋叶箐听到这个消息后,愣了愣。二哥的仇人……那就是当年杀害宋家人的凶手啊! 干呀!还等什么? 她也想为报仇出一份力来着,毕竟自己也是宋家人。可宋叶恒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做,理由是太危险。 谁能想到,本以为都在齐王身边的仇人,现在居然让她遇到了一个。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宋叶箐紧紧的咬着后槽牙,眼睛因为过于激动都有些泛红了。 趁着对方因为着急齐王府的小公子无暇顾及其他,他们简单制定了一下计划,就以迅雷之势冲了过去。 “屠老四交给我!谁都不准插手。”宋叶箐喊了一句。 她挥开另一个人砍下来的刀,直接冲刚刚就让顺祥指认出好的那人去。 “余子进的人!?”对方也认出了小甲他们,此时大惊。“你们这些叛徒想做什么?”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们。 宋叶箐不管不顾,对屠老四招招下了死手。 “祥子,大脸!我是老四啊!怎么连我也打?”屠老四接得吃力,十分不解。“子进呢?”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宋叶恒的仇人,还想着就算对方背叛了齐王,他们有同出山寨的情谊,所以也不该把刀对准他才是。 “打的就是你。”宋叶箐乘胜追击,很快就伤了对方。 屠老四发觉眼前的人不会放过自己后,下手也越发狠。 都顾不上说话,因为稍微一分神,命可能就没了。 对方体格大,力气也大。所以宋叶箐有些吃力,但还是鼓足了一往直前的那种劲。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是不共戴天的杀亲之仇。 她把屠老四打的是应接不暇,伤了好几处。 其他人已经把另外四人或制服或解决了,此时都紧张的盯着宋叶箐的动作,随时准备支援她。 不过很快,被宋叶箐砍伤多处的屠老四接招接得越来越吃力。 最终,他浑身流着血半跪在地,仰头说道:“叫我死个明白!” 宋叶箐握着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死个明白?你也配?你只要记住,我姓宋名叶箐,是取你狗命的人就行了……” 宋叶恒说过,他与这些人相交旁敲侧击聊天、报仇前询问时,也问过宋家惨死的事情。 可有一半的人已经记不得他们当初杀害过一户姓宋的人家,就算记得的,大多也只是对劫来的财物印象深刻。 几千两银钱,外加那么多好布料,能不深刻吗? 屠老四低下头不再言语,仿佛已经认了命。 “小心!”小甲等人喊道。 宋叶箐侧身躲开屠老四丢出来的匕首,冷笑一声。 “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她给了对方一击让其彻底失去行动力,接着凑近说道。 屠老四吐着血,虚弱的盯着她,仿佛要用目光杀人一样。 “我以前对付的可都不是人,他们可比人狡猾多了,你算什么?” 边说,她边把手里的刀戳进对方的大腿,使力往下一压。 “啊…啊…”屠老四发出几声难耐的嘶吼。 “你知道地府对待你们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是怎么样的?油锅,炸啊炸。刀子,每时每刻都在往你的灵魂上戳,就像如今这样……” 她把刀拔出来又往另一处戳下去。 “你…你也会…下地狱的……”屠老四断断续续的说。 “当然。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事。”宋叶箐格外洒脱,笑了笑。“但现在,你得先下去了。” 屠老四彻底怕了,他眼中的这个女人此时仿佛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魔一般。 张了张嘴,有求饶的心思,却是来不及。 他低头看了看心脏处直直插着的刀,终究还是闭上了眼,奔赴黄泉。 宋叶箐等他彻底咽气后才把刀抽出来,身上又溅上了一些血。 “小姐,您没事?”其他人这才凑过来,紧张询问。 “没事。”她摇摇头,用屠老四的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 她很嫌弃对方,觉得把自己的刀污染了。可她身上也有,所以现在都有些嫌弃自己了。 看着宋叶箐的动作,所有人说不出话来。 用对方的衣服擦对方的血,这行为也太侮辱人了?不过他们喜欢。 此时他们心里都有这么一个疑问:先生/老大确定是让他们来保护人的? 怎么感觉人家根本不需要保护……情绪复杂。 “小姐,敢问这两人该怎么处置?”顺祥的态度比起之前恭敬了太多,眼中还有毫不掩饰的敬佩之色。 敬佩什么?当然是宋叶箐的杀伐果断啊。 就连在心中隐隐有些看不上她的那两人,现在都彻底被折服了。 当初宋叶恒让他们护送宋叶箐回昭州,有两人心里确实有些不爽,觉得这是在大材小用。 只是他们对宋叶恒确实忠心,就算有异议也不会表现出来,在路上也都用心。 在他们眼里,实力才是王道,宋叶箐今日这一手,完美符合了强者规范。 宋叶箐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的呢,她报她的仇。 “他们?”看向抱着齐王第三子、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华嬷嬷。 她理了理头发,也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 “额…问一问齐王最近的动向。” 华嬷嬷既然是齐王的乳母,那一定对齐王的事很了解。说不定从她这里得来的情报能帮助到宋叶恒呢? 没想到,那孩子最终还是到了宋叶箐这里。 因为华嬷嬷被小甲他们强行带到一旁询问去了。 第163章 突然发难满惊异 孩子那么小也不懂什么,所以他们没有对他做任何事。 只是齐王的儿子怎么跑这来了呢?宋叶箐满头雾水。 看着被特意擦脏了脸却还是看得出好相貌,长得精致可爱的孩子,他们却因为对方的父亲而生不出半点喜爱来。 不迁怒幼儿已经是大家的素质高了。 这个叫易哥儿的,发现华嬷嬷被带走后也没有哭闹,环顾了一番周围然后盯着宋叶箐瞧。 他低下眼眸又抬起来,开口道:“阿喜死了。” 宋叶箐有点错愕,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却非常平静的说出死了这种话。 她问:“阿喜是谁?” “阿喜,是……”易哥儿组织了一下语言。“照顾我的丫鬟。” 花了一点时间,宋叶箐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华嬷嬷带他离开其他人时,这个叫阿喜的婢女跟另一个护卫也跟着的,并不是单独一老一少。 只是之前在路上由于华嬷嬷不小心得罪了人,唯一的护卫为了保护他们被人打死了。 接着就是从易哥儿满月就调到他身边的阿喜,也被人抢了去。 华嬷嬷带他跑走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阿喜的惨叫声。 搞明白后,宋叶箐蹲下身与他平视。“你好像并不需要安慰。” “你是来抓我的吗?”易哥儿没有回答安慰的问题,直视着她。 他继续说:“是因为父王吗?他做了坏事对?” 说这些话时他仿佛特别冷静,只是下方捏得紧紧的,还在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两岁多的孩子,远离亲人,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毫不知晓。即便再早慧,也还是怕的。 “我们不是来抓你的,否则刚刚也不会救你。放心。” 宋叶箐现在对小孩子之类倒是格外有耐心,可能是想到了家里的兄弟俩。 她又问:“为什么会说齐王做了坏事?”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什么都懂,古代的皇亲国戚这么卷的吗? “我之前……听到好多人在骂他。”易哥儿低垂着头。 宋叶箐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话。 总不能跟孩子说:对!你爹不是好人,现在人人都想让他死。 稚子无辜,虽然对方的确享受了王府的荣华富贵。 但面对着这么一个身高只到大腿的小孩,他们确实做不到口出恶言。 “小姐,这人招了。”顺祥把华嬷嬷拉过来推到地上,毫无尊老爱幼的品德。 刚刚参与询问的几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有几分嫌恶。 因为他们本以为自己当土匪做的一些事情已经很坏了。可没想到这样一个后宅里的女人,手上的命完全不比他们少。 华嬷嬷还是华姑姑的时候还在皇宫里,由于七皇子母妃早逝,所以她这个乳母自然受看重。 要说在宫里为了自保和护着七皇子去杀人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环境就那样,心不狠死的就是自己。 可她随齐王出宫后,可能是控制不住心里杀人的欲望,紧接着又害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无辜之人。 从小到大就有华嬷嬷这样的乳母陪着他,也怪不得齐王会是那么个性子了。 “你们这些贱民,我是大安国正一品藩王——齐王的乳母!王爷…我的阿珂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现在明显处于势弱之地,可华嬷嬷并不惧怕,嘴上还在威胁着人。 宋叶箐皱着眉头听完对方刚刚跟他们交代的事。“关于齐王的事她说了没?” “她不肯说,每每问到齐王,都装作听不见,来来回回就在那提自己做过的恶事。”顺祥白了倒在地上的人一眼。 看来华嬷嬷是打定主意,不会背叛齐王了。 “三公子……易哥儿…”她仰起头盯着孩子看,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嬷嬷……”易哥儿走过去,想牵她起来。 所有人都没阻拦他的动作。毕竟一个三岁还不到的孩子能做出什么事来?救华嬷嬷走吗? “乖孩子,听嬷嬷说。”她抓住易哥儿的肩膀,特别小声的说道。 “你大哥他已经安全了。可是现在他们会拿你威胁你父王的,所以……” 华嬷嬷突然发难,掐住了易哥儿的脖子。 “哎哎哎!”最挨近两人的顺祥先反应过来,去掰她的手。 只是华嬷嬷可能是铁了心要把孩子掐死,于是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掰不动她的手。 易哥儿先前就被勒过,现在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脸很快就被憋紫了。 无奈之下,“噗!”的一声,顺祥的刀送进了华嬷嬷的身体。 那是位于后心的致命之处,所以对方很快就失去了力气,把孩子放开。 她咳出血来,喷到易哥儿的头脸上。 他已经被吓傻了,即便懂得再多,此时也不敢相信一向对自己很好的“嬷嬷”竟然要杀了自己。 华嬷嬷无力的再次瘫倒在地,眼睛逐渐失去光彩,却还是念道: “阿珂会成功的,他说今后要封我为西太后,享无尽荣华。到时候所有人都要来跪拜……” 终于闭上眼睛,没了下文。 “今个真真是见了鬼咯……”看着在地上逐渐没了声息的人,队伍中有人叹。 这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感觉今天他们遇到的人全是疯子。 “怎么办?”华嬷嬷死是死了,可还有个现在都回不过神的孩子呢。 齐王的第三子,该怎么处理呢? 宋叶箐帮他看了看脖子,上边又红又肿,可见华嬷嬷是真的下了死手。 “啊啊……”易哥儿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声带受损?宋叶箐仔细给他看了看,发现对方的失声状态只是暂时的,弄点药好好养养就行了。 “怎么处置看你们的。”对于该如何处理这孩子,宋叶箐没有太多意见。 因为对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而是齐王的儿子。这样的身份非常重要。 在双方交战对峙中,亲人实在是一个很好用的牌。 当然,前提是齐王在乎这个孩子。 这件事上,宋叶箐并不如小甲他们懂得多,所以她也无法做下决定。 沉思片刻,她看着那边喂了药哭着睡下了的孩子,又道:“能留他一命就尽量留。” 第164章 王爷后代童养夫 “小姐,您这是把咱们当成什么人了?”小丙听到留孩子一命这样的话后,格外无奈。 “我们怎么可能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那不成畜生了吗?” 小丙说完,其他人也一脸的认同,在旁边连连点头。 他们虽然都动过拿这小孩去威胁齐王的念头,但还真没想过泄愤去伤害孩子。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宋叶箐刚刚有听到华嬷嬷悄悄说的话。 哥哥们已经安全了?也就是说齐王还把其他的孩子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比起这个才两岁多的孩子,齐王十一岁的大儿子跟七岁的二儿子好像更危险一些。 因为那样的岁数已经完全记事了,若没有找到,说不定被灌输了仇恨的他们在多年后又会生出不少乱来。 齐王这样保留“火种”的心思简直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后院的女人那么多,孩子自然也不会少。 虽然因为后院乱,在各种各样的原因下导致一些孩子夭折了。 但现在还活着的,除了三个儿子外还有两个女儿。 宋叶箐得知二十七岁的齐王有这么多孩子,都不由自主的念出一句:“真能生。” “小姐,您说什么?”小甲听不清这句话,询问她。 “没有。”宋叶箐摇摇头,继续跟他谈之前的话题。 “你们就回去告知二哥一声,让他查查都被送去了哪。” 秘密送人离开不可能大张旗鼓,但总会留下痕迹的。 “至于这个孩子……”宋叶箐陷入纠结。 她从何言信那里知晓过前世齐王后代的下场——被秘密处置,斩草除根。 如果把易哥儿送到朝廷军那里,最后的结局说不定也是一样的。 “再观察观察,等他伤好一些。”宋叶箐脑仁都疼了。 没成想,当天半夜,那孩子就发起了高烧。 第二天,看着一脸懵懂的娃,所有人比他更懵。 “你是我娘亲吗?”易哥儿看着在场唯一的女性,有些怯怯的挨近她,想汲取安全感。 宋叶箐眉头皱得更紧了。“抱歉,我不是。把手伸出来一下可以吗?我要给你把脉。” 可她不擅长儿科,加上孩子太小,所以看不出什么具体的问题来。 对方是真的失忆了?这一切也太过戏剧性了! 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那么聪明,懂得装成失忆的样子来骗人呢? “算了,幼子无辜,找户人家送养。”宋叶箐避开孩子跟他们商量。 “反正他也不记得了。现在更重要的还是齐王的另外两个儿子。” 有两人连夜离开去给宋叶恒送消息,剩下的人都没有异议,于是他们就这么决定好了齐王府三公子的去处。 昨晚他们已经把死去的人的尸首深埋好了,摆在露天地上容易生出疫病,而且怕有丧心病狂的人不肯放过…… 一切都处理好后,队伍带上易哥儿继续上路。 宋叶箐之前跟那人说的三天就到东汤是论走路算的,而他们有马和车代步,一天多时间就到了。 只是东汤离齐州还是太近了,怕齐王的人还是会找到易哥儿,于是他们又带着孩子继续南下。 “这户人家姓赵,虽然只是农户但是家中良田多,吃喝倒也不愁。我在附近问了问,这家人与人为善,脾气也都不错……” 在路上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到有人要孩子的小丙告知宋叶箐这家人的基本信息。 说完后,他似乎忍着笑,道:“就是有一点…这家人是要给自己六岁的女儿找童养夫。” 赵家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觉得不会有孩子出生后,就动了领个童养夫回来的主意。 这……正儿八经皇室血脉,再不济也是一个王爷的儿子,现在居然沦落到去做童养夫,确实是…… 宋叶箐也露出了一个笑来。他们并不是笑得去做童养夫的易哥儿,而是嘲笑齐王。 作!你看,都把儿子作到这般田地了。 “我还是去问一下他的意见。”宋叶箐止住笑意,打算去问问,毕竟这是决定对方一生的事。 易哥儿听完后没什么表情,抬起头飞快看了眼她。小声道:“听您的,我都可以。” 这一路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很安静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会提要求。 他这样可能是因为宋叶箐他们说他只是在路上捡来的,双方并没有任何关系的缘故。 所以对于宋叶箐等人要将他送去做童养夫这件事,他并没有任何异议。 “以后好好生活,忘了我们。”把人安置好后,宋叶箐留到最后,表情有些意味深长,这样跟他说道。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可无论如何,现在最好的结局就是忘记。 易哥儿飞快的眨了眨眼睛,朝她跪下行礼。“谢谢您……” 宋叶箐没转身扶他,径直离开了这个和平的小山村。 又在马车里摇晃了一天后,宋叶箐忍不住了,下去换了匹快马,让他们赶车留在后边。 此时还有四天时间就能到昭州府城了,她实在是归心似箭。 宋叶箐带着一半的人快马加鞭赶回昭州,这段路只花了两天半的时间。 他们到孟家庄时正是中午,太阳升到最高。 “那是谁呀?” “这是出什么事了?” 正在田里劳作的人看到六匹马呼啸而过,都伸长了脖子看。 发现几人去的方向是别院后,他们又继续讨论。 “难不成是何家那个跑了的媳妇回来了?” “哟,带了这么多人呐?这两个月是去做了个啥子?” …… 对于这些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宋叶箐一无所知。 回到家中,何言信他们正在吃饭。 听到外边有马蹄声,所有人反应过来后都激动的跑出来。 “我以为至少还得两三天你才回得到家呢……”何言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朝宋叶箐说道。 几天前,她就来过一次信了,告知家里自己如今到了哪。 “我回来了!”宋叶箐眉眼弯弯的笑,看着两个多月未见的他跟兄弟俩,笑着笑着眼睛却红了。 第165章 心心念念终归家 “欢迎回家!”何言信激动得走近几步想拥抱她,也不管身边有没有外人了。 然而他的动作却被身边的兄弟俩抢了先。 “娘!呜哇哇哇……”何承则跟宋承思迈开小步伐冲到宋叶箐身边,都朝她伸出手求抱抱。 “我好想您,呜……”何承则揉了揉眼睛,撇着嘴,格外委屈。 就连一向淡定的宋承思此时也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扒拉着他娘的腿,一声声的喊着。 孩子这样,宋叶箐任何其他的心思都没有了,蹲下来专注的哄他们。 “快请进!”何言信只好暂时放弃跟她亲近,转而招待起小甲他们。 “何公子!”小甲拱手行礼后又给其他人介绍彼此的身份。 一群人进了门自然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见礼问候。 “箐姐,你们恐怕是没吃饭罢?您想吃什么?”阿花喜现在整个人都格外雀跃,喜笑颜开。 宋叶箐吃力的抱着不愿意下来的兄弟俩,看向她。 “没吃。得辛苦你们一下了,去帮秋姐一起准备我们的饭食。吃的话,简单一点就行……” 又对小甲他们道:“先进里边休息,等一会再吃饭。” 她闲不下来,里里外外的交代着。 “你也快去休息。”何言信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我来安排就好。” “是啊,小姐,不必管我们……”小甲看着何家兄弟俩,乐呵呵的说道。 上次来时他没看见兄弟俩,现在一看果真跟先生长得很像,让他打从心底觉得亲近。 他看了看周围,先让宋叶箐跟两个孩子进书房,说有要事禀报。 进门后。“两位小少爷,这是先生——你们二舅让小的给带的礼物。” 小甲郑重的从自己包袱拿出一个小木盒,先是取出了一封信递给宋叶箐。 信如下:“阿箐,下方的话请替我转告给我的两位外甥。 二舅舅很喜欢你们,只是如今身有要事,无法与大宝小宝相见。见面礼无法给你们了,但一点礼物还是要给的,千万不要嫌弃……” 宋叶箐轻声给兄弟俩读完,神色有些复杂。 她并不知晓宋叶恒居然还让小甲另带了礼物。 马车上不是有买的玩具,书本之类的么?这个又是什么呢? 只是信还没读完。 “阿箐,接下来的话是说给你的。 咱们兄妹失散五年有余,这一路来二哥都没有陪你走过。没有替你观察、把关夫婿;没有背你上花轿,等你回门;就是生了两个小外甥,作为如此重要的娘舅,我更是没有出现。 我做哥哥的本该是成为你稳靠不倒的后盾,奈何命运弄人,可悲可叹。好在苍天有眼,叫我们重逢……” 宋叶箐读着对方背着自己偷偷写下的信件,鼻子有些发酸。 “我想补给我们阿箐许多像样的嫁妆,只是二哥没有本事。盒子里的一百两银票是给两个外甥的,那两个铺子都是给你的。 阿箐千万不要嫌弃,好好收起来,这些东西来源都是干净的,再清白不过……” “小姐。”小甲把木盒递给她。 宋叶箐往里一看,除开上头的银票外,隐隐看到了下方的店铺契书。 “娘,二舅舅是那个二舅舅吗?”何承则问道。 宋叶箐点点头,“对,就是娘一直跟你们提的二舅舅,娘的亲二哥。” 宋娘子偶尔会跟他们说一说宋叶恒的事情,所以现在他就把来信的人和说的联系起来了。 “噢。”何承则若有所思。 还没等他思出个所以然,何言信安排完外边的事就进门来了。 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在门外等候的几人,然后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得到里边肯定的应答后,他才推开门进去。 此时周际川、德西他们把茶水泡好了,正端过来。 于是其他人也不必待在外头了,都进见客厅坐下。 “饭食很快就好,你们先喝茶。”他笑着道。 又吩咐刚给大家倒茶结束的德西。“仔细点,多瞧瞧看,客人的杯子有没有见底。” “放心信哥,我懂的。”德西垂头应下。 离吃饭确实还有一段时间,厨房里秋娘等人正忙的热火朝天,阿平被何言信吩咐着到村里买菜去了。 家里虽然因为宋叶箐的来信一直准备着够许多人吃的东西。 只是现在这么一看,跟来的人可都是大体格,这原先的菜恐怕就不够了。 “各位若有什么事情找小川跟德西便可。”何言信指指一旁的两人。 接着把道完别的何承则往上一抱,道:“我们就先失陪了。” 宋叶箐也抱起宋承思,笑着让他们都自便后,就跟在何言信身后离开进了内院。 一家四口直到这会才真的有时间好好说会话。 “你每天都来打扫?还是说只是这两天临时抱佛脚弄了一下?” 宋叶箐回自己的房间,看里边一尘不染,干净极了。于是笑着问身后的何言信。 “你的房间我自然是每天都要打扫的。亲自哦……”何言信有些得意的说完后,想到了什么又有点不安。 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进你屋子。放心,我就打扫的时候进来过,其他时间……” 宋叶箐转过身盯着他,目光灼灼,语气中包含着隐隐的热情。 “没事啊,你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我都行的。” 何言信:? 他被吓了一大跳。宋叶箐这是怎么了?这话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啊…… 他面色复杂,避开下方的孩子,小声道:“要不咱俩玩一个接话游戏?” 宋叶箐很迷惑,好端端的,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要玩这个?但还是点点头。 何言信开口道:“快速问答。abcde……后边是什么,三二一,回答!” 这人没事?宋叶箐一脸怀疑的看着他,“fgh?” 看来没换人。得出这个结论后,何言信才松了口气。 既然没换人,那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她去的这段日子是出了些什么事? 从宋叶箐来信中的那只言片语他也看不出什么来,所以他们有两个多月没得到有效交流了。 第166章 不忍拒绝孩子心 但现在外边还等着一群人呢,还是没法彻底交流明白。 所以何言信只问了这一路来顺不顺利后就停下话头。 “我去给你打水,你先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现在他才注意到宋叶箐的形象。 其他人的洗漱问题他已经吩咐给阿平去处理了,厨房烧了一大锅水。 宋叶箐穿的灰色男装灰上加灰,一抖都能落下尘土来,连带着兄弟俩今早换的衣服也脏了。 高高束起的头发乱糟糟的,露出的肌肤上也覆了一层灰。 之前他们南下那会都没这么狼狈过。 宋叶箐此时同样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于是面上有些发红,却因为有灰,不怎么看得出来。 “走,让娘亲换衣服。咱们去给她打水。”何言信把依旧拉着她不愿意放手的兄弟俩召唤过来。 “娘~等我们哟。”何承则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生怕他离开后宋叶箐又走了。 宋承思抿着嘴,眼中又蓄起泪。他想待在娘的身边。 何言信约了两次都没把人约走,可无奈了。 宋叶箐摸摸宋承思的头,看着上边留下的灰尘,默了默。 然后说:“没事,让他俩在这待着。” “耶!”何承则马上松开他爹的手,跑到娘跟弟弟身边。 何言信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只好一个人出去打水。 他走后,宋叶箐蹲下身分别亲了兄弟俩一下,问:“想不想娘?嗯?” 至于亲了过后留下的灰……反正一会也得给他俩换衣服、洗洗。就先不在乎这些细节了呗。 兄弟俩一左一右赖在她的怀里,也不嫌弃她身上的味道和脏污。 都点点头,说:“想!” 这个说:“娘,我晚上向您想得睡不着觉。” 那个点点头说:“我也。” 这个又说:“今晚我一定要跟您一起睡!” 那个倒是不跟着说了,只仰起头在宋叶箐下巴处印了一个亲亲。以此表明他也要。 娘娘娘…… 兄弟俩的话就没停下来过。 宋叶箐对他们所有的要求自然是点头道:好好好,是是是。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太久没见孩子后,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总是不忍心拒绝。 直到何言信把水打进来,母子仨才停下互动。 “行啦,现在可以跟爹走了啊。”他把兄弟俩带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简单擦洗。 宋叶箐处理完自身后,一家四口这才出了内院。 “各位见笑了,不过是家常便饭,还请随便用用,实在不必与我们客气……” 厂房已经盖好了,何言信这一个月来忙着招人以及谈稳定货源,所以在这他也历练了不少。 如今就看得出来,他对这个世界的漂亮场面话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 桌上的菜由于时间紧迫有些简单,确实是家常菜,但分量很足。 还因为宋叶箐说过一路来吃的素菜实在太少,所以贴心的做了荤素搭配。 反正小甲他们都对这桌菜满意得很,没说出一句不好来。 等几人都吃了些饭菜垫了垫肚子后,何言信端起小酒杯,站起身来。 “阿箐这一路来承蒙各位照顾,何某在此敬各位一杯!谢过大家!” 从宋叶箐那里知道宋叶恒是这么喊她的后,他也就改了之前“小宋”的称呼,喊起了更为亲密的“阿箐”。 “哪里的话,我们才是沾了小姐的光。” “对,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哪里当得起何公子的谢。” …… 五人自然也站起身,拿起酒杯跟何言信碰杯。 直到现在他们依旧喊宋叶箐为小姐。 毕竟这些都是宋叶恒的人,她不好过多干涉,所以就一直这么喊着了。 喝完酒,何言信招呼他们坐下。“都坐,都坐。大家慢慢吃,厨房还有菜呢。” 饭毕,周际川他们把桌子收拾出来,德西重新看茶,众人又坐下来聊天。 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赶路也累,于是何言信要带他们到城里的客栈休息。 只是跟着来的山寨那四人却拒绝了他的好意。 顺祥站起身向宋叶箐跟何言信拱手,道:“小姐,何公子,不必麻烦。我们兄弟四人这就启程回齐州了。” 这就要走了?怎么急成这样。何言信有些错愕。 宋叶箐也愣了愣,问:“你们不等其他人了吗?而且骑马赶了那么久的路也累了,不如在这多休息几天再走。” 顺祥笑了笑,道:“不等了。回程的时候会遇到的,到时候交代他们把车马送到,就来追咱们就好。” 至于为什么急着走? “我们实在放心不下老大,就想着早些回去的好。也是赶惯了路的,算不得什么。” 虽然回去后宋叶恒也没法把他们带在身边,但守在附近看着点齐王派来的人。 在那消除隐患,总比现在离那么远,什么事情都不清楚的好。 其他人也一脸的赞同,说什么都要立即启程。 除他们这十个外其实还有十余个从山寨出来的人,被宋叶恒派去京城了。 所以对方现在身边只有小乙跟阿图,让人有些不放心。况且正是用人的时候呢。 宋叶箐听完理由后,私心里也希望他们快些回到宋叶恒身边保护他。 但还是询问道:“连续赶了那么久的路,你们身体还受得住吗?” 得到他们坚决的肯定后,她这才决定不再阻拦。 “那你呢?”又问一旁没有说话的小甲。 “先生让我跟在小姐身边,我就不走了。还得叨扰一番,给你们添些麻烦。” 小甲看着其他人,思考片刻,又说:“小丙也是一样的。” 宋叶箐闻言,对顺祥等人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遇到大脸他们时就着带人一起回,不用来到这,徒增麻烦。小丙一个人赶车应该可以的。” 几人自然应是。 宋叶箐到内院,给他们拿了一些常用药,还准备了一些吃的带着。 众人收好东西,郑重辞行。 可以说是马不停蹄的来,风风火火的走。 “你今天不出门了?”送完人后,宋叶箐问何言信。 她写的信多,但基本都是报平安和说自己到了哪的。 第167章 一家四口温馨时 由于宋叶箐之前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处于持续运动状态,没法收信,再加上齐州正处于混乱中。 所以直到她稳定待在宿松城后,家里才来了一次信,而且还是回程前一天收到的。 何言信足足用了四张纸,写了许多家里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他自己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工作进展如何。 当时信里说的是玻璃厂已经落成,只需等待房子风干后就可以投入使用,去谈的一批原材料也逐渐到位了。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何言信最忙的时候,竟然没出门? “你都回来了,我还出门做什么?当然在家里陪你啊。” 何言信一脸‘你傻了不是?你比起那些事来重要多了!’的表情。 看着他,宋叶箐眉语目笑,隐隐可以窥见上边的情意。显然是被这个回答取悦到了。 但她还是道:“没事啊,反正我一直都会在。你今天若有什么事就去办,别因为我耽误了。” “哎呀,你就放心。”何言信今天还真有事,但他让德西跑去跟孟舒瑞说了一声,所以就不用去了。 既然他这么说,宋叶箐也就信了,低头问兄弟俩。“你们跟爹在家乖不乖?有没有惹他生气?” 何承则玩着自己的手指,一戳一戳的,说:“我跟弟弟可乖了,没有惹爹生气哦。” 说完他还猛地点头,自己再给自己确认了一番。 可宋承思却在一旁持续的摇头。 宋叶箐失笑,伸手把他头固定住,“小宝别摇啦,头会晕的。跟娘说说,为什么摇头呢?你不乖了吗?” 宋承思指着他哥,“哥哥,哭哭……”又指指自己,“哭哭。” “哭啦?小可怜。”宋叶箐脸上满是疼惜,摸摸两人的脸蛋,问:“为什么哭呢?” 此时何承则朝宋承思疯狂摆手:哥哥跟你说好了的,你不能告诉娘! 可宋承思仿佛没接收到他的信号一般,仰起头乖萌的把原因断断续续的说完了。 “想找娘,哥哥哭哭…好几次。还打滚了……” 宋叶箐有些错愕,还打滚?于是问:“在哪打的?地上吗?” 何承则急了,说:“床上床上,娘,我爱干净,不会在地上滚的!” 宋承思才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确认这话的真实性。 何承则看了眼他,噘起嘴,把头撇到另一边。“臭弟弟,我不跟你玩了,哼!” 他不是跟弟弟说好了的么?不要告诉娘他们哭着找她的事情。毕竟这事说出去有损他男子汉的光辉呐。 宋叶箐跟何言信都没说话,笑着看两个岁数加起来还不到六的孩子要怎么解决眼前这“小矛盾”。 只见宋承思慢悠悠的看了何承则一眼,仿佛毫不在意对方说不跟他玩似的。 可没过太久,他还是把小手伸过去轻轻摸了摸他那傲娇的亲哥。 “哥哥~”他拿出不太常用的撒娇语气,格外软糯。 显然,何承则这次可没那么好哄。头撇得更偏了,又“哼!”了一声。 宋承思纠结了,把手收回去,有些犹豫的取出怀里阿花给做的荷包。 “诺,给哥哥吃……”原来里边装着几颗用纸包好的硬糖。 何承则的那份已经吃完了,何言信说什么都不给他再吃,所以此时他确实被诱惑到了。 于是兄弟俩又欢欢喜喜的和好了,嘴鼓鼓的一起开心吃糖。 看完他俩的这一出“戏”,何言信才笑着开口道:“刚开始他们跟没事人似的,我那会还庆幸得很……”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单独带兄弟俩,孩子一开始没闹着找宋叶箐,他也松了口气。 “结果,才…第三天晚上。”何言信好笑的看了眼被揭老底有些害羞的何承则。 宋承思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反正他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害羞的。 何言信继续道: “我正带着他俩睡觉呢,结果半夜就被哭声惊醒了。本来以为是生病,急得我手忙脚乱的。可后来一问,才说是梦到娘亲了,有点想娘。” 兄弟俩抱着宋叶箐,听到一半,有些羞的同时,还被勾起了那会子的情绪。 于是何承则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要娘~” 宋承思跟着从啜泣开始,哭声渐渐变得越来越委屈。 看着孩子这样,宋叶箐半是好笑半是心疼。 揽住他们拍了拍,道:“娘这不是在的吗?不哭了哈……” 她轻飘飘看了何言信一眼。 “我的错……”他做拉拉链动作。 说完何言信看着宋叶箐怀里的两个小电灯泡,眼中带了点怨念。 两个多月没见,他也想跟她亲近亲近呢,奈何有两个娃做拦路虎。 所以把哭着的两个孩子哄停歇以后,他也只好在这跟她谈正事。 “之前就已经开窑试烧了,只是成品有些不尽人意。刚开始的问题出在了硼砂上,这里……” 何言信把烧玻璃遇到的一系列困难告诉她。 刚开始做不好其实就是因为这个世界化学、工业实在太落后,原材料不纯净。 后来他又想了些办法,把原材料进行二次处理,做出来的玻璃才渐渐像样起来。 “对了,我带回来了几个,去拿来给你看看。”何言信到他那间房把几个玻璃成品拿过来。 “这个真好看……”宋叶箐看到其中一个雾蓝色的玻璃杯,叹道。 “是?”何言信带着有些小得意的笑,说:“我特意给你留的,就知道你会喜欢。” 宋叶箐接过那个杯子仔细观察。杯壁不算很薄,有一缕缕、像烟雾一样的东西掺杂在里头。 她把视线从杯子上移到何言信那。“你不是说要先做餐盘类的吗?模具做好了?” 何言信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说:“餐具的是做好了,杯子没有。” “那这个?”宋叶箐举起手,看着他脸上有些神秘莫测的笑后,有些了然,说:“你做的呀……” 何言信点点头,“对,纯手工的。” “真厉害。”宋叶箐赞道。“我真的很喜欢。” “还有给你的专属餐具……”何言信把桌上的盘子推过去。 第168章 猜测前世满疑惑 这几个大小不一的盘子的颜色依旧不是很透明,有些雾蒙蒙的。但也确实很漂亮。 “全都给我?”宋叶箐问:“孟家那呢?” 两家合伙,一个拿了另一个没拿,这样可不行。 “我就挑了几个,剩下的都被孟舒瑞拿回家了。你也知道的,他家人多。” 何言信不会做这种落人话柄的事,所以就算孟舒瑞不拿,他也会给孟家送过去。 不过…… “你怎么突然管起这些事来了?”他有些奇怪。 宋叶箐之前也不是不关心他外边的事,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提醒自己在外边该做的人情世故。 她没回答为什么,反问一句。“你不喜欢?” 边说边眯着眼看他,仿佛只要他说出一句不喜欢,就会给他来上一拳。 当然,以上场景都是何言信自个在那瞎脑补的。 他忙笑着道:“怎么会,我可喜欢……”还想继续表衷心。 “好啦,晚上再说,我先睡会。”宋叶箐把他赶出门,打算带着兄弟俩睡个觉。 小甲早就在德西他们那屋搭了床铺歇下了。 宋叶箐也累,但一家人分离太久想多说说话,这才没立刻休息。 撇开明显幽怨的何言信不说,这兄弟俩是挺开心的。 但他们懂事,知道不能闹宋叶箐,也不管有没有睡意,只乖巧的躺在床上,既不说话也不乱动。 宋叶箐其实也没睡着,在那默默想自己因为见到宋叶恒后心里有的一个猜想。 之前见到害死他们的张孝力时,自己的状态其实就有些不对劲了。 从灵魂深处迸发的恨意太多,情绪也过于激动到了不正常的范畴。 只是那会宋叶箐没深想,毕竟才穿越不久,只以为是原主身体的潜意识还未消散的缘故。 可现在重新想想,今世原主又没有经历过那些惨烈的痛苦,又怎么会在这具身体里留下那些情绪呢? 所以当她后来见到宋叶恒,反应过来就发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了。 再回想与沈琴琴相处时,自己对她的容忍度也很高,在一起也不会觉得不自然。 要知道,她并不是那种极有耐心的人,尤其对方只是原主记忆中的儿时玩伴罢了。 宋叶箐的性格并不暴虐冷漠,只是淡漠,尤其是对不在乎的人。 可从吴家算起,到宋叶恒,她都为这些人做了多少事了?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说明一个事实。 或许……宋娘子就是她,她其实就是大安国的宋娘子。 没错,宋叶箐在怀疑这个世界其实是她的前世。 可这也太过荒谬了些,反正在这之前她是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 逆转时空回到过去确实可以,只是要付出的代价有些大。所以她有些担心爸爸。 不过关于这些,目前也只是猜测而已。 所以宋叶箐打算再等等,等真正确定后再跟何言信谈一谈。 只是……这里也是他的前世吗?如果是的话,会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呢? 怀揣着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她抱着孩子进入梦乡。 醒来,兄弟俩已经不在了。可一向警觉的宋叶箐居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由此可见,这一趟旅途确实把人累得不轻。 直到这会,宋叶箐才有时间把宋叶恒给的木盒打开好好看看。 最上边是两张五十两的银票,下边是位于昭州府城里并不算繁华处的两间铺面地契。 铺面是宋叶恒在山寨彻底站稳脚跟后偷偷派人来买下的。 上边没写如今做的什么生意,她还得找时间进城看看。 把盒子收到空间后,宋叶箐简单活动了下身体,走出内院。 “嫂子!”“箐姐!”见她出现,所有人都开心的喊人。 宋叶箐一一点头,向他们问好。 小甲已经起来了,在那不顾阿平的阻拦,非要帮忙劈柴。 周际川跟何家兄弟俩在书房里读书,德西在喂马。 而厨房里的几人忙的是热火朝天。 宋叶箐还奇怪怎么不见何言信,结果这人也待在厨房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醒啦?”看到她出现在厨房门口,何言信挽着袖子连忙走过来,然后把她推出去。 “别看别看,你去找孩子玩……” 这么神秘?还不叫人瞧。 宋叶箐也不去探究,依言离开去了书房。 “箐姐姐!”周际川见她进来,兴奋的喊道。 “小川。”宋叶箐点点头,走到书桌前看他写的字,问:“书读到哪了?” 周际川以为她问的是何承则,于是把启蒙书翻到中间,说:“弟弟可聪明了,现在已经读到了这。”他指指。 何承则也是一脸的我超棒超乖的,求娘亲夸奖。 宋叶箐自然不让他失望。“大宝这么厉害的吗?看来这两个月来你并没有偷懒,确实值得夸奖。” 只是礼物还在路上,没法给他们,于是她装作从怀里取东西,实则把空间里还剩的“大灰狼”奶糖取出来。 “大宝努力学习,奖励两个奶糖哦。”递过去给开心极了的何承则。 孩子要一起夸。“小川也是,不仅好好读书,还把弟弟教得这么好,也要奖励。”同样给了两颗糖。 至于宋承思…… “小宝真乖,真可爱,吃糖。”总之给就完事了。 “谢谢箐姐!”周际川十分开心。因为被夸,也因为糖。 他之前吃过宋叶箐给的这种糖,吃着有浓浓的奶香,美味极了。 “谢谢娘~”兄弟俩轻车熟路的把包装纸打开。“真好次……” 在书房没待太久,何言信就来叫吃饭。 小甲谢绝了跟他们一起吃的提议。 所以依旧是一家四口跟周际川在厅里吃,其他人在厨房摆一桌。 宋叶箐进去一看,桌上摆满了各种菜,丰盛极了。 她看见了几道属于他们那个世界的菜肴,笑着问何言信:“你做的?” 何言信挑眉,“那当然。快坐下,尝尝味道怎么样。” 宋叶箐也不拖沓,坐下尝了口最显眼的麻辣香锅。 咸香麻辣,很是下饭。虽跟以前吃的比起来有些差距,但确实不错。 “好吃!”她朝他竖起大拇指。 第169章 会做饭来会种地 何言信问:“跟以前吃过的没什么太大差距?我可是看了好久的视……”他想说视频来着,又强行拐了个弯。 说:“看了好多书,才做出来的。” 宋叶箐留下的平板里头有些美食视频,所以他看了许久,学来做给她吃。 要说半年前的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会盯着平板学做菜,就为了做给别人吃,让对方吃的开心,自己能得到一句夸赞。 宋叶箐就着莴笋下了口饭,吃干净后说:“没差太多,反正是好吃的。你可以改行了,去做厨师,绝对能成为一代名厨……” 反正夸奖的话又不要钱,使劲夸就是了。 何言信听着听着,脸都红了。自己真的有那么厉害? 他脸上不免的有了得色,还是说道:“夸张了哈,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紧接着又马上伸出双手比了个动作,“也就这么一丢丢。” 宋叶箐看着他比划出来的距离,默了默。那叫一丢丢? 何言信本来就长手长脚,这拉出来的距离可以把在场四人都包含进去。 知道他这就是在逗人玩,皮一下而已,所以宋叶箐笑了笑,说:“别贫啦,快吃饭。” 何言信才好好端起饭碗,分别给他们夹了菜。“大家多吃点哈,就当自己家一样。” 瞧这话说的,在座的几人哪个不是自家的? 所以他这是没忍住,又皮了一回。 同样听懂了的周际川都被他这话惹得在饭桌上就乐出声来。 何家兄弟俩还不能明白这种幽默呢,只是看小川哥哥在笑,自然也就开心了。 席间其乐融融,外边厨房的几人吃的也很开心。 其他人是第一次吃这些新菜式,就连做饭最累最没食欲的秋娘也在大快朵颐。 本来以为宋叶箐提出的一些菜式就足够叫人惊艳了,没想到何言信做出来的既新奇又好吃。 麻辣香锅有些重油重辣,虽不太符合江南的口味,但这么吃确实很爽,叫人欲罢不能。 秋娘一边吃着一边还在思考。原来这些菜还可以这样做啊。 以她以前开饭店的经验来看,就单单“麻辣香锅”这道菜就足以成为一家店的招牌了。 只是何言信知道宋叶箐不想吃肉,所以大部分菜都是素的。 所以她又想——既然素菜可以做,那肉呢? 现在谁都不知道,多年以后,得到了何言信首肯的秋娘把“麻辣香锅”等菜式发扬光大,在大安开了许多家连锁店。 当然,连锁店这个概念也是何言信告诉她的。 不过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吃完饭,所有人毫不意外的吃撑了。 于是何言信提议出去走走。 其他人自然不会没有眼色的去打搅两口子。 毕竟:久别重逢胜新婚嘛! 这个道理大多数人还是懂的,就是有那不懂的,也会被懂的人拦住。 “小川哥哥,我想找娘~你为什么要拦我呀?” 何承则不解的询问把自己喊住,不让他奔向最爱的娘亲的周际川。 “这……”周际川憋红了脸,也没说出为什么来。 “大宝少爷,咱们的腿短呀,所以就只能走在最后头啦。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才行……” 阿花牵着被她哄好的宋承思,看着前方两人,一脸的姨母笑。 嗯?他的腿短?何承则低头看了看自己。 噢,好像确实是这样子。花姨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好,他勉强接受这个理由,不再追爹娘了。 只是何承则在心中暗暗想道:他以后腿一定会变得超长的!一步能走很远很远的那种…… 于是宋叶箐跟何言信单独走在最前头,其他人都默契的跟在后边,离的远远的,保证听不到两人的说话声。 其实他俩也没聊什么不能让人听的话题。 “地种上了?”宋叶箐注意到家旁边的地都被翻过了。只是她也看不出种的都是些什么。 “嗯!种了。”何言信背着手,走在地边,仿佛是来这巡视的。 “春种的时间到了,你又不在家,我只好带阿平他们先把地种上了。别看阿平瘦,干活还真是一把好手,当初我还想着请工来帮忙,结果他一个人就够了。” 宋叶箐静静听着,心里有些遗憾。毕竟她还想早些吃上土豆,红薯那些呢。 她面带歉意,说:“我走前想过一会,要不要把那些东西留下来给你,可是又怕装坏了。后边忙起来,就忘了这事,也是我的问题。” 何言信安慰她。“没事,这里的山药蛋子,也就是我们说的土豆可以分两个季节种,错过了春天,还有秋天呢。” 虽然还是延长了收获的时间,但说实话这阵子他也在忙其他事情,没法认真去种这稀有的土豆红薯。 再加上有很多准备还没做好。例如该怎么种,途中要注意什么,除草,施肥那些该如何把握等等。 何言信也不敢拿宋叶箐空间里承载着“希望”的种子乱来呀。 所以培育高产量粮食这件事得从长计议,至少也要先熟悉一下种地模式,攒点经验。 于是何言信让她看被分成几块的地,说:“我去请教了这里的人,他们春季都种水稻。所以那里……” 他指了指在池塘边的一块水田。“我种的是水稻。” “这呢?”宋叶箐问的是离两人最近的,她看见上边有绿油油的苗。 只是她实在没经验,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个是茄子、豆角跟白菜。不用太久,咱们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蔬菜啦。”何言信笑着答道。 接着他又想到什么,拍了拍手。“噢,对了!出苗后要给菜地做个栅栏来着,别让村里的鸡鸭给糟蹋了……” 他有些急,环顾四周,仿佛马上就要从哪个角落冲出来只鸡来吃他这宝贵的菜苗一般。 宋叶箐看了后,心中又是好笑,又有几分说不清楚的怅然。 如果没有穿越,对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接触这些。 也不知道这穿越于何言信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把这些思绪抛之脑后,宋叶箐开口道:“鸟也会来吃的。所以咱们是不是还得做个稻草人?” 第170章 郁闷道离谱谣言 稻草人可以防鸟破坏庄稼这种常识宋叶箐还是知道的。 “你提醒我了,确实要做几个。”何言信开始观察田间地头,看稻草人做出来后放哪个位置比较好。 两人聊着聊着走到了刚刚指的水田那。 “水稻苗…秧?是哪拿来的?”宋叶箐蹲下身看田里插着的那些绿莹莹的稻苗。 “怎么叫都行。”何言信说完指给她村里在外围的一户人家。“跟那家买的。” 他前头这段时间忙得很,临到要种了才发觉他们没育苗,只好去跟别人买。 “小信,你们这是又出来饭后走一走啊?”这个点还在田间地头劳作的老农看见一行人,喊道。 何言信乐呵呵的,叫了一声大爷,说:“对啊,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嘛……” 这里没有吃完饭跑出来溜达的习惯,尤其还是像何言信他们那样,一群人出来。 所以刚开始时,其他人都把他们一家当成西洋景来看。 而何言信则是面不改色的跟遇到的人打招呼,聊天,问就是:饭后散步,强身健体。 久而久之,村里的人也就看习惯了,有些甚至还会学着,在傍晚时分出去散散步。 “活到九十九,那不成老妖怪了吗?哈哈哈……”老农已经五十多了,听到这话后道。 “九十九算什么,您还得长命百岁呢。”何言信停下脚步,跟他说。 接着他又走近一些,看对方正在除草的那块菜地。“您这菜长得真好,水灵灵的。” 老农直起身子把杂草扔到一旁,说:“下第一场春雨的时候我就种下了,自然是好。你种的还是晚了些。” 何言信之前来跟他请教过在这里的气候下种菜的问题,这让老农觉得他“孺子可教也”。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何言信接地气。所以就对这老农的胃口了。 他把地里的小白菜拔了一大把。“诺,先拿回去吃。我看你种的那些还要等得一段时间嘞……” 何言信笑眯眯的,也不管今天为了宋叶箐特意换的衣服鞋子,径直下了地去接。 “那就谢谢咯,过段时间您又来拔我家的。” 他没跟对方客气,请教那会他也送了东西的。 而且这老农性格直爽,说给那就是真给,不必担心什么。 “诺,有新鲜蔬菜吃了。”何言信几步跨上田埂,跟献宝一样把菜举起来给宋叶箐看。 宋叶箐不理会他,先笑着向老农道谢。“谢谢大爷。” 对方眯着眼看她,点点头,对何言信说:“你这媳妇不错,娶得对。” 老农的年纪在这个世界可以算是高龄了,所以评价宋叶箐这事他做起来并不奇怪,就是长者对小辈的赞赏。 “是?还是您有眼光。”何言信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把手里的菜递给追上他们的周际川跟何承则。 宋叶箐听完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些疑惑。 “还是”这个用词……听着好像之前他就跟人聊过这个话题,只是有人“没眼光”。 看来她出门的这两个多月发生了不少事啊。 何承则终于追上爹娘,却因为何言信塞给他的菜,没法像宋承思一样去抱宋叶箐的大腿。 阿花在一旁,看他闷闷不乐的,很快就明白为什么。“大宝少爷,给我罢。” 何承则开心了,正要递过去,却看见他爹暗含警告的眼神,于是又默默地收回去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好逸恶劳。”他默念着何言信平时教育他们时说的话。 “今天想着这个帮我一把,明天也想着那个帮我一把,等某天没人来帮,自己上时才发现已经不会做事情了……” 何承则还在絮絮叨叨的念。宋叶箐在一旁听得很是欣慰。 她拍拍宋承思的肩膀,“去帮哥哥。” 于是兄弟俩都乖乖拿了菜,又被宋叶箐夸了一波。 几人散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步,回家时天都快黑了。 在外边洗漱后,一家人进内院。先把孩子哄睡着,两个大人要继续谈事情。 他们把一些之前没来得及的事交流完后,宋叶箐问有没有什么关于自己的事发生。 何言信的表情凝固了片刻,明显就是有事,还不是小事。 宋叶箐看他有点回避,就道:“说说呗……” 半晌,他才闷声闷气的开口。“之前外边有人到处造谣,说你跟人跑了。” 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但现在提起来还是让何言信很不开心。 因为那些人在传播谣言的同时,还用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来形容宋叶箐。 “造谣我跟人跑了?”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出了趟远门,居然被别人认为是抛夫弃子跟人私奔了。 再仔细问问,宋叶箐才搞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他们打斗的那天晚上还是有几个人听到动静了的,只是离得远,都不敢过来看看情况。 后来宋叶箐没有出去看诊,有人遇到何言信就问他媳妇去了哪。 那时候恰巧是兄弟俩刚开始想宋叶箐的时候,所以何言信心情也不太美丽,跟人说话就带出来了几分失落。 其他人一听,出远门了?一个小媳妇好端端的出什么远门。 加上何言信的表情,以及听到动静的几人说那晚有男人以及打架的声音。 再加上也有人看见宋叶箐那天早上跟一个陌生男人一起离开了。 所以外边就有了一个流言,如下: 新来的那个何家的媳妇半夜约人私会,被何郎君抓了个正着,然后他跟奸夫打起来了。奈何打不过,只得忍气吞声。等到天亮,何家媳妇就跟着跑了。 反正这谣言离谱中甚至还有点真实。 如果不是自家的事情的话,就连何言信听着都要信了。 反正这件事在村里是越演越烈,那段时间好多人都用“你不容易”的表情看着何言信。 搞得刚开始并不知道外边怎么传的他是满头雾水。 后来就连孟舒瑞都听说了,特意跑来拐弯抹角的安慰他。 何言信这才听明白。这叫什么事嘛? 因为宋叶箐去齐州找宋叶恒的事情涉及齐王,所以他才没有对外说太多。 第171章 谣言四起溯源头 哪能想到外边竟然被传成这样了。 最重要的还是,由于怕伤害到何言信的“男性自尊心”,所以之前没一个人跟他挑明这事。 如果不是他聪明,听出孟舒瑞话里的不对劲来,否则都不知道得啥时候才能搞明白这事呢。 那次何言信连忙跟孟舒瑞解释清楚,宋叶箐是真的因为有急事出了远门。 毕竟在古代,一个人的名声太重要了,尤其是女人。 若他解决不好这件事,那今后对宋叶箐的影响可就大了去。 对于何言信的解释,孟舒瑞是信的,毕竟宋叶箐也跟他交流相处过。他就说对方不像是抛夫弃子的那种人嘛。 只是大多数人甚至都没见过宋叶箐,就都人云亦云了。无论在哪个年代,只要涉及到桃色新闻,都是引人关注的。 何言信想办法辟了几次谣,别人明里暗里来试探的时候,把宋叶箐的去向尽量说清楚了些,想告诉大家他媳妇是真没跟人跑。 只是,效果甚微。 毕竟他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说自己媳妇真的没有跑。 直到后来,察觉到不对劲的何言信在多番调查下,才揪出在背后搞鬼的人。 原来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何家媳妇私奔”的事竟然是孟茹的父亲搞出来的。 孟茹相中了何言信这事原本被她跟王娘子瞒得好好的,只是某天在母女俩争执时被孟父听到了。 孟父当然不同意自家女儿去做小,因为他对女婿的期望值很高。 所谓的期望,其实就是希望女儿能嫁个能出得起很多彩礼的人。 至于初来乍到,还不清楚底细的何言信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只是后来何言信突然就跟这里最出名的孟老太爷家合伙盖房子了,还听说要一起做生意。 虽然都姓孟,但两个孟可不是一个量级的。他家高攀不上好几代前就分了支的孟家,尽管对方如今算是没落下来。 眼看着他们两家关系越发亲近,孟父就坐不住了。 忍不住在心里想女儿跟何家结亲会得到些什么好处。 只是妾到底不如妻,自己这种“老丈人”也没什么地位。于是他只得又按耐下来。 直到何家出事那天。孟父正好起夜,听到了一些动静,后来又听别人说宋叶箐跟一个陌生男子急匆匆的离开了。 于是这么一个计划就成型了。 只要把宋叶箐“私奔”的事情坐实,那何言信正妻的位置不就空置出来可以给孟茹坐了吗? 说干就干,孟父找了几个闲汉到处去说宋叶箐跟人私奔的事,话语间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 在谣言最盛的时候,他就兴冲冲找上门来了,跟何言信摆的那叫一个情深意切。 说什么何郎君不必忧心,既然孩子没了那狠心的娘,我膝下有一年方二八的女儿,容貌秀美,勤俭持家,可聘为妻。 话里话外都是想让女儿立马上位,这样就算宋叶箐回来,也无济于事了。 也正因为孟父表现得有些急不可耐,才叫何言信察觉出了些端倪,顺着对方往下一查。 知道对方耍的手段后,何言信简直又生气又恶心。 当时就想呸对方一脸。告诉孟父:用出来这种下作手段,还想做我老丈人,做梦去!更何况你女儿也配跟宋叶箐比? 怪不得那些天,他总是在去工地的路上遇到那个小姑娘。对方奇奇怪怪的,还在隐隐的讨好何家兄弟俩。 何言信当时要知道孟茹的打算,估计就直接翻脸,一点面子都不会给的。 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掉外边的流言,所以他只得把去找孟父对线的冲动按捺下来。 之后他们很快就抓到了那些闲汉,威逼利诱一番,几人都答应反水,把事情真相说出去。 何言信找了里正和孟家族老,专门开了个“记者招待会”。 在孟舒瑞家出面以及利益驱使下,里正等人虽然面上不好看,但还是帮忙了。 反正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孟父在背后中伤宋叶箐的事说了出去。 这事公布以后,孟茹一家在村里的日子可不好过,连家门都不敢出了。 大多数人对他们的态度都是鄙夷跟嘲笑。 何言信可不管他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孟茹的名声问题。 毕竟她就算对孟父做的那些事不知情,但也是存了心思的,否则也不会特意来跟他“偶遇”。 后来,对方还追到了他家里来,双眼通红,流着泪问:何郎君为何如此狠心?阿茹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啊…… 何言信被搞得都无语了,一脸菜色。 谁跟你两情相悦了?滚滚滚! 然后……然后孟茹就被同样憋了一股子气、战斗力爆表、坚决拥护箐姐的阿花给打出去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部分人认为宋叶箐是真的跟人私奔了的,尤其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对方的影子了。 所以中午他们驾马回来时,路边的人才会说那些话。 宋叶箐听完后,也无语了。真没想到她出趟门,居然扯出这么多官司来。 “阿箐,我跟你保证,我真的跟那谁孟如还是孟儒的没有任何关系,在这之前我都没注意到过她……” 何言信见她没说话,连忙解释,生怕产生误会。 媳妇还没抱到手呢,可别因为这些破事影响到了两人。 “嗯,我知道。”宋叶箐看着他,眼中那叫一个柔情似水,满满的信赖。 何言信从刚刚就在仔细观察,发现她从未表现出对自己的不信任,于是十分开心。 把那些不愉快抛之脑后,他静静的看着对方,一切尽在不言中。 突然,宋叶箐起身凑过去,离他很近。 在何言信被她这样搞得有些愣神之时,她略微停顿,接着就在他的嘴角印下一个吻。 “我我我……你你你……”宋叶箐突如其来的一手,搞得他都结巴了。直瞪大了双眼看着她,满是不敢置信,耳朵突然爆红。 这是两人的第一个亲亲,何言信是这么认为的,宋叶箐觉得也该这么算。 之前她还有些纠结跟不好意思,可看他这样后,宋叶箐反而坦然了。 第172章 严母形象管孩子 “我怎么了?你又怎么了?”宋叶箐好整以暇的问。 何言信沉默半晌,复杂的看着她,说:“你确定你真的不是被人穿了?” 毕竟他们就是穿来的,也有可能被其他人穿啊。 宋叶箐不想说话,直接从空间取了小木盒来证明。 同时在心里想,自己在对方那的形象到底是怎么样的?现在居然让他怀疑起她的身份来。 看到熟悉的一幕发生后,何言信就不说话了,直盯着她。 宋叶箐握了握手,忍住想给他脸上来一拳的冲动。 因为对方现在的眼神像极了宋家养的狗狗看最爱的肉骨头那会。 终于,在她差点忍不下去的前一刻,何言信说话了。 “你这样不太好。”我还没表白呢。 宋叶箐:? 我都主动亲你了,你憋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这下就连一向很直的宋叶箐都觉得这话直到不能再直了。 何言信的话却没有说完。他接着道:“但是我喜欢。”脸上还露出了荡漾的笑。 在线等,挺急的。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回应对方? 宋叶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说了句:“是吗?我也挺喜欢的。” 不对……她说的这是什么啊? 二人同时愣了愣,看着彼此然后笑出声来。 “既然你也喜欢,那就继续呗……”何言信嘴角含笑道。 “咳…”宋叶箐垂下眼眸又抬起,轻声道:“好啊。” 那晚啥也没发生,就是宋叶箐回房睡觉开台灯时,醒来的何承则看见他娘的嘴有些红红的。 第二天,她没有立刻就出门摆摊看诊,而是专门在家陪孩子。 何言信倒是出门了,他玻璃厂的事情实在让人撂不开手。 兄弟俩从早上起来就黏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仿佛要把前面这段日子没说的话一次性补上来一般。 大多数时间,宋叶箐都是个严母形象。比如练武这事,只要孩子选择了,就必须坚持下去。 所以带他们玩了一会后,她就要检查他们如今的进度了。 先来打套离开前教的拳,看有没有偷懒再说。 “每天早上有没有锻炼身体?”宋叶箐板着脸问。 因为两人这拳打得有些七零八落。周际川还好,还存了七八分。 何承则就离谱了,动作忘了不少,甚至有几招步骤都乱了。 他点点头,表情天真烂漫,道:“有的!爹每天早上都带我们跑步。” 宋叶箐脸上稍微温和了些,“那拳法呢?为什么打得这么差?” 此时两人都面带羞愧,低下了头,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问题的。 “尤其是你,大宝。你小川哥哥平时练的时候你怎么不跟着学学呢?”宋叶箐神色越发严肃了。 周际川是管不住何承则的,他貌似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也不敢管太多。 平时何家兄弟俩皮起来,干点小坏事,他也只是低声劝说着,从来不敢大声骂两人。 所以她生气的点就在何承则忘了动作却不主动去跟周际川学。 “箐姐……”周际川担忧的看了看何承则,想替他说话。 她伸手制止住他,道:“大宝,你说。” “娘,对不起。”不管别的,先道歉再说。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继续说原因。”宋叶箐很是心平气和。 何承则抬头看她。“我记不住那么多动作,后边就忘了……” 她点点头,示意他回答刚刚的问题。 何承则支支吾吾,最后深吸一口气,说:“是我的错,我因为懒,不愿意去跟小川哥哥学,只想随便混过去……” 话说完,他的眼中已经积了泪,要落不落。 宋叶箐有些心疼,但没有表现出来。“你是真的知错了吗?” 何承则重重的点头后,她才蹲下身来帮他擦泪。 “懒惰和懈怠是每个人都会出现的,这不可怕。可一旦你形成了习惯,还不去改正,那就很可怕了……” 她语重心长的教导着,确认孩子听进去以后才继续。 “娘知道大宝是个好孩子,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今后一定不会再犯的,对?” 何承则抽泣一下,问:“大宝还是好孩子吗?” 宋叶箐笑着说:“当然啦。”再有一个多月,他才满四岁,却那么的乖巧懂事。 一想到对方可能是自己前世生下来的娃,她的心里就觉得满满的。 她不得不承认,如今自己看待两个孩子跟之前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同的。 之前更多的是替原主骄傲和高兴,觉得是对方把孩子教得这么好的。 现在的话……宋叶箐只想由衷的说一句:我可真牛,前世居然有两个这么好的娃。 接着她又去看因为羞愧而满脸通红的周际川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随即话锋一转。“但是呢,做错了事情不能不接受惩罚。就罚你们每天多打两套拳。有没有意见?” 两人自然没有意见,于是宋叶箐又重头开始教那套拳法让他们练。 “你以后想学吗?”她问在一旁看两个哥哥打拳的宋承思。 “不要。”宋承思语气软糯却也格外坚定。 “那小宝以后想做什么?”每个孩子都有选择的权力,宋叶箐对他不想学武术这事挺无所谓的。 想学她就教,不想就不教呗,就这么简单。 宋承思被他娘的这个问题难住了,在那思索半天。 内心:我只是个两岁还没满的宝宝呀!为什么就开始问我理想是什么了? 宋叶箐也不指望他回答出什么正经答案,毕竟她也就是问着玩玩的。 所以就揉了揉他的头,道:“没事,想不出来就别想,长大后你就知道了。” 宋承思表情懵懂,心里也还转不过弯来。但既然娘说别想,那就不想了。 小甲之前一直在安静围观来着,就是宋叶箐教拳法时他刻意避开了,时刻谨记着对他人的武学不能不问自看。 恰巧外边有人叫门,他就快步走过去开了。 “嗯?”王秀才看着今日出现的新面孔,愣了愣。 “请问找谁?”小甲问。 王秀才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拱手道:“这位小哥,王某今日携内子上门,是想见一见宋大夫。” 第173章 上门道谢好心情 他身旁一二十五六模样的妇人低着头行了个礼。 “噢……请进!”小甲也被对方搞得愣了片刻。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宋叶箐为大夫,所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进门后,王秀才的娘子看着前方走过来的这个不似生了两个孩子的漂亮女人。顿了顿,道:“奴家林氏见过宋…小大夫。” 宋叶箐去齐州时吹出的皲裂已经好了,回程时也大多坐在马车上,所以现在她的皮肤又恢复了曾经的光滑白嫩。 诚实说,她确实不像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并且有一手好医术的大夫。 林娘子每日待在家中不怎么出门,虽对宋叶箐有所耳闻,但没见过人,所以不知道治好自家夫君的大夫竟然这么年轻。 秀才身上有功名,宋叶箐应当行重礼以示尊敬的,但她此时只跟二人平常见礼。 毕竟对方现在是以患者的身份上门,就没必要。 她让小甲帮忙看着练拳的孩子后,带两人到见客厅。 “二位请坐,喝茶。” 德西不在,泡茶这事就让阿花抵上了。 “您之前的病症可好了?”宋叶箐问。 看诊过后本该跟进患者的病情的,只是因为去齐州,打断了此事。 所以她还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负责任。 “宋小大夫,奴家与夫君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开口的是林娘子。 “夫君他吃了药后,身子已经大好了。所以我们夫妻二人今日冒昧上门来,就是来谢您的。” 林娘子脸上满是感激,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语调,笑着道。 古代男子与异性来往时讲究夫人外交。所以王秀才听说宋叶箐归家后,就带了妻子来正式拜访。 宋叶箐脑中稍微转了个弯,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种种,所以也不特意的向王秀才问话了。 有时候跟妻子说注意事项,其实效果会更好。“这病说到底还是外因导致,敢问书房可否换了位置?” “换了的。”林娘子看了眼丈夫。“的亏得您提醒,否则这病都不知道要把人折磨到什么时候嘞。 这几年来,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在这病上。自从吃了您给开的药,已一个多月没再犯……” 宋叶箐又问了些问题,交代了几个注意事项后,道: “如此便好。你们也不用特意来谢我,我是大夫,自然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 想了想,又加了句:“我既打出看诊的名号,那就不会收取任何诊金。”她怕两人是特意来给钱的。 “瞧您这话说的。您看诊,那是难得的大义善举,我们自然不会拿那阿堵物来辱了您。” 说着,林娘子却从一旁把刚刚带进来的小包袱拆开,把里边的东西递给宋叶箐。 “您不愿收诊金,可咱们不能不记这个情。这是夫君做的字帖,不值得几个钱,也就是一个心意,给两位小公子罢……” 宋叶箐看了看,发现这应该是对方特意写的,上边都是适合小孩子临的简单文字。 “你们费心了,只是我不能要。” 这还叫不值几个钱?光用心程度就胜过一些简单的银两了。 王秀才此时说话了。“让宋大夫见笑了,这字倒是比不得您的。常言道:礼轻情意重。您就收下。” 林娘子也跟他一起劝说。 最后,宋叶箐还是收下了。“如此,就谢过二位了。” “您说这话就是臊奴家了,是咱们该谢您才对……”不愧是秀才家的娘子,漂亮话一句跟着一句。 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呢?反正宋叶箐喜欢。 所以她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下午何言信回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开心?”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问满脸写着开心的宋叶箐。 她凑过去,语气中略带得意,道:“之前诊过的一个病人今日特意上门感谢我来了。” “哟,那是该高兴。”何言信趁其他人不注意,揉了揉她的头。“宋大夫厉害。” 宋叶箐抿了抿嘴,压制住疯狂向上扬的唇,问他:“你呢,今天怎么样?” 何言信边往里走边道:“挺顺利的。今天做出来了四个,虽然速度还是有些慢,但质量已经基本符合要求了。”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熟练掌握了制作过程,其他人还未出师,自然就慢。 “再等十天左右,培训的那三人就可以单独上手,到那时就会快上许多。月入百万不是梦,哈哈哈……”他开着玩笑。 关于做出来的玻璃餐具,何言信跟孟家商量好的价格并不算低。 一个普通的盘子到时候至少要卖五两银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大安市面上流通着的琉璃器具价格普遍不便宜。 所谓物以稀为贵嘛。若他们把价格定得太低,触动了那些人的利益,到时候恐怕会召来祸事。 孟舒瑞家在孟家庄虽然还有些地位,但没了官身的他们在外头也护不住这个厂。 再加上所用的原材料也确实难得,光是寻齐就花了不少时间。所以短时间内,产品的价格还真降不下来。 “那就行。”宋叶箐也替他高兴,又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何言信本想说没有,又想到什么,说:“还真有个事要你帮忙看看。还有你们。”他摸了摸从书房跑出来的兄弟俩。 然后蹲下身问:“要不要跟爹去做件有意思的事?” 何承则一听自己也能帮上忙,兴奋极了,忙说:“什么事?什么事?大宝可以的。” 宋承思也一脸的跃跃欲试。 “吃完饭,我再告诉你们。”何言信还卖了个关子。 孩子好奇极了,吃饭时都有些不安稳,最后还是宋叶箐说了一句才乖乖吃饭的。 其实她也很好奇。有什么事是需要他们一起去做的呢? “到了。”饭后,何言信带一行人到了一户人家门外,喊道:“孟师傅,您在家吗?” “在的!”里边的人马上来开了门。“小何来了,快请进。”原来是当初给盖房子的那个孟师傅。 第174章 家庭加入新成员 直到看着窝里才一个月左右大小的小狗,宋叶箐才知道何言信的目的。 “这两只,特意给你们留的。”孟师傅揪起两只黑黄色小狗命运的后颈皮给几人看。 “哇!”兄弟俩从看到小狗开始就忍不住发出惊叹了。 何承则抓着何言信的衣袖轻轻摇了摇,问:“爹,我们是要养狗狗吗?” “是呀,一只养在家里,一只放厂里。大宝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何承则一连说了三个喜欢,看来真的很喜欢了。 “那以后小狗由你来负责好不好?吃喝拉撒什么的。”何言信逗他。 “它拉粑粑也要我负责吗?”何承则不确定的问。 何言信点点头。于是他皱着眉头,纠结极了。 所有人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看他要怎么做抉择。 半晌,何承则终于下了决定。“爹,我可以的。”谁叫小狗狗那么可爱呢?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那慷慨就义的小表情搞得忍俊不禁。 宋承思则是在一旁用“哥,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着他。 如果他自己眼中的期待没有那么浓就很有说服性了。 “好,你说的哈,爹记住了。”何言信失笑,依旧很认真的说道。 他小时候家里也养了狗,确实陪他跟哥哥度过了一个美好的童年。 可惜在他十六岁那年狗狗去世了,让全家人很久都没缓过来。 再后来他们长大了,都忙起来就再也没养过。 养宠物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培养孩子的耐心和责任心。 当然,注意卫生很重要。可惜这里没有疫苗可以打,否则高低得整两针。 几人辞别孟师傅,带着小狗回家。 “先在家养一阵子,再拿去厂里。”何言信跟宋叶箐商量。 琉璃厂目前只招了一个“保安”守夜,所以准备养只狗增加安全系数。 只是狗狗还太小了,怕直接拿去还比较简陋的厂里养不好。 宋叶箐没有意见,蹲下身在跟孩子一起看外表圆滚滚,显得格外萌蠢的小狗。 她好想问一句:你们偷袈裟吗? “箐姐,要喂它什么呢?”阿花没养过狗,此时难得有了小孩心性,一副必须要照顾好对方的样子。 “喂饭就行,只是不能放盐那些调料。”在这还能喂什么?也没得狗粮啊。 宋叶箐又说了几个注意事项。何言信在一旁补充。 到最后,他还不忘记逗一逗何承则,说:“我们说的这些都记住了没?要照顾好它们啊,全靠你跟小宝了。” 何承则一本正经,“记住啦~” 宋承思也点点头。 接着何承则又好奇的问两人:“爹,你跟娘以前也有自己的狗狗吗?跟它们长得也是一样的吗?”他指指小狗。 这个世界的何言信家里是养过的,而宋叶箐家里没养过。 “养过的,长得不一样。我的那只是黑白两色的。”何言信回答。但他说的其实是在现代养的。 因为有小甲在,所以宋叶箐没回应,只嘱咐两人:“狗狗还小,你们不能随便摸和抱,不然狗狗会生病的……” 阿平用木板、稻草跟不要的旧衣服给搭了一个窝,自此,小狗就在这安家了。 兄弟俩果然很尽心,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去狗窝那跟小狗打招呼,饭点也要亲自端秋娘给弄好的饭去喂。 何承则还起了名字给它们,一个叫大黑,一个叫小黑。 可以说是很随意了。但宋叶箐他们都没意见,就这么叫着。 赶着马车的小丙没过多久也到了孟家庄。 因为对方是第一次来昭州,所以宋叶箐问他这个位置难不难找。 “我问着路来的,并不难找。”他此时狼狈得很,一看就累极了,但还是乐呵呵说话。 “快去洗漱,休息一下。”宋叶箐把人安排好后才赶着牛车进村,继续她耽误许久的看诊事业。 村里看见她的人都窃窃私语。 “真回来了?难道真不是跟人跑了?” “谁知道呢,听说还带回来几个男人。” “把男人都带回家了?她相公也不介意?” ……… 偶尔听清几句后,宋叶箐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淡下来几分。 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孟父放出去的谣言带来的后续问题还有很多。 有些人并不在乎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只是想谈论这些八卦而已。 不过好在还是有很多人保持着善意,尤其是曾经来围观她看诊的那些。 “宋娘子,回来啦?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方法可真有用。” 看他们把摊子支了起来,正要去地里的妇人拎着箩筐凑过来打招呼。 宋叶箐除了看诊外,在空闲的时候还会跟来围观的人分享一些能预防生病的卫生知识。 她记性好,想起这妇人是来问过自己孩子为什么总是拉肚子的。 那次只询问了对方每天给孩子吃什么,平时有什么习惯。然后把引发病症的可能性分析给她,教了几个方法。 没想到第二天宋叶箐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没有跟进。 “现在他不怎么吃生冷的食物了?热水呢?有没有让他喝着?” 妇人当初描述了孩子的生活习惯,吃生冷的食物,喝冷水那些都是常态。 这个世界的人们平时没有喝热水的习惯,小孩也一样,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之前是在冬末,所以小孩身体受不住,才导致拉肚子的。 “喝呢,每天都压着他喝。我也不叫他吃生食。这是您说的那什么……遵从医嘱!”妇人笑道。 “果不其然,他就再也没拉过肚子了。也是奇怪,就这样,比吃什么药都管用哩!” 她又比了个有些恶狠狠的手势。“这不,今早他想啃黄瓜,我一巴掌给他打回去了,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妇人虽这么骂着,但脸上对孩子的关心爱护之情却没少。 宋叶箐看了心情也好了许多,“那就好,得叫他形成习惯,你们平时也多喝烧开的水,对身体有很多好处。” 周围陆续来了些人,她抓紧机会给大家传播“喝开水,少生病”的知识。 第175章 卫生安全小课堂 人们总是趋利避害的,所以宋叶箐才会说这样对身体有好处。 这样一来,跟着做的人就会多一些。 “有什么好处哟?你家阿成拉肚子真是喝热水治好的?莫不是唬我们的罢……” 听见妇人与宋叶箐对话的人将信将疑的问道。 妇人觉得自己说的话被质疑了,说:“那是当然,热水包治百病嘞……” 宋叶箐忙打断她。别别别,大姐,热水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抱歉,据我所知,世上并没有能包治百病的药。” 热水自然是不能治病的,但预防寄生虫,增加身体免疫力是真的。 她说完,旁边的人都表示:那你还来个什么劲。 对着这些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知识,且很多都不识字的古代人,宋叶箐不能讲那些专业的词汇。 否则人家恐怕以为自己是在说天书,甚至还会嗤之以鼻。 于是她笑着问提出质疑的人。“大爷,你平时喝的水里会不会有虫和一些脏东西?” 江南水域繁杂,这里打井的人家还是少数,大多都直接喝的泉水,或者河水。 古代没什么污染,这倒也不是大问题,但肉眼可见的虫以及杂物确实有。 那大爷一想,的确有虫,但他们平时看见虫当然是要撇开,杂草泥土那些也要澄清的,然后喝干净的水。 只要没吃到肚子里,不就没事了吗?他们又不傻。 他这么想着,嘴上也就说了出来。 宋叶箐又遇到一个难题,毕竟眼见为实,她不能空口无凭说水里还有微生物。 她想了想,尽量用通俗的语言来说明白水里还有一些看不见的脏东西。 比如,你们又怎么知道上游有没有动物拉粪便在水里呢?甚至还有人洗脚,拉…… 听完她的描述后,家里喝泉水、河水的人想到那些可能性,都露出了一副不愿接受的表情。 这事他们以前也想过,但眼不见为净嘛。可现在被宋叶箐一说,画面感极强,感觉这事好像严重起来了。 她继续道:“把水烧开,就能杀死里边那些脏东西,喝着也放心……” 大部分人听着她的解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我家喝的井水是不是就没事了?”一妇人提问。 宋叶箐摇摇头,“地下水确实安全许多,但你不能保证没有任何东西掉进井里?” 此时围观的人已经有八九个了,他们交头接耳。 “有道理嘞,李二家那口井之前不是掉进去了只鸡。一开始他媳妇还在那骂呢,说是有人偷鸡,还是臭起来才发现。” 不知道这事的人问:“哟,那怎么办啊?水不能喝了呀!把井封了?” 他们都知道动物死了之后,那味道有多销魂。 “封?那怎么行。想办法把鸡捞出来,晾他几天继续喝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离河边远,每天挑水怎么受得了。” “我怎么觉着,他家那段时间闹肚子的原因恐怕就是宋大夫说的喝了不干净的水。” 一男子想起那件事,提出这个可能性。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那可不只是一个人闹了,全家都闹呢。他们当时那一脸的菜色哟,可见折腾得不轻。” 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出什么大问题,所以现在说起来还挺搞笑的。 “难不成真是水的问题?宋大夫,您说呢?” 他们看着宋叶箐,等她下结论。 宋叶箐想了想,他们说的这件事发生时自己还没到昭州呢,自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我没去看过,也不能直接说就是。若这么说了,不是在忽悠大家吗?” 所有人都露出善意的笑,似是对她诚实的回答很满意。 宋叶箐继续道:“但还是有这个可能性的。大家都知道动物死的时间一长,就会臭,还会生虫。所以不能吃腐烂的肉,吃了也会生病。 同理,泡了死鸡的水当然不能直接喝。若实在不得已,那些污了的水也必须烧开半刻钟才能喝……” 众人又听了一会她的卫生小课堂才满意离去。 现在正值农忙,总不能不干活光在这听了。 宋叶箐这才闲下来,有了喝水的时间。 喝完,她才发现摊子前还有人没离去。 “您好,请问是要看诊吗?”她问道。 那中年男子原想摇摇头,但又顿住,说了声是。 “请坐。”宋叶箐把水囊放好,问他:“您是哪里不舒服?” 男子指了指腿,说:“腿部,膝间。一到阴雨天气便疼痛难忍。” 难道是受过伤?宋叶箐总不好让对方把腿露出来给自己看,只能尽量问清楚。 男子依言又仔细说出是怎么个疼法。 “来,手放到这。”宋叶箐将脉枕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从脉象来看男子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内脏都没什么大问题。 她心里对男子的病已经有了猜测,而这个病靠把脉是没法看出太多东西的。 最好的方法还真就是让男子把腿露出来,她才能仔细确认。 “您这病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风湿引起的关节疼痛。” 男子闻言后并不意外这个结论,显然是知道自己的问题的。 既然如此,宋叶箐也就不用纠结到底要不要让生活在封建礼教下的男人在自己面前露出身体查看了。 男子道:“敢问小大夫,这病该如何医治?” 宋叶箐蹙起眉,有些犹豫不决。 她对这类病症了解的并不多,只略知道一些治疗方法。 而且就算在医疗发达的现代,风湿病要彻底治愈都比较困难。更别说这是在古代了。 “风湿病很难痊愈,我也只能给你开缓解疼痛,滋养关节的方子。” 宋叶箐调取出自己学过的知识中关于风湿的部分。 又道:“除了吃药,您平时的饮食也需要格外注意。要多吃含蛋白质,维生素的食物。用老姜煮水来喝,晚上用滚水加姜片泡脚……” 男子知道这病难以治愈,平静的听着,然后在她说到蛋白质跟维生素时微微皱起眉。 “敢问这蛋白制与维生素是何物?蛋白……是指鸡蛋白吗?” 第176章 科学达人微生物 宋叶箐顿住,暗道:她这是在脑中“翻书”,一不小心直接把词汇也说出来了。 “这维生素,老夫也是闻所未闻。是指可以维持生命的要素吗?” 听他问出的问题,宋叶箐默了默。如果要彻底解释清楚蛋白质跟维生素,那她得有几本生物书才行。 他继续问:“还有,你刚刚所说水中有看不见的脏东西,可否就是造成伤口感染炎症的罪魁祸首?” 宋叶箐被他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搞的应接不暇,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 好家伙,对方这是古代版的“科学达人”吗?居然能注意到这些问题。 男子说完,发现她面上已经满是对自己问出这些问题的不解,于是站起身拱手道: “老夫今日实在是唐突了,还请宋大夫多多担待。”然后把自己的身份给她介绍了一番。 原来男子是听闻宋叶箐出来看诊,就选择出门到这一观的秦常山。 毕竟他对这个敢于出门给人看诊的女大夫也是好奇得很。 对方不愧是家里世代行医的,家学渊源。 不仅光听名字就把这两个物质的表层意思说了个大概。还把宋叶箐简单说出的微生物跟伤口感染的事联系起来了。 蛋白质不光指鸡蛋白,但蛋白里边确实是含的。维生素也确实是维持一个人生命的基本要素。 秦天荣的父亲?宋叶箐没有见过对方,也没想到“社会青年”家中居然是行医的。 但对方给她的观感比起之前来的那个王大夫可好太多了。 宋叶箐也朝他郑重行了个礼。“秦大夫!小女不过占着看了几天医书,实在担不起您的一句大夫。” 比起秦常山从小就学医、尝药材,她确实还不够格。 秦常山笑了笑,道:“何必妄自菲薄?你既然学医,且心怀仁善为众人解忧,自然担得起这一声大夫。” “秦大夫过誉了。”宋叶箐被说的羞愧极了。“小女并不像您说的那么好。” 毕竟她并不像对方说的是个仁善之人,选择看诊的原因也很简单。 就是攒经验,最好能出名,让她找个好老师。 行医救人虽然也是真的,但这里边夹杂着太多其他心思,不够纯净。 秦常山摇摇头,“怎么会是过誉,你的诊台虽简陋,但却敢于给人看诊,还看得极好,这就不容易了……” 宋叶箐与他并不熟悉,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的私心? 于是她应了几句谦虚的话后,就谈起了刚刚的那些问题。 既然同为医者,那应该挺容易理解关于微生物的一些理论。 果不其然,秦常山虽年纪大了,却不是那种不肯接受新事物的迂腐之人。 最后,他好奇的问:“不知小友是如何知晓这么多的?” 没错,两人越聊越投机,就连称呼都从大夫变成了小友。 他还让宋叶箐跟何言信一样,喊他秦叔。宋叶箐自然也顺着对方的话这么喊。 宋叶箐此时恨不得自己有一台显微镜,能让对方看看。可惜没有。 她只得遗憾的叹了口气,道:“这些是我以前学过的一本书里知道的,只是后来那本书遗失了。” 既然拿不出来,那只得编个借口了。 秦常山不知信没信,反正表情也挺遗憾的。 他年少时,一直对引起伤口感染病症的源头疑惑不已。 虽然明白是一种看不见却存在的东西导致的,但从未用肉眼见过,故而还是无法彻底下定论。 今日听宋叶箐的这一番微生物说法,他豁然开朗了一半。 “真真可惜……”秦常山捋着胡须摇头叹道。 宋叶箐看着他一副苦恼极了的样子,突然想到何言信如今在做玻璃,或许以后真的可以弄一套显微镜出来呢? 再不济,也可以要放大镜嘛。 但以玻璃厂现在的进度来说,这个想法还有些遥远。 而且她也舍不得本就忙得脚不沾地的何言信再辛苦给弄这些东西。 所以宋叶箐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对了,秦叔,您看看我这两个方子。” 她把刚刚写下治疗风湿的药方双手递给秦常山,希望能得到对方的点评。 对于医者来说,经验真的很重要。比起他来,宋叶箐真就一初出茅庐的新人。 能得到前辈的指点,对她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秦常山接过,边看边点头,最后笑道: “这方子可比老夫给自己开的好多了,妙!妙极了。真是一代比一代强,老夫实在自愧不如。” 他的脸上半是没落,半是欣慰。 宋叶箐有些羞愧,毕竟她来自现代,可以说是站在巨人的肩上学习的。 时代在进步,医学也一样。所以她手里大部分医方自然比这里的完善且有用。 她忙加了一句,“我年纪尚轻,这方子不过是我在书中看来,只改剂量和一些细节罢了,并不是自己所拟。” 秦常山又笑,说: “原来如此。但这也很不错了,对于治病救人的药来说,差之毫厘便达不到应有的效果,你可以根据我的病症斟酌出每种药材的用量,已经做得很好……” 看得出,他对宋叶箐还是很欣赏的,从人品到医术。 换做心术不正或者追求虚名和他人恭维的人,说不定就直接承认这方子就是自己想出来的了。 宋叶箐正被对方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着呢,从那边过来了几个人。 “秦大夫,您怎么在这?”一男子惊讶的看着他们。 最早一批从齐州逃难来这住下的人已经搬出了本地人的房子。 有些选择离去,而秦家跟大部分人在朝廷跟村里的帮助下,建了简陋的房屋,自此留在孟家庄。 而宋叶箐离开的这段日子里,秦常山就充当了“村医”这个角色,在孟家庄坐诊。 “是啊,秦大夫,您可不要被这人骗了,她可不是什么好女子……” 一男子撇开脸,似是不愿看见脏东西一般,语气中满是嫌弃。 宋叶箐皱起眉,还没说什么呢,旁边一直很安静的阿花就炸了。 她质问男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77章 问证据与人辩论 “什么意思?”那男子冷笑一声。“作为女子不知检点就罢了,何必自取其辱,叫人把话说开来呢?” 他斜着眼睛看了眼宋叶箐,一甩袖子,道:“不知廉耻!” 与他同行的人也一脸的认同。 “敢问几位,我哪里不知检点,哪里不知廉耻?你们可有证据?”宋叶箐话中带出几分冷意。 她虽还未到恼的地步,但到底还是被他们影响了刚刚与秦常山探讨医术时的好心情。 “就是,为何无故诋毁我家主子?我看,你们才是居心不良呢。” 闲暇时跟周际川读了一段时间书的阿花说话都文绉绉起来了,此时面上含怒道。 那几名年轻男子瞠目结舌,似乎是在惊讶两人居然毫无羞愧之意,还敢直接朝他们发问。 “几位,你们也是读书人,万不可舐皮论骨。” 秦常山知道这几人是孟氏族学里的学生,而今日正好是旬假。 大安的学生每隔十天就能休息一天,这天离家近的便会回家,远的也会约上同窗一起出来。 “秦大夫,您怎会帮她说话呢?她明明……”学子欲言又止,觉得下边的话说出口的话实在有辱斯文。 秦常山虽刚到这儿不久,但自从治愈了一个城中医馆都没法救治的人后,他的名声就渐渐起来了。 那人是族学里的夫子,而最开始尝试看诊却救治失败的大夫,也巧,正是那位王大夫。 所以别的不说,至少孟家庄的人都知道秦常山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故而尊敬于他。 更别说被救了师长的这些学生了。 秦常山见几人态度依旧,叹了口气,看了眼宋叶箐。 这些学生对宋叶箐的敌意并不是平白无故有的,毕竟学生每日埋头苦读,又怎么会过多关注外边的流言蜚语。 这一切还要从何言信把孟茹父亲做的事情告知出去说起。 他这么做虽然大快人心,但也确实得罪了一些人。 毕竟一部分迂腐的人理念就是帮亲不帮理。他们觉得何言信是外乡来的,没资格教训孟家庄的人。 但由于何言信背后有里正、族老以及孟舒瑞家支持,所以那些人无法发挥,做出什么事来。 而之前秦常山救的那个夫子,就是其中的一个。 更因为跟孟茹家关系比较近,所以也影响到了他家未嫁女的婚事。 他也怨做出这种事,连累亲人的孟父。但对何言信,他心中一样的恨。 奈何他只是一个夫子,论功名不过是秀才。 而朝廷并没有剥夺孟舒瑞这一辈的功名,只是不能入朝为官。 就连孟舒环,如今再怎么不济,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举人。 更别说族学还是在孟老太爷的支持下设立起来的。 所以夫子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无法对何言信做出什么事来。 他本就迂腐,这事出了后简直越想越气,最后生生气病了。 于是他另辟蹊径,病好后就在教学中夹带私货,时不时表达对宋叶箐行为的不齿,妄图用伦常将她订在耻辱牌上。 学生年纪轻,性子单纯,又信任师长,就率先对宋叶箐有了敌意。 秦常山对夫子的行为略有耳闻,于是在回诊时也劝说过对方,只是效果甚微。 再后来,何言信要将周际川送入孟氏族学。 那夫子在族学教了快二十年的书,还是能左右要不要某个学生这件事的。 周际川在对方的干涉下错过了入学,何言信只得另想办法。 可城里的学堂不好进,周边比较出名的还真就是孟氏族学,所以到现在周际川都没能上学。 这些事可谓是一环扣一环。 宋叶箐并不知晓这其中的事情。 “既然你们是读书人,那应该知道凡事都要有个证据对?你们要拿出证据来,才能将我定罪。否则,这可是诬赖。” 那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 “那我问你,你在两个多月前是否与一男子共同离开?” “是。”对于事实,宋叶箐自然承认。 还没等那些人完全露出“看,你认了”的表情,她又继续道: “敢问,大安可否有:女子不能与男子在路上同行。这么一条律法?” 几位学生迟疑片刻,都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与男子同行又有什么错?”宋叶箐问他们。 另一男子立马道:“不对,你这是在混淆是非。你明明就是与那名男子私奔……” 宋叶箐皱眉,伸手打断他。 “你说出的话又是对我的一次诬赖。我行得正坐得端,从未有过私奔之举。与人离开不过是走亲戚,去看我的二哥。 这事很多人都能作证,就连你们口中与我私奔的人也跟我一起回来了的……” 她把之前的去向解释了一番,又继续道:“而且,如果我如你们所说是私奔而去,那为何如今又回来了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是出去结果被人所抛弃,只得灰溜溜回来了……” 男子说着,气势却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足了。 另一人并没有被她说服,“就是,我们夫子都说了,你就是跟人私奔去了。” 宋叶箐看着他,说:“哪位夫子说的?我倒是要问问他这是教的什么书,尽跟学生说这些污秽之事,辱了学堂这样的神圣之地。” 能跟学生说谁谁谁私奔这种事,这样的老师在她眼里可算不得什么好老师。 秦常山到底不好在背后说人坏话,他只隐晦的跟这几个学生表示:这件事上,你们老师确实有私心。 旁边围观的人不知不觉多了起来,都在听他们之间的辩论。 “就是,孟夫子在学堂上怎么会说这种话呢?” “我也要去问问,这不是把孩子教坏了吗?”有孩子在族学的家长很是担忧。 “看不出来啊,他也教了十多年了,怎会……” 那几个学生听到这些话,搞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却无法反驳,因为夫子确实在学堂上这么做了。 “夫子…夫子他……”没有被宋叶箐说服那位还想继续辩解。 第178章 辟谣得秦叔所助 这名学生家境贫寒,曾受过孟夫子的恩惠,所以他是一定要维护对方的。 可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实在无法辩解夫子为何在学堂上说那些话。 其实不仅是他,另外还有许多学生都受过对方所助。 所以在孟夫子给他们灌输关于宋叶箐的不好时,这些学生才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由此可见,人性这东西极为复杂,德高望重的老师偶尔也会行差踏错,落了阴险下流之路。 宋叶箐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她此时看着他们冷笑一声,道: “可见你们这圣贤书读的还是不够多,毫无分辨是非的能力,只知道人云亦云。” 几名学生都被说得低下了头,面红耳赤,无法辩驳。 “算了,何家娘子,他们还小,不懂事。” “对啊,他们不过是受人所蒙蔽罢了。读书郎嘛,哪里晓得这些。” “你看你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不就是被人说了几句么……” 一旁围观的人似乎是于心不忍,开始替几人说话。 宋叶箐没什么感情的扯了扯嘴角。她这是还得感谢他们是读书人,只会打嘴炮吗? 还小不懂事?只不过是被说了几句? 她自己年纪也不大啊,再说她在现代还没从玄门私校毕业呢。都是读书人,谁比谁高贵? 还有换你们被人说几句那种话行不行? 不过宋叶箐也见好就收,若说得多做的多倒显得她咄咄逼人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朝周围的人行礼道: “两个月前,与我失散五年的嫡亲二哥派人送了信来。得知他在齐州无法脱身,我心中急切,也顾不得什么了,只好匆匆赶去见我那受尽折磨的哥哥……” 这些全是实话,所以说出来也格外的情深意切。 此时旁边已经有十多个围观的人,男女老少皆有,此时正是辟谣的好时机。 宋叶箐继续道: “没成想归家后却得知有恶人平白污我名声。奈何我人微言轻,倾诉无门。那些脏污谣言,对女子的伤害实在太大。我一人受罪也就罢了,只是带累了家人……” “没事的,何家娘子,你可以跟我们诉,我信你不是那种人的。” 一妇人擦拭完眼下的泪,道。 “对,你放心,若再有那恶人污你名声,我们定会为你做主的。” “想不到,何家娘子竟是这么重情重义的女子,之前都是我误解你了。” “我就说嘛,宋大夫不会是那种人,看……” 这些人都信了宋叶箐的解释,那几名学生更是在她说完话后就羞愧得掩面离去了。 秦常山从未听信过那些谣言,所以此时也替她高兴。 他想到之前来看诊的人中,有些对这位年轻女大夫颇有微词,更有对她的诋毁。 倒不如乘此机会再助她一把。于是他开口道: “今日与宋大夫交流的这一番医术,对老夫助益良多。在我看来,医者不分高低贵贱,亦不分男女。要知道我朝并不是没有医术高明的女大夫。我……”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继续说: “我最敬重的黄独大夫就有一医术与他不相上下的师妹,只是碍于女子身份名声不显罢了。所以还望咱们二人日后能多多交流,共同进益。” 秦常山也不是在睁眼说瞎话,毕竟宋叶箐提出的一些理论确实让他眼前一亮,开拓了视野。 他确实希望以后能跟对方多交流,在医术上更进一层。 其他人一听,宋叶箐居然能跟秦大夫交流医术,还能让对方说出这些话来。 难道这个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在玩闹的小娘子真的有一手好医术不成? 宋叶箐自然明白秦常山此举的含义,她承对方这个情。 此时她格外郑重的弯腰行了个大礼,道:“秦大夫过誉了,小女才是要向您多学习才是,还望您不要烦了我……” 自此,宋叶箐私奔的谣言就告一段落。 当时来围观的人本就好八卦,所以他们传播消息的速度也快。 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而周际川的入学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无论孟夫子曾经是个怎么样的人,但他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于是对方在学生以及一些家长的质疑下,暂时停止了他的教学。 “怎么样,带子紧不紧?”宋叶箐问周际川。 今天是他初入学的日子。家里所有人一大早就忙活了起来,都围着他。 “不紧,刚刚好呢。”周际川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箐姐姐,这书包太好看了,我特别喜欢。” “那你还得谢谢阿花才对。”这斜挎包是宋叶箐加了现代元素,然后和阿花共同做出来的。 “谢谢阿花姐姐……”周际川的脸微红,朝阿花作揖。 “不用谢,小川公子。上边的竹子可是箐姐给绣的哦。”阿花有些羡慕的看着那个出自自己手的书包。 别误会,她并不是羡慕对方能上学,而是单纯馋宋叶箐的绣活。 宋叶箐动了动被戳了几个针眼的手,表示:千万别羡慕! 何言信套好马车,问:“咱们可以出发了吗?”他无奈的看着在门口我看你,你看我很久的几人。 马车当然是小丙赶回来的那辆,小甲跟他已经离开了,自然是把车留下给他们。 离去前宋叶箐跟何言信还买他们吃了顿烧烤,把两人吃的是欲罢不能,都不想离开了呢。 哈哈,这不过是玩笑之语,他们可放心不下远在齐州战局之中的宋叶恒,所以才走的。 “上学去咯!”何承则此时比他小川哥哥还兴奋几分。 “箐姐姐,信哥哥,小川谢谢你们……”周际川在上车之前哽咽着行了个重礼给两人,不过他倒是还记得不能跪。 “哎呀,多大点事,走!”何言信拍拍他的肩膀,无奈道。 几乎是全家出动,把周际川送到学堂去了,还引来许多人的围观,那场面可算是孟家庄一景了。 怎么能不郑重呢?对于宋叶箐跟何言信来说,这可是他们穿越后第一次送身边的人上学啊。 第179章 探阿琴期待惊喜 把周际川送去上学也算是了了两人的一桩心事。 其实他们也问过阿平他们要不要去读书,可几人都以不同的理由拒绝了。 至于在两人眼中正是该上学年纪的彭阿薇,也没法去。 大安并没有女学堂,而家里有条件愿意让女孩读书的都是专门请女夫子到家里教。 宋娘子当初也是,跟沈琴琴家和其他小姐妹家共同请了两个女夫子在家学的。 什么,女扮男装去学堂? 别说秋娘不放心,宋叶箐他们也不放心一个小女孩到全是男子的学堂里去啊。 所以宋叶箐平时教何承则时会让彭阿薇也跟着一起,至少认识些字。 说起沈琴琴,如今她也快生了。 宋叶箐去齐州前两人还见过一次面,回来后只让阿平进城卖肥皂时到陈家报过信。 但再怎么说还是得亲自上门一趟的,对方因为身子重不能随便出门,但还是念着自己,时不时让人给送东西来。 所以这天,宋叶箐提前收了摊就带着阿花驾车进了城。 “你怎么不带大宝,小宝一起来?我都想他们了。”沈琴琴挺着大肚子拉她的手,询问。 “跟他们爹干活去了。”宋叶箐刚刚跟她说过自家弄了厂的事,不过没说里边做的是什么。 沈琴琴见她不说,自然不会没眼色的追根揭底。 “就这几天了?”宋叶箐问产期。“产房那些准备好了吗?” “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呢,不过也差不多了。产房倒是早就弄好啦,也不知道他急些什么……” 沈琴琴撇了撇嘴,语气中似在抱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被丈夫重视的幸福。 宋叶箐自然能感受到她此时的情绪,于是笑道:“对你上心还不好吗?” 她想说生孩子风险系数大,本就该提前做好准备,但最近正是关键时期,还是别说出来影响到对方心情了。 沈琴琴嗔道:“哎呀呀,长大成了婚就是不一样。那我问你,你家那位对你上不上心呢?” 宋叶箐也不扭捏,十分自然的道:“上心啊。” 想到何言信说晚上要给她一个惊喜,她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有些甜蜜的笑容。 沈琴琴看了,更加肆无忌惮的打趣着她。 宋叶箐却没让她得逞,转了话题。“你现在是关键时期,我也没给你买吃食。这是给阿芙的,你可不许跟她抢。” 沈琴琴嘴馋,之前见面她都会带一些对方能吃的东西过来。不过今天她只给孩子买了。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小孩,还望着你带点吃食来哄我不成?” 宋叶箐帮她理了理头发。“也不知道是谁,某天闹着要吃余记的茯苓糕,还哭了一场。” 进门时,沈琴琴因为身体原因没出来迎,阿芸就在路上把这些事给她说了。 可能是临近生产,沈琴琴的情绪极不稳定,随时就会因为一点不顺心而流泪发脾气。 阿芸把这些事告诉宋叶箐也是想让她帮忙开导一下自家小姐。 “啧,这个阿芸,就她生了嘴罢?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沈琴琴放大声音,朝门外喊道。 阿芸自然是进门来好一顿讨饶,房间里的气氛越发活跃,充满了欢声笑语。 “你可别怪她,阿芸这也是关心你身体。再说,我们哪个不关心你?都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迎接新生命……” 宋叶箐并不清楚对方心中的症结所在,此时只得尽可能的安抚她。难道是产前忧郁症? 经过她这么一说,沈琴琴心里堵着的那块也渐渐松快了一些。 其实她也知道,家里的长辈都很期盼这胎是个男孩。所以这段日子可以说是把自己重视到极致了。 可她就是觉得他们这样,像把自己当成易碎的瓷器,一个废人般,这样不行那样不许的叫她不由自主的厌烦。 但是,虽然有很多人只盯着自己肚子里到底是男是女。 可相公,阿芸他们却从未表示过对胎儿的性别的担忧。确实有很多人只是单纯的关心她。 沈琴琴笑得开心,拿起宋叶箐带来的礼物,夸张的喊了一声。“呀!” 她这一惊一乍的,别说陈昌琪跟阿芸看了担心,就连宋叶箐此时也揉了揉太阳穴。 “阿箐,你做的?”沈琴琴抚着两件小衣服。 衣服一件朱红,一件淡蓝,无论孩子是男是女其实都能穿。 并不是多么名贵的料子,不过是最普通的棉布而已。 上边也没有花里胡哨的绣花,就连线头都很少,就怕磨到了小孩娇嫩的皮肤。 “对,给孩子穿之前用热水多煮煮,然后尽量用手给搓柔软一些……” 宋叶箐把记忆中关于婴儿的注意事项说了一通,尽管沈琴琴其实已经生了一胎,并不需要她多言。 “记住啦记住啦,话说你怎么出了趟门就变得这么啰嗦了?” 沈琴琴噘起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被母亲说教后闷闷不乐的小姑娘一般。 “对了,二哥他为何不与你一起回来呢?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宋叶箐离开昭州她是知道的,但对方是去寻宋叶恒这事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沈琴琴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与惊险,她此时由衷的替找到亲人的朋友高兴着。 “他还有事,应该没过多久就能回来了。”宋叶箐脸上有了一层忧色,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次宋叶箐倒是留下吃饭了。 之前沈琴琴就算怀着孕,也是要到正房跟陈母他们一起吃饭的,可现在实在不方便,就用起了小食堂。 饭后,拒绝了她的挽留,宋叶箐还是趁着天还亮回孟家庄去了。 回去后,何言信一直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似的,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他说的那个惊喜。 直到两人把兄弟俩哄睡着后,他才神秘兮兮的带着她到孟家庄旁一片无人的空地。 黑黢黢的,这是做什么来了?宋叶箐被他牵着,心中疑惑。 今天的月亮倒是又圆又亮,倒也不必担心在路上摔一跤。 “快到了。”何言信的手捏得有些紧。 第180章 花丛戒指一辈子 察觉到他似乎有些紧张,宋叶箐心中也莫名的紧张起来。 那是什么? 她惊讶的看着这块两个月前还平平无奇的野地。 花,很多花。 尽管是在不显颜色的冷白月光下,这一丛丛的花依旧美不胜收。 甚至因为在月色的光华照耀下,仿佛是给它们加了一层面纱般,既神秘又高贵。 此时就连对过于华丽的东西不太感冒的宋叶箐,也被这美景搞得眼中光彩涟涟。 “你……”这确实是惊喜,她被搞得不知作何反应。 何言信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放开了她的手,站在对面。 周围还点起了蜡烛,是一个爱心形状,他在中间。 他并没有恋爱经验,更别说表白时该怎么做了。 所以这些花啊,爱心蜡烛啊,其实都是在现代时他在网上看见的。 说实话,还是有些土的。但宋叶箐毫不在意,她感动于他的心意。 她问:“你什么时候来种的?” 周围翻开的泥土并不新鲜,这些花显然不是移栽过来的。 何言信这会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说:“你去齐州前就开始种了。” 怪不得那段时间这人回家后身上总是带着多多少少的泥土。那时候宋叶箐只以为是在工地沾上的,没有多想。 “我很喜欢,特别喜欢,喜欢极了。”她表达完喜悦,然后往前迈了一步,想去他身边。 “等等,先别过来。”何言信叫停她。“我有话跟你说。” “好,你说,我听着。”宋叶箐嘴角含笑。 何言信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半跪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 宋叶箐看着他的动作,心脏砰砰砰的疯狂跳动起来。 “阿箐,不知道你…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一辈子这三个字被他特意加重了。 说完后,何言信微微有些懊恼,因为他其实是准备了好多话要说的,可此时却紧张到只说了最后的这一段。 他想说,虽然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但他一定会努力工作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他想说不知道为什么,穿越后见到她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自己的心每天都被她牵动着、占据着。 他想说尽管两人在世人眼中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但他还是要让她经历一次完整的人生顺序。 动心——告白——恋爱——求婚——订婚——成婚。当然孩子已经有了,生子就不提了。 他其实还想说,何言信爱宋叶箐,至死不渝。 他准备了许许多多的话,想要把自己的心全部交付给她。 没成想真到了这一刻,他心中却大片空白。渐渐红了眼眶,只记得自己想要她的一辈子。 就连恋爱期都不想等了,就这样直接进行求婚。 何言信把手中的盒子打开,里边是一枚精致极了的翡翠银戒。 正方形的翡翠虽然不怎么大,但水头很好。戒圈也格外用心,是一把小剑形状围成的。 仔细一看,才发现翡翠的周围还有几个不规则的小钻石。 这是何言信两个月来在忙碌中抽时间加班加点做香皂,赚了钱后去找城中手艺最好的师傅做的。 当然,材料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设计图也是他改了一遍又一遍才画出来的。 更是怕师傅做出来不符合他的期待,每天都抽时间跑一趟城里查看进度。可把师傅烦得不行。 那段时间他既要去工厂,还要种地,种花,做肥皂,搞戒指。可以说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我本来想用金子的,可是…不太好看,就用了银子。钻石我找到了,只是这里的钻石却不值钱,我觉得不太好。还有,还有切割技术太差了,做不出璀璨的样子……” 怕宋叶箐觉得这个戒指寒酸,何言信忙补充。 “你不喜欢,不是。你若不喜可以重做……” 宋叶箐看着眼前语无伦次,眼眶红红,仿佛都要流下泪的男人,心中格外无奈。 她记得求婚中一般不都是女生感动到哭吗?怎么到两人这就对换了呢? “我喜欢,我喜欢这一切,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宋叶箐拎起裙摆,跨过蜡烛,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所以,可以给我戴上了吗?” 何言信深吸一口气,手还是不免的颤抖起来,但最后他还是把戒指稳稳的套进了她的右手中指。 何言信神情格外郑重,仰头看着她。 “阿箐,你现在被我套牢了,这一生…不对,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我了,知道吗?” 他并没有说出什么若没想好,现在还可以反悔这样的话。他自始至终就不会给她这个选项。 宋叶箐看着他眼中那满满的希翼与深情,选择用行动回应。 她弯下腰,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搭在何言信的身上,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在分开时,她微微启唇说了三个字。 何言信听到后,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然后马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直起腰。 颤着声音道:“再说一遍。” “我爱……”宋叶箐笑着,话还没说完,那最后一个字就消失在了唇齿之间。 何言信一只手把她的头往自己的方向按,另一只手依旧握着她的右手。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带起宋叶箐裙摆的同时,地上的蜡烛也跳动起来,仿佛在给两人跳舞祝福。 接近十分钟后,宋叶箐才得以站直身体,她此时红着脸,气息有些不稳。 但还是记得要把一直单膝跪在地上的何言信拉起来。刚刚她就想让他快些起来了,毕竟地上还是很凉的。 谁知道这人不管不顾的,就这个姿势把她亲了又亲。 她的腰都弯得有些酸了,若不是习武以及锻炼身体,还真坚持不住。 “等等,我缓缓……”何言信脸上有几分痛苦之色。 “怎么了?”宋叶箐有些紧张。土里有虫咬人?还是身体出了什么事。 何言信的脸就算在这夜色下也能看出红来。“太激动,腿麻了。” 宋叶箐失笑,问:“要不要我给你按按?” “咳咳…也不是不行。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对?” 何言信脸上还有些小期待。 第181章 前世今生的疑惑 何言信自己先用手锤了锤腿,然后迟疑道:“要不你还是别按了。” 腿麻虽然不疼,可一旦碰到,就仿佛有几千只蚂蚁爬过一样,难受得很。 所以此时他比较想自己慢慢缓过来。 宋叶箐蹲在他旁边,看他维持着这个动作,实在憋不住笑。 何言信戳戳她抖动的肩膀,神色宠溺。“想笑就就笑出声来。” 宋叶箐真的笑了一会,才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对他说:“怎么办,我没准备男戒给你。你只得再等等了。” 何言信却摇摇头,“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已经很开心了,什么都不用给我。” 宋叶箐沉默着把他扶起来,半晌才道:“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为什么还要求婚呢?” 何言信先是懵了一会,才明白她的话,说:“这不一样,这怎么能一样呢。他们是他们,咱俩是咱俩。” 虽然有的时候他也会恍惚,有种自己其实跟原主是一个人的错觉,也偶尔怀疑过这一切。 但这并不影响他想让宋叶箐圆圆满满的那份心。 宋叶箐欲言又止。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猜测呢? 如果说了以后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最近的转变是因为知道这是自己前世的缘故? 但她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坦诚。 “我要跟你说个事。”宋叶箐也不急着回家,把他拉到花丛里几块石头那坐下。 直到此时,何言信才发现她头上簪的正是当初在大通他给送的那只银镶云纹檀木簪。 “什么时候戴上的?”他问。 “这个?”宋叶箐伸手摸了摸簪子。“我今天一天都在戴,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何言信连忙道:“抱歉,不是不关心你,只是今天我实在是太紧张了。” 宋叶箐失笑,怎么感觉正式在一起后他反而对自己更加小心翼翼了呢? “没事,先听我说好不好?。” “你说。”何言信用手把嘴拉上了“拉链”,做洗耳恭听状。 宋叶箐把自己所有的猜测婉婉道来。 “但我不是因为这个猜测才答应跟你在一起的,我……” 她想说我是真心想和你共度一生的。她贪恋家人的温暖,喜欢被人护着的感觉,也喜欢何言信这个人。 可现在没有刚刚的那种做什么都顺其自然的氛围衬托,所以她现在有些说不出口了。 “反正,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这个。” 何言信愣了好久,就在宋叶箐以为他这是在介意,紧张的脸上笑意都没有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啊。” “嗯?”宋叶箐不解。 “其实我从刚开始就在怀疑了,因为原主的生辰八字跟我是一样的,分毫不差。只是我看你的生日跟宋娘子不是一天,就打消了这个怀疑。” 生辰?宋叶箐咳了声,面带歉意。“其实我的生日根本不是我给你看那身份证上的。” 她解释,玄门中人真正的生辰八字不会轻易让人知道,所以身份证上自然是假的。 其实她跟宋娘子的生辰是一样的,在六月。 “原来如此。”何言信也没生气她当初没跟自己解释。 更何况就算那会知道又怎么样? 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便明白了这是两人的前世,他们也不见得会交付信任,马上在一起。 任何事都有个过程嘛,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何言信不打算纠结这些,他只知道如今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宋叶箐做出一些亲密之举了。 “没关系,更何况你说你也只是猜测而已,真相就等我们一起去探寻。” 他摸摸她的头,小心避开上边的首饰。 “对了,我去给你摘花。”何言信突然站起身。 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真是猝不及防。 宋叶箐不明所以的问:“摘花做什么?” “给你明天戴头上啊。我看好多女的都簪着呢,你簪上肯定更好看。” 的确,古代女子在春夏之际尤为喜欢簪应季的花,这是爱美之举。 宋叶箐今日上街就看见不少女子或侧或正的头簪鲜花。 甚至有一些年轻俊秀的男子也有呢。 何言信把要起来跟他一起摘的她叫住。 “你坐着,我来摘就好。摘点半开的,回去用个瓶子灌水插好,第二天戴起来就好看了。” 此时蜡烛已经全部熄灭了,在月光下有些看不清花的颜色。 但这难不倒何言信,毕竟这都是他亲自种下的。 当然,就算是采到了大红色的花朵,他也觉得宋叶箐戴上肯定会好看。 两人又待了一会才拿着一捧花离开。 走之前宋叶箐还有些依依不舍。因为今晚的一切实在是太美好了,她好想把这一切留住。 何言信察觉出她的思绪,握紧对方的手,道: “花季还有一段时间呢,你可以带着孩子们来看,拍几张照片。” 宋叶箐望着他,想说:那不同。但还是依言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回家。 第二天中午,看完诊的宋叶箐带了礼到秦家拜访。 因为刚回家有很多事要忙,再加上还花时间制作了缓解风湿病的药,所以她还没有时间正式去拜谢帮了大忙的秦常山。 那日,他当着其他人的面说的一通话确实让宋叶箐的摊前多了不少人,尤其是女子。 虽然依旧有少部分人对她嗤之以鼻甚至不齿,但说到底宋叶箐并没做什么坏事。 所以人们也渐渐地开始信任她这个年轻女大夫了。 只是她得知秦常山如今正在孟家庄坐诊,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毕竟自己是的,绝对影响到了对方的生意。 于是宋叶箐正在盘算着把自己的摊子移到城里去。 昨天她跟阿花一起去看了宋叶恒给的那两个铺子。 一间是卖布料的,生意挺不错。里边有两个伙计,掌柜的是宋叶恒的人,值得信任。 比起这间,另外一间的生意就差许多了。甚至连伙计都没必要招,只掌柜一个人守着。 因为这铺子里卖的是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而昭州府城的这类生意基本都被知府夫人的霞舒坊垄断了。 第182章 到秦家心生忌惮 所以宋叶箐昨天去视察了一番后,准备在生意冷清的那间——的门前摆摊。 对,她并不打算让掌柜的把铺子搬空让给自己看诊。 不仅是因为货物不好清理,更是因为自己不能占着茅坑不拉那啥对? 专门用间铺子来用于看诊太奢侈了,也没必要。 生意不好可以慢慢想办法…… 宋叶箐在心里思索着,也就到了秦家门外。 秦母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看门外站着一个发鬓侧边簪着两朵粉色月季的女子。 于是拍了拍手上的灰,走过去问道:“小娘子,进来罢。你们是来看诊的?” “秦夫人。”宋叶箐带着阿花进门给她行了个礼。 “小女姓宋名叶箐,今日是来拜访秦大夫的。” 秦母听了后,脸上很是惊喜,道:“原来你就是宋小大夫呀?快请进,别客气。” 她把两人迎进简陋的客厅,拿出陶壶要给倒水。 “你秦叔带着阿荣一大早就到山里采药去了,很快就回来了。你喝点水,略等一等。” 秦母笑得格外爽朗,嗓音也略大。 “夫人,我们自己来。”宋叶箐说完,还没去接,阿花就忙上前接过陶壶。 倒完,她道:“箐姐,我到门外守着。” 于是宋叶箐跟秦母单独在里边聊天。 “常山跟我说过你,今个这么一看,这通身的气质,果然是个好女子。” 秦母看着她,眼中满是欣赏,眼底还生出了几分遗憾。 她如今越来越愁秦天荣的婚事,此时不由得想:若儿媳是宋叶箐这般模样就好了。 对方不仅人美,连脾气都对自己的胃口,又有一手好医术,可不就适合到秦家来么? 不过她也知道宋叶箐已经成婚了,而且自家那小子也配不上对方,所以这念头转瞬即逝。 “夫人,您喊我箐娘就好。”宋叶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 难道是今早何言信亲手给她簪的这花不适合她? “那我都喊你箐娘了,你也别见外,喊我棠姨。” 秦母越看宋叶箐越觉得喜欢,或许这就是合了眼缘。 宋叶箐按捺住想触碰头发的手,露出一个笑来回应对方的善意:“棠姨。” 看来秦天荣并没有跟家中父母说过自己杀人的事。她默默想。 作为医学世家的媳妇,秦母在耳濡目染下,自然懂得一些药理。 于是在等秦家父子俩时,二人就交流起了药材知识。 也没等太久,秦常山跟秦天荣就背着背篓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秦叔。”“秦大夫。” 宋叶箐这边礼刚行完,看清她脸后的秦天荣身体就猛地僵硬了起来。 他控制不住,大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秦母过去拍了他一巴掌。 “娘,你干嘛?”秦天荣露出痛苦面具,反手揉揉被打处。 他娘病好之后,怎么感觉这手劲比以前更大了呢。 秦母不理他,只看着宋叶箐道:“箐娘,实在抱歉,这小子被我们给宠坏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宋叶箐摇摇头表示没事。因为她知道秦天荣只是害怕自己伤害他的父母而已。 “让小友久等了。”秦常山把背篓放下。“寒舍简陋,请进厅里坐。容老夫先去休整一番。” 秦家如今的房子毕竟新建不久,加上资金不足,所以是真简陋。 这小小的见客厅还摆了些药材,跟一张摆了看病工具的书桌。 想来是既当做接诊屋,又当做库房来用的。 趁秦母也追着丈夫到屋里说话去了,秦天荣走到宋叶箐面前,死死盯着她。 “你为何会来我家?来这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在城里找了事情做,不经常回家,所以并不知晓那日发生的事情。 所以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怕宋叶箐会对自己父母不利。 “我已经答应了何言信,不会将那事说出去。” 秦天荣没等她回答,又补充道。 宋叶箐很是无奈,怎么对方搞得自己是个危险人物似的? 但她还是耐心解释来意。 “我今日是来拜访你父亲,感谢他之前替我说话的。并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 秦天荣将信将疑,还是无法轻易放下警惕。 见他这样,宋叶箐更无奈了,问:“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杀的人并不无辜。” 秦天荣表示:这不是无不无辜的问题。 他不过是普通人,跟很多人的想法一样。即便知道被杀的是坏人,可还是会对“凶手”心生忌惮。 总之,秦天荣是不会放任一个杀人凶手接近自己家人的。 可还没等他想办法送客,秦常山就过来了。 “阿荣,你有没有给客人倒水?” 秦天荣看着自己父亲一副把宋叶箐当座上宾的态度,忍不住说:“爹,她……” “秦天荣,你的礼数去了哪了?要喊姐姐!”秦母从屋里端出来几个果子,皱着眉喊道。 不过这次她倒是腾不开手打儿子了。 秦天荣一噎,满脸拒绝。喊姐姐?绝对不可能! 宋叶箐站起身,格外大度道:“棠姨,您别骂弟弟了,弟弟也不是故意的。” 弟弟二字不仅是重音,还特意说了两次。 对于秦天荣刚刚想把她的事告知他的父亲这事,她心中有些恼怒。 毕竟她是真的尊敬秦常山这个前辈,所以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手染鲜血,与医者救死扶伤的信念背道而驰。 可宋叶箐无法对秦天荣做什么,只好在称呼上恶心对方。 果不其然,对方听到这两声弟弟后,脸色更难看了。 谁想当一个杀人女魔头的弟弟?秦天荣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跟宋叶箐有什么牵扯。 早知道当初就劝爹娘离开孟家庄了。他悔不当初。 看着跟父母聊得格外投机的宋叶箐,他更是狠狠地咬了咬牙。 早知今日,那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何言信邀他共同做事呢? 毕竟对方开的月银可比自己如今拿的高太多了。 秦天荣当初在工地里做事时,何言信看中了他的“来事”能力,准备把人发展成业务员来着。 可秦天荣只想远离这家子,就拒绝了对方。 第183章 前辈提点认真听 如今看来,真是拒绝了个寂寞。 人果然还是要现实一些才能过得更好。秦天荣确实后悔了拒绝何言信。 康佑镇跟昭州府城到底无法比,他能在那混得好,也有一部分家里的缘故。 到了昭州,碰了几次壁后,他认清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其实秦天荣并不是一无是处,毕竟他也是何言信想招揽的人才。 可在府城这地方,光有自身的本事可不行。人脉,资本缺一不可。 他此时坐在书桌旁,一眼不错的盯着宋叶箐的动作。 宋叶箐五感本来就强,被他看着倒也不至于后背发凉,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尽量忽视秦天荣的视线,对秦常山道: “秦叔,这是能缓解风湿病痛的药膏,每天晚上就寝前敷上二刻。这瓶是内服的,一日三次,一次两颗。这都是那两个药方所制。晚辈学识浅薄,还望能对您有所助益。” 除了风湿药,她还拿了三颗在现代炼治的药丹,有培本固元的作用。 比起这些药,其他的礼物就寻常多了,都是在街上买来的糕点、茶叶之类,但数量不算少。 好,其实宋叶箐动了拜秦常山为师的念头。 但目前由于对他了解的还不够多,再加上秦天荣这一层,所以她还在观望中。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在玄门还是在古代,拜师都不是件草率的事情。 “这得花费多少精力?小友实在太过客气了。”秦常山对她亲自制了药送来的举动有些意外,真是难得她这么用心。 “还要多谢秦叔那日相帮于晚辈……”宋叶箐站起身再次弯腰行了个礼。 秦母忙过来将她虚扶起来。 三人说了几句皆是诚意的话,才坐下来聊天。 到最后,宋叶箐才把自己要到城里去的事情告知对方。 秦常山微皱眉,很快想到此举背后的深意,于是说: “若你是在担心对我有所影响,那大可不必。我正有作游医的想法,到处走一走,如此并不愁生计。你有所不知,我们秦家祖上就是做游医的。” 宋叶箐归来,说对他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 如今正百废待兴,可说是家徒四壁,确实得多接诊才能维持生活。 就连想重新捡起医术的秦天荣,都只能先出门找活赚取家用。 宋叶箐愣了愣,道:“家中二哥刚好有一处铺子,晚辈就是要到那里去。城里到底人多,方便积攒经验。” 即便宋叶恒把铺子送给了自己,可她还是想着留给对方。 等他那边的事情了结,回昭州至少还有依仗。 宋叶箐担心得很,就怕宋叶恒以后养不起手下的那些人。 总之,每个人都是在为自己的生活努力着罢了。 秦常山看她是真的决心要到城里去,就不再多说。 他想了想,道:“老夫这有一席话,还望小友不要嫌烦,听我说来。” 待宋叶箐点头后,他才继续。 “城中共有四家医馆,其中以昌和医馆名头最盛,这家多给达官贵人看诊就医,想来你该是妨碍不了对方。 昌和医馆里有个大夫,也巧,正是孟家庄的人。只是这人……似乎心中有些狭隘,还望你多加注意。” 自从上次他治好了王大夫没治好的孟夫子后,王家似乎很是看不惯自己,时常在村里说些风言风语。 甚至那次自己到城里抓药,无意间遇到王大夫,对方还冷嘲热讽了一番。 他年岁已大,并不怕对方。只是他担心尚且年轻的宋叶箐会无意间得罪了人,召来不必要的祸端。 宋叶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秦常山说的是谁了。 她也不想把自己已经得罪了对方这事说出来,平添苦恼。 所以只点头应下便是。“多谢秦叔提点,晚辈会注意的。” 宋叶箐今日主要还是来认认门,所以没有跟对方深入讨教医术。 从秦家出来后,她跟阿花在路上碰到了面带急色的阿平。 “阿平,出什么事了?”看他这个方向,似乎是要去厂里找何言信。 “嫂子。”看见宋叶箐,对方松了口气。“那批…香料的买家上门来,说…说是要退货。” 退货?宋叶箐不解,当初不是谈的好好的吗?怎么要退货呢…… “对方有说是什么原因吗?”她让阿平先上车,慢慢说。 “他们不肯说,只说必须要见到你。” 自从何言信把交肥皂的事情交给阿平后,阿平也涨了不少见识。 刚刚的他并不怯场,颇有条理的跟对方交流。可到底还是生嫩,没过多久就败下阵,只得出来寻他们。 他们到家时,里边停着两辆马车,一车正是香料,另一车的旁边还站着个丫鬟,里边的人据阿平说一直没露过面。 “胡掌柜。”宋叶箐喊了为首的人一声。 接着问道:“我们既然已经谈妥,为何今日又上门来退呢?” 来的正是那日与他们谈价的掌柜。 胡掌柜此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谈生意时的和气。他板着个脸,道:“质量有问题,自然就退了。” 这话显然是在敷衍宋叶箐,没事找事。 因为这批香料是她跟宋叶恒亲自把关,挑选的。而且跟胡掌柜商谈时,对方也是验过质量的。 这会怎么可能又扯出个质量有问题出来? 宋叶箐此时还是觉得双方坐下来好好谈比较好,有什么不妥之处说开来,好解决。 于是她请人到厅里坐。 胡掌柜却冷笑一声,道:“不必了。我看,你还是快些把那一百二十两银子退还来才是正经事。” 宋叶箐当初的想法没错,从宿松县带回来的香料绝对能赚一笔。 因为齐州战事,跑宿松的商人少了许多,故而昭州香料价格升了不少。 而她带回来的这批,当时买来不过三十两银子,到这已经翻了四倍。 “敢问到底是何原因,让你非要退?别再跟我说是质量问题,你我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无稽之谈。 你说出来,若原因确实在理,且错在我方。那我自然二话不说,把钱退给你去。若你说不出来?呵,我自然不会理会你的单方面毁约。” 宋叶箐表示,就你会冷哼、给人摆脸色? 第184章 旧人为难耐心尽 胡掌柜被她这特意的冷哼气得不行。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竟跟他耍起脸色来! 但他看了眼依旧没动静的车厢,还是按耐住了。 “呵,我说这香料的质量有问题,它就是有问题。且不打听打听我们胡家,哪里有你说话的道理?” 对方此时纯属就是在胡搅蛮缠,仗势欺人了。 城北胡家宋叶箐自然是知道的,府城里独一的香料商家,有许多店铺。 他家的名声其实并不算太好,占着地位不允许城里其他人开店做香料生意,霸道惯了。 宋叶箐当初没管那么多就卖给他家了,毕竟也别无选择。 当时胡掌柜一听香料是宿松来的,态度那叫一个好。 宋叶箐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今日却来了个大转换。 “既然是生意人,以诚信为本,买定离手这原则胡掌柜的不懂吗?”她并不打算让步。 对方无理到了这个地步,难道她还要二话不说,乖乖奉上银子吗? “若你不愿遵守约定,咱们可以到官府去。我想,在那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没想到,胡掌柜听到这话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官府?我们胡家可不怕什么官府。就是去了那,恐怕你还得受些牢狱之灾。小娘子可要想好了。” 宋叶箐闻言皱了皱眉。对方能说出这么猖狂的话,估计官府有胡家的人,亦或是已经打点好了。 她脑中闪过一个词——官商勾结。 可她实在想不通,一百二十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或许是一大笔钱,可对胡家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为了这点银子,至于特意跑到她家为难人吗? 宋叶箐垂下眼眸思索片刻,把注意力放到车厢里那个一直没出声的人身上。 这个距离,她能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呼吸以及头上首饰碰撞发出的轻微声音。 里边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刚刚自己说话时还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既然来了,为何躲在车里……难道是见不得人?” 宋叶箐把矛头对准真正的重要人物。 她猜测,今日的这一切应该是那里边的女人策划的。 那女子笑了,喊道:“阿卉。” 车旁的丫鬟立马到前边掀开帘子,扶她下车。 宋叶箐还未见到人时就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可总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没想到,出来的还真是个熟人。准确来说,这是宋娘子的熟人。 对方叫宋朝莲。虽与宋叶箐同姓,两家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或许因为同姓,而且年纪又相仿,两人当年经常被旁人比较。 记忆中,其实最爱比较的还属宋朝莲。从一个小小的耳环到大件的衣服,吃穿用度,就没有对方不跟宋娘子比的。 而且另外这个宋家做的是当铺生意,家中是比宋娘子家有钱。 可仗不住宋娘子相貌略胜她几筹啊,就是穿戴差不多,也能让人看出明显差距来。 都是十岁出头,又爱美的小姑娘,比着比着,双方的摩擦跟矛盾自然越来越多。 反正这人跟沈琴琴不同,当年跟宋娘子极不对付就是了。 “原来是你。”宋叶箐毫不客气的道。 她并不知道对方最后竟然嫁到了胡家。 但五年未见,今天就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是来跟她叙旧的。 “当然是我。”宋朝莲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接着环顾四周,面带鄙夷,道: “怎么?宋小姐如今穷的连一百多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吗?也对,瞧你住的这地,啧啧啧……” 说完,她还略有些做作的用帕子挡住口鼻。 宋叶箐看着对方头上那满满的金首饰,很想问:你不沉吗? 但她还是说道:“若要让我拿钱,你也得拿出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出来才对。” “理由?”宋朝莲笑得首饰乱颤。“刚刚不是说了吗,你的香料质量有问题。” 她的语气轻慢极了,比胡掌柜还敷衍。 宋叶箐的耐心告捷,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脏话。 对方这态度摆明了就是要为难自己,那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好,我退货。”她不想再纠缠这事了,毫无意义。 反正退回来她照样可以换一个地方卖出去,只不过有些麻烦而已。 “行啊,银子要翻倍哦。”宋朝莲不肯轻易放过她。 这么好的羞辱机会,她可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算了。 宋叶箐眯眼看着她,双手动了动,道:“刚刚可没说要翻倍。” 若有熟悉她的人看到这些表现,就能知道她这是对某件事彻底失去耐心了。 简单说就是,易燃易爆炸。 “我是胡家的少奶奶,当然我说了算。我说要翻倍,就得翻倍。”宋朝莲被丫鬟扶着,轻蔑的看了眼宋叶箐。 胡掌柜此时格外谄媚,低着头道:“奶奶说的对,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又换了副表情对宋叶箐道:“听懂了吗?现在要给二百四十两银子了。爽快的交出来,别让我们动手。” 他们带来了六个小厮,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阿平和秋娘忙把宋叶箐护到身后。何家兄弟俩跟彭阿薇已经被阿花带到书房去了。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谁都别想碰嫂子一根手指头。”阿平一脸严肃。 宋叶箐被他们的无耻恶心到了。于是拦住阿平跟秋娘,让两人稍安勿躁。 她朝胡掌柜走去,怒极反笑。 “动手?像这样吗?”说完直接给了对方一拳,把人打了有几米远。 宋朝莲原本得意洋洋的脸也马上变了颜色,尖叫了一声。 指着她道:“宋叶箐!你竟然敢打我的人!” 有什么不敢的?宋叶箐无所谓的笑笑。 暴力在一定意义上是不可取的,但报官解决?她无权无势的,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压着给钱。 “真不巧,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她凑近宋朝莲,低声道。 宋叶箐确实对女性会多一点耐心,但仅仅只有一点罢了。毕竟在她手下挨过打的女鬼可不在少数。 她此时给了宋朝莲一巴掌,力量并不如刚刚打胡掌柜的大。只把人打到趴在了车厢上而已。 第185章 一无所知更气人 “快给我上啊!愣着做什么?”宋朝莲被打懵了一瞬,回过神后指着宋叶箐道:“给我打!” 看着头上只插了一只簪子,脸上脂粉未施的人,宋朝莲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嫉妒让她的面容都扭曲了起来。 为什么对方就算落魄至此,光彩依旧不输当年?甚至还比那会更美了? 若是让…… “朝她的脸给我死死的打!出了事我担着。”想到某个可能,她高声道。 一旁有些犹豫不决的几个小厮,在听到这话后都冲了上去。 宋朝莲原本只是想着为难、羞辱宋叶箐一顿,让她知道两人如今的差距的。可现在是真的想弄死她了。 宋叶箐听到她这话,又皱起眉。多大仇多大怨啊? 她不理解,就算以前两人不对付,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这几人弱的都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就被解决了。 看自己的人都躺在地上开始惨叫,宋朝莲才害怕起来。 宋叶箐朝她走去,越来越近。 宋朝莲惊恐的望着她,头上的首饰乱颤,喊道:“你怎么可能是宋叶箐?你到底是谁!” 这太不同寻常了,一个印象中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多人? 宋叶箐没有回答,也没有动手,只问了一句:“还退吗?” 怕她没懂,还补充道:“香料。还退吗?” 宋朝莲愣愣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把右手抬起来,狠狠地往她挥去,想要报刚刚那巴掌的仇。 “啧。”宋叶箐握住她的手。可能是因为临近经期,所以她此时的情绪实在是差极了。 “宋朝莲,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 “怎会没有?我这些年来恨不得将你抽筋拔骨。”她咬牙切齿的说完,就挣扎起来。 “放开我家少奶奶!”一旁的丫鬟也鼓起勇气去掰宋叶箐的手,可还是无济于事。 很快,丫鬟就被秋娘强行拉离了。 “为什么?”宋叶箐此时一万个疑惑。 她仔细回忆了多年前与对方相交的细节。虽然宋朝莲从未在宋娘子那讨到什么好,但也没吃多大亏啊。 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你来我往的打机锋,能有多大的伤害力?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宋叶箐满是迷茫后,宋朝莲的脸色变得更加差了。 “你……”不行,若她说了岂不是提醒了对方吗。 于是她一副高姿态的冷着脸,不继续说下去了。 “我怎么,你说啊。”宋叶箐最烦说事情吞吞吐吐的人了。 把原因说出来,好好解决不行吗?非要打哑谜。 难道是黄家的宴会上宋娘子穿了跟她同种料子的衣服,她却被艳压,就记恨上了? 记了五年?至于吗…… 听完她的这番话,宋朝莲的表情更加悲愤。 有什么比你因为某种原因怨了对方多年,对方却一无所知更气人的? “不是这件事?”宋叶箐看她这样,又继续在脑中思索。 “难不成是买胭脂那次,我说你涂上像媒婆,劝你去把痣点了?” 宋朝莲的嘴皮子上方确实有个痣,但不是很大。 “也不对啊,那次是你先说我穿的像个芦花鸡,让我回家孵蛋的。” 宋娘子的衣服多,也敢于尝试。那回正是穿了什么京城流行来的白底墨染的布料。 小姑娘穿着出门感觉还挺良好的,结果遇上宋朝莲内涵她像鸡,可把她气得不行。 “你居然还将这些事记得这么清楚,你的心胸怎么如此狭隘?”宋朝莲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不可置信的问道。 宋叶箐:我记忆力好怪我咯? “不是这些事,那到底是为什么?” 胡掌柜等人捂着伤站在不远处,紧张的看着被她挟持的自家少奶奶。 其实他们也挺好奇的,尤其是胡掌柜。 他虽然是胡家人,但并不得重视。直到攀上三年前嫁过来的宋朝莲后,才慢慢好了起来。 所以对方吩咐自己带着香料来这为难人时,他并没有问太多。 主子的心思哪是他们这些下人能猜得透的。 “呵,我不会说的。”宋朝莲即便被人扯着手不得动弹,也不愿把原因说出来。 接着,她勾唇得意的笑了笑,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急切。 “劝你还是快些把我给放了,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你恐怕是不知道,我家相公已中了举人,不日便要取得官身。 到那时候,我就是官家夫人,就是如今,我也是举人娘子,哪里容得你这个贱民放肆!” 马上就是三年一次的科举了,也正因为胡四郎正在刻苦读书,顾不上太多,宋朝莲才敢特意跑来羞辱宋叶箐。 可没成想,侮辱不成,却被对方打了一巴掌。 她即便笑着,眼中还是控制不住迸发出恶意来,还有几分原因不明的期待。 期待什么?期待听到这个消息的宋叶箐能露出意外或者羡慕嫉妒的表情来。 可注定要让宋朝莲失望了。因为宋叶箐听完后问了一句:“你相公是哪位?胡家排行第几?” 胡家家大业大,孩子自然也不少,与她同辈的男子就有七个。 宋娘子离开昭州时还有四位没成婚,所以她确实不知道对方嫁给了谁。 “你…你……”宋朝莲被她这话气得用自由的那只手捂住胸口,半天说不出来话。 胡掌柜虽然被虎视眈眈的阿平盯着不敢轻举妄动,但还是带着几分自豪道:“自然是四少爷。” 紧接着他就把胡四郎什么三岁能识字,五岁通诗文,十六中秀才啥的巴拉巴拉讲了出来。 商家到底地位低,胡家能出个一路考到举人,还走到进京赶考这一步的后辈,可以说是祖坟冒青烟了。 所以胡四郎在家中很受重视,连带着他的妻子宋朝莲的日子也很好过。 胡四郎?宋叶箐脑中闪过此人的形象。 同辈的人,无论是小娘子还是郎君,基本都认识对方。 郎君们自然是因为对方书读的好,常被家里提耳面命,要向人家胡四郎学习。 小娘子们认识呢……也很简单。就是对方不仅学问好,而且相貌俊秀。可以说是许多人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了。 第186章 来日方长药瓶碎 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宋娘子。 毕竟论长相,宋大哥跟宋二哥都不输对方。 论学问,在同个书院上学的宋二哥跟他应该不相上下。这不好比,因为宋二哥错过了考试的机会。 但宋娘子每日看着自家哥哥,当然对胡四郎那样的毫无感触咯。 宋朝莲紧紧的盯着宋叶箐的脸,想要看她知道自己嫁给了胡四郎后会有什么表情。 可这次却再次让她失望了。 宋叶箐知道是哪位后,只“哦”了一声,没什么太大波动。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宋朝莲不甘心,在她脸上搜寻着任何一点不对劲。 “说什么?”宋叶箐迷惑片刻,突然想起几人现在是在对峙来着。 于是强行把话题拉回来,道: “我想说的就是,打人的确是我太过冲动,但也是你们挑衅在先,所以我们现在两清。 既然这香料你们不要,那就罢了,我如今也不想卖给你们了。等走正常程序后,我就原价退还。” 她心中那股由于生理期带来的烦躁,在打了一顿人后好多了。此时也恢复理智,跟宋朝莲好好谈话。 宋朝莲自然不肯就这么善罢甘休,只是她被宋叶箐紧紧拉着,完全挣脱不开。 宋叶箐看了明显是不服的她一眼,“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只能接受。” 说完喊道:“阿平,验货。” 卖出去验货,拿回来自然也要。 她自己也把人扯着,往那车香料走去。 “宋叶箐,你给我放开!”宋朝莲觉得自己被对方这么扯着走路,实在是太丢脸了。 这女人是在羞辱自己对? “少了一盒芙夷香。”宋叶箐清点了三次,确认是真的少了。 芙夷香可是名香,而且产量低。她跟宋叶恒买的香料中最贵的就是这个,总共就进了这么一盒。 她本以为对方就算再怎么无耻,但也是做大生意的人家,不会偷斤少量,可如今真是开了眼界。 她这话是对着宋朝莲说的,毕竟对方才是主事人。 可宋朝莲明显也有些吃惊,紧接着就是感到羞耻。 连一盒香都偷,真是下贱,胡家也不过如此。这是她在心中脑补的宋叶箐想法。 宋朝莲一张脸臊的通红,看着胡掌柜的道:“老胡,这是怎么回事?” 胡掌柜的眼神虚了几分。 那芙夷香如今整个昭州都在缺货,越发珍稀。 他想着,今天本来就是要上门来找麻烦的。况且那日来卖香的几人看着应该很好忽悠。 于是就偷偷的把香留下了,准备拿出去卖,能让自己这个月的账本好看许多,好领取功劳。 这事是瞒着宋朝莲干的,所以此时,他当然不肯承认啦。 于是十分硬气的道:“四少奶奶,这小女子是在框你呢,哪有什么芙夷香!” 宋朝莲一向很信任对方。因为与其说是胡掌柜攀上了她,倒也可以说她借着对方在胡家站稳了脚跟。 所以听他这么说后,就松了口气,对着宋叶箐露出一个讥诮的笑,道: “怎么,你这是想从我这讹钱?多年未见,没想到你品行变得如此不堪。少了一盒芙夷香?呵,日子很不好过?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施舍与你一些的……” 她越说越得意。 可没成想,宋叶箐却从怀里掏出一份清单。正是当初买卖时,胡掌柜签字画了押的单子。 因为珍贵,所以头一个就写的“芙夷香一盒”。 宋朝莲看清上边的字后,瞪大眼睛看了眼此时缩着头的胡掌柜。 丢脸至极,丢脸至极!有一股火从她的五脏六腑里燃烧而上,她的头仿佛都要冒烟了。 “白纸黑字,看明白了吗?” 宋叶箐摇了摇纸,宋朝莲咬了咬牙。 “你要怎么样?”宋朝莲不是没想过清单这件事。 胡家虽在官府打点好了,但有一人还真打点不到,那就是知府大人。 如果宋叶箐带着签字画押的清单找上他,那他们此行就势必功亏一篑,并不占理。 但来之前她想的好好的,以自己带的人,把清单抢到手里毁尸灭迹不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么? 想象总是美好的,可现实却是:他们根本打不过宋叶箐,甚至她都被对方控制着。 “能怎么样?还来呗。”宋叶箐觉得她问了个白痴问题。 既然要退钱,那货物你得对上啊。“快点,叫个人进城把香取来,咱们就两清。” 宋朝莲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我不退了。” 宋叶箐觉得这人像个神经病一般,费尽了心思,结果又不退了。 “你舍不得那芙夷香?”她挑眉,露出了然的神色。 “谁舍不得了!那种香也就你这样的人当个宝贝。我作为胡家的少奶奶,可看不上那玩意。” 宋朝莲被她这眼神刺激的炸了毛,又开始挣扎。 宋叶箐耐住性子再跟对方确认了一遍是否是真的不退了。 得到对方咬牙切齿的确认后,她才松开手。 临走前,宋叶箐看着脸上一个巴掌印的她,还是拿了一瓶消肿药给她。 宋朝莲敢怒不敢言,生怕如今武力值爆表的她会再发难。 直到马车远离别院后,她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握紧了药瓶,脸上满是怨毒之色。 今日之耻加上旧日之恨,她一定会连本带利向宋叶箐讨回来的! 骨碌碌的,那小药瓶已经被人扔出马车,嗑在石头上碎成几半。乳白色的半流动液体也渐渐消融在土地中。 “啧,大路中间的,谁这么缺德?”何言信下午回家,差点踩到地上的碎瓷片。 他弯下腰把瓷片捡了起来,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扔了,却是越看越觉得眼熟。 回到家,他拍了拍挖坑埋东西沾上的土。 “阿箐,外边怎么摔碎了一瓶药?我记得好像是消肿的那种。” 宋叶箐正摆着碗筷,闻言后垂下眼眸。 早知道就不给了,白白浪费她好好的一瓶药。 她在外边卖三十文一瓶呢,效果可好,比除跳蚤的药好卖多了。 “先吃饭,待会我再跟你说。” 如今两人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宋叶箐再也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告诉他。 第187章 送礼是一门学问 既然药都被对方扔了,那估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没有摆平事情的能力却惹了事,那这个人一定是个莽夫。 宋叶箐莽虽莽,但在打了人后她就在想事情该如何解决了。 其实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追溯根源,搞明白宋朝莲为什么要跑来为难自己。可对方又不说。 所以宋叶箐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记忆出了差错吗?她记忆中宋娘子跟对方并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啊。 “你想怎么做?”何言信听完今天发生的事后,问她的想法。 “我想去问沈琴琴,当年她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可调节的矛盾。记忆有的时候是会骗人的,我怕是我自己没接收到相关记忆。” 宋叶箐说完,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冲动了,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何言信拉住她的手,“这是什么说法,嗯?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什么困难都要一起面对。再说,是他们毁约再先。” 以胡家在府城的地位,只要放出宋叶箐这批香料有问题的消息,那他们辛辛苦苦从齐州运回来的香料就要砸手里了。 虽然可以到其他地方卖,但这无疑增加了成本。 宋叶箐被他毫不迟疑的支持态度搞得心里暖暖的。 “如果我的记忆无误,那就要做好其他打算了。得搞清楚胡家背后关系,防范于未然。我准备去拜访一个人,这人叫罗观养……” 自从猜测到这里可能是自己的前世后,她就不怎么排斥接触曾经的旧人了。 而这位叫罗观养的,跟宋父是年少时期就处下的至交好友。 他曾经上京赶考,囊中羞涩,宋父二话不说赠银相助。 最后这人中了进士,回昭州府城当起了知事。又在宋家旁边租了房子,两家当起了邻居,关系十分亲密。 宋叶箐到昭州打听过这位罗叔叔的消息,对方如今已经官至通判了。 只是宋父已经逝世,她又觉得自个是外来者,还是个普通百姓,就没有找上门去拜访。 如果宋朝莲真的要用胡家背后的关系对付自己,她也只得看看这位昔日对宋娘子极为温善的罗叔叔能不能帮忙了。 不过这是最后的选择,现在还是想搞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让宋朝莲的恶意这么大。 何言信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说:“打听胡家背后的关系这件事就交给我。” 他要做名正言顺的玻璃生意,自然是要打通关节,熟识一些必要的人。所以他也想办法去结交了府城的一些大小人物。 七品以上的官他目前是摸不着,但八九品还是认识了几个的。 再加上前世原主因为昭州是宋娘子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来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所以何言信对府城的一些情况可比宋叶箐了解多了。 两人又谈了些具体细节,都没有想明白宋朝莲到底是为了什么。 暂时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宋叶箐想起另一件事,说:“那位冯知事的礼我已经买好了,你来看看对不对。” 她所说的冯知事就是当初来孟家庄激情“演讲”的那位。 对方负责安置难民,后边又来了这里几次。何言信就这么跟他认识,而后处上了可以得对方邀请的关系。 几日前,冯知事给他家下了帖子,邀他们去参加自己母亲的寿宴,时间就在三天后。 送礼是一门学问,尤其对方大小还是个官员。 像宋叶箐去见沈琴琴时买的那些糕点之类的,就不能往他家里送了。 所以两人商量好的礼物就是两匹暗纹勾花绸布,都是适合年纪大的妇人穿的颜色。 绸可不便宜,这两匹布花了六两银子。算是符合何言信家底一般的形象,但也能拿得出手的礼了。 “确定只单送这个?”宋叶箐看他点头,再次问道。 她对何言信在外的交际还算了解,因为他经常会告诉自己在外又认识了些什么人。 “送这个就行,冯知事这人孝顺,可着他母亲就是好的。”何言信跟她解释了一句。 “好。”宋叶箐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在古代给官员送礼应该是要送点啥金银珠宝,奇珍异物什么的。 宋娘子九岁后就跟宋母学管家了,只是除了罗观养外,宋家给其他几位官员送的礼基本都不怎么简单。 她也问过宋母,只是对方以你如今还小的理由拒绝了解释。 宋叶箐现在就把这些事说了出来。 何言信失笑。“你说的那种情况跟咱们可不一样。咱们就是正常走礼,要是真给他送那些,人家还要担心呢。” 给官员送重礼能为了什么?有所求或者得了庇护才回报呗,说白了就是打点、贿赂。 不过他没跟宋叶箐明说。因为如今他也深刻认知到了,若想让生意好做,在外少些阻力,那打点官员这一环还真少不了。 谁叫士农工商,一个在头一个在尾呢。这是这个时代的特点,何言信目前无法改变它,甚至还得顺从着。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第二天一早,宋叶箐又进城去了趟陈家。 “宋朝莲?她来找你麻烦了?”沈琴琴听她问的问题后,狠皱起眉。 “她以前就总是来找你的茬,不找仿佛心里就不痛快似的。怎么都长大了还这样。” “没事,她也没讨到好处,你可别激动。”宋叶箐安抚她的情绪。 “那是肯定的,你俩以前对上,大半时候都是你占上风。”沈琴琴也想起那时候的事了,逐渐开心起来。 “那你记不记得我跟她有过什么大过节,特别大,能让她记恨我多年的那种?”宋叶箐问。 沈琴琴仔细想了半晌,最终摇摇头。“好像是没有的,那时候都是小姑娘,能有什么大过节。” 她说完撇了撇嘴,又道:“她如今日子好过着呢,仗着嫁了个好相公,在我们这些人面前都狂妄得很。几个月前我去周家的接亲宴遇到她,那头恨不得仰到天上去。 我看哪,她就是看你如今好欺负,一下子抽了疯跑去你那摆一摆。你别理会就行了。” 宋叶箐想说对方那个阵仗可不像是来摆一摆,让如今“落魄”的自己羡慕一下她那么简单。 但沈琴琴临近产期,还是别说出来叫她担心了。 “是啦,我不跟她一般见识。”说完,宋叶箐把随身带的东西拿出来。 第188章 过度脑补要不得 “这是当归,跟鸡一起炖有补血益气的功效。产后你偶尔可以炖来喝一两顿。” 不过宋叶箐也知道跟她说没太大作用,所以最后还是跟阿芸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从陈家出来后,她又去了胭脂铺。 “小姐,您请坐。”见她来,黄掌柜笑的跟朵花似的,亲手倒了茶。 他以前其实并不清楚背后的东家到底是谁,宋叶恒当初是让手下人来买下这个铺子的。 这两年来,除了每隔半年会有人上门盘账外,他跟东家都是书信往来。 所以宋叶箐拿着契书上门看铺子时,黄掌柜一开始还不相信。 就算再不清楚,他也知道背后的东家应该是个男子才对,怎么来了个小娘子? 后来宋叶箐给了他宋叶恒的亲笔书信,他这才相信。 想到信里嘱咐的,黄掌柜的态度越发恭敬,宋叶箐今后就是他的新东家了。 “掌柜的,你也坐。”宋叶箐招呼道。 黄掌柜也就三十岁出头,不是那种迂腐的人,所以就依言坐下了。 “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的。”宋叶箐斟酌着措辞。 黄掌柜放置在膝头的手一下子握紧了。是要商量什么事呢? 他在宋叶恒买下铺子之前就在这当掌柜了,换了东家后他也并没有被辞退。 这个胭脂铺生意确实一般,宋叶恒也没太多精力布置,就随意了。 黄掌柜也想办法做过一些改变,只是效果甚微。虽然也没亏,但确实没太多盈利。 每月拿着四两银子月钱的他,在面对着宋叶箐时这心里是真的虚啊。 难不成是要辞退自己,或者把店关了?黄掌柜有些坐立不安。 很快,宋叶箐把自己要到铺子前边摆摊的事跟他说了。 黄掌柜揪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他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汗。 “怎么了?会影响到生意吗?”宋叶箐看见他的动作,问道。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黄掌柜连忙摆手道。 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而他的私心就是希望店能继续开,而自己千万不要被辞退。毕竟他还有家小要养。 确定宋叶箐没有别的意思后,他恢复了笑颜,提议道: “不如您到里边来?铺面大,移一移就空出来位置了。” 宋叶箐却摇摇头。“不必,在外边更能吸引到路人的注意力。” 这也确实,黄掌柜就不再劝了。 “我今日来,就是说这么一件事。”宋叶箐用指腹在桌上轻轻画了个8字后,继续道: “还有一件事,要跟你打听一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胡文金,他是香头胡家在东街口那家香铺的掌柜。” 黄掌柜一听,心想,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人,难道东家是要把对方挖来?于是又起了些危机感。 不得不说,过度脑补这事真的要不得。 他艰难的开口道:“认识是认识,只是不大熟……”然后在要不要添油加醋说点坏话上边极尽拉扯。 “那你知道他,嗯…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宋叶箐说完这句话后,黄掌柜纠结更甚。 都问对方的品行了,难道是真的要把自己换啰? “掌柜的,怎么了?”见他半天没反应,宋叶箐喊道。 “啊…没事。”他笑了笑,然后一开口就是:“胡文金这人不太行啊……” 在黄掌柜的描述中,胡文金时常见利忘义,是个一朝得了势就不把人放眼里的人。 虽然这些话有故意踩底对方的嫌疑,但事实也相差不多,算不上欺骗宋叶箐。 东街口其实离这里不远,在胡文金还未攀上嫁过来的宋朝莲之前,只是个店里管账的。 而黄掌柜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个管理着一家店的正经掌柜。 在三年前,胡文金经常约附近的一些掌柜之流喝茶,向他们讨教生意经。 可是自从对方当上掌柜的后,就很少理会昔日那些结交的掌柜了。 只有身后东家略显赫些的,他才保持着关系。 黄掌柜跟他倒是不怎么熟,只算点头之交,偶尔一起喝喝茶。 但黄掌柜在这经营了多年,跟其他掌柜基本维持着友好关系,所以经常听见其他人表达对胡文金一些行为的不满。 宋叶箐听完后,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弱点?” 黄掌柜开始糊涂了,怎么现在召掌柜的还要知晓对方的弱点吗? “有吗?”宋叶又问了一遍。 “胡文金这人好大喜功,在外喜欢吹牛,其他的……” 说到这他有些纠结的看着她,似乎是下边的话不好开口。 “还有件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怕污了小姐您的耳朵。” 会污耳朵的能有什么事?宋叶箐想了想。可能是作为女的不方便听的。 她犹豫片刻,还是道:“无妨,你说,我并非寻常女子。”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多了解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黄掌柜看她格外坚决,才把刚刚咽下的话迅速说了出来。“此人是个好色之徒。” 即便只说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的脸还是迅速红了起来,极其羞愧。 怎么能跟女东家说这种污秽之事呢? 好色之徒?宋叶箐好想再问是怎么个好色法,但见他低着头,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还是作罢了。 至少已经有了个大致方向,这种就连黄掌柜都知道的事,应该不难查。 临走前,她嘱咐道:“掌柜的,劳烦你最近多注意着点胡家的动向,尤其是胡文金的。” 虽然从后天开始,她就要每天跑城里摆摊了,但她认识的人不如他多,怕错过一些消息。 黄掌柜现在也咂摸出一些味道来了。看来这胡文金跟东家应该是不对付啊。 如此,他也就放了心。此时对宋叶箐的交代自然是认真应下。 宋叶箐带着守在门外的阿花,以及特意跟来给她们赶车的阿平转道去了府城的“菜市场”。 他们家每日吃的菜基本都是秋娘领着女儿去村里买的。偶尔要买村里没有的东西或者有宴时才会套车进城来采买。 天色还早,让阿平看车,她带着阿花转转悠悠,去买了些日常用品。 第189章 采买用品亲制作 宋叶箐空间里的牙膏已经用完了,牙刷也早该换了。 所以两人到了霞舒坊。 “夫人,您要来点什么?”伙计见两人进门,立马微笑着过来作揖询问。 “我看看牙粉。”家里其他人用的牙刷牙粉就是何言信从这买回去的。 而这里的牙粉为了维护牙齿健康,大多添加了药材,所以价格也不怎么便宜。 反正阿花等人在来他们家之前是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的牙粉的。 德西用过。而阿平就直接不知道牙粉为何物了,他以前都是用杨柳枝随便弄弄的。 “您来这边瞧。”伙计把二人引到“生活用品”类。 宋叶箐还在一旁的货架上发现了“何宋牌”香皂。 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何宋”二字,她的神色暖了许多。 “这是茯苓香牙粉,是新上的货品……”伙计把盒子拿起来打开。 里边的粉状物并不像现代常见的牙粉那般洁白,而是微黄色。 宋叶箐问了问价格。由于里边添加了药材,所以卖四钱银一盒。 她摇了摇头,道:“给我拿那个。”指了指上次何言信买回去的。 他们家人多,哪供得起四钱银一盒的“奢侈”牙粉。 伙计并未露出异样,把手中的放下后拿了他们这价格最低的牙粉出来。“您来几盒?” “先来六盒。”这种牙粉是用皂角,荷叶,青盐等磨制而成的,反正宋叶箐之前用着还不错。 毕竟再怎么便宜那也是霞舒坊的东西,比外头卖的好上许多。 拿完牙粉,她又道:“猪鬓毛的牙刷来十把。” 除这个外还有马尾毛做的,只是更贵。 宋叶箐突然看见牙粉一旁还放着一盒黄褐色的膏状物。 记忆里这是香牙膏,用许多香料跟药材磨成粉状,加上熟蜜制成的。 只是它的价格叫人有些可望不可极,就连当初的宋家也只偶尔买上几次罢了。 想起牙膏的触感,宋叶箐叹了口气。其实如今她也不是买不起,只是没必要。 为了美好生活,还是得努力赚钱才行啊。 “您要不要再来点香皂,这可是咱们家的招牌,保管您拿回去用了还想再用。这有许多香型……” 伙计极力的推荐着,“香型”一词就是当初何言信说下的。 宋叶箐跟阿花都没有来交过香皂,所以伙计也不知晓他口中好用极了的香皂就出自她们家。 “不必了,我用不着,就拿这些罢。”宋叶箐摇摇头。 何言信后来兑现了他的承诺,给她做了七个香皂。好在他没丧心病狂的真用了七种颜色。 这一次,伙计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失望之色。“您确定不来一个吗?这香皂在整个昭州,只有我们这有……” 当初霞舒坊给何言信的香皂价又多加了十文钱,还给了三十两银子的“垄断费”。要求就是这些皂不能再卖给其他店铺。 所以宋叶箐不是没想过让黄掌柜管的胭脂铺也卖家里的肥皂香皂。 只是人总得有契约精神对?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信守承诺。 宋叶箐跟阿花又看了一圈,确定没什么买的了才结账出门。 “承蒙惠顾,您二位慢走……”伙计送到门外,向两人辞别。 不得不说,这服务态度着实不错。 不远处的阿平看到两人的身影,就把车赶了过来。 “嫂子,我来拿。”他下车接过东西。 伙计刚要进门,就看到了他。 这不是何家常来送香皂的平大哥吗?刚刚那两位女子竟然是何家的人? 想到刚刚自己铆足了劲的给宋叶箐推销香皂,小伙计的脸皮子就算在磨炼中越来越厚,此时也不免得红了起来。 宋叶箐在车上看见此行的最后一站,把车叫停,然后道:“阿平,你到那边等着我们。” 她带着阿花又进了一家布料店。 除了牙膏,卫生棉也在省了又省的情况下用完了。 所以宋叶箐要来买一些亲肤的布料跟棉花回去自制。 只是由于没有胶不好固定,所以形制上只能做成这个时代的月事带。 趁老板去给她们拿棉花的空隙,宋叶箐悄悄的问阿花,她的平时是用什么制作的。 阿花被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自己这个问题搞得有些讶异。 她左顾右盼,确定附近没人后,才红着脸,用细弱蚊音低不可闻的话简单说了一些。 无非就是用麻布缝上草木灰和干草。 宋叶箐点点头,跟她了解的差不多。 而宋娘子十四岁以前用的则是柔软的棉布,里头包裹着草纸。 后来她也没能习惯用粗糙的麻布。依旧用了棉布,只是里头的东西跟阿花用的是一样的。 可用那些实在是太容易滋生细菌了,会引发妇科病。所以宋叶箐才选择买棉花来填充。 她想了想,对给自己取了棉花来的掌柜道:“实在不好意思,还得劳烦您再给我拿跟这个量一样的两份棉出来。” 之前没特意想过阿花是这么用的也就罢了,如今知晓,当然得给她换了。 好在这里的棉花不是很贵,从自己卖药的钱里分出一份专门供应还是行的。 反正每个月就那么几天,也就“奢侈”他一把了。 秋娘这人性子干,心中有她自己的一杆秤,宋叶箐左右不了她。所以今天拿棉花回去问问,对方不换也就罢。 阿花在一旁欲言又止,主子买那么多做什么呢? 联想到之前的对话,难不成要用棉花来做月事带? 这么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宋叶箐教过她,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会省不少事。 “是啊。”宋叶箐肯定了她的猜测,又解释道:“也不能全用棉花,漏得太快了。把它压实一些,再在下边垫上咱们买的草纸,应该就刚刚好。”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制作,所以还是融合了宋娘子以前的经验。 阿花似懂非懂,“噢”了一声。 她从没用过除草木灰之外的,也想象不到用这软绵绵的棉花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宋叶箐在挑布料,说:“对了,你也换成这种,拿回去自己做。” “啊?我?”阿花摆手,“奴婢用不着这样的好东西。” 一着急,她把以前的称呼都说了出来。 “这怎么就是好东西了?”宋叶箐无奈的叹息。 空间里的卫生棉还有最后两包,若不是不好给外人看见,她都想拿出来告诉阿花,这才是标准的呢。 “用用,对你有好处。”宋叶箐把卫生问题给她说了一通。 阿花自然是相信她的这些在自己看来有些天马行空,格外新奇的理论。 她此时有些纠结,思考自己的月钱够不够买棉花的。 算了,她本就是低贱之人,用那么好的东西做什么,就算染了病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阿花决定“阳奉阴违”一回,还是继续用以前的那些。 宋叶箐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似的,头也不回的说:“每月用的棉花我包了,你不用买,自己做便是。” 她当然不会读心术,只是阿花这人藏不住事,心里想的什么,脸上就表现出来了。 第190章 小羞涩亲子活动 对方纠结得脸都要皱成一团了,还在比着手指头,似乎是在算月钱够不够花。 这宋叶箐还看不出来? 这晚,“女生宿舍”格外热闹。 把兄弟俩交给何言信后,宋叶箐就带着针线去了阿花她们那屋。 彭阿薇缩在床里头睡着了,秋娘跟阿花在桌子旁边就着油灯的光做针线活。 见她进来,阿花去把放在她床上的包袱拿了过来,里边正是今天买的布料跟棉花。 宋叶箐用签子把油灯挑亮了些,又把自己拿来的蜡烛点上。 道:“光线太暗很伤眼睛的。” “我们晚上不做针线的。”阿花似乎有些羞涩,特别小声的说道。 白天虽然要干活,但还是有一些空闲时间可以用来做东西。 晚上做确实伤眼睛,但主要还是要省灯油。主人家宽善,但她们不能不知好歹。 “开始裁布。”宋叶箐没多说什么,把棉布取了出来。 到底只是记忆里的东西,宋叶箐又受到现代卫生棉形制的影响,所以第一次做的有些不顺手。 秋娘看了又看,实在没忍住,放下手中给女儿做的小衣,凑过去道:“这儿,是这样的……” “这样吗?”宋叶箐把另一面折过来。 “对了。”秋娘点点头,又道:“这样才好换里边的东西。” 月事带说白了就是一个装东西的小包袱形状,用后就打开把里边脏了的填充物扔掉,外边的布洗了继续使用。 得旁人的指点后,宋叶箐也熟练了记忆,越做越得心应手。 她边缝边问:“秋姐,你真的不做?我说的卫生问题可不是框你的……” 秋娘果真跟宋叶箐想的一样,拒绝了她买的棉花,只说之前的够用。 “不了,我来帮您一起缝。”秋娘摇摇头,提议道。 比起从一开始就因和她们在一起做这种私密物件而羞涩的阿花,秋娘到底“上了年纪”羞不起来,所以神色自然许多。 “行啊。”宋叶箐不扭捏,有人帮忙自然是好事。 毕竟她打算做八个呢,勤换勤洗,那五天应该是够用了。 于是秋娘也加入了缝月事带的队伍。 缝一段时间宋叶箐就让她们停下休息会,嗑嗑瓜子,吃点水果,缓解眼睛疲劳。 所以等她拿着东西回内院时,已经快十点了。 棉和草纸还没填充进去,因为要用水煮一煮棉花跟布,达到消毒作用。 比起现代的彻底无菌,煮这种操作还是不太保险,但条件就这样,宋叶箐也没办法了。 快到房间时,她遇上了起夜的何言信,下意识的把手里的东西往后藏了藏。 月经是正常现象,她并不羞耻,但是在面对心悦之人时,宋叶箐还是有些小羞涩的。 “还没睡呀?” “睡了一觉了,想上厕所。”何言信这会还有点不太清醒,揉了揉头上的一根呆毛。 “那快去。”宋叶箐笑道。 “啊,好……”何言信要往外走,想到了什么,折回到她身边。 “早点休息,晚安,做个好梦。”他傻笑着说完,唧亲了她一口。 “你也是。”宋叶箐看着他跑出内院,看来是挺急切的。 在内院修个洗手间这事得提上日程了。 第二天早上,她带着何承则做完例行的锻炼,又取剑练了一会。 看得在家的其他人满是惊叹,尤其是阿花,无论看多少次,她都觉得宋叶箐实在是太厉害了。 “箐姐,还有什么是您不会的吗?”她满眼小星星,问道。 会武,会医,能写会画,做得一手好饭,还会绣活…… 阿花这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宋叶箐这样的人。 “我不会的东西可多了。”刚练完,宋叶箐的呼吸有些不稳。 “花姨,我也会呢。”何承则挥舞着他娘给他做的小木剑,乐呵呵的道。 “大宝少爷也厉害呢。”阿花十分给他面子,夸道。 “走,小脏猴,去洗洗。”宋叶箐轻轻的弹了个脑瓜崩给他。 又问同样拿了一把木剑,在地上乱画的宋承思。“小宝来不来?” 他点点头,马上把剑放好,哒哒哒的追上娘跟哥哥。 宋叶箐要去城里的事情已经提前通知了经常来摊子前的村民。 有不少人到她这买过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毕竟农家人,干活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 所以她告诉他们,以后买药可以直接来家里。 今天刻意空出来的这一天时间,宋叶箐打算多陪陪兄弟俩。 到了昭州后,她跟何言信基本都在忙“事业”,没能好好陪着孩子。 而孩子也懂事,从未哭闹着说要爹娘跟自己在一起,只是偶尔会委屈巴巴的看着父母出门的背影,叫人觉得心疼。 “我们今天来画画好不好?”宋叶箐把兄弟俩牵到书房。 “好!”何承则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他的热情。 宋承思虽然没他哥那么情绪外放,但明显也是期待的。 “娘,抱小宝,要上去…”他指了指专门给他做的高凳子。 “好。”宋叶箐依言把他抱上去。 何承则不要人帮忙,已经乖乖的爬上椅子坐好了。 书房里没外人,宋叶箐去一旁的书架那拉开底下的抽屉,把空间里以前用的画具拿出来。 “娘,这是什么?”何承则看着手上的小“木棍”。 “这叫铅笔,这些都不能放嘴里哦。”宋叶箐给两人摆好画纸,又教他们怎么用笔跟橡皮。 兄弟俩第一次用这些,都新奇得很。尤其那个叫橡皮的东西,居然能把“墨水”擦干净。 在宋叶箐的指导下,两人都画了一只小狗。 “我画的是大黑!弟弟画的是小黑!”何承则指着画对她说道。 宋叶箐看着纸上一个比一个潦草的“狗”。默默表示:大黑小黑估计会拒绝承认这是它们的。 不过也没事,孩子嘛,画着玩,能看得出一点影子就成,于是又把彩铅拿出来让两人上色。 后来,何承则还画了一副“全家福”。 “很好,大宝真厉害,等你爹回来一定要拿给他看一看,他一定会高兴的。” 何言信高不高兴暂且还不知道,反正宋叶箐是没看出头上戴了糊成一团的大红花的“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