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小娇妻:我靠种田养将军》 第一章 穿越成小可怜 “你说这白家小丫头是咋想的,苏远之是穷了点,但也是个上进的人,昨儿个她赌气跳河,要没有苏远之救她,这命还能留到今儿个不成?跟着他也不算吃亏,咋就想不开还又吃了老鼠药呢?” “嗨,梦溪这丫头自小就命苦,这好不容易找了个不错的人家,谁承想让她表姐给抢了去,苏远之家里那么穷,莫说是梦溪,这就是放着是谁也受不了。” “这一切都是命,梦溪要真死了,我看最开心的就是她大伯家了!” “我那会儿瞧着苏远之给她喝了点什么东西,说不定也能有救,希望这丫头没死的话,能好好的过日子。” “……” 耳边不断传来交谈的声音,白梦溪只觉得头痛欲裂,胃里更是如同被火烧过一般不停的翻腾,嗓子仿佛被堵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嘈杂的交谈声渐渐消失,力气从四肢开始一点点恢复,白梦溪总算睁开了眼睛,只是眼前的一幕却着实是惊呆了她! 入目便是极为陌生的环境,屋子里看起来十分简陋,除了两张木凳子之外,就只有一张不大的桌子,她此时正躺在只铺了一张草席的火炕上,身上盖着已经洗掉了颜色的薄被,到处都透露着两个字——贫穷。 白梦溪深吸一口气,撑着手臂坐起来,她明明记得自己正在为人做针灸,紧接着便感觉大脑越来越混沌,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她微微摇摇头,一股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猛地便涌入了脑海之中。 待理清了杂乱的记忆之后,白梦溪算是明白了过来,大概是因为那场意外,让她穿越了! 只是,这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份也太凄惨了一些! 原身和她同名同姓,也唤做白梦溪,六岁便没了爹娘,一直生活在大伯白铁生家,因为没人护着,她是最受欺负的那一个,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遇见了个合适的人家定下了亲事,却在即将成亲的时候,男方反悔娶了她表姐,而她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跳了河。 本以为这样就能一了百了,白梦溪却被路过的苏远之救了,毕竟有了亲密的接触,白铁生便直接做主让白梦溪嫁给苏远之,可苏远之本就不是村子里的人,两年前因为受了重伤被村民救下,便就在此落户,虽然平日靠着打猎能维持生计,但家里却当真是一穷二白。 苏远之家与之前定下婚约的赵家自是不能比的,白梦溪又怎会愿意?但她不敢不听白铁生的话,索性就在昨晚的新婚夜吃了老鼠药撒手人寰,这也给了她穿越的机会。 “哎。” 白梦溪不禁叹了一口气,揉着发胀的额角却在不住的思考着。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多半是没法回到现代了,放在她眼前的,也就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像原身一样吃点药了结了算了,要么就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好好的活下去!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白梦溪当然不可能选择去死,虽说这里她不熟悉,这个所谓的家又有那么一点点穷,不过没关系,她可是古中医的传人,想要在这小小的山村站稳脚跟还不容易吗? 只是…… 她拧眉从炕上跳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不免腹诽,当初她可是拥有海景别墅的女人,现在竟然要在这样家徒四壁的地方生活,真是个不小的挑战! “也不知道那小蹄子死了没,要是死了,她父母那点子东西可就都是咱们家的了!” 恶毒的女声从院子中传来,白梦溪不悦的皱眉,一抬头就见院子里出现了两个人影,她轻咳一声,只觉得嗓子极为干涸,想要找点水润一润,可还没走出屋门,那声音便又响起了起来—— “哎哟,还真让我说中了,这命硬克爹娘的贱蹄子果然不容易死,都吃了老鼠药了还没死,不知道你下回是不是准备拿菜刀抹脖子了?” “娘,我看她根本就没想死,只不过觉得女儿嫁给了继奎她妒忌,这才故意要吓唬咱们呢。” “梦楠说的不错,要是真想死还至于死了两次都不成吗?” 白梦溪抬起头,冷眼看着已经站在身前的两个女人,自是立刻认出了她们,年轻的便是她的表姐白梦楠,而身着布衣的中年女人,则是她的大伯母,刘桂娟。 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嘴角隐隐扬起一个弧度,若是以原身那个性子,想来现在不是哭哭啼啼就是要寻死觅活了,可她却不一样,这人都欺负到了家门口,当然是要还回去了! “表姐说的对,我可不是嫉妒吗?我嫉妒姐夫没有远之生的好看,嫉妒姐夫只会在家吃喝玩乐抱着那点子银子不思进取,嫉妒姐姐嫁过去就得受公婆的气,哎呀,这么一想,表姐这日子可当真比我强多了!” 白梦溪的嗓子还哑着,配上她阴阳怪气的嘲笑,让原本还打算看她笑话的白梦楠不禁变了脸色。 “对了,不知道大伯母和表姐过来做什么?是想看看我有没有按照你们的想法死了,还是故意来炫耀表姐如今嫁了赵继奎,以后开可以衣食无忧了?” 白梦溪歪着头看着一脸铁青的白梦楠,一抹冷笑浮现:“只是可惜啊,这靠着下作手段抢来的东西,想必表姐攥在手里也应该觉得不安稳?” “白梦溪,你找死吗?” 听到这话,白梦楠的脸色更黑了。 打死她都想不到一向懦弱无能的白梦溪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火气登时窜出胸膛,她上前一步扬起胳膊就朝着白梦溪的脸甩了过去。 只是她的手才准备落下,却被白梦溪猛地抬手攥住,用力一甩,白梦楠一个没稳住便跌坐在了地上。 “我看找死的人是你!”白梦溪冷冷开口,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从前那个软弱被人欺辱的白梦溪早已经不见了,这具身体里装的可是全新的灵魂! 如今既然她已经成为了白梦溪,那就势必要为冤死的原身报仇雪恨! 这第一个收拾的嘛,自然就是白梦楠和刘桂娟! “你还真把我当成以前那个任你欺负的白梦溪了不成?” “你这个贱蹄子,你竟然敢对你表姐动手?我今天非要替你死去的爹娘好生教训教训你!” 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白梦溪给撂在了地上,刘桂娟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便要揍人。 第二章 反将一军 看着刘桂娟的阵仗,白梦溪只冷笑了一声,当初在现代的时候,她可是被爷爷强迫着学了许多护身术,不要说一个刘桂娟了,就算此时在眼前的是个大汉,她也绝不会落得下风。 刘桂娟一脸凶神恶煞,顺手将靠在墙边的扫把拿起来朝着白梦溪扔了过去,却被白梦溪轻巧的躲开,只是扫把却是砸进了屋里,一下子将桌子上唯一的茶壶给砸碎了。 “老妖婆!” 白梦溪咬着牙啐了一句,这茶壶虽然破旧,可也算是这屋里相对贵重的东西了,竟然被刘桂娟给砸坏了,岂不是给这原本就贫困不堪的家庭雪上加霜吗? 更何况之前刘桂娟对原身做的那些事儿本来就让白梦溪心有不满,两相交织,她现在恨不得立刻、马上教育教育这个不配为长辈的老泼妇! “你竟然敢骂我?好你个贱蹄子,今天我非得撕烂你的嘴!” 刘桂娟被气得涨红了脸,自从白梦溪没了爹娘之后到现在已经八九年了,她还从来没有敢忤逆自己的时候,现在竟然敢骂她是老妖婆,这让她怎么能忍! 刘桂娟张牙舞爪的冲了上来,白梦溪也根本不想息事宁人,揉了揉手腕便迎向了刘桂娟落下来的拳头! 白梦溪自幼便开始练习护身术,力气自然是不小的,虽然原身的身子骨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又喝了老鼠药而比较虚弱,但对付一个刘桂娟也算是绰绰有余。 白梦溪紧紧的攥住了刘桂娟的手腕,借着她的发力一个寸劲儿便给人来了一个过肩摔。 只听“嘭”的一声过后,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的刘桂娟,哀嚎便响彻这个院子:“啊哟!贱蹄子杀人啦!快来人啊!” “娘!娘您没事?”白梦楠此时哪还顾得上屁股的疼痛,赶忙将躺在地上不停哼哼的刘桂娟给搀扶了起来:“娘……” 刘桂娟的声音很大,不多时便把周围的村民们都吸引了过来,刚从山上打猎回来的苏远之拎着个兔子远远的便见自己家门口堆满了人,心中一凛,忙加快了脚下步子。 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进去,苏远之看见的便是冷着脸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的白梦溪,而一旁的李桂娟和白梦楠则是一脸酱色,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 他微微皱眉,看着白梦溪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他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白梦溪的状态还极为不好,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这不过才刚过了一个时辰,她竟然能下地了? “你嚎什么嚎?” 白梦溪被刘桂娟的哭嚎声搞得十分头疼,眼见着她把村民们都给吸引了过来,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要说委屈也该是我委屈,你这恶人先告状又是什么道理?” 刘桂娟此时哪还能听得进去白梦溪说什么,拉着白梦楠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不断的嚎叫着。 周围的村民更是震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想不到一向懦弱处处被白家大房欺负的白梦溪,竟然还有如此霸气的时候! “这梦溪丫头咋突然转了性子了?” “许是受了刺激,要不咋能连刘桂娟都敢打?” “要是早就能这么厉害的话,也不至于被刘桂娟跟白铁生欺负这么多年!” 听着村民们纷纷不绝的议论,白梦溪兀自叹了口气,她本以为自己揍了刘桂娟可能会被村民说,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集体都支持她这么做! 想来是原身手的委屈太大了,就连村民们都看不下去了。 “哎呀,天杀的,我这八九年算是养了个白眼狼,今儿个都敢打我了,赶明儿还不得把我们白家的房子都给烧了!” 刘桂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哭着,看起来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白梦溪皱眉看她,只觉得这老泼妇生在古代算是可惜了,就凭她的演技,放在现代能够秒杀一众小鲜肉,说不定都能去好莱坞闯荡闯荡。 “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去烧你们家的房子,毕竟那是我爹娘留下的财产,跟你们可没有半分钱的关系!烧了我还心疼呢!” 白梦溪冷声开口,她已经盘算好了,等她这身子好一些就要去白家把原本属于她的东西都给拿回来!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倒是知道了为什么表姐能不知廉耻的去爬赵继奎的床,有你这样拎不清的娘,也难怪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嚎叫的刘桂娟立刻闭上了嘴,白梦楠更是脸色苍白,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村民们也被白梦溪的话给惊住了。 对于为何最后嫁给赵继奎的是白梦楠一事,村民们都不知道内情,只以为是白铁生家觉得赵家有钱,所以才让白梦楠嫁了过去,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你个杀千刀的贱蹄子,你胡说什么?” 刘桂娟也顾不上抹眼泪了,站起身来叉着腰看向白梦溪:“贱蹄子,你再胡说我要了你的命!” “大伯母是想要了谁的命?” 便在此时,一道冷沉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白梦溪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着短衫的男人拎着兔子走了过来。 男人阴沉着脸,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泠然的杀气,他目光冷冷的落在刘桂娟身上:“如今梦溪既然与我行过了成亲之礼,便就是我苏远之的媳妇,大伯母若还想欺辱她,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白梦溪盯着苏远之眨了眨眼,她实在是搞不明白,原身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能成为自己的老公,这不是做梦都能笑醒的事情吗,穷又算什么?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又不是我度坪村的人,我教育我们家的人,有你什么事儿?”刘桂娟狠狠啐了一口,叉着腰又看向白梦溪:“你个贱蹄子,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编排你表姐,还不赶紧给我澄清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都做了,还有人不敢承认的?” 白梦溪冷哼一声:“既然大伯母觉得我是在胡说,倒不如把表姐夫叫过来,咱们当着乡亲们的面讲讲清楚,看看事实到底是什么!” “你给我闭嘴!” “娘!你别说了,咱们回家。” 白梦楠带着哭腔颤颤的开口,她站在院子中,只觉得乡亲们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在不停的割着她的脸,虽然她已经和赵继奎成亲了,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好说的出口呢? 第三章 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梦楠!”刘桂娟一把握住白梦楠攥着自己胳膊的手皱眉说道:“这死丫头都这么说了,你难道还要忍着不成?” 白梦楠当然不想忍,可她自己也知道白梦溪说的是事实,就算是叫来了赵继奎对峙,以赵继奎的性子,他会不会帮自己瞒着都不一定,倒不如现在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她断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白梦溪,但比起对付她,暂且把这件事平静的过去才是最重要的。 “娘,求求您了,咱们回去……”白梦楠摇摇头,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过是咱们自家的事儿,您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眼看着白梦楠这么说,饶是刘桂娟还想要个说法,却也只得顺了女儿的意思,转头狠狠甩下一句话:“死丫头,你给我等着!我绝对饶不了你!” 话音一落,刘桂娟也顾不得周围村民们的冷眼,拉着白梦楠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眼看着白梦楠母女离开,村民们也自觉没什么戏可看了,跟白梦溪和苏远之打了几个招呼不多时便散了个干净。 院子里就只剩下了白梦溪和苏远之两人,苏远之手里还拎着兔子,四目相对,他轻咳一声拧眉问道:“你……没事?” 白梦溪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意,摆摆手道:“我没事,那个……多谢你救了我两次。” “没什么。”苏远之笑了笑:“其实你若是不愿意同我过日子,我们也可以和离,我孤家寡人一个,又家徒四壁,你跟着我也只能吃苦。” 和离? 白梦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和离便是离婚的意思,刚要说话,就见苏远之已经拎着兔子进了厨房。 她咬着嘴唇想了想,便跟着进了厨房,早已经准备好的拒绝和离的话在口中打了个转,却又被她给咽了下去。 苏远之此时正利落的剥下了兔子皮在处理兔肉,白梦溪见他忙不过来,忙拿起一边的木盆舀了水递过去:“那个……这兔子不准备去卖了吗?” 正在给兔子开膛破肚的苏远之手下一顿,扭头看向她:“你身子虚弱,这兔子给你补一补。” 白梦溪:“……”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身为了不跟他在一起过日子都能在新婚当日吃老鼠药,可这男人竟然还想着给她补身子? 这到底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千载难逢的好男人啊! “吃了这顿饭,就去找村正见证和离的事情。” 苏远之已经把兔子洗了个干净,又从墙角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两个土豆处理妥当,见白梦溪还在门口站着,面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开口道:“若是你等不及,现在去也可以。” 苏远之放下土豆擦了擦手,面无表情的往外走,白梦溪眼看着他从身前走过,一把拉住他强壮的手臂:“等等!” 她的手很凉,可苏远之却忽然觉得被她握着的地方隐隐有股灼烧的感觉,低头盯着她纤细瘦弱的手指,苏远之道:“还有什么事?” “我们……能不能不和离?” 两条细细的眉毛拧在一起,白梦溪瞪着一双大眼睛抬头看他,做足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因为老鼠药的药性还没有彻底的清除干净,她的脸色仍有几分不正常的苍白,此刻这般娇弱模样落在苏远之眼里,没来由的让他觉得心中酸涩。 见苏远之不说话,白梦溪干脆把心一横又道:“之前是我自己的问题,早先因为表姐抢了原属于我的亲事我心里难过,谁知道这时候大伯还非要我嫁给你做媳妇,我原本就因为亲事让村子里的老少都觉得我可怜,这还不出几天又嫁给你了,我当真是……当真是无法接受,这才吃了老鼠药。” 她咬着嘴唇,秉承着装扮柔弱可怜小白兔的信条还故意吸了吸鼻子:“可当我发现你为了我大半夜去采药想要救我的时候,我就改变了主意,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把家徒四壁的状况改变,所以……咱们能不能不和离?” 白梦溪这一番话说的恳切,她虽然从原身的记忆里对苏远之多少了解一些,三年前苏远之身受重伤出现在度坪村被村民救下,却因为脑袋受到重创而失忆,除了一块写着“苏远之”三个字的玉佩之外,他便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村正见他可怜,便同村民们商量之后把他留了下来,现在他所住的房子也是村民们一起帮着建起来的,平日里他便以打猎为生,虽然穷,却也勉强能够维持温饱,但由于原身并没有和他有太多接触,对于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暂且不算了解。 可如今她也算是孤身一人在这里,如果真的和苏远之和离的话,那才真真是在这个陌生的朝代连一个可以倚靠的人都没有了。 所以,哪怕只是为了活下去,她也必须要先抱住苏远之这个大腿。 “再过两月就是年关了,我也想尽快把我爹娘的遗产都拿回来,不叫那个老妖婆再继续霸占了!那都是我的东西!”白梦溪说这话时,目光亮了亮,苏远之深深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了头。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沉默了半晌才道:“好。” 白梦溪一愣,合着这就同意了? “你先去休息,我做好了饭叫你,午后还要去山上打猎,时间快来不及了。”苏远之说完转身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上山打猎? 白梦溪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这会儿已经到了深秋,想必山上的野味也不如之前多,若是光靠每天苏远之打两只兔子换钱,恐怕他们两个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 虽说她对打猎不擅长,可她好歹也是古中医传人,弄点药材还是不在话下的,这般想着,她已经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那我下午和你一起上山。” 锅里已然传出了肉香味,苏远之不停的拿着木铲搅拌着,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拧眉:“你跟我一起去?” “不行吗?”白梦溪反问:“我想着你去打猎,我也可以去碰碰运气啊,说不定还能捡着什么药材拿去卖呢!再说了,我也担心若是你去打猎了我一个人在家,万一大伯母他们再过来找事怎么办?” 苏远之抬手盖上了锅盖,听她这么说,他也不禁想起刘桂娟平日的做派,与其让她在家担惊受怕,倒不如带在身边还能安全点:“你要是想去就去,只是你身子还没好,会不会……” “没事!” 见苏远之答应,白梦溪忙打断了他的话:“我好多了,不碍事的!” 她此时站在厨房门口,正午的阳光刚好打在她身上,如同为她披了一件金色的外衣,让人不自觉便弯起了唇角。 第四章 锦鲤附体? 一刻钟后,白梦溪终于吃到了穿越过来后的第一顿饭。 不得不说,苏远之这手艺还算不错,在这个调料匮乏连辣椒都没有时代,他能把兔子肉做的这么香,想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白梦溪不时的抬起眼皮观察着苏远之,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难言的贵气,虽说衣衫破旧,却根本无法掩盖他身上油然而生的气质,就好像是落魄的贵族,即便身处恶劣的环境,但从骨子里散发的高贵却无论如何都遮掩不掉。 见她已经放下了筷子,苏远之起身道:“我先去把碗洗了,你若是要随我一起上山的话就准备准备。” “哎。”白梦溪叫住了他:“那个……午饭是你做的,这碗就由我来洗,你稍微休息一会儿,等我收拾完咱们就走。” 说话间白梦溪已经站起来开始把桌子上的碗碟摞起来在他探究的目光中走出了房间。 一刻钟后。 白梦溪背着小背篓跟在苏远之身后上了山,深秋的风已然带上了凉意,她才恢复没多久,被这冷风一吹,忍不住便打了个寒战。 两人才走到半山腰,一直闷头前进的苏远之却忽然停住了步子,白梦溪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忙不迭的问道:“怎么了?不走了吗?还是有什么发现?” “再往前走就是深山了,你身子弱恐怕坚持不住,我一个人进去,你就在这里看看,如果捡不到什么就先回去,不用等我。”苏远之看了她一眼又道:“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记得喊我。” 山里本就阴冷,此时周围的树叶全部枯黄,更为这里添了几分萧索的意味,白梦溪往前看了看,自知现在的身子的确有些虚弱,也不适合再进行什么长途跋涉,便把小背篓从背上拿下来,点点头道:“那我在这里看看,你先去,你放心,我会等你回来的。” 听到这话,苏远之眉头一皱,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却是没再多说什么迈开步子便朝着山里去了。 他的脚程很快,不多时白梦溪便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她坐在地上四处看了看,半山腰上的地里几乎没了什么东西,除了干枯的草之外就只有几点还在顽强生长的野菜透着些许的绿意。 白梦溪歇了一会儿,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便带着小背篓和小铲子往一边的地里去了。 “水晶菜?” 她在地里扒拉了几下,一丛深绿色细柄的野菜便映入眼帘,白梦溪不禁喜出望外,原先一直觉得水晶菜是近现代培育出来的新型野菜,没想到竟然在古代就有了! 这菜营养丰富,不仅能够炒,还可以熬汤做凉菜,而且还能补充身体需要的钾和钙,对于这幅身子来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补身体的好东西! 她小心翼翼的将水晶菜铲出来放进小背篓,准备在朝前走一走,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野菜,只是刚走出两步,在枯草的缝隙之中,隐隐露出了一个类似蘑菇一样的东西。 白梦溪忙走了过去,扒开枯草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 这哪里是什么蘑菇啊,分明就是灵芝!而且还是品质相当高的黑灵芝! 心头突突的跳动着,白梦溪按下激动,一点点的将黑灵芝从枯草里拔出来,仔细查看了一番能够确定这是百年的黑灵芝! 虽然对这里的物价不太熟悉,但这百年黑灵芝可是不可多得的上好药材,不说能让他们的生活立刻飞升,但也足够换来不少的必需品了! 先前因为贫穷而生出的忧愁在这一刻一扫而空,白梦溪紧紧的抱着装着灵芝的小背篓哼着小曲儿愉快的往前走,谁知却因为太过高兴一个不小心便被脚下的石头给绊了一跤! “啊……” 白梦溪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倒下去,好在她眼疾手快护住了小背篓,这才没让黑灵芝受到重创。 她跟土地来了个亲密的接触,膝盖碰到了石头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掀开粗布的裤子看了一眼,果然是渗出了血。 “难不成这就是乐极生悲?” 白梦溪不由得腹诽,低下头看着把她绊倒了的那块石头,没来由的便是一股火气窜出来,她一把抓着石头扔到了一旁,那石头与山石猛烈一碰,立刻碎成了两半。 白梦溪简单的处理了下渗血的膝盖起身要走,随意一瞥就见方才的那块已经碎裂的石头里隐隐泛着点绿光,她心头一动,也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赶紧走过去,低头一看,好嘛! 这哪里是石头啊!这分明就是上好的翡翠料子啊! 以前在现代她也玩过几次赌石,自然立刻便分辨出了这翡翠是极好的高端品种,浓绿色里透着莹润的光芒,水头十足,如同一汪清泉一般,在阳光下不断的反射出柔润的光泽。 白梦溪小心的捡起了翡翠,差殿就要哭出来了,她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这才出来没多久又是黑灵芝又是翡翠的,难不成是被锦鲤附体了不成? 还是说这山是座宝山,要啥有啥? “苏远之!苏远之!” 略略思忖了一会儿,白梦溪决定往山里走走去找苏远之,他打不打到什么猎物无所谓,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手里的灵芝和翡翠料子去换了钱! 这东西虽然价值很高,可放在他们手里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眼下他们两个最需要的便是把真金白银给攥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苏远之,苏远之!” 正在山上刚打了两只野鸡的苏远之听到了白梦溪急促的喊叫声,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当即也顾不得远处出现的野兔,立马便掉头往回走,只是走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白梦溪根本没有任何意外。 “怎么了?”苏远之问道。 白梦溪一瘸一拐的走到苏远之身前,把小背篓里的东西展示给他看:“你看我都捡到了什么?” 狐疑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到了小背篓里,苏远之深邃的眸子隐约略过了一抹讶异:“这是翡翠料子和灵芝?都是你刚刚捡到的?” “是啊,所以我才喊你回来,想着尽快去换点钱买些必须品!”白梦溪点点头道。 苏远之一声不吭的看着她,全然没想到她第一次上山就能收获到这样珍贵的东西,要知道这座山他已经走了无数次,却还从没有捡到过这样价值不菲的物件。 第五章 镇上卖药 “啧,别傻愣着了,咱们得抓紧时间呢。” 白梦溪也顾不得苏远之还处在惊讶之中,一把抓住他的大掌,拉着就要下山,可刚走两步,膝盖上的疼痛就令她止不住的倒吸了几口冷气。 苏远之一回过神来就看见她僵硬的背影,隐约闻到一丝血腥味,眉头一蹙,大步走上前,站定在她跟前,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 “你受伤了。”苏远之拧着眉问道,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白梦溪面带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先前采了灵芝太高兴,一不小心就被小石子绊倒了,不过这不也幸亏这绊了这一下,换了一块翡翠料子,嘿嘿,不亏。” 这还真是白梦溪的心里话,要知道一穿到这边来看到家徒四壁的屋子,一颗心都凉大半截,现在有了这黑灵芝和翡翠原石,不管价格几何,怎么着也能让她这个冬天过的舒坦。 然而,她这话落在苏远之的耳中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酸楚。 只见他微抿着薄唇,蹲了下来,把她的粗布裤子小心翼翼的撩了上去,看起来应该处理过了,许是因为刚才动作太大,所以还是沁出不少鲜红的血,看着让他莫名觉得触目惊心,眼底蓦地一痛,下意识的伸出手去碰了碰。 嘶!白梦溪再次倒吸一冷气,看着蹲在自己跟前查看伤口的某人,心情颇为复杂,想骂人可又分明知道这人是在关心自己,可再关心也不可能用手去触碰伤口。 “啊,疼!” 白梦溪不由的咬着牙齿挤出两个字,也没料到自己在腹诽的时候,苏远之又碰了伤口一下,这下真是疼的她想哭爹喊娘了。 “抱歉!” 苏远之这下也发现自己鲁莽了,闷闷的道了一声歉又将随身携带的竹筒取下来。 “看起来是被石子磨破皮了,我这儿有点水,你先清洗一下。” 其实白梦溪很想催促着他赶紧去镇上拿这些东西换银子,可一抬眸对上苏远之深邃的黑眸就知道,要是不按照他说的做,别说去镇上了,怕是连这座山都走不出去。 她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就着他的力缓缓挨着树根坐下,竖起受伤的那只腿,接过他递过来的竹筒,慢慢的将里面的水给倒了出来。 冰凉的井水接触温热的肌肤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尤其是在这个已经深秋的时节。 不过她也只能咬着牙忍着,赶紧将膝盖上的血丝给冲掉又用干净的帕子擦拭干净,本以为这样就足够了,谁料苏远之直接撕下自己布衣的一角递给她。 “苏远之,用不着的。”白梦溪尴尬的说道。 苏远之却不理会她,而是半蹲着身子亲自帮她绑好,拧着眉头问道:“要是疼,你就直说,实在不行就去镇上医馆瞧瞧。” “不,不用,擦伤而已,保不齐明儿就好了。” 白梦溪压根就没有把这伤放在心上,连连掐灭他要把自己送医馆的想法,转而又提起要去镇上的事情。 这回苏远之倒是没有拒绝,毕竟这黑灵芝和翡翠料子太过珍贵,就这样带回去,万一被有心人瞧见,遭了贼可就不美了。 苏远之闷闷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顺势递给白梦溪一只手让她搀扶着。 白梦溪也没客气,借着力就站了起来,搀着他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下山。 二人直接从山上绕到去了村口恰巧看到一辆牛车停靠在那儿,脚下的速度也快了几分,不过白梦溪并没有注意到,苏远之的目光一直是看着她的。 终于,两人赶上了牛车。 白梦溪直接坐了上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拐着腿走路还真是不方便,尤其是伤口隐隐作痛的时候。 苏远之见她坐下,下意识的往后靠了几分,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放在离她腰后,不粘着却也没隔多远。 牛车晃晃荡荡的朝着镇上走去,约莫大半个时辰,总算是停了。 二人交了入镇费就直接往镇上最大药房宝善堂走去。 白梦溪立马就要进去却被苏远之给拦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怎么了?” 苏远之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她的腿,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的腿真没事?” “哎呀,没事,放心好了。” 白梦溪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心急的想要进里头,要知道现在她这小药篓里的黑灵芝于她而言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谁敢阻拦她得银子那简直就是不共戴天。 苏远之见她坚持这般说便也放下几分心,带着人直接进了医馆。 一进去便有一个身着灰色布袍,上面刻着宝善堂字样的小少年朝自己走来。 “二位是要抓药还是看诊?” 小药童年龄不大却令人倍感亲切,想来应该是这里的药童。 白梦溪连忙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轻声道:“小师傅,我们不抓药和不看诊,想卖药,不知你们这里收不收?” “卖药?”小药童有些意外,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白梦溪打开小药篓的一角,吓的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两位要是不急的话,不如稍等片刻,我这就唤师父过来?” “有劳小师傅了。” 白梦溪自然也清楚小药童是做不了主的,所以只是想给他瞧瞧,这样待会才好提高价格,一想到马上银子就要到手了,心里忍不住的美滋滋,眼底更是闪过一抹狡黠。 一旁的苏远之将她脸上的小表情一一收入眼底,不由的觉得奇怪,可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不一会儿,小药童就带着一个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鹤发老者急急赶来。 “两位,这是我师父,姓丁。” “丁大夫。” 白梦溪礼貌的喊了一声,试图想要看清楚这人的模样,谁料这老者压根就没有理她,半拉白发垂着遮住了半张脸,视线却定定的看着她的小药篓。 许是这目光太过灼热,饶是白梦溪自诩脸皮厚也受不住,索性就掀开一个小角露出里面的物件,老者眼睛蓦地瞪大,直接往苏远之怀里塞了一个轻飘飘的荷包,二话不说将黑灵芝给抢了过去。 等着白梦溪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小药篓没了,黑灵芝也没了,刚想发火就见苏远之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荷包里有五百两银票。” 第六章 怎么就这么轴呢? 轰的一声,白梦溪脑子似乎瞬间炸开了一样,一片空白。 良久,整个人才回过神来,颤抖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苏远之的衣裳,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才小声颤抖的问道:“多,多少来着?” 苏远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给她比了个手掌又担心她不信直接将荷包打开示意她往里头看。 只不过他刚打开,白梦溪就猛地把荷包塞回他的手心。 “财不外露,走走走,咱们出去再说。” 她也不管苏远之怎么想的,拉着人就往外走,直到走到一处拐角无人的巷子才堪堪停下,目光炙热的看着他以及他手中攥紧的小荷包。 苏远之对上她如猫眼般的璀璨的眸子,看着她期待的神情,心口没来由的砰砰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小麦色的脸上莫名滚烫起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小半步,手中的荷包迫不及待的递过去。 白梦溪压根没察觉苏远之的不对劲,一把将荷包拿到手中,打开就瞧见里面轻飘飘的五张百两银票,高兴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弯弯的就像是月牙儿一般。 在她现有的记忆中,这个朝代的银子还是很值钱的,一个铜板就可以买两个杂粮馒头,一个白面馒头,而一百个铜钱等于一贯钱,十贯钱又等于一两银子,这么换算下来,五百两那基本就可以买一座馒头山,而且还是白面的,这让她如何不高兴,不激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梦溪总算是从自己的兴奋中回过神来,一抬眸就发现苏远之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那什么,我就是没想到黑灵芝竟然卖了这么多银子,高兴,高兴的。”她尴尬的说了一句废话,转而又想到什么看着苏远之问道,“对了,苏远之,你知不知道这宝善堂的丁大夫什么来头?” 苏远之沉默着摇摇头。 其实白梦溪也没打算从苏远之这儿知道些什么消息,左不过就是转移话题,见他摇头又说起了翡翠料子来。 “等卖了这块料子,咱们得去换点碎银,到时候就再去西街买点东西,什么精粮,白面,大肉,对了,对了,还有布料和棉花,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唔,要不然还是买成衣,毕竟我女红不太行,做出来的衣裳怕是我自己都不愿意穿更别说你了。” 一开始白梦溪还是对着苏远之说话,说着说着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还不断的掰着手指头数着要买的物件。 苏远之也不催她,就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然后把她说的话一一都记下。 终于,白梦溪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自己数着数着都乱了,不好意思的抿着唇又说道:“咱们还是先去把石料卖了,回头咱们去西街看看,需要什么再买。” 苏远之定定的看着她,沉着声音,缓缓吐出一句:“好,都听你的。” 蹭的一下,白梦溪的脸再次红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是尴尬也不是不好意思,而是羞的,要知道苏远之本人长的高大帅气,声音更是难得的低音炮,可能是她大事办完了,这才有空想这种乱七八糟的。 白梦溪赶紧侧过头不去看他,努力的平静那颗悸动的心。 然而,她这一动作却让苏远之误会。 “你这身子没好全,更何况腿上还有伤,到底是不该让你上山又让你跟着来镇上。”苏远之略带自责的口吻说着。 白梦溪一听这话就急了,刚想反驳就听见苏远之继续开口:“我知道哪里会要翡翠料子,离这儿还是挺远的,不如你就在前头的馄饨摊等我,等我置办好东西就来接你。” “不,不用的,我没事。” 白梦溪还想解释什么,却见苏远之已经搀着她往外走,一路上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把人送到馄饨摊,还贴心的给她点了一碗馄饨就离开了。 看着摊主给自己端上来冒着热气的馄饨,白梦溪用勺子搅了搅,无奈的叹了一声,忍不住嘀咕:“这苏远之长得帅气,也算体贴,但人怎么就这么轴呢?” 她撇了撇嘴,只好认命的吃着美味馄饨。 终于,在她快要吃撑的时候,消失了近大半个时辰的苏远之再次出现,不过不同于之前,此时他身后的背篓里放了不少东西,有小半扇猪肉,一袋精粮和一袋白面,还有一个布包,猜测里面应该是衣裳。 白梦溪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把东西都买了?” 苏远之点点头算是承认紧接着又道:“不过只买了你说了那些,其余的等回了家,你再想想,赶明儿我再来一趟。” 得了回应的白梦溪,手动的将自己微张的下颚合上,缓缓的站起身来,朝他竖起一个大拇哥称赞道:“高,实在是高。” 苏远之并不能很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倒是看懂了她的手势,想来是在夸赞自己,抿了抿唇角,情不自禁的往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因着事情办得差不多,二人也不打算再在镇上瞎逛就直接雇了辆牛车回村。 然而令白梦溪没有料到的是,还没等她回家就瞧见,中午那会儿灰溜溜走掉的人在自家门前鬼鬼祟祟,那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赵继奎。 白梦溪眯了眯眼,直接大声说话:“哟,这不是我那撒泼打滚的大伯母和不要脸的表姐以及表姐夫嘛,怎么着,你们这是幡然醒悟,悔不当初,打算亲自把地契给我送回来吗,不过看你们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打算在我家偷东西呢?” 此话一出,不少村民听见又纷纷赶出来凑热闹。 刘桂娟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白梦溪和苏远之站在不远处,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指着白梦溪就是一顿骂:“白梦溪,我可是你长辈,怎么说话的呢,谁不知道你家穷的叮当响,还偷东西,到底是有爹生,没娘教的贱蹄子,呸,下贱坯子,没教养的东西。” 第七章 放心,我会对你好 有爹生,没娘教…… 白梦溪耳边一直回荡着这句话,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下垂的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浑身气的颤栗不止,硕大的眼睛更是充满怒火,死死盯着眼前仍旧叉着腰指着她大骂的刘桂娟。 这一眼神自是被刘桂娟察觉到,心里一惊,紧接着又破口大骂:“小贱蹄子,谁准你这么看我的,信不信我用手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砰! 白梦溪猛地踢开跟前的一个破木桶,气势汹汹朝着刘桂娟的方向走去,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刘桂娟的两只胳膊,用力往下一拽,只听到咔哒一声,骨折了。 一瞬,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刘桂娟惨叫声划过天际,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惊恐的看着白梦溪。 白梦楠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来立马抓住一旁的赵继奎,尖着嗓子大叫:“疯了,疯了,白梦溪疯了,夫君,我们回去,赶紧回去把爹喊来?” 赵继奎也没有料到,明明平日里细声细语,软弱无能的白梦溪竟然敢硬生生的把刘桂娟的胳膊给弄折。 这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但是,他站在原地看着白梦溪那张带着薄怒的脸,心里却猛地跳动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就回过神来,拉过白梦楠,揽着她的腰,轻轻的安抚着。 白梦楠情绪也渐渐平息过来,朝着赵继奎甜甜一笑,暗中却朝着白梦溪挑了挑眉。 白梦溪自是瞧见了,嫌恶的看了一眼这两个眉来眼去的人,直接道:“表姐要是眼睛抽抽了赶紧去镇上找大夫,别耽搁着,不然旁人还以为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表姐夫抛媚眼。” 这话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气的白梦楠瞬间脸色涨红,想指着她大骂又担心给赵继奎不好的印象,只得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白梦溪才懒得同她斗,直接将目光转向已经痛得快要昏厥过去的刘桂娟,用力的拧了一下她腰间的嫩肉,就又听见一声惨叫。 她皱了皱眉头,毫无形象的掏了掏耳朵,低头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刘桂娟轻笑道:“老妖婆,还打算挖我眼睛吗?” 她声音轻轻柔柔如同春日里流淌的溪水,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莫名觉得浑身发寒。 刘桂娟感受到胳膊上的疼痛,刚想要骂人就不得不把话给咽了回去,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白梦溪很是满意她的神情,直接把人一推,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桂娟冷哼道:“老妖婆,我警告你,别有事没事来我跟前晃悠,有些话别瞎说,不然下回再让我听到就不是卸胳膊这么简单了。” 刘桂娟不敢搭话,只是死死的盯着白梦溪。 至于白梦溪早就给一旁看戏的苏远之使个眼色,二人堂而皇之的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只不过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白梦溪仿佛又想起什么一样,倚着门框看着刘桂娟说道:“对了,记得让大伯备好地契,赶明儿等我有空就回去把房子拿回来,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不同意的后果。” 砰! 木门直接重重的被关上。 刘桂娟被吓得一愣,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被白梦楠给搀起来。 “娘,您没事?” 刘桂娟立刻瞪向白梦楠怒吼道:“你看我这像没事的样子吗?” “娘?”白梦楠眼眶瞬间红了,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到底是自己宠爱多年的女儿,什么时候也舍不得骂一句,今儿着实是被白梦溪给气糊涂了,借着力靠在她身上,沉默不语,眼睛却像是淬了毒一样的瞪向紧闭的木屋。 一场闹剧,雷声大雨点小,就这样奇怪的结束了。 周围凑热闹的村民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都从眼睛里察觉到了不可思议,有些胆大的就忍不住开了口。 “看来这梦溪丫头真的不一样了。” “可不是,这胳膊说折就折了,看的我都觉得自己胳膊折了。”说完还不忘摸了摸自己的两条胳膊,确认还在,这才吐了一口气。 “这白家这婆娘也是活该,没事骂人家孩子干嘛,还骂的那样难听。” “可不是,这要是换做是我家那个小魔王,指不定直接把她嘴给缝上。” “嘿,要是你家那个,还真保不齐呢。” “去你的。” 屋外头的村民说着说着又说开了,各自笑着回了屋子。 白梦溪就坐在屋子里头,正清点着今儿的战利品,耳朵却是竖起来听着屋外的动静,尤其是在听到那些村民说的话,嘴角也不由的勾起来。 她本来还以为今儿这一遭保不齐要凶名在外了。 现在看来这刘桂娟还真不是个人,都这样了也没人同情她。 啧,这也好,到时候把他们一家极品彻底收拾了也就不怕舆论攻击了。 白梦溪心满意足的摆弄着拿出来的物件,刚想同苏远之说点什么,一偏头就看到他用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不由觉得奇怪,低头看了一眼身上,不脏啊,转而又想到了什么便扬起一个笑脸看着他问道:“苏远之,你不会被我吓着了,怎么,娶了个母老虎,后悔了?” 此话一出,苏远之的眉头拧的更紧。 见他不说话,白梦溪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面上也浮现出一丝尴尬:“不是,你真被我吓着了?” 这回苏远之倒是给了她一个反应。 只见他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缓缓的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郑重其事的对她说道:“你放心,我会对你好。” 语罢,苏远之便将她收拾出来的东西提了起来,直接去了厨房的方向。 白梦溪却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蹭的一下小脸爆红,耳垂红的更像是要滴出血一样。 居然被撩了! 前世今生,她从未谈过恋爱,能接触的异性除了师父,大抵都是萍水相逢。 对于情感上的认知大多都是电视剧乃至书籍上写的,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撩,而且还是名义上的丈夫。 良久,白梦溪跳动不正常的心才趋于平静,目光深深的看着厨房的方向,空气中更是弥漫着肉香味,让她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第八章 晕了 饭桌上。 一大盆颜色浓郁的排骨摆在正中,旁边还有一小碟青菜和她先前在山上采摘的水晶菜。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二顿,菜式虽少,但也足够。 白梦溪很是满意的看着这一桌菜,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大块排骨放入嘴中,轻轻一撕咬,软烂的肉就直接被吞入腹中。 “入口即化,苏远之,你手艺可以的啊。” 白梦溪毫不吝啬对他的称赞紧接着又夹起一筷子水晶菜放入口中,因为放了陈醋所以有些微酸,但是这种味道最是白梦溪喜欢的。 她吃着东西都不由的眯起了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苏远之就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小模样,仿佛看到了偷吃的小猫餍足的模样,软软糯糯,一点儿都没有方才那霸气的样子。 “你喜欢就好。” 苏远之仍旧这样淡淡的语气,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动听。 白梦溪用力的点点头又夹了一块排骨,正放入口中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她脸色微沉,重重的搁下筷子:“真是属老鼠的,吃个饭都让人不得安生。” 苏远之一听就知道她在说什么,脸色也不由的沉了下来。 不一会儿,敲门声就重重的响起,仿佛要把木门给敲烂一样。 白梦溪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正要去开门就被苏远之给拦住了。 “你吃,我去开门。” 白梦溪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苏远之,见他坚持便就随他去,乖巧的回答:“好。” 咣当。 门被猛地拉开。 正在敲门的白铁生压根就没有注意,差点就一头栽进了屋子里。 “白梦溪,你个眼瞎的,没看到老子差点摔倒了,赶紧过来扶。”白铁生开口就是呵斥,还不忘抬起一只手去抓人。 可惜,他这一抬手抓到的确是肌肉强壮的苏远之。 “苏……苏远之,怎么是你,白梦溪呢,赶紧让她滚出来。” 苏远之冷着脸看着一脸理所应当的白铁生直接道:“大伯,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他的语气生硬,态度也不算恭敬,让人听着就觉得不舒服,更别说白铁生了。 果不其然,白铁生当即脸色大变,直接瞪向苏远之怒道:“什么事,她白梦溪丧天良的打了她大伯母,难不成你们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我告诉你,不可能,赶紧让白梦溪滚出来,让她回家照顾人去,还有这赔偿也不能少。” “原来大伯是来给大伯母讨厌赔偿的啊?” 白梦溪的声音骤然响起,只见她慢慢悠悠的往门口走来,身上还带着一股肉香味。 要知道村里人,一年到头恐怕也就过年的时候能闻到一点肉味,平日里根本就是节衣缩食,否则别说是肉了,就连菜都只能吃两根野菜。 白铁生鼻子一向不错,先前是没有注意,现在闻到了白梦溪身上的肉味就立刻反应过来这两人在吃肉。 该死的,有肉不想着孝敬他,竟然敢吃独食! 白铁生阴沉沉的盯着白梦溪,恨不得直接用眼神把她身上看出两个洞来。 苏远之不喜欢白铁生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凑到白梦溪的身边,直接将人挡在身后,做出保护的姿态。 白梦溪看着苏远之的举动,心里不禁暖洋洋的,朝着白铁生挑挑眉,一副挑衅的模样。 白铁生气的半死,直接指着她就怒道:“白梦溪,识相点就赶紧拿出赔偿来,否则今儿这事没完。” “大伯打算怎么个没完法又想要什么赔偿?”白梦溪冷笑着问道。 白铁生见她这么问还以为这贱人怂了,冷哼一声直接道:“今儿村里不少人都看到你们带回了不少东西,行了,你毕竟是我侄女,我也不可能真的把你怎么样,就把你们今儿买来的东西做为赔偿,这事儿就算了,否则我也只能找村正做主了。” 一句话,真是又当又立。 白梦溪可算是开了眼界,原来这世界上的极品比比皆是。 最要命的是这极品还是她家亲戚。 她扯了扯嘴角,直接吐出两个字:“做梦!” “你说什么?”白铁生蓦地瞪大眸子,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白梦溪却直接从苏远之的身后站了出来,冷冷的看着他直接道:“我说,你做梦,有本事就去找村正,正好我也可以和村正说说,这些年你打过我多少次,骂我过多少回,怎么把我爹的房子占为己有,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让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滚出去。” 白铁生气的脸色发青,指着白梦溪的手都不自觉的颤抖,大吼一声:“你放肆。” 白梦溪可不惧他,冷冷一笑:“放肆怎么了,你以为你是谁,是村正还是官老爷,你只不过就是贪便宜的势利鬼,一家子都是癞蛤蟆,只会翻田坎,整天就会上蹿下跳。” “小贱人,你说谁呢?” “啧,这耳朵怎么还不好使了呢,怪不得大伯和大伯母能生出表姐那个眼神不好的,不是有句话说什么,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大伯,你回头问问表姐,会打洞不?” “小贱人,你找死!” 白铁生气的浑身发颤,一把抄起墙角的笤帚,二话不说就朝着白梦溪冲去。 白梦溪眼神微沉,脚下更是微微一侧,已经做好了踹过去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白铁生拿着笤帚的那只手被另外一只更为强壮的手臂给抓住。 “苏远之,你给我撒开。”白铁生喝道。 可惜,苏远之更是用力的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冷声道:“大伯莫不是忘了,梦溪是我媳妇,您要是筋骨不舒坦,不如我来陪你练练。” 他的声音沉沉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吓得白铁生手里一软,笤帚也掉在了地上。 白梦溪倒是没料到苏远之竟然会帮自己出手,嘴角微勾,转而冷眼看着白铁生。 “大伯,你难道忘记了大伯母的手是怎么折的,你要是想感同身受一下,我可是很乐意帮你这个忙的。” 白梦溪冷冷的说着,一步一步的朝着白铁生走去,还不忘活动活动手指,就在她马上要抓住白铁生胳膊的时候,只见这人直接瞪直了眼睛,往后一倒,晕了。 第九章 不多见的好男人 “吓晕了,真没劲。” 白梦溪一脸鄙夷看着白铁生,顺便在他身上踢了两脚泄愤,撇了撇嘴又道:“咱把这玩意给扔出去,省的脏了咱家的地。” 她说完就想亲自动手,不过还不等她抓起白铁生的胳膊就见苏远之一把拎着这人的后领子就像是抓猫似的直接提溜起来,毫不客气的就把人往后一扔,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白铁生就出现在数十米外的地方。 啧啧,刚刚那声响听的她都觉得身上痛,不过真解气。 她赶紧让苏远之去洗手,顺便将门关上还不忘给拴上插销,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停顿,满意的拍了拍手,直接回到饭桌上。 这不,她刚一坐下,苏远之也净手回来了。 两人继续跟桌上冷掉的排骨作战,当然大部分都是进了白梦溪的肚子里,不一会儿,饭桌上除了骨头残渣就不剩别的了。 她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脸上写满了餍足,舒坦的眯起了眸子。 苏远之倒是没料到她小小的个字竟然能装下这么多食物,看来以后做饭做菜还得多做一点,不然吃不够怎么办? 他如是想着,却不知自己一念之差让白梦溪胖了数十斤,从此走上减肥的心酸路。 苏远之动作利索的开始收拾碗筷,正饭后云游的白梦溪一听到动静立刻睁开眼,赶紧说道:“诶诶诶,你放心,咱之前不是说好了嘛,你做饭,我洗碗,分工明确嘛。” 她说着就要上手,可一猛地站起,膝盖骤然一痛,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靠,她忘了膝盖有伤。 苏远之也立刻察觉到她脸上的神情,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大步走到她跟前,扶着她坐下又半蹲在她跟前,小心翼翼的挽起裤脚,立马就瞧见了膝盖上那块布渗透出来的血。 他拧着眉头,轻轻的把布揭开,可头顶却仍旧传来倒吸声。 “嘶,苏远之,你轻点。” 其实,白梦溪也知晓苏远之的动作已经够轻了,但是要知道现在这布可粘着血和皮,一撕下来,这种酸爽可想而知。 早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苏远之给自己用布绑伤口。 白梦溪后悔莫及,面上仍旧戴着痛苦面具。 苏远之看着这布带下来的些许皮血,眼底掠过一抹歉疚,手里的动作也越发轻了几分,时不时的还给她吹一吹,凉凉的气吹在膝盖上,感觉轻轻柔柔,好似真的可以减痛一样。 白梦溪也忘了痛,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自己跟前的苏远之,心里莫名泛起一阵涟漪,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这样的好男人,不多见了。 终于,苏远之把那块布给撕下来了,看着白梦溪膝盖上的伤,莫名觉得触目惊心,眉头仍旧拧紧,转而起身去了厨房打了盆温水过来,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着,紧接着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罐。 只见他打开小瓷罐,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清香,紧接着就见苏远之用洗净的小拇指刮下一点药膏轻柔的擦在她的膝盖上。 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包裹着伤口,舒服的令人只想喟叹。 “这药膏是哪来的?” 白梦溪有些好奇,不过在问出口的那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也向上扬了几分。 “去卖翡翠料子的时候恰好路过医馆买了一罐。”苏远之十分镇定的回答,直到给她上好药才站起身来又道,“你且先在这里坐着歇会儿,裤腿就暂时莫要放下了。” 说完,他又撸起袖子收拾起饭桌。 白梦溪看着他利索的动作没有再阻止,而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被他放在桌面上的瓷罐,上面还印着宝善堂的字样。 她不由的勾起唇角,若她没有记错卖石料的地方与宝善堂的方向正好相反? “真是个骗子,撒谎都不打草稿的,特地去买的直说就好了,本姑娘又不会笑话你。 白梦溪低着头自己一个人嘀咕了好一会儿,索性直接将小药罐塞到袖子里,反正是给她买的,她拿着应该也不碍事。 她如是想着,苏远之也收拾好东西出来了,在看到桌上的瓷罐没了面上微微一僵,转而又恢复寻常模样,直言道:“等厨房的水烧好了,我就把木桶搬到屋子里,到时你洗漱的时候莫要让伤口沾到水了。” “放心,我知道的。” 开玩笑,她一个古中医传人还会不知道这点常识不成? 见她应答,苏远之这才放了心,转而就从墙角拿起斧头,直接出了屋门,绕到左侧屋门开始砍柴。 白梦溪仍旧坐在饭桌的长凳上,耳边时不时的传来柴火分裂的声音,不由的感慨:“这人还真是劳碌命,做了饭洗了碗烧了水现在又去砍柴,真是一点儿也不消停。” 当然,若她知道苏远之现在去砍柴完全是为了给她烧炕的话,估计就不会这么吐槽了。 因着她受了伤,苏远之几乎事事都帮她安排好,直到她躺进暖暖和和被窝里的时候才猛地想起这房子就一间屋子。 那接下来岂不是她和苏远之要睡在一张床上? 白梦溪惊恐的张大嘴巴,眼睛死死的盯着已经关上的木门,生怕下一秒门就被人打开,苏远之就进来了。 可不知等了多久,外头仍旧没有动静,门也没有被推开。 白梦溪一颗吊起的心也缓缓的落下,紧接着便不由的好奇苏远之大晚上的在哪里? 她这么想着便掀开被褥披上外衣便下了地。 可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挨着厨房的地方竟然并排的摆了几张长条凳,正当她奇怪的时候就见苏远之从放柴火的小杂间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床褥子。 二人四目相对,苏远之也很是意外。 “睡不着?” 白梦溪没有回答他,而是指了指那长条凳问道:“你别告诉我,今晚你就睡在那儿。”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苏远之认真的点点头,直接走过去将褥子铺好,接着道:“睡在这儿好添柴火,夜里天凉,你赶紧回屋。” 第十章 莫名的怒火 “添柴火,添什么柴火?” 白梦溪无语的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又道:“你也知道夜里天凉,那还睡在这外头,难不成你属鸭子的不成,行了,别睡那儿了,赶紧回房。” 她说完就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赶紧摩挲着自己的双臂,也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就回屋躺被窝里了。 然而,这一躺下,白梦溪整个人就愣住了。 天,她刚刚说什么了? 让苏远之回屋躺着? 那岂不是等于邀请他跟自己同床共枕? 明明自己不过是好奇苏远之大晚上在干什么才出的房门,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她说什么也不会出去,凭白还冻了一会儿。 白梦溪后悔莫及之时,房门也被轻轻推开。 苏远之抱着先前的那床被褥站在门口,脚下踌躇片刻,到底还是走了进来,顺手还不忘将门给关上。 倒是有个好习惯。 白梦溪内心腹诽着,下一秒就恨不得拍自己两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只见苏远之抱着被褥离她越来越近,直到站在床边。 白梦溪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很有眼力见的往里头挪一挪让出个空位来,可心里却还是有点抗拒,要知道前世的时候,自打有记忆她就从未跟任何人同床共枕过,哪怕是学医的时候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睡,再不济还能睡药房里。 但是,现在让她跟一个认识不过一天的异性睡在一起,这真是有点为难她了。 这一刻她无比的想要把自己给掐死。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怪自己嘴贱非得让人进屋,再说了这人现在还是自己的丈夫,让丈夫跟自己睡一张床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吗? 白梦溪也并非固执之人,想通了便往旁边挪了挪,顺势把自己的被褥也挪了过去。 可是,就在她等着苏远之放下被子的时候却见他直接把褥子铺在了床边的地面上,紧接着又铺上被子。 “苏远之,你这是干什么。” 她都已经让床位了,怎么人家还不乐意了。 敢情是她自作多情了。 一想到这点,白梦溪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怒意,大大的眸子更是瞪向他,告诉他,她很生气,后果非常严重。 苏远之倒是没料到自己的一个小举动竟然让她如此冒火。 他不由拧紧眉头,细细的回想方才她脸上的神情,要是他没看错的话,方才进房门后,她明显是抗拒他的到来。 既然不愿意他上床睡又何必让他进屋呢? 苏远之想不通,但是怕折返出去伤了她的脸面,这才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直接睡在屋子里的地上好了。 本以为这样皆大欢喜,可她又在生什么气? 苏远之平波无澜的眼眸透着一丝不解的望向白梦溪,希望她可以说清楚。 可惜,现在的白梦溪正生着气,没等到苏远之的解释也就算了,这人还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怎么着,让他跟自己睡一张床委屈了他不成? 这么想着白梦溪就越发的气愤,索性也懒得去管他,直接躺了下来,顺带把整张床都占了去,他爱谁哪儿睡哪儿,老娘不伺候了。 她嘭的一声躺了下来,裹紧被子,盖着自己半个脑袋,直接侧过身面朝里,愤愤然的说道:“熄灯,睡觉。” 片刻后,桌上的油灯被熄灭,地上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苏远之已经躺下了。 白梦溪气呼呼的踹了两下被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便不再发出任何动静。 地面上,苏远之裹着单薄的被褥,脑子里却还在想白梦溪为什么会生气。 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不能让白梦溪生着气睡觉。 毕竟她昨夜刚吞了老鼠药,今儿又被穆家人闹了这么久,还跟着自己上山受伤,一出又一出的,肯定是十分疲惫,再让她生气睡觉,保不齐明儿又会发生什么事。 他不想再看到那样绝望的白梦溪,也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因为自己受气。 “梦溪,睡了吗?”苏远之轻轻的喊了一声。 “睡了。” 听着白梦溪这没好气的回答声,苏远之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先前打算在外头睡是想着离厨房近一些好添柴火,这样你夜里睡得也安稳一些。”苏远之平静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悄然响起。 白梦溪倒是没想过苏远之还能给自己解释,而且按照他的意思,他睡外头那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着想,怪不得她怎么觉得这床怎么一直暖和,原来是炕啊。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没见识,心中更是因为苏远之的小举动而划过一抹暖流。 只是,她并没有直接道谢,反而是闷闷的应了一声。 得了回应的苏远之知晓她还在听便继续道:“今儿你受了伤就该好好歇息,而且我睡相不好,这张炕小了点,两个人挤了些,你一个人睡正好。” 白梦溪听着这句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差不多能睡三个人的炕算小炕,也得亏苏远之说的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苏远之这样的举动多半也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那股怨气顿时消散不少,紧接着便不由的想起被白家那群人占得房屋,看来她得加快进度,赶紧把屋子拿回来才行。 她正想着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音,微微一愣,轻轻的转过身,撑着半拉身子起来,这才发现苏远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睡觉是平躺的姿势,整个人笔直的就像是躺在棺材板里一样。 这也算睡相不好,那就真不知道怎么才叫睡相好了。 白梦溪无奈的撇了撇嘴,看着他身前的那床单薄的小被子,想了想还是把炕尾处的那床大红婚被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给他盖上。 “没道理我睡炕你睡地上还盖这么薄。”白梦溪小声嘟囔了一句又立马缩回自己的被窝里,浑身立马被温暖给包围,整个人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然而,白梦溪却没有看到在她回被窝的时候,睡着的苏远之却骤然睁开眸子,复杂的望向炕上的她。 第十一章 你爹是我扔的 一夜酣眠。 白梦溪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许恍惚,直到坐起身来看着四周才记起自己穿越了,而这就是她的一贫如洗的屋子。 忍不住哀怨的叹了一声,撑着炕想要下床才发现此时的炕还热乎乎的,看来昨日某人还起夜添柴了,可真是个好男人。 她在心中如是想着,低头就看到已经整理好放在一旁长凳上的被褥,莫名想起昨夜两人之间的小矛盾,咬了咬唇,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看来真得想个法子把房子给要回来了,要不然以后可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人家一直睡地上? 至于让苏远之和她睡在一张炕上这件事,白梦溪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发生的好。 把房间简单收拾过后,白梦溪一打开屋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米粥香,五脏庙也十分配合的叫出声来。 “醒了,正好灶上熬着粥,差不多就可以吃了。” 苏远之恰好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白梦溪,索性让她先去洗漱。 白梦溪乖巧的应了一声,进了厨房就瞧见一个木制的架台上放着一个木盆,里头已经被倒了水,看着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到不久,而且架子上还放着一方崭新的帕子,想来应该是昨日新买的。 “不得不承认,这人还真是体贴入微。” 白梦溪小小的嘀咕了一句,嘴角更是抑制不住的勾起,脚下轻快的走到木架前,简单的洗漱一遍。 等着她洗漱结束一出来就瞧见苏远之已经把熬好的粥盛了出来,桌上还有几碟小菜,看着十分有食欲。 “前些日子恰好得空就跟隔壁王婶学了几道腌制的小菜,你尝尝看,要是不喜欢就别硬吃,赶明儿我早起去镇上给你买肉包好了。” 苏远之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紧张,一双深邃的黑眸更是紧紧的盯着白梦溪,仿佛生怕她不吃又或者是怕她吃不惯。 白梦溪倒是意外的看了一眼苏远之,十分给面儿的喝了一大口白粥又夹了一小筷子腌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品尝着,紧接着眉头微挑,睁着眼睛看向他。 “很好吃。”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似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苏远之整个人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就连身上的气质都温和了几分。 “你喜欢就好。” 苏远之说完这句话就立刻低下了头,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绯红,端着自己面前的海碗,大口大口喝着米粥,时不时的又夹了几筷子腌菜。 两人正吃的不亦乐乎,外头又意外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白梦溪不喜在吃东西的时候被人打扰,所以一听到声响,眉头就不悦的蹙起,放下喝了一大半的粥碗,直接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去开门。 然而,苏远之比她速度更快一些,直接起身拦着她又道:“你别动弹了,我出去瞧瞧。” 白梦溪见他眼底的坚持,到底没有拒绝,微微点头又想了想道:“好,你也当心,莫要去凑热闹。” “好。” 苏远之应了一声便转身去开门。 谁料,他这刚打开木门就看见一个人怒气冲冲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来的人不是旁人,而是白梦溪的那位表哥。 饶是苏远之一向性情淡薄也不得不承认白家人着实是太过执着,这一次又一次也是不嫌麻烦,可他都忍不住疲乏了。 “苏远之,你赶紧把白梦溪给老子喊出来。” 忽然一声厉呵让苏远之立马回过神,一抬头便看到白铁生的儿子白平一脸怒气瞪着他。 苏远之不喜他这样的态度,拧着眉头就直接道:“大表哥要是有事同我说也一样。” “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凭什么跟你说,赶紧的,把白梦溪喊出来。” 白平这人平日里就是吊儿郎当,干什么事都是插科打诨的那种,还眼高手低,一贯看不起村里那些穷的叮当响的人,更别说度坪村里最穷的苏远之了。 在他看来苏远之压根就没有资格同自己说话,而他要是同苏远之说话的话,那根本就是跌份的事儿,要是被自己那几个狐朋狗友知道了,指不定还怎么笑话他呢。 苏远之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下垂的手也不由的紧紧攥成拳头。 “哟呵,没听到老子说话不是,赶紧让白梦溪滚出来,不然老子就叫人拆了你这屋子。”白平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咬牙切齿的模样,看着还真是挺唬人。 可惜,站在他跟前的不是别人而是苏远之,一个敢独自进深山打猎的强壮男人。 苏远之仍旧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让都不曾让开一步,这样的态度彻底惹恼了白平,只见他直接抬起手就要往人脸上招呼。 然而,就在白平挥手的那一瞬间,手臂却被人死死的抓住,扬着半空中,根本挥不下来。 “苏远之,你给老子松开。” 苏远之冷冷的看着白平,冷哼一声,松开手的同时将人用力往后一推。 只见白平急急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脚下更是打着踉跄,嘭的一下坐在了地上。 “苏远之!”白平咬着牙喊着他的名字。 苏远之却仍旧冷哼一声直接开口:“大表哥要是没事就别打扰梦溪,否则下一回就休怪我苏远之不讲情面。” “呵,情面,你有什么资格同老子讲情面,我来不过就是想问问,她白梦溪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冬天的把我爹直接扔在地里,现在我爹躺在屋里不得动弹,怎么着,我连问都问补得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白平自知自己打不过苏远之,索性就开始扯着嗓子嚎起来,这种做派像极了刘桂娟。 一直躲在里头看戏的白梦溪,无奈的看着地上撒泼的白平,轻叹一声,真是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女,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不要脸的人,怕不是生孩子的时候点了粘贴复制。 正当她准备走出去会会这个白平的时候,就听到苏远之淡漠的声音响起。 “你爹是我扔的。” 第十二章 好大的口气 噗嗤。 白梦溪着实没忍住笑出了声,人也从里头走了出来。 听到声响的苏远之立刻回过头,见她出来,眉头不由的拧紧,有些不快的开口:“怎么出来了?” 他可以解决的。 白梦溪自是听不到苏远之的心声,不过却慢慢的走到苏远之的身侧,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紧接着便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仍旧坐在地上的白平,冷笑道:“原来大表哥有在地上撒泼的习惯啊。” 话音一落,周围稀稀拉拉响起了不少嘲笑声。 毕竟,这大早上的大伙儿都还吃着早点,一听到动静自然就跑出来凑热闹,有甚者更是端着大碗搬了张椅子坐着看。 白平何时遭受过这种奚落,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死死的盯着白梦溪,怒火中烧,一个打滚就从地上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骂起来。 “小贱人,你丫就是个白眼狼,昨儿个把我娘打了不说,还把我爹吓晕扔在地里,怎么着,你莫不是忘记了这些年你都是在我家长大的,现在嫁了人有了男人就觉得有人撑腰了是,我告诉你,这是没完。” 白平这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着实是够唬人。 一旁凑热闹的村民一听到这些话也不由的低声议论着。 可惜这里围观的人员大多都是昨儿亲眼看到白家人是怎么撒泼打诨的,所以非但不同情白家人,反倒是很有兴致瞧瞧白梦溪会怎么样收拾白平。 白平一看周围竟没有人帮腔,面上僵了片刻,闪过一抹慌乱又继续道:“白梦溪,你可别忘了我娘和我爹,一个是你大伯母,一个是你大伯,你怎么就这么心狠手辣,行了,今儿我来了也就给你个敞亮话,拿五两银子出来,我还等着带着我爹娘去镇上看大夫呢。” 此话一出,周围村民齐齐倒吸一口气。 五两银子? 这白平可真能说也不怕闪着舌头。 然而,白平压根就不管周围人的表情,他可是听说了昨儿个白梦溪和这苏远之是从镇上回来的,还买了不少东西,保不齐是在山上猎到了什么好东西,这才换了不少银钱。 再说了五两而已,喝几次花酒就没了。 白平心中如是想着,眼睛更是一瞬不眨的盯着白梦溪。 白梦溪就这样挨着苏远之,顺带倚着门框,笑似非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白平,冷冷出声:“白平,你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光天化日就要讹上我们家不成,你以为大伙儿的眼睛是瞎的不成?” 一个看不顺眼白平的汉子就直接喊道:“白平,这青天白日的打劫可不行。” “谁打劫,谁打劫啦。”白平瞪了一眼那汉子扯着嗓子继续道,“这打了人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啊,行啊,白梦溪,你不愿意赔偿那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希望你到时候见了官也能像现在这样硬气。” 见官? 这两个字落在白梦溪的耳朵里,让她瞬间有了个好法子。 只见她慵懒的靠着门框,双手交叉环胸抱着,冷笑着看着白平:“行啊,报官,去,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要同官老爷说说,就看看到时候官老爷是帮你还是帮我了。” 白平压根就没有料到白梦溪竟然不怕见官,而且还怂恿他去报官,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正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声粗狂的厉呵从不远处传来:“贱人,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真当我老白家没人是?” 白梦溪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白铁生手里拿着一根笤帚气势汹汹的跑来,而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定睛一瞧,乐了,都是熟人啊。 刘桂娟,白梦楠,赵继奎甚至还有一个唯唯诺诺的陈芸。 白梦溪眯了眯眸子,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本来还想着该找个什么法子要回屋子,这不正应了那句话,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全员到齐,好戏也可以开场了。 “哟,这不是大伯嘛,怎么着,人多势众想吓唬人啊?”白梦溪娇笑着开口,清冷的眼眸划过一抹嘲讽。 苏远之冷眼看着这一家子极品,不着痕迹的将白梦溪护在自己身后。 白梦溪察觉到苏远之的小动作,心底一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摇摇头,直接与他并肩而立,冷眼看着这群人。 白铁生也是没想到白梦溪竟有一天如此硬气,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把这人送给隔壁村的瘸腿鳏夫,指不定还能拿到几两彩礼钱,也省的住在一个村膈应人。 “贱人,你要是识相点就赶紧把家里值钱的物件拿出来,不然就别怪我这个做大伯的不讲情面,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白铁生一想到昨日被这夫妻俩吓晕又被扔在地里冻上半天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可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苏远之的对手,这不直接把一家人带上,就不信这苏远之还能一个人打这么多人,大不了到时候就让自家儿子和女婿把苏远之给拦着,他自己个儿进去拿银子。 白梦溪也是没想到白铁生这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敢明抢了。 厉害,厉害! 她在心里给他的勇气打上一百分,但是眼里却是一片冷漠,嗤笑道:“大伯,你们一家还真是癞蛤蟆做梦娶西施,尽想好事呢,怎么不美死你们,行了,你们要报官就报官,要找村正就找村正,你们要是不找,我给你们找,但是今儿个你们要是敢踏进一步我家,我一定折了你们的狗腿,让你们再也走不路。” “小贱人你吓唬谁呢?”刘桂娟适时的喊了一句。 白梦溪横了她一眼冷冷问道:“小贱人叫谁?” “小贱人叫你。”刘桂娟立马回答。 忽地,周围不少人笑出了声,刘桂娟这才发现自己中了套,狠狠的瞪了一眼白梦溪。 白梦溪也懒得再同这些人扯皮,见他们一个个都不动,索性就看向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直言道:“各位叔叔伯伯,也不知你们谁现在有空帮忙喊一喊村正,梦溪在这里先谢谢了。” 这话一落,立马就有人出声附和。 不过还不等这人离开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不必喊了,我来了。” 第十三章 村正来了 村正一来,围观村民立马就让出一条道。 白梦溪借力靠在苏远之的身上让自己的膝盖舒服一些,目光却定在缓缓朝他们这儿走来的一个穿着布衣的半百老头身上。 在原主的记忆中,度坪村的村正姓李名文桥,是本村人,更是上头任命的村正,有个儿子在府衙做师爷,专门给人写诉状,为人正直,性子也纯善,村里家家户户多少都受过村正的一点恩惠,对其人也十分的恭敬。 当然,白梦溪倒也觉得此人值得被人恭敬,不说别的,单单是苏远之这事儿,这要换做是隔壁大常村,保不齐就直接赶走了,怎么可能还让人帮着在村里盖房子又三翻四次跑府衙给他弄户籍。 一想到此处,白梦溪也连忙规矩的站好了,毕竟该有的尊重还是得给的。 李文桥冷眼环顾了一圈,最后落在白家众人身上,冷冷开口:“大清早的都没个消停,都说说,怎么一回事?” 刘桂娟一看村正是先问他们,赶紧挤开扶着自己的白梦楠就扯着嗓子喊道:“村正啊,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你瞧瞧,你瞧瞧我这胳膊,都是白梦溪这个小贱人害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村正跟前走,晃着两根已经接过却没接好的胳膊到李文桥跟前。 李文桥一看刘桂娟要把胳膊甩自己身上,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眼底写满了嫌弃又看了一眼白梦溪问道:“梦溪丫头,可有这事?”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白梦溪也没想过否认,所以便点点头回答:“确有这事。” 李文桥眉头一挑又看向白铁生。 白铁生当即领会其意又继续道:“村正,还不止这样,苏远之昨儿还把我打晕扔在地里,要不是平儿来找我,保不齐就冻上一夜,您说说,就这天儿冻上一夜不得冻死啊?” 他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李文桥嫌恶的抽了抽嘴角,转而又看向苏远之:“远之,你可承认此事?” 苏远之因着感激村正收留,所以在对他的时候一向恭敬非常,很是认真的回答:“村正,我的确把他扔出去了,但是是他自己晕的,没有打他。” “苏远之,你胡说八道,根本就是你打我才晕的。” “我没有。”苏远之冷冷的回答。 但是,白铁生可不管他有没有,这事就得按在苏远之身上。 “苏远之,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会说瞎话的人,要你这么说是我自己故意晕倒在你家里,所以你才把我扔出去?” 苏远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对着李文桥重重的点头算是承认他这话。 白铁生瞬间面色铁青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白梦溪的声音缓缓响起:“村正,想知道他是不是被人打晕的也容易,看看他脖子有没有伤就是了。” 此话一出,白铁生面色一僵,当下就要破口大骂。 可惜,李文桥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让两个壮汉拽着他,自己亲自去瞧,确认他脖子上有没有伤。 “白铁生你当着我的面也敢编瞎话。”李文桥冷着脸哼了一声。 白铁生身体一僵,有些紧张的说道:“那我……记错了,但是那也是他们吓唬我才晕的,不然我自己瞎晕不成,天寒地冻的,总不是我自己在地里?” 这话大伙儿倒是信的。 白铁生一看周围人在窸窸窣窣的议论这件事而且对这苏远之和白梦溪指指点点,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连带着胸膛都挺了几分。 白梦溪看着白铁生的牛气冲冲的神情,无语的撇了撇嘴。 李文桥自然也将白铁生的动作看在眼里,略带几分嫌弃的又继续道:“梦溪丫头,既然你跟远之都承认了一部分事实,那你们可有什么想说的?” 白梦溪就等着李文桥这句话。 当然,要是李文桥不说这话的话,她也会想法子插句嘴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过现在倒是有个梯子,自然是要顺着往上爬了。 “村正,这是我们做的那就是我们做的,我们承认,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梦溪绝无二话,但是这白家人三翻四次的跑到我家,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又在我家里满地撒泼,而且还趁着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摸摸,最后更是上门找茬,这些事他们也该认?” 白梦溪这番话说的可一点都没给白家人留情面,而且句句字字都属实,更有不少目击证人,所以白铁生等人想要否认都不可能。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人就是喜欢睁眼说瞎话。 “简直胡说八道,村正,你可不能听这丫头的片面之词,我们上门那是关心这死丫头,您也知道这丫头昨儿个可是吞了老鼠药的。” 哟,又拿老鼠药来说事! 白梦溪冷冷的看着白铁生笑道:“大伯,我吞老鼠药那是我自己的事儿,行,权当大伯母和大表姐关心我来探望,那今儿大伯母在我家里撒泼这事可不是我胡说八道,大伙儿可都有眼睛看着呢。” “就是,就是,真当没人瞧见不是。” “你们家怎么对梦溪丫头的,大伙儿心知肚明,白铁生,我要是你就爽快的承认,道个歉就完事了。” “可不是嘛,一家子的蚂蟥,真当梦溪还跟他们住一起呢,不知道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要说起婚事,这梦溪丫头跟那赵继奎才是一对儿,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哟……” 周围村民一个接着一个议论,话题更是越扯越远,甚至说起了白梦楠勾引自家妹妹未婚夫的事情,真真是让白家人无地自容。 白梦楠更是白着一张脸死死的攥着赵继奎的衣角,生怕他也跟着掺和两句。 “行了,都别吵了。”李文桥被这左一句右一句弄得头疼不已,捏了捏眉心又看向白铁生,“看来今儿这事分明就是你们白家人闹出来的,现在竟然还有脸上门讨要说法,白铁生,你好歹也是快五十的人,怎么就这么没皮没脸。” 这话可谓是重,只见白铁生脸一下青一下黑的,阴沉着脸看着李文桥,咬牙切齿的说道:“行,村正发话,那我们就承认这事是我们挑起的,可是我们再有不是也没有动手,但是这死丫头可动了手,您可别拉偏架。” 第十四章 地契 此话一出,周围村民又开始议论起来。 一直站在苏远之身侧的白梦溪一听这话也不由的微微挑眉,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白铁生还是有点脑子,简单的一句话就把村正给架在那儿了。 他有句话确实说的好,再不是他们没有动手,唔,应该说没有机会动手,毕竟他想动手的时候都没有得逞。 李文桥倒也没想到白铁生能说出这句话,面色一僵有些为难的看向白梦溪夫妻。 白梦溪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站出来说道:“大伯,先前我就说了,我们做的我们承认,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一点儿都不含糊,但是同样的,你们是不是也该赔礼道歉,毕竟我家唯一一个好茶壶还被大伯母给砸碎了。” 白铁生还以为让白梦溪松口会很难,没想到竟这么容易,不由的鄙夷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一个茶壶能值几个钱,行,我们也赔,但是你弄折你大伯母的胳膊还有把我扔在地里不管这两件事加起来最少得赔五两,你们认不认。” “白铁生,你别太过分了。”李文桥冷声警告道。 毕竟,村里人可都知道苏远之家里可是穷的连个叮当响都没有,更别说五两银子了。 然而,白铁生就这样梗着脖子,似乎要跟他们耗下去一样。 谁料,白梦溪却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声,面露无奈的开口:“行,五两就五两。” 李文桥一听就急了连忙劝道:“梦溪丫头,你可别胡说。” “呵,说大话谁不会,有本事现在就拿出五两银子来。”刘桂娟站在一旁适时的呛声。 白铁生又接着刘桂娟的话说道:“白梦溪,你好歹是我侄女儿,我也不要你现在就拿出五两银子,但是打个欠条总可以?” 这两夫妻一唱一和还真以为自己大度呢? 白梦溪冷冷的笑了一声又李文桥一个安心的眼神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荷包,从里头倒了一些碎银子出来,数了数,恰好五两,一枚铜钱都多不了。 这一手的碎银子可是把在场的人眼睛都看直了,其中以刘桂娟和白铁生最甚。 李文桥也是诧异的看着她:“梦溪丫头,你们这银子……” 白梦溪轻叹一声,故作心疼的说道:“昨儿个远之带着我进了趟山,这不打了点猎物又采了点东西,去了趟镇上换了点银钱回来,本想着靠着这五两银子能过个好年,现在看来只能赔给大伯一家了。” 白铁生眼睛都瞪直了,听到这句话作势就要去抢。 可惜,白梦溪却手往回一收,让他扑了个空。 “白梦溪,你这又什么意思?” 白梦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李文桥很是认真的说道:“村正,还请您见证,我这赔偿我可是给了,别到时候什么阿猫阿狗再次上门找茬,一个不小心被我折了腿,折了手的又得找我赔,那我可真是里外都亏大发了。”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白家一家人听的。 果不其然,只见他们一家人面色难看的要命。 李文桥也是立马懂了她的意思笑道:“这是自然,这日后要是还有谁敢上门找茬,主家人直接赶出去,赶不出去就打出去,我倒是要看看谁还敢讹诈。” 这话自然是给了保证又点明白家一家的目的还站了立场。 白梦溪脸上立马笑得跟朵花似的:“有了村正这句话,梦溪这心里就放心多了。” 说着,她便把五两银子交给了李文桥,让他帮忙数一数,确认无误再交到了白铁生手中。 白铁生拿到这五两银子心里甭提多高兴了,甚至还有些许不满,早知道就该提十两,不,二十两,甚至五十两才行。 这件事可算是有了着落,不少人也窸窸窣窣的准备回去。 然而,就在李文桥也准备离开之时,白梦溪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村正,请留步,有一事梦溪还得麻烦您一回。” 这话一落,白家众人心里就猛地一个咯噔。 “白梦溪,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村正多忙啊,可别耽误了人家事。”白铁生适时的开口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白梦溪试图警告她。 可惜,白梦溪压根就装作没听见而是看着李文桥认真的说道:“村正,实不相瞒现在我大伯一家住的屋子那是我爹娘留给我的,本来我想着大抵是一家人,给他们住倒也无妨,可是您也瞧见,我和远之住的屋子着实是太小,再加上大伯他们一家……呵,所以我现在想要回那栋房子,还请村正给梦溪做主。” 至于她中间遗漏的话,在场的人都不是笨蛋,自然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李文桥从未想过竟还有这事,这下看向白铁生一家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白铁生也是铁青着一张脸厉呵道:“白梦溪,你胡说什么呢,那屋子就是我的,还什么你爹的,你爹死了那么多年,哪来的屋子。” 这话一出,白梦溪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冷的说道:“大伯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正好那屋子的地契现在写着我名儿也被我当成嫁妆带来了,现在村正也正好在,我就把地契拿给村正瞧。” 说罢,白梦溪就怒气冲冲的返回屋子,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的是一个看不出年份的木盒子,只见她一打开,里头放着的就是一张轻飘飘的纸张。 白铁生一看到那盒子里的纸,眼睛都绿了。 天知道,白梦溪出嫁的那天夜里,他们一家人在她住过的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了大半夜,别说一个铜子了,就是一根头发也没找出来,更别说是地契了,敢情是这小贱人带着出嫁了。 白铁生气的不行,眼睛更是瞪大老大,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估计白梦溪早已死了千次万次了。 白梦溪却任由白铁生看,大大方方的把地契交给村正。 李文桥拿起来认真看了又看,地契上面写的竟然还是白梦溪的名字,这让他微微一惊,不一会儿又将地契还给她,转身看着白铁生。 “地契是真的,白铁生,你们一家住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还给人家。” 第十五章 霹雳手段 “还,凭什么还,村正,我们一家人都住了多少年了,就凭着这小贱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地契就让我们搬出去,这事我可不干。” 这白铁生还没表态,刘桂娟就不乐意了,一双三角眼更是狠狠的瞪向白梦溪,简直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几块肉。 白梦溪就当做没有看到刘桂娟的眼神,懒懒的站在那儿,目光却是落在李文桥身上,一副全凭村正做主的模样。 李文桥为人正直,本就看不惯白家人糟践白梦溪,这以前他也想过帮一把,可到底白梦溪是同这些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他若插手保不齐白梦溪之后的下场更惨,再加上是他们的家事,他也不好插手,所以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在白梦溪已经嫁出去了,更是知道奋起反抗,想着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有何借口说不帮? 再说了,人家的地契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再看刘桂娟这一副撒泼耍赖的泼妇样,眼底写着满满的嫌弃,面上也泛起一层薄薄的怒气。 “刘桂娟,我再告诉你一遍,那地契是真的,你要是不信那本村正大可陪你们走上一趟去镇上衙门,让衙门的人告诉你们这地契是真是伪。” “呵,村正,你别以为我是个妇道人家就不知道,您儿子可是衙门的人,您要说一句是真的,还敢忤逆你不成?”刘桂娟轻哼一声,斜眼淡淡瞥了李文桥一眼,一句话就这样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众人皆一脸震惊的看着刘桂娟,有些胆小的更是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波及自己。 白梦溪也是没想到刘桂娟竟然敢说出这等豪言壮语,真的是恨不得当场给她点个赞,也不知道村正会不会气的吹胡子瞪眼。 一如白梦溪所想,此时的李文桥气的面色涨红,双眸更是瞪得如同牛眼那般大,没有去骂刘桂娟,反而是瞪向白铁生怒喝:“白铁生,你就由着你婆娘胡说八道?” 白铁生也清楚刘桂娟是说错话了,但是被李文桥这么一吼,自己也伤了面子,当即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梗着脖子说:“村正,你这话我可听不懂,我家婆娘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您难道没有儿子在衙门办差?” “好,好的很,你们白家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无赖,我李文桥今儿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行,你们要是不搬,那我就找人替你们搬,大壮,虎子,带几个人去白家,把他们这群人的东西给我扔到村口。” 一声令下,大壮和虎子就立刻附和作势就要去办差事。 白铁生见状自是不可能让他们去的,二话不说就拦着大壮和虎子,回头瞪过去大喊:“李文桥,你好歹也是个村正,你就这么欺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信不信我回头上衙门告你去。” “去,赶紧去,你现在就去告,看看到时候青天大老爷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梦溪手里的那张地契。”李文桥也是被气坏了,指着白铁生就说了这样一句。 一时间,白铁生就被僵在原地,连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刘桂娟眼珠子一转,二话不说就直接瘫坐在地上,拍着地面大喊大叫:“哎呀,天杀的,老婆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几十岁的人了还被人赶出家门,现在还要赶出村子,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刘桂娟这一手撒泼打滚玩的可谓娴熟,可惜除了白家那几人,谁会在意。 李文桥看着这人就头疼的厉害,耳朵更是嗡嗡作响,疲乏的捏了捏眉心。 白梦溪见此情景,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而且村正这略显苍白的脸色,想来身体也不是太好,不管怎么样到底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她沉思片刻,蹙着眉头淡定的从苏远之身后走出来,直接站在刘桂娟的跟前,抬手就落下,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刘桂娟懵了,站在她身边的白梦楠也懵了,在场的人都懵了。 白梦溪居高临下淡淡的瞥着刘桂娟,漫不经心的转着自己的手腕,冷冷出声:“大伯母,做人还是正常点好,这一回闹,二回疯的,别人真会把你当神经病,所以我打你一巴掌是想让你好好清醒清醒,谢就不必谢了。” 此话落地,刘桂娟也回过神来了,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当即就从地上蹿起来朝着白梦溪扑了过去。 “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白梦溪冷眼看着冲过来的刘桂娟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下一秒,刘桂娟就像是一块破布似的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砰! 刘桂娟直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变故来得太快,不少人都处于懵的状态,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刘桂娟已经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白铁生更是后知后觉的朝着白梦溪怒吼:“小贱人,你找死!” 可惜他就吼了这么一句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 白梦溪淡淡的嗤笑一声,缓缓启唇:“大伯,看来你不仅人老了,眼也瞎了,明明找死的是大伯母关我什么事,还有我给你们半天时间搬家,不然到时候等我来搬的话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她说话的语调十分平缓,声音更是温柔,可若是她不把自己的手指掰得咔咔作响,想来没人会在意她说的话。 其实,白梦溪也不想用这种霹雳手段,毕竟这招一出多少有点影响她的名声。 但是,她实在是看不下去村正被这一家泼皮无赖弄得身心俱疲,所以权衡利弊之后,她还是选择了用自己的法子,反正权当是一种威慑好了,省的不长眼的到时还敢欺负上门。 不得不说白铁生着实是被白梦溪这番话给吓着了,明明人是站着的,可是那双腿却不像是自己的一样一直在打着寒颤。 他无数次张嘴想要骂人,可话到口边却也不知怎么回事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最后也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她,转头又冲着白梦楠等人吼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你娘扶起来,回去收拾东西。” “爹,咱们真要搬啊?” “不搬等着被赶出村啊,咱们又不想人家有人撑腰!” 白铁生絮絮叨叨的拉着自家儿子就走,时不时的回头瞪向白梦溪,眼睛更是淬了毒一样透着阴狠。 第十六章 好好管管你媳妇 白梦溪看着这白家人气势汹汹的来,灰头土脸的离开,心里简直不要太舒坦,面上也重新挂起一抹淡淡的浅笑。 只见她一回头恰好对上苏远之的那双深邃的黑眸,嘴角情不自禁的扩大弧度,一个甜甜的笑容就这样明晃晃的展露在他眼前。 一瞬,苏远之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软软的,满满的,感觉要溢出来,下一秒,只见一向没有过多表情的人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一旁的李文桥瞧着这两小夫妻四目相对,各自傻笑,着实是有些没眼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直接开口:“梦溪丫头,今儿这事村正伯伯没给你办好,你可别怪伯伯。” 听见声音的白梦溪立马看向李文桥笑着回答:“村正伯伯说的哪儿的话呢,您能来那就是帮了我大忙,您啊,就像是那话本子里头的定海神针,往这一站梦溪心里就有底气了,不然这事儿那有那么容易解决。” 白梦溪声音甜甜的,说出来的话更是像灌了几斤蜜糖一样,听着都让李文桥这个上了年岁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村正伯伯,我可没胡说,您要是不信问问这些叔叔伯伯们?” 她这话刚落,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就纷纷附和,说什么的都有,到最后一个个都快要把李文桥捧到天上去了。 李文桥越听越臊的慌赶紧开口:“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个的就陪着梦溪这个坏丫头逗我这老头玩,好了,大伙儿也都赶紧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这一声令下,不少人也都纷纷回屋了,有些壮汉更是直接扛着锄头下地去了,想着趁着这个天儿把地翻一翻,到时候再过十天半个月保不齐就要下雪了就再顾不得田地。 李文桥看着众人都走的差不多,这才走上前看着白梦溪夫妻俩,十分认真的说道:“梦溪丫头,你可别怪村正伯伯多嘴,今儿你们俩把白铁生他们一家子赶出去,他们肯定心存怨恨,这以后指定有得闹腾,你可有想好怎么办?” 白梦溪听着这话就明白李文桥是真的关心他们,心中一暖,面上却仍旧甜甜的笑着回答道:“村正伯伯,先前给了那五两银子的时候,您不是说日后再有人上门找茬,主家人就直接赶出去,赶不出去就打出去嘛,难道这话不算数不成?” 她说完微微歪了歪脖子,睁着大大眼睛,一脸俏皮的看着他。 李文桥微怔立马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失笑的摇摇头,抬手虚空的点了点她额头,无奈的说道:“你这丫头以前要是有现在这般机灵,哪里用得着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白梦溪听着这话倒是略有些许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一脸无奈的回答:“村正伯伯,我这可都死两回了,再不聪明点就怕以后真死了连阎王爷都嫌弃呢。” “你这丫头,什么死不死的,也不嫌晦气!”李文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转而又看向苏远之,“远之,你啊,也得好好管管你媳妇这张嘴。” 苏远之淡定的走上前与白梦溪齐肩而立,一只手十分自然的抓起她的小手,看着李文桥郑重其事的回答:“嗯,我会的。” 苏远之这一态度倒是让李文桥一愣。 他不过就是说个玩笑话,这人怎么还当真了? 只是,他瞧着这两人紧紧相扣在一起的手,面上也不由的露出一丝欣慰,这样也好,两个孤苦无依的人凑成一对儿,彼此相互扶持,也算是苦尽甘来。 “行了,我这老头子也就不打扰你们两个小年轻,回头你们要搬回大屋的时候托个人告我一声,就当是个定海神针杵在那儿替你们镇场子也行。” 李文桥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直接转身离开。 白梦溪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料这笑声恰好就被李文桥听见,只见他脚下一顿吓得她赶紧捂着嘴又连连说道:“村正,您慢走啊,小心脚下石子。” 只见李文桥放在后背的手握了握紧,淡淡的应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继续走。 终于,等到李文桥走的背影都看不见了,白梦溪才再次笑出了声,用手肘戳了戳某人的硬邦邦的腰,笑着说道:“咱们这村正可真有意思,而且还是个不错的好人。” “嗯,村正人很好。”苏远之淡淡的接话,但是语气却十分的坚定。 毕竟,若不是村正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在村子安家落户,更不可能娶上一个媳妇。 一想到此处,苏远之就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自家小媳妇身上,只见她笑颜如花,金色的阳光仿佛在她身上镀上一层薄纱,很美,美到让他沉沦。 “苏远之,苏远之?” 白梦溪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立刻将苏远之的思绪拉扯回来。 “怎么了?” 苏远之淡定的问了一句,实则在调整自己悸动的心。 白梦溪一脸古怪的盯着他好半晌,见他现在确实恢复平常模样才松了一口气。 “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句,你也没个回应,我还以为你魔怔了呢。” “方才不过是在想些事罢了。”苏远之镇定自如的解释了一句紧接着又问道,“你叫我,是有什么事?” “也没啥,就是叫你回屋。” 说完,白梦溪就率先进了屋里,一路走回饭桌上,看着已经冷的十分彻底的白粥,不由觉得惋惜:“这粥变成这样还能喝吗?” 苏远之看着她毫无意识的舔着嘴唇,显然是有些嘴馋,嘴角不由的微勾起来,轻声道:“这粥怕是没法喝了,你若是饿了倒是可以给你烙两张饼吃。” 饼?金灿灿的烙饼子? 一听到这个,白梦溪眼睛都亮了几分,猛地抬头看着苏远之,重重的点了点头,整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苏远之看着她这副模样,莫名觉得可爱至极,嘴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生怕自己笑出声伤着她的脸面,只好自己硬憋着,闷闷的回了一句:“那你先坐着,我去厨房给你烙饼。” 说完,他也不再去看白梦溪,赶紧就进了厨房,生怕慢了一步就要笑出声来。 第十七章 你是在找死吗 苏远之的背影颇有一种迫切离开的既视感。 这倒是让白梦溪不由觉得纳闷:“难不成给我做吃的这么重要?” 她小声的嘀咕着,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起,不一会儿睁大眼眸,脸上明晃晃写着“我真相了”四个字,颇为感慨的开口:“果然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还真是赚着了。” 当然这话在厨房忙活的苏远之自然听不见,不过要是听见了估计那笑是怎么也憋不住。 不消片刻,厨房里传来一阵阵香气,勾得白梦溪肚里的馋虫纷纷造反,不争气的眼泪更是从嘴角缓缓流下,她着实是坐不住了,想也不想就起身偷偷摸摸的凑到厨房门口,歪出半拉身子往里头瞧。 只见苏远之高大的身姿站在灶台前,大大的手掌正揉搓着和好的面团,一下又一下,看着温柔实则有力,白梦溪一时竟不自觉的看痴了,直到另一边的锅里传出滋滋啦啦的声音,一阵一阵的香气传出来,仿佛还夹杂着一丝丝肉香味。 肉!白梦溪一想到里头可能放了肉,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口水。 许是她的动静有点大,苏远之立刻就发现了,一回头就看见白梦溪望眼欲穿的样子,不由的笑了笑:“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白梦溪吸了吸空气中的香气,乖巧的点点头,不过却怎么也不肯自己回去饭桌上坐着,非得站在厨房门口等着。 苏远之拿她没有办法,手里的动作不由的快了几分。 直到一刻钟后,金灿灿的烙饼就出锅了,苏远之用长筷将其夹了出来放在洗净的砧板上,菜刀更是轻轻的往上一放,只听到咔哒一声,可想而知这饼得多酥脆。 白梦溪五脏庙早就闹疯了,现在饼都好了,哪里还能等,趁着苏远之在切第二张饼的时候就偷偷摸摸的凑上前,拿起一块切好的饼就往咬,岂料这刚出锅的饼着实太烫,一不小心就直接烫到了舌尖,疼得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苏远之听到声响立马放下手中的刀,一回头看到她伸出舌头像只小狗似的吐气,真真是有好气又好笑,马不停蹄的给她倒了杯冷水。 白梦溪赶紧往嘴里含了一口冷水,直到水渐渐变温就吐了紧接着又含了一口,等到舌头不再痛之后才彻底的舒了一口气。 苏远之见她没事也放下心,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些饼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白梦溪摸了摸鼻尖,面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没皮没脸:“一早上不是斗嘴就是动手的干得可都是些费体力的,我这也就是饿惨了,搁平常也不这样。” 当然,她绝对不承认是苏远之手艺好,才不给某人骄傲的机会。 苏远之善良的没有戳穿她的小心思,只是垂下头无奈的笑了笑,快速的将剩下几张饼都分了放在海碗里,带着人回到了饭桌上。 这回白梦溪学聪明了,用筷子夹起一张,吹了又吹,确认不烫后才开始吃,直到吃了三四张小饼速度才渐渐的慢了下来,就着温热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吃着。 她吃的正开心,刚想再拿一张的时候就见苏远之连动都没有动,不由的纳闷:“苏远之,你怎么不吃呀,难不成是自己嫌弃自己做的不好吃?” 苏远之笑了笑摇头:“我不饿,先紧着你吃。” 呃,这话说的好像她能把这些都吃了一样? 白梦溪撇了撇嘴,伸出去的手也不知怎么就收了回来,拿过桌上放的干净帕子擦了擦才开口道:“我这吃的也差不多了,你也多少吃点,待会咱们还得去办正事呢。” 苏远之看她不吃了,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的缘故,连连找补了几句。 可惜,不论他说什么,白梦溪都没有再吃的意思。 最后他也只好囫囵吞枣的吃了几张,权当是填肚子。 白梦溪正喝着茶水,见他也不吃了,看着海碗里还剩下一小半的饼子,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想了想开了口:“唔,把这些饼子放好,等晚上的时候咱们再继续吃。” “好,都听你的。” 两人一起把饭桌上的东西一一收好,紧接着又一起把屋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收好,直到最后,白梦溪才发现整个家里的东西也就收拾出一个木箱子,而且里头还有不少是他们昨儿个去镇上新买的物件。 这一下再次刷新了她对穷的一个认知。 不过也白梦溪只是简单的感慨一下,心里全然没有昨儿那种紧迫感。 毕竟她现在是有银子心不慌。 待两人把家里收拾好了之后,白梦溪和苏远之两人就朝着村头唯一一栋青石砖房走去。 一到大门前,还不等他们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爹,要搬你搬,我可不搬,老子就不信了,白梦溪这个小贱人真敢把我怎么样?”白平气愤尖锐的大吼出声,紧接着刘桂娟也是尖着嗓子大骂:“白梦溪这个小贱人,仗着有李文桥这个老不死的撑腰,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什么玩意。” 白铁生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们一个两个的不动,只好瞪向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陈芸厉呵出声:“你个扫把星,愣着做什么,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非得等到我们都被赶出去才动手?” 陈芸被这一骂吓得三魂都丢了六魄,打了个激灵,只好转身回屋。 可不等她进屋胳膊就被白平用力往后一拽,脚下不由的打了个踉跄,后背更是撞到了墙壁上,不由的闷哼出声。 白平才不管她死活,直接昂着下颚看着白铁生:“爹,您怕那小贱人,我可不怕,老子就坐在这儿等着她上门,到时候您就看着老子是怎么把她给打出去。” 砰。 大门猛地被人从外踹开,吓得里头的人皆是一惊。 白梦溪漫不经心的从苏远之身后走了出来,一双杏眸淡淡的瞥了一眼里头的人,最后落在白平的身上,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话:“表哥,你是在找死吗?” 第十八章 赶人 白梦溪的突然到来绝非是白家众人能预料到的。 所以,白梦溪的出现让众人皆是一惊,其中白铁生一张脸更是白了又白。 因为他离白梦溪最近,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说那句话眼底的认真。 “白平,愣着做甚,还不赶紧进去收拾东西。”白铁生回过神立马就冲着白平厉呵一声,转过头又看向白梦溪略带几分讨好的意味腆着脸笑着说道,“梦溪丫头,你瞧我们家物件也不少,你就在这儿再等等,容我们收拾收拾。” 白梦溪对于白铁生的转变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这人一贯都是欺软怕硬的,再加上先前发生的种种,足以让他明白现下如何选择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只不过这人的演技在她看来还不如他婆娘刘桂娟,眼底的恨意也不收一收。 白梦溪淡淡的收回要杀人的目光,撇了撇嘴,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既然大伯都已经开了口,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再宽容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你们要是再不搬走,那就别怪我亲自动手了。” 说罢,白梦溪还吓唬似的转了转自己的手腕。 白铁生面上一僵,想要让她多宽容点时间的话也只好咽了回去,尴尬的说道:“好好好,一刻钟就一刻钟,我们尽快,你也别着急。” 白梦溪对于他的这句话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旁边连动都不动的两个人轻笑一声,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可却好像什么也都说了。 白铁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刘桂娟和白平还是不动,气的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前拽了一下刘桂娟,眼神锐利的瞪向她,低声喝道:“行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等咱们走了再从长计议,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怕她了不成?” 刘桂娟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几分,可紧接着又不免担心起来问道:“可是咱们这房子。” “这房子以后自然是咱们的,难不成你真指望那丫头守得住,行了,赶紧收拾去了,别都便宜了这丫头。” 刘桂娟见他这么说,心也安心了几分,恨恨的瞪了一眼白梦溪,这才不情不愿往里屋的方向走,只不过在路过白平的时候还不忘扯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母子两人这才一起回屋去。 白梦溪看到这一幕,眼底掠过一抹讶异,倒是没有料到白铁生还有这种本事竟然说得动刘桂娟和白平这两人,不由得在心里警惕起来。 毕竟,君子易处,小人难防。 她不着痕迹的将这抹心思压在心底,正要寻个地方好好歇息就见苏远之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了一张藤椅。 她冲着苏远之笑了笑问道:“哪来的?” 苏远之示意她看向不远处的角落,只见那里头有不少竹藤编织的物件,不过大部分都是半成品,而这张藤椅显然是唯一的成品。 白梦溪立马就从脑子里记起,这些竹藤的物件大抵都是她那便宜爹攥弄的。 可惜他爹死的早,否则怎么也轮不着白铁生这一家作威作福。 一时间,白梦溪极为感慨,缓缓的坐了下来,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看向白铁生等人更是嫌恶不已,索性也懒得遵守什么君子约定,直接道:“这一刻钟可过半了,大伯还不赶紧,到时候把你们赶出去了,可别再打着东西没收拾全回来打秋风,我可不认啊。” 白铁生听到这句话,身子蓦地一僵,面上更是显现出一丝尴尬,仿佛心底的计谋被人看穿了一样。 “放心,大伯做不出这种事。” 呵,你做不出谁做得出? 白梦溪没有当着他面说出这句话,反而是看向苏远之温柔的问道:“你累吗?” 苏远之摇摇头,看着忙里忙外的白家众人,拧紧眉头低头问道:“不叫村正过来吗?” 白梦溪知晓苏远之是害怕再生变故所以才问了这一句。 不过在她看来白家还没这个胆子,所以便摇了摇头,刚想说不必就听到外头响起的脚步声,嘴角一勾笑道:“不必喊了,村正已经来了。” 果不其然,话落没一会儿,村正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不过令白梦溪有些意外的是,跟在村正身后的人竟然还有白梦楠和赵继奎。 只见村正朝着她们走来,而白梦楠却走向白铁生。 “梦溪丫头,这要是村里有人瞧见你们,我还不知道你们过来了,怎么,嫌我这个村正帮不上你的忙不是?”李文桥故意板着脸质问道。 白梦溪一见李文桥过来了就赶紧起身走到他身边,笑颜如花的说道:“村正伯伯,瞧您说的这话,我不过是觉得这种小事就不必喊您了,省的大老远过来,累着身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搀着李文桥走到藤椅边,让他坐下。 李文桥也不拿乔直接坐下来,不过语气倒是好了几分,不悦道:“你这丫头,咱们村子才多大,走上几圈也不见得能累到哪去,那就累着身子了?” “是是是,村正伯伯身强力壮,正值当年,这平时自然是累不着,只不过这几日村正伯伯怕是感染了风寒,身子虚了些,还是当心点为好。” 李文桥脸色蓦地一僵,有些诧异的看向白梦溪,频频打量她,想着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白梦溪也任由他打量着,眼睛更是眯起来露出月牙儿似的笑。 在某种程度上,她并不介意让村正知道自己的本事。 毕竟,以前学过的东西她总得拿出来用用,这也算是一种谋生手段。 可惜,白梦溪并没有等到李文桥的下一句问话,只听到他轻咳两声说道:“梦溪丫头猜的不错,这两日确是着了风寒,不过就算是如此也不至于走两步路就累了,你太小心了。” 得,以为老娘是猜的。 白梦溪无奈的撇了撇嘴不再和李文桥打哑谜,想着日后有机会再亲自上门一趟,现下还是先把白家人赶出去才是正事,否则夜长梦多,还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第十九章 终于搬走了 白梦溪如是想着,抬眸看向仍旧在收拾东西的白家人,眉头一蹙,正想开口赶人就听见不远处白梦楠正在同白铁生说话。 “爹,我和夫君商量过了,你和娘就先去我们哪儿住上几日,只不过家里屋子少,怕是大哥和大嫂……” 后面的话白梦楠并未说出口,可从她的表情上也看得出来她的为难。 白铁生倒是没料到竟是这样的情况,一时不由蹙着眉头,拉着白梦楠低声问道:“梦楠,你就不能跟女婿再说说,实在不行住亲家家里也行。” 白梦楠一听这话,面上一惊连忙道:“爹,这可不行,您又不是不清楚赵家屋子虽大,可家里人也不少,一大家子都住在一块儿,我都是好不容易说服相公搬出来单住,这要是回去了还得了?” 单是让白梦楠想想自家公婆就觉得头疼的紧,说什么也不想回去。 白铁生见状不由的瞪了她一眼不悦的说道:“你这孩子,咱们去亲家那儿左不过也就住上两日又不是一直住,等找到屋子自然就搬出去了,要不然你和女婿先回亲家那儿住两日,我和你娘还有你大哥他们去你们屋子里住两日?” “爹,你这是要把我赶出去不成?” 白梦楠一听这话不由的急了,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没有经过大脑,而且说出来的时候声音也大了一些,恰好让站在不远处的白梦溪等人听了个正着。 白铁生敏感的发现了白梦溪看着自己笑似非笑的模样,莫名感觉到自己丢了面子,狠狠的掐了一下白梦楠瞪向她。 “你这死丫头瞎说什么呢,不就是住两日,怎么就成了把你赶走呢?” 白梦楠死死咬着嘴唇,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嫌恶。 她太了解自家爹娘和大哥的性子,一旦让他们安定下来,保不齐就不愿意挪屋了,这以后他们的屋子保不齐就成了他们的了。 一想到这里,白梦楠就又想到了现在这栋房子,明明他们都住了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要拿回去,真是够不要脸的。 当然,在白梦楠的眼中,自己从来都不是那种不要脸的人,抢人未婚夫不是不要脸,抢占人家屋子都不是不要脸。 白梦溪被莫名其妙的横了一眼,自然高兴不起来,索性直接怼回去:“表姐,先前我就同你说了,眼神不好要去看大夫,别一天天抽抽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怨念呢。” 此话一出,白梦楠面上一僵,咬着嘴唇想要大骂出口却又想到赵继奎就在一旁,只好死死的压下想要发怒的冲动,反而是朝着她一脸委屈的说道:“表妹,你误会我了,我只不过是求求你别赶我爹娘出去,毕竟他们年岁都大了,而且再过两月就是年关了,房子不好找不说,这人要是累坏了可怎的了得,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啊。” 这番说辞不问白家人是否说腻了,反正她白梦溪都要听吐了。 所以,不等白梦楠继续扮白莲花,白梦溪就忍不住再次开口。 “表姐,你这话可说错了,首先大伯和大伯母正值当年,身体倍棒,说的难听点那就是能跑能跳能叫能闹,不然这两日怎么尽是上我那儿闹腾呢,再者度坪村别的不说,房子还是有不少的,而且他们手里还有我刚给的五两银子,再怎么着也能在村里买下一栋还算可以的房子,怎么就不好找了,当然要是大伯他们想要不劳而获白得一房子就当我没说。” 她说完这句话还鄙夷的看了一眼白铁生,显然是把他当成了想不劳而获的那种人。 当然,白铁生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可面上却一点儿也没有漏出来,不由的瞪了一眼多嘴的白梦楠,拽了她一把,低声喝道:“死丫头,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撕了你的嘴。” 白梦楠一脸委屈的看着白铁生,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的撒娇道:“爹,你以后可都不会这么同我说话的。” 白铁生横了她一眼直言道:“你以前也不是蠢货。” 一句话让白梦楠蓦地一噎,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一抬头又看到赵继奎往这边看来,只好压下心底的怒气,嘟了嘟嘴回到赵继奎的身边。 终于,在白梦溪即将要爆发的时候,白家人总算是把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好了。 不过看着这满院子物件,白梦溪不由的冷笑一声,淡淡的走了一圈将目光落在白铁生的身上:“大伯,你们还真是能耐啊,什么时候我爹编的藤壶也是你们的东西了,还有这些藤桌,藤椅,还有这些箱子里头的东西,要是我没记错,可都是我屋子里的?” 虽说白梦溪这十几年都是生活在他们白家人的阴影之下,可说到底她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所以住的屋子还真是没有变过,里头的物件大多都是自家便宜爹留下的。 白家人也瞧不上,所以就任由白梦溪占着一间屋子,守着她爹留下的物件。 但是,现在这些人竟然敢这些东西都拿走,真当她眼瞎不成? 白铁生自然也看到了那些物件,面色再次一僵,青着一张脸看着怒意冲冲的白平喝道:“小兔崽子,什么东西是咱家的还能不知道了,赶紧给你表妹搬回去。” 白平这下再也忍不了了,直接就道:“爹,要搬你去搬,我可不做苦力了。” “你这小子……” 白铁生作势就要去打他,可惜这鞋拔子也没拔出来就听到刘桂娟才扯着嗓子喊道:“不就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嘛,咱们不带走不久行了,再搬一回指不定天都黑了,咱们还要不要找屋子住了?” 白铁生一听这话也觉得是这么个意思,略带一丝尴尬的看向白梦溪。 白梦溪也懒得再同这些人废话直接道:“行,今儿我就看在大伯的面子上不计较这事了,不过大伯也请你记得,以后没事不要过来,有事更不要过来,否则梦溪就只能遵照村正先前说的话把一些不请自来,甚至找茬的人给打出去了,到时候可就没有赔偿了。” 白铁生再次一僵,扯了扯嘴角,背上一个包袱抱着一口铁锅,咬牙切齿的回答。 “行,大伯记住了。” 第二十章 也没那么弱的 白家一行人总算是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滚出了白家大宅。 白梦溪的一桩心事也算是了了,当然对于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她目前也并不在意,毕竟谁也预料不到明日会发生什么,与其提心吊胆,倒不如先过好眼下。 “好了,梦溪丫头,现在这房子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也就不耽搁你们搬家了,不过你们要是有任何难处就来找村正伯伯,不说在别的地方,至少在村里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李文桥撑了一下藤椅把手站了起来,十分和蔼的看向白梦溪说道。 白梦溪不动声色的将李文桥的左手上的一团淤青看在眼里,面上却一如既往挂着甜甜的笑容柔声道:“有村正伯伯这句话,梦溪要是有事一定上门叨唠,就怕到时候村正伯伯嫌梦溪事多呢。” “你这丫头。”李文桥无奈的看着她笑了笑,转而又正经的说道,“行了,我也不同你们贫了,你们也赶紧收拾收拾,归置归置,该打扫的打扫了,就别耽搁时间了。” “得令。”白梦溪立马俏皮的站直身子还做了个手势,看的李文桥是摇头直笑。 白梦溪笑眯眯的送走李文桥还不忘让苏远之送一送。 李文桥本是拒绝的,可奈何白梦溪坚持只好作罢,任由苏远之搀着自己离开。 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白梦溪的笑容也渐渐的收了回来,目光沉沉的看着步履有些蹒跚的李文桥,算计着时间,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 约莫一刻钟左右,苏远之回来了。 白梦溪正拿着笤帚打扫院子,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苏远之手里抱着木箱子,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急急的走上前要去搭把手。 可惜,她这刚伸出手去就听到某人声音沉沉的说道:“仔细伤着,你就别沾手了。” 说罢,苏远之脚下快走了几步,直接将木箱子放在她打扫过的地方。 白梦溪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又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心里头划过一股暖意,顺势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递给他。 “擦擦汗。” 苏远之定定的看着她递过来的帕子,没有一丝犹豫的接过,不过却没有用它擦汗,而是用自己的袖子擦。 他一边擦着还一边说道:“衣裳脏了,擦汗正好。” 至于那方帕子早就被他一本正经的塞进了怀中。 白梦溪有些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想了想又说:“我先前进去转了一圈,发现里头少了不少物件,想来都是被白铁生这些人给拿走了,不过我也没有打算要回来,赶明儿咱们再去一趟镇上,把该买的买了,你觉得如何?” “好,都听你的。” 又是这样一句话。 要不是白梦溪清楚苏远之这个为人,真的会误以为这人一点主见也没有。 只不过他能如何尊重自己,倒是让人忍不住心情愉悦。 “那好,现在咱们就加加油把这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对了,我还跟隔壁李大婶要了点柚子叶,到时候泼点在门前,去去霉气。” “好。” 苏远之应了一声就从地上捡起她先前放下的笤帚,十分认真的打扫着地面。 白梦溪见自己的活计被抢走了,只好认命的去里屋烧水,拿块用不着的布,里里外外的擦了一遍。 等他们打扫结束之后,天也彻底黑了,一股一股的饭菜香就从不远处传来,引得两人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白梦溪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苏远之。 苏远之立刻意会,直接从一个小包袱里拿出中午烙好的饼子,放在火上稍稍烤了一会儿就递给白梦溪。 白梦溪也不矫情,拿起来就开始啃。 虽说是中午烙好的饼,可现在吃着一样的美味,只不过多少有点噎人,所以她一边吃着一边往嘴里灌温水。 苏远之看着她吃,时不时的自己也咬上一小口,仿佛明白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终于,白梦溪喂饱了五脏庙,整个人又精神百倍起来,正要为了庆祝搬家,豪言壮语一番,就感觉到一股寒风袭来,冷不丁的就打了个寒颤。 “嘶,这天可真冷,保不齐过段时间就要下雪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火炉取暖,一双手更是摩挲着自己的双臂,牙齿更是被寒风一吹上下开始打架了。 苏远之见状,不着痕迹的挪了挪位置,直接挡在了白梦溪的面前。 “天凉了,你先回屋,我在这儿烧水,烧炕。” “别介啊,这天这么冷,你烧点热水好了,我记得我屋子里还有两个汤婆子,灌点热水就好了,这炕就别烧了,省的大半夜还要起身,太累人了。”白梦溪生怕他到时候又半夜起身添柴赶紧说道。 苏远之心中一暖,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碍事的,你身子弱受不得冻。” “也……也没那么弱的。”白梦溪牙齿打着颤回答道。 在她看来自己现在打刘桂娟那种人基本是一招就撂一个,这样的身子算不得弱了。 可惜,她这话苏远之并没有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反而还觉得她是心虚了,不然说话怎么还能磕巴? “你先回屋,这儿有我。” 苏远之也不再听她说话,直接带着人就进了屋,还顺便帮她关上门。 白梦溪站在屋子里头,不一会儿身上就回暖了,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门,无奈的叹了一声:“也罢,反正他不嫌麻烦,那就让他去好了。” 当然,能有炕睡,谁还能不乐意咋地。 不过白梦溪也并非是自私的人,人家既然这么尽心尽力的为她这个便宜媳妇着想,那她自然也得为自己的便宜相公着想一二。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失忆症状。 “失忆呐,还真是偶像剧里的标配,倒也没想到能让我碰见,既然咱俩算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看看好了。” 白梦溪自言自语的说着,一双小手更是神气的放在自己的背后,老神在在的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第二十一章 半夜潜屋 寂静的夜,悄无声息。 原本在炕上睡的正熟的白梦溪陡然睁开了眼睛,眼里显然没有一丝的困意。 随后,白梦溪便小心翼翼的撑着炕坐了起来,悄摸的下了炕,披了件薄薄的毯子就蹑手蹑脚出了房门,目的地却是苏远之的屋子。 至于两人为何没有同屋睡,那还不是因为白梦溪自己说什么想睡自己的那间屋子,而她屋子里的炕却是整个房子最小的炕,自然是容不下苏远之这个大高个,所以某人只能认命的再去找一间屋子歇息。 站在门外,白梦溪丝毫没有犹豫的抬手推门,不过到底不想惊动里头的人,所以动作放轻了好几分,一进去就不由的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一回头就瞧见这屋子的窗户竟然敞开着,一时不由皱起眉头,拢了拢身上的薄毯,脚步轻轻的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一关上,白梦溪就觉得屋子里暖和了一些,可到底还是不如自己那边,不过倒也没有多想,毕竟这大半夜的还是办正事要紧。 她放轻脚步,一步一步的走到炕边,一低头就瞧见正处于熟睡的苏远之。 他的睡相看起来十分安详,如夜色般漆黑的长发静静流淌在肩侧肆意敞开,那张如刀削似的脸庞也看不出平日里的严肃冷静,许是今日累着了缘故,时常蹙紧的眉头此时更是全然舒展,就连一向习惯于抿着的薄唇也微微张开,还时不时的发出如猫叫般的小呼噜,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白梦溪就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看苏远之看呆了,不禁有些懊恼,低低的暗骂一句“蓝颜祸水”便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丢去脑袋,换上专业的神情,眼底更是一片清明。 只见她缓缓的蹲下身,将双手搓到温热后才伸出手,将指尖搭在苏远之的手腕处。 然而,就在她指尖搭上的那一瞬间,原本安睡的人却骤然睁开眼,下一秒手腕一转一把抓住了白梦溪的手腕,一双眼凌厉的看过去,眼底深幽不见底。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不过短短一瞬间,白梦溪的手腕在被抓住的那一刻,脑袋也更是宕机,直到对上苏远之的黑眸,心里猛地一咯噔,这才缓过神来。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解释,苏远之便已经放开了她,眼底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什么也没有问却又好像什么都问了。 白梦溪自知理亏,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轻咳一声才解释道:“那什么,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就是突然想起你不是记不起以前的事嘛,所以想来给你把把脉,看看是什么情况。” 她这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但是眼底却一片真诚,显然没有在说谎。 可是这一句话却让苏远之的心里不禁波涛汹涌起来。 白梦溪居然说要给他把脉,查找他失忆的病症? 言下之意岂不是在告诉他,她会医术? 等等,她什么时候会的医术,他怎么不知道? 苏远之疑惑的看着她,拧紧眉头,仍旧一句话也没有说。 白梦溪早就做好了该如何解释自己会医术这件事,所以一直在等着他问,可奈何这人有时候根本就是一闷棍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人。 算了,不要紧,他不问,她也可以说。 “呃,这件事说来也比较神奇,你也知道要不是你,我就相当于死了两回了,而这两次被你救起来之后我就陷入了昏迷,从表面上看和往常无异,但实际上我却在另一个世界遇到了一位白胡子老爷爷,这人说什么都要传授我医术,我迫于无奈只得认真学习,这不等我学的差不多了,老爷爷就送我回来了。” 白梦溪面不红心不跳的把早就编造好的谎言说了出来,至于魂穿这种事,打死她也不可能说的,除非她真的是活腻了。 苏远之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沉沉的看着她,直到她说完也没有任何表态,眼底神情更是十分复杂。 一时间白梦溪也不知道苏远之这是信了还是不信。 正当她准备再说几句话找补找补的时候就听到苏远之低沉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响起:“你的意思是说,若你学不会医术,那人便不会把你放回来?” 白梦溪一听到这句话,眼前一亮,想也不想猛地点头。 “是啊,你都不知道那白胡子老爷爷多霸道,一下子逼着我背草药集,一下子又逼我背方子,还拿好多稀奇古怪的草药就生逼着我吃,还非得让我写出每种草药的味道,唉,这些事我都不愿多说,说出来简直就是一把辛酸泪。” 白梦溪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脑子里浮现的白胡子老爷爷更是传授自己医术的那位,心中不由的一阵感慨,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那位会不会伤心难过? 不过一想到那位嘴馋的样,怕是自己死了的消息还不如放在他面前的一盘烤鸭。 一想到此处,白梦溪就越发难过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哽咽起来。 然而,她的哽咽却让苏远之听出了另一个意思,那就是她害怕自己回不来,拼命的被人蹉跎着,受着非人的折磨。 一时间,苏远之对她十分同情又十分心疼。 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拉着白梦溪的手腕顺势往自己怀里一带,紧紧的将人抱在怀中。 忽然袭来的拥抱让白梦溪浑身一震,可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丝丝温热却又不自觉的安抚了她一颗全然没有归属感的心。 她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环住苏远之的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这一刻,她很安心。 也不知拥了多久,直到一股凉意再次袭来,白梦溪浑身打了个寒颤才拍了拍某人的细腰,示意他松开手,苏远之会意,眼睁睁的看着某人离开自己的怀抱,莫名的感觉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似的。 白梦溪一离开怀抱就四处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之前关上的窗户又一次被吹开了,无奈的叹了一声,打算去关上。 可谁知她才走了一步就听到身后响起声音:“不是说要给我诊脉吗?” 第二十二章 症结 话音刚落,白梦溪脚下蓦地一顿,回过头刚想解释就瞧见苏远之深幽的黑眸里透着一丝令她觉得奇怪的委屈。 委屈,怎么就委屈上了呢? 她不过就是想去关下窗户,仅此而已。 白梦溪百思不得其解,可到底没有直接问出口,而是抬手指了指敞开的窗户有些疑惑的问道:“窗户被吹开了,你不冷吗?” 苏远之脸上蓦地泛起一丝绯红,不过幸好是在夜里,所以他并不担心白梦溪会看见。 但到底还是因为误会了某人要走所以还是有些尴尬,不由的侧过脑袋,想了想才回答:“这窗应该是坏了,要不然你先回屋,等天亮我把窗户修了,你再给我诊脉?” “这怎么行?”白梦溪立刻接话,一脸不认同的继续道,“本来今儿是打算偷偷的给你诊脉,现在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没什么好耽搁了。” 她说着又要上手,苏远之也没有再阻拦,而是乖巧的伸出手腕。 可是,不等白梦溪搭脉,一阵寒风再次袭来,恰好就吹到白梦溪的后背上,薄薄的一层毯子自然是无法像衣裳那样把自己包裹全乎,所以有不少寒风直接透过各种缝隙,钻入她的四肢百骸。 “嘶,真冷。”白梦溪浑身打了个寒颤,手指更是抖到没法自我控制,赶紧收回用另外一只手紧紧抓住,咬着牙齿看着他说,“要不然上我那屋?” 这屋实在是冷的跟冰窖似的。 最重要的是她还发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苏远之给她烧了炕,可他自己睡的那张炕却是冰凉的,而且整个炕上只有一床薄薄的旧被子,根本没法子御寒。 白梦溪一发现这个事情,心里就颇不是滋味,甚至想直接开口骂人,可转念一想人家辛辛苦苦熬了大半个时辰把她的炕烧热了,让她舒舒服服的睡了觉,最后还得了她的一顿臭骂,她这得多丧良心才干得出这种事? 所以,她只能把想骂人的冲动压了回去,开口让他上自己那屋,暖和暖和。 正等着某人的回答,可寒风瑟瑟再次席卷全身,白梦溪真是等不及了,索性一把抓住苏远之的手拽着人就往自己屋里走。 在经过正堂的时候还能听见外头寒风呼啸吹着大门吱呀作响的声音。 我的天,这该不是要变天了? 白梦溪在心中吐槽着,脚下更是加快速度,而却没有看到身后的苏远之一直盯着她冰凉的小手拧紧眉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一样。 终于,白梦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猛地关上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如同春风轻拂脸颊,瞬间让她整个人回血。 没一会儿,白梦溪就感觉到有些热了,索性将身上的薄毯给拽了下来扔在炕上,全然没有发现自己里头不过只穿着白色亵衣,而且还松松垮垮,领口还歪了几分,好巧不巧的露出里头白皙的肌肤,隐约中还能看到圆润的肩头。 “呼,这里外差别还真是大呢,刚才差点冻成狗,现在更是热得不行。”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 可惜这话说完就想是落入古井似的,没有激起任何波澜,要不是白梦溪还记得自己刚刚还带回一人,还真以为自己是自言自语呢。 “苏远之,你干嘛不说话呀?” 她奇怪的问出口,顺势转过身却发现苏远之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背对着自己。 好端端的背对着做甚? 白梦溪刚想问出口,余光却瞥见自己身上的衣物,大惊失色,赶紧整理好,顺势扯过一旁叠好的布衣套在外头,面带些许尴尬的说道:“那……那什么,你先去那藤椅上坐着,我去厨房烧壶水。” 说完,她也不等苏远之的反应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一出去屋子,冷风就吹到脸上,瞬间让她清醒了不少,赶紧甩了甩脑袋,冒着要被冻死的危险去了厨房,令她惊喜的是灶上竟然有烧好的热水,她赶紧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没一会儿就变温了,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彻底舒服了。 等她再次回去的时候,苏远之果然十分听话的坐在藤椅上,面色一切如常。 白梦溪暗暗放下心来,故作镇定的走过去,顺势把手里倒好的那杯热水递给他:“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等你好了就可以把手放在藤桌上。” 苏远之淡淡的应了一声,喝了一大口水就将手放置在藤桌上。 白梦溪也不再矫情,脸上带着专业的神情,伸出指尖搭在他的腕上,细细的给他探脉。 约莫一刻钟左右,白梦溪就收回指尖却让他伸出另外一只手。 苏远之也没有询问缘故,一切照做。 这一回白梦溪探脉时间更长一些,甚至还直接闭上了眼,若不是见她呼吸平稳,还真以为她坐着都睡着了。 终于,在苏远之即将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白梦溪总算是睁开了眼。 可这一睁开,她的眼神却变得十分的严肃和认真,眉头更是紧紧皱起形成一个“川”字。 “怎么了?” 苏远之淡淡的问道,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丝自己也不清楚的紧张。 白梦溪看着苏远之好一会儿,犹豫片刻后才开口问道:“我能看一看你的脑袋吗?” 苏远之微怔,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白梦溪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他身侧,手掌轻轻的触碰他的脑袋,直到在后脑勺处发现了一块不正常的凸起。 她皱着眉头微微屈膝,低下头就着油灯的光亮拨开他浓密的发丝,细细的查看,终于让她看到了那块凸起,轻轻的摁一摁,发现这块凸起周围偏硬,中间却是软的,仿佛就像是里头包裹着汁水一样。 “看来症结就在此处了。”白梦溪淡淡的开口,顺势收回了手。 转而走回自己先前坐的藤椅上,看着眼前人认真的说道,“苏远之,据我观察得知你后脑左下方处有一块不规则也不正常的包块,想来应该是当初你不小心撞到了某种硬物上导致了脑出血,但因为救治处理手法不当,让血液凝结过快,在你脑子里形成了血块,最后压迫你的某处神经,这才导致你忘记了自己的过去。” 第二十三章 有烟火气的生活 一番话下来,苏远之很努力的去理解她话中的含义,可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脑子里有东西。 一想到这里,苏远之的脸就不由的沉了下来,毕竟任凭是谁知道脑子里莫名多了个东西都不会有好心情。 白梦溪还等着苏远之的提问,谁知提问没等到就看到苏远之的那张黑脸。 她心里猛地一个咯噔,莫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他误会了? 白梦溪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忽地恍然大悟连忙道:“那……那什么,你容我解释一下,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不用全部理解,简单来说就是你受了重伤导致脑子里残留了当时的瘀血,也就是积血,等积血化开消散,你的记忆也就恢复了。” 她怕自己解释的还不够清楚又忽地想到了什么,索性把自己之前受过伤的那条腿的裤腿给挽起,指着膝盖上那青紫的地方说道:“喏,就跟我腿上的瘀血一个意思,等化开了就好全了,我这么解释应该清楚了?” 其实,苏远之只不过是在消化她说的话,所以才没有任何回应。 谁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白梦溪竟然已经撩开裤腿给他看腿上的伤,而这一看让他眉头更是狠狠拧紧,不由的嫌弃起宝善堂的药膏,什么药效竟好的这么慢? 当然,他自然不会记得白梦溪这腿上的伤也不过是昨儿个才伤到的。 白梦溪见苏远之一直沉默着,心里不由的犯着嘀咕,甚至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在心中哀叹着,早知道还是应该寻个机会偷偷摸摸给他把脉算了,今夜到底是冲动了。 “你说,我的记忆能恢复?” 终于,在白梦溪等得花儿都快谢了的时候,苏远之总算是开了尊口。 白梦溪赶紧坐直身体,表现出一副我很专业的模样,点点头回答道:“当然,只要瘀血化开消散不再压迫你的神经,你的记忆就可以全部恢复,只不过得要点时间。” “时间长短倒是无妨,能记起就足够了。” 得了这句话的白梦溪总算是彻底放下心,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略带一丝狐疑的看着他问了一句废话。 “苏远之,你真的相信我?” 苏远之也没想到白梦溪竟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身子微微一僵,面色却是如常,盯着她好半晌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同我夫妻一体,我似乎没有理由不信你。” 理由很简单却让白梦溪也无法反驳。 白梦溪微微勾起唇角失笑的摇摇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他无条件的信任自己,也谢谢他让自己在这样一个异世界有了一份安心的存在。 苏远之自是听到了那两字,可他也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就当做没有听到,看了一眼外头泛起的鱼肚白就知道天快亮了。 “现下时辰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会儿,等晚些时候我再唤你,到时候再去镇上置办东西。” 他这么一说,白梦溪还真是觉得困意上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眼眶也泛起些许湿意,闷闷的说道:“也好,你要是困了就再寻个屋子歇会儿,别在回那窗户坏了的屋子。” “嗯,我知道。” 白梦溪再次应了一声,晃晃悠悠的就上了炕,抱着被子打了个滚,把自己裹着毛毛虫,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苏远之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走上前摸了摸炕上的热度,确认不凉,这才离开屋子出去了。 这一觉,白梦溪睡的昏天暗地,等她精神百倍醒来之后才发现竟快到晌午了,敢情她睡了一整个早上,还真是够能睡的。 等白梦溪穿戴整齐出了屋子之后就听到后院有动静,一探头就瞧见苏远之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衣蹲在角落正在编织之前放在院里角落的那些竹藤。 她慢悠悠的走过去,拿起他编好的一个竹笼子有些好笑的说道:“倒是没想到你手艺也不赖嘛,再努努力保不齐都能赶上我爹呢。” 苏远之一心想着竹编倒是没发现她已经醒了还过来了,一听到这话便笑着回答:“听村正说过,岳丈竹编手艺是村里乃至镇上一绝,我不过就是会编几个小玩意罢了,自是比不上岳丈,对了,灶上煨着米粥,饿了可以先喝点垫垫肚子,等你收拾好,咱们去镇上。” 一听这话,白梦溪的眸子就亮了几分,赶紧放下手中的小竹笼,笑着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就端着一小碗米粥出来,上面还放着苏远之搬回来的小咸菜,转着碗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胃里瞬间暖了好几分,舒服的让人恨不得直喟叹。 苏远之在角落里恰好看到这一幕,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几分,脑海中却在思索着待会去镇上给她买点小零嘴,晚上也给她好好的补一补。 白梦溪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成了某人的小宠物,而且一直走在进补的路上。 晌午。 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背着一个竹篓就往村口走去。 一路上,白梦溪看着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敞开大门,袅袅炊烟升起,溢出里头的饭菜香,有些包裹严实的壮汉不畏寒冷搬张长凳就坐在家门口扒拉着饭菜,有些爱玩的小孩嘴里还嚼着东西就开始又跑又闹起来,有些看着上了年纪的婶子就跟在那些小孩屁股后头追着喂饭。 这一幕幕都落在白梦溪的眼中把她整个人心都充实的满了。 她不禁感慨道:“这样的生活才是有烟火气的生活嘛。” 苏远之就在她身侧,听到她自言自语说的话,不免有些纳闷,不过顺着她的目光看着村子里每日上演的一场场“闹剧”以前看着只觉得吵闹,如今想起身侧之人的言语却觉得十分认同,不禁弯起一抹弧度。 也许,她喜欢的原本就是这样热闹的生活。 苏远之在心中暗暗记下这一点,余光恰好瞥见她冻得通红的手指,下意识的走上前将她的手攥在手心,用掌心的热度去温暖着她。 第二十四章 听八卦 同一时间,白梦溪就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全方位的包裹着冰凉的小手,不一会儿冻僵的手指就渐渐回暖,有了知觉。 她低下头偷摸的瞥了一眼两人交织在一起手,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种触碰,反而还有一丝丝的欢喜。 难道她也是个颜控? 白梦溪如是想着,如猫眼般的眸子悄眯的往上看,恰好瞧见苏远之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以及有着鬼斧神工雕刻般的轮廓。 如此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根本不输以前看到过的那些大明星。 她真是捡到宝了! 白梦溪在心中暗自窃喜,如猫一般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不过等她到了镇上,整个人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似的,一个劲跑闹市区。 毕竟,她上回来镇上可就只坐在馄饨摊上吃了碗馄饨,其他的可都没有见识过呢。 白梦溪一个劲的往各家铺子里转悠,看到喜欢的买买买,看到合适的也买买买,有好吃的更是买买买,一圈闹市下来,别说带来的竹篓就连苏远之的两只手都被占用了。 看到如此多的战利品,白梦溪心里简直不要太高兴,怪不得都说喜欢购物是女人天性。 苏远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还不打算回程的某人,不由的露出无奈的神情,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梦溪,东西多了太扎眼,你若是喜欢下回咱们再来。” 白梦溪一听这话就回过身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嘿嘿,这事我早就料到了,所以咱们晚些再回去,到时候就从村口绕到山脚下,再往西走上一会儿就可以到咱家了。” 这条道还是她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出来的,想当初原主可是用这条道躲了不少次打。 一想到这里,白梦溪面色又沉了几分,要是早想到这茬事,她说什么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白家人,尤其是刘桂娟这个毒妇。 苏远之看着白梦溪从眯着笑到没了笑,心里不由的有些纳闷,刚想问上一嘴就见她抬起头看着自己说道:“我想去宝善堂买点药材,你拿着这么多东西不方便就在此处等我,等我回来,咱们就雇辆牛车回去。” 说罢,白梦溪也不等苏远之回应就急急的朝宝善堂的方向走去。 苏远之站在原地就目送她离开,拧紧眉头,试图想猜到她为何刚刚突然不高兴。 可直到白梦溪回来他也没想到。 “走!” 白梦溪手里拎着一大包药,顺势接过苏远之手里的几份糕点,晃晃悠悠的就往前头走,而苏远之跟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待他们回到度坪村,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白梦溪将所有东西全部堆积在大堂内,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正想喝口水就见某人已经递过来一杯。 “多谢。” 她道了一声谢就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整杯,紧接着就看着一地的战利品说道:“咱们把这些东西归置归置,该用用,该收拾收拾,晚些时候我给你熬上一锅药汤,到时你就坐个药浴,等睡前的时候我再给你施几根针。” 她淡定的把事情安排了一遍,待休息够了就起身要收拾东西的时候听到外头有人喊她。 白梦溪微微一愣,莫名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也没有多想就同苏远之说了一声走了出去,开门一看竟然是先前教苏远之腌咸菜的隔壁王婶,王大亚。 “王婶,您怎么来了?”白梦溪笑着问道。 王大亚长着一张圆脸,一笑起来眼睛就眯起,看起来让人倍感亲切,不过这人有一点不好就是大嘴巴喜欢嚼舌根,谁家要是有点什么事,保准立马知道。 今儿出门前,白梦溪还遇上这王大亚,同她闲扯了两句,让她要是知道白家的事就告诉自己,权当是听个乐呵。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王大亚过来了,难不成白家真出了什么事? 她正如是想着,王大亚却举了举手中的海碗笑道:“你们家那口子不是爱吃婶子做的咸菜嘛,这不晚饭前我刚给孩子他爹开了一罐子就赶紧舀了一点给你们送来。” 说着,王大亚就直接把海碗塞到白梦溪的手里。 白梦溪反应极快赶紧接住,真的是差一点就好意就要喂土地了。 “王婶,这事哪值当你亲自送一趟过来啊,改明儿我去你家窜门子,拿点不就好了,你这样巴巴的送来,到时候我上你那儿窜门子可真不敢再开口了。”白梦溪道了谢又揶揄两句。 王大亚一听就乐了连忙道:“哎呀,梦溪丫头,这事可好办,到时你来婶子再给你装点不就成了,不过讲真的婶子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要同你说的。” 王大亚说到最后还故意看了一眼四周,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白梦溪心里暗道了一句果然,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惊讶道:“真有事啊,那婶子不如进来说话?” 她说着就微微侧过身让她进去。 可王大亚却直接拉着她直接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粗粝的大掌拉着她柔软的小手,拍了好几下才说道:“梦溪丫头,你今儿去镇上怕是不知道,就前些时候白家人闹起来了,闹得可凶了,还打起来了,尤其是你那表姐平日里跟在那姓赵的身后柔柔弱弱的,这挠起人来还真是泼辣的紧,比起那刘桂娟还厉害呢。” 白梦溪一听闹起来就来了劲,没曾想还闹得这么凶更来了兴致,反拉着王大亚就急急的问道:“婶子,你可知道为什么闹起来?” 王大亚一听这问题就嘿嘿一笑,十分神气的说道:“梦溪丫头,这事儿你可就问对人了,村里可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婶子,好婶子,您就赶紧说,可别吊我胃口了。” 白梦溪知道她最是喜欢听人说好话,所以也不吝啬,一股脑的就说了一大堆,说的王大亚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得得得,看你这么想知道的份上,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王大亚还揶揄了一句白梦溪紧接着才继续道,“这不白家一行人被你这丫头赶出来了,一大家子人没地住就把主意打你那表姐身上。 好家伙七八个人住在村里一个小平房里,姓赵的就想自个儿娘那里住,但你表姐就死活不肯,一家子人只好凑合了一夜,本以为这白家人今儿起早就会去村正那儿问房子。 谁知道一天下来,一家子除了在家里睡觉就是四处闲逛,压根就没人想去买房子,你表姐回去知道了这事不得疯了,拉着白铁生和刘桂娟就要找村正,他们俩怎么肯,这一来二去免不得碰到手脚,可不就打起来了。” 第二十五章 看热闹 白梦溪几乎是目瞪口呆的听完王大亚的转述。 光是听她说,白梦溪就已经想象得到白家那几位打架时候的情形,可谓是生动至极。 王大亚说的眉飞色舞压根就没关注白梦溪的表情,一张嘴仍旧叭叭的说个不停:“梦溪丫头,真的,婶子这些年见过不少人打架,可这自家人打自家人还真是头一回,可算是开了眼了,而且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回屋做饭去的时候,那群人还在闹呢。” 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感慨道:“梦溪丫头,这些年还真是可怜你了,跟这群人住在一起,指不定还受了多少折磨呢,幸好,幸好现在嫁给了远之,远之是个好男人,你也算熬出头了。” 白梦溪可算是回过神来了,看着王大亚一副心疼她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抽。 可正当她想要同王大亚道谢的时候,前头又响起一阵喧闹声,各家各户也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听到声音就各自捧着海碗出来看热闹了。 王大亚一听有热闹,上一秒还对白梦溪心疼芸芸之类的,下一秒就蹭的一下起来了,连招呼都不打就往人群里挤过去。 白梦溪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就见已经走远的王大亚又折返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说:“梦溪丫头,刚刚我听六婶子说了,还是白家人在闹呢,走走走,咱们赶紧过去,占据一个好位置才能看热闹啊。” 白梦溪小小的身板就被王大亚拉着往前凑。 终于,在王大亚不懈努力之下,两人总算是挤到了最前头,入眼的便是白梦楠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撒泼的样子,而她身侧站着的是面色铁青的白铁生,白平以及脸上受伤的刘桂娟还有存在感极低的陈芸。 咦,赵继奎居然不在? 她正纳闷着,王大亚却偷偷摸摸的在她耳边说道:“姓赵的一大早就回了自个儿家,要不然你表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撒泼。” 白梦溪恍然大悟,看向王大亚却莫名觉得这人有狗仔的潜质,什么都知道。 “梦楠,你起来。”白铁生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了,面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忍不住呵斥一声,命令她起来。 可惜,白梦楠此时是豁出去了,说什么也要把买房这事敲定,否则真让她回赵家住,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的痛快。 “爹,怎么说我也是你亲生女儿啊,没道理白梦溪把你赶出去了,你就要占我的屋子。” “梦楠,你胡说什么呢?”白铁生立马呵斥道,顺带扯了一把刘桂娟。 刘桂娟看着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女儿现在竟如此说话,心里要说不痛那就是骗人的,可也知道自家男人的性子,这事要是闹得再没了脸面,怕是一家子都没好日子过了。 她无奈的叹了一声,走上前试图把白梦楠给拽起来。 可谁料她还没把人拽起来反倒是被白梦楠给抓住了胳膊,紧接着就听到她哭诉道:“娘,女儿求求您了,您就劝劝爹,五两银子在村里也能买到一间屋子。” “梦楠,你起来再说。”刘桂娟皱着眉头拉着她低声道,“这事咱们回家商量。” 一旁站的离白梦楠比较近的白平自然是听到了刘桂娟的话,当下就急了,直接开口道:“商量什么商量,白梦楠,要我说你就该把房契交给爹娘,赵家又不是没有你们的屋子,你跟妹夫回去住就得了,这样也方便你伺候公婆。” 谁才要伺候那两个老顽固呢! 白梦楠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转头就看向白平愤愤道:“大哥,你倒是好意思说这话,这些年你有手有脚天天就知道鬼混,一没了银子要么就问大嫂要,要么就是问爹娘要,你什么时候自己赚过一两银子吗?”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 “说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白梦楠十分硬气的反问道。 白平一听这话可还了得,冲过去就要动手,可这一巴掌还没落下,不远处就响起了李文桥的声音:“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要打女人,白平,你可真出息。” 村正一来,不少人就让出了一条道,不过一个个都没想着现在离开,所以都聚集在一起。 白梦溪也跟着王大亚站在一边,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总觉得李文桥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这边看了好几眼。 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些,让王大亚强壮的声音稍稍的遮挡点自己。 毕竟,她现在还是低调点好,省的他们误伤自己。 白平一看是李文桥也没多尊重的意思,冷哼一声直接道:“我不过是教训自家妹子,村正这也要管,未免管的太宽了?” 此话一出,李文桥的面色就瞬间一沉,不悦的看着他说道:“你教训白梦楠,我自是管不着,但是你们强占人家屋子这件事,我可就得管。” “村正,你说话可太难听点了,我们怎么就强占了,那是我妹妹跟我妹夫的屋子,我们不过是借住而已。” “借住?”李文桥冷笑一声继续道,“可是来找我主持公道的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平眼睛微眯,立马就察觉到有人多管闲事,当即就怒了,直接吼道:“谁找你主持公道了,谁,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大舅哥,是我找的村正。” 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赵继奎缓缓从人群中走来,身上穿着一身九成新的布袍,看起来还挺人模人样的。 白平微微一怔,诧异的看着眼前人大喝一声:“赵继奎,你疯了。” 赵继奎却淡淡的瞥了一眼白平,慢悠悠的走到白梦楠的跟前,朝她伸出手。 “梦楠,别怕,我来了。” 白梦楠仰着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赵继奎有些恍惚,眼眶不禁有些酸涩,瞬间红了几分,缓缓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站起来,一改先前泼辣模样,柔柔弱弱的靠着他,小声的啜泣着。 第二十六章 咄咄逼人 “啧,梦溪丫头,你这表姐变脸速度特忒快了点,怕专门练过的。” 王大亚看戏看的兴奋极了,嘴里嗑着不知从哪儿得来的瓜子吃的津津有味,给白梦溪塞一把后就低头点评两句。 白梦溪看着手里的这炒好的熟瓜子,嘴角着实没忍住抽了抽,敢情这王婶是天天想着看戏不成,不然咋还能随身携带看戏神器? 她在心中暗自吐槽了一句,淡淡的回了一句:“这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王大亚也不过就那么顺嘴一说,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继续兴致勃勃看戏。 白梦楠这一哭倒是真把自己塑造成了被家人欺辱的外嫁女,看着真是让人不禁动容,更别说身为她夫君的赵继奎了。 “大舅哥,不管怎么样梦楠好歹是你妹妹,你这么说话难道就不怕伤她心吗?”赵继奎将白梦楠拥入怀中,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脸色却阴沉着看着身侧不远处一脸怒意的白平愤愤然的质问道。 白平本来就因为白梦楠的话而恼怒,再加上赵继奎找村正公然下自己面子,一时间怒意叠加,气的面色涨红,手爆青筋,冷冷的看着他怒吼道:“赵继奎,你算个什么玩意,老子是这死丫头的哥哥,就算打死他,你也管不着。” 要知道白平在白家一向都是备受宠爱之人,且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只要是白铁生和刘桂娟有的,只要他要,那就全部都是他的,哪怕是两个妹妹嫁出去的得到的彩礼,大部分都是入了他的口袋。 但是这两日白平真的是受够了,憋屈够了。 所以此时一听赵继奎的质问,脑子压根就转也不转,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 在场看戏之人齐齐的倒吸了一口气,暗道这白家小子可真厉害,什么都敢说。 果不其然,只见赵继奎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显然是生气的模样。 毕竟,赵家再怎么不济,其父母也是在镇上做生意的,家底殷实,上头两个姐姐更是对其宠爱非常,在度坪村那都是说得上话的人物,现在居然被一个二混子骂是什么玩意? 一时怒气涌上心头,赵继奎也懒得再客气什么,直接冷声道:“行,既然大舅哥瞧不上我赵继奎,那就劳烦带着岳丈岳母滚出我赵继奎的屋子。” 此话一出,不仅白平的脸色难看,就连白铁生和刘桂娟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显然他们并没有料到赵继奎竟然当真一点都不给他们白家人面子。 白平更是气的不行,攥紧的拳头蠢蠢欲动,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把人揍一顿。 可就当他准备冲上去的时候,一条胳膊却被人死死的拽住,一回头看到来人,不禁蹙着眉头低呵道:“爹,你拉我做甚?” 白铁生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白平,黑着一张脸却又不得不腆着笑脸看着赵继奎:“继奎啊,你消消气,想来你也知道白平这人,人好但嘴巴臭,说出那番话也不过是为了我和你岳母,毕竟我们俩年纪也大了,太多事有心无力,本想着在你和梦楠那儿借住两日再去找合适的屋子,没想到倒是被你们误会了,唉。” 说罢,白铁生就露出一脸疲惫的模样,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赵继奎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人,心里冷笑,可余光却瞥见周围村民一个个低着头交头接耳以及投向白铁生的同情目光,心中暗道不好。 本来他只是想借着村正的势把这一家子吸血鬼给赶出去。 可白铁生现在却话锋一转却表明自己并非是不想去找屋子,只不过是有心无力,而且还只是借住两日。 他若是在此时将人赶出去多少会落人口舌。 一时间,赵继奎还真是有些为难了,不由的瞪了一眼白梦楠。 白梦楠被他瞪得莫名其妙,面上却是露出一副无辜受伤的表情。 赵继奎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莫名有些厌烦白梦楠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忽然之间,也不知怎么回事,脑子里不知为何浮现起白梦溪对付白家人时的样子,那股子泼辣劲,光是想想就觉得够味。 一想到此处,赵继奎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转而又看向白铁生,想了想才说道:“既然爹说是误会,那一定就是误会了,只是,爹,您也应该知道我们那屋子住我和梦楠两人也是刚刚好,若是再加上爹娘,还有大哥大嫂的话,着实是住不下,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在村里买栋合适的屋子,这不,现在村正也正好在,咱们也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屋子,不然再过两日,东西整理好了又要收起来,免不得又是一道麻烦。” 白铁生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赵继奎压根就是打定主意要把他们赶出去,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咬了咬牙瞪了一眼故作娇柔的白梦楠以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平,硬生生的压下怒气才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李文桥。 “村正,你看这……” 李文桥早就对白家人的热闹厌烦不已,要不是他是个村正,真是来都不想来。 不过今儿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将事情办妥,省的到时候这家人又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不等白铁生说完话,他就直接打断他开口道:“村北那边有不少旧屋,你们可以先去瞧瞧,当然你们要是还要继续商议的话就回屋商讨去,就不要打扰大伙儿歇息了。” 白铁生面色僵了僵,想着还是先回去商议一下,明儿再去瞧一瞧,要是合适再说,要是不合适还是得想想法子。 毕竟,他可还念着空手套白狼呢。 但是,赵继奎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往前站了一步说道:“爹,先前我从家里回村的时候恰好路过村北头,倒是瞧见有几栋不错的屋子,您看要不要就直接买下算了,到时我也好给您搬东西。” 赵继奎如此迫不及待的态度简直让白铁生觉得自己的脸面彻底丢尽了,瞪着一双如牛眼般的怒眸,最后也只好冲着李文桥问屋子的事。 李文桥倒是一本正经的同他们说了屋子的价格,不过奈何五两银子着实太少,最后白家人不得已又拿出辛辛苦苦存的三两银钱以及借了赵继奎七两银子,这才买下了一栋位置还算不错的屋子。 第二十七章 坏主意上心头 十五两,买栋屋子。 啧,便宜,太便宜了! 白梦溪在心中腹诽着,眼瞧着这场闹剧即将落下帷幕,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拍了拍王大亚的肩膀,低声同她说了一声要回去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白梦溪还在感慨屋子的便宜,压根就没注意前方,一头栽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忍不住小声呼叫一声,捂着额头,往后退了两步,抬头想要道歉却意外的撞进了一双深邃的黑眸之中。 她微微愣怔,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苏远之,你怎么出来了,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 不怪她这么问,因为苏远之现在手臂上还搭着一件墨色的兜帽,她记得是今儿特地去布庄给他买的来着。 然而,苏远之压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兜帽拿起,抖了抖就罩在了她的脑袋上,沉着声说道:“夜露寒重,仔细着凉。” “你是特地出来接我?”她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可话落在地却没有任何回应。 正当白梦溪以为苏远之不会回答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的裹住了她冰凉的小手,紧接着就听到一声不重不响的声音。 “嗯。” 下一刻,白梦溪嘴角微微抿紧,但是眼底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一时间竟是连手被人牵住也没察觉,直到进了屋子被松开才后知后觉。 一进屋,里头的温暖骤然上升,显然是在她离开之后苏远之不仅烧了水还烧了炕,适宜的温度让她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喟叹,小心翼翼的把墨色兜帽取下,叠好放在床角,正想出去之时就闻到了一股勾人馋虫的饭菜香。 她再是坐不住,立马出了屋子就瞧见饭桌上的三菜一汤,小步伐更是快了几分,一坐下嘴角就忍不住弯起:“我不过就是个看热闹的功夫,你都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可真有你的。” 她说着就动手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刚想吃就见自己跟前多了一碗汤。 “先喝点汤暖暖胃,驱驱寒。” 白梦溪微微挑眉,把自己刚盛好的饭放在一旁,乖巧的喝着汤。 暖暖的白菜蛋花汤入胃,浑身都舒坦了几分,迫不及待的拿起饭碗吃起来,一边嚼着一边想起刚刚看到的事,索性就同苏远之说起来了。 苏远之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认真的听着她说话,还时不时的往她碗里夹菜,直到她说完,一低头看到自己碗里如小山般的菜,不由的露出一抹苦笑,认命的吃着。 苏远之故作看不见她的苦笑,顺势又给她夹了一块肉,淡淡的问道:“你是说村正让你大伯他们买村西的屋子?” 白梦溪扒着饭,嚼着正香,没空出嘴来,但是还是嗯了一声。 只见苏远之得了她回应之后,眉头轻挑,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坏笑。 这一表情恰好落在了白梦溪的眼里,直觉告诉她里头有猫腻,赶紧咽下口中的饭菜,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村西的屋子怎么了吗?” 苏远之见她询问倒也没想隐瞒便笑了笑回答道:“倒也没怎么,只不过是听说村北那头不太安稳。” 不太安稳? 这四个字还真是让人值得深究。 “我怎么没听说过?” 白梦溪狐疑的问了一句,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苏远之,显然是想要让他说清楚一些。 苏远之本不欲嚼舌根,可一看到自家媳妇好奇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前些年村北那头还是有人住的,只不过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两年前开始,每年这个时候村北的人家里就会出些奇怪的事,不是圈养的鸡鸭莫名丢失,就是家里有人忽然生病,有家人更是疑神疑鬼疯了,不过这些事都被村正给压下来了,再者在村北住的人大多都是外村人,没啥人在意,再加上那些人也陆陆续续都离开了,事情就更不可能传出来了。” 白梦溪一听这话眼睛蓦地一亮,也勾起一抹坏笑的看着他说道:“那咱们村正还特地给我大伯他们介绍村北的屋子,难不成是故意的?” 苏远之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用筷子的背面敲了敲她脑袋,无奈的说道:“咱们度坪村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家家户户都是本村人,除了村北再余不出空屋子,所以他们根本就是别无选择。” “也不是,我记得村南头就有一间不错的屋子啊?” 这还是她上回跟着苏远之上山绕道去村口的时候瞧见的呢,也是青砖瓦房,虽说比不上他们现在住的这个,但是也不小了。 苏远之再次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那屋子是村正家的,就算是村正想卖,你大伯他们也买不起?” 一间青砖瓦房少说也得二三十两银子,就姓白的那家人,拿个十五两都要找人借七两,根本就不用奢望了。 白梦溪恍然大悟,紧接着又忍不住偷偷笑起来:“嘿嘿,这么说来以后我大伯他们生活肯定很热闹很精彩了?” “这可说不准,毕竟前两年发生的事情并不一定会再次发生。”苏远之淡淡的接话。 白梦溪却是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神秘兮兮的笑着说道:“嘿嘿,发生不了也可以膈应一下人嘛。” 苏远之一看白梦溪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又要打坏主意了,无奈的笑了笑,敲了敲桌子,催促道:“饭菜凉了就不好吃,赶紧吃。” “得令。” 白梦溪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又继续低头干饭。 一顿晚饭吃的她都要撑了,正打算回屋歇息的时候又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直接往厨房里跑,取出一个干净的药罐,二话不说就把今儿从宝善堂里买来的药材一股脑的丢入罐中,舀上两勺水,直到水要溢出来才盖上盖子,一把将药罐坐上灶台。 苏远之听到动静过来,一看这架势刚想问话就听到白梦溪开口:“先前不是说要给你坐药浴嘛,这里头熬的就是药,半个时辰后,你泡药浴,我给你施针,现在你看着火候,我回去准备准备。” 第二十八章 治疗 白梦溪一溜烟就跑了,留下苏远之一人站着看着灶台凌乱。 一刻钟后,灶上的药罐咕咚咕咚冒着气泡,浓郁的草药味顺着罐子边缘纷纷溢出,味道着实是有点大,就连苏远之都有些受不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白梦溪拿着备好的东西赶来的时候就瞧见苏远之站着离灶台不远不近的地方,眉头紧锁,目光中带着些许嫌弃的看着那上头的药罐。 白梦溪着实没忍住轻笑出声,某人听见动静立马回过头,一见是她,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尴尬,眼神略略的飘到远处。 “看起来你很嫌弃这个。”白梦溪勾了勾唇角故意这么说道。 苏远之下意识的就想点头,可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回答:“这味道有些特别,我不习惯。” 看着苏远之如此勉强回答的模样,白梦溪忍不住笑了笑,快走几步来到灶台前,坏心眼的揭开药罐盖子,一瞬,里头似苦又酸还带点腥气的味道弥漫开来,比起那下水味还大一些。 苏远之没防备吸了一口,顿时觉得有些上头,连带着脚下都有些虚浮。 白梦溪特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踉跄了一下,嘴角微勾,赶紧把刚拿回来的银丹草往里面放了一些,连忙将盖子盖上。 这一盖上味道就小了不少,苏远之眼前立马清明了许多,下盘也稳当了不少。 白梦溪抿着唇偷笑,稍稍轻咳一声,掩盖心虚才再次开口:“唔,你把木桶搬到后院,到时就在院子里给你施针。” 院子里? 苏远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忽而一阵寒风吹来,恰好让白梦溪打了个寒颤。 白梦溪摩挲着双臂,一抬眸就对上了苏远之疑惑的眼神,只好解释道:“倒也不是不能搬到里屋去,只不过在院子里更方便一些,施展银针也好,添加草药也好,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着凉的。” “那你呢?” “我?”白梦溪不解的看着他。 苏远之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解释什么,转身就进了屋子去搬木桶。 白梦溪顿时觉得莫名其妙,再次摩挲了一下手臂,看着灶上的火势深觉不够便蹲下来开始添柴,一边添着一边在想着待会要运银针的路线,正想的出神,脑袋蓦地一沉,眼前倏地一黑,刚想发火就发现先前叠放在屋子里的兜帽又出现在自己身上。 她立刻站起身来,一回身就见苏远之搬着木桶稳稳当当的放在了院子中间。 一时间,心中的火气莫名就消散不见,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兜帽,转过身继续添柴。 半个时辰后。 白梦溪用厚厚的布包着手,小心翼翼的把药罐给抬了起来,将新买的纯白棉布放置在一个海碗上,认真的用干净木勺一下又一下的把药汁舀出来,直到海碗满了才略略停下。 随后,白梦溪又让苏远之帮忙把药罐里的草药倒入木桶加入滚烫的水,用一根干净的木棍搅拌,紧接着她自己又把从宝善堂买的数十根银针一股脑的全部扔进滚烫的药汁里,用竹筷翻了翻,夹起一根,看到银针上泛起淡淡的褐色,这才满意的勾起唇角。 “你那边怎么样了?”白梦溪伸长脖子看向外头大声的问道。 苏远之手里的动作没听,低头往木桶里看了一眼觉得里头的水还是不够又添了一些热水,这才转头看向她回答:“应该差不多了。” 一听这话,白梦溪就端着海碗出来了,先是看了一眼木桶里的水,用手试了试温度,略微有些烫,但也能适应,想了想抬起头看向他说道:“那行,你现在把上衣脱了,直接坐进木桶里,先泡一刻钟药浴。” 苏远之定定的看着白梦溪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脸上却渐渐的浮起一层淡淡的绯红,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 白梦溪见他不动,不由的催促出声:“啧,还愣着做甚,赶紧脱啊,再晚点水都凉了,效果肯定没那么好。” 脱,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饶是苏远之知晓眼前这人是自己妻子却也有些不好意思,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又要开始催促,赶紧开口:“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呃!”白梦溪微微愣怔,呆呆的眨了眨眼,忽地就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行行行,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害羞了啊。” 此话一出,苏远之的脸再次红了几分,甚至还有一些发烫的迹象,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白梦溪见他是真害羞了,抿紧唇不让自己笑出声,立马转过身去。 同一时间,苏远之也利索的把上衣给脱了,小心翼翼的坐入木桶之中,一瞬间浑身就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裹着,仿佛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在舒展,令他忍不住闭上眼喟叹出声。 白梦溪站的不远,耳朵也好使,自是听到了这一声舒服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慢慢悠悠的转过身,恰好就看到了苏远之那一脸享受的表情。 “看来现在你已经习惯了这草药的味。” 话音落地,苏远之也睁开了眼,眸子里略微闪过一抹尴尬,没有说话。 白梦溪也不介意,直接搬了一张竹藤椅和竹藤桌过来,坐在木桶旁边,一边捣鼓着银针一边说道:“你要是觉得舒服不如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到时水凉了我会给你添热水。” 苏远之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听话的闭上眼,不一会儿浑身都放松了不少。 白梦溪捣鼓了没一会儿就把银针全部挑了出来,每一根都染上了淡淡的褐色,想着时辰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先是试探了一下水温,觉得凉了一些就往里头添了一勺热水,紧接着便站到了苏远之的身后。 “从现在开始我会给你施针,若是觉得痛可以抓着木桶边缘,尽量别喊。” 白梦溪淡淡的嘱咐了一句,见他微微颔首就知道他听进去了,下一刻,眼眸里尽是认真,素手轻捻起银针,往他头颅上轻轻一挥,眨眼间,数根银针齐齐刺入其中。 第二十九章 不能再看了 寒风凛冽,吹得院里枯树上发黄的叶子沙沙作响,簌簌而下。 白梦溪拎着一桶刚烧好的热水走过来便瞧见苏远之面色铁青,咬紧牙关,一双古铜色精壮双臂横放在木桶两边,双手死死的抓着其边缘处,肉眼可见其上面暴着青筋,显然这场治疗让他极其的痛苦。 白梦溪心中按下那几分不忍,快步的走上前,一股脑的将热水全部已经半凉的木桶之中,哗啦啦的热水四处飞溅,不少更是溅在了苏远之的肩膀上。 她正打算说声对不起,可话还没有说出口,苏远之却瞬间睁开了眼,只见他原本深邃的黑眸此刻泛起了猩红,看起来甚是可怖。 白梦溪暗道不好,赶紧放下手中的木桶,绕到他身后,略微有些冻僵的小手,一只摁在他的裸露的肩膀上,一只快速的将他头顶上的银针给取出。 不一会儿,白梦溪就将全部的银针取了出来,看似很简单却让她瞬间满头大汗。 幸好,幸好她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梦溪在心中暗暗庆幸,喘着粗气,慢慢的绕到了苏远之的正对面,手指重重的点了一下他双肩靠近脖颈处的地方,下一刻就听到某人的闷哼声。 “感觉怎么样?” 话音刚落,苏远之也清醒了几分,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眸已经恢复正常的黑色,下意识的回答:“无事。” 可当他回答完,这才发现站在自己跟前的人竟是苍白着一张脸,额头更是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看起来十分虚弱。 “你是怎么了?”苏远之着急的问道。 白梦溪却十分淡定的摆摆手回答:“没事,就是取针的时候有些着急,一时有些精神紧张,所以才会这样。” 其实,她是动用了古武内力取针,消耗太多。 但是,这话她自是不可能同他说,免得他担心。 可饶是如此,苏远之也十分担心她,面色阴沉,哗啦一声就从木桶中出来了,懒得去管身上还湿淋淋的,直接走上前,一把将白梦溪横抱起来。 白梦溪惊呼一声,挣扎着就要下来,可小身板怎么抵得过大块头,不论她怎么动作都是无济于事,最后只得愤愤的开口:“苏远之,赶紧放我下来。” 苏远之压根就不听,赤着脚就把人给搬进了屋子,直接将人放置在了炕上。 白梦溪还在叫唤着,直到发现自己到了炕上才堪堪闭上嘴,小脸愤恨的抬起来,一张口就想大骂,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抬头看到的却是苏远之古铜色皮肤下的精瘦的腰身,似乎隐约还能看到上面的豆腐块腹肌,而再往下湿漉漉的亵裤紧贴在笔直的大腿上…… 停,不能再看了! 白梦溪在脑海中叫嚣着,脑袋也立马侧过去,先前的怒气瞬间被害臊给替代。 苏远之正等着白梦溪的训斥,谁料这人不但没开骂反而是侧过头,正觉得奇怪,莫名一阵阴风吹来,令他打了个寒颤,一低头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该死! 苏远之暗骂了一句,一句话没说,急匆匆的离开。 关门声响起,白梦溪才从先前的尴尬中脱离出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脑海里却是苏远之挥之不出的身材。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猎户汉子能有媲美男模的身材? 可惜,回答她的只有寂静的屋子。 白梦溪唉叹一声,把兜帽脱了顺势滚进被窝里,本想着躺一会儿就起来,不曾想这一躺下去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感受到有人进来站在炕边看着自己。 可是,她来不及睁开去看就已经睡着了。 这一夜,也不知怎么回事,白梦溪睡的极其安稳,直到醒来外头都已经一片大亮。 她淡定的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呆坐了几分钟才慢慢悠悠的从炕上爬了下来,换上厚厚的衣裳,出了屋门就听见后院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诶,这是在做什么?” 白梦溪探了个小脑袋看去,只见院里燃起了一个火堆,苏远之就坐在那儿时不时的用木棍拨弄着,隐约中还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苏远之见她醒了,放下手中的木棍,当着她的面往火堆里扔了几个洋山芋。 “今儿天冷,就弄了点汤面,这几个洋山芋烤着,到时带进山里吃。” 白梦溪立马抓住了重点,急急的走过去问道:“你要进山?” 苏远之点点头:“虽说上回咱们去镇上卖东西,卖了不少银子,可到底也不能坐吃山空,趁着现下还未下雪再进趟山,猎点东西也好。” 白梦溪一听这话就乐了,连忙道:“嘿嘿,带我一个。” 苏远之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刚想拒绝就见她继续道:“那什么,昨天我不是给你泡药浴了嘛,按理来说还有更高级的方子,可那方子上的药材确实不好找,所以我就想着再进趟山里瞧瞧,指不定能找到呢,实在不行采点稀缺的药材到时卖给宝善堂也行。” 她这话里话外都是以自己为主,真真是让苏远之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可转念又想到上回她进山受伤的事,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忍:“这天太凉了,你这身子进山怕是扛不住,药浴的话就用昨天那个也行。” 一听他这是要拒绝自己,白梦溪可不依了,赶紧道:“别介啊,一起进山左右也是个伴嘛,再说了你自己进山里打猎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那我得多无聊啊,这万一白家人又吃饱了撑着过来闹呢,我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那么多人?” 白梦溪可怜兮兮的说着,心中却是在腹诽,实在不行到时就跟在他身后偷偷进山,反正她又不去深山,到时自己出来就是,唔,应该可以自己出来。 苏远之目光沉沉的看着身侧这个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的某人,不必问也知晓这人在打鬼主意,无奈的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得同意她一起进山。 白梦溪得逞,面上立马挂着灿烂的笑容,紧接着一溜烟跑就去捣鼓自己的小背篓。 第三十章 再进山 再次进山,白梦溪的心情可谓是十分激动,背着小药篓,一路哼着小曲儿跟在苏远之身后,眼睛更是睁得老大,左瞧瞧,右看看,生怕错过什么宝贝似的。 苏远之在前头带路,余光却是一直落在白梦溪身上,看着她这轻快的小模样,嘴角也不禁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一如上回一样,刚走到半山腰,苏远之便停了下来。 白梦溪丝毫没有注意,一个劲的往前走,脑袋自是砸在某人的后背上,堪堪停下脚步,揉着额头,抬眸看着他问道:“怎么不走了?” 苏远之看了一眼她略微有些红了的额角,抬手用粗粝的指腹给她揉了揉。 “再往里头就是深山了,你还是在周围转转。”苏远之说完便放下手,拎着竹篓准备往里的时候又想到什么,拧着眉头,开口嘱咐道,“莫要像上回那样再受伤了,否则……” “下回便不带你来。” 撂下一句看似警告却是关心的话,苏远之便匆忙的离去。 白梦溪看着好似落荒而逃的某人,扑哧一声,着实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真是别扭。” 随后,白梦溪还就真的背着个药篓在四周转转,恰好瞧见不远处有一处铺满泛黄叶子的堆尖,索性就走上前放下身上的东西,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略显疲乏的捶了捶腿,眼睛仍旧四处转了转。 可惜,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再看到好东西,不由的有些丧气:“果然好运是一时的,哪能每回来都能发现好东西。” 她一边吐槽着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顺势慵懒的靠着树根上,准备闭上眼眸小憩一会儿,顺便在这儿等着苏远之回来。 然而,还不等她闭上眼眸,一阵秋风吹来,卷起地上的枯叶,叶子打了个旋,缓缓落下,恰好落在了一片矮小的荆棘丛中。 白梦溪愣愣的看着那片叶子,目光却是往下移,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缓缓的站了起来,拎起身边的小背篓和小锄头走过去,弯着腰用锄头拨开一小片荆棘丛,立马就看到几片近心形,两面粗糙,边缘全圆的叶子。 “何首乌?” 她赶紧蹲下把周围的荆棘丛给扒拉开,入眼便瞧见一大片同样叶子的地方,来不及多想,赶紧用锄头把这一块给挖开,没一会儿就抓着叶子藤用力往上一拽,连带着数十个乌黑的椭圆果实就出现在眼前。 “果然是何首乌。” 白梦溪眼睛一亮,心里的激动更是抑制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苏远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身影正蹲在一个荆棘丛前头奋力的动作着,眉头不禁蹙起,快速的走上前,低声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白梦溪吓了个大跳,手里更是一抖,锄头都掉在了地上,一回头看到是苏远之才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差点吓死我了。” 白梦溪拍着胸口给自己安抚自己,顺带白了一眼某人,没有做多解释捡起锄头继续作业。 苏远之见她不解释,眉头拧的更紧,索性放下手中的竹篓也跟着蹲了下来恰好就看到她小药篓里放着一堆黑黢黢的像是石头块似的东西,不解的从里头拿出一颗观察。 “这是何物?” 白梦溪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继续动作,顺带回答:“这叫何首乌,是一味珍贵的药材,本来以为今天啥收获也没有,没想到这里竟然这么多,这回咱算是来着了。” 白梦溪将一株何首乌挖出后就放进了小药篓里,数了数里头,已经被自己挖出了十株,剩下到还有不少,不过看着不算太大,还是暂时先不挖了。 “行了,这些就够了。” 她说完便拍了拍手,顺带把荆棘丛给恢复原样,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脸灿烂的看着他说道:“看来咱们今儿又得去一趟镇上了。” 苏远之看着白梦溪这灿烂的笑容心里微微动容,转而看着她药篓里的药材,眼底不禁闪过一抹探究。 毕竟,白梦溪也就来了两回山里,可上一回来了得了一株黑灵芝和一块翡翠原石,这一回来了又得了数十株何首乌,而且看她那模样怕是这又是个好东西。 怎么这山里的东西就跟围着她转一样? 苏远之不禁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竹篓里的几只看起来并不是很肥壮的野鸡,莫名感觉有一丝拿不出手是怎么回事? 此时白梦溪满心满意全部都是即将到手的银子,所以压根就没有去管苏远之在想什么,只不过看着某人还没有动脚,不由的催促道:“还愣着做甚,咱们抓紧。” 说罢,白梦溪便背着小药篓,顺带拉着苏远之就往外头走。 苏远之也就任由她拉着自己,两人仍旧从山上绕了一小圈来到村口,恰好看到一辆即将要走的牛车,赶紧大喊:“等等,等等我们。” 牛车骤然停下,两人总算是赶上了。 一坐上牛车,白梦溪就喘着粗气,顺势靠着苏远之的肩膀歇息。 车上大部分都是同村之人,所以对于白梦溪两人也是十分相熟,一些外向的婶子就看着白梦溪的举动就忍不住笑道。 “梦溪丫头,你们小两口可真是恩爱呢。” “哎哟,徐大娘,你别忘了他们俩可是刚成亲不久,正腻歪着呢。” “是啊,是啊,梦溪丫头,你们这回去镇上是干嘛去呀?” 白梦溪刚歇息好,耳边就是哩哩啦啦的一大堆问话,,吵得耳根子都要疼起来,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坐起来刚想回话却意外的看到不远处有一穿着灰色布袍的人躺在地上。 “苏远之,你看那儿是不是个人?” 苏远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眸子微眯,立马出声:“大牛叔,停一下。” 前头驾车的李大牛立马停了下来,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见苏远之已经跳下了马车,这时大伙儿才发现前头有一人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第三十一章 救人 “苏远之,你干嘛去啊?” “诶,怎么有个死人?” “哎哟,晦气,怎么半路就见到死人了,呸呸呸。” 一时间,车上说什么的都有,白梦溪着实是听不下去了,索性拎着自己小药篓也跟着下了牛车,直接朝着苏远之的方向走。 “梦溪丫头,你怎么也跟着下去了,赶紧回来啊。” “是啊,万一是个死人沾上晦气怎么办?” “要是个死人还好说,这万一不是,人醒来看他们保不齐要被讹上的。” “是啊,是啊。” 身后仍旧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白梦溪一一没有理会,等走到苏远之身边的时候才看到地上躺着的这个是白胡子老头,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却是一片青色。 苏远之冲着她摇摇头:“没有脉搏。” “死了?”白梦溪有点诧异,立马将手搭在老头脖颈处,细细感受,好一会儿才收回手,看着苏远之,十分认真的说道:“人活着,但脉搏很弱。” 说罢,白梦溪就从腰间拿出她随身携带的银针出来,直接取出几根。 苏远之见状便蹙着眉头问道:“梦溪,你要救他?” 不明显吗? 白梦溪一副看白痴似的看着他,声音不禁有些冷的说道:“他还没有死,自然是要救的。” “可是……” 苏远之自有自己的顾虑,不由的看向已经围上来的那些人。 果不其然,还不等苏远之动手,有些人就已经开口了。 “白梦溪,你这是做什么,你不会要救人?” “丫头啊,你可别乱来啊。” “是啊,这人看着就死了,你这样做根本就是亵渎人家尸体,小心人家家里人找上门,到时候你可真吃不了兜着走。” 哩哩啦啦的话在耳边不断响起,简直就跟一群鸭子似的叫个不停。 白梦溪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看着苏远之,目光沉沉的说道:“苏远之,你信不信我?” 苏远之身子微微一僵,看着白梦溪认真的眼神,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按照她说的话,直接将老头的衣襟打开。 这一打开有些大娘就坐不住了,赶紧呵斥道:“白梦溪,你到底守不守妇道啊?” 本来白梦溪正准备施针,可耳边还是不断有人在辱骂自己,再能忍住脾气的人怕是也要生气,更别说她本就是急脾气的人,当即回头就瞪向那骂骂咧咧的妇人厉呵:“闭嘴!”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这一声出来,别说那妇人,就连一些先前还叽叽喳喳的人也跟着闭上了嘴,谁也不敢说话。 白梦溪这才稳住心神,沉着冷静的给老头施针。 这回施针的步骤并不繁杂,反而十分简单,只不过是刺激老头体内血液进行循环,从而给心脏供给血液,使其心肺复苏。 一刻钟。 白梦溪慢条斯理的将银针取下,只见原本脸色苍白的老头面色渐渐红润,而嘴唇上的青色也渐渐褪去,留下一层淡淡的白。 终于,在白梦溪取下最后一根银针的时候,老头的手指也动了动,眼皮也动了动。 “活……活了?” 一个人出声,其他人也跟着出声。 “天哪,白梦溪真的会医术?” “这人真的活了。”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白梦溪只觉得烦躁,看着越来越靠近的村民,实在是忍不住的出声:“麻烦大家往外走走,病人需要流动的空气。” 此时,众人十分信服白梦溪,一个个都听话的往外挪,不过一个也没有离开。 不消片刻,地上的老头总算是醒来了。 只见他一开始眼睛略有些迷茫,慢慢的聚焦起来,一眼就看到了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 “是你救了老头?” 老头将目光放在苏远之身上,声音沙哑却略显激动的说道。 苏远之顺手把人扶起来坐好又赶紧解释道:“老先生,是内子把你救了。” 白梦溪在旁边看着老头没事了,这才不紧不慢的收起银针,因着是用过了,所以并未直接放回银针包,而是用帕子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这才放进袖子。 “老先生,感谢错了人哦。” 老头这才将目光放在白梦溪身上,只见她笑盈盈的看着他紧接着便道:“老先生看起来年岁应该不小了,平日里少食肉啖,多食蔬果,莫要一味坐着,偶尔锻炼锻炼,打个五禽戏,对您身体有所助益。” 白梦溪淡定的说着自己的嘱咐,至于听不听自然就得看人家了。 然而,这老头听着她这番话却是眼前一亮,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是大夫?” 白梦溪噗嗤一声笑出声,好笑的看着老头说道:“老先生,我刚刚救了你,你说我不是大夫是什么,难不成是仙女?” 一句话倒是把老头弄得有些害臊起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却又想起自己是救她的,一时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索性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她说道:“老头是宝善堂的掌柜,也是其坐堂大夫,姓丁,名长生,不知二位小友如何称呼?” “宝……宝善堂,丁大夫?” 白梦溪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苏远之见他也是一脸诧异的模样,紧接着便忍不住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咱们这镇上有几个宝善堂?” “梦溪丫头,你莫不是昏了头,咱这儿就一个宝善堂啊。” 有些经常去镇上的村民立马就给白梦溪解惑,更有甚者一把挤开身边的人凑上前来,谄媚的看着丁长生说话:“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丁大夫啊。” 丁长生并非是性子好相与的人,一看到这么多人凑上来,当即就黑了脸,直接开口道:“各位若是身子不舒坦大可去宝善堂看诊,莫要在此处打搅老夫和恩人的交谈。” 此话一出,众人都讪讪的笑了笑,赶紧往后退了又退。 丁长生这才吐了一口浊气走到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跟前,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们,准确说应该是看着白梦溪,再次问道:“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第三十二章 原来就是怪老头 “白……白梦溪。” 白梦溪尴尬的报上自己的姓名,看着村民都退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又问道:“老先生,我再冒昧的问一句,宝善堂里姓丁的大夫就您一人吗?” 丁长生一听这话不免一愣,有些奇怪的看着她问道:“小友为何这般问?” “不是,丁大夫,您就告诉我,行不行?”白梦溪着实是太好奇了,心里痒痒的。 丁长生狐疑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最后才回答道:“若是不算宝善堂里的药徒,那想来里头姓丁的大夫应当就我一人,小友是认识在下?” 认识,何止是认识,上回还是你直接给我塞的五百两银票呢。 白梦溪自是想这般说,可面上却是讪讪的笑着,顺带看了一眼同样了然的苏远之。 丁长生看着这小两口的表情,皱眉紧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顾着心里的盘算索性也不再纠结这件事,遂问道:“不知白小友师承何处?” 白梦溪才眼前这人是“怪老头”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就听到这么一问,先是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一张口便是磕磕巴巴:“呃,这个……” “丁大夫,内子医术不精,并无师承。”苏远之见状上前替她回答。 丁长生奇怪的看了一眼苏远之又将目光转到白梦溪身上:“白小友并无师承的话又怎会针灸之术?” 许是苏远之刚刚替自己回答的那一瞬间给了她思索的时间,所以这会儿白梦溪回答的倒是比先前利索多了。 “丁大夫,我真的没有师承,只不过年少时贪玩进了山,无意中得了一白发老头点拨,这才学了一些岐黄之术,医术算不得精湛,救您也只算是巧合。” 丁长生对于这番话自是有几分怀疑,不过一对上白梦溪的真诚的目光却又不免多信了两分,尤其是当她说到一白发老头的时候,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人的模样,眼睛一亮,急急的追问道:“那你可还记得那老头的模样又或者是何时去的山上遇见了他?” 白梦溪倒是没料到自己不过胡诌了几句话倒是让怪老头认真了,不免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苏远之,紧接着又故作镇定的说道:“额,时间太过久远,老头的模样倒是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有一头鹤发,胡子也是白色的,不过那双眼睛却是十分精明,平日里也是极其爱干净的,一尘不染,如同天上仙人。” 其实,白梦溪说的是教她学古中医的那个老头,所以一打定主意,说起来也十分的顺嘴。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丁长生的目光灼灼,炙热而滚烫。 “至于何时见得他,倒是有些年头了,想来应该是七八年前。” 白梦溪将思绪从回忆中拉扯出来,略微叹了一声,好似怀念一般。 然而,她却不知自己说的这么几句话却让丁长生激动不已。 只见,丁长生一脸激动的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很是紧张的说道:“你……你确定你是七八年前见到了那人?” 白梦溪看着怪老头如此激动,心中暗道不好,赶紧求助的看了一眼苏远之。 苏远之也立即会意上前,赶紧把丁长生和自家媳妇分开,目光不善的盯着他说道:“丁大夫,还请自重。” 说罢,苏远之便将白梦溪拉到自己身后,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丁长生见状,自觉失态,赶紧整理好自己激动的情绪,这才恢复平常的模样,故作冷静的说道:“老头失态了,还请两位小友见谅。” “丁大夫说笑了。”苏远之沉沉的说了一句,但是仍旧保护着白梦溪。 丁长生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实不相瞒老头失态着实是因为白小友的这番话,若白小友说的是真的,那她所学医术怕是老头好友所授,说来惭愧老头已有十年未曾同他见过了。” 说到最后丁长生那双精明的眼里还透露出一丝丝的怀念,显然是在想自己的好友。 蓦地,白梦溪的面上僵了又僵,心中却是暗自吐槽:不至于,随便瞎说的也真有这种人,难不成这世间会中医的老头都长一个样? 一时间,白梦溪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说什么老头,直接说是个中年男人,不,说个女人好了,让他误以为是仙女传授她的医术好了。 白梦溪在苏远之身后暗暗后悔。 丁长生却已经从怀念中回过神来,再看向他们两人的时候早已恢复成最初的眼睛,不过看向白梦溪的时候,多少带了几分慈爱。 “不知白小友可愿意到宝善堂成为坐堂大夫?” 轰的一声,白梦溪只觉得一块馅饼金灿灿明晃晃的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眨了眨眼睛,刚想上前却还是被苏远之拉着胳膊,无奈下只得从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来:“丁大夫,您说笑的?” 丁长生却是笑了笑回答道:“老夫从不拿宝善堂说笑,不知白小友可愿意?” 要说不愿意自然是假的,可真的有上天掉馅饼的好事吗? 白梦溪心底不由的犯起嘀咕,尤其还加上先前那番胡诌的话,不免有些心虚。 苏远之似乎感受到她的纠结便开口道:“丁大夫,内子医术着实不精,这点本事要是入宝善堂的话怕是不妥?” “这位小友,白小友有几分本事,老头还是能看得出来。” “丁大夫……” “白小友,你意下如何?” 丁长生都不再看苏远之,而是歪着头看着他身后的白梦溪。 这一举动倒是真把白梦溪给逗乐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顺势从苏远之身后站了出来,不过并没有松开他的手,笑盈盈的看着眼前这怪老头说道:“既然丁大夫不怕我医术不精砸了宝善堂的招牌,那我有何不敢?” “白小友大气。”丁长生捋了捋胡子笑了笑,紧接着又道,“既然如此,那两位小友同在下一同进趟镇上,我也好同白小友好好介绍介绍我们宝善堂。” 白梦溪本就打算把何首乌卖到宝善堂,还想着怎么开口,谁知怪老头率先提起,倒是省了她不少事,直言道:“那丁大夫就先请。” 第三十三章 玄之又玄的缘分 一行人自是坐着牛车晃晃悠悠的到了镇门口。 苏远之率先下车替丁大夫一同给了车钱,几人这才不紧不慢的进了宝善堂。 一进去,有个小药童就恭敬的上前:“师父。” 丁长生倒是架子摆的足足的,轻哼一声,指了指白梦溪说道:“你去和老钱说一声,就说今日后白丫头进咱们宝善堂成为坐堂大夫,让他好好安排一下。” 小药童微愣,这才将目光转移道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身上,顿时睁大眼睛看着她说道:“你……你们不是上回来卖黑灵芝的两位吗?” 白梦溪见被认出来也不否认,笑盈盈额说道:“小师傅倒是好记性。” 这下倒是轮到丁长生愣了愣,诧异的看着她:“白丫头,就是你卖的黑灵芝?” 白梦溪笑了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上回见到丁大夫还是那个样子,一时认不出来倒是您别见怪。” 丁长生这才回想起上回自己的形象,莫名一噎,掩饰般的咳嗽两声才道:“咳咳,不见怪,不见怪,倒是老头没认出你来,不过这算是你同宝善堂的缘分。” “丁大夫说的极是,的确是缘分,这不,今儿我同夫君来镇上,其实也是想来咱们这儿卖点草药,不知咱们可还收?” 一听这话,丁长生的眼睛就不由的亮了几分,要知道上回的黑灵芝,在他手里可变成了宝贝,更是赚了不少银子。 这下,他是真好奇她又带来什么惊喜,连忙道:“收,宝善堂什么药材都收,就不知白丫头你这回带来的是什么?” 白梦溪笑了笑便将小药篓拿到手里轻轻的揭开遮掩的布头一角给他们看。 这一看,丁长生眼睛立马瞪得同牛眼睛那般,一把推开了自家徒弟,抓住白梦溪的胳膊就往后院带。 苏远之不喜的拧紧眉头,立马跟了上去。 三人一同来到后院,丁长生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无人后便急急忙忙的将白梦溪的药篓抢了过来,一把打开遮盖的布,入目的赫然是数十块还带着叶子和泥土的何首乌。 “何首乌,竟然真的是何首乌,而且品相还这般好?” 丁长生激动的从药篓里拿出其中一块最大的,细细的查看一番,越发的感慨不已,不由的看向白梦溪问道:“白丫头,你告诉老头,这药你都是在哪儿采的?” 白梦溪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直言道:“都是村后头山里采的。” “村后头,你说的是度坪村?” 白梦溪点点头:“是啊,就是度坪村,丁大夫知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前些年我还被你们那儿村长请过一回,好像是给一个在山里磕着后脑勺的男人看诊来着,后来那人醒是醒了,可惜就缺失了一些记忆。” 话音刚落,白梦溪的目光不由的看向苏远之。 苏远之也是一愣,再看向丁长生,眼里到底没了先前的防备。 丁长生倒是没在意他们小两口的动作,只一个劲的看着药篓里的何首乌,越看越是欢喜,多少年了,他都没有看到这种品相的药材,要知道药材越好,入药后的效果也是越好。 “白丫头,你这何首乌可是都要卖的?”丁长生有些紧张的问道。 白梦溪却是笑了笑回答道:“自然,不然我也不可能全部带来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丁大夫能出多少买下它们呢?” 说起银子,白梦溪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活脱脱一副小财迷的样子。 丁长生也不由的笑了笑回答道:“白丫头,你就放宽心,老夫给的价格定是公平公正的, 等你离开之前自会把银子给你。 “行,有了丁大夫这句话,那我定然把心揣肚子里。” 不一会儿,先前那小药童就跑到后院,说是钱老要见她。 白梦溪想着应该是先前丁大夫同她说的那位“老钱”,想来那位应该是管理宝善堂这些大夫的掌柜,看来想赚几个银子还是有点不容易啊。 白梦溪跟着过去了。 苏远之却没有跟去,而是站在丁长生的身后,想了想才朝他作了个揖。 丁长生正坐在台阶上看何首乌,被苏远之这突如其来的行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何首乌放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苏小友,你这是何意?” 在来的路上,丁长生自是把苏远之的姓名给打听清楚了,当然为了拉近和白梦溪的距离,也将其从白小友的称呼变成了白丫头。 苏远之却是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再次作揖,这才开口道:“多谢丁大夫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丁长生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随后才想起先前同白梦溪说的那番话,眼睛瞬间睁大,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就是那年在山里磕到后脑勺的后生?” “正是在下。” 丁长生着实是有些诧异,看了苏远之好一会儿,记忆才渐渐回拢,笑道:“怪不得今日见你之时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可却就是想不起来,原来竟有过这档子事,看来老头与你们夫妻还真是有缘啊。” “丁大夫说的极是。” 这份缘的确是玄之又玄。 这会儿,丁长生看向苏远之就多了几分善意,想了想便招呼他同自己一起坐在台阶上,紧接着就问道:“苏小子,那这些年你的记忆可有恢复?” 苏远之如是的回答:“惭愧,并无一点印象。” 丁长生看了看他便示意他把手拿出来。 苏远之一一照做。 丁长生便细细的给他把着脉,越把脉越觉得惊奇,紧接着又抬起手在他后脑勺碰了碰,待收回手之后便是说道:“苏小子,你这后脑上的包块是不是小了些?” 苏远之微愣,下意识的摸去,不过却还是摇头回答:“这个我也不清楚。” 丁长生没有追问,只是淡淡道:“等你小子的包块彻底消除后,想来记忆也就会恢复了,总之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想来也快了。” “那小子就借您吉言了。”苏远之笑着回应着。 第三十四章 女大夫 从宝善堂离开之后,白梦溪少了一个药篓,手里却多了一个小小的荷包,至此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收起来过,眼睛更是乐得眯了起来,像极了夜空里那轮皎洁的弯月。 发了,这回真发了。 她也是没有想到这回挖的十株何首乌竟值一千两,换算下来每株竟有一百两。 “啧,这怪老头还真是人傻钱多。” 白梦溪笑眯眯的吐槽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尤其是当她盘算了一回,发现加上上回卖黑灵芝得来的五百两以及卖翡翠原石得来的四百八十两,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了一千九百八十两银子,四舍五入近两千两。 一想到这儿,白梦溪只觉得整个人美的晕乎乎的,以前怎么不觉得银子这么好赚呢? 白梦溪高兴的不知该去买点啥庆祝一下,脚下步子却已经来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钱庄。 “和财钱庄,这名字倒是取得好。” 白梦溪笑着说了一句,拉着苏远之就直接往里面走,没一会儿两人就出来了,而且手里又多了一张存根。 毕竟两千两放在家里着实不安全,所以思来想去白梦溪还是觉得放钱庄比较合适,再者这和财钱庄来头可不小,说是京城,江南都有好多家,可想而知其安全性。 当然这件事也是丁长生告诉她的。 此时此刻,白梦溪在心中暗暗的感谢了怪老头一番,紧接着又拉着苏远之直接来到集市上,一眼就看到整条街上站满了买卖人以及听到一句又一句的吆喝声。 “哦豁,这条街可真热闹。” 白梦溪拉着苏远之就往里头挤,紧接着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糕点味,肚里的馋虫立刻就被勾了起来,顺着味就找到了一家糕点铺子。 在买完糕点之后,白梦溪又拉着苏远之买了不少东西,什么糖果子啊,泥人啊,冰糖葫芦,还有新鲜出炉的烙饼,几乎把整条街都走了一遍,当然这收获也是满满,且不说苏远之身后的竹篓已经满的装不下了,就连两人的手里都是满满当当的。 白梦溪心满意足的带着苏远之一路来到镇门口,恰好就瞧见先前乘坐的那辆牛车,赶紧喊道:“大牛叔,慢点,等等我们。” 二人赶紧快跑了几步,总算是赶上了。 一上牛车,这两人手里的东西可是遭了不少人眼热。 一个面熟的大婶就忍不住开口:“哟,你们这是打哪儿发财来了,买这么多东西?” 白梦溪顺着声音看过去,瞧着好像是王婶子家的妯娌,好像姓李来着:“哎呀,瞧李婶子说的话,哪里发什么财了,不过是今儿办了件好事,得了份好差事,一时高兴就买了点东西庆祝庆祝。” “那婶子倒是要问问了,你这是办了啥好事,值得花这么多银子庆祝?” 话音刚落,前头赶车的大牛叔就忍不住开口,直接把白梦溪救人的事告诉了大伙儿。 一时间,牛车上的人皆是愣了片刻。 这李婶子更是诧异的看向白梦溪:“梦溪丫头,你这打哪儿学的本事啊,咱们一个村的,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听说过啊?” 白梦溪早就料到会有人问这事,所以心中一盘算便将先前告诉丁长生的话又同她说了一遍,忍不住笑道:“其实我这也是半吊子的水准,倒是这丁大夫是个极好的大善人,瞧着我有些慧根,这才给了我一份差事,但说是说差事,实则还是丁大夫见我人好,想教着我点。” 一说起丁长生,车上的人又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一个个都在夸赞丁老头的好,还说什么每年冬日里,丁长生都会在宝善堂门口熬一锅药汁,路过的人皆有,是驱寒防病的。 这一说,大伙儿就说开了,没一会儿牛车就停下了。 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给大牛叔车钱后就与他道了别,一路走到村道上就发现村民们一个个都冲着她笑脸相迎。 “梦溪丫头,镇上回来了啊?” “呃,是啊,您家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你们还没吃,要不然上婶家吃点?” “呃,今儿就先不去了,改明儿再去。” 一路上,白梦溪这张嘴就没有停过,不是同这家的婶子说两句就是和那家的奶奶客套两声,等着她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早已口干舌燥得不行。 苏远之放下东西立马就给她倒了一杯放凉的水。 白梦溪二话不说接过,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一杯不过瘾还得再来一杯。 苏远之会意立马又给她倒上一杯,瞧着她这急切的模样,忍不住劝:“慢点没人跟你抢。” 白梦溪仰着头又把水给灌进嘴里,一连三杯下肚,整个人才算是彻底活过来了,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才开口道:“你说,咱们村子里的人到底都怎么了,一个个热情的跟什么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什么香饽饽。” 苏远之看着她这一脸愤慨的小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想来你现在的确是个香饽饽。” “诶,怎么你也这么说?”白梦溪诧异的看着他问道。 苏远之抿着唇轻笑道:“你难道忘了今儿发生的事?” 白梦溪看着苏远之示意的眼神,眨巴眨巴着眼睛,有些尴尬:“你是说我救怪老头那事?” 苏远之点点头继续道:“想来村里已经把你会医术这事传遍了。” “那也不至于这么热情,谁还没见过大夫怎么着。”白梦溪有些无语的摸了摸鼻头,嘟嘟囔囔的说了这么一句。 苏远之却是失笑的摇了摇头回答道:“自是见过大夫,可咱们村子从未出过一个大夫,更别说是一个女大夫。” “女大夫?” 白梦溪忽然想起先前同自己热情打招呼的人大多都是婶子和一些小媳妇,蓦地瞪大眸子,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呢,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苏远之听着她说的这番话,不知为何总觉得算不得是句好话,可又莫名觉得有点道理。 正当二人结束对话,准备把刚买回来的东西归置归置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一个大嗓门:“梦溪丫头,你在家吗?” 第三十五章 扫出去 白梦溪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一眼苏远之,小声的问道:“王婶?” 苏远之回应的点点头,紧接着外头又响了一声叫唤,不由的拧紧眉头,朝外头努了努嘴:“你先去瞧瞧,这儿交给我就行。” 白梦溪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刚打开的那包糕点,撇了撇嘴,这才愤愤然的出去开门。 一开门,王大亚那张大饼似的圆脸就直接罩了上来,吓得白梦溪赶紧往后退了好两三步,一脸无奈的开口:“王婶,你这好端端的吓唬人做甚?” 白梦溪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刚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给拉了出去,紧接着就瞧见王大亚跟见了鬼似的绕着她转圈,一边转着还一边嘀咕着。 “没瞧见有什么不同啊。” 白梦溪耳里恰好传进这句话,心里一咯噔,吓得她打了个寒颤,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退了退,一脸尴尬的看着她:“王婶,您可别这么瞧我,怪吓人的。” 王大亚是半点没觉得自己个儿的行为有多怪异,反而是站定后,抱着双臂,一脸疑惑的打量着白梦溪,而且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不是,我就想知道你这丫头啥时候成大夫了。” 白梦溪料到她会问这件事,可也没有想过人来的这般快,真真是让她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好在谎话说了一遍两遍也就熟练了,所以她根本就用不着多想,再次把先前说的那番话说一遍给她听。 待她说完,只见王大亚当即瞪大了眼眸,一脸不相信的说道:“梦溪丫头,你可别诓婶子,咱村后头的那山里哪来的什么老头啊。” “婶子,您是不知道,这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要不是今儿这一出,我都忘了我学过点医术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白梦溪还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王大亚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撇了撇嘴又开口道:“梦溪丫头,你说的可都是真哩,真没骗婶子?” “王婶,您就放宽心,骗谁我也不能骗您不是,得,你要是真不信我会医术,我现场给您把把脉,怎么样?” 说着,白梦溪就要上手。 王大亚迷迷糊糊的也伸出手去,可还不等白梦溪的手搭在她脉搏上,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骗子,白梦溪就是个骗子,王大亚,你可别着了她的道。” 声音一响,王大亚也倏地把手收了回来。 白梦溪自己的手尴尬的放在半空中,无奈的收回来,一回头就瞧见刘桂娟鼻孔朝天,一脸得意的走过来,而她身后跟着的是鼻青眼乌的陈芸,不必问,光是看就知道这脸上的伤是被人揍得。 一时,白梦溪见状不由的沉下脸,上辈子,这辈子,她最讨厌的就是窝里横的人,而且陈芸这脸上的伤,一看就是知道是白平动的手。 今儿这白平倒是没来,来了刘桂娟这个老虔婆,倒是可惜了。 不过白梦溪可没想着这么轻易放过刘桂娟,所以眼看着这两人已经走到自家门前,她也顺势拿过搁在墙角边的一个笤帚,紧紧的握在手里。 刘桂娟见此情况还以为白梦溪心虚了,冷哼一声笑道:“白梦溪,你几斤几两大伙儿不清楚,我可是一清二楚的,我劝你还是同大伙儿说实话,否则等事情真相大白,那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真相?”白梦溪不禁冷笑一声,眯着眸子看着刘桂娟淡淡说道:“依着大伯母的意思,那就是我根本不会医术,我就是出来骗人的?” 刘桂娟一听这话,眼睛立马就亮了,赶紧冲着周围扯着嗓子大喊:“哟,承认了,来来来,大伙儿都出来瞧瞧,白梦溪可是自己个儿承认了,大伙儿可别被她给骗了。” 不一会儿,好些看热闹的村民也都围了上来,就连在里头忙活的苏远之也出来了。 苏远之下意识的想要把白梦溪护在身后,不过还不等他拉她往自己身后拽就见白梦溪已经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离刘桂娟一臂之遥的距离,嗤笑一声,缓缓开口:“大伯母当真是脑子不好使了,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了?” “白梦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明面上的意思,再说了,我同王婶说话有您什么事,要是我没记错,您现在应该住在村西口那边,上我这儿来是做什么,打秋风,还是故意往我跟前凑,东扯葫芦西扯瓢,找茬来了?” 话落,白梦溪也不看刘桂娟是个什么表情,拿起笤帚就往地上狠狠一扫,故意做出凶相,瞪向她,还不忘添上一句:“村正伯伯可是说了,你们要是再敢上门,我可是有权利把你们给打走的。” 这一扫,吓得刘桂娟直接跳起了脚,一把拽着身后的陈芸,把人往前送,大喊大叫:“白梦溪,你个小贱人,老娘是你长辈,你还要不要脸了。” 白梦溪眼看着就要打到陈芸,赶紧把笤帚换了个方向,瞪向已经躲到陈芸身后的刘桂娟,冷笑道:“呵,我看您才是脱了裤子打老虎,又不要脸又不要命。” 随后,白梦溪就故意绕着陈芸走,但是笤帚却仍旧会扫到刘桂娟的脚下,吓得她惊慌失措,尖叫救命,直到将人扫到离自家门口有数十米远才堪堪停下。 刘桂娟气的不行,张口又要骂人:“白梦溪……” 可是她刚喊一个名字,白梦溪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吓得她立马缩了缩头。 白梦溪这才没有动手,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同样缩着脑袋的陈芸,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怒气,愤恨的回到自家门口。 苏远之立马上前把她手里的笤帚给拿了过来,有些不快的说道:“这事以后交给我好了,你可是大夫,这手要是伤着了就不好了。” 苏远之这一句话立马又将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白梦溪知晓苏远之这是在帮自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过身看向已经围了一圈的村民们,目光沉了沉,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知晓大伙儿并不相信我会医术,可这点我想我并不需要再证明了,毕竟咱们同村的好些人都已经眼见为实了,当然,若是大伙儿信得过我白梦溪,日后要是有个小病小痛,大可来寻我,能做到的,我定会尽力。” 第三十六章 解释 “呵,说的比唱的好听,白梦溪,你不说大话能死啊?” 十米开外的刘桂娟自是听到了白梦溪的这番话,眼看着周围村民一个个冲着白梦溪笑的跟朵花似的谄媚样,心气就莫名的不顺,一时也忘记自己刚刚被扫赶的狼狈样,扯着嗓子就开始干嚎起来。 这一喊,众人的目光自然又落到她身上。 人群中有一些婶子还是不相信白梦溪忽然就会医术,自然就想深挖一些,赶紧就附和刘桂娟问道:“刘大婶,你和白梦溪同屋住了数十年,她到底会不会医术啊?” 见有人附和她,刘桂娟又莫名的有了底气,挺了挺胸膛,神气的跟只五彩斑斓的公鸡似的,直接走到那同自己说话的妇人身边,转头又瞪向白梦溪,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 “会?她就会个屁,你们是不知道,白梦溪这死丫头从小爱犯懒,在家里就光想着啥活都不干,你说这那能行,所以我和我相公自然是得替她早死的爹娘好好教训她一回,没曾想倒是被你们误以为是我们白家人在蹉跎她,唉,误会,都是误会。” “停停停,刘大婶,我们就想知道白梦溪到底会不会医术,是不是骗子,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再说了,你们怎么对梦溪丫头的,我们都有眼睛,看着呢。” 那个附和她的妇人一时不禁有几分后悔,可自己话都问出来了,要是得不到一个答案,这心里总是犯着嘀咕。 刘桂娟被打断自是不乐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那妇人,这才撇了撇说哼哼道:“她从小就在家里干活,一天天忙的到处转,你们也不想想,她哪里来的时间学医术?” 此话一出,倒是真有不少人附和。 毕竟,这些人大多都是看着白梦溪长大的,她自小就上山砍柴,打猪草,各种事都压在她身上,以前小小的人儿还去河边跟一群大婶一起洗衣裳,这么多活下来,自是没有时间。 一时,不少人看向白梦溪都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白梦溪察觉到众人的变化,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神气极了的刘桂娟,不禁冷笑,没想到这老虔婆竟然还有几分脑子。 可惜,会不会医术,根本就不是她说说就能成的,那得靠本事。 对上众人狐疑的目光,白梦溪直接走到一个极为瘦弱的婶子跟前,将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连脉象都没有摸就直接道:“瞧婶子面色不佳,想来这几日进食应该不太好,是不是夜里还频频起身,翻来覆去睡不着?” 话落,这个被说到的妇人,微微一愣,连连点头:“梦溪丫头,你怎么知道的?” 白梦溪笑了笑回答道:“大夫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我刚刚做的便是瞧婶子的面相判断出来的,当然若是婶子愿意相信我,我自然是可以给你把个脉。” 妇人被她说的有些心动,刚想伸出手就听到一个嗤笑声响起:“看面相谁不会呢,再说了老李家昨儿夜里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别说是起夜了,怕是这李家婆娘一夜未眠,这点小把戏,白梦溪,你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刘桂娟一声哼哼倒是让这李家婶子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收回手却被白梦溪一把抓住。 白梦溪直接屏蔽掉刘桂娟的谩骂声,好一会儿才收起手,看着眼前这人瘦弱的模样,轻声道:“李婶子,你这些年太过操劳,心事颇重,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不说,怕是小日子也有好长时间没来了?” 若是之前还能说白梦溪是在耍把戏,可这小日子这事,她瞒得紧,怕是连她枕边人都不知道,一时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李婶子若是信我,晚些时候我再给您开个方子,到时你抓几副药,喝上小半月,想来身子就有好转。” “信,信,婶子信你。”李婶子激动的抓着白梦溪的手说道。 刘桂娟见白梦溪这么轻易的就俘获一人的心,再次啐了一口,冷哼道:“白梦溪,你这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告诉大伙儿,你到底是在哪儿学的医术,你可别说是搁家里头,我可没有那么本事教你。” 说到底大伙儿并不是不相信白梦溪会不会医术,而是好奇她这身本事到底是哪里来的。 白梦溪见目的达到一半了,这才慢慢的看向刘桂娟,冷笑一声,平静的说道:“八年前,在山里遇上了个老头,就是那老头教我的。” 刘桂娟一听更是乐了,直言道:“哟,你这是没编好,老头都出来了,你唬谁呢?” 然而,刘桂娟这话刚说出来,白梦溪就耷拉了脑袋,重重的叹了一声,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语气也有些哽咽的说道:“大伯母倒是忘记了以前拿着我爹做的竹藤打我的那段日子,可你忘了,我却不敢忘啊。” 蓦地,刘桂娟微微一怔,那段记忆立马浮现出来,不自觉的瞪大眼睛看着她。 众人看着刘桂娟这一神情,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有些住的离白家屋子不远的几户人家,也适时的说道:“是啊,七八年前,梦溪丫头还那么小小个的时候,刘桂娟就喜欢拽着一根竹藤打她,可怜梦溪丫头小小的一个,承受那么多。” “是啊,我也记起来了,那会儿梦溪丫头总是会哭着喊着往山里跑。” “可不是嘛,这刘桂娟可真是下狠手呢,梦溪丫头还那么小,打的浑身是血呢,咱们想帮一把都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呢。” 一时间,众人纷纷在谴责刘桂娟。 刘桂娟见状,暗道不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已经扑在苏远之怀里的白梦溪,没料想竟对上了苏远之那双深邃的黑眸,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偷偷的溜走了。 刘桂娟一走,大伙儿也总算是承认了白梦溪会医术这件事,一个个都笑着同她道歉,道喜,反倒是王大亚仍旧一脸狐疑的看着白梦溪。 白梦溪看到她那副神情,总觉得心里发毛,尴尬的问道:“王婶,您到底想说什么,您直说行不行?” 王大亚却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对,还是不对,你还是没说实话,你会医术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 第三十七章 的确不聪明 撂下这么一句话,王大亚才摸着下颚若有所思的跟着大伙离开了。 白梦溪紧紧挨着苏远之站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王大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后背更是湿透了。 “没事?”苏远之有些担忧的问道。 白梦溪下意识的攀上他的胳膊,紧了紧力道,摇摇头回答:“我们进去。” 苏远之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带着人就进了屋里头,顺势还关上了门。 一进去,白梦溪的腿瞬间就软了,幸好苏远之就在身边,这才没有让她直接倒下。 “多……多谢。”白梦溪颤抖的道了声谢。 苏远之却是拧紧眉头再次问道:“你怎么了?” 白梦溪仍旧是摇摇头,毕竟她总不能告诉苏远之说,自己被王大亚那狗鼻子似的灵敏直觉给吓到了? 苏远之见她不愿意说倒也不勉强,索性一弯腰直接将人给横抱起来。 这一抱吓得白梦溪立马搂住他的脖子,稍稍的尖叫一声,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放我下来啊。” 然而,苏远之却是压根没有理会她,而是一步一步的将人抱进大堂,将人放在藤椅上,而旁边藤桌上放的是她先前离开时不舍的那包糕点。 “你在此处歇息会儿,我把东西收拾了再弄吃的。” 白梦溪愣愣的看着就这样离开的苏远之,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又将目光放在藤桌上,瞧着上面的糕点,不由的感慨,这男人还真细心。 她捻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一小口一小口,也不知是不是被美食给治愈了,心里的那股子慌乱的感觉也没了。 后院。 苏远之偷偷的探出一双眼睛查看白梦溪。 见她总算是不绷着了神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转身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等白梦溪吃完两块糕点之后,苏远之也端着新做好的吃食出来,两碗炸酱面,一人一碗,看着里头乌漆嘛黑,味道却是极好。 白梦溪吃的满嘴都是酱汁,好不狼狈。 苏远之见她放下碗筷,笑着给她递过去一方帕子。 “擦擦。” 白梦溪这才感觉到嘴巴一圈黏黏糊糊的,不好意思的朝着苏远之笑了笑,可她不知道自己一笑贝齿上沾的酱汁更是一览无遗,真的算不上好看。 饶是一向镇定的苏远之,这回也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声。 白梦溪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接过帕子就捂着嘴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急急的往后院跑去,打了盆水,细细的洗干净,这才算完。 等她回去的时候,苏远之已经勤快的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干净,见她洗净后,还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还是干净点好看。” “苏远之!”白梦溪不禁恼怒,厉呵的喊了一声他名字。 苏远之却只是笑了笑,端着碗筷就进了后院,动作利索的洗着。 白梦溪也没有走远,倚靠着门框,看着蹲在井边洗碗的苏远之,越看越觉得自己真的是撞了大运才能遇上这么一个好男人。 可惜这男人是原主捡来的,不是自己得来的。 她正感慨着,忽而又恍然想起,自己现在就在原身身体里,那她捡来的,不就是自己? 啪! 她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这一声清脆利落,把苏远之也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打自己做甚?” 苏远之收起洗净的碗筷,走到她跟前,看着她额头上的那一片红,奇怪的问道。 白梦溪却是憨憨的笑了笑:“没啥,就是忽然发现自己也挺蠢的。” 苏远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倒也不介意,不过倒是顺着这句话接了一句:“的确算不得聪明。” 此话一出,白梦溪就不乐意了,她自己说自己蠢可以,苏远之可不就不行。 “苏远之,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远之见她恼怒也没抚平的意思,而是沉声说道:“今日这事你太过冲动了。” 白梦溪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眨巴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苏远之无奈的叹了一声,拉过她的手,二人一同回到堂内坐下。 “今日你不该答应丁大夫的。” 白梦溪认真的思索着这句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他愣愣的问道:“你是说我不该答应丁大夫去宝善堂成为坐堂大夫这件事?” 苏远之点点头却又道:“你也许该换个借口表明自己会医术。” 白梦溪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她差点还以为苏远之是说她救人这件事太过冲动了。 “为什么?”白梦溪不解的问道。 苏远之见她眼底却是疑惑,无奈的叹了一声才道:“梦溪,你可知度坪村的后山只有一个入口吗?” 一瞬,白梦溪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 好半晌,白梦溪才渐渐的回过神来,眨了眨眼认真的问道:“你确定就一个入口?” 苏远之无奈的叹了一声,紧接着便继续道:“这后山本是一处荒山,后来因在此处建立山村便被规划起来,自十年前入口便只有一个,若想平白无故出现在山里,那就只有一个地方,那便是从悬崖上摔下来,当初我便是这样被发现的。” 白梦溪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合上了。 苏远之见此情况无奈的再次叹了一声:“虽说村里有不少人进过山里却没进过内围,但是王婶的父亲却是咱们度坪村的一把好手,当初虽说是村正救了我,可确切的说救我的人应该是王婶的父亲,是他把我从内围带出来的。” 言下之意便是,其他人会信她编织的谎话,但是王大亚绝对不会信。 因为她很清楚度坪村的后山除了本村人就没人可以进,哪怕是进了也就该像苏远之那种,要么半死不活,要么就是死了。 忽然之间,白梦溪明白了怪不得一向大大咧咧的王大亚竟然会一直揪着她这件事不放。 这事,她确实是冲动了。 苏远之瞧着白梦溪耷拉着脑袋,一时也有些心疼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道:“你也不必过多担心,若王婶真的想拆穿你,先前就会告诉大伙儿了,不过她既然没说,那就代表她对你这件事还是保持好奇,到时她若是再问起,你便如实说就好。” “如实说?”白梦溪诧异的看向苏远之,愣愣的问道,“你说我做梦那事?” 这话要是说了,那岂不是被人当成妖怪了? 白梦溪面色犯难,苏远之却不再多言,只是再次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声道:“王婶是个好人,知轻重,守分寸,你也别太担心。” 第三十八章 半夜来人 “等等,你说的那是王婶吗?” 白梦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本正经说这话的苏远之。 知轻重,守分寸? 这六个字能出现在王大亚那个媲美狗仔的人身上? 难道她平日里听到的那些村里各色的消息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这一刻,白梦溪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看向苏远之的目光也不禁带着些许审视,仿佛是在想眼前这人倒是真是存在还是假的? 苏远之被她这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拧着眉,沉声道:“你莫要胡思乱想,王婶为人虽大大咧咧,喜欢打听各家的事,但绝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尤其是对自己好的人,她很清楚,否则今日她来就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饶是苏远之说的斩钉截铁,可白梦溪还是觉得王大亚是不可能有那六字的品质。 “行了,你就别再念经了,这事等以后王婶再问起来,再说,反正现在咱们得统一口径,不然真相一不小心捅出去了,你可就真成寡夫了。” “寡夫?”苏远之怪异的看着她,显然不理解这二字的意思。 白梦溪却是嘿嘿一笑:“这死了男人的女人叫做寡妇,死了女人的男人那不得叫寡夫啊,所以啊,为了你,也为了我,咱们还是誓死守住这个秘密好了。” 白梦溪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了拍苏远之的肩膀。 苏远之一脸无语的看着她,顺势将她的手给拉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死了女人的男人不叫寡夫,而叫鳏夫。” 白梦溪倒是没料到苏远之竟然这般较真,忽觉没意思的甩开他的手,轻哼一声:“谁不知道似的,不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嘛,真没劲。” 她没好气的瞪了某人一眼,转身就直接回屋,顺带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苏远之愣愣的看着白梦溪带着怒意离开,一时竟是想不起自己到底哪里又做的不对,难道就因为一个寡夫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不再去想,起身去了后院,准备烧炕。 房间里。 白梦溪带着些许怒意坐在炕上,可坐着坐着肚子里的那股子气又莫名其妙的消散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日后要面对王大亚时的情景,不禁暗自懊恼。 “看来说谎也是一门学问呐,好烦!” 白梦溪哀叹一声,直直的往身后躺去,伸手拿过一旁的软枕抱在怀中,正想着要不要脱了衣裳往被褥里钻就莫名的感觉身下有股子热意。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将手往被子底下一伸,这才明白原来某人又去烧炕了。 “算了,看在你这么勤劳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下回就不讲这种没用的冷笑话了。”白梦溪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而在后院勤勤恳恳烧着炕的苏远之还不知道自己因为这一举动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许是屋子里太过暖和,再加上先前吃东西也吃的挺饱,所以没一会儿躺在炕上的白梦溪就有一下没一下的耷拉着眼睛,连衣裳都没有换下就直接睡着了。 苏远之刚好给她弄好了洗漱的热水,想着让她先洗漱一番,岂料等他敲门进去后一看,这才发现自家小媳妇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无声的笑了笑,缓缓的走上前看着白梦溪甜美静谧的睡颜,不知怎地竟有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唇瓣,下意识的俯身而下,在靠近的同时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好似就是从白梦溪身上传来了。 这股香气萦绕在鼻尖四周,让他忍不住沉迷,身子也越发的往下压。 然而,就在他马上可以接触到她唇瓣的那一瞬间,耳边传来一声嘤咛,迷离的眼睛瞬间清明几分,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暗骂了一句畜生,赶紧直起身子来,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平息了身上的燥热。 只是在平息的那一瞬间,他才恍然记起这炕上的人不是旁人,是他自己的媳妇。 他对自己媳妇有了想法,怎么就畜生了? 苏远之被自己弄得哭笑不得,认命的将白梦溪的外衣给解下,小心翼翼的将人塞进被窝里,最后纠结再三还是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冬日里的夜,冷,极冷,刺骨的寒风如刀子似的呼呼刮着,后院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独立在寒冷中的秃顶老头儿,受不住这夜风的袭击,摇曳不止,沙沙作响。 苏远之身上裹着厚厚的袄子,靠着灶台旁的墙壁打着瞌睡,脑袋就像是小鸡啄米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栽着,忽地一个轻响,吓得他重重的栽了一下头,人立马就清醒了不少,这才发现是院子里的树枝被风吹断了。 他艰难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时辰,想着灶里的这些应该能烧到清早,这才放心的准备回去歇息。 可谁料他刚走进大堂,正准备往屋里走的时候,大门却急切的被人敲响。 砰砰砰。 “白梦溪,你在不在啊,救命啊。” 苏远之听着声音很是耳熟,不过这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不禁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到底还是走上前开了门。 一开门入眼的便是一个着急忙慌的男人,在见到苏远之的时候更是一把拽住他急切的说道:“苏远之,远之,你媳妇呢,快,快叫你媳妇起来,救人命啊。” “救谁?”苏远之沉静的问道。 许是他太过沉静让眼前这男人有一瞬的恍惚,不禁也冷静了几分,赶紧说道:“是大亚,也就是你王婶,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儿回去用过晚饭没多久就肚子不舒服,回屋躺着去了,本想着没啥事,谁知我这才睡下没多久就开始囔囔叫疼,你说这大半夜的我上哪儿给她找大夫去,这不知晓你媳妇是个大夫,这才赶紧跑来叫人。” 苏远之一听这话不由的拧紧眉头,要知道白梦溪今儿才传出会医术,晚上就有人说病了,而且病得人还是王大亚,这不得不让他多想几分。 然而,这男人见苏远之无动于衷不由的急了,声音更大了几分:“苏远之,人命关天的事,你还在想什么,赶紧叫你媳妇起来啊。” 第三十九章 有喜了? 白梦溪睡的正香之际,忽然传来外头吵吵闹闹的声音,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刚想继续睡却无意间听到了“王婶”二字,也不知怎么回事,本还迷糊的人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恍惚之时,外头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到耳中。 “苏远之,你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赶紧把你媳妇叫起来呀?”男人急了,真急了,一副恨不得直接冲进去自己叫的样子。 苏远之却仍旧沉着的站在门口,内心总觉得这里头有猫腻,私心里是不愿意让白梦溪去的,所以正想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打发人离开。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半夜的在闹什么呢?” 苏远之立马回过头,在看到白梦溪披着外衫就出现的时候,不由的拧紧眉头,忙不迭的把自己身上的袄子脱下给她披上,语气略有些不悦的问道:“怎么出来了?” 白梦溪看到他的动作,心中一暖,自是不会在意他的语气,而是甜甜的回答:“听到外头有动静就出来了,门口那人是谁,我怎么听到你们在说王婶,王婶怎么了吗?” 苏远之刚要回话,一直站在外头的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在看到白梦溪的时候,面色十分不善的说道:“白梦溪,你王婶对你好歹也不错,你就这样见死不救的吗?”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说还真是把白梦溪给说晕了,迷茫的看着这男人好一会儿,忽地想起这人是王大亚的夫君,叫做秦大牛的人。 不过看了他好一会儿也只是确定他的身份,最后还是淡定的看向苏远之问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远之只好简单的将这男人先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白梦溪一听到王大亚忽然生病了,心底也是一咯噔,莫名觉得里头有问题,可目光落在身侧的这中年男子身上,见他一脸着急也不像是说谎便在心中做了个决定。 “秦叔,您在此处稍等一会儿,我换身衣裳就随你去瞧王婶。” 秦大牛本来想直接拉着人就走,可奈何苏远之就像是一护卫似的护在白梦溪身边,让他根本就不敢上前动手,撇了撇嘴,略微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你赶紧的,再耽搁下去,要是你王婶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是不放过你。” 一听到这话,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的脸色皆变了变。 白梦溪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大牛,到底还是没有回怼过去,转身进屋换衣裳,而苏远之就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正堂大门处,面色不善的看着眼前这人。 秦大牛被这一个两个的盯着看,莫名觉得心里发毛,后知后觉才明白自己是说错了话,可这话说出去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想要收回来自是不可能。 再者在他看来苏远之和白梦溪夫妻二人就是在耽搁时间,要不是王大亚非得让他来找白梦溪,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一想到此处,秦大牛又硬气起来,目光不善的回瞪向苏远之。 苏远之懒得与他对峙,目光沉沉的看着紧闭着的房门。 不一会儿,白梦溪换上厚实的袄子和棉裤出来了,两只手都拿着东西,一只拿着自己这两日才整理好的药箱,一只拿着他刚刚给她披上的袄子。 “喏,还你。”白梦溪直接把袄子递还给他,紧接着又道,“时辰也不早了,想来你还没有怎么歇息,上我屋歇会,我去去就回。” “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苏远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白梦溪有些不悦的瞪向他,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身侧响起了秦大牛的声音:“行了,能不能别耽误时间了?” 白梦溪到底还是闭上了嘴,看着苏远之坚定的眼神,心中划过一抹无奈。 “秦叔,带路。” 一行人加快速度的赶往王大亚的屋子。 等白梦溪到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里头竟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邋遢老头。 那老头装模作样的给王大亚把脉,不一会儿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一脸喜庆的模样,猛地站起身来就朝着站在他身侧的两人拱手道喜。 “王大娘,王大伯,恭喜二位了,大亚妹子没有得病,是有喜了。” “有……有喜了?”王大娘一愣显然很是诧异。 一旁的王大伯也是微微愣神,不过很快也是面带喜色。 在门外的三人自然也是听到了这话,秦大牛更是激动的一把推开木门,急急忙忙的凑到那人跟前,一脸喜色的问道:“季叔,您说的是真哩?” 里头几人皆被秦大牛这一举动给吓了一跳,不过这被称为季叔的人却很快冷静下来,捋了捋自己打绺的络腮胡子笑着道:“老夫虽学艺不精,但是这喜脉还是把的出来,你们若是不信,明日一早大可带着大亚妹子去镇上找个大夫再看看。” “信,怎么能不信呢?”秦大牛赶紧回答,紧接着又趴在床榻边一脸喜色的冲着痛的满头大汗的王大亚说道,“媳妇,你听见了没有,季叔说咱们有孩子了。” 王大亚哪里能信这话? 因为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肚子里头的东西全部搅在一处,疼的她恨不得直打滚,就这样能是孩子,真当她是傻的不成? 她艰难的睁开一只眼睛,在瞧见有个婀娜的身姿就站在自己跟前的时候,拼了最后一口气大喊出来:“白梦溪,傻愣着做甚,还不赶紧给我瞧瞧。” 王大亚这一声可谓是中气十足,吓得众人皆是一愣。 白梦溪更是被她这一声喊得耳朵发聩,精神一震,在众人的目光下,顶着压力来到床榻边,一脸尴尬的看着秦大牛。 “秦叔,麻烦您让一下。” 秦大牛面色难堪的瞪了一眼白梦溪,不过还是起了身,给她让了一个位置。 白梦溪被他这一瞪,自是有些不爽,只是碍于王大亚,到底还是没有说话,半蹲在榻边,执起王大亚一只手,认真的给她搭脉。 第四十章 谁说她有孕了 白梦溪闭上眸子认真的给王大亚把脉。 与此同时,站在屋里头的几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一旁站着的季叔有些不喜的开口:“这小丫头片子就是今儿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女大夫,白梦溪?” 相较于白梦溪,秦大牛自是更相信季叔,所以立马附和道:“可不是嘛,这白梦溪与我媳妇一向交好,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会了医术,这不我媳妇信她,就非得让我大半夜跑村头去请人,可谁知这人却是磨磨蹭蹭一副不愿意来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本事。” 季叔一听这话就不免冷哼一声,直言道:“呵,一个丫头片子,哪能有什么本事,装模作样罢了。” “谁说不是呢,还是季叔有本事,今儿要不是你在,我这心里可真是没底呢。” “也是你小子好运,今儿我没去镇上喝酒,否则你岳丈也是寻不到我的。” “嘿嘿,也是我们王家有福。”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捧着,白梦溪那头也总算是收回了手。 随后,她便站起身来,目光沉沉的看着面色苍白如纸,双眸紧闭,咬牙切齿的王大亚,低声问道:“王婶,您是不是腹部痛?” 话音落下,不等王大亚回话,一旁的王大娘就上前说道:“是,是,梦溪丫头,你赶紧给大亚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白梦溪回头看向一脸担忧的王大娘,连忙安抚道:“大娘莫要担心,我问王婶是想看看她现在意识是否还清楚。” “王婶?” “疼,腹,疼死了……” 王大亚磕磕绊绊艰难的说出一句话。 白梦溪了然,立马将自己的药箱放在一旁的桌面上,从里头拿出银针包,直接展开从中取出几根银针。 正当她要施针之时,一旁观察的那位季叔立刻就开了口:“小丫头,你做什么呢?” 这一声听起来愤怒又急切,只见他急急忙忙的跑上前,瞪着她:“你拿针莫不是要让她身上扎,这可不行,你这一施针保不齐就要害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此话一出,秦大牛立马就怒了,直接指着白梦溪就骂道:“白梦溪,你个毒妇,我媳妇平日里对你多好啊,现在她有孕你不恭喜就算了,竟然还要害我孩子,你休想得逞。” 说罢,秦大牛就整个身子横在了床边,一副保护的姿态。 白梦溪看着这两人简直就像是看白痴一样,一言一字的问道:“谁说她有孕了?” 话音落下,白梦溪也懒得同他们争辩,直接看向王大娘说道:“大娘,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两日应该是王婶的小日子?” 王大娘倒是没料到她竟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可碍于现在的情况也只好点了点头。 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来了小日子自是不可能有身子的。 所以,见王大娘承认了,季叔的脸色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而秦大牛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瞬间腿了。 白梦溪有些鄙夷这男人,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踢了踢他的腿,直言道:“秦叔,赶紧起来,你横在这儿我可没法子给王婶治病,到时耽搁时间的是你,可不是我。” 白梦溪绝不承认自己说这话就是为了膈应他。 秦大牛一听这话,再不愿意起身也得起来,只不过在看向白梦溪的时候,还是气愤的瞪了她一眼,这让白梦溪觉得自己十分无辜。 难不成王大亚来小日子是她弄得不成? 白梦溪无语的撇了撇嘴,拿着银针快速的在王大亚头上的几处穴位刺入,没一会儿这人就渐渐平静下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道神奇。 王大娘担心自家女儿身体情况,赶紧上前询问:“梦溪丫头,大亚这是睡着了?” 白梦溪点点头:“嗯,我用银针缓解了她的疼痛,王婶一放松自是睡着了,不过我恐怕得给王婶好好检查一二,不知大娘可否让其余人先行离开这间屋子?” 王大娘一愣,立马就明白白梦溪这是要检查王大亚的腹部,连连点头将几人赶出去。 苏远之自是第一个出去,紧接着是王大伯,再这就是季叔,只有秦大牛想要在屋子里呆着,说是王大亚是她媳妇,哪里没见过,非得留下来。 王大娘无奈只得看向白梦溪。 白梦溪却淡淡的瞥了一眼秦大牛说道:“只要秦叔不耽搁我给王婶治疗,自是没问题,但是依着秦叔对王婶的感情,怕是见不得我用银针在王婶身上扎?” 白梦溪说着还拿起手中的银针给他看。 秦大牛倒是没料到白梦溪这张嘴如此利索,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没有留下。 白梦溪轻哼一声,朝着苏远之使了个眼神就带着王大娘一同进了里屋。 一进屋,白梦溪也就收起了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目光清冷,转头便看向王大娘:“大娘,待会不论我做了什么,还请您一定要保持安静,可以吗?” 王大娘微愣,想了想还是点头:“行,梦溪丫头,既然大亚信你,那我也信你,还请你一定要治好大亚。” “大娘,放心。” 白梦溪淡淡的回了一句便走到自己的医药箱跟前,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紧接着便走到床榻边,轻微的扶起王大亚,往她嘴里塞下这颗药,紧接着便掀开被褥,一眼就瞧见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看起来就像是积食一样。 她素手轻轻按上,只听到一个闷哼,紧接着王大亚就晃晃悠悠的醒来了。 白梦溪淡淡的瞥了一眼王大亚,轻声道:“王婶,你可觉得此处疼?” 说完,她往小腹两侧摁了摁,王大亚却摇摇头,随后白梦溪又摁了摁其他位置,得到的结果都是不太疼,但是有些胀。 白梦溪了然又问了一些问题,王大亚一一回答。 直到最后,白梦溪又在她腹部上施了几针,没一会儿王大亚就说自己想要如厕。 白梦溪点点头,允许她起身去如厕,自己便转身从药箱里拿出纸笔,端坐在椅子上开始写方子。 第四十一章 上天的眷顾 待王大亚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白梦溪端坐在椅子上,执着一只炭笔在泛黄的纸上写着东西,好奇心驱使她走上前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她竟是在写方子。 她诧异的看了白梦溪一眼,不过到底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静的坐在床榻上等着。 约莫一盏茶左右,白梦溪可算是放下炭笔,右手也已经被炭笔弄得一手黑黢黢,看着脏的不行,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这才用另外一只手将方子递过去。 “王婶,您这是得了腹水,不过现下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还需得好好调理,按照方子上写的去抓几副药,喝上个十天半月,想来就能大好,当然平日里还得注意吃食方面,最好多食一些果蔬之类的,肉,尤其是咸肉还是少吃为妙,当然还有您最爱吃的瓜子果脯,少吃,或者最好不吃,否则下回您还会叫小腹疼。” 王大亚一听脑袋都耷拉了下去,不过很快又抬起头,目光沉沉的看着正在收拾药箱的白梦溪,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先将自家娘给叫了出去,自己凑到白梦溪身边,咬了咬牙还是问道:“梦溪丫头,要是我没记错,你应该不认字,怎地现在还会写了?” 当然,在度坪村能认能写上几个字的除了村正也就村正儿子,其余村民大多都是庄稼汉,别说是写了就是认怕是也只能认自己的名字,至于女子更别提了。 白梦溪知晓这又是王大亚在试探,心中暗骂她这狗仔品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收拾着药箱,直到关上后才回头看向她,一脸平静的说道:“王婶,您要问什么,您就直接问便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王大亚一听,眼睛不由的亮了几分,笑道:“行,梦溪丫头,你是个敞亮人,那婶子也就不跟你绕弯弯,说说,你这医术到底是怎么来的?” “王婶,您还真是锲而不舍啊?”白梦溪到底是有几分觉得好笑了。 王大亚权当她这话是夸奖自己,挺着胸膛,一副自豪的样子:“那可不,你去外头打听打听,我王大亚想知道的事,可就没有瞒得住的。” 白梦溪看着王大亚这神气的小模样真真是忍不住笑出声,不过一会儿便收起了笑意,目光沉沉,脸色十分认真的问道:“王婶,我能信您吗?” 王大亚一听,心里一紧,赶紧低声说道:“能,当然能,丫头,我告诉你,婶子这人别的不说,这嘴还是严实的,你放心就好。” 严实? 白梦溪听到这两个字就不由的头疼,可再三思索过后,不免想起苏远之同自己说的那番话,他告诉自己王婶是个知轻重,守分寸的人。 也许她仍旧对王大亚保留怀疑,可对苏远之却想无条件的信任。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那告诉她想来应该没事。 纠结再三,白梦溪轻叹一声,到底还是决定对她坦白。 “既然王婶都说我能信您,那我就信您一回,还请您千万别让我失望。” 王大亚见这是有大秘密要说了,心里甭提多兴奋了,赶紧凑上前说道:“放心好了,婶子对你怎么样,你应该心里头应该门清儿。” “行,那王婶,您附耳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这一招倒是王大亚以前经常跟她说一些别人家事的时候这样做的。 白梦溪故意这般也是为了拉近与王大亚之间的关系。 随后,白梦溪就将先前同苏远之说的那番说辞告诉了她。 话音落下,白梦溪也直起了身子,只见王大亚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的模样。 “王婶?” 白梦溪不由的紧张起来,推了她一把。 王大亚立马回过神来,看向白梦溪的时候,目光里竟带着几分虔诚,好一会儿才说道:“梦溪丫头,你这回说的可真哩?” 白梦溪不着痕迹的敛去眼底的那抹心虚,十分认真的回答:“当然了,这事现下也只有您和我相公知道,其他人我可是不敢说的,王婶,您可得替我保密啊。” 下一秒,只见王大亚捂着自己的嘴,重重的点点头。 白梦溪见状不由的觉得好笑,亲自将她的手给拉了下来:“行了,王婶,您也别太在意,总归我会医术也算是门手艺,权当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了。” 说到此处,白梦溪暗叹了一声,自是感慨原主的遭遇。 王大亚自是也猜到了这一点,面带同情的看着她,拍了拍她肩膀宽慰道:“梦溪丫头,你这话说的不错,肯定是老天见你之前活的太苦了,所以才在梦里教授你医术,日后你便悬壶济世,行善积德,下辈子肯定能投个好胎。” “那就借您吉言了。”白梦溪笑着接话。 此时,王大亚心中的困惑解了,小腹也不痛了,整个人身上就松快了不少,再同白梦溪寒暄了几句便亲自送人出了屋门。 一出屋门,众人目光皆放在二人身上。 秦大牛更是直接跑到王大亚跟前,将其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很是紧张的问道:“媳妇,你没事了?” 其实,王大亚在痛的时候也是有意识的,自是知道这位赤脚大夫是秦大牛让自家爹去请来的,还付了不少诊金,所以对他颇为微词,一把甩开他的手,紧接着便看自家爹说道:“爹,梦溪丫头这大晚上上咱们这儿一趟不容易,咱们也该付点诊金?” 王大伯本就有此意,一听自家女儿说的这话,赶紧就从兜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了她。 王大亚也就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塞到了白梦溪的手中。 白梦溪哪里肯要,赶紧要退回去。 谁料,王大亚却是说:“梦溪丫头,你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诊金是你该得的,不像某些大夫一点本事没有不说,竟然还误诊,也好意思拿二两银子的诊金。” 这话可谓是奚落了季叔,只见那人面色难堪的从怀里掏出还未焐热的二两银子重重的砸在桌上,瞪向王大亚一家,冷声道:“老夫却是学艺不精,但是不代表没有本事,你们日后最好祈祷自己平安无事,否则下回哪怕是你们跪在老夫跟前求,老夫也绝不再来。” 说罢,季叔就气急败坏的离开了。 秦大牛见此情况,心道不好,目光有些不悦的看向王大亚,本想说两句,岂料人压根就没有看他,反倒是乐呵呵的将白梦溪二人送出门外。 一时,他心中不由的苦涩,只道今日怕是又是个不眠夜了。 第四十二章 谁要给你检查了 白梦溪和苏远之前脚刚离开王家,身后就冒出一声巨响。 二人齐齐回过头去,只见先前还笑盈盈送他们离开的王大亚已经消失不见,而敞开的大门此刻也是紧紧闭上。 不等他们做多想法,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和辱骂的声音。 白梦溪见此情况不由的瞠目结舌,余光却意外的瞥见一脸镇定的苏远之。 “苏远之,你看起来好像不太意外?”白梦溪好奇的问道,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显然是希望他透露透露其内情。 苏远之本想假装没有听见这话,可奈何某人的目光太过炙热,让他实在是忽略不了。 一阵寒风恰好袭来,裹着严实的白梦溪还是冷不丁的打了寒颤,苏远之见状立马伸出胳膊将人搂进怀中,用强壮的身躯替她御寒。 白梦溪不习惯这样的姿势,正想退出来就听到苏远之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缓缓的响起。 “其实秦大牛是入赘王家的男人,在王家并无地位,以前王婶待他极好,但奈何这男人品性着实不算好,喜欢偷拿银子去镇上喝花酒,被王婶发现后,王婶严明要休夫,岂料秦大牛竟跪在地上乞求王婶,并且再三保证日后对她所说的话言听计从,可惜秦大牛这人就是狗改了吃屎的性子,所以每回犯错都会被王婶关起门来打上一顿,估计今儿又犯了什么错。” 苏远之说的一脸平静,然而白梦溪的心里却是涌起了轩然大波。 秦大牛是入赘这件事,对于她而言还是比较好接受的。 毕竟王大亚是度坪村唯一猎户的女儿,家中虽比不上镇上人家,但在村里可谓是富贵人家,依着那二老疼爱女儿的那个劲,寻个男人入赘,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但令她诧异的是,秦大牛这个人,要知道她第一眼瞧见他的时候,虽说感官不太好,但是却以为这人是个老实人,可谁料这种人竟然也会去喝花酒,这着实是让她有些诧异。 看来真是的人不可貌相。 白梦溪感慨的叹了一声,忽而起了个坏心思,扯了扯苏远之的衣角。 苏远之奇怪的低头下问道:“有事说?” 白梦溪示意他再低下头一些,紧接着便一脸坏笑的看着他:“苏远之,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去喝过花酒?” 话音落下,只见苏远之面色一僵,立马回答:“没有。” 白梦溪却是狐疑的看向他,故意使诈:“真没有还是假的,还是说你忘记了自己去过了?” 苏远之面色再次一僵,这会儿就连他自己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毕竟,他可是失去了记忆。 见苏远之面色难看,白梦溪就知道自己小伎俩得逞了,不由的笑出了声。 苏远之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跳入了某人设计的圈套,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刚想让她别闹却又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到嘴边的话也不知怎么就变了味。 “要不你替我检查检查?” 蹭的一下,白梦溪的脸瞬间爆红,目瞪口呆的看着某人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也不知怎么就伸出手,一把推开了他。 在推完后才悻悻的收回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没个正经,谁要给你检查。” 说完,白梦溪就急急的往前头,恨不得赶紧回到自己的屋子,然后锁上。 苏远之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转而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眼,想了想,砸砸嘴,自言自语道:“想来应该是没有喝过花酒,嗯,没有。” 苏远之自我肯定了一番,这才追上去。 只不过等他到家里的时候,某人的屋门已经关的严实,不必推都知道里头上了锁。 “这丫头莫不是忘记自己是我媳妇了?” 苏远之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转身便又去后院添了点柴禾,这才回自己屋里歇息。 这一夜,月明星稀,苏远之睡的香甜。 这一夜,寒风呼啸,白梦溪又失眠了。 当她顶着两只熊猫眼出现在饭桌上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某人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昨儿个在宝善堂的时候,钱老同我说过今日就去医馆坐堂,之后每月给二两银子,外出诊疗的费用另算。” “这待遇倒是不错。”苏远之笑着应答。 白梦溪也是认同的点点头:“的确不错,不过我想着这待遇怕是那怪老头把我认成他朋友的弟子给的额外待遇,就怕以后这怪老头得知真相会生气。” 一想到这里,白梦溪就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岂料这回苏远之却是宽慰她:“莫要担心,当初你说的那些话并未承认过自己是他朋友的亲传弟子,一切都是他自己误会,你若心存愧疚倒不如好好的替每一位来宝善堂看诊的人诊病,让宝善堂的名声更响亮一些。” 白梦溪听完这番话深觉有道理,咬了一口馒头,接话道:“你说的不错,反正不管怎么样,宝善堂算是给了我一个就业的机会,我总得报答人家,真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白梦溪一高兴就不再瞪他,还十分乐意的给他递过去一个馒头。 苏远之笑着接过她递过来的馒头,慢慢的吃着,莫名觉得今儿这馒头比往日的甜上几分。 二人一同用过早膳后,苏远之说什么也要送她去宝善堂。 白梦溪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反正折腾的又不是她。 一坐上牛车,白梦溪就寻了个位置闭目眼神,谁让她昨儿个没睡好,而苏远之就挨着她坐,长臂一伸横放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护着,余光却时不时的瞥向她恬静安详的面容。 其实,白梦溪能够感受到苏远之灼热的目光,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敢睁开眼,真怕一睁开眼二人四目相对,场面会变得异常尴尬。 所以,她索性就真的小憩起来,而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开始猜测今日头一回去宝善堂到底是一日顺遂,还是会有人来找麻烦。 可惜,不管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到,麻烦比她想象中还来的快。 第四十三章 贺夫人 苏远之将白梦溪送到宝善堂门口后便同她道别。 白梦溪目送他离开后,这才转身进了医馆,一眼就瞧见坐在外头隔间的丁长生,不禁觉得有几分意外,正准备上前打招呼的时候,一个小药童上前拦下了她。 “白大夫,师父坐诊的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搅,您还是莫要过去了,而且您的位置是在二楼,钱老也在上头,我带您过去。” 白梦溪暗道自己没眼力见,不好意思的朝着小药童笑了笑:“有劳小师傅了。” “白大夫,您可千万别叫我小师傅了,我不过是医馆里的一个药童罢了,现下也就认识一些草药,着实配不上这称呼,您要是不嫌弃,日后唤我苏木就好。” 小药童在前头带着路,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看起来少年感十足,特别阳光。 白梦溪得了人家名字自是礼貌的点点头唤了一声:“好,那日后我便唤你苏木。” 二人一同上了楼,白梦溪这才发现之前同自己有过接触的钱老坐在窗边,他跟前有一张木制的桌子,而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妇人。 苏木见她观察着四周,心想着有些话还是同她说清楚比较好,便压低声音说道:“白大夫,二楼是专门给女子设立的,为的就是让一些得了病不方便的女子上来看诊,您最好还是不要四处看,能上二楼的女子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自是不愿旁人多看几眼。” 白梦溪倒是没想过还有这一层,了然的挑了挑眉,看向苏木也不由的多了几分感激,紧接着又好奇问道:“我还以为钱老不过是宝善堂的掌柜,倒没想到竟然也是个大夫?” “白大夫说笑了,宝善堂招人最差的也得懂一二药理,否则是断然不会收的,钱老医术虽说比不上我师父,但是也是极好的,尤其是在女子这一块更是厉害,再者二楼设立还是钱老提出来的呢。” “如此说来钱老还真是厉害。” “可不是么。”苏木一副与有荣焉的小模样,紧接着引着她来到靠里的一扇窗户边,轻声道,“白大夫,日后这里便是您看诊的地方,除却一些指定要钱大夫看诊的病人,其余的会由我和另外一个名为空青的药童引上来,到时您自行看诊即可。” 白梦溪表明自己都了解了之后,苏木便恭敬的退下了。 看着人已经走远了,白梦溪这才再次打量自己跟前的木桌,上头放有笔墨纸砚,显然是用来写方子的,还有一块崭新的脉诊以及一包银针。 白梦溪好奇的将银针包打开,只见里头放置的数量竟有数百根,不得不令她诧异。 “这是丁老特地嘱咐要给你备下的。” 声音骤然响起,白梦溪抬眸看去只见钱老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跟前。 “钱老。”白梦溪恭敬的喊了一声。 钱老随意的摆摆手告诉她不必多礼便继续道:“听丁老说你用针如神,也不知老夫可有幸看到丫头你露一手?” “钱老说笑了,梦溪学艺不精,银针之术也只是学了一些皮毛,称不上用针如神。” “丫头,你就别谦虚了,能得丁老亲自嘱咐给你备上一银针包,那就说明你银针之术用的不错,日后老夫定然要在一旁看着,权当是开眼界,你可别赶我啊。” 白梦溪见他也开起了玩笑不由的接话道:“钱老这话说的真的是让梦溪臊的慌。” 钱老一听这话更是不由的乐出声,刚想再说两句的时候就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苏木引着一位身着华丽的妇人走上来了。 正当白梦溪想问问这人是怎么个情况的时候,钱老已经收敛起先前的笑容,目光一沉,看起来微微有些紧张的迎上前:“贺夫人,今日身子可还是同往日一样不适?” “甭提了,昨儿几乎是一夜没睡,钱大夫,你可得好好给我看看,我这要是再睡不好一个囫囵觉,看我不把这宝善堂给拆了。” 这位贺夫人生的一张鹅蛋似的脸,面上本是一片憔悴之色却涂上厚厚的一层妆容,唇脂更是用赤红太掩盖底下的苍白,本该是位病娇美人,可吐出的话却是嚣张至极。 贺夫人似乎也感受到有人在看她,眉头一蹙,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见到白梦溪的时候有些诧异:“钱大夫,在本夫人之前怎么还有一位,怎么着,本夫人的规矩都忘了?” 话落,钱老面带不虞的看着眼前这位贺夫人,沉声说道:“贺夫人说笑了,这位是宝善堂新请的大夫,姓白。” “姓白的,女大夫?”贺夫人一脸鄙夷的看着白梦溪,上上下下的将其打量了一遍,不由的冷笑一声,“这大夫看起来就跟个女童似的,钱大夫莫不是拿本夫人开玩笑?” “贺夫人说笑了,白大夫的确是宝善堂的女大夫。” “行了,本夫人也懒得理会这人到底是不是女大夫,总归本夫人的规矩不能破,要么她滚下去,要么本夫人砸了你这宝善堂的招牌。” 贺夫人眼睛一横,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上,随后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二楼就忽然出现了不少穿着家丁服的强壮汉子。 苏木见状赶紧退到了白梦溪身边,低声说道:“白大夫,贺夫人看诊时不喜欢外人在场,所以您看要不先下去?” 本来白梦溪性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可奈何现在是在镇上,这贺夫人的来头看着就不小,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轻叹一声,到底还是同意先行离开。 苏木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带着白梦溪就下了楼。 等他们下楼之后,楼上的那些家丁们也都纷纷下来了,一个个就像是家养的狗似的,直接把二楼的入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一些想要来看诊的百姓见到这种情况纷纷都离开了,只余下一两个较为病重的被抬到丁长生那边去了。 没一会儿,丁长生看完诊就出来了,见到白梦溪就站在大堂内,不由的笑了笑,赶紧上前开口:“行了,白丫头别傻站着了,跟着老夫去后院。” 第四十四章 再上二楼 白梦溪后知后觉的回过神,一抬眸刚想接话就见丁长生已经背着手往后院走去,犹豫片刻后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一进后院,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就扑面而来,放眼望去空地上摆满了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簸箕,里头更是装着各色药材,有贵的也有便宜的。 她一一看过去,刚想开口问上一二就见丁长生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两根竹扒,直接递过来一根轻声道:“来,白丫头,帮老头一起把这些药材翻个面。” 说罢,丁长生就找了一个簸箕开始翻药,白梦溪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竹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赶紧上前也学着他的动作开始翻药。 她一边翻着一边看着自己翻的药材,竟然是马齿苋,不由觉得有些意外便问道:“丁大夫,这都什么季节了,咱医馆怎么还有马齿苋呀?” 在她记忆中马齿苋应该是夏季的食物,当然作为药物也具有,清热解毒,降血脂,抗炎抗肿瘤的功效,不过这并不代表能出现在这冬日里的。 丁长生继续翻着眼前的药材,确认都翻了一面便转战下一个簸箕,这才抽出空回答她:“你这翻得可不就是今年夏日里新摘的马齿苋嘛,先前晒过一回,本来还挺好的,谁料苏木和空青这两小子偷懒没有检查好就装袋了,这不前些日子药库也不知怎么就进了水,好些马齿苋就这样泡在水里,可不得拿出来再晒晒?” 一说起这事丁长生就是一肚子火气,本来嘛,冬日里来医馆看病的人就不少,现在还得空出时间来晒东西不说,还得把一些东西全部检查一遍,这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白梦溪倒也没料到竟是这样一个答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又不敢笑出声,只得认命的继续翻药材,一边翻着一边随意的找了个话题聊一聊。 二人正聊得起劲,在前头药柜帮忙的苏木又急匆匆的跑到后院来,先是朝着丁长生拱手作揖,随后却是走到白梦溪跟前,弯着腰恭敬的说道:“白大夫,钱老让您去趟二楼。” 白梦溪手中的动作一顿,有些诧异的看着苏木,不解的问道:“那位贺夫人可还在?” 苏木看起来面色有些沉重的点点头。 这个回答让白梦溪再次一愣,眨了眨眼,尴尬的问道:“不是说那位贺夫人有规矩说看诊之时不许旁人在场吗,钱老这叫我上去,莫不是要把我推入火坑?” 苏木一听这话也不由的尴尬起来,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的回答:“应该……不会的,钱老人一向厚道,平日里对大伙儿也很好。” 丁长生看着苏木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没出息样,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打算说两句让白梦溪安心,不巧瞥见这丫头眼底的那一抹狡黠,这哪有什么不清楚的,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家没用的徒弟,赶紧将其解救出来。 “行了,白丫头,莫要再逗老夫徒弟了,赶紧过去。” 白梦溪自觉无趣,摸了摸鼻头,带着些许醋味的说道:“哎呀,看来还是有师父好,这不连人家徒弟都逗不得?” 白梦溪撇了撇嘴顺势将竹扒扔在苏木身上,作势就要离开。 丁长生无奈的摇摇头,瞧着白梦溪这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禁笑道:“行了,白丫头,你也莫要这般苦大仇深,贺夫人身份贵重,此次于你而言许是一个机会,要好好把握才行。” 白梦溪无语的撇了撇嘴,回过头看着一脸笑意的丁长生,直言道:“那将这机会让给你要不要,丁大夫?” 丁长生赶紧摆摆手笑道:“这机会老夫可消受不起,赶紧去,莫要让人等急了。” 白梦溪哼哼两声,不再去看丁长生,漫不经心的离开后院,上了二楼。 二楼。 靠窗的位置上,贺夫人任由寒风侵入,脸上挂着不耐烦的模样,时不时的往楼梯口瞧,见着白梦溪上来了就忍不住讽刺道:“哟,钱大夫,贵医馆的大夫架子可真够大的,可真真是让本夫人好等啊,莫不是瞧不上本夫人?” 坐在对面的钱大夫一脸紧张,连忙说道:“贺夫人说笑了,想来白大夫方才应该是有事,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 “有事?”贺夫人冷笑一声,淡淡的瞥了一眼白梦溪,眼底是满满的鄙夷,“身为大夫不好好在医馆里坐诊,竟还能有私事,啧,钱大夫,你可得好好严惩这种人,不然下回再这样指不定出什么岔子呢。” 钱大夫满头细汗连连称是又朝着白梦溪使了个眼色。 白梦溪微微扬眉没有回应给钱老,而是缓缓走上前,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道:“贺夫人教训的极是,只不过您莫不是忘记了二楼才是我看诊之处,您先前不是让人将在下赶出去了嘛,在下没地看诊,只好跟着丁大夫去了后院,哪里知晓您竟然派人来寻我,要早知如此,说什么我也不能离开啊,您说是不是?” 白梦溪声音轻盈的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听在众人的耳中简直就是如沐春风,可这说出来的话落在贺夫人耳中却好比冬日里的寒风,冰冷刺骨。 只见贺夫人眼睛一横,狠狠的拍了一下木桌,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就怒道:“白大夫这是在怪本夫人多此一举了?” “贺夫人说笑了,在下可没有这么说。” “你没直说,但是你意思便是如此,果然是年龄小不知天高地厚,来人啊,把这个刁妇给我抓起来,今日我若是不好好教训你,日后这宝山镇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一声令下,一直在底下守着的家丁就上来了几人,一个个目露凶光,作势就要上来抓人。 白梦溪哪里会让他们得逞,眼睛微眯,手里立马就多了几根银针,想着要是他们敢扑上来,定然要他们全部废在这里。 不过不等他们扑上来,钱老也已经站起身来,一改先前紧张害怕的模样,冷声道:“贺夫人,您这是打算在宝善堂放肆吗?” 第四十五章 嫌药太苦 贺夫人显然没料到钱老竟然会直接开口,而且说出来的话并非是求情,反倒是带着一丝警告,这让她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这人。 只见她微微眯起眸子,试图从钱老身上看出点什么,可奈何她看了好半晌也没见出有什么不同,当即就觉得被这人给唬了,眉头一蹙,怒意更浓,大吼出声:“钱大夫,你这是在威胁本夫人吗?” 钱老没有直接回答她这句话,而是一脸平静的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贺夫人莫不是忘记宝善堂幕后之人姓丁!” 此话一出,贺夫人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瞳孔骤然放大,恨恨的瞪了一眼钱老,这才朝着那些家丁摆摆手:“都退下。” 几个家丁没头没脑的又退了下去,而白梦溪眼睁睁看着一触即发的战争就这样偃旗息鼓,心底竟隐约觉得有几分遗憾,淡定的将银针给收了回去,撇了撇嘴才说道:“钱老,苏木可是打着您的名号让我上来的,现下我到底是该去还是该留呀?” 白梦溪绝不承认自己就是故意说这话膈应贺夫人。 只见贺夫人面色变了又变,刚想发怒又好似不知想到了什么,恨恨的瞪了白梦溪一眼,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钱老也是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别玩火,这才缓缓道:“贺夫人这些年一直被身上的湿寒症所困扰,调理身子也好些年了,可一直没有好转,让你上来自是希望你给她瞧上一瞧,看看是否可以使用银针之术。” 听完这番话,白梦溪淡淡的瞥了一眼钱老,很想直接问上一句:“钱老,您确定不是自己私心想要见识见识银针之术吗?” 不过碍于贺夫人在场,她自是不好说出这般没礼貌的话,故作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思索片刻后才道:“这能不能用银针之术还得先让我给贺夫人把了脉才知道。” “这是自然。”钱老很是认同的说道。 随后,钱老更是直接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她。 白梦溪也不扭捏直接坐了下来,示意让贺夫人把手放在脉枕上。 贺夫人看着白梦溪心气就不顺,不愿让她看诊却又不想自己再受折磨,不情不愿的将手放了上去,催促道:“你最好快点,本夫人的手可不是谁都能搭的。” 谁稀得给你治似的? 白梦溪在心中暗暗腹诽着,眼珠子一转索性当着她的面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一脸平静的放在她的手腕上,这才搭上了她的脉。 贺夫人见状气的不行,刚想抽回自己的手就听到白梦溪厉声道:“别动。”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声太过有气势,贺夫人一时竟真的不敢动。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白梦溪这才将手抽了回来,眉头轻蹙,没有说脉象的情况而是转头看向平静的问道:“钱老可否将脉案让我看一看?” 钱老微微一愣,思索片刻便同意了。 白梦溪拿着贺夫人的脉案认真的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给开的方子上面,眼睛微微一亮,不由的勾起一抹笑意。 “你笑什么?”贺夫人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安,急切的问道。 白梦溪淡定的将她的脉案放下,抬眸对上贺夫人那双算不得清明的眼眸,笑盈盈的说道:“贺夫人的确是得了十分严重的湿寒症,气血不足导致您入睡困难不说,性子也越发的烦躁,还有想必这段时间发丝也脱落了不少?” 贺夫人微微一愣,眼底不禁露出几分诧异:“你怎么知道?” 她记得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过钱老,所以脉案上是不曾记载的。 白梦溪见她承认便笑了笑又道:“我不仅知道您现在会脱发,而且还知道您脸上出现了一些淡淡的色斑,肌肤也变得越发粗糙,有时更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越发暴躁,一点小事就能够让您大动干戈,您说,我说的对吗?” 这会儿贺夫人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白梦溪真的是神了。 这些事她可从未跟过任何一位大夫说过,尤其是她脸上有色斑的这件事,就连她贴身丫头都不知道。 她下意识的抚上自己擦着厚重粉脂的脸庞,咬着下嘴唇,心底略微有些激动的看着她问道:“丫……白大夫,你有办法帮我的,对吗?” 白梦溪见她态度终于软下来了,眼底的笑意更甚,活脱脱像极了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帮你自然是有法子,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问贺夫人一个问题,还请贺夫人一定要如实回答,否则我也没法子帮您。” “你说,我一定如实回答。”贺夫人连连保证道。 白梦溪满意的点点头,盯着贺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就是想问一问,这些年贺夫人可否遵从医嘱,一直在喝药调理?” 话音落下,贺夫人身子明显一僵,眼底划过一抹心虚。 见她不答话,白梦溪便加了一把火说道:“贺夫人,还请您如实回答。” 一旁的钱老听到这个问题立马也看向贺夫人,在瞧见贺夫人眼底那抹心虚的时候,一切真相就大白了,面上不由的浮现一层薄怒。 贺夫人见自己是瞒不下去,不由的瞪了一眼白梦溪,这才撇了撇嘴回答道:“我……我的确是没有听从医嘱喝药,可这也怪不得我,谁让这些大夫开的药都一个味,苦的不行,这换做是谁也喝不下去啊。” 贺夫人一开始还挺心虚的,说到后面越发的理直气壮,甚至还让白梦溪给她开药不准开那些苦的,否则定饶不了她。 这话莫说是白梦溪听不下去了,就连一直站在旁边的钱老都听不下去了。 “贺夫人,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这般嫌弃药苦,怎地就不嫌弃自己被病症折磨的苦?”钱老实在是忍不住的说了句重话。 贺夫人见他生气却是不乐意的接话道:“钱大夫,你可真是有意思,本夫人是出了银子来瞧病,这药喝不喝是我自己的事儿,我还没说就你开的药最苦,你倒好先教训上我了?” 第四十六章 贺夫人的保证 贺夫人这番话着实是有理,可却也把钱老气的不轻。 “你……你这是诡辩,自古治疗湿寒症的药岂有不苦的?”钱老一张脸气的铁青,恨不得直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顿,可到底碍于贺夫人的身份没有这般做。 贺夫人却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钱老,冷笑一声:“那本夫人就是想要喝不苦的药,说到底还是你这做大夫的不中用,不是吗?” “你……” 白梦溪瞧着钱老当真要气到快要昏厥赶紧站起身来扶着他,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回过头看向贺夫人轻声道:“贺夫人说的极是,您出了银子买了药,这要不要喝的确是您自己个儿的事,但是您自己不喝药却又频频来医馆找大夫看诊,说白了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您呀,实在不行还请您另寻高明。” “白大夫,你这是想砸了宝善堂的招牌吗?”贺夫人眼眸一横,厉声质问道。 “若是贺夫人想砸那便砸,反正宝善堂的大夫一个个都问心无愧。”白梦溪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而又冲着钱老说道:“钱老啊,这回可不是我不懂事,到时宝善堂真砸了,您可得替我在丁大夫面前说两句好话。” 钱老本来还气的不行,没曾想白梦溪竟是个胆子大的,毫不客气的火上加油,这会儿更是死乞白赖的让他替她求情,真真是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不禁瞪了她一眼,警告她莫要再玩火了,到时真要砸了宝善堂,大伙儿都落不到好。 白梦溪接收到钱老的警告,示意他放心,又淡定的说道:“行了,钱老,您这会儿怕也是气的累了,就先下楼歇会儿。” 说罢,白梦溪也不理会钱老,直接冲着楼下就喊了一声苏木。 苏木这小子也算是机警,没一会儿就上来了,搀着钱老就下楼去。 一时间,二楼就剩下白梦溪和贺夫人二人。 此时的贺夫人再愚蠢也明白白梦溪是故意将钱老给支开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冷冷出声。 “怎么着,支开钱大夫是想私下求得本夫人的原谅不成,这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这个丫头跪在地上给本夫人磕三个响头,那本夫人就大发慈悲的不砸了宝善堂,怎么样?” “贺夫人,我说了您爱砸便砸,请随意。” 白梦溪淡淡接话,直接落坐在钱老的位置上,全然没有要求情的意思。 这一下倒是让贺夫人愣了又愣,看着她好一会儿,目光沉沉的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哟,聪明一回了? 白梦溪勾起唇角看着一脸紧张的贺夫人,冷笑道:“本来的确是有话想要同贺夫人说上一说,可惜贺夫人是个不听从医嘱之人,所以这话啊,不说也罢。” 说着,白梦溪还摆了摆手,惋惜的叹了一声。 一声叹息也不知怎么就叹到了贺夫人的心中,这让她越发的紧张起来,总觉得白梦溪接下来要说的话对自己很重要,如果不听一定会后悔万分。 她恨恨的咬着牙,想了想才软下话来说道:“白大夫,先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您见谅,您放心,我自是不可能砸宝善堂的,且不说这背后之人姓丁,就单单是这宝善堂三字也轮不到我来砸。” 这句话倒是道出了不少机密,这让白梦溪不由的好奇丁长生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不过此时并非是好奇这件事的时候,所以白梦溪淡淡的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脸狐疑的看着贺夫人问道:“贺夫人当真不砸宝善堂了?” “不砸!” “那贺夫人以后当真会听从医嘱?” “一定听!” “那若是贺夫人不听呢?” “不听那也是我自找的,绝不会再来宝善堂寻麻烦。” 得了贺夫人的保证之后,白梦溪这才拿正眼看着眼前之人,轻叹一声才缓缓道:“有贺夫人这句话,那我也就放心了,接下来的话还请您认真听上一听。” 贺夫人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认真起来。 白梦溪看着她这举动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继续道:“将钱老支开的确是我有意为之,因为先前我从贺夫人的脉象上探查出,您体内的湿寒之症越发的严重,再加上您身体上的一些变化,若是再不好好调理,怕是难以怀上孩子,想来这应该不是贺夫人想见到的?” 此话一出,贺夫人身子明显晃了晃,很是紧张的说道:“白大夫,你没有夸大其词?” “贺夫人这是不信我?”白梦溪不禁有些恼怒。 贺夫人见状连连否认,直言道:“不是不信,只是……只是我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早知如此,我定然会谨遵医嘱,绝不任性。” 天知道,她嫁人已七载有余,自成亲第一年就开始备孕,可奈何迟迟没有消息,后来在第五年的时候身子越发的疲惫不堪,这才寻了大夫诊脉,在得知自己是湿寒症只需调理一二就没有放在心上,可谁曾想这一调理就是两年,家中公婆早已嫌弃自己,而她一怒之下便离开了州府来到自家弟弟这边。 在听说镇上有个宝善堂之后特地寻人打听了一番,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便来看一看身子,一开始的确有所好转,可奈何她却是吃不下那药的苦味,所以便喝一半倒一半,想着有大夫在,自己肯定会没事便放心不少,竟不知自己竟做了如此愚蠢的事。 一时间,贺夫人后悔莫及,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白梦溪瞧着贺夫人这般痛苦的模样,不由的轻叹一声说道:“贺夫人,迷途知返为时未晚,从今日起,你若是好好听从医嘱调理身子,不出一年半载定然就可以备孕,到时好孕自然来,您这会儿又何苦后悔呢?” “我这身子真……真的一年半载就能好?”贺夫人有些怀疑的问道。 白梦溪却十分认真的回答道:“当然,若您还是不听从医嘱,莫说一年半载了,怕是十年,哪怕是您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也没法子。” “我听,我都听,从今日起,我就只听你的话,只要你能让我好起来,能让我怀上孩子,我保证听话。”贺夫人一时激动的站起身来,一把握住了白梦溪的手,十分诚恳的保证着。 第四十七章 睡了个囫囵觉 白梦溪本就长得娇小,小手更是柔弱无骨,此时被贺夫人紧紧的抓着,真真是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用力的把手给抽了出来。 贺夫人自知失态,朝着她尴尬的笑了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继续开口:“白大夫,您刚刚说的那番话真的不是诓骗我的?” “既然贺夫人已经决定好好好遵从医嘱,那就请先信任大夫。” “好,好,我信,我信你。” 白梦溪确认贺夫人这会儿说的是真话,这才收回自己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平静的说道:“听闻贺夫人这几日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嗯,每日夜里入睡之时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精神百倍,好几回睁着眼就到天亮,白日里倒是十分嗜睡,可每每一躺回榻上又不知怎地睡不着,真真是弄得我身心俱疲,不知白大夫可有法子帮帮我?”贺夫人一脸颓意的问道。 白梦溪说出这句话本就是想要帮她一把,所以见她如此说便淡定道:“自是有法子帮你的,不过不知道贺夫人可怕痛?” “痛?” 白梦溪点点头便缓缓起身,直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丁长生替自己准备的银针包,直接展开在她眼前,解释道:“我可以用银针之术让贺夫人先睡个好觉,当然若是贺夫人怕疼,自是可以拒绝,到时我给您开两副安神汤即可。” 贺夫人是尝过安神汤的,味道极其难喝不说,而且于她而言效果并不算好,所以犹豫再三后,她还是决定信白梦溪一次,直接站起身来说道:“安神汤便不必了,既然你说能用银针让我睡个好觉,那就试试看。” “如此那就请贺夫人随我过来。” 白梦溪毫不意外贺夫人的决定,所以率先往里头走,贺夫人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跟了上去,没一会儿就发现最里头竟是别有洞天。 “本夫人来过这么多回,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二楼有张床榻。”贺夫人不禁笑了笑说道。 白梦溪倒是毫不意外,先前自己来二楼的时候就四处观察了一番,无意中就看到了这张床榻,当然在她看来这里估计是给自家大夫歇息用的,这次倒是便宜这贺夫人了。 “请贺夫人卸下足履,合衣躺在榻上。” 贺夫人不再犹豫,听从白梦溪的话照做。 白梦溪见她躺好便走上前,直接从银针包里取出两根银针,微微倾身,抬起贺夫人的脑袋,几乎一瞬就将银针没入她后脑的两处穴位。 贺夫人来不及呼痛,脑袋就开始昏昏沉沉,眼皮也越发的沉重起来。 白梦溪听着贺夫人平静的呼吸,轻轻的将银针取出,顺带给她盖上一层薄毯便转身离开。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眼看着到了午时。 白梦溪也不禁有些困顿,刚打了个哈欠就听到有脚步声响起,一抬眸就瞧见苏木拎着一个食盒上来了。 “白大夫,这是师父吩咐我送来的。” 苏木恭敬的将食盒放在桌上,不着痕迹的环顾了一圈却意外的发现没有贺夫人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白大夫,这贺夫人应该还没离开?” 他记得自己上来的时候,贺夫人的那些家丁还在楼下守着呢。 白梦溪一见到食盒就饿得不行,所以此刻正打开食盒查看里头的饭菜,见都是自己喜欢的正高兴着,听着问话头也不抬的就回答:“在里头睡觉呢。” “真的在睡觉?”苏木震惊的喊了出来。 白梦溪立马瞪了一眼苏木,低声喝道:“你要是把人给吵醒了,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木自知自己方才失态了,捂着嘴点点头又忍不住放下手朝她说道:“白大夫,可真有你的,我可是听说了这贺夫人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白梦溪不客气的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摆了出来,端坐在椅子上吃着东西,一边吃着一边接话道:“这算什么,我还得让贺夫人喝下最苦的药呢。” 苏木一听眼睛不由的一亮,有些敬佩的说道:“白大夫,您可真厉害。” 白梦溪淡定的接收他的赞美,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吃的正高兴,身后传来脚步声,嘴角微勾,端着饭碗就回过身就瞧见贺夫人一脸容光焕发的走了出来。 “贺夫人醒了,不知睡的如何?” 此时,贺夫人瞧着白梦溪就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一样,脸上再没有先前的那般嚣张的气焰,而是一脸和善的说道:“可算是睡了个囫囵觉,身上也不知怎么比起以往竟轻松了不少,白大夫,这回可真是谢谢你了。” 白梦溪赶紧扒拉了两口饭菜又灌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说道:“贺夫人觉得有效那就好了,待会我会给您开两副方子,一副用来调理,另一副还是安神汤,毕竟银针之术治标不治本,我劝您还是喝上几日,这样过几日您就会发现身上越发的松快,精气神也越发的好起来。” 本来贺夫人还想着自己要是再不睡觉就让白梦溪去府上给自己扎上一针,到时自己就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不过现下听着她这番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也同意了她给自己开安神汤。 “行,既然白大夫如此说,那本夫人照做便是。” “贺夫人可得一定要喝这安神汤,否则夜里睡不好,真真是会让人不痛快。” “放心,本夫人一向说到做到。” 白梦溪见她自己同意了便赶紧坐下开药,不过奈何她毛笔字的确写的不好,索性还是拿出自己药箱里的炭笔,刷刷刷的写了两张方子便交给了苏木。 “按照方子上的抓药,一共抓上三副。”吩咐了苏木之后又回过头看向贺夫人叮嘱道,“贺夫人,这药每副皆用三碗水熬成一碗服下,一日两回即可,可得记清了。” “放心,记下了,那三日后本夫人再来寻你诊脉。” “届时我自会在宝善堂坐等夫人的到来。” 二人闲聊两句之后,贺夫人越发觉得白梦溪是个有本事的人,心存交好之意,遂从袖子里拿出一副名帖递给她。 “白大夫,这是本夫人的名帖,现下本夫人是住在镇上东街的一处院子里,你若是得空,不妨上门做客,到时本夫人做东,请你吃顿好的。” 说罢,贺夫人还鄙夷的看了一眼她桌上还未收完的饭菜,嫌弃的掩了掩口鼻,淡淡的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第四十八章 再没有下回 白梦溪自是亲自将贺夫人送离宝善堂。 看着一行人浩浩汤汤的离开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耷拉了下来,再看了看手里的那份名帖,上面只用鎏金烫写着“贺府”二字,其余什么也没有。 “贺府?” 白梦溪不禁蹙起眉头,努力的回想着镇上有没有贺姓的大户人家。 可惜,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无奈的叹了一声,打算不再纠结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钱老的声音响起。 “丫头莫不是在想这贺夫人是什么来头?” 白梦溪顺着声音回过头,赶紧上前问候:“钱老。” 钱老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正打算同她说说这贺夫人的身份之时,余光恰好瞥见丁长生的身影,想了想便带着人一同去见丁长生。 白梦溪云里雾里的跟了上去,在看到丁长生的时候也恭敬的问候一句:“丁大夫。” 丁长生看着来到跟前的这两人便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着问道:“你个钱老头,带着白丫头到老夫这儿做甚,莫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钱老早已习惯被丁长生如此打趣,所以也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哪有什么坏主意,只不过是想替白丫头说几句好话而已。” “说好话?”丁长生狐疑的看着他,显然不相信。 毕竟,先前这人被苏木搀扶下来的时候,可是同他说了好一阵白梦溪的坏话,还说什么必定让他严惩不贷之类的。 钱老被他这目光盯得有些心虚,不由的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乱说话,这才继续道:“丁老头,贺夫人这回能这么轻易的离开,白丫头可是立了功的,你这不给点好处说不过去?” “嘁,也不是谁先前告诉我说,这白丫头一点都不顾宝善堂的安危,任由那姓贺的妇人砸咱们宝善堂呢。” “丁老头!” 钱老没想到丁长生这人说出卖就出卖自己,而且还是在原主面前,一时不禁涨红了脸,看向白梦溪的时候更是一脸心虚。 丁长生可不管这些,哼哼道:“行了,钱老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莫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而且白丫头也不是那般气量小的人。” 说罢,丁长生还淡淡的瞥了一眼白梦溪,仿佛就像是在给钱老求情一样。 白梦溪看着这俩老头的互动,不禁有些乐了。 谁料,她这一乐倒是让钱老心里一咯噔,还以为她恼了,赶紧解释道:“白丫头,你可别听这丁老头胡说八道,我先前下来的时候,那股子气还没有撒出来,一见到丁老头就想着让他教训教训那姓贺的妇人,这一时嘴快就说错话了,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真没有那个意思,这要是丁老头真惩罚你,我可是头一个不肯的。” 钱老赶紧表明立场,顺带把锅甩到丁长生身上。 丁长生一听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絮絮叨叨的就把先前的场景一一描绘出来,说到最后几乎是指着钱老的鼻子大骂。 “姓钱的老头,你个怂货,敢做不敢当。” “谁怂了,谁怂了,丁老头,你可别胡说八道。” 两老头争着面红耳赤,白梦溪看戏看的欢快,直到最后苏木都过来了,这才不情不愿的息了战火,两两皆是一哼,谁也不理谁。 白梦溪看着这一幕更是乐不可支,不过却不敢笑出声,只得捂着嘴偷笑,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看着他们问道:“钱老,您把我带到丁大夫面前,莫不是就是想要让我看您俩吵架的,虽说这出戏不错,可这憋着笑真的会受内伤的。” 钱老一听这话就不由的横了白梦溪一眼,紧接着才说起正事:“行了,丁老头,老夫带人过来是想要让你给这丫头说说姓贺的来头,可别到时候这丫头给那人诊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犯了忌讳,到时可有得你后悔。” “嘁,这算个什么事,你说不就成了?” “哟,你让我说,那我可就都说了,到时说到什么不好的,你可别怪我啊。”钱老哼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丁长生,直接看着白梦溪就说起贺夫人的来头。 原来,贺夫人并非是镇上的住户,而是青州府府衙贺忱的原配夫人,也是宝山镇知县闻倘祖的嫡妹,身份可谓十分贵重。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位贺夫人娘家除却闻倘祖这个知县弟弟之外,还有两位胞弟,而这二人也是人中龙凤,一位在江南做布料生意,一位听闻现已入京,准备开春之时的春闱,可以说贺夫人那是有钱有权的代表。 白梦溪得知此等情况的时候,心中不免有几分诧异,遂问道:“既然贺夫人背景如此不俗,那为何要来咱们这区区一个小地方瞧病呢?” 虽说她是如此问话,但目光却有意无意的落在丁长生的身上。 毕竟,她可没有忘记先前好几回贺夫人嚣张放肆的时候,钱老可是直接拿出姓丁的名号来吓唬人,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她可不信。 钱老自是瞧见了白梦溪的眼神,眼底划过一抹赞赏,勾起唇角,瞥了一眼一副无所谓的丁长生轻声道:“这倒也巧合,不过说到底还是只能怪这丁老头的名声浩大。” “丁大夫的名声?” 钱老见她确实不知便笑着继续道:“白丫头,你怕是不知咱们这宝善堂的丁大夫年轻时可是宫中太医,更是被咱们陛下命为太医院副院首,可惜后来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辞官归隐,这不兜兜转转就来到了这宝山镇,开了个宝善堂。” 白梦溪倒是没料到丁长生竟也是个人物,诧异的挑了挑眉,心中却隐约觉得其中有所内情,只可惜一时竟想不明白。 钱老见白梦溪虽惊诧却也没有失态,不禁高看了她几眼便笑道:“所以说这贺夫人虽敢嚣张却不敢真正放肆,今日老夫说了这回闲话也是希望白丫头你日后办事多思虑几分,莫要再像今日如此莽撞了,毕竟丁老头现在是辞官归隐之人,替你出头不是不可却是没有必要,你可明白?” 这会儿白梦溪算是彻底明白,原来满足自己好奇心是假,警告是真,不过一想起丁长生以前的身份,面上却是不禁露出一抹敬佩之情,连忙拱手保证。 “钱老放心,再没有下回。” 第四十九章 试探 钱老这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顺便朝着丁长生挑了挑眉。 丁长生却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直言道:“行了,钱老头说这么干什么,难不成老夫还护不住一个丫头片子不成?” 白梦溪心下不由的一暖,感激的看了一眼丁长生。 丁长生淡定的接收她的感激便又道:“白丫头,累得你在这里听这钱老头絮絮叨叨一些有的没的,想来你也是累了,先回二楼歇息一会儿,晚些时候怕是还有人要来呢,到时怕是得辛苦你了。” “丁大夫言重了,身为医者,救人治病是本职,哪里谈得上辛不辛苦,不过既然您和钱老有话要说,那我便先行告退了。”白梦溪很是识趣的说道。 不过这话却让丁长生眉头一皱,眼看着人就要走了,赶紧说道:“等等,白丫头,你叫这钱老头,钱老,为何叫老夫是丁大夫?” “呃!” 白梦溪一愣,显然没料到丁长生会忽然因为这种事而喊住自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应,面犯难色,求救般的看着钱老。 钱老却是轻轻一哼:“说明这丫头恭敬我,怎么着,丁老头你莫不是吃味了?” 丁长生才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些吃味,哼哼一声,看着白梦溪直接强势的说道:“老夫可不管,日后白丫头你就称呼我丁老,实在不行就喊二师父也行。” “哟呵,你个丁老头还要不要脸了。”钱老又忍不住呛声起来。 白梦溪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丁长生在试探自己呢,后背不禁冒出一层冷汗,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朝着丁长生笑了笑说道:“丁老说笑了,您知道的,我并无师承,哪来的师父,您二位既是有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白梦溪可不管他们俩再说什么,赶紧就离开了。 丁长生看着白梦溪那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眉头不禁蹙起,轻轻的叹了一声,转过头看向钱老问道:“钱老头,你说这丫头当初见的人真的是他吗?” 此时钱老也已经收起那副随时要爆发的模样,目光沉沉的看着白梦溪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说道:“这丫头聪慧机敏想来早就听出你的弦外之音,不肯直说怕是另有隐情,也许是你想错了,毕竟那人也只是来过此处罢了。” “唉,许是我太过执念了。” “行了,丁老头都这么多年了,你就被对此再报希望了,指不定那人早就化成尸骨登入极乐世界,快活似神仙了。” “去你的,那人答应过老头不会这么轻易离开,你可别咒人。” “得,反正在你心里那人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坎,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钱老一脸叹息的看的丁长生一阵气结,索性直接抄起墙角边的东西扔了过去。 只见钱老吓得立马就跳了起来,指着丁长生就大骂:“你个丁老头,真是了不得了,现在还学会打人了,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来来来,看看谁打得过谁?” 后院一阵鸡飞狗跳,前头的人却早已习以为常,各自坐着各自的事情。 然而,二楼上,白梦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摆弄着桌上的那套银针,心中却是一片慌乱。 谅她怎么也没有想过,丁长生让她来宝善堂做大夫竟是为了探查出他心底那个人,真是不得不承认这人为了好友也是能豁得出去。 但是,他那好友不过就是自己胡诌的一个人,就算是真有这人也是在现代,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此处啊。 一时间,白梦溪心里慌得一批,恨不得现在直接下楼把实话告诉他。 可惜,转念一想自己那番说辞能骗过苏远之,能骗过王大亚,但是真的不确定能不能骗过丁长生和钱老这两只老狐狸啊。 毕竟说的难听点,这两人吃的盐比自己吃的饭还多。 白梦溪不禁为难起来,索性就趴在桌上唉声叹气。 这一趴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就这样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钱老已经在前头的位置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看着。 许是听到了动静便回过头朝她打招呼:“白丫头,睡醒了?” 白梦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不小心就趴着睡着了,倒是让钱老看笑话了。” 钱老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日后你若是困了就在后头榻上睡,放心,不敢有人过去。” 白梦溪尴尬的应声,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这才发现下午已过半。 “钱老,咱们这人没人来看诊吗?” 钱老再次放下手中的书籍,回过头看向她回答道:“今日来看诊的人的确是少了一些,不过想来再过几日就会多起来了。” “为何这么说?” 钱老指了指外头的天轻声道:“天越渐冷了,一些贪凉的人自是会着了风寒,到时身子不舒坦自是得来医馆看诊。” 白梦溪了然的挑了挑眉,想了想又道:“那钱老今日回去可得多喝一碗姜汤。” “彼此彼此。” 二人闲聊了两句之后,钱老便继续看书,而白梦溪便有几分百无聊赖了。 这一无聊就不免想起苏远之,也不知他今日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差事? 这一想不知不觉就到了闭馆的时辰,等苏木上来告诉她可以回去之时,白梦溪就动作利索的收拾了东西,同钱老打了个招呼就出了宝善堂。 一出去,她便四处看,恰好在不远处瞧见了苏远之的身影,兴奋的朝他招手,背着小药箱就冲着他的方向小跑过去。 “慢点,我就在这儿不走。” 苏远之见人已经跑过来,赶紧将小药箱拿过来拎着,另一只手自然而然拿出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白梦溪十分享受他的伺候,眯着眼睛笑着同他说道:“苏远之,你能来接我,我很高兴。” “那日后我便天天来接你,可好?”苏远之笑着问道。 白梦溪本想立马点头,可想了想却道:“还是算了,这天越来越冷了,你来接我岂不是太遭罪了,还不如在家做好饭菜等我回来呢!” 苏远之见她如是说便笑了笑应答,不过心中却想着还是要来接她,不为别的,只为想看到她弯成月牙儿明亮的眼眸。 第五十章 贺夫人的请求 三日后。 宝善堂。 白梦溪刚好写了一张方子交给眼前的病人,底下就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来源看去,便瞧见贺夫人身着华丽锦服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以往从未有过的明亮笑容。 “贺夫人,三日不见气色看着好上不少呢。” 白梦溪率先开口问候又示意眼前之人赶紧离开。 毕竟,贺夫人的规矩她可不敢破,万一连累旁人可就不美了。 不过许是贺夫人这几日心情极好,所以脾气也收敛不少,这会儿瞧见有人在此处,只不过眉头微微一蹙并未说话,待人离开之后才走到白梦溪跟前,直接坐下。 “白大夫妙手回春,本夫人又谨遵医嘱,自是好得不得了,这不三日一到,大清早的本夫人就来宝善堂寻你诊脉了。” 说罢,贺夫人便自顾自的将手搭在脉枕上,示意她赶紧给自己把脉。 白梦溪在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声,认命的坐下来先给她把了脉。 片刻后,白梦溪便收回了手,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轻声道:“贺夫人脉象比起之前强劲不少,看来的确是有遵医嘱。” “这是当然,本夫人一向说话算话。”贺夫人微微仰头轻哼一声。 白梦溪无声的笑了笑,紧接着便又问了几个问题。 约莫都是一些吃的如何,睡的如何,身上可有其他不舒坦或者是变化。 贺夫人这会儿倒是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一一回答。 “这夜里倒是睡的两个好觉,可就是睡不长,约莫寅时一刻左右就会醒,醒来便再是睡不着了,然后等着用完膳之后又会犯困,不知这种情况可正常?” 白梦溪早已料到这种情况便笑道:“自是正常,毕竟贺夫人您的湿寒症确实太严重了,要知道湿气和寒气本身就会使人嗜睡,用过膳之后这种情况更是越发明显,不过在下倒是建议贺夫人,若是用过膳后犯困可以眯一会儿,却不可贪睡。” “这话你不必叮嘱我也是知晓的。”贺夫人赶紧接话道,“我可不想到时回了州府,身上还多长了几斤肉。” 白梦溪笑笑就道:“贺夫人如此生活自是好的,不过也莫要太过为难自己。” “白大夫,放心。” 白梦溪再叮嘱了几句之后便继续道:“贺夫人只要按照我开的方子继续调理身子,想来不必一年身子就会大好,到时您自是可以下一步的打算。” 这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不必多问,贺夫人也明白。 一时间,贺夫人有些激动的看着她问道:“白……白大夫,你此话可当真?” 白梦溪点点头笑着答:“自然当真,不过一切都基于贺夫人谨遵医嘱的份上,否则您这身子调理不好,想要孩子怕是难。” “听听听,本夫人一切都听你的。”贺夫人努力的压制着内心的激动,望向白梦溪就像是看着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恨不得直接将其供起来。 白梦溪着实是被她这眼神盯得浑身有些不舒坦,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低头忽略贺夫人的目光拿起一旁的炭笔就开始写方子。 终于,等她写好方子之后,贺夫人的目光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炙热。 “贺夫人,您拿好。” 贺夫人接过方子看了一眼,瞧见上面的字不由的一愣紧接着便笑道:“怪不得都说字如其人,本夫人瞧着白大夫长得秀气,这字也是秀气的紧。” 白梦溪尴尬的笑着,算是接下了这一赞美。 贺夫人立马将方子交给丫鬟,让她先行下去抓药,紧接着便目光灼灼盯着眼前人。 白梦溪自然是看出贺夫人的欲言又止,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如此尴尬,只得开口询问:“呃贺夫人若是还有话要说,不妨直说?” 贺夫人一听她这般说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开了口:“的确是有一事想要问一问白大夫。” “贺夫人但说无妨。” “不知白大夫对于解毒一事可有所了解?” “解毒?”白梦溪有些诧异的看向贺夫人,微微眯了眯眸子反问道,“莫不是贺夫人身边有人中毒了?” 贺夫人知晓白梦溪是个聪明人,所以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点了点头。 “的确是有人中毒了,而且见过好几位大夫都说没救了,可这些年那人却一直吊着一口气,不死也不活,光是瞧着都让人心疼。” 贺夫人说起这件事,心里就一阵郁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白梦溪却听着这话眉头微微蹙起,中了毒,大夫都说没救了,但是好些年了却还没有丧命,这是个什么毒? 这一下倒是引起了白梦溪的好奇。 白梦溪不由的就问出了口,贺夫人将能说的也都一一告知于她,不过倒是一点儿都没有透露出中毒之人的身份。 饶是如此,白梦溪也不免猜到了几分,这中毒之人的身份定然颇为贵重。 一时间,白梦溪不禁有些犹豫起来,毕竟好奇心虽重要,可比起小命还是不值一提。 “白大夫,本夫人都说了这么多,你也不说两句?” 贺夫人说的口干舌燥,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旁边的茶壶和茶杯给自己倒上一杯,喝了一大口,这才继续盯着白梦溪。 白梦溪微微蹙眉,思索再三后才问道:“不知贺夫人所说之人,现下可在镇上?” 贺夫人微愣,立马就明白她这话中的意思,眼底不禁迸发出一丝精光,赶紧道:“人在州府将养着,若是白大夫愿意的话,明日一早就可以同本夫人一起去趟州府,你放心,不管你能不能救得了人,这一趟绝不会让你白走。” 贺夫人早就想回州府了,正愁没有理由,恰好得知自己好友被人送到州府,自然得回去瞧一瞧,现下再带上白梦溪,不管能不能成也是自己一份心意。 要知道她对白梦溪可是十分有信心。 当然这份信心也并非是盲目信任,而是因为先前在楼下的时候恰好听到丁长生在同自家小徒弟说银针之术可解百毒。 她想到了自家好友,这才敢开这口,否则这件事说什么也不敢透露一二。 只是现今瞧见白梦溪一脸犹豫的模样,心底不由的打起鼓来。 第五十一章 求之不得 这一刻,白梦溪确实犹豫了。 且不说中毒之人身份贵重,就单单说去州府这件事就足以让她想要拒绝。 一来是州府路途遥远,二来是自己没权没势,万一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谁,山高地远的可没有宝善堂的人来给自己做担保,自己的这条小命那就真的玩完。 白梦溪正努力思索着要如何委婉拒绝贺夫人,转而却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给苏远之配的药浴方子里还差几味药材。 前两日她特地找苏木问过了这几味药材实在是太过珍贵又稀少,宝善堂根本就用不着这些药,所以从未进过这种药材。 那时她就想着实在是不行就找个时间同苏远之一起去趟府城的药坊问问看。 如今这倒算是一个好时机,只是…… 白梦溪越想越发的纠结,眉宇间皱起的眉头都快成了一个“川”字。 贺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心底没来由的有些慌,赶紧开口道:“白大夫,你可是还有顾虑?” 白梦溪无奈一笑:“贺夫人,想来你应该知晓我这刚来宝善堂没多久,去州府出诊这事怕是得先和丁老和钱老二人商议一二,您说呢?” 贺夫人还以为她会一口回绝,没曾想竟是在担心这个,不由的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赶紧道:“这是自然,那不如就将那二位请上来一同商议?” 白梦溪刚想拒绝说自己下楼同他们说就好了,岂料贺夫人是个急性子的人,当即就冲着站在楼角处守着的人说了一句。 片刻后,两个老头就一同上来了。 贺夫人一瞧见丁老立马就站起身来,态度算不上谄媚却也十分尊敬:“丁大夫。” 丁长生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看向贺夫人直言道:“听闻贺夫人要白丫头随你一同去州府给人瞧病?” “的确如此。”贺夫人淡淡道又将先前同白梦溪说的报酬一一告知与他们。 二人双目相对了一眼,钱老便在丁老的示意下看向白梦溪:“白丫头,你自己怎么想的?” 白梦溪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踢出去的球又被踢回来了,暗地里瞪了一眼钱老这才回答道:“钱老,按理说身为医者自是不能见死不救,可贺夫人说这次去州府并非是给人瞧病而是去解毒的,虽说医毒不分家,但我对此道并不钻研,只知一二,怕是无法给人解毒,到时要是砸了宝善堂的招牌怕是不好了。” 不等钱老回话,贺夫人就连忙道:“白大夫,你这话可就言重了。” 然而,白梦溪却没有继续接话,而是看向钱老,显然是在等他的回答。 钱老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看向一旁的丁长生:“丁老头,你不说两句?” 丁长生沉默片刻,最后才看向贺夫人说道:“贺夫人,不知老朽可否同你一起去趟州府,瞧一瞧这位尊贵的病人?” 此话一出,除却白梦溪,其余人皆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贺夫人更是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丁……丁大夫,你说的是真的,你要同我一起去趟州府?” 丁长生看着如此惊诧的众人,眉间略微皱起,淡定道:“嗯,不行吗?” “行,当然行,简直求之不得。” 贺夫人激动不已,简直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启程。 丁长生没有理会贺夫人的激动,反倒是看向白梦溪说道:“即使如此那明日你也同老头一起去趟府城。” “啊咧,还有我的事?” 白梦溪本以为丁长生答应了这件事,自己就没机会再去州府了,还想着到时丁长生肯定是要带着苏木,等一会儿自己私下就去找到苏木,让他寻个机会去州府医馆帮忙找点药材。 丁长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不悦道:“你这丫头,贺夫人一开始邀的可是你,老头不过是个陪衬罢了。” 陪衬?谁敢让曾经的太医院副院首当陪衬啊? 白梦溪在心中不由的吐槽,刚想拒绝就见钱老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的凑到自己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头说道:“丫头,你不是想着去州府药坊里找药么?” 得,这事看来全宝善堂的人都知道了。 白梦溪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最后只得妥协。 贺夫人一见这事这么轻易的就决定了,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想着得赶紧派人先去州府传个消息,省的到时那些人怠慢了丁长生。 如此想着,贺夫人也就没有多待,拿着自己的药,领着自己的人就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宝善堂,二楼。 白梦溪仍旧跟两个老头面对面坐着,不过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氛围一时显得特别的尴尬。 钱老盯着这两人来回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的才看向白梦溪说道:“白丫头,你这才来咱们医馆几日就可以去州府出诊了,真真是好福气。” “这福气送你要不要?”白梦溪撇了撇嘴也懒得再装乖巧直接问道。 钱老被她这话问的一噎,尴尬的笑了笑。 白梦溪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丁长生跟前问道:“丁老,你是不是知道贺夫人口中说的那个中毒之人是谁?” 丁长生微微一愣,眼底划过一抹诧异,有些心虚的说道:“老夫又不是先知,哪能知道?” 白梦溪一直盯着丁长生的那双精明的眼睛,所以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一抹心虚,撇了撇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丁长生见她没有追问,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道:“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到时老夫带着苏木,你若是想买什么药,大可让他去转转,银子少了就先从账上支。” “那就先谢谢丁老了。”白梦溪淡淡的说了一句,语气中却压根没有一点感激的意思。 丁长生知晓这丫头怕是察觉到了什么,略微有些心虚的咳嗽了两声,紧接着便站起身来说道:“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收拾行李,怕是这回得在州府待上一段时日了。” 撂下这句话,丁长生便背着手离开了。 看着丁长生这优哉游哉的样子,白梦溪真真是气到龇牙咧嘴…… 第五十二章 不放心 白梦溪被气的不行,自是没什么心思继续看诊,索性就将桌面收拾干净,同钱老打了个招呼,背着自己的药箱就离开了医馆。 一离开,白梦溪看了一眼天,觉得时辰还早便去东街集市买了一些吃食。 买完后时辰也差不多了,想着苏远之应该也差不多来了便到宝善堂对面等着。 果然,没等多久,苏远之便出现了。 “苏远之!”白梦溪大喊一声,朝他招手。 苏远之耳尖立马就听到了她的呼喊,不过见真是她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赶紧大步的走上前,十分熟稔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有些意外的问道:“今儿怎么这般早?” 白梦溪见他问起,心底那股子火气蹭的一下又起来了,挨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道:“甭提了,你还记得我前几日同你说的那位贺夫人嘛?” 见他点头,白梦溪便继续说话,顺带将在医馆发生的事统统都告诉了他。 最后,白梦溪叹了一声说道:“事情大抵就是这样,所以明儿一早我就得跟丁老头还有那位贺夫人一同去趟州府。” 苏远之一直安静的听着她说话,只不过听到最后,眉头却是拧紧,心底没来由的觉得有些不安,沉声问道:“这生病之人可是身份极其贵重?”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想来丁老头是知道的,但是奈何人家根本不说啊。” 白梦溪一说起这事就不由的暗骂几句丁老头,谁让这老头这么不厚道。 苏远之心中越发担忧起来,想了想便说道:“不如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州府?” “你想要跟着去,这……这不太妥?” 毕竟,她这回是去州府给人解毒,说白了那就是外出办公,坐的马车不是宝善堂自己的也肯定是贺夫人安排的,带家属多少有点尴尬了? 苏远之见她面露为难之色便轻声道:“到时我租辆马车跟在你们后头就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干扰你,只是在外头等你,可好?” “苏远之,不用这么麻烦的,你就在家里好好等我回来好了。” 白梦溪着实不愿意让苏远之这般折腾。 苏远之却拧紧眉头说道:“梦溪,这是你头一次外出,我不放心。” 一句“不放心”让白梦溪心底莫名觉得暖洋洋的,再想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咬了咬牙,最后才拍板道:“行,那到时你就再租辆马车好了,唔……可能也不需要,到时丁老头肯定是要带苏木的,实在不行你就跟苏木在一块,到时你们也好一起去药坊问问你要用的那些药材。” 苏远之见她答应了,嘴角不由的一勾,连忙回答:“好。” 二人一路闲聊,没一会儿就回到村里。 因着现下天色还早,所以有不少村民还在外头闲逛,一瞧见白梦溪夫妇二人回来,有些人就忍不住打趣道。 “远之可真是个会疼媳妇的,这又去接媳妇了?” “梦溪丫头,现在可真是了不得了,成大夫了,日子也越发好过了,瞧瞧人家,每天都在外头带回吃食来。” “哎哟,闻着味就知道梦溪丫头手里拿的是烧鸡,可真香。” 一路上不少婶子叔叔各种说话,有拈酸吃醋的,也有羡慕的,白梦溪一一回应,谁也不落下谁,倒是让不少想要说酸话的人没辙。 然而,白梦溪只顾着前头却没有发现身后刘桂娟手里抓着一把瓜子,那双眼睛就像是淬了毒似的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简直是恨不得直接看出几个窟窿似的。 “啐,小贱蹄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离得不远的一个婶子恰好听到这句话便有些打抱不平的说道:“刘桂娟,我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莫不是瞧见梦溪丫头这日子越过越红火,眼馋了?” “谁眼馋了,谁眼馋了,别瞎说八道。” “是不是瞎说八道你心里清楚,要我说当初你要是好好对人家梦溪丫头,指不定现在人家还能分你一口肉汤喝喝。” “谁稀得她家肉汤。”刘桂娟轻哼一声,直接把瓜子皮吐在地上,瞪了一眼那多嘴的妇人便扭着腰肢离开了。 那妇人瞧着她那背影也是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玩意。” 夜幕降临,寒风簌簌,紧闭的窗棂被吹得吱呀作响。 屋内。 白梦溪盘坐在炕上,双手撑着下颚,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苏远之的声音骤然响起。 白梦溪抬眸看去,就见苏远之递给自己一杯热茶,接过后呡了一口,胃里瞬间暖暖的,这才得空回答他:“丁老头说这回去州府怕是要待上一段时日,我在想到底要带多少衣裳才算合适,这带多了,累赘,带少了怕冷。” 毕竟,这眼瞧再过段时间就是年关,天自然也是越来越冷。 “少带一些,要是不够就在府城买上一两件成衣。”苏远之淡定的说道。 “府城的衣裳应该不便宜?”白梦溪有些纠结的问道。 苏远之却是笑了笑回答:“再贵也不能一身衣裳上千两银子?” “话虽如此,但是还是好贵的呢,你可别忘了你那药材可都不便宜,到时候咱们现下的银两够不够买还是个问题呢。”白梦溪有些担忧的说道。 苏远之见状又瞧见她眼睛一直瞥着炕上被摆出来的几套衣裳,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遂顺着她的心意说道:“你若是想带多些那就带着,实在不行我给你看着,可好?” 有了苏远之这句话,白梦溪还能有什么不同意的,赶紧就从炕上爬下来,手脚利索的开始整理衣裳,没曾想这一整理便弄出一个小木箱子。 苏远之看着这一箱子的东西真真是有些觉得好笑,不过碍于某人兴在头上就没有阻止,任由她折腾,反正一箱衣裳能有多重? 不过,当他看来白梦溪再给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心里头到底还是涌起几分暖意。 突然觉得自己决定陪她去州府,果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正当白梦溪把行李收拾好之后,准备同苏远之再商量商量要带点什么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第五十三章 阻拦 砰砰砰…… 催人命似的敲门声不断的响起,看这阵势仿佛要将他们家大门给敲烂一样。 白梦溪不悦的蹙起眉头,刚准备往外走身上就被套上了一个兜帽,一回头就见苏远之同样拧紧眉头,自然而然帮她套上。 “裹好了,咱们再出去。” 白梦溪心下一暖,刚燃起的火气就消了不少,乖巧听话的任由他给自己系好兜帽,二人这才牵着手一同出了屋子。 一打门,明亮的火光倒是让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微微一愣,两两都抬手遮了遮目光,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才看到站在外头的人不是旁人,竟是白平。 只见白平黑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表哥,大晚上的你站在我家大门口吓唬谁呢?” 白平一看到白梦溪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会子更是将先前商议好的事情都忘的差不多,开口就训斥道:“白梦溪,你肯定是知道我娘病重了,所以这么久才开门,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等等,你娘病了?” 白梦溪立马就抓住了重点,一脸狐疑的看着白平,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白平一看到她怀疑的目光更是气急,直接吼道:“你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肯定是知道所以才不开门,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歹毒的女人,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赶紧跟我走,去瞧瞧我娘的病。” 说罢,白平上手就要去抓白梦溪。 然而,苏远之怎么可能让他得手,所以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一把将白梦溪给拉到自己的身后,一副保护的模样。 “苏远之,你丫给老子让开!” 白平手里一空,回过头瞧见这一幕,自然冲着苏远之就是一阵大吼。 苏远之却是眯着眸子,不悦的盯着他说道:“大伯母病重,表哥不去找大夫找梦溪做甚?” “她白梦溪不就是大夫?”白平理直气壮的反问,紧接着又要伸手去拉人。 奈何苏远之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微微侧身再次拦住了他,冷笑道:“要是我没记错,前几日大伯母还在说梦溪是个骗子,压根就不会医术,这才过了几日就求上门了?” “求人可得有求人的态度,他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他娘怎么样了。”白梦溪适时的出声更是把白平说的一噎。 “白梦溪,你别忘了,我娘可是你大伯母,他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长辈,你现在赶紧给我走一趟,否则晚了,耽搁我娘的病情,我定饶不了你。” 白平理所当然的说着这话,甚至还昂着头,用鼻孔看人,好似让她去给刘桂娟看诊是对她的一种恩赐。 白梦溪真真是被这人的脑回路给逗笑了,冷笑道:“表哥,我劝你改明儿去镇上找大夫开点治脑子的药。” “我有没病,开什么药。”白平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 白梦溪却继续冷笑道:“既然没病,那你是怎么说出这般没脑子的话来?” “白梦溪,你耍我!”白平怒吼道。 白梦溪懒得再同这种白痴废话,直接扯了扯苏远之的袖子转身就进了屋子。 嘭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白平被关在了门外,愣在了原地,紧接着就响起了一声杀猪叫。 没一会儿,白平握紧拳头就砸门,声音响的把不少村里人都吵醒了。 这边白梦溪二人刚进屋子,衣裳都没有来得及脱下,敲门声又响起了,声音大的震耳发聩,而且还有一些旁人的叫唤声。 饶是白梦溪不想跟这种白痴计较,这会儿也真是压不住火气,怒气冲冲的再次开了门,恰好对上白平砸下来的拳头。 只见她眼睛微眯,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脚下微微一挪,紧接着一个用力,嘭的一声,白平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白平惨叫一声,不可思议的对上白梦溪那双明亮的黑眸。 “白平,我警告你,再敢砸我家门,我就废了你的手。” 说罢,白梦溪懒得理会其余人的目光,作势就要进屋。 然而,还不等她进去,一个熟悉却又略显沧桑的声音响了起来:“梦溪丫头,等等。” 白梦溪回过头就瞧见李文桥披着一件外衫步履匆匆的走过来。 “村正伯伯?”白梦溪皱着眉头喊了一声。 等李文桥走上前之后,就见他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梦溪丫头,你赶紧同我走一趟,我那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半夜睡的好好的吐血了。” 白梦溪今儿回来的时候倒是听村里人说过,村正的儿子沐休就回村里了,还想着村正许久不见自家儿子肯定是想好好团圆一下,这才没有去把从镇上带回来的吃食送过去。 没曾想自己没去,大晚上的竟出了这档子事。 白梦溪眉头一蹙,回过头说道:“你帮我把屋里的药箱拿来,我先同村正走一趟。” 苏远之也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的回屋去拿东西。 李文桥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在前头带路。 这会子白平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见白梦溪要跟着李文桥走,这哪里肯,赶紧就跑上前来,直接张开手就拦着:“不行,白梦溪你不准走,你得先给我娘瞧病才行。” “白平,你让开!” “不让!” 李文桥这会儿心急如焚一看到白平竟然还耽搁时间,气急败坏的抬腿就要往他身上踹,奈何白平这人虽混,但是身手却是不错,直接往旁边一闪。 李文桥踢了个空,脚下更是打了个踉跄,要不是白梦溪在一旁拉着,保不齐就摔跤了。 白梦溪见白平这个混蛋竟还拦着,眼底的怒意更甚,但现下时间紧迫压根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同他扯皮,只得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妥协似的说道:“行,白平,你要我给你娘瞧病也不是不行,你带着人直接去村正伯伯屋里,到时我一起看。” “不行,先来后到,你得先去我家才行。” 白平可还记得李文桥当初是如何帮白梦溪的,这会子更是不遗余力的给他使绊子,反正能耽搁一会儿是一会儿。 正当他还在要不要直接拖着白梦溪去自家的时候,膝盖不知怎地就像是中了箭似的,嘭的一下,直接跪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 救人 所有人都不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白平怎么就跪了下来。 正当白平想要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腿竟然麻了压根就动不了,当即抬眸就瞪向白梦溪,怒吼道:“是你,白梦溪,你个小贱人,你竟然使诈。” 白梦溪懒得理会白平,搀着李文桥就急切道:“村正伯伯,咱们赶紧的,吐血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李文桥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么多,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平就和白梦溪一起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白平发现自己的腿总算是有知觉了,这才赶紧起身,瞪了一眼周围要看热闹的人,急急忙忙的就往自家方向跑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白梦溪就来到李文桥的家里。 一进正堂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眉头不由的一蹙,看了一眼李文桥。 “梦溪丫头,你跟我来。” 李文桥在前头带路,穿过正堂来到后院,只见最东边的那间屋子灯火通明,廊下站着大大小小一群人,有个妇人更是端着一个铜盆从里头出来,远远的白梦溪就闻到了更为浓郁的血腥味,眉头不由的蹙的更紧。 “梦溪丫头,我儿子就在里头,你快进去瞧瞧。” 白梦溪一来,廊下的一群人都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来,有一个面生的小孩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的说道:“梦溪姐姐,我爹爹会没事的,对吗?” 小孩话一出,不少人都齐齐的看向她。 白梦溪被这一双双期待的目光看的十分有压力,只得说道:“英子乖,先松手,姐姐这就进去给你爹爹看诊,好不好?” 英子有些担忧的往里头看了一眼,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白梦溪得了自由赶紧就往里头走,一进去就瞧见一个身着白色里衣的中年男子坐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如纸,地上还有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 她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赶紧上前,唤了几声李平。 只见这人微微睁开眸子,瞧见是个少女的时候还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认人:“你是……白梦溪,梦溪丫头?” 白梦溪松了一口气,还能认人,这是好事。 她应了一声,赶紧给他把脉,好一会儿才收回手,眉头紧蹙,刚想问两句话就见李平一只手捂着腹部,整张脸皱成一团,紧接着就见他喉咙一动,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幸亏白梦溪闪得极快,否则这血肯定是喷她一脸。 “相公!” 忽然一个尖叫,紧接着一个妇人就猛地冲了过来,直接扑在了李平的身上。 白梦溪见状,眉头微蹙,赶紧上前将人给拽起来:“嫂子,可不要再往他身上扑了,你这一扑他的病可就更重了。” 这一句吓得妇人立马愣住了,再不敢往前。 李文桥见此情况也赶紧上前:“梦溪丫头,现下你说该怎么办?” 白梦溪正想说先等苏远之把药箱拿来,没曾想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苏远之已经赶来了。 “梦溪。” 白梦溪一看到他嘴角就弯起了一抹弧度,赶紧上前接过药箱,从里头拿出自己的银针包,二话不说取出几根银针,转身朝着李平身上的几个穴位刺入。 没一会儿,大伙儿就瞧见之前痛的不成样子的李平渐渐的平静下来。 “梦溪丫头,我儿子他……”李文桥有些紧张的问道。 白梦溪收回银针,消了毒放回银针包里头,这才回过头看向李文桥说道:“村正伯伯,先前我已把了脉,发现李哥吐血怕是因为脾胃破裂出血所致,想来这段时间李哥是不是经常点灯熬夜?” 后面这句话白梦溪自是问李平的媳妇。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那妇人就掩面哭泣说道:“近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衙门里多了好些案件,相公他得了令整理卷宗,这一整理起来就是每日每夜,确是好些日子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 李文桥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可刚想骂人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毕竟,自己的儿子他是知道的,干起活来就是个不要命的,谁劝都没用。 白梦溪见他们都沉默,无声的叹了一声便才继续道:“嫂子,等下我会给你开个方子,明儿一早你就去镇上抓药,接下来三个月务必盯紧李哥,得让他好好调理,否则再这样下去莫说是身子吃不消,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此话一出,妇人立马就连连应声:“是是是,我以后一定好生叮嘱他。” 白梦溪见此情况微微颔首转而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写了个方子递给她之后这才看向李文桥,想了想便将自己和苏远之要去府城的事情告诉了他。 李文桥虽藏有私心希望白梦溪别走,可到底说不出这种话,最后也只能说:“行,那你们早点回来,别忘了再过段时间可就年关了。” “瞧村正伯伯说的,放心,忘不了。” “那好,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改明儿等你从州府回来,村正伯伯再好生给你道谢,到时你可得来我这儿吃顿便饭。” “行,那我可就等着了。”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李文桥就亲自送白梦溪和苏远之离开。 然而,几人刚走出村正屋子就瞧见不远处白平扶着刘桂娟一步一步的走来了。 “哟,还真来了?”白梦溪有些好笑的说道。 李文桥见此情况不免蹙起眉头,刚想替她出头就听见白梦溪说:“村正伯伯,这天寒地冻的,您赶紧回屋,这事您就被沾手了。” 李文桥有些犹豫,不过看着白梦溪坚定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身为村正,有些事插手的话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行,那梦溪丫头你小心些,莫要着了他们的道,有什么事喊一嗓子。” “得,有村正伯伯这话,梦溪就放心了。” 目送李文桥回屋之后,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这才缓缓的迎上白平和刘桂娟二人。 看着刘桂娟那张因涂抹了厚厚粉脂而苍白的脸色不由的笑出声问道:“大伯母,您莫不是偷摸着上哪儿学唱戏了不成?” 第五十五章 调虎离山之计 “唱戏,唱哪门子戏?”白平一看到白梦溪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回怼了一句,紧接着又道,“没瞧见我娘这么难受,你赶紧过来给我娘瞧瞧。” 这话说的诚恳,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平真是个孝子。 可惜,白平要是把眼底的算计收敛点,指不定她还真的会大发慈悲的给他们俩瞧瞧,不过现下看来,这两人怕是大晚上的想要碰瓷。 白梦溪哪里会如他们的意,拉着苏远之就往后挪了几步,看着白平冷笑道:“表哥,你莫不是以为现下是夜里,所以我瞧不出大伯母脸上的是脂粉不成?” 白平眼底一冷,阴测测的说道:“我娘只是面色难看吓着你这才擦了点脂粉,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好人,我可真没瞧出你们娘俩谁是好人。” 白梦溪毫不客气的回怼一句,拉着苏远之就要离开。 可是,白平如何能如她愿,拽着刘桂娟就拦着他们的去路,义正言辞道:“白梦溪,你这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这大晚上的我冒着寒风上门求你去给我瞧病,你不去就算了,说让我把我娘带来,我这会儿是带来了,你又不看,你耍我们俩好玩呢?” 一时间,不少从被窝里爬起来看戏的人都纷纷点头。 白梦溪环顾了一圈,心中暗暗吐槽这些人真是够了,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看戏,真是不嫌现在天冷。 当然,这些话她自是不会没脑子的说出来,所以只是淡定的看着白平说道:“你若是真心诚意的替你娘上门求医,我自然也会不计前嫌的给大伯母瞧病,但是白平,你好好回想一下自己先前的态度,再者大伯母是真病还是假病,你们自己心里头清楚。” “白梦溪,你这是打定主意不给我娘瞧病了?”白平冷着声质问道。 白梦溪不悦的蹙起眉头直言道:“没病找病,你们也真是闲得慌。” “我看你就是没本事,心虚,所以才不敢给我娘瞧病。” “心虚?”白梦溪不由的冷笑出声,“亏你说的出口,难道我大晚上的站在村正屋门前是来搞笑的吗?” “白梦溪,你别再装了,你根本不会医术,就是个骗子,现在更是让村正跟你一起欺骗我们大伙儿,你要是真会医术,为什么不敢给我娘瞧?” “那自然是因为怕你们讹我啊!” 此话一出,白平的脸色显然僵了又僵,仿佛内心想法被人戳中了一样。 白梦溪见此情况更是忍不住笑道:“你们讹人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讲真的,我真不敢给你们家任何一个人看诊,这一不小心讹上我,我可再没有五两银子给你们了。” “白梦溪,说这么多你就是心虚了。” “嗯嗯嗯,我心虚,我不会医术,可以了?” 白梦溪懒得同他计较这么多,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索性敷衍他一回算了。 白平一听这话刚想乐就发现周边不少人都冲着他指指点点了,一时间脸色越发的难看,咬着牙齿冷声道:“白梦溪,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给我娘瞧病?” “不瞧!” “白梦溪,你竟然见死不救,简直妄为医者。” 白平竟然还诌出两个词,还真是让白梦溪高看了一眼。 不过也仅仅是一眼就见白梦溪说道:“我说过大伯母没有任何病,根本不需要看病,你们若是不信我的诊断,大可明日一早去镇上看大夫,至于我是不是医者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你来断定。” 白平气的不行,刚想再骂两句,余光却意外的瞥见某个地方,话锋一转朝着白梦溪就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冷声道:“白梦溪,我算是看错你了,娘,我们走。” 话音落下,白平还真就这样带着刘桂娟离开了。 白梦溪愣愣的看着他们已经渐行渐远的背影,一头雾水。 按理来说白平应该气的直接动手,怎么突然之间就离开了,难不成真的是太过伤心了? 当然,这件事白梦溪是认为绝对不可能,不过仍旧让她觉得十分奇怪。 众人见没热闹瞧了,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最后,空荡的村道上就剩下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 白梦溪扯了扯苏远之的衣角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苏远之立马意会,点点头:“的确,感觉很奇怪。” 二人越想越觉得奇怪,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又想不出来,直到他们二人回到自己家门前,看到大门敞开,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白梦溪很清楚像苏远之这种细心之人绝对不可能不关门。 等他们一走进去,发现屋里头一片狼藉的时候越发的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呵,调虎离山之计,真有他们的。” 苏远之也是铁青着一张脸,紧紧的握着拳头,作势就要往外走。 然而,不等他走两步白梦溪就一把抓住了他:“你去哪儿?” “我去找白平那个混账算账!” 白梦溪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怒气冲冲的苏远之说道:“行了,你现在去找他们,他们肯定会抵死不承认,到时候又是大闹一通,这一夜怕是不用睡了。” “难道就这样算了?”苏远之不解的看向她。 依着他对白梦溪的了解,她应该是个瑕疵必报的人,绝对不能这算了。 果然,白梦溪一听他这话就直接接话道:“谁说就这么算了,我的东西岂是这么好拿的?” “那你的意思是?” “咱先把丢了的东西列好,明儿一早我去找王婶,你去找村正将这事告诉他,让他派个人盯着白家人,省的到时咱们回来,人家就鸠占鹊巢了。” “那你找王婶是?” “嘿嘿,子曰不可说。” 白梦溪故作神秘的瞥了一眼苏远之,紧接着便进屋开始清点东西了。 苏远之就看着白梦溪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可一转头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头多少不是滋味,想着日后定然得让白平付出代价,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第五十六章 一闪而过的画面 两个时辰后,黑幕似的天渐渐显路鱼肚白,阵阵寒风吹得干枯树枝吱呀作响,吹在人脸上更是感觉如刀刮似的生疼不已。 白梦溪和苏远之一大清早就赶到了村口的第一辆牛车。 可惜牛车并没有遮挡物,所以寒风就直直的往人身上招呼,冷的白梦溪赶紧裹紧身上这身半旧不新的兜帽,更是夸张的用块棉布将脸包起来,只露出那双如小鹿似的水汪汪的眼眸,一双小手更是塞进袖子里,根本不敢拿出来。 苏远之担忧的看着她,不着痕迹的往她身侧挪了挪,顺带伸出胳膊绕在她的身后,不过却没有自作主张的将人拥入怀中。 “今儿这风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你要是觉得冷就往我怀里靠靠。” 说着,苏远之便用手掌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可以靠进来。 白梦溪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稍稍的往他身边挪了两下,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发闷的说道:“我靠着你就行,你赶紧把手拿回来,仔细冻伤了。” 苏远之见她一靠过来便顺势将人拥入怀中,宽厚的大掌更是稳稳的放在她的胳膊上。 “苏远之!”白梦溪有些不喜的喊了一声,抬起头眼底有些怒意。 苏远之却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头,压着声音说道:“放心,我不冷。” 怎么会不冷? 白梦溪有些气不过还想同他理论却被死死的摁住,最后只能偷偷的把手拿出来往他腰间嫩肉上拧了一把,这才算出了气。 苏远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低下头对上某人奶凶奶凶的小表情,真真是好气又好笑,一脸无奈的看着她,索性转移话题问起今日她洗漱过后就去王大亚家里的事情。 白梦溪朝他翻了个白眼,压根就没有回答这话。 “等咱们从州府回来你就知道了,急什么?” 说罢,又是一阵寒风吹来,白梦溪恰好瞥见苏远之的手背已经通红一片,不再犹豫,直接坐直身子,一把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身后给抓了回来,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掌,一只手塞回袖子里,没好气的瞪向他。 “是不是要等手冻成冰块,你才会觉得冷?” 苏远之被她这一句说的瞬间没了脾气,索性就随她折腾,自己却不着痕迹的再往她身后挪了一点,直到不能再挪动才作罢。 这一路走得可谓是艰苦,等抵达镇上之后便瞧见两辆马车停在镇口。 白梦溪一下去便瞧见了熟悉的人,赶紧朝那边招招手大喊出声:“苏木。” 苏木听见声音立马看过去也朝她招手,紧接着就转身敲响马车的门,轻声道:“师父,白大夫来了,不过瞧着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丁老头一听这话便撑开马车窗户看了一眼便说道:“是那丫头的夫君,想来应该是不放心,罢了,苏木,你便同我共乘一辆,让他们两口子坐后头去。” 苏木连忙应了一声便迎上前将丁长生的吩咐告诉他们。 白梦溪一听立马就凑到丁长生的马车前,敲了敲,笑道:“多谢丁老。” 随后,白梦溪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拉着苏远之的手就往后头的马车走去。 一进去,一眼就看到马车正中央放置的一个暖盆,里头燃着上好的银丝炭,一点烟熏味都没有,紧接着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瞬间将她身上的寒意给驱散。 白梦溪忍不住长舒了一口冷气,脱下兜帽,把裹得严实的棉布给解下,大大咧咧的就坐了下来,还不忘招呼苏远之赶紧坐下。 苏远之一坐下后便从携带的行李中拿出一个竹筒递给她:“喝点姜汤驱驱寒。” 白梦溪乖巧的接过姜汤,喝了一大口后便递回给苏远之,紧接着又看向四周,面露疑惑。 苏远之见此情况不免询问:“怎么了,马车有问题?” 白梦溪摇摇头,将手放在暖盆上烘烤着,这才问道:“我就是好奇这马车把车门和车窗都关的严实,哪里来的通风口?” 毕竟,现在燃烧的可是炭,虽说没有烟,但绝对散发出气体,一个不小心可是会二氧化碳中毒,那可就真不是说着玩玩的了。 苏远之也跟着环顾了一圈马车,最后将目光落在脚踩的地方,轻声道:“应该是这里。” “诶,底部吗?”白梦溪诧异的看向他。 苏远之点点头便道:“这马车是用水杉制成,透气性极好,加之银丝炭无烟无味,所以才放置在马车里头燃烧,而且这种银丝炭燃烧的时间并不长,几乎每隔一刻钟就要添加一块,倒是不需要通风口。” 白梦溪了然的点点头,紧接着却又一脸怪异的看着苏远之,有些奇怪的问道:“不对啊,苏远之,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 苏远之微愣,眼底一副迷茫样:“我也不清楚,只是看着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些,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当然不对了。 白梦溪自然觉得不对,但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皱了皱眉才说道:“算了,也没什么不对的,保不齐是你见多识广。” 苏远之见她说不出一二,自己自然也不会过多的去想。 随后,马车缓缓启程。 白梦溪看了好一会儿马车之后便觉得有些无聊,索性从药箱中拿出一本新买的医典开始看起来,不过看了没一会儿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 苏远之不由的抿着唇勾起一抹笑容,小心翼翼的将先前脱下的兜帽盖在她身上又轻轻的从她手中将医典抽走。 一整套动作下来,白梦溪愣是没被吵醒一丁点儿,反而还打起了小呼噜,看着甚是可爱,惹得苏远之都有些受不住的想要伸手捏了捏。 然而,就在他无意识伸出手即将碰到白梦溪的那一瞬间,一个身着月色锦服的男子坐在马车上看着一卷书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随后,苏远之就发觉自己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咬紧牙关却仍旧忍不住闷哼出声。 第五十七章 抵达州府 这一觉白梦溪睡的可谓是昏天暗地。 等她醒来的时候,耳边仍旧传来外头呼啸凛冽的寒风,身侧坐着的仍旧令她心安的苏远之,无意识的朝他露出一笑,撑着两侧的长椅坐直了身子,这才看向他。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感觉外头一直暗着?” 苏远之见她醒来便递上一杯水,紧接着又从暖盆旁边拿出一个食盒,一层一层的打开后才说道:“刚过晡时,这是早先苏木小师傅送来的食盒,我见你睡的正香便没敢吵醒你,想来应该也饿了,不如将就着吃着?” “晡时?”白梦溪诧异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你是说都过了申时?” 苏远之不解的看着她,但还是点了点头:“嗯,看起来应该快酉时了。” 申时都快过完了,快酉时了。 这一刻白梦溪真是忍不住感慨自己简直就是睡神再生啊。 一觉从天微亮睡到了日入之时。 她面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一层尴尬,讪讪的从苏远之手里接过还算温和的饭菜,小口小口的正吃着,赶车的小药童却传来了话,说是准备进府城了。 白梦溪这才记起自己这回来府城的任务,赶紧扒拉了几口饭菜,吃的半饱过后便将碗筷塞在苏远之的手里,紧接着便拿起自己的药箱,把一些常用的东西放在面上,一切准备好了之后才吐了一口浊气。 “按照贺夫人的性子,想来今日入府城之后便会直接去看那位中毒的贵人,到时你就跟着苏木去驿站歇息便是,不必在外头等我。” 白梦溪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好好叮嘱苏远之的话,保不齐这家伙就真的在外头等她了。 这要是前段时间也还好,但是现今显然温度骤降,还继续等着肯定会着凉的。 苏远之有意等她,可也不愿意让她担心,遂点头回答:“放心,此事先前苏木小师傅已经同我说过了,而且听说他也已经打听好州府的药坊,到时若时辰还早,我们会过去瞧瞧。” “如此也好。” 二人闲聊片刻之后,马车已经缓缓驶入州府。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稳稳停住,不一会儿苏木就过来唤人。 白梦溪拎着药箱率先下马车,一眼就瞧见在前头等着的丁长生和裹得严实的贺夫人,小跑上前,问候两句。 “人都到齐了,那你们就随本夫人一同进府,不过有句丑话我还是得说在前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否则得罪了里头的贵人,二位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怕也行不通。” 后面一句话贺夫人是在提醒丁长生。 毕竟哪怕他名气再大,以前再是太医院副院首,可如今却什么也不是。 白梦溪见丁长生不答话只好悻悻的接话道:“贺夫人放心便是。” “有白大夫这句话,那本夫人自然是放心了。” 说罢,贺夫人便上前把门敲响,不一会儿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从里头探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郎,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先是一喜,紧接着又警惕的看向丁长生和白梦溪二人,略微有些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闻姨,你怎么又带大夫过来了,主子不喜欢的。” 少年郎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嫌弃,尤其是在看到白梦溪的时候,眼底更是透出一丝丝的鄙夷,不说瞧不上,那根本就是看不起。 白梦溪性子一向不算好,眼瞧着别人瞧不上自己,更是没了好脸色,弄得好像谁稀得过来给人瞧病似的。 丁长生这个怪老头也更是如此,所以不等贺夫人接话就直接道:“若是贵主人不愿意瞧病的话,那老夫就不过多叨唠了。” 说罢,丁长生转身就要走,白梦溪心中一喜也跟着离开。 贺夫人一见就急了赶紧上前拦着他们,眉头紧蹙的说道:“丁老,白大夫,咱们先前可是说好的,你们可不能就这么离开啊。” “贵府上门规矩颇多,老头本秉着患者为大才不予计较,但是贺夫人你也莫忘了,此次来州府是你求来的,可不是我们宝善堂上赶着要来治病。”丁长生面露不虞的轻哼一声。 在他看来,自己可以给贺夫人面子,可以给这府邸的主人一个面子,但是这绝对不包括给人看门的少年一个面子,这要是还能忍,那他这些年岂不是白干了? 贺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一点,这会子面子更挂不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那少年郎,开口训斥道:“你这小崽子知道些什么,这次来的可是宝善堂的丁长生,丁大夫,还不赶紧让开。” 少年郎一听到“丁长生”的名号也是一愣,眼底带着一抹探究看着丁老头,有些狐疑的撇了撇嘴说道:“闻姨,丁老不是早就辞官隐退了嘛,哪里会来给主子治病?” 贺夫人见他还在絮絮叨叨,脾气也就跟了上来,蹙着眉头呵斥:“是不是的你同你主子说一声,让她见见不就得了?” “可是闻姨……” “你再多一句嘴,赶明儿我就让你主子把你赶回去。” 少年郎再不敢多嘴,赶紧把门打开请他们一行人进去。 贺夫人更是率先走了进去,没好气的横了少年郎一眼,紧接着便看向丁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丁老,里面请。” 丁长生轻哼一声,这才缓缓走进去。 白梦溪跟在其后头正准备进去之时,余光却意外的瞥见苏远之站在不远处,身子却是微微一晃,心底没来由的一紧,刚要踏入的脚也瞬间抽了回来,转身便跑了过去。 贺夫人见状赶紧喊了一声:“白大夫,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正当她准备过去瞧瞧的时候,丁长生却拦住了她,轻声道:“让她过去瞧瞧,否则心里不安也没法给人看诊。” “丁老,那位是谁啊,看着起来白大夫很在意的样子?”贺夫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丁长生有些诧异的瞥了一眼贺夫人,见她确实不知便淡淡回答:“那人是白丫头的夫君,不放心白丫头便跟着来。” “白大夫的夫君?”贺夫人眼底透出不敢置信的目光,再三确认丁老头不是在拿自己开涮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由的露出一抹苦笑,“还真是没想到白大夫这般年轻竟有了夫君,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五十八章 宜安郡主 白梦溪一路小跑到苏远之面前,撑着一旁冰冷的墙体,面色红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也不说话,伸手就给他把脉。 苏远之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腕,努力的压制心底的那一抹慌乱,故作冷静的问道:“梦溪,你怎么过来了?” 白梦溪渐渐的平静下来,认真的给他把脉过后确认人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先前我恰好瞧见你好像要站不稳似的,担心你出事便过来瞧瞧。”白梦溪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紧接着又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有些狐疑的问道,“你真没事吗?” 苏远之心口一紧,朝着她笑了笑摇头道:“我能有什么事,想来是刚才风太大,一时不察差点被吹倒罢了。” “你唬三岁小孩呢,就你这么大的块头再大的风也不能把你吹倒,好不好?” 苏远之不由的露出一抹苦笑:“在你心中我就这般强壮?” 白梦溪一脸骄傲的给出肯定答案:“那肯定的呀,至少你打猎的身手不错,回回手不落空,好了,我也不跟你贫了,你若真不舒服就让苏木先给你瞧瞧,想来一般的风寒什么的时候,他都能看出来,要是再不舒服就来找我。” “好,我记下了。” 白梦溪仍旧放心不下的嘱咐着,直到苏木都看不下去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你可得记住了啊。” “放心。” 白梦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彻底转身往丁长生方向跑去。 苏木见人可算是走了,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的说道:“远之哥,这白大夫对你可真好,也不知道以后我媳妇能不能对我也这么上心。” 苏远之微微扬起一抹弧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会有的。” 其实,苏远之也没有想过白梦溪竟如此担心自己,一时心中也不免升起一抹愧疚,目光更是深深的看着那座府邸门前的两尊庄严的石狮子,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白丫头,苏小子没事?”丁长生见白梦溪回来了便关心的问道。 白梦溪摇摇头笑道:“说是今日风太大吹着了,想来应该没事。” “没事就好。” 丁长生淡淡的说了一句,转头便看向一直盯着白梦溪的贺夫人,示意她赶紧带路。 一行人可算是进了府邸,七拐八弯的走了好一会儿,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直到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草药味,白梦溪便直到目的地快到了。 果不其然,在药味最浓郁的时候,前头带路的少年郎和贺夫人纷纷停了下来。 “人就在里头了,我带你们进去。” 这会子就连贺夫人都紧张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前,直到站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轻轻的敲了三声,直到里头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进来。” 贺夫人轻轻的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郁的草药和热气,呛得皱起了眉头,微微掩面才走了进去。 “宜安,每回来你屋里,你这屋子里的味道都是这般大,亏得你还住的下去?” 贺夫人故作轻松的说着,大大咧咧的往里头走,全然不见先前的紧张感。 白梦溪跟在丁长生身后走着,余光却将整间屋子打量了一遍,眉头不由的蹙紧,直到身侧响起熟悉的声音。 “老夫见过宜安郡主,郡主别来无恙。” 郡主? 白梦溪猛地抬起头,这才看到五步之遥的地方放着一张金丝楠木镂空雕花床,而床榻上坐躺着一位身形极为单薄的女子。 这女子五官极为精致,唇上那抹红润在苍白如纸的脸上点缀着,倒是显得有几分精气神。 可惜这女子再想要有精气神却也难以掩盖那双凹陷下去的眼眸底下的那两抹乌青。 白梦溪轻叹了一声,直到身侧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才反应过来,学着丁长生的模样作揖行礼:“草民见过郡主。” 宜安郡主听到清脆的声音便下意识的抬眸看过去,在看到白梦溪的时候,心中不由的有些感慨,费力的牵动嘴角,喉咙里却骤然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贺夫人立马上前给她顺气,一下又碰到她冰凉的手背,没好气的说道:“手怎地这般冷,底下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汤婆子呢,暖炉呢?” 说着,贺夫人作势就要发火。 然而,宜安郡主微微一抬手就让贺夫人瞬间闭嘴,可眼底的担忧却是隐瞒不了。 宜安郡主朝着贺夫人笑了笑,再次扯了扯嘴角,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楠儿莫要生气,是我让他们下去歇息的,汤婆子暖炉都在还烫着呢。” “烫着怎么还……” 贺夫人还是气不过,可一对上宜安郡主再次闭上了嘴,回过头才继续道:“这回我可是给你请来了丁老和白大夫,你说什么也得让他们看一看,知道吗?” 宜安郡主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让他们看诊的,偏过头再将目光落在白梦溪身上,眼底透出一丝丝羡艳,不过随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丁长生身上,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丁院首,你我之间应有十年未见了?” “宜安郡主好记性,的确已有十年。”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开始叙旧,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等宜安主说一句话喘一会气,丁老头就是态度不卑不亢的接话。 终于,宜安郡主结束了叙旧,丁老头也将正事提起。 “郡主,前些年老夫替你把过脉,但说实话你体内的毒至今老夫也没有头绪,若是您愿意可否让白丫头给您把把脉?” 说着,丁长生便将白梦溪往前一推,意思十分明显。 白梦溪一愣,立马回瞪丁老头,张嘴用口型说道:“老头,你坑我。” 丁长生却假装没有看见一样,反而是笑盈盈的看着宜安郡主,等着她的决定。 宜安郡主显然没有料到丁长生竟然来了这么一出,本以为跟在他身边的白梦溪是个小药童,没曾想也是大夫。 女大夫,启朝还真是不多。 “既是丁院首举荐,我自然也不好推辞,那就有劳白大夫了。” 第五十九章 还是试探 白梦溪本以为这回来州府就是个陪衬,没曾想还真是跟钱老说的一样,丁老头才是个陪衬,一时间有些愤愤然,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赶鸭子上架般的走上前。 “郡主,失礼了。” 白梦溪淡淡的说了一句便用一方干净的帕子盖在她的手腕上,带着些许温热的指尖轻轻的摁在她冰凉的腕上。 只是一搭,白梦溪的眉头就不由的一紧,这温度简直就不是正常人所能拥有的,暗暗将这一点记在心头,闭上眸子开始认真探脉。 可这一探却让白梦溪心中一惊,脉搏几乎趋近于无。 她眼底划过一抹诧异,讪讪的收回手,认真的端详着宜安郡主的面容却发现她那双明亮的眼眸却深深的往下凹陷,感觉要扣进去一样。 “白大夫,可有看出点什么?”宜安郡主扯出一抹苦笑,故作轻松的询问。 白梦溪皱了皱眉头不直接回答,而是淡淡的问道:“不知郡主可否给在下一滴血?” “一滴血?”宜安郡主不解的看着她。 白梦溪点点头:“我需要从血液中探查郡主到底是中的什么毒。” 贺夫人见宜安郡主迟迟不说话便以为她有些恼了,当即就挺身站出来说道:“白大夫,郡主乃金枝玉叶,莫说是一滴血了,就是一根头发也不可能给你,你若医术不行那便算了,莫要用这种法子羞辱郡主。” 丁长生却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梦溪,想了想便道:“郡主,白丫头一手银针术出神入化,也许她真的能看出点什么不同。” “丁老,怎么你也……” 贺夫人可不想白梦溪在这里就断了性命,有些不悦的瞪向他,示意他收敛点。 奈何丁长生哪里是看人眼色行事的人,所以根本连个眼神都不回给贺夫人。 然而,宜安郡主在听到银针术的时候身子明显一僵,平静如水的眼眸微微亮了亮,可紧接着却是黯淡了下去。 白梦溪见此情况便再次出声:“看郡主这般为难的模样,想来并非是不愿给在下一滴血,而是怕给不出,对不对?”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除却白梦溪,其余人皆是眼底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宜安郡主尤为最惊,瘦骨如柴的手指死死的攥紧被角,唇角更是微微抽动,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怎么……” “您是想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吗?”白梦溪笑了笑便解释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您给出一滴血,就不知道郡主愿不愿意了?” “等等,白大夫,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贺夫人听得一头雾水,走上前拽了一把白梦溪,让她赶紧解释。 可是,白梦溪却是沉默的看着宜安郡主,显然是在等她做决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宜安郡主手指松开了被角,嘴角也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道:“若你需要那便取,莫说一滴,一碗也可。” 白梦溪一听便知晓她同意了,也跟着笑了笑说道:“一滴即可,一碗的话,郡主的命怕就过不了这么冬日了。” 说罢,白梦溪便将身上的药箱放在地上,从里头取出一根银针和一个白玉制的小瓷片,转过身便走到宜安郡主的跟前。 只见她半跪在床榻边,抬眸看向她轻声道:“不要怕,银针刺入就犹如被蚊虫叮咬,不会很痛的。” 宜安郡主却是苦笑的回了一句:“好!” 白梦溪知晓现在的她并不好受,不过想要确定她的猜想,这滴血却是必须得要。 “得罪了。” 白梦溪声音轻轻的响起,紧接着就见她用温热的手指捏着她冰凉的食指,将银针往上轻轻一刺,一滴鲜红的血液瞬间就挤了出来。 随后,白梦溪用白玉瓷片往上一刮,圆润的血滴就在瓷片上,而食指上却干净的不像样,仿佛刚刚那滴血根本不是她的一样。 饶是宜安郡主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会儿也不免诧异起来。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人不知宜安郡主自己可是很清楚,半月前她无意中打碎了一个碗,费力的捡起一片的时候割在了手指间,岂料痛感有血却没有,这件事让她十分上心,之后又故技重施试了几回,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流出血来。 可现在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从食指间冒出来,现下却又转到了瓷片之上。 白梦溪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沉默的看着瓷片上的那一滴血,隐约中闻到了一股异香,眉头一蹙,想了想便道:“还请宜安郡主给在下一处安静的地方,半个时辰后,我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 宜安郡主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心头,最终却也只能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与好奇,沉稳的点点头:“好。” 不一会儿,一个嬷嬷过来将她带到隔壁屋子。 白梦溪一进去之后便感觉到一阵寒风袭来,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此时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让旁人再安排炭盆之类的御寒之物,只得忍受着寒冷开始做起研究。 而另外一边却是另一副景象。 贺夫人心疼宜安郡主刚刚献出的一滴血,马不停蹄的让人重新上了炭盆和汤婆子,一股脑的将东西塞在她手里,转过头便看向丁长生。 “丁老,这白大夫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你可知晓?”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宜安郡主也是一脸期待的看向他,试图得到一些什么。 可惜的是丁长生却也只是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道:“白丫头医术不凡,不过究竟到了何种程度老夫也不清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老夫怀疑她可能是那位的弟子。” “那位?”贺夫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宜安郡主却是一愣,眼前一亮,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丁院首,您说的莫不是已经消失十年的那位?” 丁长生却是微微一叹,点头回答:“正是那位,不过这丫头机灵,好几回明明中了套却又直接避开,此次又是一次机会,老夫不愿错过,所以才贸然同意来此,还请郡主恕罪。” “可是就算是这丫头会银针术也代表不了什么,不是么?” 丁长生知晓她的意思,十分笃定的笑道:“若她真能给您解毒,那想来就错不离了。” 第六十章 毒的器皿 “等等,宜安,丁老,您二位口中的那位到底是谁呀?” 贺夫人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两人,心里头却是像被猫爪挠似的痒得不行,恨不得立马知晓他们口中的“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丁老花费这么大的心思。 可奈何她的话却如同打水漂一般,掠过水面,沉入水底。 “宜安?” 贺夫人见丁老不说话,只好看向自己的好友。 谁料宜安郡主却也只是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声音仍旧沙哑却显然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楠儿,佛曰不可说,若白大夫真是那位的弟子,到时你自然就会知晓。” “可是现在……” “稍安勿躁。” 贺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宜安,不过却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值得他们这般交流谈论,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最后只得自己坐在一旁生闷气。 宜安郡主见状不免抬眸看向丁长生露出一抹苦笑。 丁长生却假装没有瞧见一般,自顾自的斟茶自饮,好不自在。 一改这边屋子里的惬意,白梦溪那头却是忙的焦头烂额。 只见她将药箱里能用得上的物件统统摆放在桌上,这里摸摸,那里动动,最后鼓捣出一滴碧绿色的液体,小心翼翼的将玉瓷片给拿了起来,轻手轻脚的将两滴液体融合在一起。 滴答。 液体融合,只见两种不一样颜色的液体渐渐的组成新的色彩。 黄色却不同于寻常的融合色,而是金黄,仿佛还能看到上面的点点金光,看着十分耀眼。 白梦溪看到这一幕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唇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轻声呢喃:“啧啧,这毒可是比当初潘金莲毒死武大郎的砒霜还毒,人还活着真不知道是该说幸还是不幸。” 暗暗吐槽结束之后,白梦溪小心翼翼的将这滴金色的液体放在一旁,紧接着便将药箱整理好了才缓缓走出房门。 一出去,一股寒风袭面而来,冷的让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白丫头,快进来。” 丁长生是一直坐在外屋饮茶,一听到动静便知道白梦溪已经出来了便激动的站起身给她开门将人迎进去。 白梦溪也没有多想,道了声谢便进了屋子。 “白丫头,结果如何,可否能给郡主一个准话?”丁长生有些激动的询问。 贺夫人和宜安郡主同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显然十分期待她的回答。 白梦溪也不负众望的从袖子里拿出先前准备好的玉瓷片递在她们眼前,轻声道:“郡主的情况我想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可能需要得询问郡主小小的三个问题,还请郡主如实回答。” 宜安郡主看着白梦溪一脸自信的模样,眼底也闪过一抹希冀,轻笑着说道:“好,只要你问,本宫必定毫无隐瞒。” “如此,那在下也就开始问了。” “好。” “郡主出生之时并未足月,是与不是?” “是。” “郡主的身体是从十年前开始发现不适,可那时大夫给您把脉却只道您是偶感风寒并开了不少治理风寒的方子,是与不是?” “是。” “郡主毒发之际会发现自己浑身冰凉僵硬,而且一入腊月便会昏迷,时长时短看的是那日的天气变化,是与不是?” “是。” 每问一个问题,白梦溪都不敢眨眼的盯着宜安郡主。 所以,她几乎看到了她眼底所有情绪,有诧异,有震惊,甚至还有恐惧。 但是,这些回答却恰恰验证了白梦溪所有的猜想。 如今她几乎可以断定眼前之人到底是身中何毒,只不过竟然有人用这种卑劣的手法来残害一个人,可真是丧尽天良。 “白大夫,三个问题已经结束,可别再卖关子了,你到底能不能治?” 贺夫人一向性子急,先前因为宜安郡主和丁长生二人打哑谜就心里不痛快,这会子更是不想再被蒙在鼓中,所以迫不及待的询问出口。 白梦溪也没有想过要隐瞒她们,只不过略微有些担心的看着一眼宜安郡主。 许是宜安郡主聪慧过人,一眼就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担忧,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轻声道:“白大夫直说便是,无碍的。” 白梦溪诧异的看了一眼宜安郡主,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是自己从业这么多年看到的最为坚强的一个人。 她甚至在想,若自己落到她这个境地怕是早四五年前就应该嗝屁了。 白梦溪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沉的看着宜安郡主,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宜安郡主所中之毒乃是由无数种毒汇聚而成,言简意赅便是您现在整个人是滋养数百种毒素的器皿。” “我……是器皿?” 宜安郡主颤抖的说出这句话,眼底有惊恐也有不解。 白梦溪却认真的点点头继续道:“我想您应该是有不足之症,而从娘胎中也带出了一些胎毒,自小身子应该是比同龄人虚弱几分,但后来应该是得了神药将不足之症补足,可正因为此让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有了别样的心思,所以才将您的身体作为滋养毒药的器皿,换句话说您现在除了这身皮囊,里头的骨血器官统统是剧毒,沾上一点莫说是人了,怕是连林子里的豹子都撑不住。”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丁长生却目光诧异的看向白梦溪,眼底是又惊又喜。 贺夫人却面色苍白如纸,好一会儿才走向宜安郡主,坐在她的床榻边,颤抖的出声道:“宜安,你……” 宜安郡主刚想覆上贺夫人的手背却又忽然想起白梦溪刚刚所说的话,倏地将手收了回去,咬了咬唇才道:“楠儿,我没事。” “没事,怎么能没事呢,这些年我看着你备受折磨却没有法子,你可知晓我多心疼你,现下白大夫却又说你体内有上百种毒,这……” 此时,贺夫人早已泪流满面,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丁长生却从惊喜中回过神来,走上前看着她认真问:“白丫头,你是不是已经有法子了?” 第六十一章 不死草 话音一落,三人的目光皆齐聚在她身上。 白梦溪莫名觉得压力颇大,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轻咳一声才缓缓道:“解毒的法子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解毒的药材却是难寻,眼下我只能保住郡主的命平安渡过年关,若是在年关前寻不到那株药材,怕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 炭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而几人不约而同的在白梦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皆沉默不语,整个屋子安静的不像话。 白梦溪有意再说几句让他们乐观点。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宜安郡主却率先回过神来问道:“不知需要何种药材,还请白大夫告知一二,本宫也好让人去寻。” 宜安郡主一句话立马将剩下二人的思绪拉扯回来。 贺夫人更是急急的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紧张道:“对,白大夫,你说,我记着,现下立马就派人去找。” 白梦溪看了一眼她们,不禁有些羡慕贺夫人和宜安郡主的友情,心底没来由的有些感慨,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需要的药材种类十分多,但眼下最重要的最难寻的也只有三味,其一是鬼藏,故名玄参,其二是地血,其三便是那传说中的不死草。” 其实,头两种药材白梦溪也不知为何在这时代少之甚少,先前开过方子的时候还闹了点笑话,不过眼下并非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丁长生皱着眉头记下她所说的这三种药材,若有所思的接话道:“白丫头,这前两味老夫倒是听说过一二,可这不死草是何物,再者若是老夫没有记错,鬼藏禀至阴之性,专主热病,地血同理,但郡主显然并非热病所为?” 虽说丁长生今日并未给宜安郡主把脉,但是该知晓的情况却是一样不落,相反比起白梦溪可能知道的还更多一些。 白梦溪微微扬眉轻笑道:“丁老所言甚是,只不过您却忘了一句话。” “什么?” 白梦溪缓缓吐出四个字:“以毒攻毒。” 丁长生眼前不由的一亮,立马就知晓她的意思,紧接着便问起“不死草”究竟是何物。 白梦溪也没想着藏着掖着继续道:“其实我也从未见过这不死草,因为我知晓此物实属巧合,只知此物是延年益寿的稀世之草,传说中服之令人长生,已之覆死者即使复活地仙草,此草形如菰,苗长三四尺,更有大能者言南方有不死之草。” 一番话下来,几人皆是云里雾里。 良久,丁长生才率先回过神来看着她问道:“白丫头,据你所言这不死草乃是仙家之物,我等凡人又如何寻到呢?” “对啊,你这不是为难人嘛?”贺夫人反应过来后便愤愤道。 白梦溪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贺夫人,您应该清楚宜安郡主现下的情况,若我真是要为难人何故将这些统统相告,何不直接走人便是?” “我……我不就那么一说嘛。” 贺夫人自知理亏,声音越来越小。 白梦溪也没想同她计较便抬头看向宜安郡主,轻叹一声说道:“郡主体内有着上百种毒,眼下之急除却解毒的同时还需得让郡主能撑得下去,否则毒一解,人却没了机能,到时郡主也只能成为一句躯壳,这样解毒与不解毒又有何区别?” 这话显然是在解释刚刚的情况。 宜安郡主不由的高看了一眼眼前之人,见她如此淡定,不知为何心中的那一丝惊恐也在此处消失不见,反而有种强烈的感觉,那便是这人能救她,而且只有她可以。 她想她一定是魔怔了。 她垂头失笑的摇了摇脑袋,再抬起时,眼底的光亮散发出想要活下去的精光,只见她轻声道:“好,我会派人去寻这不死草。” 白梦溪一听这话便知晓其中的含义,嘴角不禁勾起笑道:“郡主心中充满活下去的希望,那在下自然不能让你失望。” “那接下来便有劳白大夫了。” 白梦溪微微颔首转过头便看向丁长生,示意自己诊断已经结束。 丁长生意会立马上前同宜安郡主道别便带着白梦溪徐徐离开。 然而,他们一离开,贺夫人就急不可耐的坐在床榻边,满脸写着担忧的看着榻上之人,很是不解的问道:“宜安,好端端的你怎地就同意那丫头胡闹呢,什么不死草,我看八成就是她胡诌出来的,你这身子怕是……” 后面的话贺夫人根本就不敢说出口,害怕自己一说,这人转眼就没了。 宜安郡主倒是好脾气的看着她,轻声道:“楠儿,你多虑了,我信白大夫。” 一句“信”让贺夫人满腔的话统统都咽了回去。 她知晓她不是信,而是再无别的选择。 一时间,贺夫人十分感慨,无奈的叹了一声才道:“也罢,想来总归是有几分本事的,否则也难以入丁老的眼不是?” “正是此意。” 二人再闲聊了几句,就有下人传话说是贺忱派人过来了,贺夫人本欲留下,可想起府中的那一摊子事,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去便同郡主告辞了。 可她却不知自己一走,宜安郡主却瞬间浑身发寒,冷的直打哆嗦,整个身子几乎蜷缩在一团,就连手指也被扭曲成另一种怪异的形状。 她想哭,想喊,可嗓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一般,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惊恐的睁大眼眸,一滴散发着淡黄带着腥臭味的血液从眼角缓缓流下,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昏死过去了。 宜安郡主这边的情况旁人暂且不知,而离开府邸的白梦溪心底却隐约有种不安,眼瞧着都要到驿站之时却猛地站起身来,毫不意外脑袋重重的磕在了马车顶上。 “白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丁长生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她来着,岂料这准备好的话刚想问出口就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奇怪。 白梦溪却看向丁长生急急的说道:“丁老,咱们立刻回去,郡主那边怕是不好了。” “什么?”丁长生不解的看着她。 白梦溪却来不及过多解释,赶紧冲着驾车的人吼道:“回郡主府邸,再晚就来不及了。” 第六十二章 救治 马车急急调转,白梦溪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坐下。 丁长生却蹙着眉头,无数疑问萦绕在心底,想问却又不敢问,最后只得把脑袋转到另一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问出口遭了嫌弃。 白梦溪没有时间分出心神去看丁长生,一门心思扑在药箱上,从里面拿出好几个瓶瓶罐罐可都不尽她心意,皱着眉头将东西又一股脑的放回药箱,手里也只剩下银针包。 许是她方才的语气太过急切,马车也赶的很急,不一会儿就再次回到了宜安郡主的府邸。 开门的仍旧是少年郎,见着来人不免一愣,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语气略微不满。 “你们怎么回来了?” 白梦溪才懒得同他解释,一把推开少年郎就冲了进去。 少年郎被推了个踉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人已经跑了进去,当即大怒不已,一张稚嫩的小脸更是因生气而变得扭曲,把丁长生忽略个底掉跟着也跑进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来人啊,有人刺杀郡主了。” 这声音可不算小,没一会儿就有不少侍卫带着家伙什追到了宜安郡主的院落。 白梦溪没有理会身后追来的人,一路狂奔进院落后直接来到宜安郡主的屋门前,来不及喘气就猛的把门给推开。 砰的一声。 木门瞬间被打开,迎面而来的仍旧是那股难以言喻的草药味。 白梦溪不喜的蹙起眉头,大步往里面走,站在外屋停顿片刻,喊了一声宜安郡主。 可惜回答她的却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白梦溪心中暗道不好,立刻往里屋走去,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心底猛的咯噔一下。 此时,宜安郡主半拉身子都在床榻边上悬空着,深凹下去的眼眶下有一行淡黄色的液体,单薄的嘴唇更是毫无血色,甚至整个人还泛着丝丝死气。 她皱起眉头,抬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将药箱给扔在地上,手里紧紧的攥着银针,眼看着就要刺入宜安郡主的身体中。 咣当一声响起,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脖子上多了一层冰凉的触感。 白梦溪手中的动作一顿,刚想骂人就看到那少年郎一脸怒容的盯着她,手中的刀往前挪了两分,冷声开口:“刺杀郡主者,杀无赦!” 白梦溪一阵头疼,美眸瞪回去,厉呵道:“蠢货,再不让开,你家郡主就真的没救了。” “胡说,郡主……” 少年郎说着便回头去看,这才发现宜安郡主的状况,眼睛骤然瞪大,震惊,害怕,愤怒,转头便对准白梦溪怒道:“是你,你个毒妇。” 少年郎一怒,扬起手中的刀就要她身上招呼。 白梦溪暗骂一句蠢货,身子轻巧的就避开,紧接着一道银光直接往少年郎身上刺入。 下一秒,少年郎瞬间不能动弹,刀也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白梦溪本不欲理会他,外头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暗骂了一句便将刀拿起,直接搁在少年郎的脖颈上,故作凶狠的威胁道:“让外面的人全部离开。” 少年郎白了她一眼,直接转头不去看她。 白梦溪气的不行,把刀往前一送,锋利的刀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痕,鲜红的血就这样沁了出来,看着甚是刺眼。 少年郎显然没想到她是来真的,眼底的怒意更甚,大吼道:“毒妇,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到时我定将你拉入十八层地狱,让永世不得超生。” 谁特么要你去死了? 白梦溪真真是觉得自己没法跟中二少年交流,瞪了他一眼,见他张口又要大喊,立马上前给他点了哑穴,偏过头看着外头一群随时准备冲进来的侍卫,声音清冷的说道:“一刻钟,给我一刻钟的时间,要是你们郡主醒不来,我就给她陪葬。” 话落,外头的侍卫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谁也不敢进去。 白梦溪见他们没有冲进来,而且丁长生也赶上了,心里不禁暗暗的送了一口气,目光也再一次转移到宜安郡主的身上,小心翼翼的将人给搬在床榻上,正要给人宽衣的时候又瞥见了一旁的少年郎,不悦的蹙起眉头,直接将榻上的一床薄毯往他头上一扔,而外面的人得了丁长生的话,齐齐的转过身,木门也被丁长生关上。 白梦溪在心中给丁长生竖起一个大拇哥,再看向宜安郡主,目光也深沉了几分。 “宜安郡主,得罪了。” 白梦溪干净利落的将宜安郡主身上的衣物全部扒干净,自己也爬上了床榻,将人摆弄了一番,让其背对着自己坐着。 随后,白梦溪将银针包展开,从里面一次性取出数十根银针,看准时机,全部将针没入其体内,没有停顿,她又同样取出数十根银针,再次找准时机刺入。 几息之间,宜安郡主身上全部刺入了银针,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刺猬。 此时,白梦溪也满头大汗,唇色也泛着苍白。 她咬紧牙关再次从银针包里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闭上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时眼底多了几分坚定。 “成败在此一举,宜安郡主,你可得赶紧醒来,我可不想给你陪葬!” 白梦溪低声呢喃了一句,眼底精光一闪,手起针落,直接刺入其百会穴。 在刺入的那一瞬间,宜安郡主也闷哼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而血中带着一丝淡黄。 听到这声音,白梦溪瞬间松了一口气,等了一会儿见人意识差不多恢复过来后便开口淡淡道:“宜安郡主,醒了便是好事,还请您暂时莫要动,让我先将你身上的银针取下。” 说完,白梦溪便开始取针。 宜安郡主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被刺入许多银针,不悦的蹙了蹙眉头。到底没有出声阻止,脑子里却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心底不由的产生一阵后怕。 片刻后,白梦溪将银针都取了出来,人也从榻上爬了下来,将衣物递给她之后才请罪。 宜安郡主慢条斯理得把衣物穿戴好,坐在床榻上,目光深沉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是你救了本宫!?” 第六十三章 前太医院院首 呃,这难道不明显吗? 白梦溪不明白她这句话中的含义,不过碍于眼前之人的身份,只得将头压下,回答她的废话:“回郡主的话,救您谈不上,只不过尽了在下一丝绵薄之力。” 这句话倒是尽得宜安郡主之意,这些年给她治疗的人并不算少,可每回总有几个不知好歹的人自以为让她好上几分就以为她该好好将人供起来一般。 如此,宜安郡主对白梦溪的印象好上几分,看向她目光也不再犀利,反而带了几分慈爱。 白梦溪对于宜安郡主的变化皆看在眼里,可心里头却不由的打鼓,难不成她把人救醒了却救傻了,这不应该? 白梦溪心里不停地犯着嘀咕,顺便把脑袋压的更低,生怕这宜安郡主一个不小心看到她就会想起先前对她的冒犯,保不齐小命就玩完。 “白大夫不敢抬头,莫不是在害怕本宫?” “草民不敢。” 怂,认怂。 此时此刻,白梦溪极其特别得后悔为什么要突然跑回来救人。 救了人,自己命没了,想想就觉得特别憋屈。 现在怕是只能期待阎王见到她,知晓她的憋屈,让她投个好胎。 白梦溪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外头的侍卫却一个个安耐不住了,一道道声音骤然响起,瞬间将她的思绪给拉扯回现实。 “外头为何这般吵闹?”宜安郡主不悦的问出口。 白梦溪无奈只得将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说到最后声音更是越来越小,简直跟蚊声差不多,不过因为离宜安郡主近,倒是让她听了个正着。 宜安郡主不禁莞尔一笑,深凹的那双眼眸微微弯起,看着奇怪却不能掩饰她此时的好心情,不由的轻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大胆的紧,也罢,你去开门,让安一进来。” 有了这句话,白梦溪瞬间松了一口气,赶紧就去开门。 一打开门,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 白梦溪顿时感觉压力颇大,额角跟着滴落几滴冷汗,挺了挺胸膛,这才开口道:“郡主没事,让你们中间一个叫安一的人进去问话。” 为首之人也就是安一,一听到这话眼睛微微一亮,紧接着便朝她颔首走了进去。 白梦溪可没想再进去作死,所以就呆在外屋,而丁长生见到她便立马往她身边走去,眉头紧锁的问道:“白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回来这儿不说,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赶紧给老头交个底。” 看着丁长生如此关心自己,白梦溪心底一暖,先前的后怕也不知怎么就消散不见,朝着他笑了笑回答道:“先前给郡主把脉之时发现她体内有一种很奇怪的毒,那毒遇暖就会让郡主陷入一种假死的状态,若不及时救治,人可能就真没了。” “竟有这种奇怪的毒?”丁长生显然有些诧异。 白梦溪却耸耸肩无奈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毒又能算什么,您可别忘了,郡主体内的上百种毒呢,每一样拿出来都得吓死人。” 丁长生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轻叹一声:“是啊,可怜郡主年纪轻轻却受如此折磨。” 正当丁长生感慨之际,里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丁老,白大夫,二位进来说话。” 白梦溪与丁长生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 二人一同进去,恰好安一抱着那少年郎出来。 白梦溪本欲给人解穴,不过安一并没有停留,所以就错过了。 不过想着安一把人都抱出去了,应该会有法子,就算没有,再过上半个时辰也会自动解开,所以她并没有喊住人也没有想太多。 “丁老,这次宝善堂当真是收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真真是恭喜了。” 丁长生笑了笑,谦虚道:“是郡主抬举了,白丫头年岁还小,医术高超谈不上。” “呵呵,是丁老太过谦逊了,这次不管怎么说也是白大夫救了本宫一命,所以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二位一定要收下。” 语毕,只见一位眼熟的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恭敬的将东西放下后便离开。 宜安郡主示意二人上前看看。 白梦溪看了一眼丁长生,见他点头,这才缓缓的走上前,将托盘上的红绸布揭开,入眼的便是两层白银,粗略一看,至少有近五百两。 白梦溪并没有看到这些银子就忘乎所以,反而心中有种淡淡的担忧,回看了一眼丁长生,见他也是皱起眉头,便平静的走回他身侧。 丁长生见此情况,一向慈爱的脸上也多了几分不悦:“郡主此举给的是赏赐还是报酬?” 宜安郡主一愣,紧接着便笑了笑反问:“丁老以为呢?” 丁长生微微一叹,直言道:“郡主何苦为难他人又为难自己呢?” 宜安郡主一听此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微眯起来,轻笑道:“丁老还是一如往常般敏锐,也罢,是本宫多虑了,此后本宫的身子便交由宝善堂了,还请丁老莫要让本宫失望啊。” 丁长生微楞片刻,目光不善的看着宜安郡主,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声拱手作揖道:“自然不敢不上心,时辰已晚,还请郡主好生歇息,我等就先行离开。” 说罢,丁长生带着人便离开了。 可宜安郡主目光却一直落在白梦溪身上,眼睛更是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期待。 “丫头,可千万别辜负了本宫的期待。” 出了郡主府邸,上了马车。 白梦溪仍旧是一头雾水,实在是忍不住好奇的心思,直接开口就询问:“丁老,你方才和宜安郡主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她自诩自己还是聪慧,这会子真觉得跟个棒槌似的。 丁长生目光落在她身上,无奈的叹了一声,认真问道:“白丫头,你老实告诉老夫,你的师父到底是不是姓古?” “哈?丁老,你说什么呢?” 好端端的提起这事作甚? 然而,丁长生却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的师父到底是不是前太医院院首古沄宜?” “丁老,你开什么玩笑,我师父怎么可能是太医院院首,古……等等,你说的是谁?” 第六十四章 并非同一人 “古沄宜!” 丁长生沉声再念了一遍这名字,目光仍旧灼灼的看着她,生怕把她的反应错过一丝一毫。 可白梦溪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无一不是震撼。 “哪个沄,哪个宜?”她有些颤抖的问道。 丁长生心中微动,认真的回答:“三点水的云,宜人的宜。” 此言一出,白梦溪心里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丁长生看到这一幕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你不认识?” “不认识,当然不认识,虽说教我医术的那老头也姓古,但不叫沄宜,而叫云一,云是云朵的云,一是一二三的一,所以咱们说的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古云一?”丁长生疑惑的看着她,显然不相信她所言。 白梦溪才懒得理会他信不信,反正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就足够了,差点没把她心脏病都吓出来了,不由的再次松了一口气。 只是看着丁长生这副失望的表情,心底到底多了几分愧疚,谁让她骗人在先呢,不过眼下将这次的误会解开也是件好事。 “丁老,我并非是你好友的弟子,你是不是太失望了,但是我敢保证我的医术是真的,而且只要药材到位,我可以救下宜安郡主。” 所以,你千万别因为我不是你好友弟子就把我赶出宝善堂啊! 白梦溪在心中祈祷着,脑子里更是在想要不要再宽慰他几句,实在不行改明儿再去趟山里,采点宝贝以安抚怪老头的玻璃心? 然而,她小看了丁长生,不过片刻,他便已经恢复寻常模样,冲着她笑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虽说你并非是老头好友的弟子,但是你的医术老头却是信服的,也罢,不是就不是,只要你能救下宜安郡主就可以了。” “所以丁老,您先前和宜安郡主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白梦溪可没有忘记最初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个呢。 丁长生也没有隐瞒她的意思便直言道:“宜安郡主现下将自己的命与宝善堂栓在一处,其中深意便是你救了她,宝善堂完好还能得到奖赏,若你救不了她,日后宝善堂上下一众就要给宜安郡主陪葬。” “什……什么,陪葬?” 其实白梦溪心中隐约猜到了这一点,可从丁长生口中说出来之后才越发感觉到震撼,心中微动,有些愤慨:“宜安郡主好生霸道,难不成以前给她治病的人皆被处死了吗?” 丁长生摇摇头回答:“非也。” “那是?” “以前给宜安郡主看诊的大夫,除却古沄宜之外,没一人查出她是中了毒,所以根本不存在救治的事情,更不用谈被处死了。” “那古沄宜呢?” 不得不说白梦溪还是很在意这个名字与那老头相差不大的人。 丁长生微微抬眸望向天空,仿佛怀念一般的缓缓道:“自那次给宜安郡主把完脉之后,老古只道郡主是被歹人所害中了霸道之毒,可到底是何毒并不知晓,用银针给宜安郡主压制毒素之后便辞官隐退,有传言说是去云游给郡主找解药。 后来我因心念老古便也跟着辞官,四下打听过后从旁人口中得知他曾在度坪村出现便急匆匆的赶去那里,可到了那里之后却再也任何消息,心灰意冷之际遇上老钱那家伙,遂在宝山镇开了间医馆,之后却是再无他的消息,直至你出现……” “我?” “嗯,你可还记得那日你救我之后我曾问你师承何处?” “记得。” “因为你所使的银针之术在整个启朝除却老古之外再无人用了。” “什……什么?” 白梦溪瞬间瞪大了眼眸,不敢相信的看着丁长生。 丁长生却是笑了笑说道:“白丫头,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所使的银针之术乃是古中医的一门绝技,寻常大夫虽也会用银针却根本无法做到用银针引穴,更别说引毒了。” 白梦溪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她本身就是古中医传人,被人陷害而魂穿于此地。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过在这个朝代还有一个人会用古中医银针之术,而且好死不死那人还姓古,虽说与她所认知的那人名字不一样,但是改名换姓这事对于一个魂穿于此的人似乎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难道那老家伙真的也穿过来了? 白梦溪心里犯着嘀咕,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见那老家伙了。 丁长生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只单以为这人对于自己的技艺十分的惊诧,轻笑道:“好了,白丫头,不管怎么样宜安郡主的病咱们算是接下了,可千万要尽力,要记得宝善堂上下可都栓在你身上了。” 白梦溪骤然觉得压力极大,尴尬的笑了笑:“我……我尽力,实在不行丁老你还是带着那些人跑路。” 毕竟,宜安郡主这种情况任凭是谁也不敢打包票说人一定救得活啊。 丁长生却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白丫头,你的医术老头信得过,你说能救那就能救,老头看好你。” “我可不敢托大。” “好了,废话不多说,今日你先好好歇息片刻,明儿一早咱们再过来。” 白梦溪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丁长生率先出了马车,白梦溪紧随其后,看着已经大摇大摆进了驿站的老头,无端的叹了一声,刚想走进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梦溪?” 白梦溪立马回过头便瞧见苏远之穿着白日里厚实的袄子,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看见她的时候深邃的黑眸就露出了欢喜之色。 “苏远之,你怎么在外头?” 白梦溪急急的跑上前,低头便瞧见他冻得通红的双手,莫名有几分心疼,赶紧伸出自己温暖的小手牵着他。 苏远之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来,可奈何白梦溪牵的紧,最后也只能随了她的意。 “我见你还未回来便想着去四处走走,恰好碰见一家馄饨摊就顺手买了点回来。” “哇,馄饨啊,我正好饿了呢,走走走,咱们赶紧进屋吃。” 第六十五章 看得懂兵书 白梦溪迫不及待的拉着人就往里头走。 可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压根就不认路,回过头不好意思的朝着苏远之笑了笑。 “还是你走前头。” 苏远之抿着唇偷笑着却不敢出声,只是将被动化为主动紧紧的牵着她,带着人往前头走,一路上了二楼,最后停在拐角处的一间屋子,用拎着食盒的手轻轻一推,房门打开,里面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温热清爽的气息。 白梦溪急急的走进去,一看便发现屋子四角皆放了炭盆,床榻上铺放的是自家带来的被褥,看着就觉得温馨极了,只是再看就发现床榻下却又多了一床被褥,不禁有些疑惑。 “怎么地上还放了一床被褥?” 苏远之苦笑的回答:“因是冬日里,有不少来往行人皆宿在驿站,等我和苏木小师傅过来的时候,驿站就剩下两间屋子,所以……” “所以你和我一间?” “若你不愿,我……我可以出去再想想法子。” 苏远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极为不情愿的。 可他与她同房之时少之又少,更别说之前两人同房之时发生了不少啼笑皆非的事情,以至于之后都没有同榻而眠。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梦溪连忙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说着州府比咱们村子显然冷的多,屋子里虽说现下暖和的不行,可到底不比咱们家炕,所以我想问你要不要睡床上,省的半夜着凉。” 天知道,白梦溪真没赶人的意思,不过倒也没有邀请他一同睡的想法,只是话赶话到了这个地步,再不说句好听了,保不齐又误会了。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苏远之的脸色好上许多,眼底甚至带着些许惊喜的看着她问道:“可以吗?” “呃,可以啊,咱们一人一床被褥,谁也不挨着谁,有什么问题?” 白梦溪很是大方的摆摆手,全然一副与他好哥们的样子,压根没听出他这句“可以吗”里面的含义。 苏远之微微黯淡了目光,最后扯出一抹苦笑转移话题:“先吃点东西。” 白梦溪察觉到某人的心情不善却又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皱了皱眉,正想着一股浓郁的馄饨味向她袭来,瞬间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急急的走了过去坐下来,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馄饨,幸福的眯起了眼眸。 “哇,苏远之,有你真好。” 白梦溪咽了咽口水,急不可耐的舀了一勺汤喝,一口下去味道简直鲜的要吞下舌头了。 她赶紧舀了一个馄饨,一口包住,肉馅被贝齿挤压咬破,瞬间在口腔里迸发,好吃,简直太好吃了。 一连吃了五六个,白梦溪才缓下了动作,这才发现苏远之根本就没有动。 “诶,你怎么不吃啊?” 苏远之笑了笑将自己面前的一碗馄饨推到她跟前:“你多吃些,我还不饿。” “不饿,怎么可能?” “先前在街上的时候和苏木小师傅一起买了两个烙饼,吃的撑了,所以不饿。” 白梦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可奈何馄饨味道着实鲜美,低下头继续干饭,没一会儿一碗馄饨就直接下了肚。 她有些犹豫的看着他:“你真不吃?” 苏远之摇了摇头,顺势将馄饨直接挪到她跟前:“趁热赶紧吃。” “唔,好。” 白梦溪再三确认他真不吃这才开动起来。 这一吃就是大半碗,直到最后吃不下了才放下勺子。 “呼,明明今早还在家里用过早膳,可却没来由的觉得现在才算是吃饱了饭,不过这话也说回来,阿婆做的馄饨可真好吃,赶明儿你再带我去吃。” “好。”苏远之笑着应答,目光却落在她还未吃好的半碗馄饨上,犹豫再三后才问道,“你可真的吃饱了?” “昂,真吃饱了。” 白梦溪怕他不信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眯着眼睛笑道:“饱的不能再饱了,再是装不下别的了,嘿嘿。” 苏远之瞥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确认她真的吃饱了,便将她跟前的碗挪到自己面前,也不嫌弃是她剩下的便用着她用过的勺子吃了起来。 “诶,你怎么……” “浪费可耻。” 白梦溪瞬间哑然,可看着他吃着自己剩下的馄饨用着自己用过的勺子,心中隐约燃起一股子怪异的情绪。 呃,口水交叉,真恶心。 最后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却不知自己白皙的小脸上多了一丝不明不白的绯红。 “那你慢慢吃,我去旁边写个方子。” “好。” 白梦溪见他应答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撑着桌面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到自己的药箱边将其打开从里面拿出今日用过的银针,用带着的烈酒一一消毒后留下了其中一根,目光沉沉的看着那根银针。 “毒性强烈且霸道,这一单子还真是棘手,早知道就不接手了。” 她憋屈的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的将这一根银针用白布包了起来,紧接着便拿出自己的纸笔,一边想着一边落笔,直到写完之后发现屋里已经大亮,好几盏油灯都在自己附近,而不远处苏远之就坐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着。 他识字? 白梦溪不禁有些疑惑,揉了揉已经有些酸疼的手腕再检查了一遍自己写好的方子,小心的收入进药箱,背着手慢慢的走了过去。 “诶,兵书,苏远之你识字啊?” 苏远之看的正入迷被耳边忽然传来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看到是她便将书递给她说道:“嗯,也不知怎么回事认识一些,今日恰好路过书局看到这本就买了下来。” 白梦溪随意的翻了翻,里头的字倒是都认识,可组起来却是一句不懂,尴尬的将书还回去又问道:“你看得懂?” 苏远之点点头随便的展开一夜指着上面一段话说:“这是兵术,讲的便是以少胜多的法子,不过书中所写总归是纸上谈兵,算不得真。” 白梦溪认真的看了几眼那段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呃,算了,你跟我说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不过你能看得懂保不齐你是个将军呢?” 第六十六章 莫不是个将军? “将军么?” 苏远之低声呢喃着这三个字,脑海中却莫名的浮现起白日里闪过的一些些的画面,薄唇微动,欲言又止。 “诶,怎么了?” 白梦溪一直盯着他所以自然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有些觉得奇怪。 苏远之脑海中的那些画面有消失不见,微微甩了甩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若我是真是个将军又如何跌落山崖?” “保不齐是被人追杀呗。”白梦溪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过话刚说出口就瞧见苏远之微微一僵的脸色又赶紧找补道,“呃,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那什么,我就顺口一说,你也别太在意了。” 苏远之尴尬一笑,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在意。 白梦溪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凑到他身侧,看着他手里捏着的那本兵书,心里还是存了疑。 虽说不确定苏远之的真实身份,但是有一点可以保证的是他在失忆前至少不是普通人家,从谈吐,行为举止,见识统统可以察觉出来。 只是这人竟一点都没有感觉吗? 还是说自己的医术退步了? 白梦溪紧皱着眉头,见苏远之又低头去看兵书了,咬了咬牙,还是凑上前,抓起他的手腕,倒是把苏远之吓了一跳。 “梦溪?” “今儿一直忙来着,还没给你把平安脉呢,你看你的,我忙我的。” 白梦溪平静的说着,继续认真的给他探脉,这一探却发现他的脉象比起以往更强盛了一些,不禁舒展眉头,紧接着又起身绕到他的身后,轻轻的触碰他后脑的那一个硬块,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硬块感觉小了点。” 苏远之拿书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的将手伸到后脑,皱了皱眉头笑道:“嗯,小了点。” “那你有没有记什么?”白梦溪乘胜追击的问道。 苏远之却是摇了摇头,黯淡了目光。 见此情况白梦溪便知道自己还是太心急了,赶紧道:“没事,想来应该还是治疗的太少,所以记不起那么多,赶明儿你和苏木一起去城中药坊转转,把该买的买了,过几日咱们回家之后再着手给你治疗。” “过几日?”苏远之立马抓住了重点有些不喜的问道,“那位贵人的病可是很棘手?” 白梦溪无奈的叹了一声点头道:“是啊,十分棘手,而且一个不小心还可能小命玩完。” “这……” 苏远之压根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白梦溪看着他脸上便秘般的表情却是一笑,宽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嘿嘿,吓着了,不过你想想我的医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再不济还有丁老在呢,而且我瞧着那位贵人也不像是个滥杀无辜之人,更别说我还可能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咱们的小命肯定能保下。” 白梦溪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其实心里都是打着鼓。 先前她并没有真正的感觉到这个时代与自己那个时代的不同,如今却才是真正的感觉到强权压人的紧迫感。 她不想屈居于人下,卑躬屈膝,更不想以后见到谁都要仔细把小命拴在脖子上提心吊胆,所以要么就真正的学习前人过着桃源生活不问世事,要么就抱住一条大腿让旁人觉得她是有价值而且不敢动她。 本来她觉得抱住苏远之的大腿就好了,两口子过过小日子,赚赚小银子岂不美哉。 但是苏远之的身份显然不一般,等他日后记忆恢复保不齐就要跟着一起回他家里,到时候各种事扎推,莫说是让苏远之保护她,怕是他自身都难保。 所以,宜安郡主这条大腿还是有必要抱住的。 一瞬间,白梦溪在心中想了许多,不过却是坚定了她要尽一百分的力将宜安郡主治好,只要她将其治好,宝善堂的名声自然大盛,再不济也是个避风港。 苏远之就在一旁看着白梦溪脸色变化多端,最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让他心里没来由的一痛,皱了皱眉说道:“梦溪,尽力而为就好。” 白梦溪微微一愣,立马就明白他的意思,轻笑道:“我办事,你放心,有分寸的很。” 苏远之却因为她这句话而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她的分寸。 白梦溪也瞬间想起在村里的那一次次的闹腾,不禁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轻咳两声作为掩饰,赶紧转移话题道:“哎呀,这么晚了啊,真困呢,我就先去睡了,你随意啊。”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打哈欠一副真的很困的样子。 苏远之看着她已经站起身来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索性也放下手中的兵书站起身来跟在她后头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抢在她动手之前将两床被褥给叠好又让人打了热水过来,看着她洗漱爬上榻后才放心下来:“你先睡,我晚些再睡。” “呃,你还要看书?” “嗯,恰好看到有一处不太明白的地方。” 白梦溪知晓苏远之性子执拗便也不再规劝,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后便才说道:“那行,你也早些过来睡,仔细着凉了。” “嗯。” 白梦溪见他应答便不再说话,将被褥裹得紧紧的便侧过身面朝里闭上眼睛去睡觉,直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响起才又骤然睁开眼睛。 只见她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一丝困意。 “这男人莫不真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不会这么巧?” 白梦溪低声嗫嚅着,可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越大,脑海中更是浮现出他身穿盔甲的模样,高大威猛,帅气逼人。 “啧,真是在哪儿都逃不过制服的诱惑。” 白梦溪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赶紧把这些有的没的想法统统抛诸脑后,缓缓的又将身子侧向了另外一边,目光恰好落在不远处还在认真看兵书的男人身上,眼底莫名泛起一圈痴迷,直至良久眼眸酸涩才缓缓收回目光,闭上眼眸,安眠入睡。 然而,在她闭上眼眸的那一瞬间,苏远之的深邃目光却毫不意外的落在她身上,手里紧了紧那本兵书,心中却是越发的在意那一点一点闪过的画面,低头看着自己右手虎口处的老茧,下意识的握了握,眼底掠过一抹精光。 第六十七章 被捉弄 翌日清晨。 屋子里也不知怎么回事冷的跟冰窖似的,白梦溪冷的直打哆嗦,一睁眼却对目光清澈的如一汪清水的眼眸,再一看便看到了那张熟悉到不行的脸。 她差点忘记了昨儿个让苏远之与她同榻而眠。 “吓着你了?”苏远之侧身躺着面对着她轻轻的询问。 然而,他却不知自己还未彻底清醒的声音是磁性沙哑的,落入白梦溪的耳中更是让她浑身一震,犹如被电击一般酥麻。 只见她身子微微一抖连带着被褥都下来了一点,恰好隔出一个空隙,冷空气趁机钻了进去,把她给袭击了个遍。 白梦溪打了个激灵就回过神来,对上某人担忧的眼眸,赶紧把被子往上一扯,只留下半个脑袋和一双如鹿般的眼眸。 “这屋子太冷了。”她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话权当是解释。 可苏远之看着她那双眼眸心底没来由的一紧,索性伸出胳膊往她后劲处一捞,直接将她整个人给捞到了怀中。 白梦溪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可还不等她动作就听到苏远之低沉的声音响起:“昨儿来的时候我便发现这屋子极冷,所以才特地多付了半贯铜钱让人多送来几个炭盆,倒是忘了这炭盆烧的快,你若住不惯晚些时候我再去找找其他客栈?” 听着苏远之这番话,白梦溪心中一暖,可感受到寒风凛冽的汹涌,还是打了个寒颤说道:“呃,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买两个汤婆子放脚底就好了。” “好,那我晚些时候去买两个,现下你可还要睡会?” “我……” 白梦溪本想说不用了,可奈何眼皮子不争气,没一会儿就耷拉了下来,感受到苏远之身上的温度,索性偷偷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迷糊睡了起来。 苏远之感受到怀中人儿平稳的呼吸,嘴角得逞一勾,余光瞥向离得最近的一个炭盆,要是白梦溪还醒着的话定然会看到那炭盆旁边还有一小筐银炭。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又变得暖烘烘的令人直喟叹。 白梦溪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苏远之不在身边,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空落落,刚先掀被褥起身就见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苏远之,你出去了呀?” 苏远之听到声音这才看向她,只是当目光转移到她赤裸的双足上,拧紧眉头出声道:“快把鞋袜穿起来,仔细着凉了。” 白梦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本想着说不用,屋里暖和,可转念一想到某人的性子还是应了一声,手脚利索的开始收拾自己。 等她收拾好之后,一盆热乎乎的水就放在木架上。 苏远之忙活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还不忘提醒她一声:“先洗把脸再过来吃点东西。” 看着这水和某人忙碌的身影,心情没来由的好上几分,恨不得直接哼着小曲儿去洗脸。 早膳仍旧是她昨儿个吃过的阿婆家的馄饨,还有几张金灿灿夹着肉糜的烙饼,轻轻一撕,竟是丝丝分层,莫说是吃了,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 她迫不及待的把饼子塞入口中,熟悉的味道袭上心头,一脸惊喜的看着他:“你做的?” 苏远之见她吃出来了便笑了笑点头:“嗯,见你还未起得了空闲便借了灶台烙了几张。” “你可真勤快。” “你爱吃就好。” 白梦溪哪能不爱吃,简直爱死了好不好? 一口饼子一口馄饨再来一口鲜美的馄饨汤,整个早膳吃起来简直就不要太舒服。 最后她是彻底吃美了,连动弹都不愿动弹。 “苏远之,不得不承认你简直太懂我了。”白梦溪一边说着一边还给他竖起个大拇哥,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的露出一抹苦笑道,“可是我这副模样怕是待会没法出去了?” 听闻此话,苏远之便接道:“先前我出门时恰好碰见苏木小师傅,他说丁大夫让你过了晌午再和她出去,现下不过卯时。” “过了晌午再去?”白梦溪惊喜的看着他。 “嗯,苏木小师傅是这般说的。” “那敢情好呀,咱们俩可以出去走走,要不直接去药坊?” 她心里可还记挂着这一茬子,有了机会自然不敢错过。 可惜苏远之却是冲着她无奈一笑,示意她去窗边瞧瞧。 白梦溪一脸狐疑的看着他,犹豫再三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棂,入目却是大片的雪白。 “下……下雪了?” “昨儿半夜下的,早起地上都结了一层冰,外头的路根本没法走。” 言下之意便是她想出去也是困难。 “那你怎么……” 她看了一眼桌上已经空空如也的馄饨碗,紧接着又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苏远之却笑而不语,转过身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这下子更是勾起了白梦溪的好奇,赶紧追上去继续问:“苏远之,你还没回答我呢?” “苏远之,苏远之……” 白梦溪锲而不舍的喊着他的名字,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直围绕他打转,直到最后苏远之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拿着兵书准备看的时候,某人索性一把抢过他的书藏在身后,昂着脖子,睁大眼眸看着他。 “今儿你要是不说,我就跟你耗着。” 苏远之微微扬眉,笑着问道:“你当真想知道?” 白梦溪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了,不然我搁这跟你玩呢?” 苏远之失笑的摇摇头,长臂一伸,直接将某人手里的书给夺了回来,紧接着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在她即将生气之时淡淡道:“自然是走着出去的。” 白梦溪蓦地一愣,紧接着就大怒吼道:“苏远之,你耍我呢?” 苏远之见某人像只炸毛的猫咪怒瞪着自己,心情没来由的好上几分,微微勾起唇角笑道:“难道梦溪以为我是怎么出去的,偷溜出去,还是……” 白梦溪一时语噎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愤愤道:“哼,不理你了。” 第六十八章 不一样的手法 白梦溪气呼呼的转身就要走。 然而,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手腕却被一个温热的指骨给抓住,一回头恰好对上一双笑似非笑的眼眸,刚想发怒就听到他低声询问:“生气了?” 白梦溪被他的眼眸所吸引,一时竟忘了回答。 等她回过神看到某人清澈眼眸里自己痴迷的模样,心脏微微一跳,用力的抽回手,没好气的说道:“才没有。” 这三个字说出来的声音也不知怎么回事小的可怕就好像是她心虚了一样。 苏远之自是察觉到她的那一抹心虚,唇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不过到底还没有当着她的面笑出声,只是轻轻的拽了拽某人的手腕,拉着人到身边。 “我只是同你开个玩笑,你若不喜欢,我便不再这般,可好?” 白梦溪本身也不是真的生气,所以这会子苏远之给了台阶那自然就下了,轻哼一声算是同意,紧接着又和他闲聊了两句便让他自己忙去。 晌午。 郡主府邸。 再见宜安郡主之时发现贺夫人竟然也来了,而且身边还站着一个儒雅的男子经介绍得知此人便是州府城知府贺忱。 二人微微颔首算是见礼。 随后贺夫人便拉着贺忱的胳膊笑着道:“相公,你都不知道这白大夫人瞧着小,本事可不小,小小的一根银针便让妾身睡了个好觉不说,而且现下浑身都舒坦了不少,而且听郡主说昨儿个也是白大夫救了她呢。” 贺忱微微扬眉看了几眼白梦溪,拱手朝她行礼:“多谢白大夫妙手神医。” 白梦溪倒是对贺忱这人有了几分好印象,连忙道:“贺大人言重了,救人治病乃是医者本能,谈不上谢字。” “白大夫小小年纪有如此气度真乃君子也。”贺忱再次夸赞几句,紧接着便朝着宜安郡主拱手,表示自己要离开了。 贺夫人十分不舍,可也是个知轻重之人,所以便放他离去。 白梦溪看着贺夫人和贺忱二人的举止,微微扬眉,凑到丁长生身边小声道:“先前贺夫人一人在镇上求医治病,我还以为贺夫人和贺大人的感情应该不算太好,今日一见却发现是自己想左了?” 丁长生倒是甚少见到白梦溪如此八卦,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州府知府本就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听闻是因贺夫人数年无所出所以想要让贺大人再纳个人入府,贺夫人不肯这才回宝山镇,本想着就在娘家住段时间却没曾想来了咱们宝善堂,这一治便到如今。” 白梦溪本以为是夫妻不和的平常剧,没曾想竟是一出婆媳之间的狗血剧,啧啧出声,无奈的摇头,再看向贺夫人的时候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丁长生担心她这目光太过突兀又赶紧道:“贺大人并未纳妾。” “哟呵,那还真是个好男人。”白梦溪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 谁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贺夫人正好推着宜安郡主出来,隐约听到点什么却又没有听清楚,不喜的皱着眉头问道:“丁老和白大夫在说什么这般热闹呢,不如说出来让本夫人和郡主一起听听?” 白梦溪眼底划过一抹心虚,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丁长生。 丁长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才回答道:“贺夫人说笑了,老头不过是在同白丫头商议郡主治疗事宜并没有说其他的。” “是么?”贺夫人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不过到底碍于丁老头的身份没敢嚣张,只是扶着宜安郡主的胳膊紧了紧,低声问道,“宜安,你当真决定好了?” 宜安郡主一听这话便笑了笑:“这人不是你带过来的吗,怎地如今却是问我了?” “我这不也是着急嘛,实在不行咱们再等等?” “不等了,再等怕是你要给我备上一副棺材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 贺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准乱说,紧接着便看向白梦溪:“宜安郡主身子柔弱本不该下榻,现下人已经来了,白大夫究竟要如何治疗?” 说起正事,白梦溪也认真起来便道:“先前派人已经通知贵府,不知热水可烧好了,需要的药材可都备下了?” 宜安郡主虚弱的笑了笑回答道:“自然都备下了,只不过……” “嗯?” “只不过你所言的不死草却是没有的。” “此等神草自是可遇不可求,若是没有虽说是件憾事去,但我也可保郡主平安渡过这一个冬日,只是郡主需要吃点苦头了。” “昨日本宫相当于死过一回了,再吃点苦头又算的了什么,只是苦了白大夫了。” 白梦溪看着眼前这位同昨日夜里完全不一样的宜安郡主,嘴角着实没忍住抽了抽,尴尬一笑的回答道:“给郡主治病乃是在下的荣幸,算不上苦。” 敷衍的说了一句之后便让贺夫人将人推进净房。 随后,白梦溪将一张药方递给了丁长生:“丁老,这药方上的药所用的药材一分一毫皆不能差,所以便有劳你了。” 丁长生接过药方一看,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白丫头,你这药方上可有不少毒物,这能行吗?” “丁老,你忘了,昨日我便说过了要以毒攻毒,而且你放心这些东西可不是给郡主喝的,而是用来蒸的。” “蒸?”丁长生疑惑的看向她。 白梦溪便再次解释道:“按郡主目前的状况来看,喝下这副药剂无疑是在给她催命,再者用药浴的话怕她也撑不住,所以便想到将药材洗净后蒸制,将冒出的水汽萦绕在郡主身体周围,再用银针引毒,想来此法郡主应该挺得住。” “你这种手法倒是前所未闻。” “我也是瞎猫碰死耗子,反正目前郡主身体情况算好的,在找到不死草之前只能如此给她解毒也算是吊命了。” “当真要寻不死草?”丁长生有些担忧的问道。 白梦溪无奈的叹了一声说道:“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找,但是郡主寿命将近,身体更形如枯槁,要是没有不死草,怕是神仙也难救……” 第六十九章 治疗 一切准备就绪。 白梦溪再三叮嘱丁长生,药材定是一分一毫都不能差,一旦差了指不定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局面的,倒是大伙儿可都玩完。 丁长生沉重的应答着,紧接着便去库房里抓药。 白梦溪便跟着贺夫人等人一同入了净房。 一进去,里头烟云缭绕,烧好的热水全部倒入了一个巨大的木桶之中,而另外一个木桶里头空空如也不说,外间底下更是有一个夹层,看着甚是奇怪。 贺夫人站在宜安郡主身后看着那个奇怪的木桶不解的问道:“好好的净房放两只木桶做甚,白大夫,你也是你安排的?” 白梦溪点头承认紧接着便走到空木桶旁边,拍了拍它才看向宜安郡主说道:“请郡主宽衣后坐入木桶之中。” 话音落下,几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贺夫人更是直接走上前来不悦的问道:“白大夫,你没开玩笑?” 白梦溪没有回答贺夫人的话,而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宜安郡主,再次开口:“郡主若是信我,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郡主不配合,那在下也没有法子。” “白大夫,你这分明就是在羞辱宜安。” 一个空的木桶,坐进去,身上一览无遗,而宜安郡主身份贵重如何能够忍受这一点。 贺夫人就是知道这一点才率先出口发难,甚至恨不得立马将白梦溪给扔出去。 但是,白梦溪却仍旧看着宜安郡主,等着她做决定。 “宜安?”贺夫人担忧的喊了一声。 宜安郡主却缓缓的展开双臂,轻笑道:“有劳楠儿替我宽衣了,其余人下去。” “是,郡主。” 原本在净房伺候的下人们纷纷逃难似的离开了,一时间净房里就剩下她们三人。 白梦溪也没有看人宽衣的想法,所以在贺夫人动手之际便转过身去,查看设备之后,顺带开始烧火。 当然,在密闭的空间里烧火并不是如外头那般,只是将烧好的炭放入最底下的隔层里,感受到夹层的热度后便往上放了几块平滑的石块。 贺夫人轻松的将宜安郡主给架了起来,让她撑着自己的肩头一步一步的踩在台阶上,缓缓的往木桶里坐下去。 一坐进去,她便感受到身下的热度,可身上却冷得发颤,没一会儿嘴唇就由之前的苍白变成了紫青色,人也开始渐渐迷糊起来。 贺夫人看着心疼极了:“白大夫,这到底能不能行,你明明知道宜安她最是畏寒,现在却……” “贺夫人,若您一定要在此处,还请您保持安静。” “我……” “楠儿,安静。” 宜安郡主命令一下,贺夫人再不乐意也得闭上了嘴,只是目光却担忧的看着木桶里的人。 约莫一刻钟之后,净房的门被敲响。 白梦溪同贺夫人嘱咐了一句便猫着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白棉制的布包。 只见她矮着身绕到昏迷过去的宜安郡主身后,蹲下后便将夹层给抽了出来,见着石块都微微泛红便将棉布包直接摊平在石块上,里头数百种洗净的药材清晰可见。 她细心的数了一遍确认没有落下什么便将夹层再次推了进去,片刻后空气中就多了一股不算好闻的中药味。 贺夫人不喜的皱起眉头。 白梦溪寻了个空闲将一方帕子递了过去:“将口鼻捂上,实在不行就出去待会儿,这里有我就可以。” 贺夫人立马接过帕子将口鼻捂上,闷着声说道:“我要在这里陪着宜安,白大夫,不管如何,还请你一定要救好宜安,我信你,你也莫要让我失望。” 白梦溪深深地看了一眼贺夫人,看到她眼底是不同于往常的清澈,心中微动,没什么也没说就从袖子里拿出早就备好的银针包。 “贺夫人,不论你看到什么都千万不要出声。” “呃,好。” 白梦溪见她应答,这才拿出数十根银针夹在指尖缝隙处,目光深沉几分,走上前立马往宜安郡主身上招呼。 只见她银针刺入的同时,几道墨绿色的血就飚了出来。 贺夫人当即想要喊出声可又想起白梦溪的叮嘱死死的捂着嘴巴,眼睛却瞪得极大。 白梦溪看了一眼贺夫人,见她没叫没喊,微微挑眉,有些赞赏的瞥了一眼,紧接着便又认真起来。 一整个银针包,数百根银针几乎将宜安郡主扎了个遍,而木桶上更是喷溅出数百道墨绿色的血迹,看着好不恐怖,而且空气中的味道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有腥臭,有草药味,甚至隐约还有一股尿骚味,简直比恭桶还难闻。 贺夫人早就受不住离得远远的,但是目光却仍旧看着木桶里的宜安郡主。 白梦溪却早已习惯各种各样的味道,再加上她舌底含了一片银丹草,每每觉得恶心犯晕之时便会用舌尖抵一下,脑袋瞬间清明起来,要不是这净房里烟云缭绕,她甚至还想在这里头看自己的药典呢。 她在心中暗自可惜了一下,随后又从旁边搬起半张木板盖在木桶上,只余下一半空档让水汽散出来,检查过后满意的点点头便走到已经昏昏沉沉的贺夫人身边,直接往她口中塞了一片银丹草。 “贺夫人,郡主这最少还得两个时辰,你要不要出去?” 贺夫人瞬间清醒过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担忧的看了一眼宜安郡主,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要在这里待上个两个时辰,心底还是发憷,犹豫片刻还是道:“那就在外头等着,不过你休想把我赶走。” 谁稀得赶你? 白梦溪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率先出去了。 贺夫人也赶忙追了上去,一出净房发现外头竟无一人,立马就恼了,刚想发火就见白梦溪倚靠在长椅上平静开口:“是我同丁老说让他们离开的,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伺候。” “话虽如此,但是宜安可是郡主……” “身份再贵重也不过一条命,贺夫人,你还是安静些好,莫要惊扰了郡主。” 白梦溪说完这句话便开始闭目养神,天知道这回使用银针耗费了她多少精力,真真是不吃顿烤羊肉是补不回来的。 她心中如是想着,更是开始盘算等两个时辰过后回驿站就要拉着苏远之去吃好吃的,这么想着想着便迷糊了起来。 贺夫人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愤愤然的挨着白梦溪坐了下来,目光却仍旧看着紧闭的净房,眼底满是担忧。 第七十章 你救了本宫 两个时辰一到,白梦溪瞬间睁开眼眸,眼底更是一片清明,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在路过同样昏昏欲睡的贺夫人的时候还是推了推她。 “贺夫人,时间到了,你可要进去?” 贺夫人也瞬间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立马站起身来说道:“要。” 白梦溪淡淡的应了一声便率先进去了。 贺夫人紧随其后。 二人一进去之后,一股恶臭味夹杂着暖意扑面而来,白梦溪皱起眉头立马用新帕子掩住口鼻,刚想提醒贺夫人的时候就见她已经受不住的干呕起来。 “贺夫人,实在不行您就在外头候着。” 天地良心,白梦溪真的是好意。 可谁料贺夫人却想也不想的摇头道:“不行,我得陪着宜安,没事,我受得住。” 得,既然自己要受罪,谁能拦得住呢? 白梦溪无所谓的耸耸肩,顺手将另一条新帕子递过去:“先掩面,等味散一些,再减去好了,也不急于这一刻。” 贺夫人伸手接过帕子掩住口鼻,心情却十分急切,恨不得现在就去看看宜安郡主的情况。 白梦溪见此情况也不好再耽搁下去,微叹了一声便踏进了净房里。 一走进去便瞧见宜安郡主闭着双眸,整个人歪在木桶上,看起来好不狼狈。 “宜安。” 贺夫人大喊一声作势就要上前。 白梦溪一把拽住她,冷声道:“贺夫人,宜安郡主身上全部都是毒。” “什么?”贺夫人尖叫道。 白梦溪不悦的蹙起眉头,再次用力的将人往后一拽,再次冷声道:“你且在这里看着便是,我过去处理便是。” “可是宜安她……” “我保证,郡主无事。” 许是有了她这句话,贺夫人这才没有坚持,只不过一双眼眸一直盯着宜安郡主,眼底透露出的担忧做不得假。 白梦溪暗暗感慨贺夫人对宜安郡主的友情,面上却仍旧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长吐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的走上前,用干净的帕子将宜安郡主的双肩给擦拭干净,紧接着便抓住她的双肩用力一带,直接将人给拽了出来。 贺夫人见此一幕差点又叫出声,只是一对上白梦溪警告的眼神只得死死的捂住自己嘴。 白梦溪提着一口气将人给弄到另外一只木桶里。 哗啦一声,木桶里的水因着人进去了而溢出了一些。 白梦溪低头一看,见宜安郡主身上的脏东西大多都冲刷了一些才转头看向贺夫人:“让人来伺候宜安郡主洗漱。” “你……你不帮忙吗?” 白梦溪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木桶道:“那个木桶得收拾了,否则谁沾上一点后果就是一个字,死。” 贺夫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宜安郡主现在的模样,咬了咬牙,做了个决定:“那我给郡主洗漱,你忙你的去?” “随意。” 白梦溪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将宜安郡主交给了她,自己转身就去处理那个木桶。 可奈何贺夫人从小便是锦衣玉食,莫说是给人洗漱,根本连如何伺候人都不懂,更别说是伺候宜安郡主这个昏迷过去的人了。 片刻后,白梦溪便把带着毒血的木桶给清理干净了,可回看另外一遍简直惨不忍睹,且不说贺夫人身上全部都湿了,就连宜安郡主都拉不住,眼看着就要沉入水中。 白梦溪立马上前将人一提,有些恼怒的说道:“你这到底是要帮忙还是要杀了郡主?” “我……我……” 贺夫人立马露出委屈状,死死的咬着下嘴唇,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白梦溪看她这副模样,只觉得脑袋一阵疼痛,叹了一声说道:“行了,你就在旁边看着好了,我来好了。” 天知道,她到底有多么不愿意伺候人。 可依着宜安郡主的脸面和贺夫人在场,她就算是有心喊人也不会被同意。 “算了,早死早超生。” 白梦溪低声嘀咕了一声,撸起袖子认命的开始伺候人洗漱。 这一洗漱便是大半个时辰,净房的味道也散了不少,宜安郡主靠着木桶边上也幽幽醒来。 “醒了,宜安,你醒了?” 贺夫人站在一旁一直盯着宜安郡主,所以一看到她醒来便惊喜的喊了一声。 宜安郡主慢慢的睁开眼眸,第一眼看到却是白梦溪。 她愣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是怎么了,艰难的张开嘴,声音沙哑:“你救了本宫。” 这是一句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白梦溪微微扬眉,轻笑道:“是郡主自己挺过来了。” 宜安郡主轻轻摇头回答道:“不,不是的,是……” “郡主,您还是先歇息会儿,待一切收拾好再说也不迟。” 白梦溪将自己的袖子给撸了下来,看了一眼贺夫人。 她意会走上前,手里还捧着新准备好的衣裳:“宜安,你试试能不能起身,我给你更衣。” 听到声音,宜安郡主才将目光放在贺夫人身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轻声道:“好。” 白梦溪见她们这边情况良好便不再里头待着了,直接去外头候着。 不消一会儿,贺夫人便扶着穿戴整齐的宜安郡主走了出来。 白梦溪走上前扶着她的另外一只手,顺带给她检查一番。 宜安郡主也就任由她探脉,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本宫昏过去的时候去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那里开遍了一簇又一簇鲜红夺目的花儿,可一眼望去却又是大片的黄沙,本宫迷路了,不知所措,后来本宫看到一片银光闪过,好似你的声音在喊本宫,后来本宫也不知怎么就走出了那片黄沙地,是你救了本宫。” 又是这样一句笃定的话,甚是还有一个不算动听的小故事。 白梦溪认真的听着,轻轻的将指尖松开,微微侧过头对上宜安郡主那双略带感激的眼眸缓缓启唇:“郡主言重了,救您的是您自己,头一次挺过来,后面就容易得多了,当然还请郡主一定要寻到不死草,不然后果怕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那种。” 第七十一章 心跳 宜安郡主见她推脱自己应得的功劳,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苦涩,颇不是滋味。 “好,本宫自会派人去寻,到时便有劳你了。” “找到不死草,一切都好说。” 白梦溪和贺夫人二人一齐协力将宜安郡主安全送回屋子,再三确认人无事之后又细细叮嘱贴身伺候的下人一切注意事项。 “郡主,一切事宜皆安排下去了,今日您就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会再来,到时的治疗一如今日这般,您放心就好。” 宜安郡主听闻心中便有了底,颔首应答后便放她离去。 “宜安,你现下感觉如何?” 贺夫人见白梦溪离开了便急急的凑到宜安郡主跟前,坐在她床榻的边沿上,眼眸里满满的全部是担忧。 宜安郡主见状心中一暖轻笑道:“感觉身子轻快多了,楠儿,你这会怕是真给我寻了个好大夫,也许我真的可以活下去。” 此言一出,贺夫人不由的激动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宜安,你这意思是……” 宜安郡主眼眸微弯轻笑道:“放心,我会活得好好的,还要看着你的孩子出生呢。” 贺夫人一听这话便明白她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宜安郡主,而是充满希望,有了生机的人。 “好,好,会有那么一天的。” 贺夫人拍着她的手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这二人的私房话,白梦溪自然不得而知。 在寻到丁老头之后,白梦溪就和他一同出了郡主府邸,一路回到了驿站,恰好碰见苏远之和苏木拎着好些东西回来。 “诶,你们出去了呀?” 二人立即上前,白梦溪更是顺势从苏远之手里将东西拿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熟悉的药材,嘴角不由的勾起,抬眸看向某人就称赞道:“不错嘛,大部分的药材都买来了,不过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呀?” 要知道她自昨日到府城后就一直待在郡主府,根本就没有好好逛一逛这府城,心里甭提多痒痒了。 苏远之见她嘟起小嘴的模样,嘴角不禁上扬了两分轻声道:“现下时辰还早,你若想四处转转,我陪着你可好?” “好呀,好呀。” 白梦溪自然不会跟苏远之客气,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全部塞给苏木:“帮忙把里头的药材分门别类,回来时候给你带糕点呀,谢啦。” 说完这句话,白梦溪也不顾苏木那惊得张大的嘴一手拉着苏远之就跑远了。 “师父。”苏木委屈的喊了一声。 丁老头倒是看着苏木吃瘪笑了笑:“行了,别委屈了,这丫头年纪本就小,性子也野,这两日着实是累着她了,能有时间出去一趟不容易,到时为师陪你一起分便是。” 苏木听闻便立刻眉开眼笑,恭敬的伺候着丁长生便进去了。 再说白梦溪拉着苏远之小跑了一会儿就不行了,扶着一旁的石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回过头见苏木没追上来便笑了出来。 “梦溪,你笑什么?”苏远之不解的问道。 白梦溪笑了好一阵才挺直腰身说道:“你不知道,以前在宝善堂的时候苏木这小子最是讨厌分药材,我瞧着你们今儿买的应该有近百种,让他一人分肯定吃瘪,一想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我就忍不住乐。” 苏远之听闻这话也不由的想起苏木那张清秀的脸变成苦瓜的模样,一时也忍俊不禁,不自觉的竟乐出了声。 这一乐却让白梦溪不由侧眸,瞬间愣住。 冬日的暖阳虽无温度却也金光耀眼,苏远之身姿高大的倚靠着墙边,恰好挡住天空中悬挂的乌金,一抹光晕就这样笼罩在他身上,神圣到不敢亵渎,令人痴迷。 “梦溪?” 一声轻唤将白梦溪的思绪拉扯来,闭上眼眸稳了稳心神,直到感觉心跳速度趋于平稳才缓缓睁开眼眸,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扬着笑脸:“苏远之,我饿了,你带我去吃东西?” 苏远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心中自是有不少疑问想要问清楚,眼底划过一抹探究,面色却一如往常平淡中带着一丝笑意。 “好,我带你去。” 说罢,苏远之便朝她伸出手。 白梦溪看着眼前的这只宽厚的大手,嘴角弯弯立刻将小手放在里头,下一秒立刻被包裹起来,温暖的感觉从掌心传到四肢百骸。 二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白梦溪四处环顾着,余光却时不时的落在苏远之的身上。 苏远之故作看不见一般,带着她从东街走到西街,走到最后二人来到一家小摊子,正是她最是喜欢的阿婆馄饨摊。 白梦溪兴高采烈的寻了个位置坐下,还非常豪气的要吃一碗大馄饨。 苏远之一一应答,挨着她坐下。 不一会儿馄饨端了上来,白梦溪迫不及待的舀起一颗就往嘴里塞,奈何温度太高,一下就烫到了,馄饨就直接从嘴里蹦了出来。 “哈斯,哈斯,烫,好烫。” 她吐出小香舌像只小狗般的喘着气,还时不时的用手扇着,仿佛这样可以舒服点。 苏远之更是忙不迭的要了一碗冷水递给她,见她连吞咽了好几口也没好,不禁有些急了,便说道:“梦溪,要不然我给你吹吹?” 白梦溪微愣,但还是乖巧的吐出了舌头面对着他。 苏远之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的,小心的给她吹着。 轻轻地,柔柔地,凉凉的风就这样在舌面上感受着,而白梦溪却是一直盯着他的那张脸,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在这一刻,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剧烈的如同有只莽撞的小鹿在她的心房四处乱蹿。 忽然之间,她似乎将自己的世界打开了另一扇门,到达了另一个地方。 正当苏远之发现眼前之人不对劲想要询问一二的时候。 白梦溪却愣愣的看着他眼底十分热烈语气却仍旧一如既往的平静的问道:“苏远之,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 第七十二章 我们是夫妻 “梦溪,你在胡说什么?”苏远之担忧的看着眼前之人,眉头紧蹙,将手背轻揉了一会儿便贴在她的额间,细细感受着她的体温,确认没有高烧才放下手,不解的回了一句,“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一句话让白梦溪瞬间如梦初醒,愣了片刻才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是啊,我们是夫妻。” 苏远之仍旧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至于,白梦溪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心里的那股子担忧瞬间烟消云散,低着头就开始猛吃馄饨,天知道,她每回施针得多累,不吃饱点怎么对得起她消耗的精力。 不消片刻,一大碗馄饨就落了肚。 白梦溪舒坦的喟叹一声,紧接着便又目光灼灼的看着苏远之。 “梦溪,怎么了?” “走,带我去药坊。” 苏远之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可白梦溪却什么也没有解释,扔下两个铜板在桌上便拉着人直接起身离开,说什么也要让他带自己去药坊。 苏远之总觉得今日的白梦溪很奇怪,无数次想要询问的时候都会被她打岔躲过去。 久而久之,他也瞧出来她不想要让他问,那他也只好将一肚子的疑问给吃了进去,认命的带着人再去了一趟药坊。 等着二人再次回到驿站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苏木黑着脸捧着一大堆东西站在他们二人的屋门前,气愤的将东西一股脑的塞进苏远之的怀里,看着白梦溪愤愤然的说道:“白大夫,日后这种事可不可以不要再交给我了。” 白梦溪有些诧异的看着苏木。 要知道苏木这人平日里在宝善堂那也是极其温和的一个人,可谓是性子极好,哪怕是做他最不喜欢的分药材这件事,除了一开始会露出委屈的神情,后来也会完成的极好,今日突然这样,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如是想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药材,不禁有些尴尬起来。 苏木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她怀中的药材,吓得一蹦三尺远,一脸警惕的看着她:“白大夫,你可别说你手里这药材又要交给我?” 白梦溪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厚着脸皮有些无耻的说道:“这不我明儿一早又得去郡主府嘛,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别别别,我可不接这活。” 苏木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答应这差事了。 这下他的举动更让白梦溪好奇起来,忍不住笑道:“苏木,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大怨气,以前在宝善堂的时候不也分过药材,也不见你这么大反应呀?” 一问起这事,苏木就一肚子的苦水,本不愿说出来丢自己面子,可看着白梦溪这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又想到自家师父的性子,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自己坦白,省的明日她知道这事之后笑话自己。 “白大夫,我把您当自己人也就不瞒您了,你让苏大哥买的药材大多都是一些不常见的,我学艺不精有些药材着实是太难分辨了,今日还是师父陪着才堪堪分好这些药材,可也正因为如此被师父骂的狗血淋头,差点就要把我逐出师门了,我这好不容易拜了个师父,学了一点皮毛,这要是逐出师门了,日后怕是连口饭都吃不上了。” 说到此处,苏木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白梦溪一听这话便明白过来,敢情是这小子办不好事被骂了,玻璃心碎了,一时不禁有些无语,不过看着眼前这人这么可怜的份上也不好强求,微叹了一声,刚想说话,嘭的一声旁边的屋门就被打开。 只见丁长生一脸怒容的瞪向苏木:“你小子又在装委屈了,怎么着,老夫还说不得你,骂不得你了,你知不知道一旦分错了药,那可是要人命的事,这个时候你不好好的在屋里杯草药集竟然在说闲话,可真把老夫的话当耳旁风不成?” 丁长生这一出现吓得苏木是三魂丢了七魄,差点就像个娘们一样尖叫起来,想也不想就跑到白梦溪身后求保护。 白梦溪下意识的挺直后背,再看向丁长生的时候,这才发现这老头手里竟然拿着一根戒尺,上面隐约还能瞧见一点鲜红。 哇靠,老头下手有点黑啊。 白梦溪赶紧拦着即将暴走的丁长生,目光微沉,语气也有点不善的说道:“丁老,您要教徒弟好好教便是,动什么手,也不怕伤着人,伤着自己?” “白丫头,你让开,可别替他说话,你都不知道这小子懒得可以,三年前给他的草药集这会子还有一小半都背不下。” 这下轮到白梦溪诧异了。 苏木听闻赶紧否认道:“师父,明明三年前你给我的是医典,这草药集是三个月前才给我的,自然没有看完呀。” “胡说八道,谁不知道要学医就要先识草药,当初老子肯定给你的是草药集。” “师父,你冤枉我了。”苏木真真是委屈极了。 白梦溪听着他们各执一词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一脸无奈的看了一眼苏远之。 苏远之立刻意会,上前一把将丁老头手中的戒尺给夺走了。 “苏小子,你给我。” 白梦溪见状立刻上前说道:“行了,丁老,这会子都夜里了,你再闹保不齐就大伙儿都出来看你热闹了,再说了,你这会子打苏木,不就是想要让他好好背草药集嘛,你冷静点,我有法子。” “你有法子?” 白梦溪头疼的点点头,让他镇定下来又把躲得老远的苏木给喊了过来,让他俯身,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苏木眼睛一亮,不可思议的问道:“白大夫,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不过我有个条件,那就是这袋子的药材……” 不等她说完,苏木立马就将她的手里的药材给拿走了,信誓旦旦的说道:“白大夫,您放心,明儿一早您出门之前,药材一定分好交到您手中。” 白梦溪见他如此上道,微微扬眉笑道:“那行,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您就放心好了。” 苏木乐呵呵的将药材捧着怀里,再走到丁长生跟前的时候却是一如往常般恭敬的给他鞠了一躬,一脸认真的说道:“师父,您放心七日后我会把草药集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说完这句话,苏木便回了屋子。 丁长生一脸古怪的看着已经回到屋子里的苏木又看着即将要回屋的白梦溪,赶紧快步走上前拉着她的胳膊问道:“白丫头,你到底说了什么,让苏木这小子跟魔怔了似的?” 白梦溪轻轻松松的将胳膊抽了出来,眯着眸子,勾起唇角笑道:“佛曰,不可说。” 第七十三章 权当是个赌注 白梦溪是被一阵敲门声从睡梦中惊醒。 披上厚袄子打开门就瞧见苏木顶着眼底的乌青一脸兴奋的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木制托盘,上面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各色药材。 “白大夫,你看,我把这些可都分好了。” 白梦溪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托盘上的药材,有些意外的挑眉:“你小子可以啊,不过怕是一晚上都没睡?” 苏木憨憨的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我本来就对识草药不在行,自然得多花点时间,不过白大夫,你不会因为我花的时间长就不教我了,这可不行。” 白梦溪瞧着苏木急切的模样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哪能呢,我一向是说一不二,不过眼下我还得去郡主府邸,给郡主治病,等咱们回宝善堂再教你可行?” 苏木眼底毫不掩饰的失落,但是他也很清楚他们身上的重担,所以还是十分体贴的点头答应:“那好,只是白大夫千万别坑骗我就行了,不然就像我师父那样,我……” “老夫怎么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旁边骤然响起,吓得苏木一个激灵,手里也是一抖,眼瞧着这些药材要混在一起了,不由的着急起来。 白梦溪见状也连忙将木托盘给接了过去,后怕的喘了一口气,看向始作俑者:“丁老,您这大清早的吓唬人做甚?” 苏木也是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家师父。 丁长生被这两双眼睛盯着看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不过当目光转移到白梦溪手中药材的时候才想起昨日夜里的折磨。 “原来你小子昨儿夜里不睡觉就在分药材?” “呐,可不就是分药材嘛。”苏木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丁长生听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怒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小子油灯点的太亮,让老夫根本就睡不着,亏得老夫还以为你是熬灯背书,哼。” “师父,您不是说我识草药不行嘛,这不白大夫又给了我一机会,那我可不得好好的把握住,您不夸我怎地还说我呢?” 这段时间苏木一直跟着丁长生同吃同睡,平日里也得了不少指点,所以与之关系也亲近了不少,这会子更是大胆起来。 丁长生一听这话再次发怒,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就见白梦溪替苏木说话。 “丁老,苏木能上进这不是好事嘛,再说了我瞧过他分好的药材,一点儿错都没有,你今儿就补个眠好了,莫要再说这些了。” “白丫头,你怎么也跟这小子同仇敌忾了?” “丁老,您可不是仇人。”白梦溪失笑的说道。 丁长生被她这么一说,瞬间噎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瞪了她一眼又瞪了苏木一样,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又忽然想起之前他们说起的话题,幽幽的转过身,阴测测的盯着苏木看了好一会儿再次开口。 “你先前说老夫怎么了?” “啊?” 苏木微愣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丁长生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坚持,索性将先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复述了一遍,这倒是让苏木整个人瞬间僵住,求救般的往白梦溪那边使眼色。 白梦溪看着这一老一小的举动,真真是无奈至极,一脸苦笑的看着他说道:“丁老,苏木的意思是说您身为他师父日不暇给,沉迷医术不能自拔,所以便想着在我这学一招半式的也好日后悬壶济世成为一名大夫。” “对对对,师父,就是这样。”苏木连连附和。 丁长生却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苏木问道:“你小子现在是嫌老夫医术不济了?” “师父,我绝无这种想法。” “哼,要是没有怎地要跑到白丫头那里学,还有学的是什么,也让老夫看看什么是白丫头会的老夫不会的。” 在启朝,医术上丁长生还是很有权威,所以这会子也端起了架子。 苏木本想是瞒着丁长生这桩子事,没曾想他竟一再追问,现在更是一副不说就不走的样子,真真是让在场的人颇为无奈。 白梦溪见状也是故作扶额,轻叹一声才淡淡道:“银针救人之术。” “什……什么?” 这会倒是轮到丁长生诧异了。 “白丫头,你莫不是在诓我的?” “丁老,我诓您做甚,昨儿夜里我就是用这条件来和苏木交易,不然就咱们那个情况只怕你这一肚子气都没撒出去。” “不,白丫头这银针之术可是你吃饭的家伙事,再者这小子又不是你徒弟,你交给他这不合适,还是说你要跟老夫抢徒弟?” 说到最后丁长生不由的眯起了眼眸一副警惕的模样看着她。 白梦溪真真是被丁长生这眼神给逗笑了,无奈的摇摇头,轻声道:“丁老,我跟您抢什么徒弟,我交给他完全就是见他平日里有特别关注我施针手法,再加上昨日的交易而已,你放心,苏木还是您徒弟。” 白梦溪的这番话还是不能说服丁长生。 在他看来学医与其他行当一样也只是一门手艺,虽说悬壶济世,救治苍生,但在他看来要等到这种不追求名利的程度怎么着也是他这种七老八十的人才会做的。 白梦溪见他仍旧是一脸狐疑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丁老,您就权当这是我们小辈之间的赌注好了,莫要想这么多了。” “可是……” “行了,我回屋把药材归置归置,咱们也该启程去郡主府上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苏木,你今儿好好歇息一天,等我回来再给你人体穴位图,这东西可得记清楚,不然一个不小心那就不是救人了,而是杀人了。” 苏木一听这话就立马精神几分,连后背都挺直了好几分严肃的回答:“放心,白大夫,您交代的事我一定做好。” 白梦溪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便直接回了屋,徒留下一脸兴奋的苏木和一脸疑惑的丁长生。 只是丁长生看着如此兴奋的苏木,忍不住抬手往他后脑勺就是一掌,严肃的警告道:“你小子既然得了这天大的好事,那日后就好好跟着白丫头学,不许丢老夫的脸。” “您就放心。”苏木笑着回答道。 第七十四章 不隐瞒 马车上。 白梦溪整理着自己的药箱,拿出银针包细细查看一遍后又放进箱中,紧接着又拿起一本医典正准备看上两页的时候就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自己身上。 她无奈一笑,将手中的医典合上,对上某个欲言又止的老头,轻轻的喊了一声:“丁老我知晓您心中还有很多疑惑,不过您要知道医术这东西,多一个人学会那就能多救一人,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您啊,莫要想多了。” 丁长生倒是没想到自己什么也没说,白梦溪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尴尬,轻咳一声才道:“谁要问你这个了,老夫是想问你今日是打算如何治疗宜安郡主,还是如同昨日一样?” 白梦溪一看这老头转移话题不自然的模样,真真是恨不得好好嘲笑他一番,不过碍于这老头年岁大了,想着还是给他留两分面子,省的到时候面子挂不住朝她吹胡子瞪眼。 “嗯,还和昨日一样。” 丁老头一听这话便不再开口,只是叮嘱她好好治疗宜安郡主,紧接着便闭目养神。 白梦溪看着这老头别扭样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再次打开医典看了起来。 不消片刻,马车便停了下来。 白梦溪搀扶着丁长生一同进了郡主府却不曾想刚到院子里就瞧见坐在外屋的宜安郡主,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诧异。 “今日郡主气色看起来不错。”丁长生率先说了一句。 白梦溪跟着上前问候行礼后便挨着宜安郡主坐下,示意她抬手让自己把脉。 宜安郡主很是配合的伸出手。 白梦溪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搭在她的脉搏上,细细的感受着她体内的变化,忽而手中微顿,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收回手指轻笑道:“今日郡主脉象平稳,看来昨日夜里您睡的不错。” “多亏白大夫留下的安神香,倒是让本宫睡了个囫囵觉。” “郡主过奖了。” 白梦溪谦虚的笑了笑,紧接就问起宜安郡主可都有将东西安排下。 宜安郡主一一应答后便也不再歇息,直接起身要自己走去净房。 白梦溪收回要搀扶的手,看向姗姗来迟的贺夫人,与之问候过后,三人一同来到净房前,一如昨日那般,宽衣,入坐,闭眼,昏迷,施针,吐毒血,清洗,醒来。 一连六日,日日如此。 白梦溪想宜安郡主怕是吐血都吐习惯了。 当然,不仅仅是宜安郡主习惯了,就连白梦溪,贺夫人,丁长生,甚至是府中的下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宜安郡主的精神状态是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一向苍白如纸的脸上也多了几丝红晕,看起来整个人犹如容光焕发了一般。 白梦溪最是喜欢求生意志强的患者,所以这会子瞧见宜安郡主的模样也不由得扬起灿烂的笑容:“郡主现在感觉如何?” 宜安郡主抬手看了看自己身上轻笑道:“本宫觉得身子比以往轻快了不少。” 听闻此话,白梦溪也笑了笑接话道:“那是郡主体内的毒血已经被吐出大半了,身子自然就轻快,接下来再连续施针五日即可,之后便要用药物开始调理身子。” “依着白大夫的意思,那是不是本宫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宜安郡主有些惊喜的问道。 白梦溪对上她那双期待的目光真想告诉她的确如此,但已经深入骨髓的毒又怎可如此轻易施了几次针就能好得了的呢? “郡主,您莫不是忘了还有不死草这一东西?” 宜安郡主一听笑容便黯淡了下来,尴尬的回答:“这几日本宫越发感觉身子好上不少,以为这样就能好全了,倒是真忘了这样东西,只是白大夫若真寻不到不死草,那本宫是不是就会变回以前的模样?” 其实,白梦溪真是不忍告诉她实话。 只是,隐瞒患者的病情着实违背她的原则。 最终,白梦溪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郡主,实不相瞒您的毒早已深入骨髓,现下只是将您体内的毒给排出,仅此而已,一旦没有不死草,不出半年,您的身子只会比以前更糟。” “半年,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得在半年内寻到不死草,否则就会……” 后面的话宜安郡主不敢再说,可那没说出口的后半句白梦溪却十分明白。 白梦溪无声的叹了一句,点点头:“的确如此,但是若现在不给郡主您排毒的话,您莫说是半年了,怕是这七日都过不了。” 此话一出,宜安郡主心中一沉,最终释然的笑了笑。 “确实,若是没有你,本宫早在那时就已经魂归西天。” “郡主,您切莫把事情想的太过悲观,也许用不着半年就寻到了不死草,日后等待您的那便是长长久久的福气。” “那倒是要借你吉言了。” 白梦溪再次宽慰了几句宜安郡主,见她当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陪着闲聊起来,可没一会儿却见府中的下人一个个洋溢着笑脸,手里皆拿着笤帚,好似要把府中上下清理一遍。 “郡主,贵府不是日日有人清扫,怎地还要打扫?” 话音刚落,贺夫人就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爽朗的笑声也跟着传了过来:“白大夫,您怕是替郡主身子日夜操劳忙的累糊涂了,今儿可是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那可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呢。” “腊月二十四,那岂不是说再过几日便是年三十了?” “可不正是。”贺夫人笑着走过来顺势将手里的食盒给放桌上,一层层的打开,只见里头是冒着热气精致到不行的糕点,“来,白大夫尝尝看,这可是本夫人府上新到的厨子做的,手艺可不比京城的差,我还想着过几日年三十让他再做一回呢。” 白梦溪笑着接过一块糕点,轻轻一咬,口感绵密,入口即化,不由的让人眼前一亮。 “味道确实不错,清淡微甜却也不黏腻。” “真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第七十五章 暂时告别 三人共同吃着糕点,品着香茶,好不惬意。 直至丁长生到来才堪堪停住闲聊的话题,白梦溪更是顺势提出要回去过年的想法。 贺夫人一听这话就急了,赶紧说道:“白大夫,留在府城过年不行吗?” “是啊,白大夫,虽说年关将至驿站会关门,但本宫府邸也不算小,几间空屋子还是有的,让人收拾收拾自是可以住人。” 宜安郡主也同样有意挽留人。 可惜,白梦溪却只能带着歉意看着她们二人笑了笑回答:“多谢郡主,贺夫人的好意,只不过回去祭祖也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在下不敢忘,再加上还得回去祭拜爹娘,所以……不过您放心,您二位的药,在离开之前我会留下相对应的药方,到时二位正常吃药即可。” 话已至此,宜安郡主自是再没理由留人。 贺夫人见她不留也不便再开口,只是让她得尽早回来,不然宜安郡主的身子,交给旁的大夫,她还真是不放心。 白梦溪一一应该又抓紧时间写了三张方子,一张是给贺夫人调理身子用的,余下两张都是给宜安郡主的,一张是用作药浴,一张是用来内服,更是将注意事项全都告知二人极其贴身侍女过后才彻底放心。 离开之际,白梦溪与二人道别。 “白大夫,讲真的这些日子与你相处倒发现你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可惜就是嫁人太早了,否则我定是要将你拐到我们闻家才行,让我胞弟娶你。” 白梦溪倒是没料到贺夫人竟然如此大胆,对着一个已婚之人说出这番话,故作惶恐之状:“贺夫人,您真爱开玩笑。” “诶,白大夫,这话你就说岔了,我还真没开玩笑,家中的确有个胞弟,过了年关才到弱冠,可谓是正当年,可惜没早些日子认识你。”贺夫人一脸惋惜的说着。 可这番话却是把白梦溪说的有些不知所措,见她还想再说的时候,幸好宜安郡主拉了她一把才没让她继续胡言乱语。 “白大夫,楠儿一向心直口快,你切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白梦溪听闻此话松了一口气,微微福身,算是道谢。 “郡主言重了。” 宜安郡主见她领情,嘴角也微微勾起,紧接着便轻轻招手,只见两个嬷嬷各自拿着一个红木箱子上前来,一个交给白梦溪,一个交给丁长生。 “此次二位前来给本宫治病着实是辛苦了,盒子里头只是一些酬金,还请二位务必收下,也可回去过个好年。” 白梦溪这伸出去的手又尴尬的收了回来,感受着木盒子的重量便知晓这里头的东西必定不会太少,微微叹了一声,和丁长生一起道谢。 “多谢郡主。” “多谢郡主。” “二位客气了,此番路途虽算不得太远,但也望一路顺遂,平安归来。” “也愿郡主健康喜乐。” 宜安郡主是看着白梦溪等人离去,直至瞧不见马车的影子才淡淡的收回目光,侧过头便看向贺夫人问道:“先前你说白大夫已经嫁人了,可知她嫁的是何人?” 贺夫人有些意外的看着宜安郡主。 “宜安,你莫不是也觉得惋惜?” 宜安郡主摇摇头轻声道:“我只是好奇像她这种女子会有一个怎样的夫君。” “唉,不管怎样不也都是村子里的汉子,没钱没貌也没本事,可惜了白大夫这个可人儿。”贺夫人叹了一声,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到底还是寂静下来。 宜安郡主却是笑了笑:“你又如何得知人家夫君不是个好相公?” “宜安?” “好了,陪我回去坐会。” 二人携手回府,而另外一边被她们说的没钱没貌没本事的山野汉子正和她们口中的可人儿大眼对小眼,紧接着两双眼眸不约而同的望向已经打开的木盒子。 “苏远之,这盒子里头的银子加银票是不是有三千两了?” 苏远之被叫到名字也是一愣,再看了一眼木盒,数了数银票,好一会儿才得出结论,点点头回答道:“的确三千两。” 确切的听到这个数字之后,白梦溪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直接往后一栽靠在了软枕上,但是眼眸却仍旧死死的盯着木盒子。 三千两啊,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苏远之在看到这三千两银子的时候也有些诧异,不过在得知这只是给白梦溪治病的酬金之后便觉得还是少了。 所以这会子瞧着白梦溪夸张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并不有一样的心理。 “苏远之,你看着这些一直不慌?” “慌什么?”苏远之不解的看着她。 白梦溪蹙着眉头,蹭的一下直起身来,认真的说道:“三千两啊,莫说是村正了,怕是连咱们镇上最富有的员外都不见得一次性拿得出来,换句话说哪怕是今年咱们村子里的人都丰收了也不见得能拿到这么多银子?” “自是拿不到。” “那你还不慌?” “梦溪,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先前在钱庄存了不少一直。”苏远之不禁失笑的看着她。 白梦溪猛地拍了一下额头,连忙道:“哎呀,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么说来咱们也算是小小的有钱人了?” “是也不是。” “啊?” “你又忘了咱们这次来府城买了不少药材,其中好些稀有的可花了不少,笼统加起来也有个小一千两。” “什么,那些药材花了一千两银子?” 忽然,白梦溪觉得一阵肉疼,可再看向这三千两银子又忍不住的露出姨母笑,直到最后彻底想明白,心里头才算是彻底舒坦。 “行,花了就花了,反正赚了就是该花的,再说了买的又不是旁的,是药材呢,可以变现的药材,不亏,不亏。” 苏远之见她这般自我安慰不好意思再去说一些丧气的话,索性没有打断她。 白梦溪却是越扯越远,直到最后更是拉着他说起要置办年货的事情来,眼睛更是比以往更亮几分,好似恨不得现在就要飞奔回镇上买东西。 第七十六章 太心急了 二人一路闲聊,时间竟也悄然消逝,不知不觉天彻底黑了,而他们也恰好在城门关闭前的那一秒进到了镇上。 一路直奔宝善堂,因着时辰太晚,城门也落了钥,所以他们没法回村。 最后,白梦溪与苏远之一同决定在镇上的客栈歇息一晚,明儿再回村子。 只不过他们这边刚准备歇下,那边苏木就寻上门来了。 “白大夫,你让我记的人体穴位图我已经全部记牢了,你看看啥时候可以教我银针之术,要不然就明儿一早,你也别回村子了,就到宝善堂可好?” 苏木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学会银针之术,这样日后可以治病救人不说,还可以让空青那小子瞧瞧自己有多厉害。 白梦溪还以为苏木找自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曾想竟是为了学银针之术。 她无语的瞥了一眼兴奋极了的苏木,半倚着门框,打着哈欠,顺带把眼角的生理泪水给擦掉才懒懒的问道:“医典呢,可背的滚瓜烂熟了?” 苏木刚想回答背了,可一听到“滚瓜烂熟”这四个字又瞬间就耷拉下脑袋。 白梦溪见他丧气也懒得宽慰他,直接摆摆手说道:“学医之人必须得将医典背熟了而且还得一字不差,你要明白有句话叫做万变不离其宗,想学银针之术所以还是得把医典吃透了,所以少年赶紧回去背医典。” 苏木看着白梦溪这副困得不行的模样,莫名觉得她就是在敷衍自己,瘪了瘪嘴说道:“白大夫,您莫不是故意逗我玩的,实则根本就不想教我银针之术?” 此话一出,白梦溪瞬间就精神了几分,看向苏木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冷厉,不悦道:“苏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在诓你?” 苏木没有说话,但是那小眼神显然透露这两个字“就是”。 白梦溪无语望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才道:“若是不教你,我就不会让你背人体穴位图,不过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一句,你可真是有心要学医?” “当然了。”苏木立马回答,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 白梦溪还是很满意他回答的态度,轻哼一声说道:“你若既真有心学医就该明白学医是急不得的,望闻问切这四样是基本,医典熟背是本能,银针之术虽厉害,可也只是救人的一种手段,你可明白?” 苏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可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说到底就是要诓我背医典。” “当然,医典不背,你能知道银针刺入哪个穴位是什么作用?” 这句话倒是让苏木瞬间醍醐灌顶起来。 看着苏木这副模样,白梦溪也不忍心太过苛责,继续道:“我知晓你心急,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时间多背背医典对你有好处,其实莫说是你,就连我很多时候都是医典不离手,不然总会遇上棘手的病情。” 苏木这会子倒是真把这番话给听进去了,咬着唇,好一会儿才说道:“白大夫,我明白了,是我太过心急了。” “行了,现在明白也不算晚,先回去好好歇息一日,这眼瞧着就要到年关了,好好过个年比什么都重要,别忘了,年后咱们还得一起去府城呢。” 苏木一听这话便知道她的意思,连忙笑道:“我知道了,白大夫,那您好好歇息,改明儿我背好了医典再来找您。” “行,你先回去。” 打发了苏木,白梦溪才转身关门进屋。 一关上门,那股困意又席卷而来,打着哈欠,眯着眼眸往里头走,恰好看到苏远之正在铺褥子,显然是打算同她一起睡。 白梦溪嘴角微勾,根本就不打算阻止他。 苏远之听到脚步声便回过头,瞧见她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略微有些心疼的问道:“水已经打好了,你洗漱过后就上床睡。” 白梦溪点点头再打了个哈欠,刚准备去洗漱又想到了一件事便回过头看向他说道:“咱们明儿回村里之前你先在镇上置办点年货,到时我去趟宝善堂同丁老头说一声这几日就不去医馆坐诊了。” “好,听你的。” 白梦溪笑眯眯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回过身继续洗漱。 待她洗漱好之后,苏远之的褥子也铺好了。 白梦溪很是自觉的往里面那个铺盖爬去,然后娇小的身子一缩一缩的就躲进了被子里头,没一会儿就打起了鼾声。 苏远之恰好又打了一盆水过来,见她睡着就把脚步放轻了,快速的洗漱好也爬上床榻,紧挨着她睡下。 只是,一躺在床榻上,苏远之却没了困意。 他静静的看着沉睡的白梦溪,轻叹了一声,缓缓开口:“其实我觉得不回去也可以的。” 白梦溪自是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醒来的时候,身边仍旧没有苏远之的身影。 “这人真是睡的比狗晚,醒的比鸡早。” 白梦溪哼哼的吐槽了一句便麻溜的起来穿戴好。 正当她穿好的那一刻,房门被人从外头推了进来,只见苏远之拿着一个油纸包走了进来。 “还早,怎地不多睡会?” 白梦溪用温热的水洗了把脸,擦了擦才回答道:“还得去宝善堂,还得置办年货,对了,咱们还得把银子给存到钱庄去呢。” 话音刚落,苏远之便从怀中拿出一张存根递给她。 “早醒之后恰好发现对面便是钱庄,所以就擅作主张把银子拿过去存了。” 白梦溪诧异的看着他,低头看了一眼存根,上面赫然写着“三千两”,嘴角一咧笑道:“你这办事效率可以呀,那正好现在咱们兵分两路,你去置办年货,我去宝善堂,到时咱们在城门口汇合,可好?” 苏远之其实是想要和她一起去置办年货的,可见她如此兴奋的安排着,自然不想打扰她的好兴致便淡淡的应了一声。 “好。” 可惜,白梦溪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反倒是见他答应嘴角一勾,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唔,多买点肉,要肥的,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爹还在世的时候,家里隔三差五能见点荤腥,他最是喜欢吃肥的,我娘却好像喜欢食素来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都不重要,等年二九那日我带你去见他俩。” 白梦溪说完便潇洒离开,殊不知自己无意说的这番话却让苏远之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第七十七章 劝她尽早送礼 宝善堂。 白梦溪刚同丁长生说完这几日不来医馆的事情,钱老就正好从二楼下来,二人一见面又是一阵寒暄。 “白丫头,你说你这几日不来医馆也就罢了,可这过节的礼数可不能忘?”钱老眼底满是揶揄的问道,目光还时不时的瞥向一旁的丁长生。 白梦溪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个错,竟是忘记礼数这回事了。 一时间有些憨憨的挠了挠头笑道:“这事原是记得的,不过眼下就是年关不说又是昨儿个才从府城回来,一时间还真没备下什么好礼,这样,丁老,钱老,等年后我再给您二位送礼,而且保证这礼绝对是你们以前从未收到过的,如何?” 丁长生自是不信,哼了一声,瘪了瘪嘴说道:“惯会说大话,你怎么不记得昨儿个在府城你还说要同老头好好探讨郡主的病情呢?” 白梦溪面上的笑容又是一僵。 天知道,这事她是真忘了好不好? 丁长生看到她尴尬的样子,再次轻哼一声,刚想回后院就听到里头传来的背书声,不禁有些吃味的说道:“这小子到底是谁的徒弟,前几日我让他再把医典背背,他推三阻四,昨儿个跑你那儿一趟,回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大半夜不睡的背医典,大早晨起来背医典,要不是你非得让他把医典背的滚瓜烂熟,指不定就直接把医典给吃了。” 白梦溪也没想到苏木竟是这样的人,不过惊诧的同时还是有几分满意的。 “丁老,苏木当然是您徒弟了,我说过教他银针之术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易,所以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这事钱老昨儿个就听说了,这会子又听他们俩聊起不禁笑道:“是啊,丁老头,人白丫头年纪还小呢,收徒弟怎么着也是三四十年后的事,放心,不会跟你抢的。” “哼,这丫头根本就是一肚子坏水,她的话信不得。” 丁长生摆着手就要回后院,可在进去的时候又回过头狐疑的看向她问道:“那什么……你先前说年后要给老头送礼,而且送的还是以前从未收到过的,这话可当真?” 白梦溪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连道:“当然了。” “不是诓老头的?” “丁老,诓谁也不能诓您啊。” 丁长生仍旧狐疑的看了她好几眼,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回了后院。 只不过一进后院就拿苏木撒气,连前头都能听到丁长生那中气十足的辱骂声。 “苏木不会有事?”白梦溪有些尴尬的问道。 钱老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耸耸肩道:“放心,苏木自小就在丁老头跟前长大,早就练就了一身好筋骨,就丁老头那点子力气连三岁孩童都比不上,放心。” 话音刚落,后院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白梦溪靠着一点缝隙看过去就瞧见苏木左胳膊已经跟木偶似的一晃一晃。 “钱老,丁老刚刚的那招叫做分筋错骨手?” 钱老也不好意思的露出尴尬的笑容,赶紧说道:“没事,没事,想来这么多年苏木已经习惯了,正好晚些时候空青回来会给他接上的。” “真没事?” “没事。” 白梦溪见钱老这般信誓旦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在心底替苏木祈祷了几句。 “行,既然钱老说没事那就没事,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不然我相公要等久了。” 钱老也没有留她的意思,将人送到宝善堂门口,刚道了别却又加了一句:“其实白丫头,我觉得你若是年前有时间把这礼送一送会比较好。” 白梦溪刚走出几步就不由的回过头看向钱老,眼底满是疑惑,这哪有上赶子要礼的? “钱老,何出此言?” 恰好在她问出口之时,里头又传来了丁长生谩骂苏木的声音。 钱老往里头瞥了一眼,再回过头看向白梦溪的时候,一脸无奈的说道:“其实礼不礼的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丁老头这人比较轴,要是你这话弄得他心痒痒的,保不齐大年三十就会上你家去要礼。” “钱老,你开什么玩笑呢?” 白梦溪自是不信他这话。 钱老见她不信也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信不信随你,反正劝你还是尽早送礼。” 说罢,钱老也不管白梦溪是个什么样的表情,赶紧回去解救人,不然没事都要变有事了。 白梦溪看着钱老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又听到里头传来的惨叫声,不禁打了个寒颤,摇摇头道:“这丁老头身子骨可真够硬朗的,可怜苏木了。” 她暗暗的感慨一句之后就赶紧往城门处走去,要不然苏远之肯定等久了。 果不其然,等她一到城门处就瞧见站在墙根下的苏远之,抬手朝他挥了挥,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喘着粗气说道:“抱歉啊,跟丁老说了点事耽搁了时间,你没等太久?” “没有,我也刚来。” 白梦溪庆幸的拍了拍胸口,恰好瞧见有辆牛车缓缓过来。 “来了,牛车来了,咱们可算是能回去了。” “嗯,咱们回家了。” 一坐上牛车,白梦溪莫名的有了一种急切的归属感,跟着同村人说话聊天又时不时的和苏远之掰扯两句。 等快到村口的时候正好是午膳时间,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热气。 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也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家里。 一进屋子,里头还和走之前一样,白梦溪很是满意的这里看看,那里默默,帮着苏远之把他置办好的年货给归置归置。 “呀,你还买了对联和红纸,正好咱们可以贴对联,剪窗花。” “嗯,不过还缺少糖油果果,我想着到时咱们自己弄,还有饺子,咱家的面不多了,怕是明儿还得去趟镇上,正好你也可以看看还差些什么,明儿一起置办了去。” “行,那咱们先把东西收拾了。” 白梦溪撸起袖子正准备大干一场,不曾想外头竟响起了敲门声,诧异的看了一眼苏远之,见他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两人正纳闷谁会这个时间点上门就听到外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七十八章 白家的消息 “梦溪丫头,在屋里头,快开开门呀。” 砰砰砰的敲门声不绝于耳,白梦溪仍旧一脸诧异的看向苏远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把袖子给撸下去,自己出了屋子,一打开门便看到笑的一脸灿烂的王大亚。 “王婶,您怎么这个是时候来了?” 按理来说这个点可是村子里大部分人家吃饭的时候呢。 王大亚也知道自己突兀了,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不听隔壁胖婶说瞧见你们也在牛车上,想着你们肯定回来的匆忙来不及吃饭,正好家里又煮多了一些,我这不就给你们送来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海碗给塞到她手里。 白梦溪赶紧接稳了,到手上才发现这海碗是沉甸甸的,心中一暖也笑道:“王婶,哪里就值得您亲自送吃食过来,家里也没啥大问题,收拾收拾,我们自己开火也成呢,不过还是谢谢了。” 王大亚倒也不是真差这一句“谢谢”。 这会子她过来自是有别的目的的,大大的眼珠子四处转悠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才凑到白梦溪朝她挤眉弄眼:“梦溪丫头呀,这些日子我可是严格按照你那天嘱咐的做的,怎么着,有没有兴趣听听?” 白梦溪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大亚这话里头的意思,不禁露出无奈的表情:“王婶,我当然是有兴趣的,可是再有兴趣,您也得等我把饭吃好了,把屋里头收拾了才行,要不这样,您先回去等着,我这边收拾利索了就去寻你。” 王大亚拧着眉头有些不情愿,可余光却瞥见屋里头一地的东西,蠢蠢欲动的嘴唇瘪了瘪到底还是闭上了:“那成,我回家等着你便是,不过你可得来啊,不然我可不依。” “王婶,放心,保证来。” 王大亚得了她的保证,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白梦溪见她彻底的是回去了,这才转身回了屋子,瞧见苏远之还在忙碌便喊住:“行了,别忙活了,刚才是王婶过来了,给咱们送了点饭菜,晚些时候我把碗洗了送过去一趟。” 苏远之知道王大亚找她是有事要说,不过并没有多问,把手里的东西归置过后就跟着到饭桌前,看着白梦溪拿了个小碗从海碗里弄了点饭菜,坐在长凳上,乖巧的吃着。 “诶,苏远之,你怎么不吃呀,王婶家这手艺还是可以的。” 虽说这里头的饭菜没有什么极好的荤菜,但是鸡蛋还是给卧了两个,再加上农村里头极为珍贵的猪油,拌在热饭里头一搅和,味道真真是不比其他山珍海味差。 两人将这海碗里头的饭菜全部解决了之后。 白梦溪便拿着碗去后院洗了,洗干净后才回到前头来,看着仍旧准备收拾东西的苏远之便说道:“我可能得在王婶那儿待好一会儿,你先收拾着,要是累了就等我回来再收拾,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成,你先过去。” 白梦溪应了一声,拿着海碗拎着一提糕点就直接往王大亚家去了。 虽说这会子是寒冬腊月里,但是日头却是难得一见,所以家家户户都趁着这个点儿在外头晒晒日头。 等白梦溪看到王大亚的时候就见到她正舒服的坐在小板凳上,嗑着瓜子同胖婶说话。 “王婶,胖婶。” 白梦溪赶紧给两人打了招呼,上前把海碗和糕点一起递过去:“王婶,这是我和远之在镇上买的一点糕点,你尝尝。” “哎呀,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着东西,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王大亚本来就是想寻她说说话来着,这会子收了东西反倒是矫情起来了。 “呐,胖嫂子,要不要吃点?” “哎呀,我就算了,这些糕点吃了腻味着呢。”胖婶笑着摆手又同白梦溪说了两句便识相的直接回屋歇着去了。 王大亚倒也不勉强,回屋放了东西又出来,拉着白梦溪就在另外一张板凳上坐下,抓起一把瓜子就放她手心里说道:“梦溪丫头,我同你说啊,这些日子白家那伙人过的可精彩了,一天天的在村北鬼哭狼嚎的,前儿个更是求到村正跟前说要换屋子呢。” “哟,这么严重呐?”白梦溪故作惊诧的看着她。 王大亚嘿嘿一笑,拿起瓜子就往口里送,不过还没磕到就被白梦溪给拦下了:“王婶,莫不是忘了上回得腹水是怎么回事了?” 王大亚愣了愣,讪讪的笑了笑,赶紧把瓜子给揣进兜里:“这不快过年了嘛,家里头买了些解解馋呢。” 白梦溪淡淡的瞥了一地的瓜子壳,无奈的一叹说道:“还是少吃些,不然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你。” “是是是,婶子知道了。” 王大亚认错态度倒是良好,不过这都是基于想要聊八卦的份上。 “刚刚咱们说哪来着?” “说白家人求村正换房子的事。” 王大亚拍了一下大腿,竖起食指激动的说道:“对,换房子,不过村正可没那么好说话,当场就回绝了他们,还是说什么子不什么乱什么来着。” “子不语怪力乱神。”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反正说什么也不给他们换,然后那刘桂娟就在地上好一阵的撒泼打滚,还说什么不给换他们就不回去了。” “那后来呢?” “嘿嘿,后来啊,村正就直接回屋去了,刘桂娟吓得一愣都忘记哭喊了,可她不信邪呀,直到天都黑了才明白村正是真不管她了,灰溜溜的就自己起身离开了。” “那现在他们还住在村北?” “不然还能住哪啊,不过这刘桂娟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反正自那日之后说什么也不回村北住,直接打包了东西住进了你那表姐家里了。” “你是说刘桂娟住进白梦楠家了?”白梦溪很是诧异的看着她,“那这白梦楠乐意?” “当然不乐意了,当天就跟她娘吵起来了,要不是你表姐那相公及时出现,怕是你表姐都要被你娘给赶出那屋子了。” 第七十九章 没资格替她原谅 “真的假的,王婶,你莫不是在同我讲笑话?” 白梦溪古怪的看着王大亚,精致的小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左边是个“不”,右边是个“信”连起来那就是“不信”。 王大亚见她这副模样无奈一笑便继续道:“梦溪丫头,这事莫说是你不信了,这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呢。” “所以你说的都是真的?” “婶子骗你能有什么好处呢?”王大亚没好气的瞪了白梦溪一眼。 这下倒是轮到白梦溪尴尬起来,摸了摸鼻尖说道:“咱度坪村的人谁不知道这刘桂娟最是心疼白梦楠了,当然比白平那是差了一些,但是也算是好的,没想到就这么点事就要把自家女儿给赶出门,那赵继奎瞧见可说了什么?” “啧,他能说什么呀,脸上自然是写着不乐意,不过可能是碍于刘桂娟是白梦楠的娘亲,所以到底没把人给赶出去,反而是让她跟白梦楠睡一屋子。” “诶,那他自己呢?” “他啊,自然是回他赵家了,不过也正因为这事,白梦楠和刘桂娟这母女两人算是彻底决裂了,看着是睡一屋,实则白梦楠自己偷偷的去赵家找人了。” 王大亚说到这里还往旁边看了几眼,确认没人又把板凳往白梦溪跟前挪了挪,压低声音说道:“听说这白梦楠前儿夜里跑到赵家去了,然后这两夫妻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在外头干起那种事了。” “哪种事?”白梦溪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王大亚横了她一眼:“夫妻两口子,干柴烈火的,你说还能是什么事?” 这话一出,白梦溪瞬间恍然大悟,紧接着便一脸诧异的看着王大亚。 “不是,这事王婶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亲眼见着了?”白梦溪奇怪的看着她想了想又道,“不对啊,王婶你家住的离赵家远着呢,大半夜的您也不可能过去,难不成您大半夜也出去干坏事?” 白梦溪说到此处还故意勾起一抹坏笑。 这一笑倒是把王大亚给臊得不行,再次横了她一眼,拧了一下她胳膊上的嫩肉, “嘿,你这妮子胡咧咧啥呢,信不信我撕了你这张嘴!” 王大亚伸手作势就要去撕她的嘴,惹得白梦溪连连求饶。 一阵闹腾后,王大亚才继续道:“虽说我没有亲眼瞧见,但是耐不住有人瞧见了呀,你还记得上回你来给我家给我看诊时瞧见的那个赤脚大夫吗?” “你是说季叔?” “可不是就是他,前些日子他发了点小财就去镇上买酒喝来着,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不说,整个人都喝的醉醺醺的,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赵家那边了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回头就跟你秦叔说了,你秦叔这不又说给我了?” “原来如此……” 白梦溪了然的挑了挑眉,紧接着又问道:“那季叔看完了就走了?” “当然不是了!”王大亚提高声调喊了一句,随后才又压低声音说,“听你秦叔说,那时你季叔喝醉了,弄出了点动静,把赵家人吵醒了,好像是白梦楠被赵继奎他爹娘拿着笤帚打了一顿,反正真假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两日都没有瞧见白梦楠了。” “那看来是真的了?” “谁知道呢。” 王大亚笑眯眯的回了一句,不过眼底的揶揄分明就是写着“肯定是真的”这五个大字。 白梦溪见状也忍不住抿着唇笑了笑又道:“那现在刘桂娟可还是住在白梦楠家里?” “那倒不是,昨儿个白天也不知白梦楠发了什么疯,拿着笤帚就把刘桂娟给赶了出来,后来连白铁生还有白平都来了也没拦住,之后刘桂娟就顶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跟着白铁生回村北去了。” “她竟然还敢回去,难道就不怕了?”白梦溪笑着问道。 王大亚也笑眯眯的回答:“谁说不怕了,听我的人说昨儿夜里那刘桂娟硬是一夜没合眼,今早刚睡着呢,怕是这会子都还没醒呢,而且大清早的白铁生又去找村正了,不过村正还是没有松口,但是同意让他去找人去村北做法事。” 说起这事,王大亚又不由的蹙紧眉头,压低声音问道:“这也是我一听到你们回来就赶着去找你的原因,你那事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了?” 其实,白梦溪也没料到事情的发展竟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初,在她离开村子准备去州府的时候特地去寻了王大亚一趟,为的就是让她帮忙雇两个人去村北装神弄鬼吓唬吓唬姓白的一家人,权当是教训教训。 但是,现在因为这桩事让刘桂娟和白梦楠母女成仇绝非是她所想的。 正当她在犹豫之际,王大亚戳了戳她胳膊说道:“梦溪丫头,别告诉婶子这会你心软了呀,你别忘了当初他们在你爹娘去世之后是怎么折磨你的。” 王大亚一句话让白梦溪瞬间回过神来了。 她是可以不去理会白家人,但是没资格去替原主原谅她们。 “王婶,是我相岔了。” 她苦笑了一声。 王大亚拍了拍她肩膀说道:“你啊,别想那么多,白家人现在落的这副田地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根本与你无关,有句老话不是说了嘛,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刘桂娟就是心里有鬼才会这样害怕,要我说,吓死了也活该。” 白梦溪见王大亚如此气愤,心中不由的一暖,连忙笑道:“吓死了岂不便宜了她,像她那种人还是得好好活着,活在自己恐惧中才行。” “嘿,你这话对味,所以呢,梦溪丫头,事情还要不要继续了?” 白梦溪思索片刻后,下定决心道:“继续,当然要继续,给了半个月的工钱,那他们自然得演上半个月,不过我有了个新点子。” “新点子?”王大亚眼睛一亮,见她朝自己招手,赶紧就竖起耳朵听听。 白梦溪也凑到她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只见王大亚眼睛越发的明亮起来,最后更是看着她笑道:“梦溪丫头,亏得方才我还怕你会心软,原来你才是只狐狸啊,这招够狠呢。” 白梦溪眯着眼眸笑了笑,连忙说哪有。 二人再次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太阳被云朵遮盖,天冷了下来,白梦溪便起身向王大亚道别,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却不曾想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第八十章 赎罪来了? “让开!” 白梦溪黑着脸看着眼前拦着自己的赵继奎,冷冷出声。 这一声,吓得赵继奎一愣。 之前他倒是也看到过白梦溪泼辣的一面,但是他都以为那是她被白家人欺辱到忍无可忍才这样,等她面对自己的时候肯定还是和以前一样娇娇弱弱,腼腼腆腆的模样。 可现在被自己的猜测打了脸,这种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只是一想到这些日子自己过的日子再想到先前去镇上路过宝善堂时听到的消息,到底还是没有让开,反倒是大胆往前走了几步,直到与白梦溪之间只剩下一步的距离才堪堪停下。 他深情的望着她,声音喑哑,带着自以为的诱惑喊了一声:“梦溪,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州府,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梦溪看到他时候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会子再看到他如此深情的模样,更是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表姐夫?” 她故意重重的将“表姐夫”三个字咬重一些就是希望这人记住自己的身份离自己远一些。 然而,她显然是高估了赵继奎的智商,只见他见到她往后退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故作受伤的说道:“梦溪,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什么?”白梦溪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这一表情却实实在在的取悦了赵继奎。 只见他继续开口道:“梦溪,当初你本是我的未婚妻,可奈何你表姐她勾引我在先,后又设计于我,娶她,我其实是一万个不情愿的。” 说到此处,赵继奎还故意抬头看了一眼白梦溪。 可惜,白梦溪压根就不明白赵继奎说这些话的理由是什么,所以一直是以一脸懵的状态看着他,见他停了嘴便问道:“请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赵继奎一怔,面色也一僵,咬了咬牙再道:“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是我不好,不该被你表姐勾引,更不该抛弃于你,梦溪,要不你打我,只要能得到你原谅,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白梦溪记得赵继奎这人挺正常的啊,怎么这会发什么神经? 难不成是良心发现来赎罪了? “真的什么都可以?”白梦溪疑惑的问了一句。 此话一出,赵继奎眼前一亮,暗道有戏,赶紧回答:“当然,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原谅我,日后不再对我跟陌生人一样就好。” 说着,他就激动的往前站,甚至还故意把半边脸伸过去。 白梦溪见人这样做法不禁有些兴奋。 看来这人当真是来赎罪来着,这不脸都凑出来给她打,要是不给他狠狠一巴掌,怎么对得起他的诚意。 白梦溪揉了揉双手,眼睛一眯,抬起手就往他凑上来的脸上狠狠挥下。 “啊!” 赵继奎痛的惨叫一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一向白皙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个巴掌印。 白梦溪作势又要再扇一巴掌,不过这次赵继奎却往旁边挪了挪。 “诶,表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继奎连忙敛去眼底划过的一抹恨意,故意虚弱的说道:“梦溪,你当真就这么恨我?” “恨?不恨啊!” “那你……” “不是你自己把脸凑过来给我打的吗?”白梦溪气呼呼的说着。 赵继奎一听这话心中的那团怒火更是燃烧的旺盛,谁说凑过去是给她打的,明明是让她亲的好不好? 这一刻,赵继奎莫名的想起了白梦楠。 她可比白梦溪懂事多了,在他面前温温柔柔,贤妻良母,偶尔还能化身成小妖精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反观这白梦溪简直就是榆木脑袋一个就像是没开窍一样。 等等,没开窍,那她和苏远之那家伙之间…… 突然之间,赵继奎眯起眸子看着白梦溪,好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看不清的笑意。 白梦溪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不喜的蹙起了眉头,再次冷声道:“表姐夫,你这赔罪要不是诚心的那就算了,麻烦你现在让让,别耽搁我回家。” “梦溪,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诚心呢?” 一想到白梦溪还有可能是处子之身的时候,赵继奎那颗本来不太情愿的心就火热起来了,面对她的时候更是多了一份热情和耐心。 白梦溪自然是察觉到这人的变化,越发觉得里头有古怪,遂起了心思便嗤笑一声说道:“打又不让打,拦又要拦着,那你说说你的诚心在哪里?” “梦溪,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伤了你的心,但是今后我绝对不会再像白家人那样对你了好不好,不仅如此我还会劝他们也不要那么对你了,说到底咱们本该就是一家人呀。” “所以你今儿是来当说客的?”白梦溪淡淡的问道。 赵继奎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是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不过要是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以后再慢慢接触,指不定就开窍了。 所以,赵继奎按耐住自己急切的心思,顺势把这个误会给认下了。 “是,我的确是来当说客的,说到底梦溪你到底还是姓白啊。” 这句话白梦溪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所以对这话根本就不感冒,反倒是淡淡的问道:“所以呢?” “所以是不是该关心关心他们,正好我也知道他们的近况,以后咱们……” “停,你要是想要说服我把他们接回我家就别费这劲了,我和苏远之两人住的好好地,没想着再让那些人打扰我的生活,还有对于他们的近况我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所以表姐夫,你还是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梦溪,难道你真的是打算一辈子都跟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吗?” “能够这样,那最好不过了,到时候我肯定会在家门口放串鞭炮以示庆祝。” “梦溪,你怎么能够这样?” 赵继奎一副痛心疾首的看着她,显然对于她的话十分的不认同。 可惜,白梦溪压根就不需要他认同,抬眸瞧了一眼即将彻底暗下的天,眉宇间多了几分烦躁,作势就要离开却仍旧被拦住了去路。 正当她准备发火的时候,一个悦耳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梦溪!” 第八十一章 救星来了 “诶,我在这儿!” 白梦溪一脸兴奋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招手。 终于,在看到苏远之身影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赶紧趁机就溜了过去,亲昵的抓住他的胳膊。 “呼,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就真得动手了。” 这句话白梦溪自然是压低声音说的却让苏远之莫名的警惕起来。 “怎么了?” 他这句话刚问出口就见赵继奎黑着脸迎了上来,不禁拧着眉头看着他:“有事?” 赵继奎深深地看了一眼在他身侧的白梦溪,抿了抿唇还是说道:“梦溪,不管你信不信,今日我说的那些话都是诚心实意的,再者你要是过得不开心也可同我说,毕竟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你说对吗?” 说完,赵继奎还故意鄙夷的看了一眼苏远之。 这一眼看的苏远之倒是没什么反应,白梦溪却第一个不乐意了,连称呼都懒得喊张口就是骂人的话:“赵继奎,你有病,谁过的不开心了,再说了谁稀得跟你是一家人了,还有我刚刚说的话你权当是耳旁风是不是?” 赵继奎压根没料到自己不过说了句事实竟惹得白梦溪如此大的反应,一时间面子上挂不住不说更是从心底警惕起苏远之。 难不成这男人竟是个白平那样的人吗? 一想到这里,赵继奎看向苏远之的眼神越发的鄙夷,甚至恨不得直接往他身上啐上两口唾沫的感觉。 白梦溪瞬间就炸了,刚要出声就被苏远之往后拉了一把。 只见苏远之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离赵继奎还有一拳距离的地方,冷冷出声:“收起你恶心的眼神,不然怎么瞎的都不知道。” 苏远之的确是在警告他却无意识的释放出自己身上的煞气,吓得赵继奎整个人都瞬间愣住了,就连站在他身后的白梦溪也莫名的愣了片刻,直到被人拉着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苏……苏远之。” 白梦溪愣愣的喊了他一声。 苏远之骤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她:“怎么了?” 现在的苏远之仍旧是平时看到的那样,仿佛刚刚他身上的煞气都是她想象出来的一样。 一时间,白梦溪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发现,索性就将这件事压在心底,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事,不过你刚刚对赵继奎那样说,不要紧?” 在她的记忆中赵继奎念过几年书,虽说没有高中,但是一直在努力,而且为人气量极小,到时候定会想法设法的找回场子。 苏远之看出她眼中的担忧,淡淡的回答:“他打不过我。” 得,白担心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 白梦溪给苏远之竖起个大拇指,顺带把心底的那抹担心给撇去了,高高兴兴的跟着他就回了自己家里。 一进到屋里,白梦溪就感受到如春风般的温暖扑面而来。 她赶紧把外头的袄子脱了挂在一边的木架子上,套上舒适的外衫,恰好看到苏远之拿着先前在镇上买的糕点进来便迎了上去。 “你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倒是把我比的一无是处了呢。” 她笑盈盈的自嘲着,顺带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打开一包糕点,捻起一块就往嘴里塞,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包裹着整个口腔,满足的让她眯起了眸子,像极了慵懒的小猫。 苏远之也挨着她坐了下来,看着她吃的高兴顺便把其他几包都打开了。 白梦溪也不客气的拿起剩下的糕点吃了起来,吃到好吃的就眯起眼眸,吃到不好吃的就瘪了瘪嘴喝口水润润喉。 等着她把所有的糕点都一一尝过之后,她才把最好吃的挪到苏远之跟前。 “喏,我吃过了这款糕点甜而不腻,微微还带着一丝咸香,你应该会喜欢。” 苏远之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却是暖暖的,用手拈了一块放入口中。 “怎么样?” 其实,苏远之个人是不太爱吃这些东西,于他而言一点甜都足以让他觉得腻,不过看着眼前白梦溪这副期待的模样,到底不想驳了她的心意。 “好吃,甜而不腻。” “是,是,我就说了,不过其他的对你来说太甜了,我就不给你了。” “好,你爱吃就行。” 白梦溪最是喜欢他说这种话,仿佛她就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一样。 她眯着眼睛像只小松鼠似的,吃了一块又一块,直到最后都有点吃不下去了才放下手。 苏远之体贴的给她上了一杯热茶,她满心欢喜的喝了一大口后才同他说起今日被赵继奎拦着的事情。 “你说他这人是不是有病,没事拦着我说了那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我本来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来赎罪来着,所以想着打人嘛,不打白不打,谁知道他后来竟说自己是来当说客的,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白家人都不着急,他着急个鬼。” 苏远之就静静的听着她说话,只不过与白梦溪不同的是,让他没来由的觉得赵继奎的目的绝非是那么简单。 白梦溪嘚啵嘚的说了一大堆,口干舌燥的,赶紧再喝了一口热茶水,再抬头就看到苏远之阴沉着一张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诶,你这是什么表情?” 苏远之回过神来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才认真的说道:“日后看见他离得远些。” 白梦溪以为他是胆心自己吃亏,赶紧扬了扬自己的小粉拳哼哼道:“你别担心,下回要是他还像今儿这样,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然而,另外一边,赵继奎还不知道白梦溪的想法,因为他被苏远之的那一身煞气给吓住了,直到被一阵风吹得脸上似刀刮般的疼才彻底回过神来。 只是在他回神的同一时间,天空也下起了鹅毛大雪,有些细小的雪花悄然钻进了他衣领,冷的他直打颤。 “该死的白梦溪,该死的苏远之。” 赵继奎一边快速的往家里走一边又恶狠狠的骂人。 等着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在看到家门前几个熟悉的身影一张脸瞬间又黑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二章 他们是你爹娘 “相公,你回来了!” 白梦楠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看到赵继奎肩上还有不少雪花赶紧替他拍了拍,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屋里头走。 只是,赵继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顺着她的意思进屋,反而是目光沉沉的看着拿着大包袱小包袱站在自家门口的这几人。 “岳父,岳母,大哥,大嫂,你们这是……” 赵继奎心中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不过却不好直说。 白铁生也没料到赵继奎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面上不禁浮上一抹尴尬的笑容,轻咳两声,放下手中的包袱走上前才开口。 “奎儿,这事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岳父,您直接便是。” 白铁生看赵继奎如此直接也不好再拐弯抹角的铺垫。 “这事其实想来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村北那里不是沾上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嘛,所以今早我不是让你大哥去镇上请了个大师回来,只不过那大师说他做法事有点规矩,一是不能让人看着,二是得住一晚,现在大师已经住进去了,我们这也没地去,所以只好来投奔你了。” 说完这句话白铁生的脸上多少有点尴尬。 刘桂娟的脸皮可比白铁生的厚实不少,这会子见赵继奎不说话赶紧就接了一句:“哎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借住一晚而已,继奎,你不会不同意?” 借住一晚? 赵继奎看着地上这些包袱,眼底划过一抹鄙夷。 有谁家借住一晚会带着这么些东西,这怕不是要常住? 赵继奎淡淡的瞥了一眼白梦楠。 这一眼看的白梦楠心里瞬间慌了,赶紧说道:“爹,娘,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小,就一间屋子,咱们这么多人怕是住不下?” 白梦楠一说完这话,赵继奎的脸色也稍稍的好上一些。 谁料白铁生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这事好办,倒是我和你大哥把这褥子往地上一铺,自然就可以再睡几个人。” “爹,你不会是想要在正堂打地铺?”白梦楠失声问道。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瞬间吹来,只听到里头桌椅板凳都被吹动发出滋滋的响声。 一时间,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白铁生不悦的瞪了一眼白梦楠,轻哼一声说道:“怎么,难道还睡不开吗?” “爹,您也听见了这里头寒风呼呼的,睡在这里可是会冻死的。” 刘桂娟最是听不得这般晦气的话,当即就回怼:“就一夜而已,怎么可能会被冻死,你也太夸张了点,不过这话说回来了我上回被小贱人弄得伤还没好呢,冻不得,只能睡炕上。” 白梦楠一听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刚想接话的时候就听见白铁生也开了口:“确实,你娘的伤还没好全乎的确是受不得冻,而且夜里还时不时的起夜,忙里忙外的,你们几个小的怕也伺候不好你娘,所以还是我来伺候你娘。” 这话说的可谓是冠冕堂皇,但是其意思却很是明显。 白梦楠真是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来。 她震惊的看着他们,一直想要骂回去,可碍于赵继奎在场到底还是没有骂出口,只是沉着脸说道:“爹,娘,那按照你们俩的意思就是说让我和相公还有大哥大嫂在这正堂里打地铺睡,你们两睡屋子?” “昂,有问题?”刘桂娟高傲的昂着头问道。 白梦楠不由的抽了抽嘴角冷声道:“娘,你莫不是忘记了,这是我和相公的屋子。” 刘桂娟一听眼睛立马就横了过去,尖着嗓音质问道:“那你这意思就是不管了?” 白梦楠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刘桂娟突然大喊大叫起来:“老天爷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生出个这么没孝心的女儿。” 这一喊一哭把隔壁的村民都喊出来凑热闹了。 白梦楠的脸皮可没有刘桂娟这么厚,瞧着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忍不住的蹙起眉头低呵道:“娘,好端端的您喊什么呀?” “我要是不喊,指不定今儿我就得睡外头了。”刘桂娟一直干嚎也不见掉个眼泪。 白铁生也沉下脸,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继奎质问道:“奎儿,你也是这么想的?” 赵继奎当然是恨不得他们有多远滚多远,可这么多人都看着,这些话自然不能直接说的,只能拧着眉头说道:“岳父,岳母,你们要住自然是可以,只是也没道理让我和梦楠打铺盖,这天多冷大伙儿都知道,一个不小心可是真要冻死人的。” 这话白铁生也不好反驳,毕竟这雪还下着呢。 所以,他只能冷着脸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赵继奎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便道:“实在不行你们就去找白梦溪,她现在住的地方可是你们之前住过的,那里有多大大伙都清楚的很,到时候再让苏远之烧个炕,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这个提议倒是让白铁生和白平两人都动了心。 可是,不等他们给出决定,刘桂娟就尖着嗓子说:“你们爱去找白梦溪,那你们去,我可不去,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人用笤帚扫出来。” 这话一出,瞬间让白铁生和白平两人歇了心思。 赵继奎也不好再勉强他们,眼底在闪过一抹嫌恶之后,直接做了一个决定。 “行,岳父,岳母既然要借住一晚,小婿自然也不能不同意,只不过只能委屈大哥大嫂,至于梦楠,你要不要跟我回赵家?” 白梦楠刚想回“要”可又想起赵继奎母亲的那张脸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 赵继奎也十分了解她,所以这问话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便道:“今儿我回我爹娘那里去住,你就好好在这里照顾岳父岳母。” 说罢,赵继奎也懒得去理会白梦楠,大步离开。 白梦楠赶紧追了上去,拉着他:“相公,你怎么舍得抛下我啊?” 赵继奎见离那几人远了一些才冷着声说道:“他们是你爹娘,不是我爹娘,你自己看着安排,总之明日这个时候我不希望在咱家看到他们,否则后果自负。” 撂下这么一句话,赵继奎就直接甩开了白梦楠的手,徒留下她一人在寒风中凌乱。 第八十三章 这是第一个年 距离年三十仅剩三日。 白梦溪和苏远之两人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之后又把春联和窗花都贴上,整个屋子立马就有了年味。 只不过,屋子收拾好了,年夜饭却让白梦溪犯了难。 这会子她就坐在自家后院里,撑着下颚思考年夜饭要吃些什么才好。 不远处苏远之正折腾竹藤,想着问问她有没有想要的,他好用竹子编一个给她,可谁知一抬头看向她就见她整个人在神游。 他拧紧眉头走上前问道:“在想什么?” 白梦溪听到声响就立马抬眸看向他,毫不掩饰的说道:“想年夜饭呀,怎么着今年是咱们俩人成亲之后的第一个年呀,总得过的跟往常不一样?” 同样,这也是白梦溪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相当于新生,而且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经历也很多事,所以白梦溪想要让这个年过的有些不同。 可惜这些话是不能告诉苏远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苏远之在听到她说的那句话的时候,一向平静的心微微一颤,有种说不出的雀跃,不过面上却仍旧一如既往的镇定。 “你可有特别想吃的?” 苏远之淡淡的询问,顺势拉过一张竹藤做的椅子坐下,手里还拿着先前弄好的几根竹藤在手里翻转折叠。 白梦溪听着这话沉思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你这么一问倒是真有一道菜特别想吃,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 “你先说说。” “松鼠桂鱼。” 这四字一出,苏远之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向她,眼底满是不解,有些奇怪的问道:“松鼠也能吃?” 噗嗤! 白梦溪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松鼠桂鱼可不是松鼠和桂鱼做的菜,而是将桂鱼洗净后斜着切去头,然后从中间顺着骨头片开,把中间的骨头剁成小块,剔下来的两片肉斜着切,一块一块的但不断,再将鱼头,鱼骨和鱼肉统统放进碗中,放鸡蛋,盐和酒,姜蒜腌制去腥,把油烧热在把腌好的鱼裹上面糊糊,放入油锅炸成金黄色,捞起后再炸一遍,最后再浇上酸甜可口的番茄汁,甭提多好吃了。” 白梦溪是连说带比划的,说到最后更是忍不住的咽下口水。 “呃,不行不行,光说说就想吃的不行。” 白梦溪苦恼的说了一句,委屈巴巴的望着已经用竹藤编好一个竹笼的苏远之。 只见他自然而然的将竹笼扔给她,紧着眉头说道:“可这个时节应该是没有桂鱼?” 一句话瞬间破灭了白梦溪的期待。 “啊……” 白梦溪可怜兮兮的唉声叹气,最后还是同他说起其他一些想要吃的东西。 苏远之一一都记下,不过余光却一直落在白梦溪身上,只见她兴致似乎不太高的样子。 看来怕是真的被馋哭了? 两人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又把年夜饭要做的吃食一一给定下后,白梦溪便决定去找王大亚唠唠嗑,顺便看看能不能顺两块咸肉回来。 谁知道她人还没有去,王大亚就先过来了。 “诶,王婶,我正想去找您呢,没想到您先来了。” 王大亚笑眯眯的举起手里的两块咸肉递给她:“昨儿个就想给你来着,谁知道你这妮子跟兔子似的一溜烟的就跑掉了。” 白梦溪看着这成色上好的咸肉,真真是喜不胜收, 赶紧接过手笑道:“王婶,您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刚想说去您家买上两条咸肉,谁知道您就给我送来了,正好也省的我再走一趟了,您等会,我回屋给您拿银子去。” “诶,我送你肉可没想着要你银子,别去了。” “这可不行,这年关将近肉可涨了价,更别说这咸肉了,怕是废了您不少功夫呢,这银子得给,您等着,我去去就回。” 白梦溪拎着两条肉就跑了进去,把肉交给苏远之之后又回了趟屋子,匆匆忙忙的又跑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婶,给。” 王大亚看着她手心里的两块小碎银,眼底微闪却还是只拿了一块。 “诶,王婶,这还有一块呢,一共是二钱银子。” 白梦溪可不想占便宜,说着就要把另一块也塞给她。 不过王大亚却打定主意不收这么多,赶紧让她收回去,还不忘用责备的口吻教训她:“梦溪丫头,你啊就是太客气了,这样日后我哪敢再把东西拿你家?” 话已至此,白梦溪也只得尴尬的把剩下的一钱银子给塞进腰间,一脸无奈的说道:“王婶,您这样我都不敢拿您东西了。” “哎呀,好了好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来我往的送点东西不很正常嘛,再说了,上回我得了那什么腹水不还是你给瞧的,权当是谢礼了。” “王婶!”白梦溪无奈的喊了一声。 王大亚连连摆手示意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紧接着又拉着她说:“话说梦溪丫头这两日你可听说了白家的事?” “啊,他们家又怎么了?” 可真不怪白梦溪这个反应,而是距离上回从王大亚口中得知白家事情的时候不过三日,这眼瞧着都到年关了,家家户户都忙得晕头转向,他们竟然还能弄出事情来,可真是了不得。 王大亚看她这样就知道她不知道,不禁露出一抹坏笑,拉着她站在墙角可以挡风的地方说道:“听你这话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这不前个儿,就是你来寻我的那日,白家人说是从镇上请了个大师做法事,一家人风风火火的跑到你表姐那屋去了,说是要借住一晚,听说那日夜里是你表姐,表嫂和表哥一起睡在正堂里呢,那两老不要脸的反倒是睡屋里炕上了。” 这两不要脸的自然说的是刘桂娟和白铁生。 “这么不要脸呢?” “可不是嘛,气的人赵继奎直接回赵家睡了,也没带上你表姐,也不知道是不是恼了她。”王大亚幸灾乐祸的说着这事,还故意冲着白梦溪挤眉弄眼,感叹道,“说真的,梦溪丫头,你没嫁给那姓赵的可真是幸运,否则哪能遇得上咱远之呢,你说是?” 第八十四章 祭拜 王大亚一句话把白梦溪给臊的不行,红着脸,横了她一眼就道:“王婶,不是正说着白家的事嘛,好端端的你说我干嘛?” “啧啧,小姑娘脸皮薄哟。” “王婶!”白梦溪气呼呼的喊了一句,奶凶奶凶的说道,“您要是再说我,我可就回屋去了,到时可别怪我不搭理您。” “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吗?”王大亚笑着求饶,紧接着又同她说起白家的事。 白梦溪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抓把瓜子边磕边听。 “我瞧着你那表姐这两日真真是眼不是眼,鼻不是鼻的,怕是不久之后就要成为刘桂娟那样的泼妇咯。” “王婶,那您还真是小瞧了她,她本来就是跟刘桂娟一个性子,只不过是故意装出一副淑女模样,不然哪能做出勾引人的事呢。” 说起这事白梦溪还是有些愤愤然。 毕竟,要不是白梦楠这事弄得,原主也不至于死。 王大亚知晓她心里头还是有气便也跟着啐了几口,紧接着才又说起了另外一桩事。 “对了,梦溪丫头,你还记得先前不是我问你来着那事要不要继续?” 白梦溪愣了一下,立马就反应过来说道:“记得啊,怎么了,莫不是被人发现了?” “没有,没有,那两人身手好着呢,谁能发现的了呢,只不过前儿个白家不是住进你表姐了嘛,所以那屋子就被那个所谓的大师给住进去了,那两人也不知道就继续装神弄鬼来着,大半夜把那大师给吓得连吃饭的家伙事都不要了直接就跑了。” “什么,竟然还有这事?”白梦溪一听眼睛都亮了几分,忍不住笑道,“那白家人岂不是更不敢回去住了?” “谁说不是呢,所以昨儿个夜里还赖在你表姐家没有走呢。” “那您这意思岂不是说他们早上搬走了?” “对啊,这不白平又去了趟镇上说是那大师就是个假的,找了几个人把人揍了一顿拿回了点银子,一家子买了不少过年用的东西,骂骂咧咧的就回去住去了。” “这白梦楠可不得气疯了?”白梦溪笑问道。 王大亚也跟着笑了起来回答:“可不咋地,当然是气的不行,这会子怕是已经气病咯。” 两人头碰头的凑在一处说了好一会儿闲话之后,直到王大亚的相公秦叔找来才离开。 只是,白梦溪没料到的是王大亚走之前竟然把之前拿走的一钱银子又还给了她,说什么也不要,还拉着秦叔急急忙忙的就跑掉了,生怕她追上去似的。 白梦溪站在大门外,看着手里的这还带着些许余温的一钱银子无奈的叹了一声:“敢情那两条肉还真是被我顺来的一样?” 她无奈的摇摇头,转过身回了自家。 因着年关将近,所以白梦溪忙的是脚不沾地,连带着苏远之也忙的晕头转向。 这不一大清早两人匆匆吃过早饭又去了趟镇上,可买了不少东西回来,鸡鸭鱼肉样样都买了,就连糖果子和一些小吃零嘴也买了不少。 白梦溪看着正堂里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东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过年了。” 一时间,白梦溪有些感慨。 苏远之站在一旁听着她这话有些心疼的往她身侧站了站,十分熟稔的将其拥入怀中,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以后有我陪着你,咱们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年一起过。” 白梦溪惊喜的抬起头看向他:“苏远之,你说的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白梦溪深深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看到他眼底的认真,小心脏不由的颤抖一下,嘴角一勾,伸出手做出打钩状:“口说无凭,咱们得盖章才行。” 苏远之有些无奈的一笑,不过还是学着她的样子伸出了手。 白梦溪就直接用小拇指勾着他的小拇指,十分认真的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苏远之听着她这奇奇怪怪的话语,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可爱至极,无奈的学着她也念了一遍这样怪异的词汇。 白梦溪见他如此配合,赶紧大拇指往他大拇指上狠狠一摁,扬着眉就笑道:“现在咱们可盖了章,你不许食言哦,不然以后我就叫你小狗。” “好,不会食言。”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竟有些许的暧昧。 苏远之莫名的觉得喉咙发紧,下意识的想要弯下腰去亲吻她。 可就在他准备这样做的时候,一阵浓郁的肉香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白梦溪也瞬间回过神来,看到距离自己只有一拳的苏远之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垂下头,遮掩住脸上的红晕,尴尬道:“那什么是不是肉好了?” 苏远之眼底划过一抹遗憾,声音却还是有些发紧的说道:“嗯,肉好了,我这就去盛出来,是不是得去后山?” “嗯,我爹娘就葬在那儿。” “好,你等会儿。” 苏远之快步的就往厨房方向走去。 白梦溪见他离开才舒了一口长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怎么就差点把持不住了呢。” 片刻之后。 苏远之拎着个食盒出来,白梦溪也可算是把自己那一丝的悸动给压在心底,面如常色的说道:“东西都备好了?” “放心!” “那成,咱们趁着天色还早快去快回。” “好!” 两人顶着风雪一路来到后山。 不过好在坟墓并不是安在后山上,否则他们俩说什么也不能这个时候去祭拜。 两人绕着后山走了一大圈,最后来到一个小坡前。 只看到有两个小小的坟包孤零零的伫立在那儿,上面覆盖了一层洁白的雪,竟看到了几分萧瑟凄美。 白梦溪让苏远之先在不远处站着,自己便拎着食盒走上前。 “爹,娘!” 白梦溪轻轻的喊了一声,从食盒里拿出刚刚炖好的大肉,还有一些祭拜之物,一一摆放好之后便直直的跪了下来。 “爹,娘,我想我应该这么叫你们,抱歉占用了你们女儿这么久的身体才来看你们,希望你们不要介意,说实话来看到你们,我是有些发憷的,我害怕午夜梦回之时被你们托梦说我占了白梦溪的身体,说我是个小偷。” “可我真的不是个小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出现在这具身体里,不过我会带着你们女儿的那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带着她的期盼,带着她的愿望,好好的活着。” 第八十五章 吃哭了 大年三十,挨家挨户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脸。 屋里头,白梦溪忙不迭的去后院厨房拿了一大堆碗碟出来,将在镇上买来的糕点水果一一摆放上去,时不时的还偷吃一口。 “嘶,这果子真酸。” 白梦溪刚吃了一个酿果子,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眼睛都眯了起来,看样子仿佛简直是酸掉了牙齿。 苏远之恰好端了一盆炖肉出来,瞧见这一幕有些好笑的说道:“酿果子是要沾白糖才能吃的,你这样光口吃自然是酸的。” 他说着顺手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 白梦溪双手都黏黏糊糊的,索性就这样就着苏远之的手喝水,直到大半杯水下了肚,口里的酸涩才彻底的消失。 “以前也没吃过这玩意,谁知道要沾糖呢?” 白梦溪哼哼的说了一句,索性拈起旁边还热乎的糖油果果吃了起来。 苏远之拿她没有法子,只是嘱咐她别吃多了。 白梦溪朝他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苏远之,你现在可像个老妈子。” 苏远之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又进了后院,陆陆续续端出了不少吃食来,一时间整张饭桌都已经彻底被占满了。 两人不得不把一些糕点给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白梦溪看着这一桌子满满当当的饭菜,本就明亮的眼眸又亮了几分。 “一个人张罗了这么一桌子菜,苏远之,你可以的呀。” 白梦溪毫不吝啬的夸赞他,顺便直接坐下,从筷子筒里拿出一双筷子,赶紧就夹了两口菜吃了起来。 苏远之见她吃的满意,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不过还是阻止了她吃多。 “你先等等,后头还有好吃的。” “还有?”白梦溪有些诧异。 苏远之点点头,让她稍安勿躁,自己又转身去了后院,没一会儿一股酸甜的味道就弥漫在空气之中。 白梦溪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就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可又觉得很奇怪,要知道这里的人吃的饭菜大多都是浓油酱赤的,也是偶尔被她无意中发现了几株茱萸,这才让家里的饭菜多了一点辣味,可是酸甜口的可从未有过。 一时间,白梦溪也直起了后背,顺势把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端着东西出来的苏远之。 这一看倒是让她乐了。 “苏远之,你这到底端的是什么菜啊,还用海碗盖着,这么神秘吗?” 苏远之笑而不语,慢慢悠悠的走到她跟前,将东西放下后,微微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头一回做这种菜,做的不好,你多担待。” 话音刚落,苏远之便直接将海碗给揭开,入目的便是一整条完整的被油炸过的鱼,上面还浇灌了红彤彤熬制好的番茄酱,甚至还能瞧见里头的胡萝卜丝和黄瓜丝。 “这……这是松鼠桂鱼!” 白梦溪一脸震惊的看向苏远之,嘴巴都不由的张大。 苏远之早就料到她的反应,这会子也只是抿唇微笑,顺势递给她一双筷子:“尝尝?” 白梦溪有些颤抖的接过筷子,小心翼翼的从鱼背上夹下一块沾着番茄酱的鱼肉,有些激动的放入口中,一股浓郁的酸甜味直击味蕾,鲜嫩的鱼肉仿佛在唇齿间跳动一般,味道简直不要太好。 她迫不及待的又夹了一块吃了起来,熟悉的菜式,熟悉的味道,吃的她都忍不住的红了眼眶,恨不得大哭一场。 要知道她身为古中医传人,每日面对的不是病历就是病人,还有数不尽的药材和古医书,按那没人性的老头的话来说那就是她的责任就是继承古中医,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所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几乎日日都是青菜萝卜,偶尔能加根鸡腿啥的。 在吃到松鼠桂鱼这道菜的时候还是她十六岁出师的那日,老头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这老头竟有这种手艺,吃的她那叫个热泪盈眶,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喊老头爸爸。 但是,除了她也没人知道,自那日之后老头就不见了,要不是留下手书一份,她差点就直接去报警了,可也正因为老头不见了,她再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松鼠桂鱼。 这会子再吃到真的是记忆再次涌上心头,也莫名的想起老头了。 她一口一口的吃着,眼泪就这样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苏远之本来还挺高兴的,见她掉金豆子,瞬间愣了片刻,不解的问道:“梦溪,你没事,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白梦溪自然不会让苏远之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只能瘪着嘴告诉他:“好吃,太好吃了,给我吃哭了。” 她一边哭一边吃,没一会儿半条鱼也吃掉了,直到再吃不下才吸了吸鼻子不再哭了。 苏远之见她不哭了才松了一口气,再看向这道松鼠桂鱼的时候,心情却颇为复杂。 白梦溪直接把这鱼给推到了一旁,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苏远之,你的手艺可真好,跟我以前吃的简直一模一样。” “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白梦溪点点头又摇摇头,直接寻了个借口说道:“没啥,就是有点想念我爹娘了。” 苏远之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觉得有几分心疼,刚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头顶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全部都是油,有些尴尬的放下手才说道:“没事,以后有我,等你还想吃这道菜的时候我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白梦溪吸了吸鼻子,重重的点点头:“好,到时候你一定要做给我吃,不许偷懒。” “放心。”苏远之失笑道。 白梦溪得了他的保证笑的就跟个孩子一样,再瞧着满桌子的菜,不知怎么又觉得食欲上来了,赶紧夹了一块大肉吃了起来。 只不过吃着吃着,白梦溪又想起了一件事,微微侧过头看着坐在身侧的人幽幽的开口:“苏远之,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昨儿个在我爹娘坟前说了什么?” 第八十六章 过年了 自昨日她祭拜过后,苏远之也学着她的模样让她站远一些说自己要同岳父岳母大人说会话,那时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能自拔,所以也没多想。 等着苏远之祭拜结束之后,白梦溪才回过神来发现不对劲便追着他问他说了些什么,谁料这人竟跟她打起了哑谜,后来实在是她太过执着了便说晚些再告诉她。 没曾想这一晚就晚了一天,直到现在还没有告诉她。 其实,她也不是好奇心那么重的人,可奈何她心中有愧,所以时时刻刻的谨记自己的身份,这会子又因为这道鱼而想起了前世的种种便才又有了这一次追问。 她瞧着苏远之略带一丝讶异的目光,故意眯了眯眸子再次问道:“你是不是跟我爹娘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是不是打算以后把我给丢了?” “没有!”苏远之立马反驳。 白梦溪知道这人激不得便继续道:“那你到底说了什么,反正你告诉我就权当你跟我爹娘说以后会不要我,让我当个弃妇。” “梦溪,休得胡说八道。” 白梦溪哼哼几声,不接这茬,自顾自的吃起东西来。 苏远之看着她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真真是无奈至极,最终轻叹一声才缓缓道:“我并未说些什么,只是告诉岳父岳母日后会好好照顾你。” “就这?”白梦溪狐疑的看向他,嘴巴里还塞着一块鲜嫩的鸡肉,嚼嚼咽下下去才再次开口,“可你昨儿个站我爹娘坟前说话的时间可不短啊。” “的确就说了这事,而且有件事我确实隐瞒了你。” 说完这句话苏远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白梦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轻哼一声,淡淡道:“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事,看看你值不值得原谅。” 苏远之被她这话说的心里一咯噔,琢磨了一下自己隐瞒的事,想着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应该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这才缓缓开口。 “你还记得前些时候去府城坐的马车吗?” 白梦溪以为他要直接说事,没曾想倒是先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愣了一下才点头接话:“记得啊,怎么你说的这事还和马车有关?” 苏远之拧着眉头,轻声道:“可以说有关也可以说无关。” “那到底是什么?” “你可还记得你问我那马车到底是如何透气,而我直接告诉了你答案。” “对,是有这回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答案为何会在我脑海中,可后来你睡着的之后,我脑子里却意外的闪过一些画面,好像是我坐在马车里看书的样子。” 苏远之是皱着眉头说这话。 但是,这番话却让白梦溪瞬间打了个激灵,猛地站起身来惊喜的看着她:“你是说你想起一些东西了?” 苏远之再次拧着眉头,点头又摇头:“只是些许片段,而且不太清晰。” “那你还想起别的吗?” “有!”苏远之回答道,“就是在马车停稳后,看到郡主府前的两座石狮子脑海中也闪过一个画面,可具体的是什么我怎么也想不出来。” “马车,石狮子。”白梦溪喃喃的念了几声,同样皱着眉头问道,“你确定你在记忆中看到的人是你自己?” 苏远之犹豫片刻后还是点头:“嗯,确实是我,因为我看到手臂上的这条疤。” 苏远之说着便将左手手臂递给她看。 白梦溪这才发现苏远之这手臂上竟有一道很长的确很浅很浅的粉色疤痕。 她用指尖轻轻的触碰这一条疤痕,没来由的脑海中浮现出苏远之拿着兵书看的画面,心里头莫名的突突了一下。 难不成苏远之真的是个将军? 她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看了半天除了这张脸还是这张脸,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梦溪,怎么了?” 白梦溪不敢再开这种玩笑,怕自己说了他上了心,万一不是那就尴尬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 “梦溪,不管我是何人,有什么身份,是否还有亲人,你都是我娶回来的妻子,这点毋庸置疑,所以你莫要担心。” “谁担心这个了?”白梦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后来可还记得一些其他的片段吗?” 苏远之摇摇头:“不曾。” “这事,也急不得,实在不行等年后开春咱们再去山上一趟,去当初你坠下山崖的地方走走看看,搞不好会记起一些事。” “好,都听你的。” 白梦溪无奈的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没人要你,我要你,所以咱们还是先高高兴兴的过个大年。” “嗯!” 苏远之见她不怪自己的隐瞒,便彻底放下了一个心思,高兴的去后院拿了一坛子酒出来。 白梦溪看到酒坛子眼睛瞬间就亮了几分,赶紧道:“来来来,给我也倒上一杯。” 苏远之拿她没办法,只好给她倒了一小杯,不过还是警告了一句。 “不准贪杯。” 白梦溪一脸不在意的摆摆手:“安啦,安啦,我可是千杯不醉的,再说了咱不是说好吃完晚饭还要包饺子守岁吗?” 苏远之看着她这般豪气的模样真真是无奈,正要动手吃菜的时候外头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两人皆是一愣,这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举起酒杯。 “苏远之,过年了。” “嗯,过年了。” “那我祝你辞旧迎新,霉运统统走开,来年皆是好运。” “借你吉言,也祝你平安喜乐。万事如意” 叮的一声,酒杯相撞。 两人从对方眼眸中看到彼此,咧开嘴无声大笑,昂着头将酒一饮而尽。 白梦溪看着敞开的窗户,外头一阵烟雾缭绕,不远处还有小孩子的银铃般的嬉闹声,一切的一切都梦幻美好。 “真好,过年了。” 她感叹的了一句,再次喝了一杯酒。 正当她准备为了口腹之欲再吃点的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第八十七章 丁老头的执念 一阵敲门声惊得二人皆愣住了。 年三十谁家不是阖家欢乐,围坐在一起团聚,吃着年夜饭,热热闹闹的聊着天包饺子守岁,哪能有这会串门子的? 二人第一反应就是有人上门找茬,而且除了白家人不做他想。 毕竟,白家人最是能做出这种膈应人的事情来。 白梦溪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重重的撂下筷子冷冷出声:“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吃顿安生的年夜饭,真是晦气。” 她气的直接起身,顺手抄起搁在墙角的笤帚,气势汹汹的就去开门。 苏远之担心她太过冲动,闹出太大的动静不好看也跟了上去。 二人合力将门打开。 白梦溪举起笤帚,刚要大骂的时候却蓦地愣住了。 “丁……丁老,钱老,怎么是你们?” 白梦溪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两个老头,丁老是喝的酩酊大醉,钱老面色红润却带着一脸无奈的模样,吓得她赶紧把手里的笤帚给扔到一边,示意苏远之搀扶人。 等几人一同进了屋子坐下后,白梦溪又给他们二人各自上了一杯热茶,瞧着丁老这喝的酩酊大醉的模样,索性就收拾了一件客房将人扶进去好生歇息又让苏远之帮忙一起熬了一大锅醒酒汤。 钱老倒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仗着喝的不多便直接坐在饭桌前,拿着一旁未用的碗筷,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他们小两口忙活。 白梦溪忙碌了一阵,瞧着这人没皮没脸的坐下吃东西,索性也跟着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东西,顺带问出心底的疑惑。 “钱老,大过年的你们不在家中,怎地跑到了我这儿了?” 钱老将一块大肉扔进嘴里,味道正和他心意,赶紧又夹了一块,这才得空回答:“你这丫头忘性还挺大,莫不是忘记自己答应过丁老要送份大礼给他?” 白梦溪听闻一怔,立马就回想起几日前在宝善堂钱老劝自己的那些话,说是让她最好早些把礼给送一送,不然依着丁老的轴性怕是会大年三十上门来要礼。 可那会白梦溪权当是听了个玩笑呀? 白梦溪面色一僵,看着带着几分笑意的钱老,无奈的开口:“钱老,您莫不是在诓我,哪有人大年三十上门要礼的呀,而且瞧丁老那模样早就喝的不着四六,哪还能记得礼这回事呢,不过倒是您记得还挺清楚的。” 钱老被她这么一揶揄,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反倒是说:“确实,毕竟你备下丁老那份礼,怎么着也不会少了我这份不是?” “钱老,您啊,就放一百个心,哪能没有您的呢?”白梦溪一脸无奈的说道,紧接着又开口,“只是这丁老大过年的喝的这副模样想来也不是高兴喝的?” 钱老也没想到白梦溪也有丁老头那般的轴性,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只是,他转念一想这白梦溪与丁老头也算是有缘,而且其师父虽说不是丁老头的好友,但怕也与之脱不了关系,再加上他也喝了一点小酒,这会子更是一肚子的话想说,所以倒是真没什么守口的想法,索性就告诉了她。 “其实也没什么,这老头自辞官隐退之后,得了其好友在度坪村的印记便追了过来,谁知扑了个空,可却也不甘心,所以便在这里安定下来开了个医馆。” “钱老,您说些我不知道的行吗?” 白梦溪可没兴趣在这个时候听故事,所以不得不打断了钱老的话。 “你这丫头性子怎地比丁老头还急,真是的。”钱老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扔了一块大肉到口中,吃美了才继续道:“这丁老头一等就是近十年,可每年过年的时候他都会来村子里一趟,甚至在山脚下逛上一圈,就是想看看自己好友会不会再回来这个地方。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丁老头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便会叫上我这个孤家寡人,买上一些酒在山脚喝上一些,不过也不知道今年这老头是怎么了竟是打了四壶杜康酒,我一贯不爱喝这酒所以便喝的少了些,但是丁老头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壶接着一壶的喝,这不就成这样了。” 说起这种事钱老是一点儿都没有藏着掖着全部告诉了白梦溪这个小辈。 白梦溪也是这个时候才彻底明白丁老头对古沄宜的执念是有多么的深,追寻了十年,等了十年,念了十年,这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呢? 她不免有些感叹,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八卦起来。 “钱老,丁老对找到古大夫这般执着,究其原因到底是什么呀?” 钱老这会子也打开了话匣子,所以也直接说了:“咳,还不就是因为这丁老头受了那位大能的恩惠嘛,说到底那人辞官隐退一来是为了郡主的病症,追求更高深的医术,二来也是不想再被一些乌烟瘴气的事而侵扰,可惜啊,整整十年杳无信息,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钱老感叹了一声,拿起旁边白梦溪和苏远之没有喝完的酒,直接往口中灌了一大口。 白梦溪压根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又红了几分。 “钱老,您也少喝点。”白梦溪忍不住的劝了一句。 钱老却是摆摆手说道:“一年到头也就这么几日轻松快活,你这丫头就别管我了,有这心倒不如好好的包上一顿饺子,晚些时候给我和丁老头各下一碗,也好让我们两个孤家寡人沾沾新年的福气。” 说着,钱老又自顾自的喝了起来,眉宇间还有些许淡淡的忧愁。 白梦溪看着这一幕,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轻叹一声却不再阻止他喝酒,反倒是亲自给他倒上了一杯。 钱老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喝一口酒,吃一口肉,真真是好不快活。 终于,新年伊始来临,外头震天响地的鞭炮声将屋子里昏昏欲睡的人全部给惊醒了。 白梦溪第一时间就起身准备去煮饺子,不过苏远之比她还更快一步。 等着二人将饺子端出来的时候,没曾想丁老头竟也醒了,在看到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才明白自己竟是在他们家中。 第八十八章 立字为据 “丁老,别愣着了,快过来坐,饺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白梦溪热情的招呼人,反倒是让丁老头脸上浮上一抹尴尬的红晕,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吃的心满意足的钱老。 “你这老头不讲武德,往年不都是回去的吗,怎地今年跑这儿了?” 丁老头挨着钱老坐着,一边吃着饺子一边低声质问他。 钱老吃的正高兴呢,听着这话哼哼一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一到村子里就让苏木和空青把马车给赶回去了,自己又喝的酩酊大醉,我要是不把你搀到白丫头这里来,难不成要让我一整晚都跟你在山脚下过夜不成?” 丁老头一愣,后知后觉的回想起这茬,脸上越发的尴尬起来。 钱老见他尴尬更是哼哼出声道:“你这老头简直就是把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识好歹,赶明儿这时候可比再叫我来了。” 丁老本来还挺内疚的,想着到时候回医馆好好的补偿钱老一二,谁料竟然听到了这番话,当即气的吹胡子瞪眼,老脸一横,气呼呼的就说道:“哼,不来就不来,又不是没你不行。” “嘿,你这老头最好说话算话。” “谁不说话算话谁是小狗。”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来,白丫头,笔墨伺候着。” 钱老这会也气性上来了,直接扯着嗓子就喊白梦溪。 白梦溪和苏远之未免殃及池鱼早早的就端着碗在一旁矮凳上坐着吃,不过因着距离着实不算远,所以便将这两老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本来白梦溪早就习惯他们两人互怼,所以权当是新年的一出大戏,没想到两人玩的这么大,竟然还要立字据,赶紧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就劝道:“丁老,钱老,这大过年的闹什么呢,还不如多吃两个饺子,回去睡觉来的舒服?” 钱老一见她不乐意拿纸笔过来就觉得下了自己的面子,直接就冲着白梦溪不悦道:“白丫头,叫你拿纸笔就拿纸笔,说这么多做甚?” “就是,赶紧拿来。”丁老头也附和道。 这会子白梦溪可真觉得自己才是吕洞宾,遇上了两条不知好歹的狗。 得,要纸笔是不是,她还做个见证人了,改明儿他们要是想不起今儿这事,她就得杵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好好记一记,权当是膈应人也行。 “行,拿,这就给你们拿。” 白梦溪直接甩了一人一个白眼,气呼呼的进屋拿了纸笔就扔在两人面前。 一阵寒风吹过,两人也瞬间清醒了许多,先前的怒气不知怎么竟也消散了许多,这会子在看到白梦溪拿过来的纸笔,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丁老头这会子也有些气白梦溪不多劝两句,保不齐多劝一下,自己就不会这么坚持了。 白梦溪可不惯着他们,见他们迟迟不动手还有些不乐意了,直接道:“不是要立字据么,赶紧立呗,实在不行我替你们写,如何?” “白丫头,这事……” “立就立,谁怕谁了。” 丁老头是一点儿都激不得,见白梦溪把自己架在那儿下不来,索性就站上去,直接拿过纸笔就开始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堆。 钱老看着这一幕,真真是无奈之际,最后也只能顺着丁老头的意思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姓名,叹了一声:“丁老头,你看,这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赶明儿你就自己一个人来这里怀念你的好友。” “哼,指不定他人明年就回来了呢?”丁老头很是傲气的说了一句。 钱老看着他这副神气的模样,无语的摇了摇头,索性坐下继续吃东西。 丁老头见没人搭理他也不好继续闹腾,也乖巧的坐了下来吃着饺子。 白梦溪很是满意的这两个老头安静下来,直接回到苏远之的身边继续吃着饺子,没一会儿一大碗水饺就下了肚,吃的直打饱嗝。 外头的鞭炮声也渐渐的小了起来,屋里头的几人吃饱喝足也开始犯困了。 白梦溪和苏远之给他们两人各自打了一盆水之后又让苏远之给客房烧了炕,自己就直接打着哈欠,洗漱过后回屋歇息了。 这一夜,真真是折腾不已。 苏远之本想着在这个新年伊始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没曾想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这倒是把他的计划全部都落空了。 等着他再回到屋子的时候,白梦溪着亵衣亵裤裹着被子已经陷入安详的睡梦中。 他无奈的走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吻,道了一句:“愿君平安喜乐”才缓缓的在她身侧躺下睡着。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睡着的那一刻,白梦溪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眸,轻轻的侧过头看着苏远之平静的侧脸,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道:“望君同安康,同喜乐,还有新年快乐。” 一夜酣眠,屋子里的四人都睡了个囫囵觉。 等着早上醒来的时候,天上的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了。 一阵阵的浓郁的饺子香再次袭击嗅觉,瞬间让在睡梦中的白梦溪清醒不已。 等她换上一身新衣裳出门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丁老和钱老两人排排坐在正堂外头的廊下,两人的中间放着一个炭盆,各自腿边还有一个竹藤做的矮桌,上面有茶有点心,还有一些瓜子花生,一边吃着一边聊着还真是好不惬意。 白梦溪跟他们拜了年之后就去后院找苏远之。 一眼就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他,赶紧跑进去,背着手,眼眸微弯,笑盈盈的看着他:“苏远之,你可真能干,我还在做梦就闻到了这里的味道呢。” 苏远之恰好刚擦干净手,这会子看到白梦溪软软的模样,不禁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梢,笑着回答:“厨房油烟重,你先出去。” “不,我可是特地过来给你送礼的呢。” 白梦溪说着就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上面还有五颜六色的花带给绑了一个想花似的绳结,笑眯眯的就将盒子递给了他。 苏远之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有些颤抖的接过手,刚要打开就被白梦溪给阻止。 “唔,礼物得等我不在的时候你才可以打开哦,还有我饿了想吃荠菜猪肉馅的煎饺,有劳相公做快一点,不然我的五脏庙大年初一就要造反了呢。” 第八十九章 梦溪夫君 一声“相公”听的苏远之骨头都酥了。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回句话,直到白梦溪的笑声传来才回过神来,刚想开口就见人已经跑远了。 他看着那俏皮的背影,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再看向手里的木盒,迫不及待的打开。 木盒一打开,只见里头安静的躺着一枚月牙形的墨玉,上面竟刻着“梦溪夫君”四字。 苏远之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怦怦怦直跳个不停,下意识的抓起玉佩贴近心口的位置,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梦溪夫君。” 苏远之低喃着这四个字,忽然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更让人心动的称呼,而且看着这块玉佩,他十分肯定还有另外一半,至于在谁手中,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一时他莫名的很想知道在白梦溪手中的那块玉佩上会写上什么字。 也许会是“远之妻子”这四字? 光是想想苏远之嘴角的笑意就止不住的越来越大。 待他彻底收拾好心情将早餐弄好端出去的时候,恰好就看到家里来了一群讨要吉利的孩子,而白梦溪是弯着腰给他们发糖还每人给了一枚铜钱。 一群孩子乐得找不到北,一句句吉祥话脱口而出,就连丁老和钱老两人也乐乐呵呵的。 见孩子们离开之后,苏远之便招呼他们过来吃早餐。 几人便围在饭桌前吃着东西,一边吃着一边赞叹苏远之的手艺。 “那可不,我相公的手艺顶顶好,昨儿那一桌子的年夜饭可都是他弄的,我可一点儿都帮不上忙呢,丁老,钱老,你们连昨儿个来了,可真算是来着了。” 白梦溪毫不吝啬的在旁人面前夸赞苏远之。 这一夸倒是让苏远之很不好意思连忙道:“倒也没有梦溪这般好。” “哎呀,你就别谦虚了。” “我说的自然是真的,要不是有梦溪你的菜谱,我也就只会炖菜。” “还是你手艺好。” “是你菜谱好。” 丁老和钱老这两人默默的吃着,听着这两口子说的话,真真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扎眼,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省的齁着他们两个老匹夫。 丁老是实在受不了赶紧打断他们的废话:“行了,行了,你们俩都好,行了。” 白梦溪也发现自己今儿有点过于热情了,抿紧蠢蠢欲动的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暗戳戳的又瞥了一眼苏远之。 苏远之自然也看到了她那一眼,唇角的笑意简直就要溢出来了。 丁老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扒拉了两口便看向钱老说道:“钱老头,待会陪老夫去村子里走走,顺便再到山脚下转转。” “还去?”钱老有些意外。 丁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去不去?” 钱老撇了撇嘴,本来想拿出刚签好的字据来说话,可一对上丁老的眼神到底还是没敢说个“不”字,心疼了自己一把,无奈的回答:“去,当然去。” 丁老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扒拉碗里的东西。 白梦溪同情的看了一眼钱老,紧接着又低下头吃东西。 这一吃便是小半个时辰,丁老和钱老同白梦溪约好待会回来吃午饭便直接离开了。 白梦溪和苏远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碗筷,洗净放好后便拎着年前买好的贺礼去往村正李文桥的家里去了。 毕竟,自她和苏远之成亲之后,要不是有李文桥在,指不定还得受白家人多少气呢? 所以,去村正家拜年是十分有必要的。 当然,她也忘不了王大亚。 只不过因为这会都已经巳时过半,再过一会儿就要用午膳了。 所以二人一拍即合直接决定各自去一家。 李文桥那儿就又苏远之代表去拜年送礼,而白梦溪自然去的就是王大亚家。 两人各自拿了东西之后,在自家门口分别。 白梦溪也就拎着东西直接就去往王大亚家。 “哎呀,梦溪丫头,你怎么过来了?” 白梦溪过去的时候恰好王大亚就在门口坐着晒太阳顺便跟隔壁胖婶闲聊,瞧着她来了赶紧就起身,道了一声新年好便问了这么一句。 白梦溪笑着同她和胖婶各自说了一句新年好,紧接着便将手里的东西分成两部分,一小部分是给胖婶的,一大部分自然是送到了王大亚手中。 “王婶,瞧您这话说的,年初一过来自然是给您拜年来了,怎么着,可需要我学着那些小辈的样子给您磕头,再讨要个吉利红包呀?” “哎呀,梦溪丫头,你可别折煞婶子了,来来来,进屋坐。” 王大亚笑着就要招呼人进去去。 只不过白梦溪往里头瞥了一眼,瞧见屋里有不少面生的人,还是顿了顿脚步说道:“王婶,里头应该都是秦叔家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也就甭进去了。” 王大亚一看她这犹豫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愿意跟里头的人接触,也不勉强,反倒是笑了笑说道:“咳,你跟婶子一样都不愿跟那些人接触,这不你婶子我都跑到外头来偷懒了。” “王婶,您啊,怎么还好意思说呢?” 王大亚笑了笑一点都不在意这点破事,拉着她就在自家门口坐着,晒着日头,顺带还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瓜子,又问起她年夜饭的事。 在听到白梦溪说自家有鸡鸭鱼肉,数十个菜,听着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两人更是明儿就上她家吃好吃的去。 白梦溪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说道:“王婶,这年初二不是说得回娘家吗?” “嘿,你这妮子莫不是忘了你秦叔可是入赘进我王家的,这年初一他们家里人来了,年初二你婶子我不就是没事了嘛,这不正好就上你家去吃顿好的,怎么莫不是不舍得杀只鸡招待我?” “哪能呢,王婶能来那就再好不过了?”白梦溪连连求饶的说道,紧接着想了想又道,“那晚些时候我让远之在跑一趟去请村正一起上我家吃,想来您应该不会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能跟村正同桌吃饭,简直就是荣幸好不好?” 两人相聊正欢,白梦溪也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不远处竟传来了一阵打骂声,倒是把屋里头不少人都吸引出来了。 第九十章 多管闲事 “臭娘们,跑,跑啊,看老子不打死你个贱人。” 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辱骂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而也是这个时候白梦溪等人才看清楚这大过年的是谁这么不懂事。 “梦溪丫头,被打那人看着好像你表嫂?”一旁的胖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白梦溪身边,用胳膊肘戳了戳她问道。 白梦溪愣了一下,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确定打人的是白平,被打的就是陈芸。 “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王大亚有些烦躁的骂了一句,紧接着又道,“我大过年的都不愿意跟别人八婆,白家人倒好上赶子给大伙儿找乐子。” 白梦溪有些不理解的看向王大亚。 王大亚无奈的撇了撇嘴才说道:“昨儿个不是大年夜嘛,这白家人一家四口好像就备了四个素菜,白铁生把刘桂娟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白平这混子觉得心气不顺就直接去了镇上找了个女的喝花酒去了,谁知花酒没喝上反倒是摔进了泥坑里,摔了个狗吃屎,还把脚给摔断了,说是找了上回那个赤脚大夫看的,还花了二两银子才堪堪接上呢,现在看着他打陈芸的架势,怕是因为心里头有气。” 白梦溪一脸震惊的看着王大亚,实在是忍不住的朝她竖起了大拇哥。 “王婶,您可真厉害,昨儿年夜发生的事您就知道了?” “咳,这算个什么事啊,今早你秦叔去给季叔拜年的时候就把这事告诉我了,我本来想着这才大年初一就懒得再去说这种闲话,想着过几日再告诉你,权当是听个乐呵,没想到这白平还真是个畜生,大过年的竟然打妻子。” 王大亚可真真是瞧不上这种动手打人的人。 只不过村里头倒是有不少人看着这一幕却习以为常,好像男人打女人并不是一件令人觉得愤怒的事情。 但是,当大伙儿瞧见陈芸身上竟每一块好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白梦溪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陈芸好像有意无意的朝着她跑来,那双略显混浊的眼眸竟透露出一丝丝的乞求的意味。 向她求救? 白梦溪本不欲掺和白家事,可看着白平拿着擀面杖打女人,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这以前没犯到她头上也就算了,这会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要是不管管对不起陈芸的求救也对不起她的教养。 白梦溪目露凶光的瞪向白平,见他追着陈芸已经快要到自己跟前的时候。 她到底还是大步的跑上前,一把握住白平即将挥在陈芸脑袋上的擀面杖,冷冷出声:“白平,大过年你想杀人不成?” 白平被人阻拦刚想骂人来着,再一看到是白梦溪拦着,心中的怒气更甚,张口就大骂出声:“死丫头,赶紧松手,不然别怪老子连你一块收拾。” “收拾我,倒也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白梦溪冷哼一声,双足站立,往旁边一侧,膝盖微弯,紧接着手上一用力,手腕一转,擀面杖就直接落到了她的手中。 白平被她顺势推了一把,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朝着她怒目而视:“死丫头,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子今天不想跟你起冲突。” “说的好像谁稀得管你家闲事似的。”白梦溪轻哼一声,直接把擀面杖往王大亚的方向一扔,紧接着又幽幽道,“白平,不得不说你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以前也就只顾着躺着吃吃喝喝,拿着家里的银子随意挥霍,现在你倒好直接打起女人来着,怎么着外头的女人让你吃瘪了,所以拿自家老婆出气了,可真有本事。” 这一番冷嘲热讽弄得白平脸上越发的难看,直接吼了一句回去:“干你屁事。” 白梦溪见他软硬不吃也懒得再嘲讽他,直接道:“谁让你大过年的打人,吵到我眼睛了,那我就得管,你要是行就别哔哔,有本事连我一块打,要是不行就赶紧给老娘滚蛋,别以为你爹娘哄着你,惯着你就真以为自己是白家少爷了。” “白梦溪,你说什么呢?”白平红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骂道。 “看来你不仅得了少爷病,而且还耳朵还不好使,不如这样你付我二两银子,我给你瞧瞧耳朵,保证还你一双好耳朵。” “白梦溪,你找死!” 白平气的发昏,抬手就往下挥。 可在他挥到半空中的时候,白梦溪直接抬手阻止了他,并且用力一推,直接把人给推到了地上,看着他左脚的红肿冷笑一声:“找死的是你,骨折了还敢瞎折腾,到时候真瘸了腿莫说是出去寻花问柳了,怕是你连家门都不敢出了。” “白,梦,溪。” “行了,别这么大声,老娘耳朵灵着呢。” “你给我等着!” 白平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向她,指着她警告道。 白梦溪却勾起唇角笑道:“行,我就等着,随时欢迎你上门找我报仇,只要你打的过我。” “好,好,你等着。” 白平一瘸一拐灰溜溜的离开了。 白梦溪却也因为这一次而在村子里彻底出名了。 王大亚更是凑到她跟前学着她之前的样子给她竖起一根大拇哥:“可以啊,梦溪丫头,以前怎么没有感觉到你有往泼妇发展的迹象?” “王婶,您就得了,我只是看不惯这白平拿女人出气罢了。” 白梦溪赶紧让她收收手指又让她帮忙将已经昏迷过去的陈芸搬去屋里头,直接隔绝了不少想要凑热闹人的心思。 白梦溪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直接往陈芸的水沟穴也就是人中的地方刺入,轻轻的转了转,没一会儿就见人醒了过来。 她慢条斯理的将银针用棉布包起来收好便施舍般的给了她一个眼神,淡淡的问道:“身上的这些伤疼吗?” 陈芸微怔,不过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 白梦溪却是嗤笑一声继续说道:“疼啊,知道疼该放手了。” “放手?”陈芸不解的看着她。 白梦溪却误以为她舍不得白平,顿时没了好脾气,直接怼道:“嫁给白平这么些年你怎么过来的别人不清楚,你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是他的救世主可以感化他,我告诉你这种人从根上就已经坏透了,呵呵,狗能改得了吃屎的毛病吗,不能,而且一个男人都能打女人,追着女人要银子出去花天酒地,表嫂,你再跟这种人过下去,真不怕以后死了你家祖宗指着你鼻子大骂吗?” 陈芸愣了愣没有说话。 白梦溪觉得自己说的也够多了,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再说多就是逾越了。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的多了一句嘴:“表嫂,真的,我好心告诉你一声,赶紧离开白平,和离也好,被休也好,总之离开他,否则等待你的只有无尽的深渊,到时候真是谁也救不了你。” 第九十一章 误会 白梦溪见她仍旧一副迷茫的模样,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表嫂,你好好想想。” 撂下这句话白梦溪也懒得再同她多说什么,省的人自己不想逃离这个深渊,反倒是怪起她来了,那到时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梦溪丫头,你表嫂没事?” 一出屋子,王大亚就凑到她面前小声的询问。 可惜,她声音再小屋子里头的人也不少,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想要听个八卦。 白梦溪淡淡的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还是开了口:“人没啥事,就是身上的伤不少,怕是得养上一段时间了。” 王大亚一听就忍不住愤愤然的骂道:“啧,这白平真是个畜生,敢打女人却不敢出去找差事干活,简直就是个软脚虾。” “我瞧着刚才白平那架势,肯定不是头一回。” “哎哟,这种男人可嫁不得哦。” “可不是嘛,我听说隔壁村的就有个男人天天打女人,天天打,把自家婆娘都打瘸了,后来又喜欢上个年轻漂亮的,没得银子娶人家,就直接把自己婆娘给卖给村上的老鳏夫,换了二两银子娶了新媳妇。” “还有这种事呐?” “后来我还听说那被卖了得女人又被那老鳏夫买去镇上最下贱的勾栏里,天天就伺候男人哦,得了的银子还被那老鳏夫给拿走买酒喝。”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那娶了新媳妇的那个男人呢?” “他啊,狗改不了吃屎,把新媳妇宠了没几天又开始原形毕露,天天打,日日打,一有不顺心就打,本来还年轻的小媳妇硬生生的熬老十几岁,满头白发不说,整日脸上带着伤去溪边洗衣服,看着好可怜的。” “唉,这么说来受伤的都是咱们女人了?” “可不是嘛,所以说啊,咱女人就得擦亮眼睛嫁男人,不然嫁给这种打婆娘的男人真的是作孽哦,一辈子都没个出头之日,等有了娃娃也是个当牛做马的命。”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 白梦溪听着也十分感慨,叹了一声,拉着王大亚叮嘱了几句又往她掌心塞了块小碎银。 “梦溪丫头,你这是……” 王大亚发现后赶紧就要塞回去。 不过还不等她塞回去的时候,白梦溪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说道:“王婶,我表嫂这边还是先拜托你收留她一会儿,要是能行就煮几个鸡蛋给她,让她好好热敷一下,不管怎么样脸上的淤青总得退掉一些才好。” “不就几个鸡蛋嘛,用不着的。” “王婶,这事一码归一码,您就收好。” 王大亚见她坚持,最后也无奈的叹了一声说道:“你这丫头,真是太客气了,你婶子不喜欢你这样。” “王婶,我可不是跟您客气,是想着让您日后都多想着点我表嫂。” “行行行,婶子我说不过你。” “那成,王婶,我就先回去,改明儿再来窜门子。” “得了,你就安心回去。”王大亚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紧接着又拉着她压低声音说道,“婶子知道,你不喜欢秦叔那边的亲戚,我也一样。” 白梦溪无奈的一笑,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离开了。 然而,令白梦溪诧异的是,刚出王大亚家的大门就瞧见苏远之站在外头。 “你怎么来了?” 白梦溪跑上前,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苏远之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才说道:“在村正家的时候就听说白平打人的事,怕他伤着你就赶紧过来了,不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你和王婶扶着人进去便没打扰。” 白梦溪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回想起自己在屋里头的时间,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说道:“啊,那你岂不是在这里站了好久,冷不冷啊?” 苏远之摇摇头:“没多久,天上还有日头冻不着。” 白梦溪想想也是便没有再纠结这事,反倒是同他说起了白平打陈芸的事情来了。 毕竟,她是亲眼所见,苏远之也只是听闻罢了。 “真的,不得不说白平下手太狠了,要不是我反应快,他那一擀面杖挥下去,怕是年初一村正就得来处理人命官司了。” 苏远之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不着痕迹的将她的手拿起来看了看,确认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紧接着便道:“日后莫要强出头。” 白梦溪听出他的担忧便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可是练过的,白平这种平日里就顾着花天酒地的人,体内虚浮的很,根本就不是我对手。” “他再体弱也是个男人。”苏远之不认同的说道。 白梦溪瘪了瘪嘴哼哼道:“苏远之,是不是在你眼里女人就是比不上男人?” 苏远之一愣,不明白白梦溪为什么忽然就问这种问题。 见苏远之不回答,白梦溪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怒气,哼了一声说道:“苏远之,你说话啊,是不是你打心底里就觉得女人比不上男人?” “梦溪,我从未如此想过。” “那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苏远之不解的看着她。 白梦溪看到苏远之这一副茫然的模样,不知怎地气性更大了,怒意汹汹,大声的哼了一声,一把将人推开就气呼呼的往前走。 她这一手来的突然,苏远之压根没有准备所以还真被推了个踉跄。 等着他稳住下盘之后,人就已经走远了。 苏远之来不及多想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白梦溪的细长胳膊。 白梦溪气的就要挣扎开来,可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他。 “苏远之,你给我放手。” 苏远之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之人,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梦溪,我从未瞧不起女子,你莫要误会了。” “那你之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白平会欺负我,难道我就像会被欺负的样子吗,而且还是白平?”白梦溪嗤之以鼻的笑了一声。 苏远之无奈的叹了一声,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白梦溪皱起眉头,立马横他一眼怒道:“苏远之,你想弄断我手是不是?” 苏远之摇了摇头,稍稍的松开了点力道才缓缓道:“梦溪,我先前只是想告诉你,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哪怕是白平你看着他体弱,但是若真陷入险境你又怎知他不会绝地反击呢,再者若他暗算于你又该如何?” 第九十二章 不会有那么一天 苏远之的一席话倒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只不过白梦溪却还是狐疑的看着他,幽幽的问道:“你真没有觉得女人不如男子?” 苏远之无奈一笑,认真的回答:“从未这般想过。” “当真?” “如有欺瞒于你,天打雷劈,不得好……” 话还没有说完,白梦溪赶紧就用手捂住他的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情哪值得你发这种毒誓也不怕老天爷听见笑话你,到时真给你打个喷嚏怎么算?” 苏远之眉眼间全是笑意的看着她,指了指她的手。 白梦溪这才收回自己的手,顺带往他衣服上擦了擦。 “梦溪,我从未骗过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嘁,说好话谁不会呢?” 白梦溪轻哼一声,脸上满是傲娇的小表情,昂着头,背着手就往自家方向走。 苏远之看着她神气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赶紧追了上去。 小两口手牵手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家里。 “诶,丁老和钱老还没回来呀?” “前些日子一直下雪,他们也贪恋这日头。” 白梦溪微微扬眉,在她看来保不齐那两老头又在哪里怀念那个古大师。 “算了,不等他们,咱们中午做点面条,再就着昨儿的年夜饭吃,想来应该也不错。” “好。” 苏远之是个实干家,得了令就直接撸起袖子开干。 白梦溪也闲着无聊索性就跟着他一起进了厨房,帮着打打下手。 可惜,苏远之心疼她,不愿意让她在大冬日里沾冷水,直接抢着把所有的该洗的全部洗了,以至于最后白梦溪站在门外头看着他一阵忙活。 “苏远之,你这样我还怎么打下手?”白梦溪一脸无奈的问道。 苏远之头也不抬的回答道:“那你就站在门口陪我说说话。” 说的好像在里头就不能说话一样? 白梦溪心中不由的吐槽了两句,不过碍于某人的强势,到底还是乖巧的站在门口,一边看着他,一边百无聊赖的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苏远之,你说将来你会打我吗?” 苏远之仍旧没有抬头,但是十分笃定的回答:“不会。” 白梦溪很是满意他的回答,不过还是想要小作一下:“你就这么肯定呀?” 这话一落,苏远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她,深邃的黑眸里透出从未有过的认真:“自然,作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上战场杀敌,也可擒为非作歹之人,却不可将自己的手伸向自己的妻子,三书六聘,娶得是与之同榻的人,聘的是举案齐眉,共度一生之人,并非是娶个出气筒。” 一番话深深的震撼白梦溪的心。 只见她愣愣的看着说这话的苏远之,心脏怦怦直跳,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给击中一般,让她恨不得鼓掌叫好。 苏远之见白梦溪一直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用干净的手抹了一把脸,确认没有沾上脏东西才问道:“梦溪,你没事?” 白梦溪一瞬就回过神来,面上却不由自主的浮上一层红晕,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才缓缓道:“没,没事,我只是在想要是哪一天你真敢打我……” “不会!”苏远之再次坚定道。 “唉,你先听我说完嘛。”白梦溪赶紧说道,“我只是说如果,万一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不管你是真的有心打我,还是做戏要打我,反正只要你动了手,哪怕是动了我一根手指头,不,一根头发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会狠狠报复你,比如说让你再也不能人道。” 说着就见白梦溪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银针。 苏远之瞬间觉得身下一紧,面露尴尬的说道:“不会有这么一天。” “最好是这样。”白梦溪故意威胁道。 苏远之瘪了瘪嘴刚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就瞧见丁老和钱老从外头回来了。 “诶,丁老,钱老,你们回来了呀?” 白梦溪听到动静也回过头,看见他们两人便打了声招呼。 钱老也乐呵呵的打回招呼紧接着便笑道:“白丫头,方才你说的话我和丁老头可都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般泼辣的一面,真是苦了我们远之兄弟了。” “哼,没羞没臊。”丁长生有些瘪嘴的说道。 白梦溪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道:“其实我就是说这话给他紧紧皮,省的到时候他一个不小心真打着我了,那我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找回场子嘛。” “哈哈,白丫头这话说的对,的确是找会场子,所以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给你那位表嫂找场子了?”钱老笑着问道。 白梦溪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诶,钱老,村子里的事你也知道了?” “嘁,能不知道吗,半路回来的路上就听到不少人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然后老头和钱老头就被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人给拉去村子北边给人看诊去。” “村子北边?”白梦溪低喃了一句,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他,“不会是白家人?” “哼,可不就是白家人,听说那里住的还是你的亲大伯。”丁长生气呼呼的说道。 白梦溪面露尴尬的看了一眼丁老头又看向钱老头:“钱老,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见她问起,钱老也不好隐瞒便说道:“那家人认识丁老,所以便拉着他去看病,后来说起他们有个侄女也在宝善堂当大夫,一问之下便知道他们和你的关系,岂料丁老头给一个年轻人看完诊之后,那家人就打着你的名义不给诊金了。” “什么?”白梦溪诧异的瞪大眼眸。 钱老有些无奈的说道:“本来年初一我们就是不开张的,可这救人心切便没想那么多,谁知道还没诊金,怕是往后这一年宝善堂的收益怕是寥寥无几了,所以你也别怪这老头现在对你态度不好。” 白梦溪也是知道这个规矩的,没想到白家人真的是没皮没脸的人。 第九十三章 谁后悔谁孙子 虽说她很同情丁老头,但是白家这烂摊子怕还是得自己收拾一下。 “丁老,虽说那家人的确是我亲人,但是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不算太好,就差一纸断绝书了,我还想着啥时候找村正把这事给办了。” “行了,老头不想听你说这些,我们得走了。”丁长生说着就要直接走。 白梦溪连忙拦下问道:“诶,不是说要吃了午饭再走吗?” 丁长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道:“这气都气饱了,哪还吃的下?” 钱老见气氛不太对赶紧上前打圆场说道:“白丫头,其实是苏木那小子驾了马车在村口等着,这老头心疼徒弟呢。” “谁心疼他了。”丁长生直接怼了过去。 白梦溪一脸无奈的看着这即将又要吵起来的两老头,想了想便道:“那您二位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罢,白梦溪就跑回屋子里去了,没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中等大小的木盒子,气喘吁吁的塞进两个老头的怀中。 “白丫头,你这是?” “答应给你们送的礼。”白梦溪喘着粗气回答着,见丁老一脸不屑的模样便笑道,“放心,我白梦溪出品,必是精品,到时候你们看了可千万别大呼小叫。” “嘁,什么好东西老头没瞧过,还会被这点玩意给吓着?”丁长生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拿着东西就直接往外走。 钱老见丁长生走远了,朝着白梦溪无奈一笑,道了声谢就赶紧就追了上去。 白梦溪见两人走远了才笑了一声:“这两人瞧着年纪是大了,可这腿脚还真利索,想来等我到他们这个岁数怕是跑不动咯。” 苏远之也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她身边的,声音磁性回答道:“到时你跑不动我便背着你。” “嘁,就你?”白梦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然而,下一秒苏远之却猛地一矮身,直接将她给横抱起来了。 白梦溪小小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苏远之,你有病啊,放我下来。” 苏远之却是看了她一眼,眼底噙着一抹浅笑说道:“到时我就像现在这样抱你,可好?” “好好好,赶紧先放我下来,行不行?” 苏远之没有理会她的话,直接抱着人到了饭桌前,缓缓的将人放下。 白梦溪刚想开口骂人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一看这才发现桌上摆着昨日的年夜饭以及新做好的面条。 “哇,你已经做好了,那他们可真没口福。” “那你便把他们的那份也吃些。” “嘿嘿,好啊。” 白梦溪笑盈盈的夹了一大碗面条,往里头放着昨儿还没吃完的年夜菜当码子,左边一大块肉,右边又放点蔬菜,攉在一起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这味闻着就让人心神荡漾。 白梦溪迫不急的夹了一筷子塞进口中,美味瞬间让她恨不得飞升上天。 “好吃,太好吃了,苏远之,你不做厨子真是可惜了。” 苏远之吃着东西,乍一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宠溺的笑了笑:“你爱吃,以后我就做给你吃。” “好呀,好呀。” 白梦溪吃的不亦乐乎,而另外一边丁老和钱老已经拿着“大礼”坐上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着,丁老一脸不屑的把木盒子扔在一旁:“这丫头自府城回来后就变坏了,竟然还学会卖关子了,老头就不看,气死她。” “你这老头怎地这般幼稚?”钱老笑骂了一句,紧接着又道,“明明想着她的礼想着睡不着,这会儿还赌气了,你要是不要这礼,不如送我好了。” “你要,那你拿去。” 丁长生直接就把木盒子扔到了钱老头的身上。 钱老头乐呵呵的拿着笑着说道:“那你可别后悔。” “谁后悔谁孙子。” 钱老头看着他说的这么笃定的话,嗤笑一声,慢慢悠悠的把自己那份“大礼”给打开,只一看就让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下一秒迫不及待的拿出来看。 钱老的动作实在是太大,饶是丁长生不想关注都不由的侧目,尤其是在看到他认认真真的看着盒子里拿出的一张纸不免勾起了好奇心。 “喂,不就一张破纸嘛,只得你这么兴奋?” 钱老将这张纸上上下下全部看了好几遍之后,小心翼翼的把纸给叠了起来。 这一举动彻底的让丁长生愣住了,见他要收起来,赶紧伸出手就要去拿:“什么好东西,也给我瞧瞧。” 然而,他这手刚伸出去就被钱老给打了一巴掌。 “钱老头,你怎么这般小气,连看都不给看?”丁长生立马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 钱老直接啐了他一口说道:“呸,看坏了,你可赔我?” “不就一张破纸,还赔你?”丁长生撇了撇嘴,目光又瞥到了在旁边自己刚刚丢掉的木盒子,舔了舔嘴唇,伸手要去拿回来。 可是,不等他的手碰到又被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巨响,手背立马就红了。 “钱老头,你干什么呢?”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钱老头哼哼一声,当着他的面就直接把木盒子拿了起来,也不打开就这样拿着。 “钱老头,把盒子还给我。” “诶,这可是你送我的。”钱老轻哼一声,作势就要收起来。 丁长生见状赶紧说道:“我后悔了不行?” “不是说谁后悔就谁孙子吗,怎么着,丁老头,你要当我钱某的孙子不成?”钱老就是故意这样说话,气的丁长生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可他看着那木盒子,不知怎地心里头就像是感觉有数万只蚂蚁在爬一样,恨不得直接把东西给抢回来。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当次孙子又能怎样? 丁长生想通这点之后便瞪着钱老喊了一句:“爷爷。” 钱老也是一愣,诧异的问道:“你说什么?” “爷爷,行了,你这死老头赶紧把盒子还给我。” 丁长生趁着他不注意一把将木盒子给抢了回来,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开,只见里头也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以及十八两白银。 第九十四章 方子 “这……” 仅一眼丁长生就彻底愣住了,抬眸看向钱老,眼底满是诧异,一双手不停的颤抖着,似乎有些不敢拿起这里头的东西。 钱老先前已经遭受过惊吓,所以现在早就淡定到不行,而且还有兴致的调侃他。 “孙儿,莫不是被吓住了?” 丁长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紧接着便囔囔道:“钱老头,把东西拿出来给我。” “凭什么?”钱老立马就质问。 丁长生是个急性子,见他不听自己的话,索性就直接上手往他怀里掏。 钱老自然是要挡一挡,岂料这丁老头的手速极快,直接让他挡了个空。 看着怀里的东西跑到丁长生的手中,心气自然不顺立马就朝他手背上用力的拍了一下,疼的人直接惨叫了一声。 “钱老头,你干嘛呢!”丁长生怒气冲冲的瞪向他,手里的纸都还没来得及展开。 钱老见他倒是委屈上了,有点好笑道:“嘿,你这老头怎地这般不讲道理。” “同你还需要讲什么理,看看又不会怎样。” 丁长生骂骂咧咧的说了一顿,直接当着他的面把纸展开,这一看倒是让他愣了一下,直接就塞还给他了。 钱老见状便笑道:“嘁,怎么不看了?” 丁长生撇了撇嘴,刚想骂人,可目光又瞥到之前被自己放下来的木盒子,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拿了起来。 两人手中皆是一张轻飘飘的纸,可这纸现在在他们的心中却如同千斤重一般。 钱老也伸长脖子往他那儿瞟了一眼,一看便笑道:“怪不得这丫头说会给咱们一个大礼,这礼还真是够大的。” “是啊,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给你我两人一人一张方子。”丁长生有些无奈。 钱老也笑着接话:“这要是寻常方子也就罢了,可这上面记载的分明是上古药方,我这张是专治妇人疾病的,你那张是治内伤的,你可还记得你去府城前医馆不是来了个被狼捅破肚子的那个年轻人,那时你说肠子都掉出来了,血也流了一地没救了,还十分伤感,后来又不止那人怎么止血了,其实是白丫头用银针给止的血。” “竟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丁长生诧异的问道。 钱老却笑笑回答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后来白丫头还给人开了方子,自己付了银子给抓了药给人家,现在那人好着呢,每隔三日都是由空青去照看的。” “怪不得这白丫头要给我这方子。”丁长生感慨道。 钱老也再次看向自己手中的这张方子,不由的想起之前在二楼的时候有个女子来找他看一些内症,自己束手无策,想来那时也被看到了。 他再次轻叹了一声,想了想便道:“看来咱们俩也得给她备上一份回礼才行,否则这东西我拿着还真是心有不安。” “不安,那你送我!” 丁长生作势要去抢,但是这回钱老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丁老头,做人可不要得寸进尺,你今儿要是敢抢,赶明儿我就敢跟白丫头哭诉,到时候你可别说我。” 这么一说,丁长生还真是停住了手,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悻悻的收回手。 钱老学着他先前的模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想了想便道:“丁老头,说真的,咱真得给人家备上一份回礼,你可有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丁长生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 但是,他心里头却在不停的想着到底该给她备上什么礼好。 然而,他左思右想,苦思冥想,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好东西,甚至忽然觉得自己私库里头的那些自以为的好宝贝都是些没用的玩意。 “行了,你也甭想了,我记得白丫头不是托咱医馆的人都帮忙找一些药材嘛,老头实在不行动用点关系,派个人去京城找找?” 一听这话丁长生立马就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犹豫半晌才说道:“行,赶明儿我给京城去封信,让那里的人也留意留意。” “呵呵,我以为你会拒绝。”钱老笑道。 丁长生哼了一声:“这郡主府都去过了,你以为我还能像之前那样啊?” 钱老微微扬眉,对此话不可置否。 马车悠悠的行驶着,外头仍旧袭来一股一股的寒风。 钱老就着火盆烤着手,丁长生却一直盯着方子看,企图看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别看了,仔细掉进火盆里,到时候你可真是哭都来不及。” 丁长生最是厌烦钱老这张嘴,不过听着他这话到底还是乖乖的把东西收起来放进盒子里,只不过在看到那里头的十八两银子的时候再次叹了一声。 “别叹气了,这估计是白丫头替那家人给你的诊金,你好好留着便是。”钱老赶紧给他释疑,让他莫要多想。 丁长生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小心翼翼的把这十八两用荷包装了起来,再放进木盒子里,好生放在一旁,学着钱老的样子烘手。 一边烘着一边说道:“说实话,她要不是已经有了师承,真想把这个古灵精怪又细心入微的丫头给收入门下。” “就你?”钱老嗤笑一声,“怕是你的医术都不如人家丫头好?” “钱老头,你丫干嘛老拆我台。” 丁长生立马就吹胡子瞪眼。 钱老却一点都不害怕,反倒是笑笑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哪里就算得上拆台,不过嘛我倒是觉得师徒做不了,不如就认个孙女好了。” “认孙女?”丁长生有些诧异。 “不然你想认干女儿不成?”钱老没好气的怼了一句,不过这主意他是越想越觉得好,紧接着又道,“说真的,丁老头赶明儿你问问这丫头愿不愿意当你孙女,要是她乐意,让她叫我个二爷爷就行,我不挑。” “嘿,你这是什么话!” 丁长生笑骂了一句,两人又打趣起来。 但是,丁长生对他这个提议却是上了心思,想着到时候该怎么样拐个好孙女到自己身边,正想着呢,眼皮也不知怎么就越来越重,耷拉了下来。 然而,另外一边白梦溪自然不知有人在惦记给自己当爷爷,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没心思,因为她觉得家里进贼了。 第九十五章 家里进贼了 因着是年初一。 所以在送走钱老和丁老之后,白梦溪和苏远之两人吃过面食又出了一趟门,想着去再去给街坊邻里的拜个年。 这一拜就到了傍晚,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然而,就在白梦溪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动作却蓦地一顿,回过头看向苏远之,示意他往前站站。 苏远之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凑了上去,随后就听见白梦溪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咱家的锁好像不太对,你看看。” 只见苏远之轻轻的拿起锁看了一眼,立马就发现上面有道小划痕。 他轻拧着眉,拉着白梦溪的胳膊,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紧接着又从她手里拿出钥匙,轻轻的将门锁打开。 咔哒。 锁开了,苏远之轻轻推开门,一眼就看到自家院子里一片狼藉的模样,而且还有几只带着泥巴的鞋印往里面去了,但是并没有出来的脚印。 白梦溪站在他身后也是一愣,想也不想就扯着嗓子大喊:“进贼了,家里进贼了。” 这一嚎,附近不少人都听到了,紧接着就听到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过来了。 “梦溪丫头,贼呢,贼在哪儿呢?” 为首的大叔是村子里有名的热心肠,一听到她嚎的话就抄起家伙事就赶了过来,这会瞧见白梦溪等人站在外头忙不迭的就问她。 白梦溪是挨着苏远之站的,看这么多人都来了便也从他身后出来了,故作紧张和害怕的说道:“贼怕是还在屋里呢,烦请各位叔叔伯伯,大娘婶子帮帮忙。” 话音刚落,不少人都附和着。 不过真正赶进屋的也没几个人,大多都是村子里有把子力气的汉子。 只见他们气势汹汹的往里头走,四处查看。 正当大伙儿以为贼人已经跑了的时候,里头忽然传出了几声惨叫。 白梦溪一听莫名觉得这惨叫声熟悉,正想着就瞧见苏远之和那位大叔一手拎着一个人往外头走来。 只不过这两人看起来都十分的狼狈,头发也散开竟是看不清楚样子。 但是,白梦溪一看到这两人的身形就立马确定了这两人的身份,毫不客气的就拆穿他们的身份,不过却是故作惊诧的大喊出声。 “白铁生,白平,怎么是你们?” 此话一出,不少人立马就惊了,一个最喜欢凑热闹的人站在前头,二话不说就上前把这两人的头发给撩起来,两张熟悉的脸就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果然是白铁生和白平。” “你们俩还真是狼子野心啊,大过年的上梦溪丫头这儿偷窃,简直太缺德了。” “可不是嘛,你们俩怕是想东西想疯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骂着被抓的两人。 白平倒是习惯了,可白铁生却是头一回干这种事,赶紧就反驳道:“呸呸呸,谁特么是盗窃贼了,老子可是上门来拜年的,赶紧把我们放了。” “呸,拜年有你们家这么拜的吗,不拿东西上门反倒是去主家里自己翻?”一个刚刚得了白梦溪拜年礼的妇人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 “嘿,我上自家侄女这拿点东西,怎么了,怎么了?” 白铁生这会子也是拿出刘桂娟那种不要脸的精神来,直接朝着那妇人也忒了一口。 两人就这样不顾众人的目光直接骂了起来。 白梦溪听着这你一句,我一句吵吵闹闹的只觉得脑壳疼,直接大喊一声。 “够了,都别骂了。” 这一声喊出口,两人倒是真闭上嘴了。 妇人没好气的瞪向白梦溪说道:“嘿,梦溪丫头,老娘要不是看在你送的年礼上,你以为我稀得骂这种烂人,你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白铁生却得意的瞥了一眼那妇人哼哼道:“我家侄女当然是要帮我了。” 白梦溪看着白铁生这般拎不清的模样,只觉得可笑至极,赶紧朝着那妇人报以歉意的微笑,紧接着便走上前看向苏远之问道:“可知道他们偷了什么东西吗?” 苏远之抿着唇点点头,紧接着就从白铁生和白平身上搜出了十两碎银子和一些晒在后院较为名贵的药材。 白梦溪拿到手里看了看,确认药材没事之后才又交还给苏远之,紧接着便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怒容的白平以及朝着自己讨好的白铁生冷冷道:“大伯,你们这年初一就来我家偷盗,这是打算让我一年都走霉运不成?” “哎呀,梦溪,这是误会,误会,赶紧让远之放了我和你表哥。” “放了你,让你再偷一回?”白梦溪轻笑着问道。 白铁生赶紧说道:“哪能呢,都说了这是误会,我和你表哥是上门给你拜年来着,这不是你不在家嘛,我们就自己进来了,至于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是不小心弄得,哎呀,大伯在这里给你道歉了还不行嘛。”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白梦溪冤枉了他们了。 此时此刻,白梦溪真的替原主不值,有这种品行不端的亲戚,真的是还不如没有。 “放,自然是要放了你们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苏远之,我记得村正家是有牛车的话,咱现在就去村正家借牛车,直接把人送官查办。” 话音一落,众人皆惊。 白铁生和白平也齐齐震惊的看向白梦溪,显然不相信她会这般做。 苏远之倒是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立马就找了一根麻绳将两人的手给捆了起来。 只不过捆起来的时候白平一直在挣扎,看向白梦溪的眼神更是跟淬了毒一样,立马囔囔道:“白梦溪,你还是不是白家人了?” “我倒希望我真不是。”白梦溪淡淡道。 白铁生也没料到白梦溪这般不给面子,冷着声音直言道:“白梦溪,我可是你亲大伯,你可想清楚了。” “再是亲大伯也没大不过律法,就冲着这十两银子和这些药材,判你们做个几个月的牢还是行的,大伯,您就跟表哥好好在牢里反省。” “呸,白梦溪,你个小贱人,你要敢把我送官,等我出来我就弄死你。” 第九十六章 给个面子 听着如此狂妄的威胁白梦溪只觉得可笑至极。 “再贱也贱不过你啊,表哥,早上刚打了表嫂,人还在王婶家躺着呢,之后又拿我的名义骗了丁大夫给你治疗,现在还上我家来偷我的东西,怎么着,在你眼里我就可以任你搓圆捏扁呗,今儿个我还真就想让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苏远之,绑好了没,咱现在就去衙门。” 这一番话直接把白平干的那些破事全部抖落出来,一瞬间就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白平还真是个畜生。” “就是,早上的时候我还瞧见他打陈芸来着,真的差点就把人给打死了。” “这人以前就混,现在更是混账,就该让他见官受罚。” 看热闹的村名你一言我一句说着白平,更是让他怒火中烧,恶狠狠的瞪向白梦溪,刚想大骂出口的时候就见白铁生一边挣扎着一边黑着一张脸大声怒吼:“白梦溪,你他娘的还有没有良心了,我可是你大伯,亲大伯,小时候你差点饿死,冻死,可是我们一家子收留你,要不然的话你早十年前就该死了,哪里还有今天这种好日子。” 此话一出,只见白梦溪嗤笑一声:“大伯这话说的,这十年你吃住都在我家,用的都是我爹娘的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我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爹娘留给我的。” “呸,你爹娘留下来的银钱左不过就是十几二十两,早在你十岁那年就用光了,后面用的可都是我去镇上做的活,要不然你早饿死了。” “十几二十两,呵呵,大伯,亏你还能说出口,那你是不是忘了那银子你到底给谁了?” “我……”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你给白平,给你儿子还赌债了。” 白梦溪一说起这事就气的不行,本来原主的爹娘死了之后,原主就成了孤女,住在自己家里却莫名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而且平日里还得伺候一大家子,端茶倒水不用说,院子里的打扫也统统落在她身上,要不是有一回洗衣裳掉入水中被人发现救起来,早就没了性命,更别说平日里还要挨刘桂娟的打。 后来还是无意中得知白铁生他们拿了自家爹娘的辛辛苦苦赚的钱去给白平还赌债,心气不顺却也觉得反正是一家人用了便用了,但谁知道还了赌债之后一家人日日清粥小菜不说,留给她的一天能有一顿馒头都是好的,现在想想简直比童话故事中的灰姑娘还可怜,毕竟人家灰姑娘还有白马王子,可原主呢,到底还是消香玉陨了。 白铁生也没料到白梦溪竟然知道这件事,瞪大了眼睛,想要反驳,可到底没说话。 白平也是一脸怨毒的瞪向白梦溪,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吃她肉,喝她血的样子。 白梦溪才懒得理会他们的表情,直接招呼苏远之就要去镇上报官。 然而,几人刚出家门就见不远处刘桂娟,白梦楠和赵继奎带着李文桥匆匆地赶过来了。 白梦溪回头看了一眼苏远之,眼底满满的都是无奈。 看来报官这事怕是难了。 等着几人走上前,刘桂娟就哀嚎一声:“哎哟,村正啊,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李文桥不悦的皱起眉头,看向白梦溪问道:“梦溪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白梦溪没有隐瞒但也没有添油加醋,很是平静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遍。 “村正伯伯,本来大过年的我也不想闹得这么大,但是谁知道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非得在这新年伊始的时候给人找晦气,您说说我能怎样,毕竟我可管不了他们,总得找个人来管,再者他们这是犯了盗窃罪,所以我也只好送官查办了。” 李文桥这才彻底明白来龙去脉,不由的瞪了一眼先前把自己忽悠过来的刘桂娟,缓缓的才再将目光落在白梦溪身上。 “梦溪丫头,我明白这大过年的出这档子事的确是挺糟心的,但是不至于送官?” 毕竟,李文桥身为村正,自然不希望自家村子里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知道一旦传出去那可是影响村子的名声,有碍村子的发展。 “村正伯伯,您不是要包庇这种人?” “哪能呢,村正伯伯如何对你的,你还能不知道?”李文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紧接着又看着周围这么多凑热闹的村民,咬了咬后槽牙才走到白梦溪跟前,压低声音,“梦溪丫头,大过年的这样闹不好,一旦送官查办影响重大,过几日咱度坪村还得跟别的村的人结亲呢,要是发生这种事保不齐这亲就结不成了,权当是给那些新人一点面子,也给村正伯伯一个面子,行不行?” 白梦溪哪能不知道李文桥这纯属是在和稀泥? 但是,她转念一想也并不觉得李文桥说的毫无道理。 毕竟,在这个朝代,信息匮乏不少人听到的消息都是口口相传,一旦度坪村里有人因盗窃罪而入了狱,而且还是在大年初一这种尴尬的节点上,到时候保不齐有些多疑的人就会觉得这村子里的人品性不好,又或者是觉得村子里的人不好相与,连个机会都不给人家。 见她犹豫起来,李文桥便知道了有戏,赶紧给身后带来的人示意,让他们去把白铁生和白平给放了。 等着白梦溪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被松了绑,对她怒目而视。 白梦溪轻哼一声,淡淡道:“村正伯伯,给您一个面子也不是可以,但这俗话也说的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既然不想见官坐牢,那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是是是,当然得交代,你算算家里少了点啥,碎了点啥,让他们全权赔偿。” 李文桥连连应声,脸上更是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反正不见官,关起门来怎么解决都好说。 然而,这话刚说完,一旁的刘桂娟可就不乐意了,立马就说道:“村正,我们家可没银子,这话你说的那你给。” 白梦溪立刻就笑了:“村正,可惜我给您一个面子,有人却不领情啊。” 第九十七章 条件 一句话直接把李文桥气的面红耳赤,立马瞪向白铁生怒道:“想坐牢是不是,行,我这就去把你们一家人给赶出度坪村,到时候别怪我这做村正的不管你们。” 刘桂娟一听这话瞬间就不乐意了,直接开口怼道:“李文桥,身为村正你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来,我们现在可是受害者,要我说得让白梦溪赔偿给我们才是。” “什么?”李文桥诧异的看着她。 刘桂娟却昂着脖子理直气壮的说道:“今儿我们一家子本来就打算上门和解,谁知道这死丫头不在家,但这天寒地冻的我们总不能一直在外头等着。”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咯?”白梦溪真真是被她这逻辑给气笑了。 刘桂娟毫不客气的回答:“那是当然的了,谁让你身为小辈不给我们拜年,那我们只好自己上门来。” “那屋里头那么乱怎么说,还有他偷拿的十两银子和一些药材怎么算?” “呸,那十两银子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那些药材也是,白梦溪,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是你的吗?” 不得不说刘桂娟还真是会胡搅蛮缠,这会还真是难住了白梦溪。 一旁的苏远之见她不说话便走上前来说道:“人赃并获根本不需要证明,在场的叔叔伯伯,大娘婶婶皆是证人。” “证人,我看都是你们授意的,再说了他们俩有承认自己偷东西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面相觑。 白梦溪这才用正眼瞧了一眼刘桂娟,可却意外的瞥见赵继奎那张笑似非笑的脸。 原来如此。 白梦溪轻笑一声,把一脸怒容的苏远之拉到自己身侧,淡淡的看向刘桂娟说道:“唔,大伯母说的的确有道理,这么说来我是不能说大伯和表哥偷窃了?” “可不咋地,瞧瞧你大伯和你表哥都被你们打成什么样子了,赶紧赔偿医药费。”刘桂娟眼睛一横,直接摊开手朝她要赔偿。 白梦溪不由的一乐,按耐住生气的苏远之,笑嘻嘻的问道:“行啊,想要多少?” “梦溪!”苏远之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周边的村民也露出像看智障一样的表情看着她。 李文桥都忍不住上前:“梦溪丫头,你……” 白梦溪却一个人也没有理会,反倒是拿出自己腰间的荷包,掂了掂,直接打开,只露出一个角给刘桂娟看。 “说,要多少,我看看有没有?” 刘桂娟离她不远,而且眼尖,一眼就瞧见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银块,眼睛都不由的直了,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说道:“五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又是五两! 白梦溪直接把荷包往下一倒,十几个小碎银就落在自己手中,清点了一番还真不多不少就五两银子。 刘桂娟兴奋极了,作势就上去要拿银子。 然而,就在刘桂娟快要拿到的那一瞬间,白梦溪的手直接往回一收,让她扑了个空。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桂娟立马质问道。 只见白梦溪慢悠悠的把这五两银子又倒回了荷包里。 随后,白梦溪又当着刘桂娟的面直接把荷包又系回了腰带上。 “白梦溪,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梦溪嗤笑一声看着她:“大伯母,你真当我是个棒槌不成?” 刘桂娟愣了一下,立刻瞪向她骂道:“死丫头,这事本来就是……” “本来就是你们的问题。” “什么?” “本来我也想着今儿是年初一,村正伯伯又开口向你们求情,所以想着实在不行还是放你们一马好了,把屋里头那些个被你们弄坏的东西赔了就行,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大伯母,你可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更没想到的是你还是个法盲。”白梦溪啧啧出声,顺带瞥了一眼旁边看起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的赵继奎。 她勾了勾唇角继续道:“按照启朝律法,在没有主人邀请下就直接闯入屋内,视为擅闯民宅,不问自取更是视为偷窃,现在你竟然还想讹诈我,啧啧,三罪并罚也不知道大伯和表哥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呸,你以为你说的就是王法了,他们才没有偷窃呢。” “啧,大伯母不得不说你这张嘴简直跟死鸭子一样。” “什么意思?” “嘴硬。” 白梦溪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刘桂娟眼眸都要喷出火来一样。 然而,她压根就不在意,反倒是继续缓缓道:“看在你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份上,我就好好同你说清楚,这人是不是在我和苏远之不在的时候进了屋子,那他们就属于擅闯民宅,而你刚刚又讹诈我,这是大伙儿有目共睹的。 至于偷窃,先前你要是不纠缠,我还真忘了一件事,刚刚从大伯怀里找出来的那些药材都是我前段时间去府城买回来的,手里头可还有单子呢,你说着官老爷不信证人的话,总会信证据。 啧啧,这两罪并罚,不,三罪了,也不知道会判个什么刑,是坐上个一两年的牢,还是说被流放,还有白平,这些年赌博输了不少银子,喝花酒也借了不少银子,要知道咱启朝律法上可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数额庞大,那是得下大狱的,而且本人得流放至宁古塔不说,直系亲属还得还债,还不完下一代还得继续还,直到还清为止。” 刘桂娟越听越心慌,可到底还是嘴硬的嘀咕了一句:“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白梦溪无所谓的耸耸肩,朝着赵继奎那边努了努嘴说道:“表姐夫可是个读书人,想来这启朝律法应该十分熟悉,你问问不就得了?” 刘桂娟立马就看向赵继奎。 可是,赵继奎此刻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苍白。 刘桂娟瞬间就慌了神,赶紧看向白铁生和白平。 只见白平的脸色也十分的差,但是更多的是恨。 “白梦溪,别在这儿吓唬人了,说你到底想怎样?” 这一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让白梦溪不由的挑了挑眉,看向出声的白梦楠。 她就知道这白家人就算是一家子愚蠢,在这个时刻总会有聪明人跳出来,上回是赵继奎,这回可不就轮到了白梦楠吗? 白梦溪心情不错的勾了勾唇角,十分平静的说道:“不报官,不赔偿,可以,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签下断绝书,从今以后我白梦溪与你们白家任何一个人再无关系。” 第九十八章 断绝书 “断绝书”三个字一说出口,众人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齐看向她。 白梦溪倍感压力的往苏远之身边挪了两步,但是对上白铁生等人的时候却仍旧是一副十分坚定的模样。 然而,白铁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行!” 白梦溪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大伯,你可听清楚我说的话,签下断绝书这是唯一的条件,您若不答应话,那要么咱们上衙门,要么你们就赔偿。” 说到此处,白梦溪还示意他往屋里头看看,那一地的狼藉啧啧出声:“先前进去的时候我可瞧见了,里屋还被砸碎了几个瓷瓶,虽说不贵,但是一个至少也要一钱银子,再加上这个费用,那个费用的,怎么着也得有个十两银子。” 刘桂娟一听到“十两”立马就炸了,张口就骂道:“小贱人,你抢劫呢。” 白梦溪也笑了:“这不是跟大伯母您说的吗?” 刘桂娟刚要反驳继续骂她却不曾想被白铁生给拉了一把,没好气往回瞪了一眼:“你拉我做甚,这死丫头分明就是要把咱一家逼上死路,你放开我,今儿我就拼着去衙门也要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此话一出,莫说是白梦溪了,苏远之的脸色也极为不好。 白铁生见状死命的拽了她一下,厉呵道:“死婆娘,你给老子闭嘴。” “白铁生,你凶谁呢?” 白铁生恶狠狠的瞪向她,一把将人给推到了白平身边,目光沉沉的看着白梦溪语重心长的说道:“梦溪,你知道断绝书是什么意思吗?” “断绝与你们的关系,有问题吗?” “你要知道在这世上就剩下我们这些亲人了,这断绝书一签,那你就真成孤女了,到时候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谁会帮你?” 这番话说的还真是情深义重,要是她不了解白铁生为人的话,还真是会被他忽悠过去。 可眼下看着他这般说,只觉得可笑至极。 “大伯,你莫不是忘记了,我嫁人了,我有相公,而且谁家亲人会在年初一的时候一声招呼不打直接跑人屋里头去,呵呵,行了,我不想看你表演,断绝书到底签不签,不签要么现在就去官府,要么就拿出十两银子来。” 白铁生显然没料到白梦溪是来真的,而且态度这般坚决,咬着后槽牙,似乎在犹豫不决。 然而,刘桂娟却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立马就开口:“签,相公,你就同她签,反正这小贱人就是个白眼狼,不想要咱们,咱们还不稀得她。” “死婆娘,你闭嘴。”白铁生气的不行再次呵了一句。 但是,这回刘桂娟却没有听话闭嘴,反而是气愤的说道:“相公,咱家可没有十两银子,难道你真的想让咱儿子还有你一起下大狱,坐牢去吗?” 白铁生自然不想下大狱,但是也不想和白梦溪断绝关系。 毕竟,白梦溪这眼瞧着发迹了。 一旦签下断绝书,日后再想从她身上占便宜可就难了。 他试图再劝她两句,甚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了好一会儿。 可惜,白梦溪却压根不接招,反倒是越来越不耐烦,见他还要再说话,索性怼了一下苏远之的胳膊:“别跟他们废话了,趁着现在还早带着他们去官府。” 苏远之应了一声,作势就要走过去。 几人一看到苏远之走过来,莫名的就想到了下大狱的生活,刘桂娟气的不行,用力的拧了白铁生一把。 最后,在苏远之即将碰到他的时候,白铁生闭着眼睛大喊一声。 “签,我签。” “苏远之。” 白梦溪淡淡的喊了一句就见苏远之停了下来。 “大伯,早决定不就好了么,还省的这大冬天的大伙儿站在门口看戏。”白梦溪嗤笑一声,转过头便看向李文桥,“村正,既然他们都已经同意签下断绝书了,那就劳烦您做个见证,顺便帮忙拟上两份协议。” “梦溪丫头,当真要如此?”李文桥有些担忧的问道。 白梦溪坦然的看着他回答:“此事我意已决,还请村正伯伯莫要再耽搁时间。” 李文桥见她如此坚持,无奈的叹了一声,立马让自家儿子回去拿纸墨。 当着众人的面,李文桥写好了两份协议,还让人念了一遍。 白梦溪拿起一份协议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便直接在两份协议上都盖上章,紧接着便推给了白铁生。 白铁生站在一旁,凶狠的看向白梦溪。 “大伯,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啊。” 白铁生咬着牙,用力的盖上自己的章。 自此,白梦溪与白铁生等一众人再无任何关系。 白梦溪直接就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断绝书给收了起来,轻笑着看着他们:“大伯,哦,不是,白铁生,今后你们可得管好自己了,不然再来一次,我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白梦溪,想必这事你已经盼了许久?” “是啊,在我从地狱活过来的时候我就想着盼着这一天了,不过这也多亏了你们给我这个机会,否则跟你们扯上关系,以后还不知道我给你们擦多少次屁股。” 白梦溪的这番话直接给白家众人没脸。 白铁生死死拉着要冲上去的刘桂娟,再回头看向自家儿子女儿,不知怎么心底竟涌起了一股怒气,不耐烦的吼道:“一个个的还嫌不够丢人,咱们走。” 话音落下,白家众人就带着不甘心离开了。 白梦溪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只不过在赵继奎路过自己的时候,忽然勾起唇角,压低声音用极快的语速说了一句:“赵继奎,你这幕后之人还真是帮了我一把,不过我要是没记错你也是个爱赌博,喝花酒的人,啧啧,也不知道你外头欠的债还清了没有?” 赵继奎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过去却看到她眯着眼睛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怒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瞪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 第九十九章 帮我和离 白家人一走,热闹自然就没得看了。 周围的村民一个个同白梦溪打了招呼之后就各回各家。 李文桥留在最后,看着众人都散去之后才走到白梦溪跟前,长长的叹了一声:“梦溪丫头,事已至此村正伯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盼着你以后和远之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村正伯伯,瞧您说的这话,苏远之是我相公,我自然会好好跟他过日子的。” 其实,在白梦溪看来,李文桥说的这番话根本就是废话。 且不说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算是还没明白也没打算离开他。 苏远之很是满意她的回答,走上前轻拥着她的肩膀,看向李文桥十分认真的说道:“村正放心,我会照顾好梦溪。” 李文桥看着他们两人感情如此好,心里也是替他们高兴。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目送李文桥离开,正打算回屋收拾一下的时候,白梦溪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禁挑了挑眉,拍了一下苏远之的胳膊:“你先进去。” 苏远之不解的看向她。 “好了,你先进去,晚点我再同你说。” 苏远之看着她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不过还是嘱咐道:“瞧这天又暗下来了,早点回来。” “放心,就在这儿,不走远。” 苏远之见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略显熟悉的人,不悦的蹙起眉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才进了屋。 白梦溪自然也看到了他的眼神,无奈一笑,见门关上才转过身朝着那人走去。 “表嫂。” 陈芸有些局促的走上前:“梦……梦溪,我,我是来跟你道谢的。” 白梦溪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精神头好一些了便也放心了不少,不过看着她脸上和身上单薄的衣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谢就不必了,好好的照顾自己,回头给自己多添两件衣裳,不然病倒了白家人可不会管你。” 这话虽不中听却是很实际。 陈芸面上带着几分窘迫的又连连说了几句谢,不过说完之后却又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若是有事就直说,拖拖拉拉的我可就要回屋了。” 白梦溪直接转过身作势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胳膊就被人给抓住了。 白梦溪回过头看向她微微扬眉,轻轻的抽回自己的手:“还不说?” “梦溪,你刚刚真的和白家人签下了断绝书,对吗?” 白梦溪轻笑出声回答道:“需要我把断绝书拿出来给你看看吗?” 陈芸赶紧摆手说道:“不不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越到这个点上,陈芸就越发的纠结起来,看的白梦溪都觉得浑身不舒坦。 “要说便说,吞吞吐吐的我也猜不着你要说什么呀?” 这会子白梦溪是真的有几分不耐烦了。 陈芸有些害怕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眼底闪过一抹坚定,下一秒,嘭的一声,就见她整个人直直的跪在了她面前。 白梦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 “你这是做什么?” 她说完作势就要去把人给扶起来。 可陈芸却是铁了心的要跪在她面前,说什么也不起来。 “表嫂,先前你谢也谢过了,我也接受了你的道谢,真没必要跪下道谢。”白梦溪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再上前去扶人,不曾想对上了她略带乞求的目光。 白梦溪一怔,手里的力道也松了一些,沉声问道:“你有事相求?” 陈芸紧紧的呡着略显苍白的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算是有事求我也得先起来,你要是这么跪着,我可就直接回去了。” 陈芸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跪下来的,这会子见白梦溪要走怎么肯? 她赶紧起了身,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 “梦溪,我……” “表嫂,你要说就直说,再这样下去怕是天都黑了你也没说个所以然出来。” 陈芸知晓事到如今自己必须得说了,再次咬了咬嘴唇,声音如蚊般大小却十分坚定的说了一句:“我……我想和离。” 白梦溪再次愣住了,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想和离找白平去啊,找我做甚?” 这会子话已经说出口了,剩下的自然也就没有那么艰难了。 “梦溪,我知道这事要找白平,但是我提过的,他不答应。” “他不答应,你来找我?” 白梦溪像看智障一样的看着她。 陈芸没有恼火她看自己的神情,反倒是因为她这句话而越发陷入自卑中,死死的咬着下嘴唇上已经脱落掉一半的死皮缓缓的继续道:“梦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我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白梦溪看她又要跪下赶紧拦着。 “表嫂,不,芸姐,白家的活计现在都落到你身上,你的存在对于白平而言说得难听点就是暖床丫头,你想要和离这怕是……” “让他休了我也可以,只要让我离开白家,离开白平。”陈芸立马打断她的话,紧接着又带着哽咽的嗓音说道,“梦溪,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对吗?” 其实,白梦溪真的不想插手这种事。 但是,看着陈芸脸上的伤和她带着乞求的目光,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犹豫许久之后,眼前忽然一亮。 “帮你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事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了。” “愿意,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话别说这么满,你先听听再说。” 白梦溪让她附耳过来,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陈芸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坚定变成古怪到最后激动起来,立马说道:“不行,绝对不行。” 白梦溪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所以看到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反倒是笑笑说道:“现在的白家最缺的就是银子,而且只有你有价值了,白平才有可能放你走,不然他们凭什么放走你这个可以做牛做马的人?” 陈芸抿着唇不说话,眼眶却已经红了。 白梦溪也不再刺激她,反倒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声说道:“芸姐,你还是自己好好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第一百章 决定 年初六。 度坪村,年味虽比不上前几日却依旧浓郁。 白梦溪和苏远之二人刚从王大亚家出来就被陈玉给拦住了去路。 “芸姐,你来了。” 白梦溪显然对陈玉的到来并不意外,反倒是苏远之有些警惕的看着眼前之人,让她有些忍俊不禁,好在这里离家里并不算远,所以先哄着他回去。 苏远之再次警告的看了一眼白梦溪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芸姐,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跟我走。” 白梦溪拉着陈玉就到了一栋老房子门前,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再次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开口便问道:“芸姐这次来寻我想必是想好了?” 陈芸抿着唇,重重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按照之前说好的去安排了,不过还希望芸姐要快一些,因为十五过后我便要去府城给人治病,怕没时间再管这事了。” 陈芸咬着唇,声音十分沙哑的接话:“好,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只是梦溪,你真的是来帮我的对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芸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光是听着都能感觉到她心里头的那股害怕,想来这几天都过的不是很好。 白梦溪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才回答道:“芸姐,我与你可是无冤无仇,再者若真想利用你报复白家当初我为何要救你,更是不惜为你花费一些银两呢?” 陈芸一愣,立马就想起之前王大亚找到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原以为是王大亚心善才收留自己给炖鸡汤,之后又是心善的给了自己几钱碎银,弄得她感激的不行,没曾想竟然是白梦溪做的。 一时间,陈芸十分的感动,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白梦溪看着她的神情不由的一笑:“芸姐,你安心好了,只要你敢踏出第一步,后面的事我都会安排好,到时候必定让你顺顺利利的离开白家,甚至离开宝山镇。” 陈芸抿着唇没有说话,但是眼底满满的都是感激。 “好,梦溪,我信你,若这次我真的逃离了白家,只要一句话,以后哪怕是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白梦溪听着她这番豪言壮语真真是笑出了声连连摆手道:“芸姐,你太夸张了,我用不着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把这件事办妥了,逃离苦海就行了。” “可是……” “芸姐,没什么可是。” 眼见着陈芸又要跪在自己面前,赶紧上前搀扶了一把阻止了她。 “芸姐,这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 陈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底也暗暗的做出了最后的决定,重重的点点头便同她告别。 目送她离开之后,白梦溪长舒了一口气,转身便回了家里。 在和陈芸分别的第二日,村子里就莫名的出现白平为了筹赌债要把陈芸给卖了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村子里不少人都纷纷讨论起来,而且见到白家人都会上去问上一问,一开始白铁生等人自然是否认的,但是碍不住真有人过来要债,所以村子里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认为白家人就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畜生,为此李文桥都还去了一趟白家,亲自同他们讲道理。 白家人这边刚送走絮絮叨叨近两个时辰的李文桥。 一家人挤在窄小的大堂里,刘桂娟往地上直接啐了一口:“呸,李文桥真当他是个人物了,什么玩意,管事都管到咱头上了。” “行了,一天天一张嘴就叨叨个没完了是不是,有这说话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给平儿还掉赌债。”白铁生一脸不快的盯着刘桂娟说道。 刘桂娟也知晓这事的严重性,没好气的看着坐在一旁的白平。 “平儿,你说说你平日里玩玩也就算了,这回竟欠了二十两银子,咱家抠抠搜搜加起来也不过才五两银子,这还有十五两怎么办呀?” “娘,您能不能别絮叨了。”白平没好气的怼过去。 刘桂娟身体里的一股气劲瞬间就上来了,瞪了他一眼说道:“嘿,你这小子自己做了还不让人说了不是,要不是你咱家能在这种情况还被人上门要债吗,现在还被全村人当成笑话看,你好意思老娘还不好意思呢。” 白平本来就心烦意乱的紧,这会子又听到刘桂娟抱怨个没完,心里头的那股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直接朝着她吼了一句:“不好意思你就就滚。” 刘桂娟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平:“平儿,你说什么呢,相公,你听听他说的这话,是人说的吗,分明就是畜生才会说这种话啊。” 刘桂娟还想要让白铁生评理。 可是,白铁生这几天因为这事早就头疼不已,现在又听到她在耳边叽叽喳喳,直接一记刀眼瞪过去:“你要是再闹,老子就把你赶出去。” 刘桂娟知道白铁生是来真的,一瞬间就闭上了嘴。 屋子里可算是安静下来了,但是事情却还是没有解决。 白平头疼的摁着眉心,感觉到口渴,刚想叫人就见陈芸已经沏了茶水过来。 他接过茶水呡了一口,盯着陈芸的这张脸,想起了这段时间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流言蜚语,立刻就喊住了要走的她。 “陈芸,你过来。” 陈芸身子微微一僵,乖巧的走到他身边,一如往常般的蹲了下来。 白平故意倾身捏住她的脸,左右看了几眼,眼底划过一抹满意便将人给打发走了。 待陈芸离开之后,白平看着同样愁眉苦脸的白铁生和刘桂娟幽幽的开口:“爹,娘,这几日村子里一直在说我要卖了陈芸,本来我是不打算这么做的,但是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这么做反倒是让旁人觉得我白平怂了。” 白铁生诧异的看着他:“平儿,你的意思是?” 白平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轻声道:“反正这陈芸也是咱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媳妇,这么多年一个蛋也没下,早就犯了七出之条,休了她,我也落不到好,倒不如寻个人牙子卖给大户人家当丫头,再不济卖到那窑子里,反正那张脸看着也还不错。” “平儿,你当真这么想的?”白铁生蹙着眉头再次问道。 白平却故作无辜的耸耸肩说道:“爹,难道咱们现在还有别的法子吗,还是说你宁愿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砍手?” 第一百零一章 去镇上 白铁生自然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 其实白铁生不是很想把陈芸卖掉,且不说这人手脚利索,干活勤快,就单单是平日里做的一手好菜都足以让他心满意足,更别说还有一手好绣工,眼瞧着都要开春了,到时候又可以给她接一些绣活,这可是银子的来源啊。 但是白铁生也很清楚,这些要债人都是狠人,真到了规定时间没有银子还赌债,到时候怕是就不止是白平的一条胳膊了,更有可能要的是他的命。 一想到此处白铁生不由的就怨恨起白梦溪来了。 这要是没和白梦溪断绝关系,到时候跟那些人一说,直接让白梦溪给银子不就好了? 一时间,白铁生是真的后悔当初没有多坚持一下。 白平自然不知道白铁生的意思,只见他一直不说话,心里头不免有些着急,催促的问了一句:“爹,您还想什么呢?” 白铁生轻叹一声看着他问道:“那平儿是打算把人送去人牙子那儿还是窑子里?” “看哪边给的银子多呗,不过要是送窑子里怕就不能在宝山镇,咱得去偏远一点的地方,不然到时候村子里的人瞧见她在那种地方,咱怕是连村子里都待不下去了。” 白铁生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他这话十分有道理,重重的点头说道:“不错,这要是卖给人牙子倒是无所谓,但是要是那种地方肯定是得好好的把人给送远些,不然莫说是村子里人瞧见了,就是咱们自己人看着也膈应不是?” “爹,就是这话。” 父子两人就这样当着刘桂娟的面商量起卖陈芸的事情来了。 刘桂娟害怕的往旁边挪了挪,生怕被他们发现了自己,到时候卖的就不止是陈芸了,心中暗暗骂这两人是畜生,可转念一想只要把陈芸卖出个好价钱,到时候自己不也就没事了? 如此安慰着自己没一会儿便就加入他们的商议之中。 最后三人一致决定还是把人给卖到人牙子手上。 毕竟去别的镇上费时费力不说,怕那些人在镇上安了眼线,到时候莫说是出镇上了,怕是一到城门就会被人给摁住。 三人商议的兴致勃勃,而陈芸就在门后头将他们所有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本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和白平之间多少有点感情,可现在看来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她失落的叹了一声,转过身去给他们做最后一顿晚餐。 翌日一大早。 白平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还把陈芸给生拖硬拽起来,扔给她一件五成新的袄子,让她穿好后又去厨房里塞了两个鸡蛋在她手里。 “咱现在要去镇上,你先吃两个蛋垫垫肚子。” 陈芸看着手里热乎乎的鸡蛋,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些年她自从嫁到了白家就给他们一家人做牛做马,睡得比狗还晚,起的比鸡还早,没日没夜的干活,到最后只有今日才给了两个鸡蛋。 她努力的把眼泪给憋了回去,握紧了手中的鸡蛋。 白平看到她眼眶微红,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行了,哭给谁看呢,别磨蹭了,赶紧把鸡蛋吃了,跟我一起去镇上。” “是,我知道了。” 陈芸垂下脑袋用力的把鸡蛋壳给敲碎,一点一点的把蛋壳给扣下来,直到两个圆润光滑的鸡蛋出现在自己眼前,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不耐烦的白平,心底一痛,狠狠的咬下一口鸡蛋,三下五除二的全部塞进嘴巴里,鼓着腮帮子咀嚼着,越嚼越口渴,甚至还有噎。 白平破天荒的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行了,都说了给你吃,搞得好像老子会跟抢似的,赶紧喝口水润润喉。” 陈芸呆呆的看着他递过来的水,双手颤抖的接过,大口的喝着,直到喉咙舒服了停下。 瞧着陈芸这呆滞的样子,白平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两句:“给我放机灵点,到时候要是被人嫌弃,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说着作势就抬起手。 陈芸更是习惯性的往里一躲,害怕的看着他。 白平很是满意她这反应,嗤笑一声,一把抓住她胳膊,直接把人从小木床上给拖了下来,见她打着踉跄也不停,一路拽着出了大门将人给塞上牛车。 天才刚刚露出鱼肚白,一行人就乘着牛车直接朝着镇上的方向行驶。 白梦溪是在睡梦中被一声声布谷给唤醒了,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摁着太阳穴,披上衣裳,推开窗户,一张小纸条就直接从外头扔了进来。 她捡起来一打开,入眼的便是一句话:“人在去镇上的路上”。 白梦溪打着哈欠把纸条扔进昨儿夜里没有喝完的茶水里,瞧着上面的墨汁化了才不紧不慢的穿上衣裳,一打开门却讶异的发现苏远之竟然起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 苏远之手里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走到她身边把木盆放下,亲自给她拧了帕子才说道:“听到外头的响声就猜到你起来了,先洗把脸,吃点东西再去忙活。” 白梦溪心中不由的一暖,笑着接过帕子:“你这耳朵倒是尖。” 苏远之没有接话,而是见她洗好就将木盆给端了进去,紧接着回厨房去了,没一会儿就端出了一大碗饺子给她。 虽说白梦溪这会子心里有点着急,但是也不愿意驳了苏远之的面子便乖巧的坐下吃饺子,一边吃着还一边偷偷摸摸的去看他。 苏远之自然察觉到她的目光,咽下口中的饺子便问道:“怎么了?” 白梦溪连连摇头表示没事,将最后一个饺子吃掉后便放下碗筷,这才同他开口:“唔,那什么我现在得去趟镇上,你是自己在家还是跟我去?” 苏远之轻蹙眉头,淡淡问道:“为了陈芸?” 白梦溪微怔,想了想还是打算告诉他,便将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苏远之听闻后便放下碗筷叹了一声说道:“我跟你去。” 两人就这样脸碗筷都没有收拾就直接找到王大亚,借了牛车朝着镇上赶去。 第一百零二章 牙行买卖 牙行。 白平腆着一张笑脸将陈芸一把推给对面一个高高瘦瘦,面相猴精的男人跟前,打着哈哈笑道:“猴三爷,您看看她能值多少银子?” 被称作猴三爷的男人将陈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底划过一抹满意,面上却故作不满的说道:“啧,这女人打哪来的,爷这儿可是正规的牙行,拐来的可不收啊。” “瞧猴三爷说的话,要是来历不明的人我也不可能往你手里送不是?”白平干笑了两声又故作伤心的说道,“猴三爷,实不相瞒其实这女人是当年我爹用三十两银子换回来的妻子。” 猴三爷诧异的看了一眼陈芸又鄙夷的看向白平,“啧,你小子够狠啊,爷见过卖儿卖女的,卖拐来的,倒是真没见过卖自家媳妇的,怎么着这人性子不好,还是怎么回事,你给爷说道说道,好让让爷心里有个底不是?” 白平一听这话就知道要回什么连忙道:“猴三爷放心好了,这女人干活根本没话说简直就是一把好手,手脚麻利勤快,还做的一手好菜,不管您是把她卖给哪家做下人,那都是没的说的,讲真的要不是狗大那几个小子追我问债要的急,我都不舍得把她给卖了。” “原来如此,我说呢,好好的媳妇干嘛要卖了。” 猴三爷这会子倒是真放心了,睨着眼睛再次问道:“那行,文书什么的可都带来了,最最重要的还有和离书,要是没这玩意,爷可不收,不然到时候你婆娘混得好了,你还要追回来,这可没这规矩。” “猴三爷放心好了,先前我就扫听好了,这该带来的都带来了。” 白平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两份文书,一份是之前娶陈芸回来时立下的,还有一份就是今早特地去衙门立的和离书。 猴三爷将两份文书拿起来打开看了看,在看到第一份文书的时候不禁有些挑眉:“哟,原来你这媳妇还真是用银子换来的,倒是没想到这人父母还敢立下这种文书。” “咳,立文书的不是她父母,是她叔叔婶婶,早些年也都死了,现在她也就个孤女,落得个清白,猴三爷,这下没问题?” 猴三爷再把和离书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点头道:“文书是没问题,人也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你想买多少银子合适?” “唉,猴三爷,实不相瞒我欠的赌债总共有三十两,您看这个价格?” “白平,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当初你娶人家黄花闺女可才三十两,现在这人虽说干活是把好手,但是以后卖给主家也是要吃喝拉撒的?” 白平也知道这个价格确实是有点夸大,但是他没想到这猴三爷竟然这般不给自己面子,多少有点不高兴,不过却怎么也不敢表现出来。 “那猴三爷觉得多少合适?” “十两银子。” 猴三爷慢慢悠悠的用两根食指交叉比出一个“十”。 白平立马就回答:“不行,十两银子太少了。” “嘁,你爱卖不卖,说真的要不是瞧着这人长得还算还不错,爷还不稀得要这么大年纪的,你瞧瞧旁边多的是年轻的。” 猴三爷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白平便看到那边确实是有不少年轻的,看起来约莫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 他紧了紧拳头,咬着牙说道:“猴三爷,这样,二十两,行不行?” “十两,多一分不要。” 白平心里想着自己二十两的赌债,要是连二十两都卖不到还不如不卖。 见猴三爷真的是打定主意不再还价,白平气的不行,直接把脾气发在陈芸身上,往地上啐了一口:“陈芸,你就是个废物,连个二十两都卖不到,老子要你何用?” 他作势就要打人。 猴三爷早就对此事见惯不惯,不过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说了一句:“白平,你最好还是悠着点,这人打破了相可就更不值钱了。” 一句话吓得白平立马就收了手,而陈芸早就被吓得在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然而,就在此时有一个长着肥头大耳,身材魁梧,镶着大金牙穿着华贵锦衣,手带七八个金戒子的男子不紧不慢的往牙行里头走。 猴三爷眼尖看到了,立马就扬起笑脸走上前伺候着:“朱爷,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今儿个是要找小丫头还是想找风韵犹存的妙娘子?” 朱亮平静的在牙行里环顾了一圈,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说道:“小丫头不行,妙娘子也算了,爷今儿就想找个干活利索,做的一手好菜的,猴三,有没有介绍?” 这么一说,猴三爷立马就想到了陈芸,连忙道:“有,朱爷想要的,没有猴三也得给您变出来才是呀,来来来,朱爷,您往这边走,这人啊,正好还在呢,您给掌掌眼。” 白平正准备带着陈芸去别的牙行试试就听到身后传来猴三爷的声音。 “白平兄弟,你等等。” 白平疑惑的转过头,一眼就看到猴三爷身边的朱亮。 这一看眼前就不由的一亮,在赌坊里这人可是常客,听说是朱员外的独孙,人称朱爷,外祖家更是做生意的,家产万贯,还最好一些不同样的女子。 莫不是瞧上陈芸了? 白平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不过更多的还是兴奋。 “朱爷。”白平先给朱亮打了招呼,紧接着又看向猴三爷,“您叫我的意思是?” “这朱爷有意给家里寻个厨艺好,干活好的,这不我就想到她了,要是价格合适,你们之间谈妥就好了,到时候别忘了给小的一点辛苦费就行。” 猴三爷这会子还后悔没早早的把陈芸给定下来,不然他自己谈多好,不过现在这事要是谈成了,多少也在朱亮跟前上了眼,这就足够了。 朱亮眼睛一眯就成了一条线,淡淡的问道:“叫什么名字,都会些什么?” 白平刚要回答就被朱亮打断了。 “爷问的是她,不是你。” 白平赶紧闭上嘴,见陈芸不说话,赶紧推了她一把。 陈芸这才紧张的回答:“我……我叫陈芸,来自度坪村,会打扫,洗衣,做饭。” 第一百零三章 为什么 朱亮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遍陈芸,在听到人是“度坪村”的时候,眉头轻挑,不过并没有在意他的小表情。 “人模样不错,声音也好听,还不错,要多少银子?” “回朱爷的话,这人开价三十两。” 白平感激的看了一眼猴三爷,赶紧继续道:“朱爷,这女人什么都会,干活也是利索,从来都不会偷奸耍滑,还有绣工也是一流,给咱镇上潇湘阁里送去不少绣品呢。” “哟,不仅是厨娘还是绣娘啊?”朱亮满意的点点头。 “可不是嘛,您要了她一个,可是抵得上好几个人呢。” 朱亮越发的满意,不过眉宇间却是有一抹愁色:“啧,三十两按理来说确实是不贵,但是今儿老太爷发话了,就给爷十五两银子买个手脚利索的丫头回去,所以啊,爷和这位弟兄怕是没缘做这单生意了。” 眼瞧着生意就要成了,没曾想这话锋一转打了白平一个措手不及。 “朱爷,您别介啊,镇上谁能不知您去赌坊一掷千金,区区三十两银子对您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嘛,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白平这会子还想着在朱亮身上坑上一笔,没曾想这大财主竟然要走,怎么肯? 所以,他直接大胆的就走上前拉住了朱亮的胳膊, 朱亮不悦的看着他的手,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刚刚提到赌坊,怎么着你也跟我赌过?” 白平见他问起这话,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朱爷去的都是高端局,小的就是小赌几把,没资格跟您赌。” “哼,爷就说怎么没见过你。”朱亮轻哼一声,刚打算继续走又想到了什么才回过头看着他说道,“兄弟,不得不说今儿这牙行里还真就是你手里这位让我瞧得上眼,但是爷今儿确实得了老太爷的令,只带了十五两银子,要不然你给爷一个面子,以后爷带你去玩高端局,怎么样?” 白平一听这话面上就是一喜,赶紧说道:“朱爷,您莫不是诓我?” 朱亮立马就露出不悦的神情来。 猴三爷见状立马就走到白平身边,用力的扯了一下他袖子说道:“白平兄弟,朱爷是什么人物,用得着诓你吗?” “可……可是十五两确实是太少了。” 白平还是想要多要一点。 不然赌债还完了,一家人喝西北风吗? 朱亮见他这般不爽快多少有些不耐烦,不过再看了一眼陈芸,想了想就道:“十八两,老子自己再添个三两银子,你要再多就没有了。” 白平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一咬牙,一狠心便道:“行,朱爷,白某就权当和您交个朋友,日后您可别忘了我。” “嘁,瞧你这话,等这事办完,爷就带你去玲珑赌坊乐呵乐呵。” “那就多谢朱爷了。” 朱亮笑了笑立马从荷包里拿出十五两银子出来递给猴三爷。 “猴三,你给爷搭个三两银子,晚些爷就让人给你送来。” “得了,朱爷,小的这就去给您办手续。” 一阵等待过后,猴三爷殷勤的拿着陈芸的卖身契过来,还顺带把之前白平递给自己的两份文书也给带了过来。 “朱爷,这是所有的文书,您看看?” 朱亮随意的瞥了几眼,在看到和离书的时候还诧异的看了一眼白平。 “没想到她是你小子的妻子啊。” “让朱爷笑话了。”白平尴尬的笑道。 朱亮却毫无所谓的把和离书和之前的婚书都扔给陈芸,紧接着又找了管家过来,把卖身契递给他就吩咐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管家立马应声,紧接着就冲着陈芸说道:“跟我来。” 陈芸一直抿着唇,这会子倒是回头看了一眼白平。 可惜,看到的却是白平站在朱亮身边点头哈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人家的一条狗。 陈芸自嘲的笑了笑,快步跟上管家的步伐。 “行了,事情办好了,白兄,咱走,玲珑赌坊等着咱呢。” 白平这会子哪还记得自己还有二十两赌债,只顾着和朱亮攀交情又知道可以乐呵两局,屁颠屁颠的就跟着过去了。 猴三爷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啧啧出声:“嘁,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另外一边,管家带着陈芸直接来到一个酒楼。 “这是你的卖身契,上面有人在等你。” 陈芸一惊,颤抖的接过自己的卖身契,福了福身道了一声谢,这才慢慢吞吞的往上走,直到看到了白梦溪和苏远之两张熟悉的脸。 “梦溪。” 白梦溪朝着陈芸温和的笑了笑,示意人坐下。 “芸姐,喝点茶,压压惊。” 陈芸紧张的用双手捧着茶盏,一口一口的喝着,余光却不经意瞥见酒楼外头朱亮和白平进入玲珑赌坊的身影。 白梦溪见她看到了嘴角轻勾便笑道:“芸姐,你莫不是还在担心白平?” 陈芸咬着牙齿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恨,恨他怎么还不去死。” “呵呵,芸姐,白平嗜赌,今日进了这玲珑赌坊出来后便会生不如死,所以你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陈芸知道这一切都是白梦溪的安排。 她心中感激的同时也又些暗暗惊叹,原来这个以前任由白家人揉捏的小女孩竟然在嫁人之后成长至这个地步。 白梦溪自然是察觉不到陈芸心里的想法,只见她一脸平静的从苏远之手中接过一个荷包,直接放在桌上推到陈芸跟前。 陈芸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打开荷包,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由的一惊。 “这是?” “五十两银子想来已经足够芸姐在别的地方置办家产,重新开始。”白梦溪淡淡的说着,紧接着又道,“芸姐,我好心劝你一句,有多远走多远,日后再也不要回到这里,到时你找个人嫁了也好,自立女户也好,一定要记得擦亮眼睛,千万不能再找白平这样的人了,还有卖身契的事你也不必担心,没有在衙门备案过,你就是白身,把卖身契撕了便是。” “为什么?”陈芸不解的问道。 白梦溪一愣,奇怪的看着她:“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而且是屡次帮我,梦溪,你从来都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陈芸到底是问了这个问题。 白梦溪深吸一口气淡淡道:“芸姐就权当我看不惯白平这种男人。” 陈芸知晓这话不是真的,可也明白白梦溪不愿意说,无奈的叹了一声,到底没有追问下去,最后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向她告别。 第一百零四章 杀人了? “为什么?” 苏远之清冷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响起。 白梦溪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侧过眸不解的看着他。 “为什么要帮她?” 苏远之再次复述一遍,明亮的黑眸沉沉的看着她,显然是想要一个真正的答案。 白梦溪愣愣的看着他一会儿,忽地就轻笑出声,直到笑声戛然而止再次缓缓启唇:“那年冬日,饥不果腹,饿昏之际,她给了我半个馒头,虽然又臭又硬,但是却让我在那个冰天雪地里活了下来。” 她的语气十分的从容,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与她无关一样。 苏远之心疼的看着她,伸手将人拥入怀中。 白梦溪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望着酒楼外头的玲珑赌坊,唇角淡淡的勾起。 一壶茶水下肚,白梦溪扔下几个铜板便带着苏远之直接离开了,去集市上买了肉菜和糕点转道去了一趟宝善堂,之后趁着天黑之际回到了村子。 因着心情不错,白梦溪决定亲自下厨。 这一决定着实是让苏远之高兴了许久,一边在旁边打下手,一边又盯着她的动作,虽说看着有些生疏,但是弄出来的饭菜味道着实是不错。 其中一道焖兔肉真的是味道极好,苏远之都已经第二碗饭,几口扒拉下去,小半碗又没了,倒是白梦溪自己不过一小碗饭竟没吃几口。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苏远之笑着应声,但是速度却还是没有慢下来。 白梦溪无奈,生怕他噎着赶紧给他盛了一碗蛋花汤。 苏远之赶紧接过大口大口的喝着,喝了好一会儿,刚放下汤碗就听到外头响起了吵闹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白梦溪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咱们也出去瞧瞧?” 苏远之本来是打算不去的,但是看着白梦溪这般兴奋的样子,最终还是点点头。 两人学着村里人的样子,端着饭碗就出了家门。 一出去就瞧见不少村民往一个地方聚集,白梦溪和苏远之也赶紧上前去凑热闹。 终于,等着好不容易过去了,村民已经自觉的围成了一个圈,一时间白梦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去看。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一道清丽的声音响了起来。 “梦溪丫头,这边,这边……” 白梦溪赶紧朝着声源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在跟自己招手的王大亚,赶紧带着苏远之走过去,恰好胖婶也挪了个位置,这才让她挤了进去。 “呼,王婶,发生什么了,怎么感觉全村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王大亚嘿嘿一笑,看着她碗里的兔肉,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拈了一块放在嘴里,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喏,你瞧那边可不就是热闹。” 白梦溪刚想让王大亚咽下去再跟自己说话,不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马就往热闹的地方去看,这一眼不要紧,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白铁生竟然拿着一根小臂粗壮的棍子追着白平跑,而白铁生后头不远处是追上来的刘桂娟,隐约中还能听到刘桂娟扯着嗓子在让白铁生住手。 “哟,这么热闹,怎么回事啊?” 白梦溪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 王大亚一听她问这话就来了劲,赶紧拉着她往前凑了一点才说道:“梦溪丫头,看来你还不知道,这白平可真不是个东西,今儿一大早借了狗叔家的牛车带着你表嫂去了镇上,等人回来的时候后头跟来了不少人,说是这白平把你给表嫂给卖了,后来怕是赌性大发拿了银子就去赌钱去了,银子输了不说,还把他们现在住的屋子给抵押了,不仅如此还把自己都给卖了,现在还在劝他爹也签下卖身契得了,打算一大家子直接卖身给人呢。” 白梦溪猜到这事肯定是和白平赌输了有关,但是没料到竟是这样的事情。 “白平把陈芸卖了不说,还把自己给卖了,现在还打算把他爹娘给卖了?” “可不就是,听说好像是咱镇上一家姓朱的员外家,梦溪丫头你听说过吗?” 白梦溪尴尬的笑了两声才回答:“听说过,不太了解就是。” 王大亚没有深问,继续看着白铁生被白平追着打,时不时的还故意捣个乱。 白梦溪看着这一幕莫名的有些心虚,不着痕迹的往苏远之的身边挪了几步,仰着头压低声音同他说了一句:“好像玩大了。” 苏远之稳稳的搂着她的肩膀,弯腰低头在她耳边轻语道:“白平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和你没关系。” 白梦溪吐了吐舌头,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等再看向那边闹剧的时候,白铁生已经一棍子重重的打在了白平的后背上。 白平痛的惨叫一声,直接在地上打滚。 “爹,你来真的啊。” “我打死你个不孝子,自己输了个精光不算还得搭上我跟你娘,早知道你这么混账,当初把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该直接把你溺死在尿壶里,也省的你现在来气死我。” 白铁生骂完上前又要打人。 白平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赶紧往刘桂娟身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爹,签下卖身契有什么关系,每日就是干点活计,至少咱们不愁吃不愁喝啊。” “老子和你娘都多大年纪了,你心里没点数吗,让我们现在去伺候人,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算了,我还是打死你好了。” 白铁生一股怒气上来又追了上去。 “娘啊,快救我啊,我爹要杀了我。” 白平疯了似的快跑,一边还朝着刘桂娟伸手,紧接着在碰到人的一瞬间就把将人给忘前带,而白铁生的棍子也恰好挥了下来,眼瞧着就要落在刘桂娟脑袋上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白铁生身子一歪,整个人直直的往地上一倒,棍子自然也就脱了手落在了地上。 刘桂娟一脸后怕,紧接着又震惊的看着白铁生,扯着嗓子就直接大声干嚎:“老不死的,你现在是打算连我也杀了不成?” 第一百零五章 给他一个机会 白铁生这一歪腰也扭伤了,听着这质问刚涌上的愧疚就瞬间烟消云散。 “要真杀了你也好,省的看的你娘俩生气,反正我是告诉你,这辈子老子已经半只脚入土了,哪怕是去码头做苦力也绝对不签卖身契,你们爱去就去,别搭上我。” “娘,你看爹他……” 刘桂娟自然也不想这么大把年纪去伺候人,但是一想到之前白平说的那些话又觉得不无道理,反正干啥不是干,现在连屋子都没有,签了卖身契多少还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难不成还真一大把年纪四处流浪? 再说了去的地方又不是什么下九流不堪的地方,而是镇上员外家,这等好事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还往外推,真是犯傻了不成? 刘桂娟在心中腹诽着,转过头就看着白平说道:“平儿,娘答应你了,跟你去朱府做工,签卖身契也好,干啥都好,只要是你说的娘就去做,你爹不疼你,娘疼你。” “娘,可是爹他这么大年纪,要是咱俩都去做工了,那他呢?” 白平纠结的看着刘桂娟,时不时的还望白铁生身上瞟了两眼,显然是希望白铁生也同意。 可惜,他这眼神刚瞟过去就被白铁生给瞪了回去,也不等他开口直接厉呵道:“你个小兔崽子别在把主意打在老子身上,我告诉你,哪怕是老子沿街去乞讨也绝对不会去伺候人。” “爹,你怎么就这么犟呢,去朱府有什么不好的,每日把规定好的活干好了就是,有吃有喝,指不定还能领到赏钱,这样的日子不比咱守着这个破屋子强?” “呵呵,说的是好听,那要是你这活没干好惹得主人家生气怎么办,我告诉你,签了卖身契那就是主人家的一条狗,不,比狗还不如。” “爹,你这话说的未免太难听了点,再说了,我见过朱家孙少爷,人长得是不怎么样,但是性子极好,不然的话就今儿这事怕是没这么容易过去。” “行了,我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你自己爱去伺候人自己去,别搭上老子。” “爹!” 白平大喊一声,脸色涨的通红,显然是气的不行。 白铁生却是打定主意不为所动,见他还要劝说直接吼道:“要滚赶紧滚,老子就权当没你这个儿子,还有你,死婆娘,你要陪着这小子去伺候人那你就去,到时候老子一纸休书直接送你。” “相公,你怎么可以这样?”刘桂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白铁生却冷哼一声:“日后这逆子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子可就不管了。” 说完这句话,白铁生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扶着自己的腰,拧着一张脸慢慢的走着,恰好路过白梦溪,目光尴尬的瞥到了另外一边。 白梦溪手里还捏着一个碎石块,见人已经走远才不着痕迹的扔在了地上。 白铁生这一走,热闹自然也没啥可看的。 不过这事怕是要成村子里的一大谈资,怕是以后的半个月都会听到各色各样的消息。 王大亚也是唏嘘不已:“梦溪丫头,幸亏你有先见之明跟他们划清了关系,不然就白平这嗜赌的毛病,怕是得连累你呢。” 白梦溪笑了笑没有接话,反而是说道:“王婶,没啥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明儿再上你家找你去。” “得了,你就先回去,我继续扫听扫听,到时候把事情理顺了再找你说。” 白梦溪连连应声紧接着便跟苏远之回去了。 一关上门,苏远之便走到她跟前,接过她没有吃完的饭碗又看着她有些脏了的手,无奈的叹了一声:“你在愧疚?” 白梦溪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以为这一遭设计不过是还他们以前欺负的种种,本以为会高兴的,但是真的看到的时候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梦溪,这事并不怪你,哪怕今日没有朱亮,白平也不会就此收手,到时候他们的下场可能更惨,不是吗?” 白梦溪撇了撇嘴,叹了一声才继续道:“话虽如此,但是这心里多少不是滋味,不过这话也说回来了,白平还真不是个东西,卖了自己就算了,还想着利用自己的父母赢的最后一点利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常言性本善,可别忘了也有圣人说过性本恶。” 白梦溪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声,打起精神来说道:“也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今儿丁老不是说让你过了十五好好收拾收拾,怕是到时候就要去州府了,咱们这几日好好的收拾一下,到时候我再去一趟村正家,拜托他把咱家给看顾一下,要不然到时候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白梦溪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听到最后却抿紧了唇,想了想还是说道:“远之,我有预感咱们这次要是真去了州府怕是没这么容易回来,与其拜托村正来照看咱们家,倒不如直接找个人住进来。” 苏远之微怔,立马就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白铁生?” 白梦溪抿着唇:“虽然你说白平这事与我无关,可我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复杂感,反正咱们拜托村正伯伯也是拜托,倒不如让他住进来,当然了,这必须得跟他约法三章才行,不然日后咱们回来祭祖,好好的家又变成他的了,那我可真是白忙活一场。” 苏远之知道她只想要安心,所以也没有反驳,点点头说:“好,一切都听你安排。” “苏远之,你真好。” “不是我好,而是你心善,他们都那样对你了,可你还是愿意原谅他们。” 白梦溪不由的失笑:“这可不算原谅他,我的规矩多着呢,到时候要是他敢蹬鼻子上脸,直接让村正把人赶出去,反正不过就是给他一个恕罪的机会,就看他愿不愿意重新做人。” 苏远之知晓她这是嘴硬,索性也不再说这事,拉着她在饭桌上重新坐下,自己端着还未吃完的饭菜回厨房里热一下再端出来继续吃。 第一百零六章 到此为止 滚完元宵,新年就算过了。 一大清早,白梦溪和苏远之就把家里都收拾妥当了,关上门直接乘坐牛车赶往镇上。 “听丁老说咱们今儿夜里就要启程去府城了,这一去怕是要等宜安郡主的身子大有好转才能回来,也不知到那时是什么时候了。” 白梦溪一脸感慨的模样,目光更是沉沉的看着渐渐模糊的村子方向。 苏远之轻轻的将人拥入怀中,声音低沉的说道:“总会回来的,而且昨儿个已经和白铁生说好了,今儿他就会住进家里头,该照看的都会照看好,也让村正盯着了,放心。”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白梦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索性不再说话。 苏远之失笑的摇摇头,再次把人拥紧了一些,顺带给她挡掉大半的风。 等下了牛车,两人一同进了宝善堂,一眼就看到在忙碌的丁老,打了声招呼便让苏远之去后院呆着,自己直接去往二楼。 本想着去二楼给钱老打声招呼却不曾想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朱亮?” 朱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睛高兴的就眯成了一条线,赶忙站起身来朝她打招呼:“白大夫,原来您来了,哎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白梦溪像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忍不住纠正道:“这里是宝善堂,而我是坐堂大夫。” 言下之意便是他也不是主家不必摆出一个主人的架子来。 朱亮尴尬的摸了摸鼻头紧接着又道:“本来今儿我是来寻白大夫检查一下的,没曾想没瞧见您,这才让钱大夫给我看,不过恰好你来了,不如白大夫受累再给我看一遍,或者是用针扎我几针?” 其实,朱亮这次前来的确就是为了白梦溪那一手的银针术,上回身子不爽快就是被扎了几针后舒坦的不行,而且还掉了二斤肉。 白梦溪自然也明白他这肚子里头的花花肠子,看了一眼钱老,见他摆摆手,这才看向朱亮说道:“行,那你跟我过来,先给你把把脉。” “得了,这就来。” 朱亮庞硕的身躯一走三步抖的来到白梦溪对面,缓缓的坐下,伸出一如蹄髈般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脉诊上。 白梦溪整理着自己的药箱,余光恰好瞥见那可怜的小脉诊就这样直直的凹下去一大块。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纤细的手指淡淡的搭在他的脉搏上,细细的感受着他那不算强劲的脉搏又让他张开嘴,吐出舌头看看舌苔。 只见他舌苔上厚厚的一层白霜似的玩意,而且舌四周有似牙齿印咬出来的裙边,紧接着再观他的面相,脸上的肉厚且松散,眼小也无神,还有就是眼眶底下的乌青也十分的明显,而嘴角四周还长了几个火泡。 她淡然的收回手,看着他面色沉重的说道:“朱爷,你近日怕是又去那起子烟花巷柳之地了,抽大烟,喝酒,还有那种事怕是一样没落?” 白梦溪如此直白的说出这种话真真是让朱亮有些尴尬,赶紧解释道:“白大夫,这事也不是我自己想的,实在是朋友盛情难却,让我无法招架住啊。” “招架不住那亏空的可是您自己的身子。”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这不是来找白大夫了吗?”朱亮朝着白梦溪讨好的笑了笑,显然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白梦溪本来就因为朱亮的帮忙心存感激,之前也想过要给他一张养生的方子。 可惜,她没料到的是这朱亮竟根本不遵医嘱,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真是一样也没落,所以先前准备好的方子现在已经不适用了。 “像你现在这种情况,给你扎针怕直接刺激到把你送走,所以我只能给你开两张方子先养着,不过事先告诉你,在吃了我开的药之后,这酒和女子都得戒,不然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朱亮一听不能扎针多少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颤颤巍巍的接过可以治疗自己身体的方子。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之际,忽而又想到了一件事,犹豫半晌才看向白梦溪问道:“白大夫,我能问您一个小问题吗?” 白梦溪正收拾着东西,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怔才看向他:“什么问题?” 朱亮又犹豫的一下才问道:“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白梦楠的女子?” 乍一听到“白梦楠”的名字,还真是让白梦溪有几分诧异。 朱亮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肯定认识,索性也不再卖关子便继续道:“白大夫,其实是这样的,前两日有个姓赵的托牙行的人来问我府上还收不收下人,本来收了你那表哥和他娘之后,我就不再管收人这事,索性就交给了管家去办,谁曾想昨儿个管家来跟我汇报庄子上事情的时候恰好提起收人的事,说是收了一个叫白梦楠的女子,而且还是来自度坪村,我寻思着这名字与白大夫就差一字,所以才有此一问。” “你是说一个姓赵的把白梦楠卖进你府上了?”白梦溪皱着眉头幽幽的问道。 “对啊,就是一个姓赵的,不过因着府里死契的下人不少了,所以管家便主张签了长工,听说签长工的时候那姓赵的小伙子还有点不乐意呢。” “管家给了人多少银子?” “说是给了十五两,说是直接预支了半年的工钱。”朱亮如实回答,紧接着又凑上前小声的问道,“白大夫,你说我要不要把人放了?” 白梦溪正唏嘘赵继奎的心狠,冷不丁的听到朱亮这话,微微一愣,奇怪的看着他反问道:“为什么要放?” “啊,白大夫那人不是你亲戚吗?” “是亲戚,不过也是前亲戚了。”白梦溪淡淡的回答,紧接着又道,“让人在你府上干点长工也不错,省的把人送回去之后那姓赵的转头又把人给卖了。” 朱亮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笑道:“白大夫说的极是,这么说来让人在我府上也好过被卖到那种地方去。” “行了,这事你也不用太过关注,他们既然已经签到你府上,那该干的活就让人去干,别太过分也别太关注了,总之那几个人与我没啥关系了。” 朱亮也是个聪明人,立马就明白白梦溪的意思是说到此为止,扬起笑容说道:“行,有您这句话我就好办了。” 白梦溪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目光,紧接着又用炭笔重新写下了方子就打发人走了。 第一百零七章 再启程 朱亮一走,二楼又归于平静。 钱老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到白梦溪的跟前,轻敲了两下桌面,见人抬起头才笑道:“听丁老头说你们今夜就要启程去州府了?” 白梦溪手里还拿着银针包,点点头:“听闻是宜安郡主身体又有些不好了,所以才这么着急过去。” 一说起“宜安郡主”的身体,白梦溪多少有点烦恼。 毕竟,不死草哪里是这么好找的东西,用银针续命能续多少? 钱老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扬眉,轻声道:“我曾经游历四方,在州府住上过一段时间,知道府城西郊三十里外有一不知名的荒山,里头有不少好东西,也许会有你想要的。” “钱老是说那里有不死草?”白梦溪眼睛一亮的问道。 钱老却摇摇头笑道:“不死草乃神物,哪里是这么好找的,不过你给苏远之那小子治脑袋的药不也没有齐吗?” 白梦溪愣了一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懊恼的说道:“唉,倒是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真是多谢钱老提醒了。” “白丫头,你太客气了,说到底还是我该跟你道谢。” “跟我道谢?”白梦溪不解的看着他。 钱老笑笑说道:“方子,谢谢你的大礼。” 白梦溪恍然大悟,连连摆手道:“钱老客气了,送礼本就该送的投其所好,不然随随便便的弄点东西送您,岂不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白丫头是个敞亮人。” “彼此彼此嘛,钱老。” 两人乐呵呵的交流了一段时间,见有病人上来,钱老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恪尽职守。 白梦溪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药箱,见差不多了便同钱老打了声招呼,拎着药箱下了楼,一眼就瞧见手捧着书背诵的苏木。 “苏木。” 苏木听到白梦溪的声音十分惊喜的回过头,赶紧小跑上前问候:“白大夫。” “这年都过去了,医典背的如何了?” 苏木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回答道:“白大夫,这医典磕磕巴巴的倒是能背上一遍,可到底还不是滚瓜烂熟,不过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完成任务。” 白梦溪一听到他这般诚实的回答,不由的一乐,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小伙子,可以啊,不过半月左右就可以把一整本的医典背下,那行,这次州府之行,你来当我助手。” “助手?”苏木不解的看着她。 白梦溪便简单的把“助手”两个字解释了一遍。 只见苏木的眼睛亮的让人心惊,紧接着就一脸兴奋的握着她的手,连连保证道:“白大夫,你放心,我定会做好您的助手,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抓药,我绝不看拿方子,我一定会把您的话当圣旨一样听从的。” 白梦溪听着这番阿谀奉承,心里一惊赶紧说道:“别别别,千万别这么说。” 苏木也知晓自己说错话了,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别人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反正您说的话就是规矩,我一定照办。” 白梦溪失笑的看着这样警惕的苏木,无奈的摇摇头:“让你做我助手,主要是想让你近距离看看如何用针,不过郡主怕是不愿意被人瞧见,所以到时候咱们在府城的话也可以租个铺子或者是摊位,没事就去给人扎两针。” “白大夫,您这主意甚好,那这事就交给我来办。” “行,那就交给你了。” 白梦溪把苏木安排妥当之后也就到后院去。 一进后院,瞧见丁老头在给苏远之把脉也不出声,慢慢悠悠的走了过去,直到看到丁老头收回手才问道:“丁老,我相公的身子如何了?” 丁长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不也是个大夫,自己把不出来要问老头?” “这不瞧您给我相公把脉了嘛。”白梦溪笑笑说道。 丁长生再次翻了一个白眼,伸手又碰了碰苏远之的后脑勺,细细感受了一下才说道:“你相公的脉象一向强劲有力,这脑后的硬块也小了不少,你这丫头怕是费了不少功夫?” 白梦溪笑了笑回答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回要是能在府城把需要的药全部聚齐,到时候再给他施针将硬块消除后就坐等他恢复记忆就好了。” “要不我说你这丫头的医术就是比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强呢。” “丁老,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行医除了天赋更重要的还是经验,我才多大呀,自然是比不得你们的。” “哼,你这丫头今儿这嘴倒是甜的紧。” “这不要去州府嘛,不得好好跟您打好关系,万一在郡主府说错了什么话,您还能兜着不是吗?”白梦溪一点都不在意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反倒是丁长生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再次瞪了她一眼,看了一眼回来的空青才说道:“看来马车是备好了,行了,你们俩准备准备,咱们就该启程了,今儿就辛苦一下在马车上歇息,明儿一早入府城直奔郡主府。” 白梦溪见丁长生语气中的认真便有所猜测,不免也沉下心来说道:“是。” 这一次因着白梦溪和丁长生都有预感不会回来的太早,所以之前就托苏木在镇上买了不少用得着的东西,再加上他们自己带出来的两个包袱,林林总总竟也有个四五个箱子。 白梦溪看着整整齐齐的三辆马车,回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苏远之,把手交给他,踩着马凳进了马车。 一进去就感受到如先前一般的温暖,她寻了个位置坐下后,苏远之也跟着进来了。 “瞧丁老这般紧张的模样,怕是宜安郡主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到时候我免不得又要直接进郡主府邸,你就还是像之前那样跟着苏木可好?” “好,我在驿站等你回来。” “也行。” 两人简单的说了一会儿话,白梦溪便从药箱里拿出之前未曾看完的一本医典,细细的翻阅起来,但只有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并不平静。 第一百零八章 病危! 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进了府城大门。 白梦溪一夜未眠,放下手中的医典,轻轻的推开车窗看着外头零零散散的行人和冒着热气的小摊,沉重的心情多少有些被治愈。 然而,就在她以为马车会直接行驶至郡主府邸的时候却骤然停下。 “怎么回事?”白梦溪出声询问。 驾车的人正是苏木,听到她的话便回答道:“白大夫,是贺夫人来了。” 大清早的贺夫人就收到消息在府城门口等着,这多少有点不对劲? 不等白梦溪多想就又听见苏木的声音响起:“白大夫,贺夫人和师父一起过来了。” 白梦溪微怔,一旁的苏远之也立马让开了个道。 只见她弓着腰,矮着身子就出了马车,恰好迎来了贺夫人和丁长生。 “贺夫人,丁老。” 白梦溪礼貌的问候了一句,还不等她继续说话就见贺夫人一脸激动的走上前拉着她的手死死的不放开。 “白大夫,你可算是来了,赶紧跟我去瞧瞧宜安。” 她说着就拉着她的手要上她的马车。 白梦溪就这样任由她拉着,还不忘回过头给苏远之一个安抚的眼神。 一上马车,也不等白梦溪询问就见贺夫人用帕子掩泪,声音哽咽的说道:“白大夫,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宜安吃了你开的药,身子是一天比一天好,可不知怎么回事三天前就开始急转直下,一开始还以为是天回暖才导致身子不适,谁曾想昨儿个半夜竟开始吐血了。” “什么,吐血了?” 白梦溪也是一惊,很是诧异的看着贺夫人,心情却是越发的沉重下来。 要知道宜安郡主的身体本就不同于常人,好不容易稳定的情况现在变成这样,指不定体内的毒素又会重组,到时候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 贺夫人一看到白梦溪的反应,心里也是重重一沉。 白梦溪皱着眉头很是不悦的问道:“贺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梦溪思来想去觉得定然不是自己开药的问题,毕竟那两张方子是她斟酌再三才写出来的,而且之前也已经试过好些日子,确认无误之后才敢交给她们,所以她十分确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贺夫人被她这么一问倒是真的认真想了起来,可她到底只是宜安郡主的闺蜜并非是下人,所以说的再多也是不清不楚,再加上这段时间正值过年,她就算是有心去郡主府陪着宜安郡主也不可能扔下一家子人独独去陪她不是? 白梦溪听着这些没营养的话,心里头却是越发的担忧起来,抿着唇说道:“待会我给郡主诊脉的时候,劳烦贺夫人让郡主伺候的人进屋问话。” “放心,只要白大夫能让宜安好起来,莫说是问话了,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是在所不惜,所以请白大夫一定要拼尽全力救宜安。” “贺夫人,放心。” 白梦溪不再说话,靠着马车上的软枕,闭上眼眸小憩,脑海中却在不断的设想宜安郡主吐血可能出现的状况。 然而,无论白梦溪设想过多少种可能,到她看到宜安郡主的时候那些可能统统都只能抛诸脑后,因为此时的宜安郡主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个人。 只见宜安郡主整个人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本就凹陷的眼眶现在仿佛就直接陷进去一样,脸腮两边应该有的嫩肉也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凹进去的神坑,之前只是有些枯燥的青丝也脱落得零零碎碎,手臂比起细小的木棍粗壮不了多少,看起来就毫无生气的样子。 贺夫人也明显一惊,大喊一声冲了进去。 白梦溪皱着眉头,踏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腥臭和腐烂的味道,忍着恶臭硬着头皮走上前,看着阴暗潮湿的屋子,立马开口:“让人把四面的窗都打开。” 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下人进来开窗。 窗户一开,味道就散了一部分,白梦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榻上的宜安郡主,眉头一蹙,拍了拍贺夫人的肩膀,示意她让开。 贺夫人意会照做,随后又想起白梦溪的吩咐便将这段时间照顾宜安郡主的贴身大丫头“玉竹”给唤了进来。 “白大夫,这人是玉竹,一直伺候着宜安,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她好了。” 白梦溪点头表示知道了,紧接着便让人先站在一旁,自己在床榻边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给宜安郡主把脉。 不一会儿,白梦溪便将手收了起来,低头认真的看了看宜安郡主的模样,再观察了一下房间里的摆设,最后才将目光落在玉竹身上。 “自我走后,郡主的起居饮食都是你负责的?” “回白大夫的话,是奴婢负责的。” “那好,我问你这段时间郡主的饮食如何,可有按照我开的方子好好用药?” “回白大夫的话,奴婢一直有遵从您的意思给郡主安排用药和药浴,没有一次是落下。” “那郡主可有用别的大夫开的药?” 此话一出,明显玉竹的身子就僵了一下。 白梦溪看了一眼贺夫人,见她也是一愣,紧接着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立马就喝道:“什么别的大夫开的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玉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竹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贺夫人,紧接着才缓缓回答:“回贺夫人的话,这事得从三日前说起,郡主听闻近日府城来了一名游医,手中有一味极为珍贵的药,打听过后的得知是鬼藏,人就被郡主召见,后来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游医竟给郡主开了一张方子,让郡主按照方子上所说的去做定然药到病除。” “所以宜安郡主就信了,你们就真给她熬了药?” 玉竹抿着唇不再说话,但是身子却是一直颤抖个不停。 白梦溪气的头疼不已,刚要再说点什么,床榻上的人竟猛地睁开眼,胸口一起一伏,嘴巴张的老大喘着气,好像随时就要厥过去一样。 白梦溪也是一惊,立马站起身来往宜安郡主身上按了几个穴位,一边回过头大声吩咐道:“现在让人烧水,把净房收拾出来。” 可是,她说完别说是贺夫人就连玉竹都没有动一下。 “我说你们干嘛呢,现在可是在跟阎王爷抢人,动作能不能快点。” 第一百零九章 昏倒 一声厉吼立马将还在发愣的两个人给唤回了理智。 贺夫人赶紧把玉竹给拉了起来,推了她一把,紧接着就走到白梦溪身边担忧的问道:“白大夫,宜安会没事的,对不对?” 白梦溪哪里有时间回答她这种问题,一心紧张的看着宜安郡主的情况,确认人越渐平稳之后便直接用被子把她裹了起来,一使劲便将人横抱起来。 贺夫人一惊赶紧问道:“白大夫,你这是?” 白梦溪没好气的瞪了贺夫人一眼:“贺夫人,您要是真想宜安郡主活着就麻烦让一让,我得带着人去净房,晚一刻,人可就救不回来了。” 贺夫人一听这话赶紧就让开了。 白梦溪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赶紧把人抱着直奔净房。 一进到净房里头就看到两个盛满热水的木桶。 白梦溪舒了一口气,把人赶出去之后就把裹着宜安郡主的被子给掀开了,紧接着就把人给放进了木桶里头。 宜安郡主眉头紧蹙,显然这滚烫的水让她并不好受。 白梦溪咬着下嘴唇,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和一个小瓷瓶。 只见她把瓷瓶上的木塞打开,空气中立马就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气。 随后,白梦溪从银针包里取出数十根银针放入瓷瓶中,仅一秒就拿了出来,银针上立马就布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白梦溪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低声道了一句“得罪了”就直接把银针往宜安郡主身上招呼,每一根刺入的都是足以令人致死的穴位。 她紧张的咬着嘴唇,不断的变幻银针的位置,额头上也沁出不少的细汗。 半个时辰过后,白梦溪精致的小脸一片苍白,反观宜安郡主的脸上倒是有了些许的血色。 “呼,可算是抢救过来了。” 白梦溪艰难的吐出这句话,也顾不得自己的药箱,扶着墙壁就缓缓的出了净房。 贺夫人一直在外头等着,看到她出来立马就迎上去。 “白大夫,宜安怎么样了?” 白梦溪略显虚弱的说道:“命还吊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还需要让郡主多泡会儿,你让人进去伺候,仔细点。” 贺夫人听到宜安郡主没事,瞬间就开心不少,所以根本就不在意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连连应声:“好好好,我这就派人去伺候着。” 她说着就要自己进去瞧瞧。 然而,就在贺夫人进去的那一瞬间,白梦溪却再也撑不住,直接就倒在了地上,隐约中还听到有人喊她来着。 白梦溪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榻上。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刚要下地就瞧见苏远之冷着脸端着一锅清粥过来,直接用眼神阻止她下床。 白梦溪尴尬的收回自己的双腿,轻咳两声才问道:“你怎么了?” “你该问问自己怎么了。”苏远之没好气的说道。 白梦溪一愣,这才得空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紧张的看着苏远之问道:“对了,宜安郡主现在情况怎么样?” 苏远之正给她舀粥,本想着让她好好想一想之前的事情,没曾想她没想自己反倒是还在记挂着什么劳什郡主。 一瞬间,他心气就十分不顺,重重的把粥碗给搁在了桌面上,看向正试图离开床榻的某人,语气十分严肃的说道:“救人也得先顾着自己,你知不知道自己昏倒了?” 白梦溪正穿着鞋,冷不丁的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救了宜安郡主之后就在净房外头直接昏迷过去了。 她微微蹙起眉头,给自己把了个脉,脉象不错,没什么大毛病。 “放心好了,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不就是前一晚没睡,第二天救人疲劳过度才昏迷过去了嘛,你看,我这不是没事。” 苏远之不喜欢她这般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样子,呡着薄唇,十分严厉的说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哦豁,我竟然睡了一天一夜,看来以后我死后要是位列仙班保不齐还能评上一个睡神的称谓,不错不错。” “白梦溪!” 苏远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气愤的喊着她的名字。 白梦溪这会也把自己收拾妥当了,慢悠悠的走到他跟前,扬起一个笑脸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不过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再说了救人性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又没做错事,你干嘛还板着一张脸。” 见苏远之还是板着脸怒瞪着她。 白梦溪实在无奈,磨磨蹭蹭的走上前,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故作可怜状的说道:“大不了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好不好?” 这句话刚落下,苏远之便施舍般的瞥了她一眼。 白梦溪赶紧狗腿般的朝他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苏远之却将人给拉到身边坐下,紧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梦溪,为医者更明白身康体健的重要性,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不管是为了谁,明白吗?” “知道了,你放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苏远之这才露出一个浅笑,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亲自把粥放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喝了才心满意足的把东西收起来。 白梦溪就这样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唇角也情不自禁的勾起。 在苏远之收拾东西离开之后,丁长生也得到她醒来的消息过来探望,一番关心和嘱咐之后便同她说起宜安郡主的情况。 “目前郡主的情况还算不错,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而且我也让郡主把那游医的方子给了我,你且先看看。” 白梦溪立马将方子拿到手中看了起来。 只是,她越看眉头蹙的越紧,直到最后猛地把方子拍在桌面上,一脸气愤的说道:“丁老,方子上所有的药材皆是补药,这游医明显就是个江湖骗子,郡主是不是病糊涂了?” 丁长生一看到她气愤的样子赶紧顺毛说道:“白丫头,这事你可就真冤枉郡主了,其实郡主找那游医只不过就是为了鬼藏,是底下人擅自做主才害了郡主差点丧命。” 第一百一十章 赔礼 “是么?” 白梦溪带着怀疑的口吻,半睨着眼眸看着丁长生。 只见丁长生脸色发红,额间竟然沁出细细的汗渍,显然这话中的成分怕是掺了水,看来这老头过来就是和稀泥的。 丁长生的小心思被她看穿,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之后,轻咳了两声才继续道:“白丫头,不论这事究竟是谁的错,如今郡主能活下来才是好事,不是吗?” 此话一出,她简直无语凝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丁老,话虽如此但是事不能这么论。” 丁长生不解的望向她。 白梦溪继续道:“早在年前我给宜安郡主诊疗之后就告诉过她,一切事宜都得严格按照我的标准来,否则一旦出现别的情况我是一概不负责,这一点郡主应该很清楚,这次也算是咱们赶上了,万一赶不上呢,郡主当真就一命呜呼,算谁的责任?” “这不人没事吗?”丁长生忍不住的嘟囔道。 白梦溪白了他一眼,叹了一声说道:“行,就当她现在没事,但是丁老你可知这次病重之后,郡主的命是吊着了,但是治疗却比之前还更加棘手,要是没找到不死草,也许郡主就剩下一个半月可以活了。” “什么?” 丁长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白梦溪无奈的叹了一声才道:“丁老,难道你没给郡主把脉吗?” 丁长生蹙着眉头摇摇头道:“还真没,我去见郡主的时候,人还虚弱着,隔着屏风说话,而且郡主还一直在咳嗽,说了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郡主咳嗽乃是因为补药过头导致气入肺。”白梦溪叹了一声,瞧见丁长生疑惑的眼神只好解释道,“就这么说,郡主现在的身体就是个容器,里头之前只有各种各样的毒素,经过治疗各种毒素趋于平衡,而那一碗补药下肚催发了一些毒素的活性,破坏了体内的平衡,身体急转直下,而如今的咳嗽只是表象,估计还会吐血。” “竟已经如此严重?” “说句行将就木也不为过。” 一瞬间,丁长生便沉默下来了。 白梦溪也没有继续说话,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眉头却是紧锁,显然心情十分沉重。 良久,丁长生幽幽的声音响起:“为今之计是不是只有找到不死草才能救郡主?” 白梦溪手中的动作微顿,叹了一声才说道:“不死草确有奇效,但是我也不敢保证郡主吃下不死草就能够续命,毕竟郡主现在的身体真的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是丁长生却明白了。 丁长生长长的叹了一声,刚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房门却被人推开,紧接着就瞧见苏远之木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而跟在他身后的是竟然是贺夫人以及两个随从。 白梦溪看了一眼丁长生,从他眼底也看到了一抹惊讶,显然这事他并不清楚。 她微微扬眉,到底还是站起身俩迎接。 “贺夫人。” 贺夫人面露春光的走了进来,示意随从将东西一一放下便带着温柔的笑意走到白梦溪的面前,握着她的手,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人没事后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白大夫,你没事可真好,你都不知道那日你忽然之间昏倒在地上把我们一行人都给吓坏了,后来宜安听说你为了她而昏倒更是自责不已,这不一听说你醒了就赶紧派我过来送上赔礼。” 贺夫人这人也算是个爽快人,简单的寒暄就直奔主题。 白梦溪瞥了一眼已经占满桌子的赔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说道:“贺夫人,救人乃医者天性,更何况宜安郡主本就是我的病人,救她更是无可厚非,赔礼什么的就不必了。” “白大夫,这怎么行,你若是不收这礼,到时候拿回去宜安肯定又会胡思乱想,你也知道什么叫做忧思成疾,对?” 白梦溪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贺夫人会说出这种话来,面上一僵,无奈一叹的说道:“贺夫人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我再不收岂不是目中无人了。” “白大夫,收下这些对你,对郡主都好。” 贺夫人笑笑的说出这样一句话,眼眸里却划过一抹精光。 白梦溪心中微怔,立马就明白这份礼的意义,轻笑一声说道:“明日一早我会和丁老一同去郡主府。” 贺夫人得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便笑笑让她多多注意自己身子,不然下一次又昏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医术不精不愿意给郡主治疗了。 白梦溪没有接话直接岔开话题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贺夫人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了告辞。 一行人将贺夫人送走之后,苏远之目光不善的盯着桌上的那些赔礼,想也不想就拿起来走到窗边,作势就要扔下去。 幸好白梦溪的拦住他:“苏远之,你干嘛呢?” 苏远之没好气的看着她说道:“你没听到那贺夫人话里话外都是在警告你吗?” 白梦溪拉着他说道:“我又不蠢,自然是听出来了,可是这跟这些赔礼有什么关系?” “看着碍眼。”苏远之冷冷的说道。 白梦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用力的拉着他胳膊让人下来了才再次开口道:“再碍眼也没必要直接扔了,再说了人前脚刚走,后脚你就扔了这东西,万一这底下有郡主府的眼线,到时候治我一个不敬之罪怎么办?” 苏远之倒是没想这么多,这会子一怔,尴尬的把东西又拿了回来。 只不过他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 白梦溪松了一口气,瞪了一眼看戏的丁长生。 丁长生轻哼一声,直接瞥过头不去看他。 白梦溪看着不讲义气的老头,恶狠狠的凶了一下,紧接着又拉着苏远之给他顺毛道:“反正人家不都说了是赔礼,而且估计里头都是好东西,咱们不要白不要,是不是,再不济你要实在不喜欢,我们寻个地方就把这些给卖了换成银子,你总不能跟银子过不去?” 苏远之见她都这般说了,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看着那堆东西还是觉得碍眼至极。 忽然,他又想起之前白梦溪说的一件事便拉着她很是认真严肃的说道:“明日你去郡主府,我也要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跟着 “什么?” 白梦溪一脸诧异的看着苏远之。 苏远之却用极其严肃的目光盯着她,语气也十分坚定:“我说,明日你去郡主府,我要跟着你,不然你休想走出驿站。” “不,不是,苏远之,我去郡主府是给人治病,你去做甚?” 白梦溪看着如此坚持的苏远之觉得十分纳闷,这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执拗。 她皱着眉头,十分不解,刚要问他为什么非得跟着去就听到苏远之略显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郡主府的人我信不过。” 白梦溪一怔,一时间还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丁长生觉得戏也看的差不多了便缓缓开口道:“白丫头,看来你这次昏倒是真把这小子给吓坏了,也罢,不然你明儿你就带着他进郡主府。” “丁老,怎么连你也跟着瞎掺和?”白梦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郡主府岂是你说能进就能进的?” “宜安郡主一向宽宏大量,带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宽宏大量就不会让贺夫人特地过来警告她了。 白梦溪都懒得同他说这些破事,再看向苏远之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觉得心累不已,顿时就把气撒在丁长生身上。 “行啊,丁老要是觉得可以带他的话,那就由您去跟郡主府交涉,不然明儿我出不去驿站可就怪不得我了。” “嘿,白丫头,你这叫过河拆桥啊。” “谁让您瞎起哄?” 白梦溪一副撂挑子的模样还真是让丁长生忍俊不禁,无奈一叹,只好应下了这桩事。 翌日。 白梦溪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看到旁边已经备好的热水,饭桌上的清粥小菜以及正在喝粥的某人。 “这才五更天,未免也太早了?” 苏远之淡定的喝着粥,头也不回的说道:“先前苏木已经来过,说丁老已经和郡主府那边打过招呼,同意带着我入府,不过说是郡主情况好似不太好,希望你早点过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刻钟前。” 白梦溪一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赶紧就往身上套衣裳,胡乱的用水擦了一把脸,检查了药箱里的东西,刚要坐下喝粥就听到丁长生在外头喊人的声音。 白梦溪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慢悠悠起身的苏远之,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故意的。” 这人分明就是在生她昨日不同意他跟着去的气。 苏远之没有否认,十分坦然的走到她跟前把她的手里的药箱接了过去,一只手还抓住她的小手,带着人就往外头走。 白梦溪气的不行,刚要甩开就发现某人的力道还真是大的可以。 “苏远之,你跟着进去可以,但是管好你自己,不该做的千万别做,不然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苏远之眼眸一暗有些无奈的说道:“放心,我省的。” “最好是这样。” 白梦溪嘟囔了一句,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一出驿站两辆马车就停在门口,二人一同挤进一辆,刚坐下一个热乎乎的纸包就扔在她身上,低头一看发现竟是包子和馒头。 她诧异的看向苏远之却发现某人已经看向外头,仿佛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一样。 白梦溪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恨恨的咬着馒头,一口接着一口,三下五除二就全部吃掉了,肚子里也暖呼呼的。 自那日急救过后,白梦溪还是第一次见到宜安郡主。 一进屋子浓郁的腥臭和腐烂的味道还是传了过来,更是听到里间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 白梦溪接过苏远之手里的药箱,将人交给丁长生之后便在玉竹的带领下进了里间,一眼就瞧见趴在床榻边,身上搭着厚被子,一直在干呕的宜安郡主。 宜安郡主吐了好一会儿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听到动静抬眸看了她一眼,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你来了。” 白梦溪应了一声,淡定的将药箱放在一旁,直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瓷瓶,一打开一股清凉冷冽的味道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宜安郡主显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恶心的感觉瞬间消散不见,接着玉竹的力量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十分虚弱,但是那双眼眸却在看向她的时候泛起了一丝光芒。 白梦溪慢慢的走到她跟前,直接把小瓷瓶放在玉竹手中:“这是银丹草和冰片等草药所制的香膏,味道清冽,可以压制恶心,头昏等症状,还有这屋子里太过闭塞,味道散不去,自然就会不舒服。” 玉竹紧了紧手中的瓷瓶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宜安郡主。 宜安郡主却摆摆手,让她照做。 没一会儿,房间里的窗户都打开了,一阵阵冷冽的风就吹了进来,恰好形成了对流情况,里头的味道也淡化了许多。 白梦溪满意的点点头,扯过旁边的一张椅子坐在床榻边,主动的拉过宜安郡主的手腕替她诊脉。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才将郡主的手给放入被子中。 “郡主,昨日药浴过后你觉得身子如何?” 宜安郡主细细的琢磨了一下,艰难的开口:“还不错。” 刚说了三个字,宜安郡主又忍不住的咳嗽起来,而且越咳越凶,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她要把自己的心肺都要咳出来一样。 白梦溪赶紧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喝,见她状况渐渐有所好转,无声叹了叹,心中更是无比的担心这人还能不能撑到找到不死草。 宜安郡主好不容易缓过来,人却十分的疲乏,靠着软枕上都感觉要睡着似的。 白梦溪无奈便扶着人躺了下来,轻声宽慰道:“郡主若是困了那便睡,一直强撑着也只会消耗体力,得不偿失。” 宜安郡主仍旧没有闭上眼,而是定定的看着她问道:“你会走吗?” 白梦溪心中微动,摇了摇头道:“我就在外间守着您。” 宜安郡主得了这句话,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眸。 第一百一十二章 像,实在太像了 晌午未到,宜安郡主便醒来了。 这一觉她睡的并不算长,但是却是自病重后睡的最为安稳的一次,醒来的时候精神也好上不少,眼睛里也多了一丝异彩。 白梦溪听到动静便放下手中的物件,起身来到里间。 一瞧见宜安郡主的情况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脚步轻盈的走上前询问道:“郡主现下感觉如何?” “本宫现下感觉极好,头不晕,眼不花,甚至连双手都有了气力。” 宜安郡主如实相告,一边说着还抬起手给她瞧,一副生怕她不信的模样。 白梦溪却是立马上前把她的手放入被褥中,笑着说道:“郡主感觉不错那就好,不过这天到底还是凉了一点,平日里还请郡主注意保暖。” 宜安郡主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讪讪的笑道:“到底是本宫身子不争气。” 白梦溪没有接这茬,反倒是转移话题道:“郡主,接下来这段时日我会给您安排药浴,至于汤药也是有的,不过只需每三日喝一次就足以。” “每三日一次?” 宜安郡主都已经做好日日将汤药当真膳食来用了却没曾想临到头竟有这样的惊喜。 白梦溪瞧见宜安郡主的诧异和喜悦,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实在是宜安郡主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汤药的治疗。 否则相比药浴,她还是希望她能够喝药的。 不过看着宜安郡主眼底的惊诧和喜悦,她好心的把这个事情藏在心中并未说出口。 “不错,只需每三日一次,就连药浴也只需五日一次即可,但是平日里我得给您用上银针,以此来将您体内一些作祟的毒素给引出来,所以还希望郡主可以自行让人备上一些补药。” 宜安郡主一听到她愿意给自己施针也不由的惊喜,连连说道:“你且说是什么补药,本宫立刻着人去办。” 白梦溪也没有耽搁,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上面所需药物,皆需要两份,还请郡主费心了。” 宜安郡主努力的拿起纸张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咂舌,不过看着上面都是些补血补气之药,不免想起那碗极为大补之药,莫名有些惶恐。 “白大夫,这都是些补药,本宫……” “在下知晓郡主担忧的是什么,但是还请郡主相信我。” 白梦溪没有过多解释,但是那双眼眸却写满了真诚。 宜安郡主无端的叹了一口气,暗笑自己太过紧张,明明眼前之人是救过自己两次的人,还在担心什么呢,大不了也就是一死罢了。 “是本宫唐突了。” 随后,宜安郡主便招来了玉竹,直接让她亲自盯着去办这差事。 白梦溪见正事办的差不多了,起身便要告辞。 谁知她还没有开口就听见宜安郡主忽然开口:“听丁大夫,今儿你的夫君也来了府邸,可是真的?” 白梦溪微怔,本想着带着人赶紧离开算了,没曾想这都要走了竟然提起这事了。 她微微一怔,敛下眼底的担忧,轻声回答:“回禀郡主,确有此事,让郡主见笑了。” 宜安郡主自然知道这人要跟来的目的,也正是因为知晓所以才对他有所好奇。 毕竟,在这个朝代妻以夫纲,女子在男子面前能有点地位实属不易,要想找到如此疼爱媳妇的男人怕是少之又少。 “可否让本宫见见他?” 白梦溪心中警铃大作。 “郡主,在下夫君面容丑陋怕伤着郡主的眼眸。” “呵呵,本宫都这副德行了,难不成白大夫的夫君比本宫还难看?” 白梦溪垂着头连连道不敢。 宜安郡主却大气的摆摆手道:“白大夫,本宫只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把你娶回家,还是说你觉得本宫现在这副模样不适合见人?” 白梦溪自然不敢说这种话,赶紧否认。 宜安郡主轻哼一声:“让人进来!” 白梦溪无奈,只得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外间便让苏远之跟自己进去。 苏远之也是一愣,眉头紧锁,显然不解。 白梦溪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其实,苏远之并不是担心,只是有些纳闷。 不过在听到白梦溪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却是暖洋洋的,抿着唇轻笑的回答道:“好,我不担心。” 二人牵着手就进了里间。 因着苏远之到底是外男,所以与宜安郡主之间到底是隔了一层屏风。 所以,苏远之见不到宜安郡主,但是宜安郡主却可以把苏远之看了个正着。 然而,就是这么看了一眼却让她不由的心惊。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想象的人。 宜安郡主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一时没有说话,反倒是让白梦溪等人心中越发犯着嘀咕。 “郡主?”白梦溪试探的喊了一声。 宜安郡主这才回过神,轻咳两声表示自己还在,但是心中的好奇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索性便开口问道:“不知阁下可知晓镇国将军府?” 镇国将军府? 这五个字一出来,苏远之就莫名觉得十分的熟悉,脑海中一闪而过许多模糊的画面。 好在现在的他已经习惯这种感觉,很快就稳了下来,十分沉稳的回答:“回郡主的话,不曾。”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语气也不卑不亢,身子站的笔直,简直如松柏一样。 宜安郡主微怔,没料到竟是这个答案。 不过转念一想大千世界,无所不有,有几个想象的人也并不是不可能。 也许是她想的太多了。 宜安郡主低着头失笑的摇摇头,紧接着才笑道:“娶了白大夫,是你小子的福气。” “郡主说的极是,的确是在下的福气。” “呵呵,日后可得好好待白大夫,莫要辜负了她,否则本宫第一个饶不了你。” 苏远之一一应下。 宜安郡主见过人之后便兴致缺缺。 但是在白梦溪打算告辞之际还是开口将两人留下,说是在郡主府中也好照看她的身体。 再者苏远之也在的缘故,还特地开恩让人收拾了前院的屋子,允许只要白梦溪在的地方,只要守规矩就可以来,哪怕是后院,哪怕是她在治疗也不要紧。 这一条件让苏远之很是心动,直接就替白梦溪给答应下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昏倒了 “苏远之,你有病啊!” 白梦溪寻了个买药材的借口就带着苏远之出了郡主府。 一出来就直接指着苏远之的鼻子破口大骂。 苏远之自觉无辜的摸了摸鼻头,认真的解释道:“你本来每日就要来郡主府,与其每日在驿站吃不好睡不早,倒不如就住在这里,这样你放心,我也放心,郡主也放心,不是一举三得的事吗?” “是你个头。”白梦溪直接骂了一句,看着他无辜的眼神更是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本打算这几日将郡主的情况给稳定下来,到时候就带着苏木去街上摆摊,教人银针之术,现在可好你直接答应了郡主,我还怎么摆摊,还怎么教人?” 苏远之一愣,不得不说他还真是忘记了这回事。 白梦溪只觉得头疼不已,最要命的是在郡主府哪里有回驿站舒服啊? 她哭丧着一张脸,拉着人就往药馆里走,一连点了数十种药材直接让苏远之付钱拎着。 毕竟,既然找了这种借口,要是不带点药材回去岂不是在明晃晃告诉宜安郡主自己在说谎? 白梦溪气呼呼的要回郡主府,不过等到真的回去的时候,手里却多了十几样糕点以及心心念念十几二十日的阿婆馄饨。 “呼,还是这馄饨好吃。” 白梦溪吃了一大碗,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一旁的苏远之却有些食不知味,总觉得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她不太高兴,所以明明是一样的馄饨却还留了不少。 “怎么不吃?” 苏远之抿着唇没有照实说,只不过把馄饨推到了她面前。 “你若是不嫌弃就吃我的。” 白梦溪一听就乐了,赶紧就拿了过来,只是刚要吃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狐疑的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不饿?” 苏远之摇摇头。 白梦溪认真的看着苏远之的神情,忽然从他眼底察觉到一抹受伤的情绪,心底不禁有些讶异。 “你不会还在想我在外头同你说的那些话?” 苏远之身子明显一僵,但是面上却故作平静的说道:“没有,你别瞎想,吃。” 这话一听就是明显的口是心非,无语的撇了撇嘴才说道:“虽说我之前的确是恼了你,但是骂过你之后气都消了,所以你才是别瞎想。” “真的消气了?”苏远之有点不安的问道。 白梦溪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消了,消了,行了,我不抢你的吃食,你吃。” 她顺手就把馄饨给推了过去。 馄饨还冒着丝丝热气,汤底浓郁的味道让他的五脏庙也叫嚣起来,刚要低头吃东西就感受到有一抹炙热的目光,一抬头就看到了局促的白梦溪撇过头。 苏远之轻笑出声,赶紧把她的碗给拿了过来,往里面舀了几只馄饨才笑道:“吃。” 这下吃人手软,白梦溪也立马就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两人合力把馄饨吃掉了。 正当白梦溪摸着小肚子觉得撑的时候,外头竟传来玉竹急切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白大夫,郡主又昏倒了。” 白梦溪猛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披上外衣直接跟了出去。 苏远之也来不及多想,拎着她的药箱也跟了上去。 但他到底是外男,所以只是到了宜安郡主的院子里并未进去。 没一会儿,白梦溪就在里头喊人:“把我药箱拿过来。” 苏远之作势就要送进去,但是还是被玉竹给拦下了,只得把东西交给她。 里间。 白梦溪亲自将人给抱上了床榻,一眼就看到床头分毫未动的汤药,眉头一蹙,立刻就询问送药箱过来的玉竹。 “不是吩咐了这汤药要在酉时一刻前喝掉吗,现在都快戌时了,怎么连动都没有动?” 玉竹把药箱放下后就立马跪在地上请罪。 “回白大夫的话,这药本来是酉时前就熬好的,但是谁知道药罐太过年久直接炸开了,所以底下的奴婢只好重新再熬一次,没曾想刚送来就瞧见郡主已经昏倒了,还请白大夫救救郡主。” 白梦溪直接大骂一句蠢货就赶紧拿出银针开始救人。 其实,这换做是平时汤药晚点喝倒也没事。 但是,宜安郡主的身体实在是太糟糕,再加上她用银针堪堪吊住性命,为了中和她体内的毒素和药浴所带来的强力药效就让人在酉时一刻前让郡主喝下药,谁曾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到头来竟然还会出差错。 难不成宜安郡主的命当真该绝了? 白梦溪不由觉得有些心累,甚至开始在心中祈祷。 “阎王爷啊阎王爷,您要收人好歹也挑个时间,要么本姑娘不在,要么就她自己作死,这不清不楚的收人不太好,发发慈悲,积点德。” 她在心中不断腹诽着,但是手上的银针却十分稳当的刺入宜安郡主的各个穴位上。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 白梦溪头已经满头大汗了,身体都开始出现疲乏。 终于,宜安郡主幽幽的醒了过来。 “郡主,你没事?” 宜安郡主在看到白梦溪的时候也是一愣,紧接着便问道:“白大夫,怎么你也下来了?” 白梦溪乍一听还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直到看到她眼中绝望的死气才明白过来,赶紧说道:“郡主,您还活着呢,活的好好的。” 还有别咒她行不行? 毕竟,上一世她就是在救人的时候被暗算,一点点的看到自己死亡的滋味可不好受,可别再刺激她了。 宜安郡主自是听不到她心中的话语。 只是在听到白梦溪所说的话,眼睛蓦地一亮,诧异的看着她:“白大夫,我没死?” 白梦溪没好气的接话道:“当然没有,有我在,阎王爷想收您也得靠边站呀。” 宜安郡主这下是真的相信她的话,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没死,我竟然没死。”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白梦溪心中警铃大作赶紧劝慰道:“郡主,您可别千万别哭,这病重之人最忌大悲大喜,情绪太过激动会影响到身体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活着就会有奇迹 白梦溪在一旁着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去帮宜安郡主擦拭眼泪又怕犯了忌讳,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不停的说道:“郡主,您千万别哭了,再哭下去我又得给您施针了。” 她可真的不想再用银针的方式帮她吊命了。 毕竟,每一次施针都要耗费精神力,以她的体力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然而,宜安郡主显然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只见她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这会子浑身颤栗不止,脸上的神情也异常的怪异。 “郡主。” 白梦溪无奈的又喊了一声,见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真的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索性就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一边,手里还拿着数十根银针,以防万一又要施针。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白梦溪在心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可是,当她看着宜安郡主这副模样又觉得把情绪发泄出来也是一件好事,省的一直憋在心里,到时候更麻烦。 “算了,算了,你哭,笑,反正能过一天是一天,今儿你也算是赚着了。” 白梦溪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她。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床榻上的人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就变成了哽咽。 白梦溪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紧了紧手中的银针,淡淡的问道:“郡主可哭够了?” 宜安郡主的身子显然还在颤抖中,但是这会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不少。 “我……没事。” “没事就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得给您把个脉,还请您配合一下。” 白梦溪慵懒的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毫不客气的从被子里将她瘦骨如柴的手给拿了起来,幽幽的啧了一声才给她把脉。 这一探让她的心又沉了几分。 果然,大悲大喜是不得行的。 “郡主,您哭也哭过了,笑也笑过了,之后还是好好配合治疗,切勿情绪激动,否则一个不小心您可能就会在自己的哭声或者是笑声中瞬间丧命,这绝非危言耸听,还请您切记。” 其实,白梦溪是不愿意把这种残忍的事情告诉她。 但是,她害怕自己不说到时候宜安郡主又是一个不小心情绪激动,真嗝屁了算她头上怎么办? 宜安郡主显然一愣,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好,我知道。” 白梦溪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又细细的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直到再三确认她人没事的时候才打算离去。 “白大夫,我真的能活下来吗?” 白梦溪刚转过身走了几步就骤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她脚下蓦地一顿,回过头恰好对上宜安郡主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想了想说道:“只要一切都按照我所说的做,自然是能保您一天是一天。” “所以我还是会死的,对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宜安郡主猛烈的咳嗽起来。 白梦溪不悦的蹙起眉头,走上前给她顺了顺气,十分认真的说道:“郡主,人总归是会死的,只不过有些人死的早,有些人死的晚,有些人死于意外,有些人寿终正寝,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与天同寿。” “白大夫,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宜安郡主苦笑的说道。 白梦溪微微挑眉,故作轻松的说道:“郡主,也许您真该去码头或者是集市上看看,又或者应该去那些受了天灾的地方瞧瞧。” 宜安郡主不解的望着她。 白梦溪无奈一叹,停下给她顺气的手,半蹲在她面前与她平时的说道:“去了那些地方你就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在努力的活着,因为活着就会有希望,活着就会有奇迹发生。” 宜安郡主眼底明显震动了一下。 白梦溪扬起一抹浅浅的笑:“郡主,或者您应该想想是什么让您支撑到了现在?” 宜安郡主身子再次一僵。 白梦溪却故作看不见一样,轻轻的拍了拍她肩膀:“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前院歇息去了,还望郡主保重身体。” 宜安郡主目送白梦溪离开,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头却仿佛豁然开朗。 她忍不住的笑出了声,一声比一声的清脆,一声比一声的坚定。 外间,白梦溪并未走远,在听到这笑声的时候唇角也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 “总算是能瞧见一点希望的光了。” 许是因为宜安郡主想清楚的缘故,接下来的几日里的治疗都十分的顺遂。 宜安郡主的情况也越发好了起来,这让郡主府邸上下都十分高兴,连带着贺夫人都忍不住高兴的赏了伺候的下人们。 此时,贺夫人正在给宜安郡主喂药。 “宜安,你啊,以后就得好好听白大夫的话,你瞧瞧这才几天你精神头看起来就不一样了,玉竹,你说是?” 一旁在收拾东西的玉竹听到这句话也立马接话道:“是啊,郡主,您现在的气色可不是之前能比拟的。” “呵呵,你们就哄我罢了。” “啧,宜安,旁人说的话你不信,我说的你还不信嘛,不过这话也说回来了,白大夫可真有本事,连这吃药的时间都给你安排上,还说什么晚一刻都不行,真的是玄乎的很。” “贺夫人,白大夫说了这是为了中和郡主体内药浴残留的药力呢。”玉竹适时的插了一句。 贺夫人没好气的瞪了过去:“得得得,才多久呢,你这丫头就一口一个白大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才是你主子呢。” “贺夫人,您说什么呢?” 玉竹被臊的脸色通红不已,更是跺了跺脚,直接出去了。 贺夫人瞧着这小丫头脸皮薄的样子不由的笑出了声,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诶,方才说起白大夫我才想起,今儿我来你这儿这么久了也不见白大夫,她人呢?” 宜安郡主见她喂药喂的慢便索性拿了过来一饮而下,苦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赶紧接过她递过来的漱口水,淌了淌口才说道:“一大早白大夫就过来给我把了平安脉,说我脉象稳定,不必担忧,再道今儿天气不错就告了个假说出去办点事。” “在府城办事?”贺夫人疑惑的看着她。 宜安郡主却是笑而不语,示意她莫要多想。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知名的荒山 “诶,这里就是不知名的荒山了?” 白梦溪身着枣红色劲装,腰间挂着一个水囊袋和一把匕首,小脸红扑扑,眼睛睁着老大的站在山脚下朝着上山的方向看去,语气中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丝的兴奋。 在她左右两边站着一个是苏远之,一个是苏木。 本来丁长生也是要来的,但碍于他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所以就还是让他在郡主府里守着。 至于,苏木是着实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来权当是长长见识。 苏木一身褐色布衣站在她的右侧有点担心的问道:“白大夫,这山上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还有咱们偷偷跑到这里来不会出什么事,到时候您可还得回郡主府给郡主治病呢?” 白梦溪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还未开始就打退堂鼓的苏木,哼了一声才说道:“你这小子,上山采药乃是咱们做大夫的必修课,难不成你背了草药集为的就是在书上见识它们不成?” “那不是有药材商送来的实物么!”苏木嘟囔了一句。 白梦溪再次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药材商送给医馆的药一般都是经过晒制或者是炮制过后的,要是我现在随便抓了一把草放在你眼前,你还能认识吗?” 她一边说着还真就随便抓了一把递给他眼前。 苏木一愣,赶紧认真看了看却发现自己还真认不出来。 “白大夫,这就是杂草。” “嘁,你这小子还有的学呢。” 白梦溪连解释都没有解释,直接把这株草扔进自己的小药篓,看了一眼苏远之就直接上山去。 苏远之路过苏木身边的时候还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刚刚梦溪摘的是车前草,今儿给丁老开的方子里也有这味药。” 说完之后,苏远之也不管苏木诧异的神情直接就跟了上去。 苏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大喊道:“等等,怎么就是车前草了,我记得不长这样啊。” 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走进了山里头。 一阵冷风袭来,枝叶沙沙作响。 白梦溪下意识的摸了摸双臂,紧接着一个防风斗篷就披在自己身上。 一回头苏远之就站在自己身后。 “仔细着凉。” 白梦溪点点头,顺势把小药篓扔在地上,席地坐了下来,解下腰间的水囊直接打开喝了一大口,顺手又递给了苏远之。 苏远之接过手也喝了一大口,这才听到追上来的人,回过头拉了一把。 “呼呼,白大夫,你们这脚程也太快了点,我都追不上你们。” 苏木撑着一旁的树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出来的话都磕磕巴巴,嗓子眼里就像是冒火一样。 白梦溪示意他坐下歇息会,紧接着又让他喝了水喘匀气才抬头看向站着面不红心不跳毫无反应的某人:“这里是不是还属于外围?” 苏远之环顾一圈四周,好一会儿才回过头看着她点头道:“的确是外围,不过瞧着比咱们村子后头的那山好。” “我瞧着也是。”白梦溪认同的说道,紧接着就指向他后头的一棵大树说道,“喏,那上头有不少菌子,采点回去炖汤别提多鲜美了,还有这四周都是各种各样的草药,不得不承认钱老这个消息真是帮了咱们大忙。” “诶,白大夫,我怎么就没有瞧见草药嘞?” 他一眼望去全部都是绿油油的杂草,压根没有差别啊。 白梦溪不由的笑道:“那是,不然怎么我是大夫,你是学徒呢,行了,赶紧起来干活。” 白梦溪撑着地面就站起身来,从小药篓里拿出了药锄,蹲在原地就开始采摘草药。 苏远之看她在这儿安全就背着自己的大背篓拿出里头新买的弓箭就说去里头弄点野味来吃。 苏木就跟在白梦溪身边,这里挖一挖,那里凿一凿,显然就是瞎糊弄。 白梦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人才安分下来。 没一会儿,苏远之就拎着两只野鸡回来。 “哟,这里还真能打到野鸡,不错呀,看来咱们午饭有着落了。” “嗯,一只做烤鸡,一只做叫花鸡,怎么样?” “正合我意。” 白梦溪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趁着没人发现赶紧擦了擦,自告奋勇的要去挖土。 眼瞧着白梦溪跑远了,苏远之赶紧把手里的活计交给苏木,自己追了上去。 然而,就在白梦溪看到有泥泞的土堆的时候,脚下却莫名的一滑,忍不住尖叫出声。 “梦溪。”苏远之赶紧喊了一声。 可是,就在他好不容易找到白梦溪的时候却见她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蹲在一个灌木丛中仿佛在挖什么东西。 他皱着眉头走过去低声喊了:“梦溪?” 白梦溪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是苏远之才松了一口气。 “呼,是你啊,差点没吓死我。” “你在做什么?” 一听到这话,白梦溪就乐了,回过头扬起灿烂的笑脸,指着已经被她挖出一点根茎的东西乐呵呵的说道:“我运气好,摔一跤找到了地血,嘿嘿。” 说完她还有点不好意思,没意识的抬手就摸上自己的鼻子。 苏远之赶紧开口阻止:“诶,你……” 可惜,他说晚了,白梦溪已经成为了只小花猫。 “怎么了?” 苏远之忍俊不禁的摇摇头,索性蹲了下来直接用袖子给她擦了擦鼻子。 白梦溪一愣,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人,身子莫名的一僵,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 但是,她刚做出这个动作手臂就被苏远之给抓住。 “当心。” 苏远之紧张的说了一句,赶紧把人给拉了起来又表示让他来挖草药。 白梦溪自是不放心,可又拗不过苏远之。 她只好在一旁当起了指导,一边让他往地下深挖一些,一边又让他轻轻的拍去上面的泥土,反正要求极其之多,幸好在对面她的时候苏远之的脾气非常好,否则换做是旁人定是要撂挑子不干了。 终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地血总算是被挖了出来。 然而,就在她接过的那一瞬间,莫名的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犀利的眼神一直盯着……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什么情况 “别动!”苏远之大声喊道。 白梦溪本就感觉到身后有东西,这会子一听到苏远之的声音更是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双手慢慢的摸索到腰间的药锄试图以此来给自己安全感。 苏远之看到她的小动作又看看她身后的庞然大物,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梦溪,你千万别动,我这就去把那畜生引开。” 苏远之咬着牙直接用匕首往手臂上一划,鲜红的血液立马就流淌下来。 白梦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想也不想就朝着他跑了过去。 可就在白梦溪动的那一刹那,身后盯着自己的东西也动了起来。 下一秒,白梦溪就只感觉到一个血盆大口朝着自己咬了过来。 “啊!” 白梦溪尖叫一声。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在身上,反而耳边还有呼啸的山风吹过。 什么情况? 白梦溪在心中打鼓:难道这年头只要是死就会没有任何疼痛吗? 她在心中腹诽着,但是风声却是越来越大,忍不住好奇的睁开一丝丝的眼皮。 谁料这一睁开让她越发的诧异起来。 “什么情况?” 这次是白梦溪自己喊了出来。 因为她可以感受到自己在一只大嘴里横亘着,而且咬着自己的东西还在奔跑。 她下意识的想要动动身子。 但是,她一动显然被发现了,立马就感觉到有一个软软的东西在她腰间抵着,紧接着就被这软软的东西往外一推,整个人瞬间就像是被弹射出去一样。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被摔死的时候又重重的摔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忍不住的摸了摸觉得是什么东西的皮毛。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是坐在一只豹子的后背上。 “靠,到底什么情况?” 白梦溪真的是觉得世界玄幻了。 她好端端的竟然被一头豹子给掳走了? 可是,她来不及多想,豹子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赶紧俯身就抓紧豹子后背上的毛发,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在想要不要直接往地上一跳得了,反正早晚都是死。 然而,就在她准备跳下去的那一瞬间,眼前忽然就多了一层浓郁的白雾,根本看不清前路。 “该死的。” 白梦溪忍不住暗骂了一句,暂时放弃计划,安稳的趴在豹子后背上。 耳边是呼啸的山风,眼前是层层浓郁的白雾,也不知这头豹子驮着她到底跑了多久,只知道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豹子总算是放慢了速度,慢慢悠悠的驮着她进了一个漆黑的山谷。 “不是要把我当粮食存放起来?” 白梦溪不禁有些绝望。 可是,就当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的时候,忽然之间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山谷竟出现在她眼前。 “什么情况?” 白梦溪以为是幻觉,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发现竟然是真的。 “太魔幻了? 话音刚落,豹子也屈膝跪了下来。 白梦溪一愣,赶紧从它背上爬了下来,脚底踩着软软的草皮,眼到之处皆是这个朝代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药材,各种各样的果实,甚至还有食草动物,食肉动物。 它们竟然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忽然,一声悦耳的啼叫声响起。 她立马抬起头只见天空上盘旋着两只丹顶鹤。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白梦溪收起自己的感叹,忍不住的四处转了转,竟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些本该只出现在传说中的药材。 “不死草,这里竟然有不死草。” 还不等她惊讶完,旁边的一株被小小的竹栅栏围起来的一小块地方又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断肠草,竟然还有断肠草。” 她迫不及待的撕了一大块裙摆放在地上,拔出一小小一块竹片,轻轻柔柔的把不死草和断肠草连根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布料上,刚想包起来的时候,一棵巨大的树木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是,这世间真的有这东西?” 她猛地站起身来跑到那棵巨树前,围着它转了又转,轻轻的将手放在了树干上。 忽然,一阵风吹过,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一抬头瞬间就被缓缓落下的树叶围了起来。 白梦溪忍不住的伸出手,一片叶子就平稳的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原来传说真的不仅仅是传说。” 然而,就在她准备在四处走走逛逛的时候。 那头将她掳来这边的豹子已经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向她。 白梦溪立马紧张起来,手里紧紧抓住自己刚刚得到的宝物,甚至设想过要是这头豹子真的朝自己伸出魔爪就转身就跑,实在不行就往巨树上爬,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吃食,也不见得会死在这里。 她如是想着,甚至已经设计好的逃跑的路线。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那豹子竟走到距离她五步的地方缓缓的屈膝跪了下来,朝着她轻轻的吼了一声。 白梦溪微怔,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你是想带我离开?” 豹子又吼了一声,甚至还微微的点点头。 “我去,动物成精了?” 她实在是忍不住的爆了粗口,磨磨蹭蹭的也挪了过去。 见豹子确实是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才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它的后背,在坐稳的那一瞬间又是飞速的奔跑起来。 白梦溪来不及观察四周的环境,一个劲的低下头利用它的后背给自己挡风。 这一跑又是一段时间,不远处也恰好响起了苏远之和苏木的声音。 白梦溪心中一喜赶紧抬手跟他们打招呼:“嘿,我在这儿。” 谁知,她刚喊完豹子就停了下来。 下一刻,白梦溪就见豹子跪了下来,身子一扭,人就下来了。 “诶,豹子兄,你这服务不到位呀。”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将豹子留下。 可惜,豹子将人放下后就直接转身往回跑了,真真是一点留恋都都没有。 白梦溪不禁有些气恼,撑着地面站起身来,朝着苏远之等人的方向用力招手大声喊:“我在这儿。” 第一百一十七章 隐瞒 一刻钟后,三人总算汇合。 苏远之在看到她的时候立刻就跑了过来,一脸紧张的拉着她上下左右看了个全,到最后才问道:“梦溪,你没事?” 白梦溪甚少看到他露出这般害怕的神情,心中不由的一暖,摇摇头回答:“我没事。” 话音一落,明显的看到苏远之松了一口气。 苏木在后头跟着,气喘吁吁的走上前来,扶着旁边的树干,好一会儿才开口:“白大夫,没事了真好,你都不知道远之哥就差把这山给翻过来了,我们俩都也差点就去报官了。” “这么夸张?”白梦溪笑问道。 苏木喘着粗气说道:“谁让您好端端的能被一头豹子给掳走。” “呵呵,是啊,谁能知道呢?” 白梦溪到底没当着苏木的面把刚刚的奇遇说出来。 因为,她就怕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不过看了一眼还在紧张自己的苏远之,想着到时候回去后还是同他说一声。 毕竟,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 白梦溪如是想着,刚要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又觉得腿上不太舒服,索性把宝贝用一只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就朝着苏远之张开双手,毫无顾忌的说了一个字:“抱。” 苏远之微微一怔,这才发现她的腿还是不太自然,二话不说就将人横抱起来。 白梦溪小小的惊呼一声,赶紧用空出的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朝着他甜甜的笑了笑。 这一笑瞬间就将苏远之心底所有的阴霾给吹散。 “我们回去。” “嗯,回去,不过我还没有吃到你亲手做的叫花鸡呢。” “回去有的是机会。” 苏远之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白梦溪望着他刚毅的脸颊总觉得能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这个闷骚的男人。 白梦溪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然而,苏木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这会子又要下山,难受的只能抱抱自己。 一行人伤的伤,累的累,好歹总算是回到了郡主府。 屋子里。 苏远之认认真真的给白梦溪检查伤势,确认骨头没断,松了一口气。 “其实就是扭着了,没啥大事,倒是你真的是太冲动了,好端端的划伤自己做甚?” 白梦溪没好气的说着,顺带拉着人在自己的身侧坐下,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袖子给撩开,一条蜈蚣长的疤痕赫然出现在眼前,饶是她见过不少伤口也忍不住替他觉得痛。 “你看看你自己这分明就是白受伤了,亏不亏啊?” “不亏。”苏远之淡淡的回答。 可是就是这样的回答让白梦溪心中一暖,面上却仍旧瞪了他一眼,赶紧从药箱里拿出自制消毒水和金创药出来,轻轻的用棉布球给他擦拭伤口又柔柔的往上面倒上金创药的粉末,低着头吹了吹。 等着伤口处理好,白梦溪才将东西收拾了,紧接着便将之前紧紧抓在手中的布包拿了过来。 “苏远之,你想不想知道之前豹子把我带去了什么地方?” 苏远之没有直接回答想不想,反而是淡淡的说道:“那只豹子没有伤你,想来应该是有灵性。” “你说的不错,那头豹子的确很有灵性,而且那山里头还不止那头豹子有灵性。” “你是说还有别的畜生?” 白梦溪抿着唇点点头,索性也不跟他打哑谜,直接把自己看到的都说出来:“那山里头有个很神奇的山谷,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里头有各种各样的动物,食草的,食肉的,都有,而且还有各种各样传说里才有的东西。” 苏远之眉头微挑有些诧异的问道:“传说里的东西?” 白梦溪再次点头,然后轻轻的将布包给打开,里头赫然躺着三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草药。 “你看这三株草药,其中这株就是一直在给宜安郡主寻找的不死草。” 苏远之蹙着眉头将不死草拿了起来看了一眼并未发觉有什么奇特之处。 白梦溪又给他介绍第二株草药:“这是断肠草,与我们平常所见的钩吻并不一样,它的毒性强烈,一旦入水入药就会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腐坏人的神经和内脏,而且根本没办法解毒,因为它是众毒之毒。” 苏远之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白梦溪索性继续道:“而这一片叶子来头可就大了,这是大椿树上落下来的叶子,古籍中记载,上古有大椿者,八千年为椿,八千年为秋,可想而知这玩意有多么珍贵。” “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白梦溪抿着唇重重的点头。 随后,白梦溪就将这三株草药给小心翼翼的放入药箱中,关上后才吐出一口浊气说道:“远之,你说这事我要不要告诉宜安郡主或者是丁老?” 其实,白梦溪心中十分纠结。 毕竟,那地方是个世外桃源,里头还有不少动植物,一旦暴露出来对于很多人来说无疑就是个藏宝洞,到时候被开发的话怕是会弄得生灵涂炭,她并不愿意看到这样一幕。 但是,里头的东西确实是随随便便拿出来一样都可以救人性命。 若是不说的话,日后怕是那里头的东西都会随着时间而沉浸下去。 苏远之自然能理解她心中所想,抬手轻轻的抚平她眉间的沟壑轻声道:“这件事暂且先瞒着,等郡主这边的事解决了,咱们在去一趟山里找找看这个山谷,要是能被轻易找到再上报无可厚非,可一旦咱们找不到就把那个地方忘掉。” 白梦溪一愣,立马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那我这不死草的来历,一旦说了肯定是会被追问的,到时候还是会暴露那个山谷的位置,还是说咱们明儿就去找一趟?” 苏远之不认同的摇摇头说道:“今日进山你我本就受伤,要明儿还去无异于打草惊蛇,再者我以为不死草的来历还是不要告知为好,毕竟这东西目前只存在传闻之中,一旦现世没有朝廷的把控怕是会引起各方人马的争议,但是这并不代表宜安郡主并不能好,不是吗?” 白梦溪不解的看着他。 苏远之却淡淡一笑,目光停留在她之前忘记放进去的银针包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另类方法 白梦溪一如往常的给宜安郡主检查身体。 在确认她身体并无恶化之后便缓缓的收起手指并将情况告知于她。 宜安郡主听闻高兴非常:“本宫也觉得身体比起之前好上不少,这些都多亏了白大夫。” “是郡主谬赞了。”白梦溪十分谦逊的回答。 宜安郡主甚是满意她的态度,眼眸含着笑意便问起她上回进山受伤的事情。 “多谢郡主关心,在下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如此便好。” 二人闲聊片刻之后,白梦溪便适时的询问起她“不死草”的下落。 宜安郡主面色显然僵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底下的人四处搜罗,可听说过的人都道是传说神物,这世间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白大夫,是不是没有不死草,本宫的命就止于此了?” 她淡淡的说着,原先的高兴也瞬间荡然无存。 白梦溪一边观察着她的情绪一边悠悠的说道:“唔,按理来说的确如此,毕竟郡主体内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时间拖得越久自然对您也不好,只是他们说的也没错,不死草的确是传说之物,不能找到也是理所应当,不过……” 白梦溪顿了一下,没有继续下去,脸上更是多了一层欲言又止。 宜安郡主见状,心中不知怎么回事燃起了一抹希望,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才开口道:“白大夫有话直说便是。” 白梦溪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定才缓缓开口道:“既然郡主信任于我,在下说什么也不能因为不死草的缘故而放弃您,所以这段时日除了给郡主把平安脉做常规治疗之外,我还翻阅不少古籍,从以前所看到的古籍中寻到了一种特别的施针方式,就是不知道郡主可否愿意陪在下一试?” “特别的施针方式?”宜安郡主不解的看着她。 白梦溪连忙解释道:“对,就是一种特别的施针方式,需得让郡主坐入药浴中再将银针刺入十指指腹再用内力将体内的毒血给逼出,不过我并没有内力,不过可以用一种手法达到同样的目的。” 宜安郡主听得云里雾里,但是有一点她听明白了就是这种施针方式不同于以往,而且还可以把她体内的毒血给逼出来。 “这种施针方式是不是有危险?” 白梦溪沉吟片刻,最终点点头:“不错,因为此种方式我从未试过,所以只有五分把握。” 一旁一直没敢吭声的贺夫人,这会子听到这句话立马就不行了,直言道:“才五分把握,那岂不是说剩下五分就是……” 那个字她一直都忌讳着,所以没有说出来,但是脸上的神情却表达的一清二楚。 白梦溪抿着唇,沉下声音说道:“的确如此,所以就看郡主敢不敢赌一把了。” “白大夫,你可千万别开玩笑,赌输了那是要人命的。” 白梦溪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宜安郡主。 宜安郡主也抿着唇沉默不语,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思考这种事的可行性。 良久,就在白梦溪以为宜安郡主会直接拒绝的时候就听到她淡淡的问道:“白大夫,可否容我想一日?” “自然,这件事关乎于郡主的性命,考虑再久也是应该,只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您,那就是这种施针方式也得看您身体状况,要是发生恶化,怕是这种方式也是不可行。” 宜安郡主微微一僵,面带浅笑的点点头说道:“是,本宫知道了。” “如此郡主就好好考虑考虑,在下先退下了。” 待白梦溪一走,里头的贺夫人就再也坐不住直接开口:“宜安,千万别答应,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咱们赌不起,实在不行就再加派人手去找那个什么不死草,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两个不行就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把能遣派的人统统派出去,再不行就上折子给陛下,让陛下想想法子,总会有好结果的,不是吗?” 宜安郡主背靠着软枕,面色又开始有点苍白的模样,一阵轻咳过后才虚弱的说道:“楠儿,我明白你是担心我,可你瞧瞧我如今的模样,和死又有何区别,再者不死草到底存不存在这个世间谁知道呢?” “宜安,那你的意思是?” “趁着我现在身子还算不错,白大夫又有了一个新法子,试一试又何妨,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嘛。” “宜安!” 贺夫人急急的喊了一声,甚至想要让她打消这个想法。 宜安郡主却艰难的抬起手让她暂时别说话。 “楠儿,我心意已决,不过在此之前需得做些准备,还得让你帮我一把。” “宜安,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便是,只不过你当真想好了?”贺夫人显然还是有点不死心再次追问了一句。 宜安郡主重重的点头算是回答紧接着便说一句歇一会儿的吩咐事。 贺夫人一边听着一边心惊不已,这分明就是在交代身后事。 宜安郡主一边说着,贺夫人一边流着眼泪。 “宜安,你怎么能这么安排。” “楠儿,这般是对府中上下最好的安排,到时我会写上一封折子,就有劳你同贺大人说一声,让他派个稳妥的人送去京城,至于白大夫和丁老,二人毕竟为了我的身子劳心劳累,我也没什么好给的就把我在府城名下的庄子都交给他们就是,其他的就任由你处置好了。” 贺夫人见她如是说,到底没有再反驳,只是暗暗的记住。 “楠儿,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了,我乏了想歇会儿。” 贺夫人抿着唇说道:“宜安,那你就好好歇息,我这就回去把这些事给记上,只要是你说的事我都会一一安排好,你放心便是。” “你办事,我从来都放心。” 贺夫人离开之后,没一会儿玉竹就来了。 “白大夫,郡主有话让我带给您说是您说的方法她决定试一试,还请您务必尽力。” 白梦溪一点也不诧异宜安郡主的决定,反而在听到这个回答,心里头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重获新生 净房。 两只巨大的木桶里都放入了滚烫的水。 白梦溪率先进去将一包抓好的药材放入其中一只木桶里,只见原本清澈见底的水瞬间变成了草绿色,时不时的还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隐约中还有一股青草的芬芳,只不过看着这水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贺夫人一早就来守着宜安郡主,这会子带着人来到净房前,闻到里头的味道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显然不是很喜欢。 然而,宜安郡主在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整个人身心舒畅了不少。 “宜安,你没事?” 宜安郡主摇摇头,任由她搀扶着自己走进了净房。 白梦溪见两人已经进来了便走上前搀扶宜安郡主另外一边顺便吩咐道:“郡主,宽衣后便坐入这只木桶中,可能进入的时候会有些许的灼热,不过并不会伤害您,还请放心。” 宜安郡主抿着唇点点头,任由贺夫人给自己宽衣,直至一丝不挂便踩在矮凳上一点点的坐入木桶中。 一进去就瞧见宜安郡主皱起了眉头,本来苍白如纸的皮肤竟在瞬间变得通红不已。 贺夫人睁大眼眸,一脸不可思议:“白大夫,这是?” 此时,白梦溪在自己的药箱中拿出三个颜色不一的小瓷瓶,拿起其中一个白色瓷瓶打开盖子就往木桶里倒上一滴液体。 约莫片刻后就瞧见原本冒着咕嘟气泡的水越趋平静就连热气都少了不少。 “白大夫?”贺夫人忍不住的再喊了一声。 白梦溪也算是找到了机会回答她的疑惑:“贺夫人,莫要担心,今日的药浴与往日不太一样,里头放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毒液,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景象,至于郡主面色红润那是因为水温让她身体温度高升,这是好征兆。” 贺夫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刚想再问点问题就又听到白梦溪淡淡的声音。 “贺夫人,接下来我要给郡主施针,如果您不能保持安静还请出去等候。” 贺夫人尴尬的闭上嘴,不过也没有打算要出去。 白梦溪见此情况眼底划过一抹遗憾,但也没有赶人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开始施针。 一开始,白梦溪施针还和平时一样,刺入穴位。 但是,直到她刺入了第三十根银针的时候就见她不再刺穴,而是双手放在压根银针之上。 只见她轻轻一挥,银针瞬间移位从后来到前头,而下一秒前头的银针又落到了后头。 贺夫人眼睛都没眨的看着这一幕。 但是这种手法速度快的让她忍不住咂舌,别说是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差点就连银针都看不到了。 白梦溪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银针取下,紧接着又拿起最长的一根银针朝她百会穴刺入。 这一刺,宜安郡主立马就狠狠的吐了一口鲜血。 贺夫人立马瞪大眼眸,刚要上前就见白梦溪拿起宜安郡主的手微微倾斜将银针刺入。 约莫三秒钟,银针上立马出现了一颗晶莹碧绿的血液。 白梦溪长腿一伸立马将一个木盆踢到了木桶底下,将宜安郡主的一只手就这样搁在木桶边缘处,而另外一边如法炮制。 不一会儿木盆底下就是一层碧绿且浓郁的液体。 白梦溪瞧着时间差不多就让玉竹将熬好的汤药送进来。 她轻轻的搅动片刻,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唇角再次一勾,直接走上前捏着宜安郡主的下颚将其掰开,温热的汤药就这样直接灌进去。 贺夫人看着目瞪口呆,显然没料到白梦溪竟然这般大胆。 可是,她不敢出声,只是死死的盯着白梦溪,一副恨不得把她拽下来的样子。 白梦溪朝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淡淡的解释道:“贺夫人,如果我不这样做,宜安郡主怕是喝不下汤药。” 贺夫人没有接话,不过目光却已经从她身上转移到宜安郡主身上。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白梦溪也就在净房里鼓捣着自己药箱里头的东西,直到瞧见木盆中的毒血已经小半盆了便站起身来,先是给宜安郡主把了脉确认没事才将指腹上的银针取下一大半,只留下两边食指上的一根。 “白大夫,宜安……” “暂时无事。” 贺夫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再过了一刻钟,白梦溪便将最后两根银针给取下,连带着其余八根银针一起扔进木盆中,紧接着便将玉竹唤进来把宜安郡主从这边的木桶搬到另外一边。 “玉竹,你且先给郡主清洗身子,我出去给她再配上两副药,到时候等郡主醒来就得喝。” 玉竹立马应声就开始忙活起来。 贺夫人瞧见白梦溪一离开,不由的看了看宜安郡主又看了一眼她,想了想还是跟了出去。 一出净房,贺夫人就拦住了白梦溪问道:“白大夫,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宜安是不是就此没事了?” 白梦溪朝着她笑了笑反问道:“贺夫人以为呢?” “白大夫,现在不是打哑谜的时候。” 贺夫人有些急了。 白梦溪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失笑的摇摇头紧接着便道:“一切得等宜安郡主醒来再说,不过我建议贺夫人可以多找一些大夫过来,到时候大伙儿一起给郡主把脉,想来答案会更准确一些。” 说完这句话,白梦溪便笑着离开了。 贺夫人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不由的大喜,赶紧就派人去找大夫。 当然,丁老也得到了消息,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可是却又不敢相信,只得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按照吩咐全部聚集在大堂中。 一个时辰后。 白梦溪将熬好的两碗汤药交给了已经醒来的宜安郡主。 宜安郡主不疑有他直接灌下,看向白梦溪的眼神满是感激之情,显然她已经感受到体内的变化。 白梦溪从她的眼里也看到了正常人的神采,笑了笑便说了一句:“恭贺郡主重获新生。” 一句话惹得宜安郡主身子瞬间僵了又僵,眼泪也从凹陷的眼眶里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似惊喜,似激动,甚至还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但是这些最终也只汇聚成一句话。 “白大夫,千言万语也道不出我对你的感激之情,我只能说,铭记于心,感激涕零。” 第一百二十章 安排 宜安郡主一边说着感激之言,一边落金豆子,看起来好不狼狈却又十分的有生气。 白梦溪就这样站着看了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下去赶紧把自己的帕子呈了上去,见宜安郡主开始清理自己的容颜才缓缓道:“郡主,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您的感激我也收下了,不过现在外头还有不少被贺夫人请来的大夫,您看……” “楠儿请了大夫来?”宜安郡主很是诧异的问道。 白梦溪笑着点点头便说出自己的想法。 宜安郡主一脸无奈的接话道:“白大夫,你的医术十分高超,本宫信你,再者本宫的身体难道本宫自己还不清楚吗?” “郡主,话虽如此但是我并非是府城之人,郡主的身体虽说已有好转但也需要长时间的调理,所以在这个时候请大夫来是十分有必要的。” 白梦溪这一举动显然是为了给宜安郡主找一个调理大夫。 宜安郡主一听这话心里头第一个想法就是白梦溪不会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但是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罢了,既然是白大夫的安排的,那本宫就见见。” 话音一落,宜安郡主便吩咐玉竹带着人进来。 贺夫人是最先进来的,一瞧见宜安郡主的状态就忍不住的惊诧,赶紧匆匆的走到她身侧急急的问道:“宜安,你现在感觉如何?” 宜安郡主朝着她笑了笑:“我很好。” 贺夫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同样感激的看着白梦溪。 白梦溪向她微微颔首紧接着便看向站在外间乌压压的一行人,不由的挑了挑眉:“看来贺夫人带来了不少大夫。” 贺夫人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外头这些人大多都是府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将人带过来我心里也有点底,不过早知道白大夫的意思,说什么我也不带来,定得让你亲自给宜安调理身子才是。” “好了,楠儿,让他们一个一个进来。” 贺夫人应了一声立刻就让人带着一个大夫进来。 但是令众人都没有料到的是进来的第一个大夫竟是丁长生。 “丁老!”白梦溪赶紧唤了一声。 丁长生规矩的给宜安郡主行了个礼,再抬头看着人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诧异,显然对于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的惊诧。 宜安郡主瞧着他诧异的目光也不由的笑了笑:“丁老,怎么几日不见莫不是认不得本宫了?” 丁长生连连解释道:“郡主说笑了,老夫自是认得您,只不过您现在的样子比起以往确实是好了不少让老夫着实惊诧,看来白大夫定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白梦溪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在试探直接笑道:“灵丹妙药没有,不过神奇针法倒是真的,若是丁老好奇,到时我亲自把这套特殊的手法记录下来交给你研究如何?” “这自然是极好的。” 两人相互恭维了一会儿,丁长生才按照规矩走到宜安郡主面前,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开始给她把脉。 这一把让他眉头微挑却再不意外。 “一如宜安郡主现下的状态,体内的毒血大多都已经清除,只不过许是因为毒血放的太多,所以郡主的身体多少有些血亏,日后多吃一些补气益血的食物即可。” 丁长生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不由的再松了一口气。 宜安郡主更是高兴得不行,连连应声又让人叫来了第二个大夫,第三个大夫。 几乎所有的大夫把过脉象之后的说法都是一样,而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白梦溪真的将宜安郡主给救活了。 宜安郡主再次向白梦溪道了感谢,最后更是将挑大夫的权利交给她。 白梦溪也懒得推辞,直接从这些大夫里头挑了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但是看起来十分稳妥的人,更是将先前开好的调理药方交到他手中:“日后每隔一日要给郡主把平安脉,要是不出意外就按照这个方子给郡主抓药就好,不过一切还得从宜安郡主身体实际出发,想来这点吴大夫应该很明白。” 这位姓“吴”的大夫,一接过方子,双手就颤抖到不行,连连应声。 随后,这位吴大夫也顺其自然的成为了郡主府的府医,真真是令一众大夫羡慕不已。 白梦溪把这些事都安排好之后又啰啰嗦嗦的向宜安郡主嘱咐了好些事情便提出了想要离开郡主府的要求。 宜安郡主自是不愿意让她这么轻易的离开,可耐不住她的坚持,最终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放人离开。 当然,在离开之际,宜安郡主再次展现了她的“财力”。 一万两的诊金,三处庄子的地契,就连丁长生都拿到了三千两的赏银和一张店契,显然是希望他可以把宝善堂开到州府。 相比上一回,白梦溪这次那是毫无顾忌的将这些诊金给谁收了下来。 毕竟,她真正给宜安郡主用的药比起这些东西只会只贵不少。 “白丫头,你今儿就从郡主府搬出来,可是想回去了?” 白梦溪连连摇头道:“丁老,回去的事暂且不急,我只是想着宜安郡主这边的事情解决了,现在也该帮苏远之找回记忆了。” 丁长生一听眼睛便不由的亮了起来连忙问道:“你已经把需要的药材找齐了?” 白梦溪点点头表示确实找齐了。 “看来远之确实是可以找回自己的记忆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你打算就在驿站还是……” “前些时候从山里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托苏木去州府牙行寻了一间院子,这两日已经打扫好了,想着今日就住进去,丁老要是不嫌弃也可一同入住。” 丁长生一听这话就乐了连忙道:“这敢情好,那成,老头就去驿站把东西收拾了,到时候让苏木那小子带我过去。” “行,不过到时候丁老得自己收拾屋子,我可没有功夫招待您。” “行了,白丫头,你和老头谁跟谁呀,用不着你招待,不过有一点老头得说清楚,这次你给苏远之小子治病,我得在一旁看着。” 白梦溪微怔立马就明白丁长生的意思,笑了笑便道:“行啊,反正苏木也要瞧,那您也跟着一起瞧瞧好了,看看我这银针之术与您好友可有相似之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化开硬块 一切安排妥当后,白梦溪就带着苏远之直奔租好的小院里。 等二人简单的用过晚膳后,丁长生带着苏木也过来了,一人选了一间屋子就暂且住下了。 翌日一早,白梦溪就带着苏远之出了一趟门。 回来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只巨大的木桶直接横放在大院。 丁长生手里拿着新出炉的烧饼,一边吃着一边慢悠悠的走到木桶身边,看了一眼便问道:“白丫头,看来这又是一次药浴?” “丁老聪慧,的确这次也是一次药浴,毕竟用银针入药比起直接喝会来的快一些。” 丁长生思索片刻后也认同他这话,紧接着便说道:“药浴虽好用,但是你也悠着点,毕竟不管什么方式都存在危险。” “丁老放心好了,有我在自然不会让远之出事。” 丁长生见她说的这般笃定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慢慢悠悠的继续吃着自己的烧饼,刚想让苏木再给自己拿一个的时候见自己徒弟已经凑到了白梦溪身边问东问西,整一个好奇宝宝的模样,气得他顿时吹胡子瞪眼,气呼呼的转身自己去厨房拿烧饼。 等他拿着烧饼回来的时候,苏木已经乐呵呵的去烧水了。 白梦溪也让苏远之搬了一张木桌在木桶旁边放着,直接将找好的药材一股脑的全部放在桌面上,的从里头找出数十种药材全部扔进了木桶中。 待苏木把烧好的水提过来的时候就让他直接往木桶里面倒水。 哗啦啦的水声倒下去,没一会儿空气中立刻就弥漫着一股青草的芬芳,味道极其的令人上头。 白梦溪继续让苏木倒水,直到到达她画的水位线上才让人停下,紧接着过了一刻钟,水温烧热却不会让人灼痛的时候就让苏木将上衣脱了坐进木桶之中。 苏远之十分听话,一一照做便坐入了木桶中。 只见木桶的水位再次上升,直接没过他的双肩。 白梦溪很是满意这个高度,紧接着便踩在矮凳上亲自喂给他一颗新做出来的丹药。 苏远之不疑有他的吃了下去,没一会儿脑袋就昏昏沉沉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直接靠在木桶上陷入了昏迷中。 丁长生看到这一幕不由的诧异:“白丫头,好端端的怎么把人给弄昏了,还有你刚刚给他吃的是什么?” 白梦溪直接把一个小瓷瓶扔给丁长生便说道:“这里头是新做好的丹药,其实也就是一些益气补血的东西制作而成,不过我用麻沸散浸泡过,为的就是让他昏迷过去,否则待会清除硬块的话会十分的疼痛,会让他受不了。” 丁长生接过瓷瓶就打开看了一眼,闻到熟悉的味道赶紧就盖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晕过去了。 白梦溪看到这一幕无声的笑了笑,紧接着便拿出自己的银针,从中取出了三根走到苏远之的身后,仍旧是踩着矮凳。 只是,在她即将动手的时候将苏木招到自己身边:“苏木,你看清楚了,接下来我会用银针直接刺入苏远之的两道大穴,一个是百会穴,一个是通天穴,每根银针刺入的长度是小一寸。” “白大夫,你不是拿了三根银针嘛,那为何只刺入两个大穴,而且为何非的是小一寸呢?” 此刻的苏木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睁着大大的眼眸看着她。 白梦溪无奈一笑的反问道:“昨日我已经将远之的情况统统都告诉于你,你可知他为何记不起之前的那些事?” “因为有硬块。”苏木立刻回答。 白梦溪点点头便再次定定的看着他笑问道:“现在你知道还有一根银针是干嘛用的?” 苏木一愣,立马回答道:“那根银针你要刺入远之哥后脑的硬块?” 白梦溪再次点头表示确认。 苏木却是大惊说道:“白大夫,我记得你同我说过那硬块的存在一来是因为有淤血在里头堵塞着,二来是因为还有脓水,你这样直接刺入是不是太危险了?” 白梦溪笑了笑刚要回答,一旁的丁长生就听不下去了直接走上前狠狠的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说道:“你这小子,废话怎么这么多,听你这些白痴问题就知道你小子肯定还没把医典背熟。” 苏木一脸委屈的看着丁长生问道:“师父,您可别胡说,我都快把医典倒背如流了,怎么就没有背熟?” “你若是背熟了怎么会不知道淤血得揉开而脓水给挤出,相较于用刀割开其处,用银针不是更加方便安全吗?” 苏木再次一愣,显然没料到竟然还可以这样,赶紧就看向白梦溪乞求真实答案。 白梦溪抿着唇笑道:“丁老说的不错,不过我的想法是把淤血和脓水都排出。” “这怎么可能?”丁长生的看着白梦溪紧接着就道,“老头给远之小子把过脉知晓他后脑的淤血已经形成硬块,除非你是用刀将其头皮割开,准确的找到淤血所在的地方,否则怎么可能将其取出?” “若是将淤血硬块化成水呢?” 丁长生再次一愣,眼底满满的都是震惊。 “丁老,您若是不信可以看看再说。” 这会子苏木并没有听明白他们的对话,刚想再问点东西就被丁长生给拉到一旁,目光紧紧的盯着白梦溪。 “白丫头,你现在开始。” “师父?”苏木不由的委屈的喊了一声。 “闭嘴,想要好好学就先懂得看。” 苏木委屈的闭上了嘴也聚精会神的盯着白梦溪的动作。 白梦溪见他们都如此紧张的模样有些觉得好笑,不过此时并非是笑的时候,赶紧将银针按照先前所说的,一根刺入百会穴,一根刺入通天穴,最后只剩下一根就见她先将银针放入一个瓷瓶中浸泡了片刻,再拿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银针的尖刺上沾染了一点紫色的液体,不等他们询问就见银针稳稳的刺入了硬块中。 下一秒,白梦溪就转动着银针,也不知她是怎么做的就见褐黄色带着恶臭的液体顺着银针流了出来,不一会儿脓水流完之后就看到一种青黑色的液体也流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醒来 “淤血,淤血出来了!” 苏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激动的一把抓住丁老急急的胳膊,恨不得让他也看清楚点。 然而,丁长生站的比他还近,怎么可能会看不清楚,倒是被苏木这浑小子给弄疼了胳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用力的挣脱出自己的手臂:“老子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看得见。” 苏木被他这么一呵斥讪讪的收起了手,目不转睛的继续盯着白梦溪这边的情况。 白梦溪在看到淤血流出的时候也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但仍旧不敢大意,聚精会神的盯着苏远之的后脑勺,手中的动作越发的稳当。 约莫一刻钟左右,刺入的地方再也流不出淤血和脓水,白梦溪便直接将银针收了起来,紧接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二话不说的就往苏远之单薄的嘴唇中塞了进去。 苏木和丁长生就瞧见苏远之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紧接着就瞧见原本应该虚弱的人脸色竟渐渐的红润起来,要不是人还在木桶中坐着药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单纯的泡个澡。 白梦溪再给苏远之检查过身体之后,确认其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才彻底的放心下来,人也跟着泄了一口气。 苏木十分有眼力见的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将人安置在搬来的太师椅上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白大夫,你没事?” 话音刚落,丁长生便直接走过来二话不说拿起她的手腕替她把了个脉。 白梦溪缓过神来瞧见这一幕不由的笑道:“丁老,我没事,就是施针太费精力,有点力不从心罢了。” 丁长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道:“知晓力不从心还逞强,不过好在你平日里施针的次数也多,这次才没有事,不过凡事都有万一,你莫不是忘记了上回救宜安郡主的时候自己昏倒了?” “是是是,丁老教训的极是。”白梦溪赶紧讨好的笑了笑。 丁长生也不是真的想要教训她,只不过是希望她平日里注意点,这会子听到她这般说,心底更是软的一塌糊涂,索性也跟着自家小徒弟开始问起她刚刚给苏远之吃的是什么东西。 白梦溪早就料到他们旁观过后会问的事情,所以也不隐瞒的将小瓷瓶拿出来递过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就是一些补气益血的玩意,我制成了药丸,加上药浴的缘故让人的血色恢复的快一些罢了。” 丁长生面色慎重的从瓷瓶里倒出了一小颗药丸,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立马就闻出了几味药材,的确都是补血益气的东西,一脸平静的将东西给放回去刚想递回去给她就被苏木这小子给抢了。 “嘿,你这小子,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丁长生不由的瞪向苏木。 苏木却全然当做没有听见一样,学着刚才丁长生的样子倒出瓷瓶里头的小药丸,闻了闻,眉头一挑的说道:“里头有枸杞,红枣,血莲等味道。” 此话一出,莫说是白梦溪就连丁长生都不由的露出几分诧异。 “你这小子能闻得出来?” 苏木嘿嘿的笑道:“师父,你可别小瞧人,这医典,草药集我可能背了又忘,但是这药材的味道却是记得个清楚,毕竟小子也是宝善堂抓药大夫一枚嘛。” 另一枚自然是空青。 丁长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哼,你这小子当真是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了,夸你几句就找不着北了。” 苏木尴尬的挠了挠头笑道:“师父,哪能呢?” 丁长生再次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苏木趁着这个机会便看向白梦溪继续问道:“白大夫,这药丸里你是不是还加了一些别的好东西,好似还有一味药材的味道我从来没有闻过。” 白梦溪不由的在心中打起了鼓,不过面上却不露声色的说道:“哪里就有什么好东西,就是补血的玩意,里头最贵的也就是血莲了。” 一说起这个她还故作心痛的模样,看的苏木和丁长生忍俊不禁。 苏木憨憨的笑着赶紧把东西递回去。 白梦溪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收起这小瓷瓶,紧接着又丢给他一个:“这里头是完整的补血益气的药丸,你若是喜欢就拿着。” 苏木本想说刚刚那瓶也可以,不过见白梦溪已经扔给自己另外一瓶就不好再讨要了,连忙行礼作揖道谢。 白梦溪连连摆手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再者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你了。” 苏木知道她指的是找牙行租院子的事情。 “白大夫,你太客气了,这点小事我也就是跑跑腿,算不得上辛苦。” “白丫头,苏木这浑小子就是皮糙肉厚,你要是有什么苦差事交给他就是,不必替老头心疼。” 白梦溪不禁同情的看了一眼苏木。 苏木可怜兮兮的看向丁长生:“师父,好歹我是您亲徒儿。” “是又怎样,医术医术不行不说,连医典都没有被顺溜,就你这样的传出去怕是要丢了老夫面子。” 下一秒,苏木就像是被嫌弃的小狗狗一样,立马就耷拉着一张脸,说不出来的可怜。 白梦溪倒是忍不住的笑了笑,反倒是丁长生还特别嫌弃他,直接抬腿就踹了一脚上去,吓得苏木赶紧就往旁边一躲,令他踹了空。 不过好在丁长生身子骨硬朗,所以只是打了个趔趄并没有直接摔到。 饶是如此苏木和白梦溪也吓得不轻,两人齐齐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丁长生。 丁长生见此状况抓着苏木就是一顿狠揍,看那样子不出点血是不可能了。 白梦溪赶紧逃离打孩子现场,生怕被波及一样。 幸好丁长生也不是真的生气,打了几下,踹了几下,听到自家徒儿喊疼就不继续了,反而看向白梦溪问道:“白丫头,远之他这样一直待在木桶中没事吗?” 白梦溪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紧接着便走到木桶前,手伸入里头,感受着水温,眉头轻蹙便吩咐苏木加点热水。 苏木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情愿,不过好事照做。 然而,热乎乎的水刚倒入水中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眸的苏远之却骤然睁开眼睛,眼底迸发出一丝狠戾的光芒。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吃人般的眼神 苏远之醒来的眼神极为冷漠,吓得苏木就是一激灵。 “远……远之哥?” 苏木颤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甚至频频朝着白梦溪的方向求救。 白梦溪本来是在药箱边收拾东西,这会子听到了声音也立马回过头去。 一眼就瞧见苏远之醒来了,赶紧拿好东西就走了过去,笑盈盈的说道:“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更快醒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苏远之。 然而,苏远之的反应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因为,苏远之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眼底甚至透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仿佛不认识她的模样。 白梦溪心中忽然大惊,刚想问他认不认识自己就听到苏远之沙哑的声音:“头疼。” “就只是头疼,没有别的毛病?” 苏远之死死的拧着眉头,好一会儿才回答:“只是头疼。” “那你……” “梦溪,可以先扶我起来吗?” 白梦溪一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瞬间就放了下来,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赶紧给一旁的苏木使了个眼色。 这会子苏木也缓过神来了,犹豫再三后还是上前帮忙了。 待人出来后,白梦溪就赶紧把外衣给他披上,亲自扶着人就要回屋。 苏木巴不得将人交给他,所以确认不需要自己的时候就赶紧逃得远远的。 这一幕恰好被丁长生瞧见了,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他后脑勺说道:“你这小子干嘛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远之要把你吃了似的。” 谁料苏木却是一副后怕的神情看着他说道:“师父,您是不知道刚刚远之哥醒来的时候那眼神看着真的要把我吃了似的,简直吓死个人了,要不是你和白大夫都在这儿,指不定我早就跑了。” 丁长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苏远之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吗?” “师父,是真的!” 不管苏木说的如何言之凿凿,丁长生都不信,而且还让他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了再回去。 至于他自己自然是大摇大摆的回了屋子。 屋子里。 苏远之已经换上了干净的亵衣坐在了床榻上。 白梦溪本来是打算去外头把自己的药箱拿回来,可人还没有离开屋子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梦溪,能不能先不出去。” 这一声吓得她脚下蓦地一顿,回过头看向他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苏远之摇摇头,抿着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白梦溪倒是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眉头不由的蹙了起来,索性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问道:“苏远之,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苏远之身子明显微微僵了一下,紧接着就瞧见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也说不上来,仿佛脑海中有很多我不曾见过的画面,可我又不知道是哪里。” 一听到这话白梦溪就来了兴致,索性把鞋子也脱了,直接盘腿坐在床榻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道:“要不你先告诉我,你见到了什么样的画面,我给你分析分析?” 苏远之见她这副好奇的模样也不愿意隐瞒便缓缓道:“我似乎看到了朱红的大门,还有一辆马车,马车里头的装饰很好,不像是普通百姓能够拥有的东西,还有在醒来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杀戮。” 前头的话白梦溪都没不以为然,而听到“杀戮”二字的时候立马就警觉起来。 “杀戮?” 苏远之死死的抿紧薄唇点点头说道:“对,就是杀戮,眼前一片血腥,好多好多人死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有办法去救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在我面前倒下。” 白梦溪认真的思索着他的话,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不一般。 苏远之见白梦溪也蹙起眉头,心中没来由的有股复杂的情绪赶紧说道:“梦溪,我没事,也许以后就记起来了。” 良久,白梦溪才抿着唇说道:“苏远之,从你的记忆中看来你的身份确实不太一般啊。” “梦溪,你会嫌弃我吗?” 苏远之没来由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声音中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白梦溪也是一愣,诧异的看着他:“你胡说什么呢,我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呀,再说了你能想起自己的事情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嫌弃什么,难不成嫌弃你找到自己的家?” “家?” 苏远之呢喃的念着这个字,总觉得这个对于自己而言十分的谣言。 或者在他心中有白梦溪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 白梦溪看到他蹙起眉头沉思的模样,不由的叹了一声,抬手就给他抚平眉见的褶皱,宽慰道:“行了,硬块刚刚祛除,你肯定也很累,好好的别想这么多了,再想想去怕是比丁老还老的快,到时候我可就真嫌弃你了。” 苏远之一听这话赶紧就松开眉头。 这一举动倒是让白梦溪乐不可支。 “行了,行了,我出去把药箱拿回来,你自己好好歇息。” “梦溪!” 白梦溪正穿鞋又骤然听到某人的喊声,下意识的看过去。 苏远之却看了她好一会儿摇摇头:“没事。” 白梦溪总觉得他这样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直接穿鞋出去了。 然而,在白梦溪出去之后,苏远之的眼眸再次闪过一抹狠戾。 不过等白梦溪回来的时候,苏远之又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只不过和平时看起来稍稍有些虚弱罢了。 白梦溪再给他把过脉之后确认人没事才彻底放下心来,自顾自的脱了外衣便往床榻里头爬了过去,卷起自己的被子,侧过头看着同样还没有睡的苏远之轻声道:“天不早了,你也别想太多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也一样。” 苏远之闷闷的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眸睡觉。 谁曾想半夜的时候,白梦溪却被一声惨烈的呼喊吵醒……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欲言又止 苏远之额间沁汗,浑身颤栗,仿佛一直陷在什么地方像只困兽一样不出来。 白梦溪见状大惊,不敢耽搁,直接上手拍了拍他已经黏腻的脸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喊着他的名字。 “苏远之,醒醒,你醒醒。”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声音沙哑的时候,在梦中被困的兽总算是挣脱了枷锁醒了过来。 只是这醒来的方式却差点让白梦溪受了伤。 白梦溪捂着自己的琼鼻,眼睛一涩立马就浮起水汽,看起来好不可怜。 她捂着鼻子十分恼怒的说道:“苏远之,你有毒。” 苏远之听到声音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头看过去。 在看到白梦溪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立马紧张的上前问道:“梦溪,你没事?” 白梦溪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直接反问道:“要不然我撞你一下鼻梁试试,看看有没有事?” 苏远之听到她这么说就越发觉得这伤肯定很严重,想也不想就直接掀开被子赤脚下地去把她的药箱给找了出来,一股脑的全部放在床榻上,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瞧瞧,怎么也找不到一瓶合适的药膏。 苏远之明显的有些不耐烦,一抬头看着白梦溪刚想问她到底用那瓶的时候就见她已经自顾自的拿起了一个碧绿色的小瓷瓶递给他。 “喏,用这个。” 苏远之赶紧接过手打开,一股清香立刻就涌上心头,令他精神一颤,先前在脑海中乱窜的画面竟越发的清晰起来。 不过现在并不是整理思绪的时候。 他赶紧用指腹沾了一点药膏,小心翼翼的拉着人到自己的面前:“你把手放下来,我给你擦点药。” 如此温柔的语气听在白梦溪的耳中总觉得十分享受,但是看着苏远之略显粗糙的指腹还是有点担心的说道:“那……那什么,你给我擦药可以,但是请一定要小心点,我不确定我的鼻梁到底有没有断。” 苏远之看着她这害怕的模样,心里头是越发愧疚,连带着声音更是软下几分:“放心,要是你鼻梁断了,我就把自己的鼻梁打断给你赔罪。” “到……倒也不必。” 白梦溪赶紧回答了他,仿佛害怕他下一秒就做傻事一样。 随后,她才磨磨唧唧的把自己的手给拿了起来。 这手一拿开就看到了鼻梁上那一抹刺眼的红,显然刚刚被他撞的并不算轻。 他抿着唇小心翼翼的给她擦药,一边擦着还一边学着她平日的样子呼呼,看起来十分认真却又十分滑稽。 等药擦好后,他还特地捏了捏她的鼻梁骨,惹得她一声痛呼。 “苏远之,你干嘛呢?” 白梦溪刚想呵斥几句某人的居心不良就听到略显喑哑的声音响起:“还好,鼻梁骨没断。” 废话! 要断了她还能坐在这儿等他擦药吗? 白梦溪一脸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就差在他脸上写上“傻子”二字。 不过这话她到底没有直接告诉他,反倒自顾自的收起桌上零零碎碎的瓷瓶,一边收着一边还不忘了问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可惜,这个问题刚问出口,苏远之就沉默下来了。 白梦溪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眉宇皱着,那深深的沟壑估计连蚊子都能夹得死。 只是,苏远之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不好强求,在把东西一一收拾好了之后就让苏远之放回去,自己安安稳稳的躺了下来直接闭上眼睛梦周公去。 然而,还不等她睡着,耳边再次响起了某人的声音。 “梦溪,你睡了吗?” 白梦溪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紧了紧被子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没有。” “梦溪,我……好像记什么了。” 本来白梦溪还打着呵欠,想着赶紧打发了苏远之就算,饱饱的睡个觉比什么不好。 谁曾想平地一声雷竟传出了这个消息,眼皮瞬间就不耷拉了,人也来了几分精神,赶紧问道:“那你记起了什么,还是说跟之前一样?” 苏远之摇摇头回答道:“这次记起来的东西和之前都不太一样。” “不一样?”白梦溪这下就来了精神,眼睛睁着老大的看着他,显然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但是,苏远之却又像是卡壳一样,张了张嘴,到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白梦溪这下可就不肯了,秀气的眉头一皱,直接问道:“苏远之,到底怎么不一样,你还说不说了?” 苏远之抿了抿唇,想说却又不知怎么说又或者是害怕吓着她。 所以,最终苏远之还是没有说,只是摇摇头,伸出手拍了拍她柔软的发梢轻声道:“罢了,天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白梦溪不可思议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真的就不说了,气的只想坐起来暴揍他一顿算了。 不过她到底没有起身揍人,只是背过身去气呼呼的睡觉。 这一觉两人是睡的都不安稳。 白梦溪早起后发现自己的鼻梁竟然肿起来了,一上午频频瞪向他,一副恨不得直接把他的鼻梁瞪断的模样。 苏远之自知理亏的摸了摸鼻梁,想着实在不行就把自己的鼻梁打断给她赔罪算了。 然,不知白梦溪是怎么看出他心中的想法,直接上前一把拍开他的手奶凶奶凶的说道:“你给我消停点,要是敢把你自己的鼻梁给打断了,看我收不收拾你。” 苏远之听闻只得讪讪的收起手,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白梦溪撇了撇嘴,心中到底还是在意他昨日欲言又止的话题,抿了抿唇才拉着人坐在床榻上。 “苏远之,你到底记起了什么?” 她的语气极为认真,颇有一种不说就不罢休的模样。 苏远之最是受不得她这般模样,眼底多了一抹无奈的神色,最后还是叹了一声缓缓道:“梦溪,本来此事我并不想同你说,但我也明白你我是夫妻,这种事不该隐瞒,所以……” 苏远之的话说到一半却又说不下去了,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才再次说道:“我记起我坠崖前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京城人士 “坠崖前的事?”白梦溪微惊,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直到最后才用颤抖的声音询问,“你不是想告诉我,你坠崖一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苏远之,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细微动作。 然而,下一秒苏远之却当着她的面重重的点了下头。 这一点头更是让白梦溪心里一咯噔,紧接着就听到他用略显喑哑的声音继续道:“准确说我是被人追杀至悬崖边,绝望之下才跳崖自戕,本以为就此殒命却不曾想活了下来。” 果然是被追杀。 白梦溪心中划过一抹了然,面上却不由自主的浮上一抹心疼,下意识的抓住他微微颤抖的手给予安慰。 “所以你昨日夜里梦魇就是因为这个?” 苏远之再次点头:“其实昨日夜里我还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境还是记忆,直到后来脑子里的画面渐渐清晰和手臂上的疤痕,让他确认这是真的。” 说到这里苏远之竟低下了头,声音中带着些许伤感的说道:“我还看到好多人死在我面前,鲜红的血直接喷洒在我眼睛上。” 当然,这些事都是他经过一夜之后整合而成。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发忍不住的颤抖,甚至开始自我怀疑回忆起以前的事是好还是坏。 白梦溪瞧着苏远之这副样子,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再次问道:“那你可还有记起别的?” 苏远之点点头又摇摇头。 “如同之前所言,画面很多却连贯不起来,只知道在记忆中有很多繁荣的地方,比起州府还繁荣。” “比起这儿还繁荣?”白梦溪不禁诧异的挑了挑眉,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不会是京城人士?” 此话一出,苏远之也是一愣,想了想却还是摇头。 “我不知道。” 白梦溪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毕竟苏远之并不是江南水乡的口音,反倒是有几分豪放的样子,而且再加上他的形态各种,让她忍不住的怀疑眼前之人不仅仅是京城人士还是京城贵族人士。 她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又见苏远之陷入记忆的枷锁中,赶紧拍拍他的手背宽慰道:“行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要是真的很想找回以前的记忆,大不了咱们就去京城走一趟,保不齐就能遇上认识你的人。” “去京城么?”苏远之犹豫的看向她。 “怎么,你不乐意?” 白梦溪奇怪的看着他,显然不觉得他会拒绝这个提议。 然而,苏远之的回答却超出她的意料。 “梦溪,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找回那些记忆,而且我有种预感,记忆一旦找回,咱们现在的生活就不复存在。” 说到底他并不想破坏现在的平静生活。 白梦溪皱了皱眉头却不认同的说道:“生活嘛,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记忆这种事要是真想不起来也就罢了,但是现在能找回以前为何不找,再者难道你就不想自己的父母吗?” 对于白梦溪而言,她是古中医传人,自小没了父母,也没什么朋友,在情感这一块总是缺失。 所以,她还是更加希望眼前之人可以寻回自己的父母,朋友。 苏远之陷入了沉默中,显然在想她的话。 白梦溪也不催促他,再次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你好好想想,我去外头转转。” 日暮西沉,余晖洒在干净的院子里,看起来静谧且祥和。 白梦溪慵懒的躺在一张竹藤椅上,手里拿着的是之前还未看完的医典,一页一页的翻着,看的正起劲就听到了有脚步声缓缓走向自己。 她淡定的将书合上,侧过头便瞧见苏远之迎着夕阳走向自己。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苏远之紧紧的抿着唇,走到她跟前站定:“嗯,想清楚了。” “所以?” “去京城。” 一听到这四个字,白梦溪蹭的一下就从竹藤椅上跳了起来,眼底满满的都是喜悦,更是激动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说的是真的,去京城?” 苏远之瞧见她如此高兴,唇角也不由的勾起,点点头回答道:“嗯,是真的,而且我的确是来自京城。” “诶,你为什么这么说?”白梦溪疑惑的看向他。 苏远之笑了笑回答:“因为我记起那悬崖外头是一片林子,而林子出去便是通往京城的唯一官道。” 本来还只是猜测,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确认了。 白梦溪忍不住的笑道:“这么说来等咱们去了京城,你就可以找到自己家人了。” 苏远之点点头:“嗯,也是你的家人。”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直到苏远之问起苏木和丁长生二人的时候才转移话题。 “你说他们呀,一大早出去爬山去了。” “爬山?” “就是上回咱们一起去的不具名荒山,说是要去找找抓我的那头有灵性的豹子。” “说起来上次在郡主府邸的时候,咱们还说要再去一趟山里,如今看来这件事得提上日程了。” 白梦溪想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毕竟,现在苏远之已经记起了一大部分的事情,他们又决定去京城了,那自然是事不宜迟趁着天气还不算太热赶紧启程,不然磨磨蹭蹭的谁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不如明日咱们就去一趟山里?” “倒也不必这么急。” “急,怎么不急,上回出来我就后悔少采了神药,这回再去我说什么也得多采点以备不时之需。” 要知道神药啊,那是用一次少一次,比金子还贵呢。 苏远之瞧着她这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却忍不住的勾起唇角,轻轻的揉了揉她的柔软的发梢,轻笑着说道:“好,你说明日去,那咱们就明日去,等你采够了,咱们再启程去京城也不迟。” “京城,什么京城,白丫头,你是要去京城?” 两人正说着话,丁长生的声音就从门外传到了里头,语气里颇有些着急意味,脚下的步伐更是生风一样,蹭的一下就出现在她跟前。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认亲 再次从荒山出来,白梦溪的心情可谓是跌到谷底。 一路上,她耷拉着脑海,身后的背篓也是空空如也,全然没有上一次结束时的兴致。 一旁的苏远之沉默的跟在旁边,心情却是十分平静。 只不过看着白梦溪这副样子,心里头多少有些担忧,想了想便开口:“找不到未必是件坏事。” 白梦溪微怔,侧过眸看了几眼苏远之,抿着唇瓣,好一会儿才闷闷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不过是觉得可惜罢了。” 毕竟,那神秘的山谷里头有不少神药,随随便便拿出一两株能救的人可就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两个了。 可惜,这回她来山里莫说是山谷了就连上次的那头豹子都没有看到,仿佛上次所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是她在做梦一样。 苏远之见她还是垂着头一副丧气的模样,走上前轻轻的搂住她的肩膀,宽慰道:“丁老他们不是说在酒楼里订了个雅间要给咱俩践行,你这副模样要是被丁老瞧见指不定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白梦溪一听这话便露出无奈的神情,斜眼睨了他一眼哼哼道:“就是你欺负我了。” 说罢,她也不管苏远之是什么表情,气呼呼的就直接小跑下山。 苏远之听闻此话,微愣片刻后才想起这分明是被迁怒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想着还是跟了上去。 一回到街道上,白梦溪的心情显然也好了不少。 只是,在见到丁老和苏木的时候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丁长生看着她觉得哪哪都不顺眼,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倒是让白梦溪有些乐了。 “丁老,好歹我们要去京城了,这指不定一年半载的见不着面,你就这样替我践行啊?” 白梦溪一边揶揄着一边端起酒杯站在他的面前,笑盈盈的等着他回应。 丁长生偷偷的睨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这死丫头就是个没良心的家伙,明明自己还是我宝善堂的坐堂大夫,现在连镇上都不回去直接跑京城去了,你让我回去怎么跟钱老交代?” 仿佛说完了这句话丁长生还觉得不解气,直接转过头来看着仍旧笑的没心没肺的某人再次说道:“白丫头,我知晓你想带着这小子去京城寻亲,但是京城远非你想的那样只有繁华,里头的弯弯道道,腌臜事实在是太多了,你们若是非得去京城,不如就先跟老头回镇上,等咱们见到钱老在一起坐下来慢慢商量,实在不行咱们把宝善堂开到京城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梦溪本来还只是把丁老当个普通的长辈,可这番话下来却让她莫名的有些感动,眼角也不由的噙着一滴晶莹。 丁长生也不管她,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又继续道:“白丫头,你都不知道上回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在马车里我们俩老头就一直在说要是你没有师承多好,收了你当徒弟也成,后来钱老头就说你这医术当我们徒儿那才是委屈了你便问我有没有意思收你当干孙女儿,唉,这话我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你这就要去京城,你说说这事……” 后头的话丁长生也不说了又倒了一大杯酒灌了进去,许是被这酒呛的难受便咳嗽了起来。 白梦溪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给他顺气,一边顺着还一边颇有些埋怨的说道:“丁老,您有这意思怎地不早说,早说了的话,我老早就叫您爷爷了。” 丁长生一听这话就愣了,怔怔的看着白梦溪:“白丫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爷爷啊,有问题吗?” 一瞬间,丁长生的眼眸也湿润了起来,一把抓住白梦溪的手,一连拍了好几下才说道:“再叫一声。” “爷爷!” 丁长生感动到不行,赶紧灌了好几杯酒又拉着她啰里啰嗦的说了好些话,倒是把白梦溪听得都不停的打盹。 翌日一早。 院子门口已经租好了马车,苏木帮着苏远之搬东西。 丁长生这会子也醒了酒,看着这一趟一趟往上搬的东西,心里头就难受到不行。 白梦溪恰好刚从厨房出来,弄了个干粮,瞧见丁长生偷偷的抹眼泪便笑着递了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 丁长生一见是她尴尬的摸了一把脸,轻咳一声才解释道:“这天就是这点不好,风大,老是有沙子迷眼。” “是是是,您是迷了眼,不是舍不得我。” 丁长生见白梦溪如此没有眼力见的拆穿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把馒头拿了过去,恶狠狠的一口一口的咬着,不过这馒头还真是越嚼越香,倒是真让他有些饿了。 白梦溪见状便笑道:“您要是饿了,里头桌上正好有熬好的小米粥,软糯香甜的紧,还有您最爱的肉包子,昨儿个您喝了太多酒,以后还是莫要再这般了,仔细伤了身子。” “你这丫头,现在倒是教训我来了。”丁长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就往里头走。 不过刚走两步就发现白梦溪没有跟上来,不由的回过头瞪向她:“怎么,连顿早膳都不愿意陪我这老头吃一顿就要走,还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爷爷?” 白梦溪本意是打算直接离开的,可没想到丁长生竟然这般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便跟了上去。 丁长生这才满意的勾起唇角,大大咧咧的就坐在主位上也不动手。 白梦溪立马意会上前给他盛粥顺带还夹了两个包子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丁长生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一边吃着还一边招呼:“你也吃,吃饱了好上路。” 白梦溪刚想应一声就发觉这话不对劲,尴尬的瞥了他一眼。 丁长生却全然没察觉到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只不过在吃完一个肉包子的时候没好气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放在桌上推向她:“既然你已认老头做干爷爷,那我自然得拿出爷爷的样子来,喏,这盒子里的东西你就好生拿着保管好,这些年我身无长物也就剩下这玩意当个念想了,现在就送你了,日后在京城要是碰上个不长眼的,你就把这玩意拿出来倒也可以吓唬吓唬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赶路 白梦溪一听这话便知晓这里头的东西十分贵重,连连推辞:“爷爷,既然你说这玩意留着是个念想,我岂有拿走的道理。” 丁长生见她不拿便瞪了她一眼说道:“长者赐不可辞,怎么,老头做了爷爷还不能给孙女一个好物件了,还是说你瞧不上?” “哪能呢?” “那就给老头拿着,要是不拿,日后再见我可别叫我爷爷。” 白梦溪看着这上赶子给自己当长辈的老头,只觉得可气又可爱,最终到底还是拗不过他将这木盒子好生的收了起来。 丁长生见状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白梦溪真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想着要不要寻个借口躲一躲的时候就见苏木和苏远之满头大汗的过来了。 苏木更是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丁长生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不就搬点东西就累成这副狗样子,至于吗?” 苏木本就累得不行,一听到自家师父还这样吐槽自己哪里肯直接就怼了回去:“师父,您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您说不累,怎地不自己试试?” “嘿,你这小子,老子多大年纪了,你多大年纪了,你瞧瞧人家怎么就面不红气不喘的,说到底还是你缺乏锻炼,改明儿回到镇上你就给我日日跑上个几公里,省的日后做点事都不行。” 丁长生一句话就奠定了以后苏木的日子。 苏木痛苦的哀嚎了一声,赶紧就看向白梦溪说道:“白大夫,不,白姐姐,您要不然就带着我上京城,您把我当学徒也成,当跟班也行,带我走。” 白梦溪哭笑不得的看着苏木这副模样又想起自己之前说要教他银针术便还真的就动了心思,有些心虚的朝着丁长生那边看了一眼。 丁长生见她这样子哪里还不懂在打什么主意,赶紧就瞪了回去。 “这小子现在除了跑跑腿可就没什么用处,你确定你带走不是给你惹祸的?” 苏木见他这般说哪里肯赶紧就接话道:“师父,我好歹是您一手养大的,从小到大哪里就闯过祸事了,就算是不想让我离开您也不至于这样编排我?” “谁舍不得你了。” “就是您啊。” 苏木这会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胆子就大了起来竟敢同丁长生呛了起来。 丁长生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直接撂下筷子就道:“随你,反正这小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儿,比起教他我更宁愿教空青,至少那个是个好的。” 说罢,丁长生也不管苏木是什么样的表情,直接起身就回屋子了。 苏木气的不行还想站起身来理论一番就被白梦溪给喝了一声。 “坐下!” 苏木瞬间就泄了气,看着白梦溪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白大夫。” “真想跟着我去京城?”白梦溪狐疑的问了一句。 苏木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赶紧点头道:“想,做梦都想,再说了您不是说得教我银针术嘛,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这边倒是没问题,那你师父那儿呢?” 白梦溪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弄得丁长生心里不痛快。 苏木却笑笑道:“白大夫,您就放心,昨儿个夜里师父就问过我想不想跟着您,说是瞧我机灵跟在您身边多少可以帮帮您跑个腿什么的,他也放心,方才那样说我不过是想气气我罢了。” 白梦溪微怔显然没料到竟然还是这样的情况。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现在既然您同意,那怕是今儿走不了了。” “为何?”白梦溪奇怪的问道。 苏木只好露出无奈的神情指了指丁长生的屋子说道:“师父年纪大了,昨儿个又醉酒,原是我担心你们不回去让我一个人照顾他回镇上有点担心遂给空青去了消息,让他再带个小学徒过来一次到府城接人,怕是这会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正如苏木所言,傍晚的时候空青就到了。 在此之前苏木更是找了牙行把屋子给退了,一行人就站在镇门口各自上了马车。 就此告别,踏上去京城的路。 从州府到京城一路是走官道,虽说是黄沙路却比一些小道好走的多,而且也不至于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再加上苏木又是赶车的一把好手,所以他们为了方便索性就买了一辆马车由着苏木赶车,要是累了就让他和苏远之换个班。 至于白梦溪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一边就着窗边的亮光看着医典,一边捣鼓着自己的那些药剂好不快活。 但,许是春日的缘故,雨总是比其他的时候更多一些。 所以,好些时候他们在赶路的时候天公总是不作美。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马车上发出略显嘈杂的声音,一阵阵的春风更是把稍稍打开的车窗吹得呼呼作响,更有大树上的叶子无心飘进了车中。 白梦溪下意识的捻起落在马车里的那片叶子刚想同苏远之说上两句话便瞧见他人已经睡着了,想来也是一大清早就赶了三个时辰的马车,哪怕是铁人也累得不轻。 她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给他盖上薄毯又将车窗给关上。 这一路行至京郊已是一个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白梦溪看着前路满地黄沙却零星散散的小摊贩便知晓目的地快要到了。 “快到落锁的时间了,想来今日是进不了城,要不然就在老乡家里住上一日?” 苏远之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自己的身边,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自己的耳边,痒痒的但却不难受,不过还是将人推开了一点,抿着唇回答:“你决定就好。” 苏远之有些不喜她的推开,刚想问她怎么了就瞧见她脸颊上的红晕,唇角不由的勾起一抹笑容,应了一声道:“好,听我的。” 话落,苏远之便直接同外头赶车的苏木大声道:“苏木,绕个路咱们直接往庄子上去,找个老乡家借住一碗休整一下,明儿再进城。”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凑热闹 翌日清晨。 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缓缓驶进城门。 马车内,白梦溪有些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时不时的往外头瞧,看着长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街边冒着热气的摊贩,不由的感叹:“可算是到京城了。” 苏远之坐在一旁,看着她明亮的眼眸眉飞色舞的样子,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好上几分。 “是啊,到京城了。” 苏远之接了这么一句话,目光也下意识的往外头瞧,越看也越觉得熟悉,只不过这种熟悉是一种感觉并非是记起了点什么。 苏木将马车停在驿站门外开了两间客房就请人一同将车上的东西卸下,而马匹自然形是拉到驿站后院的马棚里喂养。 许是赶路的缘故,这段时间三人的精神都十分的紧张,这下可算是抵达了目的地,所以都放松了起来。 白梦溪更是让人提了几桶热水到房间里,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便什么也不想的就扑到了床榻上,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这一觉睡得可谓是昏天暗地,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街道上的铺子外头燃起了灯笼,看起来竟如同白昼,而且底下还有不少行人在四处游玩。 “京城果然就是京城,连宵禁的时间都是特殊的。” 白梦溪感慨的说了一句,刚准备下床就见门已经被推开。 苏远之手里端着东西缓缓的从外头进来,瞧她醒来露出一抹浅笑,温柔的问道:“可休息好了?” 白梦溪扭了扭脖子,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才回答道:“当然休息好了,现在感觉精神百倍,不过你似乎没有休息?” 她一边说着一边穿着鞋子下了地,走到他面前便看到他端进来的东西是一些算不上特别的饭菜。 她也不客气直接坐下端起饭碗就开始吃。 苏远之一边照顾着她一边回答道:“我不算太累,所以趁着天色还早的时候出去转了转,想着这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立马就找到认识我的人便去牙行转了转,倒是看到了几处还算不错的院子。” 在京城定居这件事是白梦溪之前在马车上提起来的。 一来是因为苏远之九成九的就是京城人士,定居在这里自然是为了更好寻亲。 二来是因为京城乃是启朝最为繁华之地,在这里不论是医术还是想做点别的什么都是最好的发展地。 对此,苏远之也表示支持,苏木更是毫无异议。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苏远之的办事效率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刚来的第一天就已经去牙行看院子了。 “如此,那明儿咱们就去看看。” “好。” 两人简单的闲聊片刻。 白梦溪也把五脏庙给喂饱了便开始打起外头的热闹。 “现在还未到亥时,不如咱们也出去瞧瞧好了,感觉那边挺热闹的。” 白梦溪拉着人站在窗口,直指西城的方向,有一处地方确实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苏远之见她兴致这般高自然也不好泼冷水便说道:“苏木似乎还在歇息,咱们……” “那就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不叫他好了。” 白梦溪直接拍板,一把抓住苏远之的手迫不及待的出了驿站。 因着看热闹的心急切,白梦溪的脚下的步伐也是翼翼生风,连带着苏远之都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她的步伐。 约莫一刻钟左右。 白梦溪便远远的瞧见前头有一个用木头搭造的台子,紧接着就瞧见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赤足缓缓的走了上去。 忽然,台下一众人发出惊呼的声音,更是让人好奇不已。 白梦溪很想到前头去瞧瞧热闹,但是看着这么多人最终还是选择花了点银子进了茶楼。 一坐下,她便朝着那台子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让人惊呼雀跃的女子面笼轻纱,玉足赤果,一袭红纱长裙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裙侧摆更是开了一条口子,每走一步都可以瞧见若隐若现的白皙修长玉腿,真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恨不得惹人一探究竟。 不仅如此,那女子发挽惊鸿髻,斜插一支碧色挂珠玉簪,簪子上的同色珠子轻轻一晃便打在了簪身上,仿佛听到了清脆的叮咚响声。 然而,就在白梦溪奇怪这女子准备干什么的时候,悠扬的琴音从不远处缓缓的响起,女子随乐而舞,一举一动,魅惑天成。 白梦溪都不由的被这人的媚态给吸引,更别提其他人了。 只是,当白梦溪察觉到苏远之毫无波澜的目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愣了一下。 “苏远之,你不觉得好看吗?” 苏远之淡定的品着茶水,眉眼轻抬,仿佛是因为她的话而施舍的看了一眼那台子上的人,紧接着眉头轻蹙才说道:“尚可。” 呃!这是个什么回答? 白梦溪不能理解,不过话也说回来,苏远之这态度倒是取悦了她。 随后,白梦溪便继续兴致勃勃的去瞧着舞台上的美女。 正瞧着旁边一桌较为年轻的男子们却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世人皆道江南花魁柳絮相貌倾城,如今一瞧倒是觉得这京中平康坊的施美人才是真正的花月之身,瞧瞧这身段,这舞姿,谁瞧了不称上一句好,也不知今儿会是谁夺得头筹,成为这神女的入幕之宾。” “管他是谁总归是轮不到咱们,不过要我说今儿赢面大的应该是中书侍郎家的公子,人样貌不错,钱财也有,还是个爱美之人,更有是听闻那公子早就想给这施美人赎身了,奈何身价太高平康坊的妈妈不肯放人。” “哼,中书侍郎算什么,要我说还是镇国将军的二公子有赢面。” “嘁,一个庶子罢了,能有什么赢面。” “李兄,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镇国将军府的大公子早些年就不知所踪,这两年镇国将军夫人更是一直在养病,人家是庶子不错,可架不住这将军府人丁稀少,就剩二公子一人,日后这偌大的将军府不就是他的了。” 隔壁桌上的青年男子还在讨论个不停,甚至当下就开了赌局,茶楼里有不少不差钱的主儿都纷纷投了一点银子。 白梦溪也就听了一耳朵并没有想要参与的意思,眼睛还是热烈的看着远处的表演。 第一百二十九章 美人结局 一舞终了,这位施美人便下了台。 白梦溪看着的也是心满意足,只不过在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却意外的瞧见那美人竟朝着茶楼这边轻轻的瞥了一眼,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她那一瞥瞧的是苏远之。 这个想法一冒出让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赶紧回过头去看苏远之却发现这人竟满头细汗,嘴唇发白。 白梦溪心里一惊赶紧起身走到他身边,一把掐住他的脉,细细的探了一下才发现苏远之的脉象竟十分紊乱,忍不住的蹙起眉头,将随身携带的银针刺入他耳后的镇静穴。 不一会儿,苏远之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白梦溪皱着眉头给他倒了一杯水,有些担心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脉象紊乱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苏远之颤抖的端着茶水呡了一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她说道:“好像是记起了点什么,可努力去想的时候却控制不住。”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是故意的。 本来白梦溪还想看看这美人到底花落谁家,如今看着苏远之这状态到底是没法继续看热闹了。 “算了,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回去。” 苏远之明白自己扫了她的兴,有些愧疚的道了歉,两人才离开。 一出茶楼,不少百姓都在讨论刚刚的那位美人。 白梦溪心里头不由的想起刚刚那美人下台时瞥过来的眼神,莫名的就有些在意,咬了咬唇便扯了扯苏远之的袖子,见他看向自己才问道:“你认不是认识刚刚那个跳舞的女子?” “谁?” 苏远之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忽然之间,白梦溪就释然了,顺势与他十指相扣,笑着回答:“没什么,就是瞧着那美人儿是个名人,好像是姓施,想问问你有没有听到这个名字记什么。” 苏远之摇摇头便缓缓道:“平康坊每年都会推举一人为花魁,方才那女子哪怕是再有名怕是也这两年刚刚兴起的,再者我从不喜欢那种烟花巷柳之地,想来就算是听过名字也不会认识。” “你真的不喜欢那种地方?” 苏远之一本正经的摇头回答:“不喜欢。” 白梦溪对此微微挑眉,显然有些不太相信。 苏远之不由的露出无奈的表情:“梦溪,一个人哪怕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想来这性子也是不会改变的,在娶你之前我更是不太和妙龄女子说话,这样的我该如何去认识这种人?” 听着他这番解释,白梦溪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个小人儿,抿唇笑了笑才说道:“行,看在你这般坦白的份上,那我就不纠结这件事了,不过我总觉得你的身份可能不太一般,要不然咱们往上查查?” 苏远之想了想却还是摇头道:“京中权势错综复杂,咱们贸然行事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而且你不是说想开家酒楼嘛,咱们也正好可以利用酒楼也认识各种各样的人,这样的查探想来更适合我们。” 白梦溪细细的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极为有道理便不再说这事了。 两人紧紧牵着手往驿站的方向走。 但是,他们却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平康坊的二楼雅间里,一女子一直望着他们离开的地方。 “小姐,您在看什么?” 女子瞧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才淡淡的收回目光。 “没什么,不过是瞧着有个人像个故人罢了,对了,小锦,今日的入幕之宾可知晓是何人了?” 一说起这事,小锦丫头便立刻喜笑颜开的说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今日是中书侍郎家的公子拔得头筹。” “中书侍郎家的么?”女子显然有点意外。 小锦丫头却是呡着唇笑道:“听说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今日办差来迟了些,赶到的时候中书侍郎已经下了五千两得了您。” “原是如此,看来我与他到底无缘无分。” “小姐,您在惋惜什么?” “没什么,带路,今日可得好好伺候中书侍郎,不然妈妈怕是会生气的。” 小锦一脸疑惑的看着女子,总觉得她这话里头还藏着话。 但是,以她的小脑袋瓜却是再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 女子瞧着她做出苦思冥想的样子,轻笑的摇了摇头,用团扇在她额上敲了一下便轻笑道:“好了,更衣,不管怎么样今儿也算是我的洞房花烛夜了。” “是,小姐。” 这一夜,平康坊角妓施美人被一顶软轿送入了中书侍郎府。 这一夜,京中爱慕施美人的男子们纷纷惋惜,哀叹,更有甚者为此做赋一首,来感叹一代神女的陨落。 这一夜,月上柳梢头,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驿站。 白梦溪难得早起一次,正在驿站大堂里吃着早点就见苏木神清气爽的从楼上下来了。 在瞧见她的时候更是一脸兴奋的小跑过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一边,拿起一个肉包子就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问道:“白大夫,昨儿夜里你是不是和远之哥一起出去凑热闹去了?” 白梦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一个,自顾自的喝着粥回答道:“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也出去了?” 苏木嘿嘿一笑说道:“的确是出去了一会儿,不过倒是没想到碰上了争夺花魁,不得不说那女子长得可真好看,眼睛又大又媚,水灵灵的甭提多好看了,就是可惜没有瞧见她面纱下的样子,不过想来也肯定是花容月貌。”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做出了陶醉状。 白梦溪倒是意外他也凑了那出热闹,忽然想起自己因为苏远之的关系而早回来了没把热闹看到最后便看了一眼苏木。 “昨儿个那花魁到底花落谁家了?” 苏木一脸惊诧的看着她:“白大夫,你不知道啊?” “昨儿个有事就早回来了,没待到最后。” 苏木恍然大悟,紧接着便笑着说道:“那当然是中书侍郎了,听说现在人家施美人不能叫美人了,得称为姨娘。” “诶,是中书侍郎,不是说还有镇国将军府吗?” “嗐,那将军府的人姗姗来迟,来的时候人家石妈妈已经一锤定音了,这不昨儿个夜里就抬进中书侍郎府了,可怜啊,好好的美人现在也嫁做人妇,日后怕是再也瞧不见了。” 瞧着苏木这遗憾的模样,白梦溪真真是无奈的笑了笑,刚要再说点什么就瞧见苏远之就站在不远处,身子如同被石化了一样站在原地。 第一百三十章 脱口而出 这是怎么了? 白梦溪十分纳闷,不过还是朝着他挥了挥手。 奈何苏远之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好端端的,莫不是魔怔了?” 她小声的嘀咕着,顺带给苏木使了个眼神。 苏木意会立马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正当苏木想要拍人把人唤回神来,苏远之却猛然看向他,眼神犀利如炬,仿佛要把他活吃了似的,一如那天晚上。 所以,毫不意外苏木就被他这眼神给吓着了。 “远……远之哥。” 良久,苏远之才缓了过来,眼底的杀意才渐渐消散,平静的看了一眼苏木什么也没有说便走到了白梦溪的身边直接坐下。 白梦溪自然是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收入眼底,二话不说便抓起苏远之的手腕给他把脉。 这一把倒是让她的发现这人的脉象十分的紊乱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起大落一样。 她淡定的将手收回来,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才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苏远之手里刚拿起一个肉包,微微一顿,平静的回答:“是想起了点什么,但是不好说。” “和中书侍郎有关,还是镇国将军府又或者是昨日那个姓施的美人?” 白梦溪眯着眼睛追问。 当然,本来她也不会往这方向想去。 但奈何他昨日夜里也发作了一次,恰好又是听到这些事才这样,所以怪不得她多想。 苏远之淡定的看着她忽地啊道:“若我全部想起来了自然会告诉你,如今我的脑海中也不过是一些破碎的画面,拼凑不起来,所以没法同你说。” “你没诓我?” “自然不会诓你。” 白梦溪狐疑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眼底满是真诚到底还是信了他的话,紧接着便将苏木给喊了回来。 苏木倒是听话的回来了,不过直接选了一个离苏远之较远的位置。 白梦溪见着就忍不住的乐出声,戳了戳某人的胳膊说道:“你以后稍稍收一下自己的气势,仔细吓着人家了。” 苏远之一脸无辜的看着白梦溪说道:“我并非有意。” “知道,知道。” 白梦溪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又看着自己还未曾用完的米粥,想也不想就推到了他面前。 苏远之也不嫌弃直接就着就喝粥。 白梦溪趁着这个机会便溜到苏木身边,一边给他塞了个包子一边说道:“咱们应该会在京城长住,待会你用过早膳若是没事的话就去一趟牙行。” “租院子吗?”苏木疑惑的问道,眼底却是金光闪闪的显然很是意动。 白梦溪摇摇头回答道:“不是,是打算买个院子住下,不过你放心你远之哥已经去看过好几处院子,选出了几处,你到时候去瞧瞧,要是遇上合适的就定下来好了。” “白大夫,听您这话的意思是要把这事交给我?” 白梦溪抿着唇点点头:“是啊,之前在府城你定的院子就不错,所以相信你的眼光,想来你这次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苏木最是喜欢被信任的感觉,一听这话更是连连说道:“有您这句话自然得好好的挑一挑才行,不然回头您要是嫌我眼光差怎么办?” “哈哈,相信你,回头你自己也挑间屋子住,别客气。” 苏木乐呵呵的应声,紧接着便问了一些细节。 白梦溪十分耐烦的告诉他,其中重中之重的便是告诉他,选院子有一点就是问问之前可有人住过,是何人? 虽说她并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但是这种事还是得有点忌讳。 万一真的选择了一个不太好的院子,想来日后的麻烦事会不断。 她最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苏木一一记下,更是恨不得直接拿出纸笔记在纸上。 待她嘱咐了苏木之后便再次回到了苏远之这边。 此时的苏远之也已经将早膳用好了,见她回来便问道:“你将院子的事情交给苏木,可是有什么打算?” 白梦溪笑了笑道:“咱们之前不是说要开酒楼嘛,趁着今儿天气不错出去走走问问,当然了,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想去一趟医馆。” “去医馆?” 白梦溪憨憨一笑的回答道:“药箱里头常备的药少了不少,所以打算去进点货。” 苏远之了然的点点头便打算带着人直接出去。 谁曾想白梦溪还非得回屋子换身衣裳才愿意出去。 好在白梦溪没让他等太久,不一会儿就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笑盈盈的走到他身边。 “行了,咱们出去。” 苏远之淡淡的应了一声,下一秒却直接牵起她的手。 白梦溪微愣刚想抽出来就发现苏远之的耳垂竟如血欲滴,显然是害羞的模样。 她抿着唇偷偷的笑了几声,顺势将牵改为十指相交。 这样一来苏远之自然更紧了紧她的手,甚至害怕她误会还解释了一句,京城太乱,牵着不易走散。 白梦溪没有接话,但是越发勾起的唇角却是出卖了她的揶揄。 两人一路从驿站往东街的方向走。 一路走一边观察四周的摊贩和铺子,发现在京城东街这边有各种各样的铺子,其中以古玩最多,布庄为次,再者便是酒楼,几乎是每条街上都有一个两层或三层的酒楼,从外头看就觉得十分的奢侈,更别提里头了。 白梦溪一路看过去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苏远之却十分淡定的牵着她继续走顺便道:“京中权贵众多,饕客也不少,所以倒是有数十家酒楼,其中有一半皆是京菜,还有一部分是主打江南菜系,更有一小部分其实是供男子消遣玩乐的地方。” 白梦溪静静的听着不由得觉得诧异。 “苏远之,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苏远之一直走在前头,脚下蓦地一顿,拧紧眉头回过头说道:“我……不知道,好像就是该如此。” “就和先前在马车上一样?” 苏远之抿紧唇点点头。 白梦溪一听这话倒是释然了,笑道:“这么看来你还真是个京城人士,这身份怕是不低。”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办事效率 苏远之正苦恼着却瞧见白梦溪揶揄的眼神。 一瞬间心中的郁气骤然消散,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脸。 白梦溪立马就瞪了他一眼,拍掉他作怪的手:“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觉得不要脸。” 苏远之这会子倒是厚脸皮了,直言道:“我捏自己媳妇的脸如何就不要脸了?” 白梦溪懒得理他,直接翻了个白眼便气冲冲的往前走了。 苏远之哪里肯让她自己走,赶紧追上去又把小手给抓在手心里,觉得这样还不够,非得十指相扣才行。 白梦溪甩了两下发现根本就甩不掉索性就依了他。 两人便这样牵着逛了一天,更是亲自去了京城里最有名的一家酒楼里逛了逛,吃了午膳。 之后白梦溪便拉着苏远之去了各大医馆,买了不少药材才回到驿站。 不过令白梦溪意外的是,他们回到驿站的时候苏木竟然也在。 只是瞧着苏木这大口大口毫无形象的喘着气喝着水的样子,怕是也刚回来不久。 果不其然,苏木瞧见他们立马就挥了挥手。 两人拎着东西走到他面前坐下,各自倒了一杯水,慢悠悠的喝了起来,见他喘匀气才开口问道:“有什么事不着急,缓够了再说。” 苏木呼了两口长气,这才从怀里拿出了一沓东西放在她面前。 白梦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拿起来翻阅。 这一看不要紧倒是把她给吓了一跳。 “你这就把院子租好了?” 昨儿个她还在夸苏远之的办事效率高,没曾想现在来了个更高的。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昨儿苏远之跟她提了好几处院子,就算是要去看也得半天,如今外头的天都没有暗,这人不仅是去把院子都看了一遍还定了下来,甚至还跑了一衙门把房契都拿到手了。 苏木一见她诧异的模样不由的笑了,连忙说道:“白大夫,远之哥选的地方都相隔不远,再说了挑院子这东西说白了除了一些忌讳的地方那也就是个眼缘,而且我想着咱们也就三个人,下人的话也不需要,就挑了个小一点的二进院,前头是大堂和住人的厢房,后头是库房和厨房,还有个大院子正好可以让您晒点药材,这样以后您教我药也好,施针也好,都方便。” 白梦溪正看着那房屋布局图又听着苏木在耳边叽叽喳喳,嘴角却不由的抽了抽说道:“你倒是会打主意。” “白大夫,好歹我跟着您大老远跑到了京城,您要是不教我点什么,这事怕是说不过去,所以说到底我还是在为您着想啊,对?” “是是是,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不过苏木相较于教你而言,我最近有了个新想法,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帮帮我?” 苏木瞧着白梦溪这笑着一脸狭促的模样,不知道为何不顾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一脸警惕的看着她:“白大夫,您有什么事直说就是,别这样问,问的我心里怪慌的。” 白梦溪见他这副害怕的模样更是乐了,直言道:“苏木,我又不吃人,你干嘛这副表情?” “白大夫,您虽然不吃人,但是折磨人的法子却不少呀。” 白梦溪愣了一下,立马回想到以前在宝善堂的时候,因为苏木进度太慢自己想了几个想办法的事情,不由的咳嗽了两声以此来掩饰尴尬:“唔,那什么,以前的事别放在心上。” “白大夫,您有事就直说。” “得,有你这句话那我就直说了,既然这院子买下了,那这打扫还有院子里的布置也就一并交给你好了,这点没问题?” 苏木还差点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是这个就泄了气说道:“没问题,这点小事我早就想好了,约了牙行的人明儿一早就去咱新院子里打扫一番,而且那小院子里什么都有,打扫好了就可以直接入住。” “这么好?” “那是,而且我还打听过了,那院子本来是京城的一个小官要住的,奈何前些日子那人被上头派去西北那边办差,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就想着带着妻儿一起去西北,至于那院子就想着卖了换点盘缠。” “原来如此。” “嗯,为此我还多付了五十两银子呢。” 说起这个苏木还有些心痛,不过下一秒又将白梦溪之前给他的银子给拿了出来递给她。 白梦溪看着还剩下的三百余两,想也不想就给推了回去。 “日后院子里的事情还得让你多多照顾,这银子你就拿着去置办点东西,实在不行自己花了也行。” 苏木刚要说这样不好,谁知道就得来白梦溪的一阵白眼。 最终,苏木不情不愿的将银子收了下来又开始跟她说起院子的布景,显然激动又兴奋。 次日。 白梦溪早早的醒来,用过早膳之后便在苏木的带领下直接去往新买的院子里。 本来依着苏木的描述和看过房屋布局图的前提下,白梦溪对新院子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想象。 可直到她真正的踏入院子的时候才发现昨儿个苏木的描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房屋布局图也真的只能作为参考对象,根本当不得真。 因为,这间二进的院子竟有一个四进院子的府门不说,而且里头的摆设竟与江南园林相差无几,长长的回型走廊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前院的中央还劈开一部分还种植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卉,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东西两厢房也是关照十足,地方大的让人意外。 “白大夫,这院子还不错?” 苏木走在她的身侧,一边心满意足的打量着四周,一边十分自豪的询问。 白梦溪不由的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还真是谦虚。 “哪里是不错,简直是太不错了,不得不说你小子眼光毒。” “嘿嘿,白大夫过奖了,能寻到这么好的院子,其实还是得靠远之哥,要不是他提前来踩点,咱们能找到也难。” 踩点? 这两个字听着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词。 白梦溪下意识的瞥向苏远之生怕他生气。 谁知这一看却让她愣住了,因为苏远之又仿佛石化般的站在原地。 这次她没让苏木过去,而是自己走上前刚要叫他就见他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就指向外头。 白梦溪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倒是让她乐了。 “我可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水云间 五月,春末夏初。 一切都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 与此同时,京城也新开了一家名为“水云间”的酒馆。 白梦溪和苏远之两人笑盈盈的站在酒馆门前,看着苏木招呼着新招来的小二在招牌上挂着一大串鞭炮点燃。 噼里啪啦一阵响声,惹来了不少爱凑热闹的百姓们。 白梦溪笑眯眯看着围过来的一圈人,唇角微勾,在鞭炮停下的那一瞬间立马就站出来朗声道:“水云间开张大吉,今日本店所有菜品一律三折,请各位老少爷们携亲朋好友如家美眷一同品尝。” “哇,掌柜的好漂亮啊。” “掌柜的,掌柜的,店里的菜都有些什么呀?” “是啊,要是不好吃怎么办?” 不少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也有不少人已经进里头了。 白梦溪笑盈盈回答道:“多谢这位婶子夸奖,店里所有菜品皆是新式菜肴,我敢保证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您没有用过,不过到底好不好吃还得需要您亲自尝过了才知道。” “那要是不合味口,岂不是我们白花银子了?” “如果不合您的味口,那就直接免单。” 白梦溪大手一挥直接惹得众人尖叫不止,一时间更有不少人涌了进去。 不一会儿,酒馆里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发现没有位置都纷纷遗憾不止。 白梦溪也不去叫人,反倒是转过身去看着里头满座,心里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看着这些人吃的高兴,这些日子的辛劳也算是值得。” 白梦溪忍不住的感慨。 忽然,一只大手直接轻抚在她的胳膊上。 白梦溪下意识的侧眸看过去,恰好撞进了苏远之的那双深邃的黑眸中,眼睛一弯,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也辛苦了。” 苏远之抿着唇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应声道:“嗯,你更辛苦。” 刚刚忙活了一圈回来的苏木,看着这两口子相互谦虚,忍不住的走上前一只手搭在苏远之的肩膀上说道:“远之哥,梦溪姐,你们这话说的未免有点太丧良心了,明明这些日子都是我忙上忙下好不好?” 苏木眼神幽怨至极,恨不得直接把白梦溪和苏远之两人给看出个窟窿来。 白梦溪心虚的摸了摸鼻头轻声道:“你小子那是能者多劳,再说了我也没亏待你不是?” 一说起这事,苏木也是乐了笑笑道:“这倒也是。” 自那日搬进新院子的时候,白梦溪和苏远之两人便发现了自家新院子对面有一家酒馆廉价出售,想也不想就抛下苏木就过去找那掌柜的洽谈,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给他带来了一张店契。 也就是从那日起苏木除了每日要早起背书之外就得游走在牙行和各个能工巧匠之间。 当然,他至多也就是个跑腿的,真正下决定的人还是白梦溪。 不过也因为他的帮忙让白梦溪对他心存愧疚倒是真的认真开始教他一些简单的医术和基础的银针术。 昨儿个他更是毛遂自荐去了京城一家不算太大却也不小的医馆小小的露了一手,不曾想竟惹来医馆的掌柜要收其为徒,弄得苏木又是惊喜又是无奈,连连婉拒后反倒是让那掌柜的另眼相看,现在更是那医馆的名誉小大夫。 至于为什么是小大夫,那自然是因为苏木的医术还不算过关。 饶是如此,苏木也很心满意足了,更是确定当初自己的选择。 白梦溪一要翘上天的尾巴,无奈的摇摇头,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 苏木痛呼一声,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梦溪姐,你干嘛打我呢?” 白梦溪微微扬眉轻哼道:“打的就是你,毕竟谁让你今儿早上没背医典呢。” 苏木一听这话立马瞪大眼眸急切的说道:“梦溪姐,今儿可是店里开业的日子,我早早起来就过来帮忙了,你不谢我也罢竟然还教训我没背医典?” “当初可是说好了,医典需每日背诵,少一日都不行。” “我……” 白梦溪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直到看着苏木自己感觉到发毛才幽怨的回答:“是是是,回去就背。” 听到这句话白梦溪才笑眯眯的点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不过店里的事你也得多多注意一下,还有先前培训的一批人也可以让他们试着接待客人了。” 苏木一听她说起养在别庄里的那些人立马就警醒起来,紧紧的呡着唇说道:“是,明儿我就过去让他们带人来。” “行了,今儿辛苦你了,晚些时候没这么忙你就回去歇息,这里有我和远之就好了。” 苏木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显然不太信她。 白梦溪立马就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就收回眼眸,悻悻的说道:“我进去看看。” 说罢,人就跑没影了。 白梦溪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这小子还真是……” “梦溪,你似乎很看好苏木?” 白梦溪微愣,一时没明白他说的话。 苏远之却是深深的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她恍然大悟才撇过眼。 “苏木这小子有野心有天赋,能学会这银针术也算是我后继有人了。” “可他不曾拜你为师。” “但是他不是叫我姐了吗?” 其实,白梦溪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苏木开始不叫她白大夫,而是叫梦溪姐了。 不过这样的称呼她还挺喜欢的,至少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些,相处的也更为自然一点。 苏远之见她表情如此坦然,唇角也不禁微微勾起,直接上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才说道:“梦溪,你总是如此替人着想,丁老,钱老如是,苏木如是,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哈?” 白梦溪一脸白目的看着他,显然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苏远之无奈的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硬块早就没有了,但是我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这……” 白梦溪了然的看了他一眼,赶紧拉着他的手说道:“也许你并不是没有记起来,而是你缺少一个刺激,这事说到底急不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酒馆出事 “缺少刺激?” 苏远之一脸疑惑的看着她,示意她释疑。 白梦溪看了一眼四周,陆陆续续的还是有不少百姓进里头用膳,想了想便拉着人走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拐角处继续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你的硬块少出,记忆恢复,但是由于时间太长导致你潜意识里对某些事会选择性的忘记又或者是只记得一些细枝末节总归就是有些东西形成不了一个闭合,而这个刺激就是刺痛你的内心,将那些被心底掩埋的东西翻出来,也许是你的家人又也许是当初你坠崖前发生的事。” 白梦溪说到最后还故意瞥了两眼苏远之。 只见苏远之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不过片刻又恢复寻常镇定的模样。 良久,苏远之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呡着薄唇,淡淡的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是我自己把那些记忆给封存起来?” 白梦溪打了个响指,挑眉点头道:“想来应是如此。” 苏远之瞬间就没话说了。 白梦溪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所以嘛,你放宽心好了,迟早记忆会恢复,急不来的。” “也只能如此了。”苏远之失落的叹了一声。 白梦溪也只能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直接伸手放入他的手掌,笑着说道:“好了,别想这么多了,今儿怎么说也算是咱们的大喜日子,回头让刘叔给咱们做顿庆功宴高兴一下,现在呢,陪我回酒馆里瞧瞧,保不齐还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八卦呢。” 苏远之看着她这狡黠的模样,无奈的刮了刮她的琼鼻。 “行了,听你的。” 两人牵着手一同进了水云间,看着每个饕客脸上的满足感,仿佛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所以,两人趁着大伙儿吃的高兴的时候偷偷摸摸的钻进了后院。 一边闲聊着一边帮点无关紧要的小忙,忙忙碌碌一天也就过去了。 第一日营业,因着打了三折所以盈利并不是很多。 但是,白梦溪在看到账本上写的是盈利的时候,唇角还是忍不住的勾了起来,赶紧招呼大伙儿一起吃庆功宴,更是在结束后大大方方的给大伙儿每人二两银子的奖励。 这一举动直接让以苏木为首的所有员工都对她感恩戴德,差点就没把她给供起来了。 白梦溪看着这一圈夸张的人,真真是哭笑不得:“哪里就值得你们这般夸我了,不过咱有一说一,今儿营业还算不错,但是日后并非每天都是如此,可你们一个个的每天都给我紧紧皮,对待进门的客人就得客客气气的,要是被我发现一些龌蹉事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还有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可都攥在我手中哦。” 说到最后白梦溪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却是让众人一抖,仿佛刚刚的三分醉意也消失不见了。 白梦溪很是满意自己对他们的警告,笑盈盈的拍了拍苏木的肩膀便道:“你们继续庆祝,明日照常开业,一切菜品价格上调至原定价位。” “是。”众人齐声喊道。 白梦溪心满意足的带着苏远之离开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连数日,水云间仍旧是满客状态,一直到第十日客人才渐渐减少。 饶是如此水云间的盈利也称得上是日进斗金。 白梦溪更是直接揣着一个小算盘,每日不是在算账就是在算账的路上,直到苏远之察觉到心疼她便招了个会九章算术的帮她,这才把她给解救出来。 所以,白梦溪这边没事了便在酒馆和医馆之间来回穿梭。 不过白日里还是在水云间待的多。 例如此刻,白梦溪客串店小二给客人上了好几道菜,一高兴更是直接免了几个菜钱,搞得记账的伙计频频给她翻白眼,转身就去找苏远之告状去了。 苏远之听闻此事也颇为无奈,赶紧去前头把白梦溪给抓回去。 谁曾想,两人还没说上一句话,不远处竟响起了一阵惊呼。 “李老,李老,您怎么了,别吓我啊。” 一时间水云间不少人纷纷放下碗筷凑上前看热闹。 这一看不要紧竟有人直接大喊:“水云间的菜吃死人了。” 白梦溪心中猛地一个咯噔,想也不想就推开层层看热闹的人钻到了最前头。 只见一个身着朴素的白发老头躺在地上,脸色发青,眼斜嘴歪,浑身发颤,好像马上就要抽过去一样。 众人见她来了想也不想就开始指责。 “掌柜的,你们家的菜到底怎么回事,莫不是下了毒?” “是啊,白掌柜,我们可是为了水云间特地赶过来用膳的,今儿李老这事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啊,不给交代,咱们就顺天府尹见。” 白梦溪没有理会耳边的叽叽喳喳,直接蹲在李老面前,认真的端详了一下这人的面相,紧接着便抓起他的手腕把了个脉,眉头一蹙,转过头便喊了一声:“苏木,把我药箱拿来。” 不远处的苏木一听这话便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跑。 这会子众人听到她要拿药箱越发的纳闷。 “掌柜的,听我一句劝赶紧把人送医馆。” “是啊,掌柜的,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得学人做大夫,这可不行啊。” “李老,李老,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陪同李老来水云间用膳的也是一个老头,不过看着明显比这个所谓的李老年轻一些。 但是,在年轻也是个老头,而是还是个碎嘴子的老头。 “不行,不行,李老,既然是把我带出来的那就有必要带回去,来人啊,赶紧帮帮忙把李老送医馆。” 话音一落,有一些热情的壮汉还真就上前要帮忙。 白梦溪看着他们要动手连忙阻止道:“这位老先生,您现在可千万不能把人送去医馆,一旦挪动后果不堪设想。” “你这个小女娃娃说什么呢,赶紧让开,还有今儿这事出在你们水云间,你必须得给个交代。” “老先生,交代我自然会给,但是人命关天,我可不能让您瞎挪动害了人家。” “嘿,你这女娃娃说什么呢……” 这老头话还没有说完,苏木已经喘着粗气把药箱拎了过来,直接放在她身侧大声说道:“白大夫,给。”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救人 这一声喊得极为响亮,把围在最前头的几个客人都吓了一跳。 苏木眼底划过一抹狡黠,赶紧蹲下把药箱给打开,熟门熟路的将银针给找了出来。 白梦溪自是听到他的声音,回头便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立马取出三根银针,正要动手之际,就见李老身边的那位老先生一只手横在中间。 “老先生?” 白梦溪不解的看着他,眼神里更是带着一抹责备。 “女娃娃,莫不是以为你家伙计叫你一声大夫,你就真成大夫了,要知道这可是性命攸关事情,老头可不能让你胡来。” 白梦溪真真是服了这个碎嘴老头,刚想翻白眼又想起现在所在的地方,到底还是忍着脾气说道:“老先生,在开酒馆之前我的确是个大夫,这件事却是不敢欺瞒于阁下,您若是还担心的话,大可现在派个人去找大夫过来,但是在此之前先让我急救一下,不然您再阻拦,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可就管不着了。”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白梦溪语气颇重,气势也就上来了。 老头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犹犹豫豫的还是让开了,并且让自己的随从立马去找大夫。 白梦溪无奈的摇摇头,紧接着便小心翼翼的让地上的老头躺平一些。 正当她准备上手把这老头的衣领和腰带解开的时候到底还是忍住了,轻咳一声开口道:“苏木,你过来帮个忙。” 苏木应了一声便推开几个越凑越近的客人便过来了。 “白大夫。” “把老先生的衣领解开一些,好让他呼吸平稳,再把他的头部偏向右侧,检查老先生口中是否有异物以及假牙的存在,若有就用手直接抠出来。” 苏木一听到这话便知晓这是在急救,眉头微蹙,正经起来。 然而,这话一出却让一旁的老头不乐意了。 “女娃娃,你们休得欺辱人。” 苏木可不管他的话,三下五除二就直接弄好了。 果然,这老头口中还含着之前没有咽下去的菜,这会子被抠出来味道并不是很好闻。 不少人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纷纷退了几步,还有一些人直接开口就是指责。 一个个都说她不顾人家脸面,太过分了。 白梦溪不禁在心中冷笑:“脸面和性命孰轻孰重,难道各位都不知道吗?” “那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欺辱一个老先生?” 也不知是谁高声说了这么一句,不少人纷纷附和。 那碎嘴老头更是涨红了一张脸,气的恨不得直接动手打人一样。 白梦溪懒得同他解释,再次吩咐苏木:“将他翻转至侧卧位,抬起他的右胳膊,放在头的一侧,将其左手放在右肩上,左腿屈曲,你的手放在老先生的左肩和左膝处,莫要让他着了凉。” 苏木很是听话的这样做。 不一会儿,地上的老头明显不再抽搐了,渐渐的安静下来。 一些指责她的客人也纷纷闭上了嘴。 碎嘴老头也是一愣,看了看地上的好友又抬头看了看白梦溪,显然没料到她还真有两把刷子。 白梦溪压根就没有理会他,紧张的观察着地上老头的情况。 在反复把脉三次之后,确认老头呼吸平稳,脉搏恢复正常后便松了一口气。 “苏木,让人躺平,接下来我要施针,你好好看着。” 苏木意识到这是白梦溪又要教他,赶紧点头说道:“放心,白大夫,我会认真学的。” 白梦溪抿着唇点点头,眼尖手稳的落下第一针。 一套下来老头身上已经有了数十根银针,而且每根都是稳稳的刺入让人看着虽紧张却也不至于担心。 她一边使用银针术的时候一边同苏木解释为何要刺入这个穴位。 苏木听得很是仔细就连周围的客人都安静的听着,仿佛在这一刻世界都按下了暂停键,直到一个小厮将一个白胡子大夫匆匆的赶来。 “谁,谁昏厥了?” 突兀的声音骤然响起,白梦溪看着银针治疗也差不多了便素手一挥,以极快的速度将所有的银针给拔除了,平静的看着苏木问道:“刚刚所教你的,可都记住了?” 苏木抿着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白梦溪笑了笑便轻声道:“回头你把今儿这一套治疗方法给记录下来交给我,我再指点你。” “是,白大夫。” “行了,这是酒馆就别叫什么白大夫了。” 苏木憨憨一笑赶紧改口:“梦溪姐。”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那位白胡子大夫也被人引了上来。 只见这白胡子大夫在看到地上之人以及他身侧的老头的时候眼底明显露出一抹诧异,紧接着便拱手作揖:“见过苏老,这李老是……” “别废话了,赶紧过来给李老瞧瞧。” 白胡子大夫愣了一下赶紧过来把脉。 这一把脉却让他僵了一下,紧接着又换了一只手,一把就是一刻钟的样子。 他迟迟不说话更是把碎嘴老头给急的不行。 “孟大夫,你到底行不行啊,李老是个什么情况赶紧说啊。” 白胡子大夫尴尬的收回手,好一会儿才回答:“苏老,在下给李老把过脉,这脉象正常,根本毫无问题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些人看向白梦溪的目光更是十分的热切。 白梦溪有些不自在的撇了撇嘴,往后退了两步。 苏老也是一愣,紧接着便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梦溪。 白胡子大夫自然也发现了众人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白梦溪身上,一眼就瞧见她手里拿着的药箱,微微一僵,总觉得她不应该是个大夫,索性就将目光落在了苏木身上,刚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就见那碎嘴老头走了过来。 “老先生!” 苏老站定在她面前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女娃娃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看来先前是老头错怪你了。” “老先生客气了,虽说这位老先生并非是因为水云间的菜品而犯病,但是人毕竟是在就餐用出了事,我身为水云间的掌柜,自然责无旁贷。” “这么说来你知道李老是什么病了?” 白梦溪抿着唇点头回答:“实不相瞒是脑中卒,简单的来说就是因风邪所致,导致的中风。”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中风 “天呐,中风,竟然是中风!” 忽然人群中响起了这么一个声音,紧接着就听到那人继续道:“我父亲就是中风后不久就离世的,那时候寻了不少大夫压根就没有办法治疗这种病,以至于我父亲竟备受折磨的离世。” 说着那人就突然哭了起来。 站在那人身边的几个好友,七嘴八舌的开始劝人,而此时因为中风而引起了小小的讨论。 碎嘴老头越听越觉得担心起来,赶紧看向白梦溪和身边的白胡子大夫,显然是希望他们可以给个答案。 白胡子大夫瞥了一眼镇定自若的白梦溪,朝着老头拱了拱手便说道:“苏老,若真是中风的话当真是十分棘手。” “棘手可有得治?” “治是能治,但是就怕突发意外,尤其是犯病过后会导致偏瘫各种情况。” 碎嘴老头抿着唇点点头又看向白梦溪。 白梦溪微微挑眉便轻声道:“苏老,一切等李老醒来后我再细说,因着病情不一样,能不能治也是个未知数。” 她才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信口开河呢。 碎嘴老头见她这般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赶紧让小厮将人给扶了起来送去医馆。 白梦溪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心态也跟着过去了。 不过这次跟着她的不再是苏木而是苏远之,为此苏木还瞪了一眼苏远之,显然是闹了情绪。 抵达医馆后,李老也渐渐的苏醒了。 “李老,你现在感觉如何?” “苏老,这是哪儿啊,咱们不是在水云间用膳吗?” 碎嘴老头见好友如此说也是一笑:“是啊,用膳途中你就忽然浑身抽搐倒地了,难道对此毫无印象?” 李老细细的回想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似确实有这个一回事。” 随后,碎嘴老头就同李老介绍了白梦溪,告诉他救命恩人是谁。 李老也是个有意思的老头,当即就要跪下来磕头谢她。 吓得白梦溪赶紧把人给扶了起来:“李老,您这样可真就是折煞晚辈。” “你救了我的命,应当的,应当的。” 白梦溪尴尬的笑了两声,紧接着便开始询问起病情来。 一轮问下来后才知晓这李老是第一次犯病,但是前些年便有了征兆,常常左侧肢体无力,麻木,面部也会麻木或口角歪斜,只不过每每都是一瞬间就过去了,所以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白梦溪轻叹一声便将他所说的这些话给剥开给他分析,让李老不得不开始重视起来。 碎嘴老头瞧见自家好友沉默便蹙着眉头问道:“女娃娃,那你可能治好?” “治是能治,但是这种病并非能痊愈,只能说缓解一些症状,让他与平常无异,当然若是再次受凉而导致风邪入体,那后果怕就不是今日这样了。” 李老一听这话连忙道:“救命恩人,只要你能让我不在变成今日这样,不管你开什么药还是要什么,我通通答应,还请您务必要救救我。” 白梦溪听着这话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想了想便道:“既是如此那我便给您开剂方子,用水煎服即可,不过您也莫要多想,这种事就是得慢慢来缓解治疗,平日里多穿两件,少喝茶水,多喝滚开后的热水,夜里睡前也可泡双腿,请人帮您按摩。”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苏远之把自己的纸笔拿出来,刷刷几下便写了一张药方递了过去。 李老十分恭敬的双手接过去,在看到上面的字迹,娟秀清丽,还真是字如其名。 “多谢救命恩人。” “李老,您就甭再叫我救命恩人了,一直叫着倒是叫我惯不好意思的。” 李老憨憨一笑赶紧问其名字。 白梦溪笑道:“我姓白,名梦溪,夫家姓苏,实在不行您唤我白丫头也可以。” 一听到她说有夫家的时候,两个老头齐刷刷的就看向苏远之。 只是这一看却让两人一惊,紧接着便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瞧见了诧异。 白梦溪疑惑的看着他们俩又看了看苏远之,眉头微蹙的问道:“两位老先生,是我夫君长得不对吗?” 李老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只是讶异救……白丫头如今年幼便嫁了人。” “是啊,年纪轻轻嫁了人,也不知你这夫家是哪里人,名什么?” 这话说的就有打听的意味了。 白梦溪心中不由的一喜,总觉得会不会这两人认识苏远之或者是认识他的父母,刚要回答却被人往后拉了一把。 她回过头奇怪的看着苏远之用嘴形询问:“怎么了?” 苏远之抿着唇没有说话,但是面上却一片清冷的模样:“两位老先生,酒馆还有点琐事,想来您二位已经没事了,那就先告辞了。” 说罢,苏远之也不管那两人的神情拉着白梦溪就出了医馆。 一出去,白梦溪便挣脱掉他的手,眉头微蹙,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问道:“苏远之,你干嘛呢,我瞧着那两位看你的眼神就像是看到故人的眼神一样,保不齐人家认识你呢?” 苏远之蹙着眉头回答:“若是真认识,自然不会这么久了才认出来。” 白梦溪皱着眉头觉得他说的对,但是心中却还是觉得遗憾。 毕竟,他们开酒馆就是为了帮苏远之寻亲,没曾想到现在竟然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苏远之看到她黯淡的目光便晓得她是为自己难过,走上前揉了揉她的额前的碎发便说道:“梦溪,先前你不是告诉我,这事急不来嘛,我都不急了,你还难过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不是也担心你心急嘛?” “好了,我不心急,咱们确实也该回酒馆了,省的苏木又要埋怨我了。” 白梦溪被他这故意露出来的苦瓜脸给逗笑了,没好气的拧了他一把胳膊又亲昵的挽着说道:“行了,走,反正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找到自己的亲人,到时候可千万别把我忘了。” “放心,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白梦溪很是满意他的回答,骄傲的扬起一张灿烂的脸,高高兴兴的回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神医厨娘 水云间女掌柜勇救人的事情不知怎地就传的越发玄乎起来,以至于京中上至高官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这新开的酒楼有个女大夫,更是被世人戏称为“神医厨娘”,倒是因此让酒馆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白梦溪一开始还挺高兴的,每日都去帮忙。 直到一个妇人牵着一个面色青黄不接的小孩到她面前,说是请她救一救这个孩子的时候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 一开始,她还良心大发给小孩治了,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来找她瞧病。 一时间,水云间吃饭的吃饭,看病的看病,真真是让人觉得无语至极。 白梦溪之后就甚少去水云间,紧接着来瞧病的人也越来越少,一切才回归正常。 这日,白梦溪犹豫再三后决定还是去酒馆里瞧瞧。 当然,倒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只不过每月一次的账本该看了,再不看下月初厨房就该进货物不说,还得给厨子发工钱呢。 她自诩是个好掌柜,自然干不出那种拖欠工钱的事情。 所以,白梦溪把自己穿的严严实实的,偷偷摸摸的溜到后院,让账房先生把账本拿过来,自己搬了张小竹椅就坐在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角落,一边看账本,一边晒太阳,倒还挺惬意的,舒服的喟叹出声。 “梦溪姐,今儿你怎么来了?” 苏木在前头帮忙来着,一进后院恰好就瞧见了她,想也不想就走了过来,顺势还蹲在她的身边,着实像只乖巧的金毛一样。 白梦溪也不客气的往他脑袋上撸了一把便指了指手中的账本。 苏木一看就乐了:“梦溪姐,其实你可以让账房先生自己算好再看,不必自己亲自算一遍。” “这可不行,账房先生算的账那是成本,支出,收益都得算,而我算的只有你们的工钱和我自己的那份,这不一样。” “我觉得你就是在家呆着无聊了。” 好,苏木的确是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这几日因为这“神医厨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还真是让她连家门都不敢出。 要是寻常呆上十天半个月也没关系,可奈何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坐不住,所以才寻了个时间悄无声息的过来找点事做呢。 不过她才不承认自己是无聊才来的。 “你小子胡说什么呢,看来你明儿不想要月钱了是,也好,旁人都是一个月二两,五两的,就你一个人八两,少给你发几个月的月钱,保不齐过段时间我就可以买套头饰了,也挺好。” 苏木一听这哪能行赶紧就说道:“梦溪姐,这可不行,给您做工拿的月钱是日后我娶媳妇的本钱,难不成您想看着我以后都一个人不成?” “我无所谓啊,倒是我干爷爷怕是不肯。” 苏木摸了摸鼻头才说道:“梦溪姐,你还真别说前儿师父来了信说是在镇上遇上一个还不错的姑娘想着介绍给我,问我啥时候回去呢。” “哟,可以啊,干爷爷速度够快的,不过你才多大啊就着急娶媳妇了?” “年下就十五了,够资格娶媳妇了。” 苏木一脸骄傲的看着她,不知道的怕是以为他都二十五了。 十五岁的小伙子,说得难听点毛都没有长齐,这就娶媳妇,还真是让人恶寒。 她觉得自己作为苏木的半个师父,半个姐姐有必要同他科普一下太早成人的危害。 “苏木,不是我不让你娶媳妇,实在是……” 话说到一半白梦溪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转念一想到自己前些时候无聊时特地整理出的一些手札便直接转了话锋。 “这样,晚些时候回去歇息的时候,你去我院子里,我拿个东西给你。” “哈?” “哈什么哈,赶紧忙活去,还有别偷懒,仔细我明儿当真不给你月钱。” 苏木见她把账本都卷起来一副要揍自己的样子一溜烟就起了身跑走了。 白梦溪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背影,噗嗤一笑:“算你小兔崽子跑得快。” 随后,白梦溪便继续查看账本。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白梦溪便收起了账本,心中也对这个月的收益有了大致的了解,说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至少一个月里把之前来京城所有的花销全部赚回来了。 白梦溪很是感慨,猛地站起身来却忘了坐了太久,腿脚已经麻了,身子不自觉的晃了晃,眼瞧着就要栽在地上的时候,赶紧闭上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反倒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白梦溪犹犹豫豫的睁开一条缝,一抬头便瞧见了苏远之那张刚毅的俊容。 见是他顺势就把自己的重量全部放在他身上,好一会儿觉得不难受了才站直了,率先开口发问:“你这几日不是说要去忙活点事不来酒馆吗,怎地现在过来了?” “回去没瞧见你便猜到你来这儿了。” “那你的事情……” “差不多忙好了。” 白梦溪并没有问他到底在忙什么事,反正在她看来不管苏远之干什么都不会伤害自己就足够了。 “那成,你忙完事了,我也忙完了,咱们没事就去街上逛逛。” 苏远之看到她眼底的雀跃,忍不住的揶揄道:“不怕那些人把你围堵起来了?” “怕啊,怎么不怕,所以我打算带个帷帽,这样一来谁也瞧不见我,自然就认不得我了。” “你这会子倒是聪慧。” “去不去嘛?” 白梦溪见他不答应自己,索性就摇着他的手臂撒娇。 苏远之哪里能够应对这样的她,想也不想就回答:“去,自然是要去的,而且我听说北街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味道还不错,去买几块给你尝尝。” “这敢情好。”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往大堂走去。 白梦溪把账本还了之后就往酒馆大门走去,可不知怎么眼睛竟瞟见了二楼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有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桌上好像就是一叠花生粒和一壶酒。 “大中午的就吃这个能饱?” 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立马就拦下一个小二。 “去给二楼那位披着头发的老先生上几个小菜算我账上。” 小二自是认识她的连忙应声就去后厨报菜了。 她吩咐完便心满意足的继续走。 谁知道就在她快要跨出去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丫头,再给老子上壶好酒!”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古沄宜出现 倏地,白梦溪刚跨出去的脚就收了回去,慢慢悠悠的转身回去,下意识的就去看二楼的那个老头,却见那人依旧是在自顾自的喝酒,大堂里也没有任何变化。 “是我出现幻听了?” 白梦溪十分纳闷。 苏远之在外头一直等她,见人都已经走到门口却不出来也觉得奇怪便走上前询问:“梦溪,怎么了?” 白梦溪脸色古怪,刚要说话的时候又听到那道声音。 “丫头,老子要喝杜康,拿着酒上来。” 这一下,白梦溪的脸色又变了变,声音很熟悉。 “梦溪?”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白梦溪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苏远之也露出纳闷的神情看着她,紧接着又把手背放在她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看来没发热,怎地竟说胡话?” 白梦溪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拍掉他的手。 正当她想要说他两句的时候,那声音再次响起:“丫头,杜康酒,赶紧拿上来,还有我用的是秘音,除了你旁人都听不见。” 她立马就朝着二楼看去。 这次倒是看到那老头背对着她却惬意的瞧着栏杆。 白梦溪的眼睛蓦地睁大,想也不想就去前头打了一壶杜康酒,急急忙忙的就往二楼跑去。 苏远之看着她突然兴奋的样子也是一愣,赶紧跟了上去。 砰! 白梦溪一把将酒壶给搁置在桌上,毫不客气的就坐在这老头的对面,眼神犀利的盯着他,仿佛想要将他看穿一样。 可惜这老头披头散发,脑袋半垂着,要不是他的手一直在动还以为这人睡着了。 “梦溪?” 随后赶上来的苏远之看到她的举动不免觉得有些奇怪,想要问话的时候却听到老头沙哑的声音响起:“都坐下。” 苏远之狐疑的看了一眼这老头,刚想问话却被白梦溪一把给拽了下来。 他只好挨着她坐着,拧着眉头问道:“梦溪,这位老先生你认识?” “不认识。” 白梦溪直接回答,但是目光却一直落在这老头身上。 果不其然,她这话音刚落,老头的手就是一顿,轻笑一声才又用筷子指了指苏远之缓缓道:“当年这小子摔下悬崖全身骨折并且失忆了,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就忘了这事了?” 这下不仅是白梦溪惊讶就连苏远之也正襟危坐起来。 “老先生,你是……” “丫头,州府里的神仙谷不错?” 又是一句重磅炸弹,直接把白梦溪整个轰的脸色煞白。 可是,不等她开口,这老头慢悠悠的倒了一杯酒,还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果然这杜康酒才是最好喝的。” 良久,白梦溪才从他一句又一句的话中给缓了回来,目光依旧犀利的盯着他,搁在桌面上的拳头也死死的握着,好一会儿才沙哑的开口。 “老头,是你吗?” 此话一出,苏远之一脸怪异的看着白梦溪。 坐在他们对面的明显就是一个“老头”,而且还是个十分邋遢的老头,不知道的怕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呢。 “梦溪?” 白梦溪抬手阻止苏远之说话,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这人再次开口问道:“老头,是你吗?” 忽然,对面的老头笑了,声音爽朗却带着一丝沙哑。 只见他直接摒弃小小的酒杯,拿起酒壶就对嘴喝了起来,直到他感觉到壶里的酒已经喝完了才堪堪放下,意犹未尽的砸嘴将酒壶推到白梦溪的面前。 “丫头,再来一壶。” 一瞬间,白梦溪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直到最后都笑出声了。 “行,还是杜康。” “对头。” 白梦溪想也不想就叫了小二,让他把酒壶灌满的同时还不忘再让他加两个菜。 等小二将酒和菜端上来后,白梦溪很是自觉地给他斟酒,一边倒着还一边说道:“老头,你脾胃不好,还是少喝点酒。” “啰嗦。” 老头直接拿过她倒好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吃了几口菜又继续喝酒。 苏远之一直挨着白梦溪做,看着他们两人熟稔的态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许久过后见白梦溪还不同自己解释一番,到底忍不住开口询问。 “梦溪,你认识这位老先生,还有他先前说的话……” 白梦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笑道:“远之,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我学医的事情?” 苏远之微愣,点点头回答:“自然记得,不过你当时好像是说在梦里学的。” 白梦溪噗嗤一笑便指着喝酒吃菜的老头说道:“哪里有什么梦,其实就是这个老头教的罢了。” 苏远之再次愣怔,看了看对面的这老头。 “他就是你师父?” 白梦溪勾了勾唇说道:“当然,就是他,古云一。” “错错错,老夫现在的真名为古沄宜。” “古沄宜,前太医院院首。” 这话是苏远之接的,只见他眼眸里满满的都是震惊。 白梦溪也是一愣,这才知道原来丁老找到好友真的一直就是自己的师父。 “不,不是,你当真是丁老头的好友?” “你说老丁啊,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古沄宜砸砸着嘴嘟囔着,再吃了几口饭菜便放下了碗筷,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乱七八糟的长发直接遮挡他的脸。 “丫头,老子困了。” 现在白梦溪肚子里有一堆疑问,不过看在这老头这般困顿的份上到底还是咽了回去,赶紧让小二再打二两杜康酒,拎着竹筒,亲自扶着这人去对面的院子。 苏远之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目光却一直在打量古沄宜。 古沄宜自然感受到他的打量,不由的嗤笑一声,低声同白梦溪说:“丫头,你这夫君警惕性还挺高的,不过就是这脑子不太行。” 白梦溪哪里允许他这般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才道:“老头,少胡说八道,我相公脑子好使的很,再多说一句可别怪我不孝顺你。” “嘁,说的好像这些年你孝顺过我一样,要不是老头压着你学医,你就只是个废物。” “哼,我再废物也比你混得好,瞧瞧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臭乞丐呢。” “乞丐怎么了,瞧不起乞丐是不是?” “没瞧不起乞丐,瞧不起你而已。” “嘿,你这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 两人一路互怼,直到白梦溪将人送进屋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才渐渐平息。 第一百三十八章 鹤发童颜 自那日后古沄宜便住了下来。 但是,令白梦溪意外的是古沄宜清洗过后的模样,简直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说句鹤发童颜都不为过,还有好几次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丫的脸蛋比苏远之的还好,要不是看到他那一头的白发和稍稍有些驼的背部,怕是真的会误会这人就是个年轻人。 也正因为此以至于白梦溪每每看到古沄宜的时候都会露出惊诧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古沄宜何尝不知自己的形象与往日是天差地别。 一开始他倒是镇定自若,可久而久之每每发现白梦溪像是盯猎物一样的盯着自己,那种感觉真的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行了,你这死丫头有什么话直接问便是,藏着掖着可不是你的风格。” 古沄宜实在是没忍住的率先开口,略显稚嫩的脸颊上却挂着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眸,看着真是违和感十足。 白梦溪也没让他就等,搬了张小凳子就坐在一旁,上手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头,你……这容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以前皱纹挺多的啊,现在连抬头纹都没有了,啧啧,可别告诉在这种地方有上好的护肤品啊,我可不信。” 古沄宜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也没隐瞒直接回答道:“丫头,可还记得州府的神仙谷?” 白梦溪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记得,上次见着你的时候就问过了,可你就跟个死鸭子似的,嘴硬到不行,怎么,今儿想说了?” 一听到这话古沄宜就恨自己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要是有的话可定直接抡上去,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啧,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古沄宜瞪了她一眼斥责了一句,紧接着才解释道,“其实那神仙谷也是我无意中寻到的,后来有幸在里头住过一段时间,喝着里头的水,吃着里头的果子,等出来的时候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哟,返老还童啊,不过瞧着你这身体跟以前也没啥差别呀?” 白梦溪一边说着一边还上上下下的将古沄宜给打量了一遍。 最后还得出一个结论,差,这身体素质太差了。 古沄宜被她嫌弃的眼神给弄得手痒痒,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容貌上改变了点,身体自然随着年龄而越发虚弱,怎么着,你莫不是忘了你师父我今年多少岁数了?” “以前是七八十,现在鬼知道呀?” 她魂穿这具身体之前那是可是二十好几的人,现在的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十六小女孩。 古沄宜瞥了她一眼嫌弃的说道:“六十有五了,按照常理而言那应该是退休了好几年了,再说了,这以前还发生了一点事导致身体上有些不适,现在还能活着碰上你实属不易。” “啧,也没差多少嘛。” 白梦溪嘟囔了一句,还不忘把瓜子皮吐到地上。 古沄宜见此情况气的脸颊通红,气呼呼的说道:“你这死丫头就专门过来气我的是不是?” “老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话还是你告诉我的,让我对生死有着超脱的理解,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一张二十多岁的脸,一副正常的身体,说到底还是你赚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个鬼!” 看着古沄宜真的有些动怒的意思,赶紧给他顺顺毛,顺带转移话题。 “对了,老头,这话也说回来了,你是啥时候来到这里的,还有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还有跟我干爷爷之间到底是什么兄弟情义以至于人家宁愿抛弃京城的荣华富贵去那种小破地等你十年,还有……还有……” 白梦溪一张嘴就像是小炮仗一样,连环提问让古沄宜听得都有些晕头撞向。 他想也不想就往她嘴里塞进一块糕点,见她闭上嘴才缓缓道:“怪不得有人都说这女人一说话就跟五千只鸭子似的,以前我还不信,总觉得你还算安静,这会子我算是真的明白这五千只鸭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白梦溪艰难的将糕点给咽了下去又给自己生灌了一壶茶水,觉得嗓子不噎了才幽怨的开口。 “你这老头真的是一点道理也不讲,前两日还责怪我不关心你,不孝顺,今儿我倒是关心你了,你反倒是嫌我吵闹,怎么着都不行,怎么这么难伺候?” 古沄宜看着她控诉的表情,哼哼一声说道:“之前那是之前,今儿老头想安静点不行吗?” “不行,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问点事,你不说这怎么行?” 古沄宜看到她眼底的执着便知晓今儿她定是把一些事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他着实是不愿意去回答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思来想去后便看向她平静的说道:“行,你想知道一些事无可厚非,老头也给你这个机会,不过嘛……” 他顿了顿,看着白梦溪即将暴怒的神情,嗤笑一声继续道:“你只有三个提问的机会,多一个问题我都不会回答,所以你想好再问。” “老头,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讨厌?” 古沄宜笑了笑回答:“没有,不过看起来你不很高兴。” “老不死的。” 白梦溪低声嘟囔了一句,心中却在盘算到底要问哪三个问题。 毕竟,她很了解老不死,一贯说出口的话是不会有改变的,所以三个问题就是三个问题,而且只少不多。 她撑着下颚一边嗑着瓜子皮一边思索着,好一会儿半盘瓜子都下了肚才犹犹豫豫的抬眸看着古沄宜。 “行,三个问题就三个,那第一个我就想知道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古沄宜在心中猜想她会问什么问题,甚至已经把所有的答案都想到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丫头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也算这丫头有点良心了。 他欣慰的笑了笑,端起茶盏小小的呡了一口才叹了一声,凝望上天,开始回忆过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最后一个问题 “老不……” 白梦溪见他迟迟不说话便忍不住催促一句,不过却被古沄宜抬手给打断了。 只见他看着蓝天白云一遍又一遍的叹息,许久过后才垂下头看着她缓缓开口:“挺好的,吃得饱,喝得美,穿的暖。” “老头,你不诚实,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古沄宜再次叹息一声,这次才给了她一个想要的答案。 “自你十三岁后,我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个地方,还成为了启朝的太医院院首,好在我本来医术不低,所以并未露出马脚,但是谁知这后宫风云真真是比书中,影视中演的还更加凶险万分,你也知晓我的性子,一贯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种,所以便寻了个法子辞了官却不曾想却是主动跳进了旁人的圈套,以至于后来间接性连累了老丁。” “丁老愿意等你十年,是不是那件事里有丁老的手笔,而你以前恰好帮助过他?” 古沄宜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白梦溪自然想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但是瞧着古沄宜这副回忆过去的样子就知晓这人肯定不会实话实说,索性便开始提出第二个问题:“神仙谷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年你可弄清楚了,要知道除了第一次我进去过之外,之后再去找根本就找不到了。” “丫头,你真的要把这个当做第二个问题?” “嗯!” 看着白梦溪如此坚定的样子,古沄宜无奈的摇摇头,同她解释道:“说实在的这些年我也没摸索清楚神仙谷的来历,不过想来那地方就是属于启朝的世外桃源,与仙人有点关系,至于你找不到那是因为你这丫头看不见那天然的五行八卦阵。” “原来是被阵法遮住了,怪不得我怎么都找不到。” “行了,两个问题结束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当真要浪费到这种无聊且无意义的事情上?” 白梦溪瞧着他端着一副少年郎的面容用一副哄小孩的样子哄骗自己,这种感觉真的是让她恨不得直接抬手往他脸上揍上两拳得了。 好在她自制力不错,到底没有冲动到动手。 只见她做了几次深呼吸,目光沉沉的盯着已经恢复平常样子的古沄宜咬了咬牙才开口提出第三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我们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有能不能回去?”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白梦溪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一秒钟的骤停,紧接着就是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好似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古沄宜淡淡的瞥了一眼过去,见到她一脸紧张的模样。 只见他无奈的摇摇头,端起茶盏悠闲的呡了小口,再次放下后才问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白梦溪微愣一下,眼底却是写满了不解。 古沄宜便再次道:“你应该知晓在到这里之前,那个世界的你早已身死了?” “话虽如此,但是……” “你觉得这里不好?” 白梦溪连忙摇头回答道:“不,这里很好,至少比那个地方好。” “既然如此为何要想着回去呢,再说了,你问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又怎么不去想自己是不是原本就是这里的人呢?” 白梦溪本来有点懂了,这一下又迷糊起来了。 古沄宜再次喝了一大口茶,放下空盏后才再次道:“丫头,前身已死,早已回不去,与其有时间在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倒不如往前看,珍惜身边人才是现在的你该做的。” 一瞬间,白梦溪仿佛打开了自己的心结,豁然开朗了起来。 是啊,明明她早就知道之前的自己已经被人害死,如今她就是启朝的白梦溪,而且还是苏远之的妻子,还认识了不少和善的人,这样的日子才是她以前向往的,再回想以前根本就是丧良心。 古沄宜瞧见她眉头舒展开来便晓得她已经想通了,满意的点点头,露出慈爱的眼神。 白梦溪高兴完刚要再同他说两句。 可一瞧见他这样的眼神一股恶然由心而生,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赶紧开口:“老头,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 古沄宜立马就收起自己的慈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继续倒茶喝着。 白梦溪发现他这副样子也是笑了笑,紧接着便问道:“老头,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古沄宜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斜眼睨过去:“怎么,要赶老头子走了?” 白梦溪撇了撇嘴,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回答:“嘁,说的好像我不赶你,你就会留下一样?” 这下古沄宜倒是没再瞪她发,反倒是细细的想了一下觉得她说的话也并不无道理。 毕竟,他一贯喜欢自由,要是真一直待在京城不走,还真是不习惯,与其如此倒不如四处走走,游览山川河流,也算是全了当初旅游的梦。 只是,漫无目的的“沿街乞讨”这种事,他才不想再做了。 这么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他才想到了一个人便笑着说道:“你不是说老丁等了我十年嘛,既然如此那三日后我便启程去宝山镇,到时你让人给我打几壶好酒,到时候我带着路上喝。” 一听这话白梦溪就乐了,直接揶揄道:“哟,老不死的不当负心汉了?” “死丫头,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捐了,还负心汉,我瞧你像个不孝子孙。” 古沄宜作势就要去打她。 白梦溪哪里会让他得逞,直接从板凳上蹿了起来,一蹦三尺远,还故意朝他做鬼脸。 古沄宜一看气的面色发青,抓起空盏就往她身上砸过去。 “喂,老不死的,你来真的啊。” “打死你算了,省的你在这儿气我。” “老不死的,你别忘了你还得靠我打酒喝呢。” “没事,到时候我会让你老相好给我打酒。” “他才不会给你打。” “你说我告诉他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他会不会给我打酒,到时候怕是得把我伺候成祖宗一样。” “老不死,你真不要脸。” “记得打好酒,还有明日一早来院子里找我,有事找你。” 说罢,古沄宜便慢悠悠的起身,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往自己屋子方向走去,一边走着还一边哼着小曲儿,至于身后传来的谩骂声是一点也不在乎,反倒是听着那一声声中气十足的谩骂,唇角还微微勾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 第一百四十章 度日如年 本以为三日不过一晃而过,谁曾想于白梦溪而言竟是度日如年。 每日寅时起,子时睡,这还不算,得空时间得背书,写案例,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就被古沄宜折磨着起来,连口水都不给的就去给不知道从哪里被他抓来的乞丐治病,各种味道充斥鼻息不说,各种腐肉都要她亲自剔除。 总之,就是一个字,惨! 惨不忍睹! 这日,亥时。 月明星稀,屋檐上点起一排排的灯笼,把院子照的如白昼一般。 古沄宜慵懒的坐躺在一个竹藤椅上,时不时的摇着,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葫芦,里面装满了他最爱的杜康,一边嘬两口,一边看着在旁边忙的热火朝天的白梦溪,眼底满满的都是欣慰。 “这丫头到底是长大了,手法娴熟,下针如有神,不错,不错。” 他毫不吝啬的夸赞一句,紧接着又开始嘬自己的小酒。 苏远之去酒馆忙活完回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由的心疼白梦溪,走上前朝着古沄宜做了个拱手礼便开口:“老先生,已经三日了,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就让她先回去歇息会儿,明儿再折腾,可好?” 他的语气倒是十分恭敬礼貌,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却多少有些不客气。 古沄宜听着声音,抬眸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继续闭上眼睛摇啊摇。 苏远之面色一僵有些不悦的看着眼前之人,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人压根不理会自己,索性也不再同他说话,转身就往白梦溪那边走去。 然而,就在他动脚的那一瞬间,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现在过去可不是心疼那丫头,而是在害了那丫头。” 苏远之脚步一顿,疑惑的回过头,眼底满满的都是不解。 古沄宜又嘬了一口酒,慢慢腾腾的坐起身来看着他很是认真的说道:“明儿一早,我就要启程去往宝山镇找好友,这丫头医术不错,但是耐心不足,这几日虽说我教了她点东西,但是其目的主要还是想着磨一磨她的性子,你现在过去就是让她前功尽弃。” “老先生,我并不觉得梦溪的性子有何不好。” “哟,怪不得世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惜啊可惜,你觉得她好,我觉得她还不够好,可以更好,所以啊,你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捣乱,要不然的话,我敢保证待我走后,这丫头绝对不会放过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远之再心疼白梦溪也不会冒着被她讨厌的风险去劝阻一二。 只是,古沄宜这番话却让他听着心里头很是不舒服,眉头一蹙,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不过他人也没有离开,反倒是搬了一张小矮凳直接远远的坐着,目光却一直紧紧的盯着在不远处忙活的白梦溪。 这一幕自然落到古沄宜的眼中。 “苏家这帮兵痞子倒是出了个情种,了不得,了不得。” 苏远之隐约听到了些什么,下意识的朝着古沄宜看过去。 然而,他这眼睛刚刚瞟过去,古沄宜就直接转过头开始喝酒,一边喝着还一边囔囔着:“死丫头,错了,错了,手法错了,老夫到底是怎么教你的,平日里到底有没有听讲,再错一次就罚抄手札一百遍。” 白梦溪是背对着他忙活,一听到这话手里也是猛地一抖,眼底满满的都是怒火,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死老头,就会拿罚抄折磨人。” “哼,谁让你这么不长记性。” 白梦溪真的很想直接把自己的银针甩到这死老头脸上,更像抓着他的衣领狠狠的质问,谁特么才不长记性? 不过,病人在前,白梦溪到底没有这般做,反倒是压制住肚子里的怒气,十分认真的开始自己的缝合工作。 这一认真忙活起来又是一个时辰。 子时一过,外头响起夜巡的人敲锣声,白梦溪亲自送走最后一批治疗好的小乞丐们,一回来就直接往一张竹藤椅上懒懒一趟,明亮的眼眸却是恶狠狠的瞪向一脸惬意的古沄宜。 “死老头,讲实话我现在真的很想一步到位把你送走。” 古沄宜一听到这话反倒是笑了笑:“哟,小丫头现在还学会了欺师灭祖了呀,不错不错,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嘁,有本事你过来,看我敢不敢给你下个毒。” 白梦溪恶狠狠的说着,还时不时的挑衅一番。 古沄宜也压根不把她这话放在眼里,反倒是乐呵呵的说道:“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你刚下了毒,下一秒老夫就自己解了毒,到时候气的还不是你自己个儿?” 得,没得聊。 白梦溪翻了个白眼就靠着竹藤椅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下意识的睁开眼就瞧见苏远之一张俊俏的脸骤然在自己面前放大,吓得她一大跳。 “呼,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这儿?” 苏远之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将手里刚沏好的糖水递过去:“回来时瞧见你还在忙就在旁边坐着等了一会儿。” 白梦溪诧异的挑了挑眉,接过糖水,呡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仿佛这几日的苦在一刻全部化作虚无。 “有人心疼真好,不像某人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临到头还要折腾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朝着某个老头那儿瞥了一眼,眼底满满的都是嫌弃。 古沄宜正喝着酒听到这话莫名的就停了下来,看向她哼哼道:“死丫头,你别以为我老了就听不出你在内涵我。” “哟,你听得出来呀?”白梦溪故作惊讶的看着他,笑了笑又问道,“死老头,说,明儿还有什么招数,我都接了。” 她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还真是让人觉得欠揍。 古沄宜压了压有些冲动的手,哼了一声才道:“明儿一早,我就启程去宝山镇,不在你面前讨嫌,不过确实还留了点东西给你,保证你会喜欢。” “死老头,你明儿就走啊?” “对啊,先前不是说好了三日嘛,这三日已过,明儿一早就走,别太想我了。” 古沄宜笑眯眯的说着,心中却在盘算着到底该给她留点什么,让她以后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个好东西,忍不住的就笑出了声。 白梦溪听着他这骇人的笑声总觉得背后莫名多了一股凉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舍 次日,寅时左右。 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远远望去也能瞧见东边有了一丝丝的朝红,光是看着就觉得特别的舒坦。 白梦溪拖着疲累的身躯赶着来送行。 三日的折磨让她恨不得立刻古沄宜离开这儿,离得远远的最好。 然而,当她真的看到古沄宜一脸潇洒的上了马车同她道别的时候,眼眶还是忍不住的红了起来,走上前二话不说就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大大的荷包,吸了吸鼻头说道:“说好了,等见到我干爷爷就带着他一起回来,家里的屋子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到时候就让你们当邻居。” 古沄宜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心里头也莫名的涌出一股酸涩的滋味,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反倒是掂了掂这荷包,微微挑眉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对我大方了一回。” 白梦溪自然听出他这话里的埋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以前那是不懂事,现在懂事了这不拿银子孝敬你,当然你要是不要也成,赶紧还回来。” 她说着就伸手去拿。 古沄宜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赶紧把荷包往马车里一扔,把两个空空的手给她看,笑道:“嘿嘿,想要回去啊,没门。” 一瞬间,刚刚所有的温情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梦溪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这人,恶狠狠的喊了一句:“死老头!” 古沄宜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很不要脸的来了一句:“日后在旁人面前可不准再叫我老头了,瞧瞧我这张俊脸,分明就是个少年郎,说是十七八也不过为嘛。” “恶不恶心啊?”白梦溪一脸恶然的盯着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紧接着赶紧催促道,“滚滚滚,再耽搁下来你们今儿就倒不了下一个驿站点了。” 古沄宜微微一笑,抬手便揉了揉她的发顶,放下一贯的嬉皮笑脸说道:“在我屋子里有个木盒子,里头有自我来这里之后记录下的所有案例和手写的手札,你啊,没事就拿去瞧瞧,改明儿等我回来了,定是要考察你一番,不然老夫可不介意再收一个弟子,到时候可别再说我不疼你。” 白梦溪见他忽然认真起来也不由的直起后背,眼眸里闪着晶莹的说道:“行,送你走后,我就回去把你的东西拿出来看,收拾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了,好了,莫要再哭鼻子了,咱们既然遇上了,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得是。”古沄宜很是贴心的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紧接着又捏了捏她的脸说道,“苏远之是个好男人,你嫁给他倒是圆了你前身的梦,很好,好好过日子,不要老是想些有的没的,至于他的身份,应该很快就会揭晓了。” 白梦溪一听这话就瞪大了眼睛,诧异的问道:“你知道他是谁?” 古沄宜笑笑回答:“自然知道,不然你以为老头这太医院院首白当的啊?” “那他……” “丫头,会有人来找你们的,不要太着急了。” 说罢,古沄宜便轻轻的拥了她一下,小声的道了别便转身上了马车。 白梦溪站在原地,目送马车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不舍的回过身来,一眼就瞧见站在对面的苏远之,想也不想就张开双臂看着他。 苏远之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领会了她的意思,走上前轻轻的拥着她,更是贴心的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用下颚抵着她的头顶轻声问道:“可是不舍?” 白梦溪闷闷的应了一声,圈着他腰身上的手也紧了紧。 苏远之也不催促就任由她这样抱着自己。 许久过后,白梦溪发现周围都有人凑过来看热闹了才懒懒的松开手,一脸无辜的看着苏远之说道:“咱们进去。” 苏远之甚是喜欢她这种小表情,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直接牵着人就走进去了。 一回去之后,白梦溪便直奔古沄宜住过的屋子,直接将他留下的木盒子拿出来当着苏远之的面打开。 谁料,一打开一股恶臭直接涌了出来,吓得白梦溪还以为是什么生化武器,一把抓住苏远之的手就往外跑,直到到了院子里才松开手,呼吸起来。 “这死老头是疯了不成,留的什么玩意?” 白梦溪愤愤的吐槽着,而苏远之因为身高的缘故倒是看清楚那木盒子里的东西,有些纳闷的回答:“我瞧着怎么像是本小册子。” “小册子?” 白梦溪一愣,立马就想起那老头说过的话,眼睛一亮说道:“是手札,肯定是那老头这些年记录下来的手札,不过怎么这么难闻?” “现在味道应该散的差不多了,咱们进去瞧瞧?” 白梦溪有些后怕的看了一眼苏远之,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点头说道:“行,那咱们进去瞧瞧,不过味道实在是太大了,你别忘了屏住呼吸。” “好了,没这般夸张。” 苏远之十分勇敢的就往里面走。 白梦溪跟在后头一副苦瓜脸,心里更是不断的在吐槽古沄宜这个坏老头。 不过好在进去之后,味道到底是散开了一些,连带着木盒子的里的东西也看清楚了,是一本有些发黄的破烂册子。 苏远之准备徒手去拿的时候被白梦溪一把拦住。 随后,白梦溪就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的抱着手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上面有两个潦草的字——手札。 得,还真是这玩意。 她嫌弃的瘪了瘪嘴,轻轻的将这东西放在桌面上,用帕子包裹着手指掀开第一页就发现这里头还真是那死老头写的手札。 待她看完第一页准备继续看下去的时候,苏远之却拍了拍她的肩膀从木盒子拿出一张宣纸,看样子应该是提前写好的留言。 白梦溪也顾不得上面的脏东西,直接扔下帕子就拿过来看了起来。 然而,当她看完之后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直到最后更是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咬牙切齿的说道:“死老头,我恨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暴露 古沄宜确是将他这些年的手札留给她,但同时也写了留言,让她在三个月内将手札上面的内容熟记且补充,还得实践操作,直到等他回来考校,要是不及格后果…… 纸上自然是没写后果,但是依着白梦溪对这老头的了解自然明白他的那些手段,反正简单三个字概括就是“非人类”。 所以,在古沄宜离开的那日开始,白梦溪就自己开始了几乎于自虐般的学习。 整天摇头晃脑的背书不算,还得继续在京城找小乞丐治病,以至于京中都盛传水云间的掌柜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大夫,诊金不要不说还给他们抓药治好了好些人的旧疾。 当然,做善事自然也是有回报的,那就是那些被治好的乞丐自发结队去水云间帮忙,为此白梦溪又花了一笔服装费给他们,还包他们三餐。 这样算下来除了名声,她还真是什么都亏了。 白梦溪一边在暗中哭唧唧中,一边继续背书,背着背着人都困死了,直接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苏远之从外头忙活回来就是瞧见这一幕,不免有些心疼的走上前,刚弯下腰想要将人横抱回屋子就见白梦溪猛地惊醒。 “梦溪?”苏远之小声的喊了一句。 白梦溪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才开口:“是你啊,我差点还以为是我做梦梦到那死老头拿笤帚打我来着。” 苏远之心中微惊,眯了眯眸子问道:“老先生打过你?” 白梦溪没有听出他的语气不对,相反像是终于可以倾诉的对象,嘟囔了一句便道:“怎么没有打过,以前就逼着我背一些医典,什么伤寒杂病论,黄帝内经,这些都是基础,还有一些古中医的案例,我的天,要是没在规定的时间里背出来,那就惨了?” “他如何打你?” “小时候就是打手心,然后用银针吓唬我,长大了那就更可恶了,说什么要是我没背出来就把我做成标本。” “标本?” “怎么说呢,就是用来做研究,反正就是惨不忍睹。” 她说着说着都觉得可怕至极,浑身都打了个寒颤。 苏远之见状眉头更是紧紧的蹙起,瞬间觉得古沄宜这老头十分恶毒。 白梦溪倒是没看到他越发阴沉的表情,反倒是说着说着又笑了:“不过这话也说回来了,这老头虽说总是会吓唬我,但也怪不得他,小时候我不喜学医,总是会调皮捣蛋,爬树套鸟蛋,逃学,甚至把他的研究统统破坏,要是不管那就是废了。” 苏远之越听越觉得奇怪,甚至隐约中察觉到眼前之人并非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 白梦溪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直到口干舌燥才察觉到苏远之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而且眼底显然都是满满的疑惑。 她刚想问他怎么了的时候,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 明明她只是想要把内心深处那些从未对人说过的事说出来却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这个朝代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时候,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那……那什么,你别把我说的话当真,都是开玩笑。” “梦溪!” “到!” 白梦溪一听到苏远之严肃的喊出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就绷紧了身子还答了一声。 一答完又觉得不对劲,刚要放松的时候就被苏远之给抓住了手。 “梦溪,你不是白家人,对吗?” 苏远之犹犹豫豫的到底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白梦溪心中大骂自己是蠢货,面上却悻悻的说道:“苏远之,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白家人了。” “梦溪,也许你可以同我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不是白家人,难不成我是个妖怪不成?”白梦溪据理力争的说着,还瞥了他一眼,一副生气的样子。 苏远之抿了抿唇,一把握住她的手继续道:“梦溪,我只是失去了记忆,但是并不是个傻子。” “呃……” 白梦溪心虚的瞥向别处。 苏远之不希望她对自己有所隐瞒,所以便将她的脑袋给掰过来,很是认真的看着她继续道:“其实自你灌下耗子药后醒来,我就发现你不太对劲,性子与以前完全不同不说,有些手段还颇为强硬,更何况你还会认书识字,重重迹象表明你都不是以前的白梦溪,不,也许这具身子是,但是里头的芯子怕是早就换了个人?” 白梦溪就这样认真的听着苏远之说话。 只是,随着苏远之的每一句落在她耳里的时候,她的呼吸也渐渐的变得急促起来,直到最后心脏怦怦直跳不说,眼里也表现出震惊。 苏远之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轻轻柔柔的捏着她的掌心,故作无奈的说道:“梦溪,以前我就有所察觉,不过你不说我自然也不会去问,但是现在本该在十年前就失踪的古沄宜骤然出现,还是你的师父,这件事的确是让人匪夷所思,如今还好,要是日后他在京中定居定然会有不少人知晓,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隐瞒不住,那到时候你该如何做出解释?” “我……” 白梦溪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么多,或者说在她看来根本没有这么严重。 苏远之见她面带犹豫便继续道:“古沄宜乃启朝前任太医院院首,身份斐然,更是在京中结交了不少好友,往后的日子定然是十分热闹的,你可明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我是夫妻,坦诚相待最为基本,这不是你说的吗?” 若是说之前苏远之的话都没有引起她的重视,但是这句话却确确实实的震动了她的心。 她蓦地抬头看向他,嘴唇微微颤抖,显然有松嘴的迹象。 苏远之便继续说道:“梦溪,你若实在是不愿意说,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只是这日后的话,我们之间怕是……” 说到此处,苏远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底满满的都是失落。 第一百四十三章 坦白 苏远之这一瞬间的眸光黯然,让白梦溪骤然发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像是有只小手穿着带刺的铁手套一下一下的捏着她的心。 但是,她并不想让苏远之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收敛想哭的冲动,直接一撇嘴便哼哼道:“说,怎么不说,我只是没想好该怎么说而已!” 白梦溪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殊不知小动作全部都落在了苏远之的眼中。 只是,他并没有直接问出来,反倒是静静的等待她的坦白。 白梦溪一连做了无数个深呼吸,直到最终下定决心后才缓缓的吐出隐瞒已久的事情。 “是,你猜的不错,我……这具身体里的芯子早已替换,我不是以前的白梦溪,但是我也是白梦溪,不知道这样说你能不能明白?” 其实,白梦溪自己也觉得这话说的不清不楚,毫无逻辑可言。 然而,令她诧异的是,苏远之只不过是皱了皱眉头,没一会儿就松开点头道:“嗯,我明白。” 什么? 明白了! 白梦溪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明……明白就好。” 苏远之自然猜得到她在心中腹诽自己,不过并没有在意那么多,反倒是淡淡的问道:“还有呢?” 白梦溪一惊,不解的看着他:“什么?” “你来之前的那个世界是怎样的?” 白梦溪这下才彻底的明白苏远之之前的意思是什么。 原来是想要更多的了解她。 害得她还以为这人是打算把她当成“妖怪”上报朝廷呢! 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想了想才继续说道:“我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很好,是个和平的国度,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生活便利,但是那些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用处,因为你知道的自小我便是被那死老头收养成为古中医的传人,自能开口说话就开始背各种医书医典案例,能自己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学习银针术,可以说在十五岁之前我的生活全部是被学习所包围着,后来就是面对各种各样的病人,稀奇古怪的病症,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就是被一个病人给偷袭而亡,究其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嫉妒也可能是发疯。” 对于此事,白梦溪还真就没有很生气,毕竟从会说话开始,她就知道人有生老病死,而死又分为很多种,自然衰亡,意外死亡,被人残害,反正不管是哪一种最终的结果也就是身体器官结束运作成为了一具没有思想,没有行动力的躯壳,仅此而已。 苏远之倒是诧异于白梦溪的淡然。 只不过她说的越发的无所谓只会让他感觉到越发的心疼她。 所以,苏远之毫不犹豫的便将她拥入怀中。 白梦溪微微一愣,有些惊讶,下意识的想要将人推开的时候就听到沙哑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是因为死过一回才会对很多事抱有无所谓的态度吗?” “诶,我有无所谓过吗?”白梦溪嘟囔了一句又道,“我明明生活的很努力好不好?” 想当初刚到这个地方,她就急切的想要抱紧苏远之的大腿远离白家人,后来更是因为赚了银子,底气足了,便开始为原身报仇,以至于到最后事情圆满解决,之后更是结识了丁老,钱老,救了宜安郡主,再到京城,还开了水云间酒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足以让她觉得十分满足。 她真的很有努力在生活,也很珍惜这次重生的机会,好不好? 白梦溪不断的在心中腹诽着,身体却是在享受着某人的温暖的怀抱。 许是因为这几日的劳累,她这么靠着靠着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便开始闭上眼眸打起了瞌睡。 苏远之自然察觉到怀中人儿的变化,露出无奈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将人给横抱起来,轻轻的将人抱回了屋子。 这一觉,白梦溪睡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直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彻底暗了。 她猛然记起自己竟然没有给小乞丐们治病,匆匆忙忙的穿衣穿鞋起来,刚要出屋门就见苏远之已经推门进来。 “诶,你怎么在这儿?” 苏远之瞧见她穿戴整齐不免有些诧异。 “你这是?” “嗐,那老头布置的任务不是说让我每日诊治三名乞丐嘛,今儿不是还没开始嘛,我这就出去直接去西城找找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外头走。 只不过在她还没踏出屋门的时候就被苏远之给拦下了。 白梦溪着急的看着他,忍不住发脾气说道:“苏远之,别闹了,赶紧让开。” 苏远之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回答:“梦溪,你忘了,西九城里生了病的乞丐都被你全部治好了,今儿一天都没有乞丐上门来。” “什么?” 白梦溪诧异的大叫出来。 苏远之无奈一笑继续道:“你怕是睡糊涂了?” 白梦溪的思绪渐渐回拢,蓦地记起昨儿个给那些个乞丐治病的时候,的确是听他们说自己是最后三个生病的了,而且其中一个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破了个口子,上了点金创药就走了。 “呃……那京城里没有生病的乞丐了,京郊外总有,现在应该还没有到落钥的时间,要不我出去找两个?” “梦溪,京郊外全部都是农户和皇家庄子,根本不会允许有乞丐在那儿的,若你非得找乞丐怕是得去洪羊府城了,可咱们这儿里那儿一来回少说也得一天。” “哈,那我的任务怎么办?” 白梦溪瞬间颓丧起来又不禁懊恼起这死老头安排的什么破任务,非得让她给乞丐治病,给别人治病不行吗? 好歹也让她收回点本钱啊! 她这么想着想着,忽然脑袋就开窍了。 本来为医者就该为大众服务,没道理就只专于乞丐等人,也许她可以转化思想给其他人瞧病。 若是普通人自可医治,要是贵族人士收点辛苦费也是应当,不然这一直用水云间的盈利而补贴病人,到底还是亏损的多,尤其是不能长了一些人的贪心。 白梦溪如此想着便豁然开朗,心中舒了一口郁气,刚要同他说的时候,外头竟传来了苏木的声音。 “梦溪姐,有人找你。”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求上门 有人找? 白梦溪诧异的与苏远之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茫然。 只是,不等他们两人出去就听见外头传来的熟悉且爽朗的声音:“救命恩人,我来瞧你了。” 白梦溪一听到这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来不及多想就先苏远之一步走出去。 很快她就瞧见了带着一大堆礼上门的苏老和李老两人。 “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 白梦溪乐呵呵的走上前招呼着,心中却一如既往的纳闷,难不成是水云间出了什么事与他们二位又牵扯上关系?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的瞪了一眼苏木。 这倒是把苏木瞪得莫名起来,一脸无辜。 白梦溪自是察觉到苏木的无辜,再次一愣,只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赶紧招呼这两人,还不忘让苏木去把库房里上好的六安瓜片给拿出来。 然而,就在她殷勤招待这两人并且希望他们可以赶紧说事的时候,两个老头却是异常的沉得住气,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时不时的两人还相互点评一下这茶的成色,言语中还颇有些许的嫌弃。 白梦溪看他们还有心情调侃便以为没啥大事,一颗心也渐渐的放下来了。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两老头压根就不做人。 待他们品完茶水之后一阵闲聊才不紧不慢的开了金口。 “救命恩人……” “打住,我姓白。” 白梦溪听着这一口一个的救命恩人总觉得后梁骨凉凉的。 李老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改了口,不过态度确实依旧恭敬:“白丫头,其实今儿老头带着苏老冒昧上门确是有事,而且这事还不算小,希望您可以看在我们俩的薄面上同意一回。” 一上来,李老头就给她戴了一顶高帽,弄得白梦溪是云里雾里,一脸怪异的看着他:“李老,您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我怎么同意?” 李老见她这般说愣了一下,这才回过味来。 白梦溪并非是他以前接触的那些人,先扬后抑的说话方式并不适合她,倒不如直言直语的好。 他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蠢货这才继续缓缓道:“是老头大意了,其实对于白丫头而言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求您上门给一个友人看诊治病。” 这李老头磨磨唧唧的可算是把事情说出来了。 白梦溪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是不断的腹诽着,不过就是上门看诊而已,倒是让这老头把这氛围给弄得这般紧张,差点没吓死她。 她无语的瘪了瘪嘴,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李老,我还以为您说什么事呢,原来是想要让我上门诊病,不过想来您应该知道我这这开着水云间,看诊这事……” “白丫头,你的顾虑老头都明白。”李老赶紧打断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白梦溪确实是没有办法对这样的老头说个不字,想了想到底还是直接询问病人的情况好了。 若只是普通人,她上门看个诊就去了,但若真是贵门之人,想想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 她如是想着便也委婉的打听他们友人的身份。 李老和苏老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最终,李老在苏老的点头之下才缓缓道:“不瞒白丫头,我们俩的友人是镇国将军府的当家人,不过要看病的却是他的夫人。” 镇国将军府几个字一出,白梦溪就愣怔了一下。 随后,白梦溪的余光就瞥向苏远之。 果不其然,站在不远处的苏远之听到这个的时候,身子毫不意外的僵了僵,不过很快又当做毫无事情发生。 这一幕恰好也落到了李老和苏老两人的眼中。 两人眼底皆闪过一抹精光。 李老继续道:“白丫头,你也知晓这外头的大夫大多都是男的,实在是不好入后院,再者这镇国将军府夫人的病却是由来已久,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忧思成疾却不曾想这几日病势来势汹汹,眼瞧着就要这样去往长生天,将军的心里也难受,这几日更是连差事都没有办日日在府中陪着夫人,我们着实是不愿意看到好友如此样子,便想起了你……” 后面的话李老自是没有说,但是那双深凹下去的眼眸却写满了期待。 其实,在李老说出镇国将军府的时候,白梦溪就已经打算去瞧瞧。 如今听着她这般描述更是对镇国将军府的当家人有了一丝好感,更是天马行空的幻想,要是苏远之真的是镇国将军府的人,想来日后应该也不会太差。 她就坐在那里,静静的想着,迟迟没有说话。 俩老头看着却是着急得不行,甚至想要直接开口询问她到底行不行。 只是,好在这两人都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所以一直在等。 终于,在白梦溪喝完第二次的茶水后才慢悠悠的看着他们说道:“李老,本来这次入京我是无意给人专门治病,哪怕是给小乞丐门治病大多也只是为了遵循师命,精进医术,但如今你既求上门,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你的这事我接了,但是我有几个条件,还望你们回去问问这镇国将军府的当家人,若是同意,明儿我便上门诊病。” 李老一听这话简直大喜,连连说道:“同意,同意,神医上门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苏老见他这般口不择言赶紧扯了他一下,轻咳两声才说道:“白丫头,你先说说你的条件。” 白梦溪淡淡的瞥了一眼苏老,暗道这老头是个警惕的,笑了笑便道:“倒也不是什么很难办的事情,只不过是想要将军夫人这些年的病例记档,再有就是我这人不喜更旁人一个大夫,所以我看诊的时候不喜欢有同行指手画脚,若是将军府非得让几个大夫一同看诊,那我就不会出手,就这两条件,应该不难答应?” 苏老思索片刻,觉得头一个并不难,但是第二个…… 两人齐齐的看向她,显然是希望她收回后面一个。 但是,白梦溪却是不为所动,眯着眼睛笑了笑,甚至端起茶来,显然是要逐客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试探 俩老头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知晓端茶送客的道理。 只是,这会子两人却十分默契的装聋作哑,全然当做没有瞧见她的举动一样。 白梦溪也不生气,依旧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良久过后,也不知是谁先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听到苏老有些为难的说道:“白丫头,镇国将军府于朝廷而言乃是重中之重,若非以前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这几年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但饶是如此陛下也对他们十分上心,日日太医驻守不说,更有汤药侍奉,前一个的病例记档倒是随时可以调出来查看,可后一个……” “若是不行,那我自然不会上门。” “啧,白丫头,你怎地这般执拗?” “执拗的是你们,并非是我。” 其实,白梦溪这般说一来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银针之术,二来纯粹是因为她一听到镇国将军府再联想到苏远之就忍不住的阴谋论,所以才有此要求。 当然,若是换做是其他的贵门,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这点小心思她自然是不会告诉眼前两人,直接把架子摆的足足的。 俩老头脸上都写着为难二字。 不过好在他们并没有纠结多久便起身,直说自己现在就回去同镇国将军商议一二。 当然,言语中还是希望她可以看在他们的薄面上不要有第二个要求,更是许诺镇国将军府不会亏待她。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现在的白梦溪十分满足,对于银钱什么的,要是能有自然是好的,可要是让她不高兴的去赚银子,那就是免了,何苦给自己找罪受呢? 两人瞧着白梦溪软硬不吃很是为难,最终悻悻的离开。 他们一走,白梦溪便将注意力全部落到了苏远之身上。 只见苏远之一如往常般的在后院里砍柴。 只是,不知道的为什么她看着他砍柴总觉得有一股怨气萦绕在他周围。 所以,他到底是想起了什么还是没有想起? 她有些纳闷坐在了门槛上,双手撑着下颚露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苏木送了两老头离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偷偷摸摸的蹭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后便用手肘怼了怼她:“梦溪姐,这种送上门的好事,你干嘛不直接答应了啊,我可是听苏老说镇国将军府有意给出一千两金子来求大夫替他夫人诊病。” 哟,一千两金子! 白梦溪眉头微挑有些诧异的瞥了一眼苏木。 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就笑了:“你这小子脑子里就光是银子了,怎么就不想想那种门第的人后院肯定是各种龌蹉?” 苏木撇了撇嘴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咱们是去瞧病的又不会牵扯上什么事,你干嘛这般害怕?” 白梦溪瞥了一眼还在砍柴的苏远之,只见那柴火堆都快成了一个小山。 她皱了皱眉头,撑着大腿站起身来走过去,一把躲过他手中的斧头。 “梦溪?” “你这一声不吭的跑到后院砍柴倒是砍出心德来了不成,这些柴火都够咱们用上两三个月了。” 苏远之见她这般说才看了一眼旁边眼底露出一抹尴尬。 随后,他便问道:“梦溪,你答应了他们吗?” 白梦溪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副迷茫的模样看着他:“答应什么?” 一瞬间,苏远之脸上多了一份局促,犹犹豫豫的才道:“就是给镇国将军府夫人治病的事?” 他这一说出来,白梦溪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很平静的忽地啊:“没有!” 这下轮到苏远之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 白梦溪古怪的看着他回答:“哪有什么为什么,没答应就是没答应啊。” “梦溪,你先前不是还在想京中乞丐不够,想着去京郊找吗?”苏远之斟酌着语句一字一句的说着,“现如今有了正好的病人在眼前,为何不去给她诊病,莫不是在担心什么?” 白梦溪倒是难得听到苏远之插手自己诊病的事情。 不得不说苏远之这一下倒是暴露了点什么,就算他没有真的全部记起以前的事情,保不齐自己心里头也明白了一些,所以才会这样不遗余力的希望她去。 白梦溪眯了眯眸子将他紧张的样子收入眼底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我倒也不是真的拒绝,只是给他们提了两个条件罢了,要是镇国将军府的人答应了,我自然会亲自上门给夫人治病。” 这么一说,苏远之的心就松了一口气。 白梦溪假装没看到一样,拉着他的手去洗净,紧接着又说道:“说实话我是真不愿意去掺和那些达官贵人后院的事情,总觉得里头不干不净的,怕是有什么腌臜,但是,你说的倒也不错,与其出去主动找人治病,倒不如给现成的看看。” 苏远之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笑了笑宽慰道:“梦溪,你莫要想太多了,你只是一个大夫,若你不愿那就不去也没关系。” 白梦溪看苏远之还是站在自己这边,心里便有了底,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脑袋便说道:“你要是真的记起什么东西,一定要告诉我哦,因为你要记得,我和你一样不喜欢隐瞒。” 苏远之对上她的清明的眼眸,不经意的有些慌乱。 白梦溪没有追问,反倒是拍拍他的手背说道:“好了,你放心便是,若是他们真的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给镇国将军夫人治病,自然会答应我那区区两个小要求的。” 此时的苏远之已经有了一丝不自然,闷闷的应声:“嗯。” 白梦溪也不再说这件事,拉着他便转移话题问起待会做些什么菜来填饱五脏庙。 苏远之被她说着说着就带跑偏了。 然而,令白梦溪没有想到的是,不过才过去了区区一个时辰,离开的两个老头去而又返。 “白丫头,你的要求将军都答应了,但是现在将军夫人危在旦夕,还请您跟我们赶紧走一趟。” 白梦溪正捧着面碗吃面,骤然听到这话也愣了片刻,想也不想就放下吃了一半的面碗,胡乱的擦了一下嘴便匆忙的往屋子里一跑,拿着自己的医药箱就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忧思成疾 一行三人匆匆忙忙的抵达镇国将军府。 因着有苏老和李老两人在场,所以可谓是畅通无阻的进了后院。 院子栽种着不少植物,葱葱郁郁,美不胜收。 只是三人都没有欣赏的欲望,一路前行,直到一个身着藏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朝着他们迎面走来才放慢的速度。 “苏老,李老。”中年男子拱手行礼,脸上写着“着急”二字。 俩老头连连摆手,直接将白梦溪往前一送说道:“苏将军,这位便是之前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神医厨娘,白梦溪。” 中年男子恍然,赶紧也朝着她做了个拱手礼。 白梦溪适时的往旁边撤了一步,躲过了他这一重礼,语气颇为清冷的开口:“将军莫要客气,此次前来乃是为夫人之病情,事不宜迟,还是让我先去给夫人瞧病再说其他。” 毕竟,苏远之的一切回应已经表明了他和镇国将军府的关系肯定不一般,那她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不是? 镇国将军被她这一提醒连忙道:“白神医说的极是,事不宜迟,在下直接领你进去,至于二老还请在前院稍作片刻。” 后院乃是女眷的地方,两个外男自是不好进入的。 俩老头也没有异议,点点头便在下人的带领下直接往回走。 白梦溪一路上都在观察四周的设施,发现这镇国将军府前院十分寻常,简直就是普通人家的院落,而这后院倒是别具一格,且不说之前走过的类似园子的地方有着各种花卉,就连现在走的地方都是一处幽静的竹林小道,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自己直接从热闹街角来到了一处人间秘境。 镇国将军领着她的同时也在用余光打量她,眉宇中皆是忧愁。 若是可以他自然不会去请这种名声太盛的神医,只不过是碍于两位好友的关心才堪堪应下,再加上自家夫人的情况,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赌注罢了。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带路。 在走完竹林小道后,白梦溪便看到了一处院子矗立在眼前。 院子四周是砌了两层高的围墙,一扇圆形拱门紧闭,外头站着两个大力嬷嬷,显然是充当侍卫用的。 “老爷!” “老爷!” 大力嬷嬷们瞧见镇国将军过来赶紧就站直身子十分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镇国将军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瓜皮果壳,眉头不由一蹙,冷声道:“本将军让你们看门难道就是这样看的?” 这一声厉呵十足有气势,吓得这两人赶紧就跪在地上求饶。 镇国将军直接上前一脚踢翻一个,冷哼一声:“待给夫人看完诊再来收拾你们。” 说罢,他直接自己推开拱门,领着白梦溪进去。 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许是因为不远处就是竹林小道,所以这味道到底是没有以前宜安郡主那般眼中,反倒是隐约中带着一股青竹的清香,味道倒是不难闻。 白梦溪跟着进了屋子,只见里头只有零散的几人,一个嬷嬷,两个丫鬟,桌上还摆放着一桌子已经凉的饭菜,看着似乎并没有怎么用过。 “白神医,夫人就在床榻上,您看……” 白梦溪淡定抬手,阻止他说话。 只见她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找到一张应该是用来练字的檀木桌,清出一个角,将药箱放在上面,慢慢的走向床榻上的苏夫人。 这一看倒是让她吓了一跳。 苏夫人这模样生的十分精致,哪怕是现在生病的样子让人看起来也是楚楚可怜的那种感觉,而且这眉宇间看起来还真是和苏远之有着相似之处。 难不成苏远之真的是镇国将军府的人? 白梦溪心里不由的大骇,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冷静,慢慢悠悠的坐在床榻边的绣墩上,小心翼翼的给已经小憩的苏夫人把脉。 “白神医,夫人她怎么样?” 白梦溪没有立刻回答镇国将军的话,眉宇轻蹙,好一会儿才将苏夫人的手给放回被子里头,慢悠悠的起身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嗯,这双眼睛也和苏远之的很像。 事到如今,白梦溪已有七成把握苏远之是这镇国将军府的人,而且保不齐就是他们俩的孩子。 只是,一想到这里她就不免想起苏夫人体内的古怪,抿了抿唇,打算还是把苏夫人的病给治好后再同苏远之提起这事,否则大喜大悲对两人也不太好。 她如是想着后便下定决心,平静的回答:“苏将军,不知夫人的病例记档可有拿来?” 镇国将军一愣,立马回想起这件事赶紧就从怀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小册子递过去。 白梦溪礼貌的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翻阅着。 她并没有看太久,稍稍简单的翻阅两页便收了起来,好看的眉头再次蹙起缓缓道:“据脉象上来看,苏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这种情况持续太长时间,对身体或多或少有点影响,肝脾不好,食欲不振,情绪低沉,或者是出现焦虑的情况。” 镇国将军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连连回答:“对对对,夫人平日里就是情绪不对,有时低沉,有时易怒,有时更是喜欢呆呆的看着一处地方,今日更是不知怎么发了一通邪火竟是吐了血。” “邪火发出来倒是好事,只是这吐血却是犯了难,这样,我现在就给夫人开副安神镇定的方子,且让夫人先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这下轮到镇国将军愣怔,下意识的往床榻上望去,这才发现原本应该是睡着的人眼皮竟是转动了,显然苏夫人并没有睡着。 “如此,甚好。” 白梦溪点点头,转身便去开方子。 不一会儿,她的方子便开好了,将上面的字迹吹了吹干,转手递给镇国将军,刚准备说些告辞的话语就又想起了点什么便看向床榻上的苏夫人轻声道:“夫人,思伤脾,怒伤肝,脾胃失和,气血两虚,神疲乏力,心神不宁,种种一切都在说明您这是忧思成疾,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您自己得想开一点,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心想事成,不是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清醒 话一落地,床榻上的苏夫人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眸,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睡过的痕迹。 镇国将军激动的走上前,一把将人给扶着坐了起来。 苏夫人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反倒是愣愣的看着站在原地的白梦溪。 白梦溪朝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殊不知她这一笑却仿佛将苏夫人心底的那层厚厚的阴霾给拨开一样,透出一抹光亮。 她略显激动的抓住镇国将军强劲的臂膀,缓缓的张开嘴透出沙哑的嗓音:“会心想事成吗?” 白梦溪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会心想事成,只不过在此之前您也许该好好振作起来,不然以您现在这种情况上天如何眷顾于您?” 咣当一声。 苏夫人仿佛被人用木鱼敲击了脑袋,一向混沌的脑袋仿佛瞬间清醒了不少。 “对,对,我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他还在等我呢,在等我。” 苏夫人一遍一遍的呢喃着,甚至张口让嬷嬷给自己准备热水洗漱,还让两个小丫鬟准备衣裳,显然是要起身。 白梦溪很是满意苏夫人的开窍,唇角微微抿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轻声道:“夫人多保重身体,明日我还会过来,希望到时再见夫人会是一个好的状态。” 苏夫人连连应声,甚至恨不得直接起身送她。 镇国将军哪里舍得让她去送,赶紧将人交给了嬷嬷。 “夫人,本将军亲自送神医出去,你莫要担心。” 语毕。 白梦溪也不耽搁,在征得镇国将军的同意后将小册子塞入药箱中,整理好便背着药箱出去。 一出院子,镇国将军便用那双如鹰隼般的利眸看向她。 “白神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白梦溪眼底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回答:“苏将军此言何意?” 镇国将军眯了眯眸子,企图将她看穿。 但是,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收起自己这样的目光冷声道:“白神医,初来乍到有些事你还是休要打听的好,否则惹祸上身不知为何。” “苏将军这话在下不明白。” “不明白就才好,你且好好给夫人瞧病,治好了她,少不了你的好处。” 镇国将军直接用上位者的气势同她说话毫不客气 。 白梦溪并不喜欢这种态度,语气也冷了下来:“苏将军此言差矣,正如之前在屋子里所言一般,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要解开了夫人的心结,之后夫人的身体自然是会慢慢好起来,否则哪怕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她。” “你……” 镇国将军还从未被人用这样的态度说话,立马就瞪向她,仿佛马上就要发作一样。 白梦溪心中也不由的紧张,但是面上却一如平时般的镇定自若,不畏强权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忽然之间,镇国将军却是笑了。 只是这笑声里头多少夹杂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嘲。 白梦溪听不明白也不想听明白,只是直觉告诉她,若是想要把苏远之的事情一探究竟怕是还得有些时日。 “罢了,还是先不告诉他为好。” 白梦溪小声的在心中嘀咕着,见镇国将军不再带路,索性也懒得理他,道了一声“告辞”就直接离去。 镇国将军也没有追上去,只是一直在笑,笑…… 一出后院,苏老和李老两人就急急的走上前来。 “白丫头,苏夫人的身体如何了?” 问完这句话这两人又往她身后看去,显然是在找人。 白梦溪无语的瞥了他们一眼冷声道:“苏将军似乎有事没有陪同出来,至于苏夫人的身体情况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明儿我还会再来一趟。” 俩老头一听这话便相互对视了一眼,尤其是李老嘴唇微动,端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梦溪假装没有看出来一样,淡定的说道:“行了,这会子苏夫人没事了,我也该回去了,二位现在是同我一起回还是……” “自然是要送你回去。” 两人齐齐这样说,白梦溪也没有阻止,微微扬眉便直接离开。 只是一路上他们俩就像是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各种问题接踵而来,吵得她头晕脑胀,恨不得直接把这两人的嘴给缝起来得了。 所以,在她好不容易抵达自家院子的时候,连邀请都不曾邀请,直接大门一关,落个清静。 门外。 苏老和李老两人面面相觑。 “你说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听出咱们话里的意思?”李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苏老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摇摇头,叹了一声说道:“想来应该是没明白,要不然咱们还是去将军府里说一声,毕竟这事可大可小?” “还是算了,说到底还是他们的家事,咱们两个老头插上一脚不太好。” “你说这话倒也是,就是可怜咱那苏妹子了。” 两人一同惋惜的叹气,背着手慢慢悠悠的各回各家。 次日晌午。 白梦溪再次拎着药箱来到了镇国将军府。 这一次,镇国将军并未亲自来迎接,而是留下了先前照顾苏夫人的魏嬷嬷来招待她。 一到院子里便闻到了难得的饭菜香,扬着笑脸便走上前行礼:“苏夫人,今日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此时,苏夫人正端坐在饭桌前,瞧着她来了便放下碗筷,温柔的看着她,笑盈盈的问道:“白大夫来的可真早,不知可用过午膳了,若是没有用过,不如一起用点?” 白梦溪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不过余光却意外的瞥见了饭桌上的一道并不算起眼的菜,眉头微挑,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不瞒夫人,在下确实未曾用过,如此就多谢夫人招待了。” 苏夫人一愣,显然没料到自己不过是客气一句,这人就还真顺着杆子往上爬。 不过很快她便依旧露出温柔的笑容说道:“如此白大夫便坐下,覃儿,去添副碗筷过来。” “是,夫人。” 不一会儿,碗筷便拿了上来。 白梦溪笑眯眯的道了一声谢便开始在苏夫人的招待下用膳。 只是,还没开始吃就发现有丫鬟在布菜,想了想便停了下来,朝着苏夫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夫人,我用膳一贯不喜旁人布膳也不喜旁人站着瞧,要不然就让她们也一同坐下用些?” 此话一出,周围的丫头嬷嬷全部跪了下来连道不敢。 白梦溪也做出被惊吓的表情赶紧站起身来。 苏夫人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白梦溪一眼,却见她朝着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 她微微一愣,最终还是开口道:“说起来本夫人用膳也不喜旁人在一旁,如此你们就先下去,有白大夫陪着就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故意询问 一众下人纷纷应声离去。 白梦溪满意的挑挑眉,毫不客气的开始用膳。 坐在主位上的苏夫人见状十分纳闷,好几回都张口想要询问的时候就被打断,最后倒是因为看着白梦溪吃的香食指大动,竟也开始继续吃起来。 白梦溪吃的极为欢快,没一会儿一小碗米饭就下了肚,五脏庙也不闹腾了,舒坦的呼出一口长气。 正当她准备撂下筷子的时候却恰好瞧见苏夫人的筷子往最边上的一道菜夹去。 然而,就在苏夫人要夹起来的时候,白梦溪直接用筷子将其阻拦。 苏夫人立马露出不悦的神情,皱着眉头看向她:“白大夫,你这是……” “苏夫人,今儿您要是吃了这盘菜怕是就见不到明儿的太阳了。” 咣当一声。 苏夫人手中的筷子骤然落下,砸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大夫,您莫不是在开玩笑的?” 苏夫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恐慌就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栗。 白梦溪心疼的瞥了她一眼,不过瞧见她很快就稳住了,心里头还是给她竖起一个大拇哥。 “苏夫人,您觉得我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苏夫人哑然,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白梦溪被她盯得没来由的涌出几分心虚,摸了摸鼻头才缓缓将昨日自己给她把脉过后的真实情况告诉她。 只见苏夫人在听完她那些话的时候,眼底的惊恐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震怒。 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发泄出来,反而是死死的攥紧拳头,根本不让自己出声。 白梦溪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鼻观眼眼观心的充当木头人给予她足够的反应时间。 也不知到底是过了多久,直到外头忽然响起一些动静,苏夫人才缓缓的松开掌心,脸色略显苍白的看向她:“白大夫,那我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白梦溪看着她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眼底竟划过一抹死气,心底不由的一惊,想了想便笃定的道:“苏夫人,还请您放心,既然我今儿来了还告诉您这件事,那就说明我有把握救您,否则我来府上岂不是自寻死路?” 她如此笃定的话语恰好安抚了心潮涌动的苏夫人。 “如此……便好。” “不过苏夫人这下毒一事到底是府中内院的事情,我不过是一个大夫自然不好卷入其中,还望您见谅。” 此时,苏夫人对她的态度早已更上一层楼,见她如是说也不气恼,反倒是笑笑回答:“白大夫所言极是,这种事本就是府中的腌臜事,自然用不着您插手,你放心本夫人自会调查清楚,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动手!” 说到最后苏夫人眼底迸发出一丝杀意,显然是真的是恨极了。 白梦溪对此并没有觉得意外。 毕竟,谁要是存着心毒害她的话,她的杀意只会比她多而不少。 白梦溪将这件事告诉苏夫人之后便开始给她正常的治疗。 因为她中毒一事事关重大,所以在她的请求下,白梦溪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镇国将军。 幸好今儿这毒并没有吃到肚子里,而她体内的那些毒素也都是沉积在体内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丢了不命。 所以,白梦溪很是大胆的直接用银针给她排毒,对外更是直言说自己是在给她调理身体。 一连七日,白梦溪日日都是辰时左右进的镇国将军府,每每都是要用过午膳后才回来。 而因为她的治疗,苏夫人面色越发的红润起来,精神状态也极好,就连苏老和李老来探望时都笑着揶揄说她年轻了几岁。 白梦溪在镇国将军府中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拿到的诊金不少不说,而且这苏将军还亲自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更是特地派人去宣扬了她的医术,以至于这“神医厨娘”的名声越发的旺盛。 白梦溪对此却是十分的苦恼,屡屡到镇国将军府都不得不今日带帷帽,明日穿小厮的衣裳,反正就是使出十八般武艺开始各种易容,生怕被人认出就被拉去给瞧病了。 为此,白梦溪还小小的埋怨了一下镇国将军。 许是因为苏夫人情况渐渐好转,府中上下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模样。 但,饶是如此还是被白梦溪察觉到有两个人并不是在这高兴的行列里头。 一个名为苏启之,镇国将军的庶子,还有一个便是他亲生母亲江姨娘。 这两日自从得知苏夫人的病情好转后就日日来请安,好几回就连白梦溪都瞧见过。 只可惜这两人的笑容太假,头一回就被她瞧出了不对劲。 这不,两人一边同苏夫人叙话,一边又开始暗戳戳的打量着白梦溪。 尤其是江姨娘,看向她的眼神简直就是恨不得直接大卸八块一样。 白梦溪无语的打了个寒颤。 终于,这两人离开之后。 白梦溪拿着银针走向苏夫人,十分熟稔的给她施针,还不忘吐槽两句。 “夫人,这江姨娘和二公子看在下的眼神就像是狼瞧猎物一样,真是怕他们直接把我剥皮拆骨了。” 苏夫人本来还因为他们过来挺膈应的,倒是没料到白梦溪会来这么一句,一瞬间什么怒气都没有了,只笑着点着她的脑袋:“你个狭促鬼,也就你敢这般说他们,这要是府里的人说了,保不齐明儿就传到他们耳中,到时候最轻也是发卖。” “夫人,您可别唬我,这世人皆道姨娘乃是半个奴才,就连生出的庶子也称不算一个正经主子,哪里就轮得到他们来发卖奴才?” 苏夫人见她问起尴尬的笑了笑便道:“自前些年我儿突然失踪之后,我便一病不起,府中中馈自然是交了出去,将军便交给了江姨娘这个唯一有子嗣的人,按祖宗规矩也是良妾,既是奴才也是主子,自然是有这个权利的。” 白梦溪恍然大悟,眼底却划过一抹精光,漫不经心的问道:“说起来这事在下倒是有所耳闻,只不过还不知夫人那位失踪的公子是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终相见 因着这些日子白梦溪早出晚归,所以水云间的事情都落到了苏远之和苏木的身上。 此时,苏远之正从钱庄出来,将存根给叠好放入口袋中,想着酒馆后厨的厨师抱怨说要用的调料快没了便打算去集市上去看一眼,顺便买上一些带回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盘算着到底要买哪些调料竟一时不察看路,只见一匹赤红烈马当街驰骋,眼瞧着就要撞到他的时候,一个力道把他往旁边狠狠一撞。 苏远之的反应也是极快,瞧着有人把自己撞开而他自己要落入马蹄之下的时候,长臂一伸,直接拎着那人的后领口,将人给带了回来。 这一惊险让不少百姓都丢了魂,好在很快官兵过来了,更有能人将那匹马给收服,事情才算结束了。 “呼,真险啊,差点我就要和兄台命丧马蹄之下了。” 秦章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呼了一口长气,转身就拍到了苏远之的肩膀上。 苏远之很是不喜除了白梦溪之外的人触碰,眉头一蹙,冷声说道:“多谢。” 话音一落,他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秦章已经将目光落在他那张脸上,晃了晃神,立马大吼道:“是你,苏远之。” 这是苏远之在京城街上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眉头轻蹙,带着几分疏离的问道:“你认识我?” 秦章大骇,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脏渍,跑上前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臂,上上下下的将他看了好几遍,最后落到他这张脸上,一向坚强的他都红了眼眶,擎着泪水,颤抖的吼道:“苏远之,这些年你到底跑哪儿去啊,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失踪而丢了魂。”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苏远之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宽慰他却又看到他眼泪鼻涕都冒出来,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 秦章自然发现了这点,想也不想就抹了一把眼泪,气呼呼的用拳头砸在他身上怒道:“好啊,你个死小子,老子派了多少人找了你多少回,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还嫌弃我,我让你嫌弃,我让你嫌弃……” 他气急败坏的就把自己的鼻涕眼泪往他身上擦。 苏远之眼底露出惊恐,一蹦三尺远,见他竟然还追过来,赶紧冷喝道:“不准过来。” 秦章被他这一声吓得瞬间就站定在原地。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过来,立马骂道:“丫的,你现在又不是什么大将军,老子听你的干嘛,就要擦。” 秦章再次往前凑。 苏远之眼底的嫌弃更重了,恰好旁边就是一个茶摊,直接抄起桌上的凉茶往他身上泼了过去。 哗啦啦。 秦章瞬间就成了个落汤鸡。 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苏远之。 “苏远之,你干什么?” 苏远之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脏!” 秦章气的直跳脚,作势就要扑上去打他。 苏远之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他给制服了,还不忘低头询问一句:“你知道我的身份?” 这下轮到秦章愣怔了。 他艰难的回过头看向一脸冷意的苏远之,很是怪异的回答:“苏远之,你丫傻了不成?” “我不想听废话,我是何人?” 秦章这下才知道事情大发了,赶紧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松开手。 苏远之自然照做,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秦章也顾不得那么多,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最后才将目光落到他的脸上,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颚,好一会儿才道:“看着没傻没疯啊,怎么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苏远之拧紧眉头十分不悦的说道:“出事时我摔着脑袋,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秦章恍然大悟,这下没有再隐瞒,直言道:“原来如此,那本少爷就好心告诉你,你乃镇国将军府嫡长子。” 话音一落,苏远之的瞳孔倏地震动。 秦章看到他这副模样便笑道:“怎么,莫不是不相信?” 苏远之没有回答。 秦章早就习惯他这副冷漠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你不信,那本少爷就带你去镇国将军一游,毕竟就算本少爷认错了,你爹娘总不会认错。” 他一边说着就直接上手拉着他苏远之的胳膊开始走。 此刻,苏远之的脑袋是一团浆糊,再次听到镇国将军府的时候,于他而言仿佛是脑袋里有根弦仿佛崩裂了一样,震得的他脑袋贼疼。 但是,他却没有办法脱口而出的表示自己疼,只能隐忍,隐忍…… 秦章一心想要抓着他回镇国将军府,自然是没有回头去查看他的情况。 一路可以算得上是狂奔,直到抵达将军府大门前的时候。 苏远之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关于这门口的各种记忆接踵而来。 他还来不及接受汹涌而来的记忆就直接被秦章给拽了进去。 “让让,都让让,你们府里的大少爷回来了,赶紧去通报一声。” 秦章扯着自己的破锣嗓子开始倒出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街上卖吆喝的人。 前院吵吵闹闹,后院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苏夫人在听到白梦溪的问题有点意外,诧异的瞥了她一眼,确认她没有说谎的时候才露出一丝丝的不悦,轻声回答:“我儿,姓苏,名远之,乃是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子。” 此话刚落地,一个声音就从前院传出来了:“苏姨,你瞧我把谁带回来了。” 苏夫人刚要笑话两句,骤然瞧见苏远之就出现在自己的跟前。 白梦溪也是一惊,来不及多想立马就飞奔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些诧异的问道:“苏远之,你怎么过来了,是来接我的么?” 她飞速的问了一句,可紧接着就发现不对劲。 因为,此时的苏远之竟是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粗粝的手掌里满是鲜血,光是看着就令人触目惊心。 “苏远之!”她厉呵一声。 下一秒却见苏远之脚下微微踉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苏夫人,沙哑的喊了一声:“娘!” 第一百五十章 认亲 “娘!” 这一声苏夫人等了数年,眼圈红的不像话,金豆子更是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略显狼狈的朝着苏远之的方向走去。 直到真正的站在苏远之面前,颤抖的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颊。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苏远之的脸就骤然垂下,闪着泪花的眼眸也渐渐合上竟翻起了白眼。 苏远之的反应比脑子更快,一把抓住苏夫人的手臂,这才没有让人倒下去。 他惊恐的看着她,似乎想喊人,嗓子却又像是卡着鱼刺一般,说不出话来。 “大夫,快去找大夫!” 秦章在一旁看着也是一惊,赶紧就去喊人找大夫。 在外头伺候的下人先是一愣,不过还是赶紧跑去找府医去了。 白梦溪看着这一个个的,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走上前要给苏夫人把脉。 谁曾想她的手刚碰到苏夫人的时候却被苏远之给拦下。 白梦溪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莫名响起之前给州府的时候给他施针时那一瞬间的陌生,心脏倏地紧了一下,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苏远之,你还认识我吗?” 苏远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渐渐的松手,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道:“梦溪,我娘她就交给你了。” 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白梦溪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讲真的,她还真的是怕这苏远之一个不小心记起了以前却忘记了她。 还好,还好! 不然她得多亏啊! 她在心中暗暗的吐槽了一句,看着靠着苏远之胸膛上的苏夫人,先是检查的一遍,确认只是昏迷过后才轻声道:“苏夫人没事,大喜过望昏过去而已,不过还是先把人给送回屋子里,不然怕是会着了寒气。” 苏远之抿紧薄唇“嗯”了一声便直接将人给抱起送进屋子里。 没多久镇国将军府嫡长子苏远之回府的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府邸。 刚从外头回来的镇国将军也是一喜,大步流星去往后院。 一进屋子便瞧见了屋子里一群人,但是他的目光却直直的锁定在苏远之的身上。 “远之!” 镇国将军失声喊出他的名字,急切的走向他,眼眶也湿润了,握紧的拳头最终松开,重重的拍在他的肩膀上,同苏夫人一样,只是反复耐烦的说他回来了就好。 苏远之一如既往的抿紧薄唇,看向镇国将军的神情也多了一抹慕孺之情。 忽然之间,床榻上的苏夫人苏醒了。 她头一件事便是看向苏远之,朝他伸出手,紧接着便看向镇国将军说道:“老爷,你看……远之回来了,咱们的儿子回来了。” 镇国将军瞧见榻上一脸苍白的女子,一向疼爱之心更是爆发,赶紧走上前坐在床榻边上,握紧她另外一只手说道:“是,咱们的儿子回来了。” “老爷!” 苏夫人忽然趴到镇国将军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一直没敢打扰这团聚的白梦溪和秦章两人不由的面面相觑。 秦章着实是受不了这氛围赶紧轻咳了两声。 这一咳嗽倒是让苏夫人停止了哭泣,让苏远之有点尴尬,就连苏将军也有些不自在。 “苏姨,苏将军,虽说远之回来了是好事,但是你们好歹也注意一下场合嘛,我和这位女大夫两位外人还在场呢!” 秦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颇为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头。 白梦溪听到这话微微挑眉,朝着苏远之瞥了一眼。 苏远之立刻意会的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就搂着白梦溪的腰。 这一幕看得众人是目瞪口呆。 秦章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要不是他是个男的还以为是谁抛弃了他,活脱脱一个弃妇状。 “苏远之,你放肆,赶紧松开人姑娘的手。” 苏远之无语的瞥了她一眼,拥着人直接走上前,看向镇国将军和苏夫人二人,十分严肃的说道:“爹,娘,梦溪乃是我娶过门的妻子,不是外人。” 说到这里他还顿了一下,回头看着还未回过神来的秦章平静的说了一句:“这里只有你是外人。” 一句话吓得秦章恨不得直接往外跑。 只是,此时他的心里头数百个疑问涌上心头,硬是让他没有挪动步子。 “等……等等,这事怎么我有点屡不清啊,苏远之,你丫可别瞧着这女大夫的颜色好就说她是你妻子,这可不行啊,你还得问问人家认不认呢?” 此话一出,苏远之直接看向他露出“你是智障吗”的眼神。 秦章被这一眼直接给刺激到了,气急败坏的走上前,直接看向也是一脸茫然的苏夫人说道:“苏姨,我以为这人绝对不是苏远之,要不让侄儿把他的人皮面具给摘下来?” 本来还迷糊的苏夫人和苏将军两人刚要问清楚情况,忽然被秦章这话给打个岔,两人相视一笑,忍俊不禁。 苏夫人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章儿,你这话可是太伤远之的心了。” “娘,他伤不到我!”苏远之淡淡的说着,顺带鄙夷的看他一眼又道,“先前在街上遇上惊马被他推了一把,本以为多少有点本事,没曾想都过了这些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莫说是伤着我了,怕是连碰都难以碰到。” “嘿,苏远之你丫这就属于过河拆桥,要知道先前不是我的话,你早就被那畜生踩在脚下了,更别说还是我带你回镇国将军府的,要不然你连大门在那儿都不知道。” 秦章直指他丧良心。 苏远之仍旧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却是越发的鄙夷。 秦章气的直跳脚。 苏夫人看着这两兄弟反倒是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行了行了,远之,章儿,你们俩啊有着自幼长大的情谊,好不容易相见怎地又开始相互看不顺眼了?” “苏姨,这哪里是我看他不顺眼,分明是他……” “没出息!”苏远之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这一下秦章更是气急,不过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到底没有再发脾气,反倒是将目光落在了白梦溪身上,幽幽的问道:“女大夫,你当真是他娶进门的媳妇,不是被逼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别闹 白梦溪正看戏看的乐呵,没想到这秦章这般直白的询问她。 只见她微微一愣,回忆起之前嫁给苏远之时不太好的记忆,面色不由一僵,平静的回答:“这是自然,我们可是有婚书的。” 一听到她这般说,秦章还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说苏远之有福气。 苏远之一如既往用淡漠的眼神瞥向他:“用你说!” “嘿,苏远之,你……” 秦章又要来一轮撒泼的时候被苏远之冷冷的瞥了一眼,下一秒就闭上了嘴。 白梦溪看着这一幕由不住的掩嘴轻笑。 苏夫人和苏将军两人看着这小两口的互动,越看是越欢喜,简直比知道苏远之回来的消息还高兴。 苏将军大笑出声说道:“远之回来是件喜事,咱家有个儿媳也是件喜事,可谓是双喜临门,不行,本将军得让人去寻个好日子得大肆宴请贵客上门,咱家可是好久都没有喜事了。” 苏夫人也正是这个想法,连连点头道:“老爷说的不错,这可是两桩喜事,马虎不得。” 她一边说着就起身来仿佛马上就要去操办一样。 镇国将军和苏远之两人都是一急赶紧上前阻止。 不过两父子的动作实在是太一致了,以至于竟碰到了手。 苏远之倏地将手回来了,眼神微沉,平淡道:“娘,此事不必着急。” 镇国将军也连连附和道:“对啊,夫人,此事不着急,本将军自会找人算日子,到时候由着管家操办,你来盯着便是,用不着你亲自来办。” 苏夫人略显尴尬的看了他们一样,最后在他们的坚持下只好妥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们爷俩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怎么做?” 说到这里她竟还嘟起嘴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白梦溪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微微扬眉,心中不禁涌起几分笑意,原来看起来端庄严谨的苏夫人竟还有这样可爱的一幕。 这边苏夫人的院子里一片喜气洋洋。 另外一边却是乌云笼罩,仿佛随时都要爆发一样。 咣当一声。 一个前朝留下的极品茶盏直接在地上碎成渣渣。 苏启之气急败坏的踹倒眼前的凳子桌子,咬牙切齿的吼道:“怎么可能还活着!” 江姨娘得了消息急急的赶来。 当她一眼瞧见地上的狼藉,心中就猛地一个咯噔,赶紧走上前宽慰道:“启儿,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这要是被你父亲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挨呲。” 说完她狭长的桃花眼瞥向站在廊下战战兢兢的几个下人,冷声道:“都愣着做甚,还不赶紧把里头收拾了。” 几个下人连连称是,急急忙忙的就进去收拾东西,连头都不敢抬。 江姨娘直接骂了一句废物便走到自家儿子身边。 只见她素手抬起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启儿,莫要生气了,既然这贱人的儿子回来了,那这次就轮到她娘来死一次。” 苏启之一听这话便诧异的看向江姨娘。 “娘,你的意思是?” “好了,娘的意思还需要直接说出来吗,再说了你爹早已有意思将府邸交给你掌管,你好生在军营里锻炼几年就好,还是说你觉得那贱人能活得了这么长的时间?” 苏启之一听到她这话眼睛也不由的亮了几分。 江姨娘见状更是阴测测的笑出声。 “好了,府邸的事情有我呢,至于那小子这次回来算他走运,不过你要知道这京城一年一变,谁知道最后鹿死谁手呢,好好表现,争取能尽快办差,笼络府邸和族里的人,这样一来你还怕什么?” 苏启之也并非是愚笨之人,相反他是个有野心有脑子的人。 所以,在听到江姨娘宽慰两句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皱着眉头点头道:“娘,你说的儿子记住了,那咱们现在……” “先前老爷找了管家说是想要选个好日子设宴,不过今儿咱们就甭去了,省的去看他们一家团聚的嘴脸,明儿一早,娘再带你过去,到时候你也好见见你这位好大哥。” 苏启之轻哼一声回答:“是啊,都好些年没见过了,的确是该见一见了。” 与此同时,他的手指骨咔咔作响。 晚膳是在将军府用的。 本来苏夫人是打算让苏远之和白梦溪二人就在府邸住下。 但是,苏远之却直接拒绝了,理由是他们已经在京城买了个院子,早已习惯,如今回府多少会打破平静的生活,他不喜欢这样。 苏夫人一听就知道他在说府邸里的那些破事,心里愧疚的同时却十分坚持的说要让他们搬回来,哪里有父母在家,儿子在外住的道理。 反正在经过苏夫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还有哭闹的份上,双方都各退一步,说是要等设宴过后再回来。 苏夫人这才破涕而笑更是让镇国将军辟出一处极好的院落,让他们夫妻俩好好的住着,还说什么要是住的不满意几个院子来回住也行。 苏远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索性寻了个借口就带着白梦溪离开了将军府。 当然,在此之前还再三保证说每日都会回去瞧他们。 噗嗤,娇俏的笑声在这样皎洁的月光,安静的街道上之突兀的响起。 苏远之正头疼着,诧异的看向她:“笑什么?” 白梦溪看着自己的小手被包裹在他的大手中,紧了紧力道便笑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很少看到你那般无奈的神情,然后才知道原来你好这一口。” 苏远之一听这话便明白她的意思,脸上骤然红了又红,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道:“休得胡说八道,我是看母亲的身子不太好才顺着她的意,并非是……” “啧,苏远之,你现在寻到亲人了开始在我面前说瞎话了?”白梦溪故作恼怒的质问,还将小手给抽了出来,哼了一声又道,“说好的我是你明媒正娶的人呢,你就这样对你媳妇?” 苏远之诧异的看向她,显然从未看到过这样的白梦溪。 不过很快他就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点苏夫人的影子,无奈的摇摇头将她的小手给包裹在掌心里,轻轻的捏了捏回答:“好了,别闹!”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纠结 镇国将军府嫡长子苏远之寻回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全京城。 一时间,将军府迎来了不少上门庆贺之人。 因着苏远之的不喜,他们并没有如愿以偿的见到他,倒是让好些人觉得这件事莫不是镇国将军府自己故意闹出来以便引来陛下的关注?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自然是少数人,大多数人还是有脑子,知晓这件事可大可小,所以面上还是纷纷道着祝贺。 这些个消息传到苏远之耳中的时候却权当是没有听见一样。 只是,白梦溪却发现了在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苏远之反倒是不去将军府中了,甚至连原本答应好的设宴后就回去住的事情也直接反悔了。 可他反悔归反悔却架不住有人希望他回去啊。 一想到刚刚送走的那个人,白梦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苏远之在后院有一下没一下的砍着柴禾。 白梦溪沏了一杯菊花茶过来,静静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见他好不容易停下才慢慢悠悠的走上前将茶盏递了过去。 苏远之微微一愣,到底还是将茶盏接过手,如牛饮水般的一口灌下。 “诶,你慢点喝。” 白梦溪这话到底是说晚了。 只见苏远之把空掉的茶盏递回给她。 但是,她接过后却没有直接离开,反倒是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眉头不禁拧紧,冷声问道:“可是将军府里派人过来了?” 白梦溪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耸了耸肩说道:“可不就是嘛,一天来三趟也不嫌烦,甚至还派人找到水云间去了,我这不也是没法子才来寻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回还是不回?” 这些日子有关于苏远之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苏将军担心有人会找到他说一些有的没的便再次提出要将他们先行接回府中。 苏远之一口拒绝过后,他们却仍旧锲而不舍,不是派管家来问就是派以前和苏远之玩的好的好友来劝。 一开始苏远之还耐着性子同他们周旋,可没过两天,索性就带着白梦溪出了京郊游玩了几日。 谁曾想回来之后他们就越发的放肆,直接从劝说到想要动手帮他搬家。 当然这种事也只有秦章那个不怕死的小子敢做。 可苏远之压根就没有想好,加上心中有股莫名的怒气,直接就将秦章这个自作主张的小子给胖揍了一顿。 也许是他的态度太过强硬倒还真是安静了几天。 但是,也就那么几天将军府里就再次派人来了,不过并没有找到苏远之面前,反而是曲线救国般的找到白梦溪,弄得她整日烦不胜烦。 所以,今日她实在是受不住了才有这么一问。 苏远之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心下觉得有些愧疚便将手中的斧头给放下,轻叹一声走上前,抬手抹平她眉尖的褶皱。 粗粝的指腹触碰到她娇嫩肌肤的时候,白梦溪还是忍不住的皱起眉头,不过在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抚摸下到底还是松开了眉宇。 “苏远之,你到底怎么想的嘛?” 白梦溪一把将他的手给抓了下来握在手中,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见他回答索性继续道:“你要是不愿意回,咱们就直接去趟将军府说上一句好了,你若是愿意回,那咱们就回,反正我跟着你就好了,你别有太大的负担。” 苏远之听着她这番话,心中倍感熨帖,但还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牵着她的小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示意她坐下。 白梦溪不明原由但是还是乖巧的坐了下来。 随后,苏远之也跟着坐下,但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梦溪,你可知回到将军府之后意味着什么吗?” 白梦溪一脸古怪的看着他笑道:“苏远之,你在说什么呀,回家里住着能意味什么,别想太多了。” 苏远之不认同的摇摇头,叹了一声说道:“回府之后意味着我就要再次以镇国将军府嫡长子的身份出现在许多人的面前,也许到时候还会被召进宫中办差事……” 说到此处,苏远之便沉默起来,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以前发生的种种,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梦溪也从他这只言片语中听出了话外之意,有些无奈的反握着他的手说道:“苏远之,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你可曾有想过当你的记忆全部恢复后又寻了亲之后就已经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与其就这样躲着让旁人在你背后骂缩头乌龟,倒不如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苏远之微微一颤,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白梦溪见状继续道:“虽然你还不曾详细的告诉过我,你为何会坠崖,但是光想也知道定然是和朝廷分不开又或者是跟将军府腌臜事分不开,但是不论是哪种,难道你就真的愿意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吗?” 苏远之心中微颤,没有回答。 白梦溪也没有继续劝慰,反倒是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且好好想想,不论你是要淌浑水还是想要过平凡日子,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梦溪……” “别太感动,谁让你是我相公呢!” 白梦溪说完这句话朝他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一时间,苏远之竟看痴了。 白梦溪忍不住的捂嘴轻笑,俏皮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才端着已经空掉的茶盏离开。 只不过在离开之时,她的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石磨碾子上的那本已经被翻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孙子兵法”。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明明早已心不在此处却还是做出纠结的行为,不得不说还真是矫情。” 白梦溪小小的嘟囔了一句,但是心中却已经猜到苏远之会做出的决定。 果不其然,当日夜里。 苏远之洗漱过后躺在床榻上后,双臂放在脑后,睁着深邃黝黑的眸子,毫无征兆的开口:“梦溪,明儿一早我先回趟将军府,你在家里好好收拾一下,过些日子我们就搬回去住。” 白梦溪这会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便微微侧身,背对着他扯了扯薄被,嘟囔了一句:“行,我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见面 次日清晨。 苏远之把家里简单的收拾一下后便直接去往镇国将军府。 书房内。 苏将军冷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心中虽说愧疚,但对于这些日子他的不问不顾多少还是有些恼怒。 所以,此时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人上茶,反而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可惜,苏远之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犹豫再三后,到底还是决定率先开口来打破这种不太好的氛围。 “爹!” “你倒还记得有我这个爹!”苏将军冷哼一声,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给搁在桌上,眉头一蹙,指着他气愤的说道,“先前都说的好好的设宴后就回来住,你说要推迟设宴那就推迟,想着你能先回府上住段时间也好,谁曾想你说反悔就反悔,就连本将军三番四请也不没露个面,苏远之,你当真是胆子肥了啊!” 苏远之拧紧眉头,想也不想就跪了下来。 苏将军一看他跪在地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手边的一本书就朝他身上砸了过去。 苏远之躲也不躲就被这样被砸中,额角瞬间红了一片。 看到这一抹红,苏将军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但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到底没有多说什么,也不叫起,反倒是冷冷的问道:“说,为何不想回府住?” 苏远之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叫起索性也不起就这样平静的跪着,但是背部却是挺得笔直,颇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爹,我已经同梦溪说过了,过几日便回府上住。” 乍一听到这话苏将军还愣了一下,诧异的看向他。 苏远之见状便继续道:“先前不愿意回府是因为儿子不想再被注意,也不想再办差事,但是儿子执拗了,忘记消息一旦传出,很多事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苏将军一听便明白他的意思,不过紧接着便蹙起眉头问道:“远之,先前为父一直没有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你可愿意告诉我?” 话音一落,苏远之的身子明显一颤。 苏将军见状立刻喊他起来还让他坐下慢慢说。 但是,当苏将军听到苏远之一脸平静的叙述后,一贯冷静的脸上也不由的动怒。 原来,当年苏远之带兵出征,因其副将在胜仗后竟立刻带着士兵喝酒庆贺而不喜便呵斥了几句。 谁曾想回程的时候竟被自己的副将背叛,直接设计摔下悬崖。 然而,在坠崖之前他才知晓副将这般做并非只是心存怨恨,而是有人许诺千金故意为之。 至于是谁他暂且还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自然是京中的这些眼红镇国将军府的人。 “爹,此事说到底也是儿子疏忽,但听秦章说副将刘成在当年回京后就死了,如此这件事便成了无头案。” 说到这里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苏将军在知晓他竟发生过这般惊险的事情后,心中对他的愧疚就越发的强烈,重重的叹了一声说道:“这刘成忽然暴毙为父也觉得诧异,那时还特地派人去看了,得到的结果却是劳累猝死,陛下得知后竟还追加封赏,真是给他们刘家做脸了。” “爹,我本因为此事而不想过快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但这件事到底是躲不过去,所以……” 苏将军理解的点点头:“为父明白,所以你决定回府上住。” “是!” 苏将军十分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不错,你现在这脑子再也不像是以前那般一根筋,倒也会转弯了。” 苏远之微微垂下脑袋,脸上快速的划过一抹红晕。 随后,苏将军又问了他一些关于坠崖之后的事情。 苏远之也只是挑了一些简单的告诉他,当然说到白梦溪的时候还是不忘夸赞一下她的医术。 尤其是当他说白梦溪将宜安郡主的怪病治好后,不由的露出震惊的表情。 “什么,你媳妇竟把宜安郡主的怪病给治好了?” 苏远之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面上挂着一幅与有荣焉的骄傲,轻声回答:“的确如此。” “如此说来远之你媳妇的医术真不错啊。” 苏远之淡淡的应了一声,索性将古沄宜是她师父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这下苏将军更是惊诧不已。 “原来有前太医院院首是她师父,怪不得医术如此精湛,救了你,救了宜安,更是救了李老,不错,不错,看来还是你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 苏远之微微抿着唇拱手道:“多谢父亲夸赞。” 见此情况,苏将军随意的挥挥手,紧接着又闲聊了几句,直到有小厮说宫里传来口谕,这才从书房离开去往后院。 然而,苏远之并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离开之后又一双像毒蛇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更是气急的摘下身侧的一棵茶树的树枝狠狠的踩在地上。 “启之?”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苏启之一跳,不过一回头看是江姨娘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过来了?” 江姨娘举了举手中的托盘说道:“刚让小厨房给你爹炖了参汤正准备送过去,倒是你在这儿做什么?” 苏启之鄙夷的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参汤,再次狠狠的踩了踩脚下的树枝,直到听不见噼里啪啦的声音才停了下来,轻哼一声说道:“本来是打算来找他说点事,没曾想苏远之过来了,而且看爹对他的态度还真是不一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启之还冷笑一声,颇有一丝自嘲的意味。 江姨娘很是担忧的看着他:“启儿,你没事?” 苏启之见她要抬手安抚自己,索性往后退了两步,直接看到她的手放下才冷声继续道:“先前你说的那个话最好赶紧实现,要不然没多久这府里的天就要变了,到时就怕再也没有咱娘俩的位置了。” 江姨娘眉头轻蹙,立马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放心,这事我省的,自然不会让咱娘俩失望的。” “如此最好!” 语毕,苏启之也不再去看她,转身就大步离开,只不过这背影却多了一份冷冽的气息。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虚的苏将军 三日后。 如苏将军等人所愿,白梦溪和苏远之一同搬进了镇国将军府并且当日就大摆宴席,打的夫妻两人那叫一个措手不及,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招待客人。 等宴会结束之后,夫妻俩也总算是可以歇息一会儿却不曾想苏远之又被苏将军给抓去了书房说话。 书房,浓郁的酒气弥漫在空气中。 苏远之冷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身侧桌上放着一盏还冒着热气的醒酒茶。 “爹,让儿子过来可是有事要讲?” 苏将军今儿十分高兴,所以酒也多喝了几杯,本来叫他来确实是有话要说,但是不知为何当看到人的时候眼底却闪烁着心虚。 但是,为人父他怎么可能会舔下脸面来同他道歉?当然是直接忽略这件事了。 所以,苏将军很是不要脸的轻咳两声才道:“远之啊,为父让你来书房自然是有要事相商,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把醒酒茶给喝了,不然昏昏沉沉的怕你忘了事。” 苏远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显然是对他的不信任,不过到底还是端起醒酒茶一口干了。 苏将军下意识的想要劝他慢点喝不着急,谁知话还没有说出口,人就已经把醒酒茶给喝了,放下茶盏后更是像头狼崽子似的盯着他,仿佛就在等他说事之后直接离开。 这种感觉让苏将军十分的不好受,再次咳嗽两声才说起正事。 “远之啊,想来你应该也明白你这一回来陛下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先前你迟迟不愿意回府住,所以陛下那边也没有透出个什么意思,但是今儿你既然回来了,所以你看看明儿你是不是该进宫给陛下请个安?” 苏将军说完这番话后还偷偷的去瞥苏远之的神情,生怕他一个不愿意就说不去,到时明儿他进宫可怎么办咯? 他担心得不行,看向苏远之的眼神除了心虚还有一丝期盼,全然没有之前教训他那般理直气壮。 苏远之淡然的瞥了他一眼,本以为叫他来是有什么大事,没曾想就是让他进趟宫给陛下请安。 其实,这件事哪怕他不说自己也会做的。 所以,苏远之倒也没让他等太久便站起身来回答:“知道了,明日一早我便会去进宫去请安。” 此话一出,苏将军立马松了一口气。 之后父子两就闲聊几句,苏远之便说了告辞。 府里的院子是苏夫人亲自安排的,取名为“梦园”说是苏远之亲自取的,地方离后院不远却也不属于前院,只属于白梦溪和苏远之两人的院子,也因着他们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贴身的奴婢小厮都没有,只有几个做洒扫的嬷嬷,而且还是白日里才过来,入夜后就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当然,因为苏远之的身份,身边不可能没有人跟着办差,所以苏将军便从军营里挑了两个手脚功夫不错,脑子也好使的少年郎给他做贴身侍卫,一个名为苏达,一个名为苏义,说是两人是表兄弟。 这些小事白梦溪自然知道,但是并不会去掺和。 此时此刻,她是坐在梦园里的主卧里,整理着带来的东西,正收拾得起劲就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瞧见踏着月光进来的苏远之。 “回来了?” 白梦溪扬起笑脸朝他灿烂一笑。 苏远之冷冽的表情也软和了一些,声音磁性且温柔的回答:“是啊,回来了。” 他说完便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眉头轻蹙,想着到底还是不该拒绝苏夫人赐下来的丫鬟。 “要不然明儿还是找几个伺候的人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带着人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歇息。 白梦溪自然知晓苏远之是在担心累着她,嘴角呡着露出浅笑:“你知道的,我不习惯有人伺候,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还是说你记起了以前的事情,这些事就不乐意干的?” 她故意眯起眼睛看着他,好似只要他说不愿意干就立马露出爪子往他脸上挠。 苏远之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说道:“怎么不乐意干,只是不想你受累罢了,而且今儿这事我也是……” 白梦溪赶紧打断他的话说道:“行了,今儿这事我知道你不知道,所以也不怪你,不过你也别怪将军,毕竟他肯定是希望你回来的。” 苏远之何尝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否则之前在书房怕是就要发作了。 他心疼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姑娘,抬手揉了揉她发顶柔软的青丝,轻声道:“放心,我不怪他。”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事了,你赶紧和我一起把东西收拾了,到时候洗漱一下睡觉了,不然估计又得弄得半夜,我可不想明儿起不来让人看笑话。” 苏远之一听到这话心里又蓦地一疼,要知道要是不回来的话,白梦溪可是可以睡得自然醒的,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不说,更别说还得去给自己娘亲请安。 一想到这里,苏远之又觉得自己愧对于她,连连说了好几句“你受累了”倒是把白梦溪给吓得不轻,直接拍了他一巴掌问他是不是脑子还没治好,要不要让她再给他扎两针? 苏远之自然连连讨饶倒是逗得白梦溪不停的笑。 次日清晨。 天刚微微亮,苏远之便起身洗漱直接去往宫中请安。 至于,白梦溪到底是因为收拾东西收拾到半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二刻,院子外头都来了不少洒扫的下人在说着悄悄话。 白梦溪倒也没管这么多,打着哈欠,慵懒起身,洗漱过后换了身得体的衣裳就朝着苏夫人的院子走去。 然而,令白梦溪没料到的是进了苏夫人的院子却发现里头竟不止她一人,还有一个并不是很让人喜欢的江姨娘也在场。 她脚下微顿,走上前先朝着苏夫人行礼:“见过母亲,梦溪给您请安了。” 江姨娘瞥了一眼白梦溪,眼底划过一抹鄙夷,不过却还是规矩的站起身来朝着她福了福身恭敬的行礼:“见过大少夫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好对付 “江姨娘客气了,快快请起。” 白梦溪淡定的说了一句便直接走上前,坐下后便给苏夫人把平安脉。 江姨娘见状便笑道:“先前一直听闻京中来了个神医厨娘,妾身还纳闷是谁有这等本事,想着得空定然要去那厨娘的酒馆吃一顿见见那人,没曾想原来这厨娘不是旁人竟是大少夫人,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想来大少夫人的厨艺很是不错?” 白梦溪确认苏夫人的身体没啥大事后松了一口气也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随后,她才将目光放在江姨娘的身上。 这江姨娘身上穿的绫罗绸缎皆来自江南的锦缎,头上戴的也是上等的翡翠玉簪,看起来整个人雍容华贵,倒是真不像是一府的姨娘。 不过想想也是这人手中握着的可是府中的中馈,太过低调怕是也震慑不住底下的人。 只是这好好的一番话说的却是七拐八弯的,口口声声说她是神医厨娘却不说她医术,只道她是厨娘,难不成还想让她给她弄吃的不成,怎么不美死她呢? 可惜啊可惜,好好的一个人却长了一张这样的嘴,不会说话还不如捐了好了。 白梦溪眼底划过一抹不悦,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挂着平日里惯有的浅笑:“江姨娘过誉了,京中的传言都夸大其词,我所会的也只是些许家常小菜,算不得什么厨娘,岐黄之术也是平平而已。” 江姨娘笑了笑说道:“大少夫人太过谦逊了,说实话妾身倒是真想尝尝您亲手做的菜呢,也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果然如此! 白梦溪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脑子却是一转,看向苏夫人说道:“母亲可想吃梦溪做的菜?” 苏夫人一愣,立马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笑道:“梦溪,你可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少夫人,岂是能随随便便下厨给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吃,再说了府中又不是没有厨子哪里就用得着你来做,只不过你若是愿意亲自下厨炒两个小菜孝敬孝敬我这做长辈的,自然是好的。” 言语中这不三不四的人说的自然是江姨娘。 江姨娘气的不行,面上却不能露出半分怒意,只得死死的攥紧手帕,暗地里瞪了一眼挂着灿烂笑容的白梦溪。 白梦溪全然是没有瞧见一样,笑着回答苏夫人的话:“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梦溪自然是愿意给您亲自下厨了,就怕您吃惯了山珍海味,瞧不上我这家常小菜呢。” “哪能呢?” 婆媳二人直接当着江姨娘的面说说笑笑。 江姨娘整个人都怒到了极点却仍旧得陪着笑脸,直到有人过来了才笑着起身说告退。 白梦溪见她要走,露出惊讶:“哟,江姨娘还在啊,我还以为您早走了呢!” 江姨娘身子微微一僵,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夫人没开口,妾身自然不敢先走,不过眼下是有点事不得不离开,还望夫人,大少夫人见谅。” 苏夫人早就不想看见江姨娘,赶紧摆摆手说道:“行了,该忙就去忙,不过莫要忘记了过两日把府里的账本和钥匙拿过来,有些东西不该碰的莫要去碰,仔细你的手。” 江姨娘笑容再次一僵,微微福身,弱弱称是。 江姨娘一走,苏夫人彻底就放松下来。 白梦溪也自在了不少,想着之前替她把脉没有说明情况便开口道:“母亲,您的身体现在已无大碍,不过还是得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到时候我会用银针帮您调理,想来会好的快一些。” 苏夫人听着这番话心中十分的熨帖,连连道:“一切依你,不过这话也说回来幸好有你,不然我这破败身子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母亲胡说什么呢,您是有大福气的人,没有我自然也会好起来的。” 苏夫人见她这般说,唇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只不过脑子里却骤然响起自己中了这些年的毒,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不快,想了想便道:“梦溪,我怀疑这些年都是江姨娘在给我下毒,毕竟这将军府上下旁人也没有她这点本事了,你说这事我该如何是好?” 要白梦溪说自然是将这件事告诉苏将军,这个将军府的当家人。 但是,苏夫人这般问话显然是不愿意告诉他。 白梦溪一时间也十分的为难,想了想便问道:“母亲是觉得父亲不会责罚江姨娘吗?” 苏夫人紧紧的呡着唇,叹了一声点点头回答:“这些年江姨娘颇得你父亲的喜爱,而且自远之出事后更是执掌府中中馈,除了我这儿府里上上下下哪里没有她的人,怕是连你父亲那儿都有她的人,再者她膝下还有苏启之这个庶子,要知道整个将军府也就我和他有儿子,其他的姨娘全部无所出,说白了这将军府以后远之要是不要的话那就是苏启之的,你父亲不会动她。” 说出这番话来苏夫人心里头也十分的不快。 明明她的儿子才是嫡长子,而且在陛下面前颇有脸面,更是子承父业,继承将军府早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哪里是他们这种人能争的? 当然,要是苏远之真的回不来自然是另说,可现在人回来她们也就该当个缩头乌龟才是。 苏夫人心中所想白梦溪自然不知,不过听完这番话之后,她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自己和苏远之从自己的窝挪到了一个狼窝里,里头有两头对他们虎视眈眈的野狼,恨不得直接扑上来扒了他们的皮,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 一想到这里她就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苏夫人见状便紧张的问道:“梦溪,你没事,可是昨儿夜里着凉了?” 白梦溪赶紧否认说道:“多谢母亲关系,我没事。” “可你刚刚……” “我就是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寒意罢了,没大多大事的。” 苏夫人见她这般说倒也没有再询问,索性同她说起了这些年江姨娘在府中的所作所为。 听完之后,白梦溪更是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四个字:不好对付。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江姨娘 江姨娘本是江南七品小官之女,当年苏将军奉命陪驾下江南时路上偶遇,许是一见钟情便让她跟着,一直至今。 因有着江南那半年的情分在,苏将军对她倒是比府上其他的几位姨娘好,不仅如此,前些年府里老太太尚在之时对她也极为喜欢,最喜的便是她在跟前伺候,还不忘教她一些管家的本事以及后宅的一些阴私手段,如今可以说现在的江姨娘那就是老太太手把手教导出来的人物。 当然,这些事情苏夫人都是知道的,心中虽说不快却也不敢忤逆老太太便随她去了。 谁曾想就因江姨娘本就得宠又入了老太太的眼,在府上的风头竟是极高,以至于府中下人有人偷偷称呼她为二夫人,更是让苏将军动了抬平妻的心思。 苏夫人得知后自然是不肯却又不好说加上膝下无子,腰杆子不硬气自然就没底气去说一些话。 后来她好不容易怀了孕,正高兴着也不知怎么江姨娘竟哄着老太太让她把掌府的权力交了出去。 那时苏夫人也是傻,觉得有了身子自然该好好的养着,所以乐呵呵的就交出掌权和钥匙,以至于后来生产之时,稳婆等来的不及时差点就让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暴毙在产房中。 好在那时苏将军回来的及时这才没有出大事,但也因此惹怒了他。 不过江姨娘也是个能屈能伸之人,得知苏将军大怒便在冬天雪地里穿着单薄的跪在苏夫人的院子里,乞求她原谅,更是主动的交出掌家之权。 老太太知道了心疼江姨娘更是亲自来院子里同苏夫人说情。 苏将军乃是纯孝之人,见有老太太说情,江姨娘又是负荆请罪,怒气自然消了不少,大手一挥说此事不予追究,之后更是亲自同苏夫人解释,让她不要介怀,还说什么孩子和她没事就好云云之类。 苏夫人本就因此事而恼怒,听到苏将军和老太太都这般说更是气急,大冬日里竟是要抱着孩子回娘家去。 而她的举动也让苏将军和老太太不喜,导致夫妻二人头一回争执竟给她下了死命令,让她禁足三个月。 在禁足期间,虽说没有克扣苏夫人的份例,但是底下伺候的人却是十分的敷衍,甚至有下人偷偷说闲话,说是她会被休弃,抬江姨娘为妻。 苏夫人听到这些话自然是愤怒之际,下意识的想要去找苏将军讨个说法,但好在是因为是在禁足期间,不得外出,这才让她渐渐的想明白了一些事。 也是在那个时苏夫人才看出这江姨娘恶毒的心思。‘ 后来禁足结束后,苏夫人与苏将军两人之间的关系处于冰冻时期,但因着孩子渐大,江姨娘也有了身子之后,掌家之权再次夺回,而苏夫人更是请了自己的奶嬷嬷帮忙,直接把江姨娘在府邸安插的一些钉子全部拔出。 因着她手腕强势,倒是让她发现了不少的阴私。 例如府中为何子嗣这般稀少,还不是因为江姨娘在其他几个姨娘的份例里放了一些不易怀孕的药物。 例如府中每月支出都这般多,还不是因为江姨娘克扣其他姨娘的份例太高自己顺便昧掉了一些。 但是,江姨娘这些事都做的极为隐蔽,哪怕是苏夫人知道了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苏夫人便没有动她,只不过是去老太太那儿说了一句。 老太太知晓后十分痛心,招来江姨娘询问之后也不知何原由竟哄得老太太不着四六,甚至以为是苏夫人陷害江姨娘,把她给骂了一顿。 苏夫人极为愤怒,但是到底还是按耐住,索性把她之前制定的规矩统统废除,所有份例全部降下三层,姨娘更是按照姨娘的份例来,不过因为她有老太太撑腰,所以就算是压下了她的份例,她的小日子也过的滋润起来。 后来江姨娘诞下子嗣后又试图将掌家之权夺回,不过因为苏夫人的掌家掌得极好,所以没有被同意。 再过几年老太太离世,江姨娘在府邸再也没有人撑腰便开始争宠。 但那时府里来了一个云姨娘,长得极为艳丽更是深的苏将军的宠爱,一个月里更是有二十多天在她的屋子里过夜,这让江姨娘十分的不快,后来云姨娘又有了身子,江姨娘更是坐不住了。 在苏夫人带着孩子去京郊外祈福的某一天,江姨娘竟下黑手弄得云姨娘小产不说还故意在她的药中添加了几味冲突的药,让人本来好看的云姨娘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彻底失了苏将军的心。 然而,这些年后院里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江姨娘除了没有把手伸到她面前之外,其他的姨娘几乎都中了她下的药,导致府邸子嗣单薄。 本来苏夫人是打算好好管一管的,但是那时苏远之又着了风寒,差点病死在小榻上,而苏将军却没有及时来看伤了她的心,所以她便对那些事情都不管不问。 许是之后府邸里再也没有孩子降世,苏将军这才开始宠爱苏远之和苏启之两人。 当然,苏远之是嫡长子宠爱更是非常,亲自带着练功不说还亲自启蒙,更是求得陛下的特许在宫中陪伴小皇子和皇孙们一同念书,至于苏启之是庶子,自然没有这个特权。 或许是因为苏远之,苏将军对苏夫人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宠爱的同时也会带上一丝尊敬,两人倒是琴瑟和鸣了这些年,至于江姨娘也是猛着劲的花费心思请人来教苏启之,倒也让他有了几分本事。 再后来便是苏远之失踪,苏夫人为此一病不起,掌家之权也交了出去,苏启之也因为是镇国将军府唯一子嗣而进入大众的视线。 白梦溪认真的听着苏夫人的缓缓叙述,心中波澜却迟迟没有平息。 苏夫人见她愣着有些诧异:“梦溪,你没事?” 白梦溪骤然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赶紧摇头说道:“没事,就是忽然觉得以前在村子里的发生的那些事,现在想来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苏夫人一听这话倒是轻笑出声:“梦溪,你有这个认识,我很高兴,不过说了这么多,我也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远之既然回来了,许多龌蹉事也要来了,也许是针对远之的,也许是针对你的,要你小心提防,而不是害怕。” 此话一出,白梦溪的心里极为熨帖,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母亲,你放心好了,我会小心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阴谋论 从苏夫人那儿出来后,白梦溪便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一直到苏远之回来后还维持着一个姿势,撑着下颚坐在窗台前,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远之十分不解的走上前,歪着头看了好几眼,见她没有反应,不禁拧紧眉头,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一拍吓得白梦溪猛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做出防备的姿势来。 “是你啊。”白梦溪看到是苏远之到底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因为被吓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说道,“苏远之,你这人走路怎么跟猫似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苏远之微微一愣,面露无奈的说道:“我如何没出声,是梦溪你太认真了,在想什么?” 白梦溪见他还还嘴,一股怒气瞬间喷涌而出,可就在她想要骂人的时候却又泄了气,重重的叹了一声,坐回在椅子上,看着院子里那棵绿绿葱葱的大榕树,多愁善感的说道:“今儿早上我去给母亲请安了,陪她说了会话,然后她给我讲了这些年后院里的事情。” 苏远之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头,顺势扯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侧,端起一旁的茶壶刚要倒的时候却发现里头的竟是冷茶。 他眼底划过一抹冷意,面上却没有一丝表现,反倒是平淡的问道:“娘说了什么?” 白梦溪淡淡的将苏夫人告诉自己的那些事全部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她才转过头盯着苏远之很是认真的问道:“苏远之,将军府很有钱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苏远之再次一愣。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神情古怪的问道:“梦溪,你为何这般问?” 白梦溪皱了皱眉头很是认真的说道:“如果不是很有钱,争这个干吗?” 毕竟,将军只是个官职而已。 苏远之被她这话一噎,莫名就笑出了声。 白梦溪见他笑了更是不快,直接上手捶了他一下说道:“喂,说话就说话,好好的干嘛笑啊,还是说我说的不对吗?” 苏远之失笑的摇摇头,抬手便揉了揉她头顶柔软的发丝轻声道:“梦溪,将军府有没有银子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苏启之在意的是父亲身上定国公的爵位。” “定国公?” “怎么,你不知道?” 白梦溪愣了又愣,摇摇头回答:“又没人跟我说过,我如何得知?” 苏远之甚是喜欢她这副懵懂的表情,想要上手捏捏她的脸颊却又担心惹恼她,最终也只能拉着她的小手轻声解释。 “早些年祖父随大行皇帝出征立下汗马功劳从而获得定国公的爵位,此等爵位可承袭三代且不降位,你说苏启之会不想要?” 要清楚“定国”二字分量可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 至于苏将军为何将军的名号这般大,反倒是定国公的名号小一些,那是因为他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事,所以将军的称号自然比定国公的称号名气大,对此苏将军也是乐其所见。 再者若不是苏将军是定国公也不会成为天子近臣,更不可能让苏远之有特权可以入宫和皇室之人念书,前些日子的设宴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过来。 苏远之将这些关系统统说了出来。 白梦溪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定国公的爵位,差点给我整迷糊了。” 苏远之见她明白了抿着唇笑了笑。 白梦溪自知自己搞错了,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好,是我弄错了,但是这也怪不得我嘛,你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是是是,是我的错。”苏远之宠溺的道歉。 白梦溪见状,越发心虚,摸了摸鼻头,脑子里又骤然想起一件事,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对了,苏远之,按照母亲所说,看来这江姨娘不是个善茬咯?” 苏远之眼眸微沉,点点头回答:“的确如此。”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当初你坠崖一事和江姨娘或者是苏启之也有关系?” 此话一出,只见苏远之眼底划过一抹凛冽,紧接着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一些。 白梦溪冷的直打哆嗦,赶紧摩挲了下双臂,静静的看着苏远之。 好在苏远之并没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很快就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平静的看着她吐出一句话:“也不无可能。” 白梦溪看他认同自己所言,瞬间就来了兴致,拉着椅子往他面前凑了凑,十分阴谋论的开始自己的侃侃而谈。 “要我说肯定是和江姨娘他们有关,毕竟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等父亲百年之后,这爵位不是你的就是他的,所以他只需要把你给干掉,爵位自然就成了他的了,对不对?” “所以,当年肯定是他偷偷摸摸的找到你的副将,要么就花了重金,要么就是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故意设计让你的副将背叛你,使得你坠崖差点身亡。” 说到这里,白梦溪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不管怎么说苏远之你还真是个小可怜,被自己家人里设计不说,而且还被陪着自己多年的副将背叛,要不是遇见我师父,你怕是难逃一死,要不是遇见了我,你这会子怕是还在度坪村里狩猎,砍柴,过的苦兮兮的日子。” 白梦溪越想越觉得他可怜,索性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随后,她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苏远之本来还觉得她分析的不错,没想到后头越说越夸张,甚至说背叛他的那个副将被苏启之发现养了个外室,还有受贿之类,还说苏启之的身世保不齐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其实是个野种,但是江姨娘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过上好日子才嫁给了苏将军,还说什么老太太肯定和江姨娘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要不然不会一直护着她之类的云云。 苏远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她。 “梦溪,可以了!” 白梦溪正说的起劲,被他这么一打断也有点恼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苏远之被她这眼瞪得十分的无辜,笑了笑说道:“梦溪,你不去说书当真是我朝的遗憾。” “苏远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是在胡编乱造吗?” 苏远之笑着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白梦溪被这么一问到底有几分心虚,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苏远之笑着揉了揉她的发梢轻声道:“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我带你去娘那边用膳,还有日后要是碰见江姨娘和苏启之二人,最好莫要搭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话痨苏 夏日炎炎,蝉鸣声四起,闷热的气息萦绕着整个府邸。 白梦溪穿着轻薄的外衫,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坐在院子里的廊下,毫无形象的一边扇着风一边吃着厨房刚送来的冰碗。 说起这冰碗还是白梦溪突发奇想弄出来的,用刨子将去年冬日里冰窖留下的冰块细细的磨成点点粉末盛到碗中,然后再上面添上一勺蜂蜜以及各种切的稀碎的水果和果仁又或者是浇上一层浓郁的酸奶,味道醇正又好吃。 后来她还特地把方子交到酒馆后厨,让人照着做直接推出,没曾想倒是在京城引起了一股风潮,连带着府邸的人都十分喜欢这种冰冰凉凉的甜点。 白梦溪舀起一口冰放入口中,口中感受着这难得的清凉,不由自主的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光是看着就知道有多享受。 苏远之顶着日头从外头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不知为何在外头受的那股子气在这一刻就烟消云散,大步走上前,脚下却一点声响也没有,下一秒更是直接将冰碗给端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就吃掉了又坏心眼的将碗给放回了原处。 白梦溪眯着眼睛惬意着,顺势又要舀冰碗。 谁曾想木勺子倒是准确无误的放入碗中,可却什么都没有舀起来,眉头一蹙,有些不喜的睁开眼,却不曾想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一旁朝着自己浅笑的苏远之。 白梦溪吓得一激灵,差点就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看着他好半晌才幽幽的问道:“苏远之,你怎么来了?” 苏远之瞥见她眼底的那一抹心虚,勾了勾唇角,顺势往旁边一坐,轻笑道:“不回来还不知道,你这小日子倒是过的舒坦。” 白梦溪微微扬眉,尴尬的摸了摸鼻头笑道:“还行。” “还行?”苏远之忍不住的嗤笑了一声,“上个月也不知是谁来小日子的时候痛的死去活来,还说什么日后绝对绝对不贪凉,这么说来这冰碗算不得寒物了?” 白梦溪自知理亏,讪讪的笑道:“算,算,怎么不算,不过你看今儿这冰碗不是都被你吃了嘛。” “这若不是我回来替你吃了,保不齐你就要吃掉一整碗,到时候过些日子你又该如何?” 苏远之十分严肃的问她,见她还低着头不回话,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双手放在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回答问题。 白梦溪只得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很是无奈的说道:“这也不怪我呀,这天太热了,好不容易研究出这个玩意,没道理拿出去给旁人享受,我自己苦兮兮的热的半死,再说了我也没吃几口呀。” 看着白梦溪这副颇为埋怨的样子,苏远之真是无奈至极,没好气的给她额前一个脑蹦,严肃的嘱咐道:“梦溪,自来京城后你的小日子总是不准不说,而且每个月都十分难受,莫说是你自己就连我看着也不舒服,你就不能好好的照顾一下自己吗?” 白梦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一贯沉默的苏远之竟在自己面前变得话痨起来。 尤其是当她做出一些些稍稍出格的事情就会唠唠叨叨个不停。 按理来说这人也不过二十多,怎地就提前进入了更年期呢? 她心中十分纳闷,正想着呢,脑门前又冷不丁的一痛,立马抬头,气呼呼的看着眼前之人:“苏远之,你有完没完了啊,知不知道这样打人很疼啊?” “知道疼还吃?” “我……” 白梦溪凶狠呲牙瞪着他好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得,反正是自己的错,说多错多。 白梦溪懒得去理会他,直接往躺椅上一趟,胸中怒火难以平息越发觉得燥热起来,气急败坏的执起蒲扇就开始扇风。 苏远之见她直接闭眼不理会自己也是一愣,想着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冒出一点苗头就让他直接给打压下去了。 毕竟,上个月白梦溪是真的疼得死去活来的,一连三天都没下床,后来还是找个大夫给她看,开了个点镇痛药才舒服些。 他可不想再让她遭罪一场。 所以,苏远之到底没有再说话,不过在看到她额前和脖颈上冒出的细小汗珠,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心疼,直接将腰间的折扇取下,展开后小心翼翼的给她扇着小风。 白梦溪本来自己就在扇风,所以压根就没有感觉到还有人在给自己扇,只是单纯的觉得有股子风吹在身上十分舒服,不知不觉竟真的就睡着了。 苏远之见她睡下便小心翼翼的将人给抱起进了屋子。 看着床榻上睡相安稳的人,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小心翼翼的转身离去。 日暮西沉,热气渐渐退散。 白梦溪幽幽的醒来,在发现自己在床榻上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觉得苏远之还算是有良心。 “醒了?” 白梦溪听到声响诧异的抬起头,在看到苏远之的时候也是一愣,便笑道:“你莫不是今儿一下午都没有出去?” 苏远之淡淡的应了一声,说外头没啥事就回来了,在她睡着的时候就在外间看书,听到声音才进来。 白梦溪微微扬眉,对此不可置否,起身简单的洗漱过后便觉得有点饿了,想着要不要先去厨房那儿拎膳食。 “一刻钟前娘派人来说让咱们俩去正院用膳,想来这会子也差不多该到传膳的时候了,咱们也就过去。” “去正院?”白梦溪有点奇怪的看着他。 毕竟,住在将军府这段时间里,她也弄清楚了,这府邸的人大多都是分开用膳,平日里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除非是有事才会去正院。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苏远之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白梦溪想想觉得也是便点头跟着他一同前往正院。 只是,令她没有料到的是进了正院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江姨娘以及只有寥寥数面的苏启之。 白梦溪与苏远之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意外。 第一百五十九章 收回管家之权 “梦溪,远之,你们来了,快快快,坐下,已经派人去厨房提膳了,待会就可以吃了。” 苏夫人眼尖的瞧见他们,立马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朝着他们走过去,一手挽着一个,直接带着人让他们在主位边上坐下。 苏远之和白梦溪见状刚想起身就被苏夫人给摁住了肩膀。 “你们俩就安心的坐着便是。” 苏夫人这话说的倒是让他们两人越发的不安心,不过也并不想当着江姨娘等人的面驳斥她的面子,只得乖巧的坐了下来,但是这心中是说不出的坐立不安。 待苏夫人招呼了他们坐下后,她自己也选了个位置坐下,没一会儿苏将军也过来了,看了他们坐下的三人,微微一愣,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走到主位坐了下来又瞥见还站在一旁的江姨娘和苏启之直接说道:“今儿是家宴,你们也都坐下。” 苏启之自然没什么顾忌,直接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至于江姨娘还是尴尬的站在原地,娇笑道:“老爷,依着妾身的身份坐下怕是坏了规矩,不如就让妾身伺候各位主子。” 苏将军当然舍不得,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听到苏夫人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站着,也用不着你来伺候。” 江姨娘面上微微一僵,福了福身应声道:“是,夫人。” 苏将军疑惑的看向苏夫人,本想问上一句却见苏夫人低着头喝汤,一副不想要同他说话的样子,心里莫名更加疑惑。 白梦溪两人也觉得怪异,不过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乖巧的吃着东西。 至于坐在最后头的苏启之看到这一幕,面上的神情十分精彩,眼底更是划过一抹难堪。 他匆匆的吃好便放下碗筷,刚要起身说告辞的时候却被苏夫人淡淡的瞥了一眼。 “先坐下,用过膳后我有话要说。” 苏启之攥了攥拳头,到底还是坐了下来,平静的回答:“是,夫人。” 半个时辰后,众人才陆陆续续的放下碗筷。 苏夫人慢条斯理的漱着口,净了净手,这才看向已经站着快要发霉的江姨娘轻声道:“江氏,你也先坐下。” 江姨娘微愣,乖巧的坐了下来。 “今儿让大伙儿到正院里用膳,一来是觉得远之和梦溪都到府里这么多天了,除了那日宴客之后,倒是再也这般正式的用膳,所以就想着大伙儿一起吃顿饭,二来嘛就是前些日子江氏不是来我院子里问有关于老二的婚事,让我着人看看这京城里有没有合适的千金小姐,今儿也有了答案,想着让老爷和江氏一起掌掌眼,挑一个,至于最后一事嘛,那便是想着梦溪来咱们府上也有一段时日了,跟着我也学了不少管家之事,所以江氏明儿一早你把府里的账本和钥匙统统拿过来交给梦溪。“ 此番话一说出,众人的脸色各异。 其中,江姨娘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高兴到最后的僵硬,十分的精彩。 白梦溪也没料到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刚想推脱管家一事却不曾想被苏远之给摁住了手背。 她疑惑的回过头看向苏远之,用力的眨了眨眼,眼底一片茫然。 苏远之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最后悄摸的在她耳边轻声道:“先听娘的话。” 白梦溪瘪了瘪嘴,愤恨的抽出手来。 江姨娘心里头已经拐了数十道弯,好不容易才压下想要骂人的冲动,泫然欲泣的看向苏将军。 苏将军也是不解的看向苏夫人:“夫人,这梦溪到底是年少,管家一事要不然还是……” “老爷,先前我身子不好让江姨娘暂接管家一事无可厚非,这些年来她管的甚好,我也十分感激,可这姨娘就是姨娘,说到底这身份还是低了些,如今我身子已经好全,又有了梦溪这个儿媳,按照规矩这事自然该交给她的,不是吗,再说了这老二的婚事将近,想来江姨娘也想自己教导儿媳?” 苏将军听她这般说到底没有再说其他的了。 江姨娘心中愤恨不已,尴尬的笑了笑接话:“夫人说的极是,启儿成婚,妾身自然得看紧些,即使如此那明儿一早我就让人把东西都拿到府里,日后就有劳大少夫人了。” 白梦溪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都替江姨娘难受,讪讪的回答:“江姨娘说笑了,有母亲在,哪里就劳烦我了。” 苏夫人很是满意白梦溪的回答,赞赏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随后,苏夫人又朝着后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就瞧见有人低着头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些画卷。 苏夫人笑着将画卷放在桌上轻声道:“老爷,这画卷上的姑娘们都是京中待字闺中年龄家世都极为合适的,您先瞧瞧,再让江氏和启之也都看看,选好了再告诉我,明儿一早等江氏把账本和钥匙都交给梦溪后,我再带着江氏去见见你们选中的姑娘,改明儿就订个好日子就成亲。” 语毕,苏夫人便直接站起身来,顺带瞥了一眼苏远之和白梦溪二人一眼。 两人意会也跟着起身,朝着苏将军行了个礼便跟在苏夫人身后离开了。 一时间,正院里就剩下苏将军,江姨娘和苏启之他们三人。 此时,江姨娘脸色极为难看,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至于,苏启之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而且因为苏远之失踪一事,让他成为了府里唯一的男嗣,让他早就改掉了以前的性子,变得胆大妄为,再是忍不住的开口道:“爹,大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威胁我娘交出管家之权吗?” 江姨娘一听到这话眼皮就跳了跳赶紧开口:“启儿,这管家一事本就是夫人的事情,我一个小妾不过是暂管罢了,如今夫人身子已好,自然是得还回去的,休得胡说八道。” 苏启之愤愤然的看着江姨娘,直接别过头去。 苏将军倒是对于谁管家并不在意,只是看着这母子两人的模样,总觉得这段时间来这两人的心都大了,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启之,江氏说的不错,管家一事本就是夫人的事情,如今落到你嫂子手中也是应该,行了,你莫要再说这种事,该是好好看看这画像,看看可有瞧得上眼的人?” 第一百六十章 作怪 次日。 白梦溪难得起了个大早,换身干净舒爽的薄衫与苏远之道别后就去后院。 一进院子便瞧见苏夫人坐在石椅上,举止优雅的在泡茶,见她来了连忙扬起笑容打招呼。 “梦溪,时辰尚早,怎地不多睡会儿?” 白梦溪笑盈盈的走上前,规规矩矩的福身请安便在她的对面坐下,紧接着面前就多了一杯清冽的茶。 “如今正值夏日,多少有些闷,与其晚些被热醒倒不如早些醒来陪着母亲喝杯茶也好。” 白梦溪一说完便十分给面子的呡了一口桌上的茶,眉头不由的轻挑轻笑道:“母亲这泡茶的功夫可是越发的厉害了,今儿这茶泡的水怕是荷叶上的晨露,喝着颇有一股清爽的滋味,很是不错呢。” 苏夫人被她这番话给逗得花枝乱颤,抬手便点点她的额头轻笑道:“你这小嘴倒是甜的紧,也不知是不是来我这儿之前吃了蜜饯!” “瞧母亲说的这话,我可是盼着来您这吃顿好的早膳,哪能先吃蜜饯啊?” 苏夫人一听更是笑不可支:“行了,赶紧上早膳,省的这张小嘴儿叭叭的,到时候要是没吃好,指不定等远之回来就要告上一状,说我这婆婆不给媳妇吃东西,是个恶婆婆。” 白梦溪被她这番话说的特别不好意思,只得露出无奈的笑容看着她,幽幽的喊了一声母亲。 苏夫人见此情况更是笑的爽朗起来。 片刻后,早膳便端了上来。 白梦溪看着这石桌上摆满了五花八门的早膳,眼睛都要看直了,光是这一桌子比她自己一个人在院子用一天的都还好,光是粥都有三种,更别说还有其他的一些爽口小菜以及一些卷饼之类的,看的都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母亲,这早膳未免也太丰盛了?” 白梦溪手执着筷子竟不知如何下手。 苏夫人笑了笑说道:“以前你也甚少来我这儿用早膳,这不我也不清楚你到底爱吃什么便让人都准备了一些,好在分量不算多,你都随便吃两口,要是觉得合适的便告诉我,到时候让厨房的人记一下,日后就不用纠结这般多了。” “原是如此,那就多谢母亲厚爱了。” “哪里的话,快吃。” 因着时辰还早,院子里也凉爽的紧,所以二人便直接在院子里就开始用早膳。 然而,正吃到一半,一个不速之客就来了。 苏夫人瞧见院子外头站着的那人,脸色微沉,无奈的把碗筷搁下,叹了一口气说道:“大清早的就来了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真是让人倒胃口。” 说完,她又觉得当着白梦溪说这番话不太好便继续道:“梦溪,你别管,你吃你的。” 白梦溪哪里敢在她放筷子后继续吃,所以胡乱的吃了两口便也跟着放下碗筷,还让人把这一桌子的东西给收走。 待桌上的东西都收走后,底下的人又重新上了一壶茶水。 白梦溪恭敬的给苏夫人倒上一杯后,这才瞧见江姨娘已经从院子外头扭着腰肢,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 苏夫人最是瞧不上江姨娘这般姿态,眼底更是划过一抹鄙夷,端起茶水呡了一口,小声的嘟囔一句:“穿的跟那春风楼里头的老鸨似的倒也不怕丢人现眼。” 白梦溪淡定的瞥了一眼江姨娘。 只见今日的江姨娘穿着一身紫红旗衫,因着身材极好,所以该显的显,该凹的凹,倒是真的称得上一句玲珑有致。 唔,的确挺像春风楼里的妈妈。 白梦溪在心中转了个弯就瞧见江姨娘已经走到两人面前。 “妾身见过夫人,见过大少夫人,给二位请安了。” 苏夫人用帕子轻掩着口鼻,有些皱眉的问道:“江氏,这大热天的你还用熏香熏衣裳也不怕熏着自己?” 江姨娘半福着身子,刚要起身却骤然听到这样一句话,面上微僵,尴尬的回应:“夫人教训的是,日后妾身谨记不再用熏香熏衣裳。” 苏夫人鄙夷的瞥了她一眼,抬了抬手算是叫了起,顺带还让人给她搬了一张绣墩。 江姨娘恭敬的再三福身这才缓缓起身,看到绣墩搬过来便再次福身道谢,这才敢坐了下来。 只不过她只是一个姨娘,在当家主母面前坐下也只能坐三分之一的位置,坐多了可就坏了规矩。 好在江姨娘的规矩还算不错,坐三分之一的位置也是稳稳当当,挑不出一丝的错误。 “夫人,依您吩咐妾身昨儿夜里便让几个管家把这段时间的账本和钥匙都带过来了,您看您现在是否要看一看?” “拿上来。” 江姨娘微微颔首便朝后头瞥了一眼。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进来了一个小丫头,只见这丫头用双手捧着一个木盒子,一打开里头是满满当当的账本册子。 苏夫人淡定的从里面拿出一本,随意的翻了几下便交给了白梦溪:“梦溪,这将军府从今儿起就由你来掌管了,你也好好看看,日后可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白梦溪平静的说了一句是便当着江姨娘的面翻了起来。 苏夫人也继续从木盒子拿出账本册子,直到拿出了一半的时候,空气中莫名多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白梦溪眉头微蹙,余光恰好瞥见了现在木盒子里最上面的一本册子封面上有一抹绿色膏状的东西。 眼瞧着苏夫人的手就要触碰到,白梦溪急中生智便凑过去问道:“母亲,我怎么瞧着这条不太对啊,您帮我看看好不好?” 苏夫人一听自然就跟着看过去紧接着便开始同她说起来。 “瞧这上面的日期想来应该是上半年祭祀时支出的项目,这每年一共有两次支出,除了香烛元宝之类需要购买之外,还得设宴邀请全族的人,所以支出项目较大,不过梦溪你放心,再过几个月的祭祀节,母亲会帮你一起处理祭祀事宜,不会让你手忙脚乱的。” 白梦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道:“那到时就真得有劳母亲了,不然我还真怕自己弄不好。” 她说着边松了一口气,余光却恰好瞥见江姨娘一闪而过的愤慨,唇角微勾便轻声道:“江姨娘,劳烦您帮忙再给我一本账本册子,可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惩大诫 江姨娘微愣,震惊的看过去。 只见白梦溪睁着一双好看的杏眸略带无辜的望着她。 “怎么,江姨娘不愿意吗?” 江姨娘尴尬的一笑,刚想拒绝却听到苏夫人冷声道:“江氏,你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赶紧拿!” 江姨娘嘴角抽了抽咬着后槽牙恭敬的回答:“是,夫人。” 只见她右手有些颤抖的往木盒子里伸,在碰到那本册子的时候力道不由的加大,不小心就把册子给弄褶皱了一些。 她担心会露出破绽赶紧松开力道,笑盈盈的递了过去。 白梦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轻声道:“江姨娘,你就先放下,待会我再看。” 江姨娘一怔,诧异的看向她。 白梦溪却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是眼底却是划过一抹警告。 这一下倒是让江姨娘心里猛地一咯噔。 “是,大少夫人。” 苏夫人这下也发现了不太对劲,刚想拿过那本册子一探究竟就被白梦溪又塞了一本册子。 “梦溪?”苏夫人狐疑的喊了一声。 白梦溪却笑盈盈的看着她说道:“母亲,虽说您教了我不少管家的事情,但是这账本真真是让人看的头昏脑涨,怕是还得让您再教教我了。” 苏夫人听着这话越发的觉得奇怪。 因为她很清楚白梦溪对于计算东西十分的擅长,更别说她自己都还有一家开的极好的酒馆。 如今她这般说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猫腻? 苏夫人如此想着看向江姨娘的目光就越发的不善。 白梦溪自然也瞧见了苏夫人此时的态度,再瞥了一眼江姨娘,只见她原本红润的脸色竟开始渐渐发白,想着今儿就先教训她一次,要是再有下回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母亲,您就再教教我?”白梦溪撒着娇问道。 苏夫人见她都做出这副小女儿的姿态哪里还有什么不肯的,赶紧说道:“好好好,我再教你就是。” 白梦溪这才笑的心满意足,紧接着便看向一旁的江姨娘讶异的问道:“诶,江姨娘,你的脸色怎的如此苍白,莫不是不太舒服,要不先回去歇息会儿?” 苏夫人一看也觉得古怪,眉头一蹙冷声道:“大清早的就白着一张脸给谁瞧呢,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莫不是又以为是本夫人在教训你。” “夫人言重了,是妾身昨儿夜里没睡好罢了。” “行了,我懒得听你这些说辞,东西既然都拿过来了,那你就赶紧滚,不过要是被我发现这账本上有什么猫腻,到时候你就给本夫人等着,定要你好看。” 江姨娘现在只觉得右手疼的快要炸裂了,哪里还敢怼回去,直接站起身来轻声道:“是,夫人,那妾身就暂时先告退了。” 语毕,江姨娘就赶紧离开,甚至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脚下还打了个踉跄,好在身边还站在一个小丫头,这才没有摔在地上出洋相。 苏夫人看着略显落荒而逃的江姨娘越发觉得奇怪。 “梦溪,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白梦溪轻轻挑眉用手中的册子指了指那本被沾了东西的册子说道:“母亲,这本册子上被涂抹了一种已经干涸的粘液,要是不碰到还好,一碰到怕是会遭罪。” 苏夫人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是刚刚江姨娘拿出来的那本。 她心中大为震动,紧接着便是暴怒,直接站起身来就要让人去捉拿江姨娘。 但是,白梦溪却淡定的宽慰道:“母亲,您现在派人去抓江姨娘根本没用,毕竟咱们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上面的毒是她下的不是,等找到她也会被她推到旁人身上。” 苏夫人仔细想想觉得倒也是这么一回事,可是心中的这口气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白梦溪见她还是一脸怒容的样子便轻笑道:“母亲,方才江姨娘自己用手碰了这玩意,想来哪怕是解了毒也是要遭罪好几日的,所以咱们就权当是小惩大诫了。” 苏夫人知晓她这番话说的实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梦溪,到底是你心底善良,要换做是我的话哪怕是弄不死她也得让她狠狠的脱下一层皮才行。” “母亲,您这话说的轻巧,但是别忘了江姨娘膝下可是还有一个苏启之,再者昨儿个不是还给他找了媳妇,今儿就把江氏给教训一顿,保不齐会让父亲误会的。” 苏夫人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儿,到底没有再去追究了。 只不过,她这心里头多少有些气愤,所以一上午整个人都不是很开心。 白梦溪见状也不好过多劝慰,只得小心翼翼的把那本册子上的毒给弄了,这才继续翻开账本查看。 只是,这一看便是一整日,直到苏远之回来才堪堪的收起账本,跟着他回梦园,顺便在路上把今儿账本上涂了毒的事情告诉了他。 “江氏还真是大胆的可以,竟敢在账本封面上涂毒,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瞧着苏远之这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倒是让她想起了苏夫人生气的样子,不得不说这母子还真就是母子,连生气的样子也是一模一样。 “好了,今儿这事虽说是防不胜防,但说到底还是让江姨娘自己个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也就别生气了。” “梦溪,你心善却忘了像他们那种人只会在背地里越发的怨恨你,下一回要做的手脚怕是就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了。” 白梦溪细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她一贯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对此根本毫不在意。 苏远之见状无奈的一叹,揉了揉她的发梢轻声道:“梦溪,日后你最好多加注意,莫要着了他们的道。” “放心,我会注意的。” 见她如此乖巧,苏远之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的叮嘱,听得白梦溪的耳朵都快起茧子,想也不想用直接扑上去用手堵住他的嘴。 “行了行了,我会注意的,你可别说了。” 苏远之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神情看着她,将人从身上扒拉下来,叹一声道:“好,不说了。” 夜深人静,苏远之看着床榻上已经熟睡的白梦溪悄然离去,直到半刻钟后才回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好奇心 次日。 白梦溪依旧早起,简单的洗漱过后正准备前往后院之际却意外的听说江姨娘病重不起的消息。 她很是纳闷,按理来说昨儿个江姨娘触碰那本册子上的毒并不算是很强烈,及时将解药吃了的话,最多也就是难受个几个时辰,绝对不可能说病重不起。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变故? 白梦溪如是想着也越发的好奇。 所以,她出于好奇加之人道主义打算去瞧一瞧江姨娘,当然找的理由自然是现成的探病。 因为白梦溪对将军府的格局并不算太熟,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去一下苏夫人的院子以及正院走走,所以随便找了个丫鬟带路,七拐八弯的总算是抵达了江姨娘的院子。 一进院子,白梦溪就不由的感慨这江姨娘可真是受宠,院落宽敞不说,这里头郁郁葱葱的栽种了不少珍品,怕是比起苏夫人所在的院落也是过犹不及。 她欣赏的正起劲,只见江姨娘身边的云嬷嬷朝着她走来。 “请大少夫人安。” “云嬷嬷快快请起,我今儿一早便听说江姨娘身体不适特地前来拜访探病,不知姨娘可还好?” 白梦溪客气的问上一句,目光更是时不时的往紧闭的房门里瞅。 云嬷嬷半垂着脑袋,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只不过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来看,怕是并不欢迎她。 白梦溪也不在意,反正她这次来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云嬷嬷哑着嗓音回答道:“回大少夫人的话,姨娘昨儿夜里着了风寒,一早起来有些发热,已经让府医过来瞧过了,现在暂且无事,还请大少夫人放心。” “这夏日里着了风寒可真不是一件小事,可得注意莫要得了风热病。”白梦溪脸上写满了惊诧紧接着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云嬷嬷,想来你也知道我会一些岐黄之术,不如你进去通报一声,若是江姨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她把个脉看个诊,放心,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我就不收诊金了。” 云嬷嬷依旧是半垂着脑袋,可在白梦溪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奴婢这就进去通禀一声。” 片刻后,云嬷嬷出来了,脸上带着歉意。 “回大少夫人的话,姨娘让奴婢转告说您是千金贵体,这风寒可不比旁的什么病,已有府医来看过便不在劳烦您了,以免过了病气给您就是罪过了。” 云嬷嬷说着还特地的福了福身。 白梦溪倒也料到了江姨娘会不让自己进去瞧。 但是,越是这样她就越发感觉这事并不简单。 毕竟,大热天的能得风寒这事本就不靠谱,再加上这空气中隐约还带有一丝丝的腥气。 奇怪,特别的奇怪。 只不过现在主人已经拒绝了她,要是闯进去的话八成就落人口舌。 白梦溪才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冲动,所以便笑了笑说道:“如此倒是可惜了,毕竟我自诩医术还算不错,尤其是简单的风寒只需稍稍扎上两针保证江姨娘到时睡一觉起来就活蹦乱跳,如今看来……”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因为江姨娘的拒绝而遗憾。 云嬷嬷再次福身恭敬的回答:“奴婢替姨娘多谢大少夫人的好意。” “罢了,也没什么,即使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云嬷嬷可得照顾好姨娘,不然等父亲回来得知姨娘病重怕是会担心的。” “大少夫人说的极是,奴婢会照顾好姨娘的。” 白梦溪淡淡的瞥了一眼云嬷嬷,见她还是像之前那般恭敬便不再说其他的,只不过在离开的时候略带深意的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从江姨娘那儿离开之后,白梦溪脑子里还在想着这江姨娘到底是得了什么重病,甚至开始阴谋论起来,莫不是其他姨娘从哪儿得知她中了毒所以也往里头横插一脚? 她正想着呢却意外的听到不远处有小丫头们说闲话的声音。 “翠儿,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这江姨娘的脸真的毁了?” “啧,可不是,昨儿是我守得夜,正睡的迷迷糊糊,谁知道江姨娘竟直接嚎啕大叫起来,吓得我一激灵,冲进去一看就看到江姨娘那张脸也不知怎么回事竟长满了脓包就跟个癞蛤蟆似的,要不是我机灵直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怕是这江姨娘就要拿我出气呢。” “天哪,跟癞蛤蟆似的,这得多恐怖啊?”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我听到是江姨娘的声音,我差点还以为这鬼呢。” 说到这里那叫翠儿的小丫头竟打了个寒颤,还继续说道:“后来江姨娘哭的实在是没法子了,还是云嬷嬷做主去找了府医,说是忙活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开了方子。” “那你说江姨娘这脸会留疤吗?” “这个谁知道呢,反正人家是大小也算是半个主子,想要什么好药没有。” “也是,咱们现在说这么多根本就是瞎操心。”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干活了。 白梦溪听了一会会的墙角,眼底止不住的震惊。 脸上长了脓包还跟癞蛤蟆似的? 这个说法让白梦溪瞬间想起了某种毒药,不过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不确定便抓了个人带自己去找府医。 但是,谁知道府医竟然不在,只留下两个十二三岁的小药童在。 白梦溪便随便开了张方子,让他们去拿药,自己偷偷摸摸的四处闲逛,倒是真让她看到了一个记档本。 只见她四处看了一眼,确认那两个药童在抓药没有在意她这边才不着痕迹的挪到记档本面前,直接翻开最后一页,上面赫然记载着一句话:江姨娘中微量蟾蜍毒致面部受损…… 果然如此! 白梦溪赶紧把记档本放回原位,继续当做四处看风景的样子,直到小药童将药递给自己才笑盈盈的离开。 在弄清楚江姨娘中了什么毒之后,白梦溪的心情好的飞起就连苏夫人瞧见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原来是中了毒 “梦溪,这大清早的怎地这般高兴,不如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苏夫人招呼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一边看着她揶揄一边让人上早膳。 白梦溪本来也没想着要瞒着她,不过这事可大可小,所以还是偷偷摸摸的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遍。 只见苏夫人那双清澈的眸子下一秒写满了震惊。 “梦溪,你没开玩笑?” 白梦溪连忙说道:“母亲,这事我哪敢开玩笑啊,本来我还想着亲自去瞧一瞧江姨娘是怎么回事,谁知道被拒绝,后来在来您这的路上听到下人的闲言碎语才知道这江姨娘的脸怕是毁了,再后来便想着要不去问府医两句,不过府医人不在,但还有记档本,我就偷摸的翻了一页看了,这才知道这江姨娘是真的中了蟾蜍毒,毁了脸。” 苏夫人震惊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这孩子真是大胆的紧,这事可大可小,你同我说了便是,切莫在外头胡言乱语。” 白梦溪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故作乖巧的说道:“母亲,我每日忙的紧,哪里有时间说这些闲话呢?” “你啊你,说是忙,可大清早的也不来请安就顾着去探望江姨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媳妇呢?”苏夫人有些醋味的说道。 白梦溪赶紧哄着:“母亲,你这话说的可就伤透我的心了,你瞧这几日我可都是过来陪您,连府门都没有出去过,要不是平日里苏木还会过来给我送个账本,我都要忘记自己名下还有一个酒馆呢。” 这话一说倒是把苏夫人给逗乐了,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你这丫头真是惯会说话的。” 白梦溪亲昵的依偎在她肩膀上撒娇。 苏夫人也甚是喜欢她这副小女儿的姿态,索性就拥着她,一边说话,一边等着早膳端上来。 然而,她们这边和和美美的吃着东西,另外一边却是气压低沉,随时都要爆发的状态。 “云嬷嬷,我娘没事?” 苏启之也是一早听到底下人的闲言碎语便急急忙忙的去探望江姨娘。 谁知道一进院子就被云嬷嬷给拦下了。 云嬷嬷在面对苏启之的时候是越发的恭敬:“回二少爷的话,姨娘只是简单地风寒并无大事,还请您放心。” 苏启之并非是傻子,所以一听便知道这话十分的敷衍,立马就沉下脸冷声道:“云嬷嬷,你可是我娘的奶嬷嬷,这些年让你伺候可不是让你在我面前说瞎话。” 云嬷嬷大骇,想也不想便跪了下来请罪。 苏启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便直接抬腿往紧闭的房门里去。 他二话不说将门给推开,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恶心至极的腥臭差点就让他吐出来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出去,而是轻掩着口鼻出声道:“娘,您没事?” 江姨娘好不容易睡下了,但因睡的并不熟,所以在苏启之开口的时候立马就惊醒了。 下一秒,她就忍不住尖叫出声。 苏启之大惊赶紧往里走。 可就在他走到屏风处的时候就听到江姨娘大喝出声:“别过来,启之,你别过来。” 苏启之脚下一顿,到底没有继续往前。 “娘,你到底是怎么了,一大清早我就听到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说你病重,还说什么起不来了,昨儿个不都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 江姨娘现在慌乱不已,听到这话眼底更是划过一抹狠毒,冷声道:“启之,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过要是娘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和白梦溪那个小贱人有关系。” 苏启之觉得十分奇怪,好好的怎么跟白梦溪扯上关系了? 江姨娘听到自家儿子的疑问,心里头越发的不是滋味,冷着声将昨日在后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苏启之越听脸色越发的难看,直到最后更是忍不住的出声:“娘,你明知道这白梦溪是个懂医术的,怎地还在她眼皮子底下弄小动作,没直接拆穿你,倒也算她聪明。” 江姨娘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直言道:“启之,你到底是站哪一边的,娘,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你,还有谁知道这白梦溪这死丫头医术这般厉害,光是用看的就能发现那册子上的不对劲?” 苏启之无语的撇了撇嘴,直接把这段时间派人出去打听的消息告诉了她。 江姨娘听完也是暗暗咂舌,有些愤愤然的说道:“这么说来苏远之倒是捡到宝了?” 苏启之轻哼一声接话道:“谁说不是呢。这要不是苏远之运气好这会子怕是还在犄角旮旯里呆着,哪里还能回得来,可惜我没他这个运气,碰不到这样好的女子。” “启之,没什么可惜的,昨儿个娘和爹给你挑选的妻子也是个不俗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世也不错,到时候你肯定可以压苏远之一头。” “娘,您这话是这么说,但是耐不住人家早已成亲,怕是过不久咱们府里就又有好消息了。” 苏启之一想到苏远之的身份又想到他极有可能会诞下将军府的嫡长孙就越发的不高兴。 江姨娘何尝不明白他的担心? 只是,当她回想起寥寥数次看到白梦溪的状态,总觉得有种违和感,就好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忽然冒出的想法把她吓了一跳。 江姨娘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苏启之。 苏启之听闻也是一吓:“娘,这话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说。” 江姨娘瘪了瘪嘴回答:“这事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我也只是忽然想到罢了,等过几日我这好了便去会会这丫头,要是这事是真的,那可真就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苏启之被她这话说的心动不已,想了想便道:“成,到时候就劳烦娘去打探一番,至于您这事我也会派人去调查,这要真是苏远之他们做的,那日后咱们动手也就不必客气了。” “也就没想着客气,行了,你也先回去。” 苏启之见她下了逐客令到底没有继续待着,但是离开之前还是嘱咐了云嬷嬷几句,不然不安心。 第一百六十四章 催生 半月之后,江姨娘的脸恢复了正常。 同时,经过苏启之的调查发现,这件事的确是和苏远之有关,这让这对母子十分的生气。 “苏远之,他简直就是在找死。” 江姨娘阴沉着一张脸,直接将桌面上的茶盏狠狠的砸在地上以此来泄愤。 苏启之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不过还是冷着声说道:“娘,依照苏远之的手段,这次咱们能调查出来是他动的手怕是为了警告咱们。” 江姨娘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越发的愤怒。 “苏远之的确厉害,但是咱们也不是吃素的。”江姨娘冷声说道,“改明儿我就去后院给夫人请安,到时候我自然会探一探这白梦溪的底细,要是真如咱们所料那就按照计划进行,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这苏远之自身都难保还如何护得了那死丫头。” 苏启之抿紧唇瓣犹豫道:“娘,这事还是从长计议?” “怎么,你怕了?” 江姨娘淡淡的瞥了一眼过去,眼底透着一丝鄙夷。 苏启之被她这眼看的难受至极连忙回答:“我哪里就害怕了,只不过觉得苏远之和那白梦溪都不是个善茬,咱们要做就要做绝,而且还不让他们拿到证据,要不然爹那边不好交代。” “呵呵,你放心好了,你爹那儿有我,再说了他可不止苏远之一个儿子,更别谈年底你就要成亲,哪怕咱们做的再过,你爹看在你未来媳妇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咱们母子俩太过。” 苏启之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倒也没错便不再说其他了。 江姨娘见他不再反驳自己,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只不过在想到白梦溪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些怨恨。 翌日清晨。 白梦溪一如往常般的去后院陪苏夫人用早膳。 然而,两人刚用到一半的时候,江姨娘就来了。 “她来做什么?” 苏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很是不喜的将碗筷也放了下来。 白梦溪见她放下后自然也不好继续吃东西,只得跟着放下,略带一丝可惜的看着这一桌子的好吃的。 江姨娘扭着腰肢走到她们跟前,笑盈盈的行礼:“妾身给夫人,大少夫人请安。” 苏夫人轻哼一声才叫了起。 江姨娘站起来便看着这一桌子的膳食,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便说道:“倒是妾身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夫人和大少夫人用膳了。” “知道还这个点过来。”苏夫人这话可谓是不客气。 江姨娘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不过并没有过多在意这句话反倒是说:“夫人教训的是,日后妾身再来请安会注意分寸的,只不过今儿来确实是有件事还得让夫人您做个主,所以,您看这……” “来人,把这些都扯了,再让厨房上盅燕窝给梦溪。”苏夫人淡淡的吩咐着,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江姨娘说道,“行了,你也别杵着了,坐下。” 江姨娘笑盈盈的道谢便坐了下来。 “夫人,是这样的,昨儿夜里老爷来我院子里的时候说是想要让启儿尽快完婚,所以妾身想着能不能咱们这边先给单家下聘?” 苏夫人眉头轻蹙,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淡淡的问道:“先前不是说要等到年底吗,怎地好端端的这般着急?” 江姨娘笑笑回答:“这个妾身倒也问过老爷,好像是说昨儿下朝后老爷特地去了一趟钦天监,说是找人算过日子,年底前的好日子并不多,想着最好在中秋后完婚,所以这时间倒是赶了些。” “这是老爷的意思?”苏夫人再次问道。 江姨娘连忙回答:“夫人明鉴。” 苏夫人细细的想了想觉得江姨娘也没这么大本事能去做苏将军的主。 只不过一想到这事要提前多少有些不乐意,抿了抿唇便看向一旁乖巧喝着燕窝的白梦溪,眼珠子一转有了个主意。 “既然是老爷的意思,那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自然也没有拒绝的资格,这样,现在管家之人毕竟是梦溪,让她找个时间列出个聘礼单子,到时本夫人再派人让你过来,你再掌个眼,要是觉得合适就去下聘,如何?” 话音一落,江姨娘微微一僵,面色自然不好看。 “夫人,这聘礼单子到底是件大事,大少夫人虽说有了管家之权,可到底还是年纪轻,对于这种事怕是不太熟悉,要不还是您来?” “江姨娘这意思是看不起梦溪了?” “夫人明鉴,妾身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哼,没有最好,本来本夫人想着要是苏启之要是年底成婚,我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给他好好的准备一下聘礼,谁知道老爷来了这么一出,本夫人也是大病初愈有心无力,再说了梦溪是远之的妻子,是府邸的大少夫人更是苏启之的长嫂,正所谓长嫂如母,弄个聘礼单子也是应该的。” 苏夫人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姨娘自然不好再说其他的,尴尬的应是。 苏夫人满意的看了她一眼,忽然有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 只见苏夫人的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恢复平常模样,看向白梦溪说道:“前头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你好好招待江姨娘。” 语毕,苏夫人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白梦溪有些纳闷,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贯淡然的苏夫人这般急切。 “先前妾身过来的时候恰好听说夫人娘家来人了,想来这会子夫人出去见娘家人了。” 江姨娘的话倒是给她解了惑。 “既是母亲的娘家人,那自然该去见一见的。”白梦溪淡淡的接话。 可说完却发现江姨娘竟一直盯着自己看,而且这眼神十分的怪异,令她忍不住浑身发寒。 “江姨娘,你为何这般瞧我,莫不是我脸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白梦溪一边询问一边用帕子轻擦脸颊。 江姨娘却是一笑说道:“妾身只是半月未曾见到大少夫人,发现您比起之前越发的美丽动人了。” “呵呵,多谢江姨娘赞誉。” “对了,大少夫人,您和大少爷成亲多久了呀?” 白梦溪有些奇怪的看着江姨娘,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唔,仔细算算也一年有余了,怎么了?” “原来都一年了呀。”江姨娘恍然道,紧接着又瞥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想了想说道,“昨儿夜里老爷在的时候还在感慨说想要抱个孙子,想来大少夫人这儿应该快有动静了?” 白梦溪一听这话神情瞬间变得不太自然,尴尬的回答:“这事说到底还是得顺其自然,强求不得。” “呵呵,大少夫人说的极是,是妾身逾越了。” 随后,江姨娘又同她闲聊了几句才不紧不慢的离开。 只是,在她离开之前,白梦溪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绑架 “娘,你说的是真的?” 苏启之一脸激动的看着江姨娘,嘴角的笑意简直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江姨娘也勾起唇角,眼底却是满满的轻蔑,缓缓道:“瞧你这孩子说的,难不成这种事为娘还要骗你不成,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苏远之竟是这般没用,成亲一年多了,这媳妇竟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啧啧,也不知道老爷夫人知道了会不会痛心疾首?” 这话听起来倒是颇为遗憾,然而江姨娘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灿烂。 苏启之也是高兴坏了,听到这话便勾起唇角轻笑道:“娘,这种事您说了不算,总得让爹他们知道了才清楚,不是么?” “哈哈,是啊,总得让他们知道了才行。”江姨娘很是认同的笑道。 然而,相较于江姨娘母子两人的高兴,白梦溪那边可谓是愁云惨淡。 最后甚至都没有等苏夫人就离开了。 回到梦园,白梦溪也是揣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厨房送来的午膳都没有用。 苏远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纳闷,走上前,用手被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感觉并没有发热的迹象,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白梦溪直接将他的手一巴掌拍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嘟囔道:“一回来就做什么怪呢?” 苏远之被她这倒打一耙给逗笑了。 “我瞧着你在这呆坐了好久,叫了你好几声,可没见你答应,以为你是着了风寒了便想看看你是否发热,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子也不像是身子不舒服,难不成是府里有人欺负你了?” 白梦溪自然是听出他话语间的揶揄,斜眼睨着他轻哼道:“这府里上下谁人知道,我是大少奶奶,说来说去也只有你欺负我。” 苏远之听到她这带着埋怨的话不由的觉得可乐:“这么说来,还真是我欺负你了。” 白梦溪再次白了他一眼,明亮的眼眸里更是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这倒是让苏远之愣了又愣,不禁开始回想这段时间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出让她不高兴的事情来? 可是,他想了好半晌也没想起自己到底是那点做错了,不由的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她。 白梦溪见状气的更是不行,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用力的推了一把他。 苏远之没有防备,自然被她推了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后更是无辜的问道:“梦溪,可是我做了什么事惹得你不高兴了,不如你告诉我,我日后也好改?” 改?改个鬼! 难不成要她亲口告诉他,两人成亲这么久了还没有圆房吗? 这种话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白梦溪越想越憋屈,看向苏远之的眼神又羞又怒,最后索性直接朝他吼道:“今儿你给我滚到书房去睡。” 苏远之再次一愣,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梦溪,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管你那儿做错了,我不高兴,让你睡次书房不行啊?” 白梦溪身上一股子作劲不知怎么回事就蹿出来了,气呼呼的又理直气壮的吼了一声。 苏远之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呃,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梦溪,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呀?” 白梦溪见苏远之在这种事情上如此执拗,气的直接拿起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巨响。 苏远之吓了一跳,鞋面瞬间就湿了一大块。 “梦溪?” 白梦溪也没有料到自己砸的这么准,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咳嗽了两声才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你那什么先去书房,让我自己一个人缓一会就好了。” 苏远之深深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情绪稳定才转身离开。 只是,苏远之不知道的是,等他离开之后白梦溪又陷入了自责的情绪之中,直接扑倒了床榻上,把头埋进软枕之中。 这样的情况白梦溪持续了好几日,就连她自己都开始觉得矫情起来,可每每看到苏远之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烦躁起来,以至于惹得他睡了好几日的书房,甚至都有点着了风寒。 不过好在梦园只有他们两个主子,而且平日里也没有伺候的下人,所以他们之间的奇怪之处并没有人发现。 但是,没人发现不代表白梦溪自己就会装作没关系。 所以,今日她特地早早的去了后院找苏夫人学习了一点管家事宜后便告知她午膳过后就要出府。 苏夫人有心陪她一起去,可苏启之的婚事将近,虽说她已经发话要交给白梦溪,但身为嫡母的她要是什么都不做难免会落人口舌,所以她只能同她说抱歉。 白梦溪却是求之不得,连连哄了她好一阵,等用过午膳后就再也待不住的出了府。 一出将军府,她觉得空气都清甜起来,忍不住大口的呼吸了一下,直接朝着水云间走去。 谁知走到半路上的时候,莫名的觉得身后有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忍不住的往后瞥了一眼,发现确实是有几个陌生的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白梦溪心里猛地打了个咯噔,暗道不好。 这是被人给盯上了啊! 白梦溪还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但是不代表她会慌乱。 所以,她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冷静,脚下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在,直到将身后的人给甩开。 “哼,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要跟踪我,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白梦溪勾起唇角嗤笑一声,正准备继续走的时候,眼前骤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她脚下蓦地一顿,紧接着眼前一黑,直接被人给套上了麻袋。 “我靠!” 白梦溪在心底暗骂自己愚蠢。 没一会儿,她就感受到自己直接被扔了出去,身下却是软软的稻草。 这是什么地方? 她正想着直到耳边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进城三文钱,三文钱,一个个给老子排队进。” 第一百六十六章 自救 靠,这是出城了? 白梦溪心中大骇,脑海中更是想到了各种各样杀人越货的事情,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不过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 现在不是害怕的事情,而是应该想想要如何逃出生天。 这些人没有直接把她杀人,那就说明一定不是要她的命,所以是要钱? 白梦溪很快就把这个想法给抛诸脑后,虽说先前是匆匆一眼,但是她很确认看到了那个中年男子的腰间挂着一个十分贵重的圆形玉环,以她现在的眼界来看,绝对是有市无价的那种,所以不会是为财。 不为财,不杀她,那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她的名声。 白梦溪认真的思索了半晌,不知为何脑子里竟冒出了前段时间江姨娘对自己无意识的催生。 难不成她看出了什么? 以前她总是听一些长辈说,这女孩子和女人之间的变化是能够被看出来的。 虽然,她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不代表她不相信这种事情的存在。 所以,今儿这事是江姨娘搞出来的? 白梦溪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在心底默默的大骂了几句江姨娘,紧接着便开始考虑自己的情况。 此时,她整个人是被一个黑色的麻袋给套住了,手脚也在被扔上马车的时候被人给绑住了,想要脱身第一步就是得把自己的手脚给解绑。 白梦溪想清楚这一点后便沉着气,没一会儿手里就多了一根银针。 自来到京城之后,白梦溪就习惯性将银针带着,以防万一,以前苏木知道后还笑话她说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根本不能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 白梦溪不以为然非得坚持,如今看来这个习惯非常好。 她在心底小小的夸赞了自己一句,没一会儿就先把手上的绳子给解开了,紧接着便用银针将麻袋给戳开一个洞,用力的一撕就撕出了一个大口子。 “呼,可算是出来了。” 白梦溪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的把脚上的绳子也给解开了。 等她弄好这一切之后才开始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里明显是马车的内部,只不过除了铺了一层稻草之外什么也没有。 至于驾车的人明显有两人,因为她清楚的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苏少爷说这女人还是个雏,让咱们不准动手,说是他打算亲自来。” “哟,苏少爷还有这种嗜好呢,自己哥哥的女人都不放过?” “你都不知道这苏少爷对这苏家大少早就心存不满了,要不然前些年干嘛出一大笔钱给咱们故意设计这苏大少呢,不过这话也说回来了,苏大少的命可真硬,都坠下悬崖了也没事。” “呵呵,这不仅没事还娶了个美娇娘,你说是不是这苏家大少坠了崖把那玩意给伤着了,所以娶了个媳妇也没法用上?” “哈哈,我猜肯定是这样,要不然都成亲一年多了,怎么媳妇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白梦溪静静的听了一会儿,越听脸色越发的难看。 先前她还以为今儿这出是江姨娘的手笔,没想到是苏启之,不仅如此,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苏远之当年坠崖一事也有苏启之的手笔。 还真是了不得。 白梦溪本来是打算直接跳车离开算了。 如今听到这些话忽然之间就不想这样坐了。 只见她眼睛一眯,素手一抬,指缝间立马就出现了四根又长又细的银针,要是有人在一旁的话定然会发现这银针尖头上还泛着青色的光芒。 “啧啧,前段日子新研究出来护身的毒,没想到就多了两只小白鼠,看来还是赚了。”白梦溪幽幽的说着。 忽然之间,马车停了下来。 白梦溪眉头轻挑,唇角微微勾起,直接后背紧靠着车壁。 等她做好准备之后,车门也被人从外头打开,而下一秒,白梦溪直接一伸手就在那人的脖子上刺了一针,惨绝人寰的叫声划破天际。 这人刚喊出声,另外一个人也立马凑过来。 白梦溪咧嘴一笑,二话不说就把银针给扔了过去。 噗呲,银针命中脑门。 白梦溪一双素手做出拿木仓的举动,自己配个音:“砰!” 话音一落,那人就幽幽的倒了下去。 白梦溪笑了笑,这才从马车里钻了出去,看了一眼四周发现确实是已经在京郊外了。 “啧,这两人的速度还真是快。” 白梦溪小小的吐槽了一句之后,便费力的将这两人给搬到了马车上。 毕竟,这两人多少知道点苏远之当初坠崖的详情,所以她是一定要将人给送回去。 所以,哪怕是她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自己驾车回去。 正当她看着眼前这两匹高大的骏马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梦溪姐?” 这一个叫声对于此时的白梦溪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立马看过去就见苏木背着一个药篓从远处朝她跑来。 白梦溪激动的跳起来给他挥手:“苏木,这儿,我在这儿。” “梦溪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白梦溪一把将手里的马鞭塞到他手里说道:“苏木,我正愁拿这马车没法子呢,你来的正好,赶紧帮忙驾车回城。” 苏木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马鞭,无数个疑问在心头萦绕。 白梦溪何尝没有看出他眼底的疑惑,直接跳上马车便朝着他说道:“先赶路,路上我同你说。” 苏木来不及多想也跳上马车,认真的开始赶路了。 然而,就在白梦溪同苏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京郊的时候,将军府里也传起了有关于她的流言。 “翠儿,你可别拿这事开玩笑啊,大少夫人好好的怎么会出事?” “啧,你可别不信,今儿轮的小柱子出去采办来着,可是他亲眼瞧见大少夫人被人绑走了,你要是不信就等着瞧,看看咱们这位大少夫人啥时候回来?” “啊,这么说来是真的了?” “比真金还真了,再说了我还知道咱们大少夫人一个秘密,你过来我告诉你。” 翠儿嘀嘀咕咕的在那个人耳边说了一阵,只见那人眼睛瞬间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说道:“不是,翠儿,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呀?” “唉,还能怎么知道的,不就是洗衣房的徐嬷嬷说的嘛,你不也知道徐嬷嬷在这方面最是有经验?” 翠儿说着这话的时候还颇与有荣焉,但是这双眼睛却故意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假山后。 尤其是当她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离开之后更是高兴不已,急急忙忙的就同自己的小伙伴告了别跑回伺候的院子里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熟悉的声音 江姨娘端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手里端着新沏的江南贡茶,小小的呡了一口,举止十分优雅。 “你看到夫人了?” 翠儿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用力的垂着脑袋伏在地上,浑身颤栗的回答:“回……回江姨娘的话,奴婢真真切切瞧见夫人在假山后头,想来应该是听到了奴婢说的话了。” 江姨娘轻挑眉梢,随意的将茶盏不轻不重的放下,但是这放掷的声音却吓得翠儿一激灵,跪在地上越发的虔诚。 “谅你也不敢瞎说,行了,该干嘛干嘛去,顺便把这事宣扬一番,毕竟老爷才是当家做主的人,不知道这事可不好,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翠儿紧张的回答,下一秒就麻溜的离开。 待她走后,苏启之不疾不徐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江姨娘的对面。 “娘,上次就是这丫头把您的事情宣扬出去的,像这种爱嚼是非的丫头还是尽早打发了好,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江姨娘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笑道:“放心,为娘自有分寸,等这件事完了就打发她去庄子上做苦力。” “娘,您还真是大发慈悲,要我说还是直接发卖了算了,眼不见为净也省的留个尾巴。” 江姨娘细细的思索一下觉得他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便点头道:“行,这事我知道了。” 苏启之见她应下这才脸色好了一些,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鼻尖下细细的闻了一下便笑道:“看来爹对娘还是不错的,这江南贡茶咱们府上也只得了这么一罐就让人送您这儿了。” 一听到这番话,江姨娘精致的小脸瞬间多了一层红晕,娇俏的笑道:“你要是喜欢,娘这就派人送你院子里去。” “可别,咱府里上下谁不知您最喜欢这江南贡茶了,我可做不出夺人所爱的事情来。” 江姨娘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两人说了一会儿的闲话,苏启之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站起身来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说道:“娘,瞧着这时辰也差不离了,我就出府去了,省的到时候又出幺蛾子。” 江姨娘明白他要出去处理事情,皱了皱眉头说道:“启儿,其实我还是觉得那个丫头邪门,你要不还是别碰了。” “娘,留着不碰难不成要让她全须全尾的回来吗?”苏启之不由的冷笑一声。 江姨娘紧了紧拳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他注意安全。 苏启之却笑道:“不过一个臭丫头罢了,您何必这般在意呢,再说了,等过了今儿那死丫头怕是只能入我院子里了,光是想到以后那丫头得尊称苏远之一声大哥,我这心情就甭提多好了。” 江姨娘看到自家儿子如此高兴,到底没有往他身上泼冷水。 “算了,你自有分寸,娘就不多说其他的了,早些回来,也莫要把这事闹的满城风雨,可明白?” “放心,娘。” 苏启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府邸。 与此同时,苏夫人也将苏远之从办差的地方喊回了府。 “娘,您找我有事?” 苏远之身上穿的还是办差时的官服,可见他回来的有多匆忙。 苏夫人紧紧的呡着唇,眼底满满的都是焦急,紧接着又赶走身边所有的下人。 这一举动让苏远之也不由的提心吊胆起来。 “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夫人握紧拳头,慢慢的走到苏远之的跟前,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开了口:“远之,梦溪可能出事了。” 此话一出,苏远之心里头就像是被人用利剑刺了一刀一样,闷闷的痛,眼底也划过一抹讶异,不过很快就恢复平常模样,但是熟悉他的人就知道此刻的他并不如表现出来的平静。 “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点。” 苏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把自己偷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他。 苏远之眉头蹙紧,没有说话。 “远之,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是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对于梦溪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你……” “娘,放心,我省的。” 苏夫人见他这般说到底也不好多嘴什么,只是淡淡道:“府里的人我会派人管束好,让她们不准多嘴,但是要是被江姨娘知道这事的话,八成就会传到你爹的耳朵里,到时候对梦溪就更不利了。” “嗯,我明白。” 苏远之淡淡的应了一声,也不想再说其他的,直接拱手作揖告辞。 苏夫人看着急匆匆离去的苏远之,心里头开始默默的祈祷菩萨保佑。 毕竟,白梦溪一旦出事,苏远之这边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再次出事。 苏远之从后院离开后就急急忙忙的往大门处跑去。 只是,还不等他出府就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胆贱婢,本夫人不过就是出去一趟,回来就听到你们在这儿嚼舌根,怎么,按照你们的说法,本夫人还不能出府了不是?” 苏远之眼睛一亮,立马就顺着声音过去,一眼就瞧见了白梦溪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呵斥地上跪着的一排下人。 “梦溪!” 苏远之忍不住激动的喊了一声。 白梦溪也抬头看过去,眉眼微弯,笑着同他打招呼:“我在这儿呢。” 一瞬间,苏远之就觉得心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击中,满满的。 他再次快步的走上前来,不着痕迹的将她打量了一遍,确定没事后才看向跪在地上的这些人,询问怎么一回事。 白梦溪知道苏远之这是给自己撑腰,所以很不客气的就把自己之前听到的话统统说了一遍。 只见,在她说完的那一瞬间,苏远之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冷的瞥过地上的所有人,直接开口道:“来人,把管家叫来,告诉他 ,将军府里用不着说三道四,搬弄是非的奴才,直接把这些人全部发卖了。” 话音一落,众人皆痛哭求饶。 然而,白梦溪和苏远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直接携手离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他的坚持 二人自然是回了梦园。 在此之前未免苏夫人担心,苏远之还特地派个人去后院知会一声。 然而,等一进屋子,苏远之就再也控制不住认真的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最后盯着她脚上的一双鞋子。 “真出事了?” 白梦溪也没想过要瞒他便点点头。 “怎么一回事?” 白梦溪无奈一叹镇定自若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说到那两人的时候还忍不住的笑道:“你是不知道,那两个人多蠢,眼睛都看到我了,竟然还中了我的招。” 她说的轻快,但是苏远之听了却是提心吊胆的紧,好似比当初他坠崖的时候还害怕。 所以,在她说完的那一瞬间,苏远之再也忍不住的将人用力的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吸允着她身上的气息。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面对那些龌蹉的事情。 他不敢想象一旦白梦溪没有自己回来,再过几个时辰会有怎么样的流言蜚语攻击她。 他甚至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直接带着人离开将军府,回到他们的小院里。 好在,她没事! 白梦溪自然感觉到苏远之的颤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多少有点没心没肺,尴尬的抬起手也拥着他的后背。 苏远之感受到她的回应,手里的力道更重了一些,好似恨不得直接把人给揉进身体里。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梦溪觉得自己两条腿都要麻了的时候,苏远之可算是松开了她。 随后,白梦溪就看见苏远之很认真的看着她。 “怎……怎么了?” “梦溪,以前如何我不管,但是今后我觉得你身边还是需要一两个伺候的人,不然我是不会放心你出府,不,是不放心你出这个院子。” 白梦溪惊恐的看着他,不可思议的问道:“苏远之,你未免也太夸张了,那些小喽啰压根就不是我的对手,哦,对了,那两个人我让苏木用绳子绑好扔到咱们院子里的柴房了,到时候你别忘了处置一下。” 苏远之不喜欢她打岔,所以没有接她后头的话,而是看着她十分严肃的继续道:“梦溪,我没跟你开玩笑,京城危险重重,如今因陛下所托,我不免又要淌几遭浑水,到时候哪怕不是江姨娘和苏启之这两个臭老鼠也难保不会有别的臭老鼠找到你,我放心不下你。” “苏远之,你……” “梦溪,答应我,好吗?” 白梦溪根本就不习惯也不喜欢有人贴身伺候,可现在看着苏远之这副略带乞求的眼神,让她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最终,白梦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行,我答应你了,不过这人我得自己选,我才不要府里的这些老油条,还有,我近身的事情也不需要有人伺候,最多最多以后我出府的时候带着人,行?” 她刚说完又觉得很不爽,咬了咬牙便道:“要不然我把苏木调到府里,让她跟着我?” “梦溪,能跟着你的只有丫鬟,若是你舍不得苏木,我倒是可以把他调到我身边办差,就怕他不乐意。” 白梦溪想了想觉得以苏木的性子还真的不乐意。 毕竟,现在他现在过得可潇洒了。 白天没事就去水云间处理一点事情,等半下午后就去人家医馆里义务帮忙,一边和医馆里的大夫切磋医术,一边提高自己的医术水平,何乐而不为? 白梦溪也只是随口一说倒是没真想着要让苏木过来,抿了抿唇有些丧气的说道:“那下回我让母亲陪我去牙行,挑选一批老实听话的丫头伺候。” “好。” 苏远之见她可算是答应了,心里头也放下了一个石块,紧接着才问起一些别的事情。 白梦溪自然是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他。 “呃,对了,我先前在马车里的时候听到那两人说当初你坠崖一事苏启之也掺和了一脚。” 此话一出,白梦溪瞬间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样。 她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 苏远之死死的拧着眉头,好一会儿才松开,淡淡的说道:“嗯,我知道了。” 这个反应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不过白梦溪也没有追问,而是说起了别的事。 苏远之都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还应和了一声,直到苏夫人那边的人来请他们去用晚膳才停了下来。 “我们先换身衣裳,到时候一起去正院用膳。” 白梦溪明白苏夫人此举是想要告诉府里众人她没事,同样也是表明态度,所以她没有拒绝,应了一声便去换衣裳。 待两人携手出现在正院的时候,倒是把江姨娘吓了一大跳。 然而,江姨娘显然是手段颇高的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朝着他们笑脸相迎,还恭恭敬敬的行礼。 “江姨娘快快请起,不必客气。” 白梦溪淡淡的说了一句,紧接着苏远之又四处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的问道:“江姨娘,怎么不见二弟?” 江姨娘脸色微僵笑着回答:“回大少爷的话,二少爷今儿傍晚出府有事要办,怕是来不及回来用膳了。” “如此倒是可惜了,毕竟咱们一家人用膳也是难得。” “大少爷说的是,想来二少爷知道今儿是一家人一起用膳定会遗憾没有及时赶回来。” “呵呵,江姨娘还是和以前一样会说话。” “大少爷谬赞了。” 一行人等着苏将军到了之后就入座了。 苏夫人看到平安归来的白梦溪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饭桌上更是亲热的给她夹菜,婆媳二人就跟亲母女一样,惹得苏将军频频逗笑。 江姨娘因为身份的缘故本是不能入座,但是有了苏将军发话倒也坐下来一起用膳。 只是,当她看到白梦溪没事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到底是有些隐忍不住,寻了个机会便插嘴道:“夫人说的极是,大少夫人瞧着就跟小女儿家似的,要不是知道大少夫人嫁给大少爷已经一年有余,妾身还真以为她是哪家还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圆房 若是普通人听到江姨娘这番话自然是觉得她说的是好话,可如今这番话落到白梦溪的耳中可谓是诛心! 只是,白梦溪也并非是冲动之人,除了身子微微颤抖之外很快就平静下来,还笑看着眼前的江姨娘。 “江姨娘,谬赞了。” 江姨娘倒也没料到白梦溪如此沉得住气,心中不免对她的警惕更高了几分,不过面上却仍旧一如往常:“大少夫人客气了,妾身这是实话实说,不过这话也说回来了,这大少夫人什么时候才能让府里再添好消息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要知道身为一个姨娘,也就是府里的半个奴才,哪里有她一而再再而三催生的份? 苏远之更是毫不客气的开口:“江姨娘,你逾越了。” 江姨娘一愣,立马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道:“是妾身说错话了,还请大少爷莫要生气,实在是这几日老爷在妾身耳旁说了好几回这事,不免替老爷有些着急,这才坏了规矩问出这种话来。” 话音一落,江姨娘还偷偷的朝着苏将军抛了个媚眼,看的众人眼睛都抽抽。 苏夫人最是看不惯江姨娘这副德行,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过去,冷声道:“江姨娘,既然你明白自己的身份,那日后最好注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的话,下一回就算是老爷在场,本夫人也定不会放过你。” 江姨娘身子微微一抖,仿佛被苏夫人的话给吓着了一样。 苏将军一向宠爱江姨娘,这会子见到她这副模样自然觉得她可怜的多,赶紧开口解围道:“夫人,有些话本将军的确是在她耳边叨唠了两句,你莫要动气。” 苏夫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一时间,苏将军觉得十分的尴尬,当然更多的还是恼怒,觉得苏夫人不给自己面子。 白梦溪和苏远之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到底没有掺和这件事,所以到最后也就是苏将军一个人没脸。 这让苏将军十分的不高兴,所以用完膳后也不去管其他人,抬腿就回书房。 江姨娘下意识的想要去邀宠,但是看着苏将军这副隐忍怒气的模样到底没有上去找晦气,悻悻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正院里。 苏夫人和白梦溪夫妻二人还未曾离开。 只见,苏夫人深深地看了白梦溪几眼,最后却看向苏远之说道:“有些事为娘不说不代表不知道,若是真的喜欢总该有个结果的,远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娘在说什么。” 苏远之微微一愣,到底是应了一声。 苏夫人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们晚膳用的不少,就一起去园子里散散步消消食,我年纪大了就先后院了。” 随后,苏夫人和蔼的看了白梦溪一眼,便带着一行人离开。 白梦溪和苏远之起身恭送。 直到苏夫人的背影都瞧不见了,白梦溪才犹犹豫豫的扯了扯苏远之的衣袖问道:“刚刚娘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喜欢什么呀?” 苏远之有些意外的看着白梦溪。 瞧见她一双大大的眼眸里头确实是一副茫然的模样,莫名的就笑出了声。 “你听不明白?” 白梦溪古怪的看着他反问道:“我要是明白问你做甚?” 苏远之听着这话越发的高兴不已,索性直接搂着她的腰低声道:“晚些时候你就会明白的,现在咱们俩还是去园子里消消食。” 白梦溪很想告诉他,晚膳她没有多吃,所以根本不需要。 但是,看在苏远之如此执拗的份上到底没敢说出拒绝的话来,无奈的只能陪着他去园子里散步消食。 然而,等她陪着走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府里的下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很不一样,就好像是十分的诧异。 忽然之间,白梦溪就明白了他们来消食的意思,心情也越发的轻松起来,以至于最后回到梦园的时候还有些流连忘返,恨不得再去走一圈。 当然,苏远之直接拉住了她。 “梦溪,再在外头走就太刻意了。” 白梦溪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好,我本来还想着能不能碰见苏启之,让他瞧见我,指不定还能吓死他。” 苏远之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头轻笑道:“你啊你,今儿定是瞧不见他了,不过明儿咱们可以送他们一份大礼。” “大礼?” 白梦溪一听到这话眼眸就亮了起来,一副期待的神情看着他。 苏远之笑而不语,只是拉着人进了屋子。 随后,苏远之又派人提了热水到净房,先是哄着白梦溪去洗漱,紧接着自己也去洗漱。 等他一切都弄好了之后,看到已经有些迷糊的白梦溪便轻轻的走过去,毫不客气的捏上她的琼鼻。 白梦溪呼吸困难自然就醒来了,在看到是苏远之的时候还嘟囔了一句:“你洗好了呀,我都困了呢。” “今儿可不能困,难道你不想知道要送什么大礼给他们?” 白梦溪脑袋迷迷糊糊的,听到这话句话倒是强硬着打起精神来打开一条缝睨着他。 “想啊,你现在总算是可以说了?” 苏远之抿紧薄唇,一双深邃的黑眸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她,声音沙哑低沉:“当然。” 下一秒,苏远之便俯身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几乎是在他抬起头的同一瞬间,白梦溪猛地清醒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眸看着他,眼底有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直到最后才糯糯的问了一句:“你的大礼就是……” “唔!” 白梦溪压根没有机会说出那句话。 因为此刻她的红唇直接被某个混蛋给吻住,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她鼻息周围,不由的让她一点一点的沉沦下去…… 苏远之,你个混蛋! 白梦溪在心中不停的大骂苏远之的祖宗十八辈,但是,很快她就没有办法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夜微凉,偌大的院子寂静的不像话,而屋子里却时不时的传出男女夹杂的低吟,仿佛给这样的夜里添上了一抹异样的色彩。 第一百七十章 要打仗了? 自那夜以后,白梦溪身上的少女气息消失不见,紧接着便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韵,苏夫人见状对她越发的疼爱,每日还变着法给她弄一些补品,还让她也学着做,说是以后好给苏远之炖汤。 白梦溪不知苏夫人为何非得让她亲手炖汤给苏远之。 但是她隐约中明白了那日苏夫人晚膳结束后她同苏远之说的那句话。 所谓结果便是她和苏远之之间的那层隔阂。 她明白后看向苏夫人的眼神就变得有些羞涩,甚至好几次都寻了借口不去后院瞧她。 可耐不住苏夫人亲自寻来,一如此刻。 白梦溪尴尬的坐在一边,抬手给她倒上一杯茶:“母亲怎地亲自过来了?” “你不来,我自然得过来瞧瞧不是?” “瞧母亲说的这话,您若是想要见我不就一句话的事吗,梦溪哪敢不去瞧您?”白梦溪违心的说道。 苏夫人也不拆穿她的小九九,端起茶盏轻轻的呡了一口,紧接着又让人端进来熟悉的补品。 “母亲。”白梦溪一脸无奈的看着她,略带着撒娇问道,“能不能不喝?” 苏夫人静静的看着她,忽然勾起唇角回答:“不能。” 随后,只见下人将补品揭开盖子放在她面前。 白梦溪无奈望天,只觉得这天总有一天要塌了。 苏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也是无奈的笑笑,直接把补品往她面前推了推轻笑道:“好了,别再望天了,再望下去天没塌,你这补汤却是要凉了,想来你是知道的这种补品一旦凉了,味道可真的不太好。” 白梦溪哪里会不知道? 只不过这会子想起这补汤冷掉的味道,还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索性一咬牙一跺脚,一副赴死的壮烈模样,端起补汤一饮而尽。 这般豪迈的模样看的苏夫人只觉得浪费这补汤里头的各种价格不菲的药材。 不过很快她又不纠结了,毕竟这补汤给她喝了,日后怀上子嗣更好一些。 “母亲,我喝完了。” “嗯,我瞧见了。”苏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又道,“梦溪,你和远之大抵还是称得上是新婚夫妻,这房事还是该节制节制,还有先前你和我去牙行买的下人,这两天应该就调教好了,到时候我就派嬷嬷给你送来,要是有什么跑腿的事,你大可让底下人去办,切莫委屈了自己。” 白梦溪听着苏夫人这番话只觉得臊的慌。 怎么这过来人就可以随随便便把房事这种隐秘的事情在口中说? 这简直比她这个思想前卫的人还前卫啊。 苏夫人仿佛察觉到她在害羞更是抿着唇笑了笑:“怎么,害羞了?” “没,没有的事。” “行了,我不也是从小姑娘长到现在这般大的嘛,小姑娘脸皮薄,我懂,不过等你以后要是生了孩子,这点子脸皮怕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母亲!” 白梦溪见她还在说,实在是忍不住的喊了一句。 苏夫人被她这么一喊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恍然大悟的说道:“是是是,是母亲的不对,我不说了,行不行?” 许是白梦溪这段时间一直和苏夫人在一块,关系是越来越好,这会子听到这句揶揄的话,竟敢直接朝她冷哼一声,还故意撇过去不看她。 苏夫人瞧着她这副模样倒是一愣,紧接着便觉得极有意思,更是笑出了声。 白梦溪瞬间觉得自己心好累。 明明在撒娇,倒是被人看了笑话。 随后,苏夫人又同她扯了几句闲话,见白梦溪着实是不愿意同她再聊下去,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还说让她明儿必须去后院请安,要不然她还是会带着人上门,到时候一份补汤就变成两份,要是还有下一回就让她一日三餐的用补汤。 一听到这个白梦溪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连连保证以后风雨无阻的去请安。 苏夫人得了保证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然而,待苏夫人离开之后,白梦溪就原形毕露,直接鞋子一踢,整个人往床榻上一扑,舒服的喟叹一声,紧接着便躺平在床榻上,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苏夫人说的那些话, 只不过她越想约害羞不已,最后抱着软枕嘟囔了一句便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她叫个昏天暗地。 当她看到外头的天已经彻底暗了的时候,还是有点迷糊的。 正当她准备起来的时候,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没一会儿就瞧见苏远之进来了。 “诶,你回来了啊。” 苏远之见到床榻上的白梦溪并不意外,走上前,闻到那股子熟悉的味道便问道:“娘又给你炖补汤了?” 白梦溪一听到这个就耷拉着一张脸,做出苦瓜状,可怜兮兮的点点头。 苏远之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发顶,紧接着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白梦溪见他这副架势就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便也认真起来了。 “那件事是不是调查清楚了?” 苏远之紧紧的抿着唇,最后叹了一口气,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 “经过半月的审问,从那两人的口中得知当年的事的确是苏启之一手策划,他拿捏着副将的把柄,将其策反,最后使得他背叛我并且害我。” 此时苏远之说起当年的事十分的平静,仿佛根本不是在说他经历过的事情一样。 但是,白梦溪看到他这副模样越发的担心,轻轻的握住他冰凉的大手,抿了抿唇问道:“那你现在是如何打算的?” 苏远之感受到她小手上的温暖,心头也像是划过一抹暖流一样,看着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便说道:“原先我是打算以此之道还治彼身,但近日边境不稳,在国家大事面前,他犯的事我也只能暂且搁置一下。” “边境不稳?” “嗯,柔然袭击边境百姓,不受其扰,陛下大怒,今日更是派我去兵营里查看,想来过不久就要出征了。” “你要去打仗?” 白梦溪倏地紧张起来,握住了他的手,一双硕大明亮的眼眸不知怎么就浮上了一层水汽,让人看着就心有不忍。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即将出征 自那日得知苏远之不久后要去打仗,白梦溪这颗心就一直提到嗓子眼,每日患得患失,只有他从外头忙完回来才会好上一些。 这种变化就连府上最不起眼的下人都发现了,更别提是苏远之这个枕边人了。 所以,这几日他都会在她睡醒前离开,晚膳前回来,为的就是能够好好的陪着她。 白梦溪并不满足于他短短几个时辰的陪伴,但也没法,只得越发的黏着他。 苏远之对此颇为无奈,便找到了苏夫人,让她可以好好的开解一下。 后院。 苏夫人端坐在院里,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三盘子糕点以及一壶茶水。 她正品着茶就听到底下人传话说白梦溪过来了。 “母亲。” 白梦溪一脸憔悴相的走上前来恭敬福身。 等苏夫人叫了起之后便挨着她坐下沉默不语。 苏夫人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明白她还在为苏远之要出征一事而烦忧。 先前还没个准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可前两日陛下已经发出了圣旨,把事情定下,之后她就越发的不像样子。 苏夫人无奈的轻叹一声,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轻声道:“这是京郊茶庄里最好的云雾,你尝尝。” 白梦溪木然的看了她一眼,机械般的端起茶盏呡了一口,味道微苦,但是还可以忍受。 “母亲这的茶自然是极好的,但梦溪是个俗人,不擅品茶,所以品不出这茶的韵味,倒是可惜了母亲的茶。” “区区茶水也算不得品,你不必如此自谦。” “母亲客气了。” 苏夫人见她并不接茬,无奈再次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盏后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梦溪,你可是在为远之即将出征而担忧?” 这段时间苏夫人也明里暗里告诉她不用担心,甚至还同她说起了以前苏远之带兵打仗时候的故事。 但是从未有一次是这样直白的问她。 白梦溪紧紧的抿了抿薄唇,最终还是在苏夫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梦溪,其实比起你,我又何尝不担心远之?” “可母亲……” “梦溪,你要明白远之出身于镇国将军府,祖祖辈辈都是靠战功才有了今日,再者你应该很清楚远之这人心怀天下,心怀百姓,如今柔然再犯,他身为戍远大将军如何能坐视不管,要不是现在将军年纪已大,也是得上战场的。” “母亲,您说的话我都明白,可我这心里头就是不安。” 白梦溪很清楚在这个时代打仗靠的是冷兵器,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肉搏,尤其是一旦受了伤那就是要命的事情。 试问,她如何能够不担心? 苏夫人抬手紧握住她的小手,轻叹一声继续:“梦溪,你担心,我也担心,毕竟远之是我唯一的子嗣,可饶是如此咱们做为妇人也不能阻挡他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心是不是,如今你日日揣着一副担心的模样,莫说是远之了,就连我都看得担心,就连府里的人也都开始担心受怕起来,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 此话说的可谓极重。 要知道在这朝代十分讲究吉利,好些人就连丧事都要按照喜丧来办,为的就是不影响家里人的气运。 白梦溪听着这话心中不由的咯噔了一下,连忙回答:“不不不,母亲,我没有这个意思。” 苏夫人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梦溪,我自然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明白。” “母亲,我错了。” 白梦溪有些颓丧的垂下脑袋。 苏夫人看着于心不忍,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梢,温柔的继续道:“梦溪,你没有错,你只是太担心远之罢了。” 在苏夫人的开解下,白梦溪到底没有继续战战兢兢。 只是,在苏远之回来后还是会忍不住的粘着他。 不过苏远之对此倒是没有拒绝,反倒是越发的宠爱她。 这日一早,白梦溪早早的醒来,看到准备起身的苏远之,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苏远之一愣,回过头对上白梦溪明亮的双眸有些意外:“可是我吵醒你了?” 白梦溪摇摇头,抿着唇说道:“是不是快要出征了?” 这些日子苏远之出去的越来越早,回来的却越来越晚,之前因为怕他担心所以不敢随便问,但是不知怎么昨儿夜里她就是睡不安稳,索性今早就直截了当的询问出口。 苏远之身子明显一僵。 随后,只见他又躺了下来,侧着头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抬手轻抚了几下才柔声道:“陛下已经下旨,半月之后出征。” “果然如此。” 白梦溪轻轻的说了一句便耷拉下的眉眼。 苏远之最是不舍得看到她这副模样,赶紧将人拥入怀中哄着:“梦溪,你放宽心,我会平安回来。” 白梦溪往前挪了挪,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闷闷的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外头的天大亮。 苏远之再想陪着她也没时间了,只能起身离开。 白梦溪也没有睡回笼觉,而是静静的看着他穿戴整齐,直到房门关上后才收回目光。 与此同时,谁也不知道她已经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启朝即将出征攻打柔然的消息也传的人尽皆知。 苏将军得知后更是每日等着苏远之回来还得找他去书房说说话。 至于,白梦溪自然是和苏夫人一起给苏远之准备出征要带上的东西。 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里衣,白梦溪一口气给他准备了两箱子里衣,生怕他没得换似的。 不仅如此,她还亲自去水云间的厨房里研究了一些方便携带的食物,比如馕饼,烘干水分的蔬菜和一些干果。 等着她把这些事情都办妥之后,距离出征也就剩下不到三日的时间。 也许是陛下大发慈悲,这三日竟允许苏远之赋闲在家。 所以,此时的苏远之便陪着白梦溪一起到后院给苏夫人请安。 苏夫人瞧见他们夫妻一起来也十分的高兴,赶紧让人招呼上早膳,各色皆有。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决心上战场 “母亲,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寻常早膳就好了。” 苏远之看着这一桌子各色早膳,嘴角不由的抽了抽,倒是一旁的白梦溪十分的淡定,给他夹了一个龙眼小包子放在醋碟里,轻声道:“到底是母亲的一番心意,咱们比辜负了。” 苏夫人立马就附和道:“是啊,远之,再过几日你便要出征,到时候莫说是早膳了,怕是行军途中用膳都艰难,还是多吃点,否则再吃到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毕竟,这场仗说好打也不好打,指不定还得一年半载。 一想到这里苏夫人心里就不太舒坦,不过碍于苏远之即将要出征不想给他平添晦气,到底没有表现出来。 苏远之见她们两人都这般哄着自己,心情十分的复杂,给她们各自夹了一个龙眼小包子便说道:“母亲,梦溪,咱们一起用膳。” “好。” “好。” 两人齐齐的应声,将他夹的包子小口小口的吃掉。 苏远之见状也开始自顾自的用起早膳。 然而,三人用的正高兴的时候,两个不速之客打扰了他们的好兴致。 苏夫人一眼就瞧见过来的人是江姨娘和苏启之,眉头不喜的蹙了一下,索性放下手中的碗筷,用帕子掖了掖嘴角。 白梦溪自然也瞥见了,有点意外也有点新奇。 正当她准备放下碗筷的时候却见苏远之十分平静的给她夹了一块糕点。 “继续吃,不必管她。” 白梦溪看了一眼苏夫人,见她点头便继续吃了起来。 江姨娘扭着腰肢走到他们面前,看着这三个人这般高兴的吃着东西就让她莫名的不喜。 “妾身给夫人,大少夫人,大少爷请安。” “启之给嫡母请安,见过大哥,大嫂。” 两人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过后便有下人搬来椅子过来给他们。 苏夫人倒是不乐意江姨娘坐下,但是却不能不管苏启之,所以便轻声道:“都坐。” “多谢嫡母。” “多谢夫人。” “今儿启之过来可是有事?” 不怪苏夫人这般询问,实在是这些年来除非是过年过节苏启之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 苏启之自然也明白她这话中的意思,直接站起身来朝她拱了拱手,目光却盯着苏远之好一会儿才开口:“回嫡母的话,启之今日来其实是来找大哥的。” 这话倒是让苏夫人颇为意外,挑了挑眉问道:“倒是稀奇,不知你找你大哥干嘛?” 苏启之原以为自己这般说,苏夫人会让苏远之跟他一起出去说话,没曾想倒是直接询问出口,显然是要知道他来找他干什么。 不过好在他这事也不是不能告诉他们,所以便平静的开口:“先前我从父亲那儿得知,京中贵门子弟也是可以参加此次征战,我本有意让父亲帮忙,但是父亲却让我来找大哥,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苏启之的态度良好,面上也是端着一份恭敬。 可惜,白梦溪却从他的眼里解读到一丝的杀意。 他想做什么? 白梦溪心头微怔,十分不解。 苏远之喝完最后一口粥的时候才淡定的放下手中的碗筷,抬眸瞥了一眼站着的苏启之,平静的问道:“你要上前线?” 苏启之一愣,他好像没说自己要上前线? 难道是他说错了? 苏启之拧紧眉头轻声道:“大哥,按理来说前线自然更加适合历练,但是我确实武艺上不如你精进,要是可以,我更希望能够跟在大哥身边长长见识。” “打仗不是儿戏,你要想长见识,继续去军营里就好。” 苏远之淡淡的回答,但这句话显然是婉拒了他。 苏启之面露不虞的看着他继续道:“大哥,启之自然明白打仗不是儿戏,可读再多的书,学再多的兵法也不如真真正正的打一场仗,不是吗?” 这话还真是挑不出错来。 苏远之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冷声问道:“你当真要去?” “还请大哥成全。”苏启之垂着头拱手说话。 苏远之眉头轻挑,笑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瞬息万变,跟在我身边也不安全,就算是我身为主帅怕也不得不冲锋陷阵,饶是如此,你也愿意去?” 苏启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犹豫再三后还是坚定的点头:“是,我愿意去,只要让我跟在大哥身边就好。” “跟在我身边就不必了。”苏远之冷冷的拒绝了他的好意,“毕竟我身边还有好几个得用的人,你若非得上战场那就跟着吴良身边做个小将。” 一听到“吴良”这个名字,苏启之的脸色变了又变,震惊的看向苏远之。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不,不会的,那年的事情做的十分的隐蔽,就算是当今陛下来查也绝对不会查出一点东西来。 尤其是当他看到苏远之的神情却是一如平常,心里的大石渐渐的放下,轻声回答:“多谢大哥成全。” “你倒也不必谢我,只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但是最忌讳的便是逃跑,你可得想清楚了。” “放心,大哥,好歹我也出身镇国将军府,自然不会给你和父亲丢脸的。” 苏远之见他决意如此倒也不再劝什么了,继续给白梦溪投喂。 苏启之见他不再说话了便又同苏夫人闲扯了几句,不一会儿便带着江姨娘离开了。 等回到院子里,江姨娘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启之,你当真要上战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娘觉得你还是算了,实在不行就和上回一样,找个人直接把苏远之给做了得了,也省的你亲自冒险。” 苏启之早就料到自己这个决定会引起江姨娘的反对,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江姨娘的反应这般大。 “娘,有些事情做过一次再做第二次就会露马脚了,再者此次我决心上战场,一来是为了解决苏远之,二来也是为了建功立业,毕竟要是苏远之打赢了仗并且死在战场上,日后对咱们也是极大的好处,不是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出征 江姨娘拧紧眉头略显为难的回答:“话是这么说没错,这万一苏远之那家伙真让你上前线……要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一个不小心就是丢命的事情,启之,娘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这要是有个好歹,娘可怎么办呀?” 她越想越觉得这种事可能发生,眼眶瞬间红了,豆大般的泪珠就这样连成串一样的掉落。 苏启之从未见过江姨娘这副模样,愣了片刻后,眉头紧蹙,有些恼怒又有些担心的说道:“娘,我是去建功立业不是去送死的,再说了这次上战场的人还是有不少相熟的人,要是苏远之当真刚把我放到前线上去,难道就不怕回来被人嚼舌根吗?” “可……” “没有可是。”苏启之强硬的打断了江姨娘的话,冷声继续道,“娘,自上次失手后我就怀疑他可能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所以,我必须得在苏远之还没有彻查出来的时候将他给杀了,否则事情一旦败露,到时候莫说是我了,就连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不,不会,那件事不是已经扫尾了吗,怎么还会被人查出来?” “上次我派去抓白梦溪的两个人失踪了,生死不明。” 江姨娘也不是蠢笨的,立马就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意思。 最终,她无奈的一叹,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无奈的说道:“启之,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娘也不好多说活什么,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跟着去,那就去,只是有一点,千万不能上前线,保护好你自己。” “放心,娘,我省的。” 江姨娘到底没有再说其他的,只是打定主意等他们出征的时候去京郊外的云安寺祈福,让佛主保佑她的启之平安归来,至于什么建功立业,她也不在意。 苏启之见江姨娘总算是安分了,这颗心才落回到肚子里。 “娘,没啥事我就先回自己的院子了。” “成,娘这就派人给你准备东西。” 苏启之本想拒绝,但是对上江姨娘这副期待的眼神,到底没有忍心,闷闷的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苏远之一身银白色盔甲着身,腰间挂着一柄同色系的剑,光是用看的就知道有多么的锋利。 白梦溪站在他面前,抿紧唇瓣,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无限感慨:“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平安归来。” 苏远之身姿笔直的站在她的面前,重重的点点头:“放心,我会的。” “你答应的事情也要做到。” “好。” “还有我给你准备的衣裳和吃食,你都得记得,不准不吃东西,每隔十天就得送封家书回来,要是断一天,我就跑去找你。” 白梦溪说这话还真不是威胁,是真心存了这样的心思。 苏远之不厌其烦的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只觉得心里头仿佛就像是有一条暖流缓缓流淌一样,令他暖洋洋的。 “好,我会记得,都会记得。” “还有……” 时辰差不多了,见白梦溪还要继续说下去,苏远之无奈的只好向苏夫人求助。 苏夫人倒是甚少看到自家儿子这副模样,抿着唇笑了笑便走了过来,拍了拍白梦溪的肩膀说道:“梦溪,放心,你的叮嘱远之都记得,要是他不记得了,咱们也是可以写信送过去的。” “是啊,梦溪,你也可以给我写信。” 白梦溪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唠叨,不过被苏远之这般直接嫌弃,到底还是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 “没良心的。” 苏远之露出一抹苦笑,伸手就将她给拥入怀中,用力的吸了一下她身上的味道,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真的得离开了,日后你在家好好的,要是在府里住的不高兴就回院子里去住,至于其他人,你不用去管,明白吗?” 白梦溪明白他的意思,抬手拥着他的后背,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知道了。” 两人相拥了近一刻钟,直到前面的小将再三来请人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彼此。 白梦溪红着眼眶看着眼前之人,吸了吸鼻子说道:“一路平安。” “嗯!” 苏远之重重的应了一声,抬手在她发梢上轻轻的揉了揉,到底没有再说其他的,直接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的那一瞬间,白梦溪就觉得心口像是空了一块,难受的想要窒息。 要知道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们两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形影不离,哪怕不是十二个时辰天天腻在一起,但是每日都会见面,从未有过一次不见的。 但是,现如今一分别最少就有一年半载的见不到,这种滋味真正的就跟生离死别差不多。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白梦溪小声的说道。 一旁的苏夫人看到白梦溪的神情,心中不由的感慨,甚至莫名的觉得自己这个亲娘还不如这个媳妇,心虚的攥了攥拳头,小声的宽慰:“梦溪,放心,远之一向战无不胜,定会平安凯旋而归。” 白梦溪点点头,到底没有再说其他。 直到再也看不到苏远之的身影,一家人才回到了府邸。 白梦溪心情不佳,一回去便同苏夫人告辞说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回了梦园。 她一坐就是一整日,外头也从艳阳高照变成了月明星稀。 笃笃笃。 有人敲门。 白梦溪回过神来起身将门打开就瞧见是苏夫人身边的余嬷嬷端着饭菜站在外头。 “余嬷嬷。” “大少夫人,这是夫人特地嘱咐厨房给您做的晚膳。” 白梦溪一愣,赶紧接过来笑道:“嬷嬷回去记得替我多谢母亲,也多谢嬷嬷走这一趟。” “大少夫人客气了。” 同余嬷嬷闲扯了两句之后就送走了她。 随后,白梦溪关上门回到屋子里,放下饭菜准备吃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床上的一个小包袱,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其实,她早在听劝之后便决心陪同苏远之一同上战场,甚至还想好了说辞。 谁知昨儿夜里苏远之就发现了她的目的,对她好一顿说教。 白梦溪无奈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看着那个小包袱却莫名觉得,早知道哪怕是惹得他不高兴也该跟过去的才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许久未见的人 一晃半月过去了。 炎日的夏季也开始渐渐转凉。 白梦溪的衣裳也从轻薄衣衫变成稍稍厚实一些的衣裳,不变是她每日依旧按照规矩去给苏夫人请安。 一如此刻。 “梦溪给母亲请安。” 苏夫人一向起得早,夏日里喜欢趁着日头还未出来的时候在院子里乘凉,这会子却是在园子的亭子里。 “梦溪来了,快快坐下。” 苏夫人见到白梦溪也是高兴的紧,连连招呼她挨着自己坐下。 白梦溪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下,还不忘给她沏茶水。 “梦溪,这段时间让你自己一人打理府里的事情可累?” 自苏远之离京之后,苏夫人担心白梦溪胡思乱想便慢慢的将府里的事务都交给了她,几天前更是直接让她自己一个人操办,还说什么她年纪大了劳累不得。 白梦溪明白她的好意,自然也就顺着她的意思接手了府里的一切事宜。 每日除了要看账本之外还得听管家的汇报以及一些庄子上的人汇报,甚至就连采办管家的汇报都要认真的听。 她现在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府里的一切开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多谢母亲关心,一切尚可,算不得劳累。” 苏夫人听着她的回话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当初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倒是不枉费我对你的期望,不过这话也说回来了,你要是觉得累了可不准不说,一定要告诉我,明白吗?” “母亲,梦溪明白。” 苏夫人看着她如此乖巧的模样,心中越发的熨帖,甚至觉得她要是自己的女儿该有多好。 当然,不是女儿是儿媳妇也行,反正都是白家的人。 苏夫人看着她越发的慈爱,更是忙不迭的给她夹早膳,试图把她给喂胖。 白梦溪早已习惯苏夫人的热情,乖巧的把她夹给自己的都吃掉。 等吃好喝足后,桌上的早膳统统被人给撤下,苏夫人才说起正事来。 “梦溪,昨儿北边有信送来,因为太晚了母亲就没让人去打扰你,现在咱们也用好早膳了,那就一起看看。” “北边?”白梦溪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便精神道,“母亲说的可是远之派人送回来的家书?” 苏夫人好笑的反问道:“那不成北边还有别人给咱们写家书不成?” “母亲,好母亲,快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苏夫人对于白梦溪的撒娇十分的受用,哪里还敢逗她,直接就从袖子里将家书给拿了出来。 “喏,你瞧瞧。” 白梦溪看到家书还没拆封有些意外,不过眼底却是止不住的惊喜,小心翼翼的将家书给撕开,从里面拿出一张薄薄的纸,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再有半月便至边境,一切安好,勿挂念。” 白梦溪看着这熟悉的字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便将家书递给了苏夫人。 苏夫人草率的瞥了一眼便没好气的说道:“我原以为这小子娶了媳妇多少也会改掉点性子,如今一瞧也没变多少,一贯的清冷,一贯的少言寡语,就连家书也就是这么一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封家书要费他多长时间。” 白梦溪瞧着苏夫人这副果然如此又愤愤然的模样,忍不住的替苏远之说句话:“母亲,想来应该是行军赶路太累了,您就莫要怪他了。” 苏夫人意外的瞥了她一眼笑道:“我还以为你这丫头会比我更加生气,没曾想你倒是给这小子说起好话来了,怎么,怪我骂他了?” “母亲,我哪敢啊?” 苏夫人抿着唇揶揄的她几句就瞧见白梦溪的脸红的跟什么似的更是笑的不行。 白梦溪娇嗔的看了她一眼,索性不再理会,侧过头让底下人给自己准备纸墨,说是要写回信。 等她的信写的差不多之后,白梦溪便仔细的叠好放入信封之中,回头看向苏夫人问道:“母亲不写吗?” “你写了就行,反正说来说去不也就是问上一句平安与否?” 白梦溪一噎,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就有人匆匆过来禀报说府外有一名叫苏木的小子说是要求见她。 “苏木?”白梦溪惊讶的看着眼前之人。 “回大少夫人,的确是叫苏木的人,他说是有要事找您相商,问您今日是否有空去趟水云间。” 府里上下都知道她开了一家酒馆,而且生意还不错。 白梦溪想着自己也确实是有些日子没有去见苏木了,而且苏木说有事相商怕是真的。 她抿了抿唇便看向苏夫人:“母亲,您看这……” “我记得以前远之同我提过,说是这苏木是你认下的弟弟?” 白梦溪想了想回答道:“确实算得上是我弟弟。” “既然如此,那你去见见倒也无妨,不过身边却不得不带人,梦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梦溪一愣,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说道:“那就劳烦母亲身边的余嬷嬷陪我走一趟了。” “也好,余嬷嬷。” 一旁站着的余嬷嬷见状立马就走上前来:“奴婢遵命。” 随后,白梦溪便带着余嬷嬷直接出了府门直奔水云间。 一到水云间,苏木就眼尖的瞧见了她,二话不说就跑了过来:“梦溪姐。” 白梦溪看到他也挺高兴的,但是在看到他一脸着急的模样,心里却猛地咯噔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跑去将军府找我?” “梦溪姐,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咱们去楼上雅间说罢,对了,李老他们也在。” 白梦溪再次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不过她到底没有在这个时候追问下去,而是跟着苏木直接上了二楼,一推开雅间的门,就看到里头坐着的不止是李老和苏老,甚至还有自家师父和怪老头丁长生。 “老头,丁老,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了?” 古沄宜在听到白梦溪这样喊自己的时候,眉头紧蹙,没好气的喝道:“你这死丫头,这般没大没小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京郊出事了 白梦溪毫无畏惧的耸耸肩,直接走上前选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狐疑的扫了一圈,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到了古沄宜身上。 “老头,你们这聚集在一起到底搞什么幺蛾子,还有把我叫过来做甚,难不成就是为了聚一下?” 白梦溪倒是挺想跟他们好好聊一聊,聚一聚,不过看着他们一个个严肃的模样,说什么也不会白目的以为他们没有事情。 古沄宜对于她叫自己的称呼很是不高兴,不过到底没有再教训她,而是抿紧薄唇,冷声道:“京郊出事了,具体的你让苏木这小子告诉你,至于你身边的这位。” 白梦溪微怔,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丁老,李老他们,见他们同样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心里头不由的咯噔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让余嬷嬷先出去等着。 余嬷嬷本来是不肯的,但是看到白梦溪不悦的神情到底还是规矩的离开了,甚至还帮忙将门贴心的关上。 门一关,苏木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梦溪姐,七日前水云间门外忽然倒下了一个人,面色泛青,浑身长满了脓疮,吓走了好些进来吃东西的人,后来是咱们酒馆后头的一个采办的人送人去了医馆,本来以为没啥大事,但是谁知道第二天那个采办的人竟然没有来酒馆,后来账房先生就抽空带了人去采办的家里找人,谁知道当日夜里账房先生和他带去的人身上也长满了脓疮,听说采办的那个人也是如此。” “传染病?” 白梦溪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苏木呡着唇点点头继续道:“一开始我也没有过多注意,但是后来是听厨房的大刘说京郊也出现了不少长脓疮的人,那模样简直就跟账房先生他们一样,我心存好奇便准备出城去看看,但是却被孟大夫给拦下了。” “孟大夫?” “嗯,他让我没事不要出城,说是外头已经大乱了,我很是纳闷,后来还是李老派人来找我说京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陆陆续续有人得了病,这病一开始没什么症状,但是很快身上就会长满脓疮,一旦脓包破裂人就会迅速干瘪,然后死亡,这种事情我从未听闻便想着去找你帮忙。” “那你怎么没有来?” “我去了,但是三日前我去找你来着被一个穿着很是妖娆的女人给拦下了,说你是什么将军府的大少夫人,平日里忙的紧根本没时间见什么小猫小狗的,让我哪来的回哪去,后来还派人打了我一顿,问我和你的关系。” “一个妖娆的女人……莫不是江姨娘,她疯了她。” 白梦溪在心中暗暗吐槽,想着到时候回来定然是要去收拾她一顿,否则都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了,这还了得? 苏木愤愤然的说了一顿之后又道:“师父和古大夫等人都是昨儿才到的京城,今早李老和苏老也都来了,这不就凑在一起了,古大夫让我再去找你一次,还说要是您这回再不出来,那就不认您了。” 当然,这后面的一句话他说的声音极小,不过在场的人都是耳聪眼明的人,自然都听到了。 白梦溪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说道:“上次我确实是没有得到消息,但是这回我不是一得了消息就过来了嘛,用不着这么狠?” 说完,她还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古沄宜。 只见,古沄宜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死丫头,我看你就是日子过的太快活,眼里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连当初为什么学医都忘了,京郊百姓个个都水深火热,你倒好在府里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管事了,是不是?” 以前古沄宜都是一副爱谁谁的样子,但是对于大事上还是一本正经。 如今看着古沄宜这副模样,白梦溪敢肯定京郊的事情肯定比她想象的还更加严重。 她皱了皱眉头问道:“李老,京郊的事情当今可曾知道?” 李老见她发问,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沉声道:“此时陛下是知道的,而且前两日已经派了太医院的人去看,但是都没有任何进展,不仅如此就连太医院的孟太医都中招了,昨儿夜里已经送去义庄了。” 此话一出,白梦溪吓得一愣。 “看来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啊。” “白大夫,这次的事情我等也不知道到底是人为还是天灾,不过不管怎么样总该帮一把百姓才行,古神医能回来这自然是好的,但是神医却说这次的病只能靠你,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让苏小兄弟再次去将军府上叨唠你。” 说到此处,李老还苦笑了一声又道:“本来我们都做好了要是苏小兄弟这次还没有把你喊出来,我和苏老两个老匹夫就要亲自去府上寻你,说什么也得把你带出来才行。” 白梦溪听得心里一咯噔一咯噔的,不过最后平静下来后却是奇怪的看着古沄宜。 “老头,你说这事只能我来办?” 古沄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非你不可,你以为我会像现在这样这般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直接抄起家伙打你一顿算了,总归得出一口恶气。” 白梦溪尴尬的缩了缩脖子,轻咳一声道:“行,反正你这老头说的话一贯都有道理,但是你们现在这七嘴八舌的说,还不如我亲自去京郊看一看,唔,这样,李老,苏老,到时候你们同余嬷嬷一起回趟镇国将军府同苏夫人说一声这事,我呢就跟老头和丁老一起去京郊,至于苏木这小子就留在城内,到时候也好接应我们,这样安排可好?” 其实,在他们看来都想去京郊帮忙。 但是,李老和苏老都是文臣,就算是去了也毫无用武之地,与其如此倒不如做好幕后工作,至于苏木的话,也明白自己的医术不精,想要跟着去也是添乱,所以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白梦溪见他们没有任何异议,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直接站起身来便道:“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现在开始行动。”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去京郊 马车上。 白梦溪鼓捣着苏木先前特地派人拿过来的药箱,确认了里头的东西这才松了一口气,合上后才看向闭目养神的古沄宜。 “老头!” 古沄宜不耐烦的掀起眼帘瞥了她一眼:“有事说事,没事就闭嘴。” “老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跟你,不能。” 四个字直接把白梦溪一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才继续道:“老头,这件事我确实是不知道,这怪不得我。” “呵,怪不得你,怪我了?” “老头,你到底讲不讲理啊,镇国将军府的一切事宜现在都由我在管,每日从早忙到晚不说,还得听婆婆的训话,我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一早就出来帮忙了,根本不会坐视不管。” “行,你有理。” “喂……” “你是在京城没有落脚的地,还是没有银子用了,我瞧着你水云间酒馆也还不错,院子也有啊,非得住人家将军府做甚,以前你不是最嫌弃府里的弯弯绕绕吗,呵呵,现在倒是不嫌弃了,还帮忙了,觉得自己时间够用,让你背的东西背了吗,学的东西学了吗?” 古沄宜的一连数问让白梦溪没法招架,只能可怜兮兮的看向一旁的丁老。 但是,丁老在古沄宜面前从来都是小弟,根本不敢插一句嘴。 白梦溪见没有友军,只能孤军奋斗的说道:“行,这件事我认了,我错了,等这件事结束我立马从将军府里搬出来,不过老头,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这次的病情只能靠我?” 古沄宜抿着唇没有回答。 “老头!” 这下白梦溪真的有点生气了,就算是面对古沄宜也是一副愤愤然的模样。 “老头,你的医术本领我很清楚,这世间根本不可能有你解决不了的病,而且你既然敢说出这句话那一定是看出了点什么,现在你就别打哑谜了,把知道的都说了,要不然到时候我去了京郊也是一头雾水,那要怎么办?” 古沄宜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仍旧沉默不语。 一瞬间,白梦溪的小暴脾气蹭的一下上来了。 “老头,你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一旁的丁老看着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紧张,犹犹豫豫到底还是开了口:“梦溪……” “干爷爷,你别说话。” “不是,梦溪,你不知道老古他是有苦衷的,这次的事……” “呵,苦衷能有什么苦衷,这老头只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批斗我,以前就是这样,现在更是,明明他自己可以解决的事情非得找我,怎么着,我是他徒弟而不是奴隶,再说了,我又不是不救人,只是想问个明白,难不成都不行?” “梦溪,不是不行,是……” 丁长生着急的想要给古沄宜解释。 可是,下一秒古沄宜却淡定的掀开自己右手的袖子,虎口处赫然出现一段三寸长的疤痕,深能见骨。 “老古!”丁老紧张的喊了一声。 白梦溪瞬间哑然。 “老头,你这手……” 古沄宜淡定的将袖子给放了下来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丁长生见状无奈一叹的接话:“梦溪,老古从京城去往宝山镇的路上不小心遇到了土匪,为了救一对母子不幸弄伤了手,莫说是银针了就连笔都拿不起,右手废了,至于这次京郊的事情为什么非得是你来,那是因为老古发现用银针可以暂缓那些人病死的时间,这样一来也好可以空出时间来寻找源头,而且你也莫怪老古生你气,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太过突然而且十分的紧急,已经死了不少人,好些人更是偷摸的往城里钻,这样下去以后京城也会变成水深火热的地方,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此时此刻,白梦溪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她看到古沄宜虎口处的那一道见骨伤疤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一样,疼的她无法呼吸。 “老……师父。” 白梦溪难得的喊了他一次。 古沄宜依旧是小憩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叹出口才缓缓道:“丫头啊,为人医者自当救死扶伤,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计较,但是还请你看在那些无辜百姓的份上,好好努力一把,莫要让为师失望啊。” “师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如果说以前白梦溪只把医术当做是谋生的手段,那此次时刻她已经把救人当做是自己的使命。 古沄宜平静的睁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 “为师信你。” 马车依旧在走,但是空气中已经泛起一股酸臭恶心味道。 白梦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便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的看出去却大惊失色。 京郊的空地上几乎全部都是长满脓包的病患,好些人还在往京城的方向走,还有一些人直接躺在了地上,进气少,出气多,更有甚者哭天喊地,求菩萨保佑…… 白梦溪收回目光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紧了紧拳头才打开药箱用里头干净的棉布做了三个简易的口罩,自己戴上后将其余两个交给了古沄宜和丁老。 古沄宜淡定的接过手给自己戴上紧接着又道:“待会你去给他们看诊的时候切勿用手触碰到他身上的脓包,实在不行用东西把手包住,否则怕是会感染。” “嗯,我省的。” 白梦溪淡定的说了一句又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双手套给自己戴上。 在看到手套的时候,古沄宜还愣了一下。 “这东西?” “前些时间没事的时候让苏木找人帮忙鼓捣出来的,不过就带了一双过来,倒是没法给你们。” “无事,主要还是你去查看。” “嗯。”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白梦溪率先从上面下来,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一队精兵,他们一个个都用灰色的布包住口鼻。 一行三人缓缓走上前去,见一个精兵拦着他们就瞧见古沄宜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令牌给他看了一眼。 精兵立刻就让开路,恭敬的说道:“三位里面请。” 白梦溪狐疑的瞥了一眼古沄宜,到底没有说什么,率先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就见到了熟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毒瘟疫 “钱老!?” 白梦溪十分震惊的看着步的走上前,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就见钱老绕过她走到古沄宜和丁老面前。 “古神医。” 古沄宜淡定的摆摆手,平静的说道:“此次疫病我不插手,让梦溪来。” 钱老一愣,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只不过还请古神医到时指点一二才好,毕竟您坐镇,大伙儿心里才有底。” 这话倒是不假,毕竟白梦溪再厉害也是个不到二十的丫头片子,这里头还有许多太医院的人,一个个识得古沄宜却识不得白梦溪。 古沄宜沉吟几许点点头回答:“放心,我自会在此处。” 一听到这话,钱老瞬间就放宽心了,露出这些日子难得见到的笑容。 “钱老。” 白梦溪再次走上前来打招呼。 这回钱老倒是没有再忽略她,反倒是对她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梦溪丫头,你来了也好,事不宜迟不如先进去坐会儿,咱们开始讨论这次的疫病。” “好。” 白梦溪应了一声便看了一眼古沄宜。 古沄宜朝她摆摆手平静道:“我带着丁老头在四处逛逛,你好生听着再出来查看。” “是。” 白梦溪戴着自制口罩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这味道还真是难闻的紧,而在驻扎地里的人却只是用薄薄的一层面纱捂住口鼻,还真是厉害的紧,难道不会吐吗? 她心里正想着,旁边忽然传来呕吐的声音,下意识的看过去就瞧见好几个强壮的男子扶着一旁的树干大吐特吐。 她赶紧收回目光,闭上眼眸,吐了一口长气,压制住想要吐的冲动,进了一个帐篷房子。 一进去,白梦溪就看到了好些白发苍苍的老头,一个个穿的都十分的朴素,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众人瞧见她进来的时候皆露出一抹不悦的神情,有个圆脸的老头直接开口:“小姑娘,这儿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哪来的回哪去,万一染上了疫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之前在马车上丁老倒是跟她提了几句太医院的那些老家伙们。 白梦溪一眼就认出这个圆脸的老头姓宋,参加过两次疫病,所以这次特地被派出来解决这次的事情。 “宋太医,我也是大夫。” “你?”宋太医狐疑的看着她好一会儿,不悦的说道,“女娃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是回去。” “我……” “老宋,梦溪丫头是古神医的弟子,这次是特地来帮忙治疫病的,你莫要胡闹。” 钱老端着茶盏走进来,皱着眉头直言开口,顺带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白梦溪。 白梦溪自然不能拒绝,接过后笑了笑,不过并没有喝,而是看着在场仍旧存有怀疑的几个老头笑道:“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这次的疫病,是谁都不要紧,不是吗?” 宋太医再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过到底没有再说让她离开的话来。 “钱老,既然你来了,那咱们就继续了。” “继续。” 得了钱老的话之后,众人才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这次的疫病以及治疗方案。 这次的疫病来的突然,而且十分的急切,一旦感染上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就可能丧命,不仅如此,身上长满脓包的人会感觉强烈的疼痛和痒。 如果说疼痛可以忍受的话,那痒是一点儿都忍不了,好些人根本不是被这病给折磨死的,而是因为痒而把自己给挠死的,反正好些人的死相真的不堪入目。 白梦溪就静静的在一旁听着,只不过越听越觉得奇怪。 忽然之间,她走上前开口询问:“你们之中可有人真的看过那个脓包,里面的脓水是泛黄,还是泛绿又或者是夹杂着褐色还是什么样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露出恶心的模样。 宋太医更是不悦的说道:“脓包就是脓包,谁还会认真去看?” 白梦溪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浪费时间了,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钱老说道:“我出去瞧瞧病人,你们这儿的线索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钱老微怔,到底还是点头同意了。 她一出去,帐篷房子里的人就坐不住了,以宋太医为首的几个老头更是指责她算个什么东西,而且那么恶心的东西为什么要去看云云之类。 钱老也被他们吵得头疼的紧,索性让他们个人研究个人的,自己也出去了。 此时,白梦溪已经找到古沄宜和丁长生。 只见他们两人蹲在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跟前,眉头紧锁,而古沄宜在用一根银针给小孩挑开脓包。 白梦溪见状心中微惊,赶紧走上前。 “师父,让我来。” 古沄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闷闷的应了一声便挪到了一侧。 白梦溪将自己的药箱放下后从里面取出最长的一根银针,小心翼翼的将古沄宜之前挑破的那个脓包拨开,用手轻轻一挤。 只见脓包里面流出绿褐色的脓水,十分粘稠不说,味道还极其的腥臭。 白梦溪庆幸自己戴了口罩,要不然真的得被这味道给弄晕过去了。 “看出什么了?” 丁长生在一旁认真的看着她的举动,见她许久都没有动一下,不由觉得奇怪便问了出来。 白梦溪依旧紧蹙着眉头,紧接着又挑破了几个脓包,直到看到银针上也沾染了脓水的颜色便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直接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银针上。 滋啦啦,银针和瓷瓶里头的水接触之后直接冒气,而下一秒好好的银针就变黑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丁长生惊恐的问道,可他心里头却隐隐约约有了个答案。 白梦溪抬眸看了一眼古沄宜,见他眼底也是一片担忧的模样,无奈的叹了一声,到底还是说了实话。 “瓷瓶里面的水乃是我自制的一款草药汁,它的作用就是来检测其东西有没有毒,如今看来这次的疫病并非是寻常的传染性极强的疫病,而是一场令所有人都害怕的毒瘟疫。”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他们不信 “毒……毒瘟疫。” 丁长生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舌头都在打结,显然是不相信。 古沄宜却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拿过白梦溪手中的瓷瓶放在鼻息下闻了闻,眉头轻轻挑起就还了回去。 “这东西不错。” 白梦溪止不住的抽了抽嘴角,无奈的看着他说道:“师父,这毒瘟疫来的蹊跷怕不仅仅是天灾,咱们……” “你是个大夫,只需要救人便是,至于其他自有旁人来查。” 白梦溪一听就知道古沄宜并不想让自己陷入其中,抿了抿唇,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知道了,那现在我先用银针术将这些人的命保一保,之后再去研究解药?” “嗯。” 古沄宜闷闷的应了一声,见白梦溪开始给小孩施针后眉头便蹙起,直接看向丁长生说道:“找人把老钱叫过来。” 丁长生点点头立马就去喊人了。 片刻后,钱老就过来了。 当他看到白梦溪的举动以及她施完针之后那些人面色红润很是诧异。 “银针术可是能解决这次的事情?” 白梦溪听到刚想回答的时候就听到古沄宜冷冷的说道:“不能。” 一瞬间,钱老的眼睛就黯淡了几分,好不容易才打起精神来看着古沄宜。 “古神医派人来寻在下的意思是……” “找个稳妥的人告诉陛下,此次的疫病乃是毒瘟疫,若是不派人寻出下毒源头,那这场疫病就永远都解决不了。” “什么,毒瘟疫!” 钱老震惊的看着眼前之人。 古沄宜点点头又喊了一声白梦溪。 白梦溪会意立马就将沾染脓水的银针递过去,顺带还加上一个小瓷瓶。 古沄宜学着她先前的举动将瓷瓶里头的水倒在了银针之上,几息之后银针就泛起了黑色。 钱老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口水才说道:“这……太可怕了,毒瘟疫,到底是谁这么混账!” “老钱,现在不是纠结是谁下的,而是得尽快找出下毒源头,否则这事没完没了,日后当真要传到城里去,那就真完了。” 钱老何尝不知这个情况,攥了攥拳头才说道:“行,我这就去上折子,让空青亲自去送一趟。” “得,你心中有数就好,梦溪丫头这边用银针术先给这些人保几天的命,但是这段时间你们就得尽快的研究出解药,否则会有更多人丧命。” “丁老头,我明白的。” 钱老回答了他就急匆匆的赶回帐篷房子。 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自然是要告诉所有人,而当帐篷房子里的太医们得知是毒瘟疫的时候一个个都冲了出来找到白梦溪。 “你这丫头莫不是胡说八道的,只不过是一次简单的疫病,怎么就变成毒瘟疫呢,你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白梦溪手上的速度极快,几乎就是在跟死神赛跑,争分夺秒的时候,压根没有时间陪同他们辩论。 宋太医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心虚了,直接走上前皱着眉头说道:“小丫头,既是你说这是毒瘟疫,你总得让我们相信?” “就是,就是,别以为你学了几年医就了不得,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天都没发现这脓水里有毒,怎地就你发现了,莫不是你医术比我们好?” “小丫头片子,我们这些人随便拎出一个来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多,更别提其他的,要么你赶紧滚。” 白梦溪在忙着给人保命,耳边絮絮叨叨的全部都是他们的指责声。 终于,在她给一个小姑娘施完针后,猛地抬头冷眼看过去。 “你们吃的盐多不多我不知道,但是这么多天,你们这么多人都查不出这是毒瘟疫,那就说明你们医术还真是不行。”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难道你听不见吗,还是说你们已经老到耳朵都不行了,既然如此那就赶紧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再说了,有没有毒你们自己不会去试啊,再不济喝一口脓水得了呗,看看能不能毒发身亡。” “丫头,在场的哪个不是你的前辈,口里还是积点德。”宋太医冷着声说道。 白梦溪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宋太医,亏你还是个太医,到底有没有毒,你们就算不以身试一试,总可以去看看那些已经死掉的百姓,还是说你们根本不知道中毒身亡的人是什么样子?” 一句话让宋太医瞬间醍醐灌顶。 的确,他们在活着的人身上看不出来,那自然可以去看死去的人。 宋太医身后还有个人想要说两句话,但却被他给阻止了。 “走,我们去义庄。” “宋太医,这……” “咱们一行人行医几十年,总不能被一个丫头片子给比下去?” 宋太医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大步离开。 钱老刚写完折子,一出来就看到众人往义庄的方向走,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凑到了白梦溪的身边。 “梦溪丫头,这次的毒瘟疫你有几成把握?” 白梦溪抽空瞥了一眼钱老,轻笑出声:“刚刚以宋太医为首的那些老头子说自己行医几十年,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想来他们会有把握。” 钱老一听这话就知道白梦溪在闹性子,冲着她无奈一笑喊了一声:“梦溪丫头……” 白梦溪轻哼一声继续给人施针。 等她将这一排的人都施完针之后才再次看向跟着自己身后的钱老平静的问道:“对了,钱老,看你的样子好像和宋太医他们很熟的样子?” 钱老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的迷茫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梦溪丫头,前段时间我已经接受了陛下的邀请,成为了太医院新的院首。” “哟,那还真是恭喜了。” 之前白梦溪就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不过此时听到钱老这般说到底还是替他高兴。 钱老却是摆摆手说道:“恭喜什么,一上任就碰到了这一出,要是这事没有顺利解决,莫说是这乌纱帽了,怕是连性命都要丢了,更别说还把你和你师父以及丁老头给拉扯进来,唉,愁,我发愁啊。” 钱老一说起这事的时候人就唉声叹气,看着就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一样。 沈宁卿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这事肯定能顺利解决的,你莫要太过担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训诫 有了白梦溪这句话,钱老心中多少有些宽慰,轻叹一声,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梦溪丫头,一切都靠你了,如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莫要憋在心中,不然我这心里可就过意不去。” 实在不是钱老想要把这个重担交给白梦溪,而是因为在知道这是“毒瘟疫”之后,他就两眼一黑跟个瞎子似的。 毕竟,他行医数十年从未和毒打过交道,了解更是少之又少,让他来想办法,怕是死了也想不到一个好法子。 白梦溪也算是了解钱老的人,自然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说道:“钱老,您这话言重了,就算是没我,太医院还有这么多大夫呢,一个个都是有本事的,定然会找出毒源的。” 钱老见她还这般说,不禁有些无奈,缓缓道:“梦溪丫头,你这气性还是跟以前一样,这般大。” “哪有?” 白梦溪才不承认呢。 钱老轻轻摇头表示无奈,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帐篷方向走去。 待他一离开,白梦溪也吐了一口浊气,再回过头看向这一地的病患,心里头颇不是滋味,就连有下人来告诉她可以用晚膳都没胃口,索性就留下继续给大伙儿施针。 谁曾想她这一施针就是三个多时辰,直到确认驻扎地的病患都保住了几天的命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接过旁边空青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 “白大夫,时辰不早了,您看要不要先去用点晚膳?”空青有些担忧的问道。 空青替钱老办完差事后就直接被遣送到白梦溪身边,为的就是让他给她搭把手。 本来他也是十分乐意的,但是谁知道白梦溪一干起活来简直就跟不要命一样,事事亲力亲为,根本不假手于人,就连先前有个三岁的小孩快要不行的时候,她都是直接把人给抱在怀中,一边轻哄着一边给施针,而他压根就没有办法插一句话。 一开始他还是颇有怨言的,觉得自己一个大活人站在一旁不受待见,甚至想着直接走掉算了,反正现在事情多,她不需要自己,旁人还需要自己呢。 但是,久而久之看着白梦溪温柔,认真的模样,他的心中对她只剩下的钦佩以及心疼。 此时,见她可算是歇息了,自然是要问上一句。 白梦溪给自己灌了几口水,解了渴后才望向空青。 “诶,你还在啊。” 空青面色一僵有些尴尬的看着她:“白大夫,我一直都在。” 白梦溪并没有因自己忽略他而不好意思,反倒是笑笑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呢,不过你在也好,帮个忙去取几味草药过来可好?” 空青听到她可算是要用自己的时候,后背绷直,一脸认真的说道:“白大夫,您吩咐便是。” 白梦溪倒是甚少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现在确实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索性还是压下自己的笑意,认真的想了想才说出了几味药。 然而,空青听着听着脸色就沉了下来,到最后更是露出一抹为难。 “怎么,莫不是这些草药太过珍贵,这里没有?”白梦溪奇怪的看着他,不由的嘟囔了一句,轻蹙了蹙眉头,抿着唇继续道,“若是这里没有的话,就劳烦你去城门处找一下苏木,想来他那边应该是有的。” 空青一听到她说要自己去找苏木,不知怎地总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心里头多少有些不悦,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说道:“白大夫,并非是这几味草药珍贵,而是您说的这些药材好像都是剧毒之物,不知您要这些做什么?” 白梦溪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直言道:“自然是要查这些毒啊。” “啊?” 白梦溪见他一脸懵逼的模样,无奈的撇了撇嘴。 忽然,她又觉得自己的腿脚有点发麻,索性席地而坐,拍了拍身侧的空地示意他坐下来。 空青本来是嫌弃的,但是看着她都不介意,只好尴尬的坐下来。 白梦溪见他乖巧,先前蹭起来的怒火也消散了几分,轻声说道:“以毒攻毒,你可听说过?” “自然。” “用毒来查毒,其实也是这个道理,而且很多药材虽然毒性很强,但也是有药性的,有道是相克相生,这么说,你可听明白了?” 空青听得云里雾里,但是隐约中又好似明白了什么,抿着唇说道:“多谢白大夫解惑。” 白梦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眼底还是透露着一丝丝的茫然,暗暗的轻叹一声,想着空青好是好,但是确实是没有苏木聪慧,想当初她同苏木解释这些东西的时候,三言两语就足以让他明白。 不过此时白梦溪也没有教书育人的想法,见他自己不再问自然就懒得继续说其他的。 “行了,你去找钱老把这些药材交给我就好了,到时候我自有用处。” “是,那我这就去办。”空青一骨碌就起来了,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回过头看向她,“白大夫,那您的晚膳……不吃怕是身子受不住,多少还是用些比较好,要不然您倒下了,这里的百姓可就要受苦了。” 白梦溪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随意的摆摆手说道:“放心,我省的,你赶紧去办你自己的事,晚些时候我自会去找师父和干爷爷他们用膳。” 空青见她坚持倒也不再说什么,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去找钱老。 白梦溪坐在原地歇息了片刻,瞧见了古沄宜和丁长生从远处缓缓走来,赶紧撑着地面就站起身来迎了过去。 “师父。” 古沄宜看到她还算精神,心里头还挺高兴的,只不过又瞥见她衣裙上的泥泞,眉头不由的蹙了起来:“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什么话,还不赶紧去洗漱。” 白梦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师父,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这般穷讲究?” 古沄宜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身为医者不管什么时候都该保持洁净,这是最基本的,尤其是现在这个特殊时候,万一你自己感染上病毒了,可怎么办?” 第一百八十章 心虚 此时此刻,白梦溪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站在原地,垂着脑袋,就差把两只手放在背后。 丁长生在一旁看着甚是心疼,刚准备替她说两句话的时候却冷不丁的被古沄宜给瞪了一眼,吓得立马就闭上了嘴。 白梦溪虽是垂着脑袋,但是余光却还是瞥见了这一幕,莫名觉得自己认得这个干爷爷也是没个鬼用,连帮忙说两句话都不敢,暗暗的给自己叹了一口气,委屈,太委屈了。 古沄宜气呼呼的教训了一阵之后,直到听到不合时宜响起的咕咕叫才停了下来。 “没用晚膳?” 白梦溪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下意识的嘟起嘴,委屈的说道:“刚忙完不久呢,自然没用。” 古沄宜见此情况自然不好继续教训,轻咳一声后才缓缓道:“那走,一起去用晚膳。” “是。” 白梦溪跟在他身侧,一边听他提问,一边回答。 “驻扎地这边一共有一百五十六名病患,其中不满十岁的小儿有三十六名,天命及以上的老者有一百一十名,青年十名左右,而且其中妇女有八名,男子两名。” “这些人你都施了针?” “是。” 白梦溪回答后又蹙着眉头说道:“不知师父你们可知驻扎地外的病患有多少?” 古沄宜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丁长生。 丁长生抿着唇想了想才说道:“具体的我倒不记得,不过想来少说也有三百多人,其中老者和女子居多,小儿也有,但是相较来说比较少。” “果然如此么?”白梦溪低喃了一句。 古沄宜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白梦溪思索片刻沉声道:“确实有点眉目,不过不敢确定,待明日我再同那些病患聊一会儿,想来就会有结果了。” 古沄宜见她没有直接说也不追问,淡淡的应了一声说道:“听老钱那边的人说,明日顺天府尹的人就会过来,到时候免不得要让太医院的人跟着配合,你这边要是有线索也可告诉他们。” “知道了,师父。” 一行三人可算是走到了专门隔出来吃晚膳的帐篷。 一进去就看到桌上有五六个菜,数量确实是不算多,但是好在分量不少,而且都是他们几个爱吃的菜,可见钱老是用了心。 白梦溪早在肚子开始叫的时候就饿的不行,手脚极快的盛了两碗饭,第一碗自然是递给了古沄宜,第二碗就给了丁长生,自己盛了第三碗。 等着古沄宜和丁长生都动了筷子后,白梦溪才开始吃东西,因着太饿了,所以根本没有闲聊的意思,闷着头一个劲的吃东西。 古沄宜甚少看到她这副不要命吃东西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心疼,刚要用公筷给她夹给菜的时候就瞧见丁长生比他快一步的用公用的汤匙给她舀了一勺玉米松子仁放到她面前的小盘中。 “丫头,你慢点吃。” 白梦溪抬起头朝着他甜甜一笑,道了声谢,十分给面子把他舀给自己的菜给吃掉。 丁长生见她如此乖巧,更是心疼的紧,索性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放过去。 白梦溪也没客气,再次道了谢就端起来喝。 “可怜见的,以前瞧您再饿也不会这般模样啊。”丁长生心疼的说道。 白梦溪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的汤,直到胃里舒服了点才说道:“今儿实在是太忙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用,后来还是忙完后空青递给我才喝了好几口,这会子自然是饿得不行,倒是让师父和干爷爷看笑话了。” “哪里是笑话,分明是心疼你,就是老头没本事,帮不了你什么。” 丁长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难受的紧,甚至开始埋怨自己当初学医的时候怎么就不把毒经给学了? 白梦溪哪里舍得让他这般说自己连忙道:“干爷爷,不会解毒这事也怪不得你,毕竟没有谁是全能的不是?再说了,您和师父今儿一下午怕也是查看了一下午也没闲着不是?” “话虽如此,但是……” “好了,吃饭。” 古沄宜本就因为突然出现的这桩事给弄得心烦意乱,又因为自己的手不行而有些恼怒,这会子听着丁长生心疼白梦溪,心里头更不是滋味。 丁长生瞧见他有些动怒,不由的缩了缩脖子,看了白梦溪一眼便埋头吃东西。 白梦溪也有些怂怂的压低脑袋,生怕又得了他一阵训诫。 不过好在这顿饭吃的还算是和谐,三人都吃了个九成饱就停了筷子。 正当白梦溪准备从他们口中再套一点有用信息的时候,外头莫名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白梦溪和丁长生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齐齐起身,撩开帐篷往外头瞧去。 这一看倒是让白梦溪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宋太医他们。” 说来也好笑,宋太医他们在得知这场瘟疫是毒瘟疫的时候,一个个都不信,后来被她提点后就全部去了义庄,这一去竟是大半日,知道的明白他们是去义庄查看尸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去哪里躲懒了呢。 不过在白梦溪看来他们就是故意偷懒,所以这会子对他们也没有好脸色。 只是,看在钱老的份上,到底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冷嘲热讽,而是重重的将帐篷厚重的帘子给用力放下,转身回到饭桌前,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丁长生瞧见她这副气性也有些好奇便回身问道:“怎么了,老宋他们惹着你了?” 白梦溪自然不会替他们隐瞒什么,三言两语就说了今儿发生的事。 丁长生听完后也是紧蹙着眉头:“这老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家丫头说什么自然是什么,还非不信,多想想办法救治病患不好,非得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白梦溪在一旁连忙附和。 正当他们两人打算私下给那些人开个批斗会的时候,帐篷上的帘子骤然被掀开。 宋太医为首的太医们就站在外头,一个个都泛着青白的脸看着他们。 白梦溪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摸了摸鼻子,刚想解释两句的时候就听到宋太医沙哑着声音说道:“白大夫,老朽想同你们说两句话,不知你现在可有时间?” 第一百八十一章 道歉 白梦溪微怔,犹犹豫豫的指了自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宋太医,你是在跟我说话?” 宋太医一愣,奇怪的反问道:“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白大夫吗?” 这话说的倒是让白梦溪越发尴尬起来,甚至有种社死的既视感,脚趾恨不得扣出个四合院来把自己关进去算了。 不过好在跟着苏远之这么久,她倒也学会了什么叫做喜怒不形于色。 “呃,刚刚风大没听清楚宋太医的话,实在是抱歉,不过不知宋太医寻我是想问什么呢?” 白梦溪一改先前态度,一副晚辈的模样倒是把宋太医为首的几个老头子给吓了一跳。 毕竟,先前白梦溪怼他们的话还历历在目,差点把他们几个都气的直接吐血。 幸好宋太医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到白梦溪这副模样还以为是因为古沄宜和丁长生在场,所以才收敛了不少,一时间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老朽几人已经去过义庄了,看过不少尸首……”说到此处,宋太医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桌上的残羹冷炙,“这个事情还是到主事帐篷中说。” 白梦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恍然道:“也好,不过不知宋太医等人可用过晚膳了,不如用点再说正事?” 此话一出,只见眼前几个老太医面色微僵,甚至还有个人做出呕吐状。 宋太医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不过到底还是忍得住,轻咳一声道:“晚膳之事就不劳白大夫操心了,我们暂时不饿。” “呃,对对对,我们不饿。” 之前怼白梦溪怼的起劲的那个老太医,这会子连连说着,而且越说越想吐。 白梦溪古怪的看了他们几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看向古沄宜和丁长生:“师父,干爷爷,那你们俩……” “你去忙,我和老丁去四处转转,看一下那些你施过针的那些患者情况。” 白梦溪本来也有意再去看一看。 但是,古沄宜既然提出来了,那就交给他们再放心不过了,连忙笑道:“如此就有劳师父和干爷爷了。” “丫头,不用这般客气。”丁长生笑着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白梦溪亲昵的和他们闲扯了两句,到底没让宋太医等人等太久,直接去往主事帐篷。 一进帐篷里,一众老头就把她给围住了,气氛也变得极为怪异。 不仅如此,这一个个老头都用他们的凹陷下去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白梦溪下意识的往帐篷门口挪了几步,尴尬的看着眼前众人。 “宋太医,你们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莫要这样看着我,怪瘆人的。” 宋太医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清了清嗓子,示意旁边几人让一让便走到她面前很是认真的说道:“白大夫,我们去过义庄,看过那里患病死亡的尸首。” “这事您之前已经说过了……”白梦溪尴尬的提醒道。 宋太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是啊,我说过了,但是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尸首真的和白大夫所言的一模一样,全部都是中毒的迹象,可想而知这一次确实是毒瘟疫。” 说到此处,宋太医板着一张脸,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然而,白梦溪依旧是一副古怪的神情看着他:“宋太医,您大张旗鼓找这么多前辈来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说这个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莫不是这些人年纪大了都老糊涂了? 白梦溪自然没有把这些没有礼貌的话给说出来,毕竟一旦说出来自己肯定会被针对的,她的确是毒舌,但是不代表愚蠢却不知自己没有说出这种话,可眼底的鄙夷却是明晃晃的,让人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 宋太医自然也没有忽略她眼底的鄙夷,圆圆的老脸上不由的多了一抹尴尬的绯红,轻咳一声道:“白大夫,白日里的确是老朽几人对你不太好,在此老朽和众位太医给你道歉了。” 说完,宋太医还真就给她鞠了一躬。 站在宋太医身后的几个老头子虽说脸上是愤愤然,但是也学着他的动作鞠躬。 一瞬间,白梦溪只觉得浑身长满了鸡皮疙瘩,赶紧往旁边挪一挪错过他们的鞠躬。 要知道眼前这些人可都是几十岁的老头子了,给自己鞠躬这不是要折寿的吗? 白梦溪暗戳戳的骂他们居心不良,面上却是不显的说道:“宋太医,你们这可真是……我是晚辈,白日里是我性子太过冲动才说出那番不敬之语,我才该跟你们道歉。” 宋太医自然不肯。 所以两人就道歉来道歉去,直到最后白梦溪听不下去了才打断他。 “宋太医,咱们就不要再相互恭维了好不好,你们大伙儿到底寻我是要问什么,您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行不行?” 所以,赶紧把该问的问了,她还是去面对那些患者比较好,老学究太医遭不住啊! 白梦溪内心哭唧唧,面上却是笑眯眯。 宋太医认真的观察她的表情,确认她的确没有因为白日的事情而责怪自己后到底松了一口气。 随后,宋太医便将他们几个人在义庄的所有发现告诉了她。 白梦溪也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变成认真的听讲,时不时的还问上两句。 半个时辰后,主事帐篷里一片寂静,要不是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会以为这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宋太医见白梦溪许久没有说话,心里不由的有些打鼓,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白大夫?” 白梦溪骤然回过神来,愣了片刻才道:“宋太医,您说的话我都记下了,可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回答,不如这样,今儿先这样,我回头和我师父商讨一二,明儿一早再同您说,如何?” 宋太医听她这般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笑道:“有白大夫这句话,又有古神医在,老朽和众位同僚自然放心。”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张利嘴 从主事帐篷离开之后,白梦溪便直接去寻古沄宜和丁长生二人。 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发现这两个老头一点也不讲究的坐在一个矮坡上,身边还有几个病情较轻的病患。 只见,古沄宜直接徒手将一个病患的袖子撩起来,刚要用手指去触碰上面的脓包的时候,白梦溪出现了。 “死老头!” 古沄宜手指倏地收了回来,看到是她眉头一蹙,不悦的说道:“好端端的说话便是,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白梦溪没好气的走上前,瞪了一眼旁边的丁长生便将古沄宜的手给拉起来看了几遍,确认没有沾到一点脓水后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不放心的用高度烈酒给他擦拭了一下。 “没有手套就去触碰,你是嫌这驻扎地的病人不够吗?” 白梦溪这会子也顾不得什么尊师重道,一个劲就拉着他训斥。 古沄宜被她训得是一点里子面子也没有了,赶紧去给丁长生使眼色。 谁曾想丁长生竟是眼观鼻,鼻观口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姓丁的!”古沄宜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 丁长生吓得脖子一缩,咳嗽了两声尴尬的说道:“那什么……梦溪丫头,差不多得了,旁边还有外人呢,多少给你师父留点面子。”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古沄宜无语凝噎只得望天。 白梦溪却是没好气的白了丁长生一眼:“丁老头,你以为我骂了这死老头就会放过你是不是,我跟你说做梦,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都一大把年纪了,连点常识都不记得,怎么着,非得弄得你们自己长满脓包才行,不好意思,咱们大启朝还真就不用你们这样舍身为人,真是忙帮不上还添乱。” “白梦溪!” 古沄宜实在忍不住的大吼一声,拳头也是死死的攥紧。 白梦溪自然也看到了他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不由的有些后悔,不过一贯在他面前执拗的人哪里会道歉? “我……我又没说错。” 古沄宜气的眼睛都红了,本就受伤的那只手流出鲜红的血液,在皎洁的月光下映照着越发的可怖。 白梦溪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想了想还是服个软比较好。 “师父,我就是担心……” “用不着。”古沄宜冷哼一声,“为师现在不中用了,所以便是给你添乱了,真是不好意思。” 白梦溪一听这话可就急了,连忙道:“不,不是,师父,我没有这个意思。” 古沄宜根本就不理他,直接一甩袖子就直接气呼呼的离开了。 白梦溪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却被丁长生给拉住了。 “丁老头,你放手。”白梦溪急急的说道。 丁长生没有松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梦溪丫头,这次你真的过分了,还有就是刚刚那个病患是因为觉得奇怪,老古才亲自去看,你这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说,而且还故意戳老古的痛处,这……” 丁长生是有心说一顿白梦溪,但转念一想明白她这也是关心则乱,所以又不忍心了。 白梦溪这会子也后悔死了,难受的看着丁长生说道:“丁老头,我这……算了,我还是先过去看看。” 丁长生见她坚持到底没有再阻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收敛点性子,凡事莫太急。” “知道了。”白梦溪颓丧着嘟囔了一句。 因为古沄宜以前的身份,京城大多数人都十分的敬重他,更别提以钱老为首的那些太医院的老古董们,所以分配给古沄宜的帐篷也是极好的,更是应他的要求选了个偏僻的地方。 白梦溪打听过后就一个人来到帐篷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不准进来。” 白梦溪才不会听他的话,直接一撩开帐篷帘子就走了进去。 此时的古沄宜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背,望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 白梦溪看到这一幕,心里颇不是滋味,缓缓的走上前,刚要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的时候就见古沄宜忽然转过头,满是沧桑的眼猩红一片,冷冷开口:“出去。” 刹那间,白梦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用利剑狠狠刺了一刀一样,疼的让她觉得窒息,嗓子也是紧的不行,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嘭的一声。 白梦溪跪下了,笔直的跪在他的面前。 “师父,对不起。” 她艰难的说出这五个字,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古沄宜仍旧冷漠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白梦溪紧了紧拳头,很是难受的说道:“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 “梦溪,上辈子我教了你一身本领,留给你珍宝,让你死后还能重生,这辈子我虽没有教你,但留给你的东西却是比上辈子更好,为师自认为没有一点儿对不住你,可你呢,上辈子看似天真可爱,实则薄情凉意,这辈子许是因为有了情爱在身,性子软了不少,可你这张嘴却是一柄利器,时时刻刻的扎人。” “师父,我错了。” 白梦溪老老实实的认罪。 古沄宜轻叹一声,到底还是将人给扶了起来:“也罢,你的性子旁人不知,我却是明白的,再者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而且你说的也没错,现在的我不论做什么都只是添乱,帮不上任何忙。”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师父,我错了,真的错了,求你别这样说。” 白梦溪哭了,哭的很惨烈,哭的撕心裂肺,一副要把两辈子的眼泪给哭出来一样。 古沄宜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哭,直到听到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眼泪再也流不出后才上前,轻轻的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哭够了就去歇息了,明儿一早顺天府尹的人会来,还是得抓紧时间把毒瘟疫给解决了才是,你,莫要让为师失望啊。” 白梦溪吸了吸鼻子,站着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咬着下嘴唇,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好一会儿才说道:“是。” 第一百八十三章 怪异情况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从脖颈处钻入。 白梦溪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吸了吸早已通红的鼻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缓缓的平静下来。 丁长生因担心,所以在她过来的时候也偷偷摸摸的跟了过来。 此时瞧见她这副模样出来,心疼的紧,赶紧快走了两步到她身边。 只是,看着她这副模样,想要安稳的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最后也只能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无奈的问道:“没事?” 白梦溪早就知道是他来了,所以也没有被吓着,不过却觉得十分的暖心,吐了一口气才沙哑着声音回答:“没事了。” 丁长生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没事就好,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 白梦溪下意识的点头,不过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说道:“再晚一会儿,我还有事想要问你来着。” “问我?” 白梦溪认真的点点头,拉着他直接来到一个避风的矮坡处,示意他坐下。 丁长生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是白梦溪到底是他的干孙女,还能怎么办,只能顺着呗。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顺着她的意思坐了下来,紧接着就瞧见白梦溪也坐在他的身侧,十分认真的问道:“驻扎地里施过针的人情况可都还好?” 丁长生对她的问题倒也不意外,认真的想了想才说道:“照目前来看应该都还好,没有像昨日那样急发离世的。” 听到这个回答,白梦溪多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丁长生对此情况也是十分的满意,想了想又笑道:“先前你师父还夸你来着,说你现在用银针十分的娴熟,不用他也可以做的很好,倒是没想到你们后来就……” 白梦溪听到这句话就有些愧疚的垂下脑袋,不过很快又恢复成平常的模样。 “干爷爷,我还有件事想问一下,就是先前那件事,你说我师父发现有个人的脓包不太一样,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 丁长生倒是没料到她在那种情况下还会记得这件事。 本来他还想着今儿时辰太晚了,大不了他这个糟老头子辛苦一点,熬会儿夜写个折子,明儿一早交给钱老去。 如今看来还是直接告诉她比较好。 丁长生收敛自己诧异的神情,沉思片刻才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听你师父寥寥说了几句,好像是说那人的脓包较大,而且里面的脓水似乎可以肉眼可见,而且腥味极其之重,但是听那人所言,跟他在一处的人倒是没什么大事,似乎不会被传染。” “不会被传染?” 这下白梦溪震惊了,眨了眨大眼睛,脸上一片茫然。 丁长生也无奈一笑继续道:“本来你师父是打算亲自瞧瞧的,没曾想你就来了,还劈头盖脸的把我们这两个老头子给骂了一顿,所以这件事大抵也不太清楚,怕是得让你明儿自己亲自去查探了。” 见丁长生又提起这件事,白梦溪十分心虚,摸了摸了鼻头,无意间抬头正好看到月空上那一轮如玉盘皎洁般的明月。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白梦溪醒来的时候大大的眼眸底下乌青骤显,看起来好不憔悴。 宋太医等人瞧见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 不过在宋太医等人看来就是白梦溪在为这“毒瘟疫”点灯熬夜的想法子,一个个老头子都对她肃然起敬。 白梦溪看着眼前对自己恭敬的几个老头,莫名觉得奇怪,只是到底没有这么多时间来想这些有的没的,将人召集在一起之后便将丁长生昨儿夜里告诉她的话告诉众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面相觑。 最后,宋太医走上前一脸奇怪的说道:“白大夫,这不应该啊,疫病本身就是传染病,不会传染怎么会出现在咱们这儿?” 白梦溪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相信古沄宜的眼界和医术。 只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的确是不会让人信服,所以她沉了沉声说道:“所以,我打算亲自去瞧瞧。” “这……你打算如何瞧?”宋太医有些好奇的问道。 “做个小实验就知道了。”白梦溪笑着回答。 然而,她的这个回答却让在场的人都十分的不解,尤其是宋太医的脾气又上来了,想要刨根问底一番,不过被自己的同僚给扯了扯袖子,到底没有问出口,只道等她的消息。 白梦溪看出宋太医眼里的不喜,不过也没有想着解释什么,直接出了主事帐篷就朝着丁长生的帐篷走去,让他带自己去瞧瞧那个人。 丁长生本就年纪大,所以觉也不多,很早就醒了,而且还跟着驻在地里的人闲聊,瞧白梦溪过来就知道她的目的,直接给她指了条明路。 “喏,就是最里头的那个小伙子,你可以去瞧瞧,但是也注意安全和分寸。” 白梦溪朝他挑了个眉轻声道:“放心,你还不知道我?” 语毕,白梦溪便直接朝着那个人走去。 只是这人多少有些怪异,发现她来了也没有任何动静就这样靠着树根小憩。 白梦溪也不打扰他,认真的看着他好一儿,发现这人的脸色虽说是苍白如纸但相较于其他人竟好上不少。 不仅如此,这人脸上的脓包也比起旁人少很多,但是确实是大上一圈。 她看完之后便直接蹲在这人跟前,轻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许久也不见这人说话。 白梦溪还以为这人是病的不轻又或者是对自己有意见才不说话,想着要不就算了,直接再去找个有相同情况的人好了。 谁知,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间,那人淡淡的开了口:“裴岫。” 白梦溪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再次蹲在他面前,打开自己的药箱,戴上手套拿出银针,直接道:“让我给你把个脉,顺便看一看你的脓包。” 裴岫不紧不慢的掀开眼皮,看着眼前这个人,好一会儿才将手交给她。 白梦溪这一看才发现这人的手腕上竟也长了脓包,根本没处下手把脉。 第一百八十四章 顺天府尹来人了 昨儿她给驻扎地的所有人都把过脉,施过针,很清楚从未有人在手腕上长了脓包,所以显然这手腕上的脓包是夜里新长出来的。 她拧紧眉头,心里颇为沉重的问道:“这是新长的?” 裴岫也没隐瞒,点了点头,看起来颇有一种毫不在意的既视感。 白梦溪没有去想这人的性格为何这般,只是小心翼翼的用银针将他手腕上的脓包给挑破。 这一挑,脓水就流了出来,竟是血色,看起来甚是可怖。 白梦溪的眼睛也略微睁大,不过很快她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玉片,小心翼翼的在他手腕上刮过。 没一会儿,玉片上就有血迹以及一些看不出形状的表皮。 裴岫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发现他将玉片用帕子包起来准备放入药箱里的时候才再次开口:“这是做甚?” 白梦溪有些意外他会对这件事感兴趣,勾了勾唇角笑道:“拿回去研究,看看你的脓包和旁人的有何不同。” “我的不会传染,他们的会。”裴岫很是认真的告诉她。 白梦溪听了这句话也来了兴致,直接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你就这般笃定?” 裴岫点点头继续道:“旁边那些人大多都是隔壁村子的人,而我村子里就只有一个人。”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我是个猎户,喜欢呆在山上,不喜欢跟人在一处,平日里跟旁人也只是寥寥几句话,而且隔得并不相近。” 突然之间,裴岫说了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白梦溪却是立马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有些好笑的说道:“这还是不能代表什么。” 裴岫一愣,沉默了。 白梦溪见他不说话了,莫名觉得有点尴尬,轻咳两声便问道:“你说的山上离你村子远吗?” “不远,我就住在山脚。” “那隔壁村子呢?” “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在山的另一边,这个有关系吗?” 白梦溪无所谓的耸耸肩:“随口问问罢了。” 裴岫又沉默了。 白梦溪莫名觉得和这种人真的是说不上话,无奈一叹,撑着地面站起来。 可就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裴岫又开口问道:“我会死吗?” 白梦溪奇怪的回过头看向他反问:“你怕死吗?” 裴岫认真的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回答:“怕,但最怕的是这样窝囊的死,你会救我的对吗,就和昨天那个姓古的老头一样?” 白梦溪并不喜欢有人这般称呼古沄宜,面色微沉,想了想才道:“我会尽我所能。” “多谢。” 裴岫淡淡的说了一句,根本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感谢成分,好像就真的是随口一说。 好在白梦溪也不是为了他这么一句而忙死忙活,撇了撇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离开。 随后,白梦溪又找了几个情况比较严重的人用银针将其脓包挑破又用玉片将其脓水和表皮给收集起来。 等她把这些事都弄好之后便找到钱老要了一间小帐篷把自己关在里头。 谁也不知她到底在干嘛,但是谁也不敢去打扰她。 辰时左右。 安静的驻扎地竟忽然喧闹起来。 帐篷里,白梦溪皱了皱眉头,手中的动作不由的一顿,咬着牙瞪了一眼外头。 正当她准备想个办法弄个耳塞的时候就听到外头有人喊她。 “梦溪丫头,你还在忙吗?” 白梦溪听出这声音是钱老,纳闷的挑了个眉头,想了想还是将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走了出去。 “钱老?” “梦溪丫头,顺天府尹的人来了,你要是没啥大事要不出去一趟见见人,也好把知道的告诉他们?” 钱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带一丝为难,很显然明白白梦溪也不喜欢这种场合。 白梦溪无奈一叹说道:“走,瞧瞧也好,总归是要接触的。” 钱老一听这话到底松了一口气,赶紧扬起笑脸:“是啊,总得去接触的。” 白梦溪跟在他身后,脑子里一直在想刚刚试验过后的几种结果,想着想着就入了神,直到有人推了她一把才回过神来。 “梦溪丫头,你没事?”钱老有些担忧的问道。 白梦溪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不少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才回答:“没,没事。” 钱老自然是不信她这话,不过到底不好再细问什么,带着她走到前头直接说道:“梦溪丫头,这位便是顺天府尹贺章,贺大人。” 白梦溪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人,瞧着还挺面熟的,正想着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的时候就听到贺章轻笑出声。 “在下见过苏少夫人。” 白梦溪再次愣怔,立马就想起了她和苏远之刚搬到将军府的时候,苏将军偷偷大摆宴席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去招待客人,也是那个时候见过贺章。 “贺大人有礼了。” 在场的人听到贺章这般同白梦溪打招呼,这才知道她的身份不太一般,而且京城里头姓苏的人并不多,能称得上一句少爷的,怕只有镇国将军府的那位嫡子了。 一时间,不少人看向白梦溪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崇敬。 白梦溪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想了想便道:“听钱老说,贺大人想要了解驻扎地的情况,可对?” “不错。”贺章点点头的回答又忽然朝京城方向拱手道,“陛下命臣在半月之内将驻扎地的毒源找出,这件事还得靠各位太医以及苏少夫人帮忙才行。” “理应如此,贺大人客气了。”白梦溪笑了笑接话,“既是如此那咱们一起去主事帐篷里说话,站在这儿多少有些不成体统。” “苏少夫人说的极是。” 此话一出,钱老自然带着众人全部进了主事帐篷。 白梦溪故意落后几步,拉开和贺章的距离。 贺章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勾了勾唇角,到底没有说什么,直接坐上了主位。 倒是真不客气! 白梦溪嗤笑一声,紧接着便同宋太医等人把知道的信息都整合了一遍缓缓的汇报。 第一百八十五章 线索 主位上,贺章拧紧眉头,握紧的拳头搁置在一旁的桌上,神情十分严肃。 白梦溪坐在左手边的位置上,慢条斯理的品着底下人新沏上来的茶,莫名有些想笑,明明是个疫病驻扎地,里头的茶却是极好的,不知道的怕还以为他们这些人不是来办差的而是来度假的? 她失笑的摇摇头,瞬间觉得这茶喝的索然无味,直接搁置在一旁。 许是她太过不小心,这一放下手腕竟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放在她身上。 白梦溪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不着痕迹的将手腕给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脸疑惑的看着大家,最后将目光落在主位的贺章身上。 “贺大人?” 贺章微怔,回过神来收敛了自己的目光,像是掩饰般的轻咳了两声。 “苏少夫人,不知你那儿可有什么线索?” 白梦溪本来就是想等着他们都说完了再说,不过如今被人问到头上,自然不能不答,微微扬了扬眉,轻笑道:“确实是有点线索。” “既然如此,那在下洗耳恭听。” 白梦溪也不扭捏直接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圈不紧不慢的将驻扎地的情况告诉了众人,紧接着又道:“自古以来疫病之所以成为疫病,那是因为极具传染性,然而在咱们的驻扎地里竟有得了同样疫病的人却没有传染性,这点应该是值得众人深究。” 此话一出,莫说贺章了,宋太医第一个站出身来,圆圆的脸瞪着圆圆的眼眸,不可思议的说道:“白大夫,你这说的未免太冠冕堂皇了,昨儿你说是毒瘟疫,今儿却又告诉我们有人得了疫病却没有传染性,莫不是在逗我们玩?” 白梦溪朝着宋太医淡淡挑眉,轻笑道:“宋太医稍安勿躁,听我细细说话。” 宋太医吹胡子瞪眼气的不行,但是到底没有继续发作,气呼呼的坐了下来,微扬下颚,一副看你还能说什么的样子。 白梦溪心中只觉得好笑,无奈的摇摇头,继续道:“今儿一大早,我便用去寻了几个得了疫病的病人,用银针和玉片取了他们的脓水以及表皮组织,经过我的验证,发现有个人得的疫病确实是不具备传染性,至于这是为什么,想来应该是和他们的环境相关,所以这点还需要贺大人前去细查。” 语毕,白梦溪就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张信纸,稍稍展开便递给了宋太医。 宋太医也不客气直接展开一看,眼眸瞬间又大了几分,震惊的站起身来:“白大夫,你这上面写的可是真的?” 白梦溪微微颔首,轻笑道:“自然是真的,而且我已经做过两次试验,如若各位还是不太相信的话,不如自己去查探一番?” 其实,不用白梦溪提醒,他们也是要去试验的,只是,如若真有人得了疫病而不会被传染给别人的话,那指不定那个人身上就有解决疫病的线索。 这如何不让人激动? 几个太医轮番看了白梦溪的给出的那张纸皆是露出震惊的神色。 最后,那张纸落到了贺章手上。 他不过是潦草的看了几眼,上面写的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却是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所以也就不强求自己,直接将东西交到了钱老手中。 “依照苏少夫人的意思是说,这场毒瘟疫与环境相关,并非人为?” “我可没这么说。”白梦溪赶紧打哈哈,可不敢说这种确定的话,“我只是在告诉贺大人也许可以派人前去查探一番,当然若真的是要进山的话,还望做好防疫准备,否则别人站着进去躺着出来了。” 贺章嘴角抽了抽,嗤笑一声:“多谢苏少夫人提醒了,不过我等前去查看也是可以,只是我手里的这些人都是些凡夫俗子,对于这次的疫病了解的少之甚少,所以不知苏少夫人可愿意陪我们走一趟?” “我?” 白梦溪疑惑的看着他。 贺章却是严肃的点头说道:“对,就是苏少夫人,毕竟这些多线索也只有你的线索对我们有用,所以……” 这下白梦溪是看出来了,这贺章根本就是想要找个人同他一起分担责任,而她无异于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还不等白梦溪回答,一旁的宋太医就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来严肃的说道:“不行!” 贺章面色微沉,眯着眸子看过去:“宋太医,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宋太医在太医院沉浮数十年,如何看不出贺章打的主意,这要是寻常时候,他自然不会去管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这次毒瘟疫来势汹汹,太医院的众人对这种事情又是束手无策,好不容易在白梦溪的提醒下有了点眉目,这要是人走了,那他们可就完了。 所以,宋太医说什么也不会让白梦溪跟着贺章离开驻扎地。 “贺大人,您奉陛下之令要查明毒源来头,这无可厚非,但是白大夫乃是医者,自当留下来才是,再说了,早一日研究出解药,方为上上之策。” 贺章自然听出他话里责备的意思,眉头轻蹙,没有松口。 宋太医见状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咬着牙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恰好瞥见坐在自己上首的钱老。 明明这个老家伙才是空降下来的太医院院首,怎地就当个缩头乌龟喝茶,不说话? 宋太医极其的生气,索性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戳了一下钱老的手臂。 谁知,钱老恰好端着茶吹浮沫,被他这么一戳,手臂一抖,茶汤直接洒在身上。 一时间,不少人都看了过去。 钱老也是愣了好半晌,猛地回过头就瞪向宋太医。 也幸好这茶汤放了许久,这会子除了一点温热也不烫人。 饶是如此钱老也十分的恼怒。 “宋太医,你干什么?”钱老气呼呼的质问道。 宋太医也不说话就这样和他对视,瞪向他,显然是在说,好歹说句话啊。 钱老被他弄得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剜了他一眼,最后才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缓缓道:“贺大人,梦溪丫头只是来驻扎地帮忙,说到底这件事与她并无关系,所以你说的事情,除了她,谁也没有办法替她做主。” 第一百八十六章 毛遂自荐 这皮球踢来踢去,最终还是踢到了白梦溪这边。 白梦溪倒也明白钱老这般说的意思,朝着他露出一抹浅笑后便看向贺章说道:“贺大人,按理来说这线索既然是我提供的,自然有义务亲自去查探一番,但是如您所见,在疫病上在场的太医都有经验,可是毒瘟疫却恰好没有,若我一走,怕是会出岔子。”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跟他去。 贺章的脸色再次一沉,看起来就像是便秘一样。 只不过,他也不能强求什么。 毕竟,白梦溪本来就是义务过来帮忙,而她的身份也不是他可以吆五喝六。 只是,就这样放过一个担责的人,贺章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一时间,气氛又尴尬起来了。 钱老也顾不得去换身上脏衣,眉头轻蹙的说道:“贺大人,不如这样,你若不嫌弃,老朽陪你走一遭,如何?” 众人根本没料到钱老会毛遂自荐。 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他,就连白梦溪也诧异的望过去,眉头皱紧,朝着他摇了摇脑袋。 可惜,钱老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直接站起身来平静的看向贺章。 贺章本来就是为了寻个合适共同担责的人,而他意属的自然是白梦溪这个苏少夫人,但在她拒绝后,本来是打算找个太医院里还说得上话的那种人。 不过现在钱老既然自己提起来,那自然就该顺水推舟,成全他才是。 “瞧钱老说的什么话,您能来乃是在下的荣幸,哪里还会嫌弃呢?” 钱老浅浅一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无奈道:“那这件事就这般决定了,容在下先去换身衣裳,你们……” “事情已经说完了,我就先告退了。” 白梦溪不知怎地竟忽然觉得心气不顺,直接站起身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冷冷的瞥了一眼贺章,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 贺章被她看的心里发慌,根本没来得及留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开了。 宋太医也因为贺章的龌蹉心思而弄得心情不好又因为钱老的毛遂自荐而有些气愤,索性也跟着站起身来直接离开。 余下的太医们,一个个也改变了对贺章的态度,不过更多的还是庆幸,要不是钱老挺身而出,指不定自己就要被抓壮丁去山上了。 所以,剩下的人态度还是良好,拱手行礼后才直接离开。 钱老看出了白梦溪和宋太医两人在生气,无奈的摸了摸鼻头,朝着贺章拱手:“贺大人,在下先行告退。” 贺章看着他衣摆上的那一滩深色的茶渍,摆摆手,只得让人先去换身衣裳。 一时间,主事帐篷里就剩下贺章和他的几个亲信。 “大人,这苏少夫人多少有点不给您面子啊,您看要不要小的派个人去教训教训?” 忽然一个亲信走上前低头在贺章耳边言语。 贺章淡淡的瞥了一眼过去,冷哼道:“苏少夫人心系百姓,休得作怪。” 亲信偷偷撇了撇嘴,到底没有说什么,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边。 贺章见此情况才轻哼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撩起的半边帐篷,想着日后要是有机会还是得出这一口恶气,否则以后无论是看到白梦溪还是苏远之,怕是都会心气不顺。 一刻钟后,贺章带着换好衣裳的钱老等众人直接去往裴岫所在的村庄。 与此同时,白梦溪也专门让人隔出一顶小帐篷将裴岫给安置进去,好生招待的同时,还让他贡献出一些血痂。 裴岫在得知自己的血痂可能对解毒有效的时候,十分高兴,更是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血痂都贡献出去,倒是惹得白梦溪不由的笑出了声。 “其实,只需要一丁点就好了,晚些时候还会有别的太医过来给你查看身体,你莫要紧张,好好配合就行。” 裴岫抿紧唇微微颔首,声音清冷:“白大夫,我听你的。” 白梦溪骤然听到这句话,莫名一愣,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苏远之也说过这句话,思念就这样如同潮水般汹涌袭上心头。 她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半晌,她才敛下内心澎湃的情绪,长舒了一口气,同他简单的闲扯两句才离开。 她离去之后,宋太医等人也进来给裴岫查看身体,一阵忙活后,众人又再次去了主事帐篷。 日暮西沉,余晖将人影渐渐拉长…… 白梦溪捏着眉头从主事帐篷里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回来了贺章以及钱老两人。 许是怒气还未彻底平息,所以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反倒是去瞧了裴岫。 裴岫见她来了,相较于之前脸上多少温和了几分:“白大夫。” 白梦溪按照惯例先给他把脉,然后又查看了他身上的脓包,见没有多长出来,多少有些高兴。 “用过晚膳后,我会亲自给你上药。” “你已经想到法子了吗?”裴岫有些激动的问道。 白梦溪笑了笑回答:“算是,只不过不敢保证,但是我会尽力让你活下来。” “白大夫,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白梦溪见他这般态度,心里也十分的感动,说白了他们这些人研究出来的东西都是前所未见的。 现在给他用药无异于将人当成小白鼠来试验,好在他自己同意,否则要是按照宋太医等人意思要强迫他做“小白鼠”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白梦溪正想感慨着…… 裴岫却因为她一直不说话有些纳闷。 “白大夫?” 一连数声,白梦溪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什么,我先去给你叫晚膳。” 说罢,她便直接离开了。 一出帐篷,白梦溪就让人给裴岫送去了晚膳,而她自己跑到之前看玉片的那个地方,让人找来了宋太医等人,开始制作要给裴岫上的药。 因为到底是毒,所以还是用了不少解毒剂,更是根据古籍做了三四份不一样的东西。 最终,在众人的抉择下,选择了其中一份看起来最不起眼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成功了? “白大夫,您确定这份药剂真的可以解决这次的疫病吗?” 宋太医接过白梦溪递过来的这份药剂,声音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白梦溪淡定的瞥了他一眼,轻笑道:“宋太医,想来你也听过一句话,那就是没有什么事都是万无一失,咱们是大夫,不是神仙,再说了,这份药剂不是大伙儿一起研究出来最适合的一份吗?” 宋太医瞬间哑然,心中越发的没底。 白梦溪有点瞧不上他这副前怕虎后怕狼的模样,直接走上前抢过药剂,平静的说道:“既然宋太医不敢,那我自己去给裴岫上药,当然,你们也都过来瞧瞧,毕竟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宋太医手上一空,心里的大石头却是莫名的落地,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就跟了上去。 白梦溪自然感受到身后跟来的一众人,嘴角略微勾起,发现这宋太医还挺有意思的,偶尔逗逗还真是可以调节一下不好的情绪。 只是,当白梦溪走到裴岫的帐篷门前时候,心跳也不由的加速。 咚咚,咚咚…… 她站定在帐篷外头,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了一会儿劲之后便扬着笑脸走了进去。 “裴岫,我们来了。” 裴岫本来是侧坐在椅子上小憩,听到动静立马就睁开了眼,瞧见白梦溪来了也是十分的激动,不过因为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所以脸上的表情竟有些许的僵硬,看不出是凶还是喜。 白梦溪倒也不介意,直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裴岫乖巧的坐下,紧接着便问道:“白大夫,您是不是带了药来?” 白梦溪直接摊开手心给他看手中的一个小瓷瓶,轻笑道:“这就是我们研究出来的药,不过裴岫,我必须告诉你,这份药剂还未试验过,所以到底有没有用又或者是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都没法确定,饶是如此,你也愿意用药吗?” 白梦溪不是个强迫人的人,所以在用药之前一定会再三反复的告诉病人用药后可能会产生的副作用。 如今更别说这药剂的副作用大伙儿都不知道,所以更有必要告知用药本人。 裴岫一听这话也不由的沉默起来,不过也只是一会会儿就笑道:“白大夫,您说过的,会救我,我信您。” 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白梦溪笑笑便道:“这可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你性命的问题。” “您给我上药,我说了,我信您!” 裴岫都如此表态了,要是白梦溪还再三让他思考,反倒是让人觉得心虚了。 她微微一笑便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给你上药,一旦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请立即告诉我。” “好!” 裴岫很是信任的看着她。 白梦溪心中一暖,侧过头瞥了一眼宋太医等人,轻声道:“按照先前说好的开始。” “是!” 宋太医这会子也只能给白梦溪打下手了。 此次研究出来的药剂可以外敷内服,所以知道用法的太医们很快就让底下人拿来了小碗和热水。 白梦溪亲自冲了一碗药剂递给了裴岫。 裴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口饮下,喝完还说:“白大夫,这药喝下去凉凉的,很是舒爽。” 白梦溪笑着回答:“这是自然,里头加了一些银丹草。” 简单的闲聊两句过后,白梦溪便又让人提来了一捅热水和一方干净的帕子。 “在用药之前得先把身上清洗一遍,尤其是有脓包的地方,这个时候我就不便在场了,所以就交给宋太医等人了。” 宋太医抿着唇,有些不乐意,不过到底还是接下了这桩差事。 白梦溪又安慰了裴岫几句便直接出了帐篷。 一刻钟后,宋太医从里面出来,眉头轻蹙的说道:“这人身上的脓包并不算多,但是腰间却是整整一圈,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方法给他擦了药剂,你可要进去瞧瞧?” “这是当然。” 白梦溪立马应了一声便进了帐篷。 谁曾想裴岫正好在穿里衣,看到白梦溪进来了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裳,甚至还背过身去。 白梦溪自然是发现了,有些无奈,想当初自己什么没有瞧见过? 不过碍于这个朝代的礼数,到底还是侧过头,直到等裴岫穿戴好了才走上前,撩开他的袖子查看上面的脓包。 “一个时辰内应该会起药效,咱们就在这里耐心等待,不过裴岫,你上药的时候可有感觉有什么不适?” 此刻的裴岫红着一张脸,不敢去看白梦溪,不过在听到她的询问到底还是回答道:“没,没什么不是,挺舒服的,凉凉的,一点也不痒也不痛。” 白梦溪想了想觉得应该还是银丹草和冰片起的效果,微微颔首便道:“那就好,若是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说出来,明白吗?” “嗯,我知道的。” 白梦溪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觉得一群人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便找到宋太医一同出了帐篷的,打算先回去歇会儿,一个时辰过后再来。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 白梦溪和宋太医准时来到帐篷。 谁知,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声,两人面面相觑,赶紧冲了进去。 然而,一进去就听到一直跟在宋太医身后的那个苏太医竟面色红润的笑道:“天佑启朝,真是天佑启朝啊,神了,这场瘟疫可算是可以结束了。” 白梦溪一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小跑上前,一把抓住裴岫的手腕,生怕看不清楚似的,拉着人还跑到帐篷外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吓了一大跳。 短短一个时辰,原本凸起的脓包在被银针戳破后上了药,如今已经结痂了,而且一些较小的脓包竟愈合了,只留下淡淡的一层疤痕。 这……未免也太神奇了? 白梦溪内心震惊不已,而一旁的宋太医也是先惊诧,紧接着便是大喜。 “白大夫,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完了 白梦溪被宋太医推了一把,整个人瞬间回神,赶紧站稳后就替裴岫把脉。 这一把脉才发现裴岫的心肺也已经渐渐没有先前的势弱。 真的就这样成功了? 白梦溪心里还打着鼓,而另外一边苏太医等人却忙不迭的说道:“白大夫,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再找些人试药,这要是真成了,可就是大功一件啊,百姓们也不用受折磨了。” 宋太医也十分认同的说道:“对对对,趁着现在时辰还早,咱们赶紧找人试药,这样一个时辰后,要是那些试药的人都是这样,那就大批量的救治百姓,好在这药剂的用药并不是什么稀有药材,一个晚上咱们这些人就可以制作出来。” 宋太医还在一旁侃侃而谈…… 然而,白梦溪的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倒是隐隐约约有些担忧。 裴岫离她最近自然是瞧出了她的不对劲,压低声音问道:“白大夫,你怎么了?” 白梦溪一愣,对上他担忧的眼眸,笑笑说道:“没,没事。” 裴岫自然是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可他也没有立场去询问什么,只得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宋太医也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看到白梦溪这副模样,不免觉得有些扫兴,皱着眉头问道:“白大夫,你在想什么?” 白梦溪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开了口:“宋太医,我建议暂时不大批量的用药。” “怎么,这药有问题?” 白梦溪摇摇头又点点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未免太简单了,而且咱们别忘了裴岫身上的脓包其实和这里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贸然用药的话,我怕会起不好的效果。” “白大夫,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药可是你亲自研究出来的,更有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认同的,如今这小伙子好了,那就说明这药有用,自然就得给百姓们用上啊,再说了,咱们要是不用,今儿晚上要是死人了怎么办?” 毕竟,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次的毒瘟疫来势汹汹,一旦染上几乎过不了十二个时辰。 如今驻扎地的人倒是被她用银针吊了几天的性命,可驻扎地外头还是每时每刻都在死人,他们现在有药就该争分夺秒去帮助他们。 白梦溪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苏太医见状更是来劲了,直言道:“白大夫,你年纪还小,有顾虑是对的,但是在场的太医个个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断则断,可明白?” 白梦溪皱着眉头,还是想要说服他们。 可一抬头对上的却是无数双不认同的眼神,无奈一叹的说道:“既然各位前辈都觉得此药可行,那就再给试试,只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赞成大批量的试药,也许你们可以先再给一个人试?” “白大夫,你真的是太胆小了。”苏太医很是无奈的说道。 白梦溪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 一时间,大夫里面就分成了两队。 然而,这药毕竟是白梦溪主导出来的,所以最终的结果还是听她的。 “行,一个就一个,要是那个人也成,那到时候你可就别再说这般丧气的话了。” “放心,我有分寸。” 苏太医瘪了瘪嘴,很是不悦的瞅了她一眼,轻哼道:“你的分寸就是在耽搁时间。” 撂下这么一句话,苏太医就直接走了。 宋太医背着手看了看自己的同僚又看了看皱着眉头的白梦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白大夫,也许你该相信自己的。” 白梦溪一听这话不禁露出一抹苦笑的看着他说道:“宋太医,实不相瞒,我就是相信自己,所以才说这样的话。” 宋太医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拧紧眉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朝着苏太医等人的方向走去。 白梦溪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可刚走一步又收回脚来,转过身看向裴岫。 “你这几日都先待在帐篷里好生歇息,一旦有什么不适就立刻派人来寻我。” 裴岫看出她眼底的担忧,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意,微微颔首说道:“放心,我省的。” 白梦溪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才跟着宋太医离开的方向急急的小跑过去。 只是,等她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始上药了。 白梦溪身为女子自然不好进去,想着暂时应该没事便直接去不远处自己的帐篷里歇息片刻。 她正小憩着,隐约中却莫名听到一声惨叫声。 正当她觉得奇怪之时,帐篷却被人莫名掀开,紧接着就看到苏太医一脸慌张的站在她面前。 “白,白大夫,出事了。” 白梦溪骤然清醒过来,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就暗道不好,直接掀开小薄被就冲了出去。 因着那个帐篷离自己的并不远,所以她很快就抵达了现场。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看到的竟是这般惨烈的场景。 宋太医身前和脸上都沾染了鲜血,一脸颓丧的跪在地上,而他的面前躺着的是一具面容扭曲的尸体。 白梦溪身子微微一晃,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走上前去,猛地跪在了地上,颤抖的伸出手触碰大动脉。 心跳停止了…… 白梦溪紧了紧拳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继续检查,直到所有的检查手段都用过了,发现这人确确实实就是心脏衰竭而亡。 “死……死了。” 宋太医仍旧跪在一旁,两眼茫然,缓缓的转头看向白梦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白大夫,也许,你是对的。” 白梦溪听到这句话心里也特别的不好受。 早知如此她就该站在帐篷外头等待着,而不是跑回帐篷里却歇息。 这都什么时候了,轮得到她休息? 再者要是她态度再强硬一点,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一旁的苏太医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是一惊,颤颤抖抖的走上前来:“真,真的没救了吗?” 白梦溪垂着脑袋摇了摇。 然而,下一秒苏太医却猛地摔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抽空了精气一样,重复的呢喃一句话。 “完了,彻底完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手下留情 刹那间,苏太医的话让在场的众人皆愣住了。 白梦溪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但还是十分给面子的问上一句:“苏太医,你这话是何意?” 苏太医却瘫坐在地上,嘴里依旧是呢喃着“完了,什么都完了”之类的话,仿佛全然听不见旁人的问话。 白梦溪眉头一蹙,想要上前查看苏太医是不是魔怔了就听见外头传来几声惨烈的叫声。 “发生什么了?” 白梦溪急急的问了一句,可在场的太医皆是一脸茫然之像。 “白大夫,我……我们也不清楚啊。” 宋太医一向是了解苏太医为人的,这会子也回过味来了,可紧接着就是害怕,恐惧,莫不是这老头犯了什么蠢!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可面上却一如所有人的模样表现出迷茫。 白梦溪看问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起身直接出去。 谁料,一出去迎面就是一个巴掌。 白梦溪压根就来不及躲闪竟是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紧接着人就被用力一推,直直的往后倒去。 幸得宋太医等人也跟了出来,顺手拽了她一把,这才没有摔到。 白梦溪被打的两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稳住,回过头一看发现打自己的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 这人坡头散发,身着普通布衣,可身上却是一片血红,仿佛和宋太医身上的差不多。 一瞬间,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 应该不会? 白梦溪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宋太医反应极快,直接呵斥:“哪里来的泼妇竟然在这里撒野,来人,赶紧拿下。” 话音刚落,中年妇女却扯着嗓子嚎起来,吓得上来的侍兵都定在了原地。 随后,中年妇女就沙哑着嗓子,指着白梦溪以及宋太医等人,控诉道:“你们一个个的自诩是大夫,太医,可你们尽是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把我儿当成什么了,当成你们的试验品吗?” 宋太医一听这话就脸色一白,没想到这苏太医竟是这般耐不住性子的人。 他后悔将人带过来,可眼下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休得胡说,自陛下将我等派来此地后,太医院众人日以继夜的给你们找药,有多少个日夜没有睡个囫囵觉了,现如今因白大夫神奇针法让尔等苟活了几日,想来尔等应该是感激涕零,却没曾想竟是个不懂感恩之道。”宋太医义正言辞的说道。 中年妇女冷哼一声,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还感恩,早知你们是这般大夫,我和我儿子就该直接死了也不会受你们的折辱。” “好好的用药怎么就成了折辱?莫不是我等用药之前没有告诉过你这药并非万无一失吗?” 宋太医十分了解苏太医。 他知晓苏太医是个急性子也明白他敢一次性给一批人用药,那是因为他真的心系这些百姓,但是同样苏太医也不是个愚笨的,定然会在用药前将所有的副作用告诉众人。 此话一出,中年妇女也沉默了。 可是,她一双沧桑的眼眸却是噙着满满的泪水,最终再也撑不住竟是仰天痛哭。 白梦溪愣愣的看着宋太医巧舌争辩,心中却是苍凉的想着中年妇女说的话。 片刻后,有好些同中年妇女一样神情的人从各个地方涌了出来。 他们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们这群人。 一时间,白梦溪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只小小的长满刺铁手狠狠的捏了又捏,疼的让她想要哭却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 她死死的咬着牙,攥紧拳头,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回了帐篷里。 宋太医见状也立马跟了上去,但是却安排人守在帐篷外头。 然而,待他一进去就看到白梦溪一把拽起地上瘫坐的苏太医,双目猩红的瞪着,指尖是一根长长的银针,眼瞧着就要刺入苏太医的死穴。 宋太医睁大眼眸,赶紧走上前一把抓住白梦溪的手臂。 “白大夫,手下留情啊。” 白梦溪机械的转过头,眼底的怒意却是直接迸发出来,沙哑着嗓音,一字一顿的质问道:“他是个蠢货!” 宋太医哪里不知苏太医确实是犯了蠢,可到底是同行这么多年,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少处出了一些同僚情谊,再者苏太医这人也不是坏心,相反他很是心善。 “白大夫,眼下不是责罚苏太医的时候,而是想办法尽快找出解决毒瘟疫的法子,要知道再耽搁下去,莫说是驻扎地了,怕是外头的那些百姓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不得不说宋太医这话确确实实的击中了白梦溪的心里。 宋太医见她眉眼有所松动再接再厉道:“白大夫,在这么多太医中,苏太医是除了在下唯二经历过疫病的太医,他还是有用的,再者这次他确实是犯了蠢,但是再大罪也该由陛下来定夺,您这般确实不该。” 白梦溪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但是,她一想到因为苏太医阳奉阴违的私心而导致这么多人丧命,心里就难受的紧。 当然,她更加责怪的是自己。 毕竟,若不是她点头这个药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用到这些不一样的病人身上。 若是她可以坚持点,霸道点,是不是这些人就不会死了? 白梦溪难受极了,仿佛就要窒息一样。 宋太医见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也难受的紧,不过到底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赶紧上去把一滩烂泥般的苏太医给解救下来。 “白大夫,你可得振作点,驻扎地还需要您,启朝还需要您啊。” 白梦溪渐渐的缓过来,淡淡的瞥了宋太医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直接出去了。 这一次出去,白梦溪也没有将目光落在面前一众百姓的面前,直接回了自己的帐篷。 宋太医见她可算是离开了,到底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苏太医这副死样子却又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一松手,任由苏太医摔在地上。 “老苏啊,这次我可是救了你一命,日后你可得好好的办差才是啊,莫要钻了牛角尖,想想嫂子,想想你刚出世的孙儿。” 宋太医无奈一叹,转身离去,余光却意外的瞥见苏太医眉眼微动,显然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第一百九十章 你受委屈了 经过调查,苏太医一共给了十七人用药,但是很不幸的是这十七人竟无一人生还。 白梦溪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颓丧的坐在床榻上,不吃不喝也不出来,一副要把自己关死在帐篷里一样。 钱老和丁长生等人得了消息后也赶了过来,劝也劝过了,说也说过了,反正就是什么也没有听不见去,一副呆滞的模样。 最后,丁长生无奈只得找到古沄宜,将这次的事情告诉了他。 “老古,这次的事情说到底也怪不得梦溪这丫头,是她心思太重了,可伤感一时可以,万一要一直这样下去,这次的毒瘟疫能不能解决是一回事,这人怕也是得废了啊。” 古沄宜依旧稳坐如山,品着香茗,听着丁长生的叨叨。 丁长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着他吹胡子瞪眼的说道:“老古,梦溪丫头再怎么样也是你徒儿,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心疼啊?” 丁长生又是一阵骂骂咧咧…… 古沄宜平静的听着,直到一盏茶喝完后才幽幽的看着他说道:“你急什么?“ 丁长生语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老古,平日里你总是说这丫头是你看着长大的,就跟你的亲孙女似的,怎么着,现在你孙女有事了,你这个当爷爷不管了?” “我没说不管。” “你也没说管。” 这次倒是轮到了古沄宜语噎。 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丫头的性子我明白,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放心。” “嘿,古沄宜,你丫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那丫头现在整个人都傻了一样,眼神空洞不说,还不吃不喝,这样下去就算是她恢复过来了,身子也垮了?” “不会!”古沄宜说的十分的笃定。 丁长生真真是不知道他这是哪里来的置信,反正是小的老的都说不听。 最终,丁长生倒是把自己气的半死,索性也不吃东西,就去白梦溪帐篷外头候着。 然而,他站了不到半个时辰,里面竟响起了动静。 丁长生十分好奇,悄咪咪的将帐篷的一角给掀开往里面瞅。 谁曾想白梦溪确实是不坐着了,而是拿着自己的药箱在桌子跟前鼓捣着。 她好端端的鼓捣什么? 丁长生纳闷的紧,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想着先劝着她吃点东西算了。 可惜,他刚走进去一步就听到白梦溪冷冷的声音响起:“出去,这段时间别打扰我。” “不,不是,梦溪丫头,这大晚上你也没吃点东西,我就是……” “让人送来便是,莫要出声。” 丁长生很是无奈的看着连个眼神也不施舍给自己的白梦溪。 罢了,罢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这个做爷爷的,还是个干爷爷,没资格说话。 真真是可怜至极! 丁长生把自己比成小可怜,但是心中却对犯蠢的苏太医有了怒气。 毕竟,要不是苏太医的愚蠢也不会让白梦溪陷入自责,所以一切都是那个蠢货。 丁长生眯了眯眸子,想着一定要让钱老好好教训一番那个蠢货,否则心里头的这股气怕是撒不出去。 他如是想着,人也乖巧的离开了。 不一会儿,他又亲自端着饭菜进来,放在一旁就出去了,连说话都不敢。 一连数日,白梦溪都在自己的帐篷里没有出来,除了时不时去看的丁长生,谁也不知道她在帐篷里干什么。 此时的驻扎地也是阴云一片,每日有不少人死去也有不少人重新得了疫病送进来。 太医院的众人日日都在商讨解决方案,可说来说去都没有一个有用的章程。 最后,宋太医实在是没办法了求到了古沄宜的身上。 毕竟,不管怎么样古沄宜到底还是前太医院院首,更是百姓们称道的神医,管他有没有施针的能力,总归是个有本事的。 古沄宜也没有料到白梦溪竟在会把自己关在帐篷里这般久。 他眉头蹙了蹙,再看向求到头上的宋太医等人,无奈一叹,平静的说道:“此时老朽也没有个确切的法子,不过可以用银针给得了疫病的百姓吊几日的性命。” 时间就是生命,这会子有法子吊命,大家都十分的高兴,连连称赞他。 但是,古沄宜却不能自己施针,至于丁长生等人已经老了,能普通的施针却不能如白梦溪那般三针齐下。 所以,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把苏木找了来,并且亲自指点。 好在苏木是个聪慧的人,很快就学会了并且可以用在这些百姓身上。 至于空青也跟着学了不少,颇有精益。 古沄宜教完后就走到了白梦溪的帐篷门前。 他犹豫半晌到底还是走了进去。 白梦溪还在跟玉片上的脓血做斗争,一双好看的眸子都充了血丝。 古沄宜无奈一叹,什么也没有说上手就把她眼前的玉片给扔到了一旁。 白梦溪一惊,立马回过头,刚要骂人就看到古沄宜一脸不虞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愣了愣,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哽咽的喊道:“师父。” 这一声“师父”刚喊出来也不知怎么心中的委屈就渐渐的放大,眼泪就这样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 古沄宜心疼极了,轻轻的将人拥入怀中,像儿时般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 “你受委屈了。” 这一句话惹得白梦溪更是哭得不行,从一开始的哽咽变成嚎啕大哭。 古沄宜也任由她哭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梦溪再也撑不下去了就这样靠着古沄宜睡着了。 古沄宜怜爱的看着她满是泪痕的模样,冰冷的指腹轻轻的给她拭去,无奈一叹:“怎地还是个孩子模样?” 他轻笑的摇摇头,下一秒却是将人给横抱起来,什么也没有说就走出了帐篷。 一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眼。 丁长生更是急急的走上前来:“老古,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古沄宜低头看了一眼白梦溪,见她还睡着,便轻声开口:“这段时间孩子犹如困兽般作茧自缚,我带她出去散散心,明日一早便回,莫要担心。”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中招了 白梦溪醒来的时候莫名听到四周有鸟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之地,不由的惊醒,直接坐直。 犹记得之前还在自家师父怀里痛哭来着,怎么一觉醒来反倒是来到这种陌生地方? 莫不是又穿了? 白梦溪心里莫名开始恐慌起来,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在驻扎地里穿的衣裳。 “没穿,还好,还好!” 她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莫名的泄了一口气。 “好端端的一个人在嘀咕什么?” 熟悉且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梦溪惊喜的转过头看到是古沄宜的时候连忙走上前:“师父,原来你在啊。” 古沄宜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一把将手中的新捡的柴禾给扔在地上。 “你在神神叨叨什么,本就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不在此处,那在什么地方?” 白梦溪天不怕地不怕倒是真怕这老头板着一张死人脸教训自己的模样。 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尴尬的把自己之前胡思乱想的事情说了一遍。 本以为会得到古沄宜的训斥却没料到这人竟只是黯淡了一下目光,生硬的转移话题。 “醒了便好,来,把这堆柴禾堆起来,为师再去找两只兔子,回头给你烤兔子吃。” 古沄宜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又转身离开。 白梦溪急急的追上去:“诶,师父,这都火烧眉毛了,哪里还有心思吃烤兔啊,咱还是赶紧回去,多少人都在等着呢。” 古沄宜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说道:“这世间没了你一样的运转,你好生烧火,我去去就回。” “等等,师父……” 白梦溪到底没有阻止这般任性的老头,认命的把柴禾给堆起来。 不知是因为自己先前哭过睡过的原因还是换了个环境的因素。 这会子白梦溪觉得自己的头脑十分的清醒,而且心情还挺不错。 所以,她一边摆弄着柴禾一边还哼起了小曲。 正当她哼的高兴的时候,意外的瞥见不远处有一个湖泊,隐隐约约泛着绿光。 “这儿荒郊野外的居然又湖泊,那岂不是有鱼?” 毕竟,野外烧烤可是必备,吃烤鱼更是应该。 白梦溪不由觉得嘴巴馋了,想了想便起身直接往湖泊的方向走去。 一刻钟后,白梦溪就来到了湖泊处。 然而,抵达这个地方的时候,白梦溪才知道原来这里并非是湖泊,而是一处天然的温泉。 眼瞧着这温泉还冒着热气,白梦溪就不由的勾起唇角,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闻了闻身上的酸臭味,赶紧咽了一下,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呆了这么十来天。” 她对自己颇为无语,瘪了瘪嘴,瞧了一眼四周,发现确实是没有人在,索性壮着胆子把身上的外衣给脱下,犹犹豫豫的踏进了温汤之中。 一进入,她就舒服的喟叹一声,迷迷糊糊的就又睡过去了,直到一股奇异的味道充斥鼻尖这才幽幽的醒来。 “什么味道?” 她正纳闷呢,莫名却感觉到身上十分的瘙痒,下意识的挠了两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臂竟突然冒出了个红通通的水泡。 “这……” 这段时间白梦溪一直在跟这个毒瘟疫打交道,自然明白这凸起的水泡是什么玩意。 她还没有干什么呢,怎地也染上了毒瘟疫? 此时此刻,白梦溪一点儿都不恐慌,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可下一秒那股子奇异的味道再次弥漫在空气中。 白梦溪眉头微蹙,细细的嗅了两下,顺着味道找过去发现竟是温汤边长了一株花草。 味道自然就是从这株花草上传出来的。 白梦溪也顾不得身上的瘙痒,从温汤里起来,穿戴整齐后便将自己的银针给拿了出来,直接走到那株花草身边细细查探。 这一看才发现这株花草并不算大,但是整株都是浸泡在温泉中,显然是被滋润着长大的。 “这小东西倒是不怕水。” 白梦溪嗤笑一声直接用银针拨弄了一下。 谁曾想下一秒泛着银光的银针竟渐渐的变黑。 白梦溪蓦地瞪大眼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小株玩意,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毒性也忒大了。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白梦溪就猛地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这温汤竟是一处活泉水,温泉周围还有被分流下去的小水槽,水流直达山下的村庄。 想到此处,白梦溪又不禁想起裴岫曾经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情,怪不得说的了瘟疫的人先是一个村子的人感染,然后再渐渐扩大,敢情就是因为这一株小玩意? 白梦溪心头豁然开朗,再盯着那玩意看就觉得莫名好笑,按照古医书上记载,一般像这种情况,是毒也是药,所以她想也不想就用银针把这玩意给摘下了,并且为了不让这玩意又再次生长的机会,直接把这里给鼓捣坏了,并且还压了几块大石头。 白梦溪弄完这一切之后,骤然响起自己是被古沄宜这老头给带出来,这会子没见到人怕是得四处寻她。 可她这会子根本没法见人! 白梦溪心里着急得不行,犹犹豫豫后还是将自己的裙摆给撕下把自己的手给捂住,并且用帕子掩住口鼻。 果不其然,一出去就瞧见神色着急的古沄宜。 “死丫头,不是让你烧柴禾,跑哪去了?” 古沄宜作势就要上来揪她。 白梦溪大惊,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离他好几米后才开口吼道:“师父,你别过来,我……我中招了。” 古沄宜猛地顿住,大惊问道:“你说什么?” 白梦溪怕他不相信直接把袖子给撸起来,上面的水泡也已经长成了脓包状。 古沄宜大惊失色,二话不说就往她跟前走。 白梦溪哪里会让他得逞赶紧又往后头退了好几步,急急的说道:“师父,你可别过来,万一你也中招了可就是罪过了,还有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很快就会弄出解药来的,你可别着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完结 三日,不过三日时间。 白梦溪一身轻松的从帐篷里走出来,手里拎着的是一个酒壶形状的瓷瓶,唇角上带着一丝浅笑。 “梦溪丫头。” 钱老站在最前头一脸激动的看着她,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那个瓷瓶。 白梦溪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看着像是要咧到耳后根一样。 “钱老,幸不辱命!” 区区四个字让钱老瞬间热泪盈眶,小心翼翼的接过她递过来的瓷瓶,作势就要给她跪下。 白梦溪的搀扶住他的胳膊,平静的说道:“钱老,您可千万别跪,这不是折煞我吗?” “梦溪丫头,你值得啊。” “行了,钱老,别再磨磨蹭蹭了,这药我已经试过了,确实是有效,所以还是赶紧给百姓们用,还是跟之前的那种药一样,需内服也得外敷,总归告知宋太医等人一声,他们会明白的。” “好,好!” 钱老连说了两声好,急急忙忙的就转身去办差事了。 白梦溪看到他如此矫健的步伐莫名一愣,不禁笑出声道:“这老头年纪挺大,腿脚倒是挺好,看来养生有道啊。” “能不好吗,这事要再没个结果,宫里那位就要直接下旨把人关进大狱去了。” 丁长生撇了撇嘴从不远处缓缓的走了过来,而他身边的人自然还是那个对自己哪哪看不顺眼的古沄宜。 白梦溪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磨磨蹭蹭的迎上去轻声打招呼:“师父,干爷爷,你们怎么过来了?” “丫头,今儿大喜,我们怎么可能不过来?”丁长生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紧接着就开始数落自那次事故之后她的种种行为。 白梦溪哭笑不得的听着,最终实在是没辙只好看向古沄宜求救。 然而,古沄宜就像是瞎了一样,根本就不说话,而且还时不时的微微颔首,像是在认同丁长生所说的这些话一样。 这一下直接把白梦溪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索性翻了个白眼,直接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干爷爷,行了啊,我可是大功臣,哪有你这样数落大功臣的,信不信回头我就找钱老说道说道,到时候你别怪我不讲情面啊!” 要知道钱老这人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一张嘴实在是会挤兑人,平日里挤兑的丁长生更是没办法,好几回惹怒了他更是绕着他走。 丁长生一瞬间就没话可说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直言道:“你这丫头,老头念叨你是为你好,你倒好直接当老头念经是?” “诶,干爷爷这话不能这么说,谁让今儿是大喜日子,我可不想听你胡咧咧。” 丁长生一听这话又开始吹胡子瞪眼,气的一张老脸都通红的。 古沄宜嫌弃的瞥了一眼丁长生,仿佛是在骂他没用一样。 不过碍于这么多年的交情,到底还是扶了一把人,平静的看向她:“还不赶紧滚,真要把这老头气出个好歹,还不是你自己心疼?” 白梦溪无辜的吐了吐舌头,混不吝的来了一句:“丁老头,你可得好好的啊,别到时候钱老挤兑人都找不到人了。” “死丫头,你……” “赶紧滚。” 两个老头一人一句,白梦溪自然也逃之夭夭。 许是因为这药确实是有奇效,擦上不消片刻就足以让人感受到要好的感觉,所以她一出来反倒是成了众人口中的女菩萨,一个个都要行跪拜之礼。 白梦溪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成,赶紧扯过路过的宋太医,让他帮忙看着这些人上药,自己偷偷摸摸的就往大门走出。 谁曾想,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小萝卜头给抱住了大腿。 她讶异的低下头,这才发现小萝卜头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奶声奶气的问道:“你是天上的神仙吗?” 白梦溪一惊,赶紧蹲了下来与她平视:“我不是神仙,你可以唤我姐姐。” “神仙姐姐,你给我擦药药,呼呼,好不好?” 小姑娘一点儿也不怕生的将自己的小胳膊扬起来给她瞧。 白梦溪在看到她胳膊上脓包的时候,眉头一蹙,紧接着便松开笑道:“好,我给你擦擦,呼呼。” 她牵着小姑娘的手直接在台阶上坐下,抓着她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还亲自哄着她喝下自己随身携带的那瓶解药。 小姑娘很是乖巧,大大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忽然,小姑娘的眼睛又亮起了一个光芒,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大门处,笑盈盈的说道:“神仙姐姐,我又看到了一个神仙了。” 白梦溪狐疑不已,立马回过头去。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说的又一个神仙竟是他——苏远之。 白梦溪猛地站起身来,眼眶瞬间就红了,紧接着一颗豆大的泪珠就这样汹涌的滚了出来。 她张了张嘴,可到底没有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梦溪!” 苏远之失声的喊了一句,像一阵风般的跑了过来,一把将人给拥入怀中。 白梦溪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熟悉且温暖的怀抱,泪珠子更是成线似的掉落,直到湿透了他肩膀上的布料。 她颤颤巍巍的将手给附在他的后背,吸了吸鼻子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苏远之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拥着她,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要离开一样。 白梦溪也就任由他这样拥着自己。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白梦溪被苏远之带到了离驻扎地外二里路的一处景色优美之地。 两人并肩坐在一块巨石上,眼前是一汪湖水,橘色的光亮就这样懒懒的洒在湖面上,映衬着不远处的夕阳。 两人十指紧扣。 白梦溪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回想着他刚刚同自己说的那些话。 原来,这次出征只是一个幌子,大张旗鼓的出征不过是为了揪出叛国奸细。 但是,令谁也没有想到是抓出的奸细竟有二十多位,而苏启之竟是其中一人。 至此,当今陛下也知晓了苏启之当年勾结其副将残害苏远之一事。 陛下震怒将其判决秋后问斩,更是撸了苏将军的爵位,倒是让京城众人人心惶惶。 然而,陛下却一改往日迁怒之举,直接封了苏远之为威远大将军,着其掌管军营,前程可谓是一步登天。 但是,苏远之却根本没有去接旨,反倒是急匆匆的从京城跑到了京郊,只为寻她。 天知道,他两日前得知她竟中了瘟疫,心里头多着急,直到看到她安然无恙才将一颗心给放了下来。 他不求功名也不求权势,只盼她平安。 白梦溪感受到苏远之还在发冷汗的手掌,失笑的摇摇头将手举起来,望着他:“还害怕呢?” 苏远之被她促狭的语气给弄得没脾气,抬起另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倒是心大的紧,也不想想我知道了会怎样?” 白梦溪无奈的看着他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嘛,再说了就算是我真的魔怔了也不会让他有事的。” 她软软的说着却将他宽厚的大掌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苏远之浑身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梦溪,你的意思是……” “算算日子应该是出征前的事情了,倒是个安分的折腾了这么久才闹腾,换做是我定是不依。” “你这丫头!” 这一刻,苏远之真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再次将人给拥入怀中。 远处的夕阳渐渐没入水中…… 白梦溪却明白日转星移才是新的开始。 也许,从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又将迎来新的旅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