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的小祖宗战斗力爆表》 第一章 带她去洗干净 北城,叶家别墅。 大厅富丽堂皇,水晶吊灯发出亮白色的耀眼光芒。 中年妇人一身名牌,趾高气昂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黑衬衣,黑裤子,帆布鞋。 不由得皱了皱眉。 “张嫂。” 她嫌弃的摆摆手,“去,带她去洗干净再出来见我。” 她可没这么脏的女儿,一身的乡土气息! 阮阳眯着眼,翘着一双又长又细的腿,唇瓣微动。 邹云静看过去,一个大大的泡泡正好慢慢从女孩口中鼓了出来—— “砰——!” 女孩淡定地把吹爆的泡泡糖嚼了回去。 她冷笑一声,声线凉薄,“邹女士,我从青县过来,不是原始社会。” “你!” 邹云静气的五官扭曲! 都怪阮成那个没用的。年轻时花言巧语哄着她嫁过去不说,还死的这么早。 她埋怨地看了阮阳一眼,要不是阮成死了,她才不会把这么个流里流气的刺头接来叶家。 她现在可是叶家的夫人,身份地位不同往日,留下阮阳,日后在各位夫人名媛面前定然是笑柄! “妈妈!” 一阵娇俏的女声传过来,邹云静脸色终于好了几分,她笑着看向奔跑过来的女孩,“景瑜下来啦?稿子画的怎么样了呀?” 她得意的瞪了阮阳一眼。 虽然都是她亲生的,可景瑜从小就含着金汤匙,资质又好,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了。 哪跟阮阳似的,字都不一定认识几个! 叶景瑜看了阮阳一眼。 视线在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顿了顿,立刻恢复如常。 “妈妈,我带姐姐去洗澡。”叶景瑜笑的乖巧可爱。 说完,也不待邹云静反应,就过去拽上阮阳的手。 阮阳此刻正把玩着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老大,有消息。】 这条消息让她一愣,一不留神还真给叶景瑜拽了过去。 浴室。 浴缸里放满了温热的水,叶景瑜站到阮阳身后,“姐姐,现在可以洗了。” 心里却是冷笑一声,乡巴佬,连浴缸都没见过,傻眼了。 看到阮阳还是在玩手机,头都没抬,叶景瑜灵机一动。 她蹑手蹑脚走近,然后猛地伸手一推—— “啊……!” 一阵尖叫过后,浴缸里热水溅出来大半,纤细的胳膊在水里直扑腾不停。 阮阳好笑的看着水里扑腾的叶景瑜。 讽刺开口,“这是浴缸,深度不及小腿,怎么叶小姐没见过吗?” 跟蛤蟆戏水一样,丑爆了。 叶景瑜终于反应过来,小脸羞得通红。 刚刚那一刻她以为她落水了! 一切都太快了,她一伸手,并没有碰到阮阳一丝一毫,就感觉到肩膀猛地一沉,下一刻,自己整个脑袋都呛在了水里! 阮阳力气怎么这么大?! 她大口喘着气,刚刚自己早就把热水阀门打开,热水已经流通走了,现在浴缸里全是为阮阳准备的冷水,冻死她了…… 可是她什么都不敢说,就只能看着眼前姿容绝美的女生一身轻松地走了出去。 她咬咬牙爬了出来,浑身湿透。 叶景瑜眼里满是愤恨,拿起手机,发过一条消息去—— 【延宇哥哥,帮我教训个人,照片发你。】 …… 秋天的街道裹挟着萧瑟之意,风扫过落叶,凄凉又孤寂。 阮阳一个人走在街上,棒球帽压的很低,遮住半张脸,细长的手指绕着耳机线,另一只手拂下落在肩上的枫叶,接通电话。 “说,查到什么?” 信号有些不好,嗤嗤啦啦几声后,才断续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老大!你猜的不错,那场火灾,不是意外。” 闻言,她绕着耳机线的手指一顿,又猛地收紧。 红唇绷成一条直线,阮阳微微抬了抬帽檐,刚好露出一双锋芒毕露的眸子,闪着危险的妖冶光芒。 “果然。” 短短的两个字,一字一顿。 阮成死于火灾,听说是因为电路年久失修引起的,便没有人再放心上,只当是意外处理了。 可是阮阳却知道,她上次离开之前仔细检查过了一切。 她不会出错,电路也不会有问题。 那有问题的,就只能是人。 说话间,阮阳听到身旁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转身一看,墙边倚着一排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 也不算是男人,看上去和她一般大罢了。 为首的一个头发染成银灰色,对着阮阳吹了声流氓哨,眼神往手机上瞥了一眼,扬扬头,“兄弟们,就是她!” “喂?你那边怎么了?” 楚尘听到动静,问了一嘴。 阮阳掏出手机,又扯下耳机线,低着头“啊”了一声,再抬起头来时,微红的眼睛发着狠意。 “没怎么,就是有几个懂事的,来给我出气了。” 然后,没再等楚尘回话,径直挂断电话,双手抱在胸前,盯着走过来的几个混混。 “小美女,陪哥哥们玩玩?” 武延宇手指夹着烟,笑的痞里痞气。 “好啊,玩什么?” 阮阳轻笑,回答震惊了面前的所有人。 武延宇更是惊的烟都掉到了地上。 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吓唬人的事,可像眼前这人的这种反应,还真是第一次见。 什么叫“好啊,玩什么?” 她难道不应该哭着求他们放她走吗? 阮阳看着愣了一瞬的武延宇,伸脚踩住了冒着白烟的烟柄,碾了几下,低头有些自顾自地开口,“这样,你们让我打一顿,怎么样?” 武延宇:“……”这特么是个疯子还是傻子? 还没等武延宇细想,原本碾着烟头的脚忽的抬起,一阵风扫过一般地踹在了他的腹部,武延宇完全没反应过来,惨叫一声后捂着肚子后退了几步。 而阮阳,只是淡定的收回了脚。 武延宇重重地咳嗽几声,都这时候了,他要是再不还手,那他一中校霸的名声往哪搁?! “一起上!” 没有丝毫慌乱,阮阳一只手扣住狠劈过来却毫无技巧的手腕,使用巧劲反推回去,身后反应也极快,一个侧身躲避,原本全力冲过来的男人便收不住力气地和前面的自家兄弟撞了个满怀,两道鼻血横流。 于是街头便出现了一副十分诡异的场面——七八个五大三粗的男生围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生,然后一个个被打的爬不起来。 打趴最后一个的时候,阮阳拍拍身上的灰尘,手在袖口顿了顿,又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武延宇径直走去。 “也不能让你们白挨打,这个,算酬劳。” 阮阳手一扬,潇洒转身。 ——“叮咚”一声,什么东西从地上滚到了武延宇脚边,武延宇捡起一看,是原本镶在阮阳袖口上的一颗粉色钻石。 不过一个什么logo都没有的衣服上能有钻石? 大概是塑料的。 想都不想,武延宇晦气地骂了一句,将钻石扔在地上。 几人离去后,一旁的枯树叶被踩碎,又有人停在此处。 陆巡蹲下身子,捡起那颗塑料钻石,好笑道,“这女孩真有趣,拿塑料来安慰挨打的人,这算什么,火上浇油吗?” 他和江修屿路过,还想着帮一下小姑娘,没想到想多了,人家小姑娘能打的很。 一旁的男人没说话,只是抬眼看着阮阳离去的方向。 柔道…… 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清隽疏冷的面容漾着懒散的味道。 顿了顿,江修屿踢了蹲着的陆巡一脚,似笑非笑,“他们不识货,你也瞎了?” “什么?!”陆巡“腾”地站起,他是不识货,可自己身旁这位爷识啊!“你是说,这块……” 捧着自己曾经以为的塑料,陆巡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钻石?” 第二章 江家二爷 京都豪门圈里,说起江家,人人敬而畏之。 尤其是江家那位江二爷——江修屿更是如雷贯耳。 江家二爷,举世无双。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天才,那这个词大概就是为江修屿量身定制的了。 陆巡和江修屿一起长大,从小就被虐的体无完肤,8岁,他还绞尽脑汁看不懂企业数据的时候,江修屿就已经是江氏的小智囊。 16岁,他为了考京大头悬梁锥刺股,江修屿已经保送。 等他好不容易考进京大金融系,那个妖孽已经提前修完了所有课程。 22岁,他大学毕业,而江修屿——京大生物系博士毕业,还是生物研究室的一把手。 此刻这位爷正斜倚在墙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钻石,丝质的黑衬衫领口微敞,露出清瘦有力的锁骨,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尾部悬挂着一颗有些年岁的子弹壳。 就算是在北城这种小地方,也丝毫不能掩盖那种浑然天成的矜贵。 默了默,江修屿握紧钻石,“查查刚刚那个女孩。” 嗯? 陆巡摸着下巴的手一顿,“干嘛?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江修屿将钻石收起来,垂眸轻笑,“这么贵重的东西,捡到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陆巡:“……” 行,100w悬赏一个人不嫌贵,一颗小钻石嫌贵。 您是爷,贵不贵您说了算! “对了,之前叶景闻发过来的邀请函,去吗?” “叶景闻?”江修屿眉骨微挑,“谁?” 陆巡满脸黑线,又苦口婆心地解释一顿,“就北城叶家,叶景闻是长子,在京都混的还可以,估计是听到你来了他的地盘,想巴结你呢。” “不去。” 陆巡:“……”得,算他多嘴。 此刻,叶家。 叶锋正接着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挂断电话,叶锋有些不太开心的开口,“景闻说,那位江二爷拒绝了我们的邀请。” 邹云静敷着面膜刷微博正笑得开怀,哪知道什么江大爷江二爷的,随便摆了摆手,“拒绝就算了,能拒绝我们叶家,想来也不是什么识货的。” “你这叫什么话!” 叶锋一声厉斥,“江家那在京都都是举足轻重的豪门,你拿它跟叶家比?说江家不识货?” 邹云静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下子慌了神,“这……那还能怎么办?” 忽然想到什么,邹云静眼睛一亮,“对了!我们景瑜可是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呢!让景瑜去邀请,说不定那位江二爷也听说过景瑜的名声,看在景瑜的面子上,就来了!” 闻言,叶锋皱着的眉头松了松,他倒是没想到,这种办法也不是不可以。 叶景瑜依偎在邹云静怀里,掩盖住眼底的得意之色,有些羞赧,“那女儿就去试试看,要是江二少真的能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见过江二少的照片—— 光是想想就有些心动。 手机“叮咚”一声,她迫不及待地打开。 霎时间,面如土灰—— 【景瑜,你要我教训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能打!我七八个兄弟都受伤了!】 叶景瑜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满脑子都是“不可能”。 阮阳……她怎么会这么厉害?!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叶景瑜直接吓了一跳。 进来的果然是阮阳,叶景瑜细细打量一番,确认阮阳的确丝毫没有受伤后,整颗心都凉了下来。 武延宇没有说谎…… 他们真的没能教训阮阳,还反被打了。 见阮阳回来,叶锋也不再提之前的话,不冷不淡地看了阮阳一眼,就径直上了楼。 邹云静一想起来两个女儿的差别就窝火,同样是她生的,就差了一年。 她的景瑜,早就不知道拿过多少设计界的大奖了,在学校里也是名列前茅,怎么阮阳就这么差劲!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还知道回来?” 邹云静和这个女儿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开口只有质问和嫌弃,“这么晚了还在外边鬼混,一点都不洁身自好。” 没看到一旁的叶景瑜,神色有些不太正常。 阮阳却看到了。 一副了然的表情,阮阳轻笑,“要不你问问你的宝贝女儿,她应该知道我去哪了。” 要不然怎么会派人堵她呢? 叶景瑜心底一慌,到底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笑的十分不自然,“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知道你去哪了。” 说完,直接起身,“妈妈,我还有设计稿要画,就先回房间了,还有江二爷那件事,也要准备一下措辞。” 本来邹云静还有些疑惑,可是一听到叶景瑜提到“设计稿”,心里就一阵骄傲,哪还管得了别的,赶紧催道,“快去!乖孩子,可不要太辛苦了,妈妈会心疼的。” 叶景瑜乖巧道晚安,路过阮阳的时候,轻轻扫过去一眼。 是炫耀,也是轻视。 仿佛在说,你看,妈妈的整颗心都在我身上,你拿什么跟我比? 阮阳无言,也回了叶家为她准备的房间。 自始至终,没有给叶景瑜一个眼神。 叶景瑜似乎对她有什么误解。 叶景瑜该不会真的以为她回来是为了争什么母爱? 真是幼稚。 叶家唯一待的还算舒服的地方就是这间屋子。 邹云静对她都不上心,更不用说其他人,所以这间屋子就是简单的客房,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装饰,反而正合她意。 路过叶景瑜的房间,通体的粉白色,公主房一般,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奖杯和证书。 而此刻门虚掩着,刚刚好能让阮阳看得见。 阮阳有些疑惑,设计师叶景瑜? 很出名吗? 没听说过。 回到房间,阮阳打开笔记本电脑。 她的所有衣服都是空白一片,没有丝毫图案,连电脑也如出一辙。 打开网址,一番操作后,屏幕上闪过一行行的代码,跳跃在阮阳漆黑如墨的瞳孔中。 任务处,显示多条【申请调查x-745的踪迹,酬劳100w】。 恰好在这时,电话响了。 看到号码来源,阮阳心下了然地接了起来,“老头。” 她这头喊的肆意,电话那头却十分小心谨慎,“丫头!你小心点!研究室知道我把x-745给了出去,去查了!” 阮阳点点头,一副知道了的模样,“放心,查不到我。” 电话那边听到阮阳这混不吝的态度,更着急了,“你不懂!他们这次找的是楚门的人!楚门你知道吗?!里面那个黑客不是你能抗衡的!赶紧给我重视起来!” 阮阳目不斜视地给屏幕上一条条申请打上拒绝,对着电话“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挂了。” 第三章 她的光没有了 京大的研究室虽然冠的是京大的名字,实际上却代表了整个京都最强的研究力量。 尤其是生物研究室和化学研究室的存在,几乎垄断了整个京都的研究资源。 本来生研室和化研室还算平衡,可自从江修屿加入了生研室,这个平衡就彻底被打破—— 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京都第一豪门出身的二爷,学术研究水平逐渐变态。 然后带着生研室的老教授们研发出了x-745。 一款无创伤生物组织修复的药物。 这项研究一出,整个京大都炸了。 世界第一,史无前例。 无上的荣耀纷至沓来,江修屿甚至得到了国际组织的注意。 只是x-745毕竟还不完善,就并未流出研究室。可就在这时,生研室和化验室的老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争了一辈子,却偏偏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把x-745给流通了出去! 还好江修屿发现的早,他想追回药物,却只能知道是流向了北城。 …… 江苑。 陆巡满怀期待的坐在江修屿身边看到他打开楚门的隐藏网页,心里暗中祈祷—— “同意同意同意……” 终于,一片画面闪过,然后就是大大的红色叉号—— 【抱歉,您的任务申请已被拒绝。】 “啊——” 陆巡痛苦仰倒在沙发上,双手几乎要将头发抓成鸡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不理解! 他们是楚门的老客户,从来都没有被拒绝过任务! 更何况这次酬劳可是100w!100w啊!还拒绝?! 江修屿握着鼠标的手轻点着,有些无动于衷,手背上青筋却明显凸起,骨节咯吱作响,面色更是十分冷厉。 北城,能让楚门拒绝的地方。 他倒是想看看,有什么牛鬼蛇神。 合上电脑,江修屿双手枕在脑后,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画面,冷峻的脸庞弥漫开几分柔和,“让你查的人呢?” 那个精通柔道,一个打七个,地摊货上镶钻石的……小姑娘。 说到这个,陆巡的心情也好了几分,“这个好查,北城到处都是她的消息。” “怎么说?” 江修屿挑眉,转动着衣襟前的子弹壳。 “就叶家。”陆巡自己都觉得巧合,怎么又是叶家,“她是叶家夫人跟前夫生下的女儿,一直跟父亲养在县城,前些日子父亲出了意外,小姑娘孤苦伶仃的,才见到了生下来就没见过的妈妈。” 说着,陆巡语气就有些冷。 把女儿生下来就不管,这么多年没过问一句。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也配当叶家主母。 这叶家,看来也不过如此。 修若梅骨的手指微停,江修屿垂着的眸子眯了眯,浓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高耸的鼻梁下,唇线有些绷直。 想到小姑娘遇到危险不慌不忙,也不知道喊人,就那样一拳敌四手。 不是没有原因的。 半晌后,他轻笑出声,“是挺畜生。” 这时候,看着手机来信的陆巡一愣,再次感叹命运的巧合—— 【听闻江二爷莅临北城,叶家诚惶诚恐,愿为二爷接风洗尘,故在此诚邀二爷光临寒舍一聚。】 ——叶家,叶景瑜?! “二爷,这叶景瑜我可不认识!” 听上去……跟叶景闻同辈的? 江修屿从刚刚听了阮阳的事后,周身气压就挺低,陆巡试探着晃了晃手机,“二爷?我拒了?” 江修屿连叶景闻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叶景瑜了。 刚要拒绝,身边传来一阵低笑。 “答应。” 江修屿骨节磕的咯吱作响,冷峻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危险气息,唇线紧紧绷起,原本潋滟生姿的桃花眼此刻一阵冷冽。 说出的话,带着令人胆颤的笑意,“叶家那么有趣,当然得去。” 叶家。 天色已经不早,阮阳房间里灭了灯,包裹天地的黑暗扑面袭来。 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药瓶,阮阳将自己裹进被子里,耳边却仿佛能听到一阵呓语—— “阳阳,都怪爹没钱,才让你连学都上不了……” “阳阳!爹找到工作了!以后你也可以去学校了!” 画面一转,火光漫天。 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消防员抬出来。 医生诊断,无生命体征。 她第一次动气,跟化学研究室的老头定下条件,换来了一瓶生物组织修复的药。 却为时已晚。 她还记得,爸爸最后一句话,是让她好好活下去。 就是挺可惜,没有机会送她上大学了。 那场火灾,夺去了她生命里的光。 夜色沉寂,床上的人沉沉睡去,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滴。 …… 第二天,阮阳下楼的时候,叶家三人已经在用早饭。 整个饭桌上添了几道菜,三个人,尤其是叶景瑜,都喜气洋洋的,好像有什么喜事。 看到阮阳走下来,邹云静故意弯着眉眼给叶景瑜夹了块肉,“景瑜啊,这次江家二爷能光临叶家,你可是最大的功臣!多吃点才能补充营养,到时候好好打扮打扮,别辜负江二爷的心意!” 一向严厉的叶锋也罕见地笑着,“你哥哥电话里也夸你了。” “真的?” 叶景瑜小脸一扬,眼睛微闪,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当然是真的。”叶锋又笑,“他还说这次从京都回来要给你带sl的最新品呢,让你找找设计灵感。” sl,设计界的京大,极具个人风格,产品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起的,就连叶家想买当季新品,也得看运气。 邹云静嫁到叶家时,叶景闻四岁,亲生母亲离世不久,所以对邹云静以及后来出生的叶景瑜态度都不怎么热切。 这十几年,叶景瑜讨得了叶锋的欢心,可跟叶景闻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这一次,自己立了大功劳,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阮阳无视三人其乐融融的谈话,径直夹起一片面包塞进嘴里就要走,被眼尖的邹云静喊住,“你又要去哪野混!” “今天景闻就回来了,你不在家候着,乱跑什么?” 阮阳停住,想了想。 啊,叶景闻,叶家长子。 不过…… “与我何干?”阮阳偏头,刚睡醒的眸子里氤氲着雾气,看不分明,说完,重新叼上面包,头也不回。 第四章 纪念品限定 叶景闻知道叶景瑜邀请到了江修屿之后,就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业务往北城赶,从京都到北城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很快便到了家。 “哥!” 看着推门而入的叶景闻,叶景瑜抑制不住内心的期待。 叶景闻二十二岁,刚刚从京大金融系毕业,就已经在京都开始了自己的创业,比起叶锋来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刻虽有些风尘仆仆,可仍然掩盖不住周身锋锐干练的气质。 “景闻回来了!”邹云静也等候多时,一边接过叶景闻手中行李,一边吩咐道,“张嫂,快告诉大家,少爷回来了,可以上菜了!” “景瑜,阿姨。” 叶景闻笑着揉了揉叶景瑜的头,又礼貌问候邹云静。 却在这时,大门再次大开。 一个身穿黑色衬衣的女生走了进来,或许是嫌热,女孩衬衣袖子挽起一半,更显得肤白胜雪。 叶景闻的目光即刻便被吸引了过去,他是知道邹云静另一个女儿的存在的,听说是个刺头。 可没想到,容貌竟然如此出挑。 这张脸,放在京都也是不遑多让的。 本来其乐融融的气氛,因为阮阳的出现变得尴尬起来,叶景瑜还没来得及跟哥哥好好说说话,就看着叶景闻被阮阳那张脸给吸引了过去,暗暗攥紧了拳头。 叶景闻刚要同阮阳打招呼,手就被叶景瑜一拽,“哥哥,你不是说给我带了sl的新品嘛,我好期待呀!” “就知道你喜欢。”叶景闻在叶景瑜的拉扯下,就没能顾得上阮阳,手里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氛气味,令人整颗心都静了下来。 “景瑜,快拆开看看!”邹云静也忍不住地凑过来,这可是sl的限定品,她都没有买到过! 叶景瑜脸颊微红,可还是没有失了分寸,故作淡定地缓慢拆盒—— 一件纯黑色小礼裙安静地躺在包装盒里,仿佛待人挖掘的黑曜石一般,叶景瑜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面料是sl独家买断的法兰绒,一字肩的领独具设计感,腰间使用细微的白色实现了视觉上强烈的碰撞,裙摆处的不规则设计又显得灵动不呆板。 重点是——一针一线在不经意间又刻意勾勒而成的彼岸花图案! 这是sl的独家标配。 肉眼根本看不出来,丝毫不影响整条裙子的美感,也是sl设计师的厉害之处。 “谢谢哥哥!”叶景瑜难以掩盖眼底的惊喜之色,“我很喜欢!” 叶景闻笑了笑,“你喜欢就好。”随后转头看向正斜倚在门框上刷手机的阮阳,语气有些轻,“你是阮阳妹妹,本来想给你和景瑜买同款,但是sl实在太火,这种限定只能抢到一件……” 挺真诚的,叶景闻又递给阮阳另一个礼盒,“给你买了另一件,虽然不是限定,也希望你能够喜欢。” 阮阳划着手机的手一顿,若有所感。 这个叶景闻倒是有意思。 整个叶家,好像就他跟自己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都没有,可偏偏,他是第一个对自己表现出善意的人。 余光瞥过邹云静和叶景瑜,二人的表情惊讶且眼红。 嘴角扯起一丝漫不经心的弧度,阮阳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回房后,阮阳靠在门上,一条腿随意曲着,拎起sl的礼盒放在阳光处。 一朵朵红色彼岸花妖冶绽放。 是真品。 不过……sl什么时候出了新的限定,她怎么不知道? 正想着,手机叮咚一声传来消息—— 楚澜:【宝~今年是你加入sl的第五年,特意推出纪念品限定,礼物随后寄到。】 啊…… 阮阳面无表情地按灭手机,楚澜这小子,又欠揍了。 如果有业内人士看到“楚澜”这个名字,一定会大吃一惊——sl的第一掌权人,京都时尚界的首富。 楚澜的个人财力,再加上sl几乎包揽设计界所有榜上有名的设计师,这让sl无论何时都处于不败之地,傲视群雄。 至于楚澜有什么背景,出身哪个家族,这些都没有人知道,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纵着一切,只要它想护着楚澜,护着sl,那就没有一个人能查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久而久之,sl便成了一个传奇。 …… 傍晚,张嫂正收拾一家人欢聚后的残局,门外传来门铃的响声,出门一看,竟是快递。 能送到叶家私人别墅的快递,想必是小姐的。 张嫂这样想着,没有丝毫犹豫,用围裙擦了擦手便接过了快递盒,这才看到签收处的名字竟然是——阮阳?! 不是小姐的快递,是阮阳的。 他们这些下人可从来没有承认过阮阳的叶家小姐身份,他们的小姐只有叶景瑜一个人。 想起整个主家对于阮阳都是一副漠不在意的样子,张嫂鬼使神差的拆开了快递…… 待看清快递是什么后,整个人僵在原地,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快递盒里精致的礼盒,赫然就是叶景闻送给叶景瑜那件礼服的同款! 甚至……还要更奢华一些。 张嫂一头雾水,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整个人呆滞一般地愣在原地。 “你在干什么?” 身后冷不丁传来说话声,张嫂手一抖,礼盒“砰”一声掉在地上。 阮阳杏眼微眯看过去,sl的logo露出一角,又是和叶景瑜手中一样的高定,当时就明白了过来,这大概就是楚澜寄过来的纪念品限定。 而此刻这件在市面上价值60万的限定礼服,正安安静静躺在地面上。 阮阳蹲下捡起,轻轻拂去莫须有的灰尘,抬眼,一片冷冽。 “为什么乱拆我快递?” 尽管张嫂早就做好了叶家不重视阮阳的心理建设,可真正当她被阮阳那双眸子盯住时,浑身的汗毛就不听使唤地立了起来,周身散发着无边的寒意,仿佛坠入冰窖。 “对……对不起……小姐的快递都是拆好给她放房间的,我只是还没来得及……” 话里尽是卑微,哪还有之前的趾高气昂。 “别再有下次。” 阮阳把玩着顺手捡起来的小刀,那是刚刚张嫂开快递盒用的,锋利的刀刃正对着她,迎上去,是阮阳比刀刃具有穿透性的眼神,“否则……你知道后果。” 第五章 楚歌 江苑。 夜色浓郁,江修屿靠在落地窗前,白色的灯光打在脸上,裹挟着丝丝凉凉的冷意。他十指交汇托住下巴,流畅锋利的下颌线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一双桃花眼含情又疏冷,此刻陷入深思,多了几分禁欲感。 陆巡端着咖啡走过来,看着这张无可挑剔的妖孽脸,忽然就明白了为何京都那么多名媛都放下身段追到研究室了。 视线落在开着的电脑屏上,陆巡讶异,“你还在申请任务?” 闻言,江修屿动了动放在鼠标上的手指,关掉网页。 “不会有人接的。” 陆巡一愣,“其他组织呢?” 业内风评最好的楚门是拒了,可黑客这么多,总也不能摁着一个楚门不是。 江修屿淡淡地看了陆巡一眼,双手枕在脑后,悠哉悠哉地闭上了眼睛,“楚门拒绝任务的,是楚歌。” 陆巡一愣,见鬼一般地看了过来。 楚歌! 楚歌这个名字在黑客界如雷贯耳的程度,完全不亚于他身边这位二爷在京都的水平。 楚门神秘,无从探查,里面有多少人,都涉及什么行业,这都没有人能查的出来,原因只有一个——第一黑客楚歌,楚门的镇山石。 有这位第一黑客在,不仅没有人有胆量探查楚门的深浅,相反,不少通过考核进入楚门的人,都是楚歌的粉丝,奔着自己本家去的。 所以连楚歌都拒绝的任务,怎么会有人敢接。 陆巡烦躁地挠挠头发,一个普通的小任务,怎么就偏偏触了楚歌的霉头呢!忽然想到什么,陆巡又来了劲,“哎,二爷,你说楚歌这么厉害,国际黑榜上不得给她留个位置?” 国际黑榜上挂的都是些天才,是那些国际组织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 说着,陆巡抢过电脑,他之前见江修屿进过国际黑榜。这对于几乎每个行业都有所涉猎的江二爷来说,丝毫不值得惊讶。 “卧槽!” 陆巡身子僵直,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第二!” 兴奋地将电脑推到江修屿面前,陆巡语气激动,“咱华国也有让国际黑榜挂在第二的人?!” 国际组织向来自恃清高,所以陆巡觉得惊讶,“就是不知道这个排第一的ne是何方神圣。” 江修屿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合上电脑。 “别……二爷!我还没看完呢!” 几天后,叶家热闹非凡。 算得上默认的北城首富,叶家的场是整个豪门圈子都要来捧的,再加上叶景瑜自身的名气加持,今天的宴会几乎涵盖了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叶景瑜也仔细打扮一番,sl的那件限定礼服是她中场要特意换的,所以现在身上的是另一件礼裙,虽然没有sl的分量,却也是奢华无比。 “景瑜!” 门外传来娇俏的女声,叶景瑜看过去,笑着挥手,“湘湘!” 孙湘湘提着礼裙裙摆一路小跑过来,激动地牵起叶景瑜的双手,“听说这次江二爷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来的!这是真的吗?” 那可是江二爷啊,京都女人的梦中情人,对于她们北城姑娘来说,则是远在天边的神只! 可是现在叶景瑜竟然牵上了江二爷这条线,关键是,作为叶景瑜最好的闺蜜,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孙湘湘笑得羡慕极了,极力掩盖住眼底的那一抹嫉妒。 只见叶景瑜一只手将碎发绕到耳后,脸颊明显有些微红,她稍稍低头,语气有些娇羞,“江二少并没有说是为我而来,他只是礼貌地答应了我的请求而已。” 闻言,孙湘湘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 叶景瑜这番话说的谦虚谨慎,可实际上字字都在炫耀江二少特意回复并答应了她的邀请,这在旁人看来,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毕竟大家都知道,就在前一天,江二爷还拒绝了叶景闻的邀请。 不过谁让叶景瑜有本事,同样是高中生,人家就能在设计界小有名气,还是一中公认的学霸,还能跟她翻脸不成。 想到这,孙湘湘的笑更热切了些,“你看看你,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优秀多漂亮!能被江二爷看上,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哪有……”叶景瑜脸更红了些,眼底的满意之色却几乎要溢出,“你别胡说啦。” “对了景瑜。”孙湘湘挽着叶景瑜的手往里走,忽然想起什么,“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呀,大家都可想你了!” 叶景瑜在北城一中读高三,之前是因为要专心准备设计大赛才请了长假。不过以叶景瑜的成绩,再加上叶家请的私人家教,丝毫不用担心跟不上进度的问题。 不过终究还是要回去准备高考的。 叶景瑜陪孙湘湘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再过几天……” 二人各怀心事,场中推杯换盏。 阮阳就坐在角落里,穿了叶景闻送的礼服,一字肩的搭配将她清晰可见的锁骨显得更为勾人,腰间收紧,不堪一握,裙子很短,露出一双又长又细的腿,此刻这双腿正不羁地交叠着,散漫挠人。 孙湘湘向这边扬扬下巴,“这就是你那个乡下来的姐姐?”语气中带了几分酸意,“倒是生了个好样貌。” 叶景瑜看到阮阳那张就算不化妆都无可挑剔的脸,再摸摸自己脸上昂贵的化妆品,心里一阵酸涩。 “嗯”了一声,叶景瑜兴致不高的站起来,“我该去换上sl的礼服了。” 说完,便一人上了楼。 而此刻,场中忽然掀起一阵轰动。 孙湘湘立刻站起来,心跳的厉害。 今天的宴会虽然是叶家的主场,可真正是为谁办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所以能引起这种轰动的,除了他,孙湘湘想不到第二个人——江家二爷,江修屿。 果然,伴随着一阵阵娇羞的欢呼声,自动排成两列的人群里撞进来一抹绝色。 丝质衬衫剪裁得当,颈间开着两颗扣子,西服外套懒散的搭在手臂上,他脸上挂着浅笑,却不达眼底,分明隔着一层疏离。 可就算是这样,那张脸也不愧是上天最满意的工艺品。 一双桃花眼看上去总是含着若有似无的情意,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又冷又欲。 第六章 是她偷的礼服 “江二少,幸会!” 叶景闻站在最前面,伸出手。 江修屿也回礼,示意陆巡过来。 从头到尾搬着箱子走在江修屿身后的陆巡:感觉自己像个门童。 江家和陆家都是京都首屈一指的豪门,陆巡只是在江修屿身边透明了些,可要是单独拎出去,也是能被众星捧月的。 这不立刻就有看眼色的小辈来接陆巡手里的重物,却被陆巡一下闪开,“别!这东西二爷宝贝着呢!” 这可是江修屿给那暴力小姑娘带的,他哪敢离手。 正当众人纷纷各怀心思,想着怎么巴结这二位爷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尖叫。 叶景闻眉头微皱,是叶景瑜的声音! “景瑜!” 二话不说,叶景闻跑上楼,孙湘湘也是一愣,作为叶景瑜最好的朋友,她也理应跟过去。 此刻邹云静和叶锋在主厅招待同辈人,旁厅里都是年轻人,好奇心重,不一会,人群一部分就转移到了二楼。 闺房里,叶景瑜无助地抹着眼泪,伏在叶景闻肩上哭泣,而叶景闻虽然好生安慰着,脸色却也并不好看。 阮阳跟在最后面,从闲言碎语间拼凑出发生了什么——叶景瑜那件sl的限定礼服,丢了。 “景瑜,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把礼服放在其他地方了呀?” 孙湘湘拍着叶景瑜的后背,出言安慰,却怎么都驱散不了心里那股幸灾乐祸。 叶景瑜哭着摇头,泪悬在眼角,楚楚可怜,“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就是放在了桌子上。” 言外之意,是有人动了。 或者说……有人偷了她的礼服。 听明白叶景瑜的话外之意后,现场一片寂静。 忽然,叶景瑜往前走了几步,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又带了几分哽咽后的温软,“姐姐,你……有见过哥哥送我的礼服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后面阮阳的身上。 叶景瑜不会不知道她在这个时候喊出一个人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可她偏偏这样做了,就说明阮阳有很大嫌疑。 在场的多多少少都服叶景瑜的设计天赋,可阮阳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个陌生人,顶多算个茶余饭后的闲谈对象,该向着谁,似乎是毫无疑问的,甚至当场就已经传起了窃窃私语。 “不会,这乡下人不会这么没见过世面,连自己妹妹的东西都要偷?” “就是因为是乡下人,这种小偷小摸估计不是第一次了。” 叶景瑜听在眼里,一副很受伤的样子看着阮阳,“姐姐,难道真的是因为哥哥给我买的是限定,给你买的只是普通礼裙,你就偷走了我的衣服吗?” 仿佛这不是她自己的想法,而是被其他人提醒来的一般。 江修屿靠在墙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垂着头,眸光却慢慢凛冽,刺破雾气,集中在人群后面的女孩身上。 女孩仿佛事不关己,双手懒散地环在胸前,裙摆迎风波动,过肩的乌发软软搭在锁骨上,周身的气息有些偏冷。 江修屿看着看着,嘴角就扬起一抹笑意。 小姑娘,莫名的有趣。 “我没有。” 阮阳定定地看向叶景瑜,语气混不在意,“也不稀罕。” 不稀罕?! 一片哗然! 那可是sl的限定礼服! 有钱买不到的那种! 现在她这乡下人在这大言不惭的说不稀罕?谁信啊! 叶景闻还是存了几分理智,“景瑜,或许不是阮阳妹妹,你想多了。” “少爷!” 场面一度僵持之时,一名佣人打扮的妇女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什么。 “张嫂?”叶景闻捏捏眉头,以为又出事了,“现在这边忙,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不是啊少爷!”张嫂赶紧把手中东西亮出来,“我找到小姐的礼裙了!” 众人看过去,赫然就是sl特制的礼盒。 “什么?!” 叶景瑜也惊讶地看过来,“张嫂,你在哪找到的?” 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刚刚她还在怀疑是阮阳偷了,现在张嫂就找了出来,这不是打她的脸? 张嫂顿了顿,忽然转过身,对着阮阳努努嘴,“就是在阮阳小姐的房间里找到的。” 叶景瑜听到这句话后,心跳才慢慢平息下来。 还好,果然是阮阳偷的,不然她就要在江二少面前丢人了。 只是在场的其他人,就不是什么庆幸的心情了,更多的是看热闹。 “刚刚还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没偷,现在就被挖出证据来,丢不丢人啊?” “就是,要是我啊,早就挖条地缝跳进去了,还有脸待在这?” 叶景瑜此刻看张嫂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张嫂,辛苦你了。” 随后又昂头看向阮阳,“姐姐,你嫉妒哥哥只给我一个人买限定,这我可以理解。” “可是你也要知道,我跟哥哥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不是你这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话语间,尽是高高在上。 仿佛训话的公主。 叶景瑜拿出了设计大赛领奖的气势,就是要让江修屿看到她,看到自己是这个人群里最亮眼的。 偷偷观望一眼,心里却“咯噔”一声。 江修屿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 叶景瑜顺着看过去,有点站不稳——江修屿竟然在看阮阳?! 凭什么?! 阮阳她不过是个小偷!是个想要抢走自己一切的盗贼! “随便。” 清冷短促的两个字打断了叶景瑜的故作清高,阮阳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甩下了爆炸性的一句话—— “我房间有监控,想看的可以过来。” 监控?! 张嫂眉头猛地一跳,她怎么没看到阮阳房间里有监控?! 至于其他人,虽然不喜欢阮阳,可是……天大地大,吃瓜最大,最终还是一股脑地跟了过去。 眼见着阮阳坐的肆意,直接打开了电脑,孙湘湘环视四周,语气中便带了一丝质疑,“你说你房间有监控,怎么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阮阳没理她。 其他人也没理她。 一片该死的寂静和尴尬。 直到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慵懒散漫,“小姑娘电脑不错,针孔摄像头无死角环绕。” 声音落下,一股清冽的乌木香萦绕在阮阳头顶上,由远及近。 阮阳若有所感,一抬头,就撞入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暗如寂夜,却又灿若星河。 那张带着强烈冲击力的脸慢慢靠近,她甚至能看到他的睫毛,翩跹撒下阴影。 心脏,停了一拍。 第七章 万的快递 阮阳握着鼠标的手微顿,眼神瞬间恢复如常。 注意到这一刹那细微的变化,江修屿眉梢微挑,挨到阮阳身边的沙发上,长腿交叠而坐。 小姑娘,反应还挺快。 很快,阮阳的手停了下来,将电脑整个翻转,面向诸位看热闹的人。 高清画质的屏幕即刻动了起来,阮阳直接切到关键帧数,原本寂静无人的房间开始有了变动—— 众人看着,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只见画面微闪过后,一个中年妇女蹑手蹑脚走进房间,四处张望一番,将清洁袋里包着的礼盒放在了阮阳桌子上。 众人哑然,齐齐木讷地把目光放在了身穿佣人装的张嫂身上。 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场贼喊捉贼的戏码。 张嫂已经站都站不稳,她怎么也没想到,从乡下来的阮阳竟然懂这种高科技,电脑里竟然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张嫂!”叶景闻的声音不怒自威,张嫂是叶家的老人,她的儿女也都是叶家安置的,多少年本本分分用的也安心,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情! 张嫂被生气的叶景闻喊得一个激灵,几乎要跪在地下。 “阿姨。”阮阳缓步走过来,周身渲染着冷白色的光芒,一步一步仿佛重锤,敲击在张嫂心上,“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别碰的好。” 说完,拿过张嫂手中攥着的礼盒,惊呆众人—— 阮阳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说,这件礼服是她的东西?! “阮阳!”叶景瑜更是连姐姐都不叫,急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什么意思?这明明是哥哥送我的礼服!” 就这么混淆视听?当在场的人都是傻子吗?! 阮阳却丝毫没有要还回来的意思,只是声音更冷了些,“sl的每件礼服都有自己的编号,你还记得你的是什么吗?” “我当然记得!” 叶景瑜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因为她知道这个家里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件限定礼服!更何况,这是她拥有sl限量版的见证,她早就把编号背过了! “是1000!” 叶景瑜答的自信,可众人看着阮阳手里举着的礼盒,表情却愈发怪异,现场一片诡异的寂静。 陆巡轻笑一声,忍不住了,“可是叶小姐。”他扬扬头,“人家阮小姐礼盒上的数字,可是“0”哦。” 什么?! 叶景瑜眼神蓦地锋利起来,死死盯着阮阳手里的礼盒不放—— 纹着彼岸花暗纹的盒子上,赫然是个花体的“0”。 笔锋上挑,极具张力,仿佛在讽刺她的自作多情。 心脏猛地一坠,叶景瑜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怎么会这样? sl的编号,和售出顺序是一致的,而这一款纪念品限定全世界只有一千件,她以为叶景闻抢到的1000弥足珍贵,可阮阳手里的,竟然是0! 她是怎么弄到的! “好了!”叶景闻赶紧拉回有些冲动的叶景瑜,仔细看了阮阳一眼,“阮阳妹妹,对不起,我代替景瑜向你道歉——实在是我们都不知道你竟然也有同样的礼服,毕竟这个只在京都售出,而你……” 没去过京都。 阮阳挑眉,薄凉的唇勾起一丝弧度,说的挺漫不经心的,“啊,就一个朋友送的,快递,张嫂知道。” 陆巡倚着墙,差点摔倒。 小姑娘这朋友,60万直接当快递送的?! 叶景闻这才想起来,张嫂在这件事情里才是始作俑者,而阮阳,却是受害者。 “阮阳!” 却在这时,大厅里传来一阵厉声质问,随着一阵高频率的高跟鞋声音,邹云静应声而来,“你又给我惹了什么麻烦?!” 邹云静真是服了,阮阳这个丫头真是上天派来克她的!早知如此,当年就不应该把她给生下来! 邹云静狠话一出,众人看过去的眼神就有些不大对劲,可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一边走一边厉呵,“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把你从乡下接到叶家是对你的恩赐?!如果不是摊上我这个妈,你觉得你这辈子有可能走出青县那个破地方?不知道感恩就算了,一天天的净给我惹麻烦!” 一直走到阮阳面前,邹云静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阮阳,而是眼角还挂着泪水的叶景瑜,而且—— 阮阳手里还拿着叶景瑜的礼盒?! 登时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 “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会偷东西了?!” 邹云静咬牙切齿,看到自己捧在掌心里的叶景瑜受了委屈,完全忘了面前的女孩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只觉浑身血液倒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扇了出去! 阮阳虽然没因为邹云静的话难过,却也没想到她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心,终究还是凉了半分。 刚要抬手去挡,忽的从耳后刺来一阵疾风,有什么东西先她一步打在了邹云静手上—— “啊——” 邹云静发出一阵惨叫,条件反射地收回手,仔细一看,虎口处已经通红。 “阮阳!” 叶景瑜小步跑过来,扶住邹云静的手,声色俱厉,“你怎么可以打妈妈?!” 阮阳没有解释,眼尾泛着红,一双瞳孔黑白分明,雾蒙蒙的背后,是彻骨的寒凉。 “是我打的。” 气氛焦灼之时,一阵清冽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趟过来,将躁动不安的火苗一一平息。 男人步伐沉稳,从她身后而来—— 与她并肩而立。 江修屿轻笑一声,“收了小姑娘一点好处,总不能看她白挨打。” 阮阳莫名其妙地看了江修屿一眼,什么好处? 她怎么不知道。 谁知那男人好像成了精一般,眉梢一挑,袖口里就滑出来一颗指甲大小的粉钻。 “是你的?” 阮阳有些泛红的唇线抿直,盯着江修屿修长好看的手。 她不是扔给了那几个出气筒吗? 怎么会在这个江什么什么手里? “阿姨。”叶景闻从不可置信中醒转过来,便立刻挡到阮阳面前,语气冷冽,“这件事情不是阮阳妹妹的错,你都不问问真相,就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动手,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第八章 来换人情的 叶景闻说完后,江修屿扫了他一眼。 叶家总算有个明白人。 不过可惜了,是个男的。 邹云静来到叶家的时候,叶景闻才四岁,生母刚去世,对她极为排斥,而叶锋又看重自己这个跟原配生的儿子,所以她最在意的就是叶景闻的态度。 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所以当叶景闻都出口护着阮阳的时候,邹云静心里一慌。 忽然想起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她是不是忽视了什么? 叶景闻年少有为,在京都凭着自己也小有名气,一认真起来,周身的气势凌冽非凡,“张嫂,把你做的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说给夫人听!” 最后几个字,叶景闻几乎一字一顿,这让张嫂彻底没了侥幸的想法。 一阵阵惊呼过后,众人才窥见了事情的真相—— 张嫂是叶家唯一知道阮阳和叶景瑜有同款礼服的人,便动了贪念。 “夫人,我的女儿也像小姐一般大,我也想让她有梦寐以求的衣服啊……” 她家小絮和景瑜小姐一般高,所以她便偷了小姐房里的礼服,又趁打扫卫生的时候将阮阳房里的礼服偷出去。 本想交换过后就圆满了,小姐不会发现自己的礼服不见。至于阮阳,她发现了又能怎么样?谁会相信一个比她这个佣人出身还低下的人会有这么贵重的礼服? 可是张嫂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那天下午,阮阳手中刀尖朝着她的那一刻。 心里一股无名火直冲上头,在她心里,阮阳在叶家的地位还不如自己,有什么可傲气的?! 于是,鬼使神差地,张嫂没有将礼盒移花接木,而是又放回了阮阳房间。 然后,按计划在叶景瑜发现自己礼盒不见的时候,再从阮阳房间里找出来。 这样一来,自己的小絮有了新衣服穿,还能让阮阳背上偷盗的恶名。 张嫂想是这样想的,可是没想到,sl的每件限定都有自己独特的编号。 更没想到,阮阳的房间里有监控。 秘密托盘而出,张嫂无力瘫软在地,作为听客的叶景闻眉头拧得很紧。 而刚刚还试图打阮阳的邹云静,脸上红的能滴出血来。 半晌后,一阵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沉寂,“都听到了,就没什么反应吗?” 孙湘湘看见江修屿,先是羞红了脸,而后又忽的反应过来,江修屿……他不是为了叶景瑜来的吗?怎么叶景瑜都哭的这般梨花带雨了,江修屿也没什么反应? 反而……还在为阮阳说话。 叶景闻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看向阮阳的视线里夹杂着认真,还有几分复杂。 他也是第一天知道,原来邹云静对于阮阳来说,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阳阳,对不起。” 叶景闻再次道歉。 顺便看了邹云静和叶景瑜一眼。 后者身子一抖,叶景瑜更是狠狠低下了头。 邹云静身子一软,险些摔倒。 叶景闻……他这是在暗示自己给阮阳道歉?! 阮阳是晚辈,她的道歉,她担得起吗?! “不必。” 阮阳情绪已经没有任何波动,看邹云静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我若是在意她如何看我,怕是就不配活着了。” 说着,发出一声冷笑,透着彻骨的寒凉,“毕竟在她邹云静眼里,我爸,和我,最好没有存在过才好。” 此言一出,全场沉寂。 江修屿看着阮阳单薄的背影,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小姑娘刚刚那句话—— 没有存在过才好。 女孩的声音带了几分喑哑,没有半分乞怜,反而满是无所畏惧。 夕阳的光打进来,为少女的背影镀上一层金光,又映在他的眼里,化为浓稠的郁色。 不知道小姑娘心里是生过多少次这种想法,才能说的这么坦然。 陆巡自然地搭上江修屿的肩膀,将手里的项链递过去,也是蛮吃惊的——这个挂着旧子弹壳的项链,跟了江修屿六年,从未离过身。 可刚刚情急之下,江修屿把它弹了出去,给阮阳抵挡伤害。 可“情急之下”这四个字,对于他江二少来说,本身就是不成立的。 碍着陆巡和江修屿的面子,叶景闻暂时放下这边的事,脸色有些沉,“实在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 邹云静也在此刻拿起了女主人的风范,将一缕头发绕到耳后,“是啊,江二少,今天景瑜状态不好,都没能好好接待您。” 被忽然提到的叶景瑜几乎丧失思考能力,只是木讷地被邹云静推到了江修屿面前。 一旁的孙湘湘,欲言又止。 “江……江二少。”叶景瑜低着头,刚刚哭过的眼眶有些红,音色中带了几分令人怜惜的哽咽,“谢谢您接受我的邀请,刚刚不过是小插曲,还请二少不要放在心上……现在,还是先入席。” 客套话结束,人群骚动。 只有江修屿纹丝未动。 像是施舍一般,江修屿视线停留在叶景瑜身上一刻,微微皱眉。 然后转身看向陆巡,语气认真—— “她是谁?” “咳咳咳!” 陆巡身子一歪,尴尬至极,凑到江修屿耳边咬牙切齿,又压低了声音,“叶景瑜!那天晚上发邮件的叶景瑜!你答应来的那一次!” 这家伙,那么多的实验数据过目不忘,在这跟他装失忆呢! 叶景瑜身子一晃,不可置信地看向江修屿,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微微张大,喉咙却有些发紧,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 江修屿不是回复了她的邮件吗? 不是……为了她来的吗? “那个……”陆巡挠挠头,虽然看不上这个叶景瑜来,可毕竟是个姑娘啊,他该背锅还得背,“怪我,回复邮件的是我,至于这位爷……” “他是……” 陆巡用眼神求助江修屿,是什么啊?! 总不能说是来找阮阳的?! 江修屿垂下眸子,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颗粉钻,递到阮阳面前。 小姑娘矮她一头,他能看到她额前的碎发,和扑闪的睫毛。 挺乖的。 “不是都说了,是来换人情的。” 第九章 是他的钻石了 “收了小姑娘的钻石,就得换成别的。” 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江修屿当着阮阳的面把钻石又收了起来。 现在是他的钻石了。 光明正大。 然后示意陆巡,后者又屁颠屁颠地把一开始搬着的大箱子拖了过来。 “你的钻石太贵,这些要是不够,再随时开口。” 陆巡抹了一把冷汗,大爷!这些都是研究室那些老头研发出来的药!这么沉一箱啊! 还不够一颗小粉钻? 说什么小姑娘爱打架总免不了磕磕碰碰,这些药药效好…… 啧啧啧。 江二爷,你变了。 不再是那个把研究室当家的孤寡神仙了。 从江修屿加入研究室以来,几乎不分日夜地泡在那些数据和药物里,要不是这次老头偷着把x-745给运了出来,陆巡都怀疑江修屿是把研究室当老婆了。 阮阳莫名其妙地看了面前男人一眼,真想问一句:我们认识吗? 其他人也看呆了眼。 合着江二爷来叶家根本就不是赴叶景瑜的邀请,人家连叶景瑜是谁都不知道! 孙湘湘内心升起一抹幸灾乐祸。 几个小时以前叶景瑜还在故作娇羞,可是现在,估计是真的羞得没脸见人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后半场的晚宴,众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推杯换盏,可心里是各怀鬼胎。 叶景瑜借口身体不舒服,从刚刚开始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至于阮阳,看着一箱子的特效药,表情十分复杂。 尤其是在得知那个江二爷,名字叫江修屿以后。 江修屿…… 老头跟她说过,死对头的得意大弟子,也叫江修屿。 说这个江修屿估计能让他少活好几年。 所以……看着手里紧握的x-745,还有风格类似的特效药,阮阳忽然就想起了那一条条被她拒掉的申请。 啊……头疼。 江苑。 江修屿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手里把玩着刚得来的粉钻,如获至宝。 陆巡一阵无语,你江二少是何等人物,想要颗钻石还不简单? 所以…… “喂,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闻言,江修屿眸光一顿,星夜般深邃的黑瞳愈发悠远,仿佛穿梭在光阴之中,裹挟着几分柔和与缱绻,从遥远的过去而来。 含情的桃花眼微眯,言语间笑意弥漫。 “小姑娘,还小呢。” 他轻笑,平日里的慵懒消失殆尽,一字一句间尽是致命的认真,“总是要人保护的。” “这样才能不那么辛苦。” 叶家。 叶景瑜昨天好像又哭了一场,眼睛还带着几分红肿,今天的胃口也不是很好,面前的菜几乎没动。 “景瑜,这几天过去,下周开始去学校。” 叶景闻看在眼里,给她夹了最爱吃的糯米藕,“当年没能进临岸书院,走一中的路子,你也一定可以的。” 听到曾经拒绝自己的临岸书院,叶景瑜神情一僵,却很快恢复如常。 “嗯,知道了,哥哥。” 临岸书院专收天才,教育灵活,高考也有特殊通道。她当时凭着一身设计天赋报了名,却被刷了下来。 说她还是适合应试教育,不够天才。 后来年少成名,叶景瑜一直觉得,失去她,是临岸书院的损失。 “对了。”叶景瑜筷子一顿,抬头笑的乖巧,“姐姐,你要跟我一起去学校吗?” “咳咳!” 邹云静有呛到,恶狠狠盯了阮阳一眼,后者吃的十分安稳,看都没看她,刚要发火,就想起来昨天江修屿那警告的眼神,语气下意识低了些,“她从青县出来,哪能跟你一样读一中,看看职高要不要她!” 毕竟在邹云静看来,帮阮阳找个职高上,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叶景闻皱皱眉头,有些不大赞同,“阳阳,你……学习成绩如何?” 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他怕伤到阮阳的自尊心,毕竟叶景瑜在一中,是学霸级的存在。 叶景闻的面子她还是给的,阮阳放下筷子,伴着清脆一声响,轻笑出声,“啊,我初中就辍学了。” 成绩那玩意,多少年没见过了。 “辍学?!” 邹云静声音猛地拔高,“那你这些年都干嘛了?!” 难怪浑身都是混混一般的匪气,合着早就开始混社会了! 阮阳不甚在意地翘起二郎腿,昨天睡的好,今天很有心情回答邹云静的问题—— “要你管。” 是老头说现在的学校乌烟瘴气,教不出什么好教来,才给她找了别的路子。 阮阳的“要你管”就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本来邹云静也从来都没有管过她,现在想起来问了? 哪来的脸。 可是这三个字落在邹云静耳朵里,就是对她的挑衅。 “行!”邹云静不顾礼仪地将筷子拍到桌子上,“我不管你!你就自甘堕落!” “好了。”叶景闻实在是不赞同邹云静的教育方法,孩子正是叛逆的年龄,应该更多耐心才是,哪能像她这样,“阳阳放心,我在一中校长面前还能说的上几句话,这件事交给我。” 听到叶景闻为了阮阳竟然要亲自出面,叶景瑜心里猛地一晃,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多谢,不过不必了。” 阮阳搅着碗里的汤,神情平淡。 叶景闻一愣,第一次打算替小辈出面,甚至可以说是走后门,没想到竟然会被拒绝。 看着阮阳那张清尘绝艳的脸,小小年纪有着不合常理的成熟,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这样也好!”邹云静愤愤开口,“不想去正好,就去职高。” 等毕业了,就找个对叶家有用的家族嫁了,相夫教子,多好,也不愧对叶家对她的养育之恩。 叶景瑜一颗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吃了口菜,话里满是遗憾,“我还以为,姐姐她也想去一中呢。” “不想啊。” 老头说了,这些下面的学校就是花架子,能教的不能教的,她都学过了。 不过—— “我的学籍在一中,不去好像不行。” 阮阳笑的随意,一句话极具爆炸性。 “你开什么玩笑?!一中怎么会收你这种初中就辍学的学生?!” 叶景瑜,也是费了力气才考进去的。 就连一向淡定的叶景闻都瞪大了眼睛,“所以你刚刚说不必,不是不去一中的意思,而是……” 觉得他的帮忙很多余? 毕竟学籍如果就在一中,那哪还有必要走后门? 闲的吗! 阮阳懒散抬眼,眉骨微扬,“是。” 第十章 冒充学籍 几天后,北城一中。 邹云静来送叶景瑜上学,顺便给阮阳办入学。 本来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架不住叶景闻的坚持。 叶景闻京都还有事,本来就不能久留,赶着昨天的飞机走了,阮阳入学的事就压在了邹云静身上。 余光看到那道悠哉悠哉的身影走的缓慢,邹云静有些刻意地和阮阳拉开了距离—— 她的景瑜怎么说也是个小明星一般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叶景瑜的妈妈,这样就够了。 至于阮阳,只会给她丢人。 所以把阮阳带到教务处后,她就去了校长室小坐,托她家景瑜的福,前前后后的设计奖项给一中增添了不少知名度,所以叶家和校长关系还不错。 教务处。 “现在办入学?” 高三第一学期已经过了一半,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还会有插班生过来,座椅上的人属实是吃了一惊。 “学籍一直在,但是之前不在北城,所以没过来。” 听着言简意赅的解释,周皓愣了愣。 小姑娘,还挺惜字如金。 “是这样。”周皓长“哦”一声,“行,那就按流程走,有个分班小测验,难度偏大,你回去准备下。” 周皓抬眼,“三天够吗?” 阮阳看了周皓一眼,默默摇头。 周皓眉角一跳,“五天?” 这已经是他好说话了,再多就不合适了啊。 却看到阮阳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开口,“就不能现在测吗?” 语气挺好奇的。 周皓愣了足足一分钟,不知道为什么,阮阳刚刚的表情让他想起来一次惨绝人寰的经历。 他拿着全国状元的成绩昂首挺胸,身边的另一个人却轻笑一声—— “哦,原来高考成绩长这样。” “保送的,没见过。” 不是人! 抹了一把脸,周皓摆摆手,“行行行,去旁边教室等我!” 阮阳就乖乖去了另一个教室坐着。 不一会,周皓就走进来,递过来整整九张试卷。 “综合试卷,各科都有,时间三个小时。” 周皓捧着一壶热茶,觉得自己的语气莫名的熟悉。 哼,不就是言简意赅,谁还不会了。 打不过,就加入。 这期间,叶景瑜早就回到了班级,又是一阵轰动。 “景瑜!你是不是又拿奖了呀?” “这还用你说?”一旁的娃娃脸女生满眼星星,“景瑜这次请了这么久的假,一定是有大动作了!” 叶景瑜笑的温婉,将头发绕到耳后,“没有啦,现在还只是入围而已。” “哇——” “啊啊啊,学霸的脑回路果然不同寻常!什么叫只是入围!” 那入围的可不是一般的比赛,而是sl主办的选拔新人的大赛,很有机会直接签到sl旗下的好不好! 学校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那天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听到周身环绕的还是羡慕和钦佩,叶景瑜满意的笑了笑。 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对了。”叶景瑜看着身边酷爱八卦的小姐妹们,笑了笑,“我有个从青县来的姐姐,也来读高三,大家要多多关照她呀。” 青县? 听到这个名字,大家面面相觑,有些为难,却不好开口。 叶景瑜看在眼里,又补充道,“姐姐她初中就辍了学,成绩不是很好,应该会进e班,大家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 他们是a班,和e班向来交流不多。 听到这,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娃娃脸叫陈思,性子直,就先开了口,“景瑜,不是我们不帮忙,实在是青县那边……” 她没有嫌弃的意思,可她是颜狗。 青县……不行! 众人纷纷散开,却没发现叶景瑜脸色蓦地一僵。 忽然想起阮阳那张绝艳的脸,心里十分酸涩,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教务处这边,阮阳“啪”一声放下笔。 周皓吓了一跳,“你……不做了?” 阮阳点头,“嗯,做完了。” 周皓:“??” 他问的是“不做了”,她回的是“做完了”。 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意思,这孩子不懂吗? 算了算了…… 周皓看着刚刚过去一半的时间,看来是自我放弃想去e班了。 站起来撞撞试卷,看也没看,拎着回了办公室。 “去哪了?” 周皓一抬头,原来是林厉回来了。 林厉是副处长,和他共事,又是学校的老人,算得上前辈,但是两个人有点不对付。 怎么说呢……林厉这人,活得太较真了,他不喜欢。 “啊。”周皓自顾自坐在办公桌前,准备直接给阮阳分到e班,“就有个学籍在一中的学生,才来报到,给她测验了。” 林厉听完,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当即就登进了学籍系统,“叫什么?” 就知道会这样…… 周皓挑眉,“阮阳。” 他就知道林厉一在,这件事情就啰嗦了。 可是他一会还有约,不想多事。 气氛就有些尴尬,只有鼠标点击的声音。 不一会,林厉“砰”的一声站起来,“周处长!你做事也太不仔细了些!” 周皓揉着太阳穴,被林厉吵的头疼。 “又怎么了?” “你自己来看!” 林厉把电脑大力一推,偌大的屏幕上赫然出现一个红叉号—— 【请输入正确的学生姓名,不存在姓名为“阮阳”的学籍信息。】 周皓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绪也停了一瞬,就这样由着林厉训斥,“她说是一中的学籍,你就信了?处长,你坐在这个位置是干嘛的?整天就会喝茶吗?!” 说完,怒气冲冲地抬起电话,摁了一长串号码。 与此同时,校长室。 邹云静正听着校长对叶景瑜的赞美连连推辞,就见接了一个电话的校长,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什么?冒充学籍?周皓没发现……好,我知道了,必须严加处置。” 听到这,邹云静忽然一愣,这字眼……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学籍…… 教务处周处长…… 这不就是说的阮阳?! 什么叫冒充学籍? 阮阳她没有一中的学籍?! “等着。”林厉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周皓,“校长说他亲自过来处置。” 那个阮阳他不在乎,重点是处置周皓。 他熬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处长这个位置,可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到前任处长退休,却迎来了一个空降的周皓! 才二十几岁,这让他怎么服气?! 周皓还在愣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觉得阮阳会骗自己。 余光偶然瞥见手里的试卷,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不对呀,阮阳不是只做了一个半小时吗,怎么…… 这试卷都是满的?! 第十一章 临岸书院 周皓此刻也不管林厉是何种表情,赶紧回到自己座位上掏出答案,一题一题的对下去。 越来越心惊—— 他看过的,全对……! 满试卷的对勾! “叩叩。” 有人敲门,林厉目光被吸引过去。 “周老师,我可以去班里了吗?” 周皓跟阮阳约好的时间是二十分钟,可是刚刚一被林厉打断,就耽搁了。 林厉瞥了阮阳一眼,眸中闪过惊艳。 这学生,长的倒是不错。 只可惜…… “不可以。” 他冷笑一声,“同学,你还小,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阮阳看了眼埋头试卷的周皓,又看了一眼阴阳怪气的林厉,若有所思。 “到底怎么回事?” 一阵颇具威严的声音从走廊上响起,惊动一旁的学生,林厉也赶紧迎过来,“阎校长!” 阮阳则被紧随其后的邹云静拽了一把,“你到底在干什么?” 邹云静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放低声音。 阎校长此刻也明白了过来,朝着邹云静看了一眼,“原来这个冒充我一中学籍的学生是叶夫人的孩子,有所耳闻。” 叶家从青县领回来一个女儿,是众所周知的新闻。 邹云静脸一下子就涨红,羞的说不出话来。 前一秒还在因为叶景瑜的荣誉高居云端,下一刻就因为阮阳被踩在脚下。 这种心理落差,让邹云静有一种现在就把阮阳扔在这不管不顾的冲动。 “叶家有个叶景瑜同学为学校增添名声就够了,不需要再送一个能让我一中臭名远扬的学生。” 阎校长冷冷看了阮阳一眼,“你明白吗?叶夫人。” 邹云静频频点头,“是的阎校长,您说的对,我这就带她离开!” 说着,又拽了阮阳一把。 却被冷冷甩开。 “别碰我。” 阮阳神情淡淡,语气也是同陌生人讲话一般的冷。 林厉摸清了阎校长的态度,当即就呵斥道,“这里是一中,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让你这种无赖来胡闹的,你若是再不走,我们有权利采取强制措施把你赶出去。” 听到要赶人,邹云静瞬间感觉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疼,她今天就不该和阮阳来学校! 脸都丢尽了! “不行!不能赶!” 局面僵持之时,周皓终于发声。 音色中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拿着试卷一步一步走过来,被林厉拦住,“周皓,这么向着这个女学生,怎么,有关系?” 林厉语气不明,可在场的人都能听懂。 这是在说阮阳是走了周皓的关系。 阎校长脸色也十分难看。 只有阮阳,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直直撞入林厉眼中,仿佛穿透一切的利刃。 林厉一愣,抖了抖。 就在这时,周皓举起了阮阳的卷子—— “她的入学测验,九门科目,满分450,考了449!谁敢赶,老子跟他拼命!” 全场死寂。 449…… 与满分只差一分。 这是什么概念? 这不就是未来的状元?! 去年的状元不是出在一中,阎校长也头疼,今年要是再没个状元,他日子估计很难过。 可是现在! 状元送上门来了啊! 阎校长瞬间忘了刚刚自己对阮阳的态度,脸上一下子堆满了笑容,“叶夫人,孩子成绩这么好,怎么不早说?” 早说的话,还用得着她冒充学籍?一中早就去抢人了好不好! 邹云静还愣着,早说?怎么早说? 她根本就不知道,阮阳竟然能考这么好! 她不是初中就辍学了吗?怎么底子这么好?连高三的综合题都能只扣一分! “这个……”邹云静笑的勉强,刚要解释,就被打断。 “叶夫人从来没管过我,自然是不知道我的成绩。” 阮阳语气十分冷,还有些不耐烦,“周处长,现在,我可以入学了吗?” 真墨迹。 看来老头说得对,这些学校真没什么好待的。 “当然可……” “不行!” 周皓的话被林厉打断,后者不管不顾的,“你成绩是好,可是冒充学籍,这是大忌,一中不能容忍你这样品德有问题的学生!” 林厉说的慷慨激昂,完全忽视了阎校长给他疯狂的暗示。 比起这个来,他还是更在乎明年头上的乌纱帽还在不在!这个林厉,平时挺看眼色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阮阳不慌不忙。 出乎林厉意料的冷静。 就在这时,周皓的手机不经意间响起,周皓心烦,刚要挂,看到显示屏上两个字—— 二爷。 得。 得接。 “喂。”周皓压低声音,“有事,一会儿打给你。” 江修屿和陆巡已经在校门口,约了周皓中饭。 “嗯”了一声,刚要挂,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你想怎样?” 江修屿抵着耳朵的手一顿,眉头微皱。 小姑娘的声音,年纪不大,却有着不一样的成熟。 袖口上镶着的小粉钻在太阳照射下发出灼目的光芒,江修屿挂断电话,笑了一声。 “周皓腿断了,上去接他。” 正在刷手机的陆巡莫名其妙抬头,“啊?” “什么时候断的?” 江修屿撩了一把额间碎发,眼神清冽。 “一个小时后。” 陆巡:“……”他感觉他要被吓死,算工伤吗? 气氛剑拔弩张,看着怎么也揪着学籍不放的林厉,周皓丝毫没有心力跟他较真。 只有阮阳,一字一句道,“林副处长要学籍,我有。” 还以为阮阳要说什么有用的,林厉哂然一笑,“空手套白狼?刚刚我已经查过了,学籍库里,没有你,周处长可以作证。” 周皓就在这时皱起了眉头。 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阮阳还是没有丝毫慌张,看向周皓。 周皓也在这时脑中“嗡”的一响—— “特殊学籍!” “特殊学籍呢?” 二人异口同声的开口,惊呆众人。 特殊学籍?! 林厉眉头一跳,他根本没有那个权限,只有周皓有。 再说了,只有身份特殊的人才能进特殊学籍库。 阮阳,青县来的,没有身家背景,她配吗? 周皓动作极快,输入权限后,颤颤巍巍地在特殊学籍库里打上了“阮阳”两个字。 似乎下了很大勇气,才点动鼠标。 两只眼睛先后睁开,周皓终于看到了结果。 瞳孔陡然放大,嘴唇直颤抖。 半晌后,他才抬起头来—— “阮阳,从临岸书院调到一中,你很闲啊?” 第十二章 阮阳同学,一起吃饭 周皓可真是长见识了。 临岸书院,那是什么地方? 妥妥的贵族书院,公认的天才培训班。 活在教育链顶端的学校,逼格贼高,完全拥有目空一切的资本。 从临岸书院出来的学生,就是拿个步莱美奖也不会有人觉得稀奇,谁让人家是天才。 周皓觉得叶景瑜被拒绝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他刚刚从特殊学籍库看到了什么? 看到阮阳的学籍竟然是从临岸书院转过来的! 阮阳她脑子秀逗了?! 跟临岸书院比起来,一中算个粑粑! 现场一片死寂,连林厉也罕见的闭上了嘴,见鬼一般的眼神黏在阮阳身上,看的她有些心烦。 邹云静更是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 阮阳……她不是初中就辍学了吗?怎么会和临岸书院扯上关系?! 半晌后,缓了缓情绪,阮阳面色平淡,语气如常,“我爸的遗愿,他想让我上学。” 可是临岸书院的东西她都学完了,老师看着她都要躲着跑。 气压更低了些。 门外的脚步声也倏然顿住。 所有人都觉得阮阳是个没有心的人,十几岁的孩子,总是三句话离不了家,而阮阳,却从来没有人她提过任何亲人。 对于邹云静,她只喊邹女士,或叶夫人。 疏远的很。 这是第一次,阮阳说出“爸”这个字。 一开口,是遗愿。 仿佛一段亲情,还没开始,就走向尾声。 江修屿立在门外,修长的身姿落下阴影,打在地上,低垂着眸子,神色看不分明。 陆巡却从他周身的低气压中感受到莫名的悲戚。 小姑娘,确实可怜。 江修屿这块石头都心疼了。 “二爷。”陆巡调节气氛,“别忘了,你是来打断周皓的腿的。” 办公室里的周皓:“阿——阿嚏!” 揉揉鼻子,怎么感觉有人骂他? 算了,阮阳的事重要…… “就这样,阮阳,你去a班。无论如何,一中都欢迎你的加入。” 阎校长笑的也和善,“那是自然,叶夫人,两个孩子学习都这么好,是你有福气啊!” 从来没听阮阳喊过妈的邹云静:“……” 笑不出来。 “周处长!别来无恙啊?” 听到事情了了,陆巡斜着身子探进去,朝着周皓眨眼。 周皓眼一瞪。 妈妈呀,刚刚的喷嚏果然不是错觉…… 阎校长听到一阵轻挑的声音,眉头下意识一皱,他教务处难道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转身,正要摆摆官威,就看到咧着嘴笑的陆巡—— 京都陆家。 “呦,陆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表情切换自如,阎校长立马起身,迎着陆巡就坐。 点头哈腰间,江修屿走进来。 弯着腰的阎校长险些骨折。 江二爷?! 江修屿略过阎校长,只瞥过一眼。 径直走向周皓,“走了,吃饭。” 周皓心里一喜,他家二爷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当即点头如捣蒜,高兴的像过年,“好嘞!” 然后就看到江修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说你。” 周皓:“??” 他们不是约的饭吗? 不是说他,还能有谁? 周皓目瞪口呆,看着江修屿微微低头,桃花眼含笑,声音低沉散漫,“说的是小朋友。” 我靠?! 别说是周皓,就是陆巡,也惊掉了下巴。 阮阳一脸莫名其妙盯过去,“为什么?” 这个男人,好奇怪。 “因为……”桃花眼慢慢变得深邃,江修屿低低一笑,世界失了色彩,只剩他殷红的薄唇轻启,“你们周老师要跟你道歉。” 阮阳:“……” 周皓还是上道的,大脑飞速运转,一拍脑袋,“对啊阮阳!今天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老师不请你吃个饭,实在过意不去啊!” 陆巡福至心灵,凑到江修屿耳边窃窃私语,“我觉得周皓还是有点用的,要不腿先留着?” 江修屿罕见地点头,“嗯。” 又看到阮阳仿佛陷入了思索。 嗯……是有点用。 可怜的周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腿一次次远离自己,又回来。 他只知道,要是自己不这样说的话,这顿饭他是吃不上了! 江修屿就不是人,他真的能干出这事来! 阮阳思索过后,点点头。 出门时,阎校长好不容易在林厉的搀扶下直起腰来,“哎呦哎呦”个不停。 江修屿就径直走过来,脚步一停。 阎校长身子猛地一僵,又骨折了。 “阎校长本家是京都阎家。” “是……” 江修屿若有所思,锐利的目光看过来,“你说……要是阎老知道你的作为,会不会把你逐出族谱?” 阎校长这次,直接吓得瘫倒在地。 一旁的邹云静看着阮阳和这京都的几位爷走的如此之近,心情更是十分复杂…… 盛阳酒店。 酒店产业里的爸爸级存在,连锁店几乎垄断各地市,物价更是高的可怕。 阮阳就跟在三个男人身后,没有丝毫顾虑地走进了一个包间。 好像是私人定制的。 至于属于谁,阮阳觉得不用猜。 “想吃什么,自己点。” 江修屿把菜单递过来,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 阮阳也没打算跟他客气,张口点了几道爱吃的,又把菜单递了回去。 扫了一眼,江修屿默默挑眉,“小姑娘,爱吃辣呢。” 水煮肉片,香辣虾。 “嗯。”阮阳托着下巴看他,眼神偏冷,“不可以吗?” 尾声上扬,像带着勾子一样。 挠的江修屿心里有些痒。 小姑娘真不懂事,随随便便撒娇,可是不对的。 杀伤力太大。 其他人又陆陆续续点了几个菜,陆巡和周皓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周皓在得知江修屿误会给阮阳使绊子的是他之后。 一声都不敢吭。 他就是个来蹭饭的。 阮阳心满意足地夹着水煮肉片,肉片上冒着红光的辣油看上去格外有食欲。 再加上励志只吃饭不说话的陆巡和周皓的战斗力,不一会盘子见了底。 阮阳小小失落,手忽然被轻碰一下。 转头,一个白瓷盘子摆在手边,盘子里,是摆的整整齐齐的虾仁,一个个鲜嫩多汁,还被刻意浇上了一层红油,十分诱人。 第十三章 谁跟你说,我去E班 阮阳疑惑抬头,就看到一张杀伤力过大的脸,江修屿微微偏着头,下颌线流畅分明,唇角挂着笑,“多吃点,长身体。” 陆巡筷子上夹的最后一块水煮肉片顿时就不香了。 二爷,我也想长身体,看看我呗。 周皓看了江修屿一眼,又看了陆巡一眼。 视线最后停在陆巡手里的水煮肉片上—— 伺机而动! 陆巡发现时,周皓已经心满意足地舔着嘴角。 “我靠周皓你个赖皮!搞偷袭啊!” …… 一顿饭很快结束,阮阳下午就要去学校上课,于是陆巡便把车开到了一中门口。 此刻正是午休结束的时刻,校门口人来人往,奔波着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还有教职工。 林厉便是其中一个。 穿梭在众多学生之中,林厉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眉间尽是阴翳之色。 今天上午周皓可是难得犯错误,他好不容易抓住了把柄,最后却被轻易揭过,而且还导致他自己被校长训了一顿,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林厉愈发愤恨。总有一天,他要亲手将周皓从那个不属于他的位置上拉下来! 正想着,前方就忽然撞进来两道十分眼熟的身影—— 一个是周皓,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还有一个女生,虽然距离很远,可那张清艳绝美的脸让林厉几乎一下子就想起了她的名字—— “阮阳!” 上午刚因为这两个人挨了骂,下午就接着碰到,林厉心中只觉晦气,刚想躲得远远的,却发现刚刚的人潮已经过去,此刻慢悠悠踏入校门口的,几乎只有眼前那两个人。 一个老师,一个学生。 午休期间避开人流共同进校…… 林厉心中一动,一个可怕的想法慢慢占据大脑,挥之不去。 恶魔一般的主意,驱使他拿出了手机,随着“咔嚓”一声,林厉的心也晃动一下。 a班。 下午第一节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可这节课还偏偏是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赵大鹏的课。 赵大鹏,不是外号,他本名就叫赵大鹏。 不过为了避开大鹏老师的名讳,同学们一般以“展翅”称呼。 “号外!最新消息!” 飞进来的是数学课代表林谦和,刚从赵大鹏那里领了试卷回来,双手拍着讲台,“大无语事件!咱们班要转来新同学!刚听展翅说的!” 本来吵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一瞬—— 然后噪音比刚刚又高了几分。 “疯了吗?都这个时候了还转学?” “转学就算了!还敢转到一中来?” 林谦和把卷子卷成筒,“砰砰”砸了几下讲台,声音扬高,“应该是说,高三转来一中也就算了!她偏偏敢转到我们a班来!” 这可是a班啊,什么概念?整个一中的尖子生都在这了。 莫廷手里拍着篮球,不屑地“嘁”了一声,“这转学生,挺狂啊?什么背景?” 莫廷一开口,班里安静不少。 他是a班除了学霸之外的另一种存在——特长生。 在青年篮球联队中的地位和叶景瑜在设计界有得一拼,不过叶景瑜成绩好,不需要走艺术这条路,而莫廷恰好相反。 他不屑于学习。 可是没办法,莫家给一中捐了两座图书馆,把莫廷放在a班,也不过是为了好看罢了。 反正他身家背景够硬,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这个……”林谦和推推眼镜,他还真不知道。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那个……” 有人默默开口,众人视线被吸引过去,是课间来找叶景瑜聊天的孙湘湘。 孙湘湘捋了捋额间碎发,继续道,“之前听景瑜说她姐姐要从青县转学过来……” 顿了顿,似乎自己都觉得好笑,看着叶景瑜笑出了声,“景瑜,该不会是她?” 此话一出,就引起了哄堂大笑。 “青县?没搞错!北城第一贫困县?” “是啊,不是说那边初中都不怎么管,学生一边上学一边混社会吗?” 叶景瑜听到各种各样的质疑声,心里十分愉悦,面上却站起来着急出口,“大家别这么说我姐姐!她虽然初中就辍学,可是并没有混社会一说。” “而且姐姐应该是去e班,大家不要乱……” “砰——” 门被一脚踹开,叶景瑜的话被噎住,视线不由自主看过去。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门外,先后迈进来一双又长又细的腿,似乎刚领了校服还没来得及穿,女孩一只手拽着外套,搭在左肩上。 另一只手插在兜里。 待众人终于看清女孩的脸,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中长发,截到锁骨,五官精致,皮肤是冷白色,一双深邃的杏眸显得格外黝黑分明,她抬眼看过来,视线中带着九分冷意。 “谁跟你说,我去e班的?” 语调中散发着慵懒散漫,乖张却不放肆。 a班——炸了! “这就是叶景瑜那个姐姐?从青县来的?” “妈妈呀,早知道青县风水这么养人!我就连夜跑路了啊!” “……原谅我没文化,此刻脑中只有卧槽俩字……” 陈思也看呆了。 她是颜狗…… 颜狗啊!! 这脸!这身材!就一个字——绝了! 叶景瑜看到阮阳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班里,整个人都狠狠恍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学习很差吗? 也不是只有叶景瑜想到了这个问题,有人看到阮阳那张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哎,叶景瑜不是说她姐姐初中就辍学了吗?” “对啊,那应该学习成绩很差才是,怎么进的a班?难道是……” 女孩看了一眼叶景瑜,“叶家找的关系?” 可是叶景瑜很清楚的知道,没有。 叶景闻已经走了,爸爸和妈妈就不可能真心为了阮阳好。 “不是,你跑这么快干嘛?” 众人闲聊之时,门外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阮阳无奈回头,果然是跟上来的周皓。 周皓用衣领扇了扇风,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好了,同学们,我来解释一下。” 被阮阳盯了一眼,周皓摸摸鼻子。 好,是江修屿逼他来的。 “阮阳同学,已经通过了分班测验,大家都知道是什么难度啊,想想自己当时的成绩,再看看人家阮阳这449分!” 周皓把阮阳那一叠试卷弹得哐哐响。 “现在知道,人家为什么能进a班了?” 第十四章 楚歌是个姑娘 周皓的解释,无疑是给已经乱成一锅粥的a班又添了一把火—— “449!” 叶景瑜猛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阮阳449分?!这怎么可能?她才考了430! 林谦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回了座位上,撞了撞身边人的肩膀,“钦哥,你当时考多少进来的?” 穆钦是分班考的第一名,也是全校第一。 埋头做题的他知道本以为八卦都与自己无关,直到听到那个数字—— 449。 笔尖一顿。 只扣了一分——很大概率是语文。 虽然综合题没有作文,可是主观题总是要意思意思,扣上几分。 穆钦黑白分明的眼瞳盯住阮阳,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接着便低下头继续做题,甩下一道清冷的声音—— “445。” “啊!”林谦和痛仰,“我何必自取其辱!” 学霸的世界,他不懂啊! 就在这时,教室门再次发出一声巨响,“都不用上课了吗?!” 中年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教室里盘桓不止。 立刻,瞬间,全体坐直。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周皓这般厚脸皮的人都生出了几分不自在来,硬着头皮转过身子,“赵老师来了?” 赵大鹏体态丰臃,黑框眼镜下一双眼睛精明的很,他斜了周皓一眼,“我不来,难道周老师替我上课?” 周皓一噎。 还是赔上了笑,“这哪能啊,赵老师您的教学质量别说是在一中了,就是在整个北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说完这句话,赵大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看了些。 周皓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这不是来送个新生吗,赵老师见谅。” 赵大鹏眼睛一眯,看向阮阳。 阮阳都站累了。 好麻烦。 这些学校真的好麻烦。 “老师好。”阮阳在周皓眼睛眨得快抽筋的时候,终于慢悠悠地说了句人话,“我叫阮阳。” 赵大鹏点点头,随便指了指,“自己找个空位坐下,上课。” 最后一句上课是对着周皓说的,周皓识趣,退了出去。 高三课业紧,接连上一下午的课连气都喘不了一口。 终于迎来美妙的放学铃声,阮阳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搭,第一个出了门。 其他人:“……” 这是要赶着投胎的速度吗? 陈思背着包凑到叶景瑜身边,她身量很小,就显得书包要把她压垮一般,“景瑜,你跟你姐姐……好像不是很熟?” 叶景瑜心里一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来不想说话,可是一想到阮阳那令人眼红的449分,她心里就有些躁动。 顿了顿,叶景瑜开口,“姐姐她毕竟是在乡下生活了十几年,我们……玩不到一块去的。” “嗯!”陈思赞同地点点头,她也觉得是这样。 听说乡下的孩子都是玩泥巴长大的,身上的衣服缝缝又补补,可他们的童年都是干干净净的游乐场,从来不会有旧衣服。 然后,陈思就皱了眉头—— 可是……阮阳她真的好!好!看! 怎么办…… 她的颜狗生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 教务处。 周皓和陆巡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江修屿立在窗边。 下课铃响后,一道身影一骑绝尘从教学楼里跑了出来。 端着咖啡的手一顿,江修屿眯了眯眼。 少女跑的急,飘逸的头发随风飞舞,或许是觉得累赘,校服外套系在了腰上,更显得腰身纤细,不堪一握。 直到女孩的身影变成一个黑点,江修屿才收回目光。 “小姑娘,跑这么急,是去见谁呢?” 阮阳今天的确约了人。 穿过马路,她拨通电话,一段忙音过后,电话那边响起一阵男声,“楚歌,你到哪了?” 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私人会客厅里,楚尘攥紧了手机,眼中冒着光。 楚歌! 他今天终于能见到楚歌了! 楚门兄弟里,楚澜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楚非常年行踪不定,再说了,一听声音就是个大老爷们,他没啥兴趣。 只有楚歌,每次打电话都开着变声器,是男是女不知道,是老是少也不知道! 不过楚歌能成为黑客界内的风向标,一定是经过了岁月这把杀猪刀的打磨。理智告诉楚尘不要抱有太大期待—— 所以只要不是头发掉光的发福中年男子,楚尘就很满意了。 “喂。” 加工后的机械音传过来,楚尘立马正襟危坐,“楚歌,你说!” “我到门口了。” 阮阳扫视一眼四周,压低帽檐,此时校服早就收进了书包里,单肩背着。 楚尘听到楚歌到了之后,立刻站了起来,摩拳擦掌地顺了顺发型。 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一个个头只到他胸膛,身板相当于二分之一的他的小女孩,低头玩着手机。 “咯噔。” 应该是搞错了。 楚尘心里坚定,并且“哐”一声闭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的阮阳:“……” 楚尘认真地拿起电话,“楚歌,你是不是迷路了?202号房。” 怎么还没到? 楚尘摸摸头发,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下一刻,电话那边音质忽然就不好了起来,“嗤嗤啦啦”几声后,原先冰冷的机械音猛然变成了潺潺的女声,她说—— “楚尘,给你三秒,让我进去,否则,我黑了你的电脑。” “啊????!!” 什么玩意?! 楚尘内心一阵草泥马碾过,刚刚那个高中生大小的姑娘,是!楚!歌?! 开什么国际玩笑?! 机械的打开门,楚尘胳膊僵直。 阮阳坦然走进来,扯下耳机,瞥了楚尘的胳膊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想展示一下你新装的假肢?” “嗯?” 楚尘还沉浸在楚歌竟然是个小姑娘的不可思议中,反应过来后才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我这是真手!” 绝了。 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大名鼎鼎的黑客之王楚歌,竟然是个女的—— 还这么小?! 他和楚歌相识于一场黑客大赛,那时候他技艺不精,从开始就在被超越,前面的两名黑客更是采取恶性手段封存了他的数据!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电脑忽然像中了病毒一样飞速运转—— 10%…… 50%……! 不过短短十秒,他的数据尽数回归,重新赶超。 从那以后,他就抱上了楚歌的大腿。 恰好二人的署名都有个“楚”字,于是便联合创办了楚门,短短几年凭着楚歌的名声越做越大。 那时候的他恨不得拉着楚歌拜把子。 可是现在想想,六年前…… 楚尘盯着阮阳,咽了口口水。 这孩子才多大啊? 第十五章 师生恋? 阮阳从包里翻翻找找,掏出来一个药瓶,放在桌子上。 “这是……” “要你帮的忙。” 楚尘接过来仔细端详一番,发现是x-745,阮阳给他父亲的救命药。 只可惜,没派上用场,阮成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捏着药瓶的手紧了紧,楚尘表情肃穆。 到底是谁? 会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建筑工人下手,手段还如此残忍—— 放火烧家。 看到阮阳眼中厉色乍现,又要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楚尘赶紧换了个话题,“你也是花了大代价换来的药,干嘛偏要送回去?” 闻言,阮阳面色平静了些,“啊”了一声,语气无奈,“没办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可偏偏这两样她还都占了。 收了江修屿那箱子研究室的药,还吃了他剥的虾。 她都快怀疑江修屿知道x-745在她手里,故意逗着她玩呢。 所以把药还给他,算是清了他的账。 脑子里忽然出现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庞,身上的沉木香沉淀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手指修长,皓如白玉,推过来虾仁的时候,眼神极致柔和。 不笑的时候清隽绝伦,偶然一笑,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啊…… 阮阳摇摇头,想他干嘛? 莫名其妙的男人。 一中,校长室。 阎磊手里捧着手机,惴惴不安。 屏幕亮着一长串号码,显示通话结束。 阎磊到现在还跟做梦一样。 阎老给他打电话了! 江修屿的警告还萦绕在耳边,让他以为阎老真的是听了江修屿的话来清理门户的! 可是就算不是这样……阎老的话也让他如同坠入冰窖—— “有个小辈你多照顾一下。” “她叫阮阳。” 阎磊到现在手指都在颤抖,幸亏他下午脑子清醒收下了阮阳,要不然…… 可就真的要被逐出族谱了啊…… 忽然想到什么,阎磊心里“咯噔”一声。阎老估计是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可万一江二爷再联系阎老怎么办? 那他还是要被逐出族谱啊! 颤颤巍巍地,阎磊又拨出了一串号码…… 江苑。 江修屿还没睡,站在落地窗前。 刚洗完澡,黑发利落垂着,水滴划到脸颊上,漫过流畅的线条。 脑子里满是那个夕阳下奔跑的背影。 喉结滚动,江修屿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小姑娘,没人管就是不行啊。 现在都不知道回家了没。 “二爷!电话!” 江修屿的公众号码一直是陆巡在管,他这几天已经在江修屿的默许下挂了研究室的无数个电话了。 现在这个号码…… 陆巡扫了一眼,“阎校长?” 有些不解,“他找你干嘛?”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觉得好笑,“不会真的以为你会给阎老打电话把他逐出族谱?” 然后陆巡就看到江修屿一边接了电话,一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看的他心肝打颤。 卧槽! 你特么真有这个想法啊?! “江二爷!” 电话那边毕恭毕敬,江修屿只是浅浅“嗯”了一声,就听到那边开始了诚恳的道歉,“今天下午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阮阳同学,阎老已经吩咐我特殊照顾她,能不能就不劳烦您给阎老打电话了……” 语气越来越弱,阎磊真把握不了对面这位爷的脾气。 只听电话那边似乎寂静了一瞬,而后传来格外冷冽低沉的嗓音,“你刚刚……说什么?” 阎磊一愣,机械的重复了一遍“能不能就不劳烦……” “前一句。” “阎老……已经吩咐特殊照顾她了?” 阎磊试探道。 江修屿靠在落地窗上,眸色微动。 阎老,为何要特殊照顾一个毫无关系的高中生? 几乎是同一刻,江修屿想起来阮阳的学籍原来在临岸书院。 临岸书院,非富即贵。 名誉校长,就是阎老。 “知道了。” 江修屿挂断电话,眸色极深。 “二爷?” 陆巡许久不见江修屿露出这般表情,一时间有些慌乱,这阎磊,到底跟二爷说了什么? 一双桃花眼里闪烁着灼灼的异色,眉宇间兴味盎然,江修屿轻笑一声,“小姑娘,有后台的啊。” 入学第二天,阮阳提交了住宿的申请。 住在叶家属实不方便,无缘无故的恶意,无情无义的亲人,饶是她浑不在意,也怕有一天收不住自己的脾气。 负责处理申请的,还是周皓。 阮阳不解,周皓不是教务处主任?怎么哪都有他? 周皓满脸被拉来做苦力的无奈,他管的不是宿舍的事情—— 而是阮阳的事情。 和周皓一起去提交资料,走廊上投过来一片眼神。 周皓乐了,骚气地撩了一把头发,“啧,本天才还真是魅力不减当年啊!” 阮阳却皱了皱眉,她怎么觉得……这些人的眼神有些怪异? “她就是阮阳?搞师生恋的那个?” 前方两个女生窃窃私语,“什么师生恋,那叫潜规则!” 顶着莫名其妙的眼神回到教室,阮阳被姜清雪一把拉了过去。 姜清雪,她的同桌,挺自来熟的。 “阮阳!你看贴了吗!” 阮阳眉头皱起,摇了摇头,“怎么了?” 姜清雪看着阮阳淡定自若,就知道学霸同学肯定是沉迷学习无法自拔,连贴都不逛的。 她顿时面如土色,赶紧打开贴,一条标着“爆”的帖子已经被放在置顶的位置,标题骇人——惊!北城一中惊现师生关系不当! 配图是一男一女并肩走在校门口,距离极近,还有各种女生出入教务处的画面。 男的是周皓,女的是阮阳。 阮阳看着,眸中厉色渐浓。 那是那天下午和江修屿他们三个一起吃完饭后,她和周皓一起回学校的照片。 以及后来周皓对她各种“特殊关照”,所有领校服、课本的手续都是周皓一条龙服务,所以她教务处跑的勤快。 不过做了些加工,她和周皓当时离得没有那么近,p的还挺自然。 与此同时,刚刚回到教务处的周皓一开门,就看到校纪委的几位大佬坐满了他整个沙发,一张张国字脸一字排开。 周皓一愣,后退一步,抬头—— 是“教务处”三个字没错。 怎么这么多大佬? 看见周皓进来,林厉眼睛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周皓看过来,还没说话,就听到一声带着怒火的质问—— “周皓,你身为一中教师,竟然和女学生不清不楚,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第十六章 致命的篮球 言语中尽是鄙夷。 周皓很年轻,23岁,就压着30多岁的林厉成了教务处主任,说是这里边什么都没有,他不信。 周皓脑子嗡嗡的,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不是,他怎么就跟阮阳不正当交往了? 这是谁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看江修屿那小子对阮阳的在乎程度,他要是真跟阮阳有点什么…… 周皓吞咽口水,他怕他会曝尸荒野。 “吴老师,我跟阮阳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师生关系,我保证!”周皓连忙发誓。 “那这些照片要怎么解释?!” 吴继伟把周皓和阮阳并肩而走的照片甩的“啪啪”响,周皓翻着照片,心情复杂。 第一想法——赶紧毁尸灭迹! 万一让江修屿看到,自己怕是小命不保。 忽然,周皓捻着照片的手指一顿,眉头紧锁。 这照片…… “腾”地站起,周皓声音骤然严肃起来,“吴老师,这照片有问题!” 教室。 阮阳耐心做着习题,忽略周身的一切非议。 “难怪能从乡下直接来我们a班,原来是跟周主任有这层关系啊……” 另一个人出言讥讽,“是啊,小小年纪就如此不知廉耻,真是污了一中的学风!” “你们别这样说我姐姐!” 叶景瑜忽然站起来,话里话外都在为阮阳开脱,“姐姐小时候在青县长大,对于男女距离的把握可能不是很合规矩,但是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说完,还扭头向着阮阳笑了笑,“对,姐姐?” 阮阳笔尖一顿,在本子上划了几笔。 周围气压有些低,姜清雪拢了拢校服,嘶……今年怎么冷的这么快? 叶景瑜的一句话使所有人的眼神再次集中到了阮阳身上,众人都很好奇,按照叶景瑜所说的那样,难道阮阳小时候就和男人……不清不楚的? 照片上她和周皓那距离……看着可都快牵手了。 却见作为事件主角的阮阳不慌不忙地靠在了椅子背上,双腿交叠,一张冷艳绝色的脸上多了些邪佞的味道,她红唇轻启,漆黑如墨的眸子径直望向叶景瑜—— “叶景瑜,你妈都不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子,你在这逼逼赖赖些什么?” 字字如刀刃,极具攻击性。 教室里霎那间就静了下来。 只有莫廷手里转着篮球,发出“簌簌”的响声。 叶景瑜抿着唇,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捏着衣角,挺无辜的样子。 一片死寂中,阮阳淡定起身,朝门外走去。 她觉得她应该去解救一下周皓。 忽然意识到身后的什么,阮阳顿了顿,却没有停下向前的脚步。 直到她即将一只脚跨出门外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破空的声音!几乎要撕裂空气一般,有什么飞了过来—— “阮阳!” 姜清雪大喊一声,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一个篮球正高速旋转着,朝阮阳飞了过去,正对她的后脑勺! 发球的人几乎用了全力,篮球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达到了极致。 这样一击之下,阮阳怎么说也得脑震荡,甚至更严重,那可是后脑勺啊! 叶景瑜也闻声去看,眼中出现一抹期待之色…… 阮阳皱眉,她早就在身后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一丝敌意,只不过想看看会是什么手段罢了。 没想到,玩这么大? 扯了扯唇,阮阳刚伸出手,还没碰到极具摩擦力的篮球,就触碰到了一阵柔软。 手掌被包裹住,一股力气扯过来,阮阳脑袋直直撞入来人坚实的胸膛。 熟悉的沉木香萦绕在鼻尖,耳旁还有“咚咚”的心跳,清晰可闻。 阮阳的呼吸滞了一瞬。 刚从外面赶来,江修屿的手还带着几分凉意,手中牵着阮阳,她的手也偏冷。 可是彼此接触的那几寸皮肤,莫名的滚烫。 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变得粘稠了几分。 江修屿眸色深敛,深邃的眉眼染上了几分寒意,他准头很好,控球的手猛地一用力,篮球几乎是沿着刚刚的轨迹飞了回去,分毫不差。 只听“砰——”一声响,莫廷双手抱住篮球,死死咬着牙。 眉头紧皱,莫廷感受着发麻的双手,心中大骇。 这人是谁?竟然能接住他全力一击——更重要的是,掌力比他还大。 “莫廷!” 姜清雪冲过来拎住莫廷的衣领,一脚踩到他身边的椅子上,“你他妈有病?!” 真是有病! 无缘无故地打人,还下这么重的狠手! 她貌美如花的同桌,是他能动的?! 莫廷显然是被姜清雪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到,愣了一瞬,额头有些冒冷汗,却还是硬着嘴嗤笑一声,“她不是躲过去了?有时间在这跟我结怨,还不如去看看你那跟老师狼狈为奸的好、同、桌!” 说到最后几个字,莫廷眼神发着狠。 “你!”姜清雪猛地松开莫廷的衣领,几乎将他摔在地上,又大步跨到阮阳身旁,“阮阳!你没事!” 呜呜她的学霸美女同桌,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阮阳早就站直了身子。 刚刚的一切都像是错觉。 如果不是周边环绕不散的沉木香,和她跳的有些快的心脏的话——她或许可以这样骗自己。 “我没事,别担心。” 阮阳定了定神,任由姜清雪把她转过了身子。 余光却瞥见身边斜倚在墙上的江修屿,替她挡球的那只手插进了兜里。 “呜呜呜!”姜清雪一把抱住阮阳,“你没事就好!” 再三确认了阮阳真的没伤到,姜清雪才慢吞吞进了教室,一步三回头。 江修屿慢慢站直,身姿颀长挺拔,姿容卓绝。他低垂着眸子,黑发利落,刚刚的肃杀之气已然不在,桃花眼里是望不到底的深邃。 “走。” 去看看绯闻的男主角。 江修屿有些后悔,那天不应该放过周皓那条腿的,惹是生非。 阮阳却站定,没动。 江修屿挑眉,眼中多了几分兴味。 然后就看到面前探过来一只白嫩的手,纤长细腻。 那只手落在他的手腕上,就倏然收紧。 连着他的心脏一起攥紧了。 阮阳拽出江修屿揣进裤兜里的手,眸光一顿,眼底寒气弥漫—— 原本毫无瑕疵的手,此刻掌心处血肉模糊,十分渗人。 莫廷是真的用了全力,她原本是想用柔道借力打力,却没想到被江修屿硬碰硬了。 阮阳不忍心再看下去。 掏出随身携带的丝巾,先粗略的裹了几圈。 手还停在江修屿的掌心,阮阳微微叹了口气,“……疼吗?”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温度,和少女指尖扫过时的触碰,有些发痒,江修屿唇角带着笑。 “不疼。” 第十七章 不用她亲自动手 叶景瑜看着阮阳和江修屿离开,脸色煞白。 她想起上次宴会上,江修屿面对自己的时候,冷漠至极,对阮阳却…… 抿了抿唇,叶景瑜凑到莫廷面前,“莫廷,你不要欺负我姐姐,她可是很会打架的。” 莫廷揉着手腕,慢悠悠抬眼,“嘁”了一声,“就她?跟男人不清不楚,除了靠男人,还会什么?” “莫廷!你不要太过分了!” 姜清雪瞬间暴脾气就上来了,一脚踢到桌腿上,“砰”的一声巨响。 一旁的几个女生赶紧拉住姜清雪,凑到她耳边窃窃私语,“算了算了,莫廷家里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妈妈……哎,反正他也不是针对阮阳,就是听不得这种事罢了!” 闻言,姜清雪才终于坐了下来。 心中还是愤愤不平,他莫廷的妈妈做那种事跟阮阳有什么关系! 真是神经病! 姜清雪心里一闷,可这种事哪能用来戳人脊梁骨……她可不能和那些说阮阳坏话的人一样! 嘴角往下一拉,干脆趴在桌子上装死。 莫廷余光扫过姜清雪的方向,嘴角动了动,没再说话。 教务处。 周皓一口咬定照片有问题,林厉喊破了喉咙也要证明周皓在狡辩。 其他人已经默认了周皓的罪名,商量着去请校长过来,给周皓一个决断算了。 办公室里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候,门忽然被推开,周皓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江修屿那道挺拔清隽的身影立在门框,眉眼疏冷,大长腿十分惹眼。 唔! 二爷终于想起来捞他了! 周皓热泪盈眶,又看到了江修屿身边的阮阳…… 得,还是得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你是谁?” 林厉不认识江修屿也很正常,像他这种终生的理想只局限于北城的人,众人眼中孤傲矜贵的江二爷,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个长相过于出众的年轻人罢了。 可其他人不一样,吴继伟一看到江修屿,立刻两眼放光,“哎呦江二爷,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叶家的那场接风宴,他有幸在现场。 说完,立刻起身,招呼江修屿来坐。 周皓又哭了,刚刚对他可不是这个态度! 江修屿没抬眼,吴继伟伸过来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心中一梗,都说这京都江家的二爷清冷孤傲,不可一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去。” 江修屿抬抬下巴。 吴继伟一愣,就看到阮阳径直越过他,走到周皓面前,站定,纤细的手指捏着那张师生恋的“证据。” 林厉看在眼里,不知怎的,心里一慌。 阮阳举起照片,精致的眉眼间晕染了一丝厉色,“这张照片是合成的,我和周老师当时距离很远。” “对!” 周皓立刻附和,刚刚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都没人信! 林厉眉毛狠狠跳了跳,按捺不住,“你说合成就合成,难不成你是专业技术人员?” 凭肉眼就能看出来照片是合成的,骗鬼呢? 阮阳就在此刻忽然看了过来,一双杏眸漆黑如墨,又深如寒渊,还带着几分刺。 唇角勾起,阮阳双手环在胸前,偏了偏头,声音极浅,“原来真的是你啊。” “你说什么?” 林厉皱眉,他是真没听清。 “没什么。” 阮阳不顾众人眼神,径直走到周皓办公桌前,漫不经心地翘着一双笔直纤细的腿。 “周老师,劳驾,开下电脑。” 周皓就屁颠屁颠跑过去操作电脑。 开完之后,心里委屈—— 我特么现在除了伺候江修屿,还加了一个阮阳?! 极度抱怨的眼神看向门外,却发现江修屿此刻正斜倚在门框上,一双桃花眼里兴味十足,唇角难得挂着笑意。 他视线汇集的地方,身影单薄的女孩正敛着眸子,手指飞速敲打着键盘。 不一会,就听到手指重重地敲在“enter”键上—— “搞定。” 阮阳一下子靠在椅背,带着转椅往后一滑。 扬扬下巴,阮阳招呼道,“不是想要证据?都过来看。” 言简意赅。 却极有分量。 吴继伟等人纷纷小步移过去,只有一个林厉,额头上直冒冷汗,小心翼翼扫了一眼电脑—— 两张照片左右并排,一张是他高价找人合成的,照片上阮阳和周皓极其亲密,也就是绯闻的来源。 另一张…… 当视线落在右边另一张照片时,林厉眼神一滞,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那竟然是原图! 是阮阳和周皓正常距离的原图! 她怎么搞到的?! “可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开口,“这也不能证明右边这张照片就是真的啊。” “说不定,这个才是修的呢。” 此话一出,办公室的气压骤然低了下来。 仿佛门口有个源头一般,冷气不断涌入。 片刻后,一阵声音打断了沉寂—— “二爷?” 阎磊刚从外面赶来,就看到江修屿立在门框,登时吓坏了,“二爷怎么……” “让你带的人。” 江修屿眼神扫过来,情绪不高的样子,直截了当开口,“带了么?” 阎磊脚步一顿,被江修屿凌厉冷冽的眼神一盯,他有一种腿软的感觉。 “带……带了!” 不自觉间就有些结巴,阎磊擦擦冷汗,赶紧招呼身后的人走上前,“二爷,这位是北城警局鉴识科的小蔡,专业性您放心。” 被称为小蔡的青年勉强笑了笑。 他知道请他来的是阎校长…… 可眼前这位能让阎校长都礼让三分的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江修屿就不再多说了,只是让开了路让二人进去。 听到脚步声的阮阳停止了手上的操作。 抬眼,看到来人身上的“鉴识科”标识,挑了挑眉。 看来,这次不用她亲自动手了? “校长!” 林厉看到阎磊,就仿佛看到了救兵,“校长!阮阳她不仅和周皓狼狈为奸,还私自动用学校设备,她……” “林厉!” 阎磊一声厉喝,林厉剩下的话被吞到了肚子里,只张着嘴巴,一脸惊讶。 校长这是……怎么了? 他不是一向最在乎学校的面子吗? 所以他才设计了这一切,师生恋!足够让学校蒙羞的事! 他就不信了,周皓这还不会被开除! 第十八章 澄清 阎磊拼命给林厉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 一个江修屿是京都太子爷,一个阮阳是他家阎老的心头肉—— 你想让我怎么死? 奈何林厉看不懂。 阎磊无奈扶额,就看到小蔡已经坐在了电脑前,双手操作着。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般,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时间有些久了,阮阳开始皱眉。 啧,还不如她自己来。 耐心耗尽之时,眼前的人终于动了。 “好了!” 小蔡擦擦额头上的汗,终于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已经鉴别完毕。” 霎时间,一众目光集结过来—— 林厉更是瞪大了双眼,心跳快的离谱。 小蔡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心里还有些慌,苦笑几声,给自己壮了壮胆才颤声开口,“我……鉴别完了,左边这张……的确有修过的痕迹。” “你胡说!” 林厉反应极快,面色一阵扭曲地指着小蔡。 为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离赶走周皓只有一步!为什么突然会跑出来一个什么鉴识科的人! “这里是学校!你是什么人,敢在这大放厥词?!” 听到这,小蔡身子一僵,有些疑惑地看了阎磊一眼。 眼神中带着询问:校长,不是您请我来的? “阎校长。” 江修屿缓慢抬眼,刀削一般的脸庞尽显凌厉,下颌线流畅利落,“你这看人的眼光……可越来越不行了。” 阎磊面色也很难看,这个林厉,平时看着挺会来事的,没想到……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都看到小蔡是自己领来的了,还敢质疑人家的专业性? 这可是他亲自去警局找的人,专业性不容置疑。 “左边那张是修过的。”阮阳低着头,葱白如玉的手指交叠,唇角勾着笑。 眼底却是冷若冰霜。 她抬眼,红唇轻启,“那右边的呢?” 说完,不经意一般,眼神扫过林厉。 林厉身子一抖,就听到小蔡笑了笑,“右边那张是原图,而且……左边的就是在它基础上修成的。” 顿了顿,小蔡又补充道,“修图技术挺高,应该是专业人士做的。” “哦——”阮阳缓慢点头,朝周皓抬抬下巴“周老师,听到了吗,有人故意害我们呢。” 周皓面色冷凝,他是被陆巡那个傻子带的神经大条了些,可是还没傻。 都这个地步了,要是再看不出来什么,可就枉费了他这个曾经高考状元的智商了, 忽然想起来什么,周皓眉毛猛地一跳—— 今天林厉的反应……不对劲! 好像恨不得自己因为这件事被牵连一样。 “砰”的一声,周皓踢在桌子腿上,眉间带了郁气,“林厉!是不是你!” 林厉的不服气,他知道。 平时的小摩擦,他也忍了。 可是现在,为了坐他这个处长的位置,林厉竟然卑鄙到不惜牺牲一个无辜女生的名声?! 如果这个女生不是阮阳,如果阮阳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那后果不堪设想! 简直忍无可忍! 周皓话头一出,整个办公室几乎沸腾。 “林老师怎么会做这种事?” 吴继伟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其他领导更是尴尬的很,今天本来是对周皓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周皓完美脱罪不说,一开始跟他们相谈甚欢的林厉反而被卷了进来。 “林厉,这是真的吗?” 阎磊也有些窝火。 阎老刚刚给他下达了命令让他照顾好阮阳,阮阳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林厉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一阵慌乱,急的只会否认,“不……不是我!” “不是你?” 剑拔弩张之时,一阵女声从耳后传来,尾音上扬,还带了几分讥讽。 众人眼光集中过来,只见阮阳手托在下巴上,眨着一双杏眼,挺乖挺天真的模样—— 下一秒,笑意凛然收起。 眼底的雾气愈发弥漫,眼尾处染了微红一般,整张精致绝艳的脸庞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她轻笑一声,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一字一句直扎人心。 “可是……这第二张图,我就是在林老师电脑里找到的啊。” 瞬间,晴天霹雳。 众人这才回想起来刚刚阮阳在周皓电脑上的一通操作,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这张照片。 林厉俯冲向前,双手紧紧扣在桌子上,怒睁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你在说什么鬼话?” 其他人也不解——阮阳用的明明是周皓的电脑,为何敢如此口出狂言? 说原图是林厉电脑里的。 仿佛刚刚明白大家的疑惑一般,阮阳懒懒的靠在椅子背上,“啊”了一声,耸耸肩,“以前学过一点计算机,教务处的两台机子通着系统,所以……” 阮阳笑了笑,语气漫不经心,“就顺便看了看。” 其他人:?! 神他妈顺便看看! 周皓无语,您这是顺便看看吗?这分明就是把林厉电脑给黑了! 门外,江修屿看着坐的随意的阮阳,眸底似有流光闪过。 片刻后,灯光映出他脸上的笑意。 小姑娘,藏的挺深。 后来,周皓在林厉电脑里真的找到了他偷拍的照片,以及与技术人员的沟通与金钱来往,这件事情才算结束。 散场后,阎磊坐在办公室里,林厉就站在面前。 手底下,是一张开除报告。 江修屿临走之前留了句话:“教务处最近挺闲,周皓一个人就够了。” 他就明白了什么。 摇摇头,阎磊落笔,签字。 “校长……” 林厉一双眼睛通红,双拳紧握。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他差在哪! 阎磊把开除报告递过来,眼神带着警告,“林厉,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 阮阳,她是阎老罩着的啊! …… 有江修屿压着,校纪委办事效率极高,几乎第二天就贴出了公告—— “近日学校有关师生交往关系不当的传言系谣言,已证实。” 下面还附着一则消息:教务处林厉,因作风不正,已予以开除。 两则消息一出,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班长,听说了吗?阮阳那件事给澄清了!” 林谦和凑到穆钦边上,真是神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学校会为学生做澄清! 穆钦低着头做题,只拿着笔的手一顿,“哦”了一声,就没反应了。 林谦和挠挠头,他就知道,穆钦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关心。 第十九章 蓄谋已久 林谦和没有刻意放低声音,不少人都听到了。 陈思嘴里含着棒棒糖,对于阮阳事件的澄清,心里竟然有些欣慰! 唔,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果然没辜负她的期望! 不过…… “景瑜,那之前说阮阳之所以能进一中,是靠周老师的关系,也是假的喽?” 陈思嘎嘣嘎嘣把棒棒糖嚼碎,口齿不清地问道。 叶景瑜正低着头写字,闻言,停了笔。 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她没抬头,只是淡淡说了句,“或许,反正那套卷子是我们之前考过的,要想讨到,也不算难。” 陈思想了一会,就耷拉了脑袋。 唉,好—— 要是美女的学霸人设也是真的,那可就太戳她了啊…… 不过想想也是,怎么会有人天生丽质,还学习那么好? 就在这时,正刷着手机的林谦和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身子蓦地一僵。 “卧槽——!” 穆钦眼神冷冷看过来,“你再说一遍?” “不是不是!”林谦和连连摆手,眼睛里却冒着光,把手机甩到穆钦面前,“钦哥!你快看!” 穆钦镜片冒着冷光,顺着手机屏幕看过去,蓦地一怔。 上面是一则简单的学籍证明。 阎校长亲自发的。 【阮阳,女,就读于临岸书院,现同意该生学籍转至北城一中。】 证明右下角,是一道潇洒到极致的签名。 【阎知敬】 穆钦眼睛眯了眯,半晌没有回应,林谦和一个人在那愣成一座石雕。 这新转来的学霸,竟然是临岸书院的?! 我滴个乖乖! 阎知敬是谁?! 外界都要尊称一句阎老,临岸书院的名誉校长,京大化学研究院的元老,也是阎家本家的族老! 阎家是书香世家,人才辈出,像阎磊这般不出头的旁系都能混个一中校长,更别说其他人。 都是各界的大佬。 教室里忽然就安静的可怕。 陈思心里激动的不行,努力抑制住自己拍桌子的冲动。 阮阳,她竟然在临岸书院读过书! 所以之前说的什么辍学,什么走后门,根本就是莫须有的! 人家能进临岸书院,就已经证明一切了,哪还需要整这些花花肠子! 唔!她的颜狗生涯第二春来了! 不过…… 陈思好奇地看了叶景瑜一眼,叶景瑜口口声声叫着阮阳姐姐,这些……她都不知道吗? 如果知道,又怎么会说阮阳是靠着考过的题目才得的高分这种话?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叶景瑜浑身都在发抖。 她不能相信,曾经被自己看作是乡下佬的阮阳竟然是临岸书院的学生! 临岸书院……明明说了只收天才! 连她都被拒绝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人人都知道,她不如阮阳? 作业本几乎要被揉皱,叶景瑜低着头,眼中狠厉一闪而过。 走廊外,阮阳和江修屿并肩走着。 阮阳走的慢,她甚至能感受到身边的男人低低的呼吸声。 一抬头,就看到他领结被扯开,肆意耷拉着,衣领上露出一截锁骨,清瘦好看,锁骨上,喉结性感滚动。 撇过头,阮阳轻轻开口,“谢谢。” “嗯?” 男人尾声上扬,像带着勾子一般,引着阮阳看过去。 江修屿忽然停下,阮阳恰好抬头。 霎那间,四目相对。 她微微仰着头,他稍稍俯下身。 距离,近在咫尺。 阮阳甚至能感受到那股陌生的,却又灼热的呼吸。 心脏就这样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就像那天在叶家,她第一次认真看他时一样。 很是熟悉的感觉,却又陌生至极。 一声低笑拉回阮阳的思绪,江修屿缠着白色手帕的手轻轻拍在阮阳头上,“不谢,回去上课。” “喂。” 阮阳躲开江修屿的手,一双眸子里充盈着雾气,戒备十足。 可考虑到对方是江修屿,阮阳还是收敛了点。 扯扯嘴角,“你为什么帮我?” 她从来都不觉得,天上会掉馅饼。 江修屿低笑一声,掺杂着独属于男人的磁性,音色低沉悦耳,“你觉得呢?” 阮阳:…… “算了。” 拉上校服拉链,阮阳抬头,一双杏眸盈满星光。 “我会还你。” 江修屿这种人,大抵是随心所欲惯了。 让他解释为什么,大概是等到死都不会有答案。 刚要转身,身后就有声音响起。 极具轰炸性的消息—— “阎老,让我代为照顾你。” 阮阳身子一怔,僵硬回头。 嘴角抽动,阮阳冷眼看过来,“你说……谁?” 老头? 他吃饱了撑的?! 江修屿仔细看着阮阳的反应。 嗯,十分满意。 不枉他放着那一百通电话不管,一心一意留在北城。 “余老同意?” 阮阳很快接受事实,双手环胸,有风吹过,宽大的校服袖子被灌满了风,更显得里面包裹的身形瘦弱纤细。 她口中的余老,就是余丰声,京大生物研究室的元老,江修屿的导师,也是阎老的死对头。 一个实验室狂人,会允许自己的爱徒离开实验室这么久? 她可是明年才高考。 江修屿挑眉,耸耸肩,“重点不是他同不同意。” 语气一顿,搞的阮阳还有些好奇。 抬着头,杏眸中有流光闪过。 就听男人一笑,眉眼如炬。 夕阳照下来,将他的影子都染上了金黄色的轮廓。 他说,“重点,是我愿意。” 我愿意。 三个字一下一下敲在阮阳心头上,有些痒。 恍然反应过来,阮阳眸子回归清冷,双手塞到校服兜里,潇洒转身。 “随便你。” 江修屿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笑意渐渐收敛。 风有些凉。 手掌上包裹着的手帕却很温暖。 江修屿想起前几天,陆巡也问过和阮阳一样的问题。 “二爷,你为什么偏偏对阮阳这么好?” 江修屿抬头,前方女孩的身影已经缩小成一个黑点。 在他眼里却依然清晰。 六年前,她更加瘦弱矮小。 也是一样的离去,一样的背影。 桃花眼被散乱的发梢微微遮起,江修屿轻笑一声。 那天陆巡问他的时候,他还不知道阮阳和阎老的关系,也没有今天的正当身份。 所以,他说的是—— “蓄谋已久。” 第二十章 亲戚家小孩高考 阮阳回到教室的时候,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她,仿佛在行注目礼。 眉骨微挑,阮阳踢开挡路的椅子,双手插兜,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林谦和转着的笔“啪”一声从手上滚下来,目不转睛,“卧槽!帅啊!” 被钢笔砸到手的穆钦:“……” “擦擦你的口水。” …… 姜清雪捧着脸,两只眼睛里冒着星星,“阮阳!临岸书院是什么样子的呀!” 打死她都想不到,这种每天都活在传说里的学生,她竟然见到了活的! 阮阳抵着下巴,右手慢吞吞地在书的内页写下名字。 一笔一划,张扬恣意。 听到姜清雪的问题,愣了一瞬,才抬起眼,“挺好的。” 没那么多规矩。 老师讲了,就等于学生懂了。 唔,有时候也会反过来—— 她懂了,就等于老师没得讲了。 “那……”姜清雪眨眨眼,忽然换了话题,“那个救你的帅哥!是谁啊?” 莫廷家境好,人又傲气,总是一副讨厌的傲娇样子。 可今天那个绝色的小哥哥,一球就打的他措手不及! 她还从来没见莫廷吃过这么大的亏!真是神清气爽! 重点是小哥哥的绝色是真绝色啊! 姜清雪要馋哭了,呜呜,什么时候她也能撞进这样一个让她鼻血横流的怀抱! 提到江修屿,阮阳笔尖一顿。 脑子里忽然冒出那阵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是我愿意。” 愿意…… 这两个字太重了。 活到这么大,只有阮成愿意为了她燃烧生命。 捏紧钢笔,阮阳没有抬头,声音浅淡,“就是家里老人安排来照顾我的。” 姜清雪看阮阳兴致不大,也就“哦”了一声,翻起了上节课展翅的笔记。 唉,数学! …… 江苑。 陆巡捧着手机玩的不亦乐乎,看到江修屿终于回来,就抬了抬眼,“终于舍得回来啦?” “嘿!” 这一抬眼,就听到一声“youhavebeensyed!” 屏幕瞬间暗了下来,正中间开始了复活倒计时。 “哎呀——”陆巡一摔手机,“这人怎么搞偷袭呢?!” 看了眼江修屿,陆巡视线猛地顿住。 “不是!”陆巡踏着拖鞋小跑过去,视线盯着江修屿的手,“你手怎么了?!” 语气是少有的严肃。 我了个去的! 要是让余老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江修屿的手受了伤,那他还能活着回去?! 江修屿眸子一垂,看到被白色手帕包裹着的左手。 想起来阮阳给他包裹的时候,眼睛垂着,他甚至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 唇角就有了笑意。 “小伤。” 眉间微动,江修屿握紧拳头。 将手帕紧紧攥在手心。 陆巡真是服了。 别人的手受伤,那是小伤——可你江二爷的手,有多么重要自己不知道吗! 余老打了一百多个电话催你回去实验室你不接,还把手给弄伤了! 正说着,陆巡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再次“嗡嗡”地震动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 陆巡认命地跑过去,刚要挂掉,就听到身后那位爷走了过来,“电话给我。” 陆巡心里直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真想说一句你还知道自己是余老的学生呢? 可他不敢。 别说是一只手,就是让他两只手,十个他也打不过一个江修屿。 “喂?” 电话那边似乎也是没想到会有人接,语气还带了点疑惑和惊喜。 “嗯。” 江修屿长腿交叠坐的舒适,神色淡然。 “……”电话那边沉寂半晌,忽然爆发—— “臭小子!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还嗯?! 出差这些天挂了他多少电话了?! 江修屿默了默,眉毛轻挑,眼神里满是戏谑,“你说得对,我不知道,所以,挂了。” 一旁听着的陆巡只想点赞。 敢跟号称“京大活火山”的余老如此说话,这整个银河系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什么?!” 余丰声立刻坐直身子,胡子气的翘了起来,“你这个不孝徒!” 真是气死他了! 江修屿就不说话了。 给了老头子平心静气的时间。 片刻后,余丰声轻咳一声,语气放缓,“那个……x-745回来了,你人呢?” “什么时候回来?” 前段时间说的纳米医药,也该提上日程了。 x-745已经找回来了,江修屿又是他看中的实验室狂人二代,这外面的花花世界,他停不久。 余丰声期待满满,保温杯里热气袅袅。 然后就听到电话那边江修屿慢悠悠“啊”了一声,好像考虑了考虑,又好像没有犹豫,笑了笑,还挺开心的—— “大概,明年?” “噗——” 一口茶水喷出来,余丰声险些呛死,“你你你——你说什么?!” 明年?! 等到明年,别说纳米医学了,就是步莱美奖都被化学那个老阎王捧回家了! 步莱美奖不设学科界限,又是国际奖项,认可度是极高的,世界各地的研究室都挤破了头。 江修屿倒好,明明是他培养的参赛苗子,自己跑出去玩了! 真是恨铁不成钢! 江修屿揉揉有些打皱的衬衫袖子,满不在意,“亲戚家小孩高考,得陪。” 陆巡汗颜,要是让余老知道这所谓的“亲戚”是阎老,不知道会不会把化研室给炸了。 …… 阮阳的住宿申请已经审批下来,当天晚上就先跟着姜清雪回宿舍。 “也是巧合,我们宿舍刚好就空着一张床位。” 姜清雪抱着书,马尾摆动,“另外两个舍友都是b班的,我当时是a班的最后一个来着……” 说着,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中为了方便,向来是按照排名分配宿舍。 阮阳要是跟她们正常入学,那她肯定是连人家的尾巴都摸不着。 阮阳偏头,语气没什么起伏,“可你现在不是。” 姜清雪是努力型的,自从进了a班,一直脚踏实地,成绩也很有起色,从最后一名爬到了中上游。 “是啊!” 姜清雪乐观起来,空着的一只手拍拍胸脯,“没有什么是老娘学不会的!” “嘁。” 旁边传来一阵不屑,姜清雪还没看是谁,眉头就先皱了起来。 一转头,果然是他! “莫廷!”姜清雪一脚踩过去,“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了,以后离我们远点!” 莫廷单肩背着包,常年打篮球的他肌肉线条明显,看上去活力十足,只看着阮阳的一双眼睛布满阴翳。 “阮阳,我来找你。” 莫廷拍着手中篮球,“明天下午放学,就这,不见不散。” 他笑的邪气十足,“你敢来吗?” 第二十一章 莫廷约架 “不是,莫廷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姜清雪挡在阮阳身前,“啪”的一声把莫廷手中转着的篮球打了出去。 “阮阳招你惹你了?你这么针对她!” 真是闲的! 莫廷看着不离手的篮球飞出老远,滚在一旁又慢慢停下,眼底一阵阴冷,转头盯住姜清雪。 “你……” 莫廷一顿,想到姜清雪并没有用自己家里的丑事回怼自己,喉咙里那句“你找死”硬生生咽了下去。 拳头攥的咯吱作响,莫廷看向阮阳,嗤笑一声,“叶景瑜不是说你很会打架?怎么,不敢了?” “还是……” 语气一顿,莫廷笑的邪气无比,“只会靠男人啊。” 阮阳把拉链拉到顶端,耸耸肩,“打可以。” 纤细的手指揣进兜里,她眉眼浅淡,嘴角轻扬,“输了别哭。” 哭?! 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话,莫廷嗤笑几声,一口应下,“好!” “那不见不散!” 看看到最后哭的是谁! 姜清雪:“……” 一路上,阮阳耳朵都快被姜清雪磨的起茧子了,“阮阳!你不能听莫廷的!他常年参加青训营的训练,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很好,他这次很明显是丢了面子想找补回来,你不应该答应他的!” 她当时怎么就没拦住呢! “你放心。” 阮阳把书包往空着的床位上一扔,眼神淡然,“我能打过他。” 姜清雪:“好好好,行行行,你能打过他,所以咱不去了行不?” 阮阳:“……” 她发誓她每个字都是实话。 二人正说着,外面就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门开后,走进来两个女生,姜清雪连忙抛下刚刚的事,一下子站在阮阳面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新室友,阮阳。” 又接着回头对阮阳介绍道,“这是林邵宁和薛怡。” 听到阮阳这个早已如雷贯耳的名字,林邵宁明显一顿,才笑着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林邵宁。” 视线扫过阮阳的脸,林邵宁心里狠狠惊艳了一把。 这就是最近的风云人物啊。 这张脸……还真是有资格。 “阮阳。” 阮阳淡定打完招呼,又看向另一个女生,不同于林邵宁的精致打扮,女生黑框眼镜遮了大半张脸,脸上粉黛未施。 “我叫薛怡。” 声音也弱弱的,说话的时候低着头。 阮阳就没再说什么。 手机屏幕亮起,阮阳一眼看过去,是条微信消息:【阮姐,来北城了怎么也不找我?】 还跟着一个摇手抱怨的表情包。 阮阳轻笑一声,一只手打字。 【明天下午来一中,忙完叫你。】 教室。 放学后,叶景瑜照常等孙湘湘一起回家,孙湘湘成绩中等,所以在b班。 “景瑜,没想到那个阮阳还真是来头不小,还什么都不跟你们说,真是心机不浅,你以后可要小心她害你。” 孙湘湘怕叶景瑜听到临岸书院四个字会难过,故意没提。 可叶景瑜哪能听不出来。 这个以她天赋不够为由拒绝她的地方,却很重视阮阳,甚至名誉校长阎知敬都能为她开证明信。 这对她来说是耻辱,一辈子都忘不掉。 笑了笑,叶景瑜拉紧书包带,“谢谢你关心,不过姐姐是个好人,不会害我的。” “景瑜!” 听到有人叫叶景瑜,二人齐齐回头,就看到远处有人笑着跑过来,一头银灰色头发炫目夺人。 “武延宇?” 孙湘湘认出来人,皱眉,“怎么这么巧?” “不巧。” 叶景瑜也笑着向武延宇挥了挥手,“武延宇是我约的。” 孙湘湘不解地看了叶景瑜一眼,叶景瑜向来是老师眼中的乖孩子,常年名列前茅,人又乖巧好看,还懂设计。 是名副其实的校花。 她怎么会和武延宇扯上关系? 武延宇……是一中校霸啊。 哦,对了。 孙湘湘猛地想起来什么,一切都明白了——武延宇曾经给叶景瑜塞过情书。 武延宇站在两人面前,高大帅气的形象给孙湘湘带来不小的压迫感,她往后退了一步。 却见叶景瑜十分从容自在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什么,然后递给武延宇。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前段时间那件事真是不好意思。” 叶景瑜笑着,眉眼弯弯,语气真诚。 说的是武延宇被阮阳教训那次。 武延宇一听,脸色实在是不好看。 阮阳! 他知道了那个女生的名字,在最近的不少花边新闻上。 没想到那么能打的一个人,学习还那么好! 不过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早晚他会一雪前耻。 “谢谢。” 武延宇咧开嘴笑,独属于少年的青春气息就展现出来,孙湘湘有些看红了脸。 “这个给你!” 武延宇递过来一杯奶茶,孙湘湘顺着叶景瑜接过的手看去,是杨枝甘露。 叶景瑜的最爱。 有些尴尬,武延宇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人在,就买了两杯。 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递到了孙湘湘面前,扬扬下巴,“同学,给你。” 银灰色短发凌乱,不羁的笑肆意张扬。 孙湘湘呆了一瞬,才伸手接过,“谢……谢谢!” 然后她就低下了头,小口喝着奶茶。 校霸……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三人并肩走着,叶景瑜嘴里嚼着芒果果丁,不经意间说了句,“湘湘,莫廷说明天约了姐姐见面,是要干嘛呀?” 孙湘湘一愣,小声道,“不是说莫廷看阮阳不顺眼,还用篮球砸她……不过没成功,大概是不服气,想找她麻烦。” 一旁的武延宇听着,若有所思。 秋冬之际,夜幕总是降临的比往常要早一些。 校门口,阮阳穿着校服外套站在路灯下。 昏黄的灯光将瘦弱的身影拉的更加修长,乌发被风吹乱,阮阳伸手摘下手上套着的皮筋,几个动作就挽了个丸子头。 不是很牢固,她之前是长头发,现在不过是锁骨长度,皮筋就松了些。 一辆黑色suv就在此刻缓缓停下,阮阳抬起眼睛,后车门慢慢打开。 一双笔直的长腿迈出来,男人今天西装笔挺,上衣却只穿了薄薄的黑色衬衫,领口扣子没系好,露出性锁骨。 江修屿低头,桃花眼浸满了笑意。 “久等了,阮学妹。” 第二十二章 收买 阮阳瞪了江修屿一眼,钻进车后座。 “阮阳妹妹!” 陆巡叫的亲切,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偏头看过来,“想吃什么尽管说,二爷请客!” 江修屿坐进来,踢了驾驶座一脚,“好好开你的车!” 陆巡赶紧求饶。 还是盛阳酒店的包间。 陆巡大刀阔斧地坐下,捧着菜单翻来翻去,这次没有周皓一起,他可要好好挑挑! 与此同时,隔壁包厢。 叶景闻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似乎在等什么人。 叶锋坐在旁边,将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生,一双精明的眼睛看了看门口,“你这次特地回来,就是为了钱家?” 叶景闻双手交托,抵着下巴,眉间微蹙,“嗯,有个项目需要钱家投资。”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本来运营的好好的项目忽然就断了资金链,考虑来考虑去,最后还是觉得本家也在北城的钱家更容易联络些。 所以才亲自回来,组了今天的局。 “爸,我出去迎一下。” 叶景闻整理西装,起身出门。 刚抬头,就看到面前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叶景闻眸光一闪,“阮阳?” 就看到眼前的人脚步一顿,慢慢转身。 一张极具记忆度的脸绝美又恣意,扎着丸子头,五官精致,眉眼懒懒的垂着,双手插在校服兜里。 “嗯。” 阮阳见是叶景闻,眼中惊讶一瞬而逝,语气淡然,“有事?” 叶景闻震了震,捏捏眉间,“没,就是看着像你。” “你跟谁来的?” 叶景闻看了看阮阳身后,没有人。 他刚从家里出来,从邹云静口中得知阮阳办了住校,所以也不是家里人带她来的。 阮阳却没给他一个答案,摆明了不想说。 叶景闻叹口气,刚要继续说什么,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两个人,正是他要出来迎接的钱总钱明,和他的儿子钱钰坤。 叶景闻赶紧走过去,“二位来了,里面请。” 钱明笑容满面地握着叶景闻的手,“景闻,许久不见,你那项目我看过了,非常不错!” “钱叔叔过奖了。” 叶景闻当然知道只是客套话,于是就谦让了几句。 看向钱钰坤,却发现钱钰坤的视线一直盯在某个地方,叶景闻顺着看过去,心里一慌。 “卧槽,这妞正啊!” 钱钰坤吞咽口水,迈着大步朝着阮阳走过去,“美女,一起吃饭啊?” 阮阳还站在原地,下巴埋进竖起来的校服领口里,听到这句轻浮的话,抬了抬眼。 眼神十分冷冽,红唇轻启,“滚。” 钱钰坤愣了一愣,呦,还是个有脾气的! 真对他胃口! “钰坤!” 叶景闻小步跑过来,挡在阮阳面前,“钰坤……这是我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多包涵。” 钱钰坤看了一眼,一中校服。 哦~果然还小。 看着校服外套包裹着的身姿,少女的曲线若隐若现。 尤其是那张脸,是真的绝了。 他玩过那么多女人,妖艳的,清纯的数不胜数,都腻了。还没见过像这个一样把这两种气质杂糅的如此不违和的。 钱钰坤朝着叶景闻点点头,“行,今天给你这个面子。” 眼中的贪婪之色却丝毫掩饰不住。 叶景闻这才松了口气,回头说道,“阳阳,你先回去。” 阮阳听话的转了身,就是最后看向钱钰坤的眼神,有点莫名其妙。 好像是……觉得挺可惜的? 阮阳上了洗手间,又走回私人包间,一下子把椅子踢开,坐下。 吃着小菜的陆巡被这动静吓得一抖,“怎么了阮阳妹妹?谁惹你了?” 阮阳慢吞吞卷起袖子,眼睫毛低垂着,像是扑闪的星火,“没什么,就是遇到个不长眼的,又没打成。” 但凡那个钱什么东西动她一下,她都有理由揍他。 可是被叶景闻拦住了。 江修屿洗干净杯子倒满果汁,递到阮阳面前,“以后少打架。” “就是!”陆巡嘴里塞着菜,口齿不清地开口,“这些让你江学长代劳就好!” “……” 阮阳眉间染了一层白霜,江学长…… 她现在一听到这三个字,就头大。 “啪”一声放下筷子,阮阳眼神复杂地看了江修屿一眼,对方垂着眸子,不慌不忙的。 “想问什么,就问。” 声音低沉有磁性,一双桃花眼望过来,十分有耐心。 阮阳抿了一口果汁,轻笑一声,“想问什么,就问。” 江修屿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指,骨节分明,他想了想,好像真挺不解的,“你是怎么拿到的x-745?” 能让一向看阎老不顺眼的余老甘心交出去新研发的药物。 不简单。 阮阳托着下巴,语气满不在乎。 “就是,阎老答应余老,明年不会从京都要新生。” 江修屿挑眉,这代价看上去确实挺大。 毕竟好苗子都在京都。 可是余老还是太单纯了。 他看了漫不经心的阮阳一眼。 阎老这次看上的,恐怕不是京都那些苗子。 …… 吃完饭,陆巡就把阮阳送到了校门口,江修屿看着人进去后,回到车里。 车中温度骤降。 “查查,刚刚她出去的时候碰到了谁。” 身上裹挟着外面的凉气,江修屿周身愈发冷冽。 陆巡身子一抖,答应了下来。 唉,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摊上事了啊。 …… 女生宿舍721。 高三作业从来没有写完的时候,a班还好,考虑到学生基础好,作业基本是精简版。 可b班就不能幸免了,直接题海战术。 所以阮阳回来的时候,姜清雪已经在背着数学公式,而林邵宁和薛怡还在开着小灯写作业。 尤其是薛怡,大大的黑框眼镜下,堆着除了数学之外的其他作业。 老师总说晚自习一开始是头脑最清醒的时候,用来做数学最合适,薛怡很明显是个听话的好学生。 阮阳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林邵宁好奇的看过来,阮阳正在翻书包,看上去挺空的,什么书都没装,“阮阳,你作业写完了?” 还请了晚自习的假。 去干嘛了? 阮阳放下书包,顿了顿,声音清冷,“嗯。” “哇——”林邵宁笔不能停,“厉害。” 薛怡没抬头,只是眼神动了动,又继续奋笔疾书。 只有姜清雪一脸淡定,像她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慌。 毕竟下午上课的时候,她就看着阮阳把手头上的卷子都填完了。 真的是填完。 她亲眼看着阮阳盯着一道数学大题看了几秒钟,然后就动了笔。 2√13。 得,连过程都没有。 临岸书院的学霸,都这样吗? 不当人! 第二十三章 比篮球 第二天,阮阳如约在下课后来到了和莫廷约定好的地方。 风越来越凉,阮阳今天穿了件高领毛衣,毛茸茸的领子遮住脖子,校服拉链就荡在胸前的位置。 “叮——”有消息过来。 …… 两只手都揣在兜里的阮阳,眉头微蹙。 啊,好烦。 想了想,还是从兜里抽出来一只手,掐着手机,一条微信弹出来:【阮姐!今天帮小弟教训个人,晚点再找我!】 啧,被放鸽子了。 胆子不小。 手机收回兜里,阮阳转身,就看到莫廷从不远处走来。 他身上有一身校服掩盖不住的匪气,长的也不算差,就是过分讨厌了些。 “还算守信用。” 莫廷刚站定,就出言讥讽。 阮阳:“……废什么话。” 莫廷冷笑一声,“也是,跟你这种只知道靠男人的人,的确无话可说。” 闻言,阮阳轻轻抬起眸子,十分平静。 “莫廷,比篮球,如何?” 莫廷怔愣住,几乎要气笑,“你说,比什么?” “篮球啊。” 阮阳踢走脚边石子,表情平淡地像在说今晚上吃什么一样。 “我是篮球队的。” 莫廷不想胜之不武,出言提醒。 “知道啊。” 阮阳答的漫不经心,下一秒,酝酿着寒意的眸子盯过来,唇角笑的肆意,“在你自认为最强的领域打败你,才能让你彻底沉寂。” “至少,以后别再招惹我。” 不然,她不会再忍。 莫廷捏紧拳头,阮阳这副对什么都不以为然的样子,真是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他亲眼看着她对爸爸的生活毫不关心,然后被一辆豪车接到另一幢别墅里…… 他还知道那个野男人给了她很多钱,他去质问她的时候,就看到了跟刚刚阮阳一样的表情! “好!” 莫廷毫无顾忌地应了下来,神色阴冷,“你别后悔。” …… 姜清雪今天请了个假回家,还没进门,就看到隔壁别墅门口一个阿姨拎着水果摔倒在地,一路小跑过去,书包上的挂件叮当响。 扶起女人,姜清雪心里却是疑惑的,据她所知,这幢别墅里只住着一个路爷爷,儿女都在国外,亲情淡的不能再淡了,电话催不回来,就干脆自己生活。 这个阿姨……是她没见过的。 没有探查别人隐私的习惯,姜清雪扶着人坐下后就要走,却听到一阵温和的笑声。 “孩子,你也是一中的?” 姜清雪顿住脚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校服,弯着眼睛“嗯”了一声。 刚刚……她说的是“也”? 心中疑惑,姜清雪听到女人继续说道,“真是巧了,我儿子也在一中读书……” 想到什么,女人叹了口气,“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喜欢打篮球,就随他去了。” 或许每个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总有说不完的话,姜清雪乖巧一笑,安慰了几句,“打篮球也很好呀,我们班就有一个男生,在青年篮球联队,高考可以加很多分的,照样可以上好大学。” 她说的的确是莫廷,莫廷那人虽然讨厌,可篮球是真的强。 看人嘛,总要一分为二不是。 姜清雪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女人眼睛却忽然亮了亮,“青年篮球联队?” 而后又笑的欣慰,“太好了,我家小廷也是里面的学员呢。” 姜清雪一下子愣住。 小……廷? 是她想的那个廷吗? 不是! “咳……咳!” 二人聊的开心,女人背后忽然传出一阵苍老的咳嗽声,女人赶紧起身,“路先生,外面风大,您不应该出来的。” 说着,连忙去拿了件毯子盖在老先生身上,动作十分熟练。 姜清雪看的有些呆,“路爷爷,她是……” 难道是路爷爷在国外的女儿回来了? 路行知拢拢身上的毛绒毯子,仿佛看透了姜清雪在想什么一般,摇摇头,“不是那帮不肖子孙,是我请来的护工。” 都比亲生亲养的靠谱。 那群兔崽子,就等着他死了回来分财产呢。 在这之前,叫不回来的。 姜清雪听着,眼神就有些哀伤。 “心韵啊,你家莫廷那边,你解释清楚了吗?” 路行知看向孟心韵,语气里满是感慨。 被自己的儿子误会背叛家庭,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 孟心韵苦笑一下,垂眸,缓慢摇头。 “路老先生,小廷他心里很疼我,所以不能让他知道我在外边工作赚钱。” 说着,孟心韵摸了摸姜清雪的头,“刚刚小姑娘也说了,青年篮球联队也是可以高考加分的,要是小廷因为我退出了联队,那我心里又怎么过意的去。” 毕竟她和莫廷的爸爸已经暗中离婚,他已经不会再给她们母子任何资金了。 但是她要坚强,要凭自己的双手让小廷继续上学! 姜清雪听的懵懵的。 天哪,她这是知道了什么?! 眼前这个十足温婉的阿姨,竟然是暴躁狂莫廷的妈妈?! 姜清雪差点就脱口而出:阿姨!我跟莫廷是一个班的! 可她忍住了…… 她想起来学校里那些传言,说莫廷妈妈婚内出轨,对丈夫不管不顾,每天都坐着豪车在两幢别墅间来回奔波。 她还信过。 可是看着眼前气质十足,一颦一笑间尽是风韵的孟心韵,姜清雪才知道传言是多么的不靠谱! …… 篮球场上,人影稀稀落落。 莫廷和阮阳相对站立,莫廷手中拍着篮球,仿佛被驯服的篮球跟着莫廷的动作而跳跃。 一旁,林谦和缩着脖子路过,刚要和穆钦嘲笑一句这么冷的天哪两个傻逼还在打球,就认出了球场上的莫廷。 林谦和倒吸一口凉气,撞撞穆钦的胳膊,“莫廷什么时候这么认真训练了?” 穆钦不感兴趣,只是浅浅“嗯”了一声。 然后就看到林谦和脚步顿住,激动的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扣在护栏上—— “卧槽!学神?!” 学神……林谦和给阮阳封的称号。 听到这两个字眼,穆钦缓缓转过身,视线集中在篮球场,那个身影单薄的女生身上。 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很是不解。 林谦和也挠挠头,“这……莫廷和学神这是搞哪出呢?” 眼见着球场上的两个人已经开始了动作—— 莫廷率先进攻,右手戴着护腕,极具专业性地运着球向阮阳步步逼近,而矮着莫廷一个个头的阮阳在防守。 林谦和看不懂了,“这……两个人也能打篮球?” 穆钦推推镜框,声音清冷,“一人一次投篮机会,另一个人拦截。” 第二十四章 我输了 穆钦话音刚落,就见阮阳终于从口袋里把手抽了出来,脚步微动。 莫廷嘴角扬起自信的微笑,一个假动作晃到左边,看着阮阳果然上当跟了动作,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就这? 却在下一刻,变故横生! 就在他重心移动,打算从阮阳右边的空档抛球之时,阮阳忽然跳跃! 少女身子矮他一头,弹跳力却是惊人的强,一跃而起,黑发在风中凌乱飞舞。 接着,他就听到“砰”的一声响,和篮球“咚咚咚”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目瞪口呆。 场外。 林谦和风中凌乱:“学神……” “学神也太强了啊!!” 林谦和晃着穆钦的胳膊,“钦哥钦哥!你看到了吗?学神也太帅了!” 他也喜欢打篮球,可就是个业余的渣渣。 穆钦看着场中少女潇洒不羁的背影,瞳孔幽深。 场中,莫廷摸着颤抖的右手,刚刚虎口处被俯冲的篮球震得发麻。心里不免惊讶,阮阳这一球的力气,甚至不亚于那天那个男人…… 所以……那天就算没有那个男人,自己也未必能伤的到她。 复杂的眼光看着阮阳,莫廷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狠劲十足的女生。 不是从学校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是从叶景瑜的煽风点火中。 而是从她的实力中。 阮阳眼尾泛着红,似乎觉得挺无趣的,笑了声,“就这?” 青年篮球联队,就这啊。 莫廷攥紧拳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看到少女轻笑一声,右手娴熟地运着球,抬起眼来,那股狠劲几乎要溢出—— “到我了。” 莫廷站定,下盘稳健,手却有些不自觉的发抖。 就像是野兽看到天敌一般—— “砰!”阮阳手腕用力,一下一下将篮球拍在地上,明知道莫廷重点防守的是右边,却运着球直直冲了过来,旁若无人。 穆钦眯起眼睛,这一场,明明莫廷疏于防守的左边更有突破的机会,可阮阳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要知道,莫廷的身高优势,会让她这个选择难上加难。 阮阳,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场中女孩唇角微笑,飞身而起,右手运着篮球冲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几欲与篮筐持平。 “卧槽——”林谦和无情鼓掌,“这弹跳力,学神属羚羊的?!” 莫廷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就是他经历了青联的无数技巧训练,也实在是看不清楚阮阳这一招的用意,只能凭着肌肉记忆跳起来去拦。 不管怎样,拦住她总是对的。 手脚用力,莫廷浑身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心里却是猛地一颤—— 瞳孔微震,他发现自己跳起来,竟然和阮阳将将持平。 这不可能! 他明明身高已经有了不小优势,弹跳力在整个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如今却告诉他,还不如一个女生?! 咬紧牙关,莫廷用尽全力拍向冲着篮筐而去的篮球,就在这时,感受到了来自面前的一阵冷意。 “莫廷。” 阮阳与他平视,“记住了,以后别惹我。” 声音冷冽无比,还夹杂着一丝匪气。 张扬又放肆。 莫廷一愣,就见阮阳脸上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接着,原本右手运着的篮球眨眼间换到了左手上—— 心里“咯噔”一声,她左手……竟然也有力气?! 莫廷拦的是阮阳的右手! 心机暗骂一声糟糕,下一刻,阮阳猛地发力,左手处篮球突破他的防守,画出一条优美的弧度。 “哐当——” 径直入框。 莫廷的心也随着一寸寸坠入谷底。 “你输了。” 阮阳整理凌乱的衣袖,垂着眸子,神情看不真切。 莫廷喘着粗气,双手按在膝盖上,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眼睛。 “嗯。” 他应一声,“是我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与其说是输给了阮阳,其实是输给了自己。 输给了自己的软弱。 明明知道那个女人已经背叛了家庭,心里却还是贪恋那属于妈妈的温暖,不敢戳破这个脆弱的梦。 可实际上,她已经不要他了。 而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只能把怒火宣泄到阮阳身上。 这个碰巧被相同流言卷入的女生。 缓缓起身,莫廷不敢抬起头。 “对不起。” 脚底下踏着干涩的地面,泛起了点点湿润。 阮阳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忽然,一阵震动,放在外套里的手机响起,莫廷泛红的眼睛看过去,是个陌生号码。 “谁?” “莫廷!”电话那边,是道女声,挺耳熟的。 莫廷认了出来,是姜清雪。 心跳了一下。 她说,“莫廷,你快来我家!我有事跟你说!” 少女急切又冲动的声音,驱散了刚刚浓郁的忧伤,敲在他心房上。 莫廷张了张嘴,喉间却满是酸涩,仿佛亡命之徒忽然遇到了救赎,黑暗中行走的人恍惚看到了光。 姜清雪似乎也意识到了话语中的不合适,连忙改口解释道,“不是!我是说,你妈妈在我这,你快点过来!有事向你解释!” 不确定一向冷傲讨人厌的莫廷是不是接受她的好意,姜清雪有些语无伦次,干脆报了个地址,又扔下一句“你爱来不来!” 就挂断了电话。 听到电话里的一阵忙音,莫廷心里微震。 姜清雪说的,是他妈妈? 没有丝毫犹豫,莫廷奔跑而去。 天空中飘起了丝丝细雨,冲刷着少年浑浊的双眼。 林谦和还想上去跟他的偶像打个招呼,就被穆钦拖着走了,“下雨了,回去。” “哎哎哎——”林谦和张牙舞爪地反抗,“学神!学神还淋着呢!” 阮阳若有所思地想着刚刚那个电话。 啧啧啧,小同桌可以啊,闷声干大事。 雨丝落在校服外套上,慢慢打湿一小片。 阮阳耸耸肩,抬头,细如绒毛的雨水砸下来,她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脑海中的某处记忆被唤醒,阮阳打了个寒颤。 啊,又到雨天了。 她得赶紧回去才行。 加快脚步往宿舍走去,路过偏僻的一条小巷子,雨势有些大,她就停了下来,避避雨。 眼神蓦地一顿。 阮阳看到墙根处站了一排人。 为首的那个,顶着一头银灰色头发,分外眼熟。 第二十五章 战斗力爆表 书房宽敞明亮,男人随意躺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双手枕在脑后,姿态懒散。 高挺的鼻梁之上,一双桃花眼明明灭灭,似乎透过了久远的轮回,窥探着记忆中的某个角落。 巨大的落地窗外细雨迷蒙,天色阴沉沉的,乌云遍布。 不经意间,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 只是缺了那道孑然远去的背影。 “想什么呢?” 陆巡走过来,语气少见的认真,“上次你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他说的是阮阳在盛阳遇到了谁。 江修屿收回思绪,慢悠悠坐了起来,语气疏冷。 “谁?” “钱家那小子,钱钰坤。” 这钱钰坤在京都豪门圈里也怪有名的,倒不是因为钱家多有地位,安全是靠着自己的“个人魅力”。 陆巡冷哼一声,“能在京都名媛圈里上黑榜,怪不得这小子混不下去。” 江修屿眉眼微动,他不知道钱钰坤是什么东西,但是听说过黑榜。 能上名媛圈黑榜的,不过是些纨绔子孙罢了。 豪门千金自视清白,当然看不上这等货色。 “所以,他想做什么?” 语气渐沉,江修屿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冷眸深邃如寒渊,陷进去,便是粉身碎骨。 陆巡打了个寒颤。 只想呵呵,“他怕是没命去想做什么了……” …… 北城一中。 武延宇招呼身后的人走过来,眼神中满是挑衅。 阮阳扫了一眼。 嗯,很好,比上次多了。 可是有什么用吗? 阮阳下巴缩进领口里,呼出一口冷气,睫毛上挂着水珠,颤巍巍的,多了几分幼态。 说出的话,却是干脆野蛮,“滚。” 别招惹她。 雨刚停,空气中还泛着潮气。 阮阳抬头,眼里雾蒙蒙的,带着几分危险的警告。 她今天,可能控制不了力度。 武延宇全然不觉,反而从上到下扫了阮阳一圈,“啧啧啧”一顿,似乎很可惜地叹了口气。 “莫廷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他听到叶景瑜说莫廷约了阮阳后,就知道了莫廷的想法。 还以为他至少能让阮阳鼻青脸肿呢。 结果,那张白皙如瓷的脸依旧清艳绝色,哪有一点伤。 阮阳抬头,露出一截冷白的下巴,对比之下,唇色红的过分,“所以,你知道自己打不过我,就想趁火打劫?” 武延宇没有否认。 反正他都已经以多欺少了,还在乎这么个虚名干嘛。 再说了,他今天可是喊了鸣哥一起,不信不能一雪前耻! 阮阳放在口袋里的手有些颤抖。 跃跃欲试。 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清香,像极了那个人身上的沉香气。 他说过,以后少动手。 冷燥的心忽然就稳了稳,阮阳攥紧抖动不安的手,转身离去。 难得忍住,今天就先放过他们。 武延宇却不肯罢休,当即就冲了过来,一只手拎住阮阳宽大的校服袖子—— “你给我——” “嗡——!” 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发动机的引擎声打断,同时被打断的,还有阮阳几乎是下意识砸出的一掌。 距离武延宇,只有咫尺之远。 手掌微动,阮阳泛红的眸子眯了眯,努力控制着掌力收回。 就听到此刻还在揪着她袖子的武延宇朝着前方一声大喊,语气激动,“鸣哥!你总算来了!” 再不来阮阳就跑了! 阮阳若有所感,也看向前方—— 一个少年迎着雾气跑过来,寸头,长相十分硬气,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依稀可见,一身运动装青春洋溢。 怀里还揣着一把粉红色的雨伞,很有反差萌。 “卧槽??”武延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糟糕地摸摸头发,“鸣哥!你什么时候返老还童了?!” 他这一头标志性的银发,可不就是跟着他鸣哥染的?! 可现在鸣哥的银发没了!头发还剪了! 这是从良了不成? 武延宇看到阮阳极力想挣脱,赶紧朝着顾鸣大喊,“鸣哥!赶紧过来!这就是那个打了我们七八个兄弟的女的,给你抓住了!” 阮阳看了顾鸣一眼,又看了武延宇一眼:“……” 她今天是多么倒霉,才碰上了这么个傻子。 武延宇看着顾鸣听完他的话,就加速跑过来,心里十分感动——呜呜呜,鸣哥还是很在意他的! 接着,就看到顾鸣定定地站在了阮阳面前。 武延宇内心激动:鸣哥这就要动手了?! 刚要替他鸣哥扣住阮阳,就听到“啪”的一声。 …… 自己的手被大力拍开。 武延宇傻了! 啊?为什么挨打的是他?! 他疑惑抬头,就看到顾鸣“砰”撑开手中粉红色的雨伞,移到阮阳头上,然后讨好一般地笑了笑。 他说:“阮姐,怎么是你啊?” 武延宇眼睛一分分睁大—— 阮阮阮阮姐???? 鸣哥叫阮阳什么?! 姐???? 武延宇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不真切了。 顾鸣是何许人也,第一武校青岚职高风云人物。 他名义上虽然是,可一些真正动手的架根本就放不开,不然给一中开除了学籍,他也怵头。 所以就只能跟在顾鸣身后,稍微活动活动筋骨,至于他家鸣哥,那打起架来是真的狠啊,跟他去看的地下拳赛有的一拼! 所以这个方圆百里都要尊称一声“鸣哥”的人,为什么会叫阮阳“阮姐”?! 武延宇想不明白…… 阮阳嫌弃的看了顾鸣一眼,手又重新缩回了口袋里,“伞太丑。” 顾鸣也不生气,“嘿嘿”一笑,“这不是路上才买的,怕你淋雨,紧着赶来,就没挑。” 还好,阮姐这次还没动手。 想起来只要一到雨天阮姐战斗力就翻倍爆表,顾鸣就直冒冷汗。 别问,问就是亲身经历过。 那他妈跟渡劫一样! 身子抖了抖,顾鸣这才想起来武延宇的存在。 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巧,武延宇让他帮忙教训一个人,他就答应了。 可没想到……正好是他约好见面的阮姐。 顿了顿,顾鸣神色认真地看了武延宇一眼,空着的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 力气大的武延宇立刻重重咳嗽几声。 妈呀,来自鸣哥的垂爱,他是多久没感受过了! 顾鸣眼神微敛,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少年的声音极具活力,回荡在长廊之中。 “阮姐,我罩的,让弟兄们看清楚了,别再有下次。” 第二十六章 他的阮姐最好 墙根处站着一排人。 就是以武延宇为首的男子汉们。 在知道顾鸣和阮阳从小就认识后,武延宇就十分自觉的开始了“面壁思过”,顺带着想想什么时候去把这一头白毛给染回来。 虽然在阮阳这吃了个大哑巴亏,可谁让他鸣哥威望高呢,比起这个来,他的个人恩怨算的了什么?! 呜!要被自己给感动哭了! 一旁,阮阳缩在伞下,虽然雨停了,可是周身潮湿的空气却将她全身感官都放大了一般,每个毛孔都在渗透着冷意。 顾鸣也冷的吸吸鼻子,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又披在阮阳身上。 “叶家对你好吗?” 阮阳低着头,眼尾泛红,呼出一口凉气,浸的话里满满都是冷意,“你觉得我有在乎过谁对我好不好?” 忽然抬起脸,一双黝黑清亮的杏眼盯着顾鸣,“顾鸣,谁都不要依赖,除了你自己。”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 顾鸣一愣,随后伸出手,给阮阳把外套拉链拉到顶端,又拍拍她的头,细软的发丝手感极好,“知道啦,我的好阮姐!” 话虽这样讲,可心里却软了软。 才不是呢。 至少他的阮姐,是真心对他好的。 要说年龄,阮阳和顾鸣差不了几个月,两个人都是柔道馆里年纪最小的,也是最受欺负的。 尤其是阮阳,一开始就是个打杂的。 小小的个子抱着器材呼哧呼哧地跟在师兄师姐后面,连人都看不到。 所以他们两个总是受尽了轻视。 顾鸣看着如今的阮阳,眼底铺上了一层细腻的柔光,唇角不自觉扬起。 那天夕阳红的像染了血,他看到阮阳瘸着腿向他走来,浑身上下都是戾气,眼神中多了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从那以后,被当成羔羊的恶狼就扯下了身上的羊皮,一拳一拳地打在曾经那些欺负他们的人身上。 整个柔道馆的师兄师姐们都被打的哇哇大哭,还是馆长挨家挨户地求着,才避免了柔道馆的倒闭。 阮阳刚准备回去,就听到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两人的交谈—— “妈妈,姐姐要是知道您特意来看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叶景瑜挽着邹云静的胳膊,笑的温婉。 邹云静一愣,看着手里拎着的各种粉粉蓝蓝的生活用品,也是满意一笑。 是啊,小姑娘,大抵就是嘴硬心软,实际上都贪恋家人,尤其像阮阳这种小时候缺爱的,更是容易被打动。 以前是她疏忽了,只觉得阮阳是个没什么用的刺头。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阳阳可是从临岸书院转来一中的,临岸书院在教育界地位声望都高的可怕,多少豪门一掷千金都想把孩子送进去,结果都是枉然。 可她邹云静,却有一个让临岸书院名誉校长阎老亲自盖章的女儿。 想到这,邹云静挺起胸膛。 她的女儿,可真是给她长脸。 看到邹云静对阮阳态度的变化,叶景瑜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攥紧了拳头。 却在这时,邹云静忽然停住了脚步。 叶景瑜也跟着一停,“妈妈,怎么了?” 顺着邹云静的视线看过去,便是武延宇那一群人,还有站在众多男生之间,格外突兀的女孩。 “阮阳?!” 邹云静眉头一皱,踏着高跟鞋快步走过去,站定在阮阳面前,声音陡然拔高,“你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她脱口想说混混,可是看到阮阳身边那寸头少年,此刻正用一双十分不善的眼神盯着自己,仿佛护犊的狮子。 她就没敢说出口。 阮阳看都没看邹云静,下意识的往顾鸣那边靠了靠。 顾鸣看着邹云静,嗤笑一声,“阮姐,这就是你那个妈?” 长的还算看得过去,就是毫无气质,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 “姐姐,你的朋友好多啊。”叶景瑜走过来,语气十分羡慕地笑了笑,“还认识职高的同学。” “职高?!” 邹云静眼睛蓦地瞪大,看鬼似的看了顾鸣一眼,就听到叶景瑜语气天真地补充道,“是啊妈妈,顾鸣同学可有名了,他是青岚职高的。” 青岚职高? 邹云静一愣,那不是武校吗? 阮阳……刚刚还说她给叶家长脸。 真是不禁夸! 她好不容易有个临岸书院的名头,学习又好,怎么能和那些武校的小子混在一起?! 想到什么,邹云静气的声音发抖,“你们……你们不会在谈恋爱?!” 阮阳冷冷抬眼。 看邹云静跟看傻子一样。 顾鸣却是轻笑一声,胳膊十分自然地搭在了阮阳肩膀上,语气张扬,“说什么呢?我家阮姐是我能配的上的?!” 阮阳身子一震,又看了顾鸣一眼。 仿佛在问:你也傻了? 无语低头,阮阳吸吸鼻子,感觉自己要是再耗下去,估计会感冒。 看了叶景瑜一眼,又向着还在罚站的武延宇扬了扬下巴,“过来,有事问你。” 武延宇就老实巴交地跑了过来。 叶景瑜一愣。 武延宇……他什么时候这么听阮阳的话了? 这时候,叶景瑜才忽然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知道武延宇不是阮阳的对手,所以特意暗示武延宇莫廷约了阮阳。那时候阮阳应付完莫廷,必定筋疲力尽,再打起来,武延宇的胜算就会很高。 她相信武延宇能懂她的心思。 现在的情况看上去,武延宇确实是有所行动了,可是…… 为什么阮阳身上一点打架的痕迹都没有?! 还有顾鸣,堂堂青岚职高校霸,武延宇都得叫一声大哥的人,竟然叫阮阳什么“阮姐”? 心里慌得厉害,叶景瑜发现虽然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发生,可是又总是跟她的安排不一样! 阮阳将叶景瑜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偏头看着武延宇,眼神平淡如水,“我问你,那天是谁让你去挨打的?” 武延宇:“……” 一脸懵逼。 什么挨打?!这是对他的侮辱! 于是武延宇挺起胸脯—— “小爷我武力高强,向来都是我打别人,哪有挨打……” !! 想到什么,武延宇忽然跳了起来,“你说的是被你打的那次?!” 阮阳没什么表情地点头。 听的叶景瑜心里“咯噔”一声,眼皮直跳。 武延宇一下子就噎住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叶景瑜,发现对方正在对他摇头。 叶景瑜眼里泛着泪光,几乎是请求地看着武延宇。 不行……不能说…… 不然她在妈妈心里的形象就…… 第二十七章 钱家小子看上她了 叶家。 叶景闻刚要出门,身后就响起了下楼的脚步声。 “去哪?” 叶锋走下来,手里系着领带。 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维持的很好,没有半点赘肉,刀削的脸庞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锋芒。 叶景闻拿起车钥匙,解释道,“我难得在家一次,去接景瑜放学,陪她和阿姨逛逛。” “嗯,你有心了。” 叶锋抚平西服上的褶皱,顿了顿,还是说道,“把阮阳也一起接回来。” 阮阳? 叶景闻眉头一皱,据他所知,叶锋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阮阳表现出认可,怎么这次忽然提到她? 正疑惑,就听到叶锋解释道,“钱家那小子看上阮阳了,说是晚上一起吃个饭。” “什么?!” 叶景闻蓦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叶锋,“爸,你答应了?” 钱钰坤……他明明说好不打阮阳心思的! 还有爸!他怎么会答应如此过分的要求! 钱钰坤那人是什么德行,圈里的人都知道。 “爸……你这不是把阮阳往火坑里推吗?” 叶景闻语气颤抖,他不想让阮阳和钱钰坤这种人渣扯在一起。 “钱家条件不错。”叶锋表情冷淡,仿佛在谈一件什么无足轻重的交易,“她虽然跟临岸书院有关系,可也就仅仅如此罢了,在身份上,她到钱家已经是高攀了。” “可是……” “想想你的项目!” 叶锋语气陡然拔高,硬生生地把叶景闻的话给堵了回去,看到叶景闻身子一僵,叶锋心里又生出些许不忍,只得走到叶景闻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柔和了些,“京都那块是你毕业开始就负责的,倾注了多少心血你自己心里清楚。” 叶景闻听着,拳头握紧。 是啊,他从毕业开始,就孤身一人前往京都闯荡,遇到志同道合的伙伴,便一起创立了乐维,他们几个家世都不错,所以资金方面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直到前段时间,十几个品牌合作商忽然终止合作,导致了资金链毫无预兆的断裂。 乐维…… 阮阳…… 他该如何选择才好? …… 一中。 武延宇面露迟疑,支支吾吾的。 对面叶景瑜紧紧咬着唇,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武延宇就有些不忍心了,刚要开口,顾鸣就抢先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如炬,“武延宇,你知道我顾鸣是怎样的人。” 武延宇身子一颤,低下了头。 “我手下的人,可以弱,可以输。” 顾鸣面色认真,棱角分明的脸庞在夕阳的勾勒下极具冲击力,“但是——” “就是不能不诚。” 少年的声音泛着青年人独有的清润,却又铿锵有力,一分一分刻入心底。 武延宇猛地抬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看向叶景瑜,“景瑜……对不起!” 鸣哥对他有恩,他发过誓,要一直追随鸣哥的! 虽然他的确喜欢叶景瑜,可是那件事本身…… 本身就是叶景瑜请求他去的。 攥紧拳头,武延宇坚定地看向阮阳,“阮阳,我承认,那天……的确是叶景瑜求我带人去教训你的。” “只是没想到你那么能打……” 说着说着,声音就听不见了,倒是最后那句“对不起!”喊的大声了些。 阮阳掏掏耳朵,对着邹云静扬了扬下巴,“邹女士,你听清楚了吗?” 又看了眼浑身发抖,眼泪已经滚落出来的叶景瑜,阮阳唇角微勾,“有时间把心思花在我身上,还不如管好你的女儿,别让她再招惹我,否则——” “我不会再留情。” 上挑的语气突然沉下来,几个字咬字清晰,一字一顿,几乎要凝结成霜。 此刻的叶景瑜,还不等邹云静发问,就已经揪住邹云静的袖子,啜泣着说道,“妈妈……我错了……” “我只是……只是太担心姐姐的到来会分走妈妈的爱……才一时冲动犯下了错误……” 邹云静本来对于叶景瑜和武延宇有联系这件事还颇有微词,可一看到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 哪还有心思去在意其他事情,邹云静一颗心都用来安慰叶景瑜,“景瑜不哭了,妈妈知道,是妈妈处理不当,让你难过了。” 这边一副母女情深的戏码,那边顾鸣厌恶地“啧啧啧”几声,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 阮姐! 她……不会不开心。 毕竟邹云静对她这两个女儿的态度差别,瞎子都能看出来。 只见阮阳此刻也聚精会神地看着相亲相爱的母女二人,眼神却十分平淡,像是隔了一层水雾,让人靠近不得。 冷漠的,好像是在看陌生人。 顾鸣长叹一口气,他的阮姐啊…… 明明样样都比那个什么矫揉造作的叶景瑜好多了,邹云静,她是眼瞎吗? “这是……怎么了?” 叶景闻顺着校园走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不免好奇发问。 邹云静是知道叶景闻要来的,赶紧招呼道,“景闻啊,快来安慰安慰你妹妹。” 叶景闻走过来,看了被冷在一旁的阮阳一眼,又立马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阮阳眉梢微挑,若有所思。 邹云静三言两语地跟叶景闻重复了一遍叶景瑜为什么哭,又忍不住走到阮阳面前,想去拉阮阳的手,“阳阳啊,不是我说你,你是姐姐,就应该让着妹妹点,快点去安慰安慰景瑜!” 顾鸣眼睛一下子瞪大,“什么玩意儿?!” 他“啪!”的一声打掉邹云静的手,拦在阮阳面前,眼眶煞红,一字一顿,“你他妈再靠近一步试试?!” 他真的是服了气了。 这个女人想干嘛?明明是那个白莲花先挑的事,还想让他阮姐去安慰她?? 疯了? “你你你……” 邹云静没想到顾鸣脱口而出就是脏话,指着阮阳的手指直颤抖。 可是刚刚被顾鸣打的那一下……还火辣辣的疼! 下意识地就有些害怕顾鸣,邹云静又把目光投在阮阳身上,“阳阳……景瑜她是你妹妹啊,你就不能去安慰几句?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自私?” 阮阳冷笑一声,垂着眸子,睫毛微微颤动,“邹女士,我现在打你一顿,你再来安慰我。” 瞳孔周围红血丝四散而生,阮阳扯了扯唇,“你看,这样可以吗。” 第二十八章 没人敢拿她当筹码 “你!”邹云静咬紧嘴唇,想都不想就说道,“那怎么行!你打我还要让我去安慰你?这是什么……” 道理…… “咯噔” 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邹云静猛地抬头,就看到阮阳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双墨瞳里满是戏谑。 “所以,我凭什么,要去安慰你的女儿?” 几乎是一字一顿,阮阳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邹云静一眼。 有些事情,有些人,果然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要抱有希望的好。 否则,会很痛。 阮成无可救药的那一次,她痛过。 然后就告诉自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永远都不会。 叶景闻站在一旁,少有的没有出来替阮阳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叶景闻走到对峙的三人中间,“阿姨,这件事确实是景瑜不对,她应该给阳阳道歉。” 叶景瑜又往邹云静怀里缩了缩,悄悄探出头,语气颤抖,“姐姐,对不起。” 眼睫再垂下时,却是一副满不在意的神色。 阮阳没说话。 叶景闻却站出来,语气温和,“以后不许再有下次了。” 他知道阮阳不会回应,也懒得在乎,就直接替她警告了叶景瑜。 随后,又转身看向阮阳,“阳阳,我有事跟你聊,你方便出去吗?” 好像挺急的样子,不像是一向沉稳冷静的叶景闻。 阮阳眉头微蹙。 叶景闻这般自作主张的做法,让她很不舒服。 可是…… 看了眼叶景闻躲闪的眼神,阮阳轻轻笑了一声。 “好啊。” 听到阮阳的回应,叶景闻身子一怔。 他竟然有些不清楚,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愧疚。 顾鸣本来想跟着,被阮阳一脚给踹走,至于叶景瑜和邹云静,则是被叶景闻给安排着先回了家。 两个人好像十分默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车上,阮阳捏着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是一串电话号码。 备注:老头眼线。 杏眸里眼波流转,阮阳顿了顿。 按灭手机。 一路上,叶景闻都没什么话,阮阳也不是主动挑话头的人,车内就这样寂静了一程。 车子停在盛阳酒店门前,叶景闻下车,又给阮阳打开车门。 他稍稍弯腰,就看到少女坐在后座,一双又长又直的腿翘着,下巴微仰,靠在软垫上。 暗色的灯光勾勒出她的轮廓,那张清艳绝色的脸极具冲击力。她抬眼看过来,一双黝黑纯净的眸子仿佛漩涡,吞噬一切。 唇却鲜红如豆蔻,泛着淡淡的光。 叶景闻就在此刻,感受到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到了。” 叶景闻退后一步,烦躁地扯扯领带,吸了几口凉气,才敢看阮阳。 少女只是盯着奢华的酒店,双手揣在兜里,身上穿的还是一件男式派克服。 “叶景闻。” 阮阳忽然开口,叶景闻身子一颤,下意识地看过去。 就听到阮阳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喃喃自语。 “对我好的人,我都记得。” 叶景闻皱眉,他不知道阮阳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忍,几乎要将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吞噬。 不行…… 叶景闻攥紧拳头,他的乐维…… 乐维,不能就这么没了。 “我知道。”叶景闻勉强笑了笑,对着前方扬扬下巴,“快进去,今天你受委屈了,我替景瑜向你赔礼。” 阮阳就点点头,不说话了。 该说的,她都说了。 是叶景闻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 …… 江苑。 陆巡拿着手机走过来,一脸凝重。 “二爷,刚刚周皓打电话,说阮阳妹妹没回宿舍。” “好像是被叶景闻给接走了。” 不过这个点了,还没回去…… 江修屿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捏着笔,白净的纸张上是一排排清隽潇洒的字,依稀可见是各种实验设备的名字。 他微微一顿,合上笔盖,眉间微蹙。 钢笔轻点着桌面,声音清脆好听。 片刻后,江修屿手停住。 忽然抬眼,清冽的桃花眼里满是寒意,“查查钱钰坤在什么地方。” …… 盛阳酒店。 叶景闻带阮阳来到了顶楼。 打开包间大门,就看到一个打扮张扬的青年男人,嘴里叼着烟,十分痞气地笑了笑,“景闻,你可是让我久等了啊。” 正是钱钰坤。 叶景闻第一次感觉到巨大的无力感轰然袭来,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钱钰坤倒是惊艳地看了阮阳一眼,呦呵,妹子都不带惊讶的。 在看到钱钰坤出现的那一刻,阮阳确实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 连叶景闻心里都狠狠一颤。 他看着身旁面色平淡如水的女孩,心里忽然升起一个猜测—— 或许,从一开始,阮阳就知道他的打算了。 “好了。” 钱钰坤把手中的烟捻灭,一双贪婪的眼睛直直盯着阮阳,“你可以走了,小妹妹留下就好。” 光是看着那张绝艳的脸,钱钰坤就忍不住的心痒。 “阮……” “叶景闻。” 叶景闻身子一怔,听到阮阳径直打断了自己的话。 少女清冽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我跟你来,就算是还了你的恩。” 虽然并没有什么,可说到底,叶家只有一个叶景闻,把她当人看。 所以,是要还的。 “咯噔” 叶景闻心里一慌,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紧,阮阳每说一个字,就窒息一分。 她忽然偏头,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可阻挡的重量,“话虽如此,可是我想我并没有这个义务,成为你的筹码。” 用她来换取利益。 多少年,都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嗤——” 钱钰坤讽笑一声走向阮阳,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少女的肩膀瘦弱,盈盈一握。 “妹妹,你倒是看的通透。” 钱钰坤慢慢靠近阮阳,独属于少女的那股清甜气息窜过来,挠的他心痒难耐。 “可是,没用的,你得留下。” 留下陪他一晚。 不,他可是好久没见这种绝色了,一晚可不够。 阮阳冷冷地盯着钱钰坤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 眸光渐凝。 放在口袋里的手叫嚣着,要突破牢笼一般。 钱钰坤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清清冷冷,却又魅惑十足,视线往下,派克服下掩盖着少女不堪一握的腰身,每一寸对他都是极致的诱惑。 钱钰坤贪婪一笑,伸过手去—— 阮阳手也动了。 就听“咔哒!”一声,阮阳反手攥住钱玉坤的手腕,狠狠一掰,又接了习惯性的一个过肩摔—— “砰——” 钱钰坤重重摔在地上。 捏着自己被折断的手腕,疼的满地打滚。 第二十九章 随时恭候 “阮……阳!” 钱钰坤疼的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他紧紧咬着牙,一只手扶着耷拉着的手腕,眼中尽是凶狠之色,“你敢跟我动手?!” 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叶家看不上的一条乞怜的狗罢了! 阮阳揉了揉手腕,偏头。 “动都动了,还问敢不敢。” 嗤笑一声,阮阳用力朝着钱钰坤踢过去一脚,“钱大少爷,脑子不好使?” 又是一阵闷响,钱钰坤闷哼一声,彻底爬不起来了。 叶景闻怔在原地。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阮阳就算知道了他的选择,也丝毫不畏惧地答应了他。 因为,她不怕。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不怕。 叶景闻看着钱钰坤的惨样,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钱家……不会放过你!” 钱钰坤第一次折在女人身上,心中又羞又愤,只得搬出钱家来恐吓阮阳,他就不信了,叶景闻都得求着他办事,何况一个小小的阮阳。 果然,在听到钱家后,阮阳眼色微变。 哼,怕了! 钱钰坤刚要得意一笑,就看到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 “钱家?那是什么东西?” 语气还十分认真。 钱钰坤脸色一凛,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咬着牙说出的话却是暴露了内心的狠毒,“你别不知好歹,阮阳,钱家的势力,让你一个小姑娘彻底消失,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清彻低沉的男声,混杂着一阵冷笑传来—— “消失?” 一阵寒气袭来,修长笔挺的身影慢慢停顿在阮阳身旁。 江修屿眼睫微抬,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你想让谁消失?” 从头到尾扫了一眼,确认阮阳没受伤后,身上的戾气才淡了些。 “江二爷?!” 叶景闻瞳孔放大,江修屿怎么会来? 钱钰坤暂时忘了钻心的疼痛,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叶景闻那三个字——“江二爷……” 姓江,又有资格称得上二爷的,他所知道的只有那一位。 可是……那位不是在京都吗? 怎么会出现在北城? 陆巡走进来,手中手机刚灭下,看着钱钰坤的惨状,心里“啧啧”一声。 早就见识过小姑娘的暴力手段了,再看一遍,还是心惊胆战。 钱钰坤这手……短时间内估计是祸害不了小姑娘了。 走到江修屿身旁,陆巡扬扬手机,“二爷,办好了。” 江修屿声音低沉,“嗯”了一声。 “哦。” 陆巡一拍脑袋,“得让当事人也知情啊!”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又蹲在钱钰坤面前,嬉笑着说道,“钱少,别玩了,快回家看看。不然——” 陆巡声调一沉,语出惊人。 “你家别墅,都要抵押了。” “什么?!” 钱钰坤不顾身上疼痛,一下子坐起来。 这时候心里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白挨了一顿打不说,还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颤抖的手指按着熟悉的号码,钱钰坤看了江修屿一眼。 身姿挺俊,面容清贵。 往那一站,身上的矜贵气质就与众不同。 钱钰坤知道,叶景闻口中喊的“江二爷”,恐怕就是那个人。 那个令所有京都纨绔都闻风丧胆的人。 “嘟——” 电话被接通,钱钰坤声音颤抖,“爸……” “臭小子!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质问和沧桑。 他偌大一个钱家,在京都有头有脸的,一夜之间,尽数垮台! 他这些年藏的紧紧的数据,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记录,全都被翻了出来! “啪嗒” 钱钰坤手机掉在地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目光呆滞,怎么会这样? 江修屿沉步走近,长腿微曲,修长的手指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电话那边钱明还在喋喋不休地质问。 江修屿轻笑一声,把手机拿近,岑薄的唇微挑,浸着几分凉薄—— “京都江家。” 他扯了扯领带,眼色微沉,一字一顿。 “随时恭候。” 说完,便轻抬手指,挂断了电话。 叶景闻来到阮阳面前,垂下了头。 “阳阳……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他不想害阮阳,是真心的。 阮阳下巴微抬,刚要开口,就被清冽的男声打断,“她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江修屿大步走过来,挡在阮阳面前。 叶景闻和江修屿一般高,两人一对峙,整个空间都狭小了不少。 “叶景闻。” 阮阳推开江修屿,站在两人中间,三个人顿时形成一个“凹”字。 江修屿冷不丁被小姑娘推开,眉梢微挑。 就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讲大道理一般地开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叶景闻心里明明清楚自己的举动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影响,可还是选择了他的利益。 既然这样,又有什么资格请求她的原谅。 “叶景闻,你觉得你的选择经过了漫长的心理斗争,是无奈之举。” 阮阳面对叶景闻,话里还是多了几分耐心。 “可是只要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发生了,有些东西,带来的影响,无法挽回。” “你知道的。” 叶景闻抬头,眼中尽是懊悔之色。 女孩声音果断,像诀别的钢琴曲,跳跃的音符不断砸在他的心头上。 她说,“从今以后,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听到这,刚刚被推开的江二爷脸上才好看了几分。 离开的路上,陆巡十分看眼色地走在最后面,晃晃悠悠的。 啧。 早知道就把周皓给拽过来了。 江修屿目光停在阮阳身上那件派克服上。 刚刚没注意看,现在才看清楚,好像是件男式的? “别看了。” 阮阳停下来,抖了抖过长的袖子,“顾鸣的,发小。” 说完后,又觉得不对劲。 她解释个什么劲? 闲的。 江修屿低低一笑,伸出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到阮阳吊着的长袖上,几下翻动,便露出了被包裹住的手。 阮阳看着什么,眼神一顿。 江修屿挽好两只袖子,刚要收手,却感觉手腕一热。 他眸光微动,微微低头。 就看到纤细的手攥着自己的手腕,两截皓白相合,又与浓郁黑夜相撞,明明是十分冲突,却又不碍眼。 炽热的温度从接触的皮肤处缓缓传来,两阵脉搏交相跳跃。 小姑娘飘扬的碎发有些蹭到了他的脸庞,依稀可闻清甜的香气。 心脏像被什么拨动一般,轻轻跃动。 第三十章 栓只鸡都比你爬的多 阮阳仔细看了一圈江修屿的手,原先蹭出血的手掌此刻早已生出嫩肉,正在愈合。 “还痊愈的挺快。” 阮阳发自内心感叹,不愧是实验室的药。 那边江修屿蓦地一愣。 哦,原来是看这个啊。 他就说啊,小姑娘,不开窍。 无奈一笑,江修屿拍拍阮阳的头,“饿吗,带你去吃东西。” 阮阳摇摇头。 “不了。” 她得回学校了。 默了半晌,江修屿点点头,“……也行。” 半个小时。 从看见小姑娘的背影,到送走,才只有半个小时。 江修屿眉眼深邃,不够啊。 …… 送阮阳回学校后,江修屿和陆巡就到周皓那里走了一趟,由于副处长林厉被开除,所以这位只想当咸鱼的周处长还在加班中。 周皓看着眼前堆成山的文件,再看看嗑着瓜子的陆巡。 “……” 你大爷的陆巡! 特意来恶心他的是不是! 忽然,一张纸递了过来,被修白如玉的手指捏着。 周皓扫了一眼,转子流量计……离心泵? 这不是生物制药的设备吗? 疑惑抬头,就看到江修屿屈指敲打着桌面,“实验室已经跟阎磊申请了,这些设备,你尽快。” 周皓懵了。 不是,这位爷还真打算就这么安家了? “……是,余老的要求?” 周皓试探道。 江修屿沉吟片刻,桃花眼染上几分笑意,就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啊,算是。” 毕竟小姑娘以后这一年都在学校里,挺不好见的。 …… 阮阳径直回宿舍,刚推开门,就听到一阵过分热烈的声音,“你回来啦!” 换鞋的动作一顿,阮阳听得出来这是林邵宁。 眸光波动,阮阳浅浅“嗯”了一声。 林邵宁眼睛转了转,“听说今天是叶大少爷把你接走了?” 姜清雪也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知道阮阳从来不喜欢提叶家,赶紧打断,“邵宁,你作业写完了吗?” 听到“作业”两个字,林邵宁撇撇嘴。 怎么可能写的完嘛。 昏暗的小台灯下,薛怡戴着黑框眼镜,一番计算后填上一题,默不作声。 见阮阳没回答自己的问题,林邵宁又接着问道,“阮阳,叶家一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呀?” 叶家可是北城首富,叶景瑜浑身上下用的就没个三位数以下的,如果是阮阳的话…… 倒不是没听过阮阳在叶家不受待见之类的话,但她还是很好奇。 “林邵宁!” 姜清雪压着声音喊了句,“再不写作业,明天展翅又要发飙了!” 赵大鹏同时带着a班和b班的数学,两个班的同学也算是同甘共苦。 林邵宁这才吐吐舌头,“怕什么,我们有阮阳呢。” 阮阳把肩上书包一甩,泛白的指甲拉下外套拉链,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 “我不花叶家的钱。” 她姓阮,不是姓叶,更不是姓邹。 在几人愣愣的表情中,阮阳脱下了派克服,仔细折叠好,“至于作业,还没写。” 姜清雪表示没有关系,反正您就算写了,我们也看不懂。 林邵宁却是痛呼一声,赶紧凑到薛怡身旁,“小怡!数学写完了吗?快快快!借我抄抄!” 啊啊啊,早知道阮阳不写作业,她就早点动手了! 这下好了,明天要死! 薛怡肩膀被林邵宁晃得疼,推了推黑色眼镜框,慢吞吞地开口,“我……还没写完……” 最后一道大题,怎么都没有思路。 林邵宁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不可能!你可是从晚自习开始就写数学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写完?” 那你其他的作业……不写了吗? 最后一句话林邵宁没好意思问出口。 薛怡一下子低下头,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拿着笔的手却有些微微发抖。 姜清雪有些看不下去了,“邵宁,你现在写还来得及,别耽误小怡写作业了。” 今天的这张卷子全是函数综合的题,计算量很大。 薛怡可能就中招了。 不过看着薛怡这个样子,姜清雪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也是这样啃着硬骨头走过来的。 叹了一口气,姜清雪又背了几个化学方程式。 第二天,阮阳破天荒起的有些晚。 昨天动手了,虽然没怎么用力,可到底还是废了些心力。 她自己慢悠悠地收拾着,可把姜清雪给急坏了,“哎呀!阮阳你快点!你数学作业还得补呢!” 其他科目没事,可展翅那人最为骄傲,看不得学生不写他的作业。 阮阳就不耐烦地斜过来一眼,“昨天跟莫廷去哪了?” 姜清雪:“……” 行,我闭嘴,您慢慢收拾! 看着姜清雪脸侧泛起的微红,阮阳就没再多问。 终于到了教室,阮阳铺开崭新的试卷,刚打算写,一道大腹便便的身影就沉声走进教室,所有人,瞬间安静如鸡。 “砰!” 是课本砸在讲台上的声音。 赵大鹏精明的眼神环顾四周,厉声开口,“都把作业给我铺桌子上!” 刚刚从b班过来,发现竟然有敢不写他作业的?还敢当面抄!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快点!立刻!马上!” 他倒要看看,a班有没有一样的搅屎棍! 瞬间,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过后,所有人的桌子上都铺上了自己的试卷。 满满当当的都是碳素黑笔的痕迹。 赵大鹏拿起穆钦的卷子,字迹工整有力,步骤完整,除了最后一道大题,其他的答案一眼扫过去都是对的。 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穆钦这孩子好好培养培养,是个状元苗子。 说到状元,赵大鹏就想起来另一个人。 视线看过去,此刻阮阳正靠在椅子背上,一只手捏着笔,停顿几秒,然后动笔,写写画画。 赵大鹏眉头微蹙,径直走过去。 姜清雪低着头,一只胳膊不停地撞向阮阳。 阮阳不为所动。 然后立在她身旁的赵大鹏,就看到了一张十分干净的试卷,上面只填了寥寥几个填空题。 大题一片空白。 火气“蹭”就上来了,赵大鹏一把拽起阮阳的卷子,又狠狠拍在桌子上,“看看!这就是你写的作业?” “栓只鸡都比你爬的多!” 阮阳手下一空,干脆就撒下了笔。 两手枕在脑后,缓慢抬眼。 “嗯,但是鸡爬的没我对。” 第三十一章 放学后等我 “噗——” 教室里顿时就传来一阵阵憋笑的声音。 林谦和差点忍不住出声,又怕展翅把战场转移到他身上,赶紧捂住了嘴巴,凑到穆钦耳朵旁,“钦哥!我发现学神是真的有意思啊!” 入学考试第一,临岸书院出身,篮球打得过莫廷,还怼的起展翅! 重点是颜值!看着就赏心悦目! 绝了,这是什么神仙学霸啊! “不过她为啥不写作业啊?” 林谦和疑惑,对于穆钦这般不是人的人来说,作业不是小菜一碟? 那边,赵大鹏顶着铁青的脸,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阮阳晃晃手腕,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打架打累了,就睡的早了点。” 唔,现在还想睡。 看向赵大鹏的眼神略带埋怨,这胖子什么时候走?她补完作业再睡一会。 一旁的莫廷听到,顿了顿笔,凌厉的眉微皱。 这锅他可不接。 作为打架的另一方,他作业可写完了。 想到这,莫廷看了一眼姜清雪。 却发现对方也正好看过来。 瞬间,四目相对。 姜清雪立刻低下了头。 赵大鹏看着理直气壮的阮阳,气不打一处来,“砰砰”地拍了几下桌子,“你!给我站出去!” 又一下子把试卷摔在阮阳身上,“作业写不完不许进来!” 看着飘到袖子上的试卷边角被揉皱,阮阳眸色一凝。 顿了顿,还是垂下了眼。 “哦。”了一声,阮阳拿着笔和试卷走了出去,身姿修长,马尾摆在脑后,流畅的下颌线勾勒出小巧精致的脸庞。 林谦和鉴定完毕。 嗯,学神肯定没放心上。 甚至会借着这个机会逃一节课。 “都看什么看!” 赵大鹏一声怒喝,“课代表呢!收作业!” 整个教室又立刻开始正常运作了。 走廊上,阮阳把试卷贴在墙上,遮住一半手掌的校服袖子下,几根瓷白的手指捏着笔继续做题。 还是三秒一个答案。 大题也是。 正写的无聊,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阮阳闻声看过去,竟然是熟悉的面孔——林邵宁和薛怡。 眉毛轻挑,她们721还真是优秀。 四个罚站三个。 林邵宁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阮阳,赶紧挥手招呼阮阳过来,一边又低下头安慰着,“哎呀,薛怡你别哭了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 哭哭啼啼的,她都快心烦了。 阮阳刚好写完最后一题的答案,就走了过去。 薛怡终于摘下了黑框眼镜,脸偏秀气一些,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此刻眼泪汪汪的,还挺好看。 阮阳不解地看了林邵宁一眼,就听到她解释道,“怪我怪我,我今早上抄小怡的作业被展翅给发现了,他就让我们两个罚站……还说要叫家长……” 阮阳若有所思地看了薛怡一眼,女孩个子不高,一听到林邵宁口中的“叫家长”三个字,整个人都颤抖着。 看来是挺怕的。 像薛怡这般谨小慎微的人,被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林邵宁连累,估计心里不好受。 阮阳淡然地看了一眼,直视薛怡的眼睛,“作业都会吗?” 没想到阮阳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薛怡明显一愣,校服袖子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才敢抬起头来。 眼圈还红红的。 她轻轻摇头,最后一道大题,她怎么都算不对,前面也有几个不确定的。 阮阳拢了拢外套,把刚做完的卷子摆了出来,微微低头,声线放缓,“你的,拿过来。” 薛怡立刻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被折叠的试卷,像是准备好罚站的时候再做一般,看的林邵宁一脸惊讶。 阮阳看在眼里。 这大概就是薛怡和林邵宁的区别。 一个无时无刻都在用努力追赶天赋,一个没有天赋,还觉得努力没用。 薛怡拿着红笔,挨个顺着阮阳的答案对了下来,红唇紧紧抿起,似乎是很不舍的,在十道填空题里画了六道斜线。 林邵宁下意识出口,“我天!错这么多!” 阮阳冷冷盯过去。 林邵宁缩了缩脖子,她……她又没说错…… 十个错六个,还好自己才刚开始抄……要不然得被展翅骂死。 薛怡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白的过分,捏紧笔身,又继续往下对下去。 大题的结果……也不是很理想。 她紧咬着下唇,没抬眼,语气弱弱的,“谢谢。” 阮阳没回,就是多看了一眼薛怡的试卷,那些画红色斜线的地方。 都是一些举一反三的题目。 简单来说,就是上课讲过的原型,进行了一定的重新拆分和组合,变了个数据。 “放学后等我。” 阮阳眼神清冷,“有时间吗?” 薛怡猛地抬眼,愣了半晌,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林邵宁看着两个人,总感觉……自己好像被遗漏了? “阮阳……其实我下午也有……” 不对,她爸爸今天出差回来,所以请了假回家。 “算了算了!”想到这,林邵宁摆摆手,“这些基础题我都会,你还是好好教教薛怡,万一她下次期中考试分到c班就不好了。” 一中实行淘汰制,每次大型考试后都会重新按照成绩洗牌。 姜清雪就是在某一次考试中进的a班,虽然是最后一名,可是要知道a班的位置几乎都是固定的,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会被轮换下来。 听到林邵宁的话,薛怡只是抿紧了嘴唇,手中紧紧攥着卷子。 第二节化学课,阮阳就回到了教室。 林谦和厚脸皮地凑过来,“学神!展翅今天大题还没讲,你赶紧补补,明天给他留个好印象。” 说着,就塞过来一张试卷,字迹工整。 穆钦:“……”那是他的试卷。 陈思瞥了林谦和一眼,心里直呼失策! 竟然让林谦和这个狗先对她女神下了手,于是连忙不甘示弱地把自己的试卷也扔了过来,“阮阳同学!看我的!” 而后示威一般地朝林谦和吐吐舌头。 阮阳看到忽然出现的两张试卷,“……” 是她记忆断层了吗?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跟这几个人熟到这种地步了? 不过看了一眼自己毫无步骤的试卷,又想想反应不快的薛怡。 阮阳伸手压下了陈思的卷子。 又把林谦和地递了回去,“谢谢。” 以薛怡目前的水平,穆钦的卷子怕是用不上。 “yes!” 陈思比了个“耶”,挑衅一般地看了林谦和一眼。 林谦和苦着脸拿回试卷,意味不明的偏头—— “钦哥,你没市场了啊!” 第三十二章 关于他的事情 穆钦一把夺回卷子,又扔过来一个本子。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英语单词。 “今天加量,一百个,背不完不许吃饭。” 穆钦声音清冷。 听的林谦和想哭,“钦哥!” 穆钦转身做题,没理他。 虽说英语是他的薄弱项,虽说是他死皮赖脸地求着钦哥给他定的背诵目标,可也不至于这么狠?! …… 叶家。 叶景瑜请了一天假,今天是sl设计大赛报名的日子,上次的入围只不过是说明她的作品走出了北城,可对于京都来说,还是渺小无比。 看着周围散乱的一片废稿,叶景瑜心乱无比。 决赛要报名了,可是她还没想好自己的主题。 本来高三学业紧,她没想参加决赛,毕竟在同龄人里,她已经是站在顶端的那个了。 可是阮阳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那个走到哪都能聚焦所有人目光的女孩,抢走了属于她的聚光灯。 连叶景闻,昨天回来也魂不守舍的,今天更是一句话都没留就回了京都。 她不甘心。 不甘心看着这些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这样被阮阳抢走。 所以,这个决赛,她不仅要参加,还必须要拿奖。 只是这个想法一旦坚定起来,叶景瑜内心就有些不安…… 她看了一眼紧锁的保险箱,那里藏着她的秘密,一个连爸爸妈妈哥哥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次……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 一中,下课铃打响的同时,一群人蜂拥而出。 阮阳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就坐在座位上,托着脸。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小同桌。 今天晚上要回家的小同桌,收拾东西还不积极。 又看了一眼莫廷,也还没走。 有问题。 还没等阮阳问什么,就听到莫廷那边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喂,你好了没?” 姜清雪整个人都愣了,她知道阮阳此刻正盯着自己看,而且眼神很“亲切”。 朝着莫廷挤眉弄眼一番,姜清雪小手攥紧了书包带。 她的意思,是让莫廷先走。 两个人在外面碰头。 可莫廷哪懂得了姜清雪这暗号,拎着书包就大步走过来,“你怎么这么啰嗦!” 嘴上无比嫌弃,莫廷皱了皱眉,伸手接过来姜清雪手中的书包。 啧,这么沉,难怪不长个。 姜清雪无语捂脸。 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刚走,电话就响了——老头眼线打来的。 阮阳看了看时间,薛怡应该下课了,就一边接通了电话,一边单肩背包向外走去。 “放学了?” 电话那边声音低沉,还掺杂着几分刚睡醒的惺忪慵懒。 阮阳一怔。 这个点,睡的是什么觉? 她“嗯”了一声,就听到那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刚醒?” 电话那边动作一顿。 明显的一顿。 江修屿穿着衬衣的手一停,眉眼深邃,又映着几分落地灯的光彩,像夺目的黑曜石。 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问,关于他的事情。 嘴角升起一抹笑意,江修屿“嗯”了一声,解释道,“昨天晚上调试设备,白天补觉。” 他在研究室的时候,一直就是这样过来的。 来这里之后,因为白天要想着法子蹭小姑娘的“档期”,所以晚上睡的很及时。 不过昨天一碰到手熟的设备,瘾就上来了。 没忍住。 阮阳来到b班,隔着窗户看到薛怡小小的身影正努力够着黑板上的粉笔字,“哦”了一声。 听到电话那边声音清明了不少,“想吃什么,去接你。” “不用了。” 阮阳拒绝的干脆,想了想,还是补充道,“约了同学给她补习,吃食堂。” 江修屿:“……哦。” 好不容易单手系好的领带又解了下来,扔到床上。 挂掉电话,阮阳推开门进了b班。 薛怡有所察觉,赶紧加快了擦黑板的速度,“阮……阮阳同学,麻烦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低头,却见一双笔直纤细的腿站到了自己身边,瓷白的手指轻轻握住板擦,连脚都没踮,就轻而易举够到了她刚刚怎么都擦不到的地方。 “好了。” 阮阳单手扣着书包带,递过来的手上沾染了粉笔灰。 薛怡看着,有些惊讶。 她一直觉得,像阮阳这样的女孩,是不会让自己身上粘上一点灰尘的。 “喂。”阮阳声音清彻,却罕见地少了几分冷,“该做题了。” “嗯!”薛怡回神,手忙脚乱地接过板擦,又小跑着坐回自己的座位,从数学书里抽出来一份试卷。 她递到阮阳面前,小心翼翼地指了几个地方,“这些是我自己改的……没有问别人,不知道对不对。” 还有剩下的,她怎么都改不出来。 阮阳手指捏住试卷,一眼扫过去,眉毛轻挑。 薛怡的字迹清秀又板正,是老师喜欢的字体。 至于改的题,连思路都写了,虽然是个笨办法,但是恰好适合她。 “嗯。” 阮阳点头,从书包里抽出一份试卷,是她自己的。 却又跟上午那份不一样。 上午那份无论是填空还是大题,都只有一个答案,洋洋洒洒的,而现在这份,却挑了一半以上的题目写明了过程。 薛怡眼神一动,接过试卷来的手有些颤抖。 她发现,所有带步骤的题,都是她错的。 “谢谢你……” 薛怡发自内心地感谢。 “你先自己看,有不懂的随时问。” 阮阳看了眼手机,抬头,“两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数学,讲究的可不只是正确率。 看昨天晚上薛怡三节晚自习都留给数学的做法,她就知道,这孩子考试肯定没做完过。 薛怡抿唇点头,“好!” 声音乖巧,眼睛里却多了几分神采。 薛怡坐在自己座位上写题,阮阳就坐在间隔位置。 那些过程都是她综合了陈思的,又删改了不必要的整合好的,她要保证薛怡能理解,还必须要思路简单。 薛怡肯吃苦,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 “叮——” 手机屏幕亮起,阮阳打开微信,看到一个十分骚包的头像发过来一条消息—— 【宝~,今年的设计大赛,来玩吗?】 第三十三章 宵夜 阮阳嫌弃地皱皱眉。 忽然想到什么,她伸出手指,打字速度快的惊人。 【有个叫叶景瑜的,谁放进决赛的?】 对方回的很快:【?】 【我查查。】 半晌后,手机再次亮起,【确实有这个人,宁老说这孩子灵气不错,是个好苗子。】 看着屏幕上寥寥数字,阮阳眉头微皱。 叶景瑜恨不得把自己的作品贴她脸上,所以阮阳“有幸”看过几张她的稿子。 画工倒是说得过去,可设计界,画工只不过是个基础罢了。 至于所谓的灵性,在叶景瑜摆着的式样图里并看不到多少。 或许是有,却极不完整。 就像散落的碎片一样,零散的分在几幅作品中。 这件事有些怪异。 “叮——” 【用你的小马甲参加,再没有入眼的作品,宁老就吃不下饭去了。】 阮阳眉梢轻挑,宁老…… sl正式成立以后,她就去了临岸书院,所以和传说中的宁老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只知道这老头在界内威望挺高,脾气也不小。 顿了顿,阮阳打字。 【好,过几天发你邮箱。】 …… 江苑。 盛阳刚送来饭,陆巡拎着保温盒走的十分嚣张。 “二爷!”他一下子推开门,“开饭!” 其实天色已经黑了,可是考虑到江修屿刚起不久,他就定了个晚点的时间。 江修屿斜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手里捧着一本实验用书。 陆巡心里一梗,坏了,二爷该不会是要回归那个实验室狂人的状态了? 就见江修屿轻轻合上书,盯着保温盒看了许久。 “水煮肉片?” 声音清冷,吓了陆巡一跳。 “……你竟然能闻出水煮肉的味道,真是奇了怪了。” 他还以为江修屿这辈子鼻子里就只有那些药剂的味道。 江修屿目光还在水煮肉片上,桃花眼微眯,“保温盒,够保温吗?” 啥?保温盒? 陆巡以为江修屿是怀疑菜凉了,于是拍拍胸脯,“二爷!作为资深吃货,我和周皓的眼光不容怀疑!” 这个保温盒可是他和周皓斥巨资团购的。 闻言,江修屿眉毛一挑。 很好。 随后起身,从陆巡手里接过保温盒,手腕上的表熠熠发光。 陆巡愣了,“二爷,在这吃就行,你去哪呢?” 江修屿看他一眼,语气平淡,“去一中,送宵夜。” 陆巡:“……” 这他妈可是他的晚饭啊?! 就喂了阮阳了? 江修屿理直气壮,“给人补习多费脑子,得好好补补。” 陆巡接着怀疑人生。 能进临岸书院的,那脑子能和一般人相提并论? 就不怕补过头喽! 话虽如此,陆巡还是认命且司机地送江修屿来到了学校。 呜呜,他要去蹭周皓的教职工饭卡!肚子都饿瘪了! 教学楼上,高三b班。 阮阳正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都是薛怡一些思路过于复杂的地方。 不仅浪费时间,而且加大了计算量,考试时更容易做错。 薛怡听的认真,也记得仔细。 心里暗暗吃惊。 今下午阮阳这两个小时的辅导,竟然让她觉得时间飞逝。 这是上赵大鹏的课没有的感觉。 赵大鹏在来一中之前教的是一中对家二中的尖子班,讲题时习惯了跳跃性思维,我行我素的,偶然想起来这是在b班,也并不会纠正,只是让他们没听懂的去问隔壁a班的同学。 可是,a班都是天之骄子,除了本身关系不错的,又有谁会腆着脸皮真正去问呢? 久而久之,b班的数学就越来越差。 可是赵大鹏是学校特聘来的,身份地位摆在那,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薛怡再努力,也感觉自己的思路像被框住了一般,看到新的问题就会没有思路。 可是今天在阮阳的安排下,她竟然真的把函数综合的卷子给做完了,包括最后一题! 心跳的厉害,薛怡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黑色眼镜框下,瞳孔里发着光。 “阮阳。”薛怡声音清甜,掩盖着一丝激动,“真的谢谢你。” 阮阳也放下笔,打了个哈欠,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双手揣进口袋,无所谓地“啊”了一声。 “都是一个宿舍的,不用客气。” 薛怡眸光微闪,这好像是阮阳跟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叩叩——” 有人敲门。 二人齐齐看去,就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门框,黑色风衣下,男人姿容卓绝,下颌线流畅锋锐,红唇冷薄,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里星芒若隐若现。 他轻笑一声,“打扰了。” 阮阳回过神,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薛怡猜到是阮阳的朋友,也有些不自在的跟着站了起来,垂着头。 耳根却有些微红。 江修屿扬了扬手中的保温盒,“猜到你没吃,带了吃的过来。” 走廊上有些沉寂,可江修屿所在的地方,却是鲜活无比。 阮阳眼中有光流动,默了默,偏头,“一起吃吗?” 薛怡一怔,赶紧摆手又摇头,“不了不了,我还要再把刚刚的题整理一遍,你去。” 心里总还是有几分好奇,像她这种低到尘埃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 矜贵清傲。 睥睨众生。 这是她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 薛怡看着阮阳拎起书包挂在肩上,十分自在地走到门口,然后书包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了过去。 自然到,阮阳头都没抬,只是下意识松了胳膊。 就好像是重复了许多遍的动作一样。 阮阳刚刚走近,鼻子就一动,眸中亮光一闪而过。 “水煮肉片?” 有些小小的惊喜。 江修屿看在眼里,低笑一声。 “陆巡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会吃。” 阮阳眉梢轻挑,看向四周,只有江修屿一个人。 江修屿若有所感,解释道,“你如果现在去食堂,估计还能看到他和你周老师抢饭吃。” 阮阳就不说话了。 她并不是很想看。 路上,阮阳想起江修屿电话里说的设备,有些疑惑,“你要在一中做研究?” 江修屿垂眸,极轻地“嗯”了一声。 顿了顿,又解释道,“纳米医学。” 余老要冲击步莱美奖的项目。 “别。”阮阳耸肩,“别让我知道,阎老头,精着呢。” 连求个x-745都得换她一个承诺,更别说是让江修屿留在她身边了,估计是想通过她打入生研室。 她暂时还不想趟这趟浑水。 江修屿无所谓的笑了笑,眉眼温柔到极致,看着阮阳。 “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两个实验室就不是竞争关系了。” 他这话说的静悄悄的,阮阳没听清,再问,江修屿却不肯说了。 只剩一句神神叨叨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三十四章 她为什么要做出来 陪江修屿吃完饭,阮阳就回了宿舍。 今天姜清雪和林邵宁都不在,四个人的房间里只剩两个人。 阮阳一只手推开门,径直走到床边把书包一甩。 视线聚集在某处,她神色微顿。 桌子上摆着一瓶酸奶,草莓味的。 底下还有一张小纸条,清秀板正地写着“谢谢”两个字。 是薛怡送的。 一中对学生的管理没有很严格,所以有专用的晚自习教室,不需要像其他学校一样留在教室上自习。 薛怡大概还在自习室里。 阮阳眉梢轻挑,看来她是特意回宿舍送了酸奶,又跑去的自习室。 拧开瓶盖,草莓味十分浓郁,阮阳喝了一口,有些无奈。 还真是个笨蛋。 …… 第二天,赵大鹏先在b班上数学课。 林邵宁凑到薛怡身边,小声说道,“薛怡,一会要是老师叫到我,我就拿你的卷子上去!” 她爸爸昨天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就去逛商场了,大题还跟昨天一个样子,空着好几道。 但是一想到同桌是薛怡,林邵宁就放心了。 毕竟薛怡是那种熬个通宵也要把作业都写完的好学生。 有这种同桌,夫复何求啊! 薛怡捏紧满满当当的试卷,这些都是阮阳教会她的。 语气有些吞吐,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讲台那边喊道,“薛怡!上来做题!” 薛怡眼神一颤,连忙站起来。 林邵宁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赵大鹏又接着喊道,“还有林邵宁!一起上来!” “咯噔” 林邵宁脸色“唰”地一白。 心跳的飞快,她捏紧卷子,慢吞吞的起身。 怎么会这样?! 展翅怎么会同时叫到她们同桌两个! 眼中闪过一片慌乱,林邵宁几乎要急哭了! 走上讲台,空着几道大题的卷子被她捂得死死的,赵大鹏锋利的眼神看向她时,林邵宁几乎要窒息! “后两道大题,你们两个,按顺序来。” 按顺序? 林邵宁皱眉,她是后被叫到的,那岂不是要分到最后一道?! 嘴唇苍白无色,林邵宁觉得自己两条腿都在颤抖。 不行!她不能做最后一题! 咬咬牙,林邵宁猛地开口,“老师!薛怡说她想做最后一题!” 说出这句话,林邵宁就不敢再看薛怡一眼,自己心里更是急的打鼓。 薛怡很明显没想到林邵宁会这样说,愣愣地抬头。 乌黑纯净的眸子里,尽是困惑。 赵大鹏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行。” 反正也没抱希望,就是想杀鸡儆猴,借着这两个敢抄作业的人威慑一下b班罢了。 林邵宁咬牙,十分干脆地拿起粉笔开始写。 倒数第二题……薛怡昨天是写了的。 薛怡空洞的瞳孔看了林邵宁一瞬,喉间有些发紧。 缓了缓神,这才拿起了粉笔,开始写最后一题。 心里十分庆幸。 庆幸昨天晚上有阮阳陪着她。 这些题,阮阳讲过一遍,她又借着晚自习重复了无数遍。 深呼一口气,薛怡睁开眼睛,纤细的手臂微微抬起,从“解”字开始,笔画工整,思路流畅。 唇齿间默念着推导公式,笔下几个函数字母清晰跃出,结果准确无比。 林邵宁看着试卷上抄满的题,心里终于放松了些,就一字一句地照抄着。 余光瞥到身旁的薛怡,林邵宁想着,她大概是写完第一问就要停笔了。 心里虽然闪过一丝愧疚,可是一想到爸爸刚出差回来,如果这个时候被叫家长,爸爸一定会生气的。 等她写到第二问,轻松地呼了一口气后,就看到薛怡笔头一停。 看来是写不下去了。 薛怡果然放下了粉笔。 林邵宁心想,要不把昨天爸爸给她买的名牌包包送给薛怡一个补偿一下? 她看薛怡家庭挺困难的,应该接触不到这种奢侈品。 可接着,就听到一阵细弱却坚定的声音—— “老师,我写完了。” 是“写完了”,而不是“我不会了” 林邵宁一下子用力,粉笔被拦腰折断,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转过头去—— 自己的视线盲区里,密密麻麻全是薛怡的解题过程。 从第一问,到第三问,都在黑板上。 林邵宁心猛地一沉。 忽然想起来昨天阮阳曾经约过薛怡,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那边赵大鹏已经把薛怡的答案浏览了一遍,表情从无所谓到惊讶,最后是堆满脸的笑,一双细长的眼睛几乎要眯到不见。 “好!”肥硕的身躯晃到讲台上,打上了三个大大的对勾,又回头敲了敲黑板,“你们班的学生,要是都能写出薛怡这样的题目来,那离进a班还远吗?!” 薛怡黑框眼镜下,眼睛有些湿润,泛着微红。 她看着那三个大大的对勾。 或许下节课就被擦得一干二净的对勾。 却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叫嚣着,雀跃着。 让她几乎要突破了原先给自己套上的框架,这种肯定……她还想多要几次。 攥紧拳头,薛怡眼中如有细碎星光一般,闪烁灼目。 赵大鹏朝薛怡点点头,“看在你这题做的这么好的份上,就不用叫家长了,回去,以后继续保持。” 薛怡惊喜抬眼,不用叫家长了…… 真是太好了…… 赵大鹏下意识地又看向林邵宁的题,刚刚还舒展的眉毛立刻又皱了起来。 一挥手,直接把林邵宁手中的卷子给夺了过来,林邵宁还沉浸在薛怡做出了最后一题的惊讶中,万万没想到赵大鹏会有这一举动,一张脸瞬间惨白。 “老……老师!” 赵大鹏看到林邵宁空了一半的试卷,面如锅底。 眉头突突的跳着,赵大鹏一把把试卷挥到林邵宁头上,“林邵宁!你昨天罚站没罚够?!” 都第二天了,还敢不写他的作业? 都知道他的底线,竟然还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 “你!今天,见不到你家长,明天你就收拾东西滚回家!不用上学了!” 林邵宁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刚刚被赵大鹏吼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赵大鹏教训,真是丢大发了!还有隔壁班,肯定会听到什么声音,一定会有人来问的! 僵硬地哭着坐回座位上,就看到一旁细白的手指递过来一张卫生纸。 想到明明自己做的才是那道简单的,却被痛骂一顿。而薛怡,只不过是抄了阮阳的答案,就大出风头,林邵宁心中愤恨,一下子打开了薛怡的手。 “谁要你假惺惺的!” 如果薛怡最后一题做不出来的话,被骂的就不是她了! 她为什么要做出来啊啊啊!! 第三十五章 女神 或许是数学课上的十分顺利的原因,薛怡总觉得今天过得格外快。 看了眼身边跟她“泾渭分明”的林邵宁,薛怡眼神暗了暗。 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林邵宁会生她的气。 教室里人都走光了,薛怡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低头,就听到“叩叩”的敲门声。 她向门口看过去,眸色一亮。 少女身材纤细,斜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单肩背包,微微低着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门。 她忽然抬眼看过来,一双水眸静若无痕。 “走?” 开口,声音干脆利落。 薛怡不想耽误阮阳的时间,于是也无心去管林邵宁,就朝着阮阳点了点头,收拾书包走了出去。 教室里,感受到两人的离开,林邵宁没抬头,只攥紧了拳头,哭的发肿的眼睛满是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受罚! 明明薛怡比她成绩更差! …… 路上,阮阳微微偏头,“赵大鹏夸你了?” 薛怡顿了顿,点头说是。 语气虽淡,可那股欣喜是掩盖不住的。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做出一道数学题是一件如此有成就感的事情。 只是想起林邵宁……薛怡又黯了眼眶。 阮阳转着书包带,若有所思,“薛怡,开心,就要大胆地开心。” 薛怡一愣,抬头,就见阮阳眼神清冽,语气却是十分柔和,“不要因为一些不值当的人,觉得自己不配开心。” 林邵宁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吗? 努力的人才配谈运气二字,而把努力的薛怡当成跳板的林邵宁,她配吗? 赵大鹏在b班的动静,a班听的很清楚。 所以她今下午才来找薛怡。 这个笨蛋,只要林邵宁一跟她生气,自己估计就闷着性子去道歉。 因为怕失去这个朋友。 可是也不看看是谁的错,就一股脑揽下,不是笨蛋是什么? 薛怡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几乎要冲湿眼眶。 阮阳说的,她记住了。 顿了顿,薛怡怯生生的抬起头,语气吞吐,“阮阳……我……我想请你吃饭。” 阮阳帮了她这么大的忙,按照其他人的规矩,自己是要请她吃饭的。 可是自己生活费很拮据,想起昨天晚上和阮阳站在一起的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那种奢侈品。 那些她只能远远看着的品牌。 所以她不敢开口。 手里捏紧了书包带,薛怡咬紧下唇。 就听到身旁传来一阵清冷的回应—— “好。” 薛怡顿时一喜,却听到阮阳接着说道,“不过不用你请。” 心里忽然一沉。 薛怡嘴唇颤动,以为阮阳是嫌弃她没钱,一定请不起好的地方。 可她都想好了,就算接下来的几天只能吃面包,她今天也想请阮阳吃顿看的过去的。 因为阮阳就像她生命里忽然照进来的一束光,值得她用最好的来对待。 看着薛怡小脸一沉,阮阳意识到什么,轻笑一声,“我是说,不用我们请。” 薛怡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谁请?”她抬头。 阮阳“唔”了一声,似乎想了想,一字一顿道,“大概……是周老师?” 江修屿今天在实验室测试设备,跟她打好了招呼,晚饭就在餐厅吃。 那估计陆巡和周皓两块狗皮膏药也跑不了。 再加上陆巡对周皓的教职工饭卡虎视眈眈。 所以,约等于周皓请。 看着时间还早些,阮阳就先带着薛怡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一中本来就有各科实验室,但是在高压政策下,应试教育为主,所以长年累月的,也不过是用来考个试罢了。 而江修屿一来,就不一样了。 阎校长亲自把关,把生物实验室的规模扩大了五倍,物理化学老师敢怒不敢言。 又本着人才引进的规则,把江修屿作为特殊人才引了进来。 一个月4500块的那种。 当然,只是个名头罢了。 阮阳挑眉,也不知道这位身价过亿的京大生物天才到底是图个什么。 路上拐角处,叶景瑜和身边同学嬉笑着,忽然看见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 阮阳? 心里默念,刚要出声喊,就忽然听到身旁陈思大声喊道:“女神!” 叶景瑜一愣。 女神? 陈思什么时候和阮阳这么熟了? 阮阳闻声看过来,薛怡也跟着转头。 就见一个娃娃脸的软妹蹦蹦跳跳跑过来,圆圆的镜框几乎占了一半脸。 “女神,好巧啊!” 阮阳眉色放缓,点头,顿了顿,又抬眼,“叫我名字就行。” 陈思嘿嘿一笑,“好的女神!” 阮阳:“……” 忽然,陈思偏头,看到阮阳身边跟着另一个女生。 !! 什么情况?女神身边有人了?! 跟她一样是颜狗上位的吗?! 眼珠一转,陈思爽朗开口,“你好,我叫陈思!” 爱好是各种美色,比如你身边这位。 最后一句陈思没敢当着阮阳面说,她怕她女神动手。 呜,听林谦和那个狗说,女神能打得过莫廷! 薛怡有些胆怯地伸出手,黑框眼镜下,眼神躲闪,“你……你好,我叫……” “薛怡对!” 陈思眨眼,看着一脸惊讶的薛怡,好哥们一般地揽过她的肩膀,“展翅上课可劲夸你了一顿!整个a班都传着你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步骤呢!” 薛怡没想到陈思会认识自己,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鼻头发酸。 “姐姐。” 叶景瑜终于站不住,走了过来,看着阮阳前进的方向,有些疑惑,“姐姐这是要去哪呀?妈妈说今天带我去云樽买衣服,你也去。” 陈思表情自然,她们从小到大,衣服就是在这种档次的地方买的,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却听到那边叶景瑜忽然语气一转,“姐姐,冬天要到了,光穿校服可不行啊。” 连件像样的冬装都买不起,光靠校服遮掩着,才让别人发现不了自己身上都是地摊货。 叶景瑜心里升起一抹自豪,笑着看了陈思一眼,她和陈思才是同类。 是站在顶端的人。 至于阮阳和她这个一样穷酸的同学,云樽,对她们来说太遥远了。 叶景瑜笑得温婉,却看到陈思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满,“景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女神!” 第三十六章 阮阳她脾气不好 叶景瑜表情蓦地一僵,脸色十分难看。 “思思,怎么了……” 陈思努努嘴,满眼都是小星星,“我女神明明穿什么都好看!” 校服也好看! “再说了。”陈思昂首挺胸,“衣服嘛,身外之物,能保暖就行了,管他是云樽还是天樽呢。” 她现在的思想可是有了质的变化,什么青县的孩子只会玩泥巴穿的脏兮兮的,都是假的! 阮阳就是最好的例子好吗! 呜呜,为了靠近她的女神,她以后再也不要对任何人有偏见了! 叶景瑜脸色更难看了些。 她和陈思虽然关系不是最好,可陈思一开始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才接近她的。 而现在…… 叶景瑜攥紧书包带,看向阮阳的脸,面色阴沉。 阮阳,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 有些好笑,阮阳轻扬嘴角。 “你说得对。”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江修屿打来的。 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实验室,阮阳还是接了电话。 “喂。” 电话那边偶尔有仪器“滴滴”的声音传过来,接着就是男人清冽的声音,“饿了就先去吃饭,我这要晚点。” 没有以往的慵懒散漫,是极其认真的腔调。 阮阳挑眉,回了句“好”。 “怎么了吗?” 薛怡难得地抬头说话。 阮阳摇摇头,“没事,我们先去食堂。” 薛怡就点头,跟在阮阳身旁。 陈思:唔,又酸了! 天天对着这样子一个绝色,那还吃什么饭啊! 看都看饱了! …… 办公室。 赵大鹏悠哉悠哉地聊着微信,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赵大鹏头都没抬,打了个哈欠。 林邵宁鼓足勇气走过来,双手不安地搓着,“老……老师……我……” 赵大鹏一看,是林邵宁,二郎腿换了条腿翘,不屑的打量她一眼,“呦,你家长来了?” 林邵头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她就是来求情的! 要是她爸爸来了,估计非得扣她零用钱不说,自己还得挨一顿骂。 所以…… 林邵宁咬紧牙齿,心里默念:薛怡!阮阳!对不起了!为了不叫家长,只能把你们出卖了! “老师!”林邵宁声音陡然提高,“薛怡今天之所以能做出最后一题来,是因为她昨天抄阮阳作业了!” 说完,总算松了一口气。 赵大鹏手一顿,明显一怔。 “你……确定?” “嗯!” 林邵宁点头,“我亲耳听到阮阳让薛怡放学等她的。” 赵大鹏摇摇头,“不可能。” 薛怡怎么可能抄的阮阳的? 绝不可能! “为什么?” 林邵宁发问,为什么展翅什么都不问就这么确定? 赵大鹏脸色不是很好看,可还是如实说道,“阮阳的卷子你没见过?上面只有答案——” “根本没有过程。” 如果真是薛怡抄的阮阳,那薛怡卷子上堪称模范的过程是哪来的? 总不能事和阮阳共用一个脑电波? 什么?! 林邵宁身子一闪,那薛怡是怎么会做的?! 总不能是自己学会了。 薛怡脑子多笨她最清楚了,平时一道立体几何她都要给她讲三遍才懂,函数综合这么难,又是最后一题,薛怡怎么可能一天晚上就学会?! 赵大鹏有所思量,“这样,明天上课我会让她再做一道难度相当的。” 毕竟这其中涉及到阮阳那个刺头。 他并不是很喜欢那个不听话的女生。 林邵宁刚要答应,就听赵大鹏话头一转,“不过这是薛怡的事,你呢,家长还得来。” 敢不写他的作业,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是一个小报告就能抵消的。 林邵宁面色煞白,攥紧了手机,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 餐厅。 “阮阳妹妹!这!” 阮阳刚进来,就听到了陆巡的声音,“哎哎哎周皓!你放开我的鸡腿!!” 阮阳:…… 桌子上,陆巡正和周皓抢着盘子里的鸡腿,忙的都没抬头。 阮阳偏头看了薛怡一眼,示意她坐下,自己直接拿着两个餐盘去打饭。 薛怡正要跟着起身,就听到对面周皓喊了一声,“哎,同学,你是阮阳的舍友?” 周皓看了一眼手机,放弃了和陆巡争那个鸡腿。 阮阳刚刚发消息说自己这个舍友面子薄,放不开,估计不好意思花别人的钱,所以让自己拖住她。 薛怡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教务处的年轻男老师,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是。” 听说这个老师还挺厉害的,是哪一年的高考状元,数学更是十分优秀。 周皓咧着嘴笑,“阮阳同学脾气不好,你平时多多包涵哈。” 脾气不好? 薛怡抬头,眼中尽是疑惑。 她觉得,并没有脾气不好啊。 捏紧衣角,薛怡扬起被黑框眼镜遮住大半的小脸,“不是这样的!” 她这句话说的急,连正在啃鸡腿的陆巡都一愣。 “阮阳同学她脾气……很好……” 语气越说越弱。 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虽然她一开始也觉得这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女生不好接触。 可是后来发现,她真的很好。 “说什么呢?” 阮阳一手一个餐盘,长腿跨进座位,冷如霜华的眸子看过来。 “哈哈哈!”陆巡立马告状,“阮阳妹妹!周皓说你脾气不好!” 周皓:“……”淦! 怎么忘了边上还有这个狗! 草率了! 阮阳垂着脸,把一份餐盘推到薛怡面前。 红烧肉,鸡腿,花菜,荤素搭配。 薛怡一愣,弱弱地道了声“谢谢。” 阮阳浅浅“嗯”了一声,就抬头。 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看着周皓。 “周老师。” 周皓筷子一颤。 “啊……?” 阮阳夹起自己盘子里一个鸡腿,扔到周皓盘子里,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知道我脾气不好,还敢在背后说我坏话?” 嘴角弯起一丝弧度,“毕竟我除了脾气不好,打架也很厉害。” “老师可要小心了。” 周皓这才发现,阮阳盘子里竟然拿了三个鸡腿。 另一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阮阳扔进了陆巡的盘子里。 还在啃骨头的陆巡:“!!” 要是二爷知道他竟然有这个待遇,会不会从实验室杀过来?! “谢谢阮阳妹妹!” 嘴里咕哝不清,陆巡两眼冒光。 赶紧消灭证据! 第三十七章 阮阮 入冬,夜晚吹来的风带着刺骨的寒凉,有人早早地在校服外面套上了厚厚的棉服,阮阳拢拢校服外套,抱紧了怀里的打包盒。 还挺热乎的。 陆巡刚吃完饭就哈欠连天,干脆让她来实验室给江修屿送饭。 然后周皓就骂陆巡是猪,两个人就打了一架。 她又给薛怡出了几道同样类型的题,所以薛怡吃完饭就去上晚自习了。赵大鹏那人虽然不靠谱,可毕竟是在教研组待过的,出题水平是真的毋庸置疑。 最后一题,涵盖了不少考点,如果能把这个题目吃透了,那其他的不少小题都能融会贯通。 呼出一口凉气,阮阳把拉链拉到顶端,推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生物实验室拥有令人眼红的规模,而此刻又只有一个实验室亮着灯,所以阮阳一下子就找到了。 脚步却忽然顿住。 她抬头,隔着一道玻璃门,正好看到男人修长清隽的身姿。 阮阳睫毛微颤,江修屿今天带了金丝框眼镜,金色的镜框极有质感,掠过他皙白的皮肤,冲淡了眉眼之间的冷冽,多了几分柔和。 身上穿着白大褂,也和平时那股慵懒随意的气质截然不同。 举手投足间,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垂下眸子,推开门走进去。 “来了?” 看到她来,江修屿便放下了手中仪器,摘下塑胶手套,桃花眼敛着几分倦意,朝自己看来。 阮阳又低了低头。 江修屿接过阮阳手里的保温盒,摆在空桌上开始用饭。 阮阳就找他身旁一个位置坐下,低头划着手机,相顾无言,却也并不尴尬。 正看着新闻,一个电话忽然跳了出来。 阮阳看着屏幕上大大的“老头”两个字,一阵无语。 这臭老头,这么会挑时候的吗? 江修屿直了直身子,收回视线,没说话。 顿了顿,阮阳直接按了接通键。 “老头,有事?” 阮阳不耐烦地开口。 阎知敬无奈地啧啧一声,多少人排着队等着跟他说话都没那个机会,也就这丫头,敢把他当瘟神一样避着。 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阎知敬立马切换成一副讨好的嘴脸,“丫头,你跟余老头那爱徒在一块,可有看到他最近在搞什么实验啊?” 阮阳不紧不慢地按下免提,似笑非笑地看了“爱徒”一眼。 “这个啊。”嘴角轻扬,阮阳把手机递给江修屿,语气轻快,“要不您自己问?” 江修屿看着阮阳的小动作,慢悠悠地放下筷子,动作轻慢矜贵,然后乖巧开口。 “阎教授,我在呢。” “……” 电话那边,死一般的寂静。 阎知敬第一次觉得,把这丫头交给江修屿是个大大的错误! 这都几点了,俩人还在一块?? “咳!” 阎知敬不愧是老油条,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小江啊,最近跟我家丫头相处得可还好?” 修长的手指放下餐巾纸,听到老头话里着重强调的“我家”两个字,江修屿手一顿。 紧接着,就轻笑一声,“挺好的。” 说完,抬起眼帘,桃花眼染了一丝倦意后,眼瞳极深,不笑的时候沉敛似寒潭,此刻随着唇角扯起的一抹笑意,就有一片星芒荡漾开来,引人沉沦。 他看着阮阳,眼神认真。 语气带着几分宠溺。 “阮阮,她刚陪我吃完饭。” 说完,空气瞬间凝固。 只剩下身旁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阮阳噎了一下,看了江修屿一眼。 他……叫她什么? 阮……阮? 下意识地就要皱眉,阮阳并不喜欢这般亲昵的称呼。 可是刚抬起眼,视线就不可避免的落在了江修屿的身上。 那里,衬衣解着两颗扣子,露出一截清瘦的锁骨,锁骨上,悬挂着一颗有些年岁的旧子弹壳。 男人通身落下一片阴影,慢慢驱散她心里的抵触。 阮阳抿了抿唇。 这个称呼从江修屿口中喊出来,她好像不是那么反感…… “……吃饭啊……” 阎知敬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吃饭好。你这么聪明,顺便带带她。” 他指的是生物实验上的事。 江修屿眉眼微动,长“哦”一声,笑的意义不明,“教授对我这么放心,就不怕我生研室再添一员大将?” 虽然他还没见阮阳崭露头角,可是他打心眼里清楚,能被阎老定下,小姑娘可不简单。 一年后,京大各院又得打起来。 阎知敬听到江修屿的话,就不屑地哼了一声,十分确定地扬着语气,“不可能!这丫头早就……” “老头!” 阮阳眼疾手快,从江修屿手中夺回电话,在阎知敬被套出话来之前,咬着后槽牙,“你该休息了。” 脑子笨成猪了都。 什么话都敢接。 江修屿目的被揭穿,似笑非笑地看了阮阳一眼,她利索地挂断电话,又把手机揣回兜里。 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低笑一声,江修屿捻着食指骨节。 那里还残留着刚刚细腻柔嫩的触感,还有若有似无的温度。 阮阳站起来,把刚刚松缓开的拉链继续拉上,呼出一口气,“我先回去了。” 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内间,亮着暖光灯,里面还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江修屿看了眼时间。 九点四十。 也该回去了。 就点点头,又顺着阮阳的视线看过去,眉梢轻挑,“休息室,我在京大有歇在研究室的习惯。” 这点陆巡特意叮嘱了阎磊,所以一中这个小实验室也很完备。 阮阳垂下眸子,眼睫轻颤。 “嗯。” 没什么好说的,刚转过身,肩上却忽然一沉。 阮阳一愣,微微低头,看到肩头披上了一件厚厚的风衣,是江修屿前几天穿的那件。 校服本来单薄,现在却里里外外都散着热一般,阮阳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身后,男人声音低沉清冽,“晚上冷,别着凉。” 说着,又轻轻把她身子掰了回去,阮阳微微抬头,却猛地顿住。 此刻江修屿正低着头,手中系着风衣的扣子。 差一点,她的额头就碰到了他的下巴。 江修屿也若有所感,手指微顿,投过眼神来,咫尺之间,彼此呼吸不可避免地相撞,又变得灼热无比,烧的阮阳耳根有些红。 清冽的眼底慢慢染上一抹幽深,江修屿唇瓣微动。 第三十八章 她SL不配 阮阳迅速后撤一步。 心还跳的厉害。 江修屿两只手停在半空,深邃的眉眼缓了缓,那抹深沉才沉寂下去。 “路上小心。”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间,翩长的睫毛微微垂着,没敢再抬眼。 阮阳低低地“嗯”了一声,唇动了动。 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江修屿看着本来瘦弱的背影翩然离去,把自己的风衣衬得格外宽大。 大门开合之间,有冷风忽然吹入,江修屿忽然就想起刚刚的那幅画面。 少女清甜的发香近在咫尺,她的脸靠近了看几乎毫无瑕疵。 可是他却没仔细看。 挺翘的鼻梁下,那一抹嫣红,实在是太惹眼。 红唇白齿,润润的,泛着光。 让他根本看不到其他。 江修屿靠在实验台上,微微仰头。 流畅锋锐的下颌线下,喉结滚动。 小姑娘,别让我等太久啊…… …… 阮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路上走着,身上的风衣抵御了身边呼啸的寒风,还有一阵若有似无的气味萦绕着,久久不能散去。 阮阳又伏下下巴,慢慢吸了一口。 是他身上的味道。 一股沉香香气,很好闻,清冽中带着几分甜,却又不腻。 啊…… 阮阳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不记得了。 不知道要走的时候为什么会有想问他明天想吃什么的冲动。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这个习惯。 不过还好,忍住了。 …… 刚回到宿舍,阮阳就感觉气氛不太对。 姜清雪一看她进来,就疯狂的朝她使眼色,阮阳脚步微顿,莫名其妙地朝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林邵宁的方向。 她眉梢微挑,似乎猜到发生了什么。 林邵宁此刻刚哭完,眼睛还红着,一边写着作业,一边微微抽泣。 她几乎下意识地就去看薛怡,果然,薛怡眼眶也有些红。 心下一沉,阮阳眉间敛了几分冷意。 还是发生了。 姜清雪忽然眼前一亮,眨了眨眼,“阮阳你身上这外套谁的啊?” 看上去就挺贵的。 听到这句话,林邵宁才微微抬了头,一眼看过去,立刻愣住。 “啪嗒”一声,笔掉在了地上。 她迅速下床,冲到阮阳面前,眼神痴痴的,“这是雪凛家的衣服!” 阮阳好看的眉头皱了皱。 雪凛? 江修屿的衣服都是从那买? 雪凛近几年的势头很猛,在时尚界几乎与sl并驾齐驱,只不过还差一点。 重点是,据说雪凛幕后的老板娘,是个大美人。 阮阳脱下风衣,揽在肘间,唇角微勾。 江修屿,可以啊。 是她sl不配了。 林邵宁“嘶”一声,看着阮阳竟然这么粗鲁地对待手里的衣服,气的都忘了抽泣。 这件衣服,少说得有五位数。 “你怎么会认识这么有钱的人?” 林邵宁眼神没离开阮阳手里的风衣,挺疑惑的,阮阳她不是说不花叶家的钱吗?那她怎么能和那种圈子的人结交的? 阮阳抬头,没什么表情地把衣服挂了起来。 “实验室新来的老师,他顺手给的。” 姜清雪眨眨眼。 学校开了生物实验室,这大家都知道,更知道实验室里来的那个绝色小哥哥。 那颜值,简直是绝了,堪称是女娲娘娘的炫技之作,跟他一比,他们都是用剩下的边角料甩出来的好嘛。 就是看着分外眼熟。 像是那天帮阮阳挡下篮球的那位。 林邵宁则是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随后神情是无比的失落。 唉,好不容易认识个穿得起雪凛的人,还是个高仿。 毕竟一个月4500元的老师,工资是真的稳定啊。 也不知道一辈子能不能攒出这一件衣服的钱来。 阮阳踢开椅子坐下,桌子上边又摆着一瓶酸奶,和昨天一样是草莓味的。 看了看薛怡的方向,她还在埋头做题,似乎刚刚的话题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一般。 而林邵宁的情绪也因为那件雪凛有所缓和。 姜清雪趁着这个时机,打字把事情告诉了阮阳。 原来是林邵宁被叫了家长,她爸爸向来严厉,对她的学习更是抓得紧,没写作业可是大忌,林邵宁当场就被骂了一顿。 哭着回宿舍后,又莫名其妙地对着薛怡一顿发火,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做出那道题来,不然自己也不会被叫家长这样的话。 还说赵大鹏已经怀疑她根本就不会最后一题了,明天让她等着瞧! 薛怡也不反驳,就知道流眼泪。 过了一会,林邵宁气消了,看着只会哭的薛怡觉得无趣,就一个人开始写作业了。 阮阳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刚刚安定下来。 阮阳一目十行,按灭手机。 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太多。 林邵宁,太过自我,而薛怡,又完全没有自我,这样的两个人在一块相处,一开始还算互补,可久而久之就出问题了。 无私奉献的那个会开始委屈,而一直索取的那个,则会质问—— 你对我为什么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人性至此。 “哎,薛怡!” 姜清雪整理着数学错题,忽然想起来什么,“你的数学卷子可以借我看一下吗?就是步骤在我们班被传阅的那张!” 她那天回了家,又得帮着莫廷补习,都没好好整理思路,老师讲了之后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薛怡戴上黑框眼镜,点了点头,从数学书里抽出来那张字迹满满的卷子。 阮阳帮忙递过去,顺便朝薛怡晃了晃开盖的酸奶,“很好喝,谢谢。” 薛怡一愣,又腼腆一笑。 沉着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 姜清雪看到薛怡工整漂亮的字迹,摩拳擦掌一番。 数学! 爷爷来了! 翻过试卷时,视线却忽然落在其中的一道填空题上,这个填空题写了步骤,思路还有点眼熟。 姜清雪眨眨眼,抬头,“阮阳,原来你那天课上把填空题都写上步骤是为了拿来教薛怡啊。” 她恍然大悟。 那节课,她还以为阮阳疯了。 连大题都只填一个答案的学神,突然给填空题写步骤。 写完后还问她能不能听懂。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不过还好,薛怡拯救了她偏到太阳系的想法。 薛怡抬起头,一愣。 原来那些题……都是阮阳特意给她写的。 一股说不明的情绪,悄然化开,又流淌在心间。 第三十九章 公开课 叶家。 邹云静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叶景瑜的房门,“景瑜,吃点水果。” 把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到叶景瑜身边的桌子上,邹云静环顾四周。 到处都是画稿。 被团成纸团的,被揉皱的,叶景瑜扔的到处都是。 邹云静心里一慌,她知道这些都是叶景瑜要用来参加sl决赛的。 怎么废了这么多…… 难道是创作不顺利吗? 邹云静担心地看了不言不语的叶景瑜一眼,小心试探,“景瑜,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叶景瑜笔尖一停,微微抬头。 她已经熬了好几天夜了,黑眼圈越来越明显,衬得整个人都有些不精神。 抿抿唇,叶景瑜捏紧画笔,勉强地笑了一声,“妈妈放心,女儿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 她内心坚定。 这个奖,她是一定要拿的。 不为了其他,就为了争一口气。 想起来那天陈思对阮阳一片热情,对自己却十分无所谓的样子。 甚至整个a班,整个一中现在各种讨论的中心都是阮阳。 叶景瑜手中用力,眼神发狠。 可是那个位置,原本是她的。 是她青年天才设计师——叶景瑜的。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阮阳夺走她的一切! “那就好。”邹云静走过去揉揉叶景瑜的头,语气温和,“也别太辛苦了。” “妈妈放心。” 叶景瑜笑了笑。 就在邹云静刚关上门的那一刻,笑容却骤然冷固。 不够。 叶景瑜看着满地的画稿,甚至又把桌子上刚画完的再次揉烂。 这些都不够! 她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任何灵感,任何能让她在千万参赛者中脱颖而出的灵感。 可是她只能赢。 这次,不再有丝毫犹豫,叶景瑜径直走向紧闭的保险箱,熟练地输入密码。 “滴滴——” 保险箱的门“吱呀”打开,里面黑洞洞的,叠着一摞信封。 没有来信人的任何信息。 叶景瑜抚摸着每一个至宝一般的信封,就连她也不知道这些信是谁寄来的。 她只知道,当她第一次将信里的灵感用到自己画作里的时候—— 就拿了金奖。 青年天才设计师叶景瑜这个名号,由此诞生。 …… 第二天。 一中,阶梯教室。 教室很大,相当于普通教室的三倍,是学校专用来讲公开课的。 这次的公开课,是北城教委会来突袭检查,学校就安排了最有名声的赵大鹏来讲数学课。 此刻教室里坐满了a班和b班的学生,热闹非常。 一个短发女生冒着星星眼,“第一次和a班的学霸们一起上课,好紧张!” 实际上眼神却四处找寻着什么,身旁的女孩托托眼镜,白了她一眼,“你可拉倒,我看你就是想看穆钦!” 穆钦在一中常年蝉联第一。 短发女生一脸娇羞,“哎呀!谁让穆钦长得又帅,学习又好呢!” “……” 那倒是真的。 穆钦是冷颜系的,皮肤白皙,五官深邃,身上那股冷冷的气质浑然天成一般,说是一中的校草也不为过。 “嗤——” 林谦和在一旁听着,右手肘撞了撞身边的人,“钦哥,你这市场还是挺不错的呀!” 穆钦低着眸子,笔下算着函数题,没理林谦和。 就听到那边两个女生语气忽然更激动了起来。 “啊啊啊——那就是阮阳吗?!” 闻言,穆钦笔尖微停,视线凝在门外。 那个单肩背包,一手插兜的女生步调懒散。 一张精致的脸庞清艳绝色,只是眉间敛着三分寒气,看上去怪不好接近的。 穆钦又看了一眼,才低头做题。 只是结果涂涂改改,每算一次答案都不一样。 林谦和倒吸一口凉气,“钦哥,你也有算不对的时候??” …… 阮阳晃着一双腿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站定,那里坐着各科老师,都是来听课的。 教委会的领导还没来,所以目前只有学校里的老师。 譬如刚打完哈欠的周皓。 还有他旁边那位。 “你来干嘛?” 阮阳斜靠在桌沿,双手插兜,眉梢微挑,一副“你很闲”的表情看着江修屿。 江修屿长腿交叠,双手相扣,抵在下巴上,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悦耳,“我也是老师,当然是来听课的。” 阮阳:“……” 得,这位是真大爷。 长腿一蹬,轻巧跃下,阮阳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拖开椅子,直接坐下。 姜清雪刚刚给莫廷讲题,就过来晚了些,一来就奔着阮阳的位置找,结果找了半天,发现她竟然坐在了离老师最近的位置!! 姜清雪耸了耸肩,朝着阮阳努努嘴。 算了,她没那么大勇气! 正找着其他空位,姜清雪忽然感觉背上一轻—— “跟我来。” 莫廷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清雪“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书包带就被莫廷拎了起来。 她就这样被拎着走了好几步。 “喂喂!你干嘛!” 姜清雪手脚并用,莫廷被打到,“嘶”一声,咬着后槽牙,“姜清雪你属狗的?!” “谁让你拖着我走的?!” 姜清雪理直气壮地叉腰,这几天她受心韵阿姨所托,费了心思给他补习,他就这样报答她? 莫廷一阵无语。 女人,真麻烦。 说完,也不管叉着腰的姜清雪,直接把她的书包放在了桌子上。 “喏,空位置,你的了!” 姜清雪一愣。 原来莫廷是拖着她来占位? 心里莫名其妙升起来一股愧疚感,姜清雪抿抿唇。 这人直接说不行吗…… 这么别扭! 姜清雪刚想开口,就见莫廷要走。 心里一急,手足无措地揪住了莫廷的校服袖子。 莫廷脚步一顿,微微偏头。 姜清雪略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偏离他的视线。 “两个空位,一起坐。” …… 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最后面更是齐刷刷地一排德高望重的老教师。 阮阳翘着二郎腿,左手托着脸,右手转着笔,偶尔一停,在数学卷子上填上一个答案。 非常自在。 江修屿看着看着,嘴角就扬起一抹笑意。 按开手机时,不小心划偏了方向,就把相机给打开了。 江修屿眉心微动。 想了想,修长的手指摆好角度,按下快门。 少女垂着眸子的侧脸就永远定格在画面里。 鲜活又明亮。 第四十章 安全感是自己给的 赵大鹏教学经验丰富,一个小小的公开课根本不放在眼里,课上讲的洋洋洒洒,十分自在。 叶景瑜仔细听着题目解法,她基础本来就扎实,所以前几天落下的课也没怎么放心上,可是从那张函数综合的卷子开始,她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了。 还好有那个b班同学的步骤,她才将将把最后一题给吃透了。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慌乱,毕竟快要期中考试了,自己还要准备画稿,要是因为这个耽误了学习,那她岂不是要让阮阳看她笑话? 阮阳…… 想想阮阳出身临岸书院,入学考试又只扣了一分,叶景瑜攥紧了碳素笔。 再抬头时,赵大鹏已经开始了教学设计中的师生互动环节—— 赵大鹏笔迹比起平时有些收敛,脸上也圈着一分笑意,他敲敲黑板,“这道题,有哪位同学愿意上来做?” 一提问,整个班里都低下了头。 叶景瑜浏览题目,眼中一亮,这不是跟那道大题一样的类型? 只不过有些小细节变化了。 叶景瑜瞳孔微颤,心跳忽然急促起来。 今天在场的不只有学校里的老师,来的大都是北城教委会里极有经验的老教师。 如果自己能在他们面前崭露头角,再加上自己设计师的身份…… 叶景瑜抿抿唇,右手微动。 这样的话,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又能回到她身上了。 “老师……” 叶景瑜立刻举手,声音却被一阵响动忽然打断。 发出响动的是b班的一个角落,一个瘦弱的女生突然晃着身子直接站了起来! 叶景瑜心猛地一跳,难道她也想抢这个风头? 越是这种没人出去的场景,就越是能在老师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不甘心地攥紧拳头,就听到刚刚那个女生周围传来一阵声音,“老师,我来。” 叶景瑜眉头微皱,距离太远了,听不真切。 却依稀感觉起来的和说话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最后一排的地方,女生懒懒的趴在桌子上,杏眸微微垂着。 听到响动,睫毛微颤,抬了抬头。 她视线凝聚在站起来的那个女生和她身旁的女生身上。 刚刚站起来的是薛怡。 可说话的,却是林邵宁。 不过老师们都在教室后边,看上去就跟薛怡毛遂自荐要回答问题一般。 阮阳静静地看了林邵宁一眼。 唇角微微勾起,一双沉敛的眸子里氤氲着风暴一般。 林邵宁,胆子不小。 赵大鹏看着站起来的薛怡,眉头微皱。 “薛怡,你要上来做这道题?” 语气中带了几分疑惑,像是给薛怡留的台阶一样。 他双手背在身后,眼神精明。 这道题相对于之前那道来说难了不止一星半点,看上去可能只是变了一下细节,可是自己挖的坑……自己是最清楚的。 再加上林邵宁打报告说那道题其实是薛怡抄的阮阳的,他就更不想让薛怡上来了。 薛怡身子微微颤抖着,想起刚才忽然被林邵宁挤了一下,险些摔倒,这才站了起来。 然后林邵宁就替她说,要上去做题。 低着头,咬紧下唇。 薛怡眼底思绪波动。 她记起来,阮阳告诉过她,所有东西,只有是自己的,才好。 安全感,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而不是依赖其他人。 就比如林邵宁。 她没有其他朋友,所以同桌林邵宁就是她的安全感。 可是刚刚她所依赖的安全感,亲手把她推了出来。 薛怡忽而抬起头,满眼坚定之色。 所以,现在不是了。 她可以,自己成为自己最后的屏障。 她嘴唇微动,声音清明,“是,老师,我想试一下。” 一旁的林邵宁笔尖微顿,低下了头。 心里说不清是幸灾乐祸,还是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没了阮阳,薛怡拿头做题? 赵大鹏脸色有些沉。 这个薛怡,就是死脑筋。 自己刚刚都那样给她台阶下了,她还要上来,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要是做不出来,丢脸的可是他! 可是学生都要上来了,做老师的要是拒绝,那更丢脸。 权衡一番,赵大鹏轻点讲台。 “好,上来。” “老师!” 忽然,一阵椅子拖地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皆是一愣,齐刷刷看过去。 叶景瑜感受到集中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微微一笑。 “老师,我也会这道题。” 此刻薛怡已经走下了阶梯座位,赵大鹏看了一眼叶景瑜,心里一喜,连忙点点头,“好,那你们一起!” 一起好!有了叶景瑜,就算薛怡不会做,那也不算什么。 毕竟,叶景瑜是一定能做对的。 时间流逝。 黑板上只有粉笔划过的沙沙声。 江修屿身子往前倾了倾,“左边那个,你教出来的?” 步骤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阮阳背缓缓挺直,向后偏了偏头,声音没什么起伏。 “对,有意见?” 江修屿:“……” 墨眉微挑,江修屿坐直身子,唇角带着几分笑意。 小姑娘今天对他态度好像有点差。 阮阳手里转着笔,眼睫微垂,身子靠在椅子背上,被光影勾勒出的下颌线流畅分明。 江修屿目光一滞。 今天的阳光,似乎有些过分耀眼。 讲台上,叶景瑜已经写到了最后一问,黑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计算公式。 下意识地,她瞥了一眼一旁的女生。 眉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她记得老师刚刚叫那个女生薛怡。 思路微顿,叶景瑜记得那天传阅的步骤,好像就是薛怡的。 所以,薛怡也有可能做出来这道变式题? 叶景瑜歪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薛怡第一问的答案——f(12)=a?。 眼神一顿,她心里有些不解。 看了一眼自己的整数答案,叶景瑜无奈摇头。 b班就是b班,就算能侥幸做出来一道题,也不懂怎么用。 真是错的不能再离谱了。 老师那道题算出来明明是整数,薛怡怎么怎么回事?明明做不出来,还主动上来做题? 而且要是单纯的第一问错了就算了,可是—— 这道题是个连环题啊,第二问和第三问都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证明的题,薛怡从第一问就错了。 那后面,怎么可能对。 叶景瑜心很稳,十分坚定自己的想法。 第四十一章 怎么会是2 “啪嗒” 叶景瑜放下粉笔,信心满满地笑了笑,“老师,我写完了。” 转身看薛怡,她也刚刚落下最后一笔。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怎么,她第一问数字都算错了,证明题还能证出来? 无奈笑了笑,大概是硬推的。 毕竟数学证明题对不对,基本上在做的过程中自己就有数了。 她可是证的非常流畅。 叶景瑜脸上含笑,却发现坐在最前面的林谦和一脸惊讶的样子,然后凑到穆钦耳朵旁说了什么。 从林谦和暗中鼓掌来看,他说的大概是“厉害”。 别看林谦和在穆钦面前像个混子,可也是班级前十,如果不是英语拖了后腿,估计和穆钦还能拼一拼。 所以得到了林谦和的肯定,叶景瑜心里更稳了。 两位解题的同学站在两旁,赵大鹏背着手走过去批改。 正好叶景瑜的比较近,也正好如了他的意。 只要一会强调一下,薛怡是b班的同学就好了,只要a班还能做出来,那他的教学水平就是毋庸置疑的。 说着,就悠哉悠哉地走过去,姿态和蔼,“景瑜同学数学一向很好,一看这过程,就……”。 赵大鹏找到第一问的答案,语气倏然顿住。 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回事? 叶景瑜这是算了个什么结果? 2? 赵大鹏脸上凝重无比,怎么会是2?还以为这是上课讲的那道题呢? 他上课的时候说的很清楚,要懂得变通!叶景瑜怎么回事? 一旁的叶景瑜本来身心轻松,却看到赵大鹏的脸色忽然一沉,心里莫名的慌乱了起来。 “老……老师?” 霎那间从天堂跌落到谷底,叶景瑜神色慌张。 赵大鹏没说话,就只是默默地在叶景瑜写的满满的三小问上打了个大大的叉号。 第一问的答案都错了,后两问还看个屁! 赵大鹏真是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极其失望,又带着几分冷意的眼神看过去,他直接扔下了粉笔,语气沉沉,“看来这个知识点同学们掌握的还不是很牢固啊。” 至于薛怡的,想都不用想。 叶景瑜都做不对,还能指望一个b班的不成? 叶景瑜看着覆盖在自己答案上的叉号,眼神不自觉地颤抖着。 手紧紧攥起,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浑身,血液倒流。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算错? 底下还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还有教委会的老师。 还有……阮阳…… 她现在一定在嘲笑自己? “老师。” 就在赵大鹏想着怎么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的时候,就听到教室后边传来一阵清亮的女声。 众人视线集中过去。 就见少女坐得端正,校服穿的一丝不苟,拉到顶端的拉链以上,下巴小巧精致,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唇角微扬,“薛怡同学做对了,您确定不好好看看吗?” 闻言,叶景瑜身子一滞,下意识地看向阮阳。 此刻沐浴在阳光下的她,耀眼,却也更碍眼。 又不可思议地看向薛怡。 刚刚阮阳说,薛怡做对了? 那个f(12)=a?? 林谦和看着薛怡写的过程,眼中冒着星光,“钦哥,这小姑娘不显山不漏水的,厉害啊!” 他和穆钦都做出来了,所以刚刚看到叶景瑜在第一问写了个2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天之骄女怕是要下面子了。 穆钦目光冷凝在薛怡写的过程上。 若有所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那个不屑于写步骤的人偶尔写写过程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每一步的力度,都精准得恰到好处。 没有拖泥带水,也能让人恍然大悟。 赵大鹏听到阮阳打乱课堂秩序,脸色更黑了。 可又意识到如果两个人都没做对的话影响实在不好,没理阮阳,脚却很实在地朝薛怡那里走了过去。 第一问,f(12)=a?。 赵大鹏神色一凛,打上对勾。 第二问和第三问,分别证明两个相关函数的成立。 他看的极快,几乎不需要过多思考。 因为薛怡的步骤像是能牵着他走一般,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赵大鹏手就有些颤抖了,打上了两个对勾。 他痴愣愣地转身,吞咽口水。 “看来薛怡同学,对这种类型的题目掌握得很好啊!” 何止是很好?简直是毫无瑕疵! 薛怡腼腆一笑,“谢谢老师。”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教室最后边的阮阳,第一次,毫无负担地,朝她一笑。 阮阳,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找到了自我,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真的可以做到。 阮阳又恢复了懒散的坐姿,朝着薛怡勾唇,挑眉。 是她自己肯努力罢了。 她早就说了,薛怡是能用努力追赶天赋的人。 而这样的人,往往能够创造奇迹。 讲台上,叶景瑜听着赵大鹏对薛怡的肯定,甚至各位老师对薛怡的答案也议论不已。 叽叽喳喳地,都是赞叹和认同。 听的她脑子疼,脸色也愈发的惨白。 赵大鹏就在这时看了叶景瑜一眼,满含深意,“景瑜啊,以后如果再有不会的,一定要及时问。” 叶景瑜瞳孔猛地放大。 这句话,刀子一般地刺入她的心里。 赵大鹏的意思是说,都怪自己明明不会,还打肿脸充胖子,硬要上来做题,结果导致他的影响也不好。 是在变着法地埋怨自己。 叶景瑜心里愤懑,却不敢顶嘴,只能低着头道歉,“老师,我知道了。” 赵大鹏还是很不满,因着是公开课,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就对叶景瑜随便挥了挥手。 却在薛怡要下台的时候,十分热情地说了句,“薛怡,以后继续努力。” 薛怡受宠若惊一般地点点头,小步走回了座位。 叶景瑜强装镇定,可颤抖的指尖却告诉她,这件事,过不去的。 所有人都知道了,天之骄女叶景瑜,数学公开课,当着一百号人,出了大糗。 “景瑜,你没事?” 公开课结束后,孙湘湘凑过来,语气关怀,“那个薛怡平时学习一点都不好,就是个读死书的,这次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你别放在心上。” 叶景瑜收拾着书包,缓了缓,转头一笑,“放心,我没事。” 脑子里却不断盘桓着孙湘湘的话。 薛怡平时学习不好? 那为什么会做出这么难的题? 猛然间,想到一个人。 她回头,就看到薛怡背着双肩包走到了教室最后边,她面前的女生,面容清艳,在那站着,就自成一条风景线。 叶景瑜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些题,都是阮阳教的? 第四十二章 嫌疑犯 距离期中考试还有短短几天。 教室里的气氛也开始焦灼了起来,a班的更是卯足了劲,万一到时候谁被b班的同学挤下去,那可是人尽皆知的。 阮阳却请了假。 昨天晚上楚尘传来消息,说是青县那边有信了。 前些日子路局抓到一个惯犯,审了好几天才从嘴里撬出话来,一番话直接惊动了当地的专案组。 没想到这人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参与过不少大案子,而他报上来的其中一案,字眼十分眼熟—— 青县,老城区,纵火案。 阮成,就住在老城区。 阮阳不敢犹豫,当天晚上就坐上车,一个人回了青县。 第二天,才跟赵大鹏请假。 赵大鹏对她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十分看不惯,对阮阳的印象更是一落千丈,甚至还在课堂上内涵了一番,“有些同学,仗着自己天分好就不珍惜自己的羽毛,早晚摔下来!” 听的整个a班唏嘘不已。 …… 青县,专案组。 最近几天托那个王季的福,专案组忙的晕头转向,谁知道小小的一个王季,身上竟然背了这么多的案子! 什么纵火案,投毒案,蓄意撞人案,他虽然不是主谋,可都有参与,通过这条线说不定能钓到什么大鱼,局里对这个人很重视。 所以在交错忙碌的身影中,站了一个清清瘦瘦的小姑娘,就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青年刑警看了几眼,放下手中材料走过来,笑了笑,“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阮阳一身细长棉服,包裹着整个身子,大大的绒毛帽子掀下,一张皙白的脸就露了出来。 杏眼,红唇,还有偏冷的气质。 李秋眼神一震。 好好看的小姑娘…… 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李秋站直身子,“需要报警吗?” 一旁正在忙着做记录的女警盘着头,不耐烦地抬起眼皮,“报警让她去公安部,这里是专案组,别在这捣乱。” 说着,又冷冷看了李秋一眼,“还有你,任务完成了吗?别等一会路局过来再给组里拖后腿!” 这个李秋,是个新人,也太不会看眼色了些。 阮阳没走,唇微动,“不用管我,我等人。” 容丽笔尖一顿,忍着火气抬头。 “孩子,这里是专案组,哥哥姐姐们忙得很,你要玩,去其他地方玩,好不好?” 阮阳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然后又走到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坐了下来。 容丽:“……” 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李秋心里更愧疚了,瞧瞧,多乖的小女孩子,容队怎么舍得这么凶! 就在这时,警铃忽然大响! 容丽脸色煞白,声音陡然拔高,“发生什么事了?!” 李秋立刻打开传呼机,“嗤啦”几声后,那边声音急切,“队长!王季跑了!” “什么?!” 容丽一把夺过李秋手里的传呼机,“什么跑了?!” 王季怎么会跑的了?! 他们怕王季是团队犯案,还有同伙,所以特意把他关押在了特殊看守所,怎么还能让他跑了?! 一旁的阮阳也站起来,眸色幽深。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阮小姐,你到了吗?” 阮阳沉沉“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冷。 “你给我抓的人,跑了。” “王季跑了?!” 路云坐在车后座,身子陡然挺直,一脸正气的脸上眉头紧蹙。 这些人,怎么办事的?! 稳了稳神,路云道,“我马上过去。” 阮阳挂断电话,抬脚走过去。 专案组,已经乱成一锅粥。 尤其是身为队长的容丽,小脸煞白。 她知道这个嫌犯对路局的重要性,否则这位前途平坦的副局长,也不会放下身段来当什么专案组组长。 可是现在嫌犯在她手里丢了。 “特殊嫌疑犯身上有追踪信号,赶紧去查。” 少女清清冷冷的声音在整个慌乱的大堂里显得尤为清晰,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阮阳皱了皱眉,“去啊。” 看她干嘛? 路云连这些都没教过? 那他跟楚尘花大价钱买来那个人肉追踪,是用来吃的? 容丽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这就有人撞枪口上了,当即就朝着李秋厉声开口,“李秋,把她请出去!” 李秋面色犹豫,“可是……” “你是觉得专案组还不够乱吗?” 容丽面色愈加严厉,看向阮阳,“小姑娘,这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好好上学!” 好好上学,考个警察学校,才有机会像她一样坐在这个位置。 阮阳盯着容丽,瞳孔幽深。 她记得她上次来的时候,技术组的电脑是在…… 眼神锁定一个满头大汗的青年,阮阳径直向他走过去。 有些眼熟。 青年一抬头,看着阮阳,也是一愣。 “你是……” 小蔡努力回想,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因为女孩样貌实在是太惹眼,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你是那个一中的学生?” 阮阳也认出了他,当时阎磊请来的鉴识科技术人员。 她点点头,问道,“情况如何?” 小蔡摇摇头,他是这几天才被局里派来当技术特助的,对于青县这边的情况不是很了解,系统也不熟。 更诧异的是,青县的追踪系统似乎比北城的还要高级许多? 但是启用这个系统需要破解一个程序,他的技术做不到。 阮阳看了一眼电脑,就知道了。 技术组的电脑确实安装了楚门的追踪系统,可路云并没有启用。 阮阳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在电脑面前。 小蔡自觉地让开了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阮阳的动作。 他知道,上次阮阳不费吹灰之力就黑进了林厉的电脑,技术一定十分了得! 容丽走过来,脸色沉沉,“蔡特助,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看着正聚精会神操作电脑的陌生女孩,还有甘愿站在一旁的技术特助。 脾气终于是收不住了。 “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是?再不行动,路局马上就到了!没你们好果子吃!赶紧给我去找人!” 王季是她亲手关进去的,身上哪来的什么追踪器!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打开—— “路局!” 看到来人的组员纷纷敬礼,一脸敬重。 第四十三章 王季死了 路局本来就是副局长了,竟然愿意屈尊接下他们这个案子,实在是令人心情澎湃。 也正是因为有了路局,他们才觉得对王季的审理是有希望的。 不然,像王季那种犯了这么多大案子都能逃脱的人,不是有后台就是有团队,根本拿不下。 路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勉强和众人笑了笑。 一眼看过去,就看到少女纤细的身影坐在电脑前,十指飞跃。 路云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可心里还是激动的很。 终于,他终于再一次看到了这副场面。 他总觉得,阮阳就是为电脑而生的。 只要手中有电脑,她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不。 是睥睨整个天下,凤临九州。 他激动地走过去,身前却忽然站过来一个人,路云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容丽抱着一叠资料,开始汇报自己的成果,“路局,通过对王季的分析,发现他是孤儿,应该没什么能去的地方,所以建议分头搜索……” “不用。” 话被少女清冷的声音打断,接下来,就是一声清脆的ai声—— “目标已锁定,正在追踪。” 全场寂静。 锁定?锁定什么? 追踪什么? 这个女孩究竟是什么人?她刚刚到底在干嘛啊? 无数疑问盘旋在众人脑中,只有容丽,定定地站在阮阳面前,“小姑娘,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你要是再捣乱,我们有权把你以干扰公务的名义进行拘留!” 阮阳盯着正在缓冲的数据,懒懒的往椅子上一靠。 好看的杏眸没有半分情绪,只剩满潭寒意。 “我只想抓人。” 容丽整个身子一颤! 这人!怎么这么嚣张?! “路局!”她转身就告状,“她干扰到我们工作了,我这请保卫科过来,把她带走!” 路云刚回过神来。 什么?把谁带走? 我滴个乖乖,这人可是他给请来的,还能让保卫科给带走了? “住手!” 重重咳嗽几声,路云走到阮阳身旁,脸色郑重,“阮小姐是我请来的,谁敢动?” 路局话一出,整个大堂里炸的厉害。 容丽更是一脸见鬼的样子。 路局三十多岁了?这小姑娘,撑死能有十八? 这……朋友? 谁信啊?! 说起这个,路云也很无奈。 他刚认识阮阳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小警员,阮阳也才上初中。 这小姑娘也是厉害,三天两头因为打架进局子,还总是她把别人打的鼻青脸肿,自己毫发无伤。 来也就是走个过场,久而久之,他们几个还都认识了这个聪明的小姑娘。 直到有一次,阮阳在旁边坐着拧魔方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案子,歹徒懂一些黑客技术,就在追踪器上做了手脚,定位一直对不上号。 当时只有十几岁出头的阮阳就踮着脚坐到了高高的椅子上。 他们几个人都累极了,只当是小姑娘好奇罢了,就没去管她。 没想到,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小姑娘就过来揪了揪他的袖子。 “红点,动了。” 她语气轻巧,路云理解了许久。 终于反应过来,就大步冲过去,看到电脑上歹徒的位置又开始了正常行动! 路云激动地一把把阮阳抱了起来,小姑娘玉雪可爱,跟个粉团子似的,他差点就想领回来当女儿。 路云从回忆之中抽身而出。 面露感慨,总觉得,小姑娘这些年性子是越来越冷了。 之前,其实要好很多的。 回神,他面色严肃,喊了技术组的人过来,嘱咐道,“以后阮小姐要是有什么要求,你们一定照做就好。” 多好的学习机会啊! 小蔡率先点头,可是他也很想说—— 人家操作太快了,他根本就看不懂。 “怎么样了?” 路云低头,看着电脑上的进度条从百分之九十九,到百分之百。 接着,就弹出来一个线路复杂的地图,地图上一个大红色的点正在高速移动。 “找到了?!” 路云看着红色的点,声音激动。 阮阳“嗯”了一声,报上来一串地名。 李秋立刻记下来,果不其然,下一刻,路云就亲自带人出动,阮阳站起来,也跟着走了出来。 路云一愣,“你要亲自去?” 阮阳点点头,扣上头上的毛绒帽子,声音夹杂着寒风,有些模糊。 “我想亲手抓住他。” 路云就没理由反对了。 王季,算是杀死她爸爸的凶手。 一场被意外事故掩盖的故意杀人案,实在令人心惊。 容丽看着尽数出动的警员,心里一阵慌乱。 眼神看向阮阳,仿佛在看什么怪物一般。 这个女孩……太可怕了。 她刚刚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总感觉冷飕飕的,如临冰窖。 …… 半小时后,警车来到了一个废弃的旧工厂,地上满是废铁片,一不小心就能扎到脚。 平板上,红点到这就停止不动了。 路云布置好外面的警署人员,又带着一堆人马走了进去,十分警惕。 阮阳走在前面,依稀可见破了洞的铁板上,开始慢慢滴水。 她身子立刻一怔。 睫毛微微颤动,周围有些湿冷的空气叫嚣着冷意。 快下雨了。 皱起眉头,阮阳声音有些沙哑。 “快点。” 路云点头,吩咐身后警员兵分两路,一路往东,一路往西,而他和阮阳也朝着阁楼的方向搜过去。 阁楼是扇小木门。 年久失修,又被雨水侵蚀,脆弱的很,阮阳没用力,门就倒了。 看到门口的景象,她瞳孔微缩。 路云跟在身后抱怨,“这个王季,还挺能跑……” 他抬头,声音戛然而止。 阮阳回神,冷笑一声。 “现在,不跑了。” 因为,王季已经死了。 尸体就挂在他们两个面前。 一米七左右的瘦高个,面容枯黄,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恐怖。 他是活活被吊死的。 路云哑口无声。 天上开始打雷,偶尔有闪电划过。 阮阳看着早就僵硬的王季,转身,手有些颤抖,被收进口袋里,她声音有些浓。 “收队。” 路云脸色紧绷,唇微微颤动。 喊了人过来后,才跟上阮阳的脚步。 “你还好吗?” 自己追了这么久的杀父之敌,就这样自杀在面前,心里总是平静不了的。 因为这件事情,太过诡异。 就好像有人要刻意断了她这条线一样。 阮阳不禁去想,阮成,难道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建筑工人吗? 如果是,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他如此煞费苦心? 第四十四章 以后别再这样了 二人走出废弃工厂的时候,天已经阴沉的很厉害了。 警队还要留下来处理后事,而阮阳却没有任何意义再留下来。 她没有告诉路云,一个人脱离人群,静悄悄地离开。 她想自己走走。 亦或者说,以她现在的情绪,一会下起了雨,她不确保自己能控制的住自己。 警队人太多,七嘴八舌的,她要是打到人,对路云影响不好。 所以她先走。 阮阳对距离很敏感,都是在城市规划中被废弃的地方,所以这里离她要去的老城区并不是很远。 王季…… 是怎样的一个组织,才能在王季被关进警局不到一天一夜就能如此高效率地把他捞出来。 然后,杀人灭口。 繁密的绒毛下,一双眸子氤氲着雾气,眼眶染了猩红色。 就在这时,电话忽然响起,阮阳下意识地就要挂掉,却在看到来人名字的时候,眼神一顿。 姓江的。 她刚改的备注。 眼神颤动,阮阳按下了接通键,就听到那边带了几分着急的语气,“在哪?” 江修屿沉着声音,有些严肃。 真是胡闹。 整个学校里都找不见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哪了,甚至唯一一个知情的赵大鹏,也只能说出三个字—— “请假了。” 听到电话那边没了动静,只有平稳的呼吸声,江修屿顿了顿,捏捏眉间,无奈的放缓了语气。 “在哪?我去接你。” 阮阳知道自己应该拒绝。 可是她不想。 沉溺于黑暗的人,在某一个时刻,也会渴望光明。而江修屿伸出来的那只手,恰恰是时候。 她张了张嘴,喉间有些发干,声音中就带了几分哑,像是哭过一般。 “在家。” 她说她在家。 江修屿却知道,不可能是叶家。 他即刻起身,脱下实验服,披上风衣,黑发凛然。 “青县?” 阮阳唇瓣微动。 真好,还有一个人,记得她的家,是青县。 她咕哝着“嗯”了一声,又听到那边男人好听的声线传过来,极具诱惑力,“把定位发我。” 阮阳顿了顿,就照做了。 江修屿刚发动车子,看到小姑娘发过来的定位,极其偏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眉间微蹙,唇有些发白。 她就这样消失在自己视线里,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阮阳想回家等江修屿,可是手机没电了。 定位没法同步,江修屿跟着定位找过来,就可能找不到她。 无奈,阮阳只能站在路旁,看着逐渐阴沉的天色,眸中微微酝酿着寒意。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天上下着大雨,冲刷着罪恶的血迹,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从那以后,她每到雨天,都会想起来那一刻。 那些想杀死自己的人。 下意识的,就总是防备着。 甚至有一次顾鸣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被她一下子摔了出去,住了一星期的院。 天慢慢黑了下来,酝酿了一天的雨也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阮阳站在屋檐下,斜风却把雨滴打了过来。 她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 棉服沾了水,格外的沉,索性她就脱了下来,然而没了棉服的遮挡,彻骨的寒风一下子席卷而来,阮阳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她只能蹲下,然后用棉服还没被雨水浸湿的地方包裹住自己。 面前崎岖的柏油路上,有灯光照射过来,由远及近。 阮阳在黑夜中看到光,那束光立刻盈满了她的瞳孔。 充实又温暖。 江修屿踩下刹车,刚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平时总是难以接近的少女此刻柔弱的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缩着身子,双眼满是警惕,却格外招人疼。 他大步走过去,身上风衣立刻披在了阮阳的身上。 她的身上已经冰凉。 双手握在瘦弱发冷的肩膀上,江修屿低头看她,一双眸子里十分不平静。 “要是我不来,你就打算冻死?” 阮阳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度,颤抖的身子缓了缓,她也抬眼,看到男人黑发上已经挂上了透明的雨滴,就伸出手来。 微微踮脚,阮阳揉了一把江修屿的头发。 语气坚定。 “放心,我死不了。” 江修屿差点被她气笑。 跟包粽子一样用风衣把阮阳包裹住,带进了车里。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阮阳贪恋地趴在了出风口,整个身子都软了软。 江修屿久久没发动车子。 狭小的空间里本来就寂静,现在两个人都不说话,更显得空气有些粘稠。 他一直看着她,片刻后,认命一般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想要的解释,还是等不到。 阮阳垂着下巴,看到身边探过来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她偏头去看,流畅锋利的下颌线刚好从自己眼前闪过,下面是微微滚动的喉结。 她不小心呼出一口气,就见男人整个身子好像颤抖了一下。 江修屿捏紧安全带,眼底闪过一抹幽深。稳了稳,才给她把安全带拉了过来。 宽阔又极有安全感的胸膛几乎要贴上鼻尖,阮阳有一种想蹭过去的冲动。 唔,她找到了比暖气还暖的地方。 “谢谢。” 阮阳轻声道谢,对方却没回应。 她看过去,就见江修屿发动车子,冷声出口,“地址。” 面色有些不太正常。 阮阳收回视线,低下头,报上一串名字。 是她和阮成的家。 大火烧毁了她家里的一切,现在相当于一个毛坯房,还有她的小卧室。 可是这个地方太过偏远,似乎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的。 路上,阮阳看了江修屿好几眼。 阮阳第一次见江修屿开车。 以前都是陆巡在开,江修屿都是在副驾,她这个位置。 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把着方向盘,游刃有余,长腿放在狭窄的空间里,似乎很委屈得屈着。 他的侧脸,堪称完美。 线条流畅,挺直的鼻梁旁,眉眼深邃,散落的黑发被撩起,更增了几分冷冽气质。 阮阳也觉得,江修屿长的是真的很惹眼。 一刻钟后,车子停在一幢破旧的筒子楼下,阮阳从车上走下来,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她带着身后的江修屿走向最里面那个单元,爬上二楼,打开形同虚设的防盗门。 熟悉的小房子终于再次映入眼帘。 手却在此刻,被缓缓握住—— “啪嗒”一声,防盗门关死。 有力的大手一扯,阮阳整个人被抵在房门上。 温热的气息由上而下,低沉有磁性的声音降落在她耳边,温柔又缱绻。 “阮阮,以后别再这样了。” 第四十五章 阮成的秘密 阮阳垂着眼,空间很小,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手就老老实实地被温暖的大手握着,体温一冷一热,互相传递。 片刻后,她才点点头。 “好。” 小屋里破旧十足,阮阳有些后悔把江修屿带了过来。对于这种从小矜贵无比的公子哥来说,这里根本无处下脚。 阮阳只能把他带进自己的小房间,空间大小和江修屿那间实验室里的休息室差不多,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 这张书桌是阮成在她考上初中后给她买的。 为了买这张桌子,阮成三天三夜没合眼,最后倒在了建筑工地,阮阳赶到医院的时候,他的腿已经缝了二十针。 还笑着跟自己说,“没事,爸还有另一条腿!” 所以后来,阮阳答应了阎老。 从县初中辍学去了临岸书院之后,每年有十万块的奖学金,她都给了阮成。 可是阮成那个人犟得很,一分都没有花,都留在了死后的账户里。 阮阳手指轻轻抚摸上去,桌面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愈发沉寂。 忽然,江修屿抓住阮阳的手。 阮阳疑惑抬头,看到江修屿一脸严肃。 他低头,眉间微蹙,指了桌子的一个角落。 “灰尘,厚度不一样。” 阮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眸光微凝。 的确不一样。 江修屿指的那个地方,灰尘只有薄薄一层,像是什么时候刚被人擦过一样。 可是这张桌子在她去临岸书院后就没再用过了。 因为临岸书院没有作业。 再加上她后来一直在柔道馆训练,长期不回家,这桌子几乎是很久之前就已经被遗弃。 所以不会是阮成死后又有人来动过。 “咯噔” 心头一跳,阮阳忽然想到什么。 不是阮成死后,难道会是他出事以前,给自己留了什么? 这个猜测一旦生出来,就无法打消。 江修屿侧身走到桌旁,长腿微曲,手探向桌面底下,摸索一番,忽然手指一顿。 “怎么了?” 阮阳眼睛一亮。 江修屿眉色微动,手下轻轻拨动一个按钮。 只听一阵响动,原先灰尘最薄的那一处角落,木板渐渐和周边开裂,而后辗转打开—— 阮阳瞳孔放大,她没想到,自己的书桌上竟然会有这种机关? 江修屿站起来,拂拂手上的灰尘。 二人同时看向露出来的凹槽,凹槽里静静地躺着一个木盒子。 阮阳刚伸出手,就被江修屿拦住。 “这么不小心,手没了怎么办?” 声音低沉好听,阮阳后知后觉地收回了手。 当局者迷,是她疏忽了。 就见江修屿莫名的笑了一下,又径直伸出了自己的手,轻松的把盒子拿了出来。 阮阳:“……” 她扯扯嘴唇,反讥道,“这么不小心,手没了怎么办?” 江修屿就等着她这句话一般,看着她笑了笑。 “为了帮你把手弄没了,自然是你来负责。” 阮阳再次被噎住。 她总觉得今晚上江修屿脾气有些怪。 她怎么他了? 江修屿拿着盒子,神色凝重,“这个盒子是复合材料,需要特殊的化学溶剂才能溶开,你爸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阮阳皱了皱眉头。 她也不知道。 她现在,好像越来越不知道阮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身份了。 想了想,还是接过盒子收了起来。 江修屿又看过来,见小姑娘还是一脸平常。 很好,丝毫没把他的情绪放在心上。 等她开口解释,估计能到天亮。 江修屿沉声叹口气,问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连夜赶过来?” 阮阳疑惑地看过来,又立刻明白了江修屿在问什么。 “哦”了一声,她把王季的事解释了一遍。 或许是因为男人身旁的几寸范围里尽是温热,她现在情绪好多了。 江修屿听完,眉头微皱。 他停顿很久,神色终于松了松。 “以后,这种事,先告诉我。” 语气不容置疑,江修屿伸手拢了拢阮阳肩上的风衣。 阮阳点点头,视线忽然集中到风衣上。 “还是雪凛的吗?” 她咕哝了一句。 江修屿好看的眉毛挑了挑,“雪凛?是什么?” 眼瞳疑惑,似乎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阮阳眼睛转了转,轻轻“哦”了一声。 “没什么。” “我说,我知道了。” 语气有些不太自然。 休息的时候,因为只有一张床,阮阳就不谦让地躺了下来,江修屿坐在床尾,靠着墙,双目微阖。 这是第一次,床上多了另一个人。 阮阳一夜未眠。 …… 回到北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江修屿直接把阮阳送到宿舍楼下,自己才回了实验室。 晚上,薛怡和林邵宁回宿舍的时候,阮阳还躺在床上睡觉。 林邵宁一开灯才发现有人,吓了一跳,还是薛怡捂住了她的嘴巴,才没叫出声。 林邵宁虽然心里不满阮阳这么我行我素的,可是她刚刚才让薛怡原谅了她,现在还是顺着薛怡比较好…… 就看了一眼阮阳,径直回了自己的床。 薛怡手里还握着一瓶草莓酸奶,她想了想,放在阮阳床头柜上,也去收拾了。 …… 实验室里周皓和陆巡正在打游戏,顺便给江修屿看着实验室的门。 “陆巡你个猪!奶我!奶我啊!你跑什么!!” 手机屏一黑,周皓再次自闭。 陆巡心虚地笑了笑,屏幕里传出一句英雄台词:“宝宝不开心,宝宝有小情绪了!” 语气十分委屈。 周皓:“……”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玩这种跟你反差极大的英雄?! 这个时候,江修屿推门走了进来。 连夜开车出远门,俊秀冷静的身上多了几分风尘仆仆的气息。 “怎么样?” 陆巡凑过去,“阮阳妹妹去哪了?” 周皓也看过来,就见江修屿捏了捏眉心,修长的手揽过风衣,语气挺淡,“没事,回来了。” 陆巡:“回来了就好。” 阮阳妹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只要别出事,干什么都可以。 江修屿看着手中的衣服,顿了顿。 “雪凛……是什么?” 想起昨天晚上阮阳忽然问出的问题,他开口。 周皓跟看鬼似的看了他一眼,啧啧一声,眼神偏向江修屿手里的黑色风衣,“喏,你胳膊上就是雪凛家的衣服。” 江修屿低头。 原来是件衣服。 所以那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意思? “唔。”陆巡想起来什么,“孟雪之这雪凛最近几年做的不错啊。” 第四十六章 打针 “孟雪之?” 江修屿面色清冷,语气挺疑惑的,“她什么时候去卖衣服了?” 孟雪之是孟家人,孟家在京都的地位和陆家持平,涉猎很广,服装行业不过是大小姐孟雪之自己的产业罢了。 周皓若有所思地看了江修屿一眼,“你穿着她家的衣服,不知道孟雪之在干这个?” 那孟雪之得多伤心啊。 毕竟孟家和江家交情不错,两家是世交,老一辈的都是相互扶持着过来的,要不是前两年江修屿一直埋头做实验,估计孟雪之能有进江家的可能。 俊男美女,又都是雷厉风行的主,在众人眼里可是般配的很。 陆巡举手,“雪凛和江家有合作,每个季度都会寄新品过来。” 都是他负责收的,反正江修屿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一样。 还有句话他没敢说。 他之前还磕过这一对,可是从阮阳妹妹出现之后,他就觉醒了! 阮阳妹妹又乖又可爱又帅,还会惹事,和江修屿站在一块是真配啊! 江修屿脱下衣服,忽然想到了阮阳说到“雪凛”时候的语气。 弱弱的,像只猫。 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轻笑一声。 眉眼间瞬间染上了几分暖色,瞳孔似深潭,引人沉溺。 小姑娘,吃醋了啊。 …… 期中考试前一天,学校里多了几分紧张的氛围,吃完饭的同学们都是一路小跑回去,恨不得多刷几道数学题。 a班也一样,林谦和正疯狂地背着英语单词——“abandon放弃abandon放弃……” 一旁的穆钦冷冷看过来,语重心长。 “不要再给自己心理暗示了。” 林谦和:“……” 陈思过来发英语小测的成绩,看了他一眼,啧啧道,“林谦和,59!” 林谦和心口连中两刀,干脆趴下装死! 妈妈呀,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英语这种东西?! 阮阳趴在桌子上,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昨天从青县回来之后就有些感冒,睡了一觉更严重了。 今天她还刻意裹上了厚厚的棉服,仍不见好。 一旁的姜清雪刚接了杯热水,剥出几片药递过来,十分焦心,“怎么办呀,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感冒了!影响期中考试怎么办?!” 阮阳没抬头,伸出一只白到没有血色的手,就着热水把药咽了下去。 然后就睡了一上午。 看的姜清雪越来越心急。 虽然阮阳这成绩不用担心,可是她能睡啊! 一吃了感冒药就睡成睡美人,醒都醒不过来,还怎么做题! 放学后,姜清雪拉着阮阳就去校医室,打上针后,阮阳吸吸鼻子,看了等在门外的莫廷一眼。 他在等姜清雪。 身子往床头上一靠,阮阳朝门口扬扬头,“去。” 声音囔囔的,还有些沙哑。 姜清雪还得复习,她是别想了。 虽然一开始也没打算复习。 姜清雪看着阮阳确实醒过来了,才跟着莫廷离开。 自从孟心韵的事情跟莫廷说开之后,她就受心韵阿姨所托给莫廷补习,而莫廷得知自己父母早就已经暗中离婚,就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性格沉稳了不少。 可是家里那层窗户纸终究还是捅开了,莫廷和莫叔叔大吵了一架,说以后再也不需要他的资助,莫叔叔大发雷霆。 看着眼前莫廷的背影,在夕阳下拉的很长。 这个曾经唯我独尊,眼里只有自己的男生,终究是成为了替妈妈遮风挡雨的男子汉。 莫廷回头,语气不善,“看什么?还不快走?” 姜清雪磨牙。 她刚刚什么也没说!狗屁成长了! …… 阮阳左手打着针,右手下面垫了一块纸板,还有一张a4纸,她拿着铅笔涂涂画画。 忽然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阮阳把东西往书包里胡乱一塞。 江修屿拎着保温桶走进来,迎着阮阳疑惑的表情坐在她身旁。 “刚刚两个同学去实验室找我,说你病了,在打针。” 江修屿压着嗓音,听起来格外低沉。 阮阳掩唇咳嗽几声,点点头,猜到了是姜清雪和莫廷。 看着江修屿挽起袖子,端出保温盒里的热粥,开始动手舀了起来,阮阳叹了口气。 她之所以没告诉江修屿,就是怕这样。 “我自己来就好。” 阮阳抬眼,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清明几分。 她怕自己太过于依赖他。 而依赖上任何一个人,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江修屿看着她,视线停留许久,利落的黑发遮住几分眉眼,深邃的眼眶里像是晕着雾气,看不真切。 他没把碗递过去,只是指了指阮阳手背上鼓起的针。 “手不方便,张嘴。” 阮阳:“……” 这人怎么这样,好说歹说都不听。 本来感冒让她几乎失去了味觉,可一眼看过去,不知怎么就觉得,江修屿手里那碗粥,一定很香。 咽了口口水,阮阳还是乖巧的张开了嘴巴。 温热的粥一进到嘴里,就甜香无比,整个身子都舒缓了不少,阮阳就没忍住,在江修屿的投喂下喝了一整大碗,这是她生病以来吃的最老实的一顿饭。 看着江修屿修长的手指收拾着碗筷,阮阳舔舔嘴唇。 完了,好像更依赖了。 吃完饭,江修屿就坐在陪床的地方看书,阮阳抬抬头,看了眼刚刚过半的点滴,叹了口气。 打针真的好麻烦。 她有一种拔了针就跑的冲动,可是她不敢,怕被江修屿逮回来重新再打一次。 忽然,江修屿的手机响起,阮阳看他不紧不慢地接起来,接着,就听到了周皓的声音,“二爷,听说阮阳病了,你问问她明天能不能正常考试啊?” 明天这场考试对阮阳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之前虽然公布过她的入学考试成绩,可毕竟不是跟大家一块考的,总有人不服。 他可是大话都放出去了,这次考试的第一非阮阳莫属!但是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她却偏偏病了! 周皓心里就慌了。 重点是,他可是投了点资金的。 一旦阮阳不是第一,他估计这个月工资就白发了! 所以阮阳妹妹你一定要给力啊! 阮阳吸吸鼻子,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她真怕自己明天考试睡着,于是说了句,“不太好。” 周皓心都凉了! 完了,他的工资! 江修屿把阮阳偷偷探出来的手又塞回去,看着小姑娘扁着的嘴,对电话那边说道,“明天,就不能不考?” 第四十七章 阮阳连题都做不完 周皓彻底无语。 这位爷是真荒唐惯了,大概不知道对于这些寒窗苦读的孩子们来说期中考试意味着什么。 他刚要开口,就听到电话那边一阵咳嗽,接着,少女略带些沙哑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我能考。” 阮阳捏捏眉心,心里想着在睡着之前做完题就好了。 江修屿皱皱眉,把电话给挂了。 另一边的周皓刚打算狂欢,“嘟嘟嘟”的忙音就传了过来。 “……” 见色忘友的家伙! 打完点滴,天色已经是染墨一般的黑,北城温差很大,到了夜晚格外寒凉,总让人觉得像是到了偏远的荒漠。 冷的寂寥。 而此刻,阮阳看着地上映在月光下的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她想,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的要暖了几分。 江修屿手里拎着药,宽大的风衣袖子总是不时地蹭到她的手背,摩擦出了几分热度。 到宿舍楼下,他身子转过来,与她对视。 “明天,别勉强。” 温热的双手忽然提到她脖颈处,将缩下去的毛衣领给放了出来,冷风瞬间被隔离在外。 阮阳还挺好奇的,怎么不管天气多冷,他的这双手都这么暖。 暖的像火炉一样。 吸吸鼻子,她点点头,下巴磕在毛茸茸的衣领上,那里还有刚刚男人手上的热度。 这天晚上,或许是混着感冒药的药效,阮阳睡的特别好。 好到第二天差点又没起的来。 姜清雪一边背着古诗词一边给阮阳搅着感冒药,口中振振有词。 阮阳看了一眼自己的感冒药。 “……你是嫌它凉的不够快吗?” “哦!”姜清雪这才回神,赶紧摸了摸水杯的温度,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赶紧喝了好好考试啊!” 阮阳想着,这感冒药估计不能让她好好考试,能让她好好睡觉才是真的。 可是浑身传来的乏力感,还是让她忍着苦味一饮而尽。 考场。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一中考场一向都是随机排名,阮阳排在中间靠后的考场。 本来就算是一个考场的,彼此也不知道各自水平如何,公平的很,可架不住有几个人太过出名。 像是a班的穆钦,榜上有名的学霸,不过穆钦为人性子偏冷,倒是很少有人接近的了。 当然,林谦和那个自来熟除外。 而现在,还多了一个人,叫阮阳。 c班考场,几个男生正往袖子里塞着小抄,一不留神小纸条就滚到了地上桌角处。 “卧槽你小心点!被发现了怎么办?!” 一个平头男生推了武延宇一把,抬头张望后一个箭步窜过去。 刚要碰到纸条,就见一只瓷白纤细的手伸了过来,在他之前拿起了纸条。 张平一愣,抬起了头。 “你的?” 是个女生,声音不大好听,涩涩的。 张平先听到声音后看到脸,险些踩了自己的脚。 卧槽!声音不好听,脸是真好看! 武延宇一下子直起身子,“阮阳?” 这么巧? 他跟阮阳分到一个考场了?! 张平猛地回过头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就是新晋校花啊?! 阮阳这个名字,从她来到一中就一直挂在男生宿舍的畅聊话题上,经久不衰,今天他竟然看到真人了?! 没有丝毫犹豫,张平死死盯住阮阳的脸,好不容易见到校花!他要看个够! “张平你要死!” 武延宇一把把张平拎回来。 鸣哥的人,你也敢看? 不怕顾鸣把你眼睛给挖出来! 阮阳面色淡然,甚至有些苍白。 她甩手,把纸条扔了回去,就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七点半,监考老师进场。 一阵“哇——”的声音顿时填满了整个教室,阮阳拧着眉抬头,就看到江修屿身姿挺拔地站在黑板面前写字。 “本场考试科目为语文……” 他的手是极好看的,修若梅骨,捏着粉笔写字的时候又是另一般的美感。 怎么哪都有他…… 阮阳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她感觉药劲儿上来了,眼皮有些止不住的发沉,大脑一片混沌。 模糊之时,好像看到一双长腿停在了自己面前,额头上贴过来一只暖暖的手,然后是一句,“让她睡会。” 声音低沉醇厚,仿佛大提琴沉沉的演奏声,她乖乖的就听话睡过去了。 张平看着在期中考试考场上睡的安稳的阮阳,目瞪口呆。 他趁着递试卷的功夫朝武延宇“哎”了一声,“校花就这样睡啊?!老师也不管?” 那他也可以睡是不是! 武延宇白了他一眼,想得美。 顿了顿,还是回头,“别怪哥没提醒你,校花,你攀不起。” 光一个鸣哥罩着就算了,没看刚刚那个年轻老师也宠着。 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本来另一个监考老师还想把阮阳叫起来的,是那个年轻老师递过去一个眼神,他就不动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实验室新来那个老师,有后台啊。 第一场考试时间已经过半,江修屿看了看腕上的表,忽然想到语文还有个叫作文的题目。 他颔首,轻声走动,生怕惊醒什么人似的。 直到走到阮阳面前,也没有出声,只是递上了一截蓝色的管状体过去,像是生物药剂。 没几秒,趴在桌子上的女孩儿就动了动,慢慢抬起了头。 阮阳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江修屿。 他站在自己面前,阳光打在他身上,岁月静好。 “好好做题。” 江修屿掐着表,“一个半小时,不能再多了。” 阮阳“唔”了一声,还未完全清醒。 是她还剩一个半小时吗? 这样想着,她就看了一眼表,九点半。 十点半收卷。 眼皮狠狠跳了跳,阮阳瞪了江修屿一眼,原来他说的是自己睡了一个半小时! 还有一篇八百字的作文。 阮阳狠了狠心,大不了用上砸人的力气,拼了。 江修屿看着纤细的手腕压着雪白的试卷,字迹潇洒飘逸,就放心的走回了讲台。 之后剩下的三场,数学,英语,理综,江修屿都在监考c班,其他班级的女孩子们差点羡慕哭。 只有阮阳,闻够了那管生物药剂的味道。 江修屿连夜赶工,就是为了让她在每场考试的前一个小时醒过来做题。 然后学校就有了一个传言—— 阮阳考试连题都做不完!每一场都是最后一个交卷! 第四十八章 下次考试绝对逆袭! 关于这个流言,姜清雪表示不屑一顾,就她对阮阳的了解,不提前一小时交卷就是给监考老师面子了,哪能卡着点交卷? 这不符合她学霸的性格! 直到回到教室,看到桌子上趴着的阮阳睡的正熟,姜清雪眼皮才狠狠跳了跳。 靠!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一旁的莫廷看了一眼,语气不屑,“都这样了还非得硬撑着考试,闲的。” 姜清雪一肘子打过去,莫廷十分娴熟地躲了开来。 “你懂什么!最近学校里风言风语的不少,要是阮阳这次考不好,那岂不是正如了那些人的意?” 姜清雪语气愤愤。 “嘁。”莫廷一甩书包,“那些人更闲。” 这点姜清雪倒是不反对。 她抿唇想了想,却见莫廷忽然伸手,拎过她肩上的书包,径直向外走去,细长的背影顿了顿,又回头。 “喂,我妈让我带你一起吃饭。” 姜清雪立刻两眼放光! “可以吃到心韵阿姨做的红烧肉了?!” 她已经开始流口水了有没有! 莫廷鄙视的眼神扫过来,“你是猪吗?” …… 阮阳感觉自己这几天把这辈子的觉都睡够了,还是不清醒,走在路上,脚步有些虚浮。 两只手都懒懒的,没有力气,她干脆把一个空书包挂在了脖子上,浑身散发着颓气,本来样貌就惹眼,这幅样子,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哎!听说阮阳每场考试都是压着表交卷,还说她根本就写不完!” “这算什么,我还听说她平时数学都不写过程,一考试就懵了呢,毕竟光写答案不得分的呀!” “啧啧啧,难怪考完之后一副蔫嗒嗒的样子,看来是没考好……” 几个学生路过,窃窃私语。 阮阳脑袋嗡嗡的,只能听到他们好像是在议论自己,说的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正走着,前方忽然站过来一个人。 阮阳懒懒掀起眼皮,果然是江修屿。 她脑子已经懒得想事情了,可是想到面前出现的是他,几乎都不用动脑子。 好像无论她在学校的什么地方,江修屿都能随时出现在她面前,这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 阮阳抬头,后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嘶——” 感冒时每寸皮肤都敏感的很,刚刚不过是发尾被扯了一下,头皮就一阵发麻,她动了动头,感觉像是发丝缠在了书包带上。 啊,早知道就不带书包了。 纯自找罪受。 江修屿有所察觉,走过来打量一眼,不由得想笑。 “蠢不蠢?” 阮阳冷冷抬眼,“你才蠢。” 欺负生病的人,不仅蠢,还坏的很。 又是一声轻笑,江修屿双手环过她的肩颈线,似乎是在整理书包带。 他个子要比阮阳高出半个脑袋,此刻这样环着她,姿势已然是十分暧昧的样子。 至少在阮阳看来是这样的,她低头,就能看到地上二人的影子。 像是在拥抱的情侣。 鼻尖处缓缓萦绕着男人身上的沉香气,眼前就是宽阔结实的胸膛,还不怕冷地解开了一颗扣子,清瘦的锁骨上,那颗子弹壳愈发眼熟。 阮阳摇摇头。 啊,都出现幻觉了。 不过…… 她冷冷看了江修屿一眼,“好了没?” 语气带着几分威胁和不善,搁这占她便宜呢? 江修屿眉梢轻挑。 小姑娘,生病了反应属实是变慢了。 早就解开发丝的手此刻半托在小巧圆润的后脑勺,被软软的碎发骚弄着,指腹微痒。 忽然,一辆机车从阮阳身后方向疾驶过来!发动机嗡嗡作响。 江修屿眸色一凛,下意识地把阮阳往自己怀里一带。 “嗡——!” 机车从阮阳刚刚站的位置擦肩而过,溅起一滩积水,洋洋洒洒。 阮阳整个人跌在温热有力的怀抱里,本来就发软的身子现在更是没了骨头一般,双手环在精瘦的腰际,她甚至能隔着衣服感觉到男人肌肉的线条。 口出呼出的热气尽数被反弹了回来,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直到听到男人的胸腔轻轻震动一下,接着便是一声轻笑。 “还不起来?” 江修屿逗猫似的,趁机揉了揉手掌下的后脑勺。 毛茸茸的。 很好摸。 阮阳一下子弹出来,眼神幽怨且冷冽。 江修屿挺识趣地笑了笑,“别生气,不是故意的。” …… 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阮阳还偏偏说不了他什么,就只能错开那双惹事的桃花眼。 烦得很! …… 第二天,各科的答案基本上都对下来了,按姜清雪的话来说,就是“是骡子是马,遛遛就知道了。” 她刚对完最后一科的理综答案,终于轻松的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跟她预估的差不多。 转头,姜清雪看了看今天破天荒醒着的阮阳,开口问道,“怎么样?对答案了没?” 理综答案不像文综一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基本上对着扫一眼就知道什么水平。 阮阳刚抬头,陈思就跑过来,一脸担忧,“女神!听说你题没做完?” 她差点说出口的“还行”就这样被迫咽了下去。 后背靠在墙上,阮阳看着陈思,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沙哑,杏眼里的恹恹之色也在,显得眼尾有些泛红。 “你听谁说的?” 她轻笑道,谁说的她没做完题? 陈思也一脸严肃,看阮阳好像在看2g网络的元谋人。 “大家都这么说啊!” 她道。 阮阳:“……” “哎陈思你少说几句!”林谦和也凑过来,“人家学神那是身体不舒服,等下次考试,绝对逆袭!” 刚要解释自己其实做完了的某人,又只能沉默。 穆钦在一旁做自己的题,没有回头,可是笔尖很明显停顿着,久久没落下。 林谦和和陈思还想再安慰阮阳什么,上课铃就响了,赵大鹏夹着数学卷子走进来,脸色阴沉。 林谦和赶紧迎上去,满脸笑,却没见赵大鹏缓和半分,只是沉着声音道,“去,把卷子发下去。” 林谦和心里“咯噔”一声,展翅这是咋了?难道这次考试他们班爆冷门了?! 不过想起来阮阳连题目都没做完,林谦和心里就有数了,一定是因为本来被老师寄予厚望的阮阳考的不好,展翅才生气了! 一定是这样! 第四十九章 我是病人啊 林谦和乖乖的发着卷子,分数是由低到高排列的,这次虽然题目难了些,可a班毕竟是a班,基本没有100分以下的,最低分也是99。 “莫廷……110?!” 林谦和递卷子的手微微一顿,不可思议地抬眼,“可以啊莫廷!” 上110了! 这么牛逼?! 要知道一向不把学习放眼里的莫廷可是从来没上过一百。 莫廷敛着眸子,满脸的不好惹。 可瞳孔中一闪而过的光芒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就挺爽的。 林谦和摇摇头,这次的期中考试看来班里要地动山摇了啊! 一旁的叶景瑜紧紧捏着笔,嘴唇绷紧。 她应该是在后面。 看出了叶景瑜的紧张,陈思眼神复杂,虽然叶景瑜跟她女神关系很微妙,可怎么说……自己也是磕过这位前校花的颜的。 唉,认命地转过头,她安慰道,“放心,都到120了还没念到你,估计得130那档了。” 颠了颠手里的卷子,她就不一样了。 才110就被打了下来。 叶景瑜也笑了笑,心里放松了几分。 “下次加油,你也可以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林谦和从平静到震惊的语气转换—— “叶景瑜……” “111?!” 平静的是叶景瑜的名字,毕竟她成绩一向还不错,可震惊的却是她的成绩。 一个111怎么混到了130这档里来?! 还有,叶景瑜考了多少? 111?! 叶景瑜才考了111?这也太他妈离谱了? 瞬间,叶景瑜的脸色由红到白,再到红,霓虹灯一般变换着。 手指不由得收紧,剜在肉里,几乎要印出血痕,脸呼呼的发烫,她刚刚还跟陈思说她也可以考到130,立刻就被打脸。 陈思也惊讶的看了叶景瑜一眼,不过没再说话了。 转过身,愣愣的。 怎么叶景瑜沦落到就比她高一分的地步了? 她可是前十哎。 那边,林谦和像是冰冷的发卷机器,到了自己的就没出声。 嗯,138,还好还好,低调。 他要是敢说出来炫耀,陈思就敢把他不到一百的英语成绩给亮出来。 随着分数越来越高,手里的卷子也越来越少,林谦和几乎是习惯了自己下面就是穆钦的,通常他的也是最后一份。 “哎哎哎,快拿走快拿走——” 他直接一闭眼,大手一挥把剩下的卷子扔到了穆钦桌子上。 “别让你的140+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 卷子被扔到穆钦手背上,冷白修长的手指微动,原先叠在一块的试卷就分成了两份,他嘴唇动了动。 “哎。”姜清雪欣赏着自己的135,忽然看向阮阳,“桌桌,你的卷子呢?” 刚刚赵大鹏扔下卷子就一脸阴沉地走了出去,该不会是被扣下了? 姜清雪小脸煞白,赵大鹏那人最喜欢扣人卷子了,然后再单独喊过去训话。 想想阮阳连卷子都没做完,姜清雪脸色越来越难看。 哎,可怜的桌桌,病刚要好一点,就要接受展翅的折磨,可怜啊! 阮阳一只手撑着下巴,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淡淡地说了句,“不知道。” 又不是她发的卷子,她哪知道。 “卧槽!” 林谦和“咚”的一声踢开椅子,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盘桓着他刚刚那句激动之下脱口而出的美好问候。 一众眼神凝聚的地方,林谦和表情跟见了鬼一样,手里还捧着一张卷子,双手都在颤抖。 陈思嘴里含着棒棒糖,咕哝地皱了皱眉,“林谦和,你有病啊?” 却见林谦和机械的转过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嘎嘣!” 被林谦和吓得,陈思牙差点崩碎。 就听到他说,“你也有病!” 陈思:“??” “你才有病!” 她掐腰骂道。 就见林谦和手里亮出来一张数学卷子,铮亮铮亮地放到陈思面前,声音激动,“看看看看!” 陈思看过去,卷子上鲜红的一个数字摆在最中央,赫然就是150。 她“腾”地站起来。 卧槽?! 再看卷侧的名字——阮阳。 “现在知道为什么说你有病了?”林谦和得意洋洋。 陈思也点头。 机械的点头。 说一个考了满分的学霸卷子没做完,劝人家下次一定逆袭。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是有大病! 人家都考一百五了还要逆袭? 林谦和一步一步走到阮阳面前,十分郑重地呈上了她的卷子,“大佬!得罪了!” 阮阳:“……” 他怎么感觉林谦和这个架势,是没把她当活人看? 姜清雪也傻眼了,她刚刚还在想着怎么去安慰阮阳。 看看自己只有135的卷面,唔,到头来,那些话是用来安慰她自己的?! “不是都说你没做完题吗?” 她考完数学去找过阮阳,也确实是看到她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啊? 阮阳把试卷一折,随意放在一旁,懒懒趴下,下巴微抬。 “太困了,睡醒才做的。” 她声音清冷,像极了场场考试里把她叫醒的冷香。 再说了,她刚刚可是一直想解释,可是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 姜清雪眉毛剧烈跳动,嘴角抽了抽,“合着您是一个小时就做完了题?” 活该你最后一个交卷! 人家学霸都是能多早交多早,哪有跟你这样晃人的! 临岸书院,果然够变态! 阮阳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是病人啊。” 病人就该吃药,吃了药就该睡觉。 考试,睡醒就考了。 这不是挺正常的嘛。 怎么一个个的苦大仇深的。 “不过你数学都考150了,展翅怎么还一副吃了炸药的样子?” 姜清雪表情微动,发现事情不对劲。 阮阳嗤笑一声,缩了缩肩膀。 赵大鹏本身就不喜欢她,看她考的好了不高兴才是应该的。 这时,桌子旁边忽然覆盖过来一片阴影,挡住了带着些许温度的阳光。 阮阳抬头看过去,是穆钦。 他镜片反着冷光,皮肤很白,眼神极有目的性地看着阮阳。 “能借一下你的试卷吗?” 他错了一小问大题。 姜清雪看眼色地闪在一旁,眼中八卦劲十足。 阮阳一手撑着脑袋,眸光顿了顿,才抓起了自己的试卷递过去。 “嗯。” “谢谢。” 穆钦垂下眼,看到和他放在一张试卷上的另一只手,瓷白纤细,十分好看。 第五十章 阮阳是第二 本来林谦和这一闹腾,众人还都觉得他有开玩笑的可能性,可是现在穆钦都去借阮阳的试卷看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阮阳真的考了满分! 教室里一阵唏嘘,数学满分是什么概念?!这他妈还是人吗! 叶景瑜咬紧了牙,手里的卷子几乎要被攥碎。 试卷上大红色的111格外刺眼,周边对阮阳成绩的讨论也很刺耳,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待不下去了。 穆钦走后,姜清雪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激动的跺脚,“哎哎哎!你什么时候和穆钦搭上线的?” 穆钦长的可真好看,气质清冷,人也秀气。关键是学习还超好! 这样一个优秀男生和阮阳站在一起,她都快磕出cp来了! 阮阳瞥过来一眼,无所谓的摇摇头。 “不知道。” 之前从来没说过话。 …… 教务处,周皓正在马不停蹄地整理各科分数,数据都已经汇总上来了,至于排名则是他的工作。 没有丝毫犹豫地,他立马调出排名来看,他这一个月的工资有没有可就看阮阳给不给力了啊! 光标转了半天,排名终于加载完毕,周皓一眼扫过去,瞬间怔愣住。 怎么会这样?? 他嘴里嘟哝着,“语文老师是谁来着……对!张老师!” 推开椅子,周皓朝着办公室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教室。 各科老师忙着批卷,一天的自习课让a班的一群尖子生也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精神不振。 一片寂静中,林谦和十分突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成绩出来了!” 他拿着成绩单,慌慌地走进来,又打开投影仪把成绩单给投了上去。 心里直呼惊悚。 这次的期中考试,实在是神仙打架,太过可怕! 所有人的注意力顷刻之间便集中到了屏幕之上,只见花白的屏幕从模糊到聚焦,密密麻麻的数字也渐渐清晰起来。 穆钦习惯性的看向第一排,数学145。 他眉头一皱,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这是他的数学成绩,而不是阮阳的。 第一名,还是他。 旁边也有人直接看向阮阳,“怎么,阮阳数学都150了,还不是第一名吗?” “啧啧,看来学神挺偏科啊!” 其他科目卷子还没发,只有单独几个被单独叫过去的知道一些内情。 陈思坐直身子,她今天去找英语老师时就听到一点风言风语,说这次理综不得了,有个学生竟然考了满分。 她痴痴的看着第二排的分数,理综一栏,明晃晃的就是一个300。 精神恍惚,她看向自己文邹邹的同桌,“李进,你可以啊,理综满分了!” 李进是班里的万年老二,永远跟在穆钦后头差那么几分。 他语文和英语要稍微弱一些,可理综一向是最拿得出手的。 他此刻神情也有些激动。 就听到陈思似乎嘟囔了一句“不对啊,这个人数学也是满分啊……” 眼神一滞,刚刚心里燃起的火被一把熄灭,李进僵硬的看过去,成绩单上,原来属于他的名次位置,数学那一栏里正是一个150。 心里“咯噔”一声,李进脸色发白。 他只考了140。 这时,底下议论纷纷,有人笑骂道,“林谦和你个傻狗,就不能把名字和总名次给投出来!” 说完,“啪!”扔上去一支笔。 林谦和堪堪避开,“啧啧”几声,无奈的叹了口气—— “哥哥是怕你们接受不了啊!” 话虽这样说,手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名字和总名次给放了出来。 姜清雪有种莫名的预感,机械地转了转头。 就看到自己的同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修长的手指夹着笔,转得很流畅,然后施舍一般的赏了成绩单一个眼神。 此刻,屏幕上名字也刚刚露出来。 第一名,穆钦,语文145,数学145,英语150,理综290,总分730。 姜清雪“啧啧”几声,这成绩,不愧是全校第一。 “阮阳是第二?!” 这时,不知道是谁不小心喊出了口,意味不明。 若是一般人考了这个名次,那不得当菩萨去供着,可是这个人却偏偏是阮阳,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临岸书院转过来的学霸,数学150满分—— 有什么用?还不是考不过穆钦? 叶景瑜看着,提着的心终于缓了缓。 还好,还好阮阳不是第一…… 就在这时,刚刚喊话的人就被狠狠推了一下,接着就是一声激吼,“你他妈瞎啊!去看名次!” 接着,全班视线“刷”地集中在了最后面的名次上。 瞬间,鸦雀无声。 “并列第一!!!”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刚刚是被穆钦的光环遮盖了,其实第二排的分数……好像更变态一些?! 语文130,数学150,英语150,理综……300,总分,也是730! 这他妈除了语文正常一点,其他的是人能考出来的??? 李进发现自己名次径直掉到了第三,脸色煞白地看着占了他位置的那个名字。 阮阳。 “卧槽!”刚刚率先看笑话一般的喊出阮阳不是第一的那个人,脸火辣辣的疼,“阮阳真他妈变态!” 就是一堆满分里夹着个130,多少是有点任性了。 姜清雪看过来,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大神,能请问一下您的语文是怎么回事吗?” 她严重怀疑阮阳是没醒过来,没做完题。 反正她绝对不可能是不会! 阮阳眼皮耷拉着,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有人喊她,“阮阳!语文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她神色微顿,语文老师是哪个?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出了门。 阮阳前脚刚出门,后脚教室就炸了。 林谦和火箭一样冲到穆钦身边,“钦哥钦哥!学神牛不牛逼?第一次考试就跟你并列第一!太牛逼了卧槽!” 穆钦从成绩单上收回眼神,直接低头做题,没有说话。 一脸激动的林谦和:“……” 我靠!钦哥不会因为学神差点超越他,生气了? 毕竟要不是姓氏上占了便宜,阮阳估计就排在穆钦前面了。 林谦和缩缩肩膀,小心翼翼地转身,把自己的激动晃给其他人。 听着一旁激烈的讨论,话里话外绕不开一个名字。 穆钦眼神有些愣。 “阮阳……” 口中轻喃,攥着笔的手倏然停下。 看到纸上清秀隽永的两个字,穆钦眼瞳微颤。 顿了顿,一道又一道地划掉。 第五十一章 她劝阎知敬退休 办公室。 还没进去,阮阳就听到了很激烈的争吵,她敲敲门,看到周皓和一个矮他一头的女老师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周老师?” 熟悉的声音传来,周皓这才直了直身子,烦躁地扯扯领带,语气不善,“行了张老师,你自己跟学生解释!” 张雪儿长长呼出一口气,愤愤地看了周皓一眼,没理他。 眼神转到阮阳那边时,语气轻了些,“阮阳是,过来一趟。” 她招招手,顺便拿出了一张语文试卷。 阮阳走过去,脸色寻常。 却是周皓又站不住了,忍着情绪问道,“成绩都看到了?没发现自己的语文成绩不对劲?就不知道来问问?” 阮阳莫名其妙地看了周皓一眼,倒不是奇怪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绩,但是这态度,也太过热切了一些。 张雪儿在一旁出言讥讽,“就是啊,你们周老师可是拿你的名次做赌注呢,觉得是你的语文拉了垮,才让他险些输掉家底!” “你!” 周皓咬牙,“张雪儿,你不跟我作对能死啊?” 这个张雪儿,看着温温柔柔的,亏他还一口一个张老师叫着! 谁知道,坏的很! 阮阳不就是作文写跑了题,那也不至于扣掉二十分! 要不是这孩子自己争气跟莫廷并列第一,那这学校里铺天盖地的争议肯定少不了,她得受多大委屈! 当然,自己输掉裤衩也是另一个他不想看到的结局。 阮阳视线回转,抓起自己的试卷,声音清冷,“所以,是哪的问题?” “就是作文……”周皓刚要说,就想起来这是张雪儿的锅,赶紧嫌弃的摆摆手,“你自己解释!” 张雪儿“嘁”了一声,把试卷翻到作文那一页,给阮阳指了指鲜红的30分。 秀眉微挑,阮阳想起来了。 她大概知道是什么问题了。 张雪儿看着面前这个五官美到极致的女生,叹了口气。 长的讨人喜欢,学习成绩又这么好,要不是周皓在这胡搅蛮缠一番让她心烦,她还真的想反思一下自己这30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毕竟作文满分50,像阮阳这种水平的学生拿个45+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 张雪儿可惜地摇摇头,“阮阳,作文最忌什么你知道吗?” 阮阳没抬眼,就看着作文题目道:“跑题?” “对啊!” 张雪儿一拍手,小姑娘脑子多聪明!一下子就发现自己的问题在哪了。 “来,看着。” 她指指作文题目,粉红色的美甲十分可爱,而此刻讲起题来,却是使整个人都带了几分不一样的气势。 “你看,这篇短文讲的是什么?是阎知敬教授的生平,阎知敬教授自加入京大研究室以来,就兢兢业业,为京大、京都争来了数不清的专利,今年主持的项目更是夺得步莱美奖的大热门!” 张雪儿说的急,赶紧缓了一口气,语气无奈,“这立意已经很明显了呀,一个是无私奉献,一个是不慕虚名!” 她都快被自己感动了,又看了阮阳的作文题目一眼,无比嫌弃—— “你是怎么想到要劝阎教授放平心态安度晚年的??” 她对于这个立意,是真的很!无!语! 相比于张雪儿的震惊和不可思议,阮阳明显就十分淡定。 她抬了抬眼,语气有些不解,“步莱美奖,他又拿不到,一大把年纪了,安度晚年不好吗?” 她觉得她说的很对啊,有江修屿在一天,这个步莱美奖和老头就没有半点缘分。 所以在作文里就写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题目要求里不是说了,要写出真情实感。 她很真。 比真金还真。 这下别说张雪儿,就连周皓都有点站不住脚了。 姑奶奶,让你来是给我撑场子的,你咋把自家台给拆了?! 你这个破罐子破摔的回答,让他怎么能挺直腰杆面对张雪儿! 张雪儿也有些无语了。 所以说天才都这么偏执的吗? 她以为她是阎老的什么人啊,敢劝阎老退休?? 不过她倒是也不想真生阮阳的气,毕竟这个小姑娘一脸正经地跟自己辩论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嗯,可爱无罪。 “下次注意哈。” 张雪儿扣下阮阳的试卷,“这次不给你改分数!长个教训,下次不许再任性了!” “哦。” 懒懒的应了声,阮阳耸耸肩。 没事,反正差点输掉裤衩的又不是她。 敢拿她当赌注,周皓也该长长教训。 …… 第二天,全班同学都知道阮阳劝阎知敬退休这事。 林谦和表示这事他能震惊一年。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 他看了一旁拿着手机的穆钦一眼,这意味着如果不是阮阳作文任性的话,这第一名…… 非她莫属。 不是并列,而是独占鳌头。 穆钦,彻底被拉下了神坛。 不过…… 林谦和凑过来,穆钦不做题玩手机倒是挺少见的! “看啥呢钦哥!” 他一凑过来,穆钦就反应极快的按灭了屏幕,林谦和耸耸肩,只看到了一个类似于好友申请的界面…… 实验室。 江修屿穿着实验服,手里拿笔记录着数据,一旁的阮阳坐在桌子上,晃着一双细长的腿。 她划着手机屏,微信忽然弹出来一条好友申请,点开一看,备注是穆钦。 穆钦搞到了她的微信。 眼睫微颤,阮阳伸手点了同意,顿时就弹出来一个对话框,是穆钦发过来的:【有个题想问你,在哪?】 一旁的江修屿看到本来晃得欢快的腿忽然停了下来,又见小姑娘盯着手机,面容冷凝,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听说,你劝阎老退休?” 阮阳正在打字,就低着头“啊”了一声,她跟穆钦说自己在实验室了,晚自习不去。 “他这几年的确身体不好。” 按灭手机,阮阳抬头。 整天跟那些化学药剂打交道,身体里多多少少会攒些不干净的东西进去,阎知敬那老头又犟又懒,不肯自己调理,活该。 江修屿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一双桃花眼冷冽幽深,让人无处可藏。 “难怪呢。” 他抬眼,“难怪这么早就盯上了你。” 阮阳没否认。 对于江修屿来说,老头护着她的目的根本就瞒不了几天。 京大,她迟早是要去的。 以前可以晚,可现在不行了。 她必须要早日查到阮成的身份,和那个盒子的来处。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清冷的声音。 “阮阳?” 第五十二章 十八岁,成年了 阮阳从桌子上跳下来,跟江修屿抬了抬下巴,“我同学,来找我有事。” 同学? 后背抵在墙上,江修屿手指轻点着桌面。 男同学。 旋即,他笑了笑:“欢迎。” 穆钦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投过来的眼神少有的带了一丝打探的意味。 他看到男人整洁的实验服内,是丝质的黑衬衫,那张脸被班里的女生吹捧已久。 重点是,很年轻。 “打扰老师了。” 穆钦收回眼神,淡淡开口。 老师……? 阮阳眉毛挑了挑,她倒是忘了,江修屿,在其他人眼里,可不就是老师吗。 江修屿神色一顿,仔细咀嚼着这个身份。 身份固然好,可也不好。 毕竟有周皓那个前车之鉴,他可不想小姑娘再被传什么师生恋。 可人家小男生分明不是冲着他来的,不管他作何反应,只是定定地站在阮阳面前。 跟扎根了一样。 “最后一道大题,你用的方法太简洁,中间省略了很多。” 阮阳点头,她知道穆钦说的是她的数学卷子,就拉过来两把椅子,递给穆钦一把,穆钦也不客气,已经掏出了试卷。 忽然想起来什么,阮阳猛地抬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还是说一声的好。 一旁的江修屿正低头拨弄着扩增仪,浅浅应了一声,没什么表情,仿佛对这边的事毫不在意。 仔细看,眼底却浓郁的过分。 那边,阮阳握着笔写写画画,穆钦靠在一旁,二人距离极近。 “a的取值范围就是这样……” 独属于少女的声音潺潺如流水,穆钦低着眸,一向清冷惯了的脸上染了几分暖色。 末了,他直起身子,道了声谢。 阮阳伸伸懒腰,也起身要送他,就见刚刚背上书包的穆钦顿了顿脚步,忽然转身。 他清瘦好看的手里攥着一根棒棒糖,递到了阮阳面前。 “林谦和买的,分给你。” 阮阳一愣,而后探出手接了过来。 “谢了。” 她道。 穆钦只是冷淡地点点头,就背着书包出去了,书包很瘪,似乎没装太多东西,显得背影孤凉又清瘦。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倒是挺老成。 这样想着,阮阳收回视线,江修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旁,语气似调侃,“两个第一,果然有共同语言。” 男人的轻笑带动胸腔的震动,听起来低沉有磁性。 阮阳听得出来他话里的阴阳怪气,低头剥开手里的糖纸,眼睫垂着。 “行了,闭嘴。” 这么大人了,较什么劲。 江修屿挑了挑眉。 行啊,小姑娘,学会堵他了。 阮阳没抬头,整个注意力放在刚刚剥出来的糖上,转了转,粉红色的糖体混着奶白色的奶油,十分诱人。 果然草莓味是大众口味,穆钦的糖和薛怡的酸奶一样,都是这个味。 她刚要吃,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慢慢扣上了她的手腕。 温热的指腹按到跳动的脉搏,两阵不同的悸动剧烈冲撞着,体温从肌肤相触的那一点开始,温度骤升。 阮阳觉得自己心跳断了片。 “味道不错。” 回过神时,手里的棒棒糖已经到了江修屿的嘴里,他扬唇,垂着眸子看她,眼里带了几分痞气。 “小孩子,少吃糖,对牙不好。” 他轻笑道。 语气挺欠扁的。 阮阳:“……” “你才小孩子。” 看着面前这不过大她四岁的男人一副瞧不起人的语气,她心里忽然就窜上来一股劲,不知怎么想的,倏然开口。 “我已经十八岁,成年了。” 只不过是因为晚上一年学而已。 说完,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一个男人说出自己成年了这句话,她怎么想,都觉得别有意味,瞬间,耳根染上微红。 江修屿吃着糖。 很甜。 甜到让他的思考滞了一瞬。 一瞬后,他眯了眯眼,黝黑的眼底十分不平静。 他觉得今天一定是回温了,实验室里少有的热,又燥又热,让他有些烦闷,视线总是不由得集中在一个地方,黏在那,动不了。 沉寂好一会,江修屿才敢开口。 一开口,声音就有些隐忍的哑:“成年了,也还是孩子。” 等上大学就好了。 所以他只需要等一年。 或者说,是245天。 阮阳无语地看过去,但毕竟是她先歪了话题,也不好再怼他什么,就暂且揭过了。 临走时,却怎么想都不痛快,干脆转身,看了一眼江修屿,又看向他黑漆漆的休息室。 男人不解,一双桃花眼灼灼望过来。 就听到小姑娘冷笑一声,语气不善:“江学长也要注意休息,毕竟——” “老年人啊,身体不好。” 她哂笑道。 江修屿默了默,眉梢微挑。 “呵。” 他反应极快,丝毫不生气一般地弯了弯唇角,声音明显轻快了几分:“知道了,小成年人。” 阮阳眉毛狠狠跳了跳。 她好想揍他一顿,怎么办? …… 叶家。 叶锋端坐在沙发上,一把扔下来什么,轻飘飘的,落到了桌子上。 “为什么会掉出前十?” 叶景瑜紧紧咬着唇,死死盯着飘到桌子上的成绩单,一双眼睛周围红红的,很明显是哭过。 邹云静脸上也不大好看,不只是因为叶景瑜只考了第11名,更是因为—— 和穆钦并列第一的那个人,是阮阳。 阮阳考了第一。 她这个拼了命要和自己划清关系的女儿,第一次期中考试就考了第一。 邹云静两只手紧紧扣着,她总是止不住地去想,第一名的家长,会是何等荣耀? 而这个荣耀,本该是属于她的! 叶锋看过来,似乎是知道邹云静心里所想一般,眉眼精明,“小静,之前是我太忙了,没能顾得上阳阳,你去告诉她,叶家一直是认她这个女儿的。” “改天给她办个宴会,就算过了明路,让她回叶家。” 邹云静心里一喜,太好了,有了叶锋的承诺,阮阳一定会动心的! 这可是叶家千金的身份啊! 叶锋有自己的考量。 混迹商场十几年,他十分懂得抓住商机从来都是赶早不赶晚。 以阮阳这成绩,明年高考必定榜上有名,到时候给叶家带来的利益,不会少于他为她投的资。 “景瑜。” 至于叶景瑜,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叶锋还是存了几分偏心,叹了口气道:“你以后就专攻设计,考京艺的话,这个分数是足够的。” 京艺不如京大,却是艺术学校里的佼佼者。 第五十三章 去哪了? 以叶景瑜当前的成绩,就算能被京大录取,恐怕也是个末流专业,还不如好好利用她的设计天赋去读京艺,到时候出来了直接进叶氏,高学历的设计师总是吃香的。 叶景瑜紧紧咬唇,低着头。 她不就是一次没考好么!阮阳不就是才考了一次第一吗?只是个期中考试罢了! 凭什么! 她才不要去京艺! 可是叶锋的话在家里就是天,叶景瑜不敢造次,只能语气弱弱地开口,“爸爸……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还是想去京大。” 京大的名声跟京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叶锋皱眉,对于叶景瑜的忤逆十分不喜。 可邹云静也在一旁替她说话:“是啊,再让景瑜试试,说不定她这一次只是发挥失常罢了,下次就好了,再说了,阳阳以后是要去京大的,让她帮忙照顾着景瑜也好。” 一句阳阳以后要去京大,语气十分骄傲。 在邹云静心里,血脉大于天。 就算阮阳铁了心要和她划清关系,可血脉之情她划得清吗?! 所以,一想到自己生出来了个京大的女儿,她脸上就挂满了笑意。 至于一开始对阮阳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母女之间的气话罢了,一家人嘛,可不就是越吵越亲的。 一提到阮阳,叶锋神色就缓了缓。 他语气一顿,算是同意了:“行,只要你能让阳阳同意进叶家,景瑜就能继续考京大。” “不然……” 眼神看向叶景瑜,叶锋声音陡然锋利,“你就早点进公司,用你那还算有用的设计师身份给公司增点名气。” “别辜负你爸我在你身上投的那么多钱!” 到头来还不如一个生在青县的阮阳! 叶景瑜身子一僵,眼眶忽地红了起来。 “我知道了,爸爸。” 她颤着声音道。 …… 一中。 自从期中考试以来,a班就再次登上神坛。 而这次话题的中心却不再是曾经蝉联全校第一的穆钦,更不是在设计师大赛中连连夺奖的叶景瑜,而是另一个更可怕的名字。 阮阳。 走廊上这几天的人格外的多,熙熙攘攘的,还都不约而同地趴在了a班的窗户上,也不知道偷偷看着什么。 孙湘湘来找叶景瑜问题,不屑的挪回眼神:“以为自己是一线明星呢,这么傲。” 她说的正是气定神闲地翻卷子的阮阳,似乎一点没把外面那些偷看的人放在眼里。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哪还能这么淡定。 还不是装的。 叶景瑜脑子里满是昨天叶锋说的话,爸爸说,如果阮阳不答应回叶家,她就不能继续考京大。 无意间捏紧手中的笔,她心里愤愤不平。 阮阳她凭什么回叶家?有什么资格和自己同处屋檐下! 她不会让她得逞。 京大,她也会继续考。 心里思虑再三,叶景瑜嗔视了孙湘湘一眼,“湘湘,你别这么说姐姐,她学习那么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才是应该的。” 孙湘湘更生气了,一脸坚定地攥起叶景瑜的手腕,“景瑜!这次sl举报的大赛你可一定要拿奖啊!这样就可以狠狠打她的脸了!” 说着,唇角微微勾起。 她是很乐于看这对姐妹相争的,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两大校花争个头破血流,她们这些普通人才有机会被人看到。 叶景瑜点点头,想想自己已经初步成型的稿子,十分有信心。 “放心,设计大赛,我志在必得。” 她朗声道。 …… 放学后,阮阳往实验室的方向走,脚步踏进大门,才发现生物实验室的灯关着,门也锁着。 脚步倏然顿住。 她眼色一黯,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刷新好几遍微信消息,都没有新的提示。 没有江修屿发过来的微信消息,也没有未接电话。 拇指就这样顿在打字框上,光标忽闪忽闪地,刚刚打好的“去哪了?”又被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叫嚣着,穿梭在四肢骨骸,将丝丝失落散落在心脏各处。 “姐姐?” 却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阵轻巧的女声,阮阳回头,看到叶景瑜正对着她笑。 她眉头微皱,把手机揣进兜里,连带着手也抄着兜,语气冷然,“有事?” 叶景瑜神色一怔,怎么感觉阮阳今天态度格外的冷。 顿了顿,还是忍着心里的愤懑,面色和缓地说道,“姐姐,这周末是妈妈的生日,爸爸在盛阳订的生日宴,你会来的,对吗?” 她没说的是,叶锋还打算把这场生日宴当成是给阮阳过明路。 想到什么,叶景瑜笑了笑。 如果阮阳不知情地去了,必然会看不惯叶家的自作主张,到时候,只要闹的僵了,她就别想再进叶家的大门。 可是她算准了一切,就是没算准第一步—— 只见阮阳丝毫不在意一般地偏了偏头,唇角弯起极浅的弧度,连带着整个气场都无比凉薄。 “不去。” 竟是直截了当地拒绝。 叶景瑜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行!你必须要去!” 如果她说服不了阮阳,那妈妈一定会亲自来找她,到时候阮阳就会知道叶家其实想认她当小姐。 叶家可是北城第一豪门,第一豪门的千金,谁会拒绝呢? 阮阳看着叶景瑜奇怪的反应,眉宇间的不耐愈发得重,“怎么,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去不去轮得到你来置喙?” “不……不是这样的……” 叶景瑜眸子闪了闪,怯弱抬头,“妈妈说,她好歹也和姐姐的爸爸相爱过,生日的时候……还是很希望姐姐能去的……” 相爱过? 阮阳几乎要气笑。 连葬礼都不曾露面,现在说相爱过。 邹云静,她配吗? 嗤笑一声,阮阳静静地看着叶景瑜。 清冽的杏眼黝黑深邃,像一把刀,刺破所有掩饰。 “好。” 她轻笑一声,语气也轻。 就是有些刺耳。 她倒要看看,邹云静曾经有多爱阮成,才能爱到卷着他的所有积蓄投入叶锋的怀抱。 请她去,可别后悔。 叶景瑜心里一松,阮阳总算是答应了。 随后,眼底便是无尽的冷意。 阮阳,只要我叶景瑜还在叶家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成为叶家千金! 第五十四章 再看看你 京都,别墅区。 大堂布置十分雅致,柔和的灯光弥漫着缱绻之意,沙发上,男人修长的腿随意搭着,西装收在臂弯,衣衫有些散乱。 江修屿抬手按在太阳穴,眼神有些低郁。 他拿起手机,一片寂静。 从五点开始,他就在等。 五点,是她放学的时间。 可是没有,没有微信,没有电话,没有一丝询问。 或许是酒宴上流连太久,他喝了不少,整个人都有些燥,心里有些烧得慌。 忽然离开她,有些不习惯。 可是小姑娘,心太狠啊。 认命地划开手机,零碎的黑发有些遮挡视线,江修屿一只手按着额头,一只手打字。 一句【睡了吗】刚刚打在对话框里,还没来得及发送,就看到白色的消息气泡忽然弹出来—— 【晚安。】 江修屿立刻坐直身子,把打好的字迅速删除,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去。 那边阮阳刚按灭手机,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吓了一跳。 她看了还在写作业的三人一眼,悄悄下了床。 楼道里,灯有些昏黄,阮阳披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遮住领口很低的睡衣,一只手接通电话。 信号很好,只反应了一会,她就看到屏幕那边出现了一张极其惑人的脸,额前发丝凌乱,唇角眼底都洋溢着笑意,和平时实验室里的他又不一样。 阮阳想,她已经见过江修屿的很多面了。 “还没睡?” 低沉微敛的声音传过来,一下一下击打在她的耳膜之上,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有力度。 “嗯。” 阮阳咕哝一声,“你不是也没睡。” 江修屿又笑,拉开了自己和镜头的距离,阮阳看过去,眼神一滞,原来是电话那边的男人觉得热了,一把把领带给扯了下来。 随意把领带扔在一旁,他又看过来,一双桃花眼清冽到极致,语气低柔,“跟你打完就睡,可以吗?” 阮阳垂着眸子看脚尖,没什么反应,浓密的睫毛却不争气地眨了眨。 片刻后,她打破寂静:“你爱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不必告诉我。” 反正忽然离开都没和她说不是。 跟这个相比,睡觉算什么。 江修屿唇角弯了弯,眼底笑意更浓。 他就说,还是有脾气的小姑娘更可爱一些。 “别生气,今天有个场子必须出面应酬,以后不会了。” 声音低沉又轻醇,像是冲破屏幕,直接冲着她耳旁说的一样。 阮阳听着,耳廓忽然有些痒。 后知后觉,他那算是不告而别的解释。 江家本就离不了江修屿,他这趟回去虽然匆忙,却也合情合理。想到这,阮阳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微风四起,伴着浓郁的夜色撩动她的乌发,衬得皙白的脸庞格外清艳,江修屿目光顿住。 他后悔了,后悔离开北城。 阮阳对电话那头炽热的视线毫无察觉,只是习惯性的把碎发拨到耳后,这一动,原先扯着外套的力气就松了几分,毛茸茸的领口倏然滑落。 江修屿眼神一滞。 入眼处,是一片雪白。 直角肩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肩颈线,纯欲惑人,少女的肌肤泛着红润,寸寸惹火。 他喉结滚动,目光愈发幽深。 然而只是短短一瞬,挑火的地方就被厚厚的衣领再次遮挡住,女孩毫无察觉,只是嫌冷地抖了抖身子。 江修屿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有些无奈。 小姑娘,对他还真是不设防。 “行了,我去睡了。” 阮阳拢拢外套,整个人缩的像个团子。 “好。”江修屿目光流连,有些不舍。 “凑个十分钟。” 他道。 “啊?” 阮阳没听清,“你说什么?” 她就是随意一问,可那边江修屿却极其认真,酒醉后的双瞳幽深如夜,又盈满了细碎的星辰。 片刻后,他开口: “再看看你。” 声音低沉又沙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撩人。 回宿舍后,阮阳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江修屿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隐约觉得,心里那处坚硬的结痂,正在渐渐被一股暖意包裹,慢慢的,不是那么疼了。 …… 几天后,盛阳酒店,热闹非凡。 第一豪门叶家夫人过生日,规格自然欠缺不了,整个北城有点地位的都来了,邹云静面含红润,一身礼服高贵无比。 叶景瑜挽着邹云静的手站在一旁,端庄得体地向各位来客浅笑,喊起人来语气清甜,惹了不少夸奖。 只是宾客名单上的人已经来了过半,还是没见阮阳的身影,邹云静不禁念叨,“阮阳怎么还没来?景瑜,快打电话催一催。” 叶景瑜刚要说话,就被一阵清朗的声音打断,“我去接她。” 她抬头看过来,是叶景闻。 经历了那次创业里的挫折,叶景闻似乎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反而更增了几分成熟的气质,此刻端着酒杯,修长的身姿自成气场。 他招呼侍者过来,放下酒杯,向邹云静和叶景瑜点了点头,就即刻转身。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阮阳了。 可是心里那张明艳的脸,却时刻都很清晰。 一中门口。 一道清瘦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出校门,单肩背着包,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放了什么。 刚走出来,就看到校门口一阵轰动。 讨论的热点,是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一中不少富贵人家的子弟,所以这车倒不是多么稀奇,女生们真正看的,是倚在车上的那个人。 阮阳眼神一顿。 她没想到,叶景闻会来接她。 看到阮阳走出来,叶景闻立刻迈着长腿走过去,“阳阳,阿姨让我来接你。” 他语气很柔和。 阮阳“嗯”了一声,看到叶景闻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就一躲。 叶景闻表情一怔。 他是想替阮阳拿包的,仅此而已。 或许是那退的彻底的脚步太过刺眼,叶景闻慢慢缩回了手,勉强一笑:“走,上车。” 打开车门,最先入眼的就是副驾驶上的一捧百合花,泛着淡淡的花香,阮阳眉头微皱。 “喜欢吗?” 叶景闻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阮阳垂着眼帘,声音清冷:“叶景闻,你我点头之交而已,没必要在我身上花费心思。” 当他决定把她推给钱玉坤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今天的结局。 说完,“啪”一下关上车门,径直坐到了车后座。 叶景闻自嘲地笑了笑,眼睛里聚起来的光,几乎顷刻之间破碎殆尽。 他默默发动车子,心里一片混沌。 原来他真的不值得被原谅。 第五十五章 他的遗物 校门口,周皓盯着刚刚绝尘而去的保时捷,若有所思。 他怎么觉得,车上那人是阮阳? 阮阳跟着叶景闻走了? 想不明白,干脆拨出一个电话号码。 …… 盛阳。 阮阳穿着一身细长的棉服走进来,黑色的,和今天的喜庆场景格格不入。 邹云静本来看到阮阳来,心里还一喜,可眼神落到她这身十分随便的衣服上,脸色登时就拉了下来。 众人眼光也齐齐集中过来,孙湘湘坐在叶景瑜身旁,声音不大不小,“阮阳,好歹是阿姨的生日,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话里有话,就是说她也太不尊重邹云静了些。 叶景瑜拉拉孙湘湘的手,“湘湘,你别这么说,姐姐一定是没有合适的礼服罢了,她不是故意的。” 她还以为阮阳碍着面子会穿上次叶景闻送她的那一件来呢,没想到干脆裹着羽绒服就来了。 真是好笑。 二人说的愉快,却猛地发现阮阳根本没看过来。 理都没理。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邹云静,唇角弯起一丝弧度:“不过是来送个礼罢了。” 至于尊重。 邹云静,她配得到别人的尊重吗? 听到阮阳提送礼,邹云静脸色和缓了几分,笑着凑过来:“阳阳真是乖巧,还给妈妈准备了礼物,快点让妈妈看看,是什么好惊喜。” 叶锋也适时地走过来,笑容满面,“是啊,阳阳这么懂事,我和你妈妈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一个叶家千金的身份,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这样想着,夫妻二人就笑的更热切了。 阮阳眉梢轻挑,哦,她送的这份礼,可能算不上什么惊喜。 利落的翻下书包,阮阳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深棕色的,很破很旧。 叶景瑜眼皮一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见阮阳细长的手指端着盒子,递到了一脸惊讶的邹云静面前。 “礼物。” 她轻笑道。 邹云静看了叶锋一眼,对方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勉强地笑了笑,给自己找补道,“阳阳为了给妈妈一个惊喜,还真是……用了心的啊。” 心里却是突突直跳。 阮阳,这么不给她面子。 这么一个破盒子,她想夸都夸不出来! 用心? 阮阳冷笑一声,“这不是我的,是我爸的。” 她忽地抬眼,一双清水眸里寒气分明。 “是他的遗物。” 或者说,是阮成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用自己的一笔积蓄给邹云静买的生日礼物。 可是从来没有送出去过。 青县到北城,隔的不是距离,而是邹云静的心。 瞬间,一片死寂。 邹云静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夫人,在生日宴会现场,本应该是最风光的那位,可偏偏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不给面,直接当众拿出了她亡夫的遗物。 还说是生日礼物!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是同情这位夫人好,还是老老实实看热闹的好。 叶景瑜手腕微微颤抖着,却是希望阮阳闹的再凶一些。 最好让邹云静永远都不要再惦记她还有另一个女儿。 叶锋脸色铁青,平时雷厉风行惯了,他冷声开口:“阮阳,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拿出自己平时对待下属的戾气来,小姑娘总会害怕的,却没想到他眼里这个不足为惧的小女孩,不仅没露出任何怯色,反而还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 叶锋一怔,就听到阮阳冷声道:“邹女士,你女儿说你思念亡夫,才让我来这的。” 她面上含笑,却不达眼底,隔了一层水雾,寒气四散:“怎么,你不知道吗?” 叶景瑜浑身一颤,血液倒涌。 阮阳!这种话她怎么都能说的出口! 瞬间,满含深意的眼神徘徊在叶锋和叶景瑜身上。 一个被当面告知自己的夫人思念亡夫。 而身为叶锋和邹云静的女儿,叶景瑜竟然是这个消息的传出者?! 她怎么想的? 叶景瑜恨恨地咬牙,她当时一时心急才想了这么个理由,哪会想到阮阳会当面说出这种话来! 叶锋一口气堵在心口,他生平最为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面子,所以才有了要把阮阳认回来的想法,可是现在,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阮阳,人生要懂得好好把握机会。” 他冷笑一声,敛敛衣服,端着姿态,“本来你是有机会成为我叶家的千金小姐,可是,是你亲手葬送了这个机会。” 阮阳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触动了他的底线,像她这种没什么地位的人,这种机会给一次他都嫌多。 叶景瑜本来还不敢看叶锋,却发现误打误撞地,竟然达成了目的,心下一喜。 听完叶锋的话,在场的人精也都明白了什么,像这种豪门,从外面认个私生子女回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叶家也不例外,而邹云静这个生日宴,就是最合适的机会。 所以,叶锋刚刚说的那份大礼,就是通过这场宴会给阮阳的身份过个明路? 顷刻之间,一阵唏嘘。 叶家千金,地位尊贵,阮阳这次,是真的亏大发了啊。 不得肠子都悔青了。 有人悄悄地去看场中的女孩,本以为她会满脸懊悔,却发现,好像并没有这样? 女孩面容清冷,只是敛着眸子,好像很遗憾地说了一句:“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就没了。 就……没了?! 姑奶奶,你这句可惜说的也太不可惜了些。 双手抄在兜里,表情混不在意,甚至唇角还挂着笑。 这是哪门子的可惜? “阮阳,请你出去。” 叶锋一双眼里尽是精明之色,既然阮阳不能为他所用,那留她在这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请她出去,而不是轰出去,已经是给她留的最后一分薄面。 “哦。” 阮阳把旧盒子塞到一脸懵的邹云静手里,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留恋的。 干干脆脆的背影仿佛在说,叶家,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看着少女决绝的背影议论纷纷。 “切,走是走了,估计是强撑着面子呢!心里估计都后悔死了!” “就是,叶家都有心要认她进门了,还不识好歹……” 忽然,却见少女身形一顿。 “呦,阮阳,想明白了?” 孙湘湘看在眼里,出言讽刺,语气里尽是不屑,看,装什么清高,还不是要回头? 却见周围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 第五十六章 他的阮阮什么都会 她跟着看过去,就见原先形单影只的少女身旁,站了一个人。 身姿挺拔,气质冷峻。 男人明明是逆着光而站,却让人感觉他身后的光是心甘情愿作了陪衬,而他,是唯一的瞩目之色。 阮阳抬眼,清澈的瞳仁里满是光芒。 “你怎么来了?” 她仔细看过去,江修屿身上穿的挺正式,黑衬衫熨得一丝不苟,臂弯里搭着西服外套。 男人没回应她,只是低低地笑了声,抬头看向前方,身上的气势陡然迸发。 “再不来,都不知道他们把你欺负成什么样了。” 他扫视一周,冷冽的眼神混着几分酒后的浓郁,深沉如夜。 阮阳鼻尖微动,似是闻到了酒气,微微皱眉。 他喝酒了。 喝了酒,还敢一个人开车过来,不要命了? 叶锋早就听说阮阳和江修屿私下有联系,却也没想到江修屿对阮阳在乎到了这种程度! 他面色难堪,却也不得不站出来撑场子,“二爷误会了,只是阳阳送她妈妈的生日礼物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些,我们一时情急,话才说的重了。” “哦?” 江修屿越过阮阳,把她牢牢挡在身后,又是一声冷笑,“这就接不住了?” 什么? 叶锋脸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叶景闻却忽地想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男人沉稳又抑制着几分火气的声音响起:“城郊那块地皮工程太大,叶总家事繁忙,怕是分身乏术。” “不如,就交出去。” “什么?!” 叶锋猛然出声,“江二少!那块地皮是我叶氏竞标竞来的,你有什么权利,说收就收!” 江修屿神色冷淡,表情没什么起伏地笑了笑,缓缓抬眼。 “就凭,那块地皮,它是姓江的,够吗?” 姓江…… 叶锋心一分分地下坠,他早就看上了那块地皮,不仅是因为各方面的条件,更是因为它背后的公司名不见经传。 是个小公司的。 可江修屿却说,是他的?! 仿佛知道叶锋在疑惑什么一般,江修屿看过来,解释道:“有段时间对经营比较感兴趣,就随便玩了玩,见笑。” 他刚上大学的时候,家里对他选了学术十分不喜,为了安抚家人,就随便做了几个公司,各方面的都有,倒是都活下来了。 城郊那块,本来想用来坑叶家一笔,也算让小姑娘开心开心,现在看来,是要提前出手了。 坑叶家,也的确是有点浪费时间。 他牵起身旁冰凉的手,偏头,任凭场中一片混乱与非议。 反正,波及不到他的人就好。 “阮阮,跟我走。” 周边很吵,他干脆俯下身去,贴在女孩耳旁轻语。 阮阳点点头。 走的时候,眼前一片柔和的暖辉。 她想,她真的拥抱到了光。 …… 相比乌烟瘴气的大堂,外面的空气新鲜了不止一点点,阮阳裹着羽绒服像只熊,跟在江修屿身边。 她察觉到他是抽身回来的,因为他一直在看手腕上的表。 可是走到车旁边,江修屿却打开了驾驶座的门,示意她坐进去。 阮阳一愣。 她好像没让江修屿知道她会开车。 可男人却眼角含笑,修长有力的小臂搭在车门上,理所当然地开口:“我喝酒了,不敢开。” 阮阳:“……” 那合着您来的时候是推着来的? 见阮阳还没有动作,江修屿心里思量一番,语气放缓,“阮阮。” 他指了指表盘,“有人等着呢。” 果然,听完这句话,眼前的女孩捋了捋羽绒服的袖子,顺着他开的门坐了进来。 江修屿顺势坐到副驾驶,手肘抵着脸侧。 看着小姑娘不慌不忙的挂档,调整座椅。 嘴角就不由得扯起一丝弧度。 他就知道,他的阮阮什么都会。 …… 京都。 阮阳是跟着导航开的,导航是江修屿定的,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开到了什么地方,原本没想跟着他下车,可这位爷说他头晕。 “你开的太快了。” 江修屿一双桃花眼看着她,潋滟生姿,理直气壮。 想起来陆巡开车跟飞一样,可江修屿坐的稳稳当当。 阮阳深深呼出一口气。 好,她不跟喝多了的人计较。 结果就是她认命地跟着江修屿下了车,还得搀着他一条胳膊。 男人却仍然不老实,胳膊微动,阮阳的手腕就滑了过去,正好勾住他的手臂。 江修屿这才勾了勾唇。 阮阳知道要去的是正式场合,低头看了眼自己裹得圆滚滚的羽绒服,她几乎立刻就能想到,里面的人看到他们这对组合的表情。 羽绒服配西装,一定挺惹眼的。 心里轻哼一声,阮阳掐了一把手里环着的小臂,精瘦有力。 感觉到一旁的男人身子微颤,她才满意的挑了挑眉,毫不心虚地解释道:“帮你醒酒。” 江修屿眸色深深地看过来。 小姑娘是真纯。 这动作,何止能醒酒? “呦,你怎么把阮阳妹妹给拐过来了?” 陆巡的出现打破了环绕的旖旎气息,江修屿醒了醒神,淡淡看过来一眼。 陆巡一颤,他怎么觉得二爷的眼神带着杀气? “啊哈哈哈,快进去,就等你了。” 看眼色地溜到阮阳那边,陆巡耸了耸肩。 就算他在家里是大爷,可一出来,还是怕这位家里的二爷。 不行,他有空得学学,明明上头还顶着个军队里的大哥,江修屿是怎么练出这般老子天下第一的气质的? 大堂里,热闹却典雅。 话题刚换过一轮,江修屿的出现,无疑是最好的话头,众人立刻看过去,刚刚还热切的讨论忽然没了声。 大家都看着挽着江修屿胳膊的那个女孩,面露惊讶。 都知道,在这种正式场合,男人若是要带女伴的话,便是这种架势,可江修屿刚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带了个女伴? 阮阳这一路上听陆巡一个人自言自语才知道,她现在是在孟家,而今天的宴会,是孟家的庆功宴。 听说是孟雪之的雪凛又拿下了一个大品牌的联名,距离超越sl就差五个点,实在是可喜可贺。 阮阳:“……” 所以她是来替竞争对手庆祝,终于要超越自己了是么? 第五十七章 你有什么资格提他? “修屿,这位是……” 走过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刀削一般的脸庞上不见丝毫年龄的刻痕,比叶锋看上去还要年轻许多,他看着阮阳,神色十分柔和。 “孟叔。” 江修屿打招呼,稍稍偏头,“孟叔只要知道,这是我带来的人就行了。” 至于什么关系,他可不敢乱说。 刚刚手臂上那一下,可疼了。 听到江修屿话里有所保留,又看看小姑娘容貌实在出众的很,孟文卿瞬间就懂了什么。 憨笑几声,他向江修屿举杯。 心里哂然,这么多年,终于见江修屿身边带了个女伴。 江家倒是可以放心了,就是不知道他那个执拗的女儿,能不能放下那颗飞蛾扑火的心啊。 一码归一码,孟文卿向来是人情世故划得很清,既然是江修屿带来的人,他该嘱托的还是要做的,不能唐突。 一回头,却见陆巡在江修屿身旁嘟囔了句什么,二人就齐齐向楼上走去。 江修屿走之前安顿了那个女孩几句,女孩只是点头。 看上去挺乖巧的。 他叹了口气,跟在江修屿身边,太乖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开始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家雪之和修屿是最配的,二人都是有主意的,又有能力,旗鼓相当。 包括孟雪之自己也是这样觉得。 可是现实却告诉他们,在江修屿那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合不合适,只有他愿不愿意。 而孟雪之这条红线,他分明是不愿意的。 孟文卿一饮而尽杯中酒,今天的宴会对于江修屿来说是行程之外,所以他并不知道雪之会回来。 等他知道之后,身边就多了个女孩。 意思很明确了。 阮阳一个人待着,实在受不了那些打量的眼光,就兀自走到露台来透气,里面其实很暖和,是她的羽绒服格格不入。 正趴在围栏上给楚澜发消息,问问他最近怎么回事,就听到一旁几个女生围成一团,咯咯地笑着说着什么。 她不是故意偷听,实在是那些人的声音太大了些,而且,还带了“江修屿”三个字。 “听说江二少最近不在京大研究室了?” 回答她的是一道偏冷的女声,还带着几分不屑,“不是早就说了,他能进研究室全靠江家,这么大一条龙,京大放不下,就只能扔出来了呗。” “嘘——” 一旁的女生赶紧伸手捂住女孩的嘴巴,四处张望一番后才松了一口气,立刻嗔怒道:“田湉!你说话小心点!这可是在孟家,外面都是他们的人!” 再说了,她们也并不觉得江二少是徒有虚名,刚刚也是单纯觉得奇怪而已,怎么到了田湉嘴里就变了味道呢! 田湉想起脑海中那个明如神只的男人,紧紧咬唇。 就是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自己的表白。 “我就是讨厌江修屿!怎么?不行……” “砰——” 隔间的门忽然被踹开,田湉吓了一跳,话赶紧咽下去,生怕是江修屿过来了,一下子缩到小姐妹身后。 露出眼神来一看,才发现并不是。 甚至她们都不认识这个人。 那是一个奇奇怪怪的,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孩,她冷白色的皮肤透着光,明艳的脸庞清丽动人。 是极好看的一张脸。 “是你!” 有人刚刚从外面进来,有幸看到了江二少的入场,认出了阮阳,惊呼道:“你是江二少带来的那个女孩?” 瞬间,场中有些致命的尴尬。 田湉刚说了江修屿的坏话,就被他的女伴听进了耳中,这实在也太过于巧合了些。 阮阳“啊”了一声,耸耸肩。 她也觉得太巧合了些。 甚至觉得,江修屿确实是该骂,该打的。 可是…… 她眸色倏然冷了下来,挑唇道:“你有什么资格啊?” 阮阳双手抄兜,一步步靠近畏缩在朋友身后的女孩,语气冷彻,“你有什么资格提他?” “你口中讨厌的人,是能带领京大发明救命药的人,是华国绝无仅有的荣耀,是未来多少病人的希望。” 她眼神坚定,每一句话都十分有力量。 “而你呢?” 阮阳捏起田湉的下巴,稍稍用力。 “孱弱如蝼蚁,却咒骂守护世界的神只。” 看到女孩被迫仰着的小脸都快哭了,阮阳才冷笑一声,忽地松手,田湉因为惯性摔倒在地,阮阳就垂着眸子看她。 “以后,说话要过脑子。” “不然啊,长脑子来,干嘛用的?” 她轻笑道。 心里的火气散了几分,阮阳真后悔今天穿了羽绒服。 捂的慌。 阮阳看看一群小姑娘怯弱弱地看着她,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到有人说他坏话,脑子没动,脚就先动了。 “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的动静不小,尤其是阮阳踢的那下门,惊动了不少人上来,一群人拥挤着上来,最先看到的就是田湉坐在地上哭泣,一旁的女伴们也都面含弱色,只有阮阳一个人腰杆挺的绷直,面色冷冽。 阮阳:“……”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捏捏眉心。 好像给他惹麻烦了。 阮阳第一次反思,顾鸣当时教她学怎么装柔弱她没学,好像是个错误。 果然,田湉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就立刻开始哭泣,止不住的泪哗哗往下落,一旁的女孩也都缄默不言,只是安慰着田湉。 毕竟在她们眼里,田湉说的再不对,那也是自己人,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一时间,一个替阮阳说话的都没有,在场这么多人,阮阳却感觉只有她一个人。 还是孟文卿先站了出来,看了阮阳一眼,笑起来眼角有些褶皱,却很温和,他打圆场道:“不过是小女孩之间的一点玩笑罢了,都过来干嘛?一会雪之回来要是看着大厅没人,又该怪我这个父亲办事不力了!” 说着,就开始赶人,“都下去啊!” 在场的有看眼色的,就赶紧笑笑下去了,可偏偏田中和也在,他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一个生面孔给欺负了,他捧在手心的女儿,那还得了? 当即,田中和就喊了一句,“文卿,你把人都支走了,怕不是要包庇这个女孩?” 第五十八章 在他妈妈面前 孟文卿神色一凛,明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虞,却还是耐着心思解释道:“中和,事情还没明朗,不要急着下定论啊,这位小姐是二少带过来的,不会做出盛气凌人的事儿。” 重点是告诉田中和这女孩跟江修屿的关系,他可别自己往枪口上撞。 田中和当然知道,他也是看着江修屿带着这女孩进来的。 可是,那又怎样? 能站在江修屿身边,就能被江家那两位当家的接纳? 看这女孩也不过是个大学生罢了,年纪轻轻不学好,这种女孩子他可见多了,为了露个脸,蹭点钱,还不都是一路脱上来的。 所以他压根没觉得阮阳能在江修屿身边待多久,既然是个玩物,那跟田家的关系比起来,孰轻孰重,江修屿不会不知道。 田中和十分自信,他扬扬下巴,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你,去给我女儿道歉!” 他甚至都不屑于知道这种女人的名字。 孟文卿脸色有些不好看,心里更是担心一个弱弱的小姑娘承受不住田中和的压力,立刻就要开口,却被一阵轻笑打断。 他愣了愣,就看到自己以为很乖巧的小女孩,此刻一脸凌厉,往那一站,周身的气势,甚至胜过田中和。 孟文卿一愣。 “在这之前,她要先给江修屿道歉。” 阮阳出口,言简意赅。 田湉十分自信自己人不会说什么,就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哭泣着:“爸爸,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去道歉?” 暗中却是微微勾起了嘴角,这个女生也真是够傻,在她们的场子,还指望着有人能替她说出真相? 田中和看到田湉又落了泪,再也没了耐心,上来就要动手,却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伴随着的,还有男人沉冽严肃的声音。 “田叔,这是要对我的人做什么?” 田中和一愣,不可置信地转身。 看到身姿修长的男人稳步走来,一旁的人纷纷让出了一条路,他眉眼英烈,一身桀骜之势,不可抵挡。 江修屿,他竟然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伴出头?不惜得罪他? 田中和眼睁睁地看着江修屿目不斜视地走到阮阳身旁,似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手指轻点向少女的额头,语气却含着笑:“你啊,这个体质,怎么总招事。” 阮阳感受到额间一点而过的温热,抿抿唇。 是她们先找事的,她已经很收敛了。 没干架。 “很热?” 他挑眉,看着阮阳一张小脸泛着红,就动手帮着她脱下了厚厚的羽绒服,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江修屿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阮阳瞬间觉得喘气都顺利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男人搭在肘间的从西装变成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还好他本身气质好,要不然看着一定很接地气。 周围的人完完整整看了江修屿的一系列动作,目瞪口呆。 都知道这位二爷比大爷还难伺候,放眼整个京都,只见别人迁就他,哪见过今天这般他去照顾别人的? 关键是,还做的挺熟练。 “你说,她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江修屿低头,语气轻柔。 田中和一愣,明明就是他先说的让阮阳道歉!他怎么就听进去个让她家田湉道歉呢! 阮阳拢拢肩上的衣服,闻着若有似无的沉香气,咕哝着开口:“她骂你。” 这下江修屿有些怔了,骂他? 转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呵,原来是小姑娘长了心,学会替他说话了。 “你胡说!我没有!” 事到如今,田湉也就只能拼命否认,然后给身边的姐妹使眼色。 江修屿倒是不生气,甚至觉得这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女人骂的正是时候。 要不然,他的阮阮心一直那么硬,他以为还得捂挺久。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温度是可以融化冰雪的,这就够了。 “好了,别吵了。” 就在这时,从两边都让开的通道里,又走进来一个女人,四十岁有余,一身黛青色旗袍尽显柔和气质,长发盘在耳后,风韵犹存。 她走进来之后,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就连原先张牙舞爪的田湉,也收了表情。 一瞬间,四处恬淡雅静。 就好像是女人自身带的气质一样,极具有感染力。 “嫂子来了。” 孟文卿迎了迎,脸色十分温和。 云青衣抿唇微笑,“孩子们的口角,还要劳烦你,真是过意不去了。” “哪里哪里!”孟文卿连连摆手,就看到云青衣径直走向田湉,还是一副恬静的样子,却有些语出惊人:“田小姐要不要再好好想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 她语气很缓慢,听在田湉耳中却格外沉重。 她知道这女人的身份,不敢反驳…… 接着,不等田湉反应,云青衣便抬起手机,似乎还在通话的样子,她轻笑一声,对着电话那边说道:“老公,把刚刚的通话记录再放一遍,帮田小姐回忆一下。” 就听到那边传来低沉的一声“嗯”,之后,便是田湉尖锐的声音—— “不是早就说了,他能进研究室全靠江家,这么大一条龙,京大放不下,就只能扔出来了呗。” “我就是讨厌江修屿!怎么?不行……” 听到这,阮阳欲言又止。 接下来,是她替江修屿说的话。 “好了。” 云青衣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及时呵止电话那旁的人。 声音就在那声踢门的响动之后戛然而止。 她又看一眼,小姑娘松了一口气一般,脸红红的,还挺可爱。 而一旁,田湉已经慌了神。 为什么会这么巧?! 为什么会有录音? 完了完了,她说江修屿的坏话被听到了,得罪了江家,她该怎么办?! 江修屿揉揉眉间,有些无奈地看了看眼前的女人,面色却少有地带了几分柔和。 “妈,以后有证据,早拿出来。” 妈?! 阮阳猛地看过去。 女人身姿婀娜,体态端庄,脸上依稀有皱纹可见,但皮肤保养的却是极好的,吴侬软语四个字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江修屿的妈妈。 忽然想起来什么,她一下子甩开江修屿的手。 刚刚,就在他妈妈面前,江修屿还牵着她。 阮阳瞪了他一眼,怎么这么大胆! 云青衣又笑,她很爱笑,笑起来眉眼弯弯,也很好看,阮阳看着,一颗心都柔了下来。 她过来握住阮阳的手,朝江修屿眨眨眼:“这不是看到有替你出头的了,我干嘛多管闲事?” 江修屿:“……” 你管你亲儿子的事,叫“多管闲事”? 第五十九章 不等孟雪之吗 云青衣今晚有事,就晚来了一会,走到露台的时候,正好接着江陵的电话,而她这个老公生意人当惯了,跟谁打电话也习惯性的开着录音,就这么巧合,把别人说他儿子的话给录进去了。 江陵脾气大,差点当场掀桌子,还是她给安抚了下来,才有了这里的事。 “田总。” 她目光轻柔,像是羽毛,“生意固然重要,可是孩子的素质也不能忽视,你觉得呢?” 田中和从听到江陵声音的那一刻就冷汗直流,江陵!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铁血狂人。 大儿子从军,小儿子搞学术,众人都以为江氏后继无人的时候,江陵却以一己之力把江氏做的蒸蒸日上,无人撼动得了。 他想起来江陵那张凛然正气的脸庞,就赶紧把田湉拉过来道歉:“二少,都是我家姑娘无知,冒犯二少了!” 说完,又拍了一下田湉的头,“快点,给二少道歉!” 田湉也彻底怕了,真心实意地开口:“二少……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请您饶了田家!” 江修屿眼神看都没看这边,就应了声“嗯”。 没再说话。 阮阳现在只想离开这。 出于邹云静的原因,她从来不知道妈妈这个概念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骨肉亲情。 甚至对曾经的阮成,她都带着几分隔阂。 “好了。” 云青衣打破沉寂,轻快的语气极有感染力,“都散了,今天是雪之的庆功宴,人还没回来,我们倒是先喧宾夺主了,这样多不好。” “哈哈哈。”孟文卿也笑着接话,“嫂子说的有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我也去问问雪之怎么还没到!” 说着,便遣散了看热闹的人。 到最后,竟然只剩下江修屿三个。 他看了笑着的云青衣一眼,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云青衣:“……” 她还想再看几眼。 小姑娘多好看,跟她年轻的时候一样是个美人胚子。 她儿子眼光倒是也不错,就是瞒的实在是紧啊。 能看的出来阮阳的不自在,江修屿挡在她面前,身板挺直。 “你不是一直念叨孟叔家甜点师的手艺,再不去,就没了。” “对啊!” 云青衣忽然反应过来,那可不行! 她可是冲着这个来的。 纠结半晌,只能感慨自己儿子没用。 要不是还没把小姑娘拿下,怎么会藏着掖着的。 撇撇嘴,云青衣又握了握阮阳的手,才依依不舍地下了楼。 阮阳跟她说再见,她就笑的格外甜。 就是那声“伯母”听起来,啧啧,有点麻烦。 江修屿也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事来,看着阮阳没了精神,就直接要带她回去。 阮阳跟着江修屿坐到车上,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注意到小姑娘的动静,他好笑的开口。 好像刚刚那个小插曲,让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阮阳没说什么,目视前方,片刻后,才张了张嘴。 “你,不等孟雪之吗?” 她问。 江修屿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修长的手指开始轻点着。 他想了想,道:“为什么等?” 没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把他和孟雪之凑在一块。 难道他今天带人过来,还不够明显吗? 阮阳“哦”了一声,扯过安全带系上,没再说话。 路上,江修屿接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陆巡的,喝多了,哭着喊着问江修屿怎么扔下他就走了,还赌气说没有他这个司机看他怎么走。 江修屿挂的很干脆。 第二个,是孟雪之的。 阮阳看到江修屿皱了皱眉,当着她的面接通电话。 下意识地,她直了直身子。 “修屿。” 她听到孟雪之的声音,清冷中掺着一丝柔和,像是独一份的。 江修屿“嗯”了一声,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在开车,有事吗?” 阮阳偏头,看到男人懒散地靠在座椅上,手随意在方向盘上搭着,光影勾勒出他的轮廓,侧脸清绝。 那边孟雪之似乎是在外面,能够依稀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 她顿了顿,才问道:“你怎么……没等我回来?” 她以为江修屿会等她的,所以堵车的时候,都在忙公司的事情。 早知道江修屿走的早,她就找人单独来接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她回到家的时候,满心欢喜地想看到那道身影,可是大堂里人满满当当,她看得到所有人的艳羡,唯独没有他。 江修屿语气微停,打开转向灯,眼睛往后视镜的方向瞥过来。 “有点事,先回去了。” 他随意道。 眼神却忽然一滞,视线里,一旁的女孩正低着头,眼睫垂着。 他下意识开口:“困了?” 阮阳眼睫猛地颤了颤。 她很明显地听到电话那边一阵沉寂。 事到如今,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如实摇头:“没。” 她只不过是觉得直勾勾的听人打电话不大礼貌而已,谁知道被他逮到了。 电话那边,孟雪之一僵。 没听错的话,江修屿那边……是有女人的声音? 刚要继续问,就听到男人丝毫没有情绪的声音决然响起:“这边忙,先挂了。” 随后,就是一阵电话的忙音。 无情又绵长。 许久后,手有些僵了,孟雪之才放下手机。 怎么回事? 修屿身边,什么时候有了女人。 之前他虽然没对自己有什么回应,可身边也从来没有过其他人,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两个人的事情。 他们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都是极配的。 所以她一直以为,就算江修屿现在不喜欢她,她也有进江家的可能。 只需要等到了年龄就可以。 可现在,江修屿身边有了其他女人。 握紧手机,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剧烈冲撞着她的五脏六腑,孟雪之不由得去想:到底是谁? 回到北城的时候,夜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这是……初雪。 阮阳伸出手去接,没有形状的雪花刚刚碰到手的温度,就即刻融化,一股凉气渗入指尖。 江修屿看她玩的高兴,就放慢了车速。 直到看到那只皙白的手已经沾了不少雪水,才给她抓了回来,强行关上车窗。 第六十章 谁是孙子谁是爷 阮阳回到宿舍的时候,楚澜的电话打了过来,估计也是气的够呛,前言不搭后语的,大体意思就是孟雪之那个工作狂,趁着他去休假的功夫疯狂招标,这才抢走了sl的一个大客户。 不过说到雪凛要超过sl,楚澜却是“啊?”了一声。 随后,就是一声轻笑。 “做梦呢她?” 阮阳:“……” “设计大赛快到了,趁机推个新系列。” 楚澜一下子认真起来,两眼放光。 “你要出手了?” 阮阳裹着羽绒服趴在阳台上,有风吹过来,夹杂着易碎的雪花。 她想起来孟雪之那声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修屿”。 杏眸微阖,她点头。 “嗯,等我交稿。” …… 期中考试之后,班里的氛围明显变了许多,a班这次没有人被其他人反超,可是b班也冒出了几个拔尖的,逼的很近。 其中一个,就是上次在公开课上大放异彩的薛怡。 数学132的成绩十分亮眼,虽然其他几科没有多么突出,可是这个名字却在各科的进步榜上挂着,说明成绩是有进步的,只不过数学这科太明显,才盖过了其他的科目。 a班的人感受到了明晃晃的危机感,这几天格外的发愤图强。 这天晚上,顾鸣来学校找阮阳吃饭,来到班级门口,猛地一怔。 赶紧看了看表,吓得不行。 他没看错表啊,他确实是饭点来的,怎么这班里还一个人都没走? 阮阳还是第一个出来的。 “卧槽,阮姐,你这班够拼的啊!” 顾鸣忍不住地回头,还调侃道:“你这么早就出来吃饭,不觉得愧疚啊?” 阮阳斜了他一眼,语气不轻不重:“在临岸书院的时候你头悬梁锥刺股,哪样没干,哪次考过我了?” 顾鸣:“……” 你倒是也不必说的这么直白! 他本来就不是学习的料好吗! 阮阳一直都觉得外界对临岸书院的评价不全面,里面其实不只有天才。 还有顾鸣这种走后门的白痴。 两人来到餐厅,顾鸣去点了两份水煮肉片,一份青菜,又舀了两大碗米饭。 阮阳看着囤在顾鸣面前的饭碗,感觉顾鸣像个饭桶。 “你饿死鬼投胎呢?” 她忍不住去嘲笑。 顾鸣咕哝了几句,又好不容易咽了下去才开口:“过几天学校有联赛,羽毛球,我负责训练队员。” “打那帮龟孙一个落花流水!” 阮阳默默地咽着米饭,没说话,她好像隐约记得一中也会参加,就是不知道抽签抽到谁了。 这时候,顾鸣的手机忽然响个不停。 他不耐烦地拿起来看,却发现是羽毛球联赛队员拉的群,群里一片祝贺的消息哗哗哗刷了上来。 他有预感,一定是抽签结果出来了,一摔筷子喊道:“让我来看看,是哪个倒霉的龟孙抽到了爷爷!” 他擦干净手,把消息划到最上面那一条。 与此同时,阮阳也收到了班级群里发来的消息。 【兄弟们!咱们打一中!北城病夫!就要不战而胜啦!】 【“和衷杯”羽毛球联赛,一中对战青岚,谁想报名?】 两条消息十分同步,二人也一个频率抬头。 顾鸣眨眨眼,回想着刚刚自己说的话。 阮阳也慢吞吞地放下筷子,后背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笑的放肆:“顾鸣,刚刚你说……谁是孙子谁是爷来着?” 顾鸣:“……” …… 一中对战青岚职高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青岚毕竟是职高,又是第一个武校类的试点学校,文化课很少,几乎都是体育课。 羽毛球,人家的必修课之一。 而北城一中,里面都是尖子生,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乖孩子,整天里坐在教室里学习,体育老师日常请假的那种。 这……还有打的必要? 一中前些年可没这么倒霉,顶多抽到二中实验什么的,都是同样的起跑线,大家打着玩罢了。 可是今年对上青岚,是真的难。 打,打不过,不打,不战而屈人之兵,说出去怪难听的。 总之一个字:难。 所以一中就把这事给反馈上去了,得到的结果就是允许青年教师协助参加,至于取消,人家青岚学生和你们年龄一样大,凭什么取消? 一中就吃了个哑巴亏。 班里,穆钦拿着报名表,上面只有廖廖几个名字,都是之前有过参赛经验的。 可是对战青岚,远远不够。 正巧,姜清雪走了进来,她也是前几年联赛的一员大将,于是穆钦径直走过去,语气清冷:“报名吗?” 姜清雪犹豫了半晌。 报不报呢? 距离高考这么近,其实高三很有理由不报。 可是…… 她悄悄看了一眼报名表。 莫廷的名字已经写上去了,字丑的很。 姜清雪故作爽朗地夺过来报名表:“报!姑奶奶我要让那群职高的人看看一中的厉害!” 一旁的阮阳托着脸,看着姜清雪这副打了鸡血的样子,莫名眼熟。 她轻笑一声,转着笔。 “给我也写上。” 少女声音清明,穆钦一怔,看过来一眼。 “咦,桌桌你也会羽毛球?” 阮阳转着转着,笔“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她附身去捡,声音有些闷:“会一点。” 手在快要接触到笔的一瞬间,顿住。 一只细长的手已经抢在她前面捡起了笔,她就跟着起了身。 “谢谢。” 她看着穆钦道。 穆钦“嗯”了一声,没说话。 待姜清雪递过报名表来以后,他看了一眼,最后一个名字是她。 回去座位后,穆钦拿起笔,在阮阳后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谦和好奇地凑过来:“唉,钦哥,你去年不是说是最后一次出山了吗?” 众人眼中的穆钦,什么学霸,什么高冷男神,都不过是穆钦的冰山一角罢了。 据林谦和了解,穆钦体育也不错。 羽毛球,篮球,足球纷纷不在话下。 林谦和想,如果他是女生,他估计比那些小姑娘还疯狂。 “你记错了。” 穆钦没抬头,冷冷回应。 林谦和眯了眯眼,看到排在穆钦上面的那个名字。 他顿了顿,才挠挠头皮:“啊,那就是我记错了。” 最后,眼神有些无奈。 可惜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想法唉。 第六十一章 朱砂痣 叶家给叶景瑜请了一阶段的假,理由是她期中考试后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学校的进度,还是适合私教的讲课方式一些。 赵大鹏和叶家关系一向很好,自然很支持,就批准了。 此刻的叶景瑜,日子却实在算不上好。 叶锋没能攀上阮阳这根线,便不得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她可以考京大,也可以学设计,前提是她必须二者兼得才行。 所以现在叶景瑜白天补习文化课,晚上做设计,没有一丝的空闲时间。 这天晚上,邹云静悄悄过来给叶景瑜送吃的,就见她一脸困倦地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不禁有些心疼。 她叹了一口气,想帮叶景瑜收拾一下桌子,无意间触碰到两张稿子,一时间好奇心就起来了。 只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设计师,也见过她设计的成品,可未完成的纸稿,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悄悄地抽出半成品,邹云静欣赏着叶景瑜笔下的一勾一画。 忽然,眼神顿在一处。 她仔细比对,怎么看,都觉得左边这张稿子的无论是纸质还是笔迹,都和右边的不同。 而左边的已经是完整的设计图,水蛇腰,云摆裙,十分惊艳。 右边的,却还没画完。 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邹云静就看的更仔细了些。 叶景瑜就在这时,悠悠地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邹云静正拿着她的画稿在看,瞬间心底一慌! “妈妈!” 叶景瑜忽然起身,把画稿一把夺了回来,藏在身后。 眼神是掩盖不住的慌乱。 邹云静被叶景瑜的反应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她压力太大了,赶紧安慰道:“好了好了……妈妈不看了就是,景瑜啊,压力不要太大了。” 刚刚她看到左边那张设计图时,第一反应就是惊艳,虽然右边那张给人的观感稍微普通了些,可是反正都是景瑜画的,到时候拿左边那张去参赛就好了。 没什么大问题,这冠军,她的女儿势在必得。 叶景瑜低头,松了一口气。 而后,便是坚定的眼神。 “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到冠军的。” 一定,一定要把阮阳狠狠踩在脚下,让妈妈再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存在。 邹云静欣慰地摸了摸叶景瑜的头,眼神却忽地又惆怅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你哥哥一个人在京都过得好不好。” 叶景瑜一愣,这次叶景闻回来,变了很多。 整个人更加沉稳了,性子却也更冷了些。 还有,就是跟她更加疏远了。 她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哥哥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 京都。 京都的夜不是夜,是神仙魔鬼的销金窟。 这里,霓虹灯长明不灭,车流永不停息,有人享受着,有人挣扎着,形形色色,各自经营着自己的人生。 京都最壕的酒叫不夜城。 顶楼包间里,到处都是蹦迪嗨歌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闪烁的红色灯光下,坐着一个姿色极其优质的年轻男人,他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左拥右抱,也不嘶吼,只是静静地端着一杯威士忌,左右摇晃。 与周围格格不入。 有女郎看他入眼,主动缠过去,他也是冷冷看过来一眼,然后摇摇头。 几个公子哥过来,恰好又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哄笑着走过去,打闹道:“也不知道咱景闻兄弟到底是在给谁守身如玉啊?” 另一人仰头饮下一杯酒,喉结滚动,周围异性的视线一下子就集中了过来,他朝着身材最辣的那个眨了眨眼,嗤笑道:“就是,刚刚那个,身材样貌可都是一绝。” 叶景闻一愣。 他好像听过其他人用这样的话夸过另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被秦晏揽在腿上的女伴,前凸后翘,一下子攀在男人结实有力的胸膛上,像条水蛇一样。 叶景闻放下酒杯,沉默不语。 他总觉得,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 酒杯里倒映出一张同样绝美的脸,少了些妖艳风情,却莫名的勾人,身材…… 他闭上眼,不敢想。 一开始,他明明是有机会的,只不过被他亲自葬送了而已。 无数次想起来那天晚上,他把阮阳推给钱玉坤的时候,她明眸如星,话里带刺。 “叶景闻,从今以后,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我点头之交,不必在我身上花费心思。” “……” 叶景闻仰头,含着冰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呛得他喉咙火辣辣的疼,可是也只有这样,心才能不疼。 秦晏看过来,笑的张扬。 “这位朱砂痣,魅力可真不小啊。” …… 晚上的一中十分寂静。 阮阳开始在外面上自习了。 姜清雪直呼见鬼,还以为她是被a班的整体氛围给带动了起来,直到有一次不小心瞥见了她书包里的冰山一角。 全是废纸。 上面还涂涂画画的,有各种动物画,人物画,稀奇古怪的,她看不懂。 这才知道,原来阮阳所谓的上自习就是在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阮阳直接忽略姜清雪看她的眼光,最近有点瓶颈,一个细节点怎么衔接都不对。 感觉不对,就不行。 今天晚上画了一个小时,还是一样的结果,她干脆摔下笔,收拾书包走人。 倒也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随便走了走,今天晚上没有下雪,可是天气很冷,哈口气立刻成白雾。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实验室。 她无奈呼出一口气,好像从京都回来以后,江修屿也忙了起来,她很少看见他,更多的时候,是在电话里看他一眼,那时候他还在实验室。 今天也是,实验室的灯,还亮着。 阮阳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她站在透明的玻璃门前,看到实验室里不只有一个人。 江修屿靠在桌沿,背对着她,阮阳只能看到他宽阔的后背,还有他对面那个人。 一个女人。 栗色长发微卷,唇红的诱人,一身裙装,显得身材凹凸有致。 她就站在江修屿面前,偶尔抿唇一笑,尽是小女人的姿态。 她认识那个女人。 孟雪之。 第六十二章 我信你 同样,孟雪之的角度也看到了一个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女学生,一时间,视线凝固在一处。 江修屿若有所感,转身看过去。 少女纤细的身姿因为裹在外面的衣服而多了几分幼态,她单肩挎着包,一只手抄在兜里,面色挺冷。 江修屿走过去拉开门,阮阳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她脚步没动,只是定定地看过来,杏眼圆润,眼尾却泛了红。 “修屿,这孩子是迷路了吗?” 话虽这样问,可孟雪之却知道,她不是。 她是奔着江修屿来的。 看着小姑娘几乎要黏在江修屿身上的眼神,孟雪之就知道了。 都是女人,谁又不一样呢。 不都是为了面前这个男人,飞蛾扑火。 只不过她比其他任何女人都要更靠近那束火光罢了。 江修屿没回话,也看着阮阳。 冷冽的寒风吹进来,刺骨,也戳心。 片刻后,他伸出手,把她捏在书包带上的手掰下来,攥紧。 “冷。” 他低着眸子笑。 小姑娘,不信他。 阮阳没挣脱,就那样任他握着,许久,才“嗯”了一声。 抬头,睫毛颤着,唇瓣微动。 “江修屿,我怕冷。” 也怕火光突然熄灭。 这时候,孟雪之忽地反应过来什么。 这女孩的声音,好耳熟。 就好像是那天她给江修屿打电话,忽然出现在他身旁的那道声音一样。 凡是涉及到江修屿的事情,她都上了十二分心,所以她不会记错。 落到阮阳身上的眼神,就这样由不屑,到错愕。 然后,她就看到江修屿熟练地接过那个女学生的书包,又牵着她走了进来。 “休息室有暖贴,要的话自己去找。” 江修屿倒了一杯热水,给阮阳抱在手里,看着她抖着手的样子,满眼笑意。 一时间,孟雪之竟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又来了。 她踉跄一步,扶住桌角。 像那天一样的危机感轰然袭来,她看着阮阳,那股危机感就愈发强烈。 这个女学生……到底想干什么? 她又能干什么? 一个未成年,和实验室的老师走的如此之近,就不怕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吗? 孟雪之想不明白。 也没有机会再想明白,就听到江修屿泛着冷意的声音朝她响起:“以后公司里的事跟陆巡交代,我不管这个,你是知道的。” 她来找他之后,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就是这句。 可她却实在来不及庆幸,也没法从这句逐客令里体会到多大久别重逢的欢喜。 有的只是从内心里弥漫出来的失望。 她知道江修屿很厉害,在同龄人中是遥遥领先的佼佼者,她没有他的天赋,可是也在逐渐向他靠近。 这几年雪凛越做越大,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被看到了,没想到…… 他身边有了女人。 江修屿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人,这个女学生是第一个。 “我记住了。” 孟雪之自恃不是纠缠不休的女人,拿起手包走了出去。 天上开始飘起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她的红裙之上,融化掉,就像她已经融给了江修屿的心,哪还能凝固的起来呢? 拭去泪花,她挺了挺腰,踩着高跟鞋,步履坚定。 有些人,可以放弃,可有些人,值得争取。 在她心里,江修屿一直都是后者。 实验室,阮阳看着孟雪之离去的背影,心里想法一闪而过。 这个sl最大的竞争对手,雪凛的老板娘,她们就用这样的方式打过了一次照面。 人生,无巧不成书。 “怎么这个时间过来?”江修屿给她换了杯水握着,声色低沉。 很晚了,以往她都找理由往回跑了。 今儿个倒奇怪,上赶着送上门来。 江修屿微微眯眼,眸中像染了墨,浓深沉郁。 这不是……纯折磨他。 阮阳还没想好借口,就干脆反讽回去:“也没想到你有客人。” 江修屿:“……” 得,气性还挺大。 默了默,他稍稍俯身,轻笑一声,直视她的眼睛。 “阮阮。” 声音低沉,还带着几分喑哑,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的耳膜,极有魅惑力。 他说:“你要信我。” 现在,他不能求太多,只求她信他。 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阮阳忽然抬眼,一双杏眸里明明灭灭,盈满了细碎的星芒。 其实从她踏进实验室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什么。 她从来不喜欢逃避。 和孟雪之本来就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而现在,她不介意再加一局。 江修屿直了直身子,夜色沉寂,静默无声,这个时间实在太过暧昧,空气里都染了几分粘稠。 他不敢再离小姑娘太近了。 “江修屿。” “嗯?” 他眼神望过去,见轻颤的眼睫之下,少女星眸灵动诱人,红唇微弯。 她说:“我信你。” …… 回宿舍以后,其他三人将将洗漱完。 薛怡最近忙于学习,但是每天还是雷打不动地送上一瓶草莓酸奶,仿佛已经成了习惯。 林邵宁对阮阳态度就冷淡了很多。 因为听说她竟然错过了被叶家认回去的机会,着实替她可惜了一把,顺带着看阮阳身上那种从地摊上卷来的衣服就愈发不顺眼了。 阮阳这次回宿舍,东西刚放下,脑中就有灵光闪过。 她心跳了几下,背着包再次走了出去。 姜清雪打个哈欠,知道她又去鼓捣那些废纸了,就安慰了薛怡一句:“放心,她没事。” 薛怡点点头,继续写作业。 近来她写作业的速度快了不少,马上就可以睡觉了。 走廊角落里,透风。 阮阳就把羽绒服整个覆盖在脑袋上,把刚刚涌来的灵感一笔一笔地添了进去。 事后,她站在风口处,午夜的寒风格外寒凉。 今天,她说她信他。 不只是江修屿想要的信任。 还有她的私心。 阮阳垂眸,此刻握着笔的双手瓷白如玉。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握过抢,沾过鲜血。 恶贯满盈。 六年前,那个人死在她手上之后,她的心就结了痂,毫无感情。 可是江修屿的出现,却让她破碎的世界里,多了一分凝聚感。 阮阳握紧双手,举目而视。 漆黑无垠的夜空里,多了一颗星。 她也许可以相信,自己是有资格,去拥抱光芒的。 第六十三章 我就是来打你的 临近羽毛球联赛,每天的最后两节课给了体育训练,当然,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仅限于敢在这个时候报比赛的人。 姜清雪抱着阮阳的胳膊,走在最前面,一副怕冷的样子,莫廷在一旁嘲笑她身子虚,姜清雪火气一下子上来了,甩开阮阳的胳膊就要去揍他。 两个人在面前追逐打闹,阮阳跟看小孩子一样。 后面,是穆钦。 林谦和不会打羽毛球,跟他打球得转着圈地配合他,折磨的很,所以穆钦十分果断地在他写名字之前就收了表。 穆钦也不跟上队伍,就一个人在后面走着,形单影只,竟是有几分凄凉的感觉。 “和衷杯”联赛举行地点自定,阮阳她们参加的这一场,理所应当是在青岚。 按青岚学生的话来说,就是:连走都走不开的地,怎么打球? 一中倒是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也没指望在这方面拿什么奖,就把这个东道主的身份让给了青岚。 为了习惯场地,运动员们训练也都是去青岚的体育场。 莫廷不是第一次来,十分熟练的在前面带路,迎面就撞上了青岚的队伍。 “呦,莫廷,今年还是你?” 为首的男生寸头,个子挺高,拍子搭在肩上,朝着对面的对伍四处打量。 莫廷冷冷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往前挡了挡。 “齐溪,青岚的男单主力。” 他回头介绍。 齐溪吹了声口哨,偏过身向女生多的那边比了个手势,“美女们,男女混打我也很可以哦!” 笑的放荡又肆意。 阮阳和姜清雪都没理他。 队伍后面高一高二的学妹倒是有的红了脸,可是看前面两个学姐一脸冷淡,也就没敢回应。 齐溪吃了个大瘪,也不尴尬,走过来搭上莫廷的肩膀,下巴扬了扬,“今年这届妹子颜值可以啊!回头给我介绍介绍?” 他看的是阮阳的方向。 莫廷冷冷看过来,还没动口,就听齐溪痛呼一声。 “走了。” 一看,原来是穆钦背着拍子直直地从齐溪那里撞了过去,撞的他一半肩膀生疼。 “嘶……” 齐溪活动肩膀,盯着穆钦的背影冷哼一声。 这小子,够狂。 …… 比赛有三个项目,男双,女双,和男女混打。 男生主力是穆钦和莫廷,没有人质疑,女生就有点矛盾了。 主要是因为队里有个高二的学妹,叫李应然,她去年也参过赛,和姜清雪有过合作,可很明显姜清雪跟阮阳要更熟悉一些。 所以就产生了一点分歧。 李应然扎着马尾辫,眼睛转了转,“学姐,要不我们两个打一场,赢了的上场,输了的当替补?” 她看着阮阳道。 阮阳靠在围栏上,若无其事地转着球拍,校服系在腰间,勒的纤腰不堪一握。 闻言,她抬了抬眼,“不用,你上。” “我替补。” 她得留着力气打顾鸣。 李应然听着,眼睛闪了闪:“谢谢学姐!” 她原本以为阮阳也是来抢着上场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争都不用争! 队伍确定好了后,穆钦就带队分组训练,替补队员可以自由活动。 正好这时候顾鸣发了消息过来,阮阳扫了一眼,向内场走去。 青岚没舍得把内场分给一中训练,主要是觉得也没这个必要。 李应然刚捡起球,就看到阮阳离去的背影,连忙挥手:“学姐!那是青岚的场地,你不要乱跑呀!” 心里却是奇怪的,怎么,难道阮阳还认识青岚的人不成。 姜清雪过来拍拍李应然的肩膀,示意她继续训练:“应然,集中注意力。” 这个李应然,打球的技巧倒是不错,接发球的角度也果然是训练过的,就是太娇气了。 打不了几轮就喘的厉害,她还没怎么用力。 这到了场上,青岚的女生个个又高又壮的,哪有人会让她休息? 李应然这才不舍地收回了眼神。 内场,跑步的队伍整整齐齐地喊着口号,女生的声音完全不亚于男生,并排的几个场地不只有羽毛球,还有排球。 阮阳走过去的时候,顾鸣正在场中发球。 他胳膊上腱子肉撑起来,眼神泛着狠意,猛地发力,“砰”的一声,羽毛球以势不可挡的冲势刺出去,角度十分刁钻。 阮阳“啧”了一声,这小子,果然就会蛮力。 那边的对手狠狠皱眉,冲着顾鸣的球猛扑过去,可还是没赶上球落地的速度,羽毛球在落在地上,借着惯性弹了几下,那人愤愤摔了拍子,低骂一句。 这就是顾鸣。 这就是青岚第一狠人。 他要是看不惯你,连发球都不让你接的住。 不过顾鸣这一球倒是没掺什么个人恩怨,完全是因为他看到他祖宗来了,想赶紧结束战斗而已。 转着拍子走过来,顾鸣扯下发带,一张冷峻的脸上洋溢着十足的活力,他咧着嘴笑:“阮姐,带你去尝尝我们青岚的食堂?” 阮阳拿拍子扔他:“你除了吃还有什么用?” 顾鸣笑着接住拍子,哥俩好地揽过阮阳的肩膀,“今年我们青岚可是认真的,阮姐,我可不会让你。” “哦。” 阮阳不动声色地拍下顾鸣的手,笑了声:“你要是觉得我需要你让的话,这样安慰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顾鸣“嘿嘿”一声笑的讨好,语气恳切:“那要不,你让让我?” 好歹青岚看他跟看祖宗一样,他丢什么都不能丢面啊。 阮阳摇摇头。 顾鸣就不开心了,却听到那边阮阳说了句:“没这个必要,我就是个替补。” “啥?” 顾鸣一下子站住脚,“替补?!” 他不屑地“嘁”了一声,一脚踢在栏杆上,原本吊儿郎当的语气此刻发着狠,字字铿锵:“你们学校的人,瞎了。” 当年在柔道馆的时候,没有人能狠过那个比他矮一头的女孩儿。 现在女孩儿长大了,倒被别人当成替补了? 阮阳耸耸肩,无所谓地看了过来:“没事,反正我就是来打你的。” 目的性很明确。 顾鸣:“……” 心里一阵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有些怀疑人生,就看到阮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什么时候把你那光用蛮力的坏毛病改掉,就不用挨打了。” 否则,她不动手,顾鸣也早晚得吃亏。 更何况,师傅早就说了,让她抽空教教顾鸣,她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和心情,还能让他跑的了? 第六十四章 换了个礼物 高速路上,跑车飞驰。 陆巡骚包地把手伸出窗外,“哦吼!老子终于自由啦!” 在京都待了几天,就让老妈子管了几天,可把他给憋坏了。 想到这个,他就看了一眼一旁的江修屿,心生羡慕。 “啧啧,云伯母是真的好啊!”他咬牙感慨,愤愤不平,“人温柔,管的还少!” 不像他家那位陆夫人,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在家里这几天听得最多的就是一句“兔崽子你又死哪去了?” 他好歹也是陆家的独苗苗,这么摧残他真的好吗。 江修屿按灭手机,双手枕在脑后。 “所以,你想跟我姓?” 他眯眼道。 陆巡:“……” 那还是算了,他怕被他爹打断腿。 “不过二爷。”陆巡把着方向盘,好奇道,“你前段时间不是刚回来一趟,怎么又回来了?” 还正好赶上他的车。 江修屿阖着眼,蓝牙耳机闪烁着轻微的光芒。 耳机里,少女清冷的声音字字有力。 “你有什么资格提他?” “你口中讨厌的人,是能带领京大发明救命药的人,是华国绝无仅有的荣耀,是未来多少病人的希望。” “……” 幽幽睁开眼睛,男人嘴角掀起一丝弧度,漫不经心的,又偏偏带了几分宠溺。 小姑娘,还挺护短的。 “二爷?” 陆巡见江修屿半天不理人,又喊他一声,盖过了耳机里女孩儿的声音,江修屿眉间微皱,按停耳机,朝陆巡看过去。 陆巡被这含着冷意的眼神吓了一跳,心想自己又是哪惹着这位爷了? 就听到江修屿声音里带了几分柔和,道:“回去换了个礼物。” 陆巡:“……啊?” 江修屿递给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就不回话了,陆巡差点被他这一半悬念给噎死。 后来才知道其实是江伯父和云伯母的手笔。 江家一共两个儿子,大的在军队里,常年见不着,小的进了京大,本来就在家门口的地,可江修屿偏偏能把研究院当家一样住着。 所以上次他好不容易回一次家,这位在外铁血无情的江董事长就紧赶慢赶地往家跑,可还是没能见到小儿子一面,当时脸就拉的老长。 云青衣无奈地吃着甜点,咕哝道:“那你自己回来晚了,修屿又忙,怪谁?” 江陵不肯,就跟云青衣发火,说什么都要见儿子,自己却放不下身段来打电话,到最后还是云青衣用那天的录音来要挟江修屿,江陵才得逞。 所以江修屿就又回了一次京都,吃了顿饭,看了一天江陵的黑脸,领着小姑娘的声音回来了。 用云青衣的话来说,江陵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从小到大,眼神明明就跟502一样黏在两个孩子身上挪不下来,却半点不承认喜爱。 儿子都坐上陆巡的车走了,还搁那站着,最后脚麻了还不是她给搀回来的。 …… 陆巡回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周皓,微信上听他说这几天被一个女老师折腾的不行,他赶着来嘲笑他。 办公室里。 周皓一听到张雪儿的名字就头疼,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惹到这位姑奶奶了,她是三天两头地往教务处跑啊。 他也奇了怪了,他这是教务处又不是食堂,来那么勤干嘛! 关键是来了也没什么事,还净给他找事。 这几天,又缠着他教她打羽毛球,说是“和衷杯”联赛的时候她也想上场。 周皓自己倒是也报名了,可是他们老师参赛本来就是青岚为了照顾一中改的规则,撑死算个替补,有什么好教的? 江修屿坐在一旁,修长的双腿随意搭着,手里把玩着手机,垂着眼,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句:“周皓,对自己的长相有点信心。” 周皓一愣。 还没等反应过来,教务处的门就被砸了开来,“周皓!你还能再磨蹭点嘛!” 年轻女老师一头波浪发扎成了马尾,娃娃脸很减龄,探进头来,这才看到办公室里除了周皓还有别人,眼神愣了愣。 完了,糗大发了。 张雪儿挪着身子站进来,抹了腮红的脸更红了些。 周皓被张雪儿欺负了这么久,难得看到她的窘状,第一反应就是嘲笑。 陆巡和江修屿相视一眼。 难怪这哥们儿到现在都母胎单身狗一个,不是没有原因的。 张雪儿气的一拍子呼到周皓身上,活脱脱一个小辣椒的气势:“快点!运动员们都出发了!” 周皓“嘶……”了一声捂住胳膊,认命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张老师……” 女人真是麻烦! 路上,陆巡很好奇,怎么江修屿也跟着去了。 直到跟运动员队伍会和的时候,他看到了一道清瘦好看的身影。 原来是阮阳妹妹也在啊。 再看看被张雪儿追着打的周皓。 他挠挠头,他是为什么要跟着过来来着? …… 青岚。 训练场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外场的一个角落,气氛却有点不对劲。 穆钦一个人站着,球拍背在身后,面前是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一个打俩的那种。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穆钦气势上丝毫不输。 片刻后,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不是说好了,这个场地是给一中的?” 可今天他早一步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眼前这几个人给占了。 为首的他还见过,叫齐溪。 齐溪冷眼看过来,嗤笑一声,“这是我们青岚的场子,给你们是情分,不给是本分,你有意见?” 穆钦就不说话了。 谁都能看出来齐溪是故意找事,可是这是个哑巴亏,谁咽谁蠢。 他冷冷抬眼,语气淡定自若。 “一中租借场地付了资金,你要跟我去问你们老师吗?” “切。” 齐溪哂笑一声,“就看不惯你们这些好孩子,整天就知道告老师。” 他挽了挽袖子,“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事,是拳头解决不了的,嗯?” 穆钦没说话。 那几人看着这个清清秀秀的小男生吃了瘪,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这男的,一来就把他们学校女生的魂都勾走了,这让他们怎么混? “或者……” 齐溪笑吟吟地凑过去,拍了拍穆钦的肩膀,眼里意味十足,“你把那个妞的微信给我,帮我追到她,哥哥就既往不咎,怎么样?” 他知道穆钦能明白他的意思。 那天他撞他一下,还不是因为那个最好看的妞。 第六十五章 他好像也有点渴了 听到齐溪放荡不堪的笑声,穆钦本来没什么反应的眼神倏然冷了起来,他一下子薅起齐溪的衣领,攥紧拳头就要砸出去—— “穆钦!” 身后刚刚赶来的周皓赶紧呵止。 他心惊肉跳地跑过来拽住穆钦,吓坏了,这可是青岚,要真打起来,他们又都不在,穆钦一个人能占半点便宜?! 心里也觉得奇怪,穆钦这孩子性子一向冷,对什么事也不在意,这次怎么这么大火气? 穆钦余光扫到背着球拍的纤细身影,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 “怎么回事?” 周皓拧着眉头看过来,穆钦低着头,声音冷淡:“他们占了我们的场地。” 周皓:? 就这么点事? 就这事等他来处理不行吗?非得以身犯险? 不过现在也不是教育穆钦的时候,周皓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站出来,看着青岚那帮学生,语气凛然:“我是一中的带队老师,这场地是跟你们学校租好的,不服的跟我去见校长。” 顿时,齐溪那边鸦雀无声。 他就是想出口气罢了,闹到校长那他也吃不消。 “无聊。” 他摆摆手,招呼身后的兄弟,“走了,一个场子罢了,让给他们算了!” 身后几个人都笑的意义不明。 就是,让个场子罢了,一中就是把球拍练烂了又怎样,还能赢是怎么着?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阮阳这次上了半个小时的场,原因是周皓看了姜清雪和李应然的配合后就直呼不行,说李应然耐力也太差了些,打个半场就气喘吁吁,这样到了赛场上,不就相当于明摆着告诉对手“我是破绽,赶紧来打我啊”。 李应然被训得小脸通红,还被周皓安排每天训练前先跑三圈练耐力,一张脸红里泛着白。 为了不浪费姜清雪的时间,也就只能安排其他女生跟她对练了,阮阳排了半小时。 半小时后,姜清雪手腕有点疼。 周皓挠挠头,语气不解:“我看阮阳也没怎么用力啊,你怎么就不行了?” 姜清雪很委屈的看了周皓一眼。 她也觉得阮阳没用力。 可直到那球过来的时候她才知道,阮阳的“没用力”,好像跟一般人的不大一样。 她轻飘飘发出来的一个球,就震得她手腕发麻。 一旁,顾鸣也在观战。 阮阳本来跟他约的对打,被周皓给扣下了,他就干脆自己找了过来。 一来,就看到他阮姐在虐渣。 整个回合,他就没看到阮姐走个几步,完完全全稳如泰山,他都怕她睡过去。 一回合终于结束,顾鸣期待地挥了挥手:“阮……” 还没喊出口,就见阮阳径直走向另一边,那里是候场区,高台上,倚着一个身姿修长的男人。 他大吃一惊,眯眼看过去,男人视线集中在朝他走来的人身上,原先没什么表情的脸就多了几分笑意。 呦,顾鸣啧啧称奇。 长的还挺帅。 不过想拱他阮姐,他可得好好遛遛! 顾鸣心里想的很美好,一路小跑过去。 那边,阮阳接过江修屿递过来的水,瓶盖是拧开的,没怎么费力就喝到了。 江修屿一只手搭在高台上,看着阮阳喝的急不可耐,低笑一声。 “这么渴?” 阮阳几乎喝了半瓶水才停下来。 她咽下最后一口,唇上泛着水润的光。 “补充水分。” 杯子递过去,却见面前这男人眼神定定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以为是脸上有东西,刚要去抹,就有一只手比她先动。 指腹温热,擦掉下巴上残留的水。 它摩擦过的地方,水分瞬间蒸发,留下点点星火,顷刻燎原。 阮阳思绪停滞,心跳也漏了一拍。 江修屿手指微顿。 看着女孩瓷白圆润的下巴上方,红唇泛着点点光芒。 他好像也有点渴了。 眼神中多了些什么,拇指一寸一寸地摩挲过去,直到碰到一阵柔软,触电一般地,他戛然而止。 冷风倏地灌进来,吹散了空气中的旖旎气息,江修屿眸子眯了眯,慢慢收回手。 阮阳只能感受到刚刚被他触碰到的地方,灼热似火,心脏已经跳到麻木。 嗓子哑了哑,她不知道说什么,语无伦次地把手中的水递了过去,慌乱中,脱口而出:“喝水吗?” 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这杯水,她刚刚喝过。 怎么就递给江修屿了! 下意识地收回手,手腕却忽地被紧紧攥住。 她睫毛轻颤,抬眼看过去,就见男人唇角勾起,桃花眼深深,如一汪清潭。 “渴了,想喝。” 他开口,声音莫名的低哑。 “阮姐!” 顾鸣跑过来的时候,江修屿已经喝完了水,修长的手指拧着瓶盖,余光看了一眼小姑娘泛红的耳根。 挺可爱。 随后,又皱皱眉。 他看向一把揽过阮阳肩膀的顾鸣,身上的气息猛地沉了下来。 眼睛幽幽地盯着顾鸣放在阮阳肩上的手,若有所思。 阮阳刚刚被江修屿无故撩拨一顿,心里正燥得慌,一把打开顾鸣的手。 “走,陪你训练。” 她横眉道。 顾鸣:“……” 他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了过去,一开场,就觉得阮阳发球的力度不大对—— “砰!” 顾鸣看着直直冲着地面窜过来的羽毛球,差点当场去世。 阮姐!说好的教我不用蛮力呢? 你这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球,无一例外,顾鸣一个都没能接到。 说好的陪他训练,练是练了,可他妈是练的跑步! 他一个球都没打到,一个都没有!! 一个小时后。 顾鸣牢牢地扒住地面,死都不起来。 阮阳呼吸仍然平稳,脸不红心不跳,漫不经心地掂着球,被江修屿挑起的燥意终于退却几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可是一想到男人特地把杯口转了个角度,贴着她喝过的地方递到唇边,仰头吞咽,她就心跳的厉害。 他仰头时,喉结滚动,水滴顺着流畅锋利的下颌线流下来,钻进不可窥探的衣领。 那股燥意又涌了上来。 阮阳叹了口气,“啪”一下把球打过去,砸到躺尸的顾鸣身上。 “起来,给我捡球。” 第六十六章 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因为一开始和齐溪那伙人浪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李应然忽然加了特训,今天训练完的时间比之前要晚了很多,队伍往回走的时候天就已经冒黑了。 陆巡白白跟过来捡了一下午的球,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越想越气,一拳撞在周皓胸膛上,咬着牙道:“回去请我吃饭啊。” 周皓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像是他让他跟着来的一样。 不过也确实该请…… “同学们,今天辛苦了啊,老师请大家吃饭,好好补充补充能量!明天继续加油!” 他回头,朝着队伍挥动手臂,咧嘴笑着,满是活力。 队伍里男声女声齐齐说“好!” 张雪儿饿极了,啃着自己带过来的汉堡,看着周皓,视线停了一瞬。 唔,周皓头上那顶路灯真给力。 照的他本人都有些耀眼了。 不过她明天的课还没备好,今晚怕是蹭不了饭了,张雪儿眼珠子转了转,算了,反正她就是来看周皓打球的,看都看完了,饭…… 她眯眼笑,改天单独让周皓请她! 食堂。 本来就热闹的点忽然涌进来了一批有组织有纪律的觅食者,打饭阿姨都被吸引着看了过来。 面前打饭的学生一脸嫌弃:“阿姨,我的红烧肉让你抖没啦!” “啊?” 阿姨回神,满面笑容地道歉:“哎呦同学,不好意思哈!” 本着小孩子长身体的原则,周皓还是点的菜,一份份端上来,每个人都加了一根鸡腿,学生们纷纷道谢,然后原地干饭。 周皓端着多余的一份饭,四处张望。 “奇怪,张雪儿那个跟屁虫呢?” 不是老早就喊着自己饿了?亏他还多给她要了一根鸡腿,合着自己早跑了。 …… 实验室。 江修屿早就从盛阳叫好了吃的,直接送了过来。 就是今天的鱼有些清淡,是鲫鱼汤,而不是冒着红油的水煮鱼。 阮阳慢悠悠地挪动筷子,从辣椒炒肉里夹辣椒,又放到肉片里混着吃。 江修屿发现了,就用筷子挡过去,给她舀了一大碗鱼汤。 看着一点滋味都没有的浓汤,阮阳撇了撇嘴。 江修屿笑着看她,音色低沉,“别老吃辣,上火。” 阮阳舀了一口鱼汤喂进嘴里,咕哝道:“我才没上火。” 她吃多少辣都不上火。 “是吗?” 男人忽然停下筷子,修长的手指交叉着,抵在下巴上,眼神饶有兴味地望了过来。 阮阳也抬眼。 “那今天下午,脸怎么那么红?” 他眯眼道。 阮阳:“……” 捏紧筷子,阮阳冷冷瞪他一眼,磨着后槽牙。 这叫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是叫皮痒了想挨揍啊? 忍着脾气吃完这顿饭,阮阳掉头就走。 江修屿看着小姑娘是真经不起逗了,也就见好就收,送她到门口,细声叮嘱:“晚上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阮阳点点头。 稿子马上就画好了,要画好才能不熬夜。 毕竟sl交稿的时间马上就要截止了。 回去后,看到基本已经成型的设计稿,阮阳眼神有些痴。 这个灵感,还是那天晚上从他身上得来的。 江修屿……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这样想着,她又拿起笔,在稿子上添添画画。 …… 叶家。 叶景瑜看着完工的稿子,眼中尽是满意。 终于,她改了上千次的稿子,终于有了几分感觉。 设计最重要的就是感染力,能够竞争到sl面前的设计师,格局不会拘泥于小小的平面设计,毕竟一张纸就那么大,一支笔能做到的就那么多。 如何能在有限的空间和材料下让设计图真正活过来,那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看到自己纸稿上的的人鱼裙,她内心涌上来一股无尽的悲伤,几欲落泪。 这还是她改了无数次之后的效果,那副原图,才是真的神仙才能画出来的。 当时她一眼看过去,眼泪就被衣裙上的细节给催落了下来,之后的几天,都久久不能从那股情绪中走出来。 可是她很清楚以自己的阅历是画不出这种深刻到骨髓的感觉的,她怕被发现,所以就淡化了一些。 人鱼的爱,是义无反顾的爱,是化为泡沫却只能祝福王子与其他人幸福的爱。 她想象不到,到底是怎样爱而不得的人,才能将如此悲伤到极致的情绪夹杂进笔触里。 叶景瑜抱紧了那个装着稿子的盒子,她更想不明白的是,这个人明明有着如此高的设计天赋,为什么会甘愿将自己的成果拱手让给她? 不过既然到了她手里,就是她的东西。 之前那么多次都没有人发现什么,这次也一样的。 叶景瑜沉沉呼出一口气,点开sl的官方交稿邮箱,一字一顿地填好了信息,再三检查过之后,颤着手指点了发送。 心里,一颗大石头轰然落地。 终于,她终于可以彻底把阮阳踩在脚下了。 …… 宿舍。 阮阳喝着薛怡送的酸奶,刚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披在肩头,她打开电脑,桌面一片漆黑。 光标滑到sl的内部网站,她点了投稿。 时间截止之后,sl审核人员会先进行一轮内部审核,能够在众多设计师刁钻的眼光里脱颖而出的只有七个作品,而这七个作品便算是入围决胜局,也只有这七位设计师,才有资格踏入sl的会场,被sl真正看到。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战场。 屏幕上显示“已发送”之后,阮阳动了动鼠标,又切回另一个邮箱。 这个邮箱似乎许久没用的样子,上一封和楚澜来往的邮件还停留在五年前,楚澜要在sl公布她的信息,被她给拒绝了。 当时出了那件不好的事,再加上她年龄还小,不想太崭露头角。 然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适时的,屏幕右下角弹出来一则广告。 【热烈庆贺雪凛与云樽达成长期合作!】 封面上,是孟雪之洋溢着自信笑容的脸,精致惑人。 阮阳眼神微顿,挪动鼠标,点击关闭。 她合上电脑,发尾上落下滴滴水珠,冷的过分。 再不出手,怕是总有人会产生她sl已经不行了的错觉。 阮阳猛地抬眼,目光坚定。 她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人也一样。 第六十七章 来哭你的丧 临近羽毛球联赛,学校里已经开始弥漫起了松快的氛围,毕竟到了比赛那几天,所有人都要去赛场观赛,也算是给自己的学校加油助威。 b班门口,武延宇探进头来扫视一圈,目光定在一个女生身上,低声喊她:“湘湘同学!” 孙湘湘听到有人喊自己,脊背微挺,看向门口,大吃了一惊。 武延宇?他怎么会来找自己? 旁边也有人含着吃惊的目光打趣道:“呦,湘湘,什么时候和校霸玩在一块了?” 顿时一片唏嘘四起。 孙湘湘一边撇清,一边打了那女生一下,声音娇俏:“别胡说!” 走过去的路上,脸却是红的厉害。 武延宇是校霸,在同龄人里极有地位,和他站在一起总是很有分量的,此刻,她就能听到班里不少人在议论他们。 “有什么事吗?” 武延宇挠挠头,递过来一杯奶茶。 孙湘湘一愣,心跳的更厉害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无缘无故请自己喝奶茶,难道……? 脸呼呼地烧的厉害,孙湘湘羞着脸低头,声音细不可闻:“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哪有在班级门口表白的…… “啊?” 她兀自低着头,没看到武延宇的表情一脸不解,语气也是:“难道这里不能说景瑜的事情吗?” 叶景瑜? 孙湘湘眼猛地睁大,心跳骤停。 空气里满是致死的尴尬。 她咬咬唇,原来武延宇只是来问叶景瑜的事情,她竟然以为他是要跟自己表白…… “没……你听错了!” 孙湘湘赶紧抬头否认,小脸一片慌乱,“你……想问什么?” 武延宇咧嘴一笑,“我知道你跟她关系好,想让你帮个忙。” 孙湘湘一愣。 是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跟叶景瑜关系好,武延宇也是这么觉得。 估计叶景瑜也是。 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她对叶景瑜的感情,很复杂。 羡慕,嫉妒,或者…… 孙湘湘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武延宇,洋溢着一副少年阳光的气息,这样的男孩子离自己这么近,她心跳的厉害。 所以她不理解,为什么在叶景瑜心里,武延宇撑死只算个备胎。 可怜他还傻乎乎地跟在叶景瑜身后不离不弃。 “是。” 她笑道,“我和景瑜关系最好了,你要我帮你什么?” “这样最好了。”武延宇笑的爽朗,“我知道景瑜最近闭关画稿子压力大,所以想请你邀请她去看那天的羽毛球赛,我……” 说着,大男生就娇羞了起来,“我很久没有看到景瑜了。” 确切的说,是那次他无奈替阮阳说话之后,就没好意思再来找她。 可是他那是为了兄弟情义,他真正向着的还是景瑜啊! 孙湘湘转转眼睛,“这样啊。” 她拿出手机,翻到微信界面,“那我去替你传达,你加我微信,有消息告诉你。” “好嘞!” 武延宇痛快地拿出手机跟孙湘湘互加了微信,心里还挺惊讶。 没想到景瑜这个同学,看着挺内向,其实性格还蛮可以的哈。 …… 一周后,羽毛球联赛如期举行。 叶景瑜也要去,因为她心情很好。 昨天sl的初审结果刚刚出来,她收到了入围决胜局的邮件,这种好消息,自然是值得分享的。 可是如今她所有课都在家里补习,实在是很难见到同班同学,所以趁着羽毛球联赛这个机会,她来了。 等在路旁,一辆玛莎拉蒂径直开了过来,叶景瑜没想到它会停在自己面前,直到看见摇下来的车窗处,露出熟悉的一张脸庞。 她吃惊:“湘湘?” 孙湘湘坐在副驾驶跟叶景瑜打招呼,“景瑜!快上车!” 叶景瑜不可置信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是武延宇。 怪不得孙湘湘说来接她,原来是坐了武延宇的车。 像他们这些公子哥,这个年龄不开车才是不正常。 武延宇摘下墨镜,潇洒的朝叶景瑜挥了挥手:“景瑜,好久不见啊!” 叶景瑜噎了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湘湘是通过她和武延宇认识的,她不喜欢武延宇是固然,可是现在,趁她不在学校的时候,这两个人忽然就走的这么近了,这让她心里也不是多么舒服。 她挎着手包走过去,笑的端庄:“湘湘,延宇哥哥,好久不见。” 孙湘湘眼睛转了转,歉意地笑了笑:“延宇,你跟景瑜好久不见了,要不我坐后面,让景瑜坐你旁边。” 武延宇心里是乐意的,可这两天跟孙湘湘聊天的时候,她跟自己说景瑜不是很喜欢太主动的人,让他要把握好分寸…… 想了想,他朗声道,“不用了,麻烦!” 怪不得他之前一直追不到景瑜,原来是方法错了! 他得赶紧改。 此刻,正准备等孙湘湘让座的叶景瑜表情猛地一滞。 她没想到,武延宇竟然拒绝了? 孙湘湘低头一笑。 抬头时,脸上满是歉意:“那景瑜,你坐延宇后面,那里安全。” 叶景瑜拿着手包的手微微颤抖,笑的勉强:“好。” …… 青岚,羽毛球赛场。 运动员穿着统一的运动服入场,一中这边是黑白相间的,被青岚嘲笑是来哭丧。 阮阳“嗤”地把拉链拉到下巴尖,瞥了那人一眼。 “是,来哭你的丧。” 说完,扛着拍子头也不回。 那人眼皮狠狠跳了几下,接着就笑了,笑的放荡不羁。 冯承舔舔嘴唇,笑的邪气极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在这青岚,除了一个顾鸣,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的。 还是个娘们。 “唉。” 他拍了一下齐溪的肩膀,“那个一中的,见过?” 齐溪“嘁”了一声,何止是见过。 渊源还不浅。 冯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说刚刚齐溪看着人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艹” 他暗骂一声。 别说齐溪,他也看不够。 光一个背影,就那么勾人。 “腰真他妈细啊。” 冯承眯眼,邪笑一声,揽过齐溪的肩膀,“等得手了,一起?” 言语间,尽是贪婪。 齐溪瞪他一眼,脸上邪气的笑却也暴露了心里的想法:“冯承,你可真他妈刺激。” 第六十八章 我们才是那个2 开场热身以后,第一场就是男双对打。 裁判站在侧场站定,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青岚这边率先发球,出于根本没把一中放眼里,派出的两个都是高一的新人,也没跟队训练过,就直接上场了。 而一中这边派出的却是穆钦和莫廷。 两员保底的大将。 对面的齐溪和冯承在队里的地位和这两位旗鼓相当,也是整个队伍的指挥,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想不明白。 “一中什么意思?第一场就让莫廷上场?” 齐溪眯了眯眼,莫廷的实力他们还是认的,另一个男生虽然清秀了些,可那次为了心上人撞自己那一下,力气可真不小。 所以他知道,这二位就是一中的王牌。 冯承视线只灼热地盯着一处,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管他呢,尽白折腾,还能赢不成?” 这点齐溪倒是不反对。 不过…… 他看到给莫廷递了一瓶水的周皓,认出他是这几天负责带领训练的那位。 他也穿了赛服。 齐溪捣捣冯承的臂弯,出言提醒:“注意那个,一中的底牌。” 他说的是周皓。 可冯承不耐烦地被晃过来之后,随便看了一眼,看成了坐在看台上的一个男人。 黑风衣,黑衬衫,长的挺矜贵,腿上还翻着一本书。 他鄙夷地瞪了齐溪一眼:“齐溪,你真瞎啊!” 这小白脸比女的还白,一看就虚,还底牌? “吼!赢了!” 二人这边吵的正欢,赛场区忽然涌过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赢了?” 齐溪愣愣的看过来。 这……他青岚虽然强,可莫廷也不是吃素的,怎么赢得这么快? 冯承倒是不意外地踢了踢脚,一脸不屑:“不是都说莫廷转性,开始学习了。” 他嗤笑一声,“疏于锻炼了呗。” 放着好好的联队加分不要,学习? 闹呢。 二人走到场中,冯承扬着嘴角拍了拍刚下场的学弟,“干的不错。” “几比几?” 两个学弟对视一眼,纷纷十分感动地看向冯承。 跟过来的齐溪:“……” 他看着这俩人的小表情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2:15……” 学弟声音弱弱的。 “哈哈哈哈哈,干的漂亮!” 冯承听到如此优秀的战绩,又哐哐拍了几下二人的肩膀。 这时,恰好到了双方选手握手的时候,冯承嗤笑一声,直接推开两个选手,自己亲自大阔步地走了上去,迎着莫廷疑惑的眼神拍上了他的手。 “哎呦莫廷,怎么才打了个2啊?” 言语之间尽是鄙夷。 莫廷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嗤笑一声。 他没理冯承,而是略过他直接对刚刚打比赛的两个对手扬扬下巴,声音特意拔高了些,“弟弟们,告诉你们学长,到底谁才是那个2啊?” 冯承脸色一僵,这才发觉出事情的不对劲。 他厉着一双眼回头,就见两个学弟站的身板挺直,喏喏地开口。 “学长,我们才是那个2……” …… “艹!” 冯承一脚踢在看台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精彩纷呈,他掐着腰瞪了两个人一眼,“他妈的不早说,特意看我出丑呢?!” 学弟无辜地摆手。 刚刚明明全场都听到了一中的欢呼,也就只有冯承直接跑过来给他们庆祝。 这……怪谁? …… 第二场,女双,一中输了。 看台上来了不少观众,唏嘘声一片一片地响起,听的李应然心里慌慌的。 她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姜清雪的脸。 刚刚有好几个球是发给她的,所有人都看的很清楚,可是……可是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呀! 去年她是替补,侥幸上了一场,同场的学姐又是专业的,一场基本上没怎么有她的事,轻松的很。 所以她以为这个比赛应该挺简单的…… 前几天周皓给她安排的训练也太重了些,她就自己给自己放了些水,没想到青岚的女生力气也太大了! 一身蛮力,一点都不温柔! 阮阳过来给姜清雪递水,拿着纸巾给她抹了一把脸,手托着她的胳膊。 姜清雪“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开始那几个球还能指望一下李应然,可她耐力耗的也太快了些! 到最后那几个球,都是她跑到李应然的区域里勉强接的。 可是有什么用,还是输了! 姜清雪一头扎进阮阳的怀里,委屈地落了泪。 这个李应然!没有金刚钻她揽什么瓷器活啊!要是她身边是阮阳的话,自己还能再打十场! 可是毕竟是学妹,她又说不得什么,气死她了! “呦呦呦。” 阮阳正安慰着姜清雪,旁边就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她抬眼望过去,又是冯承。 冯承趴在栏杆上,眼睛不怀好意地冲着阮阳怀里看,那里少女独有的曲线诱人不已,他舔舔嘴唇,“美女,打输了还能有这待遇啊?” 姜清雪猛地从阮阳怀里抬起头来,语气羞愤:“你们青岚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随时随地开黄腔,也不嫌恶心! 冯承眼神不离那张勾人的脸,冲着阮阳吹了声流氓哨:“爷只对你这样,感动吗?” 阮阳眼神没什么波动,她动手把姜清雪拉在身后,又朝冯承走过去。 同样趴在栏杆上,她离冯承极近。 冯承心里突突地跳着,这张脸之前只是远观就够带劲了,没想到离得近了更是勾魂摄魄。 那眼睛,跟带了勾子一样。 他看直了眼,听到女孩吐气如兰。 “我敢动,你接的住吗?” 嗯? 冯承一愣,就见一只皙白纤细的手忽然砍过来,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去挡,一声闷响,他能感受到胳膊上的腱子肉已经被迫奋起。 冯承眼神越来越惊讶,牙也咬的越来越紧。 艹,这女的劲儿怎么这么大! 阮阳抬眼,若无其事地开口:“哦,看来是接不住啊。” 说完,绯红的唇角牵起一丝弧度。 冯承脑中不祥的预感一闪而过,接下来,便两眼昏花一瞬,“砰!”一声,剧烈的钝痛从背后刺着传来。 冯承痛的喊不出话来,只是牙关紧闭,额头上呼呼冒着冷汗。 他一眼就看到被自己砸烂的围栏,心下一片凉意四起。 这个女人是直接把自己从栏杆上砸下来的! 她真的敢?! 勉强爬起来,女孩儿宛如恶鬼的声音又盘桓在他脑袋上—— “蠢货,你是真想尝尝哭丧是什么滋味啊。” 第六十九章 赛点局 后几场的比赛几乎都是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在打,没什么扎眼的面孔,看台上的气氛就松快了几分。 叶景瑜被一众同学围在中央,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孙湘湘也在其中,替她说道:“景瑜过几天就可以去sl的会场了,那可是决胜局呢,赢了的话就直接被sl给留下了也说不准。” 表面上是笑着,可心里还是免不了升起几分嫉妒。 况且,叶景瑜怕别人觉得她炫耀,这些话不好自己说,就让她来当这个开口。 可真是所谓的好朋友啊。 果然不出孙湘湘所料,她话音刚落,就听叶景瑜开始谦虚地笑了:“湘湘就是爱夸大,不过是进了决胜局罢了,能不能走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你可不要提前给我夸下海口了!” 孙湘湘眉角跳了跳,脸上保持微笑。 内心却已经对叶景瑜这些小把戏玩弄的毫无耐心了。 从认识开始就这样,一次两次她看不出来,却也不会一直傻下去。 现在,她可不会坐以待毙。 既然你叶景瑜不过是利用我罢了,那我又何必真心对你? 此刻叶景瑜全然不知自己这位昔日的好闺蜜心中所想,一心沉浸在周围人的吹捧之中。 抬头一看,武延宇正好捧着两杯奶茶一路小跑过来,她仰头,纤细的手指将碎发绕到耳后,面色温柔:“延宇……” “湘湘!给你!” 动作倏然一顿,叶景瑜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武延宇手中拿的,可不就是孙湘湘最爱喝的森林玫果! “延宇,谢谢你。” 孙湘湘把吸管插进去,余光看到叶景瑜脸上煞白的表情,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武延宇没有给叶景瑜带杨枝甘露,因为他发现孙湘湘教他的方法是真的有用! 自从他没对叶景瑜死缠烂打之后,她刚刚都主动对自己笑了! 心里痴痴高兴着,武延宇又跟孙湘湘讨教起了经验。 殊不知,这幅场面正正看在叶景瑜眼里的,满是一副两个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她手里的矿泉水瓶挤的不成样子,眼底一片郁色。 孙湘湘,武延宇,她不在学校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么多人都要脱离她的掌控一般。 “快看!到男女混打了!” 不知道是谁眼尖,大家伙的视线一下子就回到了场上。 “啊?” 林谦和懵懵地醒了过来,胡乱抹了一把口水,眼神迷离:“又到我钦哥上场了?” 陈思一巴掌呼过去:“猪!” 她今天心情很!不!好! 她明明就是来看自己女神的,可到了这之后才知道阮阳只是个替补! 呜呜。 到现在都没有上过场的那种! 眼看着就要黄昏了,男女混打以后就没得看了唉。 “咦!” 却听到一旁的林谦和忽然激动地跳了起来,他三两步大跨到看台边缘,振臂呼喊:“钦哥!学神!加油啊!!!” “把——他——们都给干趴下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了! 林谦和一醒过来就看到班里两位大神并肩站在赛场上,差点没一下子直接过去! “什么?!” 陈思也立刻跑过去,一下子把林谦和挤开,震惊一瞬,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尖叫:“啊啊啊————” “女神!加油啊——” 她女神上场了!她女神上场了!!! 陈思急的直蹦跶,她活这么大都没这么激动过!!! 叶景瑜也看向场中那抹纤细的身影,眼神转了转,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嘴:“现在比分如何啊?” 武延宇一直在看,回答地挺轻松,但语气却有些沉重。 “大比分,1:1。” 见叶景瑜有些不懂,他又耐心解释道:“第一分是男双赢的,共三轮,莫廷和穆钦都拿下了,第二分女双输掉的。” 至于怎么输的就不用说了。 李应然第一轮就没劲了,后面两轮把姜清雪一个人累成狗,可还是只拿下了一轮。 叶景瑜恍然:“所以……这一分,是赛点?” 她笑了。 把赛点局交给阮阳来打,她会吗? 这不是纯给自己揽黑料吗。 场中,阮阳和穆钦并肩而立。 两道黑白相间的运动服在红绿色的场地上划过一抹极具有冲撞力的色彩,二人极其瞩目的脸更是直直撞入不少人眼底。 观众席,一片狂呼。 “我的妈呀,一中这届运动员,是按脸选的???” 她一个女生,都快被场上那个又a又美的小姐姐给掰弯了! 身旁姐妹开着肩,扫了一眼,就有些无奈:“男的女的都别惦记了,一看就是内部消化。” “你看那小帅哥的眼神,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可什么时候从女孩身上移开过?” 穆钦打后手。 这是他自己选的。 而阮阳这个替补之所以能够上场,还真得谢谢李应然。 要不是她把姜清雪给累趴下了,这次跟穆钦合作的就是姜清雪,毕竟之前训练都是这么练的,乍一换人风险很大。 姜清雪也是这样想的,可架不住莫廷力气大,逮着她下场就把她摁在了观众席上,说什么也不让她再继续上场,姜清雪寸步难行。 所以就有了场中的搭档。 阮阳掂着球,抬眼望过去。 对面,是冯承和另一个一身肌肉的女生,高高壮壮的。 她视线落在冯承身上,嘴角勾了勾。 得,看来今天顾鸣可以少挨点打。 有人替他受着了。 冯承握着拍子的手一阵战栗。 一旁女生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冯承,人家再美你也不能放水啊,赛点局呢!” 主要是没想到一中那两个男的那么猛。 她都没想过会打这一局。 冯承皱眉。 谁说他颤抖是要放水。 收敛许多的视线探过去,一下子就触碰到了少女带着寒意的眼神。 心里立刻“咯噔”一声。 靠! 那栏杆上摔的那一下,是真他妈疼! 都给他摔出后遗症来了。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得到。 这么烈的女的,才能经得起折腾啊。 “美女!” 冯承邪笑着看过去,趁着裁判还没就位,大声喊道:“哥哥要是赢了,你答应哥哥个条件呗!” 穆钦眼神扫过来,唇角往下压了压,白皙的手臂上青筋鼓起。 阮阳慢吞吞地转着拍子,没抬眼:“说,什么条件?” 呦,这是答应了。 冯承凑过来几步,又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喊过去:“你刚刚摔我一下挺疼的,让我摔回来呗!” 说完,他不怀好意地搓了搓手,眼神急不可耐。 “不过,哥哥温柔点,在床上摔就行。” 第七十章 谁是妖精 冯承这句荤话被裁判的哨声盖了过去,可还是有不少人听进了耳朵里。 阮阳是一个。 毕竟这话就是对着她说的。 她按照裁判的要求把球扔给对面,稍微用了些力。 还算不上是砸。 可是冯承那个废物,拿手去接住后,就吃痛地叫了一声。 阮阳挑了挑眉,学着他的语气邪笑:“冯承,这么点劲儿,你是不是不行啊?” 冯承:“……” 我他妈…… “好了!比赛开始!” 剩下的话被裁判堵在了嘴里,他愤愤拿起球拍,眼神发狠,上来就是一个平快球! 这种球的落点一般是在对手的反手区,是极难反应过来的,所以一般不会有人第一轮的第一个球就这样发。 毕竟,太不给面了。 “擦——” 林谦和狠狠地拍了下栏杆,“这青岚,是想给我们剃光头!” 第一个就这么猛,接下来的肯定只会更狠! 这是一分也不想让钦哥和学神拿啊! 上午那几场好歹还是得了几分的! 陈思也紧张的红唇绷直,忽然眼睛一亮,跳了起来:“快看!女神要接了!!!” “什么?!” 林谦和也看过去,听到场中一片“哇”声四起,绝大部分都是青岚的学生,喊起来中气十足。 只见阮阳脚步微动,手腕翻了翻,眼睛像是早就估摸到了球的落点一般,拍子的角度恰如其分! “啪!” 伴随着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羽毛球极速旋转着,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俯冲出去—— “是扣球!” 开场就扣球! 林谦和痛快的踢了一脚,爽快! 那边两个人都没有想到阮阳开场就打个扣球! 或者说,冯承根本就没想到阮阳能接住他的平快球! 怎么回事? 这种发球方式是他仔仔细细研究过的,角度比一般的平快球还要刁钻,阮阳她竟然接的住?! “冯承!他妈的你的球!” 身边一声粗骂,冯承这才回神! 他晃了晃神,转的极快的羽毛球已经飞到了眼前—— 糟了! 刚刚被那个女人直接砸上去摔烂栏杆的场景历历在目,冯承心里很清楚阮阳这个球的力度有多大! 下意识地,他连拍子都没举,而是直接挡住了脸! 观众席里一片寂静。 齐溪愤愤地踢墙:“他妈的冯承怎么回事?!” 打假球呢给他?! 齐溪想不到的是,此刻场中的冯承,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到现在心脏还突突突地跳着。 刚刚那个球擦着他的耳朵过去的。 他摸了一把耳根,有血。 娘们的,这得多大劲?! 齐溪要冲上去把冯承给打醒,肩膀却忽然被一股强力给扣住,登时心里就窜上来一股火:“他妈的谁……” 一回头,倏然顿住。 “鸣……鸣哥?” 卧槽! 还好刚刚话说的慢,要不然他今天得断条腿。 顾鸣没理他,径直看向场中。 “冯承怎么这么没用?” 出去可别说是他教的。 齐溪以为冯承是被阮阳那个妖精迷的七荤八素,跟她做了什么交易,就跟顾鸣吐槽:“还不是让对面那个妖精给夺了魂去?” 他虽然也好这一口,可也绝不会像冯承这般是非不分! “哦?” 顾鸣不知道冯承跟谁打,就顺着对面看了过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顾鸣眼神一滞。 他手上发了狠劲儿,眉间染了寒霜:“齐溪,你刚刚说,谁是妖精?” 齐溪:“……” 场中比分已经来到了5:0。 青岚的人一个个嘴里能塞的进一个鸡蛋。 他们是0。 他妈的冯承把他们打成了0?! 而反观一中这边,叫的那叫一个欢,跟过年似的。 “女神!女神!你——最——帅!” “钦哥!我爱你!!!!!” 陈思和林谦和作为啦啦队编外人员,举着花球带头起哄,就是喊给青岚的人听。 本来青岚这边还嘲笑几句,不就是赢了几个球,还有两轮比赛呢,瞎高兴什么? 可是随着比赛渐入佳境,他们觉得不对劲了。 这一中今年派过来的两个人,是神仙! 那小姑娘表情都不带狰狞一下子的,就赢了他们五个球! 穆钦跟她配合的也极好,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那球是给阮阳的,连拍都不带挥一下的。 要不是因为那人是穆钦,他们都以为一中是放了个不会打的来凑数了。 可要是不会打的也就算了,偏偏穆钦也是一员大将,接下来,两个人配合极度默契,又连着赢了五个球! “艹!” 冯承的搭档已经想揍他了,“冯承,你丫的到底行不行?!” 冯承一个激灵。 行不行? 不行? 他上下牙紧紧磕着,刚刚阮阳说他不行。 他娘的! 他还必须得赢下来,让那个勾人的妖精亲自检验检验,他到底行不行! 想到什么,冯承申请了暂停比赛,凑到女搭档耳边说了几句。 那边阮阳百无聊赖地转着拍子,脸不红心不跳。 就好像刚刚打了半场的人不是她一样。 穆钦握了握拍,冷白的额头上有一层细腻的薄汗。 他似乎想了很久,才挪动到阮阳面前,身影高高瘦瘦的,极有安全感。 第一次这么近直视女孩,他声音里带着几分运动过后,重重的喘息。 “放心,我不会把你输给他。” 他眸色认真,说道。 手中灵活转动的拍子一顿,阮阳低着的眸子颤了颤。 原来,刚刚他也听到了。 冯承那句荤话。 上午打了很久,穆钦嘴唇有些发白,此刻镜片后面,黝黑的眸子闪着亮光。 他看到女孩唇角勾了勾,也抬起头,眼神却是一片平静,毫无波动。 “嗯,我也不会把自己输给任何人。” 语气很有信心。 他的心忽然就沉了几分。 她在他面前,好像永远都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不冷漠,却算得上疏远,客客气气。 恰好比赛继续开始,穆钦才晃着身子回了位置,脑中有些恍惚,手脚不能自制的麻木。 殊不知,对面的球,已经直直朝着他冲撞了过来。 “小心!” 少女语气少有的带了几分急切,身形朝着他的方向而来,穆钦试着调整球拍的角度,可是那个球速度太快了,他有些来不及。 “啪嗒!” 那个球是朝着穆钦的眼睛去的。 他有些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落在地上的眼镜,额头上有汗水流下来。 镜片,碎了。 第七十一章 江修屿,火了 穆钦整个人站在原地不动,也没抬头。 林谦和在看台上干着急:“卧槽这青岚的人有病!这不是赤裸裸的打人吗?就这还不算犯规???” 陈思拼命地拉着他的胳膊:“哎呀你冷静点!你要是现在上去闹,青岚犯不犯规我不知道,反正你是犯规了! “再说了,不是还有周老师吗!” 林谦和想想周皓还在替补名单里,终于稳了稳。 心里气的很,还是朝墙上踢了一脚。 不行,他得找补回来,走之前得把这个墙给青岚踢烂! 场中,冯承一副大仇得报的神气样趴在拦网上,吹了声口哨:“穆钦,上午够累了,下去歇歇哈!” 看看你们几个没了,还能替补上什么玩意儿来。 大不了就是个莫廷。 也是头拉了一上午磨的驴,好打的很。 穆钦没理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被捡起来的眼镜。 那只拿着眼镜的手,白皙光润,纤柔的过分。 “下去休息。” 她说,“接下来,交给我。” 声音泛着几分锐意,他能听得出来,阮阳生气了。 穆钦点点头,和上来替补的周皓擦肩而过。 可是周皓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个人从他身旁经过,一只手抄着兜,另一只手揽着一件运动装,身姿挺拔修长,气质矜贵。 那份气质,是怎么都练不出来的。 只能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穆钦脚步忽然顿住,背后一凉。 他转身,男人刚好收回眼神,留给他一个背影,就决然地朝着场中女孩走去,没再回头。 冯承看着一中换上来的替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一开始上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周皓,另一个是他那次看到的小白脸。 就在他以为小白脸就是来送水的之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周皓走了。 周皓走了! 那还打个屁! 让那个小白脸在这,对他搭档用美男计吗? 想到这,他斜了斜眼,就看到一旁的搭档盯着那个男的,眼睛都看直了,还冒着星星。 得,别说,这方法可能还真有用。 对面,阮阳看着慢悠悠换运动服的江修屿,眼神无奈。 “哥,你会吗?” 她语气很认真。 就听到江修屿垂着头,笑了声:“放心,哥哥很会。” 阮阳:“……” “唉,这人谁啊?周老师怎么不上!” 林谦和刚刚还抱着希望等周皓上场给他钦哥讨回公道,可他眼睁睁地看着周皓下了场?! 这是什么骚操作? 陈思“啊”的一声尖叫,抖着手一脸花痴样:“那不是!那不是实验室来的绝色小哥哥吗!” 颜值身材都一流的绝色小哥哥啊啊啊! 他也是替补? 林谦和懵了。 怎么现在做实验的也会打球? 看台上,齐溪在做俯卧撑。 “1000……!” 卧槽,累死他了! 齐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活过来。 他双腿颤抖着看了顾鸣一眼,语气讨饶:“鸣哥,我是真不知道阮阳是你的人……要不然不会惹她的。” 想想自己一开始对阮阳说话的态度和语气。 啧,真欠扁。 顾鸣斜过来一眼,又捶了他一拳:“傻,你真以为我是为了阮姐才罚你?” “啊?” 齐溪艰难抬头,那不然呢? 顾鸣笑了一声,看向场内。 那里少女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少有的柔和。 “我是怕你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大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个阮姐,还有另一个人。 江家二爷。 调查这个人可真是费了老劲。 这位爷,身份可不止是什么贵胄子弟,甚至京大都不一定是他的底牌。 这种人的存在,就像一个深渊,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会从什么地方吞噬你。 虽然不放心他阮姐,可他也没理由阻拦。 顾鸣趴在栏杆上,看着阮阳似是嗔怒地瞪了江修屿一眼,而那男人笑的低沉。 他眸光深邃,清澈又柔和。 阮姐,多久都没有这么鲜活了。 场中比赛已经来到了第二轮。 刚刚一中赢的那几分,江修屿,火了。 就是字面意思的火了。 一开始大家不知道这位清清瘦瘦的实验室老师能打出什么花样来,就本着看脸的目的盯得很紧。 然后她们就发现,根!本!看!不!见!其!他!人!了! 青岚女生表示,冯承?那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他发过球吗? 哦,是发过的,可是他自己拍还没落下,那边球就被小哥哥给打回来了。 还好像长了眼一样,不往他搭档那跑,就冲着冯承扎过去。 于是观众席的女生一不小心就开始给冯承喝倒彩。 “哎呀,冯承你行不行啊?” “下来哈哈哈,让我们小哥哥独自帅气!” “冯承!你何苦呢!” 她们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人家小哥哥太帅了,说出这些话,完全是脑子跟不上嘴啊啊啊! 江修屿掂掂拍子,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腕,“羽毛球,好像挺简单的?” 阮阳:“……” 您这话要不要对着冯承说一遍? 周皓刚刚就跟她说了,说江修屿是第一次打羽毛球,他不敢跟别人说,就只能跟阮阳吐槽。 阮阳垂着眸子扫过来,看到男人外套半敞着,内里薄薄一层衬衣,随着他的动作,线条若隐若现。 他出了汗,就用骨节分明的手把额前的碎发撩了上去,显得眉眼愈发深邃,像是吸人的深渊。 “看什么?” 一声低笑,拉回阮阳的思绪。 她收回眼神,朝观众席上望了一眼,那里一片尖叫与疯狂。 “没什么。” 她咕哝道。 江修屿转着拍,身姿懒散,看着看台上多了三倍的女生,若有所思。 第二轮,冯承差点被对面两个神仙给打跪了。 他扣球,阮阳就能给他挑起来,打成擦边球,分毫不差。 他正常发球,江修屿就能给他扣个死球。 15分结束,打到0:14,那两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阮阳发球的时候,轻飘飘的“哎呀”一声,拍子和球完美错过,没发过来,羽毛球“啪嗒”一声落地。 青岚,得了这轮唯一的一分。 冯承想骂娘,这他妈赤裸裸的侮辱还不如给他剃光头! 打打打,打个屁! 要不是一旁裁判虎视眈眈,他都想摔拍子了! 所以第二轮,就在毫无悬念的结果中落下了帷幕。 一中再次拿下一分,夺得赛点局的胜利。 大获全胜。 青岚的气氛却怪的很,男生一片郁气,女生却激动的跑过来握冯承的手。 冯承:“……” 他不就是最后和对手击了个掌?! 这群疯女人至于吗? 连学校输了都不在意了??? 齐溪心疼的看着冯承,十分庆幸自己没上场。 啧啧啧,他可不想掌纹都给那群女的给摸没了! 第七十二章 我会接着你 比赛完以后,阮阳被顾鸣留下来吃饭。 “放心,齐溪和冯承,都教训过了,不敢再招你。” 顾鸣一边说着,一边把牛肉面里的香菜给姑奶奶挑出来,又递过去。 真是祖宗,吃得了香菜的味,嚼不了香菜的根,挑的很。 阮阳一只手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筷子,“嗯。” “阮姐。” 顾鸣吸溜一大口面,随便嚼了两口,也没咽下去,咕哝不清地开口,“你跟那江家的,什么情况?” 阮阳转着筷子上的面,顾鸣知道她这是习惯性的动作,面凉的快,就看着她一圈又一圈地把面绕上去,停下的时候,面的温度刚刚好。 她低头,音色低润,像磨着几分月色的大提琴。 “顾鸣,我怕冷,你知道的。” 顾鸣一顿,嚼面的动作停止,嘴里鼓着。 女孩浓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青灰色阴影,神色温和。 六年前,从那人间地狱里走了一遭,从此骨髓里渗的都是寒凉,那天的雨很大,她就再也受不了一点潮气,血液里流淌的都是腥气与罪恶。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顾鸣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放下筷子,看着阮阳。 女孩也抬头看他,眼里明媚无限,娇艳可人。 她声音低柔,说:“顾鸣,我想见见阳光。” 想拥抱它,拥有它,想乘着它的怀抱,回到这个人世间。 顾鸣愣了足足有一分钟。 后来点头,说知道了。 一片寂静中,只有筷子碰着碗边的声音。 阮阳吃饱了,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看着顾鸣还吃的起劲儿,唇瓣动了动。 “那你呢?” 顾鸣听着,筷子猛地顿住。 接着,就吃的更猛了。 阮阳目光定在他身上,语气沉沉:“我过几天去京都,你去吗?” 京都。 顾鸣鼓着一张嘴,满口的面,却怎么也嚼不动。 “不去?” 轻笑一声,阮阳懒懒地靠到椅子背上,纤细的手腕环在胸前,“臭小子,多久没回家了?” “不想家啊?” “啪!” 阮阳眼睫颤动,丝毫不意外地看着顾鸣摔了筷子。 这个大男生,平时就是个孩子,咧着嘴一口一个“阮姐”的叫,笑起来傻里傻气的。 可是此刻眼底却一片阴翳,眉眼本就英气,如剑似锋,这时又偏了几分冷。 顿了顿,顾鸣眼神微动,迅猛地咽下口中的面,语气缓了缓。 “替我跟你师傅问好。” 他道。 语气没什么起伏。 就仿佛,他口中的“你师傅”,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一样。 阮阳哂笑一声,看破不说破。 “行。” …… 回到学校,阮阳直接回了教室,她的座位上坐着莫廷。 她脚步停了停,看到一旁的姜清雪趴在桌子上,死气沉沉的,扒在桌子腿上的脚还不安地踢动着,双手捂在腹部,很用力。 眉梢轻挑,原来是小同桌来事了。 她走过去,把书包扔下,又示意莫廷继续坐着,自己则走到陈思那里,敲了敲她的桌子:“有红糖吗?” 陈思是个娇娇女,这些东西她那个更娇气的妈妈都是给她常备着的,她立刻点头,“有,等我去储物柜拿!” 陈思动作很快,递给阮阳的红糖袋里还有姜片,阮阳又递给莫廷,言简意赅:“去冲。” 莫廷平时一副横里横气的样子惯了,此刻窝在姜清雪身边,表情少有得不知所措,配上他那张不讲理的脸,看上去挺违和。 他看了阮阳一眼,还是拿着姜清雪的杯子出去了。 放学后,姜清雪的腹痛还不见好。 大概是第一天,又加上羽毛球赛运动过度,加剧了。 雪上加霜的是,姜清雪今天没人来接。 看了眼半靠在莫廷身上的柔弱人儿,跟没了骨头一样,阮阳觉得,让这样的姜清雪自己走回家,还不如现场就把她打晕了扔回去现实。 “我先带她回我家。” 莫廷一只手扶着姜清雪,一只手给她拎着包,少见的有耐心。 “不用……麻烦……” “闭嘴!” “……” 耐心个屁。 不过姜清雪真闭嘴了。 阮阳上去揉了一把她的头,语气恳切:“乖,先听他的,等不疼了,我替你打回来。” 莫廷:“……” 当着他的面大声密谋真的好吗? 就不怕他半路把这个拖油瓶给扔了? 拖油瓶揪了揪他的袖子,声音软糯:“莫廷……想吃红烧肉……” 唔,反正要去莫廷家了,不问候一下心韵阿姨多不礼貌。 莫廷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 得,祖宗。 开口,认命地回答:“好,让我妈给你做!” 阮阳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站在路旁,脚底下的影子慢慢成了两个人。 江修屿从她身后出现,很安静。 并肩站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女生……都这样吗?” 阮阳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就耸耸肩,语气轻巧:“不啊,我就不疼。” 江修屿眼神投过来,看着光影在她眼里落下一层阴影,黑的纯粹。 “是它不疼,还是别的太疼。” 像是疑问句,又更像肯定句。 阮阳没话说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确实比那个要疼。 她没说话,他就一直看着她。 风都跟着安静了下来,一旁的广告牌被吹的簌簌作响,是这寂静的夜里唯一的生机。 阮阳笑了声,极轻的笑声掺进风里,迅速被吹散,余下的满是无尽的悲凉,缠绕在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里。 她抬头,目光灼灼。 “江修屿,我杀过人。” 杀了那个人,她疼了六年。 那种疼,是从心底里弥漫出来,又渗透到四肢骨骸的疼,那个雨天,血流成河,雨水都泛着血腥气。 天色很晚了,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 阮阳抖抖身子,她总是比天气预报还能提前感受到寒意的来袭。 “走。” 她转身,手腕却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攫住,一把扣在墙上,她的背撞的生疼。 眼前,江修屿一步步逼过来,阮阳皱着眉抬头看他,心下一颤。 只见男人散落的黑发下,一双桃花眼少了些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幽幽的,像深渊,泛着淡淡的红。 “江……” 他的脸凑了过来,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打断了她的话。 “阮阮,我杀的人比你多,要是下地狱,会比你多一层。” 他的语气很轻,很慢,就凑在她耳边,像是抚慰。 “所以,别怕,我会接着你。” 第七十三章 她等不及了 一中a班,数学小测刚刚结束。 陈思“啊”的一声趴倒在桌子上,整个人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该死的数学,怎么这么难!” 林谦和过来把她的卷子一把抽过去,无情嘲笑:“这可是为了选数竞赛的苗子,能不难?” 一年一度的数学竞赛马上就要到了,京大数学系直接命题,在全国进行选拔,前三名可以直接获得京大的推免资格。 只是这竞赛的难度却是越来越大的,尤其是在某一年京都的某个江姓少爷用半个小时拿了满分之后,第二年的难度简直一下子跨越了一个珠穆朗玛峰。 传闻说是那些老头子觉得丢了面子,不过更多的说法是,江修屿这个怪胎,用数学竞赛推免到了京大,然后选了生物系和金融系。 问他,他说的理直气壮。 金融系是为了应付家里,生物系是心之所向。 老教授:“……” 你对生物心之所向,干嘛在我数学竞赛上呼呼扇数学系的巴掌? 所以为了避免此等情况再次发生,第二年数学竞赛的题目就成了地狱级别的难度,直接劝退了一半人。 班里,姜清雪咬着笔杆,最后一道大题直接选择放弃,罢了罢了,姑奶奶是要在高考里力压群雄的,数学竞赛跟她有毛关系! 她干干脆脆的把试卷丢给了林谦和。 转头,却见阮阳这份卷子做的格外认真。 姜清雪一愣,看着工工整整的字迹,不可置信地摇头,“桌桌,你这是转性了?” 阮阳放下笔,交卷,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姜清雪:“……” 您怕是忘了之前那个只填答案的是谁。 “阮阳!” 门口忽然有人喊,阮阳回过头去,见是武延宇在跟她傻乎乎地挥手。 这人找她干嘛? 她踢开椅子走过去,明白了。 武延宇身边,站着叶景瑜。 叶景瑜一身莲白色棉绒裙,小香风,手上挎着手包,笑着对她递过来一张票:“姐姐,这个是sl决胜局的门票,我的作品入围了,你会去支持我的,对?” 阮阳低头看了那张门票一眼。 叶景瑜的作品入围,她有心理准备,毕竟是宁老看上的“苗子”。 她没伸手接,叶景瑜的手就在半空中僵持。 “叶景瑜。” 阮阳扯唇,眼神毫不在意:“我不需要。” 叶景瑜身子一僵,而后解释道:“姐姐,这次要去的可是sl的总会场,没有这张门票是进不去的,况且,sl总部在京都,姐姐也可以多去见识见识,要知道,去京都的机会可是不多啊。” 她心里暗讽,当然,是对于阮阳这种土包子来说。 阮阳“哦”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进教室。 叶景瑜急了,她没想到阮阳竟然会拒绝! 这可是京都啊!像她这种青县里长大的人,京都可是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地方!她竟然会拒绝?! 再说了,如果阮阳不去,怎么能看她站在聚光灯下领奖!想到这,叶景瑜语气都有些急切: “姐……” “叶景瑜。” 阮阳喝住她的话,脚步倏然顿住,回头,冷白色的下巴耀着夕阳的光辉,绯唇划过一丝不屑的弧度,慢慢开口:“别跟我整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你,你跟你妈,都离我远点。” 她嗤笑一声,转身往前走。 “恶心。” 女孩冰冷狠绝的声音传到叶景瑜耳朵里,灼烧着,叫嚣着。 叶景瑜只觉得自己曾经一直被捧在高处的自尊心,被阮阳一个字一个字地击破,又狠狠摔下来,粉碎。 她攥紧拳头,心里默念,她不能输,她还有sl的决胜局,还有金奖。 想到这,叶景瑜高昂地抬了抬下巴。 土包子一个,不识抬举。 等她带着sl的金奖回来,一定要让阮阳知道,她叶景瑜,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阮阳?她算什么东西! 稳了稳心思,叶景瑜回头,向着武延宇翩然一笑:“延宇哥哥,你会去看我的决赛的,对?” 她以为武延宇会想都不想就点头。 可是半晌了,都没有听到回应。 叶景瑜脸色有些发白,她看着武延宇,这个一向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大男生,此刻挠了挠头,道:“景瑜,不好意思啊,这几天青联队里训练抓的紧,我没时间去看你比赛了。” 毕竟到了这个时候,除了高考之外的通道就都逐步开启了,他家里觉得他高考无望,就安排他进了青联队,跟莫廷一样,靠这个拿加分。 叶景瑜一颗心坠落到了谷底。 许久后,才露出一个不算太失礼的微笑。 “好,那你加油。” 说完,也不待武延宇回应,踩着小高跟翩然离去。 武延宇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他最近好像……也不是很喜欢跟在叶景瑜身后了? 罢了,或许是人变了,路也不一样了。 叶景瑜带着一叠票过来的,到最后却一张都没有送出去,一时生气,就把那叠票一股脑地扔进了垃圾桶,眼神里却满是不甘心。 “等着瞧,我一定才是最亮眼的那个!” …… 实验室。 阮阳趴在桌子上,看着江修屿正在制作培养基,修长好看的手指被白色橡胶手套包裹着,用镊子夹起块状物,融化在溶液里,又不慌不忙的加入氯化钾溶剂,整个过程优雅的过分,像是在做艺术品。 三角杯里冒出蒸腾的气泡,江修屿停下动作,摘下手套,低着眸,音色沉沉:“决定了?” 阮阳抬起头,手肘支撑着下巴,“嗯”了一声。 “需要我帮忙吗?”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间,“数学系那几个教授,还算有点交情。” 阮阳轻笑一声,晃着一双又细又直的腿,“你觉得,我不行?” “当然不是。” 江修屿缓步走过来,脱下实验服的动作矜贵又冷静,他离得近了,阮阳就只能看见他的腰,被黑衬衣盖着,却不妨碍她想象得到线条有多好。 脑袋一沉,江修屿又摸她头了。 他蹲下身,视线齐平,一双桃花眼里染了淡淡的倦怠,眼底是浓郁的黑。 看着这样一双勾人的眼,阮阳想逃。 “为什么不等到高考?” 他问,掩盖住嗓音里的低沉。 选择了数学竞赛,对于阮阳来说,就是抓住了那个提前半年进入京大的机会。 他知道她可以。 可是他也知道,一开始的阮阳并没有这个打算。 是什么让她改变了计划? 对呀,是什么呢? 阮阳眼底含了笑意,也在想这个问题。 很短片刻后,她弯了弯唇角。 “谁知道呢,大概是,想尝试一下锋芒毕露的感觉了。” 也或者是…… 阮阳眼神定在面前男人身上。 或者是,她等不及了。 等不及去拥抱她的光。 第七十四章 不当人的父母 这个月底,出了一件事。 阮阳最近都在实验室里刷竞赛题,很少回宿舍,所以知道薛怡家里出事的时候,她已经请假三天了。 问林邵宁,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只是说薛怡的原生家庭似乎不怎么好,这次估计也是她那个妈妈和弟弟又闹腾她罢了。 阮阳听了,面色微沉。 薛怡上次数学小测入围了,得了可以参加数学竞赛的机会,可是离竞赛只剩两个星期,她却请了假。 林邵宁却讽笑,说不要管这种家庭的事,容易惹自己一身骚。 阮阳当时刚洗完澡,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听到这句,一把就把毛巾扔了过去,狠狠砸在正在涂指甲油的女孩儿身上,打翻了一瓶红色指甲油,沾在床单上,血淋淋的。 林邵宁“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尖着一副鸭嗓:“阮阳!你有……” 她冒着火气抬头,迎面撞上阮阳冰冷的眼神,骂人的话就硬生生咽了下去。 对面,女孩头发湿哒哒地披在肩上,领口很低,优美的肩颈线折射出冷白色的灯光。 她盯过来,语气似嘲似讽:“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上次薛怡原谅林邵宁,她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个结局。 看来,薛怡进了数学竞赛,却没时间准备,是正合林邵宁心意了。 姜清雪过来劝架,向着谁却是毋庸置疑,“林邵宁,你总是把小怡当成可有可无可利用的利益品,会有报应的。” 林邵宁红着一张脸,死死咬着牙,这两个人和薛怡都是一伙的,她说不过,阮阳在那站着,她也不敢说。 不过薛怡被家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给耽搁了,她就是看着解气,怎么了?要不是怕早早地就被这三个人孤立,她才不会闲的去找薛怡和好! “砰——” 阮阳一脚踢翻林邵宁的椅子,抬脚踩在翻倒的椅子腿上,又用力一踢,“哐哐”几声响,飞出去的椅子直接把林邵宁撞倒在床上,林邵宁一下子疼的汗都掉下来了,抱着自己的腿滚来滚去,咿咿呀呀地叫着。 阮阳慢步走过去,意犹未尽地踢了一脚林邵宁的床,低下头,眼神发着狠。 “你要敢动薛怡,试试。” 她一字一顿道。 …… 第二天,b班掀起了一阵动乱,整个楼层的人几乎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阮阳刚和姜清雪从洗手间回来,就看到被围在人群中间的薛怡,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 “薛怡!” 姜清雪快步冲过去,好不容易扒拉开人群挤进去,伸过去拉薛怡的手却忽然顿住。 阮阳跟过来,看到原来薛怡面前,还站着一个人,不是一中的学生,是个成年人。 她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扇在薛怡脸上,登时白皙的脸颊上就多了一道道血痕。 “你个没良心的!” 那女人还不甘心,继续骂道:“你就眼睁睁地不管你弟弟是不是?啊?这么些年,老娘白养你了?!”她一边骂着,一边伸出粗糙的手去抓薛怡的衣领,雪白的棉服被抠出一个脏兮兮的手印,薛怡低着头,一言不发,就听着女人骂:“老娘供你念了这么多年学,还不够啊?你还想念大学?!是想把家底都给老娘掏光吗?你弟弟他想学电竞,让你给他打零工赚点钱怎么了!” 骂完,女人一把扯过薛怡的书包,“嗤”一声拉开拉链,疯了一般地攥着里面的书,口中念念有词,“我让你读书!我让你上学!我让你花钱!” 满是皱纹的手把书包里的书一本本拿出来,又“啪啪”地往地上扔,扔完,她就站了上去,沾着泥土的鞋子在书皮上染上一个个脏脚印,“我让你再读!” “妈……!” 薛怡终究是绷不住了,她声泪俱下,顶开旁边的人跪倒在地上,伸出手去护自己的书,“求求你,妈妈,求你了……不要……不要再踩了……” 这是她的书…… 是她费了其他人十倍的努力才能读到的书…… 不要再踩他们了…… 薛怡从来都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姿态低到了泥土里,她惧怕所有人的眼光,怕他们在她身后议论自己,所以总是低着头,让自己努力透明。 可是今天,林明兰的疯狂举动,却仿佛是撕开了她给自己构筑的所有屏障,血淋淋的,让最惧怕外界视线的那个她一丝不挂地裸露在了外人面前。 薛怡抽泣的厉害,厚厚的镜片上积满了泪水,模糊得看不清楚,可手指的刺痛却让她很明确地知道,林明兰还在踩,只不过她把书护在了手下,林明兰的脚就踩到了她的手背上。 “妈……” 她跪在林明兰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喊:“妈妈……您是我的妈妈……不要这样……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不知道是被哪句话触动了,林明兰忽然就情绪爆发,她晒的黝黑,又干的沟壑纵横的脸上,一双凹陷的眼睛格外恨意满满:“知道我是你妈,你就赶紧给我辍学!给我去打工挣钱!给我去供你弟弟学电竞!跟我走!” “我不……”薛怡拼了命地摇头,她不要,她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今天,班主任说了,以她现在的成绩是有机会冲刺京大的,曾经,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世界,可是现在她有机会了,她不要放弃! 林明兰还在闹,口中污言秽语不断,对着自己的女儿,骂得出“不孝子”,骂的出“混蛋”,也骂的了“臭婊子”。 直到她被保安架走,整个走廊才死一般地沉寂。 围在教室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又越来越少。 来看热闹的人心里莫名的沉重,不约而同地没有过多评价,默默离开。 回到教室后,林谦和一脚踢在门上,言语吞吐,“艹……” 他揉了把眼,吸吸鼻子,强逼着自己语气硬起来,可还是带了几分哽咽,“他妈的天底下真有这种不当人的父母!” 教室门口,人都走光了,阮阳走过去,蹲下来,拿起薛怡的手。 那是一双细白柔嫩的手,此刻却混着泥土,划痕,血迹斑斑,指甲断裂。 “疼吗?” 她抓着薛怡的手腕,拉她站起来。 薛怡抽泣不断,心里的情绪仿佛是找到了什么缺口,她抱着阮阳,再也忍不住地大哭了起来,好像要把整颗心都哭出来,肝肠寸断。 第七十五章 扔的好 学校咖啡厅。 三杯摩卡热气腾腾,薛怡双手捧着杯沿,眼眶红的过分,双眼皮水肿着。 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清雪只觉得手里的咖啡索然无味,却又不敢主动与薛怡说些什么。 曾经,她觉得薛怡只是性格内向些罢了,再不济,家庭情况贫困些,可是没想到…… 薛怡说,她爸爸早就因为车祸去世了,妈妈一个人拉扯一儿一女,又因为丈夫早逝,便患上了心理疾病,抑郁症,伴随着偶尔的狂躁,一旦犯起病来,不管手上拿的是什么,都一定砸到她身上。 或许是老一辈的打心眼里重男轻女,林明兰倒是从来没舍得打过她那个宝贝儿子,只当祖宗供着,薛枫痴迷手游,就花一个月工资还打了欠条,都要给他买专用的游戏机,薛枫一时血热想打电竞,她就让自己退学,去供他学电竞。 可电竞那种烧钱又难出头的行业,她怎么敢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说到这,薛怡整个身子都颤抖着。 或许她挣扎过,问过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为什么遭遇这一切的是她。 她问过很多次。 很多次。 可是现实却告诉她,没有为什么,不管为什么,你都得受着。 这就是命。 薛怡抬头,看着阮阳,她的眸子本来又黑又亮,此刻却像熄了星的夜空,暗淡无光。 “阮阳,对不起。” 她哭太久了,声音都有些沙哑,“对不起……我可能……用不到你教我的……” 说着,语气慢慢顿住。 薛怡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用不到你教我的方法了。” 她一鼓作气说出来,没有哭出声。 可是眼泪却夺眶而出。 阮阳从拉着薛怡的手过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此刻,她也只是慢慢地在薛怡伤痕累累的手上缠着绷带。 直到缠到最后,她才抬头。 “薛怡,你没错。” 她说。 挣扎着从地狱里逃出来,有什么错? 错的是那些明明自己甘愿沉溺,还要把身边人也拉下去的人。 “所以,别放弃。”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她都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阻止薛怡获得救赎。 而那个救赎,需要她撕开所有曾经以为是安全感的包裹,包括她对家人的纵容,对林邵宁的这个所谓朋友的依赖。 “薛怡,这几天你先住宿舍,” 姜清雪帮薛怡擦干净书上的脚印污垢,忍住鼻酸,生怕薛怡又被自己给带哭了。 薛怡抱着杯子,木讷地点点头。 阮阳弓起手指,敲敲她的额头,看到无神的眼睛因为惊讶终于露出了一分神采,她勾了勾唇角,“放心,没有人会再来打扰你。” 至少,没有活人。 如果谁想死,她也不是不能成全。 姜清雪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阮阳的手心,印着几道血痕,像是指甲硬生生压出来的。 她这才想起来,刚刚薛怡的妈妈在闹的时候,她感受得到身旁阮阳的颤抖,那时候的她表情远没有现在这样平静。 眼眸里氤氲着血雾,唇线紧紧绷在一起,就好像蓄势待发的野兽。 她甚至都觉得,如果不是薛怡喊了那个女人一声妈,阮阳一定在她扇薛怡巴掌的时候就冲上去了。 旁边就是五楼的围栏,她甚至都觉得阮阳会一把把人丢下去。 …… 教务处。 阮阳推门进来,看到除了周皓,江修屿也在。 周皓皱着眉,刚刚薛怡的事情动作太大,他也听到了,薛怡那个妈妈虽然已经被赶出了学校,可是这件事情不是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就能解决的。 他甚至觉得,这是最糟糕的解决方法。 薛怡,总不能一直躲在学校的,而等她回家的那一刻,就是林明兰将今天这一切加倍报复在她身上的时候。 可是那保安告诉他,这是阮阳的主意。 周皓没办法了,只能是喊了江修屿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如果阮阳要杀人放火的话,也就江修屿能哄得住她。 所以阮阳一进来,他就踢了江修屿一脚,朝他疯狂抬下巴。 看了眼周皓的腿,江修屿皱眉,手里安静地剥着橘子。 这条腿,当初还是应该截掉的好。 不过他还是抬了头,看向一进来就坐的嚣张的小姑娘,笑道:“把谁扔出去了?” 周皓:“……” 等等,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 阮阳情绪不高,划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打着字,抽空回他:“一个疯女人。” 周皓一把按在江修屿肩膀上,凑到他耳边:“快教教她,随便把人家丢出去是不对的……” 江修屿挑眉,不动声色地撇开肩膀上的手,把刚刚剥好的橘子递到阮阳面前,语气里带了几分夸奖的意思:“扔的好。” 周皓:“……” 我特么……您这语气里的骄傲,是认真的?? 大爷,我让你来是干嘛的啊?! “嗡嗡——” 阮阳看向手机来信,那边楚尘发过来了一个ip地址,还有账号等一系列消息。 她眼睛微闪,看向周皓。 被冷不丁地盯住,周皓浑身一颤。 就听到小姑娘笑了笑,语气很微妙,“听说,周老师游戏打的不错?” 江修屿剥开一瓣橘子,塞到阮阳嘴里,安静地听着。 周皓如实回答:“对啊,元老级别玩家,每个赛季的荣耀王者,除了陆巡那头猪,其他人包你上王者。” 顿了顿,他看了江修屿一眼,悄咪咪地说:“别趁他在这的时候说啊,我不敢收你钱。” 江修屿递上第二瓣橘子,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周皓立刻拍拍胸脯,声音震天动地:“开什么玩笑,我阮阳妹妹要叫陪玩,那还用得着花钱?老师我倒送你一百个皮肤都不带眨眼的!” “哦。” 阮阳吸吮着橘子汁,很甜,一心想着说话,去咬那第三瓣的时候就分了神,唇好像碰到了一处温热,但她没在意,“是要你陪玩,不过不是陪我。” 周皓:“?” 江修屿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手指,眸中氤氲着沉沉的暮霭,喉结滚动。 小姑娘,吃个东西都不老实。 阮阳把手机在桌子上转一圈,正对周皓:“里面这个账号,晚上七点到九点在线,他每一局都会是你的对手。” 说到这,她唇角微勾,“老师只需要做到,打的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游戏了就行。” 第七十六章 把嘴巴封严实 说出这句话时,女孩分明是笑着,可周皓却从里面听出了莫名的杀意。 他顿时心肝就颤抖的厉害。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个id:枫枫今天也是职业选手。 呵,挺骚的。 忽然,想到什么:“不是,你怎么能保证他每局都是我的对手?” 王者的匹配机制要是能这样随心所欲,那他还用得着气的去做奥数题? 阮阳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我可以黑进tx中枢。” 周皓:“……” 他好像没有拒绝这个选择。 又看了江修屿一眼,呵呵了,自己把这尊大佛请来是镇阮阳的,结果呢,把自己给压进了五指山下。 得,作茧自缚。 …… 夜晚,一片寂寥。 城郊区,柏油路年久失修,隔一段就有被大车轮碾出的坑,一辆老旧的摩托三轮颠颠碰碰驶过这条路,一直到一栋矮楼前,才“吱呀吱呀”地停下来。 林明兰恨恨地砸了一下又失灵的刹车,眉间戾气很重,她抚了抚衣裳上的灰尘,那是今天被学校保安丢出来的时候,她不小心绊倒在了地上,蹭了一身土。 这一切做完之后,她借着不怎么好用的声控灯爬到二楼,钥匙刚插进锁孔里,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尖利又疯狂的吼叫:“上!上啊!你他妈的傻逼!卧槽,刚刚那么好的机会都不上?等着过年呢!艹!” “妈的对面这个赵云怎么回事?就杀我?” “辅助!辅助过来!我是输出!护我!傻子吗你们都是?!” 喊叫声层出不穷,又一浪高过一浪,看到林明兰回来,也丝毫没有一点收敛,薛枫两只脚上挂着拖鞋,搭在桌子上,沙发上满是吃完的薯片零食袋子,大概是打的太激动,周围撒了一地。 林明兰只叹了一口气,自己扶着腰走向饮水机,去摸后面的加热开关,按到以后,指示灯亮了一瞬,又忽然灭掉。 她知道,饮水机又坏了。 “枫枫……” 她腰疼的很,想喊薛枫去烧壶水,却听到薛枫那边骂的脸红耳赤:“滚傻逼玩意儿!什么东西啊谁都不打净打我?!” 薛枫摔了手机,抽出一根烟径直点上,这才看到林明兰,他吐出一口烟圈,言语间还带着方才的火气,“怎么样?薛怡退学了没?” 林明兰想想自己今天在学校的遭遇,没说话。 “艹!” 薛枫一看她这闷样就知道肯定没成,又猛吸一口烟,呛的屋子里都是白雾,“薛怡那个脑子,上学能上出什么玩意儿来?还不如打工给我赚钱,我都说了,等我成了职业选手,那随便打场比赛分分钟百万就赚来了!” 林明兰站着缓了缓腰疼,“枫枫啊,你说得对,等妈妈再去劝劝姐姐,她从小看着你长大,肯定会支持你的梦想的。” “枫枫……” 她皱皱眉,实在有些走不动路:“你能不能去给妈妈烧壶水啊?” 恰好这时,薛枫又正开了一把游戏,到了选英雄的环节,他一只手按灭烟头,又朝林明兰挥挥手,语气很不耐烦:“不就烧壶水?自己去不行啊?!” 他一发火,一皱眉,林明兰就没了主意,撑着墙往厨房挪动,“好,你玩,妈妈自己去,不耽误你……” 就应该让薛怡在家的,只要薛怡在家,她回来的时候就总有热水递过来。 林明兰前脚刚进厨房,就听到薛枫气的跳了起来,“艹!怎么这个逼玩意儿又在对面?!” 他可是认得上把那个赵云的头像,一个很佛的江山图,名字还叫什么“往届高考状元”? 傻吊这人? 厨房里,林明兰刚烧上水,电话就响了,她拿起屏幕四分五裂的手机,擦擦手接起来—— “主管……” “林姐啊。” 那边是一道浑厚的男声,憨笑道,“这周你们组派人去总部培训,就派你了。” “可是主管……”林明兰着急反驳,她这周是想去学校堵着点薛怡那个小白眼狼的,这要去去了总部,哪还能堵的了她?! “主管,能换小刘去吗!” 她急的走来走去,心里想着应对之策。 可没想到电话那边,沉寂了一瞬,接着就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不行,就你了,整天里没点业绩,给你总部学习的机会还往外推?不想干了你!” 林明兰揪紧了衣角,刚要据理力争,就听到电话那边一片忙音。 “唉……” 她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水,沉沉叹口气。 看来这周又不能帮她的枫枫实现愿望了。 林明兰是在超市的专柜上工作,负责的是一个大牌子的家教机,总部在潍城,离北城挺远的,这次派人过去培训,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轮到自己。 此刻,超市里开始播放结束营业的晚报,人群也尽数散去,办公室里,一个身材肥硕的男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弯着腰,刚刚挂断电话:“小姐,按您的吩咐,都说完了……” 嘶…… 一不小心碰到青紫的手腕,疼! 转椅上,坐着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裹着一身黑色羽绒服,更显得面白如玉,纤细的手指转着手机,她缓缓站起来。 马丁靴撞在地面上的声音,此刻听在尹主管耳朵里,仿佛是通往地狱的敲门声。 “辛苦了。” 阮阳一手抄进口袋,一手拿着手机晃了晃,语气随意,“要是不想让自己贪的这些油水搞的人尽皆知,就最好把嘴巴给我封严实。” 尹主管心里一悚,赶紧频频点头,“是是是,小姐说得对,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今天晚上谁都没见到!” 额头上,冷汗直流。 妈妈的,就算这女的手里没他贪墨的证据,他也不敢再有任何想法,毕竟现在肩胛骨,胸口还有大腿处还都疼得厉害。 他是彻底想跪了,这女娃娃看着没几两肉,怎么打起架来这么狠! 早知道他一开始就答应了!还省得挨揍! 从超市出去,阮阳一眼就看到那个倚在车上的身影,夜晚的路灯有些昏黄,打在男人身上,多了几分暖色调。 她抬脚走过去,男人也看过来。 他墨色的瞳仁染了周围昏黄的光线,仿佛静谧夜空中闪烁的星芒。 灿烂又柔软。 第七十七章 他不是老师 “回去。” 她抬头,看到自己的轮廓倒映在那双清潋的桃花眼里,被揉成雾的墨色包裹,路边行人匆匆忙忙,那双眸中却只有她一人。 这种感觉仿佛是小时候得了一捧糖果,明明身边还有其他小朋友,可那个给她糖的人却说,都是你的。 充实且满足。 “什么时候去京都?” 江修屿眸里含了笑,手上围巾打了几圈,系在阮阳脖子上,挡住那截冷白纤细的下巴。 “这周。” 她语气有些咕哝不清。 江修屿知道薛怡的事,也知道她来这里是做什么,可是他什么话都没说,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旁。 可是这种安静,很令人心安。 回去的路上,阮阳不止一次这样想。 …… 第二天,林谦和刚从办公室回来,战战兢兢地坐到座位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穆钦扫他一眼,还没问怎么了,就听到他喋喋不休地开始说:“钦哥!学神她也太大胆了!她竟然敢跟展翅刚在一起!我的妈呀,你是不知道办公室里现在有多可怕!” 穆钦眸子一定,若无其事地继续做竞赛题,仔细看,拿着笔的手却动的十分缓慢。 片刻后,他拿着卷子起身:“我有道题不会,去请教一下老师。” 林谦和:“……” 坏了,他钦哥看来是那种不动则已,一旦动情,就甘愿化为绕指柔的性子。 他神色淡了淡。 不过,一厢情愿,可不是个多么美好的词。 办公室里,赵大鹏掐腰站着,一张肥肉纵横的脸上怒火冲天。 “阮阳!” 他“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试卷砸在桌子上,已经批改完的试卷散乱一片,上面的分数红彤彤的,看着刺眼,“你别以为你小测考了满分就能怎么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参加这次竞赛的不只有一中,还有北城二中,还有全国上上下下所有的优质高中,你就这么猖狂,敢在特训的时候请假?!” 阮阳手里捏着请假条,神色淡然,“我会好好准备竞赛。” 只是不参加他赵大鹏的特训而已。 可赵大鹏生平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面子,很显然,阮阳这种直接旷过特训去参赛的行为,无疑是触碰了他的底线。 “准备?”他横着粗眉看过来,嗤笑一声:“没有我的指导,你怎么准备?想在这竞赛里拿奖?还想保送?做什么青天白日大梦!” “老师。” 正吵着,一声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穆钦步履匆匆走进来,站在阮阳身边,“我可以每天帮她补习特训的内容。” 赵大鹏若有所思地看了穆钦一眼。 穆钦他向来是很喜欢的,话少事少,学习还好,尤其是数学,是他看重的好苗子,不过要在这次竞赛中拿到保送名次,还是有些难。 毕竟这个名次从来没有在北城一中出现过。 “你不用替她说话。”赵大鹏语气缓了些,可态度还是很坚定,“阮阳,我不会再管了。” 要走就走,别在他眼前晃着心烦也挺好。 “好。”阮阳从善如流,递过请假条去,“那就麻烦老师签字了。” 赵大鹏:“……” 他咬咬牙,冷哼一声,行,他倒要看看,离竞赛就只剩两个星期了,阮阳没有他的特训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大笔一挥,赵大鹏给阮阳签了字。 一旁的穆钦欲言又止。 走廊上,阮阳把请假条收好,偏头看过去,“谢了。” 那里穆钦清冷的身影跟她并排走着,他很瘦,脚步也很轻,淡淡的应了一声。 许久后,快到教室门口了,他才顿住脚步,问:“真不用我帮忙吗?” 阮阳也站住,她知道穆钦说的是特训的事。 “不用。”她轻轻摇头,想到什么,眼里糅合了夕阳的光,神采奕奕。 “有人帮我。” 穆钦眸子一颤,他看过去,少女纤细的身影混着浅色的光辉,影影绰绰,她和黄昏总是惊人的合拍,温柔,却又坚不可摧。 喉咙动了动,直到阮阳脚踏进教室门口的那一刹那,他才终于问出口: “是不是实验室那个男老师?” 问完,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人硬生生地剜走了一块,生疼。 他无意识地捏着袖子,看到少女脚步微顿,回头,下颌线流畅地勾勒出她侧身的剪影,明亮鲜活,连带着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愉悦:“穆钦,他叫江修屿。” 她笑着说:“他不是老师。” 江修屿。 穆钦怔了怔,他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只是百闻终究不如一见。 原来那个京大的传奇人物,生物研究院的少年英才,就离自己这么近。 近到他曾经有一刻把他当成了竞争对手。 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人生中只有考试才是公平的,其他的,也许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他低下头,自嘲一笑。 …… 赵大鹏自从今日被阮阳给气着之后,一天的课都上的不顺,大晚上的连备课的心情也没有,大排档上,一边喝着酒一边跟老朋友吐苦水—— “老于啊,你是不知道一中那个学生有多么嚣张!” 他被酒辣的皱着眉,语气愤愤:“你说我,当年咱们在二中的时候,我也是带过竞赛班特训的,虽然最后没进,可至少比一中那几个渣渣有经验啊!这个学生,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竟然不来我的特训?!我真是忍不了了!” 于庆文知道赵大鹏在他们这些老同事面前从来不掩饰对自己这个新东家的冷嘲热讽,也就听习惯了,捻灭手中烟蒂,笑得有些憨。 一中整体水平领先,可这要是论起数学单科来,那可就被二中甩下好大一头了,要不然也不会花大价钱把赵大鹏给挖过去。 赵大鹏还在那喋喋不休地吐嘈,于庆文又给他开了一瓶,眸中深色沉沉,开玩笑一般地问:“大鹏啊,你这一中的合同也快结束了,就没考虑过再回咱们二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赵大鹏顿了一顿。 于庆文乘胜追击,声音小了些:“校长可嘱咐过我了,你要是回去,待遇……” “给你翻倍。” 赵大鹏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眼里冒着精光。 “但是啊。”于庆文话头一转,“你们最近挺冒尖的那个满分学生,你得让她打消参加竞赛的想法。” 说完,他又笑,拍拍赵大鹏的肩膀,“大鹏,未来是继续在一中受气埋没,还是回来当你的人上人,全在你一念之间啊……” 第七十八章 病态睡眠 下晚课后,阮阳来实验室找江修屿商量去京都的事,还有几道微积分想问问,毕竟要不是这位爷把数学系那几个给得罪了,高中竞赛里也不会出现高数难度的题。 可是实验室灯亮着,却没完全亮,蔓延到休息室的周围,一片漆黑。 “吱呀——” 阮阳推门进来,看到的仿佛是灵异现场,灯光昏暗,只有仪表“滴答滴答”的走动声。 她看着弥漫而来的黑暗,皱皱眉,把灯打开。 就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休息室里传来轻微的一声响动。 阮阳神色一凛,看过去。 接着又反应过来,大概是江修屿在休息? 捏了捏肩上的书包带,她眸色微动,侧耳听了听,休息室里自从刚刚那阵响动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阮阳觉得奇怪,抬脚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借着实验室的灯光,阮阳看清楚了休息室的布局。 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一个书架。 书架上是各种生物医学的书籍,大都是外文版的。 桌子上叠着各种资料,整整齐齐地用夹子夹着,一丝不苟。 而床上,有些杂乱。 江修屿斜躺在床的一边,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懒散地垂在床沿。 休息室里温度适中,男人穿的很少,宽肩窄腰,精瘦有力的身体曲线显露无遗。 他身上什么都没盖,就这样侧躺着。 阮阳捏着书包带的手微微收紧,早知道就提前打个电话了,这样过来,的确有些唐突。 不过想了想,还是放下书包,走到床边,把一旁的薄被给他扯了过来,盖上,又仔仔细细地把被角掖好,就像那次她生病了,他在校医室对她做的那样。 做完这一切,她有些魔怔一般地,没起身,视线不由得落在眼前。 眼前,男人睡颜安稳。 额前黑色碎发散落,遮住了几分眉眼,高挺的鼻梁下,是岑薄的唇。 墨眉微微蹙起,像是做噩梦了一般。 她下意识地探过手去—— 忽然,耳旁一阵凉风刺过来! 阮阳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处就传来一阵刺痛。 她眉头微皱,不可思议地看着江修屿擒过来的手。 咫尺之处,细长的桃花眼缓缓睁开,黝黑如墨的瞳孔直直盯过来,整个房间的气温,瞬间犹如坠入寒潭。 阮阳心头一颤。 她从来没有见过江修屿这种眼神。 以往在她面前的他,一副矜贵散漫的样子,偶尔没个正形,偶尔认真到极致。 可现在这般…… 阮阳看着江修屿的眼神有些不自觉的发颤。 心里更是剧烈跳动。 就像是幼小的野兔误入了野狼的领域,被擒住了双手。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看向她的眼神,此刻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冷漠又戒备。 巨大的落差感从四处侵袭而来,心脏好像缺了一块,叫嚣着疼痛,浮浮沉沉,漂泊在看不到尽头的海面。 就在下一刻,阮阳被一股极大的力气忽然扯上前,“咚”一声,她的背重重磕在了床上。 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天旋地转一般,阮阳发现自己竟然硬生生地被江修屿给扔了上来。 江修屿!他这是怎么了? 刚要起身,手腕却被狠狠扣在耳旁,带着十分侵略气息的阴影骤然压了下来。 阮阳一愣,看着自己面前慢慢放大的脸,还有不断灼热的呼吸。 喷洒在她的鼻尖,唇齿之处。 “江修屿!” 阮阳忍无可忍,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意。 轻软动人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江修屿意识好像清明了半分,动作停了下来。 攥着阮阳手腕的手,却不曾松开。 他脑子很沉,沉的发昏。 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周围都是要杀死他的人。 然后他把所有人都杀了。 很血腥,很罪恶。 可是也很庆幸。 再然后,他就听到软软的一声喊。 她喊:“江修屿。” 江修屿…… 那才是他的名字。 他的阮阮,还在等他。 身子渐渐失去力气,阮阳明显地感觉到,被攥着的手腕松了松。 接着,就看到身上那片阴影忽然垂落下来—— 一阵好闻的沉香气遍布全身。 阮阳心跳不止。 江修屿,重重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细软的黑发就扫在她的下巴上,痒痒的。 颈间一片灼热,男人的呼吸再次变得沉稳,温热的触感不断的提醒着阮阳,此刻贴在她锁骨处的是什么。 阮阳唇瓣颤抖,一双眸子里似有流光溢彩闪过。 江修屿…… 你到底想干嘛啊…… 炽热的呼吸再次喷洒而出,阮阳颈间一热。 就听到一阵低哑有磁性的声音,掺杂着几分朦胧。 “阮阮……” 他喊她。 阮阳不耐心地回了句,“干嘛?” 要不是看他睡过去了,真想揍一顿再扔出去。 就感觉男人下巴又蹭的紧了些。 “阮阮……我的。” …… 从实验室逃出来之后,阮阳久久没有平静下来,一颗心四处窜动。 “阮阳妹妹!” 这时,陆巡提着食盒迎面走来,就看到阮阳站在实验室门口不动,好笑道:“外边这么冷,怎么不进去?” 阮阳回神,把泛红的手腕收进兜里,掩盖住神色里的波动,没说实话,“里面关着灯。” 她手腕很疼,很难想象刚刚的江修屿用了多大力气。 陆巡“哦”了一声,好心提醒道:“那还是不要进去了,江修屿这人,梦游起来可吓人了。” “梦游?” 陆巡见阮阳吃惊,就赶紧给她科普,“也不算是梦游,找心理医生看过,说是六年前那件事给他留下了太大阴影,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永远都处于一种防备的状态,而睡眠,是整个人最放松的时候。” 说着,他叹了口气,“而那时候,精神占了主导,他就会毫不保留地攻击一切接近他的人。” 他年少无知,竟然敢去叫江修屿起床,那天也还好是云伯母在家,他才保了一条小命。 陆巡想,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把江修屿从六年前那个梦魇里拯救出来,那大概就只有云伯母了,那个骨子里透着温柔的人。 不过现在…… 他眼神看向阮阳,忽然觉得,来了北城后,江修屿这种病态睡眠倒是好了不少。 阮阳几乎滞了一瞬。 六年前。 也是六年前。 心脏蓦地一痛,她想起来江修屿那天说的话。 他说,阮阮,我杀的人比你多。 江修屿…… 他与那件事情……难道也有关系? 第七十九章 老子去接祖宗 第二天,阮阳一个人来到了京都,刚下车,就接到了江修屿打来的电话。 “怎么自己去了?” 他语气有些无奈。 阮阳看到泛着淤青的手腕,过了一晚上,原先只是泛红的地方更严重了,变成了紫青色。 她低头,努力使自己语气如常:“有点私事。” 那边,江修屿很明显的一顿。 他靠在床头,意识有些不真切。 总觉得还过在昨天那个梦境里没有醒过来一般,直到刚刚听到她的声音才要好了一些。 嗓音混着几分混沌,江修屿动了动喉咙,许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现在不敢说太多,他怕语气太过流连缱绻,把小姑娘给吓着了。 那个梦,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切了。 梦里,他离她那样近,扼紧了那双纤细雪白的手腕,她在他身下,呼吸近在咫尺。 “注意安全。” 抬手搭在额头,遮住满是缱绻的眸光,男人声色低哑。 阮阳点头,挂掉电话。 垂下的眸子里幽黑一片,说不上是庆幸,也说不上是遗憾,总之……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 京华国际。 京都的中心商业地带,商厦直耸入云天,极尽奢靡繁华。 sl总部里,年轻男人一头羊毛卷,戴着墨镜,走路生风,极其骚气的酒红色西装在一众老老实实的工作人员里显得极其扎眼,但凡是他走过的地方,没有人不弯了腰。 “楚总好。” “楚总,这是要去哪?” 有看眼色的盯上了楚澜手里转着的车钥匙,快步跟过来,“需要帮您开车吗?” “别。” 男人刚要伸手去接,楚澜就冷不丁地把钥匙抬高了些,他顿住脚步,一只修长的手扶扶墨镜,露出来一双勾人的眼,很骚气地打了个k:“老子去接祖宗,你凑什么热闹?” 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总部大楼外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妈妈!你看,明天我的作品就是在这栋大楼里展览的!” 叶景瑜抬头,望不到最高的那一层到底到了怎样的高度,她内心十分雀跃地晃着邹云静的手臂,叽叽喳喳地炫耀自己明天就能进去,听的邹云静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景瑜真是我的好女儿,如果不是景瑜进了sl的决赛,妈妈哪能有这个机会?” “就是可惜了。”叶景瑜忽然惋惜一叹,“可惜姐姐不能亲眼看着我拿奖……” 不能让阮阳在现场感受来自她的碾压,真是太遗憾了。 邹云静嗤笑一声,只是安慰叶景瑜,“像她那般没福气的人,自然是没命进这种高贵的地方了,景瑜,你跟她不一样,不要自降身价,知道了吗?” 叶景瑜听在心里,点点头。 一旁的叶景闻,却是心神一颤。 阮阳……他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他或许应该庆幸,庆幸自己在京都的同伴和北城没有交集,否则,那些日日夜夜的失态,他们就会知道,都是有所渊源的。 “哥哥哥哥!” 叶景瑜忽然猛地晃动叶景闻的手,拖着他向前走了几步,语气十分激动:“那个!那个人是不是楚澜!” 听到楚澜这个名字,叶景闻也回神,追随着叶景瑜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辆银色的布加迪从三人面前疾驶过去,敞篷车,很容易就能看清楚驾驶座上那张极其张扬的脸。 他在京都有些基础,能认的出来,这的确是楚澜。 “我就知道!”叶景瑜一双眼睛都在发亮,“哥,楚澜可是sl的首席执行官,如果我这次比赛拿金奖的话,能在楚澜手底下共事也说不定!” 她面上激动,心里更激动。 毕竟像她们这种花季少女,看到楚澜这般又年轻样貌又出众的老板,心里又何止是想跟他共事…… 这样想着,叶景瑜脸红了红。 叶景闻捏了捏眉心,似是看出了叶景瑜心中所想,直接兜头一盆凉水给她泼了下来:“劝你不要打楚澜的主意,他虽然看上去是个纨绔公子,可能走到首席执行官这个位置,靠的也是铁血手段。” 再说了,一个楚澜就罢了,更可怕的是他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神秘莫测,他合伙的那几个兄弟里不是没有大家族,可是彼此之间也是敬重着,不敢冒犯。 她一个小小的叶景瑜,在楚澜眼里估计连蝼蚁都不如,还敢对他有想法? 做梦。 说到这个,叶景闻就有些无奈,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凡事都爱走捷径,也不知道邹云静是怎么教的。 指尖微顿,叶景闻又想到了阮阳。 同样是邹云静生的,阮阳就和叶景瑜没有一丁点相似之处。 如果是她的话,大概不会想着去抱楚澜大腿这种路子。 见叶景闻想都不想就否定自己,叶景瑜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的,瘪着一张嘴,眼巴巴地盯着那辆布加迪离开的方向。 应母女两个的要求,三人又逛了许久,期间大都是叶景瑜一人在sl大楼的各个角落里拍照罢了,大概又是用来发朋友圈。 叶景闻毫无兴趣,站在一旁点燃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 名利场上,人情世故麻烦的很,他们这些公子哥鲜有不碰烟的,他之前是股清流,抽烟不过是应付罢了,可自从那次从北城回来,他养出了烟瘾。 那些心里愧疚着,煎熬着的时刻,唯有烟酒可以度过。 呼出一口白烟,烟雾缭绕,蒸腾着散了,叶景闻眯了迷眼,从缝隙里看到楚澜那辆布加迪开了回来。 他下意识地站直身子,掐灭烟蒂。 这下整个人的视线都清晰了,叶景闻也就刚刚好看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布加迪,副驾驶上坐了一个女人。 那张脸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多少个日夜,他需要用烈酒来麻痹的心头痛。 阮阳。 她怎么会跟楚澜在一起? 或许是太过于心惊,叶景闻只站在原地,等到脚跟有些僵硬麻木了,他才回神。 回过神,便是一声自嘲的笑。 他好像,没有什么立场,更没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她的事。 毕竟于她来说,自己只是个背叛者罢了。 第八十章 熟悉的风格 楚澜本来想带阮阳去sl总部溜一圈,给那群无知的员工看看他们真正的大boss是多么的艳压群芳,后来被阮阳瞪了一眼,他就立马掉了头。 十分显眼的布加迪绕着总部大楼走了个圈,又向楚澜的私人公寓驶去。 到了之后,楚澜凑上来,“宝儿,这么久不见,你都没话要跟我说的吗?” 他瘪瘪嘴,顶着羊毛卷,秀气的脸上一脸失望。 阮阳腾出一张桌子,拉开书包拉链,一气呵成地抱出一摞竞赛题,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有。” “什么?” 楚澜立刻跟哈巴狗一样凑了过来,一双眼睛亮着光,极为勾人,人和狗就差摇个尾巴。 阮阳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点,拿起笔开始做题,顺便说了句:“换个称呼,叫我楚歌。” “我不!” 楚澜坐直身子,第一万次拒绝这个要求,“打死我都不!” 阮阳:“……” 真想打死他。 “宝啊,你要不给我透露一下,你这次作品是什么呗?” 雪凛最近确实嚣张的不成样子了些,他要是出手,那就必须得是当头一棒才行,可不能软绵绵的,再让孟雪之那个男人婆得了反手的机会! 阮阳写完一道竞赛题,没抬眼:“怎么?没从宁老那偷稿子来看?” 说起这个楚澜就格外生气,冷哼一声:“宁老防我防的比贼还严!” 意料之中,阮阳笑他:“谁让你蠢。” 这个蠢是真蠢,不带一点夸张的蠢。 有一年的年终设计,楚澜抱着宁老宁海尘的大腿,非得说自己才是sl的首席执行官,说他们这些臭设计师委员会的人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把设计稿藏得那么严实不让他看。 最后宁海尘实在是担心楚澜当众把他裤子都给揪下来,这才把那u盘给了他。 可是第二天,楚澜的电脑就被黑了,连带着u盘被黑的彻彻底底,所有稿件全部丢失。 更重要的是,那u盘里不只有这次征集的稿子,更多的是一位元老级别大佬的设计稿,是宁海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全让楚澜给弄丢了,气的他拿着拐杖追了楚澜五层楼,最后亲口下了禁令,以后什么设计稿都不能给楚澜看。 说楚澜这骚包有毒。 楚澜表示很委屈,可的确是糟了黑客的手,那黑客胆子还不小,顶着他家楚歌的面作案。 还好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并没有任何人将大佬的稿子透露出去,宁海尘这才放过了楚澜。 楚澜这人心大的很,听阮阳话里话外拿这件事来拿乔他,干脆大爷一般地把腿翘在了桌子上,言语猖狂:“那黑客还真以为自己多牛?要不是你当时没追踪他,他以为他跑得了?” 他当时是想追踪的,毕竟u盘里那稿子很珍贵。 可是他家宝,不是,他家大佬说要以学业为主,几张废纸,没了就没了,以后再画。 那……他还着什么急嘛! sl总部。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立在顶层落地窗前,俯瞰万千灯火。 他看到天上最亮的那颗星,不知道多少次叹出一口气。 设计界,到底有多久没出现过这般明亮的天才了。 从五年前,那个人的设计稿一并丢失后,他就再也没能见到过那般有张力的作品。 可惜啊……可惜。 那个此生不可多得的天才,还未来得及面世,就此消失在了设计界,杳无音信。 “叩叩——” “宁老,您要的设计稿找出来了,之前她参加所有比赛的稿子,都在这。” 宁海尘点点头,挥了挥手,助手便退了出去,他一个人开始放映那孩子的作品,最开始,平平无奇,可随着发表时间越来越近,他聚焦在画稿上的眸光就越来越凛冽。 蓦地想起来什么,他把画稿倒退到某一张,又把每一张都放在一块比对。 越看下去,他放在鼠标上的手就颤动的越厉害。 这熟悉的风格…… 他本来只是觉得这个人的稿子有灵气,可没想到,把她所有的作品合起来看,竟然和五年前那个人的风格如此相像! 难道……难道他终于回来了? “小冯!进来!” 他声音里带着近乎疯狂的激动。 “宁老?还有什么吩咐?” 小冯恭敬地站在门外,他家这位宁老,除了对自己偏爱的设计师好脾气,连对着老板都是一副臭脸,他凡事都做的兢兢业业的,这才留了下来。 宁海尘大步走过来,面相明明极有富态,却因着一双浓眉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快!三号!去调出三号设计师的所有消息!” 小冯恭敬说是,他退出去之后,宁海尘还痴痴地站在原地不动。 他激动地整颗心都在颤抖……太好了,太好了,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回来了,那真的是太好了! 公寓里,阮阳停下笔,活动活动手腕。 嘶…… 她低头,看到泛着淤青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心里暗骂江修屿一句,真是没个轻重。 “嗡——” 屏幕上“江修屿”三个字明晃晃地亮了起来。 阮阳:“……” 他这是多禁不住念叨…… 接起来,阮阳听到那边有仪器的响动,就问了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江修屿顿了顿,应了声,“你呢,准备竞赛?” 阮阳看了一眼堆积成山的习题册,伸了个懒腰,语气里带了几分浓色,“是啊,赵大鹏都那样咒我了,总不能让他如愿才是。” 他觉得自己的特训有用,那她还偏要证明给他看。 难得从小姑娘话里听出一点赌气的成分,江修屿低低一笑,摘着手套的动作就快了些。 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以为有了昨晚那个梦,至少不会太快想她。 可事实是,那个梦让他更想时时刻刻都见到她,饮鸩止渴一般,浸入了骨髓。 “什么时候忙完?” 他问。 阮阳趴在桌子上,做了许久的数学题,满脑子都是各种公式在转,她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大概……后天左右的样子。” 明天sl的决赛完了之后,再和楚澜去见一趟宁老,这边的事差不多就了了。 “行。”那边男人声音低沉,“后天,我在研究室等你。” 阮阳应了,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直到听到那边小姑娘实在没了精力,江修屿才勉强挂了电话。 第八十一章 我就是设计师 设计大赛如期举行,京华国际人声鼎沸。 会场中心,正中央聚光灯打的光很足,毕竟是要展示各位设计师作品的,追求艺术的人眼光大都挑剔,也估计只有一个sl能养得起他们那对光线的苛求。 展览台下面,就是评委席和贵宾席,还有入围选手的候场区,每个座位上都摆放着价值不菲的纪念品。 毕竟是称霸设计界的金主,sl在自家场子举办起赛事来是丝毫不吝啬,光这会场一日的流水账,粗略估计就得有七位数。 阮阳跟着楚澜来会场看排练,懒得吐槽这个败家子。 那边,楚澜刚挂了电话,拨弄了几下羊毛卷,骚包地跟她眨眨眼,“宝,你先进去,我去露个脸。” 阮阳知道,虽然楚澜这人吊儿郎当的,可手底下的人对他还挺认可,她点头应了,一个人朝着会场走去。 “阮阳?!” 身后,却不适时地传来一声尖叫。 伴随着刺耳的高跟鞋声,那惊呼越来越近,“你怎么在这?” 阮阳回头,见邹云静顶着一头蓬松的卷发走了过来,一身都是sl的过季品牌。 她身边,还跟着言笑晏晏的叶景瑜,“姐姐,你是来看我的作品吗?” 心里不屑地嗤了一声,之前还故作清高地拒绝她的票,现在自己灰溜溜地过来了,怎么着,阮阳怕不是觉得跟着她一起来,会嫉妒的太明显? 阮阳拧了拧眉,实在是没想到在京都都能碰到这令人反胃的母女两个。 都说了别跟她装什么母女姐妹情深,可有些人偏偏就是听不懂人话,非得蹭上来惹她一身骚。 压了压眉间的戾气,阮阳转身就走。 “哎?姐姐!没有门票,你是进不去——” 还没说完,叶景瑜就看到负责审查门票的保卫人员利索地打开了通道闸门,阮阳淡然走了进去。 她的话噎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 阮阳没有门票,她是怎么进去的?! 那保卫人员看上去还很尊敬的样子? 晃着神走进去,叶景瑜一直都在想阮阳为何能进会场这件事,以至于走到候场区后,看到自己座位后面那人,甚至来不及吃惊。 那里恰好是光影昏暗的角落,女孩一身黑衣更是不起眼,可也就衬得本来就白的肌肤更如璞玉,她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眼睫垂着,动作自然的像是在自己家沙发上。 叶景瑜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一个浪头高过一个,狠狠地拍在她的脸上。 阮阳……为什么会坐在候场区?! 这里可是候选选手的位置! 她上前,颤抖的手捏着衣角,“姐姐,你要是想看我的作品,应该去观众席的位置,这里是设计师才能坐的……” 说完,叶景瑜就感觉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跳的如此剧烈过,她在等阮阳说一句“原来是这样,是我走错了。”,她在等阮阳起身离开! 她也没有精力再去想阮阳为何能直接进入会场,她现在只想把自己脑子里那个荒唐到极致的想法驱赶出去。 叶景瑜嗤笑一声,怎么可能呢? 她竟然会生出那样的猜测。 她竟然会以为阮阳也是…… 这时,阮阳抬了头,唇瓣微动。 “嗯,我就是设计师。” 轰隆。 少女嗓音清冷,却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音,一下又一下地挠着她的心,直到血乎淋漓,震得她整个人都心神不宁。 “你……你怎么可能是设计师?!” 叶景瑜嗓音直接飙升了八个度,完全顾及不了什么名媛淑女的礼仪,要不是知道阮阳会打架,她早就冲上去了。 阮阳懒得去看张牙舞爪的叶景瑜,忍住心烦戴上耳机。 叶景瑜却依然不依不挠,好看的礼服被她大幅度的动作闹的不成样子,“你说话呀!你回答我!为什么你也要走设计师这条路?!” 她内心已经几欲疯狂,为什么?阮阳为什么要跟她一样?! 本以为阮阳不过是个青县来的土包子罢了,可是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叶景瑜就知道,样貌上她拼不过,后来慢慢发现学习上也拼不过! 可是没有关系,她还有设计师这个身份!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是她最后的安全感,只要有这个身份在,她就能证明自己的天赋,证明自己比阮阳耀眼! 可是现在却告诉她,阮阳和她一样,也入围了sl的决胜局。 这是要把她引以为傲的所有一切,按在地上摩擦。 叶景瑜暗暗捏紧了拳头,早知道那副作品她不应该改太多的,本以为改过的水平已经足够她拿下金奖了,可是现在却多了阮阳这个变数…… 虽然没见过阮阳画什么,可面对这个只比她大一岁的女孩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地就抱着一丝恐惧。 不远处,有两道身影正在凝视着候场区的这出闹剧。 宁海尘粗眉皱的厉害,因为小冯告诉他,刚刚那个张牙舞爪毫无形象的女生就是三号选手。 他成为设计师的五十多年里,第一次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质疑。 都说从作品里便能窥探到设计师的整个样貌,这话是毫不夸张的,在看过那人的稿件之后,宁海尘脑海中便勾勒出他的人像。 而那个女生,显然跟他的想象大相径庭,南辕北辙,毫无相似之处。 他甚至觉得,不会有一个设计师会是这般浮躁的模样。 艺术不分男女,不分老少,可他知道,当年的那个人,内心早已突破世间繁缛,处变不惊,泰然自若,若说起唯一的不成熟,便是一笔一画间带的那种暗黑气息,令人灵魂都跟着颤栗。 就仿佛从地狱里趟过的恶鬼,将他在狱火中的所见所得,剖开了给人看,血腥又残忍。 可是谁又是完完整整生活在阳光下的呢? 宁海尘想,那个人的天才之处,便在于共情。 简简单单的几笔,便能呼唤出人心底埋藏的那最为黑暗的角落,挑出来,砸到他面前,嘲讽着,嗤笑着,说,看,你也不过是烂人一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担着罪与罚,而那个人,他是最坦然自若地揭开伤疤给别人看的那个。 这世间,难得其二。 第八十二章 向死而生 “走。” 宁海尘手中拐杖敲了敲地面,带着小冯头也不回地离开。 心里却是不甘心极了,他怎么会看错人呢?这不可能啊…… “砰——” 一声礼花响彻云霄,全场瞬间寂静。 舞台上,镁光灯慢慢晃过来,刺破了无尽的黑暗,仿佛冬至日的黎明,夺目又绚烂,舞台中央,升降台缓缓而起,随着台上那人的露面,台下一阵欢呼—— “楚澜——!!” “楚总威武!!!!” “啊啊啊——楚澜宝贝儿你最帅!!!” 阮阳:“……” 楚澜给自己请的水军倒是还挺敬业的。 “嘘——” 升降台已经将男人稳稳当当地放在了舞台之上,楚澜刚一站稳,就一脸风骚样,一手拿着话筒,食指抵在唇边,他一噤声,台下就变得无比安静。 楚澜十分满意自己营造的效果,朝着话筒低笑一声,“美丽的女士们,今夜,我将与你们共度良宵——” “啊啊啊——” 台下小姑娘纷纷被楚澜做作的低音炮击中了一般,捂着心口难以自拔:“不行了不行了!楚总怎么可以这么帅!” “楚澜!”一姑娘中气十足,“我要给你生猴子!!!” 台上的楚澜撩撩头发,又是一声低笑:“宝贝儿,那可不行哦。” “啊啊啊这声宝贝儿我可太可以了啊啊啊!!” 台下评委席上刚刚就座的宁海尘:“……” 小冯在一旁见怪不怪地憋着笑,看着楚澜完全忽视宁老锅灰一般的脸色,在台上风骚地拿着话筒:“宝贝儿们,今夜来到我身旁的你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你们都是即将见证奇迹的人——” 说着,音响骤然停止,台下没了呼声,没了尖叫,整个会场里都只有楚澜一人的回声。 他神色忽然正经,身姿端正,举起话筒之时,眼中尽是虔诚之色:“我以sl首席执行官的身份宣布,今天,作为决胜局冠军的设计师,将被sl永生录用!” 他笑的认真,眼瞳散发着深夜的黑。 “永生录用?!” 叶景瑜激动地站了起来,这个条件,是她没有理由拒绝的…… 贵宾席上,女人一席红袍,端庄优雅,她红唇微抿,没想到sl这次下了这么大手笔。 孟雪之看了楚澜一眼,难怪sl这次给她这个对家发了邀请函,原来是下马威啊。 她轻笑一声,摇摇头。 sl这几年光靠老牌设计师撑着,可是楚澜那个纨绔也不想想,宁海尘,他老人家还能撑几年? 而她,早就看准时机招揽了设计界的年轻血液,待sl寿终正寝那天,就是她雪凛称霸设计界之日。 想到什么,一双美眸忽然柔和下来,孟雪之勾起唇角,或许,等那天,她就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了。 “胡闹!” 宁海尘气的把拐杖撂在一旁,胡须横飞:“系列主题一年就推一个!岂是楚澜这小子一个人能决定得了的?!” 这臭小子,越来越没数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透露,闷声干大事! 小冯低下头:“宁老,我看楚总这次是认真的。” “他哪次不是认真的!” 五年前那个臭小子也是认真的揪着自己裤子不放,把自己那张老脸丢的到处都是! 要不是这样,那个孩子的稿子也不会弄丢了! “可是宁老……”小冯笑了笑,“公司还得靠楚总的资金运营啊。” 宁海尘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真是报应! 接下来,楚澜终于把剩下十分钟的镜头给了评委席。 宁海尘:“……” 彩排的时候明明有一个小时! “大家好,我是主评委,宁海尘,就这样。” 他愤愤坐下。 两旁的评委纷纷抖了三抖,宁老这是又怎么了? 楚澜笑出两颗虎牙,用他伪装的低音炮说道:“宁老还是一向地惜字如金啊。” 宁海尘:“……” 惜你个屁!他想把兜里那能念半个小时的稿子扔楚澜脸上! 这个骚包! 宁海尘都只有这一句话,其他人哪还敢多说,一个比一个话少,最后一个急的都快出汗了,要按字数递减的规律来,到他这他说个大家好就没了! 终于,开幕式结束,楚澜似乎是感受到了主持的乐趣,直接对主持人挥了挥手,朝着底下放电:“宝贝儿们,今晚上我来主持,你们愿意看吗?” “愿意!!!” 又是那个中气十足的女生:“楚澜!主持完来我床上我就更愿意了!” “啊啊啊你滚开!楚澜是我的!” 对这效果满意之后,楚澜才正了正色,拿起台本,“这次决胜局入围的共有七幅作品,一号选手《凛冬》,二号选手《童乐之年》,三号选手《人鱼之恋》……” “咯噔” 叶景瑜捏着裙角的手指收紧,这是她的。 她能不能一生无忧,就全靠它了。 “……以及最后一位,七号选手《向死而生》。” 不多时,作品被呈现到十名评委手中的时候,事先预备好的七块分屏也纷纷亮出了七幅作品。 “啊啊啊——快看快看!” 一个娃娃脸女生眼睛一亮,疯狂摇晃着闺蜜的胳膊,“快看那个一号作品!那上面的雪纺纱好漂亮呀,真的就像把雪花穿在了身上一样!美呆了!!” 她闺蜜扶扶眼镜,作为一名资深设计公司的社畜,她可以很负责地说:“一号,不行。” “为什么?!” 娃娃脸赶紧又看了几眼,还是很惊艳! “一号,有魂却无神,二号,没有情感……” 她通通评价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劝你把注意力放在三号跟七号上,这两个里,必出冠军。” 娃娃脸只能转移注意力,视线刚落到《人鱼之恋》上,眼神就猛地一滞。 整个裙子是渐变的蓝白粉三色结合,裙摆是湛蓝色的海浪,摇曳着,荡漾着,仿佛是小美人鱼唯一依赖的故乡,而鱼尾裙的款式,则像极了小美人鱼纤柔的身姿,弱小却坚不可摧,前面,针线勾勒出小美人鱼泫然若泣的脸庞,腰间点缀的珍珠仿佛是她的泪水。 爱而不得,总是格外能勾起人心里那一丝柔软。 “呜呜,这个好感人……” 娃娃脸压着嘴角,“用小美人鱼的爱当灵感也太犯规了些……” 她一脸伤感,却见闺蜜一动不动。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怔愣住。 第八十三章 靠美色行凶就好 那里,巨大的led屏上,光与影的结合体现到了极致。 那是一件曳地长裙,裙摆摇曳生姿,薄纱上点缀着点点星光,像是夏至的夜,浓稠又热烈,再往上,殷红的彼岸花花芯仿佛是一道牵引,引着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上看过去。 宁老看到这,心神一荡—— 娃娃脸也看出了端倪,拼命地喊:“快看!有光照过去的地方,变了!” 只见在冷白色的光线照耀下,原先浓郁的黑色像一团黑雾,渐渐扩散开来,里面,光点逐渐散开,从腰际,到肩颈线。 看到这,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不得不说,整条裙子的暗黑风格是令人窒息的,就好像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奔跑,看不到尽头,又好像处于炎炎炼狱,从精神到肉体都被牢牢禁锢。 可是那上面点缀的斑斑光点,那独一无二的动态设计,还有从裙摆引出的彼岸花芯,就仿佛是一道生机。 那道微不足道的生机,将令人震颤的黑暗轰然击碎,重现光明一般的,生命出现了希望。 彼岸花,三途河之花,生与死的界限。 由生到死,那是救赎。 向死而生,宁海尘再也想象不出来更适合这副作品的名字了。 “宁老。” 一旁小冯轻声提醒:“要评分了。” 宁海尘这才从刚刚的震撼中抽身出来,看到两边的评委也早就坐不住了,纷纷耳语,绕过来绕过去也都是想留下三号和七号。 他又看了一眼三号的《人鱼之恋》,腰间裙纱处,有个丝丝缕缕勾勒而成的骷髅图案,那也是他把三号认成那个孩子的原因。 五年前他的作品就是这样,疯狂,肆意,乖张,又血腥。 可偏偏就是能打动人。 后背靠在椅子上,他看了眼各位评委递上来的意见,和他的基本一致。 “三号,还有七号。” 台下,叶景瑜身子绷紧,赢了!她要赢了吗! 难道她和七号都可以留下吗?七号……七号是谁?! 接着就听小冯接着宁海尘的话继续念道:“根据评委一致决定,三号选手和七号选手的作品将作为冠军候选,应总评委宁老师的要求,下面,请三号选手——叶景瑜小姐上台!” 他说完,刚想带动鼓掌,就看到身为主持人的楚澜瞪了他一眼。 小冯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怎么,难道老板是觉得抢他风头了? 来不及多想,他只能又喊了声:“有请叶景瑜小姐!” 台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穿的一身庄重的女孩微提裙摆,姿态端庄的走上了台。 “天哪……小姐姐这么年轻!!!” “对啊对啊,人家长的这么好看,还是设计师!还入围了冠军!!果然上帝是不公平的呜呜呜!!” “啊啊啊小姐姐和楚总真是配一脸啊!!” 叶景瑜掩盖住神色里的满意,十分端庄地接过话筒:“大家好,我叫叶景瑜。” 顿了顿,又特意强调道:“来自北城一中。”她笑,“还是个高三的学生。” 顿时,台下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娃娃脸欲哭无泪:“呜呜呜,人家还是个学生,就能成为sl终身聘用的设计师了,而我还是个社畜!!” 她闺蜜冷静一笑,“那可不一定。” 娃娃脸:“??” 台上,叶景瑜十分会控场,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大概就是自己从小到大拿了多少设计奖项,有多习惯在这种台上发言之类的话。 一旁的楚澜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上来领奖的呢! 他瞪了小冯一眼,抬抬下巴,小冯心领神会,但是叶景瑜还在滔滔不绝,他就只能很抱歉地打断了她:“叶小姐,我们还有七号选手呢,不如等她上来你们再交流,如何?” 叶景瑜拿着话筒的手一僵,不过脸色很快恢复如常,她笑的很礼貌:“当然好啊。” 小冯这才松了口气,引进流程:“下面,请七号选手……阮阳小姐上台!” 阮阳?! 听到这个名字,叶景瑜瞳孔倏然放大,手脚一片冰凉。 怎么会? 七号怎么会是阮阳?! 她明明从来没有听阮阳说过自己有做过设计!怎么会这样?如果她早就涉及过这个领域的话,怎么会不拿出来夸耀! 众人一片安静,只等那个七号选手上场,也包括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孟雪之。 她微微挺直了脖颈,心里有些期待。 她更期待sl不要签下这个阮阳,因为她看中了。 游历在设计界这么多年,什么人是真正的有天赋,什么人是昙花一现,她再清楚不过了,刚刚三号和七号虽然都很优秀,三号那个叶景瑜也很年轻,可是在创作潜力和震撼力上却远远不如七号那幅《向死而生》。 所以……孟雪之微微抿唇,这个七号……她很想签下,哪怕是以sl双倍的薪酬也值得。 环望四周,她终于看到候选席的角落里,缓缓站起来一个女生,展厅里温度适中,她就穿了一件黑色衬衫,黑色牛仔裤,一身黑。 孟雪之心神一晃,这副一身黑的打扮,她倒是在江修屿的身上经常见,如今她看上的设计师也是,真是过于巧合了些。 可是,随着那女生缓缓走上台,那张清艳的脸庞就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 观众席,到处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娃娃脸尖叫:“哇哇哇!!我好磕这张脸啊啊啊!这还用得着作品吗!光靠美色就可以行凶了好不好!” 孟雪之,浑身僵硬。 她好看的眸子直直落在那个穿着随意的女孩身上,久久不能挪开。 她见过她。 孟雪之想起来,那天她从京都追到北城,从北城追到江修屿的实验室,还没跟江修屿说几句话,这个女学生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看的出来,她们两个人都一样,眼里都只有那个男人。 孟雪之捏紧了衣裙,呼吸都有些抽紧。 她……竟然是七号! 阮阳闲庭信步一般地走上台,一旁的楚澜又瞪了小冯一眼:“愣着干嘛,给人家鼓掌啊!” 小冯:“……” 刚刚是谁不让给选手鼓掌的! 咬咬牙,小冯还是笑的憨厚,“让我们掌声欢迎七号选手——阮阳小姐!” 顿时,场中掌声如雷鸣,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惊叹。 叶景瑜看到本来在她头上的那束聚光灯也转移到了阮阳身上,心里不可思议和嫉妒两种心情彼此交织着,睚眦欲裂。 第八十四章 第一份礼物 台上,叶景瑜妆容华贵,身旁的女孩却一身简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束光打上去的时候,故作端庄的那个反而失了色彩,唯有与白色灯光最相冲撞的那身黑衣,格外抓人。 “大家好。” 清澈的声音似乎盖过了白色灯光的冷,涓涓细流一般,引人看过去,众人视线里,女孩庄重又虔诚地九十度鞠躬,抬起眼眸时,光芒万丈。 “我是阮阳。” 她浅浅道。 惜字如金,可震撼力极大。 以至于从那以后,sl的谈资不再只是一个年少总裁楚澜,还有那天让人一眼万年的舞台上,那个撼动整个设计界的女孩。 她叫阮阳。 宁海尘心绪起伏,他缓了缓,接过小冯递过来的话筒,脸色严峻:“你的作品……有何涵义?” 这女孩年纪不大,那副向死而生的格局远远不是她这个年龄能画出来的格局。 可是…… 宁海尘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可是他脑海中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如果是台上的这个女孩的话,也许可以。 他抬头,拿出惯用来吓人的气势瞪过去,粗眉横对,就看到一旁穿着端正礼服的那个女孩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唯有她,分毫未动。 阮阳握紧话筒,试了几下音,神色淡然:“向死而生,是重生,是救赎,也是改变。” 被话筒放大的声音带着几分电音的质感,一句句涤荡着人心。 “我本来自黑暗,踽踽独行,孑然一身,走过那片恶河,杀过一隅恶鬼。” 说到这,女孩清冷的面容终于多了一丝温度,她笑了。 笑着说道:“最后遇到我的光,所幸之至。” 所以才有了这副向死而生。 是江修屿,让她看到了生的光芒,从此不再游离在三途河之外,重回人间冷暖。 “这么说……”宁海尘故作严肃的面孔无意识的缓了下来,“你小小年纪,倒是经历不少。” 阮阳直视他,黝黑的瞳孔没有一丝退缩。 “宁老,不以年龄论英雄,您应当是知道的。” 她道。 语气里,洋溢着的满是自信和张扬。 就好像,自从她来到这栋商厦的那一刹那,就知道了,知道这个冠军是属于她的。 可偏偏这种嚣张,宁海尘还真的认,他认的是,这场比赛定局来了,也认这个叫阮阳的女孩,当之无愧。 不过面上,他还是冷不丁地笑了声,“小姑娘家家的,胆子不小。” 可那语气,分明已是对自己小辈的嗔怒,哪有几分真正的怨气在里面。 “那我呢?” 叶景瑜看到宁海尘对阮阳一下子变了语气,也顾不上对这个怪老头的惧怕,硬是逼着自己上前一步,“宁老师,那我的作品呢?” 她明明都走到决胜局了,明明都有机会登上这个舞台了,这算什么? 宁海尘顿了顿,眯着眸子,似鹰隼般尖利。 “问的好,不过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倒想问问你,这副《人鱼之恋》,真的是你的独立创作吗?” 轰隆—— 宁海尘苍老又低沉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重重地劈在了叶景瑜头上,她连着倒退几步,好不容易才顶着满头冷汗站稳。 宁老话头一开,全场一片寂静。 接着,便如同炸开了一般:“抄袭?!宁老是不是这个意思?是说这个叶景瑜抄袭吗?” “应该是,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 “叶景瑜……找到了!快看,网上还有她的消息呢!” “呦呵,还拿过这么多大赛的奖?还天才设计师?这不会之前的作品也是抄来的?” 不是的……不是的…… 叶景瑜曳地的长裙繁缛至极,而此刻的她早已没有那个精力打理,一个不小心便被缠住高跟鞋的衣摆绊倒在地,她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接受着抬下那好几百双似嘲似讽的眼睛。 “不是的!我没有!” 不会的,不会有人知道那个包裹是谁给她寄过来的,不会的…… 想到这,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挺胸抬头:“宁老……这副《人鱼之恋》真的是我独立完成的,也不知道宁老到底是有什么证据……” 说着,她就抹起了泪,“宁老,您到底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抄袭?” 美人落泪,楚楚可怜,现场原来还在口诛笔伐的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面面相觑。 宁海尘冷笑一声,还是个有心机的。 还好他留了个心眼,趁着今天排练的时候提前来看了一眼,不然凭他对那孩子的偏爱程度,他还真是动了留下三号的念头。 可是,三号不是他,而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抄袭者。 而且那孩子当年并没有公开自己的原稿,叶景瑜是怎么拿到这些稿件的,他也不清楚。 所以,话不能说太明白,谁心里有鬼,谁自己知道便好。 宁海尘站起身,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语气嚣张又不讲理:“我宁海尘在这设计界的地位,就是最好的证据。” 底下人恍然大悟。 也是,宁海尘在设计界是什么地位?就相当于化学界大拿阎知敬在国际化学领域中的地位。 可以说,是奠基石。 有这样的身份,人家去诬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抄袭? 闲的! 叶景瑜身子一晃,彻底白了脸。 “好了。” 宁海尘声音严肃起来,瞪了楚澜一眼:“你这个主持人不宣布结果,难道要等我来说?” 切。 楚澜傲娇地哼了一声,不过事关他家宝儿,他还是该认真认真的。 “嗤啦……” 话筒一阵嗡鸣过后,楚澜清脆的声音在整个会展大厅回荡—— “我宣布,本次设计大赛的最终冠军,金奖得主是——阮阳小姐!恭喜!” 他看向阮阳,神色柔和。 小楚歌,这是你五年前就应得的荣誉,现在,该还给你了。 阮阳眸子里也揉了几分笑意。 五年前,她的所有作品都满是煞气与颓然,所以在那些稿子丢了之后,她并没有急于寻回。 可她想,大概以后,是真的要换风格了。 向死而生,这整条血腥又布满荆棘的路,在他的陪伴下,省去了从地狱里挣扎的疼痛。 江修屿,这是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她默念道。 第八十五章 是我五年前的画 京大。 道路两旁种满了茂密的梧桐树,此刻光秃秃的枝桠上还残留着上次雪天的落雪,留在背荫处,孤零零的。 静谧的一处院落里,牌匾上赫然用烫金大字写着“化学研究院”五个大字,门口依稀有穿着实验服的人来来往往。 研究院里,二人对峙而坐。 “难得。” 阎知敬摆了摆桌上五颜六色的溶剂,端着架子没抬头,“难得你这位隔壁新秀回个学校不回去看你家老头,反倒先来看我。” 江修屿自顾自地给自己了一杯茶,翻看着实验桌上的实验记录,茶水热气蒸腾,模糊了他的样貌,微微扬起的眉梢如剑似锋。 “阎老放心,不是来找你的。” 闻言,阎知敬手猛地一顿,氰化钾溶液差点漏出来。 这小子,嘴上从来就不知道饶人! 哼。 “之前的x-745,老师是给了她。” 不是疑问,是肯定。 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不过阎知敬如今也不打算瞒着江修屿了,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他背着手走过来,“是,丫头用来给她爸救命的,最后没救成,就又送了回来。” 毕竟这小子这么精,他可不信自己和小丫头的关系能瞒得住。 江修屿放下茶杯,杯底碰到桌面,发出清脆一声响,他低笑一声,问:“她和您关系近我知道,可是我也想问,您是怎么说服老师那边的。” 他口中的老师,是余老。 x-745从研发出来就在生研室锁着,阎知敬再滑头,也做不出这种偷药的事情。 阎知敬摆摆手,语气骄傲:“你老师除了步莱美奖,最在乎的就是每年跟我化研室争生源,有你坐镇,步莱美奖我争不过,就只能是在生源上小小的施了一计罢了。” 说着,他比划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江修屿怔了怔,随后低低一笑,修长的手指敲击着玻璃桌面,他开口,语气自信又从容:“我猜,老师是被您坑到了。” 他家那个老头,每年升学季盯着那些升上来的好苗子跟母鸡盯着自家蛋似的,在意的很,不过大都是京都里的生源。 “看来,宁老是铁定了心要阮阮,所以答应了老师,这京都的生源你都放弃了,对吗?” 除了这个,他想不出来任何老师会心甘情愿把x-745给出去的原因。 阎知敬嘲讽一声,“要是你老师也跟你一样聪明,这丫头明年落到谁手里还真不一定!” 他翘着腿,一脸悠闲:“可是啊,现在最好的已经是我化研院的了,至于那些歪瓜裂枣,可是他自己选的!” 当时他一提出来要放弃明年京都的生源,余丰声那傻老头就高兴的跟没笑过一样,想都不想就帮他把x-745给偷了出来。 还好江修屿不知道,要不然他得什么时候才能把小丫头揽进来。 江修屿笑了笑,就不说话了。 阎知敬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受利的,殊不知,如果不是因为追踪那瓶药的踪迹,他也去不了北城。 意味深长地看了傻乐的老头一眼,江修屿勾了勾唇角。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 sl总部。 阮阳和楚澜一起出现在宁海尘眼前时,他竟然有一瞬间是错愕的。 楚澜没有任何规矩地拍了拍宁海尘的肩膀,“老头,怎么样,我眼光不错!” 语气里满是嘚瑟。 这可是他五年前就看中的人,sl这蒸蒸日上的几年里,少不了他家楚歌的助力。 宁海尘打量了面前那个女生一眼,面容平静,不卑不亢,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是个心境宽阔的女孩。 这种人,天赋是极好的。 他神色缓了缓,“欢迎你加入sl,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楚澜提。” 反正看上去两个人就是一副认识的样子。 阮阳点点头,想起来今天宁老当众揭露叶景瑜抄袭,最后却又不了了之的事,问道:“叶景瑜,宁老也觉得她是抄袭?” 也? 宁海尘眼睛微眯,听出了什么,“怎么,你也看出来了?” 阮阳沉默了一瞬。 她看出来了,早在听楚澜说叶景瑜入了宁老的眼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些端倪。 叶景瑜的每一幅作品,都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图案,和她五年前的遗稿十分相似,可她很聪明,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图案是从遗稿上直接扒下来的,所以确切来说,构不成抄袭。 或者说……聪明的不是叶景瑜,而是那个偷她稿子的人,她可不认为五年前的叶景瑜有那个本事,能黑掉楚澜的电脑。 所以这件事情要想弄明白,还得找叶景瑜问个清楚,在此之前,她选择了没有打草惊蛇,可没想到的是,昨儿个被宁老给指了出来。 “等等。” 宁海尘忽而坐直了身子,“你是怎么看出来她有抄袭的?”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整颗心都在颤抖。 一如五年前看到那孩子的稿子的时候,也一如昨天会展上,视线落到阮阳作品上的时候。 他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内心那个想法就叫嚣得越来越疯狂。 他声音几乎是颤抖的:“你说说,她抄袭的……是什么人的稿子?” 五年前,那些稿子明明只有他自己看过!楚澜拿走u盘的第二天,稿子就不翼而飞,虽然那种极大的震撼力导致那些图案一直刻在了自己脑海里,可是,那个孩子,他的作品终究是没了面世的机会。 那是他这五年来唯一的遗憾。 阮阳没回答,只是坐到椅子上,拿起笔,在空白干净的纸上涂涂画画。 片刻后,她抬起纸,原本清白的纸上此刻一片墨色,那是一件一眼看上去就极尽奢华的女裙,宽大飘逸的裙摆上,素描笔的笔迹若有似无地勾勒出一个骷髅头像,骇人极了。 宁海尘抬头,看见少女脸色明朗。 “她抄袭的,大概是这一幅。” 她说,“是我五年前的画。” “啪嗒” 宁海尘手中拐杖落地,他呆滞地站着,从脚底到全身窜过一阵电流。 第八十六章 最好孤寡一辈子 宁海尘呆坐良久,面色平静。 这五年以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如果有一天他有幸找到了五年前那个天赋极佳的孩子,他会是多么的心潮澎湃,为了有生之年能等到这一刻,他甚至愿意付出一切。 可是,他浑浊的双眼看向面前这个女孩。 可是啊,当他真的找到她的时候,好像一切以为理所当然的情绪都没有出现,他整个人都是静默的,沉稳的。 其实他心里也不全是平静。 一开始是不可思议的,虽然他并不觉得年龄是设计天赋的限制,可也的确没有想到,五年前仅仅只有十几岁的一个小女孩能作出那般意境深刻的画来。 但是,当那个因为稿子丢失没有得到sl庇护的小女孩,一脸平静,荣辱不惊地站在他面前时,他才知道,原来那些作品出自她手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五年,sl本来能带给她无上的荣耀,能给予她数不尽的财富,可当她提起自己五年前丢失的稿子时,就仿佛在说一张废纸。 没有遗憾,没有埋怨。 或许正是她这份遗世独立的气质,让他也无法再对这错过的五年抱有什么执念了。 “那个叶景瑜那边,需要sl协助调查吗?” 宁海尘正了正身子,神色和缓。 不过这孩子既然来了sl,那便是回了家,就算她不觉得有什么,可他们sl,却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外边受一丁点的委屈。 尤其是亏欠多年的她。 阮阳转着椅子,手腕抵在下巴上,垂着眸子想了许久,才轻笑一声:“不必了。” 那个人,估计是等着她亲自去查呢。 她那时用在设计上的骷髅图案,能看得出来的,她算一个,宁老算一个。 至于叶景瑜,如果有这个脑子的话就不会让她瞧出端倪来了。 所以,五年前那个盗她稿子的人,一定是拥有极高的设计天赋,而且,攻于心计。 不然,也不会想到利用叶景瑜的作品来给她传达这个消息。 不过那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倒是她暂时还没有想清楚的。 …… 路上,楚澜开着车,出奇的安静。 阮阳盯着后视镜里一闪而过的风景,一树枝丫被白雪压着,沉甸甸的。 她回过头,“最近楚非在哪?” 楚澜闲适地转着方向盘,皱眉想了想,“大概在商陵?” 商陵? “他倒是挺能折腾。” 阮阳笑了笑。 商陵和华国隔海相望,却是隔了世界上最大的海,间距一亿多平方公里。 “害。”楚澜一只手摩挲下巴,习以为常,“他那种倒弄军火的,哪敢在一个地界呆久了。” 这倒也是。 “不过……小楚歌。” 楚澜突然正色,阮阳有些不习惯地看了他一眼,就听到这个一向纨绔不堪的少爷声色正经,笑着问了声:“是不是背着哥哥谈恋爱了,嗯?” 阮阳:“……” 这是什么鬼问题。 她想了想,直接否认:“没有的事。” “是吗?” 楚澜舌尖抵了抵下颚,手指摩挲着,骨节那里被烟熏出了微黄,面前就是化学研究院的大门,他大喇喇地在门口停了车,偏头直视她的眼睛,忽的笑了笑:“那你告诉哥哥,刚刚哥哥问你那个问题的时候,脑子里想到了谁啊?” 突然直视前方的阮阳忽然就滞了一口气。 她脊背靠在座椅上,双眸波动。 哪还用得着想到谁,那人都站在跟前了。 眼前,挺拔清隽的男人立在青柏树下,朝她望过来的时候,眼底浓的像是夏至的夜,慢慢揉成一汪清潭。 京都的冬天很冷,冷风吹动他的碎发,也轻拂了阮阳的心。 她想,别说是楚澜问她那个问题的那一刻,就是这一天的二十四个小时里,她能想的也都是他,只是他。 江修屿,她的独一份。 楚澜也看到了那个男人,眼中掺杂了些许复杂的情感。 小楚歌之于他来说,是合作伙伴,更是亲人。 在楚门里,他是后来者,可是在sl,他和楚歌是最先认识的,后来进楚门,也不过是跟着小姑娘罢了。 所以就算陪着小楚歌一起长大,他也没有让楚尘知道小姑娘的底细,哼,省得一眼看上去就是女儿奴的老楚尘跟他抢。 楚澜打量了那男人一眼,他就知道,就知道楚歌之所以风格大变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之前的作品疯狂又肆意,几乎是让观赏者攥着自己的心脏却又欲罢不能地看下去,可这次的向死而生,给人的感觉却更多的是希望。 看来这个男人……能耐不小啊,把他家小楚歌这座冰山给暖化了。 啧,他刚认识小孩儿的时候就猜到了,这种嫁姑娘的滋味儿大概不好受,现在尝到了,果然有几分酸涩。 想到这,楚澜咬牙切齿地伸出手,顶着阮阳一脸警告的眼神狠狠揉了她的头发一把,还顺带着给她扣上了后脑勺的帽子。 故意凑近了,楚澜语气愤愤:“被臭男人惹哭了可不要来找哥哥哄啊,泼出去的水,哥哥不收回来的!” 阮阳:“……” 就很生气。 楚澜有病! 她拳头捏的咯吱作响,一把撂下脑袋上扣着的帽子,挥起拳头就往楚澜身上砸过去—— “哎哎哎……”楚澜死命的躲,大声抵抗:“你男人要吃醋了啊,还不去哄?” 阮阳的拳头在距离楚澜只有一厘米的位置,忽然就顿住了。 你男人…… 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极了。 她揪着楚澜衣领的手也软了软,耳根滚烫。 真是厚脸皮,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小楚歌。”楚澜笑得不行,又来一剂猛药:“你男人看着咱俩呢!” 楚澜话音刚落,阮阳下意识地就回头看过去,那里江修屿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方向,神情看不真切。 她迅速松了手,然后跟楚澜保持距离。 拳头捏的有些骨节发白了。 真是好样的,自己竟然有能被楚澜拿捏住的一天,要是被楚尘给知道了,估计一张老脸得憋笑憋出皱纹来。 “快去快去!” 楚澜已经胆大到赶她走了。 阮阳直直地盯着他,片刻后,唇角微弯,她爽快地拉开车门,留给楚澜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楚澜,你最好孤寡一辈子。” 她笑,“不然,我就让你孤寡一辈子。” 第八十七章 头发,散着好看 江修屿不关注时尚界,连孟雪之是在做设计都不知道,更别说楚澜是谁了,所以现在在他眼前的,就是一个揉着他家小姑娘脑袋的陌生男人。 脊背挺直,他岑薄的唇压了压,眼底一片冰凉。 手挺欠的。 视线没离开面前车上那两道人影,手机却忽然响动一声。 是孟雪之的消息。 打开后是一张照片,像素挺高清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聚光灯下的那张脸,是她。 紧接着,消息弹了出来: “你这学生,挺厉害的,设计金奖。” 设计……金奖? 江修屿划着屏的拇指有些停滞,想起来阮阳口中的那件“私事”。 咖啡厅,孟雪之红唇轻咬,有些犹豫不决地看着对话框里已经打好的字—— 【怎么,你不知道?】 终于下定决心,点击发送。 这句话,孟雪之心里存了三分疑惑,七分打探。 和江修屿认识多久,心就放在了他身上多久,正因为如此,那天晚上在实验室里,她才能很清楚的知道他对她的不同。 可是今天阮阳身旁并没有出现江修屿的身影,所以她觉得,或许……他也没多么在意这个女学生。 也或许……是小姑娘瞒了他什么。 她端起咖啡杯,摩卡的味道苦涩又浓郁,像极了一厢情愿的感情,付诸东流,只留下满身伤痕。 孟雪之手有些颤抖,江修屿是聪明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自己话里的意思,也会知道他放在眼里的人,瞒着他做了些什么事儿。 只是……她讽刺地扯了扯唇,孟雪之啊孟雪之,你一向自诩爱他爱的坦坦荡荡,什么时候也像那些女人一样,开始动这些花花肠子了。 什么时候呢? 她想,大概就是他们三个人处在一个空间里,而他眼里却只有另一个人的时候。 那时候,男人目光里流露出的缱绻与情恋,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袒露过。 喜欢江修屿这么多年,唯有一个阮阳,于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威胁。 …… “怎么不进去等?” 江修屿抬头,看向奔赴过来的女孩,不动声色地按灭手机。 女孩扎成马尾的头发有些乱,唇角微微上扬,倒是不似平日里那般清冷的模样。 像是极高兴的样子。 他眉梢微挑,看着男人的布加迪扬长而去,引擎声嗡嗡作响。 跟那个男人在一块,就这么开心? 阮阳看着江修屿这幅表情,心里“咯噔”一跳。 男人似乎压着气息一般,眼中平淡无痕,似一汪清潭,却又像是入了冬的一样,冰寒彻骨。 “他是谁?” 他语气沉稳,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慵懒,视线避无可避。 阮阳无奈的看了回去:“一个朋友。” “私事跟他有关?” 江修屿没给她喘气的机会,接着问。 阮阳:“……” “对。” “设计金奖啊。” 他幽幽地笑了声,“挺厉害。” 阮阳:“……” “也就……还行。” 回答不了男人的咄咄逼问,她就只能乱扯。 不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 sl向来主打的是作品,不会允许自己的设计师有太多曝光度,更何况是她。 江修屿微微提着嘴角,把孟雪之发过来的消息晃了晃。 恰好这时,孟雪之那边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阮阳一怔,这个电话,打的倒是挺随意的。 她幽幽地看了江修屿一眼,捏紧书包带,轻笑。 “你先忙,不打扰了。” 江修屿:“……” 行,小姑娘,反客为主学的挺好。 没有丝毫犹豫地挂断电话,江修屿一把拉住走到自己身侧的人,小手细软却冰凉,被他握住还抖了抖。 阮阳一愣,刚想问一句“干嘛”,整个人便被扯了过去,抵在墙角。 她猛然倒抽一口凉气,这个位置太过于闭塞,让她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面前这张清绝冷峻的脸。 “你……” “阮阮。” 男人忽然打断她的话,慢慢凑过来,连着阮阳的心也一起勾了起来,直撞胸腔。 江修屿紧紧攥着那只纤细雪白的手腕,轻轻扣在墙上。 他不敢太用力,否则会跟那个梦里一样,他怕他会忍不住。 阮阳抬眼与他对视,极力压抑着波动的情绪,才用平静的语气问出了那句“怎么了?” 还好,还好她随身携带着那次江修屿给的药,手腕才痊愈地快了些,不然这次是一定会被发现了。 片刻后,男人才终于有所动作,他抬起手,探到阮阳脑后,用力一拉—— 乌黑的秀发如瀑一般散落下来,混着清香软软的搭在女孩的肩上,一张小脸清冷娇艳,偏上扬的眼尾增了几分风情,活一副冷美人的模样。 嗯,放在古代,说是祸国妖姬也不过分。 江修屿揉了揉女孩被夕阳染成棕色的乌发,直到被那个男人拨弄乱的头发全都看不清痕迹后,才勉强放过了她。 这下看着顺眼多了。 阮阳冷冷盯了他一眼,这两个人什么毛病?一个两个都喜欢抓她头发! “头发,散着好看。” 江修屿默默把刚刚扯下来的皮筋拴在了自己手腕上,语气很认真。 阮阳刚刚冒着的火,忽然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被这阵清润低沉的声音趟了过去。 她睫毛轻颤,咕哝着“哦”了一声。 看着小姑娘还算乖巧,没顶嘴,江修屿就没再追究那个羊毛卷男人的事儿,不过…… 他看着眼前人,眸底染了墨色。 “阮阮,你不信我。” 她的私事,那个男人,她什么都没说。 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一下下敲在耳膜,像是控诉,又掺了一丝委屈,阮阳忽地心就软了下来。 沉甸甸的,又酥又痒。 这么多年,好像也就一个江修屿,总是能无视她心脏外的那层寒冰,若无其事地闯入她的心房。 阮阳唇瓣微动,语气弱弱的:“我……没找到机会跟你说……” 本来是打算一起来京都的,可谁能想到手腕被他弄伤了,至于今天,如果不是孟雪之“好心”相告,她也会开口解释的。 少女眸色清冷,坚决也倔强,水汪汪地盯着他,像是妥协。 江修屿轻笑一声。 “我知道了。” …… 咖啡厅。 手机终于来了消息,孟雪之瞬间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看过去,待看清楚男人发来的内容时,心下一凉,连带着手里都没了力气,手机重重掉到桌子上。 屏幕上,白色消息框里,字字扎眼。 【知道,我家小姑娘,很厉害。】 …… 研究室里,阮阳随便把包一扔,“嗤”地拉开拉链,在阎知敬喋喋不休的唠叨下拿出了一个破旧的小盒子。 苍老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阳拿着盒子的手愣了愣,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她看着阎知敬一张老脸神色俱惊,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盒子。 看来,不虚此行。 阎知敬果然是认得这个盒子的。 “你哪来的这个?” 阎知敬出声,面色沉沉。 阮成也保管的太不仔细了些,怎么能让它落到丫头手里去? 阮阳眼睛一亮:“您认识?” 阎知敬一把夺过盒子来,表情淡了些,不似刚刚看到她时的那般热烈:“嗯,看不出来是什么元素,打开难度很大,先放我这。” 仔细看,他拿着盒子的手都在颤抖。 阮阳眉梢轻扬,“哦”了一声,可是也很清楚地知道,阎老头没说实话。 他想留下那个盒子,可绝对不是因为难打开。 片刻后,她嗤笑一声,双手环在胸前,眼神幽幽地看过去:“老头,你最好早点打开它。” 阎知敬拧眉看过去,碰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不然,就等我来了,自己开。” 她道。 第八十八章 他不太喜欢香水的味道 江修屿陪阮阳待了整整三天,京都繁华到极致,生生不歇,夜里漫天飞舞的白雪,也被霓虹灯染成了五光十色,只是清雪亦融,灯火却久久不散。 京大门口,一辆敞篷车停的挺规矩,男人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手里夹着烟,低头抽烟的模样引起了不少女学生的瞩目。 秦宴坐在驾驶座上,瞅过来一眼。 “叶大少爷,市场不错啊。” 他弹弹烟灰,眼中尽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身边这位爷,两个人从乐维就在一块合作,算是交情不浅,原先是个烟酒不沾的正经公子,女人也不碰,可谓是洁身自好的很,可就从那次资金链出了问题开始,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秦宴吐出一团白雾,雾里男人轮廓分明,只低着头猛劲吸了一口,满身颓气地皱了皱眉:“怎么还不出来?” “苏沅?” 秦宴反应过来,随即笑骂一句:“你他妈,你女朋友,问我?” 叶景闻浑身一震。 心里也是耻笑一声,抬头看向学校门口。 那里人来人往,都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人中龙凤,到处洋溢着生机与活力。 不像他,心都死了。 “景闻!” 不远处,一个女生挎着手包,一身酒红色短裙,马丁靴及膝,肩上披着毛绒大衣,小露香肩,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 “呦。”秦宴双手枕在脑后,“你家美丽动人的苏小姐来了。” 叶景闻斜睨了他一眼。 秦宴失笑,都知道这二位在一起不是叶景闻主动的,可他也没拒绝,就总拿着这事拿乔他。 叶景闻看向苏沅奔来的方向,忽的眸子一凝,靠着车门的身子下意识地绷直。 秦宴瞥了一眼:“怎么,终于发现人家苏小姐的美,忍不住了?” 他说话向来不分荤素,叶景闻这一行人也早就习惯了,平日里只当没听见,骂他几句。 然而这一次,叶景闻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直着一双眼,盯着前方。 就连苏沅都跑过来了,一双藕臂娇嗔地晃着他的手,他也没什么反应。 秦宴直呼奇了,按这位爷的习惯,平时不早就把苏小姐的手给摆开了嘛,他好奇,顺着叶景闻的视线看过去。 那里青年男女不少,可他还是一眼就从人群中捕捉到了一张清艳的脸庞,一身黑色羽绒服,不似苏沅那般要风度不要温度,人家看上去怕冷的很,可捂得再严实,也掩盖不了那厚厚的衣服下腿有多直。 毕竟,就他的经验来说,这种娇艳的冷美人,身材一般都不差。 秦宴笑了,可惜了,身边跟着个男的。 还是个看上去叶景闻就比不上的男的。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也不得不说,那男人的气场,是真他妈不好惹,旁边那么多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愣是没一个敢把贼眼放在小姑娘身上的。 待那对男女走近了,叶景闻才一把甩开苏沅的手,径直走上去。 “阳阳。” 叶景闻早就掐灭了手里的烟,怕身上带着烟气,没离阮阳太近,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神色一下子就柔了下来,酒场名利场里灌出来的戾气瞬间荡然无存。 阮阳看了身旁的江修屿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后才应了一声,问:“你怎么在这?”。 “我……” “景闻是来接我的呀。” 不待叶景闻回答,他身后就传出来一阵娇俏的女声,阮阳看过去,女人踩着高跟马丁靴走过来,亲昵地挽住了叶景闻的手臂,眼里尽是防备之色。 阮阳:“……” 她轻笑,“女朋友?” “那当然。” 女孩又抢先回答,甚至向阮阳伸出了手:“苏沅,艺术系大三的,你呢?” 她一伸手,身上的香水味儿就散了过来,江修屿皱了皱眉,扯过了阮阳伸出去的右手。 “扣子开了。” 他低头认真地摆弄扣子。 解开,又系上。 苏沅伸出的手就这样悬在空中,小脸尴尬的红彤彤的。 阮阳无奈地看了江修屿一眼,又朝着苏沅解释:“不好意思,他不太喜欢香水的味道。” 苏沅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笑着抿了抿唇。 “阳阳。”叶景闻视线停在她的脸上,声色是连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缱绻,他眸光里染了微红,吐字沙哑:“你最近还好吗?” 却也只能问到这而已了。 再往下,就是僭越。 阮阳点头,没什么表情,一旁的苏沅小脸却是一脸慌张,玉手紧紧扣住了叶景闻的手臂。 都说女人是个奇怪的生物,直觉准得很,而这次,她的直觉就告诉她,叶景闻看向面前这个女孩的眼神,绝对算不上单纯,只是带着几分克制罢了。 江修屿皱了皱眉,垂下眼睫看她:“刚刚不是饿了?” “嗯。” 阮阳答应着,看向叶景闻,“走了,你们随意。” 说着,就跟着江修屿往前走,路过那辆保时捷时,不知为何,眼神忽的被车上那个男人给吸了过去。 男人也在看她。 他长了一双天生含情的眼睛,皮肤白的过分,衬的黑发如乌木,咧嘴笑着,周身的气质分明是顽劣不堪,可又偏偏给人一种极致的危险。 像是披着羊皮的狼。 “好了。” 一双大手忽然挡住阮阳的视线,扣着她的肩膀向前走去,“有那么好看?” 阮阳摇摇头,实话实说:“不好看。” 那个男人生的一副狐狸样,让她看了很不舒服。 莫名的不舒服。 江修屿扣着阮阳肩膀的手紧了紧,他偏头,与男人的视线相撞。 男人对他咧了咧唇,放肆又张扬。 他收了眸光里的冷意,回头。 车上,秦宴讽笑几声,一副少年公子哥的嗓音总是让女孩儿羞红了脸。 而此刻,这位浪荡不堪的公子哥却低着头,瞳孔里黑白分明。 “朱砂痣。” 视线追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他喃喃自语,嗤笑一声:“久违了。” “景闻!” 一旁,苏沅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追过来,叶景闻走在她前面,半点不等人。 秦宴也看过去,他口中的苏小姐分明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可他却偏偏笑着。 “砰——” 叶景闻坐上副驾驶后,就把车门一把关上,顺便关了车后座的开关。 秦宴挑眉看着他,看着叶景闻降下车窗,看都没看苏沅,直接甩出去一句:“分手。” 第八十九章 因为她像她 “什么?!” 苏沅惊得小脸惨白,连带着红唇也颤抖不停,她走上前扣住叶景闻降下的车窗,不甘地拍打:“为什么!景闻,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分手?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凭什么你说结束就结束了?” 叶景闻没说话,抬手就要将车窗升上去。 苏沅看在眼里,急了,语气也跟着急迫起来,她厉声质问:“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个女人?!她跟你是什么关系?她明明都有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跟你纠缠不清!你带我去找她问清楚——” “叶景闻!我不同意分手!” “闭嘴!” 叶景闻忽的红着一双眼看向她,眉目之间尽是戾气,他冷着声音开口:“她没有男朋友,还有,你我之间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要是让我知道你去找她麻烦……” 他往后靠了靠,正正松垮的领带,语气认真到极致:“苏沅,我弄死你。” “秦宴,开车。” 秦宴一只手点着方向盘,冷笑一声,拧动了钥匙。 车子即将发动之际,他忽的看了被叶景闻吓得浑身颤抖的苏沅一眼,很顽劣的笑了笑:“苏大美女,咱叶少为何跟你在一起,你不会到现在都没发现?”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 “蠢货一个。” 说完,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苏沅的长发被尾风吹起,浑身上下冻透了一般,却挪动不了一步。 她在想,刚刚秦少的话。 叶景闻……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 她忽的记起来,那天晚上,是几个公子哥在不夜城组的局,她们几个姐妹应邀过去,能去不夜城的非富即贵,她们就是想去傍上几个,而她很幸运,遇到了叶景闻。 年轻,多金,容貌也是极其出众的。 可就是性子冷,不理人,只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喝闷酒。 她多次主动上前,裙子都撩到大腿了,男人还是无动于衷。 可自己这幅容貌在艺术系也是不遑多让的,哪受得了这般冷落,于是便生了放弃的心,却偏偏这时候玩游戏玩输了,真心话大冒险,她选了大冒险。 对面给她出的大冒险是当众卸妆。 苏沅自恃底子好,根本不带怕的,就很利索的动了手,不一会便顶着一张清清冷冷的素颜坐在桌前。 却没想到,她刚刚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那个男人,忽然跌跌撞撞走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她当时被叶景闻眼中的猩红之色吓到了,一双眸子颤的厉害。 后来,她主动陪喝多的叶景闻出去吹风,在没有人的路灯下,他吻了她。 苏沅不是没接过吻,可像叶景闻那般,吻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吻得炽热又缠绵的,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不小心,整颗心都被他带了起来。 他给她的那种感觉,是那种深到骨髓里的爱。 后来,她以为会顺其自然地发生什么,可是叶景闻吻得她意乱情迷之时,却忽然止住自己,伏在她胸口,大口喘息着,说:“是我不配。” 苏沅身子在寒风中慢慢僵硬,忽然,脑海中的一张脸让她顿时血液倒流。 一根刺,从脚底刺到后脑。 她想起来刚刚那个女生的眉目,与她不像,却是清冷之气十足,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她身子猛地一顿,整个人浑身无力。 怪不得,怪不得叶景闻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深情地看着她,怪不得就算与她接吻,都像珍宝一样的捧着她的脸,怪不得,他说喜欢自己不化妆的样子。 原来这一切情意,都是骗局,都只是因为她像她。 …… 路上,秦宴开到了一百二十码。 叶景闻脸色沉着,烦躁地把刚刚系好的领带又扯了下来,一把扔出车窗。 “哎。”秦宴笑他,“五位数,就扔了?” 他偏头,见这位大爷郁闷得很,又给他来了一剂猛药:“苏沅,真不要了?” “你要你去。” 叶景闻毫不客气堵回来。 他会和苏沅在一块,不过是因为那盏灯下,那个吻,让他做了一个梦罢了。 现在,梦醒了,苏沅便是那个提醒他梦只能是梦的痛。 秦宴就不说话了,他可不想往这位爷的枪口上撞。 …… 阮阳最近几天一直窝在研究室里刷题,难得出来吃个饭,还又碰上了叶景闻,耽搁那一会儿,天色肉眼可见地黑了起来。 江修屿低头,看小姑娘两只手都揣在口袋里,就拦了拦她:“想喝什么?” 阮阳抬头,哈出一口冷气,这才看到旁边是一家奶茶店。 她想了想,“红豆。” “嗯,还有呢?” “一杯就够了。” 阮阳想都没想,说道。 一口气两杯奶茶,还吃不吃饭了。 江修屿笑了笑,低了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是让你点我的那份。” “还有什么想尝的,嗯?” 阮阳缩了缩肩膀,“那就……提拉米苏?” “好,在这等我。” 江修屿直起身子,长腿一迈就转身离开,阮阳看着他的背影,唇角无意识地上扬。 反应过来之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都能用来暖手了。 这个时间段人很少,不一会,阮阳就看到江修屿拎着两杯奶茶走过来,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路灯的照耀下,格外白皙。 她伸过手去接,那边江修屿却也使着劲,没给她。 阮阳刚刚疑惑抬头,就见面前男人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语气低沉:“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喜欢香水味的?” 刚刚在校门口,阮阳可谓是脱口而出,可是江修屿不记得自己跟她说过这件事。 阮阳暗道狡猾,幽幽地看了江修屿一眼,眼瞅着用来暖手的奶茶就在眼前,她妥协一般地扭了扭头,“刚刚看你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就是那个女人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开始无意识地皱眉头。 这是他不喜欢的表现。 她记得的。 江修屿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低低一笑:“原来是这样。” 小姑娘,还挺会关心人。 阮阳睨了江修屿一眼,夺过他手里的奶茶,率先迈开步子。 江修屿借着腿长的优势,赶了几步就跟了上去。 第九十章 到家了 阮阳来京都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江修屿,江修屿自己开车来的,车后座里就放了阎老的家伙事。 冷冻干燥机,夹套式换热器,高位计量罐,加料漏斗…… 自从知道阮阳想走推免的路子后,阎知敬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想来她要是竞赛过了,这剩下的半年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大事,就让她带了任务回去。 关于那个神秘的盒子,阎知敬却始终不愿意多说,不过阮阳也知道,以她现在的水平,要是老头铁了心不给开,她还真没什么办法。 她现在着急回北城,虽然给那对母子找了足够的事忙,可终究还是担心薛怡的状态,若是她自己想不过来,一切都白搭。 这样想着,脑子里竟是多了几分困倦。 阮阳靠在座椅上,左边就是男人撑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好看,他坐在那,就像一个无形的屏障,所有的一切威胁都被隔绝在外。阮阳看着看着,眼皮就沉了些,靠着座椅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时,车子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是北城。 阮阳揉揉眼睛,无意识地嘟囔了句:“这是哪呀。” 接着就有一只大手揉上了她的头顶,带着暖暖的温度,男人低沉温厚的声音响在上头:“到家了。” “家?” 困意一扫而光,阮阳直起身子,眼前是一条十分古朴的街道,青砖红瓦,落雪镶在其间,别成一番风味。 她又环顾四周,虽然对京都不太熟,可附近十分幽静的环境也能让她依稀辨认得出来,这一片就是那传说中有钱都买不到的一方净土,住在这的非富即贵,每一平方都是拿金子砸出来的。 她好像知道江修屿说的“家”是哪了。 愣神之际,江修屿已经给她打开了车门,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睡懵了,得扶着才能出来?” 话是这样说,可还是伸出了手。 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阮阳抿了抿唇,把蜷缩的手指放了上去。 瞬间,就被四方的炽热包裹,暖到了心底。 阮阳注意到,江修屿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东西。 他也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边走边说:“家里云女士总念叨这家的甜品,江先生最近出差,她一个人又懒得出门,我今儿刚好路过了,就给带点回来。” 阮阳眼眸有些亮。 她轻轻“哦”了一声,心里像有跟羽毛极轻地挠过一般,酥酥痒痒的。 第一次听江修屿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是他在提起自己父母的时候。 他话里没一声爸妈,可那声“云女士”,阮阳却总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几分宠溺的味道。 她偷偷看了江修屿一眼,男人侧脸清绝,说起自己家人的时候,平日里那般纨绔没了,冷冽也没了,只剩下直达眼底的笑意。 连带着阮阳的心也暖了暖,原来,有家人是这种感觉的嘛。 弄堂很长,阮阳感觉跟着江修屿走了很久,才到了那个独立的大院,大院里,是一幢中式别墅,古朴感十足。 阮阳就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她想,她进去合适吗。 “江……” “是阮阮来了吗?”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声音便被那声温柔又清雅的喊声给盖了过去,她猛地抬眼,看见那道端庄的身影朝自己走了过来。 阮阳下意识地掐了一下江修屿的手,瞪他一眼。 江修屿没躲开,就任她掐,看着她勾唇笑。 “伯母好……” 只是人都走到跟前了,再不打招呼属实不礼貌,阮阳硬着头皮笑了笑,接着,手又被云青衣给抬了起来。 她年过半百的年纪,并未在外表上显现半分,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柔和到极致。 阮阳看愣了神,她想,江伯父一定是个极会疼人的,才能让自己的妻儿留了一副少女般的眼睛。 “阮阮也好,上次见面伯母看你就喜欢的很。”她嗔视立在一旁的亲儿子一眼,“可是那个臭小子非得带你走,今儿个可好了,伯母亲手给你做最拿手的水煮鱼,好不好?” 江修屿笑她:“是,臭小子给你买的西陇记是用来打水漂的是不是。” 云青衣一边拉着阮阳的手往里走,一边瞪他:“你少犟嘴,我可跟你说好了,这几天江陵不在家,可把我无聊坏了,今天你跟阮阮必须的把我陪够了才能走。” 江修屿笑的吊儿郎当的:“行,您说了算。” 阮阳怔了怔。 原来云伯母喊江伯父,是直呼其名。 就好像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像是凑在一起生活的朋友一般,不拘束,不苛求,自由自在的很,一时间,阮阳竟是有所触动,感觉自己心里关于家庭的那部分空白,好像慢慢染上了几笔色彩。 别墅里装潢十分简单大气,也不失情调。 一楼大厅里,墙壁上镶嵌着屏幕,上面放着云青衣追的剧,铺着毛绒毯的沙发上,摊着一件织到一半的毛衣。 云青衣端了杯热水过来,见她好奇,就说:“这是给那父子三个织的,闲来无聊罢了。” 阮阳脸上不自觉的挂了笑,接过瓷杯道了声谢。 这水……温度倒是刚好拿来暖手。 “听修屿说你怕冷,这温度可还能暖的过来?” 阮阳眼眸波动,看着云青衣正笑意满满。 她道:“刚刚好,谢谢云伯母。” 声音娇娇柔柔的,云青衣听了就开心,可是想想这孩子的身世,却是太过苍凉了些。 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修屿是跟她嘱咐好了的,包括让她出去接,包括她怕冷,包括她喜欢吃什么。 还有就是这孩子的家庭。 云青衣一生跟着江陵,也是顺遂惯了,得知小姑娘身世如此凄惨之时,便不由得落了泪。 只是现在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了,她只笑着看她:“阮阮,以后这里就当自己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跟伯母说,知道了吗?” 阮阳一怔,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毕竟云伯母一片好心,就先应了下来。 “好。” 云青衣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上次见面的时候,她那个没用的儿子还藏着小姑娘不让看,今天带回来就不拦着她了。 啧啧啧,看来是进度不小啊。 第九十一章 让阮阳放弃这次数学竞赛 吃过午饭之后,江修屿顶着云青衣幽怨的眼神拉着阮阳上了车。 他说:“你家江先生不是要提前回来了,他那张臭脸,容易吓到小姑娘。” 云青衣:“……” 江陵还不是知道自己儿子在家才要提前回来的,这下好,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儿子跑了,他回来怕是又要跟自己闹腾。 云青衣想想江陵那副死皮赖脸要看儿子的死样就头疼。 罢了,还是备好搓衣板,先下手为强。 …… 车上,阮阳神色很认真:“伯母是个很好的人。” 做饭也很好吃,还会织毛衣。 还会好多好多东西…… 阮阳忽然就有些羡慕江修屿了。 江修屿看着小姑娘一脸羡慕,低低笑了声。 “是吗。” 他笑意更深,直达眼底:“那以后经常带你回来。” 阮阳愣住。 不是,这句话……他回家那是正常,那她呢?算什么? 她机械的转了转头,看到那男人表情十分自然,就仿佛是她想多了一样。 “嗯……” 或许就是想多了,阮阳轻轻点了点头。 没瞧到,男人嘴角扬起的一抹得逞的笑。 回学校后,江修屿把阎老送过来的仪器都先安置在了实验室,阮阳便回去上课了。 她有些担心薛怡。 虽然保证了那对母子暂时不会过来闹事,可还是放心不下她的状态。 而此刻的办公室里,薛怡清瘦单薄的身影正站在赵大鹏面前,她是被数学课代表叫过来的。 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安静的过分。 “薛怡啊。” 赵大鹏放下茶杯,清脆一声响,他抖了抖两张试卷,抬头:“你知道你和阮阳的差距,在哪吗?” 薛怡愣了愣。 她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似乎不知道赵大鹏问出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 不过还没等她疑惑太久,就听赵大鹏继续说道:“是天赋。” 他笑的意义不明,手中递过来一份试卷,薛怡这才看清楚,这是阮阳的小测试卷。 竞赛同等难度,她将将入围,而阮阳这张,是满分。 可薛怡还是不知道,赵大鹏意欲为何。 她抿了抿唇,小声说:“我知道的,我的数学就是阮阳同学教的。” 如果没有阮阳,她连入围都不敢想。 赵大鹏冷哼一声,手指敲着桌子:“可是有什么用,你妈妈又给我打电话了,说要给你退学。” 薛怡瞬间犹如受到当头一棒,慌乱又恳求的眼神看向赵大鹏:“老师!我不要退学!求求您帮忙说服我妈妈好不好!” 她知道,如果要退学的花必须得班主任同意才行,所以如果赵大鹏愿意出手相助的话……她说不定还有机会。 赵大鹏笑了笑,“你是我的学生,这学期进步又这么大,作为老师啊,我自然是不想你因为这种原因退学的。” 听到这,薛怡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却听赵大鹏话锋突然一转,道:“不过你要帮老师一个忙。” 薛怡心里沉了沉,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拳头紧紧攥在一起,可是……可是这或许是她能留在学校的唯一机会了…… 她咬咬牙:“老师……您说……” 赵大鹏看薛怡松了口,十分满意地靠在了椅子背上,悠哉喝下一口茶,语气里带了几丝狠厉和不屑。 “我要你,让阮阳放弃这次数学竞赛。” …… 距离竞赛还有一周的时间,班里穆钦这些竞赛苗子重心也逐渐转移了过来,赵大鹏对于自己带出来的学生还是十分满意的,可以说除了阮阳那个刺头,他都十分满意。 这天晚上回到办公室,于庆文那边便打来了电话。 赵大鹏心领神会,估计是看着竞赛在即,来打探自己这边阮阳那件事情搞定了没有。 他清清嗓子接起电话,果然,那边于庆文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样大鹏?有法子了没?” 校长可是又来警告他了,如果想和赵大鹏分了那些钱的话,就得保证一中那个学生不参赛才行,这都多少天了,赵大鹏也没个动静,到底靠不靠谱! “老于啊。”赵大鹏慢悠悠地打开办公室门,语气自信:“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听到这,于庆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赵大鹏这人,虽然骄矜自傲,可他若是这么说的话,那事情一定是已经办成了才对。 “好。”他大笑几声,“大鹏啊,看来我这办公室里,得给你留一个位子了啊!” 赵大鹏假意推辞了几句,可双方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谁又不知道谁,推辞一番后,也就应了。 毕竟在竞赛过后,他这漂泊的落叶终究还是要回到二中去了。 竞赛前一天,阮阳在实验室陪江修屿吃饭。 上次回京都之后他也带了余老的任务回来,整日里忙的不见人影,就差跟这个实验室融为一体了,阮阳这样笑他,他连反应都慢了些,许久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嗓音低沉沙哑:“胡说。” 不怪江修屿反应慢,实在是在京大的时候都是这般过来的,这种说法,他听习惯了,也就懒得搭理。 只不过这次提的那个人是她罢了。 “明天竞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修屿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动作缓慢优雅,把牛排切成块后,又顺手和阮阳面前的一整块交换了过来。 阮阳只拿了一个叉子,嘴里含着肉,说话有些咕哝不清:“还行。” “不用太在意,还有高考。” 江修屿擦擦手,高考,他也是等得起的。 阮阳顿了顿,没抬头,糊弄着点了点下巴。 可是不一样啊…… 她垂下眸子,心里暗自思量,江修屿是通过竞赛进的京大,自己这样做,还不是想走他的路子。 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愣是一点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她默了默,就安静吃饭不说话了。 一片寂静之时,休息室里忽然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手机震动声,阮阳顺着方向看过去,疑惑:“你手机吗?” 江修屿眸色微动,却没抬头,只是夹起一筷子菜给她放到了碗里,语气平静:“嗯,备用机,用来挂余老电话。” 阮阳:“……” 饭后,直到少女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江修屿才转身。 刹那间,原先眼里的柔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肃与幽深。 他拿起刚刚响过的手机,拨回号码。 那边,是一道经过加工的电子声。 “ne,你该回来了。” 第九十二章 敢跟她玩 十一月十三日,周六,对于竞赛成员来说,却是不得休息的一天,数学竞赛算是大型赛事,这天学校也腾出了足够的地儿安排考场。 宿舍里,姜清雪还躲在被窝,露出一个头发乱成鸡窝的脑袋:“唔……桌桌加油,薛怡加油……哈欠……我再眯一会……” 阮阳:“……” 她一把把那个脑袋摁进被子里,“睡死算了。” “阮阳……” 薛怡揪了揪阮阳的袖子,递过来一瓶酸奶,一如既往的草莓味,“给你。” 阮阳转身,很自然地接了过来,指尖触碰到了薛怡的手,一片冰凉。 拧了拧眉,她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家里又找过来了? 薛怡猛地缩回手,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阮阳黑漆漆的一双眸子,一霎那,她感觉有冷光直刺入自己心底,让她心里隐藏的一切瞬间无所遁形。 “没……没事……” 薛怡慌乱低头,咬了咬唇。 眼眶却倏地红了起来,手指甲几乎要抠烂了一般地扣着手。 阮阳眯了眯眼,也没再问。 “好好考。” 她拍了拍薛怡的肩膀。 薛怡怔了怔。 是啊,好好考…… 这次考试她一定要好好考,说不定…… 算了,不想了。 她抬头,红着眼笑了笑:“嗯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这大概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考试了,一定要竭尽全力才行,否则,就会成为她这辈子都弥补不了的遗憾…… 阮阳的考场在二中,就先走了,路上手里扔着那瓶酸奶,手中忽然传来丝丝凉意,她皱着眉停住动作。 难道是瓶盖没有拧紧? 她拿起来看,终于发现是瓶底有一处极小的破损,小到看不出来的程度。 可是阮阳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她停住脚步,动作利索的打开瓶盖闻了闻,神色恍惚之后,便是满眼的厉色。 其中,还掺杂着一丝荒凉。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讽笑,随手一扔,酸奶“哐当”掉进了垃圾桶。 扔掉酸奶,阮阳转身就走,身后却忽然有人喊:“阮阳。” 她回头,看到是穆钦。 “你也在二中?” 她等少年走过来,二人并肩而站。 穆钦神色还是冷冷清清的,点头的幅度也很小。 那是挺巧合的。 “别忘了带身份卡。” 穆钦偏头,出口提醒。 听说是今年竞赛的新规定,凡是入围数学竞赛的同学一律携带身份卡,如果没有的话,连考场都进不去。 阮阳是知道这个的,前些日子赵大鹏亲自发到她们手上的,摆着一张臭脸,好像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她点点头,说“带了”,手指中间便亮出来一张薄薄的磁卡,上面是个人信息。 穆钦点点头,就不说话了。 可是,意外还是在进二中校门口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来临。 穆钦排在阮阳前面,轮到阮阳的时候机器反应好像有些慢,她的磁卡已经放上去了,可是毫无反应。 阮阳皱皱眉,看着本来悠哉悠哉站在一旁的保安警醒了起来。 乖乖,都把进门方式设置的这么高级了,还有人敢替考啊! “同学!”一个斜带警帽的年轻保卫一把夺过那张毫无反应的卡,嗤笑一声:“费尽心机啊,磁卡都弄得这么像?” 可惜了,可惜没有磁卡内部那片身份条,要不然还真让这个给混了进来。 上头可是说了,要严查,最后如果有什么闪失的话,那都是他们的问题。 所以…… “你留下,等校里来处置!” 此刻阮阳正处于队伍中间,后面还有不少人,这保安本就嗓门大,一吆喝更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队伍里有个没身份卡就来参赛的。 本来这种淘汰性的考试对于参赛者来说就是极其敏感的,对手自然是能少一个算一个,所以大家在面面相觑后,纷纷呐喊:“你不考试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呀!” “对!快从队伍里滚出去!” “保安叔叔!没有身份卡的人也能进考场吗?那我能让我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来给我充当分母拉低中奖率吗!” 听起来十分愤慨,阮阳就在前面静静地站着,没有一丝被保安包围该有的反应。 沉着冷静的过分。 可是这些人却越喊越欢,就仿佛今天不是来考试的,是来看人凌迟的一般。 她烦躁地皱皱眉头,偏过视线,冷冷地盯过去:“闭嘴。” 一字一顿,是她不耐烦到了极致的语气。 那一队人马本来还颇具有人多力量大的气势,可经阮阳这一声低喊,纷纷就跟歇了菜一般地不说话了。 只是来自一中的学生撑死就光她和穆钦两个,穆钦再怎么跟保安解释都没用,人家只认那张磁卡。 阮阳无奈的看了穆钦一眼,“你先进去,我自己想办法。” 有人要搞她可以,但如果耽误了穆钦考试,那可是她的罪过。 可穆钦也是奇了怪了,死活不先进去,说什么都要跟那保安据理力争。 天气很冷,少年穿的也单薄,可皙白的额头上却是渗出了丝丝细汗。 阮阳吃了一惊。 怎么穆钦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人,也有这种与他人争论不休的时候。 阮阳一手捏着书包带,淡定站在他面前,缓缓道:“穆钦,别担心我,我会有办法,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耽误自己,明白了吗?” 穆钦刚刚说了太多话,喘息都变得有些快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儿,双颊雪白,红唇乌目,好看极了。 “那……” 他吞吐开口,“那你答应我,一定要把第一拿下来。” 穆钦不傻,这磁卡经过了谁的手他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是有人存心不想让这个第一出在阮阳身上。 只是这种卑劣的手段,实在是很令人不齿! 阮阳见他终于松了口气,就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 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终于朝着考场远去,而这时候,校门口的人影也逐渐稀疏起来。 考试铃,响了。 阮阳走到没人的角落里,书包扔在地上。 周身气压很低,像是混合了空气中的寒意一般,阮阳拨通楚尘的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阮阳语气果断。 “给我黑一个ip地址,我要亲自操纵。” 敢跟她玩? 挂掉电话,阮阳讽笑一声。 玩不死你。 第九十三章 跟见鬼了一样 教务处,周皓想逃。 他看着沙发上跟在自己家看电视一般坐着追剧的张雪儿,就一脸生无可恋。 这张雪儿到底有什么大病! 从那次他替阮阳因为作文抱不平之后就一直缠着自己!多大仇多大怨啊这是,又是让自己请吃饭,又隔三差五地送过来自己做的甜点,真的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烦死人了! “周皓!喝水!” 张雪儿捧着手机看得乐呵呵的,就是薯片吃多了有点渴。 “得嘞!”周皓咬着牙扯扯领带,认命地去给姑奶奶掺了一杯温水。 一边干活一边反思自个儿,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啊! 周皓接好水走过去,看到张雪儿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就没看他,磨着后槽牙递过去:“给你水!” “哈哈哈哈哈这人真逗!笑死我了!”张雪儿就差脱了鞋在沙发上跳舞,头都没抬就夺过杯子来一饮而尽,喝完递过去的时候,周皓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腾出手去掏手机,没意识到张雪儿快要松开的手,等他飘过来一眼的时候,杯子正好从张雪儿手里滑了下来。 “小心!” 这下连电话也顾不得了,周皓连忙扑了过去,张雪儿“唔”了一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抬头,就看着周皓那张脸朝着自己直直地摔了过来。 “啊——” 张雪儿手里薯片手机通通一扔,下意识地一把接住周皓。 “扑通——扑通——” 周皓懵了。 他感觉伸手不见五指,视线被什么东西遮挡的很严实,五感之中只有嗅觉在线,一股香气窜入鼻孔。 还有就是……好像挺软的? 嗯? 周皓猛地瞪大眼睛。 卧槽! 这不会是…… 完了完了!他觉得自己要被张雪儿打死! 周皓立刻就要起身,可是已经晚了。 头顶上传来一阵磨牙的声音,接着就是张雪儿夹着怒火的吼叫:“周!皓!” “啊——”周皓头发被一股大力揪住,他不得不顺势站起来,“疼疼疼疼疼!” 我去,他真的冤枉啊! “张老师张老师!”周皓捂着头求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刚刚那个电话!” 要不是那个电话,他也不会没接住那个杯子。 周皓摸摸鼻尖,又偷看了一眼。 心里从未有过的感觉占满了全身,酥酥麻麻的,嗓子还有些滚烫。 他一定是被张雪儿给砸晕了头! 张雪儿看到周皓的视线,连忙双手环胸挡的严严实实,一脸羞愤:“你还敢看!” 这个死周皓!怎么那么会摔呢! 周皓立刻转移话题:“张老师!都是刚刚那个电话惹的祸!你听我骂他一顿给你消消气!” 说完,还不等张雪儿反应,周皓就拨回了刚刚那个电话。 这时候,才看到屏幕上那个名字。 “大祖宗的小祖宗” 周皓:“……” 他妈的怎么偏偏是阮阳这个祖宗的祖宗?! 阮阳那边电话接通很快,没有丝毫犹豫,周皓深吸一口气,脸上立刻堆满了微笑:“喂,阮阳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心里都快哭了,他觉得张雪儿现在的眼神一定能把他给吃了。 可是没办法,他宁愿死在张雪儿手里,也不要死在阮阳和江修屿手里。 那两个黑心的,他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边阮阳听到周皓热情十足的声音,也没追究什么,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她道:“周老师,麻烦你十分钟后到赵大鹏办公室帮我取一件东西,送到二中门口。” 如果顺利,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她来得及。 周皓听到阮阳语气认真,脸色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他伸手按住蠢蠢欲动的张雪儿,皱眉道:“什么东西,你说。” 张雪儿看着表情突变的周皓,也跟着愣愣的。 刚刚那件事带来的心跳还没完全停下来,就又继续狂动。 她两眼发亮,忽然觉得……认真起来的周皓……貌似还挺帅的? “你说什么?!” 周皓开始动身,拿起外套的手一顿,语气凛冽:“你的竞赛卡没有磁条?现在还没进考场?开什么玩笑?!” 这事也太严重了,怎么才给他打电话?! 那边阮阳把手机平放,触动某个按键后,电子光屏显示了出来,她一边操作,一边冷静道:“数学竞赛没有入场时间要求,相信我,来得及。” 周皓咬咬牙,大步迈出办公室。 行,他信! 他信江修屿那个变态看上的人,只会更变态! 办公室里,赵大鹏优哉游哉地翘着腿,打着电话。 “老于啊,我办事你放心,双重保险。”他喝了一口茶,心情很不错,“阮阳,她一定进不了考场。” 那边于庆文环顾四周,悄声道:“安眠药用上了?”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特意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来给赵大鹏打电话,就听到那边十分肯定道:“当然,交给她舍友了,都是孩子,一吓吓她们,就什么都干。” “那你说的第二道防线……” “这个啊!”赵大鹏伸了个懒腰,“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我给她打印竞赛卡的时候,没把信息磁条放进去。” 赵大鹏说起自己的计划,都想笑。 “这个傻孩子,早听话不就行了,非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学校门口丢脸。” 他想,阮阳现在要么就在宿舍里睡大觉,要么,就在二中校门口站着。 反正无论怎样,这场竞赛,她是别想参加了。 哼,别说是为了二中,就是为了他自己,出这一口恶气也很值得! 那边于庆文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赵大鹏哼着小曲儿,视线却猛地一凝。 怎么回事?! 他坐直身子,看到电脑屏幕忽然诡异地闪了闪。 赵大鹏拖过椅子去看,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心也跟着“砰砰”直跳,跟见鬼了一样。 这电脑中病毒了?为什么会自己动?! 他愣愣地看着不断变换的界面,脸色煞是青白。 “嗤嗤——” 紧接着,在一个打印界面之后,打印机开始自己运作起来,他大步迈过去,看到一张磁卡慢慢打印出来。 磁卡上,少女笑得冷冽,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一般。 赵大鹏“啊”的一声跌坐在地,这是……是阮阳的竞赛卡! 第九十四章 谁干的 “谁干的?!” 赵大鹏强装镇定,环顾四周,可今天是周六,办公室里除了他,什么人都没有…… “扑通扑通——” 他甚至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赵大鹏一把抹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颤抖着取出那张新打印的磁卡,眼神狠厉。 这东西太诡异了,他必须要毁掉! “住手!” “啊!” 赵大鹏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吓得够呛,一把把手中的磁卡扔了出去,正好被赶过来的周皓接在手里。 周皓脸色十分难看,看来阮阳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竞赛卡就是赵大鹏做的手脚。 赵大鹏见来的人是周皓,心里才终于平息了半分。 还好……不是鬼。 吓死他了! 一想起来刚刚电脑莫名其妙地自己操作,他就一身凉意。 “周老师。”赵大鹏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向周皓伸出手,“这是我学生的竞赛卡,现在周老师可以还给我了。” “还给你?”周皓冷笑一声,“然后呢?让你再把阮阳的信息给抽出去,让她没办法进考场吗?” 什么? 周皓的话让赵大鹏一愣。 “安眠药竟然没起作用……”阮阳真的到考场了?! 竞赛卡虽然是他的第二计划,可阮阳也极有可能混进去,所以安眠药才是他的最大依仗,如今竟然得知安眠药真的没起作用! 她是怎么搞的!好歹跟阮阳一个宿舍,连下个药都干不好?! 赵大鹏声音极小,可还是被周皓给听了进去,他不动声色地挪动手机,拧眉问:“什么安眠药?!” 心里却是震惊无比。 竟然有老师能胆大到这种程度!为了不让学生参加竞赛,不惜给学生下安眠药?! 他怎么配称人民教师这个称号! 赵大鹏忽的反应过来,连忙否认,“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这几天睡觉靠安眠药,刚刚都出现幻觉了……” 脸上直冒冷汗,赵大鹏心里开始慌了。 周皓绝对不可能这么巧出现在这。 难道……是阮阳?! 果然,赵大鹏心思刚回转过来,就听到周皓冷声道:“阮阳的竞赛卡我亲自去送,赵老师要是还有胆,就尽管来拦,只要不怕殃及池鱼就好。” 闻言,赵大鹏眯了迷眼,下意识地开始考虑他眼前这位周老师的背景。 他一定是有背景的,年纪轻轻,大学刚毕业就坐上了处长的位置,之前的林厉空有资历不是也被挤了下去? 所以……攥紧拳头,赵大鹏暗道不妙。 他还真不能做什么。 不过…… 他看了一眼时间,竞赛只剩一个小时多一点,比其他学生晚了这么久,阮阳就是再厉害,她也拿不了第一。 他可是听说了,阮阳连期中考试都是卡点交卷的,竞赛题难度比起期中考试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就不信了,阮阳,她能做完? 还第一,做梦! 想到这,赵大鹏还是决定先保全自己最重要,没有拦周皓。 周皓出了门后就火急火燎地往二中赶,情急之下连车来不及去开,刚出校门口就被一辆电动车拦了下来。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就见那个女司机帅气地摘下了头盔,头盔下,是一头漂亮的棕色波浪卷。 周皓愣了一瞬。 “快点走啊!” 张雪儿急了,一把把周皓拉上了车,“磨磨唧唧的!是去二中对!” 直到电动车开始飞速运行,周皓才反应过来,连忙应了几声。 张雪儿的嘲笑声混着寒风吹了过来:“就知道嗯嗯嗯,跟下蛋的老母鸡似的,谢谢不会说啊!” 这个时候的周皓还真的是不会说了。 第一次坐在姑娘的电动车后座,手边还虚扶着柔软纤细的腰肢…… 他连话都不会说了。 二中门口,阮阳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交卷还有一个小时。 “阮阳!” 阮阳抬头,看到一辆飞驰的粉色电动车上一只手臂在向她挥舞,前面还有个打扮青春靓丽的女同志。 哦,原来是她的语文老师。 周皓赶紧把竞赛卡递过来,喘着大气,什么都没说,就推着她往学校里走:“快点快点!有什么事考完再说!” 阮阳:“……” 她想起了一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江修屿是半个小时做完的。 而她本来就奔着他去的,所以之前练习所用的时间,还在目前可接受的预期里。 不过看着周皓是真心为她着急,还跟保卫张牙舞爪地说着什么,阮阳就没说话。 终于看着祖宗进了考场,周皓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他可太希望阮阳拿个第一出来了,最好是让京大连夜接走的那种! 这丫头就是个招事的体质,凡是跟她扯上关系的,没一件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他是真的不想再给她收拾烂摊子了! “好啦……” 张雪儿努努嘴,“阮阳同学已经顺利进去了,你就不要再担心啦!” 周皓皱着眉“嗯”了一声,低头,忽然有一阵清凉的感觉从额头上传了过来。 他一愣,看到张雪儿踮着脚尖,纤细的手指捏着湿巾在给他擦汗。 心跳忽然一滞。 他看到眼前的张雪儿,瓜子脸小巧精致,像洋娃娃一样,他咽了口口水,一不小心说了实话:“张老师,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二十多岁的人呢。” 张雪儿:“……” 她握着湿巾的手暗自用力,一下子把周皓给推了出去。 “死直男!去死你!再也不管你了!” …… 考场里,突然到来的女生引起了阵阵唏嘘。 “这都开考一个小时了,怎么才到?” 监考老师翻看着阮阳递过来的准考证,皱着一张国字脸。 阮阳扫了一眼考场,除了她,还有寥寥几个弃考的,她回神,淡定解释:“老师发竞赛卡的时候发错了,刚拿到有效的。” “是这样……” 监考的是个老教师,倒也没为难阮阳,就让她进去了,苍老的声音嘟囔了几句:“于庆文这是搞的什么新花样,竞赛卡?差点害了学生!” 于庆文…… 阮阳偏头,垂着的眸子颤了颤,唇角微扬。 很好,她记得了。 考完试后,阮阳走出校门,这次不止周皓在,江修屿也来了。 他拿着保温杯递过来,开门见山:“谁干的?” 男人低着头,看着她的眼角带笑,可眉间却凛着几分杀意,语气冷肃决绝。 第九十五章 咱家打人,不需要证据 阮阳喝了一口水暖暖身子,甩甩手腕。 “挺多人的。” 她冷笑道。 写了一个小时呢,手都累了。 “哦?”江修屿握住晃在空中的那只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上去,神色缓和了几分,分明是笑着,可偏偏让人一股冷意直窜上心头。 “是吗。”他轻笑,桃花眼眯了迷,“这么多人活够了?” 阮阳没点头,表情也淡了下来。 那倒也不一定都是活够了,如果是那个给她下药的人,或许是被迫的也说不定。 是吗,薛怡…… 或者…… 阮阳沉下眸子,或者结果比自己想象中要好那么一点点。 “江修屿。” 想到这,她揪住男人宽大的袖子,低声道:“这件事情我自己来解决,可以吗?” 她怕江修屿一出手,便不分敌我。 江修屿大掌揉了揉眼前的女孩儿,话里忍着火:“你都被欺负到头上了,还想让我忍?” 傻丫头,怎么想的。 阮阳叹了口气,只能实话实说道:“这其中涉及到薛怡,我相信她不会干出这种事,所以……” 她眸子澄亮,缓口道:“我要亲自问问她才行。”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薛怡不是这种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她的本性使然,不允许她做出这般有违道德的事儿。 江修屿顿了顿,终是无奈地看了阮阳一眼,“你喜欢就好。” 他捏了她的脸一把,语气含笑:“可也别忘了,身后有我。” 阮阳打开那只不老实的手,揉揉发酸的脸颊,皱着眉瞪了坏笑的男人一眼。 嘶……怎么之前没发现,这男人真是蔫坏蔫坏的…… “阮阳。” 周皓也走过来,径直把自己的手机给她,“你让我录的像,看看。” 阮阳点头,她在电话里除了让周皓去取自己黑进赵大鹏电脑后打印的竞赛卡,还让他尽量套一些赵大鹏的话。 江修屿瞥了一眼,嗤笑:“姑娘,咱家打人,不需要证据的。” 周皓:“……” 您还能再不讲理一点不? 他戳戳阮阳的肩膀,悄声道:“你看着他点,别让他……” 阮阳看向江修屿:“嗯,你说的对。” 周皓:“!!!” 这! 得,是他输了,是他忘了上次二话不说把人给扔出学校去的是哪位祖宗了。 照他来看啊,这俩人就是天生一对!天生一对活阎王! 阮阳默默看完视频,这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也不是想给自己找什么翻盘的证据,只是……如果要证明那下药的人不是薛怡的话,就必须从赵大鹏嘴里挖出来。 可视频里赵大鹏撑死只说了句安眠药,恐怕不好套话,看来…… 阮阳拉了拉江修屿的手,抬眼:“喂,我可以随便打,对嘛?” 男人视线停在勾着自己小指的手上,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当然。” 他道。 周皓:“……” 江修屿!你他妈是周幽王转世吗?!他真是无了个大语了! …… 阮阳先回的宿舍,她觉得,相对于赵大鹏的死不承认,还是问薛怡要更干脆一些。 可是总有一些事不如愿,对于不幸的人来说,坏事既然开了头,那就只会变本加厉。 有些人的生活,不会好起来的。 譬如薛怡,阮阳回到宿舍的时候,薛怡不在,姜清雪说,她退学了。 同时,学校里传起了一则流言蜚语,还是与退学的薛怡有关。 传言说,薛怡之所以退学,是因为她嫉妒同宿舍的阮阳数学成绩比她好,为了不让阮阳参加数学竞赛,就在每天都送过去的酸奶里放了安眠药。 后来阮阳发现了,就逼着薛怡退了学。 传言有鼻子有眼的,学校里不少人都信了。 只是觉得很奇怪,怎么这话传出来之后,感觉薛怡和阮阳都占不到多大便宜似的,话里话外谁都不向着,两方都抹黑了。 阮阳一拳打在门上,低着头,神色昏暗不明,只声音里发着冷:“薛怡人呢?” 一个总是夜里学到在桌子上趴着睡着的女孩,一个刚刚才得到肯定,遇到光的女孩,她逆着蛮横母子的反对,坚持了这么久,赤着脚在荆棘地里徒步行走了那么久,终究还是认了输。 输给了莫须有的命运。 还被不知道死活的人抹黑成了这个样子,薛怡这个傻子,笨蛋,不知道疼吗?被人欺负了就硬忍着吗? 姜清雪吃了一惊。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阮阳这副样子,冷冰冰的,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她颤着声音:“回家了……” 阮阳没再说话,背起包来就走了出去。 姜清雪颤着心肝走到门口,看到木门上的一道裂痕,咽了咽口水…… 城郊居民区,正值晚饭时刻,楼道里的声控灯时好时坏,一坏起来,多大的脚步声都唤不醒。 薛怡习惯了宿舍楼里敞亮的灯光,她总是借着那里彻夜补作业。所以乍一回家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在上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膝盖磕成了黑紫色,到现在走路都有些一瘸一拐的。 “薛怡,饭做好了没有啊,我都快饿死了!” 薛枫趁着薛怡进门的功夫晃了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手里手机横着屏,里面传来游戏人物的声音。 薛怡没好气地朝厨房走去,没理他。 “哎——”薛枫追过来,用指头捅着薛怡的肩膀:“你长能耐了是不是?让你去上学没上出什么好上来,让你给我打工挣钱也不情不愿的,就学会了跟我耍横是不是?” 薛枫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林明兰溺爱的很,再加上林明兰自己对薛怡都像指挥下人一样,薛枫便把这蛮横的态度学了个十成十。 薛怡拧着眉头,脸色发白地切着菜,没说话。 放在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她也没拿出来看。 因为她知道,那是学校里那些自诩正义的人发来骂她的,很多都是喜欢阮阳的男生,骂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骂她看上去文静,其实是个心机婊。 后来林明兰也下班回来了,一回来,便是抱怨她没有倒好热水候着,来厨房逛了一圈后,又拧了她一把,问晚饭怎么还没做好。 自始至终,薛怡都没有动。 她只是安静地切着手里的菜。 忽然,一个不注意,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手指,鲜血汩汩流出,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混杂着从眼眶里流出来的热泪,红色的血液粘在菜叶上,格外瘆人。 薛怡看着亮着白光的刀刃,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这把刀刚刚划破的是手腕,那她是不是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第九十六章 她没死 这种想法一旦冒了出来,就像跗骨之蛆一般,紧紧地围绕着她,她觉得自己真的累了,真的好累。 那对母子,他们的索取就像一个黑洞,无穷无尽,遏止了她余下的生命。 或许……就此为止,才是最好的选择。 客厅里,林明兰在听薛枫滔滔不绝地讲他未来的电竞梦想,而这个梦想,首先要牺牲她。 薛怡笑了笑,嘴唇毫无血色。 她笑着划破了手腕,鲜血呼地冒出,像指引她走向死亡的彼岸花,美丽又粲然。 “砰——” 她在倒地的前一刻,好像听到了一阵轰隆声,还有林明兰和薛枫的尖叫。 “薛怡——” 啊……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听到阮阳的声音了。 薛怡露出最后一抹笑。 这抹笑是送给她的,送给她生命里唯一的温暖。 薛怡笑着闭上眼睛,想,她这辈子胆小懦弱,做的唯一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恐怕就是拒绝赵大鹏那个要求了。 真好。 她没有害阮阳,这样去了地狱,她还能有资格乞求,乞求来生再遇,去还她的恩情。 …… 北城中心医院。 医院走廊上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十分刺鼻,急救室外,阮阳靠在墙上,眸色深深看不真切,抿直的唇有些发白。 “放心。”江修屿拉过她垂在身边的手,揣进自己袖子里,“不会有事的。” 刚刚进去的时候问了医生,说送来的还算及时,有救。 阮阳没说话,眼底一片猩红,她想起来踢开那扇门后,薛怡就那样孤零零地倒在地上,手边还放着一把菜刀,而她身后的林明兰和薛枫却只是害怕,害怕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害怕她这个捡起刀后对准他们母子的陌生人。 却没有一个人肯去问一句薛怡,疼不疼,还有没有力气说话。 她从来不懂骨肉亲情,却懂人和畜生的区别。 江修屿身旁气压也很低,他还没见过小姑娘这幅样子,为了里面那个女孩儿,她总是出乎意料的不冷静,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给她一片海她也能掀翻整片天,若不是他跟着去了,那对母子怕是早就已经小命不保。 “砰——” 这时,急救室的灯终于灭掉,阮阳跟着抬眼,几乎是盯着那扇门从紧闭到敞开。 主治医生有些年纪,连带着走起路来也是一副沉稳的样子,他一眼就看到阮阳,快步走过来,他记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可里面那个受伤的,可是她一路抱着过来的。 “放心。”他看着女孩急切的双眼,安慰道:“抢救过来了。” 抢救过来了…… 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阮阳的心才跟着定了下来。 她紧紧抓住江修屿的手,眼尾泛着红,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睛里的光明明灭灭,开口,嗓音是沙哑的:“她没死……” 还好,这次她没死。 “嗯。”江修屿揉了揉她的头,低声道,“放心。” 眼前,女孩眼里的血色终于浅淡了几分,她看着薛怡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被推了出来,脸上毫无生气。 阮阳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就不得不去想,薛怡从小到大的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 是作业写不完都要替那对母子洗衣做饭,还是起早贪黑地一个人去学校,还是将这十几年的青春都牺牲在了那个吸血的弟弟身上。 无论是哪一点,都在催化着她心里的火,恨不得将那对母子摁到薛怡面前,给她磕头道歉。 从薛怡被转到了普通病房,阮阳就在这寸步不离地守着,饭都是江修屿带过来的。 医生来给薛怡换药的时候,她看到了薛怡手腕上的伤口,很深,医生说会留疤。 薛怡也醒的很快,醒来的时候,只见白花花的天花板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她想,这地狱比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还要有温度一些。 “醒了。” 薛怡猛地一愣,艰难地偏了偏头,“阮……” 嗓子沙哑地说不出话来,薛怡努力许久,才喊出了那个名字:“阮阳……” 她是在做梦吗?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薛怡紧紧反握住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瞳孔渐渐聚焦起来:“我没死吗?” 阮阳递过来一杯水,扶着薛怡的背给她慢慢喂了几口,薛怡咳嗽几声,嗓子这才舒服了些。 她翻了翻手腕,厚厚的纱布下已经不会再有血迹渗出来,不像她刚用刀划过的时候,连自己都吓到了,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满是遗憾。 遗憾没有为阮阳做些什么,遗憾自己没有踏进那个梦中的校园,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 “薛怡。”阮阳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以后,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不经过我的允许,你敢动一下自己试试。” 薛怡眼眶里含了泪,她知道,知道阮阳这句话听起来像极了胁迫,可里面却全是对她的关心。 她想,就算没有家,这辈子能遇到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也就值了。 毫无血色的唇缓缓弯起,她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过。 薛怡一把抱住阮阳,热泪滚烫。 “阮阳,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会好好活下去,好好活着,好好面对一切。 阮阳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神也软了软,轻轻拍打环住的背。 薛怡,真的太瘦了。 “放心,他们两个不会再打扰你。” 那天她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拿着刀险些对那个口不择言的薛枫砍下去,把他给吓尿了,现在两个人都在江修屿手底下看管着,要是再敢妄动,她就让他们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 “叩叩——” 江修屿敲了敲门,看着小姑娘怀里抱着那个病号,眸子微眯。 “吃饭了。” 阮阳应了声,就利落地小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饭,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给薛怡摆好。 江修屿手还悬在半空中:“……” 得,他是真成了送饭的了。 薛怡看过来,她一直记得这个长得又高又俊朗的男人,只是每次看还是会被他通身的气质吓得有些瑟缩,她缩缩肩膀,轻声说了句“谢谢。” 第九十七章 我就弄死你 一中这几天属实是有些不大宁静,先是本来应该是夺冠热门的阮阳险些无法参赛,又是爆出那下安眠药的人正是她的室友,众人纷纷感慨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一时间薛怡的事挂在学校论坛上久久撤不下来。 如果说这偌大的一个校园里能有那么几个相信薛怡不会干出这种事的人,那恐怕就只能从b班里数了,毕竟b班同学对薛怡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尤其是平日里总找薛怡要作业讲数学题的那几个,一开始也算是替她抱过不平,可最后实在是被反方声音压得太死,不敢再说些什么。 林绍宁一如既往地坐在位子上,似乎丝毫没有被薛怡的事情影响一般,只不过每次身边的人又谈论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握着笔的手总是会无意识得一紧,耳朵也紧跟着他们的话走。 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也一直都相安无事,至少林绍宁是没从谁的嘴里听到过她的名字,所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些。 直到有一天,林绍宁在自己座位上做着题,那是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十分安静,偶尔会有几道讨论问题的声音,可就在这时,“砰”一声,大门被一脚踹开,闹出的轰响震动了整个教室的人。 纪律委员头都没抬就要开骂,却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抬头,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闪了进来,一身黑衣的女孩儿裹挟着一阵寒风,每一步都极有气势。 “卧槽!阮阳!”后排的男生看清楚是谁之后就立刻凑在一块咬耳朵,这可是男生宿舍集体肖想的女神级别人物,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这腿,这脸,一个字——绝! 阮阳两只手抄在兜里,眼里满是冰碴,她直直走到林绍宁面前,两脚站定。 林绍宁有些慌乱地退了退,不自觉地声音发颤:“你……你想干嘛?” 阮阳低头看她,唇角挑了挑。 接着直接伸手扣住她的胳膊,往前一拽—— “啊——”林绍宁本来就被气势汹汹的阮阳吓得浑身没了力气,又忽然被拽了一下,登时就摔到了自己面前的空地上,“阮阳!你有病——” “唔——” 阮阳一只手捏住林绍宁的下巴,冷声开口:“你说呢?” 林绍宁瞳孔猛地放大,不可置信地看过来。 不可能! 这不可能!阮阳怎么会知道…… 可是接着,掐在她下巴上的那只手就更加用力了些,她听到那道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盘桓在头上—— “林绍宁,薛怡给我的酸奶里为什么会有安眠药,你真的不知道吗?嗯?” “我靠!” 旁边的所有人都看过来,数十双眼睛瞬间集中在林绍宁身上,火辣辣的。 “阮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安眠药不是薛怡干的,而是林绍宁?!” “哎,林绍宁可不就是跟薛怡一个宿舍吗!她这想作案的话时机也很充足啊!” 林绍宁听到这件事情跟自己扯在了一起,赶紧连声否认:“不……唔!” 可是阮阳那只手仿佛有使不尽的力气一般,紧紧捏着她,越来越用力,林绍宁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感觉自己下巴几乎要被阮阳给捏到脱臼! “行。”阮阳一把扔开手里的人,站起身,垂下来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你跟我过来,当着赵大鹏的面,好好问问他,要是他说一句是你——” 林绍宁慌乱抬头,看着阮阳嘴角冷冷一扬,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我就弄死你。” 她说完,就拎着林绍宁走了出去。 校长室里,阎磊有些坐立不安。 他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周皓,陆巡和江修屿,表情十分复杂。 嗯…… 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一口气吹来了三个大爷。 “校长,听说你找我?” 赵大鹏随意推门而进,他倒是不顾及沙发上坐着的几个陌生人,也就光认识一个周皓,就顺便挨到了他身边坐着,笑了笑:“呦,周老师也在啊。” 周皓:“……” “呵呵,是啊。” 他干巴巴地笑了声,然后静悄悄地坐得离赵大鹏远了点。 开玩笑,阮阳妹妹打人那么猛,他可不想一会儿被殃及池鱼。 几分钟后,赵大鹏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为何,明明这校长室里就这几个人,可他就是能明晃晃地感受到一阵寒气,还跟冲着他来的一般,有些受不了,他干脆开口问:“校长,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哎哎哎——” 阎磊看了那位爷一眼,没什么表情,分明是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模样。 他:“……” “先坐下!” 阎磊只能是一把拉回赵大鹏,语气也有些不耐烦,“让你等的人还没来呢!走什么走?!” 都怪这个赵大鹏惹事,要不然他这个小小的校长室哪能一口气接待这三个霸王。 一个京城江家,一个京都陆家。 至于周皓,呵,人家是京大数学系元老的孙子,更是惹不起。 想到这,闫磊不由得又瞪了赵大鹏一眼。 赵大鹏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强忍着心虚凶了句:“不是,校长,你是想让我等谁啊?” 什么人,架子这么大,还要他等? 向来都是别人等他的好不好! 赵大鹏话音刚落,门外走廊上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少女清冷到没有温度的声音—— “赵老师做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有个解释吗?” 赵大鹏眉毛忽的一跳,看向门外,就见女孩儿带着外面的冷气走进来,手里还拽着另一个人。 他认出被拖过来的那个人,心里一慌。 林绍宁! “啊——” 林绍宁被一把甩了过来,摔倒在地上,眼泪都疼出来了,她看着赵大鹏,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老师!阮阳她打我!” 一旁的陆巡若无其事地吃着瓜,听到这不由得憨笑几声:“打你怎么了,她一会还要打你面前这个胖子呢!” 江修屿斜过来一眼。 陆巡:“……” 好,我安静。 可一旁听着的赵大鹏却是浑身肥肉一抖,横眉微皱:“阮阳,你竟然想打我?” 学生打老师,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第九十八章 算你狠 “打你。” 没等来阮阳的回答,赵大鹏却听到一个男人抢先开了口,他猛地转头,看向沙发上端坐的那个男人。 长腿交叠,双手枕在脑后,姿态散漫地看过来,一双眼睛黝黑如墨,震慑人心。 他冷笑一声:“你配吗?” 赵大鹏的心忽然就抖了抖。 这男人,看着年纪不大,怎么偏偏就有一种上位者的姿态…… 不过他刚刚说的话也太嚣张了些! 赵大鹏攥紧拳头,一张脸气的通红,“校长!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人羞辱我吗?!” “羞辱?” 阮阳走过来,冷冷地盯着他“是羞辱,还是自取其辱,赵老师心里不是清清楚楚吗?” 赵大鹏本来壮了胆的心忽然就晃了晃。 “你……”他倒退几步,额头上冷汗直冒:“你什么意思?!” 阮阳步步紧逼,眼神冷冽,“为了不让我参加竞赛,指使林绍宁在薛怡送我的酸奶里下安眠药,给我打印没有学生信息的竞赛卡……” 赵大鹏被逼到墙根,后背砰的撞到墙上,表情慌乱不已。 他吞咽口水,看到眼前的女孩轻巧一笑:“这些,不都是赵老师做的吗?怎么到现在不肯承认了?” 听到这,陆巡也瞪大了眼。 卧槽,这胖子是真勇!敢惹这位姑奶奶,第一次见这么上赶着送死的! 更何况…… 他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男人,神色晦暗不明,可心情摆明了不是很好。 呵呵,他可能得看着点,说不定得叫120。 那边,赵大鹏已然是彻底慌了神,下意识地极力否认:“你胡说!什么安眠药!什么竞赛卡,我通通都不知道!不是我干的!平白无故冤枉自己的老师,阮阳,你这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 阮阳几乎要笑出声,随后,扬着的嘴角猛地沉了下来,看向赵大鹏的眼神里满是嘲讽:“那身为一个老师,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对学生做出这样的事,就不是大逆不道吗?” 她冷笑:“是老师不仁在前,学生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我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 说完,没给赵大鹏任何辩解的机会,阮阳直接偏了偏头:“带他进来。” 江修屿点点头,朝着电话里吩咐了声。 很快,门口就有一个人被推了进来,一个酿跄险些摔倒。 赵大鹏定眼一看,双腿发软:“于庆文!” 他跟看鬼一样地看了阮阳一眼,她是怎么知道于庆文的存在的?! 于庆文好像挨了打,鼻青脸肿的,话也说不利索:“大鹏……真不是我想把你供出来,实在是……” 他声音哽咽,几乎要哭出来:“实在是我不想再挨打了啊!” 他好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就窜出来一伙黑衣人,二话不说就给他绑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又一顿的打,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个折磨劲儿,到最后只能是什么都招了。 包括二中为了挖回赵大鹏给了多大的价,他和赵大鹏为了阻止阮阳参加竞赛都做了些什么,他都招了…… “……你!” 赵大鹏彻底无力了,他在这心惊胆战地否定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阮阳知难而退,毕竟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现在赵庆文却告诉他,他都招了?! “混蛋!”赵大鹏恼羞成怒上了头,额角上满是暴怒而起的青筋,他一拳一拳地打在于庆文身上:“你他妈的怎么想的?竟然敢出卖老子?!” 带着于庆文过来的几个人连忙把发疯一般的赵大鹏拉开,扔在了阎磊面前。 “校长,他都招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了。” 阎磊神色慌慌,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 他好歹也是这个学校的校长,手底下竟然会出现赵大鹏这般渣滓的老师?这样的要是再多一个,他这校长就不用干了! “阮阳同学放心。”他走过去,擦擦汗,“这种问题性质十分恶劣,我一定会严加处置,还你一个公道。” “处置?” 阮阳扯扯嘴角,“希望校长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好。” 阎磊赶紧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身上一层冷汗直冒,您可是阎老吩咐要照看的人,跟谁糊弄也不敢跟您糊弄啊! 阮阳本来也没打算把这事交给阎磊,打个人她还是能自己动手的,不过…… 她拧拧眉:“这两个人嫁祸给薛怡的事儿,希望校长能想法子澄清了,不然到最后闹大了扯到学校的名誉上,可不是太好看。” “当然当然!” 阎磊答应的十分痛快,“过几天我一定召开全校师生大会,还薛怡同学一个清白!薛怡只要愿意,一中随时欢迎她回来继续完成学业!” 阮阳皱着的眉这才松了松。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薛怡退学不全是因为那对母子的胁迫,一方面也是因为她。 薛怡没有按照赵大鹏说的来做,却又是知晓了他的肮脏心思,赵大鹏为了封口,就干脆借着她家里的事强制她退了学。 后来才找的林邵宁。 而林邵宁也是知道这事的严重性的,可最后还是被仇恨慢慢支配了她的大脑。 她一想到宿舍里明明有四个人,可只有她自己是孤身一人。 那次阮阳为了替薛怡出气,把凳子狠狠踢在了她腿上,淤青到现在都没消。 所以她选择了一个一箭双雕的方法——她是知道薛怡每天都会给阮阳送酸奶的,而她,是薛怡的同桌,要做什么手脚可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了。 此刻,所有事情都已经败露,她和赵大鹏,谁都跑不了。 林邵宁恶狠狠地看了阮阳一眼:“阮阳,算你狠!” 她很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阮阳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冲锋陷阵! 薛怡本来是一个以她为中心的人,她才是薛怡最好的朋友!还有那几个看上去就极有地位的男人,为什么会偏帮阮阳! 除了那张脸,阮阳她有什么可得意的! 就在这时,刷着手机的周皓忽然身子挺直,指尖颤抖。 “阮阳!竞赛成绩出来了!” 第九十九章 什么满分 “快!阮阳!你考号报给我!” 阮阳:“……” 她面无表情地报出去了一串数字。 就见周皓激动的连数字都输不对。 赵大鹏斜睨过来一眼,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件气顺的事儿,嗤笑道:“周老师可真是爱大惊小怪,做了不到一个小时,查与不查又有什么区别!”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陆巡一脚踹过去,“我阮阳妹妹考得怎么样是你能置喙的?你谁啊?脸怎么这么大?!” 赵大鹏气的脸色铁青,老老实实闭了嘴。 那边,江修屿没凑过去看,只是凑到阮阳身边站着,拿起她的手,而后眉间微皱。 “疼不疼?” 他问。 阮阳眸色一动,这才低头看到手上泛着红,大概是刚刚拎着林绍宁过来的时候使劲儿使猛了,冬天里她本来就手凉,如今竟是一点痛觉都没有。 所以她就如实说了句“不疼。” 江修屿也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把温热的气息传过去。 小姑娘的成绩出来了,真好,他大概是不用再等很久了。 想到这,冷峻的脸上终于扬起了一抹笑意,却又忽然僵在了嘴角。 江修屿默默抓紧了阮阳的手,眸子微眯。 所以……是真的不想离开啊…… “查到了吗周皓?你怎么磨磨唧唧的!” 那边,陆巡又踢了赵大鹏一脚就立刻凑到周皓身边去,看着周皓呆愣愣的,像个雕塑。 他心里一慌,坏了,不会真让那死胖子给说准了,阮阳妹妹真的没做完题! 这个周皓,什么时候查成绩不行,非得当着这两个罪魁祸首查!这不是让他们小人得志了嘛! 就在这时,周皓动了! 陆巡暗道不好,要是周皓一个冲动就把阮阳妹妹的成绩给念出来了,那她得多难过! 想到这,陆巡毫不犹豫地去捂周皓的嘴巴—— “阮阳!你考了——唔……” 陆巡使了吃奶的劲生扑过去,周皓一个不留神就被陆巡捂得死死的,两眼瞪得老大,口齿不清地骂:“陆巡你他妈有病……” “手机拿过来!” 陆巡心里骂周皓傻,他这是在救他呢! 要不是他,阮阳一个小时做的那几分就让他给说出来了,到时候丢了面儿,二爷不得揍死他! 两个人跟小学生打架似的,一个抢,一个躲,周皓烦得很,快被陆巡这头猪给气死了! 他想把手机递给阮阳看,又被眼尖的陆巡一下子盯住—— 嘿!你还想直接给阮阳妹妹看来刺激她?!想得美! 他飞身一夺,那手机就在周皓怒目圆睁之下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飞了出去,“砰”一声落到了林绍宁身前。 林绍宁先是一愣,而后又疯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阮阳,这可真是报应啊,你要藏你这见不得人的成绩,可他就偏偏落到了我的手里!” 说着,她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地要给阮阳的成绩界面拍照。 只是镜头刚刚聚焦,她双手就蓦地一愣。 这上面的分数是多少? 她眼花了吗? 为什么她看到的,那个在考号和姓名下的分数,是300?! 竞赛题的满分不就是……300! 林绍宁一下子扔开自己的手机,哆嗦着拿起地上周皓的,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成绩界面,嘴里一直嘟囔着:“不可能……” 赵大鹏明明说阮阳晚了一个小时才去考的试,她怎么可能做完?! 就算能做完,她又怎么可能是满分?! 不!这不可能! 为什么老天总是如此偏向她? 这不公平! 这时候,周皓终于挣脱了陆巡,上来就给了他一脚:“陆巡你他妈的神经病!干嘛不让我说阮阳妹妹考了满分?!” 陆巡听都没听就叉腰,理直气壮:“我这还不是怕……” 而后,周皓的话终于进了他耳朵里,他震了震。 “你说什么?” 周皓疯狂地晃着陆巡的胳膊:“什么满分?!” 阮阳妹妹考了满分? 卧槽!那死胖子不是说阮阳才做了一个小时吗?他敢骗他?! “好你个死胖子!还没挨够揍是!” 陆巡又踢了赵大鹏一脚:“你他妈的敢骗我说阮阳妹妹没做完题?!” 赵大鹏早就被这个公子哥踢得一点脾气都不敢有了,当下也是一脸委屈,鼓着腮帮子欲哭无泪:“可是她就是才做了不到一个小时啊……” 陆巡:“……” ……啊? 他阮阳妹妹这么变态吗? 周皓就淡定多了,他拍拍陆巡的肩膀:“也不怪你见识短浅,主要是阮阳妹妹期中考试满分的时候,你不在啊。” 陆巡:“……” 这事还真给他整无语了。 他大步走到阮阳面前:“不是,阮阳妹妹,你学习这么好的?!” 阮阳对自己的成绩没什么意外,也没看,就糊弄着点了点头,说了句“还行。” 就是没考过当年的江修屿,还是有点遗憾的。 毕竟他当时半个小时就做完了。 仿佛是知道阮阳在想什么一样,一只大手覆在了她头上,男人声色清浅:“你的题难,这么短时间拿满分已经很不错了。” 周皓仔细想想,也觉得二爷说的在理。 毕竟是他凭一己之力把竞赛难度拉到现在这个地狱级水平的。 不过有什么用?周皓不免轻笑一声,最后这奖还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唉,阮阳妹妹。”他也凑过来,问:“你想选哪个系?” 不出所料的话,他家老爷子快给他打电话了,或者说是京大的招生处。 毕竟眼前这位小姑娘,在刚刚竞赛成绩查出来的那一刻,一只脚就已经踏入京大的门了。 竞赛满分,出在了他蛰伏的北城一中,老爷子估计是觉得稳了。 不过据周皓来看,阮阳还就真不一定会选数学系。 果然,下一刻,阮阳就没有丝毫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语出惊人:“化学。” “什么?” 陆巡惊得嘴里能放下一颗鸡蛋:“你选化学?” 他歪着头,十分不解:“可是你数学这么好,为什么要选化学?!” 阮阳:“……” 周皓看了陆巡一眼,仿佛在看傻子:“除了语文都是满分,你品,你仔细品。” 陆巡:“……” 心肌梗塞了。 他发现变态果然都是互相吸引的,这江修屿和阮阳站在一起,别人看着是金童玉女才子佳人。 可陆巡看着像一对阎罗王! 你说这分真的是人能考出来的吗! 第一百章 我不走 京大教研室。 会议正在进行中,临桌而坐的大都是各学院的院长,这次数学竞赛一共推免来了三个学生,其他的两个倒还好,都是从京大附中出来的,可偏偏这两个人还都不是第一。 周政蹙着眉,北城一中…… 今年北城真是出息了,竟然给他送了个竞赛冠军过来,只是这学生的历年考试成绩,却是空白,仅有最近一次期中考试的分数,虽说除了语文都是满分,可到底也是只有这一次成绩,分量还是不够的。 “所以今天周教授召开这个会议,主要是为了这次第一名的学生?” 余丰声翻看着这次三个推免生的资料,他倒是觉得今天的会议没多大必要,反正他是冲着附中那两个男孩子来的。 他心里暗笑,阎知敬那个老糊涂的,为了一瓶药把这两个资质绝佳的苗子亲手推给了自己,真是年老不中用了。 他发誓,这绝对是阎老头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呦,热闹着呢。” 阎知敬端着一杯养生茶姗姗来迟,随意扫了一眼推免名单上的名字,偷笑道:“余老可有看上的学生?” 化研室和生研室作为京大的活招牌,自然是拥有抢人的权利,这也是余丰声一大早就赶过来的原因。 听到阎知敬还是不紧不慢的语气,余丰声防备的很:“你管我看上谁,反正你是没资格看上这两个附中的孩子。” “那是!” 阎知敬出乎意料的痛快,坐下来,语气轻巧:“毕竟上次答应你了嘛,京都的生源,我今年不收。” 余丰声:“……” 他还以为这个老顽童是来死皮赖脸反悔的,结果给他整这一出? 周政眉头没松,还在考虑这个叫阮阳的小姑娘,她是怎么做到履历里只有一次期中考试成绩的? 这……让他收还是不收? 他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谁知道周政话音刚落,就听到阎知敬那边拍了板:“收!为啥不收?!” 好家伙,他费尽心机骗过来的,不收还行? 当年他一把老骨头找她找到北城,又劝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借着x-745才把人给哄了过来。 想到这,阎知敬闷哼一口气,“这小姑娘看着就讨人喜欢,你们都不要,那我要。” 余丰声冷笑一声:“我看你是真老糊涂了,咱们的手都是做实验的,你招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进来,负责端茶倒水啊?” 要找就应该找他家修屿那样的,心里只有研究,虽然那臭小子这次也不知道在外边搞什么,还不回来。 阎知敬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反驳给咽了回去,不行,现在还不能让余丰声知道他家丫头的厉害,万一这老头反悔了要跟他抢怎么办! 想到这,他冷哼一声:“人家小姑娘好看,放在那赏心悦目,怎么了?” 余丰声就不说话了,无奈的笑着摇头。 唉,阎知敬这头倔驴,难怪化研室一年不如一年,这都招的什么人啊。 见阮阳好歹不算没人要,周政神色就缓了缓,毕竟人家怎么说也考了个第一,要真给拒收了,让他怎么跟一中那边交代? “哈哈,那不知道余老,可否给我数学系留个?” 除了阎老看上的那个女孩子,剩下两个都是男生,还都是京都的生源,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余丰声最偏爱这类学生。 果不其然,他犹豫了。 余丰声摸摸下巴,这事他得跟他家那个亲徒弟商量一下才行。 “再说,我问问我家修屿。” “你家?” 阎知敬不屑的笑了声,“人家是江家的。” 江氏,京都第一大姓,江陵铁血商人,又愣是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个姓氏的档次提高了不少。 敢占姓江的便宜,余丰声绝对是第一个。 余丰声也不恼,努努嘴:“那可不一定。” 毕竟他家女儿马上也来京大了,两个人也差不了几岁,样貌更是般配的很,他可是很有把握把徒弟变成女婿的。 不过八字还没一撇,余丰声也没多说。 …… 一中,最近公告栏里公告更换的很勤快。 学校还挺懂套路,先抑后扬,先是公布了对赵大鹏和林邵宁的处罚公告,又为薛怡做出了澄清。 众人还是惊讶的,平时只觉得赵大鹏这人随时嚣张跋扈了些,可教学水平还是在的,如今这件事一出才知道,原来是个披着羊皮的伪君子。 给学生下安眠药,这是老师能干出来的事嘛!还想着拿这个当投名状回二中,想的倒挺美,直接就被一中给开除了。 而林邵宁作为帮凶,自然也落了个开除的下场,听说连宿舍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被她爸给拎着走了,当着全校人的面就挨了一顿骂,估计回家之后更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林谦和托着脸感慨万分,“没想到这短短几天,学校里就跟翻天覆地了一般。” “数学老师要换,就连学神……也要走了。” 听到这,穆钦眼神微顿。 他的竞赛只排到了第十名,可阮阳不一样,是第一,是已经走了推免程序的。 她不用再跟大家一起参加高考,只需要等明年九月份去京大报道就可以。 京大…… 他也会去的。 穆钦捏紧笔杆,暗中下定决心。 一旁的陈思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蔫蔫得趴在姜清雪桌子上,呜呜呜,以后就看不到她的女神了,谁来拯救她的眼睛啊啊啊。 姜清雪还没缓过神来。 她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们721,一共四个人,现在挂在公告栏里的就有三个。 只有她自己是全乎的。 所以到底是她比较幸运,还是她错过了什么? 不过…… 姜清雪眼神暗了暗,难道她和阮阳的同桌生涯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清冷的女声,姜清雪身子一震。 陈思已经开始尖叫了:“啊啊啊女神你没走!!” 阮阳:“……” 被开除的又不是她,她往哪走? 姜清雪一把抱住阮阳,语气愤愤:“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桌桌,你是不是不走?不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对!一定不是的!” 听到姜清雪一连串的连珠炮,阮阳无奈的笑了笑。 “对,我不走。” 她扬唇道。 第一百零一章 她不属于他 这天正好是周五,明儿个就是周末,林谦和便提出来要出去聚聚,一是为了庆祝阮阳成功推免,此外,阮阳自己也说了,这半年不会离开学校,大多数时间还是会来上上课的,几个平时凑在一起玩的也觉得开心,就组了这个局。 来的有姜清雪,陈思,莫廷和穆钦,地点定在一家清,毕竟一行人里有女生,去太吵闹的地方也不好,就几个好朋友一块说说话玩玩游戏罢了。 当然,林谦和和莫廷还要了几瓶酒,悄悄地带了进来。 包间里,阮阳看着林谦和藏酒藏的实在是不容易,就跟他伸出了手:“来,我陪你一起喝。” 藏什么藏?这么不痛快。 林谦和吓得差点把酒摔了,愣着一张脸看过了:“……啊?” 不是,学神连酒都会喝?! 莫廷一脸不服,当即就开了两瓶,把一瓶递到阮阳手里,给她碰了碰,语气挺凶: “阮阳,咱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他举瓶,“还欠你一句对不住,都在酒里,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他仰头就咕咚咕咚地对瓶吹,刚吹到一半,姜清雪就一巴掌呼了过来:“你干个屁!” “噗——” 莫廷猛地呛了几口,姜清雪一边给他拍背一边抱怨:“我们家阮阳根本就没把你这种小屁孩的行为放在心里,你在这装个什么劲儿!” “看把自己给呛的!” 莫廷:“……” 姑奶奶,是谁给我那一巴掌?! 阮阳嗤笑一声,靠在皮质沙发上,冷色调的灯光打下来,衬得她肤色格外皙白,纤弱无骨的手里握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砰——” 玻璃杯碰在桌面,响声清脆悦耳。 “你们两个说的都对。” 她勾了勾唇角,许是这地点的原因,总是觉得这位平日里的冷美人儿今日里多了几分魅,“不打不相识也好,没放心上也是。” 穆钦坐在角落里,眼神有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方向,有人看过来,他就慌乱地拿起酒杯灌了下去,冷酒入嗓,火辣辣的,烧得慌。 呛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来来来!”陈思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别光喝!玩游戏玩游戏!” “三七过!都玩过!中奖的自觉点喝啊!” 三七过,就是按顺序报数,逢3,3的倍数,7,7的倍数都必须跳过,否则就算中奖,得罚酒。 陈思身先士卒:“从我开始!1!” 林谦和懒洋洋地举手:“2!” 穆钦:“……4。” “……” 姜清雪小嘴巴拉巴拉地一直算着,刚刚好不容易躲过了一轮,这次数字已经越来越大,都到44了,到她刚好是47,她得好好记着点,47不能说,47不能说,47不能说…… 阮阳:“46。” 姜清雪:啊? “47!” “……” 阮阳:“……” 莫廷跟看傻子似的:“……” 刚刚在那默念了半天47不能说,结果脱口而出,您是智障吗? 姜清雪欲哭无泪地在陈思的喝倒彩下倒满了一杯酒,正打算捏着鼻子灌下去—— “给我给我,我没喝够!” 还没闻到味,就被莫廷给一把夺了过去,一饮而尽。 “哦——” 林谦和适时地带起节奏来:“莫廷,够爷们啊!今天对姜同学可是关照的有点多了啊!” 言外之意,大家都懂。 阮阳也笑着不说话,一只手托着下巴,懒洋洋的眯着眸子,好像有些醉了。 莫廷故作凶狠地瞪了姜清雪一眼,“下次再这么笨试试!” 耳根却有些红。 姜清雪的也红,红的过分,心跳的还很厉害。 高三的男孩子,已经颇具男子气概,尤其是莫廷这种运动型男,有力的臂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时候,她竟是被吸的挪不开眼。 一旁,阮阳还在一杯接一杯的喝。 正准备再拿起一杯,就见一只修长的手把自己的杯子扣住,她拿不起来了,就只能抬头瞪了那人一眼。 穆钦眼神闪躲,却还是言语坚定:“不能再喝了。” 阮阳:“……” 她勾唇一笑,含着几分醉意的杏眸里满是从前从未见过的风情。 “给我。” 她轻声道。 嗓音染了酒意,轻轻柔柔的,又像带着勾子一般,穆钦红了脸,下意识的松了手。 忽然间,指尖相触,触电一般地,穆钦猛地缩回了手。 那阵电流却在一瞬之间导到了心脏,酥酥麻麻的,像啃噬着心尖的蚂蚁,又痒又疼。 几轮游戏后,几个人都喝累了,包间里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分钟,就有一阵手机铃声格外刺耳。 手机自己响了一会,没人接,就停下了。 接着,又继续响。 姜清雪靠在莫廷肩膀上,皱了皱眉:“谁的手机啊,吵死了!” 阮阳:“嗯,吵死了。” 穆钦把手机递了过来:“是你的手机。” 阮阳:“……” 哦,那不吵了。 她接起电话,穆钦收回眼神,蓦地又喝了一杯酒,手腕微微颤抖着。 他看到刚刚屏幕上的名字。 江修屿。 “喂。” “嗯?” 江修屿刚坐进车里,就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不大对劲,他问:“在哪?” 阮阳眨眼,乖巧地道:“在一个黑漆漆但是又很亮的房间里。” 江修屿被逗笑,却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引导着小姑娘说话:“阮阮,说实话,是不是喝酒了?” “嗯。” 那边乖乖承认。 江修屿:“……” 他捏捏眉心,有些无奈。 一会儿没看着,就跑出去喝大了,能耐还真不小,这让他怎么能放心离开。 “把手机给你旁边的人,乖。” “好。” 阮阳低着眸子,十分乖巧地把手机递给了穆钦:“接个电话。” 穆钦僵了僵,还是把手机接了过来。 “劳烦把你们现在的地址说一下,我去接她。” 穆钦听到电话那边低沉的男声,眼睛暗了暗,报上了酒的名字。 江修屿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 还有男的。 他骨节按的有些发白,眼底染了一抹幽深。 “好,多谢了,我马上到。” 那边,穆钦看了安静坐着的阮阳一眼,把手机默默放在了桌子上。 她喝醉的时候,很安静。 不哭,不闹,像个乖巧的瓷娃娃,驱散了平时里的满身的戒备与清冷。 穆钦收回视线。 可是,她不属于他。 第一百零二章 我错了 “学神有人来接了啊。” 林谦和半醉半醒地听了个音儿,打了个醉嗝,“那我们……也都散了啊!” “各回各家喽!” 他喊着,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想走直线没走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哇哇哇”地哭着不起来了。 “钦哥!扶我起来!” 穆钦默默走过去,把他搀扶起来,又听到这个醉鬼开始絮叨:“钦哥啊,快点去大学,找个女朋友,啊。” 别再……别再喜欢学神了。 她……不喜欢你啊。 他那么高在云端的钦哥,每次看向阮阳的眼神都卑微进了泥土里,他看着心疼啊! 穆钦扶着林谦和的骨节泛白,他垂着眼,说了句“闭嘴”。 几个年轻人两两扶着走了出去,阮阳一个人走在后面,步伐很稳,看上去半分都没有喝醉,直到她看到前面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忽然一致地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阮阳抬眼,就看到几个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那里足够一个人走过来,来到她的身旁。 那个人,是江修屿。 是她的江修屿。 男人缓步走过来,身上带着几分冷冽的气息,连眼底也染了几分寒意,看上去好像是生气了。 他就站在她面前,一言未发。 阮阳慢慢低下头,手指捏了捏他绒绒的袖子,很看眼色地嘟囔:“我错了。” 江修屿:“……” 本来紧绷的唇角忽然就忍不住笑意,却还是绷住了。 他语气严厉:“错哪了?” “不该喝酒……” 她声音出奇的软。 江修屿眯了眯眼:“没了?” 估计语气是有些重了,小姑娘恍惚地抬眼看他,一双眸子里水莹莹的,泛着微红,无辜得很。 江修屿捏捏眉心。 真是小祖宗。 说不得,骂不得,就只能哄着。 “好了。” 他把外套盖在她身上,声音低沉:“回去再跟你算账。” 阮阳还是低头不说话。 前边几个人注视着这边这道风景线,林谦和连酒都醒了不少,看着那个男人十分自然地牵起了阮阳的手,而他们眼中高岭之花一般的学神则是乖的不得了,一步一步地跟着男人,手就任他攥着。 惊呆了。 奶奶的,这两个人要是生个孩子,那还让不让其他小朋友活了? 不对不对。 林谦和摇摇头,他自己还是个宝宝,想什么乌七八糟的! 江修屿看着眼前这几个学生,没几个清醒的,不由得叹了口气:“都去里边等着,一会你们周老师来接。” “不用。” 穆钦扶着林谦和:“我没喝多,可以送他们。” 江修屿顿了顿,而后眼神转过来。 他认识这道声音,认识这个人。 他握着小姑娘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周皓开车,方便。” 穆钦猛地一顿,没有说话。 是,这是他和他的差距。 江修屿,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站在学术顶端的男人,京都江家的继承人,拥有可以护起她的一切,而他,什么都没有。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安顿好这一群不让人省心的,江修屿把阮阳放进车里,又给周皓打了电话。 电话里周皓还在备课,赵大鹏被开除之后,他就接过了a班和b班的数学课,好歹他也是他们那一年的高考状元,好歹他家老爷子也是京大数学系的老院长,可是—— 他妈的这个高三的数学课怎么这么难备啊!!! 周皓一边哭一边抱怨这群兔崽子们怎么这么难教,就听到江修屿冷哼了一声:“你的兔崽子们不仅难教,还一个个的喝大了等着你来接呢。” 周皓:“……” 他能直接选择退休吗? 不过还是认命地起来穿上了外套,准备去开车,却听到那边江修屿顿了顿,又说了句:“他们人多,喊陆巡一起。” “啊?” 周皓一边走一边无奈:“行,我给他打电话。” 陆巡这个狗应该在江苑里窝着,把他喊出来遛遛也好。 唉,想到好歹还有一个陆巡跟他一起遭罪,周皓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一些。 挂断电话,江修屿偏了偏头,看到副驾驶上的阮阳低着眼,睫毛弯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认命地俯下身去,从她身子那边拉过安全带来系上,离得她近的时候,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很浓,也不知道偷着喝了多少,闻着就挺醉人的。 不过现在倒是老实了,江修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却佯装严厉:“头疼不疼?” 阮阳没看他,只是摇头。 江修屿一只手轻点着方向盘,唇角弯了弯。 看来小姑娘酒量不错,酒品也不错。 “怎么还不走……” 似乎是感受到车子一直没动,小醉鬼难得的清醒了一瞬。 江修屿没看她,诱哄道:“等家里那个电灯泡走了再回去好不好。” 他要带她回江苑,有陆巡在,碍手碍脚的。 阮阳好像没懂电灯泡是什么意思,一双水眸直直地盯着他,黑白分明,本来极具幼态的眼神,偏生因着醉意多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江修屿挪开眼神,发动车子。 这一路,对他来说有些漫长了些。 江苑。 自从有了实验室,江修屿回江苑的次数就肉眼可见地减少,光陆巡孤家寡人地在这住着,他有时候觉得无聊了,偶尔也就自己回京都待几天。 外面被陆巡弄的有些乱,江修屿就把阮阳领到了自己房间,给她倒了些水过来。 小姑娘看起来是渴极了,抱着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吞咽着,喝完之后把杯子递了过来:“还要。” 眨巴着眼,挺无辜的,像极了小孩子。 “好——” 江修屿被她折腾的没脾气,又倒来一杯,陪她坐在一起,看着她喝水喝的都如此豪迈,忽然就开始想——想她刚刚在酒喝酒的时候,那个男生是不是也在这样看着她。 炽热,又贪妄。 想到这,男人身边的气压就低了些,眸底一片幽深。 他勾过阮阳的下巴,强制她看他,语气像是诱哄:“阮阮,以后身边有其他男人,别喝酒。” 他忍不住去摩挲她的唇,声音越来越沉:“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你这个样子。” “还会生气。” 顿了顿,他继续道。 眸中一片隐忍,他盯着眼前的女孩儿不放。 喝醉的她,看上去……有些太好欺负了。 第一百零三章 她吻了江修屿 阮阳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唇上痒痒的,刚刚江修屿的话她也没大听清,就听到了个“会生气”。 生气…… 她立刻反握住江修屿的手,一双眼睛格外灵动地看着他:“你别生气。” “江修屿不能生阮阳的气。” 她似是在说气话一般,咕哝不清。 江修屿任她晃着自己的手,眉眼间染了几分暖色,低声笑道:“那你说,江修屿为什么不能生阮阳的气,嗯?” 他声音低沉,语气很慢,循循善诱一般。 女孩红着脸低下了头,她在使劲儿想,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给了她所有的温暖?还是他眼里从来都是只有她一人。 或者说…… 阮阳忽然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好像想起来了。 都不是。 她双手环过他的脖颈,顶着男人讶然的双眼,靠近他。 两道呼吸炽热,彼此交织在一起,喧嚣着隐忍已久的贪恋。 此刻,江修屿眼里只有他的女孩。 他蓄谋已久的女孩儿。 而女孩眼神有些迷离,荡漾着几分羞涩,颤抖又轻软的声音落下来,击打在他的耳膜。 “因为……因为阮阳喜欢……江修屿……” 她说完,浓长的睫毛轻颤,颤抖着阖上了双眼,泛着水润的唇缓缓凑下去,吻在了男人唇上。 江修屿浑身一阵颤栗。 黑白分明的瞳孔满是隐忍之色,他怕怀里的人摔下去,双手便扶在她腰间,可刚刚那个吻,却让他不由得用了力,泛着炽热温度的手掐紧了纤细柔嫩的腰身,隔着外衣都能探到的软,让他几欲破防。 更要命的是,女孩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立刻就撤回了软香的唇,江修屿舔舔刚刚被她亲过的地方,一片空虚。 “阮阮……” 他眸中染了墨,一点一滴晕染开来,铺满了眼底,声音更是沙哑的过分。 他一个翻身把怀里的人压在身下,小姑娘似是怕了,有些不安地开始扭动,可双腕即刻就被死死扣在床上,她慌乱抬眼,看到男人慢慢靠近,声线隐忍却柔和:“江修屿永远都不会生阮阳的气。” 他说。 阮阳听着,慢慢老实了下来。 不知道为何,那句话,那道声音,是极让她心安的。 江修屿低头吻她,密密麻麻地吻在她的唇上,唇角,然后告诉他的女孩: “因为,比起阮阳喜欢江修屿,我更喜欢你。” 阮阳眸子缓缓波动,像是有水光溢了出来,她不由得攥紧的手被大掌引诱着松开,十指相扣。 呼吸深度交织,热度灼满全身,阮阳颤着睫毛阖上了眼,他的吻热烈又隐忍,叫嚣着数不尽的贪恋,直到她喘息有些困难,被扼住的手禁不住地挣扎了起来,江修屿才慢吞吞地放过她。 阮阳呼吸有些急促,原本清冷的眸子里染了几分欲色,看起来酒都醒了不少。 江修屿给她盖好被子,在她身边和衣而卧,继续诱哄:“乖,亲完了就该睡觉了。” 喉结滚动,他眼底幽深未散半分。 再不睡,会出事。 阮阳很老实。 老老实实地窝在男人臂弯里,鼻尖顶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一下又一下的跳动,速度很快,她迷糊间却清晰的知道,这是因为她。 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很满足。 她打心底里喜欢这种江修屿只属于她的感觉,所有觊觎她的江修屿的人,她都讨厌,比如孟雪之。 阮阳慢慢攀上男人的腰,紧紧地抱着,闭上眼睛,睡去之前,连眉眼都带着笑。 就是苦了江修屿。 挂在他腰间的手细腻柔嫩,惹得他浑身是火,可这惹火的人还偏偏睡得跟小猪一样,呼吸均匀又绵长。 江修屿无奈地抱紧了她,狠狠往自己怀里揉着,恨不得将二人的灵魂融为一体。 他想,生生世世,他的阮阮都要属于他才好。 这样,才能不枉他花了六年,才等来了这一刻。 …… 第二天早上,日上竿头之时,阮阳才顶着头痛醒了过来。 她总是这样,喝醉的时候跟没事儿人一样,可一旦一觉醒过来,就会头疼的要死。 阮阳慢慢睁开眼睛,身边一片陌生。 她晃了晃神,脑中嗡鸣了好一阵,一道道声音从记忆里抽离出来,盘桓在耳边。 “江修屿不能生阮阳的气……” “因为……因为阮阳喜欢……江修屿……” !! 阮阳瞳孔猛地放大,恍若一道惊雷落在耳边。 她喉间发干,昨天……自己跟江修屿说了什么? 手里捏紧了身上盖的被子,微微颤抖着,阮阳咬紧下唇—— 她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她……吻了江修屿, 一想起来那个画面,阮阳就恨不得把头埋进膝盖窝里去,她平日里喝了酒明明一点事儿都没有,怎么跟江修屿在一起就干出这么荒唐的事儿了! 江修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昨儿个胆肥的不行的小姑娘,此刻几乎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脸埋在膝盖里,乌黑的长发软软地搭在肩上。 嗯,看来是记得的。 真好,不仅酒品好,壮胆,醒了还不断片。 小姑娘挺适合喝酒,不过只能当着他的面喝。 江修屿轻声走进来,坐到床边。 感受到床边忽然的凹陷,阮阳猛地抬起了头,就见男人正直直地望着她,眼底如一汪深潭,他眼里含笑,声音温醇低厚:“早啊。” 阮阳有些手足无措,睫毛轻颤,咽了咽口水:“嗯……” 江修屿皱皱眉,小姑娘,害羞的有些过分了。 看上去可没有一点要为昨天的事儿负责的样子。 江修屿伸出手,饶有兴味地看过去:“出来,给你煮的粥。” 躲到床角干嘛,昨天那般温存他都忍住了,现在还怕他吃了她不成? 阮阳咬咬唇,在大掌的拉扯下终于还是走了出去,她也认了出来,自己这是在江苑呢。 她坐在桌子旁,慢吞吞地喝着粥,心里想,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喝酒了,尤其是当着江修屿的面。 差点出大事。 江修屿挑了挑眉,手肘抵着下巴,调笑她:“以后,在我这喝酒的时候,喝醉了还可以再大胆一点。” “咳!” 阮阳一口噎住,猛地咳嗽几声,险些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她羞愤地看了江修屿一眼,这人怎么…… 这么坏呢! 第一百零四章 我要走了 顶着莫大的压力吃完了这顿早饭,阮阳这才想起来问这顿饭是谁做的。 她总觉得经过昨天晚上那一顿折腾,自己都有些无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了。 昨天晚上那事……算什么呢? 江修屿收了碗筷,淡淡道:“家里云女士厨艺不错,偷学了点。” 说完,便问:“还吃的惯吗?” 阮阳垂着眸子,点了点头。 很好吃。 “那就好。” 男人笑:“不过要是吃不惯也没关系,来日方长,总会合你口味的。” “……” 阮阳垂着的脸颊红了红,又来了。 他又开始不正经了。 她赶紧站起来,转头要走:“我去学校。” 她需要冷静冷静。 转身后,却没注意到刚刚还笑着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沉郁,浓浓地铺在眼底,化不开了一般。 他想了那么久的小姑娘,总算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养了几个月,看了几个月,疼了几个月,突然要离开,总是舍不得的。 江修屿追过去,迈了几步便追上了阮阳,一把把她圈进怀里,双臂收紧。 他下巴搁在她皙白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 这方空间里还有她的气息,他要好久都闻不到了。 阮阳被抱的紧,他两条胳膊好像要把她给揉碎了一般,像是强硬的侵略,可不知道怎么的,阮阳觉得男人情绪有些不太对。 低沉沉的,压抑着什么。 “江修屿……” 阮阳试探着开口问,只是还没开口,搂在她腰上的手就忽然用了力,男人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放在窗台上,阮阳没反应过来,轻呼出声。 她扶着男人的胳膊稳了稳,眼眸波动之时,他带着侵略性的吻便即刻袭来,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下去的时候,炽热又隐忍。 阮阳只能紧紧攥住男人另一只扶在自己腰间的手,笨拙地回应着他的热烈,唇齿相碰之间,呼吸声渐渐不稳。 “江……” 她水眸微张,荡漾着万般风情,她是要阻止面前这个男人,可男人放过了她的唇,眼底却愈加幽深地看着她。 “阮阮。” 他嗓音低沉沙哑得过分,满是情意的桃花眼望着面前的女孩儿,喉结滚了滚。 “阮阮,我要走了。” 他说。 阮阳蓦地一怔,“去哪?” 看着小姑娘眼里掩饰不住的急切之色,江修屿弯了弯嘴角,指腹压着她水润柔软的唇:“商陵。” 商陵…… 阮阳手不由得握紧,心里开始慌乱。 她总觉得,江修屿要去商陵,不会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还没敢问,男人就低头吻在她锁骨,闷声道:“阮阮,去京大等我,好吗?” 他唇上用了力,留下一道吻痕。 阮阳眸子狠狠颤动着,心里空落落的,唇瓣开开合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许久后,她才听到自己开口:“为什么……” 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努力隐忍着眼底的温热,阮阳看向他:“为什么不带我去?” 江修屿哑然,他双手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身,眼底满是沉郁。 傻姑娘,那是个吃人的地儿,他还没替她扫清一切障碍,怎么舍得现在就把她给卷进去。 沉默许久,他才抬头,笑着去抚她耳边的碎发,轻咬过去:“怎么?舍不得了?” 阮阳立刻就被气笑了,耳垂被他弄的痒的不行,她伸手去推,“别闹……” “闹?” 男人忽地起身看她,双手撑在她两边的窗台上,带来极大的侵略感。 “阮阮。” 他喊她:“你是我的。” 阮阳怔愣一瞬,心跳的快极了。 江修屿捧着她的脸,语气极致认真:“等到了京大,如果有谁敢对你有想法,不能理他。” 他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动情时的沙哑,偏又低沉有磁性,好听极了,不自觉的,阮阳就跟着点了点头。 “嗯。” “每天都要想我,只能想我,知道吗?” “嗯。” 江修屿顿了顿,唇角勾起,继续循循善诱:“那你再像昨天晚上那样,吻我,好不好?” “嗯……” 她习惯性的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江修屿说的什么! “啊?” 阮阳瞳孔猛地放大,就看到男人露出来一副得逞的笑。 “……” 她咬了咬牙,这男人……真是蔫坏蔫坏的! “我……我先走了……” 阮阳说完就要逃,可一动才发现左右的路都被江修屿的手给封住了,她跟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被眼前这个男人圈禁着。 江修屿捏了一把眼前白嫩的脸颊,低声诱哄:“阮阮,答应了的事儿,可不能反悔啊。” 他故意笑:“不然,再喝点酒壮壮胆也是可以的。” 阮阳:“……” 您能别提这茬了吗…… 她垂着眼,睫毛颤了颤,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双手环住男人的脖颈,手指绕着他脑后的衣领。 饶是阮阳对自己的事规划再明确,江修屿都是她万千棋局里的一个意外。 他的出现是个意外,离开也是。 以前的她很难想象自己会去依赖一个人,把一个人当成习惯,可直到那个人出现之后,她才发现,所有的不可能,都只是因为还没遇见罢了。 斯人若彩虹,遇见方知有。 而江修屿,就是她的彩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例外。 “江修屿。” 她红唇轻启,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染了几分动情的意味,缓缓靠近他。 她轻轻吻在那一双惹人生情的桃花眼上,缓缓挪开,又深情地印上他的唇,学着他吻自己的样子去摩挲,从唇角吻到他唇瓣微张。 难分难解之时,她一双含着情意的眸子看着他,声音里三分贪恋,七分不舍。 “江修屿……我等你回来。” 无论多久,她都等得起。 “嗯。” 江修屿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无奈地低笑:“阮阮,你听,这里是一直为你跳的。” 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终于把小姑娘的事儿给定下了,这样他不管在哪,都能放心了些。 要不然那么多如狼似虎的眼睛整日里盯着他的姑娘,他在外边怎么能放心的了。 阮阳听得到,听得到他快的离谱的心跳。 她凑近了他温暖的怀抱,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想,有关江修屿的一切,都是她的定心剂。 这辈子,她都离不开他的。 第一百零五章 九爷 机场。 阮阳来送江修屿,她坐在行李箱上,江修屿推着行李箱,候机大厅里熙熙攘攘,到处环绕着服务人员的端庄大气的提示声。 “你怎么没带陆巡啊。” 阮阳一直挺好奇的,陆巡那么黏着江修屿的一个人,这次竟然没有死皮赖脸地跟着。 江修屿勾了勾唇,理直气壮:“在家里绑着呢。” 阮阳:“……” 就在这时,大厅广播里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乘坐sk903航班的乘客请注意,本次航班即将起飞……” 阮阳捏着行李箱把手的手微微收紧。 这是江修屿的航班号…… 他要走了。 到现在她脑子里都有些懵,总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离开她的,无论在哪,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江修屿揉了揉自家小姑娘的头,看到她终究是不舍的,心里总算是有了些欣慰。 “就送到这。”他凑到她耳边,“再送,就忍不住要把你塞行李箱里了。” 阮阳捶他一拳,“你敢。” 眼眶却是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她声音哑了哑,吞吞吐吐的,好似有话要说,眼见着登机口的人越来越少,江修屿却一副不着急的样子,等着她说。 阮阳推他的背:“快走,要迟了。” “把话说完。” “我……” 她犹豫半晌,慢慢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努力凑到他耳边,语气酸酸的:“都说商陵的女人,勾人的妖精,你给我小心点,可别被妖精给吃了。” 感受到颈间喷洒的热气,江修屿偏头一笑。 哼,原来小姑娘还是在意这个的。 他转身,把那双惹事的手反扣在她身后,低下头凑过去,大庭广众之下,蜻蜓点水一般地落下一吻,然后又用仅她一人听到的声音道:“放心,只留给你自己吃。” 阮阳的脸“轰”一下,瞬间滚烫。 而罪魁祸首,就大力揉了揉她的头,拉着行李箱扬长而去。 他身姿挺俊,容貌更是一绝,走在机场里赶路都能引起旁边少女的侧目。 阮阳舔了舔唇。 这个样子,到了商陵还了得? 她得不时地过去查岗才行。 阮阳看到眼前男人的背影消失后,就转身离开了机场。 候车厅里,人替,一处没什么人注意到的地方,站了个样貌普通的男人,虽然是放进人群里就认不出来的模样,可通身却散发着一种摄人的气质,这附近没什么人也大都是他这凶神恶煞长相的功劳。 云潜双手背在身后,身子绷直,看到眼前来人,眼中涌上一抹激动之色。 “九爷!” 他大踏步走过去,训练有素地弯了弯腰,接过男人手中的行李箱。 江修屿应了一声,手里的机票登时被撕了个粉碎,扔进垃圾桶。 云潜提醒:“九爷本不该买票,容易暴露消息。” 一直挂在那劳什子黑榜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也不知道九爷是怎么想的,非得来机场虚晃一枪,也太危险了些。 江修屿视线停留在玻璃窗外的陆地上,淡淡道:“无妨。” 他看到人头攒动的机场入口处,有推着行李箱赶时间的,还有与亲人送别相拥而泣的。 他想,他家小姑娘,回去后是不是也会偷着哭呢。 “九爷?” 云潜按灭手机,就看到他家九爷在愣神,小声提示:“云梦刚落地,我们该走了。” “嗯。” 江修屿收回视线,随云潜走了特殊通道,那里,一望无际的停机坪上,等着一架私人飞机,驾驶舱里,女人一头利落短发,嘴里咬着棒棒糖,终于是等来了眼前那道身影,剩下的糖果“嘎嘣嘎嘣”立刻被嚼碎,她理了理头发,补上口红,待男人进来的时候,恭敬道:“九爷。” 好久不见。 云梦掩盖住内心的小雀跃,九爷并不常在商陵,所以她见到他的次数并不多。 可是——这并不影响那张冷隽的脸刻在她脑海里。 这次好了,听说九爷会在商陵待一段时间,她得好好把握住机会才行,可不能让九爷被商陵那群疯女人给叼跑了。 “最近商陵局势如何?” 飞机上,江修屿轻阖双眸,双手环在胸前,手指轻点着。 “还算安稳。” 云潜声音铿锵有力,商陵向来都是国际联盟和79号两大势力相互制衡着,他家九爷不在,两方就没有挑起争端的由头,安稳的很。 他看了一眼面前坐的安稳的男人,眉目复杂。 只是九爷这一回去,估计就没几天安生日子过了。 …… 北城,叶家。 最近几天里,叶家总是时不时透露着颇为诡异的气氛,平日里总是欢声笑语的,最近却都跟风一样散了似的。 佣人里有大胆的暗中猜测,说是大小姐自从那设计比赛没能拿奖后,就失去了叶锋的喜爱,平日里叶锋看这个前途无量的女儿跟看珍宝似的,也就是几天的事儿,这位最受宠的大小姐就一下子从天边儿跌到了泥土里,甚至还有说叶锋在准备同邹云静要二胎的。 家里主子们的话少了,他们下人们才有了说话的地儿。 这天打扫卫生的几个新人擦着楼梯把手,见四下里没人,就开始咬耳朵:“唉,听说大小姐之所以设计比赛没拿奖,是有内情的……” “内情?” 另一个小姑娘显然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眼睛立刻一亮:“什么内情?” 开玩笑,都这个年代了,谁还不爱吃瓜了! 年龄大点的那个胆子也大了些,看了看四周没人就大胆透露道:“我那天可是听夫人质问大小姐了,问……问她的作品到底是不是抄的别人的!” 嚯! 年轻点的没什么见识,立刻就捂上了嘴巴,也没时间去管手到底干不干净了,她眨眨眼:“这……大小姐不是很擅长设计吗?她也会抄袭啊?!” “唉……知人知面……” “哐——” 二人的对话被一声巨响打断,立刻浑身颤抖着往楼下跑,可还是被一阵尖锐的喊声给留了下来:“你们两个碎嘴的胡说什么呢?!” 叶景瑜身上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睡醒一般,她红着眼走出来,咬紧了后槽牙:“本小姐天赋异禀,用得着抄袭?!” 两个佣人都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炮仗似的不好惹,于是恭维的话连忙脱口而出。 却在这时,大门忽然打开,一道强烈的光线照耀进来,晃的叶景瑜挡了挡眼。 再定睛一看的时候,面前楼梯下,便站了一个人。 她双手抄在兜里,不屑地笑了声:“叶景瑜,敢做,不敢当啊?” 第一百零六章 羽翼未丰 叶景瑜登时怒火冲天,全然不管自己现在是一副怎样的状态,朝着阮阳怒吼道:“我说了是自己画的就是自己画的!我没有抄袭!”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被揭穿过,为什么宁海尘偏偏就一眼看了出来! 不能承认…… 叶景瑜攥紧拳头,她只要咬紧牙关不承认,没有人会找到她抄袭的证据,没有证据,这些就是谣言! “没有抄袭?” 阮阳靠在墙上,似笑非笑:“怎么,那个人把稿子给你的时候,难道没跟你说明白,那些让你觉得惊艳的设计,本身就带着抄袭的元素吗?” “咯噔” 叶景瑜慌到踉跄了一步,双手死死地扣住衣角。 对宁海尘也好,邹云静也好,她之所以有底气否认自己抄袭,完全是因为自己十分肯定他们不知道那些稿子的存在,可是阮阳她……她怎么知道稿子是别人给她的?! 叶景瑜咬紧下唇,双眸慌乱地波动着,手足无措之际,看到面前那个把她逼到墙边的女孩儿淡然自若地挑了挑眉: “看来我果然猜对了。” “你炸我?!” 叶景瑜登时反应过来,怒睁一双杏眼:“你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稿子是别人送给我的!” 说完,她猛地一愣,双手捂住了嘴。 她看着阮阳似笑非笑地朝她走过来,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她心尖上碾压着一般。 “原先猜测与肯定只是一半一半。” 阮阳冷笑,清冷的眸子看着她,愈发凌厉:“不过,现在已经是百分百确定了。” “叶景瑜,识相点,我只要那个人的消息。” 那个五年前,能够黑进楚澜电脑的人。 叶景瑜压根不是阮阳的对手,气势上就被压了一头,更别说是动起手来,她知道连武延宇都得谦让阮阳三分,就更不敢妄动。 最后阮阳只从叶景瑜那里得了那个人这几年里寄过来的所有稿件,有些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人的画工其实很好,设计实力也是有的,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把矛头放到她身上? 阮阳走出叶家,思索一番,还是给楚尘打了电话过去。 “帮我查一下这几个快递是从哪发出的。” 楚尘最近忙的焦头烂额,就先应下了,犹豫半晌,还是报告道:“楚歌,商陵那边,似乎有大动静。” “嗯?” 商陵…… 阮阳皱眉,这么巧…… “什么动静?” 楚尘还没查清楚,便如实汇报现状:“只是听说国际联盟和79号都有变动,似乎是要争什么东西。” 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毕竟商陵那块国际联盟和79号看的紧,他楚门里除了楚非在商陵有些势力,其他的涉及不多。 阮阳眉头皱的更深了。 江修屿应该刚到商陵,而现在……那边很危险。 她捏着手机的骨节有些泛白,浅浅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难以平静。 “让楚非盯着点,有事直接汇报给我。” 片刻后,她冷静道。 挂断电话后,阮阳径直来到了薛怡住的医院,她这几天恢复的很不错,医生说这几天如果观察着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只是薛怡也很清楚,她没有家了。 饶是林明兰和薛枫再老实,对她态度再好,那也是看在阮阳的拳头上装的,内心里,还是那个烂人样儿,她如果回去的话,迟早会回到之前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所以…… 为了保证以自己最佳的状态迎接高考,彻底脱离这个吃人的家,她在十八岁之前的余下时光,只能以宿舍为家。 甚至于等她去了大学之后,也不会有所谓的故乡。 薛怡跟着阮阳走出医院,抬头看天上的阳光,和煦又温暖,仿佛洗涤了世界上的一切乌黑糟粕,令人心生希冀。 她想,没有家又如何,她只要还活着,就有那份和不公的命运斗到底的力气。 或许第一局是她认输了,可是接下来这第二局…… 薛怡目视前方,苍白的唇红了些。 她一定要赢。 …… 北城一中,a班有点热闹。 许久不在学校的叶景瑜回来了。 她那设计师的身份十分高调,上次去参加sl的设计大赛更是弄的人尽皆知,虽然sl从不会公布任何有关设计师的赛事和信息,可也阻挡不了这群少男少女的好奇心。 叶景瑜刚一回来,就有人围上来频频发问:“景瑜!你的设计大赛怎么样了?是不是又拿奖了啊?” 叶景瑜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刚要解释,就被打断: “那还用你说,我们景瑜从小到大拿的设计奖比你拿的奖状还多好不好!这次大奖非她莫属!” 叶景瑜:…… 以前她总是热衷于听这些带着恭维的话,可如今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刺耳呢! 不过她还是礼貌的笑了笑,按住颤抖的双手:“这次比赛非常遗憾,离拿奖只差一点点。” 语气里满是可惜,听的身边的人也跟着安静了几分。 一阵寂静的唏嘘声后,便有人尬笑几声,安慰道: “啊……没关系的,景瑜,你都拿不了奖,那那个拿奖的一定是十分有资历的设计师才是。” “对啊对啊!你可千万不要失去信心啊,sl的比赛没过,还可以去其他的嘛!” 叶景瑜几乎绷不住脸上的难看之色。 这几句安慰的话,仿佛是在她心口上插刀子一般,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拿奖的人,是阮阳。 不过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了,她现在如果想进京大,就必须在文化课上下苦功夫,可是令叶景瑜不安的是,因为之前笃定了sl的冠军非她莫属,所以她根本没有用心补习。现在再次回到学校,简直是对她处以极刑。 尤其是在得知阮阳已经保送之后,她心底更是恐慌嫉妒到了极致…… …… 京大,化学实验室里安静的滴水可闻。 阎知敬手里托着从阮阳那抢来的那个盒子,手机屏幕亮着。 那边,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开始调查了?” 阎知敬面色沉了沉,如实相报:“现在羽翼未丰,还是信任我的。” 要不然也不会放心的把这个盒子留下了。 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担忧:“等半年后,就不一定了。” 阎知敬几乎可以想象以阮阳的天赋能够在这个领域做出多大的成就,而且,她成长的速度绝对不会亚于江修屿。 到那时候,她会发现一切。 想到这,阎知敬语气犹豫:“要不,我们还是……” “不行。” 那边拒绝的十分干脆,却也默了几分,语气里产生了一丝波动:“再等等。” 第一百零七章 不比跪着求人好多了 高三的时光总是飞逝,高考开始提上日程,后黑板的板报上也涂上了倒计时的数字,紧张的氛围里,每一天的相处对于这群孩子们来说都是弥足珍贵。 林谦和的英语在最近的一次小测中有了不小的进步,他拿着自己99分的卷子瞻仰着,痛哭流涕:“钦哥!这辈子教我学英语的恩情,下辈子再报!” 穆钦没看他,没理他。 林谦和挠挠头,他钦哥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哈。 学神现在偶尔也回来听听课,帮姜清雪和陈思讲讲题,虽然他觉得这两个妞更像是隔壁那个黑框眼镜女孩附送的。 不过! 每次学神回来听课,钦哥对他的态度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呜呜呜,他多希望学神能天天来上课啊! 然而阮阳更多的时间还是泡在了实验室里,她接过了江修屿的休息室,吃在那,住在那,睡在那,虽不是抱着睹物思人的心思,可住在他曾经整日里待的地方,也是极有安全感的。 她开始学着用阎知敬给她带过来的化学仪器,那臭老头偶尔也会吃饱了撑得给她远程视频教学,教她做一些制药实验。 江修屿好好的一个生物实验室,硬生生地让她给折腾成了化学的。 一天,阎知敬在视频那头看她做乙酰氨基酚的实验,小姑娘身上的实验服有些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穿的江修屿的,她手法很稳,整个过程里没有一点慌乱,有条不紊的,看上去哪像是第一次的新手。 他看着眉眼之间尽是自信的阮阳,目光渐渐变得幽远。 他们这伙人年轻的时候,大抵也是这个样子。 只可惜现在死的死,走的走,终究是没了当年叱咤整个国际联盟的无限风光。 “老头?” “嗯?” 阎知敬思绪被唤回,看到屏幕里阮阳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她幽幽地开口:“那个盒子,怎么样了?” 阎知敬噎了噎。 上次小姑娘带着威胁性的话还犹绕耳旁,这个说他如果不帮忙就自己动手的臭丫头,气人也就罢了,可她还就偏偏有这个实力。 可是那边还不让告诉她。 阎知敬第一次体会到夹在两旁的滋味,可真是太不好受了。 轻轻咳嗽几声,他面不改色地扯谎:“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阮阳立刻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阎知敬:“……” 得,死丫头把他给摸得透透的,看上去就一点都没信。 所以他又接着补充道:“不过还是有点进度的,起码已经知道它的材料了,等你会的足够多了,这开盒的任务自然不就落到你身上了。” “哦。” 阮阳漫不经心地解着实验服,手指绕着精致的扣子,眼眸低垂,看不清神情。 “最好是这样。” 她笑:“老头,我可是很相信你的。” 阎知敬:“……” 相信你还问! “咳。”他开始转移话题,“听说江修屿那小子去商陵了,去干嘛?” 一说这事,他话里就带了一丝激动。 本来他是不知道的,可是余丰声前两天偏偏在实验室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学生们纷纷苦不堪言,他这才知道江修屿竟然跑到商陵去了。 不过到底是去干嘛,他倒是还没问出来。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的爱徒和江修屿走得近,总会知道点什么内情,想到这,他就期待地看向阮阳—— 阮阳缓缓抬头,把实验服挂好,语气散漫:“他啊,不知道啊。” 阎知敬:“……” 不知道?! 他一口气憋在胸膛里闷得不行。 他江修屿就差把她给叼回窝里了,她还能不知道他去哪了?! 骗鬼呢! 阮阳轻勾唇角,伸了个懒腰:“走了,吃饭去,再见。” 说完,就挂了电话。 阎知敬:“……” ! 又是差点被气死的一天。 现在就已经这样了,等臭丫头来了研究室,他是不是整天得盘算着给自己打一副棺材! …… 班级门口,阮阳本来是来喊姜清雪吃饭的,这妮子前两天跟她发了好大一通火,说什么她只管薛怡不管她,干脆不要她这个同桌算了。 阮阳表示很无语,虽然知道她是开玩笑,可到底还得哄。 所以今天来约个饭。 只是没想到,在拐角处的角落里,一个不小心就听到了一场大戏。 “景瑜……你帮帮我!” 阮阳脚步顿住,听得出来说话的是孙湘湘,语气里带了几分抽噎,很明显是哭过的。 角落里,叶景瑜看着眼前抓着自己手不放的孙湘湘,很无奈:“湘湘……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你让我怎么帮你啊?” 孙湘湘哭的梨花带雨,看向叶景瑜的眼神有些复杂。 明明前些日子她还因为和武延宇走得近而觉得自己终于胜过了叶景瑜,可转头就要求她办事,她心里又羞又愤,还偏偏被拒绝了…… 她咬咬唇,眼里泪水又流了下来:“景瑜……我爸爸已经被抓进去了,现在我和妈妈走投无路,如果叶家愿意施以援手的话,等我家熬过这段时间去,一定会双倍奉还叶家的,求求你回去告诉叶叔叔一声,咱们两家关系向来不错,叶叔叔一定不会狠心不管的,对吗?” 叶景瑜愣了愣神。 是了,孙家是从政的,孙伯父前些日子刚因为贪污被抓了进去,所有财产悉数被冻结,听说还欠了不少外债。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帮不了她啊…… 毕竟她太了解她的爸爸了,叶锋,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从来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儿。 譬如,现在没有了设计师身份傍身的她,在叶锋面前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整个叶家能够入了他的眼的,恐怕只有一个叶景闻。 她都如此,更何况是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孙家。 想到这,她慢慢推下孙湘湘抓着她的手,无所谓地道:“湘湘,我真的很想帮你,可是……实在是没有办法。” 孙湘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满身都是名牌,向来都压她一头的叶家千金,她说着话,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阿姨还年轻,不如……让阿姨出去找个工作,也是早晚能把那些欠债给还清的,这样,不比跪着求人要好多了?” 第一百零八章 遇雪 剩下的话,阮阳没再听。 对于她们这些坐吃山空的富二代来说,一生顺遂还好,可一旦依赖的靠山倒了,那便是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临了,她余光里看到了孙湘湘咬着牙浑身颤抖的表情,若有所思。 看来叶景瑜这是要绝情到底了啊。 她摇摇头,当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处于绝境中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一切能带她走出黑暗的人,很明显,对于孙湘湘来说,叶景瑜就是这个人。 可是…… 如果这个她以为的救命稻草没有起到救命的作用…… 那估计孙湘湘会疯狂地,把这棵稻草连根拔起。 可很显然叶景瑜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最能将人心底里埋藏的恶意给引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姜清雪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闷闷不乐地嚼了几口菜,才一摔筷子,嘟嘴抱怨:“桌桌,莫廷惹我生气了!” 阮阳若无其事地吃着饭。 你小两口闹别扭跟我说干嘛? 不过面上她还是问了句:“怎么回事?” 她这一问,姜清雪的话就跟打开了闸门一样,滔滔不绝地传过来:“前段时间他成绩好不容易进步了些,这几天又不听话了,一放学就不见人影,我要给他补习都抓不住他!” “他现在都不等我了!” 阮阳淡然吃着饭,听着她这幽怨的小语气,活像一个抱怨丈夫整天不回家的小怨妇。 她没忍住,嘴角弯了弯。 “你还笑!” 姜清雪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脸上的一丝笑意,气的拍桌子,“我都这么生气了,你还笑!” “好好好。” 阮阳认输地拉平嘴角,“不笑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顺便转移话题:“最近体育广场那边有活动?” 北城的体育广场经常承办许多大型活动,有的还是从京都过来的,算是北城数一数二的知名地了。 说起这个,姜清雪就来了劲:“是我女神要来做宣传!” “……谁?” “我女神!”姜清雪异常激动,早就把刚刚莫廷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当红演员歌手两栖炸子鸡,遇雪啊!” 遇雪。 阮阳筷子戳着米饭,这姑娘最近是挺火的,lo女歌手出身,出道的第一年就包揽了歌唱界最有分量的金华奖和最受欢迎新人歌手奖,第一张专辑更是破了销售量的纪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到了顶峰,唱歌唱的好就算了,可人家演技也是杠杠的!备受界内导演好评。说是当红炸子鸡可是一点没错。 姜清雪一脸星星眼:“遇雪真的是太棒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种能把纯欲风结合得这么淋漓尽致的人!” 这个女人,又a又纯,简直是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啊啊啊! 阮阳:“……” 她好像躲过了一个不太想进行的话题,又落入了另一个更不想进行的话题。 姜清雪兴致勃勃地给她看着遇雪的美照,阮阳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姜清雪撇撇嘴,说她不懂审美。 阮阳:“……” 今天这顿饭,算是吃不成了。 “不过我女神好不容易离我这么近,我竟然不能到现场去看她,真的好遗憾啊。” 说起这个来她就气,她那天特意定好了零点的闹钟起来抢票,可刚进去网站,再刷新一次,剩余票数那就成了一个大红色的“0”。 没了!一张都没了! 虽然这其中不乏有黄牛恶意抬高票价,可那些票她哪能买得起啊! 阮阳顿了顿,“嗯,那是挺可惜的。” 姜清雪瞪她一眼:“跟你这种不追星的人聊遇雪,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她和陈思就是妥妥的雪花,一聊起这个来连饭都顾不上吃的那种。 阮阳忍不下去了,眼角抽了抽:“行,那我走,满意了?” 追星的这么疯狂的吗? 遇雪这不是出来害人吗,万一哪天有个偏执的,还不得把她这种牛给宰了? 离开后,没人的地方,阮阳拨通一个号码,嘟嘟几声后,那边便传来一阵慵懒的“喂”。 她还没说话,就听到那边语气带着淡讽:“想不到,这辈子还能等到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啊。” 阮阳冷哼一声,笑:“别闹了,还不是你先来的我的地盘。”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一顿,再开口时,声音里满是不服:“人家这不是想你了嘛,小阮阮。” “闭嘴。” 阮阳毫不留情:“别恶心我。”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有人在说话:“遇雪,准备出发了,别睡了!” “知道啦。” 懒懒的回应了经纪人一声,遇雪撩了撩长卷的乌发:“要不是顾鸣那小子不小心说漏嘴,你还打算瞒我多久?嗯?” “……啊?” 阮阳皱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遇雪不屑地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起身,清脆的声音伴着她的步子显得十分勾人:“竟然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跑了,小阮阮,你胆子挺肥啊?” 所以这次宣传她选在了北城,就是要去看看,这个女人背着她找了什么样的男人! 几个鼻子几个眼,能把她家油盐不进的闺女给拐跑了! 她要揍死他! 他们三个从临安书院开始就混在一起,谁对谁不是知根知底的,虽然顾鸣指望不上,可顾鸣他哥也可以啊,怎么阮阳就被外人给拐跑了呢! 阮阳:“……” 她觉得她有必要找顾鸣谈谈。 刚挂断这边的电话,那边江修屿又接着打了过来,一接通,就听到他有些低沉的声音:“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阮阳:“……跟一个想揍死你的人。” 江修屿被她逗笑了,“怎么,我才走这几天不到,就有人盯上我家崽了?” 阮阳想说,遇雪盯上的还真不是她。 不过反正短时间内他也不在北城,遇雪还能追到商陵去打人还是怎么的。 想到这,她便不再管这事了,问:“你那边还好吗?” 仰望天空,明明是望着同一片天,可距离却如此遥远,她能看见他的影子,时时刻刻。 她好像有些想他了。 第一百零九章 号离不了他 挂断电话后,江修屿唇角挂的笑便骤然冷了下来。 “出来。” 他看向门外的方向,那里本来空无一人,却在他一声呵斥后响起了一阵高跟鞋的响声。 “不好意思。” 女人一身黑裙,香肩外露,腰间是修身的设计,她身材极好,窄腰不堪一握,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迈过来,勾人的眼神定在眼前那个男人身上。 她坐在男人身旁的沙发上,长腿裸露在外,交叠在一起:“放心,我刚来,没听你墙角。” 江修屿没看她,微微蹙眉:“有事?” 虞鸢红唇勾了勾,“这不是看大名鼎鼎的ne终于舍得回来了,赶紧来见一面嘛。”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微微低着头,黑发凌乱地遮住几分眉眼,从眉骨到轻抿的薄唇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侧脸清绝。他眼神虽然不在她身上,虞鸢却能想象的出那双桃花眼满含情意的模样。 她神色微动。 这就是被79号奉为神的男人,是被老对家国际联盟放到黑榜一号的男人。 代号ne,整个79号里,除了她父亲,所有人都要尊称一声“九爷”。 “嗯。” 江修屿冷冷应下,语气没有一丝温度:“现在见过了,你可以走了。” 虞鸢刚刚还浮动不停的情绪瞬间就冷了下来,她讽刺一笑。 是了,这位爷她不是没接触过,可哪一次不是被他浑身的冰碴给刺地节节后退。 难搞得很。 不过,要想搞定这样的男人,靠的可不能是死缠烂打。 虞鸢端庄一笑,她眼角生了一颗泪痣,配上一双勾人的丹凤眼,满是魅惑之意,起身时,冷白纤细的长腿若有似无地在他眼前一晃,却又不失分寸:“走了,有事随时找。” 她把一头秀发拨到肩后,露出一截锁骨,妖冶惑人。 “我一直在。” 说完,踩着高跟鞋翩然离去。 离开江修屿的住处后,虞鸢来到一处入口,用瞳孔验证通过后,进入了一个满是实验设备的地方。 这里,是79号的专业研究室。 走进去,穿着实验服的研究人员来来往往,中间围绕着一个面目凛然的男人,男人中年岁数,通身的气质冷肃锐利,正给身边的人讲着什么。 看到她走过来,便低声耳语了几句,身边的人也就散了。 “怎么样?” 虞青陵一眼就看出他这个女儿从哪过来,开门见山地问:“他可有说什么?” 虞鸢懒洋洋地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乌发,嗤笑一声:“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对我防备的很,哪能跟我说什么机密要事。” 不仅这样,开口就是逐客令。摆明了就是不想理她。 虞青陵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在情场上从未失意过,也就一个江修屿,让她失了魂丢了魄。 不过,那小子也的确是有真本事。 “79号离不了他,你别操之过急。” 片刻后,他警告道。 …… 北城。 放学后阮阳应姜清雪的要求在教室门口等她,听说是莫廷今儿个终于知道约她一起放学了,姜清雪不仅没答应,还来了劲,说什么都要阮阳来给她撑撑场子。 阮阳晚上还约了遇雪和顾鸣,想着也是来得及的,就过来了。 放学铃一响,她就看到姜清雪第一个冲了出来,讲台上周皓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他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知道了学校里许多人都赶着明天去体育广场看遇雪的巡演,于是在这一五一十地叮嘱大家注意事项。 姜清雪一出来就拉着阮阳的手不放,嘴巴瘪着:“桌桌,一会你可要站在我这边!” 阮阳还没说话,就看到莫廷单肩搭着包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脸严肃,看上去就不好惹:“你跑什么?” 他一把拽住姜清雪的书包带,往自己这边一扯,姜清雪一下子就从阮阳身边被扯了过去:“哎呀呀——” 她大喊出声:“莫廷你大爷的!” 阮阳自觉地站的远了点。 刚刚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姜清雪,她其实想说:我才不会管你。 当然,也用不到她管,莫廷一出来,姜清雪一双眼睛就跟钉他身上了似的,捶他一拳又踢他一脚:“前几天干嘛去了你?今天知道找我了?我告诉你,姑奶奶我不稀罕了!我……” “不稀罕?” 莫廷轻易扼住她不老实的手腕,眉毛一挑,从兜里拿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票:“那这个我扔了?” 什么破烂东西? 姜清雪皱眉看过去,蓦地一愣,表情瞬间从嫌弃到惊喜—— “啊————!” 阮阳捂住耳朵,把这阵杀猪一般的叫声阻隔在外,看着姜清雪一蹦三尺高:“我女神巡演的票!!!” 她满脸写满了激动:“我的天哪,莫廷!你真是太帅了!你从哪弄的呀!!” 莫廷看着双眼亮晶晶盯着自己的女孩,一向板正的脸变得柔和了些,耳根还有些红。 他挠挠耳朵,很无所谓地应付道:“能怎么弄的,买的呗!” “骗人!” 姜清雪笑着去晃他的手,一点都不记得几分钟之前自己是个什么态度:“这票早就卖完了!你当我傻呢!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好路子?” 姜清雪激动的忘乎所以,可莫廷却是清醒的,清醒地感知到她握着自己的手,软软的。 “我……我没骗你。” 莫廷都结巴了,努力辩解:“我从黄牛那买到的。” 就是贵了点,不过他这几天放学后就去打零工,总算是攒够了钱给她买到了。 阮阳看着姜清雪一蹦一跳地围着莫廷,绘声绘色的,像是在给他描述遇雪到底有多好。 得,她今天算是白来了。 …… 晚上,顾鸣在一树芳华订的包间。 一树芳华是个保密性不错的雅厅,顾鸣在涉及到吃的方面还是有点脑子的,阮阳看着包间里清静雅致的装潢,满意的拿起了一块形状精致的巧克力慕斯。 顾鸣两腿一摊,刚结束一局游戏,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遇雪怎么还不来?”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两人闻声看过去,看到女孩身姿婀娜,穿着一身吊带短裙,外面披了件毛绒披肩,小巧精致的鹅蛋脸上墨镜口罩一应俱全。 她仙女下凡一般地端着步子走过来,然后一巴掌呼在顾鸣后脑勺上—— “放肆!叫我大美女!” 第一百一十章 你脸上的口红印 顾鸣痛呼一声捂住后脑勺,回过头瞪她一眼,故意说道:“大美女?我阮姐都不好意思自称大美女,你哪来的大脸?!” 遇雪踩着小高跟凑到阮阳身旁,颤着嗓子勾上她的脖子:“阮阮~那你说,咱们两个到底谁好看!” 阮阳:“……” 这个问题问她这个当事人真的合适吗? 不过念在这么久不见的份上,阮阳点着她的额头应付了几句:“你好看,你最好看了遇雪大明星。” 把蒋清雪都迷得七荤八素的。 本来还想着今晚上给蒋清雪顺几张票回去,不过被莫廷给抢了先,她倒是没必要再提这件事了。 可是,事不如人愿。 她是打死都不想提的,就怕被遇雪给抓过去当观众,但架不住这位炸子鸡太过于热情,反手就将两张坐席的票甩到了她和顾鸣面前,还下了狠话:“明天,你们谁要是敢不去,本大美女这辈子就不理他了!” 阮阳:“……” 顾鸣:呵呵,求之不得。 他慢吞吞地把票收好,出言讥讽:“怎么大明星都混到卖不出票去的地步了,还真是可怜——啊啊啊,母老虎你给我放手!!” 遇雪手指猛地掐住顾鸣的耳朵,使劲扭着,若无其事地看向阮阳:“阮阮,我今天要跟你一起睡~” 她巧笑倩兮,眼里满是俏皮。 阮阳噎了一下,默默无言。 这姑奶奶,折腾一个顾鸣还不够吗,还想祸害她。 “我住宿舍。” 她婉言拒绝。 却没想到遇雪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没关系啊!”她一把甩开被忽略的顾鸣,妩媚地抛了个媚眼:“你宿舍,应该有我的粉丝!” 阮阳极其无语地咽了一口蛋糕。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还真有。要是她今晚上真的跟着自己回了宿舍,姜清雪估计能疯掉。 不过仔细想了想,她还是选择了拒绝。 “等明天晚上可以带你回去。” 她考虑道。 毕竟明天巡演的票是人家莫廷千辛万苦争取来的,如果让姜清雪今晚上就见了遇雪,那明天的巡演她就毫无惊喜可言,莫廷岂不是白折腾了。 “那好。”遇雪努努嘴,勉强应下了。 顾鸣摸着自己发红的耳朵疼得呲牙咧嘴,还没来得及讨回公道,面前那穿着高跟鞋的脚就猛地踹到了自己腿上,他没防备住,顿时“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娘的!他好歹是青岚的校霸,校霸懂吗?! 从来都是他打别人,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啊! 遇雪不以为然,又踢他一脚:“喂,顾鸣,你电话里跟我说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 阮阳听着,手一顿。 顾鸣更是极其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咬着牙朝阮阳这边瞅,疼得都变声了:“你他妈的,她男人是谁,你问我???” 真是有那个大病! 遇雪眨眨眼,好像是哦。 那边的阮阳顿时就有点吃不下去了,她喝了口水,就看到遇雪一下子凑过来,那双妖精般的眼睛把她从头打量到脚,最后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宝贝儿,你们睡了吗?” “噗——” 阮阳一口水喷出来,喷了对面的顾鸣一身。 浑身上下被遇雪打了个遍,又被阮阳喷了一身水的顾鸣:就他娘的知道了生无可恋这四个字怎么写! “哦。”遇雪直了直身子,撩动垂在胸前的卷发,红唇微勾,“那看来是还没有。” 看小姑娘这青春又羞涩的反应,哪像是经历过情事的模样。 唉,她是真的担心自家白菜被拱啊。 如果不是顾鸣跟他家里关系一直僵着,她都做好让他哥来当那头猪的准备了,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阮阳捏着玻璃杯的手有些发白,她幽幽地盯了遇雪一眼:“别把我当顾鸣,遇雪,你要欺负人,也得看菜下碟不是。” 说着,她勾上遇雪的肩膀,眼神里带着威胁:“你说话要是再没个分寸,以后的绯闻,就自己处理,啊。” 顾鸣愣了。 所以他就是那盘可以随便欺负的菜,是不是?! 遇雪立刻就老实了。 坐姿端庄又淑女。 毕竟像她这般美貌与实力并存的女明星,在当前这个大环境里,只要做出点成绩来,就会被各大媒体说成是潜规则,脱了衣服往上爬。 一些琐碎无比的事情也会被各种放大,今天和男明星约个饭,明天就能上个头条:震惊!当红炸子鸡遇雪午夜不堪寂寞,跟随某下水道男星同返公寓! 去他妈的不堪寂寞。 所以阮阳这话可谓是把她给完全拿捏住了,毕竟这么多年她之所以能一干二净,靠的可不是忍。 是她家阮阮的本事。 这样想着,她凑到阮阳脸上“唧”亲了一口:“我家小阮阮最棒啦!” 阮阳毫无情绪地把她推开:“滚。” 三个人闹到挺晚才散,遇雪被经纪人给拖着走的,走之前抱着阮阳死活不撒手。 阮阳一脸生无可恋。 她甚至在怀疑到底要不要让姜清雪见到遇雪。 她怕遇雪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本质,什么纯欲风,什么大美女,姜清雪一定会怀疑:我他妈是粉了个什么玩意儿。 顾鸣负责送阮阳回学校,一路上还捂着耳朵不撒手,阮阳笑他:“有这么疼?” 顾鸣:……你试试? 他没敢说话,他怕他阮姐跟着遇雪那只母老虎学坏,把他另一只耳朵也如法炮制了。 走着走着,阮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个视频电话。 “哟。”顾鸣十分看眼色,“护花使者来了啊。” 阮阳瞪他一眼,让他滚。 接起电话后,江修屿第一句话就是:“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阮阳觉得他像是在查岗,就笑出了声,恰好路灯照了过来,她听到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似乎顿了一顿,而后,气息忽然沉了下去。 阮阳嘴角也沉下来。 不会,他这就生气了? “江修屿……”她试探着喊他的名字,整张脸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白皙。 江修屿盯着她,眼神里冒出来一丝危险的气息,看的阮阳心里起了波澜。 她刚要开口问怎么了,就听到电话那边男人低沉又压着火的声音传了过来: “阮阮,你脸上的口红印,谁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只有我才能亲你 从路上到学校的那段时间里,阮阳一直在跟江修屿解释脸上口红印的事儿,哄了这个男人好久,他才作罢。 好不容易看着男人不生气了,阮阳想到什么,唇角微微扬起:“怎么之前不知道你气性这么大?” 那边江修屿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落在眉骨,他淡然挑眉,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关于你,我气性一直都很大。” “阮阮。” 他喊她:“只有我才能亲你,懂吗?” 这谆谆教导的语气,仿佛对面的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阮阳唇角弯弯,笑意直达眼底:“好,听你的。” …… 为了防止成为莫廷和姜清雪的电灯泡,第二天巡演的时候阮阳直接跟顾鸣一起去的,却是没想到,偶遇了不少老熟人。 先是见到了许久没露面的陆巡,西装笔挺的,看上去正经了许多,倒是很有个豪门二世祖的模样了。 陆巡也看到阮阳,便跑过来跟她搭话: “阮阳妹妹,想要哪个位置的票,我来给你搞!” 他拍着胸脯开口,气质全盘崩盘。 阮阳跟他说了声谢,果然,有些人好好的,可就是长了张嘴。 不过,听上去这位京都的陆公子好像还挺有话语权的样子。 “这次巡演,陆家举办的?” 陆家本身就从事娱乐行业,在业内风评不错,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头,所以陆巡会出现在这她一点都不惊讶。 陆巡点点头,眉间微蹙:“也不全是。” 看着阮阳眼中疑惑,他解释道:“是和乐维一起投资的。” 乐维算是这几年异军突起的一家娱乐公司,听说本来是做设计的,可那次整个运营体系差点崩盘,靠转行给救了过来,之后,便走上了娱乐公司的路子,如今在京都地位不低。 阮阳点头,她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还没待细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男声: “呦,陆少爷,久仰久仰。” 那人说着,加快脚步走了过来,径直掠过她走向陆巡,伸出来握手的手修长白皙,依稀能看清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陆巡陪笑:“秦少,合作愉快。”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眉眼里都带着笑,可就是偏偏能给人一种阴邪的感觉,笑意不达眼底,是个心思深沉的。 阮阳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眼神蓦地一怔。 这个男人,她曾经见过。 上次在京大门口的时候,他当时留给自己的那个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阮阳?” 几乎是在阮阳想起来他是谁的同一刻,熟悉的声音就从她背后传了过来,叶景闻一身正装,修长的腿大步一迈就来到了她面前,目光灼灼:“好巧,在这遇到你了。” 他心里的郁色一扫而净,眉目间染了几分柔和。 阮阳想起来那时候这两个人的确是一起出现的,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应了一声。 这似乎也真的太巧合了些。 陆巡哑然,他是真不知道乐维和叶景闻有关系。 要是知道的话,打死他也不会和乐维合作,这不是拿叶景闻来恶心他阮阳妹妹吗! 其实这也怪不得陆巡,主要是那次资金链断裂的危机多亏了秦宴才能解决,这公司自然而然的便成了以他为主,在外没再挂叶景闻的名字。 再加上他那段时间的状态实在是已经达到了不能见人的状况,叶景闻清醒过后,甚至十分感谢秦宴替乐维度过了这次危机。 这时候,舞台上的光“嘭——”一声亮了起来,观众席陷入一片黑暗,全场所有人都进入了狂欢前的沉寂状态。 恰好顾鸣来寻自己,阮阳顺势跟他走向座位。 只是自从转过身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一道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到了她身上,阴测测的。 观众席b区。 前面满是攒动的人头,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黑暗中,姜清雪心里“扑通扑通”跳着,紧张极了。 她真的能在现场见到她女神了!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啊! 想到这,她就激动地抓住莫廷的手:“莫廷!我真的好激动啊怎么办?!你说遇雪今天会穿什么衣服啊?唉,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反正你也不懂!不过我女神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一旁的莫廷极其无语,姜清雪这字字句句看上去都是在问他问题,可他妈的根本就没给他一个回答的机会。 女人,真肤浅! 这时,舞台上的灯光下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一只紫藤花环绕的秋千从空中翩然降落,秋千上一道倩影在灯光的映射下若隐若现,直到完全呈现在大家的视野中,那聚光灯才完完整整地打在了女孩儿身上。 姜清雪两眼放光地倒吸一口气—— 她女神今天真的是美!呆!了!!! 遇雪今天穿了一件为她的名字量身打造的长裙,本就肤白如雪,被纯白色的婚纱裙一衬,更显得像是童话书里的公主偷跑出来了一般。 “呜呜呜……”姜清雪要被美哭了,眼含热泪道:“我女神真的是配的上肤白貌美大长腿啊!你看那腿,是人能长出来的吗!” 她说的是裙子前短后长的设计,遇雪一双又细又长的腿交叠坐在秋千上,后裙摆是拖尾的,从身后垂在空中,宛若仙子降临。 她举起话筒。 “大家好,我是遇雪。” 登时,场中如雷声般轰鸣—— “遇雪!” “遇雪!” “遇雪!” 仿佛是商量好的节奏一般,整齐又震撼人心。 遇雪微微做出一个收的手势,声音便戛然而止,一丝回声都不见。 她微笑,清纯可人的脸上揉着几丝妩媚,笑起来媚眼如丝:“今天,很荣幸有这个机会和北城的雪花们相遇,拥有你们,是我的荣幸。” 她虔诚地鞠了一躬,底下又是一阵轰动。 伴着轰动声,她抬手,伴奏声应声而起。 “是遇雪新专辑里的《遇见你》!” 姜清雪反应迅速,即刻就辨认了出来。 莫廷目光惊异。 这就是女生的天赋吗? 他看着身旁的小姑娘现在这般模样,就像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一样,她挥舞着应援棒跟着台上的歌声有节奏的晃动。 很亮眼。 莫廷甚至觉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亮眼的星。 还是带着温度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差点被暗杀 遇雪在舞台上唱了三首歌,都是新专辑里的,也是经过网上投票后得票数最多的三首。 顾鸣双手抄在裤兜里,看遇雪块下场了,就耸耸肩:“大美女让我一会儿去后台帮她提裙子,先走了。” 要不然又得挨揍。 阮阳鄙视他一眼,没说话。 顾鸣走后不久,舞台就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落下了帷幕,观众开始在工作人员的疏通下有序散场,阮阳在的位置是区,本来人是不多的,可是面前有个带小孩儿的年轻妈妈,挡住了出路。 那孩子年龄实在是太小,估计是被闪烁夺目的灯光给晃着了,一直哭闹个不停,一行人被挡在后头,动都动不了。 那妈妈也有些焦头烂额,一边蹲下哄着孩子,一边还得跟周围的人道歉,就没注意到头顶上发出的那阵奇怪的响动。 吱嘎吱嘎的,好像是什么东西松动的声音。 阮阳耳朵动了动,微微蹙眉看过去。 登时怔住。 那里悬挂着一个水晶吊灯,虽然看上去分量不重,可要是一下子跌到小孩子身上,结果就很危险了! “小宝不哭了啊,妈妈这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年轻妈妈还在耐心地哄着哭个不停的孩子,就见身旁一个女生忽然朝她冲了过来,伴随着所有人脱口而出的“小心!”,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原先还摇摇欲坠的水晶吊灯已经轰然坠落! 她尖叫一声,把孩子死死抱在怀里。 阮阳猛地冲到年轻妈妈身边,将母子二人护在怀里,脊背暴露在吊灯的正下方,她下意识地浑身绷紧。 忽然,只听“砰——”一声巨响,接着便传来了玻璃落地的清脆声音,层层叠叠的,直至被人群的惊喝声湮没。 阮阳回头,看到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一丝不苟,飞踢出去的脚刚刚落地。 他头发一点没乱,向她伸出手:“阮小姐,你没事?” 阮阳扶着那对受惊的母子起身,没接他的手:“多谢秦少。” 秦宴也不尴尬,淡定地收回手,示意工作人员来安顿好这对母子后,就跟在了阮阳身旁,“阮小姐可真是心地善良,本就是那对母子挡了路,还要以身相救,秦某佩服。” 阮阳皱着的眉头没有松下来,她很想赶走身边这个人,可怎么说他刚刚那一脚也帮自己免了些皮肉之苦,让她连赶人的话都开不了口。 她忽然停住脚步,看向秦宴,与他对视。 “秦少杀伐果断,也让我很佩服。” 她为何没有选择踢开那个吊灯,就是因为场中人流分散,她不能保证飞溅出的玻璃碎片会不会打到其他人身上。 可是秦宴不会。 她看着男人阴测测的眸子里含着一抹笑,唇角咧着。 他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那个选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会考虑那些人的生命安全。 当然,那个目的,可不一定真的是救她。 阮阳默默看了秦宴一眼,转身离去。 身后,秦宴站的笔直。 眼里没有半分笑意,满是阴沉与幽深。 他修长的手指在唇上抹了抹,嘴角微微勾起。 “被发现了呢。” …… 后台。 顾鸣听到观众席一阵骚动,有些担心,刚要出去,就见阮阳迎面走了过来,他皱眉:“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阮阳径直坐在遇雪专用的按摩椅上,躺平。 “没事。” 她道:“不过是差点被暗杀罢了。” “哦。”顾鸣揉着被遇雪打了一拳的手腕,反射弧有点长:“……?!” “什么暗杀?!” 他大步冲到阮阳面前,一脸冷肃:“到底怎么回事?” 阮阳眯着眼睛休息,不想理他。 也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因为路过那盏掉下来的吊灯的时候,她发现切口十分平整。 而她没记错的话,陆巡说过,乐维负责检查场地的安全隐患问题,而乐维是秦宴的,要想做什么手脚他可是再方便不过了。 这是基于她对那个男人的第一直觉做出的猜测。 顾鸣见阮阳一直不理自己,急了:“不是,阮姐,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谁想对你动手?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 阮阳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从这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身上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杀意。 “什么动手?” 遇雪刚从更衣室换好便装走出来,就听到顾鸣扯着嗓子在那吼,当即就走过去给了他一脚:“给我闭上你的公鸭嗓!” 顾鸣:“……” 他咬了咬牙,然后闭嘴。 遇雪这才满意了,走到阮阳身边把她拽起来,语气不饶人:“快点,小阮阮,说好的今天带我回你宿舍的,不许反悔昂。” 阮阳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跟着她站了起来,“知道了。” “还是我家小阮阮好!” 遇雪说着,又要扑过来亲她的脸。 阮阳耳边忽然响起来男人的警告,下意识地就一把捏住遇雪的脸。 遇雪被捏着脸呜呜几声,十分委屈:“干嘛,怎么还不让亲了?” 阮阳:……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鸣一下子就懂了,连忙把遇雪拉到一旁,一边看着阮阳一边说:“人家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哪能由得你随便亲啊!” 他说的痛快,可是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两道阴森森的视线同时落到了自己身上。 阮阳摩拳擦掌地走过来:“遇雪,给我摁住他。” 瞎说什么大实话。 遇雪:“不,你摁住,我来打。” 谁说有了男朋友就不能亲的!她认识阮阮可比那个到现在都不敢露面的臭男人早的早的多了! 顾鸣:“……”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 宿舍。 姜清雪今天晚上请莫廷吃了个饭,回来的晚了些。 莫廷送她到楼下,“再见”两个字都到嘴边了,可偏偏两个人都没说出口,就这么干站了一会儿,风渐渐有些凉了,莫廷才提出要走。 “明天见。” 他语气难得柔和,配上一张凶狠的脸显得很有反差萌。 姜清雪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跟他点头:“明天见。” 说完,便甩着长长的马尾辫往宿舍里走去。 回到721的时候,发现屋里竟然亮着灯,她惊喜地推开门:“桌桌,你回来啦?!” “咦?” 然而面前的人却让她瞬间怔愣住。 那个人一身黑衣,带着棒球帽遮住了大半脸,还戴着黑色口罩。 有贼! 她想都不想,“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活的遇雪 眼见姜清雪就要喊出声,遇雪眼疾手快,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哐当”一声把宿舍门给关了上来! 姜清雪欲哭无泪:完了完了,她这该不会是把今天的所有运气都用在了看女神的演唱会上?怎么这么倒霉啊! 正要任命地闭上眼的时候,她感受到捂着她的嘴的那只手松了松。 姜清雪惊讶地抬头,就看到眼前的黑衣人揪下了自己的口罩,一副憋死了的语气:“你别说话,要不然会很麻烦。” 姜清雪这一嗓子喊下去,岂不是整个宿舍楼里的人就都知道她遇雪在这了? 到时候签字签到凌晨,她还睡不睡觉了! 姜清雪看到自己眼前,那张原本遮在口罩底下的脸,几乎石化。 这张脸……她好像刚刚还才见过。 就在她女神的演唱会上啊。 !!! 姜清雪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倒吸一口凉气—— “女……” “嘘——” 遇雪恨铁不成钢地又捂上她的嘴,压低了声音:“别——说——话!!” 姜清雪眨了两下眼,点点头。 心里如同惊涛骇浪一阵一阵把她拍趴下一般,我的天哪,她这是看到了谁? 遇雪!她女神!在她宿舍!! 她要收回刚刚的话,什么今天把所有好运气都用光了,她的好运明明刚刚开始呜呜呜! 好不容易把这个傻成雕塑的娃给拖到了床上坐下,遇雪心力交瘁,干脆一把扯下了碍事的棒球帽和口罩,微卷的酒红色长发一甩,清丽又魅惑。 姜清雪现在大脑正处于宕机的状态中,她还没来得及想到问遇雪为什么会在这这个问题,宿舍门就开了。 阮阳拎着一大包零食,进来的瞬间愣了一愣,“嗯,你们见过面了?” 她还以为姜清雪跟莫廷跑了,今晚上给她准备的惊喜泡汤了呢。 没想到还是回来了。 姜清雪看见阮阳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她颤着双腿冲过去抱住阮阳咬耳朵:“桌桌!活的明星!活的遇雪啊!!” 遇雪无奈地站在一旁:我什么时候死过? 阮阳摁住姜清雪的头,把手里的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冷静道:“对,活的,今晚上她住这。” 姜清雪:…… 什么?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谁住这? 姜清雪机械地转了转脖子,看着遇雪对着自己打了个k。 遇雪?! 她女神晚上要住她们宿舍???? 姜清雪整个人都瘫软在阮阳怀里,死死地抱住她的腰:“桌桌你快打醒我!我一定是在做梦呢!我竟然梦到我女神要来宿舍跟我一起住!” 遇雪本来就饿得不行,现在这个小丫头片子又死活不信她是真的,就再也忍不了,直接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一把把姜清雪从阮阳怀里扯了出来,妖媚的丹凤眼盯着她左右看了一番,最后定在她纯白色的羽绒服上。 姜清雪愣了。 她看到眼前活的遇雪低下头,再抬起头时,自己的肩上就多了一个唇印。 雪白的羽绒服染上了点点红印,朱砂红,唇形极其好看,清纯惑人。 遇雪挑挑眉:“现在知道,这不是梦了?” 而后,她又抱上阮阳的脖子:“阮阮,我要饿死啦。” 语气里满满都是撒娇,跟刚刚那个a爆了的小妖精判若两人。 姜清雪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她终于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她面前的,真的是自己一直仰望的遇雪,她肩上的唇印,真的是遇雪的! 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再看现在双腿盘着坐在阮阳床上,大口大口吃着薯片的遇雪,姜清雪就感觉又不真实了。 原来她觉得遥远不可及的女神,私下里这么平易近人的嘛! 遇雪看她还站着,就招呼她:“来吃,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阮阳夺过她手里的薯片:“请你准确认清自己的客人地位,别对主人之一指手画脚的。” 遇雪瘪了瘪嘴。 好。 如果他们三个人里,顾鸣是食物链底端的话,那她的阮阮就是顶端。 她都不敢惹的那种。 …… 体育广场。 叶景闻忙完刚过来,就见秦宴靠在劳斯莱斯上抽着烟,领带被扯得松松垮垮的。 两个人共事挺久了,他也能敏锐的察觉出面前的男人情绪有些不对劲来。 “怎么了?” 叶景闻也点燃一支烟,陪他一起抽。 秦宴早就看到他过来了,没有半点反应,也没抬头,整张脸垂在阴影里,阴恻恻的:“没什么,就是差点杀人。” 差一点。 叶景闻一愣,不可置信地看过来:“什么?” 他以为秦宴是在开玩笑,秦宴也就顺着笑了笑:“没什么。” 只是那笑意来得快,消失的也快,从光明到黑暗,也就一瞬间罢了。 叶景闻想到今天阮阳也在,刚想问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家里电话一向不避讳秦宴,这次也是。 可电话那边说的内容,却让他脊背挺直。 “什么?!” 他反问电话那边的叶景瑜:“景瑜,你先别哭,好好说话。” 叶景瑜抽抽噎噎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才凑出了几个字,叶景闻听在耳朵里,浑身像散了架一般,他机械地重复着叶景瑜刚刚的话:“你说,爸,他出轨了?” 叶锋出轨了。 出轨的对象是刚进公司的一个女大学生,学历不高,二本毕业,学的还不是设计专业,本来叶家现在的关系就有些微妙,可以说是如履薄冰,所以叶锋在家里态度冷了些,甚至于出差的次数多了些,这些邹云静都觉得挺正常。 出于叶景瑜没有达到叶锋的期望,这些她都不敢开口去问,更不敢对夜不归宿的叶锋要求些什么。 可是就在前几天,那个女人找上门来了,挺着肚子找上门来的。 说的好听了,是年纪轻轻挺着个有了身孕没法儿生活,要让孩子的父亲负责,说的难听点,就是来逼着邹云静让位的。 毕竟叶锋还年轻,叶家长子叶景闻也年少有为,进叶家当主母可比草草地领一笔封口费要划算多了。 这是个人人都能算清楚的明账,孙若微也能。 她算的清楚极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去打掉 孙若微对于现在的情况拿捏的十分清楚。 她家里已经破了产,爸爸因为贪污被关了进去,妈妈当了半辈子的贵妇,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妹妹还在上学。 能够扛起这个家庭重担的,也就只能是她而已。 可是她刚刚大学毕业,又不是什么名校,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二本院校,专业优势也不大,顶多进个单位领着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死工资,这些跟她家里欠的单位是十万百万的外债比起来,根本就微不足道。 所以她只能投机取巧。 叶锋,就是她先勾引的。 此刻,孙若微正坐在叶家的客厅里,抚摸着真皮沙发上盖的厚厚一层貂绒,好像整个冬天都不用怕冷一样。 她想,如果自己住了进来,那就再也不用回现在那个窗户都要透风的家了。 叶景瑜和邹云静都坐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邹云静更是死死地拉着叶景瑜的手,原因很清楚,因为孙若微的肚子。 她肚子里如果真的是叶锋的种,那叶锋是一定会留下来的,这点邹云静很清楚,因为就在不久以前,叶景瑜刚被sl拒之门外的时候,叶锋就跟她提过再要一个孩子的想法,只是在她身上没要成功,在这个贱人身上倒是行了。 她手指揪紧,看着神色淡然喝着水的年轻女孩,她一开始恨不得要吃了这个不要脸去勾引别人老公的小三!可是只要她一动手一说话,孙若微就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一副下一秒就要流产的样子,她怕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叶锋回来会毫不犹豫地跟她离婚! 终于,门响了。 三个女人同时看向大门的方向,来的人是叶景闻。 叶锋还没有回来。 孙若微心里忽然升起来一股慌乱。 她刚怀上,本想稳稳胎再来找叶锋,可家里要债的已经逼上门来了,她实在是别无选择。 她看着眼前这位事业有成又一表人才的叶家长子,忽然就有些悔。 这叶景闻可比叶锋好了不止一点点,若不是因为他不在叶氏工作,她是一定要去接近一下试试的,真是可惜了。 “你叫孙若微?” 叶景闻早在回来的路上就查清楚了这个孙若微的所有资料,这一个问题,是说给叶景瑜听的。 果然,在听到女人名字之后,叶景瑜忽然愣了愣神。 她竟然会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她以为是昏头了,可下一刻,就看到叶景闻把手机甩在桌子上,上面是孙若微的材料:“孙小姐作为孙家人,应当知道过去的日子里叶家帮了孙家多少忙,如今孙伯父锒铛入狱,叶家帮不上忙了,孙小姐就是这样替父回报叶家的吗?” 叶景瑜和邹云静纷纷站了起来。 更为激动的,是叶景瑜:“你是孙湘湘的姐姐?!” 很久之前,孙湘湘跟她提过自己有个姐姐,在外地上大学,说不是什么好学校,所以也不怎么经常提她,如今她竟然是直接见到了。 眼皮气的突突直跳,叶景瑜再也按捺不住地冲了上去,一把揪住孙若微的头发:“你这个贱人!我不过是拒绝了孙湘湘而已,你们姐妹两个就来破坏我的家庭吗?” 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这个女人,是孙湘湘,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姐姐! 想到这,叶景瑜忽然浑身无力。 孙若微为什么能搭上叶家,为什么能勾搭上叶锋,她明明一直都在外面上大学。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一直和她在一起,听她唠家常的孙湘湘。 叶景瑜眼底猩红地看着孙若微,两只手不顾叶景闻的阻拦死死扼住她白净纤细的脖颈,全然没有形象地质问道:“你说!是不是孙湘湘让你去勾引的我爸爸!是不是!” “景瑜!” 叶景闻好不容易才拉开发了疯一般的叶景瑜,朝她大吼:“你疯了吗?!” 他看着倒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气的孙若微,眼皮狠狠跳了跳。 就叶景瑜刚刚那股狠劲,再掐下去可是一尸两命的事,这新闻一旦爆出来,叶家可就真的完了! 叶景瑜遏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她虽然人被叶景闻控制着,可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孙若微:“孙家有今天是你们自食其果,如果不是孙伯父自己要贪污受贿,他又怎么会锒铛入狱,孙家又怎么会破产!这都是你们自己作出来的,为什么结果却要我叶家来承担?!” 孙若微紧咬下唇,还未等开口,就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这次,叶锋总算是回来了。 他一如既往地把第一眼落在了叶景闻身上,面色是难得的柔和:“听说这次体育广场的活动是你们承办的?” 他这句话一出,几个人均是一愣。 谁能想到,好不容易等来了出轨的主角儿,叶锋也看到了自己那位小情人在眼前晃悠着,可他还是选择了脸不红心不跳地去关心自己儿子的事业。 饶是叶景闻,也一时间没转换过来。 愣了几秒后,他有些不自然地应了声。 可是现在更重要的问题,应该是怎么处置孙若微才对,她敢一个人找上门来,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果不能带着自己想要的答案走,说不定一个孤注一掷就会和叶家拼个鱼死网破。 果然,孙若微在看到叶锋进来之后,就走到他身旁,抬起叶锋的手深情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那里的隆起还没有特别明显,可在她这一番动作下,就仿佛已经替叶锋生了个大胖小子一样。 “叶大哥,我们有孩子了。” 她深情款款地看着叶锋,巧笑倩兮:“你开心吗?” 孙若微对自己的长相是极有自信的,否则也不会胆大到去勾引他叶锋,而叶锋也是喜欢她这副十分温顺的模样,毕竟像她这种又听话又解风情的女子,本就格外惹人疼。 可是现在,一向对她温柔似水的叶锋却绷直了一张脸,看着她,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孙若微挽着叶锋的手忽的一僵,接着,就被叶锋一把擒住—— 她惊慌的眼神看过来,嘴唇都在颤抖。 叶锋冷然看着她:“去打掉。” 三个字,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 第一百一十五章 要她彻底闭嘴 “什么?” 孙若微登时一张小脸煞白,她脚步虚浮地后退几步,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叶锋……他竟然真的如此残忍?! 她手紧紧捂住小腹,连连摇头:“不行……不能打!” 这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她爬到叶家的希望!孩子没了,她就什么都没了!就只能再回到那临时租住的破房子里去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从小过的就是千金的生活,要她怎么能接受得了一贫如洗的日子! 所以她一定要翻盘,一定要靠这个孩子翻盘! 叶锋没什么表情地坐下,自始至终没再看孙若微一眼。 孙若微咬紧下唇,鼓起勇气跟过来,凭着内心的最后一丝希望,颤着声音开口:“叶大哥……你忘了吗?四天之前我们还在一块,你还夸我……” 那时候,他们刚结束那事,叶锋抚摸着她的后背,夸她会伺候人。 可现在的叶锋,却与那时候判若两人! 叶锋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之间,他带着几分厌恶的眼神扫了过来,只一眼,就让她整颗心都荡了一下。 他这是…… “你开个价。” 叶锋把烟头捻灭,开门见山。 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女人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完事之后都知道懂事地离开,可孙若微倒奇葩,竟然拿着孩子来找他。 找他负责?还是结婚? 孙若微一颗心彻底冷了下来。 她拳头紧握,看来湘湘说的没错,叶锋的确是个眼里只有利益的人…… 可怜她被他当时的柔情似水蒙蔽了双眼,竟然以为她会是他的例外。 现在看来,他既然不讲情面,那自己也不必给他留佛面了。 “好。”孙若微淡然起身,眼底覆盖的是满满的贪婪之色,“我要五百万。” 五百万?! 邹云静在叶锋表态后终于有了几分精气神,她在叶景瑜的搀扶下指着孙若微的鼻子道:“五百万?你也不看看,你这贱人到底值不值?!” 刚毕业就勾搭和自己爸爸一样的老男人,这种人估计一路上没少干脱衣上位的事儿,竟然觉得自己能值五百万? 呸!不要脸! 叶锋也皱着眉头,手指在玻璃桌面上轻点。 “孙若微,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抬眼,一双被商界淬炼出来的眸子像毒蛇一般看过来,“你太过了。” 孙若微一哽。 她咬咬牙,本来因为家里的破产就欠大大小小的企业三百多万,其他的两百万,是她给自己争取的。 她可不像去过那种朝九晚五还月光的生活。 所以五百万,一分不能少。 湘湘说了,叶锋这人最在乎的就是他叶氏在外的形象,所以…… 孙若微扬扬下巴,笑了笑:“那好,那叶总就等着明天上新闻头条。” “关于叶总与我生活中相处的点点滴滴,我都记着,录着呢,到时候,咱们在公众渠道上再一起欣赏回味一下。” 叶景闻有些心惊地看了这个疯女人一眼。 真是个疯女人! 她这样说,就意味着从一开始勾搭叶锋的时候她就已经给自己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换句话来说,就是叶锋中了她的圈套,孙若微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钱! 叶锋此刻脸色也不再像一开始那般镇定。 饶是他再游刃有余,也没想到这个公司里碰巧招进来的员工竟然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 一个孙若微好处置,可她手里的视频…… 叶锋觉得有些头疼。 孙若微和他之前有过的露水情缘都不一样,她在床上之事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勾人心魄,自从养了孙若微在外头,他是一点在家歇着的想法都没有,一颗心全都拴在了外面那个小妖精身上。 所以孙若微手里的视频,他几乎能想象的到有多大分量。 邹云静听着孙若微的话,彻底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 她是知道叶锋外面那些事儿的,像他这种男人,正是黄金年龄,事业有成,又家财万贯,难免不被那些想走捷径的小姑娘惦念,可是自己能做什么呢?她有什么能比得过外面那些满是胶原蛋白的女孩子呢? 只要有人能腆着脸皮往上贴,她不信叶锋会拒绝。 所以一直以来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毕竟叶锋也懂分寸,从来不会让外面的事波及到家里来。 可是这一次,孙若微却犯了大忌。 也极大地羞辱了她。 叶景瑜看到邹云静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把扑到她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她好恨,好恨孙湘湘。 明明是她一个人的悲剧,明明是孙家的悲剧,为什么她非要把一切都波及到她的家庭上! 这不公平! 叶锋捻下一个又一个的烟头,神色越来越沉,这期间,孙若微有些不敢说话。 她心里跳的厉害,那些视频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牌了,如果叶锋再不答应……她也没有法子。 这等待的一刻钟显得格外漫长,孙若微抠着手指甲,都快抠烂了。 终于,她见叶锋捻灭最后一根烟后,抬起了头:“我会考虑一下给你答复,钱的事,你也再冷静冷静。” 他语气平静地像是在做公关,好像这事情跟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一般。 “至于视频。” 叶锋语气一沉,“在交易达成之前,我不想从任何人口中知道它的存在。” 呼—— 孙若微心里呼出一口气。 看叶锋这话,八成是成了。 既然这样,她也就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 “好,叶总,三天后,我等你的回复。” 她笑着摸了摸肚子,“放心,我们的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孙若微摇着婀娜多姿的背影离去,剩下的一家人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唯有叶景瑜和邹云静的抽泣声隐约可闻。 支开邹云静母女后,叶景闻看向叶锋:“你真打算给五百万?” 他这次,是真的连爸都不想叫。 实际上,他不怎么回家,也是从那次叶锋要他把阮阳送给钱钰坤开始的。 虽然最后没能得逞,可是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能接近阮阳的勇气。 所以他心里大概是恨的,恨叶锋逼迫他做出了那个让他至今都在后悔的选择。 叶锋脸色阴沉,冷笑一声。 “我要她彻底闭嘴。” 别说是五百万,像这种不听话的女人,他一分都不会给! 第一百一十六章 归心似箭 阮阳得知叶家那些破事的时候,是在几天后楚尘的电话里。 因为叶锋给楚门下了单。 下的却是杀人的活。 “楚门从来不干沾人命的事儿,这叶锋是傻的。” 楚尘忍不住吐槽。 他们楚门只做消息,不做人命,这是铁则,行内行外都清清楚楚,这么多年了,敢在楚门下单杀人的,叶锋还是头一个。 “嗯。” 阮阳查看着申请,亲手点了拒绝。 叶锋给的酬劳是一千万。 可是据她了解,那个女人拼着自己的肚子只向叶锋索要五百万,也就是说,叶锋宁愿付出双倍的代价,也要除掉这个隐患。 为什么呢? 阮阳合上电脑,手指轻点着桌面。 大概是因为,叶锋觉得自己那一直高傲在上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挂断楚尘的电话后,另一则电话就立刻打了进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阮阳直接点了拒接,然后拉黑。 她也不知道邹云静到底是哪来的脸皮,在叶锋出轨后竟然找她来诉苦,说什么好歹母女一场之类的话来恶心人。 活在蜜糖罐里这么多年,也是该让她知道知道,这外界是有多险恶了。 …… 商陵。 空旷的走廊上,灯光有些昏暗,男人的脚步声在万籁俱寂中格外突兀,他走的沉稳,在瞳孔验证处稍稍一顿,验证通过。 研究室里,虞青陵一个人坐着,目光幽远。 他看向迎面走来的年轻男人,满是感慨。 他在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是扪心自问,却比不上眼前这个年轻人。 “坐。” 他扬扬下巴。 江修屿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姿态从容又散漫:“找我有事?” 他对眼前这个79号的创始人,可算是一点敬畏之心都看不出来,自在的很。 虞青陵也不恼,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出奇的温和:“交给你一项任务。”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个任务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别拒绝。” 江修屿冷笑。 他这是已经帮自己做好选择了。 “先说。” 虞青陵上了年纪,一笑脸上的褶皱就出来了,温声道:“听说你们华国有个叫楚门的消息中枢?” 本来他们商陵跟华国的势力井水不犯河水,可奈何这几年楚门的风实在是吹得太过了些,毕竟除了他面前这个人,能让国际联盟放进眼里的还真没几个。 而楚门就有一个—— 黑榜第二,楚歌。 “最近,听说有人用一千万买楚门杀人,你可有消息?” 江修屿眉头微蹙,他双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楚门,楚歌。 楚歌的身份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相反,那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一直驱之不散。 毕竟楚歌拒绝自己任务的那次,时机赶的也太巧了些。 x-745在小姑娘手里,然后楚歌就拒绝了任务。 后来,她又没有防备心地在他面前黑进了教务处的电脑。 很难让他不多想。 想到这,江修屿敛起了脸上的笑,淡然道:“不清楚。” 他懒散地挽起袖子,低着头,神情看不真切:“我只负责给你研究药,其他的一概不管,也别找我。” 虞青陵沉了一口气。 这个人,还真是死活说不通。 他说不通,他那个女儿也说不通,简直是无懈可击。 从目前来看,江修屿是个没有软肋的男人。 僵持片刻后,虞青陵终于妥协,换了个话题:“药改善的如何了?” 79号是整个国际里最大的制药组织,他们研制的却不是一般的药,最近几年一直付诸努力的,更是可以改变人体肌肉组织强度的禁药,而这个药,只有他面前这个年轻人能做到。 所以国际联盟才动了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心思,把他放上了黑榜第一。 虞青陵看着自己面前的江修屿,好像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全问题。 他知道,好像这孩子在华国的地位还挺高。 “x-745马上改善完毕,其他的,都只是时间问题。” 江修屿捏了捏眉心,这些天他夙夜不寐,就是为了提前赶制完改善后的x-745,如今只差一个收尾工程了。 他的不眠不休虞青陵也看在眼里,他当时在世界各地寻觅人才,也正是看上了江修屿这股子拼劲儿和无人可比的天赋。 他点点头:“那之后呢,有没有考虑多留一段时间?” “没有。” “哼。” 虞青陵气笑了,“你每次这么干脆,都是用在拒绝我的地方。” 想让他答应一件事是难上加难,可要是想被拒绝,那随便提要求,反正不管什么要求都会被拒绝。 可他还就偏偏欣赏他这股子矜傲劲儿,有才又有傲意,这才是真正的天才该有的样子。 江修屿也笑:“既然知道,那以后就别再犯这个错误了。” 要不是那些改良版材料被79号垄断了,他也不至于跑到这才能继续研究,现在研究快结束了,他归心似箭,一分都不想多留。 家里,还有人在等他呢。 …… 一场又一场的冬雪带来节气的更迭,今天已经到了元旦,街道上张灯结彩,堆着白雪的树枝上悬着大红灯笼,寒风一过,滴溜溜地转着,倒是已经有了几分新年的气息。 阮阳这个元旦和遇雪顾鸣一起过,三个人在顾鸣家里见的。 顾鸣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住,难得的是,家里干净的很,就是少了些生活气息。 阮阳打开冰箱,看到清一色的包装盒,各种自热小火锅、罐头,连一点青菜叶子都没有。 遇雪踏着大一号的拖鞋走过来,骂了顾鸣一句:“你是猪吗,这么懒?” 阮阳默默关上冰箱门,她现在好像知道顾鸣为什么那么热爱他青岚的食堂了,原来是家里没得吃啊。 她笑了笑:“说的好像他这里有东西,你就会做饭一样。” 现在好了,三个人都不会做饭,只能是叫外卖了。 可是她的想法却遭到了遇雪的强烈抵制—— “不行!这好歹是元旦呢!怎么能吃外卖这种不健康的!去买菜!本大美女亲自下厨!” 她可是死缠硬打才和经纪人请了这么一天的假,哪能就这么浪费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阮姐未来婆婆 对于遇雪这突如其来的下厨的欲望,阮阳和顾鸣都表示拒绝。 阮阳:“打死顾鸣都不能让你下厨。” 顾鸣表示赞同:“嗯!打死我……” ?? 为什么要打死他? 阮阳瞥过来一眼。 顾鸣立刻跟上:“打死我都不能让你下厨!” 好的,完成了每天口头去世一次的kpi。 遇雪委屈地眨眨眼,一头酒红色卷发随着头的晃动而飞舞:“啊~可是人家就是想做饭嘛!” “我想吃自己做的饭!不想吃外卖!!” 她在剧组的时候整天都吃盒饭,吃腻啦! “那要不……出去吃?” 阮阳被她晃得头疼,一把按住遇雪的头,试图扭转她想做饭的想法。 遇雪:“不要!元旦就是在家里过才有意思嘛!出去算什么!” 阮阳:…… 我好想打死你。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顾鸣:…… 这响的是他家门铃? 这别墅就他自己一个人住,哪来的人按门铃? 遇雪不知道,就踹了他一脚:“愣着干嘛,去开门啊!” 顾鸣顶着一头雾水去开了门,门外,是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有人一半高的架子,上面用保温的大盖子扣着。 顾鸣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 那两个男人相视一眼,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直到一个人看到从别墅里走出来的女孩儿,才激动地指了指:“没有错!那就是阮小姐!” “阮小姐!” 待阮阳走过来,这两个人已经恭恭敬敬地喊了人。 阮阳愣了愣,她好像不认识他们。 不过……他们认识自己。 “谁让你们来的?” 她问。 其中一个人笑了笑,拍拍手里的东西:“我们是从京都江家过来的,来给阮小姐送吃的。” 顾鸣:“……” 阮阳一时间没回过神,眼神滞留在那个巨大的保温盒上,少说得有四五层,这得放多少吃的。 江家…… 江修屿又不在,莫非是……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阮阳眨眨眼:“是夫人让你们过来的吗?” 那两个人见阮阳猜出来了,便点点头:“夫人交代我们,一定要及时送过来,省得菜凉了。” 另一人一唱一和般地补充道:“夫人还说本来想请阮小姐回家过元旦,可是听二少说您有约了,就亲自下厨做了您喜欢吃的送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阮阳被云青衣忽然送来的礼物打的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是只见过一两面的人,伯母却能在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里想到她。 从未体验过和父母在一起过这种节日,阮阳心里并不知道,原来身后有家人的感觉,是如此的温暖。 她点头,和顾鸣接过两人手里的食盒,道了声谢。 “替我谢谢伯母。” 做这么多菜,一定是很辛苦的。 回厨房后,遇雪看到莫名其妙变出来的一桌子菜,差点惊掉下巴。 “不是,这是哪个神仙这么善良,知道我们没得吃,雪中送炭来了!” 顾鸣一边“啧啧”一边调侃:“这哪是神仙啊,这是人家阮姐未来婆婆——嗷!” 阮阳收回踢在顾鸣腿上的脚:“闭嘴。” 顾鸣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可遇雪是什么耳朵,还是听出来了点端倪:“什么婆婆?!” 阮阳:“……” 她夹了一口水煮肉片塞到遇雪嘴里,笑着问:“好吃吗?” 遇雪一下子注意力就集中到了味蕾上,细细品尝过后,两眼放光:“好吃!” 阮阳又笑:“那就多吃点。” 说着,又给她夹了一盘。 遇雪很开心地趴下头去吃了,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在好奇个什么。 原来还打算靠遇雪来问出点什么来的顾鸣:“……” 真是恨铁不成钢! 遇雪这个傻子都能红成炸子鸡,这娱乐圈他也能进! 后来三个人又开了一瓶红酒。 阮阳很纠结到底喝不喝,因为晚上江修屿是一定要给她打电话的。 不喝,遇雪都快撒泼地打滚了。 喝,万一被发现了又是一顿警告。 想了想,她还是认命地打开了微信。 【想喝酒。】 那边回的很快:【不准。】 阮阳抿了抿唇。 啊,被拒绝了。 “就一点点!” 阮阳闻声抬头,看到遇雪正双手托着脸,亮晶晶的眸子眨呀眨的,嘟着嘴跟顾鸣撒娇:“我就再喝一点点就好~” 顾鸣可受不了遇雪这又娇又媚的模样了,当即就“好好好,给你给你。” 阮阳攥了攥手机。 她看着高脚杯里晃着的红酒,醇香诱人,又是顾鸣私藏的,一定很美味。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阮阳趁着这两个人不注意走了出去,一气呵成地拨通了江修屿的电话。 但是没开视频。 她觉得她还没有遇雪那般出神入化的造诣。 那边,很快就响起了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他直截了当地低笑:“说了不许喝就是不许喝,忘了自己上次喝醉了干了什么是不是?” 阮阳刚准备好的话瞬间就噎住了。 她上次干了什么? 她上次趁着酒意亲了江修屿。 她顿时不想说话了。 江修屿几乎能想象到这边小姑娘的囧样,又接着调侃她:“上次喝醉了,得了个男朋友,怎么,是一个不够,还想再来一个?” 阮阳:“……” 她咬着后槽牙。 一个已经够气人了,还要两个干嘛,急着投胎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语气有些弱。 男人“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像带着勾子一样。 阮阳顿了顿,张嘴,许久才发出声音—— “我……我就喝一点点……好嘛。” 她本就不会撒娇,一开口声音就比正常说话更弱了些,带着几分娇气,滑过男人的心房,江修屿坐直身子,喉咙滚了滚,一双幽深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小姑娘,趁他不在身边,还学会撒娇了。 可那边的阮阳已经受不了自己这语气了,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学不会撒娇。 算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江修屿,行不行地给个准话,反正你现在也不在家,我就要喝你也管不着我。” “所以你最好是同意我喝一点,不然我就吹一瓶。” 第一百一十八章 要给我男朋友打电话 江修屿愣了愣,随后便是好一阵低笑。 被她气笑了。 阮阳听到电话那边男人不说话,只是笑,就有些生气。 “到底行不行嘛!” 她下意识地嗔问,却听那边男人忽然顿住,想了想,问道:“身边有谁?” 江修屿是知道阮阳在顾鸣家的,所以给云青衣的地址也是那儿。 可是万一有其他人呢。 阮阳一听他这样问,就知道有戏了,赶紧说道:“除了顾鸣,还有遇雪,女的。” 江修屿思考半晌,终于妥协:“好,但不能喝太多,晚上视频。” 阮阳:…… 她还以为他会放她早点睡呢…… “好。” 得了这边的允许,那边遇雪跟算好了时间似的就过来喊她了,阮阳看着已经醉醺醺的遇雪,无奈地挂了江修屿的电话,她扶着遇雪进屋,看着顾鸣正瘸着一条腿往外走:“气死我了,她又踩我脚!” 阮阳没理他,身上还挂着遇雪,她有些行动不便地,终于把遇雪给扔到了沙发上。 一蹭到毛绒绒的沙发,遇雪就认床一样地把自己给埋了进去,闭着眼,嘴里模糊不清地在说着什么。 阮阳终于得了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晃着。 顾鸣脸色有些不对劲地走过来,看了一眼猫一样窝着的遇雪,说:“刚刚她家里又打电话了。” 阮阳一听,捏着杯柄的手猛然用了力。 元旦佳节,家人之间的问候本应该是寒冽冬日里最融人心的一抹温度,可对于遇雪来说却不是。 “又打来要钱的?” 阮阳抿了一口酒,神色有些捉摸不透。 顾鸣抿着唇点头,少年锋锐的眉宇间尽是寒意:“这家人也太不要脸了,这些年里像吸血鬼一般地附在遇雪身上,动辄就是几十万几十万地要,她就是再红再能赚钱,可跟那家人又有几分关系!从小到大他们有管过她吗!现在知道上赶着认亲了!” 他越说越气愤,可又怕惊醒沙发上的女孩儿,不自觉地就压低了语气。 阮阳一只手覆在遇雪头上,看着她。 她想起来,第一次遇到遇雪的时候,她像一个通透的洋娃娃一样,站在那,面前的男生要摸她的手,她就乖乖地递了上去,她亲眼看到那个比小遇雪高半个身子的男生肆意揉着她的手,一脸邪笑。 后来,男生得寸进尺,用一颗糖引诱着遇雪走进了没有人的胡同里,那双脏手拉上了她的裙子。 而遇雪,只是看着手里的那颗糖,眼睛在发着光。 她说:“谢谢哥哥。” 阮阳走过去,一脚把那个男生给踢飞出去,摁着揍了很久,因为这件事又进了派出所,当时遇雪被满地的鲜血吓得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死死地攥着手里那颗糖。 阮阳想,她到底是多喜欢吃糖。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遇雪这辈子吃到的第一颗糖。 那时候,她们已经十二岁了。 可遇雪单纯的就像白雪一样,一点瑕疵都没有,什么都不懂,因为她的妈妈从来都没有教过她任何事,阮阳有一次送遇雪回家,看到她那个所谓的家,就是个不到四十平米的小屋子,厨房、卧室之间不过是隔了一块木板子,而遇雪口中的妈妈,正躺在发了霉的沙发上看着黑白电视,厨房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甚至看到遇雪回来了,就跟没看到一般。 遇雪走过去揪她的袖子,说有同学过来了,她连头都没动,直接一脚就把遇雪踢了出去。 遇雪也不哭,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自己爬起来,擦擦裙子上的灰尘,又走到阮阳旁边,跟她笑:“阮阮,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些经历,导致这个孩子长大之后跟厨房仿佛相生相克一般,每次进去,都得碎点什么出来。 阮阳收回幽远的目光,捏了一把女孩儿软嫩的脸,她睡梦中好像感觉到了一般,嘟嘟嘴:“谁啊……别碰我……阮阮,阮阮,有人碰我……” “阮阮说了……女孩子不能碰……” 阮阳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傻遇雪,没有人再敢碰你了。” 顾鸣喝的有些上了脸,指着空气开骂:“他妈的那家人真不是玩意儿!老子明天就去给他端了!” 骂完,又醉醺醺地趴着看遇雪,砸砸嘴:“遇雪真好看,遇雪大美女。” 阮阳:“……” 怂蛋,敢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阮姐,还好你求宁老收了遇雪,要不然她就没有这么好看了!” 顾鸣笑得像个二傻子。 阮阳怔了怔,是了,遇雪是破例进的临岸书院。 那里,才是她真正人生的开始,从书院读到了京传,又成为万众瞩目的那颗星,才是她的遇雪。 可随着遇雪名声日益传了开来,大街小巷的邻居都开始去提醒她那个所谓的妈妈,说她养大的闺女都当明星了,怎么她自己还住在这种小破地方,那女人便开始无休止地向遇雪索求,要房子,要钱,要名声。 而对于当时刚刚有点名声的遇雪来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等她出纰漏。 所以对于她妈妈的要求,遇雪能满足的便满足了,只是从来没去见过她。 那个女人在电话里要她回去,也不过是想给街邻四坊炫耀她生了个当明星的女儿罢了,可遇雪这不回去,便拂了她的面子,一怒之下,就在电话里又摔又骂。 遇雪都没放心上,仍旧没心没肺的。 或许是心已经凉了。 对这所谓的家人,早就不抱任何期待了。 这样一个女孩子,阮阳很心疼。 她把一杯酒灌进了口中,火辣辣的,仿佛驱散了方才的寒意,顾鸣也趴桌子上睡着了,她就给两个人都盖好了,又自己找了个沙发窝着。 模糊间,她记得自己好像还有件事情没有完成。 是什么来着…… 她努力想,想着想着,手机响了。 她接起来,电话那边是一个面容清隽的男人,一双桃花眼生得好看极了。 她凑近了屏幕,盯着男人笑:“我想起来了,我要给我男朋友打电话!” 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修屿:“……” 他眉角无声地跳了跳,轻哼一声。 行啊,还是喝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尸两命 江修屿被气笑,乐此不疲地又给阮阳打了回去。 “喂,你不要再打电话啦,我都跟你说了我要跟我男朋友……” “阮阮。” 他嘴角噙着笑喊她,“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阮阳很听话,杏眼眨呀眨得看了他好几眼,脸颊醉出了两抹绯红。 她竟然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 他是谁啊。 江修屿眼底笑意渐浓,他站在露天的天台上,背靠着墙,天上有繁星闪烁,眼前有心上佳人。 “你是谁?” 她红唇微动,字里行间酿着醉意。 他看着屏幕里醉成一团的小姑娘,眼里都是她,说:“我是,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阮阮,我很想你。” 男人深情又低沉的话灌进耳中,阮阳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 她好像总算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眸中清明一闪而过:“江修屿,我等你呢。” 说完,就趴下了头,不省人事。 江修屿看着屏幕里女孩儿乖巧好看的睡颜,脸上笑意未褪。 他本不爱笑,遇到她之后,就更不笑了。 因为他所有的笑,都给自家小姑娘攒着呢。 …… 元旦过后,又下了一场雪。 大雪纷纷扬扬,一片一片压在枝头上,蓄满了枝桠,正是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太阳方升,裹挟着金黄色的光辉打过来,耀的白雪带了几分温度。 银杏树下,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人在厚厚的手套间猛哈了几口气才捧起了笤帚,看了树底下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周围一片都是雪白覆盖,偶有几个车辙印嵌了上去,唯有几十年的老银杏树下,大雪堆到了人那么高。 工人走过去,心想是哪个好心的起早贪黑地干了活,只是笤帚刚靠过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感觉……不像是雪,倒像是埋了什么东西似的。 好奇心驱使下,他几下就把覆盖着的那层厚厚的雪拨弄了开来,那埋着的东西,也就露了出来。 工人看清楚后,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般,一声尖叫跌落在地。 北城说大不大,有什么消息都灵通的很,譬如前段时间知名政客孙誉被中央扫黑专案组查出贪污受贿近百万后,判处无期徒刑,查抄名下所有资产和不动产。 再比如,元旦后的一天,某个小区楼下,被环卫工人发现的那具女尸。 听说是一尸两命,肚子里还带着个小的,还没成型。 众人纷纷感慨无辜,住的近的更是提着心吊着胆,生怕下一个糟了歹人毒手的就是自己,他们可是听说了,那歹徒狠极了,一刀毙命,那女人到死眼睛都睁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惊悚的东西。 真真是不太平啊。 叶家,叶景闻难得的在家里多留了几天,却都是因为叶锋在外面那些风流债,今天书房里的氛围更是十分诡异。 叶景闻攥着的手骨节有些发白,他犹豫半晌,终于问出了口:“孙若微,是你亲自动的手?” 叶锋怔了怔,脸上难得的露出了镇定之外的其他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被自己儿子的一声质问给彻底撕裂:“怎么可能!” “那么明显的地方,我是疯了才会那样失去理智!” 他也是一觉醒来才知道的这件事,也是从新闻上知道的。 叶景闻心沉了沉,不是叶锋做的,那会是谁? “楚门明明已经拒绝了我们,他们没有必要出尔反尔。” 叶景闻知道叶锋给楚门下了单,要处理掉孙若微。 他虽然也觉得有些太残忍,可是只要孙若微还在一天,叶家就没有办法彻底消除这个威胁,再说了,让这种组织去做事,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他算是默许了叶锋的做法。 可是楚门很明确地拒绝了他们,说从来不接杀人的生意。 那孙若微又是怎么死的? 这整件事透着无尽的诡异,警方通报之后便四处调取监控,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所有的监控,凡是能照到边边角角的,都被删了个干干净净。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暗中操控了一切。 叶景闻虽在北城,却没住在叶家,秦宴人是他带过来的,总不能扔在一旁不管,可叶家又乌糟糟的,他也不想带他回去,就在盛阳订了一段时间的总统套房。 冒着呼呼的大雪回了酒店,叶景闻进门后拂着肩上的落雪,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落地窗前,秦宴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血一般的颜色晃在他手里显得极有味道,连带着整个人都染上了几分猩红。 “回来了。” 他没回头,却听到了声响。 叶景闻应了一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晃动着,说起了孙若微的事。 这件事他从始至终都只和秦宴说过。 听到刚刚怀孕的孙若微死于非命,秦宴眉眼深邃晦暗,没有一丝动容,开口,是一句:“那还真是自作自受啊。” 叶景闻愣了愣神,下意识地看他一眼。 就连他,在得知人死了之后,也会不自觉地感到汗毛直立,可秦宴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着实有些吃惊了。 秦宴居高临下的看着落地窗下的世界,红绿灯交错辉映,人群川流不息,每个人在他眼中,都弱小如蝼蚁。 “楚门,为什么不接杀人的生意啊。” 片刻后,他忽然感慨,声音极轻,像是自言自语。 叶景闻没听清,再问的时候,他便不说了。 孙若微的死波及范围甚广,不止叶家糟心,楚尘也四处应付着各种流言。 不知道是谁在界内公开了曾经有人在楚门下单买孙若微的命这件事,楚门明明拒绝了,可这孙若微接着就死于非命,还是所有证据都被销毁的那种,这很明显是专业手段。 所以不少同行猜测,这人是楚门杀的,楚门破了不杀生的例。 阮阳本来酒醒了就头疼,一醒过来就接到楚尘的连环夺命call,知道了孙若微的事,更头疼了。 孙若微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可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席卷的人可不少。 “楚尘,以我的名义发布公告,孙若微的事不是楚门干的。” 她捏捏眉心,沉声道。 楚尘应下,便去做了。 阮阳泛着白的骨节微微敲击在玻璃桌面上,她隐约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个人的目的,到底是孙若微,还是……楚门? 第一百二十章 色令智昏 孙若微死后,孙家母女来叶家闹了好大一通,孙湘湘狠狠地揪着叶景瑜不放,认定了孙若微的死一定是叶家动的手,可叶景瑜到底也是个孩子,有些狠话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真正在电视上看到了孙若微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心里害怕的很。 孙湘湘也撺掇妈妈去把叶家告上了法院,可警察根本就找不出来任何指向叶家的证据,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败诉,而她们也没有从叶家捞到一分钱。 甚至于,孙湘湘在这件事情过后便从一中退了学。 曾经的孙家,是在政界里叱咤风云的孙家,而现在的孙家,不过是百家姓里的一份子罢了。 没有顶梁柱,靠三个女人撑着的小家。 她们不安稳,想高攀更好的日子,走了歪路,惹了不该惹的人,最后销声匿迹,也不知道在这偌大的北城还有没有一席之地。 或者说,孙若微的死只有一半是来源于她的自作自受,另一半,是秦宴抑制不住的弑杀的欲望。 房间里昏暗无光,厚重的窗帘关的很死,窗外的冬日耀的灼目,却一缕都透不进来。 秦宴一个人坐在地上,身旁是打碎的红酒瓶。 红酒洒了不少,沾在地上,还有他的衣服上,手腕那里还落了块碎玻璃,挺锋利的。 他告诉了自己九十九遍,那是为了替叶景闻封口。 是为了替他的合作伙伴杀人灭口。 可是还有一遍,在他心底里默默的回荡。 那个声音告诉他,他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他想,既然楚门不做这种沾血的活,那就由他来做,再把脏水泼到楚门身上。 泼到她身上。 明明两个人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为什么她能够得到救赎? 秦宴抹掉嘴角的那抹血红,笑了,肮脏的灵魂露出了白骨森森的内里。 “阮阳,我得把你拉回来啊。” …… 阮阳下楼的时候遇雪还没醒,顾鸣倒是起了,在厨房里热着速食罐头,美其名曰为两位祖宗准备早饭。 她记得昨天遇雪在喝醉之前特意叮嘱过的,说今天要去赶九点的通告,她抬眼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了。 然而这位马上就要去赶通告的大明星,正大字型地趴在沙发上,一头卷发乌糟糟的乱,别墅里温度刚刚好,她上衣是短款的,露出一截清瘦有型的小蛮腰,勾人的紧。 阮阳上去捏了一把,又揉揉那张极好看的脸:“遇雪,起床。” “唔……” 大明星皱皱眉,精准地打开揉着她的脸的手,字正腔圆地嫌弃道:“走开,要谢灼叫才起!” 谢灼。 阮阳嗤了一声,那个把大美女魂勾了去的男妖精。 也是遇雪的经纪人。 在业内人士看来,谢灼可以说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长了一张影帝的脸,却甘心屈居于天枢影视做一个幕后经纪人,真是白瞎了那张迷倒万千少女的帅脸。 而遇雪,就是谢灼亲手发掘,又一点一点带出来的。 从新人,到小有名气,到现在的当红新秀,谢灼每一步都站在她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娱乐圈里的肮脏事儿可不少,阮阳不混这一行,却也多多少少的从公众渠道上了解过一些皮毛,听说遇雪还是个新人的时候,被某个投资大佬看上了,当晚的庆功宴上就动手动脚的,大佬以为所有人都懂他的意思,就留了一张房卡,安心去房里等着美人儿送上门来了。 那一次,谢灼公司有事,遇雪身旁都是些豺狼虎豹。 她被看眼色的人灌了不少酒,晕乎乎地就被送到了房间里。 可是遇雪这个人有个习惯,那就是睡觉前要给谢灼打电话,睡醒了也要谢灼来叫,那次她喝多了,就习惯性地拨通了谢灼的号码。 她很久没说话,谢灼就把电话放一旁,也没挂,后来,听筒里传来了其他人的嘈杂声,还有男人油腻的笑声。 他说:“小雪儿,哥哥一定好好疼爱你。” 第二天,团队人员在酒店天台上找到了被打成半死的投资大佬,被剥的光悠悠的,挂在栏杆上,差点冻成傻子。 而遇雪,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众人身后,笑:“怎么,晾腊肉的新花样?” 后来天枢的人说,那天晚上,本来在公司加班的谢经纪人,一向冷淡如天神的禁欲系大帅哥,冲刺着出公司的时候,红了眼。 像恶魔。 这时候,顾鸣去开了已经被敲了很久的门,迎着寒风的呼啸声,阮阳听到顾鸣喊了来人一句:“谢大哥。” 她眉毛挑了挑,松开了捏着遇雪的手。 啧,偷心的妖精来了。 谢灼身为遇雪的经纪人,又带了她这么多年,对她知根知底,她这两个朋友也是认识的。 跟顾鸣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他关上门,在门口停了许久才往里走。 走到遇雪身边的时候,阮阳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寒气。 谢灼内外穿了两件风衣,外头那件披着,都挺厚的,多亏了他身板细,要不然看起来一定像只熊。 阮阳自觉地让开,让谢灼过来。 他一头褐色短发,眉眼乖顺柔和,连下颌线都泛着几分温润君子的模样。 “遇雪。” 他晃晃遇雪的肩膀,声音像是被冬阳暖化的冰水,清凉又通透,“起来了。” 遇雪没睁眼,红红的鼻头轻轻嗅了几下,像是示警系统一般,嗅了好几下后,皱着的眉头才松了松,告诉自己:“是谢灼的味道。” 她睁眼睁得极快。 刚刚怎么叫都叫不醒的阮阳:“……” 色令智昏! “谢灼……” 女孩儿揉揉眼睛,言语间满是刚睡醒的呓语,柔弱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推倒。 谢灼耐心应她:“我在。” 阮阳又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跟顾鸣喊着哥俩好对瓶吹的姑娘。 她觉得自己眼睛好像出了问题。 然后她就用这双出了问题的眼睛看到谢灼给遇雪穿上了外套,遮住了她那截小蛮腰。 “劳烦二位了。” 他十分知礼,看上去绅士十足。 顾鸣嘿嘿一笑,“客气。” 谢灼礼貌性地跟阮阳笑了笑,视线就挪到遇雪脸上:“该走了,车在等我们。” “五分钟洗漱时间,化妆师在车上。” 谢大经纪人,做事总是雷厉风行,讲求效率。 可平日里只知道挑剔的遇雪遇小公主,却一点脾气都没有,甚至笑得甜甜的:“好,谢灼你坐着等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后来遇雪两只眼睛跟长在了谢灼身上一样,哪还有昨天那般抱着阮阳要亲要捏的黏人样儿。 顾鸣拍拍阮阳的肩膀,安慰她:“放心,女人都善变。” 阮阳踢他一脚:“滚。” 顾鸣觉得自己应该抽空去看看腿,早晚得废。 阮阳目送遇雪离开,看到面前的道路两旁,雪挂满了枝头,树下,二人一高一矮,并肩走着,男人的手时不时为身旁人扫去肩上的落雪。 而谢灼披在外面的那件风衣也到了遇雪的身上,像是同一系列的,很搭配。 看上去,谢灼体贴极了。 可是啊,谢大经纪人,是遇小公主哭着说拿不下的男人。 一句话来说,就是她表白了,他拒绝了,二人的关系,止步与经纪人与艺人。 听起来像个悲情的童话故事。 …… 元旦过后,离期末考试就更近了些,学校遍地哀嚎。 哦,除了实验室。 虽然阮阳也需要跟着一起考试混个分数,好给接受了她这个保送生却无法接受保送生只有一次期中成绩的京大一个交代。 但是相比较来说,她还是觉得阎知敬给她派的这些任务要更有挑战性一点。 一开始总觉得那老头给安排的任务毫无头绪,只是无头苍蝇一般地按他说的来做,可自从入了门之后她便发现,其实那一个个的实验都是冲着一种特定的目的来的——解毒。 老头教她制的所有溶剂,都是各种解毒剂, 涉及到国泰民安之事,楚家没藏私,反而大方地公开了解毒剂的制作过程,这种没有趁机捞一分利的做法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楚家也因此在海城奠定起了自己的地位,香火延续至今。 再说回实验室里的阮阳,她忽然想起来江修屿。 当时他离开的时候,说是要去商陵做研究,阮阳不知道什么材料珍贵到只有商陵才有,可她到底是不想耽误他的事情,便没有多问。 如今元旦过了,众人该盼着春节了。 可她盼的,不过是心上人赶紧归来罢了。 她这人有个好处,就是醉了不断片,喝多少都不断。 那天喝多了接他的电话,他说他想她。 男人的嗓音好听极了,像是亚当向夏娃发出的诱惑,带着禁忌的味道,阮阳有些庆幸那一刻的她头脑并不清醒,否则那句话她是受不住的。 来回滑动着聊天框里的光标,她有些犹豫。 现在这个时间,好像没什么借口找他。 晚饭?才下午四点。 可是……心里的那个声音却叫嚣着对他的思念,密密麻麻的,萦绕在心尖上,挠来挠去,像是春里的桂花香扰了心房。 她终究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印象中,在打电话这方面,好像是江修屿要更主动一些。 阮阳想,以后可以换她来多哄哄他。 几声忙音后,那边没接。 她抿抿唇,心里有些不开心。 女儿家的心思,来得快又热烈,可好不容易想往前迈出的步子却被这个没被接的电话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立刻就灭了不少。 可是不行。 阮阳继续打,她坐在窗边,有落日的余晖洒下,外面似乎又要下雪了,她伴着“嘟嘟”的声音看向窗外,想着一会儿又出不了了门了。 她那么怕冷,江修屿不在的时候,格外怕。 终于,在想了十几声后,那边接通了。 她语气有些急切,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出那句“怎么才接电话”,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阵轻柔的女人声:“喂,哪位?” 阮阳扬起的嘴角,就冷然僵在了原地。 保持着微微的弧度,却满是嘲讽与凄凉。 她顿了许久没开口,或者说,是她整个大脑都有些晃,说不出话来。 直到那边的女人不耐烦到要挂电话了,她才听到自己哑的过分的声音响起:“你跟江修屿是什么关系?” 江修屿。 虞鸢知道这是他真正的名字,很好听,君子一般,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可从电话那边女人的嘴里喊出来,却听着很刺耳。 她浅笑,看着研究室里眉眼精致又专注的男人,答非所问:“他在忙。” 说完,便挂断电话,删除通话记录一气呵成。 这种事儿,她可没少干过。 那边一听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竟然还问她和九爷是什么关系。 都给他制造误会了,还能是什么关系,自然是看上他了呗。 手段拙劣,但一向管用,尤其是拿来对付那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保准她下一刻就哭哭啼啼地质问,她只需要等到二人关系有点裂缝之时,趁虚而入就好。 远在他国,又另有美人相伴。 这种男人,最好攻略了。 虞鸢笑着擦掉手机上的指纹,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地。 没想到九爷进研究室不带手机这个习惯,竟然给她带来了这么好一个机会。 或许是天赐良缘也说不定呢。 实验室里,阮阳面无表情地捏着手机。 呵,果然是被妖精缠上了。 她没有任何思考,直接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实验室的门被狠狠地撞开,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力。 教务处,周皓正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喝口水,大门就被“轰”一声踹了开来。 周皓手里的水险些洒一地,他不满地抬头:“谁这么不礼貌连个敲——” 一看,是阮阳。 好嘛,祖宗又来了。 “阮阳啊,快进来快进来,外面下着雪那么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他语气温和,甚至还带了几分关心,立刻认栽。 “我来请假。” 阮阳言简意赅。 周皓顿了顿,然后就开心地拿出了假条:“好嘞!请多久?” 最好是期末考试前不要回来了哈。 阮阳:“去趟商陵,归期不定,暂定期末考试之前。” 卧槽。 周皓大为震惊:他就是说说而已!这么准的嘛! “你去商陵干嘛?” 他好奇。 只是单纯的好奇。 然后他就后悔了,因为面前这个浑身冒着冷气的女孩,身后好似燃烧起了熊熊烈火一般,一双剪水双瞳深沉的过分。 她开口,语气轻飘飘的:“去捉奸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关机 阮阳行动力很快,前脚拿到假条,后脚就订上了机票。 可是因为大雪的原因,航班延误了。 她一个人坐在机场大厅里,形单影只的,看着有几分可怜。 这时候,楚尘忽然来了电话,她本来没什么心情接的,可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吵得她有些心烦了,终究还是接了起来。 “喂。” 楚尘虎躯一震,怎么电话那边听上去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 他有些战战兢兢的:“楚歌,那个寄快递的地址查出来了。” 原来是这事。 阮阳来了几分精神,问:“在哪?” “商陵。” 楚尘咽了口口水,道:“楚非正好在那,不如交给他来查?” 阮阳惊了惊,竟然也是商陵。 “不用了。”她捏捏眉心,实话实说,“我已经在机场了,航班延误,凌晨到商陵。” 心里有些不满,凌晨才到啊,不知道商陵的小妖精吃人吐不吐骨头的。 楚尘听着那边恹恹的语气,心里堵着一股好奇劲儿不敢开口问,可架不住他身边那人胆大如虎,当即就跳出来大吼一声:“什么?!小楚歌你去商陵干嘛?” 楚澜看着窗外呼呼的大雪,这小丫头多怕冷自己没点数吗?非得挑这个天出门?! 阮阳听出来楚澜的声音,当即就想挂电话。 “臭丫头你别挂!” 已经抬起拇指的阮阳:“……” 要不是手被冻僵了,她动作一定可以快过楚澜的嘴。 楚澜听到那边没了声,就知道小丫头片子肯定是理亏了,理直气壮地开始唠叨:“出门穿了多少衣服?” 阮阳:“……一件羽绒服。” 她声音有些低。 多半是冻的。 她是真的不抗冻,可是刚刚满脑子都是江修屿和其他女人厮混在一起的画面,她气得热血沸腾,忘了这茬了。 楚澜继续凶:“能耐啊,一件羽绒服就出去坐飞机,你是想学北极熊啊?” 阮阳磨磨后槽牙:好想让他闭嘴。 她故意不搭话。 果然,楚澜那边没了办法,无奈,只能一把推开凑着耳朵想听的楚尘,吩咐他:“给我带上几件羽绒服,再备一架飞机。” 楚尘:“……” 飞机? 搞什么飞机? 飞机是能和羽绒服并列在一起的吗? 他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楚澜不耐烦地披上外套,瞪他一眼,咬着牙:“快点,我家妮子快冻死在机场了。” 于是在飞往商陵的唯一一架晚间航班还在无限期延飞的时候,贵宾停机场里,已经有一驾私人飞机默默地升了空。 阮阳身上裹了起码三件羽绒服,像头北极熊。 她手里还抱着一个暖手宝,很热。 身边还坐着一个絮絮叨叨的臭男人,在骂她傻。 她反驳:“谁让你跟着一起去的?” 楚澜看着渐渐像蝼蚁一般渺小的地面,嗤了一声:“爷的飞机爷愿意,你还能把爷给扔下去?” 阮阳没说话,转过头幽幽地盯了他一眼。 楚澜正好和她对视,心肝一颤。 卧槽,还真想这么干? 楚澜也就在电话里能狂那么几分钟,真见了面,对这个学了十年柔道的小妮子还真是怕的不行,他努力思考着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最后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我和楚非比较熟,到时候方便调查。” 阮阳:“……” 她能说调查已经被她抛到脑后了吗。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捉奸。 “行。” 不过难得楚澜有点用,阮阳就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商陵,江修屿在拨打阮阳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皱眉,重新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江修屿打了二十个,听了二十道已关机的客服声。 心里慌的很,像被一张大掌攫住了一般,任意揉搓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想前些日子楚门的事,楚歌被盯上了,若是真的如他所想的话,难道是遇到危险了不成。 越想,就越害怕。 他站在窗前,看月色滚滚,新月如勾,漫天飘零的大雪遮挡了眼前的灯红酒绿,只剩一片茫茫的白,没有边际,就像他没有消息的姑娘,勾的人满心满脑都是她。 她那么怕冷,今天有没有好好待在屋子里。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不接他电话。 如果出去了,又是去了哪,和谁在一块,为什么会关机? 他忍不住,又给周皓打,周皓也没接。 给陆巡打,陆巡说不知道,没见过,他操办完什么活动后就被家里叫回了京都。 江修屿彻底没了招。 他第一次尝试到,原来离开她真的是件难以承受的事情,一颗心被牵动到极致。 他第一次尝试到,一颗心满满地全都送出去了,却没有一丝回应,像是被抛弃的旧玩偶一般,内里的棉絮如同窗外的鹅毛大雪飘飘扬扬,没有归宿。 他的阮阮,到底怎么了。 “修屿。” 身后有女人的声音传过来。 “嗒、嗒、嗒……” 高跟鞋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分明,勾的人心痒,虞鸢一袭红裙,开叉开到大腿,身姿婀娜,面含春色,朝着面前的男人娉婷而来。 她想起来电话里那女生连名带姓地喊他的名字,觉得好笑。 果真是不经情事的,叫男人哪能那般直着嗓子叫。 “修屿……” 她嗓音里淬了满园春色一般,婉转动听,她走到男人身后,伸出了柔若无骨的手。 “这不是你该叫的。” 男人的声音突兀又冰冷,把她满怀旖旎的心击的稀碎,他不动声色地转身,没什么表情:“不会认人的话,就滚出79号。” 虞鸢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紧咬下唇,玉手攥紧了裙边:“九爷。” “嗯。” 江修屿后退一步,仿佛在避开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那一步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有事?” 虞鸢抬头看他,眼里含泪。 今晚这出戏,她还得演下去。 她红唇轻启,语气柔弱:“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陪陪我吗?” 说完,她抬头,莞尔一笑。 脸上是花了一下午化的妆,精致中带了几分风情。 可是她脸上量好了一般的笑却很快僵住,在那忽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声后。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很爱你啊 虞鸢看到面前那个男人,那个无论做什么都云淡风轻的男人,被屏幕映出的脸庞上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有喜,有忧,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眼里还有她从未见过的情意。 震动结束,他急切的接起了电话。 “阮阮。” 他声音里带了几分低哑,仿佛火烧上了心头,寸寸燎原,“阮阮,是你吗?” 他一遍又一遍地低喃:“阮阮,你说话。” “阮阮,别吓我。” 阮阳本来准备好的质问,在男人这一句句的冲击下轰然崩塌。 她抿抿唇,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唇瓣微动。 那边,江修屿听到他失联了一晚上的姑娘语气有些赌气,还学会了命令他: “江修屿,给你半个小时来机场接我,不然我就走。” 机场。 江修屿明白了什么,一颗心泛起了点点波澜。 女孩儿的声音里半分赌气,半分是藏都藏不住的小心思。 他轻笑:“好。” 可他偏偏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她说,想你。 她说,很想你。 她说,我来找你了,你快来接我。 江修屿觉得,这一刻,他命都能给她。 虞鸢在男人身后大声呼喊,可江修屿步子大,走的快,她赶不上。 踢开脚上的鞋子,她舌尖舔了舔唇。 江修屿啊,可真是难搞。 可他偏偏就是引起了自己心里那股火。 她点了一支女士香烟,薄荷味的,格外清凉。 手里电话“嘟”了几声,被接起来。 “在哪?” 她言简意赅。 电话那边是个男人,一开口就满是风骚的笑:“在床上,怎么,想我了?” 他原是开玩笑,却没想到那边女人猫一样地懒懒应了声:“嗯,等我过去。” 机场。 江修屿不停地看着手腕上表盘,指针一下一下地挪动,也推动着他的心。 推着他离她越来越近。 楚澜被阮阳赶走了。 孤独又无助的楚澜骂骂咧咧地给他家死妮子系上了大衣扣子,掉头就走。 他去找楚非了。 他委屈,被姑娘赶跑了还得替她干活。 老父亲也不带他这么操心的! 阮阳刚送走楚澜的背影,转身,就看到外面的雪势又大了些。 白茫茫的,像是从天上压下来的一般,遮挡了一方视线,候机厅的入口处呼呼啦啦涌进来了很多人,看上去是进来避雪的。 哦,也不算都是。 还有来接人的。 譬如提前十分钟赶了过来的江先生。 真是奇了怪了。 阮阳失笑,外面人明明那么多,她怎么偏偏就一眼认出了他呢。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她是不亏的。 因为男人也一眼就看到了她,这个世界神很忙,忙到把大雪昏昏一扬,人也很忙,灯红酒绿迷了人眼,乱了凡心,可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他眼里心里都早已燃起了篝火,说—— 阮阮,来我这,不冷的。 江修屿一把揽住阮阳的腰,把她揉进自己的怀抱里,下巴蹭着她的颈窝。 “阮阮。”他声音低沉,还带着外面的凉意,却又满是炽热,“你来了。” 阮阳被他蹭的有些痒,脸上荡漾着笑:“我来了,江修屿。” 她喜欢他的名字,喜欢叫他的名字。 江修屿。 这个男人的名字,声音,还有身体,都有瘾。 可她却甘之若饴。 阮阳环紧了手下劲瘦的腰身,没头没尾地道:“江修屿,我也很想你。” 江修屿闷闷地应了声,他知道,她是在替元旦那天喝醉的阮阳回应他。 他的小姑娘一向这样,喝醉了都记得他说的话。 很乖巧。 “所以……” 很乖巧的小姑娘忽然把头抬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看他:“你把小妖精藏哪去了?” 江修屿:“……” 就很突然。 他失笑,揪着她毛茸茸的帽子边缘,把那张夜夜出现在梦里折磨他的脸拉近,去啄她的唇,呼吸很重:“小妖精,除了你还有谁配叫小妖精,嗯?” 尾音跟带着勾子似的,险些把阮阳魂给勾了过去。 还好她自制力强,一把拍开了那只不老实的手,小脸很严肃:“就那个接你电话的女人喽。” 她不叫她小妖精了。 因为她觉得江修屿话糙理不糙,她要当他唯一的小妖精。 毕竟听说小妖精是要吃人的。 她的男朋友,别人吃不下。 可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神情忽的严肃了起来,温热的大掌抓住她的手:“什么时候?” 阮阳看他这副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下午四点。” 她正色道。 江修屿皱眉,那个时候,他在研究室里,一向是不带手机进去。 他立刻查了通话记录,没有。 阮阳看在眼里,大概猜到是被那个女人删掉了。 “是虞鸢。” 江修屿想起来刚刚还在纠缠他的那个女人。 她爹虞青陵是79号的掌权者,也就这个女人能随意进出研究室。 不过敢碰他的东西,多少还是有些不懂尊卑了。 “虞鸢?” 阮阳关注点在别的方面:“她漂亮吗?” 江修屿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有理有据:“不记得,高跟鞋太吵,还没看见脸就烦的不行。” 阮阳:“……” 她好像白跑了一趟。 她现在不敢说自己是来捉奸的了。 她看着男人君子坦荡荡的样子就犯愁。 可江修屿是什么人,看着阮阳忽然心虚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他轻笑一声,故意低下头凑近她绯红的脸颊,语气含笑:“所以,你是来……捉奸?” 最后两个字他咬的很重,又吐在她耳边,跟燃了一把火一样,顷刻燎原。 阮阳立刻揪上男人的领带,把他拽到没有人的地方,凑上去亲了一下。 “我错了。” 她很少主动,眸光湿漉漉的,“我应该先问清楚……” 说着,就没了声。 江修屿眸色深沉,喉咙滚了滚。 他想说她没错。 可是怎么办呢,好想借着小姑娘的愧疚感多欺负她一会儿。 嗯。 这么久没见,她不会怪自己的。 江修屿只给了心里那个小天使一秒钟的辩论时间,就把身体给了恶魔主导。 他轻车熟路地把姑娘逼到墙角,轻柔地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阮阮……” 他呼吸沉重,“嘴巴张开。” 姑娘果然很配合。 他继续侵略她的领地,不安分的手扯开了羽绒服的扣子,钻过一层层厚衣裳,在细的过分的腰上点火。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她要当他唯一的小妖精 车前的挡风玻璃已经压满了厚厚的一层雪,江修屿扶着阮阳坐好,发动车子,雨刷开始清理落雪。 听到身旁有些急促的呼吸,江修屿视线忍不住地放在她的唇上。 阮阳察觉到男人眼里的炽热,赶紧双手交叉捂住嘴巴。 “呜呜……” 她说:不能再亲了。 刚刚他太用力,弄得她的唇呼呼发烫。 窗前的雪清理完毕,江修屿十分可惜地转回了头。 “行。” 他答应的很爽快,阮阳放心地拿下了手,就听到男人小声嘟囔:“得攒点力气,回去折腾。” 她脸又“唰”一下红了。 江修屿刚刚那句话,让她想起了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青楼女子,把公子哥儿们驾回房之后,挑逗着说:公子,夜还长呢。 她想,她就是个上了勾的女公子。 江修屿就是那个花魁。 江花魁开着车,心情很好:“吃饭了吗?” 阮公子笑得像个未经情事的小姑娘,不对,她本来就是:“吃了。” 楚澜的飞机上有套餐,她心情不好,被楚澜逼着吃的。 楚澜说,她要是不吃,自己就从飞机上跳下去。 她本来想看戏,直到楚澜想到了要拉着飞行员一起跳。 阮阳就乖乖吃饭了。 江修屿带着阮阳来了79号的基地,说是基地,也不过是一栋大楼罢了。 底下三十层是正常的办公区,普通的像个九九六的小公司,而三十层以上,出没的都是神仙。 虞青陵能把79号做成国际联盟的眼中钉,肉中刺,靠的不是一朝一夕。 他的人脉,不是一般人能猜测得了的,譬如那位被国际联盟放到黑榜二号的ne,就替79号卖命。 79号的人都知道,如果你有一天在大楼里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神材修长,样貌又很惹眼的男人,别犹豫,赶紧喊人。 要喊九爷。 那是这整栋楼里除了虞先生以外最尊贵的人。 至于虞先生那位时不时就来刷刷存在感的千金,呵呵,根本没法比。 更别说这位千金还是奔着九爷来的。 没办法,在79号,这个国际第一生化组织里,九爷就是神。 只有神,才能研制出那个根本不可能的药,那个可以改变人类肌体组织强度的药。 而此刻,被奉为神的男人带着他的小姑娘悠哉悠哉地刷了瞳孔认证,走进了他的77层。 77层,是九爷的研究室和休息区。 没错,是虞青陵砸了九位数给他打造的造物主的天堂。 阮阳老老实实地跟在江修屿身后,没有说她曾经见过这栋楼。 在哪见过呢,大概是在楚非发到群里炫耀的照片上。 他当时发了一张骚气满满的自拍照,配的文案—— “瞧,国际第一的生化组织79号大楼,老子投了他对家。” 楚非长了一张雌雄难辨的脸,是个很漂亮的男生,当然,也是楚尘说过的糙汉子。 他什么也干,大到倒卖枪支弹药,小到楼下保安。 他说,79号瞎了眼,没看上他内里的保安潜质,所以一怒之下去了79号的对家国际联盟,还是当保安。 阮阳幽幽地看了身边这位爷一眼,能住在这栋楼77层的人还真不多,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看来她这位男朋友,可是深藏不露的。 江修屿等了半天,一个问题都没等来。 说明什么,说明她一点儿都不好奇,不好奇这是哪,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 至于为什么不好奇…… 江修屿笑了笑。 当他怀疑他身边的小姑娘是楚歌的时候,他也就不好奇她为什么会黑进别人电脑了。 职业病嘛,他懂。 这一夜,两个人好像对彼此又更了解了一些,却又默契地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阮阳觉得,她和江修屿要做的事不冲突。 至于江修屿,他只是单纯觉得今晚上应该用来做更重要的事儿。 走进休息室,没开灯,江修屿就把阮阳抵在门上,在浅淡的月光下抚摸她的脸庞,描绘她唇的形状。 月下看美人,比赏什么劳什子月可要有趣多了。 他从离开她的那一刻便在积攒着对她的思念,每分每秒,一点一滴,都攒在心里,是要捧回去给她看的,可是现在不用了,她的人来了,来到了他身边。 他低头,今晚上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很想逗她:“阮阮,你知道你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吗?” 阮阳:…… 她刚刚在想正事!这个男人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她有些气,偏过头。 江修屿微微蹙眉,给她正过来,吻在她好看的杏眼上,“阮阮,今晚上你逃不掉的。” 阮阳心跳的厉害,继续躲开。 江修屿也来劲儿了,直接打横抱起眼前不听话的人,抱着她一路走向沙发,他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掐着她的腰,诱哄道:“感受到了吗,嗯?” 阮阳还就偏偏听明白了他在问什么,一脸羞红地扑进了他的胸膛。 要命了,这男人耍起流氓来怎么也让她有点儿上瘾。 “抬起头来,阮阮。” 他总是这样,用她抵抗不了的声音来引诱她,引诱她自投罗网。 可每次她都是心甘情愿地跳进了他的温柔冢。 这次又怎会有例外。 阮阳抬起头,满含情意的双眸染了水雾,她捧着他的脸,深情地吻上去。 她想,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只要那个人是他,那就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万丈深渊,她都会跳。 那个男人,是她的神明,是把她从炼狱里拉出来的人,是告诉她冬天可以不用冷的人。 可是那个吻很快就被男人主导了过去,他甚至腾出手来扯掉了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厚衣服,隔了薄薄的毛衣,她感受得到他大掌的温度,炽热又隐忍地游离在她的腰际。 江修屿吻得怀里的姑娘喘不过气来,有些不满足地按着她微喘的唇:“小妖精。” 他凑到她耳边笑,勾魂摄魄:“什么时候把你养的公子给吃了,嗯?” 阮阳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是真的魂都被勾走了,鬼使神差地含了他的手指,学着他挑逗自己的样子,又任由自己不受控制的呼吸凑近了他,含住他凸起的喉结,肆意作祟: “今晚。” 她做完孽,惶惶地把头埋进他怀里,声音颤着说:“就今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就今晚 江修屿身子彻底僵住。 本来带着几分调侃的气息陡然沉重起来,他微微仰头,颈间喉结滚动。 傻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低头吻住她,狠狠地吮在她的红唇上,皙白的锁骨上,揽着她腰的手格外不安分,她的毛衣很宽松,他的手一下子就滑了进去,揉在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每一寸的触碰都让体内的火更盛一分。 阮阳颤抖着喘着,听到男人声音沙哑的过分:“阮阮,你不该这样说的。” 他把头埋在她颈间,没再敢往下。 他的手也停留在腰际,没再往上。 真要命了。 江修屿无奈投降:“阮阮,你吃了我算了。” 他不再逗她了,给她把外套套了回来,紧紧地搂着她。 “再等等。” 他告诫自己,告诉她。 阮阳就不敢再乱动了,她生怕男人再反悔,只是想起来刚刚的自己竟然那么主动,还是羞得要死,一颗脑袋埋在男人怀里说什么都不肯抬起来。 江修屿笑她:“小姑娘,刚刚说今晚的胆子呢。” 她还是不抬头。 江修屿扯扯唇角,诱哄道:“再不起来,我就亲你了。” 阮阳一下子就把头弹了出来,绯红的脸颊烫的过分。 江修屿没忍住,又咬了一口。 阮阳:!! 一脸你怎么说话不算话的表情看着他! 江修屿理直气壮地抱着她起了身:“我说你再不起来就亲你,又没说你起来了就不亲你。” 阮阳:“……” 这个男人,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第二天,阮阳醒过来的时候,男人在厨房里做早饭,她靠在床上,懒懒地耷拉着眼皮。 唔,她有些不想回去了。 或者说,想捆着江修屿一起回去。 可是还不能让这个一得意就大尾巴狼的男人知道。 “来商陵还有别的安排吗?” 吃饭的时候,江修屿问她。 阮阳咬着一角面包点点头,“去见一个朋友。” “男朋友女朋友?” 江修屿替她添了牛奶,漫不经心的语气。 阮阳垂着眸子专心吃饭,咕哝道:“长的像女的的男性朋友。” 她在提醒他,请不要男朋友和男性朋友混为一谈。 江修屿:“……” 不太懂这是个什么生物。 早就在楼下等候多时的楚非:“阿嚏!” 楚澜赶紧离他远一步:“别传染我。” 楚非揉了揉鼻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一笑,眼睛宛如新月,唇比姑娘的还红,他特意逮住楚澜红红的耳尖凑过去:“老子就不。” 楚澜:…… 好好的一个白面书生,偏偏一口一个老子。 煞风景。 这时,大楼门口有人出来。 “呦,这些年不见,小楚歌是出落的愈发水灵了。” 楚非视线顿在裹得很厚的女孩身上,啧啧称赞。 楚澜瞪他一眼。 楚非和楚澜年纪相仿,却没像他一样看着阮阳长大。 因为这个骚包就爱在外边飞,是这几年才在商陵落了窝,问他为什么不回去,他说回去没有家的感觉。 说四处飘零才是他的归宿。 “楚非。” 阮阳已经走过来,她抬眼,落落大方,“好久不见。” 楚非就不一样了。 他直接上手捏住小姑娘的脸,嘿嘿道:“好久不见呀小楚歌。” 阮阳:…… 她自以为跟楚非不太熟,就没好意思打掉他的手,没想到她不好意思,楚非脸皮可厚多了,见她没反对就干脆又上了一只手:“楚歌,你脸好好摸啊!” 阮阳:“……” 她怎么觉得楚非比楚澜还要不靠谱? 想到这,她一把打开楚非的手,正色道:“地址查到了吗?” 在华国内能查到的毕竟有限,楚尘也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模糊的定位而已,其他的交给楚非了。 楚非吹了吹额前的碎发,一脸傲娇:“那当然!” 说完,他不知看到了什么,语气一顿。 “先回分部。” 他警惕地瞪了刚刚走进大楼的男人一眼,把阮阳拽到隐蔽处。 待那人走后,才解释道:“刚刚那个,79号的头,虞青陵。” 阮阳只看了个背影,有几分气势。 就听到楚非继续说道:“这人在生化界是鼻祖,可更大的本事是,把ne给揽下来了。” ne。 阮阳听说过这个名字,被国际黑榜放到了第一,比她还高。 “国际联盟最怕的不是黑客,竟然是个制药的。” 楚澜嗤笑,“真是昏了头了。” 他家小楚歌,又能黑客又能打,竟然屈居人下,他要替他家妮子抱不平! 制药有什么厉害的!黑客他不香嘛! 这时候,他眼前那位会打架的黑客顿了顿,语气平静:“……我最近在学制药。” 楚澜:“……” 楚非:“……” 楚澜一脸“你闲的”的表情,十分嫌弃。 阮阳却没有心思管他。 她在想……她家那个男朋友,在79号里能一个人住一层楼,地位属实是高了些。 至于制药,他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 所以…… 阮阳有些失笑。 她这是找了个什么男朋友。 楚非在商陵的大本营看上去跟他本人如出一辙,骚包且华丽。 果然是跟79号对着干的,79号弄了一栋大楼,他就包了一整座庄园,壕气的很。 阮阳跟在二人身后走进去,引来了不少打量的视线。 楚澜之前来过几次,庄园里的人认得他,可身边那位长得惊为天人的女孩儿,就不认识了。 “雷老五!” 楚非大气地招过来一个人,看上去孔武有力,额角还留了一道刀疤,他笑得憨厚,丝毫没有因为刀疤显得有多凶狠:“来了,老大,有啥吩咐?” 楚非哥俩好地揽过雷老五的肩膀,朝着阮阳抬抬下巴:“那个妮子,自家人,让兄弟们都看好了,别他妈给老子丢脸。” 按照阮阳的要求,没给她暴露楚歌的身份。 所以他怕哪个不长眼的自己送上来让他清理门户。 雷老五很喜欢憨笑,看了阮阳一眼,痛快答应:“得嘞!知道了老大!” 说完,就去招呼其他忙着的人了。 楚澜看过来,莫名其妙地抱怨了句:“别整天跟别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楚非眨眨眼,自认为很撩人地笑了笑,修长的胳膊一抬就落到了楚澜肩膀上,勾魂儿的眼故意盯着他:“那老子跟你搂搂抱抱?” 楚澜:“……”滚你妈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男朋友在等我 三楼,技术部。 入眼是满大厅的高端电子设备,从京都楚尘那边运过来的,楚澜十分眼熟,因为这一批是他负责运送的。 那一次他带了一个秘密回去,所以记忆犹新。 阮阳拉开椅子坐下,熟练地登进了系统,双手在键盘上起飞,她把楚尘给的那个模糊地址插了进去,又用lps进行了具象化追踪,一瞬间,整个大厅里都只有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响。 很快,她停止手上动作—— “嘀嘀嘀……” “滴——————” 光屏上,几个线条交织在一起,彼此缠绕、挤兑着,随着声音消成一条直线,线条仿佛经历了剧烈的膨胀一般,炸成一片黑白光点,最后慢慢凝聚成刺眼的红点。 它停留在某个地方。 楚非一双狐狸眼眯了眯: “是国际联盟总部。” 国际联盟? 阮阳抬头,眼中有不解。 国际联盟的人为什么要在五年前抢走她的设计图,又为什么要通过叶景瑜让自己追踪过去?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是她亲自扒着线找过来的,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国际联盟如今谁做主?” 阮阳敲着桌子,努力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楚非靠在墙上,一只手懒懒地搭在楚澜身上,“穆里。” 穆里是商陵本国人,和楚门没有任何交集。 国际联盟不像79号专攻制药,它要更有势力一些,胃口也就更大一些。 譬如,能走的了海陆空的货物,暗箱运输的枪支,还有见不得人的毒品,地下的索命。 这些国际联盟都做。 都说国际联盟一半天堂一半地狱,是一点没错。 哦,对了,还有和79号撞了个满怀的生化,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一片金属,到了那些生物化学制药家手里,提炼出来就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更何况,国际联盟本就做着毒品交易。 所以国际联盟和79号为了争那个生化界的天才,差点动了真枪实弹,最后还是ne主动接过了79号的橄榄枝,这事儿才作罢。 只是,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穆里都没有动机对上五年前的她。 “看来国际联盟里还藏着条大鱼。” 楚澜不动声色地拍开楚非那只手,有些警惕地和阮阳对视一眼,“不要操之过急。” “嗯。” 阮阳应下了,可一向爱惹事的楚非却炸了:“什么玩意儿?老子好不容易打入敌人内部,你当我是空气啊!” 楚澜白他一眼:“打入敌人内部?就你?保安大队队长?” “那叫安保部!” 楚非咆哮。 是了,楚非目前带着一拨楚门的兄弟潜伏在国际联盟,但是由于联盟内部警惕性极强,所以只有最外围的安保部是对外人开放的。 阮阳想象了一下楚非那副浪荡样儿穿上保安服的模样,嗯…… 也就还行。 不能指望他有什么用就是了。 不过也没关系,毕竟楚花瓶楚花瓶,楚非负责美丽动人就好了。 楚澜也让楚非算了,可是楚非这人还就偏不听劝,非得留下两个人证明一下自己,对此,阮阳表示拒绝:“我男朋友还在等我。” “……” 楚澜瞪她:“……” 你用这理由是要让我怎么接?! “我未来老婆在等我。” 他面不改色胡诌。 “屁!” 楚非一脚踹到楚澜大腿间:“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什么怂样!我可清楚的很,这几年你碰过的女的加起来也一个巴掌多!” 还未来老婆? 闹呢! 关键部位被攻击,楚澜下意识地往后一躲,脸上又青又红地看着楚非,说话结结巴巴:“楚楚楚非……!” 楚非吹吹额前碎发,好整以暇地看着楚澜,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你……你不要脸!” 阮阳:“……” 楚非笑了。 就这? 憋了半天,就这啊? 好玩了,真是好玩了,楚非又“不要脸”地凑到楚澜跟前,语气暧昧:“楚澜,你脸怎么这么红?” 他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眨啊眨,唇角扬起:“该不会是看上老子了?”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 楚澜炸毛了:“闭嘴!” 炸毛的楚澜转过身去了。 转过身去的楚澜不理人了。 楚非憋着笑:“最好别,老子可是直的。” 不理人的楚澜想骂人。 直你妹! 阮阳心里啧啧称奇,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她还没见过楚澜被怼成这个样子呢。 不过她没机会看后续了,因为江修屿打电话过来了。 “就这样。” 她站起来,忍住笑:“你们两个点到为止。” 楚非答应的爽快:“放心,我有数。” 庄园外,江修屿开车过来的,穿的挺正式。 阮阳看到人的时候怔了怔。 天色将晚,路灯昏黄,男人靠在车上,侧光勾勒出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晕染的线条增了几分柔和之色。 他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阮阳脚上的步子不自觉得快了些,来到他身边,喊他:“江修屿。” 她很珍惜每一次在他面前喊他的机会。 江修屿垂头,拉过阮阳的手,说:“我在找星星。” 他引着她也抬头看,只是这个时间夜幕方才降临,整个天空还是不纯净的黑,新月也只露了个虚影,哪里来的星星。 阮阳也不想扫他兴致,就哈了一口凉气,仰着头找。 却没见男人早已低下了头,看着她,勾着腰肢的臂弯陡然用力,将心尖上的姑娘揽了过来。 “不用找了。” 他笑着说:“最亮的那颗已经被我摘下来了。” 阮阳视线与他下巴齐平,呆愣愣的:“在哪?” 江修屿俯下身子吻她的唇。 “在我怀里呢。” 语气呢喃,轻轻柔柔的,像羽毛拂过心尖,热气在唇上翻涌,恍若掀起一阵地动山洪。 阮阳扯过他的领带,把唇递到他耳边,勾笑:“怎么这么会说话,嗯?” 江修屿也笑,笑着把下巴放到她肩膀上,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因为是你。” 因为面前是你。 因为心里是你。 因为这辈子爱的是你。 “阮阮。” 他吻在她锁骨上,无奈呢喃:“不想放你走了,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互掀马甲 江修屿后来开车带阮阳去了拉莫海的海滨,拉莫海便是那片将华国和商陵隔开的海,平日里两国间的海运也大都是走这片海域。 此时,远处是海天相接的边界线,眼前是停在海岸上的豪华游轮。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阮阳看着巨型游轮上人头攒动,灯光如昼,典雅的古老乐曲翩然悠扬,被黑夜染成墨色的海上倒映着一弯明月,光辉不及人间灯火。 “带你上去。” 江修屿拉着她的手,迎面海风湿咸,又好像染了游轮的气息,混杂着些许奢靡的味道。 他想,他要带这个有自己事业的小女朋友认识认识以后可能会对上的人才行。 阮阳老老实实地任男人为自己戴上了个丑不拉几的面具,换上了看上去端庄大气,实际上连锁骨都没露的晚礼裙。 看到镜子里被包裹得挺严实的自己,阮阳扯了扯衣领,以示不满。 江修屿没拦她,任她扯。 待到那只不听话的手快扯下衣领,露出锁骨了,他才状似不经意地提了句:“嗯,再扯昨天晚上的痕迹就露出来了。” 阮阳立刻住了手。 她磨磨牙,看向江修屿。 这死男人! 不得不说,商陵不愧是被称为金山银水的宝地,富贵的很,而商陵首富,姓穆。 相传穆家为战斗民族出身,在商陵建国之初的多次内外战争中骁勇善战,如今商界中叱咤风云的穆家,是当年的祖祖辈辈用血和泪换来的。 如果说当年的穆家只有武士,那现在的穆家,就只有钱。 花不完的钱。 阮阳脚底下踩着的游轮,整个打造过程耗时两年,是用几十个亿砸出来的。 可是没办法,谁让穆家当今的太子爷喜欢。 穆里虽闯下了一生的骁勇名声,可年轻时期没能有后,四十多岁才诞下一子,这位独子便理所应当地成了商陵最矜贵的太子爷。 两年前,这位太子爷喝的酩酊大醉之时撂下一句:“给老子造个游轮玩呗。”两年后,看着终于完工的游轮,穆太子爷愣是想不起来自己说过这句话。 得,算是惊喜。 反正就是给他摘下颗星星来,他也不觉得是假的。 “所以你带我来是有什么打算?” 阮阳神色微凛,她拿下脸上的银质面具,把江修屿堵在更衣室。 她好像隐约间猜到了什么。 江修屿替她整理着颈间轻纱,目光灼灼:“今天带你见的人,对你日后做情报有用。” 他只能说到这了。 再说下去,把小姑娘的马甲给揪下来,炸毛了怎么办。 阮阳皱眉,心道果然。 他果然知道了。 知道她就是楚歌。 不过…… 因为知道的人是他,所以一切都无所谓。 阮阳就着男人的大掌往上凑了凑,凑到他耳边轻语:“那还真是多谢二爷了。” 她语气含笑,一句话里挑不出什么错,可那只作恶的手却勾在男人衬衣上,轻轻划动。 划过男人被衣衫禁锢住的肌肉线条,惹得江修屿后背僵了僵,他舌尖舔了舔牙,低头,一双眸子里荡漾着折了锋芒的危险气息。 “小楚歌,你怎么这么聪明。” 真是个小妖精,嘴里喊的是二爷,可手上写的却是ne。 阮阳收了手,双臂抱在胸前:“要是太笨,也没资格排在您后头啊。” 她说的是国际黑榜。 阮阳曾经警惕过那个排在她前头的ne,因为那个人是楚门都找不到的人,只是不曾对楚门造成过什么威胁,最后也就做罢了。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人会是她的枕边人。 “江修屿。” 她似笑非笑,想了半天措辞:“你真厉害。” 嗯,一句很客观的评价。 江修屿笑了。 笑着揽过气成包子的姑娘,送到唇边吻住。 很少见她穿裙子,虽然他已经尽力挑了件不是那么惹眼的。 可是没办法,惹眼的不是裙子,是裙子里的姑娘。 江修屿吻的用力,骨节分明的手攥着那截惹火的腰,难舍难分之时,他极力隐忍着喘息,手里缠绕着她腰间飘带,若有所思:“阮阮,你不要喜欢这件裙子。” 阮阳:? “想撕碎。” 他笑的挺坏。 阮阳:“……” 衣冠禽兽! “九爷?” 这时,拐角处传来一阵声音,女人的声音,伴随着勾人的高跟鞋声。 阮阳怔了怔,下一刻便被江修屿揽住了腰。 她一愣,有些脸红。 刚刚……口红都被臭男人吃掉了,还没补。 虞鸢方才的角度只是看到了男人的身影,可提着兴致走过来之后,才发现他面前有个女人。 她立刻变了脸色。 江修屿身边什么时候有了女人?她怎么不知道。 她心头一跳,想起来了那天那个电话…… 电话那边就是个女人。 “九爷,这位是……” 她试探着开口,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男人放在女人腰上的手,这个动作浓烈的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 江修屿只是扫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可是这样一个不近人情的人,却在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满眼人间烟火:“我夫人。” 他看着怀里的人说。 阮阳懵了一瞬,接着便掐了他一下,眸光波动:谁是你夫人! 江修屿挑眉:早晚得是。 阮阳:…… 虞鸢狠狠晃了晃神,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九爷……什么时候有了家室……我怎么不知道?” “虞鸢。” 男人声色凛冽,虞鸢险些有些站不住脚,刚刚的打击太沉,太狠,她紧紧攥着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鼓起勇气抬眼,入眼的,是男人没有一丝温度的视线。 他第一次直视她,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却给了她一种最后一次的错觉。 “你父亲没教过你,我的事情不要过问吗?” 虞鸢退了几步,她总是喜欢穿高跟鞋,因为那是她的气势,是她的资本。 可是现在,退后的那几步里,她只能感受到满满的凄凉。 她游荡于情场那么多年,进退自如,从未把心交出去过,因为她知道,那个结果她承受不住,从始至终,让她敢拿一整颗心去赌的,不过只有一个江修屿罢了。 可是很显然,她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子爷 没待虞鸢回应,江修屿便拉着阮阳的手从她身旁径直走过。 虞鸢眼神空洞,含了泪。 她僵直地站了许久,久到手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白的过分的指尖才微微颤动,她深吸一口气,把眼中的温热憋了回去。 “宝贝儿。” 电话那边,男人声音低哑,似梦非醒:“去哪儿了?” 她把垂在耳边的碎发绕到而后,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这就回去了。” “嗯。” 挂断电话,脸上过于勉强的笑也随之消逝,一张艳丽惑人的脸上映射着冷白的灯光,又像是女人自身的情绪,寒若冰雪。 她又拨通了一个电话,黯然神伤的眼神陡然锋利,恍若无形的利刃,刀刀割人心。 她想起刚刚男人看着身旁的女人,满是深情,郎才女貌,完美至极。 可是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完美的事情存在呢。 如果真的有,那就毁掉。 “爸。”她红唇轻启,语气森森,“九爷,有弱点了。” …… 江修屿带着阮阳直接到了十一层,大厅,到处都是觥筹交错的光影,暖色调的灯光氛围感极强。 “刚刚那个女人,是79号虞青陵之女。”江修屿从侍者手中接过一份甜点,喂给阮阳,语气认真,“如果没有必要,我并不希望你太早和这边对上。” 阮阳看了眼前男人一眼。 嗯,现在这个可能性大概为零。 江修屿笑着替她抹掉嘴角的碎屑,笑道:“瞪我干吗?” “看你长得好看。” 阮阳话里带着气,要不是他,刚刚虞鸢能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着她? 江修屿也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无奈摇头。 小姑娘,醋性真大。 正说着话,大厅的灯光却“嘭”的一声灭了下来,大厅里传来一片尖叫与惊呼。 江修屿下意识地拉紧身旁的手,将阮阳护在怀里。 阮阳吃了一惊,不过也很快便适应了过来,双手揪在男人西装两侧的衣角上,安慰道:“放心,我没事。” “嗯。” 江修屿有些警惕地蹙眉。 这时,原本漆黑的高台上却忽然亮起了冷光灯,灯光之下,是一组镶着钻的真皮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阮阳好不容易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面前强烈的光线,她适才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样貌,就听到耳旁传来江修屿的声音:“是穆盛起。” 穆盛起…… 阮阳皱了皱眉,姓穆,又敢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招摇,那大概只有一个人能符合。 “商陵那个太子爷?” 穆里之子——穆盛起。 阮阳再次被这位传说中的太子爷吸引了视线,她顺着众人的惊呼声看过去,只见此刻男人正懒散地坐着,一身黑色西装,皮肤却白的过分,松散又随意的领结之上,是一张禁欲系的脸庞,他生了一双乖巧的眼,可眼睫垂落之间,却透着点点狼性。 被那双眼盯住的瞬间,仿佛有一柄利刃,直穿胸口。 “美丽的女士们,晚上好。” 男人缓缓起身,手里攥着一朵红玫瑰。 朱砂如血,视死如归。 阮阳看着男人将那一朵鲜红递到唇边,轻吻,她脑海中浮现的便是这样一句话,那整个画面都透露着一种阴森的美感。 可是台下的“女士们”,却偏偏就吃这招,不管身旁有没有男伴的,一个个尖叫着,双手挥舞着,她们看上的或许是穆盛起手里那朵红玫瑰,也或许是……本身就想成为那朵玫瑰。 每个人都想知道,被太子爷捧在掌心里的滋味儿。 可是穆盛起却没有给任何人遐想的机会,他即刻单膝跪地,众人这才发现,原来沙发后面竟是还坐着一个女人。 他把玫瑰递到女人手心,轻吻。 那个女人双手仿佛被绑住了一般,拼命挣扎着,她张着嘴,脸上满是恐惧的泪水,却说不出一个字。 画面愈发诡异了起来。 穆盛起恍若无事,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女人的手心,仿佛一个仪式,郑重又虔诚。 后来,他的动作终于停了。 女人的呼吸也停了。 一朵带刺的玫瑰,插在女人纤细惨白的脖颈之上,开的娇艳又惨烈。 台下欢呼骤止,冷气弥漫。 可这场凄美闹剧的始作俑者,却只是淡定地擦着手上的血迹,嘴角扬起一丝浅笑,他随便挥挥手,就有一身黑衣的保镖涌出来,将那具还没凉透的尸体抬走。 那女人被几个人搬着路过他的时候,他看着她死不瞑目的脸,薄唇轻启: “听说很多人都想给我送女人。” 他伸手,将沾染血迹的帕子摔在女人脸上,一声冷笑:“这位,一个小时前爬上了我的床。” “她生的很好看,死的也很美。”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穆家太子爷最爱美,身边伺候的人拉出去都是个顶个的好看,所以便总有那么几个动歪心思的,专挑样貌上乘的给这位爷送。 可穆盛起从未像今天这般血腥过。 夺命,他不是第一次干,却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 惨白的脸上,男人扬起一抹笑意,阴森又凄美。 这种感觉,还不错。 “嘭!” 场中灯光大亮,穆盛起从高台上走下来,端步离去,引发一阵哄乱,整个大厅里忽然就躁动了起来—— “穆盛起!你刚刚真的是在杀人吗?” “穆盛起!你可是穆家唯一的继承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就不怕传出去吗?” 闻言,穆盛起脚步倏然顿住。 他偏头,耳垂上的耳钉发着熠熠光芒,冷白的下巴上,漾着一抹邪气的笑,他看着问话的人,对准了她胸针上的微型摄像头:“你可以试试,能活着走出这座游轮——” “这太子爷的位置送你来坐。” 反正他本来也不稀罕。 那女人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捂紧胸口。 糟了,被发现了! 她下意识地冲破周围人群,跌跌撞撞地逃走,身后,穆盛起笑了笑,手一挥,身后保镖便得令追了过去。 穆盛起看着女人穿着高跟鞋慌不择路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而女人甩掉碍事的高跟鞋,原先还是只顾逃跑的她灵机一动,直接推倒自己面前的一个又一个人,成功绊住了身后追过来的保镖。 阮阳攥着江修屿的手也在身旁横冲直撞的人的冲撞下被迫松开,两个人中间像是安排好了一样涌进来一波又一波的人。 “江修屿!” 阮阳低喊,手腕却被蓦地抓住!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狗屁太子爷 阮阳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脸上的面具早就不知道在哪被撞掉了,此刻眼睛被蒙着,眼前一片漆黑。 鼻尖还有迷药的余味。 她想,那群人窜出来的有些太是时候,江修屿的手机响的也太是时候,所以目标是她。 至于是谁的目标……对于商陵的这些团体来说,无论哪个,都没可能认识她。 除了…… 阮阳想起来一个人,觉得有些好笑。 动作这么快的吗? 果然,红颜蓝颜的,都是祸水。 “啪嗒。” 是门开的声音。 谁? 阮阳屏住呼吸,从手表带上抠出了刀片,慢慢地磨着绑在手上的绳子。 “呦。”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听。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是个男人。 男人声音越来越近,带着几丝戏谑:“又来一个啊。” 真要命,就不能让他歇歇。 就是歇一会儿也行啊。 可是这些人,都很过分,他们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却不考虑他是不是喜欢这些女人。 “你,是哪家送过来的?” 穆盛起坐到床沿,靠近床上被捆住双手的女人,语气里含着笑:“林家?慕容家?还是宋家?” 阮阳手上动作没停,呼吸缓了缓。 “都不是。” 她道。 穆盛起眉毛轻挑。 这个女人声音轻轻柔柔的,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其他的,嗓子黏腻的跟蜜糖一样,齁的慌。 嗯,所以他现在心情好了点儿。 “看在你声音这么好听的份上,再让你多说几句话,好吗?” 他勾起阮阳的下巴,拇指摩挲着。 阮阳从善如流:“好。” 等绳子割断了就揍你。 “也难得。” 穆盛起躺倒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两眼放空地盯着天花板。 “姑娘,你想跟我睡觉吗?” 阮阳:“不想。” “哦。” 绳子还剩一点。 男人又开始絮叨: “姑娘,我会杀人的,以后别来了。” 阮阳:“……” 绳子磨好了,她握着刀片的手却忽然顿在身后。 唇瓣微动,她说:“不,你没有杀人。” 穆盛起眸光倏然一冷。 他猛地起身,扼住眼前女人纤细的脖颈,手上动作幅度很大,勾下了她眼睛上系的布条。 强烈的光线十分刺眼,阮阳适应了许久才勉强睁开眼睛。 “你看出来了?” 眼前的男人跟刚刚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话里掺了冰碴,无情又凉薄。 阮阳垂着睫毛,看着那只比女人还白的手青筋,攥着自己的脖子,她定了定神,说道:“那个女人没死,那朵玫瑰花,也不过是唬人的罢了。”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循循善诱:“穆盛起,你没有那么坏,为什么要装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穆盛起一时间有些失神。 她看出来了。 她看出来自己没有真的杀人。 “你……” 穆盛起刚要开口,女人却动了—— 他甚至来不及格挡,那个刀片就已经比到了自己脖子上,凉飕飕的。 “好了,太子爷。” 面前女人一席纱裙,腰间不堪一握,看上去跟之前那些被送到自己床上的差不了多少。 可是那双眼睛,却清明的很。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欲望,没有恳求,甚至可以说是什么感情都没有。 “游戏,到这结束。” 阮阳没继续用力,语气很淡,“送我来的人目标不是你,是我。” “所以,现在我要走,你会拦吗?” 穆盛起感受着颈间的微凉,他好像第一次见到女人一般,有些慌了神。 “你不是来和我睡觉的吗?” 他顺着感觉问出了口。 接着就有些反悔了,因为他看到眼前的女人在听到他那句话后,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又好奇地眨了眨眼:“你不会没跟男人睡过觉?” 阮阳:“……” 穆盛起忽然就笑了,笑的很开心。 这个女人竟然会脸红。 哈哈哈哈,之前那些家族给他送过来的女人,一个个地恨不得上来就把他给吃进肚子里,哪跟今天这个似的,还是个雏。 阮阳看着眼前和自己一般大,却笑的像个小孩子的穆盛起,有些无奈,手里的刀片都松了几分。 不是,把这么个白痴供成太子爷,谁想出来的主意? 神经。 “姑娘。” 神经又喊她了。 阮阳不耐烦:“干嘛?我男朋友在等我,有话快说。” 男朋友? 穆盛起低下了头,若有所思道:“那你是不是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睡觉啊。” 阮阳:“……” 这孩子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句句离不了睡觉,谁教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到穆盛起继续絮叨:“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睡觉,是和一个比我大四岁的姐姐,我不认识她。” “她是我父亲送过来的,父亲还让我喝了一杯酒。” “喝了酒之后,我就浑身发烫,我不想欺负那个姐姐的,可还是忍不住地撕烂了她的裙子,我还把她弄哭了。”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我干了什么。” 说到这,他抬起头,看着阮阳咧嘴笑: “所以,我不知道,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或者说,他不会有喜欢的人的。 这辈子都不会。 因为他姓穆,因为他是穆里的儿子。 因为他,是商陵的太子爷。 狗屁太子爷。 阮阳收回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穆盛起这番似痴非傻的话。 她甚至觉得,这位所谓的太子爷,似乎有些可怜,他生的尊贵,养的尊贵,可从来没有人听他说过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所有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让他活着,就像养了一个奢贵的傀儡。 阮阳把刀片收了起来,转身离去时,顿住了脚步,她微微偏头:“穆盛起,你可以反抗。” 你可以反抗。 反抗? 穆盛起自嘲地笑了一声,怎么反抗? 他看着手腕上的疤痕,一道又一道,血腥地张扬着爪牙,他连这样都被救回来了,还能怎样反抗? 阮阳看着那截本应该纯净无暇的手腕,有些心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哂笑:“太子爷,别告诉我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穆盛起眼神颤动。 “他们给我送的女人。” 他静静地阐述了其人之道。 然后呢? “我也要给他们送女人吗?” 阮阳:…… 她眉角微跳,却还是耐着心思解释道:“太子爷,你家财万贯,他们能收买来的女人,你买不起吗?” 第一百三十章 落水 游艇二十层上,是贵宾休息室。 装潢华贵的其中一间里,入门处便是零散掉落的衣裳,男人女人的混在一起,一直延伸到床榻。 床上,女人只披了一件睡袍,屈腿坐着,手指间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一张浓颜系面孔在吞云吐雾间格外撩人。 “事情都办成了?” 说话的是刚从浴室走出来的男人,下身缠着浴巾,上身光着,露出明晃晃的肌肉线条,他直冲着女人走过来,勾住那双惹火的腿,搭在肩上。 女人顺势倒下,吐出一口烟圈,“送到你哥哥床上去了。” 穆盛泽动作一顿,接着便是一声嗤笑。 “你倒是聪明。” 一石二鸟。 “不过啊。” 穆盛泽夺过她手里的烟,徒手掐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簇逐渐灰暗的火苗,话里染了沉郁:“我那个堂哥,手上可没个轻重,把人给弄死了怎么办?” 虞鸢笑了。 美人红唇,笑的明媚又张扬,她起身,纤细的手腕环上男人有力的臂膀,凑到他耳边,送过去灼热的气息: “我就是要她死啊。” 她得不到的人,怎么会让别人活着得到呢? 既然那个女人得到了江修屿,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生死相隔,这才是她想看到的。 穆盛泽猛地把在自己身上挑火的女人扔在床上,解开睡袍,俯身上去。 他吻得很重,呼吸也很重:“都依你。” 二人这边打的火热,却没注意到门外响起的窸窸窣窣。 “里面真的是79号的千金和国际联盟的穆二少吗?” 门口蹲着的是一个潜藏进来的记者团伙,刚刚那个问穆盛起问题被抓包的就是其中一员,她本来是逃不掉的,可就在被追上的前一刻,忽然又窜出来一伙人截住了追她的人,她谢天谢地地逃了出来,却发现身上被塞了一张纸条。 纸条的内容十分劲爆—— 79号掌权人虞青陵之女与对家国际联盟二把手穆南之子厮混! 她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大新闻啊! 都知道79号和国际联盟向来不合,可这两位竟然搞到了一起,要是有了实际性证据,那肯定是大大的爆点! 她当时就联络了队伍,根据那个纸条上提供的信息,几个人又伪装成了服务生的样子,在这个里面有奸情的贵宾室外蹲点。 “不能轻举妄动,万一里面的不是他们,我们饭碗就得丢了。” 带头的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看着听完他这句话后便蔫嗒嗒的伙伴们,忽然心生一计—— “都过来都过来!按我说的做!” 屋内,二人缠绵正当时,穆盛泽低喘着咬了女人的耳朵,语气里满是情欲:“鸢儿,忘了他。” 虞鸢眼神迷离,双手撑在男人有力的胸膛上,脑海中却满是另一个男人的脸。 她红唇开开合合,娇艳的眉眼里荡漾着风情万种,她总是不禁去想,那个冷若神只的男人,在坠入红尘的时候会是哪般模样? 他也会像其他男人一样,为身下的女人着迷吗? “鸢儿……” 穆盛泽泛着古铜色的肌肤用了力,直到身下的女人低低喊疼,他才满意地放缓了动作。 “鸢儿,你是我的。” “不许再想他了,知道吗?” 情难自抑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轰动—— “着火了!着火了!” 接着,连火警警报也跟着响了起来,走廊上的动静愈演愈烈——“大家不要拥挤,有序撤离!!” 穆盛泽一股火气堵在心头,被迫停下了动作,暗骂一声:“艹!” 虞鸢满面春色地喘息着,眼神渐渐清明,却也满是方才没能得到满足的紊乱。 “鸢儿,我们先出去。” “嗯。” 虞鸢无力应到,“我腿没力气,你抱我。” 穆盛泽把睡袍给她穿好,又抱着她走了出去。 一出门,迎来的不是什么火势,而是到处都有的人群,他们面前更是被死死堵住—— “是穆盛泽少爷!” “还有虞鸢小姐!” 好的,目标确认! 小宇两眼发亮,身上的记者证立刻亮了出来:“请问二位是什么关系?如果没猜错的话,二位的家族可是竞争对手,难道家里的长辈没有警告过二位吗?如果有的话,二位是怎么厮混到一起的?” 穆盛泽先是吃了一惊,而后脸就立刻黑的像锅底一样。 他没说话,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冷气十足,他伸手去挡身前男人举的摄影机,却被阻止—— “穆少爷。” 小宇礼貌地笑了笑:“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网络直播,您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实时转发给了直播间的观众,请您谨言慎行。” 穆盛泽:“……”你妈的! 虞鸢一张精致的脸上红白交错,她有些慌。 直播…… 那就是说九爷也会看到她站在这副样子…… 她立刻把头埋进穆盛泽的胸膛,气急败坏:“盛泽,快带我走!” 穆盛泽一口气堵在胸口。 走?他也想走! 可是眼前这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记者,哪有要让他们走的意思! “……滚开!” 穆盛泽青筋暴起,一把推开拦在他面前的记者。 “哎呀——” 被推到的女记者接收到小宇的眼神,立刻跌跌撞撞倒在了地上,应声哭泣:“穆少爷打人了!” 穆盛泽:“……” 他娘的!他根本就没用力! 可是现在直播间的走势已经抑制不住了—— “有钱就能推人吗!道歉!” “没想到这两家巨头,表面上竞争的你死我活,内里都是一个烂样!狼狈为奸!” “就是!万恶的资本家去死!” “直播间的铁铁们,以后打死都不买这两家的产品!让那些资本家饿死算了!” ……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虽然着火是假的,可火灾警报他们是真的拉了,当下休息区这层一片混乱。 阮阳跟着表盘上江修屿的定位走过去,那边他的位置也在向自己靠近。 甲板上,到处都是出来避祸的人群,海风寒凉,纷纷瑟缩着身子。 阮阳被人群挤到了边缘上,紧紧抓住了护栏,模糊的灯光里,她好像听到了一阵落水的扑通声—— “救——” “咕嘟……” 是真的有人。 阮阳脸色一沉,扫视一周后终于在甲板上拿到了一根绳子,她怕耽误久了水里的人会出事,便草草系在了腰上,一口气跳了下去。 “有人跳水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姐姐 甲板上的人听到动静后纷纷涌到围栏边,借着微弱的光线观察着水里的动静,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句: “上来了!快拉一把!!” 离得近的赶紧让开,这才发现那跳下水的人身上竟然是绑着绳子的。 看来不是轻生。 江修屿赶来的时候,刚好在攒动的人头里看到了阮阳的身影,他看到他的女孩儿,用瘦弱的身躯托着一个男孩子,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 她是在救人。 这时,周围人群一拥而上,皆是拥护着那个被救的男孩子,嘘寒问暖,而他的姑娘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浑身湿漉漉的在寒风中发抖。 阮阳很冷。 她已经冷的浑身都没有知觉了一般,从头到脚都是麻木的滋味,就像一个人被扔进了冰湖里,无人问津,度过深秋与寒冬。 忽然,透风的肩膀被温热的大掌紧紧握住,星火燎原一般,那点热度从肩上传遍全身,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四周环绕的是满满的安全感。 阮阳颤着睫毛抬眼,就看到男人单薄的身影垂在她的肩膀上,而自己则是在他怀里,紧紧相拥。 “你来了……” 她一开口,满是凉气,唇角却轻轻扬着。 差点忘了,她还有江修屿。 所以她不用怕冷。 “江修屿。” 她把头钻到男人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眼皮有些不自觉的打起了架,“跟我回去,好不好。” 这个地方太冷了,还很危险。 她不想让他再待在这儿,她想带他回家。 四周人群穿梭,匆匆忙忙,唯有月光底下相拥的二人,静止成了一幅画。 片刻后,江修屿把怀中的人拦腰抱起,让她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自己身上:“阮阮,睡一觉,醒来后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阮阳迷迷蒙蒙,有些睁不开眼睛,声音被一旁卷起的浪花声压了下去。 她说:“好。” 只是将将要睡过去的时候,她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呼唤她。 那人叫她——“姐姐”。 “姐姐……” 是个男孩子的声音,清朗平隽,带着几分成熟。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站了一个和她一般高的男孩子,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皮肤白的像瓷娃娃一般,好像淋了水,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脸庞。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他轻轻笑起来,两颊便露出来两个酒窝,是个乖巧的孩子。 他是刚刚落水的男孩儿。 “阿肆!” 男孩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一个穿着晚礼裙的女孩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把抓住男孩的手:“阿肆!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时候,她似乎才看出来男孩儿身上的不对劲,猛地把他转了过去,用手贴着他的额头:“阿肆,你身上怎么都是湿的?怎么回事?!” 相比于女生的担忧,男孩儿要冷静很多,他只是静静地抓住了女孩儿的手,语气潺潺:“阿稚放心,我没事了。” 他不过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在远离她的地方被推了一把而已。 有时候,是在人群拥挤的十字路口,面前就是飞速行驶的大卡车。 有时候,是在他不认路的陌生地方,在阿稚睡着之后,他被丢下了车。 而这次,是在暗无光明的大海中央。 秦稚看着眼前浑身湿漉漉的楚青肆,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不是……是不是那些人把你推下了海……” 她知道,她都知道的。 她知道家里人从来都不喜欢她的阿肆,知道他们总是趁她不在的时候捉弄他。 可是…… “阿肆……阿肆……” 秦稚抽抽搭搭地抱住眼前冰冷的男孩子,紧紧抱着他:“阿肆……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你要相信我,好不好?” 人群散了,起风了。 海上的风格外寒凉,楚青肆被吹的骨头里都渗透了冷气,可是眼前的女孩,她的身体是那么温暖。 足以融化整座冰山。 他轻轻拭去女孩儿眼角的泪,看着她,笑的眼睛弯弯:“我知道,阿稚是最好的。” 他一直都知道,就算这世界上一个好人都没有,秦稚也不会伤害楚青肆。 两人说话之际,江修屿已经带着阮阳离开,楚青肆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头。 “阿肆。” 秦稚抱着楚青肆的胳膊,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哭腔:“你刚刚说,是那个姐姐救了你吗?” 她踮踮脚看过去,就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了。 不过那个姐姐真的好勇敢,天色这么黑,海水又那么冷,她胆子要好大才能下水救人。 秦稚心里简直要把阮阳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楚青肆没说话。 他叫她姐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地叫她姐姐。 79号,公关正连夜处理着虞鸢和穆盛泽的桃色新闻,按理来说这种豪门间的肮脏事不会传出那座游艇才对,毕竟涉及到国际联盟和79号两大巨头。 可是这次,偏偏就是传出来了,形势还很不乐观。 会客室里,虞青陵冷着一张脸,面前的茶也凉了。 他手机放在桌子上,开了免提,语气满是无奈:“那些记者手里的东西,你帮了不少忙。” 如果没有第三只手的插入,他不信光凭那几个毛头记者就能把天给捅个窟窿。 江修屿顿了顿,抑制住语气里的情绪,“嗯”了声。 他只不过是帮着那个挑事儿的女记者摆脱了困境,又帮他们疏通了新闻传出来的路而已。 这些,比起虞鸢对阮阳做的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想到这,江修屿冷笑了声:“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虞鸢这个人,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边,虞青陵的手紧了紧。 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一眼,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出口,赶紧摇摇头。 虞鸢嘴巴无奈地闭上,满脸不甘。 江修屿坐在床沿,把屋子里的温度又调高了些,看着被窝里团成一团的姑娘,延伸总算柔和了些:“明天,我回京都,等虞先生什么时候做到我的要求了,我再过来也不迟。”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或者,虞先生要是觉得有更听话的人能帮你完成实验的话,我不介意换人。” 说完,他挂断电话。 虞青陵愤愤地把手拍在桌子上,脸色铁青。 废话! 生物组织那药是江修屿一手跟进的,他一走,实验就只能停下来,除了他,没有人能成功。 他这是看准了自己只能用他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跟踪 楚澜和楚非这两天没干什么正事,光在酒里蹲点了。 至于蹲的是谁,那得问楚非,毕竟楚澜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拉着来的。 楚非说,最近码头新来了一批货,他看上了,便要抢过来,理由非常朴实:这货在老子手里干不了坏事,在那些孙子手里早不知道多作多少恶了! 而买下这批货的叫武老三,楚非经过多处埋线才打听到他晚上会在这家酒交易。 这种东西,没人敢在国际联盟眼皮子底下一次性搬运太多,容易暴露,所以按照楚非多年的经验,便推测他们今晚一定是会当面交易,二话不说就拉着楚澜过来了。 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嘛。 “我说……” 劳动力开口,满是埋怨:“你这眼线到底靠不靠谱啊?” 他在这都快笑成僵尸了,也不见目标出现。 这酒一看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儿,一旁舞池里那些跳舞的女人身上零零散散盖着那么点东西,眼睛跟勾子似的,这还是离他远的,离他近的早就大胆地把眼神黏他身上了。 楚澜脸色挺黑,那些人只看不过来。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刚刚楚非那个不要脸的帮他挡了桃花! 他虽然看不上那些女人,可更看不上楚非帮他挡桃花的方法—— “不好意思哦美女,他啊,是我男朋友。” 那勾上来的女人立刻就一副懂了的眼神瞟了他们两个人一眼,目光在他俩身上走了好几个来回。 楚澜当时就有一种想把楚非给摁死的冲动。 除此之外,就是耳根有些红。 楚非摇着手里的冰酒,若无其事地双脚搭在桌面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楚澜:“……” 你拉我来截货,自己睡过去了? 真狗啊! 楚澜咬咬牙,却还是把外衫给脱了下来,盖到了楚非露出的一截清瘦的腰上,眼神在触及到那截腰的时候,仿佛被火灼了一下,滚烫。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却猛地被抓住—— “别动。” 楚非半睁着眼,盯着他身后,假意地凑近他的耳朵:“人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热度窜过来,可楚澜却来不及脸红,只是惊讶。 原来他没睡着啊。 原来他一直在看着门外的位置,刚刚,还有现在,都不过是在伪装罢了。 楚非一把拽过楚澜,两个男人相依偎着,在众人眼里可谓是一道不一样的风景线,就连大腹便便走进去的武老三都多看了几眼。 不过想到他还有重要任务,就快步地走进了专门安排用来做见不得人交易的包间。 楚非见状,立刻打开掌中的微型电脑,他早就在这酒的走廊上装了追踪器,无论武老三怎么跑,他都能看得见他的位置。 “负一楼,9号包间。” 楚非看到红点停止了移动,面色认真。 楚澜看过来,“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当然是等他交易完的时候。” 楚非说的理所当然,“武老三我查过,是个爱财爱色的蠢货,可他的上家却是不可控的。” 说到这,楚澜就明白了。 所以,从武老三那里来截这批货,比从源头那里要简单许多。 “好。” 许久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了一队人马,走在中间的,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保险箱,里面是交易完后的酬金。 楚非起身,打了个响指—— “走了,到爷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楚澜:……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走到负一楼的入口,楚澜被人拦住了。 他皱眉,却见身后探出来的那只手,洁白如玉,手指间夹着两张通行卡。 楚非走出来,骚气地跟服务员眨了下眼:“美女,哥哥带家里这位去快活快活,你也知道,在上面影响不好。” 说着,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那女服务生立刻就明白了。 这负一层大都是用来做什么不干净的交易,在这酒里,男男女女的若是真看上眼了,楼上包间有的是,可像这二位这般特殊的,又怕人口舌的,自然是想来负一楼一些。 她笑了笑,让楚澜和楚非走了下来。 楚澜一脸死气沉沉地看着楚非,心里忍着万般情绪。 楚非精神紧绷着,没能发现身后那片阴翳,直到走到那位服务生的视线盲区了,才发现身后有点安静的过分。 他觉得不对劲,刚回头,手腕就被紧紧攥住。 楚澜红着眼,扣住眼前男人的手,抵在墙上,死死盯着他—— “楚澜你有病!” 楚非低骂出声。 抓他干嘛?他们今天是来截货的! 楚非皱了皱眉,想到一种可能性,试探着开口:“喂,不会是今天跟你开玩笑,你生气了?” 他声音又低又软,说完后,便看到楚澜脸红了。 “噗——”楚非差点忍不住笑。 艹,还真是因为这事儿啊? 之前怎么没发现楚澜这小子这么在乎自己的名声呢? 不过为了今天的任务,楚非还是忍了:“好好好,我错了,等回去再跟你道歉行不?” 小样,回去老子就变本加厉地毁你清白! 当然,面上还是笑得情真意切。 楚澜这才正常了几分,只是,在放下他的手之前,盯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楚非,我最后跟你再说一遍,我,楚澜,不喜欢男人。” 他喜欢女人,喜欢…… 楚非:…… “哦。” 他愣了愣,少有的没说话。 这时候,屋里开始传出阵阵声响—— 楚非立刻要凑过去听,楚澜却早就听出来了是什么声音,耳根瞬间爆红,一把就把楚非给拉了回来。 那里面,床榻晃动的声响,足以让听到的人想入非非。 除了楚非:“卧槽,这上家给的诚意这么足啊!” 楚澜:…… 他真的怀疑楚非这人没有心! 这时,楚非忽然回头,一张脸几乎要撞在楚澜的鼻尖上,吓了他一跳。 “你怎么了?” 楚非看着楚澜有些不对劲,就摸了一下他的脸,几乎是被烫了一下。 楚澜几乎是下意识地拍开了楚非的手。 凡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听到屋里那般声响的情况下,哪还能再正视他那双又软又凉的手! 楚非:…… 真是个大爷! 他干脆不管楚澜了,胆大地把那扇门开了条缝,扔了个什么东西进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她是女人 “你扔的什么?!” 楚澜忍不住低呼出声,这也太莽撞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楚非没说话,等了几分钟,屋里刚刚还无比激烈的声音就跟关了阀门一样,瞬间消失—— 楚澜忽然就反应过来了。 “是迷药?” 他惊道。 没想到楚非还做了这手准备。 他今天,着实又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新的认知。 上次来的时候,就被他狠狠惊艳了一把,这次……又没躲过。 愣神之时,眼前的人早就大摇大摆地推开了门,抬脚走了进去。 楚澜愣了愣,还是选择了跟上。 一进屋子,一股旖旎气息混着香气扑面而来,楚澜皱着眉头捂上了鼻子,催道:“赶紧拿着货走,别搞事。” 楚非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灭了。 满脸都写着你怎么知道我想搞事。 罢了,他还是有分寸的,毕竟此地是真的不宜久留,不过—— “老子还是很明智的,就知道从武老三这头入手简单爆了!” 楚非一眼就找到角落里的密码箱,掂了掂,听到里面的动静:“对头,大概十把。” 这个数目,又是新型号,能一次性运过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走,撤。” 楚澜见楚非得手,生怕他又多事,拽起他的手就要走,临走之前,楚非脚步却忽然软了软。 “楚澜……” 他嗓子有些发干,大脑嗡嗡作响:“你晕不晕……” 为什么他这么晕啊? 楚澜暗道不好,猛地撞到了门框上,下意识地把跟着撞过来的楚非护进了怀里。 “是……房间里下了药!” 该死! 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这药本来是武老三用到自己和床上那个女人身上的,他们误打误撞闯了进来,虽说是用迷药迷倒了那两个人,可自己也中了屋里点的香。 这香,明显是有催情的作用。 楚尘本来吸进去的就多,如今意识已经格外地涣散,一个劲儿地往楚澜怀里钻。 不行……得先出去再说…… 楚澜咬咬牙,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胳膊上狠狠划过一刀,瞬间血液如柱般涌出来,染红了楚非身上的白衣。楚非似乎有过一瞬间的清醒,他恍惚间看到楚澜浑身浴血,把自己抱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楚澜……” “闭嘴!” 楚澜低声吼他。 楚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声音……变了。 他眼中是少有的慌乱,慌乱地抓紧了楚澜的袖子,语气像是恳求,姿态放低到了极致:“别……别说出去。” 楚澜脚步微顿,随后,便陡然提速。 混蛋。 还用得着他说。 他要是想说出去,几年前就给他兜不住了。 毕竟他知道的那么早,毕竟他知道了那个秘密几年,就想了他几年。 “啊!”还是那个年轻的女服务生,她看到刚刚那两个搞基的男人浑身是血地走了出来,一声惊呼迎上去,“先生,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 楚澜想起来刚刚楚非那副总爱调笑人的样子,心里忽然来了气。 是不是不管是和哪个男人,他都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冷笑一声,迎着服务生惨白的脸继续说:“刚刚跟我男朋友玩的狠了些罢了,没大碍。” 他说完这句话,就明显感觉揪在袖子上的手紧了紧,钻进了他的肉里一般。 看到总是挑火的楚非总算安静地吃了次瘪,楚澜嘴角愉悦地扬了扬,心里的火却一下子被扣在他身上的那只手给引了出来,身子猛地一晃。 他刚刚虽然捂着鼻子,可到底是劲药,还是吸入了不少。 得赶紧走了…… 楚非把车停在了很隐蔽的地方,楚澜顶着一头不清醒的意识好不容易才找到,打开车门,他猛地把楚非给甩了进去,便“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自己这才无力地滑到在地,大口喘息着。 啧,那药一上头是真的要命啊…… 楚澜浑身是汗,体内的药性已经发挥作用了,视野越来越模糊…… 他恍惚间,又看到那一年,他第一次来跟楚非交接事务的时候,中了埋伏。 那次,对方身上有枪。 那时候,他在打架方面还弱的很,看着眼前打过来的枪子儿连躲的力气都没有,可是那一声疼,却不是从他口中喊出来的。 而是楚非。 楚非替他挡了一枪,那枪正中在肩胛骨上,楚非疼得浑身是汗,当时就晕了过去,后来好不容易等来了救援人员,楚澜便什么都来不及想地去扒开了楚非的衣服。 然后,终身难忘。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的身体。 一个把胸裹成一马平川的女人。 一个把头发修得比男人还短的女人。 一个打起架来比他还猛,遇到生命危险会替他挡枪子儿的女人。 后来,他没承认给她换了药。 她也不知道他那时候红了脸,身体滚烫。 这个秘密,跟了楚澜三年,直到刚刚她中了药,再也掩饰不住自己温软的嗓音。 她不知道,自己颤着嗓子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险些就不想走了。 楚澜昏昏沉沉的,他很想避开那个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满口荤话,一口一个老子的楚非。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身上密密麻麻地叫嚣着火热,他又想起她那双冰凉柔软的手,他伸出了手,眼神迷离之际,想抓住那双手,狠狠蹂躏。 嗯…… 他好像真的抓住了。 楚澜觉得身上传来一阵凉凉的气息,慢慢地凑近他。 忽然想到什么,他猛地清醒了一瞬,眼前,男人坐在他腿上,两只手不安分地在自己身上乱蹭着。 不…… 不对…… 楚澜喉结滚动,眼神逐渐变得危险。 她是女人…… 他不喜欢男人,他喜欢女人。 喜欢楚非。 这个秘密他埋了好多年,怕被嫌弃,不敢告诉她。 “楚澜……” 楚非捂住楚澜手臂上的伤口,眼角微红:“是不是很疼?” 楚澜微微摇头,忍着一头汗要把她推开。 楚非心里晃得厉害,她猛地揪起楚澜,把他往车里带。 楚澜怕了,他怕跟她待在一块,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别……” “闭嘴!” 楚非一把把楚澜扔进后座,狠狠地扯开了他的衣裳。 瞬间,两处静默。 楚非看到眼前男人古铜色的胸膛,猛然炸红了脸,她浑身像在被火烧一样,要难受哭了:“楚澜,我是自愿的。” 她做了这么些年的男人,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的女儿身给谁。 可是,现在却觉得,如果那个人是楚澜,她好像并不排斥。 楚澜疯了。 他再也管不住心里的恶魔,瞬间反客为主,把身上不知轻重的女人压在身下,满脑子都是她温温软软的那句:“我是自愿的。” “楚非……” 他俯下身,慢慢呢喃: “楚非……你不知道我想了你多久……”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阿迎是女生 酒店。 江修屿挂断虞青陵的电话,轻手轻脚地走向床边:“阮阮。” 他放低了声音,取出了阮阳身上的温度计,看到度数后眉头便紧紧皱在了一起。 39°。 “阮阮,你发烧了。” 他凑过去,把手探到阮阳额头上,细密的薄汗沁着点点湿意,之后便是滚烫的灼热。 而床上发着高烧的人,此刻一张清致的脸庞正泛着微红,唇间干涸,她紧紧蹙着眉,唇瓣微动,似有呓语从口中吐出。 “不……” “不可以……” “阮阮?” 江修屿蹲下身子,攥紧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你说什么?” 身下的人却没有因为他的呼唤有半分清醒,仍旧是浑浑噩噩的,方才的呓语十分平静,可就在刚刚,却仿佛陷入了噩梦一般,语气忽地急促了起来:“不要……不要去……” “不要死……” “阿迎……不要死……” “阿迎!” 最后两个字,她喊的嗓子沙哑,喊的撕心裂肺,语气里裹挟着无尽的绝望。 江修屿瞳孔颤动,他离得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梦中喊的名字。 阿迎…… 那是谁? 他整个人都恍惚了一阵,紧紧抓着掌中险些滑落的手,看到她好像终于熬过了那场噩梦,悠悠醒转过来。 眼前蒙了一层水雾一般,看不真切,阮阳努力了很久,很久,才慢慢睁开眼睛,她又梦到了六年前那个雨天,那个在雨天里死在她手中的阿迎。 阿迎…… 眼角一滴泪缓缓流下,滚烫又炽热,灼烧着她的寸寸皮肤,将她的心也烫的没了知觉。 她杀了阿迎,那是她一辈子都不能洗脱的罪责。 恍惚间,一只大掌抚上了她的脸庞,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滴。 阮阳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像是抓住生死之际的最后一缕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真的好熟悉。 刚刚在梦里,最后一刻,她被逼仄到高高的悬崖上,下面是汪洋大海,浪花拍打着海岸,像是死神的呼唤。 她无路可走的那一刻,就是这样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了她,救了她。 “江修屿……” 她哭着拥向他的怀抱,那里温暖又宽厚。 “我在。” 江修屿顺势把怀里的人抱紧,轻轻拍着她微微颤抖的后背,低声安慰,“那只是梦,别怕。” 阮阳咕哝着应了声,俯在他肩上。 可是她心里却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 那是会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中的梦魇。 “你发烧了,阮阮。” 江修屿又揽上她的腰,把人往上抬了抬,让她可以靠着床舒适一些,这才继续说:“我要去给你买药,自己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 阮阳难得任性一次,却是用在了这时候。 她双手无力,却也紧紧地箍住了江修屿的手,一双墨瞳里黑白分明,却又晕染了一层水雾,湿哒哒的,就那样盯着他,声音喑哑:“江修屿,你别走……” 这般情况下,江修屿哪敢离开。 他大概猜到她梦到什么了,毕竟只有涉及到六年前那事的时候,她才会如此失态。 大掌抚在难得温顺的女孩头上,江修屿顺着她的话低声开口:“好,我不走,留下来看着你睡。” “睡。” 他又把她的身子放平,掖好每个被角。 等她睡着了,自己再去买药。 却在这时,身下的人忽然用了力,拽着他往床上倒去—— 江修屿对她没有防备,又不敢用力,只能是顺势撑在阮阳身上,又怕吓到生病的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别闹了,阮阮。” 他抑制着愈发低沉的声音,轻吻在她脸颊,“好好睡一觉,醒了我们就回家。” 轻柔的声音像极了冬日里和煦的阳光,星星点点洒在被黑暗笼罩的梦魇之处,驱散了一切恐惧与不堪,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阮阳感受到了困意。 那是她第一次,在梦到六年前的血腥之后,还能睡得如此安稳,一夜无梦。 江修屿轻手轻脚地换了个姿势,轻轻拍着怀里人的后背,直到听到呼吸声渐渐变得沉稳,才舒了口气。 总算是睡着了。 小祖宗,净折腾人。 他看着床上睡得安稳的阮阳,连起身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她给惊醒了。 第二天,阮阳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日上竿头。 身上那种灼烧的感觉好多了,四肢也有了些力气,唔……昨天的烧退了吗? 她微微偏头,看到桌子上空了的玻璃杯,感觉记忆有些断层。 她喝药了? 没有? 阮阳舔了舔嘴唇,好像有点残余的甜味儿。 “醒了。” 江修屿把早餐放在一旁,蹲下身子,碎发撩起的额头抵在她的额上,阮阳始料不及,心跳猛地一滞。 这这这…… 太近了! 脸颊“轰”一下就红了起来。 “嗯。”江修屿离开她的脸,“烧退了,看来昨天的药还挺管用。” 阮阳:“……我什么时候喝的药?” 她喝了酒都不断片,怎么喝个药还给喝忘了? 不过,她一问出这个问题,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面前的江修屿,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坏。 阮阳心尖一颤,立刻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果然,男人低笑一声,带着几分调笑的嗓音接着就传了过来:“昨晚怕你醒了后难睡,我就喂你喝了。” 他整个人凑了过来,炽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继续循循善诱:“怕你觉得苦,还喂你吃了颗糖。” 阮阳两手紧紧攥着被角,不敢抬眼看他。 怎么喂的? 她也想问。 可是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江修屿知道她懂了,可是…… “阮阮,你昨天晚上,又惹我生气了。” “啊?” 阮阳抬头,水润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解。 惹他生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修屿继续逼近,有力的臂膀把怀里的人牢牢圈住,盯紧了她的唇:“你在梦里喊了别人的名字。” 你喊了“阿迎”。 阮阳:“……” 她稍稍恢复了力气的手抵上他靠过来的胸膛,想解释:“阿迎是女生……” 她声音越说越小,被耳边愈发沉重的呼吸声给盖了过去,他吻上她的唇,轻轻浅浅:“我不管。” 大掌把她不老实的手给牢牢扣在身后,男人话语间满是占有欲:“以后只能叫我。” 他说完,便不给她说任何话的机会,加深了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风流 江修屿把79号那边的事儿了了之后,便跟阮阳商量起了回国的事情。 阮阳坐在沙发上啃苹果,有点闷闷不乐。 她本来想带楚澜一起回去,他也应该跟自己一起回去的,可是楚澜拒绝了她,他说他不走,要留下来帮楚非。 听说前几天两个人办了件大事,抢了一批货,但是楚澜那小子说起这事来的时候遮遮掩掩的,阮阳总觉得他是瞒了自己什么,却又问不出来。 “既然这样。” 江修屿削着苹果,思虑过后开口,“我们先回去,不用担心太多。” 阮阳鼓着的腮帮子顿了顿,随后继续嚼动:“好。” 庄园。 那件事情发生了之后,楚澜已经几天没有见到楚非了,不是真的见不到,而是楚非一直躲着他,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敢走。 他怕他一走,那天发生的事情就真的真的被楚非给抛到脑后了,那次的事情确实是意外中的意外,可是他对楚非的心也是藏了好久的秘密。 那个秘密楚尘不知道,小楚歌也不知道。 只有他知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啊。 现在,知道的人又多了一个楚非。 可是像这种只有两个当事人心里门清儿的爱恋,说不出口,只能堵在心里,苦涩又甘之若饴。 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一个答案,那天她口中的自愿的,到底是一时之情,还是发自内心? 所以楚澜今天就在楚非房间外等着,从早上等到了中午,又从日上杆头等到了黄昏日落。 他又没有等到。 商陵的冬天和华国一样,冷起来寒风彻骨,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每一寸皮肤,楚澜穿的不多,他也不想穿的很多。 他总是抱有一丝希望,以为里面的人会心疼。 可是本来带着肌肤上的温度的外衣,如今已经冷到没有了一丝热度,冰凉地贴在身上,被风吹过来的时候,就成了冷风的凶器,一刀一刀划在他胸膛上。 楚澜靠在栏杆上,看到紧闭的大门里昏黄的灯光。 他听不到她的动静,却是知道她一定在的。 再等十分钟。 楚澜心里数着。 他想,这估计是个得长期坚持的活儿,他可不能一开始就把自己给冻废了。 十分钟,就十分钟,那女人不出来,自己就回去暖回来,明天继续来赌。 他一向认为自己不是个赌徒,可真没想到第一次豪赌,赌的就是命。 楚非,我把我的命给你放这了,你要不要? 这是他每天告诉楚非一遍的话。 他也不知道,那几年的隐瞒,不仅没有让他忘了那个惊艳的人,反而饮鸩止渴一般,远离她的每一天,都像一针一线,牢牢地把她的音容笑貌刻进了骨子里。 以至于他来到商陵的第一刻,就疯狂的想看到她,想看到她被男儿身掩盖下的真正模样。 “9……” 还有九秒。 “8……” 他嗤笑一声,心里想,要是小楚歌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是要嘲笑死他的。 “7……” “7什么7?!” 这次,他还没数完,面前就传来一声暴喝,楚澜心里又惊又喜。僵硬地抬了抬头。 眼前,那扇紧紧把他的心挡住的门,终于慢慢地,开了一条缝。 门内,是道伪装的男人声:“还不进来,你想冻死,老子还不想给你收尸呢!” 楚澜嗓子狠狠动了动,却只是重重地咳了出声,他想往前走,可是脚已经有些麻了,“扑通”一声,他身子猛地往前一倾,膝盖着了地。 楚澜疼的五官扭在了一起,却也没喊。 不能喊,万一被嫌麻烦,这好不容易开的一条缝又得关死了。 他靠着栏杆的支撑缓缓直起身子来,装作无事地抬脚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暖和,真的很温暖。 暖的楚澜想哭。 他一个大男人,眼泪差点就出来了。 他关上门,一件厚厚的毛绒毯子就朝着他扔了过来,他一把接住抱在怀里,就不想松开了。 膝盖,小腿,所有被冻的不行的地方,血液都开始再次流通,麻麻的刺痛感从脚底传到上半身,楚澜感觉,他活过来了。 心也活过来了。 这时候,楚非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气势汹汹地把杯子摔在桌子上,晃洒了不少水。 楚澜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却又慌慌地松开。 差点忘了,他现在的手冷的跟冰块似的,还是不碰她的好。 可是下一刻,他缩回来的手就被眼前的人紧紧抓在了手心里,过于炽热的温度从指尖传到掌心,又从掌心洒满了全身。 “楚非……” 楚澜开口,看着楚非,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你别逃了,好不好?” 别逃避,别躲他。 他是在求她。 楚非低着头,感受到掌间的手渐渐回温,她就松了手。刚一松手,就立刻被反握住。 她用力挣脱,话语干脆利落:“楚澜,放开我。” 像是立刻清醒了一般,她站起来,背对楚澜,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苍凉:“那天的事,忘了。” 楚澜看着她单薄的后背,整颗心都停滞一瞬。 她说让他忘了。 楚澜不顾一切地走上前,扳过楚非,一把扯下她的衣领,那里露出了一截雪白的锁骨,点缀着点点红痕。 他多次开口,声音却哑住了一般,许久,楚澜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无助又苍凉:“那这个呢?你让我怎么忘?” 可饶是他吼的再撕心裂肺,楚非也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笑了笑,换回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没了男声的遮掩,她话里的薄凉,愈发刺人耳:“楚澜,就当一夜风流,忘了。” 一夜风流…… 好一个一夜风流。 楚澜握在楚非肩膀上的手,忽然就失了力气。 他立在原地,刚刚暖过来的身子恍若再次坠入冰窖,看不到一丝一毫逃出去的希望。 “楚非。” 他双眼微红,嗓音沙哑的过分。 “为什么?” 告诉他,为什么。 为什么那时候的愿意,短短几天就成了一夜风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六年前,生死游戏 “为什么?” 楚非笑了声。 她反问:“楚澜,你问我为什么,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把头发剪成男孩子的样子,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做回女生?” 这几句话一出口,往事便像玻璃渣一般刺进了她的心。 那些事情,曾经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彻底崩塌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抹不掉的。 她问完了,冷笑:“那天,同我发生关系的时候,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楚澜一愣,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不敢再说话,可楚非却步步逼近他,言语间满是厉色:“因为在我还是女孩子的时候,在我那么爱穿裙子的时候,遇到了那个禽兽。” “而那件事后,所有人都告诉我,是因为我身上穿的是裙子。” 再后来,她杀了那个男人,剪掉了及腰的长发,再也没碰过一点儿和女人沾边的东西,一个人,亡命天涯。 “所以。” 楚非把衣领拉上,看向楚澜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楚澜,你面前的这个女人,她身子不干净,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做回女人。” 至于爱情,更是碰都不敢碰。 楚澜愣了半晌。 楚非从他的眼里看出了犹疑。 以为他想明白了,她便退了一步。 可是下一刻,眼前的男人便跟突然活了过来一般,紧紧抓住她的手,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精神灼烁:“楚非,我在想……” 他看着她笑,说:“原来你是因为这样才推开我……” 对于楚非儿时的经历,他只觉得心疼,除了心疼,再没有其他别的情绪。 楚非皱眉挣扎:“不是……” 楚澜这人的脑回路怎么回事! 脑回路清奇的男人却没再给她出口反驳的机会,把剩下的话给堵在了唇齿相交的暧昧里。 他紧紧箍着她的腰,生怕这个女人一气之下又不理人。 这个吻很长,长到刚刚发誓不会做回女人的楚非红了脸。 楚澜抱着她,捧着她的脸,眼神里是极致的认真: “楚非,你做你喜欢的事,让我陪着你,不要推开我,好吗?” 他要用自己的温度,去弥补她当年受到的伤害,去点亮她过去的灰暗。 楚非:“……” 她被亲懵了。 嗯,一定是因为这样,才不想反驳他。 绝对不是因为心跳的太快。 绝对不是! …… 已经在归途飞机上的阮阳,对于楚澜和楚非之间的事情,可以说是半点不知。 来的时候匆匆忙忙,走的时候身边坐的是江修屿,心里满是安全感和惬意感。 “喝水。” 男人修长的手递了过来。 “哦。” 阮阳接过来,喝了一口。 “再喝一口。” 阮阳:“……” 她不喜欢喝水。 江修屿眼神就盯着她不放,阮阳怂怂地又抿了一口,那只手才伸过来,把水杯拿了回去。 “对了。” 忽然想起来什么,阮阳偏头问:“你知道国际联盟除了穆家,还有没有谁能说的上话吗?” 国际联盟?穆家? 江修屿顿时就警惕了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身子绷直,眼神严肃地看着她。 这两个词,都太危险了,更何况是藏在背后的那个家族。 阮阳看江修屿忽然认真了起来,语气就弱了弱:“没事……就好奇。” 她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势力,楚门竟然查不出来。 而且更危险的是,那个人在五年前就能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如果他真的有这个实力,阮阳丝毫不怀疑现在的自己仍然在他的视野之内。 敌在暗,我在明。 这是个令她很没有安全感的走向。 江修屿拧了拧眉,他现在在79号的地位虽然高,可只要x还没研发成功,他就没有那个把握完全操控79号。 之前的x-745不过是个阶段性试验品罢了,并不能换取虞青陵对他的全部信任,所以现在只能等。 “别急。” 想到这,他点了点皱着眉的小老太婆,低声劝她,“再等等,所有结果,我都会给你。” 隐藏在国际联盟背后的那个家族也好,六年前参与那个计划的人也罢,他都能给的起。 阮阳没说话。 她总觉得,江修屿隐瞒了她什么。 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阮阳垂下眸子,眼睫轻轻颤动着,问出了那个她困惑已久的问题。 “江修屿,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不是疑问,算是肯定。 他说,他杀的人比她更多。 他说,他会接着她。 而以后的每次噩梦里,江修屿便成了那只将他从血海深潭里捞出来的大掌,若是有神明,那也不过是一个江修屿罢了。 可是她还是不清楚,不清楚在六年前的那场事故里,他到底担任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江修屿默了默。 他终于还是听到了这个问题。 “阮阮。” 他牵起阮阳攥着衣角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跟你说过,要信我。”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无论这个世界崩塌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在你身后。” 六年前的那个雨天,是一场生死游戏。 他们两个手里都有枪,对阵而立。 他孤注一掷,向她举了枪。 可是当时仅仅只有十二岁的她,浑身是血,都是别人的血,是那个倒在她身旁的,那个女孩儿的血。 而那个女孩儿,是她杀死的。 叫阿迎。 十六岁的江修屿,遇到了十二岁的阮阳。 在她内心最破碎的时候。 她后来还是举起了枪,朝着他,却是打死了他身后想要趁机偷袭的人。 江修屿这才知道,她早就看出来自己的枪里没有子弹。 后来,女孩儿不想再杀人,所以他就替她解决了所有人,带着她从海上逃了出去。 “阮阮。” 江修屿扯下一直跟着自己的项链,尾部的子弹壳保护的再好,却也已经变了样子。 他把那颗子弹放到她手里,物归原主。 “这是你当年用来救我的子弹,从那以后开始,我的人生便有了目标。” 他笑着看她惊讶的样子,将人抱在怀里:“那就是为我的公主,付出那条被本来就属于她的生命。”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种子计划 六年前。 楚门还不存在,阮阳跟着阎知敬在临安书院,她当时在修完所有老师的课程后,便一心用来钻研编程书。 那时候,她的朋友只有顾鸣和遇雪,她的世界里,除了在柔道馆打工,就是那摞起来比她都高的代码书。 所有人都说阮阳记忆力很好,可她却总是觉得脑海中有个模模糊糊的事情是想不起来的,她能毫无障碍地记下数不清的代码指令,能在短时间内将水平提升到职业黑客的强度,可是记忆中莫名其妙的那个“楚”字,她却一直想不起来是什么。 所以,在参加那场黑客比赛的时候,她给自己取的代号,叫楚歌。 后来,她在比赛中遇到了被几人围攻的楚尘,楚尘那人太过热心,她本来是举手之劳罢了,可是事情结束后楚尘非得与她结拜。 嗯……结拜是没成,可是两个人的代号恰恰都有个“楚”字,也算是颇有缘分,所以楚门从那天开始,就正式诞生了。 只是那一次比赛,楚尘最终还是没有入围决赛。 据阮阳所知,那次决赛进了十二个人。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那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决赛,不过是有着相同爱好的黑客们之间的一场竞争与较量,却没有人发现,从初赛到淘汰一批人,再到决赛,都是牢牢地把握在那个组织的手中。 他们,自始至终都不过是棋子罢了。 一群让那个组织优中选优,为了所谓的“种子计划”而献身的棋子。 他们十二个人被带到了一处集中营,没有人知道其他的十一个人在什么地方,只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发布着指令,告诉他们,这场生死游戏有两个关卡,要想活下来,就必须走过这两个关卡。 而获得胜利的方式,便是淘汰自己的竞争对手。 淘汰,在这场游戏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生与死,不过一念之间而已。 第一场,是攻克对方的程序。 阮阳被分到的那个竞争对手,心思非常细腻,水平相对来说却要相对弱一些,没有任何攻击性,所以她处处留了情,没有赶尽杀绝,到最后,两个人是平局。 阮阳觉得,或许这样,两个人就都能活下来了。 可是结局却将她心里仅存的那丝温度狠狠剥夺而去,因为在第二局的时候,她们见面了。 对方也是个女生,和她年龄一般大的女生。 她说,她叫薛迎。 她让她喊她阿迎。 她好像对她的事情很感兴趣,对周身的环境和情况置若罔闻,只是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儿一样,问东问西。 阮阳记得,薛迎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说她从小身体就虚弱,从来都走不出家门。 后来,父母都不在人世了,她更加没有了出来的理由。 所以她才学着去和那些代码指令做朋友,在整个世界上,这些最冰冷的文字,却偏偏给了她莫大的温暖。 这次黑客大赛,是她第一次尝试着走出来。 所以她很开心,很开心能够在单薄的人生中拥有唯一的一个朋友。 “我看出来了。” 那天雨很大,打湿了两个小姑娘的衣裙,薛迎手里拿着枪,拉起了面前女孩儿的手。 她看着阮阳有些防备的表情,便笑着道:“上一场,你总是故意让着我。” 要不然她现在会被砍掉一只手。 这场生死游戏,玩的就是心惊肉跳。 两局定胜负,可是第一局输掉的人,却要被砍掉一只手,在第二局的枪战里便是完完全全的劣势。 这是他们输掉第一局的惩罚,也是其他人胜利的奖赏。 有赏有罚,这是生存的法则。 阮阳却是现在才知道。 才知道第二局,才是真正的生死游戏。 她只能在杀人和被杀中选择其中一项。 可是薛迎没有给她这个选择的机会,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便被塞了一个冰冷彻骨的东西。 是枪。 薛迎握着阮阳的手,把枪口对准自己。 “我本来就无牵无挂,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未来。” 她眼里哭不出一滴泪,只是浅浅的笑着。 笑着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一生噩梦。 那是阮阳这辈子第一次杀人,杀的是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要让自己活下去的人。 她当时满心麻木,甚至没有想过活下去。 她在雨地中跪了许久,久到两条腿没了直觉,浑身被冰凉的雨水浸透。 从那以后,她再也无法面临任何一个雨天。 后来,营地里枪声不断,阮阳的面前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男生,比她高很多,身上却满是伤痕。 阮阳从他上膛的声音里听了出来,他那把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早就已经用尽了。 所以她略过他,杀了他后面追上来的对手。 那是阮阳和江修屿的第一次见面。 在一片无间炼狱中,到处都是一片血腥,寒雨冰冷刺骨,只有他们,遇到了彼此的救赎。 可是那时候的阮阳,还知道心软是什么感觉,她没有彻底杀死的那个男人,张牙舞爪地向她扑了过来,是江修屿给了他致命一击。 那个男人倒下的一瞬间,满脸嘲笑。 在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友情? 真是可笑。 他等着,他在地狱里等着,等着看这两个孩子最后到底是谁会杀了谁! 后来的八个人,都死在江修屿手上。 十二个人里,他拿了九个人的命。 为他的公主扫清了道路。 后来,他牵着她的手向着营地边缘逃跑,在那片岛屿上,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却理所应当的把生命交给了对方。 那群人追了上来,他便抱着她往悬崖下跳去,悬崖下是汪洋大海。 江修屿最后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家里,而身边的人告诉他,那个女孩儿生死不明,只有他手中紧握的那颗子弹壳能够告诉他,她不是梦。 所以他等了她六年,找了她六年。 飞机上,广播里响起来飞机即将降落的播报,他们回家了。 江修屿笑着抓紧身边人的手。 还好,他找到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名单 北城。 阮阳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第二天的期末考试,姜清雪和薛怡忙着复习,听说她不在的时候,薛怡的成绩又进步了不少,在b班已经是名列前茅了。 而那对母子也很识趣地没有再来打扰她,薛怡虽然说是孤身一人,却远比以前那个有家人的她要充实得多。 “桌桌……”姜清雪飘着走过来,一副丢了魂的样儿,“快帮我看看,这最后一道函数题要怎么做啊……” 她和薛怡都演算了一张草稿纸了,还是没有算出来,真要了老命了! 刚刚坐下的阮阳:“……” 她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阮阳。” 薛怡递过来一杯水:“喝水。” “……” 这俩人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好。” 阮阳忍着满脑子想睡觉的冲动,拿起了笔,看到试卷上那道题,大体扫了一眼,便感觉有些眼熟。 这道题…… 她想起来了。 “这是周老师出的题。” 阮阳后背靠在椅子上,转着笔。 姜清雪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靠,绝了! 这就是保送生的脑回路吗?出去玩了这么久,一回来就能连题目是谁出的都能看出来?? 这大脑里装的是题库! 阮阳笑了笑,解释道:“我见过类似的。” 这题她在准备竞赛的时候见过,从江修屿手中见到的。 没想到周皓真是懒得够可以,竟然直接把江修屿那道题给改动了一下就拿来用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拿起笔来简单的写了几个步骤,以姜清雪和薛怡现在的水准应该是能看的懂的那种。 后来两个人就跟看不见阮阳的存在一样,埋头解题,偶尔抬头讨论几句。 阮阳:“……” 行,是她没用了。 那她去补觉好了。 本来打算飞机上补觉的,可谁知道江修屿给她放了个那么大的惊喜,让她是一点睡觉的心思都没有。 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带她逃出去的人,竟然就是江修屿。 怪不得…… 怪不得当时明明看出了他接触自己的目的,她也没有排斥。 原来是他。 自始至终,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那双把自己从地狱里拉出来的手,都是他的。 都是她的江修屿的。 昏昏沉沉的,阮阳觉得自己睡了好久才醒过来,久到她好像又把当年那件事又经历了一遍。 只是,这次的梦,却不再是梦魇。 在这个梦里,薛迎不再是浑身鲜血,而是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她笑着抱自己,说她现在生活的很好,身边有好久不见的爸爸妈妈,还有一直渴望的健康与自由。 这是她在人间的时候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 她还说,要她好好活下去。 带着她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画面一转,又有些血腥。 可是站在血池里的不是她,而是江修屿。 她好像从江修屿的视角重新经历了当年的事情,原来在她无心杀人的时候,帮她处理掉所有威胁的那个人,是江修屿。 在她想逃离这个让她满手鲜血的地方时,拉着她走下去的,也是江修屿。 所以,有他在的地方,好像血海深渊也不再可怕,不再让她一个人在漆黑无垠的夜里忽然惊醒,不再让她一身冷汗。 原来人生路上的救赎,已经悄然陪伴了她这么多年,是她从未察觉而已。 “阮阳……” 恍惚中,有人轻轻喊她。 “阮阳……该吃饭啦。” 阮阳悠悠地醒转过来,两脚从虚幻,回到了现实。 喊醒她的人,是薛怡。 “阮阳,你醒啦。” 薛怡笑的很甜。 比起她一开始认识的那个自卑阴郁的薛怡,要好得多了。 她站起来,踮着脚摸她的头:“薛怡,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辛苦了。” 能够战胜内心那个困在茧中的自己,是比战胜其他人更难的事情。 薛怡也笑。 笑着笑着,眼里就笑出了泪。 她想,如果高三这一年,她没有遇到阮阳,或许自己还在那个不像家的家里沉寂着,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沦为她溺爱自己儿子的工具,沦为牺牲品。 可是因为遇到了她,这一切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也可以像其他同学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也可以向往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京大。 “阮阳……” 薛怡第一次,第一次主动抱住阮阳,少女身材纤细,却十分温暖。 暖的像冬日里的阳光,融化了一方冰雪。 “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教会我那么多。 谢谢你,让我重新做回了自己。 也谢谢你,让我觉得,人间值得。 阮阳拍拍薛怡的肩膀,目光柔和。 她为什么会格外关注薛怡呢。 或许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想起了薛迎。 她们两个人虽然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名字像,长得也像。 所以她总是觉得,如果自己能把这份救赎给延续到另一个人身上,那薛迎会不会开心一些。 会不会,少怪她一些。 所以,她帮了薛怡。 可是慢慢地,她发现,对于薛怡这种人来说,只有想不想做,没有能不能做。 凡是她想做到的事情,一切都是可以的。 她不过是帮她扫清了身后的障碍而已。 所以…… “薛怡。” 阮阳替她拭去眼泪:“你最应该感谢的,不是任何其他人,而是你自己。” “你要谢谢自己,能够坚持下来能够打败原来那个自己。” …… 商陵。 穆里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面容冷峻。 明明这个男人十分年轻,可带给他的冲击力,却几乎要让他溃不成军,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江修屿的感觉。 “穆先生。” 男人放下茶杯,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托在下颌线分明的下巴上,眼神猛地刺了过来:“当年我父亲从种子计划里挑中的十二个人,名单还有吗?” 穆里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犹豫半晌,才解释道:“没有了。” 几年前,总中枢的计算机被黑了进来,丢失了不少资料,而那份名单便在其中。 不过当年那个计划,最后的两个人跳海身亡,一定意义上算是破产了,那份名单在不在的也没了必要,他便也没在追究。 不过中枢电脑被黑,说到底是国际联盟的耻辱,更可耻的是那个黑客,到现在都找不出来。 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有那种水平的黑客,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所以最后就只能把业内最猖狂的两个黑客给放到了国际黑榜上。 一个是79号的ne。 一个,是华国的楚歌。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交卷时间 期末考试接连考了两天,这次的期末考试周皓参与了出卷,所以数学题格外的难。 不是周皓故意难为这群倒霉孩子,实在是他家老头子坐镇京大数科院,他消息格外灵通了些。 比如,听说明年的出卷任务被京大的教授们接了棒,为了为自己筛选足够多的苗子,在出题难度上肯定是有所变动的,所以他必须要提前让这些孩子们见识见识社会的险恶,免得真正上了考场再有人给他考哭喽。 可是,他是这样想的,有的老师却不是。 “周皓!” 张雪儿一脚踹开门,身上的香味儿就比人先飘进了周皓鼻子里,周皓无奈的放下笔,捏捏眉心。 这祖宗,怎么又来闹他了。 张雪儿刚刚监考完数学场,好不容易熬完监考,连封卷都扔给了另一个老师,怒气冲冲地就来了,她一挥手,就把多余的一份考卷扔到了周皓桌子上—— “你自己看看这卷子上有多少超纲题!” 她监考无聊,又听到底下同学唉声叹气的,就本着好奇看了一眼数学试卷,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好嘛,简直吓她一大跳! 从选择题就开始超纲,一般选择题的第一题作为热身题,难度根本不会难到哪儿去,可偏偏周皓参与的这套卷子,第一题就难出了天际! 第一题就那么多人标上了代表不确定的圈,那第二题还有人能用正常心态做下去啊! 她当时就懵了,更别说在看到后面大题之后,别说学生了,她看了都想哭! 周皓默默地折起被张雪儿团的不成样子的试卷,语气认真:“张雪儿,这事儿你别多管,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为了他们好?” 张雪儿哂笑,“你要是真是为了他们好,那就应该把题目出的常规一点儿,让他们过个舒舒服服的春节!” 这次期末考试后可是春节啊,多少家长都盼着孩子抱着个圆满的成绩回去过年,周皓倒好,到时候数学成绩出来,一片一片不及格的,要让学生们回去怎么交代? 周皓:“张雪儿,你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儿……” 他试图和眼前的女人讲道理,“你知道我从老爷子那问出一点关于高考的消息有多么不容易吗?这次的试卷,是严格按照明年出题组安排的出题难度来出的,你不要什么都不清楚就胡搅蛮缠好不好?!” 胡搅蛮缠? 张雪儿长长呼了一口气,挺无奈的。 原来她在周皓眼里,就是个胡搅蛮缠的人? “行。” 她看着周皓点头,“你就当我是胡搅蛮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周皓:“……” 他听着办公室的门再次被狠狠一甩,“砰”的一声,震得他两眼一闭。 这个张雪儿…… 好烦啊! 走了好,省得老缠着他一起吃饭。 …… 数学考完后,学生们立刻分成了两个极端,一端已经在哭着问候周皓的十八辈祖宗,另一端则是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打起了球。 阮阳属于第三种。 可是没有人见过她考完试的样子,因为这次她交卷只用了半个小时。 林谦和是个聪明的,很懂得商机,早在期末考试之前就开好了小赌局,有人以为赌的是谁是第一,就赶集一样的跑了过来。 要问他们想赌谁,那必定不可能是穆钦了,毕竟阮阳回来考试了,阮阳是什么人,是一个考场上睡了一觉起来还能考满分的人。 不赌她赌谁啊?! 大家想的很美好,可林谦和也是真的狗。 照他的话来说,那就是阮阳拿第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没啥好赌的,要赌的是另一个,那就是交卷时间。 陈思立刻就蔫了,当时就想给林谦和一拳,这交卷时间可宽泛了去了,怎么猜?拿头猜啊? 不过林谦和给的赌注比较大,那可是遇雪小辣椒的一整套专辑啊! 呜,身为颜狗的她,想要! 她猜了个四十分钟。 因为它觉得,学神不能再变态了? 考完试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跑着去找林谦和,连答案都没对! “怎么样怎么样??” 陈思两只手扒在林谦和桌子上,大口大口喘息着,满脸都是期待。 林谦和双手背在脑后,十分可惜地对着她摇了摇头。 陈思:“……” 完了。 猜错了。 不甘心地抿抿唇,问出了那个让自己心痛的问题:“学神用了多久?谁猜对了?” “30分钟。” 林谦和幽幽地伸手比了个“3”,又叹了口气,朝自己身旁的座位点了点下巴,“至于谁猜对了,那自然是和学神有一样控题能力的钦哥喽。” 社会他钦哥,人帅智商高。 他倒是没想到他也会参与,就见他扔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少年的字迹遒劲有力—— “30分钟。” “啊……” 陈思一下子没了兴致,她的女神,她的遇雪,她的专辑! 什么都没有了! 完了,这下没有心理安慰,一会儿对完答案肯定是要哭了。 “喏。” 陈思还在想怎么哭好看一点,就见面前的林谦和往她面前推过来一个黑色垃圾袋。 陈思:“……” “林狗你不能这样欺负人……” 她想了好久,还是瘪着嘴,选择了最丑的哭的样子,“你弄个破打赌没让我拿饭奖励,还让我帮你扔垃圾……你不是人!” 林谦和:“……” 陈猪这脑回路,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一把把那个黑色袋子扔给陈思,眼神嫌弃:“行,你要是觉的这真的是垃圾,那你就扔!” 陈思一边“呜呜”地哭,一边用手捏了捏怀里的东西。 嗯? 她暂时停止了抽泣,这手感……方方正正的,怎么这么像…… 陈思眼睛瞬间亮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林谦和洗澡,对方一脸傲娇,她就更加确信了自己拿的是什么。 “林谦和……” 她着急忙慌地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叠叠方方正正的专辑就躺在她怀里,封面上,是穿着高定纱裙的遇雪。 “林狗!!!” 她“啊——”的一声叫出来,整个人都挂在了林谦和身上:“林狗你太帅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帅的男人!!!!” 第一百四十章 曾经喜欢过 林谦和一张脸瞬间爆红。 “不不不……” 他结巴了,憋了半天,很小声地憋出了句:“不客气。” 陈思捧着自己的女神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哎,这不是赌对的人的奖励吗,为什么要给我?” 她猜错了呀! 林谦和脸更红了。 不过理智还是回归了一些,就随便乱扯道:“这不是……钦哥他一个大男人,不稀罕这玩意儿吗!” “哎呀!”他挥挥手,“你别管这个,钦哥有别的礼物!” 陈思想了想,完全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没看到自己眼前的大男生满脸都写着“别拆穿我”,就“哦”了一声,又抱着专辑开始亲了。 林谦和见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陈思脑子蠢。 也不对。 林谦和皱眉,她这么蠢,得什么时候能看出来自己那些小心思? …… 期末考试结束后,校内一阵狂欢。 天台上,穆钦迎风而立,视线紧紧盯在自己手里的照片上。 林谦和所谓的赌对的奖励,是一张偷拍照。 照片上,女孩趴在桌子上,校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似乎是周围有些太吵了,哪怕是在睡梦中,她也半蹙着眉,可是那张清艳的脸庞,却让人怎么也移不开眼。 “穆钦。” 这时,身后有人喊他,穆钦听都不用听就知道是谁,转身回头。 是那张照片上的人啊。 也是惊艳了他整个高三的人。 “你找我?” 阮阳抬脚,走到他旁边,俯瞰着地面上的整个校园,又看向一旁的男生,“有事吗?” 穆钦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又给她递过来:“这个,还给你。” 阮阳看到他手里的照片,不由得一怔。 这才知道,她是被人偷拍了。 “放心,林谦和手机里的照片已经删除了,他没有什么恶意。” 看到阮阳略显迟疑的眼神,穆钦开口解释,“我手里也就这一张,还给你,随便你怎么处置。” 原来是这样。 阮阳不怒反笑,细长的手指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无奈道:“好。” 虽然说她不怪林谦和,可毕竟照片上是她,留在其他人手里总归是不好的,万一引起什么误会就麻烦了,所以还是拿回去的好。 “谢了。” 阮阳扬唇一笑,将照片收了起来,“还有其他事吗?” 她看向穆钦。 许久不见,这位天之骄子仍旧是一身轻轻冷冷的气质,少年的五官很淡,不深邃,组合在一起却是难得的清秀,他总是带着一副金属框眼镜,文质彬彬,翩然君子。 而现在,这位君子正看着他眼前的女孩儿,吐诉自己的心里话。 于他来说,眼前人是天上月,他所见到的,不过是月亮投在湖中的倒影罢了,只可远观,若是贸然去碰触,这抹难得的影子也会碎裂。 所以,他说的是:“阮阳,我喜欢过你。” 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是见到她的第一眼,不是从别人口中的风言风语。 他想,或许是她太过耀眼了。 或许,是她在篮球场上把一向嚣张的莫廷打的没了脾气那一刻,他的眼神,就止不住地总是落到她的身上。 从此,年少的情绪皆系在了她一人身上,一发不可收拾。 阮阳听到那句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过很快,她还是反应了过来:“谢谢你,穆钦。” 不过她相信穆钦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自己的心在谁身上。 所以他说的是喜欢过。 喜欢,那是过去的事情。 “你放心。” 穆钦坦然一笑,“我只不过是不想留下这个遗憾罢了,本来这句话想等到我去了京大再跟你说。” 他没说,那个时候,他以为他至少是会有机会的,直到他看到她对那个男人的不一样。 是啊,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可唯有面对江修屿的时候,才会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才是她的归宿。 所以,他认清了现实,选择了退出。 不过,曾经对她的心意是真实存在过的,他想自私这一回,亲口告诉她。 “阮阳,我今天不过是怕自己留遗憾罢了,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少年声色清朗,坦坦荡荡,没有任何的扭捏与胡搅蛮缠。 这话听起来,不会让人有任何不适。 阮阳也是。 她点点头,“你以后会遇到更合适你的人,到时候,好好抓住她。” 和聪明人说话很简单,有时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足以表达一切。 最后,穆钦笑了。 笑着说:“那也祝你,此生无忧。” 此生无忧…… 阮阳沉吟,这个祝福多少是有些太大了,未来的太多事还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不过…… “谢谢。” 她应下了,便会努力做到。 阮阳走了后,穆钦又在天台站了许久。 或许啊,每个人在年少时光都会遇到一个惊才绝艳的人,这个人一旦出现,世界便暗无天日,整个世界里,只有她是鲜活无比。 不过,有些遗憾,还是让它作为遗憾罢了。 …… 实验室。 阮阳之前在这里做了不少实验,这两天趁她考试的功夫,江修屿试着看了看。 虽说生物制药和化学制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可到底是有相通之处,他还是能看的懂的。 譬如,他能看出来她的方向是在制解毒剂。 恰好这时候,大门被推开,裹挟着一阵凉风,阮阳走了进来。 “你在干嘛呢?” 她一进来,就凑到他身旁,把冻的没有知觉的手钻进了他的怀抱,然后整个人伏在温暖的胸堂上。 唔……好暖和。 江修屿握起阮阳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哈出热气,问出了自己刚刚的疑惑:“刚刚在看阎老给你安排的实验,知道他为什么要你做解毒剂吗?” 阮阳稍稍反应,随后便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阎老头有事儿瞒着我。” 那个盒子,还有,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做这些解毒剂的实验,他都瞒着自己。 “不过,据我的了解,阎老是个坦荡的人。” 江修屿把眼前人抱在怀里,下巴去蹭她的颈窝,声音染了几分低沉:“所以别担心。” 第一百四十一章 阮阮,试试吗 春节将至,街道上多了些过年的气息,光秃秃的枝桠上挂满了彩灯,路灯被大红灯笼耀成了暖烘烘的红色,鲜亮又温暖。 这是高三学生的最后一个寒假,学校里空空荡荡,仅有几个留校的学生被集中安排在了一起住宿,便于管理。 阮阳和江修屿偶尔会去实验室,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江苑。 阮阳的所有东西,都搬来了江苑。 至于陆巡,江修屿说他回去继承自家公司了,陆氏在内娱里的地位举足轻重,陆巡又是陆家独子,早些年潇洒惯了,乍一被约束起来,整日里给江修屿打电话,一打电话就哭天抢地地想过来找他。 可陆家这次可是相当认真的,听说给陆巡配了一个能力强,性格又极为强势的女秘书,把陆巡给管的死死的。 有一次他打着电话的时候,明明声音已经很小了,可打着打着,那边就忽然挂断了。 后来才知道,是那位女秘书掐了陆巡的电话线。 敢掐老板电话线的人,确实不多见。 “陆巡好可怜。” 阮阳一边作出了个中肯的评价,一边咬着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侵入味蕾,她满意地眯了眯眼。 江修屿无奈地看着她笑,忍不住捏了把她鼓鼓囊囊的脸颊,“嗯,毕竟不是谁都有你家男人那脑子,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阮阳目瞪口呆:“……” 您还能再不要脸点儿吗? 不过说起陆巡,阮阳就想到了周皓,就顺嘴问了句:“周老师呢?也回京都了吗?” 江修屿想了想,摇头。 “没呢,这几天没动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阮阳想到什么,“噗嗤”笑出声:“是不是他这次出题太难了,怕露面会被打,就藏起来了?” 江修屿牵着她逛,走进一家旗袍店,迎合着点了点头,可心思到底是不在周皓身上。 他看着眼前清一色纤腰宛宛的旗袍样式,脑海中瞬间就有了画面感。 嗯,有些走不动路了。 阮阳好奇地看过去,就听到男人凑在她耳旁,呼吸炽热:“阮阮,试试吗?” “……” 市中心别墅区。 周皓胃疼。 原因是他这几天都在跟着阅卷组批卷子,疯狂地批卷子,吃饭也都是随便几口就解决了。 或许是哪顿饭吃的不对,好不容易歇下来,又睡了足足一天没有吃饭,这次醒了之后,胃就隐隐作痛。 他这人向来不注重吃什么,只要能饱腹就成,胃也好糊弄的很,从来没有不舒服过,可是自从遇到张雪儿之后,那女人就三天两头地往他桌子上放吃的。 有时候是自己卷的寿司,有时候是煎的牛排,自己熬的粥,他一开始觉得不合适,还推辞,可最后实在是架不住那小辣椒厨艺太好,热乎乎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喷香喷香的,惹得他对餐厅里的剩菜剩饭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所以啊,这胃,不知不觉地就给她养刁了。 周皓生不如死地趴在床上,感受着腹中一阵又一阵的绞痛,这才想起来,这一个学期里,有半个学期自己的饭都是和张雪儿在办公室里解决的。 学校里老师有自己的小厨房,他还听其他老师跟他说笑过,说张老师啊,贤惠的很,一天天地除了备课上课批作业就是在小厨房里泡着,尤其是饭点的时候,总是提前两个小时就不见人了。 周皓眼神空洞,满脑子都是小辣椒的音容笑貌。 她笑起来很不文雅,手脚并用地拍他肩膀,烦的很。 她吃起饭来也毫不客气,老是抢他碗里的肉。 更别说是餐桌礼仪了,什么都不懂,还喜欢一边吃饭一边追综艺,嘎嘎乱笑,吵的他脑瓜子嗡嗡的,吃完饭还不知道擦嘴,都是他看不下去了给她代劳。 可是…… “嘶……” 又疼了。 周皓忍着疼,呲牙咧嘴。 可是怎么现在想起来,就那么可爱呢。 甚至她为了学生来和自己吵架的时候,也是鼓着一张抹了腮红的脸,杏眼圆圆,一头微卷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飘飘扬扬,活泼又可爱。 可是自己当时正在气头上,说的话多少是有些严重了。 这不,从放假到现在,张雪儿都没再来找过他,一次都没有,一条消息都没有。 周皓不断地刷新消息界面,一阵胃绞痛忽然袭来,疼得他手机都扔到了地上…… 啊……胃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啊。 不行,他可不能大过年的自己在这床上挂了,本来这边就他一个人住,江修屿忙着谈恋爱,陆巡被家里关起来了,张雪儿又不理他。 他要是死在这,估计得好久好久才能被发现。 所以本着强烈的求生意识,周皓缓慢地挪动身子,“哐当”一声,整个人都摔到了地板上。 “……” 他周皓,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 好不容易摸到手机,周皓却发现,他不知道该给谁打。 好像在这北城,他除了江修屿还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他给江修屿的备注前面有个a,这可是江二爷独一无二的待遇,所以他就翻到了通讯录最前面,想着自己毕竟也是帮了他那位小女朋友不少忙的,找人来救个命总是可以的。 可是,他手一抖,就按到了a二爷下面那个人的号。 周皓一慌,刚要挂,就看到了弹出来的一张大脸。 娃娃脸,眨着一只眼睛,吐着舌头,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 卧槽! 怎么是张雪儿! 周皓懵了。 可是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他没有挂断电话,就任由手机“嘟嘟嘟”,一声又一声地响着。 他无意识地吞咽口水,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她……会接吗? 又响了几声,那边还是没有接。 周皓本来有些澎湃的内心,就这样被一声一声的待接通磨的,从山顶跌到了谷底。 心里一阵阵失落传过来,他感觉胃疼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 啊…… 张雪儿这个小辣椒,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怎么人这么小气的吗? 凶她一次,就不理人了? 给他机会道歉也可以啊,不接电话算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嗡”地震动一声。 “喂,有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胃疼找你妈 “喂,有事?” 手机那边忽然传来女人带着几分娇气的声音,周皓心里一阵激动。 她接电话了! 此时的周皓,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是要给谁打电话,一颗心跳的飞快,生怕那边女人说挂就挂,赶紧切入正题:“张雪儿,我胃疼!” 张雪儿迎着寒风独自凌乱:“……” 自从上次吵架之后,她就赌气再也没找过周皓。 可是! 明明是周皓对她发了脾气,他这块木头,竟然也不知道主动来找自己!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扶不起来的刘阿斗! 现在呢,她好不容易等到了电话,周皓第一句话,竟然是——他!胃!疼? 张雪儿磨磨牙,咬牙切齿:“胃疼找我干嘛,找你妈!” 周皓:“……” 不是,他又说错话了? “哎哎哎,你别挂。” 一阵绞痛袭来,周皓疼的冷汗直流,声音也没了力气,几乎是气若游丝地求她:“张雪儿,我真的……疼,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张雪儿一愣。 周皓这样儿,听起来不像是没事找事,好像是真的胃疼。 “周皓?” 她着急了,急着喊他:“周皓!周皓你说话!” 电话那边却没了声音。 完了完了,不会是已经疼晕过去了? 张雪儿也不管眼前还有别人,起身就要走。 而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长相儒雅温和的一个男人。 他看着张雪儿这般模样,温润开口:“雪儿,是有什么急事吗?” 不慌不忙,岁月静好。 搞的张雪儿都不好意思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了,毕竟今天是两家父母安排好的相亲,她中途开溜总归是不礼貌的。 更何况……人家男方还这么温柔,就让她更愧疚了:“凌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朋友身体不太舒服,身边又没有人,我得送他去医院。” 道过歉后,她立刻就走。 凌玉堂绅士一笑,也跟着站了起来:“现在这个时间不好打车,不如我送你去,也不耽误你朋友的病情。” 这…… 张雪儿顿住了脚步,犹疑地看了凌玉堂一眼。 其实他们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可是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 可以说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而且她心里实在有些担心周皓,两个人的电话还通着,都没挂,可是他那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想了想,她咬咬牙:“那就麻烦凌先生了。” 凌玉堂穿好大衣,笑的温和:“不麻烦。” …… 旗袍店。 阮阳在江修屿的软磨硬泡下,还是抬脚走了进去,挑了几件浅色调的,拿着进了试衣间。 阮阳试衣服的时候,江修屿便有些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一旁几个刚从仓库出来的女售货员看在眼里,窃窃私语。 “看到两点钟方向那个男人了吗?那脸,那腿,真绝了!” “嗯嗯嗯!”抱着衣服理货的小圆脸满眼星星,“何止是绝了,根本就是人间绝色好嘛!” “唉。”个子稍高点儿的傍着身高的优势从货架的遮挡下又偷看了几眼,摸着自己的脸唉声叹气,“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天仙能收下这位大神。” 反正啊,她们是只能看看罢了。 “哎!” 小圆脸忽然眼睛一亮,集中在店门口。 其他两个人眼神也跟着看过去,就听小圆脸已经开始兴奋地跺脚了,“啊啊啊,那不是雪凛的孟雪之吗!天哪天哪!能把红色高跟鞋穿出这种气质的,我还没见过第二个人呢!” 定睛一看,那位一席红裙的女人,的确就是在时尚界非常活跃的雪凛总裁——孟雪之。 另外两个人看呆了眼。 天哪,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啊,一下子就吹来了两个神仙颜值的人! “卧槽!” 高个儿看得远,一眼就看到孟雪之一进来,就朝着男人的方向走去,整个人都惊呆了,“这这这……果然颜值高的人才配在一起玩耍吗?两个神仙这是早就内部消化了?” 看孟雪之走过去的时候那副笑盈盈的表情,分明就是和那个男人认识的好吗! 绝了! 刚刚还在觊觎那位神仙颜值的小哥哥,如今再看看人家女朋友的脸和神材,还有家世能力,着实是她们不配了! “修屿。” 孟雪之脚步停在离男人一步之遥的地方,莞尔道,“好巧,在这遇到你了。” 江修屿皱了皱眉,出于礼貌还是站了起来。 他坐着的时候,长腿交叠着,一张淡然的脸已是冷峻十足,如今一站起来,周身凛冽的气势更是散发了出来,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是浅浅地应了一声。 孟雪之脸上的笑,忽然僵住。 冷静如她,在面对暗恋多年的心上人时也一时间没了主意,平日里摄人十足的气势更是一分都端不出来,只是一只手频繁地绕着胸前垂落的卷发,站得有些僵直。 片刻后,男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随后便让开了路。 他把自己刚刚坐过的座位让给了她…… 孟雪之眼神一亮,有了几分熠熠的神采,她红唇微弯,喊他:“修屿……” “嗤啦——” 却在这时,试衣间的帘子忽然拉开。 孟雪之亲眼看着男人的脸,从漠然,到神色俱暖。 她后背一下子僵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却怎么也不敢回头去看,去验证自己内心那个荒唐的想法。 可是那个男人,她放在心尖上十几年不敢表白的男人,就那样越过她大步走了过去,朝着她身后的位置走了过去,没有一丝留恋,就仿佛,她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货架旁,三个叽叽喳喳的女生,刚刚还在羡慕那对神仙眷侣,登时就被试衣间的动静吓了一跳。 这才发现,试衣间原来是有人的。 被吓了一跳不说,待她们视线下意识地追随着拉开的帘子看过去的时候,才是真的惊呆了。 厚重的帘子显得十分压抑,可是在缓缓拉开之后,仿佛重见天日一般,里面的景色足以照耀整个大厅。 而那里面只不过是站着一个人罢了。 一个眼里盈着笑意,身段袅袅,面容绝佳的女孩儿。 第一百四十三章 腰太敏感了 小圆脸看呆了。 这个女生,也太太太……好看了! 她和刚刚的孟雪之,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美。 如果说孟雪之美的话,那一定是美在第一眼,很少有人能够将正红色驾驭得如此不突兀,反而还恰到好处,她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妆容和气质能撑得起这一身衣服,算是加成。 可是这种美却称不上是惊艳,第一眼看上去还好,可若是看久了,便很容易从妆容的覆盖下挑出人本身的不足。 美人在骨不在皮,便是这个意思。 孟雪之的美,只在于外表。 而刚刚露面的这个女生却不一样,脸上明明是不施粉黛,一张红唇却是自然的绯红色,五官生得恰到好处,再加上骨相极佳,这种老天爷追着喂饭的脸不管看多久都不腻。 “她出来了!” 高个女生声音发颤,整个人都激动了。 她穿的是她们的旗袍啊! 如果说什么衣服最能体现女性之美的话,那一定非旗袍莫属。 而如果非要她在从头到尾见过的顾客中挑出一位把旗袍穿的最有味道的,那一定就是眼前这位了。 她明明年纪不大,却偏偏能撑得起这婀娜多姿的身段,将这抹烟灰粉旗袍的柔和之气挥发得淋漓尽致。 “绝了……” 痴呆的三人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尤其是看到男人径直走向的,不是孟雪之,而是那位试旗袍的年轻女孩儿的时候,这才知道,自己险些犯了大错! 合着人家的正主在这呢! 阮阳走出来,站在全身镜前,从镜子里能够看到身后比她高出一头的男人,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怎么样?” 她偏头问。 她是第一次穿旗袍,还有些不习惯。 阮阳低头,看到腰间轮廓线被清晰地勾勒了出来,这旗袍……也太贴腰了。 她还是喜欢宽松些的衣服。 或者说……露肚脐的也行。 江修屿许久,才回过神来,盯着眼前女孩儿的背影,眼底逐渐幽深。 他走过去,将那截过于纤细的腰挡住,让它只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才看到了镜子里阮阳低着头,有些皱眉的表情。 “怎么?”他替她顺了顺衣摆上的流苏,努力掩盖住声音里的低沉,“不喜欢吗?” 阮阳这才抬头,眨了眨眼:“也不是不喜欢。” 抛开贴腰的设计来说,这衣服的颜色她还是很喜欢的。 就是…… 她皱眉,小声嘟囔:“腰太敏感了,不太习惯穿贴腰的衣服。” 话音落后,许久,面前的男人都没有回应。 阮阳疑惑地回视,就被男人的眼神晃了一晃。 “江修屿……” 她看着江修屿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神采奕奕的光,却又黑沉的过分,就这样盯着她,盯着她的腰看。 “别看了!” 阮阳佯怒,可耳根却是实实在在地泛了红。 江修屿无奈地收回眼神,给她把偏过去的头给掰了过来,很无辜地看着眼前这个惹事儿还不自知的傻丫头,声音染了几分喑哑:“刚刚是你惹我看的。” 阮阳:“……” 她什么时候…… 等等! 阮阳一双杏眼猛地瞪大,忽然想起来刚刚自己说的一句话。 她说……她腰很敏感…… !! 不会! 她就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听到江修屿耳朵里就成了另外的意思。 阮阳一下子就明白了江修屿刚刚那个炽热的眼神是在想什么,一张脸“唰”地红了起来。 江修屿自己什么都没说,就看到小姑娘脸色一变再变,好玩儿的很,不由得就想逗她。 “阮阮。” 阮阳不想理他。 可是男人却惹她惹上瘾了一般,非得凑到她耳边,揪了揪那只红的过分的耳垂,小声引诱:“你刚刚暗示我,腰很敏感,我记得了。” 阮阳:…… 那真的不是暗示! 江修屿对她气急败坏的眼神置若罔闻,甚至觉得像炸毛的小奶猫,还顺道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又接着说道:“下次,可以试试。” 阮阳彻底拿他没办法了。 试……试什么?! 这男人,真是蔫坏蔫坏的…… 嗯,江修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回家了,这时候,忽然觉得,太早让小丫头搬进江苑是件挺危险的事情。 “修屿。” 却在这时,身后响起来一道突兀的声音。 阮阳眼神看过去,一眼便认出了孟雪之。 她怎么在这? 几乎是第一反应,她看向江修屿,眉间微蹙。 江修屿无辜地给她理着头发,看也没看孟雪之,一副我很忙你别喊我的不耐烦样儿:“有事?” 孟雪之笑容一滞。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多少次,她还是习惯不了江修屿对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不行,她向来就不是喜欢隐忍的人,她一手将雪凛做到这么大,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什么,都必须要自己取争取。 只有这样得来的,才有意义。 从sl那里抢来的市场是这样,江修屿也是如此。 想到这,她腰杆挺直,露出标准的微笑,含着几分深意的眼神落到了男人身后,那个姿容绝佳的女孩儿身上,温柔开口:“怎么,带你学生来买衣服吗?” 学生?! 旁边围观的三个服务员险些被这两个字惊掉下巴。 这时候,再看向阮阳的眼神,就颇有些不对劲了。 难怪看上去这么年轻,原来这小姑娘连年轻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年龄小啊! 这……学生跟着年轻帅气的老师来买旗袍,刚刚的距离还那么近……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想到一块去了。 江修屿听到孟雪之口中说出的话,脸慢慢转了过去。 “孟雪之,你很闲?” 他这句,是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警告。 孟雪之不怒反笑,“我没说错呀。” 她走到阮阳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娓娓道来一般:“上次我去你实验室找你的时候,她也去了,还穿着校服呢。” 当然,她选择性地没提那天的其他事情。 比如,明明她才是和江修屿认识更久的人,才是和他更配的人,可当时,有资格留下来的却偏偏是那个还穿着校服的小女生。 那今天呢? 她挑衅一般的眼神看向阮阳,今天,又是谁会更胜一筹?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知羞 阮阳听到孟雪之想都不想就给自己和江修屿安上个学生和老师的名头,眼神就盯了过去。 她看着孟雪之,忽然就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怜。 本来她是雪凛的执行总裁,身为女人在这个年龄能有如此成就,已经是佼佼者,风头无两。 可是,在她陷入对江修屿的执着里时,她之前所有费尽心思打造的一切,就仿佛瞬间烟消云散了一般,怦然化为虚影。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时尚界叱咤风云,雷厉风行的孟雪之,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不惜说出诬陷人的话。 还是没有任何根据的无稽之谈。 阮阳从江修屿身后走出来,直视孟雪之。 “孟小姐,久仰。” 孟雪之脸色冷了几分,却还是维持着刚刚的一副端庄的模样,可语气里听着总还是有几分讥讽:“不敢,我可担不起久仰这两个字。” 她阮阳是谁,是能在sl的设计大赛上悄无声息拿下金奖的人,当时连自己都动了要签下她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为江修屿这层关系,她是一定会这样做的。 可是那个人却偏偏是她,是能够站在江修屿身边的她。 想到这,孟雪之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眼前这个女孩儿明明就是颇有心计,她拿下了她拿不下的男人,还当着自己的面在设计界搅弄风云,明明就是在针对她! 江修屿到底是被什么蒙了眼睛才会看上她啊! 阮阳面对孟雪之的讽刺,不怒反笑:“孟小姐,刚刚你说错了。” 她理了理袖口,看着已然有些站不住脚的孟雪之,淡然开口:“我是学生,可江修屿却算不上什么老师。” 说着,她埋怨地看了一眼江修屿,整日里光埋头做自己的实验,又不教课,算什么老师! 江修屿:“……”就莫名其妙地被凶了。 “对。” 他看着阮阳,轻笑一声,“我不是老师。” 嗯,女朋友说什么都对。 吃瓜三人组:“……” 所以小哥哥到底是不是老师? 还在疑惑呢,就听到小哥哥又笑着说:“江家还是养的一个二世祖的,我好像没必要去贪那一个月四千块的工资。” “……” 江家?! 好的,鉴定完毕,不是老师! 孟雪之:“……”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倒是把她给整懵了。 “孟小姐。” 阮阳神色忽的认真了起来,她看着孟雪之,眼底犹如沁了融化的冰水,泛着柔和,却也冰冷刺骨。 “有些话,还是过过脑子再说的好。江家毕竟是名豪世家,你或许是图个口舌之快,可落在别人头上却不是这样,孟家和江家又是世交,如果孟叔叔知道你这样做的话,应该不会有多为你骄傲。” “再说了,做人,总是要积点德的,你觉得呢?” 孟雪之被阮阳一通话教训的脸颊通红。 她心里猛地一晃,修得无比精致的指甲不由得攥紧了衣角,没想到,没想到她眼前这个女孩子,字字平静,却又句句戳到了她的心里。 “我……” 孟雪之努力维持住端庄的样子,红唇却忍不住微微的颤抖:“我……我开玩笑的罢了。” “嗯。” 阮阳从善如流,给了孟雪之台阶下,“那孟小姐以后,可要三思而后行了。” 孟雪之:“……” 她好歹也是大阮阳几岁的,就这么当着别人的面被她教训了?! 可是江修屿就站在一旁,她不敢再说什么,就只能把这口气给默默咽了下去。 “就这件。” 阮阳扬头,看着江修屿,说:“我很喜欢。” 主要是她想走了,不想试了。 刚刚她说的话也不都是为了气孟雪之,大部分还是实话,比如,孟家和江家关系的确很好,所以孟雪之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也不能撕破脸皮的。 江修屿懂了她的意思,示意服务员过来包起来衣服。 临走之时,路过站的僵直的孟雪之,他牵着阮阳的手,顿了顿脚步。 孟雪之有所察觉,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就听到了男人清润,又带着几分警告的声音: “孟雪之,别再有下次。”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从她头上浇了下来,灌了个透心凉。 孟雪之回头,看着一男一女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心一分一分地坠了下来。 她好像,真的没有希望了。 没有希望像以前那样,对这个男人仍旧抱着一丝遥不可及的幻想。 …… 刚进车里,江修屿就攥住了阮阳的手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阮阳不解地看过去。 她不是已经把旗袍换下来了吗!这男人怎么还盯着她不放? 没想清楚为什么,就听到江修屿开口了:“我在想,总是喜欢冲在前头维护自己男朋友名声的乖孩子,该有什么奖励。” 阮阳:“……” 她……她才没有! 只是一听到有人说他的坏话,心里就痒。 可是又不能动手,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那次在孟家是这样,这次当着他的面也是这样。 “嗯。” 江修屿似是想到什么,兀自扬了扬唇,攥着她的手腕压到座椅背上,眼神极有目的性地往下看去,喉结滚动:“作为报答,照顾一下你那太敏感的腰,如何?” 阮阳:“……你!” 她一把推开男人,自己缩在副驾驶的一旁,语气羞愤,“你不知羞的吗!” 大白天的,说什么浑话! 江修屿就爱看她这明明听得懂,却薄着脸皮不敢承认的模样,笑着把上了方向盘。 …… 市中心别墅区。 张雪儿是知道周皓住在哪的,因为她曾经偷偷看过他的资料。 “就是这了!” 她坐在副驾驶,指着一幢别墅区语气急切。 “凌先生,谢谢你送我过来,耽误你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她一口气跟凌玉堂说完,就赶紧下了车,可身后,男人却一起大步跨了下来。 “雪儿。” 他喊她,“你朋友情况不是已经很严重了吗,如果用我的车的话,去医院会快一点。” 张雪儿满脑子都是周皓,哪还有心思想得到这些,听凌玉堂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是的是的!” 接着,她又十分愧疚地看了凌玉堂一眼:“那只能再麻烦你一次了,凌先生。” 凌玉堂浅笑,温文儒雅。 “不麻烦。”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亲对象 “哐哐——” 是大门被疯狂敲打的声音。 “周皓!周皓你在吗?!” 张雪儿急迫地砸着大门,连门铃也来不及摁,她挂断电话,又给周皓打了回去,仔细听,便听到了别墅里传出来的微弱铃声。 凌玉堂站在一旁,眉间微蹙。 “看来你这位朋友应该是晕过去了。” 他后退几步,仔细观察别墅的构造,终于,在视线所及之处发现了一扇通风用的窗户,外面连着的,是一颗已然光了枝桠的大树。 “雪儿。” 他拉住张雪儿的手,摘下眼镜放在她手心,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坚定:“我爬窗户进去,你等我。” “凌……” 张雪儿来不及阻止,凌玉堂便已经挽起袖子爬到了树枝粗壮的树上,顺着枝条的走向朝着半开的窗户一跃而进。 张雪儿看呆了。 这……凌先生看上去温文尔雅,没想到……深藏不露啊! 她刚回神,面前刚刚还紧闭着的大门就从别墅里被打开,里面,凌玉堂走了出来:“雪儿,可以进来了。” 他道。 “……哦!” 张雪儿反应过来,抬脚走进去,心里对于带着陌生人贸然进入周皓的家,还是有点儿愧疚的。 可他们怎么说也是来救他的,周皓应当不会是非不分? 忍不住脑中的胡思乱想,张雪儿走进了卧室,一推开门,便看到倒在地上的周皓,身子蜷缩着,身上冷汗打湿了额前的碎发,虽然人昏迷着,可是眉头却紧紧皱在一起,想来是活活疼晕过去的。 张雪儿看到周皓这般难受,眼眶忽然就红了。 “周皓……” 她抹了把眼泪,立刻把周皓扶起来,“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都怪她,她要是不和周皓拌那几句嘴的话,他说不定就能多说几句话了,都怪她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 “凌先生……” 张雪儿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凌玉堂连忙帮着搀扶住周皓,面色严肃:“放心,交给我。” 江苑。 江修屿敲了阮阳房间的门,阮阳开门,探出头,顶着一头有些乱的头发,声音里带了几分浓郁:“怎么啦?” 她刚刚躺了一会儿,险些睡着。 江修屿搂着她走进去,让没骨头一般的小瞌睡虫坐在自己腿上,一有了依靠,阮阳头脑中那股困意就再次袭来,她在男人怀里窝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又闭上了眼睛。 江修屿无奈失笑,揉了把手底下纤细到一掌就能握过来的腰,轻声道:“刚刚医院给我打电话,周皓住院了,我得出去一趟。” “住院?” 阮阳一下子清醒过来,两手环在男人脖子上,因为惊讶,眼中有水色波动。 “周老师怎么了?” “应该是胃不舒服。” 江修屿想了想,刚刚张雪儿打电话过来,着急忙慌地也没说的太清楚,只是模模糊糊听到说是胃出了问题。 周皓一个人住,能联系得到人把他送医院,还不算太蠢。 阮阳立刻困意全无,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江修屿却一把把她摁了回去。 今天逛了一天,都累成什么样儿了,周皓那边,他自己过去就够了。 “你在家里休息。” 江修屿吻在她唇上,轻声开口。 “乖。” 阮阳被刚刚那个轻飘飘的吻弄的有些痒,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瓣,回吻过去。 同样是蜻蜓点水一般,她吻完,就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那我等你回来。” 江修屿怔了怔,感受着唇上残留的余温,眼里满是笑意。 …… 医院,走廊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偶尔从病房里传出来几句哭喊声,听的张雪儿心里有些发毛。 忽然想到什么,她愧疚地看了身旁的凌玉堂一眼:“凌先生,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不仅耽误了你时间,还让你受了伤。” 凌玉堂在爬周皓家窗户的时候,手臂被树枝划到了,他一直忍着没说,张雪儿是到了医院安顿好周皓才看到的。 一想起来,就愧疚的要死。 她和凌玉堂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就这样麻烦人家,再说了……如果两个人真的有可能也就罢了,一切都还可以弥补,可是……可是她对凌玉堂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啊,这次相亲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这之后要怎么办? 江修屿赶过来的时候,周皓已经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自己吃饭不注意,把胃给糟蹋坏了,说这两天一定要注意饮食,调养身体。 周皓也醒了,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个人,一脸懵逼。 他…… 这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众星捧月般地待遇? 二爷亲自守在他面前??? “周皓!” 周皓还没开心几秒,就听到了小辣椒的咆哮声,“你都多大个人了,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吗?吃个饭还能把自己给吃到医院里来?真能耐啊!” 周皓:“……” 他好歹还是个病号……能不能别一上来就这么凶啊…… 这时候,一旁的凌玉堂看着张雪儿轻笑几声,“雪儿,既然你朋友醒了,那我送你回家。” 周皓这才注意到这个陌生人是和张雪儿一块来的,下意识就朝着张雪儿问了一嘴:“他是谁?” 张雪儿不太想搭理人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考虑到人家凌先生那么绅士,还是把到了嘴边的“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给咽了下去。 一开始她一直是这样称呼凌玉堂的。 可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她总是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对不住一身温润之气的凌玉堂。 她就没说话。 却在这时,凌玉堂接过了话头,笑着看了周皓一眼:“我父母和雪儿的父母是朋友,叔叔阿姨托我带雪儿出来散散心。” 张雪儿:“……” 绝了,不愧是温润君子,竟然能把父母安排的相亲说的如此文艺! 这下,饶是周皓反应再慢,也明白了什么。 合着他给张雪儿打电话找她救命的时候,人家正忙着跟别的男人相亲呢。 可是这俩人还偏偏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嘶,真难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都是你的 江修屿给周皓办理好所有手续,已经是晚上十点,三个小时前,张雪儿跟着那个叫凌玉堂的男人走了。 张雪儿走了。 周皓靠在病床上,两眼放空地盯着天花板。 她真的走了。 她跟着那个对她有意思的男的走了。 这么晚了,那个男的真的会那么老实地送她回家吗?会不会不怀好意地带她去其他地方?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周皓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 啊…… 他这是怎么了?! 想不明白,以前从来没有有过这种感觉,心乱如麻,思想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一闭上眼,就全是张雪儿的音容笑貌。 有她笑声如杠铃的画面,有她生气起来要拧他耳朵的画面,还有她看剧看到悲情部分拿他的衣服擦眼泪的画面。 总之,满脑子都是那个脾气火的像小辣椒的女人。 他是中毒了吗? 这时候,江修屿走了进来,看了眼吊瓶,就坐在了周皓身旁的椅子上,两腿交叠。 “今天那个男人,姓凌,叫凌玉堂,没什么背景,是个普通人。” 周皓:“……” 谁问他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皓傲娇扭头。 江修屿笑了,看了眼时间,语气如常:“跟你没关系,跟张老师可有关系,毕竟人家家世殷厚,想来二人是极般配的。” 至于你,就知道在这死鸭子嘴硬,活该。 “家世殷厚?” 周皓笑了,笑着拍拍胸脯,“我周家在京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不好!还能比不上那个小白脸?” 说完后,他浑身一怔。 转头,便看见江修屿笑的意义不明。 靠,上当了。 江修屿看着点滴打完了,便给周皓按了铃,顺便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所以说,周皓,好好争取。” 可别因为一时的榆木疙瘩脑袋,放走了不该放的人。 周皓不敢嘴硬了。 他怕心里话真给二爷给套个精光! 拔了针后,江修屿就送周皓回了家,等他回到江苑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夜色浓郁,寒风四起,江苑位置本就僻静,在深幽的夜色衬托下就更冷清了些,冷的把人的心也染成了冰块一般。 江修屿停好车,一抬头便看到了大堂里亮着的灯光,霎那间,晃了眼。 哪怕黑暗无垠,可这一方灯火,是独属于他一人的。 他的家里,有人在等。 这种感觉很微妙,让他在一瞬间回到了六年前,那时候他从那座岛上逃出来,带着一身的人命债。 在那个所谓的种子计划里,他杀了九个人。 整整九条人命,在当时,是他无边噩梦的来源。 回到家的每一个夜晚,他都能梦到血海深渊,深渊里,慢慢探出来无数只手,要拉着他一起坠入地狱。 那时候,是云女士日夜不离地陪着他,在他两眼猩红发疯的时候抱住他,一声一声地喊他的名字,是江先生总是守在门外,他一睡,他就来,他一醒,他就走。 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江修屿,更不会有现在的江修屿。 而现在,他心里又多了另一道光。 他比谁都知道一个家庭的温暖,所以他也有信心,给他的姑娘弥补内心里的那一处空缺。 睡梦中,阮阳隐约觉得脸颊有些痒痒的,像是三月里的春雨,一会儿落在眼睛,一会儿滴在唇瓣,带着丝丝灼热,引她张开了口。 “阮阮……” 是江修屿回来了。 她认了出来,便没有任何反抗。 男人的呼唤声声入耳,像是带着致命诱惑的撒旦,诱惑她:“吻我。” 而她,乖巧地回应着,吮着他的唇。 身上陡然一凉,接着,便覆上了一片滚烫。 阮阳是被自己的腰唤醒的。 她腰身总是格外敏感,几乎是那道温度覆上去的那一刻,她猛然睁开眼睛,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春水。 “江修屿……” 她泣不成声,死死咬着唇,纤细无力的手指插进他的黑发,半推半就着,男人早就掀开了手下薄薄的睡袍,湿热的吻落在那截清瘦惹火的腰上。 后来,他顺着她的腰,渐渐向上。 吻到她的唇,他用手指抵开两排贝齿,声音低沉的过分:“阮阮,想我吗。” 阮阳眼角微红,眼眶含了泪,浑身涌动着一种陌生又强烈的冲动,她捧着面前男人的脸,看他双眼幽深,情潮未褪,因为隐忍,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她说:“想。” 声音又娇又媚,十分陌生。 “阮阮。” 他低头吻她,一下轻一下重,把自己沉重的呼吸喂给她,把那句情话送给她。 “我爱你。” 三个字,让人酥了一身的骨头。 阮阳一半清醒,一半沉溺,沉溺在这股不清不楚的情动里,难以自拔。 最后,是男人帮她把衣角盖好,手指抚摸着被遮掩住的一道道红痕,抱着她低语:“阮阮,你要快点儿长大。” 他快控制不住了。 阮阳迷迷瞪瞪的,还沉浸在刚刚的温存里,凑过去亲他,他也不拒绝,就像逗小猫一样,一下一下地拨弄着她的唇。 最后她也不耐烦了,就一个翻身把男人压了下去,趴在他身上沉沉入睡。 第二天,阮阳醒过来以后,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里面的自己,脸越来越红。 她昨天晚上……反应是不是有点太……主动了…… “醒了。” 江修屿出现在她身后,箍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颈窝。 “周皓说,今天期末考试出成绩,让你记得查。” 阮阳被他引着忘了害羞,语气有些愉悦:“江修屿,我要是考第一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想要什么奖励?” 阮阳转过身看他,想了想,逗他:“那得看你能给什么。” 江修屿一副当了真的样子,仔细盘算。 “江氏的五角大楼,城东的霓虹城,京大的研究室,还有79号的一半股份。” 他掰着她的手指一个个罗列,最后,望着她因为吃惊而张大的眼睛,轻笑:“这些,还有京都的江二爷,79号的九爷,只要你想要,就都是你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嫉妒 学校非常体贴地在小年夜放出了期末考试的成绩,校群里顿时一片哀嚎。 【兄弟们,我先行下线一步!离家出走了,勿寻!】 【楼上那个离家出走的,介意行李箱里塞个人吗?成绩出来了,人也要没了。】 【呵呵,感觉各科老师给分还挺高的,你们几个别危言耸听好不好?】 此言一出,两位想离家出走的立刻就有的忙了—— 【您是哪位学霸?你这口中的分高要是指的是穆钦阮阳林谦和李进孟浩然等等大神,那还是算了,请你自觉闭麦,谢谢!】 那位学霸不说话了。 因为他插不进话题去了,自从刚刚那几个名字出现在校群里,消息就蹭蹭蹭地往上涨,他刚刚看清楚上一条说的什么,打好了字来回复,打好之后,那条消息早就不知道被刷到哪去了! 这……怎么突然这么热闹?! 这时候,唯一一个敢用真名的人露了头—— 林谦和:【不信谣不传谣,年级第一第二都是我们a班的啊,大家别冒领,a班两个国宝的地位不容低估,不然,打的你“数学”这俩字都不会写!】 接着,就“啪啪”甩出来了两张成绩截图。 其中,名次那一栏里,明晃晃的,一个1一个2。 第一是阮阳,第二是穆钦。 真就绝了。 上次是他俩,这次还是她俩,就不会觉得腻吗??? 尤其是阮阳,上次除了语文都是满分,这次还是这样,而且这次认真了,作文不跑题了,考了个145,行啊,真行! 对于这种随随便便就那一堆满分的行为,其他人已经懒得吐槽了,反正人家都已经保送了,考试?在人家那就是玩玩罢了。 听说考试的前一天才从商陵旅游回来,是真的任性啊。 所以,对于这种比都不能比的人,没有任何人会闲得慌生出嫉妒心理。 除了一个人。 叶景瑜看到手机界面上刷新出来的成绩,一脸不可置信。 24…… 她怎么可能只考了第24名! 可是无论她怎么刷新界面,最后呈现出来的都还是那点儿分数,那个让她几欲疯狂的第24名。 班级24名…… 这个成绩别说是考京大了,就连京都最普通的大学都上不了! 距离高考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她这是怎么了? 她之前明明是名列前茅的啊……这不是她,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不是按她的计划来的? 她应该拿下sl的设计师,应该成为设计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她应该是学校里的天之骄子,是考京大的苗子,她应该是被众星捧月一般地活着,应该是所有人的焦点。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为什么…… 是谁抢走了她的一切? “阮阳……” 叶景瑜两眼刺红,是她,就是阮阳!自从阮阳从青县来到北城,她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着自己心意来的!都怪她! 凭着这口气,叶景瑜终于打起了精神,叶家出事以后,名声大不如前,虽然叶锋已经通过公关极力撇清了叶家和孙若微那件事的关系,可是之前的不少合作伙伴还是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理,纷纷终结了和叶家的合作。 叶锋现在可以说是光杆司令一个,资金上完全依赖京都叶景闻的公司来周转着。 或许是孙若微的事情上已经和家里撕破了脸皮,叶锋也懒得再和邹云静装什么夫妻情深,整日里夜不归宿,也不知道是睡在那个小妖精被窝里,邹云静气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拿他没办法,只在心里希望别再睡出第二个孙若微来就好。 毕竟像她这般不可能养活得了自己的人,生存都得靠叶锋的接济,又怎么敢提要求让他对自己一心一意。 叶景瑜走出房门,家里冷冷清清,半点没有之前的欢声笑语。 曾经,叶锋和邹云静坐在沙发上,虽然没什么共同话题,却也算是和谐,而她则喜欢依偎在邹云静怀里,跟她说着自己又得了什么奖,叶锋听了,也会高兴地夸她几句。 然而现在,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都不会再回来了。 “阮阳……” 叶景瑜仿佛是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恨恨地念着这个名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破坏我的家庭?为什么!” “我好恨你啊……” 她真的好恨那个夺走了她的一切,让她一无所有,而自己却逍遥在外的女人。 凭什么……这不公平! “恨她啊。” 冷不丁的,角落里忽然响起一阵男声。 叶景瑜立刻警惕了起来:“谁?!” 刚刚是谁在说话? 她家里怎么会有其他人在…… “出来!” 叶景瑜整个人靠在墙角,瑟瑟发抖,邹云静去打麻将还没回来,现在家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这个声音到底是什么人的?! 她试着寻着声音的来源找过去,还未等她找到,大门后的阴影里,便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长相极其优越的男人。 甚至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叶景瑜就有些放下了警惕心。 毕竟,长的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是另有企图的。 “还记得我吗?” 男人走出阴影,声音鬼魅如撒旦。 叶景瑜一愣,这才定下心思仔细去辨认那张脸。 待仔细看清楚时,她便怔住了。 这个人,她见过。 是哥哥带回家的那个一起创业的朋友,好像是叫—— “秦宴。” 男人低声开口,声音磨着人的心,如痴如醉。 “我叫,秦宴。” 他一步步来到叶景瑜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笑着说:“景瑜妹妹,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害怕。” 叶景瑜心里“咯噔”一声。 怎么……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有一种自己的心事已经被眼前的男人窥探了的错觉? 他……真的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秦宴看了眼还在犹豫的叶景瑜,笑意更深。 只是那双深深浅浅的瞳孔里,却满是疯狂。 他递给叶景瑜一柄匕首,声音带着蛊惑: “去,去杀了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倒在血泊中 阮阳答应了今年除夕要陪江修屿回京都江家过年,想着总不能空手回去,这几天便疯狂地拉着他出去各种买。 有给云伯母买的旗袍、甜点,还有给江伯父买的字画古玩,零零散散地堆了一车。 云青衣在听说小儿子终于能带姑娘回去了之后,一个劲儿的说好,还说给父子三人的毛衣已经织好了,就要了阮阳的尺码过去,问了她喜欢的颜色,说要给阮阳也织一件。 阮阳刚要拒绝,江修屿就快她一步地报上了几串数字。 瞬间,电话那边就有些安静。 阮阳一脸羞愤地看着他,反被亲了一口:“怎么,背过夫人的尺码,不应该是男人的责任吗?” 这语气,多么的理所应当。 云青衣是越来越满意了,为了不打扰两个人的二人世界,赶紧挂了电话。 当然,挂之前还是程序化地提醒了自家儿子几句,小姑娘毕竟还小,不能欺负人。 江修屿失笑。 哪次不是她把他给惹得浑身是火,自己睡得跟小猪一样,他要是想欺负人,估计还得等个半年几个月呢。 这边小儿子的事儿算是定了,云青衣一下子便来了兴致,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大儿子那儿。 江家大少,江修宪。 25岁,帝都军队最年轻的少校,唯一一个在生前便取得一等军功的将领,年纪轻轻就立功无数,众人都说是承袭了江陵那股子血液里的狠劲儿,铁血军人,诚然令人望而生畏。 只是,这样一个声名俱佳的绝世好男人放在云青衣眼里,就是个一把年纪还没找上媳妇儿的怂大儿。 电话里,她就是这样苦口婆心的喊他的。 而江少校好不容易接到母亲大人的电话,还没来得及问候几句就已经被问候起了自己的婚姻大事,无奈扶额,只能是像往常一样拿自己那个整天拿研究室当老婆的弟弟来挡枪:“妈,我这在军队里拖家带口的多不方便,您要是想抱孙子,找修屿,他在您身边伺候着呢。” 一般话说到这份上,云青衣就偃旗息鼓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啊! 云青衣冷哼一声:“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整日里拿你弟弟来敷衍我,现在你弟弟倒是真被你给念叨的有着落了,那你呢?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好意思吗你!” “啥玩意儿?!” 一向面对地雷阵都雷打不动,一滴汗都不流的江少校,第一次破了音。 江修宪一下子踢到椅子,吓了正在训练的新兵一大跳:“妈,你开玩笑呢!修屿有女朋友了?” 身为大哥,他怎么不知道! 听到好大儿终于着了急,云青衣语气更轻快了:“何止是有女朋友了,今年过年还要来家里过年呢!” 她语气十分得意。 “不是。”江修宪懵了,“妈,这人家的背景你们都调查清楚了吗,就贸然让修屿把人领回家?不行不行,坚决不行!这俩人才谈了多久啊就到这种地步了!” 云青衣:“……” 好好的心情,啪,被好大儿这个不解风情的,几句话给整没了。 她忍着不快,给他下最后通牒:“我不管,反正小姑娘我喜欢的很,你还是好好操心自己的事情啊,两边的孙子,我都要!”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才想起来,坏了,阮阮还不到法定年龄啊…… 孩子连大学都没上呢! 被挂断的江修宪哪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从今往后,自己的挡箭牌是彻底没有了。 不过…… 出于军人的敏感,再加上本来就有那么多来路不明的女人盯着他二弟那块肥肉,这婚姻大事一定是要找身世清白的才行,最好是那种知根知底的,他这二弟,平时一向清醒,怎么偏偏在这种事情上犯了糊涂呢! …… 此刻的阮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位素未谋面的江大少列入了“来路不明”的女人。 她正和江修屿一起往购物车里放着东西,她向来不喜欢这样浪费时间来购物,可一想到是在给云伯母买东西,不知怎的就来了兴致,拉着江修屿乐此不疲。 临近过年,商场里人山人海,到处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年味儿,温暖又热闹。 远处有卖装饰的,大红灯笼上映着年画娃娃的图案,娃娃笑逐颜开,眉眼弯弯,云女士应当是很喜欢的。 这样想着,江修屿让阮阳等在原地,他去去就回。 阮阳手里拎着包,点点头。 她说:“我在这等你,你快去快回。” 江修屿走了。 阮阳等在不挡行人来往的地方,看到络绎不绝的行人,他们脸上都挂着满满的笑容,有的是被妈妈揽在怀里的小孩子,有的是被子女搀扶着的老人,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男男女女,在人群里牵个手都能红了脸。 她曾经离这些很遥远。 曾经,年味儿只是和阮成一起,坐在发霉的桌子旁,守着阮成用蹩脚的厨艺蒸出的一屉黄面馍馍。 再后来,遇雪和顾鸣会陪着她一起过年,那时候她很开心。 却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看尽了人间的烟火。 只是在一片喜庆欢快中,阮阳眼前急匆匆地走过来一个全身上下都包的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的人。 那人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旁边的全身镜中霎时间反出了一抹白光。 紧接着,那人就跑远了。 她撞开了不少路人,引起一阵轰动,众人四处观望,就看到不远处,刚刚那个奇装异服的人站过的地方,地上满是鲜血。 血却不是她的。 阮阳捂着腹部,身旁精美的包装盒零散了一地,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涣散。 按不住了…… 鲜血透过指缝汩汩流出,那柄刀刃很锋利,捅的很深,她毫无防备。 第一次,栽了个这么大的跟头。 江修屿拎着红灯笼走过来的时候,只见人群里熙熙攘攘地,有人扯着嗓子在喊“快叫120!” 他猛地扎住了脚步,手中的红灯笼缓缓落地,面上的娃娃摔到了脸颊,纸张波折中,好好的笑眼变成了哭脸。 后来,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姑娘,那是他放在心上的人,是他用尽心思要领回家的人,如今却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 第一百四十九章 信她醒过来 北城中心医院。 江修屿坐在一旁等待,本就皙白的手现在毫无血色,连指尖都在发冷。 “二爷!” 云潜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双手递上了一个黑漆漆的盒子,盒子下压着一台笔记本。 九爷说了,把他留在京都的前提是他得改称呼,说自己在家里排行老二,这边的人都叫他二爷。 所以他就跟着改了。 “二爷,你猜的不错。” 云潜打开那个黑盒子,里面是一盘监控,他一脸可惜地把监控交给江修屿,说:“我赶过去的时候,监控果然已经被破坏了。” 江修屿神色微动,一张脸沉的过分。 云潜看着,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 他跟了九爷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真正动气的样子,可今天那位小女生受了伤后,他家九爷就仿佛抑制不住身上的修罗场了一般,浑身散发着这种气息,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鬼使,为索命而来。 “电脑拿过来。” 许久后,江修屿终于开了口。 云潜一愣,随后又恭恭敬敬地把电脑交了出去。 江修屿翻开笔记本,正是许久前他用来给楚门下单的那一台。 当时,陆巡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江修屿的电脑能够如此轻易地便登上国际联盟的内部网络,要知道,国际黑榜可不是随便一个网址便能登录的。 江修屿将监控硬盘插入电脑,便目不斜视地盯着一片漆黑的屏幕,手指飞快地扫动着键盘,敲出一行行复杂又眼花缭乱的代码,代码不断堆积,终于,在一片杂乱的花屏后,画面逐渐清晰。 “这是!” 云潜惊呼,这是当时的监控视频! 他看着江修屿,目光灼灼。 难怪,难怪九爷会被国际联盟列在黑榜第一的位置,原来不只是因为九爷无人能比的研究天赋,原来九爷也是黑客! 不行! 云潜忽然收了表情。 他可是九爷指定要留在京都的人,不能跟没见过世面一样,这也太给九爷丢脸了! 淡定,他家九爷就是无所不能也正常,会个黑客算什么! 江修屿仔细地盯着屏幕里的每一处,很快,他就看到活生生的阮阳出现在屏幕里。 他心里蓦地一痛。 手指骨节攥的发紧,他感觉整个心口处都被揪住了一般,如果当时不是他把她自己一个人放在了那,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切的发生,或许……他的阮阮现在就不会躺在病房里,生死不明。 很快,那个浑身包裹的很严实的人便出现了。 江修屿没敢看那人行凶的过程,他不敢看,不敢看在他疏忽的地方,阮阳是怎么受伤的。 他要的,是那个人的脸。 江修屿不断快进,不断切换镜头。 直到最后,手术室的灯“砰”一声灭掉。 边角里的那个监控,也拍到了那个人,她慌乱地在角落里扔掉匕首后,摘下了口罩。 江修屿站起身,眼睛毫不犹豫地跟上了被推出来的人,留下急促的一句死令:“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潜记住那人的脸。 是个女生,看上去年龄不大的样子。 不过这与他没有关系,他只负责遵守命令。 “是!二爷!” 医生说,幸亏送来的及时,伤口的血止住了,只是也是伤到了根上,这些日子最好是好好修养,不可再有剧烈活动。 江修屿都一一应着。 阮阳醒的很快,几乎是伤口缝合好之后,她便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江修屿,看到他在自己视线里之后,眼神才算平稳了下来。 江修屿什么也不说,只是哑着嗓子坐在她身旁,轻轻攥着她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他看到她的样子,分明就是疲劳极了。 阮阳忍着麻药劲儿过去后的疼,扯起一抹笑,“我怕你担心我。” 所以就在意识里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醒过来一次,告诉她的江修屿,她没事。 她笑着,语气轻快。 可说完后,就再也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伤口处撕裂一般得疼。 江修屿吻在她的额头,手掌的温度轻柔地覆在她腹部上,哄着她入睡:“乖,快点睡过去,睡过去就不疼了。” 阮阳却反握住他的手,用尽全力摇头,不行,她还有话没说完…… 江修屿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耳朵凑到她耳边。 “别告诉伯母,还有顾鸣……” 阮阳心里一直担心江修屿会说出去,可是云伯母,她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江伯父把她保护的那样好,那样干净,她这辈子都不应该见到这样的血腥与黑暗才对。 至于顾鸣,他要是知道了,就相当于遇雪知道了,到时候她会被吵得头疼。 所以,有些疼就让她自己挨过去就行了,很快的,睡一觉就好了。 她声音很弱,弱到江修屿停顿了许久。 许久后,他也没有抬头,只是红了眼眶。 “我知道。” 他守了她多久,就有多久滴水未沾,如今唇瓣干涸,嗓子沙哑。 “阮阮……” 他在她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吻上她的唇,轻轻的,慢慢的,像是在万般皆苦的疼痛中递过去的一颗糖。 阮阳想回应他,却终究是没了力气。 “阮阮。” “阮阮。” 他不断地低呼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名字,生怕她一下子睡过去就不理人了,他不信神,不信鬼,也不信医生的话,他只信眼前的人,信她醒过来的那一刻。 阮阳就这样静静地沉睡着,江修屿就在她身边看着。 他想,他再也不能让她再离开自己的视线,太危险了。 终于,在阮阳睡过去的第三天,她醒了。 醒过来后,如果不是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几乎都要觉得这只是一场梦。 为什么自己的警惕心忽然就弱的可怕了。 是当时的氛围太过于其乐融融,是男人给的安全感太过于强烈,以至于让她忘了,忘了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忘了还有那么多的恶鬼,叫嚣着,想把她给拉回去。 “阮阮……” 江修屿靠过来,这几天,他基本寸步不离地守着,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 第一百五十章 要奖励 阮阳眼中一片动容。 她唇瓣开合,却有些发不出声音。 两个人,都向几年没碰过水一样,嗓子哑的难听死了。 阮阳笑得无奈,她看着江修屿,眼中有流光波动,示意他自己想喝水。 江修屿赶紧掺好热水,给她递了过去。 阮阳垂着眸子含了一口水,趁江修屿不注意,一把把他扯过来,吻上他的唇,把温热的水渡了过去。 江修屿没反应过来,只是机械地吞咽着。 后来,他便不满足于喝水,挡住了她想要后退的动作,贪婪地吸吮着她口中的每一处,仔细地感受着此刻鲜活无比的她。 仿佛这样,就能让刚刚那幅他爱的人,倒在血泊里的画面消失殆尽。 直到阮阳喊累。 江修屿现在是一点都不敢欺负她了,她喊的那一刻,他便停了下来。 冷静下来后,阮阳小口小口地咬着江修屿手里的苹果,听他说话:“那个人我抓到了。” 像是在邀功。 阮阳:“……” 所以……要奖励? 她开始觉得江修屿有些怪了,自从她醒了过来,就有些怪,总是喜欢盯着她看,眼睛都快黏上来的那种。 江修屿见阮阳没动作,就主动凑了过来。 阮阳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这张极具诱惑力的脸,咽了口口水。 最后,还是没忍住,又被压着亲了一通。 好像…… 她就是受了个伤的功夫,江修屿就越来越依赖她了一样。 “对了。”阮阳想起来正事,正了正神,“那人是谁?” 能丧心病狂到在周围都是人的商场里捅人,还能及时删掉监控,应当是个不简单的人,可是阮阳想不出来,会有谁有这个能力,还不想让她活。 江修屿把修复好的监控里拍打的照片递了过去,没说话。 阮阳看到那人摘下口罩的样子,吃了一惊。 她有些意外。 意外叶景瑜竟然会有杀人的胆子,也意外她能有删掉监控这个脑子。 “看来,叶景瑜身后有人。” 江修屿点头,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我让人把她带过来。” 他给阮阳安排的保密病房,这一层只有她自己一个病人,等把叶景瑜绑过来,可以随便审问。 阮阳神色冷了冷。 她不惹事,却也不怕事,虽然叶景瑜不见得有删监控这个脑子和能力,可那把刀,却是她实实在在动手的。 光这一点,就够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 她应下了。 叶景瑜被云潜押过来的时候,起初还挣扎得很厉害,满口叫嚣着:“你个绑架犯!你要带我去哪?我告诉你,我可是叶家的女儿,我爸爸是叶氏集团的董事长,你要是敢伤害我的话,他是不会饶了你的!” “哐当——” 叶景瑜被捆着手扔到了地上。 她尖叫一声,后背被摔得生疼,刚要喊救命,一抬眼,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阮阳。 她吃了一惊,瞳孔猛地放大:“你没死?!” 阮阳竟然没死! 她明明已经捅的够用力了,为什么这个小贱人的命这么硬! 阮阳没想到叶景瑜竟然蠢到这种地步,不打自招。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杀我。” 叶景瑜恨恨地咬牙:“因为你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的天赋!毁了我的成绩,也毁了我的家!” 听完叶景瑜这一串无稽之谈一般的控诉,阮阳有些失笑。 总是有一些失败而不自知的人,当他们终于发现自己是失败者的时候,或许会有那么一瞬间会将失败归咎于自身的原因,可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样做太痛苦了,痛苦到他们立刻就需要一个支柱,来分解这份痛苦。 而怪罪到其他人身上,便是一个非常好用的,拜托痛苦的方法。 现在的叶景瑜,就是陷入了这样一个温柔的陷阱中。 “叶景瑜,你错了。”阮阳不慌不忙,语气很弱,却笑得明媚又扎眼:“你从始至终,都是在盗取其他人的作品,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设计天赋。” 叶景瑜眼睛瞪得浑圆,她一下子就猜到了阮阳想要说什么,想要捂住耳朵,可是双手却早就被云潜给捆得死死的。 她只能挣扎着,红着眼听面前的女人,用那副她最厌恶的姿态说着戳她心窝子的话—— “而你所谓的成绩,是因为你一次次地不把学习放在眼里,总以为设计金奖已经被你收入囊中,荒废学业而不自知。” “至于家庭。” 想起叶家最近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阮阳冷笑:“难道叶锋出轨,也要怪到我头上吗?” 叶景瑜眼皮突突地跳着。 阮阳说的,她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可是! “可是这一切……”她忽然睚眦欲裂,猛地扑向前,“可是这一切都是从你出现开始的!这些悲剧,是你带来的!” “闭嘴!” 一声厉呵,叶景瑜余下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她颤巍巍地看着阮阳身旁,那个明如神只的男人,他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云潜。” “在!” 江修屿冷眼旁观,却再也听不下去叶景瑜口中对阮阳的谩骂,隐忍着心底的肃杀之气,按刚刚阮阳的想法吩咐道:“请叶景瑜小姐去监狱坐坐。” 叶景瑜:“……不!” 她慌了,彻底慌了! 她才不到二十岁,不能去监狱!去了那里她一生都会毁掉的! “阮阳没死!我没杀人!你凭什么说让我进监狱就进!” 她吼得十分没有底气,因为对方是江修屿。 那位能在京都一手遮天的江二爷。 阮阳脸色苍白,可一双乌木般的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她,似嘲似讽:“叶景瑜,你可以让叶家给你找律师。” 想到什么,她又“哦”了一声,“对了,忘了告诉你,拍到你的那个监控,已经被恢复了,别忘了告诉你的律师,免得有人过分自信才好。” 什么?! 她之所以敢动手……就是因为秦宴告诉她,告诉她自己会把所有涉事的监控全都破坏掉! 现在阮阳却说……那些监控都被恢复了?! 这怎么可能? 她浑身无力地跌倒在地,连自己是怎么被扔出医院的都有些恍惚。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抗不抗压 叶景瑜回到家后,便慌慌张张地想找秦宴问个清楚,问他监控是不是真的能被恢复,问他自己应该怎么办。 可是秦宴的电话打不通。 叶景瑜打了十几次,都打不通。 她的心一分一分沉了下去,沉入海底一般,冰冷得无法呼吸。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秦宴……秦宴根本就不是在帮自己,他只是,只是把她当成了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她的用处没有了,秦宴便消失了。 可是她不懂……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叶景瑜来不及想太多,叶宅里便闯进来了一群穿着警服的人,他们是来抓自己的。 “不……不……” 叶景瑜慌乱地走不动路,她“哐哐”地去敲邹云静的门:“妈……妈,你救救我!你快去求求阮阳,求她不要告我!” 此时天方才亮起来,邹云静刚起床,就听到门外一阵响动,披上披肩打开门,被外面的阵仗吓了一大跳。 “景瑜!他们是谁?” 邹云静拉着叶景瑜的手,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慌乱。 “你好,北城公安局。” 为首的警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一脸正气,“叶景瑜是吗?涉嫌杀人未遂,需要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什么?杀……杀人未遂?! 谁?! “景瑜!” 邹云静大梦初醒,“他们说你杀人了,这是真的吗?” “妈妈……你帮帮我……” 叶景瑜没解释,使劲儿揪着邹云静的衣摆,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那边的警察已经拿着手铐走到了她面前:“叶景瑜小姐,请你配合调查。” “妈!” 叶景瑜声泪俱下,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你去求求阮阳,求求她让她饶了我,我知道错了!” “景瑜!” 看着被带走的叶景瑜,邹云静心里一阵慌乱。 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杀人未遂? 为什么要去求阮阳? 她一头雾水,只记得叶景瑜的最后一句话。 对,找阮阳! 邹云静拿出手机,翻找着阮阳的手机号码…… 手机响的时候,阮阳正在睡觉。 她最近打的点滴里带着安眠的成分,每次打完都昏昏欲睡,她多次反抗,说不要打了。 江修屿狠了狠心,压住她的手:“不可以。” 他额前黑发长长了些,这几天又一直陪她在医院里,连修理都没有时间修理,阮阳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些不忍心地低下了头。 可是…… “可是那药打了之后,嘴里会苦。” 苦的要命。 江修屿叹了口气,似是很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去跟护士要了几颗糖。 阮阳张开嘴巴等着。 就等来了男人甜滋滋的吻。 亲完后,不苦了,那股困意就慢慢袭来,江修屿给她检查完伤口,确认没有再出血后,就放她睡了过去。 江修屿看到亮起来的屏幕上,备注的是“邹云静”三个字,眼神骤然一冷。 这对母女,虽然不起眼,却总是像附骨之蛆一样,时不时地就惹些祸端出来,实在是碍眼的很。 是时候该让她们别再那么碍眼了。 他滑动手机,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邹云静一开口就是质问:“阮阳!你又对你妹妹做了什么?为什么这次她被警察给带走了!” 警察啊。 江修屿冷笑一声,无所谓地说了句:“那看来她离进监狱是不远了。” 跟这种人,他不愿意说太多废话,言简意赅:“你可以为她找律师,如果你觉得有用的话。” “还有。” 他直接没给邹云静说话的机会,冷言警告:“别让我看到你来打扰阮阮,否则——” “让叶锋等着给叶氏收尸。” 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那边的邹云静,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刚那句话的语气,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江修屿? 所以景瑜这次到底是做了什么? 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跃入脑海,邹云静觉得自己疯了。 难道…… 难道景瑜杀人未遂……是对阮阳动的手?! …… 今天距离除夕夜只有一天,是原先定好的,阮阳跟着江修屿回家的日子。 “可惜了。” 阮阳靠在床头,看了眼腹部的伤口,满眼遗憾:“伯母应当会失望的。” 他们没有按时回去。 江修屿坐在一旁,把她的手捧在掌心,垂下的睫毛在眼底扫下一片柔和的阴影:“不会,她不会的。” 她家云女士,对这个儿媳妇儿满意的可是不得了,捧着都怕摔坏了,又怎么会怪。 阮阳长长叹了一口气,捧着江修屿的脸,眨眼:“江修屿,我们明天回家,好不好?” 除夕夜赶回家,也不算失约。 “不好。” 江修屿反握住她的手。 撒娇没用。 “你伤还没好,医生说了,不能剧烈运动。” 阮阳:“……我不会乱动……” 她就是不想让伯母希望落空而已。 倒不是因为她,而是伯母和伯父多想见江修屿,她是能想象到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们见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 “江修屿。” 阮阳两条纤细的手臂缠上男人的脖颈,凑过去亲他唇角:“我想跟你回家。” 她声音压的很低,轻轻柔柔,跟带着勾子一样。 江修屿动摇了。 这世界上,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她,能够用简单的几个字就让他顷刻崩塌。 带她回家。 那是他最想做的事。 等这之后,就可以再期待下一个,期待跟她有一个自己的家。 “那就考验一下。” 他爬上床,轻轻地把她放平躺下,小心翼翼地躲着腹部的伤口。 阮阳不懂:“考验什么?” 江修屿已经揪过被子来了,一时间,一片黑暗,他搂着她滚进被子里,低沉的声音格外清晰:“考验一下,你伤口抗不抗压。” 阮阳:“……” …… 几个小时后,月亮爬上了树梢。 江修屿抱着阮阳,给她系好胸前的扣子,眼中情潮未褪,看着眼前那张泛着红润的脸,就忍不住又咬了上去。 偏生她还不老实,纤细的手指勾着他的下巴,明知故问:“江修屿,明天可以带我回家了吗?” 江修屿眼神深沉地看着她。 刚系好的扣子又解开了。 第152章 亲女朋友 除夕那天,叶景瑜的判决结果下来了。 本来叶景瑜以为自己运气好,正好赶上年节,说不定可以给自己拖延几天时间的,可是没想到江修屿特意叮嘱了这一点,竟是给她来了个强制执行。 而邹云静着急忙慌下找的那个律师,根本就不行! 法庭上,关于叶景瑜持刀杀人的监控视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连邹云静请的辩护律师都傻了眼。 这他妈还用辩?! 直接撂挑子走了人。 病房里,江修屿收拾着东西,阮阳坐在一旁啃苹果。 法院的审判结果发过来的时候,江修屿把手机递给了阮阳。 “有期徒刑十五年。” 阮阳念得很平静。 叶景瑜这个棋子当的,代价有点太大了。 可是没办法,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睚眦必报才是她的本性,之前对叶景瑜那么仁慈,现在也该变本加厉地收回利息了。 让她蹦跶了这么久,她不亏。 就是叶景瑜身后那个人,那个帮她处理监控的人,竟是没有消息。 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威胁了叶景瑜,在警局里,叶景瑜一个字都没提他。 邹云静也没敢再来找阮阳闹,这一点是江修屿的功劳,他知道叶家现在本来就如履薄冰,叶锋对于这对只会拖后腿的母女更是十分不喜,所以邹云静上赶着讨好叶锋还来不及呢,哪敢再因为叶景瑜的事儿去惹他不快。 叶家的事情一了,阮阳一身轻松。 当天中午,两人便向着京都启程。 路上,阮阳接到了顾鸣的电话,那边有些安静,只有顾鸣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着,他问:“阮姐,今年来我家过年吗?” 不来的话,他就一个人了。 有些孤独。 可是他没说。 “不了。”阮阳有些心疼顾鸣,张了张口,也默契地把那句“你最好去京都过年”咽了下去。 顾鸣和他父亲的关系有多僵,她比谁都清楚。 本想等着到了京大以后,上门拜访就能容易一些,到时候再想办法把顾鸣坑过去,却是忘了中间还夹着这么个春节了。 今年她又正好不在,也不知道顾鸣一个人要怎么过。 想到这,她提了遇雪一嘴,被顾鸣连连否决:“遇雪?你可别提她了,今年谢大哥要留在公司里守夜,遇雪能放过这个机会?” 阮阳:“……” 好,一遇到谢灼的事情,遇雪就是个疯子,不指望她有理智。 “算了算了。” 顾鸣干脆躺尸,“没有你们两个管着我正好,哥们儿出去通宵去!” 他咧嘴笑着,却觉得这笑有些苦。 阮阳:“……” 她可真是太了解顾鸣了,就是个正话反说的主。 她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强烈:“等我回来,请你吃好的。” 顾鸣:……你当喂猪呢? 算了算了,他也不干棒打鸳鸯的活,他阮姐好不容易遇到个江二爷,又是疼着又是捧着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哪能不懂事。 “阮姐。” 他大声喊:“新年快乐啊!要是江家对你不好,你就回来找我啊!” 阮阳被震得拿开了手机。 心里骂了句顾鸣有病。 他是生怕一旁开车的江修屿听不见是吗! …… 京都,江家。 云青衣坐在沙发上,手里织着一件烟粉色的毛衣,一眼看过去便是女款的。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她眼睛一亮。 江陵是断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回来的,那就只能是说好了昨天要回来的修屿和阮阮了!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踏着毛绒拖鞋便迎了出去,满脸欣喜——“阮阮!” “什么软软?” 哦,原来回来的是江修宪。 “啊。” 云青衣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一脸失望地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叹了口气:“原来是你啊。” 破天荒第一次请假在除夕夜当天回家的江少校:“……” 什么叫原来是他啊! 这语气听着到底是有多么失望啊! 江修宪不依不饶,拎着两手礼盒追着云青衣跑:“妈,你刚刚什么意思?软软是谁?什么叫原来是我?你以为是二弟?” 他太久没回家,感觉自己被隔绝了一般,要是之前还好,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修屿那小子背着他先找上了女朋友!那今年可就全然不一样了,他必须得问个清楚! 云青衣继续织自己的毛衣,被江修宪吵的耳朵疼。 “修宪啊。” 他选择转移话题,“我那么大一个儿媳妇儿呢?你怎么没给我带回来?” 江修宪:“……”就没法聊天! “咳!” 他选择性地忽略,径直上楼,“我这太久没回来了,先回自己房间看看啊。” 云青衣傲娇地哼了一声。 小样,跟你老娘斗? 江修宪走后,云青衣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没有一点动静的手机,时间一点点流逝,原先说好昨天回家的两个人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说不担心是假的。 她给修屿也打过电话,没人接。 可是这可不能跟暴脾气的江修宪说,绝对的,她话音刚落江修宪就能开着120迈冲到北城。 这脾气,真是死死地随了江陵,一点都不带夸张的。 而此刻,得知江修屿并没有告知家里他们今天才回去的阮阳,一脸懵:“江修屿,你怎么能不跟伯母说一声呢!” 这样子也太不礼貌了。 江修屿想了想,一本正经:“昨天晚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在干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能比接家人的电话更重要啊! 江修屿:“亲女朋友。” 阮阳:“……” 她瞪了江修屿一眼:“你有病。” 女朋友说的,江修屿全盘接收:“是啊,还是一种,只要女朋友在,就不会发作的病。” 阮阳:“……” 她不想说话了。 傍晚时分,江家弄堂里亮起了暖烘烘的灯笼,全都是江大少一个人挂的。 平时在军队里留的短发,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看着就严峻,如今在红灯笼的烘托下,倒是增了几分柔和。 于是,挂完了灯笼,贴好了对联的江大少,跑到自己亲妈面前:“妈,还是你大儿子能干,对?” 第153章 两个儿子都回来了 云青衣毛衣已经织到最后一点了,虽然两个人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她既然都答应好了,那织完之后寄过去也是可以的。 所以啊,此刻蹲在她面前絮絮叨叨的这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就显得格外烦人。 她十分应付地“啊”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我小儿子眼光好,找了个我哪哪都满意的女朋友。” 江修宪:“……” 所以他是亲生的吗! 不过说起修屿那个女朋友,他有调查过。 可以说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那女的,高中都没毕业啊! “妈。” 卑微的江大少试探着问:“您知道那女孩儿今年高三吗?” “知道啊。” 云青衣神态自然,“说起这个,阮阮这次又考了第一呢!” 看看,人还没进门呢,就跟自己家孩子考第一一样骄傲,疯了! 江修宪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 不是…… 他感觉这个世界彻底疯狂了。 他那个一向不近女色,连孟雪之都看不上的二弟,就这么找了一个高三的学生,还就直接领家里来了? “这……二弟他是认真的吗?” 江修宪第无数次表示怀疑。 “当然。” 话音从身后响起,云青衣和江修宪均是一愣。 门外,江修屿一手牵着阮阳,一手拎着西陇记的甜点盒,缓缓走过来。 这个时候,夕阳刚好打下来,映着黄昏的红,衬得一对璧人如玉。 “阮阮来啦。” 云青衣立刻笑着迎上去,脸上是江大少不配拥有的热切的笑。 江修宪看在眼里,想想自己回来的时候,就等来了一句:“怎么是你啊?” 世界的参差。 “伯母好。” 阮阳乖巧问好,一双手就立刻被云青衣握住,暖暖的。 江修屿和江修宪两兄弟对视一眼,无奈笑了。 他们这个妈,是多喜欢女儿啊,看到小姑娘就高兴地挪不开眼,两个一米九的儿子摆在一块儿,愣是看都看不到。 一家人也是许久没这么团圆了,云青衣立刻就钻进了厨房,每次有孩子回来,她都是要亲手下厨的。阮阳想跟着去帮忙,被江修屿给拦了下来:“你伤还没好,别乱动。” 他用仅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 阮阳早有打算,她清清嗓子,朝厨房里轻喊:“伯母,江修屿不让我去找你……” 江修屿:“……” 就挺突然的。 “江修屿!”云青衣拿着锅铲就出来了,一只空着的手拉着阮阳不放,“你们兄弟二人说你们的,我们母女二人说我们的,互不打扰哦!” 江修屿手被迫被甩开了。 阮阳弯着眼睛跟在云青衣后面进了厨房,最后一刻,向他吐了吐舌头。 江修屿气笑了。 这丫头。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没断,大厅里,两兄弟相对而坐。 江修宪眉头没松,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修屿,你就非这孩子不可了?” “嗯。” 江修屿没有丝毫犹豫:“非她不可。” “为什么?” 江修宪眉头皱的更深:“据我所知,你们没认识多长时间才是。” 年龄的事儿他暂且没提,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二弟向来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荒唐事儿。 他只是始终接受不了,可偏偏云青衣还挺喜欢那个小姑娘,在战场上一向眼都不眨的江少校,第一次有了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大哥。” 江修屿正视前方的江修宪,语气认真,“我不希望你插手我的感情,也不想再看到你私底下调查她什么,我江修屿一旦认定一个人,这辈子都只能是她,不会再有别人。” “所以,你可以暂时不接受,但是,别表现出来。” 他的阮阮对这种事很敏感,他不想让她难过。 江修宪:“……” 怎么一个个的都觉得他要把那孩子赶走似的,一个他亲妈,一个他亲弟,都上赶着来警告他,到底谁才是骨肉亲情啊! 他生气,他不满,但他不敢说。 不然好不容易才回家过个年,被赶出去可就太丢人了。 后来,所有菜都上齐了之后,江陵回来了。 云青衣一边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边笑他:“你这是闻着味儿回来的,快进来,你两个儿子都在呢。” 江陵震惊:“两个都回来了?!” 他两个儿子都回来过年了? 乖乖,那他今天还兢兢业业地在公司留到了最后一刻?这样想着,他委屈地瞪了云青衣一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云青衣故意气他:“哦,我以为你不喜欢看到儿子呢。” 江陵:“……” 他那是装的,装的! 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她还能不知道? 一定是故意的! 相比云青衣来说,江陵看到阮阳的时候,表现的就没那么热切,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江大少泪目,终于,家里终于有个正常人了! 然后,他就发现江陵原先的笑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拉了下来—— “你还知道回来过年?怎么不和你的军队你的使命过了?” 江修宪:“……” 江陵又看向江修屿:“你,不是要跟你的研究室过一辈子吗?” 江修屿:“……” 说完,他就一脸傲娇地坐在了饭桌旁,一脸严肃:“吃饭。” 云青衣看到两个儿子吃瘪,丝毫不心疼,只是一个劲儿地给阮阳夹着菜:“阮阮吃这个,这个长身体。” “多喝点汤,补充维生素的。” “……” 阮阳笑着一一接了过来,手中筷子就没停下。 江修屿在一边干巴巴地看着。 他的小姑娘已经有小半天没理他了。 就有些不开心。 …… 天枢娱乐大楼。 夜色浓郁,月色藏进了乌云里,勾出一道银线,明亮晃眼。 三十二层,还亮着灯。 谢灼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头脑昏昏沉沉的。 这几天为了给遇雪腾个年假,他把许多工作都压缩了,加了几天的班,这才搞完,没想到,工作是做完了,可人也倒下了。 他一手拿出温度计,刻度上显示39c。 公司里没有人,他也浑身没有力气。 算了,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这样想着,他的意识越来越沉,就在睡过去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有一道柔软如丝的声音,在轻轻喊他:“谢灼……” 第154章 不喜欢 遇雪放下手里的东西,喊着“谢灼”的名字。 他没有反应,只是紧皱着眉头,偶尔发出几声闷哼。 谢灼病了。 遇雪有些心慌,她亲手做好了饭菜,想着来公司里陪谢灼过年,可没想到会这样。 “谢灼……你醒醒……” 她看着谢灼始终醒不过来,这才想起来:“对,120……去医院……” 可就在她按出号码的那一刻,手腕忽地被一股大力揪住,接着,她就听到了谢灼十分虚弱的声音:“不要……不要去医院。” 说完,他又没了声音。 是了,遇雪想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灼似乎很不喜欢医院。 “好。” 遇雪反握住谢灼的手,轻声安慰:“我们不去医院,我去给你买药。” 买退烧药,谢灼就会没事儿的。 遇雪强制自己镇定下来,现在谢灼只能靠她了,她不能慌。 她穿好衣服戴好口罩,确保没有人能认出自己后才出了门。 谢灼已经倒下了,他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才累倒下的,她不能再给他增添任何工作量了…… 除夕夜,外面很热闹,鞭炮声一阵又一阵地响着,遇雪从来没有跟家人一起过过年,所以在看到路边一起放烟花的一家人的时候,也不由得晃了眼。 烟花很亮,很美。 像是把这人世间最美好的期待,一下子点燃了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烟花啊。 遇雪双手合十,她要许愿。 她说:我可以没有家人,但是不可以没有谢灼。 求求你,让谢灼喜欢我。 只是绚烂只有一瞬,绽放过后,便是无尽的黑暗与萧条。 江家大院。 烟花是江陵亲手点的,这也是他每年的习惯。 因为云青衣爱看。 江修屿总算趁着父母两人秀恩爱的功夫拉到了他家小姑娘的手,一顿揉捏不想松开。 “好看吗?” 他从身后环着她的腰,热气喷洒在她耳后。 阮阳满眼都亮着,耀着夜空中的万家灯火。 “好看。” 她发自内心地笑。 真好看。 “那以后,我也给你放,好吗?” “好……” 她偏头,迎上了又软又热的唇。 他从背后吻她,坠入一片烟花海。 …… 除夕夜那天,店铺很少有开张的,遇雪跑了好久的药店,才买到了退烧药。 她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晚上没有吃饭,肚子里空空的,自己带过来的饭也都凉了。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谢灼。” 她伸手去晃沙发上还在睡的男人,浑身冷的发抖:“谢灼,起来吃药好不好?” 谢灼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不是经纪人,遇雪也不是明星。 他们两个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普通到,他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可以承认他爱她。 可是梦醒了。 谢灼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极美的脸,看到他醒过来后,眼里慢慢多了几分笑意。 “谢灼……” 遇雪笑着抱住他:“你终于醒了!” 她真的好担心,好担心他。 温软的少女忽然扑入怀抱,谢灼眼眸微顿。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推开。 可是…… 刚刚那个梦里,少女的余温还在,他有些贪恋了,贪恋她的怀抱,贪恋她的一切。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声音嘶哑:“遇雪……遇雪……” 他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想把她拉入那个梦中。 想自私地让她抛下这个世界的一切光环,陪他堕入黑暗。 “谢灼……” 遇雪皱了皱眉:“你弄疼我了……” 今天的谢灼……好像有些不一样。 她不是没有主动过,相反,她就是个等不了的性子,知道自己喜欢谢灼之后,就一个劲而地黏着他,就差天天堵在他耳朵旁表白了。 可是…… 听到她的表白,谢灼红过脸,却没答应。 她还主动接过一个小妖精的剧本,剧本里,那个天生魅妖的妖精十分大胆,在情事上更是懂得很,撩的身为男主的书生方寸大乱。 她把在剧本里学到的技巧用到了谢灼身上,撩红了他的耳朵,可是他也不承认。 后来,谢灼知道了她那一套是跟这个剧本学的,就给她推掉了那部戏。 遇雪没能成为里面的那个小妖精。 她也没能攻克眼里只有工作的谢灼。 可是今天…… 遇雪心跳的很快,几乎要跳出胸腔一般。 今天,谢灼抱住了她。 发着烧的谢灼浑身温度高的可怕,像一个火炉,遇雪也紧紧环住谢灼,如愿地投入了他的怀抱,眼眶微红。 她想,就算眼前是灼灼灯火,她也心甘情愿地为他融化。 “谢灼……” 遇雪流了泪,落在谢灼发着高烧的脖子上,一声一声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好喜欢你。” 喜欢到可以不喜欢这个世界,只要你。 可是谢灼醒了。 他清醒了,环在遇雪腰上的手,就缓缓松了下来。 “遇雪。” 他声音冷静下来,恢复理智,“放开我。” 遇雪一向很听谢灼的话,他说什么她都说“好”。 可是今天,她却执拗地摇头,不断摇头,哭着说“不要”。 她做不到。 可是谢灼做得到。 他把遇雪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自己身上掰下来,却在看到她满眼泪水的时候,痛在了心头。 “遇雪。” 谢灼不再看她,以为这样自己便能狠的下心来:“你要是再越界,我会给你换经纪人。” “我不会换。” 遇雪也冷静下来。 她第一次,第一次如此严肃地同谢灼说话:“谢灼,这辈子我只认你一个经纪人,如果你不带我,我就退圈。” “你疯了!” 谢灼也吼她,因为发着烧,两只眼睛都是猩红的。 为了他这种人,放弃万众瞩目的舞台,放弃那个让她发光发热的地方,根本不值得。 “谢灼……” 遇雪也红了眼,她扳过谢灼的脸,直视他的眼睛,强忍着泪:“你告诉我,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谢灼望着她,望着她勾人魂魄的双眼。 喜欢。 他心里在叫嚣,在发痒。 喜欢的不得了。 可是他总是那么冷静,冷静到差点骗过了自己。 “不喜欢。” 他道。 第155章 莫廷表了白 阮阳新年期间一直住在江家大院。 江修屿快疯了。 因为云青衣每天都扣着他家小姑娘东跑西逛,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放过。 他们父子三个人就这样被抛弃了。 导致江修宪几乎要看破红尘,过了年早早地就回到了军队。 在离家的前一天晚上,阮阳终于被云青衣给放了回来,云青衣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江修屿,说阮阮还小,让他做个人。 江修屿:“……” 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不过好歹人是回来了,江修屿赶紧第一时间去看阮阳的伤口:“还疼吗?” 他大掌覆在她腰上,慢慢揉着。 “……不疼。” 阮阳懒懒地趴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这几天一直在陪云伯母逛街,有些累。 “那我帮你揉揉。” “嗯……” 揉着揉着,江修屿就换成了两只手,攥着她弧度很漂亮的腰线。 阮阳嘤咛几声,清醒了过来。 他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擦着她腰上的肌肤,又咬着她肩膀上的轻纱扯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小巧圆润的肩头。 “江修屿……” 阮阳受不住了,娇着嗓子喊他。 “阮阮……” 他声音越来越沉,吻到她的耳朵。 别的不能做,可是…… “阮阮,今晚上能不能亲别的地方?” “嗯?” 阮阳眼尾染了红,半迷离半风月,没有反抗。 …… 春节过后,高三学子就开了学。 这个学期不再有期中考试,只有一次次的模拟考,只有做不完的试卷。 许多人都收心极快,很快就从假期的状态里走了出来,投入学习,尤其是薛怡,她春节本就是在学校里过的,假期里每天也会有自己的复习时间。 去年期末考试,她是班里的第一,学校前五十。周皓说了,只要保持现在的水平,到时候不止可以进京大,而且还有机会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 所以,她一定要更努力才好。 阮阳这个学期泡在实验室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她有些入门了,便觉得阎知敬替她做的这个选择,的确是对的。 她越是投身于那些化学试剂,就越是觉得得心应手,就仿佛应了阎知敬曾经的一句话—— “孩子,你这双手,天生就是用来做化学实验的。” 她一开始没放心上。 可是现在,她觉得她很喜欢,喜欢透过复杂繁琐的公式得出药剂的搭配剂量,喜欢在无数次的失败后融合出颜色纯正的氟化铵。 她这边忙,江修屿也留在了京大研究室。 他说,他在做x-745的完善版,等他做出这个药,就把79号争过来送给她。 阮阳笑他猖狂,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他也没解释。 顾鸣有一次来找阮阳吃饭,跟她提起了遇雪,说遇雪年后就去了国外拍戏,那部戏是谢灼给她接的。 投资方是本国,可取景要去好多地方,其中一站是远在海洋那边的商陵,更不用说其他的地方。 看来,小公主的追爱之路,还挺漫长啊。 可是他们都了解遇雪,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永远不听劝。 所以,或许当她真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就知道回头了。 “那你呢。” 阮阳伸了个懒腰,身上穿着实验服出来的:“你的考试准备怎么样了?” 顾鸣要走京体的单招,有场体能测试。 “没问题。” 顾鸣大口嚼着饭,比了个“ok”。 他要是体能测试都过不了,哪能配得上北城第一校霸的名号。 阮阳欣慰地给他夹了一根鸡腿。 嗯,虽然嘴硬的很,可说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报了京都的大学。 这样就好办多了。 只要顾鸣人在京都,她就有办法让他回家。 此刻专心干饭的顾鸣,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六月份,属于高考的一个月,阮阳收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 高考前两天,学校给了假。 姜清雪他们聚在一起,算是给阮阳送行,也跟她约好了,京都见。 来的人里面志愿大都填的是京大,只有莫廷要去京体,不过两个大学离得也近,来往挺方便,林谦和还胆肥地调侃莫廷和姜清雪,嘲笑两个人要是再不说出口的话,可就要异地了。 姜清雪一张小脸爆红,莫廷也不自在地撇过了头,红了耳根。 后来,所有人都没想到,莫廷真的趁着醉意跟姜清雪表了白。 他结结巴巴地说完那句“姜清雪,老子喜欢你”后,整个包间都炸了,林谦和喊的格外欢,身旁陈思也激动的不行,一把冲过来抱着他跳,林谦和一下子安静如鸡。 幸福来的就挺突然的。 姜清雪整个人都懵傻懵傻的。 她喜欢莫廷吗? 大概是喜欢的。 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这个男生光占着个a班的名额,却没有这个实力,整天还牛逼哄哄的,看着讨厌的很。 后来,那次碰巧遇到心韵阿姨后,她就知道了莫廷家里的事情,见到了他的另一面。 知道原来脾气那么臭的一个人,也能对自己身体不好的妈妈那么轻声细语地说话。 原来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个人,也会一夜长大,在得知家里的情况以后,红着一张脸来找自己给他补习功课。 后来,他们相处的机会莫名其妙就多了很多,他会习惯性地给自己买早饭,等自己下课。 而姜清雪,也习惯了身旁总是多着的那道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影子,满是安全感。 “喂。” 莫廷伸出手,紧张的闭上眼:“你要是答应我,就把手给我。” 莫廷心快跳出胸腔了,当初跟着混混打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后来啊,姜清雪笑了,笑着把自己的手递给了眼前的大男生,看着他说: “莫廷,你要去京都找我。” 没想到,她帮他补习了那么久的文化课,让他有了能考上京体的文化分数,到最后来是方便了自己。 真是万幸啊。 万幸,他们会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 第156章 来找我男朋友 六月七日,高考的哨声吹响。 十年寒穿苦读,都交代在了这两天的考场上,今年的高考又是伴着丝丝细雨,考生们撑着伞,最后一次穿着规规整整的校服踏进了学校。 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有人回首缅怀。 高考意味着什么呢? 大概,是意味着青春像天上飘飘扬扬的细雨一般,不知不觉间便渗入了这三年总是不太令人欢喜的岁月里。 只是曾经的不喜欢,放到回忆里来看,却是弥足珍贵。 …… 京都。 阮阳直接来京大报了道,是阎知敬让她提前过来的,说是等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新生要被拉到基地里军训一个月,他等不了那么久。 阮阳也攒了很多问题要问阎知敬,就答应了。 只是她来的那天,拉着行李箱站在研究室门前,没能进得去。 之前她过来的时候,阎知敬没有把她介绍给其他人,所以这研究室里的人应该是不认识她的,阮阳也没什么理由反驳,就安安静静地在门口站着,给阎知敬发了消息。 阎知敬应该在忙,没回消息。 冯林祺今天也不过是碰巧碰到这个想进研究室的女生罢了。 由于研究室的特殊性,生研室和化研室除了研究室成员,其他人一律是不准进的,所以他就想着把人劝走,可是没想到,这女生看着乖乖巧巧的,却愣是赖着不走。 他有些失笑:“同学,这边真的不能随便进,你走。” 阮阳态度也挺好:“我知道,已经跟阎老说了。” 呦,还知道阎老的名头呢,不错,功课预习的不错。 也就愈发暴露了她是奔着生研室来的。 冯林祺就不敢好态度了,他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陌生女生,语气严厉了些:“就算你知道阎老也没用。” 阎老那么出名,知道的多了去了,要是每个人都能靠着阎老的名号混进去,那他们研究室不就成了人人可进的观光旅游地了! 想到这,他语气愈发坚定:“你如果再不走的话,我就只能以扰乱实验的理由强行把你赶出去了!” 阮阳:“……” 她想骂死阎知敬那个把他叫过来自己却不在的老头。 还不回消息,现在好了,她连门都进不去。 不过眼前这个人做的倒也没错,阮阳这些个月脾气好了不少,她没生气,只是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冯林祺懵了:“那是生研室的位置,你也进不去的!” 这同学怎么回事?怎么不听话呢! 阮阳没回头,扬了扬手机:“我找我男朋友。” 冯林祺:“……” 哦,原来是找男朋友的啊。 那还好,不是来窃取信息的就好。 冯林祺放心了,往研究室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反应过来—— 男朋友? 生研室不就那几个人,谁谈女朋友了? 冯林祺内心的八卦之魂一下子燃烧起来,他抱着文件夹冲进研究室,朝着里边的几个人喊:“哎!大新闻,隔壁生研室有人谈恋爱了!” “真的假的?” 洪天从小天平上抬起眼,一张脸上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在研究室泡了几天的样子。 “比真金还真。” 冯林祺穿上实验服,凑过去记录数据,一边感慨:“人家女朋友都找上门来了,啧啧,长的比天仙还好看。” 洪天来了兴致:“哎,谁啊?谁女朋友能得到冯师哥你这么高的评价?” 要知道,冯林祺可是个妥妥的妻管严,除了自己女朋友,哪里评论过别人的女朋友。 他们研究室里,冯林祺是研一的大师哥,有女朋友了,又有几篇sci核心期刊在手,完全是完胜级别的。 至于他和另一个师弟,都是刚刚保研的,还都是单身狗。 败了败了。 不过生研室可比他们惨多了,一个有家室的都没有。 尤其是那个传言把研究室当老婆的江修屿,有他在,生研室就不可能全员脱单。 冯林祺口中念着实验数据,想了想:“大概是林肃?” “哦。” 洪天懂了,如果是林肃的话,那还真能说得过去,毕竟交际花这个名字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生研室这边,林肃打了个喷嚏。 舒静调试着显微镜,顺嘴问了句:“感冒了?” 林肃揉揉鼻子,撩了撩额头上的碎发,摇头:“没。” 他的长相是偏清冷一挂的,性子又幽默,现在女孩子都喜欢都喜欢这样的。 这不,虽然他都说没事了,舒静还是放下手头工作,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一手从实验服口袋里拿出来了一颗药,一手把水递了过去。 林肃笑的明朗:“谢了,师妹。” 舒静也是御姐型,在本科生里算是气场比较足的,什么大事和场合都能应对自如,可偏偏就是在林肃面前红了脸。 “不用谢。” 她佯装冷静。 一时间,研究室里有些安静,安静的舒静都有些尴尬了。 这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舒静还以为是老师回来了,赶紧小跑到自己位置上,心神不宁地看着标本。 只是过了许久,都没听到余老的声音,舒静觉得不对劲,就偷着去看林肃,结果发现林肃一个人站的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呆愣愣的。 师哥看什么呢? 她好奇地跟着林肃的视线看过去,视线的尽头,是一个站在研究室门口的女生。 舒静看呆了。 这女生…… 长得是真绝啊。 不过同样身为女人,她怎么会当面承认这种事情,舒静是这样想的,便摆起了平时的姿态:“同学,这里是化学研究室,闲人勿进。” 可是她疏忽了一点,那就是她身旁那位风靡全校的交际花。 果然,林肃当即就驳了她的话:“师妹,怎么说话呢,能进到这个地方的都是同学校的师妹,别这么不近人情。” 他双手抄在实验服兜里,走近阮阳:“师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一张清冷的脸庞上洋溢着一抹笑意,礼貌却又疏离,勾的人心痒。 阮阳没有。 她很淡然地看了林肃一眼,说:“我来找我男朋友。” 第157章 把他爱徒给挖走了 林肃:“……” 舒静:“……” 就很无语。 整个化学实验室里,除了余丰声,江修屿,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来找男朋友?谁啊? 余老? 不可能。 江修屿? 舒静摇摇头,那更不可能。 所以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是林肃在外边惹的桃花债,当时看那个女生就更不顺眼了些。 林肃同样也是这样想的,脸上染了几分兴味,调笑道:“师妹,现在表白也不兴这样啊。” 阮阳:……? 她冷冷地盯了林肃一眼,觉得这人好像有毛病。 “不如这样。” 有毛病的人掏出了他的手机,递过来一个微信码,说:“我微信给你,咱们慢慢来。” 一上来就叫男朋友,还是个长得这么带劲儿的妞,他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既然美人儿属意,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阮阳拧了拧眉,刚要跟他说清楚,就有人替她开了口: “林肃,光天化日之下问我女朋友要微信,几个意思?”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林肃后背立刻僵直。 他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晃,跟做梦一样地回了回头,就看到实验服穿的很正的男人沉步走了过来,他略有些凌乱的黑色短发下,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寒意,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自己手里的手机摔碎。 林肃下意识地把手机按灭,收进兜里。 心里大骇,卧槽,这妞是江修屿家的? 不对,江修屿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舒静傻了,刚刚从研究室门口进来的余丰声也傻了。 不是,他这得意大弟子,好不容易收了心从外边回来了,结果,谈女朋友了?! 他那个眼里心里都没有女人只有研究的接班人呢! 见余丰声来了,林肃赶紧跟舒静站在一旁,一副等候检查的乖顺样儿,只有江修屿,闲庭信步一般地走到阮阳面前,接过了她身旁的拉杆箱,眼神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柔和:“累不累?” “过来也不告诉我,去接你不方便多了。” 阮阳摇头:“还行。” “咳!” 余丰声看不下去了,怎么滴,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的,当他不存在呢! “修屿,这位是?” “我女朋友。” 江修屿视线没离开眼前人,牵着她的手站在余丰声面前,“阮阳。” 嗯……还真是女朋友。 余丰声心里狠狠痛了痛,完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学生竟然也沾染了谈恋爱这种俗事,这下阎知敬那个臭老头可不知道要有多得意! 不过…… 阮阳,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是在哪听过呢…… 江修屿介绍完,就要带着阮阳走,阮阳对他摇了摇头:“还没见到老师。” 今天是阎知敬找她来的,她箱子里还装了要给他看的研究结果。 所以她掰扯着江修屿的手指,垂眸笑:“就是顺道来看看你。” 哦。 江修屿似笑非笑,他才是顺道啊。 行,反正以后离得这么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是正主谁是顺道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可以天天见到他的姑娘。 余丰声听的仔细,把握住了几个关键字眼:“你老师是哪位?” “是我。” 阎知敬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人就满面春光地走了进来,站在阮阳身边嘘寒问暖:“刚刚校里开会,说了你的事情,已经准许你提前进研究室了。” 说完,他递过来一张证件:“以后拿着这个,畅行无阻。” 阮阳瞪他一眼:“你不早给。” 阎知敬:“……” 这不是他着急忙慌地也刚拿到吗! 等等等等…… 余丰声凑过来,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瞪大了眼:“不是,阎老头,这就是你非得要的那个保送的学生?” 难怪呢,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原来是在刚刚的会上听过! 他想起来了! 阎知敬就是为了这个女生,把京都生源的名额让给了自己,他当时还笑阎知敬昏了头,怎么要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现在告诉他,这个娇娇女,把他爱徒给挖走了?! !! 余丰声忽然就想明白了一切,敲着桌子质问江修屿:“你当时说要留在外面看你亲戚家孩子高考,是不是她!是不是为了她才不回来的?!” 江修屿:“……是。” ! 余丰声震惊。 你倒是承认的挺坦然! 找了个刚高考完的女朋友,他这个徒弟是真行啊! 余丰声都震惊成这样,更别说林肃和舒静了。 林肃直接想把自己刚刚递给美女要微信的手给剁了,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撬江修屿的墙角啊! 至于舒静,呵呵,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有主了,要不她又多了个追到林肃的情敌,还是个一比自己就没了希望的女生。 一场闹剧后,阎知敬要带阮阳去研究室认认人,江修屿也抬脚跟了上来。 阎知敬猛地拉下脸来:“我带我学生去认地儿,你个生研室的凑什么热闹?” 江修屿:“我跟着我女朋友。” 阎知敬:“……” “可我们是化研室的,你是生研室的!” 井水不犯河水! 你老师还在这看着呢! 江修屿理直气壮,雷打不动:“可这是我女朋友。” 化研室里两条狗,他要不跟着去宣誓宣誓主权,他家小姑娘得多不少麻烦。 阎知敬:“……” 这位天才,能不能请你维护一下自己高冷的形象? 碎一地了! 他转身,不管了。 年轻人的事儿,他管不了! 江修屿心满意足,一手拉着拉杆箱,一手牵着阮阳,从生研室,很开心地走向了化研室。 余丰声:“……” 他气得磨牙! 这臭小子,一脸去了就不想再回来的模样,是不是接下来连自己是搞什么实验的都要忘了! 生研室里,关于化研室有人恋爱的风波已经过去了,毕竟那事落在林肃身上,就没什么好讨论的必要了。 不过,还不到半个小时,冯林祺就眼睁睁地看着刚刚那个漂亮的过分的女生又回来了,左边是他们的老师,右边是隔壁研究室的天才师弟,江修屿。 他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对面的洪天一身。 第158章 为什么牵着手 洪天很无辜地湿了衣服,可冯林祺是师哥,师哥做什么都是对的,不就是喷了他一身水吗?这有什么关系?对,没关系。 好了,心里已经完全说服了自己,洪天抬起头,面含微笑:“师哥,我没事,你不用道歉。” 然后他就发现他已经原谅了的师哥一点儿要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傻了一般地看着门外。 洪天也跟着看过去,立刻站了起来:“老……老师!” 原来是老师回来了! 哎,老师旁边那女娃是谁啊?他孙女? 嗯?怎么隔壁江修屿也来了?? 今天这什么日子啊? 他懵了,看向冯林祺,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懵逼。 “咳。” 阎知敬清了清嗓子,问:“明烨呢?” “哦,老师。”冯林祺虽然吃惊,但还是反应很快,“明烨师弟在里面做您给布置的任务。” 阎知敬满意地点了点头,明烨这孩子性格有些自闭,话少,但是勤劳刻苦,他还是很关照的。 “把他叫出来,我有事要宣布。” “好嘞!” 这种叫人跑腿的活儿一般都是洪天来干,这次他也几乎是肌肉反应地就小跑进了研究室,说了些什么,很快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个子稍微有些矮的男生,面容很清秀。 “老师。” 明烨恭敬地喊了声,脸上多了几分柔和。 阎知敬也好脾气地朝他笑了笑,随后正了正音,宣布道:“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下研究室的新成员。” 他一只手拍拍阮阳的肩膀,两眼眯成了一条缝:“阮阳,今年刚来的保送生。” “以后,她就是咱们师门最年轻的师妹了,你们几个老师哥可得好好照顾着点儿,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有人敢欺负她,决不轻饶啊。” 啊…… 三个人震惊,面面相觑。 这……大一刚来就进研究室,要不要这么猛啊? 洪天和明烨更是相视一眼,他们两个已经算是优秀的了,争到了保到本校的机会,还被阎老给挑中进了研究室,以为自己已经是比别人早走了好几步了,可没想到…… 天外有天啊! 这也太他妈卷了! “小师妹你好。”冯林祺笑的如沐春风,“我叫冯林祺,本校研一的。” 说完,他拍了拍愣成雕塑的洪天,洪天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师妹好,我叫洪天,本校保研,也是刚来不久,有事尽管找我,千万别客气啊!” 说完,他又揽过明烨的肩膀,“这个叫明烨,我们一个班的。” 明烨本来性格就内向,见了阮阳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腼腆地笑了笑。 阮阳跟他们一一握了手,语气平淡:“师哥们好,我叫阮阳,北城一中,数学竞赛保送。” 嘶……数学竞赛! 牛人! “介绍完了?” 江修屿看着那三个男的落在阮阳身上的眼神,就有些烦,语气也不耐烦了些:“介绍完,就该吃饭了。” 男人的声音响起的刚刚好,刚好让三个人才反应过来,怎么江修屿也在这! 说起江修屿这个神人,那可真是心里眼里都是泪啊! 自从江修屿加入了生研室,人家的研究进度就跟坐了火箭一样,那叫一个“蹭蹭蹭”地涨啊,反观他们,啥都交不出来,整天看着老师的脸色行事。 江修屿就不一样了,人家余老得看着他的眼神走。 呜,只能羡慕了! 这时候,冯林祺和洪天都忙着伤春悲秋,只有明烨一个人发现了亮点,他揪揪洪天的袖子,小声问:“他们两个为什么牵着手啊?” 洪天:“……嗯?” 谁和谁牵着手? 明烨指指江修屿和阮阳。 洪天:“!!” 这! 他机械地看向冯林祺,对方也发现了。 哦,难怪江修宪破天荒地跑到化学实验室来了,原来人家和新进门的师妹有关系啊。 看看那小手牵的,那叫一个紧嘞。 “师妹。” 洪天一向自来熟,朝着江修屿使了个眼色,“男朋友啊?” 阮阳“嗯”了一声。 “男朋友。” 她攥紧了江修屿的手。 江修屿被这明目张胆的承认取悦到了,连带着看洪天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洪天:呵呵,就挺荣幸的。 事后,阎知敬要带阮阳一起吃饭,被江修屿给拒绝了。 理由是要去住处给阮阳放行李,阎知敬也想起来这事儿,阮阳还不算是正式入学,学校里倒是真没有她的宿舍。 不过…… “你哪来的地方给她放东西?” 阎知敬护犊子地瞪着江修屿。 江修屿挑了挑眉,指着某个方向:“那边,有江家的地皮,就要了一套房暂且先住着。” 阎知敬不想说话了。 他跟这种资本家没什么好说的,就只能闷闷地放阮阳跟他走了。 两个人走在林荫路上,引的路人频频回头。 入夏,天气闷热起来,阮阳只穿了一身碎花连衣裙,裙子很长,遮住了一双又长又直的腿。 她头发也长长了些,散着已经到蝴蝶骨了,软软地披在肩后,小v领下,是纤细好看的直角肩。 江修屿看着那个位置空荡荡的,若有所思。 阮阳一路上,听到了无数人在议论江修屿。 还能是说什么,夸他帅呗。 毕竟长的这么扎眼,小姑娘们不看他看谁? “你还挺受欢迎的啊。” 坐在车上,阮阳自己系好安全带,拢起了闷在肩后的长发,故意没看他。 江修屿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好像是。” 每次一个人走在路上,都会有小师妹来要联系方式。 如果是这样来评判受不受欢迎的话,那他的确挺受欢迎。 阮阳不说话了。 他竟然还承认! “放心。” 江修屿哪能看不出来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大掌揉揉她的头,凑到她耳边吐气:“哥哥为你守身如玉呢。” 阮阳“腾”的红了脸。 她一把推开江修屿:“好好开你的车!” 江修屿愣了愣,随即便笑弯了眉眼,一只手遮住阮阳的眼睛,压着身子吻了过去。 是个很浅的吻,浅尝辄止。 可阮阳还是双颊滚烫:“会被人看到……” 江修屿不赞同:“没有人啊,你刚刚看到人了?” 阮阳:“……” 这人耍赖。 刚刚自己眼睛被捂上了,哪能看到人! 第159章 真的好了吗 江修屿所谓的一套房,是御景苑的一幢别墅,卧房在第二层,他让阮阳先上去收拾,随便挑个喜欢的房间,他来做饭。 阮阳这才想起来,她家江先生,好像厨艺很不错的样子。 所以她就放心地上了楼,收拾完东西顺便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刚洗完澡,不想穿太累的,阮阳就挑了件到脚踝的吊带裙,外搭一件雪纺小衫,头发擦了个半干,江修屿就进来了。 “江修屿。” 阮阳绞着头发看他,“你来的刚好,帮我吹头发。” 江修屿接过她递来的吹风机,走到她身后,大掌托住湿哒哒的长发,调到柔和的风速慢慢吹着。 “你们化研室,都是男的。” 冷不丁地,他冒出来这句话。 阮阳想了想,好像也是。 不过…… 她立刻找到反击的点:“你们生研室还有女的呢。” 今天那女的还对她很不友好。 江修屿:“……” 不管,不听:“反正以后,少跟那些男人说话。” “可是我会有很多问题要跟他们请教啊。” 阮阳实话实说,她才初来乍到,经验没他们多,哪能摆谱摆成这个样子? 头发被江修屿慢慢吹干了,他关了吹风机,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他手中顺着她的乌发,下颌从她身后凑了过来。 “你可以问我。” 江修屿动手揽住纤细的腰,声音慢慢低沉。 他把眼前的人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你男人会很多。” 不止生物,也不止化学。 “可……” 阮阳反驳,就没了后话。 后话被他堵在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里,他大掌扣紧了她的后腰,把她往自己怀里按,阮阳快要窒息,两条藕白的手臂无力地搭在他肩膀上。 后来他给了她呼吸的机会,又在她颈间点火,趁她仰头喘息时,咬在她漂亮的锁骨上。 阮阳溃不成军,发出令自己陌生的声音。 “江修屿……” 情动之时,她总是喜欢喊他的名字。 “嗯,我在。” 他把头抬起来,唇送过去,送到眼神迷离的女孩面前去,像是夏娃的诱惑,诱惑她来采撷这朵令人上瘾的花。 女孩儿吻上了那朵花。 阮阳吻上了江修屿的唇,主动勾着他,像是要把几个月不见的思念,淋漓尽致地宣泄出来。 后来,肩头忽然的一阵清凉让阮阳清醒了几分,她按住那只扯下她肩带的手,声音里还带着软腻:“好了,江修屿。” “嗯。” 他答应着,双手却在她腰上挑火,还故意笑着问:“真的好了吗?” 阮阳咬紧了下唇,浓密的睫毛颤得厉害。 “嗯……” 她小声说:“没有……” …… 两个人起来吃饭的时候,把几个菜都回了一次锅才吃的。 江修屿厨艺是真的很好,好到阮阳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会。 京都的江二爷,她的男人,会电脑,会研究,会做饭。 吃完饭后,江修屿带阮阳回了一趟研究室,阮阳把这半年里做的东西给阎知敬看了看。 一旁,洪天本来打着哈欠在想什么时候撤了,不小心瞥到阮阳研究报告上的字眼,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吡喹酮和硝硫氰胺。 我滴个乖乖! 这些个试剂连他和明烨要配出来都老费劲儿了,也就冯林祺师哥还有点希望,这小师妹还没正式开学,就交了他们这大师哥才能做出来的作业? 这还是人吗! 阎知敬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过也只是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他仿佛,并不惊讶。 “做的不错。” 合上实验报告,阎知敬又递给阮阳一本书,外文版的:“先自己好好看,看不懂的来问我,问你师哥都行。” 师哥们立刻后退一步:别,师哥看不懂。 阮阳礼貌道谢,顺便连师哥也一道谢了。 得,洪天心里叫苦,来活了。 他得把那本书也过一遍了,不然万一师妹找他来问,一问三不知多丢人啊! 生研室里,等待阮阳的功夫,江修屿被余丰声叫了过去。 “那个女孩子,你是认真的?” 不行,他得再劝劝,他这徒弟一向聪明,说不定就迷途知返了呢! 江修屿没说别的:“嗯,已经带回家了。” 余丰声:“……” 迷途知返个鬼哦! 他心烦意燥地摆摆手:“走走!” 江修屿走的很痛快。 这之后的日子里,阮阳基本上跟江修屿一起早出晚归,冯林祺还嘲笑两个人这才多大,就已经过上了老夫老妻的日子,他说,要是师母也是做研究的话,估计和老师就是这样过的。 阮阳听了,不置可否。 她可不觉得老夫老妻的能跟江修屿一样可劲儿折腾,平日里在外面看着衣冠楚楚,一回家就变着花样地整她,那些事上,哪次不是她先求饶。 这天,洪天闲来无聊便开始盘算日子,算了算,阮阳来研究室快一个月了,这才恍然:“哎,高考成绩快下来了。” 冯林祺笑他:“那跟你这跟老油条又有什么关系?” “话可不能这么说!” 洪天给三个人冲上咖啡,一边向往:“跟我没关系,跟咱家小师妹可有关系啊!” 说着,他朝阮阳咧了咧嘴,“是师妹,你要是有朋友要来京大,我们几个随便使唤,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阮阳:“……” 倒是也行。 不过也是时候问问姜清雪他们发挥的怎么样了。 今年这题,周皓早就给他们打好心理建设了,应当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这样想着,阮阳今天提前从研究室撤了。 洪天一边直呼“难得”,一边把那本外文书一扔:“走了走了!小师妹都走了还在这干什么!” 冯林祺翻了翻自己的报告,摇摇头:“我还差点数据,你先回。” 洪天:“你不用陪顾师姐啊?” 他问出口后,忽然一阵沉默。 冯林祺翻着报告的手也停了停,许久,才苦笑一声:“吵架呢。” 哦。 洪天懂了。 他没说什么,经过冯林祺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女孩子嘛,有点脾气很正常,多哄哄就好了。” 冯林祺笑得勉强,应了下来。 第160章 顾南森 六月底,天气日渐炎热的时候,高考放了榜。 窗外的知了声喧嚣着,报喜,也报忧,整个城市上方都洋溢着一阵别样的气息,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考已经不再只是莘莘学子的事。 阮阳第一时间给姜清雪打了电话,那边一阵欢庆,阮阳就放心了。 后来,姜清雪还叽叽喳喳地跟她说了好多,说的最起劲儿的,就是莫廷的体能测试过了,文化课也过了,说他们以后都是大学生,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了,还让她提前去京体给她踩踩点,看看京大到京体远不远,京体好看的女孩子多不多…… 阮阳躺在江修屿腿上,听的昏昏欲睡。 直到姜清雪又提到了薛怡,她才勉强提起了几分精神,薛怡也发挥很稳定,来京大是妥妥的,还有穆钦和林谦和更是不用说,林谦和虽然偏科,可运气好,碰上穆钦那个愿意追着他给他补习英语的好同桌,最后效果还不错。 阮阳就放心了。 她说自己早就探索好了京大的美食,等姜清雪来了之后就带她去吃。 用美食堵住了话痨的嘴,姜清雪这才舍得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冯林祺忽然发来了消息,说研究室有人找。 阮阳没想明白,有谁会跑到研究室去找她。 今天是周六,阮阳自从发现研究室里那三个师哥,尤其是洪天几乎是以她的作息时间为标杆后,周六一般就不过去了,倒是冯林祺,听说这几天和女朋友闹了矛盾,待在研究室里的时间比谁都长。 阮阳还没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在等她的人。 他个子很高,很瘦,但不是单薄的瘦,而是浑身上下都没有多余的一丝赘肉的那种,健美的瘦,尤其是微风四起时,纯黑的t恤就勾勒出了完美的腹肌线。 毫无疑问,这个整天练拳的男人,拥有令人侧目的好身材。 “哎!”冯林祺正好看到了阮阳,就招呼她,“小师妹,你朋友在这呢!” 顾南森也应声看过来,一张硬气的脸庞上,下颌线流畅分明,他斜靠在墙上,视线在定到那个人的一瞬间,闪过不可察觉的眷恋。 阮阳快步走了过来,语气里带了惊喜:“你来怎么不早跟我说一声?” 顾南森直起身子,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摁到阮阳头上,眉眼温和:“给你个惊喜。” 他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低沉又醇厚。 那些年,她从岛上回来的时候,在柔道馆里杀红了眼,来一个她打一个,来一对她打一双,最后对手都倒了,她也遍体鳞伤。 那个时候,是顾南森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每天都哄着她吃药,跟她说别怕。 “南森哥。” 阮阳喊他,“你还好吗?” 顾南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有道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抬眼一看,面前,走来一个男人。 刚刚那道极其不善的视线,就是他的。 “阮阮。” 他把自己手底下的阮阳拉过去,偏头看她,语气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他是谁?” 顾南森吃了一惊。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双眸子里满是戒备,像是护犊子的雄狮,在瞪着侵犯自己领地的野兽。 “南森哥。” 阮阳摁了摁江修屿的手,让他别乱瞪人,“这是我男朋友,江修屿。” 听到这句话,吃醋的狮子这才被顺好了毛,整个人身边儿的气场都柔和了不少。 男朋友啊。 顾南森咧嘴一笑,语气自然:“你好,我叫顾南森。” 他是丫头的什么人呢。 以前,什么人也不是,以后……恐怕也不会是了。 阮阳跟江修屿介绍:“南森哥是我学柔道的师兄,是师父的儿子。” 江修屿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握过顾南森伸过来的手,颇有些用了力。 “你好。” 他语气有些凶。 一旁的冯林祺跑的远远的,修罗场啊修罗场,保命要紧。 后来,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阮阳许久没见顾南森,便同他说了不少这几年自己经历过的事情,顾南森自然知道她一向是报喜不报忧,没揭穿,也说了些自己的事情。 他这几年,一直在各个赛场打拳,有过大获全胜的时候,也体验过生死一线的时刻,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整个人觉得这世间的纷争困扰也不过如此罢了,只是,若说非有一点还始终在意着的,就是那个在柔道馆里,从不起眼,到让人满眼都是她的小丫头。 曾经,小丫头说什么都不学柔道。 她很乖巧,说爸爸不喜欢她打架。 他养父顾九州,在柔道界颇负盛名,当年丫头片子小小一个,在柔道馆干杂活的时候被看中了,父亲亲自去找她,问她想不想学柔道,被干脆拒绝了。 可是在某一天的时候,身高随着年龄拔高不少的丫头长大了些,不知道在哪混了一身伤,说她要学柔道,要变强大。 那段时间,她跟疯了一样地训练,又跟疯了一样地找人挑战,后来整个柔道馆都被她给掀翻了。 顾南森亲眼看着那么小的一个姑娘,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却也满是盔甲。 她为自己筑起了盔甲,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到她。 而现在,小丫头有男朋友了。 顾南森想到这,苦涩一笑。 是他走得太久了吗? “对了。” 阮阳吃好了,擦擦嘴道:“过几天我会去拜访师父。” 顾南森点头,这自然是应该的,他也知道,只不过听说她来了京都,自己就按捺不住地想先见到她罢了。 “放心。” 他收回心思,道:“父亲身体很好,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人过来就行,不必带东西。” 他这个父亲,看丫头跟看自家孩子一样,亲得很,有时候连他都得嫉妒几分。 阮阳“嗯”了声,心想,她不带东西过去,倒是可以带个人过去。 不过顾南森这次没问,她也就没说。 回家的路上,江修屿颇有些低气压,阮阳坐在他身旁,像掉进了冰潭一样。 阮阳无奈,知道他这是又吃飞醋了,就去试图跟他讲道理:“当时我在柔道馆半死不活的时候,是南森哥救了我,江修屿,救命之恩,不能不报的啊。” 第161章 男生要主动 七月底,录取结果出来了。 姜清雪和薛怡都报的翻译系,算是京大的头牌专业,京都是华国的国际交汇的中心,时常会举办国际性质的活动,对于学翻译的同学来说是极好的见识世面的机会,所以姜清雪算是如愿以偿了。 至于薛怡,她本身就很喜欢英语,在数学还不是那么好的时候,英语便是支撑着她一路走下去的学科,只是外语专业录取分数线太高,她差一点点,就被调剂到了翻译专业。 不过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按姜清雪的话来说,就是命中注定她们两个大学四年还要纠葛在一起,然后一起去烦阮阳。 至于林谦和,则是巴巴地跟着穆钦去学了数学,至于英语?不好意思,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在得知公共课的英语不能免修的时候,他只想放弃入学。 不过能被分数线高的离谱的数学系录取,他也算是如愿了,只是一想起来这个,他就想到了与京大只有一线之隔的陈思。 陈思落榜了。 她知道自己是几个人里唯一一个落榜的,或许是不想让他们在欢庆之余替自己伤心,也或许是……现在的她心境远远没有那么开阔,没有开阔到在自己落榜的时候,去替他人开心。 所以她很自觉的一个人都没有联系。 包括林谦和。 那个拐着弯儿送了她一整套遇雪专辑的大男生,那个总是和她一言不合就能吵起来的男孩子。 林谦和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有接过。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高中期间,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可偏偏是离别之后,过往的那些细节才一点点浮现在眼前,提醒着她,原来当时也有那么一个人,他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遗憾都能弥补啊。 或许等她明年再次奔赴考场的时候,林谦和还是那个林谦和。 也或许,他早就变成了其他模样。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是想要复读的。 京大,于她来说,是一开始的随波逐流,却也是高考前夕的最大期盼。 或许是这次的她不够虔诚,心里太多杂念,没有像姜清雪和薛怡一样努力到极致,所以明年的她,一定要心无旁骛,重赴行程。 只是复读的话,就不能在一中了。 这天,正收拾着搬宿舍的行李,保姆擦着手,给她递过来了一封信。 陈思有些讶异,这年代了谁还会用寄信的方法联系?难道又是爸妈那些去什么地方自驾游的驴友们? 她本来不想管,可忽然看到邮票上的景致,就再也挪不开眼了,那是传说中京大最美的风景,九月的半壁街,一片银杏海。 她看着看着,就红了眼。 颤抖着手拆开信封,陈思看到信里只有寥寥几个字: 遥祝安好,等你。 落款,是林谦和。 还有阮阳,还有姜清雪、薛怡、穆钦、莫廷…… 陈思捂着脸,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她一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能笑着就绝对不会哭。 高考完的时候,她没哭。 查出成绩的时候,心里一阵恍惚,可是她也没哭。 就连知道自己距离京大录取线只有一分之遥的时候,她也只是苦笑了一声,安慰自己哭成泪人的老爸老妈:“哎呀,这就是上天的旨意,让我去京艺看美女帅哥呢!哭什么哭,都给我嗨起来!” 可是她心里疼的要死。 疼的要死有什么办法,哭有什么用? 她的家人已经替她哭过了,她只能想办法去安慰他们。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去京艺。 她的朋友们,都在京大啊。 曾经,她以为自己无论在哪个圈子里都只是边边角角的小透明,所以她学会了笑,甜甜的笑,笑的像个傻子。 当然,颜狗是她为数不多的真实特质。 世间已经如此丑陋了,她为何不能多欣赏欣赏长得好看的人。 可是,当她真正融到那个圈子里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有人会在她插不进话去,只跟着傻笑的时候提一句遇雪真好看,然后听她滔滔不绝。 也有人会知道她的爱好,用所谓的奖励送给她一整套遇雪的专辑,还因为她一时冲动下的那个拥抱红了脸。 她落后了他们一步。 所以要赶上。 陈思坚定,她一定要带着最好的自己,去见最好的朋友。 …… 人生中最后一个无忧无虑的暑假总是过的飞快,也总有人是期待的。 譬如姜清雪。 她和莫廷家里还有来往,时常会去看望心韵阿姨。 咳,当然啦,顺便看看她那位男朋友。 可是呢,这条路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每次和莫廷一起走在这里,就让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就让她觉得自己和莫廷是在早恋。 所以她想赶紧去大学呀。 这天,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莫廷后半学期基本上都在做体能训练,身上的腱子肉又多了不少,穿着无袖的篮球服,身材挺拔,阳刚有力。 姜清雪红了脸。 哎呀,以前相处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她对莫廷又打又骂的,完全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怎么现在离他稍微近一点,心就跳的这么快呢! 这样想着,姜清雪慢慢挪动。 横向挪动。 呼…… 挪到一臂之遥的地方,她感觉安全了。 莫廷跟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只用了一只手,就把她给拽了回来,手指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滑过去,十指相扣。 扑通……扑通…… 完了。 姜清雪心快跳出来了。 不是,莫廷他……他怎么这么会啊! “姜清雪。” 莫廷趁着太阳落山的阴影,把人抵到墙根。 “在!” 姜清雪慌慌地捏着衣角,一张脸红透了。 然后,她就看到这个总是一脸凶气的大男生,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朝她张开了双臂,说:“抱一下呗。” 啧。 还以为是老手,姜清雪看了眼莫廷红到耳根的耳朵,放心了。 都是半斤八两嘛。 不过…… 她还是抱了过去。 啊…… 原来拥抱是这种感觉。 心跳加速,他的胸膛硬硬的,但很温暖,唔,还不错的感觉。 莫廷终于如愿,手心里都是汗。 还好,自己刚刚装的应该还挺像。 毕竟他看的攻略里说了,男生要主动,尤其是第一次主动的时候,一定要装作经验丰富的样子! 第162章 头顶一片草地 开学那天,阮阳和江修屿带着研究室的几个师哥去接的姜清雪他们,姜清雪一听师哥们都是研究生,当时连“谢谢”都说不利索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生研室的林肃送着穆钦和林谦和去了男生宿舍楼,剩下的洪天和冯林祺则负责送姜清雪和薛怡。 走在路上,洪天拖着拉杆箱忽然想起来什么,看了冯林祺一眼:“师哥,顾师姐也是翻译学院的?” 冯林祺“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好的,情绪不高。 洪天不问了,看来是还没和好。 啧啧,这架吵得有些久了啊。 不过嘛,顾雨青师姐向来玩得开,冯林祺又是个四方八块的老实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本来就没几个人看好,也就是冯林祺一次次的忍让还勉强维系着这段感情,否则啊,就顾师姐那个能在不夜城嗨到半夜的性子,哪个男人能受得住。 真是可惜了,可惜他仪表堂堂又资质绝佳的冯师哥了。 薛怡高考完后换了个发型,不扎马尾了,乌黑的长发散在背后,姜清雪还带她去换了副不是那么沉重的眼镜,教着她画起了淡妆,阮阳第一眼见到被姜清雪改造后的薛怡后险些没认出来。 她盯着薛怡看了一会儿,会心一笑:“别害羞,很漂亮。” 薛怡笑着说“谢谢”,一对可爱的小梨涡就露了出来。 阮阳说的是实话,薛怡底子本来就好,只是之前太缺乏自信,从来都不知道抬起头来看人,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里其实很好看。 以后不会了。 阮阳接过薛怡手里的一半行李,同她并肩走着。 “他们两个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那对不配称为家人的母子。 薛怡摇摇头。 林明兰和薛枫都没有。 “应该是害怕你。” 薛怡轻笑,讽刺地笑。 这件事本来就好笑,明明是她的亲生母亲和弟弟,来找自己却从来不安好心,见没办法威胁到自己了,就干脆面都不露了。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这天下,并不是所有父母都会有心的。 阮阳也知道,这很残忍,对于薛怡来说,让她看到其他人圆满幸福的家庭后再联想到自己,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若想战胜自己,就只能是迎头直面这道血淋淋的伤疤,撕开它,才能重愈。 所以…… “别怕。”阮阳轻轻抱住薛怡,“都会好的。” 临走之前,她又把江修屿手里拎着的包装盒递了过来:“迟来的一句毕业快乐。” 薛怡愣了愣,伸手接了过去。 包装盒里,是一件黑白配的小西装。 “以后的小翻译家。” 阮阳给她顺了顺额前散乱的碎发,轻声叹了口气,“你会走出京都,会有更灿烂的人生,对吗?” 这件正装,就是这条路的开始。 她祈愿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看到薛怡盘起长发,坐在两国交汇的中间,穿着这身衣服,侃侃而谈。 会有的,她会等到的。 薛怡眼里含了泪,重重点头。 “谢谢。” 她又紧紧抱住阮阳。 谢谢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这时候,身后搬行李的师哥门也来了,姜清雪跟他们走在一块儿,还挺有话头。 阮阳替薛怡擦了擦泪,一切如常。 冯林祺向来绅士,手里的行李是最多的,累得满头大汗,却依旧笑盈盈的,只是视线在看到某一处后,却忽的凝住。 他脸色立刻白了,攥着拉杆箱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 洪天觉得不对劲儿,也跟着看过去,只见女生宿舍楼下,那棵长得茂盛的白杨树旁,一对年轻男女正吻得暧昧。 黄昏时刻,俊男靓女,不少人都看见了。 洪天看清了那女生的脸,吓了一跳,赶紧挡在了冯林祺面前,“不是……师哥,别……” 可是他挡不住的,挡不住已经到了气头上的冯林祺。 冯林祺放好箱子,大步走了过去。 洪天喊了声“糟了”,又不好跟着过去。 毕竟当面撞见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接吻这事儿,搁到谁身上也不好受啊。 阮阳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阮阳也没见过顾雨青,只知道冯林祺师哥谈了个翻译学院的女朋友,最近还在冷战,不过看到他两个人的反应,再加上这里是翻译学院的女生宿舍,大概也能猜出点什么来。 只是这种事情,很不好插手。 “师哥,麻烦你看着点冯师哥,我和江修屿去送我同学就好。” 洪天正愁怎么跟他们解释,阮阳这般不掺和的态度表的刚刚好,他赶紧答应着了。 “就是没办法帮你们把东西给搬上去了哈。” 他还是有点抱歉。 阮阳接过拉杆箱,“是我们麻烦师哥了才对。” 姜清雪和薛怡见事情不对,也懂事的什么都没问,赶紧自己搬起了东西。 一时间就只剩下了洪天一个人,他看着不远处站的笔直的冯林祺,是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行,挠挠头,纠结的很! “他是谁?” 冯林祺过来的时候那对男女就分开了,毕竟还是得要脸的。 顾雨青生得一张瓜子脸,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只是口红有些花了。 她没想到会被冯林祺刚好撞见,慌了一时,可随机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亲都亲了,你觉得呢?” 还能是谁。 男朋友不解风情后找的玩伴呗。 冯林祺向来是好脾气的,如今也被顾雨青这副不正经的态度气昏了头,额头上青筋暴露:“顾雨青!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 当初是顾雨青先追的他,那段时间,她表现得毫无缺陷,完美契合了他对另一半的所有要求,他爱上了她,可结果呢? 结果她顾雨青整日里翘了晚课去不夜城鬼混、蹦迪,甚至夜不归宿的名单上也有她! 所有人都劝冯林祺,说顾雨青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让他算了。 可是冯林祺不信。 他不信曾经的爱是能伪装出来的。 他恋旧,恋旧的不得了,所以一想到曾经的顾雨青可能在其他男人怀里笑,他就忍不住要把她追回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 反复到,他已经头顶一片草地了还浑然不觉。 第163章 她其实很在乎 姜清雪和薛怡分到了一个宿舍,然后就抱着薛怡跟阮阳炫耀,顺便问了一嘴她住哪个宿舍。 嗯,阮阳是真有些羡慕了。 她住的自然是化学系的宿舍,在另一栋楼上。 京大一个宿舍只有四个人,阮阳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也都是同专业的,和姜清雪约好一会儿聚餐的时间后,她就带着江修屿回了自己宿舍楼。 其实长途跋涉一天后,本来应该好好休息的,可架不住林谦和那个人太过于热情,非得拉着几个人出去,毕竟开学没几天后就得被拉到营地里军训了。 所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如是而。 “你在这等我。” 阮阳把江修屿放在楼下,自己拎着箱子走了上去。 走了两步,又走回来。 阮阳朝着江修屿眨了眨眼,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给他戴上了个黑色口罩。 然后踮起脚,隔着口罩吻上去。 “乖,等我。” 她说完,掉头就跑。 江修屿靠在树上,口罩遮住了脸,却遮不住笑弯的眉眼。 他知道,小姑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告诉他,她其实很在乎,很在乎他。 阮阳带的东西不多,毕竟偶尔也是跟江修屿回家,宿舍应该不会常住才是。 她到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已经都到了。 女生之间的话题总是来的十分容易,譬如三个人都来自京都本地,就是个不错的话头。 “哎,最近不夜城那边整改了不少,等最后一个人来了,我们一起去玩啊。” 这要是之前的不夜城,那就跟夜店没什么两样,谁要是去,估计就得迎着一片的异样眼光回来,可自从前些日子整改后,听说有不少场所已经算是很干净了,未成年人都可以去,更别说她们这些成年人。 说话的叫黎月,一身香奈儿限定,想来家境十分殷实。 其他两人观察过后,相视一笑。 她们两个人来自同一所高中,之前便认识,算是比较老实巴交的性子,对于黎月的提议,实际上并不是很赞同。 不过毕竟刚见面嘛,总是要给对方留几分薄面的,拒绝人哪有那么容易。 短头发的叫高晴,她一向反应快,没答应黎月,却也笑得温婉:“等剩下的同学来了,问问她去不去呀。” 一句话,就把决定权交到了暂时没露面的第四人身上。 黎月也笑,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这一招既不得罪她,又不用做出什么选择,真是用的好极了啊。 她又打量高晴和另一个一看就很乖的女生一眼,两人正聊着过去的朋友的去处,不亦乐乎。 她心里就有数了。 看来自己要是站队的话,得优先考虑那位没来的。 不过…… “刚刚报道的时候,我看到剩下的那个人,她是北城来的。” 黎月放低了声音,话里有话。 “北城?” 高晴笑了声,没想到门外有人,第一反应就是:“她不会要带什么土特产过来?” 凌瑶瑶拽拽她的袖子,让她别说了。 总觉得不好…… 高晴安慰了她一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哎呀,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妞,作为全村的希望考上了好大学,然后背着一兜有怪味儿的特产过来要跟舍友分享。” 唉,一会儿她们还得装作很荣幸的样子。 想想就绝了。 “你这样不礼貌……” 凌瑶瑶一向胆小,更不敢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黎月这点倒是和高晴达成了共识,想着自己跟个土妞玩儿成一块的可能性也不大,那还不如加到高晴的阵营里呢。 她俩不过是相对穷了点,跟北城来的相比还是好很多的。 这样想着,黎月补了补口红,红唇笑得灿烂:“高晴说的对,到时候她要是真带,就意思意思行了,可别真收。” 那点儿发味儿的东西,还不知道经了多少人的手呢。 正说着呢,门外拉杆箱的声音就越来越近了。 阮阳照着号码找过来,同样也是被一阵欢声笑语引过来的。 她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推开。 黎月立刻给高晴使了个眼色:来了。 “是303吗?” 女孩站在那,亭亭玉立。 九月初,天气还燥得很,她就穿了一件短款的黑t,露出一截又细又白的小蛮腰,下面是笔直的黑牛仔,头发松散地扎成了一个丸子,天鹅颈优美挠人。 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名牌的影子,可看上去,就是气质满分。 黎月噎了一噎,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可转念又一想,她有什么能比得过自己啊? 脸? 黎月又看了一眼那张算得上绝美的脸,心里暗骂一句,靠,还真能。 高晴也是没想到啊,北城来的小门户,没有土产品,没有怪味儿,反而是来了个仙女儿。 完了,按照国际惯例,仙女的舍友,优先丧失大学四年的择偶权。 完了,完了。 阮阳:“……” 没有人理她啊,那她就自便了。 她利落地踢开挡在地上的杂物,走向唯一一张空床,把床褥铺好,东西放进柜子里。 然后就要走。 黎月这才从惊讶里找到自己的声音,“哎”了一声,阮阳闻声回头,就听到身后那个波浪发、画着浓妆的女生说:“一会儿要不要去不夜城聚聚?” 高晴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 不过现在……唉,去就去,刚刚黎月涂的那只口红啊,国内买不到的,跟着这种土豪,去哪不成! 阮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有约了。” 啧啧。 黎月眼神变了变,这来大学的第一天就有约了啊,了不起。 唉,也是,毕竟人家长这么好看,不好好利用利用这张脸,属实浪费啊。 她笑了笑,眼里满是八卦:“男人?” 高晴和凌瑶瑶对视一眼,后者已经被黎月这个十分大胆的用词给羞红了脸—— 她问的是男人,而不是男朋友。 信息量很大啊。 阮阳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拎起空了的拉杆箱,垂着眸子没抬头:“有男有女。” “哦~” 黎月语气婉转,笑得意义不明:“玩的挺开啊。” 高晴已经不敢接话了。 第164章 江先生要地位 阮阳抬眼,直视黎月。 她现在还是挺有耐心解释的:“和高中同学,别想多。” 一句话,坦坦荡荡,没有任何隐私被揭露的不堪。 那看来是真的。 黎月也收了话头,绕着自己的头发“哦”了一声。 气氛就有些尴尬。 “那个……” 凌瑶瑶怯生生地打破沉寂:“同学,我叫凌瑶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阮阳。” 阮阳看了凌瑶瑶一眼。 凌瑶瑶就红了脸。 阮阳:“……” 她发誓,她就是轻轻看了她一眼。 这孩子,和一开始的薛怡有的一拼。 “我叫高晴,阮阳同学你好。” “黎月。” 黎月看着新做的美甲,报了个名。 “嗯。” 阮阳认全了,就解释道:“以后我可能不会经常住宿舍,你们不用管我。” 黎月立刻又来了兴致,朝着高晴疯狂使眼色:看看看看!要真是外面没男人,不住宿舍住哪啊? 她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 “那个……” 凌瑶瑶摸着瘪瘪的肚子,“我们吃饭去。” 要不然那个烫了头的黎月又得说一些她不能听的话了。 高晴也饿了,正好阮阳也没答应去不夜城,就名正言顺地推了黎月的邀约,拉着凌瑶瑶要去吃饭,走之前问了句:“一起吗?” 黎月想了想,也起身跟了上去。 算了,不夜城改天再去,先跟这两个人搞好关系再说。 至于阮阳,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要是再不下去的话,江修屿得等急了。 从顾南森出现后,他总是格外地依赖她。 四个人一起出了门,阮阳刚下楼,果然就碰到了没等在原地的江修屿。 他刚想上楼,又觉得不合适。 碰巧,她出来了。 “卧槽。” 高晴发出最原始到没有任何加工的感慨,“这男的长得真绝啊。” 脸上带个口罩毫无意义的那种绝。 根本就什么都遮不住好吗,反而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眸子,还格外引人遐想。 黎月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身侧的香奈儿包包稍微偏了偏,露出了logo。 超短裙下,一双腿又细又白。 晃过来晃过去的,惹眼又吸睛。 “他过来了!” 高晴低声激吼,开学第一天就享受这般美色,大学生活竟然是如此美好的吗! 爱了爱了! 黎月抬了抬下巴,看着男人是正朝着她的方向来的,心里笑了笑。 看,她果然还是这几个人里最亮眼的一个,光有一张脸又怎么样?没有名牌傍身,再好看的脸也是白搭。 她自信地扬起了一抹笑,把头发挽到耳后,低下头,掩盖住自己急不可耐的样子。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脚步却没有在她眼前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了后面。 她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回头。 那里,男人挺拔清隽的背影遮住了一个人,可是大家都是一块儿出来的,黎月又怎会不知道那里站的是谁! “怎么来这等了?” 阮阳抬起手,江修屿就配合地低了低头,任她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口罩,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因为想你。” 想时时刻刻,都离你近一点。 阮阳垂下了眼,看着他紧紧缠着自己手指的手。 四个字,把她的心都快暖化了。 “不介绍一下吗?” 江先生要地位。 阮阳:“……” 好幼稚啊。 不过能怎么办呢,她对一个对自己有求必应的男人,上哪儿去狠心。 “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是我男朋友,江修屿。” 说完,她格外关照了黎月一眼,“有且只有一个。” 黎月:“……” 就很生气! 之后,赏心悦目的一对璧人就走了,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高晴忽然想起来什么,捣了捣凌瑶瑶的胳膊:“咱高中,那个数学竞赛满分保送,进了生物研究室的那个神仙学长,是不是也叫江修屿来着?” 凌瑶瑶饿得不行,凭着灵魂点了点头。 高晴懵了。 江家的名字,不可能随便重了? 所以说,刚刚那个男人,她新舍友的男朋友,竟然是在附中被奉为传奇的江修屿江学长? 我去…… 她这神仙舍友,有个神仙男朋友,这一窝神仙,开学第一天她就见了个遍? 走狗屎运了! …… 车上,江修屿送阮阳去不夜城。 林谦和打电话说已经把其他人带到了,莫廷也从京体过去了,姜清雪还喝多了,就差她,让她快点儿。 没想到林谦和看上去挺随和,本家竟然是京都的,随便打了个电话,司机就来接了人,一车就给送过去了。 别人问这个,他就说是家里工作调到了北城,他就跟着过去借读了。 一问工作,他说好像他爸是副市长。 其他人:“……” 就很想打人。 这家伙,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是个大人物啊。 “小副市长!”姜清雪喝了几口酒,胆子肥了,“今晚上老娘要把你灌晕过去!” 莫廷一把夺过她的酒杯:“你再喝一口试试。” 所有人哄堂大笑,笑姜清雪成了夫管严。 姜清雪不服,非得让莫廷叫她爸爸,以此来证明她的家庭地位。 莫廷不叫,姜清雪就趴在他身上逼他叫。 “哎哎哎!”林谦和狠狠敲桌子,“两位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呦,请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好不好?” 莫廷气极了,咬着牙凑到姜清雪耳朵旁:“你要是再捣乱,我就亲你了。” 姜清雪立刻就坐直了身子,晃晃悠悠的。 可是潜意识里是听懂了,脸颊通红。 阮阳来的时候,江修屿看着包间外鱼龙混杂的男男女女,皱紧了眉头。 所以本应该送完人就回研究室的他,还是跟着走了进去,路上,看着那些男人落到自己身旁那截水蛇腰的视线,他就想去把那些人的眼睛都给挖出来。 进去后,阮阳点了两杯龙舌兰,给了江修屿一杯,另一杯留在了自己手里,喝的无聊了,就拿起了一旁娱乐区的仿真枪。 “顾鸣怎么还不来?” 阮阳看了看江修屿手腕上的表,若无其事地给仿真枪上了膛。 今天,他可是主角啊,可不能缺席。 第165章 坑着顾鸣玩儿 江修屿现在对于姓“顾”的都很警惕:“你找他干嘛?跟顾南森有关系吗?” 阮阳:“……” 一枪偏到了零环。 “没有。” 她看着他的眼,耐心解释,“我就是想坑着顾鸣玩儿。” 江修屿抱住她:“那就好。” “阿嚏!” 顾鸣打了个喷嚏推开门,皱着眉头揉了揉鼻子。 这喷嚏怎么打的莫名其妙的。 “阮姐。” 他朝着阮阳挥手,嗯……还有阮姐抱着的阮姐夫。 算了,不熟,不喊了。 “跟他不熟”的江修屿看过来:“叫姐夫。” 阮阳:“……” 顾鸣:“……” 这! 江二爷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亲民啊!? 阮阳示意,让他喊一声,顾鸣就别别扭扭的喊了,然后江修屿就对他笑了笑。 笑……啊。 只会对阮姐笑的江二爷也对他笑了啊…… 他受宠若惊,同时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边林谦和已经在喊他过去喝酒了,顾鸣连忙答应着,就要跑,结果被阮阳一把给揪了回来:“等等,跟我玩个游戏再喝。” 要不然一会儿喝的老眼昏花了看不清靶子,再说她胜之不武,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顾鸣奇怪:“玩什么游戏?” 您男朋友还在这呢,还有空管我? 阮阳扔过来一把仿真枪:“老规矩,输了的大冒险。” 顾鸣:“!!” 他不玩,他不接受。 什么叫输了的大冒险,这游戏根本就是叫顾鸣大冒险好嘛! 还输了的,搞得像他什么时候赢过一样! 顾鸣很干脆地把枪给扔了回来:“跟你男朋友玩儿去!” “顾鸣。” 阮阳也不急,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枪,慵懒又危险。 “我让你一枪。” 高手对决,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顾鸣来了劲儿,痞笑一声:“阮姐,这可是你说的啊?” 阮阳站了起来,重新上好膛,动作利索地像老手。 顾鸣不甘其后,立刻瞄准眼前的靶子:“阮姐,看好了。” 看好你是怎么迎来第一次败北的! 阮阳看着呢。 看着顾鸣打了个97环。 还不错的成绩。 顾鸣又继续了,按他们的规矩,一人十枪,刚刚是阮阳白送他的97分。 “砰——” 子弹剌过空气,发出“簌”的一声响,稳稳地扎进96环的位置。 “呀。”顾鸣故作遗憾,“没发挥好啊。” 林谦和几个人早就闻声围了过来,看戏,一来就见到顾鸣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简直想上去揍人了。 后面的几枪,顾鸣发挥都很稳定,大都在9分以上。 林谦和“害”了一声,说顾鸣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就是玩个游戏吗,这么认真,打的这么好,人家阮阳就是神枪手现世,枪枪十环也赶不上了。 更何况,枪枪十环,那得是神仙才能干到? 顾鸣瞪了林谦和一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想当年他输了游戏被阮姐坑的时候,那叫一个惨啊。 第一次输了,他当着整个俱乐部的人的面大声朗诵了一首诗,叫《咏鹅》。 遇雪说她死都忘不了他一个人在灯光正中间“鹅鹅鹅”的样子。 第二次输了,他唱了一首《忐忑》,差点把舌头咬掉。 第三次…… 总之,脸都丢尽了! 所以,好不容易他阮姐恋爱了,糊涂了,愿意让他一次了,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他要让他阮姐当着江二爷的面去跟别人表白!他要搞事! “阮姐!” 顾鸣兴致高昂,仰着头十分嚣张:“怎样,还要比吗?” 阮阳淡然的转着枪,闲庭信步一般走过来:“比,怎么不比。” 不比哪能坑到你这个笨蛋。 她举起枪,姿势满分。 不知怎的,明明是必胜的局,顾鸣立刻就被吊了起来。 阮阳闭上一只眼,瞄准—— “砰——!” 子弹壳落膛,远处的靶子上,浑圆的红心破了一个洞。 林谦和眉头狠狠一颤:“靠!还真是十环!” 顾鸣倒不意外是十环,毕竟他见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可是…… 他看了阮阳一眼,他阮姐这表情,怎么看都是信心十足的样子啊…… 这时候的顾鸣才忽然反应过来,坏了,他怕不是又上了贼船。 后面,随着九声“砰!”,阮阳打完了。 每次打完都会有人换上新的靶子,现在十个靶子摆在一块儿,十个十环。 林谦和疯了。 顾鸣却清醒的很,他十一个靶子,赢了啊! 可是阮阳却示意他回头看。 看什么? 顾鸣回头了,看到阮阳的那个靶子的位置,贴着一张平面的圆纸,纸上画的也是靶子。 而那张纸的红心处,已经被子弹穿到开裂。 顾鸣眉头狠狠一跳,好像明白了什么,赶紧去掀开自己的靶子看,“咯噔”一声,心里彻底凉了。 他靶子底下也有这个靶底,可是……他的靶底上干干净净的,一个子弹孔都没有。 阮阳开始给顾鸣洗脑:“我里面的靶子也打到了,所以是双倍的分数,你输了。” 顾鸣:“这不算!” 他快要气死了,这也太耍赖了:“你之前也没跟我说这一点啊!” 阮阳很冷静地擦着仿真枪,抬头很友好地笑了笑:“跟你说了,你力道就能打进去吗?” 顾鸣:“……” 他要是有这个劲儿,还用得着在这跟她理论游戏的公平性问题? 绝了。 不愧是他阮姐,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尤其是在坑他这事儿上,就他妈没失手过。 阮阳笑着拍拍顾鸣的肩膀:“放心,这次的惩罚很简单。” 她笑着,眼里多了几分深意。 也不知道这样强迫,他会不会生气…… 顾鸣蔫了唧的低着头,猛地吞了一口酒:“说,这次唱什么?” 大有一副壮士断腕的豪气。 阮阳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不用唱。” 她语气忽的认真起来,顾鸣听着有几分不对劲儿。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女孩清润的嗓音掺着几分无奈,对他说:“顾鸣,我带你回家,去见师父一面,好不好?” 顾鸣猛地一僵,手中的酒“哗啦”,全洒在了地上。 玻璃杯,摔得稀碎。 第166章 可怜人 聚会结束的时候,挺晚了。 莫廷揽着喝的烂醉的姜清雪走在一块儿,林谦和和穆钦就自觉地带着薛怡走了。 小情侣小别胜新婚嘛,他们都懂。 薛怡也笑,就是有些红了脸。 “你们回去。” 两个男孩子怕晚上不安全,一直送她到了宿舍楼下。 林谦和和穆钦没怎么喝,主要是姜清雪喝的太疯了,他们就没敢喝,毕竟总得有几个清醒的,不然容易出事儿。 “行。” 林谦和爽朗一笑,“那你好好休息。” 薛怡笑着点头。 她看着两个人离开,看着林谦和好哥们儿一样地把胳膊搭在穆钦肩膀上,然后被穆钦狠狠甩开。 她无奈地笑了笑。 刚要进楼的时候,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阵闷响,“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倒地了。 薛怡一惊,捏着包包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有人在那边吗?” 她试探着问,迈了几步过去。 没人回应。 “有人吗?” 她又问,这次也看到了。 宿舍楼下的角落里,躺着一个人,这人她还见过。 薛怡不可思议:“冯师哥?” 眼前的,正是白天帮她和姜清雪搬东西的冯林祺。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这个倒在地上,酩酊大醉的男人,就是白天那个脸上总是盈着笑,风度翩翩的冯师哥。 刚刚的那声闷响,是喝醉的冯林祺倒地的声音,这样想着,薛怡大胆走了过去,试着去唤醒冯林祺,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倒在这的。 虽然没什么交情,可就算是个陌生人,她也不能不管。 “冯师哥?” 冯林祺一动不动。 薛怡有些慌了神。 她记得……记得冯师哥的女朋友,好像是她们系的师姐,叫顾雨青。 薛怡说了声抱歉,用冯林祺的指纹解了锁,在通讯录的第一个名字上,找到了a-青青。 她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一阵阵打击乐的声音,震耳欲聋。 顾雨青扯着嗓子:“有事儿快说!” 这个冯林祺,自己态度都那么明确了,他怎么还纠缠不休! “……师师姐,冯林祺师哥晕倒在宿舍楼下了,你能不能……” “晕倒?” 顾雨青按住那只握住自己腰的手,偏头迎上了男人的唇,含糊不清:“晕倒打120啊,找我干嘛?” 说完,电话被挂断。 薛怡愣了。 她甚至没有听到顾雨青师姐纠结为什么会是女生用冯林祺的手机给她打电话,她连措辞都想好了的。 薛怡虽然没谈过恋爱,可现在哪还能不懂……冯林祺师哥,是个彻彻底底被抛弃的人啊。 顾雨青的话里,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爱了,更别说是关心。 她打了120。 冯林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把她也带过去了,所以她也就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喝酒喝到胃出血,喝酒喝到不省人事。 这就是冯林祺。 他是天之骄子,是专业里名列前茅的优秀学生,是化学研究室里的天才,也是年纪轻轻就在核心期刊有了名字的第一作者。 却也是个被一个女人拉下神坛的可怜人。 薛怡后来给阮阳打了电话,阮阳说研究室的其他师哥已经往这赶了,让她别害怕。 薛怡也说不上害怕。 只是有些感慨,感慨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昏了头啊。 后来洪天赶来的时候,冯林祺还没醒,她就先走了。 …… 在军训之前,阮阳想去拜访一下顾九州,不过这事儿,得跟江修屿提前交代一下。 毕竟……顾南森应该也在。 唉,她家这个老醋坛子呦,有些难哄。 “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抱着男人劲瘦的腰身,晚上也喝了一点儿酒,话里不可避免地带了几分酒气。 江修屿嗅到了龙舌兰的味道,凑过去尝了尝,吮着女孩儿软糯的唇,他好像有些喜欢这酒的味道了。 “嗯?” 阮阳勾着他的脖子,尾音扬到极其勾人的弧度,“去不去嘛。” 或许是喝了酒,她今晚有些放肆了。 江修屿沉着眸子看她,炽热的掌心贴在她的腰上。 “去。” 他把人打横抱起,温柔地放到床上。 “阮阮……” 他俯身,手指勾了勾,吻上露出来的肩头,“你又勾我。” 阮阳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嗯”。 江修屿笑着抚摸她颤抖的睫毛,轻柔的吻落下来。 这个吻很浅,也流连忘返。 她这几天的在意他看在眼里,像汩汩清泉,冲散了他内心的一切躁郁,他还是以前的江修屿,阮阳也还是江修屿的阮阳,不会因为任何人和任何事有所改变。 …… 白天的新生大会结束后,阮阳怕顾鸣反悔,连军训的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来京体门口等他。 顾鸣背着单肩包悠哉悠哉走出来,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看得阮阳想揍他一顿,再把他五花大绑地扔回去,这样省事也省时间。 鬼知道自己为了把顾鸣坑回去想了多少办法。 “赶紧的。” 她在车上催,“磨磨蹭蹭什么?” 早死晚死都得死,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想逃走是不可能了。 顾鸣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径直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下来。 江修屿一路开到了郊区,这边住宅不多,可随便一套宅子,就顶的上市中心的一个小区。 顾九州在这有四个方位的宅子。 这天,也是听顾南森说了阮阳要来,早早地就把家里收拾了一通,吩咐阿姨做了阮阳爱吃的菜,顾南森给顾九州沏好茶,看着他一停不停地往外看,笑了声:“丫头也不是你这样看就能看来的。” 顾九州此生只醉心于两件事,一件是柔道,另一件就是品茗。 顾南森从小养在他身边,深受感染,如今一手煮茶的技术也是相当看得过去。 “也是。” 顾九州笑得儒雅,脸上依稀还有当年的风采。 “只是许久未见了,难免想念。” 想念那个总是软着嗓子喊“师父”的小丫头。 “南森,你之前不是去见过阮丫头,她最近可还好?” 顾南森端着茶壶的手顿了顿,眼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很好。” 还谈了男朋友。 第167章 拳头可以 父子俩没等很久,门铃就响了起来。 顾九州立刻笑出了眼角的皱纹,招呼顾南森赶紧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了一身休闲装的女孩儿,长发束成了马尾,高高地悬在脑后。 “不错啊。” 他刻意调侃,“还没忘了师训。” 所谓的师训是顾九州定的,意思就是着装要干练整洁,否则就会三心二意。 阮阳笑着喊了声“南森哥”,把带的补品递了过去,这时候,就听到一阵儒雅醇厚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不是都让南森转告你,让你别带东西了。” 结果还是带了,还带了不少。 顾九州无奈摇头,“你这丫头,就没听话过。” 江修屿从始至终视线都在顾南森身上。 一想到这个男人陪着阮阳走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时光,他手就有些发抖。 顾南森哪知道这些,还跟顾九州介绍,说他是阮丫头谈的男朋友。 阮阳握住身旁有些发抖的手,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师父,江修屿是我男朋友。” 她说完,又笑得认真:“你徒弟认死理儿,一辈子就谈这个了。” 这时,手中的动作才轻了些。 顾九州喊着二人进屋,本来温煦的笑容,却在视线落在二人后头时,立刻凝住。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前方,盯着那个漫步走过来的人。 顾南森也看过去,一脸惊喜:“顾鸣!” 他立刻大步走过去,捶了顾鸣胸口一拳:“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顾鸣是顾九州的亲儿子,唯一的血脉。 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因为自从那件事之后,顾鸣便赌气地一个人跑到了北城,那里是他妈妈的故乡,有他妈妈留下的房子,有妈妈的味道。 不像这个男人的家里,毫无人情味儿。 所以没有人会把满负盛名的柔道界泰斗顾九州,和北城一个整天只知道打架惹事的坏学生联系在一起。 顾鸣不动声色地远离了顾南森一步,客气到疏离:“南森哥。” 他没喊顾九州。 顾九州是个儒雅君子,君子者,情绪从不外露。 所以他从看到顾鸣的那一刻,到现在为止,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 只是终究少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那笑里,怎么看都有拂不散的沧桑。 顾鸣是他的儿子,是他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儿子,是他的发妻,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为他留下的爱情的结晶。 可如今父子两两相望,却生疏的像是陌生人。 空气静止了,就连风都放轻了声音,带着顾九州那声无奈的叹息,越走越远。 只留下他那句“回来了”。 回来就好。 还愿意回来看他一眼就好。 顾鸣走到阮阳身旁,干巴巴地站着,不喊人,也不说话,像个没见过陌生人的小孩子。 可是明明眼前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阮阳也知道,有些事情远不是见一面就能解决得了的,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很多蛛丝马迹都消失殆尽,有些话,总是显得空口又无力。 “顾鸣。” 她向来不惯顾鸣那些小性子,直截了当:“今晚上陪我留下来吃饭。” 她看得出来,虽然顾鸣是靠着输给她的由头才过来的,可他要是真跟自己闹着不来,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啊,说明这个别扭的大男孩心里,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家的。 一点点就够了。 果然,顾鸣没拒绝。 就是一脸不愿意,就差把“这是你强迫我留下来的”几个字画脸上了。 晚饭还没好,顾九州对江修屿还算感兴趣,不过两个人终究不是一个领域的,所有的共同话题加起来,也就是聊阮阳聊得多一些。 顾九州从江修屿口中听了不少阮阳高中的事。 包括她期中考了第一,期末考了第一,数学竞赛还考了第一。 阮阳第一次认真地看了江修屿一眼,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位老父亲的光环。 顾九州也笑得满意,看着低头沏茶的顾南森,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顾南森是他收养的孩子。 没有跟着他学柔道,反而去学了拳。 柔道者,柔也,重在用巧劲,四两拨千斤。 可拳却恰好相反,重在攻击,在用猛力。 他也曾经问过顾南森,为什么要选择学拳。 那时候,年龄还不大的顾南森,看了当时满身伤痕,却从不喊疼的小女孩儿一眼,攥紧了拳:“师父,柔道不能保护柔道。” “可是拳头可以。” 少年虽弱,眼神却坚定不移。 顾九州随他去了,后来,这个练拳的少年,在短短几年间横扫了京都各大拳场,传言,拳手顾南森,只攻不守,因为他没有守的时候。 他的对手,在还没来得及攻击的时候,就已经倒下了。 顾九州视线落到江修屿身上,就不敢再想了。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在少年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来保护女孩儿的时候,她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而这个从未表达过心意的少年,连个过客都算不上。 “南森。”顾九州唤了出神的顾南森一声,在茶水溢出之前叫停了他,“去看看晚饭准备的如何了。” 顾南森跟着顾九州,除了柔道,其他的都学得很好。 修养好到让人不会觉得他是拳王,是拳场杀红了眼也要击败对手的拳王。 “是,父亲。” 他把茶壶放到原地,分毫不差,这才缓慢起身,走向厨房。 这期间,顾鸣就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态度很明确,他就是因为游戏输了才跟着阮阳过来看一眼,绝对没有任何想回家的意思。 “顾鸣,这个苹果脏了。” 阮阳把手里的苹果递给顾鸣,顾鸣极其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脏了洗呗。” 很好,第一句话。 阮阳笑:“你去给我洗。” 顾鸣:“……” 他老老实实地拿着苹果进了厨房,轻车熟路。 阮阳看着他的背影,摇头。 嘴上说不认这个家,可身体却诚实的很,这不是对于家里的布局,记得清楚极了。 “师父。” 阮阳给顾九州续上茶,趁着顾鸣不在,“顾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别跟他计较。” “他以后就在京体读书,我有时间就带他过来。” 第168章 惯你,心甘情愿 晚饭的时候,江修屿一直在给阮阳夹菜,然后一点点儿地把她自己偷偷夹过去的水煮肉给挑了出来。 阮阳眼巴巴地看着一块块鲜嫩可口的肉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江修屿自己的碗里,刚要开口,就听到男人带着警告的声音:“特殊时期,不能吃辣,忘了?” 她忘倒是没忘,就是越到这个时候,越是想吃。 可江修屿就是不准。 阮阳没办法,就只能小口小口地啃着青菜叶子,可怜的像只兔子。 这时候,顾南森递过来一筷子肉,笑:“过了清汤,不辣。” 江修屿看着碗里抢来的,冒着红油的肉,瞬间就不香了。 他看了顾南森一眼,对方只是温和地笑着,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阮阳筷子顿了顿,没接过来。 她从桌子底下踢了顾鸣一脚。 顾鸣:“……” 好嘛,工具人上线。 他很看眼色地把碗递了过去:“南森哥,我想吃。” 顾南森愣了愣,把肉放在了顾鸣碗里,垂下的笑眼里,满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她这般明目张胆的偏心,只是为了给她身边那个男人极致的安全感。 顾南森很羡慕。 羡慕到桌子上的一切食物都没了味道,吃到嘴里,只是满满的苦涩。 这顿饭吃得似乎不是很愉快,却是顾九州这些年最欢喜的一顿饭。 他和他的两个儿子,终于坐在了一起。 顾鸣也好,顾南森也罢,都是他的命,谁都少不了的。 吃完饭,阮阳和江修屿送顾鸣回学校后,得回宿舍了。 明天新生统一集合,要去营地军训,为期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车就停在宿舍楼下,江修屿也不知道去哪弄的特权,反正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就进来了。 阮阳昏昏欲睡地去解安全带,手被摁住了。 刚刚松开的安全扣,“啪嗒”一声,又被扣上。 她被困在了座椅上。 男人立刻欺身过来,炽热的呼吸打在她唇上,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蹭到了她的唇角:“阮阮,你太惯着我了。”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也好,在外人面前也罢。 快把他给惯坏了。 阮阳看着眼前一双湿漉漉的含情眼,看到那对墨色瞳仁里满是自己。 所以啊,又有什么不对吗。 她手腕慢慢攀上他的肩膀,主动把炽热相交的呼吸,变成了加深的吻。 “江修屿……” 她轻喘着,“惯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啊。” …… 回宿舍后,黎月脸上正敷着面膜:“可靠消息,这次军训军队里有人来视察,学校应该不好放水。” “啊——” 高晴气的抱着凌瑶瑶晃来晃去:“可是真的会很累啊,怎么什么事情都让我们给碰上了呢!” 这军训可是要一个月啊,还是在与世隔绝的营地里,想想就绝望。 京大什么都好,可就是太过于认真,军训嘛,不就是在学校里喊喊口号踢踢腿,最后搞个汇报就过去了,怎么到了京大这里,就又是到营地,又是有军队的人来特殊视察呢? 阮阳洗漱完就继续做数据,她从冯林祺手里接过来的,阎知敬听说了冯林祺的事儿,想着以他最近几天的状态估计是做不了什么,就干脆给他放了几天假,处理好心情再去。 洪天和明烨那本来自己的数据就顾不过来,思来想去,最后就给了阮阳。 阮阳手里敲着字,口中默默计算着。 倒是没什么难的,她之前虽然没做过,可是洪天给她发过来了一个自己做的模板,她对照着来就好。 黎月就有些好奇了,等明天就关到营地里集训了,不抓紧享受最后一个自由的夜晚,阮阳干嘛呢? 她这样想着,就问出了口。 阮阳抬头看了她一眼,顺便动了动脖子:“做数据。” “数据?” 高晴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问:“什么数据?” 阮阳这才想起来,好像大家只不过是见了一面,她没说自己进了研究室的事儿。 她就实话实说:“帮化研室的师哥做实验记录。” 宿舍里即刻安静了一瞬。 “不是。”黎月笑了,“化研室的师哥为什么会找你来做数据啊?” 开玩笑呢,以生研室和化研室的地位,能进去的怎么着不得是研究生级别的,阮阳一个刚来学校的本科生,算什么? 装也得有个限度好! 阮阳:“……” 她说的是实话,但好像没人信。 算了,本来任务就做不完了。 她干脆不说话了,搬着笔记本去了阳台。 高晴和凌瑶瑶对视一眼,其实也不是很相信。 可是这种事情上为什么要撒谎啊,多容易被拆穿的事情,再说了,就算阮阳跟她们出身不一样,她们也没有要嘲笑她的意思,所以她这……根本没必要好嘛! 凌瑶瑶小声提醒高晴:“你一开始说人家可能会带土特产过来的。” 高晴:“……” 她那不是电视剧看多了适当地发挥一下想象力嘛!又不是真的是那个意思! 不会,阮阳不会是真的被这个给刺激到了,才在外边假装是做数据! 此刻,完全醉心于完成任务的阮阳,还不知道屋里的高晴已经对她满含愧疚之心。 第二天,新生都被集中拉到了山脚下的训练营。 这块地皮是京大特意挑选的地方,后面便是山野树林,经过几年的实验,被评定为安全级别后就投入了军训的使用当中。 训练营里空地很大,一千多个人按院系分了营,教官是学校国护队的,一般是大一两级的师哥师姐,正在站得十分整齐的队伍面前训着话。 从高处一眼望去,全是军绿色的军训服。 “都听好了。” 指挥台上,年轻教官一脸英气,沉稳有力的声音被扩音器散到各个角落,引起不少女生的尖叫。 “在军队里,服从命令,就是你们的职责!” 他字字铿锵,一板一眼地下命令,“军训的前半个月,你们会训练基本功,练不死,就给我往死里练!” 话头一转,他更严肃了些:“否则,到后面进丛林实战的时候,我看谁能活着出来!” 第169章 杀鸡儆猴 “嘶——” 林谦和撞撞穆钦的胳膊,“这么狠啊!” 什么叫从里面活着出来?难道他们上个大学还能把小命给丢了? 穆钦跟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吓你的。” 林谦和:“……” 果然,接着就听到扩音器里教官接着喊:“当然,不会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进丛林实战演练,在这里也不会有真正的敌人,不会真的让你们有生命上的危险,可是,你们要知道,自己已经是一名成年人了,要有自保的能力!” 高晴要哭了,他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从军的,这学校是不是搞错了啊! 可事实证明是她搞错了,这种军队般的魔鬼军训,还真就是京大历年传承的一大特色,从来没有断过。 九月中旬,日头正高。 刚开始就被安排站军姿的小菜鸟们敢怒不敢言,有些运气不太好站得比较靠前的更是时时刻刻都暴露在分管教官的视野中,躲无可躲。 阮阳还好,排在中间的位置,旁边是黎月,高晴和凌瑶个子稍微矮一些,站得靠前一点儿。 半个小时的军姿了啊…… 黎月咬着牙,满头大汗,迎面照过来的太阳让她有些睁不开眼了,可偏偏这时候教官还在前面大喊一句:“把你们眯起来的眼睛都给我睁开!” “这才第一天就忍不住了?以后你们面对的是比这还要艰苦十倍的条件!现在站不稳,等到时候缴械投降吗!” 好嘛,到时候顶多人手一把彩蛋枪,就上升到缴械投降的地步了? 黎月咬着牙睁开眼睛,余光看了阮阳一眼。 有些出乎意料。 此刻周围的人要么偷偷地用一条腿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左右挪动挪动,要么就放低了帽檐,偷偷遮一点儿阳光,可阮阳呢,刚刚开始站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竟然是分毫未动。 黎月有些心惊了。 “哎……” 她偏了偏身子,“阮阳,你不累吗?” 呼,把重心放到一只脚上之后,舒服多了! 阮阳没理她。 直视前方,后背挺的绷直。 黎月:“……” 忽然,一声哨响! “后面的两个,交头接耳的,给我站出来!” 年轻教官刻意把“站出来”三个字咬的很重,吓了黎月一大跳。 登时,整个营的视线瞬间集中到了教官手指的方向。 黎月立刻站直,眼皮突突地跳着,不是,这么倒霉啊,她就问了一句话,怎么就被逮住了? 事实证明,杀鸡儆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年轻教官是第一次带新生军训,自然一开始就要树立自己的威严,否则看他们这些人才第一波军姿就给他站得晃晃悠悠的,等一会儿军队督察组来了,那首当其冲的还不是自己这个营! 所以他就想好了,得抓只鸡出来,给这群不听话的猴儿看看! 正想着呢,视线就落到了阮阳身上。 是的,他先看到的不是黎月,而是军姿站得笔直的阮阳,主要是这师妹长得……太扎眼了点儿。 都说军训让人脱一层皮,这话真不夸张,他当年军训完可是整整黑了三个度,回去爸妈都不认得了,所以他可是比谁都清楚这紫外线的威力啊,可这个师妹,就给了他一种不怕晒的感觉。 帽檐是标准的高度,整张清艳的脸庞完全曝露在太阳光的照射之下,肤白如雪,五官生得极其明艳,却不张扬,就在人堆里默默发亮。 他就多看了几秒。 还没看够呢,她身旁那个画着浓妆的女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开始乱动了。 还正好就是跟那个好看的师妹说话。 他眼睛一亮,哎,正好,杀鸡儆猴的机会,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所以他就喊了一嘴,把人给喊前面来了。 伴随着一个营的注目礼,阮阳和黎月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阮阳面无表情:就很无语。 忽然觉得之前周皓说的很不错,她就是个招事儿体质,不管是不是她找事,事儿最后都会跑她身上来。 “教官。” 她看着现在是教官的师哥,“我没说话。” 程教官掩饰住自己的心虚:我当然知道你没说话,我刚刚一直看着你呢。 可是哪能实话实说,他还得杀鸡给猴看,毕竟她旁边那个女生是的确跟她说话了。 “那你呢?” 程教官立刻将矛头指向黎月,“你刚刚也没说话?” 他语气很凶。 黎月一直娇滴滴的,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当时就快哭出来了,“我……我说了。” 这不就是了吗。 程教官松了口气,立刻正色,看向自己手底下的营:“都给我听好了!” 他举着扩音喇叭,声嘶力竭:“以后,谁要是再不懂规矩,交头接耳,东倒西歪地连个军姿都站不好,就跟她们两个一个下场!” 说完,他又转向阮阳和黎月:“你们两个,每人二十个俯卧撑,就现在,做不完不许回去!” 阮阳看了程教官一眼。 程教官:“……” 他好像从刚刚那个眼神里读出了一丝蔑视。 嘴里嘟囔了句什么,阮阳挽起袖子,双手撑地。 程教官看着视线里的一个个姿势标准的俯卧撑,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他又想到刚刚女生嘴里嘟囔的那句话—— “才二十个?” 什么叫才二十个! 你看你身边哪位女生脸都白了好吗!这才应该是正常的反应好吗! “教官,我做完了。” 阮阳站起来,扶正帽檐,抬了抬眼,大气没喘一口:“可以回去了吗?” 程教官:“……可,可以了。” 阮阳就走了。 走了……? 程教官感觉,自己这场杀鸡儆猴,好像并不是很成功的样子。 不过还好另一个做完后是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路都走不稳了。 程教官又松了口气,这才对嘛,刚刚那个漂亮女生做完俯卧撑跟没事儿人一样,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的惩罚很简单的错觉。 还好后面那个给他正名了。 刚整顿完队伍,总哨声就响了。 程教官立刻原地立定,端起小臂敬礼,整个过程迅捷有力。 登时,训练场里一片寂静,随后,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踏步声。 众人齐齐望去,就见一队身着军装的人,踢着正步迎面走来,为首的是少校的军衔,面容冷峻,一丝不苟。 第170章 分在江少校的营里 “江少校!” 程教官看着来人,两眼发亮,恭恭敬敬地敬礼。 今年军里派来的督察组竟然是江少校! 这可是军队里最年轻的少校啊,年仅二十六岁就满身荣誉,是军里的第一年轻骨干,他家里就是军干世家,从小到大对于这种军中硬汉的形象就心存向往。 江修宪回敬,锋锐的视线看过来:“刚刚是怎么回事?” 程教官眼皮一跳,原来是看到刚刚的事情了。 “回少校!营里有几个新生不懂事,教训了一下规矩!” 江修宪点头,往两个人走回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对上一双又黑又亮的杏眸。 “……” 江修宪控制住脸上的惊讶,尽量绷直了唇线。 这不是……他二弟找的那个刚上大学的女朋友? 这么巧? 阮阳也觉得,的确是挺巧的。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江修宪,不过想起来当时去江家时他的态度,阮阳就觉得,这种巧合,还不如没有。 江修宪在这没多说,照常巡视。 回了指挥部后,看着四下无人了,立刻给他弟打电话。 “喂。” 那边声音懒懒散散的,跟刚睡醒一样。 还睡呢还睡呢! 江修宪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女朋友在哪啊?” 江修屿被“女朋友”三个字唤醒了,眯了眯眼:“她在军训。” 嗯,看来还没掰。 江修宪郑重地咳了一声,还没说话,电话那边就抢先说道:“分到你营里去了?” 江修宪刚准备用来炫耀的话,就被江修屿给说出来了。 他一张嘴张了很久,话被抢了,就“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江修屿捏捏眉心:“……” 他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武人头脑,愣傻愣傻的。 “不然,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他起身,穿好衣服,忍住没嘲笑他。 江修宪转了转脑子,他弟可真聪明。 “不过……”他话头一转,“要不要给点特殊待遇?” 虽然他并不是很看好这俩人,但是嘛,毕竟是大哥,气度还是要有的。 江修屿来到实验台前,穿好了实验服:“没必要。” 那种强度的训练,对她来说跟玩儿似的。 没必要? 江修宪想,连个后门都不给开,那看来他这二弟对这小姑娘的在乎程度……也挺一般啊。 那他就有数了。 江修宪挂断电话,屋外就传进来了一阵哄笑声:“江少校,这是谈女朋友了?” 程青娅刚来,模模糊糊听到了什么“女朋友”的字眼,这可了不得了,江修宪这棵万年铁树,怕不是要开花了? 江修宪面对下属还是挺有威严的,不过程青娅的父亲曾经是他的恩师,所以面对恩师的女儿,他态度很温和:“没有的事。” 程青娅就没问,毕竟她今天也不是奔着江修宪来的。 她递过来一个包裹,道:“这是我父亲嘱咐要我交给你的。” 江修宪愣了愣,接过来打开,看到里面是厚厚的一摞照片。 他们当时集中训练,不能带手机,所以有什么重要的时候都是用一台相机记录的,这台相机是程青娅她父亲的,没想到……老师竟然把它们都洗了出来。 那些,是他刚刚从军时的峥嵘岁月。 有过汗水,有过泪水,有过在地雷阵里匍匐前进的惊心动魄,也有过大获全胜归来的不醉不归。 看着看着,堂堂七尺大男儿,有些红了眼眶。 程青娅看在眼里,就顺嘴问了句:“这批京大的学生素质怎么样?” 她也是督导组的,只不过军衔比江修宪低了些。 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铁血能耐,二十六岁就一举夺下少校这个称号。 她二十三岁,不过是个少尉罢了,要不是凭着父亲的地位,她哪能这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提到训练,江修宪就来劲儿了,不过今天才第一天,还没到选人实战的时候,他也不敢板上钉钉地说什么,就模糊着说了句:“还行,不算太差。” “也是。” 程青娅接话很快,抿了抿唇,“毕竟修屿也是京大的,人杰地灵,能差到哪儿去呢?” 江修宪听到有人夸江修屿,当即就一拍大腿:“那是,我家修屿当年军训的时候可是实战第一,说实话,我都不敢打包票能打得过!” 程青娅一边听着,一边笑。 这些她都知道,关于江修屿的她都知道。 当年那一面,她一见倾心,只是后来她在军队,没能再有机会见面,她就自己对着一张照片念了好久。 这次督察组的名额,还是她把另一位少校给挤掉了才成功过来的。 然而,她还没继续问,就听江修宪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惋惜:“就是有女朋友了呀,要不然介绍给你看看也是可以的。” 他想的挺简单的,程青娅比江修屿大一岁,年龄上很般配,家里又是军中骨干,长相……虽然没有那个女学生好看,但放在普通人堆里已经算是拔尖的了,这哪方面都好,可就是江修屿有女朋友了啊! 不巧不巧,真是不巧。 “啊?” 程青娅吃了一惊,她上次见江修屿,可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 后来也听说他是研究室狂人,整天只知道待在研究室里,从来不近女色。 这……这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呢? 江修宪见她挺惊讶的,就跟她解释:“就是一营的一个大一新生,我刚刚打电话,就是通知他,他女朋友在我手底下。” 等等等等…… 程青娅有些跟不上江修宪的话了。 他这一句话,信息量也太大了些。 什么叫一营的一个大一新生? 他的意思是,江修屿找了个大一的女朋友? 还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军训? 这……她轻笑一声,还真是有够匪夷所思的。 不过…… 一个大一的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还真觉得自己能得到江家的认可? 也太自不量力了些。 程青娅没再说什么,心里暗自有了思量。 她走出姜修宪的房间,拨了一通电话出去:“青延,一营是你带的?” 那边少年正在吃饭,嘴里咕哝不清:“是啊,姐,怎么了?” “没什么。” 程青娅摘下军帽,理了理额前碎发,“爸让我多去看看你。” 第171章 或许有呢 军训宿舍安排在营地的东南角,好不容易回到宿舍,黎月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扔到床上,头也不抬。 丢死人了,今天真是丢死人了啊啊啊! 第一天军训,就被罚做了俯卧撑!她最后几个还差点没起来! 想到这,她看了阮阳一眼,发现她又在抱着笔记本敲键盘:“……” 这……装一晚上还不够,都来军训了,还装呢? 今晚上怕不是又是替师哥做数据? “你军训不累啊?” 黎月没好气地问了声,想到今天阮阳那二十个俯卧撑做的轻而易举,明明是受罚,偏偏做出了炫技的感觉,做完后还收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相比较之下,她就跟个跳梁小丑似的,在那么多人面前瞎蹦跶。 阮阳“嗯”了一声,眼睛没从屏幕上拿下来,“不累。” 当年她在柔道馆彻夜不休的时候,拳头打到麻木没有知觉,浑身上下的肌肉都不属于自己,半死不活,那才是真的累。 可是熬过去了,那段时间熬过去了,她就告诉自己,没有什么算得上累。 黎月撇撇嘴,不说话了。 就逞强。 死要面子活受罪。 都是娇滴滴的十八岁小姑娘,嫩的能掐出水儿来的,经过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哪有不累的?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晚上九点,吹哨熄灯,会有女教官来查寝。 阮阳她们四个还没来得及关灯,门外就来人了。 正争分夺秒刷牙的高晴惊呆了,“咕嘟”一声,满嘴泡沫咽了下去,手里拿着牙刷敬了个礼:“教官好!” 一阵牙膏泡沫就顺势被她甩了出去,正好甩在来人领口的军绿色领带上。 完了完了! 高晴吓得站不住脚,连连道:“教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程青娅:“……” 她不是洁癖,但是最讨厌别人把自己的东西弄脏,尤其是衣服。 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她本就是军中训练过的,嗓门一提就是高八度:“怎么搞的,都几点了还没洗漱?啊?” “我……” 高晴瞅了一眼时间,想说刚刚离熄灯还有五分钟,再给她一分钟她就收拾好了。 可是她不敢顶嘴。 “报告教官,现在是晚上八点五十九分,距离九点钟还有一分钟,我们本来三分钟前可以熄灯,因为您来了,所以现在九点整还未能执行命令。” 她不敢,有人敢,还是大喇喇地敬了个礼后,堂堂正正地辩驳。 声色清润,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时间计算的刚刚好,她话音刚落,四周的宿舍便“砰”的一声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她们这里还亮如白昼。 高晴服了。 大写的服。 刚刚虽然道理在她们这边,可官衔在人家那边,胳膊肘哪能拧得过大腿? 这亏啊,吃就吃了,可阮阳呢?就这么硬刚过去了? 程青娅用卫生纸擦掉衣领上的牙膏泡沫,可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了一片发白的痕迹,这已经让她有些火大了,可要是其他人的态度也放低点就罢了,偏偏还出来了个反骨! 她冷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走近那个女生,气势十足:“你叫什么名字?” 阮阳迎上她的眼神:“一营,化学系,阮阳。” 倒是报的挺详细。 等等…… 阮阳。 她刚刚从江修宪那里问出来的,江修屿的女朋友,好像就叫阮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这么晚了还在外边巡夜,可不是闲的。 “新兵蛋子,胆子不小。” 程青娅狭长的双眸扫过面前的女生,语气算不得友好。 目光停在她腰上。 方方正正的黑色短袖被她卷起了下摆,系了个扣,露出了一截又细又白的小蛮腰。 同样身为女人,她可再清楚不过了,这腰身比例堪称完美。 再加上这张惹眼十足的脸,的确很少有男人能拒绝得了。 只是她没想到,连江修屿那般高岭之花都陷进去了。 还真是了不起。 阮阳身板挺得绷直,目光淡然地直视这个跟打量商品一样打量她的女教官:“教官,你打扰我们熄灯休息了。” 她话一说完,宿舍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其他三个人看了程青娅一眼,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妈妈呀,教官那眼神……都能杀人了! 程青娅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可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她现在还不能跟学生动手,否则别人不得说她仗势欺人。 不过这梁子是肯定结下了。 “阮阳是。” 她冷笑一声,“顶撞教官,扣五分。” 五分?! 高晴差点惊呼出口,不是,一个人不是只有十分的基准分吗!直接对半扣?也太过分了! 阮阳皱了皱眉。 这十分是基准分,要想拿到更高的分,就得去参加实战训练,她记得当年的江修屿,是凑够了一百分,历年来唯一的满分军训结业生。 所以这五分,她不能扣。 “报告教官,学生不知道什么地方顶撞了你。” 阮阳很直白地问出了口。 程青娅一时语塞。 还能是什么地方! 你看看你舍友的态度,再看看自己的态度,心里没点儿数吗? 阮阳笑了:“教官,就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对你唯首是瞻的人,就要被算成是顶撞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还真想让这位好教官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顶撞。 想到这,她转了话头:“教官,如果您非要扣我的分的话,那学生只能怀疑,您不是一个合格的教官。” 程青娅:“!!” 她当时火气就盖不住了,一张精致的脸几近扭曲:“我不是合格的教官,难道你是?” 阮阳轻弯唇角。 上钩了。 “那还真说不定。” 她道。 程青娅双手环胸,大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和她一般高的阮阳,眸中折射出森冷的光芒:“阮阳,来到这里的每个教官,都是经历过军队的铁血训练才走出来的,并不是谁都有资格质疑我的实力。” “而你,就没那个资格。” 她话里满是自信。 没有嘛。 阮阳打量了一下程青娅。 身上的确挺有力量,不过女生要是一个劲儿地奔着蛮力去,总是会有一个上限的。 所以,她觉得…… “或许有呢。” 第172章 放心,我很强 “那你想如何?” 程青娅额头上青筋暴起,环在胸前的双手勒紧。 阮阳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听说营地里有个规矩,学生如果对教官不服的话,可以发起挑战。” 她顿了顿,唇角微微勾起,“现在,我想挑战教官你,如果我赢了,分数还我,并且当众承认,今晚上我们宿舍到现在都没有熄灯,是因为你的胡搅蛮缠。” “你!” 程青娅往前一步,一字一顿道:“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太自不量力了吗?” 她心里要笑出来了,刚刚还在想着该找个什么机会名正言顺地试试江修屿这位小女朋友,没想到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挨打,可真是天助她也啊! 新兵蛋子,不过是站了一天军姿罢了,想跟她打? 能掰的动她一根手指头吗? 不过程青娅并不想提醒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好,很好。” 她轻笑,“阮阳同学有这个上进心,本教官非常欣慰,明天训练的时候我会去找你……切磋切磋。” 她刻意把“切磋”两个字咬的很重,目的就是为自己明天的做法正名。 反正是切磋嘛,下手没个轻重的也怨不得谁。 阮阳:“好。” 的确,她向来也不知道轻重。 程青娅傲娇地走了,留下转头就去睡觉的阮阳,和愣成三座石雕的三个舍友。 高晴:“阮阳你疯啦!那可是教官啊!” 虽然是个女人,可到底也是军队里的女人,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就阮阳这小胳膊小腿的,到了明天还不是去妥妥地挨揍的? 黎月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一方面,觉得阮阳这性子挺酷,另一方面,想想今天明明是两个人被叫上去做俯卧撑,可最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丢了人,就有点……嗯,也想看看阮阳出丑的样子呢。 凌瑶瑶是一座睡雕,暂且不管她。 阮阳觉得凌瑶瑶这个习惯不错,坐着也能睡着,看的她也困了:“就当我疯了,疯子要睡觉了。” “关灯。” 高晴下意识地去关了灯。 关完之后:不对啊,她是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 第二天,阮阳一睁眼,就有三双眼睛盯着她看。 高晴和黎月是自发的,凌瑶瑶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犯困,还得偶尔被高晴拍一巴掌睁开眼盯着阮阳看。 “……” 你们不觉得这样很惊悚吗? 出门的时候,高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至于黎月…… 阮阳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打起来”三个字,但是她一看过去,她就收敛起来了。 啧,还是个口是心非的。 阮阳正好帽檐,一双清眸半抬,凌厉的目光从指缝间透了过来,直击人心。 高晴莫名其妙地抖了抖,就听到她干脆又利落的声音从耳旁响起: “放心,我很强。” 黎月:呵呵,你再强能强的过经历过真枪实弹演练的教官? 闹呢! 好嘛,她每次说的都是实话,可每次说完后看到的都是三脸不信。 阮阳无奈耸肩,扣好腰带出门了。 训练场上,哨声在八点整准时吹响—— “所有同学!最后五秒钟站到自己的位子上,过时不候!五——四——三……” 时间到。 队伍整整齐齐,和昨天几乎是按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每天的热身项目,半小时军姿,雷打不动。 程青延一边踢着腿弯了的同学的膝盖骨,一边正正手肘没放在裤缝处的手,心里还有点小期待。 他姐姐说说要来看他训练新兵,怎么还没过来? 他家里也是军队世家,父亲军功无数,在军队里声望颇高,姐姐年纪轻轻也是少尉,都是他的好榜样啊,所以他才努力进了国护队,为的就是能够像他们一样,身穿一片军绿,头顶五星红旗。 正想着呢,迎面走来两个带军衔的教官。 在这里,能带军衔的都是从军队里派过来的督察官,譬如昨天的江少校,还有他姐姐。 而今天来的,还正是这两位。 程青延掩饰住内心的激动,提起小臂正步跑到二人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军礼:“长官好!” 江修宪回礼,礼貌性地跟程青娅说了句:“你弟弟资质不错。” 程青娅当然也知道是客套话,连连推辞:“不敢不敢,若说起资质,修屿不知道要比我家这臭小子强多少。” 听到自家弟弟被夸,江修宪又乐了,脱口而出:“那是当……” 程青娅脸色瞬间变了。 “咳!”江修宪掩饰性地咳嗽几声,迅速挽回道,“修屿比青延年长,那是当然没法比的。” 程青娅这才笑了笑,招呼程青延过来:“你营里昨天有个学生想跟我切磋切磋,你去喊她出来。” 她故意没提阮阳的名字。 “啊?” 程青延差点没控制住表情,瞪大了眼:“谁这么有胆量,刚跟姐姐你切磋?” 他姐姐,好歹也是个少尉啊。 打起架来又凶又狠,他可是从小到大都深有体会。 “嗯……”程青娅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她说她叫阮阳呢。” “谁?” 这下轮到江修宪失去表情管理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要跟你切磋?” “阮阳啊。” 程青娅语气再自然不过,不是切磋,是她单方面教训学生。 江修宪:“……” 她看了军姿站得绷直的阮阳一眼,跟看鬼似的。 这孩子,小细胳膊小细腿,打身经百战的程青娅,疯了? 不行。 眼看着程青延已经宣布全营原地休息,开始喊了人,江修宪觉得他得场外求助。 一营的学生们基本上都不认识阮阳,但是都有印象。 毕竟嘛,人又美,身材又好,俯卧撑做的又漂亮的女生可真不多,昨天可谓是一眼万年呐。 这不,她一出列,再加上教官口中喊的名字,大家都记住了。 原来系花的名字,叫阮阳啊。 不过系花怎么这么能惹事儿,又被教官给喊上去了? 还没等大家窃窃私语出个结果来,就听到身上带着军衔的女教官中气十足地开口: “阮阳同学想与我切磋切磋,今天,本教官就当着所有同学们的面教一教这位阮阳同学,礼貌这两个字,到底应该怎么写!” 第173章 你不上去拦拦 哇哦。 真是好巧一张嘴。 阮阳觉得在切磋之前她应该要废话几句了,至少不能让程青娅如愿地把挑起这件事的罪名安到自己头上才行。 想到这,她乖巧地喊了一声:“江少校。” 江修宪正看戏呢。 “啊?” 他反应过来,还有他的事儿? 阮阳语气很诚恳:“教官,昨天晚上我们宿舍没有按时关灯,很抱歉。” 江修宪:“所以呢?为什么不按时关灯?” 其实他是很懵的。 可是阮阳那句话给他的感觉,就是还没说完,所以他就接着问下去了。 阮阳笑了笑。 没想到江修屿口中木讷的大哥还挺上道,她从善如流地解释道:“因为这位女教官在八点五十五分的时候突然闯进了我们宿舍,导致我们没能利用最后五分钟的时间熄灯睡觉,我跟教官解释,教官就说我是在顶撞她,还要扣我的基准分。” 程青娅气的磨牙。 她怎么给忘了,这丫头嘴上伶俐的很! 刚刚就应该直接动手,跟她废什么话! 江修宪皱了皱眉。 他有些事上虽然大条了些,可也是极为有原则的,譬如,如果没错的话,他规定的查寝时间,是九点整。 就如阮阳刚刚说的那样,在军队里几分钟的时间就足以做不少事情。 “程教官。”江修宪一改对程青娅的好脸色,声音沉了沉,“你为何扣阮阳的基准分?她真的有顶撞你吗?” “我……!”程青娅哪想到会有这茬,当下是憋红了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修宪大概懂了。 程青娅是程上将的女儿,在军队里是受足了别人的尊敬,而偏偏碰上了吃软不吃硬的阮阳,两个人就杠上了。 所以…… 江修宪看了阮阳一眼:“现在还要切磋吗?” 军训的时候,学生如果对教官有不满可以申请切磋,阮阳一定是不知道从哪听来了这一点,才敢这么大胆。 阮阳老老实实地点头:“要。” 她还得堂堂正正地拿回被程青娅口头侮辱的分数,重点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她不顺眼。 正好她也一副看自己不顺眼的样子。 那就试试喽,看看谁有那个资格。 江修宪:“……” 江修屿上哪找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子?自己还没过来,难道一会儿被程青娅打哭了要他哄啊!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催催江修屿,阮阳就和程青娅一边一个站好了。 其他几个离得比较近的营,也纷纷被教官给招呼了过来,来看热闹。 多少年没有学生敢挑战教官了,今年这批新生是真的勇啊,还是个女学生! 江修宪听着路过的一声又一声“长官好”,笑得很勉强,长官好好好好个屁!他一点也不好! 未来弟妹要挨打了,他弟还没过来,自己还不好明目张胆地拉偏架。 啊呸! 什么未来弟妹,他还没承认呢! “江少校?” 正愁着呢,不知道谁这么没礼貌,一声“江少校”喊的又懒又慢,混着个纨绔公子的调调。 江修宪刚要看看是谁,一抬头,就看到了朝他笑着的江修屿。 他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没大没小,我是你大哥!” “行。”江修屿嘴角噙了一抹笑,很规矩地喊了声“大哥”。 然后,视线就定在了台上,穿着一身军绿色军训服的女孩儿身上,挪不开了。 江修宪看他没有要上去阻止的意思,就急了:“你不上去拦拦?” 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朋友挨打啊? 他又想起来之前江修屿那句“没必要”来,不是,没必要特殊照顾,那也不能这么不照顾啊! 可他没想到,江修屿还是之前那句话:“没必要。” 他家小姑娘动手,向来都是自己手痒了。 所以,他有什么必要去救另一个不相干的人? 江修宪:您心是真大啊! 阮阳也没看到江修屿来了,就摘下帽子,手腕上的头绳随便绑了个马尾,外套一扔,里面是统一配的黑色t恤。 扔外套的时候,底下一片轰动。 有的男生离得近,胆大地爬了上去,抢着军绿色外套就跑:“阮系花!外套小的先替你保管,记得来找我要啊!” 底下又有人起哄:“让系花用微信来换——!” “我也要!” “……” 江修宪忽然觉得身边有些冷。 他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哆嗦,看着自家弟弟朝着看台缓慢走去。 台上,程青娅已经动手了,她一开始留了力气,使出了一套用来攻击的军体拳法,双手紧握,直冲着阮阳横劈过去,阮阳也不躲,她用拳,她便用的掌,只是她的拳头满是蛮力,而她的掌,却轻柔柔的,没有力气。 底下顿时一片倒喝彩的唏嘘声—— “系花是不是没吃饭啊,有没有劲儿?” “就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不是上去败坏自己形象吗!” 他心目中的完美女神啊! “快看!” 高晴瞪大了眼,好不容易才拉着凌瑶瑶挤到前面的位置,正好看到阮阳那一掌,虽然看着没用力,却神奇地四两拨千斤一般地把程青娅的拳头给“砰”一声击了回去! 程青娅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心下大骇。 她刚刚用力了? 她没见阮阳用力啊!那她是怎么被打回来的? 这……怎么这么诡异?! 不管了,台下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她总不能输给一个大一来的新生! 这样想着,程青娅不再收力,干脆拿出格斗的力气冲上去,一个半空翻踢腿引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哇,教官这招帅啊!” 阮阳紧紧盯着程青娅劈过来的腿,双膝弯出不可思议的弧度,腰猛地往后一弯,整个身子软的过分,几乎成了对折的状态,程青娅惊呆了,阮阳趁此机会,双手缠住程青娅踢过来的腿,反方向一掰—— 程青娅痛呼一声,悬着那条腿倒了地。 阮阳收了劲儿的。 所以程青娅只是瘸了点,又不甘心地冲了过来,阮阳本来想到此为止的,可是…… 对方不给她机会呀。 “程教官。” 她躲着程青娅的攻击,游刃有余地开口,“你刚刚那招力度不够。” 程青娅脸色一白,接着,就听到少女鬼魅一般的声音凛然响起: “不如,让我来教你呀。” 第174章 把教官给打趴下了 话音落下后,阮阳变了眼神。 她后退的脚迅速站定,作为支点,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另一条腿狠狠击打在没收住势的程青娅腹部。 之后,阮阳稳稳落地,程青娅狼狈倒地。 台下一片死寂。 靠靠靠! 不敢说话的两个男生拿手比划此刻的激动心情,其中一个捧着刚刚抢到的系花外套,眼神虔诚。 系花啊,真的把教官给打趴下了! 牛啊! 他差点就忍不住稍微变态一下下,把外套抱进怀里闻了。 然而,一只手阻止了他的行动。 他睁开眼,看到是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手的主人,此刻正盯着自己。 这位初次来到大学的男同学,就这样遭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毒打。 他看着眼前男人的眼,就忍不住地浑身颤抖,双腿没了力气。 “你……你你想干嘛?” 可怜的小男生,声音都是发抖的。 江修屿收回眼神,把他手里的外套揽进自己的臂弯里,声音像刚从冰潭里洗过一般,寒冷彻骨:“来拿我女朋友的衣服。” 小男生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来打他的。 那刚刚怎么一副要打人的眼神看着他,吓坏了都!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旁边的人才敢凑上来:“你抢了人家女朋友的衣服,人家不瞪你瞪谁啊!” 小男生:“……” 也是奥。 不过……这……谁能想到这才刚刚军训,系花就名花有主了啊! 台上,阮阳蹲下来,向程青娅伸出了手。 程青娅碍着面子,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毕竟切磋切磋,她要是这个面子都不给,那就显得她小心眼了。 “程教官。” 阮阳记住了她的姓,友情提示:“忘了吗,我赢了的话……” 程青娅咬咬牙:“昨天扣分那事儿,当我没说过!” 还是个分奴! 不过,她刚刚用的功夫…… 程青娅皱眉,问了出口:“是柔道吗?” 阮阳低下头找自己的外套,漫不经心地说“是”。 咦,外套去哪了? 刚刚那几个男生也没拿来给她啊。 “同学。” 有道懒散的声音喊过来,阮阳眼睛亮了亮,抬头,就见军绿色外套,搭在一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上递了过来,手的主人笑意盈满了双眼,道:“是你的衣服吗?” 阮阳走过来,很配合地演戏:“是我的,谢谢同学。” 她伸手接过衣服,另一半却被男人留在了手里。 阮阳挑眉,不解地看过去。 就看到江修屿笑得有些坏,低头靠近她:“还有这个男人也是你的,不一起带走吗?” 阮阳:“……” 大庭广众之下,不觉得羞耻吗? 阮阳打开他的手,微笑:“只要衣服,谢谢。” 江修屿:“……” 怎么,他还不如一件外套来的珍贵? “修屿?” 程青娅走了过来,捂着腹部,满脸虚弱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吗?修屿,我们见过的。” 在他刚来大学的那一年,她大他一级,是他们的教官。 只是没带江修屿这个营,对他也只是因着中间的江修宪见过几面,打过招呼罢了,可那几面,就让她记了好几年。 江修屿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回忆。 程青娅满怀希望地抬头,看到江修屿摇了摇头:“不记得。” 台下江修宪已经令各营都带回去训练了,对于阮阳,他暂时还没从这个小竹竿打败程青娅的震惊中缓过来,不想管她。 太吓人了! 看到程青娅拦下了江修屿,他赶紧过来介绍:“这位是程首长的女儿,程青娅,少尉军衔,是我的战友,之前你军训那年我去看你的时候跟你引见过。” 是的,就是那时候。 可是江修屿还是一副没时间,别跟我说话的样子:“嗯,不记得了。” 程青娅:“……” 不是都说江修屿是天才吗?天才记忆力这么差的? 这下连江修宪都打不了圆场了,只能是抱歉地看了程青娅一眼:“程教官,先回去休息。” 虽然这事儿是程青娅先挑的,可他还得善后。 善后还得对程青娅态度好点儿。 万一她回去跟她爹告阮阳的状呢! 真是的,那丫头还没进江家就开始给大哥惹麻烦了! 江修屿没跟江修宪客气,眼里只有女朋友。 刚刚女朋友听了程青娅的话,跑了,所以他不管江修宪苦着的一张脸,径直追了过去。 “吃醋了?” 他追上来,把人扯到没有人的角落。 阮阳眸里含着气看他:“我说为什么程教官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原来是你的功劳啊。” 刚开始不知道,可程青娅都让江修屿回忆她是谁了,她要是再猜不出来,那可就废了。 江修屿笑了。 他是真不记得那个女人是谁。 就是忽然接到了江修宪的电话,说他女朋友要挑战教官,让他来管管,他就来了。 “所以你是来管我,让我别打架的?” 阮阳瞪他。 “你觉得呢?” 江修屿把人抱在怀里顺毛,“你打起架来那么好看,只要不伤到自己就行。” 阮阳:“……” 有这么夸人的吗? 哪有夸人打架好看的。 还在军训,江修屿也没耽搁她太久,不然他那个老和尚一样的哥哥肯定又要来唠叨。 “去。” 他最后又亲了一口,满眼眷恋,“等有时间再来看你。” 阮阳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手揪紧了江修屿的衣角,好想跟他走啊,怎么办? 可是不行,实战演练还要捧个满分回去给他。 这样想着,阮阳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了手。 “江修屿,等我啊。” 她说。 等我把你当年的路,一一走一遍,然后站到你身边,与你并肩。 就像他那么多次总在关键时刻从她背后出现,与她并肩而立一样。 她想和他双向奔赴。 江修屿看着他的女孩儿,双眼盛满了光辉,就有些后悔了。 “刚刚那句话,一会儿再说。” 阮阳没反应过来:“哪句?” 江修屿用了力,把她藏进角落里,勾起下巴深吻。 “就刚刚让你走那句。” 他给怀里的人喘息的机会,眼底幽沉如墨,等她喘完了,继续吻:“一会儿再走。” 第175章 这么受欢迎啊 阮阳归队的时候,接受了一排又一排人的注目礼。 她正了正帽檐,低调走回一营。 黎月只想呵呵,您这人站在这儿,那就不叫低调。 毕竟那整个营的眼神,都跟黏在她身上似的,这边的看不着了,还有另一边的。 后来整整一天的训练,一营都倍有劲儿。 喊个口号能喊的人家二营长过来嫌弃,说他连自己下命令的声音都找不着了。 踢个正步能踢的地面轰隆作响。 程青延吓坏了,还以为这群学生怎么了,结果一问才知道,是他们觉得系花太给力了,说是自己和系花一比就是个废物,男儿立志当自强! 程青延:“……” 好家伙,他老姐挨一顿揍还能有这好处的! 训练结束后,阮阳这次跟高晴她们一起回的宿舍,高晴一路上叽叽喳喳的,问她是不是练过的,要不然怎么那么厉害。 黎月走在后面,一副很想凑过来听的样子,可真当三个人停下来等她了,她又立刻站直身子摆摆手:“去去去,我才不想听呢!” 凌瑶瑶难得不困,说了大实话:“你好傲娇哦。” 高晴立刻捂住她的嘴,嘿嘿一笑:“她夸你漂亮呢!” 黎月:“……”当她聋是不是! 接下来的几天军训,阮阳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真的好—— 烦! 程青延教完踢正步后,问有谁愿意上来展示,一营同学异口同声:“阮阳!” 中途休息的时候,程青延问谁来表演节目,一营和跑过来联谊的二营一起喊:“阮阳!” …… 阮阳:她好心累。 突然理解了顾鸣当众背《咏鹅》的心情,看来以后要对他好点儿才行。 军训后,阮阳出圈了,不止是整个化学系的,就连隔壁的物理系,生物系,数学系,翻译系……都知道了京大今年收了个不得了的学生,打起架来连教官都打趴下了。 关键是,还长的贼漂亮。 从那个时候开始,阮阳她们宿舍的门就坏了。 事情要从那天军训完回去的时候说起,黎月一推门,发现有点推不动,再定睛一看,傻眼了。 一旁的门缝里,和门底下的空隙里,塞满了五颜六色的信封,大都是粉的蓝的,少女心十足。 “呦。” 她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语气有点儿酸酸的,“这么受欢迎呢。” 阮阳这几天已经被惹烦了。 很烦。 她一脚把门踢开,没好气地看了黎月一眼:“你要都给你。” 踢正步你去,打架也你去。 黎月:“……” 呵呵,她要是有机会上去表演,那肯定得选一个能展示自己魅力的,唱支歌啊跳支舞啊,哪跟阮阳似的,上来就指着喊她名字喊的最欢的那个男生:“你,上来。” 然后在人家屁颠屁颠跑上去的时候,跟他说:“没什么别的特长,给大家表演个打架。” 然后就赢了。 男生屁滚尿流,再也没有出现在第一排过。 可是情书却是源源不断的。 直到某一次,塞到用踹的门也还纹丝未动的时候,阮阳来了一个回旋踢。 “砰——” 门开了,也坏了。 阮阳:“……” 这门质量好差啊。 黎月从那以后再也不敢跟阮阳阴阳怪气了。 这姑娘真的好厉害,好能打,她发自内心地感叹,发自内心的不敢惹。 转眼间,半月的军训时间到了尾声,程青延这期间和一营的人也混的挺熟了,被赶着上去唱了好几次军歌,五音不全的,跟他那张挺俊秀的脸差距不小。 当时不少女生就立刻粉转路了。 后来,最后一天军训汇演的时候,一营表现得格外安静,静悄悄的,不像是即将离别的样子。 这次汇演后,除了个别营里被挑选出来的优秀学生会继续参加实战演练,其他学生都会按原路被送回学校,也算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临别前,程青延最后一次扯着嗓子大喊:“同学们,这半个月跟你们的相处,我很开心——” 他说着,就有些哽咽。 “我,脱去这身教练服,也是个大二的学生,是你们的师哥,可是,当我穿上这身衣服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你们是我的孩子,是我在军人生涯迈出第一步的结果。” “现在,一营——程青延,向京大国旗护卫队汇报,化学系,军训圆满结束!” 一语结束,掌声如雷动般轰然响起。 离别的思绪来的快,走的也快,几乎是顷刻之间便被一片欢庆声取代,毕竟这地狱般的军训总算是结束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每个营里被选上来参加实战演练的人员名单也定下来了,阮阳觉得她没有任何理由被落下。 果然,一营派的是她。 除了她,其他几个营派出的都是男生,毕竟这说到底还是涉及到各营的荣誉问题,要进山林里野战实训,怎么说都是男生更占优势一些。 可是阮阳在被喊上去表演的时候不知道打趴下了多少个男生。 所以,让她来也没什么大毛病。 离队伍集合不远的地方,江修屿和江修宪站在一处,两道身影修长冷峻,一人挺立如松,一人闲适慵懒。 二人面前,是正在咬着绷带往手背上缠的阮阳。 江修屿过去帮忙,低头时,额前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几分眉眼,气氛有些低郁,他也没说话。 他是不想让阮阳去的。 本来今天就可以跟他回去了,非得去什么实战演练做什么? 阮阳知道江修屿在想什么,可是…… 可是那是他走过的路啊。 “江修屿,你看着我。” 她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地敲在他心上,像蛊惑一样,引他抬头。 “嗯。” 他应了,也抬了头。 看着眼前女孩儿璨若星夜的双眼,江修屿情绪却不是很高。 “就不能跟我回去?” 他问。 阮阳摇头:“不能。” “……” 真倔啊。 江修屿气笑了,揉着阮阳脑袋的手故意用了几分力,头低了下来,靠近她的耳朵:“那就注意安全。” 小姑奶奶,说不过,打不得。 只能惯着。 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眼神缱绻。 “受一点儿伤,我就烧了这座山。” 第176章 给阮阳使点绊子 送完阮阳,江修宪同江修屿说了一路话,才到营地,今天军训结束,他们也是要启程回军队了,下次回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江修宪一个没忍住,就话唠了点。 江修屿听着,时不时地回应几句。 直到眼前出现了跑操的队员,这位少校才总算是恢复了自己平日里的高冷形象。 江修屿默默看了他一眼,没揭穿。 忽然间,却见江修宪脚步一顿,随后便大步地向前走去,停下来后,语气有些急:“小宋?你怎么在这?” 他看着眼前挠头的宋之跃,眉毛皱了皱:“这次实战演练不是你带队吗?学生都进山了,你还在外边干嘛?” 宋之跃一脸无奈,耸了耸肩:“是程青娅,她非要和我换。” 人家是程上校的掌上明珠,在整个军队里都是横着走的,哪能怪他喽。 江修宪一听,觉得有些糟。 山里条件不好,不,何止是不好,那简直是差的不能再差,平日里可没见程青娅这么积极过。 所以啊,事出反常必有因。 江修宪心虚地看了不远处的男人一眼,唉声叹气。 这因啊,不是阮阳还能是谁。 江修屿自然是听到了这旁的话,径直走了过来,江修宪刚要解释,就听到他掺了几分冷意的声音从自己身旁经过:“我暂且不走。” “咯噔” 江修宪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心里对程青娅的印象简直是一落千丈,可是这时候,也只能是暂且稳住他这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弟弟,“修屿,身为军人,程青娅应当有底线,你也别太担心。” “底线?” 江修屿回头,冷笑一声:“她若是有底线,就不会跟一个学生较劲。” 江修宪:“……” 这倒也是。 从一开始刻意针对阮阳,到使小把戏混进了实战演练的队伍里,这一桩桩一件件哪还有一点军人的风范。 若不是因着那层师徒关系,他怕是早就将程青娅军规处置了。 山林中,程青娅一身军装,与周围的苍翠几乎要融为一体,她缓慢地在几个被选上来的学生面前徘徊,视线却定定地落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个队伍里唯一的女生。 “这次的任务很艰难。” 她站定在阮阳面前,眼神扫视过去,“你们……确定要随我进这丛林?” 此行被选上来的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其中的两个男生恰好是林谦和和穆钦。 也不算是恰好,早在知道阮阳有这个想法后,林谦和就撺掇着穆钦去争那个名额,毕竟这丛林多少是有些不可控因素的,到时候阮阳身边有个熟人也算安全一些。 再加上他们两个体质本就不错,所以这个名额来的也不算多么困难。 “确定。” 林谦和清清嗓子,把阮阳往旁边挤了挤,咧嘴笑,“程教官,好歹我长这么帅,你看看我呗。” 别盯着我家学神了行不行,一股子火药味儿。 “我让你说话了?” 程青娅怒视过去,双手抱在胸前,架子十足,“接下来的任务,单人单组,谁都不许帮谁,如果被我发现了,直接取消名额!” 她说着,视线在三个人脸上停留。 很明显,就是说给阮阳她们三个听的。 阮阳动动手腕,低着头,一副很乖巧的样子:“知道了,教官,不过……” 她忽地笑了一声,眼神刺过来,“说了这么久,你倒是说任务是什么呀。” 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些小女生的心机,害不害臊。 “你!” 程青娅磨着后槽牙,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好,很好…… 阮阳……我看你现在这么嚣张,一会儿还能嚣张的起来! “今天的任务!” 她声色俱厉,一字一顿吩咐道,“丛林里埋了十颗军章,每个军章旁边都设置了陷阱,最后,交给我军章数量最多的人,便是这次实战演练的胜利者,军训实训分数便是满分。” 原来如此。 江修屿当年就是这样做到的。 阮阳抬头,日光灼目,层层叠叠地透过树枝洒下来,给丛林铺了一层金黄的光辉。 很温暖。 她目视前方,知道那是他曾经走过的路。 “注意了!” 程青娅一声厉吼,嘴角微弯地看向阮阳,若有所指: “在这场实战演练里,你们只是竞争对手,而不是朋友,过程中,只有从别人手里抢到的军章才作数,至于送出去的……” 她看了穆钦和林谦和一眼,冷笑:“都、不、作、数。” 林谦和:“……” 他也没这样想。 毕竟以阮阳的实力,还需要他和钦哥送? 他尽量到时候不可怜兮兮地去找学神求。 临走前,林谦和和穆钦把身上带过来的碘伏酒精驱虫液什么的通通都分了阮阳一份,阮阳一边往包里放着,一边有些无奈:“我不用……” “不用也带着。” 穆钦手没停,眼也没抬,“本来就是给你多带的一份,你不收,对我们两个来说也是累赘。” “就是就是。” 林谦和“嗤——”地拉上书包拉链,往肩上一背,指了指表盘:“我都查过了,下午五点后天黑,这之前不管什么结果,我们都在这里汇合,晚上一起搭帐篷。” “钦哥,有问题吗?” 穆钦摇头,也走向另一个方向。 林谦和回头,跟阮阳打了个响指,故作帅气地笑了笑,“学神,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啊!” 阮阳:“……” 行,到时候就把你手里的都抢过来。 她收拾好行囊,也走了。 剩下的两个男生见状,默默同行了一段时间。 “宇哥,程教官吩咐的事……” 见四下无人,其中一个板寸头就开口了,一副心虚的样子。 郭宇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当然得做到。” 程教官一早就找上了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个结盟,一起给阮阳使点绊子。 “程教官家里可不得了,我们要是事情做的好了,等毕业说不定能直接进军队呢!” 所以啊,可是对不起阮阳那个小系花了。 啧啧啧,美是真的美,他看着都想追。 “哦,对了。” 刘绍从背包里掏动一番,最后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程教官给的埋点图,我们赶紧先把十个军章都找齐了,再去找阮阳教训她!” 第177章 一声枪响 阮阳从早上找到中午,日上竿头,总算是找到了三块军章。 其实套路很简单,只需要观察周围的土壤,森林里常年潮湿阴冷,那些人只要是来埋军章,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比如脚印。 可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她能想到,常年接受专业训练的军人更不在话下,所以他们为了掩盖住脚印,就一定会有所应对。 比如…… 阮阳拿出短刀,撬开一层压的和周围别无二致的土层,细细捻过,指尖除了湿润的黏土块,还有几缕极细的浅色灰土,从她指缝间滑出。 是原先覆盖在表层的土壤。 是为了掩盖住相对更明显的脚印,被翻到了底下,却卡在土缝里没有被黏化的土壤。 找到了。 阮阳起身,顺着周围的树根找去,却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她眉头一跳,手持短刀作防卫状,没出声,一步一步靠近过去。 她以为会是什么野生动物,可没想到走近了一看,竟然是两个人—— “宇哥,别说这地图还真的准,一会儿功夫我们都挖到第三块军章了!” “小点儿声!” 郭宇拍了一下刘绍的头,“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手里有那份地图是不是!” “不是……” 刘绍吃痛又委屈地挠挠头,“宇哥,你刚刚喊的那句比我声音还大呀……” 郭宇:“……” 他又打了刘绍一下:“闭嘴!” 刘绍老老实实闭嘴了。 而躲在树后的阮阳,捕捉到了一个字眼。 “地图……” 她喃喃自语,一瞬间便想明白了一切。 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她笑程青娅傻。 手中匕首收进腰间,她转身,看着那两个人已经挖出了这一处的军章,还大大方方地和怀里揣着的其他三位军章放在了一起。 找了这么两个傻子来对付她,还让她知道了地图的事情。 程青娅不傻,谁傻。 “宇哥!你快收好!” 刘绍兴致冲冲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泥,十分激动,“虽然我们白跑了三个地方,可其他地方的还不一定是被阮阳找到了的,现在去还有希望!” 他们地图上有三个点上标了叉叉。 那里他们去过了,可是到的时候就发现那里的军章早就已经被人挖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 郭宇不耐烦地拍了拍胸膛,那里放着沉甸甸的军章。 “赶紧去下一个地方。” 可不能让阮阳抢了先! “好!” 刘绍兴致勃勃地跟在郭宇身后,却发现自己面前的人忽然顿住了脚步,他一下子没收住力,重重撞到了郭宇的后背上。 “嘶……” 疼! “宇哥,你停下来倒是说一声啊!” 撞的他可太疼了! 可是他宇哥一言不发,就呆愣愣地站着。 “宇哥?” 刘绍探过头去看,看到郭宇面前站的那个人后,一下子就又缩了回去。 我的妈妈呀!他看到了谁?他他他……怎么好像看到阮阳了啊!!! 不是…… 刘绍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天台上一个后转身回旋踢把程教官打趴下的人,双腿立刻发了软。 完完完完了…… 他刚刚还在说收拾阮阳呢! “二位,下午好。” 阮阳靠在树上,手里抛着一个苹果,落在手心后,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郭宇紧紧护住怀里的军章。 “你也不怕有毒。” 他说的是苹果。 阮阳一边嚼着,一边看了一眼红彤彤的苹果,她还真不怕。 男朋友给放的,应该没毒。 不过很明显郭宇是想成了她在丛林里摘的了,她也没解释,就浅浅笑了声:“是啊,毕竟像我们这种没地图的人,说不定就碰着什么带毒的了呢,二位同学就不一样了,手里握着地图,啧啧啧——” 她眼神忽然刺过来,目的性很明确:“省时又省力啊。” 真不错。 郭宇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捂住了包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刘绍一眼:都怪你!刚刚非得说地图地图地图,被听到了! 刘绍:“……” 他快哭了,这真不怪他啊…… 谁知道就这么巧,这片丛林这么大,阮阳偏偏就找到了这里呢! 阮阳也笑,她觉得自己运气挺好。 所以…… 她伸出手:“地图,军章,我都要。” 郭宇:“……!” 这么不要脸的吗?! “休想!” 他咬咬牙,拒绝。 不给啊…… 阮阳扔掉苹果核,动了动手腕,往前走几步:“不给,那就要用规则来抢喽。” 郭宇咽了口唾沫。 打?连程青娅都只能是手下败将的人,他怎么打? 别说旁边刘绍已经吓得腿软了,就是他旁边站着个体校的哥们儿,他也觉得打不过。 要说就是阮阳那次挑战程青娅,给所有人留下的阴影都太大了。 那一脚…… 郭宇只敢想想,一想就跟挨打的是自己一样,腹部抽痛。 眼见天色要黑,和林谦和他们约好的时间要到了,再不出去的话两个人会担心,阮阳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大步朝着郭宇走过去。 “快点,我赶时间。” 打,还是给东西,这个问题很难考虑吗? 郭宇攥了攥拳头,刚要动手,却听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嘿,那边儿的三个鬼头,都给老子抱着头趴下,不然老子就开枪了!” 闻声,阮阳眼皮一跳。 她听到了抢上膛的声音! 怎么回事…… 那是真的枪! “蹲下!” 她一掌扫过郭宇和他身后的刘绍,三人齐齐滚到粗壮的树干后面,郭宇磕了一手泥巴,忍不住开骂:“阮阳,你推我干嘛!开枪?开呗,不就是教官们的彩蛋枪……” “砰——”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刚刚自己待的地方,后面的树干被打了一个洞,洞里还冒着几缕白烟。 那伙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奇怪,刚刚明明看到三个人头在这窜过来窜过去的,怎么反应这么快?” 郭宇傻了。 傻傻地盯着那个洞。 甚至忘了蹲下,还是阮阳一把把他扯过去的。 “一会儿别乱说话。” 阮阳面色沉冷,唇线绷紧。 这绝对不是军队的人。 手里有枪,倒更像是……土匪,亡命之徒。 第178章 向着他的光而去 江修宪陪江修屿坐在营里。 入夜了,外面一片漆黑,森林里更是幽深的可怕。 “放心,这时候应该扎营休息了。” 他看着江修屿眼前的茶凉了一杯又一杯,又给他换了换。 江修屿没喝,两只骨节分明的手交叉着,抵在下巴上,眉间微蹙。 如果不是怕阮阳会不开心,会怪他耽误她凭自己的力量拿到分数,他白天就跟着进去了。 因为…… 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心跳很快,又急,牵扯着他浑身的知觉和思绪。 “少校!” 门外,宋之跃忽然闯进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江修屿比江修宪反应还快地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他起身的时候,打到了手边的杯子,杯子晃到了桌沿,摇摇欲坠。 宋之跃看了江修宪一眼,满头是汗,神色不安地开口:“刚刚队里打来电话,说警局来了信儿,有几个持枪的罪犯逃往了九溪山里试图隐藏行踪,让我们……” 他越说,声音就越小:“让我们赶紧撤出去,一个人都不能少。” “咣当——” 江修宪也猛地起身,桌面晃动下,玻璃杯摔在了地上,一片碎玻璃碴。 撤…… 怎么撤! 现在还有五个学生,一个教官在山里,实战演练时间是两天…… “快!” 江修宪着急地来回踱步,“赶紧联系程青娅,让她把学生带回来!” “已经联系了!” 宋之跃说着,看了江修屿一眼。 “那就好……那就好……” 江修宪定了定神,他不能慌。 他是队里的主心骨,如果他慌了,那其他人怎么办?阮阳怎么办? 可是总归面对那群歹徒的不是他,如果是他,就算那枪抵在他头上,他也绝对不眨一下眼。 可如今……遭受危险的是五个孩子! “程青娅怎么说?” 江修屿看出了宋之跃的神色怪异,开门见山:“她能带回来几个?” 几个? 江修宪心头一跳。 这意思…… 他也猛地看向宋之跃,后者低了低头,声音颤抖:“两……两个!” 程青娅电话里说,她现在身边只有两个人。 一个叫林谦和,一个叫穆钦。 迟则生变,她说先带着他们两个走了。 “什么?” 江修宪攥紧拳头,想到什么,看向江修屿。 只有那两个男生安全了。 也就是说,还有三个人,包括阮阳在内的三个人,仍然可能会遇到歹徒…… “修屿……” 他开了开口,到嘴边的安慰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怎么安慰? 心爱的人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这个时候的所有安慰都是屁话。 只有让阮阳完完整整地安全归来,才是对江修屿的安慰。 “我……” 江修宪咬咬牙,摘了军帽:“你放心,我亲自去找。” 无论如何,也把人给他弟找回来! 江修屿眼神顿了顿,就静静地站在那,视线停在外面漆黑无垠的夜里,他恍惚间,好像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枪响,惊醒满丛林的飞鸟,叫声凄惨又荒芜。 他的阮阮,是不是也像它们一样,吓到了。 江修屿低头,眼角泛了红,血腥的红。 他拉住江修宪,手腕上青筋凸起。 “给我定位。” 江修宪回头,刚想说危险,却见身后那张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此刻凝满了戾气,一字一句间,掺着沙哑,又夹着寒气。 他缓慢抬脸,凌乱的黑色碎发下,泛着狠意的眼睛倏然抬起:“我亲自去。” 去接她回家。 顺便教训一下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江修宪身影一晃。 是啊,他怎么就险些忘了。 忘了他这个弟弟,那几年的时候,也是个阴沉狠厉的性子,也是个一拳一掌间丝毫不给对方留生还之地的性子。 如今收敛了脾性,他就误以为他当真被磨了爪牙了。 江修宪点头,看了宋之跃一眼:“把山里的定位拿过来。” “定……定位……” 宋之跃语气吞吐,江修宪见状,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眼眸波动的厉害,“什么意思?定位系统怎么了?为了保证进山学生的安全,定位不是覆盖整座山的吗?!” “定位系统被破坏了!” 宋之跃也急了,他们也没能想到,第一时间就去查了定位,这才发现那感应地图上的位置竟是一动不动。 就那样停在了电话刚刚打来的那个时候。 江修宪无力地松开手里的衣领,眉头紧皱不松。 江修屿没说话,只是周身的气压偏低,真个人都像从寒潭里捞出来一般,冷的过分。 屋子里,一片沉寂。 可怕的沉寂,无能为力的沉寂。 “把他们最后的位置给我。” 终于,江修屿开了口。 定位被破坏了又如何,为了阮阳,无论如何他都得去。 “不行!” 江修宪看了眼漆黑如墨的天,一颗心悬着下不来,“现在太晚了,在山林里连路都找不到,太危险要去也等明天再去!” “大哥。” 江修屿苦笑一声,“我等不了。” 他语气忽地有些颓然,他早就应该去的,应该跟着他的阮阮进山的,这样不管多么危险,至少他能再她身边,看着她,守着她。 江修宪恨恨地捶在墙面上,怎么就这么巧! 那些歹徒怎么就偏偏来的是九溪山! 他看着江修屿,一个人默默地收拾好了包裹,吃的,用的,都一点儿不落地放了个遍。 他莫名地觉得,那些是给阮阳带的。 “修屿。” 他走过去,拍在江修屿肩膀上,眼里含了情绪,“带她回来,安全回来。” 两个人都要安全。 江修屿拉上背包,垂着的眸子被夜色遮住,难以发现其间的墨色,晕沉了整片天。 “嗯。” 他低低地应了声。 一个人,迎着黑暗和未知,向着他的光而去。 江修宪不知道的是,那个背包里,有枪。 丛林中,一片空旷的地面上燃着一簇火光,四周搭起了几座帐篷。 “动作快点!” “哎呦……” 刘绍被一脚踢倒,手上满是被火堆烤出来的黑灰,都这样了,还得给那几个大爷熬粥。 锅和米料都是几个大爷带的,像是做好了要在这丛林里过很久的准备一般。 阮阳也坐在一旁搅着锅,脸上涂满了迷彩。 那是他们三个被发现的前一刻刘绍往她脸上涂的,她当时很无语,却听刘绍理直气壮:“你长这么漂亮,万一他们对你生了歹念,我们可保护不了你!” 第179章 被我放走了 毕竟都是刚踏出高中的大学生,再胆大能胆大到哪儿去,之前也就是受了程青娅的教唆,这两个人才敢在丛林里放肆,如今一遇到真枪实弹的,可真是吓得路都走不动了。 阮阳趁那几个人不注意,从包里掏出了碘酒和棉棒,递给郭宇。 “脸上的伤。” 她小声提醒。 那几个人找过来的时候,郭宇站在最前面,挨了一拳,现在半边脸是肿的。 郭宇立刻低头,遮住有些红肿的眼睛,没收。 阮阳:“……” 还挺要面子。 “干嘛呢小姑娘。” 这时,身后晃过来一个男人,身上有枪。 阮阳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听到头顶上响起的不怀好意的声音,没抬头,只是默默把东西又放回了包里。 “洛老四,粥熬好了没啊,老子快饿死了。” 秦三扭扭脖子走过来,面额上一道刀疤十分骇人,他定眼一看,自己这个兄弟干嘛呢,盯着人家小姑娘一脸不正经。 “我去你的——” 他一脚踹过去,“让你来看粥的,你光给我顾着看人了是不是?” “哎呦,秦哥,疼疼疼——” 洛老四吃痛地捂住小腿,“老弟这腿挨过那群废物警察的枪子,你忘了!” 他语气也有些急了,不就是太久没碰过女人有点心痒吗,往他旧伤上踹!至于?! 秦三也有点理亏,这不是怕他弄出什么动静,惹麻烦吗。 “行了行了。” 他摆摆手,示意阮阳几个走开,自己和洛老四坐了过去,开吃。 阮阳拉着刘绍和郭宇坐到一旁,没说话。 现在还是要乖一点儿。 阮阳捏着手里的木柴,视线落在洛老四腰间别的那把枪上。 身边还有郭宇和刘绍,自己没机会动手,等明天天亮了得想办法让他们先走才行。 想到这,她忽然看向郭宇。 郭宇一个没注意,刚刚哭过还没消肿的双眼就暴露在阮阳视线里。 “你你你……” 他结结巴巴地躲,“别看我!” 阮阳也没想看他,只是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郭宇听完后,一颗心跳的厉害。 也不知道是因为女生隔的太近的呼吸,还是她过于大胆的计谋,他竟然恍惚了一瞬。 许久后,他才正视她,语气很小心:“你……确定要这样做?” 阮阳点头。 她必须这样做。 …… 此刻的江修屿已经找到了原先程青娅带着五个人集中的位置,这之后,信号便消失了。 他手里握着手电,可是光线终究是不如白日,地上的蛛丝马迹是看不出来的。 就好像他知道自己放在心里的那个人就在眼前,可他却怎么都寻不到一般,巨大的空洞和无助感轰然袭来,几乎要吞噬他的整颗心脏。 阮阮…… 一定要等我。 等我带你回家。 没敢停顿,江修屿顶着月色再次向前。 军营里,江修宪彻夜未眠,他睡不着,只要困在山里的几个学生没被救出来,他就一刻都不能安眠。 “少校!” 宋之跃语气激动的闯进来,“程教官回来了!” 程青娅回来了?! 江修宪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一眼便看到了刚刚坐下的程青娅,还有她身后跟的两个男生。 “江少校!” 穆钦跑过来,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阮阳她们呢?” 他们明明约好的是五点集合,可时间到了,阮阳没回来,天都黑了,阮阳还是没回来。 后来,程教官便接到了电话,说让他们紧急撤出。 他不明白,紧急撤出,那阮阳呢?! 江修宪脸色也有些沉,没有因为两个人的回来而有半分松缓。 “阮阳……还在山里。” 他无奈,却又不得不说出实话。 穆钦后退一步,瞳孔倏然放大。 莫非…… 莫非阮阳耽误了约好的时间,是因为她已经遭遇不测了? “放心。” 江修宪还得稳定人心,哪怕自己再担心,他也不能当着这些孩子们的面表现出来,“天亮后警察就会搜山,他们不会有危险的。” 阮阳也好,江修屿也罢。 都不许有危险。 天蒙蒙亮的时候,阮阳手上的动作总算要停了。 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握着短刀,在割背对背的郭宇手上的绳子。 旁边洛老四守了她们半个夜,刚刚睡过去不久,阮阳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只能是一分一分地划着绳子。 天色从暗到明,总算是解开了郭宇的绳子。 郭宇得了自由,又立刻给刘绍把绳子解开。 他正要去解阮阳的时候,却听见洛老四那边一阵砸嘴的声音,好像是要醒了。 “快走!” 阮阳压低了声音,“带着地图,别迷路,别回头。” 走,走出这片森林。 “可是你……” “我留下来拖住他们。” 阮阳拧眉,神色冷静。 如果她们三个一起走,迟早会被追上,到时候他们手里有枪,她顾不了两个人。 郭宇咬咬牙,想起来这是昨天晚上阮阳就安排好的计划,狠了狠心拉住刘绍—— “走!” 刘绍深深地看了阮阳一眼,被郭宇拽着跑出去,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两个人的身影终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阮阳松了一口气。 她身后挪动着手里的短刃,割向手腕上的绳子。 这时,洛老四伸了个懒腰,一脸困顿地醒了过来。 娘的,这山里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啊,等任务完成出去了,老子可得好好逍遥逍遥。 他捶了捶硌的生疼的脊梁骨,视线随意一扫。 瞬间清醒。 眼前树干上本来绑着的三个人,现在怎么只剩下一个了?! 洛老四一个激灵,困意全然褪去,迈着步子朝阮阳走过去,一手按在腰间的枪上,磨着牙一脸恶狠狠道:“他们两个人呢?” 阮阳掩盖住手上的动作,冷然抬头。 “被我放走了。” 放走了?! 洛老四一只手转着枪,一只手撑在阮阳身后的树干上,那两个人万一和外面的人碰了头,他和秦三的踪迹可就曝光了,计划也就很可能会失败…… 这娘们儿,竟然敢这么大胆坏他们的好事儿?! 他拿枪挑起阮阳的下巴,巴掌小脸上,是迷彩挡不住的精致绝艳。 “美人儿啊。” 他慢慢靠近,眼里染了贪欲,“你怎么不走,难道不知道……” “你留下来,可比他们两个要危险多了……” 第180章 两声枪响 “江少校,久等了。” 军营前站了一队防卫装备精良的特警,为首的站在江修宪面前,端端正正地敬了个军礼。 江修宪重重握住来人的手,语气郑重:“拜托了,白队。” 白涛是被派来排除那两个危险人物的领队,一开始以为京大的学生都撤出去了,没想到…… 竟然还有人在里面。 一晚上都没出来的话,很可能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那两个歹徒持枪,又是亡命之徒,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脸色凝重地对着江修宪点了点头。 他会尽力。 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至于山里的线路,就拜托江少校带路了。” “那是自然。” 江修宪立刻唤来宋之跃,他身后是连夜备好的行囊,里面有地图。 “辛苦。” 白涛有些感慨江修宪的办事效率,又看他眼底一片青灰,想来是一夜没睡的。 必须得尽快了。 他们背负了很多人的希望,可不能辜负才是。 …… 洛老四把阮阳推到在地。 少女正是豆蔻年华,一身军装下,曼妙的身段若隐若现,双手被捆在身后,一副任自己采撷的模样。 洛老四来了兴致,把枪放在一旁,空出手来捏住身下人的脸,娇娇软软的,让他一下子就跟触了电一样,浑身都酥了。 “啧啧啧。” 他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一会儿小点声啊,被秦三听到了,又得说我多事儿。” 那个老和尚,一点儿情趣都不懂。 守着这么个大美人儿,竟然一点想法都没有? 阮阳脸色没什么变化,只被那双粗糙的手按住脸的时候,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小声点儿。 她冷笑一声,眼神陡然锋利。 趁洛老四手向她伸过来的时候,她身后的手动了。 一阵寒光闪过,接着,便是匕首入肉的声音—— “啊——!” 洛老四冷不丁地见了血,死死捂住鲜血横流的手背,疼的几欲失声。 “该小声点儿的……” 阮阳一个翻身把洛老四踢倒在地,顺势往旁边一滚,手里端起了他放在一旁的枪。 “是你才对。” 有些不解气,阮阳举起枪,上了膛,顶在洛老四脑门上:“我让你碰我了吗?” 她话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狠意,手指离扣动扳机只有一毫之差。 “别别别!” 洛老四忍着剧痛,一张皱巴的脸上煞白一片,额头上冷汗直流,“姑奶奶……饶了我……别开枪,别开枪,有话好好说!” 他得活命,得活命! 奶奶的,谁知道这娘们儿这么精,手里那把刀竟然藏了这么久! “好好说?” 阮阳尾音扬了扬,冷哼一声,一把拔出洛老四手背上插着的匕首,“噗嗤”一声,洛老四再次发出一声尖叫—— “疼疼疼!” 靠!这娘们儿是真他妈狠啊……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阮阳三下五除二,用刚刚的绳子把洛老四捆在了树上,不到一个小时,洛老四就是睡了一觉,形势完全逆转。 他真是懵傻了,不是,他跟秦三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了个女汉子是不是! 不对……秦三怎么还没出来? 他刚刚叫的那么大声,都没能把秦三给惊醒吗?! 阮阳也有些好奇。 她看过去,帐篷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更别说是秦三听到洛老四的声音跑出来了。 “你这位兄弟……” 她看着洛老四笑,“不会是自己跑路了?” “不可能!” 洛老四吼的斩钉截铁。 “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山里和警方拉扯,他不可能……” !! 糟了! 把计划给说出来了! 阮阳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她匕首抵在洛老四脖子上,声音很轻:“拉扯?” 轻的让人浑身发毛。 “砰——!” 却在这时,阮阳察觉到身后一阵凉风刺过来,她下意识地一躲。 又是一声枪响。 她握紧了手里的枪,指向帐篷的方向。 那里,帐篷破了一个洞,很明显是被刚刚那颗子弹打穿的,那一枪,瞄准的是她。 眉毛狠狠地跳了几下,阮阳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顶帐篷里。 刚刚那一枪,只差一点……就能伤到自己。 而那帐篷里的人,很可能是秦三。 她如果受伤了,会很麻烦。 “秦三!” 洛老四仿佛看到了希望,挺直了身子大喊大叫,“秦三你奶奶的没事儿装什么死啊!给老子出来把这娘们儿给办了!疼死老子了!” 他喊完,帐篷里就有人走了出来。 他眯眼去识别。 忽地,风静了下来。 看清来人的洛老四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秦三?” 男人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格外突兀,他的声音很沉,很低,像是从地狱里来的利刃,直穿人心。 “扑通——” 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被随意扔在地上,还有呼吸的样子。 江修屿把脚踏在男人身上,踩着他,走过来。 “原来,这人叫秦三。” 他一身黑衣,衬衫上有被荆棘划破的痕迹,脸上也有几道伤痕,伤口还没结痂,流着血。 就连那双眼睛,都泛着血腥气。 “你你你……” 洛老四看到被打的只剩一口气的秦三,震惊的无以复加,“你是什么人!” 他几乎破了音,身上被绑的死死的,根本动都动不了,只能是原地浑身颤抖。 “别……你别过来!” 这人太太太可怕了! 洛老四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两条腿发抖到站不稳。 这男人的眼睛,怎么跟魔鬼一样! 江修屿接过阮阳手里的枪,没看她,声音却是不自觉地柔了下来,“他哪只手碰的你?” 阮阳从刚刚开始就有些吃惊。 吃惊江修屿这么快就找了过来,也吃惊他现在这副样子。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戾气十足,像踩着森森白骨走来的地狱恶魔。 她震惊之余,说了句“两只手”。 而后她就听到了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 接着,“砰”“砰”两声枪响,洛老四“扑通”一声跌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这次的疼跟阮阳那一刀不一样,那一刀下去洛老四还能疼的喊出来,可是江修屿这打在他两只手上的两枪,几乎是要了他的命! 洛老四疼的失声,只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哗哗直流,嗓子沙哑地尖叫着,凄厉又瘆人。 而面前,江修屿又举起了枪。 第181章 你叫我一声 “砰!” 一枪,打在洛老四腿上。 “砰!” 第二枪,打在他肩膀上。 江修屿还没停,继续要扣动扳机。 “江修屿。” 阮阳试着上前阻止他,轻轻把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触到一阵冰冷。 “好了……江修屿。” 她看到洛老四已经疼晕了过去,如果失血过多的话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洛老四死不足惜,可她不想让江修屿手上沾这一条不值当的人命。 “江修屿。” 阮阳轻轻压下江修屿手中的枪,今天的他有些太过陌生,太过血腥,连她也存了几分小心翼翼。 可是她多虑了。 江修屿很乖,除了一张脸垂着不看她,手上倒是乖的很,她要枪,他就给了她。 阮阳先把枪收了起来,这才仔细去看眼前的男人。 她有些心疼地抚上他衬衣下的伤痕,那些都是新伤,是被各种荆棘生生剌出来的,血肉里还残留着不干净的东西。 “江修屿……” 阮阳一下子就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早就找过来了。 昨天晚上,她没敢睡,他也没睡。 他一直在路上,在靠近自己的路上。 阮阳伸出手,捧起男人的脸,却被他躲了躲。 这是……怎么了…… 阮阳心里晃了晃,手指捻着他的衣衫,去寻他的视线,“江修屿。” 她喊他,“让我看看你。” 语气里带了几分命令。 她想看。 心里冒出来了这句话。 江修屿下意识地想听话,喉咙滚动,声音有些沙哑,“阮阮,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他说着,偏过头,直视她的眼睛。 他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只遮住了半分眉眼,可那双眼睛,却没了往日里的潋滟生姿,只是空洞洞的阴沉。 夜空,没了星。 阮阳忽地就有些心疼。 钻心的疼。 他这般样子,是因为她。 她想明白了,那颗子弹根本就不是自己躲过去的,是江修屿在秦三扣动扳机的最后一刻,制服了他。 子弹偏离轨道,所以她才躲了过去。 可还是把他吓到了。 “不会……” 阮阳慢慢摇头,轻轻抚上他脸颊上的轻伤,抬头望着他的眼,踮了脚。 她轻轻吻上他的唇,把那处冰冷慢慢暖过来。 她在告诉他,自己没事。 感受到怀里的人是活生生的,是温暖的,江修屿终于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阮阳猜对了,他赶来的时候,正好是秦三扣动扳机的那一刻。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因为那险些错过的一刻,怕到了什么程度。 他怕他再晚踏进那顶帐篷一瞬,他就会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子弹贯穿,他怕现在倒在他怀里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真的很怕。 “阮阮……” 江修屿抵在阮阳额头上,仔仔细细地感受怀里的人每一寸的热度。 “阮阮……你叫我一声。” 他乞求。 阮阳抚过男人颤抖的肩膀,顺从地喊他:“江修屿,我在。” “嗯。” 他又低下头去找她的唇,阮阳主动送过去,他含住,温柔又缱绻。 …… 后来,警察顺着踪迹找了过来,白涛看到倒在地上的秦三和洛老四满身是伤,江修屿神色如常地站在一旁。 “警官。” 阮阳怯生生地抬头,一副受了惊的样子,“他们两个是互相打的。” 意思是,不是我们打的。 白涛:“……” 当他这几年特警白干的是不是! “对了警官。” 阮阳拉着江修屿要走,笑了声,“刚刚我听到那个躺在地上的说他们两个在这山里逗留是为了要牵制住你们,警官可要小心他们别有计谋呀。” 至于她,得赶紧给江修屿擦药去了,要不然会发炎。 白涛无奈,却也记得江修宪的嘱托,说如果这两个人安全了,让他们自便便是。 “走走!” …… 军营里,江修宪还在着急地等着。 心里“突突”地跳着,刚刚郭宇和刘绍两个人成功逃出来的庆幸让他还喜在眉梢,可转耳就听到郭宇声音颤抖着说阮阳可能会有危险。 他一颗悬着的心降下去又升起来,都快急死了! 却在这时,已经休整过来的程青娅发了话:“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 江修宪转过身来,眉头紧簇:“什么时间?” 程青娅不以为然地吹了吹手指,毫无压力,“当然是实战演练的时间啊。”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为止,时间到了。 “程青娅!” 江修宪大掌拍在程青娅面前的桌子上,厉声质问,“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惦记这个?” 都人命关天了,她竟然还在想着算计阮阳? 阮阳为了让郭宇和刘绍顺利逃跑,不惜让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而她程青娅呢?身为教官,不仅对自己的学生没有丝毫关心,反而满是心计地算计着这些东西?! “少校。” 程青娅也拉长了声音,狭长的眼睛看过来,“比赛是比赛,就得有愿赌服输的精神,你可不能因为她阮阳出了事儿,就让其他的选手失去得奖的权利呀,毕竟……” 她笑着看了郭宇一眼,“除了阮阳之外的所有人,都在这了。” 反正她地图都给出去了,阮阳在不在也不影响那个军章最多的人。 “你……!” 江修宪攥紧了拳头,咯吱作响。 他咬着牙,要不是看在程青娅是自己恩师女儿的份上,他都想破了自己不打女人的例了! 阮阳只是个学生,这次的所作所为却连他都有些自愧不如,可再对比已经身为少尉的程青娅,真是半分不如! “快点啊江少校。” 程青娅不耐烦了,“我等着回家呢,父亲还在等我。” 既然她得不到江修屿,那岂会让阮阳好过? 做不了什么别的,给她使点儿绊子她还是做得到的。 她阮阳不是想要第一吗? 呵,那她就偏要把这第一拱手送到别人手里! “好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女声,清亮透彻。 在座的几个人一下子哗啦啦都站了起来,看着丛林的入口处,走出来两道身影。 阮阳走在前面,身后是江修屿。 她看着程青娅,笑的明朗: “程教官既然这么迫不及待,那我们就来好好数算数算,这第一,到底应该是归谁。” 第182章 我们回家 “阮阳?!” 林谦和和刘绍齐齐呼出声,几个人立刻迈着步子跑过去,把阮阳围了个水泄不通。 江修屿皱眉。 他眼神还带着刚刚的冷,扫视一周后,只觉得这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好碍眼。 下意识地,他把阮阳挡在了自己身后。 林谦和:“……” 您倒是也不必如此护犊子,搞的我们能抢的过一样。 “修屿!” 江修宪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跑过来,满脸感动,“……回来就好。” 千言万语,他都挂在嘴边,可到最后还是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这一晚上,他是真的很担心他们。 要是修屿在他这地盘出了什么事,估计他也不用回家了。 江修屿浅浅地应了一声,神色中有些许倦意。 阮阳知道他是累了。 “江修屿。”她捧起他的脸,“先别睡,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江修屿蹭了蹭她的手。 唇角终于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他眼里有了神色,便是无垠星野。 “好。” 他应下。 阮阳就转身走向程青娅。 “程教官,你说要算军章。” 阮阳拿出来三块军章,“现在我手里有三块。” “才三块?” 程青娅笑了,刚刚看到她和江修屿那副耳鬓厮磨的样子她心里就来气! 当着她的面这样,故意的! “什么叫才三块!” 林谦和不满了,他这人性子直,不满就是真的不满,才不管是跟谁,“教官,我手里才两块呢!” 穆钦也伸出手:“我也是。” 赫然手掌中也是只有两块军章。 什么?! 程青娅不傻,她能算的过来。 现在已经出现了七块军章。 也就是说…… 她视线冷然看向郭宇和刘绍,这俩人手里的加起来才只有三块?! 怎么搞的?! 她都把地图给出去了,这两个人就给她找了三块? 真是废物! 程青娅恨铁不成钢,那现在算什么?她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明明可以一笔揭过的事情,她白送了阮阳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等等。” 郭宇顶着几个人的目光站了出来。 程青娅眼睛一下子亮了。 是了,如果郭宇足够聪明,他就应该知道把刘绍的军章据为己有,这样的话,还可以跟阮阳打平! “郭宇!” 她直接开口暗示,“剩下的三块军章,都在你手里,对吗?!” 快说是! 程青娅急切地盯着郭宇。 快说啊! 郭宇却直接忽略程青娅的暗示,径直走向阮阳。 “咳!” 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郭宇手里攥着三块军章,不敢直视面前的女生。 他耳根红了红,说:“阮阳,你打我一下。” 阮阳:“……” 在场所有人:“……” 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要求。 “快点!” 郭宇脸也红了。 阮阳就疑惑地,轻轻地,捶了一下郭宇的肩膀。 她发誓,她没有用力。 绝对绝对没有用力。 可是面前的郭宇,非常夸张地后退了几大步,每一步都跟要把脚底下的地踏穿一样,很用力。 “啊!” 他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着滚喊疼。 阮阳:“……” 这演技…… 惨不忍睹。 郭宇一边打滚,一边还不忘把手里的三块军章扔了出来,哭着嗓子说:“阮阳,你真狠,把我的军章抢走了!” 啊…… 全场死一般的沉寂。 包括一向正派的江少校,都有些憋红了脸。 想笑。 可是不能笑。 林谦和灵机一动,夺过穆钦手里的军章,自己撞到阮阳的拳头上,然后把军章扔到阮阳脚下:“哎呀,我的也被抢走了!” 但是他脸皮薄,没打滚。 反正是个人都没看出来是演的,他就不能那么夸张了哈。 阮阳无奈笑了笑。 “你们……” 还真行啊。 “拿着。” 穆钦走过来,眼神平淡地看着阮阳,“这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如果没有那些歹徒,这些本来就都是她的。 “对啊阮阳。” 刘绍也挠挠头,“如果不是你,我跟郭宇恐怕连命都没了,更何况,本来就是程教官把地图给了我们,我们别说是拿三块了,就是拿一块心里都愧疚的很。” 阮阳就没再推辞。 她收集了整整齐齐地十块军章,交给了程青娅。 “程教官,现在可满意了?” 程青娅一张脸铁青。 她怎么也没想到,郭宇和刘绍竟然会在关键时刻背叛她!还把她给地图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江修宪刚刚也一直听着呢! 阮阳没再搭理程青娅,只是把军章交给了江修宪。 “江少校,他累了,我想带他回家。” 江修宪刚刚从程青娅竟然滥用私权的震惊中缓过来,接过阮阳手里的军章,有些心疼地看了眼眼前这个小姑娘。 曾经他以为的那个不够资格站在他二弟身边的女孩儿,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不过……打得好。 这样起码他能确认,确认他的亲弟弟,是寻到了他的良人了。 “去。” 他声音有些哽咽,“你们两个,照顾好自己。” 阮阳答应着。 她拉起江修屿的手,他还是很安静。 没了平日里的不正经,也没了那般轻挑,她有些不习惯,有些害怕。 “江修屿。” 她看着他的眼。 “我们回家。” 这次是阮阳开的车,江修屿的状态她有些不放心,回到家里后,她第一时间便去翻医药箱。 他身上那些伤口虽然很细很小,可万一残留了山林里的荆棘碎屑也是不行的。 “江修屿。” 阮阳喊他,“把衣服脱了。” 江修屿一双眼睛熠熠地看着她,没动。 阮阳抿抿唇。 怎么……怎么不听了…… 看着沙发上的男人端坐着,也不说话,就看着她,唇角带着一抹隐隐的笑,她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难道……要她来脱啊…… 虽然不是没见过,可…… 可还是不好意思。 可是江修屿快睡过去了。 “别睡……” 睡了她不好上药。 阮阳红着脸咬咬唇,还是伸出了手,解开了他第一颗扣子,接下来,一颗一颗地解开。 衣襟大开,男人精瘦有力的胸膛一下子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她视线里。 阮阳心跳的越来越快。 第183章 不装了 之前……好像没有多仔细地看过呀。 阮阳沾了药的手指轻轻触碰在江修屿腹部肌肉上的伤口上,脸红到了耳根。 手下就是男人衣衫大开的身体,阮阳手都有些不稳了。 好不容易涂完腹部的伤,阮阳赶紧要给江修屿把衣服穿好。 她要是再看下去,心脏就跳出来了。 就在这时,匆忙系扣子的手却忽然被擒住。 阮阳神色一顿,看着那只握住自己双手的大掌,纤长有力,骨节分明。 “阮阮……”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阮阳不敢抬头了。 江修屿不装了。 他一把托住怀里人的腰,将人放到自己腿上坐着。 “我装不下去了。” 他捧着她的脸,眼神里漾着满满的情意。 刚刚那几下划下来,他要是还能再装老实,自己就不是男人。 阮阳没反应过来。 一脸懵地跨坐在江修屿身上,被他捧着的脸颊滚烫。 “你……” 他竟然骗她! 亏她还以为他是吓到了,还细心地照顾着他的感受,合着是骗自己呢! 阮阳佯装生气地推了江修屿一把,手腕却被轻松地扼住。 “……” 差点忘了,她打不过他。 打不过也就算了,可是下一刻,男人就得寸进尺地拉着她的手一扯—— 阮阳轻呼一声,再次睁开眼睛时,入眼的便是男人的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江修屿撑在她身上,往下凑。 阮阳下意识去挡,却忘了上面这人衣服根本没穿好,两只手一下子就摸到了他清晰的腹肌线。 不是…… “阮阮……” 江修屿身子一颤,喉结滚了滚,眼底一片深沉。 阮阳慌了:“我不是……” 他直接吻了下去。 吻的又急又深,不一会儿身下的人呼吸就乱成了一糟,刚刚胆大放在自己腹上的手也软趴趴的没了力气,被他一只手扣住。 “阮阮……” 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江修屿仔细听她的每一声呼吸,那都是属于他的。 “我爱你。” 真的,好爱好爱。 爱到失了魂,丢了魄。 爱到……命都可以给你。 阮阳轻轻拍着男人的背,肩头衣裳半落,被他的话勾的动了情。 这之后,江修屿睡了一天一夜。 再醒过来的时候,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一切如常,仿佛之前那个一手持枪,眼睛眨都不眨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阮阳这几天顾着江修屿的状态,连研究室也不去了,阎知敬也知道她军训里受了累,就没说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她总算是亲眼看着江修屿的状态稳定了下来,也算是放心了。 直到军训假期过了,阮阳才去上课,空闲时间也会去趟研究室,冯林祺这几天也调整好了状态,回到了研究室。 问起他和顾雨青的事儿,他也能笑着说。 说是分手了。 说完后,就一个人埋头实验。 看上去是过去了的样子,可真正爱过一个人,哪能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能放下的,不过是爱的不够深罢了。 这个中滋味儿,不好受,却也得受着。 “小师妹。” 冯林祺忽然想起来什么,走到阮阳这边来,从自己储物箱里拎出来两箱甜点,都塞给了阮阳。 阮阳:“……” 这是……干嘛? 冯林祺看她一脸不解,便笑了笑,“家里寄过来的特产,一箱给你,算是感谢你这段时间替我做数据。”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另一箱……给你那个翻译系的同学,上次如果不是她,我还不知道要在路边躺多久。” 他说着,笑的有些苦。 “替我谢谢她。” 谢谢她的好意,没有放弃一个当时毫无求生意识的陌生人。 阮阳记得薛怡给她打过电话,也就猜到了冯林祺说的那个人是她。 她看着眼前强颜欢笑的冯林祺,忽然觉得,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回不来了。 回来的,只是他的一具躯壳。 顾雨青虽然渣,可架不住冯林祺还是把自己最好的几年年华里,最好的爱给了她,收不回来的。 所以,无论以后的冯林祺再如何痊愈,有些东西都找不回来了,也不会再在后人身上找到。 “我知道了。” 阮阳不再想了,接过箱子道了声谢。 九月中旬,天气仍是热的发闷,林荫路上洒下斑驳光点,映在柏油路上,鲜活又明亮。 阮阳去找了薛怡送东西,之后便回宿舍了。 薛怡听说是冯林祺送来的谢礼后也没多说,就跟她闲谈了几句学校里的事情,说她见到了外教,和外教能够勉勉强强交流,说她也想像外教那样说一口流畅的外语,然后坐在翻译位上,闪闪发亮。 阮阳笑着看她。 “你会的。” 会前途光明,一路繁花相送。 她见了薛怡一面就回了宿舍,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在。 阮阳也没跟她们生疏,把糕点递了过去:“吃吗?” 黎月正涂着指甲油,见阮阳忽然回来也没多惊讶,甚至连头都没抬,语气却很痛快:“不吃。” “我吃!” 高晴更痛快,一把夺了过来,拿过去给凌瑶瑶分甜点。 阮阳径直走向自己的床,看到床上堆了一堆糖。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就随便挑了一块,拆开糖纸放进了嘴里,草莓味的棒棒糖。 “谢谢。” 也没指定是跟谁说的。 黎月欣赏着自己新涂的指甲油,悄悄偏了偏头。 呦,还会说谢谢呢。 “那是黎月买的。” 高晴嘴里嚼着雪花酥,含糊不清地开口,紧接着黎月就炸了,“我那是买多了!买多了剩下的懂不懂!” 她被高晴气的不行。 真是的,干嘛给她说出来?还是当着阮阳的面! “哎呀——” 高晴直呼“错了错了”,一边手上给她嘴里塞了块雪花酥,“喏,好吃!” 黎月心不甘情不愿地嚼了几下。 “一般。” 她故意朝着阮阳说,视线却不由得落到了高晴手里捧的一把雪花酥上。 唔……这雪花酥,味道还真不一样,好吃。 阮阳看在眼里,也知道黎月碍着自己的面子不好放下架子吃,就笑了笑,“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你又走?” 第184章 好喜欢周皓 话音刚落,宿舍其他三个人的目光就齐齐看了过来。 黎月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唰”地红了。 阮阳意味深长地看过去:“黎月,你是不是关心我?” 黎月:“……!” 谁说的! 她立刻双手环胸,偏过头一脸不屑:“别这么自恋!” 阮阳笑了笑,“哦”了一声,没揭穿她。 啧啧啧,还真是傲娇。 …… 她下楼的时候,江修屿是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他说他去了趟数学系。 “见了周叔一面。” 他抚下阮阳肩上的落叶,淡然道,“他想让我劝周皓回京都。” 周皓? 阮阳任自己的手被牵起,想了想,好像是听说过数学系的老院长和周皓关系匪浅,原来是一家人。 不过…… “周老师不愿意回来吗?为什么要你去劝?” 江修屿想着要怎么跟她解释,顿了顿,问:“你还记不记得你语文老师叫什么?” 语文老师…… “张雪儿?” 这跟张老师有什么关系? 难道…… 阮阳手紧了紧,脸上扬起一抹玩味儿的笑,“不是,办公室恋情呀。” 江修屿轻笑一声,办公室恋情……也得能恋的起来啊。 周皓那块木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 “上次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是你们张老师在照顾着,希望他这次选择留在北城……是开窍了。” 周皓开没开窍不知道,张雪儿最近心情却实在不怎么好。 她父母对凌玉堂很满意,而凌玉堂这个人……看上去也确实是无可挑剔,可是…… 唉…… 张雪儿托着腮,一只手握着红笔批改作业,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她忽然想起来,上次周皓第一次跟她发火的样子。 她第一次被周皓吸引,就是他为了阮阳的期中成绩来找自己理论,那次他们都没有错,她是公平判卷,周皓是正当维护。 可就是这样一场平分秋色的争吵,却让她的心开始偏到了另一方,偏向了周皓。 从那以后,她就天天往周皓那里跑,去刷存在感,就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她目的不纯,可偏偏就周皓是块木头! 想到这,张雪儿手底下不由得用了力,红笔尖一下子划破了试卷。 “唔……” 完了完了,学生的卷子! 哎呀,都怪周皓! 张雪儿干脆一摔笔,不干了。 周皓啊,你要是再这么瞎的话,我就……我就答应凌玉堂了啊。 毕竟她是个很现实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凌玉堂都是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而她就是个普通人。 除了对他没那么喜欢,其他都可以将就。 可是喜欢这种东西,放在一个人身上以后,就不可能再收的回来了。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啊……周皓。 “所以你到底回不回来?” 江修屿电话里通知了周皓他家老爷子的要求,算是完成任务了。 周皓捏捏眉心,烦得很。 “不回。” 他叹了声气,回京都…… 怎么回啊。 回了张雪儿就跟那个男人结婚了怎么办啊。 他当时胃疼的时候,是张雪儿送他去的医院,不知道为什么,那通电话打通的时候,他开心的不得了,开心到忘了胃里翻江倒海的疼。 可是后来才知道,张雪儿那个时候在相亲。 而送他来医院的,也是那个和张雪儿相亲的男人,他见过他一面,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比他可好太多了。 张雪儿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安静的不得了,像只乖巧的小白兔,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很奇怪,让他感觉很奇怪。 心里涩涩的,像打翻了酒瓶,醇香充斥着心房,玻璃碴却扎的肉疼。 又甜又苦。 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张雪儿了…… “行。” 许久后,江修屿才缓缓开口,“你自己想好。” 想好他上次的警告。 别遗憾。 周皓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他晃晃悠悠地起身,关了灯,走出教务处。 “哎,张老师走了?” 走廊上,两个值晚自习的女老师在接水,到底也是女性同胞,对八卦消息总是热烈了些,一提起张雪儿,另一人就激动了,“对呀,她男朋友来接的她嘛,我都亲眼看到了!啧啧啧,长的一表人才,开的车也好。” 本社畜表示羡慕了。 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没注意到身后阴影覆盖的地方,一片低沉。 男朋友啊。 周皓低了低头,自嘲一笑。 原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没机会了。 他就是个傻子。 傻到张雪儿都那么明显地表示了,自己还无动于衷,傻到那次毫不留情地跟她讲道理,把她气走。 傻到不知道,那次被自己气走之后,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给自己做饭,当着他的面毫无形象地大笑。 以后他们还会见面,却也只能很端庄地互相喊一声—— 张老师,和周老师。 不是张雪儿和周皓。 张雪儿这个名字会和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摆在一起,在一起一辈子,而这……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周皓摇摇头,笑的苦涩。 他打回江修屿的电话,跟他说,自己把这边事情交接好就回去。 因为……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他第一次觉得陆巡说的对,他就是个傻子。 路上,张雪儿坐在副驾驶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因为凌玉堂在和她说话,说他的家常。 她笑,是出于礼貌。 可是……她多久没有发自内心的大笑过了。 上次放肆到毫无规矩的时候,还是在周皓教务处的沙发上看综艺的时候,周皓嘴上嫌她烦,可是她每次去的时候,薯片都能被续上,每次要水喝的时候,周皓都骂骂咧咧地给她试好温度。 所以她知道,周皓是个傻子,是个细节做满的傻子,是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的傻子。 这个傻子…… 张雪儿想哭。 她真的真的好喜欢这个傻子,好喜欢周皓,好想他…… “雪儿?” 凌玉堂见张雪儿半天没回应了,轻轻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他看到张雪儿眼里含了泪,心里一慌,“是我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吗?怎么哭了?” 第185章 顾南森出事 张雪儿猛地摇头,把眼泪咽下去。 “不是你。” 她让凌玉堂停了车,把手放在安全带上,“啪嗒”一声,打开了那道枷锁。 打开了她心里那道锁。 顿时,一片轻松。 “凌先生。” 她莞尔一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我想……我们就到这里结束。” 她不想再骗自己了。 去他妈的现实,她通通不要。 她只要周皓,要爱情,要开心。 要是周皓不喜欢她,那她就继续缠着他,这才是她张雪儿。 凌玉堂愣了许久,对于他来说,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很合适的结婚对象,虽然相处不久,可他觉得张雪儿还是很合他心意的。 成年人,哪有那么多浪漫,他原本以为张雪儿也是这样想的,年龄到了,门当户对,结婚生子。 可是没想到…… 他苦笑一声,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让我猜一猜,是因为……那次那个生病的朋友?” 张雪儿毫不犹豫地点头。 “凌先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可是我想……我们不会有以后。” 凌玉堂脸上没有任何愠色,这是他的修养。 他只是浅浅笑了一声,看着张雪儿,声色温煦,“好,听你的。” 张雪儿忍住愧疚感,自己下了车。 凌玉堂还说送她最后一程,可是她拒绝了人家本来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还有脸让凌玉堂去送她。 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拦了一辆车,跟师傅说:“城中别墅区,谢谢。” …… 研究室里,阮阳在写论文。 洪天啃着苹果走过来,一只胳膊搭在她后面的椅子上,趴过去看:“师妹,写什么呢?” 阮阳刚喊了句“师哥”,话就被冯林祺给接了过去,“小师妹在给老师做文章,你别打扰,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 洪天:“……” 好卷! 嘴里的苹果瞬间就不香了啊。 他还目瞪口呆着呢,门外就走进来了一个人,头都没抬,跟进自己家一样。 “阮阮。” 江修屿翻着手里的资料,“你要的数据给你打出来了。” 洪天手里的苹果“咕噜咕噜”滚在了地上。 他反应过来,机械地看了一眼墙上的大字—— 化学研究室。 没错啊。 是他的化研室啊。 那为什么江修屿进来跟进他的生研室一个样儿? 不是有门禁的吗!! 阮阳接过江修屿手里的材料,迅速过了一遍,定在其中一页上,笔尖点过去:“就是这个,有更详细一点儿的吗,老师的论文里提到了。” 江修屿凑过去,眉头微皱。 他摇了摇头,“数据库内暂时没有,有关研究在国内不是很多,如果……” 他语气顿住。 如果是79号的数据库的话,应当会有。 阮阳明白了。 “没关系,这些也够用。” 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仰头看江修屿,“我饿了,去吃东西好不好。” 江修屿接过她自己一顿瞎按的手,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极巧:“想吃什么?” 阮阳想了想,晃着他的胳膊:“想吃你做的饭。” 江修屿那厨艺,真是绝了。 “不是小师妹。” 洪天承认自己酸了,“你家江学长都给你找这么久数据了,你还压榨劳动力呢。” 再说了,隔壁余丰声要是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儿爱徒帮他化研室的忙,还不得气的吃不下饭去。 那画面……啧啧啧,想想就热闹。 冯林祺过来把一堆器材摞到洪天怀里,嫌他多管闲事,“你这么闲,去清洗器材,顺便去帮明烨做实验。” 管人家小情侣的事儿干嘛? 洪天:“……” 得,明烨这小子也卷他!那还得了! 他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进了实验室。 回家的路上,天色有些阴沉沉的,透着仲夏里少有的丝丝凉意,像是要入秋了。 快到家的时候,阮阳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顾鸣打来的,刚接通,她就觉得那边气氛有些不对劲:“阮姐,出事了。” 顾鸣沉默了许久,接着开口:“南森哥……南森哥出事了。” “南森哥?” 阮阳猛地坐直身子,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江修屿一眼,他似乎听到了,眉间微蹙。 她知道江修屿对顾南森始终有着下意识的敌意,可是如果他出事了,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才是。 这样想着,她还是问出了口:“你说,南森哥出什么事儿了?” 江修屿停好车,没动。 一只修长的手就这样懒散地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点,而他视线的终点,是看起来就很担心顾南森的阮阳。 他没说话,听着那边顾鸣忧心忡忡。 “南森哥前几天参加一场拳赛,被阴了,现在人还被扣在地下拳场里出不来,是他的助理千方百计才联系到了我……” “被扣下?” 阮阳不解,“他们扣下南森哥做什么?” “是海城的拳手。” 顾鸣抑制住语气中的愤懑,“海城选手故意挑衅南森哥,说如果他打输了的话就要留下来给他端茶倒水。” 海城? 阮阳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由得收紧。 海城拳手怎么会来到京都的地下拳场? 这还不是最让她惊讶的,她更想不通的是……顾南森竟然真的输了。 曾经在京都从无败绩的顾南森,输在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拳赛上。 阮阳有些担心顾南森的状态了。 “师父知道吗?” 她问。 顾鸣犹豫半晌,没正面回答:“我先给你打的电话。” 那就是不知道了。 阮阳大概了解了。 “顾鸣,我暂时不会告诉师父,这件问题我们两个来解决,听明白了吗?” 师父如果知道南森哥出事了,难免会担心,顾南森应当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事儿的。 顾鸣“嗯”了一声,“怎么解决?” “查那家地下拳场背后的人是谁。” 江修屿看着阮阳,语气很沉。 阮阳顿了顿,转身看他。 怎么,这醋坛子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江修屿忽然凑过来,嘴角漾着一抹邪气的笑。 “我管的是自家女朋友的事,不是顾南森。” 顾鸣:“……” 他还没挂电话呢喂!别当众屠狗好不好! 第186章 少爷,如何处置 常言道:bj都,南海城,如果说京都是北方的帝王乡,那海城便是南方的风华冢,近几年来在几大家族的带领下更是日渐有了超越京都之势,京都顶尖级别的不夜城,在海城不过是个再常见不过的会所罢了。 所以说起海城,不管是哪个领域的人,都得赫然生敬,这其中便包括了武行。 武行里,海城最负盛名的便是拳击,所以哪怕顾南森打遍了京城无敌手,在遇到海城拳手的时候也是惜败。 只是海城的拳手为何会不远千里飞来挑战顾南森,这是阮阳想不明白的。 “那家拳场……是新拳场。” 泛着白光的屏幕上,映着大大的“追命”二字,此拳场,以追命为名,以追命为信仰,踏上拳场的那一刻,便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魔鬼,一念生死,一步地狱。 有些诡异。 “江修屿……” 阮阳把电脑放在一旁,滑着步子进了卧室,双脚一甩,毛茸茸的拖鞋落了地,她趴在男人身旁,勾着他打字的手指。 “江修屿……” 阮阳语气很小心,“我想去找顾南森……” 江修屿手指微顿,清浅的眸中晕起一丝无可奈何,他推开电脑,转身把人抱在怀里。 “阮阮……” 他低声呢喃,心里很清楚,姑娘永远是她的姑娘,人永远是他的人,她在他怀里,他在她心上。 顾南森,人命关天,如果出事的话,阮阳会愧疚一辈子。 所以…… “去。” 他低头吻她的额头,“我只要你安全回家。” 阮阳伸手环紧男人的腰,她当然要安全回家,毕竟家里有个这么黏人的男朋友呢。 黏人的男朋友亲在额头上的唇开始不老实了,阮阳故意躲着,被惹得有些痒,故意问他:“听说那个打败顾南森的拳手是海城的拳王,你觉得我要是把他从擂台上扔下来,是不是就能换出顾南森了?” “嗯……” 江修屿呼吸有些沉,瞳孔染了墨,他把眼前的人箍住,凑上前:“你不如先打败我,说不定我一个心情好,就替你解决那个拳王了。” 阮阳也不躲了,任他耳鬓厮磨,心里却是不信的。 人家好歹是拳王呢,顾南森都打不过,她可不打算打个一身伤回来,刚刚不过是说笑罢了,更何况是一向不喜顾南森的江修屿,又怎么会替他出手。 她和顾鸣明天过去,也不过是见一面顾南森,问清楚事情始末罢了。 …… 午夜迷蒙,拳场外的地下停车场里,一个浑身腱子肉的男人接通电话,电话那边是一阵低沉的男声。 “顾南森呢?” 他声音有些沙哑,裹着夜色的浓郁。 秦升捻灭手里的烟,很恭敬:“回少爷,在拳场关着呢。” 他说完,那边就没了声。 秦升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自己说错话,赶紧找补:“少爷,如何处置?” 顾南森输给了他,应该是任他处置才是,可是少爷没发话,他也不敢乱来。 “再等等。” 一片沉寂之下,男人叹了一口气,忽地笑出声。 她还没来呢。 乌云墨色,这笑声便显得格外诡异了些,诡异的秦升心里一阵发毛,他还想说些什么,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秦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掌心一片黏腻。 少爷……可真是太可怕了。 他好好的一个彪壮大汉,面对身轻体瘦的少爷,可真是一点儿轻慢的想法都不敢有。 想起来那阵一秒之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面,秦升心里就一阵发毛。 他们这些打拳的就是动动手而已,可少爷……他玩的是命啊! 心里怕的很,秦升多抽了一根烟,这才舒心地活动了活动手脚,要往回走了。 他在海城待的好好的,也不知道少爷是为什么忽然把他传了过来,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顾南森吗? 还别说,不愧是京都第一拳手,顾南森的实力,他的确认,拿下他可是费了自己的一身绝学啊。 走着走着,秦升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他常年练拳,明里暗里的攻击都见过不少,对身边的危险也有敏感得很,而现在,就很不对劲。 这夜色……似乎有些过于沉寂了。 秦升目光定在墙角的壁灯上,想起来他刚刚走出来的时候……这盏灯分明就是亮着的! 他不由得停住脚步,攥紧了拳头,结实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什么人?别疑神疑鬼的,有本事出来堂堂正正地打!” 他脚步盘桓着,作防卫状。 “哒……” 远处,暗无光亮的角落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秦升立刻找准方向看过去—— “哒……” 脚步声继续靠近,越来越清晰,仿佛索命的鬼差,引起他一身鸡皮疙瘩…… 忽然,脚步声停了。 在月光渗透的边缘,男人慢慢顿住。 秦升咽了口口水,看过去。 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模糊中能看到他挺身而立,手中抄着一根木棍,随着动作一下一下地抛动。 忽地,男人手结结实实地接住木棍,横在面前—— “你……!” 秦升拳头攥地咯吱作响,这是什么意思?是在侮辱他?! 他们这些拳场上生死不顾的亡命之徒,连死都不怕,还怕他这些雕虫小技? “花里胡哨。” 他沉声开口,语气含火地走上前,双手抬在胸前活动着手腕:“来,让你秦爷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脚步加快着,男人也动了。 秦升不知道男人怎么动的,他只是在一瞬之间看到木棍飞起,被夜色吞没,接着,便听到“砰!”一声砸到了一旁停着的车上,报警器立刻就响了起来,一声,两声,尖锐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吓人。 他下意识地被吸引了视线,却在下一刻,身前传来一阵凉风—— “砰!” 秦升双眼怒睁,看着眼前忽然袭来的拳,月色下依稀可以辨认出那只手,玉白修长,他被痛击到小腹,顶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后退几步。 怎么会! 这人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第187章 伤口 夜色深沉,卧室门被缓缓推开,没有惊动床上安睡的人。 江修屿轻手关门,在门后站了些许时候,待到身上的凉气尽数散去了,他才躺到了床上空缺的那个位置上。 身旁,是侧身蜷缩的阮阳,背对着他。 沉沉压下一口气,他把下巴抵在那处温热的颈窝,双手环住她的腰身,感受到两个人热度相接,才缓缓合上眼睛。 怀里的人似乎有所察觉,习惯性地翻了个身,整个人扑进了他怀里蹭来蹭去,嘴里嘟囔着:“江修屿……抱……” 江修屿身子微僵,生怕把沉睡的人给惊醒了,许久不敢动,直到听到一阵绵长平稳的呼吸了,他才缓缓移动手臂,环住怀里的人。 他低头,笑弯了眼。 “怎么这么乖。” …… 第二天,阮阳醒过来的时候,江修屿还在睡,她醒了醒神,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平日里他都是起的比自己早,今天怎么贪睡了。 这样想着,阮阳俯下身来趴到江修屿身边,吻了他的额头。 “睡。” 她很快就回来。 阮阳穿好衣服,给江修屿掖了掖被角,抬起他露在外面的那只手的时候,却忽然停住。 伤口…… 阮阳皱眉,看向那张眉间微蹙的睡颜,心口一堵。 江修屿手上怎么会有伤? 尤其是骨节蜷起的地方,透着鲜红的血液,像是最近刚刚伤到的,那殷红色还没有凝固。 阮阳想到什么,翻开被子,掀开他的上衣,肌肉线条分明的腹上也多了几道青紫色於痕…… 这男人向来骄矜自傲,永远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懒散样儿,能不动手就绝不会让自己身上沾染一点儿灰尘。 可他这次是…… 阮阳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心被狠狠扎了扎,泛点涟漪,抚不平,抹不掉。 江修屿…… 阮阳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累了,累到睡梦中都蹙着眉。 她无奈一笑,吻了他的唇。 下楼的时候,阮阳不顾和顾鸣约好的时间,倔强地和厨房斗争了一个小时,终于是做出了一顿看上去还可以的三明治,车上顾鸣已经等的没了性子,很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人嘴里叼着一块面包,慢悠悠地上了车。 “啧啧啧。” 他故意找茬,“这有男朋友的就是不一样,床都起不来。” 阮阳一记眼刀子飞过来,顾鸣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老老实实开车了。 “不过阮姐,如果那拳场不放人该怎么办?” 他还是挺担心这个的。 毕竟要真按他们拳场的话来说,那就是用拳头说话,顾南森是输了被扣了人,所以人家要是让他们拿拳头把人赎回去,他们也没的招,毕竟这种游走在黑白边缘的事儿,谁都不好管啊。 阮阳咬着烤的有些干的面包片,想起来江修屿手上的伤,眼神忽然顿住。 顾鸣一下子感觉气氛就有些不对劲儿了,他看着后视镜超车,喊了声:“阮姐?” 咋不说话了? 他瞟了一眼,被阮阳的眼神吓了一跳。 “不是……” 顾鸣心虚,“阮姐,你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 那双黝黑的眼睛里冒着冷,像从寒潭捞出来的冰刃,寒凉刺骨,像极了他们小时候她一拳砸一个的样子。 咦—— 顾鸣浑身打了个哆嗦,那场面,他想想就可怕啊。 阮阳收住了眼神,继续嚼着口中的面包。 “你不是问,他们不肯放人怎么办吗?” 她忽然搭了话。 顾鸣一边听着一边抬头,眼前赫然就是“追命”二字,楼梯是向下的,很显然就是那家地下拳场。 他停好车,看向阮阳:“对啊,怎么办?” 叫警察反正是行不通的。 阮阳双手拍掉落在身上的面包屑,冷眸一抬,直直盯着那块张牙舞爪的牌匾—— “不放,我就打到他放。” 顾鸣:“……” 里面坐镇的可是海城拳王,拳王啊!还是海城产的! “阮姐……” 顾鸣拍了拍阮阳的肩膀,啧啧,一把就能掐过来,就这小身板……打打他们学柔道的也就罢了,拳…… 反正他是从来都不敢挑战顾南森的。 柔道和拳,本就相生相克,可阮阳是女生,在体质上天生就被那拳王给比了下去。 所以……他可得好好看着点儿,一会儿救人为主,绝对绝对不能让他阮姐动手! 两个人顺着楼梯走下来的时候,身边很静,静的好像这家拳场已经倒闭了一样,直到走到拳场中央了,才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此刻场中有比赛,对打的是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拳套下的手毫不留情地砸在对方身上,引起观众席一片欢呼。 旁边就是台,提供饮品的。 顾鸣被吵的不行,跟着阮阳走了过来,他皱着眉在台上弓着手指敲了几下,直截了当:“顾南森在哪?” 服务员一愣,打着单子的手顿了顿,才说:“秦先生说了,如果有人要找叫顾南森的,就去室找他。” 秦先生…… “海城……拳王?” 阮阳一只手抵在台上,笑着看过去。 挺顺利的,这么顺利就找到他了。 小姑娘看着眼前这张惑人的脸上笑的明艳,一下子红了脸,低着头点了点下巴。 顾鸣:“……” 所以他阮姐男女通吃是不是? 那他算什么? 临走前,他使劲儿瞪了女服务员几眼,吓得人家躲了起来。 真是的,他好歹也是个异性,就这么没有吸引力的嘛? “快点走。” 阮阳忍无可忍,揪着顾鸣的耳朵,在一声惨叫下踹开了室的门。 屋里,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赫然就是顾南森。 另一个…… 阮阳有点不想看。 那人脸肿成了猪头一样,一道青一道紫的,看起来像刚被打了一顿。 顾南森看到来人,立刻站了起来。 “丫头……” 他眼神里含着光。 她真的……会来找自己。 “南森哥。” 顾鸣走过来,敏锐地转了转顾南森,“你没受什么伤?” “没有……” 顾南森缓缓摇头。 他没受伤。 他和秦升打的时候,没用全力。 因为那个赌注,那个如果输了,就要留下来的赌注…… 第188章 偏偏就要胡来 顾南森是故意输的。 他本来能和秦升打个平手,高手对决之间,他也是很享受那场酣畅淋漓的斗争的,可直到秦升说—— “顾南森,你说要是输了,是不是连个来捞你的人都没有啊?” 他是开玩笑的,可是顾南森认了真。 他脑海中一下子冒出来一个人,那张脸,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看似乖巧明艳的脸上,总是遮掩着太多的情绪,他从小就想知道,想知道自己该怎样成为那个可以让她放下一切防备的人。 如果是她的话……会来接自己吗? 恍惚间,顾南森结结实实地挨了秦升一拳,嘴角鲜血直流。 他输了。 输给了内心的那一抹期待,输给了他心里永恒的月光。 所以从输了到现在,关于身边人的嘲讽与失望,他都心平气和地接受,他都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就是这扇人来人往的门,有没有踩过她的身影。 而现在,他等到了。 或许用这种手段获取她的一丝丝在意显得十分卑劣,可是他不会贪心……绝对不会…… 他只要能够见到一次,一次她为他奔赴而来,那就够了。 “丫头……” 顾南森越过顾鸣,站到阮阳面前。 他痴然地望着眼前的人,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多希望能回到过去,回到他拼了命想练就一身能力保护她的过去。 如果重来一次,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守在她身边,参与她的一切。 这样…… 或许她身边那个位置,总会有一丝丝可能是属于他的。 顾南森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猛地清醒过来,眼中朦胧瞬间消逝。 回不去了。 回不去的。 他爱的女孩儿,早就已经属于了别人。 “丫头。” 他自嘲一笑,笑自己的自作聪明,笑自己的多此一举。 她是来了,可那又怎么样呢。 “南森哥。” 阮阳喊了一声,把顾南森喊回了神。 “嗯。” 他道,“我在。” 只要你喊,只要你需要,他就会一直在。 “那个人,叫秦升,是拳王,对吗?” 阮阳视线停在不远处那个鼻青脸肿的人身上。 顾南森有些不解地看过去,下意识点了头。 那的确是秦升,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早上从外边回来后就成这副鬼样子了。 也不知道上哪儿挨了一顿打。 “哦。” 阮阳看了顾南森一眼,含着关切:“你身上有伤,跟顾鸣先出去好好休息,我有事儿找他。” 找……秦升? 顾南森皱眉,拉住阮阳:“不行。” 拔了牙的老虎也不是猫,秦升就算受了伤,一身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他不能让阮阳接触这种危险的人。 阮阳甩开顾南森的手,走向秦升。 “那你们就在这看着。” 她知道顾南森担心她,那就留下来看着,因为她忍不了了,没有耐心再说服这两个关心她的人出去。 顾鸣拳头紧了紧:“阮姐,你别胡来!” 晚了。 阮阳已经走到秦升面前,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咔嚓——”,椅子瞬间四分五裂。 她顺手捡起一根椅子腿,掂在手心里。 胡来? 阮阳冷笑一声,看着秦升。 她今儿个还偏偏就要胡来一次了,谁能管? “你。” 阮阳拿冒着尖利木茬的椅子腿指着秦升,“昨天晚上被人打的?” 秦升忍着气点了点头。 他不能动。 昨天晚上那场单方面的挨打,他还没缓过来,想他堂堂海城拳王,这才来京都几天啊,就被一个脸都没看清的男人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混不混了! “那就是了。” 阮阳直接一棍子砸在秦升小腹上,砸的他一下子弓起了身—— “靠!你打老子干嘛!” 昨天挨打,今天还要挨打!他是跟京都有仇还是怎么滴! “打你干嘛?” 阮阳想起来江修屿同样位置上的淤青,干脆扔了棍子,一拳又一拳地打上去,她不是专业学拳的,用这种蛮力很快就累了。 她直接一个回旋踢,把人踢在墙上,狠狠地撞击之下,秦升满脸痛苦地滑了下来。 疼……真他妈疼! 这京都人都是越瘦越能打吗? 这个女的和昨天晚上那个男的,怎么都这么能打?! 阮阳还不够出气,红着眼要上前去,却被顾南森一把拉住。 “好了丫头。” 顾南森抓着她的手,满眼眷恋,“差不多就行了。” “不行!” 阮阳的回应吓了顾南森一跳,他眼神猛地一滞,看着眼前眼眶微红,泛起湿意的女孩儿,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她的那般情绪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他讨回公道。 可是紧接着,她的话就击碎了他的一切幻想。 阮阳不管不顾地甩开顾南森的手,拎起晕过去的秦升:“她伤了江修屿,就要做好加倍偿还的准备!” 她的江修屿…… 为了不让她动手,才一个人来找了秦升,她知道江修屿厉害,也知道秦升伤的更重。 可是…… “一点儿伤都不行。” 阮阳一把把秦升扔在地上,冷眼看过去,“江修屿受一点儿伤都不行。” 江修屿…… 顾南森身子猛地一晃。 又是这个名字,这个……噩梦一般的名字。 于他来说,就是这个人,让他彻底没有了和她站在一起的勇气。 所以丫头这次这么生气,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呵。 他讽笑一声,自嘲地掀了掀嘴角。 笑他的自作多情,笑他的自以为是。 他以为她会来找他,便多少是在乎自己一些的,可到头来,却是实实在在地让他看清楚了,那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而自己……什么也不是。 顾鸣把顾南森的情绪看在眼里,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我和阮姐是来接你的。” 至于那个秦升,是他惹了不该惹的人,阮姐估计是一时兴起。 顾南森没说什么。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知道了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曾经,这个女孩儿掀翻整个柔道馆,是为了变强,而现在,是为了他。 阮阳的理智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唤醒的。 江修屿打过来的,一开口,他的声音便有些喑哑,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解决了吗?” 他问。 昨天把秦升打成那样,事情应该好解决才是,怎的还没回来。 第189章 我妈怎么会死 阮阳一身的暴戾气息立刻收敛,她没提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回答江修屿的问题。 “快了,我马上回去。”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江修屿下了楼。 而后,便是一阵轻笑。 男人笑的极为宠溺,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嗯,这次早饭还可以。” 就是面包有点糊。 阮阳被男人这阵懒散的声音勾的也放松了几分,脸上不由得漫出一丝笑意:“那你可要吃完。” 江修屿看着摆了半个桌面的三明治。 “……好。” 他觉得可能要委屈一下自己的肚子。 “快点回来。” 他垂着眸子,手上慢条斯理的动作着。 “我在家等你。” 阮阳一颗心软了软,眸中晕了暖色。 “好。” 她说完,等那边先挂断了电话。 这之后,她没再动秦升。 回去的路上,是顾南森开的车,阮阳和顾鸣坐在后座。 顾南森今天话很少,顾鸣知道阮阳刚打过人之后一向心情不好,也就没跟她说话,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沉默的尴尬。 最后,还是顾南森先开了口:“顾鸣,跟我回家。” “不回。” 顾鸣拒绝的干脆利落。 “南森哥,我这次来是为了你,你别说出去。” 他差点就指名道姓地说别告诉顾九州了。 顾南森皱眉,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后视镜里阮阳正看向自己,默默摇了摇头。 他就闭了嘴,长叹一声气。 从他被收养的时候就知道,顾九州和顾鸣,这对血亲的父子之间,有着不可弥补的缺口。 可是他这些年跟在顾九州身边,又岂会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对于顾九州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遗憾…… 明明都是那件事情的受害者,可因为父子之间因此而生的嫌隙,顾九州生生地承受了双倍的痛苦,就这样承担着丧妻之痛,度过了这么多年。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顾鸣能回来,能给顾九州带来一丝慰藉。 阮阳怕适得其反,怕顾鸣承受不住。 “糟了!” 沉寂之时,顾南森忽然着急地挺直了后背,语气急切,脚上动作不停—— “刹车坏了……” 他声音凉了几分,愈发的无力。 “刹车坏了?” 顾鸣立刻趴上前,语气急切:“这不可能!” 这是他的车,他开着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在外边停了那么一会儿,刹车就坏了?! 这不可能! 除非…… 阮阳冷然抬眼,唇瓣微动。 “除非是人为。” 有谁,想置他们于死地。 “坐稳了!” 顾南森当机立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快到闹市区的时候会经历一段下坡路,如果车子在那个地段出了事,到时候就不是他们几个人生命安全的问题,多少无辜的人都会被牵连进去! 所以他必须要在到达那个地段之前解决这个问题。 “南森哥,你打算强迫刹车?!” 看到道路两旁的防护栏,顾鸣就想到了顾南森的想法,当即安稳坐好,把阮阳护在怀里。 “阮姐,低头!” 阮阳被顾鸣挡在角落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砰——”一声巨响,整个人都跟着一阵猛烈的晃动,她咬着牙,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晃出来。 终于,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世界安静了下来,刺耳的嗡鸣声响在耳旁,阮阳推了推挡在自己身上的顾鸣,手掌触到一片温热。 “顾鸣……” 阮阳声音有些发颤,她推开顾鸣,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顾鸣身上的血……不是他的。 而是…… “顾南森!” 阮阳把昏迷的顾鸣安顿在一旁,费力打开了车后座的门,辗转到前方时,她看到顾南森以一己之力,双臂展开地挡在挡风玻璃和后座的缝隙之间。 被防护栏撞碎的玻璃,就那样刺入了他的肩膀,穿透性的伤害,鲜血淋漓。 …… 医院,急救室。 顾九州赶过来的时候,江修屿已经到了,陪在阮阳身旁,紧紧攥着她的手。 顾鸣和顾南森都在急救室里,只有阮阳,被两个人保护的完好无损,江修屿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有别的情绪。 譬如现在他怀里的人,一定愧疚极了。 “丫头。” 顾九州神色匆忙地赶过来,风尘仆仆:“他们两个……” 没事。 可是这句话他怎么也问不出口。 熟悉的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熟悉的亮着的红色灯光。 他身子一晃,靠住墙。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刻,他看着爱人被推出来的那一刻,医生遗憾摇头,说失血过多,无力回天。 他那次来晚了。 出现的太晚,没能见到他的妍妍最后一面,也让他们唯一的儿子恨了自己一辈子。 忽地,灯如多年前那般,砰然熄灭。 顾九州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直到顾南森被推了出来。 阮阳也跟着走过去,看着顾南森被推进了普通病房,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他没事。” 江修屿抱住她,缠了绷带的手抚着她的头。 阮阳点头,也跟着重复,像是在安慰自己:“没事的……” 可是,医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地让几个人瞬间陷入了冰窖。 伤者不在了,他才可以说。 说:“患者肩胛骨已经永久性损伤,以后,再也不能剧烈运动。” 不能剧烈运动。 阮阳唇线猛地绷紧,唇瓣发着抖:“医生……还有办法吗?” 他不知道,不知道顾南森是个拳手。 不知道拳手最需要的……就是浑身的力气。 顾九州也浑身僵硬。 他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顾南森,眼神满是惋惜:“南森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站在拳场上了。” 怎么会这样…… “拳场?”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暴喝,几人转身,发现是伤势较轻的顾鸣走了过来,他似乎心中憋了万千不满,一过来就是满心怒火地盯着顾九州:“你就知道比赛比赛!你都不管管……不管管南森哥那种情况下救下了我们两个还能活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你的生命里既然只有比赛,那还结婚做什么!” “顾鸣!” 阮阳看到顾九州一脸怅然,赶紧制止顾鸣。 却被顾鸣一把推开,他像是疯了一样,双眼猩红,又像是声讨,字字铿锵地重击在顾九州心上—— “顾九州!你这种人不配有家庭!当年若不是你非要拒绝那场假赛,那些人又怎么会给我妈造出一场车祸……” 他说着,便走过来揪住了顾九州的衣领,后者一点儿都没反抗。 “你说啊!” 顾鸣疯了一般地嘶吼,“如果不是你……我妈怎么会死!” “顾九州,我恨你一辈子!” 第190章 抢救无效 柔道界皆知,顾家顾九州,是柔道场上不可超越的泰斗。 十八岁,拿下国际柔道赛冠军。 二十二岁,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两届蝉联冠军的传奇人物,后来声名鹊起,便成了这柔道界不得不提的标杆。 从赛事里退役以后,顾九州还尚且年轻,凭着年少时打比赛拿下的奖金,也撑起了整个顾家,那时候的他,有自己的柔道馆,偶尔打打私里的比赛,整个人在界内也算活跃着。 少年本就热血,而当时的顾九州虽已不是少年,却也十分清楚自己的体力正在盛时,虽说是不打国际赛事了,可私下里的比赛没少接,不光是为了钱,他喜欢在柔道场上挥洒汗水的滋味儿,也喜欢听观众席上那一阵阵为他响起的欢呼。 那是他的主场,如熊熊烈火,燃烧着他的生命。 直到在北城的一场赛事里,他遇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像是应了缘分的劫一般,他和他的顾夫人,一眼万年,他满怀着星光的眼神为他亮起,而他的心,也为她失了节拍。 顾九州第一次觉得,或许他的生命里,终于可以出现能够让他暂且放下比赛的事情了。 从进入柔道界开始,顾九州的人生就一帆风顺,恋爱也是如此,两个人没谈多久,又恰好是适婚年龄,这婚姻殿堂也就说踏就踏了。 再后来,便有了顾鸣。 有顾鸣的第一年,顾九州答应了钟雪,暂时不打比赛,因为他总在场中接着别人的拳脚,她放心不下,也不忍心看。 所以那时候的顾九州,第一次体会到做爸爸的感觉,顾鸣还小,抱在怀里像一团软肉,小胳膊小手,又香又软,软的顾九州眼神都快化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顾鸣第一次开口,叫的是“爸爸”。 顾九州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钟雪教的。 他知道后,不管含着奶嘴的顾鸣还在一旁学着爬,紧紧把钟雪抱在怀里,第一次泣不成声。 他不像钟雪,钟雪生在一个小家庭,虽不是蜜罐里长大,却是怀着父母的爱,性子温柔的一塌糊涂,像个源源不断的小太阳,永远炽热温暖。 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和父母之间的冷漠相对,习惯了没有爱。 这些,钟雪一天天,一件件地教会了他。 顾九州觉得,钟雪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是他的救赎。 可是,他才刚刚学会了如何笨拙地去对人好,他的天使被召了回去。 那次比赛的酬劳很高,高到顾九州动了心,他娶了钟雪后就顺她的心意住在了北城,他不顾钟雪的劝阻去京都参赛的时候,钟雪追了出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她说:“等小鸣从柔道馆回来,我带他去看你比赛。” 可惜顾九州不知道,那是他的天使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他去了比赛现场才知道,那所谓的漫天价是很高,高到离谱,只需要他打一场假赛。 他顾九州虽说不是顶尖,可也有自己的风骨,有着自己的坚守,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也让他生出了几分年轻人的心气儿,觉得不过是权势罢了,得罪了便得罪了。 可是如果是让现在的顾九州再做一次选择,他一定会甘愿舍弃那一身名声,一身孤傲,去换他妻儿的平安。 他没接下那场假赛。 相反的,顾九州在那场赢得并不是很容易的比赛里拼尽了全力,顶着对手那双猩红的眼将他击倒。 他以为他战胜了权势。 事实上,他确实做到了。 可是那时候的顾九州,却忘了无论多烈的太阳,都有照不到的角落,这世上处处有阴影。 那阴影之前从未拂到过他身上,可是一下触发,便是致命。 顾九州接到北城警方的电话的时候,正一身汗,颤抖着磨破皮的手拨出了钟雪的号码,嘴角咧到了耳根。 他想听儿子的声音了,想听顾鸣说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爸爸好厉害”。 还想听钟雪那声松了一口气后的轻笑,问他有没有伤到哪。 可是钟雪的电话一直没打通,一个陌生的号码却忽然切了进来。 顾九州下意识地心颤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的那种感觉,像是灵魂都在跟着颤动。 拇指残留的血迹在绿色的接通键上划过,留下一道暗红,他把电话举到耳边,听到那边一阵沉重的声音,像一把刀,刺进了他的心里:“是钟雪女士的家属吗?北城京际路,大型车祸,钟雪女士……” 后面的话顾九州没怎么听清楚,只觉得耳朵一阵嗡鸣,然后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手机屏顺着颤抖的指缝滑下去,跌在地面摔的粉碎。 钟雪…… 车祸……抢救无效…… 当场……死亡…… 顾九州一阵子没了生气,没了心跳,像被扯出了发条的布娃娃。 他不敢信,不敢信刚刚还在跟他打电话说着要带儿子来看他比赛的,那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这不可能。 直到他赶到了医院,站在病房里,看到浑身是血的女人双眼紧紧闭着,手里握着他那场比赛的票。 只是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赛场了。 再也回不到两个人初见,她在观众席,他在赛场,他与她,一眼便是一生。 如今她的一生,已然结束,只留了他一人。 “雪儿……” 顾九州狼狈地被顾鸣拎着衣领,脸上却丝毫没有愠气,一双眼睛空洞如死灰。 “顾鸣!” 阮阳再次扯开顾鸣,紧紧攥住他肌肉膨胀的手臂,她能感觉到他浑身的力量都在叫嚣着,阮阳让他带的也有些不冷静了:“顾鸣!师母的事儿对谁来说都是血淋淋的伤口,你到底明不明白!” 顾鸣这人,什么事都拎得清,可偏偏师母的死,像是结了八辈子的死结,怎么解都解不开。 怎么能解得开呢? 顾鸣一身颓气,任阮阳拉着他。 凭什么能解得开? 他那时候那么小,在柔道馆里挨了打,满心希望着能快点扑进妈妈的怀抱,可是没机会了。 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他顾鸣,这辈子都没有妈妈了。 第191章 吻 挂着追命的牌子有些倾斜。 叶景闻顺着秦宴给的定位赶过来的时候,整个建筑里的灯都灭着,很黑,很静,静得像被掏空了五脏六腑的都市。 这秦宴,怎么一时兴起就开个柔道馆,还找了个这么个阴沉沉的地儿,他真是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人了。 “喂?” 他接通电话,指尖的烟落下一块烟灰,他掂了掂,抬脚走进黑漆漆的拳场。 “嗯?” 电话那边声音很低沉,和这抹夜色融在了一起,倒看不出来是谁晕染了谁了。 秦宴尾音挂了些恹色,颓丧至冷。 叶景闻无奈笑了笑,虽然自己是被叫过来的那方,可还是得主动开口问这位爷:“在哪儿呢?” 请着他过来的,不跟他说在哪。 这脾气,也不知道是哪个钱堆出来的家里能惯出来的。 先前他装勤装的像,他竟然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秦宴像是刚醒,声音很闷,又有些哑:“停车场。” 他说。 叶景闻就过去了。 他刚走近,就看到一个一身矜贵的男人浑身浪荡气,电话在地上摆着,人在地上坐着,白的过分的手里转着一把剪刀,锋利地反着冷光。 叶景闻觉得秦宴状态有点不对,他捻灭了烟,赶紧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剪刀:“你做什么呢?” 做什么? 秦宴扯了扯嘴角,抬眼。 霎时间,叶景闻浑身泛起了凉意,接触到秦宴手指的指尖,像一下子冰冻,打着冷颤。 他不自觉的退了一步,眼神微颤。 他有一种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的感觉…… 秦宴见叶景闻这反应,嘴角咧得更开了些。 怕他啊。 秦宴晃着身子站起来,挺直的身子比例极好:“没做什么。” 他敛了敛身上的气息,看着手机上传过来的消息,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森然的笑意。 叶景闻看着秦宴总算正常了几分,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前面那个正常的男人没有一分温度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就是剪了条刹车线罢了。” 什么刹车线? 叶景闻没听懂,还没来得及听懂,秦宴就动了,他好像心情挺好,口中哼着低沉的调子,走到他身边,说:“带你去商陵玩儿,嗯?” …… “刹车线的确是人为剪断的。” 江修屿偏头,那边阮阳刚安抚下顾鸣,一个人走过来。 他把人抱住,腰间挂着她软嗒嗒的手,怀里的人点了点头。 阮阳往里蹭了蹭,蹭着男人的心窝。 她知道的,知道是人为的。 可是那个人在暗处。 而且她心跳的很厉害,总觉得虽然这场事故里真正受伤的只有顾南森,可是直觉告诉她,那个人……是冲着她来的。 “江修屿……” “不是你的错。” 他抢在她前头,把她的想法遏制住。 真正的凶手是那个在车上动手脚的人,不是她,可是江修屿知道,阮阳一定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可是……” 阮阳看了眼自己的手,那双手白的很,可她总觉得沾满了鲜血。 可是顾南森这辈子都不能打拳赛了。 那是他的命。 “阮阮。” 江修屿低头,与她平视,一双桃花眼里难得的认真,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张极美,却失了几分生气的脸。 “阮阮,听我说。” 阮阳鬼使神差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下意识地想听话。 “我们一起去找出那个幕后黑手,在这之前,什么都不要想,这件事情顾南森是受害者,你也是,如果你总觉得愧疚,那岂不是如了那个人的意?” 阮阳看着那双让她沉溺的眼睛,她有些累了。 从小到大以来,无论是多大的恶意,只要是落在她身上的,她都不怕,都能加倍地还回去。 学校里那些人说她没有家,她就把他们打的连家门都不认。 柔道馆里师哥师姐们嫌她和顾鸣是只会干杂活的废物,她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废人。 可是只要刀子落在她自己身上就好,一切她自己来抗,自己来还。 可是现在那柄本该刺向她的刀扎到了她的亲人身上,扎到了顾南森身上。 她忽然就有些无所适从了。 江修屿揉住眼前发丝都乖顺到不行的头顶,额头抵住她的:“别撅嘴了,不然就亲你。” 阮阳顿了顿。 她抿抿唇,知道江修屿在跟她开玩笑。 可是…… 江修屿觉得手底下的人动了,挑着音儿“嗯?”了一声,就看到手指被皙白纤细的小指勾了起来,他若有所感,低头看过去。 女孩儿漾着水光的眸子直直望着他,脸颊泛了红,最红的是唇。 “江修屿……” 他听到那阵蛊惑他的声音响起,看到女孩儿踮了脚:“你亲亲我……” 江修屿滞了一分,那一分里,他看到她的脸极近,嫩的能掐出水儿来,本能驱使地,他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扣在腰上,把人往上带。 他吻的有些隐忍,是个柔和,又绵长的吻。 缱绻如丝,阮阳早就学会了回应,回应男人的进攻,也臣服于他的温柔。 还好,还好无论发生什么,身边都还是有他在的。 江修屿…… 两个人分开后,阮阳又回吻过去。 我可以做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 只要身边有你便好。 她对这辈子的要求真的不高,她可以什么都没有,可就是不能没有江修屿。 …… 顾南森醒了之后,没有人敢告诉他他身体的真实情况,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跟他说很快就痊愈了。 可是他打了这么多年拳,几分肌肉能使上几分力自己还是能分的出来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胳膊,他的右手,很危险。 可是能怎么办? 是他为了一己之私,是他为了看到一刻她眼里的在乎才选择留在了那个拳场。 可是没想到,这一刻竟然要他来用一生的职业生涯来换。 如果知道结果的话,顾南森不会再做同样的选择。 因为他心里十分地清楚,阮阳之于他,和对江修屿的区别,她可以为了江修屿放下披了许久的乖巧,也可以为了他撤下一身的戾气,连一颗心都是乖顺的。 而面对他的时候,阮阳只是阮阳,不是那个真实的她。 第192章 遇雪出事 顾南森这边刚要好一点儿,阮阳就接到了阎知敬的电话,老头那边态度有点不大好,说各科老师知道阮阳是他的学生后,都纷纷来找他,说这个学生傲得很,平时里连课都不来上。 有些好脾气的也就罢了,可有些性子傲点儿的,最看不惯的就是一些学生旷课。 如果是个一般的学生逃过了考勤也就罢了,可阮阳是谁,数学竞赛保送生,又是当场让阎知敬豁出面子订下来的学生,这名声能低到哪儿去? 化学系的专业课也就罢了,多多少少得给阎老点儿面子,可一些公共课,那个个老师看着点名册上的“阮阳”两个字,眼都亮了。 可是点一次,没来。 行,下次再看。 第二次,还是没来,这可就是严重旷课了。 于是,阎知敬这被问两次三次还能解释解释,说是做实验忙,让她后期补上,可再问,他也懒得解释了。 一个电话给阮阳打过来,也没什么心情听她最近碰上了什么事儿不事儿的,直截了当地让她回学校上课。 语气挺不好的。 阮阳有些沉默,她还在顾南森病房外,手里拎着江修屿煲的汤。 “老师。” 她第一次喊阎知敬老师。 阎知敬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 他知道,出大事了。 “想请您帮个忙。” 阮阳早就想找阎知敬谈这件事了。 阎知敬坐直身子,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抽屉,眉头皱着,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紧。 许久,他才浑厚地“嗯”了一声。 阮阳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阎知敬说话,一直以来,阎知敬于她来说是恩师,也是长辈,她同他放得开,也谈得来。 一次次的目无尊长,可她知道,她对阎知敬,那是要给他养老的情分。 “老师。” 阮阳开口,“那个盒子,请老师不要再拖延了。”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阎知敬有能力解开那个盒子,那个她和江修屿在阮成家里发现的盒子。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阎知敬似乎不想让她知道那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所以找各种理由糊弄着她。 阎知敬视线越来越凝固在刚刚的地方,他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她果然问起那个东西了。 莫不是…… 那边有动作了。 “发生什么了?” 阎知敬语气有些沉,“孩子,告诉我。” 阮阳没说话。 她半开着要讲话的口就这样僵住了,僵在了忽然弹出来的一条微博上。 她看到熟悉的“遇雪”两个字,颤抖着手指点进去,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远处,穿着病号服的顾鸣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满脸急色。 不会的……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喂?” 阎知敬看了一眼手机,还在通话中,可是那边的确是没有声音了。 他明白了什么,拿出了抽屉里的盒子,他的确骗了阮阳。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复合材料才能融开的,而是还不到它该打开的时候。 如果这个盒子打开了,他怕她承受不住。 电话那边,阮阳还是没说话,可顾鸣喘着粗气的声音传过来了:“阮姐!遇雪!遇雪出事了!” 阮阳指尖发凉,整个身体从头凉到了脚。 她看到了。 微博上最“爆”的那一条—— “当红新生代影星遇雪,商陵险地戏份遇险,搜救队已前往搜救!” 阮阳哑了哑嗓子,想说点儿什么,没说出来。 她身边的人,她在乎的人,那些陪她长大的人,一个个地都出事了。 到底是谁? “老师。” 许久后,阮阳才说出话来,“老师,你看到了,有人在针对我,用我身边的人,用我在乎的人来针对我。” 而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上次是对阮成放的那把火。 昨天和江修屿顺了过来后,她仔细想了想,好像只有那个留在阮成家里的旧盒子,还可以作为一丝线索来查查。 可是还没等她安顿好顾南森这边,遇雪就先出事了。 那个人的动作比她要快。 “老师。” 阮阳叹了口气,“您还要瞒我多久?” 阎知敬顿住了。 遇雪那孩子他是认识的,乖巧好看,他当时破例把她招进了临岸书院,她便记了他的恩情,经常来学校看他。 是无辜的。 如果真的是那伙人动的手,她真的是无辜地。 阮阳……她又何尝不是。 “我知道了。” 阎知敬握紧了那个盒子,可是这件事他不能私自做主,必须要征得上面同意。 “阮阳。” 他语气也认真了起来,“学校和商陵那边有交换生名额,那个名额是你的,懂了吗?” 商陵…… 是啊。 阮阳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发愣,她又要去商陵了。 上次是去找江修屿,这次呢? 是去找谁? 找那个藏在暗处的,不想她好过的人。 可她连那个人是男是女,是何目的都不知道。 可是为了遇雪,她得去。 死都得去。 “老师。” 阮阳最后说,“谢谢您。” 有了这个理由,她这学期旷的课就有了由头,如果能赶得上考核就不算太严重。 顾鸣有些着急地看着阮阳终于挂断了电话,声色急切:“阮姐,带我一起去,我也要去商陵,带我去找遇雪!” 阮阳按住顾鸣晃着自己胳膊的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她不是不想带顾鸣去,只是那边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顾南森和遇雪都出事了,她不想最后一个顾鸣也被牵扯进去。 “你什么时候把昨天那事儿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跟我说话。” 她故意跟顾鸣撂狠话。 “我不!” 顾鸣皱眉,伸手要拦住阮阳离去的脚步,“这是两码事儿!你必须得带我去!” “顾鸣。” 阮阳一把掰过了顾鸣的手,很用力地按在他身后,“我不喜欢跟目无尊长的人有些什么交集,你懂不懂?” “阮阳!” 顾鸣也气红了脖子,“那可是遇雪啊!是遇雪!!你不担心她我担心她!你放开我!”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京都待着。” 既然扯红了脸,阮阳也不跟顾鸣客气了,“我说了,什么时候学会跟师傅好好说话了,什么时候再想别的。” 第193章 刻在灵魂上的爱人 天气渐凉,几天前,秋老虎铺下的气息还让人喘不过气来,一场秋雨,这天就变了张脸。 江修屿给阮阳备上了不少厚衣服,商陵那边不比京都,靠海,总是咸湿又冷,这次去商陵有学校里的正经名头,归期未定,就他家姑娘这怕冷的身子骨,到时候还不得冻透彻了。 “你真的要一起去嘛?” 阮阳勾着男人的领带,给他半系半松,明明做了无数次的动作,这次就是不想好好伺候他,就想缠着玩。 她心里是高兴的。 虽然她这边刚被阎知敬下了黄牌警告,可那老头怎么也是疼她的,不仅话没说多狠,连逃课去商陵的正经手续都给她办的妥妥帖帖,活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 可余丰声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不知道江修屿在商陵的阵营,所以在这位严师眼里,自打自己这位爱徒去年到了北城之后,就没干一件正经事儿,为此不仅一次比一次凶悍,还差点找茬找到阎知敬那去。 所以啊,顶着余丰声那么大的压力,顶着恩师的满心不愿,江修屿选择了陪她去商陵。 其实江修屿真没想这么多。 他揉住领带上不老实的一双嫩手,低头,嘴角若有似无扬起:“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这里都是第一选择。” 所以没什么好纠结的,没什么好想的。 她要去哪,他就随她去。 她要做什么,他就由着她做。 去个商陵罢了,等他把x研制出来,拿下79号,整个商陵都可以拱手送给她。 男人昨晚上赶了一晚上的数据,为了能把这边的研究和商陵那边接上头,此刻脸色还有些恹恹的,睫毛乖顺地垂着,一双桃花眼酿着深沉,额前的黑发压得有些翘起了几缕,阮阳看着看着,就有些挪不开眼睛了。 他神色倦恹,明明没几分神气,可偏偏这副颓然的模样像是找准了她心里最软的那处似的,猫爪一样地挠着她。 阮阳眼眸波动,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她把男人还占着几分水露的碎发拨了拨,露出天生就长得规整的剑眉,指腹轻轻拂过。 “江修屿。” 她踮脚,洁白圆润的脚后跟离开棉拖,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去吻他的唇角,“你怎么这么会撩人。” 撩人却不自知,也难怪被孟雪之惦记了那么多年,还有商陵那个想要她命的虞鸢,她忽然就有些理解这两个女人了。 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有这个资本。 让各方面都是顶尖的女人为他疯狂的资本。 因为,他本来就是站在金字塔最上面的那个男人。 江修屿脑子里还充斥着昨晚的数据,反应慢了几拍。 可随即,手就下意识地箍住怀里细的过分的腰了,薄薄的一层睡衣下,那道曲线的冲击力有些太大。 他喉咙滚了滚,任自己的唇被吻着,直到怀里的人作乱作够了,一双深沉如墨的眼盯住她。 阮阳有些喘,红唇上泛着水润。 江修屿笑着抚上她的唇,唇角笑意若有似无,格外勾人:“这几天怎么这么主动,嗯?” 主动啊…… 阮阳有些心虚地低了低头。 她太主动了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感觉越来越依赖这个男人了,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却也给她带来了不可预料的危机感。 她怕失去。 如果不曾拥有,那她便一直待在那阵阴影里也无妨,一直坠入地狱也无妨,可是……可是一旦有人向她伸出了救赎的手,那份渴望光明的心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江修屿……” 越是这样想,阮阳心里就越是慌得厉害,尤其是在这次去商陵以前,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毕竟那个到现在都藏在暗处的人实在是太过诡异,他知道自己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了解她的程度甚至不亚于她自己。 而最关键的是,楚尘什么都查不出来。 这些年楚门积累了不少门路,可如果楚尘都查不出来的话,那只能说明那人的势力是在楚门之上的,而这种存在,除了国际联盟,她想不到其它。 可是国际联盟,那是汪深得看不到底的潭水。 “嗯,我在。” 江修屿回应,抓着手里细嫩的手掌放在了脸颊上。 阮阳忽然就笑了:“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 她再重新掉回到暗无天日的地狱中去呗。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阮阳性子偏,一颗心既然许了出去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江修屿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忽然会生出这种想法。 他把心里话问出来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应该从一而终吗?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不在?” 他在阮阳面前,不是旁人眼里那个怎么也伺候不到的江二少,也不是79号人人畏惧的九爷。 只是个用自己的恋爱观去疼着自己家姑娘的男生,而已。 阮阳一下子就心软了。 可是商陵那个地方是真的让她很不舒服,她还是反攥住江修屿的手,一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样子,只不过换了个问法:“那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成了陌生人,你会怎么办?” 陌生人? 陌生人…… 江修屿陷入了沉思。 这个问题倒是他可以理解的范围。 认真想了一会儿,江修屿把怀里的人抬起来放在窗台上,与她视线齐平。 “如果是你把我当成了陌生人,那我……” 他语气一顿,阮阳都快着急了。 “那我就得重新追你了呗。” 江修屿嘴角牵起一抹笑,弓起手指弹了弹眼前碎发下的额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阮阮,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如果短暂不属于他了,那他一定会抢回来。 不管是谁,哪怕是死神,他都得抢抢试试。 阮阳心里沉了沉。 是安全感。 “至于我会不认识你……” 江修屿拧了拧眉,思考的比刚刚还要认真,可随后笑意也更真切了些,“阮阮,这是个错误命题,你不知道吗?” 因为江修屿永远不会不认识阮阳。 那是他刻在灵魂上的爱人,此生不忘。 第194章 告别 阮阳还在沉迷于自己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忧心,男人的吻就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江修屿揉着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身上送,两个人贴在一块了。 “还有。” 他开口,声音沉的过分,“阮阮,男人起床的时候,别惹他。” 他已经将话语尽量精简了,也不知道这傻丫头能不能听懂,刚刚那几下被她给拨弄的,自己都快受不住了。 阮阳脸一下子就红了。 两个人贴的这么近,她想听不懂也不行。 男人吻得很凶,手从睡衣里探了进去,是温热的,她不排斥的。 …… “等到了商陵,白天可以自己行动,可晚上必须到我这儿来,懂吗?” 今天还有正事,江修屿也没闹她太久,只是轻轻勾着手里的乌发,一句一句地叮嘱着,“我白天会忙,可晚上夫人的床也是要爬的,你可得候好了。” 阮阳:“……” 她有些无语,这事儿本来多正经,怎么从江修屿嘴里说出来就跟去旅个游一样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爬不爬床的事儿! “那可不敢。” 阮阳被他逗得心里那股恐惧一消而散,故意打趣他,“我怕九爷手下那位虞小姐,再不声不响地给我送到哪个男人床上去了。” 她可真没说笑,上次要不是那位商陵的太子爷像个心智不全的孩子一样好哄骗,她要想在人生地不熟的那个游艇上逃出生天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江修屿皱了皱眉。 虞鸢…… 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 据他手下的人调查所知,虽然79号和国际联盟明面上争得面红耳赤,可内里却是蛇鼠一窝,而真正牵动这条线的就是虞鸢,而所谓的争抢资源,不过是为了维护面上的平衡罢了。 见江修屿神色认真起来,阮阳也不说笑了,她握住江修屿的手:“我开玩笑的。” 她这次有在商陵久待的准备,不像上次那样是突然过去,就有心理准备了,关于那边的一切资料,能探到的都让楚尘给她传过来了。 所以她并不怕虞鸢。 江修屿沉了沉眸子,笑着看过来。 他更不怕。 “嗯,所以每天都要记得回自己男朋友的床。” 阮阳:“……” 她真是大无语,怎么扯过来扯过去还是跟床脱不了关系呢? …… 阮阳走之前去见了阎知敬一面,本来就是想告个别,可没想到阎知敬竟然原封不动地把那个盒子还给了她。 果然,不管是老头所谓的能解开,还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所以……” 阮阳嘴角无奈扯了扯,看着仍是没打开的盒子,“老头,你耍我呢?” 阎知敬心虚的不行。 这不是上头命令他不准吗…… 他强装镇定地咳了几声,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就你这入了师门之后的表现,还敢要求自己老师给你做这做那的?丢不丢人,啊?” 说这个啊。 阮阳理直气壮地抱胸,“哦,冯林祺师哥的数据谁做的?您实验的论文是谁给找的?人老了,脑子不好使了,都忘了?” “……” 阎知敬闭嘴了。 门后藏着三个人,笑得不行,明烨这个最讨阎知敬喜欢的被两个总找事儿的给顶在了最前面,还是个最不感兴趣的。 唉,他数据还没做完呢。 忽然,洪天一个没站稳,“哗啦啦”一声,连带着三个人一起摔了出来,场面一度十分狼狈,霎时间尴尬的寂静充斥在空气里,阮阳和阎知敬的视线齐齐盯了过来。 洪天立刻藏到明烨身后了,可他身子壮,明烨又矮他一块儿,挡都挡不住,就显得洪天露了半个头,滑稽死了。 阎知敬正愁刚刚被阮阳顶嘴那一下子的气没处撒呢,这仨人出来的刚刚好。 “你们三个怎么回事?连自己那点破数据都做不好吗?!” 要不是你们自己做不好,他能派给阮阳了? 要不是他派给了阮阳,她现在还能有话来反驳自己? 洪天:“……” 冯林祺:“……” 就很无辜。 阮阳:“老师,您现在做的那个实验,用的论文可还顺手?” 这是明里地提醒这位老顽童,可别忘了自己也参与了割韭菜这事儿呢。 阎知敬又被怼到没话说。 洪天直呼奇了,他跟了老师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阎知敬这般无可奈何的样子。 像什么呢?像是自家孩子闯了祸,看上去怪罪着,可嘴却总能把那些重话一字不漏地全都过滤掉一样。 “行了你。” 阎知敬不跟孩子吵,要不然别人会分不清楚到底谁更幼稚! 末了,他叹了一口气,“商陵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收敛点儿。” 阮阳:“……哦。” 她答应地有点犹疑。 倒也没什么,她也想收敛,可是怎么办,自己名头还在国际联盟黑榜上挂着呢。 据说是国际联盟前些年丢了些挺重要的数据,还是重重系统加密保护的那种,而当时她名声刚起来,就莫名其妙背了个锅。 不过没关系,还有江修屿跟她一起背锅,不亏。 知道今天阮阳是来道别的,不过那三个被训斥了一顿的还真跟别人一样,以为小师妹是被派出去当交换生了,也没想太多,就跟阮阳说了几句话,冯林祺倒是干了点不一样的,问阮阳要了个微信。 要的是薛怡的微信。 他说上次的事儿光靠一点特产来谢也太轻了些,想自己联系薛怡,实际行动表示一下,之前之所以没这样,主要是因为还没从那件事儿的阴影里走出来,心里总是抵触性地想逃避见过那个时候的他的人。 而现在他觉得他有足够的勇气可以面对了,便见一面道个谢,这是礼数,不能丢。 阮阳愣了愣,把薛怡微信给推荐了过去。 冯林祺成功加上了薛怡,松了一口气。 终于要到了。 他其实早就已经见过薛怡了,不是那天帮忙搬行李的时候,也不是他醉倒在地,她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 真正让他记住那个名字的,是那天的一面。 那天,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外国语学院,听到大礼堂里传出来的那阵柔和却又有力的吟诵声,也看到了那个浑身洋溢着流光溢彩和自信的女孩儿。 第195章 那是趁人之危 病房里,顾南森试着下了床。 他站在窗台,整条胳膊上都打着石膏,十分厚重的触感黏黏腻腻地贴在手臂上,除此之外,便是淡淡的痛觉。 手痛,心里更是难过的要窒息。 那股子要与职业生涯说再见的猛劲儿,在经历了医生的口,经历了顾鸣阮阳她们的口,不断传到自己耳朵里后,总是被他故意地逃避开来,那是一个他死都不想接受的现实。 可是逃避劲儿过了,那一重拳就痛击在了他的心口,让他清晰地感知到身上每一处都在隐隐作痛,扼制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顾南森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 雾沉沉的,没有尽头,没有光线,没有希望。 他这辈子,真的要与拳场说再见了吗…… “南森哥?” 身后有人过来,顾南森赶紧收敛了眼里的情绪,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 “阮阮。” 他走过来,接过阮阳手里的东西,“我好多了,你不用每天都来看我的。” 说完,深邃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看她试探着触碰了一下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眼里的惋惜之色是掩饰不住的。 除了惋惜,顾南森还从阮阳眼里看到了一丝愧疚。 愧疚吗…… 顾南森心头一动,看向面前人的视线忽的多了一抹热切。 如果她对他多少怀着一丝愧疚之情的话,那他能不能借此请求她多留在自己身边一会儿…… 不行! 顾南森,你在想什么? 顾南森浑身一颤,有些后怕地把内心刚刚的想法撕扯烂,他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那是趁人之危! 不行…… 他爱她,是要看她去寻自己的幸福,是要她真正过得幸福快乐,而不是像金丝雀一样将她拦在自己身边,可是顾南森怕了,因为刚刚的那一瞬间,他竟然真的生出了这种卑鄙无耻的想法。 “南森哥,过来喝汤。” 阮阳不知道顾南森心里经受着怎样的折磨,只是把手里拎的鱼汤放到了桌子上,那是江修屿花了一上午时间熬出来的,看到她盛了一碗说要给顾南森的时候,那眼神,啧啧啧,像是从老陈醋里泡出来的一样。 给顾南森盛好汤,她顿了顿,提起了自己要去商陵的事儿。 “南森哥,你应该知道遇雪,我这次去商陵是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今晚上就启程,所以……” 阮阳语气停顿,想起来不省心的顾鸣。 “所以,顾鸣就拜托你了。” 一定要看好他,不能让他再像上次那样刺激师父了,自从师母出事之后,师父的身体便已经大不如前,尤其是上了年纪之后,年轻时在赛场上积攒下来的毛病也都冒了出来,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有的毛病都深到骨头里的。 身体上备受折磨也就罢了,关键还是心里总是钻牛角尖,本来师父就觉得师母出事都是因为他当年的决定,怀着愧疚和亲生儿子的埋怨过了这么多年,可顾鸣前些日子非得旧事重提,雪上加霜。 所以,她不在的时候,只能寄希望于顾南森,让他拦住顾鸣了。 顾南森也听说了那天顾鸣情绪失控时对顾九州做的事儿,心里是吃惊的。 想到这,他点点头:“放心,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当年若不是顾九州,他现在还不知道是那条路上冻死饿死的孤魂野鬼,这份恩,就算是下辈子都还不完。 所以顾家的家事,就是他的事。 “那你在商陵也要照顾好自己。” 顾南森端着手里的碗,看着有些发抖的手腕,眼神蓦地一暗。 阮阳立刻顺手接过来,状似无意地笑道:“放心南森哥,我会的。” 可顾南森的脸色也实在是好不了哪儿去,他现在的手臂,真的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更别说之前提的保护她了,明明学拳是为了保护眼前的人,可学到最后,却落了这么个下场。 顾南森心里沉的厉害,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阮阮,我累了,想睡一觉。” 他一字一顿地说得十分缓慢,看着阮阳。 阮阳是懂他意思的,没说什么。 不能拆穿,她知道,那是顾南森的尊严。 “好。” 阮阳收拾好保温盒,没再说什么,“那我先走了,有事线上联系。” 顾南森勉强笑了笑,神色颓然。 阮阳一个人走了,她脚步才刚离开病房,拐到这条走廊的死角,走廊的另一旁就响起了轻轻浅浅的脚步声。 “吱呀——” 顾南森的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男人,背影颀长,口中哼着低低的调子,一双眼瞳漆黑如墨,恍若失了光芒的黑夜,深邃,却又让人觉得空洞洞的,下一秒就要掉进深渊一般。 “什么人?” 顾南森有所察觉,看过去,却只看到眼前晃过来一片虚影,脑海中忽的一下弦断了,整个人瞬间失去意识,重重倒在床上。 …… 机场。 外面天又黑又阴,所幸的是航班没有取消,阮阳和江修屿等在候机室里,身边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阮阳知道他叫云潜,不是很经常见到,但是她是知道这个人的,跟在江修屿身边,负责他的人身安全。 云潜也悄悄地打量阮阳。 啧啧啧,老大这不谈恋爱就一直单着,一谈恋爱……陷得可真够深啊。 不过这小丫头看上去没几两肉,嫩得很,年龄也不大,这……能成? 云潜表示很怀疑。 毕竟商陵那边可不止一个虞鸢想着九爷呢,九爷这一去还带个女人,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别说外人了,他这窝里不就有个云梦,面上对九爷那是恭恭敬敬的很,可那一副痞里痞气的美貌下,看向九爷的眼神却实在是算不上单纯。 这小姑娘…… 云潜觉得有些悬,能在商陵保住命就不错了,至于跟九爷,能算多久算多久。 看来自己到时候要多费心了,免得九爷还在意这人的时候在他眼皮子底下给出事儿了,想到这他就有些头疼,他一个大老粗爷们儿,最讨厌的就是跟这些娇滴滴的女娃子在一块了。 第196章 因为你不在 商陵。 深夜,月颐酒店,这里是商陵最豪华的星级酒店,顶着万千灯火,高高耸入深沉夜色。 顶楼贵宾套房里,橙黄色的灯光酝酿着暖意,铺满了暧昧之色在那张大床上,床上衣裳散乱,男人女人的都有。 烟雾缭绕,男人腰间只围着一件浴袍,靥足的脸上挂着惬意:“听说你ne要回来了?” 虞鸢脸色潮红,刚刚的后劲儿还在,一只藕白的胳膊半撑着,懒散得像一只猫:“嗯,我爸说的。” 九爷的消息一般不会公开,要不是她,没有人能知道。 穆盛泽看着女人这副挠人的模样,心里有点痒,手里的烟灰落得越来越快,很快一支烟的时间便过去了,他大步走向床上的女人,把她两条又细又长的腿环在自己腰上。 “虞鸢,那个男人,别去找他。” 九爷…… 那个马上就要回来的男人,回来又有什么用呢?让她看着不过是自取烦恼罢了。 他终究不是她的人。 虞鸢没有反应,穆盛泽便知道她定是又想起了那个人。 什么狗屁商陵太子爷,穆盛起那个废物,他是不可能让他拿下穆家这块肥肉的,穆家只能是他的,国际联盟也只能是他的。 到时候他手里有国际联盟,虞鸢手里有79号,整个商陵都是他们说了算。 至于那个从京都来的男人,最好是识趣地该回哪去回哪去,否则他就让他没命回去。 所以,虞鸢喜欢上谁都不行,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 阮阳和江修屿到商陵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江修屿直接带她去了77层,先睡觉。 看着眼前在飞机上睡得迷迷瞪瞪的人,江修屿干脆拦腰把人抱起来了。 云潜跟在后面拎东西呢,冷不丁就看到了,两眼发亮。 “云潜!” 正吃惊着呢,肩膀忽然被人给拍了一下,云潜一个激灵转身,眼前女生一头利落短发,这次染成了奶奶灰,可她肤色白的很,还真能驾驭的来。 “云梦啊。” 云潜随江修屿去了京都,云梦驻留在商陵,两个人也是许久没见面了,云潜一直把云梦当妹妹看,许久不见还怪想的,当即就咧嘴笑着去拍云梦的头,“怎么样,是不是太想我了,特意来找我的?” 云梦恍若未闻,也没回话,只是悄悄地朝云潜身后看了一眼。 没有看到期待的那道身影,眼里不免闪过一丝失落。 九爷…… “来了。” 正想着呢,一阵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就从卧房里传了出来,云梦能认出这道声音属于谁,立刻跟着抬了眼。 “九爷!” 她笑得清浅,收起了平时的一身痞气。 江修屿点点头。 他没叫云梦过来,不过毕竟都是替他做事的,他对于手下的人一向是仁至义尽。 云潜看着云梦那双亮晶晶的眼,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人家云梦想见的可不是自己唉。 啧啧啧,也是,有九爷在的地方,女人哪还能看得到别的男人。 正常正常,习惯了。 云梦径直走向江修屿,递上来一个u盘:“九爷,您走之前吩咐的盯着点虞鸢和国际联盟那边,这里面都是我跟踪到的。” 云潜和云梦,一个负责硬件,一个负责软件。 云潜是绝对的武力,而云梦,则最擅长追踪。 她若是想追到的踪迹,那就没有能跑得了的,同样,她要是想掩藏的东西,只要她不故意露出破绽,那就没有任何人能发现。 这便是她云梦能被九爷派在手底下做事的本事。 江修屿低头,接过了少女指尖的微型u盘:“嗯,辛苦你了。” 这件事云梦功劳不小,看来酬劳得长。 得到面前男人的肯定,云梦心里愉悦四起,这一刻,为这件事付出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她刚要说话,就听到内室里传过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下意识地,云梦作了防备状:“谁?谁在里面?!” 77层是九爷的私人地盘,整个79号都知道,不可能会有人混进来! 而且九爷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紧张的样子,只是偏了偏头,像是在等着什么。 云梦追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那里脚步声渐渐清晰,声音有些拖沓,来的人也是,像是刚睡醒,又像是困极了,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脚步缓慢。 “江修屿……” 阮阳揉揉眼睛,她刚刚迷迷糊糊地被放进了被窝,但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男人不在。 那个本该有他的位置,没有人。 所以她下意识地醒了过来,走出来找他。 “怎么出来了?” 江修屿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这副乖顺的不行的样儿,修长的手握着她手腕一拉,人就歪在了他怀里。 阮阳本来就没睡醒,现在找到安全感了,困意更是沉沉袭来,也顾不得旁边是有没有人的,两只裸露在外的手臂直接挂在男人脖子上,靠着他闭上了眼睛。 “因为你不在。” 因为梦里能感受到你不在,所以要来找你。 江修屿把怀里的人抱紧了,递给云潜一个眼神。 云潜立刻懂了,立刻去拉云梦要走。 云梦还有些痴愣。 怎么……这个女人是谁? 她和九爷是什么关系? 她思绪忽然冻住了一般,连带着脚步都有些僵硬。 九爷……有女人了? 第197章 互相惯坏 云潜拉着惊讶到说不出话的云梦走出去后,江修屿抱紧了阮阳。 “要抱吗?” 他凑在她耳边,声色缱绻。 阮阳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嗯……” 她下意识地往男人漾着清冽气息的怀里蹭了蹭,下巴埋在他的心口,搂着劲瘦的腰的手也慢慢收紧,“抱……” 夜色柔和似水,却总也比不上怀里这般的绕指柔。 江修屿轻轻抱起面前的人,走回卧室。 这次他也顺着她的身旁躺了下来,刚盖好被子,那边闭着眼的小姑娘就跟小崽子找妈一样拱了过来,直直冲进了他的怀里,江修屿有些失笑,都有些后怕了。 把这傻姑娘惯成这样,以后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难道还不睡觉了不成? 可是…… 江修屿就势挑起阮阳的下巴,轻声哄诱:“阮阮,要亲吗?” 阮阳眼睫颤了颤,意识还是醒着的,那股意识唤醒了她,也或许是男人太过有诱惑力的温度,拉着她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她唇瓣微启,还未曾开口说出一个字,男人就趁虚而入。 商陵很冷,可江修屿的怀抱很热。 阮阳觉得腰上格外热,那里贴着男人的大手,他把她整个人都箍得很紧。 江修屿不喜欢商陵,在这里,他要和那群79号的人不断周旋,要提防着那群人,也就只有在想到身边跟着阮阳的时候,才会有那么一丝的欣慰。 这次怀里的人格外乖巧,任他怎么亲都不反抗,让他有些觉得自己也被她给惯坏了。 怎么办。 双向惯坏的结果,就只能是谁也离不开谁。 江修屿略一沉思,指腹停在那张红润的唇上摩挲,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 “那就惯坏。” 他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都被对方给惯坏了,那就谁也离不开谁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就算如她曾经所担心的那样,如果有一天彼此之间真的谁都不认识谁了,这种刻在身体上,刻在骨子里的烙印也是祛除不掉的,他要她一辈子都只能属于自己。 不止一辈子,而是要生生世世。 …… 楼外,云梦被云潜牵着僵硬地走在路上,一直没勇气问出那个问题。 可云潜哪是那般心思细腻的,一心只想着给云梦分享自己在京都那边的所见所闻了,一个不小心就把阮阳的事儿给说了出口:“那位小姐叫阮阳,是九爷心尖尖上的人,你也知道,九爷本来就是京都人,以后也是要回京都过日子的,阮小姐就是他在京都认识的,两个人可般配极了。” 当然,仅限于从外貌上来说,如果要说实力的话,那还真说不准的。 他就希望阮小姐跟过来玩的这几天能老老实实的,可千万别让79号那边的人给拿来给九爷挑毛病就行。 这边云潜兀自说得欢快,没注意到云梦在听到那话里的几个字眼的时候,刹那间就变了脸,她肤色本就极白,如今在路灯的映照下更是惨白的过分。 云梦磨得圆润的指甲本是毫无杀伤力的,可如今却死死扣进了肉里,掐出一道道细小的痕迹。 九爷…… 他真的有女人了。 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看着他专心致志地坐在实验台前的样子了,因为那些她只能站在一旁远远观看的事情,有一个女人可以近距离地站在他身旁,陪他一起。 而她,终究只是个旁观者。 可这又怨得了谁呢? 九爷什么地位?在79号里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她呢?不过是云潜捡回来,又被好心的九爷收留的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罢了。 灵魂都在流浪的人,有什么资格把心放在一个地方。 所以她对九爷,从来都只是一厢情愿,这本来就应该做好一腔热血付诸东流的准备,只不过是因为这结果来的太迟了些,才总是让她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譬如,让他多看她一眼。 带着上下属之外的心思多看她一眼。 可是那个女人的出现,将这一切幻境都打破了,像是破碎的镜子,亿万片碎裂的镜片,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恢复原貌的。 可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过,或许是因为…… 从开始仰慕九爷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看到了今日的结局。 不会有那位阮小姐,也会有别人,这种感觉很奇妙,是一种心甘情愿付出的爱,也是一种能坦然地看着他幸福的爱。 心里无论再难过,也知道不会有任何的命运逆转。 只求她的九爷,这辈子要能得偿所愿才是。 …… 第二天,阮阳醒来便联系上了遇雪那边的人,她本来联系的是谢灼,遇雪的经纪人,可也就是这时候才知道,谢灼并没有陪在遇雪身边。 她的心一下子就坠到了谷底。 原本以为,遇雪出事的时候,如果身边有谢灼陪着,那位娇滴滴的小公主怎么着也是能硬气几分的,可如今谢灼却告诉她,他才刚刚启程。 谢灼是指望不上了,她又联系了楚非帮她找到那个拍摄的剧组在哪,不联系不知道,这一联系,阮阳才知道,谢灼这次给遇雪接的这部戏到底有多危险。 商陵地靠海洋,常年海水的冲刷下形成了不少地势奇险的峡谷,可这些地处峡谷险界的地方,还偏偏就滋养除了别无二致的好景色,漫山遍野的红枫林,浪漫至极的薰衣草田。 再加上商陵本就有电影制作的底蕴在,所以不少拍摄组都爱来这奇险出取景拍摄。 遇雪这次拍的是一部奇幻爱情剧,她饰演的女主是生长在山林中的一株青萝花,千年滋养之下修炼成人型,与人间误入的少年邂逅一世的故事,而拍摄的方式则是实景拍摄,就在最险峻的科罗拉多峡谷,而这几天本就是雨水多的季节,可偏偏剧组为了节省拍摄周期和成本,愣是想把余下的那点儿进度赶完,这才没在雨季到来之前收工。 而遇雪,也就因此出了意外。 在去的路上,楚非告诉她,遇雪在吊威亚的时候因为岩石上沾了夜里的露水,湿滑至极,她摔了下去,从深不可测的峭壁上摔了下去,搜救队是派出去了,可是还没有动静。 第198章 目标已到 阮阳手上不断划过平板上的资讯,都是在报道遇雪的事儿的,有的话说的更是过分,直接给遇雪扣上了一顶当红小花耍大牌,连吊个威亚都吊不好,导致整个剧组工作都延误的名头。 也不知道是哪个对家的黑粉。 这么明目张胆地黑也是没谁了,明眼人都知道,有谁会拿自己的命来耍大牌的。 阮阳按灭屏幕,眼神讳莫如深。 她在想,剧组明明知道拍摄的危险系数是极高的,应当不会犯这种原则上的错误,相关的准备都做好了才会开工才是,再说了,这意外出在什么上都好说,可偏偏是出在威亚上……多少是有些太过于明显了。 总觉得,还是那个人在背后下的黑手。 “小楚歌你放心。” 楚非懒散地倚在副驾驶上,向后偏了偏头,“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媒体一定会最先传出来的,现在还没信儿,就说明没事。” 只是这商陵的搜救队也太垃圾了,那么大一个大活人,找都找不到的吗?国家政府养他们吃屎的? 楚非这个暴脾气,知道那小姑娘跟阮阳有关系之后就把搜救队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行了你。” 一旁开车的楚澜看不过去了,倒不是他想替那搜救队说点儿什么,主要是楚非这脾气是愈发暴躁了,对身体不好,前两天刚好说歹说地答应了他要改,转头又是一顿臭骂。 他看着后视镜里不断倒退的景色,手闲适地搭在方向盘上。 “啪!”一声,楚非一巴掌呼在楚澜头上,楚澜吃痛地低呼一声:“楚非!” 这欺负人也得看时机啊,他在开车开车开车!!! 这一下要是给他打蒙了,那他不得带着两个人冲进沟里去? “干嘛?” 楚非昂首挺胸瞪了楚澜一眼。 敢吼她了?说好的什么都顺着她呢? 呵,臭男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楚澜:“……” 他空出一只手揉揉脑袋,干笑几声:“没事,就是叫叫你。” “切。” 楚非白了他一眼,把座椅放倒睡觉了,“到了叫我。” 从头到尾一直坐在后座的阮阳:“……” 她怎么觉得这俩人的关系有点儿不对劲儿? 是错觉? …… 到了拍摄地,剧组还在,除了咖位比较大的演员实在是在这儿耗不起,已经赶着把没有遇雪的那些戏份给拍完了,其他人都参与进了遇雪的搜救工作。 阮阳没和剧组接应,只是从手机上问了句谢灼什么时候到,这部戏是谢灼给遇雪接的,而谢灼之所以给遇雪接这种远在商陵的戏,个中原因阮阳也能猜到一点儿,无非就是谢灼那个男人不能应对她家遇雪的感情罢了,这才把遇雪给派了出来,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 可是…… 像这般危险的情况,遇雪是第一次遇到,阮阳也是。 所以阮阳心里难免会对谢灼产生一点儿不满,可是没有办法,谢灼是遇雪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她来没用,还得谢灼过来。 “你到哪了?” 阮阳沉了沉呼吸,问电话那边的人。 电话那边正是谢灼,他接到遇雪出事的消息时,正在其他地方出差,现在刚赶到机场,可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前往商陵的所有航班都推迟了。 他有些慌,彻底慌了。 握着手机的手不断颤抖着,谢灼低着头,额前黑发凌乱,一双眼睛失去了神采。 “我的航班延误了。” 他去不了。 去不了遇雪身边。 不能让她在获救的第一刻就看到自己。 明明这样才是最好的,让她恨他,远离他,把对他的爱通通都收回去,可是谢灼却知道,他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管不住要把那颗闪闪发亮的星星摘下来,镶在自己手中的私心。 “好。” 阮阳点头,“谢灼,你最好自己心里有数。” 有些话她只能是点到为止,说的太狠了,遇雪会心疼。 只是,她是绝对不会容许这个傻丫头再从谢灼那受到一点儿伤害了,否则就是用抢的,她也得把遇雪给抢回来。 不就是养个小公主,她阮阳养得起,不需要他那什么破娱乐公司。 谢灼闷声应下。 他能听出阮阳话里的不满,只是现在满心都悬在毫无音信的遇雪身上,哪还有心思去考量别的…… 遇雪…… 遇雪…… 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你…… 你回来,回来好不好,只要你愿意回来,我就不骗自己了。 阮阳挂断电话,就带着楚澜和楚非顺着遇雪跌落的峭壁找了下去,他们走的也是搜救队那条路,顺便看看,到底是菜成什么样儿的搜救队,三天了都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与此同时,本来因为天气原因暂时关停的停机坪,却缓缓降落了一架飞机。 是私人飞机。 飞机缓过惯性慢慢停下,机舱门打开后,率先走出来了两个人。 “你带我来商陵干嘛?” 叶景闻有些不解。 秦宴可真是越来越奇奇怪怪的了,当时他刚遇到他的时候,就当秦宴是个纨绔子弟二世祖,拿着家里的钱出来混日子的,他那乐维有大部分的资金运作也是秦宴的功劳,他出力,秦宴出钱,企业算是越做越大,所以就算叶家出了再惨烈的状况,他也还能撑得起来。 可是后来,越和这人接触,他才越了解到秦宴的厉害之处。 他这个人,手段狠厉,什么都不怕,如果不是披着一张富贵子弟的皮,他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亡命之徒了。 秦宴走在前面,肩上搭着外套,很松散,像极了此刻这人脸上的笑。 轻轻浅浅的,配上那双幽深如黑夜的眸子,却是让人一下子就顿住了心神。 “有批货要接一下。” 秦宴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好期待。 马上就可以,真正见到她了。 “嗤……” 秦宴抬头,天上还是阴沉沉的,乌云全都压了下来,压在人的心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阮……阳?” 这盘棋他下了这么久,聪明如她,却也不知道,从那山林里的两个亡命之徒开始,自己就已经入局了。 叶景闻有些不解,凑过来看秦宴手里的屏幕。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目标已到。” 第199章 早晚是你的 79号研究室。 虞青陵是知道江修屿回来了的,只是这孩子一回来连个照面也没和他打就一头扎进了研究室,他在那干等了半天也没等着人过去,到最后还是自己巴巴地上赶着找了过来。 虞鸢都说他对江修屿是有些纵容过度了,搞得底下的人都快不知道这个79号到底谁才是主子了。 可虞青陵能有什么办法,对于江修屿,他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孩子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意了,一身才华,一身骄矜,却不自傲,像极了年轻时期的他自己。他自然也是动过想把人留在自己这儿的想法的,甚至说是留在自己家里。 这很简单,他和虞鸢一般大,虞鸢又是存了心思的,他本来想着要是能促成一段姻缘也算是佳话,可谁知妾有意郎无情,人家的心根本就不在这。 听说这次还把自己那边的人给带过来了。 这样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劝虞鸢收了自己那小心思了。 来到研究室外,虞青陵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一群人面前的江修屿。 他身上的实验服穿的很随意,衬托的整个人都有些慵懒散漫,站在一种年龄相仿的实验人员面前,那张过于出众的脸总是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在屏幕上讲解着什么流程,底下的人纷纷点着头。 虞青陵知道,一定是x又有新进展了。 他没打扰,一直到男人放下了笔才走进去,一众实验人员看到他也没什么惊讶,只是恭敬地喊了声“老师”,便都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虞青陵朝江修屿点头,示意他出来。 “虞先生有话要说?” 江修屿从自助饮料机里取出一瓶啤酒,单手拉开拉环,灌进了嘴里。 他称呼虞青陵从来都是叫先生,而不是向其他人一样叫老师。 虞青陵看着年轻男人满是张扬力的模样,能与灼日争辉,他向来是不在意他怎么喊人的,眼睛不由得眯起来笑:“是x又有新进度了?” 正给阮阳那边发着消息,江修屿浅浅应了声“嗯”。 也不知道她那边是否还顺利。 心思有些不定,江修屿按灭手机后看了虞青陵一眼:“最后的收尾工程我刚刚已经安排下去了,你要的x,指日可待。” 说完,他语气微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黝黑双瞳里酝酿着莫测的情绪。 “还望虞先生别忘了,当年答应过我什么。” 虞青陵脸色也凝了凝,可随后脸上还是堆上了几丝笑意:“那是自然。” 他看着江修屿,恍若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一天,那时候79号和国际联盟都在争这位传说中的制药天才,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江修屿竟然主动找上了他。 那时候的他,惊喜之余,便是想着问他的条件是什么。 虞青陵是聪明人,明明79号和国际联盟都向江修屿抛出了橄榄枝,可他没有选择国际联盟,却偏偏选择了他79号,那只能是说明79号有让他为之付出的东西,或者说,有他的目的所在。 果然,江修屿也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当时就提出来了,他说,等他要的x药面世之时,他要79号领号系统的控制权。 当时虞青陵是犹豫的。 因为零号系统控制着太多的消息了,是79号的信息中枢,将零号的控制权给了出去,就相当是给出了半个79号,可江修屿只要这个,他最后没办法,只能是答应了。 答应了之后,这些年趁着江修屿本人忙于研究,他也在逐步地将零号里一些机密转到其他系统上,虽然其他系统没有零号的核心中枢,防备性不好,可总归是有些事情不能让江修屿知道的。 譬如说,那次失败透顶的种子计划。 那也是最失败的一次种子计划,到最后不仅留下了两个人,而且还让他们给逃了出去,这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再加上种子计划本就是惨无人道的自相残杀,所以是机密中的机密。 “零号系统。” 想到这,虞青陵有些放心地笑了笑,“早晚是你的。” 江修屿神色晦暗,看向虞青陵的眼里也带着几分笑意,可偏偏不达眼底,像是隔了远远的一层薄雾,将什么东西给架空了一般。 “希望如此。” 半晌后,他才开口,含了几分轻轻浅浅的笑。 “嗯。” 虞青陵看着江修屿频繁看手机的眼神,接了句:“怎么?要出去?”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闪了闪,“去找你从京带来的那位?” 他没明说,不过以江修屿的心思,应当是能想明白的。 果然,江修屿对于虞青陵知道了阮阳的事情并没有半分惊讶,毕竟这79号到底还是虞家的,自己家里多了个陌生人,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也就如实说了:“虞先生,那位是我夫人。” 虞青陵收着话说的,可他却是一句话把事情给挑明了。 他把阮阳的身份撂这了,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不管之前他们调查阮阳的身份是为了什么,可在他眀示后,谁要是再不长眼,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虞青陵是什人,为人处世这么多年,又岂会听不出江修屿的画外音来,当时就有些心惊。 看来那女人是真不简单,他了解面前这个男人,只有极度认真时才会露出刚刚那副表情。 所以…… 看来那女人是动不得的。 “我现在去找她,先生请自便。” 江修屿知道虞青陵明白了,扔下一句话离开。 他脱实验服的动作有些快,因为阮阳没回他消息。 如果是在京都也就罢了,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的阮阮都是能应付的过来的,可如今是在商陵,还有一个身在暗处的对手,他有些放心不下。 所以他得赶紧跟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才行。 而与此同时,阮阳三人离开后的峡谷入口处,伴着一阵阵轰鸣声,降落了一架直升机。 直升机上走下来的,是身披特警防弹夹的警察,为首的十分年轻,留着寸头,可身上的硬汉气质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第200章 毒贩 好不容易顺着崎岖的道路走到了崖壁底下,楚澜一手牵着楚非,一手搀着阮阳,阮阳的视线就不由得停在了楚澜动作不同的两只手上。 扶她是馋手臂,扶楚非……就是下意识地牵手。 她刚刚可是看清楚了,楚澜那牵人家手的动作,老自然了。 这…… 她异样的目光落到楚澜和楚非身上,这两个男人,趁着她不在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儿? 楚澜早把这事儿给累忘了,光想着在来的路上找遇雪和搜救队的踪迹,谁知道一路寻下来别说是个人了,就是件衣服都没找到啊。 “快看。” 楚非忽的停下了脚步,脚尖微动,踢开了一块石头。 阮阳和楚澜视线集中过去,就看到了被石头挡着的地面上,坐着一道十分轻的记号,是个向前的箭头。 楚澜蹲下来眯了眯眼:“这会不会是你那个遇雪留下的?” 阮阳说不准。 她手指甲无意识地掐了掐手心,她希望不是。 什么情况下会需要做记号?只能是被什么东西困住的时候,是知道自己一定不会被找到的时候。 可如果只是普通的意外事件,遇雪没有必要做记号的。 除非…… 她被什么人扣下了。 楚非也知道个中巧妙,按了按阮阳的肩头,眉色冷凝:“放心,说不定是别人留下的。” 阮阳听着,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没半点放下的意思。 “不管怎样,先顺着这个方向走走试试。” 楚澜站起来,看向前方。 这样总是比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强。 只是三人刚要走,就听到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什么人?” 楚澜立刻把阮阳和楚非护在身后,接着,就看到眼前窜出来了一个浑身橙黄色制服的年轻男人,一脸的惶恐。 这是…… 楚非眼睛亮了亮:“你是搜救队的?” 这打扮,看上去确实是的。 阮阳立刻走出来,快步到男人跟前,看着惊慌失措的男人,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们不是去救遇雪的吗?她人在哪?” 那队员被关了许久,乍一遇到人还有些不适应,呆愣愣地缓了许久,僵硬的身体这才反应过来,他真的等到人了,真的见到除了那些人之外的其他人了! “救……救命!” 他口里干涸的厉害,好不容易才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救命? 阮阳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语气有些遏止不住的怒火:“你们不就是去救人命的吗?遇雪人呢?!” 难怪楚非说这商陵的搜救队没用,现在看来,果真是没用极了,救个人都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楚澜看阮阳情绪失控,赶紧把她拉开了,“你先让他说,说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也好决定要不要进去。” 看这人怕成这样,里面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如果他们三个贸然进去的话,估计也会白给,所以营救遇雪这件事儿,得重新计划了。 那队员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想起来那些亡命之徒,他就连牙根都在打颤:“他们……他们手里都有枪……是……是毒贩!” “毒贩?!” …… 毒贩…… 江修屿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入口处那一队秩序井然的特警,为首的那个他还认识,叫顾泽宁,是特警队最年轻的支队长。 “你是说,这峡谷里是毒贩交易地点?” 江修屿直接走过去了,迎着顾泽宁一惊的表情,径直开口。 他刚刚听他们说话间提到的,便问了,顾泽宁惊讶的倒也不是这个,而是这个人怎么会在这。 他和江修屿是一个案子里认识的,当时他听说79号在电子系统方面颇有研究,而特警队对于正在追捕的逃犯又实在是没了主意,这才求到了79号里,而当时帮着他解决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那里的人都管他叫“九爷”。 而他说他叫江修屿,从京都来的。 顾泽宁对这人还挺有好感的,不卑不亢,有自己的风骨,却也不傲气。 “你怎么在这?” 他没正面回答,毕竟拘捕毒贩这事儿也不是什么能大肆宣扬的事,不过也是相当于没有否认了。 看来是真的了。 江修屿眯了迷眼。 这件事情,有点儿熟悉。 上次京大军训基地里,闯进去的那两个亡命之徒,虽不是毒贩,可也是向今天这般,恰好与在丛林里执行任务的阮阳她们碰到了一块儿,这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两件事之间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拇指轻轻摩挲着,江修屿看了顾泽宁一眼,算是打招呼了:“有个明星意外掉下去了,她是我女朋友的朋友。” 女朋友? 顾泽宁笑了声,“看不出来,你竟然是有女朋友的人。” 看上去好高冷一位爷,没想到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江修屿默默看了顾泽宁一眼。 这位特警支队长好像不是很能听懂人话,他的重点是他有女朋友吗?是他的女朋友现在有危险。 顾泽宁接触到江修屿颇有些无奈的眼神,赶紧站直了身子:“放心,你帮过我,一会换套衣服一起跟着进去就行。” 规矩不规矩的,在他顾泽宁这里算个屁。 “行。” 江修屿扯扯嘴角,转开了话题,“那群毒贩什么来历?” “嘶……” 顾泽宁挠挠寸头,唇角咧的有些开,“我也是临时接到的求救电话,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呢。” “求救电话?” 江修屿接过顾泽宁递过来的特警制服,一边套上,一边皱了皱眉,就听到顾泽宁继续开口了: “就是前几天在里面失去音讯的那支搜救队,有人逃了出来,打了求救电话。” …… “那人放出去了?” 秦宴手里把玩着枪,眼睛低垂着。 “放出去了,少爷。” 手下的人回的很恭敬。 放出去了就好,不然……他都怕她找不过来。 秦宴掀起眼皮,手里转着的枪一下子瞄准某个位置。 他半眯起一只眼睛,唇角扬起一抹笑,枪口对准了墙上贴着的那张照片—— “砰!” 子弹出膛,正中照片中心。 照片上,黑发少女一张清艳角色的脸,被子弹贯穿。 第202章 你说好要留下来的 阮阳沉思的时候,那个叫秦宴的男人已经走了过来,一只手扣在了她肩膀上,他高出她不少,和江修屿一样的身高,站在她面前极有压迫感:“就是你想逃啊……” 想从他身边逃开的人,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小时候,她逃了,他可是一直追到了现在呢。 追到手,然后折磨,再折磨……最后,杀了她。 秦宴手上格外用力,阮阳被掐的一处肌肤失去了知觉。 “呵。”男人低头看她,一双黑沉沉的眼睛让她有种无处可藏的感觉。 “怎么不逃了?” 怎么……送上门来了? 终于舍得了?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看了眼阮阳挡在安全帽后的那张颇为清秀的脸,好像明白了什么:不是,原来少爷好这口?! 秦宴也没给两个人继续想象的机会,松开几乎是攥在阮阳肩膀上的手,低头凑到她耳边:“跟我过来。” !! 少爷这! 还真的?? 阮阳也是一愣,她来的目标确实是这个叫秦宴的人,可也没想到,竟然直接被反客为主了。 秦宴……他想干嘛? “是。” 阮阳没有别的选择,要想救出遇雪,必须要跟这个人走,至于其他的…… 她暗了暗眼神,手按住了枪的位置。 其他的,只能是随机应变了。 …… “报告!这有一个记号!” 顾泽宁跟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地上划上的一个指向前方的箭头。 江修屿皱了皱眉,听到顾泽宁低呼一声:“走!追上去!” 他心开始跳了。 跳的极快。 他想,不快点看到他的阮阮平安的样子,他不能安心。 “快点儿。” 他沉声道。 顾泽宁知道这家伙担心自家女朋友呢,也知道里面困了不少人,可远不止是剿灭一支毒贩小队的事儿,不快点确实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便率领着队伍加快了行进速度。 与此同时,秦宴已经将阮阳带到了关押遇雪的地方。 阮阳有些拿不准这人到底想干嘛,只站在他身旁没有动,低着头。 “她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秦宴看着被绑在一旁的面容艳丽的女孩儿,偏头看阮阳。 阮阳心里一惊。 好像有什么事情彻底脱轨,已经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了。 比如……秦宴。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是遇雪,也就是说…… “咔哒——” 阮阳拿枪抵住秦宴后腰,逼近他:“别动。” 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暴露了,没有必要再伪装些什么。 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控制住秦宴,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外面那群人的主子,只有这样她和遇雪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也或者说……是遇雪。 “啧。” 秦宴两只手端了起来,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站着,也没回头,仿佛抵在他后腰上的不是枪,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需要我来喊人吗?” 他混不吝地笑了。 阮阳眉头皱的更厉害,秦宴这态度,让她实在是捉摸不透。 “秦宴。” 她低声喊他。 很明显的,面前的男人躯体微动。 秦宴终于回头了,回头看她,黝黑的瞳孔微微放大:“你还记得……我叫秦宴?” 他声音格外沙哑,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冷笑一声:“别,我的名字,你不配喊。” 阮阳握着枪的手忽然就有些无力。 在秦宴那声笑的时候。 那声笑里,除了冷意,还有些其他的情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捕捉到,如烟花般转瞬即逝。 秦宴……他到底是谁? “你放遇雪走。” 阮阳定定神,看向秦宴那双恍若寒夜的眼,与他摊牌,“我知道你的目标是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既然你要我,我可以留下来,但是不要连累我的朋友,可以吗?” 秦宴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姿容明艳的女孩儿。 秦宴…… 她的话,不能信啊。 你忘了吗?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秦宴笑了,唇角微扬,笑的痞里痞气,可是那双眼里却看不到一丝丝的笑意。 “好啊。” 他说。 他怀里还抱着那只纯白色的兔子,一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像是有些不安的样子。 秦宴顺了顺它的毛,用低沉到极致的声音同它开口:“放心,姐姐吓唬你呢,她怎么可能舍得杀你?” 说完,他抬头看了阮阳一眼:“阮阮,你吓到乖乖了。” 阮阳忽地一愣。 他……叫她什么? 阮阮? 这个称呼……明明只有江修屿才会喊。 “别这样喊我。” 阮阳拿枪抵住秦宴的头,余下的一只手给其中一个救援人员松了绑,他反应也挺快,立刻给身旁的伙伴们都解开了手上的绳子。 秦宴默然。 外面几个保安还正聊的起劲儿,就看着自己家少爷脑门上顶着一把枪,被刚刚他带进去的那个清秀小伙给押着出来了。 不是…… 这俩人儿立刻急了,这是唱哪出? “我被绑架了。” 秦宴轻笑一声,“都让开,不然她就开枪了。” 阮阳咬了咬唇。 秦宴……这个男人真的是用来克她的,完全捉摸不透。 秦宴这般自导自演的,不仅让阮阳有些无所适从,就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看得一个劲儿的目瞪口呆。 可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家少爷都要他们放人了,他们还能违抗命令不成? 临走之前,遇雪刚刚醒过来,本来从峭壁上跌下来就差点要了她的命了,还在秦宴这耽搁了这么久,现在浑身都是伤的看着阮阳,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阮阳……阮阳,你来找我了……” 她就知道,再远的距离,挡得住别人,也挡不住她的阮阳…… “放心。” 阮阳伸手从遇雪血迹都干掉的脸上把眼泪拭去,紧紧抱住她:“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不会。 这辈子都不会的。 她的小公主,就应该漂漂亮亮的,站在舞台上,这是她的愿望。 “那你跟我一起走……” 遇雪快没力气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阮阳的手,她好怕,心里好不安,她想一直这样拉着阮阳的手。 阮阳身子一颤。 “那可不行哦。” 秦宴开口了,眼神抬起,落到阮阳身上,他凑到她耳边,轻笑:“你说的,要留下来的。” 这次,可不能食言。 第203章 她不是阮成的亲生女儿 遇雪被救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顾泽宁一路人,顾泽宁嘛,老追星人了,一眼就认出了遇雪遇小公主,当时就激动地不会说话了:“你你你是遇雪??” 遇雪被搜救员半搀着,纤细的手臂没有一丝力气,她微微抬头,入眼的便是顾泽宁的警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死死揪住他:“警察……你是警察……” 太好了,警察也来了,阮阳有救了…… “对,我是。” 顾泽宁绅士地架住遇雪,安慰道,“你放心,里面的毒贩团伙交给我们就好。” 遇雪摇头。 她不在意那些都是些什么人,也不在乎他们要被怎么处置,她只想……只想…… “阮阳……救她……” 救她啊…… 她只想她的阮阳平安回来。 遇雪硬撑着身上的伤痛,有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时候被砾石划破的,有被拖拽时弄伤的,疼得她晕了过去,又被饿醒、冻醒,一直反反复复,像在地狱里过了几个轮回一般。 这滋味儿她一个人受过也就罢了,不要再让阮阳去了。 江修屿就站在一旁。 他看到只有遇雪走出来的那一刻,心就已经沉下去了。 他知道了阮阳的选择,也亲眼看到了她的选择。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握紧了手里的枪,眼神泛出丝丝冷意。 “顾泽宁。” “嗯?” 江修屿大步向前,没有丝毫犹疑,震人心魄的声音在顾泽宁耳中不断回荡—— “会给你留一个活口。” “……”顾泽宁有些后悔把这人给带过来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又派了几个人护着遇雪先回去,他赶紧跟上了江修屿,生怕这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真的就把那群毒贩给杀个干干净净了,那他拿什么交差啊! …… 阮阳被秦宴带进了屋子里,秦宴把那只叫“乖乖”的兔子放回了笼,挺身背对她而立,光看背影,是个如琢如磨的贵公子。 那张脸也是,一看就是哪家养出来的衿贵公子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可阮阳却知道,不是的。 秦宴不是什么公子哥。 他当时扣在她肩膀上的力量,绝对是练过。 他是恶魔。 “不闷得慌吗?” 秦宴伸手,摘下戴在女孩头上的护盔,原先盘在一起的黑发,翩然散落,垂在了胸前。 他看着面前离自己极近的一张脸,杏眼微圆,含着几分不解注视着自己,挺翘的鼻梁下,红唇娇艳。 阮阳反应过来,立刻后退一步。 “秦宴,我对你的了解只是止步于你是叶景闻的朋友,你呢?” 她问的很直接,却也很委婉。 委婉到秦宴都要听笑了。 他唇角弯了弯,压着内心的情绪。 他对她的了解……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啊。 “阮阮,你不会想知道的。” 不会想知道他对她的了解是从哪一步开始的,更不会想知道……他是谁。 或者说,她自己是谁。 “阮阮……” 秦宴忽然动了手,他只是轻抬左手,便以阮阳看不清的速度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砰!”一声,阮阳整个脊背被砸在墙上,撞的五脏六腑都有些生疼。 “唔……” 阮阳有些呼吸困难了。 她感觉,面前这个男人是想杀了她。 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仇恨,可是为什么?他对她的恨,又是来自何处? 秦宴两眼猩红,有些收不住力了,他能清晰地听到他手里,女孩纤细的脖颈被扼住后发出的呜咽声。 可是他好喜欢听啊…… “阮阮……” 他有些痴狂,“你本来就该属于我,为什么要逃?为什么?!” 一想到她当年从自己手上逃离,秦宴就收不住力地将手里的人甩了出去,阮阳像失了生气的布娃娃,重重跌落在地,下意识地护住刚刚被秦宴掐住的脖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秦宴……” 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青县长大,从未见过你,你认错人了。” 阮阳试图和秦宴讲道理,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接触到他那双猩红又失去理智的双眼,她身后握枪的手就失了力气。 心底总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她不能杀秦宴。 “青县?”秦宴觉得好笑,他蹲下身,身姿衿贵散漫,单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然后撕下那个血淋淋的掩饰,“真是可笑啊,你不会到现在都还觉得……你是阮成的亲生女儿?” 你看,他对她的了解,比她对自己的了解还要多。 闻言,阮阳身子猛地一颤。 她……不是阮成的女儿? 她不是没怀疑过她和邹云静的血缘关系,可是和阮成的……她是从未怀疑过的。 这不可能…… “你胡说,我从小就……” “从小就跟着阮成的那个不是你。” 随着男人无情打断的声音,阮阳瞳孔开始剧烈颤抖。 接着,下巴便传来一阵剧痛,秦宴捏着那里,看着她泛红的双眼,满意地笑了,一双猩红的眼里多了几分征服猎物的趣味,靠近她,炽热的呼吸即刻压了下来:“那个啊,才是阮成的亲生女儿,她小时候就病死了,而你……是失忆后被送过去的。” 她失忆了,忘了一切,更忘了他。 她背叛了他,背叛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所以,她该死。 阮阳有些窒息,秦宴说出的这番话,让她整个心神都在跟着颤抖,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是极其不愿意相信他的话的,可有些事情,如果用秦宴的逻辑来解释的话,一切都刚刚好…… 譬如她为何会和邹云静没有一丝相似之处,譬如阮成为何会被大火灭口…… 还有那个盒子,是不是也与她的身世有关? 想到这,阮阳心里“咯噔”一声。 所以,从阮成开始,她身边的人就已经在为她承受着生命的代价了。 还有老头,阎知敬,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她的身世,是她的事情,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同她本人商量过? “秦宴……” 阮阳抬眼看向面前陌生却又熟悉的男人,眼角一滴清泪划过,她无力地扯起嘴角,“你到底是谁?” 她又是谁? 第204章 记忆的碎片 “我是谁?” 秦宴慢吞吞站起来,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嗤笑一声,“你现在还不配知道。” 连一个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的人,还有资格知道他是谁? 笑话。 “那你就杀了我。” 阮阳再次抬头,眼神变得坚毅。 她的身世,她的软肋,顷刻之间被藏在了心底那处最坚硬的地方,阮阳随着秦宴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把枪递给秦宴,“阮成的事,也是你做的,对吗?你处心积虑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将我引过来,然后呢?报你口中那所谓的我根本就不记得的仇恨?杀了我?” 她不明白,什么都不记得的她,为何就成了面前这个男人口中无法饶恕的罪恶。 “啧!” 秦宴皱眉,低头死死盯着阮阳手里递过来的枪,舌尖抵了抵下颚,他真的接过了枪,黑洞洞的枪口朝着阮阳,压了压坠入冰窖的眼神,“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是谁给的她权力,明明背叛了自己,还一副能用自己的性命要挟到他的模样? 阮阳没动。 她就这样定定地望着秦宴,眼神幽远,似是回到了某一刻,初遇的时光。 秦宴手上忽然就动不了了,他看着面前女孩儿那张脸,便想起了那一刻,小小的女孩儿,穿着白色连衣裙,怀里抱着同样纯白色的兔子,光脚出现在笼子面前,跟他说:“别怕,我来救你。” 他们一起度过了好长一段欢乐的时光,那段时光是他那时候最想据为己有的,所以他哄着小女孩儿,让她这辈子都留下来陪自己,小女孩儿答应了。 然后,她就食言了。 是你先食言的…… 秦宴干笑几声,猩红的双瞳似是染了血,“咔哒”一声,他扣上扳机。 “砰——!” 枪声响了。 阮阳下意识地闭眼,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炽热的温度,那道力量抓着自己往外一闪,她整个人便跌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所感应的,阮阳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处,是一件特警制服,制服上,男人冷肃清隽的脸映在眼前,桃花眼灼灼,里面满是她。 “阮阮……” 江修屿后怕地抱紧怀里的人,他又险些来晚了。 阮阳安抚着男人的背,她能感受到他在颤抖的身体,赶紧告诉他:“江修屿,我没事。” 枪是江修屿开的,朝秦宴开的。 秦宴似笑非笑,捂着肩膀的手被鲜血染满,却不知疼痛一样咧了咧嘴笑:“你看,你就是这样背叛我的。” “你就是这样……” 他说着,声音忽然就有些嘶哑,“就是这样背叛我的。” 可是他还是给了她这次背叛他的机会。 明明可以彻底报仇的,到底是为什么下不了手? 为什么…… 阮阳看着秦宴脸上不知所谓的笑,和身上的伤,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涌上一阵记忆的碎片,有人,有一个很大的笼子,还有好多打人的武器,还有血…… 有个小男孩,捧着她的脸说:“阮阮,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杀了乖乖。” 他手里掐着那只雪白的兔子。 画面里,小女孩含着泪点头。 后来,小女孩带着乖乖跑了,小男孩被那群大人,打了一遍又一遍,只剩下一口气。 “不要……” 回忆戛然而止,阮阳浑身脱了力一般地大口喘息着,满头冷汗,身上像是刚从冷水里捞出来一般冰冷,江修屿赶紧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地开口:“阮阮,回来,那不是你,快回来!” “你不要你的江修屿了吗?” 江修屿…… 阮阳无力地靠在男人怀里缓缓闭上眼,彻底没了意识。 江修屿抱着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阮阳,心里余惊未消,他看了秦宴一眼,目光中尽是试探。 他不知道秦宴口中说的关于阮阳的事情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如果留着,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是一个十足影响到阮阳的隐患。 “咔哒——” 江修屿把枪指向捂着肩膀靠在墙上的秦宴,他中了枪,体力不支,一张脸显得格外颓然。 门外到处都是打斗的声音,顾泽宁应当已经拿下那些毒贩了。 也就是说,他如果此刻结果了秦宴,也没什么。 可是秦宴涉及到阮阮的身世问题…… 一时犹豫,窗外忽然闪进来一名身姿矫健的男人,手指一挥,烟雾弹炸出一片白雾,江修屿把阮阳护在怀里,再能看到东西的时候,秦宴已经不见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就像刚刚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开枪一样,江修屿只能是庆幸,庆幸自己怀里的人还在。 还好…… 他抱起昏睡的阮阳,逆着一片白雾而出。 …… 早就勘探好的转移路线上,两个男人靠在树桩上,大口喘息着。 秦宴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大半身体。 “喂,死不了?” 男人走过来,蹲下查看他的伤势。 秦宴一下子扣住男人的手腕,一双染了猩红的眼睛湿漉漉的,说出的话狠厉到极致:“我要她死。” 楚青越身子一顿。 行行行。 “好好好,要她死要她死。” 他敷衍了事,赶紧给秦宴处理伤口。 切,要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她死,就不会弄这毒贩交易这一出。 从京都那场山林里转移视线的两个逃犯开始,看似入局的是阮阳,实际上呢,自己不也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让他们转移京都警方视线,好把那批货转到商陵。 而转到商陵是为了什么?给那个小明星制造意外又是为了什么? 啧啧啧,还不是…… 想把她引到这来? 然后呢,就是不舍得杀人家,故意用毒品交易引着警察过来呗。 看似这一场棋局是为她而设,却又何尝不是在每一处都给她留了生机呢。 秦宴,这是你最大的弱点。 楚青越给秦宴包扎好,不免抱怨:“我虽然是个医生,但好歹也是心理医生,你可别把自己再弄一身伤,我可是专业不对口的啊。” “嗤——” 秦宴懒得看他,直接问,“顾南森搞定了吗?” 楚青越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随后便笑得自信:“那是自然,催眠嘛,小爷专业对口。” 第205章 别想起来好不好 江修屿带着阮阳出去的时候,顾泽宁已经将外面的毒贩给制服了,缴纳了那些人交易的货物,那是从京都的窝点里运过来的,翻山越海,目的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出戏码。 秦宴…… 这个人的身份,到底是个谜。 遇雪伤势很重,和剧组取得联系后就被送到了医院,江修屿没管这个,只是将阮阳带回了77层,形影不离地看着她。 他赶过去的时候,秦宴的话多多少少也听了一些,所以说……阮阳真的不是阮成的亲生女儿,而她的身份,秦宴是一定知道的。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弄清楚,秦宴到底是谁。 “云潜。” 江修屿召来云潜,“去查一个叫秦宴的男人。” “是,九爷。” 云潜领命,看到自家九爷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愣。 此刻的江修屿,心情可实在是肉眼可见的不好,一张清隽的脸低沉着,潋滟生姿的桃花眼失了往日里的神采,像是堕入了黑暗,酝酿着万般风雪。 他骨节攥的咯吱作响,却又只是无能为力地紧紧扣着自己的双手,这样才能不吵醒面前沉睡的人。 他知道了阮阳的一些过去,而那点儿过去却偏偏和别的男人有关,和秦宴,那个浑身都是变数的男人有关,而不是他。 江修屿停下颤抖的手,轻轻放在阮阳脸上,眉色凝满了愁绪。 “阮阮……” 他心里开始慌了。 他轻轻俯身,亲吻在阮阳额头上,那里女孩轻轻皱着眉,好像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唇瓣不自觉的颤抖着。 “阮阮……” 阮阳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好熟悉…… 好像是江修屿。 “江修屿……” 她尝试着出声去回应他,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束缚住了,又像是鬼压床,无论怎么动都动不了分毫,唯有自己的声音是可以发出来的:“江修屿……你在哪?” “阮阮……” 江修屿去吻阮阳冰凉的唇,替她暖了过来,唤她一遍又一遍,告诉她一遍又一遍。 无论过去怎样都不重要,他不要他的女孩儿被过去那些无法看到的事情给禁锢住,他要她看看未来,看着他。 想要她眼里只有他。 无论秦宴是什么人,无论他和阮阳的过去有什么关系,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两个人要一直紧紧靠在一起。 “阮阮,你能听到我的心吗?” 他真的很爱她。 阮阳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着,恍若窒息的梦境终于结束,她好像从梦里看到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记起来一样。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听到她的江修屿在喊她。 “江修屿……” 阮阳看向正趴在自己床边的男人,平日里衿贵不已的那个男人,此刻黑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红血丝,整个人身上盈着说不出来的颓然,可就是这样的他,每每都最戳动阮阳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像是猫爪那块最软的肉垫一样,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揉着她的心。 阮阳紧紧抱住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吻在他唇上,一滴清泪沿着眼角慢慢滑落。 炽热的吻一下子迎了上来,唤醒了江修屿麻木已久的灵魂,他那颗摇晃已久的心终于有了归宿,他伸出手,终于能将少女柔软纤细的身体环在怀抱中,一瞬间,时间恍若静止,将二人定格。 江修屿双眼微红,他扣住那双在他面前略显无力的手腕,压在床上,顺着手腕蹭过去,与她十指相扣。 阮阳只是沉浸在男人几乎要溺死人的温柔里,她想,过去那些事情能不能永远都不要想起来,她也不想想起来,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不想知道秦宴是谁。 她就是阮成的亲生女儿,就是一个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碰巧去到北城上学,然后遇到江修屿的普通人。 她这辈子有这些过去就够了,不想再要别的。 “江修屿……” 可是心里还是好没有安全感,一想到秦宴那双死死盯着她的眼神,她就知道在那段她曾经缺失的记忆里,她和秦宴曾经有过命运的交错。 所以她好害怕,会因此失去江修屿。 “我爱你。” 她挣脱男人的束缚,两条藕臂水蛇一样地缠上男人的脖子,把整个人都送过去,笨拙地吻他一下又一下,从眼睛到唇,从唇到喉结,然后一遍遍地告诉他,“我爱你。”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她都只爱眼前这一人。 一人,爱一生,足矣。 “阮阮……” 江修屿眸色渐渐深沉,他顺势搂着阮阳滚进被子里,手从她松垮的衣角探进去,炽热的呼吸打在某人不争气地红了的耳垂上,“再闹我,就要吃了。” 阮阳大脑瞬间有了一瞬的清醒,整个人立刻缩成了球,窝在男人怀里,听他因为好笑而微微震动的胸腔。 此刻,极有安全感。 “你……” 她看江修屿接下来就没了动作,不由得扭了一把他精瘦的腰,“你老吓我……” “怎么?” 江修屿凑过来,捧着她的脸吻向嫩的能出水的唇,故意用力勾她,“挺失望的?” 不是…… 阮阳炸毛了,嘴里“呜呜”两声,但没挣脱成功。 江修屿知道她是要否认,知道她说的是“我没有”,所以故意禁锢着她,连手都扣在了身后。 “阮阮……” 吻到人乖了起来,江修屿才作罢,把阮阳抱在怀里不撒手。 “你别想起来过去的事情,好不好?” 他好想自私一回,就自私这一回。 阮阳靠在他胸膛上,眼神暗了暗。 她也不想,可是由不得她了。 现在的她,脑海中总是会不时地浮现出一些记忆碎片,有关于秦宴的,也有一些其他的。 可是那些其他的她还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比如,她看到一间很大的实验室里,摆满了化学药剂,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身上都穿着实验服,朝着她,笑得很和煦,口中喊着她“阮阮。” 第206章 这不是梦 阮阳修养过来后,在云梦的陪同下一起来了医院看望遇雪。 江修屿本来想亲自来,可手上的x立马就要成功了,阮阳知道这个,便哄着他先去做实验,而云潜又去调查秦宴的事儿了,到最后就只能是云梦陪着阮阳过来。 阮阳看了眼身边这个一头利落短发,刚刚染回黑色的小姑娘,没说话。 云梦也没说话。 她只对她家九爷有话说。 只是对身边这个女人,说不上是嫉妒,因为她从来都知道九爷身边会有女人,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 最关键的是,她不强啊,还得指望着九爷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性命,九爷对于79号来说,对于他们来说有多重要,难道这个女人她不知道吗? 不能帮到九爷什么也就算了,还给九爷添乱。 这她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过临出发前九爷让她保护好她 云梦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那还能怎么办呢?主子的命令,她自然是只有服从一个选择了。 阮阳哪知道云梦这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她满心都在受伤的遇雪身上,还有那个说是飞机延误的谢灼,到现在也没个消息。 她得注意着点儿,别让那些毒贩再把小公主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给拦截下来了,那小公主又得哭。 真是难搞。 “阮阳!” 病房里,遇雪看到走进来的人,语气自然而然的多了几分活力,她把手里刚刚削好的苹果递过去,笑起来,脸颊上就露出来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因为病态,唇上没上妆,是自然的绯红,却偏偏给人多了几分病态美。 阮阳坐在一旁,看到遇雪身上左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有些心疼。 “你这样子要是让顾鸣给看到了,他得去把你整个剧组给掀了。” “顾鸣?” 遇雪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就他那小胳膊小腿,连你都打不过。” 阮阳:“……” 她战斗力天花板好吗?顾鸣打不过那不很正常? 遇雪看上去精神好多了,几口一个大苹果是没有任何问题,吃完就伸过手来抱着阮阳:“阮阳你让我抱着睡一会儿。” 阮阳:“……” “你家谢灼估计飞机上了,不等着看看他?” 听到“谢灼”这个名字,遇雪抱在阮阳身上的手明显一僵。 谢灼啊……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谢灼了,自从他把她那次像他告白后,他就像躲着她一样,最后这个商陵拍戏的机会来了,他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给放了出来。 就好像…… 对于他来说,遇雪,真的可有可无。 谢灼啊…… 遇雪松开阮阳,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抱紧了膝盖,阮阳站在她背后,能听到低低的抽泣声。 “阮阳……” 遇雪没回头,就是声音抖了,“可是我还是好喜欢谢灼……我该怎么办?”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爱上一个毫无回应的人,真的好难过,她的整颗心都要碎掉了,碎成一片一片的渣滓,又反过来戳她的心房,直到满心都是血,直到浑身麻木,她也停不下来追随谢灼的目光。 只因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就成为了她心里永远的日光,灼热又滚烫。 阮阳揉了揉遇雪的头,她家小公主人美心善,哪哪都好,可就是死脑筋,不把南墙撞烂不回头的那种。 “既然喜欢,那就用力去喜欢。” 喜欢到用尽这一生的力气,也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毕竟人最难管住的,就是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总是跟着别人跑了还不自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无可救药地沉溺了。 “嗯……” 遇雪抹掉眼泪,一双好看的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可手刚刚放下,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她到底要为谢灼流多少泪水,才能换来他的一个在意的眼神?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可以把眼神放到她身上,却只有一个谢灼不行? 而偏偏,她只想要谢灼。 阮阳看着背对自己的遇雪,有些无奈,刚要开口,肩膀却被轻拍一下。 她回头,平静的瞳仁里映出来人的影子,掀起一阵波澜。 阮阳只是给了来人一个眼神,没再说什么,悄悄走了出去。 心病还得心药医,谢灼,希望你对得起自己的心,不要让遇雪失望才是。 遇雪哭累了,又不想让阮阳看着自己眼睛肿成泡的惨样儿,就把皙白的手往后一伸,“阮阳,给我递张纸。” 她觉得她还能哭一会儿。 身后的人愣了愣,看着眼前白的过分的那只手,沉默不语,没有任何动作。 “你快点儿。” 直到遇雪开始催了,他才木讷的动了动,不过递的不是纸,而是自己的手。 谢灼忍着快跑过来的喘息不让她听到,用自己带着热度的手握住遇雪的手。 遇雪一双好看的眸子立刻睁大。 几乎是触碰到那只手的第一刻,她就知道那绝对不是阮阳的手。 这只手她太熟悉了,有多少次,趁着谢灼累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她都会轻轻握住他的手,仔仔细细地勾勒着他的每个骨节。 他的手的形状,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谢灼握紧了遇雪的手,坐在她床边,眼里的热切再也忍受不住,“遇雪,对不起。” 对不起,他来晚了。 对不起,他的爱,藏了太久。 “谢灼?!” 遇雪立刻翻身起来,一双泛红的眸子满是惊讶的亮光,谢灼…… 她不管不顾地,双手捧住谢灼的脸,唇角挂着笑。 真的是谢灼……她不是在做梦。 “谢灼,你告诉我,这不是梦……真的是你来了,对吗?” 她喜极而泣,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谢灼看着曾经在舞台上满是自信的姑娘,如今柔弱的像一朵一碾就碎的娇花儿,心里一阵抽痛。 是他,是他将她从那漫天星光里拉下来的。 可是能怎么办? 他再也抑制不住那份私心了,那份想把她独吞的私心。 “遇雪。” 谢灼眼神发了狠一般的扣住遇雪的后脑,疯狂地吻上她的唇,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唇齿之际,“我来告诉你,这不是梦。” 第207章 冲破了克制 谢灼克制着,隐忍着,却总是在没有她的一个个黑夜彻夜难眠,自从遇雪被他派到了商陵,他便没有一天是心神安稳的,唯有想到她的笑容,接到她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时,那颗漂泊不安的心才像是有了归宿。 那时候的他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遇雪……” 谢灼放开呼吸紊乱的遇雪,一只手仍然紧紧扣在她脑后,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发狠,是那种冲破了所有克制的狠。 这一刻,是遇雪从未有过的心跳。 出于职业操守,她不是没接过吻戏,可是能让她心跳到这种程度的,只有刚刚谢灼那个几近疯狂的吻,像是将这几年的克制都硬生生地讨了回来一般。 “谢灼……” 遇雪还是很不安,她揪紧了谢灼的衣角,生怕他说跑就跑掉,“这是真的吗?” 你真的……真的也喜欢我吗? 天知道,这种被喜欢的人所爱的感觉,她期待了多久。 只是期待的时间越长,就越怕这只不过是黄粱一梦,她怕眼前的谢灼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怕他又像那次生病时一样,在不清醒的时候抱住她,而清醒之后,便将她推得远远的。 她好怕…… “傻遇雪。” 谢灼去吻她的唇角,眼神像是勾人的撒旦,要将她拽着堕入地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真的要喜欢我吗?” 他是不祥的,是不幸的。 他生来就该坠入黑暗,可她不一样,她与他,本就属于两极的世界。 遇雪点头,疯狂地点头。 喜欢谢灼,是这辈子都不会变的事。 她吻住谢灼,就像那次她扮演的小女妖竭尽全力去勾书生入怀一样,她也用尽了脑中记得的,那个小女妖的招数,吻他,细长的双腿勾住他的腰,“谢灼……” 笑意盈满双眼,遇雪整个人都挂在谢灼身上,跟他继续说那句她已经说过好几年的话。 “我……” 谢灼却抢先堵住遇雪的唇。 他让她不能开口,双手紧紧攥住她过分纤细的腰,移开唇,抢了她的话:“我爱你。” “遇雪。” 谢灼轻轻摩挲着眼前娇人儿的唇,轻啄,“我爱你。” 遇雪破涕为笑。 她终于等到了,等到她的爱回头看她,等到她爱的人对自己如此慢慢细语。 …… 既然谢灼已经来了,阮阳就不担心遇雪了,毕竟对于这位小公主来说,没有什么药能比得上谢灼这个人体解药。 而且看谢灼那副样子,倒是和之前那个死不承认喜欢遇雪的懦夫判若两人了。 走出医院,阮阳对云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是云梦开的车,阮阳坐在副驾驶上,遇雪的事情终于算是结束了,谢灼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这对于遇雪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结局,这种好事儿,当然是要跟顾鸣分享一下。 就是不知道顾鸣那小子状态怎么样…… 上次他无力冒犯师父,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她走之前留下的嘱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心里去。 大概是没有的。 阮阳无奈叹口气,如果顾鸣能听进自己的话去,又怎么会一个人留在北城那么多年不回京都呢。 她不求顾鸣能立刻想通,只希望顾南森能够多少劝着顾鸣点儿,别让他再像上次那样过分了就行。 正想着顾鸣的事儿,旁边的云梦却忽然来了一个急刹车,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小心!”,阮阳整个人都被往前甩了半分,云梦急速刹车,车子在惯性下往前冲了好长一段距离,而后一个漂移终于平稳停下。 阮阳额头被重重磕在车窗上,不过还好有安全带,人没有离开座位。 “阮小姐!你没事!” 云梦捂着发昏的头,赶紧去看阮阳的状况,吓了一跳。 只见刚刚还完好无损的阮阳,现在额头上血液不断往下流,看上去不是多严重的样子,可云梦已经慌了。 这种伤对于他们来说是小伤,可阮阳哪能一样?她是温室里的花朵,平时没经过风吹日晒的,乍一见血,肯定是吓坏了,这下子还不得跟九爷告她的状? 想想就有些心烦,云梦忍住情绪去安慰阮阳:“阮小姐,你没事?” 阮阳没说话,只是眼神有些偏冷。 云梦心里立刻“咯噔”一声,知道阮阳肯定是生气了,心里愈发地惊慌失措起来。 倒不是她多怕阮阳,她是怕这事儿捅到九爷那里,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九爷肯定会对她失望的。 “阮小姐……我不是……” 云梦刚要放低姿态道歉,就见眼前一阵冷肃的阮阳抬手朝她打了过来。 云梦整个身子一僵,没想到这人竟然已经无礼到了这种地步,刚要躲,却听到眼前的人一声闷哼。 她立刻意识到什么,偏头往左看。 那里停着她以为会打过来的手,那是阮阳的手,她的手里还攥着一把匕首,此刻匕首划破了她的手掌,汩汩地流着鲜血。 “阮小姐!” 云梦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阮阳刚刚根本就不是要打她,只不过是想要替她挡这柄匕首罢了。 她到底是有多马虎,才能连藏在暗处的敌人都看不到! “对不起!” 云梦赶紧替阮阳包扎手上的伤口,却被眼前的人按停,她手被按住,就下意识地抬了头,一眼看到的便是女孩沉静又低凝的表情,“先看外面。” 她说完,便转头。 云梦跟着看过去,这才看到车窗外,停了两队人马,男人,骑着机车,依稀能听到引擎嗡嗡作响。 “哐——” 为首的一棍子摔在车窗上,发狠的眼神死死盯着副驾驶上的阮阳:“喂,你出来,有人买你的命。” “买我的命?” 阮阳还真就走了出去,在云梦一阵吃惊下走了出去。 她“砰”一声关上车门,毫不畏惧地看着眼前这几个肌肉很结实的男人,估量几眼,便大致上有了数。 “买我的命,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刚落,阮阳直接上手,先是狠狠掰过男人刚刚砸在车上的那根铁棍,趁男人一个不注意就飞起一个回旋踢,只听“咚”一声巨响,铁棍被砸在男人自己脸上,巨大的压力下,男人轰然倒地。 第208章 他还是叫她姐姐 云梦愣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她主要是给九爷做信息方面的工作的,对于武力的练习也相应的就要弱了一些,不过反正有云潜在呢,所以这一点她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 再说了,男女在身体素质和力气上本来就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就跟她肌肉再硬也打不过云潜一样。 可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云梦使劲儿眨眨眼,眼前这位一个打七个的姑娘,真的是她家九爷要她来保护的女朋友? 这叫柔弱不能自理?这还需要保护? 到底是谁更需要保护啊喂! 等云梦反应过来的时候,阮阳已经快打完了。 就这几个人,还不够给她气的。 阮阳伸出脚踹开最后一个倒在地上哇哇大叫的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要想买我的命,你们还太弱了。” 她说完,开始往回走,云梦两眼放光地看着阮阳,原本藏在心里的那些对这个女孩儿的不满更是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这根本就是她有眼无珠啊!阮小姐哪是自己想的那种柔弱不堪的普通女生?这要是都没资格站在九爷身旁,那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人有这个资格了! “阮小姐……” 阮阳忽然停住脚步。 云梦看到阮阳停下,眼神也不由得追随了过去,阮阳回头,只见刚刚还倒在地上的人,此刻像是统一步伐一样纷纷忍着疼痛站了起来,站在道路两旁,身姿笔直。 两队人中间,几辆超跑伴着嚣张的引擎声开了进来。 阮阳有些感慨自己的乌鸦嘴,刚刚还说那点儿人不够,现在好了,人多了起来,她也没把握了。 云梦立刻和阮阳站在一起,这下她也该上了。 只是这些人跟刚刚那些人,到底是不是一波人? 阮阳有些好奇,还没问出口,就见最中间那辆超跑的车门被打开了,车门打开后,走出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人西装笔挺,硬朗的一张脸上挂着几分不达眼底的笑,嘴里叼着烟。 女人一袭红衣,波浪般的长发披散在胸前,姿态端到了极致。 “虞鸢?” 云梦喃喃自语,她是认识虞鸢的,至于那个男人也当然是认识的,不过…… 国际联盟的二少爷,穆盛泽,这名号可不是谁都敢说出口的。 “她就是ne那个从京都带回来的女人?” 穆盛泽略带鄙夷地看了阮阳一眼,一只手搂过虞鸢的腰,啧啧啧,真不知道那位九爷是什么眼光,所谓美人儿,就应该没成虞鸢这般,身上哪哪都是宝,可他找的这个,还没长好呢? 虞鸢看着阮阳,平静无痕的眼神下,波涛汹涌。 是啊,就是这个黄毛丫头,这个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输在什么地方的黄毛丫头让那个男人动了心。 让她的神坠入了凡间,还不是为了她。 “是她。” 顿了许久,她才开口,“x快要研制完成了,父亲对九爷的依赖也就到头了,让你手下随便玩,不用留情。” 玩死了也没关系。 上次把她送到穆盛起的床上去没能弄死她,这下她来明的,亲眼看着,她还不信了。 看着穆盛泽带过来的人把周围包的死死的,阮阳攥起的拳头有些发紧。 云梦也已经给云潜传了信,“阮小姐,我帮你拖住,你先跑。”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云梦死死挡在阮阳面前。 阮阳拉住云梦,语气无奈:“没用的,他们的目标是我。” 所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挡在她面前也没有用。 “啧啧。” 穆盛泽看着这小丫头毛都没长齐的样子就下不了手,抱着虞鸢的腰,朝身旁的人抬了抬下巴:“你们,觉得她长得好看的,随便上,听到虞小姐说的了,玩死也没事。” 穆盛泽是谁,穆家二公子,年青一代里仅次于太子爷穆盛起的人。 他的话…… 底下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虽然这丫头看着瘦,可架不住那张脸娇艳啊,到时候玩起来也是风味十足的。 再加上穆盛泽的话本就极有分量的,他说玩死没事儿,那就是真的没事。 既然这样,那还担心个屁,上啊! 几个人互相打了个眼神,就朝着阮阳走过去了,阮阳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虎视眈眈的那几个男人。 云梦誓不离开,率先开口:“你们要是敢碰阮小姐,九爷一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九爷? 那位79号的ne? 那两个人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 相视一眼,彼此都从眼中看到了几分心虚,这位爷被国际联盟放在黑榜第二位,想必不是没有理由的,所以…… 这是他的女人,动了她,他们真的能承受之后的后果吗? “怎么,我穆盛泽在你们眼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京都过来的?” 然而,穆盛泽声音刚刚落下,这俩人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要是动这个女人,很可能会被九爷处置,可要是现在后退……那在穆少那里也是难逃一死啊! 算了!反正进退都是死,还不如先痛快了再说,再者,这九爷也不一定会为了这个小丫头做到杀人的地步啊…… 想到这,两个男人就放开了心思往前走了,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美人在前,哪有不心动的道理? 这看上去也就大学生的样子,不知道还是不是个雏呢? 阮阳被逼的步步紧退,她知道,只要她动手,那包围在一旁的虎视眈眈的那些人,就会尽数冲过来,到时候自己要应付的就远不是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所以……还不到时机。 她握紧了腰间藏着的微型手枪,假意后退,示意云梦躲远。 却在这时,刚刚的通道处,又开过来一辆车。 是很正常的一辆私家车,除了过于名贵,其他的都很正常。 车上下来的是两个人,也是一男一女。 “住手!你们都在干嘛呢!” 秦稚拉着旁边的男孩儿快步走过去,一把又一把地推开那两个男人,站在阮阳面前。 阮阳一愣,抬头看去。 是两张熟悉的脸。 “姐姐,你没事儿?” 那个看上去就很柔弱的男生开口了,他像那天晚上落水被救之后一样,喊了她一声姐姐。 只是不知为何,此刻的这声姐姐,像是微波一样,直冲着阮阳的心房而去,让她不由得就想答应着。 第209章 是想找死吗 “是你。” 阮阳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此刻的表情,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和。 不知道为何,眼前这男生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可就是有一种力量,能让人的心随之宁静下来,被抹平了一般。 “是呀姐姐!” 秦稚赶跑那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就面带欢愉地走过来,下意识地挎住男孩儿的臂弯,笑起来,两只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姐姐,我叫秦稚,他叫楚青肆,上次是你救了阿肆,我们还没来得及谢你呢,今天就算是报答你啦!” 楚青肆…… 阿肆…… 这个名字…… 阮阳心口蓦地一痛,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那里有些闷得喘不过气来,就在一刹那之时。 “姐姐。” 楚青肆唇角弯起一丝乖巧好看的弧度,看向她,“我们送你回去,这里不安全。” 或者说,如果让阮阳自己回去的话,也不安全。 “走?” 穆盛泽大步走过来,双手抄在兜里,盛气凌人,“楚青肆,你当你是谁?一个秦家为了牵制楚家而扣下的把柄罢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别忘了,这是在我穆家的商陵,而不是在你楚家的海城!再说了,就算是在海城,你楚家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闲情逸致去管别人的事儿?” “无礼!” 秦稚紧紧攥住楚青肆有些发抖的手,比楚青肆还要矮一些的身子却牢牢挡在他面前,昂着头看向穆盛泽,毫不畏惧,“今天这个姐姐是我要替阿肆救的,如果穆二少爷觉得本小姐说的话也没这个分量,那我现在就叫哥哥过来!” 她秦家,别说是在海城,就是在商陵也不是好惹的,就是他穆盛泽的老子都得让三分的人,穆盛泽还能反了天? 啧! 穆盛泽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揣在兜里的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秦家…… 秦家从海城发家,自从那个叫秦宴的怪胎渗透进了国际联盟,秦家在整个商陵的地位就一发不可收拾,就连曾经一方霸主的穆家也要礼让三分。 因为秦宴那个人,就是个怪物。 咬咬牙,穆盛泽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不屑的眼神落到阮阳身上:“你最好别再离开你的九爷一步,不然……” 他扫了秦稚和楚青肆一眼,后槽牙紧紧磕在一起,“下次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阮阳堂而皇之地迎上穆盛泽的眼神,冷笑一声:“也是没想到穆少爷是个没本事的,一个人不敢来也就罢了,还偏偏带这么多人来以多欺少。” “你!” 穆盛泽浑身发抖,看向阮阳的眼神愈发凶狠。 行啊,一个秦家的二小姐秦稚他说不过就算了,连京都来的一个无名无姓的小杂丫头他还不敢惹了? 他穆盛泽好歹也是穆家的人,还能受得了这种气?! “哼,今日走是可以,不过……” 他看着阮阳,浑身戾气一览无余,“你得留下点什么,就当是给本少爷的过路费了。” “过路费?” 秦稚咬牙,瞪了穆盛泽一眼,“穆少爷以为这大马路是你穆家开的呢?凭什么要给你过路费!” 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真当他穆家在这商陵能一手遮天呢! 这时,虞鸢走了过来,恨天高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地面上,婀娜多姿,恍若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就凭……” 她浅笑着挽住穆盛泽的臂弯,姿态亲昵,说出的话满是嚣张气焰:“国际联盟的穆少爷和79号的我都在这儿,谁敢说句拒绝?”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 秦稚气的跺脚,紧紧咬住下唇。 她秦家现在在国际联盟是很有地位,可如果再加上一个79号…… 原来这个虞鸢…… 阮阳无奈笑了笑,这么没脑子啊。 她还以为能让她为之奔赴而来的女人,怎么着得是个狠角儿,可是看虞鸢这般藏不住话的性子,她都觉得当时为了捉奸跑那一趟是白来挨冻了。 这么嚣张的报上自家名号,是生怕79号树敌不够是不是? 阮阳忍不住想要提醒,毕竟她家江修屿目前还跟79号脱不了干系,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打人群后传来一阵沉静又低敛的声音:“虞鸢,你糊涂!”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沉淀了岁月的宁静,不卑不亢,与穆盛泽那般嚣张跋扈不同,他的声音,自带着让人不由得就想服从的气势。 阮阳落到虞鸢身上的眼神,看到她很明显身子一颤,似乎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她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丝猜测,眼神不由得期待地看了过去。 只见原先还牢牢堵在一起的人,看到来人后便立刻纷纷散开,生生让出了一整条通道。 那里,江修屿走在前面,挺拔清隽的身姿酝酿着几分戾气,眼神凉如夜色,像是刚刚从寂然夜里的冰潭中捞出来的一般。 他后面,便是刚刚那个说话的人。 果然是个中年人,虽头发有些花白,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是极好的,尤其是盯到虞鸢身上的眼神,灼烁间又带了一丝失望。 “穆二少还真是胆子不小。” 江修屿径直走到穆盛泽面前,云淡风轻的眼神落到他身上,可顶千斤重。 穆盛泽不知道为何,明明他才是这商陵的东道主,明明应该是这些外来人要臣服于他!可当他迎面撞上江修屿的眼神的时候,就是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风。 就如此刻一般,他想端起自己的架子,可一看到面前的男人就知道,他做不到。 “穆二少,我的女人,我都不舍得碰,你给我来这一出,是想找死吗?” 江修屿冷笑一声,后面几个字咬的极重。 虞青陵一听就知道,这孩子是生气了。 不过也是穆盛泽这事儿办的太不人道,正主惹不起,就来招惹家属,凡是道上混的都知道,这种行为也就懦夫能干出来。 这就算了,可关键是……虞鸢也参与了。 要不是修屿及时告诉他,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养了个这么糊涂的女儿! “虞鸢!” 他第一次对百般疼爱的女儿放狠话,“你可知错?” 第210章 她哥哥是秦宴 “爸……!” 虞鸢一双杏眸睁大,不可思议地看了虞青陵一眼。 这是她的亲生父亲!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会向着别人?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抢了九爷的人,是抢了她看上的男人的人啊! “爸!你也太糊涂了,到底谁才是自己人!” 她不服!绝对不服,她绝对不要输给这个小丫头片子! “住口!” 虞青陵吼到额头上青筋暴起,“你看看你这是做的什么事!教唆别人去欺负其他人,虞鸢,你也是姑娘,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会是多大的伤害吗?!是非对错,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竟然还怪他向着别人。 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向着任何人,没有向着那个小姑娘,也没有向着江修屿,他之所以斥责虞鸢,是因为她做的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 虞鸢委屈地靠在穆盛泽身上,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她需要的不是讲理,她只是想要父亲的偏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时候偏偏要向着外人?! “虞小姐如果不愿意道歉就算了。” 阮阳在一片静默中淡然开口,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愠色,“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虞小姐不会再有任何纠葛,与我无关的人我不会在意,与我无关的事我也不甚在乎,更别提生气一说。” 连虞鸢这个人她都可以当没存在过,更别说是她挑的事儿了。 江修屿大步走过来,站定在阮阳面前,抬手便弹了她的额头一下:“被欺负了还不打回来,这可不像你。” 阮阳捂着额头鼓嘴表示不满。 她倒是很想打回来,可是人家总想耍阴招,根本就不想跟她打,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行了。” 虞青陵示意身后的人一眼,便有两人上前束缚住了虞鸢的手。 虞鸢一惊,语气已经开始慌乱:“你们放开我!” “住口!” 虞青陵语气坚定,“还嫌没在外面丢够人是不是?马上跟我回去!” 带着虞鸢走前,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穆盛泽一眼。 这个穆盛泽……虽说不是穆家的直系血脉,可野心却不小,自己女儿估计就是受了这人的蛊惑才是。 明明国际联盟和79号势力水火不容,可偏偏就出了个穆盛泽,把虞鸢也给勾到了不上不下的地步,这个穆盛泽,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蚊子再小也是肉,穆盛泽怎么说也是姓穆的,虞青陵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乞求回去后能从虞鸢嘴里撬出点儿什么话了。 “我先回去。” 虞青陵上车前看了江修屿一眼,眼神里含着几分歉意,“你可以忙完再回。” 江修屿轻轻颔首,没说话。 虞青陵对他来说亦师亦友,虽然各取所需,却也互相欣赏,只是中间偏偏隔了个虞鸢。 想跟他有什么关系,却偏偏爱耍些不入流的招数,真是无聊极了。 “我们也走。” 停下有些乱的思绪,江修屿揉了揉阮阳的头,见人好说歹说是没事儿的,便放下心了。 阮阳看着穆盛泽带着怒火不甘离去的背影,面色却忽然凝重了起来。 她看了还站在一旁的秦稚和楚青肆一眼,眼神十分认真:“秦小姐,能不能冒昧问一下,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哥哥?” 秦稚没想太多就回答了,“秦宴啊。” 她哥哥叫秦宴,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她的印象里,秦家有很多小孩子,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哥哥是最不受宠的两个,听说哥哥小时候还被其他的哥哥姐姐关进笼子里过,她听到的时候可心疼了! 可是后来她长大的时候,没有人敢把她关进笼子里。 因为所有人都怕站在自己面前的哥哥。 他们都怕秦宴。 直到现在,秦稚也知道,只要是有哥哥在的地方,就没有人敢欺负自己,所有她你哪怕是在穆盛泽面前也敢说出别人不敢说的话。 秦宴…… 阮阳猛地后退一步。 又是这个名字! 她就知道,在听到秦稚的名字的时候就有所知觉,没想到真的猜对了。 阮阳有些迟疑地看了秦稚一眼,只见对方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毫无半点心机。 看来……她是不知道秦宴和自己的关系。 想到这,阮阳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不光是秦稚不知道,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啊。 只是每当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会莫名的发堵,仅此而已罢了。 “谢谢你们。” 只是无论如何,今日这两个孩子都是帮了自己的,不然她如果想脱身就必然要闹出人命来,这样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会给江修屿带来不小的麻烦。 秦稚连连摇头:“姐姐你太客气啦,上次你那么奋不顾身地救阿肆,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那次海水那么冷,只有她眼前的这个姐姐才愿意跳到水里去救阿肆,就是这份情,她的阿肆记了好久,阿肆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阿肆放在心上的恩情,她要替阿肆还了。 楚青肆摸了摸秦稚的头,一脸宠溺:“谢谢阿稚。” 对于他来说,秦稚是这世界上少有的光亮,可就是这一点光亮,也足够他活下去了。 阮阳没把秦宴的事说出口,她面前这个女孩子纯洁的像一块还没被打磨的璞玉,要让她听这种工于心计的事情,连她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 回到79号后,江修屿拧了拧有些发酸的眉头。 他几日没睡,总算是将x给研制出来了,只是没想到,虞鸢竟然会趁着这个机会来钻空子,还好云潜上报的及时,再加上那两个孩子拖延时间,他才赶了过去。 “阮阮……” 江修屿拉着阮阳一块儿倒在床上,眼皮发沉,只是箍在怀里人腰上的手却是一点儿都没放松,他睡眼惺忪,声音也染了恹色,低沉又沙哑,“陪我睡会儿。” 这下他睡梦中都不想再放开她了。 阮阳放下今天乱七八糟的心事,顺从地拍着男人的后背,老老实实伏在他怀里。 “别怕,江修屿。” 她会一直在的。 一直……只属于他一个人。 第211章 跟我回家 早上五点,天刚泛起鱼肚白,阮阳不知道怎的就醒了过来。 醒来后,眼皮打了一会儿架,才模糊地有了几分意识,这才发现,身边的位置竟是已经空了。 “江修屿……” 阮阳下意识弹坐起来,声音染着刚起时的哑色,慌慌的,如同幽林深处受惊的小鹿。 江修屿听在耳中,触动的是心房。 他没敢走远,就站在窗边你,厚重的窗帘遮住了他的身影罢了。 晨阳的光线洒进来,却又被吸收大多数,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点光辉悄悄透了进来,金黄色的,铺在男人身上,温暖又明亮。 “阮阮。” 江修屿逆着光,一步一步走过去,大手一捞就把人揽在怀里。 他坐在床沿,阮阳坐在江修屿腿上,早起无力的身子紧紧贴着男人极有力的胸膛,笔直纤细的双腿下意识地勾紧了他的腰。 “唔……” 阮阳借着江修屿的肩膀揉揉眼睛,咕哝不清在说什么,“你怎么起这么早?” 天还没亮堂呢,他前几天又没休息好,不趁今天好好歇歇,反而起早了。 “嗯……” 江修屿蹭着小姑娘的脸颊,心里有些燥得慌,可偏偏身上这只猫就跟没了骨头似的,每一寸肌肤都贴在他身上,惹火的很。 “因为想亲你。” 他扯谎了,本来是心里焦虑地睡不好,却面不改色地吻住女孩儿因为想说话而微微扬起的唇,从一开始的蜻蜓点水,轻抚唇角,到看着她呼吸变得紊乱,搭在他肩上的两只手也有了动作,欲拒还迎。 江修屿顺势扑倒,动作越来越过分,也终于把身下的人给弄醒了。 阮阳意识刚清醒过来,就只能无力地抓住男人碰在自己下巴上的黑发,他的发质很软,所以她的手指很容易就穿了过去,另一只手却只能挡在发颤的唇上,低低地呼吸着。 江修屿从前面起来,眼中染了情欲,粗重的呼吸低沉又勾人。 “阮阮,跟我回家好不好。” 商陵不呆了,这里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想到什么,抵在阮阳额头上的唇就有些发凉。 尤其是那个叫秦宴的男人,从头到尾就是个变数,他查到了他的身份,可是却并没有任何如释重负的感觉。 总觉得,知道了秦宴是谁并不是结局,而只不过是开始,一个逆局的开始。 海城……秦家。 直觉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和海城扯上任何关系。 阮阳缓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点头道:“好。” 她也想赶紧回去了。 无论发生什么,京都都是她的家,江修屿和老头,还有顾鸣,师父,这些才是她真正的亲人,至于秦宴是谁,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被她遗忘的过往,她一点儿都不想记起来。 听到阮阳没有丝毫犹豫就应下了自己的请求,江修屿眸色微动。 他还以为是自己自私了,是他不想让他的阮阮找回她的过去,是他心里的呼声越来越强烈。 那股要把人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的呼声。 阮阳本来醒了,被折腾刚刚那一会儿就又累的睡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了厨房里喷香的味道,是她家江大厨又上线了。 她甚至没心思穿鞋,光着脚,身上一件睡裙就小跑过去,趴在料理台上,阮阳看向江修屿的眼神在发光。 男人身上系着围裙,一只手颠着锅,另一只手熟练地放着各种调味剂,橙黄色的火焰晃得她的眼像被灼烧一般。 阮阳没看多久,江修屿就结束了。 菜上了桌,阮阳眼神几乎是追着味过去的,只是她刚要走,手就被拉住了。 江修屿稍稍用力,把人往自己这一带,自己的脚就顺带着垫到了那双光着的脚丫下。 阮阳一下子就感觉脚底暖烘烘的,刚抬头,就看到男人带着几分斥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谁教你的光着脚在地上跑,嗯?” 他声音低沉,又像带着勾子一样,看的阮阳一阵心虚,努力去躲他的眼神。 “好啦……” 阮阳还是认输了,“我这就去穿好不好?” 她不就是闻到他做的饭那么香,一下子太激动了嘛…… “嗯。” 阮阳得到江修屿的答应,就准备先回卧室了,可谁知道男人的手还是牢牢箍在她腰上没放,她有些不满地抬头,眉间微蹙:“不是要去穿鞋嘛?你不让我走我怎么穿?” 怎么穿? 江修屿嘴角勾了勾,下一秒直接打横把人给抱了起来,还故意趁着阮阳一声惊呼时凑到她耳边低语:“不是都说了不能光脚在地上走,刚说完就忘了?” 阮阳:“……” 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江修屿看着怀里人那略带哀怨的眼神,就把她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赶紧伺候人穿好鞋牵着出去吃饭了。 小姑奶奶,再惹可就要炸毛了啊。 …… 医院里,遇雪的伤养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剧组也快收工了,她本来是想等伤好了再去把剩下的一点儿戏份给补拍上,可是谢灼却告诉她不用了。 “编剧把剧本稍作了些改动,你之前拍的那些就够了。” 男人手里熟练地削着苹果,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遇雪在谢灼面前乖顺的像猫一样,谢灼不让她去拍,那她就不去。 想到这,遇雪甜甜一笑,两边脸颊露出深深的小梨涡。 谢灼刚削好皮把苹果递过来,就看到了这幅场面。 金黄色的阳光下,不知道从哪儿逃出来的仙子在笑,两眼弯弯,唇红齿白,那是四月份盛开的扶桑花,娇艳欲滴,惹人心思浮动。 他递过苹果去的手忽然就有些抖。 遇雪伸手接过苹果,满意一笑:“正好渴啦。” “先别吃。” 谢灼却阻止了下一步就要一口开啃的遇雪。 遇雪有些不解地看过来,还没缓过神来,就见一阵阴影覆盖下来,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紧接着,她的身体就向后倒去,一只大手温和地托住她的后脑,她的唇上覆上一片温热。 遇雪眼睛猛地睁大,对于谢灼突如其来的吻有些猝不及防。 跟表面上总是冷静自持的人毫无一点相似之处,谢灼的吻,总是凶狠又猛烈。 第212章 伤还没好 谢灼这几天几乎是把这些年隐忍的情绪一下子释放了个干净,连遇雪这般自恃脸皮厚的人都快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怎么说好呢? 她住院这几天,都是谢灼在守着她。 而只要身边没有别的人,谢灼除了亲她,就是在干更过分的事情。 遇雪想起来自己当年还以为谢灼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直男,还借着那副妖精的露肚脐的装扮在他面前勾引…… 哪能知道这男人这么鬼,根本就是隐藏的太深好嘛…… 想想昨天晚上亲着亲着谢灼就翻身上了床,她竟然还浑然不觉的样子,遇雪一张脸就烧得慌。 臭男人,刚在一起就哪哪都不老实。 “什么时候回京都,定了吗?” 谢灼收拾着行李,他知道遇雪是要和阮阳一道回去,就问了句具体时间。 “啊?” 遇雪一下子回过神来,想了想阮阳的确是跟她说好时间了,只不过从昨晚就开始和谢灼腻在一起,把这事儿给忘了,想到这,她赶紧看了一眼手机上阮阳的消息,回了谢灼一声。 “明天……” 谢灼听着,把东西也都收拾好了,“这么着急吗?” 等回去,遇雪这发布会是必然要开一场的,毕竟在商陵受了这么重的伤,京都有不少粉丝也都担心着,必须要让他们亲眼见到遇雪,这些粉丝才能放心。 只是…… 想到什么,谢灼眼神忽然变得阴沉。 只是……他再也不想他的女人被那么多人喜欢了。 迈开步子走到遇雪面前,谢灼有力的手捞了坐在床沿上的人一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托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很想占有。 从他打破心里那块屏障的时候就想占有。 彻彻底底,从头到脚的占有。 他谢灼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占有欲强到连他自己都害怕。 从一开始只是把这块光亮捧在手心,到现在打心儿里觉得这样是不够的,他不再满足于远远地观望着,当个旁观者,他想要自己的太阳牢牢牵在手心里,只属于自己。 只是他的太阳也是星星,万丈璀璨,有她自己的星空。 “遇雪。” 谢灼趁着怀里的人被吻乱了气息,勾她的魂,“我爱你。” 遇雪真的被勾过去了,整个心都被勾了起来,她水蛇一样地缠上谢灼,主动把唇送了过去。 在这方面,她本来就是大胆的,又更何况对方是谢灼。 比起爱她,她要更爱的谢灼。 谢灼本来应该停住的,因为她的伤还没好利索,可是看到遇雪眼里的泪,他就忍不住了。 像是两个人的默契,谢灼接下来的一切动作都得到了默许,他让她流了泪,也吻了她的眼角,勾起了她魂里那股子妖娆。 “谢灼……” “谢灼……” 那一刻,遇雪总是在呼唤谢灼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几分安全感,她要让谢灼的名字紧紧地烙在这一刻,她要让自己永远记住,两个人真正属于彼此的那一刻。 …… 阮阳和江修屿在机场等了遇雪好一段儿时间,这位小公主才姗姗来迟。 看着小公主被谢灼搀着的虚弱样儿,阮阳眨了眨眼:“怎么伤还没好?” 她那天去看的时候不是已经生龙活虎了? 阮阳不问还没事儿,一问,遇雪一张脸“唰”地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阮阳有些不解了。 可江修屿是明白了的,揽过阮阳的腰就作势要点她额头:“别人的事儿,少管,嗯?” 阮阳:“……” 啊?他们在说什么?她怎么感觉有点儿跟不上了? 不是,什么时候遇雪的事儿成了别人的事儿了? 那是她从小养大的丫头唉,是她家的! 江修屿默默看了谢灼一眼,跟他不熟,也就没说话,不过看看人家那进度,再看看自己手里拎着的这个不开窍的玩意儿。 那心情……属实是有些复杂。 遇雪一下子害羞就躲到了谢灼怀里,把谢灼给看笑了。 遇雪听到男人胸腔处一下又一下轻微的震动,一时间有些晃神。 谢灼是个不怎么爱笑的人,她见过他笑的时候,屈指可数。 所以…… 自己是可以给他带来笑容的,对吗? “谢灼……” 遇雪紧紧环住谢灼的腰,“回了京都,你不要丢下我,我们官宣好不好?” 其实她想说的是,为了他,她可以不做那个明星遇雪,可以陪他一起隐在孤寂的黑夜里,做他的唯一。 可是她怕谢灼又会像以前那样凶她,说出那些再也不要理她的话,再把她给丢出去。 她不想再一次体会那种心碎的感觉了。 官宣…… 谢灼心里跳的有多快,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小他就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的东西一定要藏在心里,因为没有人会帮他去实现什么,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习惯了顺势而来,习惯了没有自我。 习惯了……把自己心里真正的欲望深深湮没。 可是直到眼前女孩儿的出现,才让他知道,原来有些东西,是真的值得去追求的。 就比如她。 谢灼笑着把下巴放在她颈窝里,声音越来越浓:“好,听你的。” 又想亲她了。 遇雪狠狠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谢灼答应了。 遇雪开心地一下子就搂着谢灼的脖子蹦了两下,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谢灼看着眼前少女明晃晃的笑,有些晃了眼。 “就这么开心?” 跟他这种人在一起,就这么开心吗? 谢灼一向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的。 可是眼前少女脸上的笑却总是在不断地动摇着原先那个被黑暗包裹的他,让他从厚厚的茧里破开了洞,从此开始向往光明。 或许,他真的遇到了他的救赎。 机场上人多,谢灼忽的抬眼,便看到有人在往遇雪这看了,赶紧给她把口罩帽子都给戴好了,下意识地就把人给搂在了怀里,严严实实的,一点儿都不想让别人给看到。 遇雪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紧紧搂住,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 “有人,别动。” “……哦。” 遇雪一下子就老实了。 毕竟官宣恋情这种事儿呢,自己主动和被迫曝光,还是很有区别的。 第213章 想挂科 回到京都后,阮阳和江修屿直接去了学校研究室。 阮阳是去跟阎知敬销假,她毕竟是占着交换生的名额去的,如今回来了自然是要走一趟该走的程序才是。 阎知敬左右打量了阮阳一眼,只是问了一下她的行程,就没再说别的。 有些令阮阳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没问到那个盒子的事情…… 阎知敬在得知阮阳从商陵直接回来,没有去过海城之后就放心了。 至于那个盒子,不到海城根本毫无用武之地,所以无需他多问的。 只是…… “在商陵可有遇到棘手的事情?” 他还是得打探一下,毕竟上面对这孩子的事情也关心的很,尤其是和那家人的关系…… 如果他们遇到了,他得赶紧上报才是,否则就是失职。 棘手的事儿? 阮阳想了想,不知道秦宴算不算…… 她虽然有些不愿意提起这个人,可秦宴……的确是这趟商陵之行里最让她心神不宁的人了,想到这,阮阳放下手中的水,试探道:“老师,您听说过秦家吗?” 阎知敬本来手里擦着试管,也就阮阳话音刚落,他橡胶手套中好好捏着的试管就“砰”一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机械地抬起头,嘴唇开开合合,没能说出一个字。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阮阳会被他们找到的心理准备,可真正到这一刻的时候,阎知敬心脏还是不由得急速跳动。 秦家…… 他攥起拳,眉头不由得发皱。 那个背信弃义,荒唐无道的家族,怎么配压在他们上面! 可现在秦家在海城的势力却是任何一个家族都无法阻挡的,甚至于……按照阮阳的说法来看,秦家的年轻一代已经将势力扩大到商陵了吗? “老师?” 直到阮阳轻声呼唤,阎知敬才将将回过神来:“啊,没事。” 他故作淡定地去捡掉到地上的试管,却遏制不住手指的颤抖。 “秦家……” 阎知敬仔细思索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他看着阮阳的眼睛,一字一句都是经过仔细考量的,“这个家族野心很大,尤其是年轻一代,有个叫秦宴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可能会波及到很多人,你要小心这个人。” 阮阳拧眉。 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她看着阎知敬的目光闪了闪,启唇问道:“老师,既然您知道秦宴,那您知不知道……” 她顿了顿,看到听到这的阎知敬神色微变。 阮阳心有所感,对接下来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不过她还是选择问出了口:“知不知道,我和秦宴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同他接触过了?!” 阎知敬脸色一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赶紧住口。 可是没办法,下意识说出的话,总是最具有真实性的。 就比如阮阳从那句话里就听出来了,阎知敬必然是知道她与秦宴的关系的。 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阮阳捏了捏衣角,嘴角升起一抹讽笑:“所以,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什么秦家也好,她和秦宴的关系也罢。 仿佛这个世界只在瞒着她一个人。 只是这也太不公平了些,如果要瞒着她,那就瞒她一辈子好了,她不想记起秦宴是谁,不想记起被遗忘的过去,她只想和江修屿长相厮守。 可是偏偏要让她在得到了自己心头所爱之后再来告诉她,说这一切都是假的,要让她想起来过去的一切。 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一切?难道就不觉得对她太过残忍了些吗? 阎知敬没话说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却闭口不言这么多年。 只是为了大局,现在他不能开口。 爱怜地拍拍阮阳有些发颤的肩膀,阎知敬只能说:“孩子,这是你的宿命。” 宿命让她背负上了拯救整个家族的重任,他也心疼,心疼这般瘦弱的肩膀上担着如此沉重的担子,可是没有任何办法,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她在想起来之前尽可能地适应一切,这样……到时候起码不会太过于痛苦。 阮阳冷笑一声,也没话说了。 宿命…… 她要宿命有何用?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一身天赋,宁愿做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和自己爱的人相守一生便足以,可如今这宿命一般的枷锁,赋予了她一身才华,却也禁锢住了她的一生。 “宿命……我要做的事情,是不是波及到很多人。” 冷不丁地,阮阳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阎知敬想了想,点头。 “不仅波及到很多人,而且……” 他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饱经沧桑的双眼里满是温柔,“而且你会救很多爱你的人,他们都在等着你长大,等着你回家。” 他就只能说到这了。 再说下去,就是僭越。 那没办法了。 阮阳还是相信阎知敬的话的。 他一手把自己教大,总不会害她的。 所以…… “我接受。” 她眉目坚定,总有一天,她要让秦宴知道,总是拿过去那些她记不起来的事情来对她进行道德绑架,是种多幼稚的行为。 等她想起来一切,她不会离开江修屿的。 不会的…… 她只是多了过去,而不是抛弃了未来。 现在的阮阳,始终坚信这一点。 “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做?” 阮阳看向阎知敬,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 “怎么做?” 阎知敬也笑了,笑着摇头,“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实验,上好自己的大学……” 说到这,阎知敬忽然胡子一跳:“你这死丫头,这学期马上期末了,第一学期想挂科是不是?!” 阮阳:“……” 就挺突然的。 刚刚话题不是挺正经的嘛?怎么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不过阎知敬说的也的确是个正事儿。 她这学期上的课……就挺少的。 所以平时分大概是没怎么有了,估计只能是靠卷面撑着。 想到这,阮阳破罐子破摔了,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能考多少是多少呗。” 反正东西她都自己提前学完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第214章 她男人生气了 阎知敬听完阮阳的话,当场就想打一顿解气。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打自己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的。 没办法,只能是他去腆着老脸去找那些任课老师了,他也的确提前问好了,亏他那封交换生申请交的及时,阮阳平时成绩虽然是铁定没了,可只要期末考试好好发挥,卷面分就是总分,这还是可以努力一把的。 “听清楚了啊,赶紧给我回去学习!” “好好好……” 阮阳慢吞吞打了个哈欠,昨儿个飞机上累着了,没睡好,江修屿说要留在生研室,她就想着回宿舍先睡一觉来着。 不过既然阎知敬发话了,那她就回去借一下其他几个人的笔记看看。 书她还记得差不多,再跟着笔记找找重点,应该没问题。 “那我走了。” 从阎知敬那顺了个苹果,阮阳一边咬着一边走出去了。 阎知敬差点就气的赶人,眼神嫌弃的很,嘴里喊着“快走快走!” 只是眼前的人刚踏出研究室,那副故作嫌弃的表情就立刻冷静了下来。 阎知敬确定阮阳已经走了,这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一直保持联系的号码,沉默半晌才开口:“阮阮碰到秦宴了。” 电话那边也是迟疑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来男女。 “海城,可以放了。” …… 阮阳一个人走在路上,努力遮盖住有些凝重的表情,等回家,江修屿是一定会问她阎老头说了些什么的,如果她这幅样子被看到了,那男人又得担心她的事儿。 本来江修屿最近就已经为x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了。 还有什么从79号那弄来的一个系统和不少数据,她看过几眼,大都是一些什么人物的信息。 江修屿忙自己的事情就够了,至于她的…… 她要一个人解决好了,然后送给他一个毫无负担的自己,这样才好。 想到这,阮阳揉揉眉心,脸色和缓几分后才回到了宿舍。 一进宿舍,屋里其他三个人吓了一跳。 黎月涂着口红的手一歪,砖红色的口红直接拉到脸颊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阮阳赶紧关上宿舍门,照黎月这个叫法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宿舍是遭贼了呢。 凌瑶瑶刚睡醒呢,就听到黎月鬼叫,都快哭了:“黎月你叫什么……” 她直着坐起来,睡眼惺忪间看到了阮阳。 “……啊——!” 阮阳:“……” 她是不是需要照一下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怪物? “一个两个鬼叫什么?” 阮阳径直走过去,把包往床上一甩,一头扎进枕头。 “不是,你怎么回来了?” 高晴拍着脸从洗手间走出来,还好她敷着面膜,要不然也得叫出来。 阮阳头压在枕头上,一只手揪过被子来盖上,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宿舍,我床位,我出的钱,为什么不能回来?” “……” 三个人面面相觑。 您要是非得这么解释,那她们也没有话来反驳。 寂静了半晌,阮阳才抬起头:“有考试重点吗?” “啧啧啧。” 黎月擦着嘴角的口红,来劲儿了,“你看,这才是真正目的。” “不过……” 她转身,看着阮阳,一双狐狸眼笑得漂亮极了,“学霸还需要考试重点?” 您不得整本书都给背过才算完? 阮阳瞪回去:你当我闲? 有那时间做做实验谈谈恋爱不好吗? 她是记忆力好点儿,那也不带这样糟蹋的不是。 她的脑子,得用来记值得的事情才是。 “所以到底有没有?” 阮阳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黎月。 这个小傲娇,还挺可爱。 她看着黎月翻了个白眼,没理她,继续涂口红去了。 高晴跟鬼魂一样地走到黎月身边,很眼尖地从她书架上抽出来了一叠a4纸,趁黎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走到阮阳面前:“诺,某人特地为你打印的。” 她们几个算不上学霸,可上课听的还算认真,重点记得也很明确。 再加上她那一次发现某人偷偷把笔记重点给打印了一份,刚刚还故意傲娇,她就只能代劳喽。 黎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东西被拿走了,一个激动口红又涂了出去。 “!!” 她真是服了呀,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涂好个口红? 阮阳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黎月这性子是怎么养的,明明是个细节怪,却又偏偏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属实是有些过于可爱了。 嗯,长在了她的萌点上。 “谢啦。” 阮阳挥挥手,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得请宿舍几个人搓一顿。 不过现在不行,她家男人打电话了。 有些好奇江修屿这么快就忙完了,阮阳接通电话:“忙完了?” 不是说很麻烦的嘛? 电话那边传来很低的一声“嗯”,“在你宿舍楼下,下来,跟我回家。” 阮阳心里“咯噔”一声。 江修屿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太对。 立刻站起来,阮阳跟几个人匆忙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凌瑶瑶本来就没睡醒,再加上阮阳这一顿风一般的骚操作,简直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做了一场阮阳回宿舍的梦了。 黎月看着阮阳跑的着急的背影,红唇掀了掀:“真是小白眼狼!” …… 阮阳下来的时候,江修屿在车里等着,她直接上了车,侧着身子想跟他说句话,还没开口就被堵住了:“安全带。” 男人的声音有些冷。 阮阳眸色微动,转身系安全带的手有些颤抖。 意识到什么,她整个路程没说话,江修屿也没说话。 一路上,江修屿开车开的飞快,阮阳不是接受不了这个速度,只是有点儿陌生现在的男人。 他很久没有这样了,上次……还是在军训时,她差点中枪的时候。 可能是心思在别的地方,阮阳总觉得这一路格外快,停下车,她还是没来得及说话,身旁男人就已经下车了,阮阳心里一阵失落,从来没有被江修屿这样对待过,巨大的落差感几乎是充斥了她整个头脑。 他竟然放下自己先走了。 垂着眸子,阮阳攥着安全带的手有些发抖。 她刚要自己解开安全带下车,一旁车门就被打开了。 阮阳一愣,抬头便撞上弯腰进来的男人,炽热的呼吸迎面喷洒而来,江修屿一手按下座椅,一手攥紧了阮阳的腰,狠狠压下去。 第215章 美人计失败 阮阳一只手抵在男人胸膛上,可整个周围还是弥漫着他的气息,他身上的冷香,还有他致命的低喘。 “江……” 江修屿用力太大,阮阳被亲的很不舒服,好不容易喘口气,偏过一点的头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带了回去。 “不听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然后吻就落在她脖颈上,点点滴滴,是春日里荡漾的波痕。 阮阳招架不住,完全招架不住,再加上这本来就是在车里,这种情节……光是想想就让她耳红心跳的厉害,更别说是亲自体验一把。 “别……” 眼见着男人动作越来越往下了,阮阳也顾不上问江修屿到底是怎么了,赶紧阻止他,她主动捧起他的脸,看着他动情的眼神里还掺杂着别样的情绪,主动送上吻:“去床上,好吗?” “不要。” 他直截了当地拒绝,像是着了魔,一定要在车里。 阮阳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是被动接受着他一下比一下激烈的吻,腰间陡然一凉,温热的大手探了进来,支撑着她的背让两个人的身子贴得更紧,抚在她后背上的每个指尖都在点火,勾的她的心都痒了起来,阮阳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江修屿忽然停了下来。 阮阳杏眸微闪,漾着动情的神色,此刻格外勾人,她不知道江修屿在想什么,只是下一刻就被抱了起来,男人有力的臂膀把她圈在怀里,大步走进家门,又一气呵成地上了楼,他用脚尖踢开卧室门,进门后阮阳就被抵在门上,脚刚落地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几乎是站不住的。 “你……” 你到底怎么了? 没能问出口,江修屿就又凑了过来。 不是…… 阮阳快被折磨疯了,她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不是未经情事的小姑娘,江修屿这般挑火,勾的她有些身心俱疲,可偏偏这人这火点的莫名其妙,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今日的冷漠是为何。 没有一声解释,想冷落她就一个眼神都没有,想亲她就堵的她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不是她的江修屿能做出来的事情。 想到这,阮阳忽然就又些委屈,所以到底是怎么了呢? 江修屿两只手紧紧扣在阮阳肩膀上,落在她唇角的唇忽然尝到一丝苦涩,他意识到什么,猛然睁开眼睛。 阮阳哭了。 他的心几乎是下一刻就立刻慌乱起来,脸上的愠色不攻自破。 “别哭……” 江修屿拭去她眼角的泪,知道她在委屈什么。 可是他心里也委屈。 委屈她一声不响地就答应了阎知敬的要求。 他就知道自己媳妇儿总是报喜不报忧,所以特地亲自去问了阎知敬,关于两个人聊了什么,也就是在那里他便知道了,阮阳还是有可能,或者说,是她自己选择要走上那条要和秦宴有所交集的路。 “阮阮,你做那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 他不想让她再哭了,只是紧紧把人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 江修屿话一出,阮阳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果然,她瞒得过谁也瞒不过眼前这个男人。 “你要选择记起来一切,然后不要我了,对吗?” 他头埋在她颈窝里,声音又低又浓,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阮阳甚至顾不上被灼热呼吸拍打着的脖颈,一颗心都被面前这个紧紧环着她的腰的男人给融化了,她捧起男人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江修屿。” 她神色认真,没有半分在开玩笑的意思,盯着他,一字一顿,“我选择接受记起来一切,那是因为那段记忆里还有别人在等我,而不是为了秦宴,更不会丢下你,你能明白吗?” 江修屿对于她来说,比命还要重要。 “嗯。” 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是心里终究还是自私了些,自私到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就想把她独吞掉,真正爱一个人,不就是应该时时刻刻都想看着她,又怎会大公无私地将她让到别人身边。 那个秦宴,总是给他一种是来抢走他的阮阮的感觉,那种感觉他不喜欢。 “那你答应我。” 江修屿把人放在床上,谆谆教导,“不许忘了我,不许对别的男人好。” 啧,小醋王还是这么爱吃醋。 阮阳好笑地捏了捏小醋王的脸颊,他下颌线很好看,流畅又锋利,阮阳捏着捏着就忍不住摸上去了,直到感受到滚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摸到了哪儿。 “失职了。” 江修屿眸子深了深,起身顺势把人压在身下,那只摸在他喉结上的手被扣在了她头上,江修屿消了气,吻的也很温柔,带的阮阳整颗心都有些荡漾,她感受到男人沉重又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耳后,低哑隐忍的声音响起,“身为男朋友,竟然没教会你乱摸男人的喉结会是什么下场。” “……” 所以这就是你又兽性大发的理由? 江小野兽野劲儿十足,正啃着自己媳妇儿的锁骨,媳妇儿忽然就清醒了。 他一愣,看着阮阳一脸正色地坐起来,喊了声“糟糕”。 江修屿脸色也认真起来,不闹腾了,“怎么了?” 难道是那些人又动手了?难道是秦宴又设了什么局? 江修屿把所有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都想了个遍,就是没想到阮阳忽然正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把把他推开,理由很充分:“下周期末考试,我要学习。” 臭男人又不用考试,只会带着她荒唐,不行,谁都不能阻止她学习! 江修屿:“……” 也是没想到,千防万防,男人都防住了,就是没防住学习。 默默撩起自己衬衫衣摆,江修屿靠在床头,一副懒散公子哥儿的模样,挑着声儿开口:“真的不陪你男人睡会儿?” 阮阳回头,看到男人正一只手拍着身旁的位置,眼神偏到他身上,就咽了口唾沫。 她看到某人的腹肌裸露在外,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真的不来?” 江修屿枕着手,声音低沉的要命,逮着阮阳动摇的劲儿就使劲勾引。 阮阳看了一会儿。 果断转身。 “别打扰我学习!” 江修屿:“……” 好嘛,江大美人儿第一次美人计,宣告失败。 第216章 再遇叶景闻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阮阳真的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中去,看的江修屿一阵郁闷,毕竟她学了一整天怪累的慌,自己也不能再折腾,女朋友能看不能碰,他跟吃了一星期素一样。 后来阮阳光考试又考了一周时间,他也只能靠在研究室里熬日子,他家那余老头三天两头的问是不是分手了。 看到余丰声那发亮的双眼,他就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这天,趁阮阳不在,江修屿终于破解了零号系统的防火墙。 他要零号系统不是为了用来做什么,而是要抹掉一些信息。 一些与种子计划有关系的信息。 他也是去了79号后才知道,原来每一届的种子计划,被选中的孩子都会有信息案底,他和阮阳也在其中,再加上两个人本来就是少有的从那座岛上逃了出去的,更是在系统里被直接标注出来了。 而虞青陵想要x药的理由也很简单,这个药本身就是为着增强正常人的肌肉组织去的,初代的x-745就已经初步具备了这个功能,所以在阮成出事的时候阮阳才会想到他的药,而最终的研究成果,对于肌肉的强化效果比初代的要强上百倍。 这种药效,再加上79号从种子计划里挑选出来的佼佼者,都将是79号最忠诚,又无懈可击,几乎要超越人类强度的仆役。 而他和阮阳,就差点儿成为这项计划的试验品。 如今虽然他的药已经交给虞青陵了,可79号并没有合适的试验品,所以他要做的,便是在下一次种子计划开启之前,彻底摧毁这个计划的源头。 只是根据他这些年的打探,虞青陵并不是种子计划最终的执行者,背后的人是谁,他还需要对零号系统进行进一步破解。 毕竟零号系统可是整个79号的中枢系统,他会让虞青陵知道,为了一个所谓的禁药交出零号系统,究竟是个多大的错误。 …… 放假前阮阳终于将请舍友吃饭的计划落到了实处,根据某位小傲娇的要求,阮阳订了不夜城的包间。 “啧啧啧,黎月同志,你还真是持之以恒啊。” 刚开学的时候这不夜城没来成,想了一个学期了,终于还是来了呢。 黎月撩起刚烫的卷发,口红是正红色,气场十足:“姐就是这么给力。” 凌瑶瑶数着指头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不,你年龄第二大,要叫我姐姐。” 哦,忘了说了,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凌瑶瑶是四个人里面年龄最大的。 “也就几个月!” 黎月反驳。 凌瑶瑶坐的板正,把夜店沙发坐成了三好学生的小板凳:“几个月也是大哦。” 高晴笑的不行,搂着凌瑶瑶就亲了一口:“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阮阳叫了几瓶酒,就黎月能跟她喝,其他两个乖孩子不碰,喝的橙汁。 她就是单纯想喝了,正好江修屿也不在,没人管得住她,一时贪杯就喝的有点儿晕乎乎的。 真是,许久不喝,连酒量都差劲儿了。 “你们先玩着,我出去透透气。” 她真有点儿憋得慌。 黎月不屑的看一眼:“就这酒量啊?” 阮阳知道这孩子嘴硬的跟鸭嘴兽似的,也没反驳,飘着步子走出去了,临闭门前才听到小傲娇叮嘱道:“小心被人给扛走了啊!” 啧啧,这不还是关心她,她应了一声。 外面的空气流通果然是比包间里要好多了,就是自己出来的有点儿不合时宜,她眼前,一对情侣正打得火热。 男人把女人抵在墙上,她都听见声了。 可毕竟是公共场所,她没道理指责别人什么,想着自己离开就算了,可偏偏路边摆了个同样不合时宜的花瓶。 她走路本来就有些不稳,一脚就踢翻了。 玻璃花瓶落地的声音那叫一个清脆,当时阮阳就愣住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那对男女。 嗯,很好,人家也在看她。 阮阳心头微动,视线没动,也没说话。 就是没想到,竟然还是个老熟人。 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阳阳?” 男人看到她,下意识地一把推开怀里的人,毫不犹豫地大步走过来,阮阳第一反应是后退了一步。 叶景闻被这一步刺痛了眼,迈不动脚了。 阮阳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叶景闻,更没想到会撞见他在做那种事情。 叶家没落有她的份儿,她不信叶景闻不恨自己。 所以本来就不是多融洽的关系,再见面又何必喊的她如此亲近,只不过是给双方都徒增烦恼罢了。 “好久不见。” 叶景闻一手抄兜,对身后一阵嗔怒的女伴视而不见,眼神只落在阮阳身上。 许久不见,这位曾经一身正气的公子哥身上竟是多了几分落拓之气,看上去桀骜又倾颓。 “嗯。” 阮阳不想与他纠缠太多,这是一种该死的直觉。 她现在心跳的很厉害,想走。 可是偏偏这时候叶景闻手机响了,她还没来得及抬脚,就听到了叶景闻“喂”了一声,随后,她双脚发凉,再也迈不动。 “秦宴,你有事儿?” 他电话那头,是秦宴。 秦宴…… 又是秦宴。 秦宴,这个男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渗透进她的生活,她身边的人了? 她当时将秦宴看作是叶景闻的合作伙伴时,丝毫没有任何感觉,直到那匹狼慢慢脱下自己的羊皮,她才想明白,所谓的合作伙伴,不过是秦宴利用这个留在京都的把戏罢了。 秦宴的真实目的,昭然若揭。 阮阳呼吸都在颤抖,听到叶景闻旁若无人地笑了声:“你那些宝贝儿画不都是你自己收着的,我哪知道你放哪了?” 画? 秦宴……会画画。 阮阳捕捉到什么消息,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 而那边叶景闻已经挂断电话,秦宴有的事儿当着他面做,有的偷着做。 像阮阳这的事情,那自然是要偷着做的。 所以这位傻白甜现在也觉得秦宴不过是他的一个普通且贼有钱的合作伙伴罢了,没想太多。 可是阮阳却不能不多想。 因为她想起来一件事儿。 当时她查那个给叶景瑜寄快递的地址的时候,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定位到商陵,国际联盟大厦里。 可是如果加上两个前提条件—— 秦宴是国际联盟的。 秦宴会画画。 这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第217章 想吃你做的饭 “你口中的秦宴……是经常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合伙人?” 鬼使神差的,阮阳看着看着叶景闻问出了口。 “是啊。” 叶景闻收起手机,实话实说,“他是个很适合做生意的人,也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秦宴够聪明,也够狠,抛的出手,也把控的了时机,他来京都创业能遇到秦宴这个合作伙伴,实在是他的运气。 阮阳没话说了。 秦宴何止是叶景闻说的那样,他不仅适合做生意,还适合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比如他做的一切,都没有让叶景闻有丝毫的察觉。 “我知道了。”阮阳不指望从叶景闻嘴里听到什么,定了定神便要转身离去,手腕却忽的一热,是叶景闻抓住了她的手,阮阳诧异回头,却见身后那男人脸色有些沉。 “还有事儿?” 她问。 “没。”叶景闻下意识地否认,吞吞吐吐的,最后还是问了一个问题,“就是想问问,他对你好吗?” 那个江家的男人,他一开始想巴结的人。 阮阳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叶景闻会问到江修屿的事儿。 她脱开他的手,“他很好。” 很好…… 那就好。 叶景闻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笑什么,或许……是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阮阳没再多停留,回到包间的时候黎月正好拿着话筒在唱歌,唱的还是一首慢歌,急需要肺活量和功底的那种,不过她本身就擅长这个,一首歌下来也脸不红气不喘的,力度拿捏的刚刚好。 阮阳有些佩服这个性格有些傲娇的小舍友了。 “啊!” 正沉默着呢,一旁无所事事的高晴忽然大喊出声,吸引着其他三个人的眼神也纷纷转了过去。 “怎么了,鬼叫什么?” 淑女黎月刚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就听到高晴语气微顿,而后吞吐出声,“期末成绩……出来了!” “什么?!” 黎月一口水险些呛着自个儿,一双美眸急忙看过来,“我也看看!” 果然,不管淑女不淑女,不挂科才是最重要的。 阮阳也登进了教务系统,京大的教务系统挺快的,算是个优点,所以她几乎是没怎么等就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无机化学:96 分析化学:95 有机化学:97 物理化学:95 结构化学:96 “……” 倒是还挺对称。 阮阳淡定截了个图,没觉得很意外。 把图片发给了江修屿,她就摁灭了手机。 “呜呜呜!”那边高晴抱着手机要感动哭了,“钱老头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他竟然给我过了!!!” 钱老头是无机化学的老师,教授级别,傲气的很,上课的时候就总是威胁学生,说上一届有多少同学就是挂在了他这一科上,吓的同学们上课的时候恨不得带着两个脑子去。 黎月和凌瑶瑶也松了一口气,大概是都考的还可以,至于阮阳的成绩。 啧啧,这种大一就跟着阎教授进了研究室的人,跟她比什么?找虐啊? 阮阳看了眼手机,江修屿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的他的名字,心里忽然就很踏实。 “喂。” 阮阳打了个招呼,出去接通电话,听到电话那边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后,男人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怎么?考好了,要奖励来了?” “奖励?” 阮阳故意笑他,“你当我还是高中生呢?” 她现在可是大学生。 “嗯。” 江修屿低笑一声,故意逗她,“所以呢,大学生,想要什么礼物?” 啧啧。 其实一开始也没想要什么,把成绩发给他,不过是单纯地出于分享欲罢了,但是,既然他江二爷都开口了,那她不借此机会好好宰一顿,岂不是亏大发了? 想到这,阮阳清清嗓子:“我要月亮。” 江修屿:“……” 那他上个天? 没舍得反驳,江修屿故作深沉的想了想,回她:“行,我转行,当宇航员。” 摘月亮的那种。 阮阳没忍住,笑出了声:“逗你玩儿呢。” “不过……”她真的有想要的,“想吃你做的饭。” 江修屿其实是在研究室的,本来想着顺路接上女朋友,订个地方浪漫,可偏偏自家这位省钱,喜欢在家里,那就没办法了。 “遵命。” 他脱下实验服,唇角是遮不住的笑意,“那你早点儿回,知道吗?” 阮阳刚想说马上就回,屏幕上就弹出了另一个电话,是顾南森的。 不知怎的,她心头忽然一晃,生出了一股慌乱的情绪。 难道是南森哥和师傅那边又出事儿了? ……这下她估计得耽搁一会儿了。 “好。” 准备接顾南森电话了,阮阳就跟江修屿说了再见,挂的有些匆忙。 “嘟嘟嘟……” 电话那边忙音响得很急促,江修屿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一阵恍惚。 总觉得,她的声音还没听够的样子。 算了,等丫头回家再好好教训,有的是时间。 想到这,江修屿脸上弥漫起淡淡的笑意,如若对未来有所期待,那定是因为身边有她,生死有命,他本是不惧生死之人,可现在他怕了,怕自己离开后他的小姑娘会难过,更怕另一个世界里没有她。 她是毒,他甘愿上瘾。 “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余丰声刚走过来,就看到自己这傻徒弟在这傻笑,很鄙视地看了一眼,嗯,在准备下班了,自从谈了那个小女朋友,他那个把研究室当家的徒弟就跟转性了一样,天天就盼着回家回家回家。 “回家干嘛啊?有什么好的?” 老年人憋不住话,一口气给问出来了。 江修屿刚换好衣服,语气淡淡:“回家做饭,家里有女朋友。” 余丰声:“……” 做饭?! “真有你的!” 他骂骂咧咧退出了群聊。 江修屿丝毫没有愧疚,照旧收拾东西走了,没注意的时候,衣角忽然扫过桌沿,被刮了一下,接着就听到“砰”一声。 他有些恍惚地回头,衣服没事儿,可是手机摔到了地上,屏碎了。 蹲下身来,心脏忽然剧烈疼痛了一下,钻心一般。 江修屿眉头忽地皱起,看着碎成一片的手机屏,手指尖不由得发凉。 第218章 阮阳大危机 此刻,阮阳已经来到了医院,顾南森已经可以出院了,只是顾九州为了让他好好休养,还是决定在医院多观察一段时间。 电话里顾南森是这样说的,他让她来医院。 阮阳知道顾南森的病房,就径直上来了,那里是病房,里面只有顾南森一个人。 “南森哥?” 她推门进来,看到顾南森坐在桌子旁,面前摆了两杯水。 阮阳眼神扫了一眼,“你找我有事情吗?” 原本以为是顾鸣又找事儿了,可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放松地呼了一口气,阮阳坐在顾南森对面,看向他已经拆了石膏的手臂:“南森哥,你手好些了吗?” 顾南森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机械地抬了抬眼:“嗯,好多了。” 阮阳愣了愣。 她觉得顾南森有点儿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还没多想,顾南森就开口了:“喝点水。” 语气客气又疏离。 “南森哥,你怎么了?” 阮阳忍不住开口问,顾南森从来不会跟她如此疏远。 心里顿时就生出来一股子戒备,她握着杯子的手微动,已经是防备的状态。 顾南森这时候看向了她,脸上突然跃出一抹笑。 这冷笑来的太突然,吓了阮阳一跳。 “也没什么。”顾南森语气正常了些,可始终冰冰冷冷的,就是没有温度,他看着阮阳,眼底眸色渐浓,“就是在想,如果那次在车里我不挡下去的话,是不是就能继续打比赛了。” 听到这,阮阳心里“咯噔”一声。 她握着杯子的手彻底不稳,把本来就摆在桌沿的玻璃杯蹭到了地上,杯子应声而碎,水花打湿了地面,也润湿了阮阳的眼眶。 那件事之后,多少人都安慰她,那不是她的错,真正动手的是秦宴。 可是今天,她终于从当事人的口中听到了最真实的心里话。 顾南森,果然是怪她的。 她双手交握在一起,眼眶染了红:“对不起。” 如今,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对不起?” 顾南森身子撞到椅子背上,冷笑一声,“对不起,就能让我的手臂恢复力气吗?” 闻言,阮阳猛地抬头,“不,你不是顾南森。” 真正的顾南森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或者说,是跟他们说话。 顾南森是师傅在导致师母去世的那次意外事故中捡回来的,当时的师母,本来能够逃过最致命的那块碎玻璃,可就是为了替顾南森挡那一下,才彻底陨了命。 而顾南森的父母也在车祸中双双丧生,顾九州知道这是妻子拼命救下的孩子后,便把他当成了对师母的救赎。 所以顾南森从来都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喝师傅还有顾鸣说话。 阮阳忽然站起来,脚步倒退:“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他就是顾南森。” “嗤啦——” 厚重的隔离窗帘忽然被拉开,窗帘后传来一阵男人的声音。 阮阳看过去,眼神定在走出来的那人身上,顿时头皮发麻。 秦宴。 “你怎么会在这?” 她站定身子,把腕表里的暗针调出来。 阮阳看了顾南森一眼,他毫无反应。 联想到刚刚顾南森的表现,几乎像是一个被定好了话语的机器人,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顾南森是真的顾南森,可是,不知道被用什么手段控制了。 阮阳看到秦宴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手里似乎拿着一个铃铛一般的东西,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极有吸引力,像是能魅惑人一般地吸引了人的视线。 “叮咚——” 清脆的铃声响起,顾南森忽然浑身一抖,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如同被扼住了脖颈。 秦宴慢步走过来,一只胳膊随意搭在顾南森肩膀上,“顾南森,还记得你要做什么吗?” 阮阳眉心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拿出了手机。 可是顾南森反应极快,凶狠又带着冷光的眼神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盯上了她的手,手臂就算受了伤,也迅速地挥舞过来,“啪”一声,便把她手里的手机给拍了出去。 听到清脆的声响,阮阳就知道,手机一定是摔碎了。 所以这两个人到底对顾南森做了什么? “秦宴,你到底想怎样?” 她只能厉声质问这个罪魁祸首,可是眼前顾南森已经欺身过来了,阮阳本来对顾南森就抱有愧疚之心,更何况是在顾南森亲自开口责备她的情况下,她不可能对顾南森出手。 “叮——” 那个男人手里的铃再次摇动,铃声的催动下,顾南森双眼几乎是猩红。 他大步迈过去,大手猛地挥过来,正扼在阮阳纤细的脖颈上。 原本白皙的脖颈立刻就泛起了微红,阮阳呼吸困难,双手下意识地拍打着顾南森的手:”南森哥……“ 如今呼唤起不到任何作用了,顾南森现在根本就是一头被控制的野兽,只听那个摇铃人的命令。 或许……她要想逃命,就必须要对顾南森出手。 ”对不起了,顾南森。“ 阮阳想到江修屿还在家里等着自己,要离开的欲望便愈发强烈,她双眼慢慢变得坚定起来,一双手扼住顾南森手臂的骨节之处,猛地一按! 顾南森脸色忽然十分难看,两只手臂直发麻。 阮阳得以逃脱,整个人都有些无力地跌落在地上。 ”怎么会……“ 她不仅四肢无力,就连意识都有些涣散。 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她看向那杯洒在地上的水。 水里有药…… 她虽然警觉的没喝,可偏偏那下药的人比她想的更多一步,药是可挥发的。 秦宴笑了,笑着走过来,蹲到阮阳面前,用力攥住她的下巴:”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两招,可是你连半招都吃不消。” 他说完,拇指慢慢抚摸到阮阳脖子上,那里泛着红。 他用了力,像是寻回了杀戮的快感,整个表情都有些疯狂。 药效加上秦宴几乎是想掐死人的力气,阮阳指间垂落在地,晕了过去。 “秦宴。” 楚青越捻了捻手指,眉头微皱,“够了。” 再掐下去,人就死了。 “不够。” 秦宴整个人的声音都变得沙哑,“对于背叛我的人,这样还远远不够。” 第219章 未婚妻 晚上八点整。 房间里没开灯,昏暗的氛围笼罩着四周,铺天盖地的,像笼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压抑又窒息。 桌子上摆着好几道菜,还有红酒。麻辣小龙虾,水煮肉片冒着红油,看上去就很有食欲的样子,只是菜好像放得有些久了,表面已经凝起了一层薄薄的膜,原先冒着热腾腾的白雾的汤汁现在也凉得彻彻底底。 桌子旁边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家居装,屋里暖和,上身只有一件纯黑的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白玉般的锁骨,他的手也很好看,修长又骨节分明,只是这样好看的一双手,此刻却紧紧交握在一起,抵在下巴上,有些发抖。 江修屿就这样盯着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摔碎了,中间破开了一个点,裂缝以这个点为中心扩散,布满了整个屏幕。 他现在整个人也是这样,从那颗定不下来的心开始,慌乱传满四肢骨骸。 阮阳不见了。 两个小时,他打了整整两个小时的电话,都没有找到她的任何消息。 他问了阎知敬,得到了她今天没去研究室的消息,又想方设法联系了她的舍友,她们却说,聚餐后,阮阳是走得最早的。 就这样,那个两个小时前还在电话里撒娇,声音软软的,跟他说想吃他做的饭的女孩儿,突然消失不见,没有一丝踪迹可循。 江修屿这才想起来今下午那阵莫名其妙的心痛是为何,原来是对自己的警示。 可是他怎么会蠢到不放在心上,怎么偏偏就这次服了软,没有亲自去接他的丫头。 “叮——” 手机屏幕终于亮起,几乎是它亮起的那一刻,一只手便迅速拿了起来,却见闪烁的屏幕上,来电显示是“云潜”。 不是她。 江修屿眸子一下子就黯淡下来。 他多希望,多希望现在能够听听她的声音,跟他说她马上就回家。 按下接通,那边云潜声音很急切:“二爷,不夜城这边的监控我都查了,监控显示阮小姐离开的方向是往东。” 只是具体是哪还得看二爷来决断,毕竟监控范围有限,只能是看到阮小姐最后往哪走了。 “那就继续查。”江修屿说不上什么心情,只是一下午没喝水的嗓子有些沙哑,增了些颓然之色,“去查道路监控。” 无论是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必须快点儿找到他的阮阮。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事情很不简单。 顿了顿,江修屿站起了身,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稍稍放低的视线凝聚在屋外灯火通明的建筑上,眼神逐渐变得锋利,“不,把监控给我,我来。”他等不了了,一刻都等不了,他要现在就看到阮阳。 云潜愣了一瞬,就立刻行动了。 “是,二爷!” 一条街的监控,那还是有些难度的。 可事关重大,再难他也要抓紧时间! …… 医院。 阮阳倒在秦宴怀里,楚青越攥住了秦宴一只手,一旁还站着没有意识的顾南森。 “秦宴,你不能杀她。” 楚青越咬紧牙关,攥着秦宴的手在发抖,秦宴这个人疯起来不要命的,他快拦不住了! “楚青越,背叛我的人都要死,你也想死吗?” 秦宴语气淡淡,一双眼里洒满了碎裂的寒光,红的过分的唇角上扬,咧着嘴笑,他越是生气,就越是爱笑。 癫狂地笑。 为什么要阻拦他杀这个曾经抛弃他的叛徒! 楚青越额头上都在冒汗,咬咬牙,他说:“你觉得要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杀了她吗?” 秦宴果然停住了动作。 他眼神有些空洞地看向楚青越,“不然呢?那是什么?” 难道不是看到她从生到死,慢慢绝望吗? “对于阮阳来说,绝对不是。”楚青越语气很肯定,他终于劝着秦宴放下了手,内心轻呼一口气,“秦宴。”他眼睛定在秦宴眼睛上,语气很轻,很慢,像是在蛊惑,“你忘了她是谁了吗?” 他最擅长的便是心理战术,无论是谁。 只是秦宴终究是个例外,他试过,无论有没有媒介,他都没有办法催眠他。 因为秦宴的心,估计连他自己都看不清楚。 只能暂时稳定下秦宴的状态,楚青越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一双惑人的丹凤眼带了吸力,却只对秦宴起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作用。 可这已经足够了,足够他救下阮阳,再实施自己的计划。 秦宴看着楚青越,眼神开始迷茫。 “她是谁?” 记忆里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牢笼,牢笼里关着一个幼小的男童,身子瘦弱,穿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像是被什么撕碎了一样。 可是周围的笼子,却是用金子打造的。 笼子里的另一个生物是一条大狼狗,狼狗吃的是名贵的煎牛排,男孩儿面前摆的却是泡在冷水里的狗粮。 狼狗吃饱了,就耷拉着舌头朝着男孩儿踱步而来。 它是条训练很有素的狗,主人没让它咬死人,它就只是咬着玩儿。 可是这天就不一样了,“嗷呜——”一声惨叫,大狼狗应声倒地。 男孩儿的手里拿着一把刀,流着血,他的脸上也溅上了血,温热的。 小男孩儿知道自己叫秦宴。 秦宴知道自己是秦家的“小杂种”。 他学着那条大狼狗咬了自己后的样子,伸出舌头,舔到了嘴角上的血。 “呸!” 好难吃。 “哥哥……你在做什么?” 来人了,秦宴第一眼看到的是小女孩儿怀里抱着的一只雪白的小白兔,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刀,又看了一眼小白兔,“那个应该好吃多了。” 小女孩儿被大人放了进来,和他一起生活在了笼子里。 那个大人是他应该叫父亲的人,可他从来不会像外面穷人家的父亲一样抱他,不会亲他,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说:“秦宴,她是你的未婚妻。” “滴答。” 一滴水滴落在地。 “她是我的……未婚妻。” 秦宴看着楚青越,吐字缓慢又清晰,嘴角的笑张狂又骄纵,“我的未婚妻,她背叛了我。” 那场大火,是人为的。 是小女孩儿的家人为了救她出去放的。 她明明答应过他不抛弃他的,可她还是走了。 只剩他在大火里,奄奄一息。 第220章 阮阳的身世 江修屿拿到监控视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桌子上的菜就这样放着,没有撤掉。 他从电脑上打开视频,不敢快进地看着络绎不绝的行人,在全是来往路人的人群里,终于找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 他握着鼠标的手,忽然就一颤。 那是本来此刻应该坐在他身边,靠在他怀里的人,如今却只能隔着冰冷的屏幕,看她不知去向。 “阮阮,你到底在哪?” 指尖触碰在屏幕上,那个人影身上,他恨不得,恨不得从这块屏幕里穿过去,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把人给偷回来,藏进自己怀里,永远都不要再放开了。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屏幕里的人步伐匆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打上车便向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监控还拍到了一段路程,便到这里结束了。 江修屿看着突然没了动作的画面,盯着附近的建筑看了许久。 他觉得周围很眼熟。 头脑中忽然闪过什么,江修屿切换到远景,整个地图的画面赫然呈现在屏幕上。 再往前…… 他手指微顿,看到一栋熟悉的建筑物。 市中心医院。 顾南森就是在这里住的院,当时他随阮阳去过几次。 如果是顾南森出事了,阮阳的确会着急地跑过去,毕竟在她心里,总归还是欠着顾南森的。 江修屿踢开椅子,立刻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 楚青越终于劝住了秦宴,因为“未婚妻”这三个字。 不过现在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要把阮阳的命给保住,她不能死,更不能死在秦宴的手上。 “秦宴,你真的要带她回海城吗?” 看到站在一旁的秦宴,七分凶狠三分颓势,楚青越把阮阳放进了车后座,给她躺舒适了,盖上了毛绒毯子,这才整了整自己的西装外套,娘的,每次跟秦宴这半疯子出来,他这高定西装就没平整过,他站在秦宴面前,打了个响指,“秦宴,回神。” 这种不涉及窥探内心的小把戏对秦宴还是有用的。 秦宴一下子回神,接着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嗯。” 他捏了捏手腕,细长的眸子瞳色极深,揉进了满堂夜色,黑沉沉的,要把人吸进去一样,“她不是不想想起来吗,那我就偏要让她记起来。” 这不比杀了她难受多了? 楚青越心里啧啧一声。 行啊,又得靠他呗。 他这国外留学学到的一身心理学,就光用来给他秦宴干坏事儿了呗。 果然,他心里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呢,秦宴就发话了:“让她忘掉这里的一切,回到小时候的记忆,你能做到?” 说到这,秦宴忽然想起来什么,看着楚青越,嘴角升起一抹笑,“毕竟……你可是她的……表哥啊。” 楚青越啊楚青越。 分明是楚家的人,却在这里帮他这个宿敌做事,挺不好过的。 楚青越手上青筋暴起。 他低着头,额发垂落着,看不分明神情,只周围的气场低沉又骇人,他无言以对,听到秦宴继续说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从你父亲开始,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不是吗?” 是。 楚青越倏然松开了拳头。 他哪敢否认呢。 楚家本是制药大家,世代相传,到了他父辈那一代,小叔叔更是化学界的天才,再加上婶婶也是同一师门出身,两人强强联手,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是那个时候的楚家的对手。 只是树大招风,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秦家是楚家同行,两家也是世交,可就是因为是世交,有些事情才好动手。 比如,联合内部人员,引爆了楚家最为核心的研究室。 而那个内部人员,就是楚青越的父亲。 叔叔和婶婶给他生了一个小表妹,他小时候喜爱的很,可是在那以后,他就没再见过她了。 有人说,小表妹被父亲当作礼物送给了秦家,也有人说有人在秦家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小表妹。 不过他更愿意相信另一种说法,那就是去秦家放火的那个人是叔叔婶婶研究室里的助手,他借着那场大火,救走了小表妹。 后来,他去国外学了心理学,主修催眠。 回来后,他便跟了秦宴,知道了小表妹的下落。 表妹阮阳,还有一个名字,叫楚青阮。 阮,是婶婶的姓,当年的小叔叔真的很爱婶婶,才用着婶婶的姓给爱女起了登户口的名字,而用楚姓起的,不过是个乳名罢了。 楚青越看向车里,那里躺着他的亲人,是他最对不起的人,所以他必须要跟在秦宴身边,保证她的安全。 秦宴是个可怜的疯子,他不能来硬的,只能是顺着他来。 想到这,楚青越抬头看向秦宴,一双丹凤眼黑漆漆的,拢过来一片寂寥:“可以催眠。” “但有个要求。” 他说。 秦宴掀了掀眼皮,上了车,“你最好心里有数。” 楚青越有数,现在整个楚家都相当于把控在秦家手里,而现在的秦家,秦宴说了算。 那个曾经被关在笼子里的秦宴说了算。 “嗯。”楚青越跟着上车,看了车后座昏迷的女孩儿一眼,发动了车子,已经很晚了,再不走,阮阳那边的人会找过来,他一边看路,一边从后视镜里看阮阳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许碰她。” “嘁。”秦宴不屑,“我不杀了她就已经很克制了,还碰她?”他转头,看着楚青越,“楚青越,我没有心,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你知道的。” 这是楚青越给他的判决结果,共情能力为零。 就是说,看到一个倒在血泊里的人,他也不会有一丝同情。 因为他的同情,早就没了。 在他被那只狼狗咬着胳膊扯,而笼子外穿着华贵的哥哥姐姐们却只知道笑的时候。 后来他们有的被他整死了,有的吓的躲到国外了,有的一病不起。 整个秦家,只剩他。 哦,还有一个人。 楚青越也故意挑声问他:“那秦稚呢?” “那丫头是个傻的。”秦宴毫不犹豫出声,“权当养只猫。” 第221章 海城,楚家 江修屿开车来的医院,他走的着急,路上开的很快,终于到了医院大楼下,他本来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却忽然收紧。 阮阮…… 他真的能在医院里见到他的阮阮吗? 为何,为何他的心里并没有任何觉得放松的感觉。 还是波动的很厉害,像是被一只大掌揪紧了一样的疼,猛然间,迎面开来一辆黑色suv,开的大灯晃了过来,江修屿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挡住了那阵强光,方向盘险些把控不住。 他眉头微皱,心里猛地一跳,是比刚刚还要剧烈的窒息的感觉。 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他回头看向那辆车。 挂的是海城的牌子。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顾南森问清楚阮阳到底去哪了,江修屿没敢再耽搁,转动方向盘开进了医院停车场。 黑色suv里,正是楚青越在开车。 “你这车也忒难开了些。” 远光灯和近光灯他都分不清楚,刚刚那个拐弯差点儿就出事儿了,加上他们这类似于绑架性质的行为,这一出事儿还不得去警局蹲着去。 秦宴不以为然,胳膊随意搭在车窗上,晚风寒凉,吹过来的风带着干燥的冷意,净刮的人脸疼,秦宴却毫无知觉,只是余光在瞥到后视镜里透出的那道人影的时候,眸光微顿。 他抬手,关上了车窗。 车窗一关,呼啸的风就停了。 后座上,女孩儿本来被吹的四处飞舞的乌发,也安静地垂落在脸颊,像是感觉到寒意被驱散了,无意识紧皱的眉头也缓缓松开。 啧。 秦宴顶了顶后槽牙,一时间说不上自己这是哪儿来的善心,真是多事。 “顾南森那边。”他抽出烟,夹在手指间,浓密的睫毛垂着,“都处理干净了?” 他得让顾南森忘掉自己干的事情才行。 “嗤——” 打火机点着火了,橙黄色的火焰在秦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跃动。 可是他忽然想起来,后座还有个人。 那个讨厌的女人。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任火焰自动灭掉,一只手把烟给捻碎了。 这半晌儿,楚青越早就想好了说辞:“我既然能让顾南森听话,那就是永远听话。” 能让他心里那点儿埋怨无限放大,也就能让他忘掉自己所做的事情。 毕竟涉及到职业生涯嘛,任谁都不会完全没有怨恨,只不过顾南森是个明事理的人,再加上阮阳在他心里的位置太过重要,所以这些种种都压过了他心里的恨。 可他最擅长的,就是抓住人心里那点儿隐藏的情绪,然后无限放大。 所以他利用顾南森,把阮阳引到了医院里。 “那就好。” 秦宴没抽烟,心里烦躁的不行,语气都多了几分不耐烦的意思,干脆闭上眼不说话了。 也就是秦宴闭眼的一瞬间,楚青越攥紧方向盘的手将将松开。 他刚刚说谎了。 或许是自己擅长玩弄心理的原因,他每次说谎的时候,总是下意识便觉得旁人也会像自己这样,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他很少说谎。 可是刚刚他骗了秦宴。 他根本就没有再次催眠顾南森。 海城离得京都太远了,如果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阮阳的人找不过去的。 …… 江修屿问了服务台才得来了顾南森的病房号,他推开门,只见到倒在地上的顾南森,还有现场的一片狼藉。 “顾南森” 他和顾南森说不上熟悉,只是现在他要找到阮阳,就只能是靠顾南森了。 顾南森被晃醒,头部传来一阵刺痛,痛得他咬紧了牙,双眼紧紧闭在一起。 可江修屿等不了了,他抓住顾南森的肩膀,狠狠地晃:“告诉我,阮阮为什么回来你这?!她现在人在哪?” 找了四个小时,他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 没有什么能让他失去理智,只有阮阳。 “阮阮……” 顾南森似乎是在回忆,他头痛欲裂,可那些记忆都在,他痛苦地抱住脑袋,想到那两个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铃铛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的声音好像能摄人心魄一般,铃一响,他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然后…… 顾南森颤抖着开口,眼眶殷红,“然后……他们指使我……给阮阳打电话,让她过来。” 江修屿知道顾南森说的是真的,因为他想起来今天下午阮阳挂断他的电话的时候,很不对劲儿,如果说是接到了顾南森的电话的话,那她的急匆匆就有得解释了。 “然后呢?” 来了医院之后呢? 来了医院之后…… 顾南森瞳孔猛的放大,他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狠狠箍在江修屿肩膀上,声音急切:“阮阳被两个男人带走了,去救她!” 果然。 江修屿眼神忽地放空,无了神。 他心里最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拳头默默收紧,他眸子低垂着,看不清神色:“那两个人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秦宴。” 秦宴…… 顾南森努力回想着…… 好像是有一个男人,管另一个人叫……秦宴! “是!你知道?!”顾南森忽然心里升起一抹希望,眼神灼烁,“那快点儿,去救她!” 救人? 江修屿淡淡的,无奈一笑。 “救人,也得知道去哪儿救才行。”他抬眼看顾南森,没抱什么希望,“你有听到过他们要带阮阮去哪儿吗?” 虽然他大概知道一些,秦宴本家是海城的,阮阳之前也提过,阎知敬总是暗示她,那个藏着秘密的盒子要去海城才能打开。 只是海城太大了,如果没有范围的找,只会浪费时间,增加风险,所以如果顾南森听到了什么的话,或许会有更大的希望。 去哪儿…… 顾南森大脑一下子停顿,他好像真的没有印象。 他努力回想,努力过问自己的记忆。 阮阳……他们去哪了? “海城,楚家。” 忽地,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阵声音。 是个男人的声音,他声音很好听,婉转又带着一丝磁性,让人不知不觉就想相信他。 “海城!” 顾南森激动地把男人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楚家!楚家!” 第222章 阮阳被灌输记忆 海城。 到处是高耸入云的楼盘,车流不息,一副极尽繁华的做派。 可这就是海城再真实不过的样貌,在几个龙头企业的带领下,海城的发展早已远远超过京都,而那几个说上名字来的世家,又以秦家和楚家为首。 然而,楚家早就是一具空壳,一具被秦家的势力填满的空壳。 只因现在楚家当权的人,是楚廉,楚家长子。 而这位楚家长子,早在几年前便已经倒戈到了秦家,还帮着秦家倒打一耙,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弟弟,那位年仅二十几岁,就已经是制药界绝无仅有的天才的弟弟。 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权势罢了。 楚青越开了一夜的车才到海城,安顿好阮阳后,他倒头就睡。 秦宴看了眼时间,迷药的药效快过了。 在哪儿让她想起来自己的背信弃义比较好呢? 秦宴嘴里哼着低低的调子,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 楚青越醒过来的时候,阮阳不见了。 他心下一慌,愤愤地拍了一下不顶用的脑袋,怎么同样是熬了一夜,秦宴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他就睡过去了呢?! “秦宴!” 楚青越一边儿大喊着秦宴的名字,一边无头苍蝇一样乱找,秦家太大了,他这才忽然想明白过来,在这秦家,他终究是护不了阮阳的,或者说,没有一个人能护的了她。 除了秦宴。 在江修屿找过来之前,他必须要想办法,让秦宴心甘情愿地护着阮阳才行。 可是他知道这很难,因为秦宴……才是那个最想让阮阳死的人。 “秦宴!你在这儿做什么?!” 楚青越找到了秦宴,在那座黄金打造的大牢笼前,他就站在笼子外面,隔着金笼子,看着笼子里面。 这里曾经经过大火的焚烧,很多地方都还残留着被烧成灰烬的残骸,只有那座笼子,依旧坚牢无比。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楚青越慌了神,赶紧跑过去,看到眼前的景象,拳头忽然收紧。 果然,他果然把阮阳带到这里来了。 笼子里,被铐住双手的,正是阮阳。 她手指在动,是要醒过来了。 楚青越愤懑地看向秦宴,磨着牙:“你说过不碰她的。” 秦宴不以为然:“嗯,我只是折磨她而已。” “就在这里,让她想起来曾经自己做过的一切。” 他语气很淡,却不容置疑。 楚青越没有办法,只能是缓缓靠近过去。 阮阳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在楚青越过来之前,她本想知道秦宴到底想做什么,却猛然间听到他那句“让她想起来曾经自己做过的一切。” 让她想起来过去的事情。 这个男人,真的有这种本事? 她睁开眼,看向蹲下身子的楚青越,目光凌厉,带着寒气。 楚青越腹背受敌,都是祖宗,都惹不起,就他是孙子。 无奈一笑,他趁着小丫头两只手被铐着,拍了拍她的头。 “阮阮妹妹,你小时候,哥哥还抱过你呢。” 何止抱过,那时候,他自己家里没有妹妹,就整天围着二叔家的这个妹妹转,恨不得那一天能拐到家里来。 阮阳杏眸微睁,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人在说什么。 乱认亲戚? 她舔舔干涸的唇,讽刺道:“如果我是你的妹妹,那又怎么会在这儿?” 哪有把自己的妹妹铐着,还关在笼子里的。 楚青越也想问秦宴,谁让他这么变态的!当下就有些不耐烦地往后摆了摆头:“问你未婚夫!” 是他把你关进来的,别是个人都朝他发火行不行,他是沙包嘛?! 这下阮阳有些无所适从了。 她从前就一直好奇秦宴到底是谁,为此还特地去查过他。 她查到的资料里,秦宴是秦家人,小时候和楚家的小小姐曾定过娃娃亲。 所以…… 阮阳被铐住的双手微微泛了红,发疼,十指连心,疼在心口。 所以她是…… 海城楚家的人。 她真的不是阮成的亲生女儿。 认了十几年的父亲,却是一场梦罢了,梦碎了,她醒了,被强行拉入了这个她没有任何归属感的世界了,而这里的人还偏偏要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你本来就属于这里。 骗人,都是骗子。 “是不是骗子,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楚青越淡淡开口。 阮阳好看的眸子微张,有些惊讶。 他……这是读心术? “不是读心术。”楚青越摇头,他只是习惯了从人脸上的微表情去猜测人心罢了,“职业病,见谅。” 阮阳还没开口,就听到一阵响指声。 既有节奏感,轻重缓急刚刚好,刚刚好……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看到眼前的人半眯着眼,浓长纤细的羽睫缓缓垂着,翩跹洒下阴影,只是那双本来盈满了星光的眼睛,此刻却无神极了。 就是现在。 那些小时候的记忆,太过灰暗,而人总是倾向于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如阮阳忘掉被阮成带走前的一切一样。 阮成,那个在研究室里默默无闻,却受过二叔极大恩惠的人,孤身闯入秦家,还顺利带走了阮阳,让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楚家的小小姐已经葬身了火海,包括最疼爱阮阮的爷爷奶奶。 想到这,楚青越动了手。 他语气又轻又慢,像是撒旦的诱惑。 “阮阮,你的名字叫阮阳,乳名……是楚青阮。” “你是楚家人,也是秦宴的未婚妻。” “你现在在秦家,你小时候,在着火的时候,扔下秦宴一个人走了,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丝丝愧疚吗?” “……” 他趁她意志力最虚弱的时候,一点儿一点儿的把过往给灌输了进去,这样,只是是在海城的这段时间内,阮阳就是楚青阮,是他楚家的小小姐,是秦宴的未婚妻。 和京都的江修屿,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她不会记得,她出过海城。 她的记忆,停留在六岁,那场大火之后。 她会如秦宴所愿,带着对他的愧疚,生活下去。 楚青越缓缓站起身,没回头:“你满意了?” 秦宴很满意。 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太恨眼前这个曾经抛弃他的女人了,只要让她见不到那个京都的男人,他就开心。 “嗯。” 钥匙扔了过来,秦宴转身就走。 楚青越看了一眼秦宴。 他心里有了谱。 或许…… 连秦宴自己都不知道,那不是恨。 是扭曲的爱,或者,是占有欲? 第223章 咳血了 海城相对于京都来说,纬度要低一些,冬日里的暖阳裹挟着淡淡的金黄色光辉铺满了整个屋顶,耀的人眼里都是光芒。 装潢华贵的房间里,女孩儿缓缓睁开眼睛,可能是睡了太久的原因,总觉得还有些困顿。 她纤长的睫毛缓慢扇动,在眼底扫下一片青灰色阴影。 终于醒了过来,视线慢慢聚焦在天花板上,镶着碎钻的水晶灯发着耀眼的光芒,是冷白色的。 阮阳呆呆地看了许久,她在想,那盏灯可真漂亮,比自己家里的要好看多了。 对,她是楚家的人,因为随了母姓,所以姓阮。 她还有另一个名字,楚青阮。 她的记忆告诉她,她现在是在秦家。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会到秦家来,她记不起来了…… 剧烈的疼痛忽然从头里传来,恍若有一根针在扎着她的神经,从太阳穴的位置四处弥漫。 下意识地捂住脑袋,阮阳总感觉自己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还有重要的人。 脑海中模模糊糊的,慢慢凝出了一道身影,她努力去想,极尽最大努力去让那道人影成型,只是越去想他头就越疼,疼的像要炸裂了一般,阮阳满头冷汗哗哗地冒,牙齿紧紧咬在下唇上,出了血。 可就在那个人像她伸出手,就要露出脸的时候,大门被轰然推开。 “醒了?” 突如其来的动静将阮阳脑海中的那道身影击了个粉碎,阮阳一下子就失了力,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纤细无力的胳膊撑着身体倒在床上。 眼前的女孩儿,是从未见过的弱态,秦宴多看了几眼。 这朵玫瑰是个带刺儿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 嘁。 惺惺作态。 秦宴心里给了判决,眼神是一贯的冰冷,灌满了十二月的寒风,凛冽又无情:“醒了就起来,带你去见个人。” 阮阳干涸又病态的唇在颤抖,柳眉微微蹙着,整个人都虚弱到不行。 只是她看到秦宴,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橙黄色的大火几乎要把人活活吞噬,她身材娇小,从那个笼子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逃离了大火。 而身后,秦宴手里护着毛发雪白的乖乖,在看着她。 眼里满是凄凉与孤寂。 “咳咳咳咳……” 阮阳不住地咳嗽,一想到秦宴看她的眼神,她心里就没有由来地痛。 秦宴被那阵咳嗽声吸引过去,看着昨天还在身手矫健地和人缠斗的女人今天就弱的跟纸一样,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啧。 他还是走了过去,没离太近,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别给爷装。” 他语气又凶又冷。 视线又落到床上人的身上,秦宴不留心地打量了几眼。 她身上穿的是秦稚留在家里的睡衣,粉白色的,帽子上还带着两只兔耳朵,她一咳嗽,兔耳朵就一跳一跳的,秦宴就看着她咳嗽,看着兔耳朵动。 直到看着她咳红了耳根,咳出了血。 血? “怎么会出血?” 秦宴一把攥过阮阳占了血的手,用力扼住她的手腕,下意识地回头吼出声:“楚青越,你给老子滚过来!” 正在一楼吃早点的楚青越:“噗——!” 一口牛奶喷了对面男孩子一身,楚青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地说:“坠不起!” 男孩儿只是温柔的笑了笑,扯过纸巾擦了擦脸。 楚青越就赶紧滚上楼了。 “她怎么会咳血?!” 秦宴还在不管不顾地抓着阮阳瘦的皮包骨头的手腕,没注意到她已经疼的浑身冒了冷汗。 “你先……”楚青越喘着粗气,“你先放开她!” 这就是没毛病也让大爷你给掐出毛病来了啊! 秦宴一下子就放了手。 阮阳失了力,整条手臂都无力地垂了下来,秦宴视线没离开这边儿,就看到刚刚被自己攥过的地方,红了。 啧。 怎么脆的跟瓷娃娃一样,他才用多大力? 楚青越缓过来,看着阮阳:“阮阮,记得我是谁吗?” 阮阳有些困了,整个大脑都昏昏沉沉的,可她认识眼前的人,她唇角扬起一抹笑:“你是青越哥哥。” 青越哥哥。 楚青越整颗心都晃了晃。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喊自己的。 楚青越忽然有些迷茫,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一直让她像现在这样,只记得小时候那些美好的东西,是不是也挺幸福的。 阮阳记得楚青越,他是小时候经常带自己翻墙出去玩的哥哥,也是陪伴她和弟弟最久的哥哥。 弟弟从小便身体不好,青越哥哥就说长大后一定要当一名医生,给弟弟治一辈子的病。 所以啊,看到楚青越,她心里那种攥得紧的窒息感就慢慢消失了。 看着女孩儿脸上露出来刚刚没有的笑容,秦宴猛地皱了皱眉。 他抄在兜里的手拿出来,拎着楚青越的后衣领,把他往后拽,拽到自己后面,瞥了他一眼:“所以,为什么会咳血?” 楚青越:“……” 咳血,是因为阮阳自己想去打破他给她催眠的记忆区域了,一时间气血攻心。 可这种话能当着阮阳的面说吗喂? 给了秦宴一个眼神暗示,他安抚了阮阳几句就率先出去了。 秦宴看懂了,莫名其妙地跟在楚青越身后出去。 只是没走出一步,就走不动了。 袖子被什么拉住,冰凉的触感偶尔会贴在手心处。 秦宴回头,没有什么起伏的眼神放在阮阳身上。 她光脚站在地上,细白如瓷的手指微微攥着他的袖子,抬着头看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眶还有些红,像是森林里走失了的麋鹿,无助又惹人爱怜。 秦宴蹙眉,眼底暗流涌动。 “对不起。” 她忽然开口。 彻底愣住,秦宴被抓着的袖子都有些颤抖,然后,他就听到女孩儿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来,“我不该丢下你的。”虽然她想不起来是为什么没有带秦宴一起走,可是她的确是抛弃了把她当作伙伴的秦宴,“对不起,秦宴。” 秦宴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声音。 他和叶景闻混迹不夜城的时候,什么声音他都听过,清纯的,性感的,低音域的,稚嫩的。 可就是没有像她这种,明明沙哑的难听,可就是像羽毛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挠着他的心。 第224章 弟弟 秦宴没说话,阮阳就一直揪着他的袖子,秦宴这人一向不怕冷,这别墅里又常年不住人,所以就…… 嗯,没暖气,没地暖。 阮阳踩在地上的脚,冷的不行。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是不怕冷的,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可怕冷了。 光脚待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了,可秦宴没接受她的道歉,她就跑床上去又有点儿不合适,就只能左脚凑着右脚取取暖。 秦宴看到眼前这人的小动作,眉头蹙的更狠了。 干嘛?嫌他家里条件不好? 嘁。 “不原谅你。”死都不原谅。 秦宴嘴里说着狠话,拦腰扛起阮阳,扔到了床上,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刚走出门口,又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来的目的,也没回头,声音冷冰冰的:“穿好鞋下来,你弟弟来看你了。” 刚刚道歉被拒绝的阮阳一脸委屈,听到秦宴的话,身后的两只兔子耳朵忽然支棱了起来:“弟弟!” 她急匆匆地下了床。 秦宴瞥了一眼,伸手拦住门。 阮阳理直气壮地瞪他:“我要去找我弟弟。” 秦宴低头看她冻红的脚:“傻子,穿鞋。” 阮阳:“……” 终于下了楼,秦宴走在阮阳身后,看着那对兔子耳朵跳上跳下的,就没老实过,奇怪,怎么之前秦稚穿的时候没见这样过? 一楼,楚青越刚刚把刚才被打断的早饭吃好,靠在秦大爷家的椅子上,一副靥足的表情。 他对面,男孩儿吃饭的动作很斯文,擦了擦嘴,就听到了有人下楼的声音。 他看到来人,脸上就露出了浅浅的笑:“姐姐。” 阮阳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她总感觉,这声姐姐,她好像很久没听到过,又好像熟悉的不得了。 她慢慢挪动过去,看到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弟弟,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青辞。” 楚青辞,是她同胞的亲弟弟,两个人差了几十秒来到这个世界,她很健康,可弟弟却从小就身子弱,靠药物维持着生命。 “青辞。”阮阳握住楚青辞有些凉的手,少年已经比她要高了,她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也在秦家?” 她是因为和秦宴有婚约,可是弟弟,不应该在楚家吗? 在她的记忆里,爸爸妈妈因为研究室爆炸意外离去,可是楚家还是在的,青辞也应该在楚家才是。 楚青辞双手僵住。 他垂着眸子,体弱的样子总是让人格外怜爱,可他要如何向姐姐解释,自己是个砝码,是大伯放在秦家的一个砝码。 秦宴说了,青越哥让姐姐想起来的只是过去的一部分,那些灰暗的,她都还不记得。 所以他不能这么残忍,这些事情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够了,姐姐……既然不记得,那就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不要想起来爸爸妈妈是被一向信任的大伯害死的。 不要想起来现在整个楚家都在秦家的控制之下。 也不要知道……他作为楚家的直系血脉,是因着一身病才得以苟延残喘下来,大伯为了让他无法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才把他当砝码压在了秦家,用他来讨好秦宴。 接触到秦宴警告的眼神,楚青辞笑了笑,反握住阮阳的手:“姐姐,秦宴哥怕你不适应秦家,让我来陪你住一段时间。” 是这样。 阮阳很相信青辞的话,因为他从小就不会说谎。 她踮起脚尖,揉了揉楚青辞柔软的黑发:“青辞真好,姐姐没白疼你。” 楚青辞眼里溢出一抹苦涩的笑,看着阮阳现在这幅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秦宴从后头一下子拽住阮阳背后的兔子耳朵,把她往回拉,看了楚青辞一眼:“你可以走了。” 阮阳怯怯地看向秦宴:“你能不能不要对我弟弟那么凶?” 这到底是谁给她找的未婚夫?凶巴巴的,一点儿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秦宴:“……” 习惯了,忘了现在是在演戏。 他不会演戏,也懒得跟那俩人似的哄她开心,直接把这个锅扔给楚青越了。 楚背锅青越一眼就看懂了大爷的眼神,一开口就是老演员:“阮阮妹妹,秦宴这人脾气臭,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哈。” 秦宴一下子瞪过来:爷让你解释,让你骂我了? 楚青越耸肩:是你让我说话的。 他受了这么久委屈,还不得还回来? ”青辞!“ 秦稚手里捧着一大捧花,遮住了后面隐隐攒动的小脑袋瓜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楚青辞赶紧接住她,两人撞了个满怀,秦稚干脆就赖在楚青辞怀里了,“青辞,你看,这是我上次回家时种的花,都开的好漂亮啊!” 楚青辞仔仔细细地去闻花的香气:“嗯,很香,阿稚真厉害。” 他夸的直,可秦稚欢喜极了。 余光忽然看到眼前的女孩儿,穿着自己的睡衣,秦稚愣住了:“这个姐姐不是……唔!” 糟了! 忘了跟秦稚打好招呼别乱说! 还好楚青越动手快,一下子就捂住了秦稚的嘴巴,楚青辞也猛地反应过来,拉着秦稚往外走,凑到她耳边解释:“阿稚乖,等出去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秦稚一双杏眼瞪大了,愣愣地点头。 阮阳指了指自己,看了看楚青越:“她认识我?” 秦宴身边气压有些低,垂着眼看着阮阳的后背,拽着她兔子耳朵的手青筋有些凸起。 楚青越赶紧摇头,怕阮阳生疑:“她是秦宴的妹妹,可能是认出了你身上的睡衣是她的,所以有些惊讶。” “可是……”阮阳想说,可是她刚刚明明要说的不是这个。 就好像,好像她知道自己那段遗失的记忆里,去了哪里一样…… 楚青越脑子转的快,眼睛一亮:“秦稚很喜欢青辞,青辞也喜欢她!” 阮阳:“……” 啊? 原来是她弟弟的女朋友? 她心思被扯远了。 天呐!她弟弟乖的跟兔子一样,这就被拐跑了?! 秦宴看着阮阳不再纠结之前的事了,手上的劲儿无意识地松了松。 “上去。” 他声音从阮阳身后传出,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阮阳讨价还价:“那你能不能不要记恨我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想欠别人的,心里会不舒服。 秦宴瞥了一眼:“不能。” 就想让她欠着,免得哪天跑了。 第225章 哥哥抢了人家的女朋友 被楚青辞拉到外面的秦稚一脸懵,水汪汪的一双眼还在不断地往屋里瞧,楚青辞挡了过来,语气甚是无奈:“别瞧了,就是你想的那样,姐姐就是在商陵救过我的那个姐姐。” 他当时只是觉得她面熟,可不面熟嘛,两个人虽然性别不同,可是一母而生,眉眼又如此相像。 “不对啊……”秦稚细白的小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可是姐姐不是有喜欢的人吗?就是那个很高很帅的哥哥!”她一边说一边比划,跳过来跳过去的,眼里满是疑惑,“所以为什么会成为哥哥的未婚妻,我的嫂嫂?” 前两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她身边都有那个哥哥的身影,莫不是她的亲哥哥抢了人家的女朋友? 霍! 这怎么可以! 听到秦稚误打误撞地猜到了事实,楚青辞一把抱住她,绵长又温热的呼吸染红了少女的耳垂。 “阿稚。” 他长睫毛垂着,洒下一片阴影。 “如果姐姐真的是被秦宴哥抢回来的,你会怎么办?”是帮着自己的亲哥哥隐瞒下去,还是帮他姐姐逃出去? 秦稚的立场太关键了。 因着大伯一家被秦宴控制着的缘故,青越哥是个变数,而他又势单力薄,所以他需要秦稚的帮助,毕竟对于秦宴来说,如果有什么人是他所顾忌的话,这世上恐怕只有秦稚一个人。 秦稚绕着手指头,小脑袋靠在楚青辞怀里。 怎么办? 哥哥和阿辞,还有阮阮姐姐她都很喜欢。 “所以像现在这样不好吗?”秦稚钻出来,拉拉楚青辞的手,左右摆动着,声音很小,“我们现在是一家人,让哥哥和姐姐在一起不好吗?” 她有点儿动摇了。 有点儿不心疼那个帅帅的外人哥哥了。 他不是她的家人唉。 哥哥才是她的家人。 楚青辞眼神一下子就垂了下来,耷拉着,无精打采了:“可是,秦宴篡改了姐姐的记忆,才把她留了下来,这太不公平了。” 姐姐明明有自己喜欢的人的。 秦稚心里那杆小天平又动摇了。 是哦,她还记得之前帅哥哥抱着阮阮姐姐的样子,他们之间看向彼此的眼神就像她和青辞一样,如果有一天她的青辞被别人带走了,忘掉了自己,那她会难过的死掉。 可是…… 可是哥哥还是她的哥哥啊…… 怎么办,好纠结。 …… 第二天,秦家别墅施工,安地暖。 阮阳就被秦宴带出去了,她浑身上下裹着一身黑色羽绒服,到脚踝,头上顶着毛茸茸的帽子,带着黑口罩,从头到脚只露了一双灵动的眼睛扑闪着,看着乖巧极了。 “我们去哪儿?” 阮阳看向旁边的秦宴,伸了伸手,两只纤细雪白的手从过长的袖子里露出了手指头。 哦,这是秦宴的羽绒服。 秦宴一只手撑在车窗上,阖着眼,外面风挺冷的,可他不怕冷。 阮阳又看了他一眼,吸吸鼻子,用好不容易扒拉出来的手指头揪了揪秦宴的袖子:“秦宴,我冷。” 秦宴皱眉。 好烦。 烦死了。 他慢吞吞抬手,关了窗户,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身边女孩儿清清浅浅的呼吸声他都能听到。 心里越来越烦躁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宴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把这人带回来的目的是什么,让她记起过去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就是来扰乱自己的心吗? 车里暖和了,阮阳就乐得自在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今天她没有咳血,青越哥说是因为她没有再去想过去的事情,说她现在大脑的承受力太弱了,只要一去想自己忘掉的那些事儿,身体就会损伤。 所以她没有去想。 只是虽然不咳血了,心口的位置却总感觉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以为是因为秦宴还没原谅她在大火里丢下他,可是她已经试着和秦宴很好的相处了,心还是会难过。 难过到想流泪。 是不是,在她缺失的那段记忆里,有什么人在想着她,在思念着她,所以才会心痛? “下车。” 一阵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幻想,阮阳回神。 秦宴的手停留在车门外不远处,她搭了上去。 手被反握住,阮阳察觉到什么,看向秦宴的背影。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秦宴的后耳垂,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她能看到他耳垂发红,红的像喝醉了一样。 可是…… 阮阳摸摸自己的心窝,那里跳的很缓慢,跟平时一样。 原来她不喜欢秦宴啊。 所以这段联姻,就真的是家族联姻而已,原来她的爸爸妈妈去世后,楚家就不会考虑她的幸福了。 “先生。” 有侍应人员走过来,是位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士,她视线撞在秦宴那张过于出众的脸上,就挪不开了,唇角不住地上扬,眼神躲闪:“先生,您的女伴需要更换礼服才能入场。” 她说的是阮阳。 阮阳木讷地看了秦宴一眼,她连这是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秦宴淡淡的看了那位花痴女士一眼,语气薄凉:“去问问你主子,我秦宴带来的人,谁敢拦?” 让他的未婚妻穿那种露胳膊露腿的裙子,给那群男人看? 做梦。 侍应人员脸一下子就白了。 秦宴。 “原来是秦少爷。”她慌慌补救,自己家少爷提前叮嘱好的,如果是秦宴的话,那就是带头老虎进来,也得放行,“失礼了,请进!” 阮阳跟着秦宴走进去,才发现这儿原来是个拍卖场,她正观望着周围,眼睛就忽然接触到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 “自己戴上。” 秦宴凶巴巴的声音响在耳边。 阮阳接过来,发现是一张半脸面具。 “……” 这下好了,她从头到脚是真的露不出一点儿东西了。 阮阳一边系面具的带子,一边说话:“你有东西要拍吗?” 秦宴带着她去自己的包间,前面有帘子隔着,他们能看清场内,而场内看不到包间里面。 把门从里面锁好了,秦宴才回答她的问题:“有个药,流到了海城。” 79号那位九爷研发出来的x,终于被79号量产了一部分,今天到了拍卖场的这批,就是最接近原版的一批。 他,势在必得。 第226章 样貌让她惊了心神的男人 拍卖场走廊。 墙壁上镶嵌着古画样式的壁画,手捧七弦琴的少女三千青丝高高挽起,纤细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 走廊里,女子一身月白色旗袍,手里端着方方正正的托盘,被绢布遮盖着,她端步向前走去,直到走廊尽头的贵宾室里,脚步顿住。 “先生。” 她莞尔,看向面前的男子,背影修长,“您的拍品经过鉴定,起拍价为一百万元,可符合您的预期?” 老板说了,这位爷是大客户,如果这药以后能长期供应的话,那他们玉伦拍卖行,必定会重振辉煌。 “嗯。” 男人没回头,只是浅浅应了声,骆菲雨抬眼偷偷看过去,发现男人手里正捧着今晚的宾客名单,看得十分仔细。 不过看来是对起拍价没什么问题了,那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只是…… 骆菲雨白皙的脸颊飞升一抹绯红,纤步向前,递给男人一封名册,声音又娇又软:“先生,按规矩,您应该在名册上记录自己的信息。” 说完,骆菲雨两只手便交缠在了一起。 江修屿不是第一次来拍卖行,自然是知道有没有这个规矩的。 他转过身,放下手中的宾客名单,也没接过骆菲雨手中的名册,一双眼睛垂着,懒散又多情的模样。 半晌,他抬了抬眼,眼里泛着光影,却又雾霾霾地布上了一层灰暗,他还是没伸手,只是淡淡开口:“抱歉,夫人醋性大,家教严。” 小心思被看穿,骆菲雨一下子小脸煞白。 她作为这海城第一大拍卖行炙手可热的拍卖师,经常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世家优异子弟,她这小手段也不是第一次用了,只是碰到这种硬茬,还真是第一次。 不过…… 骆菲雨不死心地又瞄了男人一眼,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双桃花眼染了水雾似的,漾着无尽的情意,那张脸轮廓极好,每处线条都像是经过精雕细琢的一样,恰到好处。 这样的男人,她可是第一次见。 “先生误会了。” 她懂事地以退为进,抿唇一笑,“是老板看先生给出的拍品价值非凡,才给先生开的特例。”说完,她也没再继续纠缠,而是反手收起了名册,”不过既然先生的夫人介意的话,本行不会强求。“ 她这招欲擒故纵,可算是漂亮极了。 骆菲雨笑意藏不住,本想抬头看男人诧异的眼神,却猛地一愣。 她面前,男人只是痴痴的望着被放在桌子上的宾客名单,似乎对自己刚刚的话没有丝毫知觉一般。 骆菲雨心里有些上火。 她骆菲雨好歹也是骆家小姐,是这海城的名媛,那些个平日里嚣张惯了的富家子弟见了她都得给三分薄面,可眼前这男人竟然直接对自己视若不见? 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骆菲雨心思一抖,本来窜上来的火气一下子灭了。 这人……这人和秦家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在看秦宴的名册! …… 晚上八点,拍卖正式开始。 “秦先生,方便开门吗?” 门外有人敲门,阮阳忍着困顿的意识睁了睁眼看向秦宴,似乎是在询问他要不要开门。 秦宴被这个乖巧的眼神取悦到,心情都好了几分,朝她点点头。 阮阳就知道了,原来秦宴喜欢掌控一切。 他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 面上仍然是很乖巧的样子,阮阳走过去开了门,门外是来送晚餐的服务人员,阮阳就直接放他们进来了。 “吃。” 心情好的秦宴甚至主动喊她过来吃东西了,阮阳吐吐舌头,这简直就是个独裁专制的活阎王,还是个阴晴不定的小孩子,得她一边儿怕着,一边儿哄着才行。 她乖巧地应着,走过来吃东西。 秦宴给她叫的西餐,阮阳有些吃不惯。 不知道为什么,她更想吃家常菜。 像水煮肉片啊,麻辣小龙虾啊…… “唔……” 刀叉落地,阮阳两只手捂在心口处,眉头紧蹙。 “怎么?” 秦宴看过来的眼神很冷,没有半分关怀,“难吃?” 阮阳立刻摇头。 哪敢啊,她只是想到刚刚那几样菜,心口就又疼了而已。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缓过来后,两个人就继续吃饭,没有一点儿话。 拍卖场上,拍品已经流过一轮又一轮,也不知道秦宴是在等什么压轴的宝贝,阮阳打了个哈欠,困的要死。 可是秦宴眼里的光却越来越矍铄,看来是要到他期待的东西了。 九点。 阮阳实在忍不住了,可是秦宴说马上就要到他拍的东西了。 行,她出去透透气醒醒神可行? “秦宴,我去洗手间。” 她晃了晃秦宴的手。 秦宴眼神还在拍卖场上,那里身姿曼妙的拍卖师已经呈上来了最后一件拍品。 “下面,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压轴拍品,是走在制药界最前端的稀有药物,商陵79号冠名发行的——x!起拍价为一百万元!” 秦宴举了牌,语气淡淡:“一百五十万。” 阮阳:“……” 一下子抬起五十万,也就秦宴这败家的能干出来。 不过她终于能出去透透气了,秦宴正忙着拍东西呢,就朝着她摆了摆手,态度又急又凶:“快点儿回。” “知道了。” 阮阳耐着心回这个她欠着情的祖宗,赶紧抬脚跑了出去。 好久没有单独行动了,她整个身上的细胞都是放松的! 阮阳并不想去洗手间,她就是想出来透透气,就来了露台,这里没有拍卖场里的喧闹,也没有砸金卖银的奢华,挺安静,像是她喜欢的地方。 想到这,她心里不由得升起来一阵悲哀。 怎么,连自己喜不喜欢什么,都要靠感觉来猜了吗? 她丢失的那些记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攥紧了手里的栏杆,阮阳看着夜空,有流星闪过,她不想听青越哥的,她想把记忆找回来。 那样,才是完整的阮阳,而不是一个残次品。 或许……丢失的记忆里,还有重要的人在等着她。 时间差不多了,阮阳准备往回走,她低着头,看见月光投下的阴影里,站了一个人,她又抬头看,是一个男人。 阮阳走不动了。 她遇到了一个,样貌让她惊了心神的男人。 第227章 他吻了她 月色如纱,拢在凄凉的夜,透过树影斑驳洒在地上,砸出一道道阴影。 男人的影子,就这样带着月色的清凉离她越来越近。 只是奇怪的是,阮阳并没有想要躲闪的想法,只是心口疼的越来越厉害了。 忽然,脸上有些凉。 阮阳伸手去摸,立刻湿了指尖。 她心里诧异,指腹轻轻揉过眼睛。 她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知觉地流了泪。 “阮阮。” 江修屿大步走过来,有力的大掌一捞,就把人抱在了怀里,狠狠箍住,“我很想你。” 他蹭着少女的耳畔,情话温软,“真的很想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阮阳整个人都是呆的。 他是谁? 他抱了自己! 耍流氓啦! 可是…… 阮阳吞了口口水,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身体一点儿都不排斥,而且…… 阮阳感受自己的心跳,好家伙,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眼角的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阮阳没戴面具出来,反倒给了面前这人机会,他吻上了她的唇。 “……” 可她还是不想反抗。 阮阳觉得奇怪的很,男人的唇只是停留了一瞬,蜻蜓点水一般,就离开了,他小心地捧着她的脸,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碎花痕,让人着迷又心疼,“阮阮,我知道你不记得我。” 他知道的,知道秦宴使了诈,让他的阮阮忘了他,把她偷着留在了身边。 “可是你要知道,我爱你。” 在你丢失的那段记忆里,爱着你,等着你。 手表开始发出“滴滴滴”的警告声,江修屿知道,这是秦宴要找过来的信号。 他现在还不能收网,还不能带他的阮阮走,否则阮阮的家人会有危险,秦宴也会逍遥法外。 江修屿低头,在阮阳额间印下一吻,声音低沉:“在秦家要小心,等我。” 说完,他就走了。 阮阳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发现,男人离去的背影,和她那次想到身体崩溃的时候,脑海中那道极其破碎的身影……好像。 几乎是男人消失的下一刻,秦宴就过来了。 他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眉头始终没松开过:“不是去洗手间?” 他语气带着质问,看向露台边缘,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阮阳这几天把秦宴的脾气也摸了个差不多,直接示弱:“洗手间味道太大,我透透气。” 秦宴:“……” 这倒是个他无法反驳的理由。 “好啦。”阮阳没给他继续思索的机会,揉了揉湿润的双眼,步伐有些慢地走过来,她拉住了秦宴的手,然后看他的眼睛,“你要拍的东西拍到了吗?” 秦宴:“自然。” 他惜字如金,到底还是没甩开阮阳的手。 不过也没关系,阮阳再次确认了。 她对秦宴,是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和刚刚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有着根本上的差距。 所以她那段丢失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男人说的,小心秦家…… 阮阳垂下眸子,把心思藏了又藏。 为什么,潜意识里,相信那个男人,怀疑秦宴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秦宴转身走了,牵着她的手。 可是虽然手被他牵着,被热度包裹着,阮阳仍然感觉浑身发凉。 会不会,让她丢失那一段记忆的人……就是秦宴呢? 只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是万万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的。 想到这,阮阳跟上了秦宴的步伐,“秦宴,我什么时候能回楚家啊?” 青越哥说,爷爷前些年因病去世,家里只剩奶奶一个亲人了。 她想回去看看。 顺便找找线索。 “再等等。” 秦宴声音冷冰冰的,算是拒绝。 阮阳心有所感,乖巧点头。 “好。” 她语气很弱,秦宴听在耳朵里,有些痒。 他握着她手的力气忽然就大了几分,几乎是在攥着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回到家后,安装好地暖的别墅一下子就温暖起来,不管秦宴如何,这温度阮阳还是很喜欢的,她觉得不管怎样,至少自己在秦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刚进卧室,阮阳就趴在了床上,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她感觉,枕头都要被她的脸给烫红了。 因为那个吻。 阮阳还记得男人的样子,桃花眼,含情目,他的睫毛很长,又卷又翘,比她自己的都要好看,他趴在自己肩上的时候,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忘不掉了。 有些人只需要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许久,阮阳都没能入睡,脑海中满是刚刚遇到的那个喊着她“阮阮”的男人,翻来覆去都是他。 实在睡不着,阮阳就起来了,她好像记得秦宴这个房间里有画室。 秦宴是会画画的。 阮阳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精气神儿,按着画板就开始临摹脑海中男人的脸,那张脸越是成型,她自己的脸就越是红。 还有心口,也越来越疼,疼到让她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和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一定脱不了干系。 终于落笔,阮阳盯着男人的脸,指腹在素描纸上摩擦,失了神。 几乎是下意识的,阮阳唇瓣张了张,接着,她就听到自己说出了一个“江”字。 阮阳一惊,吓的画笔落了地。 江什么? 她为何会说出这个字? 难道…… 眼眶忽地一热,她看向画里的人。 “你姓江……对吗?” “开门。”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秦宴的声音。 阮阳猛地起身,赶紧将画给收了起来,她动作又慌又乱,还怕把画给折了,只能是先把画给藏到了被子的夹层里,这才赶紧跑到门口给秦宴开了门。 秦宴是听到动静过来的,他就歇在她隔壁。 “怎么了?” 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也穿着睡衣,估计是已经睡下了。 阮阳吐吐舌头,不耐烦你倒是别过来啊,还吓她一跳呢。 “没什么。”阮阳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就是刚刚做噩梦,手打到床头灯了。” 她发现,她对秦宴,就是撒谎都没有任何感觉。 “噩梦?” 秦宴靠在门框上,表情懒懒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低着的眸子就看到了某人光着的脚。 秦宴:“……” 不记打。 阮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阵风一样的,眼前的门完全打了个转,自己就在秦宴怀里了。 秦宴就把阮阳扔在床上,被她不听话穿鞋的行为给直接气走了。 当然,阮阳是这样以为的。 可实际上出了门的秦宴,“哐!”一声闭上了自己的门。 他不相信。 他刚刚……差点儿不想出来。 第228章 迟早会生疑 这天楚青越一早就来到了秦家,先打听了阮阳还没起,这才拉着秦宴来了台球室。 秦宴这人,干什么都有令人眼红的天赋,就说台球,当时学的时候也就看了那么几眼,上手就来了个高杆中杆低杆杆杆都准,就连他家这台球场都是凭这台球首秀赢来的。 那冤大头叫什么来着? 哦,骆青泽! 骆家那位钱多人傻的大少爷嘛,整个海城传遍了的。 当时那人还就不服秦宴这位圈子里公认的天才,非得上赶着来丢人,这不,秦宴一出手就赢了他价值千万的台球场,骆青泽那时候也是个孩子,骆家虽然有钱,却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当时被亲爹罚着禁了好几个月的足呢。 秦宴不记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更不记得骆青泽那号人物。 他手指夹着烟,口中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他只觉得,今天楚青越一大早就过来叭叭叭的,挺烦。 “有事儿?” 秦宴看着时间,屋里那人应该快起床了,他手里把烟掐灭。 楚青越看着秦宴凉飕飕的眼神,脖子一梗。 不是,好歹阮阮妹妹的事儿也是他搞定的,秦宴这过河拆桥的就这么不待见他? 真是忘恩负义! “有事儿!” 他双手环胸,气呼呼的,“过几天骆青泽的生日宴会,带阮阮一起去。” “不行。”秦宴想都没想。 楚家小小姐年幼时失踪,这是整个海城世家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事情,都这么多年没找到了,阮阳忽然出现还号称是楚家小小姐,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到时候那么多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秦宴皱眉。 他想想就烦。 所以绝对不行。 楚青越:“……” “秦宴。”楚青越眼神开始认真了,他看着秦宴是真的打好了把阮阮妹妹囚禁在这秦家一辈子的谱,“阮阮不是傻子,你这样隔绝她和外界的联系,她迟早会生疑的,与其让她把所有疑惑都埋在心底,不如从一开始就让她去应该去的地方。” 他说完,语重心长叹了口气,“我告诉过她,她走丢了一段时间,她不会怀疑的。” 听到这,秦宴捻着手指,若有所思,只是眉间仍然蹙的狠。 半晌后,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楚青越松了一口气,刚想赶紧离这祖宗远点儿,祖宗就又发话了:“先带她回趟楚家。” 楚青越两眼发亮:“真的可以?” 其实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毕竟楚家现在也就剩个楚老夫人。 也就是他的奶奶。 “奶奶神智不清,不记得父亲做过的一切,只记得我们这些子孙们的好。” 真的是个很善良的老人。 只是当年小叔叔的死,和爷爷的死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再加上本来身体就欠佳,从病床上醒来后,便有些神智不清了。 所以现在的楚家,老弱病残倒是挺齐全,根本就没有可还手之力。 秦宴在乎的不是这个。 他只是…… 想到这,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没有烟,就只能缓缓地磨着牙。 他只是不想让阮阳暴露在任何人的视线里,最好这整个世界的人都不要记得她的存在,她只属于秦宴。 只属于他。 秦宴觉得,他一定是恨极了那个曾经把他丢弃在火里的她,所以现在才会这么想折磨她。 他要折磨她一辈子。 谈完事情,楚青越下楼的时候,阮阳已经在吃早餐了,这几天楚青辞和秦稚也经常过来陪着阮阳,所以秦宴一下楼,就看到了阮阳正把夹好的三明治递给楚青辞的动作。 “谢谢姐姐。”楚青辞笑出浅浅的酒窝,把三明治递到嘴边。 他开口,咬不到。 抬眼一看,是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然后顺其自然地拿走了他手里的三明治,接着,他头上就响起一阵凉飕飕的声音:“你自己没手?” 楚青辞:“……” 阮阳:“……” 秦稚:“……”这特么真的是她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亲哥哥? 正在下楼梯的楚青越差点儿就摔下去。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往下走的,他秦宴是飞过去的嘛? 楚青辞看着秦宴手里那个,自己亲姐姐夹的,有肉又有菜,营养均衡的三明治咽了口口水,随后很怂:“我有手。” 他自己夹了个,还给秦稚夹了个。 都是双倍肉的。 秦稚吃完她家阿辞给的三明治,感觉小肚腩上的游泳圈又成长了一圈。 嗝! 不行,这长的不是肉,是幸福! …… 没几天,阮阳就被秦宴通知可以回楚家了。 她笑的眉眼弯了起来,向秦宴说了声“谢谢。” 秦宴果不其然没理她。 可是阮阳看到果断转身的某人,耳根红了呢。 回楚家的那天是秦宴送她回来的,她是个记忆残缺的人,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楚家是什么样子。 站在磅礴的别墅面前,阮阳一瞬间晃了神。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机器。 像是被植入了特定记忆的机器,被植入了什么记忆,就只能记得什么,至于其他的,一想就会难受。 她没有归宿感,在看到自己家的时候,也没有一丝归宿感。 可阮阳还是笑着,任由秦宴牵着自己走了进去,他手里拎着昂贵的补品,她知道,这是给奶奶的。 她也就只知道这些,因为青越哥说她小时候在那场大火之后就走丢了,是最近才找回来的,这也是她丢失了中间那段记忆的原因。 “姐姐。” 楚青辞抬手在阮阳面前晃了晃,阮阳回神,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秦宴已经坐到别处去了,而现在站在她身旁的是楚青辞,那个瘦弱的男孩子紧紧握着她的手,笑容晃眼:“姐姐,我也好久没能回家了,好想奶奶。” “好久没回家?”阮阳惊讶,“为什么?” 为什么。 楚青辞没表露出心里的无奈,只是浅浅一笑:“没什么,姐姐就当我乱说话。” 阮阳红唇微抿。 所以是不能说的理由,对吗? 或者说,不能在这里说的理由。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看了秦宴一眼。 秦宴也在看她。 第229章 秦宴有问题 秦宴眼神一直落在阮阳身上没挪开过。 阮阳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生怕看到刚刚她和青辞说话时略微变动的表情,她顿了顿,唇角绽开一抹笑容。 视线里一下子就满是女孩儿甜甜的笑,秦宴本来冰冷的眼神也不由得升了温,却在唇角微动的那一刻猛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就撇过了头。 秦宴,你真是疯了! 她阮阳是什么人你难道忘干净了吗? 她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火海里的人! 想到这,方才有所融化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起来,秦宴没再给阮阳一个眼神,只是置身事外地坐在楚青越身旁。 就在这时,楚青越站了起来。 “奶奶来了。” 门口还没有出现人影,只是传来了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而已,阮阳有些好奇楚青越是怎么听出来来人是谁的,这空档里楚青越已经抬脚走过去了:“奶奶,有没有想我啊!” 楚青越这语气…… 阮阳眨眨眼。 楚青越比她年长几岁,怎么一凑到奶奶面前……竟然跟个小孩子一般。 她不由得失笑,却又心神一晃地看向被楚青越搀着走过来的老奶奶,她头发花白,鼻梁上顶着细致精巧的老花镜,一双眼睛看上去已是十分浑浊,她轻轻拍在楚青越手背上的手虽然布满皱纹,皮肤状态已是十分松弛,可看上去仍然是光滑细腻,整个人通身的气质也并没有被不可抗拒的年龄压垮半分。 她就站在那里,便是春风拂面般的轻柔。 阮阳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地看着楚老太太,她心里讶异,到底是怎样的名门才能养成这样的大家闺秀。 还在胡思乱想,阮阳不知道老太太早已把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看到她,老太太便急于挣脱楚青越大手要走过来,楚青越心里明镜儿似的,大着胆子调笑老太太:“奶奶,您还说想我呢,一看到妹妹找回来了还不是要扔下我这个乖孙子去拉妹妹的手!那你去,孙子吃醋了,以后再也不跟妹妹争宠了!” 阮阳:“……” 青越哥,她好想给他换张嘴,让他好好说话。 可老太太还偏偏就吃儿孙这一套,当时就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声音沉稳有力:“傻小子,你妹妹在外边啊,受苦了,哪像你金金贵贵地在自己家里长大,什么都不缺,妹妹刚回来,我老太太自然是要疼妹妹一些的。” 老太太啊,就是对那些儿子间的混账事糊涂,对几个乖孙子辈儿的,门清呢。 楚青越乖巧一笑说知道了,又赶紧招呼阮阳过来,把自己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的手放在奶奶手掌心里。 “奶奶。” 阮阳也甜甜喊了声。 “哎!”楚老夫人浑浊的眼眶里有滚烫的热泪在打转,只是握着手里那只又白又嫩的手,看着自家孩子的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阮阳拢了拢老夫人身上的披肩,老夫人气质很好,哪怕上了年纪也仍然能把一身莲青色旗袍驾驭的恰到好处,“奶奶放心,我在外面没吃苦。” 毕竟她都不记得在外面经历过什么,遇到过谁了,又怎么会记得吃过什么苦呢? 楚老夫人知道孩子这是怕自己伤心呢,故意这样说的,心里更是愈发的心疼眼前这老二家的丫头了,一时间情绪急了急,又开始胡言乱语:“老……老二呢,老二家丫头都回来了,老二夫妻怎么也不回来看看自家姑娘,老二呢……” 老太太越说越急,都抓起楚青越袖子了,“青越,你小叔叔和小婶婶呢,快请他们出来,阮阮回来了,告诉他们,是他们的阮阮回来了啊!” 楚青越一阵僵硬,在场的所有人也都下意识地保持了沉默。 在场的谁人不知,楚家二爷年少英才,是制药界少有的那个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物。 只可惜天妒英才,让他和自己的爱妻都殁在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手里。 而楚老爷子知道事实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彻底垮下,楚老夫人也受了刺激,连自己这小儿子早已不在人世都不能神志分明地弄清楚了。 楚青越甚至不敢抬头看阮阳的眼睛。 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替父亲偿还干净的罪恶。 只是老太太这一闹,秦宴终究是不高兴了,他大步走过来,直接扼住阮阳的手,冰冷的视线打过来:“家也回了,跟我回去。” 语气不容反抗。 阮阳抬头看了秦宴一眼,带了恳求的意味:“秦宴,让我看着奶奶休息好不好。” 她声音又软又弱,听在秦宴耳中却仿佛烟火一般,瞬间炸开。 不知怎的,攥着她手腕的手忽然就又些灼热,烘烤着他的手指,十指连心,让他的心都跟着焦躁起来。 一下子松开阮阳的手,秦宴不耐烦地皱眉:“快点儿。” 阮阳说好,就跟楚青越搀扶着老太太回了房间,楚大少虽然做过大逆不道的事儿,可是对唯一在世的老母亲还是照顾有加的,别墅内私人营养师和医生一应俱全,楚老夫人刚被扶到自己床上躺下,嘴里就开始不停的念叨,念叨小儿子的名字,念叨小儿媳的名字,各种亲人的名字。 全程,秦宴都在外面等待。 或许是刚刚屋里太燥热,他总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一样,压不下去。 阮阳安顿好奶奶,就跟着楚青越出去了。 还没出门,楚青越忽然拉了她一下,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给你开的药,别喝。” 阮阳一怔。 自从她那次咳血之后,楚青越就会定期给她送药过来,说是安稳心神的,她一直有按时喝,药效不错,她只要不去想那些想不起来的事情就不会有事。 现在看来,难道那药有问题吗? 再联想今天青辞忽然跟她说的话,怎么感觉这两个人跟商量好了似的,都来提醒她。 提醒她,秦宴有问题。 来不及多想,阮阳看到秦宴迎面走来。 她浑身开始冒冷汗,忍不住去想,秦宴到底是什么人,他又想干什么? 第230章 她能影响他的情绪 几乎是阮阳与秦宴面对面站立的那一瞬,她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戾气。 秦宴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可是阮阳完全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又生气了,他就跟个炸药包一样,不对,还不如炸药包呢,人家炸药包爆炸好歹是需要燃线的,可秦宴这人发脾气完全不需要理由! 她以后要是真跟这人一直在一起,不得气死! 不过想到刚刚青越哥和青辞两个人的提示,阮阳还是忍了。 毕竟连楚青越和楚青辞这两个地地道道的楚家人都得对秦宴退让着,她一个记忆残缺还刚来到楚家的小新手,还是先抱着秦宴这条大腿的好。 “怎么了?” 她抬头,语气乖巧,“秦宴,我惹你生气了吗?” 秦宴本来的确很生气,只是为什么生气? 因为她和别人总是一副熟稔的样子,就算是和好多年不曾见面的楚老夫人都是这样,可偏偏面对自己的时候客气又疏离? 还是刚刚自己心里莫名其妙涨起来的那股子火气? 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很烦。 忽然接触到一阵柔软,秦宴感受到手腕上覆上的一阵温度,不由得视线追随过去。 “有事情不要闷在心里,说出来好吗?为什么生我气?” 阮阳把秦宴的手从裤兜里牵出来,带着他走。 她怕秦宴这人发火不挑地方,把火撒在楚家,影响奶奶休息。 医生刚刚说了,奶奶的病需要静养。 窜天的火气在一阵温软语气的哄诱下瞬间消失不见,秦宴一双眼睛黏在阮阳身上了一般,他能感受到自己情绪的变化,可是却不敢承认,这变化竟然是因为自己旁边这个女人。 他把她绑在身边本来是为了报复她。 可现在呢? 她为何会轻而易举地影响自己的情绪? 一路上都没什么话。 楚青辞留下来照顾老夫人了,车上就三个人。 楚青越开的车,副驾驶又没人,就只能是两个人挤后边去了呗,楚青越无奈,见气氛尴尬,就跟阮阳提了几天后去骆家生日宴的事儿。 “骆青泽?” 阮阳歪了歪头,“我去合适吗?” 她人生地不熟,又是楚家刚找回来的,这就跟着秦宴抛头露面的,不觉得有点儿太早了吗? 楚青越默了默。 是啊,他也觉得太早了,可没办法,那边有人等不及啊。 不过当着秦宴的面他可不敢说实话,只是嘿嘿一笑:“你毕竟也是我楚家的人,既然回来了,那就得让他们看看,我楚家也是有颜值担当的。” 阮阳:“……”她怀疑这理由是楚青越现编的。 秦宴瞪了楚青越一眼。 楚家的人。 这个称呼,真是越听越磨耳朵。 他心里那股火又上来了,想现在就靠边停车把楚青越踢下去,碍事又碍眼,还不会说话。 夜晚降临,阮阳今天听了楚青越大话,她没喝厨房里熬的药,而是偷偷地倒进了盆栽里。 看到本来枝繁叶茂的昂贵的绿植,阮阳吐吐舌头:委屈你了。 只是把药倒掉有什么用呢? 她就能想起来自己过去的事情了吗? 想到这,她又小步走到床边,翻出了那天画的素描像,盯着笔下那个男人晃了神。 江…… 江先生。 抱歉,姑且这么叫你。 阮阳心里涩涩的,好像刚刚草药的气息沁入了心田。 她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 江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啊? 阮阳情绪完全被刚刚的想法拉入了深渊,低沉又无神,却在这时,敲门声“砰砰”响起。 她知道这个时间敲她门的一定是秦宴,手里利索地把画给藏了起来,踏着棉拖去给秦宴开了门。 一开门,她还没调整好情绪笑出来,秦宴整个人就一头朝着她扎了过来。 “秦……” 阮阳话被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压成了一声闷哼,她勉强地支撑着秦宴的身体,想办法让自己后背靠在了墙上来分担秦宴的一部分重量。 “秦宴?” 阮阳试着去喊他,却只得到了闷闷一声“嗯。” 再没回应了。 想到什么,阮阳伸手摸了摸秦宴的额头,几乎是触碰到他肌肤的一瞬间,她就立刻缩回了手。 “好烫!” “秦宴,你发烧了!” 秦宴:“……” 他说不出话来。 阮阳把秦宴搀到了自己床上,扶他躺好,又去储物室找有没有退烧药,大晚上的,总不能麻烦青越哥再跑一趟。 于是半小时后的阮阳:“青越哥,秦宴发烧了,你能过来一趟吗?” 以为自己正在做梦的楚青越:“……” 这他么秦宴还是个人? 阮阳嘿嘿一笑,她也是没想到秦宴一个大活人,这么大一个秦家别墅,竟然是一点儿退烧药都没有。 楚青越忍了又忍,顶着一头鸡窝爬下了床。 凌晨三点的时候,他看着秦宴打完了点滴。 还好他这小脑袋瓜儿聪明,主修心理,这些个杂病也会看一点儿。 不过他怎么觉得他跟给秦宴学的一样?好家伙,一身本事全用来给他服务了! 就是报应! “行了。”楚青越打了个哈欠,拍了拍阮阳的肩膀,“他点滴打完就退烧了,你早点儿休息。” 阮阳跟他道谢,楚青越也不客气,直接往秦宴床上一扎就睡死过去。 阮阳没睡,她替秦宴守了夜。 小样儿,明天起来还不感动死他! 不管秦宴是谁,她小时候都的的确确地把他丢下过,这事情是需要弥补的。 一码归一码,等她把自己欠他的还干净了,再跟秦宴算别的账。 第二天,阮阳醒过来的时候秦宴已经不在了。 “……” 她还打算拿这事儿来要挟秦宴原谅自己呢,合着是她自作多情了呗。 那没办法,阮阳伸伸趴了一晚上酸痛到不行的胳膊,出了门。 一出门,楚青越和秦宴西装革履的在等她。 “骆青泽的生日宴。” 楚青越托着下巴打量阮阳,“你可不能让我这么好看的阮阮妹妹再包的跟进拍卖场一样严实。” 听到这,秦宴眼神忽然射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带她去了拍卖场?” “……”楚青越身子一僵。 糟了,他这比脑子跑得快的嘴! 完了,这下该怎么解释? “是我告诉青越哥的。” 阮阳下楼,语气如常。 第231章 骆青烟 阮阳走过来,面不改色:“是我跟青越哥提到过我们去过拍卖场。” “……是这样。” 秦宴没再多问。 楚青越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那天提醒了阮阮妹妹提防秦宴,要不然这次她可不一定会站到自己这边。 这次说错话后,楚青越整顿饭都吃的很老实,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倒是阮阳没有一点儿说了谎的样子,该怎么着怎么着,楚青越都有些佩服他这个妹妹的心理素质了。 嗯,真的强。 去骆家的路上,楚青越开的车。 下车的时候秦宴先从后座下来的,他下车后就立刻转身,朝车内伸出了手,像是习惯性的动作。 阮阳动作顿了顿,还是搭上了秦宴的手。 她今日穿了礼服。 是秦宴挑的,一件烟粉色蓬松长裙,露肩款的,只是裙摆很长,几乎要遮住她的脚跟,阮阳不得不一边走一边提着裙摆边缘,可偏偏秦宴那人腿长步子大的,她穿着高跟鞋都要跟不上了,气呼呼的,阮阳还是喊出了口:“秦宴,你走慢些。” 秦宴:“……” 他凉薄的唇角勾了勾,语气似嘲似讽:“腿怎么这么短?” 阮阳气的瞪了他一眼,挽在他胳膊上的手一拧,秦宴也不痛,只是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去,又收回来,转身继续往前走。 可是阮阳能明显感觉到,他走得慢了些。 “秦少。” 还没进大厅,秦宴就被侍应人员认出来了,对方一副恭恭敬敬地样子九十度鞠躬,引着二人走进去。 骆家是经商的,算是海城名流圈里的上等家族,这用来给大少爷当会客厅的大厅也是奢华至极,光是头顶上悬着的水晶吊灯就价值百万。 阮阳看着面前人头攒动,心里就有些烦躁。 这么多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下意识地,她掐了掐秦宴的手心。 秦宴有所知觉,低头看过来。 阮阳微微踮脚,凑到秦宴耳边:“秦宴,一会儿我可以跟着你嘛?我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一股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秦宴感觉到了这个。 他盯着女孩儿有些发亮的双眼,想起来他刚刚在京都找到她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是完全陌生的,与自己毫无交集地生活在其他人的身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开始信任自己,开始把自己当作她的生活。 秦宴不知道自己现在落在阮阳身上的目光有多柔和,他只是觉得,原本被万千荆棘刺包裹着的心脏,开始跳动了,每一次的跳动都带着炽热的温度,融化掉一层荆棘。 所以,他是可以相信现在的她的吗? 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说话不算话,把他一个人扔在笼子里。 “秦宴?” 秦宴回神,看着阮阳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些:“跟着我,别乱跑。” 阮阳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好。” 她发现啊,秦宴是越来越温柔了呢。 这个变化是她想看到的。 走在秦宴身后,阮阳看向他宽阔的臂膀:只有取得秦宴的信任,她才能真正弄明白,为何楚青越和青辞都里里外外地提醒自己要小心秦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总有一天,她会将那个完整的自己找回来。 “秦宴。” 有人在喊秦宴,声音温温软软的,没什么气力。 阮阳跟着秦宴一起回头,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儿。 她生了一副芙蓉面,肤色瓷白,在水晶灯的映射下更显得胜过冬雪,一颦一笑间尽是春风拂面般的温柔。 阮阳眨眨眼。 她发自内心地觉得这女孩儿是真好看,清纯至极,像是出水的白莲,没有一丝媚色,却勾的人眼神不由得落在她那张白净单纯的脸上。 只是让她更惊讶的还在后边。 秦宴这人,在她印象里就是脾气臭的不得了的大爷,对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偏偏别人还有求于他,把他当大爷一样供着。 阮阳是没见他对谁好声好气过的。 可今儿个她就见识到了,秦宴对面前这位坐着轮椅的女孩儿,态度相对于对其他人来说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嗯。”他先是轻轻应了声,而后主动开口,“身体怎么样?” 声音又低又沉,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阮阳下意识地就看了秦宴一眼,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她还没问什么,那女孩儿就先开口了:“秦宴,这位小姐是?” 女孩儿笑着看了阮阳一眼,温温弱弱的,没有任何攻击力。 “她是我未婚妻。”秦宴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口。 女孩儿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震撼,而后迅速被一抹淡笑推平:“那恭喜你了,终于找回来了那个人。” 秦家和楚家联姻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人人都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反而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说些什么,毕竟用不正当手段抢了人家楚家第一家族的位置,还将人家的小小姐强取豪夺过来,这话要是让秦宴听到,还不得剥了传话那人的皮? 于是这未婚妻就未婚妻,骆菲烟懂秦宴的禁忌,没挑明了,只是用“那个人”来代替阮阳的身份。 只是心里去明镜儿似的,原来是这楚家走丢多年的小小姐找回来了。 可是找回来又有什么用?楚家完全沦落在秦家的掌控之中,就连这位小小姐自己都被秦宴占有,她一届女流还能翻身不成? 这样想着,骆菲烟意味深长地看了阮阳一眼,是长了一张好脸蛋,难怪连秦宴也没过的了这美人关。 “秦宴。” 骆青泽适时地走过来,没敢站在秦宴旁边,就陪在了骆菲烟那边。 主要是秦宴这人,干什么都老超他一头,他是真的被比怕了啊! 不过身为主家,还是得做做主人家的样子不是:“今天招待不周,见谅。” 秦宴看骆青泽的眼神就正常多了,没什么温度,也没什么回应,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这也让阮阳看出来了,秦宴这人对骆青烟确实是不一样的。 还没等她深究呢,就有人变着法地提醒她了。 第232章 江修屿又能怎样 是骆青烟。 骆菲烟拍了拍骆青泽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款款而笑:“哥哥,秦宴可是特地来为你庆生的,你怎能招待不周呢?” “妹妹你可别抬举我。” 骆青泽连忙摇头,“秦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来我这生日宴不是?” “哥哥,快别乱说。” 骆菲烟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揪了揪骆青泽的衣角示意他弯下身子,悄悄说道,“可别让人家给误会了。” 阮阳挑眉。 这声音,其实她能听到。 她也知道骆菲烟是说她呢。 只是她想看到什么画面呢? 阮阳从秦宴未婚妻的角度设身处地想了想,唔,大概是她这个未婚妻一脸委屈地质问秦宴他和骆菲烟到底是什么关系,才能为了一个骆菲烟来这个秦宴本人看不上的骆家。 毕竟在秦宴眼里,扳倒一个骆家还不容易? 阮阳清清嗓子。 她要开始表演了。 先揪住秦宴的袖子,然后抬头看他,用刚刚弱势的声音开口:“秦宴,你跟骆小姐是什么关系呀?” 快说你们很熟,她就可以开始哭了。 骆菲烟也一脸期待地看着秦宴。 秦宴看着阮阳,不自觉的笑了:“继续演。” 竟是完全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阮阳:“……” 这么不给面子? 她还不演了呢! 阮阳一下子就松开了秦宴的手,拿起旁边的黑森林蛋糕开始吃。 气呼呼的吃。 秦宴视线一直追随着,脸上的笑意就没退下去过,竟是直接把一旁的骆家兄妹给忽略了过去。 正害羞着一脸的骆菲烟:“……” 她放在腿上的手不断地颤抖着,看向阮阳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为什么?为什么本来应该死在外面的人忽然就回来了? 为什么秦宴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女人,可偏偏现在就多了个未婚妻? 那她呢?她这么多年赌在秦宴身上的青春和时间,都白费了吗?! 不,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骆青泽看骆菲烟浑身颤抖的厉害,发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头,赶紧转移话题:“听说咱们那个养在外头的妹妹也来了,怎么没见人?” 听到这,骆菲烟才稳了稳心神。 她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模样,轻嗤一声,语气满是不在意:“谁知道呢,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估计在哪个角落里蹲着呢。” 他父亲是风流惯了的,她和骆青泽是同母所出,也是真正意义上的骆家子弟,可是除了他们兄妹二人,骆父在外头招惹的那个嫩模,还生了个丫头,比骆菲烟小一岁,听说还靠着骆家的人脉在拍卖场谋了个拍卖师的位子,凭着自己那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拈花惹草的。 真是给骆家丢人。 这时,骆青泽撞了撞骆菲烟的胳膊:“那不,在那呢。” 骆菲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一身礼裙的女孩儿,妆容精致,不知道在张望着什么。 她是骆家的正统血脉,并不屑于和骆菲雨那种小三肚子里爬出来的私生女一般见识,更何况…… 眼神落到一旁的秦宴身上,骆菲烟知道,更值得她倾注心力的,是忽然出现在秦宴身边的那个女孩儿。 她想着,一直流落在外的野丫头,能懂些什么呢?怕是连这些名贵的糕点都没吃过? 想到这,她朝着秦宴笑了笑,语气十分自然地开口:“听说这几天海城起来一家新秀,你可知道?” 一般的世家小姐过得都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可骆菲烟却不是。 她虽然腿上有伤不方便,可是脑子却极为灵活,说是这骆家的智囊也不为过,而打着军师的旗号,她也没少参与过秦家的制药市场,她有自信,能给秦宴带来最大的利益。 只是秦宴这些日子,似乎是有些松懈了。 一开始骆菲烟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可是现在她想明白了,是因为这个忽然出现的、秦宴的未婚妻。 这个女人分走了秦宴的注意力。 果然,秦宴听完骆菲烟的话,只是皱了皱眉,却没什么反应:“不用管。” 新秀多了去了,可秀过那段时间,还不是从哪来回哪去,他秦宴打下的海城,不是谁都能动的。 “咳咳……” 阮阳呛着了。 秦宴皱眉,一脸嫌弃:“笨的跟猪一样。” 手上却早早地把刚刚准备好的温水给递了过去,看着她喝下去,挑了挑眉。 阮阳没跟秦宴计较,继续吃自己的。 也就是一个蛋糕入口的功夫,周遭就忽然安静了下来。 骆菲烟有些奇怪,骆青泽这个主人公都在她身边儿呢,主人没发话,这场子怎么说也是不能冷下来的,她刚要跟骆青泽说点儿什么,就看到身边走过去一人。 身后弥漫着一阵劣质香水的味道,呛的骆菲烟直皱眉。 她视线追随过去,看到是骆菲雨。 骆菲雨理了理身上的裙子,脸颊微红地盯着门外,那里在众多西装笔挺的保镖簇拥下,缓缓走进来一个人。 阮阳也被吸引过去,视线落在刚刚走进来的那个男人身上,心脏骤然一停。 “哐当” 手中刀叉落地,阮阳一双手齐齐捂在胸口处。 “好疼!” 心口又开始疼了,几乎要把她撕裂一般地疼痛。 那男人越来越近,阮阳也能认出来,那是那天晚上在拍卖场的那个男人,是她下意识地不想拒绝的男人。 他姓江。 那是自己的意识告诉自己的。 秦宴从看到江修屿的那一刻,心里就拉响了十级警报一般,眼神从刚刚的一片柔和迅速冷冽起来,那是猎豹感受到自己领域遭受侵犯的直觉。 他把手搭在阮阳肩上,不自觉的用了力。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新秀。” 骆菲烟收回停留在那个惊艳了全场的男人身上的视线,重新回到秦宴身上:“江氏,本家在京都,来了海城之后,仅用一个星期便拿下了原本属于骆家的一半市场。” 听到这,秦宴的手握紧,又缓缓松开。 “哼。”他冷哼一声,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又怎样?” 阮阳现在在他手里,他江修屿又能怎样? 第233章 唯有一颗真心 “江先生!” 骆菲雨小跑过去,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熠熠的光芒:“江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们在拍卖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江修屿前进的脚步被拦住,视线掠过秦宴所在的方向,又收回来,落到眼前的女人身上。 他皱眉。 女人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道,顺着她走过来的方向扑鼻而来。 “不记得。”江修屿干脆拒绝,毫不犹豫地错开她站的地方,大步离去。 骆菲雨还站在原地,呆愣愣的。 她在拍卖场之后就对这位江先生进行了调查,发现这人可远远不是生了一张极为让人心动的脸那么简单,据她所知,男人来自京都江家,而江家在京都的地位,根本就不亚于秦家在海城的地位。 更何况这位江先生年纪轻轻,就能在海城落地扎根短短几天内拿下骆家一半的市场,更是不可屈人之才。 这样的男人可是千载难逢,她这种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在骆家本就不受骆青泽和骆菲烟的待见,以后就算嫁也嫁不到什么正儿八经的家族去,还不如自己好好把握机会,自谋生路。 想到这,骆菲雨攥紧的手又缓缓松开。 哼,就算他有家室又怎样?男人还不就爱那点儿新鲜感,她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毕竟家花没有野花香,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过这个定律。 “江先生。” 骆青泽见江修屿果真赏脸来了自己这生日宴,赶紧迎了上来:“久仰大名,江先生可真担得上年轻有为啊。” 他知道江修屿年轻,可还真没想到跟自己年龄相仿。 江修屿微微颔首:“骆少爷过誉了。” 骆青泽:“……” 完,没话说了。 这人这么高冷的?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刚好看到自己眼前这人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秦宴身上,灵机一动:“江先生,那位便是这海城第一世家秦家的掌权人,秦宴,可要青泽引荐引荐?” 江修屿眸色沉沉地看着秦宴,轻轻勾了勾唇角:“有劳。” 骆青泽眼前一亮,啧,没想到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位海城新秀,果然不是单纯地来给自己过个生日,怕不是就是冲着秦宴这个老牌地主来的? 啧啧啧,有故事。 他可好奇了,毕竟秦宴从小就压自己一头,一天让他输出去几百万的台球场这事儿让他一想起来就牙痒痒的不行,现在好了,这海城也终于出现了个能和秦宴举头并进的人物,他倒要看看,鹬蚌相争,他这位渔翁能得几分利! “秦宴。”骆青泽一般都是直呼秦宴的名字,再怎么着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不信秦宴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介绍一下。”他拍了拍秦宴的肩膀,在秦宴一脸嫌弃的眼神下顶风作浪地介绍江修屿,“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江氏集团掌权人,江修屿。” 江修屿…… 阮阳在秦宴身后听的清清楚楚。 他果然是姓江的。 他叫江修屿。 他和自己的过去有关系。 几乎可以确定这些,阮阳视线停在面前那个身姿卓绝的男人身上,第一眼就发现男人生的是一双桃花眼,含情目,好看极了。 唔,那样一双眼睛,如果再近点儿看的话,不知道会不会陷进去。 阮阳不自觉的就看呆了。 感受到小姑娘毫不掩饰的目光,江修屿勾了勾唇,没说什么,只是那眼中浓郁的黑色却像是化开了一般,晕染开一片,点点滴滴沁入人心里,荡起一圈圈波纹。 他看了秦宴一眼,两人都举着杯,从骆青泽的角度看来,这的确是一对实力相当的竞争对手。 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他们竞争的是什么。 秦宴眼神中的警惕屿防备丝毫未褪,反而越来越强烈,他看着江修屿,就仿佛回到了那次在校门口,看到他和阮阳并肩走出来的时候。 他们两个是那么自然,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自己呢,只是一个用不光彩的方法把阮阳禁锢在身边的强盗,可怜又可悲。 可是他身后的那个女孩儿,本来就应该是他的未婚妻才对。 江修屿没同秦宴打招呼,只是看着秦宴身后的阮阳,轻笑:“听说秦先生的未婚妻年幼时曾不幸走失过,不知道……秦先生是否是在京都寻到的她。” 京都? 阮阳攥着裙摆的手猛地一紧,眼神看向江修屿。 他是不是在告诉自己什么? 比如,秦宴是从京都把自己带回来的,而自己那段丢失的记忆,就是在京都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秦宴眉目间愈发的不耐烦,语气冷淡:“这就不劳江先生这位外人操心了,江先生只需要知道,阮阮与我,是在她还未走丢之前就订下了婚约,就够了。” 不管她走丢后经历了什么,她都已经是他秦宴的未婚妻,是他的人。 而你江修屿,才是那个趁虚而入的强盗。 江修屿挑眉,没说什么。 骆青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他怎么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两个人本来就认识一样? 好像……还有仇的样子? 可是很快他就转过弯来,有仇好啊!他本来就苦于老是被秦宴压一头,这终于来了个敢跟秦宴硬刚还有这个实力的,他莫不是真的要渔翁得利了?! 从来没有捡过这么大便宜的骆青泽简直就要开心地跳起来了。 可秦宴看上去就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拉着阮阳的手就要走。 “阮阮。” 低沉又隐忍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宛如一阵惊雷,炸开在秦宴头顶,他一双眼睛里寒光毕现,感受到了身旁女孩儿身体忽然而来的停顿。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忽然就跳的很厉害。 他竟然有些怕,怕阮阳真的会随江修屿而去。 “阮阮。”江修屿欺身过来,他没阻止秦宴的动作,只是一双桃花眼定定地看向阮阳,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微颤的瞳孔涤荡着浓浓的眷恋,“这世间万千事物皆可控,可唯有一颗真心,纵使万般用力,也强迫无能,阮阮,我等你想起来。” 等她想起来,她早就把自己的心放在了他这儿。 第234章 用亲弟弟威胁 宴会上到处都是穿着华丽的富家子弟,彼此之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唯有这里,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秦宴一只手护着阮阳,没让她离江修屿太近。 只是刚刚男人的话终究还是起到了作用,阮阳直勾勾盯着江修屿,在想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他说:唯有情不可控。 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眼里的深情是掩盖不住的,就好像他真的同自己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只不过自己忘记了,忘记了现在这个如此难过的他。 所以那天晚上,他的拥抱他的吻,她一点儿都无法拒绝,因为自己爱的仍然是他。 可是…… 阮阳皱眉,捂住心口。 可是这种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靠自己猜测的感觉真的好难过,她好想快点儿记起来,不想再像现在一样,做什么都无能为力,活得更像一个傀儡,一个没有自己的思想的傀儡。 她挣脱开秦宴的手,在秦宴错愕的表情下红了眼眶,慢慢抬眼看他,语气里带了质疑:“秦宴,我到底是谁?”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京都和海城,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家? 秦宴抬手,轻轻覆盖在她头上,没用力地按了按,语气仍然淡然:“你就是楚家小小姐,是我秦宴的未婚妻。” 他没有骗她,这就是她的真实身份。 是他追踪了好久才找到的未婚妻。 “阮阮。”秦宴不想让阮阳再受到江修屿的干扰,再次拉紧她的手腕,“我们回家。” 他的语气总是这样的不容置疑,阮阳不由得去想,这种几乎要将她禁锢在身边的爱,真的是她会选择的吗? 可是她还能怎样? 她什么都记不起来…… “我……”阮阳摇摇头,挣脱了秦宴的手,她想一个人静静,“秦宴,你让我一个人想想,可以吗?” 秦宴:“不可以。” 又是这样。 阮阳苦笑一声,失落的眼神落在秦宴身上。 他总是直截了当地拒绝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恍惚间,阮阳又想起来了脑海中那道背影。 这次她仍然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能听到他的声音,他好像在抱怨:阮阮,你说好的想吃我做的饭,我的饭做好了,你为什么没有回家? 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从天亮等到天黑,从热气腾腾等到菜都凉了,才知道,你不要我了,去找秦宴了。 他说着说着,语气就越来越低落:我真的很难过,真的很想你。 知道你把我忘了之后,阮阮,我的心都要碎了。 阮阮,你快回来,江修屿没有你,快活不下去了…… “阮阮。” 有人喊她。 阮阳眼眶一下子就热了,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下意识地看向开口说话的人,这道声音真的和脑海中刚刚的男人好像。 真的是他吗? “江修屿。” 她热泪盈眶,一双杏眼泛着点点泪光,唇角洋溢着一抹苦涩的笑容,“我们之前认识吗?” 旁若无人的,她好想弄清楚自己和江修屿的关系。 她一点儿都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不在乎任何人的指指点点,她现在视线里只能容得下那个总是闯进她梦里的男人。 江修屿,是你吗? 被我遗忘的记忆,是不是都与你有关? “阮阮。”秦宴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烧,他不能容忍刚刚还对自己细声细语的阮阳被眼前这个男人干扰,立刻就变了态度,冷冽的眸光里散出比冬日还煞人的光芒,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开口:“青辞还在家等我们,回家,好吗?” 他语气轻的不得了,可落在阮阳耳中,却是千斤重。 阮阳不可思议地看向秦宴,瞳孔发颤。 秦宴在用青辞,用她的亲弟弟威胁她。 “秦宴……”阮阳缓缓摇头,想要用力摆脱秦宴的手,只是他的力气太大了,她无能为力,“你不能这样。” 这样真的很卑鄙。 她不能接受,秦宴竟然是这样的人。 祸不及家人,就算她小时候曾经对不起秦宴,那也是她自己的罪过,与青辞无关,与他人无关。 “秦宴。” 阮阳定定神,认真地看了秦宴一眼,“我可以跟你回去,你不要动青辞。” 青辞本来就身体不好,经不得折腾。 秦宴冷笑一声,前不久还带着几分调笑的样子转瞬间荡然无存,他对阮阳的语气,冷漠的让阮阳觉得,刚刚那个秦宴是另一个人。 “当然。”他揽过她的腰,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面前另一个男人身上,语气缱绻,“只要你在,青辞就是我的家人,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哪用得着外人来置喙?” 秦宴的触碰让阮阳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现在不仅确定自己对秦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而且还知道,她大概是不怎么接受秦宴的触碰的。 所以…… 她眼神落在江修屿身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被秦宴带走了。 江修屿没法阻拦,他知道,秦宴手里还握着楚家的人。 手机亮了,他走到一旁无人的地方接起电话。 “你激怒秦宴了?” 电话那边语气有些着急。 江修屿扯了扯领带,不紧不慢地,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才浅浅“嗯”了一声,“我等不及了。” 所以一切进度都要加快。 他用一星期的时间侵吞了海城大半市场,把江家部分企业迁过来,不是为了看着秦宴带着他的女人到处招摇,这场宴会,他希望是最后一次。 他的阮阮,只能站在他的身边。 电话那边,楚青越着急了,“可是现在怎么办?秦宴让我加强给阮阮的剂量!本来还能躲着秦宴让阮阮把药倒了的,现在躲不过去了啊!” 那药是用来稳定阮阳的状态,让她不要去想过去的事情的,前几天他提醒她把药倒了,就是为了让阮阮早点儿自己想起来,然后再里应外合,现在好了,躲不过了。 江修屿笑了声,笑楚青越这人真是职业病:“你知道让她不喝药,就不知道把药给移花接木吗?” 阮阮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表哥? 蠢表哥:“……” 他舔舔唇:他奶奶的,老子这叫职业道德! 第235章 你该嫁到秦家了 秦家。 楚青辞本来在楚家照顾老太太,莫名其妙就被秦宴的人给带回来了,他心里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就没反抗。 他坐在一片寂静的别墅中等待着,身旁坐着十几个面色冷厉的保镖,都是为了防止他有所动作。 没等多久,门就开了。 进来的是秦宴,他身后是阮阳。 楚青辞站起来,刚喊了声“姐姐”,就迎来秦宴一记警告的眼神:“坐那别动。” 他身子一僵,还没动作,就被身后听从秦宴安排的黑衣人给摁着肩膀坐了下去。 “秦宴!” 阮阳朝秦宴怒道,“你不要碰青辞!” 她气的声音都在发抖,靠用她的家人来威胁她,这样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秦宴不想这么多,他盯着阮阳,那种眼神是雄狮看着猎物进了视线范围的眼神,视线凝聚在那张明艳又带着几分嗔怒的脸上,秦宴开口了,他薄唇翻动,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要想楚青辞平安可以,可是阮阳,你要想好了,得用什么代价来换。” 他语气很轻,嗓音低沉。 代价…… 阮阳咬紧下唇,圆润的指甲在掌心印出淡淡的痕迹,她还没开口,就见秦宴微微抬了抬手。 他姿势矜贵又清傲,只是抬抬手的动作,楚青辞身后的黑衣人手里就多了一把枪。 那把枪的枪口,冲着楚青辞。 楚青辞眼神一凉,喊着阮阳的声音发着抖:“姐姐。” 可是他不能让姐姐因为他牺牲自己的幸福,他本来就是个病秧子,当初爸妈如果不是一定要为自己研制根除病症的药,也不会夜以继日地待在研究室里。 一想到爸爸妈妈双双葬身于研究室,他就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们。 “姐姐……” 楚青辞笑的坦然,活了这么多年,能在二十岁的这一年重新见到姐姐,见到除了爸爸妈妈之外的另外一个至亲,他已经心满意足了,所以…… 楚青辞合上眼睛,一滴满足的泪水挤出眼眶:“姐姐,你不用顾虑我,虽然我也不知道姐姐走失的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可是秦宴绝对不是姐姐的良配,姐姐不要因为……” “让他闭嘴!” 秦宴两眼猩红,朝楚青辞怒吼。 保镖得了命令,一拳打在楚青辞腹上,楚青辞吃痛地咬紧了牙,白净瘦弱的额头上瞬间冷汗直冒。 他捂着肚子,弓着身子,说不出一个字。 “青辞!” 阮阳急的不行,看向秦宴的目光也没了善意,更别说是之前的愧疚了,全都在秦宴刚刚对楚青辞的动作之后,荡然无存:“秦宴!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声音几近嘶哑,纤细的手指紧紧拽住秦宴昂贵的西装外套,扯的变了形。 秦宴也不在乎这个,只是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对自己一脸怨恨的女孩儿。 明明是她先背离诺言的。 明明先有婚约的是他们两个。 为什么?为什么他只是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想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就要受到这么多人的反对? 为什么他已经让她忘掉那个男人了,她还是会因为江修屿的一两句话就有所动摇? 秦宴越想越觉得不可理喻,他伸出手,捏住阮阳的下巴,迫使她迎上自己的视线。 她一双杏眸本就眼波流转间满是灵动,如今含了泪光,裹挟着眼角的微红,更是显得…… 很好欺负。 秦宴舔了舔唇角,舌尖有些痒。 他欺身下去,感受到打过来的热气里带着女孩儿独有的幽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 他曾经答应过楚青越,不会碰阮阳。 眼神愈发危险,秦宴盯着眼前那处嫣红,有些控制不住地吻下去。 吻被阮阳躲开。 秦宴身子猛地僵住,意识瞬间清醒。 他眸子抬起来,恢复了以往的冷冽,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勾起了女孩儿垂在胸前的长发,“阮阮,想好了吗,一个代价,换楚青辞的平安,值不值?” “好。” 阮阳答应的干脆,连秦宴勾着柔顺乌发的手指都微微一顿。 这次阮阳没再犹豫。 因为她不想看到身体孱弱的楚青辞再受一点儿伤害,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很好。” 秦宴冷笑一声,他就看不得她这副为了谁都愿意牺牲自己的样子,人活着不就是要为自己而活,为了弥补对顾南森的愧疚之心,让自己趁虚而入,而现在呢,为了楚青辞,又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自己织的这张大网中。 既然这样,那他为何不接受? “阮阮。” 秦宴凑近阮阳,脸上挂着森然的笑,“订婚这么多年,你该嫁到秦家了,你觉得呢?” 听完秦宴的话,阮阳定在原地。 别墅里温度很合适她这种怕冷的人生活,可是现在的阮阳,却只觉得身旁直直袭来一阵凉气,从脚跟窜到全身,最后把一颗温热的心,渐渐冰冻。 “秦宴。” 她失笑,甚至懒得看秦宴一眼,只是笑着问他,“有意思吗?” 这样强迫来的婚姻,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 秦宴也笑,看着她的眼睛笑的放肆又邪气,“阮阳,”他喊她名字,声音酥的入了骨,却又渗着毒,“你不知道,看到你跟其他男人在一块儿的时候,我有多想杀人。” 杀了她,杀了那个男人。 所以思来想去,他都觉得娶了她,把这个命运中就该属于自己的女人禁锢在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爱你。” 秦宴直截了当地说,“可是我也不会允许你爱上其他人。” 这是他们的命运。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人逃离这黑暗的命运,却留他一人在这深渊之中,看不到一丝光明的缝隙? 这种事小时候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他绝对不允许,这个女人第二次把他抛弃。 阮阳在从秦宴耳中听到部分事实的时候,气的忘了说话。 秦宴这是在变相地承认,他的确是从别人那里把她抢回来的。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江修屿? 无力的后退几步,阮阳咬着下唇摇头:“秦宴,你就是个疯子!” 第236章 我答应你 “对。” 秦宴没否认,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你说对了,我就是个疯子。” 那又能怎么样呢?她还不是逃脱不了他这个疯子的五指山。 “阮阳。” 他亲昵的绕着她的发尾,语气恍若绕指柔,“接受,这是你的命运。” 阮阳看了楚青辞一眼,两人视线撞在一起,默默交汇。 楚青辞脸上除了痛苦,还有愧疚。 那是对她的愧疚。 可是阮阳知道,错的并不是楚青辞,而是她眼前这个已经毫不讲理的疯子。 所以为了青辞,为了楚家的亲人…… “我答应你。” 阮阳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一直在重复着这几个字,“我答应你”。 答应秦宴,做他的傀儡,毫无感情的傀儡。 秦宴终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把阮阳抱在怀里,抱得很紧,紧到他几乎能闻到女孩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 “阮阮,听话,我就不会伤害你。” 阮阳浑身都在发颤。 …… 第二天,整个海城的人都接到了秦宴要成婚的消息,震惊全城。 秦宴这人,也算是海城炙手可热的名人,他不像那些昙花一现的混演艺圈的明星,人家红,靠的是自己身后打拼出来的亿万家产。 如果不是各世家都知道秦宴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杀伐果断的性子,估计早就往秦家塞人了,毕竟除了秦宴这个人狠了些,其他的可算是无可挑剔了。 骆菲烟知道秦宴要结婚的时候,正在盘算着最近秦家的股份走势,从那个江氏入驻海城,并且在一星期之内就搞定了原先一直和骆家合作的一大半企业的时候,她就多留了个心眼儿。 她知道,骆家并不是海城的出头鸟,而江氏来势汹汹,它的目的一定不是仅有骆家而已,再加上昨天在宴会上那位江家掌权人对秦宴的态度,她便大胆猜测,江氏的目的可能根本不是骆家。 骆家,只不过是它的一个跳板罢了。 它的真正目的,是秦家。 江修屿想釜底抽薪,趁秦宴的注意力在那个莫名出现的女人身上的时候,取而代之。 所以一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骆菲烟就开始调查秦家这几天的股份数值,看到眼前盘根错节又不断波动的折线图,她心情有些复杂。 她猜对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幸的是,她发现的算早。 不幸的是,即使她发现的已经算早了,可江氏还是已经拿下了原本放在秦氏手中的许多老主顾。 江修屿…… 骆青烟靠在轮椅背上,百思不得其解。 骆家和秦家做的都是医药生意,只不过骆家没有制药发行权,秦家有制药发行权。 可是秦家加上楚家,这两个老字号是足够让海城市场信服的,再加上秦宴前些日子在拍卖场拍到了一批极为珍贵的新药x,更是让秦家手中握了一张绝佳好牌。 可江修屿又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拿下了那些市场? 骆菲烟想不明白,这时候,骆青泽走了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 骆菲烟还以为他是在为家里的事情担忧,毕竟市场被侵吞了那么多,父亲最近都忙的焦头烂额的,于是便出言安慰:“哥哥,那个江氏目标不是我们,他针对我们骆家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你邀请江氏那位来你的生日宴,他不是也来了吗?” 骆青泽摇摇头。 他要说的不是这个,“菲烟,秦宴要结婚了。” “什么?!” 骆菲烟手中笔记本掉在地上,屏幕瞬间熄灭,可她根本顾及不上,一双腿没有办法行动,她就死死地扣住骆青泽的手,“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宴为什么会忽然结婚?!” 为什么?! 她在替秦宴忧心秦氏未来走势的时候,秦宴……秦宴!他在干什么?他在和他的未婚妻恩爱厮守?还是在为他们的婚礼做准备?! 骆菲烟一口气憋在心里,只觉得整个胸腔都塞满了棉花一样,挠的她的心发痒,却又嘶吼不出来。 “是那个女人吗?” 她眼睛发红,扶着轮椅的手指甲掐进了扶手里。 秦宴…… 我这双腿是为你废的,你一声不响就娶其他人,我不允许…… 晚上十点。 “叩叩——” 一阵敲门声,楚青越推开门走了进来。 阮阳看到门外那片衣角,她知道,秦宴在外面。 楚青越无奈的递过碗来,碗里是阮阳一直喝的药。 他脸上万分不愿,没想到他这样兢兢业业的好医生,有一天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啊! 给病人喝假药,天打五雷轰啊! 不过为了让阮阳妹妹恢复记忆,他忍了! 阮阳乖乖喝下了药,开口问:“哥哥,青辞还好吗?” 楚青越余光瞥到秦宴身上,叹了口气,“阮阮,你只要乖乖的,青辞就不会有事,懂了吗?” 阮阳笑了笑。 “我知道了。” 楚青越看着阮阳喝完药,就出去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阮阳,却终究没有说话。 秦宴走了进来。 他关上门,只是站在那,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就传了过来。 “婚纱明天会送到家里来。” “……婚礼不会邀请太多人,一切从简。” 他说一句,阮阳就应一声。 像个机械的木偶人。 秦宴脑子里忽然就想起来以前自己见到的,那个在江修屿身边的阮阳,鲜活灵动,像太阳。 他心里一股无名火“蹭”地升了起来,大步走过去,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 阮阳吃痛地低呼一声,她低着头,咬牙忍住他的手掌带来的疼痛,再抬起头时,波澜不动的眼睛已经像一潭死水。 秦宴讨厌她这个样子。 讨厌她一个人活在阳光下,却把他一个人丢在地狱里。 讨厌她明明面对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满脸都洋溢着笑,而看向自己的时候,平淡的像一个陌生人。 “阮阮。” 他命令她,“你像刚来秦家的时候那样对我。” 那时候,她会声音软软地喊他的名字,也会揪着他的衣角跟他道歉。 他是个不懂感情的人,他不知道,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的不拒绝就是很喜欢。 他真的不知道。 阮阳冷笑一声:“秦宴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以为我们之间是单方面的我欠你。” 她语气顿了顿,看着秦宴眼里的光逐渐暗淡,却没停下自己的话,“可是现在,不会了。” 至少她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觉得,他秦宴是个完全无辜的人。 第237章 她的行为在向以前靠拢 秦宴看着眼前阮阳的样子,黑沉沉的眸子里盛满了碎冰碴,他斩钉截铁地开口:“我没有骗你,你就是楚家的小小姐,就是我秦宴的未婚妻!” “既然这样。” 阮阳扯了扯嘴角,淡然开口,“那我问你,秦宴,我在走丢的那十几年里都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不记得?这一点,你能解释吗?” 他不能。 阮阳笃定了秦宴不能。 从楚青越和青辞对自己的暗示来看,她甚至能猜到是秦宴为了把自己留在身边,才想办法让自己忘了那段时间的记忆。 秦宴果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只是缓缓松开了她的肩膀,站在一旁,本来就死气沉沉的眼睛更是一下子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一般,死灰无光。 秦宴的手一拿开,阮阳立刻松了一口气。 “秦宴。” 阮阳看了失魂落魄的男人一眼,“等我想起来一切,我们之间的关系才算数。” 不知道为什么,相对于一开始来到秦家那会儿,阮阳总觉得自己语气变了。 一开始来的时候,她的记忆总是在告诉她她对不住秦宴,所以她总想着怎么样去弥补这个小时候曾经被自己丢在大火里的男人,更何况,她曾经坚定不移地相信,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 可是后来发现,这一切都是秦宴做的局。 而且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的行为正在像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那片记忆靠拢,或者说…… 阮阳想到楚青越多次送过来的被自己倒掉的药,脑海中出现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她停药了之后,记忆是正在慢慢恢复的趋势呢? 阮阳越想越觉得在理,她现在甚至有胆量继续去套秦宴的话,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便急匆匆闯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跑的浑身都是汗,火急火燎地朝着秦宴喊:“秦总!大事不好了!我们前几天投放到市场中的x,被人举报是假药,现在已经有大半合作商准备要撤资了!” “……” 秦宴眉眼紧紧拧在一起,一字未言,攥在一起的拳头又缓缓松开。 他往外走了一步,又顿住脚。 阮阳正想着什么,猛然就看到秦宴回了头,盯着她,似鹰隼一样的目光让她眉头紧锁,瞬间警惕起来。 “把夫人看好了,她要是少一根汗毛,你们就都去死。” 他声音冷而厉,没有一丝开玩笑的语气。 这里的所有人,包括阮阳,都知道秦宴是认真的。 守在门外的保镖立刻站直身子,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直冒:“是,少爷!” 秦宴去了公司。 其他的他可以不管,只是x药对他来说不同于其他,那是79号开发出来的特效药,它的价值远远不在于药效那么简单,而在于分解。 他秦家本来就有自己的制药团队,他需要将那些药物投入市场进行测评,之后再让自己的团队进行研发。 只要有了药效更胜于x的药物,他手下的国际联盟拿下商陵,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可是这一批药是唯一流转到海城来的,都被他截下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暂时没想通什么人有这个能耐能在他的药上动手,沉着脸上了电梯。 秦宴走的匆忙,没注意到朝他弓身的一众职员里,有个男人身高格外突兀。 他电梯前脚刚走,男人后脚就退到了没有人的角落,耳朵上,耳麦在闪:“二爷,秦宴上去了。” 云潜一直看到电梯楼层一层不停地闪烁到了34层,才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 秦家。 冬至前后,白昼总是短,太阳落山的时候将将只有五点。 烫金色的夕阳坠落在天边,如同泼了一层金黄色的墨水,肆意渲染,时间分分秒秒地过,那层黄色逐渐被纯黑侵占。 夜晚降临。 几辆名贵的车挂着海城的车牌号,嚣张地在秦家别墅门口排开了一列,打头的那辆车停稳当后,司机迅速下车,给后座的人开了门,又细心地用胳膊遮住女孩儿的头。 只听一声响动,从车底探出来一层踏板,伸到地上,原来这是为车上的轮椅专门定制的保姆车。 骆菲烟划着轮椅往前走,丝毫没有用到任何人的帮忙。 她眼神坚定地进了秦家别墅,却被拦住了。 “大胆。” 骆菲烟从十六岁开始就进了公司,一身女强人的气质在此时顷刻乍现,“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拦住她的男人身材精瘦有力,一双眼睛精明的很,此刻面临骆菲烟的质问也毫不畏惧,毕竟秦宴走之前可说了,要是阮小姐少一根汗毛的话,他们每个人都活不了。 跟这相比,此刻得罪个骆小姐算的了什么! 于是他还是坚决地拦住了骆菲烟:“抱歉,骆小姐,少爷临走之前特意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接近阮小姐。” 骆菲烟肺都要气炸了! 她是什么人,是这诺大的海城里唯一一个能有资格进秦家的女人,是为了救秦宴牺牲自己双腿行走能力的救命恩人! 他小小一个保镖,敢拦她? 骆菲烟最后一遍警告那拦在她面前的男人:“给我滚开!” 男人仍然坚守在门口。 骆菲烟见他冥顽不化,指挥着身后的人就要硬闯进去,却在这时,猛地想起来秦宴对屋内那个女人的在意程度,垂在半空中的手忽然就颤抖的不行。 “小姐?” 身后的人晃了一晃,不知道骆菲烟这突如其来的让步是为何。 骆菲烟眼神死死地盯着屋里的人,水眸微动。 她攥紧的拳头松开了,语气也放软:“我就是想叮嘱阮小姐几句话,你把她叫出来,我说完就走。” 保镖一噎。 骆菲烟这突如其来的退步实在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是当着他的面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本着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的心思,他答应了。 “叩叩——” “阮小姐。” 保镖礼貌地去敲阮阳的门,门外动静不小,她什么都听到了。 那个骆菲烟,想带她走。 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阮阳这次想到的不是顺从,而是……逃。 第238章 我好像会柔道 阮阳不知道她跟骆菲烟有什么好说的,她只知道,骆菲烟是个契机。 想到这,她没打开门,只是躺在床上有些虚弱地喊了声:“我没力气下床,让骆小姐进来便是。” 保镖犹豫再三,还是开门让骆菲烟进去了。 骆菲烟瞥了那身材精瘦的男人一眼:早这样不就行了?就她说话不好使是不是! 不过她也发现了,她说话不好使,可是里面那女人说话好使啊。 强忍着心里的几分嫉妒,骆菲烟抿着红唇,微笑走了进去。 “阮小姐。” 她余光能看到那保镖就在门口看着她们的方向,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听说你和秦宴要结婚了,作为他的生意伙伴,我是特地来祝福你们的。” 阮阳挑眉。 都是女人,她虽然不喜欢秦宴,可也不是看不出来骆菲烟那点儿小心思。 只是门外那群人……实在是碍眼的很。 想到这,阮阳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翻转屏幕,精准地扔到了骆菲烟手里。 骆菲烟皱眉,视线在阮阳的示意下挪到了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是便签,便签的最后一个字后面,光标在不断闪烁。 看到便签的内容,就连骆菲烟这等整日里浸淫在风云诡谲的商界的人,都有些吃惊。 红唇微张,她打算将计就计。 涂着鲜艳颜色的指甲微抬,一旁五大三粗的男人便靠了过来,骆菲烟耳语几声,那男人先是一愣,而后赶忙频频点头。 门外的保镖什么话都听不见,就干着急着:“骆小姐,少爷快回来了,请您不要让我们这些做打手的难为才是。” 骆菲烟知道,这算是逐客令了。 不过…… “走是可以。” 她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轮椅转过来,身后的男人却趁着保镖注意力在骆菲烟身上的时候,悄然后退了一步。 保镖正听着骆菲烟继续说:“我这就走,但是……” 她纤细的手指忽然指向身后的阮阳,语气含笑,“我要带她一起走。” “不行!” 保镖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上前去拦,可是已经晚了! 骆菲烟带来的人此刻正挟持阮阳在手里,他粗犷的臂膀勒在阮阳纤细雪白的脖子上,立刻就有了红痕,他手里还有刀,横在阮阳面前。 阮阳做戏做全套,立刻挤出来几滴眼泪,咬牙切齿:“不想我死在你面前,就别过来。” 她是对那保镖说的。 保镖当时就从脚跟凉到了心窝子,知道自己一定是死定了。 如果不顾阮小姐动手也可以,可是阮小姐必然会受伤,少爷说过了,不能让她掉一根汗毛…… 可是如果就这样让骆小姐把阮小姐带走,那他们还是死路一条啊! 门外等候的保镖们也纷纷打了个冷颤,彼此之间绝望地相视一眼。 完了,早知如此,刚刚为什么要听阮小姐的话放骆小姐进去呢?! 唉,还不是怕阮小姐跟少爷告状! 一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骆菲烟把阮阳给带走了,而且被当做人质的阮小姐一点儿人质的自觉都没有,那张脸可以说是要多冷静有多冷静! 刚刚拦在门口的保镖忽然就想起来阮阳递给骆菲烟的手机,一个激灵转过身看向阮阳的背影。 卧槽! 这该不会是阮小姐自己计划的?! 这时,阮阳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一般,回了回头,挑眉的动作潇洒的一批。 保镖:“……” 上大当! 阮阳跟着骆菲烟走了一段距离。 毕竟她有保姆车,不蹭白不蹭嘛。 只是走到荒郊野岭的一段路,阮阳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因为骆菲烟好像是故意挑的这段路,还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阮阳:“……”不会,联盟这就要瓦解了? “停车。” 骆菲烟开口了。 壮汉立刻刹车,阮阳出于惯性,整个身子往前一晃,也就是晃过去的功夫,她又被大汉给扼住了脖颈。 这次是真的。 “动手。” 骆菲烟语气没有一丝怜惜,就好像男人手中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小猫小狗罢了。 阮阳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她总觉得有些事情堵在脑海中,想不过来。 还有手,想要有所动作,却又觉得陌生。 可是这种陌生…… 就跟自己忽然能够反抗秦宴给自己安的这个未婚妻名号,能够勇敢逃出来一样,这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告诉她,她不仅自己能逃出来,她还能救下被秦宴当成人质的楚青辞。 她觉得,她能做到。 男人听了骆菲烟的话,手中又用了几分力气,已经能听到手中捏到骨头的声音了。 却在这时,他看到女孩儿的手轻轻抬了起来—— “咔嚓!” 清脆一声响,骆菲烟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她知道,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影响到秦宴了。 这个女人一死,秦宴便了无牵挂,身边的女人也只有她一个。 可是下一秒,骆菲烟耳边就忽然传来了一阵高昂的,男人的痛呼声:“啊——!” 她眼中一惊,连忙转过轮椅去。 红唇微张,她捂住嘴巴,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 “很惊讶吗?” 原本应该倒在地上没有生气的女孩儿现在好好地站在那,随意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 她黑发软软地搭在肩上,很长,一张小脸白皙如瓷,在微弱的月光下清晰可见。 骆菲烟打了个冷颤。 这女人的样子,多少是有些可怕了。 “你怎么放倒的阿三!” 阿三是她百里挑一的打手,从来没有失误过。 “怎么放倒的?” 阮阳一根手指抵着下巴,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的样子,忽然,她拍了拍手,“哦,我想起来了。” 她说着,又走近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哀嚎的壮汉,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臂,“呼啦”一拎,二百五十斤的阿三被轻易拽了起来。 骆菲烟惊呼一声,两只手牢牢扣在嘴巴上,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可是阮阳就在她面前,把阿三那只没断的手夹在了两只胳膊中间,随后,就是“咔嚓”一声。 还有阿三又痛又无力,几乎是要沙哑的痛呼。 “啊——!” 骆菲烟也忍不住叫出了声:“你……你怎么会力气这么大?!” 阮阳痞痞地笑了一声:“这还是多亏骆小姐。” 顶着骆菲烟愣愣的眼神,她踢了地上的阿三一脚,继续说:“多亏了骆小姐的傻大个,让我想起来了,我好像会柔道。” 还是挺厉害的那种。 第239章 弟弟干大事 楚家别墅。 楚青辞被关在这儿已经很久了,这明明是他自己的房间,可是任何一个地方他都碰不得,摸不得,因为只要他发出一点儿动静,门外的人就会闯进来。 秦宴为了逼迫他姐姐留下来,把自己囚禁在这里。 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悬挂在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暗黄色的光晕晕染在月牙儿的周围,如果不是它们的阻隔,这黑沉沉的夜几乎要将世间的唯一一点儿光明都吞噬。 楚青辞抱紧了膝盖,凌乱的额发软软地搭在胳膊上,他有些想爸爸妈妈了。 如果爸爸妈妈还在的话,是一定看不得姐姐被强迫嫁给秦宴的,爸爸那么温柔,温柔到愿意用妈妈的姓氏来为姐姐取名,又怎么会舍得让她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 他身体弱,从小就在营养房里养着,见到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十有八九身上穿着白大褂,时间久了他就知道了,那是他的父母又在研究室里开发出了新药,来给他这个病秧子治病的。 他姐姐很小就走丢了,他对她的印象,就是自己在打针的时候,小小的一个粉团子蹲在自己身旁,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小大人的谆谆善诱:“阿辞不怕!有姐姐陪你!” 他那时很相信姐姐,看到父母听完姐姐的话后露出来的无奈的笑容,他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打针再疼都不怕了。 想到这,楚青辞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不自觉的荡漾着幸福的味道。 下一刻,他看到天上的月光好像黯淡了。 一大片乌云遮过来,挡住了月亮的光晕。 楚青辞想起来,他们说研究室爆炸的时候,他刚刚从浑身骨头都像被搅碎了一般的疼痛中缓过来,那时候他满头大汗,身上的汗渍也打湿了病号服。 爸爸妈妈死了。 死在了那场研究室的爆炸中。 他第一反应是想,爸爸妈妈是不是又是为了他,在研制什么药。 他心脏一下子像揪紧了一样的疼,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是你害死了爸爸妈妈。 可是后来啊,他听到别人说,导致研究室爆炸的,不是什么操作失误,而是大伯因为嫉妒爸爸在家族中不可取代的地位,加重了研究室空气中的易燃气体的浓度。 就在爸爸妈妈以为那簇火苗能带来药物上更进一步的成果时,火苗点燃了浓度过大的可燃气体,再加上化工研究室本来的安全隐患,研究室彻底炸了。 那场大火,只有爸爸的助手逃了出来。 后来,在大伯为了讨好秦家,把姐姐送到秦家的时候,那个助手叔叔也在秦家放了一把火,带走了姐姐。 再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姐姐。 本来幸福的四口之家,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没有归宿。 大伯做的事情暴露以后,爷爷被气的一病不起,再也没有醒过来,奶奶精神恍惚,总是活在那个所有人都还活着的时候。 他身体再弱,可怎么说也是爸爸的儿子,是楚家理所应当的继承人,大伯为了彻底将楚家攥在手里,不惜将他送到了秦家当玩物,那些秦家的小孩子明明和他年龄一般大,却总是喜欢捉弄他。 他们把会咬人的虫子塞进他的衣服里,然后把他绑在树上,虫子在抓他的后背,咬他的肉,他痛声尖叫,又疼又害怕地哭着,却只得来了他们更放肆的嘲笑。 他们拿着大人的腰带抽他,在秦家的每一天,楚青辞身上都有数不清的红痕。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 他们还会用烟头烫他,所以他的锁骨上到现在都有一块圆斑一样的疤痕。 楚青辞想到这些,心脏就像窒息一样地停滞住,他靠在墙上,又碎又长的额发遮住了半分眉眼,月光的照耀下,他眼角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阿辞!”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 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像是没有接触过黑暗的小天使。 “阿辞!”她第一次见他,就捧着他的脸,哭的梨花带雨,对他说,“阿辞,以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不会再让你受伤了,好不好?” 他以为她是被他身上骇人的伤痕吓哭的,可后来才知道,这个善良的像一张白纸的女孩儿,她流的眼泪,是因为心疼自己。 “秦稚……” “阿稚。” 那是他的救赎,是他孑孑独立行走在黑暗中的时候,遇到的雪白的光。 从小他就知道,这个世界有两个部分,一个部分住着其他小朋友,另一个部分住着他自己,可是秦稚就用她那双软软的手,捂着他的心,拖着他整个人,从世界的另一部分,回来了。 秦稚……他真的好喜欢秦稚…… “阿辞!” 楚青辞半梦半醒间,又听到秦稚的声音,他嘴角就不自觉的噙了笑,“阿稚,我爱你。” 他嘟囔着,手上忽然热热的。 “阿辞……” 女孩儿的抽泣声传过来,带着楚青辞的眼皮缓缓掀开,黑沉沉的眸子黯淡无光,却在把女孩儿包裹进视线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亮了。 “阿辞,我也爱你。” 她话落,楚青辞唇上就传来一阵滚烫。 秦稚笨拙地揪着楚青辞的衣角,整个手都在发抖,红唇紧紧印在男孩儿唇上,一动不敢动。 怎……怎么接吻来着? 秦稚看过攻略的! 可是现在她太紧张,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啊啊啊……好丢人。 要不……秦稚打了退堂鼓,要不下次再背一遍再来? 她就要松开手的时候,手背上覆上一阵温热。 秦稚眼睛一下子睁大,忘记了呼吸。 她忘记了呼吸,可是有人带着她,一下又一下,温柔又虔诚地吮着她的唇,他声音也发着颤,估计也是紧张,可听在秦稚耳朵里,那就是命令。 他听到楚青辞命令她张开嘴巴。 秦稚乖巧地张开了,紧接着,男人的手就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往前带,一边在她敏感的地方肆意招惹,一边又沉又热地呼吸着:“阿稚,你要学会换气。” 楚青辞怕秦稚接个吻能憋死。 第240章 姐夫 秦稚和楚青辞腻歪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想起来门外还有人在等自己,她一下子把埋在她脖颈里的楚青辞推开,小手没轻没重的,楚青辞后脑勺“哐”一声撞在了后墙上,吃痛地扯了扯嘴角:“嘶……” 秦稚立刻慌了:“阿辞!你没事儿!” 她就是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来救阿辞的,是来干正事儿的! 怎么办怎么办…… 秦稚手忙脚乱地给楚青辞揉着头,脸颊红的能滴出血来一样。 楚青辞无奈地笑了笑,捏着她软乎乎的小脸儿,“放心,我没事。” 他的阿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了。 “阿稚。” 楚青辞也忽然想起来,一脸疑惑,“你是怎么进来的?” 秦宴派了不少人过来,把他重重包围着,目的就是为了用他来要挟姐姐,怎么会让秦稚这么轻易地就把他带走呢? 秦稚比划着,指向门外:“是楚……” 她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调笑的声音: “呦,终于想起我来了?” 楚青辞:“……” 他看着楚青越,脸一下子变得比秦稚还红。 楚青越走过来,舌尖抵了抵下颚,看着楚青辞这小子一脸干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被家里抓包的怂样儿。 他一巴掌呼在楚青辞脑袋瓜儿上,凶他:“行啊臭小子,挺会啊。” 把人家小姑娘哄的不要不要的,还张嘴?张他…… 楚青越吸吸鼻子。 不行,不能说脏话。 不过还是恶狠狠地警告了楚青辞一眼,这小子,到时候非得让阮阮好好管管才行。 楚青辞耷拉着头,不敢说话。 完了,他肯定要跟姐姐告状了。 怎么办,姐姐刚认回他,还不知道他有多乖巧,就要知道他会亲小姑娘了。 唔……好害羞。 楚青越“啧啧”两声。 害羞个屁! “快点儿走,你姐夫外边儿等着找你姐呢!” 姐夫? 楚青辞赶紧跟上脚步,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黑衣人保镖,眼睛在发光:“姐夫这么厉害?!” 他姐夫当然不是秦宴,而是那个在姐姐被带回来之前就陪在她身边的男人,他见过姐姐看他的眼神,所以知道,姐姐喜欢他,就跟自己喜欢阿稚一样。 “难怪青越哥能这么顺利进来,原来是姐夫把这些人都搞定了!” 楚青辞一脸崇拜。 楚青越:“……” 理是这个理,可他听着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儿呢? 他就这么没用? 磨磨牙,楚青越懊恼地给两个小祖宗开了车门,开车的是江修屿的人,他自己人不在。 “你家二爷呢?” 他坐进副驾驶,顺口一问。 “二爷不放心阮小姐,先跟过去了,让我把楚先生带过去,说您有用。” “有用”的楚青越:“……” 他当时就想跳车。 行,真行。 楚青越看着跑到一百二十码的跑车,小心翼翼地扶好了车门。 荒郊野岭里,地上倒着的男人已经疼到没力气打滚了,喊着疼的声音越来越细弱蚊哼。 骆菲烟坐在轮椅上,惊恐地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女孩儿,一脸惊恐。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推着轮椅往后退,想逃,可浑身都在颤抖,颤抖的不行。 “什么人?” 阮阳想了想,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不过…… 大概也不会太久了。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驾驭这一身力气,收放自如。 就在这时,不远处亮起来了刺眼的车灯,打在几人眼中,阮阳下意识地拿胳膊去挡。 车停在了一旁,很明显,车主是要插手这事儿了。 阮阳皱眉,看向打开的车门。 那里逆着光的地方,走出来一双长而有力的腿,男人身材修长,大步走来。 骆菲烟看到忽然出现的人,也没看清脸就赶紧求救:“先生!这个女人想对我不利,我是骆家大小姐,如果你能把我安全带回去的话,骆家一定会……” 她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走近了,她也看清楚了男人的脸:“江先生?!” 骆菲烟惊呼出声,今晚上的力气几乎全都用来吃惊了。 怎么会这么巧?江修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想起来宴会上江修屿和秦宴那番争吵,她不傻,如果江修屿和阮阳没有关系的话,又怎会为了她和秦宴拿到明面上来争? 所以…… 骆菲烟心里“咯噔”一声,她刚刚想悄无声息地解决掉阮阳,现在反过来,该她有生命危险了,对吗? 她屏着气,看着江修屿离她越来越近,然后…… 径直略过。 骆菲烟一愣,看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停在了阮阳面前。 她若有所感,满脑子疑惑。 “还好吗?” 江修屿攥起阮阳的手,捂在怀里,他的小姑娘怕冷,可是这个冬天,他从京都追到海城,都没能来得及给她一点儿温暖。 阮阳就只是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离得真的好近,自然而然的近,也是不会让她有任何不适的近。 可是…… “对不起。”她摇摇头,心里真的好难过,难过的想哭,“我还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你是谁。” 再给她一点儿时间,一点儿时间就够了。 江修屿笑了,又低又沉的笑声钻进阮阳耳朵里,勾的她的心都痒了:“阮阮,我可以一直等你,所以别着急。” 他用宽大又毛茸茸的大衣把她圈住, 阮阳暖和地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里凑。 好舒服。 他的怀抱真的好舒服…… 唔,不想离开。 感受到怀里人的亲近,江修屿又忍不住笑了,胸腔缓而慢地颤动着,他不禁去想,这种一颗心被塞的满满当当的感觉,已经是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啧啧啧。” 身后不适宜地传来一阵欠打的声音,江修屿松开了阮阳。 他回头,是楚青越跟着过来了。 楚青越也是怪无语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在他面前秀恩爱,就欺负他这位万年单身狗是不是?! “姐姐。” 楚青辞乖巧地喊了声,“我已经被姐夫救出来了,你不用再因为我委身秦家!” 姐……姐夫? 阮阳眨眨眼,一脸疑惑。 江修屿在她身后笑了:“楚青越,赶紧把你那什么催眠给解了。” 要不然她家这位,还傻着呢。 第241章 是我男朋友 楚青越被冻的打了个寒颤,絮絮叨叨地走过来,“其实停药之后记忆已经在逐渐恢复了,也就是你心急,还得让我来跑这一趟。” “哼。” 江修屿懒得看他,继续揣紧了怀里的手,“还不是你自己找的麻烦。” 要不是当时他助纣为虐,帮着秦宴带走了阮阳,也不会有海城这一遭的麻烦。 楚青越就不说话了,老老实实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四角铃。 阮阳一脸懵,她看着楚青越,很认真地开口问:“表哥,是你把我弄失忆的?” 楚青越噎住。 这…… 好像还真的是哈。 “阮阮你听我说……” 楚青越试图狡辩,啊呸!是解释,“秦宴这人性格偏执,对当时的你只有恨,我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怕是他会真的对你动杀心。” 所以就只能将计就计,他给秦宴做了个心理暗示,告诉他把阮阳带回海城比杀了她还要痛苦,秦宴果然这样要求他了。 “后来在你们的相处中他的情绪才稳定了些,这样,我才敢大着胆子让你停了药。” 毕竟停药就意味着阮阳会逐步想起来自己原先的样子,不免会让秦宴看出端倪,所以他这一步当时走的可谓是险之又险。 不过他倒是也有几分把握,就在他发现秦宴对他的阮阮妹妹不只是有恨,更多的是一种占有欲的时候。 这一点……恐怕秦宴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因爱生恨,因为爱,才会有占有欲。 楚青越想,如果这个曾经给过秦宴诺言和光明的未婚妻,真的顺着他的心思嫁进了秦家,那秦宴估计就完了。 这个一向以不近人情唬住所有人的活阎罗王,怕是要扔下整个阴曹地府,回到阳间了。 毕竟和阮阳在一起的这几天,秦宴的变化可是肉眼可见的明显。 只是可惜了。 楚青越口中振振有词,低沉又带着诱哄的语气说着引导性的话,引着江修屿怀里的阮阳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 可惜他这个妹妹是有了主的,不然能把秦宴拉回来的话,也是他乐见其成的。 “阮阮,还记得来海城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他语气柔和地问。 阮阳目光随着那个镂空的四角架里,来回摇晃的铃铛走,整个人都放空了的样子,懒懒地靠在身后有力的怀抱里,跟没骨头一样。 江修屿抱着怀里姑娘的腰,垂着眸子看她的头顶,天寒,有露水凝在几缕不听话的呆毛上,翘着朝天,他伸出大掌,给她压下去,顺带揉了揉毛绒绒的小脑袋,这个动作下来,他又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去说话:“阮阮,等恢复记忆了要怎么补偿我?” 补偿他日日夜夜的思念。 楚青越皱眉。 他故意咳嗽几声,就是为了提醒江修屿:秀恩爱会打断他的催眠! 到时候让阮阮妹妹什么都想起来,就是想不起来他这个便宜男朋友,看他怎么办! 不过他也就是心里过过瘾,哪敢来真的啊。 “阮阮,醒过来之后,要记起来跟江修屿有关的事情,知道了吗?” 他继续了。 秉持着医生的职业操守,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人的视线会有盲区,脑海中的记忆也是,总会有那么一个灰暗的角落,那里的记忆是人们都不愿意去提及的,久而久之,就会产生忘记的错觉。 阮阳的记忆便是被他刻意引导到了一个她从来不会去触及的灰暗地带,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引着她把那块记忆区域找回来。 可是阮阳皱了眉。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楚青越也蹙眉,说话的语气一缓再缓:“阮阮,别怕,那不是痛苦的事情。” 那些不愿意触碰的记忆,多半是痛苦的。 看着阮阳不仅皱眉,而且眉头越来越紧,脸上的表情也从松快到渐渐痛苦,原本无神的瞳孔开始带了几分挣扎,泛起了猩红。 “火……” 她喃喃自语,“好大的火……” 火? 楚青越拧眉。 阮阮的记忆里,跟火有关的,莫不是…… 他心神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江修屿。”楚青越心里说不上是喜还是忧,“阮阮可能真的要想起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记忆里最难以提及的一段,竟然是小时候经历的那次火灾。 那次研究室的大火,那场把叔叔和婶婶,也就是阮阮妹妹的亲生父母带走的大火。 所以,如果要想起来与江修屿有关的事情,那就难免要打开这层创伤,掀开那道伤疤。 江修屿能听懂楚青越的意思,他扳过怀里人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紧紧地盯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睛,声音温柔的像从三月的春水里捞出来:“阮阮,别怕。” 他轻声抚慰,“想起来也没关系,以前害怕的时候我不在,现在不一样了,阮阮,你有我,有我在你身后,什么都不用怕,明白吗?” 他说完,怀里还没有意识的人莫名地就安稳了些,她呆滞地看着他的眼,很乖巧,好像听懂了一样。 楚青越霎那间心惊不已。 他的从业生涯里,催眠过那么多人,有的是替雇主套话,有的是为了安抚狂躁病人,可从来都没有今天这种情况出现过。 不用借助外力,不用专业的催眠手段,仅靠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情绪稳定下来。 楚青越第一次觉得,或许这俩人是真的拆不开的那种。 不过不管怎样,阮阳的状态总算是稳定下来了,他又继续开始了催眠。 “阮阮,有没有记起来,江修屿是谁?” 他循序渐进,发现阮阳已经从对这个名字没有反应,到随着他的声音,缓缓念出“江修屿”三个字。 “我在。” 江修屿适时地捏了捏阮阳的手,刚给她从冰凉暖到了温热。 “嗯……” 阮阳抿了抿红唇,脑海中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画面中,男人身姿挺拔,站在雪里,肩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雪,眉目似画。 她心里触动地厉害,有只兔子在乱蹦乱跳,敲打着她的心房,告诉她。 那是江修屿啊。 江修屿……他是,是…… “是我男朋友。” 阮阳睁开眼,脱口而出。 第242章 学的挺快 “爸爸,妈妈,你们看看我!” 女孩儿一身粉白色蓬蓬裙,肉乎乎的小手扒在比她还要高一头的台子上,浑身的力气撑着自己往上爬,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两只脚都悬空了,还是没爬上去。 她刚要泄气,整个身子就忽地腾空了起来。 “瞧瞧,这是谁家姑娘这么可爱啊,是从天上偷跑下来的小仙女!” 阮阳被一双温热又有力的大手捞起来,抱在怀里,她一下子就认出了男人身上的味道,在男人怀里打了个转,纤细的小胳膊圈在男人脖子上:“当然是爸爸的小仙女啦!”她眉眼弯弯,眼前的男人也笑弯了腰。 “是爸爸的小仙女,是妈妈的什么呀?” 男人还在低低地笑着,一旁便走来一名同样穿着实验服的女人,眉眼精致,整个人的线条都泛着柔和。 她自然地把阮阳接到怀里,脸颊蹭了蹭小孩儿奶白色的肌肤,一下子就满足了,研究中再多的辛苦顿时烟消云散:“来让妈妈看看,我的阮阮是不是又胖啦。” 她故意颠着怀里的阮阳,笑着开玩笑。 阮阳嘟着嘴,“阮阮不要妈妈抱了,爸爸才不会说我胖!” “谁说的。” 男人板起一张脸,捏了捏阮阳婴儿肥的脸颊,“你妈妈说的对,就是胖了!” 阮阳:“……” 唔,你们夫妻欺负人! 每次不管妈妈说什么,爸爸都是一句“妈妈说得对。” 呜呜呜,欺负小孩子啦! “楚教授。”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阮阳刚想跟爸爸妈妈汇报小阿辞今天又在营养室里睡的很乖巧,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个人她也认识:“阮叔叔。” 她甜甜地喊了声,叔叔和妈妈一样都姓阮,是妈妈从家里带过来的助手。 阮成看着楚征宁怀里抱的小女孩儿,玉雪可爱的,就忍不住逗弄了几下。 想起正事儿来,他任由阮阳抓着手指,跟楚征宁汇报:“今天的数据有一点儿波动,很多仪器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问题所在,我们猜着应该是在误差允许的范围内的,就没……” “那怎么行!” 再小的误差也有可能是致命的,尤其是他们这种必须精确到小数点的,更是马虎不得。 阮臻皱眉,把怀里的阮阳递到阮成怀里,急匆匆地安抚了句“阮阮乖,先跟阮成叔叔玩会儿,爸爸妈妈有事要忙。”就和楚征宁并排走进了研究室。 阮阳伸出小手去够妈妈的衣角,却只是轻轻抚过。 “阮阮。”阮成看小女孩儿舍不得妈妈,又生的像个瓷娃娃一样可爱,心里喜欢极了,语气都温柔的不行,“别怕,爸爸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陪……” 他话没说完。 也没法说完了。 从研究室的方向,“轰”一声巨响传过来,裹挟着之后“噼里啪啦”一顿余声,几乎要震碎阮成的耳膜。 下一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滚烫的热浪就伴随着橙黄色的火舌喷涌而来,要把人活活吞噬。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神经几乎麻木的阮成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往外跑,跟死神在赛跑一样,他能感受到身后的火焰喷洒在他背上,隔着一层衣服,肌肤像被灼烧一样疼痛。 咬咬牙,阮成怀里那个低低啜泣着的小女孩儿便是他最强大的求生意志。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楚教授……和夫人……他们…… 阮成忍住不去想这些,满脸上除了被浓烟熏出的灰烬,就是猩红的双眼里流出的泪痕。 “阮阮……” 他咬着牙躲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物,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叔叔一定带你逃出去!” 天色将明未明,浅色的烟霞灼烧在天际,冲破漫天黑幕,光明即将降临在这世间。 “爸爸……妈妈……” 阮阳呢喃着,眉头紧皱。 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她姓楚,是楚家的小小姐,她的父亲叫楚征宁,母亲叫阮臻,两个人都是制药界的天才。 可惜天妒英才,那场大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爸爸妈妈。 缓缓睁开眼睛,入眼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线条流畅,下颌线分明,男人五官精致的脸庞上,桃花眼灼灼的盯着自己: “阮阮,我是谁?” 他问。 江修屿看着已经醒了过来,可眼神里还是带了几分空洞的女孩儿,迫不及待地要从她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阮阳也看着他,一眼万年。 她笑出了声,手指点在他额头上,唇红齿白:“江修屿,我男朋友。” 她一字一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阮阮。” 江修屿再也忍不住把人拥入怀中,下巴窝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蹭啊蹭。 像只猫。 阮阳被蹭的有些痒了,哭笑不得,“江修屿,这么黏我,没有我的日子怎么过啊?” “嗯……” 他声音格外低沉,不撒手,死都不撒手,“再也不要过没有你的日子了。” 那段日子,好难过。就像大雁失去了南飞的方向,盘桓在寂寥孤冷的天空,没有归宿。 他语气搀着委屈,听的阮阳心都软了。 她本来是开他玩笑的,可现在,开不下去了。 回头,朝楚青越喊了声:“青越哥,把阿辞眼睛捂上。” 楚青越想表示“勿q”,可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 被捂住眼的楚青辞:就挺突然的。 看到就算只晚那么几十秒,可说到底也是弟弟的楚青辞眼睛被捂上了,阮阳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去。 她趴在男人怀里,踮了脚。 顶着江修屿还没反应过来,有些错愕的表情,她勾着他的脖子凑上去,是个浅尝辄止的吻。 难得小姑娘这么主动,江修屿就扶着她的腰,任她随便亲。可到底是顾着旁边有人在的,还没亲够,小姑娘就走了。 嗯…… 江修屿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想现在就扛着女朋友回家,亲个够。 “不难过啦?” 阮阳摩挲着他的唇,这是他经常会对她做的动作,小丫头倒是学的挺快。 第243章 她又逃了 凌晨,东方一抹鱼肚白染上天际,金辉抵过黑夜重重,带来光明的洗涤。 道路两旁的树枝桠有积雪残留,不见阳光的地方,长年不化,不似白雪一般松松软软,堆得久了,硬的像石头。 秦氏大楼,高耸入云天,闪烁整夜的led光屏将将歇下,大楼门口人流多了起来,是社畜的归位时间了。 30层以上是高层办公区,作为秦家最大的持股人,秦宴在34层。 “秦少,研究室检验完毕了,咱们从拍卖场得来的那批x的确有问题,而且能够确保货物中间没有经过他人的手。” 秘书手里拿着最新的检验报告,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看着眼前懒散躺在椅子上的秦宴,短短地汇报完就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就他这一句话,还是在进门前就排练了许久的。 秦宴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后背坐的很直。 他没接过秘书的报告,也没说话,只是半眯的双眼里刺着寒光,想着昨天晚上这一桩公司里突然出现的事儿。 本来公司的大小事务他都很少过问,可这件事却偏偏撞到了他最在意的尖儿上,总让人觉得是有备而来。 就在这时,手机亮了。 来电话的是骆菲烟。 看着屏幕上亮起的名字,秦宴眉头下意识一皱,忽然想到什么,眼神蓦地一凛。 家里,阮阳…… 他握着手机的手一颤,接通了电话:“秦……秦宴!救……唔!” 秦宴皱眉,听到电话那边手机被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就是“嘟嘟嘟……”的电话忙音。 “……” “秦少……” “三分钟,给我骆菲烟的定位。” 他站起来,精致又棱角分明的脸上,唇线压平,一双若雪似冰的眸子里融着火,寒光被灼热融化,却又莫名的骇人。 “……是!” 秘书吞了口口水,立刻去安排。 秦宴跟着定位赶过去的时候,荒野丛生,枯叶尖尖上压着凌晨的露珠,窄道上停了一辆名贵的保姆车,保姆车里有动静。 “唔……” 骆菲烟听到外面有人过来,立刻就想到是秦宴来了,拼命挣扎着,一头撞上了车厢里的把手,发出“咚”一声闷响。 “少爷,车里有人。” 秦宴身边跟着打手,立刻就反应过来,走在秦宴前头把门打开了,一开门,整个身子都靠在门上的骆菲烟一下子失去重力,“哐当”一声连人带轮椅摔倒在地上。 “秦……” 骆菲烟嘴被堵上了,模糊不清地喊着秦宴的名字,眼巴巴地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 秦宴俯视她,对骆菲烟,他还是有几分耐心的:“怎么回事?” 他屈尊蹲下,给骆菲烟解开了绳子。 骆菲烟一恢复自由,就整个人都靠在了秦宴身上,双手紧紧挽住男人劲瘦有力的手臂,眼泪说掉就掉:“秦宴,我一个人被丢在这儿,好害怕……” 好一个美人在怀,楚楚落泪。 秦宴皱了皱眉。 不动声色地拂下女人娇柔软嫩的双手,他语气比这清晨的寒露还要冷上几分:“我问你,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沉沉,眼中隔了一层薄薄的雾霭,让人看不分明。 骆菲烟看秦宴一副认真地模样,也不敢任性闹他了,如实开口:“还不是你那个未婚妻……她跟那个江氏集团的江修屿狼狈为奸,已经逃走了,还有楚青越也在。” 果然。 秦宴听到这个在路上就已经预想到的结果,一时间竟有些探不明白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只是有些空落落的,一颗心恍若落入了巨口深渊,急速下坠着。 她又逃了。 秦宴知道,阮阳又逃了,又一次逃离了他的身边,又一次背离了她的诺言。 她明明答应过自己,会留下来跟自己结婚,一辈子待在自己身边的。 “哼。” 他冷哼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本来精致的五官在此刻显得格外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可就是这般样子,偏偏是把惊涛骇浪都掩盖在了那张皮相之下。 “去把楚廉叫过来。” 楚廉,楚家大当家的,楚青越的老子。 他就不信了,老子在他这,儿子还能跑远了。 骆菲烟眼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干在眼角,她看着秦宴的反应,松了口气。 还好秦宴注意力都在阮阳身上,要不然她这副委托阿三给她做的样子还真能让秦宴看出来。 阮阳和江修屿走的时候没动骆菲烟,阮阳甚至还把那个被她扭断手腕的傻大个的骨头给他正过来了,可骆菲烟可不想就这么算了,自己本来是想给阮阳点儿苦口尝尝,到最后苦头没让她吃成,自己倒蹭了一鼻子灰,这算什么? 她骆菲烟驰骋商界这么多年,就没做过这么亏本的生意! 所以经过苦思冥想,她便和阿三一起导了一场今天早上的大戏。 果然,给秦宴火气头上又添了一把火。 她骆菲烟也不求别的,只希望秦宴对那个阮阳的执念能轻一点儿,她能看出来自从阮阳出现过他有多忽视公司里的事情,被一个对他的事业毫无帮助的人耽误前途,她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能够站在秦宴身边的女人,从来都只有她一个而已啊。 “秦宴……” 她被扶在轮椅上坐好,露出一副无辜地表情看着秦宴,“你不要因为这个怪阮阳,毕竟是我带她出来的……” 提到这个,她一脸歉疚。 “你说……什么?”秦宴眯眼看过来,修长的手指探上了骆菲烟的脖颈,在她一脸惊讶的时候,稍微用了力,语气也渐渐加重,“我的人都不敢让她离开一分一毫,你是哪来的胆子,敢把她带出来,嗯?骆菲烟,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咳咳咳……!” 骆菲烟不住地挣扎,她想,这件事秦宴迟早会从他手下的嘴里听到的,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招了算了,这样说不定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她好像有些低估了秦宴对阮阳的在乎程度…… “秦宴……你放开我……” 她拼命拍打着秦宴的手,想到什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呼喊,“阮阳……她和江修屿一定是约好的,那个姓江的来接的她!” 不然她早就把阮阳给解决了! 第244章 怎么犒劳你男朋友 离开郊区后,江修屿就带着阮阳和楚青越到了在海城置办的别墅,就连秦稚都跟着楚青辞过来了。 面对这个秦家的小女娃,阮阳有些无所适从地看了楚青辞一眼。 她知道秦稚生性善良,又被养成了这样单纯的性子,没有一点儿坏心思,可血缘关系毕竟是不可扭断的,她和秦宴,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妹。 楚青辞能看明白阮阳的眼神,他握紧了秦稚的手,跟阮阳表明自己的立场:“姐姐,阿稚我是一定要留在身边的,她跟秦宴不一样。” 他的阿稚,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姑娘。 秦稚也跟着点点头:“姐姐,你不要赶我走,我想和青辞在一起……” “想和青辞在一起,我知道。”阮阳站在还有些虚弱,半倚在江修屿身上,语重心长地看了秦稚一眼,“可是阿稚,秦宴是你哥哥,家人是不能抛弃的,知道吗?” 不管是秦宴还是秦稚,都没有办法抛下另一个血亲的。 秦稚点点头:“姐姐,我知道,我会找时间回家看哥哥的,但是我都好久没有见到青辞了,想跟他在一起待几天……” 她说着说着,语气就弱了下来,纤细的手指扣着楚青辞的手牢牢不放。 阮阳不由得失笑:“傻丫头,姐姐不赶你走。” 一旁,楚青越表情有些凝重。 刚刚他父亲来电话了,问他这段时间到底干了什么,能让秦宴一股怒气地把他给亲自召回来。 楚青越没说话。 他在和江修屿联手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背着秦宴做这些事情,他是一点儿都不后悔的,父辈犯下的错误,对小叔叔一家欠下的债,在他这一辈也该结束了。 他想终结这一切。 “表哥。” 阮阳对他摇头,“别回去。” 她知道楚青越不可能完全从秦宴那里脱身的,毕竟大伯还在秦宴手底下做事,还是那句话,血缘关系是永远无法切断的。 秦宴和秦稚是这样,楚青越和大伯又能好到哪儿去。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是非黑即白,有的人,他对于所有人来说是十恶不赦的,可总有一个人是他心里的那方净土。 秦宴是坏人,可他也是个把亲生妹妹养成了天真无邪性子的好哥哥。 楚廉是坏人,却也把自己的母亲照顾的十分周全,一点儿心思都没落下。 所以啊,事情不好办。 果然,听完阮阳的话,楚青越摇摇头,“表妹,你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对于小叔叔一家,是赎罪,是替他的父亲赎罪。 可是父亲对他的养育之恩,如果连这个都能忘的话,那他便愧对了为人子的责任。 所以,秦家,他总是要回的。 “阮阮。” 楚青越拍了拍阮阳的头,一脸爱怜,“哥哥只能为你做到这儿了,爸他年轻时糊涂犯下的错,哥哥知道是不可原谅的,也不会厚着脸皮来请求你的原谅,只希望我现在能够尽自己所能为你做些什么。”他语气真挚,这是他楚青越在成人的那一刻,在懂事的那一刻就立志要为无辜丧生的小叔叔和婶婶,为无知犯下此等错误的爸爸,还有他的阮阳妹妹和青辞所能做的事情,“妹妹,无论结局怎样,为你做这些,哥哥心甘情愿。” 哪怕秦宴不原谅他,哪怕他会有该有的结局…… 能为之前的错误弥补到现在的程度,他也心满意足了。 “哥。” 阮阳离开江修屿的身子,抱住楚青越,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她总是赖着表哥背着自己,一起去扑蝴蝶的时候。 “哥哥,我不怪你。” 她顿了良久,父母与大伯的恩怨,她不能感同身受,却也无法替父母原谅那场夺走他们生命的爆炸案的罪魁祸首。 可是青越哥,他的好阮阳是一直能感受到的。 所以,她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去对楚青越生出怨怼。 楚青越走了。 江修屿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低声安慰:“阮阮,你不是救世主。” 她的阮阮再厉害也是个要人疼的小姑娘,他不舍得看她为了什么人都倾尽心力,他只想看她慢慢被自己养成一个小废物。 阮阳靠在久违的怀抱里,一种再熟悉不过的安全感就涌了上来,她转过身,主动勾上男人的脖颈,“江修屿,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你有好好听话嘛?” 她其实挺放心的,就是想逗逗他。 可是男人认真了,认真地把她抬了起来,抵在墙上,他的额头贴在她的下巴上。 “我有好好听话,一直在想你。” 他抬起头,一双水雾雾的桃花眼绕着她的理智打转,伺机而动地寻找着哪个薄弱的突破口,明明是示弱的语气,却又有十足的攻击性。 阮阳受不住了。 这眼神,又狼又奶,别人做来怪违和的样子,怎么放在她眼前这男人身上就跟带着勾子一样呢? 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前碎发,阮阳笑着说:“江修屿,你就是来勾我的魂儿的,是不是?” 勾她的魂儿就算了,还勾她的身体。 “嗯。” 江修屿随便她说什么,鼻音懒懒地应了声,视线慢慢往下走了,落在她颈下一片雪白上,愈发滚烫。 “江修屿。” 阮阳忽然语气严肃,带着江修屿也打散了眼中的一片旖旎。 他认真地看着自己想了太久的小女朋友,挑着音儿“嗯”了一声,大掌趁着扶着她的空档,在她纤细的腰上摩擦。 然后他就听到他女朋友开始严肃地表扬自己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应该这么干,知道吗,不要怀疑我的立场,不要相信什么狗屁未婚夫,这些都不算数,只有你,才是我千算万算的结果。” 江修屿一愣。 他唇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属实是没想到,自己还挨夸了。 不过…… 既然都送上门来了,那他就不客气了呗。 “所以呢?” 他笑着问。 “啊?”阮阳压着男人的肩膀,没听懂他说啥。 江修屿进一步逼近,眼神里赤裸裸的渴望提示的更明显了:“所以,怎么犒劳你男朋友?” 阮阳:“……” 第245章 蠢欲风 犒劳? 阮阳心虚地挪开了眼神。 这……她算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呗。 “喂,姑娘。” 江修屿指腹摩擦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炽热的呼吸打过来,嗓音低沉隐忍,“想逃啊?” 气氛暧昧至极,房间里明明是冷光灯,可在这男人的撩拨下,阮阳觉得这灯光都扩散着旖旎的味道。 大掌撩开衣角,愈发放肆地向上游走,阮阳颤着唇接受男人又轻又慢的吻,推在他肩膀上的手也软的没了骨头,松松垮垮地搭着,倒是有几分任人采撷的意思了。 却在这时,江修屿动作忽然停了。 他单手掐着她腰的一旁,凑近她的耳朵前言不搭后语地问:“夫人,对我新置办的卧室可还满意?” “……” 阮阳被带起来的情绪戛然而止,脑海中那些旖旎“唰”一下烟消云散,她愣愣地看着江修屿,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转移话题。 乌黑的睫毛轻颤几下,她“啊?”了一声。 又呆又萌,像脑门上被拔了一缕毛的猫。 江修屿忍不住笑了,趴在她胸口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惹得阮阳怪羞得慌,“你……不许笑!” 她佯装生气,鼓着嘴。 “好~不笑不笑。” 江修屿忍住笑,可脸上漾着的几分笑意总也藏不住,就连眉眼都是弯弯地,一双桃花眼酝酿着一点情意,又浓浓化开,在瞳仁里荡出一圈波纹。 他收了笑,继续追问她:“那你倒是说,对这房间满不满意?” 他话毕,阮阳才腾出心思来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刚刚是被江修屿抱进来的,进来就被抵在墙上,搞的她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没有心思去看自己到底在哪儿。 如今仔细一看她才发现,这房间的布局,竟然是和他们在京都的家一模一样的。 落地窗,还有到人半身的高脚台灯,橘黄色的光线打在地面,温柔又缱绻。 阮阳凑过去在江修屿脸上嘬了一口,继续夸夸:“当然满意。” 不过……这就是他刚刚突然停下的理由嘛? 阮阳咋咋嘴,垂着眸子没说话。 就是这一副小媳妇儿样儿,落在江修屿眼里就成了别的样子,他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故意调笑地咬她耳朵,炽热的呼吸打在耳廓上:“怎么,刚刚没能满足,不开心了?” 没……没能满足?! 阮阳炸毛一样地抬头,这种话是能当着青天白日说的嘛!简直就是白日宣淫好不好! 她羞红了脸,紧咬下唇。 “这……这种话……”偶尔偷瞧江修屿一眼,这可恶的男人在坏笑,阮阳头越低越深,最后干脆埋到了男人怀里,声音闷闷的,“这种话就不能留到晚上说嘛……” 晚上……关上灯,在被窝里说呀…… 她想想还挺开心。 江修屿收不住笑了,低沉悦耳的笑声鼓动着胸腔,震得阮阳越来越害羞地抓住了他的衣裳。 男人还偏偏蔫坏蔫坏地去说一些少儿不宜的话:“嘶……阮阮,别乱摸啊。” 阮阳:“……” 她……她揪的是他的腰!腰!不是别的! 看着怀里姑娘这副又呆滞又勾人的模样,江修屿忽然想到,人家都是纯欲风,怎么他家这位,走的是蠢欲风嘛? 他看着蠢欲风的阮阳,他得给她的纯情降降火,把欲再点燃一点儿才行。 “阮阮。” 他让她双腿环着自己的腰,托着她的臀,语气暧昧,“刚刚说到房间的事儿,还落了一个。” 阮阳被扔在床上,双手反扣在脑袋上,呆呆地问了句“什么?” 江修屿欺身下来,呼吸愈发沉重,“嗯……” 他咬着她肩上细条往下扯,扯下来,又顺着锁骨吻过去,“咱们得试试,新房子的床合不合格才行。” 阮阳:“……” 这臭男人,绝对是在为自己的禽兽行径找理由! 一阵窸窣声,江修屿搂着滑腻的肌肤滚进了被子里。 “哎呀江修屿……” “别……” “现在还不行……” “阮阮……” 男人的声音目的很明确,染着情欲,沙哑又低沉,可是他得顾着点儿他家小姑娘的感受,他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可他家小姑娘还在上大学呢。 他是妥协的那个,所以…… “那你帮帮我……” …… 两个人在床上闹了挺久的,主要是太久没见,就连相互依偎在一块儿都是难得的。 这会儿终于给他折腾完了,江修屿趴在她怀里睡的挺舒服,呼吸均匀又绵长。 阮阳无聊,就拨弄着这男人比她还要好看的睫毛。 啧啧啧。 怎么长的,她要是有这睫毛,天天瞪着人看。 “嗯……” 江修屿醒了,一把就抓住了那只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反身压过来。 阮阳一脸惊讶:“你不是……” 不是已经好了嘛? 她话没说完,江修屿也懂。 所以他笑了笑,带着她的手伸进被窝里往下,“你试试,好没好?” 接触到一片滚烫,阮阳不解地睁大眼睛。 这……这种事情,咳咳,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已经! …… 两个人慢慢吞吞起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金黄色的落日余晖铺下一层薄纱,庇佑着这连刷个牙都腻腻歪歪的一对小情侣。 阮阳看了一眼一旁的男人,他上面没穿。 很好,在她面前已经能做到奔了,就生怕她不嫌弃。 唔…… 眼神落到低头可见的人鱼线和没有一丝赘肉的腹肌上,阮阳差点儿把牙膏咽下去。 她好像……还真的不嫌弃。 这触感她刚刚也试了,摸了个遍,挺好摸的。 算了算了。 阮阳摇摇头漱口,就当这是迈向老夫老妻的第一步了。 她不想这个了,正要洗脸,旁边就伸过来一双挂着水珠的手,修长如玉。 “干嘛?” 阮阳看到他拽着自己的手放在了温水里,好奇地问了句。 可是事实证明,她就不该问! 因为江修屿又用那种坏坏的眼神看她了,还故意凑到她耳边暧昧开口:“刚刚累着了,用温水泡泡。” 他有句话没敢说,跟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一个道理嘛。 不过他怕他说了就没的借了。 “江修屿!” 阮阳忍无可忍,甩了男人一身水。 第246章 要了点儿条件 晚饭是江修屿做的。 按照阮阳的说法,这顿饭本来就是江修屿欠她的,做的理所当然。 可是刚刚在被窝里尝到甜头的江先生,硬是把自家媳妇儿给说服了,要了点儿条件。 阮阳活动着手腕,越想越觉得亏得慌。 “江修屿!”她决定讨回来一部分,“你要做我最爱吃的水煮肉片,知道嘛?” “嗯。” 男人尾音拉长,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倒是阮阳,刚刚心思不在正事儿上,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青越哥怎么样了?” 还有秦宴,他不会还对自己有什么娶回家关着那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这人也太不可理喻了,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这也就是被扔到秦家的那个她是没有记忆还被忽悠了的,要是现在的她,她分分钟对秦宴动手。 管他身边儿有几个保镖,她都得打到出气为止。 江大厨已经陆陆续续上菜了,看着坐在桌子旁,明明视线落在菜上,却走神不知道走到哪儿了的阮阳,他弓起手指敲了敲她光洁的额头。 “别想了,先吃饭。” 当着他一手好菜的面去想别人,看来提的条件还是太少了。 晚上可以再过分一点儿。 江修屿默默想好了。 浑然不知的阮阳看着眼前的菜食欲大开,动了筷子。 味道刚刚触及到味蕾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想哭。 这顿饭,本来在很久之前就能够吃到了,在京都的时候,她就能吃到的,可是因为自己和秦宴的事情,竟然把这事儿给拖到了海城。 心里一下子被遗憾和满足填满,阮阳只有看到身旁坐着的男人的时候,才能确认这真的不是梦。 不过不管怎么样,关于秦宴的事情都是要彻底解决的。 忽然想到一个人,阮阳赶紧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看向江修屿:“还记得我们在商陵的时候,你是跟着谁找到的我吗?” 她说的是秦宴把遇雪当成诱饵把自己引过去那一次。 江修宪手里剥着虾壳,倒也没耽误思索,“你说顾泽宁?” 他当时是跟着顾泽宁的特警部队混进去的。顾泽宁这人为人耿直,眼里又揉不得一点沙子,能在势力纵横交错的商陵保证自己不下岗,倒是也挺不容易的。 江修屿甚至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背景的。 “你提他干嘛?” 好好的吃着饭,干嘛提另一个男人? 阮阳:“……” 这种醋也要吃? 她无奈地放下筷子,双手一摊:“我只是觉得秦宴必然沾染过毒品,一般的打击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唯有这种碰了就是碰了,没有可狡辩余地的罪名才能把他彻底压垮。” “所以你就想到了曾经遇到过秦宴参与贩毒过程的顾泽宁?”江修屿放下筷子,动作慢条斯理的。 想彻底摁死秦宴,让他永无翻身之地,这倒是也是一个保障。 他本来还有自己的规划,可既然阮阳有了主意,他自然也是不会反驳的,想了想,江修屿点头,“我帮你联系顾泽宁,告诉他海城发现了毒贩的消息。” 像顾泽宁这种追根到底的,对贩毒的更是嫉恶如仇,有了踪迹总会追过来的。 …… 楚家。 秦宴和楚青越中间坐了一个中年男人,鼻梁上悬着金属眼镜,质感极好,鬓边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 他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秦少,青越无知,才会坏了您的计划,要不然……” 他知道楚青越自作主张为阮阳解开了催眠之后,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这个儿子一向对他千依百顺,对秦宴也尽职尽责的,没想到竟然是早就已经生出了反骨,还打着替他这个亲爹弥补过失的旗号。 可是亲生的毕竟是亲生的,还得护着点儿。 “不过秦少啊,看在青越平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请您原谅他这一次,下次绝对不敢了!” 下次…… 秦宴把手指捏的咯吱作响。 还有下次吗? 没有了啊……让阮阳给跑了,他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跑了,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他想,那个女人……现在一定开心着呢。 至于楚青越…… 他也是没打算怎么处置的,毕竟这人在他身边儿这么多年了,要是忽然让他再换个助手秘书啥的,他不一定能受得了,其他人更不一定能受得了他的规矩。 秦宴临走前看了楚青越一眼,没有说话。 他走后,楚廉小心翼翼地关紧了门,他大步走到楚青越面前,面色严肃:“青越,关于你小叔叔的事实,你不要再管了。” “小叔叔……” 楚青越不认同地反对,“爸,你也知道阮阮的爸爸是我的小叔叔,是你的亲弟弟,你还下这么重的手!” 他不理解,不理解啊! 不理解到底是多大的利益诱惑才能让自己这个一向清高的父亲放弃了自己的坚守,见利忘义,去伤害自己的手足。 初恋聪楚青越眼神中看出了排斥,眼神磨的一暗。 他几乎忍不住地要开口,把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这么多年,他头发一片花白,可他丝毫不畏惧年龄的增长,他唯一畏惧的就是自己儿子的眼睛里,一年比一年重的厌弃,而且,他也心疼自己的青越,在明明知道他做过大逆不道的情况下,面临世人的指责,还要维护自己这个父亲。 只是话到嘴边,他就想起来了这事情的早中晚,只能是把嘴巴捂严实了。 …… 那边,江修屿把人扔到床上,来换自己做饭赢来的奖励。 阮阳刚吃饱饭,有些迷迷瞪瞪地推开他脱光的上半身:“不要……” 江修屿皱眉:“吃饭前说好的,不算数了啊?” “这……这不公平!”阮阳憋了许久,脸斗憋红了才好意思说出口,可声音也是越来越弱:“你倒是舒服了,可我……” 她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巴。 江修屿眼睛在发亮,他拨开女孩放在脸上的手,吻下去。 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处处点火,不一会儿,阮阳呼吸就乱了起来。 他在她胸前,她的手绕过他短发,一阵阵颤栗像电流。 第247章 她不是楚家小小姐 屋里灯是黑的,只有一盏橘黄色的落地灯还亮着,暖色的光线里酝酿着的暧昧因子,有节奏地跳跃着。 “江修屿……让我睡觉……” 阮阳无力地靠在男人怀里,眼皮在打架。 只可惜她哼哼唧唧那两声听起来比欲拒还迎还要柔媚几分,江修屿不仅没停,还变着法儿地亲她,顺着她清晰的直角肩吻到圆润的肩头。 阮阳没有裸睡的习惯,在这个如狼似虎的男人面前更是不敢。 不过趁她迷迷糊糊这一会儿,肩带就滑到了胳膊肘,也就跟裸睡差不多了。 “阮阮。” 江修屿知道阮阳回来后还没歇过来,也就不闹她,任她去睡了。 他指腹摩擦着刚刚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听她均匀的呼吸,低沉又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阮阮,你要快点儿毕业,快点儿长大,快点儿嫁给我。” “我好嫉妒秦宴那个疯子。” “好嫉妒他,可以不择手段地让你穿上婚纱。” 可是没有办法,他要是真那样做,心里得心疼死他的小姑娘。 他不怕违背道德天良,只怕他的阮阮,会流泪。 …… 阮阳休息几天后,身体就差不多缓过来了,这以后,她跟着楚青辞回了一趟楚家,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从上次发病之后,身子又虚弱了一些,他们去的时候正歇在床上,阖着眸子休息。 走进卧室,阮阳不由得一怔。 她记忆里对老太太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上次回来见的第一面也做不得数,今日,才算是她第一次回这楚家。 “奶奶。” 楚青辞乖巧地喊了声,看到老太太闻声睁开眼睛,就赶紧走了过去,趴在床边握住老太太的手。 “是阿辞来了……” 老太太视线凝聚,落在楚青辞身上,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笑的眯了眼。 “阿辞,快来让奶奶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她老婆子可惦记着呢,阿辞生下来身子就不好,小时候在那营养室里待了那么多年,一个朋友都没有,整日里坐的乖巧,跟个小呆子似的。 爱怜地抚摸着楚青辞的头,老太太笑的愈发温柔,“现在好了,阿辞长大了,阿阮也回来了,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喽。” 老太太向来是以为阖家团圆的,心智像个小孩子一样,没有大家族里那些风云诡谲。 没有揭穿老太太,阮阳也走过去,她对老太太这个人虽然感觉很陌生,可是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 或许……真的是血缘关系的作用。 “奶奶,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她和楚青辞一起蹭在老太太身边儿,哄的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哎呦,想……奶奶都想……” 一只手抚摸着一个孩子,仿佛真的是回到了以前那个左边右边一边抱一个的时候。 那时候啊,楚家还在盛时。 过几天后阮阳就要跟江修屿回京都了,一来是这寒假也快结束了,阮阳要是下学期再接着旷课,估计阎知敬那张老脸在各科老师面前也是刷不动了,二来,主要是江修屿不怎么喜欢海城这个地方。 对于江修屿来说,海城虽然是阮阳的家,可是也是他差点儿就弄丢她的地方。 嗯,有阴影。 所以把这边的后续事项交给顾泽宁之后,江修屿就想带着阮阳赶紧赶回去,他家那位云夫人可是惦记儿媳妇惦记好久了,今年过年都没回去,他挨了好一顿骂,还是江修宪临时救急,绷着身子参加了一场云夫人安排的相亲,才把他这边儿惹起的火给浇了浇。 这次离开,海城应该短时间里不会来了,阮阳就想着这几天住在楚家,好好陪陪老太太和青辞,毕竟他们是不会跟她一起回京都的。 只是本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好好的,可偏偏就有人不长眼色地要来搅局。 来的是骆家的人,或者说,是半个骆家的人——骆菲雨。 骆菲雨是一个人来的,她进楚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 这人刚进门,外面候着的云潜就凑到江修屿身边,低头小声说了句什么。 江修屿听完,放了筷子,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穿着咖色风衣的骆菲雨,她胸前那颗胸针,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他招手,示意阮阳靠过来。 阮阳嘴里吃着点心呢,支吾不清地问了句:“干嘛?” 江修屿看她这副吃成小仓鼠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手指擦掉她嘴角的奶油,又在阮阳的注视下放进自己嘴巴里。 “嗯。”他故意舔了舔唇,笑道,“挺甜的。” 阮阳小脸一红,连忙四处张望确保没人看到,这才松了一口气,嗔视身边的男人一眼。 江修屿立刻缴械投降,眉眼里含着笑意主动凑过来,给自己小女朋友一个暗示:“你看骆家那个人的胸针,好看嘛?” 他眼神里可丝毫没有觉得那个胸针好看的意思。 至少阮阳是没看出来的。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的看了被佣人引着进来的骆菲雨一眼,那个胸针中间…… 她明白了什么,和江修屿相视一笑。 算了,先干正事,这家伙刚刚的事儿回家再收拾他。 “骆小姐怎么自己来了?” 楚青辞怕阮阳人生地不熟,就抢着问骆菲雨来意了。 不过骆家和楚家关系并不亲近,他并不觉得骆菲雨这次来只是单纯地拜访而已, 果然,骆菲雨一来,就把矛头对准了阮阳。 “听说楚家最近把幼时走丢的小小姐给找回来了,我本来是来替楚家庆贺的,可是……” 可是什么? 阮阳挑眉,也不吃饭了,就静静地看着这位骆小姐表演。 全场人也都静了,就连一向糊涂的老太太眼里都冒出一闪而过的精光,只是在一瞬反应后,悄然回归混沌。 “骆小姐想说什么?” 手自然而然地搭在阮阳肩膀上,江修屿挑眉,却没看骆菲雨,“我的女朋友本来就是楚家的小小姐,如今回来是落叶归根,不知道骆小姐到底有什么疑惑?” “我……我……” 江修屿一开口,骆菲雨一下子就结巴了,来之前想好的措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憋了许久,她才低着头,猛地大吼道:“我有证据证明你们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当年走丢的楚家小小姐!她就是个骗子!冒牌货!” 她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第248章 阮成的女儿 “骆小姐。” 楚青辞皱眉起身,“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 骆菲雨反驳得很快,晃晃手里的手机,笑的理直气壮,“我手里可是有证据的。” 开玩笑,她骆菲雨好歹也算是公众人物,因为骆家的原因,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她在拍卖场的时候可是一直谨小慎微的,如今若不是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她哪敢直接单枪匹马地杀到楚家来? 证据? 阮阳这个当事人倒是好奇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恢复了记忆,自己都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是楚家人,这骆菲雨一个外人,竟然有证据能证明自己不是楚家人? 嗤笑一声,心想这骆菲雨真是有意思。 “骆小姐。”阮阳亲自走出来,不卑不亢地站在骆菲雨面前,肩颈线绷直,相比较来看,面前的骆菲雨虽然仗着手里所谓的证据生出了几分气势,可到底心里是有些底气不足的,畏畏缩缩的,气质上就差了几分。 阮阳看着她胸前的胸针,莞尔一笑。 “不知道骆小姐所谓的证据是什么?” 骆菲雨似乎是笃定了手里的证据能把眼前这人从楚家千金的位置上拽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地就要播放手机里的视频。 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摁住。 阮阳阻挡了她的动作,眼神流转到她手里的手机上,挑唇笑道,“别着急啊骆小姐。” “你……你想干嘛?” 顶着骆菲雨疑惑的眼神,她含笑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尖利,“骆小姐忽然拜访楚家,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对我的污蔑,这一点恕我不能容忍,所以……如果这个视频不能说明什么,骆小姐打算如何向我道歉?” “道……道歉?” 骆菲雨根本没想过道歉这事儿,毕竟视频里的证据是骆菲烟给的,骆菲烟的手段她还不清楚嘛,当初如果不是她在背后阻挠,自己和妈妈早就进了骆家了。 所以她并不觉得这个证据有什么问题。 阮阳看着骆菲雨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明白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盯了骆菲雨胸前的胸针一眼,眼神冷冽,尖锐的视线仿佛透过那个胸针打到了什么其他人身上。 看来…… 她面前这位没脑子的,是个工具人啊。 “行。”她松开骆菲雨的手,语气一变,“也不需要骆小姐道歉,如果这个视频不能说明我不是楚家人,到时候骆小姐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便好,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骆小姐……”她挑眉,主动帮骆菲雨按开了视频上的播放键,“对我的提议可还满意?” 骆菲雨:“……” 她是来找茬的,怎么这被找茬的人还给她留后路? 怎么,话里有话? 被阮阳一番话刺激的头皮发麻,骆菲雨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只是木讷地看着手机里播放的视频。 房间里人本来就不多,除了楚青辞和江修屿,就只有老太太了,所以骆菲雨这一个手机屏幕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想看到里面播放的内容并不难。 几个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过去,就没有人注意到江修屿偏了偏头,和身边的大块头说了几句话,大块头就离开了。 那位大块头,正是江修屿的助手兼护卫,云潜。 且说视频那边,已经开始播放。 屏幕中的场景是一幢别墅,本来祥和宁静的下午洋溢着和煦的阳光,可是平静的一切,却忽然被落在绿草坪上的火苗打破,正是微风极其干燥的时节,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火苗逐渐蔓延,一场吞噬生命的大火突然而至。 火焰中,恍惚间传来有人求救的声音,就在大火即将压倒整个大门之时,从别墅里将将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儿,她大声呼喊着救命,在地上不断滚动,可是沾染了满身的火苗,已经不是小女孩儿一人的力气可以扑灭的了。 很快,小女孩儿就停止了挣扎,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消逝的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视频到这里还没完,视频的结尾,是一群佣人装扮的中年妇女赶了过来,带着救火的队伍赶了过来,他们扑灭了熊熊大火,甚至从角落里救出了秦宴。 那个浑身是伤的男孩子,倒在一只体型是他两倍的大狗后面,用烧焦的狗的尸体,保护着自己。 而倒在门外的女孩儿,佣人们喊她:“阮小姐。” 视频到此为止。 “看!真正的阮小姐,已经在几年前的大火中就丧失了生命,你又是从哪来的呢?还不承认自己就是冒牌货?!” 听完骆菲雨的质疑,阮阳深深皱起了眉头。 她已经想起了之前的所有来龙去脉,所以很清楚视频中的并不是自己,可是……她视线聚焦在那个因为火灾丧生的小女孩儿身上,总觉得那个女孩儿……好眼熟。 她能辨别那个视频是没有经过处理的,所以在当年的火灾里,除了被阮成救出的自己和意外得救的秦宴,还有一个女孩儿因为火灾丧生了。 想到这,阮阳的表情有些不太好。 因为那场火灾是阮成故意放的,当时的父母已经被大伯所害,秦家为了更好的把控楚家,又把自己给掳了过去,强制她和当时在秦家并没有实力地位的秦宴联姻,这样既能把楚家掌控在手里,又不会让未来的自己对秦家有太大威胁。 至于秦宴日后羽翼渐丰,甚至以一己之力让整个秦家改头换面,这场面估计没有一个人想得到。 也正是因为秦家的惨绝人寰,当时亲眼目睹父母出事的阮成才采用了如此极端的方法来救自己出去,如果阮成知道他放的那把火害死了无辜的人,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 不对! 阮阳猛地想起什么,抬眼,仔仔细细地盯了画面上被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儿一眼又一眼。 她想到一种可能,心跳的越来越厉害,几乎要跃出胸腔。 “不……这太残忍了。” 她缓缓摇头,企图把心里的可能性抛出脑海外。 可是…… 可是……如果这样解释的话,一切都说的通了。 她记得,当时阮成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年龄的女儿,也姓阮…… 第249章 这张嘴别要了 阮阳心里想的是一码事,可是她这副皱着眉头的表情落在骆菲雨眼中,就是另一码事儿了。 “哟,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这个视频不能说明什么的话就要我道歉,还故作清高地说不用道歉……”骆菲雨看着阮阳染了几分慌乱的眼神,不由得一笑,“现在呢,阮小姐还敢这样说吗?” 阮阳啊阮阳,任你用什么狐媚子手段把江修屿给勾搭到了手里,都得乖乖地把人给她交出来,这可是她骆菲雨看上的男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也能给搅黄了。 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等她把阮阳那名气给搞黄了,她还就不信江修屿眼里还只能看得到她那张脸。 阮阳没缓过来。 不是因为骆菲雨的挑衅,而是因为这个偶然浮出水面的事实。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地跟在阮成身边,以他的女儿的身份生存下去,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怀疑过她其实不是阮成的亲生女儿,为什么阮成明明知道邹云静根本就不爱他,还是对她抱着愧疚之心。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 因为邹云静为阮成生的亲生女儿,已经在那场火海中意外死亡了。 那天阮成跑到秦家去放火营救自己,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也悄悄跟着跑了过去,她看到自己的爸爸只身跑进了火海,第一反应就是冲进火焰中找自己的爸爸,却不知道那是阮成有所计划的行动。 阮成自己有逃跑的安全路线,可是小小的女孩儿却不知道这些。 她只知道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爸爸要被大火吞噬了,只知道追随着爸爸的脚步跑进去,却不知道,她所担心的人已经救着火里的另一个小女孩儿,从安全的通道逃走了。 小小的身躯就这样在汹涌的烈火和无边的恐惧中失去了生命的痕迹,死在了生命中的美好刚刚开始的时候。 阮阳后退一步,呼吸有些急促了。 她好不容易平稳下来,扪心自问。 阮成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因为那场火灾而死吗? 应当是知道的。 知道小小的姑娘为了追随他的脚步,被那场由他亲自放的大火吞噬,阮阳甚至不敢去想,不敢去想阮成得知这个事实时候的心态。 他大概是崩溃的。 自己的亲生女儿死在自己手中,还有什么是比这样的事实更能击垮人的吗? 所以……所以阮成最后死于云城青县的那场大火,就像是宿命的安排。 江修屿看出阮阳表情的不对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还是拉过来她的手,接触到一片冰凉,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阮阮,怎么了?” 这个视频应当没有什么用处才对,怎么会对她的影响这么大? 阮阳这才回神,摇头道,“没事儿。” 只不过是想明白了一些残忍的事实而已,这不是对她的残忍,是对阮成的残忍。 只是现在的问题还是要先解决的。 她定定神,抬头看向骆菲雨的时候,眼中已是一片坚定。 “骆小姐,这视频中死在大火里的小女孩儿,并不是我。” 她一字一句,句句是否认。 “这怎么可能?” 可是骆菲雨不信,这可是骆菲烟交到她手上的证据!骆菲烟和秦宴的关系可是不一般的,两个人从小就认识,骆菲烟那无法正常行走的双腿,还是小时候因为救秦宴一命落下的病根儿,所以,骆菲烟能拿到秦家别墅的监控视频,那视频就一定是真的!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挺起胸来反驳,“你说不是就不是,可是大家都能听到视频里的人喊的是阮小姐,怎么这秦家和楚家加起来,能姓阮的除了你还有谁?!” 说完,她视线又直接转到老太太身上,至于楚青辞则是已经被她直接忽略了。 一个已经里里外外都向着阮阳说话的人,她骆菲雨没什么好废话的。 可是老太太不一样啊,老太太已经失去了小儿子,那小儿子留下的亲生血脉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楚家人,可是至关重要。 如果阮阳真的是冒充了已经死去的楚家小小姐…… 骆菲雨笑了。 这不仅是对真正的楚家小小姐的不尊重,还是现场把老太太那道伤疤揭下来,撒上盐啊。 只是骆菲雨千算万算,可就是算漏了一点儿。 那就是老太太的精神状态。 “这……这阮阮怎么会是假的呢?阿辞啊,快让你父亲和母亲来跟骆小姐说清楚,面前儿的就是你那个亲姐姐,就是阮阮啊,赶紧跟她说清楚了,让她走!” 骆菲雨:“……” 啊? 她疑惑,脱口就要说出“楚家二当家和夫人已经不在了”这句话,却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来。 只听“啪!”清脆一声响,全场寂静。 骆菲雨脑子只剩一阵嗡鸣,“嗡嗡嗡”的,像一道发电机安在了头顶,震得她耳朵都要耳鸣了。 她一只手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上传过来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她被打了! 还是被打的脸! “阮阳!你什么意思!” 她一怒而起,张手就要一巴掌还回去,手腕却被轻巧地攥住。 她眉头狠狠皱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拜托那只禁锢住她的手,可是不管用了多大力气都没有办法挣脱! 阮阳就在这时靠过来了。 她身材要比骆菲雨高挑一些,此刻凑在她耳边说话,是要俯视一些的。 本来就凌厉的眼神,从垂着的眸子里折射出更煞人的光芒,“骆菲雨,我警告你,在我奶奶面前说话的时候,最好过过脑子。” 她一把甩开骆菲雨的手,轻轻的力气,骆菲雨就被甩了出去,尖着嗓子“啊——!”地一声喊。 阮阳没等她站稳,就又扣住她的肩膀,语气中满是警告的意味:“你若是再像今天这般口无遮拦……”她捏住骆菲雨的下巴,迎着她惊恐的眼神,肆意开口,“那这张嘴,就别要了。” 当着老太太的面儿提自己爸妈的事情,是生怕老太太精神不够混乱吗?她骆菲雨在他们楚家想干嘛?造反吗?! 第250章 盒子打开了 阮阳说完,就一把推开骆菲雨。 “骆小姐,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了,所以你觉得,关于这个视频的真实性,除了我,还有谁更有话语权呢?” “可是……” 骆菲雨还是不服,刚要反驳,就听老太太继续开口了,老太太似乎精神状态还是不太清醒的,眼神多少有些混沌,可是一字一句却是清晰极了:“阮阮,你和阿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牌的,你忘了吗,那是你们出生的时候爷爷特意去为你们求的啊……那是你爷爷在琼岐山最灵的寺庙里求到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楚”字……” 这个突如其来的线索让众人都有些惊讶,甚至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精神错乱的老太太竟然一次性清晰又流畅地说了这么多话,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老太太说的那块玉牌上了。 楚青辞这下也反应过来了,一拍脑袋走过来,来到阮阳面前的时候,已经把用红绳挂在脖子上的玉牌给露出来了:“姐姐,你看,就是这块玉牌,你也有一样的,你还记得吗?” 他眼神中期待值满满,却对上了阮阳十分陌生的视线。 阮阳不得不承认,这块玉牌她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在她的身边出现过。 可是她确实是楚家的女儿,楚青辞的双胞胎姐姐,这也没错。 所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这块玉牌……它到底在哪儿? “阮阮。”江修屿忽然想到什么,抓起阮阳的手,眼神里有激动的暗流在涌动,“你还记得阎老给你的那个盒子吗?” 盒子? 阮阳眼前一亮。 是了,当时那个盒子的确是被阮成藏起来的,在她拿去给老头以后,他不仅没帮自己打开,还想方设法地让自己远离那盒子,好像生怕自己发现什么似的。 直到自己要来海城了,阎知敬才把那个盒子真正交给自己。 所以…… “所以老师和楚家也有关系?!”阮阳不止一点儿惊讶地回握住江修屿的手,眼中闪着熠熠的光,这样的话,为什么阎知敬会偏偏选中自己做徒弟,为什么毫无预兆地就让自己直接学习化工制药,这一切就都能说的通了。 因为自己的父母一生都奉献给了化学,阎老不知道和他们有什么渊源,可是,也只是想让自己继承他们的衣钵罢了。 “那个盒子……” 阮阳想起来,晃了晃江修屿的手,“那个盒子我放在家里了,就在卧室的柜子里。” “好~”江修屿反手揉了揉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有些炸毛的小脑袋,转眼就看到了刚刚跑腿回来,气喘吁吁的云潜。 云潜:“……” 他想先喘口气儿。 所以很善解人意的江修屿说了:“云潜,回家把那个盒子拿过来,哦,不急,你路上慢慢走,歇着走。” 云潜:“……” 他真的不想说话。 “二爷放心!”他站了个标准的军姿,拍拍胸脯,“十分钟,要是我回不来工资您随便扣!” 说完,他一溜烟儿地跑了。 江修屿失笑,他差他那点儿工资?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着实有些过分了。 江修屿一双泛着森然寒意的眸子盯向骆菲雨,“骆小姐听到了?十分钟。” 十分钟以后,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别在这碍他们一家人的眼。 “我……” 刚刚还牙尖嘴利的骆菲雨,一下子就跟歇了菜似的,说句话都费劲儿了。 阮阳看看她,又看看江修屿。 好嘛,她就说自己顶多跟骆菲烟有点儿不大好的交集,和骆菲雨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怎么今天过来给自己找茬的就是骆菲雨不是骆菲烟,原来是因为她身边这位爷的桃花啊。 阮阳又看了脸红的骆菲雨一眼。 啧啧啧,真是好烂一朵桃花呦。 十分钟过得挺快的,云潜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地回来了,大冬天的,他一个常年练功的人虽然不怎么怕冷,可是也是包的挺严实的,结结实实地一身腱子肉跑过来,像个成了精的粽子。 “二爷!”云潜把盒子递上来,“你要的东西!” “嗯。” 江修屿把盒子转手给阮阳,看了云潜一眼,“辛苦了。” 云潜:“二爷说笑了!” 跟工资有关的事儿,怎么能叫辛苦呢?他还得赚钱攒房本儿娶媳妇儿呢! 为了媳妇儿,再累都没关系! 阮阳直接忽略一脸傻笑的云潜,把盒子交给楚青辞,“阿辞,知道这盒子该怎么开吗?” 一个没有开口的盒子,她当时捣鼓了好久都没能打开的。 “哦,原来姐姐的也是用这个盒子锁着呀。” 楚青辞一看就熟悉这个盒子的样子,笑道,“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爸妈才用盒子把我的玉牌给锁了起来,没想到姐姐也是一样的待遇。” 说到这,他还故意眨了眨眼。 阮阳:“……” 所以这小子,对小时候他只能躺在营养室里,而自己这个姐姐却能到处乱跑这件事儿,到底是存了点不满意的? 她无奈的看了楚青辞一眼,真是人小鬼大的。 楚青辞动作很快地给研究室的技术人员打了电话,用的是楚家在早些年就已经取得专利的热熔胶,沿着盒子的中间线直接将盒子熔成了两半。 阮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曾经怎么都找不到开口的盒子,一下子在自己眼前打开了,盒子里,赫然就是一块小巧精致的玉牌,上面刻着规规整整的一个“楚”字。 恍惚间,阮阳就想到了自己从小脑海中就一直多次浮现的那个“楚”字,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给自己取名叫楚歌,也才有了楚门的存在。 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罢了。 “骆小姐现在可看清楚了?”楚青辞扬眉吐气,“我姐姐可是有和我一样的玉牌的,她就是我的亲姐姐,是我们阮家呢小小姐,还请骆小姐履行自己的诺言,回答姐姐几个问题。” 阮阳看着楚青辞笑了一声:不错嘛,还知道替她提这要求。 第251章 名声败坏 骆菲雨也是懵逼了。 不是,说好的阮阳不是楚家小小姐呢?说好了这个视频里的证据能把她捶的死死的呢? 这怎么到最后,真成了自己要接受阮阳的盘问了呢? 这可不行! 她倒退几步,撒腿就要跑,还没跑出去两步,就看到眼前突然竖过来一道巨大的阴影。 她尖叫着抬头,发现是江修屿身边那个大块头!此刻他正一动不动地挡在自己身边,大有一种不回答问题就不让自己离开的模样。 而这时,身后的阮阳也离得越来越近了。 骆菲雨只能讷讷地转过身,求救似的目光望向江修屿。 两个人怎么说在拍卖行也有过一面之缘,他的拍品还经过了她的手,多少是有些情分在的,总不能现在看她这样难堪了还不声不响。 她是这样想的,可人家却没有一点看到她的意思。 骆菲雨看到男人冷然的眼神只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就转到了她身前的女人身上,那一刹那,他冰冷的眼眸里,盛满了早春的桃花影。 她这才知道,原来在这豪门中,所谓的爱情并不是夸夸而谈,眼中唯此一人,应当不过如此了。 所以…… 所以她这副自发上门来找一通羞辱的行为,应当是可笑至极的…… 几乎整个身子都在发抖,骆菲雨紧咬下唇,眼眶都红了:“你……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问题很简单。” 阮阳笑了笑,语气挺平和的,“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 她笑着靠近骆菲雨,在她胸前的胸针上,摘下了一个微型摄像头,拿到她面前轻轻晃动—— “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监控啊?” 监控?! 骆菲雨看着被取下来的微型摄像头发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针。 这个胸针是骆菲烟送给她的! 她当时只想着出自骆菲烟之手的礼物必定是贵重的,所以就毫不犹豫地戴上了,没想到……没想到骆菲烟竟然在上面动了手脚?! 这怎么可能!骆菲烟到底想干什么? 阮阳把摄像头拿到合适的位置,没有任何思虑便开口了:“各位晚上好。我楚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骆菲烟小姐,才让她怀恨在心,借着诸位参加慈善晚会的名头诋毁我的名声。” “不过也是要感谢骆菲烟小姐了。” 阮阳没再提骆菲雨这个工具人,眼神坚定,就好像屏幕那旁的人就是骆菲烟一样。 她笑了笑,“我知道,诸位对我这个楚家人的身份多多少少是有些不信的,若不是骆菲烟小姐今天这一出,我也没的证明。” 骆菲烟今天,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这都是她自作自受罢了,谁让她把心思放在了楚家人身上呢。 “阮阳,你在发什么神经!” 什么诸位?什么慈善晚会?她有病!面前明明什么人都没有! 啧。 阮阳跟看白痴一样看了骆菲雨一眼,这么傻,难怪被骆菲烟那么轻易就利用过去了,真是活该。 她刚刚踏进这个门口的时候,江修屿就已经看出了她胸针上镶着的那个微型摄像头,又让云潜去查了查今天晚上骆菲烟的位置,大概是什么公众场合的,而且得是海城名流云集的公众场合,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是楚家人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海城嘛。 他们猜测的没错,骆菲烟果然是在一场慈善晚会上,而此刻她们的画面,正在以“意外”的方式投屏到了慈善晚会的大屏幕上,人尽皆知。 而在骆菲烟预料中,本来人尽皆知的应该是阮阳冒充楚家人这件事,可是现在,却成了反过来替阮阳证明了自己的楚家人身份了。 镜头的另一边,正是座无虚席的慈善晚会。 在座的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为了结交更上层的大家族,或是为了谋取利己的好处,聚集在这一方所谓的慈善晚会上,都是人精一样的七窍玲珑心。 本来都做好了对那个无故冒充楚家千金的女人进行一通口诛笔伐的准备了,却猛然间冒出了这样一个事实,这……硬是把他们吐到嘴边儿的话给堵了回去。 眼看着主办这场慈善晚会的骆菲烟脸色铁青,像糊了一层灰的锅底一样,众人就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向着哪边儿说话了。 屏幕上呈现的正是阮阳朝着骆菲烟放下狠话的场面,众人不仅知道了她阮阳就是真正的楚家血脉,而且还间接地了解了,这骆菲烟也不知道是跟楚家哪来的仇哪来的怨,竟然设下今天这样一个大局来捏造莫须有的事情。 这场晚会过后,骆菲烟虽然仍然是骆家那个高高在上的骆家小姐,可有些事情终究是不一样了。 毕竟都是家族里清清白白的千金,凭什么她骆菲烟就一副清高自傲的样子,人家楚家的千金就要被各种污蔑呢?能费尽心机去做这事情的人,估计平时做的那些事儿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尤其骆菲烟还是骆氏企业的二把手,在公司里的地位仅次于自己的亲生父亲,平日里操纵着整个骆氏的运营,从今天这事儿估计就能看出来,这在当家的时候,耍的心机可不少? 尤其是平时就受着骆氏压榨的小公司,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抹黑了骆菲烟和骆氏一把,不出三天,骆氏的股票就一跌再跌,直接创了历史新低。 当然,敢跳出来发声讨伐骆氏的并不多,大多数是江修屿买的水军,可实在是没办法了谁让那些个小喽啰整日里都敢怒不敢言的,给了机会也不中用。 得知江修屿亲自下场买水军后,阮阳笑的前仰后合的,剥着手里的砂糖橘,给身边的男人喂进嘴里。 “江修屿,做的不错。” 她奖励似的在他脸上印下一吻,还不够,又亲在他唇角。 她觉得够了,可是男人反手就来了一句“就这样?” 阮阳:“人心不足蛇吞象,先生,要懂得知足哦。” 她故意点着男人胸膛,一只手松开了他的领带,又系上,来来回回,撩拨意味十足。 第254章 小妖精,勾人 在楚家悠哉悠哉地过了几天好日子,阮阳就跟着江修屿启程了。 他刚把公司在海城的事项交接完,跟京都总部那边的江陵交代了一下,江总裁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个没进过家族企业的二儿子,来趟海城这短短的一个星期里,就给他搞出来个分公司,惊讶之余还是派过去了几个靠谱的副总,也算是合理的人力调动了。 江修屿还在跟江陵通着电话,这是他为数不多地主动往江陵号上打电话,江陵都有些不舍得挂。 “那个……”他摸摸鼻子,看向一旁坐着嗑瓜子的云青衣,她膝盖上盖着一件毛茸茸的毯子,淑女地盘着腿,姿态端庄,一点儿都不能对自己现在的窘状感同身受! “咳!” 江陵很有目的地朝着云青衣咳嗽一声,又使使眼色:我该说什么! 云青衣回他一个白眼:爱说什么说什么! 她继续看她的剧了。 唔,电视剧里的年轻妈妈都抱上孙子了,她的可爱的小孙女儿在哪呢? “……”江修屿听着那边儿的动静,知道这老两口是在一块儿呢,就招呼了招呼阮阳过来。 “干嘛?”阮阳不知道他在给家里打电话,收拾着东西就过来了,她没个正形地跨坐在他腿上,双手环住男人精瘦的腰,声音弱弱的,“还没打完嘛?” 她意味明确地盯着他的唇。 还没来得及说明电话那边是她未来公婆的江修屿:“……” 阮阳发觉他表情不对劲儿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先是有男人喊了一句“你干嘛抢我手机!”,后来一阵杂响后,又传来女人柔和中夹杂着几分激动的嗓音:“是阮阮嘛?” 阮阳一下子惊呆了:“……” “伯……伯母?” 完了完了,大型社死了。 臭江修屿!也不提前跟她说清楚! 一张小脸上又羞又愤,阮阳手下用力,捏了一把男人劲瘦的腰际。 “嘶……” 江修屿故意疼出了声,有些欠地笑了笑,然后对着电话说道,“乖,一会儿挂了电话再掐。” 阮阳:“……!!” 云青衣和只凑了一个耳朵过来的江陵:“!!” 儿媳妇这么猛的?? 云青衣心里暗喜,照她家阮阮这个劲头,那她抱孙女就不远了呀! “快快快!”她握着电话不撒手,丝毫没有了一开始的端庄坐姿,“你们忙你们忙,阮阮,回来京都要记得先回家哦。” 说完,她“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一阵忙音,阮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修屿!” 她只能是拿拳头不断敲打在面前男人胸膛上,烦死了,马上就要回京都了,也就是说马上就能见到云伯母的!可是让他今天这样一弄,她到时候回去哪还有脸面跟他回家见伯母呀! 江修屿只是低声发笑,大掌缠着她的腰,省的这个张牙舞爪的再掉下去了。 最后实在是安慰不住了,手就顺着她的背探上去,摁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吻过去,一直吻到那双扑棱的小手不老实地摸上了他腹上的劲肉。 “嗯……” 江修屿有些受不住,手指勾着她耳鬓的碎发,绕到耳后,灼热的呼吸也跟着打过去,他含住她的耳垂,咬她雪白的后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里满是情欲,“要吗?” 声音沙哑的过分。 阮阳呼吸乱了,她学着男人的动作,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一颗又一颗,也顺着他的肩膀咬了一口。 她咬完,脸红的像用热气蒸过一样,不敢抬头,只能是趴在他的宽肩上,声音闷闷的:“要……” 江修屿就托着她的身子站起来,去床上了。 …… 床单和被子一团糟,阮阳刚起来的时候,都没大有精神。 江修屿已经下去找楚青辞了。 昨天温存的时候他总是吊着她,不上不下的,期间转移话题的时候就说到了楚青辞,江修屿想让他进江氏,毕竟楚家有她那个大伯,眼里揉不得沙子,楚青辞估计是进不了自己家的企业,不过在他的地盘上,楚廉手是伸不了那么长的。 阮阳没怎么想就答应了,她当时被折腾的也没的力气去想。 不过这对于楚青辞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锻炼机会,既能瞒过楚家的视线,还能学着外界的东西。 不出所料,楚青辞也答应了。 这样一来,阮阳连回京都都觉得轻快了些。 启程的时候,阮阳没让任何人去送,其实自打楚青越回了秦宴身边后,阮阳这边也就剩楚青辞了,只不过老太太本来身体就不好,还是少折腾的好。 飞机上,看着一闪而过的云海,江修屿若有所思地牵过来阮阳的手,放在唇边。 阮阳被他吻的有些痒,好笑地问:“这是干嘛?” 她说完,就看到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默然,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说:“没什么,就是感觉……回去的路上很幸福。” 他来海城的时候,孤身一人,满心的忐忑不安。 还好,终究是把人给带回来了。 听到这,阮阳心里一阵抽痛,她知道她的失踪对于面前的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江修屿忽然离开她,又被别的女人扣在了身边,她大概会无所适从。 大概会疯。 “江修屿。” 她认真地捧过他的脸,唇角弯弯,“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江修屿说好,揉着她的脑袋,一双精致的桃花眼里化开了浓浓的春水,点点滴滴沁入心田。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阮阳是被江修屿抱着下来的,或许是潜意识里知道身边陪着的是江修屿,整个人是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甚至到了车上后她又睡了一路,一直睡到被扔在床上。 “唔……” 周围满是熟悉又久远的气息,阮阳揉了揉眼睛,睡出了奶音,“是到家了吗……” “嗯。” 回答她的是喷洒在耳后的灼热的呼吸,他从身后环住她,在吻她的背。 阮阳刚想继续睡,就感觉后背烫的过分。 “你……”她感受到什么,脸一下子红了,“你怎么又……” 还不穿衣服! 江修屿哼哼几声,在撒娇:“没办法,我家阮阮就是个小妖精。” 勾人。 第255章 折腾个鬼! 回到京都后,距离返校还有几天的时间,阮阳本来想提前几天回研究室来着,倒没想到忽然来了别的事情。 事情就是和江修屿回了趟家,江家是早就计划好要回的,这次回江家,阮阳本来还是要拘禁一些的,不过电话里被她家江先生坑了那一通后,她就是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了。 云青衣早早就在家里等着两个人回来,总算是盼来了江修屿的车子开进门,奔着副驾驶的方向就一路小跑过去。 “阮阮回来啦。” 她亲切地把阮阳抱了个满怀,满脸的满足。 阮阳愣了一愣,撞进突如其来的温软怀抱,思绪竟然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忽然就想到,自己回楚家那么久,也没感受过这种温暖,这大概就是母亲的怀抱。 她鼻子一酸,忽然就有些羡慕江修屿了。 而此刻被她羡慕着的江修屿,正无语地倚着车门,手里晃着车钥匙,他今儿个穿了件风衣,显得身姿格外颀长卓越。 只是…… 本来妈是他的,媳妇儿也是他的。 怎么这俩人一抱一块儿就让他感觉……啧啧,妈也不要他了,媳妇儿也不要他了。 “咳!”他努力寻找存在感。 然后就见他家云女士十分喜爱的拉着阮阳的手,进去了。 进去了! 他站直身子,看着阮阳一步三回头的眼神里,只有一分是对他的心疼,其他的很明显是得意。 真行。 江修屿认命地自己走进去,心里想,真应该把江修宪也喊回来,帮他分担一下火力也行,不然这几天他估计连阮阳的面都很难见到。 一语成谶。 晚饭后,阮阳就被云青衣拉着出去逛街了,江陵难得早回来一趟,云青衣就让他多陪陪儿子,可其实自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是给这爷俩一晚上,也说不了超过五句话。 江修屿埋怨的眼神看着要出门的两个女性。 云青衣扁扁嘴:“那要不……你去找你那几个狐朋狗友玩呗,陆巡啊,周皓啊。” 这不都是从小一起到大的嘛,虽然对她抱孙女没什么用就是了。 江修屿捏捏眉心,干脆对着门口招了招手,赶紧放两个人走了。 陆巡早就被拽回去继承陆家,那家伙脑子笨,都一年了才算有些起色,又听周皓说陆巡被他家那位特聘的秘书管的死死的,都快赶上妻管严了,连周皓都不敢随便去找他。 他可不想自讨没趣。 至于周皓,正忙着和他家张雪儿培养感情呢,好不容易追到了手,现在在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结婚…… 江修屿摩擦着手指,心里莫名的一阵向往。 他也很想看着他的女孩儿,穿上婚纱啊。 想到这,他看了正在看杂志的江陵一眼,语气平淡:“公司的合作伙伴里有设计公司吗?” 江陵看回来:“……” 他眼神有些疑惑,又左右摆摆头,两边都没有人啊。 !! 儿子这是在跟他说话呢! 他震惊半天,战术性清了清嗓子:“咳咳!” 江修屿一阵无语。 “这个啊,要说设计公司,sl怎么样?” 江陵特意挑了个在界内风评不错的,算是顶尖。 “sl……”江修屿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过既然是江陵推荐的,他再了解一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你有事儿?” 江陵巴不得再多说几句。 江修屿却跟他卖了个关子,只是“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他想用来设计婚纱的地方,还是先别让这妻管严的知道好,告诉了江陵就等于告诉了云青衣,云青衣知道了,这事儿就不是秘密了。 还有那么久的时间,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自己这点儿小想法。 还想再聊几句的江陵:“……” 他欲言又止,眼睁睁地看着江修屿站了起来,两手抄兜,一身休闲装上了楼,目光紧紧地追随着。 忽然,上楼上到一半的江修屿停住脚步,回头。 江陵顿时一愣,正了正身子继续看他的杂志,就听到自家儿子笑了声,背身继续走,还留下了句:“杂志拿反了。” ?! 江陵:“……” “咳咳咳!” 他一阵尴尬,赶紧把手中倒着的杂志翻了个个,无所适从地挠了挠头发。 这臭儿子,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老子留! …… 阮阳回来的时候,卧室里没有人,今儿个又实在是跟云伯母逛累了,她奔着江修屿的床就想扑上去,忽然间却听到浴室的位置传来一阵水声,就转了头。 难怪没在屋里看着他,原来是在洗澡啊。 阮阳心里有了数,打了个哈欠,坐在床上等人洗完出来,晃着一双又长又细的腿,无聊的刷着手机。 她回来的事情已经告诉顾鸣了,也不知道这小子跟师傅的关系处理的怎么样了,反正在他们面前是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的。 光看顾鸣这副上赶着要来找她给她庆贺的样子,她就知道,让顾鸣好好想想自己对师傅的态度那事儿,他是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不过阮阳也知道,这事儿急不来。 正想着,顾鸣就来消息了—— “阮姐,明天晚上,不夜城给你接风,之前的朋友们都来,你可别缺席!” 阮阳:“……” 啊,又被安排了。 行,她刚要回消息,又有别人喊她。 “阮阮,睡衣帮我拿进来。” 男人探出一个头,黑色短发湿漉漉地搭着,滴着水。 “来了来了。” 她叹一口气,踏上拖鞋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吐槽,怎么这男人洗个澡连睡衣都不知道拿。 “嘟囔什么呢?” 江修屿看着小姑娘碎碎嘴的样子觉得好笑,接过睡衣来穿在了身上,当着自家媳妇儿的面,就没怎么好好穿,胸前的带子没系。 阮阳看着了,低声“哼”了句,悠着步子走过来给他系上,“刚洗完澡容易着凉,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吗?” 江修屿就着她的手拉过来,环在自己腰上,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在她耳边吹气:“抱着你,怎么会凉呢?” 他现在哪哪儿都是热的。 阮阳笑他没个正形,又被男人的重量压的不断后退,笑着倒在了床上。 “江修屿。”她环着男人的脖颈,问他,“明天晚上不夜城,去不去?” “不夜城?” 江修屿盯着她看,笑了:“怎么,家里还不够折腾的?” 阮阳:“……” 折腾个鬼! 第256章 侍应生 不夜城经过整改,原先的许多不正经交易已经砍了许多,就算有,也是不敢明目张胆搬上台面了。 只是这方面毕竟是盈利大头,资本方又不可能彻彻底底放着这么一块肥肉不管,就只能是把心思动到了其他方面,台上的服务生面孔就更换的挺快,不过却有一个共同点,换来换去,那脸都是白白净净的小男生,看上去柔弱可欺的那种。 顾鸣一眼就看透了这其中的门道,不过他是正经客人,不屑于点这些乌七八糟的交易罢了。 他就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小哥儿点了单,小哥儿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清清瘦瘦的,生的好一副温婉样貌。 嘶……顾鸣也知道用这个词儿来形容男孩子不大好,可真当他瞅见那张脸的时候,啧啧,那皮肤嫩的呦,他一眼看过来,细声细语的:“先生,您要点什么?” 啧啧,听的人耳朵有些发烫。 顾鸣点了挺多的,毕竟阮姐那群高中一起来的同学也都要来,莫廷穆钦他们,少不了喝酒的,还有女孩子们的零嘴,他都点了个遍,那侍应生就乖乖巧巧地记着,低着头,睫毛长的能在眼底扫出一片阴影。 “……先要这些,都送到a3包间。” 那侍应生睫毛颤了颤,a档次的包间,是这不夜城最贵的。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顾鸣一眼,看上去是和他一样年龄的男孩子,视线就落得更低了些。 顾鸣有所察觉,回视过去,目光却猛然一滞。 “……京大的?” 他脱口而出。 侍应生立刻反应过来,把工作服里面的logo遮了起来。 那是来之前参加学校活动时戴着的,他怕耽误工作时间,着急忙慌的赶路,忘了摘了。 顾鸣就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跟其他同龄人相比算是幸运的,不愁吃穿,花钱大手大脚,可同样也知道,他不过是贪了天命罢了,相比这些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的同龄人,他不如人家。 想到这,他给了侍应生一笔小费。 那侍应生也没拒绝,弱弱地说了一声谢谢。 顾鸣就走了。 阮阳和江修屿是最后一个到的,刚进门就被等候多时的姜清雪扑了个满怀:“啊啊啊阮阳!!我终于见到你啦!!” 明明两个人是一个学校的,可是大一这半年课多的要命,她顶多能和同一个宿舍的薛怡天天见面,和不同院系的阮阳,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更何况她也听说了,阮阳去了商陵那边当交换生,具体什么情况她倒是不知道,只知道阮阳很久都不在学校。 所以真的很久没见了呀。 阮阳紧紧抱住姜清雪,调笑她:“抱我抱的这么紧,男朋友不吃醋啊?” 她看着站在姜清雪身后的莫廷,故意这样问,果然给姜清雪问害羞了,扁着嘴打了她肩膀一下,“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 不仅不向着她,还跟其他人一样老是调戏她! “这怎么了?”阮阳一把把她推到莫廷怀里,人家一把就把人给搂住了,一看就是熟练的很嘛,“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儿。” 姜清雪看了莫廷一眼,抿抿唇,她倒不是害羞,这不是当着这么多老同学的面,总不能自己腻腻歪歪的? 莫廷也看着她,轻哼一声,语气略有些不满地道:“你看,人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就你,一见别人就把我扔在一旁,就你不懂。” 跟个傻子似的! 姜清雪:“……” 啊? 什么鬼?还真是她的错?? 不过这也不算稀奇了,经历了和莫廷的这半年恋爱,她可算是知道,就算一向腼腆的薛怡忽然站在广播室当着全校同学面跟别人表白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她家这位当年的小霸王,谈了恋爱后就是个妥妥的小奶狗,真是震撼了她的三观。 某一次莫廷喝多了,扑她怀里一口一个妈妈的叫,还在她怀里乱蹭,她又气又心软,还不舍得推开,心都给他软化了。 当年看这臭小子不顺眼的时候,也实在是没想到能有今天。 “哎,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把薛怡拉过来,“你们研究室那个林绍宁学长,他在追薛怡呢!” 林绍宁?追薛怡? 阮阳吃惊。 “薛怡,这是真的?”她还没来得及跟薛怡聊点儿别的呢,就有了得好好说说的事情了,林绍宁师哥是个好男生,可这才距离他和那个叫顾雨青的分手不到半年,他就追薛怡,难道感情之间连几个月的冷却期都不需要嘛? 薛怡今天穿了一件米色风衣,里面是件淑女裙,长发随意挽在脑后,化着淡妆,整个人坐在沙发上,就有几分慵懒淡雅的气质。 阮阳眨眨眼,看着她脸上升起几分红晕,忽然就觉得,现在的薛怡,就是追她的人排到了京体也不为过。 小姑娘打扮打扮这么好看,高中早干嘛去了。 “林学长是对我挺好的。”薛怡握着手里的玻璃杯,白净圆润的指甲上有月牙状,她咬咬唇,“但是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她一个人做着好几份兼职,她要养活自己,还要保证成绩优异拿奖学金,光这些事情就已经占了她很多时间了,她没有别的空隙来应对另一个走进她生活里的人。 阮阳也没说什么,就是拍了拍她的头:“没事儿,这事情自己拿主意就好,不用顾忌我和师哥的关系。” 薛怡说好,慢慢抿了一口杯里的酒。 “顾鸣呢?” 阮阳跟林谦和和穆钦碰了杯,顶着林谦和的碎嘴子找顾鸣在哪儿。 就是没找到。 穆钦向来是观察挺仔细的,“刚刚出去拿酒了。” 好像是说一开始点的不够,就又去要了。 阮阳应了声,知会一句江修屿,就自己出去了。 她出去的时机刚刚好,正好看到顾鸣卷进了几个人的包围圈里,跟他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台侍应生,年纪看上去挺小的。 没再犹豫,阮阳赶紧走过去,大老远就听到一阵公鸭嗓咆哮: “丫的,老子就要这个鸭子陪!你管得着?!” 第257章 他让我罩着别的男生 鸭子? 阮阳脚步一顿,视线不由得跟过去,这词儿在不夜城这种地方代表什么她很清楚,又肯定不能是说的顾鸣,所以…… 她视线落到顾鸣身后那个侍应生上,一下子就明白了,顾鸣这是在护着那小男生呢。 “阮姐!” 顾鸣也看着她了,跟看着救星一样激动,“阮姐,这同学是你学校的,不能见死不救啊!” 哦? 阮阳挑眉,难怪顾鸣多管闲事了,原来是看在这男生跟他们一样大的份上。 那她也不能不管了呗。 走过去,她站在顾鸣身边,看了眼眼前那男人,一看就是挺有钱的那种,不过又不是特别有钱。 毕竟没有什么真正的有钱人真的把金链子挂脖子上,一身金晃晃的跟卖窗帘的似的。 再说了,要是真是那种有势力的,怎么会来不夜城找人伺候,嫌对家把柄不够多是。 也就是手里有俩钱儿,还生怕别人不知道的那种,才会出来瞎得瑟。 “看什么看?!” 容齐天横过一个眼神来,看着眼前这蹦豆点儿大的小姑娘,正用一种看货物一样的眼神打量他,就想起来自己那个总是嫌弃自己没用,最后跟别人跑了的老婆,她也是总用这种眼光看自己。 啧,女人长的好看又怎么了,就是狐狸精!都她妈的不要脸! “赶紧给爷滚开!别耽误爷的好事儿!”他说着,就一把撞过来,从阮阳和顾鸣中间撞了过去,要去拽后面那男生。 他拽到了,看着清秀白面的小男生一脸惊恐,他就从心底里感受到了满足。 这尤物不比那些个狐狸精有趣多了? 只是拽着人的那只手,却怎么都收不回来。 阮阳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被撞的肩膀,另一只手按住容齐天的胳膊,脸上很不耐烦:“先生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跟你走。” 她骨节捏响,稳住男人不老实的手,“咔哒!”一声,给他别到了身后,容齐天顿时吃痛地“啊!”了一声,都没来得及惊讶这小姑娘劲儿怎么这么大,就光顾着火冒三丈了:“混蛋!你敢打我?!” “哼。”阮阳押着人趴在台上,“我这是为民除害。” 要真让那男生跟这种禽兽走了,还不定能不能全乎着回来呢。 “可这是不夜城的正经交易!老子又不是没钱!” 容齐天不服气地挣扎着,“经理呢!去喊你们经理过来!” 听他这语气挺情真意切的,阮阳不由得问了那个同学一眼,“不夜城真敢让你们干这个?” 她这一问,顾鸣倒是抢答了:“好像真的是。”他抬抬下巴,示意阮阳去看那清一色的清秀男侍应生,“反正这人是都换的挺勤的。” 他经常来,经常都是生面孔,那次好奇就问了句,说有的服务好,让富婆给看中了,就给买下的,还有……还有被玩坏的。 顾鸣挺吃惊,阮阳也挺吃惊,没想到都这样整改了,不夜城还敢做这种生意。 这边儿动静不小,管事儿的一会就出来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那经理十分娴熟地抱着笑过来,一开口就凶在男孩儿身上:“怎么做事的!惹了容先生不高兴,你以为你的钱是怎么赚到手的?!” 他还想提醒一下这孩子别错过好机会,又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你这新来的小子真是不懂事,以为就靠那站台的钱能有多少?大头还不都是这些金主们玩满意了从兜里扔出来的?还拒绝?这机会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我!” 锦伽捏紧了皱巴巴的衣服,慌乱抬头,眼里已经是有泪在打转了,他缺钱,可也不能出卖肉体! “我不去!”他歇斯底里地朝着那个要带走他的男人吼,白净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听到了?”阮阳看了锦伽一眼,又晃了手底下的男人一顿,“不管你们这做的是什么生意,人家不愿意,就不能勉强,对不对?” 容齐天真是疼服了,嘴巴管的老老实实的,一开口就是:“对对对,你说的对,我不找他了,我不碰他了,行了!” 真t晦气!他就是来不夜城找个乐子,乐子没找到,还偏偏挨了一顿揍,怎么想都亏的要命! 阮阳就把人放开了,考虑到这个同学万一还想要这里的工作,总不能是把场子都给他砸了。 顾鸣就大方多了,直接踹了一脚那个男人,嗤了一声:“以后这种事儿,要是另一方不同意,那就是违法犯罪,更何况人家还是学生!自己没孩子啊?要是自己孩子落到你这种人手里,你气不气?!” 阮阳:“……” 啧,臭小子还怪会说的。 那经理给人赔了个罪,又给他们送了几瓶酒,算是安抚到顾鸣心坎里去了,真不愧是这种场所的大堂经理,这种人情世故上,还就是圆滑的很,两边都不得罪。 “行了。”顾鸣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问,“叫什么名字?我阮姐跟你一个学校的,以后她罩你。” 阮阳:“……” 她瞪了顾鸣一眼,这小子怎么净会给她安排事儿呢! 还给她安排个男生让她照顾,是生怕江修屿那边儿不找事儿是不是? 听到顾鸣这么说,锦伽赶紧报上了姓名:“我叫锦伽,锦帛的锦,伽蓝的伽。” 他倒是不用别人罩他什么的,只是人家怎么也帮了自己一次,既然想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自然是要告知的。 “锦?这姓倒是挺少见的。” 顾鸣手里酒瓶拎着,活脱脱一个混混样儿,看的阮阳想给他来两脚。 回了包间,阮阳就跟江修屿告状:“顾鸣那臭小子让我给人家小男孩儿摆事儿,还夸下海口让我罩着他。” 都是顾鸣的错,所以万一以后真在学校里遇到那男生,可不能跟她生气奥。 顾鸣立刻藏到角落。 艹!他怎么忘了还有这尊大佛在了! “顾鸣?” 江修屿笑着开了瓶酒,又开了一瓶,又开了一瓶…… 顾鸣咽了口口水,数着十瓶起步。 他尴尬一笑,嘴角抽抽。 “喝。” 江修屿淡淡道,“别客气,算我头上。” 第258章 谈女朋友了吗 晚上包间里玩到了挺晚,主要是有顾鸣这家伙,本来就是经常混迹于各种场合的主,一到了不夜城更跟到了家一样,就拿在场的所有人来说,明明都不是直接和他有关系的,可他偏偏就能和林谦和他们处的跟亲哥们儿一样,属实是让阮阳有些无奈。 酒过三巡,她看顾鸣还没有醉的意思,不过也不让他喝了。 “过来。” 她勾勾手指,一边儿把顾鸣的杯子藏起来了,那傻子凑着过来,晃晃悠悠的,语气也傻得不行:“喊我干啥啊,阮姐?” 阮阳半俯身子,一只手撑在下巴上,语气玩味:“谈女朋友了吗?” 顾鸣愣了一愣,他喝酒从不上脸,是出了名的好酒量,可这次却被问的红了脸,红着脸摆摆手“谈什么女朋友啊!没有的事!” “真的?” 阮阳抿了一口酒,眸中闪过一抹思量。 她没给顾鸣缓过劲儿的机会,接着就问了第二个问题:“那南森哥这段时间还好吗?” “还行。”顾鸣实话实说。 除了一开始那段时间挺担心阮阳的,之后知道她没事了,自己也就稳定下来了。 “嗯。” 阮阳目的不在刚刚那两个问题似的,对这答案也蛮不在乎的样子,反而忽然看向顾鸣的眼睛,继续问:“那师傅呢?” “砰——” 顾鸣整个人愣住。 啧,他就说他阮姐从来没过问过他的感情问题,合着是在这等着他呢。 他淡定地把刚刚碰在玻璃桌面上的杯子挪动到一旁,语气没什么起伏:“不知道,没见他。” 他几乎不怎么回家,回家也是去看顾南森,跟那男人没有别的交流。 阮阳听顾鸣这副无所谓的语气,快要气死了,她当头就给了顾鸣一拳,打在他肩膀上,顾鸣也挺配合地喊了句“疼!”,作势就要打回来。 “顾鸣。” 他拳头打到一半,有人喊他,他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看到他面前阮姐的肩膀上,探过来一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在冷光的映照下瓷白。 男人眼神不羁地看着他,抬了抬下巴,声音里酿着几分酒意,“今晚上还没喝够?” 顾鸣:“……” 他也就是做做样子,又没想真打!至于嘛! 晃晃打了一顿空气的拳头,顾鸣真是认栽了,以前光一个阮姐他就打不过,现在又多了个打打不过,喝也喝不过的江修屿,得,他是真想跟他阮姐绝交了。 没活路啊! …… 几个人趁着这顿酒,都提前来了京都,正好赶上了开学的时间,阮阳本来想的是提前去研究室跟阎知敬商量些事情,可这一拖再拖的,就只能是开学和研究室其他人一起见面了。 不过她有些私事要问阎知敬,这天还是提前来了研究室。 “老师。” 阎知敬给仪器做着清洁,“嗯”了一声,就主动问起了她在海城的事情:“楚家……还好吗?” 阮阳点头:“或许比老师想象中的要好。” 她相信阎知敬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 当时他扣着自己的身份铭牌不给,不就是怕她会提前找到楚家去,进而遭遇危险吗,可这一趟不得不去的经历却让她知道,虽然明面上向着楚家的人不多了,可是还有一些人,他们对楚家忠心耿耿。 就像楚青越,因为父辈的事情,他无奈地居于秦宴之下,却是满心都向着楚家的。 所以,一切都还好。 听到那声“好”,阎知敬手上动作猛地顿了顿,眼里闪过一片恍然。 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只是再好,也不会是当年的盛状了。 当年的楚家大少,年轻气盛,又是他们化学界的少年英才,名声高悬在外,整个楚家的分量,就是集合现在京都的各大家族都比不上的,可是现在却…… 算了,或许正如他说的那样,家族荣辱,天各有命。 不想这个了,阎知敬摆摆头,看着阮阳的眼神愈发柔和:“都和楚家的人相认了,对?” 先前不敢表示出来,是生怕这机灵的小女娃看出他对她的不一样来,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了自己是楚家人,也知道了他和楚家必定有所渊源。 至于什么渊源,他还不能告诉她。 看出了阎知敬眼神里的隐瞒,阮阳就很聪明地没问什么,只是简单地把这些日子里经历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还有秦宴的事情。 “秦宴那孩子……”阎知敬摇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末了,只能是叹一口气,“也是个可怜孩子啊。” 生来就不被秦家待见,把他内心里唯一的净土都给染成了炼狱,没有什么人生下了就是恶魔,是他所生存的世界太过于咄咄逼人了。 阮阳就没再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阎知敬就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还是照常用的合成的电子音,分不出男女,“她还好吗?” 没有点明姓名,却仿佛是两个人之间约定俗成的一样,阎知敬看了一眼门外女孩儿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认祖归宗了,你放心,师兄定会照料好你们的孩子。”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末了,那人的声音才有些迟钝地响了起来:“师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阎知敬好笑的靠在实验台上,摩挲着桌面上的仪器,满目怀旧:“你这师弟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当年同门的师兄弟恩情,逗个孩子罢了,怎么就大恩大德了?” 他是从来没觉得养阮阳这孩子有什么的,毕竟聪明又懂事儿,不过就是平时爱调侃他些罢了,要是真没了她的调笑,他老人家的生活还不知道要多无趣。 刚挂断电话,阮阳就又出现了,这次是跟研究室的其他师兄们一起,阎知敬接受了几个学生的问好,就说了几件这学期得注意的事儿,尤其是瞪了阮阳一眼:“该上课的都给我好好上课!别以为光期末考试考个第一就不用上课了,告诉你,这成绩不算什么,你缺课,这是态度问题!” 大家心里都知道阎知敬说的是谁,可偏偏洪天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给阮阳让了一步出来:“师妹,接受你的荣耀!” 第259章 又见锦伽 冯林祺看不下去,撞了洪天一下。 都是研究生了,还整天嘻嘻哈哈跟个孩子似的,阮阳师妹这个本科生都比他成熟。 说到这个,冯林祺忽然想起来什么,看了一眼阎知敬,顺便解救了一下被训话的阮阳:“老师,不是说研究室要来新人吗?” 新人? 阮阳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也有些好奇了:“老师又招新人了?” 说到这,阎知敬就挺直了胸膛,那学生可是今年京在校生特招项里主动报他化研室的,今年新设的项目,整个京大就一个名额,是个大二的尖子生,阎知敬知道后,顿时扬眉吐气,也算是好好给隔壁生研室那老头上了一课,让他知道知道,就算他化研室不要京都的生源,也有的是优质的好苗子。 不过那孩子怎么还没过来呢? 他往门口张望了一下,心里暗暗奇怪,明明说好的是今天这个时间在研究室跟他的师兄师姐们见个面的。 就在这时,门口气喘喘跑进来一个身形瘦弱的男生,几个人闻声看过去,那男生不算矮,就是过于清瘦了,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过分,他跑的似乎挺急的,正靠在门框上擦着脖子上的汗,“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锦伽?” 阮阳语气带了惊讶。 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师新收的那个学生,她研究室的新同门,竟然是昨天在不夜城遇到的那个台打工的小男孩儿。 锦伽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愣,抬起头看过去,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是!” 是昨天晚上在不夜城帮了自己一把的那个女生! 他知道了她也是京大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也是化学研究室的。 “你们见过?” 这下换阎知敬惊讶了,怎么,他这新招进来的小孩儿,一进来就有认识的了? 他可还都不认识呢啊,真是不给为师面子! 阮阳点头,觉得锦伽应当是不想提起昨晚上的事儿的,就主动帮他盖了过去“有过一面之缘。” 具体在哪她没说,锦伽也只是跟着点了点头,没再接话。 “行。” 阎知敬点点头,看向自己那群孩子,“这是我新收耳朵学生,大二化学系的。”他转头看阮阳,“你同系的学长,好好听话啊。” 阮阳:“……” 怎么又绕到她头上来了? 不过当着新人的面,她也不能太拂老头面子不是,就勉强应了。 “锦伽你好,我叫洪天。”洪天向来是个自来熟的,揽过一旁有些害羞的明烨和颇有些不耐烦的冯林祺,乐呵呵的,“左边这个叫冯林祺,是咱大师哥,右边这个和你一样害羞的叫明烨,我俩都是研一的,你也叫师兄就行!” “各位师兄好……”锦伽还是挺含蓄的,尤其是跟社交牛逼症的洪天一比,估计外人看上去都会觉得是洪天欺负人家了。 见过面后,阮阳特意在门口等了被阎知敬留下谈话的锦伽一起出来。 锦伽一出门就看到阮阳在等自己,脸“唰”的就红了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生等他…… 还是这么好看的女生…… 再加上昨天晚上她说是要罩着自己…… 锦伽心里仿佛拂过一道柔和的春风,带点波澜。 “阮学妹……” “叫我阮阳就行。” 阮阳挺干脆的,尤其是跟怯生生的锦伽一比,那简直就像土匪头子强抢民女当压寨夫人一样。 当然,阮阳是那个土匪头子,锦伽是那个小媳妇儿。 “好……”锦伽更害羞了,“阮……阮阳,你找我有事吗?” “一起走,路上说。” 阮阳说完,就打头走了。 路上,阮阳问一句,锦伽说一句,不问就一片沉默。 啧,这孩子也太内秀了点,这怎么好? 不过阮阳想了又想,还是问出了口:“锦伽,你不夜城的工作可以辞掉吗?” 太危险了。 就锦伽这张小白脸,柔柔弱弱的,能被看上一次,就能被看上第二次第三次,第一次她和顾鸣碰巧在,帮了他,可是以后呢?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阮阳是大不会管这么深的,可偏偏又是她同门的,就不能不管。 而且还要管到底的那种。 锦伽闻言,表情慌乱地四处张望一番,看到没人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纤白的手捏紧了书包带,手背上连青色的血管都看得很清楚,一看身子骨就弱的不行,可是一开口,语气却是十分坚定:“不行。”他摇头,说,“阮阳,我上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赚的,不夜城那份工作是我兼职里面赚的最多的一份,我不能放弃。” 除了这个,他还当着家教,在周末回到餐馆去当服务生,这些工作他丢了任何一份,都会导致他没有生活费。 听到这,饶是阮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是,从她的角度出发,让锦伽辞掉不夜城的工作是为他好,可是对于锦伽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她向来路子野又多,在意识到阮成不能给自己什么的时候,她就能用黑客技术来养活自己了,倒是忘了,自己没经历过普通孩子的人生,自然没有资格去对他们的人生指手画脚。 毕竟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 “那好。”想到这,阮阳没再劝阻,只是想着以后能不能让阎知敬在研究室里开个能给工资的活也行,不过短时间内还是让锦伽zji把力所能及的那份工作做好,“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昨天晚上要不是让顾鸣看到了,她都不敢想象锦伽会遭遇什么。 锦伽脸越来越红,还是应下了:“谢谢你的提醒。” 他没想到,自己才第一天来研究室,就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心里顿时就涌过一股暖流。 “行了。” 阮阳看了眼时间,停住不走了,跟锦伽摆摆手,“就到这,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她话音刚落,江修屿的车就卡着点从身后开过来了。 锦伽目瞪口呆。 学妹才大一就有男朋友了? 他愣着打了个招呼。 江修屿不认识这人,也就没多大热情,点了点头,看着阮阳上了车,唇角才勾起了笑:“你们研究室那位新学生,把老头子气的不行。” 锦伽眨眨眼,指了指自己:“我?” 阮阳:“……” 就挺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