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尊她又逃婚了》 第1章 徵清上尊 近来,因为天帝寿辰将近,整个天宫都弥漫在一股喜庆的气氛当中。 虽不似人界遇上喜事时那般张灯结彩,但本就华丽的天宫也被装点得更加金碧辉煌,且不说柱子、房梁、屋脊上嵌入的珠宝美玉,就连往来仙娥的头上都多了几抹亮色,让早早前来道贺寿的各路神仙险些晃瞎了眼,一些已经看得眼花的神仙甚至在寻思着找个布把眼睛给蒙上。 这也实在是怨不得天宫此番大手笔,算起来,这还是天帝自从即位以来第一次举办寿宴,是以整个神界和仙界都十分看重,自然是怎么奢华怎么来。 如今距离寿宴虽还有些时日,但六界之中一些赶着巴结天帝又或者想与神族、仙族交好的都已经提前赶到了天宫,亏得三十三天宫殿多,否则,怕是他们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与外面的热闹相比,天宫合一殿中,却是一派清新淡雅之景,十分安静,外界的喧闹并未侵染到这小小的一角。 合一殿是专门存放一些灵宝册的地方,灵宝册多是用来制作请柬,一些重要的文书用不上,规规矩矩的敕令也用不上,实际上只能拿来做请柬一类的东西,是以,合一殿殿主末浛虽职属文神,但却闲适得很。 今日,末浛正邀了棋友在殿中对弈。 只见殿内布置简单,正院的绿意也不过是简单的一丛新竹,并无珍奇花卉。 院中一凉亭中,神尊徵清一手执着白子,一手捏了封灵宝册细读,一心两用之际,棋面竟仍是稳居上风,倒是与她相对而坐的末浛小仙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看完后,徵清将手里的灵宝册合了放在桌上,继续与末浛下棋,素来沉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半分波澜。 末浛好奇地伸长了脖子,见是封规格最为上等的灵宝册,不由惊诧:“这是谁递来的?” 他掌管着天宫所有的灵宝册存案,自然知道能用上灵宝册传讯的都绝不是普通事件,那必得是类似于哪位神君新婚、哪位上神突破、又或者哪家添了新丁,诸如这般之事方会用灵宝册邀约,以示尊敬。 灵宝册也分三六九等,规格的不同则昭示着事件的重要性,眼前这封灵宝册用的分明是最金贵的料子,他这里都只封存了三两本,委实罕见。 思及此,末浛不免生出几分好奇,翻开看了看,却并没发现上面的署名。 徵清伸手将末浛起身时衣摆弄歪的几颗棋子照原样摆好,声音带了几分极淡的笑意:“不过是邀请我去参加天帝寿宴的帖子罢了。输赢将分,你休要借此机会弄坏棋局。” 末浛既掌管灵宝册,自是对此十分熟悉,近来的大事,可不只有天帝寿辰这一桩么?他哪里会看不出来这册子是谁递来的,如此大张声势地看,不过是为了毁棋,让自己不要输得太过难看罢了。 末浛的小心思被戳破,只得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同你下了几千年我也没赢过一次,委实无趣,想你一介神尊,下个棋竟是半分不让着我。” 徵清施施然落下一子,定了胜负,中肯地给出评价:“你的心思谋略未必就输我,只是你未曾在棋局上用心罢了,你若把玩耍的心思分上三分在这上面,也不至于中盘落败。” “不过是一盘棋罢了,输赢又有何妨。”末浛摆摆手,不甚在乎,倒是转而问道:“你不是从来不参加这些神界的宴会么,他们怎么还总是给你递请柬?也不嫌浪费了这么一方上好蚕绢。” 徵清身份尊崇,细较起来堪比四帝,又是灵宝天尊的弟子,谁见了都得给几分薄面,是以六界之中,但凡发生什么喜事,定会邀请她,绝不落下。 只是,徵清从来不参加那些宴会,皆能推就推,遇上不能推的便一头扎进上清境,只当做不知此事,便是当初天帝的继位之礼,她也未曾露面。 得知了她这副性子,后来六界那些大人物渐渐的就不给她递请柬了,毕竟,没人喜欢巴巴地将热脸贴冷屁股,好在徵清也并不放在心上,还庆幸自己得了清静。 所以,在此得知她收到了天帝寿宴的请帖后,末浛表示十分意外。 徵清耐心解释:“先前去了一趟妖界,恰逢妖帝闭关,其子明锦又要为他护法,皆走不开,奈何天帝寿宴在即,未免两界因此而生了罅隙,又不好推脱,便只有托我去走这一遭了。” 是了,徵清虽是灵宝天尊的弟子,但神籍上却是位妖神,与妖界还是有些干系的,尤其如今妖界并无妖神,所以,她难免多照拂些。 “你的意思是,这次天帝寿宴你要去参加?” 末浛十分惊讶,惊讶之余还带了些欣喜:“我还没去过凌霄殿呢!不知能否带上我?”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太直白了些,于是咳了咳,解释道:“我瞧着,平日那些上神身边都会有一两个随侍之人,十分有派头,神尊您虽然地位高,可这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类的宴会,若是不带个随侍的人,岂不是会让人看低了去,觉得神尊身边无人? 所以,若是带上我的话,我不仅能给神尊端茶倒水,还能彰显神尊您的威风!” 这话说的,徵清是谁? 那可是灵宝天尊的弟子,天地间唯一的一只白色九尾灵凤!六界之人见了,谁不得恭恭敬敬叫声上尊?别说是她不带随从去,就算她是去走个过场,旁人也是不敢说她半句的,不过是末浛自己想去,这才故意这么说的罢了。 徵清看出末浛的小算盘,听他一口一个神尊,语气谄媚至极,只觉得好笑,“你若想去,带上你也无妨。” 她在天宫之中交好的人不多,末浛算是和她走得近的,不过举手之劳的小事,她并不会吝啬,也不担心带他去会有何不妥,毕竟末浛虽然身份低微,可天帝也不至于当着她的面为难她带去的人。 末浛一听她答应了,兴奋得直接站了起来,平日里费尽心思保持的温文儒雅的形象瞬间毁于一旦。 他心里高兴,一乐起来便棋也不下了,连忙就要去叫仙童安排,“左右离天帝寿宴还有几日,不若你便在我这儿歇歇,也省得从上清境那么远的地儿跑来跑去的,我这就让人把林阁收拾收拾,那院中还有一棵梧桐,长势十分喜人,你肯定会喜欢!” 自从抱上徵清这么一条大腿之后,末浛便觉着自己许是要走大运了,他这小仙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可渐渐的,末浛便发现,徵清根本没有那些名利之心,一心只想着如何提高修为,早入圣道。 可怜他一介小仙,哪里懂这些呢?便是连徵清给他的初级法术典籍都看不懂! 每每想到这里,末浛悲痛之余也十分庆幸,若非自己法力低微,这位上尊只怕是要日日与他探讨术法典籍,寻找登临圣道之法!那他岂不是没有这般闲适的日子过了! 徵清见他兴奋不已,只道:“栖身之处而已,无需太过讲究,可随意些。” 想了想,她又问道:“过几日我要下凡一趟,你可要同去?” 第2章 神女碧月 末浛不是天生的神仙,而是从一个凡人修炼得来的,是以对人界还算熟知,徵清想着,若是带上他,在人界行事或许会方便一些。 末浛听了徵清的话,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去人界做什么?说起来,我也许久未去过人界了。” 神界是有规定的,倘若没有天帝准许,神和仙是不可随意去往人界的,更不可为祸人间,否则,轻则受五雷之刑,重则废除神籍或仙籍,打下人间,贬为凡人。 末浛身为天界的一个无名小卒,哪里有机会得到天帝的派遣?所以,末浛自从成仙之后便一直没再去过凡界,算起来已经有近千年了,如今想起当初的种种,竟还有些怀念。 “囹圄山近来似乎有些异动,我去瞧瞧怎么回事,你可要一同?” 末浛一听是囹圄山,忙摆了摆手,脸色都变了,“上尊,您就饶了小仙,这囹圄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四大界接壤之地!我这样法力低微的小仙要是去了,只怕要全须全尾出来都难!” 为何说是四大界呢?因为囹圄山并无仙界和神界的领地,不属于天帝管辖。所以,那里便成了神和仙无法涉足的地方——妖界魔界以及冥界的天下。 当然了,凡人更是不可能在囹圄山占有一席之地,据说误入囹圄山的凡人最后都消失了,连魂魄都没能留下,想必是早被盘踞在那里的妖魔吃干抹净了,倘若末浛这样法力低微的小仙去了,岂不是给他们嘴里送菜? 天帝也曾派过人去囹圄山查探,不过,最后还是无功而返,且因那里不属于天帝的管辖范围,行事多有不便,还折了两位上仙进去,当时一度轰动了神界和仙界,甚至有人还想带兵踏平囹圄山,可最后此事不知为何却没了后文。 此后,天帝便不再过问了,四界君主也从未加以管辖,囹圄山从此彻底沦为“六不管”地带,甚至一些被贬黜的神仙妖魔也被流放到了囹圄山。 徵清见末浛闻囹圄山而色变,颇为不解,“你已经位列仙班数千年,怎的还对囹圄山害怕至此?那里不过是灵气有些浑浊罢了,以你的修为,应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当凡人修炼成仙后,便会渐渐闭了五谷,不必进食,约莫五百年便可脱胎换骨,到那时候,方能算是个根骨纯正的仙,修炼起来也会事半功倍。 有了仙根唯一的坏处就是,他们对浑浊的灵力十分抵触,譬如冥界、妖界和魔界,因为灵力混杂,甚至会让部分根基不稳的小仙走火入魔。 可末浛都已经成仙一千多年了这么根基稳固,不至于连囹圄山都去不了? 感受到徵清的疑惑和质问,末浛委屈道,“话是这么说,可那囹圄山是天帝都不敢插手的地方,小仙还是别去送死了罢?” 末浛发觉,自己最近在徵清面前好像越来越没有骨气了,不过,这时候硬气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倘若他真去了囹圄山,只怕小命要不保。左思右想,脸面还是没有性命重要。 “罢了,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我自己走一遭便是。”徵清不好强迫末浛,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是她已经许久没有去过凡界了,也不知道那里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末浛见徵清打消了念头,心中一松,却又忍不住小声辩解道,“不是小仙胆儿小不敢去,实在是那个地方太让人害怕了,我听说,先前天帝派去囹圄山的上仙都折了两个呢,可见囹圄山不是什么好地方!” 徵清皱了皱眉,十分不信,“怎么会呢?囹圄山的那些道友们都十分好相与的,上回我去那儿,他们还请我吃烤肉了。” 末浛惊讶于徵清竟然觉得囹圄山的妖魔好相处,不由得沉默了一瞬,只憋出一句:“许是他们打不过你,所以才不敢造次。” 末浛:天底下会说囹圄山那些人好相与的,也就只有徵清上尊您一个了好吗!谁不知道您的实力?就算他们不好相与,可也不敢在您面前造次啊!除非是不想活了! 那些可都是吃人不眨眼的魔头,天知道您当时吃的是什么肉!保不齐就是那个上仙的大腿! 末浛心中正咆哮不已,一个小仙童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仙君仙君!碧月女官来了!碧月女官来了!” 末浛本来还想训斥小仙童的无礼,一听这话,忙挥手收了棋盘,拽着徵清的衣袖便使了个瞬移诀,仓皇逃出了合一殿,只留下一道仓促的声音还在合一殿中回响。 “你就说我到上清境寻徵清上尊去了——” 小仙童望着末浛消失的位置沉沉地叹了口气,显然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自家仙君还是一如既往地怕碧月女官啊! 看来,这回又只能靠他了。 小仙童整理了一番仪容,确认没有任何不妥后这才去迎接碧月神女。他无奈地想,今天又是替自家仙君操碎心的一天呢~ 瞬移诀结束,徵清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袖子从末浛的魔爪中扒拉出来,看着袖口被末浛拽出的褶皱,她忍不住抱怨: “你何必如此怕她?她又不会吃了你,想来这六界之中,对她避如蛇蝎的,恐怕只你一人罢。” 这碧月乃是太极界生的最好看的神女,如今在天帝手底下做事,天宫之事,但凡涉及文书的,都要经她之手,称得上是第一文神,就连民间也有关于碧月的传说,不少文神庙里都供奉着她的神像,可谓是地位超然。 如此容貌权势地位都是一等一的神女自然是追求者无数,什么妖仙神魔,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不计其数,追求她的人从冥界往生殿排到了神界明镜渊,可她却不知为何,偏生看上了末浛这不着调的闲散小仙,日日来缠他,连带着徵清这个棋友也时常遭受无妄之灾。 是以,徵清并不大喜欢来末浛的居所,唯恐受到牵连。却不料,今日还是撞上了。 末浛咬牙切齿,整张脸都扭曲了,看起来竟颇为可怜,“谁知道她是不是糊涂了?她是高高在上的神女,而我是不过一个小小的仙官罢了,你知道我因为她这份偏爱,遭了多少罪吗?!” 末浛:没有人懂我的痛苦!没有人! 虽然末浛这番话要是被碧月的追求者听到,他可能会被灭得连渣都不剩,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徵清之所以会认识末浛这位小仙,就是因为他当时正在被一位上神无情碾压,而那位上神正是这碧月女官的爱慕者之一。 常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是那上神不服碧月不喜欢自己这类高大威武,法力无边的上神,反倒喜欢末浛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小仙,可又没办法埋怨碧月,说她的不好,所以只能找末浛的麻烦。 可怜末浛当时不过成仙几百年,仙根都还是刚刚修成,哪里是上神的对手?当时那上神下手极为狠重,险些灭了末浛的魂魄和仙根,路过的徵清看不下去,插了一手,于是便有了这样一个话多的棋友。 第3章 误入结界 “罢了罢了,” 徵清也不欲追究此事,毕竟天条也没有规定神仙不可结为道侣,谁知道他们这些小辈私底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不过,眼前的事显然更为重要。 徵清抬手指了指眼前景象,道:“此事暂且不提,你且说说你这瞬移诀,究竟是使到了什么地方?” 末浛顺着徵清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眼前这片地方黑气弥漫,死气沉沉,不见琼楼玉宇,但见一片枯枝林立,枝杈间戾气肆虐,仿佛身处黑色迷雾之中,再远一些的景象全然看不清楚。 可无论怎么看,这里都实在是不像华丽恢宏的天宫。 徵清觉得,太极五天之中,应该都没有比此处更荒凉的所在了,毕竟在神界还能让灵气荒芜浑浊成这样,也实在是不太容易。 “这是哪里?” 末浛细细打量了一番四周,确定自己没看错,也不是什么障眼法后,疑惑道:“我的法力浅薄,瞬移之术位置不远,绝不会出了这天宫,可这天宫之中,又怎会有如此黑暗的地方?你看看这里,寸草不生,灵气浑浊不堪,实在是让人觉得通体不适。” 为神为仙者承的是天地恩泽,享的是日月精华,最是喜欢光明温和的灵气,而此地戾气横行,灵气驳杂,他自然会觉得不适。 “不仅如此,此处,还有魔族的气息。”徵清补充道。 “魔族?”末浛大惊,“难道我惊骇之下,灵力爆发,竟然一个瞬移诀将您一同带到魔族的领地了?!” 徵清:“……”你想多了。 徵清捏了个诀,将周遭探了一遍,这才道:“此处仍是天宫,亦不是天宫。” 徵清的话模棱两可,末浛却总算是听懂了,“你是说,我们如今还在天宫,却也相当于从天宫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等等,这难道就是拘役术?” 徵清颇感欣慰,看来她给末浛小仙寻的那些术法典籍还是有些用的,虽然没见他学会什么法术,可至少末浛此刻还能想起来拘役术,孺子可教也。 “不错,是拘役术。应该是有人在天宫开设了一方结界,拘了他界一角在此,封印着何物。你方才使瞬移诀时带上了我,而我的这一身翎羽恰好可以破除混沌,无视结界屏障,这才误打误撞地入了这个结界之中。” 只不过,这天宫本就是在一个巨大结界之中的,要想使用拘役术,势必会影响天宫的结界,放眼整个神界能做到的人都没几个,且一但动了天宫结界,天帝必会察觉,所以,徵清觉得此时应该与天帝脱不了干系。 “方才我探得前方有一处封印,且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罢。” 徵清本不是多事的人,既然猜到或许是跟天帝有关,她便不应该再深究,实在是这个结界让徵清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而她刚刚悄悄算了算,竟是无法算出那个封印内究竟囚着何物,只好亲自去一探究竟了。 说完,徵清不知怎么变出一朵祥云来,在末浛惊讶羡慕的眼神中随手丢在脚下。有了祥云,二人瞬息之间便到了那处封印附近。 末浛定眼看着那处瑰丽的结界,只觉得惊艳非常,竟然想走近去瞧个仔细。 “凝神。”徵清肃然道。 末浛还没动作便被徵清这一声吓了一跳,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自动化作一道结界将身体保护起来了,足以见得此地灵力之混杂,倘若是仙龄个不足五百年的小仙站在这里,只怕这会儿已经走火入魔了。 想起自己刚刚无端冒出的念头,末浛只觉得脊背发凉,心头涌起一阵阵后怕,仿佛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回,不过,若非徵清出声提醒,现在他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末浛朝徵清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正准备煽情一番,却见徵清正四下打量着,完全没有关注他的意思。 末浛:你的不注意细节,毁了我好多温柔! 徵清见末浛一直盯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是撑不住了,便挥手撑起一道结界把末浛也一并护住,还不忘念叨一番:“这里的灵力十分浑浊,甚至比冥界的往生殿戾气更重,灵力自然会自动化做屏障保护你,都说让你平日里努力修炼了,如今才待了多久,这就撑不住了?” 徵清语气中的嫌弃显而易见,就差没直接翻白眼了,好在她身为神尊,这点礼数还是有的。 末浛:心里委屈。 被徵清这一打岔,末浛是煽情不起来了,却也对此地生出一股浓浓畏惧感。 六界之中,灵力能浑浊到这个地步的地方不多,除了四界接壤的囹圄山和神界的斩神台,便只有冥界的往生殿,妖界的化丹池和魔界的净心都。 往生殿是魂魄刚进入冥界时暂时看管的地方,这其中有的是厉鬼,有的则心带怨念,积年累月,往生殿自然便成了整个冥界灵力最浑浊的地方,便是净化之力最强的瑶池仙草放到那里,只怕也活不过一刻钟。 而魔界的净心都和妖界的化丹池这两处,则是魔尊和妖帝拿来惩罚那些有罪的魔和妖的,他们心中的戾气和杀气最是浓重,自然也就影响了这两个地方,与神界的斩神台有着异曲同工之理。 只是,眼前这个地方灵力的混杂程度似乎比囹圄山等地更可怕,参杂的戾气怨气已经初具雏形,若不加以控制,只怕会愈演愈烈,如今就连徵清这等修为的若不撑个罩子,也会觉得不适。 末浛悄悄看了一眼徵清,又看了看那被黑气环绕着,散发着淡淡银光的的结界,心中安稳了几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过,刚一问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这里的灵力掺杂了魔气,一看就是从魔界拘来放在天宫的,问这话,岂不是显得十分多余?又要让上尊瞧不起他了! 好在徵清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解释道:“这里的魔气都环绕在此处,浓郁非常,但先前我们进来的地方并不多,所以,应当是封印中散发出来的,这里的灵力之所以会这么混杂,想必也是因为它。” 末浛疑惑道:“那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徵清摇了摇头,“不知。” 饶是徵清也不敢随意去探那封印。 徵清只知道那是个十分古老的封印,但并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若是贸然接触,要么会同先前的末浛一样被迷了心智,然后走火入魔,要么会遭到反噬,灵力大损。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敢贸然尝试,更何况,还有一个小道友在此,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末浛也难以保全。 “要不我们还是走?”末浛看出徵清都拿那封印没办法,不免有些担忧。 毕竟徵清算得上是能媲美天帝的人物,既然她都不敢动那结界,说明这肯定不是个好地方,至少不是他这么个小仙能来的地方。 徵清本来还想再看看,可见末浛如此害怕,也只得作罢。 “也好。那人既然敢放在天宫,还动了天宫的封印,那就说明天帝是知晓的,想来也是无事,你我不必操心。” 说完,徵清捏了个诀,将末浛捎带着一同离开了那个结界。 只是不知为何,她越靠近结界,心中的不安就越重,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似的…… 第4章 夏符仙山 “上尊?上尊?” 末浛的声音把徵清的思绪拉了回来,“你来这夏符山做什么?” 徵清回过神,看了看四周的景象,只见一座翠色山头隐在祥云之中,让人看不真切,但周围精纯的灵力和复杂的结界却将整座山头重重包裹,果然是天宫附近的夏符仙山。 便道:“不过是我随意捏的诀罢了,并未选定地方。” “那可真是巧了,我听说廖晨上神今日收徒,在殿前设阵比试,许多人都来看了,想必今日这夏符山极是热闹呢!” 末浛兴奋地道:“既然来了,那我们便也去看看如何?这廖晨上神法力高深不说,为人还十分亲和,是夏符仙山几位上神中脾性最好的,更要紧的是他几百年才收一次徒,这样的场面可是不多见的!” 末浛想着,忍不住捧着脸痴痴道:“要是能被他相中,收我为关门弟子,说不定从此我的修为便一日千里,成为上仙也指日可待了呢!” “也好。” 徵清点了点头,自己难得在六界活动,今天便也去凑个热闹,瞧瞧如今的小辈们是什么模样,修为如何,只是…… 她偏头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末浛,还是忍不住道:“以你的资质,连我给你寻的最基础的法术典籍都看不懂,若要得廖晨的青眼,只怕是有些难度,还是勿要好高骛远,扎扎实实练习基本的法术。” 廖晨此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学识都极为不错,品行也好,一副皮囊更是生得好看,于是每年都有许多神和仙慕名而来,想要拜他为师。 偏偏廖晨又是个讲究的,收徒只看缘分,若看不上眼,那人便是再有资质他都不会收。所以,这偌大的夏符仙山上,其余几位上神都已经有了好几个徒弟了,单单廖晨还只有两个徒弟。 可就算是这样,每到廖晨招收弟子之时,还是会有不少人前来。 徵清打量了一番末浛,他成仙千年有余,却因懒惫修炼不勤,到如今还只是一介下等小仙,不过堪堪稳固了灵根,连一些基本的法术都还使得不好,想要凭自己的实力让廖晨看上的话,委实有些悬。 末浛被徵清毫不留情地扎了一番,又不敢反驳,只能捂着心口痛恨不已。自己怎么就是不开窍呢?放着徵清这么一尊大神在这里指点,愣是半点长进都无!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学习法术了,可最后,还是一无所成,就连两百年前新晋的那个凌燕小仙如今法力都比他高深了,实在是仙比仙,气死仙啊! 徵清瞧着风景走得缓慢,带着末浛直接穿过了那重重叠叠的仙山结界,并未发现自己身后之人的异常,更不知道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末浛已经在开始自我怀疑,甚至要因此生出心魔了。 夏符山不愧为仙山,因为整座山都被浓郁精纯的灵力浸润着,内里生长的草木常年被灵力滋养,竟也退去凡俗渣滓,成了灵草灵树,对修行颇有益处,想来若能在此修炼,定会事半功倍。 徵清和末浛走在夏符山的地界上,皆觉得神清气爽,体内的灵气运转都变得更快了。 “二位上仙可是来参加比试的?” 夏符山山脚处,候着两个接引童子,他们是为来夏符仙山观看比试或者参加比试的神仙们引路的,见着徵清和末浛便立刻行了一礼,恭声询问。 因为没有帖子便进不得仙山结界,所以,但凡出现在此的神仙,要么是报了名字前来拜师的,要么是得了帖子可以观战的。偏偏徵清最不担心的就是结界,是以,倒让着两位仙童完全没想到他们是误入此地。 徵清也不解释,只道:“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想要一睹廖晨上神的风采罢了。” “既然如此,二位请随我来其中一位童子十分客气地朝二人弯了弯腰,然后带着他们往上走。 这段路不算长,但穿过了好几个屏障,若是无人带领,极易迷路,二人跟着仙童一路到了晨曦殿前。 夏符仙山的仙府坐落在东南西北四个角,分别由四位上神坐镇,唯有廖晨一人的仙府在仙山正中,左右拥林,背靠濂溪,只他一人便坐镇了整个夏符仙山。 晨曦殿不仅是廖晨的居所,同时也是统管整个夏符仙山事务的地方,所以看起来极为庄严肃穆,玄柱青瓦错落有致,大门由寒铁铸成,就连上面的门环也做成了瑞兽的式样,十分威严,殿前则是广阔的校场。 如今晨曦殿此刻还未开门,徵清等人便是一同在校场上等着。 紧闭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由廖晨上神亲自书写的牌匾,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笔画瘦长却十分优美,都说字如其人,看到这牌匾便能窥得一二。 “此处便是廖晨上神的洞府,稍后他便会在此开启阵法,挑选弟子,二位上仙请在此等候,只是那周围的树林遍布阵法,还请二位上仙切勿踏入。” 接引童子交代一番后,便离去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重叠的迷障中。 末浛待接引童子离开后,这才悄声问道:“我不过是一介小仙,这童子尊称我上仙也就罢了,为何他会叫你上仙?” 方才那童子可是一口一个“二位上仙”,把末浛叫得都要糊涂了,自己身边这分明是个比上神还厉害的神尊啊!接引童子竟然看不出来么? 徵清道:“我用法术遮掩了真身,他看不高低,所以才会以为我修为与你相差无几。” “难怪啊。”末浛了然,“我还以为是你太久没在人前露面,他们全都不认识你了呢。” 徵清:“……” 她又不常在六界活动,不认识她不是很正常吗? 此刻的校场已经聚满了人,许多小仙都赶着来一展身手,希望自己被廖晨上神挑中,围观的也不在少数,是以十分热闹,而这其中竟然还有不少妖族的人。 前方不远处,几个小仙正扎在一起讨论着,徵清便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你们觉得今年谁最有可能能入廖晨上神的眼?” “那谁知道啊,廖晨上神第一回收了个弱不禁风的小仙,第二回收了个资质不凡的上仙,谁都不知道他选弟子究竟是依据什么来选的,咱们这些普通人呀,就别想咯!” “话虽如此,可我觉得那位龙族的道友就十分不错,他可是今年前来拜师的人里修为最高的了,廖晨上神指定一眼就能看到他!” “诶,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今年前来参加比试的妖族道友好像有不少呢……” 徵清四下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他们所说的那个龙族少年,见他在人群之中仍然身形挺拔,面容沉静,不由得赞道:“果然不错,根骨上佳,基础也扎实,是个好苗子。若换做是我,定会选他。”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徵清的视线,那个龙族少年侧头看了过来,正好对上了徵清的目光。 只是他并没有说什么,也并未半分被人盯着看的不耐,反倒客客气气地抬手行了个礼,让徵清更满意了。 见末浛久不出声,徵清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末浛正盯着林中看得出神,不由问道:“你在看什么?” 末浛的目光直愣愣地从树林挪到徵清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声音都有些呆滞,“方才、方才我似乎看见了天帝和青帝!” 第5章 守山阵法 “那又如何?” 相对末浛的大惊小怪,徵清显得十分镇定,“廖晨上神身份尊贵,乃是东方青帝的胞弟,青帝与天帝又是挚友,廖晨收徒,他们二人前来看看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平素连我都不怕,还怕他们?” 末浛忙解释道:“那不一样,同你相处久了,自然就不怕了,而且你平素也好说话,可天帝和青帝那都是一方霸主,掌杀伐的,是我这等小仙做梦都不敢想的人物啊!他们就算是跺一跺脚,也够把我吓坏的了!” 徵清见他一副受惊小兽的模样,忍不住打趣,“我在这儿呢,你怕什么?若是他们敢在你面前跺脚,我替你跺回去便是了。” “谁说我怕了!” 末浛见徵清竟然出言调戏,羞恼得双眼一瞪,梗着脖子不肯承认方才那怂成一团的人是自己。 说完,他又朝林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问道:“可接引童子不是说林中布满阵法,不可随意进入吗?” 徵清道:“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守山阵,有什么可怕的。” 成神之后,迷阵之类的东西影响便会大大降低,以天帝的修为,可以说六界之中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若是连夏符山这小小的守山阵法都不敢进去,岂不是荒唐! 末浛还没答话,一道高傲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你们这是第一回来夏符仙山?!”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腰佩长剑的上仙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 见徵清和末浛都看着他,那人咳了咳,装模作样道:“你们知道那林中的阵法是谁设下的吗?那可是上任天帝亲自布下的!可攻可守,威力无穷,为的就是保护夏符山,若是莽撞闯入了其中,惊动杀阵,只怕连你们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仙躯都要被磨的一干二净呢!” “怎会如此,”徵清疑惑道:“这阵法一看就是最基础的守山阵,其中也不过是套了几个稍微复杂些的迷阵罢了,并无你说的什么杀阵,是断不会磨去一位仙人的仙躯的。” “你们这些个没见识的小仙懂什么!”那上仙见徵清不信,似乎有些生气,“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的!倘若当时不是雅玉上神出手,那个小仙的性命只怕都要不保了!” 末浛自然是相信徵清的,可这个上仙信誓旦旦,确实不像说谎,一时间,他倒有些拿不准了。 末浛偏头看了一眼徵清,只见徵清正在掐算,便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徵清算出来的结果。 上仙见他们不说话,以为他们是被自己吐露出来的消息所震惊,同时羞赧于自己的孤陋寡闻,于是胜利般走远了。 “结果如何?” 见徵清掐算完,末浛急忙问道。 天宫中仙人虽然多,但无缘无故损了一个小仙也是十分重大的事情,可在此之前,他在天宫中却从未听闻此事,实在是让人心生怀疑。 “这其中定有古怪。” 徵清凝眸道:“本该是守护夏符山的阵法却是个大凶,只怕是有人在这背后做了什么,却故意拿阵法遮掩,所以才让众人觉得是这阵法有问题。” 徵清虽然修为极高,但因为她如今并未触及圣道,也并非专修此道,所以掐算之术还很有限,充其量只是比一般神仙能算得清楚些、精准些罢了,可最近她却屡屡失手,算出来的结果模棱两可,实在是让她有些不安。 她在修行一事上素来十分刻苦,资质也好,奈何近千年来修为却不见增长,更是怎么努力都触不到圣道。 师尊曾说,这是因为她身上还背负着业果,还有一场大劫,待到渡劫成功,一切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难道最近异象频发,是她的劫数终于要来了吗? 正思忖间,人群忽然沸腾起来,众人站起了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都面朝这晨曦殿地大门站的笔直,那庄重严肃的模样,仿佛在迎接什么天神。 “来了来了!” “快看!晨曦殿大门开了!” 随着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晨曦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率先走了出来。 只见那人面若皎月,肤如脂玉,一双深潭般的眼眸因为迎着光,所以微微眯着,看起来更狭长勾人。身上着了一袭银线滚边白袍,长摆上绣着的云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尊贵非凡。头戴一顶缠枝莲银冠,两鬓各垂下一缕坠了珍珠的白色飘带,身后青丝如瀑,神形俊朗,眉目清隽,端的是个如玉般的男子。 徵清忍不住叹道,如此俊秀容颜,果然是天神不假。 只是,还不等徵清打量个清楚,众人便齐齐跪了下去,朝那人行了个大礼。 “参见天帝!” “无需多礼,平身罢。”天帝神色淡然地挥了挥手,袖口的银色丝线细细闪动,端的是冷峻模样。 他身后,是一袭青衫,眉眼柔和的廖晨上神和一袭墨色衣衫,剑眉星目,面带威严的青帝,以及夏符山的其他几位上神。 几人站在一处,身上的气势便非同凡响,神光之耀眼,连这夏符仙山似乎都亮堂了些。 众人朝他们一一行过礼后,廖晨上神便施法开启了晨曦殿门口的法阵。 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闪过,入口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廖晨上神率与天帝青帝等人进入了法阵,坐在了最上方的首席台上,那些前来试炼的小仙们见状,也赶紧进了法阵里。 “这便是天帝啊。” 徵清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帝呢,原以为会是个年纪一大把的糟老头子,却不想竟然是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 不知为何,她分明对这位天帝没有半分印象,可看见他的面容,却觉得莫名的熟悉,甚至心头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情愫。 末浛好一会儿才道,“能有这般气势的,除了天帝还能有谁,难不成你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天帝的真容?” 发觉末浛的语气有些不对,她侧头看了看,却发现末浛正一脸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站起来,显然是十分害怕天帝和青帝。 “我不常来天宫走动,自然与他不熟识。” 徵清见末浛那副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奇怪,“你就这么怕他?我瞧着,他并不像是个凶狠的人物,方才也并未说什么啊,怎的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先前还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在林中的天帝和青帝,末浛便已经吓着了,方才更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可徵清看周围那些小仙见到天帝等人却也不见得有多害怕,只是畏惧和尊敬而已,怎么末浛的反却应如此之大? 末浛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苦笑道:“那是因为你与我们这样的小仙不同。你是灵宝天尊的弟子,不属于天帝管辖,修为又高,所以不觉得他身上的威压有多可怕。天帝对我们而言,便是主宰杀伐的君主,亦代表着无上的权利,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的?” “哎,不说了,咱们也快些进去,否则去晚了可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末浛定了定心神,整理好仪容后,便与徵清一同朝那法阵走去,口中却还一边念叨着倒霉,“真是的,虽说是想去天帝寿宴长长见识,可这怎么来凑个热闹都能遇见天帝和青帝这样的人物?真是险些吓死我这小仙了!” 徵清没搭话,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走进法阵前,还是忍不住回头朝林子里看了一眼。 据刚刚那个道友所说,那守山阵确确实实是害过人性命的,可她刚刚已经用神识把周遭都探了一遍,也确认过那就是普通的守山阵,并无任何异常,又怎会发生那样离奇的事情呢? 既被她撞上了,还算出个大凶,想来也是缘分,倒不如等天帝寿宴之后便去查探一二。 第6章 弟子比试 进入法阵后,周围的环境便陡然变换,恍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其实,这法阵也可以称之为一个结界,在结界内无论打得有多激烈,只要维持结界的人心念一动,一切便可恢复原样,倒是免去了小仙们比试时对这夏符仙山的破坏。 试炼的场地是一块很大的圆形的台子,台子周围用柱子和红色带子围了起来,台子旁边的位置便是观看比赛的地方,整个台子还用另一层结界保护着,以免参赛者交起手来误伤旁边围观的人。 当然了,天帝等人所在的首席台是最高的地方,能够将台下的情况一览无余。而徵清和末浛此刻正坐在一个人少一些的角落里等着比赛的开始。 也不知是徵清修为隐藏得太好还是众人根本没料到她会来,台上的天帝和青帝竟然都好像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徵清心道:这样也好,省得互相客套起来又徒增许多麻烦事。 此刻,众位上神已经落座,不少前来观看比试的神也都寻到了替他们安排的位置,廖晨上神已经言明了自己会收徒,并且让弟子给参加比试的小仙们分发了比试挑选对手用的号牌。 宣布比试开始后,前来参与比试的小仙们便按照自己手中分发到的号牌登台,开始比试。 比试的方法很多,有单比法术修为的,也有单比招式的,但更多的人是二者兼修。 比试点到为止,最终获胜的几人便有资格拜入夏符仙山。也有些根骨好的,只展露了一些头角便被几位上神看中,当场收为徒了,惹得其他人艳羡不已,而徵清先前见过的那位龙族少年便是其中之一。 末浛叽叽喳喳地同徵清品评着登台的那些小仙,时不时说这个招式不对,那个法术错了,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半吊子,说起别人来起来却是有模有样的。 徵清看着这些小仙们的一招一式,只觉得稚嫩无比,渐渐有些索然无味。本来她还想见识见识后辈们的才能,却不想这些人也不过是刚入门罢了,并无什么好看的。 比试进行到一半,只见台上走上来一位红衣如火的凤族小姑娘,朝首席台上的天帝等人拜了拜拜了拜之后,扬声道:“小仙临洮,见过天帝青帝,以及各位上神。” 临洮? 听到这个名字,徵清不禁心头一跳,方才见到天帝是那种熟悉感又冒出来了,她下意识朝那个小姑娘看去。 只见那姑娘执着一柄长剑站在台上,容貌姣好,眉目张扬,红衣翻飞,鲜明艳丽非常,便是周身萦绕的灵力也带了几分赤色,一看就是个根骨极佳的苗子。 最重要的是,在这么多的人目光注视下,她竟然没有半点胆怯,仍然目光坚定地望着首席台的方向。 而原本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天帝此刻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下的临洮,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的目光似乎带了几分难掩的激动。 不只是他,就连廖晨上神和青帝看她的目光也有些不同。 青帝忍不住看了廖晨一眼,用神识传音问道:“当初,帝女不是已经……这又是怎么回事?” 廖晨看了一眼失神的天帝,皱眉回音道:“不知,静观其变罢。” 台下,有人疑惑道:“奇怪,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嗤,你做梦呢!” 旁人听了,忍不住笑话他,“这般资质好的凤族之人,你怎会认识?只是今年委实有些巧了,龙族和凤族来的人怎么都是这般出类拔萃的,倒让我们这些资质平庸的人愈发没有机会了。” “瞧这模样和她周身精纯的灵力,这小姑娘可不简单啊!” 众人议论纷纷,台上的小姑娘却依旧身姿挺拔,并不在意旁人的话,一看就对这次的比试十分有信心。 与此同时,与她对阵的另一位小仙也上了台,她这才把目光收回来,看向自己的对手。 互相行过礼后,二人便开始比试了。 凤族的那个小姑娘明显要更强一些,只是简单的三两招便把对方打倒在地,博得台下一片赞赏之声,就连几位上神也面露欣赏之色,显然动了收徒的念头。 “这位小友倒是不错。”徵清点了点头,同末浛道:“你觉得,廖晨会收她做徒弟么?” “这可说不准,”末浛兴致勃勃地给徵清分析,“方才那个龙族的少年不也是如此出类拔萃吗?可廖晨上神不也没有收他为徒?所以说,这种事情还得看廖晨上神自己怎么想的,咱们这些人说了又不算。 不过,我听说廖晨上神那两位弟子容貌都十分出众,说不定他就是按长相收徒的呢!” 末浛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是悄悄地看着首席上的天帝。 自从这个凤族的姑娘登台,天帝便一直在注意着她,目光更是从未离开过那抹红色的身影,显然也十分在意。 末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廖晨上神看完了比试,果然还是没有直接说明要收她为徒,倒是那个凤族小姑娘自己主动开了口。 “廖晨上神,小仙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拜上神为师,还请上神成全!” 说着,临洮上前一步,直接一掀衣裙朝廖晨跪了下去。 廖晨上神听完却没有马上回应,先是看了一眼天帝。 见天帝的目光一直落在台下的临洮身上,只得一叹,道,“罢了,既然你是奔我而来,又潜心求教,我便收你入门,此后你需得谨遵师门之命,万万不可假借夏符山之名行歹事,欺凌弱小,为祸苍生,可记住了?” “是!徒儿谨遵师傅教诲!日后徒儿一定潜心修炼,绝不给师门蒙羞!” 临洮欢欢喜喜地磕了个头,便直接与那些已经被收入几位上神名下的弟子站在了一起,等待比试结束后一同行拜师礼。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台下之人反应过来后,忍不住道:“这是否有些太过草率了?廖晨上神不是说收徒都看缘分的吗?怎么如此随便就收了这个凤族的女子?” “该不是早就内定了?靠关系收徒的?” “就是啊,早知道上神这次这么容易答应收徒,方才我就该大胆地赌一把,万一被上神看中,那可就走了天运了!” 旁人听了,忍不住打趣他道:“就你?也不看看你跟人家比差了多少,只怕是自荐去晨曦殿扫地,上神都不肯要你呢!” 众人听了,哄然大笑,弄得方才说话那人也颇有些不好意思。 末浛也十分惊讶,“怎么这么简单就收了唉?该不是真有什么关系,诶,上尊上尊,要不你带着我去见廖晨上神,让我走个后门怎么样?” 徵清一脸无奈地看着末浛,“咱能别开玩笑吗?” 末浛:“……” 这是什么表情!你失去本小仙了!气! 这时,听得一人感慨道:“这也没办法呀,人家根骨上佳,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比得上的,这临洮如今年纪轻轻便修为如此了得,一看日后就是有大作为的,想必廖晨上神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收她为徒的。你没看其他几位上神也颇为心动,想要收他为徒吗?若是我有这般好的资质,也敢大胆自荐!” “廖晨上神这儿我们是不想了,不过其他几位上神倒是可以努力努力,听说雅玉上神教导弟子也十分有尽责,对待弟子温和可亲,想来也是极好的!” “对了,我听说莲澄上神也不错……” 虽然有些意外,但众人对于临洮的本事还是服气的。自古强者为尊,临洮比他们厉害,得到上神的垂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并未有人觉得不满。 徵清看着那个红衣如火、眉目张扬的女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上来。 仔细想想,她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今日总是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或许是太久未曾涉世了,所以对什么事都格外敏感? 第7章 殿前刁难 比试结束之后,上神们大多都收了弟子,不少出色的小仙也成功拜了自己中意的上神为师,而一些发挥失利的小仙则互相加油打气,决心好好修炼,下次再战。 徵清看着这些小辈们充满精力和斗志的样子,高兴之余又不免有些怅惘,也是因为年轻才会这般活泼,不用考虑那么多事情,只怀着一腔热忱专注于修炼,待到日后他们见识了更多地世面就会知道,拜师不过是他们人生当中的一个小坎罢了。 徵清又忍不住想,她年轻时难道也是这么跳脱的么?只是,为什么她好像都记不大清了? 比试之后便是拜师礼。 末浛这会儿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时不时还要跟身边的其他小仙说几句,十分兴奋,徵清满脑子都是末浛的碎碎念,完全没工夫去想别的事情,但她并不觉得烦躁。 因为这几千年来,徵清因为身份和性格的原因,都是孤身一人的时间居多,难免少了几分人情味,而末浛恰好是她身边最健谈的,听着末浛这样说话,她才会觉得这六界没那么冷清,她也没那么孤单。 拜师礼在六界之中无论何处都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地点设在了晨曦殿旁的大祭坛上,祭的是老祖和三尊,老祖也就代表了天道,过了天道的面,师徒关系便锤实了。 日后若是弟子有欺师叛祖的行径,天道便会降下雷罚,惩罚不尊师重道的弟子,当然,师傅也需得尽心教导弟子,引导其向往正途。说白了,二者此后便算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代代相传间将道法和修道精神传承下去。 夏符仙山作为毗邻天宫的圣地,素来不缺奇才,且从开山祖师夏符那里算起来,他们的地位便是很高的。据说,当年夏符上神甚至能与天帝平起平坐。 这样的一脉传承要下来自然是颇重礼数的,拜师礼也就十分繁琐,不仅要登记名录、叩拜祖师神像、奉拜师茶、行叩拜礼等等,还多了一项弟子见礼。 后入门的弟子都是要向师兄师姐们见礼的,而作为先入门的“前辈”,那些师兄师姐则要给一份见面礼给师弟师妹,如此也是为了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希望同门之间互相帮助。 旁的新入门弟子都收到了许多礼物,也就只有临洮一人收了两份,倒是显得有些“凄惨”了。 拜师礼结束之后,夏符山招收弟子的盛事也就告一段落了,前来参赛和观赛的神仙也有一日的机会能够在平日里不能踏足的夏符仙山走动走动。 念着天帝寿辰还早,徵清闲来无事,便打算带着末浛四处走走,顺道去见见廖晨,虽不能开个后门让他拜廖晨为师,但让他见上一见,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心愿。谁知,他们还没进晨曦殿的大门,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住他们的正是先前同他们说守山阵内有杀阵的那个上仙,叫做池城。 方才他的表现还算不错,所以成功被收入了雅玉上神的门下,只不过,并不是雅玉上神的亲传弟子,而是雅玉的大弟子涂枫的徒弟,算是雅玉的徒孙。 “诶,你不是先前那位道友么!”末浛认出他来,“恭喜你呀,成功拜入雅玉上神的门下了!” “哼,本上仙资质上乘,进入夏符仙山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池城抬了抬下巴,傲然道:“倒是你们,竟然连台都不敢上,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自己行不行么!” “我们只是来看看,并无意参加比试,是以并未上台。”末浛如是道,却并未提及自己已经是天帝手底下的人了。 徵清自然是不可能上台的,而他身为文官,也不能随意拜师,脱离天帝的管辖,除非是廖晨这般地位的上神亲自讨人,当然,这实在有点儿不切实际。 “这神界仙界最好的修炼之处除了夏符仙山,难道还有旁的地方吗?”池诚倨傲地道:“你们修为不到家,便找各种理由,如今还不乖乖回去修炼,在这夏符仙山闲逛有什么用?” 末浛一听,当场就有些不高兴了,他原本就是一番好心和他打招呼,可这人怎么说话这么听着欠揍呢? 就算成了雅玉上神的弟子又怎么样,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上仙罢了,哪来的优越感,竟然还看不起他们?! 末浛虽是一介小仙,但好歹也是天帝手底下的小仙,平素也不会有人这般无礼,如今这人如此挑衅,让他实在不快,更何况,六界最大的大腿可就在他身后呢!他才不怕! 于是末浛直接回怼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好好地同你道贺,你阴阳怪气的是看不起谁!” “就看不起你,怎么啦!” 池城见末浛还敢呛声,神情越发高傲起来,两只鼻孔恨不得朝到天上去,“本上仙如今可是雅玉上仙门下的弟子,而你?嗤,不过是个千年修为的下等小仙罢了,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徵清皱了皱眉,这池城修为也不算很好,不过是拜在了雅玉上神门下罢了,怎的就这么张扬跋扈,目中无人?且不论她的修为早已登峰造极,便是这些新弟子中,也有不少修为比他好的,但也没见他们这般无礼啊。 见池城如此嚣张,旁边几个比试未能夺得好成绩的小仙忙上前扯了扯末浛的袖子,小声劝道:“这位道友,要不还是别与他作对了?现在他可是雅玉上神的弟子,往后便是夏符仙山的人了,不是我们这种散仙能够比的,还是消消气!” “就是啊,他就算是再狂也有狂的资本,跟他作对你讨不着好的,往后他若是真修炼成神,回来找你的麻烦该怎么办?” “就是就是,这种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咱们还是回去好好修炼,往后你若是也能拜入夏符仙山,他不就没理由这样说你了?” 见所有人都是劝自己,而找麻烦的池城却无人指摘半句,末浛险些被气炸了,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原本柔和的眉眼都染了急色。 “分明是他挑衅在先,你们为何都来劝我,却不去劝他?明明就是他的错,我做错了什么!众生平等,便是我们都一样,不分贵贱,难道他拜入雅玉上神门下成了夏符仙山的弟子,就高人一等了吗?就可以这般目中无人了吗?这根本就是欺负人!” 那几人见末浛执意如此不肯退让,纷纷摇了摇头,“道友,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你非要自讨苦吃,我们也帮不了你了,唉!” 说着他们都与末浛拉开了距离,仿佛生怕牵连到自己似的。 池城见状,越发得意,朝末浛抬了抬下巴,道:“瞧见了么?你就该像他们一样有点眼力劲,否则的话我可不介意教训教训你!” 这么个小仙闹腾,徵清原本不想出面,可听到这里却忍不住淡淡笑了一声,道:“仗着自己修为高上那么一点便在这里欺压弱小,看来,你这道修得也并无用处,就算证道成神,这辈子也无法登临大成之境。” 徵清是脾气好,却不是烂好人,她修的是道,不是佛,她能护天下苍生,维系六界运道,可却不会纵容此等歪风邪气,若是触及她的底线,别说是教训这个小仙,便是整个夏符仙山她都能给他掀了。 方才徵清观望许久,发现一些上神的弟子分明已经看见了这边的情况,却视若无睹,显然是不想管,又或者,对于他们而言,这种行为其实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第8章 教训小辈 池城被徵清这么一说,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心虚,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本上仙何曾欺压弱小了,不过是说话的声音大了几分而已,难不成就因为你们修为不足,本上仙就要说本上仙欺压弱小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更何况,本上仙天资聪颖,又是夏符仙山的弟子,怎么可能无法证道成神!你休要在此胡言,否则,我可不介意给你点颜色看看!” 在仙界和神界,对一个尚未登临大道的神仙说无法证道成神,无异于是最大的诅咒,池城自然会恼火。 这时,一个面色冷然的男子走了过来,徵清见他身上穿的衣裳带有夏符仙山的图案,便知他是夏符仙山上的弟子,以为他是来劝架顺带教训教训这刚入门的新弟子的,心下宽慰了几分。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那般目中无人嘛。 可她还没感慨完,便听见那个男子厉声道:“没用的东西,竟然连这几个仙门都入不了低等小仙都应付不来么?真是给夏符仙山丢脸!” 徵清:…… 先前还嚣张不已的池城见到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低眉顺眼地答道:“是,是我没用……” 徵清发现,不仅是池城一人害怕,便是其他的这些小仙们见了这个男子也都有些畏惧。 虽说没有属地和身家背景的散仙地位是不如那些出身好的高,可毕竟同为道友,怎能如此目中无人,还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了? 潇奕轻蔑地扫视了一眼徵清等人,冷嗤一声,眉眼间尽是不屑,“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东西,还敢跟我夏符仙山的弟子呛声,你们也配?我劝你们还是滚回去好好修炼,连夏符仙山都入不了,还有脸在此说话!” 这下可把众人气坏了,虽然他们是资质不够好,没能进入夏符仙山,可他们好歹也是成了仙的人,也有努力修炼,不也是值得骄傲的吗?凭什么要这么被看不起? 他们不过是走运一些,能够拜入夏符仙山,得到更好的修炼机会和术法典籍罢了,凭什么这么瞧不起他们?更何况,这世间又不是只有夏符仙山一处修炼宝地! 这时,一个人问出了徵清的心声:“这人是谁啊?为何如此目中无人?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怕他,他很厉害吗?” “嘘——别说了,”旁人好心提醒道:“这可是雅玉上神门下资质最好的弟子,潇奕,还是西海鲛人族的小世子,要是得罪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问话那人闻言连忙噤声,再不敢多说半句。 徵清见状,忍不住轻轻蹙起了眉头。 怎么,她不过是几千年没接触这些事情,现在神界仙界的规矩难道都是这样的了吗?身为强者难道不是应该保护弱小,肩负起更大的责任吗?这可不是什么茹毛饮血的年月了,不需要弱肉强食的规矩,否则的话,天道要来何用?天规律例要来何用? 末浛也气极了,叉着腰便开始骂,浑然把身为一个文官要持重端庄的自知抛诸脑后:“我当是谁呢,嘴巴这么臭,原来也不过是个上仙罢了,怎么,师父是雅玉上神就了不起了吗?是夏符仙山的人就了不起吗?少瞧不起人了! 真不知道雅玉上神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门下竟出了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简直就是给上神的名声抹黑!”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潇奕冷冷地看了末浛一眼,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鸷,话音刚落,一道强劲的法力直直朝末浛呼啸而去。 小仙们大惊失色,这么可怕的法力,要是被打中了,该不会直接吐血? 众人皆屏息凝神,等着看末浛的下场,一些好心的则悄悄掏出了自己的丹药,希望待会儿能够救末浛一把。 就在那道法力飞到末浛身前时,一道半透明的结界忽然出现,直接挡下了这一击,别说是吐血了,末浛竟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 末浛早有预料般稳稳站定,挑衅似的看着潇奕。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徵清淡声道,“本尊的人你也敢动?” 末浛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听了她这番话,一时间感动得想狂拍自己的胸脯,他从未觉得徵清上尊如此高大威猛过! 不过他也明白,徵清上尊平时很好说话,却不代表她没脾气,这些年谁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的?这么个小小的上仙便敢如此目中无人,还想伤她的小友,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这么想着,末浛越发骄傲起来。 “本尊?” 潇奕拧眉看了徵清一眼,却发现眼前这人的修为自己竟然看不出来,素来跋扈惯了的他只以为徵清是仗着有什么法宝护体所以在装腔作势,于是嘲讽道:“这神界敢称一个尊字的就那么几个,不巧的是,小爷我都有幸见过,你又是哪位,也敢在小爷面前摆谱?简直就是找死!” 潇奕是这一辈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也是资质最好的,又是鲛人族备受宠爱的小世子,平素在门内便是横着走那些师兄师姐都不敢拿他怎么样,称王称霸惯了,自然是喜欢人人都服从他的命令,如今被徵清当众拂了脸面,哪里肯罢休? 只见他用全部修为凝出一片尖锐的冰刺,锋利的尖刺就那么直勾勾地对准了徵清和末浛。 冰刺反着光,刺尖上的寒芒让让在场之人心中发怵,眼见情况不对,便纷纷逃离了徵清身边,生怕被波及。 徵清原是不想动手的,可见这潇奕如此咄咄逼人,竟还要动手,也不禁生了几分怒气。若是今日她不在此,这般程度的法力足够将末浛打个重伤了,怕是连仙根都会有损害,真是太过分了! 生气归生气,她好歹还清楚自己和潇奕的差别,不敢还手,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真把这小家伙给伤着了,于是只捏个诀加固了结界。 冰刺越聚越多,尖端也越发尖锐骇人,随着潇奕指尖一动,那片尖刺便尽数朝徵清刺去! 末浛虽然看着那些冰刺有些害怕,但并不担心,因为徵清的修为他清楚得很,绝不可能连这点都挡不住。 于是众人便见那一片冰刺尽数打在结界上,结界不仅半点事情都没有,那冰刺反倒瞬间化作齑粉了。 “不可能!” 潇奕见状,怒道:“你怎么可能挡下我这一击?如今我的法术已成,明明……” “明明什么!还不住手,你这逆徒,究竟在做什么!” 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发现竟是雅玉上神的大弟子,涂枫,也就是潇奕和池诚的师傅。 而他的身后竟然还跟着雅玉上神和廖晨上神! 三人的到来让潇奕有些慌神,朝三人行过礼后,他才解释道:“师傅,并非徒儿要为难他们,只是他们方才对徒儿和师弟出言不逊,徒儿没忍住想教训教训他们罢了!” 众人闻言,忍不住在心底唾弃:真是好一个颠倒是非,刚刚分明就是潇奕和池诚先耍的威风,如今却倒打一耙,反倒怪罪起他们来了! 可在二位上神面前,他们却不敢造次,只得老老实实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却不想,涂枫连看都没看潇奕一眼,反倒是转向了徵清,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 潇奕见自家师傅竟然对徵清如此客气,不可置信地道:“师傅,你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涂枫冷声打断了,“闭嘴,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潇奕觉得有些委屈,拜入师门以来,师傅对他一直都很好,就算他做错了事也是轻轻斥责几句,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凶过他,今天怎么这么凶?这一切都要怪那个女子! 他悄悄地瞪了一眼徵清,心下越发恼怒。 第9章 雅玉发怒 这一幕实在离奇,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见廖晨上神和雅玉上神也朝徵清行了一礼。 这下,潇奕是彻底慌了,竟然两位上神都要朝她行礼,难道,自己真招惹上了什么大人物? 潇奕心下一片慌乱,却想着自己身份非凡,往日他犯了错,师傅也并不会拿他怎样,于是又有些有恃无恐起来。 可下一刻,他便看见雅玉上神十分客气地说道:“上尊今日怎么有空来了?竟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倒是我们怠慢了。适才门下弟子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上尊见谅,勿要与他们这些小辈动怒,弟子们不懂事,日后我定会好好管教他们的。” 见状,小仙们一懵: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两位上神都朝着这个女子行礼?还叫她上尊? 比他们更懵的是潇奕,他刚刚还不相信这女子是神尊,大放厥词,可现在就连他的师祖都要对她这么客气,那他刚刚岂不是…… 潇奕能在鲛人族和夏符仙山横着走这么多年也没受过什么处罚,也是有些眼力劲的,现在他要是还不明白自己惹到什么人,那才叫蠢。 想通之后,方才的嚣张跋扈之气尽数被恐惧所替代,潇奕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刚刚为什么就是没信她的话呢?这回真是闯了大祸了! 他得罪了连师祖都不敢得罪的人,就算背后是鲛人族,只怕也难以逃过这次的惩罚了! 潇奕看着那个一身淡蓝色素衣,只簪了几朵蓝色通草花的仙子——哦不,神尊,心下哀嚎不已,要不是顾及自己和夏符仙山的颜面,他都想直接跪下来求饶了。 谁知道打扮得这样素净,修为看起来那般底下的小仙,会是连他师祖都惹不起的神尊大人啊! “今日不过是陪小友来此看看罢了,却不想遇上这样一出好戏。” 徵清的声音有些冷,就连站在她身边的末浛此刻都有些怕她,毕竟徵清平日可从来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与他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何曾这般严肃? 但他似乎忘了自己刚刚和潇奕吵架时,那掐腰大嗓门的模样与平日更加大相庭径。 见潇奕和池诚都缩着头不敢说话,徵清淡淡道:“既然同为修仙之人,那你们也该知道,修仙修的是法术道学,炼的是心性意志,磨的是六欲七情,既已成仙,便该想着如何能尽自己的力量守护苍生,惩奸除恶,以证天道,而不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便欺压弱小,为了自己的私欲行此等令人不齿之事。 更何况,夏符仙山乃是神界仙界有名的修炼圣地,可你们身为夏符仙山的弟子,不思造福六界,为众仙做表率,反倒是欺负一些弱小的道友,以此来逞威风,难道这就是你们夏符仙山的规矩吗?” 这番话说得就有些重了,半分没给雅玉上神面子。 雅玉上神的脸色有些难看,可他却不敢辩驳,毕竟这件事确实出在他的门下,是他过错,于是也只得受了。 不仅要受着,他还得恭恭敬敬地道:“上神教训的是,雅玉一定铭记在心,并让门下弟子引以为戒,绝不再犯。” 雅玉上神再怎么说也是个上神,在夏符仙山上地位尊贵,何曾如此憋屈过?偏生此事还是他理亏,这么想着,雅玉心中难免对一直器重的大徒弟涂枫有了几分埋怨。 廖晨上神见场面有些难堪,忙道:“上尊难得来一趟,天帝和青帝此刻正好在晨曦殿品茶,不如一同去坐坐?” 徵清也知道不能做得太过,毕竟谁都是要面子的,若是将雅玉逼急了,日后或许会影响夏符仙山的名声,于是点头应了下来,不再计较此事。 廖晨给雅玉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处理好这里的事情,这才带着徵清和末浛一同离开。 末浛低声同徵清道:“上尊,你刚才也太厉害了!那个什么鲛人族小世子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嘛,就连雅玉上神都不敢反驳半句,你可真是威风啊!” 徵清道:“此事本就是他门下弟子行事不端,是该好好管管。” 廖晨上神打趣道,“还是我好,门下如今就三个弟子,便是想争也争不起来。” 徵清看了一眼末浛,揶揄道:“你不是想拜入廖晨上神的座下么,如今上神就在眼前,还不把握住机会?” 末浛没想到徵清会忽然提起此事,见廖晨上神看着自己,发觉廖晨上神正看着自己,不由得脸色一僵,整个人紧张的不行,好一会儿才嗫嚅着道:“小仙自知法力低微,上神见笑了。” 廖晨上神也不在意,只轻笑道:“徵清上尊的修为和见识远胜于我,你跟着上神多学学,比跟我千年都要有益。” 三人闲谈着朝晨曦殿走去,而那厢,徵清一走,雅玉上神的脸色便沉了下来,语气也十分不善:“平素你们胡闹,不惹出什么麻烦来,本上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委实是做得过分了些! 倘若今日遇上的不是上尊,而是别的修为尚浅的小仙,你们真要伤人性命不成?夏符仙山就是这么教你们的,本上神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简直就是给夏符仙山抹黑,日后若是再有人做此等之事,立即逐出师门!” 说完,他转头对涂枫道:“涂枫,既然他们二人是你的徒弟,那此事便交给你了,若是处理不好,你自己看着办。” 雅玉上神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涂枫赶紧应了,潇奕也十分真诚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保证再也不犯,雅玉这才离开。 涂枫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自家那不省心的徒儿问道:“师傅,那女子究竟是谁?为何你们那么怕她,就连师祖都要对她那么恭敬?” 涂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问,那可是徵清上尊,能与四帝相提并论的人!你也敢对她动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若非刚刚上尊有心收敛,你以为自己还能囫囵着站在这里? 别说是你了,就连师傅都不敢招惹徵清上尊,你倒好,直接把人给得罪了!这次的事情,回去再和你说,你先同几位小道友赔罪,再带着师弟回居所去等着我。” “师傅!” 潇奕不可置信地看向涂枫,要他同那位神尊赔罪他还能接受,师傅竟然要他同这些法力低微的无知小仙赔罪?他要是赔罪了,那以后在仙山内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涂枫气道:“你别叫我师傅,我没你这样的师傅!” 潇奕:??? 涂枫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话,仍旧一脸严肃地道:“都怪我平日太过纵容你了,你以前也总爱欺负人,但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事情,门内弟子也从未向我提起,我便没放在心上,以为你只是稍微顽劣了一些,却不想心思竟然如此恶劣。 徵清上尊说的很对,我们既然成了仙,比其他人得到的修行条件更好,便应该为其他人做好榜样,造福苍生,而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别人,你自己好好想想,今日的所作所为,究竟哪里不对,现在,立刻道歉!” 潇奕这时候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只得朝那些小仙道了歉,池诚也跟着赔了礼,涂枫又是好一番安抚,这才让小仙们对夏符仙山的印象又好转了过来。 当然了,以他们的能耐,也不敢在此时说什么,谁知道那个鲛人族小世子回头会不会找茬? 潇奕和池城回到居所后,不仅又被涂枫训斥了一顿,还被责令到人界历练,可怜池城刚刚拜入夏符仙山,什么都没学到,便要去历练,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第10章 会见天帝 却说徵清带着末浛跟着廖晨上神一路到了晨曦殿,一路上,末浛一面悄悄拿崇拜的眼神看廖晨上神,一面却担忧着待会儿可能会会见到天帝和青帝二人,心中实在矛盾,脸都快皱成了一团。 徵清见末浛纠结至此,又想起当时在晨曦殿前看到二人时,他那紧张的样子,于是看向廖晨,询问道:“不若让我这小友自己在这晨曦殿自己走走,我独自去拜会一下天帝和青帝?他毕竟修为尚浅,不好去扰了天帝的清静。” 廖晨上神看了一眼末浛,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好。” 小仙们怕天帝很正常,廖晨上神也不想为难末浛,左右这晨曦殿现下就他那三个弟子,也不会出什么事,便应下了。 末浛如蒙大赦般迅速离开,对廖晨上神敬爱之情更甚暂且不提,徵清则与廖晨上神一同往殿内走去。 晨曦殿的布置十分简单,殿内的地板和梁柱全都由青玉建成,摆设也多为玉石一类,看起来简单大气,却自有一种沉稳严肃的感觉。 相较之下,后院的小筑则清静许多,没了呆板沉闷之气,到显出几分仙雅韵味来。 一方四角亭子,旁边一汪清池,莲花朵朵,荷叶成波,亭中青白二人相对而坐,各执了一色棋子,方寸之间,便是另一番生杀。此情此景,一眼望去,便是一副难以勾勒的画卷。 见徵清和廖晨走近,天帝和青帝收了棋子,站起身来迎接。 徵清师从灵宝天尊,虽然算不得神族之人,但却是这六界之中唯一的妖神,不仅如此,她的修为还在二人之上,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好摆架子。 徵清抬了抬手,先朝二人行了个平礼,声音沉静,不卑不亢,“见过天帝,青帝,徵清有礼了。” 天帝和青帝二人也客客气气地回了一礼,青帝则笑道:“先前我听廖晨说似乎在比试时瞧见了你,本来还不信,却没想到是真的,你竟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徵清偏头看了廖晨一眼,疑惑道:“上神却怎知我来了?分明当时我已经遮掩了修为。” 以廖晨的修为,是根本不可能看出来的,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缘故? “上尊见谅,”廖晨歉然一笑,“实因百年前有幸见过上尊一面,是以先前一眼便认出了上尊的长相,拜师礼结束后,想着确认一下是否是上尊亲临,谁知却恰好遇上了殿前那一幕,多有失礼之处,请上尊勿怪。” “是也!”青帝插嘴道:“你既要来此,怎的却也不知会我们一声?倒叫那些小辈们眼拙没认出来,一时得罪了你!” 徵清想起殿前的事,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思及他们毕竟是小辈,所以没有过多的计较,只道:“也算不得得罪,只是身为夏符仙山的弟子,他们的行为确实多有不妥,所以一时没忍住教训一二罢了,倒是让诸位看了笑话,也还请廖晨上神勿要因此心中埋怨我才好。” 廖晨忙道:“怎么会呢?此次本就是夏符仙山多有得罪,上尊未曾追究弟子的无礼之举已是宽容,怎敢埋怨上尊?” “看来上尊这是发了威?”青帝取笑道:“未曾想,霁月清风的徵清上尊还是个急脾气,为了护着自己的小友,如今竟连小辈也狠心下手了?我倒是不知,这神界有哪位小仙能得上尊如此厚爱啊?” “哦?”徵清淡淡笑了笑,斜眼扫了一眼青帝,“瞧我这急脾气,青帝可想讨教一二?” 青帝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中发毛,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上一回斗胆与徵清上尊比试,不仅落败,还被她那绝音剑戳了数十个窟窿,法身受损,足足八百年才彻底修复完整,如今徵清上尊这阴测测的模样…… 青帝一个激灵,忙改口道:“不敢不敢,上尊息怒!方才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还请上尊勿怪,上尊勿怪!” 见他忽然改口,一副受惊的模样,徵清但笑不语。 廖晨咳了咳,为自己那丢人的兄长岔开话题,“那潇奕是鲛人族的小世子,未入夏符仙山时便是鲛人王和王后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因为资质不错,被雅玉收入了门下。 但此人性子一直十分闹腾,我提点了他几次,却不见收敛,便也歇了心思,毕竟不是我门下的弟子,不好说得太过。谁知他今日竟然行事如此糊涂,胆敢欺凌小仙,还大放厥词,实在是有辱门风!” 青帝闻言,赶紧一脸严肃地附和道:“就是!就算出身再高贵,也不该这般目中无人,竟敢对我们的上尊出言不逊!也亏得他是入了你夏符仙山,若是在我的门下有这样的弟子,我定叫他好看!” 廖晨看了自家兄长一眼,语气浅淡,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只要不是糊涂的,都不可能把自家小辈放到你那里去?众所周知,你那东方浮夷山简直就是神界的炼狱,上回招的那批弟子不是跑了大半?” 青帝轻哼,“那是他们不知道浮夷山的好!对了,徵清上尊,你怎么会忽然来夏符仙山的?” 青帝也知晓,徵清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平素那些上神的邀约,她从不参加,今日却一反常态,竟然来夏符仙山凑了个热闹,委实稀奇。 徵清道:“前些时日,我听闻妖王正要闭关,想是他修为已至圆满,要晋升为妖神了,便去了躺妖界,看看是否需要护法,谁知正逢天帝寿辰将近,妖王无暇前往,便托我去走这一遭,是以在此多留了些时日。 又恰好遇上廖晨收徒,便与小友来此瞧瞧,却不想在此偶遇天帝,想来也是缘分了。” 一旁被晾了许久的天帝终于插进话来:“上尊也是难得出上清境一趟,要想见上一见可真是不易。说起来,这还是本座第一回见到徵清上尊呢。” 天帝本就生的好看,眉眼间生而便含着柔光,这般轻轻一笑更显温柔清隽,可话语中的调侃之意又让人觉得他不那么冷漠疏离,简直让人好感攀升。 徵清闻言不禁赧然,“平素在上清境专心修炼,确实不曾拜会过天帝,倒是徵清失礼了。” 天帝轻轻一笑,“哪里哪里,上尊若是有空,也可多来天宫走动。” 青帝道:“浮夷山也随时恭候上尊大驾!” 见三人开始客套起来,廖晨笑道:“好了好了,一个个的都站着做什么?当我这里的凳子是摆设不成!” 他这一插话,几人这才一同坐了下来,廖晨见桌上的茶水凉了,便重新换了茶叶来亲自给他们煮茶。 徵清扫了一眼桌上的残局,忍不住皱了皱眉,道:“这黑子下的是什么路数?” 简直杂乱无章! 廖晨闻言,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那还不是咱们伟大的青帝陛下干的?上尊不知,这局棋可是有赌注的,若是青帝输了,将来十年,那行云布雨的活便要交给青帝做了!” 青帝被自家弟弟嘲笑,面子有些挂不住,可他转念一想,徵清上尊好像也不是外人?当初他刚坐上青帝之位时便被徵清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这千年来他也都没赢得过徵清,在她面前,他的面子什么的早没了! 这么一想,青帝又宽了心,于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发狠道:“左右不过是司十年雨水罢了,算得了什么,我就是要挫挫他的锐气!” 廖晨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就怕你这一局是在助长天帝的气焰,让他此后更加嚣张。” 青帝气结,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徵清道:“我只以为你单是修为不够,却不想谋略也不佳,身为一方君主,如此文不成武不就,成何体统。” 青帝被两人嘲笑,顿时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险些被这两个人气死。 天帝不由得幸灾乐祸,一双凤眼含了盈盈笑意,更如一汪春水:“不若你就此认输,还能保得几分颜面。” 第11章 对弈得胜 青帝见这三人联合起来一致欺负他,将他的短处揭出来,一时间又委屈又羞耻。 平素那看着凶神恶煞的脸,此刻泫然欲泣,活脱脱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哪里有半分六界杀神的样子?若是叫他人看了去,还以为这是个别人冒充的假货呢! 廖晨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偏开了头,自家兄长平时看着也是挺靠谱的一个人,怎么今日看着那么不得劲呢? 他悄悄看了一眼徵清上尊,莫非,是因为今日徵清上尊在此的缘故? 青帝此刻委屈得半真半假,但心里却敞亮,他知道徵清上尊善棋,若是能说动徵清上尊与天帝下上一局,谁输谁赢还尚未可知。 若是徵清上尊赢了,那以后天帝不就再也没有脸面在他面前吹嘘自己的棋艺了吗?天帝这家伙,武功不如他,却只拿琴棋书画来同他说事,委实可恨! 这么想定,青帝便只把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徵清,恳切道:“上尊,你我相识数千年,想必也不忍心见我被天帝磋磨至此?我好歹也是一方帝君,如今输得一塌糊涂,往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上尊啊,我这哥哥当得无用,弟弟见死不救也就罢了,如今有您在这,我这一身荣辱,可就全指望您了!” 廖晨:…… 这人是谁?我不认识?麻烦来个人把他叉出去! 徵清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的青帝,颇有些无语,要是真在乎脸面,便该知自己不应自讨没趣地与天帝比试,把棋下成这样还硬是强撑着要与天帝比试,也委实是难为他了。 不过…… 她细细分析了一下棋局,发现黑子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活路,虽然布局极乱,但有些地方却误打误撞地布下了好棋,只是青帝不会用,所以一直被天帝压的死死的而已。 便道:“倒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青帝闻言,双眼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目光炯炯地盯着徵清,“那你这是答应了?” 徵清道:“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或可一试,当然,如果天帝同意的话。” 天帝颔首,淡然一笑,“无妨,若能与上尊一较高下,也是本座之幸。” 天帝心道:左右这行云布雨的事情一直是他在安排,就算输了他也不吃亏,只是这回让青帝这厮寻到徵清这个靠山,要下下他的威风倒是不易了。 廖晨见徵清真要接手自家兄长这一局烂棋,也来了兴致,丢下茶具便过来围观。 徵清一掀衣摆,施施然在天帝对面坐了,刚落下一子,不知怎的,心头那种熟悉的感觉此刻又冒出来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帝,只见他眉眼低垂,正专心看着棋局,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白玉棋子,细细看去,白皙的指尖竟是比白玉棋子还温润几分,美人如画…… 呸! 她在看什么呢! 徵清轻轻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剔除出去,转而细细观摩着天帝的下一步棋,不再多想。 这一局虽然尚未过半,但天帝的白子已经领先了十几目,而且稳居上风,徵清要想扭转局势不太可能。 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哪怕徵清竭力挽回也难掩败势。 廖晨看着徵清一步步下得巧妙,但仍旧难挽颓势,觉得有些可惜,若非这局棋开局被他的兄长下得太烂,徵清上尊也不至于走得如此艰难。 就在廖晨和青帝都以为徵清要输了的时候,却见徵清落了一子在他们都没想到的地方。 廖晨皱眉,“若是下在此处,虽有巧妙之处,只怕会失去好不容易挽回来的一点优势,是否太过铤而走险?” 青帝看了看,发现自己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便故作高深地看着棋局,并不开口,以免暴露自己的短处,这三人来嘲笑他。 徵清不语,只一步步往下走,天帝倒是渐渐从棋面上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可等他回过神来,徵清却已经落下了最后一子,瞬间吃掉了一片白子,扭转败势后,竟是还胜了半目! 天帝望着徵清落下的最后一子,细细数了棋子之后,抬手将白子放回棋碗中, 玉制的棋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小筑里,尤其悦耳。 天帝微微摇了摇头,轻叹道:“本座输了,徵清上尊果然棋艺高超,本座自叹不如。” “好险!” 青帝虽然下不出这样的棋,但他还是看得懂的,徵清这是在最后一刻反败为胜了!虽然只赢了半目,但他开局下得一团糟,徵清都能赢回来,委实不易。 廖晨细细品鉴完,拍手赞道:“从那时开始你就没想过要与白子纠缠,而是在暗中谋算最后的这一步,不仅如此,你竟是连白子下一步落在何处都想好了,步步为营,最后一举得胜,真是精彩!” “承让。”徵清轻轻一笑,态度谦和,虽然赢了,却并不张扬。 “看来这活儿还是得要天帝自己干了,哈哈哈!” 青帝这会儿反应过来,徵清已经赢了,那赌局他也就赢了! 于是得意地朝天帝道:“你说说你,叫你一开始就说大话,还说什么自己棋艺无双,从未遇到敌手,这下输了!啧啧,亏你还是天帝,被自己说出的话拂了脸面,可觉得丢人么?” 廖晨白了青帝一眼,“又不是你赢的棋,得意什么?那尾巴都翘上天了,这局棋不管你是输是赢,对天帝来说都没损失啊!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颇为自家兄长的脑子堪忧。 青帝摆摆手,对此倒是不甚在意,“无妨无妨,我不过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罢了!如今既然赢了,那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争那点输赢有什么了不起!” 天帝倒是没和青帝呛声,而是笑着看向徵清,抬手道:“此番确实是本座托大,夸下了海口,让上尊见笑了,今日一局棋,受益良多。” 徵清也抬了抬手,“天帝客气,方才徵清也不过是运气好,险胜罢了。” 二人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却各自藏了几分心思。 天帝很清楚,这局棋从一开始徵清就是稳赢的。 方才下棋之时,天帝就发现徵清似乎能够洞悉自己所有的想法,就连他下在哪里都能预料得到,正是如此,他才会被徵清的布局扰了心神,一时间竟然没能发现她真正的目的,从而失了最好的时机。 而徵清说得没错,她确实是险胜,可这险处不是棋子的落定,而是预测他的想法,从而轻易地左右他的落子,让他心神大乱,这般算计,步步为营,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徵清心中疑惑的却是,自己分明没有同天帝下过棋,为何却好像能够预料到他下一步的动作?而天帝的反应也正好证实了这一点。 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最后的手足无措,天帝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棋局会被她看得如此通透。 徵清心下疑惑,难道自己先前何时与天帝下过棋,又或者,练过天帝所书的棋谱?但见天帝并未多言,便也只好避而不谈了。 一局棋罢,几人又随意说了些话,也无非是些不打紧的小事,闲谈过后,徵清便寻到末浛与他一同离开了。 并非她不想和廖晨等人多坐上一坐,实在是囹圄山那边又传来异动,使得她不得不去查探一二。 第12章 跳斩神台 却说徵清离开后,天帝三人便齐齐歇了玩乐的心思,心情都有些沉重。 青帝推搡了自家弟弟一把,低声道:“去问问啊!” 廖晨没好气地斜了自家兄长一眼,但还是认命地坐到了正在慢吞吞收捡棋子的天帝身侧,问道:“当年你我都是亲眼所见,帝女身殒的,如今这个临洮,只怕……” 天帝骤然出声,温润的眉眼间带了几分迷离之色,“不,就算她是个陷阱,我也不会再让她离开我了。” 廖晨皱眉,沉声劝道:“神无转世轮回之说,你当明白,若是帝女当年真去了,当是不可能会再出现这世上,如今这个临洮虽与帝女看似无二,但就是如此,才更显可疑!” 天帝闻言,忍不住将手中的棋子攥紧,那白玉棋子竟是化作了一团齑粉,低沉的声线带了几分偏执。 “我如何不知?可那人既然能够找到同她如此相似的人,就一定知道阿洮的下落,便是冒险,我也要一试!” 廖晨见状,轻轻叹了一声,不再劝了。青帝也是一脸无奈。他们都知道天帝的性子,这千年来,天帝心中一直惦记着帝女,从未有一刻放下过,只是苦寻无果,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条线索,只怕是不可能会放弃,幕后之人定也是算到了这一步,所以才会如此。 也罢,只怕他们阻拦也无果,倒不如随他去。 另一边,徵清说明自己要提前去囹圄山一趟,待到天帝寿宴时再赶回来,末浛一听,便赶紧乖乖回了府中,等着徵清回来。 却说这囹圄山和徵清的渊源,也是一个巧合。 数百年前,徵清经过囹圄山时,恰逢四界之人在争斗,死伤无数,其中又以人界伤亡最重,毕竟,那些人肉体凡胎,便是习了些微薄法术,又如何斗得过那些化形大妖和魔界冥界的恶霸? 这般他族之人争权夺势的事情本来她是不方便插手的,可眼看附近的百姓遭受了牵连,徵清实在无法坐视不理,便以一己之力,保全了那些凡人,更是在囹圄山附近划出人界的领地后,设下了一道结界,以此护得人界周全。 那结界是她亲手设下的,上面自有法术加持,所以不管有什么动静她都能够第一时间知晓,本来这几百年都相安无事,可近日,结界却频频传来异动,人界也数次通灵于她,道是结界外的魔族似乎有大作为,冥界和妖界也数次进犯,人间再度遭受侵袭,请她前去救命。 这次她前去妖界本也是想问问妖王鸿渐关于囹圄山的事,奈何鸿渐急着闭关,她不好提起,明锦又要护法,此事便耽搁了下来。 她本来打算过了天帝寿宴再去囹圄山加固结界,却不想,那边却是这几日时间都等不及了。此次结界再度受创,不过片刻便被毁得七七八八,只怕她去晚一点,那结界便要破了。 徵清掐算了一下时辰,自从天梯断了之后,神界和人界只见便断了通道,要想从神界到人界需得费上一番功夫,少说也要几日的功夫,不过,也是有捷径的。 比如直接从那斩神台上跳下去,或者冥界往生殿从轮回道、奈何桥去,亦或者通过神魔之井到达魔界,再去人界,否则寻常法子时间太久,她那结界怕是顶不住。 徵清算了算,离夏符仙山最近的便是斩神台,只要她祭出师尊给她的清音玉,再以灵力护体直接跳下去,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一个时辰便可到囹圄山,这是最快的法子了。 于是,徵清便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迅速捏了几个诀,果然找到了斩神台。 斩神台乃是神仙最畏惧的地方,没有之一。只因这斩神台万万年来斩了不知多少神魂仙根,上了这斩神台的神仙就没一个走的下来的,是以残存的灵识和戾气一直在斩神台四周肆虐。 斩神台由白玉砌成,上面布满了压制法术修为的阵法,便是一个上神上去,修为也会被压制至少七成。不过,那周围设了不少结界,便是未免一些不知情的小仙误入斩神台,丢了性命,也锁了斩神台内的怨气和戾气。 可即便如此,斩神台附近还是阴风阵阵,戾气横行,若是换做个胆小的仙娥,只怕已经被吓哭了。 徵清丝毫不惧,甚至有些赶时间。 那些结界对她不起作用,阵法的作用也在清音玉的保护下削弱不少,几等于无,她无视了周围的戾气罡风,走到斩神台边捏好诀便准备往下跳。 “这位仙子,你怎的如此想不开,竟要跳这斩神台?!” 徵清本来正要往下跳,却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被吓了一跳,愣神之际,竟直接被那人一把从斩神台上捞下来了。 “……” 来人墨发黑瞳,眉宇微敛,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着了一身沉稳的黑衣,衣摆上却是是大片大片的红色曼珠沙华图案,看起来低调华丽却带了几分妖冶。 徵清站稳后,看清来人,忍不住道:“你这是闲得慌?” 六界之中,会穿成这样的,也就只有冥王郁夷了。 可即便是郁夷,也不能挡她的去路啊! 清音玉乃是上古神器,运转一次需要耗费不少灵力和精力,灵力倒是其次,损耗的精力却让她有些担心。 主要是她还不大清楚结界那边是什么情况,万一到时候需要对付那些大妖和魔族冥界之人,还要修复结界,精力的损耗将是不可估量的。 毕竟囹圄山灵力混杂,难保没有几个厉害的人物,届时她若抵挡不住,遭殃的只有人界,这也就意味着她在这里多耽搁一分,人界就越危险一分。 郁夷这时认出了徵清,不由得惊讶道:“徵清上尊,怎么会是你?这斩神台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你在这里做什么,该不是要想不开!这六界之中还有谁能让上尊你想不开的?” 徵清见他一副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事的样子,险些把手里的清音玉捏碎,“我说冥王殿下,你拦我作甚?不过是个斩神台,以我的修为是跳不起还是怎的?” 郁夷被徵清这凶巴巴的模样吓得一顿,他不过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一双桃花眼眨巴个不停,看起来颇有些无辜。 谁知道竟然会是徵清上尊啊!而且,她没事干嘛要跳斩神台? “这,我也不知道是你么。” 郁夷心知自己方才所为有些不妥,抬手摸了摸鼻子,委屈地道:“我怎么知道是你?看你这身打扮,还以为是哪个宫里受了委屈的小宫娥,一时想不开要自杀呢,这斩神台可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话本里说的那个什么回到凡间的路,一旦跳下去就灰飞烟灭了,既然被本王遇上了,可不得救上一救么?” 说得好有道理呢,真是谢谢你啊。 徵清本来还想回他几句,却正好看见几个小宫娥走近,规规矩矩地朝郁夷行了一礼,而她们身上那衣服果然和她的这身素服别无二致,乍一看,似乎真有点像。 郁夷挑了挑眉,十分得意,“你看,我没骗你!我方才真的是出于好心!” 徵清:“……” 第13章 冥王郁夷 徵清懒得与他纠缠,正准备离开,郁夷却不依了。 “你还没说,你这是要去哪里呢,怎么就要跳斩神台?” 郁夷追问道,“虽说以你的修为,便是在这斩神台上跳他十个来回也不是问题,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去处,跳一回要少好几百年功力的,可不能乱来啊!” “……”她又不傻,为什么要在这斩神台跳十个来回? 徵清转念一想,囹圄山的事冥界也是有份的,或许郁夷还能帮上些忙,便直言道:“数百年前我在囹圄山设下了一道结界,护得囹圄山附近的百姓一个周全,怎奈近来却异动频发,所以便着急去看个究竟,谁知被你给搅和了。” 郁夷眨了眨眼,“你难道不知道么?三日后,便是魔尊潋月的大婚,想来囹圄山那些人最近有所动作也是因为此事。” 这徵清还真不知道。 徵清算了算日子,发现正与天帝寿宴是同一日,不禁有些疑惑疑惑道,“这魔尊与天帝素有旧怨不成?怎么偏选了三日后成亲?不过这六界之中,人仙妖三界都是与神界交好的,你的冥界倒是哪边都不得罪,可这样一来,魔尊和天帝在六界之中的地位和号召力岂不是一目了然了? 如今神界和魔界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倘若因为两位尊主争风吃醋导致发生了摩擦,引发战争倒是不好。” 自古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是神界和魔界当真爆发战事,只怕人间又要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郁夷的目光闪了闪,“这次的事情只怕不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实不相瞒,前些时日我也收到了囹圄山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要做些什么,只是你也知道,囹圄山如今早已是四不管地带,便是我有心要插手,也未必有那个能力。 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我好心劝你一句,莫要再管囹圄山的事情了,如今你修为已近圆满,即将登临圣道,又何必要去趟那趟浑水,白白招惹一身的因果业障?倘若因为一念之差,毁了你千万年的修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徵清摇了摇头,不甚赞同地道:“郁夷,你知道吗,我们之所以比其他人修为深厚,法力更高,便是有义务要护着些他们的。人人都知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那我们这些所谓的强者又怎么能因为害怕自己受到伤害,就置之不理呢? 今日是那些凡人的生存受到威胁,所以你好心地劝告我不要多管闲事,那我问你,倘若今日是你冥那些界子民遇到了这件事,你还能袖手旁观,如局外人般这么轻飘飘地站在这里说,他们只会影响你的前途吗?” 郁夷皱了皱眉,他不会,也不可能。 可那是因为,他是冥界的君主啊,他受冥界之人的供奉和敬仰,自然要尽全力保护他们,徵清却不同,那些凡人自有人间帝王护着,哪里需要她去多管闲事? 徵清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确实,凡人相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弱了,活的又短,左右都是要死的。可那也是鲜活的生命,我护着妖族是自己身为妖神的责任,我护着人类,却是我身为神尊的责任,我不求你能助我,只愿你不要阻我。” 师傅曾说,既然选择修道,便该顺应天道,但凡遇上即是因果,为强不可凌弱,为弱不可为祸,若要真正领悟圣道,便要明白什么是天意,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 徵清觉得,这其中的道理她悟得不透,可最基本的道理她却是明白的。守护苍生,维护弱者,是身为神仙的本职,如今人界面临灾祸,她怎能坐视不理? 说完,徵清捏了个决,祭出清音玉,直接跳下了斩神台。 斩神台最可怕的便是罡风,这里因为连接了神界和人界,灵力极不稳定,所以罡风也极为锋利,普通小仙要是跳下来,别说是仙根了,三魂七魄都会受到重创,就算侥幸得以保全,也没有资格入轮回之道,只能游荡在六界之中,一直等到魂飞魄散。 便是上神,被封印了法力、剔除了神骨之后跳下斩神台,神魂也会被消磨,不过勉强保存三魂七魄,有个转世的机会罢了。 这六界之中却有个例外,那就是天生的神是没有三魂七魄的,他们只有一道神魂,倘若不幸被丢下斩神台或者受重伤殒身了,等待他们的便只有羽化,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天生的神虽然尊贵,可他们是没有来生的。 罡风在徵清的耳边呼啸着,打在清音玉凝成的结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些之前被丢下斩神台的神仙残余的神识都化作一道道戾气冲击着结界,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可怖非常。 若是换做其他人,只怕是早就被吓着了,徵清却岿然不动,还有心思念起往生咒超度一二。 “不是,我说,你一个修道的人,怎么还会往生咒?” 一道邪气却带了几分痛苦声音忽然响起,“这不是佛家的法术么?” 徵清循声望去,只见郁夷也跟着跳了下来,只是他虽然凝了结界,但没有法器压阵,戾气早已突破了结界,划伤了法身。 而那身原本剪裁得体的黑色鎏金长袍已经被罡风割破了好几个口子,一头青丝也断了好几缕,看起来委实有些凄惨。 “你怎么也跟着跳下来了?”徵清疑惑道。 郁夷道:“这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囹圄山么?你这千百年都难出一回上清境的稀罕人物,若是让你自己一个人去,万一被那些家伙生吞了怎么办,我可不放心。” 可真是嘴硬心软的家伙。 徵清轻轻笑了笑,加强法力,将结界扩大了一些,把狼狈不堪的郁夷也一同护在其中,“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冥王殿下了。” 二人到达人界之后,便立刻前往囹圄山。 方才郁夷已经乘机换了身衣衫,一番拾掇下来,又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冥王殿下。 未免身份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人便变化了容貌,遮掩了修为,徵清化作了一个普通妖族女子,郁夷则假扮成了普通的冥界修士。 徵清打量了正在束发的郁夷一眼,忍不住道:“冥王殿下,你这模样与之前有何区别?” 那双波光潋滟勾人万分的桃花眼,不还是原来的模样么?谁会认不出来! 郁夷捏诀变出一面水镜,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道:“本座还嫌弃自己这副模样,辱没了自己的名声呢!” 徵清扶额,生怕他再折腾下去那结界早就破了,只得道:“行了,是叫你来查探结界一事的,不是叫你来宣扬身为冥王的威严,更不是叫你来比美的,收敛着些。” 二人很快便赶到了囹圄山,但远远看去,囹圄山的灵气十分驳杂,妖气魔气杂糅横行,还掺杂着几分血腥味,让人浑身不适。 好在徵清和郁夷修为深厚,并不会觉得难受。只是他们都是神,身上的神光在这等地方就如同投入黑夜的明珠,尤为明显,而且是就算被法术遮掩了,一些修为高深的妖魔还是能够看出来,若不遮掩一二,只怕很快就会被发现。 郁夷想了想,道:“我有一个办法,只是,恐怕要委屈上尊了。” 第14章 改头换面 “……” 徵清抖了抖身上的狐皮,“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郁夷说着有好办法,结果就是在她身上披上个狐皮,然后又转头逮了只狐狸挤了几滴精血点在她脸上…… 徵清平日里虽然不怎么严苛衣着用度,但好歹也是仙境灵气里泡着的,哪里能忍受得了这般打扮? 妖族之中,狐族的味道最重,而精血更甚,这般气味于徵清这等冰清玉洁的上神而言,几等于受罪。 郁夷看着徵清变幻而成的狐族女子模样,眯眼一笑,尽显无害,“上尊勿怪,百妖之中,属狐族的气味最是浓重,而精血则有奇效,不仅能破媚术,还有明目清心之效,而二者合为一体,方能掩盖上尊你的神身,不被人察觉,虽然有些不适,我这不也是为了您好嘛。” 徵清皱眉,“本尊便是光明正大来了又如何?” 郁夷道:“本也无妨,只是天帝寿宴在即,又正值魔尊大婚,若是你我二人招摇过市,难免让囹圄山的人以为冥界这是有意要对囹圄山下手,更会让神界仙界以为徵清上尊亲近魔界,与天帝交恶,届时,只怕对六界局势有所影响,若是引起战事就不好了。” 徵清想了想,觉得他这番话在理,便也只得忍了。 她颇为不习惯地捏了捏自己脑袋上冒出来的两个耳尖,发现郁夷还是那身装扮,有些不解,“你不遮掩遮掩自己身上的神光么?” “我不需要这么麻烦!” 郁夷咧嘴一笑,将身上的鬼气释放出来,身上的神光霎时便黑气被吞没,整个人也不再如同先前一般俊美妖冶,而是看起来尤为可怖,让人感觉下一刻便要变成青面獠牙的恶鬼了。 “……”可以,这很厉害! 话说,她也是妖神,为啥就要用狐族精血来遮掩自己的身份,而郁夷却可以如此随意? 郁夷仿佛知道徵清在想什么似的,解释道:“上尊不知,我身为冥王,常年待在冥界,这世间的鬼族没有哪个的鬼气能有我这般阴森,但上尊虽然身为妖神,却一直在上清境那等灵气精纯之地清修,一身的妖气早已褪去,就算用这等办法也难以掩去身上的神光。 尤其这囹圄山鱼龙混杂,难保没有几个厉害的在此,若是此时你的身份暴露,难免会惹来六界之人的猜忌,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徵清点头道:“也罢,既然如此,还是莫要再耽误时辰,早些去查探结界那边的情况罢。” 再和他纠缠下去,就要耽误正事了。 郁夷点了点头,二人又检查了一番着装,这才踏入囹圄山的地界。 虽然一个狐妖和一个恶鬼的组合看起来十分突兀,但囹圄山的妖魔早已见怪不怪了,并未起疑。 六界之人皆爱美,尽管已经易过容,但郁夷出色的容貌还是引来了不少大妖的注意,反倒是她这个狐妖被忽略了个彻底。 一路上,好几个美艳的女妖都在朝郁夷抛媚眼,一些胆大的甚至直接“不小心”撞进郁夷的怀里,胸前的软绵绵更是“不经意间”蹭在了郁夷的手臂上,将本就生的好看的郁夷弄得害羞不已,连耳根都泛起了可疑的红色,如此羞涩模样,更是让那些女妖心动不已,只恨不能将郁夷当场生吞活剥。 徵清觉得这一幕有些没眼看,她甚至怀疑这厮根本就不是陪她来救人的。早闻冥王风流倜傥,道侣无数,未曾想,竟是这般受欢迎。 徵清刚想用神识传音提醒郁夷不要忘了正事,便听到了郁夷哀怨的声音:“上尊还愣着做什么?囹圄山对陌生妖魔最是警惕,我都已经出卖色相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了,上尊还不离开,是真想我被这些女妖吸光了精魂不成?” 徵清闻言,心知是自己误会了他,一脸钦佩地看向郁夷,回音道:“原来殿下竟是如此无私!既如此,那便告辞了,殿下保重!” 说完,她果断捏了个诀隐身离开,连头都不带回的。 郁夷:…… 郁夷:上尊走得这般干脆,竟是丝毫不担心他吗! 徵清自然是不担心的,方才她已经看过了,那几个女妖身上都带着戾气和血腥味,一看就不是正经修炼的好妖,既然自甘堕落不知悔改,还把手伸到郁夷面前,那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倘若修为低下的妖魔与上神双修,可是要折损精元的,更别说是郁夷那般的人物。若郁夷真没把持住,又无心怜惜她们,伤的自然是那些女妖的根基,而郁夷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事,她完全不需要为他担忧。 若是郁夷并无这方面的想法便更简单了,一介冥王,要对付几个大妖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只是徵清却不知,自己前脚刚走,下一瞬,原本被一群女妖围在中间调戏,害羞不已的冥王殿下便瞬间变了脸,阴沉的脸上?全然没了半分害羞,直接出手将身边的女妖灭了个干净。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些千年大妖竟是连妖身都没留下一丝一缕,直接化作青烟消弥了。 郁夷嫌恶地脱下了身上的外衫,捏了好几个清尘诀。 他的身后,一道人影翩然而至,恭敬地将他刚刚脱下来的衣裳接了过来,低声道:“殿下。” 郁夷找了身新衣换上,敛去身上的森森鬼气,朝徵清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道:“知会魔尊一声,徵清上尊已经到了,让他动作小一些,切勿节外生枝,若是可以的话,计划推迟几日也无妨。” 从徵清方才的态度便可知,倘若此事被她知道了,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可若真让徵清插手,那潋月这千年来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属下迟疑道:“可是殿下,聚灵阵已经准备妥当了,若要魔尊此刻收手,只怕是不太可能。” 魔尊这些年为了今日不知等了多久,又怎么可能愿意收手? “那也要收手!”郁夷冷喝,“若是因为一时心急而将筹谋多年的计划毁于一旦,那才是损失!” 徵清即将登临圣道,只差临门一脚,她的修为早已不是他们所能匹敌的,若是徵清插手,便是他与潋月联手也不一定能保证聚灵阵顺利开启,若是聚灵阵被毁,那一切便都完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冒险? “是。”属下低声应了,“那是否要派人盯着些徵清上尊的动向?” 郁夷简直想把这个愚蠢的属下一脚踩进泥里,“你去盯着还是我去盯着?以她的本事,能不知道你跟着她么?别管她去做什么了,你只管把我的话转告魔尊便是,若他实在不听劝告,那就别怪我们见死不救了。” 说完,郁夷身形一闪,离开了此地,那个属下也赶紧去通风报信去了。 却说徵清与郁夷分开后,便直接去了结界附近,果然看见不少魔族和妖族在合力攻击结界,妄图把结界撕开一道口子,而其中一只魔族的队伍看起来训练有素,多半便是魔尊麾下。 徵清正在想着该如何是好,却听见了一道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抬头望去,只见那天穹上果然出现了一丝裂缝——结界快破了! 第15章 修复结界 “快了!再加把劲!” 魔族中看似是首领的人显然也发现了结界的裂痕,立刻厉声命令道。 这道结界坚固非常,他们花费了好几日的时间才打开这么一点口子,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如今胜利在望,再加把劲便可以击破结界了,自然是个个干劲十足,希望能够早些完成任务。 眼看裂痕越来越大,徵清明白不能再等了,囹圄山灵气驳杂,若是透过结界到了人间,只怕会对那些凡人造成不小的影响。 可同时,徵清又有些担心。 若是她此时出手,那岂不是公然与这些妖魔宣战?虽然此时囹圄山的那些头目们并未露面,魔尊也并不在此,但既然他们派出了自己的手下来破结界,就说明他们定然也是盯着这边的,届时要是打起来的话,他们定会出面,岂不是会牵连许多无辜的人? 徵清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出面动手,只是分了一丝法力撑住结界,让那些妖魔短时间内无法毁坏结界,然后又捏了个分身穿过结界,去看一看人界那边的情况,以免真交起手来未能护住结界,让凡人遭了罪。 本来想着先前收到了那么多次人界的通灵,他们应该也早有准备,撤出了此地,此番查看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可谁知她一穿过结界便被吓了一跳。 那结界后此刻正站了乌泱泱一群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目光如炬地盯着结界,不仅没有任何惧意,反而还隐隐有期待的意思,仿佛正在等着结界破裂。 他们怎么不走呢?明知这里有危险却还不离开,不是自寻死路么? 徵清心下疑惑,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些人手中的法器上时,她便知道这些人为何不离开了——他们手中拿的正是可御邪魔歪道的赤练金莲,而且每一瓣莲花上都闪耀着金光,一看便是有高人加持过。 不仅如此,这些人的站位还恰好构成了一个五行八卦阵,能够将赤练金莲的威力发挥到最大,若是结界外的那些妖魔真打开了结界,只怕是要死伤惨重。 可囹圄山不止这批人啊!这些手下的修为并不高,一看便是最底层的那一批,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囹圄山的头目也不可能让这些凡人或者。 只怕届时,这囹圄山便会成为修罗场……不行,这结界绝对不能破! 徵清立刻收回了自己的分身,准备阻止那些人继续破坏结界,可正要出手,郁夷却将她拦了下来。 “上尊,你这是要做什么?” 郁夷皱眉道,“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此次魔尊大婚,娶的是个狐族女子,而且大婚的地点就在离囹圄山不足百里的望月城,这次大婚,身在人界的狐族也是要参加的。 他们这是要破开结界,让留在人界的狐族通过这里回到妖界,你若是此时公然出手,岂不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仅如此,还会让魔尊以为你这是要破坏他的大婚?” 徵清道:“就算是这样,我也要阻止他们,结界外守着的那些人因为用赤练金莲摆了八卦阵,若是这些妖魔当真破开结界的话,大战一触即发,后果不堪设想!” 郁夷沉声道:“想必你也知道,如今六界的关系委实算不上太好,不过是都不想做挑起事端的那个人,所以粉饰着表面的太平罢了,可若是今日这些妖魔因你而折在这里,势必会让囹圄山失控,外面那些人也一个都活不了! 届时狐族若闹起来,魔尊大婚被破坏,魔界妖界因此对人类大开杀戒,这结界的碎裂就会成为六界混战的开端,而你也会成为六界非议的罪人!” 徵清声线微冷:“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结界外的凡人就这么送了性命吗?” 说完,徵清越过郁夷,直接现身,抬手捏诀结印,直接将众人的法力隔绝在外,另一手则输送了一道法力在结界上,开始修复结界。 徵清的忽然出现将下方众人吓了一跳,见她竟然在修复结界,纷纷停手朝她围了过来。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我们,不要命了?!” “你们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徵清瞥了一眼下方的众人,冷声道,“这结界若是破了,对人界影响有多大,你们知道么!” “那些凡人如何,与我们何干!”为首之人骂道:“这是魔尊的吩咐,你个狐族小妖怎敢阻拦!” “少说废话,兄弟们,给我上!若是今日叫她得手,我们如何跟上头交代!” 魔界的人见她不过是个狐族上仙修为,并不放在心上,纷纷叫嚣着要动手。 与这些人不同的是,囹圄山的那些人并不废话,直接便朝徵清动了手,提着兵器便朝徵清攻去,那架势竟像是要将她斩于刀下。 见徵清没劝住,郁夷眼神扫过下方那些魔族之人,眸光暗了暗,看来,潋月并没有让自己的手下立刻停手,竟然还是要打人界的主意。 潋月不是不知道这是徵清设下的结界,也不是不知道徵清可以随意穿过结界,自然也就会发现外面那些凡人的所作所为,可还是要这么做,分明就是在赌! 赌徵清不会插手! 就算这次不行,以后也还有机会能够完成他的计划,聚灵阵就算不用凡人和修士的精魂来填,也总有别的办法,何必还要如此冒险?难道真要一意孤行,让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才甘心? 郁夷觉得,潋月简直是疯了。 可谁让自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 他的目光落在结界上,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保住这个结界了,绝对不能让徵清察觉到什么异常,导致聚灵阵被毁。 “既然如此,我来助你。” 郁夷说完,站在了徵清身边,撑起一片屏障替她当下了那些人的进攻,“免得为了护着个破结界,叫这些宵小欺辱了你去。” 徵清没答话,但唇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囹圄山的人和魔界那些手下加起来人数不少,足有数百人,那一个个又都是拿命拼出来的本事,自是不简单,郁夷再厉害,也难免有些应付不来但又担心他们对徵清下手,只得撑起来本命结界,这才算好一些。 奈何结界接连极广,修复起来又复杂,徵清也实在无暇顾及郁夷的安危,只能尽快修复那结界,好腾出手来帮郁夷。 “头儿,这事儿咱不管?” 囹圄山一处洞府之中,一面水镜前,几人正在看着这一幕。 男子瞥了一眼水镜中的情况,不耐烦道:“管什么管!潋月那玩意儿大婚又不是爷我大婚,进不进得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你们知道那是谁么,也敢对她动手?把兄弟们都给我叫回来,别在那丢人现眼的,仔细把小命都给交代在那!” “是,头儿。” 第16章 望月魔城 结界很快便被修复了,囹圄山的人得了命令纷纷离开,剩下的那些魔界之人不敌郁夷,也只得放弃。 徵清未免他们再度对结界下手,干脆在上面加了几个上古阵法。这阵法可以将打在结界上的法力转化为保护结界的力量,郁夷还拿出了几件自己炼制的法器压阵。 徵清担心那些妖族和魔族还会带更厉害的人来,想在这里再看看,郁夷却道:“你放心,那几件法器可是我亲自炼制的,便是再强大的法力冲击也能吸收,然后转化为维持阵法的灵力,若非修为至上神之境,绝不可能毁掉阵法,破开结界,你就放心!” 郁夷炼器的本事极为不错,只是他对自己炼制出来的法器要求也极高,能被他随身携带的,绝非凡品。 徵清只以为郁夷是对那些凡人心生怜悯,所以才会将自己的法器拿出来,帮着她一同化解这场危机,颇为敬佩地道:“不愧是冥王殿下,一出手便是这么大的手笔。” 郁夷面上不露什么,可心里却是苦笑不已。 他这么做可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天下苍生、六界和平,只希望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不会怪他才好。 眼神划过结界上的那些法宝,郁夷心中一阵肉痛,只好偏开头,眼不见为净。 此刻,因为原本快要破裂的结界忽然被修复好了,结界那边正严阵以待的人惊讶万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结界这是自己修复好了?” 一人望着那完好如初的天幕,惊讶道:“方才我明明在这里看见了一道裂缝的啊,怎么忽然就不见了?那结界外的妖魔鬼怪还能进来吗?” 所有人心中都有着与他一样的想法,于是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阵法中央的一个老道身上,等着他的解释。 只见那老道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抬手在眼睛前一抹,再看向天幕,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情况如何?” 一个身着月白色华服的男子走向前来,问道。 老道目光炯炯地盯着结界上郁夷放来压阵的那几件法宝,难掩激动地道:“殿下,结界已经完全被修复了,不仅如此,还有了数件宝物镇压,坚固非凡!” 男子闻言,也抬头看了一眼天幕,虽然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依旧对老道的话深信不疑,“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结界保住了,这里的也不会再有危险了?” “是的,殿下。这个结界已经完全被修复了,而且比之前更坚固!开采事宜可以继续了,绝对不会再有宵小作乱!” 老道已经微微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可看着那结界上面复杂的阵法,却还是觉得自己接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胸腔中的热血不断沸腾着。 男子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近来发生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已经实在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若不是他身负重任,又身为皇子,只怕也与附近的村民一样,早就被吓跑了。 而且,方才那种压迫感和天空中莫名出现的裂缝以及隐约传来的可怕的声音,都证实了这个老道并没有说谎。 这里果然是传说中那个与妖魔冥三界交界的地方! 不等男子感慨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骑绝尘而来。 “殿下,帝都急件!” 男子子接过信件,拆开看完后,面色有些沉重,“立刻回宫!” 他此番来囹圄山便是为了这边的金矿,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些灵异的事件,金矿可以顺利开启,宫中却又生了变故,实在是让他有些分身乏术。 临走前,男子回头看了看囹圄山,只觉漫山的翠绿十分惹眼。 可偏偏这是整个南国最偏远之处,若非这里物产丰富,金矿和铁矿产出量奇高,质量也是最好的,他也是不想到这里来的。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以后还会来这里,并且渊源还不浅。 结界的事情在郁夷的帮助下就算是解决了,二人便并肩离开了囹圄山。 见附近往来的妖魔很多,冥界的人也有不少,甚至偶尔还能看见几位神界之人,徵清想,若非魔尊刻意要与天帝对着干的话,去参加魔尊婚礼的人应该也是不少的,毕竟也是一方君主,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只不过,魔族似乎一直不大待见仙族和神族,魔尊和天帝的关系也十分微妙,神界的人应该也不会在意魔尊什么时候大婚。 徵清感叹道:“从前我来囹圄山时却是没见过这般和气的场面,此番魔尊大婚,想必极是热闹。” 上一次她来,囹圄山乱糟糟的一团,几方势力为了争夺地盘打得不可开交,甚至还对凡人下手,可现在几方势力却看起来和气了不少,至少没再打架了。 “想来这些应该都是去参加魔尊大婚的。” 郁夷道:“望月城距此地不过百里,囹圄山的地界势力盘根错节,平日不容许外人进入,前来赴宴的人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囹圄山里的人物,只能绕路,这囹圄山外的人自然也就多些。” 说起此事,徵清不免有些疑惑:“这魔尊大婚为何不在他的宫里举行,却要来囹圄山附近的望月城?” 囹圄山这边的势力范围十分混乱,便是魔尊在此,也不一定能压得住局面,可他明知危险,却还要在望月城举行大婚,实在是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万一有人意图不轨,破坏他的大婚呢? 郁夷想了想,道:“许是他想趁机收服囹圄山这边的势力。这些年来,囹圄山一直是四界都不管的地方,神界和仙界又无权插手,导致这方势力越发壮大,若是能收服这方的势力,必定是一大助力。” “那你怎么没打他们的主意?”徵清道,“冥界亦有领地在此,还有不少修为高深的鬼族,若能收入麾下,你那十方地狱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压都压不住了?” 据她所知,郁夷的十方地狱近年一直不是很太平,一些厉鬼不仅没有在地狱中磨去戾气,反而还修为大增,越发可怖,原先的那些狱卒根本压不住他们,所以常常有越狱的事情发生,惹得郁夷头疼不已。 “我又何尝没有想过?”郁夷摇了摇头,无奈道,“只是这囹圄山虽然也有冥界之人,但他们从来不受我的管束,想要他们乖乖听令,岂是那么容易的? 当初我派来的那些手下不仅没能完成任务,而且还被他们打的险些散了魂,想必他们就算是被收复了也未必能够忠心于我,此后我也就没再动过这个心思了。” 当初的事情实在是丢脸,就连他的左护法都差点被废,若他还要打囹圄山的注意,只怕是会惨淡收尾,明知没有结果,却还要一意孤行,他可不傻。 第17章 狐狸嫁女 “既然如此,不如咱们也去看看,左右离天帝寿宴的时辰还早,不着急回去,虽说我与魔尊没有什么交情,但这毕竟是一桩喜事,前去看看也无妨。” 徵清说完,开始朝望月城的方向走。 郁夷皱了皱眉,有些担忧潋月那边未曾安排妥当,叫徵清看出什么来,于是问道:“上尊平日喜好清静,这回怎么却主动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徵清道:“这囹圄山势力混杂,各方势力又不合已久,要真能被魔尊收入麾下也不错,此后这片地界也就算安稳了,至少结界外的那些人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担心会有生命危险,若是我们能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郁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劝她。 罢了,潋月收不收手是他的事情,倘若真做了什么被徵清发现的话,有自己在也是好的,至少能帮衬一二。 打定主意后,郁夷便跟上了徵清。 常言道,天晴有雨,狐狸嫁女。 如今狐族女子出嫁,嫁的还是魔界的魔尊,自然是一桩盛事。 天空中艳阳高照,但细密的雨线却从未停歇,将整个望月城都笼罩在一片迷蒙烟雨之中,倒是生了几分旖旎之情,雨丝被照耀时折射出来的华光则更是绚丽,给这场喜事添了几分彩头。 虽说望月城不比魔界都城繁华秀丽,在这里举行大婚有些委屈了新王后,但魔尊显然也是精心准备过的,不仅移平了望月城最大的一座山头,甚至还在上面建造了一座巍峨的宫殿,这般大的手笔,想来那位王后应该也不会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 细细看去才发现,山上那一梁一柱竟都是按照魔都王殿的规格所建,通体赤红的柱子上用黑金两色勾画出栩栩如生的鬼神图案,显得十分庄严肃穆,檐角更是直接雕成了一整只的青煞踏花兽,整座宫殿下来,足有近千只! 这青煞踏花兽素来被魔界之人视为最尊贵的魔兽,几乎与四大瑞兽在神族仙族的地位等同,便是徵清都只在一些祭祀用物上见过青煞踏花兽的模样,却不曾想这座宫殿会拿青煞踏花兽来做压脊兽。 “这魔尊好大的手笔,难不成是为了弥补王后未在都城大婚的遗憾,所以才会建造这样一座宫殿?” 徵清叹道:“想来这魔尊还是个重情之人,嫁给他做妻,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郁夷听了,心中止不住冷笑,潋月确实重情,只是,这座宫殿并不是给王后建的,而是那个他惦记了几千年的死人,就连这次的大婚都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嫁给他的那个女人会幸福才怪了! 可这些话郁夷是万万不敢说给徵清听的,只道:“我倒是听说这位狐族女子长得不错,相传还与魔尊有过一段风月故事,想来二人应该是真心喜欢的。” “唔。” 徵清与郁夷跟着那些赴宴的人四处看着,忽然间,徵清却忽然听见了一道女子的哭声。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徵清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有人在哭,一时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郁夷一心在想潋月此刻的安排,属下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让他极为不安,又担心着被徵清看出些什么来,心中杂乱如麻,哪里听得见什么哭声? “没有,怎么了?” 徵清摇摇头,见郁夷似乎不大上心,便干脆撇下他,自己独自循着方才听见哭声的方向去了。 她凭着直觉,精准地绕过了几间宫殿之后,终于在一间偏僻的宫殿里发现了一个正躲在角落里小声啜泣的女子。 “这位姑娘,为何在此哭泣?可是来参加魔尊婚礼,与亲友走散了?” 徵清上前问道。 那女子回过头来,娇俏的脸上满是泪痕,哭得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不,我是要嫁给魔尊的新妃。” 徵清看了一眼她的真身,发现果然是一个狐族,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如此,你哭什么?” 刚刚郁夷还与她在说这狐族女子与魔尊的事呢,这会儿她却发现这个即将成为魔界王后的女子在哭,显然那些传言并不属实。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纤细的手腕一翻,变出一方丝帕轻轻擦了擦脸,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朝徵清歉然道,“是阿笙不好,让上仙见笑了,还请上仙勿怪。” 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徵清都忍不住心生怜爱,哪里还会忍心说她半句。 于是她难得耐心地道:“结婚不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吗?更何况你嫁的还是魔尊,我听说,魔尊不仅修为极高,而且还生的十分俊美,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你怎的会如此不愿?” 徵清没有提及外面参加大婚的人都说她和魔尊是真心相爱的,毕竟眼前阿笙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这根本就是狐族和魔族想要借着这次大婚联盟,所以,是不是真心相爱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达成他们的目的就够了。 徵清虽然有心帮她,可她也明白,自己虽然贵为神尊,六界之人都敬她三分,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有权利干涉他族内政,若是今日她搅和了魔尊的大婚,只怕明日魔界和狐族就会跟她翻脸,她背负的将会是数不清的因果。 这可比阻止魔族毁坏结界事态严重多了。所以,这件事她绝不能贸然插手。 而且,当下有一处不对劲,既然这个女子是即将成为魔界王后的,为何会在这么偏僻的宫殿? 方才她一路过来,并未发现有人看守此地,更是未曾有人拦她,此事一定有古怪,若是自己贸然插手,只怕会卷进更多的是非之中。 “可是那又如何呢?” 阿笙轻轻笑了笑,带了几分嘲讽,浑然不觉徵清的出现有何不妥,自顾自诉说着自己的伤心事。 “所有人都是这样与我说的,都跟我说能嫁给魔尊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让我安安心心出嫁,不要再生事以免让魔尊不喜,可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当我反抗的时候,他们便将我囚禁在这座宫殿之中,嗬,就算魔尊再优秀,再好,也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想嫁给他的,更何况,我已经有心仪之人了,这桩婚事我原本便是不同意的,可母亲却” 阿笙顿了顿,眼眶又泛起一丝红色,一颗珠泪滚滚而下,显然是悲从心起,情绪翻涌起来。 她后面的话虽然并未说出口,可徵清却已经明白了。 左右不过是自己的母族为了荣誉和利益出卖了她的幸福,换来了与魔界联姻的机会,若是她不答应便拿她在乎的东西相要挟罢了。 徵清忽然有些后悔方才对阿笙说出那些话来了。 第18章 新妃出逃 这些年来,徵清一直在上清境,极少与他人接触,除了指点妖界那些修士一二以外,也就只有个话唠的末浛与她亲近几分。 而且,以徵清的身份,也不可能有人强迫她做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看着眼前委屈不已的阿笙,徵清有些不是滋味。 她能够理解阿笙的这种身不由己,可却不能感同身受,也没办法帮她。更何况,眼下她尚且不知这姑娘既然自称是魔尊的新妃,又为何孤身一人在此,实在是让人生疑,怎可贸然出手? 阿笙眼眶红红地看着徵清,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徵清忍不住皱眉,这好端端地跪她作甚? 阿笙扯着徵清的衣摆恳求道,“上仙,既然您能来此,说明您的身份绝非一般,同为狐族之人,您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嫁入这地狱一般的魔界吗?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场婚事的背后,只不过是魔界和狐族的联盟,会选中我做王后也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狐族那么多人想要嫁给魔尊,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 徵清有些为难,不管魔尊是否喜欢她,若是自己这会儿真答应了她,在大婚前夕将魔尊新妃给弄没了,魔尊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破坏了联盟,狐族只怕也不会放过她,虽然他们不能对她做什么,可却能上报给妖王,届时,她又该如何与妖王交代? 身为妖神,却肆意毁坏妖族与魔族联姻,届时,便是她也有十张嘴说不清。 “上仙,我求求您了!我真的不想嫁给魔尊,我只想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您帮帮我好不好?若是上仙愿意帮我,那上仙的大恩大德,阿笙必定永生难忘!” 徵清思虑之际,女子已经开始一边哭一边朝她磕头,显然是看出了她心软,绝不会袖手旁观。 见阿笙的额头都磕出血了,徵清有些心疼,将她拉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这是狐族和魔族联姻的大事,我也无能为力啊……” “上仙……” 女子低声啜泣着抬头向徵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泪,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心疼不已。 不知怎的,徵清瞬间便心软了下来,不由得心神一晃。 等徵清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穿着喜服。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穿着喜服? 看着屋内满眼的红色,以及身上这套精致华丽的婚服,徵清觉得,事情的走向似乎不大对。 此刻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徵清忍不住咬了咬牙,活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被一只小小的狐妖给算计了! 只是,徵清疑惑地看了一眼周围的那些魔族侍女,为何她们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并不是阿笙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个狐族的女子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顶华丽精致的婚冠,朝她道:“姑娘想开了就好,这世间不知有多少女子羡慕姑娘,更不知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嫁给魔尊,您怎么还天天一哭二闹的?这可是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呐!” 女子将那顶镶嵌着红色宝石的华丽婚冠捧到徵清面前,“你看看,这是您大婚要戴的婚冠,多好看啊?来,我给您试试。” 徵清豁然起身,拒绝道,“不必了。” 她可不是她们的王后,试了也没用。待会儿若是那个真王后被逮回来了,那她这假的在这儿,岂不闹了笑话? “这还是试试的好,看看合不合适。” 狐族女子以为她这是害羞,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劝道:“大婚一辈子就着一回,可马虎不得,更何况姑娘还是嫁给魔尊呢! 魔尊不仅体恤狐族众人前往魔界赴婚宴不易,破例将地点改在了望月城,还为您新建了这么大的一座宫殿,可见对您十分上心。我听说,光是这座宫殿便耗费了无数财力物力,就连压脊用的都是魔界最为尊贵的青煞踏花兽!那可是魔界独一份的尊荣,旁人连想都不敢想呢! 你再瞧瞧,这套婚服做得可是半分不差,如此精致的做工,想必费了不少心思,您呀,就别闹腾了,安安心心等着大婚。” 先前她也是这般劝阿笙的,如今换了个身份,徵清这才明白这样看似友善的劝阻,实际上伤害有多深,或许说的人会觉得是为了别人好,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又怎知这对别人而言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这场婚姻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桩美事,因为人人都觉得魔尊地位尊贵,嫁给他没有什么不好,就连自己方才不也是这么想的? 可当要嫁的人变成了徵清自己,她这才明白,这样的劝说,简直就是在诛心。 且不说她的身份不容许她嫁给魔尊,更何况,她还要去参加天帝的寿宴,她虽然可以不计较阿笙的所作所为,但却断不能真的代替了那个阿笙在这里同魔尊成婚。 徵清拦下狐族女子为她绾发戴冠的动作,问道:“魔尊现在在何处?” 为今之计,只能亲自与魔尊说清楚了。否则,真要闹到大婚当日新妃失踪一事才被发现的话,那误会可就大了。 狐族女子动作一顿,问道:“姑娘找魔尊做什么?大婚在即,新婚夫妻是不可以见面的,这可不合规矩,若是有什么事情,姑娘可以告诉奴婢,奴婢会转告魔尊的。 不过,若是姑娘还想着抗拒这门婚事,我劝姑娘还是省省……” 这人这么话这样多? 徵清皱了皱眉,直接在她身上甩了一个禁言术,起身朝殿外走去。 那狐族女子见徵清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看那架势竟像是要一去不回,心里急得不行,偏偏自己又被徵清下了禁言术,一张嘴张张合合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手忙脚乱的指挥着殿内的魔族侍女来拦她。 那些魔族侍女虽不归她管,可毕竟是魔尊亲口吩咐要来伺候王后大婚的,如今见情况不对,也赶紧上前阻拦徵清。 “王后,您这是要去哪里?尊上吩咐了,大婚之前您都要在这儿,稍后如茵姐姐会来同您说说大婚的礼仪,请您不要让奴婢为难。” 徵清想了想,自己这样离开,届时就算同魔尊解释清楚了,她们也有可能因为没有尽责而被罚,便道:“此事我自会同魔尊说清楚,你们不必担心,若有人罚你们的话,尽管说是我劝不听,将责任推给我便是。” 侍女哪里肯?依旧要来阻拦,不让徵清离开,但她们这样的小角色,又哪里拦得住徵清? 徵清干脆丢了几个定身咒在她们身上,见侍女们便都动弹不得,不能言语了,这才放心地出了门去。 第19章 囹圄事发 那狐族女子本来还想着,反正这宫殿设了结界,徵清没有腰牌一定出不去,可眼见着徵清直接跨出了大门,那结界愣是半点作用都无,惊得眼睛都大了。 眼看徵清身姿矫健,步伐飞快,片刻功夫便连影子都不见了,她这才发觉不对,赶紧朝门外跑,想要让门口的护卫将人拦下来。 这位可是马上就要和魔尊成亲的王后,要是就这么走了,她们这些人的小命可怎么办?只是一想后果,她便觉得脊背发寒。 可不等狐族女子追出殿门,便见徵清去而复返,她以为徵清这是找不到路,放弃了,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谁知还没高兴得起来便听见徵清道:“差点把你忘了,呐,好好待着。” 随即,一道白光打在狐族女子身上,狐族女子瞬间便与那些魔族侍女一样动弹不得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徵清大步离开。 狐族女子只觉心如死灰……要是王后真不见了,她该如何是好?且不说魔尊会如何处置,单是族长那儿就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殿外的侍卫听见了动静,见徵清一身嫁衣便出了门,赶紧上前行礼,将人拦下来,“王后这是要去何处?” 狐族族长和尊上都是交代过的,王后在大婚前不能离开这座宫殿,他们若是任由王后离开,届时追究起来,他们定然逃不过一顿处罚。 “自然是去找魔尊。”徵清眯眼一笑,瞬间二人便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隐身离开,但那样只会让情况更糟糕,倒不如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找魔尊,届时她寻到魔尊之后,二人商讨出解决之法,再由魔尊出面给出解释反而会更好。 只是徵清虽然不惧结界,也不会迷失方向,但她并不知道魔尊此刻身在何处,只能散开了自己的神识在整座大殿中寻找,全然把丢在人堆里的冥王殿下忘了个干净。 就在徵清正盘算着要不要直接用搜神术找一找魔尊在哪里时,忽然看见几个人匆匆地从一道拱门进来,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应是出了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他们定是要找魔尊的,自己若是跟着,应该就能见到魔尊。想定之后,徵清干脆隐身跟了上去。 那些人一路到了一间名叫未满的宫殿前,见殿门紧闭,只有两个侍卫守在门口,便上前问道:“尊上可在此地?” 其中一个侍卫恭声回道:“牧统领,上尊并不在此,可是有何急事?” 牧血道:“咱们派出去的人和囹圄山的人打起来了,若是尊上再不出面,只怕事态会愈演愈烈,若是破坏上尊的计划就不好了!” “怎会如此?”侍卫大骇,“不是都已经与囹圄山的几位头目交涉过了吗?” “具体情况恕不便告知,不知二位可知尊上去了何处?”牧血并未细说,显然是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侍卫摇头道:“属下也不知道。” 牧血闻言,沉声道:“既如此,我先带人赶过去,你们若是见着尊上,烦请告知一声。” 说完,牧血又带着人匆忙离开,想必是前往囹圄山了。 徵清掐算了一番,这才得知,魔尊的手下之所以会跟囹圄山的人打起来,实则是因为有两个魔尊的手下去囹圄山中心地界盗取了一种珍奇灵草,还被当场捉拿了,谁知魔尊的人却拒不认账。 而那两个盗取灵草的人,正是廖晨的二弟子封浔,以及才入门的三弟子临洮所假扮的,魔尊的人自然不可能认。所以,双方都以为这是对方有意挑衅,故意找了这样一个借口,这才打了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事! 前后也不过几个时辰,廖晨的两个弟子怎么会到囹圄山来,还偷了那灵草,挑起了两方战事?仔细算算时辰,岂不是她前脚刚到不久,他们二人便到了? 心下虽然疑惑,但他们二人毕竟是廖晨的弟子,徵清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这场误会若是闹大了,只怕对魔尊收复囹圄山也并无好处,且这两个如今都已经成仙,若是在囹圄山出了事,可能还会激化神界和魔族之间的矛盾,她必须前去阻止。 既然此事闹大了,想必魔尊也会前去,到时候正好能同他商议大婚的事。 徵清却是不知,自己被那狐女阿笙的媚术迷了心智之后,狐族族长又来过一趟,因为怕她胡闹破坏了婚事,所以亲自对她下了道禁咒。 这禁咒威力不小,换做其他人,没个十天半个月绝对清醒不了,饶是徵清身为神尊也足足一日才清醒过来,这期间只知道乖乖听令,所以她才会失去了中间的那段记忆,并不知道现在已经是两日之后,魔尊大婚之日便是明天了。 一赶到囹圄山,便隐约听见打斗的声音。循声而去,打斗越发激烈,就连前方的天空中都隐隐现出法光,法力碰撞之下,连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震动,可见斗法之人下手之凶狠,简直就是在搏命! 待她再走近一些,看清前方的景象之后,忍不住冷了眉眼。 囹圄山的人和魔尊的手下们此刻打得十分激烈,四周的土地被各式各样的法力招式毁得面目全非,地上散落了不少魔族妖族死后化做的魔元和妖丹,一些鬼族死后化做的鬼灵则如同一团鬼火,幽幽飘在空中,战况极其惨烈,看起来触目惊心。 最让徵清在意的不仅是这惨烈的厮杀场面,还有封浔和临洮二人。 他们被囹圄山的人用封神钉刺穿了四肢,捆得严严实实,如同蚕茧一般被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仙根受损,此刻已经奄奄一息。 徵清正要动手救下二人,一道身影却抢先一步将人从树上解了下来。 来人正是天帝。 天帝先前在弟子比试的时候便悄悄在临洮身上留下了一道法力,以此可以随时得知临洮身处何地,不想这才过了两日,临洮便胆大包天地跑到了囹圄山来,还险些丢了性命。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天帝正在听着帝侍天官汇报着寿宴上的具体安排。 “陛下,您怎么了?”帝侍天官见天帝忽然沉了脸色,不由得有些奇怪。 自己刚刚应该没说错什么话? 天帝将手中的册子合了起来,道:“剩下的事情同月华商议便是。”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天宫,直奔囹圄山而去。 被丢下的帝侍天官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认命地拿着那一堆册子去找月华神君去了。 虽说天帝心中清楚这个临洮不过是别人送来的傀儡,这件事也很可能是幕后之人引他出手的一个陷阱,但是他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一丝一毫关于她的消息,这个傀儡,或许是自己找到她唯一的办法了,就算明知有诈,他也心甘情愿!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她了…… 第20章 天帝救美 天帝匆匆赶到囹圄山,见临洮伤得那般严重,也不顾场面混乱,直接上前去将临洮救下,抱在了怀里,。 看着这本该属于她的容颜苍白如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当初她躺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的模样,一时间,两个画面重叠在一起,倒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天帝忍不住轻喃:“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就算这只是一场梦,我也绝不允许你再出事……” “我看谁敢救他们!” 囹圄山的一个大妖瞥见小贼被救,冷喝一声,手中一柄青铜大斧朝来人掷去。 “偷了爷的东西,不把性命留在这里可没完!” 天帝将临洮护在怀中,同时挥手支起了一道带着金光的屏障。 徵清虽不知来人是天帝,但一眼便看出那人用的法术乃是神族的,不禁有些替他担忧。囹圄山本就素来与神界仙界不合,这人救人也就罢了,还如此招摇,今日怕是难以脱身了。 只见那大斧“哐”的一声砍在屏障上,两道法力相撞,冲击力呼啸着振开,将在场之人惊得皆是一愣。 那大妖是囹圄山的头目之一,唤作赤练,真身乃是一条火蛟,可以说是这囹圄山数一数二的人物了。他手中的两柄青铜大斧更是令人闻风丧胆,不知有多少无知妖魔鬼怪被斩于其下。 谁知,那大斧砍在屏障上不仅没有将屏障击碎,斧口反倒缺了两道口子,屏障仍是完好无损。 赤练法器受损,遭受了反噬,霎时吐出一口鲜血来,但他却并未因此收手,反而被激得双目赤红,浑身杀气腾腾。 在场的囹圄山妖魔心知,这是这位赤练大人发了怒,要动真格的了,不由得稍稍往后退了几步,以免被二人打斗的余威波及。 徵清看方才那一斧所蕴含的法力不少,可来人却能如此轻易地接下,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便凝神查探了一番来人的身份,发现这人竟然是天帝,不由得心下一凛。 若来的是廖晨倒还说得过去,毕竟封浔和临洮二人是廖晨的徒弟,可为何来的却是天帝,而且还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此时,赤练早已怒火中烧,也不管那些魔界的人了,一声令下便带着自己的手下将天帝和临洮、封浔三人团团围住。 因为这个插曲,囹圄山的人和魔界的人也都暂且收了手,双方皆凶神恶煞地盯着天帝以及他身边浑身是血的封浔和临洮,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们三人撕成碎片。 发现天帝所使用的法术竟是神界的路数后,赤练一双赤红的眸子更是杀气腾腾。 “神界的杂碎竟也敢插手我们囹圄山的事情,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赤练盯着天帝纤弱的脖颈狞笑一声,抡起手中另一把大斧砍了过去,一斧便将屏障砍得稀碎。 天帝被众妖围着,此刻身为一方君主的气势却显露出来,不仅没有办法害怕,反倒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拿出一瓶丹药,分别给临洮和封浔服下,先稳定了他们的伤势,又将临洮轻轻放在树下,动作之轻,似乎生怕惊扰了她。 做完这一切后,才施施然起身,看向赤练以及他的手下。 赤练在这囹圄山称王称霸已久,从来都是别人对他俯首称臣,何曾被人这般轻视过? 看着天帝那副淡漠的面孔,一时之间,只觉浑身气血上涌,头昏脑胀,满脑子都想着要劈死眼前这人,不经意间便聚了十成法力在斧子上,一斧子劈向了天帝。 天帝也不示弱,直接召出了碧水苍云剑,法力聚在剑身上,双手紧握,一个格挡接下赤练的全力一击。 两柄法器相撞,巨大的冲击力将赤练身后的手下震得东倒西歪,离得远些的徵清虽然没事,但也被方才迸发出的光芒刺着了眼,忍不住抬袖掩了掩。 “这是……” 赤练看着天帝手中那把剑,有些疑惑,怎么觉得好像有些眼熟? “赤练!” 正当他发愣之际,一道黑影窜来,挑剑挡开了天帝的碧水苍云剑和赤练的大斧,将赤练一把拽开。 白沂将赤练扯开数丈,厉声道:“你又在闹什么?!” 赤练回过神来,将白沂一脚踹开,恶狠狠道:“白沂,倒是我该问问你,你想做什么!” 他将手中大斧指向天帝,猩红的眸中含着嗜血的杀意,“别以为爷打不过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今日这两个小贼偷了爷的东西,若是不给他们个教训,爷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天帝冷着脸挡在临洮面前,虽然没有开口,但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白沂见状,沉着脸将赤练手中的大斧夺下,拎着他的后颈直接拖开老远,这才低声训斥道:“便是丢了什么宝贝,也该看看是什么人再动手,这碧水苍云剑你认不出来?” 赤练盯着天帝手中的剑看了一会儿,这才猛然想起来这竟是六界兵器谱上第一位的碧水苍云剑,相传乃为天帝所有,那岂不是说明…… 赤练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沂,“难道这是?” 白沂见他反应过来,松开了禁锢着他的手,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赤练虽气,可也明白天帝亲临不是小事,自己若是真与他打起来,只怕讨不着什么好处,只能忍了下来,但心中却憋屈不已。 自己精心呵护了上百年的灵草,好不容易成熟,却平白被人给糟践了,换做是谁也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赤练的手下见另一位居于赤练之上的头目,白沂大人赶到,还阻止了赤练大人同那人交手,也纷纷收了手,站回到赤练身后,暂且静观其变。 与白沂一起来的,还有魔尊潋月,以及徵清先前见过的那个魔族统领牧血和他的属下。 “这是怎么回事?” 魔尊扫了一眼自己那些气愤不已的手下,以及满地散落的魔元,转头看向赤练和白沂,压着声音问道,“究竟是本座的人怎么惹着二位了,竟然出动这么多人来为难他们?” 不问倒也罢了,这一问,可把赤练气得不轻:“堂堂魔尊,原来也不过是个阳奉阴违的狗东西,一边同我们说着合作,一边干着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真当是好算计!” 魔尊蹙眉,显然还不清楚情况,但他并未指示属下来偷什么东西,那些属下也不可能背着他做这样的事情,却被如此污蔑,难免心生不悦,“赤练,你把话给本座说清楚,本座的人做了什么,轮得到你来教训!” “还装模作样呢?!”赤练嘲讽道:“若非你的人偷了爷的东西,何至于此!罪魁祸首便在那里,你们自己看着办!竟然还与神界之人有所勾结,呸!” 白沂见赤练小嘴叭叭地同时得罪了魔尊和天帝,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颇为头疼。 第21章 冥王周旋 魔尊扫了一眼天帝以及他身后的临洮和封浔,冷冷道:“他们虽做了魔界之人的打扮,可却并非我魔界之人,赤练大人还是看清楚些罢,今日本座这些手下的性命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完,魔尊挥手朝临洮打出一道法力,欲将二人的身份披露出来,却被天帝出手截下。 魔尊冷笑,“天帝这是要护着他们了?” 他这句话,宛如落入湖心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来,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天帝见身份暴露,也不再藏着掖着,收了碧水苍云剑,朝魔尊拱手道:“是本座御下不严,这才让他们二人做出了此等荒唐之事,还请魔尊见谅,可他们二人毕竟年少无知,还请魔尊看在本座的面子上放过他们。” 虽是道歉之词,气势却是半分不减。 魔尊似笑非笑地看了天帝一眼,显然他知道天帝的身份,但却并没有卖天帝这个脸面,只扯了扯唇角,凉凉道:“怎么,天帝莫非当真是金口玉言,轻飘飘的一句御下不严便可抵消本座这些枉死手下的性命吗?那本座今日杀了他们二人,再同你说一句抱歉,岂不是也可一笔勾销?!” 天帝冷冷道:“魔尊大可一试。” 一时间二人剑拔弩张,竟是谁也不肯退让半分,原本怒气冲冲的赤练此刻也回过味来,感情自己这是误会魔尊的人了? 不过,这一个天帝一个魔尊,他好像都打不过啊? 徵清本来是来救人的,可眼看天帝这般护犊子似的护着临洮和封浔,似乎并不需要她出手,而魔尊此刻正在为了自己的手下讨说法,貌似也不是谈大婚之事的好时机。 一时间,徵清倒有些犹豫要不要出面了。 “上尊?你怎么在这里?” 郁夷老远便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偷窥,走近才发现,这人的身形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徵清上尊? “唔。” 徵清回过头见是郁夷,想了想,问道:“这魔尊的脾气如何?” 方才她见魔尊与天帝呛声时那副架势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好说话的,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把他的王后给弄没了,该不会直接翻脸? 郁夷见徵清穿了一身精致的婚服,惊诧道:“这不是魔界婚服的式样么,等等,为何这套婚服会在你身上?” 徵清抿了抿唇,道:“此事一言难尽,我且问你,倘若在大婚之际他的王后被人弄没了,你说,魔尊会气得杀了我么?” 郁夷一愣,将徵清话里的意思想明白以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上尊,这一日不见,我以为您是回天宫了,却不想竟是去掳魔尊的王后去了?怎么,你难不成要代她嫁给魔尊不成?” 郁夷:真不愧是徵清上尊,一出手便如此不凡! 都已经过了一日了? 徵清有些讶然,难不成阿笙这么厉害,不过是个小小的媚术,竟然能让她昏迷一日之久,看来是她小看阿笙了。 不过,既然阿笙已经逃婚了,又本来就不愿意嫁给魔尊,也没必要再把人捉回来受这个苦,且先看看魔尊怎么说罢。 徵清想定,看了一眼郁夷道,“此事我自会同魔尊解释清楚。” “徵清上尊这是有何事要与本座说?”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徵清一时不察,被吓了一跳。 来人面若冠玉,墨发用白玉冠束了,额边却散下些许碎发来,显出几分不羁,一身浅青瓷色的长袍更是衬得他随性洒脱,不修边幅。 他便是魔尊? 徵清看着眼前的男子,很快便镇定下来,但此事是她理亏,毕竟堂堂神尊,竟然着了一只小狐狸的道,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的? 这样一来,徵清便难免有些心里发虚,说话时底气都有几分不足,“既然魔尊都听见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魔尊的王后,确实是因为我……” “此事稍后再议,”魔尊看了一眼徵清,略沉的嗓音带了几分莫名的意味,“上尊可要在此等我回来。” 说完,魔尊反手拎起一旁看戏的郁夷,冷声道:“在这里偷看好玩么?今日这烂摊子你要是不给我收拾干净了,本座砸了你的幽冥宫!” 两句话前后态度相差之大,险些让郁夷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被潋月给逮着了。 应该不会? 郁夷咬着指头暗想,自己前些日子不过是偷了他一件上古神器而已,他库房里宝贝多的是,这厮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个便如此对他? 不会的? 尚未理清思绪,可怜的冥王殿下便被魔尊直接丢在了众人面前,幸亏他反应及时,将姿态整理好了,否则一世英名恐在今日毁于一旦。 徵清回味着魔尊那个破有深意的眼神,再看看场上手忙脚乱的郁夷,忽然有些为自己待会儿的下场担忧了。 有的人,就是如此笑里藏刀,看起来和蔼可亲,下手却丝毫不留情,此刻魔尊对无辜的郁夷尚且如此残暴,更罔论是助他王后逃婚的自己呢? 魔尊潋月也不看郁夷那副狼狈样,对天帝道:“真是巧了,冥王殿下竟然也在此处,众所周知,冥界可是素来对神界魔界都不骗帮的,那不如就让冥王殿下来评评理。” 说完,他装模作样地看向郁夷,“素问冥王殿下持重端庄,最是通情达理,今日便请冥王殿下来断断是非。 今日这两个神族的小东西变做我魔族自己人,在囹圄山的地界上偷了东西,还嫁祸在我魔族的身上,引起了战事,害我魔族和囹圄山折损数十人!如今,单是天帝一句御下不严,便想推脱责任,冥王殿下,你且说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郁夷:不,我一点儿也不持重端庄,更不通情达理! 感受到来自天帝和魔尊二人的目光后,郁夷认命地放弃了挣扎。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封浔和临洮,以及余怒未消的赤练,当下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个七七八八。 可就算打着主持公道的幌子来拉偏架,他也不敢当众得罪天帝不是? 郁夷朝天帝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问道:“天帝,此事莫非当真如魔尊所说,乃是您身后的那两位小道友所为?” 天帝溱洧抬手回了一礼,倒也不否认此事,“是。” “既然是因为这两位小道友的过失这才导致这场误会的发生,只怕今日不给魔尊和囹圄山众人一个说法,确实是有些不合情理。” 郁夷循循善诱:“六界皆知,如今囹圄山乃是六不管地界,在此处自有他们的一套行事规矩,可不管怎么说,二位小道友采取灵草未曾经过赤练道友的同意,不问自取便为偷,无论是在何处,偷东西总归是不对的,天帝您说是也不是?” 第22章 天帝妥协 不等天帝开口,郁夷又继续道:“当然了,神界规矩甚严,想必二位小友会出此下策,也是有原因的,或许是尚且年轻,不懂规矩罢了,但毕竟这些妖魔都是因为二位小友的这一场玩闹而丢了性命,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仅凭天帝的一句话便想安抚魔尊和囹圄山众人,只怕确实是有些不妥。” “你同他说这么多作甚!” 赤练听郁夷在那里念经,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耐烦地高声骂道:“爷种了几百年的宝贝,好不容易成熟了,被这两个蟊贼偷了去不说,还平白折了这么多弟兄,原以为是魔尊的人所为,却不想竟是神界之人干的! 果然神界之人都不过是些道貌岸然之辈,竟然连偷盗之事都能做得出来,如今竟然还想甩手了事,哪有这样的道理? 爷告诉你们,今日要是不给爷一个交代,甭管你是魔尊还是天帝,一个都别想囫囵着走出我囹圄山!” 白沂见赤练这暴脾气实在是拦不住,也只得附和道:“赤练这话,话糙理不糙,今日之事,确实我囹圄山和魔尊才是受害者,烦请天帝给我们一个交代,不要彼此产生不必要的误会,生了嫌隙才好。” 赤练见白沂终于肯为他说话了,低声骂道:“你这崽子总算是说了句人话!爷还以为你这胆小鬼在这样的关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这些外人呢!” 白沂冷冷扫了他一眼,虽然并未说一个字,但却威慑力十足。 赤练顿知失言,被白沂这一眼更是看得脊背暗暗发凉,忙移开了目光,装作无事一般不再跟白沂对视。 天帝回头看了临洮一眼,发现她伤得不轻,这囹圄山又灵气驳杂,对她没有半分好处,若是再纠缠下去只怕会有危险,只得退一步道:“今日之事,是本座理亏,灵牙、烟沙二岛便当做是本座的赔礼了,告辞!” 说完,天帝将临洮打横抱起,又把封浔一并捎上,当即便腾云离开了囹圄山,动作之快,赤练都没反应过来让手下拦他,当然了,也不一定拦得住。 徵清盘算了一下,这灵牙、烟沙二岛乃是上古福地,上面的珍稀灵兽和灵草皆为六界独有,就这么赔给了魔尊和囹圄山之人,倒是颇有些财大气粗。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赤练眼睁睁看着天帝将人带走,恼火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群干看着不动的手下,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人都走了也不知道拦一拦,爷的东西还在那两个小贼的手里没拿回来!” 一个胆子稍大些的手下小声抱怨道:“头儿,可那毕竟是天帝,咱们也不敢拦啊!” “还敢顶嘴!”赤练咬牙切齿地踹了那人一脚,恨恨道:“别以为赔爷一座岛就能消了爷的心头之恨,爷这几百年的心血可都花在那株灵草上了!这神界没一个好东西!” 那个手下被这一脚踹的魂都快没了,哪里还敢搭话?早被身边之人搀扶着退到角落里调息去了。 白沂知道赤练这是丢了东西心里不舒服,难得没有说他,转而朝潋月道:“既然此事是个误会,那便就此揭过。此事起因既是因囹圄山丢了东西,那么那两座岛,我囹圄山要烟沙,魔尊应该没有意见?” 灵牙岛上最出名的便是灵牙兽,这种灵兽肉质鲜美,骨骼晶莹透亮,打磨之后用来制作各种饰品最是合适不过,而烟沙岛上则盛产各种珍稀灵草,想必白沂也是想看看那岛上是否有赤练所养护的那一种。 潋月打量了一番白沂和赤练,并未拒绝,“自然。” 此事闹得虽大,结尾却是草草收场。 白沂与潋月对视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各自带着手下离开,虽一字未提,但心中对接下来的计划却都有了底。 赤练自然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也不在意那灵牙烟沙两座岛是做什么的,只惦记着自己那灵草没能追回来,气哄哄地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见此事已了,魔尊的人也回了望月城,徵清这才走了出来,同郁夷和潋月打了个招呼。 方才天帝和囹圄山的人也在此,若是场面尚且能控制住不需要她出面那是再好不过,否则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可就不好了。 郁夷看了一眼潋月,却发现后者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徵清,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不由得有些担忧。 这木头疙瘩该不会真为了那么个联盟的牺牲品对徵清做些什么? 以他对徵清上尊的了解,徵清上尊定然是不会多管闲事将潋月的王后弄走的,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若是这两个人因此打起来的话,那岂不是要乱了套? 郁夷想想那可怕的场面,有些毛骨悚然,忙开口缓和这诡异的气氛,“今日这囹圄山可真是热闹,天帝、魔尊、冥王、徵清上尊都到齐了,真是稀罕! 也不知道这天帝为何那般护着那两个弟子,竟然连灵牙、烟沙二岛都肯相让,看来,这两个人对他而言十分重要。可也没听说天帝何时收了徒啊,怎么会对两个小辈如此袒护?” 见郁夷在那念念叨叨的,魔尊却不说话,徵清只好轻轻咳了咳,道:“那两个小辈都是夏符仙山廖晨上神的徒弟,天帝与廖晨上神关系甚密,大概是不想让好友的徒弟出事才会如此。” 倘若末浛什么时候收了徒弟的话,她也会同他一样爱护,绝对不会让末浛的徒弟出事的,将心比心,这约莫是一个道理。 郁夷正想搭话,可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潋月道:“我听说你那十方地狱近日来颇不安稳,明日便是天帝寿宴了,要不然还是回去查看一二,以免出什么岔子?” 郁夷凛然,潋月这是要支开自己好下黑手?同时又有些不忿,自己那十方地狱可好好的,什么时候不安稳了?分明是在徵清上尊面前造他的谣! 见郁夷毫无眼色,甚至还与徵清上尊眉来眼去,潋月不动声色地瞥了郁夷一眼,指尖华光流转,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郁夷本来还想反驳,余光扫到潋月的动作后额头青筋不住一跳,勉强维持住面上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颇有些屈从于恶势力的意味:“是是是,魔尊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这就回去看看,若是出什么纰漏可就不好了。” 徵清一怔,要是郁夷走了,岂不就剩下她和魔尊二人了? 郁夷:上尊啊,您就好自为之,我也是自身难保,这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上尊,咱们天帝寿宴上见!” 说完,郁夷立刻捏诀离开,生怕潋月对他动手。 “诶……” 徵清有些犯难,他若是不在这里,万一魔尊要对她下死手,岂不是连个拦着魔尊的人都没了? 第23章 以身相赔 潋月淡声开口,却是全然没有先前说话时的不羁和玩笑之意,微微敛起的眉让他看起来十分严肃:“徵清上尊先前似乎还有话没说完?继续,本座洗耳恭听。” 他这般坦荡的模样倒是让徵清有些难以启齿了,“还请魔尊见谅,王后失踪之事我确实难辞其咎,只是,既然那狐族女子阿笙不愿嫁与魔尊,魔尊若是执意完婚,只怕也难得佳人芳心……” 潋月轻嗤一声,打断了徵清的话,声线微凉:“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来让本座见谅,莫非是本座平日里太过苛刻不成?还是说,你们神界之人都是如此虚伪,分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却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拯救了苍生一般,想让人感恩戴德?!” 徵清见他这样子,知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并非要推脱责任,此时主动找上魔尊正是想与魔尊好好商议应对之策。” 潋月轻笑一声,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上尊这话说得可真是虚伪。明日便是大婚,你将本座的王后给弄没了,让本座如何与魔界交代,如何与狐族交代? 想必上尊也有耳闻,本座也不隐瞒,这场婚事乃是狐族与魔族的联姻,各种牵扯的利益盘根错节,如今因为上尊导致婚事不能如期举行,后果,上尊可承担得起?” 见徵清沉默不语,潋月眯了眯眼,继续道:“本座听说,上尊修为已近大乘之境,如此插手两界之事,难道就不怕沾染了因果,无法登临圣道么?” 徵清本就不善言辞,此刻面对来势汹汹的潋月更是被说得哑口无言,可她也明白,哪怕她身为神尊,地位尊崇,可此事确实是她的错,这其中的因果也需得她来承担。 一时间,徵清竟不知当时没听郁夷的劝告究竟对不对了。 “也罢,想来上尊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潋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徵清,“本座瞧着,这身婚服与徵清上尊倒是甚配,既然上尊将本座的王后弄没了,不如,便把自己赔给本座。” 徵清见潋月说这话时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忍不住问道:“魔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且不说徵清并无婚嫁之意,更何况,魔尊和狐族联姻在即,她又怎可嫁与魔尊为后? 潋月淡淡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上尊只需要继续假扮本座的王后,配合本座完成联姻即可,当然,若是上尊觉得委屈了,大可现在便甩手离开。 毕竟上尊乃是妖神神尊,就算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来说三道四,更不敢对神尊怎么样。” 徵清有瞪圆了眼睛看着潋月,这分明就是在要挟她么! “也罢,我答应你。” 片刻,徵清心虚地败下阵来,“只是魔尊的婚期正巧与天帝寿辰撞在一起,我已经接了天帝的请柬,只怕是……” “这有何妨。”潋月轻笑一声,“大婚提前一日,今晚举行便可。” 天帝带着身受重伤的封浔和临洮直接回了天宫,二人的惨状将前来迎接的帝侍天官吓了一跳。 毕竟六界平静已久,身为一介文官,他何曾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 天帝见他杵在那里不动,沉声吩咐道:“速去将药神请来。” “是!” 帝侍天官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前去药神殿请药神前来救命。 天帝刚将二人带到了瑶池处,药神便赶过来了。 一跨进殿门,药神便急忙问道:“陛下,您没事?” 天帝看着脸色苍白的临洮,心中竟生出几分疼惜之意,“朕没事,你先给她看看。” 本以为是天帝的情况恶化,药神这才赶急赶忙地跑了过来,可到了才发现,受伤的竟是两个小仙,顿时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帝侍天官。 都怪他不说清楚,害得自己以为是天帝出了什么事,跑得这把老骨头都险些散架了! 帝侍天官无辜地眨了眨眼,您老也没问我呀,再说了,这两个小仙的情况也确实是很危急嘛! 药神气结,可看着眼前这两个小仙伤势如此之重,他也不好开口推辞。只得蹲下身,细细检查了一番二人的情况。 “先前天帝应该喂他们吃过聚灵丹,现下又有瑶池玉液护体,二人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他们是什么人,又为何会伤得如此之重?” 这两个小仙都被封神钉刺穿了四肢,仙根已然受损,就算有聚灵丹护着,也多少会对他们日后的修行有影响,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狠心,竟然会对这样的小仙下死手? 天帝的目光落在临洮身上,凝成一抹化不开的怅惘,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几分冷漠:“此事你不必过问,你只需要将他们二人身上的封神钉取出来便是。” 药神闻言,也只得将满腹的疑问吞了回去,天帝的事情不是他可以过问的,知道那么多,是嫌自己命太长么? 药神在心里叹了口气,从箱子里取出银针,开始给二人施针,打算先封住仙脉,再拔出封神钉。 天帝忽然补充了一句:“务必要小心,不可伤及二人的仙根。” 他像是那种下手没轻没重的人吗! 药神咬了咬牙,应道:“是,陛下。” 封神钉对仙根和神魂都是有影响的,若是留在体内久了,或许还会使得修为降低。 所以,这个东西在神界只有在对付那些罪大恶极之人市才会用得上,属于酷刑一类,可这两个小仙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又是被天帝亲自带回来的,那就只能是遭人所害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惨了,那他身为药神,肯定会尽力保全他们的仙根,尽量把损害减到最小啊!难道他还会害这两个小仙不成? 拔出封神钉的过程极为痛苦,哪怕药神已经尽力减免,还对二人施了沉睡咒,都没有什么效果。只要一碰封神钉,不管是临洮还是封浔都承受不来自仙根的痛楚,开始无意识地挣扎。 药神也有些着急,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不行,他们这样乱动,就算封神钉取出来了,他们的仙脉也会受损,届时必定难以恢复,这样一来,这两个小仙日后的修炼只怕要止步于此了。” 天帝问道:“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么?” 这个临洮若是成了废人,那一身精纯的火性灵力便会逐渐消退,便不是记忆中她的样子了,也不知道幕后之人还会不会留着这个临洮。 若是这临洮成了弃子,那他岂不是再没机会找到她了…… 第24章 取封神钉 药神试探着开口,“也不是没有办法,若是有修为极高之人用自己的灵力为他们护法,或许情况会好很多。” 上神的灵力极为精纯,对修为较低的神仙有镇静安神的作用,还可修复仙根,助其修为精进。 只是,若这样做的话,便是修为极高的上神也需耗费不少灵力,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以天帝目前的情况来看,实在不适合此事。 不过这句话药神没敢说出来。 天帝思忖片刻,道:“去把廖晨上神请来,他自己的徒弟自己救。” 药神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见天帝那么护着那个妖族女仙,还以为天帝会亲自给她护法,只要天帝不动手,那就没事…… 药神这边还没庆幸完,便见天帝指着那个女仙道:“先替她拔除封神钉,朕亲自为她护法。” “……” 果然,是他太高兴太早了。 药神劝道:“陛下,您现在的情况您自己也是清楚的,若是执意为这小仙护法,只怕身体会吃不消啊。” 天帝看着临洮,却又像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什么,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悲伤,“这是朕欠她的,如今,便当做是弥补。” 哪怕天帝知道,这个临洮不是她,自己就算做再多,也无济于事,但这样做至少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药神见无法劝阻,暗暗给帝侍天官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请廖晨上神时顺道将天妃娘娘给请过来。 他身为药神,一直给天帝调理身体,对天帝的情况最是清楚不过,若是真让天帝给那小仙护法了,只怕亏损会更严重。 身为天帝,他执掌的可是两界生杀,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这个位置,若是让人知道,天帝的身体出了问题,这六界岂不是要大乱了? 如今只能让天妃娘娘来劝一劝了。 帝侍天官匆匆离去,不多时,天妃娘娘便到了。 天妃漓落穿了一身浅蓝色纱裙,腕间搭着一条轻薄飘逸的白色披带,头上带着一水儿碧蓝色的钗环,看起来整个人都十分柔美。 天帝见漓落来了,顿知这两个人背着自己告了密,冷冷地扫了一眼药神和帝侍天官,脸色十分不善。 “臣妾参见陛下。” 漓落屏退侍女,上前朝天帝行了一礼,姿态温软。 目光掠过天帝身侧浑身是血的临洮和天帝衣袍上沾染的血迹时,她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你怎么来了?”天帝面对漓落时,显得十分温柔,“你身子不好,应该多休息,是谁竟然惊动了你?” 因为天帝身上带着脏污,便没有伸手去扶,而是用一记温和的法力将她的手抬了抬,示意她站起身。 漓落摇摇头,柔柔道:“陛下,你别怪他们,是臣妾听说你带了两个受重伤的小仙回来,心中担心,这才来看看的。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漓落很聪明,她并没有问为何两个小仙受伤,他身为天帝却要亲自去救,也没有问为何要带到瑶池来。 因为她知道,就算她问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反倒会让天帝不高兴。 天帝也不遮掩,直接道:“情况不太好,有人对他们用了封神钉,封神钉入骨,很难拔出来,朕打算亲自为他们护法。” 漓落担心地皱起了小脸,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忽然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当下,也不顾天帝手上还沾着血,便上前握住了天帝的手,担忧道:“陛下,封神钉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为他们护法需要耗费巨大的灵力,您的身子只怕是吃不消,若是真担心这两个小仙的安危,可以让其他人……” “你放心,朕自有分寸,不必担心。”天帝不痛不痒地安抚了漓落几句,朝药神道:“开始,再耽误下去,情况只会更遭。” 药神暗暗叫苦,本来还以为请了天妃娘娘过来能够阻止天帝,却没想到这次天帝如此执拗,连天帝娘娘的话都不肯听了。 若是天帝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遭罪的不还是他吗? 可药神也无法违背天帝的意思,只能在天帝的护法下开始拔除临洮身上的封神钉。 有了天帝灵力的温养,拔除封神钉时,临洮的挣扎明显小了很多,药神一边施咒减轻徵清的痛苦,一边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一枚枚寸长的玄铁细钉,对面还坐着脸色沉沉的天帝,在这般高度紧张之下,后背都被冷汗沁湿了。 寸许长的钉子,深入皮肉,扎进骨髓中,拔出来之后伤处便是一个个血窟窿,单是看着都觉得疼。 好在及时取出,并没有对仙根造成多大的影响,只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便可以恢复了。 “拔出来以后,便无事了吗?”天帝问道。 药神喂临洮服下几颗仙丹,答道:“封神钉之所以叫做封神钉,就是因为它可以封住神仙的神魂仙根,并且削弱神仙的法力修为,一般是在处决有罪的神仙时才会用到。 不过,只要入体的时间不长,对神身的伤害就并不严重,修养些时日是能够恢复如初的。” 天帝这才点点头,站起身来捏了几个净身诀,将身上的脏污尽数除去。 漓落见天帝对临洮如此上心,手指忍不住收拢,捏紧了手心的绢帕。 本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那个人也早已经死了,一切都过去了,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会回到天帝身边,还会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处心积虑的阴谋? 廖晨上神赶到时,临洮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在瑶池玉液的养护下,脸色开始好转,倒是天帝因为灵力损耗巨大的缘故,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参加陛下,天妃娘娘。” 廖晨抬手行过礼,又朝天帝弯了弯腰,歉然道:“是廖晨管教不严,让小徒给陛下添麻烦了,此次若非陛下出手,只怕他们二人性命不保。” 他就说这两个弟子怎么整整一日不见踪影,原来竟是私自去了囹圄山!天知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吓得魂都差点没了! “举手之劳而已,你先替这个小仙护法取出封神钉罢,朕有些乏了。”天帝挥了挥手,靠着身后的柱子闭目养神。 “是。”廖晨应了,赶紧开始为封浔护法,药神则动手取封神钉。 漓落见天帝脸色不好,心知他是因为灵力亏损严重导致精神不济,忙将人扶下去休息,但想着天帝方才紧张的样子,心中却十分不是滋味。 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天帝莫非还在惦记着她么? 第25章 魔尊大婚 也不知潋月是怎么说服了狐族,竟真的把婚期提前了一日。 徵清一身婚服坐在新房里,头上的婚冠重得几乎要将她的脖子压弯,而身边的侍女却还在给她添妆簪钗,一群人忙的团团转。 徵清颇有些担心自己纤细的脖子能不能坚持到大婚完毕。 “吉时已到,王后,该去拜堂了。” 一道沉稳的女声响起,负责指引王后完婚的如茵掐准了时辰进入殿内。 虽然大婚的一切事宜都是如茵在操办,可如茵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意。 刚接到尊上命令的时候,如茵满心欢喜的以为这是个好差事,毕竟,尊上能把大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操办,那是相信她的能力,可等见识了这位王后的“手段”后,如茵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糟心的一件差事。 王后先是和狐族那边大吵了一架,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肯答应这门亲事,直到狐族长老出面,强力“镇压”之后,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们到了囹圄山宫殿开始筹备婚礼。 可尽管如此,王后还是极度不配合她们,不仅不愿意试穿婚服,而且还砸了殿内的东西,把他们都给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 这一连串的行为险些让如茵以为嫁给自家尊上究竟是怎样一件悲惨的事情! 事实上,魔界想要嫁给尊上的女子不计其数,若非魔尊对此并不上心,只怕后宫都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女人了,这狐族女子也不过是因为魔界和狐族将要联盟,所以才能得此殊荣罢了,竟然还如此不知好歹地拒绝?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就在如茵以为婚事会照常进行之时,这王后还摆了她一道,竟然逃了婚!幸亏尊上没有将此事怪罪到她的身上,否则,她真是要被这位王后给害惨了! 如茵心中对这位王后是深恶痛绝,可偏偏她又不敢忤逆尊上的命令,只得将那个不靠谱的狐族女子遣走,自己亲自盯着王后成婚,以免再出什么岔子。 此刻,如茵原本是做好了要和王后展开一场恶斗的准备,可谁知,一进门便看见王后已经在一众小侍女的帮助下穿戴好了衣裳首饰,坐的端端正正地等着她了。 如茵:“???” 是她打开门的方式不对,还是她眼花了?怎么前不久还极度抗拒成婚的王后现在却这么配合,甚至听到她说要去拜堂了,还自己站了起来准备动身? 徵清虽然蒙着盖头,但她却还能靠着神识来“看”,发现如茵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却迟迟不动身,不免有些心虚。 徵清暗想:明明已经照着阿笙的样子更改过样貌和声音了,以她的本事,眼前这法力低微的魔族女子应该不可能看出来才对啊,怎么一直盯着她看?难道还是百密一疏,出现了什么破绽不成? 徵清细细想了想,惊觉阿笙一直是抗拒这门婚事的,自己自然也不该一上来就显得得如此热络,于是冷声道:“愣着做什么,带我去礼堂。” 她刻意压了压声音,显得沉重冷漠一些,就是想让人觉得自己其实是不情不愿但又被逼无奈。 可在对王后早有不满的如茵看来,徵清这么主动地催促她便是已经彻底改了主意,下定了决心要做魔界的王后,可又因为自己先前闹过那么一场,有些抹不开面子,便只好冷脸施压,先摆出王后的架子来再说。 这么一想,如茵对这位王后的种种行为越发不齿,碍于身份,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道:“请王后起身,随奴走。” 一旁的侍女们也赶紧跟上,替徵清托着婚服的裙摆。 徵清以为如茵已经察觉了什么,怕说多了话被如茵识破自己的身份,于是默不作声地跟着她一步步往礼堂走,一路上都顺从着她的意思抬脚、上台阶。 虽然看起来十分配合,但实际上她已经用神识悄悄探过周围的情况了,便是无人指引也绝不会摔倒。 见徵清这么乖巧,如茵却更不高兴了,心道:果然只是个贪慕尊上权势地位的女子,枉她还以为这是个多了不起的人呢,连尊上的王后这样的位置都能不受诱惑,可结果还不是照样答应了? 如今这么上赶着去成婚,早知如此,当初又闹什么呢?难不成还想通过这种手段吸引尊上的注意力不成? 如茵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有可能,就是因为耍手段吸引尊上没能成功,又被家族威胁要换人来联姻,所以才赶紧收敛了本性,老老实实成婚! 这么想着,如茵心中对徵清的不满更甚,于是故意给徵清指了几次错误的路,想让徵清当众出丑。 好在徵清并不是单单靠着她的指引在走,而是用自己的神识在看路,所以并未如如茵所想的一般走错。 不过,徵清倒没想到身边这人已经把自己想成了只想勾引尊主的坏狐狸精,只以为是她被魔尊大婚这样盛大的场面震撼了,所以有些紧张,便提醒道:“好好看路。” 本来如茵看徵清没有如她所愿的上当心中就有些不安了,这下听徵清这么说,以为是自己的小动作被察觉了,这是再警告她,又担心徵清待会儿在魔尊面前说她的不是,赶紧应道:“是”。 同时心中心虚不已,再也不敢胡来了。 魔尊大婚,场面自然十分盛大,不少有身份的人都前来祝贺了,人头攒动间,穿了一身精致红衣的潋月十分引人注目。 一头墨发尽数用顶金冠束了,红玉簪子固定,脑后又垂下来两条大红色的绸带,两侧依旧垂着两缕发丝。他的容貌本就带了几分不羁之意,如今再穿上一身红衣,便是正经的大婚礼服也掩不住他那一身邪气,直让人觉得挪不开眼。 若非这是他的大婚,想必此刻已经有不少女子朝他贴上去了。 随着如茵的指引,徵清走到潋月面前,由潋月接过了她的手,带着她一同完成祭天仪式和结契仪式。 潋月的手意外的带着几分暖意,却很宽大,足以将徵清的手全部包裹起来。 结契是妖族成婚特有的形式,徵清如今既然要假扮阿笙,那便得将这一切做足了,结契仪式自然也不可缺少。 好在徵清本来就是妖神,结契也是可以的,并没有出什么纰漏。但徵清还是有些奇怪,为何自己并非施法遮掩容貌,却无人认出她不是阿笙? 三拜拜过,灵契已成,徵清便被送入了婚房之中,等着招待完客人的潋月前来掀盖头。 不知等了多久,潋月才在众人的行礼声中姗姗来迟。 第26章 翎羽相赠 魔界成婚的规矩与人界相差无几,入了洞房之后也照例是掀盖头,饮合卺酒,熄灯洞房。只是,魔尊和徵清不过是为了做戏,在人前做做样子将外面的人糊弄过去便是,倒用不着将这些也一齐做了。 如茵见魔尊来了,行了一礼后,上前一步奉上一柄象牙喜杆,“尊上,该掀盖头了。” 魔尊瞥了她一眼,淡声道:“都先退下,这里不必伺候了。” “……是。” 如茵见魔尊脸色不善,似乎并不想做完最后几步,以为是魔尊这是不喜欢王后,刚刚不过是为了结盟一事所以在人前做做样子,现在连敷衍都懒得,简直乐见其成,哪里还会想着再劝一劝? 当即便叫上在一旁伺候的侍女们一同离开了新房。 出了新房,一个侍女低声问道:“如茵姐姐,这盖头还没掀呢,尊上怎么就让我们出来了?” 如茵冷笑一声,语气满是嫌恶,“就她也配?不过是个狐族族长之女,要不是为了魔界和狐族的结盟,她怎么可能坐上王后之位!看尊上这态度,想来如今这位子她也坐不了多久。”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不过是个小小狐妖,能做咱们王后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她竟然还觉得委屈了?整天闹腾,不知道的还以为嫁给咱们尊上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呢!” “就是呀……” 几人谈论着走远,暗处,一抹紫色的身影将她们的话尽数听在耳中,唇角勾起一抹狠厉的弧度,手心捏的死紧。 “尊上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区区狐族女子,拿什么和我争!” 下人们一出去,这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徵清和潋月二人,一时间,气氛凝滞,难免有些尴尬。 徵清活了这许多年,结婚却还是头一次,虽说是做戏,可毕竟婚服穿了,三拜拜了,已是像模像样,难免有些尴尬。 “她们已经走了。”潋月上前掀开了徵清头上的红盖头,“你……” 红色的盖头下,女子微微垂着头,梳着繁复的发髻,戴着一顶缀着红宝石的金制婚冠,穿着一身妥贴的双鱼纹婚服,腰间一条红玉带,更显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婚冠前垂下一排长长的珊瑚珠串,将面部半掩着看不真切,却更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更让人心痒痒。 偏偏女子美不自知,自己抬手将眼前的珊瑚珠拂开,挽在了耳后,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来。 黛眉微抬,长睫卷翘,一双杏眼含波,双颊透着樱粉,朱唇微张,纤纤玉手与那朱红的珊瑚珠子却是对比鲜明,让人挪不开眼。 “既如此,可是成了?” 潋月闻言,方才回过神来,将盖头彻底掀了,为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嗤笑道:“成了?上尊该不会不知道,每个妖族的灵契形状都不一样。” 正拆着发饰的徵清闻言一愣,“还有这种事?” 那她刚刚跟潋月完成结契仪式的时候,岂不是会被人看出来? 潋月点了点头,“那个妖族女子的灵契应该是一只灵狐,可方才上尊同本座结契时,露出的灵契形状却是一只九尾凤。” 当然了,他是不会告诉徵清,他早就已经在结契时悄悄用了幻术,在旁人看来,灵契形状就是灵狐,并不会起疑。 听了潋月的话,徵清微微皱眉,她从来没成过婚,自然没和别人结过灵契,也未曾在书上看见这些,哪里会知道这些呢? 潋月见徵清不喝,将酒杯放在桌上,自己又斟了一杯。 清酒下喉,连日来的疲惫减轻了不少,潋月这才轻声道:“徵清上尊,因为你的粗心导致这场戏出了纰漏,本座方才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圆了这个谎,上尊觉得,该如何补偿本座?” 徵清总觉得自己这是上了贼船了,这一步步环环相扣,怎么看都像是精心算计好的,偏偏她理亏,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问道:“魔尊想要什么?” 潋月见徵清如此好说话,忍不住轻笑道,“本座要的不多,一支上尊身上褪下的翎羽即可。” 这世间九尾灵凤虽少却并非难寻,但唯有白色九尾灵凤的翎羽可以破除混沌,穿过结界,而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如今六界之中,也唯有徵清一人才有了。 只是,无论是凤还是凰,以翎羽相赠便有心仪的意思。潋月打量了徵清一眼,徵清上尊乃是妖神,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些?若是她介意的话,要想拿到只怕是不易。 “魔尊要我的翎羽做什么?” 徵清还真是不知道有这么个说法,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翎羽有什么作用,若是轻易赠出,被用来行歹事的话,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是藏宝阁还缺件宝物罢了。”潋月神色如常,声音却蒙上一层委屈的意味,“上尊若是实在不愿,本座也不会勉强上尊,左右此事是本座逾矩了,上尊不愿意给也是应该的。” 做什么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好像自己不给他便是在欺负他一样! 徵清有些气短,可想了想,自己在这里已经待得也够久了,想来他身为魔尊,应该也不会拿来做什么坏事……的? 徵清道:“既然魔尊开了口,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魔尊应该知道,我的真身乃是白色九尾灵凤,身上翎羽有无视结界,破除混沌的作用,此物用作炼制法器,可绝非一般,若是被有心之人得了,只怕不妥。” 潋月颔首:“上尊放心,本座等会好好收藏的。” 有了魔尊的保证,徵清这才从存放东西的灵域中找出一支早些年褪下来的翎羽递给潋月。 “如今这场戏也已经陪魔尊演完了,现以翎羽相赠,此前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潋月伸手接过那支翎羽,毫不留恋地道:“上尊慢走。” 徵清:…… 利用完了就丢,不愧是魔尊。 想着几个时辰后还要参加天帝的寿宴,徵清也不想在此多待,捏了个清尘诀洗去身上的狐族精血,换回自己的衣裳后便离开了囹圄山,返回神界。 想必后面的事魔尊自会处理好的,用不着她来操心,此间因果也算是了了。 只是…… 徵清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处已经消失的九尾凤灵契,这东西应该没什么事?方才被魔尊那一打岔,竟是忘记问问可要解除了。 徵清走后,潋月把玩着手里带着银光的翎羽,懒懒开口:“聚灵阵准备得如何了?” 一道黑影凭空出现,渐渐凝聚成人形,“回尊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待时辰一到便会开启。” 潋月扯了扯嘴角,眸光中带了几分势在必得,“一切,照常进行。” 这次,他一定会成功的。 第27章 剪裁衣裳 徵清周转一番,回到合一殿的时候,末浛正埋着头在殿中打转,走得那新换的鞋子底儿都快被磨穿了。 小仙童见徵清来了,赶紧行了一礼,转头朝殿内道:“仙君仙君,徵清上尊来了!” “是吗?!” 末浛一惊,赶紧朝殿外跑,却又想到什么似的,止住了步子,召出一面水镜,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 那小仙童见自家仙君这般慌张,颇有些无奈地朝徵清歉然一笑,“上尊莫怪,我家仙君第一回参加这样盛大的宴会,会紧张也是难免的事。” 这般镇定自若的样子,徵清险些要以为这小仙童才是合一殿的主人了。 “无妨。”徵清笑道:“左右时辰还早,倒也不及这一时半刻的,你先退下。” “是。”仙童行了一礼,规规矩矩退下了。 徵清这才跨进殿内,见末浛那一身华服整理得半分褶子都没有,一头青丝更是梳的一丝不苟,却还在对着水镜左右检查着是否有不当之处,忍不住笑道:“无需如此紧张,已经很好了。” 末浛惆怅地道:“可我就是担心,我这是第一次参加宴会,什么都不懂,万一仪容仪表不好,或者做错了什么,给你丢了脸面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打紧,你是我带去的人,再如何我都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末浛似乎放心了些许,但目光落在徵清身上时,却有有些犹豫地道:“上尊,你该不会就穿这身去赴宴?虽说你身为上尊,无人敢说什么,可天帝寿宴毕竟是喜事,怎么着也该穿得隆重一些,否则岂不失礼?” “……倒也是。” 徵清看了看自己身上素净的衣裳,觉得自己这样去似乎确实有些不妥当,便分了一缕神识在灵域中翻找着,看看有没有华贵一些的布料,合适去赴宴穿的。 末浛自顾自在一旁喃喃道:“你说,若是遇见那些上神,我要不要行礼呢?若是被天帝发现,我这样一个小仙混进了宴会,会不会让人把我赶出去?别人要是发现了我的身份,会不会觉得我是去蹭吃蹭喝的?” 等末浛一回头,发现徵清正一件件地从灵域里掏东西,不禁有些疑惑,待他看清那是一匹匹布料之后,忍不住问道:“上尊,你拿这么多布料出来做什么?” “自然是做衣裳。”徵清说着,又掏出一卷布料放在地上。 “你难道就没有已经裁剪好的成衣?” 徵清无奈道:“我平素那些衣裳都差不多,都是素净的颜色,鲜艳些的却是没有。” “那也是。” 末浛点了点头,蹲下身帮着她把料子整理着摆好,忽然看着地上的一卷布料惊讶道:“这是什么!” 末浛小心翼翼地将那匹银色的布捧起来,眼睛放光地看着徵清,“这手感、这纹样、难道是南海鲛人泪?” 徵清看了末浛一眼,想了想,“好像是?这应该是南海鲛人王很早以前送我的,料子看起来极不起眼,便一直放着没动过,怎么了?” “这还叫不起眼?”末浛瞪大了眼睛,“这光泽,这手感,那都是难得的珍品啊!” 好在灵域中没有灰尘,否则这匹鲛人泪还不知道要吃多少灰! 末浛摸着手心的布料,舌头都快缠在一起不会说话了,“鲛人泪可是鲛人纱中的极品,原来叫做素云纱,因为与鲛人族的眼泪一样稀有,所以后来又被人称为鲛人泪。 我虽然不常与其他仙友走动,但毕竟在天宫任职,还是见过不少上神的,很多神女都喜欢穿鲛人泪,但鲛人泪极其珍贵,能得一小方做帕子便已是不易。但你这料子,显然比他们的那种更好,想必是鲛人泪中的极品,居然被你如此嫌弃!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徵清不甚在乎地道:“若是喜欢你就拿去。” 她的灵域之中,这种料子多的是,虽然手感不错,但是因为太轻透,所以她一直不怎么用。 末浛一愣,不可置信地道:“就这么送给我了?这么大一匹鲛人泪,就这么送给我了?” “嗯,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 徵清终于寻到一匹中意的浅石英紫色布料,不素淡,但也不至于太过鲜艳,便直接按照自己的体裁开始缝制衣裳。 她的衣裳都是自己制作的,练的一手好技术,再辅以法术,做起来速度很快。 一旁的末浛抱着那匹鲛人泪的布料摩挲了好半晌,才终于舍得将那鲛人泪小心翼翼地存放在灵域之中最尊贵的位置上,。 见徵清已经剪裁好布料在拼接缝制了,便想着帮忙收拾一下,递递针线刀剪,毕竟得了一匹那么好的鲛人泪,怎么也得有点表示。 可等末浛看清地上摆着那些布料都是什么之后,简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青蝉翼、凤凰火、云雾绡、云绫锦、雪狐锦、血火布……这些都是你的吗!”末浛忍不住尖叫起来,“上尊!你哪来的这么多宝贝!” “自然是别人送的。” 说完,徵清随手裁了一截云雾绡做衣边和袖口的花纹,那随意的动作和奢侈的用料,看得末浛一阵肉痛。 云雾绡是由上等冰蚕丝所织就,质地轻盈,触感柔软,穿在身上便如同披着一层云彩似的,但因为冰蚕成丝少又难养活,所以极为可贵。 单是徵清方才裁下去那一截便足够天宫中那些仙女神女们疯狂的了,可徵清上尊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剪成细条,用来做衣边的纹饰!简直财大气粗! 话说,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徵清上尊如此财力雄厚啊? 末浛回想了一下他记忆中徵清的装扮,嗯,每一次都很像个普通的小仙娥,甚至有时候朴素得末浛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因为没有香火供奉所以才会那般朴素,也难怪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了。 “做好了。” 徵清将新做的衣裳拎起来瞧了瞧,直接施法换了衣裳,穿在了身上,竟是十分合身。 见末浛还在失神,便道:“这些料子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么?有就拿去,没有的话我就收起来了。” 末浛满眼都是掩不住的激动,“此言当真?” “要的话快些收好,左右我收着也是浪费地方,待会宴会便要开始了。”徵清捡了两匹自己平常喜欢用的放回去,剩下的便都留给了末浛。 “哎!” 末浛简直欢喜得连头都要找不到了,赶紧将满地的珍贵料子收起来,跟着徵清一同出门。 不知是不是有宝物傍身的原因,末浛挺直了腰板,好像觉得今日走起路来都更有劲了呢~ 第28章 被拒门外 天帝寿宴已经开始了,整个天宫之中都充满了欢喜的气氛,尤其是举办寿宴的凌霄殿,更是热闹非凡。 但热闹是属于他们的,徵清什么都没有。 因为他们二人还没进殿内便被查验灵宝册的天将给拦下来了。 天将手持长枪拦在门前,板着一张脸,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灵宝册上的名字与身份不符,二位不能进去。” 徵清有些诧异,“这灵宝册还有这种讲究?” 末浛站在一旁低声提醒道:“一般这种盛大的宴会,灵宝册上都会标注赴宴之人的名字,一来是以免一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因为面生被人刁难,而来是为了防止一些宵小混入其中,扰了宴会。” 说到这里,末浛似乎有些紧张,压低了声音道,“所以啊上尊,那灵宝册难道不是帝侍天官亲自交给你的么?怎么会名字与人不符合呢?” 就算徵清是神尊,可这么被人拦在凌霄殿门口,也委实是有些丢人。 徵清摇了摇头,“不是,这是天帝给的妖王的那一封,我并不知此事,是以未与帝侍天官提及。” 她从来不参加宴会,也不知道还有这个讲究,当时也是怕麻烦,随手拿了就走了,谁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茬? 末浛忍不住扶额,“灵宝册上都是有名字、身份以及容貌的,只是一般人并不知道,而看守的天将有一种不外传的秘术,可以看到上面的信息,所以他们才能如此笃定你不是妖帝,天帝寿宴马虎不得,不放行也是正常。” 徵清摊手,“你之前并未提及此事。” “那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此事啊!”末浛瞪圆了眼睛,最后轻声一叹,颓然道:“看来,今日这寿宴我们是进不去了,真是空欢喜一场。” 徵清倒是乐得清闲,“进不去更好,我还不想去赴宴呢,正好有了借口。” 囹圄山一行就够她烦躁的了,若是今日在招惹上什么是非,那可就不好了。 正想着,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末浛小仙,你怎么在这儿?” 看,这是非不就自己找上门来了么! 末浛一听这声音便开始头皮发紧,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拂了碧月女官的面子,只得规规矩矩地朝她以及身后一众神仙行了一礼。 “见过诸位神官。” “不必客气。” 碧月微微一笑,朝前走了几步,虚虚一抬,声音温婉俏丽,“你若是想进去,可以来找我呀,这可是前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呢,去见识见识也好,还能结识不少志趣相投的道友。” 碧月生得美,身后又跟着好几个神女,自然是十分引人注目。一旁几位上神见碧月对末浛如此温柔亲近,那眼刀子简直嗖嗖地往他身上扎。 末浛一副受惊地模样,慌忙朝后退了几步,“多谢神女抬爱,今日小仙是与友人一同来的,就不劳烦神官操心了。” 碧月主动邀请却当众被拒,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减了几分,但并没有露出难堪的表情来,失了仪态。 听末浛这么说,众人这才终于发现末浛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其实也无怪乎他们装作看不见徵清,实在是徵清那一身衣服一看就不怎么起眼,又不是熟面孔,修为如何也看不出来,他们自然而然地就认为徵清不过是个才登天的小仙,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更何况,这些人那都是平日里在天宫受人追捧惯了的,徵清这么个脸生的小仙不主动给他们行礼,他们没有为难她就已经不错了。 但碧月却是知道、末浛与徵清较好的,毕竟很多次自己去找他,他的借口都是去上清境找徵清上尊。所以,她猜测眼前这个一身紫衣的女子应该就是徵清上尊。 碧月摆出一副无可挑剔的笑容:“您可是徵清上尊?” 徵清倒是没想到碧月会认识自己,却也并不惊讶,只微微颔首,从容应了:“正是。素闻碧月女官乃是太极界第一神女,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假。” 碧月生的很好,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风情万种,但额间却有一颗朱砂痣,这样一来,妖娆之意清减了不少,反倒有了几丝佛子禁欲的味道,就连那一身普通的神女官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顺眼许多。 当然,美人也有些小心机,譬如腰封上点缀的棱晶石十分夺目,会让人更多的把目光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浓密秀发虽然按照规矩束起一半,但脑后却杂了几丝坠着珍珠的银线,举手投足间随着青丝晃动,让人挪不开眼。 如此聪慧机智的人儿,不愧是天帝座下的第一文神。 “是上尊谬赞了。”碧月弯了弯眉眼,虽然笑意不深,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只是上尊为何在此不曾进去?可是有什么事吗?” 徵清也不遮掩,“此番我是受妖帝所托前来为天帝贺寿,却不想拿的灵宝册乃是妖帝所持有,是以不能进入凌霄宝殿,倒是让女官见笑了。” “原来是这样。”碧月笑道,“这二位天将也是指责在身,不若我去同陛下说一声,请示陛下的意思,还请上尊勿怪,我这便先领着那几个同僚进去,还请上尊稍待片刻。” 这一番话下来,简直滴水不漏,更何况,也是徵清事先不知道这个规矩,所以她又怎么会真的怪罪碧月? 等到碧月与其他人一同进去之后,徵清这才感叹道:“不愧是第一文神,能以女子的身份坐上这个位置,看来这碧月女官还是颇有些手段的。” 方才她说话时虽然看起来尊敬,态度也很亲和,但却并未真的尊敬徵清,这一点从她的自称便可看出来。但偏偏她的态度又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徵清也不是计较的人,此事也就罢了。 可徵清和末浛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儿都没等到碧月或者其他人前来,倒是等来了一波又一波赴宴的人进了殿内。 此刻的凌霄殿内,歌舞升平,菜肴美酒已盛上桌,宴会已然开始。 一个神女想起殿外的事情,问道:“姐姐,方才那个打扮得像个仙娥一样的女子,真的是徵清上尊吗?” 碧月捏了一枚葡萄,仔细的剥去果皮,甜美的汁水将她细长白皙的指尖都染上了紫色。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今日的宴会是我与月华神君一同操办的,宴会上这么多事情要安排,一忙起来,我哪有功夫去管这么件小事?” 女子将葡萄含入口中,捏着绢帕擦去指尖沾染的汁液,声音慵懒,“再说了,往年想要混进宴会的神仙不计其数,多他们两个不多,少他们两个,也不少。” 那神女见碧月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问,只得转移了话题,开始聊起其他的事。但她说话时都有意无意地奉承着碧月,让碧月十分高兴。 第29章 神君亲迎 徵清和末浛这两个不明就里的,听了碧月的话后便一直等在门口,眼见着宴会已经开始,碧月却还没出来,末浛有些呆不住了。 “这碧月女官为何还不来?她不是说会同天帝说一声的吗?这是怎么回事啊,寿宴都开始了,难道就没有人发现你不在吗?” 还真没有。 天帝因为身体抱恙的缘故,已经开席了却还没出现,天妃漓落又半步不离地照看着天帝,席间众人此刻正讨论着天帝和天妃为何未至,哪里有功夫去看谁来了谁没来?更何况,此次宴会并未设立徵清的位置,妖帝闭关的消息又人尽皆知,妖界无人前来也是正常。 这也是碧月敢这么做的主要原因。就算外面的真是徵清上尊,届时,她只需要朝徵清道个歉,说是天帝那里出了点事,未能有机会提及此事,便可推脱了责任,便是徵清上尊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至于末浛…… 碧月想起他方才拒绝了自己去,有些赌气似的捏碎了一颗葡萄。哼!就让他等着!他该的! 平日里就常常躲着不见她,早些日子她就想去同末浛商量此事了,可他还是老样子,只会避而不见,拿徵清上尊当借口,如今跟着别人来就算了,居然还当众拒绝她! 气死了气死了! 就是要让末浛那个缺心眼的多站一站,怎么了! 殿外的二人哪知碧月竟还抱着这种心思? 徵清算了算时辰,已经过去两刻钟了,不免等得有些心烦。 天将忍不住道:“二位既然没有灵宝册,倒不如就回去,在此等着也无用,往年不知有多少神仙假扮别人的身份想要混进去,可结果呢?还不是无功而返! 我说不不好听的,要不是看你们两个没闹事,也不像歹人,一直在这里规规矩矩站着,我早就让人把你们给拖走了!” 徵清却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堂堂神尊,竟然连凌霄宝殿都进不去,还被守门的天将威胁要叫人拖走。 她是不想赴宴,可她不想去,和不让去是两回事,这般拦着她,今日若是不进去,那往后她的脸面放在何处?何况,既然答应了妖神要将贺礼送到,而她又在夏符仙山时同天帝和亲口提及,那这一趟还是要走一走的。 徵清也懒得再等了,索性直接用上了搜神术,找到了天帝的方位,用神识传音,将此间之事告诉了他。 却说天帝昨日给临洮护法之后,体内灵力滞涩,药神为他调理了一日都不见成效,可把天妃娘娘急的不行。 好在除了灵力滞涩,无法动用高深法术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 今日一早,天帝就收拾好了准备出席自己的寿宴,却硬生生被天妃给拦下来了。说是担心天帝的身子吃不消,硬是让药神给天帝再次用药精心调理了一遍,这才肯陪着天帝一同到凌霄宝殿去。 徵清给他传音的时候,天帝正打算去凌霄宝殿,本就被天妃缠着有些烦,猛然间得了这么个消息,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他不过是迟了一时半刻,竟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像什么话?若是徵清上尊脾气坏些的话,他该怎么交代! 天帝赶紧吩咐在门外的月华神君;“速去凌霄殿门口,将徵清上尊和她的小友一同迎进来,安坐上席!” 月华神君一愣,“可是上清境那位徵清上尊?” “正是。”天帝沉声道。 月华神君赶紧带着几位仙娥前去相迎。可心中却是疑惑不已。 那位不是不常出来走动的吗?今日怎么会来赴宴? 想必是他和碧月都没想到要递灵宝册去,所以才会被拦下来……看天帝这样子,若是追究起来,怕是他和碧月都难辞其咎。 到了殿外,果见一男一女正在殿外站着,想必那个紫衣女子便是徵清上尊了。 月华神君忙上前一步,客气地问道:“可是徵清上尊?” 徵清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但在门口等了这么久,还被人用各种眼光打量了个透,她心中也委实有些不舒坦,便只冷淡地应了一声。 末浛陪着等了这么久,一腔热情早已被浇的透凉,自然也没给什么好脸色。虽然他身份低微,平日根本接触不到月华神君,但今天他身后有徵清做靠山呀,怕啥! 月华神君见状,赶紧赔笑:“是小神疏忽,让上尊久等了,天帝方才得知此事后,便赶紧让小神出来迎接了,还请上尊恕罪。请跟小神进来。” 瞧瞧,这才是面对神尊时该有的谦逊,碧月方才虽然看起来温和有礼,却自称是“我”,委实有失礼数。 徵清也不想为难月华神君,便点了点头,准备进凌霄宝殿内。 先前拦着他们的两位天将见月华神君都亲自带人来迎,还口口声声叫那个女子神尊,皆惊讶不已。 月华神君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慌里慌张的,哪里会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同徵清上尊赔罪!竟然敢把上尊拦在殿外,若不是上尊宽宏大量,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两位天将也是有眼色的,赶紧顺着月华神君的话朝徵清赔罪,“上尊恕罪,小仙眼拙,哪里知道竟是上尊亲临,多有得罪,请上尊勿怪!”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徵清也不好真的跟他们计较,毕竟他们也是职责所在,便敷衍了几句,进了殿内。 二位天将自然是对月华神君千恩万谢,毕竟方才若非有月华神君帮衬着,指不定徵清上尊会如何教训他们,他们可见多了因为得罪上神被处罚的人。 月华神君心里也苦,这两个天将倒是有他护着一二,那谁又会来护一护自己?将一介神尊拦在殿外,这般大的过错,谁又能护着他? 想归想,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到位的。 月华神君一路领着徵清和末浛进入殿内,径直走到上席处,“上尊这边请。” 徵清也不客气,带着末浛施施然在上席坐下,这才拿出两个锦盒递给月华神君,“这是本尊和妖王给天帝的贺礼,劳烦转交。” “是。”月华神君双手接了过来,便捧着朝天帝那边走去。 此刻天帝和天妃已经落座了,接了礼物后与徵清赔了礼后又一番寒暄自是不必提,一旁的青帝也十分高兴,倒是席间一些在殿外见过徵清的神仙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而这其中,最闹心的便是碧月。 很显然,那个女子就是徵清上尊本尊,否则也不可能由月华神君亲自领进来,更不可能坐在上席处与天帝相谈甚欢。 碧月有些紧张,那徵清上尊应该不会计较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 第30章 宴会生乱 正思忖间,月华神君朝碧月走近,冷淡地道:“碧月,你来,我有事同你说。” 月华神君官位在碧月之上,修为也比她高,自然是能叫得动的。 碧月心知他是为何事而来,不免有些心虚。 走到僻静处,月华神君剑眉微拧,“听说你先前是见过徵清上尊的?” 他已经问过了天将,也同几位上神了解过当时的情况,碧月确确实实是见过徵清上尊的,还说会同天帝提起此事,可他一直陪在天帝身侧,却未曾见到碧月前去汇报。 若说是碧月一时疏忽,忘了此事,那怎么可能呢? 碧月能坐上这第一文神的位置,很大一部分靠的就是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是哪本书哪句话在哪个位置她只需看一遍都就能记得清清楚楚,又怎么会独独忘了这件事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那个叫做末浛的小仙让她心中不痛快,所以故意而为之。 可月华神君又不好直接说出口,伤了碧月的面子,只能委婉地问一问了。 碧月抿了抿唇,也不否认,“是,当时我已经猜到可能是徵清上尊,想着问一问天帝再带人进来,毕竟这样盛大的宴会,若是混入什么身份不明的人,最后责任还是在我们身上,所以才会……” “可你并未将此事上报天帝,”月华神君心里跟明镜似的,哪里会不知道碧月这是在找借口?听她如此狡辩,说出来的话难免有些重。 “当时我一直随侍在侧,直到徵清上尊亲自通灵告知天帝此事,天帝才让我去迎的徵清上尊,当时,天帝的脸色可不太好。” 碧月睁圆了眼睛,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语气也带了几分委屈,“可天帝不是一直都没有出现吗?所以此事便耽搁下来了,后来我是想说的,可徵清上尊就已经进来了啊。 神君,我知道错了……若是上尊和天帝追究起来,便怪我一个人!” 任谁面对这样一个明艳动人的美人撒娇都很难不心软,月华神君也并非铁石心肠,只轻叹一声,劝道:“你该知道,以上尊的地位,连天帝都不敢轻易得罪,如今却因你这一疏忽惹得上尊不快,天帝必然是不会轻饶的。 你且去与上尊好好赔罪,我瞧着上尊不像是计较的人,不会太过为难你的,只要上尊这儿不说你什么,天帝也不会太过严苛。” “是,神君。”碧月顺从地点了点头,送走了月华神君,可心中却对他颇有些不满。 若是自己去说了,那天帝不就以为此事是她一人之过了么? 分明先前她就问过要不要给徵清上尊递灵宝册,当时是月华神君亲口说徵清上尊素来不喜参加这类宴会,不必去递的! 如今上尊因为灵宝册的事进不了凌霄宝殿,难道他就没有半点责任么?假惺惺地来安慰,还劝自己去道歉,不就是想把责任都推给自己,他真是好算计! 碧月回到席间,恰好看见末浛凑到徵清身边说着什么,两人的眉眼间都带了笑意,似乎是提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气氛融洽得仿佛容不得外人插一句嘴。 一时间,一口怨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卡得十分难受。 碧月将衣摆揪得都快破了,这才平复下心情,准备去同徵清告罪。 “上尊……” 刚一开口,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她便忽然觉得身子一晃,竟像是整个天宫都震了震。 天帝脸色一变,当即叫了月华神君和其他几位上神过去,也不知是吩咐了什么,众人只看见那几位上神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天宫建在三十三天,结界最是牢固,就算有宵小作乱也不可能撼动半分,更何况今日还是天帝寿辰,防守之严自是不必说。 可现在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很明显是出了大事。 徵清皱了皱眉,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 末浛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在疑惑,平白无故的,天宫怎么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难不成有人晋升,引来了雷劫? 他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了。 徵清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傻样,担心一会儿出事护不住他,叮嘱道:“动静这么大,若是晋升的话,天帝脸色不会这么难看。待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你便跟着我不要乱跑,你这小身板子,小心伤着。” 会在天宫闹成这样,还让天帝都那般上心,定是天宫的结界出了什么问题。能闹到这个地步,指不定待会儿这宴会会变成什么样子。 “怎么了?” 末浛从徵清严肃的语气里品出几丝不同寻常来,也发现了那几个离席的上神,于是巴巴地望着徵清,“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徵清也不清楚,她正在掐算,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一股诡异的幽蓝色火焰忽然从殿外冲了进来,席卷了整个凌霄宝殿。火舌很快吞没了一切,眼前的景象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的幽蓝。 橙红色,乃是凡火;碧绿色,乃是妖火;青白色,乃是鬼火;金黄色,乃是神火;而幽蓝色,是魔火。 越是纯粹的颜色,就代表威力越大,而眼前这魔火,正是纯粹之至的幽蓝色。 火焰席卷之处,不管是金色的梁柱、华美的桌椅、玉制的摆件还是精美的事物都通通化作一片焦黑。 六界之中,修为不同灵力便也不同,若是触碰到他族的灵火,多少会有些损伤。 殿内众人都被这忽如起来的意外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徵清身上的灵力自动撑起了一片结界,就连清音玉都因为这纯粹的魔气,自发地抵御起来,更给这层结界添了几丝青色的灵力,将火焰尽数挡在了结界外。 好在有徵清的提醒,胆小的末浛提前靠近了她,关键时刻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摆,所以结界自动将他护在其中,毫发未伤。 尽管如此,末浛还是被吓得不轻,另一只空闲的手紧紧抓着衣襟,吓得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害怕极了。 是了,她这小友那般胆小,便是见着天帝和青帝都会说不出话来,更何况是这样惊险的场面? 徵清担忧地看了一眼末浛。 不过,比末浛更惨的那些未能位及上神的神仙和一些随着自家大人前来赴宴的小家伙们。 因为他们修为不够,身上的灵力不足,根本抵御不了这来势汹汹的魔火,护体结界很快碎裂,身上的华服美裳很快被魔火点燃,就连仙躯也沾染了火星,霎时,殿内便响起了此起彼伏尖叫声。 可徵清发现,在座的一些魔族之人竟然也畏惧这火焰,正在撑着结界抵御,只不过因为同属魔界,他们的抵触比神界之人要小很多,所以并不惹人注意。 这却是何故? 第31章 鬼火肆虐 徵清尚未想清楚其中原委,便见一道结界将殿内众人尽数护住了。 原是天帝、青帝和剩下的几位上神见情况不妙,所以赶紧合理撑起一片结界将所有人都护在其中,避免了惨剧的发生,那几个神仙自然是赶紧扑灭了身上的火焰,然后换了身衣裳以免失仪。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修为低的受了伤,脸色苍白。 只是,天帝本就灵力滞涩,哪里撑的起这般巨大的消耗?那些上神修为也是一般,光靠青帝一人要撑起这样大的一片结界又如何可能?没过多久,那结界便被烧穿了好几个窟窿,幽蓝色的火舌舔了进来,将几个胆小的又给吓了一跳,捂着伤口瑟瑟发抖。 徵清见状,抬手打了一记法力上去,银色的法力汇聚在结界上,瞬间那破碎不堪的结界便被修复得完好无损,火舌也被尽数抵在了结界外。 天帝悄悄松了一口气,但并未停下输送灵力的动作。 笑话,要是让这一群人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如此不好,那他们岂不是现在就要趁着此事开始作妖了? 众人看着头顶那个泛着银色光辉的结界,再看向依旧气定神闲的徵清上尊,一时间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要不是时机不对,都要上前去奉承几句了。 末浛兀自庆幸着自己的机智,同时又有些颓然,怎么自己来参加个宴会就这么多幺蛾子呢? 他偏头看向稳坐如钟的徵清,忽然觉得,好像只要自己在她身边的话,就会觉得很安心,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害怕。 可是…… 末浛偏头透过银色结界看了一眼那幽蓝色的火焰,眼神染了几分莫名的担忧之色,只是那担忧稍瞬即逝,并未有人看到。 而此刻,最难受的莫过于碧月了。 她先是被末浛瞧不上,后又被月华神君训斥了一顿,这会儿好不容易拉下脸来打算同徵清赔礼道歉,谁知被这个意外打断了,所以自然离徵清和末浛很近,他们的互动也看得一清二楚,一时间,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了。 不多时,只闻得殿外响起一声几欲震耳欲聋的凄厉叫声,幽蓝色的魔火渐渐消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徵清收回法力,结界很快撤去,见天帝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不免怀疑,天帝昨日将临洮和封浔二人带回来后,亲自给他们拔除了封神钉,所以才会虚弱至此,连么个结界都支楞不住。 月华神君带着人进来禀报:“陛下,方才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两只浑身冒着魔火的凤凰,正在破坏天宫,现已被武神引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徵清的错觉,听见月华神君的话后,天帝的脸色似乎更惨白了。 震惊归震惊,但他并未忘记身为天帝该做的是什么,很快冷静下来,问道:“结界的情况如何?天宫可还有其他人受伤?” 月华神君道:“天宫结界已经碎了,属下正在竭力修补,也有些修为尚浅的小仙受了伤,不过好在救护及时,并无大碍。” 天帝颔首,“无碍便好,速请药神带人来看看。请诸位移步星辰殿稍憩片刻,看看伤势,待到此间之事已了,本座再同诸位赔罪。” 今日来赴宴的不止有神界仙界之人,还有魔族和冥界的人,以及鲛人族等一些上古种族,若是处理不好便很可能会影响到两界关系。 只不过,妖王晋升,由徵清代为贺寿;魔尊娶亲,魔界派了个护法前来;也就只有冥界的殿下在此。 此刻,整个凌霄宝殿被魔火肆虐了一遍,华贵的金玉全都变得黑漆漆的,那些灵果佳肴也全都付之一炬。 再想想先前那些人身上的法衣瞬间被点燃的场面,众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也只好跟着青帝和前来护卫的天将到了星辰殿,天妃也一同离开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碧月也不好再提先前之事,只得跟着月华神君一同离开,前去处理杂乱的场面。 因为先前被打断,所以徵清的掐算并未完成,此刻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算不出来。 看来,又是跟天机有关了。 徵清想了想,对末浛道:“你先回合一殿去,若是担心天宫不安全,也可以持着我的信物去上清境暂且避一避。” 她有一种直觉,今日之事只怕是没这么简单。 “好,只是这里危险,你务必要小心。”有了殿内的教训,末浛对徵清的话自然是顺从不已,当下便拿着徵清的银翎令牌离开了。 徵清并未同他们一起去星辰殿,而是和郁夷一起跟着天帝去查看情况。 只见天宫上方,两只浑身带着幽蓝色火焰的九尾凤凰正在盘旋,时不时便朝一个方向吐出一团火焰来。 而天宫的那群武神则在想办法对付它们,可那两只凤凰体型庞大,又无实体,法力打上去半点效果都无,根本对付不了,反倒折进去不少人。 眼看大片大片的宫殿被毁,形势十分险峻,天帝有些坐不住了。 “陛下,”帝侍天官见势不对,赶紧伸手拦下天帝,“药神叮嘱,您如今需要静养,不能随意动用灵力,方才在殿上出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对您的身体已有损害,您万万不可大意啊!” 天帝沉沉地看了一眼帝侍天官,不顾他的阻拦便提着碧水苍云剑要上前,“如今形势严峻,朕身为天帝,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礼!你让开!” “陛下,那么多武神在,何劳您出手?”帝侍天官满脸悲痛,“身体为重啊!” 徵清见上面那些武神根本对付不了两只凤凰,天帝又在这磨磨唧唧的,也不调派其他的上神前往支援,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一撩袍子便朝那冒着火的凤凰而去。 郁夷皱眉看了一眼天帝,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旁的天帝见二人已然出手,帝侍天官又冒死劝谏,只得退了回来,吩咐天宫中的上神赶紧前来相助,其余人则携手聚阵护住天宫,以免那凤凰再破坏宫殿。 那凤凰体型极大,动作灵活不说,还十分机灵,不管是用灵力聚成的网还是用法器引诱它都不上当,直接结阵根本拦不住,武器又伤不了它们半分,这样折腾下来,凤凰没一点事,不少武神身上却已经带了伤。武神的身躯也已经是淬炼过的,血液乃是纯正的赤金色,伤处大片大片赤金色的血花,看起来十分扎眼。 神族鲜血的味道显然将两只凤凰刺激得更加兴奋,开始不断袭击带伤的武神,一时之间又有不少武神受了伤。 第32章 璃火鬼凤 徵清冷喝道:“带伤之人且先退下!” 说罢,徵清祭出绝音剑,瞬间捏出几个诀来,绝音剑上银光乍现,剑身霎时化作无数剑芒,剑锋铮铮,剑雨朝着两只凤凰铺天盖地而去,化作一道道流光缠绕在凤凰周围。 众武神看着那漫天流光皆是一愣,这般巨大的剑阵,要运转起来得消耗多少灵力啊! 他们又看了一眼徵清上尊,虽然一身简单的浅紫色衣裳,脑袋上连支簪子都没有,可谓是朴素至极,但面对这样可怕的怪物神情却是镇定无比,显然并不担心这两只凤凰能翻出什么浪来,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吗? 月华神君也忍不住喃喃自语:“这难道就是神尊的厉害吗?” 他们这么多人都无法对那两只凤凰造成什么伤害,反倒弄得自己满身狼狈,可徵清一人便轻轻松松镇住了场面。 一时间,众人对徵清上尊更是崇拜不已,同时也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 徵清此刻却委实不像他们想得那么轻松,灵力倒是其次,运转碎雨伏魔阵极其耗费心神,此刻的她就宛如一根绷紧的琴弦,若是有人来勾弄一番,便会崩坏。 虽然没有实体,可是两只凤凰既然能吐出灼伤人的魔火,自然也会抵触神界的法术,所以当徵清使出这一招的时候,那两只凤凰便开始张嘴嚎叫起来。 叫声之凄厉,如同杜鹃啼血,声彻九天,在场之人都觉得耳朵炸了似的,更别说离得最近的徵清、郁夷和一众武神了,简直耳朵嗡嗡作响,满脑子混杂之音,什么都听不见了。 徵清被这一打岔,灵力险些控制不住,忍住胸口将溢的一丝腥甜,封了听觉,立刻心念一动,让剑阵收缩,剑光流转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那两只凤凰被灼伤得厉害,尖叫响彻不绝,魔火更是四处乱喷,场面十分骇人。 察觉徵清已经受了伤,怕是支撑不住,郁夷便赶紧将自己的法力倾注在徵清身上,助她缩小剑阵,好控制住两只凤凰。 就在此时,一个武神不慎被魔火灼伤,浑身烧的血肉模糊,神魂都消散了。 两只凤凰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忽然剧烈挣扎起来,魔火肆虐,绝音剑的剑阵渐渐被吞没,便是徵清也觉得有些压不住。 此刻,其余的上神们才匆匆而来,也赶紧用自己的法器加固剑阵。有了众神的加持,徵清的压力减轻不少,那两只凤凰的挣扎也勉强被压了下去,终于缓了一口气。 就在徵清微微松懈之时,郁夷忽然惊呼一声,撑起本命结界挡在徵清面前,“上尊小心!” 只见一记带着幽蓝色的法力呼啸而来,竟是瞬间将郁夷的结界击溃,直接打在了徵清和郁夷身上。 二人受到重创,险些一头栽下去,尤其是徵清,因为灵力运转忽然被打断,神魂受损,一口金色的血液直接喷洒而出,没了灵力的支持,漫天剑阵骤停,银光消散,归于一把泛着浅青色的细长神剑之中。 而那些上神用自己的法器聚成的剑阵威力比之徵清的自然是威力小了很多,很快便支撑不住,被凤凰击破。 得了自由的凤凰更是狠厉,声声啼血,将不少人震得头脑发昏。 “上尊,你没事?” 郁夷的情况要好一些,见徵清重伤,赶紧将她带离那两只闻了徵清神血后,已经发起疯来的凤凰。 “无碍……” 徵清顺了口气,担心那些上神被伤,又要提剑再战,却不料灵气方才被打断,此刻一时受阻,强行运转起来不仅没有变得顺畅,反而伤及肺腑,再度呕出了一口血来。 金色的血液带着丝丝缕缕的灵力尽数洒在徵清的紫色衣摆上,上好的云绫锦染了血,竟显得越发尊贵。 “我说上尊,打不赢咱就别逞能啊,都伤成这样了,还闹腾啥?天宫这么多上神武神的,轮得到你来出手吗,难道没了咱俩,就凭这两只凤凰便能倾覆整个天宫不成?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胡闹!” 郁夷虽然嘴上嫌弃万分,念念叨叨地说个不停,架势与末浛颇有一拼,但却忍着反噬之痛,再次将本命结界撑了起来,立刻给徵清护法调息。 只是,细看便能发现结界上的灵力比之前弱了不少。 “多谢。” 徵清知道方才那一击是两只凤凰拼死挣扎打出来的,郁夷身为一介魔神,本命结界都被击碎了,可见威力之大。 本命结界连着神魂,结界碎裂,他自然也受了伤,而且只怕比她轻松不了多少,却还是愿意为她护法,徵清自然是感激不尽,立刻开始运功恢复灵力。 郁夷咳了咳,虽然气势弱了些,但还是贱兮兮地道:“尊上不必客气,今日恩情日后自然是要还的~” 徵清知道他惯会油嘴滑舌,但心地不坏,不欲与他争辩,便只沉默不语。 少顷,二人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可那凤凰却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打伤数十名武神,冲破重围,离开三十三天了。 整个天宫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先前的辉煌仿佛一片清梦,碎的七零八落,碧月女官和月华神君正领着仙娥仙童们收拾残局。 天帝脸上的担忧之色却丝毫没有因为那两只凤凰的离开而消退半分,反而更甚了。 徵清沉声道:“天帝,此刻你还不明说这其中的原委吗?” 那两只凤凰能在天宫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后一路顺利逃出三十三天,必然是天宫结界碎裂,却没有及时修补所致,而且这两只凤凰应当正是出自三十三天。 郁夷凉凉一笑,“天帝此举,让我们这些赴宴的人无端卷入生死风波之中,真是好生无辜啊,若是今日天帝不能给出个合理的说法,我冥界,可是不依的。” 天帝见状,只得轻叹一声,如实说来,“其实,这是本座千年之前用拘役术镇压在天宫结界之中的魔兽,璃火鬼凤。 璃火鬼凤乃是上古魔兽之一,生有九尾,身带魔火,所到之处魔火肆虐,生灵涂炭寸草不生,是以凡一出世,便立刻会被六界之人除掉。本来一直都好好的,今日却不知为何冲破了结界,逃了出来。” 郁夷质问道:“如今已过千年,天帝为何不将那璃火鬼凤除去,反而一直拘在这三十三天内,那不成是别有用心?” 帝侍天官道:“冥王殿下慎言,天帝这可不是玩笑话。” 天帝拦下帝侍天官,苦笑道,“本座如何不想,可这璃火鬼凤又岂是那么容易能除掉的?这些年,我数次加固结界,想方设法想要除掉他们,却是一无所成,只能困住它们而已,本座若是别有用心,也不会让它烧了自己的凌霄殿。” 听到这里,徵清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了数日前无意闯入的那个诡异结界,莫非其中便是困着璃火鬼凤? 第33章 冥王受伤 “上尊,你这副样子……” 郁夷见徵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低声问道,“该不会是知道些什么?” 徵清摇了摇头,并未提起自己心中的猜测,“我只是想到古籍中描述的璃火鬼凤凶残万分,如今再度现世,只怕是会为祸六界。” 郁夷压着嗓子咳了咳,颇有些嫌弃地道:“你该不会是又想插手这件事儿?” “什么叫插手?”徵清发现,虽然他和末浛一样的话多,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她一跟郁夷说话就忍不住想要凶他。 “保护天下苍生是我们的责任,怎么能叫插手?更何况,如今这魔兽伤及天宫一众神仙,若是不将它们除去,将会让众神不安,神界仙界不稳,届时那些本就心怀不轨之徒借机生乱,可就不只是神界动乱了,只怕是六界都会陷入浩劫之中。” 郁夷翻了个白眼,要多欠揍又多欠揍,“别跟我扯这些大道理,这璃火鬼凤再凶残又关你什么事?这可是神界闹出来的事情,让神界自己收拾去,你都受伤了,还管那么多呢?真当自己是救世英雄了?” 天帝忽略了冥王的这番话,看向徵清,附和道:“上尊所言不错,这璃火鬼凤需得尽快除去才是。只是……” 他看着天宫那一派惨状,微微一叹,“三十三天众武神死伤惨重,上神又不是对手,只怕这一次,需得请上尊相助了。” 郁夷嗤笑,转向天帝道:“你们神界的烂摊子,凭什么要徵清上尊来收拾?人家方才为了护住你们,都已经伤成这样了,难道还不够吗?真是好大的脸面! 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天帝的问题,若是你早早的便将这璃火鬼凤炼化,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倘若这璃火鬼凤真闹出了什么事情来,你也难辞其咎!” 若说方才郁夷还有些顾忌,此刻便是直接对着天帝出言不逊,丝毫不担心得罪了人,也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今日说话居然如此大的火气,亏得他冥界还素来自诩中立。 “郁夷!” 徵清见他小嘴叭叭地对着天帝便是一通乱怼,连忙制止,“六界本是一体,素来都是相辅相成,只有互相协助方能长久,你这么说是不对的。如今虽然是因为神界的纰漏才酿此大祸,可这难道是天帝所想的吗? 我说句不好听的,若有一日,你那十方地狱逃出恶鬼来为祸世间,而其他五界却坐视不理,还要说风凉话,你又会作何感想?” 郁夷被这两人同仇敌忾的样子气得不行,冷哼道:“好得很!既然上尊执意要插手此事,那你就为了你的六界安危、你的大义,尽管去罢!本座不管了!” 说完,他便召集手下拂袖而去,连个道别都没有。 徵清无奈地看着他离开,朝天帝拱手道:“天帝莫怪,想必冥王也是一时气恼才出言无状,毕竟今日他带来的人也伤了好几个,天帝莫要放在心上,以免伤了两界和气。” 天帝摇了摇头,“冥王殿下说得没错,这次确实是因为本座的原因才酿成大祸,说到底该是我神界担当所有的责任,只是上尊也不难看出,如今本座的情况实在不是那璃火鬼凤的对手,否则,也不必劳烦上尊了。” “何来劳烦一说,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徵清客气道。 天帝拱手道:“上尊放心,此事我已通知四帝中其余三人,青帝和紫炎帝君会带领手下协助上尊行事,绝不会让上尊只身犯险。” 徵清应道:“也好,却是不知赤霄帝君为何不一同前往?” 四帝虽各守一方,有自己的领土,但天帝掌二界,青帝主杀伐,紫炎帝君主轮回往生,赤霄帝君主阵法乾坤,若能有赤霄帝君相助,想必会方便不少。 天帝微讶,“上尊不知么?赤霄那个家伙前些年娶了妻,如今正是新婚燕尔之际,不知带着妻子去了何处,就连那赤霞山如今也一直是大弟子祁连在打理。” “原来如此。” 二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天帝便因体力不支由帝侍天官搀扶着先回了居所。 徵清捂着还是微微发疼的胸口,念及方才郁夷为了救她本命结界被破,却还要坚持为她护法,委实是重情重义,可自己却直接说了那样的重话,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对他不住,该去道个歉,便循着郁夷离开的方向寻他去了。 这么一来,倒是把去查探那个结界的事情给耽搁了下来。 郁夷火气会那般大也是因为身子实在熬不住了,这才找了借口匆匆离开。 先前在囹圄山,他便以一己之力凝聚万千妖魔精血入聚灵阵,后,又与潋月一同开启阵法,耗费了不少灵力和精力,所以璃火鬼凤的那一击才会如此轻易地便将他的本命结界击碎,给他造成如此重创。 甫一回到冥界,郁夷便立刻回到了寝殿开始疗伤,可刚坐下来,便听闻手下来报,说是徵清上尊来了。 “请她进来便是。”郁夷眯了眯眼,徵清如此匆忙地追来此处,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听得外面的动静近了,郁夷干净换下身上带血的衣裳,换上了往日那欠欠的样子,朝殿外走去。 “怎么着,上尊不是要去拯救苍生么,来我这幽冥宫做什么?难不成,是片刻不见便想念本座了?” 徵清打量了郁夷一眼,虽然他身上的衣裳早已换新,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但身上的神光却弱了几分,倒是鬼气有些森然,应该是伤得不轻。 她又想起来,当日在囹圄山潋月说让郁夷赶紧回来看看他的十方地狱,难道是为了镇住地狱中的恶鬼,所以早就已经损耗了不少灵力? 难怪当时璃火鬼凤那一击能够如此轻易地击碎他的本命结界,原来是身上本就带着伤! 冥王殿下却是不知,他在担心被徵清看出破绽时,徵清已经主动给他找好借口了。 “进去再说。” 徵清见郁夷还想瞒着,干脆扣着郁夷的手,直接把人拖了进去。 “殿下!” 一旁的属下见了,慌忙上前来拦。 “都给我退下!”郁夷冷声训斥道,“没瞧见本座要跟上尊亲近亲近?凑个什么劲的热闹?滚!” 徵清忽略了郁夷的不当用词,将人拽进内殿,随即扣住了他的手腕想要探探他的身体情况。 郁夷轻巧躲过,笑说:“我说上尊,我好像与你还没有熟到这个分上?难不成上尊这是看上本座了?那可不成,若是被我那些红颜知己知道了,她们可是会伤心的~” 徵清见他这么不老实,不禁皱了皱眉,抬手一掌劈在郁夷的肩头处。 郁夷没想到她会忽然出手,一时不查被劈了个正着,堪堪维持的假象瞬间溃不成军,喉间一痒,吐出一口带着丝丝金色的鲜血来,整个人如泄了气似的瘫在了地上,半分力气也无。 第34章 妖王闭关 “还装不装了?” 徵清见他终于老实下来,将人拎起丢在床上,然后小心地将一记神识探入郁夷体内。 每个人的识海不同,一般来说修为高的识海便更宽广,而若非主人同意或者无法控制,是很难进入别人识海的。但如今郁夷重伤,徵清的修为又在他之上,进入识海自然没什么难度,只是郁夷会觉得有些不适。 徵清查看一番,发现他的神魂果然受损严重,识海内更是混乱不堪,一时间有些担忧。 郁夷死鱼似的躺在床上,却还口齿不清的道:“上尊好狠的心,我怎么说也算是上尊的半个救命恩人,上尊竟然还对我下此狠手,真是没天理了……” 徵清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抽回神识:“先前你说我逞能,我看,那番话用在你身上更为合适,竟然伤成这样还敢用本命结界替我挡那一击,真不要命了?” 说罢,徵清从灵域之中找出了一枚丹药,又翻出一小瓶子灵液来,尽数喂给郁夷服下。 郁夷口中尚有些血液未清除,药液喂下,被呛了个半死,又是一通哭号,“上尊可是嫉妒我的美貌,所以趁人之危,想要借此机会除掉我?” 徵清咬牙:“不想死就闭嘴,这是我炼制的丹药,对修复神魂有奇效,我为你护法,你先运功疗伤。” 担心郁夷怕被手下发现自己的伤情,十方地狱因此又生变故所以不肯疗伤,徵清又补充道:“放心,我进来时布下了结界,你不必担心伤势被人知晓,这世间还没几个人能破的了我的结界。” 郁夷惊讶于徵清的所作所为,但她都做到这个分上了,自己再推辞就显得有些假了,于是颤巍巍坐了起来,开始运功疗伤,可嘴上却是没有闲着。 “上尊,你这么做,我可是会误以为你喜欢我的。” 徵清见他才能喘口气又开始满口胡话,干脆闭上了眼睛也开始运功调息,懒做理会。 要不是因为冥界还要他镇着,真想就这么让他没了算了,好好的一个魔神,怎么就生了张嘴? 数日前,妖界,妖王殿。 妖王鸿渐与太子明锦精心挑选了一批属下出来,将妖王殿的安防周密布置好,又设下了好几个结界,以防万一。 可做完一切准备后,鸿渐却有些迟疑了。 修成妖神是鸿渐毕生的心愿。 这些年来,他虽然通过铁血手腕坐上了妖王之位,尽享尊荣,可毕竟再怎么说也只是妖王,并非妖帝,比起天帝、魔尊等人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截,也是因此,手底下很多修为高的都不大服他的管教。 鸿渐心里清楚,妖界无神,不仅仅意味着妖界没有倚仗,更意味着他随时可能会被人取代,唯有自己修炼成妖神,方能坐稳这个他被众人觊觎的位置。 为了此次闭关,鸿渐已经筹备了许久,可哪怕将自己的宫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还是担心会有人趁机破坏他的晋升。 “父王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替父王护法,父王只管放心应对雷劫。” 明锦见父亲眉头紧蹙,迟迟不肯闭关,想必是放心不下妖界事务,上前安慰道:“妖界之事,儿臣已经按照父王的吩咐交与左右护法打理,旬风长老从旁协助,他们都是父王所信任的人,是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的,父王,你就放心。” 鸿渐看了一眼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担忧。 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如今明锦修为越发精进,只怕不日便会赶上自己,到那个时候,他这体贴孝顺的儿子又会不会翻脸无情,将他赶下妖王之位,拥兵自立呢? 罢了,只要自己成神,一切便都可以迎刃而解。 鸿渐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走进了殿内,盘膝而坐,开始运功。 明锦见父王终于下定决心,立刻召集手下结阵,将整座宫殿护住,为父王护法。 这些年来,父王为了能够好好统治妖界付出了很多,却因为没有修炼成神所以处处受阻,遭人非议,甚至妖界之中也不乏想要取而代之之人。 可偏偏世道就是如此,强者为尊,实力至上,父王也唯有成神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父王有多想晋升成为妖神,今日就算是豁出性命他也会让父王如愿! 可怜他却不知,自己一心一意相待的父亲竟一直在提防他谋权篡位。 眨眼的功夫便过了五日,鸿渐渐渐地感觉到自己身边流转的灵力带了几分锐利,虽然微小,但却在一遍遍凌迟着他的血肉,他知道,这就是淬体的过程。 妖族比起其他生灵而言,要成神牺牲得更多,因为只有妖族才需要同时锤炼妖丹和经脉,甚至涤荡妖气,重塑神身,这个过程是无比漫长的。 鸿渐慢慢感觉到原本轻微的痛楚开始慢慢放大,原本只是皮肉之痛,却渐渐的蔓延到了经脉之中,仿佛有一把小锤子在一遍一遍、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他的每一寸经脉,又疼又酸的感觉直教人难以忍受。 鸿渐念着这么多年的艰辛,生生咬牙忍了下来,不断运转自己的灵力通过周身经脉,最后汇聚丹田,洗涤着妖丹。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妖气在渐渐消退,能感觉到往日不曾感受到的精纯灵慢慢在妖丹那汇聚,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 就在妖丹淬炼即成,天雷将至之时,两道凄厉可怖的叫声蓦然划破了这一方的寂静,随即便是一阵兵荒马乱。 这段时日不是没有人前来偷袭欲破坏妖王的晋升,可都被明锦以及属下们拦了下来,结界丝毫未动,鸿渐自然感受不到任何异动。 可这一次,璃火鬼凤仅仅是叫了两声,那结界便直接被震碎了,连明锦都因为结界反噬伤得不轻,更别说是一同支撑着结界那些修为更低的属下了。 “殿下,那是什么东西!怎会出现在此?” 一众属下捂着胸口抬头望着天上那两只浑身冒着幽蓝色火焰的凤凰,惊骇不已,“为何它的威力如此之大?妖王会不会出什么事?” 明锦也从未见过天上那两团冒这魔火的东西,可眼下这些属下都受了伤,再要重新凝聚结界显然不可能,可若是那东西影响到父王该如何是好? 不管了!父王若是能晋升成功,便是妖界最大的倚仗,就算是豁出他的性命去有又何妨?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父王拖后腿! “都给我站起来,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妖王晋升成功!这可是妖界唯一的指望了!” 明锦一声令下,当即带人提剑迎了上去,吸引璃火鬼凤的注意。 第35章 走火入魔 妖王殿的动静很快便吸引了妖界众妖的注意,璃火鬼凤出现在妖界的消息也迅速在六界之内传开传开。 左右护法自然是已经得到了天帝的消息,只是没想到这璃火鬼凤竟然会出现在妖界,还正好袭击了妖王殿,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赶紧带人前去。 虽然他们也并没有见过这玩意儿,可璃火鬼凤是上古魔兽,岂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若是破坏了妖王晋升,那妖界唯一的希望便会就此破灭,往后的妖界会是什么样子……他们不敢想。 “殿下,你没事?王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左右护法赶到时,幽蓝色的火焰几乎吞没了整个宫殿,那群支撑结界的属下已经折损近半,就连明锦身上也早已伤痕累累,只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 “本宫无事,只是父王尚未出关,想必正是紧要关头,尔等且护住妖王殿,千万不可让它们干扰父王晋升!”明锦撑着身子咬牙道。 左右护法对视一眼,意识到情况危急,立刻传信给其余几界求援,同时集结妖族几位护法一同凝聚出新的结界给妖王护法。 可他们却不知道,鸿渐早已受到了影响,本该到来的雷劫延迟了,周身的灵力运转也开始滞涩,似乎一切都在慢慢消减。 意识到这一点的鸿渐有些慌乱,可他却根本控制不住,也无力挽回,只能眼睁睁感受着精纯灵力的流失、驳杂妖气的重新凝聚。 那原本他最熟悉不过的妖气,如今在他看来却宛如洪水猛兽,可他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接受着这个事实。这种无力感、只差一点点便实现愿望的那种求而不得,几乎将鸿渐折磨得疯掉! 最可怕的不是从未得到,而是给了他希望,却又将这希望一点点的抽离,这个过程才是最痛苦最可怕的。而鸿渐此刻,便正在经历这一切。 随着灵力的流失,鸿渐的心也一点点凉了下去。 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在他身后响起。 “鸿渐,这种从希望变成失望的感觉如何?” 鸿渐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可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如今晋升尚未完成,虽然淬炼已经减缓,但并不是没有挽救的可能,如果能再如佳境,还是有机会再次淬体接引雷劫的,可若是自己这会儿心性不稳放弃了,那可就真的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于是鸿渐默不作声,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竭力地运转着灵力。 “嗤,”来人低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怎么,妖王是不喜欢这份大礼吗?” 不知是不是鸿渐的错觉,听着这人的声音,他好像感觉到体内那精纯的灵力流失越来越快了,先前还能清晰感受到的天道妙法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鸿渐硬生生被逼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来人再说些什么,终于忍不住开口:“敢问道友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可是本王何时得罪了道友不成?不管道友想要什么,只要是本王能给得起的,定不吝啬,还请道友手下留情,等我渡过此劫,淬体成神,一切好说!” 因为一连几日没有说话,专心于练功,鸿渐的声音低涩沙哑,如同一面破锣,可他却还是坚持说完了这一长串的话来,可见求生欲之重,对成神的执念之重。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来人低低地笑了起来,原本动人的声音在暗处幽幽传来,却显得有些骇人。 “鸿渐啊鸿渐,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的?你有什么脸面求我手下留情?你可是忘了三千多年前自己做的那些破事了!需要我提醒提醒你么?别以为除掉妖帝妖后你就能高枕无忧了,你听听,殿外那是什么声音?那可是妖帝妖后的神魂,九尾灵凤,他们回来找你了……你逃不掉的,这些年你背负了太多的罪业,怎么可能证道成神!” “不!不可能!” 鸿渐隐藏在深处的秘密被毫无遮掩地翻出来,立刻如被踩了痛脚一般高声尖叫:“不可能!当初的事情都是天帝策划的,与我无关!他们、他们也早就死了,这件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喊,心神俱震,灵气散尽,前功尽弃。那道声音也不再响起了,仿佛是一场梦一样,繁华落尽,满目疮痍。 鸿渐喷出一口鲜血,此刻,结界再次被破,他听着殿外声声啼鸣,想着当初那一幕幕以及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了修成妖神的艰辛,耳边回荡的竟都是方才那个男子鬼魅一般的声音,一时间神智混乱起来,眸子也渐渐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妖绿色…… 就在众人竭力抵御璃火鬼凤之际,紧闭的殿门忽然打开了,明锦第一时间发现,不顾身上的伤,惊喜地起身迎了上去,“父王,你……”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明锦看着自家父王的模样,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父王身上那身长袍此刻满是褶皱,一头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杂乱无章,可这都不是让他最担心的。 “王上这是……”左右护法看着妖王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道:“彻底妖化了?” 鸿渐那一双眼睛此刻正闪烁着诡异的妖绿色,浑身妖气腾腾,十分可怖。 虽说妖界有不少妖族瞳仁本就是绿色,可这要是发生在修为高深的妖族身上,那岂不就是……练功走火入魔,彻底妖化失去理智了! 下一刻,明锦便被鸿渐直接掀翻,身子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砸在地上,身下渐渐渗出血来,生死未卜。 “太子殿下!来人,将妖王拦下来!妖王入魔了!” 左右护法见状,赶紧敕令属下将明锦扶起来带走,自己则迎上前去对付这个妖化后完全失去意识的妖王。 天空中,璃火鬼凤还在盘旋着,时不时吐出一团魔火砸向宫殿,众人避之不及,死伤无数。妖界修士本就不如天界多,更罔论这些年妖界渐渐没落,哪里能和人才济济的天宫相比? 偌大的妖界连个妖神都没有,偏偏在这般紧要的关头,妖王走火入魔、太子生死未卜,根本没有人能够抵御得了璃火鬼凤的威力,也没有能耐撑起一个结界保护妖王殿。 一时间,魔火肆虐,整个妖王殿都被幽蓝色的火焰吞没,无数妖族被焚而死,凄厉非常,整个场面血腥而又诡异。 而殿前,妖化的鸿渐失去理智,大开杀戒,连自己的旧部都不放过,一时间折损数条人命,众人可谓是腹背受敌。 第36章 欲求不满? 郁夷刚刚运完功恢复了一些,殿外便传来了一阵骚动。 “殿下可在里面?” “回护法大人,殿下在里面,只是殿下吩咐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大人还是先等等?” “等?此事事关重大,可等不了!”来人似乎有些急,当即便朝殿内喊道:“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苍牙来之前自然也听说了殿下与一个女子在里面,那女子似乎还颇为主动热情,自家殿下风流之名在外,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多少知道一二,本不该在此时打扰,可谁让殿下非得设个结界,让他传音都传不了呢? 苍牙左思右想,此事实在等不急,也只得冒着被揍的风险亲自前来一趟了。 徵清自然是察觉到了未能穿过结界的那两道神识的,但她担心是心怀不轨之人得知郁夷受伤,所以故意前来打探他伤势的,便未曾理会。 见郁夷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看起来与平日并无甚差别,徵清这才撤下了结界,“殿外那是何人,怎敢在你这寝殿外如此大声喧哗?” 郁夷站起身来,语气倒是正常了许多,“上尊不必担心,那是我的左护法苍牙,他会如此着急地找过来应该是真有什么事。” 见郁夷如此相信殿外之人,徵清也不愿多说,只让他多加小心。 郁夷整理好衣裳走出殿外,果见苍牙正站在门外,便问:“何事如此着急?” 竟然也不给自己传音,着急忙慌地就跑了过来。 苍牙打量了一眼自家殿下,见他脸色沉沉,心道不好:殿下这样子看起来怎么像是好事被搅和而欲求不满的模样?难道自己真来得那么凑巧? 见苍牙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却不说话,郁夷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说,不说滚蛋!” 苍牙难得见自家殿下这般暴跳如雷,越发证明了心中猜想,怕再遭责骂,赶紧道:“回殿下,方才妖族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璃火鬼凤出现在妖王殿,妖王被迫出关,导致晋升失败,如今,已经走火入魔,正在残杀自己的属下!” 寿宴上的事情发生后,天帝担心各界没有准备,惨遭璃火鬼凤屠戮,所以早已传信出去,让各界之人发现璃火鬼凤的踪迹立刻互相通知一声,也好合力铲除,可没想到,璃火鬼凤竟然会到妖王殿去,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如今六界之内尚现于人前的妖神只有徵清上尊一人,可她偏生又是灵宝天尊的弟子,早已脱离了妖籍,无法在登妖帝之位庇护妖族,只能略微相助一二。 本来这次妖王闭关晋升,大家都以为他会成功渡过雷劫,淬炼成为妖神,从此光明正大地登上妖帝之位,可没想到这一切竟就这么被忽然出现的璃火鬼凤给毁了。 郁夷皱了皱眉,却并不惊讶,只道:“你且再去探探情况,稍后本座自会亲自前往妖界。” “是,殿下。”苍牙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赶紧带着人前往妖界。 徵清虽未在场,但二人的对话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的担忧简直要泛滥成灾。 “别拉丧着一张脸,本来就不好看,这样就更丑了,只是入魔而已,又不是死了,你担心什么!” 郁夷大步走进来,见徵清面色沉重,忍不住道。 徵清沉声道:“妖族入魔并非小事,本来还指望妖王此次能够一举成神统管妖界,我也好放开妖界,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郁夷埋头在一旁的架子前翻找着什么,“不就是没有成功晋升妖神吗,这千年来妖界不是也没有妖神坐镇么,不照样好好的?而且,就算妖王真走火入魔救不过来了,他不是还有个儿子么,怎么着也轮不到你这个神尊来挑妖界的担子,你就放心!” 徵清摇了摇头,“谁来管妖界倒是其次,我担心的是有人会趁这个机会生事。你想想,妖界这些年来因为没有妖神吃了多少亏,你我都是清楚的。 妖王这些年能够勉强压得住妖解那些人已是十分不易,如今本来有望成为妖神,名正言顺的统率妖界,只差这临门一脚,却生生被毁,那些本就不服妖王统治的人会怎么想? 就算妖界太子明锦能够顺利登基,只怕对妖族的统率也将会远远逊色于妖王鸿渐。若是压不住他们,妖界各族将会失去管束,为祸六界,到那时,再想挽救可就晚了。” “你操这个心有啥用?”郁夷浑不在意,“当年妖帝妖后二人骤然离世,鸿渐都能以雷霆手段接管妖界,如今他儿子要是做不到,只能说是没用! 再说了,本座在明锦那个年纪就已经是魔神了,掌管冥界这么多年,虽然说手底下没出来第二个魔神,但冥界至少被我打理得很不错,无人敢生事端,你再看看妖界,那实力比起我们冥界来,啧啧,我都不忍心再继续说了!亏他们还好意思看不起我们冥界!” 徵清心道:这忍不忍心的,不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吗? 这番话虽然听起来有些挑刺的意思,可细数下来,郁夷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鸿渐掌管妖界这千年来,妖界虽然一直规规矩矩的,并未有出格之事,可妖界那些修士似乎长进并不大,这也是徵清为何会经常往返于妖界,传授修炼之法的缘故。 反观冥界,郁夷虽说是魔神,可他对冥界这些人的修炼之法从不过问,更别说教他们些什么修炼之道了,可冥界不是照样风生水起? 两界的实力比较起来,很显然是冥界要更强一些。 思及此,徵清叹了口气,不免有些惆怅,“难道是我的修炼之术并不适合他们,所以哪怕恨不得手把手教他们修习术法都没有成效?” “要我说呢,修炼这种东西就该是自己去琢磨的,别人嚼碎了的东西再丢给你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要自己一步一个坑扎扎实实地往前走,这样才能有所成就。 所以,你看,我从不过问手下人的修炼之事,只在他们有困惑时提点一二,这样一来,他们靠着自己琢磨出最合适的修炼方法,才能事半功倍。” 似乎是想到什么,郁夷凉凉一笑,继续道:“要我说,还是鸿渐那老东西没这个命,要不然怎么本座年纪轻轻就修成魔神,他却到现在还苦苦挣扎?” “郁夷!” 见他说着说着就开始不正经,徵清轻声训斥,“不可如此无礼。” “哼,不说就不说。” 郁夷轻哼一声,软软的尾音却是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徵清懒得与他计较,“我要去妖界一趟,你可要同去?” “别着急,我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待他传讯回来,咱们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去也不迟,何必急于一时……啊,找到了,就是它了!好看吗?” 第37章 阴沉木盒 郁夷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巴巴地送到徵清面前来给她看。 那是一个雕着冥界镇鬼神兽图案的漆金木盒,不过是巴掌大小,做工却极为精致,似乎上面还刻了不少阵法。 徵清见他找了半天就找出这么个小木盒,忍不住问道:“事态紧急,赶紧去妖界才是正事,你还拿这个做什么?” 郁夷嘿嘿一笑,表情说不出来的欠揍,“这可是好多年前我从大阴山带回来的百年阴沉木,专门请了神界雕工最好的刨花上神替我刻的花纹,请赤霄帝君画的阵法,你看看,拿来盛放妖王的妖丹是不是很合适?” 徵清捏了捏眉心,勉强忍住打人的冲动,她发现自己好像一和郁夷在一起,那些什么教养、心性就全都化为乌有了,动不动就想一巴掌拍死他。 “你要是不想被明锦带人轰出去,大可以送给他。” 郁夷擦了擦盒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顾自道:“这难道还不够好吗?大阴山乃是六界至阴之地,阴沉木又有安抚神魂的效用,这生长在大阴山的阴沉木可是稀世珍品! 更别说这精致的花纹和出自赤霄帝君的阵法了,那都是六界之中顶顶好的,明锦不感谢本座……哎,上尊你去哪儿?你等等我!” 徵清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让魔界也变成没有魔神庇护的一界。 这时,一名属下前来汇报:“殿下,已经查探清楚了,消息确是真的,那璃火鬼凤离开天宫后,不知怎么忽然出现在妖王殿,破坏了妖王晋升布下的结界,导致妖王晋升被打断,一时之间走火入魔,失去了理智其子明锦也被他打伤了。 璃火鬼凤此刻也在妖王殿肆虐,若是无人出手相助,只怕妖界此次要折损不少人,日后要想复兴,怕是难了。” 徵清眉头紧锁,“即刻出发前往妖王殿。” “通知冥界各处做好防范,以防璃火鬼凤肆虐生乱,再调派一批人跟本座前往妖王殿!” 郁夷吩咐完赶紧追上徵清,却还不忘将那木盒仔细收好,看得徵清又是一阵脑仁疼。 冥界离着妖界还有一段距离,徵清和郁夷一路紧赶慢赶,到妖王殿的时候,简直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妖王殿不比天宫富丽堂皇,但也算是华丽,如今却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地上躺着不少修为较低,被打回原形的妖界修士,甚至还有不少妖丹。 修为较高一些的妖界修士若是被人毁了身躯,则会余下自己的妖丹,妖魂也凝在其中。看地上这妖丹数量,怕是折了不少人。 而璃火鬼凤还在不断攻击妖界众人,双目碧绿的鸿渐也在大开杀戒,简直就是修罗场。 徵清拿出一件法器,撑起结界将妖王殿护在其中,转头同郁夷道:“你带人去对付鸿渐,我去引走璃火鬼凤。” 说完,提剑便朝璃火鬼凤而去。 鸿渐就算妖化,也不可能比两只璃火鬼凤还难缠,郁夷伤得不轻,若是再与璃火鬼凤相斗,只怕会加重伤势。 不知是不是先前被徵清伤过,这次,一看到徵清手中的绝音剑,两只璃火鬼凤便开始发疯似的啼鸣,身上的火焰更是忽然多了了起来。 没人在身边帮衬,徵清自然是不敢再用碎雨伏魔阵,只能借助绝音剑巧妙地与璃火鬼凤周旋。 妖界之人很多都见过徵清,此刻再见到她,便宛如见到了救星,一个个高兴不已,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徵清的身上。 先前妖界众人既不敢对鸿渐怎么样,又没办法拿鸿渐怎么样,一时之间竟是只能抵挡一二,于是便成了鸿渐单方面的屠杀。可怜他们没死于璃火鬼凤之手,竟被他们的妖王所杀。 “都给我闪一边儿去,干什么呢,这打不过还一个个不要命地送上去给他杀?” 郁夷粗鲁地打出一道法力,将明明不敌鸿渐却依然上前的几位妖界长老推开,嫌弃道:“真不知道你们妖界的人脑子是怎么长的!一边儿去!” 虽然出言无状,可众人见郁夷是徵清上尊带来的,不仅衣裳华贵又带了那么多冥界之人前来,想必是友非敌,便也只得忍了下来,退到一旁疗伤去了,便是有个别认出郁夷身份的此刻也不好说什么。 郁夷施法画出天罡阵,欲将鸿渐困在其中,奈何鸿渐此刻虽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满脑子只想着杀戮,但原本的知道那些东西却是没丢的,天罡阵一成,他便找到了阵眼,开始朝那一处疯狂地攻击着。 郁夷的属下们见状,立刻上前压阵,有了他们的加持,这才勉强将天罡阵稳定下来,鸿渐一时半刻都脱离不出来。 旬风长老由两个属下搀扶着朝郁夷行了个大礼,感激道:“今日妖界遭此大劫,多谢殿下相助,否则,只怕妖界便要就此没落了。” 郁夷嗤笑,“若非徵清上尊让本座前来相助,本座才不会管你们这些人的死活呢,鸿渐那老东西掌权时,可没少瞧不起我冥界,别以为我不知道。” 鸿渐此人心比天高,明面上看起来虽然和气,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不过是因为自己年纪轻轻便在前任冥王的引导下修成鬼神,他便处处瞧不上,甚至还暗地里给他使绊子,此番做派,委实让人作呕。 所以,听到鸿渐走火入魔的消息,郁夷还是挺高兴的。 旬风长老身为妖王身边的得力助手,自然也知晓一二,对郁夷这般不客气的说辞根本无法反驳,毕竟人家确实是帮了妖界,而鸿渐也确实是做了那些不仁义之事。 这时,天边出现一道祥瑞之色,郁夷定睛一看,原是青帝和紫炎帝君带人来了,同行的还有廖晨上神和几个夏符仙山的弟子。 他于是转头朝徵清道:“上尊,你可以歇会儿了,有人来接你的手喽。” 青帝等人同郁夷打过招呼之后,便分成两波,青帝和紫炎帝君协助徵清对付璃火鬼凤,其余的人便帮着困住妖王鸿渐,收拾残局。 郁夷看着因为被困住而越发癫狂,不断用手敲打着天罡阵的鸿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勾出一抹冷笑来,在众人都未察觉之际,指尖微动,撤出几分法力。 不过片刻,鸿渐一掌打在阵眼处,天罡阵瞬间被破,包括郁夷在内的所有压阵之人皆被阵法破开的反噬之力震退,鸿渐趁机,直接冲了出来! 见鸿渐朝冥界属下而去,郁夷冷喝:“大家小心!” 可他再度被伤,浑身疼痛难忍,根本没办法阻拦鸿渐。 第38章 鸿渐殒身 廖晨上神反应迅速地上前拦下鸿渐,挡下了那一击,又让弟子拦下他,欲用夏符仙山的清心诀唤回鸿渐的理智,可使了几遍还是毫无效果,只能拔剑与他相斗。 眼看鸿渐渐渐落于下方,廖晨却无杀心,郁夷扯了扯唇角,转头朝徵清道:“上尊,璃火鬼凤体型庞大,不若您变成真身试试?” 有了青帝和紫炎帝君相助,徵清已经轻松不少,但璃火鬼凤极难对付,身上又带了魔火,无法近战,他们还是出于劣势。 此刻听了郁夷的话,徵清觉得可行,便收了绝音直接现出真身来。 众人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天空中便出现了一只体型庞大,通体洁白无瑕,羽毛还带着细碎银光的九尾灵凤。 灵凤展翅,遮天蔽日,就连每一支尾羽都拖曳着细碎的银色灵光,宛如九天神只。 徵清现出真身后,璃火鬼凤的气势果然被压了一头,三凤角逐,又有两位帝君相助,璃火鬼凤倒是渐渐势弱。 这时,鸿渐忽然妖力暴增,一掌便拍得一个夏符仙山的弟子形魂俱灭,廖晨上神眸子一沉,下手不禁狠厉了两分。 不知是不是得了启发,鸿渐也忽然化作了一只火龙,只是那双眼睛还是泛着幽幽的绿光。 变成真身之后,鸿渐的实力显然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廖晨上神渐渐不敌。郁夷冷笑一声,也加入了其中,却是招招夺命,摄魂刀每一记都砍在了鸿渐的逆鳞之处。 廖晨上神看在眼里却并未阻止,但龙鳞又岂是那么好穿透的?鸿渐察觉到郁夷的意图,吃痛后越发暴虐,又有不少人葬身于他手。 “上神还不动手吗?”郁夷朝廖晨上神喝道:“鸿渐已经失去理智,不可能再是原来那个妖王了,你若是还想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弟子死于他手,那你就尽管手下留情!” 郁夷的话仿佛刺激到了廖晨,他终于肯用尽全力来付鸿渐,长剑聚着灵光,下手狠厉了不少。二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最终合力用兵刃直接剜出了鸿渐的逆鳞,然后挑断他的龙筋,取了他的性命。 巨大的龙身轰然砸下,妖王殿仅剩的一点残垣断壁也毁于一旦,妖界的所谓希望,也如那宫殿一般,化作了尘土。 而那边的璃火鬼凤在鸿渐死后,竟渐渐敛了杀意,不再与徵清等人纠缠,啼鸣了两声便直接逃离了妖界。 青帝见状,沉声吩咐手下:“给我跟上去,看看这畜生究竟要去何处,一定及时报给六界,万不可再让它酿此大祸了!” “是!” 青帝的手下领命,赶紧朝璃火鬼凤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切终于落幕,徵清看着眼前的废墟,叹了口气,“妖界此番损失惨重,群妖无主,只怕是又要乱了。” 郁夷混不吝地道:“乱了就乱了,是那鸿渐不争气,要是他晋升成神护住了妖界,也不至于这样!若是实在不行,妖界对我冥界俯首称臣,本座也勉强可以考虑考虑庇护一二!” 说完,他简直像是生怕气不死妖界那群人似的,还真把自己的那个阴沉木小盒子掏出来递给了旬风长老。 “虽然说这么多年妖界和冥界关系一直不算很好,但是呢,如今妖界遭此大祸,本座也该表示表示,这个可是上好的阴沉木,诸位可用来盛放妖王遗骸和妖丹。” 旬风长老脸色难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徵清没理会他们,目光沉沉地落在鸿渐的尸身上,也只觉得可惜。 妖界无神,难道真要她来撑? 天帝得知此间之事后,派月华神君带人前来相助,旬风长老倒是还算震得住场子,稳住了妖界众人,将鸿渐尸首收殓了,又请了药神来为明锦医治,处理得井井有条,所以并未出大乱子。 旬风长老虽然德高望重,但修为并不算顶尖,左右护法又受了重伤,徵清担心妖界有人趁机生事,便交与他们一道灵符,若是遇到危险,可点燃符咒,找她求援。 妖界众人对此自是感激不尽,恭敬地将徵清一干人送走了。 妖界之事草草收场,让人只觉唏嘘,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璃火鬼凤,将它除去,以免更多的人被害。 这时,前去追踪璃火鬼凤的弟子传信回来,说是璃火鬼凤一路逃至结界处,竟然破坏了结界,往人间去了。 弟子们无法穿过结界,是以无法继续追下去,只能回来禀报。 青帝道:“上尊,这璃火鬼凤凶残嗜杀,所到之处魔火肆虐,便是天宫和妖王殿都惨遭其摧残,就凭人界那些凡夫俗子如何能对付得了?只怕是璃火鬼凤一到,他们便被烧得渣滓都不剩了! 我们需得尽快擒住它们才是,否则璃火鬼凤若是在人间折腾起来,必是生灵涂炭,满目疮痍!” 郁夷凉凉道:“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可是现如今谁能拦得住那两只璃火鬼凤?没看见就连天帝都拿它们没办法吗? 要是真像青帝你说得那么容易的话,天宫和妖王殿还会变成如今这样?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是前来援助,可等到妖界都被毁成这样了才匆匆而来,也不知是怀了什么居心。” 青帝被他这毫不客气地乱怼一通,暴脾气上头,怒火蹭蹭往上长,“可是本帝何时得罪了冥王殿下?方才本帝不过是就事论事,冥王殿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本帝头上!” “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紫炎帝君拦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两人,劝道:“如今正是需要我们合力应对之际,怎可自己人先闹起来?” 青帝剐了一眼郁夷,哼了一声,撇开头去,“本帝不与你这毛头小子计较!” 郁夷倒是甩了甩衣袖,毫不在意。 廖晨见徵清一直沉默不语,问道:“上尊,此事您怎么看?” “无论如何,这璃火鬼凤都是不能去人界的,只是,我在想一件事。” 徵清若有所思地道,“璃火鬼凤被囚多年,地点应当只有天帝知晓,而且面对这种危险的魔兽,定会慎之又慎,重重关押。可先前在寿宴上天帝显然也很吃惊璃火鬼凤的出现,这就说明,璃火鬼凤极有可能并非是自己跑出来的。 再者,这璃火鬼凤虽然厉害,可被我们接连重创,实力应该削弱了不少,怎么会在如此之短的时间破坏人妖两界的结界,长驱直入进入人间? 别说是诸位,便是天帝只怕也无法一时半刻便毁掉那结界。所以我猜测,此事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而且,这璃火鬼凤现世之事或许没那么简单。他选择在天帝寿宴时发难,或许便是给我们的一个警告。” 第39章 众神齐心 几人听完,都觉得有理。 青帝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更应该尽早除掉璃火鬼凤才是,万不能让那幕后之人得逞!” 廖晨看了一眼自家这冲动的兄长,颇为无奈,只得上前一步问道:“上尊可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徵清道:“我不常在六界走动,对六界诸神之间的恩恩怨怨知道得不多,但好在修为略有小成,面对这璃火鬼凤时还算有还手之力,所以我提议由我去对付璃火鬼凤,你们去查这幕后之事。” “既然如此,我去助你!”青帝立刻道:“那些阴谋诡计什么的我不行,可打架我在行啊!我浮夷山弟子别的或许不出挑,但各个武艺高强,你就是要拿上神来压阵,我也能给你提溜出一圈来!” 看看,这就是区别。 妖界因为没有妖神坐镇,被其他几界在背地里十分瞧不上,甚至暗暗打压,可青帝这里却是一出手便一水儿的上神,真是让人感慨。 不过,这浮夷山还真算得上是六界内上神出身最多的地方,因为凡是去了浮夷山还能在青帝手底下待下去的,都是心性坚定之人,成神不过是早晚的事。 “也好,”廖晨上神点点头,“那这查清幕后之人阴谋的任务便交给我罢,夏符仙山从不牵扯进什么恩怨之中,想要追查此事,最是方便不过。我门下这些弟子胜在心细、机灵,又来自六界各处,或许有所助益。” 紫炎帝君笑道:“诸位都有一技之长,倒是本君不知该做些什么了,若是赤霄帝君在此,或许更好一些。” 徵清道:“帝君主轮回往生,正是用得上的时候。我曾在古籍上看到过,六界生灵凡是被璃火鬼凤的魔火所杀的,魂魄其实并不会消亡,而是会被璃火鬼凤吸入体内,若无人引渡,时间一长,那些魂魄便会成为它的养分,被它吸收,增长修为。 帝君若是能将那些生魂引渡出来,可是莫大的功劳。只是如今璃火鬼凤尚未擒住,想要引渡生魂实在不易,不若便请帝君暂且助妖界修复结界,以免妖界修士趁此乱进入人界,搅乱凡世秩序。” “好。” 紫炎帝君对此并无异议,几人商议好若有消息随时通灵后,紫炎帝君便立刻与妖界之人着手修复结界,廖晨上神也领着门下弟子离开了。 青帝则决定先回浮夷山调派些人手前来,约定好在人界碰头。 郁夷咂咂嘴,一副看戏模样,“我说上尊,这三个人,两个是一方君主,一个是夏符仙山上神,竟都对你如此言听计从,看来你在他们心中分量不轻啊。” 徵清懒得与他说笑,严肃道:“璃火鬼凤现世不过是个开始,只怕后面还有更多的麻烦在等着,我们也早些动身罢。” 徵清并不觉得抓了那两只璃火鬼凤,这一切就能解决,如今她更是半分闲心都没有。 六界动荡,只怕在所难免。 郁夷对青帝时浑身是刺,这会儿在徵清面前却乖顺得很,没半点异议。 二人正合计着如何去往人界,又该如何才能避免最大的伤亡,只见一个冥使匆匆走近,急切道:“殿下,不好了!卞城王方才来报,枉死城那个恶鬼一路大开杀戒,吞食小鬼无数,修为暴增,从东方鬼帝的桃止山一路往鬼门关去了!” 郁夷神色一凝,“速让崔府君带人前往拦截,命东方鬼帝二人死守鬼门关,切不可让他逃了出去,本座这就带人前去去!”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抵如此。 徵清分身乏术,不能前去助他,只能给了些灵药给他,以防伤势加重。 郁夷朝徵清告辞后,立刻带人前往桃止山,人间一行这会儿便只剩了徵清一人。 徵清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颇觉有些苍凉之意。 她忍不住笑了笑,看来是近日热闹惯了,一时之间又变成只身一人倒显得有些孤单了。 徵清这些年也不过是在妖界和上清境往返,偶尔在天宫逗留几日,却是极少去人界,此番去捉拿璃火鬼凤,倒是叫她有些为难。 若没个合适的说辞及扮相,她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入凡世去捉拿,岂不是会引起轰动?到时候人界没有因璃火鬼凤而乱,倒是要因她而乱了。 徵清这时候忽然就想起了末浛。 要是末浛在就好了,他本就是从凡人修炼成仙的,想来对人间会熟悉一些,有他帮衬行事也会方便许多。可璃火鬼凤十分凶残,末浛修为又低,她实在是不敢让末浛以身犯险。看来,还是得靠自己了。 就在徵清沉思之际,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上尊在想什么?” 徵清看了一眼来人,颇为客气地抬了抬手,不着痕迹地退开几步,“我与魔尊之间似乎没有什么交情?而且,魔尊又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地的?” 潋月挑了挑眉,对徵清这冷淡的态度颇为意外,“本座不过是听闻妖界生此巨变,想着六界本是一体,应该互相帮助,便前来瞧瞧,看看能否帮得上忙,不想在此地见到了上尊,念及你我相识一场,所以才来打个招呼而已,上尊又何必对本座如此冷淡?” 这家伙,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徵清想起先前这人对自己时那一套套的说辞,担心他又在算计什么,心中暗暗警惕,只道:“既然如此,招呼已经打过,魔尊请自便,本尊还有事要办,就不多留了。” 说完,徵清转身欲走,却听见潋月道:“上尊这应该是要去人界?人界太乱,上尊就这么去,怕是不妥。不巧的是,本座正好有空,近些年也常在人界走动,倒是可为上尊指引一二。” 徵清闻言,顿住了脚步,虽然直觉他不会那么好心,可想了想还是转过了身,“你该不会又在算计我?” 潋月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眼睛微微眯起,带了几分清浅的笑意,“上尊何出此言?本座行事素来童叟无欺,何时算计上尊了?” 见徵清不说话,他又慢悠悠地道:“若说是替嫁一事,那不是上尊亲口答应的么?更何况,此事起因还是上尊自己,怎么能说本座算计你? 上尊在大婚前夕将本座的王后弄没了,本座没有不依不饶地追究此事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想来随便换做哪个人,都不会和上尊如此好好说话。” 徵清抿了抿唇,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魔尊方才所言当真?” 此番下界,若有人能指引一二自是最好不过,潋月要是答应的话,徵清并不介意与他同行。 “自然。”潋月点了点头,笑得一脸无害。 第40章 去往人界 “上尊请随我来,若从结界处入人界,可不是个好主意。”潋月理了理袖摆,转了个方向。 徵清有些疑惑,“为何?由此去很快便能到妖界和人界的结界,穿过两层结界后不就是人界了吗?既然是要去拦璃火鬼凤的,自然是越快越好,万一璃火鬼凤先一步到了人界,那该如何是好?” 潋月回头看了她一眼,带了几分探究,“上尊难道不知,人界和妖界之间就算结界碎了,也不可能直接从妖界到达人界吗?这中间,可隔着一个界域。” “界域?”徵清微微蹙眉,有些疑惑。 当初她为了采集一些灵宝炼制法器和丹药,也从这里穿过几次结界,那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的未曾发现有何不妥? 见徵清确实是不知道,潋月只能解释道:“界域也就是结界和结界之间的一片领域。一般来说,生灵是不能通过界域的,因为界域内没有灵气,进去会造成修为压制,若是遇到有什么危险,根本难以自保。所以那两层结界其实也有保护两界生灵的用处。 因此,就算上尊可以无视结界,可进入界域后,修为也会被极度压低,可能会是与上神一般的修为,也有可能只是到上仙之境。倘若真在里面遇上了璃火鬼凤,上尊觉得,自己有把握擒住它么?” 徵清皱了皱眉,虽然她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可看潋月说得如此严重,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问道:“既然如此,那璃火鬼凤又为何会进界域,它进入界域后修为不会被压制吗?” “要说修为压制,这璃火鬼凤也得是生灵、有修为才能压制,据我所知,那两只璃火鬼凤已经没有实体了,所以,它们如今只是两道残魂罢了,界域对它们并无影响,所以它们才会肆无忌惮的穿过界域。” 潋月看了徵清一眼,微微弯下腰来,“想必上尊也是亲眼所见天宫那些上神是如何送命的,还是执意要往结界去么?” 潋月比徵清要高一些,这般一弯腰,二人的距离便拉得极近。潋月那修长的眉宇、平静无波的眸子和微红的薄唇都近在咫尺,徵清甚至还能看见他眼中那个小小的、仰着头的自己。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踮起脚尖便能碰到潋月的唇。 “既然如此,不去便是。” 过近的距离让徵清有些不适,她朝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魔尊还请自重,你我二人尚未熟悉到此等地步。” 潋月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笑徵清的过分紧张,直起身朝前走去,“随我来,上尊。” 徵清本来想问去哪,可看了看潋月挺拔的背影,又把话吞了回去,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一同拐了个方向。 二人一路进入了妖界腹地,本来以魔尊的身份是不好来这里的,好在有徵清在旁,并无人敢上前来找麻烦,一路所见的妖族之人都规规矩矩朝她行礼,无人阻拦。 潋月一路寻到一棵古树前,兀自摘了树上两枚熟透的果子,然后剥去外衣,将绯红色的果核削成了圆珠,再用根细绳穿了,做成个手串模样。 潋月将其中一个递给徵清,“戴好,这便可以去人界了。” “这是何物?”徵清看了看手心的小圆珠,上面还带着未磨去的凸起,细细瞧的话,能辨出有细微的灵力流转。 潋月将另一枚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娓娓道来:“此树名为混灵,它的果子就叫做混灵果,虽然在妖界也不多见,但并非什么珍奇之物,多用于神仙下凡历劫时佩戴。混灵果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可以掩盖生灵身上的气息,最重要的是,它能遮蔽我们身上的气运,使之不被天道察觉。 但凡仙妖神魔,只要入了人界就会沾染上因果尘缘,与凡人有了交集后,便会影响到他们的运数,从而改变人界的一些运道,这种影响是不可逆的,也不可控,司命星君扭转不了,就是紫炎帝君也无法改变。 所以,能不沾染是非因果还是最好不要沾染,尤其是上尊这样,只差临门一脚便可步入大乘之境的,更要多加小心。” 徵清听完,方知潋月这是为了她好,心下自然是感激不尽,想起方才自己竟然怀疑他的居心,一时间不免有些赧然。 “还是魔尊考虑得周到。”徵清拜谢过后,这才将混灵果做的手串带在手腕上。 潋月这会儿却十分谦虚:“上尊不必言谢,同为六界之人,我们能力越强,该承担的也就越多,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更何况,若是因为璃火鬼凤导致六界大乱,魔界只怕也难独善其身。” 徵清闻言,越发觉得魔尊是个好人、不,好魔神,再想想先前种种他都没有同自己计较,于是心中也越发的愧疚,总觉得相比较之下,自己似乎要心胸狭隘许多,一时间对魔尊又敬佩又愧疚。 潋月提醒道:“早些动身,虽说界域不是轻易能出来的,可耽搁久了,出什么意外也说不定。” “好。” 二人之间的气氛融洽起来,虽然都不是健谈之人,但总比先前那样互相提防戒备要好了很多。 徵清想着,虽然不能直接从结界走,但却可以从囹圄山直接去往人界,那样不仅省时省事,还能顺道看看那结界附近是否安定。 潋月自然是毫无异议。 “倒是不知这结界是何人所设下的,想必是个修为极高之人。” 穿过结界时,潋月忽然道,“当初本座举行大婚,不少尚在人界未能及时返回的狐族想要从此地进入魔界,竟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这结界。 不过,本座听属下说,原本当时已经破开一条缝了,却又被人修复了,只是得知这个消息时,囹圄山出了事,后来王后又不见了,倒是没来得及查清此事,如今上面还有个上古阵法,真是不简单,也不知道是谁如此跟本座过不去。” 说着,他转头问道:“上尊当时也在囹圄山,不知是否知道这结界是何人所设下?” 徵清有些心虚,只当做没有听见,避而不答。当初修复结界阻拦狐族通过的那个人,可不就是她么! 可她这也是为了妖界和人界的和平,这才不得已而为之啊,若是当时结界真的破了,外面那群半吊子人界修士与妖族魔族斗起来,只怕会死无全尸。此事也会成为两界混战的导火索。 潋月见徵清一副心虚的模样,悄悄眯了眯眼,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穿过结界后,潋月施法变出了数十名仆从以及一辆四乘的精致马车,又和徵清换了一身凡间男女的装扮,这才启程出发。 只是那马车的速度比起普通马车要快上好几倍,也平稳很多,若是此刻有人看见便会发现那马车其实并不踏在地上,赶起路来简直像是要起飞一般。 第41章 南国帝都 徵清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发现越走,似乎见到的屋舍就越多,疑惑道:“这是去往何处?” 潋月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帝都。” 似乎是知道徵清还会问,潋月继续道:“如今的人界只一个南国独领风骚,其余的都是些小国,比不得南国国力强盛,我们如今去的,便是南国帝都。帝都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若是何处有异动都能知晓一二,否则人界这么大,我们要找起来实在是太过麻烦,这是最简便的法子。 届时,可以让青帝的人分散在南国各处,一有璃火鬼凤的消息便即刻通知我们前往,双重保障之下,方能让人界的危险降到最低。” “这样安排虽然没有问题,可为何我们不直接去帝都,这般慢吞吞地赶路,真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 徵清看了一眼快速朝后倒退的景色,虽然这样的速度不算慢,但比起瞬移诀来说,实在是太慢了。 亏得她不是急性子的人,若换做青帝,这会儿肯定急的炸毛了。 “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种说法虽然听起来夸张,但神界和人界的时间确实是不同的,这么说倒也没错,在人间待个年,天上不过是日的功夫,只是我们自己感受不到这种差距罢了。” 潋月似乎也是闲来无聊,指尖摆弄着徵清的一缕发丝,说的话也多了起来,“而且,天道在上头看着,我们在人界若是乱用法术,会遭到反噬,还是尽量遮掩着行事为好,这马车走得快,耽误不了多少多少时辰,按照这样的速度,三日后的傍晚便能入帝都了,放在神界,不过是眨眼过分罢了。” 徵清闻言,尝试召出绝音剑来,果然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仿佛被一股微弱的力量阻隔着。若是使用复杂的法术,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她如今对天道的感知力本就强于一般的上神,可想而知,若是在人界滥用法术,只怕反噬也会更重,先前那碎雨伏魔阵若是此刻贸然使出,或许会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徵清也只得歇了用瞬移诀的心思,将潋月方才所说的安排告知了青帝等人一声,让青帝先同她到帝都碰面再做安排。 马车入城之后便走得稍慢一些了,但寻常人马车要走一个多月的路程,他们不过是三天就到了,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好在马车十分平稳,并不颠簸,徵清在车上运转了几个大周天之后,潋月便告诉她已经到帝都了。 一掀开帘子,闹市上噪杂的声音便潮水似的涌进耳朵里,让徵清觉得颇为不适。 她素来喜静,不爱热闹,这一路来,马车又自有隔音阵法,所以并未觉得如何,此刻到了人声鼎沸的帝都,这才觉得实在是吵的很。 放眼望去,街道上尽是衣着各色的行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幼,吆喝声、谈论声、吵架声、哭闹声不绝于耳……简直要把徵清溺在其中。 潋月见徵清望着街上的景象神情呆滞,忍不住轻叹一声,“上尊,让你少用法术,也不要全然不用啊。” 他捏了个隔音阵丢在徵清身上,隔绝了那些嘈杂纷乱的声音,徵清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徵清素来冷静自持,此刻呆愣的样子却显得有些纯真可爱,潋月被她这般模样逗笑,声音也不似平时清冷:“人活在世,必须要有个家才算是完整的,所以呢,我给咱们找了个落脚之处。” 马车又走了一段路,这才稳稳停了下来。 潋月下了马车,朝一处宅院走去,“我已经让人将这里买下来了,我们便在此歇下,一边打探消息一边等青帝前来汇合。” 徵清扫了一眼宅子上的牌匾,“林府?这是你的院子?” 潋月点头,“这南国对人口管的稍严,不过这房子都是过了明面的,不会有人生疑,房契和户籍上名字写的都是林月,若有人问起,便说你是我妹妹林清,可记住了? 还有,人前就莫要叫我魔尊了,唤我兄长或者林月都可,免得让人听了以为我们是疯魔了。” 徵清点了点头,这点她还是知晓的。 这是一所四进的院子,前院十分宽敞,两侧厢房连着长回廊,一直通过垂花门延伸到后院去,廊下的花圃中栽了许多艳丽的花卉,偶尔能见到蝶儿在花瓣上轻舒身段。 院中一渠清水汇成小池,几片荷叶在水面上冒了个尖,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光滑坚实,与红墙青瓦相得益彰。 进了宅子后,一群仆人便迎了出来。这些仆从也都是魔尊的手下,倒不必担心他们的身份被人发现。 只是他们见到徵清之后,都有些不大自然,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来。 徵清见这些人都如此畏惧她,不由得疑惑:“他们这是怎么了?” 潋月无奈道:“你乃是神尊,周身围绕的灵力便十分精纯,又有神光护体,他们会怕你很正常。不若你且将自己身上的神光压一压,晚些时候我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南国帝都的盛景,也好打听打听最近是否有何异象出现。” “也好。”徵清回了卧房,依言将身上的神光尽数收敛,可心下却有些疑惑。 她虽然与魔尊并不熟识,可从未听说魔尊潋月是个热心肠,那他为何对璃火鬼凤一事为何如此上心? 可以说,这一路来魔尊都为她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连查探璃火鬼凤下落的法子都给想好了,她半分力气都没出,他们之间的交情不深,又非亲非故,如此尽心尽力,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莫非,魔尊其实是冲着璃火鬼凤来的,或者有什么别的打算? 徵清这么想着,便暗暗留了个心眼。 入夜之后,帝都的热闹并未减轻半分,华灯初上,街头又开始热闹起来——夜市开始了。 帝都的夜市比起白日里毫不逊色,街上的小贩还是一样的热情,只是街上的行人比起白日里少了几分匆忙,多了几分闲适。 天空中挂着半轮残月,清辉落下之处,点点烛火跃动,满街火树银花,瞧着竟是比白天的帝都更胜几分。 徵清入乡随俗地穿了一身藕粉色齐胸襦裙,一头秀发在两侧绾起,又簪了两朵珠花点缀,耳边流苏随墨发从肩上披下,脸上略施粉黛,杏眼灵动,唇不点而朱,活脱脱是个娇滴滴小女子模样。 她身侧的潋月则穿了一身浅蓝色的交襟长裳,外罩一件湖蓝广袖长袍,银冠束发,玉带封腰,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贵气。 二人并肩而行,身后还有数名随从跟着,如此大的架势,一时间惹来不少人的注意。 “瞧见了么?那个姑娘和她身边的公子生得真是好看,从前我还只在书中见到过肤如凝脂、面若冠玉这两个词,如今可算是知道,这究竟说的是怎么个模样了!” “我在这京城这么久,也没听说有这般俊俏的人物啊?难不成是最近才来帝都的?” “真羡慕他们啊……” 弟42章 周密计划 虽然不少人都在低声谈论着徵清和潋月,但好在多是羡慕之词,并未有人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也更无人发现他们并非凡人。 倒是徵清自己快忍不住了。 这一身绫罗绸缎,好看归好看,可穿起来实在是有些难受,且她素来不喜欢折腾自己,如今穿着这身衣服,满头珠翠,还被人看猴儿似的看了一路,总觉得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 更何况,就算有隔音阵,她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所以还是能听到很多很多的声音,这种吵闹声让她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心头不免生出了几分躁意。 见身后一干随从手上全都拎满了东西,潋月还在乐此不疲地带着她买这买那,徵清忍不住传音道:“夜景虽美,可魔尊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璃火鬼凤的行踪尚未查到,若是平白在此浪费时间,只怕是不妥。待到璃火鬼凤被除,魔尊想如何来人界玩乐都没关系。” 潋月不答,径自走到一个首饰摊子前,开始与摊主一同挑首饰,磨蹭了好半晌,最后选了一支精美的珍珠流苏步摇,回头替徵清仔细地簪在了发间,还替她将耳边散落的青丝别在了脑后。 “妹妹莫要不开心了,今日想要什么,为兄都给你寻来,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好不好?” 男子低沉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别说是徵清,就连离得近些的小姑娘都忍不住红了脸。 但她们是羞的,徵清是气的。 按年纪,自己可能并不比潋月小,按修为、地位,他就更不及自己了,这怎么还带光明正大占便宜的? 这倒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她这脑袋上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再戴上这步摇一步一晃的,真是够了! 此时,众人谈论的声音渐渐又起了:“原来是兄妹啊,难怪都长得如此好看呢!” “既然是兄妹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可能都尚未婚配?” “这个兄长对妹妹真好,要是我那顽劣不堪的哥哥也能对我这么好,那该多好啊。” …… 周围人的议论钻进徵清的耳朵里,看着眼前这人单纯的眼神,徵清磨了磨牙,总觉得有些不妥。 偏偏那摊主还在一个劲地夸她好看,夸这步摇合适她,让徵清仅剩的一点耐心也被消磨殆尽。 徵清传音道:“魔尊自己在此游玩罢,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她忍住一巴掌拍飞潋月的念头,只瞪了他一眼,提起层层叠叠的裙子扭头便走。 她还是自己去找璃火鬼凤,否则只怕是还没找到璃火鬼凤,自己就要忍不住把魔尊给得罪了。 见小姑娘忽然闹脾气,潋月朝摊主歉然一笑,“小丫头平日里被我惯坏了,见笑。” 说完,潋月便大步朝徵清追上去,身后的随从则默默递了一粒碎银给摊主,摊主自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招呼着他们下次再来。 因为衣裳的缘故,徵清走得并不快,不过走了几步便被潋月追上了。 粉嫩的小脸上带了几分怒容,更显娇憨可爱,潋月看着徵清,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温声劝道:“上尊勿急,我已经让属下去打探消息了,此番我们还有另一个任务,那就是接近南国的国师,守墨真人。” “守墨真人?” “不错,相传,半年前南国金矿异象频发,是这守墨真人护住了南国的金矿,你可知,这金矿在何处?” 徵清想起了在囹圄山修复结界时见过的那个老道,约莫是半日前的事,放在人间可不就是半年了? “莫非是囹圄山?” “正是。这守墨真人本就以卜卦之术成名,又因护国有功,被加封为南国国师,他倒也算是个人物,如今修为已至地仙了,在南国也十分有威信。若能得守墨真人相助,我们行事会方便很多。 最重要的是,他在南国地位很高,有他开口,调动南国军队疏散百姓的话,届时就算璃火鬼凤在人界现身,伤亡也会少很多。” “原来如此,”徵清恍然大悟,“难道今日这南国国师也会来逛夜市?” 潋月顿了顿,觉得带“小孩”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南国国师是由南国太子宋远一力举荐的,如今居于深宫之中,只为国事操劳,平日只是负责占卜和看天象,极难接近。 恰好今日南国太子在醉仙楼宴请友人,我们要结识的,是南国太子,只有得到太子的赏识,我们才能顺理成章地接近国师。” 徵清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直接去醉仙楼找太子殿下便是。” 他们这一个神尊一个魔神,难不成还没办法让一个人界太子另眼相待了? 说罢,她抬脚便要朝不远处的醉仙楼而去。 “且慢!” 潋月赶紧将人一把拉回来,“你就这样去找南国太子?这南国如今只有三位皇子,大皇子半年前因为平行不端被赐为安平王,发配边疆去了,二皇子也就是太子,如今颇受皇帝重视,接管南国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也是因此,太子出行时身边都会有侍卫贴身保护,今日的醉仙楼更是被这位太子殿下一人包了场,周围由皇宫守卫严加看守,要是贸然靠近,只怕会被当做贼人抓起来,根本见不到太子。” 徵清闻言,明白是自己太过莽撞,方才因为一时心急而错怪了潋月的用心,于是按捺下性子,虚心请教道:“那魔尊说怎么办?” “本座自有妙计。” 潋月微微一笑,伸手将她发间的步摇扶正,“走,今晚可有热闹的事情发生呢,去晚了可就要错过了。” 徵清看了潋月一眼,倒是没再继续追问是什么事,既然魔尊如此胸有成竹,想必不会有错,更何况,这一路来都是他安排的,此时再质疑他,未免有些不妥。 二人朝前面走了一段路,便见醉仙楼忽然门户大开,里面的人疯了似的开始往外跑,侍卫担心出什么乱子,赶紧进入楼中保护太子。 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街上那些不明所以的行人也都驻足观看,想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些衣着华丽的公子以及他们的随从出了醉仙楼之后,都匆匆忙忙让下人赶了马车来,便登车离开了,半刻都不肯多留。 一些胆大的人上前询问,他们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肯透露半个字,仿佛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被人封住了嘴巴似的。 直到最后,那些侍卫们将太子殿下护送着出了醉仙楼,上了马车启程回宫,众人也都没打听出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只是太子殿下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第43章 故意刁难 徵清刚想掐算一番,却被潋月拦了下来,“这是人界,灵力比之神界稀薄许多,又有天道压着,还是少用法术为妙。再有便是,今日你若是算了宋远这一卦,便会沾染上他的因果,到时候,可是要还的。” 徵清想了想,终究是作罢了,只是见那太子的车驾都走远了,潋月还未有动作,她有些疑惑,传音问道:“不是还要结识他么,可这人都已经走远了,不上前去打个招呼?” “不急。”潋月看了一眼醉仙楼的方向,“这醉仙楼中定有蹊跷,咱们不如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好知道太子为何如此。” “……嗯。” 徵清颔首,同潋月一起朝醉仙楼走去。 方才她就一直觉得这醉仙楼似乎有什么古怪,只是不好用神识去探,是以并不知晓究竟是何物,如今亲自去瞧瞧也好。 身后那些随从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着二人鱼贯而入,将原本空旷的一楼大堂占的满满当当。 跑堂小厮见他们这么多人涌进来,拦又拦不住,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二位贵人请止步,今日小店已经打烊了,不接待客人,二位还请回。” “既然这门开着,那便是要做生意的,怎的送上门来的买卖却不做了?” 潋月笑了笑,从身后一个随从手中接过钱袋晃了晃,银钱碰撞的声音清脆入耳,颇有一副暴发户的架势。 “本公子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劳烦将醉仙楼所有的好酒好菜都给我上上来。” “这……” 小厮看起来有些为难,怎么旁的人见太子等人都走了,避他们醉仙楼还来不及,他们却要主动上门来,拦都拦不住? 这其中该不是有什么阴谋罢? 小厮想不通,也劝不动,只得使眼色给另一个人,让他去请自家掌柜的来救场。 不一会儿,掌柜就从楼上匆匆下来了。 这掌柜一身深棕长袍,身材短小,满脸肥肉,放远了看,活脱脱是个肉墩子,一笑起来满脸的肉便挤在一起,连五官都变了形。 “二位贵客看着面生,想必是第一回来小店?实不相瞒,今日怕是招待不了二位了,太子殿下今日在楼内宴请友人,一应吃食都已做完了,实在是没有拿手的可以招待二位,不若二位明日再来?到时候,小的一定给二位做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让你们吃个痛快!” 掌管倒是个通透的人,见了潋月和徵清后,先就笑脸相迎,说话也客客气气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潋月却道:“不必如此麻烦,今日就今日,我这妹妹嘴馋得很,念了这醉仙楼好几天了,今天若是不让她吃上,只怕回去了我家那屋子都得给她掀翻了去。” “这……”掌柜看了一眼瓷娃娃般乖巧可爱的徵清,十分怀疑潋月这话究竟几分真假。 看着这般乖巧的小姑娘,只看着便觉得斯斯文文,娇滴滴的,怎么可能会闹脾气,掀去整个屋子呢? 对上掌柜探究的目光,徵清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潋月为难人家也就罢了,怎么还拖上她呢。 潋月不着痕迹地将徵清挡在身后护住,隔绝掌柜看她的目光,声音微凉,“怎么,掌柜的这是不想做我们的生意不成?难不成这是嫌贫爱富,做了太子殿下的生意,便看不起我们这些个平民百姓了!” 掌柜打量了一眼潋月,发现他身上的料子都是顶好的,光是放在桌上那些采买的东西便值不少钱,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不好得罪。 而身后的那些属下虽然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可眼神看起来都十分凶狠,只怕他店里的人根本不是对手,真要闹起来的话,他们恐怕讨不着好处不说,还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思量一番后,掌柜只得小心翼翼地赔笑,“公子莫要为难小的,都说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食材,如何给您准备饭菜?不是我们不想招待二位,实在是……” “掌柜的,我们既然来了,便没有就这样走的道理,除非,你这生意是不想做了。” 潋月打断掌柜的话,直接在堂下坐了,姿态闲散,明明是温和的声音,却生生让掌柜品出几分威胁来。 “这位公子是否太过无礼了些,在下都已经说了,今日不做生意,还请您莫要为难我们,待到明日,小店一定准备好佳肴美酒,招待公子!” 掌柜能接待太子那般人物,自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又怎会被潋月这轻飘飘的三言两语给吓住?当即语气便有些不客气了,只是说的话并不算太过分。 就在此时,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像是盘子之类的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还夹杂着说话的声音,掌柜脸色一变,当即给身边的一个小厮使眼色,让他去处理一二。 “掌柜的,你这楼上为何动静如此之大?”潋月挑眉问道,“可是有什么在上面闹事?” “想必是哪个笨手笨脚的小厮打碎了碗碟罢,”掌柜的气势忽然就弱了下来,近乎哀求地道:“二位贵人,你们就别为难小人了,我们这些个人做点生意不容易,幸得贵人们照拂,这才在帝都有了立足之地,您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 徵清见掌柜如此低声下气,有些于心不忍,可她明白,潋月不会无聊到来这里故意为难这么一个凡人,自己若是贸然开口,只怕会搅乱潋月的计划,只得按捺下来。 “掌柜,也不是我们非要为难你,只是你楼上那位小祖宗,近几日怕是颇不安宁。” 潋月敲了敲扶手,上好的红木桌椅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在掌柜心上似的,将他所有的伪装层层剥下。 “想必太子殿下还不知道此事,堂堂帝都第一酒楼,竟是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压了别人一头,真是稀奇啊。” “你……” 掌柜脸上仅剩的一点镇静都维持不住了,惊讶地看着潋月,好半晌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他惊觉失言,慌忙住了嘴,脸色难看地将所有的小厮都给赶走了,这才谨慎地问道:“这位公子,敢问您此来究竟是为何?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掌柜别急,”潋月慢吞吞地道,“在下不过是个商人,也无意借由此事为难掌柜,只是这些年走南闯北,稀奇古怪的事情见识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您楼上那位,不如让我见见,说不定,我能解决您的心头之患呢?” 这番说辞听起来没问题,可掌柜却是不信的,什么走南闯北的商人,这人分明就是冲着他楼上的小财神来的! 可见潋月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掌柜有些迟疑地道:“这位公子在说什么,我不清楚,您还是请回!” 第44章 楼中秘密 “大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别藏着掖着了,此事我确实能解决。” 潋月站起身来,看向掌柜的目光带了几分锐利,“不过,掌柜若是执意隐瞒此事不肯如实交代,只怕过不了几日,你这醉仙楼的招牌便会被砸得半点都不剩,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着办。清清,我们走。” 说完,潋月便领着徵清准备离开醉仙楼,那掌柜纠结了不过片刻便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了潋月,“公子!公子,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方才言语有失,冲撞了贵人,您请留步!” 潋月假模假样地推辞,将进退拿捏得十分有度,“哎呀,掌柜的,既然食材不足,我们明日再来便是,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我们也不好叫您为难不是?我们这便不多留了。” 方才掌柜亲口说出的话如今又被潋月给原原本本地还了回来,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此刻,掌柜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公子,方才是小人多有得罪,请您不要同小人计较,既然您有办法,就求您前去看看!我醉仙楼百年的招牌若是毁在了我的手里,先人们泉下有知,也绝对不会轻饶了我的!” 掌柜说得声泪俱下,就差抱着潋月的大腿跪下来求他了。徵清有些不忍心,悄悄扯了扯潋月的袖子,传音道:“既然掌柜已经答应我们去看看了,魔尊又何必再为难他,他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与他置气又是何必?” 潋月这才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去瞧瞧。” 说完,他让随从都留下来,与徵清一起跟这掌柜上了三楼,廊道尽头的那个房间里还在传出说话的声音。 离得近了,这才听清楚说得什么。 一道极娇俏的女声道:“今日为何不让我吃饱?当初可是你们亲口说的,只要我来这里做事,绝对不愁吃喝,可这才多久,你们怎么就反悔了!” “渚姑娘,不是我们要反悔,这实在是今日店里客人太多,忙不过来,又都是贵客,不好怠慢了,您要是还吃那么多的话,我们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啊!您应该也不想看着咱们这店做不下去?” “我不管!是你们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个女子似乎是做了什么,吓得与她说话的那个小厮尖叫一声,夺门而出,正好与迎面走来的徵清等人撞了个满怀。 好在走在最前面的潋月及时避开了身子,顺道伸手护住了徵清,他们没撞上,可心宽体胖的掌柜没能躲过去,二人结结实实地碰在一处。 掌柜凭借一身的肥膘和出众的身量稳住了身形,那个小厮被弹得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哎呦!” 掌柜捂着肚子骂道:“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走路不会看路吗?” 小厮慌忙爬了起来,连连告罪,掌柜看着他没好气地道:“滚滚滚!” “是是是!” 小厮这才佝偻着身子,面容扭曲地离开了,想必方才那一摔摔得不轻。 徵清有心想替他看看,却被潋月拦了下来,他传音道:“莫惹是非,人各有命,他的命数该是如此,若是你我横插一杠,说不定他这一辈子的运数都会改变。” 徵清看了看始作俑者——掌柜,后者浑然不觉有何不妥,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屋子里头那位的来历。 “屋内的那个渚寒姑娘是小店的掌勺师傅,当初,是个方士介绍来的,那方士说她会得一手好厨艺,让我们给她口饭吃,原本呢,我是对她没有抱什么期望的,只当做是发发善心,给这可怜的小姑娘一口饭吃。谁知道,她竟真的会得一手好厨艺!” 掌柜的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激动,“那时候,醉仙楼还是个小酒楼,每日入不敷出,不过是苦苦支撑,这位渚寒姑娘可厉害着,不管是再普通的菜肴,经她的手做出来,那都是人间美味,一时间,醉仙楼的名气开始响亮起来,进账也越来越多。 可渐渐地,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店里的食材消耗越来越多,几乎每个月的流水一大半都是花在食材上。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她一个人吃掉了足足二十几只八宝鸭……” 徵清这才明白过来,先前潋月说掌柜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所以压了其他店子一头,原来是这掌勺的师傅并非凡人,难怪她觉得这家店有些不同寻常。 可这醉仙楼内并无仙气妖气也无魔气,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徵清悄悄看了一眼潋月,却发现他专心地正听着掌柜说话。 潋月的侧脸十分有棱角,眉峰、鼻峰、薄唇、下巴构成一道弧线,长睫微垂,怎么看都像是得了上天眷顾的。 掌柜本来是等着潋月和徵清主动来问自己,可见二人好像都不觉得奇怪,一时间自己倒忘了后面的话了。 “怎么不说了。”徵清疑惑道,潋月也一起看着掌柜,等着他的后文。 被这样两双沉静的眸子望着,掌柜尴尬地挠了挠头,只得继续道:“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这渚寒姑娘绝不是普通人,可毕竟是她让醉仙楼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们这么一大堆人的生计也都指望着她,所以我也就当做不知道,任由她吃了。 甚至有时候为了让她心情更好,为店里多做些菜肴,我还会主动让他们多才买些食材回来。底下人虽然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但也都心知肚明,从来没有多嘴说过什么。”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那掌柜一叹,“近些时日,这位祖宗吃的是越来越多,今日也是因为被她吃得多了,导致我们连太子的宴席都筹备不好,这才扫了太子的雅兴。 说起来,也实在是为难,一边是生意,一边是财神,这两头不讨好,小的也是没办法了,若是这样的事情再来几次,只怕醉仙楼的招牌可真就要砸了……公子,你若是有办法的话,就请您帮帮小的,不管您要什么,小的都尽力,只要您能从中调解一二!” 潋月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道:“成与不成,且先看了再说。”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了,一个半大的姑娘走了出来,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但却秀眉倒竖,满脸怒容。 “掌柜的,今日的事情,我得与你好好说道说道!明明当初说好的只要我给你们做饭,你就让我吃饱,最近却总是克扣我的饭食,实在是太过分了!吃不饱的话,我就不想做事,到时候可别怪我失信于你!” 渚寒一口气说完,这才注意到潋月和徵清二人,虽然他们身上的气息被混灵果压制着,修为也刻意遮掩,但她直觉眼前这两个人她惹不起。 看着徵清时,更是没来由地觉得害怕。 渚寒警惕地退后了几步,问掌柜:“这、这两个是什么人?” 细细听就会发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在害怕。 第45章 吞天玉灵 “这两位……”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潋月便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渚寒眉头一扬,娇声娇气地质问道:“找我做什么?本店已经打烊了,要吃饭的话明天再来。” 潋月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扇子捏在手中把玩,装模作样地道:“若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是吞天兽,准确的说,是一方修炼成精的吞天兽玉石,属精怪一类,所以才会如此贪食。”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渚寒脸色一变,当即便转身进了屋内,一把将门给关上了,“砰”的一声巨响,吓得那掌柜胆颤心惊。 可他最担心的还是潋月方才说的话:“公子,你刚刚说,渚寒姑娘是吞天兽?” “是,也不是,她应该一方被雕刻成吞天兽模样的玉石,机缘巧合之下修出了灵智来,有了实体。她虽是玉石,但却也沾染了些吞天兽的习惯,食得多,是以每顿进食不少。” 掌柜的闻言,身形一晃,赶紧问道:“既然是吞天兽,那她该不会因为吃不饱,最后开始吃人,把我们都给一口吃了?” 潋月:“这个应该不会,你想想,来了醉仙楼这么久,她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譬如生食、嗜杀之类的。” 掌柜地挠了挠头,“好像没有,渚寒姑娘脾气虽然不好,总是咋咋呼呼的,但与店里人的关系都还算不错,平时也不曾吃过生食,就连鸡鸭鱼都是由旁人宰杀,处理好了以后她再下厨的,从来不自己动手杀生。” 潋月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折扇“啪”地一收,神秘兮兮地道:“这就对了!她毕竟不是真的吞天兽,而是玉石成精,只是贪食一些,并不嗜杀,否则的话,别说是你这小店了,就是整个帝都,也会被她吃得精光!” 掌柜已经完全被潋月给唬住了,如看救星似的看着潋月,慌忙问道:“那、那为何前两年渚寒姑娘吃得不多,近来却食量越来越大呢?我这小店还能不能再靠着她做生意了?” 徵清原本在悄悄地用神识看着房内的渚寒,听到这里时,忍不住偏头看了掌柜一眼。 真不愧是掌柜,到了这样的关头,想到的竟然是自己以后还能不能靠着她赚钱?换做普通人,只怕是要被吓得不行? 毕竟就算没有危险,这也是个精怪,谁都不会把这样的东西留在家里才是!再说了,奴役上等精怪,可是会折寿的。 可徵清看掌柜这架势,仿佛潋月只要说一句“能”,他就会继续让这小精怪为他干活挣钱,真不愧是个商人,如此紧要关头,还是谋利为重。 “这恐怕不行了。”潋月摇了摇头,有些苦恼,“这精怪呢也分等级,根据掌柜所言我大致能猜测出,当初那个方士带她来到店里时她不过是个才化形的精怪,所以吃得不多,法力也不深。可是这三年来,她吃好喝好,修为逐渐提升,等级也到了要提升的时候,需要囤积食物助于修行,所以才会吃得越来越多。 等到她等级提升了以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嗜食了,自然也就不会继续留在醉仙楼。而且,就算她愿意留下,修为高的精怪可是会招来很多奇怪东西的,掌柜应该也不想自己的店里时不时便发生点什么有趣的事情? 到时候,就算醉仙楼的菜肴再好吃,要是名声坏了,只怕也会无人问津,风头渐渐被其他的店子压下去,还不如另谋出路。” 掌柜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理智俨然已经被潋月给主导,“公子,那您说,小的应该怎么做?要不小的现在就去把渚寒姑娘请走?” 徵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掌柜一步步被潋月诱入圈套之中,不禁有些咂舌。这魔尊可真是厉害啊,这种事情都能给他说得舌灿莲花,怎的开坛讲学时没请他去说上个三天三夜? 潋月感受到徵清的目光,得意地递了个眼神给她,这才朝掌柜道:“这三年来,醉仙楼依靠着她赚了不少钱,还在帝都打响了名声,想必掌柜应该也让手底下的人都同她学了不少本事去? 如今她要晋升了,不若掌柜便歇业几日,且让她顺利度过此劫,也算了了这三年来的缘分,好聚好散,积了福德,以后做生意也好做些。” “公子说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歇业三日、不五日,为渚寒姑娘准备足够的食物,让她能好好提升修为!” 掌柜当即拍板答应下来,提着自己的宽袍子便朝楼下走,想必是去吩咐此事。 见掌柜走了,潋月这才沉稳正经起来,方才忽悠人时神神叨叨的样子全然不见半分。 徵清看了一眼屋内,问道:“我们一直在一起,既然不能动用法力,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潋月微微抬眉,眼神一转,落在徵清身上,声音平淡:“本座知道的可多着呢,这点小事,有什么稀奇的。既然答应与你一同除掉璃火鬼凤,本座自会尽心尽力,只是上尊不信我罢了。” 说完,他推开门进入房间里,只见渚寒正被一道结界困在里面,结界上有咒术加持,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出去,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小暴脾气的渚寒已经被气得要冒烟了。 见徵清和潋月进来,渚寒气呼呼地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这可是我的房间,你们困住我,究竟有何目的!” “要是不困住你,这会儿你早该跑了。”潋月瞥了她一眼,转而朝徵清道:“玉石成精是为妖,你既是妖神,那她便交给你管教。” 徵清想了想,将结界撤去,走近前道:“你能修炼成精,也是你的一番造化,只是,待在这人界始终不是好去处,你可有想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渚寒揉了揉因为砸结界而微微有些发疼的手,随口道:“没想过,大不了在这醉仙楼一辈子!” 徵清失笑:“你是妖,可活千年,但凡人不一样,他们不过是肉体凡胎,能活百年已是不易,你若真待在这醉仙楼一辈子,只怕是会被这些凡人抓起来烧死。” “那又怎么样?我也没认识的人,没个好去处。”渚寒说了一半,回过神来,没好气道:“我为何要和你说这些?关你什么事!” 徵清温声道:“我们已经同掌柜说过了,待你晋升之后,便可以离开醉仙楼,只是,这些日子你不能再任性妄为,让醉仙楼的生意受到影响,如此,你觉得如何?再者便是,你的修为太低,若独自闯荡六界,只怕遇到危险都不能自保,不知你可愿跟着我?” 第46章 贪**怪 “跟着你?你有吃的吗?我都要饿死了!” 渚寒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徵清,比之看见潋月时的张牙舞爪张牙,她在徵清面前显然要乖很多,至少没有再动逃跑的念头,反而乖乖坐了下来。 也不知是因为徵清看起来更面善一些,还是因为她是妖神,天生便对妖族之人有一股来自血脉的压制力。 “吃的?” 徵清想了想,从灵域里摸出一个青翠翠的果子来,递给渚寒,“这是妖界灵果,你既是玉石精灵,想必此物对你的修为应该会有所助益。” 渚寒没接,先是凑过来用小鼻子嗅了嗅,确认没毒之后直接就着徵清的手“啊呜”一口将果子吞进了嘴里,那夸张的动作看得潋月心里一紧,生怕她吃得狠了,将徵清的手给咬下来一块肉。 吞天兽乃是上古神兽,爪牙都带有剧毒,而且十分锋利,尤其是那张嘴,如同深渊一般,可吞万物,若是不慎被伤着,只怕事态严重。 紧张完,潋月又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徵清乃是一介神尊,法身千锤百炼,早已不受一般毒药侵害,也难受,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受伤呢?更何况,就算受伤了,那与他又有和关系?他在这里紧张个什么劲?还真是装着装着便连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 潋月这还没感叹完,便见徵清细嫩的指尖上还真破了个小口子,一缕金灿灿的血液挂在指头上,看起来很是扎眼。 潋月瞬间脸色一沉,方才那些什么与他无关的想法通通被抛诸脑后,忙上前将徵清拉开,从自己的灵域中拿了上等灵药出来抹在她伤口处,“手可有大碍?吞天兽的牙齿是含毒的,小心为上。” 徵清失笑,“魔尊方才也说了,她是吞天兽不假,却是玉石成精,不过是被雕刻成了吞天兽模样所以沾染上了几分吞天兽的习气而已,牙齿怎会有毒?顶多是锋利一些罢了,无碍的。” “你……” 渚寒见自己伤着了给果子吃的这个女子,一时间有些担忧,见她身边那人看起来凶神恶煞,有些害怕地道:“你没事?我的牙真的没毒的,你别担心,不会把你毒死的。” 潋月眉头一皱,冷冷看了一眼渚寒,这小崽子怎么如此不会说话?什么叫不会毒死!就算她真是吞天兽,这点毒性能毒死一个神尊吗?简直可笑! 徵清倒是没介意这些,任由潋月上了药后,朝渚寒温声道:“我没事,这点小伤口很快就会好的,你不用自责。” “那你还会给我果子吃的?”渚寒眨了眨眼,无辜地问道。 “当然了,不过,你得乖乖跟着我才有果子吃。” 徵清见她果然喜欢那灵果,又拿出来一个,在渚寒面前晃了晃,故意道:“这灵果乃是妖界独有之物,只可惜生长条件苛刻,如今能有大量这种灵果的除了妖界王宫,便是我这里,你可想好了,是留下来还是要跟我一起走?” 潋月本来对这小家伙还有些不满,可看徵清这个受害者都没放在心上,还如此耐心地同她说话,自己要是真对她怎么着,徵清怕是也不答应,只得作罢了。 他自己都没发现,嘴上说着徵清与他无关,可身体却诚实得很,就是不知这是不是灵契的作用了。 “我……” 渚寒小脸一皱,低头巴拉着自己的衣角,看起来颇有些为难,“可是我答应了那个大叔,要替他好好看着这里,不让这里有危险的,不过你的果子很好吃,而且你人也挺好的……既然你说我马上就能长大了,你能不能等等,等我长大以后我再跟你走?” 徵清想了想,她说的长大,应该就是晋升了? 可是她现在不过是个玉石精灵,尚未修炼成妖,待到成了妖之后,是会按自己的修为来展现外貌的,只怕到时候比她如今这副身子高挑不了多少。 见徵清不说话,渚寒盯着她手里的果子,追问道:“是不可以吗?你们难道马上就要离开了?” “自然可以。”徵清道。 左右他们也要在帝都寻找璃火鬼凤的消息,想必一时半刻不会离开,这小家伙晋升也用不了多久,等一等也无妨。 “不过,你说的大叔又是谁?他为何要让你替他看着这里?” 渚寒巴巴地看着徵清手里的果子,垂涎三尺,“你把它给我吃我就告诉你。” 见她一副贪吃模样,徵清不免有些好笑,将灵果递给渚寒,“呐,慢些吃。” 渚寒这回学乖了,没再直接用嘴巴去啃,忙不迭伸手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我原本是一方吞天兽玉石镇纸,因在道馆清修之地听久了大师讲经,而渐渐生了灵智。一日,那大叔到观里去时发现了我,便同观里的道士们将我讨了来带在身边,教我如何修习法术,提升修为,还教我如何做菜,直到我修成人形,他便将我带来了此处。” 说了一半,灵果吃完了,渚寒又巴巴地问徵清讨了一颗,这才肯继续说。 “临行前,大叔告诉我,他原是街上一名乞儿,每日朝不保夕,是这醉仙楼的掌柜大发善心,给了他吃的,让他没有在饥荒年月中饿死,所以让我来替他报恩,也算是偿了对我的点化之恩。 我见这楼中吃食不少,勉强能让我吃饱,平日要做的事情也不多,便答应下来。大叔就说,待到我修为精进,长大之后,便可离开醉仙楼,到那时,此间因果便算是了了,我也就有了自保的能力,不必屈居于此。” 话说完了,灵果也吃完了,渚寒将嘴边的青汁用小舌卷进去,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 “原来如此,那等你晋升之后,我再来找你,不过,因为你的真身是吞天兽模样,所以晋升需要很多食物,可这醉仙楼的东西都是凡俗之物,怕是无法满足你晋升所需的灵力,不如我每日给你两个果子,你便少吃一些楼中的菜肴,可好?” “嗯!” 渚寒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小小声解释道:“其实从前一段时间开始我就发现,醉仙楼的食物我吃起来不顶饱了,可我又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只能吃的越来越多,那掌柜每天都要来找我,让我少吃些,其实我也不想的,我就是饿得慌……我是不是很过分啊?” 徵清安慰道:“没人怪你,这段时间是你晋升的紧要关头,自己老实待在这,别出去乱跑,知道么?” 就她这般才成形的小精怪,出去了什么人都打不过,万一遇上个什么收妖的、修道的,那可就完了。 “好,我听你的。”渚寒点了点头,一副乖巧模样。 第47章 太子发怒 徵清见渚寒这么软唧唧的,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又不放心地叮嘱道:“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恐怕不能每日来看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多给一些灵果给你自己放着,待到你饿了再吃。只是这灵果之中蕴含着不少灵力,你如今修为尚浅,一时之间难以吸收那么多的灵力,所以千万不可贪吃,每日只能吃两颗,否则若是灵力淤积不化,堵塞经脉,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还有这个,要是遇到急事需要找我,或者晋升遇到问题自己解决不了的话,就把这个符咒点燃,我就知道是你在找我了。” 说完,徵清拿出好几个灵果交给渚寒,又给了她一张符咒,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你!”渚寒接过符咒,一脸欢喜地抱着着那些果子,贪食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徵清察觉到她的想法,伸手在她鼓鼓的小肚子上点了点,声音带了几分严厉,“今日可不能再吃了,否则灵力堆积,你无法转化的话,会影响你的晋升,还会把你的肚皮和经脉一起撑破。” “知道了。” 渚寒有些害怕这样的徵清,不敢造次,连忙小心翼翼地把灵果藏到了房间最隐蔽的柜子里,又把符咒贴身放好,这才乖乖地看着徵清。 徵清见她懵懂可爱,便又教了她一些运转灵力的法子,以及结丹的步骤,这才道:“好了,你好好练功,争取早日晋升,我们便先走了,有什么事记得唤我。” 说完,二人便在渚寒可怜巴巴的目光中离开了。 得知这几日小祖宗都不会吃很多的掌柜高兴的不行,恭恭敬敬将二人送走了,还说让他们明天一定要来店里用饭,他们定会好好款待一番。 离开醉仙楼后,徵清还没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朝潋月道:“如今醉仙楼我们去过了,这醉仙楼的秘密我们也知道了,但是这和太子殿下又有什么关联?醉仙楼不过是个酒楼而已,他的兴衰只怕对太子并无任何影响,你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不急,此刻太子说不定正在打听方才楼中发生的事情呢,咱们给太子一些时间,等到时机成熟,本座自然有办法。”潋月背着手走得轻快,“夜色正好,时辰尚早,不若我们再去逛逛?” 徵清看了一眼身后仆从手上的盒子,连忙摇摇头,“不了,魔尊若是想逛街的话还请自便,我就先回了。” 她对着帝都的夜市可没什么兴趣,又吵闹又混乱,让人心烦,还不如回去运转几个大周天,修复修复之前被璃火鬼凤所伤的元气呢。 潋月摊了摊手,倒也没拦她,“既然如此,那本座就自己去走走咯,上尊记得在家等我回来。” 徵清颔首应下,浑然不觉潋月这话兴许还有别的意思。 二人就此分道扬镳,徵清想着联系南国各处的土地神以及门神,好问问是否有璃火鬼凤的动向,若有消息也好及时通知,忙得不可开交,潋月却自有别的安排,一直未见人影。 却说那皇宫之中,败兴而归的太子确实正在听着属下的禀报。 听完属下的话,太子沉着脸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你说,在我们走后有一男一女带人进了客栈?哼,那掌柜莫不是在戏弄本宫?本宫宴请友人,他竟敢敷衍了事,连菜都上不齐,却在本宫走后接待其他的客人,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这醉仙楼不过是个小酒楼罢了,值得咱们这么大动干戈吗?” 太子身边的亲侍劝道:“如今您虽然稳坐东宫之位,在朝中拥护者众多,可自大皇子一事后,皇上便对滥权一事盯得颇紧,平素便是哪个官员纵马长街,都要被皇上念叨几句的,更别说是仗着自己的权势欺压他人了。 您今日要是真的让人去为难了醉仙楼那些人,到时候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皇上会认为您这是小题大做,仗着太子的身份权势为难一介百姓,此后若是因此而失信于您,该如何是好?” 太子此刻听了亲侍这一番话,渐渐冷静下来,一身的怒意已经消了大半。 他平素本就不是善怒之人,今日会有这个想法也实在是因为气急了,想过来以后,便也觉得自己方才所言确有不妥。 可毕竟他是太子,自己的宴会未能尽兴,前脚一走,后脚醉仙楼便招待了旁的人,叫他怎么能够不气? “今日本宫宴请的都是朝中新贵,他们不是名门之后便是满腹经纶之人,往后定是会有大作为的,如今本宫的宴席因这醉仙楼办事不力而不欢而散,错失了与他们结交的机会,叫本宫怎么得的下这口气!” “殿下,其实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啊!”亲侍劝道:“容小人说几句不当的话,他们虽然都是朝中新贵,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可毕竟如今皇上龙体安康,亲贤臣虽然是为君之道,但当下还是皇上由来做更为妥当。 您虽是太子,也已经开始协理政务,但不管是私交良臣还是勾结党羽,都是不可为之事!此事皇上未追究也就罢了,您若是还要闹大,那不是上赶着告诉皇上,您这是等不急了么!如此实在是不妥啊。” 听亲侍说了这么多,自己的两个决定又都不可行,太子有些不悦,赌气般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本宫就要这样忍气吞声不成?” 他好歹是太子,竟被一个小小的醉仙楼看不上,委实有些丢脸,日后又该如何在京城贵圈立足? “殿下莫急,小人近来打听到一桩有趣的事情,这便说与殿下听听。” 那亲侍上前一步,低声道:“属下得知,这醉仙楼在三年前不过是一家普通的酒楼,所做菜肴平平无奇,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楼中菜肴却忽然美味起来,但凡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一时间风头无两,渐渐成了帝都的第一酒楼。 据小的打听的消息说,这醉仙楼的大厨,乃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三年前,是一个云游的方士将她丢在醉仙楼讨口饭吃的,可渐渐的,小姑娘习得一身厨艺,竟成了醉仙楼的扛把子。” “你说这个做什么?”太子疑惑道,“难不成是这厨子有问题?还是她看不起本宫,或者被人买通了来搅局的?!” 亲侍摇摇头,“并非如此。小的从楼内小厮的口中得知,那小姑娘或许并非普通人,据说他们有人见过那小姑娘一顿吃几十碗饭,还有人看见她吃掉十几只八宝鸭!……您想啊,寻常人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第48章 国师守墨 太子闻言,思忖片刻,“你的意思是,那个厨子确实有问题,而且食量非常多?那本宫的宴会会变成那个样子,许是跟这大厨有关?” 亲侍点点头,继续道:“本来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小的是不信的,可等小的查了他们进出货的账单以及每日接待客人的数量我才发现,他们每月的花费大头都在食材上,几乎是普通酒楼的三倍! 要非说是醉仙楼客人多,生意好,他们自己本身制作菜肴的也要求高,所以食材用的多,那也说不过去,不可能一天接待了十个人,却耗费了四五十个人份量的食材?尤其那后厨用剩下的废料也没见有扔那么多出来。所以说,此事必有蹊跷,殿下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不若去问一问国师,看看他有何高见,再做打算不迟。” 太子觉得有理,若是这其中真牵扯到什么鬼神之事,那他要是派了人去为难醉仙楼,岂非是与那楼中之物结了仇怨? 自囹圄山一行之后,他便明白了这世间或许真有什么神仙鬼怪的存在,对这些事情也素来敬而远之,此番动手之前先问问国师,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否则,若是因为自己一时莽撞,做出了什么错误的决定,那可就不好了。 太子当即便道:“备马,本宫要连夜进宫面见国师。” “是。”亲侍见太子送算是放弃了对醉仙楼下手的念头,悄悄松了一口气,赶紧去备马了。 如今的局势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可这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太子,他身为太子近臣,对这些事情更是要慎之又慎。 若是太子有何行差踏错,只怕是会被众人揪住不放,届时再拿些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太子身上,那太子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大皇子了,又或者,比大皇子还不如。 大皇子如今成了封王,虽再无继承王位的可能,但却可以荣华富贵度过一生,太子若是重蹈覆辙,只怕落得个贬为庶民的下场还算是轻的。 宫中,钦天监。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正在翻看着一本已经泛黄的古籍,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还会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掐算一二,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忽然,像是察觉了什么似的,老道合上书,叫来身边伺候的下人,“将钦天监的大门打开,宫灯都点起来,待会儿太子殿下会来。对了,再烧壶热茶候着,如今方才开春不久,莫要受了寒气。” “是。” 这番话有些没头没脑,换做常人来说或许会被人当做是疯了,可那几个下人对于老道的话却深信不疑,当即便去燃灯备茶,动作轻快,并不打扰老道继续看书。 果然,当宫灯尽数点燃,炉上茶水沸腾之际,一道欣长的身影匆匆出现在了钦天监门外。 门侍高声唱道:“太子殿下驾到——” 尖锐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尤为突兀,也让一众下人对老道的钦佩又多了一层。 在众人的行礼声中,太子一路走进殿内,寻到了老道,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国师。” 老道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太子殿下莫要多礼,折煞老朽了。” 将太子迎入内殿桌前,老道朝下人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与殿下的谈话。” “是。” 下人得了吩咐,依次退了出去,将殿门给关上后,便尽职尽责地守在了门口。 太子见下人都退了出去,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国师,本宫此来是有一事想要请教……” “太子莫急,您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了。”老道抚了抚胡须,在小几前坐下,“这是才送来的第一批青茶,您尝尝?更深露重,喝杯热茶驱驱寒气。” “无妨,国师,既然本宫的来意你已经知晓,就别卖关子了。”太子推了推茶杯,推拒了老道的好意,“您且告诉本宫,那醉仙楼内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见太子没有半分耐心,一心只问楼中事,老道有些无奈,只得放下了茶盏,“太子既然会来此,不就是因为那楼内的人让您觉得非同寻常?殿下心中既然已有猜测,又何必来问?对于这种事情,老朽也只能告诉殿下,少惹是非,莫沾因果。” “你这话说了与没说有何区别!” 太子皱眉道:“今日本宫在那醉仙楼丢了脸面,此事事关本宫日后对朝政的把持和臣子的支持,本宫必须查清楚,您若实在不肯说也无妨,不必在此卖关子,实在不行,本宫便请几个道士去查探一番,也一样能得知她的身份!” “殿下,恕老朽直言,那醉仙楼内的确非凡人,是您惹不起的人物。说来也是造化,前些时日老朽便算出您有一劫,本想让您不要在醉仙楼设宴,却不想您执意为之,不听劝告,如今当真惹上了这身因果。” 老道叹了口气,“看来这终究是您的宿命,逃不开的。老朽只奉劝您一句,醉仙楼一事勿要再管,近些日子若是有人前来拜会殿下,殿下也只当做是不知,切勿与他们有何交集。殿下,您可记住了?” 太子见老道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忍不住问道:“为何不可与他们接触?难道他们会加害于本宫不成?” “他们当然不会害殿下,”老道赶紧解释道:“只是那两位贵人身份尊贵,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的,殿下乃是潜龙之身,如今已经隐隐有了帝王紫气加身,千万不可冲撞了二位贵人,否则怕是会影响到自己的命数!” “贵人?身份尊贵?”太子疑惑不解,“这整个南国,身份比本宫更尊贵的也就只有父王母后和祖母了,国师口中的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被国师称得上一句身份尊贵?” 老道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老朽言尽于此,个中利益,太子殿下还请仔细思量。若无他事,太子殿下便请回,来人,送送太子殿下。” 说完,老道便站起身来,离开了茶桌,不再管一旁的太子。 太子摩挲着老道先前推过来的茶盏,手心一片温热,茶香馥郁,心中已然有了一番计较。 回府的马车上,亲侍道:“殿下,既然国师说不让我们再管醉仙楼的事情,那必然是有他的道理,此事还是算了?” 太子靠着身后的软垫闭目养神,头上金冠垂下的南珠随着马车的行驶微微晃动,“国师虽说不让本宫再追究醉仙楼的事,却不肯言明其中利害,也不肯说本宫究竟会沾染上什么因果,那大劫又是什么,这般模棱两可的话,叫本宫怎么可能信服?” 亲侍蹙眉,见太子这幅样子,知道此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问道:“那太子想如何做?” 太子微微抬眼,“听说,凌天门的掌门近日到帝都了。” 第49章 凌天道士 南国的清晨总是颇不宁静的。 晨钟在卯时敲响,从不早一分,也不迟一分,三声钟响过后,早市大开,一天的热闹便开始了。 起的最早的,大多是生活在底层的贩夫走卒,天不亮便要开始准备营生的行当,好等早市一开,便立刻开门做生意。而最早的一批客人,则是城外进来的。 帝都正街上行人熙攘,多为富贵人家,绫罗绸缎随处可见,却有两个穿着道袍的一大一小扛着面洗得发白的招子往那帝都第一酒楼而去。 若是不细看的话,只怕都认不出那上面写的乃是“算命”二字。 门口招呼客人的小厮见二人行至门前,并不因他们身着寒酸而恶语相向,反而热切地迎上来打招呼,“哟,您二位这是刚进城来?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也是十分辛苦,二位看看是来点早茶呀还是吃些点心?我们店里新制的春茶,那可是开春头一批,南国一等一的好,配上新鲜出炉的包子,准保您吃了还想吃!” 小的那个一听,口水便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扯着大的衣摆叫唤:“我都要!都要!” 话音未落,脑门上便吃了一记爆栗。 大的那个低头训斥道:“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如此不稳重,简直丢了我凌天门的脸!” 小的受了委屈,只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家师傅,撒娇道:“师傅,我饿了!咱们一路从那罗城回来,已经近半月未曾吃顿好的了,我现在在长身体呢,要是不吃饱会长不高的!” 大的见他这般,很快败下阵来,“你……罢了罢了,劳烦小哥,来一壶春茶,四只素包。” 小厮客客气气在一旁候着,这会儿得了吩咐,只管应了,高兴地传到后厨去便带着二人进了大堂内。 这二人刚在大堂中找了个空位坐下,大的那个便神色一凝,“这地方不对劲,帝都之内怎会有妖物?” 原来此人正是凌云门的掌门千明真人,而那个小萝卜头便是他新收的弟子,清河。 “哎呀师傅,这哪儿有妖物啊?” 早茶和包子都还没上,清河无聊地趴在桌上玩着杯子,对千明真人的话并不上心,“咱们自从出了罗城,这一路走来,别说是妖物了,就连件稀奇事都没碰上,幸亏咱们还有些家底,否则,真要靠这一行吃饭的话,咱们早就饿死在路上了!” “为师何时骗过你?”千明真人见自己的话被质疑,板着脸道:“这间酒楼内确实有妖气,只是极其微弱,想必还是个化形不久的小妖精。此时店中客人多,阳气重,所以刚刚我才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不对,你这小子给我学着点!” 说完,他拿出了一把短小精致的桃木剑,剑身上似乎还刻着十分复杂的符咒。 “不信你看,此剑一出,那妖物很快便会自己找上门来!” 千明真人说完,又拿出了一张符纸,念念有词地将那符咒燃了,然后将燃剩的纸灰抹在了桃木剑上,当桃木剑上的花纹都被纸灰填满之后,千明真人这才将桃木剑放在了桌上。 一切看起来并无不妥,大堂内的小二见了,以为他们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便也没管。 符纸燃尽之时,尚在厨房指点着一干厨子准备早点的渚寒忽然觉得胸口闷闷沉沉的,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忙撑着身子靠在灶台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个打杂的人见了,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渚寒姑娘,你没事,怎么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 “无事。”渚寒摆摆手,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却发现那种感觉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好像要把活活她闷死似的。 众人见她脸色苍白,浑身使不上劲似的,便都劝道:“渚寒姑娘方才说的,我们都已经记住了,你不如就去休息休息?有我们在,出不了什么事的。” 渚寒强忍着不适,又说了些注意事项,这才扶着墙壁回了自己的房间。 见她走远了,一个年纪大些的厨娘感慨道:“渚寒姑娘虽然能干,可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这么整天为了酒楼操劳,没得一日空闲,也是苦了她了。” “可不是吗?我三年前瞧她来了酒楼,到现在竟是半分没长,身子也依旧羸弱得很,真是叫人看着都心疼!定是平日里为了酒楼的事情没少操心,自己却没什么时间休息,苦命的孩子哟!这要是我家的姑娘,我可舍不得她这么辛苦。” “说来也怪,她这么个小孩子怎的厨艺如此精湛?若是再长个五六岁,怕是便能自己撑起一家店子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厨房依旧忙忙碌碌,并未有人知道,渚寒这一场不舒服,竟是因为一把显了神威的桃木剑。 回到房间之后,渚寒盘膝而坐,准备运功看看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这几日她按着那个女子教的方法练功十分努力,进益也很大,很有可能是何处行差踏错,导致晋升出了岔子。 谁知,刚一运功渚寒便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扯着她的骨血似的,疼痛非凡,几乎让她抓狂。更可怕的是,那种痛并非肉体上的痛,而是像来自灵魂深处的痛,一遍一遍地折磨着她的妖灵。 “啊……” 渚寒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疼得浑身都要炸裂开来。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昨天那个给她果子吃的女子离开前给她的符咒,慌忙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来用法术点燃,同时在心中祈祷着那女子能够快点来救自己。 堂下,春茶和包子都已经端上来了,清河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一边斜着眼瞅着那沾满灰的桃木剑,“师傅,你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啊?都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有什么妖物来寻你?” 千明真人喝了口茶,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啜了一口,胸有成竹地道:“你放心,以她的修为是绝对斗不过这把桃木剑的,若是她强撑下去,最后受苦的是她自己。” 见小徒弟吃得头都不抬,腮帮子一鼓一鼓,活像只兔子似的,千明真人也忍不住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 包子皮薄馅大,松软正好虽是素馅,但吃起来竟是难得的美味。千明真人感慨道:“不愧是帝都第一酒楼,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那桃木剑忽然震了震,随即列成了两半,千明真人一愣,嘴里的包子忽然就不香了。 第50章 大闹酒楼 “我的剑!” 千明真人将包子一扔,捧着剑就开始嚎,“这是怎么回事?那小妖修为不过尔尔,绝不是这桃木剑的对手,为何我的桃木剑会裂成两半!” 清河看着那平日里被师傅宝贝得不行的,此刻却已经断掉的木剑,也有些担忧:“师傅,该不会是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在此?要不这个妖咱们还是别管了,反正你不是也说她修为不高吗,想必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不行!”千明真人恨恨道:“断剑之仇,不可不报,否则,我如何有脸面说自己是凌天之人!小二,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因为千明真人这一顿嚎,楼下早已乱成了一团,而楼上,徵清正在给渚寒输送着灵力,助她修复受损的妖灵。 渚寒眼角挂着泪珠,很有些委屈,自打她记事开始,就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罪,不管是观里的道士还是带他走的大叔,又或者这店中的掌柜以及做工的人,他们一直都对自己很好,自己也没做过坏事,如今怎么平白无故的就遭了祸端? 妖灵修复之后,渚寒已经不再疼痛了,但想起那个滋味还是忍不住胆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既然你说我的晋升没有出问题,也不是功法修习不当,为何会忽然疼成这样?” 徵清道:“如今你修为尚浅,自然会惧怕一些佛门道家的法器,方才让你痛不欲生的正是一把开过光的桃木剑,想来是有道士知道你在这里,找上门来了。” 渚寒可怜巴巴地揪着徵清的衣摆,“可是我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他做什么要用桃木剑来对付我?” 徵清皱着眉头想了想,确实,像渚寒这样的小妖精,能修成个人身已经是得了高人点化,就算叫真叫她去干坏事,也顶多是吓吓别人罢了,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方才她毁坏的那把桃木剑威力不小,以渚寒的修为,不出一刻钟便会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现出原形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那人用这样狠毒的法子对待这样一个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的小妖精? “方才我感应到那桃木剑就在附近,说不定那个人就此刻正在醉仙楼,终不如你随我前去看看。” 渚寒瘪了瘪嘴,“我好疼,现在没力气,站不起来了,我不敢去。” “你啊。” 徵清哪里会不知道,方才那点疼痛对渚寒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妖灵修复之后全无半点影响,这小家伙不过是在向她讨吃的罢了。 徵清翻了翻,发现灵域中储存的妖界灵果已经不多了,便另外寻了一种黄澄澄的果子给她。 “这个叫做凤羽果,是凤凰一族最喜欢吃的果子,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凤羽果也是徵清唯一会吃的一种灵果。只是这个果子极难栽种,但凡受到一点损伤便存活不了,所以十分稀有。 好在徵清的灵域很宽广,她干脆搬了仙土进去,在灵域里头栽了一片凤羽果的林子,如此方得了不少。 渚寒目的达到,乐颠颠地接过来,“嗷呜”一口便将拳头大的果子咬了个缺口。 “哇,真好吃啊!比那个灵果还好吃!” 凤羽果甘甜多汁,金黄色的汁水顺着她的手指流到了衣袖上,徵清看不下去,悄悄捏了个清尘诀丢在她身上。 等到渚寒将凤羽果吃完,二人这才下了楼,却见楼下的大堂早已乱成了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 渚寒见客人和小厮们都围在一张桌前,有些疑惑,叫住了一个跑堂小厮,“怎么回事,为何大堂乱成这样?掌柜人呢?” 平日里掌柜最是讲究规矩,哪个跑堂偷懒,耽误了客人用饭都会被骂,更是绝不可能让手底下的人跟客人吵闹的。 可今日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昨日吃得太多,太子殿下让人来砸店了不成? “渚寒姑娘,掌柜就在那儿呢!”小厮指了指那边,“今天咱们楼中来了一大一小两个道士,饭不好好吃就算了,非说咱们这醉仙楼里不干净,有什么妖怪,掌柜的一时气不过便跟他们闹起来了,要不您去看看?” 渚寒年纪虽小,可大家心里都清楚,正是这个小女孩撑起了整个醉仙楼,所以上到掌柜下到小厮,都对她十分尊敬。 渚寒看了一眼徵清,暗暗捏起了小拳头,眼中窜起一簇小火苗,“我这就去看看,是谁敢在最新楼里闹事!” 竟然敢对她动手,委实过分! 虽说她确实是妖,可自从化形以来,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更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这两个道士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还上门来找她的麻烦? 徵清伸手拉住了怒气冲冲的渚寒,“别冲动,且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妖族在六界的地位素来不高,唯有修为高深的大妖或者妖神凭着自己的本事方能赢得几分尊重。别说是在人界了,就是在神界和仙界,大家也多少因为他们是湿生卵化之辈而有些看不起妖族,只是碍于礼数,未曾表露出来而已。 这些凡人胆小,听得几起妖物害人的事件便把所有的妖都当作是坏的,向渚寒这样原本并未害过人却被收妖人残忍杀害的妖族只怕也不在少数。 正是因为这种歧视,所以妖族魔族跟凡人的相处一直都不甚融洽。今日要是任由渚寒教训了这两个人,指不定明日他们就带了更多的人来打着捉妖的名号将渚寒收了去。 这样一来,不仅会让小事闹成大事,还会让更多人无端受罪,让无辜性命遭受连累。 渚寒气呼呼地道:“你拉我干什么!我什么坏事都没做,每天在这醉心楼里,不过是吃吃东西,做做饭菜而已,他们却找上门来欺负我,平白让我受了那些苦。 分明是他们有错在先,你不帮我教训他们给我出出气也就算了,竟然还拦着我,不让我找他们的麻烦,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就因为他们是修士,便能够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吗?” “当然不是。” 徵清劝道:“你可知,方才那道士若是有心想取你的性命,你以为自己能坚持到我来寻你? 他只需要加一道法术让你现出原形,再将你的妖灵打散,你的小命便交代了,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所以,他方才并没有对你动杀心。此刻你这么气势汹汹地冲过去,那此事必然不能善了,若是闹大了,对你对他都不好。” “那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没有杀我?”渚寒有些不明白,分明是自己受了苦,为什么还不能找他们说理? 第51章 千明真人 “我并非此意。” 徵清指了指那个年纪大些的道士,同渚寒细细分析,“那个道士虽然是一介凡人,但修为却不浅,至少除掉你这样一个化形小妖绰绰有余,我说过了,他纵有如此修为,方才却并没有取你的性命,只是用桃木剑震慑你而已,想必只是想要提醒你不要作恶,并没有除掉你的心思。只是你化形不久,又尚未结成妖丹,这桃木剑的威力于你而言自然是十分厉害。 可若是你因此而要除掉那两个道士,造下杀孽,这其中的因果便会加在你每一次的晋升上,妖族成神本就艰难,你若是执意如此,只怕前路堪忧。我也是为了你好。” “什么因果,什么为了我好,要是照你这么说,我还不能教训他们了!” 这些话渚寒听不太懂,只知道自己受了委屈,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啊,怎么反倒要忍气吞声呢? “或许现在你还不清楚后果和影响,可以后你就会明白的。世间规矩就是如此,你若是造下杀孽,等到修炼成神需要渡劫的那一日,雷劫便会将这些业障给你一并算上,天道最是不公,却也最是公正,你是一心向善他便会对你格外照拂,你若是作恶多端,他自然也不会姑息。” 见渚寒不再冲动,只呆呆地听着这些话,徵清揉了揉渚寒的小脑袋,心生怜爱,“不过你放心,此事是他们理亏在先,我会替你讨回公道来,但绝不是冤冤相报。” 掌柜此刻正带人和那两个道士掐着腰在争辩,一大一小两个道士非说醉仙楼内有妖物,要替他们除妖,可掌柜却不肯承认,还说他们这是在污蔑醉仙楼,说不定是哪个对家嫉妒他们生意好,所以花钱请来泼脏水的。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围观的人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起哄。 “就是她!” 见渚寒走近,那道士指着渚寒,高声道:“就是她,她就是那个妖物!大家快离她远些!” 渚寒咬了咬牙,她很讨厌别人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她,哪怕眼神中带的并不是嫌恶,有的是惊讶、探究,但这种感觉让她的心情糟糕透了。 可渚寒却也明白,此刻不能与这道士硬来,否则他真甩出来个什么咒语,让自己现出了真身,那就完了。 就在渚寒思索之时,她身后的徵清淡声道:“这位道长,你们既然是来用饭的,便好好用饭,为何要无端说这楼中有妖物?众人皆知,醉仙楼乃是帝都第一酒楼,就算今日你们并没有在这楼中找到所谓的妖物,可这样一闹也会让醉仙楼的名声受到影响。 往后若是一提起醉仙楼,大家便想到楼中有妖物存在,那谁还敢在这里用饭?若是没了客人来此用饭,醉仙楼没了生意,那这楼中几十口人,他们家中又有亲人,难道这些人都要由道长来养活吗?” 千明真人虽然看不出徵清的底细,但从一开始看到她的时候,千明真人就明白,这个女子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 本来她也不过是想在徒弟面前逞逞威风罢了,谁知道会将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若是这女子真是来为那小妖出头的,那自己今日只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徵清这一番话,千明真人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过来,这是只要他不继续追究小妖的身份,那就不跟他计较的意思。 而且这女子说得并没有错,若是今日自己真的当众将醉仙楼里那个小妖给揪了出来打回原形,醉仙楼的名声必然一落千丈,没人来就没了生意,醉仙楼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那这楼里那么多人也就没了事儿干,如何赚钱养活自己和家人? 思及此,千明真人决定不为难这个小妖了。反正她修为尚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有她身后那个人在,自己恐怕不是对手。 “这位姑娘说得在理,是贫道得罪了。” 千明真人说着,朝掌柜和徵清都行了一礼,便带着自己那半大的弟子离开了。只是他虽然走了,但却并没有否认楼内有妖物。 “你说,那道士是不是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人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这醉仙楼里该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本来将那道士赶跑了,渚寒还挺高兴的,却不想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又被气着了。 什么叫做不干净的东西?她很爱干净的好不好?她每天都会给自己洗澡,洗得香喷喷的! “可说不准,你知道方才那个道士是什么人吗?我听见他们说他们是凌天门的人! 传说,这凌天门乃是方外一个专门捉妖除魔的门派,门内弟子皆精通道法之术,专修成仙之道,凡有妖魔作乱者,一应除之,护得一方百姓安居乐业。看那两个道士刚刚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唬人的!” 围观之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开来,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却让掌柜汗湿了衣裳。 掌柜的自然很清楚,自己身边这个小女娃,就是那道长口中所说的妖物,可他又怎么能将她推出去呢?不管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还是为了醉仙楼的以后,他都绝对不能那样做! “掌柜,方才那道长所言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徵清担心掌柜因为那道士这一闹便生了别的心思,会对渚寒不利,便道:“想必掌柜在这醉仙楼中,平素这些事情也见的多了,听得多了,若是真要计较起来,怕是不妥。” 掌柜纵横商界多年,能在帝都这样的地方打下一片天地来,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徵清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要护着渚寒,他又如何听不出来? “姑娘说的是。” 掌柜笑得十分和气,全然没有要继续追究此事的意思,也让一旁的渚寒安心了不少。 见掌柜安抚了客人后,吩咐着楼中众人继续做事,没再计较方才的乱子,围观的人也知道没热闹可看了,便都各自用了早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谢谢你方才帮我说话,也谢谢你救我。” 渚寒本想与徵清亲昵一些,可不知为何,一靠近她心中便觉得害怕,只好改为扯了扯徵清的衣摆,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叫渚寒,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救了我,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这丫头,也不过是个孩子啊。 察觉渚寒的小动作,徵清叹道:“我名徵清,谢就不必了,你且好好练功,争取早日结出妖丹来,否则的话,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情不一定就会有人救你。” “知、知道了。” 渚寒以为徵清这是嫌弃她修为太低,有些失落地吸了吸鼻子,捧着两个徵清给的小果子,乖乖回楼上练功去了。 第52章 太子遇刺 “不过是个小妖精,值得你这么捧着护着?”潋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打趣道:“刚刚话说重了,瞧把人家委屈的,都快哭了。”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徵清不解道:“只有不断提高提高修为,才能保护好自己,这一次是我护着她,那下一次呢,再遇到危险的话,又有谁能救她于水火?求人不如求己,让自己变得强大才是最好的办法。她年纪虽小,可若是自此打好基础,往后定能褪去妖骨修炼成神。” 潋月嗤笑,说出来的话带了几分刻薄:“你当成神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烂大街的萝卜白菜不成?别看如今神界杵着一大群神仙,可他们那神位是怎么得来的还不一定呢,上回璃火鬼凤在天宫逞凶,他们做出什么贡献了吗?什么武神上神,不照样被一把火烧得焦黑如炭。 你要看,得看妖界冥界和魔界,如今冥界只有冥王殿下一位鬼神,而魔界也不过三位,可这些神哪一个拎出来不是能震慑四方的?这就是差异。 六界生灵,凡要成神者,需不断磨练自己的修为,磨练心境,经历成神大劫,受天雷淬骨伐经之痛,如此方能得正果。可神界那些神多是仙草灵药堆出来的,修为或许还不及囹圄山那些大妖。” 见潋月说得头头是道,徵清转头看着他,“看来魔尊对此倒是颇有体会。” 潋月笑了笑,状似不在意地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要想成神,哪有不吃些苦头的。旁人只知魔尊身份尊贵,却不知这背后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徵清感慨道:“众生平等,六界之中,谁能逃脱得了天道的束缚,我们这些人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能力强一些罢了。” 潋月懒笑,说出来的话却诛心:“都说什么众生平等,其实哪来的什么平等?天道看起来自有一套规矩束缚着天下人,维持着秩序,可却也是偏心的。 你看看那些生而便是神、便是仙的,他们比一般的修士高很多,晋升之路也会顺畅很多,可生来便是妖魔的,又如何是好?他们要想褪去自己那一身的污浊,甚至要付出十倍的代价。 上尊生来便是神,应该未曾体会过易筋伐髓的痛苦?更没有体会过那种因为自己修为浅薄,能力不够而无法保护自己在意之人的感觉。所以你才能在这里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众生平等。” 潋月的话虽然说得有些伤人,可却也是事实。 徵清的记忆里,从来都是上清境的安谧宁静,师傅偶尔的提点,以及看不完的术法典籍,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确实从不曾遇见过。 相比较那些一出生就挣扎在命运洪流中的人,她的一生,可谓是顺遂无比,人人艳羡。 徵清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得出了结论,“你说得对。”又补上一句,“今日幸得魔尊赐教。” 似乎是没想到徵清会这样说,潋月微讶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认真,不似在开玩笑,忍不住道:“上尊这样的,只怕是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钱。” 本以为六界人人敬仰的徵清上尊会是个睥睨天下的冷面神尊,可接触下来才发现,她竟是个不谙世事的,空有一腔赤诚之心,却无半分算计之意,想来这天底下大概都找不出第二个这般纯粹的人了。 “我又不是货物,怎会被卖掉。” 徵清有些不解,却也没再计较此事,而是问道:“你不是说要接近太子,然后借助国师之力查探璃火鬼凤的下落吗?如今这迟迟未曾有进展,你可想好应对之策了?” 其实徵清已经联系过南国那些大大小小的土地神,只是四方土地神都说未有异动,想来那璃火鬼凤还未从界域中脱身。可若是等到发现璃火鬼凤的踪迹再联系南国国师,让他请南国国君发兵保护百姓的话,只怕已经迟了。 也不知魔尊昨夜去做了什么,她又不好过问,只能隐晦地催一催。 潋月薄唇微动,眼底划过一抹暗色,“不急,且再等等,水到渠成之时,本座自会告知上尊,本座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二,上尊可自己走走。” 徵清见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追着问什么,只能应下来,眼睁睁看着潋月离开。 离开徵清能探查到的范围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潋月身边。 “尊上,您这么逗着徵清上尊团团转,若是被她知晓了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潋月背着手走得极缓,神色慵懒,“徵清上尊不曾接触过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心思纯粹,最是好骗,不会看出来的,若是真让她除去了璃火鬼凤,本座才会追悔莫及。 青帝等人应该也快到了,你让人去一趟鬼门关。清明将近,是时候热闹热闹了。” “是。” 那身影如来时一般隐去,街上行人熙攘,竟是无人看见。 潋月抬手换了身装束,声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杀意,“本座便去会一会那南国国师。” 那厢,徵清一人走在街上,所见皆是繁华之景,许是衣着华丽的缘故,不少摊贩都对她十分热切,恨不能将自家的东西都塞给她。 徵清正被个卖扇子的拉着说道时,身后一辆马车缓缓行过,她似有所觉地转过身去,却见马车中的人身带帝王紫气,虽然并不多,但已经十分明显。 在人界,能有帝王紫气护体的出了皇帝,那必然是太子了。 眼看着目标就在前方,徵清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不可用法术的说法了,抬手算了算,确认方才马车中的人正是南国太子宋远后,直接捏诀追了上去。 如今太子宋远已经弱冠,是以自己在皇宫外建了太子府,平日里也多住在太子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东宫居住。 太子府虽建在南国世家大族聚集最密的朱雀街,但却占地近百亩,是这整条街上最豪华的建筑。 马车一路穿过街巷,还差三条街便到朱雀街了,那车夫却忽然一扯马头,将马车调转了个方向,钻进了一条死胡同内。 被忽然勒停的骏马嘶鸣一声,高高抬起了前蹄马车内的太子也随之朝后仰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密集的箭雨。 “保护太子!”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四周忽然出现了一群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挥刀挡下不少箭矢。 可总有那么些漏网之鱼突破重围扎在马车的车门、车辕上,甚至还有几支直接刺破了车帘,没入马车内。 “太子殿下,您没事?” 为首之人紧张地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车内的情况,好在那两支箭都没有射中太子,只是扎在了车厢上。 “无碍,不必惊慌。”太子淡声道,“记得留下活口,查清楚他们的身份。” “是!” 那阵箭雨过后,另一群蒙面人从墙头窜起,手中弯刀泛着寒光,朝马车扑了过来。 第53章 美救太子 徵清眼见这两拨人就要打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出手阻止。 哪怕这样做可能会改变这些人的命数,也会牵扯上凡间的因果,她都认了。毕竟这些都是活生生的性命,若让徵清这般眼睁睁看着他们因此而丢了性命,她实在是做不到。 “这位姑娘,你快些离开,此地不安全!” 护着太子的那群人见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慌忙想要上前去拦。 看她的打扮,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这般娇软的小身板,只怕是连那些人一刀抗不住! 一时间,倒是没人想起这条路本就是死胡同,他们进来时马车又堵住了路口,这姑娘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可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见那道看起来娇娇小小的身影如彩蝶一般上下翻飞,竟是在与那群黑衣人交手。不,不能算是交手,她是在单方面地压制着黑衣人! 那道身影极快,便是武功高强的赵乾也看不清她的动作。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些黑衣人便已经尽数被点了穴,身姿僵硬地摔到了地上。 一场恶战,还没开始便宣告结束了。 刺客:??? 我们刚飞出来,还什么都没干呢! 一众护卫尴尬地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些人,再看了看持着长剑立在不远处的徵清,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怎么一个看起来如此娇俏可爱的女子,会只身一人制服了这么多刺客呢?那他们现在是应该夸这位姑娘厉害,还是应该先将刺客抓起来? “何事?” 怀着罪过的心情收拾完一众刺客的徵清,一回过头便见方才说话那人正朝自己伸出一只手,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不禁有些疑惑。 “……无、无事。” 饶是经历了生死,见惯大风大浪的赵乾此刻也有些回不过神来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女子看着,将自己的眼睛揉了三遍,又暗暗掐了自己的大腿两回,这才终于确认,刚刚所见并非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眼前这个穿着襦裙、带着珍珠步摇,双颊粉嫩如樱的女子,独自一人解决了一大群的杀手!就像话本中说得神仙下凡一样,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他赵乾自十岁起便到太子身边做侍卫,从小到大遇见的刺杀次数没有百次也有八十次,可谓是已经习惯了,甚至每天不来这么几次刺杀他都会觉得心中不安。 可就算派来的杀手再差,也从未像今天这样,兵不血刃地就解决了一次刺杀。而且,看那些人方才的架势就知道,他们绝对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只怕双方打起来,自己这边未必就能讨到什么好处。 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没事的话,劳烦诸位先把这些人带走。” 徵清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群杀手,“他们应该是来刺杀太子殿下的,我给他们点了穴,应该半个时辰便会解开。不过,他们虽然有罪,但好在并未酿成大错,不知可否饶他们一条性命?” 赵乾听着女子云淡风轻地便说出太子殿下四个字,不仅没有半分尊敬之意,反而还替刺客求情,瞬间警惕起来,顾不得谢方才相助之恩,手中长剑再度握紧。 “这位姑娘又是如何得知太子殿下在此的?竟还口口声声为这些刺客求情,究竟意欲何为!” 徵清见他如炸毛一般警惕地盯着自己,疑心可能是自己手持兵器,便将长剑收了起来,“我只是想见见南国的国师,却无门路,故而想请太子殿下替我引见一番,不知太子殿下可愿帮我这个小忙?” 见她手中的剑凭空消失,赵乾神色一凝,往后退了几步,身后的手下也意识到了不对,纷纷朝马车靠拢,将太子殿下护在中间。 徵清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自己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怎么把他们吓成这样?看来果然是自己太心急了,得按照魔尊所说的方法一步步来吗? 就在她郁结之际,车内的太子忽然道:“不知姑娘要见国师做什么?” 早在徵清出现的时候,宋远便已经注意到她了,见她只身一人解决了那么多武功高强的刺客,又言明要见国师,不免想起了国师当时提及的那两位贵人。 难不成,这女子就是其中之一? 宋远对国师的话自然是信的,先前他虽让人引了凌天门的人去醉仙楼一探究竟,却什么都没查出来,便下定决心不打算与国师说的那两位贵人有什么交集。只是,此刻见了徵清,他却忽然有些动摇了。 女子杏眼樱唇,眉目清隽,虽不是倾城之姿,但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一眼便能让人再难移开目光。 一身藕粉色齐胸襦裙,梳着南国贵女偏爱的双髻,看起来乖巧可爱,珍珠步摇在脑后微微晃动,许是因为方才动作太大,微微有些松散了。那襦裙的裙摆层层叠叠,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蕖,衬得整个人都越发娇艳灵动。 若非亲眼所见,宋远也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比花儿还娇艳的女子,亲手为他挡下了那么多刺客。 当她越过那么多人一眼望向自己的时候,宋远认命地道,就算这个女子就是他命中的那个劫数,他也甘之如饴。 徵清道:“太子殿下既问起,我也不瞒你,近日南国必有大难发生,我寻国师,正是为了要他相助。” “简直胡说八道!”赵乾冷喝一声,“国家大事岂容你一介女子信口胡诌!妄议国事,可是要被关进大牢的,这位姑娘还请慎言!” 尤其还是这般等同于诅咒南国的言语,若是被皇上知道,只怕少不得让她吃些苦头。 徵清皱了皱眉,觉得魔尊那么做还是颇有些道理的,自己如今这般冲动地在人前现身,说出目的,似乎效果并不太好。 草率了!草率了! 太子也未曾想到这女子会这么直接地将这话说了出来,一时间不知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为南国百姓担忧,便半开玩笑地道:“姑娘此言,可有依据?毕竟当着本太子的面说南国有灾祸降临,按照南国律法,已经可以处罚你了。” 徵清道:“我所言非虚,若是太子愿意相助,将此事报给皇上或者国师,自是感激不尽,只是这灾祸发生的具体方位尚未明确,是以只能防患于未然,待到有了明确的消息,我自会来寻太子。” “你这般敷衍我却如何能信你。” 太子看着那个一脸认真的女子,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想让她离开,可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那样做,否则的话,不仅会给她带来麻烦,也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之地。 只好道:“不过,此事我会同国师提起的,希望姑娘所言属实。” “多谢。”徵清抬手行了一礼,转身便消失在了巷中。 第54章 威胁国师 见那抹身影消失,太子微微怔了怔,觉得有些不舍。何其可笑,他堂堂一国太子,不过见了那位女子一面,竟然会觉得不舍? 赵乾低声问道:“殿下,方才那位姑娘身份不明,说的话也实在让人难以琢磨,是否要让人查查她的身份?” 太子摇摇头,轻声道:“不必了,以她的本事,若想隐瞒自己的身份,我们又如何能查得出来?别白费力气了,回去。” “是。”赵乾应了,吩咐手下处理好现场,然后亲自驾车护送太子回府。 不知是想到什么,太子忽然吩咐道:“那些刺客都留下活口,莫要伤及性命。” 赵乾心中有些意外,疑心太子是因为方才那个女子所说的话才会这样做,以前抓到那些刺客都是先生问一番,然后全部处死的。 他担心太子被人蒙蔽,一时间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便道:“殿下莫非是信了那个女子的话?刚才那个女子身份尚且不明,武功又高深莫测,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她虽然替我们制服了那些刺客,可未必就说明她是好人,殿下还是要谨慎行事,莫让贼人钻了空子。” 太子道:“刚刚的场面你也看见了,就算她要出手杀了本宫也是易如反掌,可既然她出手帮了我们,就说明是友非敌,左右不过是些刺客罢了,翻不出什么浪来,留着又有何妨。” 赵乾见太子执意如此,只能应了,又与太子提起谁最有可能派这些杀手来。 太子听着属下的话,嘴上胡乱应着,心思却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此时的钦天监,国师守墨真人正在煮着茶,见那奉着太子玉像的香案前熄了一支香,不由得一叹,“殿下终究还是没能避开此劫啊。” 一旁伺候的小童只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看护香炉,赶紧去将那支香换了新的。 守墨真人将小童打发了出去,斟了两杯茶,朝着虚无的殿内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不现身一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虚影自殿内凭空出现,竟是魔尊潋月。 守墨真人看着这一幕,竟是没有半分惊讶,反倒客客气气地邀请潋月坐下一同品茶。 潋月一掀衣摆,在守墨真人对面坐了,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好茶。” “阁下此来,怕不是为了尝尝我南国春茶的味道。” 守墨真人虽然看不出眼前这男子的真实身份,但他身上的神光却耀眼得几乎无法忽视,守墨真人就算是再傻也知道,眼前这人是自己穷极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 可他的态度委实让人费解,若说是来示警的,可这来势汹汹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好相与的;若说是来找麻烦的,却又还算有礼,与那些凶神恶煞之徒尚有不同。守墨真人一时之间倒有些摸不准他的来意了。 潋月悠闲地将茶水饮尽,虽然一言不发,但身上的威压却不容忽视。 好在守墨真人见过些世面,也常与皇帝打交道,虽然心中生了惧意,但勉强还能维持得住面上的冷静,不叫潋眼前这人看出自己的底细。 替潋月续上了茶水后,守墨真人故作镇定地道:“劳烦阁下亲自下到凡间,可是南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守墨真人虽然擅长占卜之数,但毕竟只是一介凡人,能算出来的事情十分有限,若是叫他算一算何处可能会有天灾人祸发生,来年的雨水是否丰沛,此行是否顺利,诸如此类的小事,到还算精准,可一旦涉及天道机密,他便是连探得半分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次能得知会有两位贵人下凡,还是他占卜了足足七日才占卜出来的,用了十几年的那几枚铜钱在算完之后竟然全都裂成了两半。 守墨真人也知道,能算到这里已经是天道给面子了,不能再继续算下去,否则只会折损自己的寿元和南国的气运,便只能收手。 而眼前这人…… 守墨真人拿不准他此来的目的,未免落了下风,于是只好先发制人。 潋月抬眸看了一眼守墨真人,倒不意外他早已得知自己会来,“南国未曾供奉本座的神像,也无半座本座的庙宇,就算有何事情发生,本座也没有义务要告知你?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那都是南国该有的劫数,就算本座告知于你,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守墨真人听他这么说,倒是不担心了,微微抚了抚须,客气道:“阁下若是不肯吐露,也不会在此刻前来,您放心,阁下所言,老朽必定不与他人言说,也绝不会让您因此而沾染上南国的因果。” “你倒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潋月打量了他一眼,颇为惋惜地道:“只可惜修为尚浅,又被凡尘俗世所牵绊,终究无法得道飞升。” 守墨真人微微垂着头,没有答话。 潋月道:“这件事,本座只说一次,孰重孰轻,国师自己掂量。此次,天宫之中逃出了两只上古魔兽,璃火鬼凤,璃火鬼凤残忍嗜杀,喜吞食生魂,所到之处魔火肆虐,寸草不生。只不过如今这璃火鬼凤尚未至人间,所以人界尚未受到影响罢了。 如今诸神已至人界,待到璃火鬼凤现世,我们必定会将它制服,只是呢,本座有一个要求,不知国师能否答应。” 守墨真人得了这样大的一个消息,早已被惊讶得整个人都懵了,这一时半刻的哪里回得过神来? 虽然守墨真人修习法术多年,从小熟读道法典籍,可那些神鬼之事,他也只是略懂一二,真要耍弄起来,或许还不如天庭的洒扫小仙,可他毕竟活了这许多年,也执着了这许多年,如今真真切切地听见了这些事情,真的知晓了有神仙、天宫的存在,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了。 见守墨真人还在神游,潋月眯了眯眼,“本座的消息可不是白给的,国师既然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就得付出代价。” 虽然他身上的因果已经沾染得够多了,可随意透泄露天机给凡人影响还是不小的,毕竟就算是托梦或者显灵都不可能说得这么详细。潋月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也不会甘心。 守墨真人见潋月声音冷了下来,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不由得心中生惧,赶紧道:“您有什么要求,请说。” 潋月笑了笑,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守墨真人微愣,但觉得并非难事,便答应了下来,“此事不难,我会同陛下提起的,只是结果如何,老朽就不敢保证了。” 潋月见目的达到,施施然站起身来,“无妨,只要做了便可。”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殿内。 守墨真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撑在桌案上如同刚刚凫过水一般喘着粗气。 第55章 青帝入凡 青帝到的时候,潋月尚未回来,徵清便换回了自己的装束,只身去迎了。 此行,浮夷山来了不少上神,又加上个青帝,声势可谓是十分浩大,虽然众人都捏了隐身诀,没有在人界引起什么动静,但身上的神光还是照亮了半边天空,漫天霞光熠熠生辉,当为奇景,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青帝见徵清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凡间的宅院,不禁疑惑道:“上尊为何带我们来此?这般凡人的住所,看起来好不自在。” 他身后的那一众上神也都是一副不习惯这院子的模样,神色看起来并不轻松,显然是不喜欢此处,害得两位门神站在门口处瑟瑟发抖,连上前行礼都不敢了。 在这院中几日,徵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出门时要小心不被人发现有什么异常,这点稍稍麻烦了些。 “毕竟到了人界,又不方便暴露身份,总不好整日在外走动,便寻了这落脚之处,你们可是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倒是谈不上,只是我们从不在这凡界宅院落脚。”青帝道:“这南国有不少寺庙、祠堂,供奉的都是神界的人,上尊栖身于庙宇之中岂不更好?” 徵清愣了愣,“你说的是,供奉神像的庙宇?” 她怎么不知道还能住在寺庙里?!魔尊也从未提起过啊? “正是,这南国乃是人界第一大国,除了四帝和财神之外,不管是文神还是武神,信徒都很多,至于神庙则更不用说了,光是天帝的神庙便有上万座。我们在庙中歇息不仅方便,而且还可以享用庙中的香火,对修为大有益处。只是……” 青帝挠了挠头,看了徵清一眼,神色似乎有些为难,“上尊在人界,好像没有供奉的庙宇?” 徵清想了想,这六界之中,别说是凡人了,就连神界仙界那些人也未必认识她,又怎么会有人供奉她呢,或许也是因此魔尊才未同她提及此事。 “诶,不过也没关系!” 不等徵清回答,青帝自己又接了话去,“这南国的青帝庙少说也有数百座,上尊皆可随意出入,庙中香火也只管随意享用,本帝可不是小气之人!” 徵清客气道:“多谢。” 虽然她并不需要香火的供奉,但青帝一番心意也是难得。 “无妨无妨,小事一桩!” 青帝说完,瞥见一旁洒扫的侍女,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身份,“咦,这些是魔界的人?他们为何会在此?难不成魔尊也在此处?” “是,这座宅院便是魔尊置办的。”徵清点点头,说起了正事,“此番我们不宜在人界闹出大的动静,先前我已经与青帝说起过我的安排,不知青帝觉得如何?” 她毕竟不大清楚人界的规矩,先前也一直是魔尊在安排,如今便看看青帝有没有什么建议,好能快些查出璃火鬼凤的下落。 青帝道:“这样安排确实不错,只是苦于不知璃火鬼凤会在何处现世,只怕我们的人届时无法及时支援,会导致一些凡人受伤。 对了,上尊那边进展如何,南国的人可开始戒备起来了?若是他们能够提高警惕,一旦发现不对劲便尽快撤走的话,伤亡便会减少很多,对我们行事也会更加有利。” 徵清有些为难:“尚未,我如今连南国国师的面都没见着,还未来得及告知他们此事。” “见面?”青帝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尊见他们做什么?一介凡人,有什么好见的?” 徵清疑惑道:“不见他们,如何告知他们此事?” 青帝噎了噎,感慨道:“上尊,你果然是不问世事多年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要传递什么消息给人界,方法多的是吗?为何要纡尊降贵地去见一介凡人?简直荒唐!啊,当然,我也不是说上尊你荒唐,我就是说你这样做大可不必!” 徵清皱眉:“比如?” 青帝面对徵清,难得耐心地道,“比如托梦,这是最简便的方法,只需施一个入梦术,然后将要传达的事情在梦中尽数告知他们便可,还有一种更常用的便是制造一些异象,借此来告诉他们事情的吉凶祸福。比如改变天象,或者在他们供奉的地方显灵之类的,总之方法多的是,完全没必要亲自去见他们嘛!” 徵清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了魔尊说的话,他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这些办法,而且……好像还一直在引导自己不直接去见国师。难道魔尊真打着别的什么主意不成? “上尊,你在想什么呢?” 青帝叭叭叭说了一通话,却发现徵清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并未专心听他讲话,不免有些不满,可又不敢给徵清脸色看,只能小心翼翼的问一声。 徵清回过神来,道:“无事,那青帝觉得此事如何安排比较妥当?” “这种小事,上尊就不用管了!”青帝得意道:“我手底下这么多上神,真当他们是吃素的不成,这种小事,他们动动手指就能完成了,岂劳上尊费心!” 徵清想了想,这件小事自己办了这么久还没有办成,如今交给他们去也好。 “咱们现在先去青帝庙歇歇脚,再召集四方土地神过来问一问话,看看人界结界最近有没有异动。不过我听说冥界那边好像出了点事,不知会不会闹到人间来,到时候要是两件事情撞在了一起,可能会有些麻烦。” 青帝说着,掐指算了算,指尖神光流转,灵力聚散,耗费了不少法力,看来,算的竟是六界君主级别的人物。 徵清皱眉道:“青帝在人界如此大肆动用法力的话,不担心遭受反噬么?” “反噬?”青帝皱了皱眉,好一会才想起来,“上尊是说天道威压?这不打紧的,只要不是在人间作恶,扰乱了六界秩序,天道是不会管我们的。如今早已不比以前了,洪荒年代,天道什么都盯着看着,可现在你看看,那些妖魔鬼怪肆虐人间之时,也没见天道有什么动作,足见这些年天道其实已经不大管事了。” 徵清:“……” 所以她这是被魔尊骗了吗?那么一本正经的告诉她,不可在人界随意动用法力,甚至连掐算瞬移都不能,否则会受到反噬,搞得她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不敢随意动用法力,可如今却得知,其实根本没有那回事? 等等,似乎自己真的只有在马车上动用法力那一次觉得受到了压制,后面使用法力时并没有什么感觉……难怪!难怪魔尊会说自己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真是可恶! 徵清磨了磨牙,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第56章 青帝神庙 “可算算出来了。” 青帝感慨一声,收了法力,显然此次掐算也不容易。 青帝虽然位列四帝,但郁夷毕竟是冥界君主,二人身份可以说是差不多的,所以青帝要算郁夷的行踪并非易事,此次的事情若非影响不小,可能会祸及人界,青帝或许还真算不出什么来。 青帝将得到的消息理顺,忍不住幸灾乐祸道:“这会儿冥界那边正在全力拦截一个从枉死城逃出来的恶鬼,那恶鬼本事倒是不小,已经杀过了桃止山,到鬼门关了,啧,真是勇猛,拦不拦得住,还得看那位冥王殿下的本事怎么样了!” 青帝并没有发现徵清的异常,继续道:“上尊还不知道,这个恶鬼算起来还是冥王殿下的旧相识,这次,可够他小子喝一壶的了!” 难得一向大大咧咧的青帝也有如此计较的时候,徵清回过神来,顺口问了句,“这却是怎么说?” 青帝见徵清果然不知,一股脑全抖了出来,“早在三百年前,那恶鬼本来是南国的一位大将军。当时正值南国征战之际,这位将军屡战屡胜,战功赫赫,在民间呼声极高。但是因为出身贫苦,身后没个家族撑腰,难免遭人眼红,又有小人进献谗言,惹得帝王不悦,所以最后被人害死在了战场上,因为身上戾气太重,便入了枉死城。 谁知道,他在冥界也不安生,整日在枉死城大闹,因为闹得太大,冥王不得不亲自出面平息,二人打了三天三夜,竟结为了好友。可这位将军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大仇,想要回到人间报仇雪恨,冥王却顾及律法,迟迟不肯应允,于是这位将军便趁冥王不在之时,逃了出去,将人界搅得天翻地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冥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当时便带了数千精兵前去拦截,将人押了回去,从此二人便反目成仇,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徵清听完,也有些感慨,这一个是冥界君主,不仅要管理冥界,维护律法规则还要顾忌天道,一个却是满心仇恨,想要平愤的枉死恶鬼,本就是不同的人,却偏偏有了交集,最后闹得不可开交,实在是让人唏嘘。 “此事你却是如何知晓的?” 青帝憨笑一声,“一个是因为当时事情闹得挺大,所以人人都知道,一个嘛……” 一旁的上神插嘴道:“一个是枉死城那位一到人界就砸了我家帝君的神像,他气不过,所以才去查人家老底的!” “胡说八道!”青帝老脸一红,抬脚便踹了过去。 那上神倒也不怕,嘻嘻笑着躲开了。 徵清无奈道,“不如先去青帝庙,这么多人都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上尊所言极是。” 青帝咳了咳,警告似的瞪了那个上神一眼,吩咐他们先去将璃火鬼凤将至一事传达给人界,然后与徵清一同去往青帝庙。 青帝主杀伐,供奉青帝可以助战事顺利,当初南国统一前后,人界供奉最多的就是青帝庙,青帝的香火盛极一时,巅峰时期甚至所有文神武神的加起来都不及他。 只是如今是太平年月,并无什么战事,众人也就不祈求战事顺利,家人平安了,青帝庙这才少了许多,渐渐被财神庙和文神武神庙等所取代,但南国最大的庙宇中供奉的还是青帝神像。 徵清等人来的,正是南国国寺,金安寺。 金安寺的正殿便摆着一尊巨大的纯金青帝神像,只见那神像身披金甲,头戴金盔,左右各执一柄大刀,横眉倒竖,怒目圆睁,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非凡,只是手臂上却还挎着一条红色飘带,可尽管如此,这尊神像看起来却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添了几分飘渺如仙的感觉。 别的且不说,这尊神像的做工确实是顶好的,整座神像栩栩如生,就连细微之处也刻画得极其细致,那一片片铠甲、一缕缕发丝,甚至衣袍褶皱都十分逼真,可见雕琢上花费了不少功夫。 更难得的是,这尊神像如此巨大,可身上却没有半分尘土污渍,就连细微之处也一尘不染,想必定是有人时常清理,足以见得青帝在南国的地位之高。 只是,青帝本人生的虽然剑眉星目,但也算是个清秀英武的俊公子,但看样貌并不粗莽,可这神像简直将他塑造成了另一个人,同青帝完全不一样。 不止天帝,就连青帝身边的几个武神也是这个样子,简直五大三粗,威猛得不像话,不似神界之人,反倒像天帝手底下的力士。 察觉到徵清探究的目光,青帝微微有些不自然地道:“毕竟这些凡人未曾见过我们的真实面貌,所有的神像模样都是他们凭空想象出来的,这神像与本尊自然会有些差距,上尊不必如此看本帝。” 徵清抿了抿唇,忍住笑意,“青帝不必介怀,想来是青帝在他们心中威猛不凡,所以神像才会如此英武。” 青帝生硬地转了话题,“上尊且少待片刻,我这就召集四方土地神前来会面。” 徵清道:“不必如此着急,昨日我已经问过他们了,说是尚未发现有何异常,若是有什么动静的话,他们会第一时间报给我的。” 青帝闻言,惊讶道:“点神簿还在我这里,上尊你是怎么问他们的?” 说着,青帝拿出一本泛着金光的册子,正是各方土地、地仙、门神、灶神等的名册,只要借由名册施法,对应的神仙便能感应到,然后前来参见。 徵清无辜地道:“搜神术啊,这南国的土地神不过百余,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全数知会一遍了。” 青帝:“……” 旁边一位上神惊讶道:“上尊,您竟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动用搜神术?搜神术可是用来查询神魂方位的大法术,用一次要耗费不少灵力,更何况,这么多的土地,若是用搜神术联系,岂不是会累死?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我家帝君也未必能做到!” “搜神术不是最方便的吗?”徵清翻了翻那点神薄,发现上面的名字都有几十页,看起来颇为头疼,“用这点神薄还得一个一个叫过来,搜神术却可以同时联系上所有的土地,既然如此,何必这么麻烦?” “什、什么?”这次,轮到青帝惊讶了。 “上尊你竟然一次性把所有的土地都召集过来了?!” 徵清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吗?我也不过是问了问他们最近南国有没有异象而已,这不是我们来的目的吗?” “太可怕了……” 青帝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将点神薄收了,惊叹道:“上尊果然是上尊!” 第57章 夏符小仙 “怎么了?我不过是用了个搜神术,你们为何都这么看着我?” 徵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回我进不去凌霄殿,也是用搜神术联系的天帝,有何不妥吗?” 这几个上神惊讶就算了,青帝怎么也跟着起哄?她难道做错什么了吗?用搜神术找人确实很方便啊! “倒是没什么不妥。” 青帝沉默了片刻,解释道:“且不说搜神术这等消耗极大的法术我们平日里用得本来就少,如今咱们身在人界,人界灵气稀薄,无法为我供给灵力,若是灵力消耗过大却没有灵力补充,若遇险境恐有危险。 在这个灵力都用一点儿是一点的情况下,就连施法都不比在神界那般恣意,我们担心灵力损耗太大,不会随意动用这么大的法术,一般都会选择最节省灵力的法子。所以,方才听闻上尊用搜神术联系土地神,我们才会觉得惊讶,因为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这我倒是未曾觉得。” 徵清想了想,自己当时施法之后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真要是比起来的话,还没在神界用碎雨伏魔阵时损耗大呢这算什么! 青帝见徵清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呢? 神尊就是神尊! 虽然徵清看起来只是比他的修为高深一点,离大道更近一点,但这其中的差距就是一道鸿沟,徵清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对他而言却难如登天…… 就在此时,庙外传来一道声音,“青帝大人可在此处?” “何人胆敢在青帝庙前喧哗!” 青帝身边的霖竹,见状,立刻出门去看看是谁。自家帝君和徵清上尊可都在这呢,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这时候来打扰? 闻得门外的人又道:“在下夏符仙山弟子,奉师门之命前来拜会青帝!” “夏符仙山的弟子?”青帝望向门外,“廖晨这家伙搞什么鬼,不是说好了咱们来拦璃火鬼凤,他去查背后主使吗?我这前脚才到,他后脚就派人来,难不成我办事还不放心?!” 见青帝脾气上来,徵清劝道:“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交代,且先看看再说。” 霖竹验了二人的身份,确认无误后这才朝青帝道:“帝君,确实是夏符仙山的弟子,可要让他们进来?” “进来。”青帝道:“毕竟是夏符仙山的人,总不好拒之门外,免得廖晨到时候又说我看不上他。” “是。” 霖竹得了命令,带着二人进来,徵清这才看清二人的面容。 这二位可不就是前些时日在夏符仙山上找她和末浛麻烦的那两个小仙吗! 她记得,这两个好像是雅玉上神门下的弟子,怎么会到这里来? 徵清思忖的这片刻,青帝已经开口:“你们两个来找本帝有何事?” 潇奕和池诚朝着青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参见帝君,回帝君的话,小仙师兄弟二人乃是奉师门之命前来追随帝君铲除六界祸患璃火鬼凤的。” 徵清倒是有些意外,他不是没见过潇奕面对自家师傅和师祖时的样子,可似乎他对青帝更敬畏一些。 或者说,是惧怕。 “就你们两个?” 青帝扫了他们一眼,言语之间颇为嫌弃,“修为这么低,廖晨竟也敢放你们出来!难道就不怕那璃火鬼凤把你们弄死了?” 青帝这番直白的话让两个小仙都有些难堪,可他们修为低是事实,一介上仙,在青帝这等身边都是上神的人眼中,自然是很不够看。 可这一次,他们确实是奉了廖晨上神的命令,前来凡间历练的。谁叫他们先前做错了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潇奕有些受挫。 师傅和师祖平日都很偏爱他,任由他在夏符仙山怎么闹都不会责骂他,可是自从弟子比试那一日后,师祖便对他十分严厉。 这次廖晨上神说让他跟着青帝在人界历练,师祖竟然一句话没说就答应了! 要知道,他就算再厉害,修为也不过是上仙,想来人界历练还差了不少,谁知道这六界之中会有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隐匿在人界,万一叫他碰上了,岂不是小命都要交代了? 师傅倒是有心维护一二,可偏偏师祖都松口了,师傅也不能怎么样,只好让他们持着夏符仙山的信物来寻青帝。 未曾想,一见面便被青帝如此看不起,实在是憋屈得很。 徵清见二人风尘仆仆赶来,却遭了青帝一通贬低,垂头丧气的,于心不忍,“既然廖晨让他们来,便是想让他们两个见见世面,也是对你放心,你又何必如此蛮横?” 她的声音一出,叫潇奕和池诚都打了个冷颤。 “你、你是……” 潇奕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徵清,发现她容貌虽然有些微改变,身上没有神光,也看不出修为来,可他仍旧十分确定,当日就是她挡下了自己的那一片冰刺! 他就是做梦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池诚也觉得有些熟悉,看潇奕这个受惊的样子,他也想起了来眼前这起来温柔亲和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徵清上尊!” 青帝的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你们,认识?” 徵清点点头,“几日前与二位小友倒是有过一面之缘,难得你们还记得。” 青帝眯了眯眼,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暴喝一声,“好哇,你们两个该不会就是当日夏符仙山弟子比试时,欺辱上尊的那两只兔崽子!” 两只兔崽子缩了缩脖子,被青帝这一吓险些丢了半条命去,可青帝身为一方帝君,又是执掌杀伐的主,他的威严又岂是他们两个小仙能扛得住的? 不多时,二人便双股战战,险些连站都站不稳了。 徵清见二人在青帝的威压下脸色苍白,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忙出口劝道,“行了,怎么还跟后辈计较起来了?别把人吓坏了,回头廖晨找你麻烦。” “嗤!”青帝不屑道:“我还怕他不成!也就是你性子好,不跟他们计较,要是这两个小兔崽子敢对我动手,骨头都给他拆咯!”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依言收了威压,不再折腾二人。 不过片刻功夫,潇奕和池诚便已经被青帝身上的神威吓得脸色发白了,此刻也就是修为高些的潇奕勉强还能说出几个字。 “多谢……多谢帝君。” “行了,”青帝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回去,这次本座有要事在身,可不负责带孩子,你们两个从哪来回哪去,别跟着我,否则的话,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 别看廖晨上神平日里对青帝那叫一个不假辞色,从他嘴里简直听不到青帝半句好话,可实际上二人的感情十分要好,否则也不会一直吵吵闹闹了这么多年却从未生过对方的气了。 第58章 小仙集结 本就是奉命前来的二人一时间有些局促,只得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徵清。 毕竟比起青帝来,徵清上尊身上不仅没有威压,还带着一股亲和之感,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徵清对上四只湿漉漉的眼睛,念及他们也不过是年少气盛,难免心软,“罢了,跟着就跟着,他们二人虽然修为不高,但也正是如此,所以才会想来历练一番,提高自己的修为,青帝又何必再为难? 六界皆知,青帝手底下的人那是个个法力高强,勇猛无双,他们崇敬你,想追随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届时让他们小心一些便是,此行这么多上神,想来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青帝速来是杀伐果断的性子,最讨厌这种拖拖拉拉的事情,更别说是奶孩子了。 他本来是不想带着这两个拖油瓶的,可徵清都把话这么掰开了说,他也不好再推拒,只好让霖竹带着两人下去了。 尽管如此,青帝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让霖竹千万要看好他们二人,免得到时候出什么乱子,磕着碰着了,廖晨去他的浮夷山寻仇。 二人,正说话间,门外又响起一道声音:“徵清上尊可是在此?” 青帝与霖竹对视一眼,怎么今天这么多来找人的?这回来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霖竹看着自家帝君微微沉下来的脸,自觉地出去查看情况。 徵清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果然,不多时便见霖竹领着末浛走了进来。 四人大眼瞪小眼,就在末浛被青帝看得头皮发麻时,徵清终于上前一步挡住了青帝的视线,“你怎么来了?” 末浛挠了挠头,局促地道:“我这不是估摸着天宫的事情也该解决了,就出了上清境嘛,本来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结果发现你不在合一殿,一打听才知道到人界来了,所以就来寻你了。” 徵清终于感受到了青帝方才的无奈,板着脸训斥道:“我们此行是来捉拿璃火鬼凤的,你来凑什么热闹?” 末浛也不怕她,嬉皮笑脸道:“先前不是你说的对人界不熟悉,希望我陪你走一趟嘛,我这不是担心你所以才来的!” 徵清扶额,“这能比吗?囹圄山就是再乱,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出事,可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是璃火鬼凤,在凌霄殿时你不是没见识过那璃火鬼凤的厉害,怎么还如此胡闹?便是我都无法制住璃火鬼凤,你这小身板子怎么敢来涉险?” 她先前不是没想过带着末浛一同前来,可就末浛这点修为,只怕是沾着点魔火便要被烧得嗷嗷叫,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末浛一腔热情被徵清浇了个透,这会儿抿着嘴一声不吭,颇有些赌气的意味。 青帝倒是在一旁看得来劲,都想搬个小马扎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这么和徵清上尊说话的,竟然都不怕她? 他这些年在徵清上尊手底下从未讨到什么好处,见面次数虽然不多,可每一次不是断手断脚就是法身受损,实在是不堪回首。 想他岳青堂堂帝君,竟然丢脸至此,如今可算是见到徵清上尊吃瘪的时候了! 霖竹见自家帝君又开始不靠谱了,很想上前提醒他:这可是徵清上尊啊喂!你是怎么敢看她的笑话的呀,回头给你揍一顿,哭都没地儿哭去! “罢了,你此来天帝可知道?” 徵清最见不得别人委屈的样子,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自己的棋友,还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来的,若是真把人赶走了,往后谁陪她下棋? 提起天帝,末浛的神色都严肃了不少,“知道,正是天帝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说着,他又小心翼翼的哀求道:“自从我成仙之后,便再未下过凡界,如今好不容易叫天帝松了口,你就让我留下来!不然这样你们去找璃火鬼凤,我不掺合就是了,我自己在人界玩一玩,” 天帝都同意了,徵清还能说什么呢? “你可以留下来,但是不能自己随意走动,知道么?别看现在人界风平浪静,这六界中最危险的就是人界。若是璃火鬼凤现世,你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反正带两个小家伙也是带,带三个也是带,左右都差不多。 末浛见徵清不再赶他走,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尊,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徵清只得寻了两件自己早些年炼制的法器给他,若是到什么危险还能在关键时刻救命。 末浛仔细收了,这才跟着霖竹离开。 青帝乐道:“未曾想,上尊对这小友竟然如此上心。” “这就叫捡了个祖宗。” 当初救下末浛以后,徵清觉得他性子跳脱单纯,便时常与他小坐,教教法术什么的。 本着末浛是小辈的心思一直,对他也十分宽容,谁知末浛渐渐地就成了今天这个小破样,跟娇惯出来的小孩子似的。 徵清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提此事,青帝十分有眼力劲地没再提。 徵清掐指一算,却发现什么都算不出来,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各处都尚未有消息,也无法得知璃火鬼凤究竟会在何处现世,难道我们真要坐以待毙吗?” 来人界已经小半月了,可她还什么进展都没有,这漫无目的的感觉难免让人心烦。 青帝一边吸着案上的香火一边道:“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咱们就只能等着璃火鬼凤露头了呗,还能进界域里不成?那界域里乌漆抹黑的,方向都辩不出来,还会压制修为,万一遇上了璃火鬼凤可不得了。” “这倒也是……等等,你说什么?” 徵清皱了皱眉,“你方才说界域里很黑?” 青帝吸得头也不抬,神情十分享受,像是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一般,“是啊,怎么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去过界域?” 徵清想起了她从前穿过结界时见到的那一片黑暗,难不成那个就是界域? 青帝狠狠吸了一口,案上的香火瞬间燃烧殆尽,“界域就是结界和结界中的那一片地方,因为六界的时辰有所偏差,灵力也不尽相同,所以需要这样一片过渡的地方。 我曾经闯进过界域一次,里面确实是黑的,无论用什么法术照明都没用,根本辨认不出方向,当时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走出来,可出来的地方跟进去的地方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此后便再也不敢强行闯结界了。” 徵清沉吟片刻,“我倒是觉得,这界域或许真的可以一探。” 第59章 落英满城 “上尊,你该不会想直接闯进界域里去找璃火鬼凤硬碰硬?” 青帝一边就着香火余力运功,一边道:“我说您可千万别冲动啊,那界域不是啥好地方,神界能人众多,不是没人起过闯界域的心思,可结果呢,没一个成功的!您啊,不要仗着自己法力高深就为所欲为,界域中具体是个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璃火鬼凤究竟在何处也尚未可知,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次我带了那么多弟子过来,他们的修为在浮夷山个个都是拔尖的,等璃火鬼凤一露头,咱们一定能打得它落花流水,一句铲除这个祸患!” 徵清本来以为青帝这般虎愣愣的性子,应该是如他的名声一样雷厉风行,虽然脾气急躁,但却不会多话,可看他这一开口就滔滔不绝的架势,她忽然觉得,恐怕并非如此。 眼见青帝一时半会没个停歇,徵清干脆隐了。 她虽然觉得与青帝等人一同在青帝庙落脚,可魔尊那里总该知会一声的,更何况,魔尊欺瞒她的那些事情,总是要问清楚的。 青帝兀自说得起劲,待到口干舌燥之时,一睁眼才发现,徵清早已不在庙中了。 “霖竹,”青帝问道,“上尊人呢?” 霖竹被这一问问得有些懵,“上尊不是一直和帝君在这里谈话吗?属下在后面并没有看见上尊。” “糟了!” 青帝回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一拍大腿,也顾不得再运功,当下便急得跳了起来,长长的衣摆掀得最后一丝烟火也湮灭了,“快找找上尊去了何处,该不会真去界域了!” 他先前那些话不过是随口一说,界域那等同于六界禁地的地方,岂是随意可去的? 若是因他这么一句话,让徵清上尊有个好歹,且不论妖界会如何,就是灵宝天尊也会活剐了他!……虽然灵宝天尊做不出这般血腥之事。 霖竹闻言,也是一惊,“那等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进去呢?” 青帝见霖竹震惊归震惊,却是半点表示没有,气极:“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人去找!” 霖竹虽然觉得徵清上尊不会出事,可看自家帝君如此在意,还是带人将方圆百里寻了一通,却并未找到徵清的踪影。待回到青帝庙中,他才发现就连末浛也不见了, 霖竹赶紧将此事告诉了青帝:“帝君,先前来找上尊的那个小仙也不见了,该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青帝闻言,反而冷静下来,“若是上尊自己一个人离开,那肯定是去闯界域了;既然是带着那个小仙离开,那就不用担心了。上尊虽然法力通天,可以强闯界域,但那个小仙却不行,她不会带着自己的友人冒险的。 所以上尊应该不是去界域了,让我们的人都回来。” 青帝得出了结论,便让人都撤了回来,念及上尊平素便是独来独往的性子,离开不打招呼也可以理解,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离帝都不远处的云层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飘着,幸亏下方云彩极厚,否则,若被人不小心看了去,指定要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这两人,正是徵清和末浛。 徵清本也没想着去闯界域,只是想回帝都一趟,一来是想找魔尊说道说道,而来则是渚寒那边有些放心不下,她想要专心对付璃火鬼凤,便不能真带着这么多小家伙一起,恐会分心。 至于界域……能有机会去探探是最好不过。这会儿末浛跟了出来,倒是叫她有些为难,一双秀眉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去处理一些私事,你待在青帝庙便是,不会有危险的。” 末浛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接下来的话叫他难以启齿,“可那是青帝庙,更何况,青帝本尊还在那里,我不敢……” 徵清只觉一阵无力,“我是要去见魔尊的,同为一方君主,你就不怕他了?” 末浛想了想,道:“你若实在是不愿带着我,那我自己在街上逛逛就是了,方才跟你一同离开,不过是担心青帝的人不让我走罢了。” 见徵清眉头皱得更深,似乎想说些什么,末浛抢先开口,“上尊你放心!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中有数,我真的就只是去街上走走,绝不给你惹麻烦!成仙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回到凡界呢,你也容我去回忆回忆往昔,如何?” 见他如此执着,徵清再劝也无用,只得道:“那你自己小心些,若遇危险立刻传讯于我。” 如今妖界结界损毁,妖王又出了事,妖族管事之人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这两件事上,群妖疏于管理,难保不会趁机到人界来。万一他遇上个大妖什么的,岂不是要丢了小命? 末浛见徵清松了口,高兴得几乎蹦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上尊,那我就先走了!” “去。”徵清点了点头。 末浛捏了个诀,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望着末浛离开的方向,徵清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 末浛虽然对人界尚有几分眷恋,可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求得天帝告知自己身在何处,还在璃火鬼凤随时都有可能现世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去人界闲逛。 再者说,末浛都已经成仙千年了,这千年来,沧海桑田,就算有什么是他惦记的也早已物是人非,还有什么值得追溯回忆的? 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徵清虽然念着魔尊和渚寒那边的事情,可眼下末浛的反常却更让她觉得不安,便捏了个隐身诀悄悄跟了上去。 不管是有什么蹊跷,还是亲自去看一眼来得放心。 末浛毕竟是个小仙,瞬移诀的距离并不远,徵清很快就追上了他。许是人界灵气稀薄从而导致灵力无法补充,末浛每一次使瞬移诀的距离都变得更短了,好在这千年修为还是有些底子,瞬移诀这等小法术尚且不成问题。 徵清只见他一路经过帝都,却并未停留,不知是要去向何处,便也耐心跟着,慢吞吞走了一段又一段,总算是在一座叫落英的城池停下了。 落英城离着帝都稍有些远,比起帝都则偏南一些,气候也更温暖,如今清明将近,整个落英城都开满了杏花,开得早的,已经从枝头飘落了。 放眼望去,满城落英,一地粉白铺陈如雪,倒是不枉它这个名字。 “可算是到了。” 一路施法赶来,耗费了不少灵力和精力,末浛的脸有些苍白,就连云头都有些站不住似的,看得徵清很是担心他会不会失足掉下去。 好在他总算是安安稳稳落了地,化出一身布衣,混入了落英城中。 第60章 祭神大典 徵清暗暗跟了上去,见末浛左看看这家铺子的布料,右挑挑那家店子的笔墨,路过卖艺的摊子还要去凑个热闹,全然不像是个“外来之客”,心道:不愧是在人界混过的,便是过了千年,在人界也依旧如鱼得水。 只见末浛挑着挑着,便寻了个茶棚坐了,叫了壶清茶,佯装歇脚。 茶棚里坐的那些男人有的衣衫整洁,打扮斯文,像是个书生;也有的只着了一件老旧褂子,上面还破了几个小洞,隐约可见身上因常年于田间劳作而练出来的肌肉;有的则穿一身讲究衣裳,头发梳的油光锃亮,仿佛坐在这里半日只是为了喝一口茶。 可一坐在茶棚里,他们便觉醒了凡人共有的天赋——八卦。 末浛慢吞吞地喝了两盏茶,看准时机,不着痕迹地混入一群闲坐街边聊天的男人中。 这群人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衣着打扮也十分普通,但个个精神抖擞,气势如虹,仿佛聚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只一杯茶,一碟子糕点,便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看着几人喷了好一会的沫子,末浛终于寻得了机会开口,“我记得祭神大典的日子将近了,却是不知今年的祭神大典,该轮到谁家操持了?” 他起了话头,一人个裹着头巾的男人便热切地答道:“东街赵家啊,那赵家老爷子可是有名的吝啬鬼,这次的祭神大典我是不抱什么指望了,能有去年一半的风光就不错了!” 末浛状似了解地点了点头,旋即问道:“这又是怎么说的?” “小兄弟,这你就不清楚了!” 男人摸着自己脑袋上那条洗得发白的头巾,颇有些自得地道,“这赵家虽然是咱们落英城的富贵人家,但是他们以吝啬而闻名,一家子从上到下都小气的很!我听说去年那老爷子六十大寿,本来想宴请宾客好好做做酒,结果去酒楼一问,一桌要五两银子,他觉得太贵了,当即便作罢,在自家院子里摆了几桌酒。你说摆也就摆了,好歹弄点上好的酒肉招待招待,大家吃欢了也就罢了,他们准备的还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菜色,酒也是小作坊的,实在是抠搜!” 旁人倒是持着不同的看法:“你也别这么说,虽然往年轮到赵家操持都不尽人意,可如今赵家的掌权人是大爷赵全胜,他熬了这么多年才当上家主,又是头一次操持祭神大典,肯定会想显摆一番的,说不定这回能办得起来呢。” “这赵全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戴着头巾的男人咂咂嘴,嚼了两口糕点,就着茶水囫囵咽下去,又继续道:“看着是人模狗样的,背地里连给自家那房妾室添点首饰都舍不得,可小气哩!每个月的月钱就一两银子,也亏的是咱们落英城的高门大户!唉,不肖说的!” 见他知道得这么详尽,众人取笑起来,“我说老二哥,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呀?竟然连人家给妾室一个月多少银子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难不成……” “哈哈哈哈……” 一群男人心照不宣地笑开了,茶棚喧闹起来,吵得徵清几乎受不了。 好在末浛很快便离开了茶棚,四下打探着赵家宅院的地址寻了过去,徵清也终于得了解脱。 赵家在东街街头,宅院虽然挺大,上头却没有牌匾,但看起来唯一值钱的竟是门口的两个石狮子。 单只看那已经掉漆的门户、敲得多了有些变形的铜环以及损坏近半的门槛,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这家人竟然是落英城有名的是富贵人家! 末浛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仔细回想起那些男人的话,他这才悟了,赵家人那是祖传的吝啬,说不定对自家的门面也小气得不肯换新。 他这才上前捏着门环轻轻扣了扣,生怕动作大了将整个门都给震坏,“此是赵家么?” 敲了一遍,无人理会。 末浛硬着头皮捏紧铜环又敲了一遍,声音大了些,“此处可是赵家?” 过了一会,里头终于有人应声,木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从内打开。 出来的是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身上穿着一套勉强算新的家仆衣裳,帽子也歪歪戴着,“这儿就是赵家了,你找谁?” 末浛客客气气抬手行礼,“小生韩墨,对道法之事略知皮毛,从帝都而来,闻得赵家大爷今年要操持祭神大典,故冒昧登门拜访。” 家仆有些不耐烦,“你来得晚了!祭神大典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备了,而且若要找大爷也不该来此,去城西的天神庙看看!” 说完,竟是毫不留情关了门,力道之大,震得门上积累的尘灰朔朔而落,看得末浛和徵清都是一惊,唯恐那扇门坚持不住倒下来。 好在什么都没发生。 赵家在城东的东街,偏偏天神庙却在城西,几乎跨越了整个落英城。末浛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往城西走。 他一路施法赶来,灵力即将告罄,断不能再使瞬移诀了,只能徒步而去。好在成仙千年,一副身子骨经过淬炼已经脱了凡胎,这点路走起来倒不算什么。只是已近午时,一路上贩卖吃食的店家使尽了手段招揽客人,勾得人馋虫作祟。 千余年没再吃过五谷的末浛,有些把持不住了。 可怜他身无分文,又不敢用法术变幻钱财欺瞒商户,只能一路挨着。 徵清也不急,跟着他一步步走得缓慢,边走边掐算那祭神大典的事。 原来这落英城从前只是一方小城池,百姓也是食不果腹,生活困苦,直到有一日,天神显灵降下福泽,这才慢慢好起来,渐渐发展成了周遭最大的城池。又因自有天神庇佑,得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商贸也兴盛起来。百姓安居乐业,为了表示感谢,每年清明都要聚集在落英城举办一场祭神大典,这也是那位天神钦点的。 徵清眯了眯眼,心头疑惑愈重。她怎么不知道哪位天神竟有如此癖好,喜欢在清明享用供奉? 按理说,祭祀最好的时节当是春秋两季,以及三元佳节,这清明……应该是祭祀先祖,缅怀英烈的才对? 只可惜徵清不善占卜掐算,只能算得出个大概来,旁的却也知道得少,一时间没个定论。 但徵清肯定,这祭神大典肯定有哪里不对,否则末浛怎么会只身前来查看,竟连她也肯不告诉? 第61章 一日奔波 思忖间,末浛已经到了城西,他这一路打听下来才得知,祭神大典都是在天神庙举行的,为了不出差错,负责举办的人一般都会提前一个月搬到天神庙中筹备一应事宜。 为什么要这么久的时间? 因为这位天神立下了个特殊的规矩,每年祭祀时必须要有十个青壮男子、十个黄花姑娘来奉祭品,而且头年参加过的次年就不许再参加了。 祭品倒是不难筹备,可每年为了找齐这二十个人却成了最大的难题。 听到这里,徵清就更加确定祭神大典有古怪了。毕竟在那些活了几千年几万年的神仙眼中,就只剩下了大道二字,他们看这些这些凡人哪里还有什么男女美丑之分?这般挑剔祭祀之人的,指定不是什么正经天神。 天神庙说是庙,规格却足以媲美帝都那座青帝庙,占地极广,神像也由纯金打造,处处精雕细琢,乃是个栩栩如生的俊美神官。只是由青帝神像可知,庙中供奉的神像大多失真,与本人并不相符,这或许只是落英城百姓自己想象出来的,这位天神也未必就是个男子。 庙门前还有一座专门用来祭祀的大型神坛,神坛中央设了一张方形汉白玉桌案,上面已经备好了青铜鼎之类的祭祀器具,周围还有不少穿着匠人衣裳的人在忙忙碌碌,在神坛周围摆上各种祭祀用的摆件,挂上红绸等物,将神坛装点得更为华丽肃穆。 虽然神坛正在大兴土木,但这并不影响百姓前来祈福祷告。只片刻功夫,徵清便已经看见十几个人进进出出了,这还只是平常日子就这么多人,足以见得天神庙香火极为旺盛。 末浛并不进神庙,而是寻了个门口做事的男人问道:“冒昧打扰,请问你可知赵家大爷在何处?” 男人头也不抬,手中石锤片刻不停,“不知!” “打扰了。”末浛客客气气告辞,又寻了好几人问,但他们竟无一人知晓赵全胜在何处,问及都是摇头。 眼看夕阳西下,天色渐晚,还是没能找到人,就连身上唯一一块值钱的扇坠也被他先前拿来抵了茶水钱。 末浛垂头丧气地寻了个地方坐了,简直心力交瘁。 徵清见他如此可怜,终于忍不住现出身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末浛忽然看见徵清,明显被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佯装无事地打招呼,“上尊,好巧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可是也听闻这落英城杏花一绝,趁着开得最盛之时前来观赏?” 徵清眯了眯眼,脸色微沉,对末浛的隐瞒十分不满。 她这一路都跟着他,他做了什么自然都看在眼里,如今竟还想瞒着她? 末浛见状暗道不好,只得干笑两声,“上尊为何这般看着我?难不成是因为我来赏玩没叫上你,故而同我置气?” “这一路我一直在跟着你,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一路打听过来,个中艰辛我也看在眼里。”徵清丝毫不为所动,又问了一遍,“你且老实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休要打岔。” 末浛瞪着眼睛看她,还想再编一套说辞蒙混过关,可见徵清似乎恼了,当即便转身要走,也顾不得许多,忙叫道:“上尊你别走,我知道错了,我都告诉你!是天帝叫我来的!我来这里是奉了天帝的命令!” 徵清顿住脚步,“奉了天帝的命令?” 末浛无奈,只得和盘托出,“当日我估摸着风波已过,便想回去找你,谁知不仅没找到你,还碰上了月华神君,他领着我一道去见了天帝,天帝知道我在找你之后,他便告诉了我你在何处。 我本来也是担心你在人界不便,毕竟你先前说过想叫我陪你一同去人界,于是我就问天帝,我能不能下凡来寻你。没想到他不仅答应了,还派人将我送了过来,而条件就是让我查清这落英城的那位天神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你为何不同我说,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问及还遮遮掩掩?” 末浛委屈道:“我想着这不过是件小事情,我自己跑一趟就行了,你和青帝如今正在筹划如何对付璃火鬼凤,我不能让你分心……” 徵清只能叹气。 良久,她问道:“那你找到什么头绪了?” 末浛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这天神的来头么?” 末浛苦着脸,又摇了摇头。 徵清见他这副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都不知道这天神是什么来头就敢答应下来,难道不怕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儿?简直胡闹。” 末浛更委屈了。 徵清盯着末浛兀自恼了一阵,渐渐又想明白了过来。末浛能鼓起勇气同天帝提出来寻她依然是不易,想必当时紧张得什么都忘了,根本没在意天帝交代的事情是什么,而天帝却觉得末浛有她照看着,此事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末浛自己耿直,半句话都未曾透露,自己跑来了落英城打探消息,折腾一日,累个半死,却是白费功夫。 “上尊……” 末浛挠了挠头,反而开始宽慰起徵清来,“你要是觉得麻烦,这件事我可以自己查清楚的,你尽管去筹备对付璃火鬼凤的事情,不用管我。我好歹也是个神仙,要是这点事都办不成,岂不是成了笑话?” 徵清打量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是吗?就你这使几个瞬移诀便开始支撑不住的修为,能办什么事?能打得过谁?一路赶来你也看见了,这偌大的落英城,以及周围百里的土地全由这位天神一人照拂,却还能庇护得风调雨顺,可见其法力之深厚,你区区千年修为,拿什么和他斗?真要碰上了,便拿命去博吗!” 说到最后,竟是有些生气了。 末浛厚着脸皮嘿嘿一笑,“你也知道我最怕死了,怎么可能与他搏命!我虽然打不过他,可这不是还有你给我的法器保命吗?再说了,我还能向你求援呢,有你在,我怎么会出事!” 徵清念及他的本意是想要来人界寻自己,一时间又心软起来,训斥的话尽数吞了回去,只道:“此事我会帮你,祭神大典尚早,倒是不着急,先跟我回去再说。” “上尊有所不知,此事恐怕不能再拖了,”末浛掏出一份卷宗来,“这是月华神君交给我的,你看看!” 徵清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南国之南,陡现灵壁,隔绝天规条律,乱了轮回之法,虽则百姓安居,却不为天道所容。经查,每至清明时节,凡人祈愿聚灵,助长灵壁之力,日益坚固,饶是土地、地仙亦不得靠近。 末浛道:“月华神君还交代了,让我查清楚早些传消息回去。” 第62章 灵壁初成 “灵壁?” 徵清琢磨着这两个字,细细回想起落英城和帝都的不同之处,虽然两地风土民情相似,可真要细细体会起来,好像是有些微的不同。 徵清距离圣道只差临门一脚,对天道的感知力自然比一般人强上许多,但这种感觉在落英城却很微弱,如今经这一提醒她才惊觉,落英城内的道法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一开始到落英城时便觉得有些不舒服,本来没怎么在意,如今看了这个卷宗才知道,是因为落英城被人用灵璧笼罩起来了,那人在灵璧之内自己创建了一套天地之法,而她早已与六界大道所契合,所以在这里她才感觉会有些不适。 灵壁已现,道法既变,神界之人无法管理,所以才会导致天规条律失效;冥界阴差勾魂无处,致使轮回之法混乱。这落英城几乎可以说是自己成立了一方地界,独立于六界之外,完全可以不遵循六界的规矩,只是还十分幼态,尚未成形罢了。 徵清自问,要庇护这么多的百姓,使得一方地界风调雨顺她也能够做得到,但要引导百姓的祈愿筑成灵璧,隔绝六界大道之法,她做不到,天帝也做不到。 所以,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又怎么会是一般人?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徵清沉吟片刻,拉着末浛准备施法离开,“此地不宜久留,随我先走。” “怎、怎么了?”末浛见徵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有些紧张,“这里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徵清点了点头,“此事只怕并不简单,卷宗上只说落英城出现了灵壁,但你可知,灵壁如今虽然在神界只用做划分地盘的标识,对我们行走没有任何阻碍,形同虚设,但最初的六界也是由灵壁划分出来的。灵壁稳固到一定程度可以拦截气运、分割道法,这也是为何六界生灵不同,修行之法也不同的原因。 若是说得夸张一些,这里便已经算是初具雏形的、独立于六界之外的一界了,只是如今灵壁上的法力不够,这一界中的道法尚未成形,所以影响并不明显。你留在这继续查下去,想必也查不到什么,甚至有可能遇到危险。” 徵清没说的是,这一方地界的百姓虽然富足,但三魂七魄看起来似乎都有些不对劲,只怕是那祭神大典的问题。 六界乃是洪荒时期分划出来的,历经万万年才得以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各中道法道韵深厚无比,已然是成熟的了,原先薄弱的灵壁也早已经变成如今坚不可摧的结界,护得一方安宁。 而要想在六界之中再劈出一界来,哪有那么容易?且不说新的道法如何悟出,首先要想灵壁能够出现,不仅需要有人忠诚信奉这一方的神灵,那神灵还得有本事凝聚这供奉之力,汇聚在一起,慢慢凝出灵壁,而且后续还得有足够的供奉滋养,才能够更加牢固,一步步进化成结界。 这地方的凡人虽然多,可比起整个妖族或者魔族来说,还是差了很远,所以,那人只能用凡人的魂魄来凝聚灵壁,所以那些人的魂魄都有些残缺,而动手最佳的机会便是祭神大典。 末浛闻言有些为难,“若我不查清楚,天帝那儿该如何交代……” 徵清劝道:“我看这片地方的百姓生活安定富足,想来背后之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并不会对百姓不利,否则的话,神界也早该知道此事,派了厉害的神仙来查看了。左右你也查不出什么,不如先离开,等到祭神大典之日,我再随你一同来看看不迟。况且天帝也只是命你来查看一二,并未说要做什么,届时你只需将自己所见尽数汇报上去便可,天帝自然会有决断。” 末浛想了想,觉得徵清的话有理,点点头道:“既如此,便依你所言。” 徵清寻出个阵盘来递给末浛,“这是我我练出来的法器,你可以借此画阵,传送回青帝庙去,不会耗费法力,极其方便。” 这还是她早些年刚开始学习炼制法器时照着书上炼的,已经放了许久,今日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还有这种好东西!”末浛接了阵盘,惊喜不已,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有徵清上尊在,他还需要什么阵盘? 末浛担忧地看向徵清,“你不跟我一同回青帝庙去吗?” 徵清颔首,“我还得去帝都一趟,因牵涉过多,带上你恐有不便,稍后我办完事情再回去与你和青帝汇合。” “既然如此,你多加小心,办完事情早些回来,我先回青帝庙等你。”末浛知道自己修为尚浅,去了帮不上忙不说,还会拖后腿,便识趣地没有要一同前往。 徵清勾了勾唇,“看在我的面子上,青帝也不会对你怎样的,你莫要怕他,等我回来。” “……知道了!”末浛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羞恼之意。 看着他笨拙地在阵盘上画出个传送阵来,身影渐渐消失,徵清脸上清浅的笑意渐渐褪去,转身朝身后的天神庙走去。 夜幕下,安静下来的落英城灯火通明,看起来依旧繁华如白日,满城杏花芬芳四溢,人们来来往往,倒也闲散自在。 屹立在整个落英城正中的天神庙十分宏伟,可以说比之青帝庙也毫不逊色,只是里头供奉的只有那位俊美神官一人,就连个随侍也没有,倒叫人觉得奇怪。 徵清散出法力探了探,发现方圆百里没有旁的庙宇,且果然如卷宗所说,在此地根本无法联系上任何土地和地仙,就连妖族魔族的人也一个都没有。 她又仔细掐算了一番这天神庙,占卜结果却只是个“凶”字。 徵清回想了一下,她占卜的结果很少是这般简言意赅的“凶”字,明晃晃地告诉她前路危险,只除了上一回那夏符仙山的守山阵。 虽然她到如今也没能得了空闲去看看那守山阵里究竟有何物能让她算出“凶”来,但能肯定的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眼下落英城背后的主子,只怕也不简单。 徵清想起心思澄澈如水的末浛,忍不住叹了口气。 “天帝竟是如此放心地叫他来查此事,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看完了整座天神庙也并未发现有哪里不对,徵清便准备先去帝都,待到祭神大典时再来探究一番。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留下来坐坐,怎么这么急着就要走呢?” 一道空灵的声音突然想起,在静谧的夜里更显鬼魅。 以徵清如今的修为,很少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靠近她,而且还叫她毫无察觉,这人如此轻易地靠近,也不知在暗处听了多久,修为定然不低。 徵清敛了眉眼,淡声开口:“不知道友是?” 第63章 双双被囚 “道友?” 来人低笑一声,“不敢不敢,在下不过一闲散之人,怎敢与您称这一声道友。” 话虽如此,可这字句间却尽是嘲讽之意,哪里是不敢,分明是不屑。 看来此人来意不善。 徵清心下明了,却也知道落英城有古怪,眼前这人身份不明,又看不出修为深浅,所以并不愿在事情未明了之时将局面撕破,便只道:“既如此,聚散皆缘,阁下何故挽留。” “来都来了,就别急着走了。” 来人慢慢从暗处现出身来,周身黑雾散去,竟是个身姿窈窕,样貌妩媚的女子,举手投足间不失仪态,倒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只是,徵清暗暗将她打量一番,既没有发现她的身份,也看不出来 她的来历,连占卜之术也难以对她施展,实在是古怪! 女子柳眉弯弯,声音轻缓低柔,像是在与友人叙旧一般,竟是与先前傲慢的态度丝毫不同,“落英城繁花似锦,倒是春日里的一个好去处,白日鸟语花香,看河畔行人熙攘,夜里蛙声一片,看明灯千盏,可是别有一番滋味。” 徵清淡声道:“那阁下便自己慢慢赏。” 言罢,转身捏诀便要走。 女子巧笑倩兮,“你以为,自己还走的掉吗?哦,你应该是走的掉的,可是他,就未必了。” 只见女子抬了抬手,一片黑雾自身后涌现,而那黑雾中是一群通体如墨的人,不……应该说是灵体。 眼前这些黑雾中的东西非人非神非仙非妖非魔非鬼,竟是已经超脱六界之外,此等情况徵清尚且是第一次见,姑且便称之为灵体罢。 而黑雾中,低低的呜咽声传来,神光晦暗,让人瞧不真切,但确是神界之人无疑。 看来,是神界有人被她擒住了,并且被她拿来要挟自己。 徵清只得收了法术,转身看向女子,声音冷清:“阁下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邀请二位一同赏赏这落英城的夜色罢了,这位方才好像是与你一起来的?” 女子轻笑着挥了挥手,那群灵体随着她的动作让开来,徵清这才看清,原来被抓的人竟是末浛! 那黑雾遮掩下的神光,正是从末浛身上发出来的。想来是方才用阵盘画阵法离开时,因为灵壁的缘故被这女子得知了,所以施法打断,囚了他来要挟自己。 可怜末浛虽未被封言语,但浑身被一道黑气浑身缠绕,只能呜呜咽咽地发出些破碎的声音,那黑雾早已侵蚀进他的皮肉之中,血液流出来,连衣衫都染红了。末浛这般狼狈的模样看得徵清心中一揪,更对这位女子恼恨起来。 “你放开他!” “莫急。”女子笑道:“倘若你能自封法力,我便考虑放了他,否则的话……”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那道黑气也像是得了命令一般越勒越紧,末浛整个人都痛苦地扭曲起来,破碎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出,身上的鲜红之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了许多。 这分明是威胁! 徵清抿了抿唇,可她也清楚,那黑气绝非凡物,以末浛的修为根本无法抵御,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连他的仙根都会被一同绞碎。 虽然末浛是凡人,仙根被毁也还有三魂七魄可轮回转世,但这里的道法已经被改动过,她方才连占卜都不行,若是死在这里,阴差无法引魂,黄泉无路,还能不能转世都未可知! 徵清担心这疯女人真对末浛下死手,只能依言捏了诀点在身上,将自己的法力封禁。 女子见她果真自封法力,忍不住赞道:“果真是干脆,只不过,这还不够。” 她话音一落,便立刻朝徵清身上甩了一道禁制,徵清法力被封,无法抵挡,生生受了。那禁制便如同一层淡淡的黑雾,将徵清浑身都笼罩起来,法力、修为、神识都压制得死死的,就连本命结界也无法释放出来。 女子打量了徵清一番,见她如今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放。” 随着女子一声令下,那群灵体便纷纷退开一步,黑气也自发散落,末浛终于得了自由,瘫软在了地上。只是那黑气竟然会吞噬灵力,末浛被勒过的地方早已血肉模糊,灵力溃散,让本就灵力匮乏的末浛此刻连修复伤口都难以做到。 细看,那伤口极深,骨头都能隐约瞧见,鲜血几乎将他整件淡蓝色衣衫全部染红,衬得末浛的脸色更加惨白。 “上尊……” 末浛顾不得自己一身伤,竭力朝徵清道:“你为何要信她的话?这些人诡异之至,你快走,不要管我……” 徵清走到末浛身边将他扶了起来,道:“只怕是进入落英城的那一刻,你我的踪迹便暴露了,如今你我二人都已经无法脱身,倒不如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你这一身的伤需得尽快处理才是,先把药吃了。” 说完,她从自己的灵域中拿出几枚丹药递给末浛,“这是上品玉灵丹,我虽不知那黑气是何来历,但应该对你的伤势有所益处,至少能够助你伤口恢复。” 末浛看着那几枚泛着金光的丹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的脸色本就惨白如纸,做出欲哭无泪的表情便更是难看,“上尊,都怪我……若非是我私自来此,也不会连累你一同遭罪,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必如此……” “我不曾怪你,若非因为我,你也不会来此,先别说了,这药早些服下便能早些恢复。”徵清叹了口气。 此事委实不能怪末浛,便是神界那边想必也没有想到落英城已经发展成如今这个地步了,所以才会放心让末浛这样的小仙来查探一二。便是她跟了末浛这一路,也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又怎么能怪他呢? 末浛明白此刻不是认错的时候,只能将剩余的话尽数咽下,默默接过丹药吞下,开始调息恢复。 那玉灵丹乃是徵清取上清境的灵药亲手炼制,自然是效果极好,不过片刻功夫,末浛身上的伤便恢复了大半,见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血污了,他又寻了件袍子出来换下。 “好了。” 女子耐心等着他们扯弄清楚,这才缓缓开口,“既然已经决心留下来赏景,那便赶紧的。” 说完,她便率先朝前走去。 赏景? 徵清与末浛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透女子的想法,只能跟了上去。 三人在前头走,后面则跟了一大群的灵体,在这安静的夜里看来,倒真是有些瘆人。 女子带着他们一路经过街市,进了天神庙内便直奔主殿的神像而去。 第64章 天神沉西 天神庙香火鼎盛,夜里自然也有人照看着以保灯火不歇,香火不绝,尤其主殿里的蜡烛架子上,更是数百盏烛火尽燃,通明如白昼。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徵清的错觉,她总觉得白日里那俊美的神像此刻在夜里看来,似乎十分诡异,哪怕四面八方都有烛火照耀着,也依旧让人心惊胆寒。 女子带着他们一步步走到神像跟前,轻轻吸了一口气,那案上的香火便系数被她纳入体内,化作一股灵力流转于四肢百骸之中。 女子微微眯着眼睛,神色傲然,“你们可知,我是谁么。” 自古以来,只有寺庙主人才能够享用香火,眼前这人一面当着他们享用香火,一面问他们自己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 末浛一时没忍住道:“知道你就是这儿供奉的天神,摆什么架子。” “呵,是。” 末浛的语气委实算不上好,但女子看起来并不介意,伸手抚上了面前高大的神像,眼中带了几分眷恋,“我就是这里供奉的天神,沉西。” 末浛小声道:“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一个女子,神像竟然塑成男儿模样,难道不知道神像的样子会影响法力吗?她既然供奉了男身神像,却偏以女身现世,法力只怕远不如男身,如此行为,岂非自损法力。” 徵清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但这神像总让她觉得不对劲。 见沉西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徵清淡声道:“所谓天神,也不过是个误入歧途之辈罢了。你以为自己在这里建立起灵壁,创出道法,就能真的建立一方可与六界比肩的地界?这六界之中,能人异士比比皆是,可至今未有一人能够开辟新的一界,你如此作为便想成功,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沉西闻言低笑,眼神渐渐清明,“我自是知道还差得远,不过,此事不必你们来操心。方才我说了要带你们赏景,那自然是来赏景的。” 说完,沉西抬起手对着那神像画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阵法。 阵法没入神像体内后,原本金光灿灿的神像霎时间便变成了一尊泛着幽光的鬼塑,一双眼睛竟然像活了似的半睁着,泛着蓝色的光芒,就连周围那些架子上的烛火颜色也不再是温暖的橙黄,而是变得极其诡异,如同鬼火一般。 徵清与末浛对视了一眼,心情都有些凝重。 眼下情形诡异,让人捉摸不透,可如今他们一个法力被封,一个灵力衰竭,根本无法与沉西相斗,实在是让人不安。 只见沉西低声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念什么咒语,徵清听不真切,但很快,她便看见“鬼塑”连同下面的莲花座一起转了个身,变成背对他们的样子,整座正殿也开始旋转起来,梁柱震动,像是要坍塌一般。 “上尊,她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她要拆了自己的庙?” 末浛有些不明所以,扯着徵清的袖子问道。 徵清道:“勿要冲动,静观其变。” 拆庙是不可能的,虽然徵清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诡异的法术,但她猜测,这应该是某种阵法,亦或者,这神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作用便是维系落英城附上方灵壁所需的灵力。 末浛点了点头,看起来倒是并不害怕,也不知是先前被绑架受到的惊险已经足够大,所以胆子也跟着大了许多,还是有徵清在身边,所以觉得十分安心。 震动渐渐停歇下来,殿内的建筑也并无坍塌的迹象,只是整座正殿连同天神庙都不再是先前的模样,鬼火闪烁,幽光明灭,骇人至极,反而更像是冥界的万鬼窟一般。 看着这一幕,末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这是疯了吗?将自己的神庙变成这副模样,谁还会来这里上香?” 香火便是信徒的供奉,也是他们所供奉的主神法力最重要的来源。 但凡是建了庙宇、塑了神像、受香火的神仙,都会有大批信徒前来请愿,供奉香火。享用了信徒的供奉,相应的,那位神仙便要实现信徒们的愿望,保护他们,香火也就成了实现愿望的报酬。许愿越灵,香火也会越盛,便算是互相成就。 但对于神仙来说,香火旺盛也不是绝对的好事。 若是一开始没有香火也就罢了,靠自己扎扎实实修炼也可以增长修为;若是享用了香火供奉,借由香火增长修为,虽然事半功倍,灵力增长迅速,可要是一旦没有了香火,无人再信奉,那位神仙的法力也会大打折扣,远不如自己修炼来得扎实。 所以,香火对于大部分神仙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徵清回忆起那个没入神像体内的诡异阵法,摇了摇头,解释道:“这里应该不是我们刚刚所看到的神庙了,若我所料不错,在神像转身的那一刻,阵法就已经启动,改变了我们所在的地方,现下我们应该是身处阵中。” 徵清四下看了看,果然发现八道极浅的光芒从神像的莲花座下方延伸而出,然后汇聚在外面一个圆形的阵圈上,只是她并未见过这样的阵法,如今修为又被封,也是束手无策。 “还算你有些见识。” 沉西看了徵清一眼,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道:“走,带你们好好领略一番落英城的景色!” 说完,她率先走出了正殿。 末浛看着沉西的背影抖了抖,显然还没有从她方才那充满邪性的笑容中回过神来,“她这笑得真是怪瘆人的……” 徵清见末浛愣着不动,便伸手拉着他跟上去,“小心些,这里诡异的很,待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事,记得躲在我身后。” 徵清的手细长白皙,带着属于她的温度,就如同上等暖玉一般,触感极佳。 末浛眸色深了深,低声道:“可是上尊,你如今法术都被封了,还是我来保护你,我已经恢复很多了。” 徵清道:“就算没有法术,我也还有清音玉在身,尚能护体,再不济,我的法身也比你的能扛,护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的伤口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末浛低低应了,看着徵清单薄却让人十分安心的背影,手指忍不住轻轻收拢,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徵清并没有在意末浛的小动作,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落英城算得上是附近最繁荣的城池,商贾往来纷纷,文人墨客云集,便是夜里,也应该是灯火辉煌,恍如白昼的。那满城的落英,哪怕是夜里瞧着也自有一番风趣,可眼前这……分明就是鬼城! 第65章 聚灵之法 不管是近在眼前的神庙梁柱,还是那些远处的屋舍、楼房,全都变成了墨一般的颜色,唯一发光的,竟然是那屋舍内一个个的人! 只是,他们身上的淡蓝色光芒也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减弱,点点星芒从他们身上飘散而出,就如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一般,最后全都汇聚在天穹之上那道蓝色的屏障上,成为屏障的一部分。 沉西转身望向徵清,脸上的笑容妖冶至极,“你看,这落英城美?” 美不美,徵清不知道,但她知道,落英城的大部分人肯定是要活不成了。 从那些人身上发出的光芒就是他们的魂魄和寿运,而那零星的光点则是这个阵法在抽取他们的魂魄,用于供养上方的灵壁。 这简直就是一场大型屠戮,可怜这些凡人还乐在其中。 “这些是什么东西?”末浛看着那些零星的光芒,有些不明觉厉,“落英城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天空中那个蓝色的屏障就是灵壁,它笼罩着落英城附近这一带地方,只是我们身处正中,所以只能看见上方的区域,而那些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光点,是他们的魂魄和寿运,沉西在用凡人之灵,铸就灵壁。” 徵清有些不忍心,微微合上眼,朝沉西道:“你这么做,会让这些凡人死后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不觉得太过残忍了吗?” “残忍?”沉西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低笑起来,“哈哈哈哈……” 银铃似的笑声在夜里回荡着,清脆又轻快,像是少女得了自己的心仪之物一般,竟显得有些活泼可爱。 徵清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分明沉西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活泼可爱的样子。 沉西给她的感觉,时而像个来自冥界地狱充满戾气和怨怼的恶鬼,想要带着世间所有人一同沉沦;时而又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天真活泼;时而傲慢无礼,离经叛道;时而又像个亲和的邻家小女一般,低声言语时,温柔如水……她就像是有几副不同的面孔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上尊,她是不是真疯了?我怎么觉得她这会儿和之前又有些不一样了呢?”末浛被沉西的笑声弄的头皮发麻,忍不住往徵清身后缩了缩。 也怪不得他觉得害怕,身处这样一个连大道都被篡改过的鬼城,旁边站着一个神志不清、来历不明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一堆黑雾似的灵体,任谁都会觉得害怕的。 沉西收了笑声,朝二人道:“能为落英城贡献一份力量,是他们的荣幸!对了,这些人,阁下或许也认识?” 沉西似乎捏了个什么诀,徵清没看清,但她很快就知道了沉西说的是什么人。 只见那落英城的地上,一道道复杂的纹路显现出来,放眼望去,整个落英城都在一个巨大的阵中,而最中央的位置,赫然便是身后的神庙。就在阵法最边缘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出神光,只是离得太远,看得并不清楚。 徵清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神光是只有神界的人身上才会发出来的,可驱散阴霾,使妖邪退散。但那份卷宗上说,无论是地仙还是土地都无法进入落英城,说明这里已经没有神界和仙界之人了,那这神光却是从何而来? 很快,沉西便给了她答案。 她眉眼含笑,轻声朝徵清道:“这些,都是以前落英城的神仙,虽然法力低微,和仙根纯正,用来供养灵壁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你们大概不知道,建成灵壁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而这灵壁的供养和完善则更是难以为继,直到我发现,这些问题原来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那就是——聚灵阵!” 末浛闻言愣了愣,看到那些微弱的神光后,这才反应过来沉西的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道:“你简直……丧心病狂!不仅用邪术残害凡人,竟然还用神仙来压阵,难道就不怕被神界知晓,将你送上诛仙台,灭了你的神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吗!” “丧心病狂……呵。” 沉西低声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蹙起,但看她起来并不生气,似乎也丝毫不介意徵清和末浛二人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她,“为了建立新的一界,无论是牺牲什么,我都愿意!” 说完,沉西上前一步,手上结印,开始施法,随着她的动作,地上那一道道蓝色的阵圈光芒大盛,而相应的,分散在阵法最边缘的那数道神光则越发晦暗,像是光芒被抽走了似的。 这里的道法虽然被篡改过,但毕竟变化不大,徵清修为高深,距离圣道只差临门一脚,能够探知周围道法道韵的情况以及灵力的波动,在这里也还勉强感知到那些神族的神魂正在一点一点被阵法抽取出来,然后汇入灵壁之中……沉西这是在加快阵法的运转! 落英城一带的门神灶神等等大小神仙少说也有十几个,再加上原有的土地神,可不算少了,若是将他们全部的修为和神魂、仙根全都奉给灵壁的话,灵壁会更加完善不说,他们的性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且因神魂不全,仙根被毁,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这是有多大的仇怨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你在做什么?若是加快阵法运转的话,这些神仙都会死的!” 徵清上前一步,想要打断沉西的动作,却不想沉西只是微一抬手,她身上的禁制便突然开始发作,黑气涌动紧紧缠绕着全身,徵清只觉法身剧痛如刀割一般,别说是动用法术了,就连站都险些站不稳。 黑气不仅仅是伤及皮肉,更是能够摄取灵力,对法身造成伤害,饶是徵清也受不住这般痛苦,不禁痛吟出声。 “上尊,你没事?” 末浛有些不知所措,可他法力低微,灵力也已经枯竭,既不能解除禁制也无法与沉西相抗衡,只能扶着徵清,让她靠着自己。 沉西施法完成,这才朝着徵清微微倾身,语气轻飘飘的,却满含威胁之意:“我劝你,中了我的禁咒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不然,我倒是不介意送你一程,正好等这些神仙死了之后,我这灵壁也缺人供养,你倒是挺合适的。” 徵清忍痛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不过都是神界最微末的小神仙罢了,想来你本领如此之强,他们也不至于能得罪你,可你为何要对他们这么残忍,竟然连转世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们,难道就不怕神界将你灭杀吗!” 第66章 魂珠摄灵 沉西似乎是被戳中了痛处,忽然伸手掐住了徵清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道:“我给他们转世的机会,那谁又能给他一个转世的机会?当初,他们这些人全都坐视不理,如今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雨也是该死!” 徵清被沉西掐的整张脸涨的通红,险些喘不过气来,可偏偏又有禁制压着,她根本无法反抗,稍稍动一动,那黑气便勒得更紧,让她痛不欲生。 末浛看得着急,可惜什么也不能做,情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捏了诀便往沉西身上甩,惹得沉西烦了,直接施法一把将他挥开,摔在地上晕死过去。 “你住手……” 徵清咬牙,虽有心想护住他,可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末浛再次受伤。 沉西稍稍平复了一些,这才松开了手,将人丢在地上。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居高临下地道:“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吗?原本我是想拿这个小仙去压阵的,毕竟这些神仙已经有很多顶不住了,灵壁进展缓慢,实在是让我着急,他正好有千年修为,仙根纯正,能给灵壁助益不少。 可谁叫我又看见你了呢?虽然我看不出你的修为,但你绝对要比他这个废物要厉害得多,用来压阵简直是最好不过!” 徵清撑起身子,揉着脖子被沉西掐出来的红痕,微微喘着气,“灵壁要成为结界,不仅需要大量灵力供奉,更需要完整的道法,落英城大道未成,道法紊乱,道韵溃散,就算你通过这样的手段抽取灵力汇入灵壁也是无用,到头来也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又何必还要一意孤行,徒增罪业?” 若是开辟一界有这么容易的话,这天底下如今也不会仍旧只有六界了。 “如何完善大道是我的事,”沉西忽然变脸,冷声道,“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说完,沉西拿出了一个圆圆的珠子,开始对着珠子施法。那珠子上泛着暗紫色的光芒,徵清猜测,应该是某种法器。 随着沉西的动作,那珠子上渐渐显现出几道诡谲的花纹来,从中散出的丝丝灵力庞大得让人感到心悸。 就在这时,沉西忽然捏了个诀丢在徵清身上,然后将那珠子悬在了徵清头顶上方,开始摄取她的灵力。 “没想到,你修为竟如此高深?” 看着源源不断被抽取出来的灵力,沉西有些惊讶,随即感谢地看了一眼末浛,“幸亏这小仙在我手中,否则,真要与你打起来的话,谁输谁赢只怕还尚未可知呢。” 被强行抽取灵力的疼痛与被人强行入侵识海等同,徵清这般修为的人从未被人强行探过识海,更极少有人能伤她至此,如今这般剧烈的疼痛,还是她第一次承受,几乎让她浑身都抽搐起来。 奈何徵清平日本就是冷淡的性子,就算再疼也只是咬了牙默默忍受,这会儿面上看起来倒是颇为镇静的样子,倒让沉西有些佩服她了。 “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入了我的落英城,中了我的摄灵咒,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神魂俱灭,只是,我倒颇为欣赏你这坚韧的性子。” 沉西看了一眼旁边仍旧昏迷不醒的末浛,道:“想来有了你,这灵壁也能供养好一阵子了,既然你这么护着他,这小仙我可以放了,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只是……” 徵清见她话说一半,只能咬牙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我现在放了他,他若去神界请了更厉害的人来对付我怎么办?” 沉西低声一叹,在末浛身上也施了一道禁制,随即满意地拍了拍手,朝徵清道:“这样的话,他就没办法离开落英城了,如此甚好。” “你休要伤他!” 先前徵清身上的禁制是发作过的,她自然知道禁制发作时是什么感受,末浛一个小仙,只是被黑气缠绕都会导致法身受损,疼得死去活来,若是禁制发作,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沉西笑了笑,“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不伤他,等你一死,我就解开禁制,让他离开落英城。” “你若再敢伤他,我绝不饶你。” 徵清咬了咬牙,暗恨自己无能,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解开身上的禁制,只能主动释放出自己的灵力暂时稳住摄魂珠,不再让摄魂珠强行抽取自己的灵力,以保证神魂不会受到影响。 亏她有一身精纯法力,高深修为,到头来竟然会栽在这小小的落英城! 沉西懒懒地在徵清身侧坐了,闲谈一般地道:“都这样了还关系他的安慰呢,能如此护着他,想必你也是极在意他的,难道他是你的道侣?” 不等徵清回答,沉西自己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应该不是,你修为如此高深,可他却只不过是个千年仙龄的小仙罢了,想来神界那么多上神,你也不会看上他。可我瞧着,你们又不像是师徒,你说,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呢?说不定到头来,他丢下你就跑,还会倒打一耙,怪你连累了他。” “啊,对。”沉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同徵清低语,“我就是在他想要离开落英城时将他截住的,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护着他吗?他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一次就能做第二次,你这么做,实在是有些不值当。” 徵清冷冷道:“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让他离开也是担心他受我连累遇到危险,何需你操心。” “火气别这么大么。”沉西笑了笑,神色恍惚地道:“曾几何时,他也那般护着他们,可最后呢,不过落得个惨死他乡的下场罢了……” “你说的他是谁,莫非,是你的夫君?” 徵清发现沉西已经不止一次地提起那个“他”了,而且每每提起,她的神色都是温柔、心疼的,再联系那神庙中的神像是个俊美的神官,便不难猜到,那或许是个男子,而且与沉西有些不浅的渊源。 说不定,那个男子就是沉西建立这落英城的主要原因,也有可能成为解开她心结的突破口。 “他不是我的夫君。” 沉西的声音有些沉,并不轻柔造作,也不故作阴狠,不像之前任何一种情绪,只是,她似乎并不愿提起往事。 “好好在这儿呆着,也别想着逃跑,否则,你们两个都活不成。” 沉西丢下了这样一句话,便离开了,但那群灵体还在,应该是监视他们。 徵清看着一旁昏迷的末浛叹了口气,大概,这就是他们的劫数。 第67章 厉鬼逞凶 冥界-鬼门关 因为鬼门关是冥界连通人界的地方,如今又临近清明,需得派出不少阴差鬼使去接纳人界供奉,然后一一分发给冥界那些尚未投胎,仍在享用后代福泽的鬼,所以鬼门关处近来忙碌得很。 可今日,这些小鬼却遭了殃,就连管辖鬼门关的东方鬼帝郁垒神荼二人都伤势不轻,更别说那些阴兵了。 郁夷赶到时,鬼门关已经乱做一团,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正在残杀阴兵的厉鬼,劝道:“阳陵,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可别因为一时冲动,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只要你现在放下武器,跟我回去,念在你我相交一场,我可以既往不咎,不与你计较你今日的所为!” 那个被称作阳陵的厉鬼低笑起来,身上的戾气和怨气越发深重,整个人都被一圈驳杂的黑色灵力包裹着,将周围的小鬼吓得不断尖叫。 “真是可笑,你觉得时至今日,我还有回头的余地吗?我劝你还是自己打开这鬼门关,别逼我动手!” 郁夷抽出双刃弯刀,眉头狠狠皱着,“你若是执意如此,那我兄弟二人的情分也就此为止了,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谁想和你做兄弟?少在这儿假惺惺,”阳陵冷哼一声,“若你真当我是兄弟,那便打开了鬼门关让我出去,也免得待会儿打起来,伤了这些小喽啰不说,还叫你这冥府乱成一锅粥!” 郁夷见劝不动他,只能下令让属下动手。 苍牙得令,立刻率领手下朝阳陵围拢过去,力图将他擒回。 阳陵扫了一眼众人,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然后缓缓拉开,凝出一把长达三寸三的虎头湛金枪来。 那长枪由上等玄铁制成,枪柄泛着银光,连接枪头处卧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枪尖则是金色,看起来威风凛凛。 看到这柄长枪时,苍牙和郁夷都怔了怔,神色凝重了几分。 他们都知道,这虎头湛金枪一出,阳陵必是要开杀戒的。当年,阳陵还不过是一介凡人时便持着这一支长枪率领百万军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令百鬼生惧,邪祟退避;哪怕后来遭人暗算,成了枉死城的一名厉鬼,也依旧如生前一般威风,枉死城那么多厉鬼,无一个敢与他作对。 而上一次虎头湛金枪出现的时候,还是阳陵刚死之际,不过是个新鬼,却仅凭一柄长枪杀穿了枉死城,打到城外十里,亏得郁夷出手才将人制住。这些年来,本也相安无事,可这次不知怎的,竟又将这杀器祭出来了。 郁夷其实明白,三百年前他阳陵就已经是个不小的威胁,这三百年来修为更是精进,自己如今又有伤在身,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只见阳陵伸手将长枪握在手中,挥手背在身后,仅仅一个动作,一身杀气便磅礴而出,俨然杀神降世,惊得整个鬼门关中的小鬼都瑟瑟发抖,叫声此起彼伏,越发凄厉。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走。”郁夷道:“你可知自己已经死了三百多年,在凡界的躯壳早已溃烂,就算还阳,也不过是一缕游魂,根本无法让世人见到你,真不知道你为何还执意要出去!” “出去之后如何,与你无关,”阳陵盯着郁夷,一字一句道:“但不管怎么样,今日我都要去人界!” 言罢,长枪一挥,周围的阴差鬼使便倒了一圈。 阳陵使的分明是冥界法术,可不知怎的,打在他们这些小鬼身上,却像是烈火灼烧一般,险些叫他们当场没了性命,实在是可怕! 苍牙的修为比他们高,还能勉强抵挡的住,奈何几招下来,也被阳陵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长枪逼至苍牙身前,郁夷立刻将手中弯刀掷出,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苍牙赶紧拾起自己的兵刃退至一旁,朝郁夷拱手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郁夷没看他,吩咐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都下去,让我来会他一会。” 苍牙担忧地看了一眼郁夷,“可是殿下,您的伤……要不,属下将鬼帝集结过来,共同对付他!” 郁夷摇了摇头,“郁垒神荼二人已经受伤,临近清明,若是其余几位鬼帝再出事,冥界会大乱的。你即刻带人死守鬼门关结界,并通知十殿阎王和另外四位鬼帝,一定要将自己的地盘看守好,切勿让那些不老实的家伙寻了机会作乱。” 想了想,郁夷又补充道:“要是待会儿我战败,便放他出去,我知道这些年他在冥界待的一直都不安生,还惦记着回去看一眼,若能全了他这念想也好。只是,别让鬼门关的小鬼逃出去。” 如今璃火鬼凤已经往人界去了,何时现身尚未可知,本就已经闹得六界人心惶惶,若是他这里再出什么纰漏,只怕会让局势更加糟糕。 苍牙心知自家殿下还是对阳陵于心不忍,只得应下:“……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会按殿下吩咐将事情办妥。” 不过片刻,苍牙便带着所有的手下撤了出去,附近的小鬼也全都被带走,只剩下了郁夷和阳陵二人。 “他们都走了?”阳陵敛了杀气,四下看了看,不放心地道。 “我都已经和苍牙交代清楚了,让他把手下都带走,其余鬼帝也不会过来支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郁夷将先前掷出去的那把弯刀收回来,两把弯刀从刀柄处合二为一,便成了一把长刃。 阳陵打量了郁夷一眼,发现他还有伤在身,皱了皱眉,不放心地道:“你行不行?” “你这是什么话?男人不能说不行!” 郁夷举着长刃跃跃欲试,“别跟个丫头似的磨磨唧唧的,快点,打完了我好回去疗伤去,这一身旧伤添新伤的,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好呢……你下手轻点啊,给我打坏了,冥界我就丢给你你信不信!” 阳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身挥枪朝郁夷劈去,郁夷则举起长刃挡下。 刀枪相碰,巨大的法力冲击迅速炸来,整个鬼门关都被余威波及,那些个还妄想逃出去的小鬼们顿时被吓破了胆,开始窜来窜去,急得阴差大骂不止。 两人假模假式的打了好一阵,这才停歇下来,郁夷叉着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道:“差不多行了,本座腰都要断了!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几十斤的长枪扛着不累么!真是的,下手这么狠!” 阳陵对郁夷这些牢骚充耳不闻,气定神闲地将虎头湛金枪收回去,“话说,你究竟怎么打算的,为何要这么做?你将我放走了,难道就不怕出事?” 第68章 鬼门关开 “怕什么,冥界我最大,我说了算!” 郁夷一边弄乱自己的衣裳,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一些,一边道:“你呀,都要死了,就少操点心,我这个正主都不怕,你还怕个什么劲儿?对了,待会儿出去的时候麻溜点,鬼门关结界复杂,你记得一刀给本座劈开,别毁的太多,免得到时候修复起来太麻烦,又得被神荼郁垒二人好一番念叨。” 阳陵听着这一席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阳陵当初被奸人所害,死后入了枉死城,也曾因心中怨恨化作厉鬼,杀遍枉死城小鬼万千,只因想要重回人世,找他们报仇,想要为自己的申冤平反。 可最后,是郁夷将阳陵拦了下来。 郁夷当时也是用这般不正经的口气说话的:“入了我冥界,你便是个鬼,归我管的,没事瞎闹腾个什么?本座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就算今天你回了凡间,也无法改变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本座让人查了你的生死簿,你是七日前在战场上死的,而如今头七都过了,只怕现在连尸身都找不到,还回去干什么?抱着一堆烂肉腐骨哭丧吗? 此时你去到凡间,也无法还阳,一照那太阳,三魂七魄就化作烟尘散了,连轮回都去不得,狂个什么劲!而且,就算叫你寻到了仇家,你又能做什么呢?半夜变成个鬼脸去吓他,好叫他寻了道士来,咒得你永世不得超生吗?本座心善,见不得你去送死,你就老老实实待着!” 郁夷说完,臭着脸走了,半夜却又偷偷摸摸地寻了过来,一本正经地朝阳陵道:“你要是非去不可,我也可以带你去看一看,只不过,生死有命,执念太深可不是什么好事,待会儿你要是舍不得回来了,明日就等着灰飞烟灭!” 后来,郁夷真带阳陵去人界走了一遭,见识了那些害他的人是如何心安理得,坐享荣华富贵,也知道了那些心系他的人,是如何悲戚……再后来,阳陵就留在了枉死城,替郁夷看着那些不老实的厉鬼。 过去这么久了,那些人都已经轮回了几世,恩怨早已放下,可阳陵心中却始终惦记着当初得知他死讯之后,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子。 阳陵心道:想必郁夷也知道自己一直记挂着她,所以数日前,郁夷才会忽然找到他,说:“我得了消息,你当初的那位红颜知己为了你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如今已经误入歧途,而今我有一法可叫你二人再见上一面,只是,此一去我只怕是再也护不住你了,你可愿去?若去的话,我便传了信过去,将事情安排好。” 阳陵自然是愿意去的,哪怕是再无轮回的机会,牺牲所有的东西,他也要去见她。 他阳陵活着的时候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于父母他孝顺,虽然他常年在外,可一有时间就会回家,每月那点俸禄省吃俭用的寄回去,逢年过节也会写信,从未轻慢父母;于家国他忠义,征战一生,从无败绩,护了家园,也为南国一统奠定了基础;于君主他忠心,对皇上从未生过二心,征伐一生,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南国,没有半点私心。 可唯有她,是他亏欠了的。 阳陵看着郁夷,心中感动,却说不出什么感激之类的话,只交代道:“我这便去了,你伤势还未恢复,这几日多小心些,没了我在,枉死城那些家伙只怕是不会老实,还是要多让人盯着些免得在这样的时候再出什么乱子。倘若神界那边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发了疯,打伤鬼差逃了出去,你伤势未愈,非我敌手,让我到了人界,尽管将责任都推给我便是了。” “这是本座的事情,要你一个小鬼来管?”郁夷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少在这儿磨磨唧唧的,还走不走?不走就跟我回去,一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 “何物?” 郁夷丢过去一颗赤色的珠子,“此乃还阳珠,虽然不能让你拥有真的肉身,但却可以让你不惧怕烈日,也不畏惧神界之物,还能保存魂魄的法力,原是阴差要现身去人界办事才能动用的,就勉强借给你使使!” 阳陵见郁夷如此,也不再说什么,只能作揖致谢,将珠子贴身收好后,道了声“保重”,便朝鬼门关结界奔去。 虎头湛金枪枪尖锋利,阳陵死后竟也一直能使,这三百年来越发厉害,只一挑,那结界便破了个洞。 阳陵头也不回地去了。 郁夷背靠柱子坐了,望着阳陵渐渐走远,最后消失不见的身影,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他知道,阳陵心中一直有惦记的人,也知道此去,或许便是诀别,二人再无相见的可能,可他身为兄弟,却不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阳陵如飞蛾扑火一般,去寻他的那位红颜。 “殿下,”苍牙悄无声息地出现,将自家殿下扶起来,“您没事?” 郁夷摇了摇头,“无事,事情都安排好了?” 苍牙道:“殿下放心,鬼门关结界已经安排人在修补了,去追阳陵将军的小队也是我的人,不会出岔子,您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说。” “那就好。”郁夷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任由苍牙扶着回了幽冥殿。 苍牙不解:“殿下,你说阳陵将军在冥界待的好好的,咱们也未曾亏待过他半分,为何他还是要去人界找那个女子呢?您也是的,明知他此一去多半是有去无回,怎么还让他去了?就连您护体的冥玉都给他了。” 郁夷低声训斥:“此事勿要再提起,枉死城恶鬼阳陵打伤我冥界无数阴差鬼使,私自打开鬼门关逃往人界,需得尽快抓回来。” “……是。” 南国西南-丰都 原本是大晴的天,不知怎的,忽然之间便起了一阵大风,天地变色,叫街上百姓纷纷受惊,回了家中避着。 那风也奇,竟像是有千万人在哭号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电闪雷鸣之间,一道黑影渐渐出现,竟是个黑乎乎的门户,上头隐约挂着块牌子,三个烫金大字——“鬼门关”。 更强劲的一股子妖风骤起,门户哗啦作响,街上的摊架被掀翻了去,货物撒了一地,檐下的灯笼和风铃也早被吹的不见踪影。 过了好大一会儿,那诡异的风才渐渐停了。 听一些胆大的人说,瞧见一个手持虎头湛金枪的将军从那鬼门关里出来,直奔着南方去了,身后还跟着一批阴兵,也不知是真是假,此事后来倒成了一方怪谈。 第69章 沉鱼西子 落英城城门口,一个女子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了,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女子穿了一身华丽的镂金海棠阔摆广袖曳地长裙,内衬一件银红交襟小衫,一条金丝百花蝴蝶褶裙,臂弯勾着一条银纱披帛,腰间左右各悬一块比目鱼的玉佩,用金银丝线缠了,连同几颗五彩的琉璃珠子结成个璎珞,垂下一截很长的穗子,华贵却不失活泼。 衣裳上金线织就的花朵栩栩如生,银纱披帛更是透明一般随风而舞,飘飘然宛若画中仙子一般。 头上还戴着一顶金丝凤冠,凤冠拢了一头青丝,那凤首口中衔着一颗硕大的东珠更绝非凡品,凤尾处则由金丝攒成片片尾羽,尾羽上垂下几道流苏,如同步摇一般,微微晃动,娇俏可人。 只见那女子柳眉舒展,凤眸带笑,粉面含春,唇不点而自朱,眉间贴了一枚赤色樱花花钿,脖子上戴着一个精致的金锁项圈,端的是华贵妍丽,不可方物。 这一身衣服,便是富庶人家也穿不起的,若是叫帝都皇宫中的人瞧见便会知道,这乃是宫里的服饰,不过,早已不是时兴的款式了。 落英城外也栽了许多杏树,风一吹,那枝头的花瓣便扑欶欶落下,像是下了一阵花雨似的。 女子的肩头、衣摆上很快落满了粉白的花瓣,就连身上也沾染了一分杏花的清甜味道,此番画面,不需再添颜色,便已然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此人,正是沉西。 一个侍从打扮的人上前问道:“主上,您今日盛妆如此,又在城门口等了这么久,究竟是要做什么?可是在等什么人不成?” 沉西薄唇微启,眉目灵动,难掩喜色,“等我的心上人。” 侍从抱怨道:“都等了这么久了,还未等来,那人怎的敢如此怠慢主上!” “三百多年都等过来了,这一时半刻又算的了什么?”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吩咐你的事情可都做好了?” “主上放心,一切妥当。” 侍从点了点头,二人又说了几句,她便被沉西打发走了。 沉西有些担心,他那般忠君爱国之人,若是得知了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会怎么看她?可若非如此,想来,她也不可能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沉西望着不远处空旷的官道,心中又喜又忧。 今日是休沐,百姓多在家中休息,落英城并无几个人入城,他若来了,她一定能第一时间看见他。 只是,时隔多年,他会是什么模样呢?还会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吗?那个年轻英武的将军,还会同以前一样待她吗? 沉西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终于能见到他了。 阳陵一路匆匆而来,远远便看见了花海中那个一袭华服,妆容精致的女子。 不知怎的,分明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就在眼前,他却忽然有些不敢往前走了。 此情此景,阳陵这三百年来一闭上眼,便会看见,“见”的多了,心也就麻木了,如今真的看见了那个叫他魂牵梦萦的人,却又害怕起这不过是个梦来,生怕走快了,惊扰了她,梦便醒了,又是虚妄一场。 树下的女子,身姿窈窕,面若桃花,仍是当初那般模样,与他记忆中别无二致。 阳陵一步步走至女子身前,终于确认了这并非虚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屈膝行礼,一字一句道:“微臣阳陵,参见公主殿下。” 沉西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盼了三百多年的男人,还未开口,眼泪便已经滚滚而下。 分明有说不完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阳陵等了片刻,得不到回应,一抬头,发现佳人脸上带着泪,忙不迭站起身来,笨拙地伸手将沉西脸上的泪珠拂去,放柔了声音哄道:“殿下莫哭啊,臣这不是回来了么?” 不说还好,这一说,沉西的泪掉得更起劲了。 眼看沉西泪珠子断线似的落,可却一个字也不说,阳陵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只能同从前一样默默地替她擦去泪珠,只是这一次,他的心情却不再与以前一样,心中只觉得欣喜。 沉西哭够了,红着眼眶,活像只小兔子似的,越发惹人怜爱。 泪眼朦胧地打量了许久,她这才伸手抚上眼前这男人的面庞。 触及掌心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肌肤,素手微顿,不禁涩声道:“我等你等得太久了,久得我都快忘了你是什么样子。” 阳陵被这一句话说得心中酸涩,更是心疼不已。 沉西公主宋樱,曾是南国最尊贵的小公主啊。 沉鱼落雁,貌比西子,她曾是整个南国最美的女子,不知是多少男儿的梦中情人。 阳陵只能垂下眉眼,将沉西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低声道:“殿下放心,就算殿下忘了臣,臣都会一直都记得殿下的模样。” 他忆起郁夷那些风流趣事,福至心灵,将沉西的小手抬起,轻轻印上一吻,“许久未见,殿下还是如当初那般好看,好看得让人都要着迷了。” “好啊,阳陵,你竟敢取笑我!” 沉西被阳陵直白的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往日难得一见的张扬冒出些苗头来,眸中泪意尽消,反倒沁出几丝甜意来。 二人虽许久未见,可他总是能有办法哄得她开心的。 “臣说的都是真的,殿下这般,比这满树繁花更艳三分,便是那九霄神女也不及殿下分毫,在臣的心中,殿下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阳陵说得一本正经,沉西却听得双颊飞起两片红云,羞赧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化作粉拳砸在他胸口上。 阳陵也不躲,任由她闹腾够了,这才轻柔地将一双小手捧着细细吹,问疼不疼。 沉西摇摇头,“不疼。” 再疼,哪有当初得知得他在战场上牺牲时疼呢,可就算是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消磨了三百年,也该浅淡了,只剩下一股子执念,念着他,想着他,只想再见他一面。 如今得偿所愿,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想了想,沉西问道:“这次回来,你就不会走了,是吗?” 阳陵动作一顿,握着沉西柔荑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 沉西抿了抿唇,不甘心地又问:“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不对?” 阳陵想说“对,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你”,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还是会离开的,等到阴兵追上来,他就该走了。 或许,连来世都无法许给她。 可是这些,他却无法开口,也不敢开口。 第70章 破镜重圆 阳陵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我们之间虽有婚约在身,却未曾拜堂,公主,嫁给我。” 他没再自称臣,因为,他想做她一辈子的夫君,而不是她的臣。 沉西愣了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男人,当初她那般痴缠,都未曾得他这句话,如今,却这般轻易便开口了,真叫她不敢相信……这该不会是个梦罢? 阳陵又跪下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单膝跪地。 他说,“公主,嫁给我。虽然我如今没有功名,也不懂什么五言七律,只知道舞刀弄枪,大概也不懂怎么心疼人,可是……” “好。” 沉西打断了阳陵的话。 “我知道公主嫌弃我行伍出身,但是……”说到一半,阳陵的话戛然而止,瞪着眼睛看向沉西,“公主,您方才说……好?” 看着眼前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少年将军此刻呆愣的模样,沉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好,我愿意嫁给你,阳陵,我要做你的妻子!” 阳陵喜得语无伦次,只管喊道:“公主!” 沉西上前一步,扑进阳陵怀里,将他扑得朝后倒在地上,埋在他的肩头笑出声来,可刚止住的眼泪却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阳陵,你知不知道,我想嫁给你好久了,好久好久。 久得我都快以为曾经的种种只我的一场梦,久得我都要忘了原来我是南国最尊贵的公主,久得我都要把你给忘了。” 感受到肩头的濡湿,阳陵双臂一收,将怀中娇小的女子抱紧了几分,声音低哑,似乎压抑着什么。 “公主,我也想娶你很久了,从第一次见你,你在长乐宫门前那颗樱花树下朝我笑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只娶你一人。 我阳陵此生,只会娶沉西公主宋樱一人。阿樱,我爱你。”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初入朝堂的小将军,而她,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沉西公主。 想必当时的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一眼,会让他们有这样的一段缘分。 沉西终于要结婚了,嫁的是她喜欢了很多年,也盼了很多年的人。 大婚定在落英城中最大最气派的宅院里,婚期是三日后。 这所宅院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原本没想到会用的上,如今却是正好用作婚房,阳陵自然毫无异议,毕竟他如今一贫如洗,连肉身都没有。 不知是谁派发了请柬,整个落英城的人竟都知道了,不过半日功夫,落英城便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院子门口前来领喜钱、道喜的人几乎占满了整个街道,热闹非凡。 几百年的夙愿终于达成,沉西高兴得几乎要疯掉,吩咐着一众下人忙里忙外地准备,可总觉得还不够好。 阳陵在一旁看着沉西欢喜的模样,心中却极不是滋味。 一来,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他如今没有任何感觉,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也不知道痛,就算有还阳珠在身,也无法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如何能够跟沉西相守? 更何况,他身后还追着一群阴差,虽然知道郁夷不会真的要抓他,也不会让阴差到得太早,但那一切终归是会来的,他也终归是要面对的。 再者便是,郁夷许他来此地时曾说过的话。郁夷说,沉西已经误入歧途,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虽然郁夷却并未同他说沉西都做了些什么,可他方才随她进城时便觉得这落英城处处透着古怪,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只隐约觉得落英城像是被一层结界笼罩着,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而这些百姓则更是奇怪。 阳陵虽然不是阴差,但毕竟在冥界呆了三百多年,什么魂魄未曾见过?他只一眼便能看得出,这些凡人的三魂七魄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残缺,就连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不例外。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虽然他不愿意恶意揣度,可这多半就是沉西的手笔。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阳陵看着正叉着腰,指使着小厮挂红绸的沉西,只觉得心疼不已,哪里怪罪得起来? 她从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他,他又怎么舍得去怪他呢。 因果轮回,若这落英城的因果要报,便报在他身上。 “阿樱,”阳陵忍不住开口,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只道:“这些小事就交给他们来做,别把你累着了。” 沉西闻言,扑进阳陵怀里,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嗔道:“怎么,现在肯唤我阿樱了?当初不管我怎么撒娇耍浑让你这么叫我,你都像个木头似的,一口一个公主,可把我给气坏了,如今多年不见,倒是开了窍了!” 阳陵想起当初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忍不住勾起唇角,“是是是,当初是我不好,惹你不高兴了,阿樱,阿樱,以后我都这么叫你,好不好?” “那可不行,得罚你。”沉西故意板着脸,“罚你往后一直陪着我,做我的贴身侍卫,那都不许去!” 阳陵轻笑:“臣领罚。” 他将沉西作乱的手捉了握在手心里,不禁感叹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打了胜仗,想要依仗军功向陛下求娶你,结果陛下当时就变脸了,说我痴心妄想,我猜,要不是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肯定会让人把我丢出去。” 许久未曾听人提起旧事,沉西有些晃神,好一会儿才想起当初的情形,轻笑着接过话来:“我也记得,那次父皇发了好大的火,说你不自量力,竟敢肖想我,最后还是我去同父皇说我也心悦于你,是我叫你提亲的,父皇才勉强打消了将你官职罢免的念头,想来当时也是被你气狠了,后来磋磨了许久,这才答应我们的婚事。只可惜,尚未到婚期,战事便又起了,我们……” 后来的话沉西没说完,可他们二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起。 阳陵看着沉西一如当初那般灵动清秀的眉眼渐渐黯淡下去,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一去不回的事,心头越发酸涩,“终于,我还是娶到你了,阿樱,不管经历了什么,我终于要娶你,与你共度一生了。” “是啊。”沉西吸吸鼻子,将颓丧的情绪抛诸脑后,“不管怎么样,我们终究是在一起了,不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话了,我们去试试婚服!” 阳陵诧异:“婚服这么快就备好了?” 沉西道:“手下人动作麻利,你且去试试合不合身,好让人再改改。” “好。”阳陵点点头,与沉西一同进了卧房。 第71章 大婚在即 房中放了两个高大的衣架子,上面撑着的正是已经完工的男女两套婚服,后头的桌上则摆放着各种首饰和配饰。 两套婚服用的都是极好的散花锦,分别绣着云雁和富贵牡丹,做工极其精细,就连阳陵这般不懂这些的人瞧着,也觉得好看得紧。 “阿樱若是穿上,一定很美。” 沉西将两套婚服取下来,笑道:“好啦,你也去试试?虽说是按照你的尺寸裁的,可难免会有些偏差,现在先试了看合不合身,也好早些改了,免得大婚时出现什么纰漏。” “好。” 阳陵点点头,接过了那套男式婚服,走到屏风后换上。 本以为会不合身,可未曾想,这婚服竟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不管是腰身、肩膀还是领口衣长,全都刚好合适。 他如今是用还阳丹凝出的肉身,应是与死前相差无几,这衣裳会这么合身,想必是阿樱早在他们婚事初定时,便已经让人偷偷取了他的尺寸去,做了婚服,这会儿短短的功夫,才能做得如此合适? “怎么了?是不是衣服不合身,脸色怎么这样不好?” 沉西见他换好了衣裳却不动身出来,忍不住越过屏风去看,却发现阳陵的脸色难看得紧。 “你这是……” 话音未落,她便被一股大力拉入了怀里。 阳陵的声音又低又沉,仿佛压抑着什么,“阿樱,婚服很合适,是我穿过最好看也最舒服的衣裳,谢谢你。” “喜欢就好。”沉西拍了拍阳陵的后背,无奈道:“既然如此,便将我放开?我的婚服还没试呢!” 阳陵不舍地松开手,看着沉西拿了婚服去试,心中情绪有些复杂。 他的阿樱啊,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呢? “好看吗?” 沉西换上了婚服,自屏风后款款走出,难得有些羞怯地垂下了头。 这两身衣服,其实是她几日前得知或许能见他一面时,亲手做的,本也没想着真会穿上,未曾想,一切竟是如此美满。 阳陵看得痴了,一时间忘了说话,只呆呆看着,倒叫沉西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你、你盯着我做什么!”沉西羞红了脸,“问你话呢!” 阳陵回过神来,赶紧道:“好看,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沉西抿唇轻笑,带了几分揶揄,“你也是我见过最俊俏的小将军。” 比之落英城内的喜庆,尚在聚灵阵中的徵清和末浛情况却有些糟糕。 虽然徵清灵力浑厚,修为高深,可那禁制迟迟无法解除,让她只能不断释放灵力应付摄魂珠,时间一长,也有些吃不消。 末浛虽然有心帮她,但也无能为力,更何况还有一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灵体盯着他们,实在是瘆人。 徵清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哪怕她能顶得住这般大的灵力消耗,不让摄魂珠摄取了神魂,也迟早会被这样一点点吞噬殆尽。 “末浛,我有一计,只是需要你的帮忙。” 末浛赶紧道:“上尊你尽管说,若是有我能够办得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徵清道:“清音玉乃是我师傅赠予我护身用的,里面蕴含了他的法力,或许可以与摄魂珠相抗衡。我将清音玉交给你,你借由它施法阻隔摄魂珠的效果,我试试看能不能强行突破禁制。” 末浛惊讶道:“这若是强行突破禁制的话,会对神魂有所损伤的!” 徵清咬了咬牙,“不管怎么样,如今也只有一试了,若是再拖下去,我们便连着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她迟迟没有动用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就是担心神魂受损,导致无法与沉西抗衡,可如今她若是再不冒险一试,便真要被这摄魂珠吸光了灵力,摄取神魂用以供养灵壁了。 末浛见状,也只能依言取下徵清身上佩戴的清音玉,借助玉中的灵力暂且隔绝摄魂珠的效果。 徵清得了解脱,赶紧强行冲击禁制。 眼看便能突破禁制,一道女声却忽然响起,将二人吓了一跳。 “胆子倒是不小,敢用这样的方法解除禁制。” 沉西将末浛手中的清音玉夺走,没了阻碍,摄魂珠便继续吸收着徵清的灵力,让她方才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不仅如此,神魂还因此受到损伤,险些让她吐出一口鲜血。 “上尊,你没事!”末浛眼睁睁看着清音玉被抢,自己又拿不回来,只能去扶受伤的徵清。 “我没事。”徵清压下喉中腥甜,转头看向沉西,淡淡道:“难道你以为将我困在这里,将我的灵力用来供奉灵壁,就不会有事了?你越是给灵壁供给大量灵力,落英城道法缺失的短处就越明显,待到道法崩坏之时,你的法术也就会随之大打折扣,要想除掉你,并非难事。” “是么?”沉西轻笑一声,与前一刻在阳陵面前时的模样大不相同,“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让整个落英城和附近所有的百姓来为我陪葬了!” 末浛忍不住质问道:“你对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些小法术罢了,”沉西弹了弹指甲,不甚在意地道:“但凡是来天神庙祭拜过我的人,都被我下了一种禁制,如今我的性命与他们的性命已是连在一起,倘若我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末浛被沉西的无赖行径气得不行,“你简直就是不择手段!那么多人的性命,你怎可如此视为草芥?亏他们还那么信任你,将你视为他们的天神,可你呢,你竟然拿他们的性命来保全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徵清也没想到沉西竟然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只是相比较之下,她就沉稳镇静了许多。 沉西心情好,倒是没与他们计较太多,“罢了,看在你们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放过你们这一回,大婚在即,我可不想见了血,不吉利。” 阳陵可还在等着她呢。 沉西提起裙摆,方才她来的匆忙,婚服都未曾换下,这会儿正担心弄脏了衣服,若非那人有交代,她哪有功夫管他们。 沉西正要走,却听见末浛低声道:“就这样女人也有人敢娶?人不人鬼不鬼的,娶回家镇宅吗?真不知道那人的眼睛是怎么长的,竟然会喜欢上她这样的女人,想必也是个被蒙骗了的可怜人,这样的婚事,怎么可能长久!” 末浛的话如同一把利剑,自击沉西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她回过头去看着末浛,暴怒不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竟然敢诅咒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不会的! 她和阳陵会长相厮守的,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他们如此恩爱,定能长久! 第72章 逃出灵阵 “末浛!” 徵清低喝一声,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惜沉西已经听到了所有的话,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会放过末浛? “不知死活的东西!” 沉西低声怒喝,一阵黑雾将末浛整个人包裹起来,下一刻,两个人便都消失不见了,快得徵清根本没有阻拦的机会。 徵清身上的禁制未除,方才强行突破失败,又伤到了神魂,如今正是虚弱的时候,那摄魂珠却还在不断吸吸取她的灵力,连清音玉也被夺走了,她根本就是自身难保! 徵清狠了狠心,看来,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了。 徵清乃是妖神,就算修炼得再纯粹,根本上来说,她也是妖,所以,也是有妖丹的,而九尾灵凤本就不是普通的妖族,自然有非凡之处。 她的妖丹,自带凤凰异火,能驱除邪祟,自然也能解了这身禁制。 只是,她早已修炼成神,妖丹也经过了反复的淬炼,与身上的灵力汇成一体,不再同普通妖族一样,需要时常吐纳,吸收日月华光,若是轻易吐出,只会伤及自身,那可就不是强行突破禁制,损伤神魂那般简单了,只怕是连根基都会受损。 可眼下,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若是末浛在落英城出了事,她却坐视不理,于情于理,她都过意不去。 徵清心念一动,化作真身,现出九尾灵凤的模样来,然后强行吐出妖丹,借助妖丹上的凤凰异火开始烧灼身上的禁制。 银白色的凤凰异火从妖丹上喷薄而出,将徵清浑身包裹起来,很快便将沉西设下的禁制烧灼殆尽。没了禁制的束缚,那摄魂珠也就不足为虑了。 徵清将妖丹收回,又施法收了摄魂珠,做完这一切之后,妖丹反噬也逐渐剧烈起来,浑身上下仿佛被万虫噬咬一般,连灵力运转也滞涩起来。 这时,身后那些灵体如潮水般向她涌来,数量之庞大,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倒是忘了你们这些小东西了。” 因为被黑雾围绕着,徵清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也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便试探着打了一道法术过去。 谁料那些黑乎乎的家伙们不仅不怕,反而乐颠颠迎了上去,又继续手舞足蹈地朝她跑来,半分损伤也无。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徵清微惊,只能暂且撑起一片结界将自己护住,然后散出神识去查探他们的来头。先前有禁制在身无法施展法术,这会儿总算得了机会,可一探才发现,他们竟然都是生魂所化,也难怪不怕神界法术。 所谓生魂,便是人还活着时,被强行从肉体中分离出来的完整的魂魄,若是条件允许,甚至还能重新还阳。 徵清忍不住道:“真不知道沉西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竟将活生生的人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可既然如此,那这些东西便不能除掉了,说到底还是一条性命,若她下了杀手,那便与杀人无异。 徵清想了想,只能暂且画出一个阵法来将他们全部困住,待到解决了沉西的事之后,再回来安置他们。 好在此行紫炎帝君也在,到时候传音让他来引渡这些生魂即可,想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 值得庆幸的是,就算在道法紊乱的落英城,身处不知名的迷阵中,徵清这一身翎羽的效果也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寻到了这聚灵阵的阵眼所在,从聚灵阵中脱了身。 离开了那黑暗的世界,眼前陡然出现五颜六色来,一时之间倒让徵清有些不习惯了。 她此刻所在的还是天神庙,只不过是这里供奉的神像还是那个貌美的神官,并非那尊鬼塑,案上的香火依旧兴旺,庙中,往来许愿的人也依旧络绎不绝。 只是,此刻满是杏花的落英城在她眼中,再不是唯美的画卷了,而是一个修罗场,这些正在许愿的人就是在献祭自己的魂魄和寿运。 这落英城中所有的人都被沉西摄取了魂魄,现在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异样,可等到他们的三魂七魄被完全献祭给灵壁的时候,他们也会变成聚灵阵中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灵体,为沉西所差遣。 过重的伤势让徵清险些支撑不住,她定了定心神,强行将不适压下去。 想必她离开了聚灵阵的事情沉西很快就会知道,而她如今身受重伤,并非是沉西的对手,所以她必须尽快找到末浛,然后带他离开此地。 徵清正要离开天神庙,却忽然看见了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 倒不是那个男子的相貌吸引了她,而是因为,那个男子长得与那供奉的神像竟然十分相像。 徵清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三确认之后才发现,那个男子与神像无论是那眉宇之间的气势还是鼻峰、轮廓,都一模一样,就好像那座神像是照着这个男子雕刻的一般。 徵清分出一缕神识查探男子的身份,却发现,他根本就不是人,只是一道魂魄罢了,他的肉身也不过是用还阳珠营造出来的假象,最让人奇怪的是,他身上竟然有属于郁夷的气息。 只可惜先前为了烧毁禁制,她强行吐出妖丹,损伤太重,又设阵困住了那么多的灵体,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无法再动用灵力掐算眼前之人的身份。 徵清走向男子,问道:“你的还阳珠可是郁夷给你的?” 阳陵见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子一眼便能看穿自己是用了还阳珠的,还能猜到还阳珠的来历,可自己却根本看不出她的身份,不由得诧异道:“你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我的身份?” 徵清猜测,他或许是冥界派来查探此事的,为了方便行事便照着神像变化了模样,便道:“我号徵清,与郁夷也算有些交情,你既是冥界之人,身上又有还阳珠,看出这点倒是不难。只是,落英城有灵壁护着,冥界阴差皆不得入内,你为何会在这里?” 阳陵一时间没明白徵清的话,可他想起了徵清是谁,赶紧抱拳行礼:“竟是徵清上尊,失礼了!在下阳陵,曾听殿下提起过您。” 他与郁夷交好几百年,自然也知道郁夷和徵清上尊的关系还算不错,也知晓徵清上尊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此刻自是不敢得罪了她。 徵清听他这么说,便以为阳陵真是郁夷派来打探落英城消息的人,未曾起疑,又见四周并无其他冥界之人,便随口问道:“此地十分危险,你家殿下怎么就派了你一个人来查落英城的事?你都打探到些什么了?” 阳陵闻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73章 逆天而行 阳陵心里清楚,徵清上尊没有对他动手,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还阳珠一般只有遇到特殊情况时,阴差到阳间去办事才会用得到,用来保护阴差的魂魄不受阳气侵袭,不会被神界法术所伤,而有了还阳珠,就等于有了通行证,门神不会阻拦。 或许徵清上尊是把自己当成前来落英城办事的阴差了。 阳陵虽然不愿意欺瞒徵清上尊,可又担心自己如实告知的话,徵清上尊会出手将他擒回冥界,那他就连这最后的一点与阿樱相处的时间都不剩了。 思来想去,便也只能将错就错。 见他不说话,徵清也不再追问,毕竟冥界的事她不好插手,问多了,怕是会涉及冥界内部之事,叫这阴差为难。 不过,他既然变成了神像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对这神像有所了解,不少阴差到人间办事都会用这种手段,便问道:“那你可知这神像是什么来头?” 虽然她猜测沉西和这神像的主人有些瓜葛,但并不知道内情,如今无法掐算,只能问一问了。 阳陵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此事阳陵确实是不知道,方才看见这神像时,就连他自己也愣住了,好在那些前来祈愿的人似乎并未发现这一点,否则真要把他当做神仙来拜上一拜了。 徵清见他不似说谎,只得叹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小心些,这落英城背后之人不简单,我还有事情要办,便不多留了。” 末浛如今尚且不知道被沉西带到了何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他,再拖下去,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届时只怕不是成形的对手。 阳陵见徵清脸色不好,周身灵力滞涩,身上的神光也没有出现,还提及这落英城背后之人不简单,忍不住问道:“上尊,您可是受伤了?谁伤了你?” 徵清淡声道:“我这伤倒是无妨,只是我那小友还在沉西手中,若不将他寻到,恐有危险,实在耽误不得。” 听到沉西的名字,阳陵微微一愣,又怕露出破绽,便小心地问道:“上尊说的这个沉西,难道就是落英城背后之人?” 徵清皱眉:“你连这个都没有查出来?” 阳陵摇摇头。 徵清耐着性子继续问,“那你来的时候,郁夷都和你说什么了?” 阳陵想了想,如实道:“什么也没说。” 郁夷只是隐晦地告诉他,阿樱误入了歧途,可却连这歧途究竟是什么也没说清楚,他自然不知道。 徵清磨了磨牙,果然,她就不该对郁夷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抱什么希望。 天帝叫末浛来查探情况,虽然也不靠谱,但好歹还给了些消息,不至于抓瞎,这郁夷倒好,既然都派人来了,什么也不说,让人家怎么查?这么好的魂魄,回头该叫沉西捉走练成灵体了! “这落英城出现了灵壁……灵壁是什么你总该知道?” 阳陵继续无辜摇头。 徵清简直无语望青天。 “这灵壁,就是结界的前身,是一层由灵力和信奉之力凝聚而成的屏障。六界都是由结界划分、隔开的,而在鸿蒙之初,这结界尚未成形之时,便被称作灵壁。落英城无端出现了灵壁,致使神界冥界都无法管理这一方地界,就说明有人在背后操控,想要形成新的一界,创造与当今六界不同的大道。” 阳陵细细分析着徵清话里的意思,终于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落英城背后的人,也就是沉西,她在逆天而行?” “不错。”徵清颔首,“只可惜她心比天高,本事却不够,到头来,这滔天罪业都会报回自己身上,也算是自食恶果。” 阳陵闻言,心下一紧,忙追问道:“这却是怎么说的?想创造一界虽然难如登天,但应该算不上是罪业?” “是算不得罪业,可她的方法太过极端了。” 徵清道:“先不说一界大道想要出现、成形是多难的一件事,单说这灵壁,尽管她有聚灵为壁的本事,这落英城的人口和人界稀薄的灵力也根本不足以滋养灵壁成形,所以她只能采取一些旁门左道,用落英城百姓的魂魄和寿运来替代灵力,献祭给灵壁。 而这样做,后果自然十分严重。所谓因果循环,她种了什么因,便会得到什么果,但看落英城这些百姓便可知,她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阳陵听完,五味杂陈。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附和徵清的话,说沉西不得好死,还是心疼她竟然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哪怕明知结果却还是一意孤行。 徵清见他愣愣的,不放心地叮嘱道:“行了,该说的我已经与你都说了,自己小心些,若是实在难办,便将我的话告诉郁夷,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你。” 说完,徵清便离开了天神庙。 先前沉西说她大婚在即,想找她应该并不难,只要打听打听哪家要举办婚宴便能知晓了。 还没走出天神庙,徵清便听见不少人在议论着同一件事。 一个普衣着普通的妇人道:“你说这位宋小姐的夫婿是什么来头?平日里也没听说她有婚约在身啊,这怎么就要成婚了?” 她身边,另一个女人答道:“你们不知道,我听人说宋小姐的婚事是早就定下来了的,只是那位夫婿早些年间从了军,所以婚事一直未能举行,宋小姐这么多年未曾议亲,就是在等着他回来呢!” “那这样说起来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不过这宋小姐可真是大方,那府门口领喜钱的人数不胜数,早先我去还领到了三两银子呢!” “没错没错!” …… “宋小姐?” 徵清想了想,捏诀画化作个普通妇人,加入了几人的谈话。 “几位姐姐,我听闻这落英城的天神庙许愿很灵,所以才特意来了这落英城,方才一直听你们提起宋小姐,不知这宋小姐是什么人?” 前面的人闻言,转过身来,见是个年纪相仿的妇人,看起来似乎家底还算殷实,不像是坏人,便也没多想,热切地解释道,“妹妹不知,这宋小姐是我们落英城有名的大户,她独自一人经营着家中的生意,心地善良的待人温和有礼,生得也是十分俊俏,近来,似乎是要与未婚夫完婚了,这几日正在府门口派发喜钱呢。” 徵清笑道:“只是不知这宋府在何处?既然这么巧叫我碰上了,去沾沾福气也好。” 那妇人也不隐瞒,抬手指了个方向,“就往那过去两条街,门口有一棵樱树的便是了,你要想去凑个热闹的话,得赶紧了!” 徵清客气地道了谢,这才朝她们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第75章 君心我心 宋府内宅,沉西正在上妆。 今晚便是她和阳陵的大婚之夜,自是马虎不得,天刚亮时便已经起身沐浴焚香,开始梳妆打扮了。 丫鬟替她细细梳了发,然后绾成时兴的式样,一一戴上各种发饰,动作十分熟稔。 “主上,近日因为业国遭受天灾的事,慕名前来落英城祈福求平安的百姓越来越多,求的还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叫我们如何处理是好?” 这丫鬟叫做墨竹,原是沉西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因为忠心,所以沉西法术大成之后便一直留她在身边,这些年沉西做的所有事情,墨竹都是知情的。 天神庙之所以那么灵验,正是因为落英城大道被改,原本的天道无法生效,而沉西作为落英城道法的引导者,就几乎等于这落英城的造世主。 那些百姓所求,已经违背了天道法则,若是在旁的地方,自然是不会灵验,可在落英城,沉西说了算,她想如何就如何,自然就灵验了。 如此一来落英城风调雨顺天神庙有求必应,自然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定居,从而为灵壁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而近来,因为沉西忙着准备大婚,负责祈愿的事便交给了墨竹。 其实沉西心里也清楚,要实现那么多人的祈愿不是简单的事,人都是有贪欲的,一旦发现所求能被满足,贪欲便会越来越大,要实现他们的愿望也就会越来越难,但相对的,也能从他们身上获得更多的香火和愿力。 如此以来,不仅能增加自身法力还能为灵壁提供更多的灵力,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也无法拒绝。 沉西道:“不管怎样,还是要尽量满足他们的诉求,世道越是乱,求神拜佛的人就越多,前往落英城避难的人就越多,我们成功的机会也就越大。” “可是主上,”墨竹有些担忧,“先前用来压阵的那些神仙大多已经羽化了,如今剩下的那几个根本不够供奉灵壁,而摄魂珠又被那人带走,到现在还没寻回,导致无法及时向灵壁供给充足的灵力,咱们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撑不住的!” 沉西皱了皱眉,“都已经这么多天了,那个女子的下落还是没有找到吗?” 当日她带走那小仙之后,那个女子便强行冲破禁制,逃出了聚灵阵,她本想去追,结果刚好遇到了从天神庙回来的阳陵,未免他起疑,只得暂且收手,在暗中派人查探。 可是这几日,她却并未去救那个小仙,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实在是奇怪。 沉西不是鲁莽之人,这样的情况她不会觉得是没事了,反而越发不安,担心她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墨竹摇摇头,“没有。” “叫手下都盯紧些,一有动静立刻来报。”沉西看着镜子里头戴凤冠的自己,忍不住生出几分担忧来,“如今最重要的是我的婚事,万万不可出什么乱子。” “主上不必担心,早已吩咐下去了。” 墨竹安慰道,“主上盼了这么多年,终归是如愿了,就别想这么多了,安安心心等着将军来接您。瞧您今日多好看呀,依旧是当初那个艳冠南国的沉西公主,这要是让陛下和娘娘看见了,肯定会替您高兴的!” 沉西闻言,神色有些恍惚,往事渐渐在眼前浮现。 当初,母后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和阳陵心意相通,虽然没有像父亲一样强烈反对,但因为阳陵出身低微,又常年征战,所以也不甚支持,直到她拒绝了所有父皇和母后选中的驸马人选,执意要嫁阳陵,阳陵也大胜归来,依仗军功求娶她,母后这才明白他们二人要在一起的决心。 那时母后说,阳陵就算有了爵位也不过是个武夫,心思粗不会疼人,她担心自己和阳陵在一起吃苦,所以一直不答应这门婚事,可既然他们二人情比金坚,那便给阳陵一个机会。 后来,父皇便当朝允诺,若是阳陵能够打下常宁,也就是如今的落英城一带,就为他们赐婚。她和阳陵自然是高兴无比,满以为此事差不离,绝对能成,因为常年一带兵力薄弱,凭阳陵的本事,要打下来不是难事。 可没想到,阳陵却一去不复返,葬身常宁,再也没有回来。当时,父皇还追封了阳陵为护国大将军,举国哀悼三月。 想到这里,沉西忍不住闭了闭眼。 原本沉西也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意外,难过归难过,可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阳陵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战无不胜,因为一时轻敌,兵败也不是有可能。直到有一次,她无意中得知此事或许另有隐情,阳陵实则是遭人算计,所以才会兵败常宁。 沉西于是开始暗中调查,发现竟是他的父皇与阳陵的副将私下串通好,想要阳陵战败,那样他就不能娶自己了,却没想到被曲解了意思,那位副将对阳陵下了死手,不仅谎报军情,还对阳陵下黑手,这才害得阳陵葬身常宁…… “主上?” 墨竹见沉西脸色不对,忙问道:“您怎么了,是不是奴婢多嘴,让您想起了那些伤心事?奴婢知错了,还请主上责罚!” 沉西叹了口气,道:“无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时光荏苒,只怕还记得这些的的也就只有我了,时辰不早了,继续梳妆。” 墨竹点头应“是”,继续为沉西绾发簪钗,却不敢再乱说话。 待到妆发已毕,盖上红盖头,吉时也近了,墨竹便先去花厅看看,阳陵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执着了这么多年,阳陵和沉西都已经不再讲究嫁娶的繁文缛节,打算直接拜堂,省了十里红妆,花轿迎亲,毕竟两人能重逢已是不易,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沉西在明面上是宋府小姐,独自经营着生意,自然也有些人脉,此刻的花厅之中,不少宾客已经在等着了。 墨竹四下看了看,却并未发现阳陵的身影,只好逮了个小丫鬟问道:“你瞧见姑爷去哪儿了吗?” 小丫鬟一头雾水,“奴婢未曾见到姑爷啊,从开厅到现在,姑爷一直未曾露面,奴婢还以为姑爷是在陪着小姐呢!” 墨竹心下一紧,难道阳陵将军不见了? 她本想立刻回去同沉西禀报此事,可转念一想,主上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万一阳陵将军只是一时有事耽搁,那她这么急匆匆地去告诉了主上的话,岂不是白白让主上担心? 思及此,墨竹吩咐道:“姑爷应该是去办事了,想必稍后便会到的,此事不可与任何人提及,吩咐其他人一声,若是看见姑爷,催催他早些过来,别让小姐等急了。” 小丫鬟不敢违背墨竹的命令,只得应了。 第74章 天生异象 听完徵清的那番话之后,阳陵的心情可谓是十分沉重。 虽说深情难负,可这深情若是用别的性命换来的,那岂不是很残忍吗?为了自己这所谓的深情而害死了那么多的人,叫他如何能心安理得? 他的一生,都为保家卫国而战,哪怕是最后一刻,惦记的也还是身后的黎明百姓。 可偏偏,沉西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沉西爱他,所以才会做这么多的事情,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能指责她的不对,只有他没有资格。 可他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沉西误入歧途,继续错下去吗? 违背天道的后果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更何况,沉西的罪业不仅仅是杀了几个人那么简单,她残害的,是这落英城以及附近州县成千上万的百姓! 生前风光,死后赎罪的人不在少数,这样的例子这些年他在冥界见的太多了,不说别人,就说他自己。 若非他一生良善,虽然征战四方,但从不滥杀无辜,对待俘兵也从不虐杀,他只怕也是罪业滔天,百死莫赎。尽管如此,最后他不也一样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吗? 任由沉西一错再错,只怕最后她的下场会比九幽地狱那些恶鬼还惨……那个场面阳陵不敢去想,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西在他面前只字不提,甚至营造出一副和和美美的假象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些。若是她知道自己不仅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而且还要阻止她的话,那沉西…… 阳陵心乱如麻,尚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的他刚一回府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沉西。 沉西浑然不知自己所掩盖的事情已经尽数被阳陵知晓,仍旧装作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亲昵地拉着他走进院子里,“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阳陵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挤出一抹笑容来,“我只是在城中四处转了转,听闻这城中的天神庙很灵,不如我们也去看看?若能求得一世相守,自是最好不过了。” 沉西顿了顿,旋即笑开,“你从前不是最不信这些么,怎么如今反倒叫我也一起去烧香拜佛了?” 阳陵看着她故作无事但又暗自紧张的样子,越发确定徵清上尊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一时间心头越发酸涩,“阿樱,其实我方才已经去过了,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 沉西笑容微滞,“什么?” “我看到那神像竟然和我一模一样!” 看着沉西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话到嘴边,阳陵忽然改了口,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沉西的额头,轻笑道:“你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仗着自己做生意攒了些钱,竟然把心思动到神像上去了,真是顽皮!” 沉西愣了愣,随即也明白了阳陵的意思,顺势抱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嘛,再说了,你的那些丰功伟绩若是拿出来比较,也不比那些天神差呀。” “我倒不是生气,就是看起来怪怪的,往后这种事情可不许再做了。” 阳陵声音压低了几分,心中渐渐生出一个决定,“这些年,你受苦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往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沉西抬起头,朝阳陵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不苦,我每天都想着你,只要你能回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等你再久我也不苦!” 看着她这副样子,阳陵越发心疼,原本想要问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最后也只能埋藏于心底。 二人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起,继续筹备着婚礼的相关事宜,眼看吉日良辰将至,倒也甜蜜。 却说徵清问到宋府的位置之后,按照那人指的方向一路寻了过来,果然瞧见了挂着红绸的宋府,门口领喜钱的人已经散了,但喜庆的气氛未减半分,一眼便让人知道这户人家是遇上了喜事。 她虽然猜测沉西在此,可并未探得末浛的踪迹,又担心贸然出手会惊扰了城中百姓,便只好捏了隐身诀,进入宋府之中,想查探一二。 可还没进去,徵清便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在了外面,就像是有一层屏障护着宋府一般。 “怎会如此?” 徵清微讶,抬手向前一探,果然发现自己无法穿过那层屏障。她这还是第一次被类似结界一般的东西给拦在外面,不由得生出几分新奇之感。 但由此也能确定,沉西就在这宋府之中,而这屏障就是她用特殊方式设下的一种禁制,并不是结界,所以她无法同行,只有凡人可以随意出入。 徵清来还想先救了末浛再说,可她如今连门都进不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自己的情况会越来越糟,到时候不仅救不了末浛,自己也会搭进去。 思忖片刻,她决定暂且收手,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调息,等有机会再去找末浛。 想来末浛身上还有她给的法器,应该不至于那么轻易便遭了沉西的毒手。 徵清不知道的是,在她被困在落英城的这段时日,位于南国北方的业国已经出现了异象。 先是昼夜颠倒,白昼有时不出现,到了白天也还是未见太阳,漆黑一片;有时到了夜里太阳也不落山,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如此一连几日,便是众人再不信邪,也明白了事情不对劲。 业国虽然远不如南国,但与周围一众小国相比,也算得上是实力强劲,如此一来,百姓们全都以为是上天要惩罚他们,整个业国都陷入了恐慌。 然而并不仅仅是如此,过了几天之后,天际忽然窜起了幽兰色的火焰,火舌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南国的天空,将天幕都映照成了蓝色,让人心生恐惧,一时间,民怨四起,纷纷指责业国国君昏庸无道,致使上天降责。 为了安抚民众,业国的国君当即在祭坛举行了一场法事,可并无任何好转的迹象,一切还是照旧。 三日后,业国忽然出现了大面积的干旱,许多州县的草木无端枯萎,旱灾绵延百里,水源枯竭,不仅使得所有的粮食作物颗粒无收,还让所有的百姓没了生存的依仗。 民以食为天,没了粮食,没了水,人们自然活不下去,业国很快闹起了饥荒,原本繁荣昌盛的一个国家竟在短短几夕之间便濒临灭国,国君更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此事来得蹊跷,南国这边自然也很快便得到了消息,留守在青帝庙的青帝等人赶紧前往业国开始查探此事是否与璃火鬼凤现世。 而这一切,徵清都不知情。 第76章 姑爷祈吉 虽说打发走了小丫鬟,可墨竹自己心里却十分没底。 要是到了巳初,阳陵将军还未出现的话,那她怎么跟主上交代?拜堂礼一般都是在巳中开始的,阳陵将军需要提前去接小姐来花厅,若是他迟迟不来……难道又要再让主上伤心一次吗? 墨竹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决定派几个手下在城内寻一寻,看看能不能找得到再说。 却说在两个时辰前,阳陵正在房中……沉思。 他盘膝而坐,保持了练功的姿势一夜,可却是什么事也没干,光在想着大婚的事了。 虽说这门婚事在三百年前便已经定下,可那时候只是未完之礼,二人也未曾行婚嫁之事,终究做不得数。 阳陵这些年来日思夜想,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想起沉西,想起往日的种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眼睁睁看着往日那些人死后入轮回,如此反复,沉沦于人世,就算有再多的恩怨也渐渐散了,只是每每念及那个站在樱花树下朝他笑的小姑娘,总觉得心有不甘。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终于能与沉西完婚,可一时间阳陵又有些踌躇起来,总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像是在做梦一样,虽然,他已经三百多年没有做过梦了。 阳陵揉了揉额角,看着桌案上那套大红色的婚服怔怔出神,幻想着今日的沉西穿上那套婚服,梳着精致的发髻嫁给自己的场景,那该是多么幸福啊! 这一刻,他等了三百年了! 阳陵的思绪早已不知飞到了何处,这时,房门忽然被人叩响,“姑爷,您醒了吗?” 虽然二人还未完婚,但这宋府之人都已经承认了阳陵的身份,自然是一口一个姑爷,叫得十分顺口。 阳陵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问道:“何事?” 那人道:“按照规矩,今日您要和小姐成亲,需要在辰时鸣炮开礼,准备去接亲,虽然小姐吩咐不必接亲,可这鸣炮是寓意吉祥的,您要是起身了的话,还是做一做的好。” 阳陵闻言,道:“既如此,我这就去。” 虽然不一定真有用,但若能为他和阿樱求得一份福气,别说是鸣炮了,就算让他去点了幽冥宫,他也愿一试。 虽然一夜未眠,但好在他做了这许多年鬼,修为精进,早已不用像寻常人一样需要睡觉补充精力了,倒是没什么影响。 阳陵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便换上了婚服与府中小厮一同去点礼炮。 所谓礼炮,不过是单发的烟花,白天看起来没有什么趣味,只是听个响儿罢了。 三声礼炮过后,众下人散去,开始准备迎接宾客,倒是阳陵这新郎官闲了下来。 他正想去瞧瞧阿樱,却忽然闻得一道女声响起,“原来要与沉西成婚之人,竟是你。” 阳陵皱了皱眉,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等等,这不是徵清上尊吗! 阳陵心头一跳,暗道不好,赶紧转过身,果然看见了那日在天神庙遇见的那位徵清上尊正站在院子里,一脸漠然的看着他。 果然不愧是神尊,方才他们那么多人在这里,竟然无一人察觉,就连他都没有发现徵清就跟着他们。 阳陵暗自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尊怎会在此?” 徵清扫了一眼阳陵,将他的惊慌失措尽收眼底,淡声道:“这几日我已恢复不少,便开始着手调查我那位小友的下落,可遍寻整个落英城都没有找到,思来想去,就只剩下这宋府未查了,谁知一来便在此遇上了新姑爷鸣炮开礼,准备迎亲,那可真是巧了。” 当时她就觉得这阳陵不对劲,若他真是阴差,那是怎么入这落英城的?灵壁上有特殊禁制,但凡是阴差鬼使,半步都进不得,所以死在落英城的人魂魄才能留下来为沉西所用。 且不说这阳陵的出现本就蹊跷,既然他都已经入了落英城,却还对这落英城的情况一概不知,连灵壁是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让人生疑。 尤其是那样貌,分明与神像一模一样,且比神像更加传神灵动,要说是照着神像变的,反倒有些牵强了。 徵清当时虽然没想这么多,毕竟他身上的还阳珠有郁夷的气息残存,想来应该与郁夷有关,便不打算深究。可今日,她却真真切切地瞧见了这一幕,就算徵清想替他再找借口都不能了。 阳陵见徵清这么说,心知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先前所欺瞒之事徵清上尊也已知悉,担心上尊因此发怒,只能主动承认,“不瞒上尊,我确实不是阴差,此行也并非是冥王吩咐我来的,先前欺瞒了上尊,实属无奈,还请上尊恕罪。” 徵清倒是没纠结阳陵身份的事,左右他是不是阴差与她要找末浛没什么干系,只问道:“你这还阳珠是如何得来的?” 还阳珠十分少见,只有鬼帝和冥王才会有,而他身上这颗有属于郁夷的法力,自然带着独有的气息,徵清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认错。 可他既然不是阴差,那又怎么会有还阳珠? 阳陵心下计较一番,担心若是自己如实告知,恐怕会给郁夷带来麻烦,郁夷那样帮他,若是因为一颗还阳珠连累了郁夷,那他也太不是人了! 于是阳陵硬着头皮道:“这珠子是从旁的阴差手中抢的。” 徵清闻言,想起了在她跟随末浛来落英城之前,青帝掐算的结果,说是枉死城那边有个厉鬼逃了出来,郁夷正在带人去拦,难不成…… “你就是那个从枉死城一路杀到鬼门关的厉鬼?” “是。” 阳陵并未否认,也没有逃走。 他不是没想过来硬的,可他从郁夷口中得知,徵清上尊的修为远在四帝之上,绝不是他能挑衅的,自然不敢乱来,以徵清上尊的本事,就算他不说,她也有办法知道,倒不如自己老老实实交代了的好。 徵清打量了阳陵一番后,发现自始自终他身上都没有出现过一丝怨气,就算知道身份暴露也没有起杀心要和自己动手,看起来委实不像穷凶极恶之徒,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既然如此,那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竟然从枉死城一路杀出来? 联想起沉西在天神庙中面对那神像时露出的不舍和怀念,以及当下的情形,徵清忽然悟了。 “所以你从枉死城杀到鬼门关,又打伤阴差夺取还阳珠,就是为了到落英城来与这沉西成亲?” “是。” 徵清摇摇头,道:“你在撒谎。以郁夷的本事,就算重伤也不可能打不过你这区区三百年修为的恶鬼,想必你此行,是郁夷默许了的?否则,那些阴差也不可能这么久了还没有追上来。” 第77章 艰难抉择 阳陵心下一紧,矢口否认道:“并非如此,郁夷此次重伤在身,所以才会被我得手,他那般遵循规矩的人,怎么会因我破例!只怕他想要我的命还来不及!” 徵清见他不肯承认,也不急,悠悠道:“不肯直说也无妨,我只需毁了这落英城的聚灵阵,阴兵自然能进来,届时,不管你是真凶恶还是假出逃都没关系,他们自然会擒你回冥界。” “上尊!” 阳陵知徵清是在威胁自己,可偏偏他心有挂念,无法割舍,只能一脸为难地站在原地。 徵清无奈道:“行了,老实交代,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与你家冥王殿下也算是故交,不会为难于你,你如实告知便是。” 阳陵苦着脸道:“确实如上尊所想,三百年前我乃是南朝将军,征战时遭人设计惨死他乡,魂魄入了枉死城,因为心有不甘,一时冲动大闹枉死城,从而与冥王殿下相识,殿下赏识我本领高强,便饶恕了我的罪过,留我于枉死城内镇压厉鬼。 前些时日,殿下得知此间之事或许与沉西有关,这才允我前来,全我一番思念之情。” 阳陵察觉自己所言不妥,又赶紧解释道:“殿下他原是不允的,是我非来不可,殿下阻拦无果,这才会叫我得逞,还请上尊勿要怪罪殿下!” 徵清见他如此,忍不住笑道:“好了,我说过了,我与郁夷也算有些交情,既然他愿意助你一臂之力,我也不会为难你。” “上尊……” 阳陵的声音有些低,隐隐带了几分哀求的意味,“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见她一面,只是想了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愿,可无论如何,此事都是我一人之过,还请上尊一切等婚礼结束之后再说。” 徵清看得出来,阳陵不是一般人,他身上这铁骨铮铮的气势想必也只有久经沙场的武将才会有,如今他能这般低声下气地求自己,应是真爱惨了沉西。 她忍不住轻叹一声,“可你知道么,这落英城的灵壁撑不了多久了。” “为何?”阳陵有些不敢相信,“这灵壁好好的,难不成还会被人毁掉吗?” 徵清虽然同情阳陵,但也不得不告诉他实情,“不是被人毁掉,而是自行溃散。” 见阳陵不太明白,徵清解释道:“原本灵壁的形成便是因为许许多多的人希望自己得到保护,这就是愿力,愿力多了以后渐渐汇聚成形,便成了灵壁。普通的灵壁会汲取天地灵力,以百姓愿力为根,逐渐凝聚、发展成结界,守护一方。 可这个灵壁不同,它一开始就是被沉西引导着出现的,并非顺应天意而生,所以它所需要的更多是灵力,而非愿力。人界灵力稀薄,并不能满足灵壁的需要,沉西便设下法阵,取百姓魂魄寿运化为灵力,以神仙之人压阵,以此供奉灵壁。 可如今用来压阵的神仙大多羽化而去,没了灵力来源,灵壁所需的灵力远远不够,沉西便只能用自己的修为来供奉灵壁,但灵壁是个无底洞,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就是螳臂当车。灵壁一旦无法获得充足的灵力,便会溃散,而沉西作为灵壁的供奉者也会遭受巨大的反噬,我就算想成全你们,你二人也无法厮守。” 这也是为何六界那么多大能却无人敢动这个念头的原因。 凝聚灵力化作灵壁不难,难的是灵壁的供养和创造新的道法,那些大能没有这个本事,沉西也没有,从一开始,她选择的就是一条不归路,这才是这场悲剧的根源。 阳陵急忙追问道:“这个反噬严重吗?是不是只要维持灵壁就没事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办法?” 徵清摇摇头:“先前我就同你说过,种下什么因便会得什么果,沉西用这落英城百姓的魂魄和寿运来凝聚灵壁乃是逆天而行,违背了大道,如今尚且没有得到报应,不过是因为落英城大道被她篡改过,待到灵壁破碎之时,天道重新覆盖落英城,沉西自然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为那些被她残害过的百姓付出代价,这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劫数,可能会迟些,但一定会到,不可能规避的。” 阳陵声音微颤:“那她会怎样?” “得看天道是这么个报法了。”徵清想了想,道:“或是魂飞魄散,为这些百姓赎罪;或是百世为畜,不得好死……总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毕竟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天道不会饶过她的。” 阳陵吐出一口浊气,实在不敢去想那个场面,“这落英城的灵壁还能支撑多久?” “多则数年,少则数日,这就得看沉西的造化了。” 阳陵捏紧了拳头,屈膝朝徵清跪下,“上尊,您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对吗?求求您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保全她?” “有。” 徵清略微沉吟,“你与她成婚之后,她的业果自然也会影响到你,命理运数就会改变,如果你福泽深厚,自然能够替她分担一部分业果,保全她一条性命能够轮回。只是你本就是已死之身,这样一来,你便再无轮回的机会了,相当于是一命换一命。” “多谢上尊成全。”阳陵俯身一拜,“上尊心慈,若是此番阳陵回不来了,还请您代为想冥王殿下传个话,求他不计较我所犯下的罪孽,引沉西入轮回道,来世有段好姻缘,莫再生在帝王家。”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徵清道,“你该知道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你,若是你执意如此,只怕对她来说是更大的伤害。” 阳陵轻轻笑了笑,神色无奈,却分明带了几分苦涩,“上尊也知道,若非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误入歧途,做下这么多的错事,一切既然因我而起,自然也要由我来结。” 徵清见他执意如此,只得作罢,轻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做了这么多都是因为你,而你最后却要为她牺牲自己,或许便是她最大的惩罚。 只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这落英城内有许多被炼化的生魂,我会请紫炎帝君来引渡他们,助他们入轮回,还有那些魂魄残缺的百姓,在灵壁被毁后也需要及时安神补魄,所以,你的时间不多了。” “无论如何,都多谢上尊了。”阳陵朝徵清又是一拜,“请上尊一定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再动手,也算是……成全我与她这数百年的执念。” 徵清颔首,“去,答应你的,我自会做到。” 阳陵得了徵清的保证,这才转身朝花厅走去,只是,心情终归不再同先前一般轻快愉悦了。 第78章 大婚之礼 眼看吉时已近,可阳陵一直没找到,墨竹正担心自家主子待会儿知道了此事会着急,猛然间看见他从廊院走来,赶紧上前问道:“阳陵将军,您这是去了何处?”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恶劣,她又补充道:“巳初已到,该去接小姐入花厅拜堂成婚了,切莫耽误了时辰!” 阳陵将手中的小盒子扬了扬,解释道:“你放心,我与阿樱所思所想别无二致,此事为她所盼,亦是我心中所念,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自然不舍得耽误半分,只是方才去给她备个小东西,所以稍迟了些,这便去迎她。” 墨竹见状,知道此事是自己多心了,主上和阳陵将军那是数百年的情谊,当初二人心意相通却未能相守,如今好不容易重逢,阳陵将军自然比自己这个下人上心。 同时她也暗自庆幸刚刚没有上报主上,害得主上担心,便道:“既然如此,不如我替您转交这个礼物?您赶紧去将花帽戴上,对了,还有牵红!牵红放在花厅,您得带着牵红去接小姐。” “不必了,我亲自给她。”阳陵拒绝了墨竹的好意,疑惑道:“牵红是什么?” 墨竹见阳陵什么都不清楚,急得一个头两个大,“牵红就是一截红绸缎,中间扎成朵大花儿的那个!寓意新人长长久久,是个好兆头。待会儿到了小姐的院子里,您就把牵红的另一头交给小姐,然后带着她去花厅。” “好。”阳陵颔首,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将花帽戴上,又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这才去花厅取了那截红绸,往沉西的屋子走去。 阳陵知道,以沉西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他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她,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哪怕这婚不结了,她也不会再一次与他分开。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沉西知道! 阳陵将所有的情绪小心的掩藏起来,这才敢踏入沉西所在的院子里。 “姑爷来啦!” “姑爷来啦!” 见着阳陵,院中几位女眷高兴地将他围在中间,“想进院子,可是要给红封包的!” 这些小事,墨竹自然是早早准备好了,散了不少红封包后,才终于进了院子。 本以为还得花上一番功夫才能见到沉西,却不想刚进院子便听见屋内传出几个丫鬟的着急的声音来,“小姐!姑爷还没过开门这一关呢,您怎么这么着急呀!” “盖头!小姐,盖头!”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打开了,一身凤冠霞帔的沉西走了出来,却在见到阳陵的那一刻停住了步子。 如火一般艳丽的衣裳衬得人比花娇,俏生生胜三月春樱,霎时撞进了阳陵的心坎里。 一路走来,阳陵握着手中的红绸总觉得颇不真实,直到这一刻,见到了一身婚服的沉西,这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小心些。” 见沉西摇摇晃晃的,他赶紧上前一步伸手将沉西扶稳,再开口时,声音却不自觉沙哑了几分,“阿樱,我来娶你了。” 沉西听出阳陵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微微翘起唇角,“已等你许久了,再迟些的话,我可就不嫁你了。” 阳陵闻言,握住沉西的手低头一吻,声音低柔:“若你不嫁我,那我嫁你可好?做你的驸马也好,做你的新姑爷也罢,一生只你一人,生死相随,祸福相依。” “呆子!哪有你这样耍无赖的?堂堂将军,竟然学得如此油嘴滑舌!” 沉西娇喝一声,心中却甜蜜无比,“今日大婚,你动作还不快些?小心误了及时” “是是是,是我的错,让公主殿下久等了!” 阳陵含笑,一边赔礼道歉,一边将一个小盒子递给沉西,“这是微臣给殿下的聘礼,虽说寒酸了些,但已经是臣的全副身家,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沉西也不看是什么,喜滋滋将那小盒子收下,乐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那本公主就勉强原谅你!” 这两人浓情蜜意,一旁的墨竹却是看不下去了,小声催促道:“小姐,姑爷,你们要是再磨蹭的话,可就过了吉时了!” 闻言,阳陵与沉西皆是一笑,丫鬟这才替沉西盖上了盖头,二人分别牵着红绸的两头一步步往花厅而去。 沉西小小声道:“你可要把我牵好了,若是磕着碰着了,要你好看!” 阳陵见她如初见时一般,娇蛮可人,不再怀着心事,自是乐得捧着,干脆将牵红弃了,亲自扶着。 小路蜿蜒,二人互相搀扶而行,倒是得出几分趣味来。 “来了来了,新郎新娘来了!” 二人一走近,花厅便热闹起来,司仪赶紧让人点了炮仗,燃了花厅内案上的龙凤对烛,然后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花厅内,宾客聚集,案上红烛燃得噼啪作响,烛光将墙壁上粘贴的囍字照得越发红艳。 二人入了花厅,并肩而立,礼乐渐起,司仪便高声唱道: “一拜天地,三生石上姻缘篆;” “二拜高堂,月老树下把线牵;” “夫妻对拜,子孙绕膝福满堂!” 三拜拜过,众宾客皆欢,掌声如雷,喜庆万分。 “礼成!” 随着司仪的一声高呼,众人也纷纷随之欢呼起来。 阳陵不自觉握紧了沉西的手,看着眼前一身喜服的沉西,心中的欢喜抑不住的漫出来,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事之人打趣道:“呀,新郎官这是高兴得昏头了不成,还不带新娘子入洞房!” “入洞房!入洞房!” “入洞房!” 不知是谁嚷了这么一声,其他人也跟着开始起哄,一群人于是簇拥着二人一路到了婚房门口,看着沉西入了婚房后这才作罢,转而将阳陵拖走喝酒去了。 酒过三巡,宾客齐欢,阳陵这才得以脱身,去了婚房之中。 婚房布置得也十分喜庆,红的门帘儿,红的幔帐,红的被子,红的烛,红的囍字,满眼都是喜庆的红色。 阳陵轻轻掀开了盖头,然后在沉西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阿樱,你终于成了我的妻了。” 如此,我便也能放心了。 沉西小鼻子一皱,凶巴巴道,“阳陵,往后你可再也逃不掉了,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也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不许看别的女子一眼!” 阳陵忍不住低笑:“夫人教训的是。” “谁、谁是你夫人了!” 沉西被他亲昵的语气闹得害起羞来,一时间双颊酡红,像是晕了一层胭脂似的。 阳陵轻轻一笑,不再逗弄她,转身倒了合卺酒来,“喝了这杯合卺酒,这才算是礼成了。” 二人交杯而饮,清酒下肚,沉西却只觉飘飘然,靠在阳陵身上半点力气也无,渐渐睡了过去。 阳陵看着沉西安静的睡颜,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公主,来世定要幸福安康。” 第79章 阴兵围城 宋府内热闹无比,喜庆非凡,可落英城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城外官道上,行人往来密集,本是晴空万里,却霎时变了天色。 只见一片乌云自天边席卷而来,绵延千里,遮天蔽日,像是忽然间便到了夜里一般。 一个赶车的车夫发觉不对,抬头看向前一刻尚且晴朗的天气,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乌云密布,难不成要下雨了?” 车内之人闻言,掀开帘子探出个脑袋来抬头望天,见乌云盖顶,亦觉十分惊奇:“虽说清明时节雨水多些也是正常,可这天也变得太快了些……”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一声低喝蓦然响起,“阴兵过境,生人回避!” 这声音凭空出现,像是来自地狱一般,又低又冷,带着几分阴邪,让人心生惧意。 紧接着,狂风呼啸,沙尘漫天,黑雾滚滚,似有千军万马于烟尘之中飞驰而来,夹杂着不属于这凡世的阴冷和肃杀。 往来行人来不及看清那副可怕的场景,便被这般可怖的气势吓得纷纷逃窜,赶紧避开了那股子邪气的阴风。 而这,正是奉命前来捉拿阳陵的阴兵。 众阴兵行至落英城,却发现前方有一灵壁挡路,无法前行,当下便打算合力击溃灵壁,强行入内。 灵壁若破,沉西遭受反噬,那婚礼可就办不成了! 徵清见势不好,出了落英城的灵壁,在众阴兵面前现出身来:“诸位且慢。” 为首的阴差执了一柄青铜长剑指向徵清,冷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我们的去路!岂不知阴兵办事,尔等宵小皆需回避吗!” “哦?” 徵清闻言轻笑一声,“倒是不知何时,本尊也算作是宵小了!” 说完,她心念一动,将自己的原形在身后投出一个虚影。 展翅欲飞的银色九尾灵凤昂首望天,翎羽上还细碎的铺着一层银光,高贵非常。 “银色九尾灵凤!”那阴差见了徵清身后的虚影,想起这代表着什么之后,大惊失色道,“难道您是徵清上尊?!” 阴差身边一个手下见他这么轻易便被吓着了,低声劝道:“老大,都说徵清上尊避世多年,极少在六界走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你看她身上既无神光又无神威,怎么可能是徵清上尊,你不要被她骗了,说不定这就是那厉鬼一个唬人的手段罢了!” “闭嘴,你懂什么!徵清上尊乃是六界唯一一只银色九尾灵凤,法力高强,岂是什么人都能冒充的!” 为首的阴差冷斥那手下一番,转过身来,带着所有人屈膝朝徵清跪下,“小的不知上尊身份,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上尊勿怪!” 阴兵足有万人,一声令下便齐刷刷朝徵清跪下,甲胄摩擦的声音清脆入耳,倒是十分震撼。 徵清见他识趣,倒也懒得计较这么点小事,直接问道:“可是郁夷派你们来的?” 阴差见徵清如此宽容,并没有追究他方才的失礼,这才松了一口气,如实答道:“回上尊,确是冥王殿下命我等来此的,为的是捉拿一名枉死城逃出的厉鬼。” 徵清想了想,道:“那厉鬼我见过了,他不会跑的,你们来的正好,我这里倒是刚好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去做。” “可是……” 阴差有些为难,“不是我等不愿助上尊一臂之力,只是我等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敢违抗殿下的命令,还请上尊勿要为难我等!” 徵清不甚在意道:“我与你们家殿下也算有些交情,此事你只管听我的吩咐去做,若是他怪罪下来,后果自然由我担着,怕什么。” 心道:你们家殿下才不想抓他回去呢,只怕他这回能逃出来都是你们家殿下一路放水的结果,否则的话,就算再凶狠的鬼,也不可能区区三百年修为就能将东方鬼帝二人都打伤,逃出鬼门关去,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再者说,若阳陵真有那个本事,也轮不到你们这几个虾兵蟹将的来擒他,这不是上赶着往他嘴里送菜,助他增长修为么! 阴差也想起,出发前冥王殿下曾交代过他,此行不必走得太快,也不用着急将那厉鬼擒回,既然如此,倒不如就依徵清上尊所言,替她办几件差事,不仅能卖上尊一个面子,冥王殿下交代的事情也不会办砸,岂非两全其美? 一番计较,阴差心中已有答案,于是朝徵清抱拳行礼,“既然如此,我等愿意听从上尊差遣。” “如此甚好。” 徵清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 “这落英城内有许多生魂以及被炼化的魂魄,我并不知道他们如今是什么情况,但他们受灵壁约束当下无法离开落英城,若是落英城灵壁溃散,他们没了束缚,一定会四下逃窜,影响到周围的地界。 你们要做的便是沿着灵璧将整个落英城围起来,将那些逃窜的魂魄尽数收服,一个也不许放走。” 阴差听完,得意道:“不过是小事一桩!一定给您办妥了,一缕魂魄都不会放出去!” 徵清见他们似乎没放在心上,沉声叮嘱道:“他们其中有些魂魄尚且余有还阳之气,万万不可伤了他们,否则,影响到还阳的话,那可就是大罪过了,你们身为冥府之人,应该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待会儿下手一定轻些,若是伤着那些魂魄,我唯你们是问!” “谨遵上尊教诲。”阴差点点头,倒是不像方才那般心浮气躁,“上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徵清想了想,道:“倒是还有一事,这落英城有个阵法,阵眼便是城中的天神庙,这阵法十分蹊跷,且有不少神仙被困其中,你点几个人先跟我去将阵法毁了。” 阴差闻言,立刻点了几个修为高些的阴兵给徵清,然后带人沿着落英城外围将整个落英城围拢起来,等着灵壁破碎。 徵清捏了个诀丢在那几个阴兵身上,道:“跟紧了。” 因为翎羽的缘故,这灵壁对她不起作用,只要这几个阴兵跟她一起进来便不会被拦在外面了。 本来徵清还在苦恼等到灵壁破碎之后,这么多的魂魄该如何聚集在一起,总不能让紫炎帝君来了,一个个去抓来引渡? 谁知正在发愁的时候,解决的办法就送上门来了,简直就是一瞌睡便有人送枕头。 阴兵对魂魄有着天然的威慑力,而且阴兵数量庞大,有他们在,这落英城就算有再多的魂魄都不用担心了。 让阴兵们去天神庙附近待命之后,徵清便准备去宋府再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末浛,顺道看看阳陵那儿的情况如何。 她本就不是专精占卜掐算之术,这落英城大道不同,掐算起来更是艰难,根本算不出末浛在何处,也不知他现下情况如何,实在是让人担忧。 第80章 迷糊小仙 宋府之中,宾客皆在前院吃酒,行酒令划酒拳的不在少数,极是热闹。先前徵清已经找过前院了,如今觉得嘈杂,便干脆闭了听觉,直接往后院走去。 “上尊!” 墙角,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朝她喊道:“上尊!” 这人正是末浛。 他喊了三两声,谁知徵清全然听不见,只顾一路朝内走。 末浛急得不行,只能冲上前去准备拦下她,可这还没靠近,便整个人被一股法力掀起倒飞出去,生生砸在了院墙上。 “哎哟!” 末浛直将厚厚的院墙砸出几条裂缝来,然后“哐”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惊起一地灰尘,疼得鼻子眼睛都皱到了一起。 “上尊,你这是做什么!是我啊!哎哟!” 徵清这才发现,方才光顾着想事情,竟没注意来人是末浛,下意识便出了手,歉然一笑,赶紧上前查看他的情况,“方才前院太吵,我便将听觉封了,所以才没听见你的声音,不小心误伤了你……你没事?” 末浛躺在地上哭号不已,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被那个女魔头抓走这么多天,你不来寻我也就罢了,好不容易逃出来见着你,怎的还对我下这般狠手!” 末浛再不济也是神仙,这么一摔还不至于让有个什么好歹,只是有些吃痛罢了,但他不是被别人摔的,是被徵清摔的,自然就有些闹小性子,故意赖在地上叫唤。 徵清只得哄道:“好好好,是我的错,下次绝对不会了,你伤着哪里没有?” “知道错了就好!”末浛轻哼一声,这才站起来,龇牙咧嘴地开始清理身上的灰尘,看起来倒是胳膊腿儿齐全,没哪受伤的。 看着末浛整个人蓬头垢面,还有那因为疼痛而越发扭曲的面容,徵清颇有些担忧。 原本是个清清秀秀的小文神,这不过是跟她出门一遭,应该不会叫他言行举止都变了?怎么现下这般不注意自己的仪态了? 此时末浛若是知道徵清这会儿竟然在嫌弃他的仪态,指不定得气得咬她几口解气。 这时,几个下人闻声而来,见那墙壁竟然无端出现了裂痕,被吓了一跳,好在徵清及时捏了隐身诀,二人这才没有被发现。 因为动静不小,又是在这样的关头,就连墨竹也被惊动了,看到现场的情况后,她也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下人老老实实回道:“我们也不知道啊,都在吃酒呢,忽然就听见这里发出一声巨响,过来一看就这样了。” 墨竹冷声道:马上把这里收拾好,今天可是小姐的大日子,出了什么岔子的话,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 几个下人被训斥了一通,赶紧拿了扫把来清扫尘灰,会粉墙的则安排着修补墙缝。 末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上尊,你看这……” 这毕竟跟他有关,倒叫这些人遭受了牵连,真是罪过。 徵清暗暗朝几人道了句抱歉,然后悄悄用法力将那墙体修补好。 见这么快便补好了墙,扫地那个小厮拍了拍补墙那人,夸赞道:“诶,你小子可以啊,最近这功夫那是越来越纯熟了,都看不出来那儿坏了!既然弄好了,那咱继续喝酒去!” 补墙那个小厮直到被拉走时尚且一脸茫然,“我……” 我这还没开始啊!我说这是它自己长好的,你信吗? 见这些人都离开了,徵清这才将末浛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确认他除了看起来狼狈些,其实并没有受伤,不由得疑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沉西会那么好心? 末浛一脸受伤,夸张地捂着胸口喊道,“上尊!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希望我活着回来,还是说要看见我缺胳膊少腿才满意?” “我没有开玩笑。” 徵清严肃道:“沉西要拿我祭祀灵壁,却又担心打不过我,所以才会拿你做人质,只要我一日不死,她便不会放了你。更何况,我逃出聚灵阵她是知道的,她也定然能猜到我出来后会来找她的麻烦,那她更得好好利用你了,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了你?还是说她给你下了什么禁制?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末浛摇了摇头,嘿嘿笑道:“上尊你想多啦!她将我掳走之后便囚在后院,本来是看得很严,但这几日忙着准备大婚,无暇顾及我,所以我这才悄悄用你给我的法器逃了出来!” 见他一脸骄傲,就差腆着脸让徵清夸他了,徵清不禁好笑,也彻底放下心来,“行行行,这回算你机灵。既然没事的话,便跟我去找个人,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也该去和青帝汇合了。” 璃火鬼凤的事还没解决,如今又横生了这么多枝节,再不解决这些麻烦事的话,待到璃火鬼凤现世时,她岂不是两头顾不过来? “上尊,你这是要找什么人?怎么还一直往内走?” 见徵清一路寻着到了婚房门口,还施法迷晕了附近的凡人,末浛忍不住道:“上尊,你该不会是想绑架跟沉西大婚的那个人,好趁机要挟她!” 见徵清不说话,末浛以为自己猜中了,一把扯住徵清的袖子,惊恐道:“咱是正经神仙,不比沉西那种自封的劳什子天神,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咱可不能做啊!会遭天谴的!” 徵清偏头看了他一眼,简直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都长了些什么,“我何时说过我要绑架她的夫婿了?我像是那种人吗?” “啊,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看你气势汹汹地就往内走,还以为你是要以牙还牙呢。” 末浛讪讪一笑,可刚将徵清的袖子撒开,一口气还没松完便看见一身婚服的阳陵从婚房内走了出来,见着他们二人也不觉得奇怪。 徵清朝屋内看了一眼,问道:“都处理好了?” 阳陵点点头,“是,走。” 末浛瞪大眼睛,那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进不出,险些将自己憋死。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指着阳陵道:“上尊,这人怎么穿着婚服?他该不会是沉西的夫君?!” 徵清有些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末浛看着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徵清,一时语塞:“……” 内心却在呐喊:作孽啊,虽说沉西干得事儿委实叫人恨的牙痒痒,可这新婚之日弄走人家的夫君,是不是太缺德了些?万一待会儿沉西恼羞成怒,要杀了落英城内的百姓泄愤咋办?万一要把他们都拿来祭祀灵壁咋办,天呐! 徵清见末浛呆呆的,以为他是害怕阳陵,便解释道:“放心,他是自己人,待会儿你跟紧他,他会保护你的。” 末浛闻言,更担忧了。 第81章 破坏灵阵 阳陵不放心地问道:“上尊,你给的药我已经让她服下了,阵法也已经按你说的设好,待会儿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徵清点头应道:“放心,那是我亲自炼的药,就算是天帝吃了也扛不住;阵法则是由赤霄帝君所创,她解不开的。” “那就好。”阳陵点点头,不再开口。 寥寥数语,却让末浛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上尊竟然是这样的人!竟然让沉西的夫君在新婚之日给她喂药,还设下阵法,被心爱之人算计,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啊! 虽然这沉西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样做不会让人觉得他们神界之人喜欢用阴谋诡计吗? 可末浛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他知道徵清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他也看得出来,这个鬼的修为虽然不高,可身上的戾气却十分深重,让他觉得很是不适,想必不是个善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暂且按捺下来。 三人于是一同到了天神庙。 天神庙前,阴兵们已经等了许久,只是,他们谁都没敢挪动半步,一直老老实实地等着。 等到徵清带着末浛和阳陵走进天神庙内,阴兵这才立即跟着走了进去。 进入正殿看见那神像后,末浛猛然发现这个阳陵竟然长得与那天神神像一模一样,吃惊不已,指着阳陵抖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这?上尊?” 徵清这时候忙着破除阵法的事,却是已经没工夫理会他的疑惑了,她朝阴兵们道:“你们几个待会随我入阵,若能将压阵的神仙救下来自是最好,如若救不下……” 说到这里,徵清顿了顿,“至少也要将骸骨带出来,归葬神冢。” 神仙羽化,法身和神魂都会消亡,不会留下任何东西;可若是被强行毁掉神魂而亡,那么他们的身躯是能够保留到他们寿元将近时才消散的。所以,神界便设立了神冢专门来供奉神骨。 说完,徵清打了一记法力在神像身上,利用翎羽的特性强行将阵法撕开一道裂口,然后带着阴兵一同进入了阵法之中。 临走时对阳陵道:“灵阵被毁,只怕这天神庙也难以保全,你照顾好他。” 末浛本也想跟上去,可徵清根本没给他机会,只瞬间便带着阴们消失不见了,将他忽略了个彻底。 “哎……这真是的,我好歹也能帮上点忙啊,怎么都不等我。” 末浛悻悻地收回手,也只得依照徵清先前的交代跟阳陵一起等着。 闲得无聊,他四下看了看,忽觉徵清不在的时候,这天神庙甚是阴森可怖,便想找一旁的阳陵搭搭话,缓解缓解这种阴冷的气氛。谁知,末浛一回头便看见阳陵摆出一副和神像一模一样的表情盯着他,再配上那一身的阴冷之气,直吓得他毛骨悚然,魂都险些要被吓没了。 “啊——你干什么!” 阳陵见末浛反应如此之大,颇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就是一时兴起想照着这个神像学学样子而已,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 末浛看得出阳陵不好招惹,待会遇到危险可能还要靠他保护自己,也不明着抱怨,只能木着脸挪远了两步,强撑着道:“你要学样子什么我不管,你别对着我就行了,怪瘆人的。” 阳陵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依言转了个方向,背末浛继续盯着那神像出神。 阳陵其实,只是想知道沉西做这尊神像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罢了。如今他知道了,这是他当初得胜归来,在大殿上求娶她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阳陵刚下战场,一路马不停蹄的回京复命,就是想早些见到沉西,生怕出征久了让她担心,所以当时的阳陵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英武不凡,威风凛凛,可眼底却有一丝疲态和抑制不住的欣喜。 这尊神像虽然不够生动,但确实是出征回来的他不假。那时候的事,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只是没想到,她也一直记到了今日。 阳陵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中好像闷闷的。 今日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阳陵这么个人了,也不知道来世的沉西又会为谁喜,为谁悲,为谁着红妆? 许是因为阳陵身上沾染的戾气重,末浛总觉得他阴森森的,就算撇开头看不见也总感觉后背发凉。 虽然末浛此刻表面上看起来到还算镇静,可他的内心却在疯狂地大喊:上尊!你快回来,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却说徵清等人进入阵中之后,那些阴兵便立刻循着方位到了每个神仙所在之处,随时准备营救,她这才动手,开始破坏阵法。 阵眼就是那尊鬼塑,只要将鬼塑毁掉,这阵法自然也就毁了。只是沉西在鬼塑上施了法,要想毁掉还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做得到的,只能强行用法术破坏沉西留下的法术,然后再用绝音剑削去鬼塑。 阵内徵清斗法不停,阵外的天神庙也随之震动起来。 随着鬼塑被徵清一点点削去,这震荡也越发强烈起来,竟是让人感觉整个大殿都在晃动,像是要倒塌一般。 阳陵四下看了看,发觉不对:“不好,阵法一破,这天神庙怕是要塌了,我们先出去避一避!” 末浛看了一眼神像的位置,有些担心,“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上尊怎么办?还有那些阴兵,他们还没有出来!” 阳陵劝道:“上尊法力高强定会没事的,我们还是先管好自己,莫要给上尊添麻烦。眼看这大殿就要塌了,虽然不至于砸死我们,但也没必要白白在这里挨砸?” 末浛觉得他说的有理,也只好跟着退出了天神庙,退到了空旷一些的街道上等候。 这时,无端起了一阵大风,檐角的风铃响个不停,街上的行人也被卷起的风沙迷了眼,一些摊子上轻巧的货物更是直接被风吹走了,急得摊主大骂。 大风刮过,天上渐渐聚了一大片浓厚的乌云,正覆盖在天神庙上方,且还在慢慢从四面八方蔓延。 不知是谁发现了异样,指着天神庙的方向大喊:“大家快看啊,这是怎么回事?” “真是起了怪了,那乌云怎么就聚在天神庙上方,旁的地方都没有呢?” “我听说业国那边最近发生了异象,干旱绵延百里,粮食颗粒无收,该不会是灾难要出现在南国了,这是天神在保佑我们?” “很有可能,咱们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不知不觉便被带偏了想法,赶紧朝天神庙聚拢,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82章 天神显灵 天神庙的庙祝也以为是天神发怒,不仅没有逃跑,还集结了所有的弟子和当下在庙中上香的信徒齐聚正殿内上香祷告,那些前去天神庙查看情况的人就更加确定了,这一定是天神在保佑他们,纷纷加入其中,开始上香祷告,祈求天神庇佑。 很快,天神发怒的说法,便在整个落英城传开了,但凡信奉天神的人都赶紧朝天神庙赶去,想要点上一支香求天神保护他们。 末浛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送死吗?既然都发现了不对劲,为何还不从天神庙中出来?若是天神庙在此刻坍塌,那些人岂不是不死也要半残!” 阳陵看着那些人越聚越多,皱紧了眉头,“赶往天神庙的人还在增多,若真塌了,只怕伤亡惨重,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从天神庙中撤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否则会怎样阳陵没说,可他没说出口的末浛却清楚得很。 天神庙坍塌是徵清所为,若是这些人因此而丧命,那么便会尽数算在徵清的身上,到时候她背负了这上百条人命,要偿还的业果,可就不是一点点了,或许就因为这么一次意外,便会毁了徵清登临圣道的机会! 末浛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忽然间他灵光一闪,转头看着阳陵道:“这现成的办法不就在这儿嘛!” 察觉到末浛的不怀好意,阳陵警惕地退开几步,“你想做什么?” 末浛拍了拍阳陵的肩膀,“别害怕嘛,我有个办法!你与那神像一模一样,只要假装天神显灵,那些人必定会听你的!” 阳陵皱着眉头思忖片刻,点头道:“也好,想来如今怎么说他们都不会听了,倒不如试试你这法子。” 说干就干,阳陵悄悄捏着隐身诀混入人群中,往天神庙而去。末浛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靠你啦!” 阳陵一路摸到正殿,正准备现身,又担心自己这一身婚服不太妥当,于是施法召出一阵青烟来。 烟雾袅袅,萦绕在神像周围,阳陵顺势出现,借着烟雾隐了身躯,只让人隐约看得清他的面容,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庙祝见状,激动地大喊,“你们看,天神显灵了!天神显灵了!” 众人抬头一看,发现果然如此,皆激动起来,纷纷开始朝着神像磕头,喊着求天神保护,脑袋不知道疼似的“哐哐”嗑在地上,场面十分震撼。 末浛远远望着这一幕,简直要给阳陵拍手叫好,好家伙,这糊弄人的本事是跟谁学的?这般轻易便叫这些人信了?真厉害! 阳陵刻意压低了声音,将尾音拖长,显得神秘悠远:“本神缘法已尽,尔等速速退出此地,勿要逗留,各自归家罢!”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愤怒。 “天神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平日我们也没少给您上供,该有的礼数也都给到了最高,如今灾难将至,您难道就这么抽身离开,不管我们了吗!” “天神大人,您最是心善,平素有求必应,为何忽然就不庇护我们了!” “就是,为何说不管就不管,白瞎了我那么多的香油钱!” “天神大人,大家都知道,业国那边出了事情,可您不能到这样紧要的关头就撒手不管呀!咱们的身家性命可全指望您了,这些年一直都受您的庇护,您怎么能这样呢?” 庙祝见众人的言词越发激进无礼,赶紧朝阳陵磕头,“天神大人,他们也是一时心急这才出言无状,还请天神大人恕罪!不过,您说的缘法已尽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吗?” 阳陵想解释,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只要灵壁被毁,此地也就不再是沉西的领域,她就算有心想护着这些人也做不到了。 “吾言尽于此,尔等且退散罢!” 话音一落,青烟消散,神像上的金光也渐渐淡了。 庙祝见天神不肯答应,撕心裂肺地大喊:“天神大人!您不能不管我们啊!我们都是您最忠诚的信徒!” “不会的不会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商口中念念有词,“天神大人最是灵验,他不会不管我们的,只要我们一直求他,他一定会被我们的诚信所感动,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说着,他一边磕头,一边祈求天神保佑,像是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有个人却已经心冷了,眸光锐利地看着那神像,“平日里咱们给了他那么多供奉,信他敬他,可现在呢?竟然就这样不管我们了,什么劳什子天神!” 言罢,他站起身来便走,还踹翻了门口一个香炉。 他这一走,带动了不少人,有的经过那富商时还会唾上一口,“还求什么!他都不管我们了,你今天就算是磕破了脑袋也不会有用的!” “走走!留在这里也没用了!你就是跪死,也不会有人管你的!” 没多久,人便走了大半,还剩下小部分人跪在殿内。 那庙祝也依旧坚持着祈祷,带着弟子们对着神像念经,只是口中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听不出读的到底是哪本经。 很快又走了一个。 那人临走时颇为不忿地道:“他都已经不管我们了,你们这些人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答道:“即便天神大人舍我们而去,我们也应该感谢他,它庇护了我们这么多年,替我们挡下了这么多的灾祸,若是没有他,如今我的家中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愿意相信他,哪怕他不再保护我们了,我也会一直为他焚香祈祷。” 那人听完,摇了摇头,评价道:“真是个傻子。”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末浛与阳陵二人看着眼前这一幕,说不清是喜是悲。 沉西虽然利用了他们,可也确实替他们做了很多事情,大到护他们性命无虞,小到鸡毛蒜皮的事情,但凡有人所求,沉西从未失信,如今不过一句缘尽便叫他们把往日的事情都忘却了,只剩下求而不得的愤怒、不满。 其实原来他们也是这样生活着的,只是沉西给他们的太多了,如今忽然便宣布再也不会给他们任何东西,再也不会保护他们,这些人有了心里落差,自然就不干了。 就好像你每天给一个乞丐十文钱,有一天你不给了,他反倒指责起你来,可其实,给不给是你的自由。 沉西如今不庇护他们,也是沉西的自由,寺庙里那些香火不过是沉西替他们实现愿望的报酬罢了,从来没有谁对不起谁一说。 阳陵叹了口气,“说到底,人性如此,无怪乎他们糊涂,只是这剩下的人怎么办?” 第83章 人性如此 二人一时间都没了主意,可既然他们不肯走,那也就只能护着了!不然的话,眼睁睁看着那屋脊房梁掉下来把他们砸死却袖手旁观,委实太过残忍了些。 于是末浛和阳陵也只好跟着站在了殿内,准备等到天神庙坍塌时出手救下他们。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天神庙的地上很快出现了裂缝,好端端的墙体突然就裂了,梁柱折成两截,檐瓦尽碎……原本富丽堂皇的庙宇瞬间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这是怎么回事!” “这天神庙要塌了,大家快跑!” 很快,大殿内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站起身来朝外跑去,就连那庙祝也被弟子搀了起来,拖着往外跑。 可是早已来不及了。 正殿本就在天神庙的中央,一发生坍塌自然是最难跑出去的,更何况他们早已错过了最佳逃命的机会,门口那些青石板早已尽数断裂,地面生出裂纹,深深凹陷下去,连落脚之地都没有,就算他们想跑也没处可逃,只能被困在殿内。 一个妇人绝望地扶着墙壁哭道:“我们早该听天神大人的话离开这里的,那样的话也不会被困在这里等死了,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时,有人爆发了,指着神像便开始大骂:“什么狗屁天神大人,如今我们死在他眼皮底下都不管,白瞎了我们这么信任他!” 此话一出,末浛明显感觉到身边的阳陵脸色沉了几分,联想到他和沉西的关系后,生怕他在这样的关头与这些凡人置气,赶紧劝道:“这些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什么都不懂,你又何必跟他们计较!方才你也说了,人性如此,与他们计较又有什么用呢!” 阳陵皱紧了眉头没说话,但也没再露出想动手的意思,让末浛松了一口气。 “闭嘴!” 那庙祝闻言气得发抖,“你竟敢辱骂天神大人!” “就骂怎么了!” 那人不仅没有住嘴,反而越发激动起来,冲上前去抓住一个摆放着贡品的果盘便砸在神像身上,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们如今都要死在这里了,你还信他!什么天神!不过是危机当头便不管我们的小人罢了!” 果盘砸在神像身上的时候,末浛被惊得一抖,生怕阳陵一时冲动收了法力,将这些人砸死,赶紧劝道:“冷静!冷静!” 阳陵冷冷道:“沉西虽然有过,但从未对不起他们,若非这些人贪心不足,愿意用自己的寿运和魂魄作为交换,沉西又怎么可能生夺!” 就在这时,先前说话的那个老实人忽然冲上前拦住那人,指着他的鼻子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整个天神庙都塌了,唯独我们这里没事吗?这就是天神大人在保护我们!你要是对天神大人不满,自己出去送死便是,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冒犯天神大人!” 经他这一提醒,众人这才发现,这里似乎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虽然也在摇晃,但房梁并没有塌下来,屋顶也没有坏。 阳陵见有人替沉西说话,这才稍稍解了气,末浛也终于放下心来。 庙祝念了一声什么,又重新对着神像跪下了,老实人便也跟着庙祝一同跪下,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再次开始祈祷,只有先前那个发飙的男人后知后觉,无地自容。 聚灵阵很快被毁,无数的灵体从阵中窜了出来,好在徵清先前已经用阵法困住了很多,让阴兵们暂且先将他们收在法器里,这才不至于每一个都要去捉。 等她回到天神庙,这才发现天神庙除了正殿以外,已经全部塌了。而正殿之所以能暂且保全,不过是因为阳陵和末浛二人在苦苦支撑罢了。 “辛苦你们了。” 徵清动手时虽然猜到天神庙会受到影响,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肯离开天神庙,若非阳陵和沉西在这里,只怕这些人真要命丧于此了。 末浛生怕再拖下去这些人又闹什么幺蛾子,惹得阳陵生气做出什么事来,道:“上尊,你赶紧让这些人离开,我们快支持不住了!” 徵清点点头,施法稳住天神庙的梁柱不塌下来,然后又让一条通往寺庙外的路恢复了原样,以便这些人逃生。 先前发飙的那个人因为羞愧得无地自容,便只能远离众人坐着,却正好发现了那条渐渐出现的安全小道,一时间欣喜若狂。 “你们看,真的是天神在保护我们,天神大人还是眷顾我们的……” 他转身朝神像磕了三个头,然后立刻站起身从那小道上跑了出去。 众人见真的出现了这样一条路,自然对天神感恩戴德一番后也赶紧离开了,庙祝也被弟子搀扶着安全离开了天神庙。 见众人都平安离开,徵清道:“行了,我们也走,没了灵力支持,灵壁很快就会消散,天道恢复之时,便是此间道法溃散之际,那些魂魄也会受到影响,需得尽快将他们收了才是。” 末浛应了,跟在徵清后出了天神庙。 阳陵没说话,默默收了手跟着一起离开。 末浛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被乌云遮盖的天空,颇有些惆怅,“这落英城这么大,那些魂魄要躲起来多简单呐!咱们该怎么找?” 徵清看向阳陵:“他们就算被沉西炼化,也还是魂魄,你本是厉鬼,又有三百多年的修为,他们自然会臣服于你,不敢造次,此事便交给你了,你带着那些阴兵去将所有的魂魄收入法器之中,我已经知会了紫炎帝君来此引渡他们,去往冥界轮回,你动作快些。” “好。”阳陵点点头,对此并无异议,很快便带着阴兵一同离开了。 末浛这会儿终于得了机会,赶紧问道:“上尊,那阳陵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与沉西的神像一模一样?他又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呢?” 见他一副后怕的样子,徵清不由得好笑,“怎么,他欺负你了?” 末浛摇摇头,“这倒没有,就是觉得他挺奇怪的。” 徵清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不过是造化弄人啊。” 天下那么多有情人,终能成眷属的却不多,阳陵和沉西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对罢了。 灵壁被毁,沉西会遭受反噬,永世不得超生,但如今她已经与阳陵成婚,阳陵与她夫妻一体,这份因果阳陵也会牵涉进来。想要保全沉西,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身上屏蔽天机,让所有的因果都落在阳陵身上,先前徵清吩咐阳陵设的法阵就是这个作用。 只不过,就算阳陵替她担下因果,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仍旧会遭到反噬就是了,而徵清要做的,就是替沉西护法,挡下部分反噬之力,保全她的三魂七魄,然后送她入轮回。 第84章 生死相随 天神庙坍塌的事情很快传开,恐慌迅速席卷了整个落英城,百姓人人自危,觉得失去了依仗,大部分人都想着逃离此处,却发现城门怎么也打不开,他们怎么也出不去,一时间,落英城内开始乱了起来。 原是徵清念及他们身上的魂魄有损,担心他们死后无法入轮回道,想让紫炎帝君也替他们补一补魂魄,这才命阴兵锁了城门,却没想到将他们吓成这样。 徵清担心待会儿他们在城中乱跑被伤着,索性施了个法术,将整座城的人催眠,让他们各自回到家中安睡,也好方便待会儿为他们修补魂魄。 就在徵清准备去宋府替沉西护法的时候,灵壁忽然间便溃散了。 灵壁一散,此内大道也逐渐消弭,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天道再一次覆盖了这座城池,道韵再起,一切都在慢慢恢复原样。 “怎么会这样!” 徵清拧起眉头,迅速捏了个诀赶到宋府沉西的婚房,却发现阳陵设下的阵法早已被毁,而沉西也不知所踪。 阳陵是绝不可能骗她的,而她交给阳陵的迷药和阵法也都是靠谱的,如今看不见人,那就意味着,是沉西自己破了这个阵法……难道这灵壁忽然溃散,也是沉西所为? 末浛方才被徵清那个瞬移诀甩开了,这会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指着外头大喊:“上尊,不好了,天罚!你看,天罚!” 徵清双目微睁,赶紧走出婚房朝天上看去。 果不其然,那层层叠叠的乌云之中竟是酝酿着无穷的威力,蓝色的雷电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便会劈下来。 徵清道:“蓝色雷电,果然是天罚,看来是沉西的所作所为惹怒了天道,如今大道重新恢复,它也要惩罚沉西了!” 末浛看着天上的雷光不禁咂舌,“能降下这样恐怖的天罚,看来这沉西真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徵清见末浛这个时候还有功夫损沉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就在此等我,别乱跑。”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沉西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一部分原因是她违背天道行事,天道才会惩罚得这样重。 不过,这天罚是劈沉西的没错,可落英城还有那么多的生魂以及被沉西炼化的灵体,这要是劈下来的话,他们肯定会受到影响,天道这莫不是要将他们一起除去! 徵清虽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度人菩萨心,可这么多都是生灵,天道无情,她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灰飞烟灭。 发觉徵清话里的担忧,末浛有些坐不住了:“上尊,你将我撇下,该不会是要去救沉西?” 徵清疑惑:“有何不妥?我答应了阳陵护她周全,自会做到,何况这城中必定还有不少魂魄并未被阴兵收服,我总该做些什么的。” 末浛伸手拦下她,表情却是难得的坚定,“上尊,我知道我不该阻拦你,可是你救那些凡人也就罢了,沉西的事,还是不要插手罢?此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沉西和阳陵之间的因果,你何必要去参与呢?” 徵清望着末浛,似是轻叹了一声,“你说得对,我不该插手这些事,可那又如何呢?左右我身上还有因果未了,沾染些便沾染些,总比叫我日后念及此事都心有不安的好。” 言罢,徵清在末浛周身撑起一片屏障,转身离开了。 “等我回来。” 她道。 末浛看着徵清的背影叹了口气,“上尊,我好心劝你,你为何总是如此冥顽不灵呢?” 要找沉西和阳陵不难,天罚所指之处便是他们所在。徵清甚至不用掐算,循着雷光便很快找到了。 只见那天神庙尚存的一方空地上,沉西和阳陵相对而立,十指交握,头顶便是那蠢蠢欲动的天罚。 不知怎的,看着这立于风雷之下的二人身着红衣,比肩而立,徵清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涩。 阳陵见着徵清,抬手行了一礼,“上尊放心,那些魂魄已经尽数收服交与阴兵,天罚威力巨大,还请上尊速速离开罢,这里,已经不需要上尊出手了。” 徵清道:“我既然来了,便不会走。” 阳陵感激道:“多谢上尊,只是先前所托,已经不作数了。” 这时,沉西松开了阳陵的手,一掀衣摆朝徵清跪下,举手投足间竟是与先前见到时那副癫狂的模样毫不相同,倒像是个豪门贵女一般。 “先前不知上尊身份,多有得罪,也只能请上尊见谅了。这些年来,我为了自己的私心做了太多的事情,伤害了太多的性命,自知有错,会有今日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若是可以的话,还请上尊替我同他们道一声歉。” 她朝徵清一拜,双手奉上一块玉坠,声音温柔却坚定:“上尊的心意我与夫君心领了,今生无以为报。只是,我与夫君已经许下了誓言,今生生死相依,绝不分离,所以,还请上尊离开。” 那是清音玉。 原来,沉西是能感知到神像上的法术的,当徵清破坏了聚灵阵之后,沉西便被自己法术的感知力强行从昏迷之中唤醒。 醒后,沉西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阵法之中,无论她怎么做也无法破阵,就算召集了手下也还是无计可施。 沉西不傻,第一时间便想到这是阳陵做的,再联系上聚灵阵被毁的事,自然就猜到了阳陵想做什么,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 可是沉西已经失去过阳陵一次了,如果再失去他一次的话,她真的会疯的! 沉西拼了命地想毁掉阵法逃出去阻止阳陵,却怎么也无法破阵,就在即将放弃的时候,忽然发现阳陵送给她的那个小盒子中,装的竟是阳陵那柄虎头湛金枪。 这虎头湛金枪随着阳陵出生入死,也早已不是一般宝物,于是沉西便用虎头湛金枪破了那聚灵阵,寻到了阳陵。阳陵也将一切与沉西解释了清楚。 如今,沉西也知晓眼前这人就是六界人人敬仰的徵清上尊,也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自然对自己所做下的事情感到愧疚不已。 徵清接过清音玉,却有些不明白,“能活着的话,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赴死呢?” 阳陵是这样,沉西也是这样,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原本阳陵与这一切瓜葛不深,虽有影响,却也能独善其身,可他偏偏要替沉西承担所有的业果;转眼间,沉西得知阳陵要替她遭受天罚,却也不愿意独活,非要一起赴死,他们二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沉西笑了笑,看向身边的阳陵,眼底满是细碎的光芒和化不开的情意,“上尊如今不过是还未遇到自己真正爱的人罢了,等有一天,上尊遇到了,也会如此的。” 第85章 怨散重生 天罚最终还是降下来了,没有结界阵法挡着,也没有人再替阳陵和沉西二人分担。 徵清最终也还是没有出手。 正如末浛所说,这一切都是阳陵和沉西二人之间的因果,她虽然能够为他们挡一部分天雷,可毕竟沾染因果是大忌,若无端搅进去,只怕天道就不仅仅是赐下个天罚了。 落英城及其附近一片地界的百姓足有上千户,这三百年间,被沉西炼化的、被她取尽寿运而亡的人成千上万,每一个人都是一分罪业,积累得多了,便成了那一道道天雷,说到底还是沉西的过,便该她自己来还。 沉西为一己之私,残害百姓,这是她应得的惩罚,而阳陵是所有悲剧的起源,也是沉西的夫君,自然也会受到牵连,总归是无可避免的。 浓云间,电闪雷鸣,七道天雷滚滚而下,一道一道劈在二人身上,似劈天裂地般一道比一道更猛,更厉。 天雷加身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他们二人脸上却毫无惧色,依旧双手紧握。 阳陵是厉鬼,沉西是入了魔的人,他们身上的戾气和怨气在这天雷的洗礼下渐渐消弭,魂魄也一点一点化作了零星光芒,消失在了这世间。 直到最后一刻,徵清还看见他们二人依偎在一起,表情不是痛苦,反而是如愿以偿的满足,似是在互相诉说着这世间最美的情话,约定若有来生,还愿相守…… 天雷的雷光几乎照亮了整个落英城,一种让人心神激荡的力量蔓延到每一个角落。 这是天道在涤荡落英城的大道,恢复这里的道法,也是在为这里的百姓易经洗髓,从他们身上剔除沉西的法术,以免日后仍旧受到影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雷已经停了,乌云也渐渐散开,太阳从云彩后冒了个头,满城的杏花开得依旧灿烂,粉白的花瓣落了满城,清香扑鼻,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百姓们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醒来生活依旧美好,唯一让人担忧的是,天神庙不知怎的忽然塌了,神像也被毁了,需要赶紧修复。 徵清望着倒塌的天神庙发呆。 “上尊,紫炎帝君到了。”末浛低声提醒道。 自从天罚降下后,徵清上尊便一直在这里看着天神庙,看着那两个人神魂俱灭的地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徵清盯着天神庙的方向怔怔出神,并不回答末浛的话,“我问你,他们来世,会幸福美满的?” 末浛道:“阳陵和沉西没有来世了。被天道罚过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来世呢?” 不仅仅是没有来世,这世间,已经没有这两个人了,不会再有人记得当初那个艳冠南国的沉西公主和英勇无双的阳陵将军,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故事。 徵清只道:“走。” 声音有些低。 末浛从没见过这样的上尊,虽然平时上尊说话也是这样语气淡淡的,但他知道,上尊此刻心里一定不好受。 紫炎帝君本在妖界替他们引渡那些被璃火鬼凤所杀的妖族,顺道帮着一同修复结界,一收到徵清的消息便赶紧赶过来了。 一到落英城,紫炎帝君便发现了不对劲。 紫炎帝君活了这么些年,见过各种各样的残魂,也度过六界各种生灵,可这落英城百姓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他们每个人的魂魄都有些许残缺,就连幼童都不例外,但这种残缺并非是魂魄损伤,反倒像是天然的缺失,命格和寿运也十分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心怀疑惑地找到徵清上尊,问出了此事。 徵清解释道:“他们的魂魄确实不是被强行损毁或者掠夺的,而是自愿献祭。沉西为了聚成灵壁,引了他们的魂魄献祭。不知这些人的魂魄可还有补全的机会?” 紫炎帝君想了想,道:“修补他们的魂魄还得将他们原本的魂魄之灵找回来才行。可依照上尊所言,他们的魂魄都是被拿来祭祀灵壁的,如今灵壁被毁,灵力也散于尘世,要想完全修复,怕是难了。” 徵清拿出一枚紫色的珠子,“沉西是用一个能聚灵的阵法攫取灵力,从而达到祭祀目的的。这是那阵法中所用的摄魂珠,看看能否派上用场?” 紫炎帝君接了摄魂珠,仔细查看一番后,道:“这里面确实蕴含了大量的魂魄之灵,还有些寿运之类的东西,或许可以一试。” 徵清道:“如此,此事便劳烦帝君了。” 紫炎帝君赶紧道:“上尊说的哪里话,不过是本君的本分罢了,当不得谢。对了,落英城门口的那些阴兵却是怎么回事?” 徵清道:“他们是冥王殿下派来捉拿阳陵的,只是先前灵壁有禁制,入不得落英城,我便让他们在外守着,顺道帮我拦一拦落英城那的魂魄。说起来,这些魂魄也有文章,帝君随我去看看,其中有不少生魂都被沉西炼化过,也不知是否还能入轮回道。” “好。”紫炎帝君自是毫无异议。 阳陵没了,阴差的任务也没法执行,但他们没徵清的吩咐却不敢私自离开,只好老老实实地在落英城外等着。 阴兵数量太多,身上的气息又锋利,那些魂魄哪里敢造次,一个个缩成一团,也在法器里待的很是老实。 “参见上尊!” 阴差见到徵清,高兴得不行,立刻将收来的魂魄连通法器一起呈给徵清,言语间带了几分得意,竟像是在邀功一般。 “这落英城所有的魂魄都在这里了,还请上尊过目!” 徵清客气道:“辛苦诸位了,还请诸位交与紫炎帝君罢。” 阴差哪敢受徵清这份礼,闻得她身边的人是紫炎帝君后,赶紧行礼,尽数将魂魄连同法器一起交与了紫炎帝君后,这才返回冥界交差。 徵清道:“你看看这些魂魄是什么情况,是否能够恢复?” 紫炎帝君在四帝中主轮回往生,但凡六界万物中有灵的都归他管,比冥界的往生殿只负责凡人的轮回来说,管得更多更广,如今被徵清捉来补神魂也算是大材小用了。 紫炎帝君道:“放心,没什么大碍,就是脏了点,所以看起来不伦不类的,放到我那魂池里养个几日便能洗干净了。倒是那些活人有些棘手,我需得细细想想该怎么是好。” 徵清抬手行礼,客气道:“那这里的事情就拜托帝君多费心了。” 紫炎帝君回了一礼,“应该的。” 此间事已了,徵清想着渚寒晋升的事情,又担心在这里耗了这么些时日,璃火鬼凤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便不再多留,与末浛一同离开了。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众人离开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天罚洗礼之处,不知从那勾出两缕残破的魂魄来,揣在袖中带走了。 第86章 异象频发 末浛问道:“上尊,我们现在去哪儿?” 徵清道:“先去帝都看看那个玉石精灵,她应该已经晋升成功了,将她安顿下来我们便去与青帝汇合。” 先前本来还想着与魔尊道个谢,说明自己要与青帝一同行事,可如今在落英城耽误了那么久,这会儿再去说反倒有些不像话,不如就失了这回礼数,下次见面好好解释罢。 倒是渚寒那小家伙,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后来凌天门的人有没有再上门找过麻烦。 “玉石精灵?”末浛有些好奇,“我只听过花草成精的,这玉石成精的倒是第一次听说,长什么样子?凶吗?” “挺乖巧的一个小丫头,只是我还没想好如何安置她。如今人界不太平,跟着我更是危险。” 玉石成精本就少见,更何况她还是吞天兽玉石所化,更是难得,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发现,只怕会被练成器灵,这也是徵清想将她带在身边教化的一个原因。 徵清有些苦恼。 现下妖界尚且无主,实在乱得很,想来是不合适她这种脆弱的小妖待的,可真要带在身边教导的话……徵清不敢去想会是什么样子。 她只身一人过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带过小孩子呢! 徵清试探着问道:“不若你先带她回天宫?” 这两个带着都不安全,若是能送回去自是再好不过。 “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我你想支开我真的好吗?”末浛双手叉腰,有些不高兴,“我虽然只是个小仙,但自保的能力我……” 说到一半,忽然泄了气,颓丧道:“我好像没有,不然这一次也不会连累你了。” “就算不是因为你,落英城之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你不必自责,只是这渚寒跟着我,我不放心也不大习惯罢了。” 说话间,已到帝都,徵清直接去了醉仙楼,却发现醉仙楼已经关门了,楼中众人早已搬走,渚寒也不知去向。 徵清只得掐算一番,方才得知,原来渚寒晋升成功后便辞别了醉仙楼,那掌柜知道没了渚寒,自己肯定做不出原来的味道,酒楼继续开下去也是砸自己家的招牌,于是便干脆关门回乡了。 而渚寒离开后,正好碰上了魔尊,便暂且在林府住着,等徵清回来。 徵清感叹:“看来此行还是得去拜见魔尊才是。” 末浛倒是不在意去哪里,落英城之事结束后,他便立刻修书上呈天帝说明了落英城的情况,没了这个担子压着,自然是一身轻松,看什么都觉得高兴。 帝都是南国最繁华的城池,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能见到,比之天宫之中那种无聊至极的日子来说,实在是要有趣得多,末浛不过逛了一小会便已经流连忘返了。 “你看这个!真精巧!” “你看那个,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末浛兴奋地跑来跑去,像个孩童一般,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也无怪乎他如此,毕竟千年以前,末浛还在做凡人时,可没这么多新奇的事物。 见末浛看什么都想要,徵清友善地提醒道:“你没钱,我也没有。” 满心欢喜的末浛仿佛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凉水,整个人都萎靡不振起来。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段路,虽然末浛看到新奇的事物还是会眼前一亮,但兴致却越发的低迷,越是高兴,心中就越是悲痛,暗恨自己一介神仙,竟然连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 其实也就是他们二人心善,不会拿旁的东西变作银钱来哄骗这些凡人,否则的话,要想买这么些小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不知是不是徵清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一次来帝都时帝都的气氛好像比上一次冷清了些。 就在二人路过一家首饰摊子时,忽然听到几个人在议论着什么事情。 “业国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听说出现了异象,后来就发生旱灾,死了不少人呢!” “那可不是吗?我家那口子在户部当值的,昨个我还听他说业国那旱灾来的蹊跷,不仅毫无预兆地出现,短短几日便绵延整个业国,还怎么都控制不住,你说奇怪不奇怪?如今业国向南国求援,问我们借钱借粮,只怕是真熬不住了!” “可不是么!就见宫里都传出消息来,说是神灵震怒,惩罚业国呢!我还听说,南国的北边已经出现异象了!看来,这样可怕的灾难总有一天也会降临到南国的头上来,这可怎么是好啊!” “怕什么,国师一定有办法的,咱们的国师神通广大,一定不会让我们出事的!” 几位夫人一边挑着首饰,一边闲谈,徵清却将她们的话听进了心里,不由得担心:“业国,异象,旱灾,难道是璃火鬼凤?” 末浛若有所思地道:“这个业国我好像有些印象……啊对了,先前在落英城时,我听一些百姓提起过!” 徵清问道:“他们都说什么了?” 末浛想了想,“似乎说的是什么灾难即将降临,业国已经出事了什么之类的,不过我看看他们的样子好像都很害怕,按理说,业国在南国以北,而落英城在南国偏南的地方,隔得那么远,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可见这些消息也未必属实,说不定便是谣传。” 徵清摇摇头,“不对,若是谣传的话,也不会在南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朝廷为了稳定民心,肯定会将舆论压制下去,可以看看这大街上谈论此事的不在少数,却未见官府有何作为,所以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业国果真遇到了大难。” “你是怀疑业国的异象与璃火鬼凤有关?” 末浛听明白了徵清的意思,却还是有些奇怪,“就算出现异象与璃火鬼凤有关,可这旱灾却是怎么回事?璃火鬼凤身上的火乃是魔火,又不是凡火,怎么会引起旱灾呢?” 徵清正要施法给青帝千里传音,一个身穿布衣的年轻男子忽然高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南国北疆已经出现了异象,灾难要降临到南国来了!” 他这一嗓子,喊得整条街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朝他看去,但大部分人对此都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这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这种话可不能胡说的!” “就是,少在这里开完笑了,业国国君治国无道,所以才会出现旱灾,南国如今国富民强,怎么可能会出现异象呢!” 年轻男子跑得急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是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第87章 总角小妖 年轻男子道:“骗你们做什么,就在半个时辰前,来自北疆那边的加急信件已经入了皇宫,说的就是在北疆看见了幽蓝色火焰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业国发生旱灾之前也是先出现了幽蓝色的火焰,如今北疆见此异象,就是天神大人的警告,咱们南国,怕是也危在旦夕了!” 尽管他说得头头是道,但还是有人不信,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说两句便能让人信服的。 “不可能,他骗人的?” “就是呀,空口无凭,这么说几句话,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吗?还加急信件,就你这种身份怎么可能看得到加急信件呢?那可是大秘密!知道了要被砍头的,你肯定是在骗人!” 或许是安逸久了,下意识便想逃避所有的灾难、战乱,又或许是他们冷静应对,没有盲目相信旁人的话,总之,没几个人相信那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急得头脸通红,“不是的,你们相信我,我说的话都是真的,绝对没有一句谎言!送信的信使在东街那边换了马,当时正好是我在店里接待,我亲耳听到他们在说这件事情,所以我才敢如此笃定!再说了,就算是我胡说的,诸位自己难道就不担心发生那样的事情吗?都说有备无患,早做准备总没错!” “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这时,有人小声议论道:“他说的这么肯定,应该不会是骗人的?更何况他骗了我们,对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处。” “小伙子,撒这样的谎,只怕是要遭天谴的哟!” “管他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都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去,万一哪天发生了这种事情,那咱们岂不是也要跟业国一样,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连口水都没得喝!” “说得对,快回去囤积粮食,可别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连饭都没得吃,活活饿死!” 说着说着,风向便开始歪了,有些人竟真的被说动,开始思考年轻男子所言是真是假。 这段时间大家都听说了业国的事情,本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心中担忧着南国会不会也遭难,如今被人这样一撺掇,自然是或多或少信了些。 只是,要做准备,便需得抢购米粮,积蓄净水,以备不时之需,这样一来,市面上很多东西的价格都会收到影响。买的人多了,价格被哄抬,只怕就算没发生什么灾祸也会有不少人因此而吃不上饭。 末浛忍不住道:“这些人未免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那个年轻男子又没有证据,这么随随便便来个人在街上喊几声也大家就相信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若真送的是加急信件,怎么可能会在东街换马?都已经入了京城,当然是要第一时间将加急信件呈给皇上啊! 况且,若真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信使是绝对不可能透露任何消息出来的,否则的话,万一一传十十传百,将事情夸张从而引起大规模恐慌,会让整个国家陷入危机之中,到时候没被天灾毁灭,反而被自己给折腾死了!” 徵清看了末浛一眼,颇有些意外,“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的。” 末浛哭笑不得,“上尊,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啊?” “夸你夸你。”徵清笑了笑,道:“虽然我不太懂人间的这些政治权谋,但我也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些不对劲,你且等我算上一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完,徵清快速掐算起来,得知业国果真发生了极其严重的旱灾,而在旱灾发生之前,业国确实出现了异象,先是昼夜颠倒,后又出现了幽蓝色的火焰,不久后便水源枯竭,旱情以无法遏制之势蔓延整个国家。 只是,那所谓的南国北方出现异象她却并未算出,看来,刚刚那个年轻男子所言是假的。 末浛道:“果然如此!” 说着,便要去找那个年轻男子理论。 徵清将人拦下,“此事官府会管的,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再耽误下去,若璃火鬼凤真出现了,可就没时间了。我们现在得赶快找到渚寒,然后去业国查探一番,万一真是璃火鬼凤现世,也好早做处理,尽可能多的救下那些人。” 末浛点点头像忍耐下来,又不舍地看了一眼路边那些各种各样的小摊,略带委屈地道,“知道了。” 徵清摸进林府,果然找到了渚寒,只是…… 末浛看着眼前不到自己膝盖的小丫头片子,颇觉惊讶,“上尊,这就是你说的玉石精灵?怎么这么小!” 正想摸一摸渚寒的头,却险些被她咬一口,吓得赶紧收回手来。 徵清先前便预料,渚寒晋升从精灵成为真正的妖族之后会看起来小一些,却没想到会变成这么一丁点儿大,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 而偏偏渚寒自己想的是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如今落差太大,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呢,此刻嘲笑实在是有些不厚道。 于是徵清避而不谈此事,只道:“既然完成了晋升那边随我离开,人界不太安宁,你修为又不高,留在这里只怕会有危险。” 渚寒凶巴巴地朝徵清龇了龇牙,虽然看起来十分奶萌并没有任何杀伤力,“你这个骗子!说好等我近身完了以后就来接我的,竟然这么久都没看见你!还有我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变成了小孩子?你老实告诉我!” 渚寒越是生气,徵清就越是严肃,“先前去处理些些事情,是以来晚了,是我不好。先前忘记提醒你,妖族的外貌一般都是随着年龄和修为而变化的,你从玉石生出灵智不过数十年,修为也不足以时刻保持成人模样,自然只能看起来是个孩童。” 渚寒心中气愤,天知道她晋升完了之后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有多么绝望! 这也是她那么早就离开醉仙楼的原因之一,毕竟变笑了就不能做饭了,而且也解释不清楚。 越想越气,渚寒忽然扑上前想咬徵清,后颈却忽然被人拎住,整个人都被提溜了起来。 正是潋月。 潋月将渚寒放到一边,“上尊可算是出现了,若是还不见人,只怕本座就该在六界发布告示,重金寻找徵清上尊了。” 徵清有些抱歉地道:“先前不辞而别,请魔尊多担待,也谢谢魔尊代为照顾渚寒。” 潋月轻笑一声,朝徵清逼近几步,“多担待?此事本就与本尊干系不大,不过是卖上尊一个面子,所以才出手相助罢了,上尊倒好,自己说走就走了,还丢下这么个小妖不管,真不愧是徵清上尊啊,面子够大的。” 第88章 南国生乱 末浛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拦在了徵清面前,颇不客气地朝潋月道:“你可知眼前之人是谁?竟然对徵清上尊如此无礼!能陪上尊同行是你的福气,竟然还挑三拣四的,说上尊的不好,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潋月打量了末浛一眼,并不与他争辩,转而朝徵清道:“这么个法力低微的小仙,你带在身边做什么,他还不如这个小丫头呢!” 末浛一听,肺都要气炸了,这人忽略他就算了,怎么还说他连小妖看都不如,真是过分! “你说什么!我怎么会连这个小妖都不如!” “末浛,少说两句。” 眼看末浛又要跳脚,徵清赶紧拦下他,朝魔尊抬手赔了一礼,歉然道:“魔尊既知他法力低微,不过是个小仙,就不要同他计较了?不管怎么样,先前的事情还是多谢魔尊了,这几日渚寒也多亏了魔尊照顾,他日若是魔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可同我说,我绝不会吝啬。” 虽然她不知道魔尊之前为何要骗她,还耽误了那么多天,但好歹算是帮了忙,还照顾了渚寒这么久,如若半分交情都不讲的话,未免有些太不知礼数了。 “不必了,上尊身份证贵,本座可当不起上尊这一声谢,既然上尊已经回来了,这小丫头就交给上尊了,本座还有事,恕不远送。” 潋月随手将一个小包袱丢给渚寒,转身离开了。 末浛指着潋月的背影道:“你看看他这幅样子,也太过分了?就算他是魔尊又如何,这里可是人界,不是他的魔界,好像人人都要听他的话似的!” “好了,你说他无礼,可你自己刚刚说话不也丝毫不客气么?背后莫议他人长短。”徵清拍了拍末浛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噢,知道了。” 见徵清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末浛也只得点点头,不再说下去。目光落在那小包袱上,他不由得有些好奇,正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却差点被渚寒咬了一口,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你干什么!这都是我的!”渚寒赶紧将小包袱收了起来,生怕末浛再去抢。 末浛无辜地举起手,“我又不要你的东西,我就是好奇里头是什么,想看看而已。” 渚寒自然不肯给他看,眼看二人剑拔弩张,又要吵起来,徵清道:“别吵了,那些都是妖界的灵果,应该是魔尊专门为渚寒准备的。” 渚寒点点头,朝徵清身后躲了躲,“这些都是那个大哥哥给我的,你要是想吃,自己去找,别想抢我的!” 末浛与徵清面面相觑,“大哥哥?” “是啊。”渚寒点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晋升之后,我食量大了很多,但也十分挑剔,大哥哥便每日让人帮我从妖界摘取灵果,助我修行,他人可好了。” 说完,又朝末浛龇了龇牙,“你刚刚说了大哥哥的坏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才不会把果子给你吃呢!” 能让这个小丫头改口叫大哥哥,说明魔尊对渚寒确实不错,看来他也不过是个面冷心善的家伙罢了。 末浛这下倒是没跟渚寒呛声,道:“素来听闻魔尊性格阴晴不定,倒是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对这小丫头这么好。” 徵清道:“你既然知道他是魔尊,方才为何却那般无礼,不怕他教训你?” 末浛摇摇头,嘿嘿一笑,“不怕,上尊在,他就算是魔尊不敢对我怎么样!更何况,刚刚魔尊说话阴阳怪气的,让人听了不舒服,所以我才会那样说他的!” 渚寒闻言,作势要咬末浛,威胁道:“不许你说大哥哥的坏话!” 末浛“哎哟”了一声,摩拳擦掌道:“小丫头,胆子不小啊!我对付不了魔尊,难道我还对付不了你这么个才化形不久的小妖不成?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徵清无奈,“末浛,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她计较?既然渚寒已经找到了,那我们就先离开,别再闹了,还有正事要办。” 以魔尊的性子,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原谅她了,可眼下先与青帝汇合才是要紧事。 “可是,我们不和大哥哥一起了吗?”渚寒有些迟疑,“我们就这么走了,大哥哥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遇到危险啊,要不和他一起?” 末浛道:“什么大哥哥,你少担心他了!人家可是魔尊,堂堂六界君主之一,魔界唯一魔神,他不找别人的麻烦就不错了,谁还敢找他的麻烦?” 渚寒不理末浛,只把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徵清。 徵清点了点头,认可了末浛的话,“放心,你那大哥哥不会有危险的。” “那好。”渚寒这才放下心来,老老实实地跟在徵清的身边。 先前她还是玉石精灵时,对徵清多是害怕和敬畏,如今已经成了妖,又按照徵清说的方法修炼了这么久,对徵清这个妖神的亲近之感自然浓厚了许多,也就与她更为亲近。 徵清与青帝传过音后,三人便准备前往业国与青帝汇合,谁知,却发现南国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妙。 南国负责占卜、观察星象的钦天监忽然传出消息,说是天神怒火蔓延,南国北疆已经发生了异象,南国要大难临头了。 消息一传开,南国许多百姓都坐不住了,有的开始求神拜佛,希望能得到神明的保佑;有的则早早开始准备屯粮应付旱灾,而一些黑心的商户却打算发国难财,大量囤积粮食,想要以高价卖出,大赚一笔! 这还不是最让人担忧的,最可怕的事,南国的百姓都觉得是因为南国君主不够贤明,这才惹得天神不高兴了,要惩罚他们,所以口口声声要南国皇帝给他们一个交代。 不知是谁带的头,百姓们甚至还联名上书,要求南国君主宋城发布罪己诏,举行祭天仪式,祈求天神的原谅。 这他们分明就是要逼宋城将自己的努力和付出都踩在脚下! 因为业国天灾的事情,南国皇帝宋城本就忙得焦头烂额,可再怎么样,南国和业国友国,如今业国出了事,南国作为大国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如今又因为百姓联名上书的事情被气得不行。 北疆那边究竟有没有出事,宋城派人去查探了三回,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可这幕后之人偏偏抓住了民众的心理,制造大量舆论,刻意引导百姓觉得一切都是南国君主的过错,要他发布什么罪己诏退位让贤,目的实在是太明确了! 宋城合上今日第十封让他开坛作法的折子,沉声道:“来人,去请国师过来。” 第89章 安平不安 “参见陛下。” 不多时,国师便到了。 “国师免礼。”宋城揉了揉额角,这几日他一直在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多,声音也略显疲惫,“想必国师应该知晓,孤为何召你前来。” 国师双手并拢,朝宋城行了一礼,“知道,是为天灾异象一事。” “你既然知晓,却为何迟迟不见动作?那些百姓一直对天现异象的事情十分,在乎,讨着要个说法,要是再脱下去,他们都恨不得要将孤绑上刑场了!”宋城有些不悦地道,“孤让你来做这个国师,可不是平日看看天象算算运道就罢了,如今南国面临如此大难,你竟还能安坐于此,毫不上心,那孤留你何用!” 国师摇了摇头,“陛下,业国的大旱确实是天灾,可南国不却同,南国此劫乃是因为人祸,臣就算想插手也无能为力。” “人祸?”宋城眯了眯眼,质问:“国师所言何意啊,难不成,是在提醒孤有人祸乱朝纲?” 宋城心里清楚,北疆的事情不过是有人故意造谣,想要引起南国的动乱,现在百姓都在指责他,觉得是他这个君主的问题,而眼下也没有合适的解决之法,否则也不会这么着急要见国师商议。 只是这国师不仅对北疆的事情了如指掌,还轻而易举便看清了他的目的,实在是不简单,如若他并非通过所谓的占卜得知,那么……就是自己身边有了眼线! 面对宋城的怀疑,国师丝毫不惧,镇定地答道:“北疆是否出现异象,想来陛下应该比臣更清楚,如今南国上下流言四起,无非是受到有心之人的影响,若是不及时处理,只怕还不等南国出现天灾,这南国的天就要变了。” “大胆!”宋城冷喝,“你身为南国国师,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难道是在诅咒孤的王国吗?” 国师道:“陛下,臣并非此意,您想想,您是知道北疆的事情是假的,这些传言也是假的,所以才能安坐于此,慢慢的想办法,可是那些百姓却并不知晓这一切,他们见您没有动作,心中肯定不安,要闹事,讨一个说法。 当务之急,是立刻澄清北疆如今并未出现异常,从而破除谣言以稳定民心,同时尽快查出幕后主使,化解为难。” 宋城道:“孤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民心却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还有那幕后之人,我们如今苦于应付百姓,哪里还有精力一点点去查那人的身份?” 这个法子不是没有人想出来,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想控制民心背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不仅是帝都,就连南国各大城池也开始流传是因为君主无德所以才会引来天神发怒的说法,闹事的人也越来越多,如同星星之火,却有燎原之势,简直无法遏制。 国师叹了一口气,“臣夜观天象,紫薇星为煞气所逼,光芒黯淡,占卜后发现,这股煞气正是来自西北边疆,安平不安,国之将倾。当初臣就提醒过陛下,为君者怀有一颗善心是百姓之福,可若是妇人之仁,便会害了自己,也害了整个国家,如今便是南国的存亡之机,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你的意思是……” 宋城有些不敢相信,可他心里也清楚,国师不可能拿这件事来开玩笑。 “罢了,你先下去,此事,孤会好好想想的。” 宋城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长叹了一声,不愿再继续这场交谈。 国师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已经不能再提点他什么了,只能行了一礼,退出大殿。 太子宋远早已在门口等了许久,方才他们之间的对话太子或多或少也听到了些,见国师出来,急忙迎上去,“国师刚刚说,祸乱南国的煞气来自西北边疆,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皇兄所为?” 国师看了一眼太子,并不愿意多说什么,沉默地离开了。 徵清三人站在云头,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渚寒唾弃道:“危难当头,南国皇帝想的不是如何保护百姓,反而是在担心自己这个位置能否坐得安稳,实在是让人心寒,无怪乎南国发生这样的事情!” “并非如此。”徵清解释道:“从宋城和国师的对话中不难看出,宋城不是不知道他那个儿子心术不正,可却还是无法下定决心,说明他对血脉亲情看得很重,想来是个贤德心善的君王,这也是南国之福。也罢,你二人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徵清捏了个诀,下了云头,出现在南国的皇宫之中。 “太子殿下。” 宋远知道父皇心情不好,不宜打扰,便打算去找朝臣商议此事,刚走两步却冷不丁被人叫住了。 回头一看,竟是那日在刺客手下出手帮他的神秘女子。 若是换做其他地方,或许宋远还会觉得高兴,主动与女子攀谈几句,可偏偏这里是南国皇宫超市这女子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实在是让宋远心中不安。 他不由得心生警惕:“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据宋远所知,这皇宫之中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可她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委实可怕。 徵清道:“殿下不必担忧,我并无恶意,此次前来,不过是有事要和殿下商议罢了。” 太子为了打探消息,身边并没有带人,眼看徵清逼近,不免紧张,正巧瞥见不远处的禁军卫队正在靠近,他生出一个念头来,想要喊人过来将徵清擒住。 徵清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淡声道:“殿下还是莫要费心了,他们看不见我。” “你说什么!”宋远有些不可置信。 徵清无所谓道:“你大可试试,若如我所说,便请殿下好好听我一席话。” 宋远想了想,还是招手叫来了那支禁军卫队。 为首的禁军问道:“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宋远指着徵清的方向,问道:“你们觉得,那个女子长得如何?” 禁军们顺着宋远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不由得疑惑,“殿下,您是不是看错了?属下并没有看见什么女子啊。” 宋远看着一脸镇静的徵清,可那些禁军却好像真的丝毫没有察觉,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为了糊弄这些禁军,宋远只好故作惊讶:“咦?我刚刚还看到在这里的,算了,你们继续去巡逻,没事了。” 打发走禁军后,宋远这才正视起徵清来,“你想同我说些什么,尽管说。” 徵清道:“自然是有关异象天灾之事。” 第90章 皇帝昏迷 “你的意思是,业国的旱灾或许跟你说的那什么璃火鬼凤有关?” 宋远听完徵清的一席话,只觉得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整个世界都好像不一样了。 虽然南国崇信鬼神,也尊青帝为南国的守护神,可这毕竟是信仰,跟自己真正接触到的东西究竟是不一样的。就像是你信奉貔貅能够招财,可是有一天它忽然活了过来,出现在你面前一样,那可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徵清颔首:“没错。” 宋远看着眼前这个气质非凡的女子,忍不住问道:“所以说,你真的不是凡人,而是神仙?” 虽然他知道自己此刻这样问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可这个女子的言行都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应该也不是一般人? 徵清倒也不避讳,直言道:“我并非凡人,此次下凡就是为了收服璃火鬼凤。这璃火鬼凤十分凶残,不仅身带魔火,还喜欢吞噬生魂,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十分可怕。先前冒昧接近殿下,也不过是想让南国对此早做准备,以免璃火鬼凤现世后殃及无辜,当时未曾明说,不过是担心空口无凭,殿下会不信,如今异象已经出现,殿下总不会再怀疑了。” 宋远挣扎道:“你所言还是有误,异象出现在业国,与我南国何干?” 徵清道:“可如今看来,虽然是业国先遭了毒手,可业国那边也未曾见到璃火鬼凤的踪影,这就说明璃火鬼凤还是很有可能出现在南国的。所以请殿下早做防备,一旦出现异象,必须及时撤离百姓。” 青帝方才传音说,他们已经搜遍了整个业国,却还是没有发现璃火鬼凤的行踪。不止如此,那诡异的旱灾还在继续蔓延,不久之后,整个业国的人都会面临巨大的危急,业国恐怕会变成一座死城。 青帝等人已经知会了天帝,目前正在与神界之人共同对付那旱灾,希望能保护更多的业国百姓,一时半刻,应该是脱不了身了。 这样一来,南国这边的情况徵清就必须控制下来,以免璃火鬼凤真的现世,青帝等人却来不及救援,造成大量的伤亡。 宋远毕竟是南国太子,面对这样的情况还勉强能够保持住理智,问道:“你如何能够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当下南国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没有璃火鬼凤这一茬,仅仅只是流言就几乎要将本宫的父皇逼得下罪己诏,甚至是退位,若是本宫再部署此事,只怕会让南国百姓人人自危,内乱四起,届时,就算璃火鬼凤不出现,南国也会面临灭国之灾,在这样危急的关头,本宫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徵清道:“殿下的担忧我明白,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并非儿戏,还请殿下早做准备。不过在此之前,殿下或许确实需要先处理好国师口中的人祸。” 说完,徵清便离开了。 “什么人祸?” 宋远正琢磨着徵清最后那一句话的意思,下一刻,便听见锣鼓声响起。 这鼓声的意思……竟是边关急报! 宋远循声而去,果见一个士兵手持令箭,匆匆进了勤政殿。 既然已经用上了锣鼓急令,那必定不是什么小事。宋远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陛下!边关急报!” 士兵未至殿内,声音便已经响起,“安平王反了!安平王宋进打着‘肃清南国,为生民立命’的旗号率领边关十万将士起兵造反,已经攻破罗城!” “你说什么!”宋城惊愕不已,怒气冲冲地将手中一本未看完的折子丢开,“他竟然敢造反!逆子,逆子!来人……” 话音未落,宋城只觉头晕目眩,胸口郁结,下一刻,竟是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将前来传信的那个士兵吓了一跳,才进殿内的宋远也吓了一跳。 “父皇!” 宋城赶紧让人请太医来看,又亲自将宋城扶到榻上歇息。 太医匆匆而来,诊过脉后,颤巍巍地行礼道:“陛下因为连日操劳一直未曾好好休息,时间一长,烦闷郁结于心,自然对身体有所损害。刚刚猛然受到强烈的刺激,一时心神不稳,所以才会吐血晕厥,不过,只要好好休息,佐以安神之药,服用半月便无大碍了。” 宋远叹了一口气,“劳烦太医了,下去煎药。” 太医生怕再待下去,自己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惹来灭顶之灾,这会儿得了命令离开,自然是求之不得,“是,殿下,臣告退。”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父皇,再想起边关叛乱的兄长,宋远一时间心绪纷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南国公主很多,但正统皇子却只有他和兄长两位,幼时,父皇极其疼爱兄长,也早早将兄长立为太子,精心培养,曾经就连他也悄悄嫉妒过。 不过,也仅仅是嫉妒而已。 兄长自小便对他很好,二人感情很深,平日里就算是斗嘴、争抢都没有,十分和睦。 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一切都变了……兄长忽然被远封边疆,成了安平王,他却成了太子,如今兄长还把父皇气得吐血晕倒,这究竟是怎么了? 一切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宋远想不明白,也不愿意相信兄长真的起兵造反,想要逼父皇交出皇位。 “殿下……” 见宋远脸色沉沉地站着,却久久不说话,一旁传信的士兵弱弱提醒道,“如今陛下虽然身体有恙,可安平王造反确是事实,罗城已被攻破,这也就意味着边关防线崩溃,若不及时处理的话,只怕安平王就要一路杀到帝都来了!陛下龙体有恙,不能处理朝政,您可是太子,此刻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稳固朝纲,请您先想个办法应对此事!” 宋远看着眼前这一身尘土的士兵,这时候才明白,徵清说的让他先处理好人祸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他还是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安平王,当真反了?” 士兵决然地朝宋远跪下,高声道:“回太子殿下,安平王已经反了!如今已经突破边界防线,攻占罗城,率领大军侵占南国疆土,还请殿下早做决断!” 宋远捏紧了拳头,终于不得不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可边疆的那些将士们都是经历过生死之战的,实战经验丰富,如今十万边关将士一起追随安平王造反,那绝不是一件小事! 宋远再糊涂,也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什么,吩咐道:“传令下去,边关各城封锁城门,禁止叛军出入,若遭袭击,及时向周边城池求援,务必坚守阵地,阻拦叛军的脚步;请百官速到金銮殿议事!” “是!” 士兵领命退下,立刻去传信了。 不久,金銮殿便召开了一场秘密的会议。 第91章 太子摄政 会议内容毫不意外是关于安平王造反一事,尽管宋远再三吩咐不可张扬,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安平王叛乱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开了,尤其他们打的还是“昏君当道,南国将倾”的旗号,再结合当下南国穿得沸沸扬扬的天生异象一事,一时间,倒还真的获得了一些人的支持。 皇帝宋城如今尚且昏迷不醒,皇太后也因为此事备受打击,整日卧于榻上,后宫只剩皇后一人苦苦支撑。皇帝昏迷,朝政被搁置,无奈之下,宋远只好以太子的名义暂代处理。 他身为太子,早已开始涉政,也辅佐皇帝宋城处理了不少事务,本以为自己可以完成,可真正接手才发现,一切原来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单是一件小事,就要考虑各种各样的后果,还得听从朝中各方势力的意见,关键是,这每一方势力所持的意见都不一样,还都说得十分占理,是以,仅仅是一件小事都要吵上几个时辰,一天下来,别说是处理政务了,宋远只觉得头大如斗,连脑瓜子都不清晰了。 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做太子的时候处理的那些事情都是父皇特意挑选出来,让他练手用的,算不上什么大事,如今这些才是父皇每天要面对的真正的朝堂。 好在有百官的支持,南国还算运转正常,他也算能坚持的住。 只是,没过几天,边关很快再次传来急报,说是安平王的大军已经击破边界各城,越过边防线,又朝帝都挺进了一步,若是再不想办法应对,只怕真要一路打到帝都,南国的天就要变了。 宋远得知消息后,不可思议道:“边防六城坚不可摧,就算罗城沦陷,剩下的五城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我已经下令他们全力抵挡,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他们怎么可能做到?” 丞相也很是奇怪,“按理说,就算安平王的人马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攻破五城,难道他们是使了什么手段,又或者,五城内有内应?” 大将军道:“内应应该不至于,边防六城的守将都是效忠于陛下的直隶部队,他们不可能会背叛南国正统,支持一个小小的安平王,应该是他们用了某种手段,所以才能短时间内攻破边防六城。” “殿下,无论如何,您都需得早做决断了!”另一名急性子的武将上前一步道:“如今安平王之心昭然若揭,我们必须早日平乱,稳固朝纲!否则,若是叛军势力壮大,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丞相也道:“是啊殿下,如今南国不宁,流言四起,安平王趁机叛乱,还将陛下气得卧榻不起,您若是再顾及所谓的兄弟之情,只怕安平王便要打入帝都,将陛下和您赶下这个位置,自己来做南国的君主了!您就下令平乱,让南国将士除掉叛军!” 百官见势,纷纷跪下,求宋远发兵,铲除叛军。 宋远握紧了拳头,往日种种浮上心头,最终却还是无法下定决心,“此事本宫会好好考虑的,只是事关重大,还需再商量商量。吩咐所有州县戒备,小心提防,若遭叛军袭击,即刻向帝国驻军求援,驻军必须全力相助!” 众人劝道:“殿下!现在应该立刻发兵平乱,切不可心慈手软啊,若是任由叛军发展下去,只怕会危及正统,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是南国将倾了!” “殿下,百姓的利益为重,难道您要为了您的一己之私,就置那么多无辜百姓与不顾吗?战火一起,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失去他们的亲人,难道殿下您就忍心吗?” 宋远不耐地一挥袖摆,起身离开了金銮殿,“好了,本宫心意已决,此事容后再议!” “殿下三思啊!” 百官见宋远执意不肯发兵,都十分着急,可奈何宋远意已决,他们就算再着急也是无用,只能作罢。 眼看宋远走远,那名急性子的武将低声骂道:“这太子殿下未免也太没用了些,别人都要打到家门口来了,竟然还不出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我说,不如就让安平王打进这帝都,翻了天去!想当初,安平王可是文治武功都十分出色的,当初要不是陛下忽然将他外封,此刻安平王肯定依旧是太子!” “你在胡说些什么!” 大将军冷声斥道:“你以为我们主动应战就好了吗?如今的南国虽然国力强盛,可战事需要耗费极多的资源,百姓们如今正因为异象的事情心慌意乱,纷纷怀疑是陛下治国无方,怎么可能全力支持南国战事呢?就算国库丰盈,也绝经不起这样巨大的损耗,所以,打起来对我们现在的局势来说并不是件好事。殿下他,是想到了这一点的。” 丞相摇摇头,叹:“若真如此也就罢了,我就担心殿下是在念着往日的旧情,不肯对自己的兄长下手。” 三人想到那种可能,心下都是一叹,他们这位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看重情意了。 丞相道:“唉,算了,走走,我想殿下一定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却说宋远下朝后,如过去的几天一样先去看了看父皇,又一并给母后行了礼,这才去了钦天监。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老朽这里,不用处理政务吗。” 国师姿态从容地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细细翻看着,倒像是并不奇怪为何太子宋远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宋远轻叹,“这几日本宫都快被那些朝中事务折磨疯了!没想到,做皇帝竟然还是件苦差事,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国师让小童沏了茶上来,道:“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不容易,殿下应该清楚的,只是有一点,老朽还是要提醒殿下,莫要因为一己之私,而毁了一切。” 宋远不自觉地捏紧了杯子,“难道国师也觉得本宫这么做是因为顾及兄弟之情,舍不得对皇兄出手吗?” “是与不是,殿下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国师翻了一页书,继续道:“殿下还是回去见一见陛下。” 宋远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本宫才刚刚去见过父皇啊。” 国师催促道:“去,殿下。” 宋远素来对国师的话十分信服,所以并未怀疑什么,离开钦天监再次去往龙吟殿看望宋城。 看着宋远的背影,国师叹了一口气,“老朽早提醒过殿下的,有些因果不能沾染,只是殿下非不听我劝告,一意孤行,如今走到这一步,也是殿下的命数。” 第92章 皇帝驾崩 “国师的意思究竟是……难道是父皇出了什么事!” 宋远幡然醒悟,国师的占卜之术十分出众,早些年便已经小有名气,被他看中后,成为了他的入幕之宾,尽管如此,但国师一直坚守本心,素来不掺和皇家之事,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更不会违背天道行事。 如今,国师忽然提醒他去看父皇,那必然是父皇那里出了什么事! 宋远心中十分不安,也渐渐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跟半年前他在囹圄山看到那封帝都急件时一模一样! 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能拼尽了全力往龙吟殿的方向跑,生怕自己去晚了一步便会发生什么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宋城受伤后,为了更好的医治,已经从勤政殿转移到了龙吟殿,可钦天监距离龙吟殿足足三座宫殿! 宋远咬咬牙,皇宫内不可纵马,饶是他身为太子也不可例外,而轿子和步辇又太慢,看来这次,只能靠他自己了! 皇宫内巡逻的禁军见太子殿下忽然狂奔不止,不禁疑惑道:“殿下,您跑那么急做什么!” 宋远根本没心思理会他们,仍旧专心致志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哪怕自己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哪怕身体已经开始感觉到脱力,都丝毫没有减慢速度。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宫女侍卫,他都一一无视,一直跑到龙吟殿。正殿的大门紧闭着,宋远并没有停顿,直接蓄力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两侧看守的侍卫被宋远这粗鲁的行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太子殿下这是什么了。 “父皇!” 宋远冲进了正殿,目光第一时间转向前方的龙榻,看清情况后,忍不住双眸紧缩,怒喝道:“住手!你给本宫住手!” 那名脸生的宫人手中正拿着一柄匕首朝宋城刺去,宋远的突然闯入仅仅是让他微微停顿了片刻,下一瞬,匕首刺入胸膛,鲜血喷涌! “父皇!” 宋远双目欲裂,不顾一切地提起拳头朝那名宫人砸去,“敢伤我父皇,我杀了你!” 那宫人完全没料到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太子殿下竟然会直接动手,匕首尚在皇帝体内,一时间来不及躲避,被宋远一拳砸中了脑袋,整个人倒飞出去! 可同时,因为他手中紧握着那把匕首,所以一并将匕首也一并被他拔了出来,宋城的胸口瞬间喷出一大股鲜血,染红了他身上刚换的龙袍,原本不拔出匕首,宋城尚且还能留一口气,可现在,却是回天乏术,连交代后事的机会都没了。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龙吟殿的侍卫察觉到了不对劲,也赶紧跟着进去,看清殿内的情况后,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龙榻上,陛下已经没了呼吸,胸口上绽放着一朵巨大的血花,而太子殿下双目赤红,正在与一名宫人搏斗。 看着眼前这一幕,就算是傻子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传太医!” “来人!速速擒下此人!他就是杀害陛下的凶手!” 侍卫们立刻做出应对,当下便召集了一队附近巡查的禁军前来协助太子殿下。 很快那名宫人便被禁军擒下,他本来还想自尽,却被宋远直接一脚踹在墙上,晕死过去,连咬破口中毒药的机会都没有。 做完这一切,宋远卸了一身力道,这才朝龙榻走去,膝盖一弯跪在了宋城的榻前。 “父皇,孩儿还是来迟了。” 榻上的宋城已然没有了一丝气息。 宋远最近忙于国事,劳累过度,刚刚又狂奔许久,情绪也大起大落,此刻一放松下来,便只觉浑身疲惫不堪,眼皮似有千金重一般,身子一个不稳,朝前栽去。 “殿下!”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末浛和渚寒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末浛忍不住叹道:“所谓命数如此,任谁都无法更改,就算宋远来得早一步,也不可能改变宋城死在今日的结局。只是,守墨那老头儿倒是有些意思,竟然会提醒宋远来此,难不成,他早就知道南国国君会出事?” 这几日,不少妖族逃至人界,妖界无力管束,只能是徵清出面解决,是以不方便带着他们二人,所以便将末浛和渚寒留在了南国皇宫内。 南国皇宫有帝王紫气护着,一般邪祟都不敢靠近半步,便是厉鬼、大妖也难以涉足,对他们二人而言自然也比较安全。 所以,这几日南国皇宫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们两个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就知道宋远会来此是国师守墨的授意,否则,那名刺客此刻恐怕早就已经得手,安全离开了。 末浛收集了一肚子八卦,倾诉欲十足,只可惜渚寒这个小丫头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天天捧着徵清给的凤羽果宝贝得很,又还是个小孩子,心智尚幼,根本不懂这些,倒是让他有话没处说,都快被憋死了。 经过末浛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这位国师似乎不太简单,如今瞧见这一幕,自然是再也忍不住,当即便窜到了钦天监,现出身来。 国师守墨被忽然出现的末浛吓了一跳,险些连手里的书都没能拿住,待他看清末浛身上的纯粹仙气之后,立刻恭敬万分地道:“这位仙君,您为何会来此?可是有何指示?” 末浛问道:“你怎知有人要刺杀皇帝?” 国师不敢隐瞒,“仙君,其实是因为早些小人卜过的一卦,算出那南国君主命数将近罢了,雕虫小技,哪里敢在仙官面前班门弄斧?” 末浛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吹捧,高兴得不行,二人很快聊到了一起。渚寒瞥了一眼不过见面一刻钟便已经相谈甚欢,几乎要结成忘年交的二人,默默寻了个地方修炼去了。 她如今修为尚浅,若是不勤加修炼,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个厉害的妖,像徵清上尊那样的妖呢? 至于这个不靠谱的末浛仙君?管他呢。 渚寒一走,末浛的话便少了起来,国师察觉到末浛的变化,也识趣地止了话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君,可是有何不妥吗?” 末浛松了松手腕,懒懒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闲适,竟是与先前判若两人! 这国师前半生虽然都在沉迷修炼,钻研术法占卜,可最近几年却一直在与南国皇室打交道,成了国师后更是常伴君侧,对于这种凌厉的气势和上位者的压迫感自然十分敏锐。 虽然他不清楚眼前这个仙官的底细,可他气势陡变,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立刻警惕起来,神色也越发恭敬。 末浛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守墨,并没有回答他,可仅仅是这一眼就险些让守墨腿软。 好在末浛很快移开了视线,站起身来,随手朝渚寒所在的地方丢了个阵法便离开了。 守墨松了一口气,“这位仙君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93章 新帝亲征 贞元二十四年三月初六,元帝驾崩,举国哀悼,国丧一年,乾宁太子即位,国号丰宁。 同时,安平王大军占据半壁江山,挺进湖州,直逼南国腹地,新帝之位摇摇欲坠。 “陛下,已经查出来了,那名刺客此刻正是安平王的人。” 赵乾大步走进灵堂,沉声道:“此人乃是安平王当初离京时特意安插入宫的,一直以来都隐藏得很好,陛下也曾多次试探,但他都没有露出破绽,此次他正是得到了安平王的命令,所以才会对先帝下手,您看,该如何处置?” 跪在先帝灵前的宋远握紧了拳头,声音泛着寒意,“将此人处以千刀万剐之刑,明日午时在帝都最大的刑场当众行刑,我要他活着受够三百刀!” 赵乾怔了怔,本想劝一劝,可看着先帝的灵柩,最终还是作罢,只应道:“是,陛下。” 赵乾跟在宋远身边多年,不仅是他的亲侍,更是知心好友,对宋远的性子最是清楚不过。 他知道,陛下对先帝一直十分敬爱,也很重视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先前,陛下宴请朝中有志之士就是想要早日在朝中打下根基,扭转如今丞相一家独大的局面,以免先帝在朝中处处掣肘,满腔抱负无法施展,所以因为醉仙楼的失误,宴会不欢而散后,陛下才会那般生气。 说到底,陛下气的不是醉仙楼,而是自己。 陛下是恨自己没用,不如安平王一般文治武功样样出色,从小就是先帝最满意的儿子、百官最看好的皇位继承人,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陛下怕是已经被逼急了。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见赵乾迟迟不肯离开,宋远皱了皱眉,微微有些不耐烦。 赵乾被宋远冷漠的态度狠狠一刺,同时也十分震惊,原本陛下待人还算是和气的,除非别人触及他的底线,否则基本不会动怒,可自从先帝出事后,陛下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差了。 不止如此,陛下就连气质好像都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从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变成了一个大权在握的帝王一般,一夜之间完成了蜕变,这种压迫才是真正的王者威压! 赵乾很快回过神来,赶紧解释道:“自先帝仙去后,陛下已经三日未理朝政了,安平王大军虎视眈眈,百姓们又因为异象之事颇不安宁,这一切都在等着陛下决断,现下大将军和丞相在外求见陛下,陛下可要见他们?” 宋远抬头望着宋城的灵位,眸中的恨意渐渐凝聚,决然道:“宣!” “是。”赵乾垂了眉眼,他知道,陛下这是下定决心了。 少顷,大将军和丞相并肩走进殿内,朝宋远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宋远并未理会二人,仍旧一片一片烧着纸钱。 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只听得见宋远捻纸钱的声响以及案上白烛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大将军见宋远迟迟不做声,也不让他们起来,有些按捺不住了,正要开口,却被丞相拦了下来。 大将军不解地看向丞相,无声问道:“丞相大人拦我作甚?如今叛军就要打到帝都来了,陛下怎么还如此镇静!应该让陛下立即发兵,铲除叛贼才是!” 丞相摇摇头,“不可轻举妄动。”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的陛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太子殿下了,想必对于此事,陛下已经有了决断,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着陛下的吩咐。 大将军虽然不明白丞相为何拦自己,但也知道丞相让他这么做总是没错的,于是也只得作罢,老老实实跪着,等宋远开口。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宋远将手中最后一张纸钱投进火盆中,看着火舌将它吞没,那跳跃的橙红色火焰将宋远的脸庞映成暖金色,与一身白色丧服看起来格格不入。 烧完了纸,又点了三支香,朝灵柩磕了三个头。 宋远这才沉声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带着一种凌厉的气势,像是许下誓言一般:“父皇放心,您从前最疼的就是皇兄,如今您走了,儿臣定会让皇兄陪着您,这样,路上您也就不会孤单了。” 身后,大将军和丞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还是从前那个太子殿下吗?这分明是另一个先帝! 三日后,南国三军集结,丞相坐镇帝都,新帝御驾亲征。 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开拔,不过五日便已到达湖州,与安平王的军队于湖州对峙,双方僵持不下,交锋数次,各有胜负。 这般气势汹汹而来,原以为能一举击溃叛军,收复失地,但情况全然不是那样,眼看便要陷入拉锯战,大将军十分忧心,再加上行军作战条件艰苦,竟是清减了好些。 宋远倒是不心急,稳坐营帐之内,指挥着部下完善防御工事,并勒令南国百姓十日内尽数退回大军所在城池,远离敌占区。 大将军十分不解:“陛下,咱们为何要修建这么多防御工事?按理说,咱们是南国正统,既然是来平乱,自然是要一鼓作气将叛军击溃,您为何迟迟不进攻呢?” 宋远道:“大将军放心,我自有打算。” “那么陛下,那些进关的百姓又是怎么回事?” 此次主帅乃是宋远,他的部署如何,大将军自然是没有干涉的权利,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安平王就算是造反,那也是需要百姓支持的,所以他不可能对普通百姓下手,这一路过来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我们为何还要将那些百姓撤离敌占区域?虽然保护百姓是军人应该做的事情,可如今我们正在交战,这些百姓不仅会消耗我们的粮草,还手无寸铁之力,将会成为我们最大的拖累!” 大将军这一身荣誉也是用军功换来的,作战经验丰富,麾下的军队也从不扰民,遇到百姓有困难时,还会出手相助,也正是因为他的良善,所以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可即便是大将军也清楚,在交战关头大量收容百姓不是个好主意,更何况,这些百姓就算是不收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宋远看向大将军,冷声道:“怎么,大将军是对孤的决策有所不满?” 这一眼,带着帝王之怒,饶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也有些发怵,赶紧告罪退了出去。 赵乾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陛下越是做出这般狠辣模样,他就越是心疼陛下。 “陛下,那人说的话,可靠吗?” 宋远轻轻笑了笑,手上忽然一用力,朱笔被折成两截,“不可靠又如何,试试何妨,我二十万大军在此,害怕灭不了他们十万乌合之众!” 第94章 藤妖屠村 徵清刚将一群狼妖捉了丢回妖界去,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波动。 担心是有什么大妖在为祸人间,徵清立刻前往波动传来的方向,想前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救命!” “救命啊!”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好像是藤蔓!” “妖怪啊!” 徵清刚一动身,却在附近听见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这般明显的动静定是有妖邪作祟,徵清只好暂且将那不明的波动搁置,先去查看呼救声传来的地方。 徵清循声而去,果然发现前方的村庄有异样,这青天白日的,竟被重重邪云笼罩,整个村子都妖气冲天,还参杂着不少血腥气。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竟敢违背妖神令,仍然留在人间。”徵清方才已经发布了妖神令,勒令所有妖族不得踏入人间半步,大部分妖也都已经撤回了妖界,眼前这个却违抗了她的命令! “去。” 徵清甩出一道神符,将邪云炸开,这才发现,那座村庄竟盘踞着一直千年藤妖! “怎么回事?修为如此高深的藤妖逃到了人间,妖界那边竟没有半点消息!” 徵清皱了皱眉,按照这个架势来看,村庄中的那些百姓肯定已经遭了毒手,否则血腥之气也不可能会如此浓郁。 就在她思忖间,那村庄中又传出几声惨叫,来不及再多想,徵清迅速进入村庄,施展开自己的法力,让灵力覆盖整个村庄,驱散所有邪云,涤荡妖邪之气。 村庄露出全貌之后,徵清这才看清楚那藤妖的模样。 墨绿色的粗壮根部深深扎在泥土之中,因为太过庞大,四周的土地被尽数掀起,房屋也被因此被毁坏,单是主根便足足有数十米之高,粗壮程度更是直接占据了大半个村庄。 主根上延伸出许多藤条,而那些藤条上都点缀着一些小小的绿叶,看起来就像是最普通的林间藤蔓一般,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小小的绿叶下竟然隐藏着一根根尖锐的小刺。 不过,这个藤妖应该是刚刚从妖界逃出来,还有些虚弱,此刻正属于半休眠状态,需要补充元气。 妖族补充元气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吞噬凡人。 藤妖正从主根上分出无数藤蔓来,那藤蔓粗细各异,却都坚硬异常,枝条上还带着尖细的毒刺,灵活地朝周围每一个人席卷而去。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那些藤蔓是什么东西,也根本没有能与之抗衡的能力,不过顷刻间便被藤蔓卷住,上面的尖刺刺穿了他们的身体,剧毒侵袭,瞬间没了性命,很快便连血肉带骨头都被那藤蔓吸收殆尽了。 不仅如此,每吸收一个人,那藤妖似乎就会长大几分,藤身的颜色也更鲜亮几分,就连延伸出的藤蔓也越发粗壮有力! 徵清冷声道:“胆子不小,竟敢在人界作乱。” 想来这藤妖既然有千年修为,那便已经是有了灵识的,若能劝退并且护下这些百姓自是再好不过,思及此,徵清于是捏了诀,将自己的真身显露出来。 银色九尾灵凤展翅翱翔,周身环绕着丝丝缕缕的灵气,尊贵无比,将先前藤妖造成的影响尽数化去。 “本尊念你修行不易,若是及时收手,放过这些百姓,跟随本尊返回妖界受罚,本尊或能饶你一命,否则,今日便教你灰飞烟灭。” 那藤妖应是听懂了,却只抖了抖枝条,依旧在吸取活人肉身,根本没有把徵清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了!” 妖界的结界已经修复,而且还有界域在,徵清虽然不知道这些妖族是怎么到人界来的,但既然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就得付出代价! 更何况,她作为妖族唯一的妖神,若是连这些妖族都管束不了的话,只怕妖族也会成为众矢之的,遭其余五界抵制,再也没有振兴的希望。 徵清化为人形,手上聚了法力,凝成一片光刃朝那藤妖砍去。 “砰——” 巨大的冲击力在光刃砍中藤妖的瞬间迸发出来,将周围鸟兽和百姓全部震得晕了过去,受到这次的攻击后,那些藤蔓也放弃了追逐凡人,尽数收回护在藤体周围。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受了徵清这一击,那藤蔓居然不仅没有被砍断,就连半点伤痕都没有造成! “怎的如此坚韧?” 徵清有些咂舌,将那藤蔓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那藤条上隐约有着墨色的骷髅形状。 “莫非这是株百鬼藤?” 百鬼藤乃是藤妖之中最为强悍的一种,传说是因为有一株藤吸食了数百人的肉身和魂魄,从而修得人形,凝出了法身,但那些被它吞食的人并不甘心于是藤条上便出现了一个个骷髅图案,这才有了百鬼藤的称号。 只是眼前这株百鬼藤元气尚未恢复,颜色和形态都有所改变,藤条颜色太深,遮盖了骷髅图案,所以刚开始她并没有察觉罢了。 百鬼藤乃是变异藤妖,所到之处人尽食,百鬼绕,又名千手藤,多生长在乱葬岗或者战场等怨气冲天的地方,吸食了大量血肉,于是有了喜杀戮、食血肉的性子,不仅坚硬非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身带剧毒,十分难缠,便是上神可能都不是它的对手! 只是,徵清从未听闻妖界有修炼千年的百鬼藤!只要有百鬼藤在的地方,众妖都会退避是,以免被它盯上,这百鬼腾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这株百鬼藤修炼千年,又吸食了那么多凡人增进修为,只怕更是不好对付。 徵清虽然有把握将它击杀,可却不敢保证能将这些百姓们都保全下来,因为百鬼藤的毒极其复杂,这些凡人一旦沾染上,便如附骨之疽一般难以去除,饶是她也无能为力。 百鬼藤或许是被徵清刚刚那一击惹怒了,忽然放弃了那些百姓,全都张牙舞爪地朝徵清攻来。 徵清抬手又劈了一记法力过去,却见那藤蔓只是颤了颤,竟然没有断裂,片刻之后又再度朝她攻来。 徵清有些惊讶,“光刃薄脆,不能对它造成伤害也就罢了,竟是连我的法力都伤不了它么?这株百鬼藤究竟是什么来头!” 百鬼藤的藤蔓迅速伸到身前,张牙舞爪地展示着身上的尖刺,徵清只得一边闪避一边将百姓们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撑起结界护住他们。 像是发现了徵清要做什么一样,那藤蔓瞬间将结界整个包裹起来,企图将结界搅碎。好在结界内的人都已经晕了过去,否则若是亲眼看到这一幕,只怕会被吓得半死。 “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来头,今日我都不会放过你。” 第95章 神尊斩藤 徵清捏紧拳头,召出了绝音剑,将法力聚在剑上,直接砍向缠绕着结界的藤蔓。 “咔、咔——” 像是坚硬的铸铁或者墙体碎裂一般,那些藤蔓终于尽数被斩断。 见绝音剑能斩断藤蔓,徵清放下心来,又加固了一次结界,这才提剑出去,直接应战百鬼藤。 那株百鬼藤似乎也感受到了徵清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越来越多的藤蔓向徵清攻来,企图用身上的尖刺刺入她的体内。 “就凭你,也想伤我。” 徵清冷冷笑了笑,将绝音剑竖在眼前,开始施展法术。 “破云剑雨!” 只见绝音剑上绽放处一道刺眼的银光,光芒直冲天际,没入云层,随即荡开一阵银色法力冲击,下一刻电闪雷鸣,无数由绝音剑分化而成的“雨滴”从天而降。 “嗖——” “嗖嗖——” 剑尖瞬间刺穿了百鬼藤的身躯,不仅仅是缠绕徵清的这些细小藤蔓,就连主根也受到重创,瞬间被戳出一大片窟窿。 “唔!” 藤身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一道极其低涩晦暗的声音响起,像是痛苦的低吟又像是在怒吼。 下一刻,那百鬼藤将藤蔓尽数收了回去,没入主根之中,一道墨绿色的光芒闪过,原来主根扎根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那女子墨发黑瞳,面容姣好,身上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衣裳,只是露出来的手臂和脖颈布满了藤蔓似的绿色图案,看起来十分可怖。 女子看向徵清,不悦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坏我的好事!” 徵清握紧了手中的绝音剑,“徵清。” 女子愣了愣,“你就是徵清上尊,也就是刚刚传令的那个妖神?” 徵清将手中的绝音剑指向女子,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不听号令,在这人间逗留,残杀百姓?” 徵清心里清楚,只怕这个女子并不会同想象的那么好对付。 她知道自己的名号之后,竟然半分畏惧都没有,还敢与她针锋相对,若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那就是身后有什么人护着,根本不怕自己! 这世间就算是四帝在徵清面前也不敢如此嚣张,这株百鬼藤究竟是什么来的?竟能有如此底气!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身为妖族为何会半点都不怕你,也不受你那妖神令的控制?” 女子轻轻笑了笑,指尖勾着自己的长发缠绕,面对徵清的威压仍然神色自若,没有半分畏惧。 “你是如今这六界之中唯一的妖神,又是尊贵的银色九尾灵凤,按理说,但凡是妖族,见到你都会有来自血脉上的压制,更别说像我这样直视你的眼睛,与你作对了。” 徵清确实很奇怪。 虽然从妖界逃出来不少妖族,但她的妖神令一出,大部分妖族都已经撤回了妖界,丝毫不敢违抗,只有少数几个顽劣的妖族是被她亲手抓回去的,尽管如此,那些妖族见到她之后也是屈膝俯首,根本不敢冒犯,这就是来自血脉上的压制,更是她身为妖神的威压。 可眼前这株白鬼藤在她的威压之下竟然没有半分影响,也根本就不怕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子懒懒道:“原因无他,不过是我的妖界血脉早已被拔出,别说是妖神,就算是女娲娘娘的招妖幡在这里,也根本奈何不了我。我虽然是妖,可却不是妖族的妖了,你的威压自然无法对我造成影响。” 徵清冷声道:“既然你已脱去妖籍,为何还要行此等有违天道之事?你应该知道妖族想要证道成神本就不易,若是徒增杀孽,则会让修炼的道路更加艰难!”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女子笑了笑,“本来还想着该怎么去寻你,如此看来倒是不用我再费工夫了。” 话音一落,那女子的身影忽然凭空消失,徵清双目微睁,方才她并没有感受到丝毫法力波动,这藤妖是如何在她面前消失的! 这时,脚下忽然传出动静,徵清迅速离地,下一刻,她刚刚站的地方便被从地底窜出的无数藤蔓掀起,尘土尽碎,若是她刚刚反应再慢一步,这会儿就已经被藤蔓刺穿了! 既然没有妖籍,又敢对她下手,那肯定是什么人豢养的了。 徵清咬牙,她倒是要看看,什么人竟然会养出这样的东西来! “反应挺快嘛,只可惜,我猜到了你的下一步!”女子阴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徵清只觉后背一凉,心道不好,方才她已今将护体结界用来保护那些百姓了!想必女子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偷袭她! 女子的唇角扯出一抹笑容,脸上满是自得,“你为了护着那些蝼蚁,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要了,可真是伟大啊,只可惜今日遇到了我,想来神尊的血肉吃起来味道肯定很好~” 就在她的尖刺快要扎进徵清体内的时候,一股淡青色的结界忽然将徵清笼罩起来,女子也被一股强横霸道的力量反弹出去! “这是什么东西!”女子有些气急败坏,“竟然能阻挡得住我的攻击!” “你以为,我就那么不堪一击?若真是如此,我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就算身为神尊,在这六界之中行走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想要杀了她,获取她修为和宝物的人数不胜数,那些手段和花样才叫精彩,这百鬼藤还是太嫩了些,不过是隐藏气息和法术的小手段,她又怎会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 徵清眯了眯眼,看向女子的目光带了几分满意,“不过,你倒是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很久没有遇到能让我露出实力的对手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才好!” 言罢,绝音剑在手,“无音斩!” 庞大凌厉的剑气朝女子呼啸而去,她心知抵挡不住,只能被迫现出百鬼藤的真身来抵御。 “砰——” 剑气劈在百鬼藤上,饶是坚硬非常的百鬼藤真身也被劈得裂开无数道口子,就像是蜘蛛网一般,而那些细碎的藤蔓更是早已被剑气削去! “啊!” 女子的惨叫响彻云霄,似乎带着无尽的恨意,“我要杀了你!” 可徵清这一击远不止如此,无音斩为九连斩,越到后面就越厉害,就连四帝中修为最高的青帝也接不住最后两道,又岂是这样一株小小的鬼藤可以抵挡得了的? 只见第二道剑气下去,百鬼藤的大部分藤身便都被削掉了,连外表那一层布满骷髅图案的藤皮也被细小的剑气绞碎! “啊——” 又是一声惨叫,只不过,这次的叫声显然更为惨烈,就在第三道即将劈下的时候,一道黑色的法力忽然出现,将那株残破的百鬼藤卷走了。 第96章 鬼凤现世 徵清见百鬼藤忽然消失无踪,立即将神识铺天盖地地散发出去,很快便捕捉到了带她离开那股黑气的那一丝气息。 她正要追上去,脚下的土地却突然冒出一个人头来,让徵清的注意力被吸引了片刻。 就是这片刻功夫,那道气息便已经逃得远了,不可能再追的上。 让这般凶残的百鬼藤逃走,徵清有些不悦,低下头看着那个埋在土里的脑袋顶,质问道:“你是何人?竟在这样的时候出现,放走了那个藤妖!” 来人修为不高,若是来早一小会,只怕那绝音剑的剑气就会将他斩成两截,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敢在这时候露头,若不是为了救藤妖就是不怕死了。 只见那颗脑袋动了动,又冒出来一截,头发上顶着一抔土,鼻尖还滑稽的挂着一片草叶,似乎是想要从土里爬出来,可因为徵清的绝音剑还未拔出,威压和神识也没有收回,他想在一介神尊的威压下爬上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上、上尊,是小神……” 他颤巍巍伸出的一只手,触及徵清绝音剑的威力又赶紧缩了回去,声音从土里传来,十分沉闷:“小神有要事禀告,还请上尊收了神通!” 见他身上带着微弱神光,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还称她上尊,多半是个土地神,并非藤妖的同伙,徵清这才收了法术,敛了威压。 “出来说话。” 没了来自神尊的法力压制,土地神终于得以顺利爬上来,刚一站定,还来不及掸去身上的泥土,便急忙朝徵清跪下,道:“上尊,璃火鬼凤已经现世了!” “什么?”徵清微微眯了眯眼,质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土地神重重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小神绝不敢欺瞒上尊啊!” 徵清沉声道:“我未曾得到半点消息,也没有察觉任何动静,那璃火鬼凤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按照魔尊所言,想要从界域出来就一定会对结界造成一定的影响,结界生变,自然也就会引发异象,这段时间,只有业国出现了异象,可青帝等人在业国这么久,若是璃火鬼凤真的出现在业国,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徵清自己也去过一趟业国,照样没有发现璃火鬼凤的踪迹,所以她才会让宋远早做准备,以免璃火鬼凤现世后残害百姓。 可如今,这璃火鬼凤怎么悄无声息就现世了?难不成是这个土地神为了给藤妖打掩护,故意消遣她? 土地神赶紧解释道:“小神也不知啊,那璃火鬼凤忽然间就出现在南国湖州一带,魔火肆虐,引起了不小的动荡,已经有不少凡人丧命,不仅如此,还有人用生灵在给它献祭!场面之浩大已非我等小神能干涉,所以小神才会第一时间寻到上尊,冒死告知此事,还请上尊前去阻止,否则的话,璃火鬼凤一旦恢复法身,不仅是人界将会遭遇浩劫,便是其余五界也会有危险!” 见他如此笃定,回想起发现百鬼藤前感受到的那一丝奇怪的波动,徵清不免信了几分,只是…… “你说得我都明白,只是这些人我也不能不管。” 徵清指了指身后那些已经晕过去的百姓,“他们的精神和魂魄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有的人身上还带有百鬼藤的毒性,若非我用法力压制,早已毒发,如今百鬼藤逃走,没了解毒之法,再不引出他们体内的毒性,只怕这些人仍会有性命之虞。 更何况,这座村庄还有不少被百鬼藤杀害的人,他们的魂魄残留在此会导致怨气积聚,需要尽快送往枉死城,否则一旦怨念凝成,便会化作恶鬼,又是个大麻烦。” “百鬼藤?”土地神也十分惊诧,“南国这等地方怎会出现百鬼藤?那您刚才是在与百鬼藤斗打斗吗?” 徵清颔首,“是。” 想起自己来时头顶上掠过的那抹气息,土地神心下一紧,悄悄为自己捏了把汗。 百鬼藤是十分凶残的妖族,从这里的情况来看,方才那百鬼藤定是在残害百姓,上尊则在对付它,可因为自己的忽然出现,竟然让那百鬼藤逃了! 依照百鬼藤的习性,一旦它逃到安全的地方,肯定会第一时间吞噬凡人来补充元气,届时,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上尊恕罪,小神方才一时心急,竟然让那百鬼藤逃走,坏了上尊的计划,请上尊责罚!” “罢了,此事不怪你。” 徵清自然不会怪他。 就算这土地神不出现,从那道黑色法力来看,百鬼藤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她要想除掉百鬼藤,只怕没那么容易。等她杀了百鬼藤回来,这里的人恐怕也都死光了。 只是,若这土地神说的是真的,那湖州一带的人岂不是十分危险? 徵清想了想,施法开始掐算璃火鬼凤的事情,却发现,湖州一带算出来果然是个“凶”字! 既然如此,这个土地神所说便是真的了,璃火鬼凤真的现世了! 徵清于是又嘱咐道:“我还得救这里的人,你现在立即召集南国所有地仙山神,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对璃火鬼凤献祭,我稍后就去湖州。”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那人步步为营,精心算计,将璃火鬼凤从天宫结界救出,引到南国进行献祭,背后一定有着天大的阴谋! 土地神见徵清不怪罪,也答应前去阻止璃火鬼凤,自是千恩万谢,赶紧应下:“小神领命,小神一定好好查,将功赎罪!” 土地神离开后,徵清即刻给青帝传信,让他速速赶来南国,助她诛杀璃火鬼凤,又传信让郁夷派人前来处理这里的怨魂。 只不过,剩下的百姓却需要徵清亲自处理。 对凡人来说,百鬼藤的毒与鸠毒无异,可谓是一沾即死,好在徵清毕竟是神尊,这些毒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目前能救这些凡人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法力将他们身上所有的毒素引到自己体内,然后凭借自身深厚的灵力将毒性弱化,解除。 只是这样一来,对徵清自身的消耗也很大,稍后应对璃火鬼凤只怕会更加艰难。 可她若是不这么做,只怕会耽误更多的时间,璃火鬼凤也就会残害更多的人! 徵清走进结界内,开始施法,用灵力覆盖在中毒之人的身上,然后借助灵力引入自己体内。很快,那些人身上的毒性便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徵清的身上,确认过没有任何问题,她这才收回结界,化出一朵祥云,往湖州赶去。 第97章 以命相搏 云头,徵清为了压制住百鬼藤的毒性,只能不断调用灵力包裹毒素,尽量克制。 这毕竟是一株千年百鬼藤,修为能与上仙相提并论,毒性自然是非同小可,一次性吸收了这么多的毒,便是徵清也需要将毒素一点一点分化解除,否则日后会成为修炼的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必须小心应付。 徵清刚刚将毒性化解,还来不及休息片刻便发现已经到了湖州。 低头看去,只见前方那一大片的地方都被一道幽蓝色的结界围了起来,里头的情况根本看不真切。 徵清散出神识,仔细查探了一番,这才发现,那土地神竟然没有骗她,真的有人在给璃火鬼凤献祭!那幽蓝色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结界,而是璃火鬼凤接受献祭时,幻化真身的过程中所产生的灵力波动! 因为璃火鬼凤是上古魔兽,威力太过巨大,所以它接受献祭时的灵力波动也非常大,一般的献祭方式也根本没有用,只能用最为霸道的献祭法阵。 “灵眼,开。” 单是用肉眼看,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况,徵清只能动用法力去观察里面的情况,这才惊觉,那土地神说的大场面究竟是什么! 湖州一带隐隐形成了一个祭祀阵圈,被用来的东西自然是湖州的所有生灵,而两只璃火鬼凤作为祭祀对象,正栖息在阵圈的中央,肆无忌惮地吸食着生灵的魂魄,修复法身。 随着一道道魂魄被吸食,转化为灵力,两只璃火鬼凤的法身也在逐渐成形。 只是,这璃火鬼凤本身就是魂体,所以能规避很多法力攻击,为何还要凝出法身来? 徵清不明白,但她直觉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见那真圈内,不仅仅是活人,包括动物在内,甚至是开了灵智的精怪,在这样霸道的献祭下,都无法抵御,如同案板上的肉一样,只能乖乖成为璃火鬼凤的口中食……这哪里是献祭,这根本就是屠戮场! “是谁,竟敢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徵清怒了! 竟然以百万生灵为祭,供奉凶残嗜杀的璃火鬼凤! 牺牲这么多的生灵,就是为了让璃火鬼凤凝聚出法身,那人的同意简直太可怕了!每一道魂魄被吸食,就意味着有一个生灵失去了性命,活生生被摄取魂魄的痛苦无异于生剥神骨仙根! 越是庞大的阵法开启就越是需要时间,从徵清感受到那一丝波动开始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若那真的是她对璃火鬼凤的感应,那就意味着璃火鬼凤接受献祭应该还不足半个时辰。 可就仅仅是半个时辰,湖州便已经有上千的生灵被吸食了魂魄,其中竟然大部分都是军队!士兵因为常年征战,身带杀气,魂魄也变得异常强大,祭祀的效果更是事半功倍! 就算以后这些魂魄还能被引渡出来,通过特殊手段再度还阳,可魂魄经此所受到的创伤却是不可恢复的,甚至会随着他们每一次的轮回带给下一世! 徵清咬了咬牙,今日,不管是璃火鬼凤还是幕后之人,她都不会放过! “破云剑雨!” 庞大的灵力汇聚在绝音剑内,法阵上空骤然出现一片剑雨,就在璃火鬼凤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尽数落下,直接将他们的身体洞穿,连刚刚凝聚的法身也瞬间破碎! 高昂尖锐的鸣叫响彻云霄,巨大的音浪将璃火鬼凤周围的房屋和树木尽数摧毁,这一击不仅凝聚了徵清精纯的灵力,她还在绝音剑的剑锋上抹了自己的神血,所以才能对璃火鬼凤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 祭祀被忽然打断,璃火鬼凤显然也十分生气,厉叫过后,幽蓝色的魔火很快从璃火鬼凤身上蔓延开来,转眼间,整个湖州便被魔火吞噬。 虽然方才璃火鬼凤已经吸食了很多生灵的魂魄,可湖州毕竟是大城,还有有很多百姓,魔火一到,那些凡人的身躯便被点燃,怎么也扑不灭,活生生被魔火烧成了焦炭。 徵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为了不让更多的百姓遭殃,只能将自己的本命结界祭出,将璃火鬼凤笼罩在结界内,也将所有的魔火隔绝,让它无法伤害百姓。 或许是被困了太久,璃火鬼凤很忌惮结界,开始拼命攻击,想要逃出去,可那毕竟是神尊的本命结界,就算它们拼尽全力,想要攻破也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正是徵清能救那些凡人的时间。 她快速掐算,算出新帝宋远竟然就在附近,于是立刻捏了瞬移诀出现在宋远面前,道:“璃火鬼凤已经现世,我暂时困住了它们,你现在立刻让所有人撤离湖州,此地十分危险,你们能撤多远撤多远,尤其是军队!” 宋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徵清平日的样子,因为之前为了不吓到他们,徵清都刻意换过衣裳,收敛了气势,如今一身杀气地提着剑出现,威压也未收敛,委实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自觉地跪在了地上,想要对徵清臣服。 饶是宋远有真龙之气护体,也根本扛不住徵清这强大的威压,险些被吓得跪在地上。 在徵清的注视下,宋远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应道:“……好。” 这时,徵清忽然感觉胸口一痛,不好,本命结界要碎了! “来不及了,你护好你的子民,我会将璃火鬼凤铲除的!” 这么危险的魔兽,若是任由它在人间肆虐,只怕这些凡人都得死。 徵清说完立刻提剑返回结界内,与璃火鬼凤缠斗起来,吸食了那么多灵魂,璃火鬼凤的显然又恢复了不少,只怕是不仅修复了先前在神界所受的伤,还厉害了不少。 好在有结界笼罩着,两人交手的余威并未波及到外界,所以不会对人界造成很大的影响。只是徵清毕竟是神尊,与璃火鬼凤这等魔兽打起来,威力可想而知,甫一交手天上便聚起了一片浓云,天地变色。 “这……” 直到徵清离开后,宋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刚刚那是我的幻觉吗?” “陛下。” 一道人影自暗处走出,沉声道:“祭祀必须继续下去,否则会前功尽弃,您别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宋远经这一提醒,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这一趟是来做什么的,可回想起刚刚徵清的话,他又有些犹豫,“他们毕竟都是我的子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那人冷笑:“陛下,你放过他们,安平王会放过你吗?他的军队驻扎在湖州,就算你现在收手,他的大军难道会撤离,重新臣服于你?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若是现在放弃,不仅帝位坐不稳,这些子民也不会服你,你自己想想。” 说完,他便头便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98章 上尊重伤 “陛下,咱们要撤吗?” 赵乾看了一眼那个离开的黑衣人,低声问道。 宋远的眉头微微皱着,神色肃穆,仿佛在做什么艰难地决定。 终于,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恨恨道:“不,既然已经来了,不达成目的,叫孤如何肯安心!” “陛下。”赵乾道:“那些可都是南国的人,您这样做,会让民众寒心的。” 宋远冷了眉眼,“怎么,他们既然选择追随安平王叛乱,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今,孤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取他们的性命,能不费一兵一卒击退叛军,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你为何还要阻拦孤?!” 赵乾心知宋远如今对安平王恨意滔天,已经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不是自己能劝得动的,可还是忍不住道:“陛下,可您身为南国国君,用这样的手段除掉叛军,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就算叛军有错,应该受到律法的处置,可他们入城后并未伤害百姓,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不至于判下死罪?更何况,湖州现在还有很多百姓未曾来得及撤离,若是献祭再继续下去,他们也全都会死的!” “罪不至死?好一个罪不至死!” 宋远冷冷笑了笑,站起身来,指着宋进大军所在的方向道:“当初若不是宋进心术不正,想要勾结权臣逼父皇退位,将皇位传给他,他本该是南国的下一任君王,又怎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事情败露之后,父皇不仅没有杀他,还将他外封,他本能安然度过余生,却偏偏贼心不死,不仅在南国遇到危急的时候造反,还杀害了父皇!你说,让我如何能够放过他,放过这些叛军!” 宋远与宋进虽非一母所生,但自小感情深厚,宋进外封以后,宋远也一直与宋进有着书信往来,常常派人送去都城的食物,让宋进品尝。 曾经这样真挚的情意,如今宋远却连一声兄长都不肯再叫了。 赵乾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看到宋远眼眶红红的样子又咽了回去,只轻轻一叹,转身退了出去。 说到底,陛下也不容易啊。 却说徵清入了自己的本命结界后,因为担心璃火鬼凤再到处喷魔火伤及无辜,所以并不没有掉结界,只在结界中与璃火鬼凤缠斗。 不知是不是一连两次在徵清手上吃过亏,璃火鬼凤此次见到徵清似乎谨慎了许多,面对徵清的攻击也多是闪避,并不正面对抗。 “别以为这样,就能躲得了。” 徵清将手指割破,以血为引在地上画出一个千锁阵,然后施法催动,将璃火鬼凤困在了阵中。 阵法以神血为引画就,自是威力十足,范围也覆盖了整个结界,让璃火鬼凤处处受制。它们一但碰到阵法便会沾染上神火,身上羽毛被点燃的同时,魔气也会被消耗,待到他们的魔气被削除大部分之后,威力也会锐减,要擒回神界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只不过,千锁阵在削弱璃火鬼凤力量的同时也刺激了他们,让他们越发疯狂起来,开始不断鸣叫,哪怕不顾神火烧灼也拼命挣扎着想要逃出去。 维持千锁阵需要耗费不少法力,尤其是这两只璃火鬼凤都朝同一个方向攻击,要在他们攻击之后立刻修复千锁阵,徵清就必须全神贯注,将所有的灵力都倾注在千锁阵上。 为了稳固阵脚,徵清只能将绝音剑插在阵眼处,以加固阵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璃火鬼凤身上的魔气果真被耗费了大半,就在她发现璃火鬼凤的动作渐渐迟钝下来,准备收服的时候,她的本命结界忽然碎裂了! 原来这段时间璃火鬼凤一直都在蛰伏,一边用魔气悄悄抵御千锁阵,一边蓄力攻击本命结界! “噗——” 徵清受到了强烈的反噬,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千锁阵本就是徵清强力维持,她受到重创,千锁阵自然也再难维系,璃火鬼凤竟然直接冲出千锁阵,就这么逃出了她的控制,朝城中百姓掠去! “不!” 徵清咬紧牙关,生生忍着反噬之痛将绝音剑拔出,直接提剑追了上去,不管不顾地施展出碎雨伏魔阵。 绝音剑化作漫天银光飞向璃火鬼凤,将两只璃火鬼凤逃离的方向阻隔,然后回旋过来,将两只璃火鬼凤全部困住。 璃火鬼凤吃过这一招的亏,自然拼了命想要挣脱,徵清咬牙,强行调动法力,施加在了碎雨伏魔阵上,“收!” 随着她的动作,碎雨伏魔阵又缩了一圈,璃火鬼凤开始嚎叫起来,拼命地吐着火团,企图挣脱我碎雨伏魔阵。 只不过,这一次的阵法威力显然更甚,璃火鬼凤方才又被千锁阵耗费了不少魔气,根本挣脱不了,只能不断被细碎的剑气灵力绞杀。 青帝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徵清上尊这哪里是在对付璃火鬼凤,那架势分明是要和它同归于尽啊! “上尊,您快收手,再这样下去就算伤了璃火鬼凤,您也会受伤的!” 徵清将口中溢出的腥甜咽下,喝道:“岳青,我快撑不住了!你快让众神凝出结界将它们困住,湖州还有许多百姓,莫让璃火鬼凤逃走再有吸食灵魂的机会,否则的话,它若是恢复了伤势,只怕更难对付!” 青帝赶紧带领自己的手下们摆出天罡阵,将璃火鬼凤困住。 有了青帝的帮忙,徵清总算是可以撤去自己的法术,稍作休整。青帝则顶替了徵清的位置,与璃火鬼凤在天罡阵中交起手来。 可还没来得及运功,一名小神忽然前来禀报:“上尊,方才我们查探一番,发现方圆百里的百姓已经全部失了魂魄,应该是被璃火鬼凤吞食了,但往北一些,不足两百里的地方却驻扎着大量军队,以璃火鬼凤的速度,只怕过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军队?难道是南国大军?” 徵清有些意外,“我已经知会过了一声,他们为何还不走?” 虽然宋远他们在祭祀圈外,按理说圈外是安全的,能够隔绝法术,可如今祭祀被打断,那阵圈也就失了效果,若是璃火鬼凤挣脱了他们的控制,直接吸食魂魄就是璃火鬼凤恢复法力最快的方法,而宋远的那些士兵就是最佳选择! “小神不知,”小神沉声道:“还有一个大问题,璃火鬼凤身上的魔火我们控制不了。” 徵清也明白了当下形式的险峻,“魔火极难扑灭,方才我与璃火鬼凤相斗时,它喷射了太多魔火,想必这片地方很快就会成为焦土,不过区区两百里的地方,要烧过去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99章 收服鬼凤 徵清道:“你在此为青帝护法,我去看看。” 小神发现徵清身上气息紊乱,还带着些许血腥气,不免有些担忧:“可是上尊,您伤势严重,若不及时疗伤,只怕……” 话还没说完,徵清的身影已经消失,他根本无法阻拦。 “上尊这,不会出什么事?” 青帝回头看见他在那发呆,道:“你在那儿做什么?去请紫炎帝君过来引渡生魂!” “是,帝君!”小神得令,将徵清的事情抛诸脑后,赶紧去落英城寻紫炎帝君去了。 瞧着那璃火鬼凤青帝还能应付一阵,徵清随手寻出两枚丹药胡乱吃了,再度寻到了宋远。 经过一番打斗,徵清比之先前狼狈了不少,但一身威压却是丝毫不减。 宋远本来正在和属下商量事情,徵清的忽然出现愣是将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人都给清出去了。 徵清问:“为何不走?” 宋远不语。 “我在问你话,为何不走!” 徵清看着这位心肠坚硬如石新帝,有些恼了,厉声质问:“你可知道继续在这里逗留会发生什么事情?如今璃火鬼凤就在距离这里不足两百里的地方,若是我们困不住它,不只是那些将士,就连你也会死,难道你这南国的江山不要了吗?你的子民都不管了吗!一时冲动便犯下此等大错,你可真是个好君主!” “他们该死!”宋远咬牙道:“就算我死了,那又如何!只要宋进死了,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你可真是愚蠢!”徵清一贯的好修养在此刻化为乌有,她最恨的就是不把性命当回事的人,“你不走是?那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湖州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说完,徵清捏了个诀丢在宋远身上。 “你想对孤做什么!” 宋远只觉被什么东西晃了一晃,然后便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全都不一样了。 先前他看到的湖州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了望塔传来消息说城内的叛军全都消失了,可直到现在他才正真看到湖州城内的情况。 两只浑身冒着蓝色火焰的凤凰正在湖州上方张牙舞爪,一群身上冒着金色光芒的人站在云头,一个个围城圈,将凤凰困住,里面一个看起来金光灿灿的人正在与璃火鬼凤缠斗。 单是看着这个画面,宋远还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可目光触及下方的湖州之后,他却噤了声,“难道……这就是湖州真正的样子吗?” 湖州尸横遍野,怨气冲天,蓝色的火焰吞噬着一切,不管是人还是花草、房屋都在蓝色火焰的烧灼下化为了尘灰。 火焰过处,寸草不生…… 徵清冷声道:“现在你看见了?这就是璃火鬼凤,因为先前那些军队被它吞噬,实力大增,所以如今我们也不过是勉强能治得住它,万一失控,整个南国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宋远腿有些发软,扶着身后的桌子站稳后,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徵清道:“你要做的就是立刻带人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若是执意不肯,那我也救不了你,救不了南国了。” 话音一落,徵清的身影消失不见,眼前的景象也恢复了平静。 赵乾走进屋内,轻声唤道:“陛下。” 宋远望着湖州的方向,良久,握紧的拳头松开了,“撤。” 那阵法已经开启这么久,想来宋进的人也应该死的差不多了,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根本构不成威胁。 更何况,徵清说得对,那是他的子民,他得护着,不能因为一时冲动便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湖州有很多百姓都还没有撤离,他却答应了那人启动阵法,确实是他的过错,如今还有回头的机会,若是继续错下去,不把这些人当回事,那他又怎么配做这南国的君主? “派两队人马去湖州一带看看是否还有百姓,尽量将他们带走,事后,你再亲自带人去城内搜查,安平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孤要那他的头来祭奠父皇的在天之灵。” “是!”赵乾应了,立刻传令大军班师回朝。 将士们都很疑惑,为何新帝带着他们气势汹汹地来平反,却只到湖州转了一圈,逗留个几日就回去了,连敌军的面都没见着。 直到后来传出消息,说是大战前夕,国师卜了一卦,得出“南国正统继位,江山稳固,宵小难窃”的卦象,于是新帝御驾亲征,还未开战,叛军便被天灾所灭,十万大军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而新帝却早有准备,下令让湖州一带百姓提前撤离,从而保全了大部分百姓。经此一事,新帝威望渐起,再无人敢质疑半分。 只不过,那都是后事了。 徵清经过方才与璃火鬼凤的大战伤势十分严重,可再回去时,青帝身上也已经出现了好几道伤口。 与徵清拼了一场,还能将青帝伤成这样,说明璃火鬼凤的实力委实不俗。 徵清看了一眼眼前化作焦土的湖州城池,再联想起天宫和妖王殿的惨状,轻叹一声,足尖轻点,到了青帝身边,“你先退下休整一番。” “上尊,你怎么又回来了?”青帝见徵清来了,惊诧不已,“你的伤势如此之重,当下应该做的是疗伤,快些离开,此处有我,我虽然不如你厉害,可还有这么多上神在此,璃火鬼凤已经受伤,要拦他还是能做到的!” “无事,我已经有法子能收服璃火鬼凤了。”徵清摇摇头,将青帝拦下,“你先退下。” “上尊!”青帝见徵清拿出了自己的妖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这是做什么?妖族成神以后,内丹就会与神魂和灵力结合连成一体,贸然取出,会伤及根本的!” “退下!” 徵清将青帝退开,借助自己的妖丹开始施法。 谁知,那璃火鬼凤一见到徵清的内丹便开始不安起来,在众上神围成的圈内窜逃起来,疯狂撞击着阵圈,一时间,众位上神不敌,竟真被它得手,逃了出来! 青帝立刻道:“快拦住它!” 因为璃火鬼凤的动作太快,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本以为这次还会让璃火鬼凤逃脱,可那璃火鬼凤竟然转头朝着徵清冲了过来! “上尊小心!”青帝大惊,“璃火鬼凤好像发狂了!” 徵清也没想到璃火鬼凤会忽然发狂,可就在璃火鬼凤触及徵清妖丹的时候,那两只璃火鬼凤竟然都消失不见了! 众人都愣住了,下一刻,徵清的痛呼响起:“啊——!” 原来,那两只璃火鬼凤竟然以魂体融入了徵清的妖丹之内! 第100章 上尊昏迷 “上尊!” 眼看徵清受到重创,连云头都站不住了,青帝慌忙上前想要接住她,却见一道身影比他更快一步,抢先将人捞在怀中。 “末浛?” 看清是谁,青帝愣微愣,“你怎么在这儿?” 此地太过危险,可不是他这么个小仙能靠近的,但凡沾染上一点魔火都不得了。 末浛踩着祥云,将已经晕过去的徵清抱在怀里,朝青帝道:“帝君,上尊如今伤势太重,我就先带她回天宫了,璃火鬼凤既然已经被收服,这剩下的事情还得靠帝君处理。” 眼看徵清身上的神光都开始黯淡,想来是伤得太重了,确实需要及时救治,青帝点了点头,也来不及问末浛为何在此了,“你放心,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先带上尊去给药神看看,先前上尊强行催动内力,本就伤及根本,方才那璃火鬼凤更是直接闯入了上尊的妖丹,只怕她伤得不轻,不赶紧处理伤势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是,帝君。”末浛点点头,捏了个诀带着徵清离开了。 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青帝回想起方才徵清推开自己的动作和她栽下云头的样子,心情有些沉闷。 哪怕是身为神尊,法力在他之上,也经不住这么造作的?竟然拿自己的妖丹来施法,若璃火鬼凤不强行融入妖丹内,难道徵清上尊要借助妖丹强行使用禁术封印璃火鬼凤吗? 那样做的后果,只怕比现在也好不了多少…… 一旁的上神指着下方熊熊燃烧的幽蓝色火焰,问道:“帝君,这些魔火怎么办?咱们根本不敢碰魔火,可任由魔火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魔火与普通魔火不同,几乎吞噬所有的东西,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一切都会化为灰烬,委实可怕!” 青帝看了一眼下方的情况,感叹道:“好在这件事天帝那家伙在我来之前特意先前交代过,否则,还真拿它没办法了。” 说来,此事与天帝也脱不了干系,若非他的疏忽,让璃火鬼凤逃了出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青帝随手点了两个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去仙界取些净水来,净水可灭此火。” “是!” 那两个上神领命离开后,剩下的人便开始施法驱除残留在湖州一带的怨气,并且消除一些受惊之人的记忆,尽量将被毁的地方恢复原样。 池诚和潇奕二人也在其中,此刻真正见到了杀戮的场面才发现,原来人命竟是这般轻贱的东西。 池诚颤巍巍问道:“师兄,我看这些人都只剩下尸体了,那魂魄去哪了?” 潇奕白了他一眼,“这还用问?璃火鬼凤乃是上古魔兽之一,凶残嗜杀,吸食魂魄什么的最是正常不过了,那些人的魂魄肯定是被它吃掉了呗!” 池诚瞪大眼睛,委实吃了一惊,“师兄的意思是,他们这些人死得连魂魄都不剩下,也没有轮回转世的机会了?” “是,倒也不全是。” 一道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潇奕有些不悦,谁竟然敢偷听他们二人的谈话? 一转头才发现,来人竟然是紫炎帝君! 潇奕面色一僵,赶紧换上笑脸,“帝君,您怎么来了?” 紫炎帝君又怎会看不出方才潇奕脸上的不耐,只是念在他年岁小,又是被鲛人族宠坏了的,便也没计较。 “这么多人被吸食了魂魄,本君自然是来引渡生魂的。看这个场面,璃火鬼凤是已经被擒下了吗?去了何处?” 池诚挠了挠头,道:“帝君来晚了,方才璃火鬼凤强行闯入了徵清上尊的妖丹内,导致徵清上尊重伤昏迷,现在已经回天宫疗伤去了。” “什么!” 紫炎帝君大惊,“你刚刚说璃火鬼凤强行闯入了徵清上尊的妖丹内,这怎么可能呢?” 妖族的妖丹就是他们的命脉所在,更何况像徵清上尊这样已经成神的妖族,妖丹就更是重要,别说用妖丹收服什么东西了,单单是将妖丹从体内取出来都会痛苦万分! “他们二人没骗你,确实如此。”青帝道:“只怕这引渡生魂的事,还得等上尊清醒过来之后再说了。” “这已经不是引不引渡生魂的事了,你有没有想过,上尊成神已久,妖丹会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一贯慢性子的紫炎帝君有些急了,“九尾灵凤从出生起就是神身,上尊是天生的神,所以她的妖丹与一般妖族不同,不需要吐纳吸收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而且也根本不能从体内取出,否则轻则伤及生魂,重则危害性命。如今让璃火鬼凤进了妖丹之内,不吸取上尊的修为,也就罢了,倘若它们乱来,毁了上尊的妖丹,只怕上尊就……” 青帝拍了拍紫炎帝君的肩膀,催促道:“别说了,紫炎,你现在就回天宫一趟看看上尊的情况如何,这里就交给我!放心,我一定尽快收拾好残局赶回去!” 紫炎帝君点点头:“那你也多加小心,我就先走一步了。” 而另一头,末浛刚将徵清带回天宫安置下来,天帝便来了。 末浛有些意外,一看见天帝就觉得两股战战,“天帝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天帝见末浛这么怕自己,难得安慰道:“放心,本座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落英城的事情我已经知悉,派其他人去看了,你办的很好。人界发生的事情刚刚青帝也都传音同我说了,徵清上尊现在怎么样了?” 末浛摇摇头,道:“自从璃火鬼凤强行闯入徵清上尊妖丹以后,她就一直没有醒过,我将上尊安置在了合一殿,小仙刚刚准备去请药神大人过来为上尊看诊……” 天帝道:“我已经知会过药神了,他稍后便到,先带我去看看上尊。” 二人行至床边,只见徵清脸色苍白,浑身灵气紊乱,情况看起来十分不妙。天帝用神识查探了一下徵清的情况,惊诧道:“上尊的情况竟然如此严重!先将她带去瑶池,瑶池仙露能够缓解疼痛,安抚神魂,对上尊如今的情况有所助益,等药神来了再看看该怎么办。” “是。” 末浛得令,将徵清带到了瑶池,寻了个僻静的隔间将徵清安置好。 瑶池并非是一个大池子,只不过是天宫一汪天然灵泉的美称罢了,为了方便神仙使用,除了一角汇水之处,其余地方都分化了隔间。 看着陷入昏迷的徵清,末浛伸手轻抚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声音带了几分莫名的情愫:“上尊啊,你说你好好的为何要插手这件事呢?如今变成这样,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101章 (回忆篇)帝女临洮 徵清只觉得眼前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脑子也昏昏沉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涌了进来,导致头昏脑胀的,很是难受。 就在她被折磨得快疯掉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将她所有的不适都驱散殆尽,清明一片,“曈曚,曈曚。” 她……是在叫我吗? 徵清有些疑惑,努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满含担忧的凤眸。 眼前这个女人生了一张极为好看的脸,眉如远山,眼含秋波,朱唇粉面,梳着高高的发髻,头上还戴着一顶精致的金色发冠,美则美矣,可自己不认识这人啊! “你是谁?”徵清问道,可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见徵清醒来,女人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柔声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虽然徵清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的身子却已经自己做出了回应,“我没事,阿娘别担心,只是还有些头晕,休息休息便好了。” 女人闻言,眼神中的心疼越发浓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女儿。”言罢,余光瞥见几道人影入了房内,不由眉头蹙起,凤眼含怒地看过去,“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女儿还这么小,身娇体弱的,哪里经得住你那般的摧残!” 徵清这才看见进来的三个人。 女人训斥的,正是一个年纪看起来稍大些的男人,而那个男人身边还站着两个年纪轻些的男子。 看着眼前这一幕,徵清简直要糊涂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她怎么一个都不认识?她分明在跟璃火鬼凤缠斗,怎么会到这里来? 更重要的是,这具身体其实并不受她的控制!她就像是附身在这具身体上一样,如同一个旁观者,从这个女子的视角看着这一切。 男人被女人训斥了一番,显得有些愧疚,再看向女人怀中的小姑娘时,便更带了几分歉意和怜爱,“曈曚,是爹爹不好,你原谅爹爹好不好?下次爹爹再也不让你这么刻苦地练功了,你别生爹爹的气了。” 被称作曈曚的徵清的这具身体朝女人怀里缩了缩,看起来委屈极了,连正眼也没瞧那男人一眼。 好一会,她才道:“女儿不怪爹爹,是女儿自己不争气,呜呜……” 说着说着,竟是低声哭了起来。 这种感觉太过真实,哪怕徵清这么多年从未流过眼泪,可也能对这具身体所产生的情绪感同身受,觉得委屈极了。 女人一看女儿哭了,这还了得?当即便大发雷霆,将三个男人臭骂一通,然后全部赶了出去,这才柔声哄着怀里缩成一团的女儿,“曈曚乖,不哭了,娘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不哭了哦,来告诉娘,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是头疼,阿娘,我头疼!” 女人心疼不已,“好好好,阿娘来帮曈曚看看,曈曚闭上眼睛,不怕哦,阿娘在这里。” 说完,女人抬手覆在徵清的额头上,将自己的法力输送进来。 那法力极其浑厚精纯,对神魂的安抚作用极大,随着头晕的感觉慢慢减轻,许多陌生的记忆也在徵清的头脑中渐渐清晰起来。 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徵清终于知道了一些事情,不再两眼一抹黑。 原来,她现在所在的这具身体,又或者说是现在的她,名叫临洮,小字曈曚,是妖帝的独女,也是妖界的帝女。 眼前这个温柔似水的女人正是她的娘亲薄暮,也就是妖后,而刚刚被赶出的那三个男人,其中挨了骂的自然是妖帝吾钧,也就是她的父亲。另外两个年轻些的男子一个是她的未婚夫,龙族族长鸿渐之子,明锦;另一个则是父亲的手下,也是她身边的护卫,何夕。 身为妖族唯一的帝女,临洮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被娇惯着长大,脾气难免有些骄纵。 此事的起因正是前几日妖帝见到别家女子文韬武略样样出色,而自家女儿却骄纵蛮横,担心日后女儿无法继任妖帝之位,决定让何夕督促临洮好好修炼。谁知临洮不仅不肯修炼,还偷偷出去玩,被妖帝逮了个现形,于是受到了惩罚,妖帝要求她必须学会碧云心法,否则不许出去玩。没成想,临洮修炼时竟然险些走火入魔,多亏妖后前来探望时发现了,否则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只不过,虽然徵清的五识五感与这具身体完全融合,但这个临洮显然与她是独立的意识,徵清根本控制不住临洮的所言所行,只能被迫去感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徵清心想,“难道是入了临洮的识海了?” 等等,帝女的名字叫临洮? 徵清忽然想起来,当初在夏符仙山时,也有个叫做临洮的凤族女子,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妖帝妖后早已羽化,她甚至对这二位一点印象都没有,似乎她开始奉师命帮助妖界时,妖界的君主就已经是鸿渐了,这样看来,帝女当初肯定也是羽化了的,否则后来妖族也不会因为群龙无首,让龙族族长鸿渐来管理妖族。 那这样的话,夏符仙山出现的那个临洮又是怎么回事?她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徵清想不明白。她发现自己在这具身体里时,大部分的注意力和精神都被身体的主意识牵走了,脑子好像并不灵光,似乎连独立思考起来略微有些费劲,只能跟着她的想法走。 “感觉好点了吗?”妖后将法力收回,问道。 临洮点点头,娇声道:“阿娘,我已经好多了,你别担心。” 妖后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这次实在是太惊险了,若非我及时发现,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回头我好好教训教训你那个不着调的爹去,真是太过分了!” 临洮虽然心底庆幸着不用再被爹爹逼着练功,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将眼眶憋红,朝妖后道:“爹也是为了我好,是我不争气,不如那孔雀族族长的女儿,给爹爹丢脸了。” 妖后看着女儿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故作坚强,不肯言说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听了她的话,更是恼怒,“那孔雀族族长的女儿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的曈曚比?你可是帝女,将来妖界的主人!她算个什么东西!也就是你那个好面子的爹,整日想这些有的没的。曈曚,你好好休息,这件事就交给阿娘!” 说完,帝后将临洮扶着躺下,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临洮悄悄背过身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第102章 (回忆篇)私逃出宫 徵清感受着来自临洮的心情变化,自然也洞悉了她心中所有的想法,委实有些无奈。 临洮练功走火入魔其实是假扮的,虽然有些小差错,但其实并无大碍,只是暂时不能继续修炼罢了,休养两三日便会好,根本不像走火入魔那么严重。这一切都是临洮不肯修炼,整日只想着玩耍,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计策来应付妖帝,在做戏罢了。 徵清其实有些不理解,临洮身为帝女,本就该好好修炼,为何要如此懈怠呢? 临洮的这份顽劣心思她不明白,也不懂。 躺了没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是何夕:“殿下,您歇息了吗?” “没呢!你快进来!” 临洮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与方才那副伤势极重的样子简直像是两个人一样。 何夕在床边站定,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几枚黄澄澄的果子,“殿下,属下给您带了您最喜欢的凤羽果,您尝尝?” 临洮高兴地接过,咬了一大口,心满意足道:“果然还是你最懂我了!” 看着临洮欢快的样子,何夕叹了口气,“可是殿下,这次您也太冒险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 临洮嘿嘿一笑,娇俏的脸上尽显狡黠,“你放心,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呢?我就是故意练错了那么一小点儿,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心里有数呢,我说何夕,你真当我傻呀!那种让自己吃亏的事情,我才不会做!” “是是,殿下最聪慧了,只是这聪慧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若是您在修炼上有这么用功的话,早就已经超过清霜小姐了。” 临洮闻言,有些不悦,“何夕,你的意思我不如清霜了?父亲这么想,你也这么想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何夕无奈地变出一方帕子,替临洮擦去嘴角的汁液,劝道:“可是殿下,您想想,您日后可是要继任妖帝之位的,自然是修为越高越能保护好自己的子民,护得妖界繁荣,可您都已经成年五百年了还未成神,君上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才会督促您修炼的,并非觉得您不如清霜小姐。” 临洮赌气般道:“可你也说了,那是以后,以后你知道!如今爹娘都好好的,有他们在,妖界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他们可都是妖神,只要爹娘在一天,就没有任何人敢打妖界的主意,我偷偷懒怎么了!” 何夕见劝不动,也只得作罢。毕竟小殿下是他看着长大的,她的脾气他最是了解,这时候就算劝了也没用,反而有可能产生相反的效果,还不如顺着她的意,待到日后有机会再好言相劝便是。 徵清也默默叹了一口气。 她总算是明白为何最后妖族会轮到鸿渐来掌管了,有这样一个不思上进的帝女,就算妖帝妖后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帝女这也就是被宠坏了,否则要是换做他人,就算父母不催促修炼,也会自己自觉修炼,一心上进的。 等到临洮吃完了凤羽果,何夕这才离开。 假模假样的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后,临洮终于被允许下床活动,而徵清也终于不用再看临洮的花式变脸,以及每天跟何夕开的小灶了。 随着临洮的步伐,徵清这才看清楚了妖神宫的样子。 宫殿全由白玉瓷建成,镶边材料则是一种赤红色的金属,看起来十分霸气恢宏。 殿内有个很大的花园,虽然徵清很怀疑里头的都是花妖,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花都十分美艳,开得极好,给这座肃穆的宫殿添了几分柔和诗意。 徵清去了妖界很多趟,偶尔也会在妖界瞎逛,指点一些不知如何修炼的小妖,但这么多年,她独独没有去过妖神宫。 因为妖界没有管事的妖神,而徵清身为灵宝天尊的弟子,在上清境禹余天自然拥有自己的居所,不可能住妖神宫,所以妖神宫一直空着,没人居住,哪怕有清尘阵法在,就算没人妖神宫内也是一尘不染,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对妖神宫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抵触感,就好像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阻止她进入妖神宫一样。 如今看到妖神宫原本的样貌,一时间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应该是这具身体带给她的影响? 何夕身为贴身护卫,自然是时时刻刻跟在临洮身边。见临洮四处乱跑,甚至还有心思扑蝴蝶,何夕忍不住劝道:“殿下,您别再玩了,这几日休养下来,您的伤势已经完全大好,是时候该继续修炼心法了。” 临洮得意道:“修炼什么啊修炼?我伤势这可是走火入魔造成的,若是太早开始练功会对身体有所损伤,就连爹爹如今都不敢催我呢!” 何夕道:“这碧云心法可是凤族必学的功法之一,也是凤族所有法术中起承转合的唯一功法,您若是不早日学会,就无法进一步提升自己的修为。” 临洮闻言,若有所思地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样,我在这里等你,你去我房中将碧云心法的修炼图谱和口诀拿出来,稍后我们一起练功!” “是,殿下!” 何夕见临洮终于开了窍,自然是高兴,也没多想便回去拿了。 谁知他才刚走没一会儿,临洮便自己一个人避开了妖神宫所有的的守卫,悄悄溜了出去。 徵清忍不住道:“你这是做什么!既然答应了要好好练功,就不能食言啊!贪玩有什么用?练功是为了自己好,难道你修为增加了,受到好处的会是别人吗?” 徵清急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就是一抹附身的意识罢了,只能被动感受一切,根本不能主动行事,就算是再着急也没用。 于是,徵清只好慢慢放宽了心,看临洮究竟要做什么。 临洮便走边踢着地上的石子,口中喃喃:“母亲这几日为了我操碎了心,还耗费了不少灵力,听说烟沙岛上有不少珍稀的仙草,若能取得望月仙草入药,或许能让母亲尽快恢复!” 说完,临洮化成真身九尾火凤,朝烟沙岛的方向飞去。 徵清不禁扶额,烟沙灵牙二岛毗邻,要想去烟沙岛,除非是修为高深的,能直接用瞬移术避开灵牙岛,否则的话,就得穿过灵牙岛才能到烟沙岛。 就临洮现在这点本事,只怕也就能欺负欺负末浛那种法力低微的小仙了,真要遇到个厉害的,只怕是连还手的机会都还没有,更别说凭一己之力穿过灵牙岛,取回望月草了。 她有种预感,临洮此行定然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103章 (回忆篇)公子如玉 烟沙岛位于神界极偏远之地,与仙界交汇,灵气十分丰沛,所以仙草灵药长得极其茂盛,出产的也多是仙品草药,价值极高。这也是当初为何天帝将灵牙烟沙二岛赔给魔尊和囹圄山首领后,他们都不再计较廖晨那两个弟子所犯过错的原因。 如今烟沙灵牙二岛还在天帝手上,除了一些极其珍稀的灵草被加以法阵保护明令禁止采摘之外,其余的都任由能者取之,所以每年都有不少神仙打烟沙岛的主意,想要来此采摘灵草。 只不过,真正能取得到的却寥寥无几,而最大的阻碍无疑便是灵牙岛上的灵牙兽。 灵牙兽的牙齿和爪子都很锋利,背部生有骨刺,十分凶猛,还多是群居,一旦发现有生人闯入了他们的地盘,他们便会倾巢而出,共同将敌人击杀或者驱逐,因为战斗力超群又十分团结,所以想捕杀灵牙兽十分不易。 徵清默默估算了一番,得出个很不让人高兴的结论:以临洮如今的本事,只怕是连一只成年灵牙兽都对付不了,更别说穿过灵牙岛了。 “唉。”她暗暗想:“想来临洮一介帝女,总不会白白葬身在这灵牙岛上,总该是有些个奇遇,或者有人千里相救的,只是苦了我,要跟她一起受罪。” 如今徵清与临洮乃是一体,临洮的喜怒哀乐、所思所想她全然知悉,同样的,临洮若是受伤,徵清也会感同身受,如同伤在自己身上一般。 所以,她对临洮如今不明智的行为感到十分悲痛! 临洮化作真身,一路朝烟沙岛的方向飞,竟好像是根本不知道还有灵牙岛一般,看得徵清不禁为她捏了把汗。 果然,飞行至灵牙岛上方时,灵牙岛上原本悠闲散步的灵牙兽全都警惕起来,一只成年灵牙兽很快发现了临洮的踪迹,朝着她仰头大吼一声,那声吼叫竟然还带有灵力,直直朝着临洮袭来! “清霜那家伙该不会是骗我的?” 临洮被这一吼吓了一跳,虽然险险避开了灵牙兽的攻击,但也发现了下面那群虎视眈眈的灵牙兽。 她不敢再掉以轻心,又飞得高了些,企图以云彩遮蔽自己的行踪,继续往前飞。 徵清真是要被临洮征服了,这些灵牙兽虽然不会飞,但却从来没有人敢从灵牙岛上飞过去,就是因为他们的叫声不仅蕴含灵力,会将天上的神仙击落,还会发射尖刺! 他们背上的那一簇簇小刺是可以凝聚灵力,从而飞射出去,发起攻击的!更何况这是在天上,要是它们发射尖刺,只怕临洮连本命结界都来不及撑! 显然,临洮并不知道这些,她连灵牙兽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只灵牙兽朝临洮叫了一声之后,旁边的灵牙兽很快也发现了临洮的踪迹,一时间,下面的灵牙兽纷纷仰起头,开始对着临洮嚎叫起来。 “天呐,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见下面的灵牙兽都开始攻击她,临洮有些害怕,可事已至此,她根本没有退路可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飞。 “吼——” “吼——” 一阵阵声波迅速朝临洮攻来,临洮慌乱地躲避着,还是不慎被击中了翅膀。 毕竟躲开一次两次没问题,但同时发起数十次甚至是数百次的攻击她就没办法躲了。 剧痛很快席卷全身,临洮痛呼出声。 很快她便发现,因为自己的失误,后面就更难躲开,被声波连连击中翅膀的疼痛,别说是临洮这个娇生惯养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帝女了,就连徵清都有些忍受不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临洮修为太低,灵牙兽觉得她威胁不大,所以并没有发射尖刺,否则,临洮只会比现在伤得更重! 终于,在灵牙兽的攻势下临洮疼得脱了力,险些失去意识,竟然直接化成了人身,从天上一头栽了下去。 徵清惊恐不已,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下面还聚集着成百上千头灵牙兽,这妥妥的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啊! 来个人救救这傻孩子! 似乎是听到了徵清内心的呼唤,就在临洮往下坠落的时候,一道结界忽然出现,将临洮整个人保护起来,替她挡下了那些声波的攻击。 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护着临洮折返回了灵牙岛之外一片安全的地方。 徵清终于松了口气,看着人的身法,想来修为也不低,有人前来搭救就好,这傻丫头总算是没把自己交代在这儿。 寻了块平整的地方将临洮安置下来,那人这才问道:“姑娘,你没事?” 徵清看着来人的面容微愣,这人看起来样貌好生熟悉啊……等等,这斯文儒雅的相貌,温柔似水的声音,这个人他不就是天帝溱洧吗! 不过,这个时候溱洧应该还不是天帝,只是神界的太子。 临洮虽然疼得不行,但毕竟是妖帝妖后教导出来的孩子,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也没有失了礼数,挣扎着朝溱洧行礼道:“谢谢你救了我,否则,我今日只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只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溱洧轻轻笑了笑,十分温柔地道:“姑娘不必客气。那灵牙兽很是凶猛,我看姑娘伤势颇重,我这里有些丹药能缓解疼痛,若是姑娘不嫌弃的话,不若先服下?” 临洮双颊飞红,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公子了。” 这次她出门走得急,又没带上何夕一起,身上又什么药也没有,反正刚刚被这人救了,已经是欠下了人情,如今再推拒这点伤药,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溱洧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递给临洮,温声道:“姑娘不必客气,治伤要紧,还是先服下疗伤,我来为你护法。” 徵清看得出,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缓解疼痛的丹药,而是上好的回元丹,不仅能助伤势恢复,还能重聚灵力,这几枚的材质用料都还算不错,已经称得上上品了。 临洮依言服下,运功调息过后,果然觉得好了不少,自然是对溱洧十分感激,平日的骄纵无礼此刻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小女名叫临洮,小字曈曚,刚刚谢谢公子救了我,也谢谢公子的丹药,只是受了公子这般大恩,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 “临洮姑娘不必客气,唤我佑之便可。”溱洧并未言明身份,而是报上了自己的字,转而问道:“只是不知道临洮姑娘为何会只身一人出现在这等危险之地?那灵牙兽凶狠非常,可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临洮叹了口气,左右命都是他救的,便也不想藏着掖着了,颇有些委屈地道:“我此来是为寻那望月草的,谁知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要是没有公子相救,只怕我已经葬身于此了!” 第104章 (回忆篇)灵草相赠 洞悉一切的徵清:…… 这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帝女临洮吗?面对何夕时大呼小叫,在妖神宫更是恨不得翻了天去,可现下面对溱洧时为何如此进退有度,温柔知礼?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啊喂!就算不喜欢明锦,也不能这样! 只可惜,对于徵清的这些话,临洮那是半点都不知道。 溱洧得知临洮的来意后,微微有些惊讶,“临洮姑娘竟是为了寻望月草,所以才只身犯险的吗?” 临洮有些怅然,“我听说望月草乃是上品灵草,能助人恢复灵力,所以才想取来为我的母亲疗伤,只是没想到这烟沙岛如此凶险,不仅没寻到望月草,还险些……” 话说了一半便没了后文,临洮双眼通红,掩面轻轻啜泣,将一个弱小无助的小姑娘形象塑造得十分完美。 溱洧这才明白,道:“想必临洮姑娘只知道望月草生在在烟沙岛,却不知道烟沙岛前还有一座灵牙岛?方才攻击姑娘的那些就是灵牙岛上的灵牙兽,他们可以说是去往烟沙岛最大的阻碍,寻常人根本不敢涉险。临洮姑娘什么也不知道就贸然来此,未免也太过莽撞了些,要知道,这灵牙岛十分危险,每年死在这里的神仙不计其数,我看姑娘修为尚浅,只怕是无法与那些灵牙兽相斗。” 临洮颓然,“我知道了。今日多谢公子搭救。” 见临洮的情绪有些低落,溱洧道:“不过,我倒是在烟沙岛采了不少灵草,其中正好有望月草,如若临洮姑娘不嫌弃,就赠予姑娘?” 说完,他从灵域里拿出了一株长着小圆叶片的白色灵草,递向临洮。 “啊?” 临洮微愣,看着溱洧手中的灵草有些回不过神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望月草吗?” 对于连望月草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敢去烟沙岛的临洮,溱洧颇有些无奈,颔首道:“这便是望月草了。” 临洮赶紧推拒,“公子,这实在不妥,望月草乃是极品灵草,我怎么能平白要你的东西呢?再说了,你刚刚救了我,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公子快把它收起来!” 溱洧微微笑道:“临洮姑娘不必客气。我想,姑娘为了望月草甚至甘愿以身犯险,或许是真的需要它,而我还采了别的灵草,这望月草对我而言用处其实并不大,赠予姑娘也无妨。” “可是……” 这个人竟然这么好心,不仅救了她,而且还送给她一株望月草? 临洮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想要推拒,却被溱洧直接塞在了手上。 徵清看着这一幕,却有些不安起来。 这溱洧身为神界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他身份尊贵,想要什么仙草灵物没有,只要他挥挥手,多的是人跑腿,何至于亲自来取?而且,溱洧为何就那么恰巧地救下了临洮,又那么恰巧地采了临洮所需的望月草,还非得给她不可? 这件事的本事就透着古怪,细细想来更是有太多疑点,总之,溱洧此刻给她的感觉十分不好。 可偏偏临洮心思单纯,根本没想这么多,见溱洧真像是不求回报一般,便一门心思地觉得溱洧是个好人,自己欠了他的恩情云云。 溱洧见临洮拿了望月草后,有些坐立难安,就差脸上直接写着“亏欠”二字了,不由好笑,“临洮姑娘若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那就与我交个朋友,当做是对我的感谢了,如何?” 临洮闻言,有些没反应过来溱洧的意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溱洧见她未应,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声音却依旧温和,“抱歉,是在下唐突了,这般贸然开口,姑娘会拒绝也是应该的。” 虽然一举一动依旧彬彬有礼,可徵清总觉得现在的溱洧看起来就像一只大尾巴狼,正装模作样地等着临洮这只小兔子自己跳进嘴里。 果然不出徵清所料,临洮见他如此,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不想和你做朋友,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提出这样的感谢方式,何况,就算不是处于报恩,我也是愿意同你交好的。” “那这么说,临洮姑娘是答应了?” 溱洧高兴得眉眼间都沁满了笑意,但那笑意又很快褪去,现出几分落寞来,叫临洮看得心里一揪,“临洮姑娘勿怪,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在下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朋友,今日得见姑娘活泼可爱,所以才会想和姑娘多多亲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临洮哪里见得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当即便拍着胸脯道:“你放心,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一定会经常来找你玩的!对了,你住在何处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你。” 溱洧或许是没想到刚刚还低声细语的临洮忽然就变得豪迈起来,微微愣了愣,支支吾吾道:“你……你可以去苍山找我,苍山离此地不是很远。” 临洮后知后觉,自己刚刚那般做派,可谓是将之前大家闺秀的斯文形象都给毁了,但本性已然暴露,再装下去已经没必要了,便干脆道:“佑之,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呢就应该坦诚相待,不必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讲究那么多的礼数,你知道!以后我就叫你佑之了,你也不用一口一个姑娘的叫我,你可以叫我临洮,或者叫我的小字,你要是想叫我别的……也不是不可以。” 溱洧见她如此坦率纯真,只觉得好笑,“那好,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直接叫你的名字未免太过生冷,叫你的小字又显得太过亲密了,不若以后我便叫你阿洮,可好?” “阿洮?” 临洮歪着脑袋想了想,从小到大,爹娘都是叫她曈曚,有时候还会叫她曚曚,何夕那个木头呢只会叫她殿下,其他人见了她也都只知道低着头行礼,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她呢! “我喜欢你叫我阿洮,佑之,那我们就说好啦!以后我会常常去苍山找你玩的!只不过现在我要回去了,若是回去晚了,爹娘肯定要担心的。” 她这次是偷跑出来的,何夕找不到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爹和娘,想必过了这么久,也该找过来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佑之的话,只怕是会连累他。 “好。”溱洧点点头,关心道:“只是你的伤势尚未恢复,不若让我送你回去?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临洮连连摆手,“不用啦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说完,临洮便带着望月草开始返回妖神宫。 第105章 (回忆篇)骄纵帝女 在回去的一路上,临洮心情颇佳,甚至哼起了曲子,可徵清却一直在思索着方才溱洧的所言所行。 溱洧贵为神界太子,肯定不会是住在苍山的,苍山乃是六界内散仙和小神最多的地方,他这么说,无疑是在误导临洮以为他只是一个散仙。 更何况,以朋友之名约定时常见面,无疑是接近临洮最好的借口,如此也不会让临洮这个单纯的丫头起疑,所以,徵清怎么看都觉得溱洧接近临洮是别有用心的。 “我的小殿下,你这是去哪里了?没受伤?” 何夕远远看见了临洮,急忙迎过来,将临洮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这才道:“殿下可知,君上和王后二人为了寻你,急得不行,都快把妖界翻个底儿朝天了!” 临洮吐了吐舌头,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何夕你紧张什么?我就是出去玩了一会儿,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嘛!” 何夕见临洮浑然不觉自己错在何处,提醒道:“殿下,念及您大病初愈,君上吩咐了,若是您不想好好修炼,就需得在宫中静养,不可私自出门,可殿下不仅出了门,还连我都未曾带上,实在是太过危险,只怕君上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 临洮小手一插腰,轻哼一声,“我才不怕呢,阿娘会护着我的,爹爹不敢拿我怎么样!不过……”临洮眯了眯眼,朝何夕倾身,质问道:“爹爹是怎么知道我不在妖神宫的?难道,是你去告发了我!” 说着,临洮作势要打何夕,何夕苦笑着告饶:“殿下,这次可真不能怪属下,属下什么都没说啊!” 何夕话音刚落,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怎么,你还想联合何夕一起瞒着我不成!” 临洮被这个声音吓得一抖,回过头去,果然看见妖帝带着几个人朝她走来,一时间所有嚣张的气焰全都瞬间被浇灭。 妖帝见临洮一看见自己便耷拉着脑袋,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忍不住训斥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身为妖族帝女,整日不思进取,就知道胡闹,让我怎么说你好?叫你好好练功,你说你现在还不能使用法力,得休息几天,我允了,可你是怎么做的呢?背着我偷偷跑出去,连何夕都要支开,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临洮不甘心地争辩道,“爹爹,我没有胡闹,我这次去是……” “够了!”妖帝冷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从前是我对你太过纵容了,以为你跟在我和你娘身边,又有何夕和明锦相伴,耳濡目染,自然也会想着上进,早日修炼成为妖神,所以对你的管束一直不甚严厉,这才导致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思进取,整日只知道玩乐,根本不像我的女儿!你自己看看,就你如今的修为,如何能当得起帝女二字?如何能让我放心把妖界交到你手上!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从今天开始,你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不许再离开妖神宫半步,待到身体痊愈便由何夕指导你练功,不将碧云心法学会,不许出去玩!” 临洮身为妖界唯一的小公主,从小都是被人护着宠着的,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严厉地训斥,更惘论这个训斥她的人还是从小最宠爱她的父亲。 临洮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爹爹,你刚刚说什么?” 那个最疼她的爹爹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她就是爹爹的女儿啊,只是她贪玩了一些而已,爹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妖帝见临洮红了眼眶,难免有些心软,可想起自己年少时为了修炼成神而付出的努力,以及六界如今的形势,又狠了狠心,继续道:“我刚刚说的话,你都记好了!碧云心法乃是我凤族最重要的心法,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学会,否则,别怪我无情!” 听了妖帝这番话,看着他那冷峻的模样,临洮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思及自己前一段时间被逼着练功经历的苦楚,以及爹爹说起清霜时那赞赏的表情,临洮觉得,爹爹或许对她早就已经不满意了? “是啊,”临洮淡声开口,声音带了几分哭腔,“我就是不思进取,我就是贪图玩乐,我就是不想练功,我也不想当什么帝女,更不想继承什么妖帝之位!你不是喜欢清霜吗?那你去找她啊,你让她来做这个帝女啊,你让她来继承你这个妖帝之位……啊!” 话还没说完,临洮便被妖帝一巴掌打得尖叫出声,就连一直在看戏徵清也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了。 “逆女!”妖帝怒喝,气得脸色铁青,“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把帝女之位当成什么了,这是说不想当就可以不当的吗?妖帝之位又岂是你说给谁就能给谁的! 更何况,清霜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已经学有所成,修为远在你之上,你不仅不向她学习,还口口声声喊着清霜清霜,她怎么说也比你长上几岁,又是你世伯的女儿,你该叫她姐姐才是,简直不知礼数!看来,我真的是把你给惯坏了,你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妖帝说了这么多,临洮却全然没听进去。 她只知道,那个曾经最疼爱她的爹爹不仅拿她和清霜相比,说她远不如清霜,还打了她! 他打了她! 活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这种委屈和心酸可想而知! 而徵清作为一介神尊,声望极佳,受万人敬仰,也是第一次被人扇耳光,说不恼火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她看得出来,妖帝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可还是觉得恼恨不已。 妖帝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委屈成了那样,又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太过冲动,竟然对她动了手,声音和缓了一些,“你先回去,这几日,不要再胡闹了。” 临洮看了妖帝一眼,眼泪滚滚而下,却是没再说一个字,连礼也没行,转身便离开了。 妖帝头疼不已,挥了挥手道:“何夕,将帝女带回去。” 何夕踌躇片刻,还是道:“君上,恕属下直言,方才您做得确实有些过了,殿下她虽然骄纵,但一直都很懂事,而且,殿下自小要强,您今日不仅拿她与清霜小姐相较,而且还动手伤了她,只怕殿下要在心里记恨您很长一段时间了。” 妖帝叹了一口气,面上尽显无奈,“我又如何不知?可你看看她的样子,哪里像个帝女?” 何夕见妖帝如此,自己是劝不了了,只能摇了摇头,行礼告退,赶紧去追临洮。 第106章 (回忆篇)小女心计 临洮此刻满心都是委屈。 她知道,自己先前故意练错碧云心法导致修为上出现差错,从而以此为借口躲避练功是不对的,可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妖帝逼她修炼逼得实在是太紧了! 何夕是一个很古板的人,他平日里虽然很护着自己,但都是在听从妖帝的吩咐,这次负责督促她的修炼,更是一刻都不曾松懈,恨不得要她不眠不休,一日便修成正果的好。 临洮修炼的基础其实打得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近些年来她修炼起来似乎越发费力,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却总是见不到成效,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压制着她修为的增长一样,甚至临洮在修为上有了突破的时候,还会觉得十分难受。 渐渐地,临洮便不喜欢练功了,开始贪玩,开始逃避修习法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逃避修炼便已经成了习惯,她下意识的抵触这一切,修为自然就跟不上同龄人。 所以,何夕越是尽职尽责地督促她修炼,临洮就越是难受,越是变着法儿的偷懒。 可就算自己不勤加练功,那也比清霜好? 临洮不禁赌气地想,清霜看着善良大方,可实际上心思最深了,她一点都不喜欢清霜,真不知道爹爹是哪只眼睛看到清霜比她厉害的!成天拿清霜跟她作比较! 更何况,自己这一次也是为了采望月草给阿娘服用,爹爹竟然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不仅骂他,还动手打了她,真是太过分了! 临洮越想越气,索性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也不见,就连何夕来敲门也不肯开。 过了约莫一刻钟,得到消息的妖后匆匆而来,见连何夕都被临洮拒之门外,不免有些担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曈曚怎么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转头看向何夕,皱眉道:“何夕,是不是你催练功催得太急了,让她不舒服了?我就说嘛,她前些时日练功操之过急,所以才会走火入魔的,这刚刚好一点你们就这么逼她逼的紧,就不能让她慢慢来吗?” 面对妖后的责难,何夕也是有苦难言,行礼后回道:“并非因为此事,而是今日殿下支开属下偷跑出去玩,方才被君上发现,一时间与君上起了冲突,君上气急之下,打了……殿下。” “这也太不知轻重了,回头我必须得好好说说他!” 妖后听完来龙去脉后,十分生气,“不管怎么样,曈曚都是我们的宝贝闺女,就算她有什么错,父女俩好好说不就行了吗?孩子都这么大了,平日里最是乖巧,又不是那种不服管教的,怎么能动手呢!” 妖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也不用想,自家宝贝女儿现在肯定很委屈,顿时心疼得不行,上前敲了敲门,将声音放得极缓,“曚曚,阿娘来看你来了,你把门打开好不好?这件事是你爹的不对,回头我去骂他,给你出气,你别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娘会担心的!曚曚!” 临洮没做声,故意装作没听见。 而徵清对此则不想作任何评价,只觉得头疼。 她知道,妖帝是因为关心临洮,所以才会这么生气,那样吩咐也是为了让临洮好好修炼,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可为何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呢?闹成这样,不仅没有任何用处,还会伤害父女之间的感情。 很快,徵清就发现了更让她头疼的事情。 她在对着自己脸上的伤口施法,让指印变得更清晰!正常人这时候不都是赶紧服下活血化瘀的药,以免损伤自己的容貌吗? 感受到临洮心头冒出来的坏水之后,徵清算是长见识了。 门外,妖后温声软语地哄了好一会儿后,临洮这才委委屈屈地开了门。 “阿娘,呜呜呜……” 一开门,妖后便看见自家宝贝女儿的脸上印着五个刺目鲜红的手指印,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这是你爹打的?” 临洮点点头,泪珠子断线似的落个不停,“嗯,阿娘,我好疼!从小到大你都舍不得对我说一句重话,可是爹爹他竟然打我!阿娘,我这次不是贪玩才跑出去的,我真的是有原因的!” 说着,她献宝似的将望月草拿出来,动作小心翼翼,“阿娘你看,这是望月草,我听说望月草乃是上品灵草,能够助人恢复灵力,之前我受伤都是阿娘一直在帮我护法,为我疗伤,耗费了不少灵力,我也是心疼阿娘,想让阿娘早日恢复,所以才会去寻这仙草的,却没想到阿爹竟然都不听我的解释……” 临洮故意将声音压低,带了几分哭腔,显得十分可怜,妖后看着她手中的望月草,感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将临洮揽进怀里,安慰道:“好孩子,你是我的乖女儿,这望月草确实是极好的灵草,只是阿娘为你护法,并没有耗费多少灵力,阿娘可是妖神,这点法力算不得什么。倒是难为你了,费尽心思寻了这望月草来,你爹爹错怪了你不说,竟然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你动手,如此对待我的宝贝女儿,我定要给他个教训!” “阿娘,你别去找爹爹说这件事情了,都怪我不好好修炼,所以如今修为才不高的,我身为帝女,本该像爹爹一样,少有所成,可没想到竟然还不如清霜姐姐……” 临洮假意哭了几声,故作坚强道:“是我让爹爹丢脸了,爹爹骂我也是应该的!” “胡说!你怎么不如清霜了?你可是妖族帝女,尊贵的九尾灵凤,她不过是只孔雀,怎么敢跟你相提并论!怎么当得起你这一声姐姐?” 妖后又是心疼女儿,又是气妖帝的糊涂,“那孔雀一族的族长自以为与你爹爹交情甚好,又比你爹爹年长几岁,所以一直以兄长自居,我早就看不惯他了,只是没想到你那糊涂的爹竟然为了攀比他的女儿如此逼你! 先前我问你爹,他倒是说得好听,我还以为真如你爹所说一般,希望你早日修成妖神,好放心将妖界交到你手上呢!如今才知道,合着根本就是你爹的那点虚荣心在作祟!” 骂完了妖帝,妖后又转而安抚起临洮来,“曚曚别怕,这件事娘会给你做主的!看娘不打醒你爹那糊涂脑袋!” 临洮假意劝阻了几句,实则是在暗中煽风点火,见妖后果真气势汹汹地去寻妖帝“说理”去了,高兴得不行。 徵清感受着临洮的小心思,简直哭笑不得。 不愧是娇惯着长大的小公主啊,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第107章 (回忆篇)知恩图报 妖后果然逮着妖帝狠狠骂了一通,甚至还险些动手。 妖帝本就宠妻,何况这件事他自己事后也觉得是当时太过冲动,心中愧疚不已,自然老老实实地挨了骂,不仅搜罗了不少好东西亲自来给临洮道歉,还答应再也不逼着临洮练功,临洮这才勉强原谅了妖帝,从此以后又过上了自由自在不练功的日子。 对于她这番举动,徵清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是,对于此事何夕总觉得哪里不对,“殿下,据我所知,妖界并不适合生长望月草,你是如何得到望月草的?” 临洮支支吾吾:“就是那么得到的呗!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就是取到了!” 见临洮不肯说,何夕也不好再问,只是终归长了个心眼。 想着那日救自己的佑之公子,临洮总觉得该表示一下感谢,若不是他出手相救,还赠予自己望月草,自己现在别说是如此悠闲,只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那日佑之也是去采灵草的,想来应该是个喜欢钻研药理的人,不若便寻些妖界独有的灵草赠予他!” 说干就干,临洮在妖界搜罗了些灵草后,便自己偷偷寻了个机会,打算去苍山找佑之,看得徵清直呼傻孩子。 只是临洮素来很少出门,往常就算出门也多是有何夕陪同,所以并不知道苍山究竟在哪里,上一回能得知烟沙岛的大致方向,还是因为听何夕说过。 这一次没了人指路,临洮出了妖界之后便是两眼一抹黑,一通乱走,看得徵清简直无奈至极。 “那佑之公子可是神界太子,我猜到你在苍山可能找不到他,可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连苍山在哪里都找不到!往左往左,哎呀,别往这边呀!” 只可惜,徵清就算再怎么说,临洮也根本听不见。 但没想到的是,何夕竟然偷偷跟上来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何夕再也不敢让临洮自己出门,发觉临洮可能是要去哪里,但是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他便一直偷偷跟着,以防不测。 可等他远远看临洮失去了方向,开始无头乱窜的时候,他就知道,临洮肯定是迷路了。 “殿下,你在这里做什么?”何夕故意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假装与临洮是碰巧遇见。 临洮万万没想到竟然会遇见何夕,身形一僵,赶紧糊弄道:“我就是想见识见识妖界之外是什么样子而已!” 何夕跟了临洮这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是在撒谎? 他暗暗皱了皱眉,道:“殿下不是不能出妖界,只是为何一个人都不带?这里已经不是妖界了,不属于君上的管辖,若是您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办?” 临洮理不直气也壮,“这里这么安全,怎么会有危险?你根本就是在吓唬我!对了,你来这里又是干什么的?难不成,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何夕故意道:“是君上说望月草疗效不错,所以才吩咐属下去烟沙岛采一些回来的。” 临洮见自己唬不住他,只得作罢,“灵牙岛上的灵牙兽可是很凶猛的,你可得小心别被它们吃掉!” 何夕闻言,暗道果然如此,先前殿下问过她烟沙岛在那里,他曾随口说了几句,但当时他并没有提起烟沙岛附近还有灵牙岛,更没说过灵牙岛上的灵牙兽十分凶猛,那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看殿下的反应,那望月草确实就是从烟沙岛上取回来的,可是以殿下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灵牙兽,那殿下当时究竟是怎么取回望月草,又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虽然心中疑惑重重,但何夕还是没有多问,“殿下提醒得是,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就先告退了,属下还得去取望月草。” “哎,你等等!” 临洮叫住了何夕,问道:“你知道仓山在哪里吗?我听说苍山聚集了很多散仙,他们都有自己特殊的修习功法,我想去那里看看,但是找不到方向了。” “苍山?” 何夕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露声色,“殿下去苍山做什么?那里虽是散仙聚集之地,可六界之人皆有,可谓是混乱不堪,您只身一人前去,若是遇到什么危险的话怎么办?” 临洮有些不悦,“哎呀,何夕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都说了,我是想要去跟他们讨教讨教修炼方法,爹爹不是总说我不求上进吗?若是我此行真能够寻得一门适合我的修炼功法的话,那岂不是再好不过? 再说了,他们也都是修道之人,不一定就像你说的那般险恶,为何你口中哪个地方都充满了危险,我去哪里都可能会遇到危险呢?” 何夕见状,更加确定当日是有人帮了殿下,而那个帮了殿下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苍山的一名散仙。 只是,看殿下这个架势,若是自己今日拦着她,她也肯定会问其他人,总能寻得到苍山的下落的,倒不如自己告诉她,也好借机去看看殿下究竟是要去苍山找谁。 敲定主意之后,何夕如实给临洮指了路,然后假意离开,实则悄悄跟在临洮身后。 临洮虽然毫无察觉,但徵清却早已经看穿了何夕的目的。 “这个何夕倒是十分聪明,想必他这一次出现在这里定然也不是奉了妖帝之命去采望月草的,多半是为了试探临洮,只可惜临洮这个头脑简单的竟是半点都没怀疑,还真以为只是凑巧罢了,自己将自己卖得干干净净。” 感受着来自临洮心中的那份喜悦,徵清有些无奈,同时也在祈祷溱洧不会如他所想,真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临洮的。 按着何夕所指的方向,临洮果然很快就到了苍山。 苍山是一片很大的山脉,这里灵气极其馥郁,钟灵毓秀,景色秀丽,十分合适修炼,但此处并不明令归属于六界之内的任何一界,所以很多散仙和不肯加入门派的神仙都在此修炼,有的还开辟了自己的洞府。 当日溱洧多半只是随口一说,并未真的住在苍山,所以临洮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的“佑之公子”,这也在徵清的预料之中。 可就在临洮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在山坡下的药田里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佑之!” 临洮高兴地朝那人跑过去,“佑之,你在做什么呢?” “阿洮小心,你站在那里千万别动!”溱洧见临洮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过来,急得大喊。 这一喊,连徵清有些不明觉厉,待她看清这片是什么药田之后,这才幡然醒悟。 这一大片药田,竟然全部都是极其珍贵的洗髓花幼苗,而且是刚刚抽叶不久的,最是难伺候,临洮若是跑进去了,只怕要糟蹋不少幼苗! 第108章 (回忆篇)洗髓花田 洗髓花极其珍贵,不仅种子难得,更难栽种,仅仅是发芽就需要数十年的精心照料,抽芽长叶的时候更是弱不禁风,需要精心呵护。 溱洧的这片洗髓花嫩叶绿油油的,长势喜人,应当是被照顾得不错。 只是,溱洧身为太子,怎么会在这里种洗髓花呢? 徵清有些想不明白,难道他真的不是故意接近临洮,只是偶然遇见,并且他也是真的住在苍山? 好在因为溱洧提醒得及时,临洮堪堪在花田前站住了脚,总算是没有毁坏任何一株珍贵的花苗,让溱洧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临洮被溱洧的态度吓了一跳,“佑之,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察觉到临洮面上显而易见的失落,溱洧赶紧解释道:“不是的,阿洮,我没有不欢迎你,只是这里是我的药田,你若是贸然踏进来,恐怕会伤到这些幼苗。” 临洮闻言,露出了娇俏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欢迎我的!” 看着田垄间的小芽,临洮蹲下身伸手戳了戳其中一株,好奇地问道:“这些小绿芽都是你种的?看你刚刚那么紧张,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些都是洗髓花的幼苗。” 溱洧温声解释,目光触及那些幼苗时充满了怜爱,“洗髓花最是挑剔,十分难养活,但凡有一点点损伤便会夭折。我这里种的都是种子,已经种下三十余年了,每年每天都得用灵泉浇灌一遍,多一滴不行,少一滴不行,若是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还得用结界把它们保护起来,以免受到损伤。 盼了许久,今年总算抽了些芽叶出来,所以方才见你往这边跑时才激动了一些,还请阿洮你谅解我的心情,我并非有意对你那般无礼的,抱歉。” “原来是这样啊!” 临洮了然,随即摆了摆手,“没关系,我们可是朋友,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更何况,这些都是你的心血,你珍惜它们也是正常的。不过,这洗髓花有什么用?你怎么种这么多啊,好吃吗?” “这个不能吃的。”溱洧有些无奈,耐心地道:“洗髓花乃是外用之药,与其他的药材一同炼制成沐浴汤药,每日泡上一副,能够易经洗髓,增长灵力,稳固仙根,是极其稀有的一种灵草。不过,洗髓丹中也含有少量洗髓花的花蕊,但只是用作药引。” 临洮一听说洗髓花不能吃便没了多少兴致,“对了,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来,你看看。” 佑之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怎么可能会跟他计较这么点小事呢? 临洮将灵域里存放的灵草奇花。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一株一株的摆好展示给溱洧看,“这些都是这段时间我搜罗来的,很多都是只有我们妖界才有的灵草!肯定有些你连见都没见过呢,怎么样,厉害?” 徵清听了这话,简直替临洮感到害臊。 是啊,可厉害了呢,自己出去搜罗了几株之后觉得太累,于是一夜之间就将妖帝那小园子给薅了个干净,就差把土给他翻了!这样是让妖帝知道了,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啊?”溱洧仔细看了看那些灵草,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些可都是很珍贵的灵草,百年难得一遇,你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临洮得意地叉着小腰,活像个小财主,财大气粗般道:“你别管我是从哪里弄来的,总之他们现在是你的了!” 溱洧连连摆手拒绝:“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这些灵草都十分珍贵,怎么能说送就送给我呢?太珍贵了,我实在是不能收!” 确实挺珍贵的,很多灵草哪怕是药神那里都未必有这么好的成色,临洮这败家玩意儿说薅就给薅了,别说是妖帝,就连徵清看着都觉得心疼。 临洮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只当是溱洧不好意思接受,便道:“这有什么的!这些灵草妖界多的是,你若是想要,日后我再给你采就是了,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答你呢,就这么几株草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你要是真喜欢的话收下就是了,别再推拒了!” 徵清心道:什么叫妖界多的是?当是萝卜白菜呢?这些药草都十分稀有,想必妖帝为了它们也费了不少心思,如今已经被临洮毁得差不多了,只怕是整个妖界都再找不出几株这样品质好的来了。 溱洧见她如此霸道,微微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可是我真的不能收,这真的太贵重了。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我救你不也是应该的吗?你也不用再说感谢我之类的话了,好吗?” 临洮赌气般道:“我看你先前去烟沙岛采灵草,想着或许是喜欢钻研药理,所以我这都给你送过来了。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难道说,我的性命还不值得这些灵草吗?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把他们扔掉了!” 溱洧有些急了,“这可万万使不得,这些随便哪一株都是无价之宝,若是就这么扔掉,岂不是太可惜了些?” 临洮抿了抿唇,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道,“那你到底收不收?” 她也并非喜欢强人所难之人,若是佑之当真不愿收下的话,那她便带回去再种上就是了。 徵清忍不住吐槽:这还不叫强人所难?人家都说了这些灵药十分珍贵,他不能收,你还非要让人家拿着,不然就丢掉,人家就算是不想要也得要啊! 溱洧见临洮执意如此,只得接受,将那些灵草都妥善安置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厚颜收下了,只是日后你可别再给我带什么东西来了,你能来这里看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见他收下,临洮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来找你吗?” 溱洧笑了笑,“当然可以,我独自一人在苍山侍弄这些花草,没什么朋友,这里的人也都是闲散神仙,平日里难得搭上几句话,阿洮如果愿意来找我的话,随时都欢迎。” 暗处的何夕默默看着这一切,恨不得将溱洧脸上的假笑连同脸皮一起撕掉。 这个小白脸根本就是在蓄意接近殿下,偏偏殿下心思单纯,还一心觉得自己交到了新朋友,若不是担心殿下生气,他真想冲上去臭骂他一通! 也怪他们将殿下保护得太好了,未曾见识过这六界险恶,以为人人都会像妖神宫中的人一样对她好。 眼看殿下被小白脸带走,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何夕有些着急。 若是这个小白脸对殿下不利怎么办? 第109章 (回忆篇)威逼利诱 “阿洮,这是你第一次来苍山,你可知苍山为何会叫苍山?” 临洮实诚地摇摇头,“不知道,这里头难道还有什么说法不成?”她一边高兴地扑着蝴蝶,一边倒退着走路,“佑之佑之,你快和我说说,我还是第二次自己一个人出门玩呢!” “第二次?”溱洧有些惊讶。 “唔,是啊。”临洮点点头,“第一次就是去采望月草的时候。” 溱洧摇了摇头,果然不愧是妖帝的掌上明珠,都已经成年了,却还从未自己出过门,难怪性格如此纯真可爱不谙世事。 临洮见溱洧摇头,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有些着急地道:“虽然我没有自己出过门,但是我会好好修炼的,以后我一定能修炼成妖神!” 说完,临洮想起了自己前不久才为了逃避修炼故意假装走火入魔,不免有些颓丧,“我如今修为停滞不前,同龄人都比我厉害,想要修炼成妖神肯定是不可能了……” “别说这种丧气话,”溱洧见她耷拉着脑袋,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妖神的。” “嗯!” 迎着溱洧温柔的目光,临洮重重地点了点头,脸颊悄悄飞起两片红云。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暧昧,临洮支支吾吾道:“对、对了,苍山为什么叫苍山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溱洧弯了弯唇,“因为苍山有着六界最大的一棵苍荷树,也有六界最美的苍荷林。你看,就是那里。” 临洮顺着溱洧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一片金灿灿的树林。 妖界的树木大多是四季常青这般金灿灿的树林,十分少见,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些树叶的形状组合在一起,竟然像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十分娇艳。 金色的花朵状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粉,让人有种纸醉金迷的错觉。 “因为此树的叶片合在一起就像是一朵朵苍败的荷花,所以叫做苍荷树。这苍荷树的花就叫做苍荷,与叶片十分相似,但更加清透小巧,若是用来入药,能够明目清心,若是晒干了用来泡茶,则另有一番风味。” 溱洧柔和的声线缓缓响起,徵清几乎沉醉在这片苍荷林里。 什么,你说徵清?徵清只想睡觉。 在徵清看来,这苍荷树就算再好看也不过是些零零散散的叶子罢了,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妖界那么多奇花异草,那哪个找出来不比这苍荷树好看,不比这苍荷艳丽?这金灿灿的一大堆晃的人眼睛疼。 也就是临洮这样不暗世事的小姑娘才会被这样简单的手段哄骗了!还害羞,她简直想害喜! “殿下出来许久,该回去了。” 何夕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让临洮和溱洧都是一愣。 徵清简直要喜极而泣,终于有个人来拯救她了!终于不用再忍受这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了!临洮这个傻姑娘根本就是把自己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出门这都不带脑子的! 溱洧倒是依旧气度翩翩,朝何夕抱拳行了一礼,客气道:“不知这位道友是?” “我是谁与你无关。”何夕板着脸走向临洮,将溱洧彻底忽视,“殿下玩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回去了,否则君上会担心的。” 临洮很快反应过来来,羞恼地道:“何夕,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偷偷跟踪我!” 何夕行了一礼,声音沉稳,不卑不亢,“殿下,属下没有跟踪你,属下本就是奉君上之命来保护殿下的,殿下出来这么久,若是再不回去,君上可是会着急的。” “你!”临洮有些生气了,“你休要拿爹爹来压我,你知道我不怕的!” 爹爹自从上次对她动过手之后,就一直心存愧疚,想要弥补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找她的麻烦?何夕根本就是在吓唬她! 何夕仍旧一板一眼道:“殿下,您该回去了。” 临洮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道:“我就不回去,我要在苍山玩!我来这里是有正经事的,苍山有许多闲散的神仙,其中不乏隐世大能,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修炼之法,能够提升自己的修为,好早日成为妖神!” 何夕摇了摇头,“殿下须知,妖族修炼的法门与其他人不同,就算您真的学到了什么修炼的法门也未必就适用,或许还有可能与您产生排斥,您若真想要寻找修炼的法门,应该到藏书楼,而不是这里。咱们妖界的藏书楼中有许多妖祖留下的典籍,您想要找什么修炼法门没有?非得到苍山这样的地方来。” “怎么这样的地方?”临洮气鼓鼓道:“我就觉得这里很好,怎么了?我就想要在这里修炼!” 何夕听她这么说,话里话外竟都是要留下来的意思,不禁沉声道:“殿下若是不听劝告,那属下就只能禀告君上亲自来迎接殿下回去了。” 在他看来,殿下根本就不是想来苍山寻找什么修炼的法门,更不是觉得苍山好才想留下来,分明是想跟那个小白脸在一起,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让殿下留下来。 殿下可是妖族唯一的帝女,日后是要承袭妖帝之位的,怎么可以跟这样心思深沉的人在一起?他分明是怀着什么心思故意接近殿下! 临洮没办法,只得转向溱洧,苦着脸道:“佑之,看来我得走了,不能再继续和你一起了,你放心,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还会再来找你玩的!” 爹爹这段时间虽然对她百依百顺,可若是让爹爹知道了这件事,爹爹恐怕也不会纵容她,毕竟她这次是自己偷偷溜出妖界,一个人跑到苍山这么远的地方来玩,还是来找一个才认识不久的散仙…… 这要是传出去了,别说爹爹,只怕阿娘也会骂她的! 被二人忽略许久的溱洧终于说上了话,“无妨,既是阿洮的家里人来了,不若阿洮就先回去,也免得让父母担心。” 何夕扫了溱洧一眼,冷冷道:“你是什么人?竟然也敢如此称呼殿下!” “够了!何夕!”临洮皱着眉头拦在了溱洧身前,“佑之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何夕闻言,沉默了片刻,道:“殿下身份尊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高攀的。” 临洮倔强的拦在溱洧面前半步不让,二人僵持许久,何夕终于忍不住道:“殿下为何这么护着他?他不过是苍山的一个闲散小仙罢了,如何配得上殿下您?殿下可别忘了,自己已有婚约在身,就算他是殿下的朋友,殿下也不应该私自来这里见他,若是明公子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第110章 (回忆篇)暗度陈仓 “明哥哥、明哥哥他才不会和你一样呢!” 临洮被何夕说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说法,“佑之很好的,要是明哥哥知道了也会喜欢他的,说不定他们还能做好朋友。” 何夕摇摇头道:“殿下,你真是太天真了,若是明公子知道你跑到这里来见他,只会因此生气。” “明哥哥自小对我百依百顺,他才不会对我生气!” “那又如何?殿下别忘了,您与明公子早已定下婚事,如今都已经成年,该是完婚的时候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您不该生此枝节!” 临洮争辩道:“我都已经说了,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何夕道:“既然是普通朋友,那殿下就请随属下回去!若是殿下不肯,那属下就只好将此事原原本本地禀告君上,让君上来请殿下回去了!” 临洮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我跟你回去……” 二人总算是勉强达成了共识,离开了苍山,一同返回妖界,溱洧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只客客气气地将二人送走,表示随时欢迎临洮再来。 临洮虽然没再闹腾,但想的却是她下次还要再来找佑之。 徵清终于将多年的涵养抛弃,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何夕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临洮为什么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呢? 溱洧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神界的太子,如今神界和妖界的关系十分微妙,他们之间并非附属,却也算不上友好,溱洧以这种身份与临洮交好,徵清总觉得有些目的不纯。 并非她恶意揣度,只是她素来不喜欢横生事端,若是换做她,她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或许一开始就不会自己一个人来这里,而是会对妖后和盘托出,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妖后。 以妖后对临洮的宠爱,再加上望月草本就是临洮给妖后取的,妖后肯定不会太过为难她,而且还会备下厚礼去感谢溱洧——以妖族帝后的身份。这样一来就会把这件事情放在明面上,算是礼尚往来,并不会牵扯到一些私人感情和个人利益。 对于临洮如今的做法,徵清是一万个不赞同。 就算临洮不知道溱洧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在苍山修炼的普通散仙,那也不应该与他走得太近了,而且临洮此次带了那么多的珍稀灵草来给溱洧,以此感谢救命之恩,说到底,这份礼已经足够大了,不必再有什么旁的牵扯。 可据徵清看来,临洮似乎对溱洧有着什么旁的情愫,就算不是喜欢,也不宜接触太多。 临洮今日偷偷跑这么一趟,不仅会被妖帝责骂,说她不好好修炼,而且她还盗取了妖帝那么多珍稀灵草,若是被妖帝发现,那可就不是责备一两句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只怕这次回去,她便会再次被妖帝禁足。 而临洮不想想怎么应对,竟然还傻傻的想着要来找溱洧!求求你找找自己的脑子,别找溱洧了!是脑子他不好用吗! 然而对于徵清的这些话,并没人能够听见,临洮虽然对何夕此举不满,但她依旧沉浸在方才苍荷林的美景和与佑之相识的快乐中。 徵清对此表示,她已经麻木了。 想起何夕刚刚对自己的称呼,临洮后知后觉道,“你方才为何要当着佑之的面叫我殿下?那他岂不是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吗?万一他以后因此而疏远我,不再与我交好了怎么办?” 何夕严肃地道:“殿下,他只不过是苍山的一个普通修士,而您身为妖族帝女,本就不应该与他走得太近了。属下方才那样称呼殿下,就是想让他知道殿下的身份,好知难而退,日后莫再纠缠。若是他主动退避,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若是他知道殿下的身份之后便越发难缠,那么殿下也该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是我的朋友,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临洮再一次重申,不知为何,对于佑之,她似乎有着一种特别的感情,何夕越是让她不要接近佑之,她就越觉得佑之很好。 “但愿如此。”何夕道。 想了想,他还是道:“属下已经去查看过此人的身份,他并非苍山之人,而且也不定居于此,身份极其神秘,至于他为什么会在烟沙岛救下殿下,难保不是为了接近殿下而有意为之,还请殿下以后与他保持距离。” “何夕,你不要太过分了!我都已经答应跟你回去了,你为何还要如此不依不饶?我告诉你,你只不过是爹爹派来保护我的属下而已,有什么权利过问我的事情?爹爹能将你派给我,就能将其他人派给我,我就不信妖界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比你厉害的,没有比你更适合做我的护卫的!” 临洮怒视着何夕,他总是这样,一板一眼地做事,只知道听爹爹的话,什么都要管,难道他就不会有自己的想法吗?难道他就不能考虑考虑她的感受吗? 何夕闻言,有些愣神。 是啊,他只是一个属下而已,凭什么过问殿下的事情?这次根本就不是妖帝让他来保护殿下的,妖帝也根本没有让他去去望月草,是他自己发现了殿下的异常,所以偷偷跟出来的。 妖帝是君上,但殿下也是主子,如果殿下不喜欢他,妖帝肯定也会把他调走,让他去做其他的事情,他并不是能够一直守护着殿下的人,更不是殿下身边最需要的。 “殿下说的对,属下只是属下而已,若是殿下不喜欢属下,就请殿下将我换了。” 只是,他并不甘心。 殿下是一个很好的人,她总是很快乐,开心的时候像一只小蝴蝶,生气的时候像只小老虎,除了有时候娇蛮任性一些,其他没什么不好。 他只是想保护好这样单纯可爱的殿下,不让这世间的丑陋侵染了殿下纯净的心灵而已。 若是殿下不喜欢他,讨厌他的话,他也可以走的,只是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像他一样好好保护殿下…… 临洮没想到何夕竟然会这么说,他刚刚那些话也不过说的是气话而已。 何夕虽然木讷死板了一些,但他修为极高,对她也一直十分照顾,很多次都是他保护她周全的,她刚刚不过就是抱怨两句,他为什么还当真了呢? 难道在他的心里,也觉得她不求上进,是个没用的人,早就已经不想跟在她的身边了吗? “何夕,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呢,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原本是质问的话,说出口后,却带了几分哭腔,像是撒娇一般。 第111章 (回忆篇)下属心事 察觉到临洮的语气不对,何夕转头看去,果然发现她的眼中含了泪水。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哭了?是他刚刚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了吗?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也都是为了殿下好,怎么会这样呢? 何夕有些不知所措,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 他怎么敢欺负殿下呢?他明明只是为了殿下好,只是想保护殿下啊! 心情复杂的何夕将此事捋了一遍,最终木着脸开口:“此事属下不会禀告君上的,殿下盗取妖帝园中灵草一事,属下也会帮殿下隐瞒,只是,还请殿下注意自己的身份,苍山离妖界太远,殿下若是实在是想去寻那人,请务必带着属下一同前往,以免遭遇不测。 先前属下所言也并非要恶意中伤他,如今他已经知道了殿下的身份,若是因为殿下身份尊贵,而刻意讨好,到那时,希望殿下还能如此维护他。” 临洮哽了哽,原来何夕什么都知道,原来他也并不是一味的在与她作对……临洮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或许,何夕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佑之真的是在故意接近他? 不不不,不会的,佑之才不是那种人呢! 临洮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很快被她抛诸脑后。 徵清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故意接近,但你听何夕一句劝,总没错!能当天帝的人,手段又能弱到哪里去? 这时,临洮忽然灵光一闪,问道:“我记得你跟我说你奉爹爹的命令要去烟沙岛取望月草,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你违背了爹爹的命令,私自来找我的?” 徵清:这傻姑娘,居然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只要不傻都能看得出来,先前何夕是在套她的话好?妖族那么多珍稀灵草,随便哪个不必望月草好,妖帝怎么可能费尽心思让何夕去烟沙岛取药? 何夕倒是没想到临洮居然还会想起来这一茬,他惯是不会撒谎的,一时间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见何夕不说话,临洮便已经猜到了答案,一拍手,幸灾乐祸道:“好啊你,竟然敢违背爹爹的命令!” 何夕倒不是担心取不回望月草被妖帝责罚,因为这件事情本就是他拿来诓骗临洮的,他担心的是妖帝知道这件事后,会震怒,并且觉得他不称职,当真将他调走,让别人来保护临洮。 毕竟是妖帝的宝贝女儿,临洮不管做了什么,妖帝都不会把她怎么样,可何夕身为知情者,不仅没有阻止临洮出妖界,还纵容她见了苍山那个男子,妖帝只怕会扒了他的皮。 见何夕神色肃穆,临洮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真的去爹爹面前告密,在想想刚刚何夕说的那些话,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了。 “何夕,你别板着脸,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爹爹的,你刚刚不是已经答应帮我保密,我私自离开妖界的这件事了吗?作为回报,我自然也会帮你隐瞒这件事情,只要爹爹不主动责难你,我绝对不会往外说一个字,好不好?” 临洮软下声来,“以后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了,往后若是我再去找佑之,我一定带上你,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去!” 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吗? 何夕反复回味着这句话,想着妖界距离苍山这么远,若是日后殿下去找苍山那人,路上便只会有他和殿下两人……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思及此,何夕鬼使神差地开口:“好。” 临洮见何夕答应,高兴地拉着他的手道:“何夕,你刚刚已经答应我了哦!不许反悔,来,我们拉勾勾!若是谁反悔,谁就会出门摔跤!” 手上传来温软的触感,何夕心中微漾,说不清是因为殿下愿意接近他而高兴,还是因为殿下知道日后能去寻苍山那散仙而烦闷,最终还是只憋出了一个“嗯”。 临洮习惯了何夕的冷淡,所以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她知道,只要何夕答应的事情,他就一定不会反悔。 阳光下,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指勾在一起,还在轻轻甩动着,看起来欢快极了。 何夕一时间又有些感谢苍山的那个人了。 二人回了妖界之后,何夕果然对此闭口不提。只是没过多久,妖帝便发现自己的灵草被挖了大半,在妖神宫大发雷霆,何夕依照自己的诺言站了出来,妖帝虽然知道不可能是他干的,但也猜到了是谁,愤怒之下,打了何夕三十鞭,此事便算是了了。 三十边听起来或许不太多,可这三十鞭却是妖帝用自己的武器结结实实抽出的。 妖帝修为高深,一手翠竹鞭更是出神入化,三十鞭下去,何夕便丢了半条命。 临洮得知此事之后,当即撇下所有的事情,去找到了何夕。谁知,刚好碰上何夕上药,看见了他背上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临洮从来没见过谁受这样严重的伤,一时间内疚不已,“对不起,何夕,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爹爹惩罚了……” 何夕被妖帝i打了三十鞭,哪怕有着三千年的修为也根本扛不住,此刻只能趴在床上喘气,一张脸更是惨白如纸,半分血色都无。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牙道:“殿下……不怪你,是属下自己的错,若是属下能早些发现这一切,殿下就不会犯这样的错了,妖帝也不会震怒了……” 何夕一说话便会牵扯背后的伤口,鲜血很快又沁湿了刚敷上的纱布,看得临洮心惊肉跳。 “你快别说话了!我替你换新的纱布!” 何夕慌忙道:“殿下不要!属下的伤口太过狰狞,恐怕会吓到殿下。” 临洮抿了抿唇,“你是为我受的伤,我替你换药处理伤口是应该的。” 她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可若不是她偷了爹爹的灵草,何夕也不用出来承担这件事情,爹爹也不会因此震怒打他,说到底,都是她的错。 何夕笑了笑,只是笑意十分牵强:“这样的粗活怎么敢让殿下来做呢?属下皮糙肉厚,过几日便会好的,殿下不用担心。” “过几日就会好?你当你是什么人呢?爹爹的翠竹鞭可是神器,被它伤着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好?” 临洮狠了狠心,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掀开何夕背后那些胡乱裹上的纱布。 鲜血不断渗出,她的指尖也沾染了些许。陌生的腥甜味道充斥着鼻腔,让人作呕。 哪怕临洮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何夕伤口的时候,泪珠还是忍不住滚了出来。 第112章 (回忆篇)勤奋修炼 “何夕,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啊?你疼不疼啊?” 临洮一边哭,一边将何夕身上的纱布轻轻拆下来。等她看清何夕上半身情况的时候,直接哭出了声。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何夕乃是妖身,本就畏惧神器,更何况妖帝此举乃是杀鸡儆猴,为了震慑临洮,下手自然不轻,一时间妖力无法凝聚,连修复伤势也做不到,只能暂且用药养着等伤口自己好了。 三十鞭下去,他整个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皮肉外翻着,有的地方甚至被打的血肉模糊,仔细看的话,伤口深的地方竟然连骨头都依稀可见!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殿下别哭。” 何夕本来觉得伤口疼得厉害,可现在看到临洮的眼泪,他却只觉得心疼,连身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只想让临洮别哭。 谁知他这一安慰,临洮竟然哭的更厉害了,好像被打的是她一样,哭得伤心不已,一抽一抽的,整个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呜呜呜……对不起何夕……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替我背黑锅的,不然爹爹也不会打你了,呜呜呜……” 她以前一直觉得何夕就像爹爹派来监视她的人,只知道管着她,可现在看到何夕为了维护她被打成这样,她才发现,何夕原来一直都是在为她好,每一次她不听何夕的劝告,最后都会被爹爹训斥,而何夕更是每次会被爹爹责罚。 她以前为了报复何夕,甚至还故意告状,让爹爹揍他,如今想来,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这么一想,她就越觉得自己不是人,觉得自己对何夕有亏欠,就哭得越厉害。 何夕本不想让临洮看见自己的伤口,可她偏说不听,如今真被吓着了,哭成这个样子,叫他有些慌乱,情急之下,便想转过身去,将后背朝内,不让临洮看见。 可这一动,便牵扯了身后的伤,顿时血流如注。 临洮慌了神,想做点什么,可又怕自己的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于是胡乱抹了把泪便拿着一旁桌子上的伤药往何夕的伤口上倒。 一堆白色粉末尽数洒在何夕背上! “嘶——” 何夕疼得忍不住龇牙。 临洮手忙脚乱地拿干净纱布擦拭何夕身上的伤口,“我、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夕疼得头上早已渗出一片汗珠,但他知道临洮这也是关心他,所以并未说什么,只咬牙道:“殿下,若是可以的话,请您用自己的法术先助属下的伤口止血,然后用纱布将血拭干净,再撒药粉,否则药粉根本没有作用,止不住血的。” 临洮点了点头,依言开始对何夕使用治疗的法术,可她却发现,自己的法术太微薄,根本抵御不了神器留下的气息,对何夕完全没有止血的效果! “我、我做不到!”临洮手有些发抖,连结印都快维持不住了。 何夕知道,这是个让临洮意识到修炼重要性的大好时机,于是劝道:“殿下,您可以的,虽然您修为尚浅,但所有法术学得都很扎实,别怕,再试试,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 临洮咬紧了下嘴唇,定了定神,再次结印施法,果然发现效果好了很多。 何夕背上的血止住后,她又按照何夕所说的,将血液擦去,重新敷了伤药,用纱布轻轻包裹起来。 做完这一切,临洮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何夕时,却见他早已睡着了。 她捏紧了拳头,坚定地道:“何夕,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牵连了,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否则的话,若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她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如今法力低微,竟然连爹爹法器所遗留的伤害都不能对抗,实在是太弱了! 临洮下定决心后,当即便回了卧房,开始练习碧云心法。 一连三日,临洮除了去给何夕换一次药,都闭门不出,专心致志地在房间里修炼碧云心法。 妖帝和妖后对此虽然欣慰,但却也不想将人逼的这么紧,一时间是又高兴又纠结。毕竟女儿想通了,愿意好好修炼是件好事,可若是急于求成,导致根基不稳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眼看着过了五天,临洮给何夕换完药又准备回房,妖后终于按捺不住,上前拦下了她,“曈曚啊,要不出去玩会儿?你都已经修炼了这么多天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这么不眠不休的练功,那也不是个办法呀!” 临洮摇了摇头,坚定地道:“阿娘,我觉得爹爹说的对,我身为帝女,本就应该以妖族为重,克己慎行,不能肆意妄为。再说了,您和爹爹都是妖神,我作为你们的女儿,自然也不能丢你们的脸,日日疏于修炼。 以前种种是我不好,我不懂阿娘和爹爹的良苦用心,如今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错处,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一定会学会碧云心法,好好跟随爹爹修习法术,争取早日成为妖神的!” “乖孩子,你懂事了。”妖后伸手抚摸着临洮的发顶,眼底满是慈爱,“既然你有这份决心,那阿娘也不劝阻你,只是碧云心法颇难,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尽管来问阿娘,千万不要自己一门心思的修炼。着碧云心法是我们这门法术的基石,倘若它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对日后修习法术可是有很大影响的,甚至会让你一运功便走火入魔。” “我知道了,阿娘,你放心,我又不傻!”临洮信誓旦旦,又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王后,殿下这样,不会出什么事?”一旁的侍女看着临洮紧闭的房门有些担忧,“奴婢还从未见过谁修炼这般不知疲倦的!更何况,之前殿下本就因为修炼功法走火入魔过,若是再这样下去,会不会……” 妖后叹了口气,道:“碧云心法是基础心法,九尾凤一族天生便可学会,能出什么事?按理说,我九尾灵凤一族也属于妖族,能够承袭上一辈血脉上的记忆,这碧云心法是一出生就应该会的,可是自从女娲娘娘隐世后,招妖幡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妖族对于血脉上的传承是越来越微弱了,就连我九尾灵凤一族也渐渐衰败,她能如此勤奋地修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侍女愣了愣,“那先前殿下走火入魔,岂不是假……” 话未说完,侍女自知失言,赶紧闭上了嘴。 妖后无奈地笑了笑,“她那点小算盘,谁看不出来呢?只是我和陛下都懒得计较,宠着她罢了,走,去看看何夕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第113章 (回忆篇)再赴苍山 房门后,临洮默默听着妖后和侍女的谈话,忍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阿娘和爹爹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们不明说,想让她自己明白而已。 “怎么回事,最近眼泪好像格外浅,总是忍不住想哭。” 她嘟嚷了一句,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开始继续修习碧云心法。 妖后到了何夕的院子后,便将下人都屏退,只身进了房中。 “参见王后!”何夕没想到妖后会亲自过来看他,挣扎着坐起来,慌忙想要行礼。 “不必多礼,你的伤还没好就别乱动了。” 妖后拦下他的动作,感慨道:“说起来还是我们不好,这点小伤只要我与君上一出手,不日便可痊愈,但我们都没有帮你治疗,倒是让你平白受了这么多苦。” 这话说得如此重,何夕哪里敢托大应下? “王后言重了,这本就是属下应得的惩罚,又怎么敢腆着脸让您和陛下替我疗伤呢?属下多谢王后挂念,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再过几日便能痊愈了。” 王后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点点头,而后道:“曈曚她最近练功很用心,你是不知道,那天她给你处理完伤口,浑身是血地回去,可将我吓了一跳。不过,也算是因此点醒了他,说起来,你功劳不小。” 何夕沉默片刻,道:“属下有错,属下以后不会再让殿下来为属下换药了,这般粗活,不该脏了殿下的手。” “你怕什么?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妖后见他这般紧张,只觉好笑,“我这是在夸你呀!曈曚虽然自小聪慧,但在修炼上却一直十分懒散,不肯花些心思,如今他能够想通,也是多亏了你,让他懂得了修炼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苦了你了。” 何夕诚实地道:“君上的处罚不重,属下确实有错,该罚。” 妖后道:“你是有错。在这件事上,虽然君上下手有些重了,但你应该知道那些灵草是多么珍稀的东西,曈曚说挖就挖了,君上心里肯定是有些气的,他舍不得对曈曚下手,而你又正好知情不报,自然就成了迁怒的对象。 君上吩咐你保护曈曚,她不懂事,不清楚规矩,可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应该告诉她该怎么做,而不是偏袒她、纵容她,甚至包庇她犯错。这也算是给你长了个教训,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殿下,好好教导她。” 妖后说完,在桌上放了一瓶极品伤药,转身离开了。 何夕恭送着妖后离开,望着桌上的小瓷瓶陷入了沉思。 何夕的伤势一天天好了起来,临洮也学会了碧云心法,得到了妖帝的夸赞,并且安排她跟随族中长老修习更复杂的法术,只是比之之前的敷衍了事,临洮显然认真了很多,就连长老都夸赞她勤奋好学。 徵清却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着该怎么样才能逃离这一方世界,可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没办法“醒”过来,依旧只能顺着临洮的想法去想、去做、去说,看着她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自己却无能为力。 徵清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顺其自然。 毕竟,妖帝妖后以及帝女临洮最后都是羽化了的,她既然是附身在临洮身上,那临洮死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她这场梦境结束的时候,倒不如就当做是看一段故事,不再挣扎。 想明白之后,徵清也就不再和以前一样,看见临洮做什么错的选择便记得不行,而是学会去感受临洮的想法,感受她的心境,去理解她,同时也会想一想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应对。 临洮专心修炼,最高兴的莫过于妖帝,见她懂事起来,也就不再同先前一样事事管着她,管教上,也宽松了不少。 “何夕何夕,我们去苍山玩?” 这一日,临洮忽然想起了佑之,这一个多月她都忙着修炼,倒是把他抛在脑后了,如今妖帝不再严密限制她,倒是让她有了去找佑之的机会。 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与何夕离开时闹成那样,佑之有没有担心她? 何夕张了张嘴,本来想让临洮不要去,可想着最近她那么努力修炼,都没有好好歇息过,是时候该放松放松了,而且自己又曾经答应过会陪她前去苍山,便答应了下来。 “何夕,我就知道你最好啦!”临洮高兴得蹦了起来,当下便决定出发前往苍山。 哪怕何夕知道,临洮这句话不过是在故意哄他开心,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喜悦。 不管怎么说,他跟随殿下这么多年,看着殿下从一个小豆丁长成如今的大姑娘,也总算是得到了殿下的认可了! 何夕觉得,能陪在临洮身边,真是他这辈子最辛福的事情。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到了苍山,当然,何夕性子闷,多是临洮自己一个人在说。 到了苍山后,寻至洗髓花田处,却见那片花田中的幼苗已经长高了不少,看起来非常茁壮,而溱洧正在给它们浇灌灵泉。 “佑之!佑之!” 临洮离得大老远时便开始喊,溱洧应了之后,便蹦蹦跳跳地朝花田跑去。衣袂翻飞间,娇俏如蝶,让人挪不开眼。 “你小心些,地里田间多碎石,别磕着碰着。”溱洧提醒道。 临洮点点头,“知道啦!你这就是在给它们浇灌灵泉吗?” 溱洧点了点头,“是。每日的辰时都要给他们灌一遍的。” 说着,他弯下腰,用一只长柄的小木勺从桶里舀了一勺灵泉,浇灌在一株幼苗的根部。 分明是在做着农活儿,可溱洧看起来却还是那么高贵,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竟是半分不失气度,根本不会让人看轻了去。 何夕暗道:这人只怕不简单,若只是普通的一个散仙,绝不会有这般出尘的气质! 何夕不动声色地问道:“据我所知,苍山的灵泉只有一口,还是凉溪上神所有的,轻易不会让旁人取得,不知这位公子是从何处得来的灵泉?” “公子不敢当,既然你与阿洮是一起的,那你也称呼我佑之便是。” 溱洧笑了笑,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下与凉溪上神有几分交情,这些洗髓花的种子也是凉溪上神所赠,回报是三株长成的洗髓花。所以,他便允我每日取一些灵泉来浇灌它们。” “原来如此。” 何夕点点头,说话也十分客气,像是将上次见面时所有的不愉快都忘却了似的,“公子既然是殿下的朋友,那我称一声公子也是应该的,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溱洧笑了笑,不置可否,心中却对何夕有了些印象。 第114章 (回忆篇)凉溪上神 临洮歪着头问道:“凉溪上神是谁呀?很厉害吗?” 溱洧颔首,刚准备开口,却听得何夕抢先一步道:“凉溪上神乃是神族之人,也就是天生的神仙,拥有神魂的。传闻凉溪上神天赋异禀,早早便修炼到了上神之境,但后来因为修为遇到了瓶颈,便隐世于苍山,再无什么有关于她的消息。不过近些年倒是听说,她收了个小徒儿。” 徵清听到这里,倒是来了精神。 她从前因为寻登临圣道之法无门,还来过苍山一趟,本想拜访拜访这位凉溪上神,问询一二,谁知却扑了个空,并未见到她。 后来与妖王鸿渐提起才知,原来凉溪上神的那个小徒儿正是天妃漓落,那段时间因为漓落身体不好,便去天宫小住了一段时日。如此看来,凉溪上神能让溱洧取灵泉之水,想必也是因为漓落的关系。 只是不知道为何,天宫就漓落一位天妃,她又是凉溪上神的徒弟,溱洧为何不将她立为帝后,而是只做了个妃子。 想说的话都被说完了,溱洧便也只能附和地点点头。 “唔,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临洮沉吟片刻,如今的她对上神之境、圣道什么的都还没有什么了解,便拎出了她的印象中最厉害的人,“何夕,那她和阿娘比的话,哪个更厉害啊?” 徵清摇摇头,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凉溪上神生而便是神身,修为极高,想必如今已经登临圣道,立于化神之境,便是她全盛之时只怕也不是对手,就更别说才成神数百年的妖帝和妖后了。 何夕摇摇头,“凉溪上神的修为无人得知,但她修炼至上神之境比君上成神的时间还早上千年,君上自然不能与凉溪上神相提并论。殿下,此后这样的话莫要再提了,凉溪上神出身正统神族,身份尊贵,早年便成为了上神,如今修为更是无人得知,只怕是不喜欢有人议论她的事情,更何况此处还是苍山,凉溪上神隐世之处,该怀有敬畏之心为好。” 溱洧对此并不赞同,道:“不这位凉溪上神其实颇好相与的,平时威压收敛得极好,也不会轻易为难别人。” 何夕扫了溱洧一眼,没再说什么。毕竟他并不认识凉溪上神,言多必失。 临洮对二人之间的暗涌并未有丝毫察觉,兀自在一旁玩得高兴。 溱洧体谅何夕护主之心,倒也没有计较什么,将所有的幼苗都浇灌了一遍之后,这才带着临洮往苍荷林中走去。 “来这里做什么?上一回你不是带我来这里看过了么?”临洮有些奇怪。 这苍荷林美则美矣,看一次两次觉得新奇,可见得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趣味了,甚至还觉得那些树叶金灿灿的,有些晃眼。 溱洧轻笑着问道:“阿洮可会下棋?” 临洮闻言微愣,不由看向何夕,心虚不已:“这……” 妖帝自然是给她请过很多师傅的,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刀枪剑戟,只要她想学,就会有师傅教授,但临洮性子懒,又是个贪玩好动的,除了一些兵器她有所涉猎,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她一概不喜欢,是以并不会下棋。 这也是清霜拿来奚落她的一大理由,因为清霜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自小便被众人夸赞,临洮根本比不了。 溱洧见她这幅模样,哪里会看不出来? 只是临洮在他面前大多是活泼的样子,这般蔫答答的模样倒是少见,看起来竟也十分可爱。 见溱洧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临洮捏着粉拳,气鼓鼓道:“好啊,你敢笑话我!我揍你!” 溱洧见她恼了,赶紧告饶,“不是不是,在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临洮轻哼,“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溱洧赶紧解释,“这林中有一沧澜亭,亭中放着一副沧澜棋,这沧澜棋精美绝伦每一个棋子都十分精巧,据传是凉溪上神所留下的,本来上一次就打算带你去看看,只是……”溱洧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得了机会,想与阿洮对弈一局,不知可否?” “可是我不会下棋呀……”临洮小声嘟嚷,有些不高兴。 她并不喜欢下棋,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要学下棋的,就算那棋子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溱洧轻笑,伸手想摸摸临洮的脑袋,却在何夕的注视下断绝了这个念头,“我可以教你。” 临洮没吭声。 溱洧淡淡笑了笑,温声道:“也罢,既然阿洮不喜欢下棋,那就算了。我这些年居住在此,从未有过人与我一同下棋,今日本想着你来了能全我这个心愿,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诶——”临洮瘪了瘪嘴,“说得这么可怜做什么,我又没说不答应。” 如果是陪佑之下棋的话,应该不会那么枯燥乏味?她想。 何夕静静看着两人互动,并没有阻止。 一则,临洮是主,她想做什么,只要不是违背规矩的事情或者是危险的事情,何夕是不该出手干预的; 二则,临洮性子太过跳脱,往日里总静不下心来,这次能将碧云心法学会,还下决心修炼,多半是因为被何夕的伤刺激到了。或许再过些时日,等那一幕被她忘却了,临洮也就如同以前一样,又开始逃避练功,届时只怕是何夕再被打,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仔细想想,溱洧此人性格温和,做事有条不紊,不急不躁,又颇有耐心,经过何夕的观察一下他对临洮似乎没什么恶意,若是临洮能跟着他性子变得沉稳一些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苍荷林郁郁葱葱,细碎的阳光穿过叶片间隙落在地上,偶尔落下一两片花瓣。三人一路穿行,到了一座被曲水环绕着的雅致亭子。 此处灵气浓郁,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临洮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 亭中一方石桌,桌上摆着一副棋子。仔细看去,每一颗棋子都十分温润,虽是玉质,但内里却仿佛蕴含着万千星河,让人挪不开眼。 “哇,这就是你说的沧澜棋吗?”临洮惊呼一声,“这也太漂亮了!” 她自小在妖神宫长大,妖帝妖后更是对她宠爱有加,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可少女心思总是单纯浪漫,瞧见这样精巧的物件自然是爱不释手。 溱洧轻笑:“早知你喜欢的,来,我教你下棋。” 何夕眯了眯眼,他似乎从溱洧刚刚的那抹笑容里察觉到了一丝宠溺,真不知道纵容殿下与他如此亲近是不是一件好事。 第115章 (回忆篇)夜宿苍山 溱洧耐心好,又温和,说的话再碎再多也不会让人觉得烦,是个很好的师傅。对棋一窍不通的临洮竟真在他的教导下,学会了基本的棋招。 何夕看在眼里,再瞧溱洧时总算顺眼了些,渐渐也专心于棋盘之上,被溱洧超凡的棋艺折服。 转眼间,暮至西山,天色渐晚。 何夕出声提醒:“殿下,已经很晚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是要赶夜路了。 妖界之外的世界太过危险,没了妖帝照拂,以他们二人的本事若是遇上什么人物,只怕是难以应付。 “啊,再等等?”临洮沉迷棋局,浑然不觉时光飞逝,只想着把当下这局下完。 溱洧看出她的兴趣已经被勾起,耐心地下着引导棋,让临洮一步步将各种棋招熟练使用。 何夕无法,也只能耐心等着。 一局棋罢,夜幕低垂,已经是戌时了。此时再回去妖界,就太晚了,路途又遥远,只怕是不太安全。 溱洧歉然道:“方才我也是看阿洮起了兴致,所以才想着下完那一局,却没想到阿洮进步很快,这一局拖下来,下完竟是已经这么晚了,真是抱歉。” 何夕没吱声。 他看不出溱洧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溱洧说的话滴水不漏,他挑不出错处来,便索性不开口了。 临洮倒是有些意犹未尽,“从前总觉得下棋无趣,左右不过是黑白两个颜色的棋子,能下出什么名堂来,现在自己得知了其中的趣味才知道,原来下棋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 “阿洮若是喜欢,可以常常来找我下棋,我平日里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无趣得很,你若是愿意来,我随时欢迎。只是今日时辰太晚了,阿洮,你是现在回去还是在此将就一晚?” 临洮乐颠颠道:“不若就在此将就一晚罢?晚些时候我再与你下两盘棋!” 何夕提醒道:“殿下,你若是不回去的话,妖帝和妖后会着急的。” 如今妖帝和妖后虽然不再同以前一样管得严,可若是临洮彻夜不归,整个妖界都寻不见人的话,他们定会极着急的。到那时候她和殿下又免不得被一番责骂,若是殿下再次被限制,不许离开妖界,只怕殿下又要伤心了。 “可是我想待在这里。”临洮有些不高兴,她一旦喜欢上什么东西,不玩个痛快的话,总觉得心有不甘,要惦记很久。 何夕皱了皱眉,难道这个佑之就这么好吗? 临洮撅着小嘴,娇声娇气地声道:“何夕,反正都已经这么晚了,这时候回去也会被阿娘和爹爹骂的,不如就在这里待上一晚?我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下棋,佑之下棋又那么厉害,我多学点也是好的嘛! 你也不希望我总是被清霜那个家伙嘲笑?她仗着自己琴棋书画厉害,总是笑话我!等我将佑之的棋艺学会了,回去一定将她打得落花流水,也让爹爹和阿娘高看我一眼!” 经过上次何夕徇私替她背锅的事后,临洮也摸准了何夕的性子,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死板,可实际上却是个心软的人,只要她撒撒娇,他绝对没辙。 果然,临洮一撒娇起来,何夕根本拿她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 溱洧倒是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带着二人回了他的小竹屋里。 屋子虽然不大,但处处摆设精致,十分整洁,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是个极其讲究之人。 溱洧道:“不巧的是,我这儿虽然有两个空房间,但平日里那小房间一直空着从未住过人,恐怕要委屈委屈何夕道友了。” 临洮道:“才两个房间啊,可是我们有三个人,何夕睡了小房间的话,那我睡在哪里呢?” “阿洮睡我的卧房便好。”溱洧轻笑。 临洮皱眉,“那你怎么办?” “我平时少眠,喜欢在夜里习剑术,你们休息便是,我没关系的。” “不必了,”何夕忽然开口,“我既然是保护殿下的,自然该守在殿下的房门之外,以免殿下遇到危险。公子自去歇息便是。” 溱洧见他坚定,便也不再劝了。当晚,又与临洮下了两局棋后,便自己去了小房间,将床让给了临洮。 “何夕,你真的不睡吗?”临洮扒在门框上,“你不会困吗?” 何夕:“夜里月光极好,是吸收月之精华的好时候,殿下若是不想睡的话,不如与属下一同修炼。” 回应他的,是迅速关上的门,和临洮低低的嘟嚷。 “真是个大木头。” 何夕眸色暗了暗,或许。他就是个木头,明明他每天都能离殿下这么近,可是总感觉跟殿下说不上什么话,对比明锦公子,他木讷死板,除了修为高深一些之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对比,这个叫做佑之的男子,他就更显得像个木头桩子了——既不会哄殿下开心,也不会下棋,更不懂什么风雅情趣。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溱洧亲自下厨,为二人做了早食。他们如今修为尚浅,尚未辟谷,所以还是需要吃饭的。没想到的是溱洧的手艺,竟然还不错,让一贯挑剔的临洮吃了个肚圆。 以吃得太撑不方便回去为借口,临洮又拖着何夕留了半日,与溱洧下了两局。 经此一事,临洮倒是对下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努力修炼的同时,也经常找机会去苍山与溱洧下棋,只是她每一次都依言带着何夕前往。 时间一长,临洮的性子沉稳了不少,修为也稳步上升,而棋艺竟然增进不少,能与毫无保留的溱洧下上几个回合了,这一切何夕都看在眼里。 虽然他还是不那么喜欢溱洧,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比自己要优秀得多。临洮去找他的时候,溱洧也并不是只教她下棋,有时候会指点指点她练功,有时候会教她一些关于灵草的知识,有时候也会与她一同练剑,修习各种奇奇怪怪的术法。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何夕又是高兴,又是惆怅。 高兴的是,殿下越来越优秀了,妖帝和妖后对殿下也越发宠爱,惆怅的是,殿下似乎对那个佑之越发的上心了,而且,殿下如今修为增进不少,又已经成年,只怕是时候要和明公子完婚了。 前几日,何夕已经听到了妖后在和妖帝谈论此事,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都是想让这桩婚事早日进行,毕竟,灵修也是修炼的一种方法。 明公子的修为如今也很不错,想必假以时日,一定会超过他的父亲,龙族族长鸿渐,成为新的妖神,殿下嫁给他,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可何夕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第116章 (回忆篇) 气性大发 “何夕,我们去找佑之玩!” 临洮伸了个懒腰,一连几天的修炼结束,她却并不觉得疲惫,反而因为灵力充沛而神清气爽。 何夕想了想,还是道:“殿下,您现在应该准备婚典了,先前您虽然已经成年,但修为尚浅,所以妖帝妖后都想等您修为更高一些再让您与明公子完婚,如今……也是时候了。” “什、什么?”临洮愣住,微微有些错愕。 何夕道:“属下听妖后提起过此事,左护法应该已经在和龙族那边交涉了。” 临洮脸上的明媚迅速消退,“怎么这么突然?” 何夕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一幕看得他看得心里一揪,“殿下,您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了,再拖下去,只怕会影响子嗣。” 妖族结下灵契后,修为越高的就越难留下子嗣,如今临洮的修为进展顺利,明锦也在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若是不趁此时留下后代,等日后二人修为精进,想要有孕,只怕是难了。 也是为什么妖帝妖后这么多年都只有临洮一个女儿的原因。 临洮抿了抿唇,“可我今日想下棋。” 何夕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陪她前往苍山。 徵清摇摇头,何夕或许看不出来,但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经过这些事日与溱洧的相处,临洮已经动心了,只是她尚且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罢了。 二人一路行至苍山,却并未寻到溱洧,临洮来这里来得多了,倒也不担心,在溱洧的屋子里留了个,消息后便自己去了沧澜亭。 自从学会下棋之后,临洮收集了不少棋盘棋子,妖帝妖后见她喜欢,便也送了他不少珍贵的棋盘和棋子,可她最喜欢的还是那幅沧澜棋。 只是,今日她可能下不着了。 临洮到的时候,沧澜亭里已经有两个人人在对弈了,其中一个正是他们,方才久寻未见的溱洧。 远远望去,溱洧对面的女子身上被一层白雾笼罩着,让人根本看不清楚面容,尽管如此,那一袭青衣还是显得尊贵非凡。 临洮和何夕修为尚浅看不出来,可徵清却看得分明,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白雾,而是神光。 如今这世间能有如此修为还会在这苍山出现的,想必也就只有凉溪上神了。 只是,这凉溪上神如今的法力就比她高了不少,看来,是已经觅得修炼法门了。徵清心想,等到自己出了这梦境是要好好上门请教一番才是。 何夕低声问道:“殿下,不若先去屋里等?” 溱洧的那间小竹屋已经重新建造了一番,足以容纳他们三人的起居,何夕和临洮又常常过来,所以被褥什么都是备好的。 临洮道:“我想去看看。” 她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帝女的倔强绝不容许她在这个时候退却。 二人朝沧澜亭缓步走去,却被一层结界阻挡了下来。 临洮心里没来由一阵烦闷,“这是什么意思?下个棋还不许人围观了么!” 何夕发现自己的法力在这结界上竟然没有半点用处,心知那亭中之人绝不简单,又想起了这沧澜棋的出处,赶紧提醒道:“殿下慎言!” 只是他提醒的稍有些晚了,凉溪上神已经听到了临洮的话。 “何人在此窥探?” 清冷的女声带着强烈的威压扑面而来,直接将两人压的毫无反抗之力。 好在凉溪上神并未真的计较,否则,可就不只是施加一些威压这么简单了。 徵清感受着来自凉溪上神的威压,却是暗自心惊。她的修为在如今的六界中绝对算得上翘楚,便是天帝在她手上只怕也讨不着好处,可这凉溪上神却仅仅是一句话便蕴含了如此强大的灵力! 自己在她面前,只怕是还差了一大截。 临洮比何夕修为低一些,很快便受不了了,开始觉得头晕目眩。 溱洧的声音响起,带了几分焦急:“上神见谅,他们二位都是我的朋友,想必是来寻我的,无意冒犯了上神,还请上神不要动怒。” “哦?”凉溪上神瞥了溱洧一眼,神色冷淡,“你的朋友?不知漓儿可认识?” 溱洧忽然觉得后背发凉,如实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漓儿并不识得。” 凉溪上神扫了溱洧一眼,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今日便下到这里,漓儿还在等你,你好自为之。” 二人的谈话并未让临洮等人知晓,但不知为何,徵清的五识五感本该是与临洮相同的,此刻却听见了这番话。 徵清知道,凉溪上神口中的漓儿定是后来的天妃漓落,这二人只怕是现在就已经生了情了,可看溱洧和临洮之间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徵清又有些拿不准溱洧的心思了。 他身为神族太子,不可能不知道妖帝之女已经订了亲事,可却还是与她如此暧昧。溱洧若是真喜欢临洮,此时光明正大的以神族太子的身份追求她,又有临洮帮着说情,妖帝或许还会为女儿的终身幸福考虑考虑,可若是一直不说,日后必是一桩憾事。 二人就此分别两不相见倒也罢了,怕就怕私下会面叫明锦知晓,届时可就有理说不清了。 徵清仔细想了想,直到鸿渐身亡,明锦似乎都一直是一个人,并未娶妻,她也未曾听谁提起过明锦有亡妻什么的,想来如今和临洮的这桩婚事是没成的了。 临洮和何夕虽然并不知道二人的对话,但眼看着那抹身影消失,身上的威压被撤去,亭子周围的结界也被撤下,他们或多或少都能猜得到一些。 “你们没事?”溱洧这才走了出来,问道。 何夕倒是没事,只是临洮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道:“没事。” “真是抱歉了,今日不知你们要来,凉溪上神又忽然有了兴致说想与我下一局,所以让你们经了这一遭,是我的不对。” 溱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可在徵清的耳朵里,却字字句句都十分刺耳。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气性,可就是想对着溱洧发泄一通,说出口的话自然刻薄了些:“那你是觉得我们来这里打扰你和凉溪上神下棋了?那可真是抱歉啊!我们走就是了!” 何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临洮,不由得皱眉:“殿下!” “怎么?你也觉得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临洮很快将怒火转移到了何夕身上,“是啊,你早就劝我不要来我就不该来这里,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肯定觉得我像个傻子是?既然如此,那我走就是了!” 说完,徵清竟真的捏了诀,消失在了原地,溱洧和何夕都是一头雾水。 这怎么好端端的还生气了呢? 第117章 (回忆篇)芳心暗许 “阿洮她这是怎么了?可是心情不好?” 溱洧有些懵,平日里临洮来找他时都是高高兴兴的,今日他只不过是在和凉溪上神下棋罢了,她怎么就气成这样? 方才若不是他开口,只怕凉溪上神还不一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二人呢! 何夕看了溱洧一眼,淡声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将殿下找回来,她是妖帝的女儿,被天道眷顾,一般人是不能掐算出方位的。” 溱洧:“……” “道友何不早些提醒?苍山如此之大,又地形复杂,阿洮平日里甚少在苍山走动,来了也多是在这附近与我下棋练功什么的,并不走远,这里紧邻凉溪上神的居所,自然无人敢生事,可远了就不一定了,一旦碰上不怀好意的,那可就……” 话音未落,何夕的身影已然消失了。 溱洧沉默片刻,颇为无奈:“就算着急也不用急成这样,好歹听我把话说完?这两个人都是急性子。” 何夕去的方向是碧波潭,那边寒气透骨,根本没什么神仙居住啊!更何况,临洮本就是火凤,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溱洧摇摇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准备去寻临洮。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别找了,我在这里。” 溱洧定睛,微讶,“阿洮,你刚刚?” 临洮咬了咬牙,拳头捏紧又松开,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似的,“佑之,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要成婚了。” 此话一出,二人都是一片沉默。 阳光分明很好,照在苍荷树上,折射出点点金光,明晃晃的。可不知为何,溱洧忽然觉得一切都黯然失色。 “那,祝你……唔!” 祝福的话语说得有些艰难,溱洧心里清楚,他和临洮是不可能的,可他这段时间却一直在期待着什么。 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临洮踮起了脚尖,将他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这个吻分明一触即分,这两个都没有什么感觉,可脸颊却都止不住的漫起一片红云。 溱洧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连耳根都烧起来了。 “你……”他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临洮不敢多留,转身便要走,方才那大胆的举动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这会儿连开口说话的胆子都没有了。 “阿洮!” 溱洧有心拦下,刚伸出手却又犹豫了。 他知道,自己或许喜欢上了临洮,可没想到的是,临洮竟然也喜欢他吗? 不,他们不能在一起的。 临洮自小与龙族族长之子定下婚约,若是因为他而害得龙凤两族交恶,不仅龙族和凤族不会饶过他,就连神族和整个妖界都不会支持这门婚事的!届时,父帝肯定也不会答应。 如此一来,若是他真的接受了临洮的心意,那才是对两个人都不好,更何况,以后别人会怎么看她呢? 就这样,溱洧,你本就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溱洧自我安慰着,身上的燥热尽数退去,可不管他怎么忽略,唇上那绵软的触感都一直在他心头萦绕,少女的眉眼、欢笑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我真是疯了。”溱洧喃喃,“我不能这么做的。” 对于溱洧的纠结,临洮半点都不知道。 若说她对溱洧的感情本来还是模模糊糊的,可看到溱洧和凉溪上神在亭中对弈的时候,她便已经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佑之永远陪着他,只属于她一个人,只和她下棋。 临洮想,或许她是喜欢上他了。 于是,她故意支开了何夕,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 临洮暗下决心,若是他也喜欢自己的话,那她明日就去与阿娘说,退了与明哥哥的婚事。反正这么多年明哥哥也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有的只是一纸婚约罢了。 佑之这么好,又这么优秀,爹爹和阿娘都会喜欢他的! 徵清:…… 她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一切! 这些情情爱爱的根本就不适合她好吗?! 看着临洮这幅少女怀春的模样,再配合她心中所想,徵清觉得,她简直就是个傻子。 且不说溱洧如今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方才她这么做,已经算是违背了规矩,做了出格的事情,让妖帝妖后知道了,只怕不仅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还会将溱洧直接打死。 当然了,溱洧是神族太子,自然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打死的,可这神界和妖界之间的恩怨是肯定少不了了。 再者说,若是溱洧真喜欢临洮,并且愿意为了临洮得罪神界和妖界,不顾世人反对娶她,那他们最后的结果,也不见得有多好。 毕竟漓落可是凉溪上神的徒弟,从刚刚那个照面来看,凉溪上神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临洮身为妖族帝女,又与龙族族长之子有了婚约,却不知检点,在神族太子和她的徒弟之间横插一脚,凉溪上神会咽的下这口气,让她的徒弟受委屈才怪了! 到那时候,就算凉溪上神要不了他们二人的命,这场婚事也绝对不是什么受众人祝福的喜事。 如今神界与妖界关系微妙,若是因为这件事激化了矛盾,挑起两界纷争,那事态可就严重了! 偏偏临洮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满心忐忑地自己回了小竹屋,连何夕都给忘记了。 只是她不知道,何夕方才根本就没有离开。 何夕跟了临洮这么久,几乎每天都陪在她的身边,比妖帝妖后还要亲近,可以说,没有人比何夕更清楚临洮的性子了。 刚刚他就是看出来,临洮生气是因为溱洧,所以才恍然大悟,原来临洮这是在吃醋。 临洮发了火消失之后,何夕确实是惊慌的,但他很快就猜到了临洮的目的,也赶了回来,只是,并未让溱洧和临洮二人察觉,而是远远观望。 何夕从小资质极佳,又得妖帝亲自教导点拨练功,他的修为与溱洧这个神族太子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再加上二人刚刚心神不定,所以都没有发现何夕在场,可何夕却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和动作都收入了眼底。 望着临洮满脸通红,心情激动地离开,何夕叹了口气,心情十分复杂。 溱洧眼底的喜悦何夕看出来了,可溱洧面上的纠结和为难何夕也看出来了,从溱洧并没有开口挽留,也没有追上去就能看得出来,溱洧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 可临洮却还一门心思的等着溱洧的回答。 何夕转念一想,其实,这到不是一件坏事。 若是殿下与这佑之真的成了,那明公子怎么办?龙族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他们之间的感情,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何夕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纵容临洮来苍山,是不是做错了。 第118章 (回忆篇)大婚前夕 夜幕悄然而至,月上枝头,鸦雀归巢,却迟迟未见溱洧回来。临洮站在竹屋门口盼了又盼,终归是没等到想等的那个人,满心的羞涩和祈盼渐渐化作了苍白的沉默,随着夜色一同沉寂下去。 何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虽然心疼,但却并未出现,更没有宽慰规劝。 他知道,这个时候,谁去劝说都是没有用的,殿下心中那一分不该存在的隐秘心思,就这样消亡最好不过。妖族最是长情,也最专一,一旦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可殿下和佑之是不可能的。 次日,临洮回了妖界,很快得知妖帝和妖后打算让她和明锦完婚的消息,她没说什么,却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妖界唯一的帝女大婚,以妖帝的性子,自然是极尽奢华,恨不能四海皆知才好,是以,六界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婚宴请帖。 身为天界太子的溱洧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很不巧的是,天帝让他代表神界和仙界前去赴宴。 “佑哥哥,这是什么呀?”漓落自幔帐后探出一个头来,看清溱洧手中那请柬上的字后,艳羡道:“原来是妖界帝女要成婚了,想必这场婚宴一定会十分盛大,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拥有十里红妆。” 溱洧淡声道:“会有那一天的。阿漓,你的病情最近又复发了,好好休息,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你了。” “哎!” 漓落看着溱洧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你在这里,怎么会是打扰呢?佑哥哥,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真的一点都看不明白吗?” 妖界,妖神宫 “曚曚,这是婚服,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分明是女儿出嫁,妖后却事事亲力亲为,比临洮这个准新娘子还要上心,光是婚服就让下面的人缝制了足足八九套,这还不算那些首饰珠钗头面。 “阿娘,你觉得哪套好就要哪套。”临洮扫了一眼那些精致华丽的衣裳,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这些婚服看起来都差不多,穿哪套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怎么呢一样呢?”妖后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你看这套,用的是上好的火狐锦,上面的刺绣用的是金绒线,看起来雍容华贵;这套用料子是凤凰火,用金线绣了九尾凤的图案,更衬你的身份;那一套绣的是比目鱼,用的则是水云缎……” 妖后将每一套婚服都仔细介绍了一遍,“对我们妖族来说,结婚可是大事,一辈子只有这一次的,可不能马虎!你看看,中意哪一套?到时候我再让人把另一套新郎官的衣服送去给明锦,两个人穿一套,结婚时才好看呢!” “一辈子……只有一次吗?”临洮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心中没来由的一疼。 “那当然了,”妖后道:“妖族成婚与别族不同,不仅仅是三叩九拜便能礼成的,还要缔结灵契,灵契一旦结下,两个人就是天道认可的道侣,一生一世都不能背弃对方。” 临洮沉默不语,对此她并没有多期待。妖后以为她这是羞于提及,便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根本想不到自己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心中,早已有了喜欢的人,而这个人,并不是将要跟他成婚的明锦。 “……???” “!!!” 此时,徵清已经没有别的心思去想临洮和溱洧的事情了。 妖族这一辈子只会有一个配偶,那个人还只会是灵契缔结的对象,那么、那么!她的配偶岂不就是魔尊潋月了? 徵清这一刻是崩溃的。 她虽然是妖神,但因为一直待在上清境,所以对妖族的很多习性并不熟知,对灵契一事也不甚清楚,所以当时才会那么干脆地答应与魔尊缔结灵契。 如今看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卷进了一场未知的因果里了! 徵清皱眉想道:也不知道魔尊知不知道妖族的灵契意味着什么?若是不知道还情有可原,若是知道还要如此行事,那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很快,徵清就没工夫想这件事了,因为临洮的灵力忽然失控,浑身的经脉瞬间被灵力冲撞得乱七八糟,就连妖丹上也出现了裂纹! “啊——”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临洮尖叫出声,很快,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了出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而徵清所有的感受都与她一样,自然也被折磨得不轻,险些失去意识。 奇妙的是,徵清这一次并未同临洮一样昏迷,而是还有着自己的意识,能够从临洮的角度“看到”和“听到”周围的所见所闻。 “曚曚,你怎么了!” 妖后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临洮的情况,可她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妖后虽然不精通医术,但一些基本的还是知道的,眼前临洮这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 “曚曚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不只是妖后,这一屋子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刚刚还好好在试着婚服的帝女,怎么忽然就吐血倒地了?难道又是因为练功操之过急而走火入魔了?! 帝女昏迷的消息影响过大,而且有可能影响几日后的婚宴,所以,这个消息被封锁了下来,只让一个心腹去禀告了妖帝。妖帝得知消息,立刻带领妖界最厉害的医者前来给临洮看诊。 “曚曚她怎么样了?为何好端端的会吐血呢?” 见医者诊完脉,床边的妖帝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是因为再次走火入魔,伤及经脉而导致的?” 医者收回手,高深莫测地捋了一把胡子,然后摇摇头,慢吞吞道:“老朽看不出来。” 妖帝:“……” 下一刻,暴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妖神宫。 “庸医,给本座滚!滚出去!” 妖后已经开始哭了。 “曈曚,我的乖女儿!她马上就要成婚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变成了这样呢?” 妖帝将妖后从地上搀扶起来,却始终不忍去看床上躺着的人儿,“夫人,你先别着急,我听说六界之中,医术最好的当属神界的药神,你在这照顾曚曚,我亲自去神界,请药神过来,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的女儿那么乖,怎么可能就这样……” 剩下的话妖帝没有说完,也不敢说完,他怕他一语成谶。 成神的人说话总是有些预感之类的作用的,所以妖帝在此时尤其避讳,生怕说了什么,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带来厄运。 “可是君上,”妖后有些迟疑,“如今神界与妖界本就关系微,曚曚又在大婚前夕出了状况,咱们此时去救助神界,岂不是让他们抓住了把柄?” 第119章 (回忆篇)婚事生变 妖帝捏紧了拳头,仿佛做下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禁最大的能力去救曚曚的,夫人放心,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是妖帝,可更是曈曚的父亲,为了女儿,便是舍了脸面又如何。 为了维系两界之间的和平,此次天帝并没有过多的刁难,又或许是他并不屑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做文章,所以很快药神便答应与妖帝一同前往妖界为临洮看病。 只是,同行的还有太子溱洧。 这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哪怕溱洧已经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他和临洮不会有可能,临洮也要成婚了,他必须要放弃自己心中的执念,可不管再怎么装作不在意,溱洧还是根本放心不下临洮,一听到妖界帝女出事的消息,他就坐不住了。 天帝会那么容易松口让药神前往妖界为临洮看诊,其中多是因为他的推波助澜。 到了妖界之后,药神将众人屏退,开始为临洮诊治。 妖后有些担心,不自觉攥紧妖帝的手,“哪怕是妖界最厉害的医者也不能发现曚曚究竟是怎么回事,药神能救我们的曚曚吗?” 妖后平日里不用做什么事情,一双手保养的极好,便是指甲也被修剪的当,涂上了鲜艳的蔻丹,可这个时候因为极度紧张和担忧,她的指甲早已深深刺入妖帝的皮肤内,妖帝的手已经渗出血来。 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妖帝微微皱了皱眉,但他并未制止妖后的动作,反而耐心安抚道:“夫人别太担心了,药神法力高强,医术精湛,肯定会有办法的,别忘了,他可是药神啊。” 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可幺帝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根本就没谱。但他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祭丹。 他身为妖神,妖丹早就与普通妖族不同了,若是将他的妖丹给曚曚的话,曚曚就能有他的法力,就算是再严重的情况也会痊愈的。 除了妖帝和妖后,一同担心着的,还要溱洧和何夕。 何夕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便在临洮的屋子外守着了,只是,他身为属下,并没有资格进去探望,只能偷偷守候,看着妖界最厉害的医者都束手无策,他的内心不禁生出了几分绝望。如今妖帝纡尊降贵,亲自去神界请来了药神,抱着期望的同时,何夕又有些不安。 因为他看见了那个所谓的神界太子——佑之。 何夕这才明白,为何神界会那么轻易答应让药神来为殿下看病,原来,那个所谓的苍山散仙佑之就是神界太子。 虽然何夕看到了溱洧,但溱洧并没有看见他,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 溱洧并不清楚临洮的情况,多番打探才得知,临洮是在试婚服的时候忽然灵力紊乱,吐血晕厥,妖界的医者全都束手无策,所以才会求上神界。 不知为何,他心中生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阿洮是因为他,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溱洧看向临洮的屋子,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隔绝了一切,可他此刻却仿佛看见了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 他心中的想法渐渐坚定:“阿洮,我后悔了,我原以为我对你只是喜欢,可如今仅仅是一想到会失去你我就如此痛苦,我又怎么舍得将你拱手让人嫁做他人妇?若是你能醒过来,便是背负一切,我也要娶你!”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药神这才打开了房门。 “曈曚怎么样了?”妖后第一个迎了上去,其余的人虽然没有那么冲动,但目光也全都聚在了药神身上。 药神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总觉得若是他说出什么不好的结果,这些人一定会一人一口将他撕成碎片。 只不过,妖界这些人对妖界帝女如此上心他还能理解,那边那个盯他盯得最紧的太子殿下一副想揍他的表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喂! 见药神迟迟不开口,溱洧忍不住问道:“帝女究竟如何了?” 药神回过神,如实道:“若是小神的判断没错的话,帝女身上应该是中了一种禁术。” 说完他看向妖帝,“敢问妖帝陛下,帝女自小可是就不爱练功,而且法力修为增进缓慢,对此十分排斥?” 听闻是什么禁术,妖帝不敢隐瞒半句,仔细道:“曈曚天资卓越,小小年纪便已经结了妖丹,可后来不知为何她开始偷懒,对修炼一事也十分懈怠,不管我请再好的师傅或者是亲自教导他,她都不肯好好修炼,直到最近这段时日这才好转,努力修炼,修为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这么看来,帝女八九不离十便是中了禁术了。” 妖帝骇然,“这是怎么回事?” 药神道:“帝女本身的资质是极好的,修为不应该是如今这个样子,据方才妖帝陛下所言,帝女很长一段时间都十分抗拒修炼,其实不是帝女不想修炼,而是她身上的禁术在阻止她继续修炼下去。这种禁术名叫散灵咒,唯一的作用便是让中咒之人的修为如法精进,不管再怎么修炼,也收效甚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要中咒者的修为突破一点点都会十分痛苦。 若是帝女不修炼,这倒也没什么,这禁术并不会伤及性命。可是近来,帝女努力修炼,修为精进了不少,相应的,她所承受的痛苦也是十分巨大的,修为精进之后,散灵咒的反噬之力也加倍报复在了帝女身上。其实她一直都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只是直到刚刚才坚持不住罢了。” 听完药神的话,妖帝和妖后震惊不已。 他们的宝贝女儿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这样恶毒的禁术,而他们这做父母的不仅不知情,还逼迫着女儿拼命修炼,导致禁术的反噬之力,将她害成如今这个样子……他们其实也是帮凶! 可笑他们还一直觉得女儿终于“改邪归正”,开始好好修炼了,以后一定能成为妖神,殊不知,这是在将女儿一步一步推向深渊! “不……!”妖后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因为长时间的担忧和精神紧绷,这会儿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竟然一时间昏了过去。 “夫人!” “帝后!” 妖神宫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溱洧掩去眼底的阴鸷,依旧保持着得体的仪态,“那么,帝女如今可有大碍?” 药神顿了顿,“要想留下帝女的性命,只怕是不容易。发现的早的话,一切都还有可能,如今为时已晚,就如同一个人病入膏肓,想要起死回生,可这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溱洧沉默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表面平静下,心底此刻已经掀起了怎样的狂涛骇浪。 第120章 (回忆篇)散灵恶咒 “所以,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妖帝道:“只要能救曈曚,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药神想了想,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散灵咒乃是上古术法典籍上最为险恶的几大术法之一,早在很久以前便被下令封为禁术,不可随意使用,究其原因,就是这咒术实在是太过恶毒了。顾名思义,散灵咒会让中咒者的灵力日渐溃散,修为止步,中咒者若是不得解法,便如同被枷锁束缚,就算是天之骄子会变成庸才,要是仍旧勤奋修炼,就会像嫡女我现在这样——爆体而亡。要想解决这个办法,就只能引咒。” “什么是引咒?”妖帝恶狠狠地道:“你要说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别说一半留一半急死个人,不是你的女儿,躺在里面你不心急是?!” 药神吞了吞口水,“引咒就是未中咒者将散灵咒引渡到自己身上,代替中咒者受罪,只是过程十分繁杂……” 妖帝也不问后果,直接道:“这引咒该如何做?” “妖帝陛下,恕小神直言,这散灵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引咒是将散灵咒引到自己身上,若是以您这般修为的人来引,只怕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爆体而亡,与自杀无异!” “那又如何!死了就死了!”妖帝抬脚就要往里冲,“曈曚是我的女儿,就算豁出命去,我也要救她!做事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他是曈曚的父亲,若是能救她,不管要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哎呀妖帝陛下,您且听我说完!”药神急忙将人拦下,“若是让一个修为与帝女相当的人来引咒的话,这散灵咒就会将那人的全部灵力修为吞噬,那个人也将彻底失去修炼的资格,但却能保全性命。”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妖帝闻言,顿住了脚步,目光沉沉地看向药神,“这是……最好的结果?” 拿别人的性命来换他的女儿,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同样都是性命,没有谁生来就比谁高贵这一说,他也是从最低贱的妖族一步步修炼走到今天的,深知修炼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他根本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这样的付出。 可妖界如今只有他和夫人两位妖神,这些年也不过是他们二人在苦苦支撑着,若是自己再出什么事,那妖界怎么办?妖界的那些子民该怎么办? 被妖帝这样看着,药神有些发怵,“是、是的!这是最好的解法,能够保全中咒之人的性命,也能保证引咒之人的性命,除此之外,小神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其实药神是知道的,他曾听闻,妖神的内丹和天神的神脉都有净化重生之能,若是有人愿意将内丹或者神脉献祭给帝女,效果和引咒也是一样的。 可是,当世的妖神只有妖帝妖后两位,天神虽多,可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为了毫无交集的帝女献出自己好不容易修成的神脉? 药神不敢说,也不能说,但溱洧却知道这个解法。 对于药神给出的解决之法,妖帝有些迟疑。 “妖帝陛下……” 药神明白妖帝的顾虑,可他却不得不告诉他眼前这残酷的事实,“小神方才虽然用上好的灵丹吊住了帝女的性命,可帝女如今危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住,您必须早做决断了。” 妖帝痛苦不已,这分明就是在逼他! “君上,属下愿意。” 何夕走了出来,清冷果断的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溱洧看见他,眸光不自觉暗了暗。果然是他。 妖帝看向何夕,有些意外,“何夕,你想做什么?” “君上再不必犹豫了,我愿意为殿下引咒。”何夕朝妖帝行了一礼,声音低沉却十分坚定。 何夕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溱洧心中炸响。 何夕愿意为了阿洮献出自己所有的修为,甚至是这辈子都不能再修炼了,可是他呢?他愿意为了阿洮献祭自己的神脉来换取他的性命吗?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阿洮经常来找他下棋,有时与他一同修炼,可是他都没有发现阿洮身上中了散灵咒,说起来,阿洮变成今天这幅样子也有他的一份责任…… 可他是神界的太子,不是普通的神族啊! 他背负的是整个神界的期望,若是他为了阿洮献祭了自己的神脉,那父帝真的会让他们在一起吗?神界真的会容忍自己娶妖界的帝女吗?还有漓落和凉溪上神…… 溱洧握紧了拳头,他虽然想和阿洮在一起,可更想让她好好活着,若是他真的那么做了,到那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倒不如让何夕救她,从此他们两相安好…… 溱洧内心挣扎的这段时间,何夕已经说服了妖帝,自愿为临洮引咒了。药神将要引咒的步骤告诉了何夕,便与众人一起退了出去,为何夕和临洮护法。 溱洧捏紧了拳头,终究还是没能狠得下心不管,在结界形成的最后一刻进了临洮的屋内。 “太子殿下!”药神惊呼。 妖帝也是一愣,喝道:“你做什么!” 他们虽然着急,可心中所想却全然不同。 药神是知道此次他会来此为妖界帝女看病是因为这个太子的,但是他并不知道太子殿下和这妖界帝女有什么关联,先前也只以为太子殿下是担心如今妖界和神界生了罅隙,引发六界动荡,所以才如此为之,可现在看来,太子殿下与这妖界帝女恐怕是有什么渊源。 妖帝却根本不知道这些,关心则乱,他竟以为太子是想害自己的宝贝女儿,一时间气愤不已,当下便要跟着冲进去。 药神眼疾手快地将妖帝拽了回来,“妖帝陛下切勿冲动!太子殿下他对帝女绝对没有恶意,此番天帝会让小神到妖界来,也是太子殿下从旁劝说的,他若是想要害帝女,早就应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动手,难道太子殿下就不担心妖帝杀了他吗?陛下请相信小神,太子殿下他不可能会害帝女的!” 妖帝看着已经成形的结界,这是他用法器亲自凝成的,这会儿在破开结界冲进去只会让法器受损,待会儿要想再祭出结界就没这么牢固了,对稳固曚曚神魂的效果也会锐减。 妖帝狠狠的揪起药神的衣领,“但愿如此!否则,我连你一起剁成肉酱!” 药神被吓得一抖,连忙保证,内心却在祈祷这位太子殿下不要犯糊涂,天帝陛下对妖界的打算他也能窥得一二,可太子殿下若是在这个时候对帝女动手,只会给神界招来祸端! 第121章 (回忆篇)以命相救 见溱洧尾随自己进了殿下的屋内,何夕冷了脸,“太子殿下进来做什么?您这般身份尊贵之人,还是请离开!” 溱洧沉默了片刻,“我不是故意要隐瞒身份的,我来只是……” “够了。”何夕打断了他的话,“我希望,你对殿下而言只是佑之,而不是什么神界太子,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 这段时间以来,何夕和溱洧虽然经常见面,偶尔也会应临洮的要求切磋切磋,但关系仍然如同水火,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再加上溱洧和临洮之间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何夕就更不可能对他和颜悦色了。 “……我知道。” 溱洧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临洮,虽然他早有准备,可真正看到临洮模样的这一刻心中还是忍不住一痛,几乎窒息,同时,心中的想法也越发坚定。 “你是阿洮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以后你也可以好好保护她。” 何夕眯了眯眼,直觉不对劲,“你想做什么?” 溱洧看向何夕,毫不避讳地道:“我已经成神了,神族的神脉与妖神的妖丹有同样的效果。” “你想献祭自己的神脉!”何夕大惊,“这绝对不行!你现在就给我出去!你若是真的这样做了,不仅救不了她,还会害死她的!” 溱洧轻笑,依旧是温和的模样,“你放心,不过是没了神脉而已,区区神脉罢了,我还可以重新修炼,一切都还有可能,可你如今并非妖神,若是引了散灵咒到身上,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可能了,从此以后也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护她周全了。” “你……真的想好了?”何夕没想到,溱洧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 神界与妖界虽然不同,但同为一界君主之子,溱洧又是男子,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只会比殿下更多,何夕不用想也知道,溱洧若是这么做了,日后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溱洧轻轻笑了笑,道:“阿洮的心意我明白,我也想娶她,只是此生我与她都是无缘了,可若是能为她做点什么的话,也好过辜负了她的一番深情。” 溱洧仿佛在陈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此刻在滴血。 他刚刚还在发誓要娶阿洮,可回过神来,他才想明白,阿洮嫁给他,未必就比嫁给明锦好。 临洮与明锦大婚在即,他不能破坏这场婚事,也不敢。 何夕看着溱洧,久久无言。 他曾经一度很讨厌溱洧这样笑,觉得他太过虚伪,觉得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可现在想想,这样的溱洧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营造的保护色?谁知道他曾经历过些什么呢? 溱洧盘膝坐下,准备抽出自己的神魂开始献祭,何夕却拦下他道:“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溱洧微愣:“什么办法?” 何夕道:“散灵咒既然可以引出来,那我引渡一半到自己身上,你献祭部分神脉给殿下,岂非两全?” 溱洧立刻否认了这个提议,“这散灵咒我从未见过,而且根本没有人能够知道这样究竟行不行得通,若是出现了什么差错,受苦的只会是阿洮!绝对不能冒险!” 何夕沉默片刻,“那你进来做什么?你该知道,以你的身份,让你自己一个人为殿下献祭神脉是不可能的,这会儿你总不会是想站在这里看我如何引咒罢?” “我的身份?”溱洧轻笑,“那又如何?当时,是我拒绝了阿洮,可未必就意味着我不喜欢她,如今我眼睁睁看着她躺在这里才明白,她于我,早已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句喜欢了。我愿意为她付出任何代价!” 虽然他舍不得让她嫁给别人,可更舍不得让她就此陨落。 “我们可以一同献祭。”何夕道:“我虽然不是妖神,但只差临门一脚,这上千年修为也总能为你抵消一部分散灵咒的反噬。” 所有人都不知道,何夕的修为其实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他就能渡劫成神了,比之修为尚浅的明锦,更是难得的天才,当然,他的努力也不容否认。 只是,他为了能够留在临洮身边,迟迟不肯渡劫,隐瞒下了这一切的事情,就连妖帝也没有告诉。 此时他万分庆幸自己没有渡劫成神,否则今日就不可能为殿下引咒了。 “……也好。” 引咒他们不知道,但献祭却并非难事,只要将自己的神脉或者妖丹取出,用献祭之法化成灵力渡给临洮便可。 二人相识这么久,竟是第一次如此和谐地相处。 取出妖丹倒是不难,何夕每天都会将妖丹吐出,吸纳日月精华,这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但神脉就等同于溱洧的肋骨,要把神脉取出来化成灵力,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剔骨! “你还坚持的住么?” 何夕已经开始献祭了,可溱洧还在取神脉,看起来十分艰难,但何夕并没有催他。 “放心……” 溱洧咬紧牙关,很快将一股磅礴的金色灵力从丹田抽出,为了不伤及临洮,他又细心地将这股灵力化为涓涓细流,缓缓送入临洮体内。 虽然所修炼的法术不同,但溱洧已经成神,更何况这也并非是给临洮用的,只是用来解除散灵咒的而已,不管是什么灵力,差别都不大。 随着散灵咒的威力渐渐消失,临洮的脸色也开始恢复生机,但相应的,何夕和溱洧的修为也在迅速下降。 “这是……” 看着结界内磅礴而出的灵力,妖帝和妖神都是一愣。 “怎么会这样?” 对于来自结界内的这两股灵力,他们都能识得其中一股,毕竟何夕可以说是妖神一手带大的,对他自然再熟悉不过,而药神与溱洧同为神界之人,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家太子殿下的灵力! 难道他们这是在献祭!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但都没有开口明说,皆提心吊胆地等着这一切结束。 有了两人的灵力汇入,散灵咒很快便被破解了,临洮苍白的小脸总算是恢复了血色,渐渐显出几分生机。 两人这才收了手,缓缓将自己的灵力收回。 “你没事。” 看着一旁狼狈不堪的溱洧,何夕忍不住开口。 何夕虽然不喜欢溱洧,可也不想他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尤其他刚刚还救了临洮。 “没事,不必担心。”溱洧强撑着身子,将残余的神脉收纳回丹田之中,“你先让药神进来看看阿洮怎么样了。” “……好。”何夕点点头,现在殿下的安危才是正事,他们刚刚那般莽撞行事,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有事? 第122章 (回忆篇)梳妆待嫁 药神一番检查过后,道:“妖帝陛下放心,帝女身上的散灵咒已经解除了。” 临洮无事,众人都放下心来,只是,溱洧却已经离开了。 妖帝和药神对视了一眼,都绝口不提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毕竟神界太子为妖族帝女献祭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要看看自家那位太子殿下情况如何,药神只得赶紧离开,而何夕并不想让临洮再与溱洧有什么牵扯,便也对此绝口不提,当然,临洮本尊一直处在昏迷之中,自然不知溱洧来过,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命是何夕和溱洧一同救下来的。 此事,竟就这样瞒了下来。 帝女恢复,婚事自然也得继续,对外界便只是说帝女身体不适,天帝特请药神前来探看罢了。 妖帝和妖后一边照顾着身子尚有些虚弱的临洮,一边查着散灵咒的事情,一边还要操持临洮和明锦的婚礼,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两个月后,大婚如期在妖神宫举行。 其实严格来说,明锦算是妖界的驸马,因为日后临洮肯定是要接管整个妖界,成为新任妖帝的,所以,哪怕是娶了帝女这样天大的喜事,鸿渐脸上的笑容也颇不真实。 闺阁内,妖后正在为临洮梳妆。 镜中女子青丝披散,着了一身凤凰火所制成的婚服,婚服上,金线绣成的九尾凤振翅高飞,长而华丽的尾羽几乎铺满整件外裳的拖尾,华贵非常。 女子绣眉微描,粉腮杏唇,可眉宇间并无成婚之时的喜悦之意。 “曚曚不高兴吗?” 妖后察觉到女儿情绪的不对,关切道,“今日可是你与明锦的大婚之日,若是你就摆着这副模样与他拜堂的话,可是不吉利的哦。” 当日发生的事妖帝已经告诉妖后了,何夕也将苍山种种和盘托出,所以,妖后是明白女儿这番心思的。 可她也清楚,神界的太子虽然负了曈曚对他的情意,但这对曈曚来说,是最好的。妖界帝女和神界太子都是下一任的君主,且神界和妖界关系本就微妙,他们怎么可能有好的结果呢? 临洮不敢将心底的伤疤揭开,也不想违背了父母的期待,便只摇摇头,“没有。只是还有些不适罢了,阿娘别担心。” 说完,临洮还朝妖后安慰似的笑了笑,可这牵强的笑意却让妖后心中一痛,有些怀疑他们为她所做出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了。 “怎么啦阿娘?”临洮见妖后愁容满面,生怕她多想,赶紧换上笑脸,“我真的没事,你快给我梳妆!待会儿吉时都到了,我还没……” “曚曚。”妖后忽然道:“你喜欢明锦吗?” 临洮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徵清有些恨铁不成钢,既然喜欢,就应该大胆地说出来啊!既然妖后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临洮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难道要等日后无法挽回了才知道错吗? 可惜,徵清再怎么说,临洮也听不见。 “唉。” 见她如此,妖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初临洮和明锦的婚事本就是妖帝与鸿渐的酒后戏言,只是他们二人年纪相仿,又都十分出色,所以才想着促成这桩美事罢了,说到底,他们之间的婚约不过是一句戏言。 若是曚曚不喜欢的话,他们便是做了毁约的恶人也无不可…… 妖后自私地想道。 “阿娘,无论喜不喜欢,明锦哥哥都是我的未婚夫婿,是我以后的夫君,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您就别不高兴了。” 临洮却开始安慰起妖后来。 诚然,她和明锦之间其实并没有爱情,甚至算不上喜欢,只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学,感情比别的人要深一些罢了,明锦对她很好,婚后,定也不会负她,嫁给他,她其实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乖孩子。”妖后慈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发顶,开始为她绾发。 三千青丝轻绾,金簪玉钗入发,珠花翠翘满头,不过片刻间,妆发已成,往日明艳活泼的少女如脱胎换骨一般,眉间一记火色花钿,红唇微张,媚态尽显,只一个抬眸都是倾倒众生的魅惑。 “曚曚真漂亮,这副容貌,比之阿娘年轻的时候更要出色。”妖后簪上最后一支凤钗,将钗尾的流苏理顺放在临洮肩前,看着镜子里已经长大的女儿,眼角渐渐湿润,“嫁人了以后,可就不是小姑娘了,再也不能那么顽皮了,知道吗?为人妻,要做什么,该做什么,都得清楚,万万不可肆意妄为。” 临洮本来眼泪就浅,这会儿眼眶早已红了,“嫁人了以后,我还是爹爹和阿娘的宝贝女儿吗?你们以后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曚曚永远是爹爹和阿娘的孩子,我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日后明锦他若是待你不好,你就告诉阿娘和爹爹,我们替你教训他!” 临洮“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明哥哥那般温软的性子,怕是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他自小让着我,怎么会欺负我呢!” 虽是笑着,泪珠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说起来,佑之那般温柔的人,应该也一辈子都不可能欺负她的?他总是那样温和,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会耐心地教她……可是他现在在做什么呢?那些洗髓花长得如何了?苍荷林还是一如既往的晃眼吗? “曚曚,曚曚?” 妖后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上了?你放心,就算你嫁出去了,也依旧是帝女,是我的宝贝,谁也不敢让你受半分委屈的!” 临洮回过神,用手背轻轻拭了拭脸颊,原来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了。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佑之吗…… “阿娘!” 临洮扑进妖后怀里,嚎啕大哭。 妖后以为她是害怕接下来的婚事,可只有临洮明白,她哭的是那份压在心底的、隐晦而不为人知的悸动。 哭完,自然是得补妆的了。只是前厅那边明锦已经到了,妖后需得和妖帝一起去见他,接受新郎官的拜礼,没时间再为临洮捯饬,便只好让侍女伺候临洮。 临洮在侍女的帮助下补了妆,然后便独自一人坐在房中等着明锦来接她。 “殿下。” 临洮发呆的时候,何夕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何夕,你怎么在这儿?” 临洮问道:“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怎么一直不见你?爹爹说你是有要事要办,可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你连我的大婚都不参加了啊!你这么做,未免也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殿下。”何夕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你还是喜欢佑之的,这桩婚事,其实你根本就不愿意。” “你在说什么啊……”临洮愣了愣,没想到何夕竟然会同她讲这些。 第124章 (回忆篇)帝女逃婚 面对众人的诘难,临洮却显得很平静,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镇定地开口:“今日,是临洮有错,临洮愿意废去帝女身份,以此对龙族赔罪。” 此话一出,妖帝总算是坐不住了。 “曈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妖帝猛然站起身来,看着堂下脊背挺直跪着的临洮,“你是我的女儿,自然就是妖界的帝女,如何废除你帝女的身份?难不成,你是想连我这个爹也不认了吗?” 临洮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是妖帝对她施了禁言咒。 临洮心中一紧,若是爹爹执意要保她的话,那她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 她想要挣扎,可怎么也做不到。 临洮有些担忧,事情好像在往一个她根本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 妖帝目光沉沉地看着临洮,眼底却是满满的痛色:“今日之事,我只当你是一时昏了头,胡言乱语,不与你计较,你若是再敢如此,我比不轻饶!” 言罢,挥手叫来殿外侍卫,“来人,帝女身体不适,言语有失,将她带下去,大婚……照常进行!” 随着妖帝一声令下,临洮很快被妖神宫的侍卫带回了先前梳妆的屋子里,并严加看管了起来,妖后也离开了殿内。 满堂宾客唏嘘不已,心中皆十分好奇帝女为何会在大婚之前闹这么一出,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此刻妖帝的脸色十分难看,就算再好奇也无人敢议论半句,生怕给自己招来什么祸端。 鸿渐对此却十分不满,又是个急性子的,根本忍不了,当即便掀了大厅内的喜案,怒喝道:“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妖帝您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吗?竟然想就此蒙混过关?当我们好欺负不成!帝女此举,根本就是把我龙族的颜面丢在地上踩,更将这满堂仙妖神魔当猴耍!今日,妖帝若是不给我等一个交代,我龙族誓不罢休!” 妖帝近来本就被繁杂的事务所累,如今自家女儿又不听话,自是烦躁得很,闻言怒不可遏道:“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难道真想要本座将自己的女儿废除妖籍吗!” 鸿渐咬了咬牙,他当然知道以妖帝和妖后护犊的性格这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绝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刚才帝女所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不愿意与明锦完婚,就算妖帝开口说大婚继续又能怎么样?丢脸的,不还是明锦,是他们龙族吗? 鸿渐道:“这场婚约本是你我早就定下的,若有什么不满,早日解除便是,可如今大婚在即,帝女临时反悔,这是把我的儿子当做什么了?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物件吗?若是此事就这么算了,难不成你想让他一辈子都被人戳脊梁骨,在妖界抬不起头来?!” 鸿渐对于此事本就不甚满意,此时临洮闹了这么一出,根本就是在上赶着让他出气,他自然不可能放过。 见鸿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妖帝也十分生气,“你的儿子是金贵不错,可你别忘了,我才是妖帝,整个妖界都是我的,日后也会是我女儿的!你如今口口声声要个交代,难不成是想让我废除帝女的妖籍,让妖界日后无主不成!” 这番话可就严重多了,鸿渐但凡答个“是”便有谋权篡位之嫌,妖帝是能处决他的。 鸿渐不敢应,也不能应,尤其是当着六界这么多人物的面,他更是不能露出半分怨恨,只觉得憋屈得不行。 毕竟,谁家的孩子在婚礼上被人退婚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而此时,明锦还跪在殿中,行了一半拜礼的他就像个笑话。 妖后见二人之间的争吵告一段落,便出面打了几句圆场,让人将明锦扶了起来,可就在这时,属下来报说,帝女不见了。 帝女逃婚了! 这个消息就像一颗火药,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熊熊八卦之火,不少人开始低声私语。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好端端的大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帝女未免太任性了些,说逃婚就逃婚,不是让龙族下不来台吗?素问妖族帝女任性妄为,如今一看,果然非虚!只怕这妖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教出来个这样的女儿,还一味包庇她!” “啧啧,最可怜的难道不应该是龙族那位公子吗?你看他容貌也不错,修为也算是年轻一辈中比较拔尖的,帝女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居然当众退婚不成,还将他一个人撇下,只怕日后这为公子的名声也算是毁了!” “难怪龙族族长一开始脸色就不对劲,原来是早就对这位任性的帝女不满了啊!” …… 听着众人的议论,妖帝捏紧了拳头。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方才曈曚就是想将这一切背在自己身上?可她是他的女儿!就算她再有错,再不堪,他身为父亲,也总是要护着她的。 听着那些不堪的话语,以及不断落在明锦身上的异样目光,鸿渐刚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又窜上来了,“这就是妖帝的好女儿吗!日后妖界若是交到她的手上,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妖帝此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面对这么多人,他的女儿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可他又怎么舍得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 妖帝深吸一口气,安抚道:“今日之事,本座会给诸位一个交代,还请诸位稍安勿躁,若是想在妖界多留一段时日,本座自然欢迎。” 妖帝下了逐客令,殿内众人心知这件事是要私下处理,他们不方便在场了,于是赶紧告退,离开了妖界。 毕竟,谁都不想因为一时好奇沾染上什么因果。 很快,妖帝便命令属下开始寻找帝女的下落。 鸿渐朝妖帝道:“陛下,虽说您是妖界的君主,明锦能有机会与帝女结下姻缘是臣的福分,可儿女之事毕竟不是我们能掌控的,若真不喜欢,看不上臣的儿子,直说便是,咱们好聚好散,情意仍在,可帝女一声不吭便当众退婚,退婚不成便撇下我儿一人在此,此番做派实在是太不把我们父子放在眼里了! 刚才的情况陛下也看见了,我儿一人在次,被那么多人看笑话,指指点点,日后他的名声该怎么办?我龙族的脸面又往哪儿放!” 妖帝自知理亏,只得道:“此事,本座自会给龙族一个交代,只是无论如何,曈曚都是本座的女儿,帝女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废除的!”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如今曚曚德行有失,是他没有教好,可不管怎么样,他的女儿就算再胡闹也有他这个父亲顶着,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女儿推出去的! 第125章 (回忆篇)苍山定情 身为当事人,明锦对此倒是十分镇定,看不出半分喜怒,惹得鸿渐窝心不已,恨不得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这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明明是他的大婚,结果新婚妻子却逃婚了,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自己是一点儿不上心,反倒是自己这个当爹的在这里急得要死要活! 察觉到鸿渐的不悦,明锦忍不住开口劝道:“父亲,我与帝女的婚约本就是当初您与陛下的一句戏言罢了,既然帝女无意,不若就此作罢,如何?你如此咄咄逼人,只会让陛下和帝女难堪,让龙族与凤族的关系形同水火,甚至让妖界不稳,百妖不宁,这么做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混账,你可知道在说什么?!” 鸿渐怒极,直接抬手扇了明锦一个耳光。 他根本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竟然还会帮着帝女讲话! 分明就是帝女不仁,将他们置于这般尴尬的境地,他不过是在讨个说法罢了,怎么到这不孝子嘴里还便成了咄咄逼人了?这一切都是帝女的错,怎么就成了他想让妖界不安宁了?! 这一切在鸿渐眼中看来,分明就是自家儿子对帝女情根深重,事到如今还舍不得伤害帝女半分,简直就是为了情爱昏了头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一时间,鸿渐对临洮的怨念又深了几分。 明锦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苦笑着摇摇头,却并不再开口。 从一开明锦就知道临洮不喜欢他,只是他没想到临洮会为了那位太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连帝女之位都不要了。 不过想想也是,那位太子自己也不过才成神数十年,却愿意为了临洮献祭自己的神脉,导致自己的修为损失近半,如此不计后果的付出,他们二人,想必也是真心相爱的? 明锦如是想。 他从不奢求临洮会爱上他,只是如今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牵绊也没了。 明锦越是表示理解、不追究,甚至因此被打,妖帝心中的歉疚便越深,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是明锦在大婚之日当众退婚,然后又撇下曈曚独自离开的话,他只怕是会比鸿渐还要生气,非剁了明锦不可! 其实妖帝是中意明锦的,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明锦好好过日子,可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这场婚事,终究是不可能了。 “明锦,此事是曈曚对不住你,也是我们对不住你们,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虽然说出来的话跟刚刚差不多,可这一次,妖帝的声音低了不少,显得格外真诚。 “但愿如此!” 鸿渐冷哼一声,他知道妖帝能退让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 这边闹得轰轰烈烈,可临洮却在前往苍山的路上。 她自以为自己已经担下了所有的过错,如今就算是离开众人也不会迁怒于妖帝,是以,并不知道如今妖界已经乱成了一团。 徵清对此,简直不想再有任何表示了,反正就一个字,服。 两个月未踏足苍山,可这里的一切却半分未变。 不,还是有一些变化的,药田里的洗髓花又长高了不少。 溱洧刚浇完了花,正在屋内盘膝打坐。献祭一半的神脉对他而言可不仅仅是没了半数修为那么简单,更严重的是,神脉若是不及时修复,只怕他剩下的修为也留不住了,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看着那间明显被扩建过的竹屋,临洮竟觉得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犹豫了半晌,临洮这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门开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欣喜。 临洮的手不自觉揪紧了衣摆,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阿洮!” 回应她的,是溱洧热烈的怀抱。 “你怎么会在这里?今日不是……” 不是你大婚的日子吗? 临洮伸出手环住溱洧,嗅着属于他的气息,声音不自觉带了哭腔,“你倒是好意思说,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竟还瞒着我,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真与明哥哥完婚,有朝一日知道了你为我做的事情,会如何?我会疯的!佑之,我会疯的!” 徵清:我已经疯了! 你可是明锦的未婚妻,大婚当日丢下他一个人走就算了,竟然还说这样的话,你对得起谁呢?溱洧不过就是救了你半条命,何夕不也救了你吗?你倒是去知道知道啊!分明就是自己喜欢溱洧,找什么借口! 徵清若真是一个旁观者也就罢了,偏偏她不仅能知道临洮的所思所想,还能体会到临洮所有的感觉,意思就是说临洮和溱洧若是拥抱接触,她都能感觉得到,就像她本人在做一样,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你都知道了,是吗?”溱洧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临洮道:“是,我都知道了,我不仅知道是你救了我,还知道你是神界的太子,我什么都知道了。” 溱洧松开了手,朝后退了一步,“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就应该明白,以我们两人的身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是神界的太子,你是妖族的帝女,我们,都会是下一任君主。” 这就意味着,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这中间隔着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明锦,而是整个神界和妖界。 方才溱洧不过是一时高兴,忘了这茬罢了,可忘了却不代表着能够避免。 临洮抹了把眼泪,“你放心,以后我便再不是妖界的帝女了,今日我当众悔婚,已被废去妖族帝女之位,佑之,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你……”溱洧惊讶不已,“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这么做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临洮扑进溱洧怀中,哭成了一个泪人,“我知道,从今以后我便再也不是妖族的帝女了,甚至还可能会成为妖族的罪人,连我的父母都会讨厌我,可是你愿意为了我废除自己的神脉,连性命都不要了,那我为你做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佑之,我喜欢你啊!我放下了我所有的骄傲,只想和你在一起!” 溱洧将怀中的女子圈紧,察觉到衣襟处的湿润,心疼不已,“阿洮,我亦喜欢你。你放心,今生今世,我都不会负你!” 他的傻姑娘竟然为他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再继续逃避这份感情呢?便是豁出去一切,他也要娶她为妻! 记忆中,徵清从未哭过,也从未有过这般浓烈的感情,可是这一刻,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痛意。 第126章 (回忆篇)深情告白 临洮揪着溱洧的衣襟胡乱擦了眼泪,闷声道:“怎么,我如今都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想赶我走不成!” 溱洧看着自己衣襟前那一团濡湿以及临洮脸上已经花了的妆容,简直哭笑不得,“怎么会呢,阿洮,我怎么舍得赶你走?” 他掏出一方绢帕,将临洮脸上的妆容尽数擦去,露出了她那张原本妍丽娇俏的小脸。 临洮嘟着嘴抱怨道:“你的衣裳怎么那么多花纹?你看,都给我的脸磨红了!” 溱洧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临洮的脸被自己衣襟处银线的暗纹刮的有些红了,赶紧拿出了药膏替她抹在脸上。 药膏带着丝丝凉意,脸上的不适很快便消失了。 溱洧这才拉着临洮在竹屋前的小阶上坐了,柔声问道:“你的身子好些了么?最近修炼起来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适吗?” 临洮摇摇头,靠在溱洧肩上,任由他为自己诊脉,“无碍的,爹爹早就已经为我看过了,倒是你,你没了一半的神脉,日后该怎么办啊?” 溱洧摸了摸她的发顶,眉眼间尽是柔和,“你没事就好,我不过是损失了些修为罢了,这有什么关系?能换得你的平安,便是豁出命去我也甘愿。” 没有人知道,当他得知阿洮出事的时候有多害怕,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更害怕当初因为自己的那一分犹豫而与她永远错过,不过幸好,得上天垂怜,他终于还是与她在一起了。 只是,可惜了何夕的那一身修为,他若是不这么做,再过一段时日,便能够历劫成神了? 溱洧看着乖乖窝在他怀里的人儿,有些迟疑。看阿洮这的态度,想必是还不知道何夕的事情,可何夕那人性子冷清死板,既然他不肯告诉阿洮,想必是不愿意让阿洮知道这些,以免心中有愧。 临洮如今静下来,思及妖界,又颇有些担忧。 如今妖界只有她这么一位帝女,她虽然在离开之前将罪过揽在了自己身上,可就算如此,爹爹和阿娘肯定会因此而伤心的? 徵清忍不住吐槽:何止是伤心,只怕是要被你给气死了! 就算真不喜欢明锦,你为何一开始不说?早在妖帝打算筹备大婚的时候你就应该阻止的,不然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了!更何况,妖后梳妆时都已经表示得那么明显了,问你是不是喜欢明锦,若不喜欢便说,你当时但凡开了口,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徵清简直怀疑,临洮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妖帝妖后那么疼她宠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不管她犯下再大的错,也根本舍不得拿她怎么样,这次的事情,他们肯定也舍不得让她独自一人承担的。 到那个时候,妖帝便会因此而失了民心,一旦妖界出现新妖神,他的地位肯定就保不住了。 本来马上就能成神的何夕也为了救临洮而修为散尽,日后妖界若是生乱,他只怕连自身都难保。 溱洧察觉临洮的忧虑,问道:“可是在担心妖界的事?” 临洮点点头,直起身子来,望着溱洧,“佑之,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爹爹和阿娘对我那么好,可是我却为了自己的私情抛下他们不管,抛下整个妖界不管,若是龙凤两族因此决裂,妖界臣民因为我而不得安宁,那我岂不是、岂不是成了妖界的罪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化成了低声的啜泣。 临洮虽然不是什么心怀天下之人,可从小跟着妖帝长大,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懂得这些的。此次大婚,虽说是她和明锦的事情,可实际上却关乎于龙凤两族之间的关系。 龙族本就是妖界三大族之一,实力强劲,在上古时期,更是与凤族和麒麟、白泽并称为四大瑞兽,而凤族却因为生育能力极低,幼儿难以存活,日渐式微,只靠着妖帝和妖后撑着门面。日后的发展,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虽然龙凤两族这些年一直交情甚好,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鸿渐那般火爆的脾气只怕是不会再继续与凤族交好了。 而狐族本就与旁的种族不甚亲近,狐族虽然没有妖神,但大妖级别的妖却数不胜数,届时,凤族的地位只怕是难以为继。 若是徵清这会儿能说话,肯定得跳起来骂她。既然她知道得这么清楚,竟然还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是有多蠢?! “凤族虽然人丁稀少,但有妖帝和妖后在一日,就不会有人轻视了凤族,更何况,凤族还有你呀,你虽然放弃了妖界帝女的身份,可你还是妖界之人,等你成神,也是凤族的荣光。而且,就算龙族日后不与凤族来往,可他们毕竟同属于三大家族之一,互相帮扶了这么多年,不会真的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的。” “可是,”临洮吸了吸鼻子,“爹爹和阿娘肯定会生我的气的,他们要是不让我嫁给你的话,怎么办啊?” “傻瓜,怎么会呢?” 溱洧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安慰道:“你放心,我会亲自登门,求得妖帝和妖后原谅的,你是他们抚养长大的,更是他们心尖尖上的宝贝,于情于理,我们的婚事都要经过妖界帝后的同意。也只有他们同意了,你才会安心地嫁给我?” “嗯,若是爹爹不同意的话,我就再也不要理他了!” 临洮赌气般道,可心中却十分担忧,爹爹虽然疼她,但自小讲究规矩,这次她做下这样的事情,只怕是爹爹再也不会理她了…… 溱洧捏了捏她脸颊上的粉肉,轻笑道:“放心,一切有我在呢。” 临洮点了点头,靠在溱洧怀中,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淡香,渐渐睡去了。 可溱洧抱着临洮,却是一夜未眠。 他不是临洮这般从小被人呵护着长大的花骨朵儿,从未经历过风吹雨打,他从小就被告知自己是神界太子,小小年纪便懂得了许多的东西,所以,此时此刻他比临洮更清楚他们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越是清楚面临的是什么,溱洧就越害怕自己护不住临洮这个傻姑娘,害怕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小到他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分量。 溱洧看着临洮恬静的睡颜,心头软得一塌糊涂,眸中却是前所未有地坚定和狠厉,“阿洮,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护住你,不让任何人伤你半分,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是舍去这一身修为、舍去太子之位,亦或者是我的性命,我都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第127章 (回忆篇)漓落伤情 神界,天宫 凉溪上神挥手收了水镜,朝一旁的漓落道:“你都看到了,你对他一往情深,甚至不惜以上仙之躯挡神劫,毁了自己的仙途,可他呢?他可曾把你放在心上?” 漓落哭着摇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不,不会的,他是喜欢我的,你骗我,你在骗我!我和佑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呢?” 话虽如此,可漓落自己也清楚,师傅不可能会骗她,也没必要骗她,她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凉溪上神叹了口气,“漓儿,我早说过,他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你又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呢?当初我就劝过你,不要因为他做出错事,可你非不听我的话,觉得他是你的良人,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漓落痛苦地抱着头,压抑的哭声在殿内响起,像个失了心爱之物的孩子。 “好了,不哭了,左右不过是个男人罢了,怎么值得你这样伤心?” 凉溪上神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就算你以后都无法再修炼了,不是还有为师吗?有为师在,这世间谁能动你分毫?你随我回苍山去,莫要再待在天宫这等伤心之地了。” “师傅……” 漓落哭着扑进凉溪上神怀中,哭成一个泪人。 师傅对漓落来说像是母亲,又像是良师益友,不管是什么时候,师傅总是在她的身后保护着她,支持着她,从来都是一心为她好,可是自己却总是让她操心。 她哭够了,想着溱洧为临洮废了半数修为,又有些担心:“可是师傅,佑哥哥他为了救那妖界帝女献祭了自己的神脉,凭他自己,如何能够恢复?做事什么无法修复,重新与经脉、神魂相融,那佑哥哥以后怎么修炼啊?长此以往,怕是连神位都保不住,您能不能帮帮他?” 凉溪上神终于冷了脸,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溱洧都已经这么对你你了,你竟然还在想着他,替他担心?我告诉你,若不是因为你喜欢他,就算他是天帝之子,是神界的太子又如何,单凭他害得你无法继续修炼这一点,我便早已将他碎尸万段了!” 漓落委屈道:“师父,你别凶我嘛,佑哥哥不是也去苍山为我培植洗髓花,炼制洗髓丹了吗?药神说了,若是洗髓丹能够见效的话,我以后也不是不可以修炼的,这些年来,他为了我到处搜寻珍稀灵草,可是,是我自己不争气,吃了那么多药还愣是没有半点成效,需要他每个月输送一次灵力维持,他已经在努力补偿我了,您怎么能怪他呢?” “漓儿,”凉溪上神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这个傻徒弟了,“他是为了你到处收集灵药,想让你尽快恢复,可你想想,这些年来,他做这些事就只是为了报答你当初替他挡下神劫的恩情而已,若你真的恢复了,那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半分瓜葛了,你觉得他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他从头到尾眼里就没有你,也从未喜欢过你,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娶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恩情不是爱情,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就算没有那妖族的帝女,她也会遇到魔族帝女、冥界帝女,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喜欢上别人的。情之一字,乃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总有一天它会让你面目全非,你早些放手难道不好吗?” “可是我喜欢他啊,师父,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从第一次见他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我告诉自己这辈子一定要成为他的妻。我当初那么努力修炼,就是为了追随他的脚步,想着有一天能与他并肩而立,成为那个能跟他并肩的人,难道我错了吗?” 漓落苦笑,泪珠一颗颗落下,“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那个妖族的帝女有什么好?她的修为甚至还没有我当初要高,可是佑哥哥竟然为了他献祭自己的神脉!他的神脉可是我用自己所有的仙途换来的啊,他献祭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我吗?师父,你让我离开,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怎么舍得将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拱手让与她人呢!” 凉溪上神有些无奈,只能轻轻拍着漓落的背,轻声哄着,心中却憋着一股子怨气。 漓落是她亲自点化成仙的,也是她亲自抚养长大,教导成人的,她的漓儿乖巧懂事,活泼可爱,本该是六界最恣意的神女,可偏偏就喜欢上了溱洧! 这倒也罢了,溱洧日后将会是神界的君主,漓儿若是真的嫁给他,倒也算门当户对,左右有她在,她的天后之位便无人可撼动半分。 可事与愿违,溱洧根本就不喜漓儿,他只是把漓儿当成自己的妹妹,平时那些所有的维护、偏爱和关心,都只是因为把她当做妹妹而已,从来就不是喜欢。 这一切,凉溪上神看得分明。 只是漓落看不懂,又或者她心里其实都清楚,只是一直在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溱洧会喜欢她会爱上她,会明白她的心意。 所以,当初溱洧因为斩杀魔兽而受伤,又偏偏降下神劫之时,漓落才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替他挡了那最后一道,也是最可怕的一道…… 回想起当初的情形,凉溪上神还觉得心有余悸,若非临行时她担心漓落的安危,将自己的本命法器赠予她防身,那一道雷劫漓落根本就挡不下来,只怕当场便会灰飞烟灭,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无! 尽管因此保下一条性命,可漓落还是因为违抗天道而受到了惩罚,毕竟,溱洧这般就是在作弊,而临洮是替他挡劫的人,所有的天罚便都落在了漓落身上。从此以后,漓落再也不能修炼,不仅如此,她的修为和灵力也会逐渐流失,必须要有人定时给她输送灵力,否则,她的仙根便会溃散,三魂七魄也会消弥。 哄了一会儿,在凉溪上神温和法力的安抚下,漓落渐渐睡着了。 凉溪上神将她放回榻上,抬手掐算了一番妖界的情况,忍不住冷冷笑了笑。这妖界的帝女却也是个感情用事的傻子,竟然就这么丢下自己的父母不管,还害得妖界又损失了一位妖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起方才漓落在她怀里哭得那么伤心,凉溪上神忍不住狠了狠心,“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儿,既然你们非要逼我,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言罢,她在漓落的房中设下一道结界,挥袖朝凌霄殿去了。 第128章 (回忆篇)入住天宫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竟然带了个女子回来,就安置在红鸾殿里呢!” “什么?真的假的?” “不会?不会?红鸾殿可是太子妃的寝殿,太子殿下这难不成是……” “胡说什么呢,漓落上仙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好不好?她和殿下一个丰神俊朗,一个貌美如花,是最登对的!天宫里不知有多少人盼着这二位修成正果,那女子算的了什么?漓落上仙不仅人美心善,还与殿下是青梅竹马,又是凉溪上神的徒弟,成为太子妃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么!” “就是就是,我听说就连天帝陛下也曾经提起过他们二位的婚事,只是当时太子殿下尚未成神,便暂且搁置了而已。” “说是这样说,可太子殿下若是有此意的话,又怎么会将那个女子安置在红鸾殿?要知道,太子居青鸾殿,太子妃居红鸾殿,那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太子这是在告诉我们,不能怠慢了红鸾殿里那位未来的太子妃呢!” 几个仙娥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谈论着那个被太子亲自带回天宫的女子,言语间有怀疑,有羡慕,有不屑,可更多的却是尊敬,毕竟就算不是太子的心上人,能住在红鸾殿,那也绝不是一般女子,她们都得好生伺候着的。 漓落站在暗处,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谈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佑哥哥竟然那么快就把人带上天宫了,还将她安置在红鸾殿,这分明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是下定决心要娶她了啊! “佑哥哥,连旁人都知道你我青梅竹马,是最相配的,可你为何就是不肯接受我的心意呢?如今我还在天宫,你便将那女人带了回来,这样做,让我如何自处?” 漓落更没想到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佑哥哥,此时正跪在凌霄殿前,求着天帝同意他和临洮的婚事。 天帝不傻,从上一回溱洧亲自出面说情,让他同意派药神去妖界为妖界帝女看诊之时,他便察觉到了不对,也派人去查了溱洧和妖界帝女临洮之间的关系。 本来妖界和神界一直以来就不算和睦,如今妖界式微,只有妖帝妖后两位妖神,可神界的神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大片,天帝对妖界自然有些想法,联姻一事,更是从未考虑过。 当天帝知道溱洧不仅和妖界帝女走得很近,而且这位帝女还有婚约在身时,便更是不满了。 好在后来妖界帝女与龙族族长之子大婚的消息传了出来,溱洧那边也再传出什么动静,天帝才未曾追究此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婚竟然没结成!妖界帝女当众退婚不成,逃了婚,让那场大婚成了笑话,不仅如此,自家儿子竟然还领着那妖界帝女求到他跟前来,说是要娶她! 天帝简直觉得自家儿子这是魔怔了。要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真想把他的太子之位废了,丢去极寒之地冷静冷静。 看着跪在殿外的溱洧,天帝沉着脸,没给一分好颜色,“你要跪就跪,今日你便是跪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除非你舍得让她做妾!” 溱洧闻言,俯身朝天帝磕了个头,“父皇,孩儿此生,只会有临洮一个妻子,孩儿也绝对不会让她做妾!” “你可有想过,你若是娶了这临洮,会把神界置于何地?会将你我父子的颜面置于何地?若她身上无婚约,也未曾做出退婚逃婚之事,身为妖界帝女,与你倒是相配,本座尚可考虑考虑,可如今她早已声名狼藉,你娶这样一个太子妃回来,岂不是在给我神界抹黑!” 溱洧又是一拜,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临洮生性善良,蕙质兰心,乃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孩儿心悦临洮,求父皇成全!” 这时,天帝察觉到漓落的靠近,故意道:“你为了这妖界帝女跪在这里求本座,可曾有考虑过漓落?这些年来,她对你的情意众人皆知,可你偏偏视若无睹,本座也数次想为你二人赐婚,你都回绝了。如今你一声不吭就要娶妖界帝女,将她置于何地?要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想? 你别忘了,你这一身神脉是她为你挡下了最后一道神劫才修成的,若是没有她,哪有今日的你?你就算不念及昔日旧情,也要想想她舍身为你的这份恩情?” 溱洧皱了皱眉,沉声道:“父皇何故提起漓儿?我与漓儿虽然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可我对她从未有过逾矩之举,更不曾有过非分之想,只是将她当做妹妹一般,漓儿对我的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这与我要娶阿洮没有任何冲突! 更何况,漓儿妹妹如今也已成人,到了婚嫁的年纪,又生得好看,求娶之人多不胜数,小女儿家的名声最为重要,还请父皇日后莫要再乱点鸳鸯谱,将我与漓儿妹妹凑做一对了!” 漓落刚到凌霄殿,便听见了溱洧的这番话,一时间心中又酸又涩。 原来,他一直都只把她当做妹妹吗?难道他就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吗?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可不是只想要当他的妹妹的! 天帝见溱洧怎么都劝不听,也有些渐渐失了耐心,“你可知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妖界只有临洮一位帝女,如今她被废除帝女之位,妖界必将大乱,若是你在这个时候娶了她,只会加深神界和妖界之间的矛盾,让妖界认为是你从中作梗,破坏了帝女与龙族族长之子的婚事!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本座同不同意你们婚事的事情了!” 溱洧捏紧了拳头,“孩儿明白,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娶她!” 天帝怒不可遏:“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分不清轻重,可还有半分身为神界太子的觉悟!莫不是那女子勾得你昏了头,让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溱洧十分冷静的道,“孩儿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清醒,父皇,孩儿要娶临洮为妻!” 天帝恼了一会儿,看着那个倔强固执的儿子,最终还是无奈地道:“也罢,也罢,你自小就是如此,决定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是你应该明白,你做出这个决定之后,面临的是什么,也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溱洧见天帝这是松了口,欣喜不已,忙道:“儿臣多谢父皇成全!您放心,儿臣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妖帝妖后那儿儿臣也会亲自前去拜访,求的他们二位的同意!” 天帝点点头,脸上带了几分倦色,“退下。” 第129章 (回忆篇)天帝首肯 溱洧行了礼,正准备退下,一回头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漓落。 漓落本就生得娇小,近年来因为仙根被毁无法修炼,每月都需要旁人输送灵力供养,更是消瘦不少,那么小小的一只站在那里,看来竟让人有些心疼。 “佑哥哥。” 漓落脆生生的开口,她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可看到溱洧的那一刻,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溱洧颔首,应道:“漓儿,你怎么来了?” 漓落闻言,心头发颤,他肯定想得到自己刚刚听见了那些话?可是他竟然半点都不在意,难道,他心里就真的从未有过她吗?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溱洧见漓落小脸惨白,毫无血色,担心她是哪里不舒服,便道:“你身子太弱,应该多休息。” “……” 漓落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佑哥哥,我叫你一声哥哥,你就真的把我当成妹妹了,是吗?” 溱洧皱了皱眉,直觉漓落今日的情绪不太对劲,“漓儿,你……” 漓落打断了他的话,小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佑哥哥,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我那么喜欢你,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吗?我喜欢你啊,我不想当你的妹妹,我只想成为你的妻子!从当初我遇见你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这些年来,我为了能和你在一起,那么努力的修炼,只是为了不成为你的拖累,能够有资格与你站在一起,仅此而已。你说过的,会一辈子照顾我,一辈子对我好,难道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溱洧摇摇头,脸上的关怀之色渐渐淡去,淡淡开口:“我没忘,我一直都记着,可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你的心思我不是没有察觉,可我以为你只是年纪尚小,不懂什么叫做喜欢,所以无数次的暗示过你,我只是把你当做妹妹,仅此而已,可是你从来都当做不知,你问我知不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想,你也早该明白我对你从来都不是恋人之间的喜欢,而是兄妹之间的关心。 我曾与你说过,不管我日后娶了谁,都会依然把你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不会让人欺负你,以后你不管嫁给谁,也永远是我的妹妹。你自小聪慧,应该是知道我的心意的,不是吗?” 漓落摇摇头,哭得梨花带雨,“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了你一百多年!我知道你所有的喜好,会沏你最喜欢喝的茶,会做你最爱的点心,能陪你吟诗作画,也能陪你仗剑天涯,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最登对的,可是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佑哥哥,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溱洧叹了口气,递给漓落一方绢帕,“漓儿别哭了,你如今身子弱,经不起折腾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别闹了好吗?” 听了他的话,漓落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溱洧,“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是吗?你是觉得我在胡闹?” 溱洧不语,却是默认了。 “哈哈哈……”漓落不禁笑出声来,“原来在你眼里,我的真情不过是一场笑话……” 见一向乖巧的漓落又哭又笑,像是发疯一般,溱洧眉头紧锁,道:“漓儿,你……” “滚!” 漓落尖叫一声,抬手指着红鸾殿的方向,痛苦地大喊:“你滚啊——” 溱洧摇了摇头,竟真的挥袖离开了。 漓落蹲下身来,将身子缩成一团,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殿内,凉溪上神现出身来,看了天帝一眼,似笑非笑道:“天帝陛下可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说完,她朝漓落走去,将人护在怀中带走了。 天帝讪讪一笑,有些为自己的儿子担心起来。 神界如今已经是六界之中实力最强的了,所以,天帝根本就不在乎溱洧娶谁,但漓落平时乖巧懂事,又会讨好他,对溱洧也是关怀备至,还是凉溪上神的徒弟,他是满意的。 只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如今溱洧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却是彻底得罪了凉溪上神,以她的脾气,别说是红鸾殿里那位帝女了,只怕是自家的儿子也难讨得了好处。 天帝又有些犹豫,凉溪上神方才所说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这厢折腾得翻天覆地,另一头的临洮在红鸾殿待得也并不安心。虽然溱洧承诺她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可她根本放心不下来,一直在殿内踱步,焦躁不已。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仙娥走了进来,见临洮坐立难安,以为她是从未见过红鸾殿这般富丽堂皇的宫殿,心下不免有些看低她,“殿下去凌霄殿了,想必待会儿就会回来的,您要不然先在此等等?奴婢泡了新茶,您请尝尝。” 临洮扫了一眼仙娥手中的茶叶,根本提不起半分兴致,“劳烦你了,放在便是。” 那仙娥见临洮不领情,也懒得自讨没趣,将茶盏搁在桌上便离开了。 刚出红鸾殿,仙娥便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可是上好的顾渚紫笋,太子殿下最喜欢的茶叶,她竟然看都不看一眼,真是白瞎了这茶叶,果然还是漓落上仙和殿下更般配。” 话音未落,一道冷峻的声音响起:“谁给你的胆子,敢编排未来的太子妃?” 仙娥忙不迭抬头,见竟是太子殿下,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下行礼,再细品他刚刚的话,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溱洧冷冷扫了她一眼,“你也在这青鸾殿当差许久了,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日后若是再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那仙娥闻言,被吓得不轻,连忙磕头谢罪。 殿外的动静惊动了临洮,她出门一看,见是溱洧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了他额头上已经渗血的伤口,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天帝是不是罚你了?过来我给你看看,疼不疼啊?” “我没事。”溱洧摇摇头,将临洮的手握在怀里,哭丧着脸道,“父皇他……” 临洮见他这副样子,心疼不已,却是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傻?明知道天帝不会答应,你还要去求他!要说这天帝也真是的,自己的亲儿子也下得去手!” 说着,临洮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灵药来给他擦伤口,却发现溱洧整个人都在发抖。 “怎么了?很疼吗?” 临洮担忧地问道,可一看才发现,溱洧这哪里是疼的,分明是在憋笑啊! 溱洧笑道:“父皇他答应我们的婚事了,阿洮,等妖帝妖后同意,我们便能完婚了!” 第130章 (回忆篇)赤狐之火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临洮微愣,“天帝真的答应了吗?妖界与神界积怨已久,素来关系不好,我又曾是妖界帝女,他竟然这么轻易便同意你娶我了?” 溱洧眉眼含笑,伸手在临洮额头上点了点,“我还会骗你不成?父皇已经答应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妖帝和妖后同意这门婚事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溱洧性子虽然温和,但平日里却极少露出笑容,先前被罚的那个小仙娥此刻已经震惊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笑呢! 更重要的是,那个她刚刚还瞧不起的人竟然是妖界的帝女!而这位帝女,很快就是神界的太子妃了! “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 临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仙娥,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让她也退下,跪在这里怪可怜的。” 虽然方才发生的事情临洮不太清楚,可想也想得到是因为什么。 且不说她如今还没有嫁入神界,就算她已经是太子妃了,溱洧这般因为她而责罚仙娥或者侍卫,他们心中不满的对象不会是溱洧,只会是她,日子久了,就算她再好,他们也不会真的喜欢她的。 她可不想被人说配不上溱洧。 溱洧闻言,转向那仙娥,声音微沉,“太子妃让你退下,没听见么?” 仙娥:“是是是!多谢太子,多谢太子妃!” 仙娥一边小跑着离开,一边暗想:天呐,太子殿下变脸好可怕,为什么对太子妃那么温柔,对她就这么凶啊?果然是自家媳妇最重要吗! 临洮被他的话羞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这八字还没一撇,谁是你的太子妃了?说话也忒不要脸!” 溱洧轻笑着将人揽入怀中,低声哄道:“是是是,阿洮说什么都对,等我们大婚之后,再让她们改口便是。” 临洮又羞又恼,怎么说来说去,反倒像是她在恨嫁一般? 徵清木这脸:快乐是你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若是能说话,她真想告诉临洮别再做白日梦了,据说溱洧当上天帝时只有一位后妃,那就是天妃漓落,可没有什么帝后,更没听说过他娶了妖界的帝女。 这就说明,溱洧和临洮的婚事肯定出了什么岔子,没能顺利进行。 虽然徵清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段时间她也发现了,这梦境里的很多事情都能与现实中呼应,很有可能她是误入了一段属于妖界帝女的回忆之中,所以这些事情极有可能都是当年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那么这样一来,现实中所有的情况也就是梦境中这些事情最终的结局。 梦里这个时候,从临洮的记忆可以得知,仙界之主和妖帝关系还算不错,可现实中,妖界和仙界几乎都已经成了神界的附属,每年对神界的上供数不胜数,其余几界自是不用说。 而人界本就是信奉神明的,自然也算是亲近神界,唯有冥界和魔界艰难维系,郁夷又是个不着调的,平日里两不偏帮,两边都闹腾,独留一个魔界站在神界的对立面。若不是魔界还有个魔尊潋月是魔神,只怕魔界早就被神界打压得抬不起头来了。 由此看来,妖帝妖后到最后只怕是也没能护住妖界,仙界的三位仙主只怕也不复存在,否则,神界也不会一家独大,六界无一能与之抗衡。 明明已经知道临洮和溱洧的结果好不到哪里去,可不知为何,徵清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临洮与溱洧商量过后,很快便携带了许多珍宝,与几个侍从一起前往妖界拜见妖帝和妖后。 临行前,溱洧还特地吩咐属下将红鸾殿布置起来,好让临洮入住。很快,临洮将要成为太子妃的消息便在整个天宫传扬开来,幸亏漓落还在凉溪上神处,否则又要伤心一场。 临洮一行人刚到妖界,还未至妖神宫便被人拦了下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临洮殿下吗?” 溱洧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红发红衣的男子靠在树干上,神情慵懒地朝临洮打招呼,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咬牙切齿,“哦,差点忘了,如今你已经不是妖界的帝女了!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那般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临洮殿下也会有今天!真是让人唏嘘呢。” 红发男子的身后,是数十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将前往妖神宫的路尽数拦了。 溱洧脸色微沉,这人竟然对阿洮如此不客气?先前阿洮就提起过一个叫清霜的,言语间颇为不忿,想来是没少受气,难不成她贵为帝女,在这妖界还有这么多人敢欺辱她? 想到这里,溱洧的心情落入低谷,看着身旁的小姑娘只觉得心疼,同时,也决定一定要替她教训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佑之。”临洮似乎是察觉到了溱洧的想法,伸手拦下他的动作,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溱洧见她不愿意让自己动手,也只能按捺下来,毕竟此行是来拜见妖帝妖后的,不应惹是生非,让妖帝妖后不满。 红衣男子的目光随着临洮的动作落在溱洧身上,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怎么,是龙族那明锦满足不了你,还是这神界的小白脸更厉害?竟然为了这么个男人,连帝女之位都不要了,现在还敢带回来给妖帝陛下和帝后看,真是情深义重呐。” 这人名叫祁洛,狐族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人,修为比之明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可惜的是,他喜欢清霜,因为清霜与临洮不对付,所以这祁洛平日里与临洮的关系也十分恶劣。 在妖界宗学修习的那段时间,两人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隔段时间还要相约干一架,若非有何夕护着,临洮早被他揍得不成样了,可以说,他是临洮的死对头。 “与你何干?”临洮冷哼一声,并不想跟他争吵,拉着溱洧的手想越过他去。 “想走啊?那还得看看我同不同意!”祁洛呵呵一笑,指尖一动,地上便窜起一簇两人高的狐火,狐火几乎是在瞬间蔓延开来,变成了一堵一人高的火墙,火舌张牙舞爪,险些燎着临洮的头发。 祁洛乃是赤狐族的人,两味狐火厉害的很,水浇不灭,就连一般的法术都没办法扑灭,临洮虽是火凤,但她也只能灭自己的凤火,根本奈何不得这赤狐真火,这也是临洮每次和祁洛吵架都被他压一头的原因。 见祁洛一副找茬的做派,临洮忍无可忍,怒道:“祁洛,你干什么!我现在没工夫跟你在这里吵,将你的狐火收了,让我过去!” 第131章 (回忆篇)教训祁洛 祁洛冷哼一声,“我就不,你能拿我怎么样?要不是你当众退了明锦的婚,清霜妹妹现在也不会整天黏在他后面,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清霜妹妹本该是我的!” 临洮反唇相讥,“就算明锦和清霜不可能,你的清霜妹妹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祁洛气得跳脚,“临洮,你现在已经不是帝女了,没了何夕护着,你还神气什么!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小公主呢?大婚当日在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面前做出那样失礼的事情,不仅让龙族颜面扫地,更让妖界蒙羞,现在你还好意思回来?我都替你觉得丢脸!” 临洮气鼓鼓道:“祁洛,你别太过分了!我就算不是帝女,也还是妖族之人,是爹爹和阿娘的女儿,还容不得你来教训!” “嗤!”祁洛讥笑道:“那又如何?神界与妖界素来势不两立,你如今带了这神界的小白脸回来,只怕君上和帝后都会被你气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编排爹爹和阿娘!” 临洮怒极,正想上前教训教训祁洛,可溱洧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本宫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他挥手召出长剑,直接朝祁洛刺去, 祁洛看见他的玉剑,啧了一声,侧身避开攻势,挑衅地看向临洮,“看不出来,你带回来这个小白脸竟然是神界太子啊,难怪看不上明锦,要是我,我也看不上!” 哪怕知道了溱洧的身份,可他还是没有半分敬畏,甚至依旧在嘲讽临洮,这一举动,无疑让溱洧更加生气。 他的阿洮,怎么能让人如此欺负! “你找死!” 溱洧生了怒意,手上的招式也越发凌厉,祁洛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可渐渐发觉溱洧的厉害,立刻召出弯刀,严肃地应对起来,再不敢大意。 溱洧的剑招与他的人一样清雅,可其中蕴含的威力却也不容小觑,虽然因为神脉折损,修为只剩下一半,可他要对付祁洛还是绰绰有余的。 弯刀一次次险险挡下玉剑剑锋,祁洛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终于,他手中的弯刀被直接震飞,玉剑直逼喉间! “住手!” 一道素绫突然朝溱洧袭来,逼的溱洧不得不收手,转而挡下素绫的攻击。 临洮朝来人看去,瞥见女子身后的人影时,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明锦?他……怎么来了? 清霜收回素绫,关切地朝祁洛道:“祁哥哥,你没事?可有伤到哪里?” 想起刚刚的情形,祁洛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清霜关切的目光下颇有些不自然,“清霜妹妹,你放心,我没事,只是没能替你出出气,倒是让人看笑话了。” 清霜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和不耐,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仍旧是关切的模样,“祁哥哥,你没事就好。” 说完,她小手叉腰,故作娇嗔地朝临洮道:“临洮!你真的是太过分了,不仅在大婚之日将明哥哥一个人留下来,让他被人嘲笑,还敢带着这个外界男子来闹事,对祁哥哥大打出手,险些伤了他的性命,难道是真想毁了妖界不成!” 听着清爽的话,临洮捏紧了拳头,可看着明锦沉静的面容,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逃婚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她的任性,留下明锦只身一人面对那样的情况,确实是她对不住他……可是,明哥哥竟然喜欢她吗?那她岂不是伤了明哥哥? “阿洮。” 溱洧察觉形势不对,收了长剑,走到临洮身侧,“别担心,有我在。” 临洮摇摇头,这是她做下的事情,与溱洧没关系,不管怎样,她做错了,就应该自己承担。 “让我和明锦说几句话,这毕竟是我犯下的错事,该是我自己来承担的。” 溱洧还没说什么,清霜便先闹起来了,“临洮,你都已经伤明哥哥伤得那么深了,还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当天走了以后,明哥哥是怎么过的?他竟然还傻傻的为你说话,倒教护子心切的鸿叔叔给扇了一巴掌!你走了便走了,走了一了百了,还回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嫌伤明哥哥伤得还不够吗!你究竟是要怎么样啊! 临洮,我知道,你自小便是被君上和帝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是妖界最尊贵的小公主,是帝女,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没有的,只要说一声,君上和帝后也会为了你豁出命去,摘来捧着给你,所以不管是什么,你都得到的太轻易了,轻易得到之后,总归是学不会珍惜的。 可明哥哥他不是什么物件,他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也会难过的,你这么对他,心中难道不觉得愧疚吗?如今你回来也就罢了,还带着这么个男子来给明哥哥难堪,究竟是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今日你要是再敢对明哥哥如何,我定要与你拼了!” 这一番话听来虽然刺耳,可细细想来,却也没什么错处,倒教一贯牙尖嘴利的临洮没了话可说。 溱洧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可临洮有话在先,要自己处理,他只得按捺下来。明锦见气氛僵硬,终是开口明锦对她和道:“好了清霜,让我和曈曚说几句话,你无需担心什么。” 清霜敏锐地发现了明锦对她和临洮称呼的不同,心中霎时一片冰凉。 难道她对明哥哥的情意,明哥哥就一点都不明白吗? 祁洛看着这一幕,哪里会不知道清霜的心思?看着清霜脸上的委屈,心中一阵抽疼,正欲安慰,可清霜却自己蹲下了身,倒教祁洛没了开口的机会。 临洮上前一步,朝明锦行了一礼,道:“明……明公子,请移步说话。” 明锦听了他的称呼,眸色微微暗了暗,“嗯。” 二人走得远了些,明锦便撑起了一片结界,以免他们之间的谈话教别人听了去。 临洮捏了捏拳,低垂着头,朝明锦道:“明哥哥,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明锦闻言,痛苦地闭了闭眼,终究是没能维持得住表面上的冷静,忍不住道:“曈曚,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以为,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你说你喜欢文雅公子,我便习文舞墨,你说你喜欢看男子使长剑,觉得文雅威风,我便为了你习剑法,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在努力……只是,你若真心有所属,为何不早同我说呢? 你知道我不会逼你的,也舍不得让你委屈半分,你又何必舍了这帝女之位?就算是因为你不想亏欠我什么,所以以此来向我赔罪,可也断不必如此的。” 临洮抿了抿唇,“我知道是我不好,只是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明哥哥,你……你放下我。” 第132章 (回忆篇)两相别过 临洮从未想过,明锦会喜欢她。 她与明锦之间,其实相处得并不算多,印象中的明锦,就像个大哥哥一样,待她温和知礼,从不逾矩,偶尔她做错了事情,他还会说他两句,就像是监督小孩的长辈一样的成熟稳重,文雅端方。 二人之间所谓的婚约,也不过是爹爹和龙族族长随口一说罢了,并未有过正式的婚书,所以,在临洮看来,明锦其实也是把她当做小妹妹来看待的。 虽说当初提及大婚,明锦未曾反对,但临洮从未想过明锦竟然喜欢的是她!毕竟,两族联姻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放下?”明锦苦笑,“你叫我怎么放得下呢?曈曚,在我五百岁的那一年,你出生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被告知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当时看着那么粉粉一小团的你,只觉得可笑,我同父亲说,你那么小,怎么能给我做妻子呢?父亲就打趣我,说妻子要从小培养,让我看好你,莫让人拐了去。 我当时年纪小,将这话当了真,日日跟在你身后,看着你从一只小团子到牙牙学语的幼童,看着你长成一个活泼的小丫头,我那时候便同你说,你是我的妻子,以后我们是会成婚的,可你却骂我浪子,说我不知羞耻,于是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在你的面前提起过,因为我怕你厌了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可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你,我知道你的所有喜好偏爱,知道你的小脾性,记住你说过的每一句畅想,曈曚,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可是你为何没有喜欢上我呢?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临洮静静地听着明锦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一会儿,她才讷讷道:“明哥哥,你若是喜欢我的话,为何从来没有向我提及呢?我、你总是对我那么严厉,那么疏远,有时候还会训斥我,我怎么知道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呢?” 她不是没有肖想过明锦,可是明锦太完美了,他文武双全,脾气又好,生得又好看,总是像个谪仙一般,温柔、儒雅,如月下清辉,遗世独立,如腊月寒梅,不折不朽,在他面前,临洮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渐渐地,也就不再起这份心思了,哪怕听人说起他们之间的婚约,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因为她心中清楚,明锦很优秀,假以时日,一定能够修成妖神,而正是因为太优秀了,所以根本不是她这样任性妄为又爱胡闹的人能够肖想的。 她配不上他。 “你忘了吗?我从前,也是活泼的性子,是你说喜欢沉稳大方的公子,看起来比较可靠,所以我才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性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我只是在努力变成你喜欢的那个人啊!” “可是、可是明哥哥,我喜欢上别人了呀……” 临洮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内心,明锦很好,可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溱洧,是那个与他闲庭对弈,月下赏荷,田中育苗,屋前侍花的人。 可是明锦哥哥为了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真是坏透了!就如清霜所说,她这么做已经将明锦伤得太深了,如今她又和溱洧一起回来,岂不是在没明锦的伤口上撒盐? 临洮越想越觉得羞愧、内疚,眼泪不自觉地滚滚而下。 “傻瓜。”明锦轻轻笑了笑,“我又没有怪你,你哭什么呢?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他,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连眼睛都在发光,所以,我不会阻拦你的,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开心。爹爹当时也只不过是一时气恼,所以当时才会把话说得重了些,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劝父亲的。 你带他去见见陛下和帝后,你走了之后,他们都很担心你,从小到大,你的要求他们都会答应,想来也不会阻止你与他在一起的。只是你千万和陛下好好说,陛下性子急,怕是少不得要骂你一顿。” “明哥哥,谢谢你……” 听着明锦这些话,她只觉得心中闷闷的。 “好了,去。”明锦笑了笑,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愁思。 他不会阻止她和溱洧在一起,但也无法放下,或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喜欢上别的女子了。 临洮嗯了一声,将脸上的泪珠抹去,朝明锦行了一礼,这才出了结界,朝溱洧跑去。 溱洧一直注意着结界这边的动向,见临洮出来,第一时间便朝她走来,“没事?” “我没事。”临洮摇摇头。 清霜见明锦竟然答应与临洮私下谈话,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见明锦还没出来,一想便知明锦这是被临洮伤了心,忍不住道:“你当然没事了,逃婚的人是你,你又没有被人当众嘲笑过,怎么会有事呢?” “清霜!”明锦撤去结界,道:“不可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清霜嘟着嘴,颇为不满,跑到明锦身旁问道:“明哥哥,她都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欺负你了?” 这一幕,看得祁洛心中又是一痛,怎么他这么大个人站在清霜妹妹面前,她就是不肯关注关注自己呢? 明锦看了一眼祁洛,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又如何不知道祁洛的心思呢? “我没事,倒是祁洛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方才他可能受了些伤,你替我照顾照顾他?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清霜眼睁睁看着明锦离开,有些郁闷,瞥见祁洛走近,行了一礼道:“祁哥哥,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这一幕,临洮会想起方才明锦说的那些话,怅然道:“佑之,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管不顾地做下这些事情,让爹爹和阿娘那么为难,也让明哥哥无地自处,甚至还牵连了你……” “想什么呢?”溱洧将临洮的手轻轻握住,“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临洮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若不是因为喜欢,她也不会逃婚,惹出这么多事来了。 “那你相信我吗?相信我们会在一起,会好好的。” 临洮点了点头,“嗯,我自是信你的。” “既然如此,那就和我一起勇敢地走下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相信我,好吗?” 溱洧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先前犹豫着要不要接受临洮的心意,不过是怕她对他只是年少时的一时兴起,可临洮却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她也是拼尽全力爱着他的! 既然如此,他就绝对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绝对不会允许她退缩半步!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好,我信你。” 第133章 (回忆篇)求见妖帝 “殿、殿下?你回来了?” 见临洮回来,妖神宫门口的守卫都十分惊讶。 殿下当日在大婚时撇下明锦公子离开,陛下下令找了殿下那么久一直没找到人,龙族的人更是天天闹腾,殿下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临洮朝他们点点头,算是应声,随即屈膝跪在了妖神宫大门前,高声道:“爹爹,阿娘,不孝女临洮,前来赔罪!” “这……哎呦,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呀!您快起来!” 这一举动将那些侍卫吓了一跳,帝女从小金贵,磕着碰着都紧张得不行,虽说此次犯下的错不小,可帝女这会儿跪在这里,要是让陛下和帝后知道了,只怕是要扒了他们的皮! 侍卫们不敢耽误,赶紧入内通传。 溱洧见临洮跪得决然,竟也一同跪下了。 临洮不解:“我跪下是同我爹爹和阿娘请罪,你跪着做什么?” 溱洧笑道:“自然是求他们将你许配给我了。” “你!”临洮羞红了脸,将头压低,再不肯理他了。 其实,早在临洮等人踏入妖界的时候,妖帝便已经知道了。祁洛和明锦去拦了他们,妖帝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如今还在气头上,不肯原谅临洮罢了。 听到侍卫的通传,妖帝更生气了,“让她跪着,就是跪死在外面,也不管我的事,我没有那么不孝顺的女儿!” 妖后一听,有些坐不住了,“你不是一直在担心曚曚吗?她现在好端端的回来了,可你却坐在这里不肯去见她,任由曚曚跪在外面,还说这样的话,这又是什么道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让曚曚进来,我就跟你没完!” 妖帝哼了一声,颇为恼怒地道:“明锦那孩子那么优秀,不管是出生也好,脾性也好,都是一等一的,对曚曚那也是一心一意,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说这个逆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是不喜欢,那早点说不行吗?当初我也问过她的意思,她倒是好,嘴上说着没事的却在大婚当日给我整这么一出,让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如今她竟然还敢带着神界那小子回来见我,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真是要无法无天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那你想怎么样?真要废了曚曚的帝女之位吗?” 妖帝梗着脖子,“我是妖帝,不仅仅是她的父亲,更是妖界的君主,如今她犯下这样的大错,就该受到惩罚!就算我废掉她的帝女之位,那也是她自愿的,当日她说的那些混账话你也都听见了,简直就是不像话!” 妖后反问道:“曚曚自小就是这么个性子,你想想,都是谁惯出来的?” 妖帝不做声了。 妖后见状,继续道:“是你以前非要和曚曚说,说她以后会是妖界的君主,不管做什么事都一定不能退缩,不能失了身为帝女的气度,想要的就大着胆子去争取,一切有你在背后顶着,那时候我就说过你,哪有这么教小孩的,可你非不听不见,不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还一直纵容曚曚。 等到她大了以后,上了宗学,你瞧见了那孔雀一族的小姑娘清霜,两相对比,就觉得咱们萌曚曚这也不好那也不对,觉得她根本比不上人家,可你有没有想过,小时候她闹着不想学什么,你便让她不学。如今曚曚什么都不会,你反倒怪罪起曚曚的不自律、不上进来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身为一个父亲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妖帝好歹是妖界君主,被妖后一番数落,面子上挂不住,不禁有些恼了,“那要是照你这么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教好女儿呗?她那么大个人了,想怎么样想做什么又不是我能左右的,自己不争气比不上人家,还好还不让人说了?我后来不也有好好的管教她,希望她努力上进变得更优秀吗?我已经在改正自己的错误了!” “是啊!”妖后冷笑,“她小时候基础那么好,那么聪明,是你的无度纵容毁了她!怎么,现在发现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就忽然高要求起来,非得让曚曚一天就学会人家一年都学不会的东西,你觉得孩子能服从你的管教吗? 好在咱们曚曚也是个坚强的,你看她后来便是身中散灵咒也那么努力的修炼,我问你,你有没有心疼过她半分?” 妖帝喝道:“我的女儿我自然是心疼的,可这一切与她逃婚有什么关系?她身为妖界帝女,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难道我让她跪一跪还不行了?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为她开脱说情!今天不管是谁来求情,我都非得给她个教训不可!” “那你就让她跪,有本事自己别心疼!”妖后也被妖帝气得不清。 曚曚如今喜欢上的那个神界太子会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他这拎不清的老东西竟然就在这里数落起自己的女儿来,可别到最后叫曚曚被人哄骗了去! 妖后越想越觉得不踏实,干脆起身出了妖神宫,准备去看看那神界太子究竟如何,是个什么品性的。 见妖后出去,妖帝不禁有些烦闷。 他又何尝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可是曈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要放弃自己帝女身份的话,还逃了婚,不仅将自己的退路堵死了,还将龙族的脸面毁得半分不剩,他能怎么办? 这段时间,龙族已经断绝了与凤族有关的一切往来,甚至鸿渐那家伙还时不时地同他递折子讨说法,让妖帝烦不胜烦,如今曈曚不仅回来了,还是与神界太子一起回来的,根本就是在公然挑衅龙族啊! 他若是不做做样子,好好罚一罚曈曚,那鸿渐是绝对不会放过曈曚的,妖界那些百姓甚至也会觉得曈曚任性妄为,那她以后的名声怎么办?她的帝女之位如何能保得住? 他就曈曚这么一个女儿,妖帝之位肯定是要交到曈曚手上的,若名声真毁了,那可就完了! 妖帝在这儿发愁,妖后却是已经出去见到临洮了。 原本的担忧和心疼在看到临洮身边的溱洧时,霎时消失。 妖后沉声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故,这般大礼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身为神界太子,来我妖神宫跪什么?岂不是折煞了本座与陛下!” 溱洧抬手,朝妖后道,“小生今日贸然来此拜见,帝后还请恕罪,今日佑之来此并非以神界太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普通后辈的身份,一则是为请罪,二则是为求娶阿洮为太子正妃,还请帝后成全。” “太子殿下这话说的,本座可真是听糊涂了。”妖后冷哼一声,“我就曚曚这么一个女儿,她日后会是妖界的君主,怎么可能嫁到神界做太子妃?” 第134章 (回忆篇)龙族大闹 溱洧心知此行绝不会那么顺利,也明白妖帝妖后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所以他对如今妖后的态度,也早已猜到了个大概。 溱洧真诚地道:“帝后,佑之是真心喜欢帝女的,绝无半句虚言,此行正是为了求娶帝女,佑之知道,这或许太过突兀,但佑之对帝女的心意绝对是真的,此生一定会对帝女好……” “行了,别说了,我做不了这个主,君上也不会将曚曚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妖后打断了溱洧的话,上前扶了一把临洮,道:“曚曚,起来,跟阿娘进去。” 临洮摇了摇头,“阿娘,我知道这件事错在我,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还让龙族丢了颜面,爹爹他肯定很生气,若是我这时候起来,只怕是叫爹爹难做。” “傻孩子,你爹爹他不会怪你的,可你若是执意与他一起跪下去,你爹可就真的会生气了!” “可是阿娘,”临洮看了一眼溱洧,“我……”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若我记得没错,当初帝女可是口口声声说着要废去自己的帝女之位,以此来向我龙族赔罪的,怎么,如今跪在这里难道是后悔了不成?” 妖后闻言,拦在临洮身前,怒视来人,“鸿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妖界帝女之位岂是说废就能废的!” 临洮回过头,果见龙族族长鸿渐带着不少龙族之人正朝妖神宫走来,看着架势,竟像是要来寻仇一般。 也是,自己当众退婚,伤了龙族的颜面,而鸿渐又最讲究这些,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只怕是如今她不想废去帝女之位都不可能,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徵清终于忍不住道:你莫不是现在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愚蠢吗! 她本以为自己这段时日的心性已经磨砺得够坚韧了,对于临洮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够能忍耐了,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想骂醒她。 如今龙族正在气头上,你还非得在这个时候带着溱洧回来,分明是一点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啊!还说什么人家像是要寻仇一样、此事不能善了,啧,真是够了! 换一种说法,若是当日大婚之时退婚的人是明锦,只怕妖帝和妖后会比现在的鸿渐更生气,恨不得连着鸿渐一起活剐了? “帝后别生气啊,这话可不是我说出来的,而是临洮她自己说的,当初那么多人都听见了,难不成现在要抵赖吗?”鸿渐眸色一厉,“还是说,君上和帝后二人,根本就没有把我龙族放在眼里,当初那些话也只是戏言?” 临洮被说得几乎无地自容,正要开口,却被妖后按住了。 妖后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朝鸿渐道:“此事君上已经说过会给龙族一个交代,就绝不会食言,还请族长暂且回去,莫要来这妖神宫前闹事,否则,本座就只好依照妖界的规矩将族长以及族长身后这些人请走了!” 鸿渐冷了眉眼,“好啊,是你们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不仅让龙族颜面扫地,更让整个妖界蒙羞,如今还咄咄逼人,倒打一耙,难道这就是身为妖神的气度威仪吗?我告诉你,别说今日来的是神界太子,就算是天帝在这里,你们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妖后被他说得一哽,正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反驳,妖帝忽然出现在了大殿门口,“本座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鸿渐猛然抬头,看到了台阶上的妖帝,心中微震。 妖帝平日都会收敛自己的威压,所以看起来和和气气,十分好相处,可现在他将威压尽数释放,一身帝王之威压得鸿渐几乎不敢动弹。 直至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妖帝的差距在哪里,他的修为在妖界也算是顶尖的,与妖族几位长老相差无几,可仅仅是未能修炼成妖神,这其中的差距竟就这么大! “将曚曚带进去,身为妖界帝女,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岂不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妖帝说完,扫了溱洧一眼,“你也先起来,稍后本座再与你好好算算账。” 临洮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溱洧,妖后劝道,“曚曚,听爹爹的话,咱们先进去再说,有什么事你爹爹会处理好的,乖啊。” 临洮这才站起身来,与妖后一同进入妖神宫,溱洧也跟着进了大殿。 鸿渐见妖帝如此护着临洮,有些不满,“君上,臣试问这些年来一直为了妖界鞠躬尽瘁,从未有过半分懈怠,龙族也在臣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新一辈更是个个优异,日后有望成为妖界的栋梁,臣的儿子更是出类拔萃,这些想必您都看在眼里,不必臣再多说什么。 咱们也都是做父亲的人,您心疼自己的女儿,视她如珍宝,臣又何尝不是呢?臣的内子当初生产时遇到了危险,明锦刚满月,她便撒手人寰,可以说,臣那是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才把他拉扯大,对于臣而言,他亦是心头宝,掌中珍!臣亦是舍不得他受半分委屈!” 妖帝原本见鸿渐怒气汹汹地来,还带了那么多人,以为他是要为难临洮,所以才打算跟鸿渐撕破脸,直接言明立场保下临洮,却没想到,鸿渐竟然只是想讨个说法,他的心中也是满含对儿子的疼爱与愧疚,一时间,倒有些为难了。 鸿渐继续道:“君上,龙凤两族联姻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帝女从小在君上身边长大,也是品行兼优,只是年纪尚小,还有些顽劣,可臣以为,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但臣万万没想到的是,帝女竟然会在大婚当日公然退婚! 这次的事情,事先臣等并不知情,更是未曾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是帝女能早一些告知不愿嫁与我儿,臣都不会气愤至此,甚至不会勉强帝女,更不会让君上和帝后为难,可帝女行事乖张,肆意妄为,竟然一声不吭便要退婚,退婚不成更是直接逃婚,转了一圈又将神界太子给带了回来,这分明是将我龙族的颜面丢在地上踩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龙族想要攀附帝女,却惨遭帝女嫌恶,在大婚当日退婚羞辱! 当初神界和龙族的往事想必君上也一知道,我鸿渐这辈子最是要脸面,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臣的笑话,若是君上不给臣一个说法,那以后臣如何在妖界立足,如何能在龙族御下?!” 第135章 (回忆篇)以退为进 妖帝面对这样鸿渐,也有些不忍心,只得道:“本座明白,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临洮做得不对,可是你也要替妖界想想啊,如今妖界只有临洮这么一位帝女,若是真剥夺了她帝女之位,那妖界日后该交到谁的手上?难道你想要妖界日后无主吗?” “臣自然是不敢的!只是,君上难道没看出来帝女和神界太子之间的关系吗?” 鸿渐摇了摇头,“若帝女仅仅是逃婚,不愿嫁给我儿倒也罢了,我龙族自认与凤族没有这段姻缘,不会纠缠,可帝女偏偏要与那神界太子勾结在一起!恕臣直言,就算君上执意要护着帝女,只怕帝女的心思也不会留在妖界了!既然如此,那臣就更不能息事宁人!” 妖帝见鸿渐愣是要一条道走到黑,执拗得怎么也说不通,只得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本座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现下你且让本座好好了解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好做出相应的处理,你放心,本座答应你的事情就绝不会食言,若是你对本座的决定不满,届时再闹也是一样,如何?” 鸿渐闻言,朝妖帝抱了抱拳,“既然如此,那臣就相信君上一次,希望君上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妖帝颔首,“你且回去便是,本座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秉公处理,毕竟这件事也关乎于妖界的未来,本座还不至于糊涂到拿妖界的未来去赌!” 就算是鸿渐不追究这件事情,他也会好好问个清楚的。临洮这臭丫头,竟敢背着他们和神界太子结识,甚至为了溱洧做出逃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不好好教训一顿,他都不好意思说这是他的女儿! 鸿渐得了妖帝的承诺,这才离开,只是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这么好糊弄的。 妖帝看着,有些发愁。 当日溱洧为临洮献祭自己神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妖帝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若是溱洧一心想跟曚曚在一起,以神界和龙族之间的恩怨,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妖界只有溱洧一位帝女,神界亦只有溱洧一位继承人,他们二人若是成婚,就意味着必须有一方放弃自己继承一界君主之位的资格。 神界……依照天帝的脾气肯定是不会答应让溱洧入赘的,那就只有曚曚嫁去天宫了,这样一来,妖界不也后继无人吗?自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闺女,就这么被人骗走了? 妖帝越想越生气,粗鲁地揉了揉额角,朝殿内走去。 鸿渐身边的一个属下不解道:“主上,您今日一听到帝女回来的消息便立刻气势汹汹地找上门,为何这么容易就妥协了?难道妖帝真的有这么可怕,便是你也需要忍让三分吗?” 鸿渐扯了扯嘴角,“不是妖帝可怕,而是有时候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你想想,今日我若是大发雷霆,非得要君上废去临洮殿下的帝女之位,当众闹得我与君上都无法下台,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属下想了想,道:“依照君上的性子,他和帝后那么宠爱临洮殿下,只怕是不会容许您这么做,到时候我们可能不仅讨不到说法,还有可能惹怒君上,反而被罚一通。” 鸿渐道:“这就对了。这招叫以退为进,我越是逼着君上处置帝女,他就会越生气,反之,我若是假装大度将自己的痛处和难处说给君上听,他便会心中有愧,这样一来就会考虑到我们的处地不会太过偏颇,也会让君上觉得我贤明大度,宽厚待人,以大局为重,这是对我们最好的解决办法。” 属下恍然大悟,随即道:“主上果然厉害!龙族在主上的带领下一定会变得更好,假以时日,等主上成了妖神,那凤族就将会被龙族彻底踩在脚下,龙族就会成为妖界的第一家族了!” 鸿渐闻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他要的,可不仅仅是第一家族那么简单! 溱洧随着妖后进了妖神宫后,一直站在厅内,他毕竟是上门求娶,又是面对未来的岳父岳母,难得有些拘谨,朝妖后行过礼,阐明来意之后,便等着妖后的回话。 在妖后面前一贯娇憨的临洮也显得局促不已,索性就与溱洧一起站着了。 妖后有心挫挫他们二人的气性,便没答话,也没开口让他们坐,自己一盏茶一盏茶地喝着,没半分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这样一来,倒是让临洮心中更加忐忑了。 难道阿娘是不满意佑之吗?佑之这么好,不管是出身、修为、还是脾性、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对比明锦也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阿娘那么中意明锦,那也一定会喜欢佑之的? 临洮想了想,上前一步走到了妖后身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阿娘,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妖后叹了口气,道:“不管他是想娶你还是想做什么,都必须要凭自己的本事说服我们才行,否则,他凭什么娶你?” 临洮垂下眉眼,嘟着嘴道:“阿娘,那你不会还想让我再嫁给明哥哥?” 妖后闻言,嗔道:“你倒是还好意思说?当初大婚前夕我就问过你是不是真心想要嫁给明锦的,若是不喜欢,那阿娘绝对不会逼你,一切事情都会给你安排好,可那时候你一声不吭,阿娘还以为你满意这桩婚事,想要你明锦好好过日子,承袭妖界,可没想到转眼你就给我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叫阿娘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临洮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阿娘,让你们担心了,只是我那时并不知道救我的是佑之,他为了我竟然还献祭了自己的神脉!想必您比我更清楚,神族的神脉有多重要,他为了我牺牲如此巨大,我怎么能负他呢?何况,我也是真心喜欢他的! 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自然就不想再耽误明哥哥,可我又怕你们因我而受到影响,所以我才当众退婚,将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可没想到事情还是变成了今天这样,都是我不好,您要是生气,那就打我骂我好了……” 已经成神,溱洧的听觉比一般人灵敏得多,这番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心中柔软不已,对临洮的喜爱更甚。 妖帝的声音响起:“你也知道是你不好?你若是能懂事一些,我与你娘也不至于为了你操这么多的心思!还打你,我们平时将你看得比眼珠子还宝贝,多说一句都舍不得,你倒是好,任性妄为!” 第136章 (回忆篇)往日恩怨 临洮被吓了一跳,赶紧噤声,躲在了妖后的身后。 溱洧则转向妖帝,行了一礼,“小辈溱洧,字佑之,拜见妖帝陛下。” 妖帝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走过溱洧身边,伸手便将临洮拎了出来,“躲?躲有用吗?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别以为你娘就能护着你,我告诉你,没门!你是我妖界唯一的帝女,无论如何,帝女的身份都不会动摇,日后这妖界也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临洮像只小鸡仔似的缩着脑袋,半句话都不敢说,妖后知道妖帝心中有气,但不会失了分寸,且临洮是该受点教训了,便没有出言阻止。 妖帝的这番话虽然是同临洮说的,但却是说给溱洧听的,只要临洮还是妖界帝女一天,那她就不可能嫁到神界去,除非……溱洧入赘。 可他身为神界太子,天帝唯一的儿子,自然也是神界君主的唯一人选,他本人虽然不介意入赘,可要是入赘了,神界也会无少君,更何况天帝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家儿子入赘的。 这样一来,妖帝就是在拒绝这门亲事了。 “妖帝陛下,佑之对帝女的心意是真的,也是真心想娶帝女,佑之知道,如此行事或许有些无礼,但佑之一定会三书六礼,十里红妆,以最盛大的婚典仪式迎娶帝女。” 妖帝终于正眼看向溱洧,只是语气十分不善:“太子殿下今日来此,天帝可曾同意?我妖界与天界之间的关系你不是不知,他怎么可能答应这门亲事!我劝你早些离开,今日我就当你没来过,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溱洧闻言,双手递上婚帖,“妖帝陛下放心,此事家父已经同意,这是婚书,还请妖帝陛下过目。” “什么?” 妖神有些惊讶,“天帝老儿还真答应了?他是怎么想的!” 溱洧道:“家父其实一直无心与妖界做对,如今,若是能成就这桩姻缘,想必日后妖界与神界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这也是我们都希望看到的事情。” 妖帝摇摇头,“我的女儿可不是什么用来联姻的牺牲品,不管你这番话以及你对曚曚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这桩婚事都不可能,你回去!” “爹爹,这是为什么呀?”临洮不解,“我记得你以前也时常念叨着希望能与神界交好,为何机会就在眼前,你却执意如此?妖界如今式微,众妖在六界之中的地位极低,许多修士都瞧不起我们妖族之人,而神界多灵力醇厚之地,若是可以让妖族进入圣地修炼,那日后肯定会有更多妖族可以修炼成妖神,这样一来,我们妖族不就壮大起来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妖帝看着自家这个单纯的女儿,感慨道:“你知道为何鸿渐对这件事不依不饶吗?他平日里虽然要面子,但只是性子执拗了些,并不会如此咄咄相逼。其实,若你只是退了婚,他顶多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闹几天也就罢了,可你偏偏与这神界太子一起回来,这就触到了他的逆鳞!” 临洮问道:“难道龙族与神界从前有什么过往不成?” 妖帝沉声道:“不是过往,而是死仇!” 溱洧抱拳:“佑之愿闻其详。” 妖帝道:“在千万年前,这天地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妖魔鬼怪,更没有神仙,当世只有三族:龙、凤、麒麟,飞禽以凤凰尊,走兽以麒麟为主,水兽以龙族为上,三族之主被尊为祖龙、元凤和始麒麟,其中祖龙的实力最为强横。而在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妖魔神仙之分。” “只是,三族之间彼此并不和睦,经过数万年的休养生息,三族实力雄劲,皆想要夺取天下大权,可同时,谁都不想成为先挑起事端的那个人,于是山竹虽然表面上和谐但实际上摩擦不断,终于有一天大战爆发,一时间天地色变,哀鸿遍野,白骨无数,三族因此元气大伤,盛世就此宣告结束。” “而这个时候,天道却不再眷顾他们,神族,仙族,妖族,魔族,鬼族应运而生,与人族一起形成了六大种族,也就是六阶的雏形。其中实力最为强劲的自然是清而灵的神族,他们生来便带有极其雄厚的法力,是天道之子,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天下新的统率者。” “但祖龙心高气傲,不甘心让这些蝼蚁统治天下,于是率领龙族大军进宫神族,可龙族在大战中元气大伤,根本没来得及恢复,哪里是神族的对手?那一战,被称为屠杀也不为过,无数龙族陨落,祖龙也被众神灭杀。此战后,神族居天宫,执掌神界,为六界之主。” “大战之时,有神取龙肉烹食,不少生灵也因为吞食龙凤麒麟三瑞兽的遗骸得了无穷法力,直到今日,他们还喜食龙肝凤髓,私下残杀了不少我妖界之人,而龙族幼子肉嫩骨酥,也是被残杀最多的,甚至鸿渐的兄长也是被神界之人所捕杀,所以鸿渐才会如此憎恶神界。此次若不是我劝着,他只怕非将这妖神宫翻个底朝天不可。” 妖帝扫了一眼溱洧,声音冷漠:“若非我凤族后代稀少,培育困难,所以保护得极为小心,未曾被那些贪嘴的神仙所杀,今日本座也不会这般好生地与你站在这里说话。所以,你觉得鸿渐会让本座把女儿嫁到神界去吗?” 徵清暗自思忖:后来鸿渐掌权以后,与妖神界的关系似乎还不错,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妖帝说的这么水火不容。想来妖帝也没必要编这么一番话来诓骗溱洧,那就是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让鸿渐解开了心结,放下了过往恩怨,亦或者妖界出了变故,他不得不与世界交好? 徵清这些年因为修为迟迟无法精进,登临圣道五门,所以多读的术法典籍,不大喜欢看六界闻录之类的书,再加上她也不大操心妖界的事情,所以对此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清楚。 而溱洧显然没想到神界和龙族凤族之间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不由得有些担忧。 溱洧身为神界太子,自然知晓那些神仙私底下的勾当,别的不说,单是他所知道的上神就有好几个好这一口,曾经还朝他进献过,只是他当时觉得太过血腥,便婉拒了,现在想想,真是令人作呕。 “妖帝陛下所言甚是。”溱洧垂眸。 纵然他再能言善辩,面对龙凤两族如此遭遇,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妖帝背过手,“你走,看在当日你救下小女半条命的份上,本座不会为难你,就当你从未来过妖神宫,今后,也不要再来找曚曚了。” 第137章 (回忆篇)妖帝成全 “爹爹!” 临洮一听妖帝这话的意思,当即便坐不住了,“我喜欢佑之,这辈子除了他我谁都不嫁!你别赶他走好不好!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爹爹,我是真心喜欢佑之的,他待我很好,甚至为了我不惜献祭神脉,您难道就要这么残忍地分开我们吗?” 徵清发觉临洮又开始犯傻,简直无语得很,索性闭了嘴开始看戏,只是这一场场戏都是她在亲身体验,代入感极强,总是让她恨不得掐死自己。 妖帝妖后见临洮如此,都有些为难,妖后赶紧劝道:“曚曚,你已经长大了,该懂事了,可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们二人成婚,那神界和妖界该怎么办?两界之间的恩怨绝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化解的,更不是说你们二人成婚便能将此前种种一笔勾销,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所以你不要逼你爹爹了好吗?” 临洮扯着妖后的袖子央求道:“阿娘,可我和佑之是真心相爱的,他待我的心意我很清楚,我对他也确实是喜欢,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何不借此机会重归于好,这样一来对神界和妖界都好,又何乐而不为呢?” 溱洧心下感动不已,可他明白,自己此刻并不适合说什么,先前他已经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若是现在再不合时宜地说些空话,反倒像是在花言巧语哄骗临阿洮嫁他一般。 于是溱洧选择保持沉默。 这一幕落在妖帝眼里,却成了溱洧的敷衍,心中越发不满起来。 神界之人一直瞧不上妖族,若是这位太子殿下对曚曚也是一时兴起呢?日后曚曚嫁给他,没了帝女的身份,就代表没了妖界这个后盾,若是她被人欺负了,他们这做父母的都没办法替她出头! 这绝对不行。 妖帝暗暗道。 妖后见临洮开始撒娇,无奈道:“傻孩子,那些惨案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我们体会不到他们的那种痛苦,也没有权利替他们原谅,更不能够让他们被迫接受自己的君主与神界联姻这样的事实,否则,你爹爹就算是妖神,也会失去臣民的支持和爱戴,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到了那个时候,妖界必然一盘散沙。 再者,龙族如今虽然不比从前,可他们生来高傲,又怎么肯松口呢?你先前那么做,分明是在表明龙族族长之子不如神界太子,这是在将他们全族的颜面丢在地上踩啊!若是龙族反叛,自立为王,狐族也坐视不理,你觉得,仅凭凤族能护得住这妖界吗?如今凤族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你看看新一辈的孩子才几人?日后如何能堪当大任啊!” 临洮闻言,忽然掀裙跪下,“爹爹,阿娘,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让你们这么为难,我心中也十分歉疚。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当佑之同天帝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面对的又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为了我可以背负这么多的东西,甚至不惜与整个神界为敌,那我为何不能为了他与妖界为敌呢? 龙族气愤,是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只要我同龙族赔罪,他们就不会把怒气撒在爹爹身上,也没有理由再行叛乱之事,所以,我愿意放弃帝女的身份,愿意放弃妖界的继承权!” 妖帝没想到临洮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气得额头青筋鼓起,横眉倒竖:“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若是我废除了你的帝女之位,你嫁去了神界之后,就会从万妖谱上除名,再不再是我妖界之人,与妖界更没有半分瓜葛!你难道要为了这个男人,连我和你阿娘都不要了吗?!” 临洮闻言,心中抽痛,爹爹和阿娘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能不要他们了呢? 可是她一想起佑之,却怎么也放不下他为了她失去一半的神脉,只能躲在苍山修养; 为了能够娶她,他跪在凌霄殿前苦苦哀求天帝同意这桩婚事,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声誉; 他身为神界太子,执意要娶妖族帝女为妃,又该背负多少压力? 爱情不是一方的一味付出,而是双向的奔赴,就算佑之再喜欢她,她也不能就站在原地等着佑之披巾斩棘来接她,而是要跟他一起努力,这样的爱情才让人刻骨铭心,不是吗? 临洮俯身一拜,“女儿怎么可能不要爹爹和阿娘呢?只是爹爹永远是爹爹,阿娘也永远是阿娘,佑之却是我的心上人,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会负他,求爹爹和阿娘成全!” 溱洧感动不已,与临洮一起跪下,道:“妖帝妖后,您二位请放心,佑之对阿洮的感情天地可鉴!” 他竖起两指,点在自己的眉心处,立下誓言:“此生我溱洧若是负临洮半分,天地不容!” 妖帝惊讶不已:“你!” 妖后扯了扯妖帝的袖子,劝道:“既然他已经发了咒誓,就说明对曚曚的心意是真的,既然曚曚也喜欢他,不如我们就成全他们?” 妖帝怅然道:“我如何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开心?可是龙族那边你也清楚,鸿渐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妖界民众只怕也不希望妖界与神界联姻,此事,太难了。” 妖后冷哼,“本座的女儿要嫁谁是她的自由,我倒要看看,是谁不想活了,竟敢阻扰我闺女的婚事!我告诉你今日的事情,反正我是答应了,你要是不答应,大不了我和女儿一起搬到神界去住!” 临洮见妖后松了口,高兴地不行,站起身便扑进了妖后怀中,开始撒娇。 溱洧趁机帮腔:“妖后若是愿意到天宫小住,佑之一定盛情款待!” 妖帝冷冷扫了一眼溱洧,语气不善,“你拐了本座的女儿还不够,难不成连本座的夫人你也想拐走?没门!我告诉你,我的夫人我自己会照顾好的!” “呀呀呀,”妖后打趣,“你这是答应了?” 妖帝脸色臭臭的,“你们都已经这样了,我不答应有用吗?!” 他看向溱洧,警告般道:“如今的天道还算管事,这咒誓一旦立下,便时刻生效,你既然敢赌咒,那我也就不怀疑你对曚曚的心意了。只是,日后你若是敢对曚曚不好,本座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轻饶你!” 溱洧赶紧拜谢:“多谢妖帝成全,佑之一定会好好待阿洮,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妖帝哼哼了两声,转身朝临洮道:“爹爹也答应你了,爹爹也要抱抱。” 临洮笑得见牙不见眼,“爹爹最好啦!” 第138章 (回忆篇)明锦为储 “难道,这就是君上给我们龙族的交代吗?” 鸿渐得知此事后,被气得不轻,两撇胡子都翘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虽然鸿渐的真身是水龙,可临洮十分担心,鸿渐再这么生气,头上可能要冒火。 “此事本座已经决定了,临洮将会以妖族帝女的身份嫁给神界太子。”妖帝不容置喙地道。 鸿渐气得目眦欲裂,“君上嘴上说着会给我们一个交代,可实际上呢?分明就是拿我们当傻子!先前的说辞也不过是在糊弄我们罢了!没想到,堂堂妖界之主,竟然如此偏心自己的女儿,不论是非黑白一味偏袒,实在是太过分了!” 鸿渐猜到妖帝不会把临洮怎么样,也明白自己就算闹了,极有可能也无法达到目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妖帝竟然会如此纵容、袒护临洮! 这分明就是不把他们龙族放在眼里啊! 妖族与神族这些年来一直明争暗斗,何时真正好好相处过?如今妖界和神界联姻,嫁的还是凤族女子,岂不是在向神族低头吗?那他们这些年所受的屈辱该怎么办?往日的仇怨又该怎么算? 妖帝此举,根本就是在自降妖界的身份,自降龙凤两族的身份! “你莫急,且听我说。”妖帝心平气和地道:“此事,我考量过了,妖界和神界不和已久,若是再这样下去,对神界和妖界都不好,倒不如各退一步,彼此达成协议,和平相处也好过一直争斗不休,这样让双方都能够减少损耗,更好的培养下一代,变得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 鸿渐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你不会真的以为神界能够与妖族和平相处?这真是我活了这么多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他走到妖帝面前,沉声道:“当初你我龙凤两族与麒麟一族,乃是这天地间最为尊贵的种族,是天地的主宰,他神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股子灵气凝聚成型的灵体罢了!若不是当时我们三族刚刚经历过大战,元气大伤,又怎么会轮得到他神族在这里作威作福! 我告诉你,龙族绝对不会向神界低头,退婚一事,君上若是不给个交代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可临洮若是要以帝女的身份嫁去神界,那我龙族绝对不会退让半步!若你执意如此,我也就只有率领龙族,退出妖界了!” 妖帝皱眉道:“你为何如此偏执?那早已经是数千万年前的老黄历了,你为何非要揪着不放?人总得往前看,难道你不希望妖界越来越好,不希望龙族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出现更多优秀的后辈吗?” “君上说这番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鸿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也对,不是君上的兄长被神族之人千刀万剐,取心肝而食,君上自然不会觉得神界有罪!可你有没有想过,当初的三大种族为何到现在就只剩下龙凤两族?麒麟一族几乎被灭族,剩下的族人也是难觅踪迹,再也未曾现世,难道君上是觉得这个教训还不够吗?” 妖帝道:“这些年来,神族的行为已经有所收敛,对待妖族早已经不如从前那般了,本座登基之后,龙族便再也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本座相信,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本座都能够保护好你们,也能够率领妖界走向更繁荣的将来。” 鸿渐道:“神界之人心狠手辣,绝不容许有人比他们更强,那些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人最后都消弥于世了。当今世上,能够媲美神族的种族也就剩下龙族与凤族,其中青龙与九尾灵凤更是一出生就有比神族幼儿更高的修为,前途不可限量,你觉得他们会容许龙族和凤族壮大吗?只怕他们是要借这场婚事,将我妖族一网打尽!” 妖帝终于忍无可忍地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自始至终,放不下的人都是你,你心中惦记着那些陈年旧事,不肯往前看,难道也不让让别人更好吗? 如今的后辈,有哪个知道那些过往的恩怨?有哪个会觉得这样做不好?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更好的修炼条件,我们退这一步,让他们日后的路更好走,难道不可以吗?” “是啊,那些年轻的后辈,有哪个知道过往的恩怨呢?” 鸿渐不禁苦笑,“他们早已在我们的保护之下养成了娇弱矜贵的性子,觉得自己就是小公主小皇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安逸的生活是靠先辈们用性命换来的,竟然还会觉得那些记得往日仇恨的人愚蠢,哈哈哈……我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罢了,”他看向妖帝,颓然道:“此事我不会再阻拦,君上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然在那些娃娃们眼里,他们还觉得我这个老糊涂多管闲事,毁了这么好的机会,阻碍了他们的前程呢!” 妖帝听着这话,又有些于心不忍,鸿渐这些年对妖界的付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龙族之人虽然生来神通广大,但他们对待他族弟子都很和善,从不欺凌弱小,从这一点便能看出,鸿渐这个族长当得十分称职。 “你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们年纪还小,过去的那些事情又太久远了,他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你又何必如此自怨自艾?你回去以后,交代明锦一定要好好练功,早日成为妖神,那样本座也可以放心将妖界交给他了。” 鸿渐道:“那些小兔崽子怎么想,我才不在乎,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坚持我自己的本心。至于明锦,用不着你管,他是我的儿子,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他……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他忽然发觉了不对劲,“什么叫放心把妖界交到明锦手上?” 妖帝挑了挑眉,这老匹夫终于有句话问道到点子上了,总算是没枉费他这么久的口舌! “本座已经决定了,立明锦为储君,等到他修成妖神,就传位给他,退隐于世!” 鸿渐咬牙道:“你想得美!妖界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还想当甩手掌柜,就这么丢给我儿子?做梦呢?倒不如趁着年轻力壮观与妖后再造个小殿下,早日培养出来继承妖界!” 妖帝沉了脸,“鸿渐!你怎么跟本座说话呢!本座愿意立明锦为储,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敢拒绝不成!” 鸿渐嗤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二人老早就在盘算我儿子了,先前那么快就举行我儿与临洮殿下的婚事也是打着让我儿辅佐殿下的主意,呸!我才不干呢!” 第139章 (回忆篇)定下婚期 “本座、本座这也是为了妖界好!” 妖帝被戳穿了心思,有些脸红,可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羡慕鸿渐能有个明锦这样优秀又上进的儿子的。 鸿渐见妖帝嘴硬,也懒得再说什么,只道:“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明锦担任妖界储君的,你死了这条心!我龙族一样需要继承,明锦日后若是成了妖帝,就得为妖界的事务奔忙,哪有时间打理龙族?” 妖帝劝道:“这有什么的?本座不也是一边担任凤族族长,一边当着妖帝么,不是照样好好的,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你以为龙族和你们凤族一样,就那么几个族人呢?”鸿渐没好气道:“龙族单是主支就有三千成年修士,再加上那些旁支那些什么杂七杂八的,少说也有上万人,要管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明锦是我龙族这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弟子,你要是将妖界这么大一个担子压在他的身上,他哪里还有功夫操心龙族的事情?我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在这妖帝宝座上英年早逝!” “嘿,你这个老东西,怎么和你说话就这么说不通呢?” 妖帝见劝不动,不耐烦道:“算了算了,你先回去,这件事我再好好想想!” 鸿渐敷衍地行了个礼,“臣告退!” 见鸿渐走远了,妖帝这才松了口气。 这老东西委实有些难缠!若不是自己了解他,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这会儿怕是已经被他说得愧疚难当,无地自容了! 只是,鸿渐执意不肯让自家儿子担任妖界储君,若是曚曚出嫁,那妖界岂不就没有少君了? 罢了罢了。 妖帝理了理袖子,既然鸿渐这个麻烦已经解决了,曚曚的帝女之位也保住了,那他就放心了。如今妖界在六界之中地位低微,妖族修士出门常被喊打喊杀,若是再不想想办法,妖族日后只会举步维艰! 既然曚曚是真心喜欢那神界太子的,这桩婚事也未尝不可,有了神界帮衬,妖族日后才能有更多的修炼资源,妖族修士才能有更大的作为,而不是一生庸碌,永远只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妖怪”! 妖帝拖着疲惫的步子朝妖后的居所走去,打算与她商量商量女儿的婚事。 那厢,鸿渐离开妖神宫后就变了脸,方才的和颜悦色尽数消失,不耐和鄙视溢于言表。 属下立刻迎了上来,问道:“主上,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之差?是不是妖帝为难您了?” 鸿渐摇摇头,道:“我身后是整个龙族,他还不敢拿我怎么样,也没有为难我,只是妖帝竟然会提出立明锦为储君,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那属下有些不解:“公子若为储君,对咱们的行事不是方便很多吗?主上为何还要愁眉苦脸的?这是好事啊!” 鸿渐撇了撇嘴,“这算哪门子好事?妖帝此次如此辱我龙族,非要将帝女嫁给神界太子,丝毫不顾及我龙族的感受,难不成以为立明锦为储君就能弥补他的过失吗?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要靠自己去抢,别人巴巴送上门来的,我不稀罕!” 那属下赶紧附和道:“主上说得有道理,谁不知道咱们龙族与神界势不两立,是绝对不可能和解的,这帝女竟然公然退婚,如今还与神界太子勾搭上了,妖帝也是个厉害的,不仅不计较昔日仇怨,还想让自己的女儿以帝女的身份嫁入神界,这对父女,果真是自私自利,令人作呕!” 鸿渐对此不置可否。 “你让人将消息散布出去,就说妖帝忘本,欲将帝女嫁往神界做太子妃。旁的一概不提。” 那属下疑惑道:“可是主上,既然是要给他们制造麻烦,那为何不把事情的原委都说出来呢?如此模棱两可,只怕是没几个人回信啊!” 鸿渐冷笑:“你以为那些大妖和各族族长都是吃素的?这点儿消息他们要想知道,轻易得很,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我不过是让他们提前知晓罢了。更何况我传出去的消息并没有任何不对,也没有添油加醋,妖帝就算追究起来,也没办法说我半个字,至于那些听到消息的人要怎么想,那可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属下恍然大悟,立刻恭维道:“主上这招秒啊!属下这就去办!” 鸿渐颔首,想了想,又叮嘱道:“吩咐我们的人这段时间都勤加训练,等到帝女的婚期定下来,我们就在大婚当日动手,杀他个措手不及,在此之前,所有的人手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谁都不许给我偷懒!” “是,主上!”属下点点头,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属下一定会好好督促他们练功的,咱们一定能成就大业!” 鸿渐想到自己当上妖帝的景象,忍不住露出一丝期待来,“快去。” 此时,溱洧和临洮都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们的婚姻就注定不会顺利。 看着妖后拟定的婚期,临洮和溱洧都觉得有些太快了。 溱洧是担心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但临洮却是担心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害得溱洧、爹爹、阿娘甚至是整个妖界,变成六界的笑柄。 虽说六界之中不乏花心浪荡者,甚至灵修都自成一派,早已不是什么羞于启齿之事,可凤族毕竟是上古大族,讲究自然也多,她身为凤族族长之女,又是妖界帝女,竟然一年之内与两位男子举行婚宴,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吗? “阿娘,婚期真的要订得这么早吗?”临洮有些惆怅,“先前和明哥哥的举办婚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若是这次办得这么早,又办得如此盛大,只怕到时候那些来赴宴的神仙心里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女儿呢!要不婚事晚几年再举行,女儿还小,还不想离开阿娘和爹爹呢。” 妖后如何不知临洮心中的顾虑?只是她也明白,妖帝这么做,将要面对的极有可能是整个妖界的抵制和声讨,此事必须尽快定下来,不容许有任何更改的余地。 在妖帝与妖界各族沟通的同时,神界展现自己联盟的诚意,让他们尝到真正的甜头,只有这样,一切才会顺利进行下去。 所以,婚期越早越好,婚礼越盛大越好。这也是她和妖帝商量之后的结果。 “傻女儿,我和你爹爹这是为了你好啊,只有早日成婚,那些宵小才不会打你们的主意!” 聪慧如溱洧很快就明白了妖后的意思,点头答应下来:“好,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一,佑之即刻便回天宫置办大婚所要准备的东西,一定会给阿洮一个盛大的婚礼!” 第140章 (回忆篇)筹备婚礼 时隔一月,妖界帝女再次筹备婚礼,嫁的还是神界的太子殿下。 这个消息一出,不少之前赴过临洮与明锦婚宴的人态度都有些玩味。 凤族这些年虽然已经大不如从前,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上古种族,生来便比别的族群优异,越是强大的种族就越是注重规矩礼数。 可这一次,临洮不仅当众退了龙族族长之子的婚,还转头就要嫁给神界太子!这般行径,委实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关键是,这桩婚事天帝和妖帝二人似乎都不反对,甚至天帝还允许太子溱洧用九马香车去接亲。要知道,这可是天后成婚才有的规制! 这一举动无疑让更多人摸不着头脑,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赴宴。 神界和妖界不和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可如今婚事不仅成了,还如此盛大,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若不是两界各退一步,选择携手共进,那就是妖界臣服于神界,总之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冥界和魔界的君主感到不安,暗中派出不少探子打探此事。 当然,身为婚礼的主角,临洮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 镜中,女子一双凤眼微勾,眉眼含笑,神色妩媚,着了一身金丝织就的婚服,上面绣着火红的九尾灵凤,那图案竟与临洮的真身十分相似。 鬓边别了两簇金攒丝的芙蓉,芙蓉花柄处垂下几丝流苏,随着女子的一颦一笑微微晃动,更显夺目。 要说最夺人眼球的,还得是头上的九尾凤凤冠。那凤凰栩栩如生,每一片翎羽都是用正真的金色凤羽制成,不需多加修饰便只觉熠熠生辉,凤首微微仰着,口中还衔着一颗硕大的东珠,而凤尾则是九支,每一支都绚丽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妖后满意地看着镜中的临洮,打趣道:“这套婚服,包括所有的头面、饰品,甚至是步摇绢帕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想来溱洧那小子为了准备这衣裳也是花了心思的,你这小丫头,倒是福气不浅。” “阿娘,你又笑话我。” 临洮羞红了脸,粉面含春,越发楚楚动人。 妖后摸了摸临洮的发顶,眼中满是慈爱,“如今你是以帝女的身份嫁去神界,要记得,妖界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能让人欺负了去,知道吗?” 临洮点了点头,转身环住了妖后,将脑袋埋在了她的怀里,“阿娘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妖后感慨道:“在阿娘眼里,你呀,永远都是小孩子。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初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哭包,转眼间就长得这么大了。神界与妖界的道法和灵力略有不同,也不知道去了神界之后,你会不会不习惯。” 临洮娇声道:“阿娘,我都这么大了,你就别担心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佑之嘛,他会好好照顾我的,你就放心!要是我在神界待的不开心,那我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妖后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臭丫头,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为他说好话了?” 这一个月来,溱洧对临洮的好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那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爱护,所以妖帝和妖后才会对他如此满意。 临洮眯着眼睛傻笑,只觉心中一片甜蜜。 此时,徵清却只觉得担忧。 她有预感,这次的婚宴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情,多半……与妖帝妖后的羽化有关。 因为鸿渐执掌妖界,似乎就是在此之后,妖界无神,鸿渐作为资历和修为最高的元老,接手了妖界,被尊为妖王。 临洮丝毫感受不到徵清的情绪,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临洮心中感慨:只可惜,何夕因为上次帮她逃婚的事被爹爹责罚,派去人界了,看不到她大婚的场景,不然,他应该也会替自己高兴地? 算了,等何夕回来了,她再和佑之一起去找他好啦! 临洮如是想。 徵清摇了摇头,只觉得讽刺。 那个叫做何夕的侍卫一看就是喜欢临洮的,可他不仅为了救临洮毁了一身修为,还亲自将临洮送到了别人的身边,如今临洮竟然还想让他来参加婚礼! 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啊! 可惜了何夕那么好的苗子,本来再修炼个几十年就能够历劫成神了,却为了临洮,前功尽弃,修为尽失,妖丹都碎了。 日后他若是再想修炼,仅仅是凝出妖丹都十分不易。 这时,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帝后,殿下,太子殿下和迎亲队伍到了。” 妖后拍了拍临洮的后背,道:“待会儿明锦会以储君的身份送你出去,你可不能失了仪态。” 明锦若为储君,便是临洮名义上的兄长。原本鸿渐是没同意这事儿的,可明锦得知以后,却自己答应了下来,于是妖帝便正式宣布,立明锦为储君,等到他成神的时候便将妖帝之位传给他。 也不知道明锦是怎么想的,竟然主动提及送临洮出妖神宫,上婚车。 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是临洮的兄长,按照习俗,妹妹出嫁,兄长确实是要送亲的,妖帝便没有拒绝。 这样一来,这场大婚就更加诡异了。 临洮有些为难,“阿娘,可是明哥哥他喜欢我,先前我不仅不知他心意,还公然退婚,伤了他的心又损了他的脸面,如今我成婚,怎么好让明哥哥来送亲呢?这不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吗?” 妖后叹道:“这是明锦自己要求的,你若是拂了他的面子,岂不是会让他更伤心吗?想来,他也只是想送送你罢了,你又何必拒绝呢?” 妖后看得分明,明锦对临洮用情至深,可他却不是什么用心险恶的人,这次提出送亲,想必更多的是祝福和希望自己亲自看到临洮幸福,也好让自己放下。 临洮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我以后还能把明哥哥当做哥哥吗?” 她对明锦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他心中,会不会怨她啊? “傻孩子,这是当然了!”妖后笑道:“你是妖界帝女,他是妖界储君,你们如今本就是名义上的兄妹,你如今与他冰释前嫌,日后妖界若是交给明锦,我们不在了,你也好有人撑腰不是?” 临洮点了点头,“那好。” 明哥哥那么好,应该不会和她计较的?清霜也应该很高兴,自己再也不会和她抢明哥哥了,只是,祁洛那家伙只怕又要醋死了…… 临洮的思绪忽然散得很远,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跟着妖后走到院里了。 第141章 (回忆篇)溱洧立誓 院中,妖帝和明锦一前一后站着。 一个沉稳内敛,含威不露;一个素衣银袍,温文尔雅,可他们的眼中都含着惊艳之色。 被两人怎么看着,饶是临洮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妖后打趣道:“行啦,别愣着了,再看下去,吉时可就要过了!” 妖帝咳了咳,颇有些不自然地道:“曚曚,不管你嫁给谁,是什么身份,你要记得,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是妖界的帝女,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爹爹一声,便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会替你讨个公道!我的女儿,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了去!” 明锦亦笑道:“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只管言说,就算你我没有姻缘,这么多年的感情却也是在的,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看着他们二人,临洮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谢谢爹爹,谢谢明哥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不用替我担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不知是不是共情的原因,看着这一幕,就连徵清也觉得心中暖暖的,十分感动。 妖帝伸手摸了摸临洮的发顶,声音难得温柔:“乖孩子,去,让明锦陪着你去天宫,我和你阿娘就不去了,妖界这边事务繁杂爹爹抽不开身,而且此次大婚影响颇大,若我们不在,恐有心人趁机作乱。” “爹爹,是因为我吗?”临洮吸了吸鼻子,问道:“他们是不是都不希望我嫁给佑之啊?我这么做给你和阿娘带来了很多麻烦对吗?” 这番话不仅让临洮想起了这茬,更点醒了徵清。 她不是临洮的想事情如此单纯,以为妖帝和天帝都同意了她和溱洧的婚事,就万事大吉,不会再怎么样了。 徵清清楚得很,鸿渐在位时,为了打理好妖界花了多少心思,那妖族各族的族长没几个是省油的灯,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魔界冥界更不是善茬。 如今妖界和神界联姻,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一个月来都风平浪静,只怕是妖帝一人在苦苦支撑,营造出一种安全无虞的气氛,好让临洮安心出嫁罢了。 等到临洮离开妖界,可不一定会是什么样子。 妖帝摇摇头,显然并不打算和临洮提及,只安抚道:“怎么会呢?妖界与神界不和已久,若能趁此机会议和也是一件好事,这样做对妖族对神族都好。只是他们一时间想不开,觉得这样有失妖界的颜面,简直可笑! 若是没有更好的资源,日后妖界式微,连妖神都没有了,无人再护着妖界,妖界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被其余几界踩在脚底,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可言?他们也就是一时意气用事,过段时日尝到了好处,也就不会再这样了。” 临洮轻轻抱了抱妖帝,“爹爹,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好阿娘,若是有什么难处便同佑之和天帝商量,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好不好?” 看着怀里乖巧懂事的女儿,妖帝心下一片柔软,“曚曚,你不要担心爹爹,没事的,你忘了吗?爹爹可是妖界最厉害的妖神!他们这些人算什么?爹爹一只手都打得过来! 而且,就算没有这件事情我也会找个机会与神界讲和的。妖界与神界摩擦不断,导致每年都会损耗不少妖族修士,甚至破坏了不少修炼圣地,这样下去,妖界的资源会越来越少,这对我们是极其不利的。而议和,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临洮点了点头,又与妖帝妖后二人说了几句话,这才一同出了妖神宫。 妖神宫前设了个乾坤法阵,是妖帝特意设下考验溱洧的,他们出去时,溱洧已经闯过去了。 见妖帝妖后带着临洮出来,溱洧俯身一拜,行了最高规格的礼,“参见父君,母后,臣婿溱洧,前来迎亲。” 妖帝神色冷淡,“溱洧,我且问你,日后你能否对曚曚一心一意,一生只娶她一人,只对她一人好?” 看妖帝这架势,颇有一种若是溱洧的回答不符合他的期望,便马上悔婚的意思,看得临洮紧张不已。 她害怕溱洧真的会说出什么让她难过的话。 她虽然与溱洧两情相悦,可男儿自古多薄情,若是日后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子,那她怎么办?日后溱洧是要继任天帝之位的,天空之中那么多的女仙和神女,万一他看上了别人,她该怎么办呢? 看出临洮的紧张,明锦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曈曚就这么喜欢这溱洧吗?仅仅是想到溱洧还会娶别的女子她就如此在意? 明锦心中虽然不适,但却掩饰得极好,没有表露半分,只是淡淡地补了句,“曈曚是我们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长大的,我们自然希望她的夫婿对她好,宠她、疼她。只是殿下身份特殊,乃是神界的太子,日后是要做神界君主的,三宫六院也是难免的事,我们也不为难你,今日你若不能立下誓言,一生只娶曈曚一位妻子,那就请回。” 明锦承认,他这么说是有一点私心的。 这番话不仅能看出溱洧对临洮的心意,也将他归划为临洮的家人之中,日后……若是临洮受了什么委屈,需要他了,他也好名正言顺地去找她。 溱洧眯了眯眼,显然察觉到了什么。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明锦,不仅喜欢阿洮,还差点娶了她! 只是如今变成了妖界的储君,算是阿洮的半个兄长,他根本不能拿明锦怎么样。 “请父君和少君放心。”溱洧抬起两指点在眉心处,正色道:“天道在上,我溱洧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只娶妖界帝女临洮一人为妻,若移情别恋,娶了她人,便降下天罚,灭我神魂、毁我神躯,永世不得超生!” 见溱洧竟然立下如此严重的誓言,临洮有些惊讶,“佑之!” 她转向妖帝和明锦,“爹爹,明哥哥,既然佑之都已经立下誓言了,那是不是就可以了?” 她虽然不希望佑之喜欢上别人,可若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希望佑之能够好好的,现在佑之如此恶毒的誓言,若使他背叛了自己,便会神魂俱灭,这样的代价是不是有些惨烈了? 徵清摇了摇头,她真想告诉临洮,后来溱洧虽然没有娶别的女人,但是纳了漓落为妃!他现在立下的誓言是说,不会娶别的女人为妻,我可没有说不纳妾,更没有说不建后宫! 可对于溱洧这个答复,妖帝妖后和明锦显然都很满意,并没有多想,他们相信溱洧,也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临洮,看得徵清一阵心酸。 第142章 (回忆篇)帝女出嫁 “礼乐起!” 随着礼官的高唱,悠扬的乐声渐起。 只是这礼乐不同于人界的靡靡之音,也不似神界的袅袅神音,虽然轻快,却分明带了几丝古朴悠远的意味。 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曲调,是凤族特有的乐章。 “万妖恭送帝女出嫁!” 妖神宫前,妖族修士分立两侧,微微躬身,让出一条铺着红绸的道路来。红绸末端,是一身婚服的溱洧,以及神界接亲的众神,和华光流彩的九马香车。 放眼望去,人头攒动,竟看不到边。 这便是妖帝给临洮的排面。 临洮心下震撼,却也十分感动。依照礼官的指引朝妖帝妖后行了拜礼后,这才由明锦陪着,一步步从红绸上走向溱洧。 方才来不及细看,这会儿临洮才发觉,溱洧今日的气质竟然有些不同。 平日里他好穿素服,就连上头的花纹也多是流云、水波、竹叶一类,十分雅致。 今日的溱洧虽然眉目依旧清隽儒雅,但那一身绣着九爪金龙的大红婚服衬得他华贵非常,平日里几不可察的一丝凌厉威严之气难得的显露了出来,颇有几分神界太子的威仪。 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神界太子。很快,他就会成为她的夫君,与她共度一生。 临洮望着那个静静等候着她走近的男子,满心都是欢喜,眉眼弯弯,越发娇艳动人。 明锦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涩不一起。 他一直都知道临洮很美,只是今日的临洮似乎更美一些,只可惜,她今日要嫁的是别人。 曾经他也离他这么近,也差一点就娶到她了,只可惜,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明锦护着临洮走到溱洧面前,道:“我妖界帝女生来尊贵,今日嫁入神界,你若敢辱她半分,整个妖界都不会放过你。” 溱洧笑了笑,“佑之自当对阿洮呵护备至,一生爱护疼惜。” 两人之间的交锋无声拉开,又很快落幕。 溱洧牵起了临洮的手手朝身后的香车走去。 众神纷纷行礼,“参见太子妃殿下。” 临洮听着,觉得有些奇妙,同时也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溱洧的手。 溱洧轻笑,声音低柔:“莫怕,我在。” 临洮小声嘟嚷:“我才没有害怕呢。” 九马香车是一辆九匹通体雪白的天马拉着的梧桐木马车,车帘和车顶都由茜雪纱所制,如同云彩一般轻柔飘然,婷婷袅袅。 最重要的是,马车上自带结界,那结界之坚固,甚至可以同时抵御两位上神的攻击,十分安全,而且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的。 溱洧护着临洮走到香车前,提醒道:“阿洮,小心脚下。” “知道啦知道啦。”临洮一手提着裙裾一边踏上木阶,谁知裙子内衬繁复,竟不慎被她自己踩到,整个人往后栽去! “啊!” 临洮被吓了一跳,若是在这样的场合摔倒出丑,那她帝女的名声可就全都丢完了! 就在临洮惊慌失措之时,一只宽厚的大掌撑住了她的后背,不着痕迹地将她扶稳。 “我在。” 溱洧的声音让临洮安心不少,她不敢再大意,小心地上了香车,理了理裙摆,端正地坐在绒垫上。 溱洧跟在她身后进了香车内,二人上了车,白马转了个方向,往神界而去,明锦便带着妖界的一支精兵护在香车周围,与他们一起前往神界。 见临洮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溱洧不由好笑:“放心,香车外的人是看不见这里面的情况的,你可以放松些。” 临洮看了看周围那些神界前来迎亲的人,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可他们怎么都盯着这边看?” 溱洧伸手刮了刮临洮的鼻尖,宠溺道:“骗你做什么?傻丫头。” 临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软了下来,靠在靠背上,懒得不成样子。 溱洧伸手将人揽进自己怀里,轻笑道:“是不是累了?” 临洮靠在溱洧肩上,闭着眼睛假寐,闻言点了点头,“累死了,今日一大早便起来沐浴焚香,然后便是梳妆打扮,一直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呢,我现在是又累又困,成婚怎么这么难啊?” 溱洧心疼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小只,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阿洮,辛苦你了,你先休息休息,到了神界之后我叫你。” 临洮含糊地应了,在溱洧脖颈间蹭了蹭,问道那独属于溱洧的气息之后,安心地睡了过去。 与临洮的意识绑在一起这么久,徵清又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佛陀,自然也有了几分不同的情绪。如今临洮靠着溱洧睡去,她竟然也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徵清摇了摇头,将这一丝情愫甩出去。 她觉得这一发现实在是有些可怕,如今她不过是在一场梦里,可现实中溱洧却已经是天帝了,若是她对他生了亲近之意,岂不是乱来么! 见马车渐渐走远,穿过了结界,妖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换成凝重的表情,“婚礼已成,接下来,就该好好收拾收拾妖界这些不老实的家伙了。” 这段时间,妖界各族大部分都在对他施压,极力反对这场婚事,一些手段下作的,甚至派人来破坏婚礼。 只是这些情况都被妖帝悄悄处理好了,明锦和临洮都不知情,如今明锦和临洮都离开了,他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了。 与神界联姻,对现在的妖界来说只有好处,可他们竟然还极力反对! 妖帝扫了一眼下方站着的属下,眸子不自觉带了几分狠意。 看来,是这些年他对妖界各族太过宽厚,将他们保护的太好了,竟然让他们没一点危机意识,连妖界现在的处境都不明白! 一个属下走近汇报道:“君上,人都到了,这便去看看?” 妖帝沉声道:“自然要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搞些什么花样!” 妖后有些担心,“他们毕竟都是自己人,你若是下了死手,其他人会不会觉得你太过心狠手辣,反而起到反作用?” 妖帝道:“不管怎么样,本座才是妖界的君主,他们身为臣民,就算不能理解我,也应该服从,这些年为了他们我操了多少心?为了调解各族矛盾、让新一辈弟子能够更好的修炼,我花了多少心思? 他们只知道享受,却从未想过我的难处!如今只是触及了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他们便如此愚昧地要与我作对,我倒要看看,他们都有些什么能耐与我作对!” 妖帝说完,带着属下离开,那些方才还恭送临洮的妖族也纷纷跟在妖帝身后离开。 妖后见状,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妖帝,可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143章 (回忆篇)妖族大乱 见妖帝到了,狼族族长率先道:“君上,我知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活在您的庇护之下,对于您的恩德,我们铭记于心。可如今您向神界低头,自降身份,早已没了当初的威风和志气,竟与他们那些人苟且,将我们妖族变成了神界的附属! 君上如此行为,简直有辱妖界声誉,让我们都觉得丢人!原本我们是想和你好好商量这件事的,可您不仅不听还执意为之,将帝女嫁去了神界做太子妃,这根本就是在卖女求荣!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再跟随你的必要了,从今往后,我狼族自成一派,不再听从妖帝号令!” “藤族附议!” “蛇族附议!” “虎族附议!” …… 好几个种族的族长都纷纷表示自己今后不会再听从妖帝的调度。 妖帝冷眼看着,目光落在一旁的狐族族长身上。 狐族族长毫不留情地道:“君上,既然你丝毫不肯听取我们的意见,那我们这些人日后也就不会再追随君上了!若是君上不允,执意相逼,那我们也就只有脱离妖界,废去妖籍!” 听到这里妖帝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是我这妖界太不堪,还是妖界太小,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了?难道妖界就这么不受你们的待见吗?这一个个的都要脱离妖界,都要自立门户去了,是觉得自己能耐很大,能够在这六界之中闯出一番天地来是不是! 别忘了,不管你们怎么样,骨子里都是妖,乃是湿生卵化之辈!我们与其余五界之人全然不同,就算你们脱离了妖界,也这辈子都逃脱不了是妖的这个身份!没了妖界的庇护,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能活多久?” 妖帝冷冷道:“本座耐心有限,再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你们能迷途知返,就此认错,本座可以不与你们计较,可你们若是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本座也不会再留任何情面!” 狐族族长毫不示弱地道:“如今凤族式微,若非因为你是妖神,你有什么本事说出这些话来?我狐族实力早已远在凤族之上,便是脱离妖界也能够自成一派,活得好好的,谁稀罕要你们庇护!” 狐族族长说得起劲,竟直接指着妖帝的鼻子骂道:“吾钧,这些年你假借庇护之意,处处掣肘我狐族发展,将我族有志之士纳入宗学之中,说的好听是想要让他们有更好的修炼机会,能够有机会修炼成妖神,可实际上呢? 你却是在借此笼络人心,让他们日后好为你效力!如此险恶的用心,当初我竟还相信了你,将祁洛送去了宗学!如今我狐族大部分弟子都已经对你不满,脱离妖界,势在必行!” 妖帝没想到,同为妖界三大族的狐族一直以来竟然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妖帝扪心自问,他掌权以来从未偏颇,事事以妖族为先,而方才狐族族长所言,也根本就是自己的恶意揣测! 凤族人丁稀少,在后辈的教育上自然尽心尽力,生怕漏掉一个人的天赋未曾被发现,可狐族这种族群庞大的种族却不同。 他们一生下来就会被评定优劣,只有优秀的天赋好的孩子才有资格得到教育,才有资格学习更厉害的法术,可这样一来,一些有潜力的或者天赋并不那么明显的孩子便会被抛弃遗忘,导致许多狐族子弟无法得到好的修炼条件,他们就算有再好的天赋也会渐渐泯灭,变成最普通的小妖。 妖帝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创立宗学,希望更多的年轻妖族得到正确的修炼方法,让他们都有机会能够变得更好。 这样做的代价其实非常大,因为没有谁希望把自己的毕生所学教授给别人,而且宗学之中,各族弟子都有,部分种族又有着他们自己所独特的修炼法门,这也就需要宗学拥有来自各个族群的夫子,能够为所有的弟子及时答疑解惑,引导他们修炼。 可没想到,妖帝的用心良苦在狐族族长看来,竟然是如此的险恶。 只能说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妖帝身后的灵雀族族长忍不住骂道:“你有没有良知?创立宗学对妖界各族来说都是好事,让每一个妖族弟子都有了修炼的机会,你们狐族不是有好几个出生后被认定是废物,却在宗学得到夫子引导后大放异彩的弟子吗? 他们到最后,还不是为你狐族所用?妖帝得到什么好处了吗?真是个白眼狼,为了自己的利益疯狂攀咬别人,也不知道害臊!日后你的子孙后代若是知道你这么没脸没皮,只怕是要羞得无地自容,后悔生在狐族!” 孔雀族族长道:“没办法,有的人呢就是这个样子,你对他好,他却总觉得你是在害他!这些人如此不识好歹,君上,依我看,不如全都杀了了事,重新选个听话的族长就是了,何必跟他们费这么多的口舌!” 此话一出,妖帝身后不少人都开始附和起来,纷纷要求妖帝惩治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妖帝抬了抬手,让他们停下,“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妖族之人,若能好好说话,本座自然是不愿意动用努力的,如此只会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对大家都不好。所以,你们可想好了,当真要与本座为敌吗?” 狼族族长痛心疾首地道:“君上,我们只是想要自立门户,从今以后不再受您的约束,难道这也不行吗?您难不成就非得将我们逼入绝境!” 妖帝失了耐心,反问道:“自立门户?如今天下只有神仙人妖魔冥六界,离开了妖界,你们如何自立门户!难道要去残害六界生灵,行歹毒之事?若是不离开妖界,那你们占着妖界的地盘,用这妖界的资源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自立了门户,再也不受本座的约束? 我看你们就是不知道妖姐如今的处境,对自己盲目自信!若你们真有那个胆量要脱离妖界,本座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宣布从今以后离开妖界,不再踏足妖界的地盘,不管做什么也都与我妖界再无任何瓜葛,那我就让你们走,绝不阻拦!” 狐族族长怒道:“难道连我们自己的领地都要让给你吗?” “你们自己的领地,你们有什么领地?那些地方都属于妖界,都在君上的管辖之内!”孔雀族族长忍不住骂道:“若是你们连一块容身之所都找不到,有何谈脱离妖界自立门户?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要脸皮!” “你!” 狐族族长被气得不轻,当即便要开战。这时,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两方的属下忽然就打了起来,首领们一看,当即坐不住了,纷纷动起手来,局势瞬间失控,乱成了一锅粥…… 第144章 (回忆篇)漓落伤重 “上仙,迎亲队伍已经快到了,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大婚之日,您不去看看吗?” 小仙娥见漓落还待在房中,不由疑惑。 太子殿下大婚,那可是轰动整个整个神界的大事,怎么漓落上仙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关心? 她身边的另一个仙娥闻言,悄悄推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又潮漓落行礼道:“这位妹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上仙,我这就带她离开!” 漓落没吭声。 先前说话那个小仙娥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一起行了礼,离开了漓落的房间。 走得远了,她才问道:“好姐姐,我方才可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有经验一些的那个仙娥道:“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最近都不要在漓落上仙身边晃,更别提什么太子殿下大婚的事情。” “这是为什么呀?”小仙娥疑惑不已,“听说漓落上仙为人和善,性情温柔,我不过是一时好奇,这才上前搭话的。” 仙娥摇摇头,语重心长道:“漓落上仙喜欢太子殿下,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可偏偏太子殿下娶了妖界的帝女,你要是漓落上仙,你会觉得高兴?” 小仙娥惊讶地捂住嘴巴,天呐! 若是漓落上仙喜欢的是太子殿下,那她刚刚岂不是在往上仙的伤口上撒盐? 小仙娥愧疚不已,同时又觉得有些后怕。 她也听说了,这天宫之中,许多神仙的脾气都十分古怪,打骂仙娥仙童是常有的事,刚刚她那样不知轻重,若是换做个脾气暴躁的,指不定就要被责罚了! 仙娥见她醒悟过来,叹了口气,道:“天宫之中,也未必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好,日后做事,还是小心些,莫要再惹出什么事情来了,不然这些位高权重的神仙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我知道了,多谢姐姐提醒。”小仙娥点头如捣蒜,后怕地看了一眼漓落房间的方向,慌忙离开了。 一阵华光一闪而逝,凉溪上神出现在漓落的房间里。 “师傅。” 漓落低低开口,声音却没有半点鲜活之气。 凉溪上神皱了皱眉,上前一步,讲自己的一丝法力探入漓落体内,这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十分糟糕了。 “怎么回事?”凉溪上神担忧不已,“分明还没到输入灵力的时候,你的身体怎么会这么虚弱?” 漓落不语。 凉溪上神见她不肯说,兀自掐算起来,很快,她脸上的担忧就变成了怒意。 “你如今身子这么差,竟然还敢喝酒?你不要命了!” 往日活泼好动的漓落今天就像是蔫了一样,将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了膝盖上,什么都不愿意说。 这一个月来,她都是如此,自从得知溱洧的婚事后,就开始一蹶不振,消极度日。 今日,情况似乎更差。 见漓落如此自暴自弃,凉溪上神没来由的一阵恼火,她辛辛苦苦从小带大的小姑娘,如今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糟践自己,这算什么? 她凉溪上神的徒儿,本该是像她一样,足以惊艳六界的存在,日后也会证道成神,步入圣人之境,可她却为了儿女私情毁了自己所有的仙途和机会! 她从小就对漓落抱以期待,对她的培养也十分上心,就是希望漓落有朝一日能够到她现在的高度,成为世间又一段佳话。 可没想到,这一切,如今都变得不可能了。 漓落的修为不仅不可能再精进,甚至随时可能性命不保,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漓落喜欢上了那个男人! 往事不可追,凉溪上神虽然不至于大度到什么都不计较,可她却无法容忍漓落为了溱洧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说得难听些,漓落如此自轻自贱,如何能让人喜欢得起来? 两人僵持了片刻,凉溪上神还是败下阵来。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总归是不忍心看着她如此受罪的。 “漓儿,跟我离开天宫,回苍山去。” 漓落的声音好一会儿才传出来,闷闷的。 “师傅,我不想离开。” 凉溪上神刚压下去的火气噌的一下子又起来了,“是不想离开天宫还是不想离开溱洧?这天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些年若不是有我在,你早就被他们啃得连渣滓都不剩了!还真以为溱洧能够护得住你不成?” “佑哥哥能的。”漓落固执道。 见漓落到现在还要为溱洧说话,凉溪上神气不打一处来,“好,就算他能护得住你,可如今溱洧都已经娶了别人,你为何还如此执迷不悟?” “师傅,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如今你让我放下,怎么可能呢?” 漓落终于抬起头来,满面悲戚,“他已经成了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他的话,我会死的!” 凉溪上神看着漓落,心中揪痛。 她又何尝不希望漓落能够每天开心快乐呢? 当初,明知不能让漓落和溱洧走得太近,可看到漓落面对溱洧时那欢快的笑容,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漓落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伸手扯住了凉溪上神的衣摆,“师傅,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想和佑哥哥在一起,我不要他和那个什么妖界的帝女成婚,你帮帮我,好不好?” 漓落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好,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接受佑哥哥要娶别的女人,这一个月来,她都在说服自己,可她失败了…… 一想到他会牵着别的女人的手,会亲吻她,会爱她,漓落就像发了疯一样的痛苦。 凉溪上神闻言,狠狠皱了皱眉,“漓儿,你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吗?” 漓落点点头,“我知道,师傅,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只是想要和佑哥哥在一起,佑哥哥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我的!是那个女人介入了我和佑哥哥之间,害得佑哥哥被迷了心智,所以佑哥哥才会娶她的!我相信,佑哥哥的心里是有我的!” 凉溪上神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从来没想到,漓落也会有心思如此阴暗的时候。记忆中的漓落总是活泼开朗,天真可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好像,就是喜欢上溱洧的时候。 凉溪上神虽然护短,但并不会做这种事情,她是算计了妖界,但还不至于自降身份,出手对付一个妖族的小姑娘。 看出凉溪上神的不赞同,漓落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师傅,你帮帮我,好吗?我就只有你了,我只剩下你了,若是连你都不帮我的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凉溪上神从来无法拒绝漓落的撒娇,更对这样拿自己性命的为要挟的她没有一点办法,最终只能点头同意。 反正,在她眼里那个妖族帝女已经是个死人了,死前再动些手脚也没什么关系。 第145章 (回忆篇)太子大婚 天兵开道,灵鸟环绕,九马香车缓缓而行,最终停在天门前。 “阿洮,醒醒,已经到天宫了。”溱洧轻声唤道。 “唔,”临洮迷迷糊糊地在他脖颈间蹭了蹭,糯声道:“别闹,让我再睡一下嘛。” 溱洧的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越发低沉,“阿洮,如今婚礼未毕,你若是还不起来,那我就只好当着天宫众神的面,抱着你下去了。” 临洮听了这话,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场合,往前一看,只见天门前,前来迎亲的神仙已经等候了许久,阵仗十分庞大,一眼望去,只见一片耀眼神光,连人脸都看不清楚。 她瞬间清醒过来。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临洮紧张不已,下意识抓紧了溱洧的手,“你怎么也不早些提醒我?我方才的模样若是叫他们看了去,岂不是很丢人吗?” 溱洧失笑,“他们看不见的。走,我带你下去。” 二人沉浸在紧张、兴奋和幸福的情绪之中,可徵清却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按理说,若是这样盛大的场面,武神和文神会分站两侧,迎接溱洧和临洮,可现在,迎接的几乎全都是文神,武神少得可怜,这就有些奇怪了。 溱洧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严肃了几分。 二人在仙娥的接引下从九马香车上下来,门口等候着的众神便齐齐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祝愿二位殿下永结同心,恩爱绵长!” 溱洧握住了临洮的手,在众神的注视下,一步步往天门内走去。 明锦则止住了步子,与妖界之人一同从另一个方向进去——那是通往宴会的地方。 看着临洮和溱洧十指相扣,一起走向天宫之中,明锦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什么东西。 这段路分明不长,可临洮和溱洧都走得出了些许薄汗,手心一片湿润。 因为紧张,更因为慎重。 “阿洮。” 溱洧忽然低声唤道。 “怎么了?”临洮紧张得不行,闻言更是将溱洧的手又抓紧了些。 感觉到临洮对他的依赖和全身心的信任,溱洧勾了勾唇,露出一丝笑意。 “过了这道门,你就是我的妻子,是神界的太子妃了。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许喜欢上别人,你都是我的。” 临洮小声道:“可我们这样的人,哪来的下辈子?只有凡人才有轮回呀……” 她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说这个。 实际上,连溱洧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忽然觉得很不安,想要确认临洮是真的要嫁给他了。 “我不管,你是我的。” 溱洧难得霸道,临洮却毫不介意,反而觉得满心欢喜。 徵清却从听到溱洧的那一番话时,就觉得不妙。 成神之后,是能感知到天道的,溱洧虽然神脉被毁了一半,但毕竟是正正经经成了神的人,在遇到什么大事之前,总会有些预感,所以,他刚刚并不是没来由地觉得不安,而是天道在给他提醒。 在现实中,徵清确实未曾听说过溱洧娶过妻,可她想不明白,大婚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吗? 等等,难道是妖界出了什么事? 徵清仔细想想,好像妖帝在送临洮离开的时候,是有些奇怪……就算妖界和神界不和,可女儿大婚,他作为父亲,怎么说也应该出席婚宴的,可他和妖后似乎都没有要赴宴的意思,反而是让明锦代表妖界来送亲。 可徵清没来得及细想,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思维好像不受控制了,她没办法再独立思考,只能被迫和临洮保持一样的想法。 此刻,临洮整个心都扑在溱洧身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应付大婚,根本没有想到别的什么,徵清也就没办法再想别的,只能按捺下来。 二人进了天门,临洮只觉得身上的气息好像有些不同了,溱洧低声解释道:“天宫是神族的地盘,更是神界灵力最为丰沛之地,而你是妖族之人,自然无法在天宫久留,短时间还好,若是时间一长,你体内的灵力会与天界的灵力不和,导致你的修为无法增长。刚刚那天门上已经被父皇施了法术,能够让你运用神界的灵力而不产生排斥。” 临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是神界的一员了?” “当然。”溱洧轻笑,“你不仅是神界的一份子,还是我的妻子,是神界的太子妃未来还会成为神界的帝后。” 临洮羞红了脸,却也因为溱洧这毫不掩饰的直白而高兴。 入了天门,走过天阶,便是巍峨的天宫正殿。 婚宴设在星落殿,赴宴的宾客已经入座,上首处,天帝一身淡金色华服端坐,面容冷峻。 临洮不敢多看,只粗略地扫了一眼便发现似乎魔界和冥界的人都在,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人。 只是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临洮感觉心悸。 溱洧感觉到她的紧张,安慰道:“别担心,这些是来自各界的前辈,他们不会为难你的,我们现在只是来同父皇见礼,待会儿还要去神坛处焚香祭天立誓,婚典一共分为三日,第三日才算是真的礼成。” 临洮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溱洧走到阶下,俯身朝天帝一拜。 “儿臣参见父皇。” “儿臣参见……父皇。” 面对天帝,临洮有些唤不出口,但好在没有出糗,拜过天界之后,便有几位礼官领着他们去神坛祭天。 祭天便是祭的天道,在天道面前过了礼节,他们这对夫妻就是被天道认可过的,日后若是背叛,会受到天道的责罚。 祭祀的过程十分繁琐,先前妖后与临洮说起时,临洮并不在意,如今自己做起来才知道,妖后所言非虚。 等到祭祀典礼结束之时,临洮已经累的命都快没了,与她一体的徵清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关键是,徵清发现她和临洮的意识都越来越接近了! 溱洧心疼临洮,便推了晚上的宴会,直接带她回了红鸾殿歇息,如此呵护备至,让一众神女好生妒忌。 红鸾殿本就是太子妃的居所,先前临洮又已经住过几日,倒也算熟悉,只是这一次,却很有些不同。 之前那些看不起临洮的仙娥如今对她都变得恭敬无比,一口一个太子妃殿下,生怕惹得临洮不高兴。 也是,那时候谁能想得到当初溱洧带回来的女子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殿下? 溱洧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既然临洮都没说什么,他也就不计较什么了,只是日后若是再让他知道有人敢款嚼舌根,他一定不会放过! “佑之,我好累啊。” 屏退一众仙娥,临洮毫无形象地趴在软榻上。 溱洧在临洮身边坐了,轻声道:“累就好好歇息,我陪着你。” “嗯,你真好。”临洮挪了挪,将头枕在溱洧怀里,很快便睡着了。 溱洧俯身,在临洮额头上落下一吻,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之色。 第146章 (回忆篇)凤族秘宝 折腾一天下来,溱洧其实也有些累了,可刚闭上眼,他便收到了来自漓落的灵识传音。 自从知道漓落对他的心思之后,溱洧便极少去见她,总是刻意回避,担心让漓落再误会什么。毕竟他对漓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既然无心,就不能滥情。 何况,如今他已经与临洮成婚,就更不能做出什么对不起临洮的事情了。 看着怀里熟睡的临洮,溱洧眉眼柔和,果断地掐了那段传音。 可漓落却像是催命似的,不断地给他传音,像是非要让他听到似的。 溱洧有些奇怪,按理说漓落还没有到该输入灵力的时候,不会出什么问题,为何这么着急地找他?难不成是情况恶化了? 念及漓落也是为了救他才变成如今这样,溱洧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一段传音,看看她这么着急究竟是为何。 这时,他却忽然收到了一段来自凉溪上神的神识传音。 溱洧心道不好,凉溪上神平素不喜天宫的热闹,多是在苍山隐居或者云游六界,如今在这个时候联系他,肯定是因为漓落出了什么事! 溱洧凑近临洮的耳畔,温声道:“阿洮,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好不好?” “唔……”临洮睡得半梦半醒,听见溱洧要离开,下意识圈住他的腰,“再睡一会儿好不好?夫君,我困……” 溱洧顿住,“你叫我什么?” 这会儿临洮才想起来害羞,钻进溱洧怀里怎么也不肯吱声,两只耳朵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婚前她就已经想过很多次自己叫佑之夫君的样子了,可是没想到刚刚睡得迷迷糊糊的,竟然就这么叫出来了! 如今还只是祭了天,仪式尚未完成,他们还不算是真正的夫妻呢! 佑之肯定要笑话她了! “我都听到了……夫人。”溱洧故意凑近临洮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 临洮听了这话,一下子激灵起来,从溱洧怀里噌的一下钻出来,在软榻上缩成了一团,“我、我刚刚什么也没有说!你听错了!” 溱洧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眼底尽是宠溺,“阿洮想怎么叫我都好,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们可是夫妻。” 临洮被他的话说得脸红心跳,越发不敢动弹。 阿娘说了,夫妻之间是要做……要做那种事情的!如今难道佑之现在就要、就要和她做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了吗? 看着这样单纯可爱的临洮,溱洧在心底叹了口气,柔声哄道:“夫人,我有事离开片刻,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临洮嘟嚷道:“你去就去,和我说做什么。” 溱洧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乖。” 见溱洧真的起身离开,临洮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很快她又回过味来,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啊! 临洮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但实在是抵不住潮水般袭来的困意,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出了红鸾殿,溱洧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看不出半分方才面对临洮时的柔情。 漓落住在西阁,离红鸾殿有一段距离,溱洧不想浪费时间,使了瞬移诀过去,打算探望完漓落便回去陪临洮再睡一会儿。 那小丫头折腾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想必是饿了的,不如待会儿等她睡醒,带她去吃些灵蔬灵果,她肯定会喜欢的。 想到临洮,溱洧的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 可不知为何,离开红鸾殿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安。分明只是暂且分开,可他却有一种好像自己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临洮了的感觉。 怎么会呢?临洮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溱洧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朝西阁走去。 西阁内,漓落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起来没有半点血色,周身被一层锁灵罩护着,情况并不乐观。 虽然溱洧不喜欢漓落,可却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不可能没有感情,如今见漓落的情况竟然如此糟糕,他不免有些担忧。 见凉溪上神正在为漓落输入灵力,溱洧问道:“漓儿这是怎么了?” 凉溪上神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善:“溱洧,你还好意思问?我把自己唯一的徒弟交托给你,当初你可是亲口答应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漓儿的,可如今漓儿成了这样,你却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照顾吗!” 溱洧皱了皱眉,他去迎亲前特意来看过漓落一眼,当时漓落分明还活蹦乱跳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虽然疑惑,可溱洧却并没有反驳凉溪上神,毕竟他确实没有照顾好漓落,“是我的疏忽。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漓儿仙途被毁,体内的灵力本就是强行锁住,若是灵力流失殆尽,她也会随之消亡。本来我们每隔一段时间为她输入灵力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可如今漓儿没了活下去的意志,灵力不断从她体内流逝,我不得不用锁灵罩来强行锁住她体内的灵力。” 凉溪上神顿了顿,道:“只是这并非长久之计,锁灵罩无法为她延续生气,三日之后她便会随着流失的灵力一起消亡于世间。” 溱洧没想到漓落的情况竟然会这么糟糕,“难道上神您也没有办法吗?” 凉溪上神摇摇头,“漓儿得知你娶了妖界帝女,伤心欲绝,自己不想活了,我也没办法,就算我能够不断为她供给灵力,可她的身子根本留不住,输了灵力也是徒劳。” 溱洧看向床上逼着眼睛的漓落,有些不忍。 当初漓落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小姑娘,小小年纪,修为便十分不凡,假以时日,定也是能够证道成神的。 可他当初因为斩杀魔兽受了伤,恰逢神劫来临,根本没有把握渡劫,一旦失败,便只能从头再来……可没想到,漓落为了救他竟然为他挡住了最后一道、也是最厉害的一道雷劫,因此仙根被毁,再也不能修炼法术,甚至原有的修为也会一点点消散,只能靠别人输入灵力维持性命。 漓落也曾是个骄傲的小姑娘呢。 “真的,没办法了吗?” 凉溪上神道:“办法倒是有那么一个,不过,得看你了。传闻凤族有一秘宝,能够恢复修为、重塑神身,如今,也唯有得到妖界的秘宝才能够为她重塑肉身,让她继续活下去了。” 溱洧皱了皱眉,“什么秘宝?为何我从未听人提起过?” 就连临洮都未曾与他说起凤族有什么秘宝,这个传闻真的靠谱吗? 凉溪上神见他不信,索性道:“你若是还念着漓儿对你的情意,你就救她一命,若是真那么狠心,能够眼睁睁看着漓儿死在你面前,你就继续去与妖界帝女成婚,我不会逼你,这也只能怪漓儿自己看错了人。” 第147章 (回忆篇)神妖开战 “我并不知道凤族有什么秘宝,也从未听说过。如此捕风捉影的事情,上神如何敢肯定?更何况,就算凤族有这么个宝物,他们也不会给我的。 上神放心,就算没有那所谓的凤族秘宝,我也一定会找到别的办法来救漓儿,绝对不会让她有事的。”溱洧道。 凤族族长就是当今妖帝,他的岳父。 溱洧很清楚,别人或许会那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可视漓落为亲生女儿的凉溪上神却不会。她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敢如此确定凤族有这么个东西,才会让他去取。 可溱洧不傻。 既然凤族有宝物的事情从未被人得知,便连他这个手眼通天,消息灵讯的神界太子也不知晓,那就说明这件宝物是对凤族很重要的东西,保管得十分严密。 如今自己才刚将从妖帝身边“夺”走他的宝贝女儿,若是再去要这件宝物,动摇凤族的根基,妖帝肯定是不会允许的,说不定大怒之下还会悔婚,到那个时候,他和临洮之间的情路就更坎坷了。 至于漓落…… 溱洧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子,心中愧疚不已。 这一切都是他欠了漓落的,他一定会尽全力救她,哪怕是拼着自己这一身修为不要,也不想再欠她什么了,可若是让他去夺宝,他做不到。 见溱洧拒绝,凉溪上神的神情冷了下来:“那你的意思是,要眼睁睁看着漓儿死了?你该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漓儿有什么事的话,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溱洧敏锐地察觉凉溪上神语气中暗含的杀意,不禁眯了眯眼,“你在威胁我?” 凉溪上神冷笑一声,将浑身威压尽数释放,溱洧瞬间便觉得浑身动弹不得,被这股无形的压迫逼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你打不过我,便是你的父亲也拿我没办法,不妨实话告诉你,若是我想杀了你,你们神界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我,我就算屠尽神界,你们也奈我不得。” 溱洧反问:“你难道不是神界之人?枉众神尊你一句上神,原来你竟然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凉溪上神嗤笑,“我可不是神界之人,更没有神籍,我不过是一个散仙,自己修炼成神的罢了,这神界,本来就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凉溪上神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在溱洧听来却如坠冰窟。 凉溪上神仿佛没看见溱洧的脸色,继续道:“当初漓儿喜欢上了你,执意要留在天宫做个什么上仙,我本是不同意的,她是我的徒儿,自然不需要这神界的虚名。可是你说你会好好保护她,让我放手,随她高兴,所以漓儿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是那么喜欢你,宁愿为了你放弃自己的仙途,可是你不仅负了她,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她的表情狠厉起来,随手画出一面水镜,镜中,正是红鸾殿中临洮安静恬美的睡颜。 “溱洧,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信不信,若是三日内你取不回凤族秘宝,我就让这个妖界帝女死无全尸!” 溱洧心头一跳,他当然知道,以凉溪上神的本事,若是她想要除掉临洮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她甚至只要勾勾手,临洮就会灰飞烟灭! “你究竟想怎么样!” 溱洧几乎是低吼着问出这句话的。 凉溪上神道:“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伤害过她,也可以成全你和那妖族帝女,只要你取回凤族秘宝,我便恢复漓儿的仙根,为她重塑肉身,同时抹去她的全部记忆,将她带回苍山。如此,也算是你还了当初她为你挡神劫的因果,此后你们二人两不相欠。” 溱洧想了想,这样对漓落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且,他也根本没得选,若是他不答应的话,临洮就会有危险,他不敢冒险,更不舍不得让临洮受到一丝伤害。 “好,我答应你。” 溱洧想,若是他真能顺利求来凤族秘宝,那他和漓落之间的恩怨从此以后就两清了。 只是,那凤族秘宝却不知该如何才能拿到?妖帝真的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他吗? 走出西阁,溱洧整个人都是飘的,脚步虚浮,几乎踩不稳地上的白玉砖。 溱洧想去看一眼临洮,却硬生生在红鸾殿前停下了步子。 他很想在此刻进去亲一亲她,抱一抱她,听她说说话。 可是他不能。 溱洧怕看到临洮之后,自己就舍不得走了。 溱洧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最终将自己的本命结界设在红鸾殿周围,尽管这并不能保障她的安全,但能够让他安心些许。 溱洧在心底默默地想,明日是他和阿洮的大婚,无论如何,他都要在今晚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否则,明日大婚他若是不在,那阿洮一个人该怎么办? 溱洧不敢去想那个场面,只能逼着自己动作更快一些。 可溱洧万万没想到,等他赶到神界和妖界交之界处的时候,见到的会是这样的场面! 那些他所熟知而且并没有出现在天门前的武神们,此刻正在挥着他们手中的武器攻击妖族之人,一个又一个妖族的侍卫被打倒,在周身的灵力溃散之后,变成了原型。 有的是狼,有的是狐,有的是蛇,有的是鸟…… 双方交战之处早已一片狼藉,但一眼看去,地上多是妖族之人的尸身。 只是,神族死后会羽化,倒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溱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界怎么会和妖界开战?他不是刚刚才娶了妖族的帝女吗?两界不是刚刚才和解,决定成为盟友吗? 谁能告诉他,现在他看到的是什么情况! 溱洧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既然那么多武神不在宴会上,那就说明这件事父皇是知情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父皇授意,亦或者这根本就是父皇答应他娶阿洮的真正目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大婚是假的,妖界和神界的和平是假的,他和阿洮的未来也是假的! 越是在这个时候,溱洧就越是冷静下来。 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朝妖神宫而去。 无论如何,妖帝妖后是阿洮的父母,他绝对不能让他们出事,否则,他和阿洮之间就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远远的,溱洧便看见妖神宫附近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尸身。那些全部都是妖族的尸体。 溱洧心下一慌,难道妖帝和妖后已经遇害了? “父君!母后!” 溱洧急忙冲进妖神宫内,四下寻找妖帝和妖后的踪影。 “父君,母后!” 溱洧刚想去后殿看看,却忽然察觉身后有人靠近,迅速侧身,拔出了玉剑格挡。 看清来人,溱洧微微睁大了眼睛,“是你?!” 第148章 (回忆篇)祁洛护君 祁洛手持弯刀,恶狠狠地看着溱洧:“你还来做什么?怎么,是计谋没有得逞,所以想拿临洮来威胁君上和帝后就范吗!你休想!” 言罢,祁洛收刀,朝着溱洧迅速捏诀,溱洧身边的地上瞬间冒出一圈三味狐火。 溱洧发现,这次的狐火比之前祁洛吓唬临洮的那次可厉害多了,便是他要施法扑灭,也十分困难。 “有我在,不管你有什么计策都别想得逞!”祁洛根本没给溱洧扑灭狐火的时间,两把弯刃在手,他的身影不断地穿梭在狐火之中偷袭溱洧。 狐火温度极高,便是溱洧身上特制的婚服也根本抵挡不住,很快,那件华丽的婚服便被烧得东破一块,西破一块,身上也被祁洛的弯刀划出了不少口子。 溱洧处处掣肘,这会儿也总算是明白了祁洛反应为何这么大,一副拼死也要弄死他的架势。 祁洛肯定是认为是他故意借大婚对妖界发难,但妖帝妖后毕竟是妖神,没那么好对付,所以溱洧就想拿临洮来要挟他们。 “我来此并非是要对妖帝和妖后不利,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且住手!我是来见妖帝和妖后的!” 祁洛冷笑:“你休要再狡辩了!你和临洮刚走,神界的大军就到了,你敢说你不知情?明锦又带着妖族的精锐前去送亲,一时间妖界的帝女和少君都在你们手上,若非如此,君上和帝后也不会畏首畏尾不敢与神界开战!若非如此,妖界也不会军心大乱,死伤无数!这一切,都在你们的计算之中!” 祁洛说得激动,下手越发狠厉,“溱洧,你现在跑过来说你不知情?你觉得我会信吗!早就知道你们神族没一个好东西,也就是临洮那个傻子才会看上你,我真是替她感到不值!早知道,还不如嫁给明锦!” 祁洛的攻势太猛烈,再加上有狐火相助,溱洧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不断抵御,尽量让自己不受伤。 这时,妖神宫外传来一阵喧闹,细听,竟是兵甲碰撞之声。 溱洧忍不住提醒道:“别打了,待会儿来的若是神界之人,你就走不了了!” 他出现在这里是不会有什么事的,毕竟他是神界太子,可祁洛不一样,他是狐族自己人,虽然他本事不错,可面对那么多的武神,他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呸!” 祁洛恶声恶气道:“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算计我?我身后都是狐族精锐,若来的真是神界的人岂不是正好?我将你擒下作为筹码,说不定还能换回明锦和临洮!” 溱洧只觉心累,但他也明白,妖族经此巨变,祁洛不相信他也是正常,但那些武神本事厉害得很,可不会因为自己在祁洛手上就会善罢甘休,只怕他们会当场除掉祁洛! 不行! 祁洛肯定知道妖帝妖后的下落,又是狐族之人,绝对不能出事! 溱洧咬牙,看准了时机直接冲进狐火内,一把扣住了祁洛的手腕,“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现在必须跟我走!让你的人也跟上!” 祁洛微惊,看着溱洧就这么带着一身狐火拉着他,一时间惊讶得都忘了反抗。 回过神,二人已经离开了妖神宫,而神界的天兵已经冲进了妖神宫内。那些狐族士兵没来得及撤出,与天兵打成了一团。 好在来的天兵不算多,他们勉强算是势均力敌,双方都没有吃亏。 只不过,溱洧浑身被狐火烧得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就连头发的尾巴也被燎了好些去,身上的狐火还在熊熊燃烧着的眼看就要没命了。 “你疯了?!” 祁洛一把甩开溱洧,脸色极差。 三味狐火要想扑灭极其不意,更是能够烧灼灵力,如今沾染到身上,若是不将溱洧烧得变成一堆灰烬定然不会熄灭。 原本以溱洧的修为,扑灭狐火不是什么难事,但溱洧神脉有损,先前在狐火内待了那么久,如今又被狐火直接抽取灵力,体内的灵力已经告罄,根本没办法扑灭狐火了。 眼看着溱洧就要被狐火吞噬,祁洛咬了咬牙,还是撤掉了狐火,“算你狠!” 见祁洛转身又要回去,溱洧强撑着拉住他,“别再回去了,他们若是拿不下妖神宫,一定会再派人来增援,你若是回去就走不了了!妖帝和妖后现在在何处?你快带我去见他们!” 祁洛闻言,转身一把揪起溱洧的衣领,“我才刚刚放你一马,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嘴里得知消息,难道你就这么想死吗?我的狐火能够捎着烧灼我灵力,如今你的灵力已经耗尽,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省省,别逼我杀了你!” 祁洛刚刚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动手杀死溱洧,可溱洧毕竟是神界太子,若是他死在了妖界,那么神界就会有更加充分的理由对妖界下手,不择手段的进攻妖界。 到那个时候,神界便是光明正大的对妖界发难,以妖界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住! “我事先并不知情,否则,也不会现在才出现在这里了,不是吗?”溱洧艰难地道:“虽然我是神界太子,可权利并不大,神界所有人员的调动根本不需要我知情,我根本没想到父皇会拿我的大婚来当做突破口对妖界动手!我对阿洮的感情是真的,如今她虽然还在天宫,但是我用自己的本命结界护住了她,只要我不死,结界就不会碎!” 想起方才溱洧被狐火烧成那个样子,他的本命结界也并没有出现,祁洛不由得信了几分,可出于谨慎,祁洛还是不敢带溱洧去见妖帝和妖后。 对于临洮嫁入神界之事,妖界很多人都不赞同,只不过先前这些反对的声音都被妖帝压了下来。见妖帝一意孤行,根本不顾他们的意见,那些人纷纷闹着不干了,要退出妖界,与妖帝划清界限,从此以后不再听令。 就在妖帝妖后忙着处理此事时,神界的人忽然越界,对妖界发起攻击。 本就是人心涣散之际,又遇到强敌进攻,妖界哪里抵挡得住? 尽管妖帝已经全力应付,可还是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妖帝。他们觉得,若不是妖帝执意要与神界联姻,神界也不会有机会进攻妖界,他们也不会面对神界的进犯一败涂地,所以纷纷揭竿而起,一边与神界开战,一边闹着自立为王,再也不会听从妖帝的吩咐。 妖界变成了一盘散沙。 此时,妖帝正在一边调派妖界势力,抵御神界的攻势,一边想办法派人去接应临洮和明锦,妖后则在安顿和凤族和其他几个还愿意追随妖帝妖后的种族,两人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功夫去管那些脱离他掌控的族群。 而祁洛则是自告奋勇,前来妖神宫埋伏的,却没想到遇上了溱洧。 第149章 (回忆篇)漓落之计 此刻,天宫之中,毫不知情的临洮还在红鸾殿熟睡。 徵清虽然猜到些什么,可她已经不能拥有主动意识了,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思维与临洮的越来越像,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 因为临洮还在睡觉,所以,她此刻也处于混沌之中,根本不知道巨变即将到来。 天宫的夜幕与白昼相比,除了暗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 因为人界的那些星星和月亮都是夜神当值时布上去的,所以在天宫之中看星星,会显得很傻。 夜游神驾着他的小马车往人界而去,按照惯例,今日他得去人界巡视一番。 临洮睡醒的时候,屋内的夜明珠散发着暗光,倒是不至于让屋子里太黑。 “佑之?” 临洮试探着叫了一声,却发现并没有人回应她,不由得有些不悦。 “什么嘛,明明说去一会儿就回来,怎么可以不管我?” 在床上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她的肚子便想了起来。 临洮还未辟谷,一日未进食水让她腹中空空,忍不住头晕眼花。 她打了个响指,将案上的烛火点燃,然后从桌上摆着的盘子里拿了些点心和水果充饥。 “难道就要这么无聊地一直等到明天吗?” 临洮吃了两块点心,觉得无聊极了,便想出去走走。可她走了一圈才发现,整个红鸾殿内竟然没有一个人! 也不怪她看不见人,溱洧设下结界前撤去了所有的仙娥,而她们又根本无法穿过溱洧的本命结界进来,所以偌大的红鸾殿还真就只有她一个人。 临洮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徵清真想感慨一句,你可算是发觉不对了! 可惜她很快就被带偏,跟着临洮陷入了久违的慌乱之中。 临洮循着记忆找到了红鸾殿的大门,果然发现有一层结界护在红鸾殿周围,让她无法出去,一时间心中的不安更甚。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忽然响起,“你们听说了吗?原来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喜欢这妖界的帝女啊!” 临洮闻言,心头一跳。 她是不会相信佑之不喜欢她的,毕竟佑之面对她时,眼中的情意是藏不住的,可现在的情况却容不得她忽视。 于是,她按捺着,静静听着接下来的话。 徵清虽然也惊讶,可她惊讶的却是眼前这个结界。 这结界上带着溱洧的气息,她一看就知道溱洧的本命结界,能让他将本命结界祭出护住这红鸾殿,肯定是因为出了什么事不得不离开,但又怕有人伤害临洮,所以才会这么做。 但本命结界是可以隔绝一切声音和灵力攻击以及传音的,虽然此刻临洮站在红鸾殿门口,但就算外面有人说话,她也绝对不可能听得见。 这样一来,此刻响起的声音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只是,临洮显然不知道此事。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带了几分惊讶:“怎么可能呢?两人都举行大婚了,太子殿下要是不喜欢妖界帝女,那为何要娶她?” “你还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太子殿下和天帝陛下的计策!”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妖界与神界不和已久,妖界更是时常挑衅,隔三差五便会发生点摩擦。天帝陛下虽然有心解决此事,可妖帝毕竟是妖神,有他在,神界根本奈何不得妖界,所以,他们才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太子殿下假意与妖界帝女成婚! 等到大婚之日,妖界肯定会疏于防范,妖界帝女又在我们手上,妖帝爱女如命,肯定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一来,神界就能趁机进攻妖界,一举拿下了!” 临洮听得浑身发抖,不,不可能! 佑之不会这么做的!她们在胡说! 佑之和她在一起,怎么可能是为了要灭掉妖界呢? 临洮相信溱洧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难怪呢,我说太子殿下怎么这段时间不去探望漓落上仙了,他们那么要好,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才是!原来,这都是假的呀!” 什么漓落上仙? 临洮恍然记起来,上一次她来天宫小住时也是在红鸾殿,那时候有个仙娥为她泡茶,她没喝,那仙娥便道“还是漓落上仙与太子殿下更相配”,当时佑之很生气,还责罚了那个仙娥,现在想来,原来……真的有那么个人吗? 临洮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猜忌,抬脚便往外走去,想去问个清楚。 徵清暗道不好。 这结界刚刚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困不住临洮了,还有刚刚的对话,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想要将她引出去,本命结界虽然可以护住里面的人,但要是出去了,可就没用了! 可她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临洮眼睁睁出了结界。 临洮出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她四下看了看,发现两道身影消失在了不远处,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临洮忽然看见一个身形消瘦,但容貌清丽的女子站在白玉栏杆边望着她,像是本来就在等她一样。 这人正是本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漓落。 漓落看了她一眼,眼底带了几分厌恶:“你就是妖界帝女,临洮?” 察觉对方来意不善,临洮深吸一口气,拿出了身为妖界帝女的气势来,毫不示弱地道:“不错,我就是临洮,有何贵干?” 漓落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目光落在临洮身上的婚服时,更是寒意十足,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温柔得让人不敢置信。 “真是个可怜的人啊,恐怕你还不知道?佑哥哥他,已经带人去攻打妖界了呢。” 临洮抿了抿唇,坚持道:“不可能,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哈哈哈……你对佑哥哥还真是一往情深呐。” 漓落低笑起来,她的笑声在这静谧的夜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也是,不然怎么能让妖帝拼着压下整个妖界反对也要把你嫁入天宫?若非如此,妖界也不会一盘散沙,轻而易举被佑哥哥击溃,你等着,很快好消息就会传回来了,说起来你还是大功臣呢!” 临洮闻言,不可置信地道:“这不可能!妖界与神界联姻是好事,他们怎么会反对呢?你到底是谁,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是让佑之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 临洮面上看起来镇静,可心中却已经开始慌了。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大婚前夕,妖帝和妖后经常忙得不见人影,当时她以为是筹备婚礼太过繁琐,与神界需要接洽太多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妖界内部出了问题! 临洮轻笑,“佑哥哥可舍不得把我怎么样,今日我就算是杀了你,也没有人会把我怎么样,毕竟,你只是妖界的一个人质罢了。至于我是谁?” 她顿了顿,神情带上几分缱绻,“我叫漓落,与佑哥哥乃是青梅竹马,他,是我的爱人。” 第150章 (回忆篇)“真相”大白 “漓落?爱人?” 漓落的这番话将临洮心中的防线轻而易举地击溃,徵清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慌乱和不安,可徵清却没有任何办法。 临洮很清楚,漓落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否则佑之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红鸾殿也不会空无一人,眼前这个女子更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她! “不……不可能的,佑之是爱我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你在骗我!” 临洮不断地告诉自己,漓落是在骗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佑之,毕竟他们经历了那么多,若是不喜欢她,佑之又何必废了自己的神脉也要救她呢? 肯定是这个漓落从中作梗,想要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漓落见临洮到现在还不肯相信她的话,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来。 “你认识佑哥哥,是在苍山,对吗?他在那里培育了一大片洗髓花田,并且十分爱护,你应该一直都不知道,他堂堂神界太子,为何会到苍山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去培育?” 临洮听着这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确实不曾问过佑之为何要在苍山种洗髓花,她只知道佑之很爱护那些幼苗,甚至连她也不能碰…… 漓落缓缓道:“许多年前,我为了救佑哥哥受了伤,从此以后修为难以增长,所以佑哥哥便为了我种下了那片洗髓花田,他说,等到它们长成后便为我炼制洗髓丹。洗髓丹是上品仙丹,有易经洗髓之效。洗髓花更是绝世灵草,佑哥哥为了它们,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药神说过,洗髓丹或许对我有用。” 漓落声音柔和,如同在和好友叙旧一般,可临洮听着她的话,却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阵凉意。 她记得很清楚,佑之在培育那些洗髓花时的小心翼翼,那些幼苗就跟他的宝贝似的,原来,竟是为了临洮所种? 漓落见临洮脸色微沉,知道她这是开始动摇了,于是继续道:“佑哥哥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他只是在骗取你和妖帝妖后的信任,好接机进攻妖界罢了,可怜你一腔深情,佑哥哥却从来没有把你放进眼里。你看,妖界已经溃不成军了。” 漓落伸手变幻出一面水镜,镜中的景色正是妖界如今的情形。 武神率领天兵大举进攻,妖界军队毫无防备,防线被轻松击溃,妖族实力本就不如神族,那些武神更是一个个下手毫不留情,无数妖族瞬间被杀,成为了一具尸首。 妖族死后,身躯便会成为原形的样子,并不会维持容貌,所以,水镜中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全都是动物的尸体,什么猫、蛇、狼、虎、狐……更多的则连一具全尸都不曾留下。 更有甚者,因为肉质鲜美,或者皮毛鲜亮,当场就被扒去了皮毛,或者直接被拖走,打算带回去烹熟了吃掉。 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妖族当人! 徵清心下一沉,果然是妖界出了事,而且,这一次遭殃的只怕不仅仅是妖界,仙界之主肯定也对神界称臣了,否则,后来的仙界也不会彻彻底底成为神界的附庸。 临洮本身就是妖族,又是妖界帝女,看着水镜中的画面,简直快被气疯掉,冲上去想将水镜中的画面拍散,“这些神界的人在做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滥杀无辜,这些妖族的人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看着临洮癫狂的模样,漓落眼底露出一丝得逞,心里更是十分痛快。 她无法容忍溱洧爱上任何人,除了她! 这世间,只有她漓落才是唯一配得上溱洧的人,临洮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她抢佑哥哥,那她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漓落露出一丝笑容,“虽然你们成婚是假的,但佑哥哥他心地善良,本没打算要你和妖帝妖后的性命,只可惜,我伤得太重了,必须要凤族秘宝才能够续命,而凤族秘宝只有族长才知道在哪里。所以,你猜猜,此刻佑哥哥在做什么?” “不!不要再说了!” 临洮已经彻底被漓落的话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了理智。 她无法接受,佑之竟然一直都在骗她,他们之间的种种,原来都是假的! 她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因为她的任性妄为,害的妖界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死了那么多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啊! 若不是因为她,爹爹不会众叛亲离,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妖帝,妖界大军也就不会如同一盘散沙面对神界的进攻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他现在在去杀妖帝和妖后的路上呢,”漓落轻轻笑了笑,看着一身红衣的临洮,她的眼底是赤裸裸的轻蔑和厌恶,“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在神界,妖帝妖后心中有顾忌,怕我们杀了你,佑哥哥根本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可是有了你,妖帝妖后就算再厉害,也只能被我们所控制,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临洮,你害了这么多人,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什么资格活着?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临洮从小到大都被妖帝妖后呵护得极好,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爱人的背叛,族人的死亡,两界开战,生灵涂炭……这一切都是因为临洮,所有的错都在她。 一时间,这些全都冲击着临洮,她根本承受不了,竟真的想自裁! 徵清有些担心,她完全没想到临洮的承受能力居然如此之差,仅仅是因为漓落的三言两语便全然相信了,还想自行了断,若是妖帝妖后得知临洮死了,只怕局势会更加混乱! 要徵清说,她现在应该找机会直接杀了漓落,亦或者直接将漓落劫持当做人质,这样好歹还能挣扎挣扎,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任人摆布;再不然,便是想办法去找明锦,二人联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很可惜,临洮根本没往这边想,她稀里糊涂的地便化出一柄匕首想自杀。 “等等,她不能死。” 一道清冽的女声骤然响起,阻止了临洮接下来的动作。 匕首应声落地,临洮也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徵清还勉强保持着一丝理智,听见漓落不满地问道:“师傅,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这个女人差点就成了佑哥哥的妻子,我要让她去死!” “放心,我迟早会杀了她,但不是现在,如今,她还有更大的用处。” 漓落不满地嘟嚷:“什么用啊?” “有她在,便能够助你得到凤族秘宝,或许,那秘宝真能让你重塑肉身,重新修炼。” “真的吗?”漓落皱了皱眉。 “当然是真的,为师何曾骗过你。” 听到这里,徵清只觉浑身剧痛,渐渐也失去了意识。 第151章 (回忆篇)妖丹被毁 等临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妖界的地盘上。 临洮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疼得厉害,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嘶……” 身上分明没有伤,可只要她轻轻一动,那噬骨之痛便从丹田蔓延全身,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很快,临洮就发现自己的灵力没办法用了,不仅如此,她的修为也在一点一点散去。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自己周身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临洮有些愣神。 很快临洮就发现,她的妖丹没有了! 原来,方才的剧痛正是因为她的妖丹被强行挖走所致,而因为没了妖丹,她体内的灵力也无法稳固,很快就会散去。 徵清这会儿总算是清楚了漓落和凉溪上神为何要折腾这么一出,原来,就是为了那不知真假的凤族秘宝! 不过据她所知,天妃漓落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所以,她肯定没有得到凤族的秘宝,又或者,传说中的凤族秘宝并没有那么强悍的效果,只是传闻罢了。 但徵清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因为她不敢肯定,凤族的秘宝最后到了谁的手上,这其中又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许,妖帝妖后的羽化就与此有关。 根据临洮的记忆来看,凤族确实是有这么个东西的,只是,妖帝从来没有说过那东西有什么用,除了妖帝,也无人知晓放在何处。 或许,这才是凉溪上神不亲自出手抢夺的原因。 等到凤族秘宝现世,或许就是妖界覆灭的时候。 “殿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临洮勉强坐起身,朝来人看去。 “何夕?” 临洮几乎喜极而泣,连身上的疼痛都暂时抛在了脑后,“你怎么在这里?爹爹和阿娘呢?他们还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临洮此刻,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神界为了攻打妖界而设下的陷阱,她还想再确认一次,究竟是不是漓落说的那样。 何夕沉默着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将临洮打横抱起,朝一个方向走去。 “何夕,你怎么不说话?” 临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禁揪紧了何夕的衣襟,“是不是爹爹和阿娘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啊!何夕,你说话!” “殿下,”何夕叹了口气,“属下也不知道,属下也是方才才赶回来,回来的时候妖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没来得及去见妖帝和妖后。” 他没有骗临洮。 临洮的大婚何夕虽然没有露面,但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此事,婚礼当日,更是假扮妖界的小厮跟着明锦混入了送亲队伍之中,就是想要亲眼看着临洮出嫁,看见她幸福。 可何夕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等他发觉不对劲赶会妖界的时候,临洮也出事了。 幸好,是他遇上了重伤的临洮,否则,他真的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何夕抱着临洮的手微微收紧,眼底一片晦暗。 临洮听何夕这么说,这才歇了动作,一番紧张地折腾过后,疼痛如潮水般再度袭来,很快便打湿了婚服的内衬。 到这个时候,她体内的灵力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就如同一个普通妖族一样,若不是因为血脉特殊,她现在可能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何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没办法为临洮输入灵力,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减轻临洮的痛楚。 “殿下,你再忍忍,我带你去寻君上,君上一定会有办法的。” 身为妖帝的亲信,他自然清楚妖帝在妖界的势力部署,知道这个时候该去哪里找妖帝。 看着满地的尸首,何夕的眉头皱得死紧。 他原也以为,这次联姻是妖界与神界和好的开端,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一切都是神界的阴谋,甚至连大婚都是! 看着怀中疼得小脸苍白的临洮,何夕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无能,若是他能够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一切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为了不让临洮看见地上那些妖族之人的惨状,何夕加快了步子。 但他并不知道,临洮早就已经看见过了,甚至比眼前这幅场景更血腥、更可怕的,她都已经亲眼看见过了。 被疼痛折磨得几乎失去意识的临洮根本不知道何夕此刻的内疚和自责,她只知道,自己可能是活不成了。 可她不明白,为何漓落不直接杀了她,反而要留下她的性命? 等等! 临洮忽然想起来什么,用尽全力地朝何夕道:“别带我去见爹爹和阿娘!何夕,千万别去找爹爹!” “殿下,这是为何?” 何夕不解,但见还是依言停下了脚步。 “殿下,如今您的情况十分危急,或许只有君上才能救您,您为何不让我去找君上?” 临洮忍痛道:“不能去!你带我寻个地方躲上一躲,千万不能让爹爹知道我如今的情况!” 她知道临洮为什么不杀她了。 因为自己现在没了妖丹,就与漓落一样没办法修炼,甚至可能因此而死,爹爹和阿娘那么爱她,肯定舍不得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他们面前,因此,一定会拿出凤族秘宝来救她! 这样一来,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漓落就能夺走凤族秘宝,修复伤势,从而继续修炼下去!到那个时候,没有了凤族秘宝,漓落就会无所顾忌,她背后的人也会不再留着爹爹,爹爹肯定会有危险的! 妖界如今只有爹爹和阿娘两位妖神,若是他们有什么事的话,那根本没有人能够护得住妖界,妖界的结局,显而易见。 临洮咬了咬牙,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让她们的计谋得逞! 临洮没说明为何,不是不相信何夕,而是怕何夕知道了以后就会拼命保住她。 何夕是爹爹身边的人,他肯定知道爹爹在哪,说不定和爹爹之间还有特殊的联系方法,若是何夕知道了这些事,他肯定会告诉爹爹的,爹爹极有可能为了救她就真的拿出秘宝来! 就算不拿出秘宝,爹爹为了救她耗费灵力的话,自然就没办法全力应付敌人,肯定会对爹爹不利。 她不能再拖累爹爹了! 临洮解释道:“此次神界大举进攻,妖界对此却毫无防备,爹爹身为妖神如今已经是分身乏术,更何况,此事是因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执意要嫁给溱洧,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爹爹本来就已经压不住手底下那些人对我的意见,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再拖着一身伤回去找爹点,肯定会影响士气,他们对我和爹爹的成见就更深了,我不想再给爹爹添麻烦了。” 一滴泪珠从临洮的眼角滑落,她哑着声音,“何夕,我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好不好?我已经害了妖界一次,不能再害他们第二次了……” 第152章 (回忆篇)何夕身亡 何夕不忍地道:“可是殿下,若是不及时为您治疗伤势,您……会有性命危险的。” 他如今修为尽毁,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救殿下,若是不赶快找到君上和帝后,难道真要他眼睁睁看着殿下去死吗? 他做不到! 就算是让他死,他也不会让殿下有事的! 察觉到何夕的抗拒,临洮摇摇头,“何夕,我罪孽深重,若是可以的话,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再继续拖累爹爹和阿娘了。你就答应我,否则,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一意孤行,求着爹爹答应这门婚事,爹爹也不会中计,妖界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受临情绪的感染,一向情感淡薄的徵清也觉得胸口闷闷的,内疚和自责就像是一张大网,将她整个人紧紧束缚着,一口气都透不过来。 分明这只是一段属于妖界帝女的过往,她不过是误入了帝女留下的怨念之中,看到了她的记忆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情感波动呢? 似乎这段时间,她的情绪和临洮的越来越相似了,就好像有时候,想那么做的就是她一样。 就连方才,徵清的脑子里也出现了自杀的念头。 按照徵清的性格,她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会选择这样委屈的方式去死,这样的牺牲是毫无意义的,可她确实冒出了那个念头! 实在是匪夷所思! 何夕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靠近,循声望去,竟是溱洧带着一队人马来了。 “溱洧!” 何夕脸色一沉,立刻警惕起来,赶紧将临洮护在身后,“你来做什么!” 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神界进攻妖界是不争的事实,哪怕之前溱洧对临洮表现出来的爱意十分诚挚,可现在,何夕却不敢再相信溱洧了。 从临洮满身是伤出现在妖界的这一刻开始,在何夕心中,溱洧就失去了陪在临洮身边的资格,他再也不会把临洮拱手让人了。 更何况,溱洧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担心临洮的伤势,反而更像是先前没能杀死她,现在赶来斩草除根的。 溱洧没说话,冷淡地看着两人,挥了挥手,他身后的武神便朝何夕和临洮走了过去,那架势看起来像是要除掉二人。 被何夕护着的临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朝溱洧道:“佑之,你真的要杀我?那漓落说的,都是真的?你之前所有的东西都是骗我的!” 溱洧没理她,““1””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临洮,面容冷峻,那是临洮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眼看那些武神逼近,他们手中的武器泛着嗜血的寒芒,临洮总算是相信了眼前这一切,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其实她一直都抱着一丝侥幸,直到刚刚,若是溱洧说,他是来接她的,是来保护她的,说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临洮都会选择相信。 可溱洧没有。 他甚至连一句敷衍的话都懒得说。 现在,溱洧的一举一动都在清楚地告诉她,之前的种种都是假的,那个不久之前还在抱着她亲昵地说话、温润地亲吻她的男人,现在要取她的性命! 临洮如梦初醒,原来,一直以来,动心的都只有她一个人,所有的喜欢、偏爱、付出统统都是假的,当真的也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看着溱洧冷漠的脸,临洮猛地推开何夕,拼命拦在他身前,她知道,何夕根本不是这些武神的对手,若是不管她,他或许还有逃走的机会。 这些过错都是她的罪孽,怎么能连累何夕? “何夕你快走,不要管我!” 看着面对那几个迎面而来的武神手中都高举着兵刃,临洮害怕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痛苦。 血腥味充斥着临洮的鼻腔,几欲让她作呕。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临洮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入目,是面带微笑的何夕。 只不过,何夕的胸口上,冒出了一小截带着血迹的刀尖。 好在他本就没有了妖丹,不会承受妖丹碎裂的痛苦。 “何夕……” 临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滚滚而下,“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替我挡着?你会死的!何夕!” 看着临洮满脸的眼泪和毫不掩饰的担忧,何夕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似乎根本感受不到胸口处刀尖被抽出的疼痛。 “殿……别哭,我会,一直守护殿下的。” 为了殿下,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后悔。 话音落下,何夕的身子倒在临洮怀中,渐渐化作光影。 “何夕!” 被神刃所杀的妖族,是不会留下尸身的,何夕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看着何夕周身最后一丝灵力散去,消弭于无形,临洮痛哭出声,转而看向前方的溱洧,疯了似的喊道:“溱洧,你明知道他是我身边除了爹爹和阿娘最亲近的人,为何还要杀了他!当初我们三人在苍山的那段时间所有的快乐,难道你都忘了吗?溱洧,你有没有心!你连我也杀了!”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在哀求溱洧。 “我不会杀你,相反,我还会带你到你爹爹和阿娘身边去。” 溱洧蹲下身,语气冷漠,与平时那温润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临洮有些害怕这样的他,对上那双眼睛,她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 她如今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不久之前还温柔地抱着她,说着这世间最让人心动的情话。 溱洧冷冷低笑出声,“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若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何?” “不……”临洮恐惧地摇摇头,她直觉,溱洧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溱洧没理会她,自顾自道:“神界与妖界联姻,大婚之际,妖界趁机进攻神界,发起偷袭,却被神界大军击溃,妖帝见计划失败,欲联合妖界少君和帝女里应外合,予以神界重创。” 临洮震惊地看向溱洧,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在说什么?妖界趁大婚之际偷袭神界?这不可能!爹爹不会这么做的!你胡说!” “这可都是真的,是妖族的人先动的手。那龙族族长的儿子明锦所率领的军队就是专门为了打探消息,好让妖界的人动手。” 溱洧一脸认真,要不是临洮知道自己的父亲绝对不可能这么做,不可能会那她的大婚来冒险,她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说着,溱洧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只可惜,他们的计划不慎被神界太子撞破,妖界帝女见势不对,逃婚离开,好在太子心慈,念及旧情,替她隐瞒了下来。但天帝还是得知了此事,雷霆震怒,对妖界展开反攻。很快,三百名武神就会率领十万天兵进攻妖界,从此以后,妖界将会彻底成为神界的附属,亦或者……从六界中消失,世间,再也不会有妖族。” 第153章 (回忆篇)发起战事 妖帝以大婚为掩护偷袭神界,神界准备对妖界用兵的消息很快传开,不过,传得更疯的却是妖族帝女逃婚的消息。 神界太子与妖族帝女大婚对于六界来说都是大事,毕竟两大界之间的联姻意味着接下来六界的局势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他们担心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当然会十分关注。 先前妖界帝女与龙族族长之子成婚的婚宴也办得很是隆重,虽然不如与神界太子的婚宴盛大,但只要有心人一打听便能知道。 所以,众人都对这位妖界帝女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大族最是讲究礼数规矩,可她身为妖界帝女,同时又是凤族族长独女,竟然在短短半年之内逃了龙族族长之子和神界太子的婚,可谓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虽说天大地大,也不是没有淫乱之事发生,可这么明目张胆地将这种事情摆在台面上,其中一个还是六界君主中实力最强的天帝的儿子,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在太岁头上动土,总是死的更快一些。 那些原本担心着神界和妖界联手触及他们利益的人见状,也纷纷歇了心思,开始看起戏来。 他们从不关心谁对谁错,也不在乎这究竟是妖帝的计谋还是天帝的计谋,只要战火没有蔓延到他们的身上,触及他们的利益,事不关己,他们就会高高挂起,绝不插手。 哪怕他们都很清楚,妖界式微,根本打不过神界,所以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对神界动手,妖帝素来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不会主动发起战事。 但这一切似乎都与他们无关,甚至有的人还在盘算,若是妖界倒了,他们该如何才能够分得一杯羹,又是否需要和神界合作? 天宫之中,仙娥神女们自然是不关心那些战事的,她们关心的,是神界帝女又逃婚了。 “真是没想到啊,这妖界帝女抛弃龙族族长之子,勾搭咱们太子殿下,竟然是打着偷袭神界的主意,啧啧,真是可笑!他们也不看看,神界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吗?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算是他们自作自受了!” “可不是么?当初我就觉得太子殿下带回来的那个女子看着就不像好人,连漓落上仙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没想到,她竟然是妖界帝女!你瞧瞧她那一副风骚的模样,妖就是妖,湿生卵化之辈,根本上不得台面。” “别这么说,那毕竟是妖么,生来卑贱放大怎么能跟我们相提并论呢?不像我们,我们是神,生来高贵,岂是那种下贱坯子能比得上的?要我说就算,他们不打这个主意,咱们太子殿下也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就她那样的人怎么配当咱们神界的太子妃?” “我还听说,那妖界新册立的少君就是龙族族长之子呢!”有人贱兮兮地分享这个消息,看起来生怕别人知道,可声音却比谁都要大,“就是那个送妖界帝女入神界时,骑白马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那原本是龙族族长之子,因为帝女公然退婚,让龙族颜面尽失,妖帝为了弥补龙族,就立了他为妖界少君!啧啧,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做不成夫妻,就做兄妹吗?真让人恶心!” “天呐,”有人做呕吐状,“亏我当时还觉得他相貌堂堂,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妖界帝女之前成婚的对象!真是瞎了我的眼!”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贬低着妖界,唾弃着临洮,觉得自己比临洮高贵,可实际上,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怎么义愤填膺,根本不是为了那所谓的正义,而是因为自己心里那可怜又可笑的嫉妒和自卑。 她们虽然生而为神,比别人拥有更高的资质,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能怎么样,这些人不过是神界可有可无的一群人罢了。 她们羡慕临洮能够得到溱洧的宠爱,能成为溱洧的妻子,可是她们虽然想坐上那个位置,却根本不够格,更不敢明目张胆地喜欢溱洧,只能在背后嚼嚼舌根,通过贬低别人的方式来寻找优越感。 简直可怜又可笑。 漓落坐在窗前,听着外面的传言,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凉溪上神从凌霄殿出来后,很快就得知了天宫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毫不意外的,所有人都在指责和贬低临洮,好像个个都恨不得变成正义的化身,将她凌迟处死一样。 凉溪上神抬手掐算了一番,忍不住皱了皱眉,很快便回了西阁。 “师傅,你回来了!” 见凉溪上神回来,漓落关怀地迎上前问道:“事情进展得如何?天帝发兵了吗?” 凉溪上神点头,“答应了。” 天帝本来就一直觊觎妖界,奈何妖帝一直十分警惕,他根本无从下手,如今凉溪上神不过是给他找了个合适的借口罢了,天帝怎么可能拒绝? 天帝不仅答应了,还当下就决定大举进攻妖界,看他的做派,像是恨不得将妖界马上侵吞才好。 见凉溪上神脸色不大好,漓落问道:“师傅,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脸色为何看起来这么差?” 凉溪上神凝视着漓落,缓缓开口,“外面的那些传言,是你做的?” 漓落愣了愣,没想到凉溪上神会问到这件事,虽然疑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是我。” 见凉溪上神眉头一皱,就要开口,漓落抢先一步道:“师傅,难道他们说的不对吗?临洮她根本就配不上佑哥哥,只有我才有资格做佑哥哥的妻子!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我日后成为佑哥哥妻子的时候,众望所归罢了。” 凉溪上神看着固执的临洮,无奈道:“可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只会害了你自己?临洮的妖丹已经碎了,没有妖帝妖后出手相救,她必死无疑,一旦妖帝妖后拿出凤族秘宝来救她,我就可以夺走秘宝,又来治疗你的伤势。 如今你这一出手干预,杀了那个妖帝亲信,刺激了临洮,反倒让临洮明白了我们的用意,若是她自杀,妖帝根本就来不及救她,那又怎么让妖帝拿出秘宝?我迟迟不让天帝进攻,逼妖帝就范,就是为了要得到秘宝来救你,可你倒好,只知道胡闹!你知不知道那很有可能是你恢复唯一的希望了?” 漓落自然是明白的。 可她不甘心。 她陪在佑哥哥身边这么多年,佑哥哥居然喜欢上了一个认识不久的妖族女子,那临洮分明没有她漂亮,没有她喜欢佑哥哥,没有她厉害,更没有她清楚佑哥哥的喜好……她为佑哥哥做了那么多,凭什么嫁给佑哥哥的却是临洮! 她不甘心,就算是自己的伤势永远都无法恢复,她也想让临洮去死。 佑哥哥只能是她的! 第154章 (回忆篇)陷入绝境 漓落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地扯着凉溪上神的衣摆开始撒娇。 “师傅,你不懂的,若是我恢复了的话,佑哥哥对我仅剩的那一点愧疚就都没有了,我根本没把握能够继续留在他身边,毕竟他喜欢上了别人,还说一直都只把我当做妹妹,对我没有男女之情,可我从来都不只是想做他的妹妹啊! 我想做的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太子妃,师傅,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我爱而不得,永远活在痛苦和遗憾之中吗?我这么做,只是想留住佑哥哥,只是想和佑哥哥在一起而已……” 她若是不彻底断绝了临洮对佑哥哥的心思,万一叫他们二人碰面了,解除了误会怎么办? 以佑哥哥的性子,就算是拼着违抗天帝的命令,哪怕是死,他都会护着临洮的。 她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漓落越说越伤心,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打在凉溪上神的衣摆上,晕染出一朵朵花纹,看得凉溪上神心疼不已,哪里还舍得说她半句? 她伸手摸了摸漓落的发顶,安抚道:“好了,我知道你喜欢溱洧,我虽然不赞同,但也阻止不了你。如今他和妖界帝女之间是决计不可能了,你若真喜欢他,我会帮你的,但你必须要乖乖的,若是再敢背着我胡来,我便是杀了溱洧,也要将你带回苍山。” “我知道了师傅。” 漓落嘟着嘴,因为刚刚哭过,说话时还带着些鼻音,软乎乎的,让凉溪上神心软得一塌糊涂。 对于凉溪上神的软肋和底线,漓落都清楚得很,也拿捏得很好。 凉溪上神并不是十分循规蹈矩,喜欢讲究那些死理的人,她素来随心所欲,但只有一点,便是护短。 如今漓落是凉溪上神唯一的徒儿,自然是她心尖尖上宠着的人。 所以,为了漓落,凉溪上神能够违背自己以前做事的原则,自降身份来对付一个修为连地仙都不到的妖族小丫头;也愿意宠着她为所欲为,哪怕是挑起两界之间的战争,又或者是逼着溱洧娶漓落,这些,凉溪上神都不在意。 反正,如今六界的君主们没一个是她的对手,而那些能打得过她的大神们也早就隐世或者归入圣境,专修圣道,不问世事了。 更何况,对妖界发兵是天帝下的命令,她可不是她凉溪。 而凉溪上神的底线就是,不允许漓落受到任何伤害。 当初漓落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为溱洧挡下神劫之时,凉溪上神就险些暴走杀了溱洧,若不是漓落求情,既便是与整个神界为敌,她也不会轻饶溱洧。 好在溱洧还算有良心,这些年来一直将漓落照顾得很好,不仅为她在六界搜罗各种灵药和治疗的法门,还亲自培植洗髓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为她输入灵力,巩固修为,凉溪上神这才对他渐渐改观。 可是这一次,溱洧娶临洮的事情算是彻底让凉溪上神对溱洧失望,他既然不喜欢漓落,也不在意她的付出,那么,在凉溪上神看来,漓落与他就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漓落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 她这是在告诉凉溪上神,她把溱洧看得比自己的仙途重,也是在表明想要和溱洧在一起的决心,逼着凉溪上神成全她。 而她赌对了。 凉溪上神确实因为心软而答应了下来。 有了凉溪上神的保证,漓落总算是放下心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和溱洧成婚的场面。 “漓儿,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先前又化出分身去妖界,需要好好休息。” 凉溪上神将漓落带回房间,看着她歇下,这才朝外走去。 漓落没有发现,凉溪上神看向青鸾殿方向的眼神,冷漠而阴鸷。 天宫之中的种种,身处妖界的众人并不知道,也并不关心,妖帝只知道,如今妖界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只能全力一搏,赌上妖界所有的尊严和希望。 当初帝女嫁入神界一事影响不小,让他们觉得妖帝这是向神界臣服,所以,许多种族都叫嚣着退出妖界,妖界如同一盘散沙。 就在这样混乱的当口,神界大军忽然发起进攻,偷袭妖界,让他们防不胜防,损失惨重。 可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重新团结起来,反而都觉得这次的灾祸是帝女带来的,开始将矛头对准帝女。 他们觉得若不是因为帝女执意要嫁给神界太子,他们也不会因此与妖帝反目,从而没有警惕之心,让神界之人钻了空子,于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帝女,并且纷纷要求妖帝将帝女从妖界除名。 妖帝当然没有答应,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挡刀?且不说这样做没有一点用,就算能够挽回一切,让妖族重新团结起来,妖帝也不会答应的。 于是妖帝不仅没有对此做出回应,还让人秘密潜入神界,打探临洮和明锦的消息,生怕他们已经被神界的人除掉,又或者被神界之人抓起来当做人质,受到非人的折磨。可是这一队人马自进入神界之后,便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让妖帝越发担忧起来。 其余那些还愿意追随妖帝的妖族见妖帝态度如此明显,纷纷心灰意冷,一时间,脱离妖帝管束的又有不少,几乎让妖帝身边无人可用,就连龙族和狐族也若即若离,对妖帝越发不放在眼里。 好在妖帝毕竟是妖族唯一的妖神,手底下还有自己的私兵,面对神界的进犯,他的统率力还是在的,在妖帝苦心谋划下,总算是暂时抵挡住了神界的人。 就在这时,神界忽然传出消息说这一切都是妖帝的阴谋,甚至帝女已经逃婚的消息,让妖帝简直要被气笑了。 在得知帝女逃婚的事之后,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妖界各族又开始骚乱,尤其是神界已经表明态度,决定对妖界用兵,以雪前耻,他们便越发觉得妖帝昏聩,对帝女一味宠溺,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对妖帝的意见越发大了。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分明就是神界进犯的借口。 妖帝身为一个父亲,不过是行使了一个父亲该有的权利,成全了女儿的婚姻而已;他们更忘了,灾难发生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团结起来共同抵御外敌,而是急着将妖帝和帝女推出去承担责任,自己则躲在后面踩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他们,一点承担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明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妖帝所谋划的,而是神界为了对妖界用兵故意设计好的圈套。 而中计的也并不是妖帝,是他们这些够抵御神界大军的力量。 妖帝妖后虽是妖神,可神界的神更是不少,他们二人若是没有了手下各族的助力,就算再厉害,也根本就不是神界大军的对手。 而这,就是天帝散布这些消息的真正目的——让妖帝成为孤家寡人,手下无人可用。 第155章 (回忆篇)性命垂危 看着一连几日,眉头都未曾舒展过的妖帝,妖后也是担心得不行。 “夫君,若实在不成,咱们就低个头,与神界议和?” 如今的神界已经经不起一场大战了,他们必输无疑。更何况,曈曚和明锦都还在神界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妖帝摇摇头,眉目间带着疲倦,但眸光仍然坚定而锐利,“一旦对他们低头,那我们就再无翻身之日,永远都会成为神界的奴隶,妖界会成为神界的附属,妖族也会成为六界之中最卑贱的种族,我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生而为妖,我有自己的骄傲。” “那你有没有想过曚曚?” 妖后终是忍不住开口,“我知道你心系妖界,不想让妖界的人低人一等,沦为神界的奴隶,更不想对他们低头,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女儿还在他们手上!” 妖后说着,红了眼眶,心里想的都是临洮甜甜地叫她”阿娘”的模样,“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乖巧可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如今还不知道会有多么害怕,也不知道神界的人有没有伤害她,你难道,连自己的女儿也不管了吗?” 妖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怎么可能会不管自己的女儿呢?他这辈子最爱的人,除了妻子就只有那个顽皮的小家伙,看着她从那么小一团长成亭亭玉立的女子,妖帝的宠爱从未减少一分。 得之神界偷袭的时候,妖帝第一反应就是担心临洮。 那可是临洮的大婚之日啊,她心心念念着要嫁的人,竟然骗了她,拿她的婚礼当做突破口来进攻她的家,临洮知道了以后,该会有多么难过? 妖帝发现联系不上临洮和明锦后,第一时间派出手下的精兵去救他们,可都没有成功。 同时,面对神界的逼迫,他不得不率领妖界众人抵抗,妖界再外忧内患的折腾下,很快乱成一锅粥,让妖帝无暇顾及远在天宫的临洮。 如今事态愈演愈烈,妖界与神界的大战不可避免,哪怕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妖帝也无法做出向神界俯首称臣的事。这背后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不愿意让妖界此次成为神界的附属,也是因为神界对临洮所做的这些事情。 他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辱他的女儿,哪怕是神界,是天帝,他也要追究到底! “夫人,此事我自有决断,你不必再说。三日之后,我自会率领妖界大军迎战神界天兵,而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凤族,带着他们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是我再也回不来,哪怕是妖界战败,你也一定要护住那些孩子们,他们……是妖界最后的希望了。” 妖帝的声音带着决然和心酸,仿佛在交代自己的身后事。 妖后知道,妖帝这是要为了妖界而与那些人同归于尽,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劝说,便听见一个属下来报,说是在军营附近发现了帝女,但帝女伤势很重。 “什么!” 妖后惊讶得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当即便带着人往安置临洮的地方赶去。 因为妖神宫并不适合调度兵力,所以事发当日,妖帝妖后便直接到了他们手下私兵所驻扎的军营之中,妖神宫早就已经成了一副空壳子。 所以祁洛才会自告奋勇地留下守卫妖神宫,从而与溱洧一直纠缠到现在还未脱身。 倒不是他没办法拜托溱洧,只是祁洛担心溱洧用心不纯,想见妖帝妖后就是为了联合神界大军,来个“擒贼先擒王”,所以故意拖着他,不让溱洧离开,而溱洧为了从祁洛身上得知妖帝妖后的下落,也只能跟他耗下去。 却说在何夕死后,“溱洧”便故意让人将临洮丢在了妖帝手下每日巡逻会经过的地方,好让妖帝在临洮死之前及时发现她。 所以,妖帝和妖后这会儿见到的就是被折磨得命悬一线的临洮。 “曚曚!” 妖后看着那个被妖族医者围着的、昏迷不醒的女儿,险些晕倒,“这是怎么了,啊?我的曚曚,我的女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脆生生地叫着阿娘,怎么会这样呢!” 几个医者被妖后吓了一跳,他们从未想过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帝后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赶紧道:“妖后莫急,我们已经喂帝女服下了保命的药丸,现在正在查探帝女具体的伤势!” 面对妖后几乎失去理智的哭号,妖帝虽然也很担心,但勉强保持住了理智,脸色沉沉地叫来了手下的人开始盘问:“你们是在哪里发现帝女的?当时帝女身边可有发现什么人?” 那属下摇摇头,“我们发现帝女的时候,帝女已经伤成这样了,周围并没有什么人确认是帝女之后,我们立刻就将帝女带了回来,让医者为她医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妖帝听完,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见那边医者已经诊断完了,也赶紧询问是什么情况。 资历最老的医者摇了摇头,道:“帝女被人强行挖走了妖丹,还将体内经脉全部震断,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修为,一身灵力散尽,若不是帝女承袭妖帝和妖后的血脉,身份不同与普通妖族,如今根本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只是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普通妖族的妖丹没了就没了,不过是需要重新修炼罢了,可君上您是知道的,九尾凤一族很是不同,他们的妖丹与生俱来,起重要性与神族的神魂等同……恕臣无能,帝女的性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妖帝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临洮满脑子都是医者刚刚的话。 她的妖丹被人强行挖走了。 她的经脉被人震断了。 她的修为都没了。 她的性命保不住了…… 妖后闻言,早已抱着临洮哭得死去活来,开始不断给临洮输入灵力,给她喂灵药,可临洮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破了底的杯子,不管妖后灌入多少水都根本装不满…… 妖后不甘心地抱着临洮痛哭,“不,一定还有别的办的!” 妖帝捏紧了拳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什么人,可是如今他却恨不得将神界那些人都抽筋扒皮剃骨,让他们替自己的女儿陪葬! 临洮只不过是个孩子,他们怎么忍心对她下手?有什么冲着他来不好吗?! 忽然,妖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夫人,”妖帝冷静下来,上前一步握住了妖后的手,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将女儿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我有办法救曚曚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活曚曚的,也会让神界付出代价!” 妖后微愣,随即明白了妖帝的意思,“你是说……” 第156章 (回忆篇)凤族秘宝 “夫君,你真的想好了吗?” 将一众属下都屏退后,妖后紧紧抓着妖帝的手,不可置信地问道:“那是我凤族的秘宝,是当初公子留下来的,你真的愿意拿来救曚曚吗?” 其实,并非是妖后不想给临洮用,只是那秘宝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意义非凡,她虽然很爱自己的女儿,可却也不敢如此草率地作出决定,所以一开始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更何况,这么做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他们如今根本承受不起。 因为这样做,很有可能会让妖界面临覆灭之灾! 妖后不是不清楚妖帝的性子,知道他心中是有妖界的,就更不敢提及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妖帝竟然比她更果断,早已经打算好了。 妖帝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女儿,没有过多的纠结,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如今凤族衰败,早已不如之前那般,也不是以前的第一家族了。若是在这场大战中妖界败了,那个秘宝留着便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现在拿来救曚曚,也不算是浪费。” 那不为人所知的凤族秘宝是一个很厉害的妖神留下来的,乃是一枚尚于混沌之中的凤卵,对于现在的临洮来说,确实是最好的解药。 妖后虽然感动妖帝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她也同样担心妖界。 如今神界大军已经驻扎在了边界,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妖界又乱成一团,若是此时他们这两个主心骨再出了什么事,妖界,可就真的没有指望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妖界的帝后,是妖神,她没办法不管那些人。 更何况,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曚曚活下来了,他们只怕也护不住她。 这才是妖后真正害怕的。 妖帝知道妖后还有顾虑,继续劝道:“夫人,我知道你顾虑良多,可是曚曚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等不了了,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你还记得公子当初把凤卵交给我们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吗?或许那个时候公子就已经算到了我们会有今日的劫难,所以才留下凤卵让我们救曚曚,让曚曚有一线生机。如今妖界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我没有把握能够保全妖界,而曚曚或许就是唯一的转机,她也是妖界的那一线生机。” 听出妖帝话语间的无奈和无力,妖后不解地问道:“夫君,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担心?虽然神界这一次确实派了大军进攻妖界,可是妖界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各大家族联合起来再加上你我二人,虽说不能将神界彻底击溃,但要防守却不难,你为何如此没有信心呢? 我并不是不想用凤卵来救曚曚,我也很担心曚曚,我也希望她能够恢复,可是你知道的,公子的力量太过强大,以曚曚如今的情况根本无法自己接受凤卵,我们必须要将自己的全部法力给曚曚,甚至包括我们的妖丹!只有这样,曚曚才能够与凤卵合二为一,获得新生!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也会失去所有的修为,没有了我们,妖界就会失去庇护,只怕根本不是神界的对手。” 这才是必输的局。 妖后从来没有见过妖帝露出这样的神情,好像早已经知道了结局一样。 妖帝也没办法解释,这是他的预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预料,这一次妖界胜不了,而他,或许也命不久矣。 就在妖帝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时候,临洮微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爹爹,阿娘,你们千万不要用秘宝救我……” “曚曚,你醒了!” 妖后见临洮醒了,欣喜若狂,可听清临洮的话以后,十分不解地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然的话,也不会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们不要用秘宝救她。 妖帝替临洮查看了一下伤势,发现她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稍稍放心了一些,一边给临洮输入灵力,一边放柔了声音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乖女儿,你告诉爹爹,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刚刚你又为什么不让我们用秘宝救你?” 临洮将在天宫发生的事情以及何夕为了救她而死的事全都告诉了妖帝和妖后,还把自己的猜想也说了出来,“我想他们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就是想让爹爹将凤族秘宝拿出来,然后他们再夺过去救那个漓落,我会伤成这样,也只不过是个引诱爹爹拿出凤族秘宝的诱饵而已,所以爹爹,你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我已经害得你们和妖族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我不想再让你们因为我而受到伤害,甚至是面临更可怕的后果!” 妖帝听完,慈爱地抚摸着临洮的头,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一切原来都是神界的计划,更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跪在我们面前信誓旦旦说要娶你、会好好保护你的男人,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我们不怪你。可你是我们的女儿,你知道的,我和你阿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妖帝这么说,临洮也明白,自己这是劝不动他了,可她也很是担心,要是他们真的来抢秘宝,或者要趁机除掉爹爹和阿娘,彻底灭掉妖界,那该怎么办? 似乎是察觉到临洮的不安,妖帝安抚道:“别担心,我和你阿娘都已经是妖神了,受天道的庇佑,只要我们有心不让人查出我们的行踪,就算是圣人想要查探我们的下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在此之前,只要稳住妖界,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临洮还是觉得不放心,她哭着抱住妖帝,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爹爹,可是我一点都不乖,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总是惹你和阿娘生气,也没有为妖界做过一点事情,只知道任性妄为,让你们替我担心,如今还要拖你们的后腿,如果不是我的话,这一切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你们难道就一点都不怪我,一点都不怨我吗?” 妖帝无奈地叹了口气,输入灵力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呢?就算你再不乖、再顽皮捣蛋那也是我和你阿娘的女儿,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呢?更何况,你已经很听话了,从前是爹爹对你要求太高,总是苛责你,只要你不怪爹爹,爹爹就已经很开心了。” “你乖乖的跟阿娘在这里等爹爹一会儿,爹爹去交代一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说完,妖帝将临洮交给妖后,起身离开了。 临洮知道妖帝这是要去安排离开的事情,然后用秘宝来救她,赶紧伸出手抓住妖后的袖子,慌忙道:“阿娘,你劝劝爹爹好不好?我不想让爹爹为了我再有危险了!” 妖后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却不肯答应她的话。 妖后也是有私心的,她虽然担心妖界,可她想让自己的女儿活下去,哪怕这样的代价很大,哪怕是逆天改命,她也在所不惜。 既然妖帝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她也会坚定地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所以,她不会阻止妖帝。 尽管她很清楚,救下临洮之后,她和妖帝很可能都活不了,她也义无反顾。 第157章 (回忆篇)临洮新生 没过多久,妖帝就回来了。 妖后急忙问道:“安排得如何了?” 妖帝颔首:“放心,我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对手底下的人只知道我们是要闭关两日为临洮治伤,祁洛也很快就会撤回来,有狐族坐镇,那些不老实的家伙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只要挺过这三天时间,我们在开战前回来,就不会被人察觉。” 妖后有些担忧:“万一神界再和上次一样发起偷袭怎么办?” “不会的,上一次神界敢那么做不过是仗着我们没有防备,这一次,他们不敢冒险。” 妖帝说完,将临洮抱在怀里,“我们必须立刻就离开,否则,凉溪若是找上门来,可就晚了。” 临洮虽然不知道漓落的背后是凉溪上神,可妖帝却是清楚的。若一切真如临洮所说,那么,等着凤卵现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凉溪。 他们必须要早做防备。 妖帝和妖后并未大张旗鼓地带人离开,而是隐匿了踪迹,直接带临洮回了凤族的领地。 那些妖族之人还以为是帝女伤势严重,所以君上和帝后要为帝女疗伤,这才下令不许别人打扰,丝毫没有起疑,依旧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迎接神界大军的进攻。 大军压境,妖界各族难得的没有再内斗,纷纷团结起来,谋划着该如何应对。 临洮的情况很差,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昏迷之中,妖帝和妖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回到凤族的第一时间就是寻到凤族最大的那棵梧桐树,然后从层层结界和封印之中取出凤卵来,开始绘制灵力转移的法阵。 很快,法阵就已经设好,妖帝和妖后让临洮躺在法阵中央,然后把凤卵放在临洮身侧,随即启动法阵,将自己的灵力输入给临洮,帮助她吸收凤卵的力量。 一场逆天改命的法术,由此开始,妖界的命运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转到另一个方向。 此刻,远在天宫的凉溪上神似有所觉一般眼皮跳了起来,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迅速地掐算了一番,可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也没有察觉什么宝物现世的波动,于是便歇了心思,让人继续盯着妖界。 那凤卵其实是一位妖神的胎卵,只是因为一场意外,那位妖神出生前就已经脱离了母胎,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凤卵。而那位妖神的父母实力可怖,早已脱出六界道法,连带着这枚凤卵也有了无上的神力。 所以此刻的凉溪上神并不知道,其实是因为那凤卵因为力量过于庞大,早就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掐算的范围,所以她才会算不出来,白白错失了机会。 十二个时辰转眼便过去,一切都结束了。 临洮的神魂被妖帝妖后二人从原身中抽离,融入了凤卵内,妖帝妖后也将自己的全部灵力都传给了她,甚至他们二人的妖丹也合二为一,成为了临洮的新的妖丹。 这一切,水到渠成。 就在这时,一道神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临洮身上,正当妖帝和妖后疑惑之时,他们同时感受到了一种神奇的召唤之力,一起抬头望去,只见一团模模糊糊的人影落在了临洮身侧。 那人被圣光环绕着,根本看不清面容。 来人,正是灵宝天尊。 “几千万年了,没想到,你们二人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灵宝天尊淡淡开口,声音澄澈如同林间溪水,又如晨间初阳,悦耳清明直至,让妖帝妖后二人觉得耳聪目明,心灵澄澈,宛如聆听佛语一般,竟然悟了几分大道。 只这一开口,妖帝和妖后立刻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圣人! 妖帝担心是自己方才所为触及了天道,所以这位圣人才会出现在这里,赶紧拉着妖后朝来人一拜,虔诚地道:“吾钧拜见圣人,不知圣人现身,可是因为小女?这一切都是吾钧所为,还请圣人不要为难小女,若是有何因果罪业,吾钧愿一人承担。” 灵宝天尊摇摇头,“是,也不是。” 见妖帝妖后面露疑惑,灵宝天尊解释道:“当初无音离开的时候就来寻过我,说是他欠妖界一番机缘,留下了自己女儿的一副精壳,让我多留意着些,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动静,本来我还以为这一劫已经过了,没想到,竟还是没能避免。” 妖帝闻言,心中感慨万千,当初公子决然地离开,将妖界交到他的手上,他确实是怨过的,可没想到,公子一直都放在心上,早就已经算到了今日,还未他们打算好了。 本来妖帝这么做只是因为走投无路,所以打算拼一把,实际上,他也不敢保证临洮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可灵宝天尊的出现,一切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见妖帝悔悟,灵宝天尊道:“想必你们二人也清楚,无音的女儿自然不是一般妖神,这副精壳也很是不同,又有你们二人全部修为的加持,这小丫头已经不是一般妖神可以比拟的了,若是让她现在醒过来,只怕不仅仅是妖界,整个六界都会迎来一场新的浩劫。 所以现在我需得带她离开,等到她能够控制自己能力的时候,这一切,她自然就会知道。到时,究竟该怎么选择,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妖帝和妖后闻言,感激涕零,皆是一拜,“谨遵圣人法旨。” 他们都很清楚,如今就算临洮清醒过来,也极有可能因为庞大的力量而失去理智,到那个时候,局势失控,又不知道该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如今圣人既然愿意带临洮离开,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念在无音的份上,我也予你二人一场造化。” 灵宝天尊指尖微弹,两道流光没入妖帝妖后的体内,随即阔袖一甩,将仍在昏迷之中的临洮带走了。 神光渐渐消失,妖帝和妖后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准备回去应付妖界接下来的大战。 此刻,二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都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些年来,妖帝妖后虽然从未提起,但对于当初公子撇下妖界的做法还是有些不满的,毕竟,公子当初那般厉害,若是他在,妖界也不会沦落至此。 时至今日,他们才明白,原来公子当初也只不过是做出了和他们一样的选择而已。 而他们也根本立场去指责公子。 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抵御神界的大军,护住妖界,不辜负当初公子的嘱托。 三日后,大军阵前。 妖帝握着妖后的手,笑问:“夫人,你愿意与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吗?” 妖后柔柔笑了笑,眼底一片宁静,“夫君这是明知故问。” 第158章 (回忆篇)两界交战 妖帝和妖后都很清楚,眼前这一战,注定是一个死局。以妖界现在的力量,根本不是神界的对手。 可为了妖界,为了那一丝飘渺微弱的希望,就算是牺牲性命,他们必须坚持下去! 神界大军早已在结界前列阵,只等妖界之人出面迎战。他们似乎并不把先前的偷袭列入史册,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叫嚣着让妖界敢作敢当,不要退缩,俨然是正义的一方。 此时此刻,临阵倒戈就是死路一条,妖界各族总算是认清了局面,团结起来,一心对抗神界。 就在双方大军对峙,战事一触即发之时,一个属下忽然来报:“君上,神界太子求见!” 妖帝闻言,眼神微冷:“他来做什么!” 两军交战在即,溱洧身为神界太子,为何会,此时前来拜见?莫非是有什么计谋不成? 那属下被妖帝的眼神吓得一抖,赶紧道:“属下也不知道,只是那神界太子口口声声说着要见您,怎么也劝不走,咱们又不好朝他动手,这才来禀告君上的!” 神界太子跟帝女之间的关系微妙,如今妖界和神界的关系更是势如水火,他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来请示君上的。 “将他赶走!”妖帝被气得不轻,握着兵器的手微微发抖,“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敢来!你传令下去,若是神界太子再不撤离妖界的地盘,胆敢踏入妖界半步,便将他千刀万剐,不要留情!” 要不是因为神界大军压境,妖界此刻对神界太子动手会让局势大乱,说不定还会给妖界再扣上一顶想要伤害神界太子的帽子,让妖界百口莫辩,成为六界唾弃的敌人,妖帝真是恨不得现在就亲自去把溱洧的狗头拧下来! “是!”属下闻言,不敢耽误,立刻让手底下的人把神界太子赶走。 妖后拍了拍妖帝的手臂,劝道:“夫君,算了,反正如今曚曚已经被圣人带走,就算是我们护不住妖界,曚曚也不会有事,她是安全的,你就不要再因为那个神界的混账生气了。咱们好好应付当下的局势,说不定,待会儿能在战场上与那混账交手,到时再将他挫骨扬灰不迟!” 妖后想得很明白,如今他们动手会留下把柄,还有可能让神界以此为借口衍生更多对妖界不利的事情,不是明智之举,倒不如在战场上除了溱洧那混账,替曚曚和何夕报仇! 伤了她女儿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妖帝点了点头,“夫人所言极是。” 二人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可心里的恨意却早已波涛汹涌。 他们的女儿那么乖,那么单纯,若不是溱洧用花言巧语地骗了临洮,临洮也不会抛下明锦非要嫁给他,而他们也信了他的那些话,让妖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多时,战鼓擂,双方兵马一齐往对方的方向冲去,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和杀意,战成一片。 一道道念咒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还有打斗的声音、灵力碰撞的声音、各种喊叫声和话语声…… 交战场面十分混乱,而妖帝和妖后显然与这个战场格格不入,因为他们的法力太过强大,那些神界的人根本连靠近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杀死,所以他们身边神族的尸体越积越多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骇人至极。 便是那些武神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被妖帝妖后二人联手杀了不少。 “父君,母后!” 寻了妖帝和妖后好几日,结果却被祁洛一簇狐火烧得灵力枯竭的溱洧总算是见到了妖帝和妖后。 在此之前,他已经从部下口中了解到了具体的情况,也明白了神界和妖界之间产生了误会,所以才会在交战之前想要和妖帝妖后见面商量对策,看看能不能阻止这场战斗,可他没想到,不管他怎么说都一直见不到妖帝和妖后,最后竟然只能在战场上相见! 此时的溱洧并不知道,虽然自己的本命结界还在护着青鸾殿,没有任何人试图突破结界,可他要护着的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在结界内了;更不知道他后来通知自己的私兵回去保护结界护着的青鸾殿里空无一人;而他更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人假扮成他的模样当着临洮的面害死了何夕,将这一切都嫁祸给了他! 所以,妖帝和妖后听到溱洧这么称呼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想要杀了溱洧!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嘲讽! 是,那时候是他们愚蠢竟然信了溱洧那些什么和平共处的鬼话,可妖界都已经变成了这样,溱洧还要来落井下石吗! 妖帝和妖后拼尽全力的一击根本没有给溱洧留有一丝余地,好在他身边有神界的那些武神挡着,否则,溱洧早已被一招毙命! “父君,母后,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相信我,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溱洧尚且不清楚妖帝妖后为何对他敌意如此之大,只以为妖帝妖后这是因为神界污蔑临洮逃婚以及妖界偷袭神界的那些消息而生气,所以自顾自解释道:“你们不要担心,如今阿洮在神界安全无虞,绝对不会有事的,我已经传了消息回去跟父皇解释,他一定会明白这一切都是误会,让神界撤兵的!” 妖帝闻言怒不可遏,一刀砍死一个挡在他面前的武神,怒道:“溱洧,你到底是真傻还是把我们当做傻子?事到如今竟然还在跟我们说这些蠢话,你以为我们还会再上你的当吗!今日我若是不杀了你替何夕和曚曚报仇,我就枉为妖神!” 他就算是死,也要杀了溱洧! 溱洧听得糊涂,很显然,他根本不知道妖帝口中的那些事情,不过,他并不傻,他很快猜到,知道这背后或许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的事情,甚至跟阿洮有关!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他临走前用本命结界护住了青鸾殿,很快就派了私兵护在周围,若是有人要对阿洮不利,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知晓,怎么会让人对阿洮不利? 溱洧怒极,一把揪住身边一个武神,厉声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开战的指令是谁下达的!” 那武神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殿下,赶紧答道:“小神只是听说,妖界趁着您的大婚之际偷袭咱们神界,结果被陛下识破,妖界帝女见里应外合的计划失败,所以便逃婚了,陛下大怒,这才下令进攻妖界!” 溱洧皱眉,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阿洮不是好好的吗?而且,妖界不可能会偷袭神界,反倒是神界突然出手偷袭妖界,这一切他还亲眼所见! 不行,他必须要去找父皇问个清楚! 第160章 (回忆篇)妖神陨落 众妖看着昏迷的妖帝和自言自语的妖后,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 他们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做,不过是因为看着妖界快要败了,而妖帝和妖后显然不是神界的对手,根本就不能保护好他们,所以才会起了心思:若是能把他们这两个罪魁祸首以及帝女送出去给神界赔罪的话,神界是不是就会放过妖界了? 毕竟这些事情根本就与他们无关,都是因为妖帝一意孤行,非要和神界联姻,纵容自己的女儿无法无天,这才惹得神界对他们动手的,他们这些人可什么都没做!他们是无辜的啊! 若是能够得到神界的谅解,就能化解眼前的这场危机,免去那么多族人被神界屠戮的命运,他们觉得,这是妖帝和妖后应该做的。 毕竟,牺牲他们,就能换得整个妖界的平安,他们身为妖界的君主和帝后,平时受他们的尊敬和爱戴,到了关键时刻,站出来保护他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只是,这些人从来没有想过,神界和妖界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就算没有这个借口,神界也总有一天会对妖界用兵。这些年,若不是有妖帝和妖后在,妖界根本就无法支撑这么久,早就已经没虎视眈眈的其他各界吞并了。 他们更没有想过,就算他们将妖帝和妖后交出去神界,也不可能会退兵,只会因为妖界再也没有保护神而一举吞并妖界。 鸿渐看着这群愚蠢的妖族首领,微微眯了眯眼,心下开始盘算起来。 如今妖帝这样子八成是不行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他们这么多人在,倒也不足为虑,只是妖后的实力也远在他之上,绝对不能让妖后活着,否则,妖界君主的位置就不可能是他! 鸿渐狠了狠心,正要开口,一个妖族因为害怕妖后忽然暴起,打算先下手为强,忽然出手偷袭妖后! 妖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人,周身磅礴的法力喷薄而出,来自妖神级别修为的压制将周围所有人全都禁锢在了原地,那个偷袭了一半的人则可笑地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鸿渐暗暗庆幸,还好刚刚自己按捺住了,否则,现在出丑暴露野心的人就是他了! 妖后抱着怀中灵力散尽,渐渐失去了生命意识的妖帝,忽然觉得十分悲哀,忍不住低声道:“夫君,我累了,我想去找你。” 只要仔细听便能听得出,妖后这番话里带着无奈、痛苦和冷漠。 她放弃妖界了,他们的生死,她都不想管了。 什么身为妖神的责任、身为妖界帝后的责任她统统都不想再管,她只想永远陪着自己的夫君,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了。 这些年,妖帝为了妖界操碎了心,很少有时间能够陪她和女儿,这也是为什么妖帝虽然宠爱临洮,却没有太多的时间亲自教导她的原因。 妖帝和妖后为了妖界付出了太多太多,抵挡了一次又一次来自各界的施压和进攻,若不是他们以强硬的姿态护住了妖界,如今的妖界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妖族那些年轻的一辈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修炼环境,毕竟,妖界若是动荡不安每日处于战火之中,他们想要平安生下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没想到,最后他们竟然被整个妖界背叛了。 是,妖后明白,他们确实太过宠爱女儿,让妖界很多人都为此头疼,可临洮这些年虽然顽劣,却并不会做什么坏事,也从未做过危害妖界利益的事情。 这一次他们执意将临洮嫁入神界,也确实是动了联姻的念头,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神界的阴谋,是他们的错误决策让神界有了可乘之机,害得妖界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神界偷袭。 可是他们从未放弃过妖界,甚至已经做好了献出自己性命的打算,就是为了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为什么这些人就要这么过分呢? 妖后不懂,她也觉得累了。 既然女儿没事的话,那一切好像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承认自己的自私,可是这样的族人,她不想再为他们拼命了…… 在众妖惊恐的目光之中,妖后站起身来,就这么带着妖帝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何处,也没有人敢追上去。 这群人中,鸿渐的修为最高,所以他也是最先恢复的。 看着妖后离开的身影,鸿渐很快镇静下来,同时在心底窃喜,本以为要除掉妖帝和妖后上位十分艰难,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如今妖帝和妖后都离开了,妖界没有主心骨,大局无人主持,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鸿渐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诸位,我们是时候根据如今的情况,想一想应对之策了。” 此时,鸿渐完全将自己的儿子忘在了脑后,更忘了,他的儿子明锦现在还是妖界的少君——最有资格继承妖界的人。 那厢,妖后带着重伤的妖帝刚刚到凤族的领地便被人截了下来。 望着眼前这个面容清冷,修为明显在自己之上的女子,妖后心中警铃大作,丝毫不敢松懈。 她不傻,联系临洮的那些话和妖界当下的局势,以及六界之中那些修为在她之上的神女,妖后很快就猜到了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 “不知凉溪上神来此,所谓和事?” 妖后将妖帝搀扶着,警惕地看着凉溪上神,眼底尽是毫不掩饰的防备和敌意。 这时候,她无比庆幸妖帝行事果决,已经将凤卵给临洮用了,否则的话,只怕是真要如临洮所说的那样,被凉溪上神夺去。 “妖后何必明知故问,”凉溪上神淡淡开口,看着妖后的眼神十分平静,就如同在看一件死物,“把秘宝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妖后冷笑:“凉溪上神在说什么,本座听不懂!这里是我凤族的领地,还请凉溪上神速速离开,否则,就别怪我不给上神颜面了!” 她如今虽然没有修为,可秘术的效果还在,大不了就跟凉溪上神拼了,也绝不会向她低头! 临洮不知道,可妖后却清楚得很,以那个漓落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毁了临洮的妖丹还恰好留她一条性命,这一切,只怕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做的! 所以,她怎么可能朝害了自己女儿的人低头! “呵。” 凉溪上神忍不住低笑一声,“既然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上神就成全你。” 杀了他们,照样可以找到秘宝,只不过,要麻烦一些罢了。 话音一落,凉溪上神双手结印,祭出一个杀阵。 妖后根本无法抵挡,很快,阵中便现出两只九尾火凤…… 上清境 灵宝天尊望着星盘上两颗黯淡的星辰,忍不住叹了口气,朝眼前的新徒弟道:“徵,乃五音之一,其声清,徵清,是为至上清明,日后,你便叫做徵清。” 第161章 徵清苏醒 天宫,瑶池。 徵清睁开了眼睛,眼底,是她这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痛苦和悲伤。 徵清。 徵清。 原来,临洮就是徵清,徵清就是临洮。 到最后的时候,徵清的意识与临洮的意识几乎融为一体,徵清根本没有了自己的思维,俨然就是临洮。 但,在得知凤族秘宝是个凤卵的时候,她就已经全都明白了。 想起一开始自己在天宫结界之中感受到的熟悉和不安,以及最后关头冲入她妖丹之中的璃火鬼凤,徵清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害怕,是因为心疼。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上古魔兽璃火鬼凤,而是妖帝和妖后的残魂! 当时,灵宝天尊带走了她,还给了妖帝和妖后一番造化,那所谓的造化便是保他们神魂不散。 所以,妖帝妖后的神魂才能够保存至今。 她在梦境中经历的那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也不是误入了妖界帝女的记忆之中,而是妖帝和妖后的残神魂让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在人界围剿璃火鬼凤时,徵清祭出了妖丹想要除掉璃火鬼凤,可她的妖丹本就是由妖帝妖后的妖丹凝练而成的,妖帝妖后感受到了自己妖丹的召唤,自然就进入了妖丹之中。 也正是因此,徵清被尘封的那段记忆,终于冲破了封印。 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徵清抬手捂住丹田的位置,感受到那两道不属于自己但却十分熟悉的神魂时,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爹爹,阿娘……” 徵清喃喃开口,眼泪不自觉地滑落,滴入瑶池水中,荡开一阵阵细微的波纹。 难怪她没办法登临圣道,无法悟得天地大道迈入圣境,原来,她身上背负着这么多的因果罪业。 难怪师傅说时候未到。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徵清闭上眼,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没入水中。无人知道,她在低声的哭泣。 上清境中,灵宝天尊执着一把小扇悠闲的品着茶。 忽然,他顿了顿,抬手掐算一二,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一天还是到来了。我想,你一定已经有了与当初不同的选择。” 说完,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将方才的感叹和担忧抛诸脑后,继续摇起了小扇。 瑶池外,传来男子关怀的声音。 “上尊今日的情况如何?可好些了吗?药神来看过没有?” 仙娥的声音响起:“回仙君,药神炼制的药一直在给上尊服用着,昨日药神还让府上的医女来请过脉,说是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但不知为何,一直不见上尊清醒。”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我亲自去看看上尊。” “是,仙君。”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徵清猛然睁开眼,从瑶池内冒出头来,深吸了一口气。 末浛一进来,看到的就是徵清从池子里冒出头的模样。 因为瑶池水的水面上被一层白雾覆盖,所以,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末浛这么猛然一看,就像是一个人头忽然飘起来似的,胆小的他瞬间被吓了一跳。 “啊啊啊!” 末浛一阵尖叫过后,捂着自己颤抖的小心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好像是徵清上尊? “上尊!你醒了!” 就像变脸似的,末浛一改方才的惊恐和害怕,激动地朝徵清扑过来,那模样,就好比看到了几十年未见的亲爹一般。 徵清全程镇定地看着末浛,直到见他朝自己扑过来,要掉进瑶池里去,这才挥手施法将他带到一边去。 末浛还是激动得不行,看着徵清兴奋地道:“上尊,你终于醒了!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昏迷着,可把我担心坏了,天帝青帝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就连药神也整日就知道给你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我还以为、还以为……呜呜呜,见到你没事那真的是太好了上尊!” 分明是高兴的话,可说着说着,末浛竟像是要哭了一般,眼眶红红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 徵清叹了口气,她虽然还没有理清楚现在自己的情况,也还没有想好究竟该怎么做,可末浛这小友却与她关系是挺不错的。 想来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昏迷,也把他给担心坏了。 尤其这里还是瑶池,随时有可能碰见天帝青帝之类的神君,末浛那胆小的性子还能经常来探望,也是难为他了。 “好啦,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徵清捏了个诀,眨眼便从瑶池里出来落在了地上,就连身上的衣服也穿戴整齐,焕然一新,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徵清上尊。 只是,找回记忆的她,终归是不一样了。 末浛看着徵清,还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片刻,他试探着道:“上尊,你该不会是修为出了什么问题?” 见徵清不语,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痛心疾首地朝徵清道:“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有什么难处,就尽管和我说,千万别一个人憋在心里!虽然我可能帮不到你什么,但,我们是朋友,你大可以找我倾诉,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徵清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末浛的意思。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见徵清还在强装淡定,末浛心疼不已,哭丧着脸道,“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虽然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有了这么大的改变,但是,如果你有什么心结一定要跟我说!” 见他这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事的是他一样。 以为刚刚那番话戳到了徵清痛处的末浛自知失言,赶紧改口:“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永远是我心里最厉害的上神!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为上神,像你一样厉害……” “行了。”徵清打断了末浛的话,他总算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感情是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倒是让他误会了什么。 徵清自我反省了一下,这段时间在梦境里她渐渐被临洮的性子带的有些歪了,以至于一开口就有些像临洮说话的习惯。 临洮从小骄纵,性格单纯活泼,说话时难免带了几分傲气和娇蛮以及属于少女的那种灵动和单纯,听起来就有一丝丝撒娇的意味。 而她作为一个六界人人敬仰的神尊,素来性格冷清,不假以辞色,忽然用临洮的口吻说话,是会吓到末浛。 是该改一改。 徵清咳了咳,暂时将临洮的事情放在一旁,找回了往日那种冷漠疏离的神情,淡声开口:“说了无碍,你不必担心。” 末浛眨了眨眼,不确定地问道:“上尊,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再去找药神把把脉看看?” 徵清扫了他一眼,简言意赅道:“你走不走?” “走走走!” 见徵清又变成了往日的模样,末浛总算是放下心来,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出了瑶池。 只是,在徵清看不到的地方,末浛露出了一抹奇怪的表情,很快又消失不见。 第162章 再见溱洧 徵清上尊醒了。 这个消息很快被几位大神得知,天帝青帝和紫炎帝君以及廖晨上神第一时间便来到了瑶池。 不仅如此,他们还捎带上了药神,想让他再看看徵清如今的情况如何。 毕竟徵清是妖神,妖丹被剥离对她来说不是小事,这就跟神族的神脉被抽出来一样,对法身、神魂伤害都极大,还会折损修为,若是留下什么病根影响到日后的修炼可就不好了。 平日徵清虽然不大在六界活动,但再怎么说,这一次徵清也是为了铲除六界祸害而受伤的,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徵清刚走出瑶池便被几人团团围住。好在她早有预料,已经让末浛那胆小的家伙遁了,否则这时候,他又要被吓得不轻。 “上尊!你可算是醒了,真是太好了!” 青帝表情十分夸张地朝徵清扑过来,嘴里还在叫个不停:“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我每天都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你醒过来呢!” 徵清淡定地侧身躲过,“岳青,注意言行。” 见徵清半分面子都不给,依旧冷清,被嫌弃的青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只得规规矩矩站到一边,委屈巴巴地小声道:“我这不是见你醒了,一时间太过激动么?” 怎么说当初也是他和徵清一起去围剿璃火鬼凤的,结果他半点事都没有,徵清却险些连性命都丢了,这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这一年来,青帝每每想到当初徵清与璃火鬼凤缠斗的画面都觉得心中有愧。可他当时根本就不是璃火鬼凤的对手,徵清若是不拼命挡下,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璃火鬼凤的手上。 说到底,青帝是觉得,他身为执掌杀戮和战事的神,却连璃火鬼凤都对付不了,心中愧疚难安。是以,这一年中,除了修炼和处理浮夷山的事务,他往天宫跑得最是勤快。 天帝适时开口:“好了,既然上尊没事,就先让药神为上尊再好好看看,妖丹受损可不是小事,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看着溱洧那熟悉的面容,徵清只觉得一团乱麻堵在了胸口,说不出的烦闷。 不过,临洮是临洮,如今的徵清是徵清,她们终究是不同的。 换做是临洮在这里,肯定就会忍不住想质问他或者清算之前的账,但徵清不同,这些年的独处让她对感情一向很淡漠,更何况,当前她还没能理清楚这所有的事情,所以,在溱洧面前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也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对于溱洧的提议,本来徵清是想拒绝的,毕竟她如今恢复了记忆,自然担心被人看出什么来。药神对这方面极为精通,她不大想让人窥探所有的秘密。 只是…… 徵清想起了妖帝妖后的神魂还在她妖丹内的事,不免有些担忧。 虽说养着这两缕神魂对如今的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可妖帝妖后先前吞了那么多的生魂,若是不引渡出来,只怕那些人就会被一直困在她的妖丹里,又会是一笔罪业。 这么想着,她便答应下来:“也好,劳烦药神。” 药神哪里敢当她这一句谢,连忙弯腰回礼,自称不敢。 几人在瑶池附近的小榭里坐下,药神便仔仔细细地给徵清检查了一遍。 见药神神情凝重,眉头不展,几人都有些担心,尤其是青帝,简直坐立难安。 在听到药神第三次感叹时,青帝终于坐不住了,当即便烦躁地站起身来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语气十分暴躁:“你这家伙,有什么事情就说话呀,老叹气做什么?端的是让人心躁!” 廖晨上神没好气地伸手拉了他一把,道:“明暮还没说话,你急个什么劲?坐好了!” 紫炎帝君亦道:“稍安勿躁,我看上尊周身的灵力并未有何异常,想来是无事的。” 紫炎帝君通晓轮回往生之道,自然察觉得到徵清身上多出的那两缕神魂,但徵清看起来状态极好,并没有任何不适,想来是无碍的,只是稍后他还得再与上尊商量商量生魂的事。 拖了一年,那些生魂的躯壳早就全部腐朽,这些生魂也成了冤魂,不及时引渡的话,只怕怨气会影响徵清的修炼。 药神明暮仔细检查完,惊讶地道:“上尊,您居然真的完全恢复了!我刚刚检查了三遍,发现您的不管是神魂还是妖丹竟然都没有受到半分影响,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几人之所以会这么担心,得知徵清醒了,第一时间便赶来查看她的情况,就是因为担心徵清的修为出什么事,若是还有挽回的余地,能联手为徵清护法,助她恢复也是好的。 可他们都没有想到,徵清的恢复能力如此恐怖,竟然没有半点影响。 “无事就好。” 徵清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心中却难掩酸涩。 爹爹和阿娘怎么舍得让她难受呢? 想必是在融入妖丹之后,他们就已经竭力为她修复伤势了,否则,就凭她在落英城受的那些伤和百鬼藤的毒就够她折腾个几十年了。 徵清虽然修为极高,但相应的,修为越高,伤势复原就越慢,更何况徵清那样不要命的打法,一旦受伤,养个数百年都是正常的,根本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 看着徵清沉静的面容,天帝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她是在悲伤,忍不住开口安慰:“既然没有大碍,就是最好的,不管你有什么担忧,尽管言说便是,有我们在此,也能为你分担一二。” 刚说完,天帝就后悔了。 徵清上尊是谁? 那可是灵宝天尊的弟子,修为凌驾于他们在场所有人之上的妖神! 怎么可能需要他们分忧? 换句话说,若是她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们也不一定就能有办法。更何况,她凭什么跟他们说她的忧虑? 天帝心中微黯。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徵清微愣,衣摆下的手不自觉捏紧。 她虽然没有和溱洧怎么接触过,但临洮有。在她还是临洮的时候,溱洧就是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的。 不管说什么,他永远都是那么温和有礼,让人觉得安心,哪怕是最后骗他而带兵去讨伐妖界的时候…… 徵清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在事情未明了之前,她更不想看见溱洧。 “不用了,我的事我自会解决,多谢诸位的关心与这段时日的照料,告辞。” 说着,她便起身要走。 紫炎帝君见状,赶紧道:“上尊稍待,您体内的那些生魂是时候该引渡出来了。当初他们被活生生从肉体中抽出,到如今已经一年,于人界而言便是数百年之久,躯壳早已腐烂,没了还魂的机会,怨气渐重,如今已经化作冤魂,若不及时引渡,只怕会对您造成不好的影响!” 第163章 引魂之法 “不仅如此,璃火鬼凤也应该从妖丹内逼出,否则,他们一直寄居在上尊体内也不是个事。” 天帝补充道。 呵,就这么急着要将妖帝妖后的神魂收回去吗? 徵清心底讽刺一笑。 一想起当初那个充满魔气和怨念的结界她就来气,没想到他不仅趁着大婚对神界动手,竟然还将妖帝妖后的神魂困在天宫之中,以至于他们从妖神堕入魔道! 联系死前的种种,徵清不由得恶意揣测溱洧。 难不成是因为他当时没有找到所谓的凤族秘宝,所以一怒之下杀了妖帝妖后,囚禁他们的神魂,想要由此得知秘宝的下落? 否则的话,妖帝妖后羽化数千年,他们的神魂早就应该湮灭于尘世间了,怎么还会以这种身份存在于世! 爹爹和阿娘生前那般善良,从未行过恶事,可没想到死后还不得安宁,竟然成了所谓的上古魔兽璃火鬼凤,伤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若是他们知晓,定然会自责内疚的…… “只怕是有些困难。” 徵清心中难受,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那璃火鬼凤不知为何融入了我的妖丹之内,且一直在沉睡,若是要引渡那些冤魂,就必须将妖丹重新剖出,然后将璃火鬼凤放出来,继而用特殊的阵法从他们体内将那些冤魂牵引出来。我伤势初愈,倘若再次分离妖丹,这一身修为保不住还是其次,只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徵清没有撒谎,短时间内,她确实不能再祭出自己的妖丹了,否则,反噬之力恐怕会直接让她丧命。 药神点了点头,附和道:“上尊如今的情况看起来虽然没有大碍,但是妖丹绝对不能再分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青帝道:“可是刚刚紫炎也说了,要是不把那些冤魂弄出来的话,还是会对上尊有影响的!要我说,不如咱们给上尊护法,让上尊试上一试,那样不就没事了?反正本来咱们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 话还没说完,青帝“嗷”了一声,戛然而止。原来是因为他被廖晨上神一脚踹在了地上。 “不会说话就闭嘴行吗?” 廖晨上神简直要对他这位兄长嫌弃死了。 什么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为徵清上尊护法,护哪门子法,这不是当着人家的面咒人家吗?哪有这么说话的! 对此徵清倒是不介意,岳青性子直,哪里省得这些弯弯绕绕?说到底也是关心她。 “我倒是有个法子。”紫炎帝君想了想,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引魂,或许适合上尊如今的情况。” 青帝暴躁地开口:“磨磨蹭蹭的,你倒是早说啊!” 紫炎帝君:“……” 不舍得欺负自家弟弟,对着他出气算怎么回事?算了算了,打不过这蛮牛,忍一忍便罢了。 徵清客气道:“愿闻其详。” 若能引出这些冤魂化解他们的怨气,让他们重新入轮之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每月月圆之日,便是阴气最盛之时,只要用与死者有关之物为引,布下引魂阵,便能牵引死者的魂魄回到故乡。” 青帝白眼:“你这说了和没说一样,这不就是普通引魂的招数么?人界那些但凡有些道法机缘的道士神婆都知道,要你来说什么!” 见紫炎帝君面露不悦,天帝温声开口劝下青帝:“别急,且听紫炎说完。” 廖晨上神:又是想谋杀亲兄的一天。 紫炎帝君咬牙切齿地瞪了青帝一眼,这才继续道:“如今人界已经过去百年,这些人的有关之物甚至是亲人也可能早就找不到了,要想用引魂阵难度太大,尤其是如今我们还不知道那些冤魂能不能从璃火鬼凤体内引出来,所以,必须要采取特殊的手段。” 见徵清没说话,他继续道:“轮回之境的轮回镜有着着六界生灵的所有气息,只要是过了轮回道的,便能从中窥探一二,而这轮回镜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引魂。若是上尊愿意,可以进入轮回镜中,让轮回镜将上尊妖丹内的冤魂引出来,然后我再为他们超度怨念,将他们重新投入轮回之中。” 青帝惊诧:“那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徵清上尊去人界历劫?” 廖晨上神也有些迟疑:“可若是入了轮回镜,徵清上尊岂不是要去凡间走一遭?” 那轮回镜可是紫炎帝君的宝物,更是他那整个轮回之境的核心所在。 与冥界的轮回井不同,轮回镜的实力强大到便是徵清这样修为近乎圣人的神都能全面压制,让她与凡人一样步入轮回。 天帝思忖片刻,“如此虽然可行,但上尊本就即将登临圣道,不宜沾染过多的因果,若是这么去走一遭,又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情,更何况,我们都不清楚,如此能否引出那些冤魂,引出冤魂之又会不会惊动陷入沉睡的璃火鬼凤,从而对上尊造成影响?” 在一旁被忽略良久的药神终于得了机会开口,“以上尊如今的情况来看,璃火鬼凤似乎与上尊的契合度很高,只要不是再次祭出妖丹,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引渡冤魂应当无碍。” 紫炎帝君颔首,抬头询问徵清:“上尊怎么看?” 毕竟当事人还没有发话,他们这些人打算得再好,徵清不同意的话,也不过是在瞎操心。 徵清点头应下:“就这么定了,左右不过是沾染些红尘俗事,总好过让这些人白白受罪,再也没办法入轮回。” 反正她身上的因果已经够多了,再多点也没什么关系,总好过拖着这么些人命。 紫炎帝君挠了挠头,有些歉疚地道:“只不过,为了方便引魂,上尊可能要受些苦。轮回镜虽然能引魂,但上尊情况特殊,唯有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地女子,阴气最重,也最压不住阴邪之物,容易引魂,只是,这般命格地女子命途多坎坷,大都不得善终……” 说到最后,紫炎帝君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堂堂徵清上尊,若是要去人界历个劫或者体会体会做人的感觉,那肯定是要非富即贵,圆满一生的,自己竟然要给她安排这么个命格,说起来都觉得有些歉疚。 “这算怎么回事?那不是让上尊去吃苦?”青帝不干了,“就不能安排个好的命格吗?非得这么搓磨人?” “这……”紫炎帝君有些为难,“我这也是没办法。” 徵清无所谓地道:“罢了,不过是一世轮回,有什么要紧。只是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恐怕得过几日才能去轮回之境找帝君。” 紫炎帝君自知有愧,忙应道:“无碍,无碍,紫炎必在宅邸恭候上尊!” 徵清说了几句客气话,又同几人了解了一下后来的情况,这才离开天宫。 毕竟忽然得知了自己还有那么些前尘往事,徵清是得好好清算清算。 第164章 幕后主使 “上尊请留步。” 还没走出天宫,徵清便被人拦了下来。 是方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廖晨上神。 徵清猜到他要和自己说什么,念及当初在夏符仙山时察觉到守山阵的异常还没来得及查探,便暂且搁下妖界的事情,与他去了一趟夏符仙山。 “事情查得如何?”徵清问道。 先前他们在一起商量对付璃火鬼凤时,廖晨上神便是负责查探与此事有关的消息的。如今来找她,肯定是查到了什么。 只是,他既然不当着天帝青帝等人的面说,就意味着此事背后另有隐情。说不定,还与他们几人有关。 廖晨上神想了想,直接道:“上尊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好话?” 意思不言而喻。 若是徵清只想了解个大概,不愿追根究底牵扯进去,那他只需拿一套官面的说辞敷衍一下便可,但若是徵清有那份心思,他自然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徵清道:“我本就与六界无甚利益牵扯,也不是好事之人,有什么事情你直言便是,不必担心得罪了谁去。” 廖晨上神别的不说,单论心思细腻和思维敏捷,极少有人能比拟,他能这么说,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左右她这一身因果也已经够多了,不怕再牵扯些什么事情进来,尤其这还是跟妖帝妖后有关的,她就更想了解清楚了。 徵清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楚当年的一切究竟是谁主使的,又是谁把他的爹爹和阿娘变成这样,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又是谁的手笔。 若是让她知道了,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她一定一个都不会放过。 所以,她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善。” 廖晨上神颔首,将自己所查到的事情尽数告知。 “我让人翻阅了天宫留存的所有与璃火鬼凤有关的册子和一些古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璃火鬼凤之所以被称为鬼凤,不是因为它属于鬼族,而是因为它与上古神兽鬼车有着很深的渊源,细较之下,它应当归属先天神鸟一类。不过,鬼车又名九头鸟,一开始被称为神瑞,后来渐渐被视为不详之兆,璃火鬼凤也就被划分为魔兽,人人避之不及。 相传,璃火鬼凤三首三尾,性情暴戾,喜食生魂,所过之处魔火肆虐,生灵涂炭,极为可怖。一旦现世,六界君主都会第一时间将它除去或者重新封印。 虽然这一点与上尊您所擒获的那两只魔兽十分相符,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那其实并非真正的璃火鬼凤。” 这一点,徵清已经知道了。 那是妖帝妖后的神魂,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魔兽璃火鬼凤,只不过,廖晨与她说这些,难道是此事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廖晨上神见徵清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继续道:“璃火鬼凤的真实性暂且不提,若我的消息无误,这璃火鬼凤是突然出现在天宫内的,我问过月华神君,也让人查探过天宫的结界,得到的结果一致——在璃火鬼凤出现前,结界是完好的,所以,是有人璃火鬼凤囚在天宫内。想必不用我多说,上尊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天帝。” 徵清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心中猜测的人。 “不错。”廖晨上神颔首,俨然没有丝毫畏惧和避讳,“天帝将这两缕如此强大的神魂囚在天宫之中,在他们逃走后还谎称他们是上古魔兽璃火鬼凤,兴师动众地要抓回来,背后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瞒上尊,在上尊昏迷的时候,天帝曾无意间吐露过想直接将璃火鬼凤逼出来的念头,想来方才若不是上尊说璃火鬼凤与你的妖丹结合后陷入沉睡,妖丹又无法剥离,天帝肯定会将璃火鬼凤逼出来,重新囚在天宫之中。如此行径,实在让人生疑。” 听了廖晨的话,徵清眸色微冷。 没想到,天帝还不死心。 她按下心中的暴躁,问道:“你的意思是,天帝或许跟这假的璃火鬼凤之间有什么渊源?” 廖晨上神并未察觉徵清的异样,露出不确定的神色,“此事我还不敢确定,不过有一点,我和月华神君在查探此事的时候,发现天宫结界有人为破坏的痕迹,那人的手法与破坏妖界结界一模一样,不难想到是同一个人。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廖晨上神看向徵清,目光如炬,却没再继续下去。 徵清将他未说出口的话补上:“你是觉得,鸿渐出事,是那人有所预谋的,而这个人或许就是天帝?”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何幕后之人能够那么及时的一次又一次让璃火鬼凤逃出结界,避开他们那么多人的追捕。最好的解释就是,这都是那个人一手策划的,他能够控制璃火鬼凤。 “可是天帝没必要这么做。”徵清道。 不是徵清相信溱洧,而是这个猜测未免前后矛盾。 溱洧既然把妖帝妖后的神魂困在天宫内,就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们现身,否则,一旦败露,他当初和妖界之间的事情就会再次被人提起。 就算他想毁了妖界,也不会如此冒险。因为以天帝如今的情况根本就不是妖帝妖后二人神魂的对手,一旦失控,他的所作所为就会被六界所知,推至风口浪尖,届时,挑起的可就不仅是妖界与神界之间的战争这么简单了。 不知为何,徵清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在妖界的时候,魔尊潋月忽然出现,美名其曰要带她去人界,结果故意折腾出了那么多的幺蛾子,就是为了误导她,后来她与青帝汇合,便再也没见过潋月了,但与此同时,她也一次又一次被各种麻烦事缠上。 比如落英城、比如万妖祸世和百鬼藤,还有那个可怖的献祭阵法。这一切的背后,明显有个人在推动。 原本徵清还没把这些联系在一起,被廖晨一点醒,这一切忽然就明了起来。 若真的是潋月所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上尊?”廖晨上神见徵清似乎是走神了,不由疑惑,“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如今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还不能确定,徵清也不好说,否则只会让事情更乱,说不定还会激化魔界与神界的矛盾,于是她摇了摇头。 “没有,你继续说。” 廖晨上神:“……” 他都说完了啊! “怎么?”见廖晨不说话,徵清抬头询问。 廖晨上神无奈:“上尊,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只是还有些事情我没能查出来,等我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于你。” 徵清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夏符仙山的守山阵可发生过什么异常?” 廖晨上神瞳孔微缩,“上神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第165章 小仙临洮 徵清敏锐地察觉到廖晨的异常,微微眯了眯眼。 “我占卜的结果显示,守山阵为凶。按理说,那阵法乃是先天帝布下的,不该如此,不知上神可否解答一二。” 说话时,徵清一瞬不瞬地盯着廖晨,捕捉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廖晨上神眉头微皱,一脸坦荡,“上尊怕是多虑了,夏符仙山乃是仙家之地,灵气丰沛,更是有五位上神坐镇,若是这守山阵法有什么异常的话,我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既然如此……” 话未出口,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打闹声,徵清止住话头,看向明显隐瞒了什么事情的廖晨上神,淡声开口:“上神还是去看看罢,竟有人敢在这晨曦殿前闹事,你这夏符仙山的规矩未免松懈了些。” 见徵清上尊不再追问守山阵的事,廖晨上神自然是求之不得,顺着她的意思道:“还请上尊见谅,想必是些不懂规矩的小辈在这里胡闹,待我让人去看看。” 说着,他召来一个管事弟子询问是什么情况。 徵清没有说什么,可在她看来,廖晨越是表现出一副坦荡的模样,就越代表着这背后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本来她还是怀疑,如今就已经可以肯定了。 而且从廖晨刚刚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知晓背后的事情。 有趣。 徵清懒懒地看向殿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嘲讽。 以前倒是不知道,这看似平和的神界仙界背后竟然也隐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不多时,那个弟子便回来了,恭敬地道:“上神,方才是白霜上神的弟子墨晏和临洮师妹在外面,听说是临洮师妹欺负了墨晏的小师妹,所以墨晏才会找上门来的。” 听到临洮这个名字,徵清微怔,下意识就要应,但她很快想起来这“临洮”说的是谁。 当初廖晨招徒弟,是有个很抢眼的凤族小姑娘,她与当初的自己不能说是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不管是音容笑貌还是武功招数,都是当初她还是临洮时的模样。 今日若不是恰巧碰到,徵清倒是没想起这茬来。 既然她就是临洮的话,那么如今在夏符仙山的这个临洮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徵清很快又想起一件事,当初临洮和封浔为了找什么药得罪囹圄山头目,然后被钉了封神钉,后来不就是溱洧给她拔出来的么? 溱洧因此灵力耗损大半,紧接着,天宫的结界就被毁了,然后璃火鬼凤就出现了,还真是一环扣一环呢。 既然如此,这个“临洮”出现在夏符仙山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她根本就是个拿来吸引溱洧注意力的棋子,也是幕后之人制造出来的,她的替身。 想到这里,徵清在心底自嘲一笑。 当初溱洧做得那么绝,不仅骗婚对妖界动手,还杀了她的爹爹和阿娘,将他们的魂魄囚禁在天宫,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甚至纵容漓落和凉溪上神伤她,这样的溱洧又怎么可能为了个替身失去神智? 或许,是她想多了。 廖晨上神看了一眼徵清,担心她再追究守山阵的事,又想着方才徵清说夏符仙山弟子不守规矩的事,索性道:“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带进来。” “是。” 管事弟子应了,很快就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徵清抬头看去,微微失神。 女子一身红衣,一头墨发简单地用红色发带束了,张扬明艳,骄纵贵气,让人一看便觉得不敢亵渎。只是她的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单纯清澈,散去几分凌厉之气,倒显得率真起来。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徵清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是她很快确定了一点——如今这六界之中肯定有一个人知道当年的事情,并参与了璃火鬼凤这一系列事件的谋划,说不定,就是那个幕后之人。 只不过,那个人的目的究竟是想要为妖帝妖后报仇,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择手段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未可知了。 毕竟关于自己的事情,徵清是算不出来的。 红衣临洮朝廖晨上神弯腰一拜,声音澄澈:“见过师尊。” 徵清暗自惊讶:竟然连声音都这么像! 临洮身边的那个男子便是白霜上神的弟子,墨晏。墨晏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衫,看起来很是沉稳严肃,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气。 但依旧规规矩矩朝廖晨上神拜了拜。 见他们都一致忽略了徵清,廖晨上神提醒道,“这位乃是徵清上尊,你们二人还不行礼?” 廖晨上神平日里虽然没什么脾气,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毕竟是坐镇着整个夏符仙山的人,严肃起来说话时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临洮和墨晏听了他的话,没有丝毫犹豫和怀疑,恭恭敬敬地朝徵清行了个大礼,“参见徵清上尊!” “嗯。”徵清上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临洮,淡声道:“你们二人方才因何争执?可知晨曦殿不是什么玩闹的地方。” 这话虽然有些越俎代庖,但徵清身份特殊,若真要说一说他们,自然也是够资格的,所以廖晨上神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墨晏和临洮都不傻,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徵清上尊,但她的名声却很是响亮,尤其是廖晨上神在一旁看着都没开口,显然是默认了徵清这么做,他们自然是老实得不行。 墨晏抬手,沉声道:“上尊、上神见谅,并非弟子刁难这位临洮师妹,只是临洮师妹今日伤了弟子的小师妹,弟子只是来讨个说法罢了。未曾想,临洮师妹不肯道歉就算了,竟然还说小师妹罪有应得,弟子实在是气不过,这才发生了争执。至于动手,也是临洮师妹先动手的,弟子并未出手。” 临洮冷哼,不置一词。 徵清于是看向管事弟子,那弟子忙点了点头,证明墨晏所言非虚。 徵清没再问临洮,而是抬手掐算了一番。 得知事情原委后,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让三个弟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廖晨上神被徵清这一笑笑得心头跳了跳。 徵清上神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很是不好相与,又不喜吵闹,所以这么多年来,也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主要是因为他们知道徵清上尊的脾气,细数下来也就只有天宫那个小仙敢在上尊面前蹦跶。 如今徵清上尊竟然笑了…… 廖晨上神看了一眼墨晏,难不成是这小子故意欺负临洮? 他很快也掐算了一番,可算是知道徵清上尊为什么笑了。换做是他做主处理此事,他多半也会被这几个小兔崽子气死。 就在廖晨上神感慨之际,徵清开口了,“我记得夏符仙山有这么一条规矩,撒谎者受戒鞭十鞭,不知是否?” 廖晨上神闻言,只得点头道:“是。” 徵清皮笑肉不笑,“既然如此,就按规矩办事。” 除了廖晨上神在外,三个弟子都是一头雾水,按什么规矩办事? 第166章 上尊明辨 见墨晏浑然不知,廖晨上神开口:“去把你的小师妹带过来。” 想了想,他又看向管事弟子,补了一句,“你跟他一起去。” 墨晏对自家小师妹那么护着,到时候一时心软把人放走也不是不可能。 话说到这个份上,三人若还不明白廖晨上神的意思那可就是真的傻了。 三人脸色各异,墨晏是惊讶,临洮是意外,而管事弟子的表情则是不解。 其中,墨晏的反应最为强烈,当即便开始为那个小师妹辩解:“上尊,上神,你们是觉得小师妹在撒谎吗?小师妹从小乖巧懂事,她绝对不会撒谎污蔑别人的!倒是临洮师妹,入门之后,总是目中无人,屡屡犯事,对待师兄弟们的态度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谁对谁错,一眼就能分辨!” 见他开始口不择言,竟然隐隐有指责徵清上尊的意思,廖晨上神忍不住提点道:“墨晏,注意自己的言行。” 虽然他也很意外,但掐算的结果是不会骗人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白霜上神的那个小徒弟在自导自演。 墨晏不甘的闭上嘴,可浑身的怒气却丝毫未消。相比较之下,临洮倒是十分镇静,仿佛被指责的人不是她一样。 “上尊,上神,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管事弟子反应过来想也开始为那个小师妹说话,“小师妹她人很好的,性格温软,待人和善,那样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骗人呢?” “呵。” 徵清轻轻笑了笑,抬手划出一个圆圈,灵力翻滚间,那圆圈变成了一面回光镜。 镜中映照出来的,正是当时的场景。 只见墨晏和管事弟子口中的那个小师妹穿着一身粉色小襦裙,披着一条素白的挽带,正蹦蹦跳跳地在后山捉着蝴蝶,因为跑得有些急,粉嫩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酡红,就像是刚摘的水蜜桃一般,十分诱人,看起来活泼可爱极了。 单是这么看去,果真是如同山间精灵一般娇俏,难怪讨人喜欢。 墨晏看着回光镜中的小姑娘,顷刻间怒气尽散,唇角微微翘起,眼底一片柔和,和刚刚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不是一个人。 徵清扫了一眼,小姑娘年纪不大,十二三岁的模样,从周身灵力运转的情况来看,修为应该还没有达到仙品。 就在此时,小姑娘因为顾着追蝴蝶而没有看路,不小心失足滚落山坡,正好撞到了在练剑的临洮。 练功之时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忽然闯入,临洮自然下意识地反手就刺了过去。 这一幕看得墨晏心惊胆战,生怕自家小师妹被伤到,紧张之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临洮,仿佛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临洮薄唇微抿,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镜中的影像还在继续。 剑尖朝着小师妹直直刺去,好在临洮反应快,看到来人不是坏人之后便马上收了手,并未伤到她。倒是临洮自己,因为练武时突然被人打扰,导致灵力运行滞涩,险些遭到反噬,脸色有些不好。 按理说这不过是个误会,过去了就过去了,两个人都是不小心,可没想到,见临洮要走,那小师妹站起身将她拦下,一脸理直气壮地说,“你吓到我了,应该向我道歉!不然,今天就别想走!” 看到这里,墨晏眉头微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师妹平日里虽然娇纵,但在他们面前很是乖巧可爱,顶多是顽皮了些,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 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并没有说出口,心中对临洮的怒气也少了几分。 临洮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刚才是你自己滚下来的,又不是我把你弄下来的,更何况我也没有伤到你,不是吗?身为修仙之人,你应该知道,在练功的时候最忌讳有人打扰,我没有计较你的冒失就已经很宽容大度了。” 小师妹是白霜上神的心头肉,从小被师兄师姐们捧着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当即便生气地放狠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这么对我,若是我告诉师傅,她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识相的话就赶紧给我道歉,否则我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 临洮懒得和这么个小姑娘纠缠,敷衍地说:“好好好,是我不对,就不该来这里练剑的。” 说完她就要走,小师妹急忙去追,结果崴了脚,当即便疼得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十分伤心。 临洮一脸无奈地丢给她一瓶伤药,知会了墨晏一声就离开了。 墨晏很快赶来,接下来,便是小师妹如何朝墨晏哭诉颠倒黑白的场面。 殿中,气氛一时间有些沉寂。 随着回光镜渐渐消散,方才还理直气壮的墨晏只觉得无地自容。 徵清看了一眼还愣着不动的管事弟子,淡淡道:“去把她带过来,不管是谁的弟子,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否则,日后如何能有规矩。” 管事弟子回过神来,正要转身,墨晏忽然出声,“上尊,上神,今日之事是弟子不对,先前弟子并不知道是小师妹故意诬陷了临洮师妹就来找临洮师妹的麻烦,是弟子的错。只是小师妹她年纪还小,或许是一时糊涂所以才犯下这等大错,身为师兄,是弟子没有教导好她,若是上尊和上神要罚的话,就罚弟子!” 徵清没说话,看向了廖晨上神。 毕竟廖晨上神才是夏符仙山的管事之人,她先前这么做已经是越权了。 廖晨上神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那个小师妹他也是知道的,白霜上神很是宠爱,只是没想到,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不纯,若是不加以引导的日后只怕会犯下错事。而素来懂事的墨晏竟然会不顾夏符仙山的规矩护着她,实在是让他很不高兴。 管事弟子跟着求情道:“纵然小师妹有错,可她毕竟年纪还小,若是当众处罚她,日后小师妹的名声可就坏了!日后她该怎么面对这满门师兄弟?更何况,小师妹身娇体弱,如何受得起那么重的惩罚?不若上神就饶她这一回,她定然已经知错,断然不敢再犯了!” 廖晨上神闻言,有些犹豫地看向临洮,问道:“你怎么看?” 临洮抬手,恭敬地回话:“弟子听凭师尊做主。” 徵清暗自打量着这个临洮,心道:她这副样子,倒是与当初比试拜师时很不同,显得沉稳了许多,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怎么会呢。 徵清摇摇头,将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出脑海。这世间,应该不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只不过,她既然是幕后之人刻意安排的,那她与那个人肯定是有联系的,不若就从她身上着手查探…… 第167章 上神赐名 廖晨斟酌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也罢,既然墨晏你自请代师妹妍蕊受过,我就饶她这一次。只是妍蕊年纪还小,正是应该好好教导的时候,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明辨是非,才能行事有度,万万不可再这么胡闹了,否则日后她不分对错,心中没有规矩,闯下大祸的话,莫说是你,便是白霜和我也护不住她的。” 墨晏见廖晨上神同意,赶紧点头应道,“是!弟子谨遵上神之命,弟子回去一定会好好教导师妹,再也不会让她做错事!” 廖晨上神又提点了他几句,这才让管事弟子将墨晏带下去受罚。 见事情解决,临洮也正要退下,徵清却开口将她留了下来。 “你叫做临洮?” 面对徵清的发问,临洮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这位徵清上尊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回上尊,弟子名叫临洮,是廖晨上神的弟子。” 廖晨上神看着有些漫不经心的徵清上尊,心中咯噔一跳,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徵清笑了笑,笑意清浅不达眼底,“这是谁给你取的名字?还有,你刚刚使的那套剑法又是谁教你的?” 临洮闻言微愣,抬头迎上徵清似笑非笑地目光,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看透了一样,在她的注视下,一切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不,不可能! 临洮暗道:这徵清上尊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她的秘密,毕竟,她的音容样貌都没有改变,就连廖晨上神和那个人都发现不了,她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来? 幸亏徵清不是九尾狐族,不会读心术,否则,她的秘密此刻怕是要一点都不剩下了。 徵清并不知道临洮此刻内心的震惊,只慢悠悠道:“你这名字倒是有趣,竟和故去的妖界帝女名字一样,而你先前使的剑法则更妙,居然是神族的碧落剑法,小姑娘,你的机缘很深啊。” 临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沉默着没说话。 廖晨上神总算是回过味来,问道:“上尊所言何意?” 徵清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廖晨上神何必问我,你这徒弟身上的因果,你不是清楚得很?不然你也不会收她做弟子了。” 当初招收弟子的时候,别以为徵清没有注意到,廖晨上神本来是不想收她的,但因为她这张脸以及天帝的缘故,才答应下来。 当时她还不清楚为什么廖晨上神招收弟子要征求天帝的意见,恢复记忆后,徵清这才明白了。 廖晨上神没想到当初自己的小动作竟然会被临洮知道,一时间有些心虚。但回过头来想想,临洮的资质确实很不错,是符合他挑弟子的标准的,所以,也不算他徇私,又松了一口气。 徵清看向临洮,声音听不出喜怒,“临洮这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能用的,据我所知,故去的妖界帝女名讳就叫做临洮,真身也恰好就是九尾火凤,但她是妖神的后代,出世时得过天道赐福的,所以才她的名讳自然也就成了独有的。 这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名字,一般来说,取名最好是不要和别人一样,否则,多少会牵扯些因果进去,尤其对方还是那种道法机缘深厚的人,影响就会更大。想来如今也是你修为未到,所以影响不大,若是你愿意听我一言,便让廖晨上神给你卜一卦,然后另取个名字,若是你不愿换,今日就当我没有说过这番话。” 临洮这个名字,牵扯的恩怨情仇太多了,多到连她都不想再去触碰,若是这个小姑娘一直用这名字,只怕会在这趟浑水中越陷越深。 她若是听自己一句劝,虽然不能从这团乱麻中摘除出去,好歹能够少受些苦。也算是给她的一个提点。 堂下,临洮听完这番话后便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廖晨上神:“师尊,上尊所言,可是真的?为何你从未有人与我提起过?” 其实关于名字的事,廖晨上神不是没和天帝说起过,但天帝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说了两次之后,他便也歇了心思。 可廖晨上神怎么也没想到徵清上尊会知道当年的事情,更没想到她会突然横插一杠,当下只觉得头大如斗。 望着临洮带着几分探究的澄澈目光,廖晨上神头一次觉得有些心虚,“上尊所言非虚,名讳确实不宜与前人所同,这件事是为师的疏忽。对于更名,你可有什么想法?” “不若便叫绛秋。” 临洮轻轻笑了笑,对此事似乎并不大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就请师尊为弟子卜一卦。” 廖晨上神当然不会拒绝,长袖一挥,一个占卜用的卦盘和三枚玉质钱币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只见廖晨上神将卦盘规规正正摆了,然后将三枚钱币放在手心,双手合拢,扣紧摇晃数下,然后松开,让钱币落入卦盘之中。 记录钱币在卦盘上的位置后,再如此重复六次,便依据易数推算卦象结果的吉凶。 六爻卦比较简单,徵清便在一旁看着。 见最后的卦象竟然是风山渐,初六,徵清微微蹙眉。 绛秋见廖晨上神迟迟不语,徵清上尊又面色不大好看,于是问道:“师尊,怎么了吗?” 廖晨上神细细解释道:“这是渐卦的第一卦,爻辞为,‘初六,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乃是个好卦象。初六位于初始之位,没有居中,意味着做事不能持中,有冒进之嫌,就像小雁子急于迁移,不能耐心等待,但是自身能力又不足,所以会被人责备,但是别人看其年幼无知,也不会进行刁难,责备之后还会进行帮助。” 绛秋闻言,抿了抿唇,“徒儿知道了。” 廖晨上神叮嘱道:“既如此,日后行事切莫心急,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便尽管来问我或者你的两位师兄。我平日里诸事繁忙,甚少有机会能够教导你,但藏书阁中有很多典籍,你自己多看看,或许能找到合适自己的修炼方法。” 绛秋颔首,道:“多谢师尊,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离开后,徵清这才道:“既然收了做弟子,就要好好教导,绛秋是个好苗子,不能因为那些陈年旧事而耽误了。” 当初的种种,她已经受够了,如今身上背负的,更是洗不清的罪业,可这个小姑娘的路还长,难道又要步她的后尘,卷入无尽的恩怨之中吗? 见徵清要离开,廖晨上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上尊,当年的事情,您是不是也知道?” 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说出那样一番话,还主张为更名? 第168章 帝女替身 徵清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廖晨上神,淡笑:“吾乃妖神,对于妖界往事,自然知晓一二。” 她不仅知道,还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一切,如今就跟巨石一样压在她心口,待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势必要一桩桩一件件,全部讨回来! 说完,徵清也不等廖晨上神再说什么便离开了晨曦殿。 廖晨上神看着徵清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心中不安,好像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转念一想,他又释怀了。 毕竟当初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天帝也该放下了,改了名字也好,希望他这小徒弟日后别再被牵扯进那些旧事之中。 ☆ 徵清觉得廖晨上神没跟她说实话,刚才他那副神情,肯定是隐瞒了什么事情,于是打算自己去守山阵中查探一番。 上一次来时带着末浛,他胆子小,法力又低,遇到危险不能保护好自己,行事自然多有顾忌。 当时没来看上一看,这回既然来了,就去看个究竟。 走了一段路,徵清忽然顿住脚步,叹道:“出来。” 片刻后,绛秋从一棵树的树荫下走出来,朝徵清行礼道:“见过上尊。” 徵清回头看了绛秋一眼,“可是有什么事情?” 从她出晨曦殿后就一直跟着,若是她不开口,难道这小姑娘还要一直跟下去吗? “上尊,我想请教您一件事。” 绛秋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先前我使的剑法乃是一个道友教给我的,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也是夏符仙山的弟子,方才听上尊说,那是神族的剑法,可我觉得事情好像并不简单。这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看着绛秋的面容,徵清有些恍然。 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回忆了一遍当初的事情,那时候的她不止一次地嫌弃自己的无能和愚蠢,可这个与她拥有一样样貌的小姑娘却如此勇敢坚毅,真是难能可贵。 “你真想知道?”徵清有些迟疑,“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以后,心态难免会有所改变,将要面对的,可就不似从前那般了。” 溱洧的剑法她徵清再熟悉不过,绛秋使的剑法几乎与他的一模一样,徵清自然一眼就能分辨得出。 只是,如今溱洧可能是把绛秋当做她的替身,又或许是真的以为绛秋就是她,所以才会刻意接近。虽然目的还不明确,但此时让绛秋知道溱洧的身份,明显不是个好主意。 如今绛秋不清楚溱洧的身份,自然对溱洧没有什么敬畏之心,能好好相处,若是知晓了,一切又会不同。 徵清倒不是存心想破坏溱洧的计划,但她担心溱洧这么做是为了漓落,更是为了当初未得手的凤卵,否则也不会囚禁妖帝妖后的神魂这么多年,所以,一旦绛秋知道了真相,破坏了溱洧的计划,难保溱洧不会直接对她下手。 “是。”绛秋点了点头,坚定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有权利知道真相,而不是做一个木偶,被人牵引着做事,还请上尊悉数告知!” “也罢,我便讲给你听。” 徵清撑起一片隔音阵,带着绛秋慢慢朝守山阵走去,一边走,一边同她解释。 “碧落剑法分为很多派系,每个人练的不同,各自的领悟不同,使出来的招数也就不一样,而你的招数与天帝一脉的十分相似,所以我才会注意到。先前你和封浔一起去囹圄山时身中封神钉,是天帝救了你们,若我猜的不错,那个教你碧落剑法的人,正是天帝。” 绛秋眸色暗了暗。 难怪她找遍了整个夏符仙山都找不到他,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夏符仙山的弟子而是天帝! 好啊,竟然还敢诓骗他,说什么迷路了,见她在练剑就顺手指点一二。堂堂天帝,怎么可能会迷路! 绛秋咬牙切齿,只觉得自己被骗了。 见绛秋不说话,徵清问道:“怎么了?” 绛秋回过神,赶紧摇了摇头,压下刚刚的想法,“那上尊之前说的,我身上的因果又是什么?师尊当时,究竟是为什么会收我做徒弟?” 徵清见她如此坚持,便也不再隐瞒。反正她迟早都会知道的,现在知道总比到时候深陷因果无法抽身时才知道真相的好。 徵清于是把临洮和溱洧之间的事情大致与她说了一遍,绛秋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但让徵清意外的是,得知自己可能是个替身的绛秋显得十分平静,看起来没有一点伤感之意,仿佛并不在乎。 徵清问道:“你可知你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若我所料不错,那人的目的,便是想利用你来混淆天帝的视线,然后做些什么。可不管他是要做什么,对你来说都很危险,所以我才让你换一个名字,至少,能少牵扯些旧日的因果里。” 绛秋道:“多谢上尊提点,只是,我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取的,也不清楚那人的身份。” 那个人神出鬼没,修为并不比天帝低,若是她什么都没有确定就告诉徵清上尊的话,只怕真要惹来杀身之祸。 徵清见问不出什么,也只好作罢。反正,她也没想过这么轻易便能查到点什么。那个人既然敢把绛秋光明正大地置于众人面前,就一定是个有手段的,查不出来才是正常。 见徵清一路往守山阵走去,绛秋不由得出声提醒道:“上尊,下山不是往这边走的,那个方向是守山阵,师尊说过,不能随意靠……” 话音未落,徵清已经一脚踩进了守山阵内,闻言回头看她一眼,“你说什么?” 守山阵机敏得很,一旦有人靠近便会触发,传闻,这其中还有杀阵,十分凶险,可现在,徵清整个人都已经进去了,那阵法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没、没什么。”绛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徵清上尊这么厉害,区区守山阵算的了什么?是她瞎操心了! 徵清上尊的身影很快消失,但声音还是很清晰地传过来:“你在外面等我,或者先离开也可以,这阵法有些古怪,我要仔细看看。” 绛秋应了,本来想离开,可又担心被人发现上尊进了守山阵内,又或者遇到危险的话,她也好及时喊人救援,于是找了个隐蔽但视线好的地方开始给徵清望风。 徵清察觉绛秋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 她的灵识已经散布在守山阵附近了,若是有人靠近她第一时间就会知道,根本不需要有人望风,可这小姑娘的举动倒是颇为讨喜。 还没笑完,徵清转头便看见一个人,当场愣住。 “你……” 第169章 晓云上神 看着眼前一身红衣似火的男子,徵清有些回不过神来。 “你是何人?” 男子长眉微挑,显然对徵清的出现很是意外,甚至还有一丝不耐烦。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便与廖晨上神说过,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怎么还会有不听话的人跑进来? 看来,是该给所有人提个醒,将这守山阵封为禁地了! 徵清打量着眼前之人,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男子的容貌生得极好,眉眼间带着桃花潋滟之色,媚态浑然天成,仅仅是挑眉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风情万种,迷人之至。再衬上他的一身红衣,那真是要多妖冶有多妖冶,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按理说这般长相的男子多少有些女相,但这一点在眼前人身上似乎并没有应验,他虽然容貌无双,但气质并不阴柔,反而带着一股阳刚之气,让人毫不怀疑他的性别。 只是,他的样子太像一个人了。 徵清心道。 “怎么,是从未见过像本上神这般好看的人,被勾了魂不成?” 见徵清一直盯着他看,男子嗤笑一声,不悦之情溢于言表,隐隐带了几分戾气,“真是个不长眼的家伙,我劝你自己滚出去,别让我动手!”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觊觎他美色的人,真是龌龊不堪!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小姑娘的份上,他早就出手揍她了! 刻薄的话语将徵清的思绪拉回,她压下心中的情愫,歉然道:“不知道友在此,贸然打扰,请多见谅。” 说完这句话徵清便转身往守山阵中心走去。她总算没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男子察觉到徵清的意图,伸手将她拦下来,凶巴巴地道:“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夏符仙山的守山阵,旁人不允许踏足之地,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这小姑娘,若再走一步,我便只好动手将你丢出去了,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这位道友,”徵清淡笑,面上没有丝毫惧色,“既然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该知道,敢进来这里的并非等闲之辈,还有,你拦不住我。” 最后一句话,可以视为挑衅了。 男子闻言,眸光微厉,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不试试怎么知道。” 看着他的动作和神态,徵清只觉得熟悉无比,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赤狐族,祁洛。 那个从小就跟他不对付的男人。 徵清想了想,试探着开口,“祁洛?” 听到这两个字,男子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便否认道,“我名晓云,乃是夏符仙山的上神,你怕是认错人了!” 说完,他右手一伸,一把双刃弯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徵清看着那把弯刀,彻底确认了男子的身份,“若我所料不错,这刀的名字,应该叫做净雪。” 当初祁洛打造这把刀的时候,正是他喜欢上清霜的时候,所以他便取了净雪这个名字。 清霜、净雪,倒是相配。 只可惜她后来自身难保,并不知道清霜怎么样了。 晓云上神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寒芒,身形一动,弯刀瞬间架在了徵清的脖子上,沉声质问:“你究竟是谁?” 这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知道祁洛这个名字,还认得出他的弯刀? 感受着脖颈间传来的凉意和杀气,徵清毫不怀疑,只要她稍稍一动,这把弯刀就会割破她的喉咙。 同时,徵清也完全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他就是祁洛!否则也不会在听到净雪这个名字时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祁洛身为狐族之人,为何会在仙界之地,而且还成了夏符仙山的五大上神之一?更巧的是,他怎么会在这守山阵之中?难道这阵法的古怪与他有什么关系? 徵清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方才她不过是因为乍一看见故人太过激动,所以一时没能想起这些而已,如今理智回笼,方觉处处都不对劲,面对晓云上神的威胁,自然也生了几分薄怒。 “敢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你倒是头一个。” 自她步入神尊之境,成为六界人人敬仰的徵清上尊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这么对她了。 徵清凉凉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弹开弯刀,随即反手一扣,直接拉着晓云上神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抡了一圈狠狠摔在地上。 晓云上神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咚”的一声,自己的脑袋便撞在地上,开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被摔懵了。 好在他毕竟是上神,法身抗揍得很,这点伤痛并不算什么。 “……你!” 晓云上神怒喝,略显狼狈地站起身来,面容阴鸷,“你竟敢对我动手!” “若我记得没错,好像是你先动的手?”徵清看了晓云上神一眼手中的净雪,手中捏诀,直接甩了一道法术在他身上。 晓云上神还没来得及出手,那法术就已经打在身上,瞬间变成缚仙索,将他捆得结结实实,任凭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此刻,晓云上神心中震惊不已,若说刚刚那一摔是他一时轻敌没能及时躲过,那么此刻的这道法术,就只能证明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了! 见徵清将他捆了之后并不作理会,直直朝里头走,晓云上神有些急了,忍不住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要做什么!” 察觉出他语气中的急切和恐慌,徵清不禁侧目,“晓云上神似乎很担心我发现什么,这副此地无银的样子,真是让人诧异,难道这夏符仙山的守山阵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你!” 听出徵清语气里的嘲笑之意,晓云上神气得不行,可他的法力被禁锢了,怎么也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徵清越走越远。 “脾气真是一如既往的臭,跟当年一模一样。”徵清忍不住低声道。 说完,她也不管晓云上神,直接铺开了神识,将整个守山阵纳入查探范围之内。 这一举动直接惊呆了晓云上神,见识到徵清这磅礴的精神力量和识海之后,他总算明白,自己阻止不了她了,只能在心中默念:希望她今天听话一些,不要被发现,否则…… 徵清细细检查着守山阵的每一处,却都没有发现异常,这守山阵确确实实就是普通的防御阵法,真要说独特,也就是那几个一看就是神族手笔的迷阵了,根本没有发现杀阵的存在。 那之前池诚口中说的杀阵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徵清探寻无果,打算收回神识的时候,忽然在树上发现一只孔雀。 孔雀? 清霜! 联系方才晓云上神紧张的神色,徵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孔雀或许就是清霜,正打算瞬移过去看看,瞬移诀却忽然被人打断。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道让她意外的声音。 “徵清上尊,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如今你即将登临圣道,是非因果还是少沾染的好。” 第170章 杀阵之说 “呵。” 徵清轻笑一声,“天帝这是在威胁我吗?” 溱洧道:“不敢,只是不知上尊闯入此地,所为何事?” 他偏头看了一眼晓云上神身上的缚仙索,捏了道诀,将缚仙索解了,无声询问:没事? 晓云上神微微摇了摇头,随即警惕地看向徵清,眼中的戒备和敌意毫不掩饰。 看着二人的互动,徵清有些疑惑,溱洧怎么会和晓云上神,也就是以前的祁洛搅和在一起? 当初她带溱洧回妖界时,他可还故意用狐火拦人来着,现在怎么好得像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虽然不解,可徵清也明白现在不是暴露自己身份的时候,尤其还是在溱洧面前,于是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道:“先前听弟子说起这夏符仙山的守山阵中内含杀阵,我掐算了一番,只算出个凶字,今日正好有机会,便来此查探一番,不曾想,晓云上神和天帝竟都多加阻挠,莫不是这其中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绝无此事!” 徵清:“……” 我信你们才有鬼。 “嗯,这个……”溱洧轻咳,正想说点什么来掩饰,一个身披五彩纱衣的女子迈着小碎步从林中走出来,一头扑进了晓云上神的怀里。 看到女子面容的时候,徵清暗道一声“果然如此”。随即又生出几分猜测,难道这所谓的杀阵跟她有关? “阿祁,你来啦!啊,还有这个好看的神君,他好像好久没来看我了。” 见清霜如此黏人,晓云上神也不顾徵清是否会因此猜到他的身份,当即便手忙脚乱地哄起她来。 徵清学着晓云上神方才的样子挑眉道:“哟,看不出来,这里居然还藏着个美娇娘啊。” 晓云上神闻言,赶紧将清霜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徵清,“你想做什么?” 天帝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站在两人身前,将他们护在身后,俨然把徵清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 “你们二人真是奇了怪了,这六界之中,有什么地方是本尊去不得的吗?就凭你们拦得住我?” 徵清看着过分紧张的二人,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何况今日我不过是想看看这守山阵内的玄机,你们为何一再阻拦,甚至是矢口否认?” 她看向溱洧,带了几分不悦,“你身为天帝,管辖仙神二界,如今仙界圣地发生弟子离奇死亡之事,难道不应该好好追查下去吗?居然还遮遮掩掩,像什么话!” 那上仙应该是不会说谎的,而且夏符仙山也确实很多弟子都知道不能靠近守山阵,这难道不奇怪吗? “阿祁,这个人是谁啊?”清霜从晓云上神背后探出一个头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徵清,对上徵清目光的时候,她的语气忽然带上了几分畏惧,可怜巴巴地揪着晓云上神的衣角,“她看起来好吓人啊!” 徵清:“……”果然重活一次她还是一样的让人讨厌。 晓云上神拍了拍清霜的手,安慰道:“没事,我会保护好你的。” “别一副我要吃人的样子。”本来就是一件小事,结果闹得这样剑拔弩张,徵清不禁有些烦躁,最后一分耐心也被消耗殆尽,“你们要真是不想说,我也懒得再追究下去,左右这地界也不归我管,死的也是你夏符仙山的弟子,与我没什么干系。” 虽然没发现这守山阵的奇怪之处,但今日这一趟倒也没有白来,至少发现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只不过,溱洧、晓云和清霜之间的关系还有待细究。 见徵清真要走,天帝看了晓云上神一眼,晓云上神便心领神会地带着清霜离开了,天帝这才道:“上尊留步,此事其实并非上尊所说这般,我们也并非刻意要瞒着上尊。” 徵清停下脚步,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方才你见到的那个姑娘正是晓云上神的爱人,清霜上仙,但因为一次意外,她神魂有损,思维就如同三岁孩童一般,怕生得很,晓云上神有时候需要出门,不方便将她带在身边,又担心她出去乱跑,被夏符仙山的人伤到,所以有时候便会将她留在守山阵内,让守山阵来保护她。” 说到这,天帝叹了口气,“上一次晓云上神主持法会,将清霜上仙留在守山阵内的时候,恰好有个弟子误闯进来,见到了她。发觉清霜上仙神智有损之后,便动了不轨之心,幸亏晓云上神回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见自己的心上人险遭毒手,晓云上神当场暴怒,杀了那个弟子,所以,这夏符仙山的守山阵才会传出内含杀阵的这个消息。或许也是因此,上尊的占卜结果会是凶。” “说到底,都是那个弟子生了恶念,犯了夏符仙山的门规,被处死也是应当,但晓云上神不愿意别人得知此事,所以才一直没有澄清。可没想到,竟然会让上尊误会,闹成今日这个局面。” 徵清听完,回想起刚刚晓云上神护犊子似的护着清霜,还有清霜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以及廖晨上神避而不谈的态度,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可笑。 是啊,这可是夏符仙山,廖晨上神所辖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呢?又怎么会需要她这样一个外人来插手? 想必正是廖晨上神得知此事,所以才默认让弟子们都避开守山阵的。 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徵清不禁有些愧疚。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背后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她所谓的正义,其实一文不值,实际上是在伤害他人。 若今日她不是只身前来查探,而是带着那些弟子声势浩大地要来一探究竟的话,不仅仅是清霜,只怕是晓云上神和廖晨上神甚至是整个夏符仙山都会因为她的莽撞而付出代价。 而更可笑的是,很多人都会打着这样正义、为别人好的名号做很多伤害别人的事情而不自知,反而觉得自己十分在理,简直可笑之至。 “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了晓云上神和天帝,实在抱歉,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对。” 明白了一切的徵清此刻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对自己方才的狂妄无礼而道歉。 天帝有些意外,“上尊不必道歉的,毕竟上尊也是一片好心,任谁面对这种事情都会做出和上尊一样的选择,这也是常事,不知者无罪。” 徵清摇了摇头,“正是不知,所以有错。太多的人以此为借口做下错事却不负责任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一句不知来推脱的。” 天帝笑了笑,“上尊所言有理,只是世间有几人能如上尊一般通透。” 说着,他忽然话音一转,“听说上尊让廖晨上神的小徒弟换了个名字?” 第171章 针锋相对 “是,有何不妥?” 徵清抬头看向溱洧,眼底无波,一片平静。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平静之下的暗流有多么汹涌。 如今的溱洧比起当初成熟了不少,五官虽然没有很大的变化,但也长开了一些,眉眼柔和,显得更加温润,俨然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同时,因为久居高位,他的身上已经添了一些上位者的气度,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容抗拒凌厉之气,让人不自觉心生臣服。关键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竟然毫不冲突,只让人觉得心中敬畏而又不恐惧。 溱洧的容貌是极好的。 徵清回想起第一次在夏符仙山见到溱洧的样子,那时候她还没有恢复记忆,而他一身白衣出尘,气质温柔出尘不容亵渎,她还觉得他容貌无双,如今想想,当真是讽刺。 即使是重活一回,她依然还是会被溱洧的容貌所吸引。 只是,如今的徵清就算是对感情再淡然的一个人,从前的种种也终究会对她有所影响。 只要一想起溱洧那时候是如何一字一句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又是如何当着她的面杀了何夕,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怎么一个人的性格和行为可以隐藏得那么好呢?前一天还在对她含情脉脉,可后来却忍心对她下杀手,面对她的恳求视若无睹…… 回想起当时何夕在她眼前身故的场面,以及妖帝妖后为了救她而牺牲了自己,她就忍不住想对眼前之人动手。 可是不行,若是现在就杀了他的话,别说是神界仙界的那些人,就是天道都不会放过她。 徵清不动声色地再一次压下那个蠢蠢欲动的念头,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溱洧对此浑然不知,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这话,应该是我问上尊才对。临洮这名字可是有何不妥?竟然劳烦上尊亲自提点,让廖晨上神给她改名字。” 溱洧和晓云上神的想法一样,当初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大多都已经不在了,可徵清似乎很熟悉的样子,连妖界帝女的名讳都知道,难免让他起疑。 而他更多的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徵清身上得到一些关于真正的临洮的消息。 他找了临洮几千年,如今可算是有了些线索,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的! 徵清知道,就算她不说,廖晨上神也会把她刚刚的话告诉天帝,所以她对此毫不掩饰,“若我没记错,已故的妖界帝女名讳便是临洮,如此一来,二人重名,那个小姑娘只怕会被折了运势。虽说我平日不大喜欢管这种事情,可既然碰上了,就不能置之不理不是?” 天帝道:“上尊真是宅心仁厚,以前倒是不知。” 徵清听出溱洧的弦外之音,眸色微冷。 这不就是明摆着在说她搅和了清霜的事情如今又要来搅和他和临洮的事,根本就是多管闲事么? 徵清毫不客气地道:“不敢当。只是,天帝似乎对那位凤族小姑娘很是上心,若我记得没错,她应该是廖晨上神的弟子,倒是不知天帝什么时候也对夏符仙山的弟子这么关怀备至了,真不愧是执掌两界的君主。” 说完,徵清也不等天帝再说些什么,直接离开了守山阵。 既然这阵中的蹊跷她已然知道,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主要是,她担心再和溱洧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对溱洧这个负心汉下杀手! 出了守山阵后,徵清没再看见绛秋,只以为是她已经离开了,左右在这夏符仙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直接离开了,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殊不知,此时的绛秋却被折磨得险些连命都没了。 一处无人之地,绛秋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疼得浑身都在痉挛。 徵清进林中不久,她就被强制性带走了。 一个身披黑袍的人站在绛秋不远处,声音冰冷彻骨,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并不像是人的嗓音,明显是用法术特意处理过的。 直将绛秋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黑袍人才冷冷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改名?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怎么,难不成还想着要翻身吗?” 绛秋闻言,不甘地道:“我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追求,你想要让我屈服,还不如杀了我!只要我一日不死,就一日不会放弃!” 她才不是鹤舞那个蠢东西,被人三两句话就哄得找不着北,听话地改了名字叫做临洮,冒着生命危险混入夏符仙山来。 若是让廖晨上神和天帝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只怕她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呵,杀你?” 那人冷笑一声,显然对绛秋的回答很是不满。 他一脚踩在绛秋的手腕上,足尖用力的碾了碾,不屑地道:“你还不配脏了我的手。要不是看在你还有些用的份上,早该死了!” 手骨几乎被碾碎,绛秋痛苦地尖叫出声,可这里早就已经被结界笼罩,就算她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似乎是听够了绛秋的叫声,又或许是担心有人会发现,黑袍人恶狠狠地警告:“听好了,若是再敢有什么违逆的举动,下一次,可就不只是断一只手这么简单了!” 丢下狠话,黑袍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绛秋发现,地上留下了一些上等伤药,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她忍不住冷笑出声。 记忆中的那个人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鹤舞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那个人就会像现在这样来教训她一顿,但是又会给她留下一些上等伤药,助她的伤势迅速恢复。 所以,至今都没有人察觉到不对。 不过,她可不是吃素的,总有一天她会查清楚这背后之人的身份,将他狠狠踩在脚底,雪今日之耻! 而守山阵外,天帝也在寻找着绛秋。 他先前并没有告诉绛秋他的真实身份,就是担心绛秋因为他的身份而害怕、疏远他,所以才假扮成了夏符仙山的弟子一直在她身边,以同门的身份教她修炼之法和碧落剑法。 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徵清上尊就这么抖露了出来。 天帝察觉到她的命格有变,第一时间便通灵问了廖晨上神是什么情况,知道了事情原委之后,便立刻来找绛秋了。 本来他是担心绛秋知道此事之后会对他的计划有所影响,可谁知却正好碰上徵清上尊想要查看守山阵内的情况,情急之下,他也只好暂且将绛秋的事情放下,去帮晓云上神一把。 毕竟当初的事情,他也有过错,若是如今晓云上神和清霜上仙再出什么事的话,他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找了两圈下来,都没有见到人,天帝猜测她是在故意躲着自己,便也只好放弃,回了天宫。 徵清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行为,几个人的命格再悄然发生改变,有些事情,终究是不同了…… 第172章 妖界现状 因为没有妖神罩着,妖王晋升又出了意外,妖界这一年来,内乱不断,外敌不歇,可谓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妖族修士的地位更是从未有过的低下,不管是在哪里都会被人所看不起。 妖界的地位空前低下,也就导致下面的大妖小妖们没了约束,不再遵守规矩,纷纷越界。 有的去了魔界冥界混饭吃,有的胆子则更大,直接去了人界,简直混乱不堪。 各界烦不胜烦,不止一次的明令禁止妖族修士进入,但他们似乎总能找到方法,这也使得其余几界对妖界越发抵触。而其中,神界的意见最大。 因为很多妖族被驱逐后都选择了残害人类,作为凡人们所信奉的神明,神界之人每天都会收到无数祈愿,忙得是焦头烂额。 可没有天帝的指示,他们也不敢随意插手凡间之时,这样一来,那些凡人的意见越来越大,他们却只能干看着,所以香火流失了不少,相应的,法力也衰减不少,他们自然就记恨上了妖界。 徵清这次本来只想回妖神宫看看,可没想到,一去妖界便被长老们拦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几位长老,徵清头疼不已,再次耐心解释:“我虽是妖神,却并非妖界之人,而是灵宝天尊的弟子,不可能会做妖帝的,诸位长老不必再劝了。” “上尊!求求您了!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一得知您苏醒的消息,便想着找您!” 一个长老见她执意不肯答应,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如今妖界群龙无首,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您若是不管一管妖界的话,只怕妖界就要走向衰亡了!我想,您也不想看到妖界那么多无辜的生命白白断送?” “我知道,可我不能。” 徵清又何尝不想帮助妖界?可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如今,她已经不是妖界帝女了,若是插手妖界之事,只怕会触怒天道。 徵清叹了一口气,“诸位也明白,我虽是妖神,但无妖籍,没有资格做这妖界之主,就算我肯,天道也不会承认的,若是逆天而行,只会给妖界带来祸患。不过,你们若是选出新的妖王,我可以从旁辅佐,如此,也算是尽了一份心力。” 她知道,妖界如今处境艰难,而这一切都跟当初她的所作所为有关,甚至是因她而起。 若不是她被溱洧蒙了心智,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将妖界置于危险之中,妖帝妖后也不会被逼到绝境,最后还以命相救,害得妖界无主。 这些年来,鸿渐执掌妖界虽然没什么建树,可好歹妖界有个领头人,如今鸿渐殁了,妖界才是真正的一盘散沙。 那长老还不死心,追问道:“上尊,难道真的不能……” 徵清摇头:“不能。” “罢了。”旬风长老将跪在地上的那个长老搀扶起来,朝徵清歉然道:“上尊,他也是担心妖界,所以才会如此,并非要逼迫您,请您别放在心上。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今早择出新的妖王,不会再让妖界这样颓废下去了。” 若是徵清脾气再差一些的话,这个长老如此要挟,她是可以直接拒绝当起甩手掌柜的。毕竟徵清说得没错,她如今已经是神尊,修为已至顶峰,离圣道就差那么一丁点,更不宜牵扯进妖界这个烂摊子里来。 只是,徵清处于愧疚,对妖界有着弥补的心理,当然不会发作,反而容忍得很。 “也好。”徵清想了想,问道:“我记得鸿渐有个儿子,叫做明锦,为何他没有继任妖王的位置?” 按理说,明锦就是最好的统率者,何况,他本就是爹爹曾经定下的少君,接任妖界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旬风长老摇摇头,一脸苦涩,“上尊有所不知,明锦殿下他……失踪了,否则的话,妖界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失踪了?”徵清惊讶不已,“怎么好端端的会失踪?” 另一个长老解释:“我们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妖王陨落,妖王殿被毁,死伤无数,等到我们弄清楚,想起来找明锦殿下主持大局的时候才发现,明锦殿下不见了。” “罢了,那便再挑一个弟子出来,偌大的妖界,总不会连一个适合当妖王的人都没有?” 见几位长老不说话,徵清狐疑,“莫非真没有?” 几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苦笑:“真没有,如今妖界颓败,但凡有些本事的都已经独立出去称王称霸了,单是囹圄山那边就有十几位从妖界脱离出去大妖,而以前那些德高望重的统领们,也早已与妖界决裂,便是狐族也在妖王殁后分散出去,不再与我们往来了。” 徵清听完,一时有些无言。 仅仅一年的时间,她怎么也没想到,妖界会变成如今这样。 这时,一人拍着大腿道:“倒是有个年轻人能胜任!我记得龙族有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当初因为与妖王不对付,所以去了夏符仙山求学,不如我们去把他找回来,让他来做新妖王?反正如今妖王也已经故去,从前有再多的恩怨也该了了!” 龙族少年? 徵清想了想,好像当初在夏符仙山看弟子比试时,是有那么一个人,本事还算不错。 徵清觉得或许可行,便道:“既然如此,你们派个人去与他接洽接洽,如果他愿意的话,就立刻着手安排登基典礼。” “是!”那长老闻言,立刻离开,前去准备。 见其他几位长老还围着自己,徵清不由得扶额,“几位长老还有什么事情吗?如今妖族散乱无礼,不受管教,难道诸位此刻该做的不是将潜于人界的妖族擒回?” 旬风长老道:“不是我们不想,而是我们有心无力啊。妖王在世时的那些兵马被璃火鬼凤毁了大半,其余的也大多离开了,现在的妖界表面上看着还勉强过得去,可实际上我们连妖兵都没有,我们几个老头子手上的人加起来还没有一个蛇族的人手多,便是想管也管不了。” 徵清又是一阵无言。 见几位长老都看救星似的看着她,她只得应道:“无妨,有我在,我会发出妖神令,让他们尽快撤离人界的,同时和神界那边知会一声,让天帝派遣天神下凡处理那些不听话的。” 有了徵清的保证,几位长老总算是放下心来,各自去忙手头上的事情。虽然能力微弱,但他们还是想尽一份心力,不忍心看着妖界再这样颓败下去。 徵清想了想,叫住旬风长老,“长老留步,有些事情我想请教一二。” 第173章 神界野心 旬风长老当初就是临洮的师傅,在妖界德高望重,所以后来才能坐上第一长老的位置,哪怕是鸿渐做了妖王后,也依旧信任和器重他。 所以,对于旬风长老的品德,徵清自然也是相信的。 旬风长老驻足,等到其余几人离开,这才低声询问:“不知上尊有何吩咐?” 见昔日的师长用如此谦卑恭敬的语气和她说话,徵清眼眶有些泛红。 这一瞬间,她真想告诉旬风长老自己的身份,再叫他一声师父。 当初她不学好,在宗学里很是顽皮,每每闹事,旬风长老就会捶胸顿足,指着她教训一顿,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可尽管如此,旬风长老还是尽心尽力地教导她,从未有过苛责谩骂,也从未让她落下什么课业,是一个很好的师者。 后来,她离开了宗学,旬风长老也成了妖界长老,不再坐镇宗学,二人见面的机会渐渐就少了。可若是碰上,旬风长老总会关心她的修为,有时候还会考考她法术练得如何,对她很是上心。 在她不肯修炼的那段时间,旬风长老为此费了不少心思,后来得知她修为大有长进的时候,他也十分高兴,还和她说过,她以后一定可以成为妖神,接替妖帝的位置,成为一代明君。 只可惜,临洮最后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如今的徵清也做不到了…… “上尊?” 见徵清不说话,旬风长老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徵清回神,压下心中的情绪,恢复了往日平淡的语气:“无事,只是近年我并不大关心妖界发生的事情,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想劳烦长老与我细细说一说,也好知道该如何应对当下的情况。” 当初妖界发生巨变的时候,她已经被灵宝天尊带走教导,封印了记忆,从头开始练功,自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说来奇怪,也不知道是妖帝妖后所有的修为都给了她的缘故还是那凤卵蕴含着无边的法力,徵清自那以后,修炼事半功倍,增长十分快速,而且很是扎实,所以,她才能在短短数千年内达到神尊的高度。 旬风长老看了一眼徵清,他刚刚好像眼花了,竟然看见徵清上尊哭了?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客气的问道:“不知上尊想从何处开始听起?” 他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那些往事的老人了。 徵清想了想,“就从妖帝妖后亡故之后。” 她是真的想知道,爹爹和阿娘过世以后,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妖界又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个残破的样子的。 想到这里,徵清忍不住伸手覆盖在丹田的位置,心中涌起一股悲怆。 当初爹爹和阿娘将妖界子民看得那么重,若是他们知道妖界变成了这样,肯定会很伤心…… 旬风长老并没有发现徵清的异样,他回想着妖帝妖后故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心情也有些沉重。 但既然徵清上尊想知道,他也不会隐瞒。 于是旬风长老思忖了片刻,道:“当初的事情有些复杂,对于神界和妖界的大战在下就不细细解释了,想必上尊也知道一些。且说妖帝妖后殒身,群妖无主,又有神界虎视眈眈,龙族族长鸿渐以雷霆之势控制了局面,站出来率领妖族抵抗神界。 不过这场战事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冥界魔界最后还是出手帮了妖界一把,他们担心神界吞并妖族之后实力大增,会对他们下手,所以,不敢再放任下去,妖界这才险险保下。” 徵清若有所思,“这么说,当初的神界还是没有得手,只是,我看如今妖界和神界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很亲厚?” “亲厚?”旬风长老忍不住冷笑一声,“不过是妖界不得已而攀附神界罢了!若是妖界有那个能力,又岂会如此!神界当初虽然没能吞并妖界,但架不住仙界比妖界骨头更软,没打几下就答应与神界合并,让其余几界为之震惊,担心会沦落得与仙界一个下场,妖界也只能暂且低头。” 徵清难得在旬风长老身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知道他心中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只好避而不谈,转而道:“那么鸿渐继位之后,妖界又发生了哪些变化?” 她瞧着鸿渐不像是个昏庸无为的,应该不会放任妖界就这么下去,可她后来所看到的妖界虽然还算安宁,却总是一副缺少生机的样子。 “妖王倒是个有抱负的,只不过,他也是有心无力,很多大妖见妖族没了妖神庇护,又对神界俯首称臣,都觉得妖界没有前途,无法再庇佑他们,于是纷纷脱离妖界,各行其道。妖王虽然多次挽留并且表示自己一定会护住妖界,但并没有什么效果,毕竟他不是妖神,坐不稳妖帝的位置,自然无人信他。老一辈妖族脱离,新的一辈弟子又没几个成器的,妖界实力大减,自然很快就颓废起来。” 说到这里,旬风长老感激地朝徵清一拜,“近些年,若非上尊偶尔开坛讲法,传授妖族小辈们修炼之法,只怕情况会更加糟糕,不少未开蒙的小妖听了上尊的讲解之后,学到了正确的修炼之法,总算是没让妖族彻底没落!” 徵清看着旬风长老恭恭敬敬地朝自己行礼,心中酸涩不已,伸手将他扶起来,语气是难掩的哀伤,“长老不必客气,虽然我不能做妖帝,可我也会尽自己所能庇护妖界,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上尊心慈。”旬风长老笑了笑,“如今这妖界前景很是不好,我们心中都清楚,可对我们而言,妖界就是根,就算再差也是斩不断的。所以,大家都还在坚持着,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番话徵清听得很不是滋味。 她对于妖界,说到底是亏欠的。 可如今她虽然有能力护住妖界,却没有资格,实在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对她的惩罚。 “有劳长老解惑,”徵清朝旬风长老行了一礼,“还请旬风长老与其余几位长老开始着手准备新妖王的登基仪式,我如今无权干涉妖族内政,就算有什么政令也需得妖族之主来颁布才行,望长老体谅。” 旬风长老忙道:“上尊说的是哪里的话,是我们麻烦上尊了,那在下这就先行一步?” 徵清颔首,看着旬风长老步履蹒跚地离开,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十分复杂。 “上尊为何对妖族如此上心?他们这些人死了也是活该,没几个好心肠的。”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杀意,徵清回过头便看见潋月那副带着几分邪气的脸。 第174章 毒蛛出没 “我是妖神,对妖族的事情自然多上心些,何况妖界如今落魄至此,我理应相助。” 发觉潋月离她太近,徵清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潋月的目光带了几分警惕:“说起来,魔尊怎会有兴致来此?” 这家伙这时候出现,难不成是又想做什么? 其实徵清有些想不明白。 按理说,魔界与神界积怨,可跟妖族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如果背后之人真是潋月的话,他没必要引着璃火鬼凤对妖界下手? 若是鸿渐能顺利渡劫成为妖神的话,妖界的实力肯定会大增,而以妖界和神界之间的恩怨,他们有了自保能力之后,自然不会再臣服神界,反而会联合魔界一起对抗神界,对于魔界来说,就多了一分助力,应该是好事才对。 徵清暗暗在心底盘算着,莫非是自己错怪了他? 潋月扯了扯嘴角:“我可没兴致管他们,我是来看你的。” “看我?”徵清诧异。 潋月颇为感慨地道:“怎么说先前你也是我带去人界的,没想到我不过是有事离开了几日,你就被别人拐了去,先是在落英城搅得一团糟,后又掺和进璃火鬼凤的事情里,还差点丢了性命,我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舍己为人,还是夸你见义勇为了,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浑水都敢蹚。这不,一听说咱们伟大的徵清上尊醒了,我马上就找过来了,想看看上尊恢复得如何。现在看来,倒是恢复得很好么,又开始折腾了。” 徵清:我觉得你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夸人的话! “我好得很,魔尊若无什么事的话,就请回。” 徵清并不想跟魔尊有什么牵扯,至少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她得跟这个有嫌疑的家伙保持距离。 刚转过身,徵清便察觉到不对,下意识往右一躲。 回身一看,潋月正尴尬地举着手横在半空之中。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徵清敛了眉眼,生出几分不悦:“你到底想做什么?” 潋月神色自若地收回手,颇为认真地道:“我想陪着你。” “魔尊大人,我记得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潋月微微一笑,“上尊真是好生薄凉,三两句话便将你我之间的种种撇的一干二净,你我可是拜过堂成过亲的人呐。” “哦?” 见潋月如此厚颜,徵清双手环胸,凉凉一笑,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架势,“那你且说说,当初在人界的时候为何要刻意误导我,说什么不能使用法力,否则会沾染因果?” 潋月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难道不是吗?上尊乃是神尊,天道威压自然比我们这些普通的神要强一些,我那不也是为了上尊您着想?没想到上尊竟然是如此想我的,真是让人伤心。” “潋月,你是真当我傻么?”徵清轻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道:“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请你离我远些,我还有事情要办!” 这还是徵清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潋月眯了眯眼,只觉得好玩。 徵清在人前总是一副温和模样,看起来脾气极好,哪怕是有人不小心得罪了她,她也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他还从来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被说了一通,潋月也不恼,背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徵清身后,她去哪,他就去哪,她往哪边,他就往哪边。 “你是不是欠揍!” 徵清忍无可忍,正要警告潋月一番,却忽然觉得后背一凉,正想躲开的时候,潋月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身,两个人瞬间转换了位置。 很快,她听到了利器划破皮肉的声音。 潋月皱眉闷哼一声,抬手打了一记法力过去,带着徵清瞬移开来。 看清偷袭的是一只毒蛛,徵清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是一只有千年修为的毒蛛,蛛刺坚硬非常,堪比神兵,看它双目泛着绿光,背上蛛刺和八只爪子上全是半干的血迹和皮肉渣滓,八成是走火入魔了,而且刚刚还杀了不少妖族。 只是不知道潋月犯什么蠢,竟然直接用身子去扛刚刚那一下,若是换做个修为低些的神仙,只怕连法身都会当场被劈做两节。 更何况,徵清并不觉得自己刚刚躲不过去。 “在这里待着。” 徵清随手丢了个结界罩住潋月,提着绝音剑便朝毒蛛砍去。 那点伤对魔神来说不算太严重,调息片刻逼出毒血也就没事了,所以,徵清并不担心他。 倒是那毒蛛不仅身形巨大,蛛刺尖锐,居然还会隐匿踪迹,见徵清气势全开要取它性命,当即便隐身遁逃了。 想是它刚刚并未察觉徵清身上的威压,只以为徵清也是普通妖族,所以才会想着偷袭,可如今徵清气势全开,不再收敛,来自妖神的血脉压制便让它下意识地害怕,自然就放弃了和徵清交手。 不过,徵清可没打算就这么让它走了。 抬手捏诀,一道细长绳索瞬间追踪着毒蛛的身影而去,瞬息之间,一只体型被强行缩小的五眼毒蛛便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丢在了徵清面前。 徵清仔细看了看毒蛛的情况,发现它如今神志不清,只知道杀戮,不由叹道:“果真是走火入魔了。” 见徵清竟然想出手救那毒蛛,潋月忍不住道:“它方才可是想杀了你,你还要救它?” “毕竟是我妖族生灵。” 徵清将灵力汇入毒蛛体内,回应道。 如今妖族的大妖少之又少,再逮着有错的杀几个,只怕就没几只了。虽说如今大妖都不受妖界管教,可他们毕竟是妖族的人,多几个总归不是坏事,等到日后新妖王继任,说不定妖界现在的情况就会有所改变。 “上尊这话说得,倒像是真把自己当做妖族之人了。”潋月懒懒道:“上尊可别忘了,银色九尾灵凤虽说被划分为妖族九尾凤一类,却是天生的神,并没有妖籍,而灵凤凤卵孵化之时,需得历经七七四十九道雷劫幼凤方能破壳而出,这跟妖族可是半点都沾不上关系的。” 徵清当然知道,可她这副躯壳也不过是前人留下来的,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妖族帝女,有些时候做出来的决定难免会受到影响。 只是,潋月似乎有意无意地在提醒她不要跟妖界走得太近? 徵清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暂时压下,道:“魔尊还是先照顾好自己,五眼毒蛛的毒十分霸道,若是不及时逼出来,任你是神是仙,短时间内修为都会尽失。” 潋月一愣,有些惊讶:“这蜘蛛毒性当真如此厉害?” 见他这个反应,徵清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头问道:“你该不会没当回事,所以没把毒素逼出去?” 第175章 重游故地 潋月运转了一番灵力之后,沉着脸点了点头,似乎是担心徵清不信,他还特意捏了个诀展示……果然没有半点法力。 那两根伸出来的可怜巴巴的手指头上半点灵力流转都没有,就连他身为魔神的威压的灵力环绕也削减了大半。 徵清见状,不禁扶额,“以它的能耐还伤不到我,其实你本不必……” 见潋月脸色沉了下来,念及他因是为自己才受的伤,徵清收了接下来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刚刚你的本命结界为何没有出现?” 按理说,他身为魔神,遇到袭击时是有充足的时间祭出自己的本命结界护体的,可他刚刚根本就没有用结界来挡。 潋月理直气壮:“我以为它还伤不着我,所以没撑起来。” 徵清:“……” 是伤得不算重,可这法力也没了。 见毒蛛已经冷静下来,瞳孔也从幽绿色恢复了紫色,徵清便解了它身上的禁咒,只用个结界把它困住,然后起身走到潋月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潋月一脸严肃地道:“放心,就这么点小伤,过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不必劳烦上尊给我治伤的,而且我估摸着也就是那么几个月不能用法术,不用劳烦上尊照顾我,我这个人平时没什么优点,就是说话好听了些,做事周全了些,所以嫉妒我的人多了些,要是知道我法力尽失,可能会报复而已,上尊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被人寻仇的!” 徵清闻言,沉默了片刻,道:“既然这样,那魔尊请多保重。” 本来还担心潋月是魔族,会不会真的被妖毒伤到,可见他还这么能说会道的,她反而不担心了。 对方毕竟是魔尊,手底下的人多的是,怎么轮得到她来操心? 潋月见徵清是真的要走,赶紧伸手拉住了徵清的手,巴巴地道:“当然了,如果上尊愿意照顾照顾我的话,我也是很愿意的,毕竟上尊身为神尊,如果欠了别人恩情的话,肯定会心中不安的,对?” 对上潋月那满是希冀的眼睛,徵清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可她根本不想跟潋月再有什么瓜葛。 于是徵清客客气气道:“只是,方才我可没让你救我。魔尊既然受伤了,就早些回魔界去,免得遇上什么心怀不轨之人,遭了小人暗算。” 潋月一本正经地耍起无赖来:“有句话说得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刚刚情况危急,虽然上尊没让我出手救你,但我是因为上尊你才受伤的,难道上尊就忍心置我于不顾吗?” 徵清简直要败给潋月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每次都能找出这么多借口来,可偏偏好像还真是他说的那么回事? “罢了罢了,你真想跟着我的话,跟着就是了,左右也没什么。” 她倒不是觉得有人跟着麻烦,也不是担心护不住潋月,而是想着自己待会儿要去妖神宫,让潋月跟着的话,只怕有些不妥。 璃火鬼凤一事她还没有查出什么头绪来,也不知道那个人谋划了那么多究竟是想要干什么,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就是临洮,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潋月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立刻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上尊照顾了。” 徵清想了想,将地上那只还没有清醒过来的五眼毒蛛收进储物囊中,朝潋月道:“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处理,魔尊不如先在此疗伤,等我办完事情便回来,这结界上有我的法力,若是有人对你动手,我第一时间便会知道。” 见徵清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潋月也不好再推脱,只得答应下来,先在徵清撑起的结界内疗伤,把体内的妖毒清理出去。 安顿好潋月,徵清终于脱了身,有时间去妖神宫一趟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梦中得知了前尘往事之后徵清就一直惦记着要回来看一看,哪怕知道这里早就看荒废了不知多少年,她还是想回来。 回来看看曾经她和爹爹、阿娘、还有何夕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而此时,本该法力尽失,正在疗伤的潋月却抬手画出了一面水镜,镜中赫然就是徵清站在妖神宫门前的画面。 原来,方才趁着拉徵清手的时候,他悄悄在徵清身上藏了一丝法力,这会儿才能通过水镜看徵清在做什么。徵清因为心中惦记着妖神宫的事,并没有察觉,竟就让潋月这么得了手。 见徵清踏入了妖神宫内,潋月微微皱眉,“难道真如我猜测的那般,妖帝妖后的神魂让徵清上尊知道了些什么?” 此刻,徵清浑然不知自己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看到昔日辉煌的妖神宫变成眼前这副杂草丛生、破旧不堪的模样,她的心中就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般,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好在妖神宫毕竟是妖神故居,虽然妖神已经不在了,但并没有人敢在妖神宫作祟,而且殿内的除尘阵法也大都保持完好,所以妖神宫除了花草生得乱了些以外,还算干净整洁。 徵清一路从前厅走到了后殿,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到了帝后的鸣凤殿前。 鸣凤殿前的牌匾原是爹爹亲自题的,徵清犹记得那时候爹爹很是高兴,连挂牌匾这样的小事都不愿意假手于人,还是他亲自挂上去的,每天进门时都要欣赏一番,生怕脏了歪了。 可如今,那牌匾上长满了青苔,甚至还有几棵抽叶的野草。 徵清捏了个诀,将牌匾清理干净,又撑了个结界护住,这才推门进去。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水镜前的潋月眼中,见徵清给牌匾撑了个结界,他落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捏紧,眸子也幽暗起来。 鸣凤殿内的陈设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所有的床柜桌椅都是数千年前的样子,只是无人清扫打理,看起来有些老旧了。 徵清穿过屏风,走到桌前,桌子里的那些首饰已经不见了,或许是神界之人进攻妖界时,被妖神宫内的宫人带走了,但那面有些发黄的镜子还在。 她记得,以前阿娘最喜欢给她在这里梳头,阿娘的手很巧,总是给她梳各种各样漂亮的发髻,给她买很多的簪子,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再往后,便是一张绣着九尾凤图案的金丝楠木拔步床。 她曾和爹爹、阿娘在这个床上一起睡过数百年,可如今……徵清伸手覆盖在着丹田处,心中酸涩,不禁红了眼眶。 她没有爹爹了,也没有阿娘了。 见徵清在鸣凤殿走了一遭,又转身往帝女的住处而去,潋月忍不住捏进了拳头,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身子竟然有些发抖…… “徵清,你究竟是谁?” 第176章 魔尊难缠 临洮其实没和妖后一起住多久,自从入了宗学以后,妖帝就给临洮分了单独的宫殿出来,让她自己单住。不过她的宫殿离鸣凤殿不远,两处之间还有一条木质长廊连接着,十分方便。 长廊的两侧栽着许多花,每一株都是妖后亲自打理的,长势十分喜人,临洮每一次走过这条长廊,都忍不住要观赏一番。 如今,妖神宫多年无人打理,长廊有些旧了,两边遮光的帘子虽然还好好的,但难免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不再光鲜亮丽,那些花也成了没人管的野草,好在大多数也都活着。 徵清看了看,其中长得最好的竟然是一丛牡丹。 牡丹娇气,没人精心打理还能开得这么好,委实是难得。 妖神宫曾经住着两位妖神,所以妖神宫里的花也多少沾染了些灵气,有了些自己的意识,是以并不大遵循花期,它们有时候心情好了就开花,心情不好就落叶,任性得很,每每如此,都会惹得妖后惦记好久。 如今那株牡丹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儿,竟开得十分欢快,艳红的花大朵大朵挂在指头摇摇欲坠,引得不少蝶儿环绕。 徵清走近看了看,伸手碰了碰其中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昔日主人的气息,又或许是沾染了徵清身上的灵力,那花竟然在徵清面前“叭”的一下绽放开来。 一片片娇嫩的嫣红花瓣缓缓舒展,露出里面的鹅黄花芯,霎时,芬芳扑鼻。 “你倒是个有机缘的。” 徵清说着,抬手在花干上点了点,为这株牡丹开了灵智,算是点化她一番。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算徵清不出手,这株花再过个百年也是会生出灵智来,然后慢慢领悟修道法门,开始自己修炼的。 徵清一步步走过长廊,很快便到了自己以前的居所。 这里不比鸣凤殿,前院花草很少,一大片院子都由青石板铺就,是她练武的地方。 徵清目光眷恋地看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曾经她是那么讨厌这里,那么厌恶练功,如今却再也回不去了,曾经所有厌恶的也都成了奢侈…… 沉迷于回忆之中的徵清并没有察觉自己正在被人窥探,而她眼中的眷恋和不舍也正好被正在看着她潋月精准捕捉到。 潋月死死盯着水镜中的徵清,双眸微微泛红,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徵清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见她幼时刻在墙上的身高刻度居然还在,便弯腰拾了一颗石头,在墙上比着自己如今的高度划上一个新的记号。 做完这一切,又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功,这才往殿内走去。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陈设,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一样。 徵清伸手抚摸着她曾经睡过的软被和床榻,看过她收藏的那些新奇玩意儿,还有花瓶里藏着的宗学试题答案……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得让徵清心中发疼。 是她亲手断送了这一切啊! 如果当初她没有喜欢上溱洧,而是按照爹爹和阿娘所想一般,嫁给了明锦的话,是不是如今他们都还好好的,妖界也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不是因为她,这一切才会变得如此糟糕? 饶是徵清,这会儿悲从中来,整个人都被自责、悔恨和内疚占据,也再压抑不住,忍不住蹲下身来,抱膝痛哭。 一开始,她只是默默流泪,渐渐的有些压抑不住,低低的哭泣起来,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哭得肝肠寸断。 “爹爹、阿娘,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们!如果不是因为我,妖界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们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应该听你们的话的!” 此时,水镜前的潋月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浑身散发着宛如地狱修罗般可怖的杀气,一双眼睛通红,隐约还噙着泪水,可表情看起来却有些发狠。 他捏紧了拳头,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连声音都在发颤,良久,才用极低的声音虔诚地道:“殿下,是你回来了,对吗?” 只有殿下才会知道那些东西放在哪里,也只有殿下会把这些当做宝贝,如今徵清上尊这般做派,分明就是殿下啊! 听着水镜中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潋月只觉得心疼得不行,恨不得直接穿过水镜到她身边去,抱着她、安慰她,告诉她不要哭,他已经给他们报仇了…… 可是不行啊。 他如今是魔尊,是魔界之人,再也不是殿下熟悉、信任的那个人了,而且他还做了那么多坏事,若是殿下知道了,肯定会失望的? 潋月看着自己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可这是一双沾染了太多人鲜血的手,早就已经洗不干净了。 看着镜中徵清蜷缩在一起的身影,潋月定定开口,像是承诺一般:“殿下,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殿下。”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徵清上尊竟然会是殿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才知道这一切,但他敢肯定的是,她一定是他的殿下,他舍命也要相护的人。 以前,是他太过弱小了,面对危险,他什么也做不了,如今他已经是魔神,是六界君主之一,修为已经接近神尊级别,一定可以保护好她的! 潋月如是想。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那骇人的偏执和疯狂,以及……占有欲。 经过了数千年的时间,他对殿下的感情早就已经在回忆里慢慢变了质,只是潋月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 徵清哭了很久,潋月也揪着心看了她很久,最终,潋月确定了徵清的身份,确定了她就是曾经的妖界帝女! 而徵清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刚才进入妖神宫前设下的结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自己苦心瞒着的身份也早已被人知晓。 哭完之后,徵清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只是眼睛似乎有些红肿,于是她施法将哭过的痕迹抹去,确定看不出什么之后,这才准备回去找潋月。 看着徵清的所作所为,潋月只觉得她可爱极了,心中咕嘟咕嘟的在冒泡~ 他的殿下果然还是那么的可爱呢,不过,既然殿下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身份,那他就假装不知道,让殿下放心一些好了! 潋月如是想。 估摸着徵清快到了,便赶紧收了水镜,瞬间伪装成虚弱的模样开始靠在树干上休息,顺道将自己的灵力彻底封印,以免被徵清察觉出什么来,不让他再跟着。 做完这一切,他便在心中倒数,等着徵清出现。 “三、二、一!” 第177章 毒蛛谕澈 在潋月数到最后一声的时候,徵清的声音果然响了起来。 “你好些了么?” 在过来找潋月的路上,徵清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又变成了往日那个冷静理智的徵清上尊,当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早已被眼前人窥探了去,而且对方还在打她的主意。 潋月掩去眼底汹涌的情绪,装作刚刚醒过来的样子,沙哑着声音道:“已经好多了,只是法力还没有恢复。” 见潋月脸色有些苍白,但看起来神采奕奕,徵清觉得应该影响不大,不久就会恢复,便道:“以你的修为,这点妖毒应该影响不大,很快就会没事的,不如我送你回魔界?” 潋月眸子暗了暗,有些失落,低声道:“上尊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徵清有些意外:“怎么这么问?不过是想着你在魔界有人保护,会安全一些罢了。我稍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恐怕无暇照顾你。” 潋月望着徵清,十分认真地道:“可我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无论如何,这辈子他都不要再离开她半步了,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她身上的所有秘密他都会等到她愿意开口告诉他的一天。 面对这样无赖的魔尊,徵清也有些没办法,毕竟对方的身份摆在这里,若是她就这么丢下不管也不太好,还有可能会让魔界与妖界交恶,简直得不偿失。 她无奈道:“也罢也罢,也不知道你是要做什么,不过既然你想跟着我,那跟着便是了,但是你既然要跟着我,就需得听我的,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知道么?” “那是自然的。”潋月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若是他们非要来招惹我的话,我可不会任别人搓圆捏扁。” “行了,你可是魔尊,谁敢对你动手?”徵清无奈道。 撤去潋月周身的结界后,徵清蹲下身来,伸手探了一丝灵力进潋月体内,查看他的情况。 发现他的法力竟然一点都察觉不到了,不由皱了皱眉,问道:“你的法力还没有一丝恢复的迹象吗?” 潋月摇摇头,“毒素已经逼出去了,可法力却迟迟不见恢复,我也没办法。” 趁着触到徵清的瞬间,他收回了自己留在徵清身上的法力,以免被她察觉出不对劲。 徵清心中藏着事,自然对此毫无所觉,她有些意外的是,潋月的法身竟然会对妖毒如此敏感。 不过想来也是,千年五眼毒蛛的毒性很烈,潋月虽然是魔神,但对妖毒的抵抗能力并不强,会压制法力也很正常。 徵清安慰道:“应该只是暂时的,毕竟这是妖毒,而你是魔神,多少会有些损伤。” 正说着,徵清察觉储物囊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想是那只五眼毒蛛已经醒了。 一解开储物囊,五眼毒蛛就迫不及待地支棱着自己的小长腿爬了出来。 已有千年修为的五眼毒蛛已经可以化成人形了,不过因为方才走火入魔导致灵力不稳,再加上面前杵着这两尊大神,它一时腿软,竟然怎么也化不成人形,仍旧是小小的一只急得在地上团团转。 徵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正欲伸手给他渡些灵力,潋月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对上徵清疑惑地目光,潋月解释道:“蛛刺锋利,小心。” “无碍,它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了,不会伤我的。”徵清说完,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在五眼毒蛛背上点了点,为它输入了些许灵力。 有了来自徵清的灵力加持,五眼毒蛛总算是能顺利化作人形了。 人形的五眼毒蛛是个小少年,紫发紫眸,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模样,小脸圆圆的,很是惹人喜欢,只是他的额头上有三个红色的竖纹印记——那是它另外三只眼睛,只是化作人形以后便闭上了。 清醒过来的谕澈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两道强大的气息在身边,吓得腿都有些发颤,其中有一道还是来自他那个可怕的主子,于是赶紧匍匐在地,先低头认了错再说。 “二、二位大人……饶命!” 徵清道:“起来说话。” 谕澈的腿又抖了一会儿,颤巍巍地想爬起来,可一对上潋月的眼神,又被吓得跪了回去,哭道:“二位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冒犯二位大人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先前的时候他虽然走火入魔了,可现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是有记忆的。 天啦! 回想起自己不仅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竟然还伤了自家主子,他就觉得自己的小命保不住了! 谕澈越想越伤心,哭得更起劲了。 徵清无奈道:“别嚎了,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千年的修为,怎么好端端的竟然会走火入魔?” 五眼毒蛛本身就有剧毒,它们修炼的方法也与大部分妖族不一样,更何况,它修为如此高,已经算得上大妖了,怎么还会轻易失控? 徵清问出心中的疑惑,只见毒蛛先是愣了愣,忽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关键是他就干哭,什么也不说,徵清只觉得头大如斗。 潋月沉着脸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捡了个石子丢过去,没好气道:“哭什么哭,嘴巴哑了还是耳朵聋了,不会说话?” 简直就是给他丢人! 徵清张了张嘴,见那石子砸在小少年头上瞬间红了一片,眼角的长睫上还挂着两颗将落不落的泪珠,可怜极了。 她刚想说他这样会不会太凶了,就看见谕澈停止了哭号,抹着眼泪小声啜泣着,开始絮叨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于是将责怪转变成了夸赞,给了潋月一个支持的眼神。 谕澈心里委屈,但迫于潋月的威压,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我叫谕澈,今天本来只是想出来晒晒太阳,却没想到遇上了一个特别可恶的藤妖,她不仅打伤了我,居然还想抢我的妖丹!” 谕澈捏着自己的小拳头,一副骄傲的模样:“同为千年大妖,那我自然是不可能示弱的,于是当场就和她斗了一番!”他小脸一跨,“结果她那个藤蔓实在是太难缠了,还那么多刺,我不相信被扎了一下,就觉得昏昏沉沉的,然后……就是二位大人看到的那样了。” “藤妖?”徵清想了想,“她的藤身可是墨绿色的,上面还有着骷髅似的图案?” 谕澈点点头,一脸惊恐地问:“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和她是一伙儿的!” 潋月简直一脸嫌弃,他当初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玩意儿! 徵清解释道:“那是一株百鬼藤,一年前我在人界见过,所以有些印象。” 只是不知道当初是谁救走了那株百鬼藤,现在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第178章 妖界无主 徵清问:“你可还记得是在哪里碰见那藤妖的?” 谕澈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摇头,“我、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就闲逛来着,也没注意怎么就碰上了,然后就打起来了……” 说着,怕徵清不信,他还竭力描绘着当时的场面,手舞足蹈,十分可爱。 徵清见他这幅样子,多半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想了想,给旬风长老递了个消息告知此事,让他也多留意留意,若是有消息的话便知会她一声。 百鬼藤十分凶恶,需得尽早铲除才是,否则,还不知道要残害多少生灵,只是她如今分身乏术,根本抽不出空来调查百鬼藤的事。 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徵清有些无奈,“你们两个可有什么去处?” 二人齐齐摇头,一副要赖着她的架势:“没有。” 徵清:“……” 刚捡了个大的,现在还多了个小的,真是让人头疼。 徵清板着脸,严肃地教训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不许闹腾,知道了吗?否则的话,我就把你们两个丢下不管了!” “知、知道了。”谕澈可怜巴巴地望着徵清,一脸委屈,“我很乖的,大人你别丢下我!” 潋月看着这个臭小子吸引了徵清的全部目光,简直想给他一拳。 怎么好的不学学坏的,平时威风八面,把他的手下揍得哭爹喊娘,现在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是闹哪样! 然而徵清还真就吃这一套,顿时心软得不行,本来她也就是做做样子唬唬这两人,没想到谕澈胆子这么小,还真给吓着了。 她伸手摸了摸谕澈的脑袋……嗯,发质松软,手感不错。 于是她的声音也难得温柔了几分:“你也跟别人一样叫我上尊,别叫大人了,放心,你要是乖乖的,我不会不管你的,嗯?” 谕澈乖巧的点了点头,一脸高兴地应道:“知道了,上尊大人!” 徵清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得由他去。二人这一唱一和的,完全将一旁的潋月给忽略了。 察觉到自家主子要吃人的目光,谕澈缩了缩脖子,十分有眼力劲地躲在了徵清身后,控诉道:“上尊大人,他好凶啊!” 虽然他不知道主人为何要跟在上尊大人的身边,可是他也很喜欢上尊大人,他是不会把上尊大人让给主人的! 潋月:“……” 当初就应该掐死这个小崽子! 徵清伸手护住谕澈,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这才对潋月道:“你吓他做什么?他还这么小,方才也不过是因为中了百鬼藤的毒才会走火入魔,一时不慎伤了你,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计较。” 听了徵清的话,潋月简直要被气炸了,好在谕澈也知道自家主人的性子,不敢再胡来,三人这才“和和气气”的朝妖界长老殿走去。 徵清要去凡间历劫的事情并没有告诉旬风长老等人,因为她这一去或许要一两个月,而妖界的新妖王那时候刚刚继任,若是众妖知道她不在妖界的话,肯定会出来作妖。 以长老殿和新妖王的本事,未必能挡得住那些居心不良的大妖们。 徵清心想:若是明锦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竟然这样的关键时候找不到人。 见徵清神色不愉,谕澈伸手轻轻扯了扯徵清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道:“上尊大人,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我看你好像不高兴,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想想办法嘛!” 潋月盯着谕澈扯着徵清衣角的手,目光灼热得几乎要把他的手灼出一个洞来。 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安的什么心思,几百岁的人了,生了个娃娃脸就了不起了吗?装什么小孩子! 察觉到自家主人吃人的视线,谕澈只觉得爪子一凉,赶紧收了回来。 徵清若有所觉地看了一眼潋月,她总觉得潋月对谕澈有一种莫名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收回目光,徵清安抚似的揉了揉谕澈的脑袋,“放心,我没事。” 三人走到长老殿,旬风长老率先带人迎了出来,“参见上尊!”见到徵清身后的两人,旬风长老脸色不变,也朝潋月行了一礼,“见过魔尊。” “长老不必多礼。”徵清将人扶起来,问道:“事情准备得如何?那个龙族少年可答应了?” 旬风长老摇摇头,“准备倒是准备好了,但那边还没有传回消息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或许是他也觉得在夏符仙山做弟子跟随上神学习法术,比接手妖界这个烂摊子要好得多。” 对此,谁也不能说什么,便是徵清也不可能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来当这个妖界之主。 徵清想了想,问道:“明锦找到了吗?” 旬风长老继续摇头,“没有一点消息。若是明锦殿下还在的话,我们也不至于如此为难了。” “你们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他可有说过自己去做什么?” 旬风长老想了想,“就是在妖王殒身之后,当时明锦殿下带着不少人在妖王殿外为妖王护法,谁知璃火鬼凤忽然突袭,使得妖王走火入魔,而明锦殿下也受了重伤,等我们将场面控制下来,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发现明锦殿下不见了。” 徵清道:“意思就是,鸿渐身亡后,明锦也随之消失了?会不会是他缅怀父亲,太过伤心,所以打算闭关一段时间?” 旬风长老叹了口气,“上尊,实不相瞒,妖王在世时与明锦殿下的关系其实并不和睦,自从鸿渐坐上妖王的位置后,父子二人就没有一天是好好相处的,经常吵架。 虽说明锦殿下遵循孝道,对妖王恭敬备至,可妖王不知为何总是处处看不惯明锦殿下,明明明锦殿下才能出众,已经足够胜任妖界大部分事务,可妖王却偏偏冷落他,觉得他没用。说到底,妖界会变成如今这样,也是父子二人离了心呐!” 具体原因旬风长老并没有明说,徵清也不好打探他们二人之间的私事,只是难免有些奇怪,依照明锦那温吞的性子,应该不会和鸿渐吵起来? 看出徵清的疑惑,潋月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妖神陨落后,凤族也随之没落,狐族又脱离了妖界,妖界三大家族之中唯有实力强劲的龙族留了下来,而鸿渐又高傲自大,目中无人,没有了妖神,他就是最有资格掌管妖界的人。 可偏偏他的儿子是曾经被妖帝钦点的少君,不管他再怎么有能力统治妖界,一旦明锦成为妖神,明锦就会成为妖界名正言顺的君主,鸿渐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就算明锦没这个心思,鸿渐整天看着他,自己心里也会有想法的,时间一久,父子二人自然不合。” 第179章 新任妖王 旬风长老有些不悦,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虽然潋月说的话不好听,但是他说的也都是事实。 鸿渐嫉妒自己的儿子,担心明锦势力壮大以后自己的地位不稳,所以一直不肯信任明锦,可明锦其实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也从未想过要谋权篡位,可笑这父子二人竟就因此不合,导致众妖越来越散漫,妖界也渐渐衰落。 而现在,鸿渐没了,根本没有人知道明锦去了何处,偌大的妖界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统领,实在是可悲可叹。 潋月嗤笑一声,懒懒道:“你看,这就是妖族,比起我们魔族来差远了,上尊,要不别管他们了,就算你费尽心思扶持一个新妖王上位,他也不一定能够如你所愿一般带你妖界变得更好,再说了,你以为那些大妖们会容许新妖王坐稳那个位置吗?” 他的话让旬风长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魔尊大人这么说就有些不好了?”碍于对方的身份,旬风长老压着火气,语气勉强还算客气,“这毕竟是妖界的内务,还轮不到您一个魔神来插手,您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罢!” 潋月扯了扯嘴角,“我可不想管,不过,上尊虽然是妖神,但却无妖籍,她与妖界又有什么干系呢?你们什么事都来求着她做,还要不要脸面了?” 就算知道旬风长老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君上、帝后和殿下的事情,可潋月还是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当初君上和帝后被所有人背叛,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又有谁想过他们?又有谁念过他们的半点好? 可笑的是,到如今还有人在骂他们,说他们身为妖神却不管妖界,隐于六界双宿双飞,任由妖族被人欺凌,根本就忘了当初他们那么多人逼得君上和帝后退位,最后害得他们惨死! 他们这样自私的人,有什么资格活着? 若不是徵清这些年一直帮衬着妖界,他早就把妖界给毁了,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些人苟活到今日! 想到这里,潋月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但又很快敛去。 旬风长老被潋月气得不轻,求助徵清也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如今被潋月这么一说还真有些理亏,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都少说两句可好?” 徵清并不知道两人心中所想,见这两个平日里成熟稳重的人竟然开始斗嘴,无奈道,“六界本是一体,魔尊难道真的希望妖界就此覆灭吗?如今神界势力壮大,又有仙界和人界附庸,若是妖界再衰败没落,魔尊以为,魔界和冥界的下场会比妖界好到哪里去?” 说完,她看向旬风长老,安抚道:“旬风长老还请放心,我说话算话,答应的事情就会做到,既然承诺照拂妖界,就一定会尽自己所能,让妖界摆脱现在的困局,至少不会再让妖族之人继续或者这种人人喊打的日子。” 曾经的妖族可是六界之中最风光的种族,他们是自然天道孕育出来的万物之灵,生来就比凡人有更厉害的本事,只是巫妖大战之后,妖族失了天道的庇佑,这才会渐渐被其他种族盖了过去。 可不管妖族怎么样,这毕竟是她的族群,这一切都是她所背负的罪业,妖界变成这样,也有一部分是徵清当初所作所为的缘故,就算不能让妖界恢复原来的盛况,至少也不能任由妖族像现在这样被人欺凌,群妖无主。 察觉到徵清对妖界的维护,潋月微微皱了皱眉,暗暗思忖:若是殿下知道当初君上和帝后出事跟这些妖族之人有关系,正是他们害了君上和帝后的话,殿下还会这样做吗?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潋月真想把一切都告诉徵清,让她看清妖界这些人丑陋的面目,让她不要再管妖界了。 可潋月心里也明白,徵清是徵清,临洮是临洮,她们终归是不同的,徵清上尊比之当初的帝女临洮而言,要冷静理智得多,又是一直跟在灵宝天尊身边修习的,心思澄澈直至,并不会有他这些阴暗的想法,所以,就算徵清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或许也会继续照拂妖界。 最主要的是,若是徵清知道了他做所的一切,那她很有可能会疏远他,甚至是憎恶他…… 一想到会有那个可能性,潋月就觉得胸口闷闷的,难受极了。 旬风长老自然是感谢万分,对着徵清又说了不少妖界的现况,徵清这才得知,妖族如今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正说着话,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朝三人行过礼后,惊喜地道:“上尊,长老,夏符仙山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百罹公子已经答应了,但需要跟莲澄上神说明情况,或许要过几日才能回得来。” 总算是有了个好消息,旬风长老十分高兴:“好好好!既然他同意了就好,过几日也没关系,你回信给他说,我们会准备好登记仪式,等他回来后,便可以开始!” “是,长老!” 那侍卫知道妖界会迎来新王,而且有徵清上尊坐镇,日后肯定会好起来,十分高兴地去传话了。 “既然人选已经确定下来了,便是想想如何才能约束那些不守规矩的大妖,还有那些与妖界离心的族群。” 徵清道:“妖界不是单有妖王就可以的,每一个妖族都应该团结起来,否则的话,有再大的力量都无法凝聚,还是一盘散沙。” 旬风长老点了点头,“上尊言之有理,只是他们心高气傲,未必就会服从新妖王的命令,如今还支持此事的也就是我们几个老头子和各自的家族了,力量实在是很微弱,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 徵清想了想,道:“这样,新妖王继位后,我会发布令万妖前来朝拜的妖神令,那些本就支持选出新妖王的人肯定会支持百罹,而一些不老实的,我们再想办法劝一劝,毕竟大家同为妖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应互相帮助,否则的话,妖界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 其实,这还是最好的打算。 徵清很清楚,六界之中都是以实力为尊,她修为高,法力强,所以才会被六界之人尊一声“上尊”,这是因为六界之中绝大部分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而不是因为她是灵宝天尊的徒弟。 如今新妖王继位也是同样的道理。就算有徵清这个妖神坐镇,只要他自己是个没本事的,那些大妖就不会服从他的命令,若是他实力强大,是位妖神的话,都不用多说什么,那些大妖和叛离妖界的妖族肯定会第一时间回来,表明心意,重新归顺妖界。 徵清心中微叹:若是到时候局面无法控制,也就只能来硬的了。 第180章 新王百罹 对于自己忽然要成为妖王的事,百罹其实有些懵。 他虽然是龙族之人,但并非龙族嫡系,而是旁支的人,否则也不必舍弃龙族那么好的资源,千里迢迢到夏符仙山来求学。 虽然族中有不少人都说他资质非凡,以后一定可以成为妖神,但妖界这数千年来都没有再出现过妖神,就连妖王鸿渐也在渡劫成神的时候失败了,这无疑给了妖界一个沉重的打击。 百罹也不例外。 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觉得自己会成为那个特别的人,可以超越那么多前辈成为妖神。 可是这一日,妖界的长老忽然带人找上他,问他愿不愿意做新任妖王,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深海惊雷! 再三确认过他们没有说谎诓骗自己,也不是找错了人以后,百罹选择……问自己的师傅。 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否能够胜任这个位置,更担心自己搞砸了这一切,让诸位长老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莲澄上神对此倒是很看得开,捻着一串琉璃珠淡然开口:“万事皆有定数,既然他们找上了你,就说明你有这个缘分,若是你有这个心,便是答应也无妨,做得好是你的造化,做不好也是你的造化,你只需要尽自己所能,问心无愧就好。你也不必担心我这里,日后在修炼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依旧可以来问我,放心去便是。” 百罹应下,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目前的修为是完全不够看的,虽然在夏符仙山的这一年多,他学了很多东西,有了不小的进步,但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不可能会甘愿让他坐上那个位置的。所以,他虽然有心,却无力。 长老得知他的想法后,劝道:“公子不必担心,有徵清上尊在,那些人不敢闹事的,而且上尊还说了,会亲自指点你修炼,届时只要你的修为跟上,就没有人敢对此有什么意见,等到你成为妖神的那一天,自然也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妖帝,妖界也就无人敢说半句了。” 说起来是简单,若是成为妖神有那么容易的话,妖界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了。 更何况,百罹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足够优秀所以诸位长老才会选中他来当这个新妖王,换个说法就是: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落到他头上? 妖界如今的形势他多少也知道一些,这一点多,那些原本被妖王管束着的妖族失去控制后开始为祸他界,受到影响最严重的就是人界,而人界信奉神和仙,自然是会求到他们那里,这样一来,神界、仙界和妖界的积怨也就越来越深,只是如今还没有到那个临界点,所有的矛盾都还隐藏在背后,没有显现出来罢了。 若是此时宣布由他继任妖王之位,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各界会就此发难。到那个时候,他又能不能护得住妖界呢? 百罹并不觉得如今的他有这个能耐。 见百罹还在犹豫,长老不禁叹道:“百罹公子,如今您可是妖界最后的希望了,若是您有这份心的话,不如就为了妖界拼一把?您也知道妖界如今的情况,若是没个人站出来统领众妖,妖族只会慢慢没落,最后与仙界一样,成为他界附属!难道,您真的想看到妖界变成那个样子吗?您忍心那么多的妖族修士沦为他人的奴隶吗?” 实话说,百罹并不很想做这个妖王,他从来没有对权利的那些渴望,可长老这番话无疑触到了他内心最重要的地方。 他是妖,妖界就是他的根,若是妖界没了,他再光鲜又有什么用?若是妖界强盛,就算他一文不值,只要背后有妖界撑着,又有谁敢欺辱半分? 说到底,不能忘本。 思量再三之后,百罹最终点头答应下来,辞别莲澄上神后,跟长老一起回了妖界。 然而旬风长老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早已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他回来。 仪式举办的地点自然是定在妖王殿,虽然先前妖王殿被璃火鬼凤损毁严重,但一年的时间过去,已经修缮好了,看起来还算是庄严大气。 可这一切在百罹眼中简直就是龙潭虎穴,想到自己很快就会成为这里的主人,百罹就觉得心中发怵。 诸位长老知道他还有些接受不了,尽心尽力地与他介绍着妖王殿的布局以及登记流程,还有他成为妖王后应该担起来的责任。 见妖王登记所需的东西也早已准备好,整个流程也安排的十分完备,百罹心中明白诸位长老是真的对此上了心的,也是真的希望他继任妖王之位,带领妖界越来越好。 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压力大,越发没有底气。 徵清看了一眼,发现登基仪式虽然仓促但并不潦草,该有的所有流程都有,当然,前任妖帝授冠自然是由徵清来代替。 被赶鸭子上架的百罹此刻正在被催促着试冕服和熟悉整个流程,对此,他整个人都有些懵,不过这并不影响登基仪式的进度。 潋月倚着柱子,懒懒开口:“这些人也真是病急乱投医,把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扶上妖王的位置,只怕他以后的日子难得安生。” 徵清自然也知道,百罹如今还不是那些人的对手,需要他们多看顾和帮衬,而能不能坐的稳妖王之位,也就看明日的万妖朝拜百罹能不能展现出身为妖王该有的魄力了。 谕澈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上尊大人,这个人甚至有可能打不过我,他真的可以成为妖王吗?” 徵清闻言,不禁失笑:“虽然我们崇尚强者为尊,但并不是什么事都能以此评定的,并不是修为最高的人就能当妖王,做妖王,就必须懂得为君之道,把臣民放在第一位,以妖界大局为重。我相信百罹,他既然能被莲澄上神看中成为亲传弟子,就说明品行端正,在诸位长老的教导下,他一定可以胜任的。” 谕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换上可怜巴巴的神情,揪着徵清的衣角道:“可是上尊大人,外面已经来了很多大妖了,他们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有点害怕。” “这么快?”徵清皱眉,谕澈都能察觉到他们来了,为何她没有感受到? 潋月严肃道:“我也没有察觉任何人靠近。” 既然如此,那就是刻意用了什么手段隐藏自己的行踪了! 徵清迅速做出判断:“我去看看,你们两个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如果有什么情况立刻捏碎这枚灵符传讯与我。” 说着,她分别塞了两枚灵符给潋月和谕澈,又交代了旬风长老等人一番,这才起身出了妖王殿去查看情况。 第181章 鬼藤逞凶 早在定下此事时,徵清就已经用法器设下了结界将整个妖王殿都护了起来,考虑到可能会有人故意破坏登记典礼,所以她还在结界上结了印,除非是与她修为相当的人来袭击这个结界,否则一般人是破不开的。 那些大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强行冲进来,或许他们联手奋力一击还有可能,但这些人常年各自为政,互相警惕,又怎么可能联手攻破这个结界? 是以,来的大妖们这会儿都隐匿在妖王殿附近的林子里,一个个蠢蠢欲动却不敢靠近半步。 一个狼妖在附近巡视一番后,压低声音问树下正在假寐的男子,“头儿,咱们早就不是妖界的人了,还来这里做什么?” “你是不是蠢!” 瞌睡被吵醒的赤练不耐烦地道:“我们虽然不是妖界的人了,可却还有妖籍,这次徵清上尊帮着发布妖神令,摆明了就是要给新妖王撑腰,我们若是不来,抵抗妖神令的后果有多严重你难道不清楚?” 妖神令对于妖族而言,那是来自血脉中的压制和束缚,徵清虽然没有妖籍,但毕竟是妖神,对于他们而言,徵清的命令堪比天谕。 若是违背妖神令,受到的责罚将会是来自血脉和魂魄深处的,而这种痛苦修为越高的人就感知越深。 这些小妖倒还好,不过是觉得浑身难受不舒服而已,可像他们这种修为高深的大妖对血脉的感知力非常强,一旦违背妖神令,若是严重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修为停滞甚至是妖丹碎裂。 只不过,妖神也不可以随随便便就颁布妖神令就是了。 而此次妖神令的内容不过是前来妖王殿向新妖王见个礼而已,赤练根本没有必要拒绝。 那狼妖被训斥了一顿,低着脑袋不敢说话,只得老老实实蹲在赤练身边。 奈何他不久才杀了生,未曾洗澡,一身腥气实在是难闻。赤练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滚远点!” 狼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刚好撞到一个人。 本就因为被赤练训了,这会儿狼妖心里窝火,当即便跳起来要骂人,结果看清对方是谁以后,瞬间蔫了下去,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告罪,浑身发抖地道:“白、白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白大人饶命!” 白沂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做理会,径自走到了赤练身前。 狼妖见状,知道这是不打算跟他计较的意思,赶紧千恩万谢地遁了。 察觉白沂靠近,赤练翻了个身,只装作没看见。 似乎是习惯了赤练的臭脾气,白沂也不恼,提着衣摆挨着赤练身边坐下,顺手摘掉了落在他身上的一片草叶,“既然来了,何不进去?” 赤练哼了两声,没什么好脸色,“你也离远一点,这一身都是什么味道,难闻死了。” 白沂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茶花香,其实并不难闻,相反还有些安神的效果,只是赤练前几日在白沂手上吃了点亏,所以这会儿看他是哪哪儿都不顺眼。 白沂失笑,知道他还在闹脾气,便道:“好了,我也不知那日那几个人是你的,所以才会动手,我错了还不成么?” 赤练又哼了两声,没说话。 “听说今日妖神发布了妖神令,你也带着手下过来了,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白沂扫视了四周一番,察觉到几道熟悉的气息后,微微皱了皱眉,“他们怎么也来了。” 赤练心情好了一些,便懒洋洋地答道:“妖神令一出,有几个敢违抗的,他们来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这倒也是。” 白沂颔首,刚想说什么,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可怖的灵力震荡,他下意识撑起一个结界护住赤练,然后起身前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待在这里,保护好自己别乱跑。” 丢下这么一句话,白沂便消失不见。 赤练看着周身这个白沂的本命结界,一阵无语。 他究竟是哪点让白沂觉得他柔弱不能自理,需要他保护了?囹圄山的地盘当初可是他一个人打下来的! 不过,既然不用自己动手,他倒是乐得清闲。 一个属下见状,问道:“头儿,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这般大的动静,指不定是哪两个大妖打起来了。” 赤练看了白沂离开的方向,心中有些担忧,但想了想还是道:“别管了,我们不过是来这里见一下新妖王,不要多惹事端。” 说完,他又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白沂赶过去时,正好看见一株体型巨大的藤蔓在缠绕着周围的妖族,不过瞬间,那些妖族便被吸干了精血,化作一副皮囊。 白沂凝眸,魔尊让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这株百鬼藤? 他粗略地估量了一番,发现那株鬼藤如今的实力并不在他之下,但却并不是魔尊的对手,所以,魔尊为何不自己动手,反而让他出手?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靠近,还没等白沂想明白,那百鬼藤便瞬间伸出几根粗壮的藤蔓朝他袭来。 正要出手,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却比他更快,将他挡在了身后。 “离远一些。” 徵清说完,已然提剑冲了上去,一剑便将袭击白沂的藤蔓尽数斩断。 这一举动无疑惹怒了那株百鬼藤,看清来的是徵清,她怒吼:“又是你!你又来坏我好事!上一次没能杀了你,今日,我必让你成为我藤身的一个骷髅!” 徵清发觉百鬼藤比上次见到时又粗壮几分,上面的骷髅图案也多了不少,而她的主干周围此刻全部都是妖族的骸骨和皮囊,不禁冷然道:“这上面每一个图案都是你残害的生灵,你倒是好意思拿出来说,今日我若是不将你斩于剑下,也将费你这千年修为!” 她召集这些妖族前来参拜新妖王,可不是让这百鬼藤屠戮的!既然敢动妖族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言罢,徵清捏诀甩出一个阵法将百鬼藤庞大的身躯全部笼罩起来,然后召出一朵祥云,腾空朝百鬼藤的主干攻去。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百鬼藤不屑地道,随即将自己的一半枝条聚在一起,冲击着结界的同一个地方,同时另一半护在主干周围,十分有自信能够挡得住徵清这一击。 下一刻,徵清设下结界碎裂,主干周围的藤条也被徵清尽数砍断,她趁机一刀劈在了主干上,绝音剑上带着的灵力十分强横,直接将百鬼藤的主干砍出一道口子来。 腥臭的绿色液体从伤口处流出,问道令人作呕。 “啊——我杀了你!” 百鬼藤吃痛,忽然发狠,藤条从地上瞬间钻出,如同尖刺一般朝徵清袭去,直逼她的命门! 第182章 震慑群妖 可百鬼藤的修为又怎么能跟徵清这等神尊相比? 上次交锋是因为徵清在落英城受了重伤,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与徵清势均力敌,甚至有一博之力。 可这一次徵清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厉害几分,纵然百鬼藤这段时间吸食了不少精魂恢复了元气也依旧不是对手。 只见几道耀眼的剑气一闪而过,鬼藤的藤蔓尽数被斩断,一袭青衣的徵清腾空而起,手持一柄青色长剑,面容冷峻,宛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 虽然她本就是天神,可这一幕给众妖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便是白沂和潋月也不禁心生敬畏。 “杀了那么多人,如今也该叫你偿命。” 徵清冰冷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她手中的青色长剑骤然化为数千万计的剑雨朝百鬼藤刺去! 这漫天剑雨速度极快,几乎化作了一道道白色的光芒,将在场的妖族吓得胆战心惊,生怕哪一把剑一个不小心扎到自己身上,他们的小命就这么交代了。 潋月望着那个英姿飒爽的徵清,发觉无数人都在盯着她看,忽然有种想把她藏起来的冲动,不过这个念头一瞬间又消散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潋月心中黯然,徵清是妖神,是神尊,怎么可能会属于他一个人只属于他一个人呢,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不是徵清的对手,这样的他又如何能够完完整整的独自拥有她呢? 本来以为他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魔尊,一定有能力可以保护好她,可直到现在潋月才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的无能,跟以前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徵清去冒险…… 那边的徵清浑然不觉潋月的心思,上一次让这百鬼藤逃走了,这一次她说什么都要斩杀她!不仅仅是为了惩奸除恶,更是为了震慑在场的大妖,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教训,明白违抗妖王命令的下场。 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同类被处死更有威慑力的了,尤其对方的实力还在自己之上。 这百鬼藤的实力足以胜过在场的大部分大妖,或许只有个别妖族的族长才能够与百鬼藤一较高下。 虽然这并不是徵清的初衷,可若是能借此让百罹坐稳妖王之位倒是省了不少事,如此一来也免得到时候再对那些大妖们动手,反而伤了和气,就算他们臣服也会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倒不如用强大的实力直接镇压,叫他们不敢违抗。 绝音剑的分身刺在百鬼藤身上扎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将她的法身打得支离破碎,连妖丹都险些被毁。 就在此时,一道强大的法力阵忽然出现,黑色烟雾将百鬼藤整个藤身全部笼罩了起来,徵清的剑雨竟然也被黑色烟雾吞没,连带着上面蕴含的灵力都全部被吞噬殆尽! “这是?” 潋月微愣,他怎么觉得这道气息有些熟悉? 徵清很快反应过来,收了法力立刻拉开和黑雾的距离,以免被吞噬进去。 就在此时,黑雾中传出一道极低的声音,“上尊如此欺我的人,只怕是不太好,不过既然今日新妖王继位,那在下就不与上尊交手了,算是给上尊一个面子。告辞!” 见百鬼藤又如上次一般要逃走,徵清眯了眯眼,捏紧了手中的长剑直接追上去:“本尊可没说你们能走了!” “上尊,别追了!” 见徵清追了上去,潋月皱眉,直觉有些不对,赶紧破除了封印,也追了上去。 三道身影很快消失不见,打斗之处就只剩下被灵力刮得东倒西歪的树木以及坑坑洼洼的土地,还有那些被百鬼藤残害的妖族的皮囊、骸骨。 只不过徵清方才使用的灵力太过浑厚,这一片地方都还残留着十分强大的灵力震荡,所以哪怕是像赤练这种修为高深的大妖也并不敢随意走动。 否则一旦误入了纸巾留下的剑气之中,便会被灵力所伤,很难恢复。 “天哪,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也太可怕了!” 一些不明所以的小妖聚在一起瑟瑟发抖,浑然忘了自己此刻依靠的妖在不久前还是自己的生死仇敌。 “那个藤妖是什么来头?还有刚刚那个就是徵清上尊吗?好吓人啊!” “刚刚徵清上尊所使用的法力也太可怕了?我吓得连看都不敢看那个场面,果然不愧是妖神,这简直就是我们终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 一群小妖躲在那里,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可那些大妖们就没这么好的闲心了。 这次他们虽然迫于妖神令的约束,前来拜见新妖王,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会重新归顺妖界,更不代表着他们能够真的对这位新妖王心悦臣服。 毕竟这些大妖们都有一定的实力,在这些年里也创建了自己的势力,自己称王称霸,早已过惯了呼风唤雨的生活,又怎么可能重新回到以前那种伏低做小的日子? 他们打从心底里就是抗拒的,只不过方才徵清展露的那一手,着实将他们给吓到了,他们很清楚自己和妖神之间的实力,如果徵清要对他们下手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这就不得不让他们考虑自己的处境和抉择了。 当然,很多人都还在抱着观望的态度,想知道徵清上尊能够为新妖王做到什么地步,又是不是会逼着他们重新回到妖界? 赤练此刻也根本没了休息的心思,刚想去找白沂便得知他出事了。 赤练有些暴躁:“你在说什么?给爷说清楚一点,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养着你干什么吃的!” 那属下见赤练生气,越发害怕,磕磕绊绊地道:“刚才头儿你让我们派人去附近看看情况,我们刚去就发现白大人在和什么人交手,身上还挂了彩,对方人很多,但是白大人这次出门,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带,是只身过来的,恐怕、恐怕……” 接下来的话属下没敢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白大人跟自家头儿虽然总是不对付,但其实关系还算不错,而且白大人经常会帮衬着自家头儿,如今白大人在这里出了事,头儿肯定会担心的,他要是直接说白大人有可能死了,只怕会被头儿当场踹飞! 赤练听完,目光落在身边的结界上,发觉结界上的灵力似乎淡了一些,心中越发烦躁。 见那个报信的属下还呆头呆脑地站在那里,顿时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还愣着做什么?带爷去找他啊!白沂那混蛋可欠着爷不少债,若是他就这么死了,爷我找谁要去?!” “是是是!” 属下苦着脸,一边揉着自己发疼的屁股,一边带着赤练往白沂受伤的地方跑去。 呜呜呜,果然他还是逃不掉这一脚吗! 第183章 群妖被屠 那黑雾十分诡异,不仅能够吸收灵力,移动的速度也十分快,就如同上次在人界一般卷着百鬼藤就跑,便是徵清化作九尾灵凤原身也只能勉强跟得上。 他的速度为何如此之快? 徵清心下疑惑,对背后之人的身份愈发好奇,暗暗念了道咒语,加快了速度。 眼看着就要追上,徵清忽然感应到她的灵符碎裂了,而方向正是妖王殿! 该死,难道是百罹出了什么事? 徵清咬了咬牙,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近在咫尺的黑影,心中有些不甘。 只要她再追一段路,对方就会被她赶上,她就能够除掉那罪无可恕的百鬼藤,并且揪出幕后之人了! 可若是新妖王出了什么事,只怕后果会更加严重,他们所有的谋划都会付之一炬,妖界也别想再有什么未来了…… 徵清心中纠结片刻,最终还是调转了方向,选择回妖王殿。 临走前,徵清掷出一枚灵符打进那团黑雾中,警告道:“今日暂且饶你们一命,若是再敢行此等恶事,下一次,本尊绝不会再放过你们了!” 黑雾中隐约传来一道闷哼和女子关切的询问,但徵清没听清,她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本以为有几位长老守在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没想到竟然还是出了事。 潋月发现徵清追着追着忽然调转了方向,竭力往妖神宫赶去,不由得疑惑,“这是怎么了?” 徵清冷然道:“恐怕这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将我们引出来,然后掳走新妖王,破坏妖王登基仪式!” 言罢,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她的速度极快,瞬息之间便到了妖王殿,居然比瞬移诀更快。 可一落下来,徵清就不禁冷了眉眼。 她刚刚不过是离开了片刻,妖王殿就几乎完全被毁,结界已经碎裂,刚刚还好好的宫殿,如今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地上乱七八糟的落了一地妖丹,有些地方还燃着幽幽的妖火。 看那些妖丹的模样,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长老殿才派过来护卫新妖王的侍卫们! 徵清将神识散出,发现了一个更为可怖的事实,不仅仅是妖王殿的侍卫被害了,就连那些奉了妖神令前来参拜新妖王的妖族也都死伤过半,剩余的几个大妖也不过是还吊着一口气。 这般惨烈的情况,对方下手如此之狠,这是要灭了妖界啊! 今日来的都是妖界仅剩的一些有能力的妖族,没想到,他们竟然遭了毒手,接下来的数千年内,妖界只怕都难以在出现这样一批修为高深的修士了! “这究竟是谁干的!” 徵清怒极,“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要亡我妖界!” 言罢,她双手结印,放在额前,直接将自己全部的灵力灌入法印内,霎时,神识携带着灵力席卷而去,不过顷刻间便覆盖了整个妖界! 如此庞大的灵力调动使得天象大变,浓云聚集在妖王殿上方,云层中天雷滚滚,似乎是天道正在警告徵清不要继续下去。 她早已不是妖界之人,如此插手妖界之事已经是逾越,可念及她从前毕竟是妖界帝女,天道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打算管,可徵清现在调动如此强大的法力探查整个妖界,已经完全扰乱了六界的秩序和规则,这让天道不得不注意到她! 潋月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妖王殿上方凝聚着一大片密集的浓云,漆黑如墨的云层间,紫色的天雷噼啪作响,带着让人胆寒的灵力动荡,而下方徵清一袭青衫,孑然独立,似乎带着几分决然。 她双手在额前结印,淡青色的法力将徵清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身形隐隐约约,显得十分不真实。 潋月低头一看,发现地上布着一层淡青色的灵力和微弱的灵识,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知道了徵清在做什么。 潋月惊慌地朝徵清道:“住手,快住手!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反噬的!” 徵清用了禁术,将灵力附着在灵识上,然后展开搜神术将整个妖界都笼罩在了她的搜寻范围内! 难怪连天道都无法再忽视下去,聚集了天雷来警告她,这般强大的灵力已经破坏了妖界的道法秩序,如果徵清再不停手,就将会受到天罚! 可徵清此刻已经完全听不进任何话了,她很快捕捉到了那一丝可疑的气息,精确地定位之后,瞬移过去,直接出现在了对方面前! 随着徵清的离开,妖王殿上方的雷云也渐渐散,只不过天罚并没有因此消失,而是追随着徵清的身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潋月生怕她出什么事,只得按着徵清离开的方向,追寻着她的气息,追了过去。 此刻,潋月的心中十分慌乱,他害怕自己无法保护徵清,又让他她再一次受到伤害,更害怕他才认识认出她短短几日,竟然就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天罚毁灭! “不,不要!” 他再也没办法忍受再一次失去她的后果了! 此刻,妖王殿前的林子里,浑身是血的赤练只觉得悔不当初。 “白沂,你别给爷装睡,爷告诉你,你还欠爷那么多债没还呢,你别死啊!上一次爷看中的那个蛇族女子被你赶走了,你说好要赔爷一个夫人的,怎么能食言呢?” 看着怀中脸色苍白浑身是伤的白沂,赤练只觉得后悔,后悔刚刚没有阻止他留下自己的本命结界,后悔没有派几个人跟着他,以至于没能及时赶到,可更多的却是害怕。 虽然赤练平日里总算口口声声说要弄死白沂,可现在白沂真的要死了,他却是那么害怕,害怕白沂就这么死了,怕他再也不会在他面前出现招他烦、招他厌…… 其实赤练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背上插着一把不知道是谁的匕首,伤口处还在冒血,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根本不管不顾,只知道把仅剩的一点灵力输进白沂体内。 似乎只有这样,白沂才不会死。 一旁恢复了一些的属下实在是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道:“头儿,要不先处理一下您的伤?白大人伤得太重了,您若是再不照顾好自己的话,恐怕还没救下白大人,您自己的性命就先搭上了!” “你带着受伤的兄弟们先撤回囹圄山,不用管我。” 赤练吩咐完,看着怀里仍旧没有半分要苏醒的迹象的白沂,咬紧了牙关,额头沁出一片冷汗,却是固执地不肯停下输送灵力的动作。 “头儿,”属下十分担忧地看着他,“您要是再这么下去,会撑不住的!” 赤练怒道:“我让你们滚!不滚留在这里送死吗?爷现在已经护不住你们了!” 他手底下的兄弟都是曾经被六界遗弃的人,更誓死追随他的,如今他伤得这么重,若是那些人卷土重来,只怕到时候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第184章 上尊偏执 那属下闻言,心中悲痛,明白头儿的命令不可违抗,可却迟迟没有动身。 这是他第一次违背赤练的命令。 不仅是他,赤练手底下的所有人全都没有离开。 刚刚徵清上尊离开后,忽然出现了一批身着黑衣的人开始袭击他们,对方虽然人数不多,也看不出是哪一界的人,但修为极高,若非头儿反应迅速撑起结界将他们护在其中,只怕以他们这几个人的本事,早就和那些妖族一样被宰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虽然他们大都是好好的,可是头儿却为了保护他们受了重伤,百大人更是性命垂危,如今头儿却只顾着让他们离开,连自己的安危都不管了。他们又怎么能丢下头和白大人在这里不管,自己逃走呢? 见他们都不走,一个个围在自己身边,将他们护在中央,赤练心中有些感动,可面上却是冷冰冰地呵斥:“让你们滚就滚!爷还没死,用不着你们几个来守着,如今妖界出了事情囹圄山那些狗东西肯定也会趁机作乱,你们再不回去,就连老巢都要被人端了!快滚!” 一众属下闻言,也明白不能再多留了。 这次他们为了朝拜新妖王,几乎是侵巢而出,根本没留几个人在家里看着,若是再不回去,等妖界事变的消息被囹圄山那边的人得知后,他们肯定会坐不住,想要趁机作乱。 囹圄山的大部分地盘都在头儿和白大人手里,现在他们受了伤,定然不是那些魔族鬼族修士的对手,他们必须要早些回去守着,以免有人进犯。 属下试探着问道:“头儿,那我们几个留下来,让他们回去?” 头儿上得太重了,他们实在是不放心。 赤练知道,以他和白沂的情况,如果再遇到危险的话绝对抵挡不住,而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囹圄山,这些手下们也受了伤,必须尽快离开,他们两个再不济,保命也还是可以做到的。 于是道:“不必,你们离开便是,我心中有数。” “这……是,属下这就回去,一定把咱的地盘给守好了!” 那几个属下本来还想说什么,可他们深知自家头儿从来说一不二不喜欢别人违抗他的命令,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见属下们全部走了,赤练这才舒了一口气,停下给白沂输送灵力的动作,慢慢把自己的妖丹吐出来,放入白沂的眉心处,让妖丹为他续命。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始摸索着去拔自己背上的匕首。 只是赤练自己伤得也不轻,如今没有了妖丹,身子更是虚弱,轻轻一动都觉得浑身疼得不行,又冒出一阵虚汗来。 看着怀中了无生气的白沂,赤练忍不住低咒:“爷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该陪着你一起受这罪!” 他好不容易摸到了背上匕首的柄,却好几次都因为手没力气而滑落,如此反复几次,伤口处好不容易才凝固的血液又开始往外冒。 赤练又试了几次还是没能拔出来,渐渐的只觉得浑身发冷,头昏昏沉沉的,动作也越来越慢,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好在周围的那些妖族死的死伤的伤,逃走的根本没几个,剩下几个大妖与他们也差不多,大家都只剩下了一口气,倒是不担心谁会有那个能耐来补刀子。 ☆ 徵清循着气息一路追过去,最终在妖界边缘将人截下。 对方一身黑衣,周身被一股黑色的气息所笼罩,饶是徵清也看不清对方的真容。 察觉到另一道灵符就在对方身上,或许百罹就在他们手上,徵清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声音微冷,“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妖界行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是当本尊不存在吗!” 若非她如没有妖籍,妖界又怎会沦落到这等地步,可这些人居然如此目中无人,赶在妖界大开杀戒,那可就别怪她下死手了! 徵清自认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这些年来,虽然经常会被一些不认识她的修士冲撞,甚至遇到打她注意的,但她却从未伤及他人性命。 可是这一次对方出手实在是太过恶毒了,不仅掳走新妖王,几乎把妖界所有还算拎得出手的妖族全部除掉,还连带着前来朝拜的妖族也全部杀死,这根本就是要毁了妖界! 虽说这些年来妖界式微,完全不如从前,可毕竟那些大妖们还是妖界的人,只要有他们在,其余几界就不敢轻易对妖界用兵,如今那些大妖死的死伤的伤,已经完全没有了威慑力,妖界根本就是一块等待他人分割的肥肉! 其中一人开口,声音诡变莫测,“妖界该亡,这是妖界的命数,你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 “你胡说!” 对方的话无疑触到了徵清的逆鳞,让本就生气的她怒气更甚。 她坚信妖界不会亡,妖族也不会没落,总有一天群妖会团结在一起,重新壮大起来,让妖界成为六界中最强大的存在! 其实,徵清也清楚她会有这么深的执念无非是因为妖界现在经历的这一切都与她有关。 可以说,徵清其实是明白妖界很难崛起的,可自从徵清恢复了记忆之后,她就一直是抱着愧疚和弥补的心态在对待妖界所有的事情,心态和想法早就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自然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 而现在,对方不过是这么简单说了几句,徵清就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精心策划的所有事情都被他们毁于一旦,妖界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徵清才会这么恼怒。 徵清没办法把这些错误算在自己的身上,因为她抗拒再背负来自妖界的罪业,这一切太沉重了,她是抵触的。 所以徵清才会揪着这些人不放,要他们偿命。 只见绝音出,剑阵起,天地色变,雷云滚滚,将那几道身影困在了其中。 那人却是不惧,姿态悠闲地抬头看向天空,“我说上尊啊,你可想好了再动手,看见这头顶的雷云了吗?” 他的语气骤然一变,转头挑衅地看着徵清,语气十分恶劣:“只要你敢动我一下,那紫色的天雷就会落在你身上,将你一身修为尽毁!你敢动我吗?你能动我吗?看到了吗?这就是妖界的命数,是你的命数,你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连天道都在帮我!” “闭嘴,闭嘴——!” 徵清怒喝,双手结印,将先前散出去的灵力全部收回,然后尽数输入剑阵之中,那原本清明的凤眸之中俨然满含杀意! “上尊,不要!快住手!” 眼看剑阵已成,灵光大盛,剑芒即将取对方性命,潋月终于赶到,拼尽了全部法力设下一道屏障拦在那几人身前。 “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第185章 天道威压 “你拦我?!” 徵清动作一顿,凌厉的目光落在潋月身上,带着来自神尊的威压,几乎瞬间将他心中的防线击溃。 不仅仅是灵力无法调动,几乎连意识都全面被压制住了! 潋月心中微骇,直到此刻他才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和徵清之间的差距。 他的修为在六界之中已经算是顶尖的了,甚至距离神尊只有一步之遥,可尽管如此,他在展现出全部实力的徵清面前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阻止徵清,仍旧固执地支撑着那个屏障,企图拦住徵清。 “你可知与我为敌的下场?” 徵清的声音骤冷,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让潋月几乎撑不住。 见她眼中染上了浓重的杀意,潋月有些担忧,也明白过来,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刚刚恢复记忆的徵清显得太过偏执和激进了,根本就不像她往常那样冷静睿智,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连他都要下杀手,万一走火入魔的话…… 潋月的目光落在徵清身后那一大片雷云上,根本不敢去想徵清那么做的后果。 天道的约束如此虽然不必洪荒时代要明显,可却还是盯着六界的,如今徵清身为灵宝天尊的徒弟,又是神尊,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但凡她今日手上染了血,那雷劫就会毫不犹豫的劈下来,将她的修为全部毁去! 甚至有可能连妖丹亦或是性命都保不住! 潋月咽下喉间的腥甜,咬牙道:“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殿下,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活着。” 徵清似乎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潋月会这么叫她,可是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目光落在那几个黑衣人身上,她伸出两根手指,捏诀,喝道:“去!” 漫天剑雨落下,避开了潋月支起的屏障,尽数朝被困在阵中的几人而去。 潋月大惊失色:“不要!殿下!” 比他更害怕的是那几个黑衣人。 他们是分头行事,本来就是算到徵清上尊被另一波人引走了,不可能会抓得到他们,所以才敢无所顾忌的行事,可没想到,徵清上尊竟然回来的这么快! 一开始他们也以为,以他们的身份,就算被徵清发现了,她也不可能会冒着被天道惩罚的危险对他们下手,可没想到,徵清竟然真的打算杀了他们! “你疯了?!杀了我们你也会死的!” 黑衣人忍不住怒吼,“你可是神尊,违抗天道的旨意,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徵清冷笑,“你杀那些妖族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会有什么后果?难道你以为自己可以逍遥法外吗!” 下一刻,剑雨齐刷刷落下,却被一道微弱的光芒挡去了大半。 徵清瞳孔一缩,“潋月,你这是在做什么!” 潋月居然冲进了剑阵里,撑起了自己的本命结界!他的结界虽然不足以抵挡徵清身为神尊的全力一击,可他毕竟是魔神,结界足够坚固,还是挡去了不少,只有少数的剑芒穿透了结界,打在了几个黑衣人身上。 那剑芒虽然厉害,可毕竟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伤得并不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倒是潋月,他生生受了徵清这一击,本命结界被打的稀碎,法身也受损严重! 不知为何,这一幕徵清竟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为她做过……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并没有让徵清挺停手,“你若是现在收手,我还能留你一命,可你若执意与我为敌,那我便不会再对你留情!” 方才,她已经刻意避开了潋月的屏障,就是为了不伤到她,可没想到潋月竟然将自己的本命结界祭出来保护那些十恶不赦最该万死的人! 再这样下去他只会没命,徵清根本控制不住已经启动的剑阵! “不要再错下去了,这样会伤到你自己的……” 潋月仍旧固执地挡在那些人前面,尽管他的口鼻中都开始有赤金色的血液冒出来,可他并没有停下。 “潋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徵清不解,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杀他们,可他们杀了那么多妖族,她便是拼着自己的修为不要也要除掉他们! 可这一切都跟潋月没有任何关系,为何潋月要这么做呢? 就在此时,一道紫色的天雷劈开了云层朝着徵清落下! “殿下!” 潋月惊骇不已,“小心!” 可徵清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根本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不是她不想躲,而是躲不掉。 这是天雷,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便躲开?更何况这天雷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威力比一般的更要可怕数倍,就算他要躲也是躲不开的。 只是,不仅没有杀了那些人,还连累了潋月啊。 徵清心中有些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那黑衣人说的是对的。 这就是她的命数,这就是妖界的命数,终究无法改变…… 下一刻,一道身影朝她飞扑而来。 潋月用自己的法身挡下了那一道天雷! “潋月!”徵清惊讶不已,迅速朝潋月而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护着她? 徵清不明白,可她不想让潋月死! 可已经迟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道粗壮的紫色雷劫,本来是朝徵清劈下的雷劫全部落在了潋月的身上! 他不过是魔神之躯,法身虽然强悍,但再强悍,也不可能比徵清的法身更强。 这本就是天道威压,饶是徵清面对这样可怖的雷劫也完全挡不住,更别说是现在重伤的潋月了。 他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这一道天雷! 徵清眼睁睁看着那道天雷落在潋月身上,紫色的雷电瞬间将潋月整个人包裹起来,其中强悍的灵力将他的每一寸神脉都击碎,连同经脉和根骨,甚至是魔元…… 徵清不顾他周身那强悍的雷电,将人接住,痛心疾首道:“你这又是何苦?便是我被天雷废尽修为也是我的事,你何必为了我丢了性命!妖界已经失去了妖神,魔界不能再失去魔神了!” 她还是不明白,她跟潋月并没有什么交情,为何潋月要舍命相护…… 潋月此刻伤得太重了,眼前一片赤色,已经完全看不清徵清的脸了,但他感觉得到自己似乎我被人抱着。 可自己刚刚挡了雷劫,此刻身上还留有天雷余威,她怎么能这么抱着他? “放开我……” 见潋月似乎在说什么,徵清没听清,于是凑近了问道,“你说什么?怎么了?你放心,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他们我不杀了,我不杀了还不行吗?” 不知道为什么,徵清觉得很不安,明明她跟潋月并没有什么交情,可看到潋月就这样躺在她的怀里奄奄一息,她却觉得那么的难过,害怕他就这样死了……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第186章 潋月垂危 “不要……殿下……” 潋月的声音极其微弱,徵清哪怕是贴近了他的身边也几乎听不清。 随着潋月说话的动作,鲜血也在不断往外涌出,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陷入了混沌之中…… 天雷余威从潋月身上渡到了徵清的身上,紫色的雷电噼啪作响,却不是对法身的折磨,而是直接没入了徵清的神识之中,一寸寸将她的意识涤荡清澈。 虽然疼痛万分,但她还算能够忍受。 天雷本就是至纯至净的灵力,因为徵清最后并没有真的下杀手,所以天道对她网开一面,并没有真的劈下九道天雷直接将她毁灭,而是降下了一道,以此警告她。 所以这天雷对徵清来说还有化解执念、看清本心的效果。可这对潋月来说,无疑是身体无法承受之痛! 仅仅是天雷余威都让徵清如此难受,更何况是直接挡下一整道天雷的潋月! 徵清咬牙将潋月带着落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他放下来,然后设下一道锁灵结界将他护住。 徵清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灵力在不断流失,潋月身为魔神,若是灵力全部流失就会消亡,所以她必须要阻止!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可终究是因为我,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救你的!” 徵清咬牙,伸出两根手指捏了诀,抵在潋月的眉心处,将自己的灵力输入潋月体内。 可这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因为神脉和魔元被毁,导致潋月体内浑厚的灵力没有地方承载,就像是装水的杯子破了口,再也留不住水了一样,他体内的灵力也在流散,不管徵清怎么努力也没有一点用,就连徵清输进潋月体内的灵力也一同流散了。 徵清修为虽然高深,灵力也十分浑厚,可却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她很清楚,若是再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一直这样拖下去的话,不只是潋月,就连也会被耗死。 徵清抬头打量了一眼四周。 空无一人。 地上只剩下方才徵清的剑阵留下的痕迹,一道道骇人的沟壑间残留着锋锐的青色灵力,那是徵清残留的道法余威。 她已是神尊,全力使出的一击又岂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此刻若是有修为未到神阶的修士触碰到了她留下的道法余威,只怕会被其中强悍的灵力直接震碎根骨! 可想而知,方才徵清使出的剑阵威力有多么的大,这也难怪天道不惜动用紫累来阻止她了。 此刻,徵清心头的杀意和冲动全部消散,她才终于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徵清有些疑惑,说起来,她素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为何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仅仅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和情怀在作祟,才会让她如此不理智吗? 徵清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命悬一线的潋月身上。 如今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而是该想想怎么样才能够救下潋月,他伤得这么重,便是徵清也只能用这种办法吊着他对我性命了…… 而那些黑衣人早在天雷落下的时候便全都逃走了,而且连气息和踪迹也完全被抹去,徵清这会儿根本没办法再追踪,而且潋月为了护她伤成了这样,她也不可能丢下他不管去追他们。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出现在徵清面前。 青帝看着地上那些骇人的剑痕和残留的灵力,大惊,“上尊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连雷劫都出现了!我一察觉到不对劲就马上往这边赶了……” 目光落在徵清怀中奄奄一息的潋月身上,他十分惊讶;“咦,这不是魔尊吗?他这是怎么回事?” “别问了,助我。” 徵清这会儿已经觉得有些透支了,那锁灵结界虽然能锁住灵力,可并不能把灵力留在潋月的体内,所以尽管灵力还在,却无法进入潋月体内,徵清仍旧只能抽取自己的灵力给潋月吊命。 青帝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见情况确实危急便没再多问,当即盘膝坐下,双手捏诀开始给潋月输入灵力。 与青帝同行的还有廖晨上神,只不过他并没有出手,毕竟他的修为不如青帝,若是贸然给潋月输入灵力的话,只怕自己会先支撑不住。 廖晨上神还带了几个夏符仙山的弟子过来,只不过那些弟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不有些不知所措。 徵清艰难开口:“廖晨上神,劳烦你带人去妖王殿一趟,那附近应该有很多受伤的妖族,若能救得下他们的性命,劳烦上神救上一救,他们……或许是妖界最后的希望了。” 徵清的声音有些沙哑,话语间蕴含的悲戚太过浓重,让廖晨上神根本无法拒绝。 廖晨上神答应下来,留了两个弟子给徵清和青帝护法便带人往妖王殿那边走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地上的痕迹是出自徵清之手,可谁都没有再追问。 廖晨心中很清楚,妖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劳烦徵清上尊动了真格的引来了天雷,还有个生死不明的魔尊…… 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了,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听从徵清的吩咐,去救那些受伤的妖族。 片刻的功夫,青帝就已经将乐的情况摸透了。看到潋月的这幅样子是,青帝就知道潋月肯定伤得不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潋月会伤得这么重! 他更没想到的是,明明潋月已经没救了,徵清上尊却还在给他输入灵力,一副不肯放弃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徵清上尊什么时候和魔尊走得这么近了? 青帝抬头看了一眼徵清,正想问点什么,却被眼前的徵清惊讶住了。 徵清平日里都是一副温和疏离的模样,给人的感觉就是高高在上,可此刻的她就像个疯子一样! 青帝认识徵清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徵清。 见她就像不要命似的给潋月输入灵力,可潋月的身体就像一个破布娃娃,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反倒是锁灵结界内的灵力越来越浓厚。 他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上尊,这样没用的……魔尊他根本没办法留住这些灵力。” 徵清动作一顿,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 徵清喃喃道:“没有用吗?” 徵清上尊居然哭了?! 青帝被吓了一跳,手上的诀险些没支撑住,“上、上尊,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魔尊伤得太重了,他的神脉全部被毁,连魔猿都没有如何承载得了体内的灵力呢,就算我们给他输送再多的灵力也没有用的,他已经不行了……” 第187章 上尊心魔 徵清摇摇头,抬眼看向青帝,声音里带着慌乱,“不会的,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当时没有离开妖王殿去外面查看情况,就不会遇上百鬼藤,不遇上百鬼藤她就不会和百鬼藤缠斗而忘了百罹的安危,也不会让他把百罹掳走,更不会让那些无辜的妖族被害…… 如果那些妖族没事的话,她也不会一时冲动,竟然想直接动手杀了那些人,也就不会伤了潋月,更不会害得潋月要为她挡天雷! 是她把妖界变成今天这样了,也是因为她的粗心,害得妖界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更害得潋月便成了这样。 若是魔界没有了魔神,就会成为下一个妖界,到时候又不知道会有多少魔族修士因此而丧命,魔界也会步妖界的后尘变成妖界如今这副模样……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是她徵清! 徵清愧疚难当,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心中,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滋生,只顾着把所有的错误都往自己身上安去。 见她神色不对,青帝忍不住出声询问:“上尊,你这是怎么了?没事?” 怎么徵清上尊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难道是因为魔尊的缘故? 青帝心中疑惑,却没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询问。 “我没事。”被青帝这么一喊,徵清的理智稍稍回笼,总算是清明了几分,可目光触及潋月的时候,她只觉得思绪混杂,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徵清不知道自己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可她知道,不能让潋月有事! 她继续着输送灵力的动作,声音带着偏执:“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一定会救你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青帝从未见过这样歇斯底里的徵清上尊,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也猜得到个大概,魔尊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许正是与上尊有关,上尊才会如此在意? 可是,魔族的魔元就和妖族的妖丹一样,潋月的魔元已经碎了,法身也毁了,又怎么可能活下去呢? 虽然他很不愿意这么说,但他无法骗徵清,“上尊,放弃,魔尊他已经回天乏术了……” 哪怕听到了青帝的话,徵清却还是不肯放弃。 青帝忽然想到什么,激动地道:“上尊不如问问紫炎?那家伙转修轮回之道,或许他会有办法呢!” “紫炎帝君?”徵清想了想,当即便捏诀带着潋月往紫炎帝君的轮回之境赶去。 青帝见徵清这么匆匆忙忙赶过去,直接把他丢下,忍不住剁了跺脚,急的不行。 他也就是那么随便一说,若是紫炎那个不靠谱的也没有办法该怎么办?看上尊的情况似乎真的很在意魔尊的安危,求求了,魔尊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否则…… 青帝看着前方不远处一道深达数丈的沟壑,还有其中蕴含的道法灵力,身子不禁抖了抖。 但愿徵清上尊不要再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了! ☆ 此时,廖晨上神也已经带着弟子们赶到了妖王殿。 妖王鸿渐在位之时,妖界在六界之中还算勉强立得住脚,所以,若是妖界有什么大事他们也会给几分薄面前来道贺。 身为夏符仙山的上神、青帝的胞弟,廖晨上神自然是来过妖界的。 只是那个时候的妖王殿还十分恢宏大气,眼前这…… 看到妖王殿化作了一堆废墟,要说廖晨上神不惊讶那是假的。 此次与他同行的是他的二弟子封浔,还有一些其他上神门下的弟子。 只不过看到妖王殿惨状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最后,还是封浔最先回过神来,问廖晨上神道:“师尊,这……” 廖晨上神摇摇头,“既然答应徵清上尊要过来收拾残局,我们就要做到。” 他吩咐其他弟子在附近打探打探,自己则带着封浔走近妖王殿观察。 见地上散落着不少妖丹和妖族遗骸以及很多地方都有打斗的痕迹,廖晨上神不禁感慨:“若是我猜的不错,妖王殿应该是遭到了别人的毒手,被人偷袭了。若是我记得不错,今日应该是新妖王继位的日子,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连妖王殿都被人破坏了,这样一来,妖界的声誉也就全都被毁了,日后就算有人想要一统妖界也不可能了。” 说着,他回想起了徵清上尊留下的那些剑芒痕迹以及不久前那可怖的天雷,“也难怪徵清上尊会那么生气,竟然动用自己身为神尊的法力,引来了雷劫。” 封浔从废墟中找到一枚带着徵清灵力的已经碎了的灵符,疑惑开口:“师尊,徵清上尊是灵宝天尊的弟子,又不是妖界的人,他为什么会这么顾着妖界,如此操心妖界的事情?” 廖晨上神摇摇头,“你不懂的,徵清上尊虽然不是妖界的人,可她毕竟是妖神,如今妖界无主,她怎么也得帮衬着一些。” 封浔不解:“如今六界之中地位最低的就是妖族,最卑贱的也是妖族,为什么徵清上尊还要帮他们呢?而且,徵清上尊身为神尊,随意干涉六界之事,天道难道就不管管吗?师尊您总说我们要顺其自然,不能违背天意,可上尊这么做已经是属于僭越了,难道不会改变六界原有的定数、改变妖界该有的命格?” “不,恰恰相反,这或许就是天道的意思。” 廖晨上神摇摇头,解释道:“虽然我们嘴上总说妖族乃是湿生卵化之辈,地位低贱,可实际上,妖族才是最受天道偏爱的一族,他们乃是万物之灵,是大地的宠儿,能够从万物之中汲取所需的灵力,不像我们需要吸收天地之精华,才能够维持修炼所需。 现在的妖族因为杀孽太重,所以想要渡过雷劫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早在万万年前,妖族就是这天地之中的最得天独厚的一族,是所有修士都羡慕的种族。只是妖界前些年行事太过份了,不仅肆意残害生灵,同族相杀,还屡次挑起与神族之间的战事,这才失了天道的庇佑,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为师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妖族是开天辟地之初就存在的种族,对于天道来说必定是不同的,天道可以惩罚妖族,但却不会让妖族湮灭,所以,他才会默许了徵清上尊帮助妖族恢复元气的行为,这也是他给妖族的一个机会。” 封浔似懂非懂,想了想,又问:“那既然如此,天道又为什么会降下雷劫,惩罚徵清上尊?” 廖晨上神摇摇头,“不知,或许是妖界发生了什么变故,而徵清上尊做了触及天道底线的事情,动了杀念,这才让天道不得不对她施以惩罚。” 就在此时,弟子来报说在附近的林子里发现了不少重伤的妖族! 第188章 救治妖族 廖晨上神闻言,立刻吩咐道:“封浔,带人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若是还有救的话,将灵药喂给他们服下,先保下性命再说!”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切记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被他们伤到,大部分妖族重伤之际,很有可能为了自保而与敌人同归于尽。” “是,师尊。”封浔点点头,立刻带着其他的弟子前去查看。 妖王殿虽然损毁严重,但并未坍塌,廖晨上神走到殿内,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着妖王殿内的打斗痕迹。 封浔或许看不出来,但廖晨上神却绝对不会认错,从这里留下的法术痕迹来看,有夏符仙山的影子。 这一次的新妖王人选乃是百罹,莲澄上神的徒弟,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可是莲澄的法术他很熟悉,并不是这样的路数,而且……这法术怎么像是神族的? 虽然对方掩盖的很好,但廖晨上神还是发现了一丝端倪。 确认过这一点后,廖晨上神在殿内仔细看了看,发现不少地方都有这样的痕迹,而打斗的地方毫无例外的全部都是散落的妖丹。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人便是残害妖族的凶手。 廖晨上神又仔细看了看,但并没有再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妖王殿内也没有发现活口,于是他便念了个往生咒,将妖王殿内妖族留下的执念和残魂超度。 等他做完这一切,封浔也正好回来,“师尊,已经都安排好了,那些妖族的情况已经大都稳定下来,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其中有一个妖族修士和一个魔族修士伤得太重,身边还有结界护着,我们进不去。” 廖晨上神闻言,道:“带我去看看。” 这两人正是赤练和白沂。 白沂哪怕是重伤也没有撤回自己的本命结界,而赤练打发走属下之后便带着白沂躲在结界内,这会儿他们双双昏迷,结界也未收回,倒是让人有些为难。 廖晨上神走出妖王殿,见林中不少妖族正在夏符仙山弟子的护法下运功疗伤,唯有林子正中的一个结界尤为扎眼。 结界上的灵力已经很薄弱了,那些弟子们随便哪一个都能破开,可结界内的两个人都是命悬一线,本命结界又是他们的根骨之一,若是他们贸然破开这个结界,只怕会让结界的主人直接丧命。 封浔很是为难:“师尊,这可如何是好?若是不将这结界破除,我们根本就没办法碰到他们两个人,又如何为他们二人疗伤,可若是破坏结界,只怕其中一人会当场毙命!” 廖晨上神仔细看了看,发现赤练的妖丹并不在自己体内,反而是白沂的眉心处带着几分赤色灵力。 再联系二人的伤势,廖晨上神很快得出结论:“不,他们二人的性命如今连成了一体,其中一人死亡,另一个也活不成。” 他们必须要在不破坏结界的前提下将二人之间的联系断开,然后再分别救治,否则的话,本命结界一毁,那个魔族就会死,而魔族若是死了,那个妖族的妖丹没了承载,那个妖族又没办法收回妖丹,妖丹便会自动封印,那个妖族也必死无疑。 封浔问道:“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死在这里吗?他们伤的虽然重,但也并不是毫无办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廖晨上神想了想,“这世间能够穿过结界而又不损害主人的方法,除了灵息术就只有徵清上尊的翎羽。可现在徵清上尊根本抽不开身过来,否则他也不会让我们来处理妖界的事,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灵息术了。” 知道只能用灵息术,封浔很有些担忧:“可是一旦使用灵息术进入结界,那个人所有的法力就都会被压制,万一咱们进了结界之中,其中一人忽然醒过来,对我们痛下杀手该如何是好?我们是为了救他们才会这么做,可若是因此赔上自己的性命,岂不是很愚蠢?” 廖晨上神看了封浔一眼,道:“我们在做什么事的时候先保全自己的安危固然是好,可若是因为害怕受伤而放弃挽救别人的生命,那岂不是成了帮凶?今日你见死不救,明日或许见死不救的对象就会变成你自己,这个道理,你需得记住。不要总是以为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不尽心尽力去做。 这件事虽然是徵清上尊交给我们的,可六界本就是一体,便是没有在qq上尊的交代,我们也必须对他们施以援手,否则的话,倘若妖界真的覆灭,对我们难道就有什么好处吗?” 如今仙界说得好听是与神界结盟,合并为一体,可实际上仙界早就已经变成了神界的附属,没有了往日的自在和威仪。 所有人现在一提起仙界想到的就是神界的走狗,已经根本不再把仙界视为单独的一界了,六界早已名存实亡 倘若妖界再覆灭的话,那么唯一与神界对立的就只有魔界,很显然,以先前魔尊的情况来看,魔界的前景并不让人看好。 神界要是有心针对魔界,只怕今日的妖界就是明日的魔界,根本逃不掉落魄的命运…… 廖晨上神道:“你为我护法,我亲自施展灵息术。” “师尊!”封浔惊讶地道,“要不还是我来,您身为夏符先仙山的首席上神,怎么可以以身犯险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您让夏符仙山怎么办?” 到时候,就算救下了这两个人,青帝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无妨,我心中有数。”廖晨上神摇摇头,阻止了封浔继续说下去。 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法印,然后浑身都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周围还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封浔心中愧疚,其实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就事论事,和师尊讨论这么做可能遇到的危险而已,没想到上尊竟然以为他这是害怕自己遇到危险,所以不想救他们,而决定自己出手! 只见廖晨上神一步步靠近结界,但那结界并没有什么反应,在他试探着伸手触碰结界的时候,一股淡淡的灵力在指尖荡开,随即与身上的微弱光芒融为了一体。 这是不排斥的意思,看来阵法不会对他起效果了。 廖晨上神松了口气,开始缓慢地将整个身子踏入结界之中。 灵息术虽然会让结界对他的靠近不排斥,但这毕竟是要进入本命结界之中的,结界的主人依旧会感到不适,这也是廖晨上神动作如此小心翼翼的缘故。 “唔……” 尚且处在昏迷中的白沂只觉得头疼欲裂,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拼命想要挤进他的脑子里一样! 第189章 白沂苏醒 好在廖晨上神十分小心,并没有伤到白沂,也很快就进入了他的本命结界之中。 虽然修为被完全压制,无法使用法术,但廖晨上神体内的灵力却是还在的,他在两人面前蹲下,分别探入两道灵力进两人体内,查看他们的伤势。 这一探才知,他们伤得居然都那么重!尤其是赤练,竟然放着自己背上的伤不管,为了救白沂取出了自己的妖丹,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撑不住吗? “真是有够胡闹的,竟然这么乱来。” 廖晨上神蹙眉,察觉外面的本命结界是白沂的以后,抬手将自己的灵力输入白沂体内,助他恢复一些灵力,然后再引导他收回结界。 可就在廖晨上神的灵力输入白沂体内后,他竟然忽然清醒过来,一把扣住了廖晨上神的手腕:“你……是谁!” 对上白沂那双满含杀意和警惕地眼眸,廖晨上神只觉得心中一惊,竟然觉得有些害怕! 结界外,一直盯着里面动静的封浔在看到这一幕时急得不行,他死死地盯着白沂的动作,心中决定,万一那个魔族要对师尊不利,他就直接击碎他的本命结界,取他的性命,救出师尊! 廖晨上神没想到白沂伤得那么重竟然还会如此警惕,在这样的关头还能有意识苏醒过来,可他现在根本不能动用法力,便是连挣脱白沂的桎梏都不行,只能先想办法让他先放松警惕了。 于是廖晨上神正色道:“吾乃廖晨,夏符仙山之人,奉徵清上尊之命来救尔等性命,你且松手收了这结界,我再为你护法取出妖丹,解除你二人之间的禁术。” 白沂本就虚弱至极,方才也是因为被廖晨上神强行进入结界时的灵力波动给刺激到了,这才会转醒的,这会儿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根本就听不清廖晨上神在说什么。 但他似乎听到了徵清上尊的名字? 徵清上尊白沂再清楚不过,她并不是坏人,而且这一次赤练就是因为徵清上尊的妖神令才会来这里的,那么,这人……应该是友非敌? 廖晨上神见白沂扣着手上的力道松开了一些,知道刚刚说的话有用,于是继续劝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把本命结界收回来,我才能施法为你取出妖丹,运功疗伤。” 白沂这回听清了他的话,顿时咬牙切齿道:“什么妖丹?我是魔族,怎么会有妖丹,你这个骗子!” 说着,他加大了手劲,几乎要把廖晨上神的手腕捏碎! 封浔紧张得不行,好几次想要动手却都被廖晨上神示意阻止了。 白沂发现了结界外的那些人,脸色更沉:“你究竟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廖晨上神只觉得被钳制住的手腕就像是要断了一样,不禁皱眉,“我没有骗你,你伤的太重了,这个妖族的道友为了救你,将自己的妖丹融入了你的命脉之中,助你恢复伤势,否则,你早就没命了。 可若是你不将本命结界收回,我便无法为你护法取出妖丹,一旦妖丹离开他太久的话,这个妖族的道友将会性命不保,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为了救你牺牲自己的生命吗?” 说话时,廖晨上神还在暗暗给白沂输送灵力,白沂伤势太重,哪怕有赤练的妖丹撑着,也根本难以为继,若是他不让白沂保持清醒的话,以白沂的警惕性,他的本命结界根本收不回来! 妖族道友?……赤练! 白沂这才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的情形。当时徵清上尊与那百鬼藤打得很凶,结果不知道是什么人忽然救走了百鬼藤,徵清上尊便追了出去。 本来以为没事了,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黑衣人偷袭他们,为了保护赤练,他将自己的本命结界留在了赤练身边,所以法力削弱了不少,两相缠斗下,他受了很重的伤…… 再后来,他就不记得了。 目光落在身边脸色苍白的赤练身上,白沂已经大概猜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傻子肯定去救他了。 白沂蹙眉,赤练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并不比他好多少,妖丹似乎也确实不在他的体内,而眼前这人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坏人。 “你所言当真?” 想起刚刚廖晨上神的话,白沂沙哑着声音问道。 赤练这傻子不会真的为了救他将自己的妖丹都给取出来了? 平日里也没见得他对自己有什么好颜色,却没想到,关键时刻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白沂的目光落在赤练脸上,眼底尽是心疼。 这傻子! 廖晨上神见白沂总算是被他说动了,赶紧道:“我骗你做甚,再拖下去他的情况只会更危险,你还是早些听我的话将本命结界收回来,如今我是使了灵息术进入你的本命结界之中,修为被全部压制,无法动用法术,所以没有办法帮你。” 白沂想了想,确实,再这样拖下去,他和赤溪恐怕都活不了,而这个叫廖晨既然是徵清上尊叫来的,那应该不会骗他。 于是白沂心念一动,念了句口诀,将本命结界收了回来。 本命结界护体,白沂的脸色总算好了几分,不再苍白如纸,只是他还是觉得体内灵力滞涩,无法动用法术,而身上也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连看看赤练的伤势都做不到…… 白沂有些黯然。 不远处一直盯着这边看的封浔见白沂收了本命结界,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护在廖成上神身边,对白沂喝道:“你这个人怎的如此无礼?师尊为了救你,冒着性命危险闯入结界之中,你竟然还这么对他,真是不知好歹!” 白沂懒得跟他争辩,也没有力气再和他争辩,于是只看向廖成上神,冷冷开口:“我已经将本命结界收回来了,你若是救不活他,我便是拼了性命也会杀了你。” 虽然白沂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情况也很差,可不知为何,封浔竟然还不怀疑白沂有这个能力…… 被他吓到的封浔缩了缩脖子,不再开口。 在赤练妖丹的帮助下,白沂以已经恢复了一些,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赤练自己却因为妖丹离体,又失血过多而无法修复伤势,这会儿恐怕再拖下去便要没命了。 廖晨上神颔首:“既然答应了你,我自会救他。只是若没有妖丹护住你的命脉,恐怕你也会……” 白银摇了摇头,“不用管我,救他便是。” 廖晨上神闻言,只得命令封浔和其他几位弟子站在周围为他护法,然后借助特殊的阵法将白沂体内属于赤练的妖丹缓缓取出,重新融入赤练的体内。 第190章 姻缘灵契 做完这一切,廖晨上神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而一旁的白沂更是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不过他是因为融合妖丹不能出错而过度紧张导致的,白沂却是疼的。 “你可还支撑得住?”廖晨上神问道。 “无碍。”白沂咬牙,服下几粒保命的丹药后开始运功疗伤。 廖晨上神见他是真的撑得住,这才放心了一些,开始给赤练处理伤口。 赤练背上的伤口又多又深,有两道都深可见骨,肩胛处还插着一把匕首,看起来十分骇人,只是因为角度问题,方才白沂并没有看到。 这会儿见廖晨上神给他处理伤口,大把大把的药粉和灵液撒上去,白沂这才发觉,原来赤练伤得这么重! 那他还敢把自己的妖丹取出来救他?若是这廖晨不来,那他自己岂不是会死? 一想到赤练险些没命,白沂的目光便渐渐幽暗起来,隐隐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好在廖晨上神处理得很好,赤练的伤势也很快控制了下来,又给他服下几枚丹药护住心脉,并没有性命之忧。 白沂并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他递给廖晨上神一枚带着他神识的令牌,道:“今日大恩,白沂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所需,尽管知会。” 说完,也不等廖晨上神说什么,便直接带着赤练离开了。 只是他并没有带赤练回他的洞府,而是去了望月城。 他的人,当然是要自己来照顾的好。 尤其这个人还如此傻的可爱,他若是不亲自看着,只怕会心疼死。 封浔问道:“师尊,他们伤的那么重,就这么走了没事吗?” 廖晨上神摇摇头,他看到了白沂眼底疯狂地占有欲,却也明白这不是他能插手的,只道:“罢了,让他们去。” ☆ 与此同时,徵清上尊也在带着潋月去轮回之境找紫炎帝君,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救下他的性命。 徵清很清楚,若不是为了阻止徵清被天道责罚,潋月也不必去挡那剑阵,更不会去挡天雷,也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虽然徵清不明白他为何要怎么做,可她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她,一定要救下潋月,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同行的青帝并不会安慰人,看着徵清脸色凝重,他斟酌了许久,这才别扭地劝道:“上尊,你也别太担心了,他毕竟是魔神,哪有这么容易死?” 徵清闻言,扫了一眼青帝,没说话。 青帝自知言语有失,讪讪地闭了嘴。可他还是觉得徵清这副连命都想给潋月的样子委实有些不像她。 二人速度很快,路上徵清就用了搜神术联系紫炎帝君,所以到了轮回之境以后,紫炎帝君早已经在等着了。 徵清将人安置在紫炎帝君的屋内,朝他抬手道:“劳烦帝君看看,可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他?” “上尊客气了,且容我为他看看。” 紫炎帝君弯腰回了一礼,随即上前一步开始查探潋月的情况。 按理说潋月受伤了应该去找药神,但很多人都不知道,紫炎帝君不仅是精通轮回道,还有一手好医术,这也是徵清会把潋月带到这里来的原因。 只是他毕竟位高权重,极少施展,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一番查看过后,紫炎帝君皱起了眉头,随即给潋月吃了一枚什么丹药进去,这才道:“上尊可以停手了,不必再过多的耗费灵力,我已经用丹药护住了魔尊的性命,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有事。” 徵清有些不放心,“可是他的魔元和神脉全都毁了,不给他输入灵力维持的话,他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紫炎帝君摇摇头,“不,上尊,魔尊之所以伤得这么重还能继续活着,不是因为您在给他输入灵力,而是有两个原因。” “是什么?”徵清不解,但她对紫炎帝君的话却并不怀疑。 “这……上尊,恕我直言,一方面是因为魔尊魂魄不全,还有一部分在别的地方,所以还能留有一线生机,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你。” 见徵清还是有些不明白,紫炎帝君咳了咳,干脆道:“因为上尊和潋月魔尊之间缔结了姻缘灵契,妖族的灵契有命理共生的作用,所以,只要上尊还活着,魔尊就不会死。” “姻缘灵契!” 徵清还没说话,青帝却已经被惊讶得跳起来了,“上尊怎么可能和魔尊缔结了姻缘灵契!” 紫炎帝君摊手,“事实就是如此。” 青帝不相信,上前一步打了一记法力在潋月身上,果然在他的掌心处看见了属于徵清的灵契印记——小小的一只九尾灵凤! “上尊,这是怎么回事?”青帝惊讶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了,“你怎么会和他签订姻缘灵契!神与神之间,怎么能随便签订灵契呢?更何况你还是神尊,这、这太让人惊讶了!” “有什么不妥吗?”徵清皱眉。 自从大婚之后,潋月就一直没有和她说起过灵契的事情,她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要不是今日紫炎帝君提起,她都快给忘了。 而且这段时日她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可青帝怎么好像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青帝看起来有些暴躁:“不是不妥,是十分、非常不妥啊!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样的神仙一般是没有姻缘的,一旦寻找了伴侣,沾染了姻缘,就需得历情劫,修为越高,劫数就越难,上尊你已经是神尊之身,如今结下灵契,只怕会被情劫生生磨去半条命啊!” 修为高深的神族都极少寻找伴侣,就是因为这么做会改变自己的命格,而且每一次晋升时还会多经历一次情劫,随着修为越来越高,要经历的劫数就越难,就连每一次的雷劫也要两个人一同渡过才行。 所以,他们是不会轻易寻找伴侣的,这样做只会影响他们的修为,徒增因果。 情情爱爱什么的,他们根本不需要,是法力无边不香还是登临圣道不好?为什么要受那个罪! 紫炎帝君虽然看起来镇静很多,但也在盯着徵清看,似乎对她这么做表示不理解。 徵清讪讪:“说来话长,当时并不知道这些,以为只是结个契,不打紧。” 紫炎帝君闻言,叹了口气,“虽然这样对上尊你可能很不利,不过也好,若非如此,只怕魔尊现在就已经没命了。” 徵清问道:“帝君可是想到救他的办法了?” 帝君颔首,“上尊与魔尊结了灵契,在天道眼中已是一体,他如今危在旦夕,神魂俱散,却也因为你而留了一线生机。如今适逢上尊下凡引魂这一遭,不如将他的魂魄一同投进去,让他在轮回镜中自己修补神魂,而我则将他的躯壳温养起来,等到神魂回归之时,他便能够苏醒了。” 第191章 心魔滋生 青帝道:“意思就是,让他和上尊一起入轮回镜?这不行!他们本就因为姻缘灵契有所牵扯,要是再一起入轮回,那上尊和他之间的因果岂不是会越来越深?” 徵清叹了口气,道:“罢了,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左右是我欠了他的,迟早要还的,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够救她,我不在乎,反正我身上的因果也不少了。” 青帝听她怎么说,恍然大悟:“所以那个剑阵真的是上尊你使的?” 徵清颔首,并没有隐瞒:“是。” “看那里留下的法术余威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否则也没有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了。可上尊你应该知道,以你的修为,若是全力使出碎雨伏魔阵的话,灵力波动太过庞大,会导致界内道法紊乱,影响它原有的轨迹的!天道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你还是灵宝天尊的弟子,如此岂非明知故犯?” 青帝有些不高兴,“也难怪当时的雷劫会那么可怕,我和廖晨在夏符仙山都察觉到了不对。你说要是我们没过去的话,你岂不是要和这潋月一起殉情啊!这也太乱来了!” 青帝从未想过,一向冷静自持的徵清上尊有一天也会做这样的事情,还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可天道无私,万物平等,他又怎么会偏袒谁呢? 就算徵清是世间最后一只银色九尾灵凤,他也不会让徵清破坏六界的秩序和道法的。 徵清这么做,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徵清眸色微沉:“我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可我做不到无动于衷。新妖王登记仪式上,百鬼藤残害众妖,随后,妖王被掳走,在场的所有妖族几乎全部被杀,你让我怎么能够冷静? 他们是妖族最后的希望了,如今折了这么多人进去,妖族又没有心生力量,很快就会被其他各界吞并!我虽无妖籍,可毕竟是妖神,他们也是我的子民,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自己却为了明哲保身而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办不到!” 青帝和紫炎帝君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徵清,一时间有些意外。 紫炎帝君道:“上尊,各界自有定数,天道早有安排,你又何必将自己牵扯进去呢?众妖被杀,天道不可能不知道,或许还会给妖族别的机缘来弥补,可你这么一闹,只怕是全都毁了,机缘没了不说,可能还会连累那些小妖啊!” 徵清痛苦地抱住了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像是她搞砸了所有的事情…… 要不是她,一切都不会是这个样子的……若不是前世她不懂事,爹爹和阿娘不会死,妖族不会对神界俯首称臣,妖界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现在的她,还是这么没用,哪怕她是妖神,也无法护住妖界的子民、也没办法再带领妖族变得更强,不仅如此,她还害得潋月差点没命,这都是她的错! 徵清心中的内疚越来越深,好像有一个什么声音一直在和她说话一样。 那个声音一直在怪她,一会儿是何夕、一会儿是爹爹、一会儿是阿娘……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徵清喃喃开口,双目渐渐染上几分不正常的赤红,就连周身的灵力也悄然发生变化。 青帝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出声唤道:“上尊!上尊!你这是怎么了?” 紫炎帝君见势不对,也赶紧住了嘴,不再说刺激徵清的话。 徵清的意识渐渐模糊,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 这时,青帝和紫炎帝君发现,徵清上尊周身的灵力竟然隐隐带了几分黑色,而她的瞳孔也开始渐渐变红! 青帝心道不好,上前拍了拍徵清的肩膀,企图把她唤醒,“上尊,你清醒一点!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都揽在自己身上!” 说着,他瞪了紫炎帝君一眼,“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将徵清上尊刺激得都生出心魔了,你高兴了?真是叫你救个人还这么磨磨唧唧的!” 紫炎帝君被怼了一通,并没有生气,只觉得内疚不已,他也没想到,徵清上尊居然会有心魔啊! 徵清上尊平时看起来那么庄重,面对什么事情都能够保持冷静,从容不迫地应对,怎么会有心魔呢? 而且看这个样子,徵清上尊的心魔还是在自己身上的…… 紫炎帝君看着徵清上尊身边的黑气越来越重,也有些慌了:“我、我也没想到,我就是说了两句,何况我也没说错啊?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你自己不也说了吗?怎么就怪我一个人?” “那能一样吗!”青帝暴躁地反驳,“我是气上尊会和潋月这玩意结下姻缘灵契,可没怪过徵清上尊干涉妖族的事儿,这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徵清上尊对妖界的事儿上心?这么多年来,徵清上尊除了去妖界讲道,教授修炼法门,最多也就是在天宫逗留几日,难道她的态度还不明显吗?就你这个不过脑子的会在这个时候拿这个说事来刺激她!” 紫炎帝君被青帝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只觉得满心愧疚。 若是廖晨在这里,肯定会十分惊讶。平素都是他嘲讽青帝没脑子,今天青帝居然翻了身,开始嘲讽起别人没脑子来了? 不过,青帝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和紫炎帝君都被徵清一巴掌给拍飞了。 青帝一时不察,整个人倒飞出去,飞出数丈后,嗑在了紫炎帝君的茶桌上,直接将整个茶桌震得四分五裂。 紫炎帝君倒是还好,只是摔在了地上,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看见他心爱的石桌就这么被毁了的时候,紫炎帝君被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岳青!你看清楚,那是我的石桌!我花了五百年才雕成的!你就这么给我毁了!” 青帝脸色沉沉地捂着后腰没好气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想你的破桌子?本座腰都要断了,你也不关心关心我!” 等等…… 徵清上尊! 青帝忽然想起来,刚刚把他拍飞的人是徵清上尊! 扫视屋内一圈后,两人都没有发现徵清上尊的身影,大惊失色:“上尊人呢?她跑哪去了?” 紫炎帝君怔住,“魔尊倒是还在这里,可徵清上尊刚刚好像是出去了?” “完蛋!” 徵清上尊本就是神尊,修为足够碾压他们,更何况是如今被心魔控制,修为大涨的徵清上尊! 这要是让她在外面开了杀戒,岂不是…… 两人都想到了那个后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192章 伐妖之计 庄严肃穆的凌霄殿内,天帝一身金色华服端坐首位,正听着底下几位神官的禀报。 自从璃火鬼凤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神界并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故此,诸位神官道凌霄殿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可这一次集会,凌霄殿内的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 妖界近半妖族被杀害一事,干系甚大,从天雷聚集开始,就已经有人来同天帝提起此事了,到现在,大体分成了两派。 一方是主张吞并妖界的,觉得神界与妖界本就积怨良久,当初也不是没有过这个打算,所以,就算如今吞并他们也无人敢说半句,毕竟妖族无人庇护,那就是一块人人垂涎的肥肉,若是不早些下手,只怕便要让别人占了便宜去; 而另一方则觉得,应该帮衬妖妖界一二,毕竟这几千年来,神界与妖界关系缓和不少,六界平静已久,不适合开战。一旦对妖界下手的话,魔界和冥界肯定也会坐不住,到时候神界要面临的可不仅仅是妖界余孽那么简单。 双方持着不同意见争吵不休,将凌霄殿变成了闹市一般,溱洧只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他其实并不想开战,更不想对妖界做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不支持神界对妖界和仙界用兵,可是当初掌权之人并不是他,那时候他不过是个手无实权的太子而已。 先天帝一声令下,百万天兵便几乎荡平了妖界,后来若不是迫于其余几界施加的压力,只怕妖界早已是神界的囊中之物了。 如今还有不少武神是当初参与过此事的,因为短时间内溱洧无法培养出那么多的武神出来顶替他们的位置,所以这才一直压着没有对他们下手,很多时候还刻意避开他们行事,可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来越目中无人。 更让他事情的是,这些人竟然直到现在还在惦记着当初的“丰功伟绩”,想撺掇他继续对妖界出手! 个别急性子的武神见溱洧还能如此淡定地坐在那里,简直急得不行,“陛下,您倒是拿个主意啊!如今妖界无主,大部分妖族也都被人杀了,正是攻打妖界的好机会!我们若是不出手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就是啊陛下,不如您现在就下令,我们这便请点人手,前去妖界!保证不出三日,定将妖界纳入我神界版图!” 见溱洧没有反对,几位武神以为他也是同意这么做的,只是还有什么顾虑,于是一起起哄道:“陛下您就快些做主,咱们这些人可都等着这一天呢,当初没能一举将他们拿下,心中郁结的很,照我说,咱们早该把妖界纳入神界了!什么狗屁妖族,整天自以为是天生的高贵血统,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可实际上不过是湿生卵化之辈,咱们根本就看不上他们!就应该让他们跟仙界那些人一样,以后见到我们都得低三下四的!变成我们的奴隶和走狗!” “就是呀,以前那些妖族之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了不起的人物,明里暗里的瞧不起咱们,可到现在呢,咱们神界如日中天,他们妖界却颓败至斯,连一个妖神都没有,真是笑死人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都在撺掇着让溱洧队对妖界用兵,一举将他们拿下,没有一个人发现溱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些。 一些想要维护妖族的人见他们如此强势,而天帝却并不反对,像是默认了一般,知道自己就算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大局,便也歇了心思,沉默不语。 终于,在整个凌霄殿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后,溱洧开口了,“你们说够了?” 冷清的声音仿佛淬了冰,瞬间将凌霄殿内热火朝天的气氛冻得开始掉冰碴子。 众神对上溱洧冷漠的面容,纷纷沉默下来。 方才他们一时兴起说的太过火了,竟然在天帝面前失了分寸! 倘若换作平时,他们肯定不敢这么左右天帝的决断,如此胆大妄为地撺掇他做一件事情,可是今日是个例外,这件事涉及到妖界,征服妖界,是不少武神想做而没有做到的,所以他们难免兴奋了些。 这时候虽然他们知道溱洧已经生气了,但心中并不在乎。 因为他们料定溱洧也会贪图妖界的利益和那么多唾手可得的资源,一定会对妖界下手,只要溱洧也有这个心思,那么他们就是溱洧手上最锋利的刀,是他唯一能够利用和倚仗对付妖界的势力! 溱洧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动手呢?等到他们收服妖界,有功劳傍身,天帝也就不可能再对他们动手了。 更何况当初的事情可是先天帝定下的,要进攻妖界也是先天帝的决定,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溱洧真要追究下来,他们也可以推脱说是想要完成先天帝的决策,溱洧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都以为天帝并不会说什么,但他们想多了。 溱洧不是先天帝,没有那个野心,也并不想一统六界。 若不是碍于身份以及神界与妖界之间这数万年来的恩怨,他早就出手帮妖界了,这些年虽然不能明面上对妖界做什么,可暗地里他还是做了一些对妖界有利的事情,只是掩饰得极好并没有让他人察觉,而明面上则秉持着六界一体,和气为重的道理,对各界,尤其是妖界礼遇有加。 当初他没能护好阿娆,也没能阻止得了先天帝对妖界的进犯,如今他有了那个权利,虽然不能扶持妖界,至少可以为妖界做点什么,也算是他对阿娆的一点弥补了。 可这些人竟然还在打妖界的主意,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敢呢? 溱洧露出一抹淡笑,眼底压抑着几不可查的杀意:“一个两个都叫嚣着要吞并妖界,你们可真是本座的好属下,连决策都已经帮本座想好了。” 听他这么说,几位资质比较大的武神心中都有些得意,完全没有察觉溱洧语气里的不对劲。 看来天帝还是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就算他们方才言行有失可天帝,最终还是要仰仗他们来收服妖界。 而且,只要天帝有这个意思,那么妖界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拿下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那些妖界余孽也不足为患。 于是,为首的武神施施然行了一礼,颇有些胸有成竹的意味,“陛下圣明,此时对妖界下手,乃是最好的时机,还请陛下发兵,让我等荡平妖界!” 武神心中暗道:他早就想这么干了,要不是这些年鸿渐那老东西一直在蹦哒,又有徵清上尊时不时护着妖界幺姐早就已经不存于世了! 第193章 闯凌霄殿 溱洧冷冷笑了笑,看着下方那个武神眼底尽是寒芒。 “本座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溱洧的话让那个武神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那陛下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方才所说的话都是废话了?” 他中气十足,竟有些要与天帝呛声的意思。 “在这凌霄殿上议事,本就是畅所欲言,各舒已见,若是陛下不需要我们,自己一个人就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那又何必多此一举,搞什么凌霄殿的议事!” “你在教本座做事?”溱洧冷笑一声,“本座何时说过,让你们来这凌霄殿议事是替我做决定的?你们身为神官,享香火供奉,本就应该庇护自己的信徒,每日汇报给我的,也是些你们解决不了,或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麻烦本座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本座说你两句,倒是意见不小? 神界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本座处理的?就算有月华神君帮衬,可那也与你们无关,你们可为我排忧解难过吗?为我分担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从来没有!一个个就只会贪图享乐,自己手底下那些弟子都叫到不好,成天惹是生非,底下的信徒更是怨声载道,你看看你们自己的那点香火和供奉,像什么样子? 更何况,今日妖界的事,本座似乎并没有召令诸位前凌霄殿商议?是你们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便一个两个的都跑过来到本座面前进言,一副忠诚此剑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溱洧越说越气,伸手将面前仙娥刚端上来的玉瓷盏摔的粉碎。 淡青色的瓷盏在诸神面前四分五裂,茶水撒了一地,沾湿了好几位神官的衣摆,些许细微的碎片甚至飞溅到了他们脸上。 足以见得溱洧的火气之大! 刚刚端茶仔上来的那个仙娥被溱洧吓得身子一抖,赶紧哆哆嗦嗦地捏着青神诀,将地上的茶水和碎片清理掉。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吓人的天帝陛下! 不只是这个仙娥被吓了一跳,下面那些原本趾高气昂的武神们也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天帝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就在此时,一道清丽却带着几分妖媚之气的女声响起,“听说妖界出了大事,诸位在这里商量对付妖界的事情?” 众人皆是一愣,急唰唰的草凌霄殿门口看去,只见一身浅紫色衣衫的徵清上尊缓缓走进来,面上还噙着一抹浅笑。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见过徵清上尊的,可他们印象中的徵清上尊都是清冷清疏离的模样,从来不苟言笑,更不会说像现在这样魅惑动人。 对,就是魅惑动人。 要不是知道这世间除了徵清上尊再没有别的妖神,而且她的修为还在他们之上,他们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徵清上尊是不是别人假扮的了! 虽然只徵清上尊的容貌并没有改变,可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魅力以及一颦一笑展现的妖娆,却简直比那狐族女子还要让人心动! 虽然他们知道对着徵清上尊生出这样的想法是亵渎神明,乃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可确确实实这就是在场大部分人的想法。 当然,只是大部分人。 溱洧和碧月除外。 溱洧在徵清踏入凌霄殿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听上尊从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这人虽然音容样貌,都是指亲上尊的模样,可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子衿上尊的修为是无人可以假扮的,因为一眼就会被人识破,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溱洧对上徵清的眼睛,那双凤眸竟然隐隐泛着红光! 不妙! 溱洧心下一紧,豁然起身,厉声质问道:“上尊来了,为何却无人通传!门口值守的侍卫去哪了?” 见天帝发怒,殿内的几个侍卫赶紧出去查看,很快便惊慌失措地跑回来,看了看徵清上尊,又看了看天帝,这才瑟缩着道:“他们、他们被人打晕了!” “这是怎么回事?”溱洧皱眉,毫不犹豫地看向徵清,眼底尽是警惕之色。 徵清淡淡一笑,眼角微挑,薄唇勾起一抹动人心魂的弧度,“天帝何必如此紧张?本尊来此,不过是想听听你们想要对妖界做些什么而已,大家继续便是。” 她的声音轻柔得很,带着几分缱绻,尾音微微上翘,更显勾人。 如此清冷纯洁又勾人心魄,几乎将在坐大部分神官的心思都给勾走了,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讨论对妖界用兵的事情? 溱洧看在眼里,心中却有些没底。 徵清上尊这明显就是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从她的语气和行径看来,应该是为了妖界的事来的。 如今她虽然看起来好说话,并没有对神官们动手,可是她在说话时却静悄悄的施加了灵力在里面,悄无声息地便将在座所有人的修为全部压制住。 更可笑的是,刚才那些还自诩天下无敌的神官,这会儿全都被迷得七荤八素,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受着徵清的蛊惑,其中一人竟真的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极为直白和不堪:“他们不过是些下贱的妖,竟然还敢与我们神界作对,妖界那些畜生,本就该做我们神界的奴隶!早在数千年前,妖界就应该是我们神界的附属物了,要不是当初冥界和魔界插手,哪还有今日?如今妖界无主,只要天帝陛下下令发兵,拿下妖界不过是三两日的事情!” 徵清轻轻笑了笑,声音微颤,“哦?” 娇软的声线勾得人心痒痒,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你还真是该死啊。”徵清抬手朝着刚刚说话的那个人点了点,语气轻慢,带着几分慵懒妩媚的味道。 “是!我该死!” 那个神官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竟然傻乎乎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附和道:“我该死!我该死!当初要不是我见色起意,对那个龙族的女子行了不轨之事,也不会害得父母为了救我而被龙族杀害,所以我才一定要荡平妖界!我要把当初龙族给我的耻辱全部讨回来!我要将那些龙族女子全部变成我的禁脔!” “噗,”徵清轻笑出声,笑容下,掩着浓郁的杀意,“真是有趣啊,口口声声要为神界好的神官,背地里竟然在谋划着这样的事情。” 溱洧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浑身冰冷。 下一刻,那个神官身上忽然窜起一簇妖火,不过瞬息之间,整个人都被妖火吞噬! 第194章 遏制心魔 “你在做什么!” 溱洧忍不住喝道,“这里是神界,是凌霄殿!这位神官就算有错,也不该由上尊来教训!” 而且,为什么徵清上尊会出现在这里? 徵清冷冷笑了笑,赤色凤眸一转,目光落在了溱洧身上,声音幽暗低柔,仿佛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说话?你们这些人都该死,尤其是你!” 话音一转,后半句尽是冷厉。 溱洧只觉得浓重的杀意扑面而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和徵清上尊好像没什么梁子?他为何对自己有如此浓重的杀意? 不等他想明白,徵清伸出一只手,握成爪,深紫色的灵力在掌心流转,瞬间将溱洧整个人控制住,慢慢腾空而起。 可怕的是,在场数十位神官,竟然没有任何人出手救他! 溱洧不断挣扎,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一点儿也使不上来,而那些神官们也完全被徵清所控制了! 他竭力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徵清避而不答,迈着清莲小步靠近溱洧,红唇微启:“绝望吗?佑之。” 溱洧猛然顿住,徵清上尊怎么会知道他的字?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徵清脸上挂着妖娆的笑容,身后,一簇又一簇妖火燃起,映衬得她的面容越发艳丽,“你知道吗?当初的我,可远远比你现在更绝望。” 徵清本就生的极好,毕竟银色九尾灵凤生来便是神,容貌更是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只是她平日里穿得肃静,不爱讲究穿衣打扮,所以才让人忽视了她的美貌。 如今心魔作祟,让徵清整个人的气质完全都不一样了,一举一动间更是带着无可抵挡的勾魂摄魄。 可溱洧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的容貌,看着这样的徵清,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大胆的猜测…… 可徵清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随着身上的束缚越来越紧,溱洧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连呼吸都很是困难。 “你该死!若不是你,爹爹和阿娘怎么会死?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 徵清收紧了手,身上的杀意铺天盖地地散出来,雷云再一次笼罩了她的上方。 只不过,这一次的雷云比上一次严重多了,那乌黑的云层中电闪雷鸣,紫色的雷电噼啪作响,仿佛下一刻就会劈下来,将徵清劈得粉身碎骨。 上清境 灵宝天尊恭敬地给面前之人斟了杯茶,然后双手奉上。 “少来这套。” 道祖盘膝而坐,对此视而不见。 灵宝天尊叹了口气,“这孩子毕竟与无音有些缘分,又是我的弟子,还是妖界最后一丝希望,若是她就这么没了,那妖界岂不是……”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道祖睁开了眼睛,“虽然我与天道合道,可它要惩治谁,我却不能阻止。说起来,它对妖界已经算是格外仁慈了。” 灵宝天尊抬手划处一道水镜,镜中,赫然是徵清被心魔所控制,在凌霄殿内逞凶的场景。 “师尊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一帮她吗?” 道祖摇摇头,“我们不能随意干涉他们的事情,否则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灵宝天尊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这么磋磨道祖了。 看着水镜中已经完全被心魔控制的徵清,他心中微叹。 有些决定,终究是要自己做的,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自己经历。 ☆ 就在溱洧命悬一线之际,凌霄殿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青帝和紫炎帝君面色匆忙地冲了进来。 “上尊,住手!” 青帝看清楚徵清正在对溱洧下杀手,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赶紧上前阻拦。 “这可是天帝啊!上尊!别乱来,别乱来!” 他一边劝说着徵清,一边上前将两人分开,可徵清怎么可能让他得手? 反手一挥,一道法力便直接将青帝掀飞出去,整个人摔在了凌霄殿的墙壁上。 整个墙壁都被摔得凹陷进去,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裂痕。要不是这墙壁坚固,上面布满了防御阵法,只怕要被青帝砸出一个窟窿来。 连着被摔了两回,绕是青帝也有些吃不消,只觉得后腰处生疼,像是要断了一般。 紫炎帝君正在为在场的神官解除心魔的压制,见青帝又被摔了,不免想起了他的石桌,顿时破口大骂:“岳青,你能不能有点用?赶紧爬起来!再这么磨蹭下去,溱洧可就要被掐死了,那天雷到时候劈下来,别说是徵清上尊,就连我们两个也活不了!” “知道了!就你话多!”岳青揉着自己的腰,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双手捏诀,聚成一个法力球,猛然朝徵清上尊砸去! 徵清从容躲过,却也因此分神,没再继续对溱洧动手,转而对付起青帝来。 接连过了几招,青帝只觉得招架不住,慌忙朝紫炎帝君求援。 好在紫炎帝君动作很快,将那些神君身上的心魔祛除之后,便赶紧动身过来帮他了。 只是那些神官们精神受损严重,这会儿全部陷入了昏迷,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紫炎帝君见溱洧已经昏了过去,赶紧上前查看,发现他也只是精神受损,灵力有所损耗之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当然,脖子和身上那被勒得深刻可见骨的痕迹不算。 以天帝的修为,那些痕迹要长好不过是时间问题,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所以,紫炎帝君很干脆地丢下了溱洧,转而帮青帝去了。 青帝见他终于肯过来帮忙,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徵清上尊拍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而为之,徵清上尊每一次都将他狠狠摔在墙上的同一个位置,就算他是神,法身坚固,可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紫炎帝君趁着徵清上尊出手之际,将自己的法器祭出,开始念起了清心咒。 效果显而易见,徵清上尊的动作开始缓慢下来,眼中的杀意也在慢慢褪去。 就在此时,溱洧忽然醒了过来,支楞着身子便要靠近徵清。 哪怕是身受重伤,他也想要确认一下,徵清上尊到底是不是他的阿洮! “阿洮,是你对吗?阿洮!” 听到溱洧的所以,徵清微微皱了皱眉,眼底的杀意再一次浮现出来,腥红的双眸看起来可怖极了。 紫炎帝君有些惊慌,赶紧提醒道:“上尊,你清醒一点,不要被心魔控制了神智!否则的话,您会堕入魔道的!” 徵清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似乎是恢复了几分,可却无法摆脱心魔的控制。 溱洧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扑到了徵清面前,连青帝都根本拉不住,“阿洮,是你对吗?是你对吗?” 徵清看着眼前之人,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溱洧,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第195章 身份暴露 说完,徵清抬手便是一掌,直取溱洧命门! 天雷在这一刻聚集地尤其多,整个天宫都几乎被雷云覆盖,场景之可怖,让整个天宫的人都觉得害怕。 好在,这一招最终被青帝挡了下来,并没有打在溱洧身上,而徵清也终于被紫炎帝君控制下来,整个人脱力晕了过去。 “上尊!” 青帝抬手抹掉被刚刚那一击震出来的一抹血迹,匆忙跑过去查看徵清的情况。 可溱洧却比他更快,直接将人搂在了怀里。 紫炎帝君尴尬地伸着双手,表示十分无言。 对上青帝询问的目光,。。。,紫炎帝君也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溱洧根本不管两人的疑惑,抱着徵清便往药神宫而去。 青帝扒拉了紫炎帝君一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溱洧怎么看起来很在乎徵清上尊的样子?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紫炎帝君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只是刚刚我好像听见他在喊……阿洮?” 青帝一愣,“阿洮?那不是妖界帝女的名字吗?难道徵清上尊就是阿洮?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紫炎帝君不耐烦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是跟你一起来的!溱洧伤的那么重,还抱着徵清上尊去了药神宫,我们若是再不去看看,他们两人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你担得起吗?” 说完,紫炎帝君抬脚走出了凌霄殿,往药神宫而去。 青帝看着凌霄殿内那满地躺着的神官,高声问道:“那这些人呢?都不管了?就让他们这么躺着没事吗?” 紫炎帝君头也不回,“他们没事,只是精神有些受损而已,躺一会儿就醒了。你要是担心他们,那就在这里看着!” 青帝嫌恶地扫了一眼满地躺着的神官,他才不要守着这些人! 不过是一群没眼力劲的东西,整天不练功,不管香火和信徒,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歪心思倒是一大堆,如果他们是他的属下,早就被丢出浮夷山了! 也亏得溱洧这家伙还能忍受他们! 青帝赶上紫炎帝君,疑惑地问道:“明明你的医术不比药神差,而你就在眼前,为什么溱洧还非要带着纸巾上尊去药神宫?难不成是不信任你?” 紫炎帝君想了想,道:“若我记得没错,应该是为了当初他练出的那枚丹药去的。” 青帝不解:“什么丹药?难不成还能解了心魔让徵清上尊,恢复不成?还有,你可别忘了轮回之境,还有个人在等着你呢,要是我们在这里拖久了,只怕那魔尊就要一命呜呼了!” 紫炎帝君解释道:“早在帝女临洮身亡之后,溱洧便收集了无数天地灵宝,按照古方炼制了一枚丹药,若是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要给徵清上尊服下。 溱洧应该是清楚,以徵清上尊现在的情况,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保证能够唤醒她的理智,压下心魔,所以才决定这么做的。至于魔尊我心中有数,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朝药神宫走去。 但他们并不知道,青帝前脚刚走,后脚漓落就带着侍卫赶了过来。 漓落本来是因为看见了凌霄殿上方的雷云,担心是溱洧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可漓落怎么也没想到凌霄殿内会是这样的情形。 原本庄严肃穆的凌霄殿变得乱七八糟,首席上用来摆放折子的玉台更是被人砸得粉碎。 而最让人惊讶的,是满地晕倒的神官! 漓落大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侍卫恭敬地答道:“回禀天妃娘娘,属下们也不知道,先前的时候我们一直守在附近,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漓落蹙眉,却也没有责怪他们,只吩咐道:“好了,别说了,先把他们扶下去,让医官前来看看,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今日在场的人都不许透露半个字出去,否则的话,杀无赦。” “是!” 一众侍卫闻言,赶紧上前将地上的神官扶起来,送往偏殿让医官检查。 漓落虽然不是天后,但天帝如今毕竟只有她一个妃子,平时天帝也对她很是体贴入微,所以这些侍卫们都很尊敬漓落,对他的话也是十分依从。 更何况,当下的情况确实有些混乱,他们根本不敢多说半个字。 看着这样的场景,漓落直觉这件事情不简单,毕竟像天宫这样的地方,极少会出现雷云,更别说这些修为高深的神官竟然全部晕倒在凌霄殿内,而天帝却不知所踪,未免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漓落心中有些不安,再次询问道:“你们都没有见到天帝离开吗?” 侍卫闻言,抬头回答:“回禀天妃娘娘,没有,我们一直都在附近,并没有看到天宫内有什么人进出。” 因为当时不管是徵清还是青帝和紫炎帝君,包括后来天帝带着徵清离开,都是使的瞬移诀,而且他们的修为高出这些侍卫不知凡几,他们自然不可能察觉到什么。 听他这么说,漓落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会儿天帝应该正在与神官们商议什么事情,天帝怎么可能会消失不见,而这些神官们又全部在凌霄殿内晕倒? 漓落道:“好了,这件事情不要再提起,不管是任何人问起天帝的下落,在天帝没有出现之前,你们都只说我近日身子不好,天帝担心我,所以抽不开身。” “是。” ☆ 药神懒懒地摇着扇子,近日他新收了个小徒弟,正在教导她如何调香制药。 小家伙虽然刚刚成仙不久,灵智尚浅,但在调香和制药这两方面十分有天赋,他很是喜欢。 “师傅师傅,这样可以了吗?” 小丫头梳着两只波波头,胖乎乎的小手努力地扛着药杵捣药,累得小脸通红。 “嗯,再碎一点,这样才能更好的散发出灵犀花的香气来。” “知道了师傅!”小丫头闻言,继续努力地捣药,动作稚嫩,看起来却十分可爱。 就在此时,药神宫的大门忽然被人踹开。 要成功本就年久失修、摇摇欲坠,那两扇大门更是来历已久,如今被天帝这么一踹,更是直接倒在了地上,彻底阵亡。 “哎呦!我的门啊!” 听见动静,药神急得当时便跳了起来,这么大的响声,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的门被人踹翻了! “小丫头,你在这儿待着,啊,让为师去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来我药神宫闹事!” 说着,药神提着自己扇药炉的蒲扇便气势汹汹地往外走去。 “知道了师傅!”小丫头含糊地点了点头,捣药捣得十分卖力。 却说,药神刚出出就迎面与天帝碰了个照面,看清楚踹门的人是天帝之后,药神刚刚那股子嚣张的气焰完全灭了。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您受伤了?” 天帝的语气里带着急促,“先别管我,把当初我练的那味丹药拿出来,快!” “可是,陛下……” 第196章 续命丹药 “可是什么可是?让你去拿就去拿!”天帝催促道,“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我唯你是问!” 顺着天帝的目光看去,药神这才发现,天帝怀里的人竟然是徵清上尊! 难怪,那味丹药可是天帝当初费尽心思才练出来的,天地间至此一枚,怎么可能会随便给别人使用,可若是那个人是徵清上尊的话,倒也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毕竟徵清上尊身份尊贵,得到天帝的优待,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诶? 只是天帝什么时候和徵清上尊走得这么近了?而且,天帝身上的伤势看起来也不轻,究竟是什么人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将天帝和徵清上尊都伤成这个样子? 哪怕心思百转,药神表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什么都没有表现在脸上,只颔首道,“陛下稍等,我这就去!” 身为药神,他实在是见过太多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情了,是以十分有眼力劲。 不过,无怪乎药神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实在是药神宫离凌霄殿远着,雷云只是聚在一起,并没有劈下来,所以动静不大,他又对此不上心,所以才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徵清的心魔虽然已经被初步控制下来了,可她身为神尊,有了心魔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所以,天帝丝毫不敢马虎。 但凡修道之人都会压抑自己的欲望和杂念,而那些被遏制的天性渐渐的就会变成修道之人心底的禁地,不敢轻易越线。只是,很多事情越是明令禁止,就越是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这就是心魔产生的原因。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心性坚定,保持初心,所以修道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这方面的困扰,但这种困扰最终成为心魔的却是少之又少,因为大部分人的理智都是占上风的,不可能会让自己去做哪些不该做的事情。 等到他的修为越来越高,法身和神魂经过天雷的淬炼越来越纯净之后,这些杂念也就慢慢淡了,也就不可能会形成心魔了。 而像青帝和紫炎帝君、廖晨上神这种天生心思澄净,就属于没什么杂念的,产生心魔的可能性很小,修炼起来也就事半功倍。 而徵清这种不仅产生心魔还被心魔所控的神尊,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且到了她这个修为,一旦产生心魔就很难祛除了,因为这心魔是从心底滋生的,会影响她的道心。 等到她真的得了机缘,能够登临圣道的时候,这心魔就会成为她最大的阻碍。 天帝刚把徵清安置好,紫炎帝君就赶到了。 而青帝因为没跟上,不小心走错了方向,反倒遇到了药神的那个小弟子。 小丫头眨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地看着青帝,“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青帝虽然觉得这小娃娃乖巧可爱,可他这会儿急得不行,哪有时间去管她? 急忙问道:“你看见一个穿紫色衣服的人去哪了吗?” 小丫头觉得青帝奇怪的很,奶声奶气道:“没看见。” 说完,不再管他,自顾自继续捣药。 看着她稚嫩的动作,青帝失笑,他也真是急糊涂了,怎么会问这样一个小屁孩? 他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正好遇到药神,便一起去了天帝那儿。 紫炎帝君见天帝一脸担忧地握着徵清的手一副痴汉模样,目光扫过正朝这边走来的药神手中捧了个精致的药盒,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确定了,她就是帝女临洮?没有弄错吗?” 这些年来,他们都是亲眼看着天帝是如何为了那个帝女发疯的,所以,难免会觉得不相信。 溱洧从一开始的不肯相信帝女羽化的消息,拼了命要去妖界找人,结果被先天帝囚在天宫之中,直到最后神界对妖界收手都没能出去一回;再到最后的一步步精心算计成为天帝,通过各种手段找人,无一不在展现着他对帝女临洮的在意和放不下。 倒不是他们不希望溱洧找到心上人,而是这么多年来溱洧失望过太多次了。 每一次都以为自己找到了她,可到最后都是空欢喜一场,就算溱洧自己不觉得累,他们这些旁观者都替他觉得心疼。 他们都知道,自从再夏符仙山的弟子比试大会上出现了一个叫做临洮的女子,天帝就开始不断地往夏符仙山跑,不惜割让灵牙烟沙两座仙岛出去救她,还耗费自己的灵力给她拔除封神钉,甚至纡尊降贵地假扮成夏符仙山的弟子接近她…… 而这些,都仅仅是因为她叫临洮,有着和帝女一样的名字和容貌。 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劝了无数次,可都没有效果。 如果这一次再弄错的话,紫炎帝君真的不知道天帝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次次得到希望然后再变成失望,任谁都会被逼疯的? 更何况,那枚丹药虽然说是世间只此一枚,功效十分强大,几乎能够让一个上神的伤势顷刻恢复,可徵清上尊这伤乃是心魔作祟,再加上她体内还有璃火鬼凤和那么多的冤魂,两者互相印象,就更难祛除了。 若是让徵清吃了,却没有任何效果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以溱洧现在的情况来看,指不定哪一天就要用到了…… 溱洧看着徵清的面容,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不会认错的,她就是阿洮。” 否则的话,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字?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只有他的阿洮才会这样,不会错的。 都是他不好,早在妖帝妖后的神魂进入她的妖丹内之后他就应该想明白的! 他将妖帝妖后的神魂困住多年,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都不能化解他们身上的怨气,也不能度化他们,反而让他们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可偏偏他们却在危急时刻闯入了徵清的妖丹之中! 要知道,妖神的妖丹与神脉相融,根本不可能作为承载神魂的容器,可徵清不仅做到了,还在一年之内让自己那么严重的伤势完全复原,简直不可思议。 就连药神和紫炎帝君都说他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稳定六界,他们也只好对外宣称是徵清上尊除掉了璃火鬼凤,并没有让真相流露出去。 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原因会是这样。 紫炎帝君摇了摇头,“就算她是,那又如何?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帝女了,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这丹药你当初练的时候花费了多少功夫和珍稀药材,你最清楚,就算你给他吃了有没有效果还两说!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指不定哪一天就撑不下去,需要这丹药来续命了,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把它给徵清吃吗?” 第197章 心魔溯源 青帝亦劝道:“就是啊,你还是先想想清楚,如今你这情况,委实让人头疼。那漓落整天吸血虫似的缠着你,简直令人作呕,偏偏你还依着她,每个月都给她输送一次灵力,反倒把自己的身子折腾得垮了,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那漓落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你,可她也不想想,你本就神脉有损,一直要调养着才能自己复原,如今都还拖着迟迟没有完全恢复,却每月还要为她损耗一些,恢复得就更是慢了!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被她拖垮!这可是你拿来救命的东西,要是没有这丹药,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你岂不是……” “够了,你们都别劝我了,我心中有数。” 溱洧将徵清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抵在眉心处,仿佛这样就能再一次与她心意相通一般。 “当初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我若是不拼尽全力,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心中有数?”青帝冷笑,“你要是心中有数的话,也不会让自己的身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紫炎不止一次的劝过你不能这样放纵下去,自暴自弃,若是好好调养,你的身子现在早就恢复了,是你自己不肯配合,现在变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心中有数? 更何况,徵清上尊这是被心魔控制了,你若是真的想救她的话,应该把她送到轮回之境去!轮回之境是如今六界之中灵力最纯净的地方,能够压制住徵清上尊心中的心魔,也是最有效果的办法,而不是在这里吵着给她吃什么丹药!” 被青帝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天帝总算是冷静了几分。 紫炎帝君见状,亦劝道:“就算你担心上尊的安危,也不必在这个时候急着给她服下那枚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丹药,把她送到我那里去。” 天帝虽然放心不下,可思量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看着躺在紫炎帝君洞府的魔尊,天帝下意识抵触,“魔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紫炎帝君解释道:“他为了救徵清上尊挡了一道天雷,魔元被毁,神脉俱断,是徵清上尊把他带过来的。我已经施法为他稳住了伤势,只是……要想保住这一身修为或许是无望了。” 天帝眸色暗了暗,却没再提起魔尊的事,而是道:“你先给阿洮看看,她现在情况如何?” 紫炎帝君将天帝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也没有多话,上前探了一丝灵力进徵清体内。 可没想到,灵力一接触到徵清就被弹开了。 紫炎帝君又试了两次,结果竟然都是如此。 看着指尖沾染上的一丝黑气,紫炎帝君微微皱眉,看来,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虽然现在徵清上尊的心魔暂且被压制了下来,但恕我直言,她的力量太过强大,清心咒对她收效甚微,等到心魔再一次苏醒的时候,只怕就要借助轮回镜的力量了,可要是等到心魔第三次苏醒我们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的话,徵清上尊就会彻底失去意识,完全被心魔所控制,彻底堕入魔道,再无登临圣道的机会。” 青帝惊讶不一,“这怎么可能呢?徵清上尊修为高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心魔所控制!” 紫炎帝君叹道,“虽然我也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徵清上尊的心魔之强大已经到了完全排斥外来灵力的程度,哪怕是我想查看一下她现在的身体情况都不能。” 天帝捏紧了拳头,“你是说,她的意识很有可能被心魔吞噬,完全丧失自我?” “是。”紫炎帝君毫不迟疑地点头,“所以我们必须要知道她的心魔到底是什么,当初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的执念这么深。 按理说,以徵清上尊的修为应该已经到了能够悟得道法的地步,心境应该比我们都要坚定,能够让她如此心神大乱被心魔控制,肯定是当初发生了什么让她记忆深刻,甚至是让她觉得痛苦的事情。” 天帝闻言,想起了徵清要杀他时所说的话,心中不禁有了一个猜测。 “或许是当初大婚之际,神界对妖界发兵的事让她耿耿于怀,所以才会这样的。” 此话一出,紫炎帝君和青帝都是一阵沉默。 天帝苦笑,转头看向紫炎帝君,“有什么办法能够窥探她的记忆吗?” 紫炎帝君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有,轮回之境可以看到过往,虽然上尊是神尊,但只要以她的血做引,便可逆天一观,只是催动轮回镜需要极其强大的法力支持,就算是我们三个人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天帝想了想,道:“不用看很久,只需要知道在我离开她身边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就行。” 当初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因为漓落和凉溪上神的要求,他不得不去妖界求取秘宝,可等他去了妖界才知道,神界竟然对妖界用兵了。 本来他想去见一面妖帝,跟他一起商量如何应对,可最后不仅没有见到妖帝,还被先天帝的人困在了妖界,等他再得到消息时,听说的就是妖界帝女逃婚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回到了天宫,却发现本命结界虽然还在,可阿洮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就这么找了数千年,也没有一点消息。 如今他的阿洮终于出现了,可却带着对他的怨恨!所以,当初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如果徵清上尊就是阿洮的话,她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她不来找他呢? 如果她出现了,他一定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更让人心生疑惑的是,徵清上尊的修为在他们所有人之上,连青帝在她手上都讨不到任何好处,足以见得有多厉害。 可而当初临洮的修为却只能算是平平,连溱洧的一半都比不上,按理说,就算她在那之后一直在努力也不可能会超过他们才对。 倒不是溱洧不相信临洮的资质,只是,修为越高,想要再精进一些就越难,自从他们修为达到今天这个地步之后,就遇到了瓶颈,不管怎么努力都很难再进一步了。 临洮就算是天赋异禀,又十分刻苦,修为也不可能涨的这么快? 只是,虽然疑惑,天帝也没有问,因为待会儿只要看了徵清的过往,一切就都能明了了。 紫炎帝君道:“且试一试,只是,上尊的情况不太好,或许心魔很快就会再一次发作,我们必须尽快动手。” 说完,他在地上画出一个极其复杂的阵法,又用了几件法器压阵,这才与天帝和青帝分别坐在阵法的三个阵眼处,祭出了轮回镜。 第198章 窥探记忆 开启阵法,催动轮回镜映照出徵清的记忆需要极为强大的法力,见天帝脸色不好,青帝担忧道:“喂,你行不行啊?伤的那么重就别逞强了,要不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处理一下伤口?” 虽然天帝都是一些皮外伤,并不碍事,可那些伤口看起来十分狰狞,若是不处理好的话,到后面愈合起来可能会需要更长的时间,耗损更多的灵力。 “不用担心我,开始,我撑得住。”天帝摇摇头,却是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见他执意如此,青帝也不再相劝,三人同时将自己的法力输入在阵法之中,然后催动轮回镜。 只见轮回镜在阵法中央缓缓旋转起来,吸收着阵法中被转换过的灵力,整个镜子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然后那道银光便缓缓融入到了徵清的身体里。 三人都能感觉到,那银光的气息与徵清的十分相近,所以,徵清并没有排斥轮回镜的灵力。 随着灵力的慢慢渗入,原本如同被烟雾蒙住一般的轮回镜镜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图案。 紫炎帝君见状,知道这是成了,双手捏诀开始结印,将阵法继续催动。 随着他的动作,片刻之后,轮回镜中的画面便渐渐清晰起来。 只见镜中,溱洧走出了红鸾殿,而一袭红装的临洮还在酣睡。 看着临洮恬静温柔的面孔,天帝只觉得眼眶一热,往日种种仿佛就在昨天一般,桩桩件件都浮现在眼前。 此刻他是多么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留阿洮一个人在红鸾殿中,为什么不留在这里陪她!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跟他她一起面对,跟她一起承担,她也就不会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也不会消失这么多年了…… “回神。” 紫炎帝君的声音忽然响起,硬生生把天帝从回忆之中拉了出来,“我们用轮回镜窥探徵清上尊的过往,不是为了让你缅怀过去的,不要忘了自己的目的,若是你因为分神而无法继续推动法阵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找到引起她心魔真正的原因,也就不能帮助她驱除心魔,她很有可能会被心魔完全吞噬而失去意识堕入魔道,难道你希望他变成那个样子吗?” 听了紫炎帝君的话,天帝这才回过神来,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观看轮回镜中出现的画面。 因为这是徵清的回忆,所以都是从临洮的角度来看待的,这会儿临洮还在睡觉,画面也就一直定格在她躺在床上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渐渐降临,黑暗笼罩了整个红鸾殿,只有墙壁的上几颗夜明珠散发着悠悠的光芒,女子的睡颜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可爱,只是她似乎睡得并不安心,眉头总是轻轻蹙着。 临洮这般模样让天帝心疼不已,想要伸手去替她抚平眉心处的褶皱,可这也不只不过是想想而已,如今他就算是想,恐怕也再做不到了……那当时他正在做什么呢,天帝想。 那时候,他答应了凉溪上神,去妖界替漓落求那妖族的秘宝,这个时候他应该刚刚到妖界,发现了神界对妖界发兵的事情,正在和祁洛斗智斗勇? 不多时,临洮翻了个身,渐渐清醒过来。 “佑之?” “什么嘛,明明说去一会儿就回来,怎么可以不管我?” 发现枕边人不见之后,临洮有些不高兴,粉嫩的小嘴微微嘟着,有些睡后发懵的状态,看起来可爱极了。 再一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称呼,天帝心中酸涩,眼眶一热,几乎流下泪来。 他的小姑娘就那么呆呆的一个人坐在那里,看起来又孤单又可怜,折腾了一天,这个时候她一定饿了?他当时那么粗心,竟然都没有想到给她弄点吃的,而且她醒过来竟然发现自己不在身边,一定觉得很不高兴。 果然不出天帝所料,不一会儿临洮的肚子便响了起来。可又没有别的吃食,她只能从桌上摆着的盘子里拿了些点心和水果充饥,便吃还便嘟囔道:“难道就要这么无聊地一直等到明天吗?” 吃了两块点心,临洮开始在殿内闲逛,可她发现,整个红鸾殿内竟然没有一个人! 性子急的青帝憋了好一会儿,这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日是你们大婚的日子,红鸾殿这个时候应该有不少侍女才是,还有,你为什么会离开她?你去哪里了?” 天帝顿了顿,还是如实回答,“当时漓落伤的很重,凉溪上神说妖界凤族有一秘宝,可以助漓落恢复伤势,她说我可以不娶漓落,但是必须要让她的仙根复原,以后能够继续修炼,这也算是偿还了漓落当初替我挡天雷的恩情,否则她是不会让我和阿洮在一起的。 当时我觉得自己亏欠了漓落,便答应下来,也是想跟漓落从此划清界限,两不相干,以后和阿洮好好过日子,虽然我知道那凤族秘宝或许被妖帝和妖后看得很重,我如此冒昧求取,而且还是给别的女人,他们肯定会有意见,但是为了能够和阿洮好好在一起,我还是决定一试。” 紫炎帝君问道:“所以你就留下了自己的本命结界保护她,然后只身前往拜见妖帝,结果正好遇到神界偷袭妖界,是吗?” 天帝颔首,“不错,在我设下本命结界之前,就已经将整个红鸾殿的人全部撤走了,所以阿洮才会发现红鸾殿内没有一个人。不过,有个事情我一直没想明白,只要没有我的允许,按理说阿洮是出不去红鸾殿的,可不知为什么,后来竟会传出妖界帝女逃婚的消息,我回去找阿洮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而我的结界分明没有半点损毁的痕迹!” 若是赤霄帝君在这里,或许还能为他解惑,可三人都不精通阵法,只能怀着疑惑继续看下去了。 只见临洮东走走西走走,已经找到了红鸾殿的大门,她本来想要出去,却被结界给挡了回来,这就证明天帝确实设下了本命结界,而这道结界临洮是出不去的。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忽然响起,“你们听说了吗?原来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喜欢这妖界的帝女啊!” 看着这一幕的三人都是一惊,“当时你虽然神脉有损导致修为大减,可毕竟已经是成了神的人,本命结界可以隔绝一切声音和神识,帝女在结界内怎么可能会听到外面的声音?!” 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之中,镜中的发展还在继续。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怎么可能呢?两人都举行大婚了,太子殿下要是不喜欢妖界帝女,那为何要娶她?” “你还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太子殿下和天帝陛下的计策!” “妖界与神界不和已久,妖界更是时常挑衅,隔三差五便会发生点摩擦。天帝陛下虽然有心解决此事,可妖帝毕竟是妖神,有他在,神界根本奈何不得妖界,所以,他们才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太子殿下假意与妖界帝女成婚!等到大婚之日,妖界肯定会疏于防范,妖界帝女又在我们手上,妖帝爱女如命,肯定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一来,神界就能趁机进攻妖界,一举拿下了!” 听完这些话,临洮脸色惨白,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而此刻,看着这一幕的天帝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的阿洮会对他有那么深的恨意,原来是有人刻意营制造了矛盾,让她误会了他,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当时神界只是发兵偷袭,妖界想要试探一下妖界的实力,而他也只不过是去找妖帝求那凤族秘宝而已,根本没有这所谓的阴谋论!他们的婚礼也是真真实实的,每一件事情每都是他亲自操办亲自安排的,怎么可能会是一场骗局呢? 就算是与整个神界对抗,他都不会拿他和她的大婚来开玩笑的! 天帝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说给临洮听,可是此刻临洮的模样却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临洮着了一身红衣蹲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口中却还在不断地说着:“佑之不会这么做的!佑之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喜欢我而已,怎么可能是为了要灭妖界呢?他是真心喜欢我的,你们在骗人!” 见临洮还是相信自己的,天帝心中有些释然,果然,他就知道,他的阿娆不可能那么轻易就中了别人的奸计! 可天帝还没高兴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重重给了他一击。 “难怪呢,我说太子殿下怎么这段时间不去探望漓落上仙了,他们那么要好,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才是!原来,这都是假的呀!” 原本还在自欺欺人的临洮听到这句话,小脸立刻一垮,眼泪无声的落下,显然是被这话击溃到了信心。 天帝心中焦急,想要解释:不,不是的!他从来都不喜欢漓落,他喜欢的只有阿洮也只会是阿洮,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他们在胡说! 发觉天帝的情绪又开始激动,紫炎帝君只得再次出声提醒,让天帝冷静一些。 轮回镜中的画面还在继续,很快,他们就看到临洮居然出了结界! 青帝急忙道:“哎,这怎么可能呢?这本命结界怎么说出去就出去了?” 紫炎帝君分析道:“或许是对方用了什么秘法,你看,刚才帝女出去的那一小块地方的结界,似乎被人动过手脚。” “原来如此,那对方如此费尽心思,究竟是要干什么?”青帝思忖,“不成真的是先天帝为了拿帝女来威胁妖帝,所以才这么做的?” 冷静下来的天帝道:“不可能,父皇虽然有心想要征服妖界,也有过想要利用阿洮的心思,只是若他想对阿洮做什么的话,根本不必用这样的手段。” “确然,还是继续看。”紫炎帝君深觉有理,也沉默着盯着镜中的画面。 只见临洮追出去走了一段路,忽然看见一个身形消瘦,但容貌清丽的女子站在一排白玉栏杆边。 女子背影纤弱,一袭白衣,看起来有些单薄,却不失美感,让人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可天帝看到这个背影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人正是漓落! 他的心底冒出无数个疑问来,当时漓落不是病得很重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又是为什么要引得阿洮出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漓落看了临洮一眼,眼底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你就是妖界帝女,临洮?” 三人都是认识漓落的,平时漓落展现在人前的一面就是温柔、坚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漓落这样的一面,一时间都觉得心底有些发寒,尤其是天帝,看着这样的临洮只觉得陌生。 临洮先是愣了愣,随即假模假样地撑起些气度来,“不错,我就是临洮,有何贵干?” 漓落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目光落在临洮身上的婚服时,更是寒意十足,但她说话的语气却温柔得让人不敢置信,可这样的反差已经足够让轮回镜前的三人觉得通体生寒了。 “真是个可怜的人啊,恐怕你还不知道?佑哥哥他,已经带人去攻打妖界了呢。” 漓落巧笑倩兮,姿态闲适,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把把刀子,不要命的往临洮身上扎。 天帝看着那张陪了他数千年的脸,眉目冰冷,渐渐染上了几分杀意。 只见临洮摇摇头道:“不可能,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哈哈哈……你对佑哥哥还真是一往情深呐。” 漓落低笑起来,她的笑声在这静谧的夜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也让三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青帝忍不住恶声恶气道:“你究竟是怎么看上这样的女人的,竟然还让她做了你的天妃?真是令人恶心,要是我一巴掌就给她拍死!” 紫炎帝君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对漓落的印象也落到了低谷。 天帝讷讷道:“我也不知道他会是这个样子的,他在我的面前从来都很体贴乖顺。” 只见“体贴乖顺”的漓落还在继续说话,说出来的话却刻薄的让人浑身不适:“也是,不然怎么能让妖帝拼着压下整个妖界反对也要把你嫁入天宫?若非如此,妖界也不会一盘散沙,轻而易举被佑哥哥击溃,你等着,很快好消息就会传回来了,说起来你还是大功臣呢!” 临洮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妖界与神界联姻是好事,他们怎么会反对呢?你到底是谁,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是让佑之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 临洮面上看起来镇静,可三人都看得出来,临洮心中是慌乱的,她已经在动摇了。 漓落轻笑道,“佑哥哥可舍不得把我怎么样,今日我就算是杀了你,也没有人会把我怎么样,毕竟,你只是妖界的一个人质罢了。至于我是谁?” 她顿了顿,神情带上几分缱绻,“我叫漓落,与佑哥哥乃是青梅竹马,他是我的爱人!” 此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天帝周身的寒霜几乎化为实质。 第199章 真相大白 “漓落?爱人?” 漓落的这番话将临洮心中的防线轻而易举地击溃,“不……不可能的,佑之是爱我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你在骗我!” 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别说是天帝看了心疼,就连青帝和紫炎帝君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也不知道这漓落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们两个虽然不甚清楚溱洧和临洮、漓落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但是天帝从来没有喜欢过漓落,这一点他们却很清楚。 漓落成为天妃这么多年以来,溱洧对漓落从来都是客气疏离的,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她,成了婚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是当初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时候了! 所以漓落这么说,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简直胡说八道! 天帝冷冷道:“平日里见她温顺乖巧,没想到,她竟然是个这样的人,若真是她害了我的阿洮,便是冒着被凉溪上神杀掉的风险我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别冲动别冲动,继续看下去不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现在就算冲动也没有用,难不成你还想现在去将漓落抓起来,拷问她不成?”见天帝又要失控,紫炎帝君只觉得头疼。 怎么一遇上有关临洮的事情,溱洧就这么不靠谱呢?现在是一样,当初也是一样,真真是为了一个情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天帝自然知道自己现在就算冲动也没有什么用便只得按捺下来,继续看着事情的发展。 镜中,漓落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笑容,继续道:“你认识佑哥哥,是在苍山,对吗?他在那里培育了一大片洗髓花田,并且十分爱护,你应该一直都不知道,他堂堂神界太子,为何会到苍山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去培育?” 听到这里,天帝心头一跳,漓落该不会是要拿这个做文章? 当初他去苍山培植洗髓花,确实是因为那里适合洗髓花生长,也确实是为了漓落而种的,但这跟他喜欢漓落并没有什么关系啊!他只是想要练出洗髓丹,帮助漓落重新恢复仙根,能够继续修炼,从而偿还她的恩情而已! 果然,漓落继续道:“许多年前,我为了救佑哥哥受了伤,从此以后修为难以增长,所以佑哥哥便为了我种下了那片洗髓花田,他说,等到它们长成后便为我炼制洗髓丹。洗髓丹是上品仙丹,有易经洗髓之效。洗髓花更是绝世灵草,佑哥哥为了它们,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药神说过,洗髓丹或许对我有用。” “佑哥哥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他只是在骗取你和妖帝妖后的信任,好接机进攻妖界罢了,可怜你一腔深情,佑哥哥却从来没有把你放进眼里。你看,妖界已经溃不成军了。” “她胡说!” 天帝气得身子发抖,“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青帝被天帝这一喊吓了一跳,可看到天帝那副气得双目赤红的模样,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继续乖乖看起轮回镜中的画面来。 只见漓落伸手变幻出一面水镜,镜中的景色正是妖界被神界偷袭的景象。 临洮看到之后顿时失去了理智,朝水镜扑过去,“这些神界的人在做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滥杀无辜,这些妖族的人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看着临洮癫狂的模样,漓落眼底露出一丝得逞,故意道:“虽然你们成婚是假的,但佑哥哥他心地善良,本没打算要你和妖帝妖后的性命,只可惜,我伤得太重了,必须要凤族秘宝才能够续命,而凤族秘宝只有族长才知道在哪里。所以,你猜猜,此刻佑哥哥在做什么?” “不!不要再说了!” 临洮捂住耳朵,拼命地摇着头,“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在骗我!” 她这副狼狈的样子,那里还有半分那个骄傲跋扈的妖界帝女的影子?与一旁高高在上、面目可憎的漓落比起来,临洮看起来真是太可怜了。 天帝心疼得几乎晕厥,和青帝和紫炎帝君的心情也很是不好。 任谁亲眼见到这样的事情,都会觉得不适的。虽然都知道人有两面,在亲疏不同的人面前表现的也不同。可漓落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这副模样看起来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他现在在去杀妖帝和妖后的路上呢,”漓落轻轻笑了笑,眼底是赤裸裸的轻蔑和厌恶,“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在神界,妖帝妖后心中有顾忌,怕我们杀了你,佑哥哥根本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可是有了你,妖帝妖后就算再厉害,也只能被我们所控制,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临洮,你害了这么多人,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什么资格活着?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此话一出,三人心头都是一跳,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难道帝女就是这么死的? 青帝和紫炎帝君不约而同的看向天帝,果不其然,天帝现在整个人都十分紧张,浑身的杀意更是完全抑制不住,紫炎帝君叹了口气,已经放弃劝阻他了。 何况,自己的心上人被如此龌龊的手段除掉,天帝不能容忍也是常理之中。 只见临洮浑浑噩噩,竟然真的信了漓落的话,抬手便化出一柄匕首想自杀。 见匕首横在脖颈上,看得三人都是一阵慌乱,好在,这一切还是被阻止了下来。 “等等,她不能死。” 一道清冽的女声骤然响起,阻止了临洮接下来的动作,匕首应声落地,临洮也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漓落不满的声音响起:“师傅,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这个女人差点就成了佑哥哥的妻子,我要让她去死!” 这是凉溪上神?没想到她竟然也参与其中,又或者她就是谋划了整件事的人? 天帝微微眯了眯眼,刚刚放下的心瞬间提起,可是这起大起大落的情绪过后,他这会儿看起来倒是颇为平静。 凉溪上神道:“放心,我迟早会杀了她,但不是现在,如今,她还有更大的用处。” “什么用啊?” “有她在,便能够助你得到凤族秘宝,或许,那秘宝真能让你重塑肉身,重新修炼。”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为师何曾骗过你。” 听到这里,画面就消失了,但这寥寥几句,已经足够让三人确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溱洧的本命结界不是那么容易能够穿过的,能够做到让临洮从本命结界之中出来,必定是凉溪上神的手笔,这样说来,这整件事情或许都是凉溪上神一手谋划的。 等画面再次出现,临洮已经躺在了妖界的地盘上。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疼得再次摔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就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半。 天帝暗暗捏紧了拳头,这个时候,他已经被先天帝的人给困住了,否则,他又怎么会让阿洮落到这等地步? 这个时候她一个人,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该是有多么害怕啊? 他的阿洮,究竟都受了什么苦! 三人看得分明,她的妖丹和仙根、经脉全都被人毁了! “嘶……”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自己周身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临洮有些愣神。 那些,都是开始溃散的灵力。 她呆呆的坐着,似乎根本不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事实。 过了好一会儿,响起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殿下?” 听到这个声音,临洮勉强坐起身,朝来人看去。 “何夕?” 临洮几乎喜极而泣,“你怎么在这里?爹爹和阿娘呢?他们还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幕看得三人眼眶都是一涩,这个时候的临洮,应该是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天帝知道这个男子是谁,他是妖帝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临洮身边的护卫,对她十分的忠心和爱护。 那些日子,一直都是他们三个人待在一起的,或许他还爱慕着临洮,所以才会不惜为了临洮牺牲自己全部的修为也要救她,只可惜了,若不是献祭了修为,他现在应该已经是妖神了。 只见何夕为临洮做了初步的处理之后,动作轻柔地将临洮打横抱起,朝一个方向走去。 “何夕,你怎么不说话?” 临洮不安地揪着何夕的衣襟,声音里带着颤抖:“是不是爹爹和阿娘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啊!何夕,你说话!” “殿下,”何夕叹了口气,语气沉沉:“属下也不知道,属下也是方才才赶回来,回来的时候妖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没来得及去见妖帝和妖后。” 临洮听何夕这么说,这才安分了一些,可疼痛再度袭卷,她整个人都疼得蜷缩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到这个时候,临洮体内的灵力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身边那些光芒也少了许多。 何夕抿了抿唇,安慰道:“殿下,你再忍忍,我带你去寻君上,君上一定会有办法的。” 观看着这一幕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难得的沉寂。可他们三个都知临洮已经无力回天了,被伤成这样又无人为他输入灵力巩固伤势必然是要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地上散落着许多妖丹,以及残留的妖族遗骸,何夕步子很快,又刻意护着,临洮并没有看见多少。 就在这时,临洮忽然道:“别带我去见爹爹和阿娘!何夕,千万别去找爹爹!” “殿下,这是为何?” 何夕不解,但天帝三人却是知道的。 临洮这是害怕何夕带着她找到了妖帝和妖后,会让凉溪上神因此对妖帝妖后动手,身为妖神,妖帝妖后是受天道庇护,能够屏蔽天机的。 所以,哪怕是凉溪上神也无法通过掐算彻底推算出妖帝妖后所处的位置,他必须要通过临洮才能够确定。 而临洮恰恰是想到了这一点,不愿意拖累妖帝妖后。 见临洮到这个时候还想着护妖帝妖后,天帝心中微微发疼。 他的小姑娘,可真是惹人心疼啊。 何夕道:“殿下,如今您的情况十分危急,或许只有君上才能救您,您为何不让我去找君上?” 临洮哀求着何夕:“不能去!你带我寻个地方躲上一躲,千万不能让爹爹知道我如今的情况!” “此次神界大举进攻,妖界对此却毫无防备,爹爹身为妖神如今已经是分身乏术,更何况,此事是因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执意要嫁给溱洧,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爹爹本来就已经压不住手底下那些人对我的意见,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再拖着一身伤回去找爹点,肯定会影响士气,他们对我和爹爹的成见就更深了,我不想再给爹爹添麻烦了。” 泪珠从临洮的眼角滑落,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何夕,我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好不好?我已经害了妖界一次,不能再害他们第二次了……” 这般画面,哪怕是对感情十分淡漠的青帝也只觉得临洮可怜,觉得心疼。 何夕劝道:“可是殿下,若是不及时为您治疗伤势,您……会有性命危险的。” 临洮坚定地摇了摇头,“何夕,我罪孽深重,若是可以的话,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再继续拖累爹爹和阿娘了。你就答应我,否则,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何夕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来了一群人,定睛一看,竟是溱洧带着一队人马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青帝问道,“你当时既然去了,为什么没有救下她?帝女就算伤势极重,但还是有一线生机的!虽然不能够保全她的修为,至少保住性命不是难事!” “这不可能!”天帝当场就愣住了,“当时我被先天帝围困,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我若是看到阿洮这副样子,便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救她,这根本就不是我!” 他的话让青帝和紫炎帝君都有些意外,“你是说,这个人不是你?可你看他走路和说话的姿态都与你十分神似,便是我一眼看过去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来。” “真的不是我!若是我的话,我绝不会让阿洮有事的,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幕?”天帝沉声道,“能够如此了解我,将我的一言一行都是烂熟于心的人,或许只有一个了。” 青帝和紫炎帝君异口同声:“漓落!”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青帝腾出一只手挠了挠脑袋,“按理说,依照凉溪上神的计划,很快这个何夕很快就会带着帝女离开,她们也就能够顺利找到妖族秘宝为她恢复伤势了,她应该极力促成此事,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假扮成你,带兵来阻止他们才是啊!” 天帝摇了摇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未真正的了解过漓落,也从来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会儿他根本不敢妄下评判,只道:“不知道,静观其变。” 第200章 入轮回镜 “溱洧!”何夕警惕地将临洮护在身后,整个人如同炸毛的小兽一般,“你还来做什么!” 那个“溱洧”没说话,看着何夕和临洮的眼神也十分冰冷,但他身后的武神却提着武器动了。 临洮不可置信地道:“佑之,你真的要杀我?那漓落说的,都是真的?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溱洧没理她,神情冷漠得很。 看着自己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天帝的神色也很难看。 青帝小声嘟嚷,“别说,学得还真像,要是我也可能分辨不出来。” 只见临洮的脸色一点一点灰败下来,忽然,她一把推开何夕,拦在了他身前,“何夕你快走,不要管我!” 小姑娘明明怕得不行,可还是坚定地护在了何夕身前,看得天帝心中一阵发堵。 然而,何夕并没有离开,他给临洮挡住了一把朝她刺来的剑! 见何夕死了,天帝却没有觉得丝毫开心,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何夕就是临洮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何夕死了,临洮也会崩溃的,这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何夕……” 临洮哭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替我挡着?你会死的!何夕!” 何夕却是笑道:“殿下……别哭,我会,一直守护殿下的。” 话音落下,何夕的身子倒在临洮怀中,渐渐化作光影。 “何夕!” 临洮尖叫出声,却什么也留不住。 因为,被神刃所杀的妖族,是不会留下尸身的。 临洮痛哭起来,泪眼朦胧地看着溱洧,“溱洧,你明知道他是我身边除了爹爹和阿娘最亲近的人,为何还要杀了他!当初我们三人在苍山的那段时间所有的快乐,难道你都忘了吗?溱洧,你有没有心!你连我也杀了!”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在哀求溱洧。 她的心已经死了。 天帝这会儿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恨不得冲进去抱住她,告诉她那一切都是假的,不是他做的,是别人假扮了他的样貌,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临洮一步步被逼入绝境。 与此同时,天帝对漓落的厌恶和恨意也渐渐浓重起来。那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就算他亏欠了他,那有什么冲他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对临洮下手!还有凉溪上神…… 天帝心中发狠,竟是动了杀意。 只是,他面上看起来依旧平静,倒像是已经麻木了一样。 青帝偏头看了一眼天帝,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了…… 这时,镜中的“溱洧”开了口:“我不会杀你,相反,我还会带你到你爹爹和阿娘身边去。” 溱洧蹲下身看着临洮,语气冷漠至极。 临洮似乎有些害怕,身子在微微发抖。 见她这副模样,“溱洧”冷冷低笑出声,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若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何?” “不……”临洮下意识地摇摇头,她直觉,“溱洧”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她真的不想再知道了~ 可“溱洧”并没有如她的愿闭嘴,而是自顾自地道:“神界与妖界联姻,大婚之际,妖界趁机进攻神界,发起偷袭,却被神界大军击溃,妖帝见计划失败,欲联合妖界少君和帝女里应外合,予以神界重创。” 临洮震惊地看向“溱洧”:“你在说什么?妖界趁大婚之际偷袭神界?这不可能!爹爹不会这么做的!你胡说!” “这可都是真的,是妖族的人先动的手。那龙族族长的儿子明锦所率领的军队就是专门为了打探消息,好让妖界的人动手。” “溱洧“一脸认真,还装模作样地地叹了口气,“只可惜,他们的计划不慎被神界太子撞破,妖界帝女见势不对,逃婚离开,好在太子心慈,念及旧情,替她隐瞒了下来。但天帝还是得知了此事,雷霆震怒,对妖界展开反攻。很快,三百名武神就会率领十万天兵进攻妖界,从此以后,妖界将会彻底成为神界的附属,亦或者……从六界中消失,世间,再也不会有妖族了。” “不!” 临洮几近崩溃,下一刻,画面却变成了一片黑暗。 因为这是临洮的记忆,若是她昏迷了,自然就没有了画面。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落在轮回镜上,画面重新出现,竟然比之前更加清晰。 三人俱是一愣,紫炎帝君察觉到金光并非六界之力,或许,这是灵宝天尊在帮徵清? 他猜的不错,那道金光正是灵宝天尊所为。 道祖瞥了他一眼,道:“这回就饶了你,小丫头也是个苦命的,不过,若再敢有下次,决不轻饶!” 灵宝天尊颔首,知道这是不追究的意思,赶紧给道祖续了杯茶。 唉!他也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里来啊!谁叫她的徒儿的命数如此坎坷,他这个做师傅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天帝和青帝了然,心中感念灵宝天尊庇佑,对徵清更多了几分怜爱。 能让灵宝天尊不顾天道出手干预,看来,是徵清命不该绝,也是妖界命不该绝! 只见画面中的“溱洧”吩咐武神们将临洮丢在了妖帝巡查范围之内,然后便带人离开了。 不久,妖帝妖后果然发现了受伤的临洮,并且决定拿出凤族秘宝来救她。 看得出来,这个决定对妖帝和妖后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夫君,你真的想好了吗?” 将属下都屏退,妖后问妖帝,“那是我凤族的秘宝,是当初公子留下来的,你真的愿意拿来救曚曚吗?” 妖帝毫不犹豫地道:“如今凤族衰败,早已不如之前那般,也不是以前的第一家族了。若是在这场大战中妖界败了,那个秘宝留着便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现在拿来救曚曚,也不算是浪费。” 妖帝知道妖后还有顾虑,继续劝道:“夫人,我知道你顾虑良多,可是曚曚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等不了了,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你还记得公子当初把凤卵交给我们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吗?或许那个时候公子就已经算到了我们会有今日的劫难,所以才留下凤卵让我们救曚曚,让曚曚有一线生机。如今妖界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我没有把握能够保全妖界,而曚曚或许就是唯一的转机,她也是妖界的那一线生机。” 天帝此刻心情十分复杂,他庆幸至少临洮在这个时候还有妖帝妖后护着她,可他也觉得心痛,妖帝妖后这么做,分明是正中了凉溪上神的下怀! 只怕临洮知道了以后,心中会更加愧疚难当。 只听妖后道:“夫君,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担心?虽然神界这一次确实派了大军进攻妖界,可是妖界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各大家族联合起来再加上你我二人,虽说不能将神界彻底击溃,但要防守却不难,你为何如此没有信心呢? 我并不是不想用凤卵来救曚曚,我也很担心曚曚,我也希望她能够恢复,可是你知道的,公子的力量太过强大,以曚曚如今的情况根本无法自己接受凤卵,我们必须要将自己的全部法力给曚曚,甚至包括我们的妖丹!只有这样,曚曚才能够与凤卵合二为一,获得新生!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也会失去所有的修为,没有了我们,妖界就会失去庇护,只怕根本不是神界的对手。” 妖帝蹙眉,陷入了沉思,就在此时,临洮微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爹爹,阿娘,你们千万不要用秘宝救我……” “曚曚,你醒了!” 妖后高兴不已,但很快又疑惑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妖帝替临洮查看了伤势,这才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乖女儿,你告诉爹爹,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刚刚你又为什么不让我们用秘宝救你?” 临洮这才将在天宫发生的事和何夕为了救她被溱洧杀害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二人,“我想他们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就是想让爹爹将凤族秘宝拿出来,然后他们再夺过去救那个漓落,我会伤成这样,也只不过是个引诱爹爹拿出凤族秘宝的诱饵而已,所以爹爹,你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我已经害得你们和妖族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我不想再让你们因为我而受到伤害,甚至是面临更可怕的后果!” 妖帝听完,慈爱地抚摸着临洮的头,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一切原来都是神界的计划,更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跪在我们面前信誓旦旦说要娶你、会好好保护你的男人,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我们不怪你。可你是我们的女儿,你知道的,我和你阿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或许是发现到临洮的担忧,妖帝柔声安抚道:“别担心,我和你阿娘都已经是妖神了,受天道的庇佑,只要我们有心不让人查出我们的行踪,就算是圣人想要查探我们的下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在此之前,只要稳住妖界,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听了妖帝的话,临洮终于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爹爹,可是我一点都不乖,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总是惹你和阿娘生气,也没有为妖界做过一点事情,只知道任性妄为,让你们替我担心,如今还要拖你们的后腿,如果不是我的话,这一切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你们难道就一点都不怪我,一点都不怨我吗?” 妖帝摇摇头,无奈道:“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呢?就算你再不乖、再顽皮捣蛋那也是我和你阿娘的女儿,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呢?更何况,你已经很听话了,从前是爹爹对你要求太高,总是苛责你,只要你不怪爹爹,爹爹就已经很开心了。” “你乖乖的跟阿娘在这里等爹爹一会儿,爹爹去交代一些事情,很快就回来。” 说完,妖帝便将临洮交给妖后,起身离开了。 临洮急忙对妖后道:“阿娘,你劝劝爹爹好不好?我不想让爹爹为了我再有危险了!” 妖后抱着临洮,继续给她输入灵力,但并没有搭话。 不久后,临洮再次陷入了昏迷。而妖帝妖后在这个时候选择用秘宝救临洮,就必须撇下妖界的事务。 经过一番严密的安排,妖帝妖后秘密带着临洮去了凤族,然后取出了一枚被浓郁灵力包裹着的凤卵,启动阵法,开始了这一场逆天改命之术。 让人意外的是,凉溪上神竟然没有出现。 青帝问道:“凉溪上神谋划了这么久,为何此刻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按理说,就在妖帝妖后离开妖界大军之后,她就应该出手了才对,否则,岂不是白白错过了最佳时机?” 天帝摇摇头,“不知,或许是妖帝妖后得天道庇佑,一时间让凉溪上神算不出来所致?” 紫炎帝君道:“不,就算算不出具体位置,她也应该猜到是藏在了凤族,她那般在乎漓落,筹谋了这么多也就是为了给漓落恢复仙根,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纰漏,除非是,有人阻止了她。” 三人正说着,便见灵宝天尊出现,与妖帝妖后说了些什么话之后,带走了临洮。 可惜的是,这段对话并没有声音,像是被人刻意掩盖过,不想让他们知道一样。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就是灵宝天尊无疑。 接下来的画面,便是溱洧来寻妖帝,结果被赶走,然后妖帝妖后被鸿渐等人逼迫,对妖界心寒,最终被炼化为精魂的一幕。 最后,是小小的徵清站在禹余天,灵宝天尊赐名的场面:“徵,乃五音之一,其声清,徵清,是为至上清明,日后,你便叫做徵清。” 到这里,画面渐渐消散,轮回镜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 三人渐渐收回灵力,运功调息一番,这才撤了阵法。 天帝苦笑道:“当初我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便是想去寻妖帝商量对策,可却被狐族拦下,后遇到了天界的人,被他们耽误了些时日,这时候去找妖帝,已经晚了,于是我便想着回去问个究竟,结果反而被父皇软禁,直到一切结束之后才得了自由。” 说到这里,带了几分懊恼:“当时我真的是糊涂了!我不应该去找妖帝的,应该第一时间回去找阿洮,保护好她!若非是我当时脑子不清醒,这一切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许是说得太急了,竟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如同破败的娃娃一般,看起来弱不禁风。 青帝怕他出什么事情,便搀扶着先让天帝坐下,“行了,你别整人了,当初那些事情也并不能怪你,就算你那时候回去护着帝女又能怎么样呢?你一没权,二没势,如何能与先天帝抗衡?又如何能对付得了凉溪上神?别说是那个时候了,就算是现在我们这一群人加起来都不是凉溪上神的对手,你呀,就少操心了,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病情,都伤成这样了,还不管不顾的哪天要是死了可别来求我!” “少说两句。”紫炎帝君瞥了青帝一眼,道:“他都这样了,你再刺激他,回头就该疯了。” 天帝抿唇,看向榻上闭着眼睛的徵清,心中的情绪可谓十分复杂。 他一直都以为,只要找到了她,就能够和她在一起,就能够解除种种误会,能够再续前缘……可此刻他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虚妄。 他和阿洮之间,隔着的早已不是一个误会那么简单了,是身份的约束,更是灭族之恨! 就在此时,一股黑气渐渐从徵清眉心处冒出来,慢慢在她身边萦绕,徵清周身的灵力也在悄然改变。 紫炎帝君暗道不好,忙祭出了轮回镜,开始念清心咒。 “上尊的心魔压制不住了,我们必须早做决断才是,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上尊入轮回,先将体内的冤魂引出来,否则,他和心魔会一直相互印象,愈演愈烈! 在这一世轮回之中,上尊命格清苦坎坷,最是容易磨练心性,若是上尊能够借此勘破红尘,悟得大道的话,自然是最好不过!” 天帝迟疑片刻,“真的只有这样的办法了吗?若是入了轮回,她的修为就会被压制,到时候那些冤魂必然会折腾她的!更何况,还有心魔作祟,万一她一出生就被视为不详,那岂不是……” 紫炎帝君打断天帝的话,“再犹豫的话,就来不及了。虽然这么做有风险,可总比让上尊这么躺着直到心魔再一次发作,失去控制,彻底堕入魔道的好!更何况,上尊自己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也答应了会入这一世轮回,给那些冤魂一次超度的机会,若是我们不如她所愿,那些冤魂日后必会成为上尊的另一道阻碍!” “别叨叨了,这是上尊自己的决定,我们谁都无法干涉!”青帝不耐烦道:“我去把潋月那家伙弄过来,咱一起丢进去得了!” “魔尊潋月?”天帝蹙眉,“为何要把他一起送入轮回镜?” 青帝阴阳怪气道:“这些年你忙着照顾你的小娇妃,人家身边可不缺护花使者,这不,魔尊才为上尊挡了一道天雷,如今神魂俱灭,魔元尽碎,可不得一起丢进去聚魂吗?” 说完,青帝便转身出去,将潋月带了进来。 天帝思量再三,竟然直接抽出了一缕神魂来,“既然如此,那便也将我的神魂投进去,既然我是溱洧的时候没能保护好她,身为天帝时也没能保护好她,便给我一个机会,全了这一丝念想罢。” 紫炎帝君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既如此,我便开了轮回镜,将你们三人的神魂投进去,历这一世情劫。” 青帝张了张嘴,心中替天帝觉得难过。 这徵清上尊如今和魔尊有了姻缘灵契,必然是有天生的姻缘在的,这天帝就算是一心扑进去,又能如何? 看着紫炎帝君已经将神魂投了进去,青帝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但愿在这一世,他们三人能够悟出点什么来,别再如此互相折磨了。 第201章 天生不详 业国的皇宫之中,皇后萧氏正在生产。 皇后产子可是一件喜事,可整个皇宫中却是一片愁云,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化不开的惨淡悲戚之色。仿佛要发生什么不吉利的事情一样。 似乎是上天显灵,业国皇宫的云头上,更是遍布浓云,如同黑夜一般,倒是与那些宫人的脸色很是相配。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看见,那浓云之中还包裹着一抹被掩盖的赤金之色,正是祥瑞之兆。 业国皇帝云衡听着下方朝臣的上奏,气得折断了今天的第三支狼毫,吓得边上的小太监一抖,险些将茶水撒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扶稳,心中暗叹,这些官员真是一个个的都不怕死啊!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陛下发这么大的火了,更别说是在皇后生产的关头见血,足以见得是真被这些人气的狠了。 果然,听完一个大臣的话之后,云衡怒不可遏,一把将桌上的刚沏好的茶水打翻,茶渍溅到了好几位官员的大红官服上。 “你们这些人,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萧氏乃是孤王的妻子,她腹中孩儿乃是孤王的亲生孩子,孤王怎么可能将他们处死!这样的话,孤王不想再听见了,你们都给我闭嘴!若是让孤王知道你们还敢在背地里议论皇后,孤王决不轻饶!” 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低着头将地上的碎瓷片和茶水茶渍收拾干净,再去沏一杯新的茶来。 今日这件事他已经做了数遍,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可是陛下,天象如此,乌云聚顶,实乃大凶啊!若是不除掉这灾星,恐怕业国再难有宁日!难道您是忘了三百年前史上记载的业国天灾吗!当初就是因为灵帝不君,所以业国才会遭此大难,难道您如今要步灵帝的后尘,让业国百姓遭受大难吗!” 云衡气得发抖,可是今日他已经杀了三个死谏的官员了,若是再把这些个人杀了,只怕就算他的孩子不是灾星,他也会被扣上昏君的帽子,惹得万民怨怼,他的孩子必然也会被牵连! 想到这里,云衡压下杀意,冷声道:“无论如何,孤王心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否则别怪孤王不留情面!” 言罢,拂袖起身,直直朝皇后萧氏的产房而去。 那小太监见状,赶紧撇下茶盏,扯着袖子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跟上云衡的脚步。 对于诸位大人要逼着皇上处死皇后腹中胎儿的事情,他是不清楚什么的,更不敢妄言,可就算他再愚钝也看得出来,如今这局势,似乎越来越僵了!这些大臣们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 见云衡离开,几位大臣都是苦着一张脸,满是无奈和恨铁不成钢,仿佛云衡做了什么糊涂事,而他们就是那教导云衡的明师,可云衡却一意孤行不听劝告一样。 一人终是忍不住愤然开口:“陛下这简直就是不把百姓和国家社稷放在心上啊!如此异常的天象,就连钦天监也说百年难得一见,为何偏偏在皇后临盆之际出现,难道陛下就没有想过吗?此乃大凶之兆啊!要我说,陛下就应该立刻将皇后腹中胎儿处死,废去萧氏后位,如此方能稳固我业国江山!” “在我们面前嚎有什么用?这话你可敢到陛下面前去说?”有人讥讽道,“仅仅是因为此事,今日就已经被斩了两位钦天监的官员和一位从一品文官,陛下刚刚更是放出话来,若是我们再提起此事,便将我们一同斩首,你要是真觉得陛下此举不妥,那不妨大胆进言!” 那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低低骂了两句,不敢再大放厥词了。 这时,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官员开了口,“诸位且稍安勿躁,虽则天生异象,且时辰不吉,可皇后诞下的毕竟是业国正统血脉,是皇嗣,无论如何,我们如此逼迫陛下做出决断,确然不妥啊! 更何况,现下陛下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诸位都是业国的肱骨之臣,何必再为了此事而白白断送了性命?不如就依陛下的意思,且按下不表,尽管其变,若是这胎儿诞下之后果真发生了不详之事,再让陛下做出决断不迟!” 说话的这个人乃是业国辅佐三代君主的相国,也是当今圣上的老师,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只是,他速来不信鬼神之说,这一次的立场也是处于折中,并不偏旁。 一众官员听相国大人都开了口,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将满腹牢骚压严实了,一个个离开了皇宫。 那厢,云衡一边往产房走,一边却在心底暗暗骂着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那些官员整日正事不做,业国那么多百姓还吃不饱穿不暖,他们怎么不去管管,就盯着他的皇后这里不放?不过是生个孩子,全天下那么多人在这个时候生孩子,难道因为他的妻子是皇后就与旁人不同,要受到这般苛责吗?若是那群人对待政事有这般上心,有这般死谏的决心,业国早就已经国富民强,超越了南国,成为第一大国了! 可偏偏,他们却为了什么所谓的迷信之言来逼他杀了自己的妻儿,真是讽刺!他才不信,他的孩子会是什么灾星! 云衡越想越气,不经意间瞥见一个小宫女脸色沉沉,如丧考纰,忍不住厉声骂道:“今日皇后生产,你们苦着一张脸做什么?都想死是吗!” 帝王之威携着滔天怒火喷薄而出,那小宫女如何受得住?当时便被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打颤,只知道跪在地上求饶。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知错了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有罪……” 看着这个被吓得魂都没了的小宫女,跟在云衡身后的小太监心中只觉得她可怜。 谁叫陛下这会儿心情不好,而她又刚好撞上来呢?也是个倒霉催的! 好在云衡并非暴虐之人,只不过斥责了她一番,并没有多加苛责。 云衡在产房前被嬷嬷拦下,并没能靠近半步。 云衡看着这个宫里的老人,她从前是太后身边的人,太后故去之后,便在皇后萧氏身边伺候,地位很高,也颇受尊敬。 见她都拦着自己,云衡脸色微沉,“怎么,难道嬷嬷也要让孤处置了皇后吗?” 嬷嬷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陛下莫急,老奴并非此意,只是这产房乃是妇人生产之处,十分污浊,莫说是陛下这等真龙天子,便是寻常夫妻,在妻子生产时的丈夫也是不能靠近产房的,所以老奴才斗胆拦下陛下,还请陛下莫怪!” 云衡闻言,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倒是不再往前走,“皇后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嬷嬷叹了口气,面上带了几分担忧,“只怕是……” 第202章 皇后难产 “只怕是什么?”云衡皱眉,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那嬷嬷咬了咬牙,终是艰难开口:“皇后娘娘她……难产了!” “什么!”云衡闻言,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你说皇后她难产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情况怎么样?” 云衡如今被拦在了前院,只能听见产房内传来的皇后的叫喊声和产婆说话的声音,再听嬷嬷这么说,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当即便想要冲进后院的产房去。 “陛下!” 嬷嬷大惊,赶紧将人拦下来,“陛下!不可啊,陛下!” “您千万不能涉足产房那等污秽之地,否则娘娘要是知道了,心中也会觉得不安的,更何况,这是女子之事,您进去了不能帮上任何的忙,反而会让里面的产婆们有更大的压力,还不如就在外面等着!” 云衡捏紧了拳头,“那你告诉我,皇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若是这胎儿保不住,不要也罢,皇后的性命一定要保住!” 嬷嬷犹豫片刻,道:“方才皇后娘娘说,若是生产不顺,切记要将孩子保下来,若是我们违背她的意思,皇后娘娘只怕……” 云衡冷冷吩咐:“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按孤的意思去办!皇后娘娘千金之躯,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我唯你们是问!左右以后孩子还会有的,可皇后却只有这一个,孤绝对不容许皇后出任何事情!” 嬷嬷沉默,没有应答。 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不想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怀了这么久的孩子,如今临盆在即,皇上却想让皇后放弃,这怎么可能呢? 这世间,做爹爹的总是薄情一些,他们对一个孩子的出生并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反而是母亲为了那个孩子,几乎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就像现在一样,皇上金口一开,嘴皮子一碰,便想让皇后放弃腹中胎儿,皇后身为人母,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嬷嬷暗叹:就算皇后保住了,可胎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她余生只怕也会活在歉疚和痛苦之中,不能释怀。这样的话,皇后的余生又该怎么度过? 这嬷嬷虽然是太后的人,但也算是看着皇后娘娘嫁入皇家,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半个孩子来疼爱,自然能窥得皇后几分心思。 她只得道:“皇后本就是早产,如今胎位不正,只怕生产还需些时辰,或许大人和孩子都没事,也未可知。老奴在宫里也算是见识得多了,许多妇人生投胎的的时候,所需要的时辰都要很久,皇后娘娘如今其实并不算特殊,还请陛下莫要冲动啊!” 嬷嬷没有说明白的是,皇后是因为受惊导致的早产,胎儿不稳,又未曾长成,还很羸弱,不会自己用力出来,皇后又是头胎,没有任何经验,难免不会用力,且胎位不正,再大的力气用上去也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她刚刚才会说皇后娘娘这是难产了,我没想到,皇上一开口就是这样的决定,她不得为皇后和皇后腹中的孩子再争取一二,以免让这个本来可以到人世间走一遭,经历各种人生百味的孩子白来这么一趟。 云衡闻言,不确定地再次问道:“你们可有把握保证皇后娘娘一定能平安诞下孩儿?若是让你们冒了这个险,导致皇后出什么事的话,你们这些人,孤一个都不会留,全部让你们陪葬!” 嬷嬷赶紧道:“陛下放心,里面的产婆和稳婆,都是十分有经验的人,那些宫女嬷嬷也都是信得过的,老奴等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助皇后娘娘平安生产!” “那还不快去!”云衡捏了捏眉心,只觉得烦躁不已。 嬷嬷领命,不放心地再次叮嘱:“还请陛下在此等候,切记不要进入产房之内!” 云衡点了点头,算作应答,在前院的一处石桌前坐了,不安地等待着结果。 那嬷嬷见云衡不再想着进去,赶紧转身往产房中走去。 皇后娘娘的喊声比之先前已经微弱了不少,一定是没什么力气了,必须先补充一点力气,否则,若是孩子还要拖个两三个时辰才能落地的话,皇后娘娘就要先撑不住了! 产房的两个侧门微微开着,一盆盆热水从一侧端进去,一盆盆血水和染血的布巾从另一侧被拿出来,靠近一点便觉血腥味扑鼻,场面十分骇人。 站在外面还能听见产房内的“兵荒马乱”,一众宫女产婆都在鼓励着皇后用力,脚步声和言语声不绝,可皇后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皇后本就是高门贵女,平日里极少在外走动,也不过是绣绣花散散步,连重点的东西都拿不起来,如今距离阵痛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力气来支撑她一直用力呢? 嬷嬷不难想到,此刻的皇后已经精疲力尽了。 嬷嬷从端热水进去的侧门进入产房,掀开帘子,朝产床走去,“情况如何?看到孩子的头了吗?” “苏嬷嬷来了?”产婆闻言,几乎掉下泪来,“我接生了那么多个孩子,从来没有遇到这样情况的!寻常家的孩子都是头先露出来瞧见的,可我方才摸了一摸,这孩子就像是横着躺在皇后肚子里一样,这样根本生出不来啊! 皇后娘娘本就体弱,如今一拖再拖,孩子却没有半点要出来的迹象,只怕皇后娘娘会先撑不住!我们该如何是好?对了,你刚刚出去,皇上怎么说?” 苏嬷嬷愁眉苦脸,正要开口,皇后却颤巍巍朝她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来。 许多女子在有了身孕之后,身子会渐渐发福,变得臃肿,可皇后娘娘却恰恰相反,自从怀上这个孩子以后,她原本还算圆润的身子竟是渐渐消瘦下来,往常十分合身的工装,如今都宽大的不成样子,连孕时的衣裳都不用再另做了。 因为用力太久,这只手抓着旁的东西,原本修剪的圆润可爱的指甲边缘已经翻起扎入肉中,渗出丝丝血迹来,更显得这只手瘦弱不堪。 苏嬷嬷看得心中发疼,赶紧伸手去握住,“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吗?您放心,皇上就守在外头,等着您将孩子生下来就进来看您呢!本来皇上还想进来陪着您一同生产的,但是老奴将他拦下来了,您千万别担心。” “嬷嬷……”皇后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说得很是缓慢,“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她是我的骨肉,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一定要把她生下来!” 苏嬷嬷闻言,眼中含泪,“娘娘放心,这个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一定会平安生下来的!” 第203章 凤凰入梦 孩子尚未出生,便是医术再高超的太医也不敢下结论说是女孩,可皇后娘娘却一直坚信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小公主,个中缘由,仅仅是因为一个梦。 说来也怪,皇后娘娘与皇上成婚已久,却迟迟未有身孕,念着二人年纪尚轻,所以原也并不怎么上心,总想着顺其自然,可就在去年,皇后忽然间便有喜了。 据皇后自己所言,她当初诊断有喜之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中,她正在院子里散步,忽然一对九尾凤自天际翱翔而来,最后落在庭院之中。 那对九尾凤羽毛华丽非凡,尾羽还染着星星点点的赤色火焰,最让人惊讶地是,能够口吐人言! 凤凰一开口便道:“算来业国该有这一场造化,你是个心慈的,我儿便交托于你,待到此间因果已了,你们的母女之情,也算是尽了。” 言罢,凰张开双翼,露出怀中一只可怜巴巴的小雏鸟。 那雏鸟却并非如同两只凤凰一般羽毛亮丽赤红,而是白色的,身形瘦弱,看起来可怜极了。 皇后懵懵懂懂接过,那雏鸟便化作一道银光没入了她的腹中。 然后皇后便惊醒了,请来太医一诊脉,果然发现已经有了身孕。 所以皇后娘娘便一直觉得自己腹中怀的是个仙胎,而且是个女孩儿。一开始,皇上自然是高兴万分,可渐渐的,就发现了不对。 寻常女子有身孕,只会在前几个月身子不爽利,后几个月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情况就会改善许多,而且月份越大,母亲看起来就会越圆润,可皇后怀上孩子之后,身形日渐消瘦,身体情况也越来越差,那怕过了最难熬的前三个月,也依旧不见好转,就像是那个孩子在吸食她的精髓一般! 太医也无数次的劝她放弃这个孩子,等到身体休养好了之后再考虑怀身孕,可皇后娘娘说什么都不肯舍弃这个孩子,一直一口汤一口药的补着身子,勉强将孩子怀到了八个多月。 念着皇后身子虚弱,皇上便早早的安排好了生产的地方和所需人手,可没想到刚刚安排妥善,皇后娘娘便忽然要临盆了。 二这一次的起因也是一个梦,只是,这并不是什么好梦。 皇后娘娘竟然梦见自己临盆之际,无数冤魂缠绕在她的身边,拖拽她的孩子,想要将她和孩子一起分尸吞入腹中! 女子心软,一旦为人母,就更加多愁善感,皇后本就心思重,怀着这个孩子的时候身子又不好,被这么一吓,自然就早产了。 可这日子委实不好。 今天可是癸酉年、癸酉月、癸卯日,也就是俗话说的阴年阴月阴日! 业国本不信鬼神之事,可三百多年前的一场天灾几乎让整个业国覆灭,自此以后,业国便有了祭天、占卜的传统,生怕再出现那样的事情,让业国再次遭受灭顶之灾。而这一次皇后临盆不仅日子不吉,兆头不好,临盆之时还出现了异象,诸位官员自然心中害怕,担心这个孩子是灾星,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事情,会给业国带来灾难! 忽然,不知是谁打翻了水盆,巨大的撞击声惊得整个产房的人都是一抖,苏嬷嬷忍不住骂道:“哪个毛手毛脚的东西,连盆水都端不稳!若是惊扰了皇后娘娘,你们担待得起吗!”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那个小宫女受了这么重的话,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便跪在地上开始磕头求饶,生怕自己的小命不保。 地上的水渍还没有清理,本就是带着血的热水,随着宫女磕头的动作沾染了自己一身,满头满脸也被溅上了,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看起来骇人极了。 好几个人都不忍直视地偏开了头,只当做眼不见为净。 毕竟在这个时候出了错,谁都担待不起。 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只剩下宫女磕头的声音和水渍被溅起的声音,十分压抑。 皇后有心让她起来,可自己都没有力气开口,便只扯了扯苏嬷嬷的衣角,让她将人赶出去便罢了,不要责罚。 就在此时,一个产婆忽然哭着跪了下去,朝皇后磕了个头,嚎道:“皇后娘娘,今日可不是什么好日子,这个孩子一临盆就天生异象,是不吉之兆啊!皇后娘娘,咱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可若是生下这么个灾星的话,会让整个业国都倒大霉的啊!您身为业国皇后,应该为业国百姓考虑才是!” 有了她这一开头,剩下的人纷纷开始附和,“是啊,求皇后娘娘开恩,将这个灾星除掉!” “皇后娘娘,您要为了业国着想啊!” “您已经在产房待了这么久了,若是还不下定决心不要这个孩子的话,孩子一直生不出来,您和孩子最后都会没命的!皇后娘娘,不要再犹豫了,以后再要孩子也是一样的啊,您千万要以大局为重!” 此刻,躺在榻上几乎精疲力竭的皇后萧若差点被气笑了。 这个屋子里的人除了她都是奴婢,那些跪着的更只不过是下人罢了,如今她们却口口声声地同她这个皇后说什么为了业国着想、要以大局为重,何其可笑! 这些人里,不少都是已经生育过孩子的,第一个开口的产婆更是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她们自己也是母亲,却凭什么来劝她放弃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她的孩子不过是个未出世的胎儿,与那天象有何干系、与业国大运又有何干系!这群人简直就是胡扯! 萧若深吸一口气,正想开口,却看见身边的苏嬷嬷脸色晦暗,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不由得心头一跳,方才的愤怒全部转化成了不安和惶恐。 苏嬷嬷是她和皇上都敬重的老人,更是太后生前最信任的人,她说的话,分量必然是不一样的,如今苏嬷嬷露出这样的表情,让萧若心中十分不安。 “苏嬷嬷,难道您也是这么想的吗?您也觉得这个孩子该死吗?稚子何其无辜啊,更何况,她是我的亲生骨肉,是业国皇室的正统血脉,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她还未曾出生,与那些天象有个关系、与业国的大运又有何关系?为何要刁难我的孩儿啊!” 见苏嬷嬷不说话,萧若只觉得浑身发凉,艰难地伸出手抓住苏嬷嬷的衣袖,哑声道:“苏嬷嬷,是不是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是不是想除掉这个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把孩子生下来的,她一定会是个好孩子,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好不好?” 苏嬷嬷闻言,眼眶酸涩不已,叹道,“娘娘,您……” 第204章 帝王之忧 “娘娘,您放心,皇上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就在外头守着,您别多想,也莫要为了这些个奴婢恼恨,现在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苏嬷嬷说完,警告似的看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目光十分不善。 虽说今日的日子确实是不吉,如今这皇宫上方也确实青天白日的出现了乌云,十分奇怪,可她们却忘了,如今生产的人是当今皇后,她腹中的是龙子!再不吉、再不被人期待降生,也不能否认这个孩子的身份!还轮不到这些个奴婢来置喙! 这不知道他们这是哪里来的信心,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这样对皇后娘娘说话,若是皇后娘娘被他们气出个好歹来,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真是愚钝! “皇上可开了口,若是娘娘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们都活不了,要是你们想死的话,就继续跪着,老奴再叫一批人进来为皇后娘娘接生,左右也不是非你们不可,如此,也好早些全了你们投胎转世的心思!” 这可就是明摆着说,要是她们继续存着这样的心思,逼迫皇后娘娘的话,现在就会没命! 一群宫女婆子掂量了一番利弊,最终还是被苏嬷嬷的架势唬住,不敢再说半个字,连忙磕着头保证一定会好好协助皇后娘娘生产。 清理了产房内的污浊,更换了干净的衣裳和被褥后,萧若休息了一回儿,在苏嬷嬷的照顾下勉强吃了点粥进去,这才又开始新一轮的生产。 好在医女一直关注着皇后腹中孩子的动静,折腾了大半日,那孩子倒是活泼得很,没什么大碍。 这一用力,又是一个时辰,仍旧毫无进展。 别说是产房里的人被急得不行,就连外面一直等着的云衡也几乎失了耐心,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把那个让他心爱之人如此痛苦的小兔崽子给狠狠揍一顿! 他早就听闻,女子生产十分不易,特别是头胎生产,就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似的,十分凶险,不少女子就是因为生产而丢了自己的性命。尤其还有不少直接一尸两命,胎死腹中的。 所以,成亲这么久,哪怕太后和文武百官一直催着要他早日开枝散叶,他也半点都不着急,甚至庆幸皇后萧若一直怀不上,不用经历这般痛苦。太后直到去世,都一直在惦记着他还没有子嗣的事情。 可天不遂人愿,萧若竟然被诊出怀孕了! 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只有云衡在担心着萧若生产可能遇到的危险,只是,他担心萧若误会成他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所以一直把这份担忧掩藏得很好,只是默默找了这方面的书籍来看,同太医了解各种各样关于女子生产的事情,越了解得多,他就越害怕。 害怕萧若生产不顺、害怕孕期会发生什么意外、害怕生孩子会让萧若落下病根,更害怕真的出现那种一尸两命的情况,所以自从萧若怀孕之后,云衡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每天把萧若当做眼睛珠子似的护着,生怕出什么事。 业国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在意皇后,在意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就连萧若自己有时候都会醋兮兮地问他,是不是因为她怀了孩子才会对她那么好的,可只有云衡自己知道,他在意的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看着萧若的肚子越来越大,他心中的恐慌也越来越重,经常半夜盯着她的肚子看,根本就睡不着,生怕他一个疏忽,萧若就出了什么事情。 似乎是越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云衡这里紧张兮兮地担心着萧若的安危,她转头就被梦魇着了,忽然开始阵痛,早产了! 当时云衡刚刚下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魂都给吓飞了! 偏偏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都是混账,他的皇后正在产房里经历这样可怕的事情,他们居然说这个孩子是灾星,是不祥之人,会给业国带来灾难!呸,什么狗屁!虽然他不喜欢这个让萧若陷入危险的孩子,可他身为孩子的父亲,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那样的决定来! 除非他的皇后支撑不住,有性命之忧,他才会选择保大,否则,他身为业国君主,拿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做文章,岂不是很可笑吗?为了个所谓的异象就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要是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的话,算什么男人? 与此同时,轮回之境 青帝巴巴地坐在轮回境前,看着镜中出现的画面,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真是太可怜了,还没有出生就要面临这么多的流言蜚语,还连出生都如此不顺,我几乎可以预见上尊以后的日子会有多么凄惨!” 紫炎帝君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不给上尊安排这样的命格,她妖丹中的冤魂一直被压着的话,就无法牵引出来,让他们重新入轮回道。只是苦了上尊了,这一生,只怕多坎坷,难有安宁。” 青帝疑惑道:“上尊毕竟是神尊,就算修为被压制,还被你安上这么个破命格,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她可不是一般神仙,九尾灵凤生而不凡,你怎么就断定她不得安宁,难有善终?” 紫炎帝君道:“但凡下凡历劫的神仙都不归我管,我只是按照他们所需要的经历的事情为他们选择最合适的命格,至于会发展成什么样、能否渡劫成功,那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有一点,最后他们的命运一定会是按照我的命格宣告结束,大差不差,从无例外。” “这天阴命格正是如此,能激发上尊心中最隐秘的情绪,让她挣脱身为帝女和神尊的束缚,展现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如此,等她历劫归来之后,再面对昔日种种,就会有另一番见解和心态,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神仙要去人界历劫的原因。” “神、仙专注修道,感情多淡漠,一旦生出心魔或心中有郁结的话,就很容易走上极端,做出傻事。而凡人不同,他们有着七情六欲,有着喜怒哀惧,有着最诚挚的感情和各种各样的可能,神仙之所以历劫,不过是想让自己勘破红尘,直面内心,接受平凡的自己,以此让内心更加强大,足以克服先前的种种。” 青帝蹙眉,“那要是他们想不开呢?这么挫磨一场,会不会更加执着,反而起到反作用?” 紫炎帝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会,而且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例子。” 第205章 催生秘术 “出现过这样的例子?”青帝惊讶道:“为何我不曾听说过?” 紫炎帝君起了个头,却不肯详说下去,不管青帝怎么追问都不再开口。 好在青帝也不是什么弯弯绕的人,问不出什么,恨恨骂得两句也就作罢了。 只是,他心中始终有些担忧,徵清上尊本就是因为心魔太重压制不住所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这要是再去凡世间走一遭的话,万一加深了执念,岂不是要被心魔吞噬了? 紫炎帝君看着青帝抓耳挠腮的模样,不禁打趣:“我瞧你怎的对徵清上尊的事情如此上心?平素我这里那么多人去渡劫,其中也不乏你认识的,却从未见过你这般担忧呢。” “莫开玩笑了。”青帝却笑不出来,“我不只是担心徵清上尊,更是担心天帝、担心魔尊,担心妖界、魔界和神界。平日里我虽然看起来莽撞,可却不是个没经过事的憨痴之人,对于眼前的局势还是看得明白的。我执掌的是战事,主的是杀伐,若是六界大乱的话……”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可紫炎帝君却已经领会了。 “我明白了,你是担心徵清上尊若是出事,妖界彻底没了庇护,天帝也会因此心神大乱,而魔尊与徵清上尊有灵契在身,到时候连魂都无法聚齐,魔界也会失去君主,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六界必然会大乱!” 青帝颔首,眼底染上几分惆怅,“正是如此。” 只希望徵清上尊好好的才行,否则,可不知道天帝和魔尊会变成什么样。 此刻,业国皇宫之中仍旧是一片兵荒马乱,产房里的情况更是骇人,只见得一盆盆血水端出去,却不见胎儿露头,急得几个有经验的产婆都出了一身汗。 皇后萧若更是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早已被汗浸湿了衣衫,头发也粘腻的糊在脸上和身上,面无血色,嘴唇干裂,简直狼狈不堪。 陪同生产的医女此时也开始慌了,为萧若诊过脉后,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腹中胎儿的情况,“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若是还生不出来的话,只怕、只怕……” 苏嬷嬷闻言,一直勉强保持着镇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开始有了几分惊慌。 寻常妇人头胎虽然会比较难生产,可是饶是她也未曾听说过,有哪个妇人生产开始这么久却毫无进展的。 萧若闻言,沙哑着嗓子道:“嬷嬷,无论如何,我都要生下这个孩子……” “这个,这个臣女倒是有个法子!”那医女终是颤巍巍开口,“在古籍之上,记载着一个催产的药方,那个药方能让难产的妇人重新获得力气,并且帮助矫正胎位,顺利生产!” “若有此法,何不早言?”苏嬷嬷冷眉怒视医女,语气带着不善,“若是早用上这方子,说不定这会儿孩子都生下来了!” “娘娘恕罪!嬷嬷恕罪!”医女跪在了地上,哭道:“不是臣女不愿意拿出这个方子来,祝娘娘早些顺利生产,只是这个方子服下后,要付出的代价也十分巨大,若是身子弱的话,甚至有可能会赔上自己的性命!所以这样的方子无异于是以命换命,曾经这个方子被许多只要后代,不真是女子的人加以利用,所以才会被视为禁药。” “娘娘千金之躯,皇上又那般重视娘娘,若是臣女一开始便进献这个方子给娘娘,无异于是在残害娘娘凤体,只怕就算一切顺利,臣女的小命也保不住。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娘娘和腹中胎儿出了什么事的话,臣女照样活不了,所以臣女才想起了这个方子!若是娘娘愿意,臣女或可一试!” 苏嬷嬷听完,十分惊讶,他倒是曾听人提起过有这样的方子,可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谁真的用上过,没想到这一女竟然知晓此方! 只是皇上的意思是,若有危险,则保大不保小,护住皇后娘娘的安危才是要紧事,如若真的让皇后娘娘用了这个方子,那他岂不是违背了圣意? 倘若皇后娘娘真的出什么事的话,只怕他们这些人照样活不了! 可萧若已经开了口,“我愿意一试。” “是!那臣女这就去准备!”那个医女闻言,赶紧退了下去,看样子是真的能制出那味药来。 苏嬷嬷见状,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萧若了,不禁心疼道:“娘娘,您应该知道在皇上的心中,最在乎的就是你,为何您还要试那样凶险的方子啊!若是您出了什么事的话,你让皇上怎么办?让这个孩子怎么办?” 萧若苦笑着摇摇头,气息短促,说话都显得十分费力,“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如今唯一的孩子,皇上怎么可能不想让她平安的生下来呢?嬷嬷,你不必劝我,我都知晓的。” 在她得知怀孕之后时候,皇上便对她呵护备至,恨不得时时捧在掌心里,在批阅奏章的空闲之余,甚至还为了这个孩子翻阅各种医书,了解妇人生产之事,就连半夜都经常盯着她的肚子整宿整宿地看着不睡觉,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足以见得,皇上十分在意这个孩子。 这些年来,她一直未曾有孕,皇上虽然嘴上不说,也从未对她提起过孩子的事情,可她心里清楚,皇上不仅仅是一个丈夫,更是是一国之君,就算他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面对着来自各方的压力,也总有一天会动这个念头的。 这些年来,皇上待她不薄,便是后宫也只有她一个人,曾经太后对此十分不满,好几次逼着皇上纳妃,扩充后宫,可都被皇上拒绝了,无嗣一事也成为了直到太后临终前都未能释怀的遗憾。 对此,萧若心中是歉疚的,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无论如何她也要生下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让皇上失望。 想想皇上对皇后的在意,苏嬷嬷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皇上知道此事时的模样了,劝道:“娘娘,皇上若是知道了的话,会着急的!这个孩子就算生不下来,以后也还会有机会的,您何必如此!” “我意已决,嬷嬷不必再劝我了。” 说完,萧若闭上了眼睛,她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否则待会儿可就要没力气了。 “娘娘……” 苏嬷嬷心中酸涩得紧,可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皇后,也不该阻止皇后。 皇上年已二十有五,膝下还未有一个孩子,后宫之中又只有皇后一人,别说是朝臣,便是业国百姓也在催促着皇上早日有后,甚至太后的母家还曾动过过继孩子给皇后的念头。 如今皇后好不容易怀了身孕,皇后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自己的孩子的。 业国皇室,也该有个新的生命了。 第206章 公主降生 汤药很快就熬好了。 萧若不顾苏嬷嬷的劝阻执意服下,果然,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觉得浑身充满力气,开始不断用力生产。 这一次,似乎格外的顺利。 胎位很快就自己正了,皇后十分有力,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孩子的头顶。 又过了没多久。 孩子顺利生下来了。 “呜哇……”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孩子终于生了出来,众人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产婆看清后,赶紧道:“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是个小公主!” 可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总觉得好像在那一瞬,整个产房内的气息都阴森寒凉起来,十分骇人,就如同万鬼临世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嬷嬷,见产房内的人脸色都不太对,呆呆愣愣的,忍不住骂道:“还愣着做什么?孩子生出来可是件好事,赶紧将小公主擦干净抱过来让皇后娘娘瞧瞧!” “是!是!” 产婆们只以为自己这是太累了产生了错觉,赶紧将小公主擦洗干净,用襁褓裹好,小心翼翼地递给苏嬷嬷。 “孩子,生出来了是吗?” 萧若如释重负般开口。 苏嬷嬷从产婆手中接过孩子,抱到了萧若的面前,激动得热泪盈眶:“是!娘娘,生下来了生下来了!是一个乖巧伶俐的小公主娘娘,果然是个小公主!长大了一定会跟您一样好看,一样聪慧!” 萧若偏头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啼哭不止,但看起来很是健康的婴儿,扯出一丝笑容来,“真好,真好……那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产婆尖叫道:“不好了!皇后娘娘大出血了!快,快止血!” 苏嬷嬷看着陷入昏迷的萧若不禁心头一跳,“娘娘!娘娘,您别吓老奴!您快醒醒这孩子还等着您抱她呢,皇上还在外面等您呢,您快睁开眼睛看看啊!” 萧若却紧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反应。 苏嬷嬷心中慌乱不安,将小公主给亲信,也就是小公主的乳娘抱出去交给皇上之后,便赶紧叫医女过来查看。可那医女这会儿早已被这场面吓得没了半条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生怕有人追究这个方子是她说出来的,哪里还能指望的上? 苏嬷嬷见状,赶紧吩咐身边的宫女去请别的医女来给皇后娘娘诊治。 产婆那边忙活了一阵之后,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也是急得不行。 场面简直乱成了一团。 而此刻,守在外面的云衡早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不行啊苏嬷嬷!”产婆急得都快哭了,“皇后娘娘出了很多血,不管怎么都止不住,用了药也不见效,这该怎么办呀?再这么下去的话,皇后娘娘她根本就撑不住!” 苏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孩子虽然生出来了,可若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皇上绝对不会轻饶他们的! 但现在整个产房内她是资历最深,最有经验也最有威信的人,若是连她都慌了的话,这群丫头婆子们就更没底了,皇后娘娘生还的希望也就会更渺茫! “无论如何用尽你们全部的本事,保住皇后娘娘的性命医女,稍后就到皇上如此疼爱皇后娘娘,倘若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咱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你们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的!” 说完,她又对那个医女道:“先把前几日皇上赐的那株千年老参拿出来,切了片给皇后娘娘含在口中,保住皇后娘娘的性命!” 那医女终于是回了魂,赶紧打开医箱照做。 外头的云衡此刻并不知道皇后情况如此危急。 看着被乳娘抱出来的小不点,云衡那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就是你让孤的皇后受了那么多罪,嗯?” 云衡凶巴巴地看着这个脸上的脏污都没擦干净,浑身还带着明显的血腥味的小不点,真想狠狠揍她一顿! 他的皇后可是他最珍贵的宝贝,若是因为这个孩子出了什么事的话,他绝不会轻饶她的! 不知是因为云衡太凶还是因为太饿了,小不点当即便哇哇大哭起来。 可本就是早产,先天不足,又是女娃,哪里有什么力气? 哭起来就如同猫叫一般,又低又可怜。 乳娘看不下去,心疼地道:“皇上,小公主还小,根本听不懂这些,更何况,小公主若是知道,肯定也不想让皇后这般辛劳的,您就别吓着她了!” 云衡瞧着那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心中不禁软了几分,伸手戳了戳她苍白的小脸颊,“行了,这般娇气,真是一点都不像我,看在你是若儿废了那么大的劲生下来的,孤就勉强不和你计较了!不过,既然你这么磨人,折腾了你的母后这么久,小名就叫巧巧,希望你以后能够乖巧懂事一些,别再让你母后为你操心!” 说完,又警告似的点了点巧巧的额头,“听见了吗?” 毫不意外的,巧巧又被吓哭了。 乳娘心疼地道:“皇上,小公主怕是饿了,不如奴婢先把小公主带下去喂些奶?” “嗯。” 云衡点了点头,正好,他也不想再看见这个折腾了他皇后这么久的小家伙。 “皇后现在怎么样了?” 方才他就想要进去看看,可苏嬷嬷依旧叫人拦着他,说是皇后娘娘现在身上脏的很,还在产房里,不宜进去,须得再等一会儿,所以他才会在外面看了看那个讨厌的小家伙,否则,早就进去陪着若儿了。 “皇上,皇后、皇后她……” 宫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云衡皱眉,心中有些不安,“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皇后出了什么事?” 那宫女心中本就害怕,这会儿被云衡一吓,也顾不得方才苏嬷嬷的耳提面命,让她千万拦着皇上,且一定不能告诉皇上产房内皇后的情况一事了,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开始磕头。 “皇后娘娘她生下小公主以后就开始大出血,这会儿还没止住!” “什么!” 云衡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砸在了他的身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怎么会大出血?又怎么会一直都止不住呢?里面的产婆和医女是干什么吃的?若是皇后娘娘有半点差池,我要你们的命!” 宫女吓得瑟瑟发抖,险些哭出声来,“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都是那个医女!都是她,是她进献了一个禁药的方子给皇后娘娘,说是能够助皇后娘娘生产,所以皇后娘娘才会大出血,怎么都止不住的!不关奴婢的事!不关奴婢的事!” 云衡闻言,神色阴鸷起来。 第207章 隔屏施诊 “你说什么?” 云衡冷声质问,“皇后是服了禁药才生下小公主的?” 宫女赶紧点头,“是!是!听那医女说,这禁药虽然能够帮助皇后娘娘顺利生产,但对身体的伤害也十分巨大,甚至极有可能会没命!” 云衡怒喝:“这是什么药?哪里来的药?谁让你们给皇后服用这种药的?不是告诉你们,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全皇后,这个孩子生不生得下来都不重要吗?谁给你们的胆子做这种事情!” 宫女被这样的云衡骇住,赶紧推辞道:“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那个医女献的方子,都是她一个人干的!皇后娘娘一听立刻就决定要服用,我们怎么也拦不住,毕竟我们不过是些奴婢而已,哪里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意思呢?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滚!” 云衡整个人都暴躁起来,他根本无法想象,他的若儿若是真的没了性命,那他该怎么办? 云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满是嗜血的杀意,“将这个宫女拖下去,杖毙!” 产房内的所有人都有罪,都是她们让自己的弱若儿变成这样的! “遵命!”一旁的侍卫闻言,上前一把将地上的宫女拖了起来离开。 那宫女吓得拼命挣扎,高声喊道:“皇上!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绝对没有半句虚言,求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 话音未落,就被侍卫直接敲晕拖走了,等待她的,只会是死亡。 可殊不知,正是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才会没命。 苏嬷嬷就是因为知道皇上看重的是皇后娘娘,并不在乎这个小公主,倘若为了生下这个孩子,皇后娘娘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必然会迁怒于她们,到时候她们所有人都活不了,而不仅仅是责怪进献药方的那个医女,所以才会让她们守口如瓶,一定要瞒着皇上的。 虽说这或许犯了欺君之罪,可总比在皇后娘娘情况未明之前就告诉皇上,让大家都落得个砍头的下场要好。毕竟她知道,皇后娘娘是真的想要生下这个孩子的,若是不服下这个禁药,最后只会一尸两命,她们照样活不了,倒不如赌一把。 却没想到这个小宫女如此愚蠢,将一切和盘托出,反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还拖累了所有人。 不仅如此,就算皇后平安无事,如今产房内所有的人只怕也都在劫难逃! 此刻的产房内,太医院院正隔着屏风亲自为皇后诊脉。一开始云衡就已经吩咐过,若是前来帮助生产的医女无法应付产房内的情况,准许太医院院正隔着屏风诊脉,一切以皇后的安危为重。 所以,这位院正虽然是男人,却被破例允许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也足以见得云衡对萧若的例外和偏爱。 诊完脉,他拿出保命的药丸让苏嬷嬷给皇后服下,迅速列出单子让下人去抓药,又吩咐苏嬷嬷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先把皇后叫醒,能进食水的话就喂一些,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人保持清醒。 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唤醒了皇后,院正明白,只要皇后娘娘能醒过来,这一切就不算糟糕。 自皇后有身孕以来,他就被皇上逼迫着熟读妇人生产一类的医书,这几个月,更是每日隔着屏风为无数妇人监产,积累了不少经验。 而在这么多的妇人中,产后大出血很多情况都是因为产妇忽然之间的放松,导致子宫内胎盘脱落的伤口松弛没有压迫力,造成大量出血的情况。 只要妇人清醒过来,腹部用纱布缠绕,再佐以止血药物便有很大几率止血。 “娘娘,您终于醒了!您吓死老奴了,可千万别再睡了啊!”苏嬷嬷见萧若醒了,只觉得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赶紧吩咐下人端来糖水喂了些进去,又依言给萧若用纱布缠了肚子。 很快,熬好的药便来了。 萧若服下不久,果然渐渐地止住了血,总算是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皇后性命无虞,她们这些人的命也就保住了。 给萧若换上干净衣裳,移至寝殿之后,云衡第一时间便冲了进去。 “若儿!” 看着躺在床上,脆弱不堪的萧若,云衡心疼得紧,当即扑到床前握住了她的手。 察觉萧若手心冰凉,云衡内疚地道:“你怎么样?还疼不疼?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早知道今天早晨我就不应该去上什么早朝的,我若是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已经听宫女说了,萧若醒来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寻她,可那时他刚刚去赴朝会,根本就不在殿内,早朝时又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说起来都是他的疏忽,要是他一直陪在若儿身边,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看他朝服还未换下,萧若便知道云衡这是自下了朝就一直在等着,心中软了几分,更何况,萧若心中清楚,自己是被梦魇着了,也根本不能怪他。 “你来了。” 因为生产时喊得太久,萧若的嗓子早已沙哑,这会儿一开口,声音又低又涩,像是破锣一般,别说是云衡,就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云衡却丝毫不在乎,他只是心疼她,忙道:“我让人准备了蜂蜜水,可以润喉的,这就端来给你喝!” 桌上有很多东西,吃的喝的都有,还有很多药物和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云衡在书上看来后记下,临产时早早便让人备下的。 “水是温的,来,张嘴。”云衡动作轻柔地舀了一勺蜂蜜水喂到萧若唇边,体贴得几乎不像是个君王。 看他这幅样子,萧若心中只觉得暖暖的,似乎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了。 喝了小半碗,萧若觉得嗓子好了许多,这才想起来问道:“孩子呢?你看见了没有,可给她取了名字?” 想起那个差点害死她的孩子,云衡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不知道。” “不知道?”萧若又惊又怒,更多的却是心寒,“那是你的孩子,你竟然说不知道,我拼着性命把她生下来,你就如此不珍惜她吗?那你当初又何必那般在乎她,希望我早日生下这个孩子!难不成只因为她不是男孩,不能满足你传宗接代的愿望,你便如此不将她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怀她,也免得被你如此对待!” “不是的!我只是……”云衡想解释什么,可又不敢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希望她生孩子,不管她生的是男是女,他都不喜欢,便弱弱住了嘴。 刚刚生产完,又出了那么多血,萧若身子本就虚弱,这么一气,只觉得腹痛如绞,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见她面色不对,云衡赶紧问道:“若儿,你这是怎么了?” “啊……” 萧若疼得几乎晕厥,云衡赶紧朝外喊道:“太医!传太医!” 第208章 长乐公主 因为担心皇后情况反复,再出现什么异常,院正便被安排在隔壁的偏殿候着,这会儿听见吩咐,便赶紧赶了过来。 匆匆行过礼后,院正在萧若腕间搭上丝帕,这才开始诊脉。 “如何?可有大碍?”云衡皱眉,眼底闪过一阵阴鸷。 倘若有什么差池,他一定不会饶了那个医女的!竟敢进献这样凶险的方子,差点让他的若儿没命! 院正诊完脉,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只是皇后娘娘生产时本就气血亏虚,方才又动了怒气,这才导致宫内经脉蜷曲,肌肉也如同生产时一般收缩,所以才会痛苦至斯,只需扎几针让皇后娘娘放松下来即可,只是皇上切记,不可再让皇后娘娘动怒了,否则若是再度引起出血,后果不堪设想,只怕是臣也无能为力!” 云衡冷着脸点了点头,见院正还跪在那里,不由得催促道:“既然如此,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皇后娘娘施针止疼!” “是是是!”院正赶紧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一小包金针来,开始给萧若施针。 他不愧是太医院的院士,医术十分了得,几针扎下去,削弱的眉头明显舒展开来,显然没有那么疼了。只是他却停止了动作,将金针拔出来全部收了回去。 “为何不继续施针为皇后彻底止痛,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云衡不耐烦地道:“皇后娘娘方才生产颇费体力,劳累了一天,若是再不好好休息的话,身子怎么撑得住?” 院正赶紧道:“不可,皇上,此时皇后娘娘所忍受的疼痛也是十分轻微可若使臣,彻底为皇后娘娘止住疼痛的话,皇后娘娘出于疲惫一定会放松下来开始休息,若是一旦放松的话,很有可能会再次引起出血,危及性命!” 云衡捏紧了拳头,“那你的意思是,皇后要一直醒着,忍受这般疼痛?” 院正吞了吞口水,弱弱答道:“是……” “滚!” 云衡看了一眼床上疼得小脸皱成一团的萧若,终是按捺下杀意,让院正出去。 他转过头,对萧若说话时却是温柔如水,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若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无碍。”萧若别开了眼睛,语气冷淡:“皇上也出去,臣妾不想看到皇上。” “若儿,别同我置气好不好?我方才就是一时口快,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原谅我好吗?” “……” 见萧若还是去不肯理他,云衡彻底放下了身段,卑微的祈求着:“若儿,方才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惹你生气的,我知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就不喜欢她,我只是气她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只是心疼你罢了!方才我已经见过孩子了,是个很可爱的小丫头,小模样长得很像你,长大了肯定是业国最漂亮的姑娘,要不我让人抱来给你瞧瞧?好不好?” 萧若听了这番话,总算是动容了几分,“你真的没有因为她是女孩,不能继承大业就嫌弃她吗?你刚才那样说,我还以为你只是看重孩子,只想要一个男孩继承这业国的江山,所以才会那样的……” 云衡摇摇头,握住萧若的手在唇边吻了吻,怜爱地道:“不是的若儿,你相信我,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我都喜欢!都是我们的宝贝!你给我生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可是你刚刚为了生她受了这么多的苦,还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这才是最让我生气的地方,以后你再也不要做这种事情了,我真的好害怕,若是你出了什么事的话,该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 萧若眸色暗了几分:“就是因为你想要一个孩子,所以我才会拼命生下她的,虽然这是一个女儿,可历来业国并不是没有女子登基为帝的先例,若真要继承大业也不是不可,我终于是,没有辜负你,没有让列祖列宗失望……” 这些年来两个人虽然对孩子的事情只字不提,可她知道,云衡是想要一个孩子的,否则也不会偷偷留存那么多关于女子生子的书,还偷偷背着她看,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那就一定不能够让他失望! 云衡想解释,他从来都不希望萧若怀孕,甚至还动过给萧若服避子药的念头,所以他不是不喜欢女孩,而是一不管男孩女孩他都不喜欢! 只要是会让萧若有危险的、以后可能分走萧若对他的关心和爱的人了他都不喜欢! 可他不敢说出来,他害怕萧若知道了之后又会生气,所以只好抱着萧若轻轻吻了吻,“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为了生下这个孩子,付出了很多,以后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想让你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危险了!” 见云衡态度如此绵软,萧若哪里还有半点气性,无奈道:“好了,仅此一世,就算是你求我,我也不想再要孩子了。孩子现在在哪?让我看看孩子,你可给孩子取名字了么?” 云衡抿了抿唇,“乳娘在照顾着,只取了个小名,叫做巧巧,希望他日后能够乖乖巧巧的,能好好心疼她的母后。” 说完,他站起身来,让人把孩子带过来。 不久,乳娘就抱着已经吃饱喝足进入梦乡的小巧巧进了寝殿,亲手交给了萧若。 孩子还太小了,才八个多月,能活下来都很不容易,所以,看起来很是娇小,就云衡巴掌大的一点,睡着的时候还在无意识瘪嘴,瞧着那小模样可怜极了。 萧若看着这个小家伙,一颗心简直软的一塌糊涂。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差点没命,可现在看着她就只觉得幸福,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连眼泪也不受控制一般。 就这个小家伙,是她肚子里怀了八个多月才生下来的啊!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一个新的生命真是太奇妙了! “都是当娘的人了,哭什么?” 云衡见萧若抱着孩子又哭又笑,心中不满,面上却不显,只动作轻柔地给她擦去眼泪,道:“我们给孩子起个名字?” “名字……”萧若轻轻抱着怀中的小生命,眼底一片柔情,“我希望她能够一生锦绣,长乐未央,不如名字就叫做云锦,封号长乐,如何?” “好。”对于萧若的话,云衡自然是没有半点意见的,“那就这么定了,稍后我便让人拟旨,将云锦册封为长乐公主,等到她再长大一些,便封为长乐皇女,做这业国的储君。” 第209章 众臣a请愿 然而世间之事哪有什么一帆风顺,多半事与愿违。 皇后萧氏在酉时诞下公主一事,很快被朝中大臣得知,钦天监更是乱了套。 只因酉时乃是阴时,而今日又恰好是阴年阴月阴日,如此一来,小公主的命格四柱全阴,乃是至阴之人,是为不祥! 业国原不信鬼神之说,奈何因史册记载的一场天灾,险些让业国灭顶,是以才设立了钦天监这一凌驾六部官员之上的部门,专职监察天象,占卜吉凶。 这一次,皇后娘娘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诞下公主,生产之事还天现异样,早就足以另他们感到胆战心惊,将此事与各种天灾联系在一起。 毕竟,他们的职责就是从各种荒唐怪诞的事情从察觉蛛丝马迹,从而得到所谓的“天意”,然后奏报皇上。 若非晨间之时,云衡的态度太过强硬,还斩了他们钦天监的人,他们也不会到现在还没能劝谏皇上改变主意! 所以,钦天监官员得知此事后,当即纷纷跪在议政殿前,誓要逼着云衡处决小公主这个不祥之人! 不少官员得知此事后,也纷纷随同跪在门口,求皇上以社稷为重,处决小公主,护万民平安。 徐公公见势不对,生怕这些人真把事情闹大,惊扰了后宫,尤其是刚刚诞下公主的皇后娘娘身子还弱着,万一被刺激到了,再惹得皇上龙颜震怒,百官横尸,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赶紧前去禀报此事。 此时,云衡正在凤鸾殿陪着萧若。因为太医院院正有言,务必让皇后保持清醒,不可放松入眠,所以,他一直在想各种法子让萧若打起精神来。 先前虽有吩咐,任何人不可打扰,可徐公公毕竟是御前侍奉之人,如今这般着急面圣,必定是有什么急事,门口守着的侍卫不敢阻拦,只得敲门禀报:“皇上,徐公公有急事求见,听说是前朝那边出了什么事。” 云衡闻言,微微皱眉,“知道了。” 先前他那般警告过他们,本以为他们应该有些自知之明,不会再兴风作浪却没想到,云锦一出生,又一个个的都坐不住了,开始闹腾。 目光落在萧若身上,云衡眸色微深,若是惊扰了他的若儿,他必定要他们好看! 瞧接云衡眉眼间的担忧,萧若又怎会不知此事给他带来的压力,便道:“既是有事,你便去忙,不用陪我,我已经好很多了。” 她虽然不知道前朝发生了何事,可看苏嬷嬷的模样以及徐公公这架势她也能想得到,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在孩子出生前,萧若也曾看过钦天监送来的时表册子,与太医院一起估算过孩子出生的时间,预测凶吉,若她记得不错,今日应该不是什么好日子,也难怪朝臣会如此…… 云衡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道:“无妨的,若儿不必担心,他们不过是杞人忧天,没有什么事情比你更重要,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阿衡!” 萧若与云衡感情极好,在私下并不遵循什么礼数,都是直呼其名,这会儿着起急来,顺口便喊了出来。 “百官在这个时候求见,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你相商,我这里有苏嬷嬷她们照料着,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就放心去。你看,巧巧如今也还睡着,没什么好担心的,左右要是有什么事情,我立即让宫人去通知你便是了。” 云衡知道萧若这是担心前朝生乱,让朝廷动荡不安,危及民生社稷,这才不敢多留他,心中欣慰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心疼和歉疚。 倘若他不是一国之君,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在此时,就能够坚定地护在她的身边,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离开她。 可是他不能,他是业国的皇帝,是百姓的君王,倘若一心扑在萧若一人身上,不理朝政,一味护着,那所有人都会把萧若当做祸国妖妃,只会把一切都推到萧若的身上! 到那个时候,千夫所指,众口铄金,便是他恐怕也无法护住萧若。 “也罢,我去去就回。”云衡俯身在萧若额上吻了吻,语气尽是不舍与关怀,“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嗯?” “知道了,去。” 萧若浅笑,目送着云衡离开。 云衡肩宽腿长,步子极大,不过几步便绕过屏风,离开了凤鸾殿,只留下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还在殿内萦绕,诉说着他曾来过的事实。 看着怀里的女儿,萧若脸上的笑容渐渐黯淡,转而化作解不开的惆怅。 她知道云衡是爱她的,否则也不会这些年后宫虚设,只有她一人,可子嗣一事,却无论如何轮不到她来做主。 虽说业国不是没有女子为政的先例,可毕竟今日日子不吉,那些朝臣必定不可能那么轻易松口,旁支那些宗亲定然又会动了过继孩子的心思,到那时,她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她伸手将熟睡中的孩子轻轻揽进怀中,呢喃细语:“巧巧,你的父皇会保护好我们的,对吗?” 这话似乎是在问巧巧,可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奴才参见皇上!” 见云衡出来,徐公公赶紧行礼,将前朝之事尽数告知。 云衡听完,不住冷笑,“真是有趣,一个个不操心民生大计,却只管盯着孤的后宫,盯着孤的妻儿,委实是我业国的好栋梁!” 云衡是一位贤德的帝王,在位期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很得民心,朝中这些年来也很是稳定,并没有什么值得朝臣们操心的事情,除了云衡后宫和子嗣之事。 而今日,也是朝臣们第一次如此坚持在议政殿前跪着,非要面君直言不可。 可笑的是,竟还是为了皇后和小公主的事情,莫说是云衡,就连徐公公也觉得很是可笑。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徐公公甚至觉得,这些大臣们是安逸太久了,忘了当初皇上坐上龙椅时的铁血手腕了。 这些年来,徐公公一直都侍奉着云衡,自然也能窥得帝王几分心思。 皇上对皇后的偏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可偏偏这些大臣们却要当个睁眼瞎,非得逼迫着皇上对皇后和小公主做点什么,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简直可笑至极。 见云衡语气不善,脸色沉沉,徐公公就知道今日晨间知识恐怕又要再上演一次了。 虽说云衡平日里不是什么喜欢杀戮的人,可萧若就是他的底线,一旦有人触及到这个底线,云衡就会变成一个蛮不讲理的疯子,会将所有人驱逐出去,拼命保护他心中的那个人! 第210章 流言四起 面对众臣的劝谏,云衡自然是半点都不退让,依旧护着萧若和云锦小公主,还当场宣布,册封云锦为长乐公主,为业国储君,彻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此事,自然也传到了萧若的耳朵里,她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高兴的是云衡履行了对她和巧巧的承诺,真的没有因为巧巧是一个女孩,就轻视巧巧、轻视她;而担忧的是,那些朝臣或许还会以此做文章,不肯善罢甘休。 不过云衡的态度就摆在那里,一时间,他们倒真不敢说什么,只能暂且按捺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风平浪静,所有的事情都将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宫内却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因为萧若产后体弱,奶水也不足,所以抚养孩子的事情大多交给了乳娘来做,云锦只有少部分时间是陪在萧若身边的。而云衡也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孩子,是以也极少照顾她,只会每日例行公事般问上一问云锦的情况。 可不知从何时起,照顾云锦的那些宫女和嬷嬷都开始觉得心神不宁,夜不能寐,时常能够看见一些虚影,甚至有时候会撞见一些十分奇怪之事,譬如传说中的鬼打墙、鬼吹灯这等骇人之事。 一开始,她们也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或是照顾小公主,日日提心吊胆,太过谨慎,所以精神错乱了,可一问才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这样,而是小公主身边所有的人都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若只是一两个人倒还解释得通,可所有的人都说遇见了同样的情况,那便不再是小事了。 云衡一开始听到此事的时候,只觉得荒诞,以为是她们受了别人的挑唆,为了坐实云锦不详的谣言而故意这么说的,可渐渐的,他也发现了不对。 只要细细对比就能看得出来,云锦身边的宫女和嬷嬷脸色都很是不好,带着病态的苍白,眼底还有着明显的乌青,脚步虚浮,看起来身子很是虚弱。 可就算是因为要照顾云锦,夜间不能安睡,也不至于劳累至此啊,毕竟她们那么多人从来都是轮值,不可能让一个人每一夜都守在小公主身边,不得休息。 这样一来,这些宫女嬷嬷出现的症状,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就在云衡与萧若商量着是不是要让人来看看的时候,宫里忽然出现了自杀的案例。 第一个死的就是一个平日里照顾云锦最多的乳娘。 她是自缢而死,就死在自己的房中,死之前还疯疯癫癫地喊着什么见鬼了、不要杀她之类的话,十分吓人。 将附近院子里煮的宫女们给吓得不轻,同时,宫中也渐渐传出流言,说是长乐公主命中带煞,所以才会相克亲近之人,如今第一个死的就是乳娘,接下来,就该轮到其他伺候的宫女了。 云衡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封锁了所以的消息,派人处理了此事,又让所有人不得声张,不得将此事传扬出去。然后给云锦找了几位新的奶娘,换了一批新的宫女来照顾。 本以为此事将会到此为止,可怪就怪在,刚换人不久又出现了这样的例子。 似乎她们只要与云锦接触稍微久一些,就会看到各种奇奇怪怪的景象,甚至屡屡有自杀行为。 由于此事太过蹊跷,云衡不得不重视起来。 当然,他是不相信,仅仅一个小孩子,真的如那些流言一般什么命中带煞,能令人出现这样的情况的,以他看来,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 可不管云衡怎么查都查不到幕后凶手,也无法寻得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前朝,又被钦天监的人得知,钦天监补了一卦,竟算出个大凶来,当即便吵着面圣,口口声声让云衡除掉云锦,可把云衡气得不轻,又杀了两个钦天监的人。 可是这一次,他以杀止言的办法并没有奏效,流言发酵得愈来愈严重,且后宫之中自杀的例子仍然在发生,就连百姓也得知了此事,纷纷觉得这长乐公主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残害身边之人,将会给业国带来不详,于是就连民间也出现了,要除掉长乐公主保护业国百姓安危的流言。 眼看事态越来越严重,流言屡禁不止,云衡迫于朝堂和百姓的压力,最终只得做出让步,将仅仅两个月的长乐公主被送往玉河行宫抚养。 玉河行宫离皇城并不远,但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那一处行宫历来都是避暑之地,倒还算是个好地方,尽管萧若再心疼,也还是只能如此。 可是,哪怕到了玉河行宫,这样的例子也依旧在发生,云衡无法,只得暗中安排,招收不少新的宫女和嬷嬷不断更替着照顾云锦。 就连玉河行宫中的侍卫也时常与皇宫的轮换,每一批去玉河行宫值守完的侍卫都会修养一段时间,然后再继续值班。 如此一来,倒真是没再出什么岔子,如此只是颇费功夫,行宫传回消息,萧若也每每因此忧心,让云衡对云锦的不喜又更多了几分。 而远在轮回之境的青帝看着这一幕,却只觉得替徵清感到难过。 “想她堂堂徵清上尊,去凡间轮回一遭,该是个富贵安乐的身份才是,却不想,竟然如此悲惨,一出生就遭到这么多的非议,甚至时常险些丧命。” 不错,小小的云锦每天都有丧命的危险。 那些人之所以接触云锦一久就会遇到奇怪的事情,就是因为现在的云锦命格至阴,年纪又小,完全压不住体内的冤魂,所以冤魂窜出,全都围绕在她的身边,可又无法离体太远,所以全部都在她的周围活动。 那些凡人也就因此而与这些三百多年前的冤魂在一起,时间已久,阳气被消耗,心中的黑暗面滋生,自然就神志不清,乱了心神,甚至自杀。 冤魂力量强大,作为被他们环绕着的云锦也没好到哪里去,简直就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整个人瘦瘦弱弱的,要不是有妖帝妖后的神魂护着,早就已经被这些冤魂们吞噬了。 瞥见紫炎帝君不紧不慢的动作,青帝简直要被他急死了,“你能不能快点?超度个人要那么久,当初璃火鬼凤吞噬了上千条人命,你要度到什么时候?可别上尊都被他们给磨死了你还没完成!真是的,摊上你这么个不靠谱的,也是苦了上尊了!” 正在念着引魂咒的紫炎帝君也很是无奈,那些冤魂被吞噬的时间在神界虽然只有一年,可他们原是生魂,时间是按照人界算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在人界早已过了三百多年,他们的怨气自然非同小可,要引度起来绝非易事。 他也想快一点,好让上尊少受些苦,可他做不到啊! 第211章 青城上仙 难得有一天轮到青帝说别人不靠谱,见青帝还在叨叨个不停,紫炎帝君简直感觉整个人都不美妙了。 他在这里拼死累活的超度冤魂,费心费力的,青帝坐在一旁看戏就算了,还出言嘲讽他?真是太过分了! 这时,紫炎帝君眼珠一转,心生一计,故作感慨般问道:“岳青,你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很担心徵清上尊?” 青帝白了他一眼,“废话,要不然我的浮夷山那么多事,我为何一直守在这里?你真当我闲的!” 紫炎帝君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眼底划过一道精光,“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帮帮上尊,上尊一个人是挺难的。” “帮?怎么帮?我可是青帝,掌杀伐的上神,怎可轻易下凡?那可是有违天道的……”事情! 话音未落,青帝只觉得周身灵力一滞,紧接着,整个人就被甩进了轮回镜中! “你干什么!” 青帝努力扒拉住轮回镜的边缘,让自己不被卷入进去,对着依旧面带笑容的紫炎帝君,忍不住咆哮起来,“紫炎,你混蛋!你敢偷袭我?上神下凡可是会乱了人界运数的!更何况,吾乃堂堂青帝,这要是下去了,人界岂不是会乱了套!” 紫炎帝君淡淡一笑,“诶,话不能这么说,你不是关心徵清上尊吗?我这是在帮你啊!只要你能在徵清上尊身边设下护身法阵,压制那些冤魂的力量,然后每日诵念引魂咒,就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尽快超度完上尊体内的冤魂,让她的日子能够好受一些了!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合你意?”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一根根掰开青帝的手指,“放心,你的法术我已封印九成,又过了轮回镜,只要你不大肆动用法术突破我的封印,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天道是不会管的,放心去!” 末了,还一脸“不用感谢我”的表情,朝青帝摆了摆手,很是得意。 青帝的身影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 这一刻,青帝只想把紫炎那个狗东西的脑袋打开花。 虽然帮一帮上尊是没事,可他堂堂青帝,居然就这么被人踹下来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等等…… 青帝一拍脑袋,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还不知道这一世的天帝和魔尊潋月是什么身份,投生在哪里啊!这该如何是好? 天帝和魔尊受天道庇护,算不出具体方位,他如今又修为大减,这万一要是碰上了,却不慎伤了这两人,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紫炎帝君抖了抖衣摆,坐回轮回镜前,继续引魂,浑然不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这一日,业国出现了神迹。 百姓人人得见玉河行宫上方忽然出现了七彩祥云,那云朵带着熠熠光辉,云层间,一道金光铺洒而下,洋洋洒洒落在那巍峨殿宇之间,霎时间,整座行宫都被金光笼罩,琉璃瓦折射金光,百花竞相绽放,无数鸟雀在行宫上方盘踞,俨然仙境。 一位青衣仙人从云头施施然走下,两袖清风,衣袂翻飞,最后落于玉河行宫前。 这,就是被紫炎帝君推进轮回镜的青帝。 这一幕,很快被附近的百姓争相传诵,虽然附近百姓不多,可出现这样的神迹,自然是呼朋唤友出门观看,一时间倒真传扬开来,纷纷说是长乐公主被上天赐福,玉河行宫出现了神迹,全然忘了不久之前他们还闹着要皇上处死长乐公主。 而玉河行宫内的人则更是惊诧,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行宫居然会出现神迹! 来这里做事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长乐公主是不祥之人,就算是不清楚其中的秘密,但也能从行宫频繁换人的举动中察觉出异样来,只不过这里工钱高,他们为了能够挣钱,甘愿冒这个风险。 可那仙人居然从云头走下,站在了玉河行宫前! 这岂不是意味着长乐公主是个有福之人,并不是什么不详的灾星? 门口值守的侍卫是早就看见了神迹的,也是亲眼看见这个仙风道骨、浑身散发着淡淡光辉的人如何从云端上一步步走下来,自然不敢怠慢,赶紧禀报了行宫内的总管。 这里的人除了一些宫女和洒扫的下人,其他也大多是从皇宫内调派过来的,毕竟,就算云衡再不喜欢,也不可能放一些不靠谱的人到云锦身边。 那总管闻言,丝毫不敢怠慢,赶紧带人迎了出去,恭恭敬敬地将这位上仙请进玉河行宫内。 哪怕知道仙人并瞧不上凡间俗物,总管还是将最好的东西呈给了青帝,恭敬问道:“不知仙人从何处来?又为何到玉河行宫这等小地方?可是有何指示吗?” 青帝想了想,道:“称吾青城上仙即可。吾自仙界而来,也是为了一位贵人而来,而今她下凡历劫,念及昔日情分,吾来助她一番。” 一番话,让在场之人诸多猜测,心思百转。 管事换上毫无破绽的笑靥,双手奉上茶盏,带着十分明显的讨好意味,“既如此,不知上仙口中说的贵人是哪一位?可在玉河行宫之中?” 青帝淡笑,“正是贵国的长乐公主。”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那个管事更是心中惊惧。 没想到,那个一出生就被称为是不祥之人的长乐公主,竟然就是这位仙人口中的贵人?那他们是不是做错了? 管事从宫里调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打听清楚了,这长乐公主因为生而不祥,命带煞气,所以才会小小年纪便被送到行宫抚养,连留在皇宫的资格都没有。 也正是因此接到这个差事的时候,管事的心理是十分抗拒的,觉得自己很是倒霉,竟然被派来照顾这个不祥的公主。 他害怕自己同先前那些人一样,真的被什么妖魔鬼怪迷了心智,也死于非命,所以心中对这位长乐公主怨恨不已,恨不得让她早点去死,别再祸害别人! 可现在,这个仙人却告诉他,长乐公主是下凡历劫的神仙? 这、这怎么可能呢? 青帝见他这幅样子,又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管事,只怕没少在背后编排徵清上尊的坏话! 当即冷了脸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上仙没有弄错?”管事战战兢兢地回答,“这位长乐公主出生时,正直全阴之时,天生异象,钦天监的官员都说是不祥之兆,而且后来宫里发生的种种也正是因为小公主而起……您要是说这小公主是灾星下凡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是神仙呢?” 哪有还没出生就给业国带来厄运的神仙! 青帝扫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本……本上仙说的话,你敢质疑?立刻带我去见她!” 第212章 引魂阵法 那管事自然是不敢违抗青帝的命令的,毕竟他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只得亲自带着青帝去了云锦居住的宫殿。 此刻的云锦不过刚满一岁,寻常孩子已经蹒跚学步,可她天生羸弱,又被冤魂所累,竟然还只能翻身坐起,连说话都尚且不会,看得青帝心中又是一叹。 为了让世人对云锦改观,青帝不惜编出一套瞎话来唬他们,“长乐公主之所以会影响周围之人,正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所以那些污秽之物想要趁着她年幼之时侵吞她的法力,以增长修为,可笑你们这些人竟然因此把她当做煞星,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管事和一众宫女嬷嬷闻言,都是低头不语,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不认同他的话。 不过,青帝也并不在乎他们这些人怎么看,毕竟,不与蜉蝣语春秋,计较也是白费力气。 他凝聚法力,画出一个巨大的引魂阵法,将整个玉河行宫笼罩在内,然后设下护身障,将所有人保护起来。 哪怕法力被封了九成,设下这么个阵法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还顺道捏了几个清尘诀,将污秽之物祛除了个干净。 察觉附近的气息澄净许多,青帝这才拍了拍手,感到满意了几分。 这里终究不是神界,灵力贫瘠,气息驳杂,能做到如此,已经是不易了。 做完这些,不只是管事,行宫内所有人都觉得耳目清明了许多,就像眼前的迷重重迷雾散去,有种拨云见日之感,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疲惫和烦闷也在瞬间消失不见,只觉得精神抖擞。 管事明白,定是方才青城上仙的那几个动作有什么玄机,赶紧奉承道,“上仙方才是在做什么?我等只觉得通体舒畅了许多!” 青帝一本正经地道:“不过是引出了长乐公主体内的气运,压住了那些作乱的宵小罢了。” 露了这么一手,再加上有神迹在先,众人自然是确信了青帝是个上仙的事情,将他留在了玉河行宫内,同时,快速书信一封,呈给了云衡,详说此间之事。 远在轮回之境的紫炎帝君看到这一幕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两个阵法互相呼应,又有护身障保护那些凡人和云锦的三魂七魄,紫炎帝君终于能够放开手脚,使出全部的法力来牵引冤魂了。 这样一来,速度就快了很多,牵引冤魂然后度化也就用不了多长时间,想必在云锦成年之前,这些冤魂就能全部被引出来了,待到上尊归位之后,再慢慢引导妖帝妖后的神魂离开妖丹,便可以解决上尊妖丹内的问题了。 只是,魔尊潋月那儿却有些不好办…… 紫炎帝君皱了皱眉,挥手将轮回镜中的画面转为另一个,看着那个已经一岁有余的小男孩正在爬树掏鸟窝,又开始犯愁了。 这魔尊的神魂该怎么才能聚全呢? 紫炎帝君的苦恼,青帝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此刻已经完全沉迷在了带娃的乐趣之中。 云衡得知此事之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再加上萧若的劝谏,便亲自带人来了一趟玉河行宫,以最高的礼仪接待了青帝。 二人促膝长谈两天两夜,云衡彻底被青帝折服,第三天一早便下旨奉他为业国国师,也正式册立长乐公主为业国储君。 云衡本想将云锦带回皇宫,好让萧若时常能够见到云锦,不至于每天在他耳边絮叨,一直担心云锦在行宫过得不好,可青帝却拒绝了。 “玉河乃是灵气汇集之地,让长乐公主在这里长大就很好,待到成年之后再回皇宫亦不算迟。” 云衡看了一眼踏上兀自抱着小枕玩得开心的云锦,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反正他也不希望这个小家伙回去和他争宠,这不在身边,若儿都每天惦记着她,要是回去了,哪里还有他的地位在? 于是,云锦便被留在了玉河行宫,只不过,这一次却与数月前截然不同。 行宫内伺候的人全部换成了标致机敏和宫女和可靠的心腹,就连侍卫也全部换成了禁军,足以见得云衡对云锦的在意。 而且,随着长乐公主是神仙下凡的传言渐渐流传开来,在加上云衡册封的圣旨,朝野上下,无人再敢说长乐公主半句不好,只得闭着眼睛夸赞云衡圣明。 当然,这一切,就不是青帝该管的了。 自此之后,青帝便光明正大的在玉河行宫住了下来,日子过得十分闲适。 不知是不是他身上的灵力吸引了云锦,还是因为带着徵清的意识,所以云锦很是亲近青帝,对他的靠近毫不排斥,有时候还会黏在他旁边,不哭不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窝着,让一众宫女嬷嬷啧啧称奇。 要知道,云锦脾气很是古怪,她大多时候都很乖巧,可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生气,谁也哄不好,一旦哭起来,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那架势,几乎要把行宫的屋顶都给掀了去。 可一旦遇上青帝,徵清就就会安静下来,不再哭闹。 众人都以为云锦是因为见到了昔日的故人,所以才不会哭闹,可实际上却是因为青帝周身灵力充沛,带着上神的威压,能够镇得住她身边的那些冤魂。 虽说有引魂阵和护身障,可云锦命数不好,阳气不足,年纪又小,根本压不住那些冤魂。 一旦冤魂作祟,尤其是夜半子时和月圆值日阴气最盛之时,冤魂怨气最深,闹得也就最为严重,还会影响到云锦。 轻则胸闷头疼,重则神志不清,甚至晕厥。 好在青帝就算法力被封印九成,身为执掌杀伐和战事的君主,周身的气运和道法是十分凌厉澄澈的,甚至可以与神尊相媲美。 都不需多做什么,所到之处,邪魔秽物便自动退避,不敢靠近半分。 这就是为什么云锦喜欢待在青帝身边的原因。每每冤魂躁动,只要青帝在,云锦就不会觉得难受。 哪怕是过了轮回镜,云锦的相貌也与徵清别无二致,只是幼态许多,看着眼前这个还是奶娃娃的徵清上尊,青帝只觉得千百年来的仇恨有了宣泄的地方! 这些年,他每每找徵清上尊切磋都讨不着好,可没少挨揍,如今徵清上尊变成了这么个奶娃娃,可不正是他下手的好时机吗? 青帝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朝小小的云锦伸出了魔爪…… 他伸手戳了戳云锦的小脸蛋,鼓鼓的腮帮子绵软得就像是天上的云朵一般,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青帝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已经偏离了初衷,见云锦呆呆萌萌不知反抗,便越发下手肆无忌惮起来。 不时暗搓搓地伸手揉一把云锦的小脑袋,被那柔软的触感乐得颤半天;又或者戳一戳她的小脸蛋,捏捏小手,喜得找不着北,简直丧心病狂!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切回画面的紫炎帝君眼中,紫炎帝君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然后顺手逃出几枚留影石,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第213章 端柔郡主 得知云锦在玉河行宫安然无事,萧若也放下心来,除了见不到她,别的倒是过得极为舒心,随着身体一日日好了起来,自然与云衡又如往常一般如胶似漆。 只是云衡害怕再发生先前那样的情况,所以一直偷偷给萧若服用着避孕的方子,此事,萧若却是不知的。 这一日,萧若起了个大早,心情颇好地带着几名宫女一起收集露珠,准备用来泡今年的新茶。 一位宫女匆匆走来,道:“皇后娘娘,端柔郡主回宫了。遣人来禀报时,说是车驾已入皇城,这会儿估摸着应该已经快到皇宫了。” 萧若愣了愣,“端柔郡主回宫了?为何先前一直未曾听皇上提起过?” 这位端柔郡主乃是皇上的堂妹,是宁王,也就是皇上三皇叔的独女,这宁王常年驻守边关,无召不得入京,但这位端柔郡主却是手持边关和皇宫两地的令牌,随时随刻,但凡她要去哪里,都无人敢拦。 端柔郡主又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所以时常往返于两地,顺道游玩各城,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哪里,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回京倒是让人颇为意外。 萧若想了想,吩咐道:“秋荷,你让人去把郡主常住的宫殿收拾出来,按照郡主的喜好都给布置上,千万莫要怠慢了。” 宁王执掌这业国三分之一的兵马,可谓是大权在握,对待他的独女自然也要多客气一些。 “是。”秋荷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另一个宫女夏蝉忍不住问道:“娘娘,奴婢听说这端柔郡主在皇城中有一处宅院,而且常年安排了下人洒扫,可是为何她每一次返京都要住在宫里啊?当初太后还健在时,若说是来探望太后的也说得过去,可如今太后已然故去,您和端柔郡主又未曾见过几次,她即便是在这宫里又能如何?真是好生奇怪!” 萧若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反而斥责道:“夏蝉,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实在太过无礼,若让人听了去,岂非让人觉得我管教不严,有失体统?” “怎么了?是谁一大早就惹孤的皇后生气了?” 云衡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几人吓了一跳。 萧若忙福身行礼,却被云衡伸手搀住,“若儿不必多礼,方才见你在训斥夏蝉,可是她做了什么事情惹得你不高兴了?” 此话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对着萧若说的,却把夏蝉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她们这些在皇后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在皇上心里,只有皇后,只在乎皇后,而她们这些人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的话,那…… 夏蝉只要一想起当初皇上冷着脸警告她们谨言慎行的画面,内心的恐惧就怎么也抑制不住。 她是自皇后入主中宫就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在皇后娘娘面前,皇上从来都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让人羡慕得紧。 可那一天,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皇后娘娘应该早日准备要子嗣的话,结果碰巧被皇上听见了,后来,皇上便将她叫出去训了一次话。 当时皇上的脸色很是难看,是她在皇后娘娘身边从来没有见过的阴鸷和冷漠。 当时,皇上就说,若是再让他知道她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便割了她的舌头! 夏蝉从来没有想到,面对皇后时那样处处体贴入微,百依百顺的皇上,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虽然当时皇上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可那种恐惧却已经深深地烙在了她的骨子里。 尤其是当她知道,原来之前皇后身边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宫女并不是暴毙,而是因为勾引皇上,被皇上凌迟而死,活活剐了三百多刀之后,夏蝉就再也不敢直面皇上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了这么久,竟然会在今日翻了船! 察觉到皇上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夏蝉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开始求饶:“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方才是奴婢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得娘娘不高兴了,求皇上饶命!” 萧若有些惊讶,夏蝉算是她身边比较沉稳得了,平日里比之秋荷这个大宫女而言,也是机敏沉稳,做事很可靠。 可今日自己不过就是说了她两句,怎么被吓成这个样子? 萧若不解,但还是柔声道:“好了,夏蝉,你先起来,本宫和皇上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呀。” “皇、皇后娘娘……”皇后越是替她说话,夏蝉心里就越害怕,目光止不住地往皇上身上看。 对上皇上微沉的目光,更是险些吓破了胆子。 “既然皇后叫你起来,你就起来罢,下次不可再犯。” 见差不多了,云衡适时开口,揽着萧若往殿内走去,开口,声音依旧温和,仿佛刚刚那个暗中威胁夏蝉的人不是他一样。 “方才似乎听你们在说端柔的事?她也是刚刚才传消息回来说自己已经回了皇城的,我原也不知此事,倒是让若儿操心了。” 萧若轻笑出声,“妹妹回来了不是好事吗?这有什么操劳的,从前一直听母后说起你们两个小时候的趣事,如今母后不在了,端柔还能这般惦记你这个皇兄,时常来看看你,说明她心中是记挂着你的。” 云衡微微眯了眯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若儿,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的傻了。” 萧若与云衡成婚这么久,又怎会听不出云衡的话外之音? 其实,方才夏蝉的意思她也是明白的。 说到底,端柔郡主与皇上只是表亲,并非亲生兄妹,而历来,嫁给自己表哥的人不胜枚举,端柔又和皇上一同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若是她对皇上有心思的话,倒也不奇怪。 虽说如今云衡身边只有萧若一人,整个后宫形同虚设,可萧若明白,云衡是皇上,终究不可能之守着她一个人,如今朝堂之上所有的压力都在他一人身上,若是…… 似乎是知道萧若在想什么似的,云衡凶巴巴地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孤的妻子只有你一个人,也只会是你一个人,别的女人,我一个都看不上,所以,也请皇后娘娘将我看好了,切莫让别的女人惦记了去,听见了么?” 萧若被云衡这般强势的态度弄得有些好笑,开口的话,却有些伤人:“阿衡,我自然是想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你是皇上,若是你没有这个心思,别人便是挤破了脑袋也不可能介入你我之间,可你若是有心的话,我又如何能够阻止得了你?” 云衡轻哼,“孤王此生,绝不会负你。” 世间女子千万,但只有一个萧若,除了萧若,他一个都不要。 第214章 郡主入宫 虽为郡主,可端柔所享的礼仪却全部是按照公主的规制,这是太后当年给她的特许。 是以,人一入皇宫,萧若便安排了仪仗前去迎接。 今日是休沐,所以云衡的事情并不多,早晨他已将所有加急的信件处理完毕,腾出了一整日的时间准备陪萧若。 所以,端柔到的时候,他们二人正在凤凰殿中有说有笑。 看到这和谐的一幕,仿佛他们之间任何人都无法插足一般,端柔暗暗捏紧了帕子,面上却依旧带着俏皮的笑容。 朝二人规规矩矩行了礼,她便开始活跃起来,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云衡脸上,“皇兄,皇嫂!多日不见,不知你们有没有想端柔呀?” 对于她的热情,云衡却淡漠得很,只低头剥着手中的核桃,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端柔只觉得有些尴尬,好在萧若没让她难堪,顺口搭接了话,“自然是想念的,你不在皇宫时,这儿闷的紧,如今你回来了,倒是添了几分活色。” 端柔知道萧若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心中嫉妒的同时,却并没有拒绝,而是顺着她话语中的意思道:“以前姑母总说我性子顽劣,我也自知在这皇宫之中难得安分,所以才喜欢在外游玩的,若是皇嫂不嫌我吵闹的话,这一回我便多住几日,如何?” 萧若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来意,端柔故作头疼地道:“说起来,都怪我父王!我下个月及笄,可他上个月就开始替我物色夫婿,还说什么希望我早日成婚,简直太可怕了!所以我才赶紧到皇兄这里来避避祸,皇兄和皇嫂不会觉得我麻烦?” 说完,她带着一丝希望看向云衡,却见云衡动作温柔地将手中剥好的核桃仁递到了萧若唇边,不咸不淡地开口,“你皇嫂已经让人将你素日住的地方收拾好了,只要不给你皇嫂添麻烦,想住多久都可以。” 似乎是习惯了云衡的动作,萧若十分自然地张嘴含住了核桃仁,鼓着腮帮子慢慢嚼着,丝毫不避讳她还在场,看得端柔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可她却不敢在这个时候作妖。 “那是自然!端柔一定会乖乖听皇嫂的话,绝不给皇嫂添麻烦!” 她拍着胸脯保证,却是话题一转,道:“听说皇嫂诞下了一个小公主,那时候端柔尚在雁门关,没能及时赶得回来祝贺,如今才来,还希望皇嫂不要怪罪,这是端柔和父王的一点心意,还望皇嫂笑纳!” 说完,她让人提了两个精致的礼盒进来,转交给了皇后身边的夏蝉。 萧若笑道:“这有什么好怪罪的?雁门关距此路途遥远,来回需要些时日,消息传得又慢,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难为你还惦记着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带这些礼物做什么?倒是显得生分了。” “这是端柔的一片心意,也算是给我那小侄女的一点礼物,还请皇嫂莫要推辞。只是,我来时听说小侄女小小年纪便独自住在玉河行宫,还一出生被人说是不祥,这又是为何?是不是哪个有心之人想要污蔑小侄女,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 提及此事,萧若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带了几分不喜。 当初的事情她并不愿再提起,虽然如今百姓和文武百官都认为长乐公主其实是个福星,可当初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萧若无法原谅。 云衡见状,知道萧若这是被触及了伤心事,于是淡淡开口赶人:“你一路奔波,想是也累了,不如先下去休息,我和你皇嫂还有些事情要说,晚些时候你再来找你皇嫂叙旧便是。” 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若是端柔还要继续腆着脸留在这,只怕讨不着什么好脸色,于是哪怕再不甘愿,她也只能退了下去。 离开凤鸾殿时,端柔不甘地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天,陪在皇兄身边的人会是她的! 她喜欢了皇兄这么多年,当初姑母也有意促成此事,只是因为她年纪尚小,所以并未提出,可没想到,皇兄竟然自作主张地娶了这个萧氏! 这些年了,她没有一天不盼着自己能够快些长大,只要及笄之后便能够谈婚论嫁,那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皇兄的人了…… 一想到能和皇兄在一起,端柔就觉得心情十分愉悦,全然忘记了一直以来云衡对她的态度都算不上很好,甚至并没有把他当做妹妹一般看待,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见端柔离开,云衡这才将萧若揽进怀里,柔声哄道:“怎么了?可是又想起巧巧来了?” 萧若点了点头,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了云衡怀中,声音闷闷的,“也不知道巧巧在玉河行宫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长得大了一些。” 轻叹一声,继续道:“自她出生以后,我便没有好好照顾她,你说以后她长大了是不是就与我不亲近了?会不会连我这个母后都不认了?” 不亲近才好,你是我一个人的! 云衡在心底默默回答,可面上却是安慰道:“你放心,有青城上仙在,巧巧会过得很好的。昨日玉河行宫那边的人还传消息回来说巧巧近来乖巧了很多,已经在开始学走路了,跟着青城上仙很是听话,你就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这一年来,萧若无数次的想要去玉河行宫看望云锦,却都被云衡以各种借口给拒绝了,所有的消息都是通过云衡的口中得知,萧若对此倒是毫不怀疑。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萧若便觉得有些乏了,轻轻靠在云衡身上睡了过去。 云衡轻轻在萧若脸上亲了亲,眼底满是爱意。 昨夜太过辛劳,今日又早在起来接什么露水,确实是累着了。 只是,端柔那里却是应该好好派人盯着了。 想到刚刚端柔说的那些话,云衡眉眼微沉。 他早已将有关云锦的所有消息全部封锁,如今在外流传的也只有“玉河行宫出现神迹,长乐公主为天选之子”这样的流言,若是端柔真的一直远在雁门关,那她又是怎么知道云锦被送往玉河行宫,且一出生就被视为不祥的事情? 看来,这端柔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免得到时候说了什么蠢话,又或者干什么蠢事,惹到他的若儿。 回想起端柔进门之后的行为,云衡气呼呼地捏了捏萧若的粉腮,也就是他的若儿心思单纯,看不出端柔的不纯心思! 云衡眼底一片幽深,若是她真敢对他有什么妄念的话,那可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此时,正在盘算着如何接近云衡,引起他注意的端柔并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动了要杀她的念头! 第215章 丰收瑞年 虽然云衡疑心端柔郡主此次入宫的目的不纯,可她似乎并没有故意接近自己,反而看起来与萧若更为亲近,这倒是让云若有些摸不准了。 唯一让云衡恼火的就是,端柔郡主吸引了萧若很大一部分注意力去,都让她不在乎自己了,不仅每天和端柔郡主待在一起,连用膳都要叫上她。 而云衡身为皇帝,一到入秋的时候又忙得很,除了晚上,就只有三餐能够陪着萧若。 为此,他很是气恼,甚至在想要不要找个借口把端柔郡主给赶走算了。 当然,这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有端柔郡主在,萧若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每天也都很开心,比之前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看在这个份上,云衡觉得,自己或许能委屈委屈,待到忙完这一阵子再说,这个端柔也总算是有了些用。 只是,今年的收成显然会很好,大大超过了预期,在丰收来临之前,云衡必须要把一切都安排好,所以十分忙碌。 他不仅要统点全国各地的粮食总量,还要决定国库粮仓征收的数量,稳定市场粮价的浮动,以及定下今年税收的占比。 更为严峻的是,粮食大丰收了虽然可喜可贺,可还有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储存。 若是粮食储存不好,积压的余粮就会腐坏变质,便是守着几个粮仓也会饿死,那些粮食更是会白白浪费。 所以,云衡今年忙得几乎是焦头烂额,常常半夜都在看折子,考量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难关,陪萧若的时间也就更少了。 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坚持每天去凤鸾殿与萧若一起安寝,只是一日三餐却再挤不出时间来了。 萧若心疼他,偶尔也会给他送些吃食去,或者陪着他批阅折子。 但萧若身子本来就弱,经不起辛劳,云衡不舍得让她累着,也就不肯让她去陪着。倒是端柔郡主时常帮萧若给云衡送吃食去,一来二去的,两人见面的机会倒是多了起来。 虽然云衡还是不怎么待见她,但总算是没有那么抵触了。 尤其端柔郡主并非一般的闺阁小姐,她本就是皇家血脉,父王是镇守边关的封王,见识自然不同,这些年又游历天下,所见所闻俱是当地的真情实况,积累了不少经验,所以,在很多事情,譬如军中粮饷和征粮补贴一事上给了云衡不少建议。 云衡渐渐的竟然对端柔郡主生出几分欣赏来,没了先前的偏见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倒是和谐了不少。 偶尔云衡还会主动问她一些政事上的问题,虽然并不是每一次都采纳,但端柔郡主经常能给出独到的见解,让云衡刮目相看。 毕竟云衡身为皇帝,端坐庙堂之上,便是再如何关心百姓也不似端柔郡主那般曾亲眼见过劳苦大众为了一口吃食而拼尽全力的模样,做出一些决断之前自然而然地就会偏向于官宦人家,反倒让真正受苦的百姓没了着落。 而端柔郡主则恰好能够给他这方面的建议,而且很多都非常实用,施行之后更是得到了很好的反响。 云衡不是狭隘之人,他并不会因为个人的喜好就对端柔郡主的好建议置之不理。 两人之间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萧若的眼睛,亦或者说,云衡从来没有想要瞒着萧若什么事情。这一切,萧若都看在眼里。 可她也明白,端柔郡主这样活泼可爱,又文武双全的女子确实惹人喜欢,让人讨厌不起来。 云衡的心意她也是明白的,她相信云衡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尽管如此,可有时候萧若也会想,倘若……倘若二人真有什么的话,她或许也只会接受? 萧若很清楚,自己的身子已经越来越差了,虽然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可却经常觉得疲惫不堪,没有精神,这件事她谁都没有告诉。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怕是不能陪着云衡走到白头了。 这些日子下来,萧若也看得分明,端柔郡主虽然活泼好动,但却心思细腻,很会照顾人,是个不错的女子。 若是端柔郡主也有意的话,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端柔郡主和云衡两人如今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往这方面想,她也自然不好贸然开口,闹得三个人都不愉快。 可云衡是何人? 虽然他每日忙于政事,可对萧若却从未忽视过,萧若的异样自然是落在了云衡的眼中。 这一日,云衡特地起了个大早,将要处理的折子全部看完,下了朝后便去凤鸾殿陪萧若一同用早膳。 哪怕云衡在过去的每一日都是这么做的,可近来这小半月他都没在餐桌上出现,倒是让萧若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阿衡,你今日怎么有空来陪我用膳?” 端柔郡主习惯在早晨练武,所以,并不和萧若一起用早膳。萧若也就不顾忌什么,直接唤云衡的名字了。 原本是从前在正常不过的举动,却让萧若如此感动,云衡只觉得内心歉疚不已。 “等忙完这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抽出一段时间只用来陪你,好不好?” 萧若笑着摇摇头,无奈道:“那怎么行呢?你可是业国的君主,我能理解你,只是,我恨自己不能为你排忧解难,否则你也不至于辛劳至此了。” 虽然萧若这番话纯粹就是感叹,可云衡却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萧若从前绝不会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好,莫非是近来他与端柔郡主商讨政事的事情让她心中有了芥蒂? 思及此,云衡伸手将萧若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柔声安抚:“你是我的妻子,是业国的皇后,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好好保重自己就行了,知道吗?若是没有你,我要这江山又有何用?” 萧若失笑,“你惯会说好听的话来唬我,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如今弱得很,教你日日担心着,倒是让我心中过意不去。” 养了近一年,萧若却还是半点肉都没长,一双手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听萧若这话的意思,云衡心下一紧,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忍不住将人扣进怀里。 感受着来自萧若的温度和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云衡这才安心了一些,“若儿,无论何时你都要好好记着,你是我的至宝,是我这一生中最珍贵的人,是我的命,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会活不下去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萧若伸手环住云衡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长长舒了一口气,“知道啦,阿衡,你放心,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的,你也是,就算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千万别拖垮了自己的身子。” 云衡颔首,眼底一片柔和:“好。” 他和若儿一定会长长久久。不管是谁,都不能拆散他们! 第216章 前往行宫 九月下旬,已入了秋,天气渐渐凉了下来,早熟的作物也开始收割。 业国北部多栽种水稻,南部则多栽种小麦,云衡必须时刻注意收成的情况,并且对加急信件给出最快的批复。 往年的这段时间虽然也急,可却不至于如此紧张,主要是今年粮食种的太好了,要处理起来也就需要更小心谨慎一些。 不巧的是,云锦的生辰也是在这个时候,因着许久未见到女儿了,萧若心中想念得紧,便与云衡提起了接云锦回皇宫的事。 云衡道:“青城上仙嘱咐过,巧巧情况特殊,必须在玉河行宫修养,否则对她的运数会有所影响,不若还是等她成年以后再接回来罢?” 萧若想了想,道:“那我去行宫看她可以吗?” 话音未落,云衡已经果断拒绝了,“不行!你身子弱,玉河行宫又那么远,叫我怎么放心?若是你出了什么事的话让我怎么办?” “阿衡!”萧若瘪了瘪嘴,娇声道:“巧巧本该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孩子,可她却那么小就离开了我们,若是连她的生辰我这个母后都不去的话,那她长大以后会怎么想?去岁她生辰,你就说我身体不好,自己一个人去探望的她,如今怎的却不肯让我去? 她以后会觉得自己被我们抛弃了的!再说了,玉河行宫又不远,一早出发,酉时便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嘛?大不了我多带几个侍卫去就是了~” 云衡最受不住的就是萧若对他撒娇。 可是要让萧若一人去玉河行宫的话,他根本就不放心。 “不然等我忙完过段时间陪你一起去,如何?” 萧若故意板着脸,“不行!等你忙完,巧巧的生辰都已经过了,那还有什么意义!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想我就不理你了!” “哎,”云衡微叹,将人抱紧,“真拿你没办法。到时候我让赵琦带人护送你去,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萧若眯着眼,笑得像个做坏事得逞的小狐狸,“放心,我等你忙完来接我,好不好?” “嗯?” 云衡微微眯了眯眼,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等我忙完去接你?” 伸手捏住萧若的粉腮,云衡威胁道:“今年情况特殊,等我忙清至少要十月,你想在玉河行宫足足待一个月的时间?你要是不早些回来的话,我就丢下这里的事情亲自去把你逮回来,到时候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的。” 萧若羞红了脸,耳尖都泛着粉红,伸手推开云衡,“我去收拾行李!” 见萧若落荒而逃,云衡不禁失笑,都已经成婚这么久,孩子都有了,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啊。 随着萧若的身影消失,云衡脸上的笑意也渐渐褪去,换上了平日里的冷淡。 “徐立,拟旨!” 徐公公闻声赶紧小跑进殿中。 果然,他就知道!皇上的所有耐心都是只给皇后娘娘一个人的! 不久后,萧若便在当朝大将军赵琦的保护下前往玉河行宫为长乐公主庆生。 在端柔郡主的主动要求下,她也被允许一同前往,临行前,云衡甚至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地提醒她一定不能让萧若遇到危险。 分明只是一日的路程,却硬生生整出了远行的架势来,就差文武百官临城欢送了。 而此时,云锦正在一众宫女侍卫的保护下扑蝴蝶玩。 小丫头穿了一身粉色宫裙,头上扎两只可爱的羊角辫,攒丝珠花下还坠着几个小小的银铃,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只淡青色的蝴蝶不紧不慢地飞着,身后还拖出一抹淡淡的银光来,虽然飞的不高,可总在 原来那蝴蝶竟是青帝用灵力幻化出来的。 “公主小心!” 忽然,云锦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摔去! 这周围都是花圃,地上有许多碎石,若是真这么摔下去,只怕云锦的小脸蛋都会被刮花的! 姑娘家家的最重要的就是容貌,更何况云锦还是一国储君,倘若毁了容,那可就完了! 一众宫女见状,心下都是一紧,恨不得摔倒的人是自己才好。 那些侍卫又离得远,根本来不及去接住云锦。 眼看就要摔了,云锦小小的身子忽然被一道青色人影捞进怀里。 青帝将人提着后领放在地上,佯装生气地训斥道:“跑这么急做什么?小心摔成个傻子。” 云锦一点也不害怕,“咯咯咯”笑个不停,指着那几只飞远了了蝴蝶,奶声奶气道:“蝴蝶,蝴蝶要跑了!” 青帝对着这样的云锦根本凶不起来,无奈地伸出握成拳的手放到她面前,诱哄般开口:“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什么?” 云锦巴巴地凑过去,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帝的手。 青帝身长九尺,高的吓人,所以手也比一般男子要修长一些,捏成拳意外地好看。 云锦一边伸出自己的小手扒拉着青帝的手指,一边糯糯地道:“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青帝松开手,手心绽出一抹极淡的青色光芒,一群翅膀半透的蝴蝶一下子全部飞了出来。 “哇~” 云锦乐得几乎找不着北,挥舞着小短手去捉,蹦蹦跳跳地可爱极了。 青帝见她高兴,也微微勾起了唇角,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 云锦扑腾了一会儿,怎么也抓不住蝴蝶,急得直跺脚,可那些宫女侍卫介于身份,都不敢陪她玩。 云锦只能跑过来揪着青帝的衣摆撒娇,“青城,我抓不到,你帮我抓好不好?” 青帝颔首,“好。” 说完,当真伸手抓了一直蝴蝶放在云锦的手上。 云锦小心翼翼接了,伸出小手碰了碰蝴蝶的翅膀,却并不敢用力,玩了一会儿把蝴蝶放了,又央着青帝给她抓。 青帝也不嫌烦,陪着她抓了一遍又一遍。 其实一开始,青帝还因为云锦就是徵清上尊的转世而觉得有所拘束,所以待她很是客气。 可渐渐的,青帝便明白过来,云锦是云锦,徵清是徵清,此刻的云锦不过是个孩童罢了,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再想想她的命格,要不是有自己在,恐怕她早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那若是能让她高高兴兴的,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青帝是真的把云锦当做自己的小徒儿来对待的,尤其云锦生得好看,又机灵又乖巧,可是把青帝哄得服服帖帖的。 想他岳青叱咤半生,从无败绩,如今竟然栽在一个小孩子的手上了,还不知道紫炎帝君那个家伙现在在怎么嘲笑他呢。 殊不知,这一幕看得一众宫女都羡慕极了。 玉河行宫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青城上仙只对长乐公主一人亲时极少和其他人说话,高冷得很。 而且是已经辟谷的仙人,不进食水,不沾荤腥,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实际上,青帝不过是想少沾染些因果罢了。 虽然紫炎帝君封了他九成修为,可他毕竟是神,会影响周围凡人的运数,若是在与这些人亲近的话,恐怕会改变他们的命格,到时候让这一切乱了套可就不好了。 两人正玩得高兴,忽然一个侍卫来报,“青城上仙,公主,皇后娘娘和端柔郡主已至山下了!” 第217章 命数之变 “皇后娘娘?” 一大一小皆是一愣。 宫女赶紧解释道:“皇后娘娘就是长乐公主的母后,端柔郡主则是长乐公主的表姑。长乐公主生辰将近,她们或许是来为长乐公主庆生的。” 青帝微怔,他倒是忘了,如今云锦是公主,皇后娘娘自然就是她的母亲,母亲来看孩子是再自然不过的。 可天底下会有哪个母亲忍心把自己的孩子丢在行宫之中,不闻不问两年,如今才想起来探望? 平日里他可没听说有什么物什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给云锦的。 青帝最终还是叹道:“罢了,带公主去。” “去哪里?” 云锦浑然不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蝴蝶递给青帝,“青城,蝴蝶。” 青帝将蝴蝶收回,解释道:“你的母后来看你了,你去陪陪她,明天我再陪你玩,如何?” “啊……” 云锦小脸一垮,声音有些含糊,“可是我还想和你一起玩,我不认识什么母后,我不要去和她一起玩,青城……” 话音未落,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长乐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后娘娘乃是长乐公主的母后,长乐公主怎可如此无礼!” 云锦何时被人这般凶过?当即便被吓哭了。 青城看着小丫头哭得伤心,伸手将人捞进怀里熟门熟路地哄着,眼神轻飘飘朝说话之人瞥去。 那是个有些年纪的婆子,身上的衣服和玉河行宫里伺候的人差不多,但并不是玉河行宫的熟面孔,应该是皇宫里来的人。 这会儿正拿她那双倒三角的眼睛盯着云锦看,满脸写着不高兴。 一个下人都如此欺负云锦,真不知道那位皇后又会做些什么! 青帝越想越恼,眉眼微冷,喝道:“将她赶出去!” “啊?” 报信的宫女一愣,低着头不敢吭声。 青帝冷声道:“怎么,此人惊扰了公主,难道不应该把她赶走吗?” 宫女支支吾吾地道:“是、可是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李嬷嬷,若是就这么赶出去的话,岂不是不给皇后娘娘面子?” “你是谁?竟然与公主如此亲近,还大言不惭地要将我赶出去?” 那李嬷嬷恶狠狠地盯着青帝,言语狠厉,“我告诉你,我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他们没有这个资格!” 李嬷嬷这般嚣张跋扈的态度委实惹怒了青帝,可他毕竟是神,不可轻易对凡人动手,所以又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 这下可把青帝气得不轻,当即便捏了个诀,带着云锦离开了。 见两个大活人忽然从眼前消失,李嬷嬷一愣,不可置信地道:“是我眼花了吗?刚刚那个男人和公主不是还站在这里,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你们看见了吗?” 旁边的一众宫女侍卫虽然意外,但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她们并没有李嬷嬷那么惊讶,赶紧同李嬷嬷解释了青帝的身份。 李嬷嬷自然是听说了这号人物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那么厉害的青城上仙,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男子! 可端柔郡主派她过来就是要威慑这些人,好为郡主所用的,如今这什么倾青城上仙下了她的脸面,那她岂不是没有半分威仪可言了? 为了完成郡主交代的事情,她可是费尽心思才把苏嬷嬷给留在驿站的,如今要是办砸了,那可就没有机会了! 思及此,李嬷嬷冷声训斥道:“男女有别,即便是青城上仙也不该与长乐公主如此亲近,更何况皇后娘娘是长乐公主的母后,长乐公主竟然出言不逊,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整日与那青城上仙在一起算怎么回事?你们赶紧去把长乐公主给找回来,稍后皇后娘娘便要到了,若是见不到公主的话,你们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说完,李嬷嬷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而此时心力,正带着云锦在玉河行宫最高的城楼上玩耍。 这层楼原本是拿来监察敌情用的钟楼,只是后来战乱平息,这里便被改成了普通的城楼,只是因为太高了,爬上来会很累,所以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 自从青帝发现这么个地方之后,就经常带着云锦过来玩,俯瞰玉河行宫周围的风景。 此时,云锦已经止住了哭泣,许是哭得累了,有些犯困,靠着青帝的手臂,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可青帝的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他的手片刻不停,一直在掐算着云锦未来的运数。虽然他算不出具体情况,但是却能算出一个大概。 尽管还是与紫炎帝君所说的相差无几,一生坎坷,不得善终,但其实并没有紫炎帝君描述的那么凄惨,至少,他算出来的结果不是。 直到此刻,青帝才明白紫炎帝君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初他下来时,紫炎帝君就说,他此次下凡能够让徵清上尊这一世好过一些。 原本青帝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出现会让她的命数发生什么不同,可现在想来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所以一切都改变了。 尚未出生之时,云锦就被所有人视为不祥,甚至那些人还想在她没有出生之前就将她处死。 好在云衡一力相护,这才保全了云锦的性命。但终究还是将她送到了玉河行宫这样偏僻的地方将养着,没办法留在皇宫之中。 甚至在自己出现之前,这里的所有人对云锦都是畏惧和憎恨的,他们觉得云锦会给业国带来灾祸,是不祥之人,伺候起来自然不尽心,那时候的云锦瘦的可怜,小小的一只,一岁了都还不会说话。 若不是他编出了那样一套说辞,将所有人都哄骗过去,压制住了云锦体内冤魂的反噬之力,让周围的人不再受到影响,只怕云锦如今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试想,一个两岁的幼童离开自己的父母在这样偏僻的行宫生活,周围伺候的人还总是苛责她虐待她,教她怎么能够好好的长大呢? 在联系刚才那个李嬷嬷的态度来看这位皇后和那个什么郡主,恐怕对云锦也并不怎么在意。 这样的出生,难怪会落得个那般凄惨坎坷的一生。要他说,云锦还能或者都已经很好了! 看着已经靠着自己睡着的小家伙,青帝微叹。 只可惜,自己不能一直陪着她,等到云锦体内所有的冤魂都被牵引出来度化之后,她也就不再身负厄运,会影响周围的人了,到那个时候,青帝也就要离开了。 毕竟他是四帝之一,下凡太久的话,会给人界的道法和规则造成一定的影响,甚至还有可能遭到反噬。 到那个时候云锦又该如何自处? 第218章 端柔之计 萧若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秋天的晚霞极其绚烂,就像是一副大胆的泼墨画一般,浓稠的绯红在天边大肆晕染,带着几分张扬之色。 漫天霞光中,一队车驾缓缓朝玉河行宫驶来,拉车的骏马通体雪白,就连马车车帘都是上好的纱帐,远远望去,富贵华丽非常从此便可窥得一二。 马车内坐着的,自然就是皇后萧若和端柔郡主。 车驾在宫门前停下,行宫内所有伺候的宫人全部站在宫门口迎接,看起来十分盛大。 萧若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环顾一周之后,却并未见到云锦的身影,不由得疑惑,“长乐公主人呢?” 先前她就已经先派苏嬷嬷等人前来玉河行宫知会过了,这时候云锦应该跟他们一起在门口迎接她才是,为何却没有看到人影,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萧若正想叫苏嬷嬷过来问一问,可却连苏嬷嬷的影子也没见着。 “苏嬷嬷何在?” 管事嬷嬷见状,正要开口,李嬷嬷却抢先了一步,上前行礼道:“回禀皇后娘娘,苏嬷嬷因为身子不适,所以留在了驿站歇息,让奴婢前来知会行宫内的人和长乐公主,让他们早做准备。 只是那长乐公主竟然直接说不想见您,还与青城上仙离开了,不知道去了何处,奴婢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话看起来像是解释,实际上确实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给云锦身上招了不少怒火。 若是换做旁人定然就会觉得云锦不懂事,可萧若却没有半点要怪罪的意思,毕竟云锦如今不过才两岁,才刚刚学会说话而已,什么都不懂,她又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自然不知道这些。 不仅没有怪罪云锦,萧若还觉得十分心疼。 若不是他不能够将云锦自己身边照顾,云锦又怎么会与她这么生分呢? 思及此,萧若叹道:“多派些人手去找一找长乐公主,她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正是好玩的年纪,不要太凶了,更不要苛责她,长大一点她自然就会懂事了。” “……是。” 李嬷嬷。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萧若这个态度,竟然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样子,便只能作罢了。 端柔郡主适时开口,“皇嫂,巧巧她年纪还小,尚且不懂事,就随她去,小孩子贪玩是常事,到夜间时,她总会回来休息的,到那时你再去看望她也不迟呀。 小孩子们都与常常见面的人亲近,虽然你是巧巧的母后,可毕竟这么久的时间没有见到了,她与你身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你们毕竟是母女,比生来便比一般人要亲近一些,我想,只要等她见到你,自然就会与你亲近了的,时间还久也不急于这一时,若是将巧巧给吓着了,她怕是更不敢来找你了。” 此话半劝半揶揄,倒是让萧若宽心了不少。 她颔首道:“既然如此,便随她去。我们先到行宫之中将行李都收拾好,等晚些时候我再去找巧巧便是。” 说完,一行人便进了行宫之中,开始收拾着把东西放好。 当然,这种小事是用不着萧若和端柔郡主来操心的,宫人们忙碌的时候,她们二人便只需在一旁看着提点一二便是。 忙完之后,已近戌时,萧若得知云锦竟然还没有回来,这才有些着急了,忙问宫女,“长乐公主究竟去了何处玩耍,又是和谁待在一起?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宫女解释道:“长乐公主是与青城上仙一起出去的,青城上仙时常带着长乐公主出去玩,有时候晚上也不会回来,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青城上仙不仅法术高强,对长乐公主也很好,还请娘娘不必担心,若是长乐公主回来,奴婢一定第一时间便告知娘娘!” 青城上仙并不总是在玉河行宫之中歇息,原因就是有时候一些难以引渡的冤魂需要另外施法,所以他便会把云锦带出去,以免吓着行宫里的这些人。 一开始行宫里的人还担心长乐公主会出什么事,可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但他们习惯了却并不代表着萧若能够接受。 自己的女儿连自己的面都不想见,却与一个陌生人如此要好,整日与他待在一起,这算什么怎么回事? 萧若并不是没有听说这位青城上仙,甚至连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云衡都对这位青城上仙赞不绝口,信任有加,而且她还知道,云锦的有时候夜间啼哭不止,谁都哄不住,唯有这位青城上仙,一靠近云锦就不哭了。 这份亲近和依赖本该是属于她这个母亲的。 萧若只觉得心中涩涩的,很不是滋味。 都是她没用,所以云锦才会出生不久就被送到这样的地方,不到成年甚至都不能回皇宫之中。 而眼前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 端柔郡主将萧若眼中的歉疚看在眼里,暗暗与李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嬷嬷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完成了端柔郡主交代的事情,这让端柔郡主心情大好,于是便也耐着性子劝了萧若几句。 嘴上说着关怀的话,端柔郡主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萧若,要怪就怪你太不知足了,嫁给了表兄不说,竟然还妄想自己一个人独占那样优秀的堂兄。 堂兄身为皇帝,本来就该三宫六院,妃嫔无数,可却为了萧若一个人虚设后宫,只宠她一人,这怎么可以呢? 萧若不过是出身书香门第,所以占了家室的优势,这才恰好让堂兄看上罢了,这样一个弱女子,有什么资格能够站在堂兄身边,陪他携手一生? 适合堂兄的皇后就应该是她这样有勇有谋的人,能够为堂兄出谋划策,解决难题,也能为他洗手作羹汤,温暖一段时光。 可偏偏萧若竟然嫉妒她的才能,在堂兄面前嚼舌根,让原本对她改观且亲近不少,甚至经常主动找她的堂兄重新对她疏离起来! 本来她觉得萧若人还不错,相处起来其实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所以还只是想要做堂兄的一个贵妃就好,并不想跟萧若抢这皇后的位置,可现在萧若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小气自私! 所以,她改变主意了,她想要皇后的位置,想要萧若永远的离开堂兄,再也不能够成为她和堂兄之间的阻碍! 她从小就喜欢堂兄,姑母也常说希望她和堂兄日后能够在一起,可没想到,却让萧若得逞,成了堂兄的皇后! 如今,这一切是该回归正轨了! 第219章 早慧近妖 第二天,青帝一带着云锦回宫,宫女们便立刻通知了萧若。 萧若急匆匆地出去迎接,却见云锦一手拉着青帝,一手举着一只糖人,根本就没有看见她。 萧若压下心中的酸涩,笑着朝云锦招了招手,“巧巧,过来,到母后这里来。” 云锦闻声看去,见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子,不由得往青帝身边靠了靠,粉唇微抿,目光中竟是带着几分警惕。 这动作虽然细微,可却像一把匕首一样,深深地扎在了萧若的心上。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不亲近自己来得更让人心痛了。 “这是谁呀?” 云锦怯怯地扯了扯青帝的衣角,低声问道。 青帝自然是察觉到了萧若眼底的那一丝受伤,可这也怪不得云锦,云锦从小就与萧若分开,长大以后从未见过她,如今又怎么能够与她亲近得起来呢? 平素他经常教导云锦说不要与陌生人来往,要有警惕之心,却没想到如今这警惕之心,体现到了自己母亲的身上,也是怪让人心疼的。 青帝解释道:“这是你的母亲,是当初给你生命的人,也是你本该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去,去她的身边,她是来给你过生辰的。” 见青城上仙对自己说话,萧若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激来,赶紧顺着他的意思说道:“巧巧乖,我是你的娘亲啊,到娘这边来好吗?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来给你过生辰的,我知道你马上就要两岁了,对不对?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有新衣裳,还有好多漂亮的首饰,你一定会喜欢的!” 云锦回过头看了看,见青帝不反对,这才朝萧若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快到了?” 云锦奶声奶气地问道。 萧若见她还是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心中有些苦涩,但并没有表示出来,温声道,“因为你是我生的呀,在两年之前是我生下了你,你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你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云锦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来看我呢?我都不认识你,岳青带我去山下玩的时候,我看见别的孩子都有爹爹和阿娘带着,他们还会给自己的孩子买很多的好吃的和好玩的,可是我只有岳青。但岳青只是我的朋友,他不是我的爹爹也不是我的娘亲。” 萧若上前一步,轻轻地拉着云锦的手,“因为那时候娘亲没能保护好你,你生产的时候非常艰难,娘亲为了生下你险些没命了,所以从那以后以后,娘亲的身子一直都不好,你爹爹就不让阿娘来看你……都是阿娘不好,巧巧能够原谅阿娘吗?” 云锦点了点头,她素来很大度,“那你的身体现在好些了吗?” 萧若见她还是关心自己的,赶紧点头应道:“已经好多了,以后娘亲一定经常来看你,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没成想,云锦却拒绝了,“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我已经有岳青了,他说他会带我去玩,会给我买好吃的,所以不需要你给我买了。” 云锦是徵清上尊的转世,自然早慧,可如此早慧的孩子实在是让人心中存疑,在玉河行宫看着云锦长大的宫女嬷嬷们不觉得,但如今这些宫里来的人却不一定了。 他们都知道当初云锦被说成是灾星的事情,也或多或少听说过两年前萧若生产时的异象,再加上如今云锦展现出来的、远超常人的早慧,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怀疑。 而这其中,就有端柔郡主。 这一趟她本来就没打算让萧若好好的回去,只是怎么动手还没想好,如今见到了云锦,她立刻就明白,绝对不能留这她,否则,日后必成祸患。 “这就是小侄女?” 端柔郡主走近,朝云锦笑了笑,“长得真是乖巧啊,才两岁就如此聪慧机灵,简直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一般,难道真是天上的神仙下来历劫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偏头看了一眼青帝,其中的轻视和不屑不言而喻。 端柔从来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他在外游历的时候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可到最后都被人证实了,是有人故意在装神弄鬼,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觉得什么下凡历劫的神仙这样的说法,不过是用来骗人的,眼前这个自称是青城上仙的人也是个江湖骗子。 青帝自然看出了端柔郡主的心思,但他还不屑与她计较,所以并没说什么。 这番话反倒是提醒了萧若,她方才见到云锦时太过激动,倒是时一时间忘了,寻常人家的孩子两岁的时候不过牙牙学语,即便是算是聪慧的也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话,对时间什么的完全没有概念,更别说是能够对她方才那些话对答如流了。 可云锦是什么话都会说,甚至还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 这真的是一个两岁的孩子吗? “巧巧,你……” 萧若有些迟疑,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她要问云锦是不是妖怪吗?这样的话怎么能从一个身为母亲的人口中说出来? 青帝上前一步,将云锦抱到怀里,冷声道:“皇后娘娘若是不喜欢云锦,亦或是怀疑她的身份,日后大可不来,如此不管她究竟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再牵连到皇后娘娘。” 言罢,捏了个瞬移诀,直接带着云锦离开了院子,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一幕将萧若和端柔郡主都是吓了一跳,两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这么不见了? 萧若惊慌地喊道:“你们快去找公主!公主不见了!刚刚还在这里的!” 而端柔郡主则是一脸惊恐,“他们该不会是妖怪?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这也太吓人了,你们真的知道那个什么青城上仙是什么来头吗?” “……” 已经熟悉这一切的宫女和嬷嬷们看着她们二人这般惊慌失措,心中难免有些唾弃,尤其是那个端柔郡主,真是不会说话!什么叫妖怪?青城上仙和公主那个都是神仙! 不过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并不敢表达出来,“回禀皇后娘娘,郡主,青城上仙确是神仙,这些都是上仙的小法术,我们已经习惯了,也还请娘娘和郡主不要误会,长乐公主每一次逛街回来都要先沐浴更衣的,想必这会儿是在房中沐浴。” “法术?” 萧若彻底愣住了,“所以青城上仙真的是神仙,能够呼风唤雨的那种?” “……是。”宫女沉默了一会儿,答道。 虽然不切实际,但确实如此。 萧若总算是明白,为何一向不信鬼神只说的云衡会对这位青城上仙那般信任了,原来,他是真正的神仙! 第220章 行宫庆生 听了宫女们的解释,萧若和端柔郡主这才明白,这青城上仙是如何厉害。 但凡能够预测到的,不管大事小事,他都能算的出来,而且无一偏差,简直就是活神仙! 端柔郡主听完,皱了皱眉,这会儿她总算是不害怕那个青城上仙了,可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好像会发生什么似的。 她看了一眼李嬷嬷,李嬷嬷显然也有些慌张,并没有什么底气的样子。 左思右想,端柔郡主还是决定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反正云衡那里还要再忙一会儿,不可能会这么快赶过来接萧若回宫,而萧若疼爱自己的女儿,觉得这两年来亏欠了她许多,自然也不可能这么早回去。 只要萧若还留在这里,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沐浴完,云锦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头上扎着两只小发包,看起来可爱极了。 只是…… 萧若暗暗心惊,先前他还没有注意到,如今细细想来,确实是太过蹊跷了,云锦今年才两岁,竟然就如此聪慧了! 只是她并没有再提起此事,更没有在云锦面前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而是尽量陪着云锦玩,让云锦熟悉她的存在。 这样无聊的事情,端柔郡主自然是不会做的。她找了个借口,说是这一路路途遥远,身子有些疲惫,便下去休息去了。 也不知是云锦不认生还是她和萧若之间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所以,云锦很快便接受了和萧若一起玩耍。 萧若也十分有耐心地陪着她一起抓蝴蝶,躲猫猫,对云锦呵护备至。 两日时光很快过去,云锦已经慢慢接受了萧若,虽然不比和青帝那般亲近,但总算是肯愿意叫她一声母后了,这让萧若十分高兴。 青帝看得出来,萧若对云锦是真的关心和疼爱,也是出于母亲的本能才会接近云锦、对云锦好的,所以便也渐渐放下了对萧若的成见。 毕竟,当初的事情究竟如何,他是清楚的,这也实在是不能怪萧若。 那时候,那些不仅是文武百官,就连百姓都想要处死云锦,但萧若还是能保住云锦的性命,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再加上她产后身子受损,按照云衡的性子,自然不会让她来玉河行宫这样的地方看望云锦。 初十是云锦的生辰,去年因为云锦的名声不好,年纪又小,所以并未怎么操办,也就只有云衡一人带了些东西过来给她。 那时候的云锦,年龄尚小,根本不懂的什么是生辰,自然也就相当于无了。 在青帝的培养和提点之下,云锦如今灵智已开,就如同五六岁的儿童一般,聪明活泼,自然知道生辰是什么,更知道自己身为公主,接下来应该做那些事情。 一大早云锦就在宫女的服侍下,起身换上了新制的衣裳。 春蚕吐的第一批丝,柔软平滑又带着就是无法比拟的坚韧和弹性,穿在身上很是舒服。 再将头发按照孩童时兴的发髻扎起来,配上南海珍珠攒成的珠花,就像个小蝴蝶一般活泼可爱。 萧若将云锦抱在怀里,带她看着自己从宫里精心挑选出来的衣裳和首饰,虽然有些云锦现在还用不到,但都很精美华贵,放个几年也不会成为过时的样式。 云锦却不喜欢这些,吵着要出去玩。 九月九正是重阳,初十的街上也依旧热闹,昨天她就想去逛集市,但青帝没带她去,今天是她的生辰,萧若自然是不可能拒绝的。 在赵琦等人的护卫下,萧若和端柔郡主带着云锦扮作普通人家的娘子出街游玩,青帝本来有些不放心,也想跟上,但又觉得太过招摇,便没有同行了。 毕竟有那么多人保护,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在身边,云锦应该就不会有事情了? 虽然身为战神,可青帝平时要处理的事情却很多,如今下凡来,也逃不过要看信徒祈愿的事。 一般来说,普通的祈愿浮夷山那些神官就会替他处理了,只不过一些特别难办的、真遇到什么大事的又或者是大信徒的祈愿,才会呈递到青帝面前。 这一日,青帝收到一条一个来自五岁的小孩的祈愿,愿望很简单,他只是想要活下去。 可就是这样一条祈愿,却被呈递到了青帝面前。 南国多青帝庙,业国却很少见。业国多是祭拜财神和风师雨师,祈求来年能有个好收成。 所以青帝还得趁着这段时间,查看一下那个祈愿之人的信息,确定能否为他达成这个心愿。 青帝伸手撑起一片结界,在屋内开始施法,可一查才知……对方竟然就是魔尊潋月? 怎么,这么惨的吗? 青帝简直哭笑不得,他和魔尊潋月一向不怎么对付,虽无交集,可彼此对对方都没什么好感,如今眼睁睁看着潋月为了徵清上尊险些身死道消,如今下凡还沦落到这样凄惨的地步,青帝却有些可怜他了。 他悄悄捏诀通灵于紫炎帝君,问道:“既然这魔尊求到了我的庙里,那我是否可以为他赐福?如此可会影响他聚魂?” 这段时日紫炎帝君一直有在注意着青帝的所作所为,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此刻才想起来问他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要不是一直在渡魂,抽不出时间联系青帝,他早就要骂他了!如今青帝主动问询,岂不就是上门来找骂的吗? “你这段时日把徵清上尊教化成这样,在凡人眼里简直都要变成妖怪了,那时候你怎么不问问我会不会影响她的运数?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不觉得太迟了吗?我告诉你,如今徵清上尊的运数已经被你搅得一团乱了,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帮与不帮,你自己看着办!” 反正这徵清上尊与魔尊潋月之间有姻缘灵契,他们这一世迟早都是会见面,会在一起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青帝干不干涉都差不多,主要是如今青帝已经把这一切都给搅乱了,紫炎帝君也不好下决断说要不要出手相助。 紫炎帝君掐了青帝的传音,继续努力地引渡生魂,顺道查看一下魔尊敛魂的情况如何。 发觉魔尊那边没有一点进展,紫炎帝君简直要吐血了。 都已经五天了,在凡间就是五年,居然一丝神魂都没有聚拢来,这法子该不会对魔族没用?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继续重复着枯燥乏味的事情,顺道用轮回镜看一看这四位大神在凡间的美好生活来打发打发时间~ 这厢,没能得到紫炎帝君回复的青帝沉着脸,纠结了半响,最终还是决定出手相助。 毕竟都已经出手干涉了,那就做到底,左右不过是再乱些而已! 这么想着,青帝捏了个法诀,将自己的一部分灵力聚成一道灵光,法诀一成,灵光便自动循着魔尊潋月所在之处而去,最后没入了他的眉心之中。 这一世,潋月的身世也极是悲惨,从小被父母遗弃,成了乞丐,日日食不果腹,所以才会有此一求,希望能够活下去。 可他的运数,却是大吉。 紫炎帝君看着命盘上的细微变化,眉眼微敛,这魔尊倒是个气运极好的人呐。 第221章 云锦生病 这一趟,云锦玩得很高兴,并没有出什么事情,萧若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给云锦买了很多东西。 看着欢欢喜喜回到行宫的云锦,青帝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萧若还是在乎这个女儿的,那云锦以后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太难过。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半夜的时候云锦忽然发起了高烧来。 因为云锦夜间常常睡不安稳,喜欢黏着青帝,所以青帝的院子就在云锦院子的旁边,宫女发现云锦发烧之后也第一时间便通知了青帝。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青帝本就不需要休息,所以夜间这段都是在修炼,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立刻去查看云锦的情况。 那宫女赶紧道:“奴婢也不知道,因为公主殿下夜间常常不能安眠,所以我时常会去看看公主殿下睡得好不好,可在这之前殿下一直好好的,未曾发现有什么不妥,就在刚刚,我发现殿下脸蛋红扑扑的,一摸才知道殿下发起了高烧!” 青帝皱眉问道,“今天她出宫以后都去了哪些地方?吃了些什么?” 宫女苦着脸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啊,当时奴婢并没有跟着去……” “……” 见问不出什么,青帝也只好亲自去看看。 走进云锦的卧房,青帝便看到了窝在被子里的小小的云锦。 此刻,云锦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浑身发烫,可却一直无意识地嚷着冷。 青帝将她的小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探入一丝灵力查看她的情况。 原本青帝也只以为云锦是因为百日里吃的多了,导致积食,所以才会发热的,可这一看才知道云锦这分明是被人下了药! 他虽然不像紫炎帝君一样精通医理,可这样简单的脉象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今日陪同云锦一起出去的是萧若,都说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以萧若这段时间对云锦的态度来看,她应该不可能会对萧若用这样的药…… 青帝沉吟片刻,吩咐道:“去把皇后娘娘请过来。” 如果不是萧若动的手,那就只有可能是云锦被萧若牵连了对方真正想要下手的人其实是萧若,只是阴差阳错的用在了云锦身上。 如今这件事自然该让萧若知道,若是他猜的不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端柔郡主做的。 虽然那个郡主表面上看起来很好相处,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性情率真豁达,可实际上,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伪装。 青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对劲,只是她毕竟是凡人,青帝不好说什么,如今看来,她的算盘打的竟是精明得很,都敢将云锦和萧若算计进去了! “是!” 那宫女闻言,赶紧派人去通知皇后娘娘。 按理来说,云锦出了什么事的话应该是第一时间知会身为母亲的皇后,但他们却先去告诉了青帝,难免让萧若觉得自己身为母亲的责任未尽到。 可这个时候,萧若也顾不得自责了,她最担心的是她的巧巧现在怎么样了! 发觉皇后娘娘和长乐公主院子里的吵闹,有人汇报给了端柔郡主,端柔郡主却是轻轻笑了笑,道:“就说我玩得太累,已经歇下来,那边继续派人盯着,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不错,这一切正是端柔郡主的计划。 她给云锦下了一种奇毒,此毒无解,而且还会传染给身边的人。 只要云锦生病,萧若必定会贴身照顾,到时,萧若自然也会中毒。 她们两个一个身子羸弱,一个是两岁小孩,那毒性又极为罕见,只怕还不等医官诊断出什么来,人就要不行了。 只要解决了他们母子,那堂哥还不就是她一个人的了么? 或许萧若和云锦命大,会活下来,可是那样岂不是更好?她就不用担心堂哥会怨恨她了,只要把一切都推到云锦身上,说是她给萧若带来的灾祸,以堂哥的性子,必定会惩罚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云锦,哪怕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萧若这么在乎这个孩子,必定不会让堂哥对云锦下手,只要两个人出现了争执,那她的机会就来了。 不管是温柔攻势也好,强取豪夺也罢,只要自己成了堂哥的人,萧若肯定会备受打击,从而与堂哥的关系再一步恶化。 到那个时候,她也就离成功不远了。 端柔郡主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眼底却是化不开的阴鸷与狠辣。 堂哥的专情和温柔都应该是她一个人的才对。 此刻,得知一切的萧若简直有些怀疑人生。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上仙是说,巧巧会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今天玩得太疯了,所以感染了风寒,而是因为中了毒?” 青帝颔首,“云锦不是凡人,这点毒性对她来说不至于致命,又或许,对方一开始本来也就没想过要她的性命,而是想要你的。” “要我的性命?”萧若简直觉得自己这是越来越糊涂了,“既然是要我的性命,又为何要对巧巧这么个孩子下手?” 青帝一边给云锦输入灵力,化解她体内的药性,一边同萧若解释,“这药所含的毒性是会传染的,以你如今对云锦的宠爱程度来看,不难想到,若是云锦发了高热,你肯定会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事事亲力亲为。” 他看了一眼萧若,继续道:“尤其云锦是在和你一起出去玩以后才这样的,你肯定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所以害得她遭了罪,可这恰恰正中下毒之人的下怀,可以一箭双雕,还会让人以为你是被云锦传染,从而感染了风寒,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你们这是中毒了。” 看着云锦痛苦地皱着眉头,萧若此刻简直心如刀割。 她的巧巧还这么小,对方究竟是怎么忍心对她下手的?若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那冲着她来就是了,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孩子? “那巧巧现在情况怎么样?她会有事吗?” 青帝淡声道:“有我在云锦不会有任何事情,只是我劝皇后娘娘还是尽快休书一封,让皇上过来亲自处理此事。” 萧若有些迟疑,“可是如今正值丰收之际,他应该会很忙,抽不出时间来这里……” 青帝冷笑:“很忙?一句很忙,难道就可以自自己妻儿的性命于不顾吗?他明知道端柔郡主是什么人,还敢让端柔郡主跟着你们一起出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你直接在信上写,若是他不来玉河行宫一趟的话,看到的就将会是你和云锦的尸体!” 萧若蹙眉,“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总要以大局为重,我如此将他唤至这里,朝中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岂不是成了业国的罪人?” 青帝简直要被萧若气笑了,“你可有想过,若是我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玄机,你和云锦的后果会怎么样?我方才让你那样说,没有半分浮夸,更没有胡说八道让你将他框骗过来的意思,而是因为如果云锦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你和她都会死!到那个时候,你觉得云衡还会有心思治理业国吗?” 第222章 云衡发怒 会吗? 萧若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肯定不会,阿衡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关心云锦,可实际上逢年过节都会让人给行宫这边送东西,也不曾疏忽这边宫人的管教。 何况,临行前阿衡才说了她是他的命,倘若妻女皆失,阿衡他只怕是…… 萧若根本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 以云衡偏执的性子,只怕是不可能会轻饶了罪魁祸首,即便是掘地三尺也会找出真相来。 而她现在的担心纯粹就是多余的,因为云衡到那时候根本就不可能还会有心思处理朝政之事,就算他两者兼顾,情况也不会比现在赶过来要好到哪里去。 “我明白了……” 萧若总算是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当即便出去让人把赵琦叫来,让赵琦亲自回皇宫给云衡报信。 这次的事情,必须要查清楚! 到此刻,端柔郡主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人完全知悉,且很快云衡就会赶过来,仍在沾沾自喜。 青帝道:“从玉河行宫到皇宫,距离不过远,驾驶马车只需六个时辰,而若是快马加鞭的话,时间可以缩短到四个时辰。不出意外的话,明日的傍晚十分,云衡就能够到玉河行宫来了。只是在此之前,我们一定不能让对方察觉不对,以免打草惊蛇。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来教你?” 萧若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萧若能够坐稳皇后的位置那就绝不是个傻子,青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她自然清楚。 既然对方的目的是她,那么就让她以为自己上钩了便是。 很快,长乐公主因为玩得太过而不慎感染风寒,皇后娘娘担心得哭了一场,还要搬去和长乐公主一起住的消息便悄悄在行宫内传开了。 见第一步就如此顺利,端柔郡主自然是得意不已,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早就败露,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假象! 因为云锦忽然生病,让整个玉河行宫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分明前一日还在为云锦庆生,整个行宫都喜气洋洋,到现在不过一夜的时间,气氛便全然不同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担忧之色。 身为萧若的小姑子,云锦的嫡亲姑姑,端游郡主于情于理都不该坐视理,所以次日一早,她便装作急匆匆的样子前去看望云锦,若是只看她这模样的话,倒真以为她有多么担心云锦呢。 虽然昨日青城上仙和萧若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说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可萧若又不傻,对她和云锦会有这种心思的人,而且还在昨日跟他们一起出去的人之中,有机会对云锦下手的,也就只有可能是这位端柔郡主了。 面对端柔郡主假惺惺的问候和关心,萧若面上不显半分,心里却是不解和怨恨的。 她不是不知道端柔郡主对云衡的心思,可她从来没有阻拦过端柔郡主,更没有做过什么,若是端柔郡主真的想要嫁给云衡,做他的嫔妃的话,她也不会阻拦他们。 可为什么端柔郡主偏偏要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对待她和巧巧呢? 萧若不明白,也不理解,她甚至是怨恨的。 她的巧巧从小就因为她而受了那么多苦,现如今更是险些因为她而遭人暗算,凭什么上天对她就如此不公呢? 可就算心里再不满、再怨恨,萧若也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仍旧是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同端柔郡主说着云锦如今的情况。 “巧巧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昨天夜里开始一直在发着高烧,怎么也退不下去,脸蛋烧得通红,我实在是担心极了。” 萧若掩面哭道:“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带着她出去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对此,端柔郡主不疑有他,毕竟她的眼线也是这么传给她的,便安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一片好心,想带着巧巧出去玩,全了她的心愿罢了,或许是不小心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所以才会这样的。” 说到这里,她担忧地问道:“可医官来看过了吗?查出是什么原因了没有?” 萧若闻言,心下微沉,却还是点点头,“看过了,可医官也没看出来究竟是为什么,只说有可能是年纪尚小,身体不好,吃坏了什么东西才会这样的。” 听她说没有查出是什么缘故,端柔郡主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嘛,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事,小病小灾的,也很正常,想必过几日便好了,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端柔郡主在确定萧若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这才安心离开。 萧若冷眼看着,忍不住想道:“青城上仙说的果然没错,没想到,这端柔竟然真的怀着这样的心思!” 好在青城上仙已经替巧巧治好了,否则,还真让她得逞了! 双方各怀心事,终于是熬到了云衡来的时候。 “巧巧怎么样了?”哪怕萧若已经在信中如实告知,可云衡还是想要亲眼看看云锦。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他可真是悔都悔不及。 见云衡一来便是问云锦的情况如何端柔郡主有些不高兴,但却是柔声开口,安慰道:“皇兄放心,巧巧没事,或许是小孩子年纪小,容易沾染风寒,这才发起高热的。” 却没想到,云衡根本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接将端柔郡主身边的萧若一把抱在怀里,“若儿,别担心,巧巧她一定会没事的,还是先让院正看看究竟是什么缘故!” “嗯嗯。”萧若点了点头,赶紧带着云衡和院正去云锦的屋子里,却有意无意地将端柔郡主拦在了外面。 进了屋后,院正按照吩咐去给云锦请脉,而云衡则与青帝谈起此事,得知很有可能是端柔郡主所为,云衡当即大怒,推开门便冷声吩咐让人去把端柔郡主“请来”。 倒是他的疏忽,他怎么也没想到,端柔竟敢对他的妻女下手,既然如此,那他也就没必要留什么情面了! 自从云衡得知端柔对他的心思之后,他就一直躲着端柔,哪怕是当初他的母后说想他们成婚他也未曾答应,明里暗里地拒绝过几次,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奏效。 这次若是他不来的话,那他的若儿和巧巧岂不是都会被她害了,死得不明不白,还有可能会被百姓们当做是带来灾祸的灾星! 云衡捏紧了拳头,眼底的杀意浓郁无比。 端柔郡主很快便赶过来了,不解地问道:“皇兄,你这么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你放心,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事情倒是有一桩。”云衡冷眼看着端柔,淡淡开口,眼底酝酿着滔天怒火,“也确实需要你的帮忙。” 第223章 惩治端柔 “什么事呀皇兄?”端柔郡主见云衡脸色不太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不可能啊,这样,可是她费尽心思才得来的,宫里这些医官不可能会分辨得出来,而且若是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的话,为何要等到现在才说起? 不会的不会的,或许只是她想多了。 端柔郡主安慰着自己。 可下一刻云衡便脸色一沉,直接让侍卫将她给抓了起来。 端柔郡主大惊失色,“皇兄你这是做什么?” 云衡冷笑:“做什么?我这是做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这药,是你给巧巧下的?” 云衡朝端柔郡主走近几步,眼底的杀意毫不掩饰,“端柔,原本我还念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对你多加包容,你那些小动作,我也都从未与你计较,本以为这一路你会安分守己,与你皇嫂和睦相处,却没想到你竟然会动这样的心思!我告诉你,若儿是我的妻子,巧巧是我的女儿,不管是谁只要敢动她们,我都绝对不会放过!” “皇兄,你……” 端柔郡主有些惊讶,“你都知道了?” “你当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能够瞒天过海吗?”云衡嗤笑,“你真以为青城上仙是招摇撞骗的人不成?来人,将端柔郡主带下去,褫夺封号,贬为庶民,永世不得踏入皇城之中!” 说来,他还得好好感谢青城上仙,这次若不是青城上仙相助,只怕真要叫端柔给得逞了! “不,不要……”端柔郡主此刻才知道怕了,赶紧跪在地上求着云衡,“皇兄,不要废去我的封号,也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只是想要陪在你身边而已,是我一时糊涂所以才会犯下大错,你就饶了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都不再动这些心思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皇兄……啊!” 话音未落,端柔只觉得脸上一痛。 原来是萧若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这才扇了她一巴掌。 或许真的士气极了,削弱十分用力将端柔的半张脸都打得红肿了起来,五个巴掌印在白皙的脸上触目惊心。 “没想到真的是你,你居然用心如此险恶,是我看错你了!” 萧若生气的道,“我自问从来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看待,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样对我的孩子?巧巧他还那么小,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不好吗?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哈哈哈……我丧心病狂,萧若要不是你,我才是业国的皇后!是云衡的妻子!我和云衡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就连姑母也一直想要促成我们的婚事,可是你偏偏要插进来,甚至屡次破坏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你说我不对你下手,对谁下手?我又有什么错呢?我只是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罢了!” 萧若被端柔这么说了一通,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何时破坏过你们之间的关系?” 当初他和阿衡走得那么近,她都没有说什么,甚至还动过让她和阿衡在一起的念头,可如今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就变成她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端柔看着萧若,眼底满是偏执和疯狂,“我和云衡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虽小他几岁,可他却对我十分照顾,我与他本应该是最为相配的一对,可你却抢先一步嫁给了他,还让他对你如此死心塌地,甚至再也不看我一眼!一开始我本来想着就算做不成云衡的皇后,哪怕是做一个妃子我也愿意,可你竟然如此心狠,让他连一个妃嫔都没有!所以这些年来我才会一直在游历不愿回来,就是因为我放不下他! 还有前段时间,云衡整日忙于政事,相处的一直都很愉快,有时候他还会主动问我,关于政事上的问题,我也会给出自己的意见,可忽然有一天他却开始对我冷淡起来,再也不让我去给他送吃食,也不在于我提起朝中大事,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吗?若不是你,我跟他的关系也绝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你竟然是这么看我的?”萧若根本没想到,在端柔的心里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其实当初在嫁给云衡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云衡会为她虚设后宫,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要与很多女人一起分享云衡的准备,可没想到,云衡对她早就已经用情至深,再也容不下旁的人了。 当初太后在世时也不止一次地劝过云衡,想要让他广纳后宫延子嗣,可是云衡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也从未动过这个念头。 听完端游的这些话,云衡简直觉得她莫名其妙,解释道:“这一切与若儿没有关系,是我的主意。我喜欢若儿,所以才会为她虚设后宫,并发誓此生只有她一个妻子,并不是因为她善妒,所以才会这样做,她甚至不止一次的劝过我,让我扩充后宫,是我拒绝了。 而且我从未喜欢过你,当初对你所有的照顾都是因为你是母后的侄女,算是我的妹妹,自从母后展现出想让我与你在一起的心思之后,我便一直避着你,从未与你有过逾矩之举,更没有给过你什么承诺,所以究竟是什么让你以为我是喜欢你的,甚至没有若儿我就会娶你? 我告诉你,就算没有若儿我也不会喜欢你,我从来都只是把你当做一个妹妹,你知道我的性子的,使我的东西便绝不允许旁人染指半分,如今你动了我的妻女,甚至还想要他们的性命,我也绝不会饶了你!” “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狠心?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端柔崩溃地大喊,“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我们分明是最相配的一对啊!” “那只是你以为罢了。”云衡绝情地道:“将她拖下去!” 随着云衡一声令下,那些侍卫终于不再犹豫直接将端柔给拖走了。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可云衡想起来还是觉得后背发凉,他伸手将萧若抱在怀里,这才觉得安心了几分,“若儿,对不起,我没想到我的一时疏忽竟然会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好好保护巧巧。” 萧若摇摇头,“这不怪你,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更何况,如果真要怪起来的话,倒是我的责任更多一些……” 察觉萧若的自责和内疚,云衡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就算我没有遇到你,我也不会娶她的。好了,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去看看巧巧?她现在应该快醒了。” “嗯。”萧若点点头,与云衡一起走进了院中。 此刻,云锦已然苏醒,青帝正在陪着她说话。 见云衡和萧若进来,青帝这才站起身,示意云衡借一步说话。 第224章 分道扬镳 “此次多谢上仙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云衡似乎并不自视甚高,至少他从不拿身份压人,不管是面对青城还是萧若,似乎他都只是云衡,而不是业国君主。 这一点倒是让青帝十分满意。 “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我叫你过来,是想提点你一二。”青帝沉声道:“云锦命格非同寻常,早慧近妖,但她并非灾星,日后种种若有何不妥,烦请多加查探,日后也务必多顺从她的意思,想来她这一世,虽则不如先前一般算无遗策,能够只手遮天,但总归不可能是个傻的。等到她成年之后我便会离开,此后,便不是我能干预的了,所以,需得劳烦你多照顾。” 这番话已经泄露了天机,所以,此刻的青帝正在承受着来自天道的威压,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压着一般,险些喘不过气来。 其实,青帝本不该对云衡说这些,只是经此一事,他终于明白了云锦这一世会经受的苦难究竟是怎么起始的,因而怎么也不忍心云锦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 虽然云锦不是徵清上尊,可这一年多以来,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也算是至亲了。 云衡原本是不喜欢云锦这个女儿的,毕竟,若不是她的话,萧若当初也不会难产,甚至险些丢了性命,这么久以来身子也不会一直不好。 可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萧若又那么关心她爱护她,都言虎毒不食子,云衡再不是人也不可能会待云锦不好,只是并不亲厚,也不想亲近云锦罢了。 如今听了青帝这番话,云衡自觉身为一个父亲的失职,自是应允下来,并且暗暗发誓会对云锦好。 此事最终以端柔郡主被废黜收场,云锦的身子也一天天好了起来,又成了那个活泼的小丫头。 萧若和云衡虽然依旧住在皇宫,却总会在休沐那一日来看望云锦,云锦也渐渐熟悉了他们二人,与他们亲近起来。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云锦也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转眼便到了及笄的年纪。 青帝是战神,主杀伐,旁的不说,单武功和军政方面,他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自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这十五年来,云锦跟着他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如今行宫的那些侍卫都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或许还能成为当世良将。 青帝对云锦的好学和聪慧十分满意,甚至偷偷在心底想过,要不是云锦是徵清上尊的转世,他一定要把人带回浮夷山去,收为关门弟子! 主要是他那些徒儿和门内弟子就没一个像云锦这么有天赋的,青帝实在是眼馋的很,不管是什么剑法招式也好,拳术腿功也罢,只要是青帝教了两遍的,云锦很快便能够学个七八分像,而且还很勤奋,每日都会花至少两个时辰的时间来练功。 日复一日,十五年来从不例外。 哪怕是身为凡人,现在云锦也能与他过个好几招了。 这要是肯做他的徒弟,那她以后不就是下一个战神吗? 只可惜,等到历劫结束之后,徵清上尊的神魂自然就会归位,她还是那个冷清的徵清上尊,而自己依旧是青帝。 徵清上尊是不可能成为他的徒弟的,而云锦和青城都会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青帝有些惋惜,但一想到徵清上尊体内的冤魂已经完全被清除,妖帝妖后的神魂也安抚下来,他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青城,你是要走了吗?” 云锦从小就知道,等到她及笄的时候,青城就会离开。 一起她总觉得一切还早,还有很长的时间,可如今十五岁生辰将近,父皇也派人传信来说她的长乐宫布置好了,就等她回去了,云锦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很快就要分开了! 青帝颔首,“明日一早我就会离开,日后你要自己好好练功。” 事实上,在前几个月紫炎帝君就传信给他说冤魂已经引渡完毕了,不需要他再继续为云锦护法了,可青帝却执意要留到云锦十五岁的时候。 虽则一拖再拖,可终究会有分别的一日。 云锦点了点头,“我会的。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会。”青帝应道。 他们还会再见的,只是再见,她就不会是云锦,他也不是岳青了。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云锦和徵清上尊的音容样貌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很多动作和神态都很像,可对于青帝来说,她们却是不同的。 徵清上尊高高在上,是他都无法触及的存在,可是云锦却不同,云锦更像是他的小友,他们经常会一起讨论武功典籍,和云锦相处就没有那些拘束的感觉。 云锦并没有听出青帝的话外之意,只高兴地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这一去就不回来了呢,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和你做,可是都没时间呢,只要以后还能再见的话,那就没关系啦!” 青帝心头微动,“什么事?” “虽然你对我很有耐心,也不会凶我,可我看得出来,你是在压抑自己的暴躁,其实你的脾气很不好,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云锦微叹,“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了,不过你不是也说了吗,以后还会再见,我相信,会有机会的!” “谢谢你。”青帝笑了笑,重复了一遍云锦的话,“会有机会的。” 他在云锦的面前一贯很压抑自己的脾气,从来都希望给她看到的是自己温和的一面,可没想到,云锦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只是她并没有揭穿他罢了。 只是虽然两人都说着以后会有机会,可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此一别或许就是一生,难得再见。 次日,云锦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玉河行宫,前往业国皇宫之中,而青帝则解除了身上的禁制,返回了神界。 终是分道扬镳。 看着自从回来以后就守着轮回镜盯着云锦看的青帝,紫炎帝君有些头疼。 也不知道先前让青帝去帮忙,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如今看他这魂不守舍的模样,该不是……喜欢上了徵清上尊的转世? 紫炎帝君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若是这么直白的问他,好像又有些不妥,于是他委婉的问道,“你那浮夷山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吗?日日守在这里却是为何?” 青帝翻了个白眼,“说话就说话,有什么说什么,少在这里拐弯抹角的套我的话,没得惹人烦。” 紫炎帝君:“……” 果然在面对云锦的时候,那些温柔和耐心都是虚伪的,这才是青帝的本来面目! 紫炎帝君咳了咳,有些不太自然地问道:“那我可就直说了啊,你是不是喜欢上徵清上尊了?” 第225章 公主回宫 “你在开什么玩笑?” 青帝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紫炎帝君,“你该不是被那些冤魂影响了,脑子不清楚了?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紫炎帝君认真地道:“你看你这样子如此关心云锦,莫不是对她动了什么心思?不管有没有,我都希望你不要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先不说你和徵清上尊的身份,一个是战神,一个是神尊,更何况徵清上尊并非神族之人,而是灵宝天尊的弟子,你若是与她在一起,影响会有多大?你知道吗? 更何况,徵清上尊如今与魔君尚有姻缘灵契在身,倘若你真有这个心思,也该等到徵清上尊与魔尊这个关系解除了再说,否则这不就是……” “打住!” 青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豁然起身,与紫炎帝君平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说了我对他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与徵清上尊只是道友,与云锦也并无这方面的心思,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友而已,你还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收起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忒烦人!” 言罢,青帝索性离开了轮回之境。 凡人的寿命最多不过百年,满打满算也就是三个月,对他而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罢了,既然很快又能再见到徵清上尊,那他又何必再关心云锦呢? 反正她们也不是一个人,就算到时候再见面,那个人也不会是云锦了。 看着青帝离开的背影,紫炎帝君摸了摸下巴,啧,为什么他总觉得岳青哪里不对劲呢? 只是看岳青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青帝对云锦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罢了罢了,紫炎帝君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轮回镜,“上尊啊,岳青已经为你铺了路,接下来该怎么走,那可就要靠你自己了。” 轮回镜中,正是云锦在马车上的景象。 业国最大的官道上,一排长长的仪仗队正缓慢行驶着。 为首骑马的士兵举着避让的牌子,后方则跟着两队铁甲士兵,将中间的马车围得密不透风。 马车车架由暗沉的黑木制成,上面刻着古朴华丽的花纹,低调却难掩贵气,马车车顶的四个角上各坠着一串风铃,随着马车的行驶微微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如此大的阵仗,再加上训练有素的皇室骑兵护送,明眼人都知道车内的人非富即贵,不管是行人也好,普通人家的马车也罢,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冲撞了贵人,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马车内,云锦正靠着后垫闭目养神。 这一路走来实在是无趣,赵将军又不许她自己骑马,她也只能坐在这马车内缓缓地走,现已时至中午,估摸着再走三个多时辰就能到了。 忽然,马匹一个趔趄,整个车厢都随之一晃,云锦一时不察,险些撞在马车上。 云锦稳住身子,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便听得赵将军低声吩咐:“保护殿下!” 云锦心下一紧,难道是有人设伏? 这次她回宫的消息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也并未刻意隐瞒,所以,应该会有很多人知道她会从玉河行宫回皇宫的事。 云锦拿出地图打量了一番,以他们的速度,如今应该是在燕尾坡一带,燕尾坡地势较低,三面环山,且林木茂密,若是有伏兵的话,探路的斥候确实没那么容易发现不对。 只是,这么多的禁军护卫随行,那些人是怎么敢的? 下一刻,无数箭矢划过的尖锐声音响起。 “嗖嗖嗖——” 一阵箭雨铺天盖地而来,赵将军立刻指挥盾兵摆好阵型,以盾牌抵御攻势。 只是他们保护的对象主要以云锦为主,不少箭头还是没能阻挡得住。 锋利的箭头刺入马腿马腹,原本经过训练的温顺马匹一时吃痛,竟然发起疯来,迈开蹄子便开始狂奔,马背上的禁军们被迫弃马落地,可他们并没有退避,仍旧护在云锦的马车周围,警惕地看着四周的情况。 拉马车的马虽然被护着,可不知是受了气还是受那些马匹的影响,竟然也开始蠢蠢欲动。 赵琦发现不对,立刻朝车夫道:“将拉车的马匹制住,不要让它们发狂,殿下还在车内,万一马匹失控,恐怕会牵连殿下!” 车夫闻言,立刻勒住缰绳安抚马匹,可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两匹马都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不只是拉着马车的马,就连剩下那些并没有受伤的马都开始撅蹄子,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禁军中随行的医官察觉不对,从地上捡起了一支箭矢查看,察觉那箭矢上涂着能让马匹发狂的药物,当即禀报了将军赵琦。 赵琦当机立断:“保护好殿下,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方才损失的不过是几匹马,他们反应极快,并没有人受伤,所以要离开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在这些马匹发狂之前离开这里,到前面的驿站便自会有人接应。 倒不是他们不敢与这些贼人一战,只是公主殿下的安危为重。 临行前,皇上也吩咐了,此行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公主殿下好好的送回皇宫之中,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那他们就绝不允许有任何风险发生! “是!” 一众将士异口同声的应声,迅速调整好,开始有秩序地撤离。 哪怕这一切让他们措手不及,但在赵琦的指挥下,也依旧井然有序,且一直将云锦的马车护在最中央。 云锦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了护在周围的禁军,不由得小声嘟嚷,“都怪父皇实在是太紧张了,要不是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连皇宫里的禁军都调出来了,想必也不会这么惹人注目,以我的本事,他们想要抓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这些话云锦并没有让别人听见,否则这些禁军们为了她在外面冒着生命危险,而她却在这抱怨,岂不是将人家的性命当作儿戏? 就在此时地上,忽然拉起数道绳索,将赶路的马儿尽数绊倒,就连拉着云锦马车的马匹也未能幸免。 随着马匹朝前栽倒的动作,整个车厢都朝前倾去,云锦只能迅速从车厢内跳出来,以免遭受波及,被车厢压住。 就在云锦离开车厢的那一瞬间,几支冷箭齐刷刷没入了马车车帘之内,瞄准的正是刚刚云锦坐的位置。 好在她动作快,否则只怕还没等被车厢压死就先被射成筛子了。 “你们保护殿下先走,我带人断后!”赵琦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幕,迅速点出几个心腹,“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公主殿下平安送回皇宫!” 刚刚射出的那几支冷箭可不是一般的物件,而是只有军中才有的神机弩,威力十分巨大,甚至能够穿透一尺的木板! 对方能在官道上做这么大的手脚,也并未被人发觉,定然是有靠山的,而且必然准备充足,有足够的信心将他们留在这里,若是公主继续与他们待在一起,只怕会有危险! 第226章 遭遇伏击 此次事发突然,虽然赵琦早就猜测有可能会有人在路上对云锦下手,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还在官道上行事如此嚣张,这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无奈之下,赵琦只得掩护着云锦暂且在一处山石后避上一避。 因不知对方的人手以及兵力部署,赵琦只得叫来两个斥候,吩咐道:“你去附近查探一番,看看能不能看出对方有多少人,切记小心行事,不要被他们发现,反倒丢了性命!” “是!”两个属下领命,当即便各自朝一个方向离开,前去查探情况。 云锦不禁疑惑道:“难道之前你没有派人去查看情况吗?燕尾坡这等容易埋伏的地方,应当先派人踩点才是。” 赵琦本是业国的大将军,被派来护送他她委实是有些大材小用,所以云锦从未想过赵琦的护送会出什么岔子,自然也就毫不关心此事,觉得他能够将一切安排妥当,可万万没想到,竟真就出岔子了。 赵琦很显然对别人质疑他的决定和判断感到非常不满,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他并没有明说,只解释道:“燕尾坡两侧丛林密布,十分容易隐藏身形,便是派斥候前去查探过也很难保证没有疏漏。” 这倒也是,想必赵琦也没有料到对方竟如此胆大,会在这里动手。 不多时,那两个斥候便回来禀报道:“对方人数应有上百,手中持有弩箭等利器,只是怕被发现,我们未能靠近查看。” 云锦想了想,道:“赵将军,燕尾坡地势于我们不利,倘若你留下来断后,只怕也是九死一生,倒不如我们退出燕尾坡,改道鹿府。” 赵琦有些迟疑,哪怕对这位殿下心存不满,可对方毕竟是公主,他做什么决定之前至少要征得云锦的同意,便道:“殿下,若是改道的话,我们就要明日才能够到达皇宫,且鹿府为业国通商贸易胜地,人来人往,恐怕会混入贼子,对殿下不利!只要我们放出信号,护着殿下离开此地,便自会有人接应,殿下只管放心,我们一定会护送殿下安全回宫。” 云锦皱眉,“撤离燕尾坡是当下最稳妥的办法了,对方一出手就将我们的马匹尽数毁去,很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从燕尾坡到驿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若是徒步的话,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就算你们训练有素,能够以一敌百,可对方手段阴狠,你们难保不会中招。” 云锦其实很清楚,对方如此明目张胆地在燕尾坡附近的官道上设下陷阱,分明就是看准了周围没有近路可以绕,除非从山林穿行,否则就只有往鹿府去。 既然他们如此费尽心思要她去鹿府,那她便是去一去也无妨。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她回宫的路上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动手。 说话间,对方的人已经靠近,开始动手了,看这架势,只怕是想将他们全部围杀在燕尾坡。 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会有危险,而此时发信号让驿站派兵援助也不是好办法,就怕驿站的人还没赶过来,他们已经先遇险了。 赵琦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只得道:“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委屈公主了。” 很快赵琦便部署好了计划,自己带人阻击,剩下的人护送云锦撤出燕尾坡,改道鹿府。 鹿府距离这里并不远,一行人速度快的话只需半个时辰便能到达,只是鹿府距离皇宫要远一些,这一来一回地耽搁,只怕要明日才能够回到皇宫了。 发觉云锦一行人的意图,林中之人颇为惋惜地道:“啧,没想到这么快就决定改道了,给你们准备的大礼还在后面呢,看来是用不上了。” 一人俯身靠近,低声询问:“那咱们还追吗?” “追啊,这多好玩。”廖锦良舔了舔嘴唇,盯着云锦所在的方向,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光芒,“这位可是业国的公主殿下,两国开展的契机就在这里了,咱们此次可不能失手。” 说完,他挥了挥手,“派人给老头子回个信,就说计划照常进行!” “……是。” 那属下本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了嘴。 廖小将军可是此次行动的主将,廖将军吩咐了,让他们什么事情都要听从廖小将军的安排和调度,既然廖小将军都已经吩咐了,那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云锦似有所觉一般回头看了林中一眼,虽然什么都没有看见,可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那里。 云锦没看见廖锦良,可廖锦良却是能看见云锦的,对上云锦带着探寻的目光,廖锦良只觉得心中一空,好像里面缺了什么东西似的。 属下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云锦的方向,问道:“小将军,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吗?” 廖锦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无事,让我们的人将路上的东西都给收了,前往鹿府。” 属下疑惑:“为什么要收?那些东西可费了兄弟们不少功夫呢,再说了,就算对付这位公主用不上,那给业国的人添点麻烦也是好事啊!” 廖锦良闻言,冷了眉眼,“那些机关陷阱都是会伤害马匹和马车的,先前我们这么做是为了阻止业国公主回宫,可如今目的已然达到,就该把那些布置都给撤了,否则受伤的只会是途径官道的无辜百姓!” “……是!” 那属下闻言,只得吩咐其他人去拆了路上的陷阱。 廖锦良见赵琦也已经撤离,这才让手底下的人撤回来,不要再追了,集结人马往鹿府而去。 鹿府那边是老头子的人,他若是不去,可就凑不上这场好戏了。 廖锦良这儿是骑马走得飞快,可却苦了云锦,这么长的一段路都得徒步。 随行的一名禁军见云锦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走,担心云锦吃不消,询问道:“殿下,可要歇息片刻?” 好在云锦平日勤于锻炼,这点路还算不得什么,虽觉有些疲惫,但还能坚持得住,便摇摇头拒绝了。 “殿下若是觉得累的话,大可直言,我们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一身武力,护殿下周全还是可以的,殿下身体金贵,不像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平日里都是往死了操练的,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可殿下千金之躯……” 听他说得如此夸张,云锦忍不住打趣道:“无妨,本来你们来护送我就已经很麻烦了,倘若再因为我耽误脚程而出什么事情的话,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禁军赶紧道:“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护送殿下是我等的职责,哪怕是豁出性命,也自是要保殿下周全的,若殿下这么说的话,那可真是折煞我们了!” 云锦摇摇头,道:“行了,本宫有件事交代你去办,只是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便是赵将军问起,你也只说是我让你去买点什么东西,记住了吗?” 禁军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抱拳道:“臣但凭殿下差遣。” 第227章 鹿府初见 业国是粮食大国,近年来,因为农作物长势喜人,收成极好,所以有大把的余粮卖给与周边国家,从而,通过贩卖粮食囤积了不少财富。 如今业国民富国强,商贸也发展起来,竟然隐隐有赶超南国的势头。 而鹿府是则是业国商贸最繁荣的城市,在这里,每天都会有无数商贩做交易,毫不夸张的说,鹿府每天的钱币流动量几乎占了业国的三分之一。 相应的,鹿府街道边的建筑之豪华,几乎可以与皇城相媲美,毕竟鹿府是最不缺钱的城池。 几个脚程快的士兵已先行赶往鹿府,然后牵了马匹过来,云锦自是会骑马的,到了这个时候,赵琦也不好再让云锦坐马车了,便也只得让她骑马同行。 骑马的速度要快很多,不过半个时辰,一行人就已经踏入了鹿府境内,只是他们并没有入城,而是在城外的驿站歇了脚。 这并不是送信的那种普通驿站,而是朝廷专们用来供军事情报传递的地方,所以十分安全,不必担心被人发现踪迹。 赵琦见云锦马术极佳马术极佳,心中对她改观了不少,说话也客气了些,“臣已经派人持令牌前去联系鹿府官员,想必很快就会有回应,公主殿下不如先在此稍后,待到鹿府的军队集结完毕之后,再一同护送殿下回宫,如此较为稳妥。” 云锦却是摇了摇头,“对方既然敢在官道上派人拦截,便必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便是身在鹿府,有军队做靠山,他们也未必就肯收手,倒不如在此查个水落石出,看看究竟是谁要对我下手,目的又是什么。” 赵琦微微皱眉,显然并不同意这个想法:“公主殿下切莫任性,接殿下回宫是皇上的意思,臣可无法答应殿下这个请求,倘若殿下出了什么事的话,莫说是臣便是臣此次带来的那些兄弟们也都会没命,还请公主殿下三思而行。” “赵将军莫急,我竟然有这个念头,便是已经想好了对策,当然,我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云锦看着眼前繁华的景象,勾起一抹笑容,“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有趣的很。” 如今正值业国和南国签订协约,共同通商贩卖粮草的关键时刻,若是她这个公主出了什么事,最后被查出来是南国使者做的,那这协约必然是不成了。 既然如此,下手之人便多半不是业国和南国的其中一个,因为业国和南国若是签订此协议,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不仅能够促进经济发展,更能够让两国关系更进一步,不管是业国还是南国,都没有理由拒绝。 这也是为什么父皇愿意答应南国签订这个条约的原因。 虽则先前两国关系并不和睦,可南国的地位到如今仍旧无法撼动,单是边关便有百万雄兵镇守,可谓是不怒自威。 自然的,这么多的战士,每天的吃食以及营中马匹的消耗都是一比不小的数目,南国并不盛产粮食,而业国恰好又是粮食大国,粮草丰盈有余,若是双方合作,互补短板共享长处,自是再好不过。 如此好事必定多磨,这不,合约还没洽谈好,救有人想要破坏这件事情了。 若是对方手段光明磊落一些倒也罢了,这是朝政之事,云锦如今没有半分权利,自是无权干涉半分的。 可千不该万不该,对方把算盘打在了她身上。 岳青说的好,对于那些不怀好意之人,若不犯我倒也罢了,若犯我,必将以雷霆之势报之! 赵琦道:“殿下,这些事情应该交给朝廷来办,而不是您来插手,虽则皇上曾说过立您为储君,可如今您并未听政,尚且没有权利过问此事,还是不要横生事端的好。如今鹿府治安甚严,想必他们不敢轻易动手,待到士兵集结完毕,我们便将殿下送回皇宫,如此也好同皇上交代,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赵琦其实觉得很委屈。 自己身为一品大将军,竟然被派来护送公主回宫,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可这毕竟是是皇上钦点的差事,他又不得不完成,否则就是抗旨。 本来想着这一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只要平安回宫交差就好,可他万万没想到,路上不仅出了事,而且这位公主殿下还是个如此任性的。 业国人人都知道长乐公主久居玉河行宫是因为身体太弱,无法在皇宫内将养,所以只能送到行宫之中,精心调理身子,若非长乐公主即将及笄,要正是被册里为储君,开始接受朝政,想必也不会在这么个时候把长乐公主接到皇宫去。 可如今这个本该身娇体弱,金贵的像只金丝雀的公主殿下竟然同他说,他要找出埋伏她的幕后凶手,然后查出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赵琦只觉得头大。 赵琦戎马半生,最是讨厌这样难缠的人,尤其是女人,按照他的说法,这世间的女子就应该像他的夫人一样,知书达理懂进退,从来不让他操心任何事情,更不会像别人家的夫人一样,成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很显然,云锦长在了赵琦所有厌恶的点上,要不是因为云锦是公主,赵琦真想把它丢在这里,自己带人走了。 当然丢下公主是不可能丢下的,否则他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更有谋害皇室之嫌,一堆罪名算下来,只怕不仅官位保不住,连全家人的性命都要跟着一起丢了。 云锦笑了笑,“赵将军莫担心,你只需书信一封派人传与父皇,将我方才所说的话尽数告知,他自会应允,这等小事倒是用不着父皇操心,他会同意的。” 说完云锦竟然直接从驿站的窗边纵身一跃,落在了窗外的街道上! 赵琦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您没事?” 要知道这里可是三楼,云锦这么贸然跳下去,不摔着骨头也要扭着脚,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便是伤到一根头发丝,他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只见云锦稳稳落地,还回头朝赵琦摆了摆手,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今日我离开之事,你不要同任何人说,便只当我还在这驿站之中修养,毕竟长乐公主身体娇弱,离开玉河行宫后身子就一直不适,不适合继续赶路,需得在鹿府修养一段时日,你身为护送公主之人,自当好好看护才是!” “这可不行!殿下莫要胡闹,赶紧回来!” 赵琦听明白了云锦的意思,当即便要跟着她一起跳窗下去。 却见云锦一扬手,自己麾下的一员副将竟然牵着一匹马走到了她身边,将缰绳交给了她。 见云锦。动作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便朝驿站外奔去,赵琦急得目眦欲裂,“殿下!不可啊殿下!” 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云锦又怎么可能会听?一眨眼的功夫便离开了驿站,没入了树林之中,失去了踪迹。 第228章 寻找公主 云锦策马直奔鹿府,马鞭高高扬起,声音轻快:“鹿府,我来了!” 先前她交代那个禁军去做的事情。便是去给她弄一匹马来。 至于为什么不能事先告诉赵琦,就是因为知道赵琦不可能会同意让她只身前往鹿府。 不过想必赵琦也不是个傻子,他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若赵琦还执意派人来追她,反倒坏了她的计划的话,那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便只能自曝身份,以身犯险做诱饵,引得对方对她动手了。 在玉河行宫这些年,岳青虽然教了她各种武功以及谋略,可却从未带她到其他的地方去,更未有机会展现一二,如今可算是让她逮着了机会,自然得好好玩一玩。 否则的话,等到回了皇宫之中,他被正式册封为储君,需要学习各种各样的治国之道,忙于政事,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在出宫玩耍? 只怕她也会成为他父皇那样,整日为了国事殚精竭虑之人,再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云锦看得出来,云衡其实并不想当皇帝,他所盼望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与萧若长相厮守和和美美,可偏偏他生在帝王家,连这样最简单的愿望也无法满足。甚至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都被自己的臣民所质疑。 云锦生性自由,不喜受拘束,这一点倒是像全了云衡。 只可惜她是业国唯一的继承人,也以后将会是业国的君主,自由对于她而言,亦是最奢侈的存在。 而此时,廖锦良也在带着自己的部下赶往鹿府。 见廖锦良并不多加考量便一口咬定对方是去了鹿府,副将徐军很是不服:“距离此处最近的并非鹿府,廖小将军如何就敢确定他们是往鹿府的方向去了?虽说廖将军发了话,此次行动所有安排都听你的,可若是因为你的一时大意,而带着这些兄弟们白白忙活的话,那岂非对不起廖将军的信任?” 廖锦良轻轻笑了笑,“我当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断定他们是前往鹿府了,而且,你既然你也知道,此次行动都听我的安排,那便不要在此多言扰乱军心,否则自当按军法处置!” “廖小将军还是不要说大话,才好此次护送长乐宫主回宫的可是业国最有名的大将军赵琦,此人作战经验丰富,心思缜密,这一路并未留下任何踪迹,就连我们派去的人都已经跟丢了,你又是如何断定他们是去了鹿府的?莫非不过是想要碰碰运气罢了!” 廖锦良冷笑,“徐副将此言差矣,早在部署行动之前,我便已经安排了人手在燕尾坡附近各个城池的城门处盯着了。这位长乐公主身体娇弱,从小便在玉河行宫将养,只要他们离开燕尾坡,为了长乐公主的安危,就一定会在附近城池寻找落脚之处。 我们派去的人虽然跟丢了,但并不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至少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赵琦一行人的踪影,那就说明他们并没有进入城池,而是寻找了驿站落脚。附近所有的地方,最近最安全也最容易与朝廷联系的驿站便是鹿府的丰管驿站,所以我才敢断定他们是去了鹿府。” 徐军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将所有的人马都派去官道上埋伏了吗?以赵琦的性子,他必然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再带着长乐公主转到他处,一定会直接从官道上赶至下一处驿站,拼死护送长乐公主回宫,你却怎知他们会转道鹿府?” 廖锦良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他们会转道鹿府,我只是习惯在行动之前把所有有可能的结果都预想一遍,并且事先做出防范,以保万全而已。” 徐军听完,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佩,看来廖将军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廖小将军还是有些本事的。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自然不再怀疑小将军的决定。 而此刻的丰管驿站中,赵琦却险些被气死。 皇上派给他的命令是安全护送长乐公主回宫,可现在到好,路上出了差错是谁也没想到的,这也罢了,现在他竟然连公主都给弄丢了! 看着眼前这个背着他偷偷为公主准备了马的禁军,赵琦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真想将他一巴掌拍死。 “为什么在做这一切之前没有先同我知会一声?公主让你为她准备马匹,你就准备马匹,还帮着一起隐瞒我,胆子不小啊!此次公主就这么策马离开,你知道会有多危险吗?公主自小身体娇弱,别看现在没什么事,可这些年来在玉河行宫,那都是宝贝般的呵护着,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别说是你,就连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那禁军也没想到公主竟然会直接撇下他们自己一个人独自离开,而且看离开的方向,正是鹿府城内! 鹿府城内鱼龙混杂,自是什么人都有,公主这样的人去了,又如何能够保护得了自己? 这个禁军越想越是害怕,就差跪地求饶了:“将军恕罪,属下也不知道公主会这样做,当时属下只想着这是公主的命令,不可违抗,便想也没想的答应了,怎么也没想到公主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赵琦怒道:“你现在对着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公主都已经丢了,要是不尽快将人找回来送回宫中的话,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寻找公主吗?” 赵琦咬牙,“你是不是傻?我们好不容易隐藏踪迹,进了这丰管驿站,就是为了不让有心之人察觉我们的行踪,若是现在你将所有的人都散出去寻找公主的话,那岂不是在告诉他们,长乐宫主在鹿府一带丢了?如此一来,本来长乐公主没有危险都会被我们害了!” 禁军缩了缩脖子,试探着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总不能将公主丢了的事情当做没发生?这此处可是天子脚下,要想瞒过皇上,只怕是不太可能的,将军还是想清楚的好。” 赵琦:“……”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找公主了?他什么时候说过把这件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要欺瞒皇上了?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你给我出去!”赵琦恼火地骂道,将人赶走之后,这才叫来自己的心腹,吩咐道:“你现在速速去按照长乐公主的身量找一个女子过来,让她住在丰管驿站之中,假装公主还在驿站内,同时每日调派一队人马进入鹿府暗中寻察公主,一旦得到任何消息立刻来报!” “是!” 将事情都交代完之后,赵琦不免叹了口气,这长乐公主虽然聪慧,可未免太任性了些,只不过,既然这是长乐公主的意思,那他便配合一二好了。 他倒要看看,她怎么把幕后真凶找出来。 第229章 鹿府初遇 正值秋收,街上最新鲜的就是各种时兴作物制成的小吃。 一入城,铺天盖地的叫卖声、交谈声便如潮水般向云锦涌来,简直让她觉得头晕眼花,目不暇接。 “糕饼嘞!桂花糕,绿豆糕,百合酥,杏仁饼咯!” “新鲜出炉的大馒头!大包子!新年的新麦,来尝个鲜嘞!” “麦糊糊!香喷喷的麦糊糊!” “花生酥!” “刚炒的麦子,喷香,来尝尝!” 扑鼻的香味让云锦险些迷醉在马背上,她虽然会偶尔跟着岳青去街上玩耍,但却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堂堂一个公主,如今在这鹿府竟像个从未见过世面的人一般,对什么都好奇的不行,一路东张西望,连往来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好在鹿府的主要几条街道都收建得十分宽敞,哪怕两侧摆满了摊子,也并不会影响中间有马车穿行,所以云锦打马上街并不会影响到周围的行人和摊贩。 见云锦一副好奇的模样,摊主笑呵呵地问道:“小娘子,可要来点杏仁饼尝尝?这可是今天早上才做出来的,用的是今年第一批的麦子,可香嘞!” 云锦刚想点头,却猛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带钱出门。 她方才为了避开赵琦,走得太急并未考虑到这些,所以她现在是身无分文! “不……” 云锦刚想摇头,一到声音却比她更快一些,“老板,给我来两包。” 云锦转头一看,微愣。 对方着了一袭青色窄袖长衫,上面绣着一片青竹,腰间束着一条百玉腰带,乍一看去,整个人就如同一株青竹一般亭亭而立,风俊挺拔。 且他的长相也是属于那种清隽类型的,气质如竹,给人一种温柔却坚韧的感觉。 那老板见这人如此大方,自是高兴得不行,笑得见牙不见眼,赶紧手脚麻利地包了两包杏仁饼递给他,“客官您慢用,要是觉得好吃的话,下次再来!” 男子含笑,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身,递了一包给云锦,“正值秋收,第一批小麦和水稻都已经成熟,这杏仁饼是鹿府的一大特色,尝尝?” 云锦又是一愣,“给我的吗?” “那是自然。”男子点了点头,面含浅笑,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方才见姑娘在这里观望,有心结交一二,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业国民风开放,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单独上街,更有女子入朝为官者,所以便是未婚的女子独自在街头闲逛采买,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云锦搭话的。 现在云锦是坐在马上从上往下俯视着何楚席,连他的青玉发冠上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怎的,她竟忽然觉得有些抹不开面。 云锦礼貌地道:“公子有心了,只是我并不喜欢吃甜食,公子还是自己留着吃,多谢。” 说完,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道别,这才策马离开。 何楚席身边的随从不禁疑惑道:“王爷,您刚刚为什么要给那个姑娘买杏仁饼啊?您从来都不吃这些街边小摊的,今天怎么有了这个兴致?” 何楚席也说不上来。 这些年来,他见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对那些女子看不上眼,就连他的母亲都一直觉得他或许是不喜欢女子,可就在刚刚他见到那个姑娘第一眼的时候,就对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他就是看出了那个姑娘的心思,他知道她是因为囊中羞涩所以才没有买杏仁饼,实际上是想吃杏仁饼的,所以他才会出面买下两包杏仁饼。 本以为那个姑娘会因此与他攀谈一二,从而熟识起来,却没想到对方拒绝得如此干脆。 若真要问,他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姑娘生出这种心思的话,何楚席也只能说不知道,就好像是心中下意识就想这样做一样。 “公子?” 随从的声音将何楚席拉回现实。 他将杏仁饼递给随从,淡声道:“去查一查方才那个姑娘是什么人,去了哪里。” 随从巴巴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饼,“王爷,那这饼?” 他早就听说业国鹿府的杏仁饼乃是一绝,十分好吃,可一直没有机会尝到,等到这杏仁饼千里迢迢运回南国的时候,早就已经碎了,而且价格还十分昂贵,以他的俸禄根本就吃不起。 如今好不容易跟随王爷到了叶国来,还真的来了陆府,他非得要好好吃个够不可! 看出随从眼底的欢喜和迫不及待,何楚席微叹,“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你们也不用跟着我了,难得来一趟业国,鹿府又是业国商贸最繁荣的城市,你们若是有什么想买的尽管去买来,两个时辰后在客栈碰面。” “这怎么行啊,王爷?我们必须要时刻跟在您的身边,保护您的安全才是,将你丢在这里自己去逛街的话,像什么样子?若是被公主知道了,会把我们的腿都打断的!” 何楚席道:“放心,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母亲是不会知道的,只是你们要多注意一些,不要让人发现你们的身份,我们如今远在异国,此次又是来与业国商洽联盟一事的,千万不可横生枝节,影响此次结盟,否则的话,别说是我就连南国也保不住你们。” 随从不放心地道:“可是我们要是都走了,那王爷您怎么办?若是有人发现了您的身份,想要对您不利的话,我们根本来不及救援啊!” “放心,以我的本事,一般的人还不能拿我怎么样。”何楚席失笑,“这一路来你们也辛苦了,后日我们便要入业国皇城,商议联盟的具体情况了,到时候我们都会很忙,到时候没时间见识业国的好风光,你们可别抱怨说是我让你们白来了一趟。” “那既然如此的话,王爷您也多加保重,我们定会于约定的时辰内在客栈之中等候您!” 那随从这才放下心来,朝何楚席抬手行礼,“还请王爷务必小心行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得了何楚席的首肯,随从们这才高高兴兴地去逛起街来。 他们其实并不担心何楚席的安危,因为何楚席从小习武,虽说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要自保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虽然一群大老爷们没什么好逛的,可这业国与南国十分不同,业国的集市与南国差别很大,街头叫卖的东西也是南国没有的,但是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吃食就够他们乐呵的了。 毕竟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而且或许会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自然是要玩个尽兴的。 见随从们离开了,何楚席这才转身进入一家裁缝铺子里。 第230章 伸张正义 却说云锦拒绝了何楚席的好意之后,只觉得后悔不已。 其实她是想吃那杏仁饼的,可是身为公主的骄傲让她不得不克制自己。身上没带银两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若是不明不白地接受他人的馈赠,那就不是身为一国公主该做的事情了。 可如今走了一路玩了一路下来,街边大都是些卖吃食的铺子,可她却身无分文,只能干看着,心中委实憋屈。 再加上这一路来又是遇袭,又是设计逃跑的,确实有些累了,云锦只觉得后悔不迭,方才就不应该因为面子而拒绝那人的好意的! 否则的话她现在也不会又累又饿,云锦简直怀疑自己快要成为第一个被饿死的公主了! “啊……” 路过一家香喷喷的烤馍铺子,云锦的肚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咕咕叫,她有些颓然的整个人趴在马背上,焉搭搭的。 想她身为公主,从小到大就没有为什么吃穿用度操心过,如今竟然要因为没有吃的而被饿死了。 云锦累得不行也饿得不行,胯下的马匹也没好到哪里去,从一开始的健步如飞、英姿勃发,变成了现在的缓慢前行,蔫头耷脑,明显是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云锦并没有钱,无钱寸步难行,这就意味着她不能吃东西,也没钱住店,更没钱给这匹马买些马草喂一喂。 就在云锦百无聊赖地玩着马脖子上的鬃毛时,前方忽然发生了一阵骚动。 虽然云锦并不想凑这个热闹,可是因为街道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将她前行的路完全堵死了,所以云锦只能被迫勒马观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那人群之中有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头,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而他的身边是一个长相与他七八分相似的年轻男子。 哪怕看着老头倒在地上像快死了一样,那年轻男子口中却依旧没有半句好话,还在一直不断地骂他。 “你这个老头子,整天钱也赚不到几个,在这里摆什么摊子?真是的,摊上你这么个爹,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地上那老头挣扎着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抓住年轻男子的衣衫下摆,哀求道,“这已经是我最后的钱了,是我给自己留的棺材本,你能不能不要拿走,我真的已经没钱了……” 老头似乎很虚弱,声音断断续续的,若不是云锦耳力好,根本就听不清楚。 围观之人见到这一幕,都觉得心中不忍,可那个年轻男子竟然没有半分动容,反而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踹了那个老头一下,口中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你没钱了?当初你不是那么有钱的吗?那些钱都去哪里了?有钱去给私生子用,却没见你给过我和我娘一分钱!我告诉你,别装出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是不会可怜你半分的!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也是活该!你怎么不看看,自从你变成这样,你那私生子就从未管过你,真不愧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我告诉你,我就是你的报应,这辈子直到你死都不可能会摆脱我!” 说完那年轻男子根本不管老头的死活,抬脚便要走。 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伸手拦下他,埋怨道:“这是你爹是吗,他年纪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忍心伸手问他要钱,竟然还对他动手,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啊!” 年轻男子一把推开了那个人,恶狠狠道:“你们这些人懂什么?他会有今天,那都是他罪有应得的!死了活该!我才不想有这么个爹!死了才好呢!往那后山上一丢,被野狗叼了去,连个全尸都没有!” 对方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听他说话如此难听,当即怒了:“你这人,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推人呢!对自己的亲爹都是这副德行,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要我说,就应该把你抓去官府见官,让官差好好教训教训你!” “官差?”那年轻男子冷笑,随即便一副恶心至极的模样,恨恨啐了一口,“呸!都是一群狗官!” 见年轻男子言辞如此恶毒,还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一出口便是骂人的话,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了,当即便叫嚣着要把他抓去官府,让官差惩治他。 更有几个善心的男子站出来,带着那个老头去医馆医治。 看着这一幕,云锦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忽然,有人喊道:“把你手里的钱都给我交出来!这么大的人了还问自己的老爹要钱,真是个不孝子!今天有我们在这儿,你别想拿走一分钱!” “就是,把钱交出来!” “把钱还给你爹!抓你这个不孝子去见官!” 一群人跟着在那儿附和,仿佛迫不及待地在伸张正义。 那年轻男子竟然道:“这些钱我是不会给你们的!” “那可由不得你!”围观的人不知谁发了狠,带头一拳打在年轻男子的脸上,却道:“今天我就要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子!我打死你!把钱交出来!” 有了开头的人,后面的人自然有样学样,纷纷对男子动起手来,说是要替那个老头拿回钱,可拳拳到肉,根本就是在围殴那个年轻男子! 云锦发现,不管那些人再怎么说再怎么去抢,那个年轻男子都紧紧地护着怀中的钱袋,一副死也不肯放开的样子,就好像怀中的钱袋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一样。 若那些钱真的只是他抢那老头的,他抢这些钱只是为了花,那他如今大可不必这般护着钱袋,当那些钱一丢跑了一了百了,不就没事了吗? 如此这般,倒让云锦觉得他应该不会是能做出殴打生父的事情的人。 眼看那个年轻男子被打的奄奄一息,可钱袋却依旧没有被那些人抢走,云锦有些坐不住了,当即便翻身下马,想要去阻止他们。 再这么打下去的话,肯定会出事的! 就在她要上前的时候,手臂却忽然被人拉住。 回头一看,见是个陌生男子,云锦有些不耐烦,“你拦我做甚?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被打死?” 男子指了指街道的另一头,“别过去,他不会死的,官差已经来了,若是你过去的话你也会被一起抓起来。” 云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只可惜那些人打得太激动,根本就没有发现。 见官差靠近,男子带着她往后退了退,冷笑:“这些人自以为是在伸张正义,殊不知是在害人性命,真是愚蠢。” 听着他的声音,云锦有些晃神,下意识问道:“这位公子,我是在哪里见过你吗?为何我会觉得你有些熟悉?” 第231章 结识新友 廖锦良闻言,微微一怔,但很快笑道:“在下记性很好,若是见过姑娘的话,不可能会想不起来,或许是姑娘记岔了?又或者,姑娘只是想找个借口接近在下。” 说着,他还松开了云锦,故作姿态地朝后退了一步,“在下年方二九,风华正茂,家世清白,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姑娘可不要赖上在下哦。” 云锦本来还在想着会不会是她的错觉,可被廖锦良这么一打岔,她只觉得又羞又恼,方才自己是怎么会觉得他这样的人似曾相识的! “登徒子!” 趁着廖锦良不注意,云锦狠狠在他脚上一跺,“本……本姑娘才不稀罕!” 说完,她转头就走。 廖锦良看着云锦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诧异。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吗? 早在见到云锦的第一面起,他就觉得对方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他确定自己这是第一次来业国,更确定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云锦! 以他的性子,方才那种情况绝不可能会出手相助,可他当时偏偏就是忍不住见她出什么事,所以才会在官差到之前将她拦下来。 这时一个属下上前问道:“将军……刚刚那个女子不是我们在燕尾坡看见的人吗?莫非她就是长乐公主?” 廖锦良摇了摇头,“根据线报,长乐公主这些年在玉河行宫居住时身体一直都不好,每年玉河行宫都会采购大量珍稀药材给长乐公主调理身子,可方才那个女子不仅活蹦乱跳,没有半点病痛的影子,而且似乎还会武功,怎么可能会是长乐公主?” “可当时我们亲眼所见,她跟护送长乐公主的禁军们在一起啊。”属下不解,“我记得当时她就是从那辆最豪华的马车中跳出来的,看她的衣着打扮,都是公主的规制,应该就是长乐公主了!” 廖锦良还是觉得不太可能,这次他会接下这个任务,就是因为听说这位长乐公主身子一直都不好,所以应该很容易得手。 可刚刚他见到的那个人那般活泼,怎么看都不像是从小体弱多病的人啊? 他想了想,道:“从公主的马车中出来也未必就是公主,你怎的不想想,长乐公主身体娇弱经不起折腾,又怎么会自己跳出马车?多半是他们猜到我们可能会动手,为了以防万一,找了一个替身冒充公主坐在马车之中。 这样,你去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远在肃国,得到的很多消息都有可能出现偏差,如今身在南国,打探消息自然也就方便得多。” “是,将军。可那这个女子怎么办?” 那属下想了想,忽然面露狠色,“要不要将她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若她真是那群禁军给长乐公主找的替身,那她多少会知道些什么,我们只要能从她嘴里撬出消息来,不就能省很多事了吗?” “不行。” 廖锦良想也没想地道:“若是我们真的动了她的话,岂非打草惊蛇,反倒让赵琦知道我们是在找长乐公主?一旦赵琦与她里应外合,顺藤摸瓜找到了我们,上报朝廷严查起来的话,我们都难逃干系,还会让肃国成为业国和南国共同的敌人!” 那属下不疑有他,赶紧告罪:“这……是属下思虑不周了,属下这就去查长乐公主的消息,还请将军息怒!” 见属下并未起疑,廖锦良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含着几分怒意,冷淡地道:“去,我们如今身份敏感,远在业国,有什么主意、做什么事之前记得先过过脑子,与我说一声,否则的话,万一因为你一个人的愚蠢而害了我们所有人甚至是整个肃国的话,那我们就会成为整个国家的罪人,明白了吗?” “是,将军,属下明白了!”那属下被训斥得心服口服,灰溜溜地离开了。 一边走,他还一边感慨,不愧是廖将军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般!不管是眼界还是见识都比他们要宽广得多,考虑事情也如此周全,这要是他的话,肯定就中了对方的奸计了! 殊不知,此刻的廖锦良就正在惦记着那个被他错认为是替身的长乐公主。 廖锦良循着云锦离开的方向走去,却并没有发现云锦的踪迹,不禁疑惑,他刚刚分明就看到她是往这边走的,人怎么不见了? 这时,他忽然想起,刚刚那个年轻男子似乎就是被官差从这个方向带走的,难不成她还是没能忍住不出手,去管闲事了? 廖锦良皱了皱眉,回忆着属下先前给他看过的舆图朝鹿府官衙走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放心不下她,明明两个人只见了一面,她还那般无礼,他应该巴不得她自找麻烦才是,可真想到她会有事,他又舍不得了。 出现先前那一幕其实是有缘故的,其实事情并非众人所看到的那样,那个年轻男子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那么丧心病狂,对自己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连他的棺材本都要抢走,实在是那个当父亲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早些时候,廖锦良亲眼所见,一个看起来身子很不好的女人。将那些钱给了那刚刚挨打的那个老头,那个老头不仅没有半句感谢的话,甚至还让那个女人多给他一些,骂她是个没用的东西,都是因为她一切才会变成这样的,廖锦良看不下去,本想上前帮忙,可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拒绝了,还替那个老头说话! 他原是看不下去这种事情,觉得那个老头子实在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年纪都那么大了,说话还是那么难听,本来想教训教训那个老头子的,可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女的还一副要护着那老头子的架势,他又有什么办法? 后来他让人去查了才知道,原来那个老头子是那女人的丈夫,只是那女人早就已经被那老头扫地出门了。 而那个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原先是一个小老板,做的是丝绸生意。 本来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年纪大了,家里攒钱给他取了一门妻子,也算是生活过得去。 可他有一回忽然发了迹,生意开始越做越大,整日整日忙于应酬,时不时还要亲自带货去外地谈生意,渐渐地就开始纵情声色,不管去哪里做生意,都要在外面沾花惹草,隐瞒自己已有家室的事实,在外面乱来,女人一大堆,私生子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而那个给他钱的女人,正是他明媒正娶却被抛弃的结发妻子。 本来她被休弃之后跟自己的儿子生活的好好的,可那老头子因为做生意得罪了人,导致生意一落千丈,赔的血本无归,偏偏他自命不凡,不甘回到原先那种日子,成天做着白日梦,渐渐地以前的家底也败光了,就变成了那副人嫌狗厌的模样,女人看不下去,就常常接济他。 廖锦良一开始听完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只觉得有些唏嘘,毕竟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都是他们自己愿意的,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早就身患重病,一直都是儿子在赚钱买药养着,她还拿着自己治病的钱去给那个负心汉! 正是因此,所以女人的儿子知道以后才会气急败坏地找上老头,要把那些钱拿回来,因为女子的病实在是太重了,若是断了药的话,只怕会更加严重,且再无治愈的可能, 所以,他怎么可能让一个伤害过自己母亲的人,现在又来花着他的血汗钱,让他的母亲没有钱治病? 可围观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情况,只看见了是年轻男子要抢老头的钱,所以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地要声张正义,惩奸除恶,口口声声要帮助那个老头讨回一个公道,替他教训教训不孝子。 殊不知,根本就是在为虎作伥,助长恶人的风气! 此事官府已经插手,当初老头的种种行为,官府中都是有备案的,所以廖锦良觉得,此事应该不会让那个年轻男子受害,可云锦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贸然插手的话,那可就是藐视官府,会被论罪的。 虽然这里是业国,并不是肃国,一些规矩或许不一样,但与朝廷作对终归是不利的,哪怕云锦身上有些故事,可难保赵琦那个家伙就会把她保出来。 廖锦良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据他得到的消息来看,赵琦并不是个会徇私的人,只怕会舍弃她这颗棋子? 正想着,廖锦良果然在衙门附近发现了云锦,又好气又好笑,还真是个冲动的傻姑娘。 见云锦要爬官府的墙头,廖锦良赶紧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走。 云锦回头一看,恼火地道:“怎么又是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你是不是在偷偷的跟着我?怎么我到哪都能遇见你?” 廖锦良也不管她有多生气了,赶紧将人带走。 离开鹿府官衙,廖锦良这才道:“你刚刚是不是想爬官衙的墙头,你可知那里面有多少官差?若是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下一刻便会被当做贼子抓起来问罪,你知不知道!简直就是胡闹,姑娘家家的,独自一人在外面还如此不知轻重,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可怎么办?” “你凶什么凶?我出什么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爬鹿府官衙的墙头,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我跟你素不相识,就算是被官差给抓了,也与你没有关系!” 云锦觉得这个男子简直莫名其妙,她不过就是想看一看那个年轻男子被抓进去之后怎么样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已,又没想过要干涉官差办事! 就算她是公主,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遵循的规矩她也是会遵循,不会轻易捣乱的。 更何况她现在背着赵琦偷偷跑出来,更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那她又怎么可能会自投罗网,让那群官差抓住她呢? 她真的就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哪里不对劲,想要一探究竟而已呀! “你这小丫头怎的这么顽皮?”廖锦良被气笑了,“我好心好意前来搭救你,怕你被那群官差抓住进牢里去受苦,你竟然半点都不感谢我?不管你身份再特殊,与官府作对总归是讨不着什么好处的,你可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 “更何况,那个男子所做之事,根本就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罪大恶极,他的所作所为其实是情有可原的,是你们只看到了事情的一部分就妄下定论,将他一锤子打死,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云锦从这番话里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将我拦下来,原来就是担心我与官府作对,被他们抓去问罪?” “还有,你刚刚说的话我并不赞同,我只是觉得此事似乎有些不对劲,所以想要一探究竟罢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要将那个年轻男子置于死地。” 云锦一字一句道:“就算他是真的不孝,当街抢自己父亲的棺材本,那也是他德行有失,应该受到官府的惩处,而不是我来制裁他,我更不会打他为那个老头出气,因我虽觉得这种事情不堪,我们有责任去阻止,但并没有这个权利去对他怎么样。” 云锦眯了眯眼,带上几分审问的态度:“最后还有一点就是,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年轻男子所做的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看样子,你应该是知道此事的原委了?” 否则的话,那时候他就不会提前阻拦自己,让自己不要去刁难那个年轻男子,从而避免了因为闹事官差带走。 廖锦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能够答应赵琦去做长乐公主的替身,面对那么多未知危险的小姑娘,应该是个单纯勇敢不谙世事,但又怀有一颗正义之心,路见不平必定拔刀相助的性子,却没想到她的心思如此缜密,甚至可以从他三言两语之中辨别出这么多的消息。 妖界梁总觉得这小姑娘知道的应该不知这么多,或许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毕竟他刚刚一提了一句小姑娘身份特殊。 以她的聪明,定然不会觉得这只是个巧合。 廖锦良不仅失笑,看来是他低估了这个小姑娘了。 “你笑什么?我看,身份特殊的人是你?”云锦眯了眯眼,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道:“虽然你的穿着打扮都是业国常见的,可不管是你说话的语气还是口音,似乎都不大像业国的人,你该不会……是敌国的探子?” “是又如何?”廖锦良轻笑,伸手弹了弹云锦的眉心,“我告诉你,我可是敌国来的人贩子,专偷你这样呆呆傻傻的小姑娘,回去卖给大户人家做小妾,卖一个能赚不少钱呢,你要是敢惹我的话,回头我便将你绑了带回去卖掉,你信不信?” “……幼稚。” 云锦翻了个白眼,狠狠在廖锦良脚上跺了一下,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哎呦!” 廖锦良吃痛,可为了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原地抱着脚转圈,而是快步上前跟着云锦。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今天可都踩我两脚了啊,这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说着,伸手便要去扣云锦的肩膀。 前两次都是云锦专注着做别的事情,一时间没能察觉廖锦良的靠近,所以才让他得了手,拉住了自己的手臂,这回廖锦良这么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云锦又不傻,当即便一个侧身,反手扣住了廖锦良伸过来的手臂,身子往下一压,直接将廖锦良整个人一个过肩摔砸在了地上! 第232章 天价酒楼 “咚!” 廖锦良直接被云锦一个过肩摔,狠狠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头脑更是嗡嗡作响。 自从他练就了这一身本事之后,就再也并没有被人这般对待过,看来是他小看云锦了。 “少靠近我。” 云锦恶狠狠地警告,“不管你是什么人都请离我远些,否则我不介意教训教训你。” 非奸即盗事出反常即为妖,这人一直跟着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难不成是他已经察觉了自己的身份? 也不像呀,若是他知道自己就是长乐公主的话,方才就不会说是与官府有些干系,还阻止他,不让她爬官府的墙头了。 “你这小丫头下手还真狠啊。”廖锦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灰,“不是我非要管闲事,而是这鹿府与其他地方不同,因为是业国最大的经济贸易中心,所以鹿府的所有官员都是由帝都直接管辖的,官衙内所有的士兵以及鹿府的守卫军也都是皇城亲属军队直派,就你这小身板子,若是敢去闹事,必定讨不着什么好。” 否则的话他也不至于这么。尽力隐藏自己的踪迹,连直接找人都不敢。 廖锦良暗想:如今眼前这女子既然与赵琦一起出现过,就必定是与此时有些干系的,哪怕她不是长乐公主,或许也能从她口中套出些话来,他是为了任务才接近她的,可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不用你管。” 廖锦良越是对他示好,云锦就越觉得不对劲,她总觉得此人身上有很多秘密是她看不透的,而且他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正说着,云锦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 廖锦良不由得好笑:“怎么?肚子饿了吗?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正好我也还未用晚膳,不如一道去?” 云锦自小锦衣玉食,从不担心吃穿,何时有过这么尴尬的时候?可如今她身无分文,若是拒绝了廖锦良,倒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既如此……那就多谢公子了。” 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的,否则若是饿死街头,那她可真是要成为业国第一个被饿死的公主了。 廖锦良道:“姑娘不必言谢,在下廖锦良,只是不知姑娘名讳,能否告知于我?也好称呼。” 他的义父廖延煜虽然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可他廖锦良的名字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他并不担心眼前之人知道了他的名字就会察觉他的身份。 更何况,便是知道了也无妨,他倒真想看看这小丫头,知道他就是肃国大将军的儿子会是什么反应。 云锦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真名告诉他:“在下……景云,玉河人士。” 毕竟她的名字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若眼前之人有心去查,便能知道长乐公主的闺名就叫做云锦,这样一来她的身份岂不是就暴露了吗? “景云?”廖锦良笑了笑,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业国长乐公主的名字就叫做云锦。 眼前这小姑娘自称景云,玉河人士,还与赵琦一起出现在燕尾坡,说不定真是长乐公主云锦?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们的那些先报还真是太不可靠了。 眼前这长乐公主分明就是个活泼好动,身强体壮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是个从小多灾多病的药罐子呢? 虽然对云锦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可廖锦良并没有揭穿云锦,而是道:“听说鹿府的汇香楼很是不错,不如一起去尝尝?我还是第一次来鹿府,倒也想见识见识这里的不同。” “先前看你对鹿府那么了解,还以为你是这里的人呢。”云锦侧头看了廖锦良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你是哪里人,来鹿府做什么?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我都没有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却为何要问我?”廖锦良笑了笑,“你有你自己要办的事,我自然也有我要办的事。” 他们二人似乎都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可都默契地没有说穿。 鹿府街头行人熙攘,络绎不绝,正值饭点,一些大的饭店生意十分兴隆,简直人满为患。 廖锦良一路护着云锦,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汇香楼,幸亏他们来得巧,二楼刚好空了一桌出来,否则只怕是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没有。 见这二位衣着华丽,小二立刻堆着笑脸迎上来:“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本店的招牌菜是红烧狮子头、清炖鲈鱼、菊花豆腐,如今时令的菜色则是素三包和麦片卷子,二位看看要来点什么?” 廖锦良阔气地道:“那就把你们店的拿手菜都上一遍。” 小二脸色古怪地问道:“客官您可是认真的?咱们店的菜价可不便宜,招牌菜也多得很,上了怕是吃不完。” “上,我带钱了。” 廖锦良也没多想,毕竟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一些店家怕客人吃了赖账,都会说上这么一句。 小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笑开了花:“好嘞!客官可真是个慷慨的公子啊!您稍等,菜马上就上,马上就上!” 云锦平素吃饭时菜色也十分丰富,所以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便也默认了。 殊不知,这汇香楼,可是鹿府最贵的酒楼,来这里吃饭的人虽然都是有钱人,可这醉仙楼的菜虽然好吃,但实在是太贵了,在这里吃一碗能在别的酒楼吃上一两天了,所以他们都不敢如此挥霍,为了一顿饭一掷万金。 闻得廖锦良一口气就敢要了全部的菜,旁边桌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终于,有个男子出声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是第一次来这汇香楼?” 廖锦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为什么他点完菜之后,旁边的人都看着他? 如今听这人这么问,他心中的疑惑就更深了。 “在下确实是第一次来,不知有何不妥?难不成这里的菜还不能点这么多了?我看刚刚那个小二也不像是要阻止我的样子,看起来挺高兴的。” 先前开口的那个男子顿了顿,“倒是没有不能点这么多菜的规矩,只是这鹿府寸土寸金,而这汇香楼身为路虎最最贵的酒楼,里面饭菜的价钱更是贵得离谱,虽然味道极佳,可毕竟价格昂贵,而这汇香楼的招牌菜足有数百道,方才小兄弟你点了那么一桌子,只怕要数万两黄金!这也是为什么我问你是否是第一次来的缘故,我们这些人都是汇香楼的常客,但我们从来不敢点这么多的菜!这要是家底不够殷实的,吃这么一顿就能吃穷了!” “用万两黄金,这也太贵了!” 云锦不禁皱了皱眉,虽然她不怎么用钱,可她有时候也会随着岳青一起去街上走走,平素买些什么小玩意都是几文钱几文钱,有些贵的要几两银子,那都是已经算奢侈的了! 没想到在这汇香楼吃一顿饭,竟然要数万两黄金,这哪里是吃饭吃的是金山? “对呀,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这鹿府有一句传言,业国十分美味,七分在鹿府,这七分呀,说的就是这汇香楼,只是这汇香楼的菜价实在是昂贵,让很多人都望而却步。” 廖锦良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就要花费数万两黄金!而且看他们这样子,倒不像是说谎。 虽然这笔钱他也不是没有,可花这么多钱就为了吃一顿饭,是不是有些太过奢侈了?回头他的脑袋该不会被义父削掉?黄金万两,那都能够让军中的士兵吃个几年了! 云锦看了廖锦良一眼,不放心地问道:“喂,你该不会是没那么多钱?” 难道她这顿饭,终究是吃不成了吗? 廖锦良皱眉:“有倒是有,只是你不觉得这个价钱有些太过了吗?在这里吃一顿饭都能把别的酒楼连同厨子一起买下来了?你难道就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虽说鹿府是业国的商贸重地,所有的交易都会在这里进行,物价难免会比别的地方要高一些,可这样的价格是不是也太夸张了? 这根本就是把顾客当做肥羊疯狂宰啊! 云锦想了想,低声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是有些不对,他们这价钱实在是太高了,想必就算是来鹿府做生意的商人,也不可能吃得起?” 那人见廖锦良和云锦脸色变了又变,一直在低声私语,料想他们是没有那么多钱,方才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这汇香楼的菜价,所以才会夸下海口,便道:“二位,你们这是第一次来,还不大熟悉这汇香楼的规矩,点错了菜是难免的事,我与这汇香楼的掌柜还算是熟识,若是你们没有那么多钱的话,我可以去与他说一说,去掉一些菜,价钱就不会那么多了,平常我们来这里吃饭,点一两个菜,不过万两银子,都还是负担得起的。” “是啊,这汇香楼的老板还挺好说话的,二位赶紧去与掌柜说一声,就说方才不知道价格,一时点多了,他们应该也会理解的。毕竟几百道菜,他们应该还没有做出来,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应该是能退得掉的。” “就是就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点那么多的,方才那小二也是担心你们吃不完,特地问过可,你们却误会了,这会儿赶紧去解释解释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是啊,快去!” “虽然说这汇香楼菜色一觉来陆府的人都会前来尝一尝,可要真是为了吃这么一顿饭,花费数万两黄金的话,那可真是有些太夸张了!” 邻桌的人也都纷纷附和,都是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倒也十分和气。 谁知廖锦良却是笑了笑,道:“多谢诸位的好意,也多谢诸位善意提醒,虽然数万两黄金有些多了,但在下还是有些家底的,今日为了讨好夫人点了这么多,若现在去让店家取消的话,实在是太不礼貌,不如就干脆请诸位一同品尝如何?” “你疯了?”云锦皱眉,压低声喝道:“谁是你的夫人,还有,你花这么多钱吃这一桌子菜,吃了是能成仙还是怎么的?别为了这点面子救赔上自己所有的家底,你有点钱又怎么样,拿那些前去做更多的事情不好吗?非要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吃饭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吃得好能让自己心情愉悦,可吃得不好你也不会死,为什么就不能够脚踏实地一点呢?” “我自有安排。”廖锦良笑了笑,“不必替我担心。” “……谁替你担心了?”云锦简直要对他服气了。 她根本就不是担心廖锦良,只是觉得这么做不值得而已! 这世间,总有些人为了自己的面子做出一些让自己头脑发热,事后却后悔不迭的事情。 做一些超出自己承受能力范围的事情的时候,在那一时间虽然快乐,能够让很多人崇拜他觉得他很厉害,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事后,自己就得为这一个决定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先前那些夸赞他、崇拜他的人,只会在这个时候嘲笑他的愚蠢和自不量力。 虽说他与廖锦良不过初相识,可廖锦良若是因为一时冲动,为了在她面前更有面子,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的话,那他心里也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周围的那些人倒也心地十分善良,听廖锦良这么说,并没有第一时间觉得很高兴,而是纷纷开始规劝他。 “这位小兄弟呀,能来这里吃饭的那个又能说自己没有钱呢?可我们做什么事情都该量力而行,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做事不要太过逞强啊!” “对啊,若我们真想尝那些菜的话,多来个几次也就罢了,根本没必要一次点这么多,这位小兄弟,要不还是算了?你能有这么多钱也是靠着自己一双手打拼来的,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背后都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若是为了吃顿饭花这么多钱,给自己增加压力的话,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这时,一个大叔开口了:“我们都是过来人,知道你们这种年轻人好面子拉不下脸来,来,这样,我去说,就说是我带你们来的,但是先前没有说清楚,那掌柜要说也是说我,要看不起也那是看不起我,这都没啥!” 说着这个大叔就要起身去找掌柜,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半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廖锦良赶紧起身道:“别别别,真不用了!我真能出得起这个钱,也是真心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所以才想让大家一起吃的,诸位不要同我客气,尽管享用便是!” 毕竟过了今天,那可就吃不着了! 云锦感动于这些人的善意,也有些疑惑,廖锦良看起来并不像是冲动的人,应该不会为了面子而花这样的冤枉钱,那他究竟是为什么执意要吃这一顿饭? 云锦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劝了,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再说,说不定他还真有什么主意呢? “这位小兄弟,你……”那大叔还想说什么,但却还是被廖锦良拦了下来。 见廖锦良执意如此,周围的那些人也就不再劝了。 毕竟他们只是旁观者,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要说的也都说了,听不听是廖锦良的事,而他们还能够吃上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菜,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廖锦良见状,轻轻笑了笑,朝隐在暗处的手下打了手势。 这汇香楼价格如此之高,多半不是什么好地方,今日过后,恐怕这鹿府的七分美味,就要成为绝响了。 第233章 情报机关 云锦自小吃着宫里的佳肴长大,对于这汇香楼被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菜倒是不怎么提的起兴致来,纯粹就是因为太饿了。 因为廖锦良决定与众人一起品尝汇香楼的佳肴,所以小二十分识趣地将小桌子换成了大长桌,以方便众人取食。陪 单是桌子就占据了汇香楼大堂的一大片地方,足见汇香楼的招牌菜是真的多。 不多时,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美味佳肴便被呈上了餐桌,先是各种各样的餐前小吃,后是乳茶、果茶,然后便是前菜和正菜,品种之繁多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而且这里的每一道菜都有着自己的特色,譬如那一道芝麻卷,不过是寻常人家都能吃得起的东西,可同样的材料,到了他们手中却是完全不同的做法。 豆沙外皮蒸得绵软微甜,一口下去,还能尝出桂花蜜的味道,而内层的夹心则满满都是黑芝麻。 芝麻磨碎,加入些许炒熟的花生粉,夹在豆沙之中,香味浓郁,甜而不腻,简直就像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一样! 仅仅是这样一道小点心都做得如此精致美味,足见这汇香楼是很有些真功夫的。 云锦忽然觉得,自己吃了十几年的宫廷御膳好像也不过如此了。 这汇香楼的厨子,当真是厉害的很,难怪虽然价格昂贵,可还是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来吃,甚至有些人不远万里,就是为了吃上一口汇香楼的菜! “味道倒是真不错,不过,若害你因此破费,到是让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云锦叹道。 也不知道廖锦良这家伙说的是不是真的,到时候他要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话,那她堂堂长乐公主,岂不是要被人抓了去送官? 这委实是有些丢人啊! “放心,喜欢吃就多吃些。”廖锦良倒是很不在乎,不紧不慢地用着饭。 云锦发现,他吃得虽然快,可姿态闲适优雅,半点都不失礼,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能有这样好的礼教,想必不是普通人? 对于他们二人的镇定,周围那些人简直高兴的都快昏头了。 能来汇香楼吃饭的都是这里的熟客,甚至有些人的毕生追求就是能够将汇香楼所有的菜都吃一遍,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够圆梦! 看着眼前这一盘一盘的珍馐,她们简直有些回不过神来。 许是都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事情,竟忽然就做到了,还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廖锦良自是无法对他们如今的心情感同身受的,以为他们这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招呼道:“诸位莫要客气,尽管吃便是,这些菜都算在在下的头上,这么多不吃也是浪费了,还请诸位给些面子。” 浪费怎么可能浪费,汇香楼的佳肴千金难求,他们怎么舍得浪费?今天就是把肚皮吃破,撑死在这里,他们也会把这些菜给全部吃完的! 先前要去提廖锦良退钱的那个大叔解释道:“实在是我等没想到小兄弟居然如此财大气粗,真的点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太过惊讶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还请小兄弟谅解一二!” “我们虽然经常来汇香楼吃饭,可在这里吃一顿之后,接下来的好几天都要节衣缩食,否则家里的花销根本就不够,是以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一口气见到汇香楼所有的招牌菜摆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能随意取食,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了!” 不只是他们,一些带着自己妻女来吃饭的人,连那些孩童都有些不敢动筷,因为他们深知这里的饭食虽然好吃,可价格昂贵,多吃一口那都是好几百两银子。 “这位小兄弟你可想清楚了,如今这些菜还没吃说不定还能退掉,你若是真的要吃一顿饭花费那么多钱的话,家中能负担得起吗?” 廖锦良哭笑不得:“诸位切莫客气,也不要拘束,刚才诸位的好意在下都看在眼里,如今不过是一顿饭罢了,不打紧,诸位尽管享用便是!” 这要是换做那些没有教养的人当场就要上手抓了,毕竟这可是一辈子都难得碰上一次的大好事,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可这些人居然是在为他担心钱的事,还不敢吃,真是太可爱了。 云锦也觉得这些人似乎都很客气,而就在不久前,鹿府的大街上还出现了那样的一幕,两相对比下来,实在是让云锦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廖锦良的再三规劝下,众人终于敢动筷子了,但是他们的动作都很文雅,执着公筷,端着一个小盘子,只取自己面前的食物,一看便都是教养很好的人。 殊不知,其实这是汇香楼的规矩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教养好。 这汇香楼的掌柜脾气十分古怪,不招待那些吃相难看的客人,那些来这里闹事的人,就算是再有钱,他们也不屑一顾,会将人直接赶出去。 时间久了,汇香楼的客人们便都知道了这个规矩,为了知道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菜,都不敢轻易在这里闹事,就算心中有何不满,也会隐忍不发,生怕那掌柜一个不满就将他们赶出去,不允许他们再进汇香楼用饭了。 实在是怪不得他们如此在意,而是这汇香楼的饭菜就像是有吸引了一样,吃了一次就让他们还想吃,只要尝过一次就根本停不下来。 其中不少人也曾埋怨过汇香楼这昂贵的价格,从而克制自己以后再也不来这里吃饭,转而去别家酒楼。 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过汇香楼这样的人间美味之后,就如同是尝过了泼天富贵的日子,怎么能够忍受回到从前身无分文的时候? 这些客人再去别的地方吃饭时就会觉得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什么都没有汇香楼的好,所以最后还是会回到汇香楼来,成为汇香楼的忠实顾客。 所以此刻的汇香楼内内气氛十分和谐,众人井然有序的取食,纷纷安静的品尝着美食,时不时低声与身边的人交谈:原来这道菜这么好吃,那道菜也好吃,你的口味真不错……等等。 寻常的酒楼若是有这么多人一起用膳,必然那交谈声大得出奇,连屋顶都快要掀走了,可这汇香楼的客人全部都如此斯文,倒是让云锦很是惊讶。 可是人都口杂是难免的事,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各种嘈杂的声音,毕竟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他们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交谈是很正常的,酒楼发出吵闹的声音也是常事。 可这汇香楼实在是太诡异了,事出反常即为妖,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古怪。 “你有没有觉得这汇香楼让人感觉奇奇怪怪的?” 云锦低头吃了一口鱼翅,一边惊叹于汇香楼菜肴的丰富口感,一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奇奇怪怪的感觉不像是一家正常的酒楼,该有的模样。” 廖锦良颔首:“我也有这个感觉。” 感觉不对劲那就对了。 其实,远在肃国也有一家这样的店,只不过并不是酒楼,而是首饰铺子。 那家首饰铺子也是这样让人觉得十分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那家铺子也跟汇香楼一样出名,几乎成为了肃国皇城所有贵女贵妇所钟爱之处,名声大震! 那个情况简直就跟眼前的汇香楼一模一样。 只是到最后这家首饰铺子却被查出南国的一处情报点,里面所有的人都是南国的惊喜,他们更是收集了无数肃国机密传给南国。 由于那家铺子名声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一夜之间被查抄,而且还被发现是南国奸细所开的铺子,为的就是收集情报,影响一定会十分巨大,甚至有可能震惊朝野,让国家不安,百姓心中惊惧,对君主失去信心。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当时在朝廷中惊起了十分巨大的波澜,最后那家铺子也只能由朝廷台出面秘密控制,再替换出里面所有的人来,等到完全控制住之后,情况这才慢慢好起来。 而眼前这家汇香楼的情况,简直与当时那家铺子一模一样! 廖锦良虽然没有经手那桩案子,但他的义父廖延煜却是参与此案的主要官员之一,当时他就对廖锦良说过这件事情的完整经过和处理方法,更将楼内所有机关布置全部都告诉了他,所以廖锦良此刻才会立刻联想到当初那家铺子的情况。 实在是这两家店都太像了,而业国与肃国这些年来日渐壮大,都成了南国的心头患,难保这汇香楼就不会是另一个收集情报的窝点! 虽然他是肃国人,此次来业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南国和业国之间的战事,可此事难道不比抓住长乐公主,栽赃给南国来得更合适吗? 在签订盟约这样的紧要关头,南国竟然被查出在业国开设如此巨大且严密的情报点,收集了无数业国的机密情报,他就不信,业国的国君会坐视不理,仍旧忍气吞声与南国合作。 而这也是廖锦良为什么那么肯定且坚决地要吃这一顿饭的缘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是冒一冒这风险也没什么大碍,等到他的手下传信回来之后,确定了此事的情况,便能直接告知鹿府的官员,直接查处汇香楼。 到那个时候他还用担心这万两黄金的饭钱吗?只怕业国不仅不会追讨这笔钱,还会给他黄金万两才是。 这样一来,既不用再继续对付长乐公主,又可以完成交代的任务,还能够挫一挫南国的锐气,让他知道,如今的南国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只手遮天,唯我独尊的南国了,而现在的肃国和业国也不会再是软弱的一方,如若南国再干尽犯的话,必定不死不休! 云锦皱眉:“既然知道不对,为何还要一意孤行?都已经知道是一个圈套了,还要傻乎乎地往圈套里面跳,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是真想不明白廖锦良是真傻还是假傻。就算他有钱,那也不能这么挥霍? 廖锦良轻笑,“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好你的,你就安安心心把这顿饭吃完,别再饿着了。” 云锦气呼呼的鼓了鼓腮帮子,她可不是只担心自己的安危。 毕竟两人也算是朋友了,他总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廖锦良踏入火坑里? 不过就算廖锦良没有这笔钱,以她的身份想必要处理起来应该也不是很难,只是她可能就要被赵琦抓回皇宫里去,不能再继续呆在鹿府了。 想到这里,云锦有些不高兴。 她很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有这种消极懈怠的心思,可是她只是想在成为一国储君之前再好好放松放松而已,难道这也不行吗? 她才不想要做什么女帝,一辈子跟父皇一样,被困于朝政之中呢。 可偏偏父皇就她一个孩子,若是她不继承大统,那这夜国的江山可就后继无人了。 云锦越想越觉得头疼。 这世间有无数的人希望自己出生名门不愁吃穿,尽享荣华富贵,希望自己能是皇室之人、希望自己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可偏偏她却并不稀罕。 云锦并不觉得坐在龙椅之上过一辈子会是一件好事,更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要接受那个位置。 她真的能够承担起业国黎民百姓的安乐和一生吗? 察觉到云锦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廖锦良不由得疑惑,“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还是有什么心事?我吃个饭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逼着你吃呢。” 这半开玩笑的话,并没有让云锦高兴起来,但她也知道,此时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来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便摇了摇头,“没事,菜很好吃,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 见云锦并没有要同他说的意思,廖锦良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二人便这样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不多时,廖锦良的属下便查到了一些线索前,来告知于他。 廖锦良听完,扯了扯嘴角,“果然不出我所料。” 这汇香楼简直与当初那家店铺所用的计谋都是一样的,只要按照当初的方法来查,果然是一查一个准。 只不过此事并不宜由他来披露,否则的话,太过刻意只怕会让对方查到他身上,从而发觉是肃国在从中作梗,反倒让肃国承受了南国的怒火,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属下感叹道:“没想到这南国的手居然伸的这么长,不只在我们肃国设立了这样一个情报点,竟然还在业国也干这种事情,还真是把我们当成了他的附属了。也不看看南国如今都是什么样子了,也敢打我们肃国的主意?若非王上不想动兵的话,只怕这六国之首的位置还不一定就是他的呢。” “好了,休要多话。” 其实就算南国不当这个六大国之首的话,肃国现在也不会贸然暴露自己的实力的,这些年来肃国招兵买马,培育出了大批精锐部队,到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若是贸然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只会让各国忌惮,从而遭受打压。 如此一来简直得不偿失,倒还不如先将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等到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之后,在一鸣惊人,以最强硬的姿态站在最顶端。 “是。那将军,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廖锦良思忖片刻,道:“想必对于这汇香楼鹿府的官员应该也有所怀疑,只是并没有找到线索,不如我们就推他一把。切记一定不要露出马脚,否则引火烧身可就不好了。” “是!属下明白!” 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廖锦良这才回到桌前,继续用饭。 云锦虽然疑惑他刚刚去做了什么,但并没有多问。 第234章 酒楼被抄 就在汇香楼内所有人都正在享用美食,并且被这些美味佳肴深深震撼的时候,一队官兵忽然进来说要与掌柜的谈点事,然后便直接要将他们赶出去! 看这一队人的打扮,应该是官衙的官差,在坐的人不少都是有些身份背景的,自然是不怕官衙的人。 毕竟,不少生意人之所以能够在生意场上顺风顺水,那都是上头有人保着的,自然不怕这小小的官衙。 哪怕鹿府的官衙是由帝都直辖,他们也并不放在眼里。 所以,一些急性子的人当时就忍不住了,拍桌子起身骂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饭还没吃完,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我们出去?” “就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能在这里吃饭的,身份可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你们这些人居然如此蛮横,直接赶人,难道就不怕得罪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换做平时,他们怎么说,这些官差必定不敢再这么追究下去,一定卖他们一个面子,退让几步,可今日之事非同凡响,上头已经发了话,这汇香楼的事情影响重大,可涉及江山社稷,他们根本不敢耽搁! 便是再害怕,那也不能一时糊涂丢了自己的饭碗,还害得全家人都遭到牵连啊! 所以,往日里对这些大商户和颜悦色的官差们此刻却是冷着脸半分面子都没给。 有几个人拉不下脸来,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当即便怒气冲冲地说要去告他们的状让他们受罚,更有甚者,直接招呼着家丁要去揍他们。 可即便是如此,官差们都没有退让半步,依旧站得笔直,冷冰冰地道了“诸位还是先请离开这汇香楼,此是官府办案,诸位还是退避为好,否则的话,可就别怪在下不给面子了。” 见官差把话说得这么干脆,那几个人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陆府的官差平日里处世十分圆滑,也靠着这点收了不少好处,按理说不应该会这样,今日为何忽然变得如此铁面无私,秉公执法起来,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可这里就是一处九楼罢了,能有什么事? 见状,有些人却是不大敢与官兵作对了,小声议论道:“可看他们这架势,倒不像是好惹的,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 “以前也没见过这些官差说话这么强硬的,平日不管我们有个什么事情,就算是发生了冲突他们都是好言相劝,看来今日这件事情怕是了不得,连他们也不敢怠慢,不如我们就先避一避,这顿饭不吃也罢,还是小命要紧!钱嘛总会传回来的,若是死磕在这里,指不定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呢!” “就是呀,看他们这凶神恶煞的模样,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我刚刚遣小厮去看了,此刻汇香楼外还聚集了不少官兵!如果我们跟他们闹起来的话,那些官兵说不定会冲进来将我们直接抓走!这吃个饭吃进牢里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这次来鹿府还有一大笔生意要做呢!” 有几个人人仍旧不死心,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因为拉不下脸来,还是背后真有什么大人物在撑腰,所以才依旧硬气,“别担心,我听说这汇香楼后面也是有人的,想必不会出什么事情,咱们是花了钱来吃饭的,又没干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怕他们!这一顿饭钱怎么说也比他们一个月的俸禄要多,他们也好意思赶人?这损失难不成官府来垫付吗!” …… 众人七嘴八舌,整个汇香楼瞬间吵闹起来,就连在楼上的人都不甘示弱,对着官差们指指点点,一时间人声鼎沸,根本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楚。 云锦虽然没有开口,但也跟他们一样非常疑惑,按理说汇香楼能在鹿府将生意做得这么大,还敢开这么高的价钱,后面必定是有官府保驾护航的,不可能会出什么事。 可现在这个架势,真不像是要好好说话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官差之中的为首之人见众人都不离开,高声喝道:“诸位还请速速离开,官府办案,片刻都不容耽误!” 被他这么一吓,楼内顿时安静下来,一些脾气暴躁的也被吓了一跳,不敢再闹腾。 只是,还是有人不满地抱怨:“那我们的饭钱怎么办?” “对啊,我们来这里吃一顿饭,可是攒了好久的钱,不能因为你们这一句话就白白浪费这么多银子?虽然我们有钱,可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难道你们是官府的人就能够如此蛮横不讲理了吗?” “这汇香楼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居然劳动官府直接派兵围了?” 对此,众人都是一脸懵,包括云锦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好端端的吃着饭怎么还有官兵过来,就算是要洽谈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用将他们全部赶走?楼内又不是没有隐蔽的地方可以说话! 官差开始不耐烦地赶人:“让你们走就走哪,那么多的废话,这饭钱你们也不用担心了,今日这顿饭,他们怕是不会再收你们的钱了!赶紧走,再不走的话,便以耽误官府办案的罪名,将你们抓起来,一同进府衙里坐坐!” 说着,他便指挥者手底下的那些官差全部都开始动手赶人,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余地。 众人便是再不情愿也不敢与官府作对,只得离开。 其中有几个看起来倒是有些背景的还想再说些什么,执意不走,竟直接与官府的人动起手来。 没想到这还没开打,便从门外涌进一堆铁甲士兵,直接将人扣着拖走,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见此一幕,大家纷纷不敢再逗留,全部离开了汇香楼,生怕下一个被铁甲士兵带走的人就是自己。 云锦便是再疑惑,此刻也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一问究竟,只好起身跟着众人一起离开。廖锦良倒是十分镇静,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一直冷眼看着。 忽然,云锦想起了方才廖锦良离席的事情,再联系他刚刚的态度,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这件事情是廖锦良一手安排的?所以他刚刚才那么不在意这顿饭的昂贵价格? 云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毕竟刚刚这些官兵进来赶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十分意外的模样,只有廖锦良依旧十分镇定,而且,他似乎还很乐见其成。 在客人走了之后,整个汇香楼都被铁甲士兵包围了起来,简直围得密不透风,就连周围的行人也全部赶得远远的,不许他们靠近。 如此,便是傻子也知道汇香楼这是犯了事了。 “这是你做的?” 看着身边这个看起来对此事毫不在意的家伙,云锦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些官兵会将此地封锁?汇香楼能在在里将生意做大,必定是有自己的路子的,官府怎么会说动就动了?” 就算这背后没有人撑腰,生意能做到这么大的店铺,人脉也必定会很广,官府就算想要对他动手,也是必要考量考量他身后的所有势力,否则的话,其中的牵连必定不小。 可先前他们都没有得到一点风声,这些官兵就好像是忽然想起来要对桂香楼动手一样,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廖锦良懒懒一笑,说话的语气却是漫不经心:“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在场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就认定是我?” “直觉。” “那你说是就是喽。” 见他这么不走心地敷衍,云锦也笑,“你倒也不必瞒我,说说,这汇香楼背后究竟有些什么秘密,竟能让官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派出了官差,还直接调动了铁甲士兵?” 鹿府是少有的,有铁甲士兵坐镇的城池,因这铁甲士兵是由帝都直接管辖的,算是父皇的直隶部队,所以,一旦出动,必定不是小事。 所以,铁甲士兵对业国人来说,一直都是闻风丧胆的存在。 廖锦良道:“实话告诉你倒也不难,这汇香楼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情报组织,为的就是收集业国的所有情报转手贩卖给其他人,从中牟利,我不过是早得到了消息,知道官府会对他们动手,所以才决定去蹭顿饭罢了。” 廖锦良这话里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可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若他提前知道了消息,又怎么还会去汇香楼去趟这一趟浑水?毕竟,谁也不知道官府的人会什么时候到,而且一开始的时候,廖锦良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知道这件事的。 只是他偏要这么说,云锦也没办法。如此含糊其辞,真教人郁闷。 “呐,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云锦知道对方这是不想告诉她,便是再追根究底也问不出什么来,便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道:“既然这饭也吃过了,我们便就此别过罢,此恩铭记于心,只是要务在身,恕不奉陪,日后定当重谢。” 方才用餐时云锦就发现,廖锦良虽然看起来举止轻浮无礼,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他只是随意散漫了些,进食时的礼仪可没失半分。 尤其是他的手掌,上面的茧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岳青和她说过,习武之人都会有茧子,只是武器和练功方法不同,茧子也就不一样。 廖锦良手上的茧子看起来倒是和赵琦等人手上的茧子很像,所以,他应该是从身行伍的人,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更不是什么来鹿府玩乐的世家公子。 她总觉得这廖锦良不是什么寻常人,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不大对劲,可哪里不对,云锦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对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对于这样一个陌生的人,云锦却下意识的就想靠近,对他的话还十分的相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离得远远的好,以免多生事端。她就是想来鹿府玩一玩,别把自己搭进去了才好。 “怎么,吃了饭就想走?用完了就想丢?把我当什么了,嗯?” 廖锦良轻笑着伸手拦下云锦,“相逢即是有缘,更何况我们刚才还一起用了饭,这缘分自是不浅,为何姑娘却如此着急要与我分开?” “不敢劳……” 话音未落,云锦忽然觉得后心一凉,下意识避了避,紧接着,一道尖锐的疼痛在腰际漫开。 云锦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捂住腰间,抬手一看,满目猩红。 “胆子倒是不小!” 廖锦良瞥了一眼云锦的动作,脸色有些难看,挥手甩出两枚暗器打在前方不远处一个男子的腿上。 刚才正是那个男子从云锦身边经过,然后偷偷想要刺杀她,结果云锦侧了一下身,那个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所以只划伤了她的腰部。 廖锦良暗暗恼恨,方才他一时分了心,竟然没有察觉到那人的靠近,让云锦受了伤! 见事情败露,又未曾得手,所以那个人此刻便混入了人群之中,想要趁乱离开。 廖锦良一边伸手扶着云锦,一边对手下吩咐道:“把那个人给我抓起来。” 竟敢当着他的面对云锦下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当他是吃素的不成?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土! “是!” 从他们出汇香楼后,就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两个手下得了吩咐,立刻上前去将那个奋力挣扎着想要逃跑,却因为腿上受了伤根本走不动的男人给架起来拖走。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了,所以,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廖锦良就已经带着云锦离开了此处。 廖锦良将云锦带回了自己歇脚的客栈,把人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 见云锦脸色发白,廖锦良赶紧扶稳了她的身子,让她靠着自己坐在床上。 这些年来跟着岳青练武,云锦的身子骨虽然不错,武功也好,可毕竟是娇惯着长大的小公主,又从小被岳青保护着,连磕着碰着都没有,哪里受过这种伤? “疼。” 云锦皱了皱眉,歪头靠在了廖锦良身上,虽然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可这是真的疼啊。 那个人下手太狠了,匕首一直从背心处划到腰际,且深深划入皮肉之中,若不是她侧了身,只怕会直接从后面贯穿整个左胸! 对方这是狠了心想要她的命啊! 廖锦良自己也不是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只要没有伤筋动骨,他都觉得没什么要紧的,过个几天自己也就好了,可如今看着云锦半身是血,小脸苍白的模样,他竟然觉得有些心疼。 “别怕,我已经让人去请医女来为你处理伤口了,会没事的,我先给你用纱布缠一缠,你先忍一忍好不好?” 一开口,竟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温柔。 说完,廖锦良自己先愣了愣,可见云锦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对,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扶着云锦靠在床头,在她身后垫上一个小靠枕后,这才故作镇定地起身去吩咐下人去打热水来,再准备几套衣物备用。 其实,云锦是发现了廖锦良和她说话的语气不对劲的,他们素不相识,可廖锦良对她的态度却异常的好,让她心中十分疑惑。 可云锦太疼了,伤口太深,廖锦良给她吃的止血丸并没有什么用,身上缠着的纱布也再次被沁湿。 随着血液不断地涌出来,她只觉得整个后背已经疼得麻木了,四肢开始发凉。 云锦忍不住道:“廖锦良……我疼。” 第235章 云锦受伤 “别怕,我在。” 云锦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廖锦良听得心中发疼,此刻只恨自己不通医理,没办法帮她。 廖锦良小心翼翼地避开云锦的伤处,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平时他受伤的话,都是自己一个人咬牙忍着,何时喊过疼?要是云锦这点伤放在他身上的话,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方才为云锦缠纱布时,他可是亲眼看见了云锦背后的伤势。 云锦的肌肤极其娇嫩,吹弹可破,只怕被轻轻碰一下都会出红印子,可却被利刃划开那样长的一道口子,皮肉蜷曲外翻,血肉模糊,简直触目惊心! 廖锦良这才明白,云锦和他是不一样的,对他来说是小事,可对云锦来说,却几乎危及性命! “医女很快就来了,会没事的,嗯?疼的话就告诉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廖锦良此刻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温柔,可由于失血过多,云锦的意识渐渐薄弱起来,小脸苍白没有半分血色,腰间的纱布也几乎全部被染成了红色。 “公子,医女来了!” 就在此时,房门终于被敲响,属下的声音传进来。 “让她进来!”廖锦良喝道,“办点事情这么磨磨蹭蹭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杨付被吓得身子一抖,不禁疑惑,今天小将军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平日里他们就算做错了什么事情,小将军也只是假模假样的训斥几句,并不会真的发火,可今天却这么着急,这事看起来不简单啊! 他也实在是委屈,毕竟这医馆好找,医术高超的医女却少,而且他们身份特殊,不能被人发现,所以必须要找老实可靠的,他遍寻多处的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有医女的医馆,医女看着也本分的这才敢带过来的。 未免廖锦良又发火,杨付转头对医女道:“你赶紧进去,进去以后不要多问,我们公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别惹他不高兴,听见了吗?” “是,奴家知道了。” 医女长得十分清秀,面容清丽脱俗看着是个乖巧懂事的。听医馆的馆主说,她医术还不错,所以杨付才决定带她过来。 医女这会儿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让人觉得放心,不像是个会有坏心思的。 杨付本就是军中的糙汉子,哪里与这样的姑娘这般亲近地说过话?当时便觉得脸颊羞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催促着她赶快进去看病。 医女轻轻抿了抿唇,露出一抹浅笑来,眉眼微弯,在杨付的愣神之际,伸手推开门,进了屋内。 杨付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站在门外守着,心中却像是浇了一层蜜似的。 那医女推门进去之后,低眉顺眼的站着,廖锦良不耐烦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过来看病?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我必唯你是问!” 医女身子微微一颤,像是被吓着了一样。 “是……” 对上廖锦良凶狠的眼神,她不敢再耽搁,颤巍巍提着自己的药箱,朝着床边走去。 见云锦整个身子几乎都被血液浸湿,她吓了一跳,手都开始抖了起来,“这位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伤的如此之重?” 廖锦良皱眉,压着脾气道:“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是来治病的,不需要管那些,你只需要将她的伤口处理好便是,不要磨磨唧唧的去,赶快动手!没看到她现在十分难受吗?” “是……可是……” 医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把廖锦良气得不行。 “你怎么回事,还愣着做什么?这杨杨付从哪里请回来的人,如此不堪用!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医不好她,我就杀了你,你信不信?” 廖锦良虽然是在说气话,可眼中确实露出了几分杀意,将这医女吓得不轻。 她生怕廖锦良真的要了她的性命,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公子、公子恕罪,这位姑娘的伤势这么重,我恐怕、恐怕医不好!平日里我跟着馆主他们都是看一些伤寒之类的小病小痛,从未接触过这么严重的病人,你要不还是另请高明?奴家害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万一没治好,反倒伤着了姑娘可就不好了!” 这话可把廖锦良气得不轻,他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医女,结果对方就跟他说自己治不好?简直可笑! “不管怎么样,你先将她的伤口擦洗干净,重新包扎起来,我稍后自会再请良医为她诊治,可如今你若是不替她包好伤口的话,只怕她会性命不保,若她出了什么事,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你自己掂量着办!” “这……是!奴家一定尽力而为!” 医女这才明白,自己今天这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只得认命的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些常用的伤药以及纱布,准备处理伤口。 廖锦良虽然没有离开,但却是背对着云锦,只伸手扶着她的身子,以便医女能够更好的为她处理伤口,所以廖锦良其实看不见那个医女究竟在做什么。 那医女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狠辣,虽然她刚刚在廖锦良面前展现出来的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可此刻处理起云锦的伤势来,却是有条不紊,下手又快又好。 先将被血沁湿的纱布拆掉,然后将云锦伤口附近的衣裳全部撕开,让伤口彻底暴露出来,这才拿了热水帕子将伤口附近的血迹全部擦干净。 热水是早已备好了的,可云锦的血怎么也止不住,一将新鲜的血液擦掉便又有血液流出来。 她眯了眯眼,趁着廖锦良看不见,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将上面的粉末全部倒在了云锦的伤口上。 淡黄色的粉末带着丝丝腥味,让廖锦良觉得有些难闻,不由得疑惑道:“你给她用的这是什么药?为何我好像从未见过?” 他这些年来大大小小受过无数的伤,自然伤药也用得多,可似乎并没有那种伤药会带着这样难闻的味道。 医女闻言,心下一紧,以为廖锦良是察觉到了什么,赶紧解释道:“这药是馆主他们研制出来的,说是对止血有奇效,这位姑娘的伤势比较严重,先前又出了这么多血,若是不赶紧将血止住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才斗胆一试,还请公子不要惊慌。” 廖锦良不疑有他,只道:“不管你用什么药,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饶不了你。” 医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饶不了她?呵,她就是要要云锦的命,又有谁能阻止她?只怕等到他们知道的时候,云锦早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心中虽然恨不得云锦现在就死了才好,可面上却是道:“是,公子,奴家一定尽力而为!” 虽然她不知道云锦为什么没有和赵琦等人在一起,而是跟这个年轻男子一起,但她敢肯定的是,这个男子的身份也一定不简单,若是她暴露的话,一定会难以脱身,她可不想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只要按照约定,取了云锦的性命就好。 那药粉撒上去后不久,云锦伤口处的血果真渐渐止住了。 医女这才拿了新的纱布,替云锦将伤口仔细缠起来,又给她换上一身新的衣裳,这才算是完事。 这一整个过程折腾下来竟然快花了一个时辰,而这一个时辰里,廖锦良虽然有所避讳,但一直在屋内守着,没有离开半步,显然是不放心这个医女。 将最后一步做完了医女这才道:“公子,已经弄好了,您可以转过身来了。” 廖锦良闻言,转过身来,见云锦换上了新衣裳,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休息,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看医女的眼神也总算是顺眼了几分。 “还算是有点用,你先出去,杨付自然会将赏钱给你,只是今日的事情你务必要守口如瓶,不可透露半分,否则的话,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是是是!奴家知道了!奴家一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个字出去!” 医女赶紧跪在地上保证,廖锦良见她。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也生得一副老实模样,这才放下心来,让杨付将她带出去。 虽说这个医女看起来老实本分得很,但以防万一,还是再叮嘱叮嘱的好,以免让有心人查到了景云的头上,反倒横生枝节,对她不利。 直到此刻,廖锦良也并未确认景云究竟是不是长乐公主抱还是说她只是赵琦给长乐公主找的替身,可不管是哪一种,她的身份应该都不普通,毕竟若是普通人家,可养不出那样一身好的肌肤,必得是从小到大一直精心呵护着的才对。 想起先前给景云包扎时,触到她肌肤的那种感觉,廖锦良第一次觉得有些面红耳赤。 当时一心想着不能让景云有事要给她止血,处理伤口,一时间倒是没想那么多,如今静下来仔细想想,竟觉得有些羞耻。 此刻,廖锦良并不知道自己口中的景云就是长乐公主云锦,这叫做景云的名字,不过是云锦害怕自己身份暴露而随便胡诌的罢了。 想起先前医女说的话,说她没有把握能够处理得好云锦的伤口,廖锦良有些不放心。 伸手在云锦受伤的地方轻轻抚了抚,发现里面的纱布缠的松紧适宜,也没有什么错乱,这才放下心来,让云锦用没有受伤的那一侧腰部着床睡下,而自己则起身出去,查看那个刺杀云锦的凶手。 为了不让人吵到云锦,廖锦良还特意吩咐了两个手下守在云锦的房间门口,生怕有人不长眼,进去打扰了云锦休息。 廖锦良吩咐道:“那个男的还活着没?人拖哪去了?给我带过来,我要亲自审审他,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当着我的面动手!” “回禀将军,那男子被我们抓回来之后便想要自杀,好在及时发现,已经阻止下来了,现在人活得好好的,就在客栈里关着,我们这就给您把人带过来!” 幸亏他们是直接将这整间客栈给包下来,否则若是客栈内还有其他客人的话,只怕要被他们吓个半死。 不久之后,那男子便被带到了云锦隔壁的屋内。 廖锦良冷眼看着如同破麻袋一样被丢在地下的那个男人,冷冷开口:“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她?” 先前他虽然伤着了这个男人的双腿,但并没有伤他性命,此刻他腿上的伤已经被粗略处理了一番,倒也并不会有事。 男人对廖锦良的话不屑一顾,所幸双眼一闭,躺在地上装死。 “到是个有骨气的。”廖锦良笑了笑,“只是不知道,若是将你双腿的骨头当着你的面一块一块拆下来的时候,你是不是还会这么硬气?” 男子闻言,身子微微抖了抖,似乎是有些害怕,可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也一直牙关紧咬,没有吐露半个字。 或许他是不相信廖锦良赶在陆府这种地方动用私刑,又或者是觉得自己背后的人能将他救出去,所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廖锦良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既然你不说话,那我便当你是有这个胆子的。” 说完,他抬头朝属下吩咐道:“来人,拆骨!” 在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骨头硬嘴巴硬的人,有时候他们也会抓到一些敌国的俘虏,那嘴巴更是硬的很,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撬不开。 廖锦良后来就想到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将那个人绑在椅子上,然后当着他的面,将他的两个腿上所有的骨头一块一块的剔出来。 这种方法会让人失血过多,心中害怕惊惧,就算心理再强大,被调教得再好,也多少会破功,只要能吊住他的性命不让人死,最后根本没几个人能坚持得下来。 这个法子虽然残忍,但效果却极好,所以廖锦良常常用这种办法对付那些嘴硬的人,手底下的人动手次数多了,也算是练出来了,如今上起手来更是又快又准。 廖锦良倒是想看看这人能够撑得住多久,他手底下曾经可是有个人硬生生撑到拆到了膝盖骨这才忍不住晕死过去的。 得了廖锦良的命令,立刻有两个人将男人押在椅子上面,严严实实的绑好,但绳索困住了腰部和上半身,两个双腿却是自然垂着的。 绑好之后,两人分别站在一只脚前面,从腰间掏出一柄轻薄尖锐的利刃来,三下五除二便将男人的鞋袜裤子全部处理掉,然后对着他的脚比比画画似乎是在找该从哪里下刀更好。 那男人见状,终于有些害怕了,忍不住缩了缩脚。 先前廖锦良射中的是他的膝盖,这样乱动,那暗器在膝盖处磨损着皮肉骨骼,他只觉得钻心般的疼。 见男人脸上闪过一抹痛色,一个手下忍不住笑道:“这就疼了?咱们这可还没开始动刀呢,你可要有点骨气,别让我们兄弟们不尽兴才好!” 自从拆骨拆得多了,他们最高兴的这是两个人比谁拆得更快,虽然有些恶趣味,可能让将军用到这种法子的,对方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便是残忍一些,他们心中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少说那么多话,动作快些。”廖锦良催促道。 一定要将他的嘴巴撬开。 既然他敢当街刺杀景云,那必定是知道一些关于景云的事情,只要知道是谁指使的,又为什么要杀她,那他就能够顺藤摸瓜,查到景云的身份背景。 廖锦良摸了摸下巴,想起那个有点小脾气,却关键时刻能屈能伸的小姑娘,不由得心下一片柔软。 虽然只是初见,可他却觉得若是能够将景云留在自己身边的话,似乎也不错。 第236章 昏迷不醒 看着廖锦良脸上露出的若有若无的笑意,两个属下只觉得汗毛倒竖。 平日里小将军素来没个正形,虽然常常挂着痞笑,可却绝不是现在这个模样……难道小将军这是又想到什么坏点子了不成? 想起这位小将军的手段,比起廖将军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让他们不寒而栗。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再想下去,赶紧捏着利刃从脚背划开,开始剔脚上的小骨头。 脚骨共有五十二块,只要他们动作够快,绝对能在一刻钟内全部拆下来。 随着皮肉被划开,鲜血很快涌了出来,两人却像是视若无睹一般,直接挑断了他的脚筋,阻止他乱动。 见男人面露惊恐,终于开始忍不住挣扎起来,其中一人冷笑道:“你若是老实交代的话,还能少受些苦,否则的话,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见男人还在迟疑,两人都不再犹豫,直接下刀,将尾趾最前面的小骨剔了出来。 虽然不能动了,可男人还是能感觉到疼痛的,更何况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脚趾的骨头一块一块被剔出来,那种恐惧和不安让他的血流的更多了。 在这样巨大的压力和精神紧绷之下,男人并没有撑多久,不过才剔了四根脚趾便忍不住大喊着要交代了。 见他肯松口,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悻悻。 毕竟这人也实在是太不经造了,要知道他们两个当初可是剃过好几个整个脚的骨头分到脚踝了都还紧咬牙关,就是不肯交代的,最后只能止了血,又开始剔手上的骨头,甚至是当着他的面将皮肉剐下来喂狗,这才终于熬不住开了口。 可如今这个先前放狠话放得那样干脆,真正动起手来却这么不能忍,不过左右两个脚各拆了他两根脚趾罢了,就已经哭爹喊娘,嚷着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男人几乎是在哀求:“我愿意说!我什么都愿意说!求求你们住手,不要再剜我的骨头了!你们到底要问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们!” 廖锦良站起身,走到了男人面前,毫不犹豫地抬脚踩在男人右脚刚刚被剔除了两根脚趾的地方,足尖微微用力,碾了碾,动作之干脆利落看得两个手下心头都是一跳。 不愧是小将军,真狠啊!这碾下去,得有多疼! 惊天动地的嘶喊瞬间在屋内响起,让两个手下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 廖锦良冰冷的声音响起,“说,究竟是什么人让你们来刺杀她的!” “我……我不知道!”男人的声音含糊不清,“我不知道……” 见他还不肯说实话,廖锦良眉眼微敛,足尖更添了几分力气,“不说的话,这脚就别要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对方戴着面具,拿了好多钱来给我,让我去杀了那个女的,我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这么赚钱的单子不可能不接,可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让我来杀她的人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听声音是个女的!” “既然你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那对方又是怎么让你确定刺杀对象的?你就没有问一问要杀的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吗?倘若要杀的人身份高贵,是你招惹不起的,那你岂不是连小命都要丢掉?” “主家给的是一张画像,让我照着画像去找,而且要求我尽快赶到汇香楼,说是人就在那附近。” 男人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太虚弱了还是因为太过疼痛,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的,但还算清楚。 “我干这一行干了很多年,从未失手,所以在同行之中算是有些本事的,平时来找我买凶杀人的人也有不少,但我接手之前都会先问一问对方的身份,这一次也不例外,可主家说这个女的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杀了之后不会有人怪罪到我的身上,就算有事她也会替我摆平,主要是她给的钱多,再加上时间紧迫,所以我也没多想,直接就动手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主家到底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会招惹上您这样的大人物啊!” 此刻男人也已经明白,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善茬,敢在鹿府直接对他动用这么狠的私刑,必定是不怕事的,他这一回恐怕是踢到铁板了,一个不好,只怕连小命都要保不住! 危急关头,又有谁还顾不顾得住面子,先前他放狠话时的那硬气模样此刻是半点都不剩。 “这位大老爷,求求你放了我,是小人不长眼,动了您的人,以后再也不敢了!可小人也不过是出来混口饭吃,就是个拿钱办事的,真的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主家的身份啊!您若是想要追查主家的身份,我可以把她给我的那张画像给您,您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见男人现在已经开始慌不择言,廖锦良想,他应该是没有撒谎的。 “画像在哪儿?” 男人赶紧道:“就在我腰间的那个香囊里,你打开看一下就知道了!” “嗯。” 廖锦良低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属下,示意他把男人腰间的香囊指出来看一看是否有那幅画。 那属下哪敢怠慢,赶紧把男人腰间的香囊扒下来,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有一幅画,而且似乎正是小将军带回来那个女人的画像。 “公子,你看。” 因为是在外面,所以他们都称呼小将军为公子,以免让人起疑。 廖锦良扫了一眼,见上面的画像果然就是景云,脸色不禁沉了几分,“主家可把钱都给你了?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面交代你什么事情?”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她那时候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似乎并不担心我赖账,可是这么大一笔钱我也不敢私吞,毕竟能付出这样一大笔钱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而那些高门大户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最是多了,花钱消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要是敢把这笔钱吞了,就要做好有命拿没命花的准备,所以我也没敢问太多,直接就来办事儿了……” 见廖锦良脸色还是很难看,生怕他一个不相信就要了自己的性命,男人赶紧补充道,“我发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言!求求你放过我!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廖锦良嫌恶地踢了他一脚,不耐烦道:“行了,把人给我带下去,别让他死了,再好好查查这张画像,纸质墨砚,和出自谁的手,总能查出点什么来!” “是!” 两人赶紧把男人给拖了下去,各自去查廖锦良交代的事情。 将这里的事情料理好,廖锦良这才回到云锦的房间里,看看她醒了没有。 方才他虽然离开了,可屋内却是有人守着的。 见云锦还在昏迷之中,廖锦良有些担心,“她的情况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还没醒?” “小将军,属下也不知道,按理说这伤势不算太重,又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皮肉伤而已,处理好了之后这位姑娘就应该是快醒了的,可她现在还在睡,似乎睡得太沉了一些。” 这个属下家中是开药铺的,所以略懂医术,平日里军中的兄弟们有个什么小伤小痛,都是他自己就处理了。 只是他的医术只能说是一般并不能看一些什么严重的病症,尤其是云锦这样的姑娘,身子娇弱矜贵,与他们这些糙汉子不同,而且伤势略重,他也不敢妄下评判。 “睡得太沉了?” 廖锦良有些疑惑,“方才隔壁那么大的动静,可把她吵醒了没有?” 他审讯刚刚那个男人的时候,动静足够大了,那男人从头到尾在那大呼小叫,就没有安静过,若只是在睡觉的话,云锦应该会听到些什么,觉得睡不安稳? 属下行李箱额,随即摇摇头:“没有。” 这客栈的隔音并不好,所以有时候隔壁说话大声一些都能够听得清楚,更何况是刚刚那个人那般大呼小叫,就连她都觉得有些忍受不了,可床上的这位姑娘却是半分都没有察觉,依旧睡得那么沉。 她的伤口并不算严重,出的血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所以就算昏迷也不过是因为太害怕或者剧烈疼痛引起的,很快就会醒过来。 现在她却一直不醒,确实有些蹊跷了。 “你给她把把脉看看。”廖锦良有些不放心,“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虽然经常受伤,可都是靠自己扛过去,而军中也有配备的军医,所以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这方面的问题,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身边没有可靠的医者而如此为难。 此刻他简直后悔不已,早知道出发时就应该从义父那里把那个医者一起带过来的,不应该拒绝义父的好意,否则现在也不会遇到如此尴尬的处境。 “是,小将军。” 属下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准备给云锦把脉。 可手还没碰到云锦就被廖锦良拦了下来,只见他先是拿了一方丝帕覆盖在云锦的手腕上,然后才肯让属下碰他。 属下简直无语,以前怎么从没见过小将军对谁这么上心的? 可看小将军这个架势,这姑娘恐怕不是一般人,他还是忍一忍罢。 只是诊完脉,他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从脉象上看,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能就是因为吓着了,一时间缓不过来,所以才会一直睡着的。” 廖锦良听完,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这行不行啊?该不是半吊子本事,所以才看不出来?” 属下:“……” 廖锦良见他不说话,便也摆了摆手,“算了,也不为难你了,那个医女走的时候开了什么药方子没有,照着去煎点药来。” 那属下却是一愣,“那个医女已经回去了啊,走的时候也没开什么方子,像是被吓着了一样,走的时候跟逃跑似的,生怕我们再把她抓回来。” 廖锦良皱眉,“那你可会开药方?” “……不会。” 属下十分实诚,他也就能处理处理小伤,弄点什么跌打损伤的草药还行,开药方这种事情,他根本就干不来啊! “那要你有什么用?给我滚出去!” 廖锦良没好气地甩了他一眼,转身坐到了云锦身边,将她的手放回身侧,伸手将她鬓边散落的头发拂开,别在耳后,动作轻柔地似乎怕惊扰了她一样。 看得那个属下简直头皮发麻,赶紧溜了出去。 我的亲娘哎,里头那个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小将军如此温柔的对待她,简直不可思议! 小将军是廖将军的义子,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家世背景算是很不错,生得一双含情眼,面容俊俏,偏生性子懒散,生来带着一股子痞气,不严肃的时候看着总有些玩世不恭。 可他这副模样,最是受京城里那些小姐们的喜欢,所以,不少高门大户的小姐都对小将军展露出了好感,就连主动上门提亲的姑娘也不在少数,和小将军却从来都瞧不上,便是连肃国第一美女都看不上眼。 如今怎么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这么好?看这姑娘的年纪,别是还未及笄? 属下忽然就很替里头那个姑娘担心起来。以他们家小将军的脾气,若是自己心爱的东西,必定是用尽手段也要夺到手的,这小姑娘别说是还没有及笄了,就算是定了婚、嫁为人妇,只怕都逃不过她们小将军的魔掌,啧啧,真是可怜。 廖锦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让手底下的人开始腹诽他和云锦之间的各种恩怨情仇了。 在她的床边守了两个时辰后,已经是子时,可云锦却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摸着云锦逐渐冰冷的双手和她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廖锦良总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还在睡?都已经睡了这么久了,不会出什么事?” 尽管那医女说没什么事,那个通医术的属下也说云锦的伤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可他就是觉得放心不下,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 握着云锦越发冰凉的双手,廖锦良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吩咐道:“来人去医馆,请几位大夫来!” 他总觉得云锦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正常,若只是睡觉的话,怎么会睡得浑身冰凉,连呼吸都越来越微弱了呢? 一种属下本来就放心不下,这边的事情一直分心,盯着如今得了吩咐,自是赶紧就去办了。 至于晚上那些医馆开不开门、有没有大夫,那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就算是拖,他们也会把人从床上给拖过来。 廖锦良再次坐在云锦床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景云,你醒醒,别睡了,已经睡了很久了,你醒醒先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廖锦良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声音也大了一些,“景云,不要再睡了,好不好?已经不疼了,你醒来看看,欺负你的那个凶手我已经抓住了,你要不要去踢他两脚出出气?他竟然伤你伤得这么重,实在是太气人了!” “别睡了好不好?你这样不理我的话,我总觉得心中不安,巡查人睡觉怎么会越睡手脚越冰冷呢?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云锦越是不理他,半点反应都没有,廖锦良心中就越是不安,越是害怕。 可别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才好,他们都是些糙汉子,根本不懂得这些,而云锦身子娇弱,难不成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没有及时发现? 第237章 神医楚席 可是不管廖锦良怎么喊云锦,怎么呼唤她,云锦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倘若只是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的话,这么大动静的折腾也应该醒了呀? 他心中没底,抱着云锦的手微微收拢,却又生怕碰到云锦的伤处,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开,维持着奇怪的姿势。 就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云锦的名字,连自己都几乎快要崩溃的时候,房门终于被敲响,属下的声音传进来,“公子,医者带来了,可要请他进去?” 这道声音简直就是廖锦良此刻的希望! 廖锦良迫不及待地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那属下应了,这才带着门外那个大夫进去。 来的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医者,银发银须,面若鸡皮,穿了一身素白袍子,看起来似乎经验很足的样子。 只是一路颠簸,早已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一张脸更是黑的不行,显然心情十分不好。 廖锦良心知他可能是刚刚才被自己的属下从被窝里挖出来的,生怕惹得他不高兴,耽误了治疗,便起身行了一礼,客气道:“属下莽撞,深夜扰了先生安寝,只是这姑娘情况实在是不妙,在下怕耽误了,这才出此下策,还请先生勿怪!” 听他说话如此有礼,老医者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脸色和缓了一些。 毕竟他们干这一行的总有个这样的时候,病人生病又不会专门挑着白天生病, 却还是忍不住埋怨:“还算你这个后生有些礼数,真是的,我这一大把老骨头的人了,怎么能跟你们比呢?这大半夜的,若非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可真是要被你们给折腾死了!” 廖锦良此刻那里还有什么脾气,赶紧拱手:“有劳先生了。” 见这老医者说话如此不客气,自家小将军不仅没有发火,都还这么谦逊,说的话那更是一套一套的,简直能和那些酸秀才有的一拼,一旁的属下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思前想后,属下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躺在床上的云锦身上。 看来这个姑娘果真是非同一般,能让小将军如此另眼相待,为她放下身段来求人,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和小将军能不能成啊? 属下愣愣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挡到了老者施诊,廖锦良没好气地骂道:“你还愣着做什么?给爷滚开!” 属下:“……” 终究是错付了! 属下让开之后,那老医者这才提着自己的药箱上前一步,在云锦床边坐了,不慌不乱地将药箱里的最上层打开,拿出了一个小软枕和一方罗帕,然后将软枕垫在了云锦的手腕下,罗帕覆在手腕上。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始为云锦诊脉。 这一切廖锦良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心急如焚。 这老头子磨磨唧唧的,行不行啊? 似乎是发觉廖锦良的心思,老医者淡声道:“在下行医数十载,公子若是不信任,在下又何必请在下过来看诊?” 廖锦良被戳破了心思,可见老医者依旧稳坐如钟,丝毫不慌,便也不再催促,耐着性子等老医者诊完脉,好看一看云锦究竟是为什么还没醒过来,竟然昏迷了这么久,而且呼吸微弱总让他觉得似乎下一秒就要…… 不会的,不会的,他在想什么呢? 廖锦良摇摇头,将脑海里那不合时宜的想法驱逐出去。 景云是什么人?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丢了性命?分明先前还好好的!她这样顽皮又活泼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这么小小的年纪就与世长辞呢? 此刻,廖锦良还没有发现自己对云锦的关心已经完全超出了第一次见面该有的样子,将云锦看得十分重要。 谁知那老医者诊了脉,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将廖锦良急得当场跳了起来。 “老先生,你这摇头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情况不好了?” 老医者皱了皱眉,继续道:“这位姑娘从脉象上看并看不出什么大碍来,听说她先前受了伤,流了许多血,或许这是因为从小未曾见过那般场面,一时被吓着了,所以才会如此,我也仔细观察过她的呼吸以及其他的病,似乎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老医者站起身来,朝廖锦良抬了抬手,“或许只是公子关心则乱,一时间太过紧张了,先前我见过的一些失血过多的病人也是如此,有的甚至昏睡个好几天,公子也不要太担心了,只要能够给她喂一些汤水进去的话便会没事的,过个几天人自然就会醒了。” 听他这么说,屋内之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可廖锦良总觉得不大放心,“就算受了伤,也不会像她这样手脚冰凉?我总觉得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若是在好转或者在睡觉的话,不应该是呼吸平稳的吗,大夫你再看看会不会是有什么地方没有发现?” 实在不是廖锦良不相信这个大夫,而是他觉得云锦这样委实不大对劲。 那老医者也看出来廖锦良对云锦十分上心,念在枕诊金给的那么多,便也耐着性子听从他的吩咐,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次从瞳孔到足底经脉,可以说是从头到脚全部都仔仔细细查了一遍,可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老医者忍不住道:“公子或许是因为太过心急了,所以才会觉得这位姑娘的病症不太对劲?受伤失血过多是有可能会导致手脚冰凉的,毕竟流了那么多血出去,手脚很难暖起来,女子体寒,症状就会更明显,若是公子实在放心不下的话,那我就开始几副方子抓了给这位姑娘服下,能醒得早一些。” 人家大夫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廖锦良也不可能再强人所难,让他重新再给景云检查一遍,毕竟都已经查了两遍了,再怀疑的话,那可就是在怀疑这位老医者的医术了! 无奈之下,也只得让人送走了老医者,顺便跟他一起回去抓了药来煎。 看着小将军眼底的担忧和眼底那一根根的红血丝,属下忍不住劝道:“小将军,不如就让我们守着,您回去好好休息?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们一定会保护好这位姑娘的。” 廖锦良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若是不亲自守着她,总觉得心中不安,有些放心不下。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去休息,今日辛苦你们了。” 他们自然是拗不过廖锦良的,劝了几句两人便离开了,只留下廖锦良和云锦二人在屋内。 尽管这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老医者也说云锦没有什么事情,可不管怎么说,廖锦良总觉得云锦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他偏偏又说不上来。 不多时,那药就已经抓回来煎好了,廖锦良不想假他人之手,便亲自端了药碗,一勺一勺喂给云锦喝。 可云锦此刻哪里肯配合? 不张开嘴,也不肯往下吞咽,为了三四勺,愣是一滴都没有灌进去,全都从嘴角又流出来了。 廖锦良本来想直接给云锦掰开嘴巴灌下去,可又怕她因为一时间灌入太多,忽然呛到,反而害了她的性命,也就只能一勺一勺慢慢地喂给云锦,祈祷她能够多喝一点进去了。 云锦没有意识,要想喂药简直难如登天,可廖锦良却很有耐心,小心地用勺子撬开她的嘴角,然后再把药汁喂进去。 见廖锦良动作如此温柔,待这位姑娘堪称体贴入微,一干属下简直目瞪口呆。 他们跟着廖锦良也有段时间了,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将军,这位姑娘是您的朋友吗?” “不是,怎么了?”廖锦忙得不可开交,头也不抬地道。 “也没什么,就是看您对她好像对别人不太一样,若她不是您的朋友的话,将军为什么对她这么上心呢?若属下记得没错,我们应该都是第一次来业国?这……” 这人难道是将军的相好的?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虽然没有把话说完,可几人心知肚明,廖锦良可不像是对谁都有这么好脾气和耐心的人,平时对待他们那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从廖锦良今日表现来看,他似乎十分在意这个女子。 “不该问的就别问,若是累了便去休息。” 廖锦良没有做出过多的解释,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云锦如此上心,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明明两个人都不熟悉,可他就像是看不得云锦受伤一样,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就难受得很,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受罪才好。 这种感觉让廖锦良觉得很奇怪,同时却又甘之如饴,简直像着了魔一样。 就在这时,云锦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很快就将廖锦良好不容易才喂进去的极少药汁全部吐了出来,看得几个属下心都揪了起来。 小将军喂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喂进去这么一点儿,怎么又吐出来了?这不是折腾人吗? 反观廖锦良却是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赶紧把碗放在一旁的木桌上,一手将云锦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一手轻柔地顺着背,并且还小心地侧着身子,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 这一系列的动作十分流畅,仿佛做过千万次一样,熟练得不得了,简直让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没事没事,既然不想喝,那就不喝了,我不喂了。” 廖锦良虽然知道此刻云锦没有意识,可还是轻哄了几句,一直轻轻拍着云锦的背部,为她顺气。 廖锦良扫了一眼桌上那只药碗,碗里的药汁几乎还没有怎么动,不由得惆怅起来。 也不知道那老头子开的是什么方子,云锦怎么会反应这么大?一点都不肯吃? 这好不容易才喂进去一点儿,又全都吐出来了。 正发愁该怎么让云锦吃药,她又是一阵猛咳,廖锦良只得继续给她拍背,可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咳得吐了血! “这是怎么回事?”廖锦良大惊,“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呢?” 云锦先前失血过多,脸色本来就难看,如今一口鲜血吐出来,唇瓣染上血色,就显得脸色更苍白了,仿佛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一般。 而且不止如此,云锦的七窍都开始流血了,口鼻中的鲜血更是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多得骇人。 这么多血若是不及时清理,怕是会有危险! 廖锦良赶紧拿出帕子给云锦擦拭口鼻的鲜血,生怕鲜血倒回去将她呛着。 几个属下见到这一幕,也都没了玩闹的心思,赶紧打热水的打热水,找医者的找医者,一些则围在旁边帮衬着。 虽然说他们都已经是老兵了,生离死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可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变成这个样子,在他们面前香消玉殒,他们还是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廖锦良手忙脚乱的将云锦脸上的心血全部擦干净,可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那血就像是止不住一样往外涌,几乎让廖锦良担心她会不会就这么失血而亡。 廖锦良歇斯底里地道:“快去请医者!将鹿府最好的大夫给我找过来,快!” 她绝对不能死!不管是谁,都一定要救救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云锦这个样子会那么着急,可他就是不想让云锦出任何事情,这种心如刀割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几个属下不用他吩咐,早就已经动身去找医者了。 还有先前那个老医者,明明说得好好的,说云锦不会有事情,可她才刚服下这汤药不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那老大夫也必定是跑不掉的,所以,已经有两个过去寻那老医者了。 此时已到丑时,正是好眠的时候,便是那些医者们也早都睡了,哪有那么容易找人? 属下们只得问客栈的掌柜,城中有哪些出名的医者,又才按照这些信息去找。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鹿府那些有些名号的医者,这会儿却是一个都找不着,按着消息找过去后,那些医者不是有事外出去了,便是找不着人,蹊跷得很,就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一样! 几个属下折腾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找到医者,急得不行,可那位姑娘的情况那么差,要是找不到医者的话,肯定会没救的…… 就在他们垂头丧气准备放弃的时候,却忽然从一户人家口中得知,他们今日碰到了一个精通医术的年轻公子,那个公子似乎是从外地来的,如今正在如意客栈歇脚,或许可以去问问。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几人一合计,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了! 几人打定主意,当即便去如意客栈拜访那个年轻公子。 这位年轻的公子正是云锦白日里才遇到过的云锦的何楚席。 他虽然精通医术,却极少出手,若不是那户人家的小孩子遇到危险碰巧让他遇上了,他也不可能出手相救,让人得知他通晓岐黄之术。 只是,如今别人都求到了自己这儿来了,这大半夜的来叨扰必定是因为很着急,何楚席有些迟疑。 属下道:“公子心善,求您与我们一起走一趟?我家小姐是真的情况很不好,除了您之外,这鹿府的医生都找遍了,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才会来打扰公子的!还请公子发发善心!” 事已至此,若是在拒绝的话,便是见死不救了。 何楚席便也没有推脱,答应下来,跟着他们一同到了云锦所在的客栈。 第238章 幕后黑手 听了天帝略带感叹的话,临洮这才反应过来,回身看去。 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一只昂首挺胸正在高鸣的火凤——那是她真身的模样。 临洮也终于明白过来了,方才天帝并不是想对她出手,只是为了看一看她的真身。既然这一切这么快就来了,那她就更不能露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天帝在说什么,小仙不懂。”临洮勉强稳住了心神,朝天帝道:“如今小仙也是位列仙班之人,天帝这般随意查看小仙的真身是否有些不妥?” “你是真将我忘了,还是在装傻?”天帝目光沉沉地看着临洮,似乎想要把她看透,“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既然回来了,却为何不来找我?” 临洮知道天帝这是在诈自己,这就说明天帝此刻并没有确认自己的身份,还只是猜疑,想来那人做的安排还是挺齐全的,至少连天帝都看不出破绽来。 这么想着,她心里便有了些底,大着胆子道:“天帝是否认错人了?小仙今日方才是第一次见到天帝,如今小仙初入夏符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熟悉的,不知天帝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没有的话,小仙便先行告退了。” 天帝见临洮不卑不亢,且看不出半点心虚,果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了,便不再为难她,只道:“也罢,或许是我认错了人,你且退下。不过,既然入了夏符山,此后便好生修炼,都已经位列仙班了法力还如此低微,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临洮心知天帝这是在说她方才仓皇失措的样子,可她又不敢对着天帝发作,只好闷声应了,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林子,生怕再多呆一刻,自己就露了怯,但她心中却越发坚定了要变强的念头。 临洮一步步走远,天帝的目光却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徵清听见天帝低喃:“你的真身我最是熟悉不过,分明就是你,可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既然你都能活着,那是不是代表着,她也还有机会?” 此刻天帝的声音比起方才似乎多了些压抑着的情绪,徵清有些说不上来,但她觉得天帝似乎对临洮背后的一切都十分迫不及待,甚至带了几分癫狂。 许是因为算不出自己的因果业障,又许是关心则乱,天帝竟没发觉这个临洮是假的。否则,只是一个替代者也不至于让天帝都乱了心神。 只可惜,那个真正的临洮被天道遮掩,她也算不出来,便是想要提醒天帝一二也不能,只好作罢了。 毕竟自己若是就这样跳出去,只怕天帝会以为她是要刺杀他呢。 见天帝望着某处定定地出神,徵清仗着自己法力高深,不会被发现,干脆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天帝来。 方才远远看了一眼,徵清只觉得这天帝眉目清隽,一身气质十分出尘,但并未来得及细看,这时候才发现,他的皮相生得委实是好,尤其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甚至比廖晨上神的眉眼还要温柔一些,要是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只怕是没几个人能稳得住心神。 不过,生了这样一副相貌,对于上位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看上去就很和气,很容易欺负的话,底下的人便会不自觉的失了敬意,很难服众。这也许就是天帝不苟言笑的原因,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显得威严一些。 徵清端详了个够,也听了满肚子的八卦,这才理了理衣袍,转身离开。 溱洧似有所觉地朝徵清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不由得取笑自己,难道是一见着那副容貌便心神不定了?明明,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徵清在林中晃了一圈,却没发现有守山阵,而初入夏符山时,她和末浛也是从林间走到山脚的,并未见到阵法。看来,那守山阵只有晨曦殿外的密林才有,是为了防止敌人攻打夏符山用的。 只是今日夏符山人太多,若是惹出些什么动静来的话,容易引人注意,不如过几日再悄悄来打探一番。 她打定主意后,挥手解除了隐身诀,正准备去找末浛,前路却忽然被人挡住了。 那人背着手,一身银色衣袍,身姿挺拔,正是方才才见过的天帝,只是此,刻他的手中还执了一柄寒光湛湛的长剑,显然来势汹汹。 徵清挑了挑眉,看来天帝虽然不能识破自己的隐身诀,但还是有所感应,且一直注意着这片林子,否则也不会在她一解除隐身诀时便立刻寻过来了。 “你是何人,方才的话听到了多少?” 天帝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隐隐带了几分杀意。 他这么说就是笃定自己听到了他和临洮的对话了,看来那件事的背后果然埋着什么大秘密,否则也不至于让天帝紧张至此。 不过,既然被发现了,那她也就懒得遮遮掩掩了,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误会。而且,就算她此时隐瞒了身份,此后不久她还要去参加天帝寿宴,肯定是会被认出来的,倘若到时候被天帝识破身份,岂不是更尴尬? “在下字曈曚,号徵清。”徵清抬了抬手,朝天帝见了个礼,道:“方才之事,是在下失礼,不过也只是碰巧遇上罢了,还请天帝勿要介怀,此事,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徵清上尊?”天帝有些意外,只是身上的杀意半分未减,显然是不相信的,“听闻徵清上尊常年在上清境闭关,又怎会忽然来此?” 徵清皱了皱眉,天帝这是不相信她? 不过方才确实是她理亏,偷听了天帝和临洮的对话,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这会儿也硬气不起来,只好道:“前些时日才去了一趟妖界,听闻今日廖晨上神收徒,便想着来瞧个热闹,却不想在林中迷了路,恰好遇见了天帝,想来也是缘分。” “确实是缘分。” 天帝轻轻笑了笑,那笑带了几分寒意,让徵清有种不好的感觉。 天帝这该不是真想杀她灭口?她都已经自曝身份了,怎么还咬着不放?而且,她都已经答应不会说出去了! 再说了,就他如今的情况,可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她方才细细探过天帝的修为,发现他的灵力似乎长期流失,导致修为停滞不前,如今已经亏损严重,若真与自己交手,绝对讨不着好处。 天帝继续道:“夏符仙山虽然景色秀丽,但其中迷阵重重,十分危险,上尊又不常在六界走动,会失了方向也是正常。”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天帝的心里却已经起了杀意。 但凡修炼步入大乘之境的神,自然也与普通神仙不同,双目清明可看破虚幻,若这人真是徵清,那这点迷阵根本不可能会让她走错。 要么,就是这女子在骗他,她根本就不是徵清,而是别人派来的探子;要么,就是她听到了方才他和临洮所有的对话,却故意找了这样拙劣的借口来掩饰。 不管是哪一种,这个人都必须要死! 不管那个临洮是真是假,他都会弄清楚背后的一切,但,绝不允许任何人知道此事。 听了天帝略带感叹的话,临洮这才反应过来,回身看去。 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一只昂首挺胸正在高鸣的火凤——那是她真身的模样。 临洮也终于明白过来了,方才天帝并不是想对她出手,只是为了看一看她的真身。既然这一切这么快就来了,那她就更不能露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天帝在说什么,小仙不懂。”临洮勉强稳住了心神,朝天帝道:“如今小仙也是位列仙班之人,天帝这般随意查看小仙的真身是否有些不妥?” “你是真将我忘了,还是在装傻?”天帝目光沉沉地看着临洮,似乎想要把她看透,“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既然回来了,却为何不来找我?” 临洮知道天帝这是在诈自己,这就说明天帝此刻并没有确认自己的身份,还只是猜疑,想来那人做的安排还是挺齐全的,至少连天帝都看不出破绽来。 这么想着,她心里便有了些底,大着胆子道:“天帝是否认错人了?小仙今日方才是第一次见到天帝,如今小仙初入夏符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熟悉的,不知天帝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没有的话,小仙便先行告退了。” 天帝见临洮不卑不亢,且看不出半点心虚,果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了,便不再为难她,只道:“也罢,或许是我认错了人,你且退下。不过,既然入了夏符山,此后便好生修炼,都已经位列仙班了法力还如此低微,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临洮心知天帝这是在说她方才仓皇失措的样子,可她又不敢对着天帝发作,只好闷声应了,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林子,生怕再多呆一刻,自己就露了怯,但她心中却越发坚定了要变强的念头。 临洮一步步走远,天帝的目光却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徵清听见天帝低喃:“你的真身我最是熟悉不过,分明就是你,可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既然你都能活着,那是不是代表着,她也还有机会?” 此刻天帝的声音比起方才似乎多了些压抑着的情绪,徵清有些说不上来,但她觉得天帝似乎对临洮背后的一切都十分迫不及待,甚至带了几分癫狂。 许是因为算不出自己的因果业障,又许是关心则乱,天帝竟没发觉这个临洮是假的。否则,只是一个替代者也不至于让天帝都乱了心神。 只可惜,那个真正的临洮被天道遮掩,她也算不出来,便是想要提醒天帝一二也不能,只好作罢了。 毕竟自己若是就这样跳出去,只怕天帝会以为她是要刺杀他呢。 见天帝望着某处定定地出神,徵清仗着自己法力高深,不会被发现,干脆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天帝来。 方才远远看了一眼,徵清只觉得这天帝眉目清隽,一身气质十分出尘,但并未来得及细看,这时候才发现,他的皮相生得委实是好,尤其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甚至比廖晨上神的眉眼还要温柔一些,要是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只怕是没几个人能稳得住心神。 不过,生了这样一副相貌,对于上位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看上去就很和气,很容易欺负的话,底下的人便会不自觉的失了敬意,很难服众。这也许就是天帝不苟言笑的原因,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显得威严一些。 徵清端详了个够,也听了满肚子的八卦,这才理了理衣袍,转身离开。 溱洧似有所觉地朝徵清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不由得取笑自己,难道是一见着那副容貌便心神不定了?明明,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徵清在林中晃了一圈,却没发现有守山阵,而初入夏符山时,她和末浛也是从林间走到山脚的,并未见到阵法。看来,那守山阵只有晨曦殿外的密林才有,是为了防止敌人攻打夏符山用的。 只是今日夏符山人太多,若是惹出些什么动静来的话,容易引人注意,不如过几日再悄悄来打探一番。 她打定主意后,挥手解除了隐身诀,正准备去找末浛,前路却忽然被人挡住了。 那人背着手,一身银色衣袍,身姿挺拔,正是方才才见过的天帝,只是此,刻他的手中还执了一柄寒光湛湛的长剑,显然来势汹汹。 徵清挑了挑眉,看来天帝虽然不能识破自己的隐身诀,但还是有所感应,且一直注意着这片林子,否则也不会在她一解除隐身诀时便立刻寻过来了。 “你是何人,方才的话听到了多少?” 天帝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隐隐带了几分杀意。 他这么说就是笃定自己听到了他和临洮的对话了,看来那件事的背后果然埋着什么大秘密,否则也不至于让天帝紧张至此。 不过,既然被发现了,那她也就懒得遮遮掩掩了,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误会。而且,就算她此时隐瞒了身份,此后不久她还要去参加天帝寿宴,肯定是会被认出来的,倘若到时候被天帝识破身份,岂不是更尴尬? “在下字曈曚,号徵清。”徵清抬了抬手,朝天帝见了个礼,道:“方才之事,是在下失礼,不过也只是碰巧遇上罢了,还请天帝勿要介怀,此事,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徵清上尊?”天帝有些意外,只是身上的杀意半分未减,显然是不相信的,“听闻徵清上尊常年在上清境闭关,又怎会忽然来此?” 徵清皱了皱眉,天帝这是不相信她? 不过方才确实是她理亏,偷听了天帝和临洮的对话,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这会儿也硬气不起来,只好道:“前些时日才去了一趟妖界,听闻今日廖晨上神收徒,便想着来瞧个热闹,却不想在林中迷了路,恰好遇见了天帝,想来也是缘分。” “确实是缘分。” 天帝轻轻笑了笑,那笑带了几分寒意,让徵清有种不好的感觉。 天帝这该不是真想杀她灭口?她都已经自曝身份了,怎么还咬着不放?而且,她都已经答应不会说出去了! 再说了,就他如今的情况,可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她方才细细探过天帝的修为,发现他的灵力似乎长期流失, 第240章 公主回宫 “唔……” 迷迷糊糊间,云锦只觉得身上似乎有什么小虫子在咬她,微弱的疼痛让她几乎难以入眠。 “啊!” 就在她快要清醒的时候,一根针忽然扎进她的手臂上,惊得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青灰色的幔帐,料子极为普通,身上盖的被子也是她从未用过的下等料子,似乎还带着些许奇怪的混杂的味道。 目光落回身上,云锦一惊,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手臂上扎着一根又一根的金针,每一根都深入皮肉之中,随着她的动作似乎还在微微晃动! 所以,刚刚的疼痛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实的时候有人在拿针扎她! 云锦抬眼一看,便看见了一身青衣,面容清隽,带着三分浅笑的何楚席。 他眉眼柔和,眸中星光点点,简直要把她吸进去。 云锦晃了晃脑袋,将不合时宜的想法驱逐出去,这才想起,这个人不是先前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给她杏仁饼的公子吗?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针是你扎的?” 何楚席见她终于反应过来,认出了自己,微微一笑,“醒了就好,金针三十二枚,已经用了三十枚,若是你再不醒的话,只怕是在下也没有办法了。” 男子薄唇微勾,明明不是很大的弧度,可眉眼之间的笑意和温柔却几乎要将云锦溺死一般,饶是见惯了容貌出众的岳青,此刻她也依旧挪不开眼。 没办法,这样的美男子又有谁不爱呢? “等等……你刚刚说,我醒不过来?”云锦有些没明白,看着自己两只手臂上满满的的金针,疑惑开口,“我这是怎么了?是你救了我?” 何楚席轻声道:“你中毒了,是我救了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别怕,我帮你把金针取出来,可能会有点儿疼,忍一忍就好了。” 他的声音十分轻柔舒缓,似乎带着某种奇怪的力量,让不安的云锦渐渐平静下来。 可拔针确实是疼啊! 随着金针一根一根被取出,云锦疼得眼泪汪汪,活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 “疼……” 金针极细,伤口处不会出血,但那种密密麻麻的痛感却没有随着金针被拔出而消失,反而越来越重,让她简直想把手给剁掉。 云锦可怜巴巴地看着何楚席,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控诉,“不管,是你扎的我,你得负责。” “好好好,”何楚席无奈道:“我给你涂点药,待会儿就不疼了,嗯?” 微挑的尾音带着宠溺,不禁让云锦有些脸红。 哎呀,明明是不认识的人,她为什么会对他这么信任啊!居然、居然还用这种语气说话,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个轻浮的女子? 云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何楚席,却见他从腰间拿了个小罐子出来,然后动作轻柔地将里面的膏体涂抹在自己的手臂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察觉云锦一直盯着自己,何楚席停下动作,“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很疼吗?” “不,没有。” 云锦摇摇头,涂抹过药的地方冰冰凉凉的,一点都不疼了,只是,他为什么涂一点要轻轻吹一吹啊! 那轻缓的、带着温度的微风几乎要让她的脸上烧起来了! 就在此时,廖锦良走了进来,见云锦醒了,上前一步道:“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我都快被你急死了!” 云锦满心旖旎被这个煞风景的家伙搅得一干二净,莫名其妙地有些不满,语气带着几分薄怒:“廖锦良,你发什么疯?” “……我还真是快疯了!” 自己担心了云锦这么久,可她倒好,一开口就是埋怨的话,甚至带着怒意,廖锦良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没命?要不是我一直守着你,发现了你的异常,此刻你早已变成一具尸体了!我告诉你,下次你要再敢让自己出事的话,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让对方不得好死!” 面对情绪如此激动的廖锦良,云锦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似乎和他并不熟?怎么这么看起来不错他好像很在乎自己的样子? 愣神之际,何楚席已经将药膏抹好了。 “好了,过一会儿就不会疼了一天伤口很小,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待会儿你还要喝些药的清一清体内残余的毒素。” 在云锦清醒之前,他就已经将她体内的毒素逼了出来,又让人把她背后的伤口处理好了,如今人也清醒过来,便没什么事了。 “啊?苦不苦?”云锦瘪了瘪嘴,她最讨厌的就是喝药了。 何楚席轻笑:“料想你也吃不得苦的药,我开的都是温和的药材,里面加了调味的辅药,味道喝起来回带着微甘,你应该能够入口,只是这样一来药效弱了几分,需得多服几次。” 云锦一听药不苦,放心下来,笑得有些傻气,“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不是苦药,多喝几次就多喝几次!” “看你这傻样,药哪能多喝?” 何楚席伸手在云锦眉心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笑意,“好了,伤处不算深,多注意不要弄湿,过几天就能结痂了自己结痂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儿痒,前往不要去挠,否则会留下疤痕的。” “知道啦。”云锦点了点头,似乎面对这样的何楚席,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容得别人插话进去,甚至气氛隐隐带着几分暧昧,让廖锦良恨不得把这个人打死! 怎么回事这是?不过第一次见面,举止言行就如此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此刻的廖锦良完全忘了,自己和云锦算起来也是第一次见面,他对云锦的心思又何曾纯粹? 将要注意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之后,何楚席这才朝二人辞行。 见他走了以后,云锦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廖锦良没好气道:“第一次见面,分开就舍不得了?” “……说什么呢你?”云锦眉头微微一皱,廖锦良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明显得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了! “怎么,我说的话有错吗?你刚才看着他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廖锦良在床边坐下,闷声道:“他就那么好吗?第一次见面你就对他如此上心,你是不是喜欢温柔体贴的?” “……”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云锦无语凝噎,干脆躺下去装睡。 不知是不是她的动作太过干脆利落,竟让廖锦良一时误会她是晕倒,眼疾手快地伸手便将人捞进了怀里。 “你怎么了?别吓我!” 廖锦良慌忙开口,就差让人喊何楚席回来了,却见云锦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满是疑惑不解。 “你做什么啊?抱着我干嘛?我只是想睡一觉而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吓着我了?你忽然躺下去,我以为你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毒性再次发作了,别吓我了好不好?” 廖锦良说不清是为什么,可只要看着云锦出事,他就觉得心中不安,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好像有什么宝贵的东西渐行渐远,要失去了一样。 先前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他绝不允许云锦再有任何不测。 “你……你先放开我。”云锦伸手推了推廖锦良。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的手掌能够清晰地摸到廖锦良胸膛的线条,让她的耳尖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红色。 廖锦良也反应过来,将云锦扶着睡下,然后把手臂抽出来。 二人相看无言,却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云锦本来也就不想睡觉,只是想找个借口打发走廖锦良而已,这么闹了一遭就更不想睡了。 廖锦良却不敢再待下去,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克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云锦,想对她好,想让她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甚至想要独占她的全部! 他害怕自己再待在这里会克制不住这种心情。 “刚才是我失礼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叫我。”说完,廖锦良便起身欲走。 发觉廖锦良似乎是真的关心自己,云锦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察觉到一股微弱的力量扯着自己的衣袖,廖锦良赶紧停下脚步,生怕自己再走一步,云锦便会拉不住自己的衣袖。 “怎么了?” 廖锦良尽力克制自己的声音,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我……”刚才云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想将廖锦良留下来,此刻却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啊?我们之前认识吗?” 这已经是云锦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而这,也是廖锦良心中的疑惑。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这样过。 初见便如此在乎,希望能够一直和她在一起,不想看她受到一点伤害,希望她能够每时每刻都快快乐乐的,甚至还想让他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只在乎自己一个人……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就连廖锦良自己也说不上来。 见廖锦良不回答,云锦有些失落,或许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她和廖锦良不过是第一天认识对方,怎么可能会那么在意她呢?就算换作是别人,她也会这样关心的,毕竟,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见死不救的人。 这么想着,云锦松开了手,“没事了,你先走,我自己休息一会儿。” 廖锦良只能点了点头,“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刚出门,一个属下便匆匆而来,“将军,不好了,业国禁军将这座客栈围了起来,是不是察觉了我们的身份?” “赵琦?”廖锦良蹙眉,“他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莫非是得知云锦出事的消息,前来算账的?可他住在这里,行事也极为隐蔽,究竟是谁透露了风声给赵琦? 目光落在属下身上,那属下赶紧解释道:“将军恕罪,属下也不知道啊!他带着人来势汹汹,似乎是要找茬的,难道是我们的计划暴露了?将军不若还是先带人先走,我们此次行动隐秘,身份不宜暴露,否则恐怕会给肃国带来灾祸,君上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我们的!” “如今对方还什么都没有说你们就害怕成这样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到时候只怕他们原本不想抓我们,都要抓我们了。” 属下有些担忧:“可他们要是因为燕尾坡的事情来的,我们却还不赶紧撤退的话,岂不是自取灭亡?” 廖锦良安抚道:“别怕,让兄弟们都稳住,别露出马脚就是,我们在鹿府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何况,先前的事他也未必就找到了证据,就算是禁军也不敢随意动手。如今南国在业国设置暗桩收集、贩卖消息的事情估计上面应该已经知道了,两国结盟成与不成还未可知,我们肃国素来与南国不对付,若是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应该也不会多加刁难。毕竟,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一起联手呢。” “将军说的是。” 属下听完,也冷静下来,“那我现在就去让兄弟们撤下来?” 廖锦良道:“去,让他们不要轻易动手,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这要是撤走了,赵琦定会着人查探,万一身份暴露,他就必须离开业国,启程返回肃国复命,可刚刚查到的那些消息…… 云锦那样傻乎乎没有心计的小姑娘,若是回了业国皇宫,还能活几天? 如今人还没有到皇宫就先在路上出了事,回去之后必定还有人想要她的性命,她的储君之位能不能坐稳、能坐几天都是问题。 她能应对得来吗? “将军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见廖锦良一脸严肃地想着什么,属下疑惑道,“您可是在想屋里那位姑娘的事情?” 有这么明显吗? 廖锦良回过神,微微咳了咳,恢复严肃的表情,“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下去。” 属下离开后,廖锦良看着云锦房间的方向,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真想不顾一切地把她带走。 不管究竟是为什么,才第一次见她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只要能和她一直在一起,便是动了这样的心思,又有什么要紧呢?她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阴暗的想法在廖锦良的心底疯狂滋生,但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又多么可怕,只以为是自己魔怔了,并未放在心上。 不多时,赵琦果然带人找上门来。 “赵将军来得倒快。” 廖锦良端坐屋内,不紧不慢地斟了杯茶,微微举起,“同饮一杯?”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公主殿下就有劳公子照顾了。” 赵琦抬手,直接让人去将云锦带走。 见他这般不客气,廖锦良笑了笑,“还有几副药是她需要继续吃的,我让人给将军带上,替我同业国陛下问好。” 赵琦这厮明显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要计较,廖锦良也就不阻拦了。 毕竟赵琦是直接听令于业国皇帝云衡的,云衡是云锦的父亲,应该不可能会如此大费周章的要云锦的性命,毕竟,若是他不喜欢云锦这个女儿的话,大可将她一辈子拘在玉河行宫之中,不闻不问,更别说封她为储君,还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她了。 见廖锦良这么说,赵琦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言道:“小将军若是想同陛下问好,理应由您的父亲亦或者肃国使者亲自前往业国皇宫之中,按照来使之礼拜见,而并非如小将军这般随口一说。” 言罢,赵琦转身离开,竟是丝毫不把廖锦良放在眼里。 廖锦良自嘲地摇了摇头。 也是,他毕竟是业国的大将军,而廖锦良不过是肃国车骑将军的养子,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罢了,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第241章 南国太子 “行了,你都说了一路了,能不能别再说我了,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这么着急的将我带走,我都还没和他们告别呢!” 马车上,云锦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赵将军,赵大将军,您省点口水?” 真是,身为一个武将,哪来的这么多话?先前也没发现他还这么唠叨啊!说了这么一路,她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真是好烦啊! “不是我说您啊,殿下,你这样的话会让陛下和娘娘担心的!陛下有令,让我尽快把您带回去,我不能违抗命令。你知不知道,自从消息传回宫里之后,娘娘便一直很担心你,你竟然还想着玩?你未来可是业国的储君,是要继承大统的,不应该再想着这些事情了,应该好好准备准备及笄之礼,然后开始着手学习治国之道,这才是陛下和娘娘希望看到的!” 赵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您的那几个朋友也不必担心,他们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从一开始他们或许就已经知道您的身份了,这次我带着你离开,他们也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没有阻止,日后若是有缘必定还会再相见的,只是这并不是你目前应该考虑的事情,回到皇宫之后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和陛下还有娘娘解释。” 赵琦从来就不是什么喜欢带孩子的,人家中那两个孩子都对他又敬又怕,却没想到如今竟然栽在了云锦的手上,要不是因为她是公主,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年纪小小不服管教,自己在外面胡来还险些丢了性命。 更让他生气的是,闹到这个地步,云锦居然还不找他求援!若不是皇宫中的眼线主动联系他,通知了他这里发生的事情,赵琦根本就不知道云锦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还如此信任那来自肃国和南国的两个人。 要知道他们两个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便是动动手指都能够碾死云锦。 若是云锦在他们手上出什么事情的话,那业国怎么办?一国没有储君,就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但那个时候陛下面对的压力将会是现在的数倍,多年前的旧事又会重提,只怕连着皇位都难以坐稳! 云锦微愣,“赵将军,你刚刚说什么?他们两个人的身份都很不同?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你快告诉我!” 殿下心性单纯,不谙世事,早些让他知道这些阴谋诡计也好,日后再遇上的时候也好有个应对,不再这么轻易的将信任交托给别人,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赵琦如是想。 “实不相瞒,那个叫做廖锦良的人便是肃国车骑将军廖延煜的义子,在肃国被人称为廖小将军。这廖锦良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偶然被廖延煜收为义子之后,便一直跟着他学习武艺,从小便在军中一起接受训练,也是一个颇有本事的人。” 赵琦细细解释道:“而另外一位给殿下解毒的人叫做何楚席,是南国大公主之子,因为南国的大驸马为国牺牲了,所以他被破例封为王爷,这一次也是随着南国使团一同过来的,只是他送来不问政事,此行应该只是游玩。只是无论如何,殿下身份特殊,都不应该如此信任别人,万一他们接近殿下是别有用心的,那该怎么办?殿下可是储君,是一国的未来,更是陛下和娘娘的心头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先保护好自己才对!” 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把赵琦吓得不轻,他本以为这位公主殿下只是有些胡闹,却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做事也根本没有分寸。 一开始他还想着鹿府比较安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看看她究竟要做些什么,便没有阻拦,没想到差点出了人命!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说了,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吗?” 云锦苦着脸,生无可恋地靠在马车后背上,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倒是不担心会出血。 过了一会儿,云锦伸手掀开帘子,问道:“还有多久到啊?真是无聊。” 昨天晚上被赵琦带回驿站之后,她就一直没有睡过觉。 开玩笑,哪里睡得着? 那么多人守着她,跟看罪犯一样,一步都不让她走,任谁同时被十几双眼睛盯着都根本没办法睡觉? 如今在车上若是她睡觉的话,又会碰到伤口,所以云锦只能保持坐姿或者趴在窗子边上,不让自己的伤口受到碰撞。 但是这样的话,她也就不能歇息了,也没办法打瞌睡,再听赵琦唠叨了这一路,云锦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眼皮也在打架,连脑瓜子都在嗡嗡作响。 “殿下放心,我们走的早,再过一个时辰就能进入皇城了,那到那个时候会热闹许多,不过您可不能胡闹,就算是想要在外面玩一会儿也必须先回宫里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 赵琦说完,不放心地又叮嘱道:“等我们到郊外的时候,自然会有军队前来迎接,殿下也不用想着半路逃跑,混入人群之中玩耍,因为到时候所有的百姓都会夹道欢迎,若是您露个面,他们都会看到,您根本就没有机会,所以殿下还是老老实实先去皇宫之中的好。” 云锦听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赵琦还真是把她看得死死的,连她那一丢丢的小心思都被他早早的扼杀在了摇篮里。 她不过就是想放松一下,有这么难吗?非得这么刁难她! 当储君或者当一国之主有什么好的?整天就围着那些枯燥无聊的事情打转,每天被那么多人围着身边,身边都是尔虞我诈,一点都不好玩,连个舒缓的人也没有。 不管做点什么事情,都要被文武百官和百姓们盯着,稍有不慎便指指点点在入史册之中,背上千古骂名,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当皇帝的。 “唉,我及笄礼还有半个月呢,这么早回来做什么?在皇宫之中规矩那么多,得多闷啊!” 云锦颓丧地坐在马车里,手边的架子上摆放的都是些四书五经什么的,甚至还有兵法和孝经,真是的,连本话本都没有,她怎么可能是能看得进这些的人呢? 赵琦答道:“先前曾听皇后娘娘提过,因为殿下自小在行宫长大,在礼数方面难免会有些疏漏,若是要继任业国君主之位,在礼仪方面便必定不能教人笑话了去,这半个月的时间自然就是给殿下拿来学习宫礼的。” “什么玩意儿?宫礼?”云锦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个东西也需要学吗?若是我成了业国的皇帝,那自然是什么规矩都是我说了算,怎么还我还要学习这些没用的东西呢?” 赵琦知道云锦是孩子心性,这一路难免无聊,便也耐着性子同她说话,“殿下恐怕不知道,哪怕是一国之君,在礼数方面也需要十分重视,如今陛下便一直很在意这一些,平日里若是有谁在他面前失仪,一定是会得到一番惩罚的,而您身为储君,礼数方面自然不能懈怠,否则要面对的就一定不仅仅是这简单的宫礼了,或许还会更加严格。”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宫礼的。”云锦点了点头,声音低沉。 赵琦语重心长地道:“就算陛下和娘娘不严格要求,殿下,殿下也应该自己注重,这方面才是身为一国之君,便是全国百姓的表率,若是连您都不注重礼数,那么底下的那些百姓又会怎么样呢?一国不可以无礼。倘若所有的人都不注重礼数,那么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岂不是所有的人都变成流氓匪寇了?” 见云锦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应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赵琦继续道:“殿下日后还是莫要再说这种话了,臣是个粗人,但这种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这些年您在玉河行宫并没有得到良好的教导,如今回了皇宫之中,陛下一定会为您请最好的帝师来教您为君之道以及各种各样的道理,所以殿下千万不能够再说这些不成熟的话,您如今的一言一行都关乎业国的未来,都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若是得行有失,您便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群臣口诛笔伐,难道您想让自己落入那种境地,让陛下也为了您着急为难吗?” 赵琦这还是第一次哄小孩,说了这么多话,他简直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眼都要冒烟了,果然小孩子就是顽皮,要是他家里那两个臭小子敢这么让他不省心的话,他必定要将他们打个半死! 随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云锦渐渐地也不再抱怨,开始认真的听听赵琦说的事情,你会问他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看起来比先前沉稳了许多,让赵琦心中宽慰了不少。 走了一个时辰,前方隐约出现了两队士兵的身影,赵琦松了一口气,“殿下,前面就已经是郊外了,皇城的士兵已经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了,我们很快就能够进入皇宫,面见陛下和娘娘了。” 终于可以不用跟殿下说话了! 可把他给累坏了,这一路来召集,从天上说到地下,几乎要把他这一辈子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给说完了,怎么哄个小孩子比他行军打仗好几天都累啊,这些年来,他的夫人自己一个人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该是有多不容易啊? 赵琦心中有些愧疚,这些年来对于两个孩子的教导,他确实有些欠缺,都是夫人在一手操持,如今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夫人的艰辛,等到事情结束回去之后,他一定要好好的犒劳犒劳夫人! 与皇城军队汇合之后,在士兵的保护下,云锦和赵琦一行人开始往皇城内走去。 皇城是业国最大的城池,居住的百姓最多,物产丰饶,平日里街上往来的行人更多,若是没有人护卫着,想要从正街上通行绝非易事,只是早在云锦回城之前,士兵们就已经将镇街上的行人全部清理干净,并且事先通知了所有的人,夹道欢迎云锦,他们要做的就是守护在云锦身边,时刻保护好云锦,不让云锦受到任何伤害。 毕竟人多眼杂,谁也不敢保证人群之中是不是就藏着一个刺客,倘若云锦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事的话,影响必定十分大,甚至很有可能会让业国民心不稳,甚至危及社稷! 若是出了事,赵琦和这些士兵的命恐怕也会保不住,所以他赵琦丝毫不敢懈怠,几乎把云锦的马车围得密不透风。 对此,云锦表示十分无奈。 “赵将军你安排这么多人围在我身边,都快要把我给闷死了!” 云锦看着马车外的人墙,有些崩溃,“如今这还是在郊外呢,都没有进入皇城之中,你就这么警惕,要是进了皇城之中,还不得把我关在柜子里面,不给别人看上半眼?” 就算她是业国储君,是业国未来的君主,安危十分重要,可也不用这么警惕? 见识过云锦胡闹能力的赵琦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又加派了一小队。 云锦见状,知道他是不可能改变主意了,恹恹地坐回了马车之中,老老实实等着回到皇宫。 就在走到城门口时,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城外驶来,看了马车的规格,似乎与她的这辆不相上下,云锦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个人是谁呀?为什么能在业国皇城之中如此嚣张地带这么多侍卫?我看他那马匹和车辆似乎都跟我的相差无几,可是爹爹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吗?寻常人怎可与我用同等规制的仪仗?” 赵琦闻言,朝那边看了一眼,这才解释道:“回禀殿下,那个是南国的太子,宋澄,也是这一次与业国洽谈合作事宜的主要之人,这几日所有的一会都是由这位太子殿下主持的,只是臣不关心这些事情,所以他的脾气秉性如何臣并不清楚,其个中详情殿下还是等回到皇宫之中,您再与陛下商谈罢。” 云锦点了点头,原来是太子殿下,难怪呢! 她就说嘛,一般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宏大的仪仗队,只不过, 汇香楼的事情似乎与南国有关,难道这个盟约父皇还要打算继续下去吗? 南国既然敢在业国设立那样的情报机构,私下收集业国各种机密消息,然后传回本国之中就,必定能够做出更加没有底线的事情,这一次的联盟也不知道是否是好是坏,倘若一切只是南国的一场阴谋,那他们该怎么办? 云锦忽然想起来,当初那汇香楼的事情都是因为有廖锦良的推波助澜才会被查出来的,而廖锦良是肃国的人,而且还是车骑将军的儿子,那么他肯定能知道很多国家机密,能够一眼便察觉到汇香楼的不对劲,必定是因为肃国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这样一来的话,南国的野心就不只是针对哪一国了,而是从来都居心不良,想要以一种大国的姿态将他们压住一头,让他们对他俯首称臣! 既然怀着这样的心思的话,又怎么可能是真心实意要与他们联盟的呢? 云锦觉得,这件事情他回去之后一定要与父皇好好商议一下,让父皇重新考虑联盟的事情,否则的话,南国到时候反咬一口,以此为借口对他们用兵,但他们岂不是得不偿失,主动送上了开战的理由? 看着宋澄远去的车驾,云锦微微眯了眯眼,看来就如赵将军所说的,她成为储君的道路还很漫长曲折啊。 第242章 两国联姻 一进入皇城之中,周围就开始热闹起来。 哪怕有士兵们护着围观的百姓们也兴奋的不行,恨不能扑上前来,将云锦看个仔细,看看这位长乐公主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面对百姓们的热情,云锦有些不适应,根本就不敢掀开帘子去看。 只要一想到,在未来的时间里,他的责任便是保护这些单纯的百姓们,云锦就觉得压力十分巨大。 如今的她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将这么大一个担子扛在肩上! 赵琦道:“殿下别怕,他们只是好奇而已,并不会伤害殿下的,大家都知道殿下是业国的储君,是业国未来的君主,所以他们只是敬爱殿下,想要表达自己对殿下的喜悦和热情罢了。” 在很久以前,他第一次打了胜仗回京的时候,百姓们也是这样欢迎他的。 那时候的他就和云锦一样,根本不敢看这些百姓,觉得自己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热情和敬爱。 可是他转念一想,正是因为他如今。的能力还不够肩负起保护这些百姓的职责,那他就应该更加努力才对! 所以,从那以后,他便每日勤练武艺,钻研兵法,终于一步一步靠着战功和成就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守住了业国的边疆,也守住了业国,这些百姓们! “殿下要知道,身为一国之君并不是想象之中那么简单的,这些百姓之所以这么敬爱您,是因为他相信您能够带给她们更好的生活,能够保护好它们,让它们一生安乐,家人团聚。” 赵琦道:“试问,殿下觉得如今的自己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吗?天下百姓供奉您,供奉皇家,并不是因为他们傻,而是因为皇室能够护佑她们,他们都知道,真正能够保护他们的只有业国的君主,而您,未来将会是下一任君主,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热情,对您对陛下都充满着敬意和爱戴。 可是相应的,他们供奉您,您就要保护好她们。君臣百姓之间,从来没有谁比谁高贵,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室清明,君主体恤百姓,业国国富民强,所以这些百姓们如今会是皇室坚强的后盾;可若是有一天,业国的皇室昏庸无道,不能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甚至剥削他们,危及他们利益和性命的时候,这些百姓就不再会是这样顺从了,他们会不计后果的推翻皇室,这样一来无道昏君,也就只有死路一条……臣这么说,殿下可明白了吗?” 云锦点点头,她明白的。 就好像这一切的权利都是百姓给父皇的,而父皇拥有这一切权利的时候,就必须要保护好这些百姓,让百姓过上好的日子。 否则这些百姓们便不再会拥戴父皇儿,会寻找一个新的王,能够承载他们所有未来生活和希望的君主。 如今,她既然受万民的敬仰和供奉,保护他们就是她的职责。 云锦捏紧了拳头,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她既然走上了储君的道路,那就不能够再退缩了! 她伸出手,将马车车帘的一角拂上去,偏头看向车外的景象。 虽然有很多事冰挡着,可这并不能够阻挡云锦看见那些正在欢呼正在朝他跪拜的百姓们。 这其中不只有年轻健壮的男子,还有带着孩子的妇人,牙牙学语的孩童,甚至年迈沧桑的老人,他们的脸上都是最纯粹的敬意。 这些人都是她的子民,是她要保护的人啊! 云锦朝他们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不辜负你们希望的君主,成为一代明君,好好保护你们,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见云锦似乎已经放下了心中的顾虑,明白了这些道理,赵琦十分欣慰。 果然不愧是陛下的孩子,就是聪慧,一点即透。 在禁军和皇城守卫军的保护下,一行人终于得以顺利通过皇城正街,到了皇宫门口。 宫门前,虽然没有帝后回宫时的那种盛大的迎接场面,但云衡和萧若却是亲自带着朝中几位大臣在皇宫门前候着。 试问这天底下谁能够惊动皇上和皇后二人一起等着?也就只有这位被他们捧在心尖尖上的长乐公主了! 车驾缓缓停下,赵琦翻身下马,带着手下朝云衡跪拜,“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免礼,平身。”云衡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帝王威严,“诸位辛苦了,稍后孤自会让人嘉奖诸位。” “多谢陛下!” 赵琦拱手行礼,不卑不亢,自有大将风范。 萧若看了一眼云锦的方向,问道:“这一路可还顺利?没遇到什么危险了?” 赵琦道:“娘娘放心,殿下一切安好。” 此刻,宫人们已经将木阶放好,准备迎接云锦下来了。 见来的不仅仅只有父皇和母后,云锦有些紧张,一双手将裙摆捏的皱起,心中暗暗叫苦,难道现在她才回宫就要见朝中众臣了吗? 虽说心中有些发怵,担心会因为她顽劣而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而被父皇训斥,可云锦也明白,这个时候已经不容许她再逃避了,便也只能硬着头皮下了马车,朝云衡和萧若各行一礼。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在鹿府玩的野了,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 云衡微沉的声音响起,吓了云锦一跳,似乎还带着几分怒意,“身为一国储君,你竟然行事如此不懂分寸,支开赵将军,独自一人在鹿府胡闹,还险些丢了性命,你可知自己的所作所为给他们带来了多少麻烦?你又怎知孤和你母后有多么担心你?日后你若是再做这样的事情,我便打断你的腿!怎可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云衡的话语虽然又凶又狠,但其中却不乏关心之意,云锦虽然委屈,但心里也明白,这些年来,父皇对他虽然严苛且并不常有好脸色,但父皇心中却是实打实关心她的,就像一些事情,连母后都没有想到,但是父皇却早已为她安排妥当了。 想来,她失踪的这一日父皇定然比母后更先知道,而且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定急坏了,否则也不至于在这么多人的时候就开始训斥她了。 “好了,孩子这不是回来了吗?一见面就说这么重的话,你难不成是想将她骂哭?回头孩子该不跟你亲近了!” 萧若白了云衡一眼,转头朝云锦道:“巧巧,你也别生你爹爹的气,他呀,就是太担心你了,自从得到消息说你自己一个人骑马离开之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什么事,如今你平安回来,他可比谁都要高兴,原本我是打算在勤政殿等着你的,可你父皇非要在这皇宫门前等你,拗不过他,所以让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站着呢。” 云锦这才想起云衡身后还有好几位大人,这些大人们个个德高望重,有的还是三朝元老,自是她得罪不起的。 于是云锦朝几位大人抬了抬手,行礼道:“见过诸位大人。” 如今云锦还没有正式接受册里储君的封典,所以行的礼自然是以公主的身份,这些大臣们还是能够受得起她这一拜的,不过碍于礼数,几人还是朝她回了一礼。 “臣等见过长乐公主。” 见云锦如此乖巧懂事,云衡心中的气性消了不少,看着脸色苍白的云锦又开始心疼起来。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就算一开始怨过她让萧若遇到危险,可这些年来,云锦的乖巧懂事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怎能不喜欢? “好了,身子还弱,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进去。” 说完,便吩咐宫人抬来了轿辇,让云锦坐上去,自己也带着萧若一同上了另一架龙辇。 只是跟来的几位大人可就辛苦了,除了年纪大的几人能坐轿辇,其他人都需得跟在他们的轿辇之后,从宫门走到勤政殿去。 好在这一段路也并不遥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大家也还都能够接受。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不过是云衡想要给云锦撑撑腰罢了。 云锦虽说一出生就已经被定为了储君人选,可毕竟没有正事册里,这些年又在玉河行宫长大,未曾接受良好的教导,必定不同于从小便饱读诗书的那些长安富家公子们,更别说够资格成为储君了。 而这些大人在朝中都是说得上话的,对于立储一事于是自然也能发表自己的看法,影响不小,所以不管云锦是不是唯一的继承人,他们都会对云锦十分苛刻,这件事必定不会太顺利。 而云衡如今这么做,便是在告诉他们,不管云锦究竟是什么样子,她都会是业国未来的君主、是业国的储君,这是既定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这也是为了让云锦步入朝堂能够有一个更好的环境和机会,让这些人不要一味对云锦高要求,让云锦无法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接手朝政。 到了勤政殿之后,云衡和萧若便坐在了上首处,而云锦则与一干大臣们站在一起,只不过云锦站的要稍微靠前一些。 “今日叫诸位来所为何事,想必诸位爱卿心中也已经有了个猜测,早在长乐出声之时,孤就曾说过会立她为储,日后业国也会交到她的手里,只是因为长乐身体娇弱,不适合养在皇宫,便送往了玉河行宫抚养,如今长乐及笄在即,这立储一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的。” 云衡敲着前方的长桌,声音沉稳,分明是与诸位商量的话,可他的语气却根本没有半分想要商量的意思,仿佛只是在通知这些人。 “等到长乐的及笄礼结束之后,我便会安排她开始熟悉朝政,以便日后能够独自处理各种各样的情况,当然,这离不开诸位的教导和帮助,长乐毕竟之前从未接触过,在这一方面难免会有些吃力,需要诸位爱卿多多提点才好。” “陛下言重了,若是能够帮助长乐公主殿下是臣等的荣幸,只是长乐公主毕竟是女子,且一直养在玉河行宫,未曾学习过为君之道,若是因为数年前的一句话,便将长乐公主立为储君的话,她又是否能够德配其位,做好一个储君该做的事情呢?” 一个老臣上前一步,说的话虽然委婉有礼,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直白得像一把刀子,“储君是一个国家的未来,必须要足够优秀才是,若是臣的消息无误,长乐公主殿下前日才在鹿府玩闹了一通,敢问陛下,殿下如此心性,宛如孩童,如何能够堪当大任?” 云衡皱眉,他就知道这些人不会老实! “今日叫你们来,是为了商量立储的事情,杨大人却口口声声长乐德不配位,却是要如何?难不成你是想让孤食言,让业国无储吗?” 见云衡生气了,下方几位大人都有些担忧,可杨大人却是丝毫不惧,“实在不是臣不给长乐公主殿下面子,臣不过是实事求是在商量此事罢了,既然陛下叫我等来是为了商量此事,那应该什么话都听进去才是,否则这商量便已经没有必要了,不是吗?” 云锦没想到这些大人们一开口就是如此尖锐的话语,更没想到竟然连自己是个女子,这一点都会被拿出来说事。 在业国的史册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女子摄政的先例,只是能够入朝为官的女子,毕竟是少,大部分女子都还是奉行相夫教子的传统,并不会真的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可这也并不代表着他是个女子就不能做好储君,不能做好业国的君主了啊。 想到这里,云锦朝云衡抬了抬手,然后开口道:“这位大人所言确实有理,只是本宫是父皇唯一的血脉,若论继承资格,自是当仁不让,更何况历史上也并非没有女子摄政为王的,这位大人直言本宫是位女子,岂不是在瞧不起本宫?觉得本宫不如先祖们?” 杨大人看了云锦一眼,眼底带着几分不满,似乎是觉得她如此插话进来颇为无礼,且牙尖嘴利,便道:“公主殿下误会了,臣并非此意,而是担心公主殿下无法堪当重任,么说虽然有些难为情,可也是为了公主殿下好,若是公主殿下因为一时意气而坐上了储君之位,在其位却不能谋其事,这岂不是让业国百姓为您的任性负责吗?做储君可不是儿戏,更不是殿下觉得自己能行就行的!” “还请这位大人放心,本宫自己心里有数,虽然现在确实没有做好成为一国储君的准备,但我相信,不久之后的我一定可以,不会让父皇和诸位大臣失望。” 说完,云锦下意识地看向云衡的方向,见云衡并没有生气,反而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肯定,云锦这才放心下来,心中觉得暖暖的,就好像 有一股用不完的力量——父皇这是支持她的。 这时,一个大臣上前一步,抬手道:“陛下,臣倒是有一事需要同诸位大臣以及长乐公主殿下商议。” 云衡颔首,“何事?且说来听听。” 那大臣道:“前日商议联盟议事之时,南国太子提出想要与业国联姻。” “联姻?” 云衡冷笑一声,“真是可笑至极!我业国皇室就只有长乐一个女子达到了适婚年龄,难道他想娶走我业国储君不成?此事绝对不可,联盟是联盟,联姻是联姻,孤绝不会让自己儿女的婚姻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听了云衡的话,云锦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云衡,却见他冷眼看着下方的那个大臣,眉眼间尽是不满,就连速来好脾气的萧若也是一副生气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暖。 父皇和母后……真好。 第243章 盟约作废 “陛下不必太过忧心,臣也只是传达南国太子的话罢了,臣并没有答应此事,更没有许诺他们任何事情,您大可放心,臣追随陛下多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不可能会随意答应这么重要的事情,给业国招致灾祸。” 见云衡和萧若的态度如此强烈,根本就不可能答应让云锦和南国联姻,这位大臣不由得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有些发怵。 果然,长乐公主殿下这些年在玉河行宫根本就不是不受宠,相反,正是因为太受宠了,陛下和娘娘在皇宫之中会有危险,所以才会送到玉河行宫,远离这些尔虞我诈,精心呵护着长大的。 那些什么狗屁传言,说长乐公主殿下是因为不详而被抛弃,全都是在胡说八道! “真是糊涂!不管你有没有答应,都应该立刻拒绝这种荒唐无礼的要求,长乐乃是业国储君,怎可与南国联姻?就算是他们南国皇室的人入赘,孤也不可能同意!试问,将来让一个南国的男人做业国的皇夫,难道你们就能放心吗?你们能保证他不会有任何歪心思,打业国的主意吗?” 云衡冷声训斥,“如今长乐才到及笄的年龄,不着急考虑婚事,也希望诸位不要将注意打到云锦的头上,否则若是让孤知道,必然严惩不怠!” 虽说他如今还没有发现云锦有这方面的嗜好,可这些年来,这朝中的大臣们没少往宫里塞人,更是时常明里暗里的催促他纳妃选秀,如今见他这里没有门路,难保就不会把主意打到云锦身上。 古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人关,花花世界迷人眼,云锦年轻气盛,保不齐就会对哪个男子上心,从而耽误自己的大好前程。 身为业国的储君,她绝不可早早沉迷美色而耽误了自己的大业! 很显然,此刻的云衡完全忘了,自己是如何沉溺于美色之中,不可自拔的。 这些大臣们个个都是人精,谋略深远,如今他又明确表示云锦无论如何都将会是皇女,一些人定然会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若是早早提点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会闹出什么事。 所以,如今必须得与他们好好说清楚才是,云锦初出茅庐,不谙世事,又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倘若真叫他们得逞,让云锦迷恋上了哪家的公子,那么朝中的布局和大体风向必然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从而引起业国朝政的大变动,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朝政有所变动,那么整个业国都会受到影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听了云衡的话,云锦又是感动又是羞赧,明明是在讨论国事,为什么忽然扯到了她的身上啊! 如今她年纪还小,根本就没有考虑这方面好吗?更何况她现在连储君都还不是,父皇张口闭口便是皇夫,这要她怎么是好? 云锦求助似的看向萧若,希望她能够阻止云衡再继续说下去,把话题拉回到国事上,不要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了。 萧若却以为云锦这是不理解云衡的话,还在嘻嘻哈哈,皱眉道:“巧巧,虽说别的女子在十四五岁就开始议亲了,这个年纪有自己的心上人也是很正常的事,可你生在皇家,又是这业国唯一的继承人,自然是与寻常女子不同的。你身上肩负着的可是整个业国,事业国所有黎明百姓的未来和数十年的生计,所以,你断不可沉溺于情情爱爱,明白吗?” 云锦心中无奈,却也只能乖巧点头。 萧若继续道:“如今这个正是你最关键的时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必须专心致志与你父皇还有诸位大臣们一起学习为君之道,学习如何处理朝政,这样才能越来越好。你想想,以后等你成了业国的女帝,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多的是人供你挑选!所以,现在你必须要放下所有的事情,专心致志,绝不可因为旁的小事而分心,明白吗?” “是,长乐明白,多谢父皇和母后的教诲,长乐一定会谨言慎行,好好同父皇和诸位大臣学习,不会沉迷于享乐,更不会沉溺于美色,一定会以业国百姓为先,事事躬亲,努力成为一个储君的。” 云锦抿了抿唇,规规矩矩地回答。 见她还算懂事,萧若何云衡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云锦忽然想起来汇香楼的事情,便道:“父皇,业国与南国之间的盟约,您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云衡颔首,对于云锦主动问及国事,表示十分高兴,于是颇有耐心地解释道:“那是自然,近年业国粮食收成极好,除了每年吃掉的之外,还有不少余粮囤积在仓库之中,若是不干净,都售完毕,只怕会受潮腐坏,这样一来便会浪费许多粮食,而南国又出了高价钱购买业国的粮食,这笔生意怎么看都是对我们有利,所以达成联盟是势在必行的,每年业国都会流出一部分固定的粮食销售给南国,而他们则给我们相应的报酬,这不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吗?” 云锦道:“可是父皇难道不担心南国这是别有用心吗?虽说是结成联盟,可谁知道南国又会不会真心与我们结盟,会不会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呢?南国从数百年前开始就是周边几个大国之中,国力最为强劲的,一直压着我们这些国家一头,对我们进行各种剥削和打压,如今南国渐渐衰落,而业国以及肃国却渐渐发展起来,隐隐有与南国齐头并进的架势,可难道父皇以为,一向做惯了老大的南国真的会容忍我们继续壮大下去吗?” 云衡若有所思,“若我是南国的国君,自然会在这一切成为定局之前,把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所以长乐的意思是,南国此事与我们合作根本就不是真心诚意的,而是想要算计我们,继续打压我们?” “不错。”云锦点点头,“不管父皇是出于什么考量而答应与南国联盟的,长乐在这里都要多一句嘴,南国好战,从来就不是好相处的国家,若是我们与他们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实在太过危险!” 见云锦对此事似乎颇为上心,且有自己的见地,云衡点了点头,示意道:“你继续说下去,我倒要听听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那儿臣便献丑了,若是而成,稍后所言,有何不妥之处,还请父皇和诸位大臣不要嘲笑,尽管指出。” 云锦拱了拱手,道:“父皇可有想过,倘若签订合约之后,他们故意来破坏我们的粮食生产,让我们的粮食产量大幅下跌,可他们却依旧要按照合约上面问我们讨要相应数量的粮食,父皇觉得我们真的能交付那么多粮食给他们,反而让自己国家的百姓挨饿吗? 若是不交付那些粮食给她们的话,岂不是背信弃义,给了南国对我们用兵的借口?所以,依儿臣看来,此事绝不可行,哪怕是毁约,主动做这个恶人,也总比给业国埋下一个隐患的好。当然,长乐这些话都是自己的拙见,父皇若是有自己的考量,便当长乐这些话从来没有说过。” “你说的很好,看待事情也有自己的见地,小小年纪便能有这样的一番见地,已经很是不错了。” 云衡点点头,表示嘉奖,紧接着,又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南国如今的实力在业国之上,他们表面上看着是友好通商,想要与我们签订盟约,长期购买粮食,可实际上却是在逼我们做个选择?叶国是周边几个国家之中粮食产量最高的国家,也是兵力最弱的国家,可以这么说,业国就是一个大粮仓。 兵书有云,用兵之际,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说的就是在行军打仗之前一定要先准备好充足的粮食,否则你就算是再精锐的士兵也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所以不管是谁想要做这片土地的主宰,一统几大国家,都必须要先有充足的粮草,然后囤积足够多的尖锐部队,有了这两个条件,方能成事。 这样一来,业国就成了几大国家的必争之地。在这个时候不管我们支持的是谁,他都一定会比别人拥有更强的能力,所以南国才会逼着我们签订盟约,就是为了让我们支持南国,从今以后不管南国与哪个国家发生了战事,业国的粮食都必须供应给南国,而不能供应给其他的国家,这样一来就算别的国家一开始拥有足够的优势,最后也会因为粮草的问题而输给南国南国也就能够一直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南国国君的考量。” 云锦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父皇可想好了该怎么做?难道我们真的要与南国坚定这是个条约,一直与南国合作,为虎作伥吗?” 这时,杨大人开口道:“殿下这句话说错了,您要知道,这个决定并不是陛下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虽然陛下是一国之主,所有的裁决都在他的手中,可是无论陛下做出什么决定,都要以南国以业国百姓为重,将业国百姓放在第一位,尽可能的保全所有的百姓,让他们过上和平安宁的日子,这才是身为一个君王应该做的,而不是整日重谋着能够一统天下,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主宰。在这一点上,陛下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 “而对于方才公主殿下的那个问题,我想百姓们会给出最好的回答,民心向背,便是天命所归。” “若是南国能得民心,那么无论南国攻打多少个国家,百姓们都会支持南国,自愿服从他们的统治和管理,这样的话,业国帮助南国,那也算是锦上添花,为天下大计做出了一份贡献;可若是南国早已民心尽失,不配做这片领土的最高主宰了,的那么百姓们自然也会发出自己的声音,对南国口诛笔伐,就算南国以最强的武力和最铁血的手腕征服了这片土地,打败了所有的国家,百姓们也不会信服他们,不会愿意屈服于淫威之下,会奋起反抗,哪怕是牺牲自己触手可及的安乐生活,也会全力一搏,只为了推翻南国的政权,这样一来若是我们支持南国就是在火上浇油让黎明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得安宁。” 杨大人说话的时候很慢,语气抑扬顿挫,仿佛在说书一般,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无穷的魅力。 云锦原本还觉得这个老头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如今看来,他或许才是朝中真正为南国着想、为社稷鞠躬尽瘁的良臣,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来。 同时,也将杨大人的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叶国会不会与南国联姻,其根本并非南国如今国力是否强盛,前来签订盟约的态度是否诚恳,而是看他们得不得民心,是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为生民立命之人!” “不错。”见云锦这般聪慧,一点即通,杨大人十分满意,对云锦的不满已经减弱了不少,甚至觉得或许云锦真的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南国的女帝。 云锦想了想,问道:“那么父皇,请问,如今南国在各国的口碑如何,南国的百姓又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知道这些年来,云锦在玉河行宫,消息闭塞,对于这些知道的并不多,所以云衡并没有多加苛责,而是仔细的解释起来,“这些年来南国仗着自己国力强盛,屡屡要求各国缴纳贡赋,甚至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对他们用兵,强行搜刮财富,让一些兵力较弱无法自保的国家苦不堪言,虽然表面光鲜,可南国内部却是早已变成了一块空洞的腐木,南国官员尸位素餐,只知道享乐,从不考虑百姓的死活,一味搜刮民脂民膏,挥金如土,早就已经失去了南国百姓的拥戴。” 云锦想了想,道:“所以,就算没有今日的议会,父皇也是不打算与南国签订这个盟约的,对吗?” 这时,又有人开口道:“殿下还是把此事想得太简单了。就算南国已经失了民心,可是我们如今国力不如南国,若是直接拒绝他们的话,恐怕会遭到南国的报复,从而给业国招致灾祸,所以我们并不能够拒绝南国的这个提议,而是要找到更好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堵上他们的嘴,让他们没有理由以此为借口对我们发难。” 云锦点了点头,开始思索起来。 见原本是一场好好的接风会,硬生生被云衡变成了云锦接受朝政的第一课,萧若简直哭笑不得。 悄悄推了推云衡,抱怨道:“云锦这才第一天回来,一路奔波劳累,身上还带着伤,你就让这群老狐狸来教训她,你可真是舍得!” “好啦若儿,没事的,她可是你的女儿,你就这么不相信她?” 萧若担忧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担心她的伤!巧巧自小在行宫娇惯着长大,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呢!” 云衡安抚道:“赵琦已经同我说过了,巧巧身上的伤势并不严重,不过就是皮肉伤罢了,没事的。你看她如此聪慧,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够一点即透,连杨大人都开始对她改观了,趁此机会能让她多学一点是一点,毕竟杨大人脾气古怪,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愿意提点她的。” “好好好,拗不过你。”萧若无奈,看着堂下正在与诸位大臣讨论国事的云锦,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自豪感来。 她的女儿,就是优秀。 第244章 云锦受教 这场以云锦为重点的、带有教导性质的辩论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才结束。 等到云衡宣布让诸位大臣离宫的时候,仅仅只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就连脑瓜子都开始嗡嗡作响,有些不清楚了。 云锦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身子朝云衡和萧若行礼,道:“父皇,母后,儿臣有些累了,就先下去休息了。” 可不是累了吗? 这一路坐马车回来,虽说不用自己出力,可一路上摇摇晃晃的,根本没有休息好不说,还十分折腾人,回来之后没有休息片刻,又被一群老狐狸逮着说了这么久,问的还都是些深奥的问题,简直叫她身心俱疲。 云衡点点头,道:“今日你的表现不错,日后一定要再接再厉,千万不能给你母后丢脸,知道吗?” 萧若打趣道:“什么叫给我丢脸?是不能给你丢脸才对,是你以一己之力对抗朝中文武百官,执意要将巧巧封为储君的,明明自己就对巧巧十分满意,偏偏要扯上我来做借口,自己的女儿扯这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难不成我们还会笑话你吗?” “若儿说的是,若儿说什么都对,可若是没有若儿生下巧巧的话,这世间就没有巧巧这个人,我便是在高兴再自豪又能如何呢?所以最厉害的还是若儿了!”云衡轻笑,眼底满是柔和,“我决定了,今天就腾出时间来陪若儿一天,若儿不是说想去宫外走走吗?如今已到秋季,天气凉爽,正是出行游玩的好时候,可不能辜负了如此良辰。” “你今天没有政事要忙吗?”萧若有些疑惑,“往年的这个时候你都是最忙的,如今怎么还有机会带我出宫去游玩?” 云衡道:“放心,昨晚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陪若儿玩个一两天不是问题,若是此时不去的话,再过一段时间忙碌起来,恐怕我又要没有时间陪着若儿了。” 一听到能够出宫玩耍,云锦眼睛都亮了,试探性地问道:“父皇儿臣也想出宫玩耍,既然您要带母后去的话,不如顺道带上儿臣怎么样?儿臣保证绝对不给父皇和母后添乱,一定会老老实实的,绝不乱跑!” 萧若闻言,道:“那我们把巧巧也带上?她长这么大以来,都还没有跟我们一起出去玩过,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不如一起?” 见萧若答应了,云锦高兴的不行,正要感谢,没成想,云衡却是直接拒绝了。 “巧巧的伤口还没有好,就留在宫中养伤。” 云锦赶紧道:“父皇,我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没事的,我就想去宫外看看皇城的美景而已,绝对不会做其他任何事情,你们就带上我一起!” 云衡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你忘记自己因为贪玩私自跑去鹿府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了,才过了一天又想着出去,你想都别想!” 见云锦还有开口,萧若也有意让云锦同行,云衡赶紧继续道:“更何况,你这些年一直待在玉河行宫,对于宫礼并不熟知,若要继任业国国君之位,在礼仪上自然是不能有任何欠缺的,否则怎么做皇宫众人的表率,怎么做天下人的表率? 还有,身为一国储君,自是时时刻刻都不能懈怠。我为你请了六位老师,这段时间你哪里都不要想着去,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宫中,跟随你的老师们学习便是。对了,我还会专门派人专门盯着你,若是你有任何的逾矩的举动,他们会立刻禀报给我,希望巧巧,真的如自己所说一般乖巧懂事,否则,父皇可不会和你母妃一样好说话哦。” 面对云衡赤裸裸的威胁,云锦也只能缴械投降,萧若也相信了这个说法,不再让云衡带着云锦一同前往。 见终归是无法说服云衡,此去游玩无望,云锦只觉得更颓丧了,恹恹地跟着宫女去了自己的长乐宫休息。 毕竟折腾了一天,委实是累了,一沾到床云锦便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何楚席也已经见到了南国太子,宋澄。 “什么?”听完宋澄的话,何楚席不可置信地问道,“堂兄方才说的,不是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宋澄不紧不慢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这件事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连父皇也已经首肯了,怎么难道堂弟要违抗圣旨吗?” 何楚席还是觉得此事不可行,“这怎么可能呢?长乐公主是南国君主唯一的女儿,势必会成为南国储君,继承大统,他们怎么可能会答应与我们联姻?” 更何况,这联姻的人选竟然会是他! 试问这些年来,他在朝中一直收敛锋芒,从不参与哪一方的争斗,素来明者保身,而南国皇室适龄的男子不知凡几,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就会落在他的身上? “堂弟不必疑惑,只不过是为兄消息灵通了一些,知道了堂弟在鹿府的所作所为罢了。”宋澄淡笑,“既然堂弟已经与长乐公主认识了那么长乐公主,应该会对堂弟有所不同?自古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本分,料想这长乐公主也不是个能堪当大任的,这十五年来,她一直在玉河行宫之中,连学堂都没有进过,更不曾听说为她请过老师,那她怎么可能做得了南国的储君?” 宋澄看向何楚席,语气带着几分轻蔑讽刺的意味,“但是堂弟你就不一样了,你自小聪慧,文武双全,想必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能够牢牢抓住这位长乐公主,那么将业国的大权笼络在自己的手中,便易如反掌了。只要有了业国的支持,南国粮草不成,兵强马壮,那征服这片大陆便指日可待,而这一切都是堂弟你的功劳啊。” 宋澄说完,假惺惺地拍了拍何楚席的肩膀,“父皇的圣旨,我已经让人放在了你的房中,回去后自己好好看看,再想想办法,如何才能够让长乐公主爱上你。在南国那么多女人心悦于堂弟,想必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听了这句话,何楚席总算是明白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宋澄喜欢的是丞相家的千金,可丞相家的千金却并不喜欢宋澄,而反而屡屡朝他表明心意,或许正是因此宋澄才会这般针对他。 可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个丞相家的千金,也从未打算成亲。 “堂兄想多了,就算这是陛下的意思,楚席也不会答应的。”何楚席起身道:“出息就是个闲人,没有堂兄想象中的那般能耐,若是堂兄觉得这件事情十分伟大,是为了南国和天下百姓好的话,不如堂兄自己想想办法,让那位长乐公主对堂兄死心塌地,这样岂不是更好?若是她喜欢上了堂兄,说不定能够将整个业国拱手让给堂兄呢?如此岂不是更加省事?”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简直胡言乱语,本宫乃是南国的太子,怎么可能与业国联姻?就算要去,也不可能娶一个业国皇室之女,何况这个人还会是业国的储君!” 宋澄冷声道:“何楚席,别以为仗着父皇疼你,你就可以如此为所欲为!” “原来堂兄也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何楚席冷笑,“堂兄既然知道自己身为南国的太子,不可能娶一个业国皇室之女为妻,那么同为继承人的长乐公主,又怎么可能答应与南国联姻?她又不傻!好,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长乐公主一时糊涂鬼迷心智,真的答应了这件事情,可是叶国君主云恒会答应吗?就云和那个老狐狸他什么想不到还会被这点算计给扳倒不成?” “好,好样的!”见何楚席如此不给他面子,竟然这般无礼顶撞,宋澄气不打一处来,“你竟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总有一天本宫会让你知道厉害!” 说完,宋澄便气呼呼地走了。 看着宋澄离开的身影,何楚席嗤笑:“简直愚不可及。” 这不是舅舅为了掩护宋玉,怎么可能会立这个眼高于顶、不学无术的宋澄为太子?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太子了,成日耀武扬威竟然敢在他的面前耍威风,真是可笑至极。 好在知道宋澄日后的日子并不会好过,何楚席也懒得与他计较。 以后他哭的日子还多着呢,让他如今得意一会儿也无妨。就宋玉的心机和谋略,舅舅的那些孩子里恐怕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何楚席心道:宋澄,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得意多久!希望那一天不会来得太早,否则的话还真是太无趣了。 “可是王爷,如果那封圣旨是真的的话,皇上该不会问您的罪?” 属下有些担忧地问道,“这太子殿下一直都与您不对付,这次抓准了机会,肯定不会让您好过的,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倘若真叫他得逞了,那长公主那边岂不是……” 这些年来,表面上就就是说替他好好照顾母亲,可实际上根本就是忌惮他和父亲余部闹事,虽说舅舅对母亲一直都很好,尽到了一个弟弟,对姐姐该有的尊重,可他看得出来,母亲一直都不快乐。 若是他真的生了反叛之心的话,想必第一个出事的就是母亲。 “无妨,此事我自会书信一封,与舅舅解释清楚。”何楚席揉了揉额角,“别忘了这次我们来业国的事情就好。” “是,王爷。” 属下点点头,随即离开了屋内。 而此刻,跟他们一样烦恼的人还有一个,正是违抗了义父命令私自进入了业国皇城的廖锦良。 “将军,咱们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属下看着自家将军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丝毫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有些无语,“咱们可是肃国的人,还是士兵!要是被他们发现了的话,会被直接抓进牢里关起来的!” 毕竟,窥探一国机密可是死罪,只怕到时候肃国那边不仅救不了他们,还会被他们这愚蠢的行为所连累。 到时候,连他们的家人都会被株连,只怕就算是廖将军也会被削去官职! “行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老头子的那些人我都已经让他们留在鹿府了,这次带的人就只有我的人,不会有人知道的,更不会有人给老头传消息回去,所以你就尽管放心,不会有人在我们背后捅刀子的!” 廖锦良满不在乎地道,“再说了,我们来这里又不是为了玩的是有正经事,你真当我傻吗?先前我们虽然没有成功,刺杀长乐公主云锦嫁祸南国,从而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事,可是我们挖掘出了叶国也有南国的情报点光,是这一件事就足够让叶国的国君重新考虑联盟的事情了。 只是这个时候,若是南国极力否认这不是他们做的,那么业国国君恐怕也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洽谈联盟的事情。若是此时我们再推波助澜一把,岂不是会让事情发酵得更严重,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吗?” 主要是他不想让祖国那边再派人来刺杀云锦了。 到底云锦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不过是错在自己,是业国唯一的继承人罢了,若是她死了,还死在南国之人的手里,业国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廖锦良就是不希望云锦出事,只要一想起云锦浑身是血躺在他怀里的模样,廖锦良就觉得无法接受。 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云锦,想要保护她,为她做更多的事情,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哪怕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希望,可他却依旧不知悔改,愿意一错再错下去。 属下却不知道廖锦良的这些小心思,而是颇为赞同地一拍手,道:“将军言之有理,要是咱们能够彻底毁掉业国和南国之间的联盟,并且直接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事,那咱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就算到时候咱们拖延回国时间的事情,被君上知道了,君上也不会太过于苛责咱们,甚至还有可能会嘉奖他们呢!” “行了,说这么大声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吗?”廖锦良抬手拍了拍属下的肩膀,“在外面说话做事都要多注意一些,咱们在陆鹿府的时候那般严谨布局,却还是让徵清找到了咱们的落脚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鹿府肯定有许多皇室的暗线,而这里是皇城根天子脚下,暗线只会多不会少! 若是我们不小心露出马脚的话,业国皇室的人一定会知道,到时候,恐怕咱们连回国受罚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客死他乡了。” “这……客死他乡是这么用的?”属下挠了挠头,发出了疑问。 迎接他的,是廖锦良的另一个爆栗,和温柔的问候,“管他呢!本将军说是就是,你那么多话干什么?别愣着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咱们便好好玩玩,见识见识业国不同的风土民情,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你也自己去走走,等到以后回去了,娶妻生子,与儿子唠嗑时能有点谈资!” “得嘞,多谢将军,那属下可就先走了?”见自己不用跟着将军在大街上瞎转悠,属下高兴得不行,“将军自己多保重,若是遇到危险一定要及时通知属下,属下这边先告辞了!” 说完属下便离开了,丝毫不给廖锦良挽留的机会。 廖锦良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 他心中念着的,是那个娇弱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第245章 拜见母后 甫一醒来,云锦便被一众宫女们伺候着梳洗,沐浴焚香扑粉一样不落,足足打扮了一个时辰才由宫女若兰陪同着去与皇后请安。 等到请过安,便是赴皇上亲自安排的接风宴,算作正式昭告她长乐公主的身份,免得让人小瞧了她去。 公主规制的礼服十分繁琐沉重,往年在行宫,因得借着身子娇弱的名头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祭祀大典,连一些重要场合也未曾露面,是以,身为公主,云锦这却是第一回穿礼服。 虽是入了秋,但天气并不算凉爽,还带着些夏日的余热,除却外袍,这一身礼服还有六层,虽说都是轻薄的料子,却也依旧闷热难挡。 尤其礼服华丽,装饰繁多,单是一条金玉腰带便不知有几斤重,莫说外袍上各式各样名贵珍稀的宝石了。 还有头上的发簪和步摇,以及公主桂冠,单是这一身下来,云锦就觉得有些受不住。 只是,这若兰就像是监管罪犯一般盯着她,似乎她只要抬一抬手,不合规矩的话,都要阻止她。 云锦无法,也只得咬牙受着,祈祷这路能走得快一些,接风宴也结束得快一些。 毕竟这里是皇宫,规矩森严,她如今身为公主,不日又是要继承大统的,自是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时时刻刻都不敢放松半分。 一路难捱,走到皇后寝殿时,云锦已出了一身薄汗,只是怕花了妆容不好看,又有若兰盯着,也不敢抬手去擦。 一到宫门前,侍卫和门口迎接的宫女便齐齐朝云锦行礼。 云锦一一点头应答,伸手提起宽大的裙摆跨过门槛,便见一个鬓发斑白的嬷嬷走了过来。 这个嬷嬷看起来面善得很,虽然步履轻快但很是沉稳,一看便是宫仪典范。 苏嬷嬷行了礼,朝云锦笑道:“殿下可算是来了,娘娘等了殿下许久,方才还念叨着让老奴去看看殿下来了没有呢,没成想,刚出门殿下这就到了。” 既如此说话,看来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了。 云锦心下明了,轻笑道:“劳烦母后担心,头一回穿如此繁琐的礼服,难免有些不适应,来得晚了些。” 苏嬷嬷这些年虽然一直在皇宫之中,并未见过云锦,可她毕竟是亲眼看着萧若生下云锦的,对于云锦自然是喜欢得紧,自然不会说什么。 更何况,这些年云锦在玉河行宫过得散漫了些,确实没有穿过礼服,第一次穿难免会有些不适应,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苏嬷嬷笑道:“殿下先请进去,时辰差不多了,陪着娘娘说会儿话就要去赴宴了,这可是陛下特地吩咐给您准备的接风宴,万万不能迟了,否则可是会失礼的。” “是。”云锦点了点头,跟着苏嬷嬷朝前走去。 她原是自由洒脱的性子,走起路来也是大马金刀的,可今日这礼服繁琐,又因为心里有些紧张,再加上苏嬷嬷走在前面,走起来简直堪当后宫礼仪典范。 云锦见了,便也跟着她缓步走着,看起来倒是颇有一副公主的威仪。 见云锦仪态还算规正,苏嬷嬷心中欣慰,看来公主殿下还是有注重过这方面的,否则,要是在接风宴上出糗的话,只怕会成为整个皇室的笑柄。 若兰留在了殿外,云锦则与苏嬷嬷二人入了内殿,一踏进去,云锦便觉一阵暖意拂面而来,带着丝丝香气,让人温暖如怡。 她四下看了看,发现屋内所有的窗子都关着,炉子里还燃着熏香,不由皱了皱眉。 太闷了。 “见过公主殿下。” 殿内几个宫女见云锦进来,都低着头,福身行礼。 “免礼。”云锦淡声开口,独自走到屏风后,朝萧若行礼道:“见过母后,儿臣来得迟了,望母后莫怪。” “你瞧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快免礼!你是我的乖女儿,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何况,头一回穿礼服,一定很不习惯?” 萧若伸手将云锦扶起来,金制护甲硬硬的,隔着布料硌着云锦的肌肤,让她有些不舒服。 “多谢母后体恤。”云锦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改为扶着萧若,“母后这是在做什么?” 萧若微叹:“今日是你第一次在大家面前露脸,绝对不能让人小瞧了去,虽说你父皇已经下定决心要立你为储,可朝中多生事端,凡事还是小心点的好。” 说着,她拿出一个木制托盘,“看看喜欢哪只簪子?这些都是我方才为你挑的,有的是你皇祖母的旧物,也有你父皇赏赐的,拿来压鬓角最好不过,既能显出你身份的高贵,也不失端庄,必不会叫你被那些宗室女子比了下去。” 云锦苦笑:“母亲看着挑一支便是,儿臣在这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呢。” 她头上都这么多簪子了,多一支少一支的,有什么要紧的吗? 若是那些人真的看不起她,就算他头上戴的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他们都不会觉得她身份高贵,不会对她改观。 若是她自己有那个能力让他们敬畏自己,那就算她什么都不戴,一身素衣,他们也不敢轻看她。 萧若闻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便伸手拿了一支五彩金攒丝琉璃簪,“这只簪子虽说在如今看来样式并不算新颖,但做工却极为精细,也是不可多得的精品,是这些簪子中最适合你用的了。” 说完,她让云锦低下头来,伸手将那支簪子仔细簪在了云锦的发间。 “好了。”看着云锦发间的琉璃簪,萧若轻笑,“果然还是适合小姑娘戴啊,现在我都老了。” “母后不老,如今您不过二十余岁,哪里称得上一个老字呢?”云锦听出了萧若话里的惆怅,心中微涩,出言安慰道,“母后这般容貌,若是走出去的话,别人还以为是我的姐妹呢,看着就是十来岁的样子,哪有母后说的那么老?” “你这丫头,敢取笑母后?” 笑过之后,目光落在云锦发间,萧若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感慨,“说起来,这还是当初我入宫的时候,你皇祖母赏赐给我的呢。如今,这簪子到了你手中,你的皇祖母也……” 云锦皱眉,“光阴荏苒,往事不可追忆,母后也不要太过伤心了,皇祖母若是在天有灵,想必也不希望看见你为此伤心劳神。” 见云锦知道安慰自己,萧若心中宽慰了不少,可一想转过来又觉得有些羞愧,明明此刻女儿比她更需要关心和安慰,却反过来是女儿在开导她,劝她,她这个母亲倒是多愁善感起来。 “巧巧,方才母亲不过是一时触景生情,多说了几句,你别放在心上,今日你只需放轻松便可,这接风宴本就是为你准备的,有我和你父皇在,你别担心。” “母后不必担心,儿臣知道的。”云锦乖乖地点了点头,可心底却有些不是滋味。 第246章 皇后之哀 萧若虽然贵为皇后,是一国之母,还独得云衡的恩宠,在旁人的眼中可谓是风光无限,就像泡在蜜罐子里似的,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嫉妒。 甚至民间一些地方还流传着“养女当如萧若”的说法,以此来感慨萧若活成了世间所有女子都想要成为的样子。 大多数人也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萧若一样,地位尊崇,婚后得夫君疼爱,安稳幸福一生。 就连云锦在没有到皇宫真正见到萧若寝宫之前,她也一直以为自己的母后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是父皇的心尖宠,掌中宝。 可今日,她似乎看到了萧若不为人知的一面,看到了她身为一个深宫女子的悲哀。 见云锦脸色不太好看,萧若有些担忧:“怎么了巧巧?可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母后这就去让人请医女来给你看看!” 说着萧若转身便要出去吩咐苏嬷嬷,请医女。 云锦眼眶一涩,伸手抓住了萧若的手臂,“母后,儿臣没事,您别担心,儿臣……就是心疼母后。” 萧若微怔,随即笑道:“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呢?母后,可是皇后,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有什么好心疼的?” 云锦摇摇头,拔高了声音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本宫与母后有些体己话要说,不必留人伺候。” 众人应了,苏嬷嬷提醒道:“殿下与娘娘母女情深,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只是接风宴开宴的时辰快要到了,还请娘娘和殿下勿要误了时辰才好。” 萧若看了云锦一眼,应声道:“本宫自是知晓的的,你们都先下去。” 得了皇后娘娘的吩咐,众人不敢再多留片刻,一一退出了寝殿,就连苏嬷嬷也跟着走了出去。 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纳苒低声道:“嬷嬷,您说这长乐宫主要和皇后娘娘说些什么呀?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咱们都是皇后娘娘的亲信,又不是什么信不过的外人,竟然连我们都要避讳着,可真是太过小心了些。” 苏嬷嬷闻言,眉头狠狠一皱,纳苒这话里话外竟然有些瞧不上长乐公主的意思,说她这是小肚鸡肠,连自己人都不放心,太过做作了。 苏嬷嬷想过神来,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看了,“纳苒,你身为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长乐公主是主子,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她们母女之间说些体己话怎么了?何时轮得到你这个奴婢来置喙? 你不要以为自己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年岁久了,便觉得自己身份与众不同,比别人高贵,看什么都觉得瞧不上眼,你再高贵难道会有长乐公主高贵吗?我告诉你,主子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奴婢可以议论的,知道吗?若是再有下次,我必会告诉娘娘让她处罚你!” 纳苒没想到,自己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打趣打趣罢了,苏嬷嬷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她,不给她脸面,当即便觉得有些恼火。 可对方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又深得皇后娘娘的信任,此事若是细究起来,也确实是她的不对,这会儿长乐公主刚回来,皇上和皇后那是心疼还来不及,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此事,恐怕真会罚她。 纳苒想了想,还是咬牙道:“嬷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告诉皇后娘娘,奴婢方才就是一时嘴快,说话不过脑子,您就别与奴婢这样的蠢笨之人计较了,好不好?” 苏嬷嬷冷笑,“我看你不是蠢笨,是聪明过了头,连主子的事情都敢议论,娘娘聪明一世,行事周全,身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货?” 见自己都已经服了软了,苏嬷嬷却还是不依不饶,纳苒有些恼火了,但她又不敢跟苏嬷嬷对着干,便只能忍气吞声再次告饶,心中对苏嬷嬷的怨念却愈发深了起来。 她本来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宫女,也是皇后最信任的人,可自从苏嬷嬷开始伺候皇后娘娘,她就渐渐被皇后娘娘疏远了。 这些年来,苏嬷嬷更是没少在皇后娘娘面前说她的不是,导致皇后娘娘对她越来越失望,如今有什么贴心的话都不与她说了。 她这个大宫女如今在皇后娘娘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跟那些小宫女们根本没什么两样,而这一切都是拜苏嬷嬷所赐! 本来按照她和皇后娘娘从前的情分,她应该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宠的人! 见纳苒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苏嬷嬷也懒得再说了,不耐烦道:“罢了罢了,这样的小事,老奴还不至于嘴碎到皇后娘娘面前去说,你起来便是。只是下次莫要再这样了,你要知道,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一言一行都会给主子带来影响,若是我们平行不端,影响的只会是别人对主子的看法。” 苏嬷嬷叹了一口气,“如今皇后娘娘虽然是后宫唯一的女子,独得圣上恩宠,可是谁又能保证这样的恩宠能够延续一辈子呢?帝王之心不可揣测,万一哪天他就看上了别家的姑娘小姐也不一定。便是娘娘也需要谨言慎行,克己守礼,莫说是我们这些奴婢了……总之日后你自己小心些。” 纳苒听着这话,表面上乖乖巧巧地应了,心中却生出几分别样的的心思来。 只是此时苏嬷嬷并没有看出来,纳苒竟然会有这样胆大包天的想法。 屋内,云锦正拉着萧若在说话。 “母后这些年在宫里,一定过得很不容易?”云锦叹道,“虽然母后顶着皇后的名头,听起来威风,可毕竟也是个女子,如今这副消瘦模样,儿臣瞧着,真是心疼得紧。” “你这傻孩子,母后没事。”萧若笑着摇摇头,“是我体虚,不管吃什么都补不回来,所以身子看起来羸弱了些,其实这些年我没病没灾的,你父皇也将我照顾得很好,你不必担心我,倒是该担心担心自己的前程。” 云锦摇摇头,“而且看得出来母后,其实过得并不开心。寻常人家的夫人,若是独得丈夫的恩宠,女儿承欢膝下,家庭和睦,必定是容光焕发的,可是母后看起来却憔悴得很。哪怕父皇将这天底下独一份的宠爱给了您,其实您的心中也依旧觉得很苦。” 从萧若的一举一动,屋内沉闷死气的氛围,还有她方才见自己带琉璃簪子时流露出的种种神情来看,萧若其实过得并不轻松。 “巧巧,你……这些话是苏嬷嬷告诉你的?” 萧若有些惊讶,并不是惊讶云锦的措辞太过大胆,而是惊讶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她竟都能知晓,第一反应就是与自己最为亲近的苏嬷嬷与先前就与她通了气。 云锦苦笑道:“苏嬷嬷并非说这些,母后或许不知,从看到母您的第一眼开始,巧巧就已经明白了。” 第247章 凤冠之重 “你自己看出来的?”萧若有些惊讶,随即失笑,“好了,别拿你母后来寻开心了,母后好得很,你不过还是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你呀,就安安心心地当好你的长乐公主,好好跟着苏嬷嬷学习宫礼早日继任储君之位,这才是你应该做的,别整日想这些有的没的,母后不用你来操心,知道了吗?” 云锦摇了摇头,“母后可知,儿臣其实并不想当什么公主,也不想成为储君,更不想做这业国的君主,而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母后。儿臣看得出来,母后看似安于这深宫之中,愿意一生一世陪伴着父皇,放弃自己所有的理想和追求,甚至是自由,可实际上您却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快乐,哪怕在业国所有人的普通名都已经是最幸福的人了,可能每天依旧过得并不舒心,否则的话,您的寝宫之中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 身为一国之母,这业国皇宫中除了国君最尊贵的女人,萧若的寝宫之中应该是极尽奢华,只一眼便让人觉得纸醉金迷华丽无比的,可偏偏她这里却一片死气沉沉,放的都是些木质桌椅,就连幔帐和屏风上绘制的花纹也都是些古朴沉重的样式,并不鲜活,完全不符合萧若这个年龄应该喜欢的模样。 虽说萧若已经生下了云锦,可她如今也不过是二十九岁,尚且未满三十,算起来还年轻得很,应该与城里那些贵妇们一样喜欢一些鲜亮夺目的珠宝,喜欢各种各样的首饰,喜欢攀比打扮,过得逍遥自在,而不是如同将行就木之人一般,成日喜欢这些古物。 “一入宫门深似海,又怎么可能真的如自己所愿呢?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很幸福了,皇上怜爱我,百姓们尊敬我,无论是身为一个女人还是身为一个皇后,我都已经达到了旁人无法触及的高度,你说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云锦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萧若还有话要说,如今萧若的心结已经被她窥破,想必萧若应该也不会再继续瞒着她,而是会选择与她开诚布公好好的谈一谈心事了。 “可偏偏我就是不知足。” 只见萧若苦笑着摇摇头,美艳动人的眉眼间尽是疲惫之色,与先前在勤政殿的那个皇后,分明半点都不像。 “我得到了一个女子一辈子都奢望的东西,不管是权势、地位、财富,还是业国最尊贵的男人的宠爱,以及儿女,都可以说是圆满而完美的,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心中孤寂苦淡,我知道我这样说必定会被很多人嗤之以鼻,觉得我这是在炫耀,可这真的是我心中的感受,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我已经足够幸福了,明明我是业国,所有女人都羡慕的对象,可我依旧觉得自己过得不幸福。” 萧若伸出手,握住了云锦的手,“巧巧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宁愿你父皇花心一些,纳几个妃子在这后宫之中,这样的话,闲暇之余,我也好有个人作伴,不管是聊聊天也好,一起绣花也罢,就算她瞧不上我,与我斗几句嘴,耍耍小心眼我也认了。” 萧若摇摇头,眼底是化不开的顾忌与惆怅:“可是没有,这深宫之中就只有我一个人。从头到尾似乎都只有我一个人。” 她的声音又低又沉,就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陈:“那些高耸的围墙、错落有致的檐牙,每到深夜就如同一张张恐怖的嘴脸一般在盯着我,而这华美的深宫就像一张血盆大口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我吞入腹中,让我万劫不复!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这是疯魔了,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心中就会恐惧万分,觉得似乎活着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巧巧,你说,母后是不是心里有病?” “母后,您不要胡思乱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和父皇陪着你呢,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一辈子都会跟你在一起。” 云锦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萧若已经在这深宫之中被磨去了意气,甚至连灵魂都被侵染了。 一位帝王的独宠,虚设后宫,荣宠一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将萧若捧到了一个无人可及的高度,几乎人人羡艳,恨不能替代她。 可是在这深宫之中,真的能够获得长久的幸福吗? 云锦不知道。 但她知道,若是萧若再继续将这些话闷在心里,谁也不说的话,一定会出事的。 “我知道我这样想不对,可是巧巧,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萧若摇摇头,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我确信我是深爱你父皇的,也是深爱着你的,可是我的心里就好像有另外一个声音一样在引诱着我寻找所谓的自由,让我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能够那样做,我是一国之母,不能有失凤仪,否则的话将会给业国招来耻笑,这两个声音一直折磨着我,时间一久我甚至都在怀疑我自己究竟是不是疯了……” “母后,你没有疯,更不是生病了,只是你天性爱自由,无法安于这样的生活,认命一辈子做一只笼中的金丝雀,所以,您才会想要获得您所追求的自由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都会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很正常,你也只是有自己的追求而已,没有任何人会耻笑你,这也没有任何问题。” 云锦谆谆善诱,声音温柔轻缓,如同咒语一般,缓缓刻在了萧若的脑子里:“只是您将自己框在了皇后的格子里,所以一带一聚您救会觉得痛苦万分,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可实际上哪有什么对不对呢?您想如今您有父皇撑腰,而父皇的后宫之中,又只有你一个女人,根本没有第三个人会跟您争宠,所以,不管您做什么事情那都是可以的,不是吗?没有人会说您,更没有人会笑您。” “真的吗?” 萧若眼眸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可是我毕竟是皇后,是这后宫的表率,在其位必承其重,我做了皇后享受了皇后的尊荣,自然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能够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个时候萧若那种已经习惯了被这种思维操控的思维又冒了出来,此时的萧若与刚才那个闷闷不乐的萧若几乎判若两人。 一个对未知充满着期待,而一个却瑟缩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之中,不敢跨出一步。 云锦看着,只觉得心酸。 这是她的母亲啊,当初拼尽了一切都要生下她的人。 “母后,您其实不必活得这么累的。” 第248章 初次尝试 “娘娘殿下时辰快到了,我们必须要立刻动身,前往庆荣殿了。” 苏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这……”萧若皱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犹豫。 云锦赶紧抢先一步答道:“嬷嬷放心,这就来了。” 云锦伸出手,主动握住了萧若的手,“母后放心,不会有事的,当初父皇面对那么多大臣的反对,不还是义无反顾的立您为后了?并且这些年来,他一次又一次拒绝了选妃的提议,坚持只有您一个妻子,这几乎是在与整个朝廷作对,可最后您不还是好好的成为了皇后吗?只要有父皇在,我们就不用担心这些,而您更不必活得如此小心翼翼。”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我身为一国之母,若是这样出去的话,只怕会被那些命妇嘲笑的。”萧若皱了皱眉,有些不安,说着便要起身,“算了算了下次再说,我还是将衣服和妆容换回去,以免出什么岔子。” “母后!咱们可是说好的!” 云锦气呼呼地道:“儿臣好不容易才帮您捯饬成这样,您要是就这么卸掉这些妆容的话,那儿臣以后就再也不理母后了!” “好好好,我怕了你还不成吗?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知道母后心疼你舍不得你就偏要说这样的话来气母后,来要挟母后。” 萧若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也罢,你小的时候,母后从来没有好好教导过你,也没有照顾过你,如今,就当做是陪你玩闹一次了。就算那些命父母私底下嘲笑母后也罢了,谁叫母吼?拗不过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呢?” 说着,萧若伸手在云锦额头上轻轻点了点。 “走,随母后出去,一起去赴宴。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有母后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就算那些世家贵族的小姐比你优秀又如何?将来你可是要成为业国皇帝的人,她们就算再怎么样,也越不过你去,毕竟你的身份摆在那里,都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便是这夜国最尊贵的公主。” 毫无疑问,萧若这番话给了云锦十分的信任和安全。 虽然云锦并不担心这场宴会上自己会出什么丑,可毕竟是第一次在皇室宗亲面前露面,还有那么多大臣在,一看就知道,这根本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宴会,而是考察她是否有资格成为储君的一场考核。 在这场宴会上,不知道有多少大臣会拎着她问这问那,以此来看她是否有成为储君的才能和胸襟。 虽说这其实并看不出什么来,但若是她一个没答好的话,恐怕会落人口实,到时候册封储君,那些大臣就有了阻止的借口。 可偏偏那些大臣们都是人精,说一句话,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句在等着她,就差挖个陷阱看着她跳下去了,可谓是防不胜防。 云锦自认比同龄之人聪慧几分,可若是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么多老狐狸的话,她确实没有什么信心。 只是这一切她并不会在此时告诉萧若,否则的话,那她方才做的那些事情便功亏一篑了。 “儿臣当然不会担心了,因为儿臣知道,一切有父皇和母后在,不管儿臣如何,父皇和母后都会站在儿臣这边的。” 云锦笑着挽住了萧若的手臂,“只是母后待会儿也不能怯场哦,儿臣会一直勇敢的站在母后身边,母后也一定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儿臣和父皇陪着母后!” 萧若被她这样带着孩子气的话逗笑了,眉眼低垂,暗含笑意:“好好好,母后知道了,我们家巧巧最乖了。” 殊不知,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前来迎接萧若的云衡眼中。 “若儿,你……” 云衡一怔,连说话都忘了。 萧若被忽然出现的云衡吓了一跳,再看他一副惊讶地模样看着自己,萧若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方才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不见,又变成了往日那般沉稳严肃的模样。 萧若心下一紧,拉着与云锦行了礼,这才道:“皇上,您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方才臣妾与巧巧说话一事没有注意到您来了,失了礼数,还请皇上恕罪。” 云锦见状,眉头微微蹙起,不由得瞪了云衡一眼。 这些年来,他究竟是怎么把她母后从那个明艳张扬的小姑娘变成这么个唯唯诺诺的妇人的? 云锦可都听说了,在入宫之前,萧若那是上树掏鸟、下河摸鱼什么都干过,甚至还会骑马射箭,但同时她也精通琴棋书画,可是当时业国不少男儿的梦中情人。 只可惜后来与云衡成了婚,旁的人便再也不敢肖想她了。再加上婚后帝后感情十分要好,关系和睦,渐渐地萧若先前所有的事迹,便全部都埋没在了这一段佳话之中。 再提起萧若的时候,众人的印象里都只剩下了端庄贤淑的皇后,而不是那个明艳活泼的削弱萧家大小姐萧若。 云衡本就在疑惑,为何萧若今日明明看起来很开心,可一见到他便又变成了往日沉闷的模样,这会儿被云锦一瞪,彻底懵了。 “若儿,此处又没有外人,你何必与我如此见外?” 素来都只有在有外人的时候,他们才会如此客气,萧若平日里也只会叫他阿恒今日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云衡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前一步走到萧若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今日看起来似乎与往常很不一样。” 一听云衡这话,萧若瞬间紧张起来,就连云锦也高度警惕着,生怕云衡说点什么,让萧若这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信心又被消磨殆尽了。 “怎么你们都这么看着我?”云衡忍不住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萧若摇摇头,“没有。” “那……” 云衡正要说点什么,萧若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皇上在此稍后,臣妾想起来还有些事情需要回房处理,不若皇上便先带着巧巧前去赴宴罢。” 说完,她微微低着头,转身就要往寝殿走。 “母后!” 云锦看不下去了,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您为什么在父皇面前就这么没有自我呢?这明明是您想做的事情啊,为什么要害怕别人的目光呢?大胆去做就是了,无论如何儿臣都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 萧若的声音有些落:“巧巧,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违背自己的本心做事,不是什么事情,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哪怕我是皇后也不能任性妄为,你知道吗?方才是我一时糊涂,所以才会陪着你一起胡闹,日后万万不可再这样了。” “母后!”云锦摇摇头,手上微微用力。 她知道,若是这一次不让萧若走出这一步的话,那以后萧若心中的那道坎就会更高,更难迈出来。 “唉。” 这时,云衡微微一叹,开了口。 第249章 互诉衷肠 云衡上前一步,伸手将萧若抱在了怀里,“若儿,其实你在我面前也好,在天下人面前也罢,都不必勉强自己,更不需要将自己伪装起来,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一切有我在,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阿衡……”萧若微怔,这些年来,虽然云衡对她宠爱有加,从未起过纳妃之心,甚至待她如普通人家的妻子一般,相敬如宾。 可萧若心里明白,他们始终是做不成寻常夫妻的,只要云衡还是业国的国君一日,她还是皇后一日,两个人之间就永远隔着这许许多多的礼制和教条,不可能逾越。 萧若回身抱住云衡,低声道了:“我知道你疼爱我,也希望我能够开心,可这并非儿戏,你为了我已经牺牲了那么多,若是我再如此胡闹的话,你的压力岂不是会更大吗?我心疼你更不舍得让你一次又一次,因为我被群臣攻讦,一次又一次被百姓骂成是一位昏君,看着这样的你,我心中不忍,也不舍。” 这番话里,含着太多的爱意和无奈。 毫无疑问,云衡和萧若是相爱的,可他们的身份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无法像寻常夫妻一般。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我只是想让你做我的妻子,做云衡的夫人,仅此而已。” 云衡声音有些低沉,压抑着的,是这数十年来从未纾解的情绪,“我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风风火火自由自在的萧若,她总是对着我笑得眉眼弯弯,眼中仿佛有星光点点,瞳孔中映着的却只有我一个人,那样明媚而艳丽的萧若才是我云衡的爱人。 我娶了你,给了你这泼天的荣华富贵,只是想尽我所能让你更加幸福,我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一切变成你的枷锁,将你囚于深宫之中!” “你怎么会这么想?”萧若微愣,“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皇后能够成为你的贤内助,在你每日下朝之后为你研磨添香,为你解忧吗?我若还同以前在规格之中,一般胡闹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的话,那必然做不成这业国的皇后,更不配成为你身边的人。” “其实,这些话我很早就想同你说了。”云衡微叹,“为我解忧的有那些朝臣,他们的智慧和见地难道不就是为了替我解决这些困难的吗?我又何苦拿着那些朝政之事来烦你、扰你?若儿,其实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不必为了我改变什么。 你知道吗?今天的你很漂亮,比往常这十多年来的每一天都要漂亮,方才我见到你的那一瞬间,你笑得眉眼弯弯,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笑的那么开心。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像那样开心下去,而不是为了我放弃一切,成为一个你连你自己都不喜欢的人。 所以无论是衣裳还是妆容,这样就很好,你不必更换,更不必勉强自己,日后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会支持你,只要你开心,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而不是成为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我摆布的人。” “我明白了……”萧若眼眶湿润,泪珠一颗颗滑落,几乎泣不成声,“这些年我都一直按照宫规严苛的要求自己,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能够帮到你更多,可随着我越来越习惯这宫里的日子,在外人眼中礼仪越来越周全,行事越来越端庄,我的心中便越来越痛苦……以后我不会了,我一定会找回那个迷失在这深宫之中的自己……” 云锦挠了挠耳朵,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有些多余。 原本他还以为萧若那般固执,这十多年来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改不掉了,可如今他这父皇一出马,什么事情便都解决了,倒显得她先前的所作所为可笑之极。 果然啊,她的父皇其实心里眼里都只有她的母后,而她这个女儿其实根本就是他们生下的一个业国继承人。 云锦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她能够早日接手朝政,那他的父皇该不会从此撒手不管,只顾着与她的母后腻腻歪歪? 看着眼前这如胶似漆的两人,云锦只觉得一阵头疼,好像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啊! 终于在苏嬷嬷的提醒下,云衡和萧若各自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带着云锦前往庆荣殿赴宴。 经过刚刚的那一番深情倾诉,云衡和萧若之间的感情似乎更深了,而这,从两个人一直紧握的双手便可以看出来。 对于帝后之间的种种互动,包括云锦在内的其他人都视若无睹,只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什么也瞧不见才好。 庆荣殿十分恢宏,只看桌上的酒水点心和摆盘便知,萧若为了筹备此次的宴会,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 三人行至大殿门口,便有内侍唱道:“皇上、皇后娘娘到——长乐公主到——” 平日参加这种宴会,萧若从来都是盛装出席,着皇后礼服,戴东珠凤冠,从妆容到服饰,甚至是耳珰都按照礼制,穿戴的十分规整,生怕有一处,不符合宫规,被那些文臣弹劾,甚至是载入史册之中。 可是这一次,她穿的却是最时新的一套木紫色宽袖丝绸长裙,头上的簪子也是当下颇受贵族小姐们喜爱的梅花点翠簪。 这对萧若来说,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毕竟往日她从来都是墨守成规的。 “若儿,走,别担心,你这样看起来很美,一定会比宴会上所有人都好看。” 云衡偏头看了一眼萧若,握住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给了萧若十足的安全感。 “嗯。”萧若点点头,看向云衡的目光温柔而坚定。 云锦:…… 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今日宴会的主角应该是她这个长乐公主才对,明明先前都还那么担心她的父皇和母后,这会儿却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一般,连看都不带看她一眼的。 罢了罢了,大不了就是舌战群臣,被批个体无完肤罢了。 云锦摇了摇头,认命地跨入了大殿之中。 庆荣殿是一处专门用作筹备宫宴的宫殿,店内十分开阔,桌椅布置的虽多,看起来却不紧凑。 这些位置都是按照官品来安排的,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携带府中家眷两名,一般都是男女相对而坐。 若是在席间男女看对了眼,互赠香囊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一些大臣会在自家儿女到了适婚年龄之后。带着他们一同赴宴,好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只不过这些对于云锦来说都没有什么吸引力,她如今满心想的都是那些大臣们待会儿会问她一些什么问题。 今日这宴会对她而言,恐怕宴无好宴! 第250章 宴无好宴 云衡和萧若身为帝后自然是坐在首席,而云锦的位置也被安排在了云衡的下首处。 这样的安排,萧若是事先与云衡商量过的。 虽说只有储君才能够坐在君王的身侧,可云锦如今还并没有册封为皇女,只是公主,按照规矩来说,应当坐在萧若的下首处。 可云锦此番本就是要继任储君之位的,所以,坐在那里也是在宣告这个既定的事实。 在三人到达庆荣殿之前,其他复验的人便已经按照安排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有的人便会在此时互相走动聊一聊天。 在内侍唱过之后,他们便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跪拜行礼,迎接帝后以及长乐公主。 庆荣殿恢宏大气,殿内陈设金碧辉煌,比之玉河行宫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衡道了平身,虚扶着萧若朝首席处走去。 云锦则提着裙摆,跟着宫女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刚准备坐下,却忽然有人道:“公主殿下,您坐在这里似乎有些于理不合?” 云锦微微挑眉,看向第一个沉不住气朝她发难的大臣,道:“怎么,这是父皇和母后的安排,难道这位大人对此颇有意见?” “还请公主殿下恕罪,臣乃礼部侍郎,陈啸,掌的便是朝廷规制礼法,如今见公主殿下不遵循礼法,身为臣子自该及时指正。” 这陈啸倒是个聪明的,一口一个公主殿下,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云锦,她如今并不是皇女而是公主,这其中的差别便是皇女可涉政,公主却只是皇帝的一个女儿罢了。 云锦站定,转向陈啸,“既是指正,那么陈大人也应当同父皇和母后明说,而不是来为难本宫,如此,岂非可笑?” 陈啸充耳不闻,继续道:“殿下须知,您若被册立为皇女,便是业国储君,自然也就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可是公主为后宫之人,应当坐在皇后身边,而非坐在皇帝身边。念及殿下自幼长在玉河行宫,并不熟知宫中法度,所以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臣自然需要及时指正,还请殿下更换席位。” “好了,陈卿,”上首处,云衡开了口,“这个位置是孤为长乐安排的,既然早晚都要坐,那么迟一天,早一天又有何妨?今日这席位的安排便代表了孤的意思,陈卿也不要再继续纠结此事了,坐。” “陛下!”陈啸痛声道:“具有礼法为何不见国无法不成,民无法则乱,法度乃是一国之本,若是从公主殿下这里便开始不遵循法度的话,那么日后公主殿下即便是成为了储君,亦或者继承了大统,又该如何服众?一个连法度都不遵循的君王,又凭什么让他的臣民知法守法呢?” “陛下,臣以为,陈侍郎所言甚是。”这时,另一人站了出来,“既然有法度再先,那么法不可违,长乐公主殿下身为皇室之人更应该遵循法度,恪守礼数,坐到自己该坐的地方,而不是好高骛远,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丝毫不以为然,仍沾沾自喜!”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云锦冷笑,“父皇方才已经言明,这储君之位只会是本宫的,而大人却暗讽本宫好高骛远不配做这储君,难不成大人是觉得父皇的决定有错吗?什么时候立储这样的大事都能被你这样一个臣子来左右了?即便本宫如今尚且没有被封为储君,那也是公主,封号长乐,正一品,大人是几品官职,又凭什么来指责本宫?在这儿提醒大人一句,污蔑皇室可是死罪,大人既然身为朝臣,便应该知道这最根本的一点,我看大人才是那个知法犯法,明知有错而故意为之之人!” “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长乐,坐便是。”云衡扫了一眼下方的官员,“今日之夜,便是为长乐公主接风洗尘,待到长乐公主的及笄之礼完成之后,便会正式册封皇女,成为储君,诸位若是有何异议,可尽管提出,只是今日这位置,便让长乐坐了再说也不迟。” “既如此,臣等无话可说。”陈啸以及几个对此都有些意见的人纷纷摇头,各自叹息。 其实他们并不是不希望云锦成为业国的储君,而是因为他们不相信云锦有资格成为储君。 这些人思想都比较保守,希望云锦是一个德能配位的贤明之人,如此方有资格坐这储君之位,可云锦是个女子不说,还自小在玉河行宫长大,懒散惯了,从未习过帝王之道,甚至连宫礼都不熟知,又如何能够当此重任? 他们所想,也不过是希望业国的储君是一位贤明之人,能够得配其位带领业国走向更繁荣的将来。 而今虽然云衡只有云锦一个女儿,但旁支宗室却有不少出类拔萃的公子,其中不乏有适合储君之位的人,若是将它们过继到皇后名下,然后再册封为储君,自是最好不过。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符咒,而且还会稳固朝廷与宗室的关系,二者相辅相成,更加尽心尽力的统治业国。 云衡又何曾不知他们有这样的想法,而这个办法,他自己也是考量过的。 只是,这样做的可行性并不大。 如今的宗室实力强劲,人才辈出,其中确实有不少人博学多才,堪当大用,可他们毕竟是宗室之人,自小养在亲生父母面前,即便是过继在了萧若名下也难保他会对萧若尽心尽力当做亲生母亲,一般侍奉。 云衡深知人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算盘,那些宗室之人更是一直盼着他能够从宗室子弟之中定下储君的人选,以此来达到自己干涉朝政,谋取更大利益的目的。 越是这样,云衡就越不能让他们得逞。 倘若他真的立了宗室之子,为楚那么朝中的大部分势力便会偏向宗室,而出生寒微的那些官员便会受到打压,在朝中无所立足,一些立场不坚定的甚至会为了改投宗室阵营,做出一些违背初心之事。 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所以,云衡无论如何都不能立宗室之子为储,否则将会朝野震荡,民心不稳。 云锦入了席,前来赴宴的人这才一一坐下。 先前因为低着头行礼,后来云锦又与朝臣争执,大家一直都不敢抬头,如今开了宴,众人这才发现萧若今日的不同。 “你们看,皇后娘娘今天居然没有穿礼服?连凤冠都没戴!” “天爷喂,这可是头一遭呢!” “可不是嘛,平日里皇后娘娘最注重的就是规制每每出席什么场合都会将自己打扮的端庄华丽,从未失仪,如今竟然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没有穿礼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这件事情,全然没有发现,上首处坐着的萧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已经有些不安了。 第251章 各怀心思 察觉到萧若的紧张和不安,云衡安抚道:“别担心,她们不敢说什么的,你可是业国的国母,是皇后,是业国最尊贵的女人,她们有什么资格对你评头论足?你今日这样很漂亮,只要你喜欢便好。” 不是萧若不敢改变自己,而是这十多年来她一直都被宫规束缚着,心中那种压抑的感觉也并非来自身边这些人,而是出自她自己的内心。 萧若难以战胜的不是别人的眼光,而是她自己。 这时一个宗室的妇人站了起来,举着酒樽朝萧若敬了一杯,“今日皇后娘娘看起来明艳动人,很是漂亮,与往常似乎颇有不同啊,这般瞧着可真不像是个有了孩子的,倒像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了,艳得跟朵花似的,让人好生羡慕。” 这人,云锦并不认识。 这时站在云锦身边的宫女适时提醒道:“这位是宗亲中大公子的夫人,素来与咱们娘娘十分要好,为人也和善,在京城这个圈子里,名声十分不错。” 既如此,那她应该是在帮母后说话了,并非阴阳怪气地暗讽。 云锦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次若是母后被人指责衣着不当有失礼法的话,那她日后必定会更加严苛地将自己锁在那一方世界之中,从此再不敢踏出来半步,不肯再轻易尝试。 可现在她却放心了。 这位夫人看着面善,又是偏帮萧若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此能给母后来一些信心最好,便是不能一蹴而就,也能帮衬着些,让萧若明白她想穿什么是她的自由,不必一直严苛地要求自己。 虽说遵循礼法是件好事,可以萧若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再继续将她束缚在深宫之中,只怕会要了她的性命。 或许很多人都不理解,明明已经身居高位,尽享荣宠,为什么萧若还如此闷闷不乐,甚至会自裁。 可云锦却知道。 锁在笼子里的苍鹰就算照顾得再好,也会郁郁寡欢而死,因为他离开了他热爱的天空。 “嫂嫂过誉了,”萧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回了一杯酒,笑道:“嫂嫂今日这套红珊瑚头面才叫好看呢,红珊瑚难得,这般好的成色更是可遇而不可求,衬得嫂嫂今日明艳动人,堪称绝色。” 见二人互相吹捧起来,众人。纷纷笑着打趣,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可实际上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的交际本就是虚伪的,宴会上大家互相阿谀奉承,只是为了自家大人的前程交好一些有权势的贵人,根本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来交朋友的。那些人真正的心思,不知道有多么丑陋。 趁着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萧若身上,云锦安作一隅,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位置上,并不想掺和别的事情。 可她不想生事,事情偏要来主动招惹她。 “这位便是长乐公主殿下?”以为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离座,起身走到云锦面前,“下官敬公主殿下一杯。” 宫女道:“这位是户部侍郎,蒋叔蒋大人。” “原来是侍郎大人,大人不必多礼,”云锦挑眉,“长乐敬大人一杯。” “殿下请。”蒋叔回礼,二人相对而饮。 喝过酒,蒋叔便开始切入正题了。 “不知公主殿下这些年在行宫之中可曾读过什么书?” 云锦淡声道:“并未读过,行宫之中自由散漫,大都是练武强身,并不爱读书。” 蒋叔仿佛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立刻开问:“既如此,公主殿下莫非是目不识丁之人?未曾读过书,又如何能够继任储君之位,如何能够堪当大任?” 云锦轻笑:“大人怎知本宫未曾读过书便目不识丁,不能堪当大任?今日杨大人指点本宫朝政之时时,大人可在殿中?联洋大人都觉得本宫是个可造之材,莫不是大人比杨大人更有见地点,一杆子便能将本宫打死?” 这些年她在行宫之中,虽然没有得过什么书,可岳青也教了她不少,甚至与她分析过当今几国的局势。 岳青的见地可比这些人厉害多了,他们不过是在朝为官数年,有些资历罢了,凭什么瞧不起她? “在下并非此意,只是觉得公主殿下这些年荒废了不少时日,若是这些年能够在皇宫之中得到良好的教导,那么以公主殿下的聪明才智定会前途无量。” “蒋大人可是在说笑了,如今本宫即便是未曾学习为君之道、没有跟随世家公子们一起在宗学学习,可这并不代表着本宫的未来就是一片灰暗,莫不是贾书大人觉得储君之位其实是个烫手山芋,是灰暗的?那么蒋大人,便是在瞧不起一国储君瞧不起父皇了?” 真不知道这蒋叔是受了谁的指使被人当成了枪使,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这样同她说话,。 倘若只是单纯问一些政治上的问题,想要考一考她便也罢了,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在挑衅她的地位,如今父皇还在上面坐着,蒋叔便敢公然这样说话,这不是不想要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了吗? 这背后之人倒也是真的奸诈,知道此事不仅会得罪自己,还会得罪父皇,甚至会被亲皇一派惦记上,便故意让蒋叔来做这个出头鸟。 云衡坐在在上头倒也看得分明,蒋叔此人胸中并无韬略,也无大才,只是性子诚恳,做事肯努力肯用功,否则,也不可能让他坐到侍郎的位置上。 只是今日一看,他似乎太过愚钝,被人当做枪使也不知道,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了,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云衡摇摇头,偏头对身边的内侍说了几句话,便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偏开头继续与他人闲谈去了。 好在这蒋叔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又敬了云锦一杯酒,便告退了。 可这却仅仅是个开始。 蒋叔走后,朝中的文臣武将那是一个一个上来同云锦敬酒,喝酒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拿着自己手头上各种各样棘手的问题来刁难她。 其中一些事情,连云衡都觉得为难,可他们却像是故意一般,纷纷摆出一副苦恼的模样,一副诚心求教的样子,拿着这样的问题来为难云锦。 云锦自然不可能都能回答得上来,一旦说到什么错处,他们便像是抓到了把柄一般,各种暗讽。 “阿衡,巧巧那边你不帮衬着些吗?”萧若看在眼里,可这些事情她根本就不懂,便是想替云锦说上几句话也无能为力。 “这些人确实是做得太过了。”云衡摇摇头,“可若儿你有没有想过,她终是要自己面对这一切的,就算此时我能替她解决,那以后呢?谁能帮她?” 第252章 南国辰王 一番口舌下来,云锦简直觉得精疲力尽,本以为在朝堂之上的种种便已经是极致了,可今日这宴会上这些人所做之事,方才让她明白这朝中真不是个人呆的地方。 思及此,云锦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云衡颇觉怜悯父皇这些年来究竟是怎么过的?每天面对着这些人,喋喋不休的说着各种各样的话,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成日,便知道在朝堂之上吵吵闹闹,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掰扯不休…… 察觉到云锦的目光,云衡微微挑眉,似乎是在说,她迟早也会有这一天。 云锦颓丧的伸手撑在桌上,觉得此生似乎无望了。 宴会终于在这冗长而无聊的对话之中结束,云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宫殿之中,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却得知从明日开始便要学习宫礼,一日也不能耽搁,一直到及笄大典的时候。 云锦觉得,她也好想死啊…… “好了,别哭丧着一张脸,你父皇方才还在同我说,今日你表现得很好,应该好好夸夸你呢。” 萧若走了进来,看着瘫软在床上的云锦,不由得好笑,“堂堂公主坐没坐相,还不赶快坐好一些,回头让你父皇瞅见了又得说你。” “母后,我今天才到的,一到皇宫之中便被你们拉去说了一通,下午又没有好好休息,参加着什么接风宴,累得个半死,到现在好不容易休息下来,还不让我躺一躺了吗?” 云锦简直欲哭无泪,“就算是要赶鸭子上架,也不能一蹴而就,距离我的及笄之礼还有那么久呢,不过是宫礼而已,我一定可以学好的,你就放心!” “你要学的可不只是宫礼,每天早晨都必须要随我一起去参加朝会。” 云衡的声音忽然响起,将云锦吓了一跳,赶紧从榻上坐了起来,还不忘将自己的一衣摆和头发都整理好。 云衡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从明日起,你便开始学习如何处理朝政,今日我观你回答那些朝臣的问题时,很多地方都根本无法答上来,说明你对业国很多的事情都是一窍不通,既如此,明日便跟着杨大人,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会好好教导你的。” “那宫礼怎么办?”云锦讷讷道。 “自是也要学的。”云衡毫不留情,“若想成为储君,甚至是一国之君,在礼仪方面就更不能丢,若是连你都不遵循礼仪的话,不知道会闹出多少笑话来,你让那些大臣们如何服你?若无法服众,便是有一腔抱负,也无法施展。这点你应该明白的。 所以,无论是宫礼还是朝政之事,你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上手,否则,今日一同来赴宴的那些宗室之子,你也看到了,那些老家伙们可不止一次对我提起要将他们记在你母后的名下,立为储君,倘若日后将这业国交到他们手上的话,那你这个正统血脉该如何自处?他们又能否容忍你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呢? 我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些话未免有些残忍了,可生在帝王之家,这就是你的命,如今我与你母后只有你一个孩子所以并无手足相残之惨案,光着一点你便自己偷着乐。倘若我如同先祖一般后宫佳丽三千,子女无数,争夺权势来死伤近半,那样才叫做残酷。” 主要是生一个云锦就够难得了,若是还要再生几个的话,他真是怕萧若的身子受不起,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逼着云锦尽快上手朝政之事了。 “知道了父皇,母后,儿臣一定会竭尽所能,不辜负父皇和母后的期望,只是今日儿臣实在疲倦,能否放过儿臣,一切等明日再说?” 云锦实在是顶不住了,便是铁打的人这样折腾一日下来也会扛不住,更何况身上还有伤这是需要修养的时候。 云锦都这么说了,萧若和云衡自是不再多留,见二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云锦这才在宫人的伺候下洗漱一番,倒头就睡。 在玉河行宫时云锦就养成了早起练功的习惯,今日也不例外。 等到她练完功之后,便有内侍前来通报,让她赶紧换上朝服前去大殿之中议事。 云锦这才想起来,昨日他已经答应了云衡要每天一起参加朝会,于是赶紧沐浴更衣,前往大殿。 大殿门口,云衡已经等了云锦好一会儿,见她来了,便道:“今日是你第一次参加朝会,不必紧张,等日后成了储君这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待会儿我们所议之事,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话,便暂且压下,事后再问我或者请教杨大人都可以。今日我们还会再次会见南国使臣商议和亲一事,你在旁听着就好,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切勿冲动,以免中了他们的计策。” “儿臣知道了。” 云锦颔首,跟在云衡身后一起踏入大殿之中。 “皇上驾到!长乐公主到!” “参见陛下!” 在进去的那一瞬间,云锦就像是见到了这所皇宫的另一面,一样大殿金碧辉煌,上面屠城不少琉璃瓦阳光直射而下,将整个大殿映衬得熠熠生辉。 上首处,一只巨大的金龙盘在墙壁之上,金龙的前便是代表着权力象征的龙椅。 龙椅左右两侧已有宫人举着丝绸宫扇等候云衡入座。 “你站在我身边便是。”云衡叮嘱道。 言罢,云衡走上台阶,在众臣的声音中稳坐龙椅之上,伸手一挥,龙袍舒展开一片金色,“平身。” “谢陛下。” 众臣这才起身,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云锦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当皇上了。 这样滔天的权势和掌控一切的感觉,谁不喜欢?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便能成为高高在上的君王,受万民敬仰,享富贵荣华,谁又会不生觊觎之心呢? 这时,礼部尚书道:“皇上,南国使臣已经在偏殿等候多时了,可要现在传召?” 云衡颔首,“宣。” 内侍唱道:“传南国来使觐见!” 礼部尚书提醒道:“先前南国太子提起联姻一事,其人选正是南国大公主之子,异性王何楚席,今日随着使臣一同前来的,便有这位辰王殿下,看样子,是要定下此事,不知皇上可有应对之策?” 云衡轻笑:“南国国力强盛,尽管近年来不比以前了,但依旧不容小觑,此次南业两国本是为了通商盟交,商定粮草互通事宜,本国自然奉陪到底,可若是他们怀着别的心思,孤自是不会容忍。” 礼部尚书道:“皇上英明。” 这样的联姻一看就知道没怀什么好心思,云衡又不傻,若是答应,不仅会毁了云锦的一辈子,甚至还会将业国推上灭国之路,当然不可能会同意! 只是,云锦听到何楚席三个字的时候,委实有些惊讶。 这个何楚席,和那个在鹿府救她的是一个人?难怪,他会对南国特有的毒药那么清楚…… 不知为何,云锦心中竟然隐隐有些烦闷。 第253章 联姻无果 “南国辰王殿下到!南国使臣到!” 随着内侍的高唱,两道身影自大殿门口缓缓走近,一前一后。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看起来年纪要轻一些,着了一身金边长袍,金冠束发,形挺拔如竹,气质出尘,而走在后面的那个则身着南国官服,手托一个木制小托盘,上面似乎是放着两份折子。 二人的身份一看便知,一个王爷,一个使臣。 而走在前面这个人,正是云锦在鹿府见到的那个何楚席。 虽则先前已经从赵琦口中得知他的身份,可终究是不敢全信的。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或许就只是因为心存侥幸,希望他的身份并不是那样复杂的。 也是,若何楚席不是南国辰王,那也不可能知道勾魂散,更不会知道解法。这么一想,好像又说得通了。 云锦有些怅惘,却又觉得此事在意料之中,她本不该如此。 看着何楚席一步步走近,云锦有些恍惚。 他当时可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他是因为单纯的发了善心才出手相救还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那样做的,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正在她思绪不定之际,下首处,辰王何楚席已经和南国使臣一起朝着云衡行礼了,云锦赶紧敛了纷乱心思,挺腰站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见过业王君上。” 二人并未下跪,而是简单拱手行礼,以表礼数。宽大的袖摆横在身前,将他们的面容尽数挡去,谦逊却不谦卑。 毕竟他们不是业国的人,不用遵从业国的礼法,更不用向业国的朝臣一样对着云衡行业国之礼,自然也就不用下跪。 云衡微微颔首,笑道:“二位不必多礼,平身罢,这一路奔波,想必是辛苦了,如此,不如稍作休息,今晚孤在宫中设宴款待二位,等到缓过劲来再商议大事,如何啊。” “多谢业王君上。” 使臣亦弯腰笑道,“业王君上如此盛情,外臣本不该推却,只是外臣来时,我家君上再三叮嘱,与业国联盟乃是头等大事,万万不可耽搁,是以,还是先将此大事定下,外臣方能同我家君上交差,也好安心赴宴。” 这么说,分明就是想逼着业国先将盟约签下,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 可他又不蠢,这么着急签下,对他来说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如今肃国兵强马壮,业国也日渐壮大,如若还不敢反抗,依旧被南国压一头的话,委实是有些屈辱了。 云衡笑意微敛,心中颇有些不快,面上却依旧和煦,“既如此,也不好勉强于先生,便烦请先生将盟书递上,让孤先看看,这盟书上所写的可有误。” “业王君上请看。”使臣将手中的托盘举起来,朝前走了几步,交到了内侍手中。 “业王君上放心,我南国素来诚信,这盟书所写并无差错,如若业王君上看过之后觉得无有异议,还请早些签下,外臣也好早日将盟书带回去与王上复命。” “贵国对于合盟之事,似乎颇为着急啊。”云衡淡淡一笑,目光不经意般落在南国使臣身上。 分明脸上带着笑意,可这目光却像是刀子一般扎在南国使臣身上,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凌迟一般。 云锦暗暗称奇,南国乃是大国,这派来的使臣怎的如此不堪用?父皇都还没说几句,一个眼神就被压倒了气势,真是厉害! 南国使臣心中有些发怵,却还是强趁着道:“业王君上说笑了,这两国合盟乃是天大的好事,自是越快越好,早一日签订盟书,便能早一日开市,如此对两国都好,也能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日子,岂不美哉?” 云衡淡笑:“是吗?怎么孤却听闻,南国此次要与业国合盟是为了要对肃国开战呢?使臣大人可否与孤解释解释这个说法是怎么来的?又是否可信呢?” 南国使臣道:“不知业王君上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传言,我南国一向宽厚待人,从不主动挑起战事,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更何况,自古以来南国便是周边诸国的友国,相互之间极少发生战事,周边诸国有个什么困难,南国都会出手相助,如此,南国又怎么可能对肃国发兵呢?” 啧,谁都有可能与邻国交好,唯独这个南国不可能,毕竟数百年来南国都以一种统治者的姿态对待诸国,给诸国施压以征兵征粮,逼着缴纳供奉的事情没少干,可谓是与诸国积怨已久。 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南国如今好歹还有副空架子在,若无十足的把握,列国不敢发兵讨南罢了。 “噢,如此看来,倒是孤误会了?”云衡轻笑,眼底寒芒微敛,“合盟一事暂且不提,孤还有一问,劳烦使臣解答。昨日我国大臣传贵国太子的话,说是贵国有意与我国联姻,不知是否有这回事?” “确有此事,”南国使臣竟也不惧,直言道:“若是南国与业国合盟,便是兄弟友国,再加上联姻一事,岂不是亲上加亲?如此,合盟会更加稳定,两国的关系也将进一步发展,还请业王君上多多考虑。” “呵,真是可笑。” 云衡终是冷了脸色,“先前贵国国君并未写国书递于我业国,如今仅凭太子的一时兴起便要与我业国储君联姻,岂不可笑?如今我业国储君尚未及笄,贵国便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如何能让孤相信,贵国是诚信结盟,而非另有所图?” 这时,礼部尚书上前一步,道:“使臣大人是否忘了,如今是南国来找业国合盟,而非业国求着与南国合盟,更何况,如今我业国物产丰富,粮草堆积如山,即便不与南国结盟与其他诸国结盟,亦不担心粮草销量,收入依旧十分可观。如若不是念着与南国旧日情谊,业国也不会首先考虑南国,所以还请使臣大人掂量掂量再开口,以免因为一时不慎而误了两国合盟的大事,若误国事,使臣大人,可担待得起?再者说,前日南国太子殿下先前一步到达了业国,拜访了我君上,可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竟然不来,莫不是瞧不起我业国不成?” “还请业王君上息怒!”南国使臣赶紧解释道,“其实联姻一事并非太子殿下一时兴起而提出,早在外臣离国之时,我家君上便已有此意,一来是为了促进合盟一事,二来便是巩固两国的关系,如若成为姻亲,自然会使得联盟更加牢固,对两国双方都有利无害。” “大人不必再说,此事无论如何孤都不会答应,且不说我业国储君年纪尚幼,不担心婚嫁之事,即便是到了适婚年龄,孤也不会如此草率的定下她的婚姻大事,子女婚事,孤从未想过干涉,更不想将她的婚姻变成政治筹码,所以联姻一事,孤不会答应!” 第254章 盟约作废 近来,因为天帝寿辰将近,整个天宫都弥漫在一股喜庆的气氛当中。 虽不似人界遇上喜事时那般张灯结彩,但本就华丽的天宫也被装点得更加金碧辉煌,且不说柱子、房梁、屋脊上嵌入的珠宝美玉,就连往来仙娥的头上都多了几抹亮色,让早早前来道贺寿的各路神仙险些晃瞎了眼,一些已经看得眼花的神仙甚至在寻思着找个布把眼睛给蒙上。 这也实在是怨不得天宫此番大手笔,算起来,这还是天帝自从即位以来第一次举办寿宴,是以整个神界和仙界都十分看重,自然是怎么奢华怎 如今距离寿宴虽还有些时日,但六界之中一些赶着巴结天帝又或者想与神族、仙族交好的都已经提前赶到了天宫,亏得三十三天宫殿多,否则,怕是他们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与外面的热闹相比,天宫合一殿中,却是一派清新淡雅之景,十分安静,外界的喧闹并未侵染到这小小的一角。 合一殿是专门存放一些灵宝册的地方,灵宝册多是用来制作请柬,一些重要的文书用不上,规规矩矩的敕令也用不上,实际上只能拿来做请柬一类的东西,是以,合一殿殿主末浛虽职属文神,但却闲适得很。 今日,末浛正邀了棋友在殿中对弈。 只见殿内布置简单,正院的绿意也不过是简单的一丛新竹,并无珍奇花卉。 院中一凉亭中,神尊徵清一手执着白子,一手捏了封灵宝册细读,一心两用之际,棋面竟仍是稳居上风,倒是与她相对而坐的末浛小仙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看完后,徵清将手里的灵宝册合了放在桌上,继续与末浛下棋,素来沉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半分波澜。 末浛好奇地伸长了脖子,见是封规格最为上等的灵宝册,不由惊诧:“这是谁递来的?” 他掌管着天宫所有的灵宝册存案,自然知道能用上灵宝册传讯的都绝不是普通事件,那必得是类似于哪位神君新婚、哪位上神突破、又或者哪家添了新丁,诸如这般之事方会用灵宝册邀约,以示尊敬。 灵宝册也分三六九等,规格的不同则昭示着事件的重要性,眼前这封灵宝册用的分明是最金贵的料子,他这里都只封存了三两本,委实罕见。 思及此,末浛不免生出几分好奇,翻开看了看,却并没发现上面的署名。 徵清伸手将末浛起身时衣摆弄歪的几颗棋子照原样摆好,声音带了几分极淡的笑意:“不过是邀请我去参加天帝寿宴的帖子罢了。输赢将分,你休要借此机会弄坏棋局。” 末浛既掌管灵宝册,自是对此十分熟悉,近来的大事,可不只有天帝寿辰这一桩么?他哪里会看不出来这册子是谁递来的,如此大张声势地看,不过是为了毁棋,让自己不要输得太过难看罢了。 末浛的小心思被戳破,只得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同你下了几千年我也没赢过一次,委实无趣,想你一介神尊,下个棋竟是半分不让着我。” 徵清施施然落下一子,定了胜负,中肯地给出评价:“你的心思谋略未必就输我,只是你未曾在棋局上用心罢了,你若把玩耍的心思分上三分在这上面,也不至于中盘落败。” “不过是一盘棋罢了,输赢又有何妨。”末浛摆摆手,不甚在乎,倒是转而问道:“你不是从来不参加这些神界的宴会么,他们怎么还总是给你递请柬?也不嫌浪费了这么一方上好蚕绢。” 徵清身份尊崇,细较起来堪比四帝,又是灵宝天尊的弟子,谁见了都得给几分薄面,是以六界之中,但凡发生什么喜事,定会邀请她,绝不落下。 只是,徵清从来不参加那些宴会,皆能推就推,遇上不能推的便一头扎进上清境,只当做不知此事,便是当初天帝的继位之礼,她也未曾露面。 得知了她这副性子,后来六界那些大人物渐渐的就不给她递请柬了,毕竟,没人喜欢巴巴地将热脸贴冷屁股,好在徵清也并不放在心上,还庆幸自己得了清静。 所以,在此得知她收到了天帝寿宴的请帖后,末浛表示十分意外。 徵清耐心解释:“先前去了一趟妖界,恰逢妖帝闭关,其子明锦又要为他护法,皆走不开,奈何天帝寿宴在即,未免两界因此而生了罅隙,又不好推脱,便只有托我去走这一遭了。” 是了,徵清虽是灵宝天尊的弟子,但神籍上却是位妖神,与妖界还是有些干系的,尤其如今妖界并无妖神,所以,她难免多照拂些。 “你的意思是,这次天帝寿宴你要去参加?” 末浛十分惊讶,惊讶之余还带了些欣喜:“我还没去过凌霄殿呢!不知能否带上我?”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太直白了些,于是咳了咳,解释道:“我瞧着,平日那些上神身边都会有一两个随侍之人,十分有派头,神尊您虽然地位高,可这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类的宴会,若是不带个随侍的人,岂不是会让人看低了去,觉得神尊身边无人? 所以,若是带上我的话,我不仅能给神尊端茶倒水,还能彰显神尊您的威风!” 这话说的,徵清是谁? 那可是灵宝天尊的弟子,天地间唯一的一只白色九尾灵凤!六界之人见了,谁不得恭恭敬敬叫声上尊?别说是她不带随从去,就算她是去走个过场,旁人也是不敢说她半句的,不过是末浛自己想去,这才故意这么说的罢了。 徵清看出末浛的小算盘,听他一口一个神尊,语气谄媚至极,只觉得好笑,“你若想去,带上你也无妨。” 她在天宫之中交好的人不多,末浛算是和她走得近的,不过举手之劳的小事,她并不会吝啬,也不担心带他去会有何不妥,毕竟末浛虽然身份低微,可天帝也不至于当着她的面为难她带去的人。 末浛一听她答应了,兴奋得直接站了起来,平日里费尽心思保持的温文儒雅的形象瞬间毁于一旦。 他心里高兴,一乐起来便棋也不下了,连忙就要去叫仙童安排,“左右离天帝寿宴还有几日,不若你便在我这儿歇歇,也省得从上清境那么远的地儿跑来跑去的,我这就让人把林阁收拾收拾,那院中还有一棵梧桐,长势十分喜人,你肯定会喜欢!” 自从抱上徵清这么一条大腿之后,末浛便觉着自己许是要走大运了,他这小仙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可渐渐的,末浛便发现,徵清根本没有那些名利之心,一心只想着如何提高修为,早入圣道。 可怜他一介小仙,哪里懂这些呢?便是连徵清给他的初级法术典籍都看不懂! 每每想到这里,末浛悲痛 第255章 会见辰王 “上尊?上尊?” 末浛的声音把徵清的思绪拉了回来,“你来这夏符山做什么?” 徵清回过神,看了看四周的景象,只见一座翠色山头隐在祥云之中,让人看不真切,但周围精纯的灵力和复杂的结界却将整座山头重重包裹,果然是天宫附近的夏符仙山。 便道:“不过是我随意捏的诀罢了,并未选定地方。” “那可真是巧了,我听说廖晨上神今日收徒,在殿前设阵比试,许多人都来看了,想必今日这夏符山极是热闹呢!” 末浛兴奋地道:“既然来了,那我们便也去看看如何?这廖晨上神法力高深不说,为人还十分亲和,是夏符仙山几位上神中脾性最好的,更要紧的是他几百年才收一次徒,这样的场面可是不多见的!” 末浛想着,忍不住捧着脸痴痴道:“要是能被他相中,收我为关门弟子,说不定从此我的修为便一日千里,成为上仙也指日可待了呢!” “也好。” 徵清点了点头,自己难得在六界活动,今天便也去凑个热闹,瞧瞧如今的小辈们是什么模样,修为如何,只是…… 她偏头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末浛,还是忍不住道:“以你的资质,连我给你寻的最基础的法术典籍都看不懂,若要得廖晨的青眼,只怕是有些难度,还是勿要好高骛远,扎扎实实练习基本的法术。” 廖晨此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学识都极为不错,品行也好,一副皮囊更是生得好看,于是每年都有许多神和仙慕名而来,想要拜他为师。 偏偏廖晨又是个讲究的,收徒只看缘分,若看不上眼,那人便是再有资质他都不会收。所以,这偌大的夏符仙山上,其余几位上神都已经有了好几个徒弟了,单单廖晨还只有两个徒弟。 可就算是这样,每到廖晨招收弟子之时,还是会有不少人前来。 徵清打量了一番末浛,他成仙千年有余,却因懒惫修炼不勤,到如今还只是一介下等小仙,不过堪堪稳固了灵根,连一些基本的法术都还使得不好,想要凭自己的实力让廖晨看上的话,委实有些悬。 末浛被徵清毫不留情地扎了一番,又不敢反驳,只能捂着心口痛恨不已。自己怎么就是不开窍呢?放着徵清这么一尊大神在这里指点,愣是半点长进都无!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学习法术了,可最后,还是一无所成,就连两百年前新晋的那个凌燕小仙如今法力都比他高深了,实在是仙比仙,气死仙啊! 徵清瞧着风景走得缓慢,带着末浛直接穿过了那重重叠叠的仙山结界,并未发现自己身后之人的异常,更不知道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末浛已经在开始自我怀疑,甚至要因此生出心魔了。 夏符山不愧为仙山,因为整座山都被浓郁精纯的灵力浸润着,内里生长的草木常年被灵力滋养,竟也退去凡俗渣滓,成了灵草灵树,对修行颇有益处,想来若能在此修炼,定会事半功倍。 徵清和末浛走在夏符山的地界上,皆觉得神清气爽,体内的灵气运转都变得更快了。 “二位上仙可是来参加比试的?” 夏符山山脚处,候着两个接引童子,他们是为来夏符仙山观看比试或者参加比试的神仙们引路的,见着徵清和末浛便立刻行了一礼,恭声询问。 因为没有帖子便进不得仙山结界,所以,但凡出现在此的神仙,要么是报了名字前来拜师的,要么是得了帖子可以观战的。偏偏徵清最不担心的就是结界,是以,倒让着两位仙童完全没想到他们是误入此地。 徵清也不解释,只道:“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想要一睹廖晨上神的风采罢了。” “既然如此,二位请随我来其中一位童子十分客气地朝二人弯了弯腰,然后带着他们往上走。 这段路不算长,但穿过了好几个屏障,若是无人带领,极易迷路,二人跟着仙童一路到了晨曦殿前。 夏符仙山的仙府坐落在东南西北四个角,分别由四位上神坐镇,唯有廖晨一人的仙府在仙山正中,左右拥林,背靠濂溪,只他一人便坐镇了整个夏符仙山。 晨曦殿不仅是廖晨的居所,同时也是统管整个夏符仙山事务的地方,所以看起来极为庄严肃穆,玄柱青瓦错落有致,大门由寒铁铸成,就连上面的门环也做成了瑞兽的式样,十分威严,殿前则是广阔的校场。 如今晨曦殿此刻还未开门,徵清等人便是一同在校场上等着。 紧闭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由廖晨上神亲自书写的牌匾,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笔画瘦长却十分优美,都说字如其人,看到这牌匾便能窥得一二。 “此处便是廖晨上神的洞府,稍后他便会在此开启阵法,挑选弟子,二位上仙请在此等候,只是那周围的树林遍布阵法,还请二位上仙切勿踏入。” 接引童子交代一番后,便离去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重叠的迷障中。 末浛待接引童子离开后,这才悄声问道:“我不过是一介小仙,这童子尊称我上仙也就罢了,为何他会叫你上仙?” 方才那童子可是一口一个“二位上仙”,把末浛叫得都要糊涂了,自己身边这分明是个比上神还厉害的神尊啊!接引童子竟然看不出来么? 徵清道:“我用法术遮掩了真身,他看不高低,所以才会以为我修为与你相差无几。” “难怪啊。”末浛了然,“我还以为是你太久没在人前露面,他们全都不认识你了呢。” 徵清:“……” 她又不常在六界活动,不认识她不是很正常吗? 此刻的校场已经聚满了人,许多小仙都赶着来一展身手,希望自己被廖晨上神挑中,围观的也不在少数,是以十分热闹,而这其中竟然还有不少妖族的人。 前方不远处,几个小仙正扎在一起讨论着,徵清便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你们觉得今年谁最有可能能入廖晨上神的眼?” “那谁知道啊,廖晨上神第一回收了个弱不禁风的小仙,第二回收了个资质不凡的上仙,谁都不知道他选弟子究竟是依据什么来选的,咱们这些普通人呀,就别想咯!” “话虽如此,可我觉得那位龙族的道友就十分不错,他可是今年前来拜师的人里修为最高的了,廖晨上神指定一眼就能看到他!” “诶,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今年前来参加比试的妖族道友好像有不少呢……” 徵清四下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他们所说的那个龙族少年,见他在人群之中仍然身形挺拔,面容沉静,不由得赞道:“果然不错,根骨上佳,基础也扎实,是个好苗子。若换做是我,定会选他。”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徵清的视线 第256章 兵戎相见 “罢了罢了,” 徵清也不欲追究此事,毕竟天条也没有规定神仙不可结为道侣,谁知道他们这些小辈私底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不过,眼前的事显然更为重要。 徵清抬手指了指眼前景象,道:“此事暂且不提,你且说说你这瞬移诀,究竟是使到了什么地方?” 末浛顺着徵清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眼前这片地方黑气弥漫,死气沉沉,不见琼楼玉宇,但见一片枯枝林立,枝杈间戾气肆虐,仿佛身处黑色迷雾之中,再远一些的景象全然看不清楚。 可无论怎么看,这里都实在是不像华丽恢宏的天宫。 徵清觉得,太极五天之中,应该都没有比此处更荒凉的所在了,毕竟在神界还能让灵气荒芜浑浊成这样,也实在是不太容易。 “这是哪里?” 末浛细细打量了一番四周,确定自己没看错,也不是什么障眼法后,疑惑道:“我的法力浅薄,瞬移之术位置不远,绝不会出了这天宫,可这天宫之中,又怎会有如此黑暗的地方?你看看这里,寸草不生,灵气浑浊不堪,实在是让人觉得通体不适。” 为神为仙者承的是天地恩泽,享的是日月精华,最是喜欢光明温和的灵气,而此地戾气横行,灵气驳杂,他自然会觉得不适。 “不仅如此,此处,还有魔族的气息。”徵清补充道。 “魔族?”末浛大惊,“难道我惊骇之下,灵力爆发,竟然一个瞬移诀将您一同带到魔族的领地了?!” 徵清:“……”你想多了。 徵清捏了个诀,将周遭探了一遍,这才道:“此处仍是天宫,亦不是天宫。” 徵清的话模棱两可,末浛却总算是听懂了,“你是说,我们如今还在天宫,却也相当于从天宫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等等,这难道就是拘役术?” 徵清颇感欣慰,看来她给末浛小仙寻的那些术法典籍还是有些用的,虽然没见他学会什么法术,可至少末浛此刻还能想起来拘役术,孺子可教也。 “不错,是拘役术。应该是有人在天宫开设了一方结界,拘了他界一角在此,封印着何物。你方才使瞬移诀时带上了我,而我的这一身翎羽恰好可以破除混沌,无视结界屏障,这才误打误撞地入了这个结界之中。” 只不过,这天宫本就是在一个巨大结界之中的,要想使用拘役术,势必会影响天宫的结界,放眼整个神界能做到的人都没几个,且一但动了天宫结界,天帝必会察觉,所以,徵清觉得此时应该与天帝脱不了干系。 “方才我探得前方有一处封印,且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罢。” 徵清本不是多事的人,既然猜到或许是跟天帝有关,她便不应该再深究,实在是这个结界让徵清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而她刚刚悄悄算了算,竟是无法算出那个封印内究竟囚着何物,只好亲自去一探究竟了。 说完,徵清不知怎么变出一朵祥云来,在末浛惊讶羡慕的眼神中随手丢在脚下。有了祥云,二人瞬息之间便到了那处封印附近。 末浛定眼看着那处瑰丽的结界,只觉得惊艳非常,竟然想走近去瞧个仔细。 “凝神。”徵清肃然道。 末浛还没动作便被徵清这一声吓了一跳,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自动化作一道结界将身体保护起来了,足以见得此地灵力之混杂,倘若是仙龄个不足五百年的小仙站在这里,只怕这会儿已经走火入魔了。 想起自己刚刚无端冒出的念头,末浛只觉得脊背发凉,心头涌起一阵阵后怕,仿佛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回,不过,若非徵清出声提醒,现在他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末浛朝徵清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正准备煽情一番,却见徵清正四下打量着,完全没有关注他的意思。 末浛:你的不注意细节,毁了我好多温柔! 徵清见末浛一直盯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是撑不住了,便挥手撑起一道结界把末浛也一并护住,还不忘念叨一番:“这里的灵力十分浑浊,甚至比冥界的往生殿戾气更重,灵力自然会自动化做屏障保护你,都说让你平日里努力修炼了,如今才待了多久,这就撑不住了?” 徵清语气中的嫌弃显而易见,就差没直接翻白眼了,好在她身为神尊,这点礼数还是有的。 末浛:心里委屈。 被徵清这一打岔,末浛是煽情不起来了,却也对此地生出一股浓浓畏惧感。 六界之中,灵力能浑浊到这个地步的地方不多,除了四界接壤的囹圄山和神界的斩神台,便只有冥界的往生殿,妖界的化丹池和魔界的净心都。 往生殿是魂魄刚进入冥界时暂时看管的地方,这其中有的是厉鬼,有的则心带怨念,积年累月,往生殿自然便成了整个冥界灵力最浑浊的地方,便是净化之力最强的瑶池仙草放到那里,只怕也活不过一刻钟。 而魔界的净心都和妖界的化丹池这两处,则是魔尊和妖帝拿来惩罚那些有罪的魔和妖的,他们心中的戾气和杀气最是浓重,自然也就影响了这两个地方,与神界的斩神台有着异曲同工之理。 只是,眼前这个地方灵力的混杂程度似乎比囹圄山等地更可怕,参杂的戾气怨气已经初具雏形,若不加以控制,只怕会愈演愈烈,如今就连徵清这等修为的若不撑个罩子,也会觉得不适。 末浛悄悄看了一眼徵清,又看了看那被黑气环绕着,散发着淡淡银光的的结界,心中安稳了几分,“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过,刚一问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这里的灵力掺杂了魔气,一看就是从魔界拘来放在天宫的,问这话,岂不是显得十分多余?又要让上尊瞧不起他了! 好在徵清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解释道:“这里的魔气都环绕在此处,浓郁非常,但先前我们进来的地方并不多,所以,应当是封印中散发出来的,这里的灵力之所以会这么混杂,想必也是因为它。” 末浛疑惑道:“那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徵清摇了摇头,“不知。” 饶是徵清也不敢随意去探那封印。 徵清只知道那是个十分古老的封印,但并不知道该如何破解,若是贸然接触,要么会同先前的末浛一样被迷了心智,然后走火入魔,要么会遭到反噬,灵力大损。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敢贸然尝试,更何况,还有一个小道友在此,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末浛也难以保全。 “要不我们还是走?”末浛看出徵清都拿那封印没办法,不免有些担忧。 毕竟徵清算得上是能媲美天帝的人物,既然她都不敢动那结界,说明这肯定不是个好地 第257章 云锦出征 进入法阵后,周围的环境便陡然变换,恍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其实,这法阵也可以称之为一个结界,在结界内无论打得有多激烈,只要维持结界的人心念一动,一切便可恢复原样,倒是免去了小仙们比试时对这夏符仙山的破坏。 试炼的场地是一块很大的圆形的台子,台子周围用柱子和红色带子围了起来,台子旁边的位置便是观看比赛的地方,整个台子还用另一层结界保护着,以免参赛者交起手来误伤旁边围观的人。 当然了,天帝等人所在的首席台是最高的地方,能够将台下的情况一览无余。而徵清和末浛此刻正坐在一个人少一些的角落里等着比赛的开始。 也不知是徵清修为隐藏得太好还是众人根本没料到她会来,台上的天帝和青帝竟然都好像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徵清心道:这样也好,省得互相客套起来又徒增许多麻烦事。 此刻,众位上神已经落座,不少前来观看比试的神也都寻到了替他们安排的位置,廖晨上神已经言明了自己会收徒,并且让弟子给参加比试的小仙们分发了比试挑选对手用的号牌。 宣布比试开始后,前来参与比试的小仙们便按照自己手中分发到的号牌登台,开始比试。 比试的方法很多,有单比法术修为的,也有单比招式的,但更多的人是二者兼修。 比试点到为止,最终获胜的几人便有资格拜入夏符仙山。也有些根骨好的,只展露了一些头角便被几位上神看中,当场收为徒了,惹得其他人艳羡不已,而徵清先前见过的那位龙族少年便是其中之一。 末浛叽叽喳喳地同徵清品评着登台的那些小仙,时不时说这个招式不对,那个法术错了,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半吊子,说起别人来起来却是有模有样的。 徵清看着这些小仙们的一招一式,只觉得稚嫩无比,渐渐有些索然无味。本来她还想见识见识后辈们的才能,却不想这些人也不过是刚入门罢了,并无什么好看的。 比试进行到一半,只见台上走上来一位红衣如火的凤族小姑娘,朝首席台上的天帝等人拜了拜拜了拜之后,扬声道:“小仙临洮,见过天帝青帝,以及各位上神。” 临洮? 听到这个名字,徵清不禁心头一跳,方才见到天帝是那种熟悉感又冒出来了,她下意识朝那个小姑娘看去。 只见那姑娘执着一柄长剑站在台上,容貌姣好,眉目张扬,红衣翻飞,鲜明艳丽非常,便是周身萦绕的灵力也带了几分赤色,一看就是个根骨极佳的苗子。 最重要的是,在这么多的人目光注视下,她竟然没有半点胆怯,仍然目光坚定地望着首席台的方向。 而原本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天帝此刻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下的临洮,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的目光似乎带了几分难掩的激动。 不只是他,就连廖晨上神和青帝看她的目光也有些不同。 青帝忍不住看了廖晨一眼,用神识传音问道:“当初,帝女不是已经……这又是怎么回事?” 廖晨看了一眼失神的天帝,皱眉回音道:“不知,静观其变罢。” 台下,有人疑惑道:“奇怪,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嗤,你做梦呢!” 旁人听了,忍不住笑话他,“这般资质好的凤族之人,你怎会认识?只是今年委实有些巧了,龙族和凤族来的人怎么都是这般出类拔萃的,倒让我们这些资质平庸的人愈发没有机会了。” “瞧这模样和她周身精纯的灵力,这小姑娘可不简单啊!” 众人议论纷纷,台上的小姑娘却依旧身姿挺拔,并不在意旁人的话,一看就对这次的比试十分有信心。 与此同时,与她对阵的另一位小仙也上了台,她这才把目光收回来,看向自己的对手。 互相行过礼后,二人便开始比试了。 凤族的那个小姑娘明显要更强一些,只是简单的三两招便把对方打倒在地,博得台下一片赞赏之声,就连几位上神也面露欣赏之色,显然动了收徒的念头。 “这位小友倒是不错。”徵清点了点头,同末浛道:“你觉得,廖晨会收她做徒弟么?” “这可说不准,”末浛兴致勃勃地给徵清分析,“方才那个龙族的少年不也是如此出类拔萃吗?可廖晨上神不也没有收他为徒?所以说,这种事情还得看廖晨上神自己怎么想的,咱们这些人说了又不算。 不过,我听说廖晨上神那两位弟子容貌都十分出众,说不定他就是按长相收徒的呢!” 末浛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是悄悄地看着首席上的天帝。 自从这个凤族的姑娘登台,天帝便一直在注意着她,目光更是从未离开过那抹红色的身影,显然也十分在意。 末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廖晨上神看完了比试,果然还是没有直接说明要收她为徒,倒是那个凤族小姑娘自己主动开了口。 “廖晨上神,小仙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拜上神为师,还请上神成全!” 说着,临洮上前一步,直接一掀衣裙朝廖晨跪了下去。 廖晨上神听完却没有马上回应,先是看了一眼天帝。 见天帝的目光一直落在台下的临洮身上,只得一叹,道,“罢了,既然你是奔我而来,又潜心求教,我便收你入门,此后你需得谨遵师门之命,万万不可假借夏符山之名行歹事,欺凌弱小,为祸苍生,可记住了?” “是!徒儿谨遵师傅教诲!日后徒儿一定潜心修炼,绝不给师门蒙羞!” 临洮欢欢喜喜地磕了个头,便直接与那些已经被收入几位上神名下的弟子站在了一起,等待比试结束后一同行拜师礼。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台下之人反应过来后,忍不住道:“这是否有些太过草率了?廖晨上神不是说收徒都看缘分的吗?怎么如此随便就收了这个凤族的女子?” “该不是早就内定了?靠关系收徒的?” “就是啊,早知道上神这次这么容易答应收徒,方才我就该大胆地赌一把,万一被上神看中,那可就走了天运了!” 旁人听了,忍不住打趣他道:“就你?也不看看你跟人家比差了多少,只怕是自荐去晨曦殿扫地,上神都不肯要你呢!” 众人听了,哄然大笑,弄得方才说话那人也颇有些不好意思。 末浛也十分惊讶,“怎么这么简单就收了唉?该不是真有什么关系,诶,上尊上尊,要不你带着我去见廖晨上神,让我走个后门怎么样?” 徵清一脸无奈地看着末浛,“咱能别开玩笑吗?” 末浛:“……” 这是什么表情!你失去本小仙了!气! 第258章 公主战死 “那又如何?” 相对末浛的大惊小怪,徵清显得十分镇定,“廖晨上神身份尊贵,乃是东方青帝的胞弟,青帝与天帝又是挚友,廖晨收徒,他们二人前来看看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平素连我都不怕,还怕他们?” 末浛忙解释道:“那不一样,同你相处久了,自然就不怕了,而且你平素也好说话,可天帝和青帝那都是一方霸主,掌杀伐的,是我这等小仙做梦都不敢想的人物啊!他们就算是跺一跺脚,也够把我吓坏的了!” 徵清见他一副受惊小兽的模样,忍不住打趣,“我在这儿呢,你怕什么?若是他们敢在你面前跺脚,我替你跺回去便是了。” “谁说我怕了!” 末浛见徵清竟然出言调戏,羞恼得双眼一瞪,梗着脖子不肯承认方才那怂成一团的人是自己。 说完,他又朝林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问道:“可接引童子不是说林中布满阵法,不可随意进入吗?” 徵清道:“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守山阵,有什么可怕的。” 成神之后,迷阵之类的东西影响便会大大降低,以天帝的修为,可以说六界之中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若是连夏符山这小小的守山阵法都不敢进去,岂不是荒唐! 末浛还没答话,一道高傲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你们这是第一回来夏符仙山?!”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腰佩长剑的上仙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 见徵清和末浛都看着他,那人咳了咳,装模作样道:“你们知道那林中的阵法是谁设下的吗?那可是上任天帝亲自布下的!可攻可守,威力无穷,为的就是保护夏符山,若是莽撞闯入了其中,惊动杀阵,只怕连你们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仙躯都要被磨的一干二净呢!” “怎会如此,”徵清疑惑道:“这阵法一看就是最基础的守山阵,其中也不过是套了几个稍微复杂些的迷阵罢了,并无你说的什么杀阵,是断不会磨去一位仙人的仙躯的。” “你们这些个没见识的小仙懂什么!”那上仙见徵清不信,似乎有些生气,“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的!倘若当时不是雅玉上神出手,那个小仙的性命只怕都要不保了!” 末浛自然是相信徵清的,可这个上仙信誓旦旦,确实不像说谎,一时间,他倒有些拿不准了。 末浛偏头看了一眼徵清,只见徵清正在掐算,便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徵清算出来的结果。 上仙见他们不说话,以为他们是被自己吐露出来的消息所震惊,同时羞赧于自己的孤陋寡闻,于是胜利般走远了。 “结果如何?” 见徵清掐算完,末浛急忙问道。 天宫中仙人虽然多,但无缘无故损了一个小仙也是十分重大的事情,可在此之前,他在天宫中却从未听闻此事,实在是让人心生怀疑。 “这其中定有古怪。” 徵清凝眸道:“本该是守护夏符山的阵法却是个大凶,只怕是有人在这背后做了什么,却故意拿阵法遮掩,所以才让众人觉得是这阵法有问题。” 徵清虽然修为极高,但因为她如今并未触及圣道,也并非专修此道,所以掐算之术还很有限,充其量只是比一般神仙能算得清楚些、精准些罢了,可最近她却屡屡失手,算出来的结果模棱两可,实在是让她有些不安。 她在修行一事上素来十分刻苦,资质也好,奈何近千年来修为却不见增长,更是怎么努力都触不到圣道。 师尊曾说,这是因为她身上还背负着业果,还有一场大劫,待到渡劫成功,一切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难道最近异象频发,是她的劫数终于要来了吗? 正思忖间,人群忽然沸腾起来,众人站起了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都面朝这晨曦殿地大门站的笔直,那庄重严肃的模样,仿佛在迎接什么天神。 “来了来了!” “快看!晨曦殿大门开了!” 随着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晨曦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率先走了出来。 只见那人面若皎月,肤如脂玉,一双深潭般的眼眸因为迎着光,所以微微眯着,看起来更狭长勾人。身上着了一袭银线滚边白袍,长摆上绣着的云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尊贵非凡。头戴一顶缠枝莲银冠,两鬓各垂下一缕坠了珍珠的白色飘带,身后青丝如瀑,神形俊朗,眉目清隽,端的是个如玉般的男子。 徵清忍不住叹道,如此俊秀容颜,果然是天神不假。 只是,还不等徵清打量个清楚,众人便齐齐跪了下去,朝那人行了个大礼。 “参见天帝!” “无需多礼,平身罢。”天帝神色淡然地挥了挥手,袖口的银色丝线细细闪动,端的是冷峻模样。 他身后,是一袭青衫,眉眼柔和的廖晨上神和一袭墨色衣衫,剑眉星目,面带威严的青帝,以及夏符山的其他几位上神。 几人站在一处,身上的气势便非同凡响,神光之耀眼,连这夏符仙山似乎都亮堂了些。 众人朝他们一一行过礼后,廖晨上神便施法开启了晨曦殿门口的法阵。 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闪过,入口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廖晨上神率与天帝青帝等人进入了法阵,坐在了最上方的首席台上,那些前来试炼的小仙们见状,也赶紧进了法阵里。 “这便是天帝啊。” 徵清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帝呢,原以为会是个年纪一大把的糟老头子,却不想竟然是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 不知为何,她分明对这位天帝没有半分印象,可看见他的面容,却觉得莫名的熟悉,甚至心头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情愫。 末浛好一会儿才道,“能有这般气势的,除了天帝还能有谁,难不成你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天帝的真容?” 发觉末浛的语气有些不对,她侧头看了看,却发现末浛正一脸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站起来,显然是十分害怕天帝和青帝。 “我不常来天宫走动,自然与他不熟识。” 徵清见末浛那副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奇怪,“你就这么怕他?我瞧着,他并不像是个凶狠的人物,方才也并未说什么啊,怎的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先前还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在林中的天帝和青帝,末浛便已经吓着了,方才更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可徵清看周围那些小仙见到天帝等人却也不见得有多害怕,只是天尊的弟子,不属于天帝管辖,修为又高,所以不觉得他身上的威压有多可怕。天帝对我们而言,便是主宰杀伐的君主,亦代表着无上的权利,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的?” 第259章 业国崛起 池城被徵清这么一说,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心虚,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本上仙何曾欺压弱小了,不过是说话的声音大了几分而已,难不成就因为你们修为不足,本上仙就要说本上仙欺压弱小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更何况,本上仙天资聪颖,又是夏符仙山的弟子,怎么可能无法证道成神!你休要在此胡言,否则,我可不介意给你点颜色看看!” 在仙界和神界,对一个尚未登临大道的神仙说无法证道成神,无异于是最大的诅咒,池城自然会恼火。 这时,一个面色冷然的男子走了过来,徵清见他身上穿的衣裳带有夏符仙山的图案,便知他是夏符仙山上的弟子,以为他是来劝架顺带教训教训这刚入门的新弟子的,心下宽慰了几分。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那般目中无人嘛。 可她还没感慨完,便听见那个男子厉声道:“没用的东西,竟然连这几个仙门都入不了低等小仙都应付不来么?真是给夏符仙山丢脸!” 徵清:…… 先前还嚣张不已的池城见到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低眉顺眼地答道:“是,是我没用……” 徵清发现,不仅是池城一人害怕,便是其他的这些小仙们见了这个男子也都有些畏惧。 虽说没有属地和身家背景的散仙地位是不如那些出身好的高,可毕竟同为道友,怎能如此目中无人,还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了? 潇奕轻蔑地扫视了一眼徵清等人,冷嗤一声,眉眼间尽是不屑,“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东西,还敢跟我夏符仙山的弟子呛声,你们也配?我劝你们还是滚回去好好修炼,连夏符仙山都入不了,还有脸在此说话!” 这下可把众人气坏了,虽然他们是资质不够好,没能进入夏符仙山,可他们好歹也是成了仙的人,也有努力修炼,不也是值得骄傲的吗?凭什么要这么被看不起? 他们不过是走运一些,能够拜入夏符仙山,得到更好的修炼机会和术法典籍罢了,凭什么这么瞧不起他们?更何况,这世间又不是只有夏符仙山一处修炼宝地! 这时,一个人问出了徵清的心声:“这人是谁啊?为何如此目中无人?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怕他,他很厉害吗?” “嘘——别说了,”旁人好心提醒道:“这可是雅玉上神门下资质最好的弟子,潇奕,还是西海鲛人族的小世子,要是得罪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问话那人闻言连忙噤声,再不敢多说半句。 徵清见状,忍不住轻轻蹙起了眉头。 怎么,她不过是几千年没接触这些事情,现在神界仙界的规矩难道都是这样的了吗?身为强者难道不是应该保护弱小,肩负起更大的责任吗?这可不是什么茹毛饮血的年月了,不需要弱肉强食的规矩,否则的话,天道要来何用?天规律例要来何用? 末浛也气极了,叉着腰便开始骂,浑然把身为一个文官要持重端庄的自知抛诸脑后:“我当是谁呢,嘴巴这么臭,原来也不过是个上仙罢了,怎么,师父是雅玉上神就了不起了吗?是夏符仙山的人就了不起吗?少瞧不起人了! 真不知道雅玉上神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门下竟出了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简直就是给上神的名声抹黑!”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潇奕冷冷地看了末浛一眼,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鸷,话音刚落,一道强劲的法力直直朝末浛呼啸而去。 小仙们大惊失色,这么可怕的法力,要是被打中了,该不会直接吐血? 众人皆屏息凝神,等着看末浛的下场,一些好心的则悄悄掏出了自己的丹药,希望待会儿能够救末浛一把。 就在那道法力飞到末浛身前时,一道半透明的结界忽然出现,直接挡下了这一击,别说是吐血了,末浛竟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 末浛早有预料般稳稳站定,挑衅似的看着潇奕。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徵清淡声道,“本尊的人你也敢动?” 末浛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听了她这番话,一时间感动得想狂拍自己的胸脯,他从未觉得徵清上尊如此高大威猛过! 不过他也明白,徵清上尊平时很好说话,却不代表她没脾气,这些年谁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的?这么个小小的上仙便敢如此目中无人,还想伤她的小友,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这么想着,末浛越发骄傲起来。 “本尊?” 潇奕拧眉看了徵清一眼,却发现眼前这人的修为自己竟然看不出来,素来跋扈惯了的他只以为徵清是仗着有什么法宝护体所以在装腔作势,于是嘲讽道:“这神界敢称一个尊字的就那么几个,不巧的是,小爷我都有幸见过,你又是哪位,也敢在小爷面前摆谱?简直就是找死!” 潇奕是这一辈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也是资质最好的,又是鲛人族备受宠爱的小世子,平素在门内便是横着走那些师兄师姐都不敢拿他怎么样,称王称霸惯了,自然是喜欢人人都服从他的命令,如今被徵清当众拂了脸面,哪里肯罢休? 只见他用全部修为凝出一片尖锐的冰刺,锋利的尖刺就那么直勾勾地对准了徵清和末浛。 冰刺反着光,刺尖上的寒芒让让在场之人心中发怵,眼见情况不对,便纷纷逃离了徵清身边,生怕被波及。 徵清原是不想动手的,可见这潇奕如此咄咄逼人,竟还要动手,也不禁生了几分怒气。若是今日她不在此,这般程度的法力足够将末浛打个重伤了,怕是连仙根都会有损害,真是太过分了! 生气归生气,她好歹还清楚自己和潇奕的差别,不敢还手,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真把这小家伙给伤着了,于是只捏个诀加固了结界。 冰刺越聚越多,尖端也越发尖锐骇人,随着潇奕指尖一动,那片尖刺便尽数朝徵清刺去! 末浛虽然看着那些冰刺有些害怕,但并不担心,因为徵清的修为他清楚得很,绝不可能连这点都挡不住。 于是众人便见那一片冰刺尽数打在结界上,结界不仅半点事情都没有,那冰刺反倒瞬间化作齑粉了。 “不可能!” 潇奕见状,怒道:“你怎么可能挡下我这一击?如今我的法术已成,明明……” “明明什么!还不住手,你这逆徒,究竟在做什么!” 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发现竟是雅玉上神的大弟子,涂枫,也就是潇奕和池诚的师傅。 而他的身后竟然还跟着雅玉上神和廖晨上神! 第260章 神尊归位 比试结束之后,上神们大多都收了弟子,不少出色的小仙也成功拜了自己中意的上神为师,而一些发挥失利的小仙则互相加油打气,决心好好修炼,下次再战。 徵清看着这些小辈们充满精力和斗志的样子,高兴之余又不免有些怅惘,也是因为年轻才会这般活泼,不用考虑那么多事情,只怀着一腔热忱专注于修炼,待到日后他们见识了更多地世面就会知道,拜师不过是他们人生当中的一个小坎罢了。 徵清又忍不住想,她年轻时难道也是这么跳脱的么?只是,为什么她好像都记不大清了? 比试之后便是拜师礼。 末浛这会儿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时不时还要跟身边的其他小仙说几句,十分兴奋,徵清满脑子都是末浛的碎碎念,完全没工夫去想别的事情,但她并不觉得烦躁。 因为这几千年来,徵清因为身份和性格的原因,都是孤身一人的时间居多,难免少了几分人情味,而末浛恰好是她身边最健谈的,听着末浛这样说话,她才会觉得这六界没那么冷清,她也没那么孤单。 拜师礼在六界之中无论何处都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地点设在了晨曦殿旁的大祭坛上,祭的是老祖和三尊,老祖也就代表了天道,过了天道的面,师徒关系便锤实了。 日后若是弟子有欺师叛祖的行径,天道便会降下雷罚,惩罚不尊师重道的弟子,当然,师傅也需得尽心教导弟子,引导其向往正途。说白了,二者此后便算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代代相传间将道法和修道精神传承下去。 夏符仙山作为毗邻天宫的圣地,素来不缺奇才,且从开山祖师夏符那里算起来,他们的地位便是很高的。据说,当年夏符上神甚至能与天帝平起平坐。 这样的一脉传承要下来自然是颇重礼数的,拜师礼也就十分繁琐,不仅要登记名录、叩拜祖师神像、奉拜师茶、行叩拜礼等等,还多了一项弟子见礼。 后入门的弟子都是要向师兄师姐们见礼的,而作为先入门的“前辈”,那些师兄师姐则要给一份见面礼给师弟师妹,如此也是为了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希望同门之间互相帮助。 旁的新入门弟子都收到了许多礼物,也就只有临洮一人收了两份,倒是显得有些“凄惨”了。 拜师礼结束之后,夏符山招收弟子的盛事也就告一段落了,前来参赛和观赛的神仙也有一日的机会能够在平日里不能踏足的夏符仙山走动走动。 念着天帝寿辰还早,徵清闲来无事,便打算带着末浛四处走走,顺道去见见廖晨,虽不能开个后门让他拜廖晨为师,但让他见上一见,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心愿。谁知,他们还没进晨曦殿的大门,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住他们的正是先前同他们说守山阵内有杀阵的那个上仙,叫做池城。 方才他的表现还算不错,所以成功被收入了雅玉上神的门下,只不过,并不是雅玉上神的亲传弟子,而是雅玉的大弟子涂枫的徒弟,算是雅玉的徒孙。 “诶,你不是先前那位道友么!”末浛认出他来,“恭喜你呀,成功拜入雅玉上神的门下了!” “哼,本上仙资质上乘,进入夏符仙山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池城抬了抬下巴,傲然道:“倒是你们,竟然连台都不敢上,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自己行不行么!” “我们只是来看看,并无意参加比试,是以并未上台。”末浛如是道,却并未提及自己已经是天帝手底下的人了。 徵清自然是不可能上台的,而他身为文官,也不能随意拜师,脱离天帝的管辖,除非是廖晨这般地位的上神亲自讨人,当然,这实在有点儿不切实际。 “这神界仙界最好的修炼之处除了夏符仙山,难道还有旁的地方吗?”池诚倨傲地道:“你们修为不到家,便找各种理由,如今还不乖乖回去修炼,在这夏符仙山闲逛有什么用?” 末浛一听,当场就有些不高兴了,他原本就是一番好心和他打招呼,可这人怎么说话这么听着欠揍呢? 就算成了雅玉上神的弟子又怎么样,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上仙罢了,哪来的优越感,竟然还看不起他们?! 末浛虽是一介小仙,但好歹也是天帝手底下的小仙,平素也不会有人这般无礼,如今这人如此挑衅,让他实在不快,更何况,六界最大的大腿可就在他身后呢!他才不怕! 于是末浛直接回怼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好好地同你道贺,你阴阳怪气的是看不起谁!” “就看不起你,怎么啦!” 池城见末浛还敢呛声,神情越发高傲起来,两只鼻孔恨不得朝到天上去,“本上仙如今可是雅玉上仙门下的弟子,而你?嗤,不过是个千年修为的下等小仙罢了,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徵清皱了皱眉,这池城修为也不算很好,不过是拜在了雅玉上神门下罢了,怎的就这么张扬跋扈,目中无人?且不论她的修为早已登峰造极,便是这些新弟子中,也有不少修为比他好的,但也没见他们这般无礼啊。 见池城如此嚣张,旁边几个比试未能夺得好成绩的小仙忙上前扯了扯末浛的袖子,小声劝道:“这位道友,要不还是别与他作对了?现在他可是雅玉上神的弟子,往后便是夏符仙山的人了,不是我们这种散仙能够比的,还是消消气!” “就是啊,他就算是再狂也有狂的资本,跟他作对你讨不着好的,往后他若是真修炼成神,回来找你的麻烦该怎么办?” “就是就是,这种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咱们还是回去好好修炼,往后你若是也能拜入夏符仙山,他不就没理由这样说你了?” 见所有人都是劝自己,而找麻烦的池城却无人指摘半句,末浛险些被气炸了,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原本柔和的眉眼都染了急色。 “分明是他挑衅在先,你们为何都来劝我,却不去劝他?明明就是他的错,我做错了什么!众生平等,便是我们都一样,不分贵贱,难道他拜入雅玉上神门下成了夏符仙山的弟子,就高人一等了吗?就可以这般目中无人了吗?这根本就是欺负人!” 那几人见末浛执意如此不肯退让,纷纷摇了摇头,“道友,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你非要自讨苦吃,我们也帮不了你了,唉!” 说着他们都与末浛拉开了距离,仿佛生怕牵连到自己似的。 第261章 轮回之果 却说徵清带着末浛跟着廖晨上神一路到了晨曦殿,一路上,末浛一面悄悄拿崇拜的眼神看廖晨上神,一面却担忧着待会儿可能会会见到天帝和青帝二人,心中实在矛盾,脸都快皱成了一团。 徵清见末浛纠结至此,又想起当时在晨曦殿前看到二人时,他那紧张的样子,于是看向廖晨,询问道:“不若让我这小友自己在这晨曦殿自己走走,我独自去拜会一下天帝和青帝?他毕竟修为尚浅,不好去扰了天帝的清静。” 廖晨上神看了一眼末浛,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好。” 小仙们怕天帝很正常,廖晨上神也不想为难末浛,左右这晨曦殿现下就他那三个弟子,也不会出什么事,便应下了。 末浛如蒙大赦般迅速离开,对廖晨上神敬爱之情更甚暂且不提,徵清则与廖晨上神一同往殿内走去。 晨曦殿的布置十分简单,殿内的地板和梁柱全都由青玉建成,摆设也多为玉石一类,看起来简单大气,却自有一种沉稳严肃的感觉。 相较之下,后院的小筑则清静许多,没了呆板沉闷之气,到显出几分仙雅韵味来。 一方四角亭子,旁边一汪清池,莲花朵朵,荷叶成波,亭中青白二人相对而坐,各执了一色棋子,方寸之间,便是另一番生杀。此情此景,一眼望去,便是一副难以勾勒的画卷。 见徵清和廖晨走近,天帝和青帝收了棋子,站起身来迎接。 徵清师从灵宝天尊,虽然算不得神族之人,但却是这六界之中唯一的妖神,不仅如此,她的修为还在二人之上,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好摆架子。 徵清抬了抬手,先朝二人行了个平礼,声音沉静,不卑不亢,“见过天帝,青帝,徵清有礼了。” 天帝和青帝二人也客客气气地回了一礼,青帝则笑道:“先前我听廖晨说似乎在比试时瞧见了你,本来还不信,却没想到是真的,你竟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徵清偏头看了廖晨一眼,疑惑道:“上神却怎知我来了?分明当时我已经遮掩了修为。” 以廖晨的修为,是根本不可能看出来的,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缘故? “上尊见谅,”廖晨歉然一笑,“实因百年前有幸见过上尊一面,是以先前一眼便认出了上尊的长相,拜师礼结束后,想着确认一下是否是上尊亲临,谁知却恰好遇上了殿前那一幕,多有失礼之处,请上尊勿怪。” “是也!”青帝插嘴道:“你既要来此,怎的却也不知会我们一声?倒叫那些小辈们眼拙没认出来,一时得罪了你!” 徵清想起殿前的事,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思及他们毕竟是小辈,所以没有过多的计较,只道:“也算不得得罪,只是身为夏符仙山的弟子,他们的行为确实多有不妥,所以一时没忍住教训一二罢了,倒是让诸位看了笑话,也还请廖晨上神勿要因此心中埋怨我才好。” 廖晨忙道:“怎么会呢?此次本就是夏符仙山多有得罪,上尊未曾追究弟子的无礼之举已是宽容,怎敢埋怨上尊?” “看来上尊这是发了威?”青帝取笑道:“未曾想,霁月清风的徵清上尊还是个急脾气,为了护着自己的小友,如今竟连小辈也狠心下手了?我倒是不知,这神界有哪位小仙能得上尊如此厚爱啊?” “哦?”徵清淡淡笑了笑,斜眼扫了一眼青帝,“瞧我这急脾气,青帝可想讨教一二?” 青帝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中发毛,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上一回斗胆与徵清上尊比试,不仅落败,还被她那绝音剑戳了数十个窟窿,法身受损,足足八百年才彻底修复完整,如今徵清上尊这阴测测的模样…… 青帝一个激灵,忙改口道:“不敢不敢,上尊息怒!方才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还请上尊勿怪,上尊勿怪!” 见他忽然改口,一副受惊的模样,徵清但笑不语。 廖晨咳了咳,为自己那丢人的兄长岔开话题,“那潇奕是鲛人族的小世子,未入夏符仙山时便是鲛人王和王后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因为资质不错,被雅玉收入了门下。 但此人性子一直十分闹腾,我提点了他几次,却不见收敛,便也歇了心思,毕竟不是我门下的弟子,不好说得太过。谁知他今日竟然行事如此糊涂,胆敢欺凌小仙,还大放厥词,实在是有辱门风!” 青帝闻言,赶紧一脸严肃地附和道:“就是!就算出身再高贵,也不该这般目中无人,竟敢对我们的上尊出言不逊!也亏得他是入了你夏符仙山,若是在我的门下有这样的弟子,我定叫他好看!” 廖晨看了自家兄长一眼,语气浅淡,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只要不是糊涂的,都不可能把自家小辈放到你那里去?众所周知,你那东方浮夷山简直就是神界的炼狱,上回招的那批弟子不是跑了大半?” 青帝轻哼,“那是他们不知道浮夷山的好!对了,徵清上尊,你怎么会忽然来夏符仙山的?” 青帝也知晓,徵清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平素那些上神的邀约,她从不参加,今日却一反常态,竟然来夏符仙山凑了个热闹,委实稀奇。 徵清道:“前些时日,我听闻妖王正要闭关,想是他修为已至圆满,要晋升为妖神了,便去了躺妖界,看看是否需要护法,谁知正逢天帝寿辰将近,妖王无暇前往,便托我去走这一遭,是以在此多留了些时日。 又恰好遇上廖晨收徒,便与小友来此瞧瞧,却不想在此偶遇天帝,想来也是缘分了。” 一旁被晾了许久的天帝终于插进话来:“上尊也是难得出上清境一趟,要想见上一见可真是不易。说起来,这还是本座第一回见到徵清上尊呢。” 天帝本就生的好看,眉眼间生而便含着柔光,这般轻轻一笑更显温柔清隽,可话语中的调侃之意又让人觉得他不那么冷漠疏离,简直让人好感攀升。 徵清闻言不禁赧然,“平素在上清境专心修炼,确实不曾拜会过天帝,倒是徵清失礼了。” 天帝轻轻一笑,“哪里哪里,上尊若是有空,也可多来天宫走动。” 青帝道:“浮夷山也随时恭候上尊大驾!” 见三人开始客套起来,廖晨笑道:“好了好了,一个个的都站着做什么?当我这里的凳子是摆设不成!” 他这一插话,几人这才一同坐了下来,廖晨见桌上的茶水凉了,便重新换了茶叶来亲自给他们煮茶。 徵清扫了一眼桌上的残局,忍不住皱了皱眉,道:“这黑子下的是什么路数?” 简直杂乱无章! 第262章 神魂聚全 。这一幕实在离奇,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见廖晨上神和雅玉上神也朝徵清行了一礼。 这下,潇奕是彻底慌了,竟然两位上神都要朝她行礼,难道,自己真招惹上了什么大人物? 潇奕心下一片慌乱,却想着自己身份非凡,往日他犯了错,师傅也并不会拿他怎样,于是又有些有恃无恐起来。 可下一刻,他便看见雅玉上神十分客气地说道:“上尊今日怎么有空来了?竟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倒是我们怠慢了。适才门下弟子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上尊见谅,勿要与他们这些小辈动怒,弟子们不懂事,日后我定会好好管教他们的。” 见状,小仙们一懵: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两位上神都朝着这个女子行礼?还叫她上尊? 比他们更懵的是潇奕,他刚刚还不相信这女子是神尊,大放厥词,可现在就连他的师祖都要对她这么客气,那他刚刚岂不是…… 潇奕能在鲛人族和夏符仙山横着走这么多年也没受过什么处罚,也是有些眼力劲的,现在他要是还不明白自己惹到什么人,那才叫蠢。 想通之后,方才的嚣张跋扈之气尽数被恐惧所替代,潇奕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刚刚为什么就是没信她的话呢?这回真是闯了大祸了! 他得罪了连师祖都不敢得罪的人,就算背后是鲛人族,只怕也难以逃过这次的惩罚了! 潇奕看着那个一身淡蓝色素衣,只簪了几朵蓝色通草花的仙子——哦不,神尊,心下哀嚎不已,要不是顾及自己和夏符仙山的颜面,他都想直接跪下来求饶了。 谁知道打扮得这样素净,修为看起来那般底下的小仙,会是连他师祖都惹不起的神尊大人啊! “今日不过是陪小友来此看看罢了,却不想遇上这样一出好戏。” 徵清的声音有些冷,就连站在她身边的末浛此刻都有些怕她,毕竟徵清平日可从来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与他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何曾这般严肃? 但他似乎忘了自己刚刚和潇奕吵架时,那掐腰大嗓门的模样与平日更加大相庭径。 见潇奕和池诚都缩着头不敢说话,徵清淡淡道:“既然同为修仙之人,那你们也该知道,修仙修的是法术道学,炼的是心性意志,磨的是六欲七情,既已成仙,便该想着如何能尽自己的力量守护苍生,惩奸除恶,以证天道,而不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便欺压弱小,为了自己的私欲行此等令人不齿之事。 更何况,夏符仙山乃是神界仙界有名的修炼圣地,可你们身为夏符仙山的弟子,不思造福六界,为众仙做表率,反倒是欺负一些弱小的道友,以此来逞威风,难道这就是你们夏符仙山的规矩吗?” 这番话说得就有些重了,半分没给雅玉上神面子。 雅玉上神的脸色有些难看,可他却不敢辩驳,毕竟这件事确实出在他的门下,是他过错,于是也只得受了。 不仅要受着,他还得恭恭敬敬地道:“上神教训的是,雅玉一定铭记在心,并让门下弟子引以为戒,绝不再犯。” 雅玉上神再怎么说也是个上神,在夏符仙山上地位尊贵,何曾如此憋屈过?偏生此事还是他理亏,这么想着,雅玉心中难免对一直器重的大徒弟涂枫有了几分埋怨。 廖晨上神见场面有些难堪,忙道:“上尊难得来一趟,天帝和青帝此刻正好在晨曦殿品茶,不如一同去坐坐?” 徵清也知道不能做得太过,毕竟谁都是要面子的,若是将雅玉逼急了,日后或许会影响夏符仙山的名声,于是点头应了下来,不再计较此事。 廖晨给雅玉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处理好这里的事情,这才带着徵清和末浛一同离开。 末浛低声同徵清道:“上尊,你刚才也太厉害了!那个什么鲛人族小世子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嘛,就连雅玉上神都不敢反驳半句,你可真是威风啊!” 徵清道:“此事本就是他门下弟子行事不端,是该好好管管。” 廖晨上神打趣道,“还是我好,门下如今就三个弟子,便是想争也争不起来。” 徵清看了一眼末浛,揶揄道:“你不是想拜入廖晨上神的座下么,如今上神就在眼前,还不把握住机会?” 末浛没想到徵清会忽然提起此事,见廖晨上神看着自己,发觉廖晨上神正看着自己,不由得脸色一僵,整个人紧张的不行,好一会儿才嗫嚅着道:“小仙自知法力低微,上神见笑了。” 廖晨上神也不在意,只轻笑道:“徵清上尊的修为和见识远胜于我,你跟着上神多学学,比跟我千年都要有益。” 三人闲谈着朝晨曦殿走去,而那厢,徵清一走,雅玉上神的脸色便沉了下来,语气也十分不善:“平素你们胡闹,不惹出什么麻烦来,本上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委实是做得过分了些! 倘若今日遇上的不是上尊,而是别的修为尚浅的小仙,你们真要伤人性命不成?夏符仙山就是这么教你们的,本上神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简直就是给夏符仙山抹黑,日后若是再有人做此等之事,立即逐出师门!” 说完,他转头对涂枫道:“涂枫,既然他们二人是你的徒弟,那此事便交给你了,若是处理不好,你自己看着办。” 雅玉上神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涂枫赶紧应了,潇奕也十分真诚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保证再也不犯,雅玉这才离开。 涂枫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自家那不省心的徒儿问道:“师傅,那女子究竟是谁?为何你们那么怕她,就连师祖都要对她那么恭敬?” 涂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问,那可是徵清上尊,能与四帝相提并论的人!你也敢对她动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若非刚刚上尊有心收敛,你以为自己还能囫囵着站在这里? 别说是你了,就连师傅都不敢招惹徵清上尊,你倒好,直接把人给得罪了!这次的事情,回去再和你说,你先同几位小道友赔罪,再带着师弟回居所去等着我。” “师傅!” 潇奕不可置信地看向涂枫,要他同那位神尊赔罪他还能接受,师傅竟然要他同这些法力低微的无知小仙赔罪?他要是赔罪了,那以后在仙山内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涂枫气道:“你别叫我师傅,我没你这样的师傅!” 潇奕:???。。 涂枫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话,仍旧一脸严肃地道:“都怪我平日太过纵容你了,你以前也总爱欺负人,但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事情,门内弟子也从未向我提起,我便没放在心上,以为你只是稍微顽劣了一些,却不想心思竟然如此恶劣。 第264章 原本命理 。徵清懒得与他纠缠,正准备离开,郁夷却不依了。 “你还没说,你这是要去哪里呢,怎么就要跳斩神台?” 郁夷追问道,“虽说以你的修为,便是在这斩神台上跳他十个来回也不是问题,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去处,跳一回要少好几百年功力的,可不能乱来啊!” “……”她又不傻,为什么要在这斩神台跳十个来回? 徵清转念一想,囹圄山的事冥界也是有份的,或许郁夷还能帮上些忙,便直言道:“数百年前我在囹圄山设下了一道结界,护得囹圄山附近的百姓一个周全,怎奈近来却异动频发,所以便着急去看个究竟,谁知被你给搅和了。” 郁夷眨了眨眼,“你难道不知道么?三日后,便是魔尊潋月的大婚,想来囹圄山那些人最近有所动作也是因为此事。” 这徵清还真不知道。 徵清算了算日子,发现正与天帝寿宴是同一日,不禁有些疑惑疑惑道,“这魔尊与天帝素有旧怨不成?怎么偏选了三日后成亲?不过这六界之中,人仙妖三界都是与神界交好的,你的冥界倒是哪边都不得罪,可这样一来,魔尊和天帝在六界之中的地位和号召力岂不是一目了然了? 如今神界和魔界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倘若因为两位尊主争风吃醋导致发生了摩擦,引发战争倒是不好。” 自古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是神界和魔界当真爆发战事,只怕人间又要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郁夷的目光闪了闪,“这次的事情只怕不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实不相瞒,前些时日我也收到了囹圄山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要做些什么,只是你也知道,囹圄山如今早已是四不管地带,便是我有心要插手,也未必有那个能力。 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我好心劝你一句,莫要再管囹圄山的事情了,如今你修为已近圆满,即将登临圣道,又何必要去趟那趟浑水,白白招惹一身的因果业障?倘若因为一念之差,毁了你千万年的修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徵清摇了摇头,不甚赞同地道:“郁夷,你知道吗,我们之所以比其他人修为深厚,法力更高,便是有义务要护着些他们的。人人都知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那我们这些所谓的强者又怎么能因为害怕自己受到伤害,就置之不理呢? 今日是那些凡人的生存受到威胁,所以你好心地劝告我不要多管闲事,那我问你,倘若今日是你冥那些界子民遇到了这件事,你还能袖手旁观,如局外人般这么轻飘飘地站在这里说,他们只会影响你的前途吗?” 郁夷皱了皱眉,他不会,也不可能。 可那是因为,他是冥界的君主啊,他受冥界之人的供奉和敬仰,自然要尽全力保护他们,徵清却不同,那些凡人自有人间帝王护着,哪里需要她去多管闲事? 徵清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确实,凡人相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弱了,活的又短,左右都是要死的。可那也是鲜活的生命,我护着妖族是自己身为妖神的责任,我护着人类,却是我身为神尊的责任,我不求你能助我,只愿你不要阻我。” 师傅曾说,既然选择修道,便该顺应天道,但凡遇上即是因果,为强不可凌弱,为弱不可为祸,若要真正领悟圣道,便要明白什么是天意,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 徵清觉得,这其中的道理她悟得不透,可最基本的道理她却是明白的。守护苍生,维护弱者,是身为神仙的本职,如今人界面临灾祸,她怎能坐视不理? 说完,徵清捏了个决,祭出清音玉,直接跳下了斩神台。 斩神台最可怕的便是罡风,这里因为连接了神界和人界,灵力极不稳定,所以罡风也极为锋利,普通小仙要是跳下来,别说是仙根了,三魂七魄都会受到重创,就算侥幸得以保全,也没有资格入轮回之道,只能游荡在六界之中,一直等到魂飞魄散。 便是上神,被封印了法力、剔除了神骨之后跳下斩神台,神魂也会被消磨,不过勉强保存三魂七魄,有个转世的机会罢了。 这六界之中却有个例外,那就是天生的神是没有三魂七魄的,他们只有一道神魂,倘若不幸被丢下斩神台或者受重伤殒身了,等待他们的便只有羽化,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天生的神虽然尊贵,可他们是没有来生的。 罡风在徵清的耳边呼啸着,打在清音玉凝成的结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些之前被丢下斩神台的神仙残余的神识都化作一道道戾气冲击着结界,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可怖非常。 若是换做其他人,只怕是早就被吓着了,徵清却岿然不动,还有心思念起往生咒超度一二。 “不是,我说,你一个修道的人,怎么还会往生咒?” 一道邪气却带了几分痛苦声音忽然响起,“这不是佛家的法术么?” 徵清循声望去,只见郁夷也跟着跳了下来,只是他虽然凝了结界,但没有法器压阵,戾气早已突破了结界,划伤了法身。 而那身原本剪裁得体的黑色鎏金长袍已经被罡风割破了好几个口子,一头青丝也断了好几缕,看起来委实有些凄惨。 “你怎么也跟着跳下来了?”徵清疑惑道。 郁夷道:“这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囹圄山么?你这千百年都难出一回上清境的稀罕人物,若是让你自己一个人去,万一被那些家伙生吞了怎么办,我可不放心。” 可真是嘴硬心软的家伙。 徵清轻轻笑了笑,加强法力,将结界扩大了一些,把狼狈不堪的郁夷也一同护在其中,“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冥王殿下了。” 二人到达人界之后,便立刻前往囹圄山。 方才郁夷已经乘机换了身衣衫,一番拾掇下来,又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冥王殿下。 未免身份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人便变化了容貌,遮掩了修为,徵清化作了一个普通妖族女子,郁夷则假扮成了普通的冥界修士。 徵清打量了正在束发的郁夷一眼,忍不住道:“冥王殿下,你这模样与之前有何区别?” 那双波光潋滟勾人万分的桃花眼,不还是原来的模样么?谁会认不出来! 郁夷捏诀变出一面水镜,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道:“本座还嫌弃自己这副模样,辱没了自己的名声呢!” 徵清扶额,生怕他再折腾下去那结界早就破了,只得道:“行了,是叫你来查探结界一事的,不是叫你来宣扬身为冥王的威严,更不是叫你来比美的,收敛着些。” 第265章 故事始末 。结界很快便被修复了,囹圄山的人得了命令纷纷离开,剩下的那些魔界之人不敌郁夷,也只得放弃。 徵清未免他们再度对结界下手,干脆在上面加了几个上古阵法。这阵法可以将打在结界上的法力转化为保护结界的力量,郁夷还拿出了几件自己炼制的法器压阵。 徵清担心那些妖族和魔族还会带更厉害的人来,想在这里再看看,郁夷却道:“你放心,那几件法器可是我亲自炼制的,便是再强大的法力冲击也能吸收,然后转化为维持阵法的灵力,若非修为至上神之境,绝不可能毁掉阵法,破开结界,你就放心!” 郁夷炼器的本事极为不错,只是他对自己炼制出来的法器要求也极高,能被他随身携带的,绝非凡品。 徵清只以为郁夷是对那些凡人心生怜悯,所以才会将自己的法器拿出来,帮着她一同化解这场危机,颇为敬佩地道:“不愧是冥王殿下,一出手便是这么大的手笔。” 郁夷面上不露什么,可心里却是苦笑不已。 他这么做可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天下苍生、六界和平,只希望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不会怪他才好。 眼神划过结界上的那些法宝,郁夷心中一阵肉痛,只好偏开头,眼不见为净。 此刻,因为原本快要破裂的结界忽然被修复好了,结界那边正严阵以待的人惊讶万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结界这是自己修复好了?” 一人望着那完好如初的天幕,惊讶道:“方才我明明在这里看见了一道裂缝的啊,怎么忽然就不见了?那结界外的妖魔鬼怪还能进来吗?” 所有人心中都有着与他一样的想法,于是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阵法中央的一个老道身上,等着他的解释。 只见那老道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抬手在眼睛前一抹,再看向天幕,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情况如何?” 一个身着月白色华服的男子走向前来,问道。 老道目光炯炯地盯着结界上郁夷放来压阵的那几件法宝,难掩激动地道:“殿下,结界已经完全被修复了,不仅如此,还有了数件宝物镇压,坚固非凡!” 男子闻言,也抬头看了一眼天幕,虽然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依旧对老道的话深信不疑,“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结界保住了,这里的也不会再有危险了?” “是的,殿下。这个结界已经完全被修复了,而且比之前更坚固!开采事宜可以继续了,绝对不会再有宵小作乱!” 老道已经微微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可看着那结界上面复杂的阵法,却还是觉得自己接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胸腔中的热血不断沸腾着。 男子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近来发生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已经实在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若不是他身负重任,又身为皇子,只怕也与附近的村民一样,早就被吓跑了。 而且,方才那种压迫感和天空中莫名出现的裂缝以及隐约传来的可怕的声音,都证实了这个老道并没有说谎。 这里果然是传说中那个与妖魔冥三界交界的地方! 不等男子感慨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骑绝尘而来。 “殿下,帝都急件!” 男子子接过信件,拆开看完后,面色有些沉重,“立刻回宫!” 他此番来囹圄山便是为了这边的金矿,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些灵异的事件,金矿可以顺利开启,宫中却又生了变故,实在是让他有些分身乏术。 临走前,男子回头看了看囹圄山,只觉漫山的翠绿十分惹眼。 可偏偏这是整个南国最偏远之处,若非这里物产丰富,金矿和铁矿产出量奇高,质量也是最好的,他也是不想到这里来的。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以后还会来这里,并且渊源还不浅。 结界的事情在郁夷的帮助下就算是解决了,二人便并肩离开了囹圄山。 见附近往来的妖魔很多,冥界的人也有不少,甚至偶尔还能看见几位神界之人,徵清想,若非魔尊刻意要与天帝对着干的话,去参加魔尊婚礼的人应该也是不少的,毕竟也是一方君主,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只不过,魔族似乎一直不大待见仙族和神族,魔尊和天帝的关系也十分微妙,神界的人应该也不会在意魔尊什么时候大婚。 徵清感叹道:“从前我来囹圄山时却是没见过这般和气的场面,此番魔尊大婚,想必极是热闹。” 上一次她来,囹圄山乱糟糟的一团,几方势力为了争夺地盘打得不可开交,甚至还对凡人下手,可现在几方势力却看起来和气了不少,至少没再打架了。 “想来这些应该都是去参加魔尊大婚的。” 郁夷道:“望月城距此地不过百里,囹圄山的地界势力盘根错节,平日不容许外人进入,前来赴宴的人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囹圄山里的人物,只能绕路,这囹圄山外的人自然也就多些。” 说起此事,徵清不免有些疑惑:“这魔尊大婚为何不在他的宫里举行,却要来囹圄山附近的望月城?” 囹圄山这边的势力范围十分混乱,便是魔尊在此,也不一定能压得住局面,可他明知危险,却还要在望月城举行大婚,实在是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万一有人意图不轨,破坏他的大婚呢? 郁夷想了想,道:“许是他想趁机收服囹圄山这边的势力。这些年来,囹圄山一直是四界都不管的地方,神界和仙界又无权插手,导致这方势力越发壮大,若是能收服这方的势力,必定是一大助力。” “那你怎么没打他们的主意?”徵清道,“冥界亦有领地在此,还有不少修为高深的鬼族,若能收入麾下,你那十方地狱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压都压不住了?” 据她所知,郁夷的十方地狱近年一直不是很太平,一些厉鬼不仅没有在地狱中磨去戾气,反而还修为大增,越发可怖,原先的那些狱卒根本压不住他们,所以常常有越狱的事情发生,惹得郁夷头疼不已。 “我又何尝没有想过?”郁夷摇了摇头,无奈道,“只是这囹圄山虽然也有冥界之人,但他们从来不受我的管束,想要他们乖乖听令,岂是那么容易的? 当初我派来的那些手下不仅没能完成任务,而且还被他们打的险些散了魂,想必他们就算是被收复了也未必能够忠心于我,此后我也就没再动过这个心思了。” 当初的事情实在是丢脸,就连他的左护法都差点被废,若他还要打囹圄山的注意,只怕是会惨淡收尾,明知没有结果,却还要一意孤行,他可不傻。 第266章 历劫归来 。“快了!再加把劲!” 魔族中看似是首领的人显然也发现了结界的裂痕,立刻厉声命令道。 这道结界坚固非常,他们花费了好几日的时间才打开这么一点口子,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如今胜利在望,再加把劲便可以击破结界了,自然是个个干劲十足,希望能够早些完成任务。 眼看裂痕越来越大,徵清明白不能再等了,囹圄山灵气驳杂,若是透过结界到了人间,只怕会对那些凡人造成不小的影响。 可同时,徵清又有些担心。 若是她此时出手,那岂不是公然与这些妖魔宣战?虽然此时囹圄山的那些头目们并未露面,魔尊也并不在此,但既然他们派出了自己的手下来破结界,就说明他们定然也是盯着这边的,届时要是打起来的话,他们定会出面,岂不是会牵连许多无辜的人? 徵清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出面动手,只是分了一丝法力撑住结界,让那些妖魔短时间内无法毁坏结界,然后又捏了个分身穿过结界,去看一看人界那边的情况,以免真交起手来未能护住结界,让凡人遭了罪。 本来想着先前收到了那么多次人界的通灵,他们应该也早有准备,撤出了此地,此番查看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可谁知她一穿过结界便被吓了一跳。 那结界后此刻正站了乌泱泱一群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目光如炬地盯着结界,不仅没有任何惧意,反而还隐隐有期待的意思,仿佛正在等着结界破裂。 他们怎么不走呢?明知这里有危险却还不离开,不是自寻死路么? 徵清心下疑惑,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些人手中的法器上时,她便知道这些人为何不离开了——他们手中拿的正是可御邪魔歪道的赤练金莲,而且每一瓣莲花上都闪耀着金光,一看便是有高人加持过。 不仅如此,这些人的站位还恰好构成了一个五行八卦阵,能够将赤练金莲的威力发挥到最大,若是结界外的那些妖魔真打开了结界,只怕是要死伤惨重。 可囹圄山不止这批人啊!这些手下的修为并不高,一看便是最底层的那一批,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囹圄山的头目也不可能让这些凡人或者。 只怕届时,这囹圄山便会成为修罗场……不行,这结界绝对不能破! 徵清立刻收回了自己的分身,准备阻止那些人继续破坏结界,可正要出手,郁夷却将她拦了下来。 “上尊,你这是要做什么?” 郁夷皱眉道,“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此次魔尊大婚,娶的是个狐族女子,而且大婚的地点就在离囹圄山不足百里的望月城,这次大婚,身在人界的狐族也是要参加的。 他们这是要破开结界,让留在人界的狐族通过这里回到妖界,你若是此时公然出手,岂不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仅如此,还会让魔尊以为你这是要破坏他的大婚?” 徵清道:“就算是这样,我也要阻止他们,结界外守着的那些人因为用赤练金莲摆了八卦阵,若是这些妖魔当真破开结界的话,大战一触即发,后果不堪设想!” 郁夷沉声道:“想必你也知道,如今六界的关系委实算不上太好,不过是都不想做挑起事端的那个人,所以粉饰着表面的太平罢了,可若是今日这些妖魔因你而折在这里,势必会让囹圄山失控,外面那些人也一个都活不了! 届时狐族若闹起来,魔尊大婚被破坏,魔界妖界因此对人类大开杀戒,这结界的碎裂就会成为六界混战的开端,而你也会成为六界非议的罪人!” 徵清声线微冷:“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结界外的凡人就这么送了性命吗?” 说完,徵清越过郁夷,直接现身,抬手捏诀结印,直接将众人的法力隔绝在外,另一手则输送了一道法力在结界上,开始修复结界。 徵清的忽然出现将下方众人吓了一跳,见她竟然在修复结界,纷纷停手朝她围了过来。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我们,不要命了?!” “你们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徵清瞥了一眼下方的众人,冷声道,“这结界若是破了,对人界影响有多大,你们知道么!” “那些凡人如何,与我们何干!”为首之人骂道:“这是魔尊的吩咐,你个狐族小妖怎敢阻拦!” “少说废话,兄弟们,给我上!若是今日叫她得手,我们如何跟上头交代!” 魔界的人见她不过是个狐族上仙修为,并不放在心上,纷纷叫嚣着要动手。 与这些人不同的是,囹圄山的那些人并不废话,直接便朝徵清动了手,提着兵器便朝徵清攻去,那架势竟像是要将她斩于刀下。 见徵清没劝住,郁夷眼神扫过下方那些魔族之人,眸光暗了暗,看来,潋月并没有让自己的手下立刻停手,竟然还是要打人界的主意。 潋月不是不知道这是徵清设下的结界,也不是不知道徵清可以随意穿过结界,自然也就会发现外面那些凡人的所作所为,可还是要这么做,分明就是在赌! 赌徵清不会插手! 就算这次不行,以后也还有机会能够完成他的计划,聚灵阵就算不用凡人和修士的精魂来填,也总有别的办法,何必还要如此冒险?难道真要一意孤行,让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才甘心? 郁夷觉得,潋月简直是疯了。 可谁让自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 他的目光落在结界上,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保住这个结界了,绝对不能让徵清察觉到什么异常,导致聚灵阵被毁。 “既然如此,我来助你。” 郁夷说完,站在了徵清身边,撑起一片屏障替她当下了那些人的进攻,“免得为了护着个破结界,叫这些宵小欺辱了你去。” 徵清没答话,但唇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囹圄山的人和魔界那些手下加起来人数不少,足有数百人,那一个个又都是拿命拼出来的本事,自是不简单,郁夷再厉害,也难免有些应付不来但又担心他们对徵清下手,只得撑起来本命结界,这才算好一些。 奈何结界接连极广,修复起来又复杂,徵清也实在无暇顾及郁夷的安危,只能尽快修复那结界,好腾出手来帮郁夷。 “头儿,这事儿咱不管?” 囹圄山一处洞府之中,一面水镜前,几人正在看着这一幕。 男子瞥了一眼水镜中的情况,不耐烦道:“管什么管!潋月那玩意儿大婚又不是爷我大婚,进不进得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你们知道那是谁么,也敢对她动手?把兄弟们都给我叫回来,别在那丢人现眼的,仔细把小命都给交代在那!” “是,头儿。” 第267章 巡视妖界 。“既然如此,不如咱们也去看看,左右离天帝寿宴的时辰还早,不着急回去,虽说我与魔尊没有什么交情,但这毕竟是一桩喜事,前去看看也无妨。” 徵清说完,开始朝望月城的方向走。 郁夷皱了皱眉,有些担忧潋月那边未曾安排妥当,叫徵清看出什么来,于是问道:“上尊平日喜好清静,这回怎么却主动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徵清道:“这囹圄山势力混杂,各方势力又不合已久,要真能被魔尊收入麾下也不错,此后这片地界也就算安稳了,至少结界外的那些人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担心会有生命危险,若是我们能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郁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劝她。 罢了,潋月收不收手是他的事情,倘若真做了什么被徵清发现的话,有自己在也是好的,至少能帮衬一二。 打定主意后,郁夷便跟上了徵清。 常言道,天晴有雨,狐狸嫁女。 如今狐族女子出嫁,嫁的还是魔界的魔尊,自然是一桩盛事。 天空中艳阳高照,但细密的雨线却从未停歇,将整个望月城都笼罩在一片迷蒙烟雨之中,倒是生了几分旖旎之情,雨丝被照耀时折射出来的华光则更是绚丽,给这场喜事添了几分彩头。 虽说望月城不比魔界都城繁华秀丽,在这里举行大婚有些委屈了新王后,但魔尊显然也是精心准备过的,不仅移平了望月城最大的一座山头,甚至还在上面建造了一座巍峨的宫殿,这般大的手笔,想来那位王后应该也不会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 细细看去才发现,山上那一梁一柱竟都是按照魔都王殿的规格所建,通体赤红的柱子上用黑金两色勾画出栩栩如生的鬼神图案,显得十分庄严肃穆,檐角更是直接雕成了一整只的青煞踏花兽,整座宫殿下来,足有近千只! 这青煞踏花兽素来被魔界之人视为最尊贵的魔兽,几乎与四大瑞兽在神族仙族的地位等同,便是徵清都只在一些祭祀用物上见过青煞踏花兽的模样,却不曾想这座宫殿会拿青煞踏花兽来做压脊兽。 “这魔尊好大的手笔,难不成是为了弥补王后未在都城大婚的遗憾,所以才会建造这样一座宫殿?” 徵清叹道:“想来这魔尊还是个重情之人,嫁给他做妻,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郁夷听了,心中止不住冷笑,潋月确实重情,只是,这座宫殿并不是给王后建的,而是那个他惦记了几千年的死人,就连这次的大婚都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嫁给他的那个女人会幸福才怪了! 可这些话郁夷是万万不敢说给徵清听的,只道:“我倒是听说这位狐族女子长得不错,相传还与魔尊有过一段风月故事,想来二人应该是真心喜欢的。” “唔。” 徵清与郁夷跟着那些赴宴的人四处看着,忽然间,徵清却忽然听见了一道女子的哭声。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徵清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有人在哭,一时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郁夷一心在想潋月此刻的安排,属下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让他极为不安,又担心着被徵清看出些什么来,心中杂乱如麻,哪里听得见什么哭声? “没有,怎么了?” 徵清摇摇头,见郁夷似乎不大上心,便干脆撇下他,自己独自循着方才听见哭声的方向去了。 她凭着直觉,精准地绕过了几间宫殿之后,终于在一间偏僻的宫殿里发现了一个正躲在角落里小声啜泣的女子。 “这位姑娘,为何在此哭泣?可是来参加魔尊婚礼,与亲友走散了?” 徵清上前问道。 那女子回过头来,娇俏的脸上满是泪痕,哭得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不,我是要嫁给魔尊的新妃。” 徵清看了一眼她的真身,发现果然是一个狐族,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如此,你哭什么?” 刚刚郁夷还与她在说这狐族女子与魔尊的事呢,这会儿她却发现这个即将成为魔界王后的女子在哭,显然那些传言并不属实。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纤细的手腕一翻,变出一方丝帕轻轻擦了擦脸,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朝徵清歉然道,“是阿笙不好,让上仙见笑了,还请上仙勿怪。” 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徵清都忍不住心生怜爱,哪里还会忍心说她半句。 于是她难得耐心地道:“结婚不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吗?更何况你嫁的还是魔尊,我听说,魔尊不仅修为极高,而且还生的十分俊美,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你怎的会如此不愿?” 徵清没有提及外面参加大婚的人都说她和魔尊是真心相爱的,毕竟眼前阿笙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这根本就是狐族和魔族想要借着这次大婚联盟,所以,是不是真心相爱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达成他们的目的就够了。 徵清虽然有心帮她,可她也明白,自己虽然贵为神尊,六界之人都敬她三分,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有权利干涉他族内政,若是今日她搅和了魔尊的大婚,只怕明日魔界和狐族就会跟她翻脸,她背负的将会是数不清的因果。 这可比阻止魔族毁坏结界事态严重多了。所以,这件事她绝不能贸然插手。 而且,当下有一处不对劲,既然这个女子是即将成为魔界王后的,为何会在这么偏僻的宫殿? 方才她一路过来,并未发现有人看守此地,更是未曾有人拦她,此事一定有古怪,若是自己贸然插手,只怕会卷进更多的是非之中。 “可是那又如何呢?” 阿笙轻轻笑了笑,带了几分嘲讽,浑然不觉徵清的出现有何不妥,自顾自诉说着自己的伤心事。 “所有人都是这样与我说的,都跟我说能嫁给魔尊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让我安安心心出嫁,不要再生事以免让魔尊不喜,可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当我反抗的时候,他们便将我囚禁在这座宫殿之中,嗬,就算魔尊再优秀,再好,也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想嫁给他的,更何况,我已经有心仪之人了,这桩婚事我原本便是不同意的,可母亲却” 阿笙顿了顿,眼眶又泛起一丝红色,一颗珠泪滚滚而下,显然是悲从心起,情绪翻涌起来。 她后面的话虽然并未说出口,可徵清却已经明白了。 左右不过是自己的母族为了荣誉和利益出卖了她的幸福,换来了与魔界联姻的机会,若是她不答应便拿她在乎的东西相要挟罢了。 徵清忽然有些后悔方才对阿笙说出那些话来了。 第268章 溱洧真心 。这些年来,徵清一直在上清境,极少与他人接触,除了指点妖界那些修士一二以外,也就只有个话唠的末浛与她亲近几分。 而且,以徵清的身份,也不可能有人强迫她做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看着眼前委屈不已的阿笙,徵清有些不是滋味。 她能够理解阿笙的这种身不由己,可却不能感同身受,也没办法帮她。更何况,眼下她尚且不知这姑娘既然自称是魔尊的新妃,又为何孤身一人在此,实在是让人生疑,怎可贸然出手? 阿笙眼眶红红地看着徵清,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徵清忍不住皱眉,这好端端地跪她作甚? 阿笙扯着徵清的衣摆恳求道,“上仙,既然您能来此,说明您的身份绝非一般,同为狐族之人,您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嫁入这地狱一般的魔界吗?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场婚事的背后,只不过是魔界和狐族的联盟,会选中我做王后也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狐族那么多人想要嫁给魔尊,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 徵清有些为难,不管魔尊是否喜欢她,若是自己这会儿真答应了她,在大婚前夕将魔尊新妃给弄没了,魔尊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破坏了联盟,狐族只怕也不会放过她,虽然他们不能对她做什么,可却能上报给妖王,届时,她又该如何与妖王交代? 身为妖神,却肆意毁坏妖族与魔族联姻,届时,便是她也有十张嘴说不清。 “上仙,我求求您了!我真的不想嫁给魔尊,我只想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您帮帮我好不好?若是上仙愿意帮我,那上仙的大恩大德,阿笙必定永生难忘!” 徵清思虑之际,女子已经开始一边哭一边朝她磕头,显然是看出了她心软,绝不会袖手旁观。 见阿笙的额头都磕出血了,徵清有些心疼,将她拉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这是狐族和魔族联姻的大事,我也无能为力啊……” “上仙……” 女子低声啜泣着抬头向徵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泪,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心疼不已。 不知怎的,徵清瞬间便心软了下来,不由得心神一晃。 等徵清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穿着喜服。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穿着喜服? 看着屋内满眼的红色,以及身上这套精致华丽的婚服,徵清觉得,事情的走向似乎不大对。 此刻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徵清忍不住咬了咬牙,活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被一只小小的狐妖给算计了! 只是,徵清疑惑地看了一眼周围的那些魔族侍女,为何她们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并不是阿笙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个狐族的女子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顶华丽精致的婚冠,朝她道:“姑娘想开了就好,这世间不知有多少女子羡慕姑娘,更不知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嫁给魔尊,您怎么还天天一哭二闹的?这可是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呐!” 女子将那顶镶嵌着红色宝石的华丽婚冠捧到徵清面前,“你看看,这是您大婚要戴的婚冠,多好看啊?来,我给您试试。” 徵清豁然起身,拒绝道,“不必了。” 她可不是她们的王后,试了也没用。待会儿若是那个真王后被逮回来了,那她这假的在这儿,岂不闹了笑话? “这还是试试的好,看看合不合适。” 狐族女子以为她这是害羞,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劝道:“大婚一辈子就着一回,可马虎不得,更何况姑娘还是嫁给魔尊呢! 魔尊不仅体恤狐族众人前往魔界赴婚宴不易,破例将地点改在了望月城,还为您新建了这么大的一座宫殿,可见对您十分上心。我听说,光是这座宫殿便耗费了无数财力物力,就连压脊用的都是魔界最为尊贵的青煞踏花兽!那可是魔界独一份的尊荣,旁人连想都不敢想呢! 你再瞧瞧,这套婚服做得可是半分不差,如此精致的做工,想必费了不少心思,您呀,就别闹腾了,安安心心等着大婚。” 先前她也是这般劝阿笙的,如今换了个身份,徵清这才明白这样看似友善的劝阻,实际上伤害有多深,或许说的人会觉得是为了别人好,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又怎知这对别人而言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这场婚姻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桩美事,因为人人都觉得魔尊地位尊贵,嫁给他没有什么不好,就连自己方才不也是这么想的? 可当要嫁的人变成了徵清自己,她这才明白,这样的劝说,简直就是在诛心。 且不说她的身份不容许她嫁给魔尊,更何况,她还要去参加天帝的寿宴,她虽然可以不计较阿笙的所作所为,但却断不能真的代替了那个阿笙在这里同魔尊成婚。 徵清拦下狐族女子为她绾发戴冠的动作,问道:“魔尊现在在何处?” 为今之计,只能亲自与魔尊说清楚了。否则,真要闹到大婚当日新妃失踪一事才被发现的话,那误会可就大了。 狐族女子动作一顿,问道:“姑娘找魔尊做什么?大婚在即,新婚夫妻是不可以见面的,这可不合规矩,若是有什么事情,姑娘可以告诉奴婢,奴婢会转告魔尊的。 不过,若是姑娘还想着抗拒这门婚事,我劝姑娘还是省省……” 这人这么话这样多? 徵清皱了皱眉,直接在她身上甩了一个禁言术,起身朝殿外走去。 那狐族女子见徵清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看那架势竟像是要一去不回,心里急得不行,偏偏自己又被徵清下了禁言术,一张嘴张张合合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手忙脚乱的指挥着殿内的魔族侍女来拦她。 那些魔族侍女虽不归她管,可毕竟是魔尊亲口吩咐要来伺候王后大婚的,如今见情况不对,也赶紧上前阻拦徵清。 “王后,您这是要去哪里?尊上吩咐了,大婚之前您都要在这儿,稍后如茵姐姐会来同您说说大婚的礼仪,请您不要让奴婢为难。” 徵清想了想,自己这样离开,届时就算同魔尊解释清楚了,她们也有可能因为没有尽责而被罚,便道:“此事我自会同魔尊说清楚,你们不必担心,若有人罚你们的话,尽管说是我劝不听,将责任推给我便是。” 侍女哪里肯?依旧要来阻拦,不让徵清离开,但她们这样的小角色,又哪里拦得住徵清? 徵清干脆丢了几个定身咒在她们身上,见侍女们便都动弹不得,不能言语了,这才放心地出了门去。 第269章 再见漓落 。那狐族女子本来还想着,反正这宫殿设了结界,徵清没有腰牌一定出不去,可眼见着徵清直接跨出了大门,那结界愣是半点作用都无,惊得眼睛都大了。 眼看徵清身姿矫健,步伐飞快,片刻功夫便连影子都不见了,她这才发觉不对,赶紧朝门外跑,想要让门口的护卫将人拦下来。 这位可是马上就要和魔尊成亲的王后,要是就这么走了,她们这些人的小命可怎么办?只是一想后果,她便觉得脊背发寒。 可不等狐族女子追出殿门,便见徵清去而复返,她以为徵清这是找不到路,放弃了,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谁知还没高兴得起来便听见徵清道:“差点把你忘了,呐,好好待着。” 随即,一道白光打在狐族女子身上,狐族女子瞬间便与那些魔族侍女一样动弹不得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徵清大步离开。 狐族女子只觉心如死灰……要是王后真不见了,她该如何是好?且不说魔尊会如何处置,单是族长那儿就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殿外的侍卫听见了动静,见徵清一身嫁衣便出了门,赶紧上前行礼,将人拦下来,“王后这是要去何处?” 狐族族长和尊上都是交代过的,王后在大婚前不能离开这座宫殿,他们若是任由王后离开,届时追究起来,他们定然逃不过一顿处罚。 “自然是去找魔尊。”徵清眯眼一笑,瞬间二人便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隐身离开,但那样只会让情况更糟糕,倒不如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找魔尊,届时她寻到魔尊之后,二人商讨出解决之法,再由魔尊出面给出解释反而会更好。 只是徵清虽然不惧结界,也不会迷失方向,但她并不知道魔尊此刻身在何处,只能散开了自己的神识在整座大殿中寻找,全然把丢在人堆里的冥王殿下忘了个干净。 就在徵清正盘算着要不要直接用搜神术找一找魔尊在哪里时,忽然看见几个人匆匆地从一道拱门进来,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应是出了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他们定是要找魔尊的,自己若是跟着,应该就能见到魔尊。想定之后,徵清干脆隐身跟了上去。 那些人一路到了一间名叫未满的宫殿前,见殿门紧闭,只有两个侍卫守在门口,便上前问道:“尊上可在此地?” 其中一个侍卫恭声回道:“牧统领,上尊并不在此,可是有何急事?” 牧血道:“咱们派出去的人和囹圄山的人打起来了,若是尊上再不出面,只怕事态会愈演愈烈,若是破坏上尊的计划就不好了!” “怎会如此?”侍卫大骇,“不是都已经与囹圄山的几位头目交涉过了吗?” “具体情况恕不便告知,不知二位可知尊上去了何处?”牧血并未细说,显然是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侍卫摇头道:“属下也不知道。” 牧血闻言,沉声道:“既如此,我先带人赶过去,你们若是见着尊上,烦请告知一声。” 说完,牧血又带着人匆忙离开,想必是前往囹圄山了。 徵清掐算了一番,这才得知,魔尊的手下之所以会跟囹圄山的人打起来,实则是因为有两个魔尊的手下去囹圄山中心地界盗取了一种珍奇灵草,还被当场捉拿了,谁知魔尊的人却拒不认账。 而那两个盗取灵草的人,正是廖晨的二弟子封浔,以及才入门的三弟子临洮所假扮的,魔尊的人自然不可能认。所以,双方都以为这是对方有意挑衅,故意找了这样一个借口,这才打了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事! 前后也不过几个时辰,廖晨的两个弟子怎么会到囹圄山来,还偷了那灵草,挑起了两方战事?仔细算算时辰,岂不是她前脚刚到不久,他们二人便到了? 心下虽然疑惑,但他们二人毕竟是廖晨的弟子,徵清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这场误会若是闹大了,只怕对魔尊收复囹圄山也并无好处,且这两个如今都已经成仙,若是在囹圄山出了事,可能还会激化神界和魔族之间的矛盾,她必须前去阻止。 既然此事闹大了,想必魔尊也会前去,到时候正好能同他商议大婚的事。 徵清却是不知,自己被那狐女阿笙的媚术迷了心智之后,狐族族长又来过一趟,因为怕她胡闹破坏了婚事,所以亲自对她下了道禁咒。 这禁咒威力不小,换做其他人,没个十天半个月绝对清醒不了,饶是徵清身为神尊也足足一日才清醒过来,这期间只知道乖乖听令,所以她才会失去了中间的那段记忆,并不知道现在已经是两日之后,魔尊大婚之日便是明天了。 一赶到囹圄山,便隐约听见打斗的声音。循声而去,打斗越发激烈,就连前方的天空中都隐隐现出法光,法力碰撞之下,连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震动,可见斗法之人下手之凶狠,简直就是在搏命! 待她再走近一些,看清前方的景象之后,忍不住冷了眉眼。 囹圄山的人和魔尊的手下们此刻打得十分激烈,四周的土地被各式各样的法力招式毁得面目全非,地上散落了不少魔族妖族死后化做的魔元和妖丹,一些鬼族死后化做的鬼灵则如同一团鬼火,幽幽飘在空中,战况极其惨烈,看起来触目惊心。 最让徵清在意的不仅是这惨烈的厮杀场面,还有封浔和临洮二人。 他们被囹圄山的人用封神钉刺穿了四肢,捆得严严实实,如同蚕茧一般被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仙根受损,此刻已经奄奄一息。 徵清正要动手救下二人,一道身影却抢先一步将人从树上解了下来。 来人正是天帝。 天帝先前在弟子比试的时候便悄悄在临洮身上留下了一道法力,以此可以随时得知临洮身处何地,不想这才过了两日,临洮便胆大包天地跑到了囹圄山来,还险些丢了性命。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天帝正在听着帝侍天官汇报着寿宴上的具体安排。 “陛下,您怎么了?”帝侍天官见天帝忽然沉了脸色,不由得有些奇怪。 自己刚刚应该没说错什么话? 天帝将手中的册子合了起来,道:“剩下的事情同月华商议便是。”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天宫,直奔囹圄山而去。 被丢下的帝侍天官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认命地拿着那一堆册子去找月华神君去了。 虽说天帝心中清楚这个临洮不过是别人送来的傀儡,这件事也很可能是幕后之人引他出手的一个陷阱,但是他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一丝一毫关于她的消息,这个傀儡,或许是自己找到她唯一的办法了,就算明知有诈,他也心甘情愿!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她了…… 第270章 旧怨重提 。天帝匆匆赶到囹圄山,见临洮伤得那般严重,也不顾场面混乱,直接上前去将临洮救下,抱在了怀里。 看着这本该属于她的容颜苍白如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当初她躺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的模样,一时间,两个画面重叠在一起,倒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天帝忍不住轻喃:“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就算这只是一场梦,我也绝不允许你再出事……” “我看谁敢救他们!” 囹圄山的一个大妖瞥见小贼被救,冷喝一声,手中一柄青铜大斧朝来人掷去。 “偷了爷的东西,不把性命留在这里可没完!” 天帝将临洮护在怀中,同时挥手支起了一道带着金光的屏障。 徵清虽不知来人是天帝,但一眼便看出那人用的法术乃是神族的,不禁有些替他担忧。囹圄山本就素来与神界仙界不合,这人救人也就罢了,还如此招摇,今日怕是难以脱身了。 只见那大斧“哐”的一声砍在屏障上,两道法力相撞,冲击力呼啸着振开,将在场之人惊得皆是一愣。 那大妖是囹圄山的头目之一,唤作赤练,真身乃是一条火蛟,可以说是这囹圄山数一数二的人物了。他手中的两柄青铜大斧更是令人闻风丧胆,不知有多少无知妖魔鬼怪被斩于其下。 谁知,那大斧砍在屏障上不仅没有将屏障击碎,斧口反倒缺了两道口子,屏障仍是完好无损。 赤练法器受损,遭受了反噬,霎时吐出一口鲜血来,但他却并未因此收手,反而被激得双目赤红,浑身杀气腾腾。 在场的囹圄山妖魔心知,这是这位赤练大人发了怒,要动真格的了,不由得稍稍往后退了几步,以免被二人打斗的余威波及。 徵清看方才那一斧所蕴含的法力不少,可来人却能如此轻易地接下,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便凝神查探了一番来人的身份,发现这人竟然是天帝,不由得心下一凛。 若来的是廖晨倒还说得过去,毕竟封浔和临洮二人是廖晨的徒弟,可为何来的却是天帝,而且还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此时,赤练早已怒火中烧,也不管那些魔界的人了,一声令下便带着自己的手下将天帝和临洮、封浔三人团团围住。 因为这个插曲,囹圄山的人和魔界的人也都暂且收了手,双方皆凶神恶煞地盯着天帝以及他身边浑身是血的封浔和临洮,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们三人撕成碎片。 发现天帝所使用的法术竟是神界的路数后,赤练一双赤红的眸子更是杀气腾腾。 “神界的杂碎竟也敢插手我们囹圄山的事情,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赤练盯着天帝纤弱的脖颈狞笑一声,抡起手中另一把大斧砍了过去,一斧便将屏障砍得稀碎。 天帝被众妖围着,此刻身为一方君主的气势却显露出来,不仅没有办法害怕,反倒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拿出一瓶丹药,分别给临洮和封浔服下,先稳定了他们的伤势,又将临洮轻轻放在树下,动作之轻,似乎生怕惊扰了她。 做完这一切后,才施施然起身,看向赤练以及他的手下。 赤练在这囹圄山称王称霸已久,从来都是别人对他俯首称臣,何曾被人这般轻视过? 看着天帝那副淡漠的面孔,一时之间,只觉浑身气血上涌,头昏脑胀,满脑子都想着要劈死眼前这人,不经意间便聚了十成法力在斧子上,一斧子劈向了天帝。 天帝也不示弱,直接召出了碧水苍云剑,法力聚在剑身上,双手紧握,一个格挡接下赤练的全力一击。 两柄法器相撞,巨大的冲击力将赤练身后的手下震得东倒西歪,离得远些的徵清虽然没事,但也被方才迸发出的光芒刺着了眼,忍不住抬袖掩了掩。 “这是……” 赤练看着天帝手中那把剑,有些疑惑,怎么觉得好像有些眼熟? “赤练!” 正当他发愣之际,一道黑影窜来,挑剑挡开了天帝的碧水苍云剑和赤练的大斧,将赤练一把拽开。 白沂将赤练扯开数丈,厉声道:“你又在闹什么?!” 赤练回过神来,将白沂一脚踹开,恶狠狠道:“白沂,倒是我该问问你,你想做什么!” 他将手中大斧指向天帝,猩红的眸中含着嗜血的杀意,“别以为爷打不过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今日这两个小贼偷了爷的东西,若是不给他们个教训,爷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天帝冷着脸挡在临洮面前,虽然没有开口,但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白沂见状,沉着脸将赤练手中的大斧夺下,拎着他的后颈直接拖开老远,这才低声训斥道:“便是丢了什么宝贝,也该看看是什么人再动手,这碧水苍云剑你认不出来?” 赤练盯着天帝手中的剑看了一会儿,这才猛然想起来这竟是六界兵器谱上第一位的碧水苍云剑,相传乃为天帝所有,那岂不是说明…… 赤练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沂,“难道这是?” 白沂见他反应过来,松开了禁锢着他的手,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赤练虽气,可也明白天帝亲临不是小事,自己若是真与他打起来,只怕讨不着什么好处,只能忍了下来,但心中却憋屈不已。 自己精心呵护了上百年的灵草,好不容易成熟,却平白被人给糟践了,换做是谁也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赤练的手下见另一位居于赤练之上的头目,白沂大人赶到,还阻止了赤练大人同那人交手,也纷纷收了手,站回到赤练身后,暂且静观其变。 与白沂一起来的,还有魔尊潋月,以及徵清先前见过的那个魔族统领牧血和他的属下。 “这是怎么回事?” 魔尊扫了一眼自己那些气愤不已的手下,以及满地散落的魔元,转头看向赤练和白沂,压着声音问道,“究竟是本座的人怎么惹着二位了,竟然出动这么多人来为难他们?” 不问倒也罢了,这一问,可把赤练气得不轻:“堂堂魔尊,原来也不过是个阳奉阴违的狗东西,一边同我们说着合作,一边干着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真当是好算计!” 魔尊蹙眉,显然还不清楚情况,但他并未指示属下来偷什么东西,那些属下也不可能背着他做这样的事情,却被如此污蔑,难免心生不悦,“赤练,你把话给本座说清楚,本座的人做了什么,轮得到你来教训!” “还装模作样呢?!”赤练嘲讽道:“若非你的人偷了爷的东西,何至于此!罪魁祸首便在那里,你们自己看着办!竟然还与神界之人有所勾结,呸!” 白沂见赤练小嘴叭叭地同时得罪了魔尊和天帝,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颇为头疼。 第271章 恩断义绝 。不等天帝开口,郁夷又继续道:“当然了,神界规矩甚严,想必二位小友会出此下策,也是有原因的,或许是尚且年轻,不懂规矩罢了,但毕竟这些妖魔都是因为二位小友的这一场玩闹而丢了性命,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仅凭天帝的一句话便想安抚魔尊和囹圄山众人,只怕确实是有些不妥。” “你同他说这么多作甚!” 赤练听郁夷在那里念经,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耐烦地高声骂道:“爷种了几百年的宝贝,好不容易成熟了,被这两个蟊贼偷了去不说,还平白折了这么多弟兄,原以为是魔尊的人所为,却不想竟是神界之人干的! 果然神界之人都不过是些道貌岸然之辈,竟然连偷盗之事都能做得出来,如今竟然还想甩手了事,哪有这样的道理? 爷告诉你们,今日要是不给爷一个交代,甭管你是魔尊还是天帝,一个都别想囫囵着走出我囹圄山!” 白沂见赤练这暴脾气实在是拦不住,也只得附和道:“赤练这话,话糙理不糙,今日之事,确实我囹圄山和魔尊才是受害者,烦请天帝给我们一个交代,不要彼此产生不必要的误会,生了嫌隙才好。” 赤练见白沂终于肯为他说话了,低声骂道:“你这崽子总算是说了句人话!爷还以为你这胆小鬼在这样的关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这些外人呢!” 白沂冷冷扫了他一眼,虽然并未说一个字,但却威慑力十足。 赤练顿知失言,被白沂这一眼更是看得脊背暗暗发凉,忙移开了目光,装作无事一般不再跟白沂对视。 天帝回头看了临洮一眼,发现她伤得不轻,这囹圄山又灵气驳杂,对她没有半分好处,若是再纠缠下去只怕会有危险,只得退一步道:“今日之事,是本座理亏,灵牙、烟沙二岛便当做是本座的赔礼了,告辞!” 说完,天帝将临洮打横抱起,又把封浔一并捎上,当即便腾云离开了囹圄山,动作之快,赤练都没反应过来让手下拦他,当然了,也不一定拦得住。 徵清盘算了一下,这灵牙、烟沙二岛乃是上古福地,上面的珍稀灵兽和灵草皆为六界独有,就这么赔给了魔尊和囹圄山之人,倒是颇有些财大气粗。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赤练眼睁睁看着天帝将人带走,恼火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群干看着不动的手下,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人都走了也不知道拦一拦,爷的东西还在那两个小贼的手里没拿回来!” 一个胆子稍大些的手下小声抱怨道:“头儿,可那毕竟是天帝,咱们也不敢拦啊!” “还敢顶嘴!”赤练咬牙切齿地踹了那人一脚,恨恨道:“别以为赔爷一座岛就能消了爷的心头之恨,爷这几百年的心血可都花在那株灵草上了!这神界没一个好东西!” 那个手下被这一脚踹的魂都快没了,哪里还敢搭话?早被身边之人搀扶着退到角落里调息去了。 白沂知道赤练这是丢了东西心里不舒服,难得没有说他,转而朝潋月道:“既然此事是个误会,那便就此揭过。此事起因既是因囹圄山丢了东西,那么那两座岛,我囹圄山要烟沙,魔尊应该没有意见?” 灵牙岛上最出名的便是灵牙兽,这种灵兽肉质鲜美,骨骼晶莹透亮,打磨之后用来制作各种饰品最是合适不过,而烟沙岛上则盛产各种珍稀灵草,想必白沂也是想看看那岛上是否有赤练所养护的那一种。 潋月打量了一番白沂和赤练,并未拒绝,“自然。” 此事闹得虽大,结尾却是草草收场。 白沂与潋月对视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各自带着手下离开,虽一字未提,但心中对接下来的计划却都有了底。 赤练自然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也不在意那灵牙烟沙两座岛是做什么的,只惦记着自己那灵草没能追回来,气哄哄地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见此事已了,魔尊的人也回了望月城,徵清这才走了出来,同郁夷和潋月打了个招呼。 方才天帝和囹圄山的人也在此,若是场面尚且能控制住不需要她出面那是再好不过,否则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可就不好了。 郁夷看了一眼潋月,却发现后者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徵清,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不由得有些担忧。 这木头疙瘩该不会真为了那么个联盟的牺牲品对徵清做些什么? 以他对徵清上尊的了解,徵清上尊定然是不会多管闲事将潋月的王后弄走的,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若是这两个人因此打起来的话,那岂不是要乱了套? 郁夷想想那可怕的场面,有些毛骨悚然,忙开口缓和这诡异的气氛,“今日这囹圄山可真是热闹,天帝、魔尊、冥王、徵清上尊都到齐了,真是稀罕! 也不知道这天帝为何那般护着那两个弟子,竟然连灵牙、烟沙二岛都肯相让,看来,这两个人对他而言十分重要。可也没听说天帝何时收了徒啊,怎么会对两个小辈如此袒护?” 见郁夷在那念念叨叨的,魔尊却不说话,徵清只好轻轻咳了咳,道:“那两个小辈都是夏符仙山廖晨上神的徒弟,天帝与廖晨上神关系甚密,大概是不想让好友的徒弟出事才会如此。” 倘若末浛什么时候收了徒弟的话,她也会同他一样爱护,绝对不会让末浛的徒弟出事的,将心比心,这约莫是一个道理。 郁夷正想搭话,可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潋月道:“我听说你那十方地狱近日来颇不安稳,明日便是天帝寿宴了,要不然还是回去查看一二,以免出什么岔子?” 郁夷凛然,潋月这是要支开自己好下黑手?同时又有些不忿,自己那十方地狱可好好的,什么时候不安稳了?分明是在徵清上尊面前造他的谣! 见郁夷毫无眼色,甚至还与徵清上尊眉来眼去,潋月不动声色地瞥了郁夷一眼,指尖华光流转,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郁夷本来还想反驳,余光扫到潋月的动作后额头青筋不住一跳,勉强维持住面上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颇有些屈从于恶势力的意味:“是是是,魔尊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这就回去看看,若是出什么纰漏可就不好了。” 徵清一怔,要是郁夷走了,岂不就剩下她和魔尊二人了? 郁夷:上尊啊,您就好自为之,我也是自身难保,这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上尊,咱们天帝寿宴上见!” 说完,郁夷立刻捏诀离开,生怕潋月对他动手。 “诶……” 徵清有些犯难,他若是不在这里,万一魔尊要对她下死手,岂不是连个拦着魔尊的人都没了? 第272章 仓山再叙 。魔尊扫了一眼天帝以及他身后的临洮和封浔,冷冷道:“他们虽做了魔界之人的打扮,可却并非我魔界之人,赤练大人还是看清楚些罢,今日本座这些手下的性命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完,魔尊挥手朝临洮打出一道法力,欲将二人的身份披露出来,却被天帝出手截下。 魔尊冷笑,“天帝这是要护着他们了?” 他这句话,宛如落入湖心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来,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天帝见身份暴露,也不再藏着掖着,收了碧水苍云剑,朝魔尊拱手道:“是本座御下不严,这才让他们二人做出了此等荒唐之事,还请魔尊见谅,可他们二人毕竟年少无知,还请魔尊看在本座的面子上放过他们。” 虽是道歉之词,气势却是半分不减。 魔尊似笑非笑地看了天帝一眼,显然他知道天帝的身份,但却并没有卖天帝这个脸面,只扯了扯唇角,凉凉道:“怎么,天帝莫非当真是金口玉言,轻飘飘的一句御下不严便可抵消本座这些枉死手下的性命吗?那本座今日杀了他们二人,再同你说一句抱歉,岂不是也可一笔勾销?!” 天帝冷冷道:“魔尊大可一试。” 一时间二人剑拔弩张,竟是谁也不肯退让半分,原本怒气冲冲的赤练此刻也回过味来,感情自己这是误会魔尊的人了? 不过,这一个天帝一个魔尊,他好像都打不过啊? 徵清本来是来救人的,可眼看天帝这般护犊子似的护着临洮和封浔,似乎并不需要她出手,而魔尊此刻正在为了自己的手下讨说法,貌似也不是谈大婚之事的好时机。 一时间,徵清倒有些犹豫要不要出面了。 “上尊?你怎么在这里?” 郁夷老远便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偷窥,走近才发现,这人的身形怎么看起来有点像徵清上尊? “唔。” 徵清回过头见是郁夷,想了想,问道:“这魔尊的脾气如何?” 方才她见魔尊与天帝呛声时那副架势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好说话的,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把他的王后给弄没了,该不会直接翻脸? 郁夷见徵清穿了一身精致的婚服,惊诧道:“这不是魔界婚服的式样么,等等,为何这套婚服会在你身上?” 徵清抿了抿唇,道:“此事一言难尽,我且问你,倘若在大婚之际他的王后被人弄没了,你说,魔尊会气得杀了我么?” 郁夷一愣,将徵清话里的意思想明白以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上尊,这一日不见,我以为您是回天宫了,却不想竟是去掳魔尊的王后去了?怎么,你难不成要代她嫁给魔尊不成?” 郁夷:真不愧是徵清上尊,一出手便如此不凡! 都已经过了一日了? 徵清有些讶然,难不成阿笙这么厉害,不过是个小小的媚术,竟然能让她昏迷一日之久,看来是她小看阿笙了。 不过,既然阿笙已经逃婚了,又本来就不愿意嫁给魔尊,也没必要再把人捉回来受这个苦,且先看看魔尊怎么说罢。 徵清想定,看了一眼郁夷道,“此事我自会同魔尊解释清楚。” “徵清上尊这是有何事要与本座说?”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徵清一时不察,被吓了一跳。 来人面若冠玉,墨发用白玉冠束了,额边却散下些许碎发来,显出几分不羁,一身浅青瓷色的长袍更是衬得他随性洒脱,不修边幅。 他便是魔尊? 徵清看着眼前的男子,很快便镇定下来,但此事是她理亏,毕竟堂堂神尊,竟然着了一只小狐狸的道,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的? 这样一来,徵清便难免有些心里发虚,说话时底气都有几分不足,“既然魔尊都听见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魔尊的王后,确实是因为我……” “此事稍后再议,”魔尊看了一眼徵清,略沉的嗓音带了几分莫名的意味,“上尊可要在此等我回来。” 说完,魔尊反手拎起一旁看戏的郁夷,冷声道:“在这里偷看好玩么?今日这烂摊子你要是不给我收拾干净了,本座砸了你的幽冥宫!” 两句话前后态度相差之大,险些让郁夷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被潋月给逮着了。 应该不会? 郁夷咬着指头暗想,自己前些日子不过是偷了他一件上古神器而已,他库房里宝贝多的是,这厮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个便如此对他? 不会的? 尚未理清思绪,可怜的冥王殿下便被魔尊直接丢在了众人面前,幸亏他反应及时,将姿态整理好了,否则一世英名恐在今日毁于一旦。 徵清回味着魔尊那个破有深意的眼神,再看看场上手忙脚乱的郁夷,忽然有些为自己待会儿的下场担忧了。 有的人,就是如此笑里藏刀,看起来和蔼可亲,下手却丝毫不留情,此刻魔尊对无辜的郁夷尚且如此残暴,更罔论是助他王后逃婚的自己呢? 魔尊潋月也不看郁夷那副狼狈样,对天帝道:“真是巧了,冥王殿下竟然也在此处,众所周知,冥界可是素来对神界魔界都不骗帮的,那不如就让冥王殿下来评评理。” 说完,他装模作样地看向郁夷,“素问冥王殿下持重端庄,最是通情达理,今日便请冥王殿下来断断是非。 今日这两个神族的小东西变做我魔族自己人,在囹圄山的地界上偷了东西,还嫁祸在我魔族的身上,引起了战事,害我魔族和囹圄山折损数十人!如今,单是天帝一句御下不严,便想推脱责任,冥王殿下,你且说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郁夷:不,我一点儿也不持重端庄,更不通情达理! 感受到来自天帝和魔尊二人的目光后,郁夷认命地放弃了挣扎。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封浔和临洮,以及余怒未消的赤练,当下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个七七八八。 可就算打着主持公道的幌子来拉偏架,他也不敢当众得罪天帝不是? 郁夷朝天帝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问道:“天帝,此事莫非当真如魔尊所说,乃是您身后的那两位小道友所为?” 天帝溱洧抬手回了一礼,倒也不否认此事,“是。” “既然是因为这两位小道友的过失这才导致这场误会的发生,只怕今日不给魔尊和囹圄山众人一个说法,确实是有些不合情理。” 郁夷循循善诱:“六界皆知,如今囹圄山乃是六不管地界,在此处自有他们的一套行事规矩,可不管怎么说,二位小道友采取灵草未曾经过赤练道友的同意,不问自取便为偷,无论是在何处,偷东西总归是不对的,天帝您说是也不是?” 第273章 长乐殒身 “可是父皇,既然儿臣已经察觉到了不对,那现在就应该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才是。儿臣的能力难道父皇您还不相信吗?” 云锦有些焦急地道:“帝都距离战场太过遥远,我们收到的所有战报消息都会延误至少三四天,如若南国真有这个想法,那前方那么多的百姓和将士必定会有大难!” “如今他们还都在水深火热之中,随时可能会有性命之忧,父皇若是再犹豫的话,只怕会有更多的危险!倘若这一切只是长乐空口白话,胡乱猜想,那么届时长乐自会回宫同父皇请罪,可万一这一切真的发生了,长乐此去也好挽回一些损失啊!” “长乐!”云衡皱眉,“不要胡闹,你毕竟是女儿,家,那战场上刀剑不长眼,若是真让你去了,出什么事该怎么办?你可是业国未来的储君!赵琦和廖延煜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们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计谋,需要你一个小孩子捣什么乱?” “父皇,正是因为我是业国未来的储君,所以我才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理,倘若这一切真是南国的阴谋,而二位将军对此并没有妥善防备的话,那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这一战,我们若是真不幸折损了主要兵力,那在未来的数年之中都将失去与南国抗衡的能力,南国周边几个大国之中,国力最强盛的便要当属业国和肃国,若是这一战输了,我们便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南国宰割!到那个时候局面可就不仅仅是像之前一样遭受压迫了,我们会被南国彻底吞并、奴役,沦为他们的奴隶!”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真的是长乐杞人忧天,那此次长乐也好跟着二位将军多学一学,长长见识。”云衡沉默下来,对此不可置否。 由于云锦一直固执己见,又有杨大人和刘将军的帮衬,云衡最终还是松了口,答应让云锦前往前线支援,授予她参与军政决策的权利。 不过,云衡也有言在先,若是所预料之事没有发生,南国并没有所谓的伏击,这道圣旨自然也就不生效了。 同时带去的还有一封云衡给赵琦的亲笔书信,就算不看那信件,云锦也能想得到内容是什么,无非就是说她太过胡闹,所以才不得不由着她到前线来,让赵琦多多照顾她,倘若无事便今早让她回宫去。 云锦对此已经麻木了。 这些日子她在宫里过的简直生不如死,每天除去练功、习礼和学习处理政事的时间,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做别的事情。 每天都被所谓的宫规累的身心俱疲。 如今好不容易能出去透透气了,云锦自然不可能放过。当然,主要是担心战事情况,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对于此次云锦出征,萧若可谓是比所有人都要紧张和担心,一直在指责云衡太过冲动,竟然答应让云锦去战场。 云衡也没办法,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女儿,总是难以做抉择,只能哄着妻子了。 其实云衡根本不担心云锦的安危,他是知道岳青的本事的,也知道这些年来云衡一直跟着岳青学习各种兵法之道,此次前往,他又安排了那么多高手随行,必定不会出什么事。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一看就没有那么简单,南国毕竟是数百年来的大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国力不足之前,可如今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真正的实力拿出来竟然还在联军之上,此次若是联军中了埋伏,真将主要战力全部折损在了南国腹地,那可就完了。 希望云锦此次去了前线,能够让二位将军警惕一些,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 此一去便是数月。 一开始联军虽然气势汹汹,可渐渐的,战事便开始胶着起来,原本一面倒的气势似乎被压制了,南国开始反抗,联军出现了败绩。 这似乎是一个突破口,紧接着,联军又打了好几场败仗。 云锦发现,几场败仗之后,整个联军军内气死沉沉,没有半分斗志,都觉得这次讨伐南国是要输了。 见云锦还在军中闲逛,赵琦道:“殿下,如今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您就别给我们添乱了,不若早些回宫罢?您身份贵重,不适合一直待在这里,皇上已经发出了三份急件,让您早些回宫,属下不敢怠慢,不若今日启程?” 这段时间云锦并没有参与军政,而是在短时间内了解了整个军营的布局和各种情况,大致认识了每个将领以及他们的脾气秉性,对肃国的军队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而这一切,在赵琦的眼中便是不务正业。他觉得,云锦根本就不是来打仗的,是为了贪玩,来军中镀一层金,得几个好名头回去,好顺利继任储君之位。 本来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很多王公贵族的少爷都是这样做的,可如今战事正是关键时刻,又在南国的地盘上,云锦很不安全,若是打起大仗来,他们根本无暇顾及云锦! 万一这要是云锦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们如何担待得起?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把云锦送回去。 “将军不必劝了,明日,我想参与军政集会。”云锦道:“这些事日来,我已经熟悉了军中的各种事务和将领,也了解了现在的情形,既然父皇给了我参与军政决策的权利,那就应该好好利用。” 赵琦劝说无果,只得允了。 这些时日下来,他也算见识了这位主子的能耐,倘若一味阻止她的话,反而得不到效果。 于是,云锦便以驻军监察使的身份加入了军政讨论。 这些时日下来,他也算摸透了赵琦和廖延煜的套路,现如今他们并不打算再继续强攻,而是想要将已经攻下的城池整顿一番,可如今南国步步紧逼,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必须要迅速改变策略,是战是退,都需要做出选择。 现下,二人出现了分歧,廖延煜主张防守,稳扎稳打,而赵琦则想要继续进攻,长驱直入。 实际上依云锦来看,现在最好的选择是立即撤退,如今南国的军队尚在联军的前方,还没有要到联军之后,倘若南国的军队形成了包抄之势,届时,他们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最后,二人意见统一,决定在聊城与南国军队开战,若输,则撤出腹地,盘踞边关要地,等待时机;若赢,则长驱直入一鼓作气拿下南国!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一战最后会大败而归,还是云锦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率领亲兵吸引敌军主力,让大军有了撤离的时间。 谁也没有想到,云锦和她的亲兵会全军覆没,都留在了聊城,连尸身都不知所踪…… 长乐公主,为国捐躯!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衡和萧若都不敢置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得不信。 长乐公主,为了她的国家,为了挽救联军主力,牺牲了自己。 第274章 业国崛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公主殿下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上尊,你该不会想直接闯进界域里去找璃火鬼凤硬碰硬?” 青帝一边就着香火余力运功,一边道:“我说您可千万别冲动啊,那界域不是啥好地方,神界能人众多,不是没人起过闯界域的心思,可结果呢,没一个成功的!您啊,不要仗着自己法力高深就为所欲为,界域中具体是个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璃火鬼凤究竟在何处也尚未可知,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次我带了那么多弟子过来,他们的修为在浮夷山个个都是拔尖的,等璃火鬼凤一露头,咱们一定能打得它落花流水,一句铲除这个祸患!” 徵清本来以为青帝这般虎愣愣的性子,应该是如他的名声一样雷厉风行,虽然脾气急躁,但却不会多话,可看他这一开口就滔滔不绝的架势,她忽然觉得,恐怕并非如此。 眼见青帝一时半会没个停歇,徵清干脆隐了。 她虽然觉得与青帝等人一同在青帝庙落脚,可魔尊那里总该知会一声的,更何况,魔尊欺瞒她的那些事情,总是要问清楚的。 青帝兀自说得起劲,待到口干舌燥之时,一睁眼才发现,徵清早已不在庙中了。 “霖竹,”青帝问道,“上尊人呢?” 霖竹被这一问问得有些懵,“上尊不是一直和帝君在这里谈话吗?属下在后面并没有看见上尊。” “糟了!” 青帝回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一拍大腿,也顾不得再运功,当下便急得跳了起来,长长的衣摆掀得最后一丝烟火也湮灭了,“快找找上尊去了何处,该不会真去界域了!” 他先前那些话不过是随口一说,界域那等同于六界禁地的地方,岂是随意可去的? 若是因他这么一句话,让徵清上尊有个好歹,且不论妖界会如何,就是灵宝天尊也会活剐了他!……虽然灵宝天尊做不出这般血腥之事。 霖竹闻言,也是一惊,“那等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进去呢?” 青帝见霖竹震惊归震惊,却是半点表示没有,气极:“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人去找!” 霖竹虽然觉得徵清上尊不会出事,可看自家帝君如此在意,还是带人将方圆百里寻了一通,却并未找到徵清的踪影。待回到青帝庙中,他才发现就连末浛也不见了, 霖竹赶紧将此事告诉了青帝:“帝君,先前来找上尊的那个小仙也不见了,该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青帝闻言,反而冷静下来,“若是上尊自己一个人离开,那肯定是去闯界域了;既然是带着那个小仙离开,那就不用担心了。上尊虽然法力通天,可以强闯界域,但那个小仙却不行,她不会带着自己的友人冒险的。 所以上尊应该不是去界域了,让我们的人都回来。” 青帝得出了结论,便让人都撤了回来,念及上尊平素便是独来独往的性子,离开不打招呼也可以理解,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离帝都不远处的云层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飘着,幸亏下方云彩极厚,否则,若被人不小心看了去,指定要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这两人,正是徵清和末浛。 徵清本也没想着去闯界域,只是想回帝都一趟,一来是想找魔尊说道说道,而来则是渚寒那边有些放心不下,她想要专心对付璃火鬼凤,便不能真带着这么多小家伙一起,恐会分心。 至于界域……能有机会去探探是最好不过。这会儿末浛跟了出来,倒是叫她有些为难,一双秀眉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去处理一些私事,你待在青帝庙便是,不会有危险的。” 末浛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接下来的话叫他难以启齿,“可那是青帝庙,更何况,青帝本尊还在那里,我不敢……” 徵清只觉一阵无力,“我是要去见魔尊的,同为一方君主,你就不怕他了?” 末浛想了想,道:“你若实在是不愿带着我,那我自己在街上逛逛就是了,方才跟你一同离开,不过是担心青帝的人不让我走罢了。” 见徵清眉头皱得更深,似乎想说些什么,末浛抢先开口,“上尊你放心!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中有数,我真的就只是去街上走走,绝不给你惹麻烦!成仙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回到凡界呢,你也容我去回忆回忆往昔,如何?” 见他如此执着,徵清再劝也无用,只得道:“那你自己小心些,若遇危险立刻传讯于我。” 如今妖界结界损毁,妖王又出了事,妖族管事之人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这两件事上,群妖疏于管理,难保不会趁机到人界来。万一他遇上个大妖什么的,岂不是要丢了小命? 末浛见徵清松了口,高兴得几乎蹦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上尊,那我就先走了!” “去。”徵清点了点头。 末浛捏了个诀,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望着末浛离开的方向,徵清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 末浛虽然对人界尚有几分眷恋,可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求得天帝告知自己身在何处,还在璃火鬼凤随时都有可能现世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去人界闲逛。 再者说,末浛都已经成仙千年了,这千年来,沧海桑田,就算有什么是他惦记的也早已物是人非,还有什么值得追溯回忆的? 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徵清虽然念着魔尊和渚寒那边的事情,可眼下末浛的反常却更让她觉得不安,便捏了个隐身诀悄悄跟了上去。 不管是有什么蹊跷,还是亲自去看一眼来得放心。 末浛毕竟是个小仙,瞬移诀的距离并不远,徵清很快就追上了他。许是人界灵气稀薄从而导致灵力无法补充,末浛每一次使瞬移诀的距离都变得更短了,好在这千年修为还是有些底子,瞬移诀这等小法术尚且不成问题。 徵清只见他一路经过帝都,却并未停留,不知是要去向何处,便也耐心跟着,慢吞吞走了一段又一段,总算是在一座叫落英的城池停下了。 落英城离着帝都稍有些远,比起帝都则偏南一些,气候也更温暖,如今清明将近,整个落英城都开满了杏花,开得早的,已经从枝头飘落了。 放眼望去,满城落英,一地粉白铺陈如雪,倒是不枉它这个名字。 “可算是到了。” 一路施法赶来,耗费了不少灵力和精力,末浛的脸有些苍白,就连云头都有些站不住似的,看得徵清很是担心他会不会失足掉下去。 好在他总算是安安稳稳落了地,化出一身布衣,混入了落英城中。 第275章 神尊归位 。“怎么了?我不过是用了个搜神术,你们为何都这么看着我?” 徵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回我进不去凌霄殿,也是用搜神术联系的天帝,有何不妥吗?” 这几个上神惊讶就算了,青帝怎么也跟着起哄?她难道做错什么了吗?用搜神术找人确实很方便啊! “倒是没什么不妥。” 青帝沉默了片刻,解释道:“且不说搜神术这等消耗极大的法术我们平日里用得本来就少,如今咱们身在人界,人界灵气稀薄,无法为我们供给灵力,若是灵力消耗过大却没有灵力补充,若遇险境恐有危险。 在这个灵力都用一点儿是一点的情况下,就连施法都不比在神界那般恣意,我们担心灵力损耗太大,不会随意动用这么大的法术,一般都会选择最节省灵力的法子。所以,方才听闻上尊用搜神术联系土地神,我们才会觉得惊讶,因为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这我倒是未曾觉得。” 徵清想了想,自己当时施法之后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真要是比起来的话,还没在神界用碎雨伏魔阵时损耗大呢,这算什么! 青帝见徵清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呢? 神尊就是神尊! 虽然徵清看起来只是比他的修为高深一点,离大道更近一点,但这其中的差距就是一道鸿沟,徵清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对他而言却难如登天…… 就在此时,庙外传来一道声音,“青帝大人可在此处?” “何人胆敢在青帝庙前喧哗!” 青帝身边的霖竹,见状,立刻出门去看看是谁。自家帝君和徵清上尊可都在这呢,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这时候来打扰? 闻得门外的人又道:“在下夏符仙山弟子,奉师门之命前来拜会青帝!” “夏符仙山的弟子?”青帝望向门外,“廖晨这家伙搞什么鬼,不是说好了咱们来拦璃火鬼凤,他去查背后主使吗?我这前脚才到,他后脚就派人来,难不成我办事还不放心?!” 见青帝脾气上来,徵清劝道:“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交代,且先看看再说。” 霖竹验了二人的身份,确认无误后这才朝青帝道:“帝君,确实是夏符仙山的弟子,可要让他们进来?” “进来。”青帝道:“毕竟是夏符仙山的人,总不好拒之门外,免得廖晨到时候又说我看不上他。” “是。” 霖竹得了命令,带着二人进来,徵清这才看清二人的面容。 这二位可不就是前些时日在夏符仙山上找她和末浛麻烦的那两个小仙吗! 她记得,这两个好像是雅玉上神门下的弟子,怎么会到这里来? 徵清思忖的这片刻,青帝已经开口:“你们两个来找本帝有何事?” 潇奕和池诚朝着青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参见帝君,回帝君的话,小仙师兄弟二人乃是奉师门之命前来追随帝君铲除六界祸患璃火鬼凤的。” 徵清倒是有些意外,他不是没见过潇奕面对自家师傅和师祖时的样子,可似乎他对青帝更敬畏一些。 或者说,是惧怕。 “就你们两个?” 青帝扫了他们一眼,言语之间颇为嫌弃,“修为这么低,廖晨竟也敢放你们出来!难道就不怕那璃火鬼凤把你们弄死了?” 青帝这番直白的话让两个小仙都有些难堪,可他们修为低是事实,一介上仙,在青帝这等身边都是上神的人眼中,自然是很不够看。 可这一次,他们确实是奉了廖晨上神的命令,前来凡间历练的。谁叫他们先前做错了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潇奕有些受挫。 师傅和师祖平日都很偏爱他,任由他在夏符仙山怎么闹都不会责骂他,可是自从弟子比试那一日后,师祖便对他十分严厉。 这次廖晨上神说让他跟着青帝在人界历练,师祖竟然一句话没说就答应了! 要知道,他就算再厉害,修为也不过是上仙,想来人界历练还差了不少,谁知道这六界之中会有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隐匿在人界,万一叫他碰上了,岂不是小命都要交代了? 师傅倒是有心维护一二,可偏偏师祖都松口了,师傅也不能怎么样,只好让他们持着夏符仙山的信物来寻青帝。 未曾想,一见面便被青帝如此看不起,实在是憋屈得很。 徵清见二人风尘仆仆赶来,却遭了青帝一通贬低,垂头丧气的,于心不忍,“既然廖晨让他们来,便是想让他们两个见见世面,也是对你放心,你又何必如此蛮横?” 她的声音一出,叫潇奕和池诚都打了个冷颤。 “你、你是……” 潇奕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徵清,发现她容貌虽然有些微改变,身上没有神光,也看不出修为来,可他仍旧十分确定,当日就是她挡下了自己的那一片冰刺! 他就是做梦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池诚也觉得有些熟悉,看潇奕这个受惊的样子,他也想起了来眼前这起来温柔亲和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徵清上尊!” 青帝的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你们,认识?” 徵清点点头,“几日前与二位小友倒是有过一面之缘,难得你们还记得。” 青帝眯了眯眼,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暴喝一声,“好哇,你们两个该不会就是当日夏符仙山弟子比试时,欺辱上尊的那两只兔崽子!” 两只兔崽子缩了缩脖子,被青帝这一吓险些丢了半条命去,可青帝身为一方帝君,又是执掌杀伐的主,他的威严又岂是他们两个小仙能扛得住的? 不多时,二人便双股战战,险些连站都站不稳了。 徵清见二人在青帝的威压下脸色苍白,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忙出口劝道,“行了,怎么还跟后辈计较起来了?别把人吓坏了,回头廖晨找你麻烦。” “嗤!”青帝不屑道:“我还怕他不成!也就是你性子好,不跟他们计较,要是这两个小兔崽子敢对我动手,骨头都给他拆咯!”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依言收了威压,不再折腾二人。 不过片刻功夫,潇奕和池诚便已经被青帝身上的神威吓得脸色发白了,此刻也就是修为高些的潇奕勉强还能说出几个字。 “多谢……多谢帝君。” “行了,”青帝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回去,这次本座有要事在身,可不负责带孩子,你们两个从哪来回哪去,别跟着我,否则的话,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 别看廖晨上神平日里对青帝那叫一个不假辞色,从他嘴里简直听不到青帝半句好话,可实际上二人的感情十分要好,否则也不会一直吵吵闹闹了这么多年却从未生过对方的气了。 第276章 人界后续 “可算算出来了。” 青帝感慨一声,收了法力,显然此次掐算也不容易。 青帝虽然位列四帝,但郁夷毕竟是冥界君主,二人身份可以说是差不多的,所以青帝要算郁夷的行踪并非易事,此次的事情若非影响不小,可能会祸及人界,青帝或许还真算不出什么来。 青帝将得到的消息理顺,忍不住幸灾乐祸道:“这会儿冥界那边正在全力拦截一个从枉死城逃出来的恶鬼,那恶鬼本事倒是不小,已经杀过了桃止山,到鬼门关了,啧,真是勇猛,拦不拦得住,还得看那位冥王殿下的本事怎么样了!” 青帝并没有发现徵清的异常,继续道:“上尊还不知道,这个恶鬼算起来还是冥王殿下的旧相识,这次,可够他小子喝一壶的了!” 难得一向大大咧咧的青帝也有如此计较的时候,徵清回过神来,顺口问了句,“这却是怎么说?” 青帝见徵清果然不知,一股脑全抖了出来,“早在三百年前,那恶鬼本来是南国的一位大将军。当时正值南国征战之际,这位将军屡战屡胜,战功赫赫,在民间呼声极高。但是因为出身贫苦,身后没个家族撑腰,难免遭人眼红,又有小人进献谗言,惹得帝王不悦,所以最后被人害死在了战场上,因为身上戾气太重,便入了枉死城。 谁知道,他在冥界也不安生,整日在枉死城大闹,因为闹得太大,冥王不得不亲自出面平息,二人打了三天三夜,竟结为了好友。可这位将军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大仇,想要回到人间报仇雪恨,冥王却顾及律法,迟迟不肯应允,于是这位将军便趁冥王不在之时,逃了出去,将人界搅得天翻地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冥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当时便带了数千精兵前去拦截,将人押了回去,从此二人便反目成仇,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徵清听完,也有些感慨,这一个是冥界君主,不仅要管理冥界,维护律法规则还要顾忌天道,一个却是满心仇恨,想要平愤的枉死恶鬼,本就是不同的人,却偏偏有了交集,最后闹得不可开交,实在是让人唏嘘。 “此事你却是如何知晓的?” 青帝憨笑一声,“一个是因为当时事情闹得挺大,所以人人都知道,一个嘛……” 一旁的上神插嘴道:“一个是枉死城那位一到人界就砸了我家帝君的神像,他气不过,所以才去查人家老底的!” “胡说八道!”青帝老脸一红,抬脚便踹了过去。 那上神倒也不怕,嘻嘻笑着躲开了。 徵清无奈道,“不如先去青帝庙,这么多人都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上尊所言极是。” 青帝咳了咳,警告似的瞪了那个上神一眼,吩咐他们先去将璃火鬼凤将至一事传达给人界,然后与徵清一同去往青帝庙。 青帝主杀伐,供奉青帝可以助战事顺利,当初南国统一前后,人界供奉最多的就是青帝庙,青帝的香火盛极一时,巅峰时期甚至所有文神武神的加起来都不及他。 只是如今是太平年月,并无什么战事,众人也就不祈求战事顺利,家人平安了,青帝庙这才少了许多,渐渐被财神庙和文神武神庙等所取代,但南国最大的庙宇中供奉的还是青帝神像。 徵清等人来的,正是南国国寺,金安寺。 金安寺的正殿便摆着一尊巨大的纯金青帝神像,只见那神像身披金甲,头戴金盔,左右各执一柄大刀,横眉倒竖,怒目圆睁,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非凡,只是手臂上却还挎着一条红色飘带,可尽管如此,这尊神像看起来却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添了几分飘渺如仙的感觉。 别的且不说,这尊神像的做工确实是顶好的,整座神像栩栩如生,就连细微之处也刻画得极其细致,那一片片铠甲、一缕缕发丝,甚至衣袍褶皱都十分逼真,可见雕琢上花费了不少功夫。 更难得的是,这尊神像如此巨大,可身上却没有半分尘土污渍,就连细微之处也一尘不染,想必定是有人时常清理,足以见得青帝在南国的地位之高。 只是,青帝本人生的虽然剑眉星目,但也算是个清秀英武的俊公子,但看样貌并不粗莽,可这神像简直将他塑造成了另一个人,同青帝完全不一样。 不止天帝,就连青帝身边的几个武神也是这个样子,简直五大三粗,威猛得不像话,不似神界之人,反倒像天帝手底下的力士。 察觉到徵清探究的目光,青帝微微有些不自然地道:“毕竟这些凡人未曾见过我们的真实面貌,所有的神像模样都是他们凭空想象出来的,这神像与本尊自然会有些差距,上尊不必如此看本帝。” 徵清抿了抿唇,忍住笑意,“青帝不必介怀,想来是青帝在他们心中威猛不凡,所以神像才会如此英武。” 青帝生硬地转了话题,“上尊且少待片刻,我这就召集四方土地神前来会面。” 徵清道:“不必如此着急,昨日我已经问过他们了,说是尚未发现有何异常,若是有什么动静的话,他们会第一时间报给我的。” 青帝闻言,惊讶道:“点神簿还在我这里,上尊你是怎么问他们的?” 说着,青帝拿出一本泛着金光的册子,正是各方土地、地仙、门神、灶神等的名册,只要借由名册施法,对应的神仙便能感应到,然后前来参见。 徵清无辜地道:“搜神术啊,这南国的土地神不过百余,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全数知会一遍了。” 青帝:“……” 旁边一位上神惊讶道:“上尊,您竟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动用搜神术?搜神术可是用来查询神魂方位的大法术,用一次要耗费不少灵力,更何况,这么多的土地,若是用搜神术联系,岂不是会累死?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我家帝君也未必能做到!” “搜神术不是最方便的吗?”徵清翻了翻那点神薄,发现上面的名字都有几十页,看起来颇为头疼,“用这点神薄还得一个一个叫过来,搜神术却可以同时联系上所有的土地,既然如此,何必这么麻烦?” “什、什么?”这次,轮到青帝惊讶了。 “上尊你竟然一次性把所有的土地都召集过来了?!” 徵清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吗?我也不过是问了问他们最近南国有没有异象而已,这不是我们来的目的吗?” “太可怕了……” 青帝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将点神薄收了,惊叹道:“上尊果然是上尊!” 第276章 原本命理 。见那抹身影消失,太子微微怔了怔,觉得有些不舍。何其可笑,他堂堂一国太子,不过见了那位女子一面,竟然会觉得不舍? 赵乾低声问道:“殿下,方才那位姑娘身份不明,说的话也实在让人难以琢磨,是否要让人查查她的身份?” 太子摇摇头,轻声道:“不必了,以她的本事,若想隐瞒自己的身份,我们又如何能查得出来?别白费力气了,回去。” “是。”赵乾应了,吩咐手下处理好现场,然后亲自驾车护送太子回府。 不知是想到什么,太子忽然吩咐道:“那些刺客都留下活口,莫要伤及性命。” 赵乾心中有些意外,疑心太子是因为方才那个女子所说的话才会这样做,以前抓到那些刺客都是先生问一番,然后全部处死的。 他担心太子被人蒙蔽,一时间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便道:“殿下莫非是信了那个女子的话?刚才那个女子身份尚且不明,武功又高深莫测,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她虽然替我们制服了那些刺客,可未必就说明她是好人,殿下还是要谨慎行事,莫让贼人钻了空子。” 太子道:“刚刚的场面你也看见了,就算她要出手杀了本宫也是易如反掌,可既然她出手帮了我们,就说明是友非敌,左右不过是些刺客罢了,翻不出什么浪来,留着又有何妨。” 赵乾见太子执意如此,只能应了,又与太子提起谁最有可能派这些杀手来。 太子听着属下的话,嘴上胡乱应着,心思却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此时的钦天监,国师守墨真人正在煮着茶,见那奉着太子玉像的香案前熄了一支香,不由得一叹,“殿下终究还是没能避开此劫啊。” 一旁伺候的小童只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看护香炉,赶紧去将那支香换了新的。 守墨真人将小童打发了出去,斟了两杯茶,朝着虚无的殿内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不现身一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虚影自殿内凭空出现,竟是魔尊潋月。 守墨真人看着这一幕,竟是没有半分惊讶,反倒客客气气地邀请潋月坐下一同品茶。 潋月一掀衣摆,在守墨真人对面坐了,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好茶。” “阁下此来,怕不是为了尝尝我南国春茶的味道。” 守墨真人虽然看不出眼前这男子的真实身份,但他身上的神光却耀眼得几乎无法忽视,守墨真人就算是再傻也知道,眼前这人是自己穷极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 可他的态度委实让人费解,若说是来示警的,可这来势汹汹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好相与的;若说是来找麻烦的,却又还算有礼,与那些凶神恶煞之徒尚有不同。守墨真人一时之间倒有些摸不准他的来意了。 潋月悠闲地将茶水饮尽,虽然一言不发,但身上的威压却不容忽视。 好在守墨真人见过些世面,也常与皇帝打交道,虽然心中生了惧意,但勉强还能维持得住面上的冷静,不叫潋眼前这人看出自己的底细。 替潋月续上了茶水后,守墨真人故作镇定地道:“劳烦阁下亲自下到凡间,可是南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守墨真人虽然擅长占卜之数,但毕竟只是一介凡人,能算出来的事情十分有限,若是叫他算一算何处可能会有天灾人祸发生,来年的雨水是否丰沛,此行是否顺利,诸如此类的小事,到还算精准,可一旦涉及天道机密,他便是连探得半分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次能得知会有两位贵人下凡,还是他占卜了足足七日才占卜出来的,用了十几年的那几枚铜钱在算完之后竟然全都裂成了两半。 守墨真人也知道,能算到这里已经是天道给面子了,不能再继续算下去,否则只会折损自己的寿元和南国的气运,便只能收手。 而眼前这人…… 守墨真人拿不准他此来的目的,未免落了下风,于是只好先发制人。 潋月抬眸看了一眼守墨真人,倒不意外他早已得知自己会来,“南国未曾供奉本座的神像,也无半座本座的庙宇,就算有何事情发生,本座也没有义务要告知你?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那都是南国该有的劫数,就算本座告知于你,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守墨真人听他这么说,倒是不担心了,微微抚了抚须,客气道:“阁下若是不肯吐露,也不会在此刻前来,您放心,阁下所言,老朽必定不与他人言说,也绝不会让您因此而沾染上南国的因果。” “你倒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潋月打量了他一眼,颇为惋惜地道:“只可惜修为尚浅,又被凡尘俗世所牵绊,终究无法得道飞升。” 守墨真人微微垂着头,没有答话。 潋月道:“这件事,本座只说一次,孰重孰轻,国师自己掂量。此次,天宫之中逃出了两只上古魔兽,璃火鬼凤,璃火鬼凤残忍嗜杀,喜吞食生魂,所到之处魔火肆虐,寸草不生。只不过如今这璃火鬼凤尚未至人间,所以人界尚未受到影响罢了。 如今诸神已至人界,待到璃火鬼凤现世,我们必定会将它制服,只是呢,本座有一个要求,不知国师能否答应。” 守墨真人得了这样大的一个消息,早已被惊讶得整个人都懵了,这一时半刻的哪里回得过神来? 虽然守墨真人修习法术多年,从小熟读道法典籍,可那些神鬼之事,他也只是略懂一二,真要耍弄起来,或许还不如天庭的洒扫小仙,可他毕竟活了这许多年,也执着了这许多年,如今真真切切地听见了这些事情,真的知晓了有神仙、天宫的存在,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了。 见守墨真人还在神游,潋月眯了眯眼,“本座的消息可不是白给的,国师既然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就得付出代价。” 虽然他身上的因果已经沾染得够多了,可随意透泄露天机给凡人影响还是不小的,毕竟就算是托梦或者显灵都不可能说得这么详细。潋月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也不会甘心。 守墨真人见潋月声音冷了下来,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不由得心中生惧,赶紧道:“您有什么要求,请说。” 潋月笑了笑,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守墨真人微愣,但觉得并非难事,便答应了下来,“此事不难,我会同陛下提起的,只是结果如何,老朽就不敢保证了。” 潋月见目的达到,施施然站起身来,“无妨,只要做了便可。”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殿内。 守墨真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撑在桌案上如同刚刚凫过水一般喘着粗气。 第278章 故事始末 。青帝到的时候,潋月尚未回来,徵清便换回了自己的装束,只身去迎了。 此行,浮夷山来了不少上神,又加上个青帝,声势可谓是十分浩大,虽然众人都捏了隐身诀,没有在人界引起什么动静,但身上的神光还是照亮了半边天空,漫天霞光熠熠生辉,当为奇景,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青帝见徵清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凡间的宅院,不禁疑惑道:“上尊为何带我们来此?这般凡人的住所,看起来好不自在。” 他身后的那一众上神也都是一副不习惯这院子的模样,神色看起来并不轻松,显然是不喜欢此处,害得两位门神站在门口处瑟瑟发抖,连上前行礼都不敢了。 在这院中几日,徵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出门时要小心不被人发现有什么异常,这点稍稍麻烦了些。 “毕竟到了人界,又不方便暴露身份,总不好整日在外走动,便寻了这落脚之处,你们可是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倒是谈不上,只是我们从不在这凡界宅院落脚。”青帝道:“这南国有不少寺庙、祠堂,供奉的都是神界的人,上尊栖身于庙宇之中岂不更好?” 徵清愣了愣,“你说的是,供奉神像的庙宇?” 她怎么不知道还能住在寺庙里?!魔尊也从未提起过啊? “正是,这南国乃是人界第一大国,除了四帝和财神之外,不管是文神还是武神,信徒都很多,至于神庙则更不用说了,光是天帝的神庙便有上万座。我们在庙中歇息不仅方便,而且还可以享用庙中的香火,对修为大有益处。只是……” 青帝挠了挠头,看了徵清一眼,神色似乎有些为难,“上尊在人界,好像没有供奉的庙宇?” 徵清想了想,这六界之中,别说是凡人了,就连神界仙界那些人也未必认识她,又怎么会有人供奉她呢,或许也是因此魔尊才未同她提及此事。 “诶,不过也没关系!” 不等徵清回答,青帝自己又接了话去,“这南国的青帝庙少说也有数百座,上尊皆可随意出入,庙中香火也只管随意享用,本帝可不是小气之人!” 徵清客气道:“多谢。” 虽然她并不需要香火的供奉,但青帝一番心意也是难得。 “无妨无妨,小事一桩!” 青帝说完,瞥见一旁洒扫的侍女,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身份,“咦,这些是魔界的人?他们为何会在此?难不成魔尊也在此处?” “是,这座宅院便是魔尊置办的。”徵清点点头,说起了正事,“此番我们不宜在人界闹出大的动静,先前我已经与青帝说起过我的安排,不知青帝觉得如何?” 她毕竟不大清楚人界的规矩,先前也一直是魔尊在安排,如今便看看青帝有没有什么建议,好能快些查出璃火鬼凤的下落。 青帝道:“这样安排确实不错,只是苦于不知璃火鬼凤会在何处现世,只怕我们的人届时无法及时支援,会导致一些凡人受伤。 对了,上尊那边进展如何,南国的人可开始戒备起来了?若是他们能够提高警惕,一旦发现不对劲便尽快撤走的话,伤亡便会减少很多,对我们行事也会更加有利。” 徵清有些为难:“尚未,我如今连南国国师的面都没见着,还未来得及告知他们此事。” “见面?”青帝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尊见他们做什么?一介凡人,有什么好见的?” 徵清疑惑道:“不见他们,如何告知他们此事?” 青帝噎了噎,感慨道:“上尊,你果然是不问世事多年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要传递什么消息给人界,方法多的是吗?为何要纡尊降贵地去见一介凡人?简直荒唐!啊,当然,我也不是说上尊你荒唐,我就是说你这样做大可不必!” 徵清皱眉:“比如?” 青帝面对徵清,难得耐心地道,“比如托梦,这是最简便的方法,只需施一个入梦术,然后将要传达的事情在梦中尽数告知他们便可,还有一种更常用的便是制造一些异象,借此来告诉他们事情的吉凶祸福。比如改变天象,或者在他们供奉的地方显灵之类的,总之方法多的是,完全没必要亲自去见他们嘛!” 徵清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了魔尊说的话,他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这些办法,而且……好像还一直在引导自己不直接去见国师。难道魔尊真打着别的什么主意不成? “上尊,你在想什么呢?” 青帝叭叭叭说了一通话,却发现徵清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并未专心听他讲话,不免有些不满,可又不敢给徵清脸色看,只能小心翼翼的问一声。 徵清回过神来,道:“无事,那青帝觉得此事如何安排比较妥当?” “这种小事,上尊就不用管了!”青帝得意道:“我手底下这么多上神,真当他们是吃素的不成,这种小事,他们动动手指就能完成了,岂劳上尊费心!” 徵清想了想,这件小事自己办了这么久还没有办成,如今交给他们去也好。 “咱们现在先去青帝庙歇歇脚,再召集四方土地神过来问一问话,看看人界结界最近有没有异动。不过我听说冥界那边好像出了点事,不知会不会闹到人间来,到时候要是两件事情撞在了一起,可能会有些麻烦。” 青帝说着,掐指算了算,指尖神光流转,灵力聚散,耗费了不少法力,看来,算的竟是六界君主级别的人物。 徵清皱眉道:“青帝在人界如此大肆动用法力的话,不担心遭受反噬么?” “反噬?”青帝皱了皱眉,好一会才想起来,“上尊是说天道威压?这不打紧的,只要不是在人间作恶,扰乱了六界秩序,天道是不会管我们的。如今早已不比以前了,洪荒年代,天道什么都盯着看着,可现在你看看,那些妖魔鬼怪肆虐人间之时,也没见天道有什么动作,足见这些年天道其实已经不大管事了。” 徵清:“……” 所以她这是被魔尊骗了吗?那么一本正经的告诉她,不可在人界随意动用法力,甚至连掐算瞬移都不能,否则会受到反噬,搞得她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不敢随意动用法力,可如今却得知,其实根本没有那回事? 等等,似乎自己真的只有在马车上动用法力那一次觉得受到了压制,后面使用法力时并没有什么感觉……难怪!难怪魔尊会说自己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真是可恶! 徵清磨了磨牙,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第279章 ,“不过是个小妖精,值得你这么捧着护着?”潋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打趣道:“刚刚话说重了,瞧把人家委屈的,都快哭了。”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徵清不解道:“只有不断提高提高修为,才能保护好自己,这一次是我护着她,那下一次呢,再遇到危险的话,又有谁能救她于水火?求人不如求己,让自己变得强大才是最好的办法。她年纪虽小,可若是自此打好基础,往后定能褪去妖骨修炼成神。” 潋月嗤笑,说出来的话带了几分刻薄:“你当成神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烂大街的萝卜白菜不成?别看如今神界杵着一大群神仙,可他们那神位是怎么得来的还不一定呢,上回璃火鬼凤在天宫逞凶,他们做出什么贡献了吗?什么武神上神,不照样被一把火烧得焦黑如炭。 你要看,得看妖界冥界和魔界,如今冥界只有冥王殿下一位鬼神,而魔界也不过三位,可这些神哪一个拎出来不是能震慑四方的?这就是差异。 六界生灵,凡要成神者,需不断磨练自己的修为,磨练心境,经历成神大劫,受天雷淬骨伐经之痛,如此方能得正果。可神界那些神多是仙草灵药堆出来的,修为或许还不及囹圄山那些大妖。” 见潋月说得头头是道,徵清转头看着他,“看来魔尊对此倒是颇有体会。” 潋月笑了笑,状似不在意地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要想成神,哪有不吃些苦头的。旁人只知魔尊身份尊贵,却不知这背后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徵清感慨道:“众生平等,六界之中,谁能逃脱得了天道的束缚,我们这些人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能力强一些罢了。” 潋月懒笑,说出来的话却诛心:“都说什么众生平等,其实哪来的什么平等?天道看起来自有一套规矩束缚着天下人,维持着秩序,可却也是偏心的。 你看看那些生而便是神、便是仙的,他们比一般的修士高很多,晋升之路也会顺畅很多,可生来便是妖魔的,又如何是好?他们要想褪去自己那一身的污浊,甚至要付出十倍的代价。 上尊生来便是神,应该未曾体会过易筋伐髓的痛苦?更没有体会过那种因为自己修为浅薄,能力不够而无法保护自己在意之人的感觉。所以你才能在这里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众生平等。” 潋月的话虽然说得有些伤人,可却也是事实。 徵清的记忆里,从来都是上清境的安谧宁静,师傅偶尔的提点,以及看不完的术法典籍,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确实从不曾遇见过。 相比较那些一出生就挣扎在命运洪流中的人,她的一生,可谓是顺遂无比,人人艳羡。 徵清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得出了结论,“你说得对。”又补上一句,“今日幸得魔尊赐教。” 似乎是没想到徵清会这样说,潋月微讶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认真,不似在开玩笑,忍不住道:“上尊这样的,只怕是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钱。” 本以为六界人人敬仰的徵清上尊会是个睥睨天下的冷面神尊,可接触下来才发现,她竟是个不谙世事的,空有一腔赤诚之心,却无半分算计之意,想来这天底下大概都找不出第二个这般纯粹的人了。 “我又不是货物,怎会被卖掉。” 徵清有些不解,却也没再计较此事,而是问道:“你不是说要接近太子,然后借助国师之力查探璃火鬼凤的下落吗?如今这迟迟未曾有进展,你可想好应对之策了?” 其实徵清已经联系过南国那些大大小小的土地神,只是四方土地神都说未有异动,想来那璃火鬼凤还未从界域中脱身。可若是等到发现璃火鬼凤的踪迹再联系南国国师,让他请南国国君发兵保护百姓的话,只怕已经迟了。 也不知魔尊昨夜去做了什么,她又不好过问,只能隐晦地催一催。 潋月薄唇微动,眼底划过一抹暗色,“不急,且再等等,水到渠成之时,本座自会告知上尊,本座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二,上尊可自己走走。” 徵清见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追着问什么,只能应下来,眼睁睁看着潋月离开。 离开徵清能探查到的范围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潋月身边。 “尊上,您这么逗着徵清上尊团团转,若是被她知晓了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潋月背着手走得极缓,神色慵懒,“徵清上尊不曾接触过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心思纯粹,最是好骗,不会看出来的,若是真让她除去了璃火鬼凤,本座才会追悔莫及。 青帝等人应该也快到了,你让人去一趟鬼门关。清明将近,是时候热闹热闹了。” “是。” 那身影如来时一般隐去,街上行人熙攘,竟是无人看见。 潋月抬手换了身装束,声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杀意,“本座便去会一会那南国国师。” 那厢,徵清一人走在街上,所见皆是繁华之景,许是衣着华丽的缘故,不少摊贩都对她十分热切,恨不能将自家的东西都塞给她。 徵清正被个卖扇子的拉着说道时,身后一辆马车缓缓行过,她似有所觉地转过身去,却见马车中的人身带帝王紫气,虽然并不多,但已经十分明显。 在人界,能有帝王紫气护体的出了皇帝,那必然是太子了。 眼看着目标就在前方,徵清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不可用法术的说法了,抬手算了算,确认方才马车中的人正是南国太子宋远后,直接捏诀追了上去。 如今太子宋远已经弱冠,是以自己在皇宫外建了太子府,平日里也多住在太子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东宫居住。 太子府虽建在南国世家大族聚集最密的朱雀街,但却占地近百亩,是这整条街上最豪华的建筑。 马车一路穿过街巷,还差三条街便到朱雀街了,那车夫却忽然一扯马头,将马车调转了个方向,钻进了一条死胡同内。 被忽然勒停的骏马嘶鸣一声,高高抬起了前蹄马车内的太子也随之朝后仰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密集的箭雨。 “保护太子!”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四周忽然出现了一群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围住,挥刀挡下不少箭矢。 可总有那么些漏网之鱼突破重围扎在马车的车门、车辕上,甚至还有几支直接刺破了车帘,没入马车内。 “太子殿下,您没事?” 为首之人紧张地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车内的情况,好在那两支箭都没有射中太子,只是扎在了车厢上。 “无碍,不必惊慌。”太子淡声道,“记得留下活口,查清楚他们的身份。” “是!” 那阵箭雨过后,另一群蒙面人从墙头窜起,手中弯刀泛着寒光,朝马车扑了过来。 第280章 。徵清眼见这两拨人就要打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出手阻止。 哪怕这样做可能会改变这些人的命数,也会牵扯上凡间的因果,她都认了。毕竟这些都是活生生的性命,若让徵清这般眼睁睁看着他们因此而丢了性命,她实在是做不到。 “这位姑娘,你快些离开,此地不安全!” 护着太子的那群人见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慌忙想要上前去拦。 看她的打扮,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这般娇软的小身板,只怕是连那些人一刀抗不住! 一时间,倒是没人想起这条路本就是死胡同,他们进来时马车又堵住了路口,这姑娘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可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见那道看起来娇娇小小的身影如彩蝶一般上下翻飞,竟是在与那群黑衣人交手。不,不能算是交手,她是在单方面地压制着黑衣人! 那道身影极快,便是武功高强的赵乾也看不清她的动作。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些黑衣人便已经尽数被点了穴,身姿僵硬地摔到了地上。 一场恶战,还没开始便宣告结束了。 刺客:??? 我们刚飞出来,还什么都没干呢! 一众护卫尴尬地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些人,再看了看持着长剑立在不远处的徵清,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怎么一个看起来如此娇俏可爱的女子,会只身一人制服了这么多刺客呢?那他们现在是应该夸这位姑娘厉害,还是应该先将刺客抓起来? “何事?” 怀着罪过的心情收拾完一众刺客的徵清,一回过头便见方才说话那人正朝自己伸出一只手,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不禁有些疑惑。 “……无、无事。” 饶是经历了生死,见惯大风大浪的赵乾此刻也有些回不过神来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女子看着,将自己的眼睛揉了三遍,又暗暗掐了自己的大腿两回,这才终于确认,刚刚所见并非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眼前这个穿着襦裙、带着珍珠步摇,双颊粉嫩如樱的女子,独自一人解决了一大群的杀手!就像话本中说得神仙下凡一样,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他赵乾自十岁起便到太子身边做侍卫,从小到大遇见的刺杀次数没有百次也有八十次,可谓是已经习惯了,甚至每天不来这么几次刺杀他都会觉得心中不安。 可就算派来的杀手再差,也从未像今天这样,兵不血刃地就解决了一次刺杀。而且,看那些人方才的架势就知道,他们绝对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只怕双方打起来,自己这边未必就能讨到什么好处。 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没事的话,劳烦诸位先把这些人带走。” 徵清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群杀手,“他们应该是来刺杀太子殿下的,我给他们点了穴,应该半个时辰便会解开。不过,他们虽然有罪,但好在并未酿成大错,不知可否饶他们一条性命?” 赵乾听着女子云淡风轻地便说出太子殿下四个字,不仅没有半分尊敬之意,反而还替刺客求情,瞬间警惕起来,顾不得谢方才相助之恩,手中长剑再度握紧。 “这位姑娘又是如何得知太子殿下在此的?竟还口口声声为这些刺客求情,究竟意欲何为!” 徵清见他如炸毛一般警惕地盯着自己,疑心可能是自己手持兵器,便将长剑收了起来,“我只是想见见南国的国师,却无门路,故而想请太子殿下替我引见一番,不知太子殿下可愿帮我这个小忙?” 见她手中的剑凭空消失,赵乾神色一凝,往后退了几步,身后的手下也意识到了不对,纷纷朝马车靠拢,将太子殿下护在中间。 徵清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自己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怎么把他们吓成这样?看来果然是自己太心急了,得按照魔尊所说的方法一步步来吗? 就在她郁结之际,车内的太子忽然道:“不知姑娘要见国师做什么?” 早在徵清出现的时候,宋远便已经注意到她了,见她只身一人解决了那么多武功高强的刺客,又言明要见国师,不免想起了国师当时提及的那两位贵人。 难不成,这女子就是其中之一? 宋远对国师的话自然是信的,先前他虽让人引了凌天门的人去醉仙楼一探究竟,却什么都没查出来,便下定决心不打算与国师说的那两位贵人有什么交集。只是,此刻见了徵清,他却忽然有些动摇了。 女子杏眼樱唇,眉目清隽,虽不是倾城之姿,但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一眼便能让人再难移开目光。 一身藕粉色齐胸襦裙,梳着南国贵女偏爱的双髻,看起来乖巧可爱,珍珠步摇在脑后微微晃动,许是因为方才动作太大,微微有些松散了。那襦裙的裙摆层层叠叠,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蕖,衬得整个人都越发娇艳灵动。 若非亲眼所见,宋远也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比花儿还娇艳的女子,亲手为他挡下了那么多刺客。 当她越过那么多人一眼望向自己的时候,宋远认命地道,就算这个女子就是他命中的那个劫数,他也甘之如饴。 徵清道:“太子殿下既问起,我也不瞒你,近日南国必有大难发生,我寻国师,正是为了要他相助。” “简直胡说八道!”赵乾冷喝一声,“国家大事岂容你一介女子信口胡诌!妄议国事,可是要被关进大牢的,这位姑娘还请慎言!” 尤其还是这般等同于诅咒南国的言语,若是被皇上知道,只怕少不得让她吃些苦头。 徵清皱了皱眉,觉得魔尊那么做还是颇有些道理的,自己如今这般冲动地在人前现身,说出目的,似乎效果并不太好。 草率了!草率了! 太子也未曾想到这女子会这么直接地将这话说了出来,一时间不知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为南国百姓担忧,便半开玩笑地道:“姑娘此言,可有依据?毕竟当着本太子的面说南国有灾祸降临,按照南国律法,已经可以处罚你了。” 徵清道:“我所言非虚,若是太子愿意相助,将此事报给皇上或者国师,自是感激不尽,只是这灾祸发生的具体方位尚未明确,是以只能防患于未然,待到有了明确的消息,我自会来寻太子。” “你这般敷衍我却如何能信你。” 太子看着那个一脸认真的女子,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想让她离开,可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那样做,否则的话,不仅会给她带来麻烦,也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之地。 只好道:“不过,此事我会同国师提起的,希望姑娘所言属实。” “多谢。”徵清抬手行了一礼,转身便消失在了巷中。 第281章 。“上尊,你这副样子……” 郁夷见徵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低声问道,“该不会是知道些什么?” 徵清摇了摇头,并未提起自己心中的猜测,“我只是想到古籍中描述的璃火鬼凤凶残万分,如今再度现世,只怕是会为祸六界。” 郁夷压着嗓子咳了咳,颇有些嫌弃地道:“你该不会是又想插手这件事儿?” “什么叫插手?”徵清发现,虽然他和末浛一样的话多,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她一跟郁夷说话就忍不住想要凶他。 “保护天下苍生是我们的责任,怎么能叫插手?更何况,如今这魔兽伤及天宫一众神仙,若是不将它们除去,将会让众神不安,神界仙界不稳,届时那些本就心怀不轨之徒借机生乱,可就不只是神界动乱了,只怕是六界都会陷入浩劫之中。” 郁夷翻了个白眼,要多欠揍又多欠揍,“别跟我扯这些大道理,这璃火鬼凤再凶残又关你什么事?这可是神界闹出来的事情,让神界自己收拾去,你都受伤了,还管那么多呢?真当自己是救世英雄了?” 天帝忽略了冥王的这番话,看向徵清,附和道:“上尊所言不错,这璃火鬼凤需得尽快除去才是。只是……” 他看着天宫那一派惨状,微微一叹,“三十三天众武神死伤惨重,上神又不是对手,只怕这一次,需得请上尊相助了。” 郁夷嗤笑,转向天帝道:“你们神界的烂摊子,凭什么要徵清上尊来收拾?人家方才为了护住你们,都已经伤成这样了,难道还不够吗?真是好大的脸面! 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天帝的问题,若是你早早的便将这璃火鬼凤炼化,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倘若这璃火鬼凤真闹出了什么事情来,你也难辞其咎!” 若说方才郁夷还有些顾忌,此刻便是直接对着天帝出言不逊,丝毫不担心得罪了人,也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今日说话居然如此大的火气,亏得他冥界还素来自诩中立。 “郁夷!” 徵清见他小嘴叭叭地对着天帝便是一通乱怼,连忙制止,“六界本是一体,素来都是相辅相成,只有互相协助方能长久,你这么说是不对的。如今虽然是因为神界的纰漏才酿此大祸,可这难道是天帝所想的吗? 我说句不好听的,若有一日,你那十方地狱逃出恶鬼来为祸世间,而其他五界却坐视不理,还要说风凉话,你又会作何感想?” 郁夷被这两人同仇敌忾的样子气得不行,冷哼道:“好得很!既然上尊执意要插手此事,那你就为了你的六界安危、你的大义,尽管去罢!本座不管了!” 说完,他便召集手下拂袖而去,连个道别都没有。 徵清无奈地看着他离开,朝天帝拱手道:“天帝莫怪,想必冥王也是一时气恼才出言无状,毕竟今日他带来的人也伤了好几个,天帝莫要放在心上,以免伤了两界和气。” 天帝摇了摇头,“冥王殿下说得没错,这次确实是因为本座的原因才酿成大祸,说到底该是我神界担当所有的责任,只是上尊也不难看出,如今本座的情况实在不是那璃火鬼凤的对手,否则,也不必劳烦上尊了。” “何来劳烦一说,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徵清客气道。 天帝拱手道:“上尊放心,此事我已通知四帝中其余三人,青帝和紫炎帝君会带领手下协助上尊行事,绝不会让上尊只身犯险。” 徵清应道:“也好,却是不知赤霄帝君为何不一同前往?” 四帝虽各守一方,有自己的领土,但天帝掌二界,青帝主杀伐,紫炎帝君主轮回往生,赤霄帝君主阵法乾坤,若能有赤霄帝君相助,想必会方便不少。 天帝微讶,“上尊不知么?赤霄那个家伙前些年娶了妻,如今正是新婚燕尔之际,不知带着妻子去了何处,就连那赤霞山如今也一直是大弟子祁连在打理。” “原来如此。” 二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天帝便因体力不支由帝侍天官搀扶着先回了居所。 徵清捂着还是微微发疼的胸口,念及方才郁夷为了救她本命结界被破,却还要坚持为她护法,委实是重情重义,可自己却直接说了那样的重话,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对他不住,该去道个歉,便循着郁夷离开的方向寻他去了。 这么一来,倒是把去查探那个结界的事情给耽搁了下来。 郁夷火气会那般大也是因为身子实在熬不住了,这才找了借口匆匆离开。 先前在囹圄山,他便以一己之力凝聚万千妖魔精血入聚灵阵,后,又与潋月一同开启阵法,耗费了不少灵力和精力,所以璃火鬼凤的那一击才会如此轻易地便将他的本命结界击碎,给他造成如此重创。 甫一回到冥界,郁夷便立刻回到了寝殿开始疗伤,可刚坐下来,便听闻手下来报,说是徵清上尊来了。 “请她进来便是。”郁夷眯了眯眼,徵清如此匆忙地追来此处,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听得外面的动静近了,郁夷干净换下身上带血的衣裳,换上了往日那欠欠的样子,朝殿外走去。 “怎么着,上尊不是要去拯救苍生么,来我这幽冥宫做什么?难不成,是片刻不见便想念本座了?” 徵清打量了郁夷一眼,虽然他身上的衣裳早已换新,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但身上的神光却弱了几分,倒是鬼气有些森然,应该是伤得不轻。 她又想起来,当日在囹圄山潋月说让郁夷赶紧回来看看他的十方地狱,难道是为了镇住地狱中的恶鬼,所以早就已经损耗了不少灵力? 难怪当时璃火鬼凤那一击能够如此轻易地击碎他的本命结界,原来是身上本就带着伤! 冥王殿下却是不知,他在担心被徵清看出破绽时,徵清已经主动给他找好借口了。 “进去再说。” 徵清见郁夷还想瞒着,干脆扣着郁夷的手,直接把人拖了进去。 “殿下!” 一旁的属下见了,慌忙上前来拦。 “都给我退下!”郁夷冷声训斥道,“没瞧见本座要跟上尊亲近亲近?凑个什么劲的热闹?滚!” 徵清忽略了郁夷的不当用词,将人拽进内殿,随即扣住了他的手腕想要探探他的身体情况。 郁夷轻巧躲过,笑说:“我说上尊,我好像与你还没有熟到这个分上?难不成上尊这是看上本座了?那可不成,若是被我那些红颜知己知道了,她们可是会伤心的~” 徵清见他这么不老实,不禁皱了皱眉,抬手一掌劈在郁夷的肩头处。 郁夷没想到她会忽然出手,一时不查被劈了个正着,堪堪维持的假象瞬间溃不成军,喉间一痒,吐出一口带着丝丝金色的鲜血来,整个人如泄了气似的瘫在了地上,半分力气也无。 第282章 第282章会见百罹 “堂堂妖王,为何对自己这般没有自信?若是你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又怎么能让妖族相信、你拥戴你为王呢?” 渚寒闻言,忍不住道:“我们不能改变自己的出生,一生下来便是妖族,无论我们如何努力也不会改变,这是既定的事实。如今妖族式微,妖族修士地位低下,更是被他族修士所排挤,就是因为妖族没有妖神庇护,所以才会被如此轻视,如今妖王殿下还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已经放弃妖界了吗?” 渚寒这些日子在天宫之中可谓是知道了不少事情,她知道了徵清是妖神,可她并无妖籍,也不算是妖界之人,所以没有办法管理妖界,也知道了妖界如今的窘境,这会儿听见百罹这样自暴自弃的说话,当即便有些忍不住了。 说到底她也是妖族,同族同宗,自然是希望妖族更好的,可没想到这个妖王竟然如此没有魄力! 连妖王都这样想,那么其他人就更加对妖族没有希望了,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妖界就彻底完了。 百罹摇摇头,“我不可能会放弃妖族,我是妖族之人,又是妖王,若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妖族更好的话,我自然是第一个支持的,可是……” 徵清明白百罹的难处,毕竟,妖界大势如此,仅凭他一人之力,又能如何? “你也无需自责,现在妖界受到重创,元气大伤,拥护妖王的又少,你想要做点什么自然是不容易的,但切记,既然答应做妖王,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定要把妖族放在第一位,只有妖族兴旺,妖界才能起死回生。否则,最后只怕会跟仙界一样,落得个附庸他界的下场,简直名存实亡。” 百罹闻言,“是,百罹谨记上尊教诲。” 徵清想了想,又道:“振兴妖族必定是一条难走的路,你若是现在退却,还来得及,我会与廖晨上神知会一声,让你回到夏符仙山修炼,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百罹也不过是个被说到底,她赶鸭子上架的可怜孩子罢了,新妖王登基仪式未毕,众妖也不知道妖王的容貌和身份,到倘若他此时觉得后悔了,要离开的话,她也不会阻挠的。 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机会,百罹的一生,不该被她拘在妖界这将倾之处。 “上尊不必多言,”百罹弯腰一拜,“此事也是百罹自己的选择,诚然,此时回到夏符仙山,对百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不仅可以明哲保身,继续修习术法,还不必再担心妖族这些繁杂的事情,可百罹也是妖族之人,若是妖族衰亡,地位地下,便是百罹得到了再高的称誉也是无用。 上尊放心,无论前路多么艰难险阻,百罹都不会退却,若是有一日,百罹能亲眼所见妖族兴盛,也算是百罹为妖族所尽的一点绵薄之力了。” “妖族多难,苦了你了。”徵清叹道,“只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如今天道本就不偏向妖族,众妖又不服管教,偏偏要越界生事,越是如此,他们为妖族招致的灾祸也就越多,在短时间内这些作乱的妖并不会有什么因果报应,但这些应却会渐渐地累积在妖族身上,等到有一天天道彻底厌倦了妖族,便是妖族穷途末路之日,再无一线生机。 所以绝对不能再放任妖族这样下去了,必须要约束群妖,不能再让它们为祸世间,否则,因果轮回,冤冤相报,就是恶性循环,最后还是妖族自食恶果。” “是,百罹知道了,日后一定会注意。”百罹微愣,先前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认为那些妖族既然不服管教之便,任由他们去胡闹,总有头脑清醒的人会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从而做出正确的选择,不去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如今经徵清上尊一提醒他才明白,妖界本是一体,哪有什么分别? 见百罹明白了,徵清便也放下心来,叮嘱道:“旬风长老德高望重,你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便先与他商量之后再行事,倘若有何困难,可知会于我,若是能够出手相助,我必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徵清捏诀,发布出一道妖神令,勒令所有妖族回到妖界,不可逾矩,否则,后果自负。 一些胆小的妖在看到妖神令之后,便自然会乖乖回到妖界,但那些作恶多端或是已经误入歧途的妖族,这妖神令对他们来说自然是无效的,他们宁愿违背妖神令承受那种痛苦也要留在他界,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徵清出面去解决了。 当然,百罹也开始行动起来,号令妖族好好修炼,不要离开自己的领地。他的力量虽然微弱,但还是有些人愿意听的。 徵清也明白,正真难对付的,也就是那些不听话的大妖。 “这妖王看起来就没什么本事,为什么非要让他来做妖王不可?”离开妖王殿后,渚寒忍不住吐槽道,“胆小如鼠,修为也不算很高,他凭什么能够坐上妖王之位?想来妖界比他修为高的人比比皆是,就算是我也不服他!” 徵清道:“做妖王哪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然选中了他,就说明他有能力坐稳这个位置,有妖界的几位长老在,就算他资历尚浅,阅历尚轻,也不必担心出什么差错,等到这位妖王成长起来之后,必定会是一个令六界都忌惮的人物。” “上尊一定要救妖界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末浛忽然问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若不是为了渚寒翻了个白眼,抢先一步道:妖界,又何苦来跑这一趟,多做那些事情?你这话问的可真是多余。” 在渚寒看来,末浛这么问,实在是没必要。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徵清对妖界的在意啊,否则的话干嘛多管闲事? 徵清却是皱了皱眉,“为何这么问?” 末浛平日里虽然不怎么关心六界之事,但她知道,他其实很多事情都懂,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如今末浛这么问,倒像是别有深意。 “上尊有没有想过,你如今已经是神尊了,并非妖界之人,本就该多注意一些,不要沾染因果,好早日登临圣道,为何还要插手妖界的事情呢?” 末浛不解,“您就算是袖手旁观,也不会有人说您半句不是,又何苦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渚寒当即骂道:“怎么着,你不是妖界的人就可以这么薄情寡义了吗?见死不救,简直可恶!徵清上尊这是在帮助妖界,看不出来吗?难道你希望妖界被灭不成?若真如此,六界必然大乱,这莫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末浛不语。 徵清却是被末浛这番话再次扰乱了心神,喃喃道:“你说得对……” 第283章 。徵清尚未想清楚其中原委,便见一道结界将殿内众人尽数护住了。 原是天帝、青帝和剩下的几位上神见情况不妙,所以赶紧合理撑起一片结界将所有人都护在其中,避免了惨剧的发生,那几个神仙自然是赶紧扑灭了身上的火焰,然后换了身衣裳以免失仪。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修为低的受了伤,脸色苍白。 只是,天帝本就灵力滞涩,哪里撑的起这般巨大的消耗?那些上神修为也是一般,光靠青帝一人要撑起这样大的一片结界又如何可能?没过多久,那结界便被烧穿了好几个窟窿,幽蓝色的火舌舔了进来,将几个胆小的又给吓了一跳,捂着伤口瑟瑟发抖。 徵清见状,抬手打了一记法力上去,银色的法力汇聚在结界上,瞬间那破碎不堪的结界便被修复得完好无损,火舌也被尽数抵在了结界外。 天帝悄悄松了一口气,但并未停下输送灵力的动作。 笑话,要是让这一群人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如此不好,那他们岂不是现在就要趁着此事开始作妖了? 众人看着头顶那个泛着银色光辉的结界,再看向依旧气定神闲的徵清上尊,一时间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要不是时机不对,都要上前去奉承几句了。 末浛兀自庆幸着自己的机智,同时又有些颓然,怎么自己来参加个宴会就这么多幺蛾子呢? 他偏头看向稳坐如钟的徵清,忽然觉得,好像只要自己在她身边的话,就会觉得很安心,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害怕。 可是…… 末浛偏头透过银色结界看了一眼那幽蓝色的火焰,眼神染了几分莫名的担忧之色,只是那担忧稍瞬即逝,并未有人看到。 而此刻,最难受的莫过于碧月了。 她先是被末浛瞧不上,后又被月华神君训斥了一顿,这会儿好不容易拉下脸来打算同徵清赔礼道歉,谁知被这个意外打断了,所以自然离徵清和末浛很近,他们的互动也看得一清二楚,一时间,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了。 不多时,只闻得殿外响起一声几欲震耳欲聋的凄厉叫声,幽蓝色的魔火渐渐消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徵清收回法力,结界很快撤去,见天帝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不免怀疑,天帝昨日将临洮和封浔二人带回来后,亲自给他们拔除了封神钉,所以才会虚弱至此,连么个结界都支楞不住。 月华神君带着人进来禀报:“陛下,方才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两只浑身冒着魔火的凤凰,正在破坏天宫,现已被武神引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徵清的错觉,听见月华神君的话后,天帝的脸色似乎更惨白了。 震惊归震惊,但他并未忘记身为天帝该做的是什么,很快冷静下来,问道:“结界的情况如何?天宫可还有其他人受伤?” 月华神君道:“天宫结界已经碎了,属下正在竭力修补,也有些修为尚浅的小仙受了伤,不过好在救护及时,并无大碍。” 天帝颔首,“无碍便好,速请药神带人来看看。请诸位移步星辰殿稍憩片刻,看看伤势,待到此间之事已了,本座再同诸位赔罪。” 今日来赴宴的不止有神界仙界之人,还有魔族和冥界的人,以及鲛人族等一些上古种族,若是处理不好便很可能会影响到两界关系。 只不过,妖王晋升,由徵清代为贺寿;魔尊娶亲,魔界派了个护法前来;也就只有冥界的殿下在此。 此刻,整个凌霄宝殿被魔火肆虐了一遍,华贵的金玉全都变得黑漆漆的,那些灵果佳肴也全都付之一炬。 再想想先前那些人身上的法衣瞬间被点燃的场面,众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也只好跟着青帝和前来护卫的天将到了星辰殿,天妃也一同离开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碧月也不好再提先前之事,只得跟着月华神君一同离开,前去处理杂乱的场面。 因为先前被打断,所以徵清的掐算并未完成,此刻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算不出来。 看来,又是跟天机有关了。 徵清想了想,对末浛道:“你先回合一殿去,若是担心天宫不安全,也可以持着我的信物去上清境暂且避一避。” 她有一种直觉,今日之事只怕是没这么简单。 “好,只是这里危险,你务必要小心。”有了殿内的教训,末浛对徵清的话自然是顺从不已,当下便拿着徵清的银翎令牌离开了。 徵清并未同他们一起去星辰殿,而是和郁夷一起跟着天帝去查看情况。 只见天宫上方,两只浑身带着幽蓝色火焰的九尾凤凰正在盘旋,时不时便朝一个方向吐出一团火焰来。 而天宫的那群武神则在想办法对付它们,可那两只凤凰体型庞大,又无实体,法力打上去半点效果都无,根本对付不了,反倒折进去不少人。 眼看大片大片的宫殿被毁,形势十分险峻,天帝有些坐不住了。 “陛下,”帝侍天官见势不对,赶紧伸手拦下天帝,“药神叮嘱,您如今需要静养,不能随意动用灵力,方才在殿上出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对您的身体已有损害,您万万不可大意啊!” 天帝沉沉地看了一眼帝侍天官,不顾他的阻拦便提着碧水苍云剑要上前,“如今形势严峻,朕身为天帝,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礼!你让开!” “陛下,那么多武神在,何劳您出手?”帝侍天官满脸悲痛,“身体为重啊!” 徵清见上面那些武神根本对付不了两只凤凰,天帝又在这磨磨唧唧的,也不调派其他的上神前往支援,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一撩袍子便朝那冒着火的凤凰而去。 郁夷皱眉看了一眼天帝,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旁的天帝见二人已然出手,帝侍天官又冒死劝谏,只得退了回来,吩咐天宫中的上神赶紧前来相助,其余人则携手聚阵护住天宫,以免那凤凰再破坏宫殿。 那凤凰体型极大,动作灵活不说,还十分机灵,不管是用灵力聚成的网还是用法器引诱它都不上当,直接结阵根本拦不住,武器又伤不了它们半分,这样折腾下来,凤凰没一点事,不少武神身上却已经带了伤。武神的身躯也已经是淬炼过的,血液乃是纯正的赤金色,伤处大片大片赤金色的血花,看起来十分扎眼。 神族鲜血的味道显然将两只凤凰刺激得更加兴奋,开始不断袭击带伤的武神,一时之间又有不少武神受了伤。 第284章 。徵清冷喝道:“带伤之人且先退下!” 说罢,徵清祭出绝音剑,瞬间捏出几个诀来,绝音剑上银光乍现,剑身霎时化作无数剑芒,剑锋铮铮,剑雨朝着两只凤凰铺天盖地而去,化作一道道流光缠绕在凤凰周围。 众武神看着那漫天流光皆是一愣,这般巨大的剑阵,要运转起来得消耗多少灵力啊! 他们又看了一眼徵清上尊,虽然一身简单的浅紫色衣裳,脑袋上连支簪子都没有,可谓是朴素至极,但面对这样可怕的怪物神情却是镇定无比,显然并不担心这两只凤凰能翻出什么浪来,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吗? 月华神君也忍不住喃喃自语:“这难道就是神尊的厉害吗?” 他们这么多人都无法对那两只凤凰造成什么伤害,反倒弄得自己满身狼狈,可徵清一人便轻轻松松镇住了场面。 一时间,众人对徵清上尊更是崇拜不已,同时也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 徵清此刻却委实不像他们想得那么轻松,灵力倒是其次,运转碎雨伏魔阵极其耗费心神,此刻的她就宛如一根绷紧的琴弦,若是有人来勾弄一番,便会崩坏。 虽然没有实体,可是两只凤凰既然能吐出灼伤人的魔火,自然也会抵触神界的法术,所以当徵清使出这一招的时候,那两只凤凰便开始张嘴嚎叫起来。 叫声之凄厉,如同杜鹃啼血,声彻九天,在场之人都觉得耳朵炸了似的,更别说离得最近的徵清、郁夷和一众武神了,简直耳朵嗡嗡作响,满脑子混杂之音,什么都听不见了。 徵清被这一打岔,灵力险些控制不住,忍住胸口将溢的一丝腥甜,封了听觉,立刻心念一动,让剑阵收缩,剑光流转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那两只凤凰被灼伤得厉害,尖叫响彻不绝,魔火更是四处乱喷,场面十分骇人。 察觉徵清已经受了伤,怕是支撑不住,郁夷便赶紧将自己的法力倾注在徵清身上,助她缩小剑阵,好控制住两只凤凰。 就在此时,一个武神不慎被魔火灼伤,浑身烧的血肉模糊,神魂都消散了。 两只凤凰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忽然剧烈挣扎起来,魔火肆虐,绝音剑的剑阵渐渐被吞没,便是徵清也觉得有些压不住。 此刻,其余的上神们才匆匆而来,也赶紧用自己的法器加固剑阵。有了众神的加持,徵清的压力减轻不少,那两只凤凰的挣扎也勉强被压了下去,终于缓了一口气。 就在徵清微微松懈之时,郁夷忽然惊呼一声,撑起本命结界挡在徵清面前,“上尊小心!” 只见一记带着幽蓝色的法力呼啸而来,竟是瞬间将郁夷的结界击溃,直接打在了徵清和郁夷身上。 二人受到重创,险些一头栽下去,尤其是徵清,因为灵力运转忽然被打断,神魂受损,一口金色的血液直接喷洒而出,没了灵力的支持,漫天剑阵骤停,银光消散,归于一把泛着浅青色的细长神剑之中。 而那些上神用自己的法器聚成的剑阵威力比之徵清的自然是威力小了很多,很快便支撑不住,被凤凰击破。 得了自由的凤凰更是狠厉,声声啼血,将不少人震得头脑发昏。 “上尊,你没事?” 郁夷的情况要好一些,见徵清重伤,赶紧将她带离那两只闻了徵清神血后,已经发起疯来的凤凰。 “无碍……” 徵清顺了口气,担心那些上神被伤,又要提剑再战,却不料灵气方才被打断,此刻一时受阻,强行运转起来不仅没有变得顺畅,反而伤及肺腑,再度呕出了一口血来。 金色的血液带着丝丝缕缕的灵力尽数洒在徵清的紫色衣摆上,上好的云绫锦染了血,竟显得越发尊贵。 “我说上尊,打不赢咱就别逞能啊,都伤成这样了,还闹腾啥?天宫这么多上神武神的,轮得到你来出手吗,难道没了咱俩,就凭这两只凤凰便能倾覆整个天宫不成?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胡闹!” 郁夷虽然嘴上嫌弃万分,念念叨叨地说个不停,架势与末浛颇有一拼,但却忍着反噬之痛,再次将本命结界撑了起来,立刻给徵清护法调息。 只是,细看便能发现结界上的灵力比之前弱了不少。 “多谢。” 徵清知道方才那一击是两只凤凰拼死挣扎打出来的,郁夷身为一介魔神,本命结界都被击碎了,可见威力之大。 本命结界连着神魂,结界碎裂,他自然也受了伤,而且只怕比她轻松不了多少,却还是愿意为她护法,徵清自然是感激不尽,立刻开始运功恢复灵力。 郁夷咳了咳,虽然气势弱了些,但还是贱兮兮地道:“尊上不必客气,今日恩情日后自然是要还的~” 徵清知道他惯会油嘴滑舌,但心地不坏,不欲与他争辩,便只沉默不语。 少顷,二人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可那凤凰却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打伤数十名武神,冲破重围,离开三十三天了。 整个天宫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先前的辉煌仿佛一片清梦,碎的七零八落,碧月女官和月华神君正领着仙娥仙童们收拾残局。 天帝脸上的担忧之色却丝毫没有因为那两只凤凰的离开而消退半分,反而更甚了。 徵清沉声道:“天帝,此刻你还不明说这其中的原委吗?” 那两只凤凰能在天宫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后一路顺利逃出三十三天,必然是天宫结界碎裂,却没有及时修补所致,而且这两只凤凰应当正是出自三十三天。 郁夷凉凉一笑,“天帝此举,让我们这些赴宴的人无端卷入生死风波之中,真是好生无辜啊,若是今日天帝不能给出个合理的说法,我冥界,可是不依的。” 天帝见状,只得轻叹一声,如实说来,“其实,这是本座千年之前用拘役术镇压在天宫结界之中的魔兽,璃火鬼凤。 璃火鬼凤乃是上古魔兽之一,生有九尾,身带魔火,所到之处魔火肆虐,生灵涂炭寸草不生,是以凡一出世,便立刻会被六界之人除掉。本来一直都好好的,今日却不知为何冲破了结界,逃了出来。” 郁夷质问道:“如今已过千年,天帝为何不将那璃火鬼凤除去,反而一直拘在这三十三天内,那不成是别有用心?” 帝侍天官道:“冥王殿下慎言,天帝这可不是玩笑话。” 天帝拦下帝侍天官,苦笑道,“本座如何不想,可这璃火鬼凤又岂是那么容易能除掉的?这些年,我数次加固结界,想方设法想要除掉他们,却是一无所成,只能困住它们而已,本座若是别有用心,也不会让它烧了自己的凌霄殿。” 听到这里,徵清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了数日前无意闯入的那个诡异结界,莫非其中便是困着璃火鬼凤? 第285章 。徵清和末浛这两个不明就里的,听了碧月的话后便一直等在门口,眼见着宴会已经开始,碧月却还没出来,末浛有些呆不住了。 “这碧月女官为何还不来?她不是说会同天帝说一声的吗?这是怎么回事啊,寿宴都开始了,难道就没有人发现你不在吗?” 还真没有。 天帝因为身体抱恙的缘故,已经开席了却还没出现,天妃漓落又半步不离地照看着天帝,席间众人此刻正讨论着天帝和天妃为何未至,哪里有功夫去看谁来了谁没来?更何况,此次宴会并未设立徵清的位置,妖帝闭关的消息又人尽皆知,妖界无人前来也是正常。 这也是碧月敢这么做的主要原因。就算外面的真是徵清上尊,届时,她只需要朝徵清道个歉,说是天帝那里出了点事,未能有机会提及此事,便可推脱了责任,便是徵清上尊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至于末浛…… 碧月想起他方才拒绝了自己去,有些赌气似的捏碎了一颗葡萄。哼!就让他等着!他该的! 平日里就常常躲着不见她,早些日子她就想去同末浛商量此事了,可他还是老样子,只会避而不见,拿徵清上尊当借口,如今跟着别人来就算了,居然还当众拒绝她! 气死了气死了! 就是要让末浛那个缺心眼的多站一站,怎么了! 殿外的二人哪知碧月竟还抱着这种心思? 徵清算了算时辰,已经过去两刻钟了,不免等得有些心烦。 天将忍不住道:“二位既然没有灵宝册,倒不如就回去,在此等着也无用,往年不知有多少神仙假扮别人的身份想要混进去,可结果呢?还不是无功而返! 我说不不好听的,要不是看你们两个没闹事,也不像歹人,一直在这里规规矩矩站着,我早就让人把你们给拖走了!” 徵清却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堂堂神尊,竟然连凌霄宝殿都进不去,还被守门的天将威胁要叫人拖走。 她是不想赴宴,可她不想去,和不让去是两回事,这般拦着她,今日若是不进去,那往后她的脸面放在何处?何况,既然答应了妖神要将贺礼送到,而她又在夏符仙山时同天帝和亲口提及,那这一趟还是要走一走的。 徵清也懒得再等了,索性直接用上了搜神术,找到了天帝的方位,用神识传音,将此间之事告诉了他。 却说天帝昨日给临洮护法之后,体内灵力滞涩,药神为他调理了一日都不见成效,可把天妃娘娘急的不行。 好在除了灵力滞涩,无法动用高深法术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 今日一早,天帝就收拾好了准备出席自己的寿宴,却硬生生被天妃给拦下来了。说是担心天帝的身子吃不消,硬是让药神给天帝再次用药精心调理了一遍,这才肯陪着天帝一同到凌霄宝殿去。 徵清给他传音的时候,天帝正打算去凌霄宝殿,本就被天妃缠着有些烦,猛然间得了这么个消息,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他不过是迟了一时半刻,竟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像什么话?若是徵清上尊脾气坏些的话,他该怎么交代! 天帝赶紧吩咐在门外的月华神君;“速去凌霄殿门口,将徵清上尊和她的小友一同迎进来,安坐上席!” 月华神君一愣,“可是上清境那位徵清上尊?” “正是。”天帝沉声道。 月华神君赶紧带着几位仙娥前去相迎。可心中却是疑惑不已。 那位不是不常出来走动的吗?今日怎么会来赴宴? 想必是他和碧月都没想到要递灵宝册去,所以才会被拦下来……看天帝这样子,若是追究起来,怕是他和碧月都难辞其咎。 到了殿外,果见一男一女正在殿外站着,想必那个紫衣女子便是徵清上尊了。 月华神君忙上前一步,客气地问道:“可是徵清上尊?” 徵清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但在门口等了这么久,还被人用各种眼光打量了个透,她心中也委实有些不舒坦,便只冷淡地应了一声。 末浛陪着等了这么久,一腔热情早已被浇的透凉,自然也没给什么好脸色。虽然他身份低微,平日根本接触不到月华神君,但今天他身后有徵清做靠山呀,怕啥! 月华神君见状,赶紧赔笑:“是小神疏忽,让上尊久等了,天帝方才得知此事后,便赶紧让小神出来迎接了,还请上尊恕罪。请跟小神进来。” 瞧瞧,这才是面对神尊时该有的谦逊,碧月方才虽然看起来温和有礼,却自称是“我”,委实有失礼数。 徵清也不想为难月华神君,便点了点头,准备进凌霄宝殿内。 先前拦着他们的两位天将见月华神君都亲自带人来迎,还口口声声叫那个女子神尊,皆惊讶不已。 月华神君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慌里慌张的,哪里会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同徵清上尊赔罪!竟然敢把上尊拦在殿外,若不是上尊宽宏大量,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两位天将也是有眼色的,赶紧顺着月华神君的话朝徵清赔罪,“上尊恕罪,小仙眼拙,哪里知道竟是上尊亲临,多有得罪,请上尊勿怪!”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徵清也不好真的跟他们计较,毕竟他们也是职责所在,便敷衍了几句,进了殿内。 二位天将自然是对月华神君千恩万谢,毕竟方才若非有月华神君帮衬着,指不定徵清上尊会如何教训他们,他们可见多了因为得罪上神被处罚的人。 月华神君心里也苦,这两个天将倒是有他护着一二,那谁又会来护一护自己?将一介神尊拦在殿外,这般大的过错,谁又能护着他? 想归想,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到位的。 月华神君一路领着徵清和末浛进入殿内,径直走到上席处,“上尊这边请。” 徵清也不客气,带着末浛施施然在上席坐下,这才拿出两个锦盒递给月华神君,“这是本尊和妖王给天帝的贺礼,劳烦转交。” “是。”月华神君双手接了过来,便捧着朝天帝那边走去。 此刻天帝和天妃已经落座了,接了礼物后与徵清赔了礼后又一番寒暄自是不必提,一旁的青帝也十分高兴,倒是席间一些在殿外见过徵清的神仙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而这其中,最闹心的便是碧月。 很显然,那个女子就是徵清上尊本尊,否则也不可能由月华神君亲自领进来,更不可能坐在上席处与天帝相谈甚欢。 碧月有些紧张,那徵清上尊应该不会计较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 第286章 正思忖间,月华神君朝碧月走近,冷淡地道:“碧月,你来,我有事同你说。” 月华神君官位在碧月之上,修为也比她高,自然是能叫得动的。 碧月心知他是为何事而来,不免有些心虚。 走到僻静处,月华神君剑眉微拧,“听说你先前是见过徵清上尊的?” 他已经问过了天将,也同几位上神了解过当时的情况,碧月确确实实是见过徵清上尊的,还说会同天帝提起此事,可他一直陪在天帝身侧,却未曾见到碧月前去汇报。 若说是碧月一时疏忽,忘了此事,那怎么可能呢? 碧月能坐上这第一文神的位置,很大一部分靠的就是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是哪本书哪句话在哪个位置她只需看一遍都就能记得清清楚楚,又怎么会独独忘了这件事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那个叫做末浛的小仙让她心中不痛快,所以故意而为之。 可月华神君又不好直接说出口,伤了碧月的面子,只能委婉地问一问了。 碧月抿了抿唇,也不否认,“是,当时我已经猜到可能是徵清上尊,想着问一问天帝再带人进来,毕竟这样盛大的宴会,若是混入什么身份不明的人,最后责任还是在我们身上,所以才会……” “可你并未将此事上报天帝,”月华神君心里跟明镜似的,哪里会不知道碧月这是在找借口?听她如此狡辩,说出来的话难免有些重。 “当时我一直随侍在侧,直到徵清上尊亲自通灵告知天帝此事,天帝才让我去迎的徵清上尊,当时,天帝的脸色可不太好。” 碧月睁圆了眼睛,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语气也带了几分委屈,“可天帝不是一直都没有出现吗?所以此事便耽搁下来了,后来我是想说的,可徵清上尊就已经进来了啊。 神君,我知道错了……若是上尊和天帝追究起来,便怪我一个人!” 任谁面对这样一个明艳动人的美人撒娇都很难不心软,月华神君也并非铁石心肠,只轻叹一声,劝道:“你该知道,以上尊的地位,连天帝都不敢轻易得罪,如今却因你这一疏忽惹得上尊不快,天帝必然是不会轻饶的。 你且去与上尊好好赔罪,我瞧着上尊不像是计较的人,不会太过为难你的,只要上尊这儿不说你什么,天帝也不会太过严苛。” “是,神君。”碧月顺从地点了点头,送走了月华神君,可心中却对他颇有些不满。 若是自己去说了,那天帝不就以为此事是她一人之过了么? 分明先前她就问过要不要给徵清上尊递灵宝册,当时是月华神君亲口说徵清上尊素来不喜参加这类宴会,不必去递的! 如今上尊因为灵宝册的事进不了凌霄宝殿,难道他就没有半点责任么?假惺惺地来安慰,还劝自己去道歉,不就是想把责任都推给自己,他真是好算计! 碧月回到席间,恰好看见末浛凑到徵清身边说着什么,两人的眉眼间都带了笑意,似乎是提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气氛融洽得仿佛容不得外人插一句嘴。 一时间,一口怨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卡得十分难受。 碧月将衣摆揪得都快破了,这才平复下心情,准备去同徵清告罪。 “上尊……” 刚一开口,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她便忽然觉得身子一晃,竟像是整个天宫都震了震。 天帝脸色一变,当即叫了月华神君和其他几位上神过去,也不知是吩咐了什么,众人只看见那几位上神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天宫建在三十三天,结界最是牢固,就算有宵小作乱也不可能撼动半分,更何况今日还是天帝寿辰,防守之严自是不必说。 可现在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很明显是出了大事。 徵清皱了皱眉,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 末浛却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在疑惑,平白无故的,天宫怎么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难不成有人晋升,引来了雷劫? 他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了。 徵清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傻样,担心一会儿出事护不住他,叮嘱道:“动静这么大,若是晋升的话,天帝脸色不会这么难看。待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你便跟着我不要乱跑,你这小身板子,小心伤着。” 会在天宫闹成这样,还让天帝都那般上心,定是天宫的结界出了什么问题。能闹到这个地步,指不定待会儿这宴会会变成什么样子。 “怎么了?” 末浛从徵清严肃的语气里品出几丝不同寻常来,也发现了那几个离席的上神,于是巴巴地望着徵清,“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徵清也不清楚,她正在掐算,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一股诡异的幽蓝色火焰忽然从殿外冲了进来,席卷了整个凌霄宝殿。火舌很快吞没了一切,眼前的景象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的幽蓝。 橙红色,乃是凡火;碧绿色,乃是妖火;青白色,乃是鬼火;金黄色,乃是神火;而幽蓝色,是魔火。 越是纯粹的颜色,就代表威力越大,而眼前这魔火,正是纯粹之至的幽蓝色。 火焰席卷之处,不管是金色的梁柱、华美的桌椅、玉制的摆件还是精美的事物都通通化作一片焦黑。 六界之中,修为不同灵力便也不同,若是触碰到他族的灵火,多少会有些损伤。 殿内众人都被这忽如起来的意外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徵清身上的灵力自动撑起了一片结界,就连清音玉都因为这纯粹的魔气,自发地抵御起来,更给这层结界添了几丝青色的灵力,将火焰尽数挡在了结界外。 好在有徵清的提醒,胆小的末浛提前靠近了她,关键时刻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摆,所以结界自动将他护在其中,毫发未伤。 尽管如此,末浛还是被吓得不轻,另一只空闲的手紧紧抓着衣襟,吓得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害怕极了。 是了,她这小友那般胆小,便是见着天帝和青帝都会说不出话来,更何况是这样惊险的场面? 徵清担忧地看了一眼末浛。 不过,比末浛更惨的那些未能位及上神的神仙和一些随着自家大人前来赴宴的小家伙们。 因为他们修为不够,身上的灵力不足,根本抵御不了这来势汹汹的魔火,护体结界很快碎裂,身上的华服美裳很快被魔火点燃,就连仙躯也沾染了火星,霎时,殿内便响起了此起彼伏尖叫声。 可徵清发现,在座的一些魔族之人竟然也畏惧这火焰,正在撑着结界抵御,只不过因为同属魔界,他们的抵触比神界之人要小很多,所以并不惹人注意。 这却是何故? 第287章 。天帝寿宴已经开始了,整个天宫之中都充满了欢喜的气氛,尤其是举办寿宴的凌霄殿,更是热闹非凡。 但热闹是属于他们的,徵清什么都没有。 因为他们二人还没进殿内便被查验灵宝册的天将给拦下来了。 天将手持长枪拦在门前,板着一张脸,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灵宝册上的名字与身份不符,二位不能进去。” 徵清有些诧异,“这灵宝册还有这种讲究?” 末浛站在一旁低声提醒道:“一般这种盛大的宴会,灵宝册上都会标注赴宴之人的名字,一来是以免一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因为面生被人刁难,而来是为了防止一些宵小混入其中,扰了宴会。” 说到这里,末浛似乎有些紧张,压低了声音道,“所以啊上尊,那灵宝册难道不是帝侍天官亲自交给你的么?怎么会名字与人不符合呢?” 就算徵清是神尊,可这么被人拦在凌霄殿门口,也委实是有些丢人。 徵清摇了摇头,“不是,这是天帝给的妖王的那一封,我并不知此事,是以未与帝侍天官提及。” 她从来不参加宴会,也不知道还有这个讲究,当时也是怕麻烦,随手拿了就走了,谁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茬? 末浛忍不住扶额,“灵宝册上都是有名字、身份以及容貌的,只是一般人并不知道,而看守的天将有一种不外传的秘术,可以看到上面的信息,所以他们才能如此笃定你不是妖帝,天帝寿宴马虎不得,不放行也是正常。” 徵清摊手,“你之前并未提及此事。” “那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此事啊!”末浛瞪圆了眼睛,最后轻声一叹,颓然道:“看来,今日这寿宴我们是进不去了,真是空欢喜一场。” 徵清倒是乐得清闲,“进不去更好,我还不想去赴宴呢,正好有了借口。” 囹圄山一行就够她烦躁的了,若是今日在招惹上什么是非,那可就不好了。 正想着,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末浛小仙,你怎么在这儿?” 看,这是非不就自己找上门来了么! 末浛一听这声音便开始头皮发紧,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拂了碧月女官的面子,只得规规矩矩地朝她以及身后一众神仙行了一礼。 “见过诸位神官。” “不必客气。” 碧月微微一笑,朝前走了几步,虚虚一抬,声音温婉俏丽,“你若是想进去,可以来找我呀,这可是前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呢,去见识见识也好,还能结识不少志趣相投的道友。” 碧月生得美,身后又跟着好几个神女,自然是十分引人注目。一旁几位上神见碧月对末浛如此温柔亲近,那眼刀子简直嗖嗖地往他身上扎。 末浛一副受惊地模样,慌忙朝后退了几步,“多谢神女抬爱,今日小仙是与友人一同来的,就不劳烦神官操心了。” 碧月主动邀请却当众被拒,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减了几分,但并没有露出难堪的表情来,失了仪态。 听末浛这么说,众人这才终于发现末浛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其实也无怪乎他们装作看不见徵清,实在是徵清那一身衣服一看就不怎么起眼,又不是熟面孔,修为如何也看不出来,他们自然而然地就认为徵清不过是个才登天的小仙,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更何况,这些人那都是平日里在天宫受人追捧惯了的,徵清这么个脸生的小仙不主动给他们行礼,他们没有为难她就已经不错了。 但碧月却是知道、末浛与徵清较好的,毕竟很多次自己去找他,他的借口都是去上清境找徵清上尊。所以,她猜测眼前这个一身紫衣的女子应该就是徵清上尊。 碧月摆出一副无可挑剔的笑容:“您可是徵清上尊?” 徵清倒是没想到碧月会认识自己,却也并不惊讶,只微微颔首,从容应了:“正是。素闻碧月女官乃是太极界第一神女,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假。” 碧月生的很好,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风情万种,但额间却有一颗朱砂痣,这样一来,妖娆之意清减了不少,反倒有了几丝佛子禁欲的味道,就连那一身普通的神女官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顺眼许多。 当然,美人也有些小心机,譬如腰封上点缀的棱晶石十分夺目,会让人更多的把目光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浓密秀发虽然按照规矩束起一半,但脑后却杂了几丝坠着珍珠的银线,举手投足间随着青丝晃动,让人挪不开眼。 如此聪慧机智的人儿,不愧是天帝座下的第一文神。 “是上尊谬赞了。”碧月弯了弯眉眼,虽然笑意不深,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只是上尊为何在此不曾进去?可是有什么事吗?” 徵清也不遮掩,“此番我是受妖帝所托前来为天帝贺寿,却不想拿的灵宝册乃是妖帝所持有,是以不能进入凌霄宝殿,倒是让女官见笑了。” “原来是这样。”碧月笑道,“这二位天将也是指责在身,不若我去同陛下说一声,请示陛下的意思,还请上尊勿怪,我这便先领着那几个同僚进去,还请上尊稍待片刻。” 这一番话下来,简直滴水不漏,更何况,也是徵清事先不知道这个规矩,所以她又怎么会真的怪罪碧月? 等到碧月与其他人一同进去之后,徵清这才感叹道:“不愧是第一文神,能以女子的身份坐上这个位置,看来这碧月女官还是颇有些手段的。” 方才她说话时虽然看起来尊敬,态度也很亲和,但却并未真的尊敬徵清,这一点从她的自称便可看出来。但偏偏她的态度又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徵清也不是计较的人,此事也就罢了。 可徵清和末浛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儿都没等到碧月或者其他人前来,倒是等来了一波又一波赴宴的人进了殿内。 此刻的凌霄殿内,歌舞升平,菜肴美酒已盛上桌,宴会已然开始。 一个神女想起殿外的事情,问道:“姐姐,方才那个打扮得像个仙娥一样的女子,真的是徵清上尊吗?” 碧月捏了一枚葡萄,仔细的剥去果皮,甜美的汁水将她细长白皙的指尖都染上了紫色。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今日的宴会是我与月华神君一同操办的,宴会上这么多事情要安排,一忙起来,我哪有功夫去管这么件小事?” 女子将葡萄含入口中,捏着绢帕擦去指尖沾染的汁液,声音慵懒,“再说了,往年想要混进宴会的神仙不计其数,多他们两个不多,少他们两个,也不少。” 那神女见碧月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问,只得转移了话题,开始聊起其他的事。但她说话时都有意无意地奉承着碧月,让碧月十分高兴。 第288章 。徵清周转一番,回到合一殿的时候,末浛正埋着头在殿中打转,走得那新换的鞋子底儿都快被磨穿了。 小仙童见徵清来了,赶紧行了一礼,转头朝殿内道:“仙君仙君,徵清上尊来了!” “是吗?!” 末浛一惊,赶紧朝殿外跑,却又想到什么似的,止住了步子,召出一面水镜,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 那小仙童见自家仙君这般慌张,颇有些无奈地朝徵清歉然一笑,“上尊莫怪,我家仙君第一回参加这样盛大的宴会,会紧张也是难免的事。” 这般镇定自若的样子,徵清险些要以为这小仙童才是合一殿的主人了。 “无妨。”徵清笑道:“左右时辰还早,倒也不及这一时半刻的,你先退下。” “是。”仙童行了一礼,规规矩矩退下了。 徵清这才跨进殿内,见末浛那一身华服整理得半分褶子都没有,一头青丝更是梳的一丝不苟,却还在对着水镜左右检查着是否有不当之处,忍不住笑道:“无需如此紧张,已经很好了。” 末浛惆怅地道:“可我就是担心,我这是第一次参加宴会,什么都不懂,万一仪容仪表不好,或者做错了什么,给你丢了脸面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打紧,你是我带去的人,再如何我都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末浛似乎放心了些许,但目光落在徵清身上时,却有有些犹豫地道:“上尊,你该不会就穿这身去赴宴?虽说你身为上尊,无人敢说什么,可天帝寿宴毕竟是喜事,怎么着也该穿得隆重一些,否则岂不失礼?” “……倒也是。” 徵清看了看自己身上素净的衣裳,觉得自己这样去似乎确实有些不妥当,便分了一缕神识在灵域中翻找着,看看有没有华贵一些的布料,合适去赴宴穿的。 末浛自顾自在一旁喃喃道:“你说,若是遇见那些上神,我要不要行礼呢?若是被天帝发现,我这样一个小仙混进了宴会,会不会让人把我赶出去?别人要是发现了我的身份,会不会觉得我是去蹭吃蹭喝的?” 等末浛一回头,发现徵清正一件件地从灵域里掏东西,不禁有些疑惑,待他看清那是一匹匹布料之后,忍不住问道:“上尊,你拿这么多布料出来做什么?” “自然是做衣裳。”徵清说着,又掏出一卷布料放在地上。 “你难道就没有已经裁剪好的成衣?” 徵清无奈道:“我平素那些衣裳都差不多,都是素净的颜色,鲜艳些的却是没有。” “那也是。” 末浛点了点头,蹲下身帮着她把料子整理着摆好,忽然看着地上的一卷布料惊讶道:“这是什么!” 末浛小心翼翼地将那匹银色的布捧起来,眼睛放光地看着徵清,“这手感、这纹样、难道是南海鲛人泪?” 徵清看了末浛一眼,想了想,“好像是?这应该是南海鲛人王很早以前送我的,料子看起来极不起眼,便一直放着没动过,怎么了?” “这还叫不起眼?”末浛瞪大了眼睛,“这光泽,这手感,那都是难得的珍品啊!” 好在灵域中没有灰尘,否则这匹鲛人泪还不知道要吃多少灰! 末浛摸着手心的布料,舌头都快缠在一起不会说话了,“鲛人泪可是鲛人纱中的极品,原来叫做素云纱,因为与鲛人族的眼泪一样稀有,所以后来又被人称为鲛人泪。 我虽然不常与其他仙友走动,但毕竟在天宫任职,还是见过不少上神的,很多神女都喜欢穿鲛人泪,但鲛人泪极其珍贵,能得一小方做帕子便已是不易。但你这料子,显然比他们的那种更好,想必是鲛人泪中的极品,居然被你如此嫌弃!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徵清不甚在乎地道:“若是喜欢你就拿去。” 她的灵域之中,这种料子多的是,虽然手感不错,但是因为太轻透,所以她一直不怎么用。 末浛一愣,不可置信地道:“就这么送给我了?这么大一匹鲛人泪,就这么送给我了?” “嗯,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 徵清终于寻到一匹中意的浅石英紫色布料,不素淡,但也不至于太过鲜艳,便直接按照自己的体裁开始缝制衣裳。 她的衣裳都是自己制作的,练的一手好技术,再辅以法术,做起来速度很快。 一旁的末浛抱着那匹鲛人泪的布料摩挲了好半晌,才终于舍得将那鲛人泪小心翼翼地存放在灵域之中最尊贵的位置上,。 见徵清已经剪裁好布料在拼接缝制了,便想着帮忙收拾一下,递递针线刀剪,毕竟得了一匹那么好的鲛人泪,怎么也得有点表示。 可等末浛看清地上摆着那些布料都是什么之后,简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青蝉翼、凤凰火、云雾绡、云绫锦、雪狐锦、血火布……这些都是你的吗!”末浛忍不住尖叫起来,“上尊!你哪来的这么多宝贝!” “自然是别人送的。” 说完,徵清随手裁了一截云雾绡做衣边和袖口的花纹,那随意的动作和奢侈的用料,看得末浛一阵肉痛。 云雾绡是由上等冰蚕丝所织就,质地轻盈,触感柔软,穿在身上便如同披着一层云彩似的,但因为冰蚕成丝少又难养活,所以极为可贵。 单是徵清方才裁下去那一截便足够天宫中那些仙女神女们疯狂的了,可徵清上尊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剪成细条,用来做衣边的纹饰!简直财大气粗! 话说,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徵清上尊如此财力雄厚啊? 末浛回想了一下他记忆中徵清的装扮,嗯,每一次都很像个普通的小仙娥,甚至有时候朴素得末浛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因为没有香火供奉所以才会那般朴素,也难怪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了。 “做好了。” 徵清将新做的衣裳拎起来瞧了瞧,直接施法换了衣裳,穿在了身上,竟是十分合身。 见末浛还在失神,便道:“这些料子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么?有就拿去,没有的话我就收起来了。” 末浛满眼都是掩不住的激动,“此言当真?” “要的话快些收好,左右我收着也是浪费地方,待会宴会便要开始了。”徵清捡了两匹自己平常喜欢用的放回去,剩下的便都留给了末浛。 “哎!” 末浛简直欢喜得连头都要找不到了,赶紧将满地的珍贵料子收起来,跟着徵清一同出门。 不知是不是有宝物傍身的原因,末浛挺直了腰板,好像觉得今日走起路来都更有劲了呢~ 第289章 。魔界成婚的规矩与人界相差无几,入了洞房之后也照例是掀盖头,饮合卺酒,熄灯洞房。只是,魔尊和徵清不过是为了做戏,在人前做做样子将外面的人糊弄过去便是,倒用不着将这些也一齐做了。 如茵见魔尊来了,行了一礼后,上前一步奉上一柄象牙喜杆,“尊上,该掀盖头了。” 魔尊瞥了她一眼,淡声道:“都先退下,这里不必伺候了。” “……是。” 如茵见魔尊脸色不善,似乎并不想做完最后几步,以为是魔尊这是不喜欢王后,刚刚不过是为了结盟一事所以在人前做做样子,现在连敷衍都懒得,简直乐见其成,哪里还会想着再劝一劝? 当即便叫上在一旁伺候的侍女们一同离开了新房。 出了新房,一个侍女低声问道:“如茵姐姐,这盖头还没掀呢,尊上怎么就让我们出来了?” 如茵冷笑一声,语气满是嫌恶,“就她也配?不过是个狐族族长之女,要不是为了魔界和狐族的结盟,她怎么可能坐上王后之位!看尊上这态度,想来如今这位子她也坐不了多久。”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不过是个小小狐妖,能做咱们王后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她竟然还觉得委屈了?整天闹腾,不知道的还以为嫁给咱们尊上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呢!” “就是呀……” 几人谈论着走远,暗处,一抹紫色的身影将她们的话尽数听在耳中,唇角勾起一抹狠厉的弧度,手心捏的死紧。 “尊上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区区狐族女子,拿什么和我争!” 下人们一出去,这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徵清和潋月二人,一时间,气氛凝滞,难免有些尴尬。 徵清活了这许多年,结婚却还是头一次,虽说是做戏,可毕竟婚服穿了,三拜拜了,已是像模像样,难免有些尴尬。 “她们已经走了。”潋月上前掀开了徵清头上的红盖头,“你……” 红色的盖头下,女子微微垂着头,梳着繁复的发髻,戴着一顶缀着红宝石的金制婚冠,穿着一身妥贴的双鱼纹婚服,腰间一条红玉带,更显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婚冠前垂下一排长长的珊瑚珠串,将面部半掩着看不真切,却更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更让人心痒痒。 偏偏女子美不自知,自己抬手将眼前的珊瑚珠拂开,挽在了耳后,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来。 黛眉微抬,长睫卷翘,一双杏眼含波,双颊透着樱粉,朱唇微张,纤纤玉手与那朱红的珊瑚珠子却是对比鲜明,让人挪不开眼。 “既如此,可是成了?” 潋月闻言,方才回过神来,将盖头彻底掀了,为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嗤笑道:“成了?上尊该不会不知道,每个妖族的灵契形状都不一样。” 正拆着发饰的徵清闻言一愣,“还有这种事?” 那她刚刚跟潋月完成结契仪式的时候,岂不是会被人看出来? 潋月点了点头,“那个妖族女子的灵契应该是一只灵狐,可方才上尊同本座结契时,露出的灵契形状却是一只九尾凤。” 当然了,他是不会告诉徵清,他早就已经在结契时悄悄用了幻术,在旁人看来,灵契形状就是灵狐,并不会起疑。 听了潋月的话,徵清微微皱眉,她从来没成过婚,自然没和别人结过灵契,也未曾在书上看见这些,哪里会知道这些呢? 潋月见徵清不喝,将酒杯放在桌上,自己又斟了一杯。 清酒下喉,连日来的疲惫减轻了不少,潋月这才轻声道:“徵清上尊,因为你的粗心导致这场戏出了纰漏,本座方才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圆了这个谎,上尊觉得,该如何补偿本座?” 徵清总觉得自己这是上了贼船了,这一步步环环相扣,怎么看都像是精心算计好的,偏偏她理亏,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问道:“魔尊想要什么?” 潋月见徵清如此好说话,忍不住轻笑道,“本座要的不多,一支上尊身上褪下的翎羽即可。” 这世间九尾灵凤虽少却并非难寻,但唯有白色九尾灵凤的翎羽可以破除混沌,穿过结界,而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如今六界之中,也唯有徵清一人才有了。 只是,无论是凤还是凰,以翎羽相赠便有心仪的意思。潋月打量了徵清一眼,徵清上尊乃是妖神,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些?若是她介意的话,要想拿到只怕是不易。 “魔尊要我的翎羽做什么?” 徵清还真是不知道有这么个说法,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翎羽有什么作用,若是轻易赠出,被用来行歹事的话,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是藏宝阁还缺件宝物罢了。”潋月神色如常,声音却蒙上一层委屈的意味,“上尊若是实在不愿,本座也不会勉强上尊,左右此事是本座逾矩了,上尊不愿意给也是应该的。” 做什么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好像自己不给他便是在欺负他一样! 徵清有些气短,可想了想,自己在这里已经待得也够久了,想来他身为魔尊,应该也不会拿来做什么坏事……的? 徵清道:“既然魔尊开了口,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魔尊应该知道,我的真身乃是白色九尾灵凤,身上翎羽有无视结界,破除混沌的作用,此物用作炼制法器,可绝非一般,若是被有心之人得了,只怕不妥。” 潋月颔首:“上尊放心,本座等会好好收藏的。” 有了魔尊的保证,徵清这才从存放东西的灵域中找出一支早些年褪下来的翎羽递给潋月。 “如今这场戏也已经陪魔尊演完了,现以翎羽相赠,此前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潋月伸手接过那支翎羽,毫不留恋地道:“上尊慢走。” 徵清:…… 利用完了就丢,不愧是魔尊。 想着几个时辰后还要参加天帝的寿宴,徵清也不想在此多待,捏了个清尘诀洗去身上的狐族精血,换回自己的衣裳后便离开了囹圄山,返回神界。 想必后面的事魔尊自会处理好的,用不着她来操心,此间因果也算是了了。 只是…… 徵清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处已经消失的九尾凤灵契,这东西应该没什么事?方才被魔尊那一打岔,竟是忘记问问可要解除了。 徵清走后,潋月把玩着手里带着银光的翎羽,懒懒开口:“聚灵阵准备得如何了?” 一道黑影凭空出现,渐渐凝聚成人形,“回尊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待时辰一到便会开启。” 潋月扯了扯嘴角,眸光中带了几分势在必得,“一切,照常进行。” 这次,他一定会成功的。 第290章 第290章末浛失踪 “他们不知道,并不是他们不想知道,也不是他们闭目塞听,而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为了稳定民心,将所有的消息都压了下去,不让他们知道,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徵清解释道:“你想想,若是我现在告诉妖族所有的人,说妖界已经乱了,妖王放弃他们了,神界很快就会入侵妖界,他们会如何?” “会如何?现在妖界不也和你说的差不多嘛,也没见出什么事。”渚寒摇头晃脑,有些不明白。 绛秋冷清的声音响起,“妖界自然会大乱。比现在还乱。” 渚寒不服气,“怎么可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妖界,已经很久没有主事之人了,新妖王我也见过,瞧着并不是个有能耐管住妖界的,这样看来,妖界如今更无人管辖,也没什么区别嘛!” 绛秋道:“腰线现在还没有乱,一是新妖王已经被选举出来了,身后还有徵清上尊撑腰,二是长老殿还在坐镇,所以一般的小妖现如今还能够在妖界继续居住,可若是一旦传出神界将会进攻妖界的消息,这些小妖们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帮助妖界抵御外敌?而长老殿和新妖王也不可能与神界对抗,所以到那个时候妖界才算是真正的完了,不管是小妖们还是那些修为高深的大妖,他们都会放弃妖界寻找出路,所以那个时候才是妖界真正完蛋的时候。” 徵清颔首,这些事情,绛秋倒是看得很明白。 “不错,确实如此,所以一些能够动摇人心的消息,在没有解决或者确认无法解决之前,最好不要散布出去,否则本来还有挽回的机会就会被硬生生的毁掉。” 这就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 没有什么比所有人的力量加在一起更强大。 人界的这些君王也好,神界的那些神君也罢,他们之所以能够呼风唤雨,获得至高无上的地位,正是因为他们的身后有着千千万万人的支持。 若是有一日君王失德,他的臣民便会推翻他的统治,虽然百姓们并不如君王的那些精心训练的军队,可民心向背,便是天命所归,若是百姓不支持的君王,必定不会永久的坐稳那个位置。 同样呢,那些享受着无数信徒,供奉无数弟子敬仰的神君若是不得人心,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众人联手消灭,无论他一个人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也不可能抵挡得了所有人的联手。 “唔。”渚寒含糊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依旧有些不服气。 她现在听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徵清上尊似乎对这个人十分信任,恐怕日后自己在上尊身边的地位就要不稳了。 见徵清还要跟绛秋说什么,渚寒赶紧插话进去,“上尊,那我们现在应该去做些什么?我们现在是要去抓妖了吗?什么要有多少?厉不厉害?” “你安分一点,”徵清伸手点了点渚寒的眉心,“抓妖可不是去玩,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更何况如今在人界的可不只有妖族,还有魔族和冥界的人,我们行事必须要慎之又慎,否则便极有可能挑起六界的矛盾,若是事情败露还会影响上界。” 渚寒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影响的?是他们自己的人不遵守规矩,非要跑到人界来闹事的,咱们把他们抓住教训教训,这不是应该的吗?” 徵清摇摇头,“绛秋,看着她点,我去看看末浛上哪去了。” 这一个两个真是不知道给她省点心! “上尊!”渚寒见徵清离开了,有些不高兴,瞪了绛秋一眼,“真不知道你哪一点好,上尊竟然这么信任你!哼!我告诉你也不要太嚣张了,迟早有一天我的修为会超过你,会成为上尊最信任的人!” 绛秋冷声道:“你少给徵清上尊惹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真是不知道上尊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带着你和末浛两个拖油瓶一起来人界,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本来对付那些不服管教的家伙就已经够难了,如今还要看着你们两个,难怪上尊会拉上我一起,否则的话,但是看着你们两个就已经够让上尊头疼的了,遇到个妖族哪里还有功夫来应付。我是夏符仙山的弟子,师从廖晨上神,你放心,我不可能跟你抢徵清上尊,她不过是因为我修为高靠得住,所以才让我同行罢了。” 说完,绛秋便不再开口,任凭渚寒怎么说都不搭理她,也不让渚寒离开她的视线,差点没把渚寒气死。 渚寒本就觉得是因为自己修为太低,只所以徵清上尊才不在乎她的,甚至还会将她忘在南国的皇宫,这会儿在听绛秋这么一说,心中的自卑和恐惧便重新浮上心头,可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只能发脾气,以此想要让别人看到她才,表扬她并不是那么的差劲。 只可惜,绛秋不是个会表扬人的,只当做是她耍小孩子脾气,根本不予理会,甚至还会制止她一些不该有的行为。 这一头,渚寒与绛秋你来我往两相厌,另一头,徵清却发现末浛不见了。 这可是在青帝庙,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徵清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仔细找,可他已经是第三次施展法力,通过神识来找末浛了,结果却都是一无所获。 他还能去哪儿呢?难道自己一个人离开了青帝庙?简直就是胡闹! 虽说都城有龙气护着,一般心思不正的妖魔鬼怪不敢靠近,可末浛这样仙根纯正的小仙君,若是落到那些修为高深的妖魔手中,那不就是送上门的点心吗? 徵清召出看守青帝庙的门神,问道:“你们方才可有看见末浛仙君?” 二位门神朝徵清见礼之后,十分恭敬地问道:“上尊找的,可是一位身着青衣,身长八尺的仙君?” 徵清颔首,赶紧问道:“不错,他去了何处,这青帝庙就这么大,为何我找不到他?” 门神微讶,“上尊不知吗,今日是青帝在凡间的寿辰,也是青帝庙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不少人都会在青帝庙后的祭坛处祈福,那祭坛是青帝当初亲自设下的,为了避免有人肆意破坏,所以特意设下阵法,能够隔绝灵识探查,待到祈福结束之后,那些信徒的愿望便会直达浮夷山青帝殿,被青帝的使徒看见,从而呈送到青帝面前。想必那位仙君应该是去看祭祀大典了,上尊不妨去那里看看,或许能够寻到。” 徵清道了谢,捏了个诀便朝出现在了青帝庙。 果然,如那两位门神所言,青帝庙后的祭坛附近此刻已经聚满了人,祈福仪式已经开始了,先到的一些人跪拜过后,纷纷持着写有祈愿词的黄色帛书在祭坛上焚烧。 徵清扫视了一周,目光却在一道身影上停了下来。 第291章 偶遇辰王 怎么是他? 徵清微愣,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久久挪不开眼。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徵清灼热的视线,正在对着青帝行跪拜礼的何楚席微微偏头,朝徵清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王爷,怎么了?”何楚席身边的小厮疑惑道,“可是看见什么熟人了吗?” “没有,继续。”何楚席摇摇头。 刚才他分明感觉有人在看他,可是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或许只是他多心了。 徵清松了一口气,幸亏他现在还捏着隐身诀,否则只怕就要暴露身份了。 没想到身为凡人,何楚席的五感也如此敏锐,竟然连她在看他都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身为一个王爷,位高权重,他有什么要求的? 徵清起了心思,悄悄走近何楚席身边,探过头去看他那帛书上的内容,可还是慢了一步,帛书已经被他投入了火海之中,顷刻间化为灰烬。 “唔。”徵清觉得有些可惜,差一点点她就能看到了。 要不是这家伙如今是天帝,她真想……等等,现在溱洧不过是个普通凡人罢了,不仅看不见她,更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她现在对他下手的话,岂不是就能报了当初的仇? 虽然明知道不能这么做,可机会就在眼前,徵清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够将溱洧碾死,这种感觉可真是让人舒心。 可惜了,溱洧如今是天帝,自己根本不能杀了他,否则的话,那才叫真正的六界大乱。 或许曾经与溱洧的那些恩恩怨怨,也该随着临洮的身份灰飞烟灭了,现在的他是神尊,而溱洧则是天帝,两个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也根本不可能再重提当初的事情。 可自己真的能放下吗? 当初,溱洧在大婚之夜。将她丢下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对妖界下手、逼迫她的父皇和母后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感受! 徵清现在还记得,何夕倒在她身前时的模样,还有溱洧冷冰冰的样子,那样的狠厉绝情不留余地…… 就在徵清发呆愣神之际,一道带着调笑的声音响起,将徵清的理智拉了回来:“这位姑娘似乎对我的祈愿书很感兴趣?” 徵清转过头,正好与何楚席四目相对。 对视的片刻,两人都是一愣。 “你能看见我?”徵清惊讶不已,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何楚席一把扣进了怀里。 “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 发觉何楚席的情绪不太对劲,徵清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先将我松开。” 要不是因为何楚席现在是凡人,根本经不起折腾,随便弄一下便会死了,徵清真想将他一把推开。 “不,我不,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我不会再允许你离开我了!”何楚席声音微颤,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用力了,“我错了,阿锦,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回想起在人间历劫时的事情,徵清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不怪你,我们本就立场不同,你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你的国家罢了。” 更何况,当初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牵扯,不过是他救了她的性命,他利用了他罢了,何至于此? 算起来,到现在她应该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也不知道她的尸身在哪里,被人捅了那么多刀,恐怕早就已经腐烂得连一点渣都不剩了,他还惦记着她做什么? “你先放开我。”徵清推了推何楚席,“好好说话。” 这时,一道满含怒气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放开她!”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徵清一愣,随即便被人一把从何楚席的怀里拉了出来,紧接着,末浛一拳砸在了何楚席的脸上,“混蛋!” 好在何楚席身份特殊,祭祀的场地与一般人不同,更为隐蔽一些,身边还有许多侍卫护着,这会儿被围得水泄不通,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否则,何楚席身为南国的辰王,被人当众殴打,只怕是连脸面都要丢光了。 末浛虽然修为不算高,可毕竟是成了仙的人,这一圈下去,又岂是凡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何楚席当场便被打得脑袋发懵,耳鸣目眩,口鼻渗血。 何楚席身边的侍卫见状,赶紧将人扶起来,带到一旁去休息。 其他侍卫则拔出了刀,架在末浛的脖子上厉声质问道:“你是谁?敢对辰王殿下动手,不想活了!把他拿下!” “什么狗屁辰王殿下,还有你们,你们是谁!敢对……敢对……” 末浛一脸愤懑、满腔怒火,都在看清何楚席容貌的时候消失殆尽了。 “这这这……这个人的容貌!” 末浛声音都开始抖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徵清,“我我我……我打的这是谁?” 徵清扶额,“你方才那么激动干什么?若是能打,我会留着等你来动手?你这……唉。” 她也没想到,末浛会突然冲出来,还会直接把人给打了。 现在这个局面,可以说是当场刺杀皇室宗亲,是要被抓起来定罪的,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徵清伸手捏诀将这几个人全部定住,然后将那些侍卫的记忆全部清除,又给何楚席塞了两粒灵药,这才带着末浛隐身离开。 等到二人走后,那些侍卫也恢复了行动,只是他们已经完全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何楚席会躺在地上。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为什么躺在地上?” 一群人赶紧手忙脚乱的将何楚席扶起来,带到了厢房里休息,这场闹剧才终于画上一个句号。 然而,末浛却一直都放不下心,跟着徵清离开的时候也战战兢兢的走两步,又回头看一下躺在地上的何楚席。 “刚刚那个人该不会就是天帝在房间历劫时的身份?” 先前他听到了青帝和徵清说的话,所以有此一问,徵清倒也并不意外。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我看你刚刚打的时候下手可干脆利落了,就是不知道等天帝恢复记忆归于神位的时候会怎么想。” 徵清幸灾乐祸道,“末浛啊末浛,实在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胆子啊,你是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终于让你逮住了机会?” 末浛苦着一张脸,“上尊你就别嘲笑我了,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把天帝给打了,日后若是天帝历完劫,该不会找我算账?他要是废了我的修为,我贬为凡人的话那该怎么办我岂不是又要重新开始修炼了?天呐!” 徵清忍住笑意,安慰道:“行了行了,我刚刚已经施法抹去他的记忆了,想来日后他是不会想起来的,更何况你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才会那样做,天帝应该不会跟你计较的。” 第292章 不腐尸身 “那就好,那就好,到时候上尊你可一定要帮我说话啊!”末浛可怜巴巴地求情,揪着徵清的衣角不放。 “好了,你是我的小友,天帝看在这个份上也不会过于为难你,你就宽心。”徵清安抚道。 只是,她还有些疑惑,为何刚刚何楚席等人竟然能看到她?她分明是捏着隐身诀靠近的,按理来说凡人都会看不见才是! 正在疑惑的徵清并没有发现,身后,末浛脸上得逞的笑容。 不错,方才就是他偷偷将徵清身上的隐身诀显形,才会让何楚席等人看见她的,而他也因此有了对何楚席动手的理由,这样一来,徵清上尊必定不会怀疑他,日后就算是溱洧追究起来,他也能有一套说辞搪塞。 末浛悄悄揉了揉手腕,刚才那一拳真是痛快,可惜没能一拳把他打死。 二人走回青帝庙正殿,渚寒和绛秋二人都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看得徵清很是无奈,只得道:“好了,你们两个就别一副要吃了对方的架势了,名单已经拿到了一份,我们走,先解决上面这些。将厉害的收拾了,剩下的就手到擒来了。” “哼。” 渚寒和绛秋对视一眼,又互相嫌弃地撇开了头。 就在此时,徵清忽然察觉到了意思熟悉的气息,她回过头,却见一个一身青衣的人正从殿外走进来。 徵清微微瞪眼,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是来了青帝庙一趟,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遇上了? 不错,这个人便是廖锦良。 看到廖锦良的一瞬间,末浛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抹庆幸。 他刚刚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够避开徵清上尊去寻自己的魂魄究竟在何处,毕竟本就是散魂,若是不及时凝聚起来的话,只怕归位之后法力会折损近半,以后行事就会更加困难了,却没想到,竟然这么碰巧地在这里遇到了。 要不是剩余的魂魄入了轮回镜,掐断了共生联系,他也不至于要靠着徵清上尊来找,早在一开始就感觉将散魂聚拢了。 末浛故作惊讶,上前走了几步,悄悄落了一道法力在廖锦良身上,“上尊,这不是……” 徵清察觉到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斜了他一眼,末浛后知后觉,赶紧住嘴。 尽管这里是青帝庙,也不该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否则若是魔尊下凡历劫的事情传扬开了,对魔界来说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渚寒一脸莫名其妙,“是什么啊?上尊,你们怎么在打哑谜呢?” 末浛岔开话题,“没什么,上尊,我们是不是该去找名单上的妖族了?” 徵清眯了眯眼,道:“不急,待我去会会故友,你们在此稍后。”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廖锦良跟何楚席二人可是水火不容的,如今怎么一起出现在了南国的青帝庙?而且看廖锦良去的方向,多半就是去找何楚席的,这两人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徵清虽然已经听紫炎帝君将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大致说了一遍,但那毕竟只是听说,没有什么比自己亲眼所见来得更真实的。 所以徵清决定先去看一看这两人见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上尊这怎么说走就走了?”渚寒瞪大了眼,看向末浛,“刚刚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你和徵清上尊都认识他?” “不该问的事情就别问。”末浛深深地看了一眼渚寒,转身离开了。 “唉,你又去哪?上尊才刚走你便跑了,待会儿要是上尊回来的话,我上哪找你去?” 渚寒见末浛也走了,自己也没处去,只能继续和绛秋这个木头待在一起,顿觉无趣,干脆现出身来,混入了信徒中,跟着他们祈福去了。 当然别人是去祈福的,她纯粹就是去凑热闹的。 绛秋根本就不想管她,但为了不让渚寒一个人胡闹走丢,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末浛捏了个诀,身影瞬间出现在一处冰窟之中。 看着冰棺中依旧明艳动人的容颜,末浛轻笑,“把她藏的这么好,你是喜欢上她了。” 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过了片刻,又自嘲似的笑了笑,“我有什么资格说你,我自己不也喜欢上她了吗?这就是命,不管是前世今生还是来世,我都会喜欢上她,或许,她真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逃不开,避不掉。” 末浛伸手隔着冰棺轻抚着里面那个女子的容颜。 只见棺中美人闭着眼睛,一双秀眉舒展,薄唇轻抿,妆发整齐,除了眉眼间都带着冰霜以外,看起来还真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这个女子的容貌与徵清上尊的一模一样。 这个人,正是元辰殿下,云锦。 当初云锦死后,尸首一直没有被找到,就连随身之物也不见一星半点,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坚信云锦一直还活着。 只是随着后来的种种证据证明民警确实已经死了,所以叶国的皇室才终于肯承认这个事实,并且为云锦准备衣冠冢,追封元辰殿下。 如今看来,竟然是廖锦良将云锦的尸首从战场上带走,并且一直保存在冰棺之中。 末浛伸手,在掌心中凝聚出一团纯净的法力,那法力落在云锦的尸首上,形成了一阵淡蓝色的光芒,将云锦的尸首包裹起来,只一瞬间,上面的冰霜尽数褪去,云锦的容貌几乎恢复了活着时的幼嫩白皙,肌肤似乎还透着殷殷血色。 若说先前还能看得出来那是一句尸首,那么现在云锦根本就像是在睡觉一样,看着十分有生气,似乎下一秒就会醒过来一般。 “你究竟是谁。” 就在此时,徵清清冷的声音在冰窟之中响起。 末浛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但随即便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上尊说笑了,我就是我,认识这么久了,上尊难道还不知道吗?” 徵清道:“你就是你,那么,你是末浛,还是廖锦良,有或者说,你是潋月?” “上尊聪慧。”末浛轻轻一笑,转头看向徵清,“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啊。” 这个笑容与曾经出现在潋月脸上的一模一样,带着几分邪气,却让人挪不开眼。 “所以,你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徵清上前一步,伸手掐住了末浛的脖颈,冷声质问道:“从一开始你就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不管是末浛还是潋月,你究竟想做什么?” 徵清不傻,末浛当初为了接近她而找的借口实在是太拙劣了,而且她只需要掐指一算便能算的出来,其实碧月当初之所以会喜欢上他,都是因为末浛故意而为之的。而正巧被碧月追的时候碰上自己,也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蓄谋已久。 她一直都没有计较,到如此才发现,末浛的接近或许并不是为了傍上她,寻求庇护那么简单。 第293章 真正身份 。“道友?” 来人低笑一声,“不敢不敢,在下不过一闲散之人,怎敢与您称这一声道友。” 话虽如此,可这字句间却尽是嘲讽之意,哪里是不敢,分明是不屑。 看来此人来意不善。 徵清心下明了,却也知道落英城有古怪,眼前这人身份不明,又看不出修为深浅,所以并不愿在事情未明了之时将局面撕破,便只道:“既如此,聚散皆缘,阁下何故挽留。” “来都来了,就别急着走了。” 来人慢慢从暗处现出身来,周身黑雾散去,竟是个身姿窈窕,样貌妩媚的女子,举手投足间不失仪态,倒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只是,徵清暗暗将她打量一番,既没有发现她的身份,也看不出来 她的来历,连占卜之术也难以对她施展,实在是古怪! 女子柳眉弯弯,声音轻缓低柔,像是在与友人叙旧一般,竟是与先前傲慢的态度丝毫不同,“落英城繁花似锦,倒是春日里的一个好去处,白日鸟语花香,看河畔行人熙攘,夜里蛙声一片,看明灯千盏,可是别有一番滋味。” 徵清淡声道:“那阁下便自己慢慢赏。” 言罢,转身捏诀便要走。 女子巧笑倩兮,“你以为,自己还走的掉吗?哦,你应该是走的掉的,可是他,就未必了。” 只见女子抬了抬手,一片黑雾自身后涌现,而那黑雾中是一群通体如墨的人,不……应该说是灵体。 眼前这些黑雾中的东西非人非神非仙非妖非魔非鬼,竟是已经超脱六界之外,此等情况徵清尚且是第一次见,姑且便称之为灵体罢。 而黑雾中,低低的呜咽声传来,神光晦暗,让人瞧不真切,但确是神界之人无疑。 看来,是神界有人被她擒住了,并且被她拿来要挟自己。 徵清只得收了法术,转身看向女子,声音冷清:“阁下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邀请二位一同赏赏这落英城的夜色罢了,这位方才好像是与你一起来的?” 女子轻笑着挥了挥手,那群灵体随着她的动作让开来,徵清这才看清,原来被抓的人竟是末浛! 那黑雾遮掩下的神光,正是从末浛身上发出来的。想来是方才用阵盘画阵法离开时,因为灵壁的缘故被这女子得知了,所以施法打断,囚了他来要挟自己。 可怜末浛虽未被封言语,但浑身被一道黑气浑身缠绕,只能呜呜咽咽地发出些破碎的声音,那黑雾早已侵蚀进他的皮肉之中,血液流出来,连衣衫都染红了。末浛这般狼狈的模样看得徵清心中一揪,更对这位女子恼恨起来。 “你放开他!” “莫急。”女子笑道:“倘若你能自封法力,我便考虑放了他,否则的话……”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那道黑气也像是得了命令一般越勒越紧,末浛整个人都痛苦地扭曲起来,破碎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出,身上的鲜红之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了许多。 这分明是威胁! 徵清抿了抿唇,可她也清楚,那黑气绝非凡物,以末浛的修为根本无法抵御,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连他的仙根都会被一同绞碎。 虽然末浛是凡人,仙根被毁也还有三魂七魄可轮回转世,但这里的道法已经被改动过,她方才连占卜都不行,若是死在这里,阴差无法引魂,黄泉无路,还能不能转世都未可知! 徵清担心这疯女人真对末浛下死手,只能依言捏了诀点在身上,将自己的法力封禁。 女子见她果真自封法力,忍不住赞道:“果真是干脆,只不过,这还不够。” 她话音一落,便立刻朝徵清身上甩了一道禁制,徵清法力被封,无法抵挡,生生受了。那禁制便如同一层淡淡的黑雾,将徵清浑身都笼罩起来,法力、修为、神识都压制得死死的,就连本命结界也无法释放出来。 女子打量了徵清一番,见她如今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放。” 随着女子一声令下,那群灵体便纷纷退开一步,黑气也自发散落,末浛终于得了自由,瘫软在了地上。只是那黑气竟然会吞噬灵力,末浛被勒过的地方早已血肉模糊,灵力溃散,让本就灵力匮乏的末浛此刻连修复伤口都难以做到。 细看,那伤口极深,骨头都能隐约瞧见,鲜血几乎将他整件淡蓝色衣衫全部染红,衬得末浛的脸色更加惨白。 “上尊……” 末浛顾不得自己一身伤,竭力朝徵清道:“你为何要信她的话?这些人诡异之至,你快走,不要管我……” 徵清走到末浛身边将他扶了起来,道:“只怕是进入落英城的那一刻,你我的踪迹便暴露了,如今你我二人都已经无法脱身,倒不如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你这一身的伤需得尽快处理才是,先把药吃了。” 说完,她从自己的灵域中拿出几枚丹药递给末浛,“这是上品玉灵丹,我虽不知那黑气是何来历,但应该对你的伤势有所益处,至少能够助你伤口恢复。” 末浛看着那几枚泛着金光的丹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的脸色本就惨白如纸,做出欲哭无泪的表情便更是难看,“上尊,都怪我……若非是我私自来此,也不会连累你一同遭罪,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必如此……” “我不曾怪你,若非因为我,你也不会来此,先别说了,这药早些服下便能早些恢复。”徵清叹了口气。 此事委实不能怪末浛,便是神界那边想必也没有想到落英城已经发展成如今这个地步了,所以才会放心让末浛这样的小仙来查探一二。便是她跟了末浛这一路,也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又怎么能怪他呢? 末浛明白此刻不是认错的时候,只能将剩余的话尽数咽下,默默接过丹药吞下,开始调息恢复。 那玉灵丹乃是徵清取上清境的灵药亲手炼制,自然是效果极好,不过片刻功夫,末浛身上的伤便恢复了大半,见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血污了,他又寻了件袍子出来换下。 “好了。” 女子耐心等着他们扯弄清楚,这才缓缓开口,“既然已经决心留下来赏景,那便赶紧的。” 说完,她便率先朝前走去。 赏景? 徵清与末浛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透女子的想法,只能跟了上去。 三人在前头走,后面则跟了一大群的灵体,在这安静的夜里看来,倒真是有些瘆人。 女子带着他们一路经过街市,进了天神庙内便直奔主殿的神像而去。 第294章 我是何夕 回想起妖界如今的模样,徵清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悲戚。 若是父皇和母后知道他们将妖界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的话,肯定会很伤心? 想父皇一生为了妖界殚精竭虑,最后甚至为了妖界丢了自己的性命,若是他们知道他用命护着的妖界,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徵清忽然想到,若是当时,他们的神魂没有出现在妖界,就不会影响鸿渐渡劫成神,说不定现在的妖界就有妖神撑腰了,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这一切,竟然还是毁在父皇自己的手上! “臣民?他们也配?” 末浛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眼底一片嘲讽,“你可知道,这些所谓的臣民当年对妖帝和妖后都做了些什么吗?若不是他们,妖帝妖后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什么?” 徵清一直在告诉自己,现在她不是妖界帝女临洮而是神尊徵清,可此刻,她的思绪已经不由自主地被末浛牵着走了。 末浛冷笑:“鸿渐他该死!其实,是我引诱妖帝和妖后的神魂到妖界去,影响鸿渐渡劫的,否则的话,他为渡劫成神准备了那么多年,为何会忽然心智不稳,走火入魔?就是因为我我告诉他,妖帝和妖后来找他寻仇了,他自己心中有鬼,所以才会变成那副样子!” “是你?!” 说不惊讶是假的,徵清怎么也没想到,妖界竟然是毁在末浛的手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你觉得鸿渐该死,可妖界是无辜的,你知道若是妖界没有了鸿渐会变成什么样子吗?你看看妖界现在的模样!没有了妖神的庇护,妖界本就被六界所瞧不起,好在有鸿渐管束着腰间,勉强还能够支撑下去,可现如今失去了妖王,妖界就是一盘散沙!” 虽然他不知道末浛与鸿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仅仅是因为私人恩怨便害的整个妖界生灵涂炭,甚至影响他界的稳定,实在是太过分了! 若不是当初妖帝和妖后的神魂折腾了那么一通,如今妖界也不会是这个模样,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来。 “就算是为了寻仇,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现如今妖界变成了这个模样,你满意了?” 末浛扯出一个笑容来,“难道上尊觉得,我做错了吗?如今乱的可不仅仅是妖界,还有神界啊。如今妖界式微,而神界又一直都对妖界有着觊觎之心,他们必定会动心思,神界一旦出手,便会让他界对神界所忌惮,觉得神界是要一举吞并六界,称霸天下;可若是神界不出手便会错失良机,日后再也没有机会对妖界下手,所以现在神界已然分为了两派,一主战,一主和,一旦出现了分歧,而天帝又不在的话,岂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徵清摇摇头,觉得眼前这个末浛十分陌生,同时心中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会想方设法救妖帝和妖后的神魂?又为何对鸿渐有着那么大的敌意?” 她是猜测末末浛就是潋月,也是轮回转世的廖锦良,可现在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便是潋月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潋月虽为魔尊,但魔界与妖界素无交情,他又如何会知道妖界这么多的事情,又怎么会与鸿渐有那么多的仇怨? “你问我是谁?殿下,你不记得我了吗?” 末浛朝徵清走来,眉眼微垂,眼底一片幽深,面容被暗光遮掩,看不出喜怒。 只见他微微俯身,声音低沉悠远,道,“殿下,是我。” “你……” 只四个字,便足够让徵清震惊不已,“你是……” 这样熟悉的语气,怎么可能! 徵清觉得,今日或许是她成为神尊以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天了。 末浛微微一笑,说出了徵清心中的那个想法,“我是何夕。殿下,你现在终于知道了,那你,还要为了妖界杀了我吗。” “你还活着?”徵清觉得不可置信。 当初何夕可是真真实实地为了救她而牺牲了,死在了她的面前,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他现在是魔族!不是妖族,他不可能是何夕! 徵清摇摇头,还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末浛轻笑,“怎么,上尊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又或者说是……上尊你是希望我死?” 徵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此之前她便已经察觉到了末浛的不对劲,也暗中留了个心眼,如今却怎么也没想到,末浛和潋月就是同一个人,而他竟然就是何夕! 当初那个护在她身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最后为她丢了性命的何夕! 忽然,先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全部浮现了出来。 自从自己去了一趟妖神宫后,潋月便一直死皮赖脸地缠着她,怎么也赶不走。 当时她不听劝阻,非要对那人动手,雷劫蠢蠢欲动的时候,他口口声声喊的都是殿下,而不是上尊…… 原来如此。 “你是不是在我去妖神宫的时候知道的,所以,那个时候你才会缠着我留在我身边,我以为你是想帮助妖界,其实你只是想确认我的身份而已。” 徵清当时以为潋月是喊错了,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是因为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是。” 徵清抬眼望着末浛,问道:“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对吗?从一开始我和末浛的相遇相识,到囹圄山结界被毁、璃火鬼凤祸世、祭祀法阵、众妖被屠……都是你做的?” 末浛也不遮掩,“除了众妖被屠,其他的都是,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问了。” “你别叫我殿下!”徵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放心,这样重要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末浛道:“好了,殿下,要问的问题可都问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轮到你?你要问什么?”徵清抬眼看向末浛,发现他如今的气质与原先真是半分都不相似。 原本的末浛是温柔的,性格虽然怯懦,但却会为了她勇敢地站出来,可现在的末浛却带着一股子邪气和不羁,看起来根本就是翻版的潋月……不,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末浛伸手将徵清的手握在手里,声音带着几分难掩的温柔:“自然是问殿下,究竟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当初在我死后,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你的体内为什么会有妖帝妖后的妖丹,又为什么会变成灵宝天尊的弟子?” “放开!” 徵清收回了自己的手,恶狠狠道:“我没必要回答你,不是吗?” 现如今的末浛变成了这样,就算他是何夕又如何?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临洮了,他也不再是哪个沉默寡言的何夕了,一切都变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295章 旧事重提 “殿下真是狠心啊。” 末浛低笑着揉了揉手腕,唇角勾起如今一抹痞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失心疯。 徵清虽然不知道末浛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妖界不能再受到任何打击了。 如今潋月乃是魔尊,一声令下,魔族百万修士待命,魔界要是在这个时候对妖界动兵的话,只怕会压垮整个妖界,再有别人来分一杯羹,妖界就完了,只怕最后还没仙界那么体面,能够成为神界的附属。 虽然仙界如今不再是单独的一界,可毕竟还有个“仙界”的名头在那,若是妖界被瓜分殆尽,只怕是日后便再无妖界了。 徵清望着末浛,沉声开口:“如今的妖界岌岌可危,不管你是谁,若是敢对妖界出手,我都不会放过你,我劝你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末浛忽然出手,扣住徵清的手腕高举过头顶,直接把她压在了墙壁上。 这是冰窖,虽然徵清身为神尊有灵力护体,不觉得冷,可那些尖锐的冰渣子硌在背后实在是有些疼。 徵清沉了脸,“放开。” “殿下,别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指责我。” 末浛低下头,埋在徵清的脖颈之间,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徵清微微挣扎,她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而且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调用法力来对付他! “你对我做了什么?” 徵清的力气不如末浛,根本挣脱不开,又没办法用法力,实在是憋屈。 末浛避而不答,“殿下,难道你不想为妖帝妖后报仇?难道,你还想护着这个早就已经该灭了的妖界吗?妖帝妖后若是知道,肯定会很伤心的。” “怎么可能?” 发觉末浛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徵清忍不住反驳道:“父皇一辈子都在为了保护妖界而努力,他一直都希望妖界能够变得更加兴盛,妖族修士奋发图强,重新站在六界的顶端,我护着云锦只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也是为了尽到我的责任,父皇和母后怎么可能会怪我呢?” “是啊,妖帝一辈子都在为了妖界而努力,他为了妖界牺牲了那么多,从未给自己打算过,直到最后也是在为妖界所打算……可是殿下,你知道吗?就是妖帝妖后倾注了一生心血的妖界逼死了妖帝和妖后!本来妖帝和妖后当初是不会有事的,是鸿渐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联合其他部下一起造反,逼得妖帝妖后退位,又与溱洧相勾结,害死了妖帝和妖后,从而换取神界支持他成为新妖王的筹码。 否则的话,当初神界明明可以占领妖界,又怎会退兵?直接将妖界一并吞没岂不是更好吗? 还有这么多年来,鸿渐在位时,妖界与神界的关系一直都十分亲厚,甚至神界还免了妖界大部分的供奉,明显对妖界和仙界待遇不同,而这一切就是他除去妖帝和妖后换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末浛说话时一直凑在徵清的耳边,只要他一开口,便会有丝丝缕缕的风绕在她的耳尖上,酥酥麻麻的让人十分难受。 徵清挣扎不开,只能偏开头,尽量离末浛远一些,“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鸿渐一直是父皇的得力助手,龙族更是与凤族十分亲近,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吗?”末浛轻笑,“殿下别忘了,当初被立为储君的可不是鸿渐,而是他的儿子明锦。就算妖帝妖后当初出事与鸿渐无关,可按照规矩,应该是明锦继承妖界君主之位,为什么成为妖王的却是鸿渐?” 此刻,徵清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可却依旧在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被末浛的片面之词影响。 “鸿渐是明锦的父亲,又是龙族族长,亦是父皇的挚友和最忠心的属下,成为妖王是众望所归……” “好一个众望所归。”末浛轻笑,“明明是居心叵测,野心勃勃却被殿下说成是众望所归,倘若妖帝妖后有知,心中又会如何作想?殿下,你要知道,我不会背叛你的,更不会害你。” 最后一句话,末浛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徵清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当初,何夕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成为妖神,可却为了救她,不惜放弃自己所有的修为,只为引出一半的散灵咒,成全已经成神的溱洧,让她能如愿和溱洧在一起,甚至最后修为尽失之时,还用自己的性命为他挡下了溱洧的杀招…… 这样的何夕怎么可能会背叛她呢? 原本已经准备好了长篇大论要说服徵清的末浛一愣,不可置信地问道:“殿下、你说什么?” 他本以为,在徵清知道自己做了这些事情之后,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疯子,可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徵清回应他的却是一句,我相信你。 “我说,”徵清微微抬起头,直视着末浛,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所以,你能告诉我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后来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妖帝妖后羽化的真相是什么,他们的神魂又怎么会被溱洧囚禁在天宫之中。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末浛松开了徵清的手,但却没有放开,而是把她被自己压红的手腕握在手里轻轻揉着。 其实这样的伤对徵清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见末浛正要说起当初的事情,便没有打扰,由她去了。 “等到我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缕残魂了。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于是一直游荡在我的尸体旁,有时候在妖界闲逛,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很多神界的人出现在了妖界,一靠近他们,我便会觉得全身不适,于是我开始躲避,谁知道,竟然让我撞上了鸿渐与一众妖族商议如何对付妖帝妖后的场面。 原本我也与殿下一样,觉得鸿渐是妖帝的得力助手,是妖族元老,一定会事事为妖族着想,可他早在殿下与明锦大婚的时候便心生不满了。难道当初殿下没有发现吗,当初殿下与明锦大婚时,整个婚礼上的所有人都十分高兴的祝福你们,唯有鸿渐一人全程沉着脸,似乎极不满意,为何不满意,还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儿子娶了殿下,从此成为妖帝的女婿是屈就了。” “屈就?”徵清不解,“怎么说我也是妖族,第一地位难道不比他一个龙族族长之子要更尊贵吗?为何说是屈就了?” 末浛道:“妖族素有规定,若是成为妖神,则可角逐妖帝之位,倘若明锦不娶殿下,等到他修炼成神之后,便会成为下一任妖帝的最佳人选;可他若是与殿下成婚的话,便算是妖界的驸马,是入赘,日后即便成了妖神,也无法与殿下争夺妖帝之位,鸿渐因此而觉得心有不甘。” 第296章 报仇雪恨 “所以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对父皇心存怨恨了,再后来我退了婚,父皇为了维护我,虽然册封明锦为储,可却也实实在在地跟鸿渐结下了梁子。只是当时,他的实力远在父皇和母后之下,龙族虽然兴盛,可加起来却不够父皇一根手指捻的,所以,他一直不敢动手。 等到后来父皇和母后为了救我,几乎折损了自己所有的修为是,鸿渐这才抓住了机会,带头造反,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 徵清不是傻子,经过末浛的一番提醒,也算是明白了鸿渐的目的。 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妖族好,不过是骗人的。若真是为了妖族好,当初在神界要对妖族用兵的时候,他就应该率领龙族正在最前面保护妖族,若是当初妖族没有败的话,今日也不会是这个模样! “是。”末浛颔首,眼底一片冰凉,“鸿渐本就该死,哪怕是让妖族衰落,我也不会放过他,因为这妖界也早就该重新清洗了!妖帝妖后将妖族保护得太好,让他们忘了自己的处境,也忘了妖族本就是被六界所看不起的种族,应该自立自强,而不是坐吃等死!我这么做,不过是想报仇雪恨罢了!” 徵清还是不能接受,哪怕鸿渐有错吗可妖界如今将倾,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你就设计杀了鸿渐,让妖界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末浛再一次避而不答,却是道:“其实,按照鸿渐和明锦的修为与悟性,他们早就应该成为妖神了。是我悄悄对他们用了散灵咒,才让他们的修为一直停滞不前。” “散灵咒?”徵清不解,“你从何处得来的散灵咒,又为什么要用到他们的身上?若是他们二人成为了妖神,妖界也……” “够了,殿下,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都忘记了,成了高高在上的神尊,一心只想着修炼,可我都还记得!不要再口口声声说着妖界妖界了,如今你我都已经不是妖界的人了!” 末浛忍不住起了高声,“当初您中了散灵咒危在旦夕,其实就是鸿渐的手笔,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你与明锦完婚,同时也是想要算计妖帝和妖后! 因为,若是以他们二人的实力为您引咒的话,必定会直接爆体而亡,可若是让别人来引咒,以妖帝和妖后的性子又是决计做不出来的,他正是算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将这样恶毒的咒术用在你的身上,就是想要看着妖帝妖后陷入两难之境,最后还逼死了他们。可您如今还在这里口口声声说着妖界妖界,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殿下可知,就是你口中的妖界最后放弃了妖帝和妖后!” “怎么会?”徵清皱眉,“父皇和母后,速来清正爱民,妖界修士都十分服从他们的命令,尊敬爱戴父皇和母后,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为何不可能?这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难道殿下以为妖帝和妖后是自己想不开吗?他们难道就不想好好活着吗?既然已经修炼成神,便是已经与天道普通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登临大道指日可待,可他们二人却为了妖界放弃了大好的修炼机会,只是想要让妖界兴旺起来,让妖族不再受他人欺辱,可现实往往比想象要残酷得多。” 末浛继续道:“当时神界在您大婚之际发兵,妖界的臣民都觉得这是您的错,一切都是由您引起来的,还怪罪妖帝和妖后没有及时止损,身为妖界君主,不仅不为妖界考虑,反而同意您胡闹,这才让神界有机可乘。 可他们从未想过以妖界当时的情况,若是一直与神界斗下去的话,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妖帝也是想要让妖界和神界和平共处,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说到底还是为了他们着想,可他们不仅不理解,反而把所有的罪过都怪罪在了妖帝和妖后的头上,这才让他们二人寒了心,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了! 难道殿下觉得,这样的妖界还有必要再护着吗?当初妖帝和妖后为了妖界殚精竭虑,最后却落得个身死道消,连神魂都被人拘了去的下场,如今您身为神尊,本应不沾六界琐事,断绝因果,却为了妖界再三破例,甚至不惜顶着天道威压也要为妖界撑腰,您可有想过自己最后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这些妖族之人真的会领你的情吗?他们只会觉得您是个傻子,放着自己神尊的身份却不好好珍惜,反而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害得自己被卷入重重因果之中,无法再登临圣道!你信不信,倘若现在传出消息,你因为干涉妖界之事而被天道惩罚,这些妖族之人也不会有一个感激你,更不会有人觉得你这是为妖界牺牲,只会觉得你这是多管闲事,咎由自取!” 面对末浛的慷慨陈词,徵清沉默了。 她很想反驳,是妖族不会这样对她,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开始徵清也以为妖帝和妖后是被神界所害,如今看来,就算神界不对妖界出手,其实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了。 他们虽是妖神,却妄想以一己之力与天道抗衡,挽救将倾之妖族,何其可笑。 当初妖帝和妖后的所作所为,她都是看在眼中的,若不是为了妖界这个烂摊子,妖帝和妖后也不会荒废自己的修为,每日忙于琐事,为了妖界与其他几界周旋,费尽心思,倘若当初妖帝和妖后撒手不管,正由妖界自身自灭的话,他们二人如今想必已然成了神尊,亦或者已经登临圣道,悟得大道之法了。 妖帝和妖后威望之高,名声之好,尚且落得个那样的下场,现如今。他不过是一个神尊,连妖界的人都算不上,又有什么资格在干涉妖族的内政? 最后再落得个生死道消的下场,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徵清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其实一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受到先前种种记忆的影响,我确实觉得自己亏欠妖界,觉得若不是因为我任性妄为,轻信了溱洧,妖界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所以我尽力地想要弥补对妖界的亏欠,哪怕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觉得无妨。 可现在去人界走了一遭,却觉得好像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就跟去凡间历劫一样,所有的恩怨情仇早已成为过眼云烟,现在我不是临洮也不是云锦,而是徵清,是神尊,早已超脱六界之外,之前的种种也应该放下了。 就如同我明白自己已经不是云锦了,不该干涉凡间的事,也不能插手叶国兴衰一样,那为何我还要继续坚持着干涉妖界的事呢? 可是你知道吗,我做不到的,我自己也是妖族出身,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那些妖族同胞受到迫害,我希望自己能够让妖界恢复之前的地位,能让这些妖族更好的修炼,而不是揪着先前的种种,只知道报仇血恨。” 第297章 迷雾重重 “殿下在怪我吗?你觉得我做错了,对吗?”末浛轻笑着,眼底却满是失落,“我明白了。” 徵清一滞,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原也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很多事情临洮不知道,但她却是真真切切看见过临洮当初所经历的一切的。 说实话,她现在虽然无法对临洮的感情完全承接,只是会受一部分情愫的影响,所以才会对妖界有着执念,但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何夕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地对她好,甚至为了她放弃修为、丢了性命,更不用说他做这一切,其实都是想要为她报仇而已,只是手段过于强硬了,甚至完全不顾妖界的存亡。 这样,就有些过了。 “即便是鸿渐有错,可你也不该费尽心思做这么多事情,就为了拖垮妖界。” 徵清叹道:“你知不知道,如今妖界分崩离析,即将被灭,那些无辜的妖族又该怎么办?最后他们只会沦为他界修士嘲笑的对象,甚至是豢养的妖宠。” 末浛倔强的沉默不语。 徵清道:“好了,既然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根本无法改变什么,日后你须得谨记,切记不可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我相信若是父皇和母后在世的话,他们也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 末浛一脸无辜地抬起头:“所以,上尊这是不怪我了吗?” “怪你能改变现在这副局面吗?既然不能的话,又为何要再伤了你的心呢。” 徵清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妖界复兴,让妖族奋发图强,否则的话,妖族最后只会走上灭亡的道路。 徵清问道:“既然你说你此行是来聚拢神魂的,那神魂聚得如何?” 本来他还在担心,若是芈月不能够自己将神魂聚拢的话,或许将会失去近半修为,魔尊之位恐难坐稳,届时魔界必会大乱,如今得知其中原委,终于放心下来,当然是希望促成此事的。 末浛道:“尚需一段时日,此次天雷威力不小,将神魂击溃之后,虽借由轮回镜,勉强聚全,但契合并不完整,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不过,恢复修为定是不成问题的。” 望着末浛带着安抚的笑容,徵清感慨道:“如此就好,若是因为我再让你有什么闪失的话,我心中只会更加歉疚,觉得自己亏欠你良多。” 末浛轻笑,竟是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殿下从来不亏欠我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做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要求我必须这样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怪任何人也从不怪殿下。所以殿下可千万不要有什么负担,否则,这样的话会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察觉出末浛话语间的一丝丝情意,徵清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岔开了话题,“那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查明云锦真正的死因。” 目光落在冰棺中的女子身上,末浛的语气也冰冷了几分。 “按照我推算的命理来看云锦,不可能会这么早便死在战乱之中,他应该有着更为曲折的人生,而不是早夭,所以肯定是有人动了云锦的命格。” “动了云锦的命格?”徵清疑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先前紫炎帝君也与我说起过此事,可他也不知道为何云锦的命格会是如此,只以为或许是我的选择与轮回境所推算的不一样,所以历劫才会稍有偏差。可为何你却如此笃定,一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徵清并不精通这一类,所以她其实看不出什么门道来,紫炎帝君那时候才会费尽心思地与她解释。 “虽然在我的神魂投入轮回镜后,便会与我切断联系,我无法直接知道廖锦良在人间经历的一切,但方才在青帝庙时,我已经重新与神魂建立起了联系,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事情,也就能从中推断三人本应该经历的一切。紫炎帝君说得倒也没错,每个人选择的不同都会影响历劫时真正发生的事件,可无论如何变换,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会按照原本的命理发展,可是殿下此次历劫与推算的结果相差实在是太大,我不得不心生怀疑。” 说着,末浛伸手推出一道光晕,光晕落在云锦的尸身上,竟然显现出一阵清辉来。 末浛道:“殿下看见了吗?这是法力余威。有人在殿下历劫的时候,对殿下动了手脚,改了殿下的命格,所以在人间历劫的殿下才会英年早逝,提前归位,导致原本该经历的劫难并没有经历。这样一来,等到殿下经历自己登临圣道的大劫时,这些劫难便会通通加在一起,等到那个时候再想要度过劫难的话,几乎难于登天。” 徵清有些惊讶,“这些年来,我并未与任何人不和,也从未得罪过什么人,究竟是有谁竟然会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要知道,随着修为的增长,每一次渡劫要经历的劫数也就越难,而对于每一位修士来说,最难的自然就是登临圣道,因为那是所有修士都梦寐以求的高度,可想而知登临圣道的劫难将会是多么可怕而艰难。 这些年来,徵清一直都在寻找登临圣道的法门,只是一直与之无缘,随着她修为的增长,日后登临胜道所要经历的劫难,也就越难度过。 如今,原本应该在人间历劫之时就经历了一些磨难,偏偏因为被那人阻挠而没有经历,等到大劫来临之时,这些劫难便会一起报在徵清的身上。 她本就是妖神,比一般修士修炼起来要困难得多,历劫自然也更难,可如今还被人动了手脚,那人分明是不希望徵清能够登临圣道,成为尊神。 “不知道。”末浛摇了摇头,“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众妖被屠一事也与此人脱不了干系,你想想当时你若是执意出手灭了,那人天道威压一定会降下雷罚,将你的修为全部毁去,如今想来,这两件事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莫末浛这么说,徵清想了想,觉得竟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究竟是谁一直在与她作对,如今得知了末浛的存在,也得知了末浛所做的那些事情,她心中也有了一种猜测,只是对方的身份尚且不明了,她也不好轻易下评判。 “上尊这些年来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可那人所做的事情,似乎不是针对上尊,便是针对妖界,若不是明锦失踪的话,其实妖界如今应该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明锦是妖帝亲封的储君,又是妖王鸿渐之子,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他本应该是最合适继承妖界大统的人,可偏偏他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才让妖界陷入了混乱之中。说起来妖界的动乱实在是与那人脱不了干系,他似乎一直都在往妖界的痛点上踩,恨不得妖界早日灭亡才好。” 第298章 罗城妖祸 “你也没有任何线索吗?”徵清有些担忧,“如今妖界那么多大妖被害,剩下的又都根本撑不起妖界,对方都不需要怎么出手便能够将妖界击溃,从而达成目的,我们必须尽快阻止才是。” “没有。” 末浛摇摇头,十分诚实地道:“一开始我也察觉到了有人在插手此事,可仔细一想,他做的事情与我做的事情并不冲突,所以我不仅没有细查此事,也没有阻止他,反而希望他能够做得更彻底一些,这样的话我也能省不少事。” “嗯?” 听了末浛的话,徵清不由得蹙起眉头,朝他头过去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显然是没有料到末浛竟然还纵容过此事的发生,不禁有些气恼。 末浛赶紧解释道:“殿下放心,我敢拍着胸脯保证,我绝对没有帮他们,也绝对没有为他提供任何的帮助!因为不知究竟是敌是友,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还曾试着与对方接触,但最后却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从此之后,我与对方便再无任何交集了。” “……罢了,”徵清揉了揉额角。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总不能掐着他的脖子怪他之前做得不对?毕竟他更可恶的事情都做过。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还有人与你一样在针对妖界的,对方又做了哪些事情?动手的都是些什么人?” 末浛想了想,道:“虽然我与对方接触不多,也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是我有一种猜测,那人行事手法很像是神族之人,或许正是出自天宫。” “……天宫?”徵清有些惊讶。 徵清刚想说不可能,却忽然想起当初她和溱洧大婚之夜的事情,便歇了声。 天宫之人也未必就都是好的。 “此事尚未明了,暂且不作评判,只是如今要做的,却还是将这些为祸人间的妖魔抓回去,否则,六道的规则都要被打乱了。” 本以为末浛会再次说她优柔寡断,都这样了还操心妖界的事情,先前他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却没想到末浛什么也没说,反而应道:“好。” 见徵清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末浛失笑:“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本来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的,毕竟你刚刚才跟我说了那么多,想必是不希望我再继续帮妖族,却没想到你会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 末浛一本正经:“帮助妖族和驱逐在人间的这些妖魔并不是一码事,如今,殿下身为神尊本就不该干涉六界之事,所以我才会极力反对你继续在插手妖界之事,而妖界本就对妖帝妖后有愧,这样的一界,便是不救也罢。可人家却是无辜的这些妖魔跑到人间来大开杀戒,拿这些凡人做修炼的材料,残杀无数生灵,简直罪无可恕,惩罚她们却是在替天行道,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既如此,便走。”徵清笑了笑,眼底难得的柔和,“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担心,早些回去与她们碰面,然后按照那名单上的信息将那些妖魔全部抓回去惩治,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消息传开了,想必剩下那些还想要在人间作恶的妖魔,必然会害怕,从而即便是我们不去抓他,他们也自然会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 末浛颔首,与徵清一起回了青帝庙。 两人都知道对方心中有事,却都没有戳破。 他们很清楚,若是在此时将一切都说开了,或许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便会从此分道扬镳,不复相见。 倒不如就这样装作不知道,暂且相安无事下去。 看着徵清挺拔却略有些消瘦的背影,末浛心中微叹,“殿下,难道你真以为我是为了所谓的大义才出手相助的吗?我其实从来不在乎什么大义,也不在乎谁的生死,不过因为这是殿下所想,所以才想要帮助殿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有很多事情,他都没有说。 毕竟这些年来为了给妖界报仇,他真的做了太多太多的恶事,如今若是将这些事情都告诉殿下的话,殿下恐怕要嫌弃他,甚至是觉得他是个疯子,从而疏远他了? 他不想自己再一次被放弃了。 在当初的时候,临洮坚定的选择了溱洧,那个时候他是羡慕的,恨不得取而代之,希望自己就是溱洧,可临洮却为自己的这个选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末浛忽然想,如果徵清能够坚定的选择他一次,那该有多好? 如今,若是殿下能够选择自己一次,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殿下,哪怕是刀山火海、舍去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或许这一切终究只是虚妄。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殿下的身份都是那么高高在上,那么耀眼,是他触之不及的。他就像是一道影子一样,只能卑微地追随着殿下,不敢露出自己的心意…… 见二人回来,渚寒和绛秋赶紧迎了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二人方才为何走得那么急?” 末浛沉默着没说话。 徵清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无碍,不过是遇到一点小事罢了,你们方才在此处可得到了什么消息没有?” 渚寒立刻道:“上尊,还真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呢!我方才听一个皮料商贩说,他此次运货在途径罗城的时候,竟然发现罗城很多人的家中都长满了一种绿色的藤蔓,原本只不过是件小事,谁家中都会长一些藤蔓野草,本不该引起什么注意,可这种藤蔓奇怪得很,生命力十分顽强,不管怎么清理也清理不干净那些,不管是用火烧,还是一株一株的拔掉,第二天还是会长出很多新的藤蔓来,甚至是更多! 据他所说,现如今罗城从墙上都爬满了那种绿色的藤蔓,看起来十分瘆人,再加上最近流言四起,说有妖魔出没,所以大家就更害怕了,纷纷觉得藤蔓有鬼,却又无可奈何。现下罗城人心惶惶,若是不及时处理的话,只怕会影响南国边防安定。” 绛秋一脸疑惑,忍不住道:“容我插句话,遇到这种事情,为何会来拜青帝?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青帝主杀伐,管的是六界战事,乃是名副其实的战神和杀神,可却从未听说过,他可以祈福保平安。” “这你就不知道了?”渚寒一脸骄傲,“青帝主杀伐,而南国最开始正是靠着阵战力的国,所以自然就将青帝奉为了南国的主神,这青帝在南国可谓是香火鼎盛,到处都是青帝庙,久而久之,自然就事事都求青帝了。虽说如今南国已经衰落了不少,但是祭拜青帝的习俗却从未改变过,所以,一旦有个什么事情,百姓们定然是第一个想到青帝的。” 渚寒看了一眼那些正在祭拜青帝的人,感慨道:“只是这种爬满了藤蔓的小事,竟然也要求到青帝前来,真不知道一天青帝要收到多少的香火,以及听多少奇奇怪怪的流言。” 第299章 再遇鬼藤 。落英城城门口,一个女子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了,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女子穿了一身华丽的镂金海棠阔摆广袖曳地长裙,内衬一件银红交襟小衫,一条金丝百花蝴蝶褶裙,臂弯勾着一条银纱披帛,腰间左右各悬一块比目鱼的玉佩,用金银丝线缠了,连同几颗五彩的琉璃珠子结成个璎珞,垂下一截很长的穗子,华贵却不失活泼。 衣裳上金线织就的花朵栩栩如生,银纱披帛更是透明一般随风而舞,飘飘然宛若画中仙子一般。 头上还戴着一顶金丝凤冠,凤冠拢了一头青丝,那凤首口中衔着一颗硕大的东珠更绝非凡品,凤尾处则由金丝攒成片片尾羽,尾羽上垂下几道流苏,如同步摇一般,微微晃动,娇俏可人。 只见那女子柳眉舒展,凤眸带笑,粉面含春,唇不点而自朱,眉间贴了一枚赤色樱花花钿,脖子上戴着一个精致的金锁项圈,端的是华贵妍丽,不可方物。 这一身衣服,便是富庶人家也穿不起的,若是叫帝都皇宫中的人瞧见便会知道,这乃是宫里的服饰,不过,早已不是时兴的款式了。 落英城外也栽了许多杏树,风一吹,那枝头的花瓣便扑欶欶落下,像是下了一阵花雨似的。 女子的肩头、衣摆上很快落满了粉白的花瓣,就连身上也沾染了一分杏花的清甜味道,此番画面,不需再添颜色,便已然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此人,正是沉西。 一个侍从打扮的人上前问道:“主上,您今日盛妆如此,又在城门口等了这么久,究竟是要做什么?可是在等什么人不成?” 沉西薄唇微启,眉目灵动,难掩喜色,“等我的心上人。” 侍从抱怨道:“都等了这么久了,还未等来,那人怎的敢如此怠慢主上!” “三百多年都等过来了,这一时半刻又算的了什么?”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吩咐你的事情可都做好了?” “主上放心,一切妥当。” 侍从点了点头,二人又说了几句,她便被沉西打发走了。 沉西有些担心,他那般忠君爱国之人,若是得知了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会怎么看她?可若非如此,想来,她也不可能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沉西望着不远处空旷的官道,心中又喜又忧。 今日是休沐,百姓多在家中休息,落英城并无几个人入城,他若来了,她一定能第一时间看见他。 只是,时隔多年,他会是什么模样呢?还会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吗?那个年轻英武的将军,还会同以前一样待她吗? 沉西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终于能见到他了。 阳陵一路匆匆而来,远远便看见了花海中那个一袭华服,妆容精致的女子。 不知怎的,分明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就在眼前,他却忽然有些不敢往前走了。 此情此景,阳陵这三百年来一闭上眼,便会看见,“见”的多了,心也就麻木了,如今真的看见了那个叫他魂牵梦萦的人,却又害怕起这不过是个梦来,生怕走快了,惊扰了她,梦便醒了,又是虚妄一场。 树下的女子,身姿窈窕,面若桃花,仍是当初那般模样,与他记忆中别无二致。 阳陵一步步走至女子身前,终于确认了这并非虚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屈膝行礼,一字一句道:“微臣阳陵,参见公主殿下。” 沉西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盼了三百多年的男人,还未开口,眼泪便已经滚滚而下。 分明有说不完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阳陵等了片刻,得不到回应,一抬头,发现佳人脸上带着泪,忙不迭站起身来,笨拙地伸手将沉西脸上的泪珠拂去,放柔了声音哄道:“殿下莫哭啊,臣这不是回来了么?” 不说还好,这一说,沉西的泪掉得更起劲了。 眼看沉西泪珠子断线似的落,可却一个字也不说,阳陵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只能同从前一样默默地替她擦去泪珠,只是这一次,他的心情却不再与以前一样,心中只觉得欣喜。 沉西哭够了,红着眼眶,活像只小兔子似的,越发惹人怜爱。 泪眼朦胧地打量了许久,她这才伸手抚上眼前这男人的面庞。 触及掌心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肌肤,素手微顿,不禁涩声道:“我等你等得太久了,久得我都快忘了你是什么样子。” 阳陵被这一句话说得心中酸涩,更是心疼不已。 沉西公主宋樱,曾是南国最尊贵的小公主啊。 沉鱼落雁,貌比西子,她曾是整个南国最美的女子,不知是多少男儿的梦中情人。 阳陵只能垂下眉眼,将沉西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低声道:“殿下放心,就算殿下忘了臣,臣都会一直都记得殿下的模样。” 他忆起郁夷那些风流趣事,福至心灵,将沉西的小手抬起,轻轻印上一吻,“许久未见,殿下还是如当初那般好看,好看得让人都要着迷了。” “好啊,阳陵,你竟敢取笑我!” 沉西被阳陵直白的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往日难得一见的张扬冒出些苗头来,眸中泪意尽消,反倒沁出几丝甜意来。 二人虽许久未见,可他总是能有办法哄得她开心的。 “臣说的都是真的,殿下这般,比这满树繁花更艳三分,便是那九霄神女也不及殿下分毫,在臣的心中,殿下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阳陵说得一本正经,沉西却听得双颊飞起两片红云,羞赧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化作粉拳砸在他胸口上。 阳陵也不躲,任由她闹腾够了,这才轻柔地将一双小手捧着细细吹,问疼不疼。 沉西摇摇头,“不疼。” 再疼,哪有当初得知得他在战场上牺牲时疼呢,可就算是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消磨了三百年,也该浅淡了,只剩下一股子执念,念着他,想着他,只想再见他一面。 如今得偿所愿,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想了想,沉西问道:“这次回来,你就不会走了,是吗?” 阳陵动作一顿,握着沉西柔荑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 沉西抿了抿唇,不甘心地又问:“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不对?” 阳陵想说“对,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你”,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还是会离开的,等到阴兵追上来,他就该走了。 或许,连来世都无法许给她。 可是这些,他却无法开口,也不敢开口。 第300章 斩藤除妖 。“怕什么,冥界我最大,我说了算!” 郁夷一边弄乱自己的衣裳,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一些,一边道:“你呀,都要死了,就少操点心,我这个正主都不怕,你还怕个什么劲儿?对了,待会儿出去的时候麻溜点,鬼门关结界复杂,你记得一刀给本座劈开,别毁的太多,免得到时候修复起来太麻烦,又得被神荼郁垒二人好一番念叨。” 阳陵听着这一席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阳陵当初被奸人所害,死后入了枉死城,也曾因心中怨恨化作厉鬼,杀遍枉死城小鬼万千,只因想要重回人世,找他们报仇,想要为自己的申冤平反。 可最后,是郁夷将阳陵拦了下来。 郁夷当时也是用这般不正经的口气说话的:“入了我冥界,你便是个鬼,归我管的,没事瞎闹腾个什么?本座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就算今天你回了凡间,也无法改变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本座让人查了你的生死簿,你是七日前在战场上死的,而如今头七都过了,只怕现在连尸身都找不到,还回去干什么?抱着一堆烂肉腐骨哭丧吗? 此时你去到凡间,也无法还阳,一照那太阳,三魂七魄就化作烟尘散了,连轮回都去不得,狂个什么劲!而且,就算叫你寻到了仇家,你又能做什么呢?半夜变成个鬼脸去吓他,好叫他寻了道士来,咒得你永世不得超生吗?本座心善,见不得你去送死,你就老老实实待着!” 郁夷说完,臭着脸走了,半夜却又偷偷摸摸地寻了过来,一本正经地朝阳陵道:“你要是非去不可,我也可以带你去看一看,只不过,生死有命,执念太深可不是什么好事,待会儿你要是舍不得回来了,明日就等着灰飞烟灭!” 后来,郁夷真带阳陵去人界走了一遭,见识了那些害他的人是如何心安理得,坐享荣华富贵,也知道了那些心系他的人,是如何悲戚……再后来,阳陵就留在了枉死城,替郁夷看着那些不老实的厉鬼。 过去这么久了,那些人都已经轮回了几世,恩怨早已放下,可阳陵心中却始终惦记着当初得知他死讯之后,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子。 阳陵心道:想必郁夷也知道自己一直记挂着她,所以数日前,郁夷才会忽然找到他,说:“我得了消息,你当初的那位红颜知己为了你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如今已经误入歧途,而今我有一法可叫你二人再见上一面,只是,此一去我只怕是再也护不住你了,你可愿去?若去的话,我便传了信过去,将事情安排好。” 阳陵自然是愿意去的,哪怕是再无轮回的机会,牺牲所有的东西,他也要去见她。 他阳陵活着的时候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于父母他孝顺,虽然他常年在外,可一有时间就会回家,每月那点俸禄省吃俭用的寄回去,逢年过节也会写信,从未轻慢父母;于家国他忠义,征战一生,从无败绩,护了家园,也为南国一统奠定了基础;于君主他忠心,对皇上从未生过二心,征伐一生,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南国,没有半点私心。 可唯有她,是他亏欠了的。 阳陵看着郁夷,心中感动,却说不出什么感激之类的话,只交代道:“我这便去了,你伤势还未恢复,这几日多小心些,没了我在,枉死城那些家伙只怕是不会老实,还是要多让人盯着些免得在这样的时候再出什么乱子。倘若神界那边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发了疯,打伤鬼差逃了出去,你伤势未愈,非我敌手,让我到了人界,尽管将责任都推给我便是了。” “这是本座的事情,要你一个小鬼来管?”郁夷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少在这儿磨磨唧唧的,还走不走?不走就跟我回去,一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 “何物?” 郁夷丢过去一颗赤色的珠子,“此乃还阳珠,虽然不能让你拥有真的肉身,但却可以让你不惧怕烈日,也不畏惧神界之物,还能保存魂魄的法力,原是阴差要现身去人界办事才能动用的,就勉强借给你使使!” 阳陵见郁夷如此,也不再说什么,只能作揖致谢,将珠子贴身收好后,道了声“保重”,便朝鬼门关结界奔去。 虎头湛金枪枪尖锋利,阳陵死后竟也一直能使,这三百年来越发厉害,只一挑,那结界便破了个洞。 阳陵头也不回地去了。 郁夷背靠柱子坐了,望着阳陵渐渐走远,最后消失不见的身影,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他知道,阳陵心中一直有惦记的人,也知道此去,或许便是诀别,二人再无相见的可能,可他身为兄弟,却不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阳陵如飞蛾扑火一般,去寻他的那位红颜。 “殿下,”苍牙悄无声息地出现,将自家殿下扶起来,“您没事?” 郁夷摇了摇头,“无事,事情都安排好了?” 苍牙道:“殿下放心,鬼门关结界已经安排人在修补了,去追阳陵将军的小队也是我的人,不会出岔子,您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说。” “那就好。”郁夷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任由苍牙扶着回了幽冥殿。 苍牙不解:“殿下,你说阳陵将军在冥界待的好好的,咱们也未曾亏待过他半分,为何他还是要去人界找那个女子呢?您也是的,明知他此一去多半是有去无回,怎么还让他去了?就连您护体的冥玉都给他了。” 郁夷低声训斥:“此事勿要再提起,枉死城恶鬼阳陵打伤我冥界无数阴差鬼使,私自打开鬼门关逃往人界,需得尽快抓回来。” “……是。” 南国西南-丰都 原本是大晴的天,不知怎的,忽然之间便起了一阵大风,天地变色,叫街上百姓纷纷受惊,回了家中避着。 那风也奇,竟像是有千万人在哭号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电闪雷鸣之间,一道黑影渐渐出现,竟是个黑乎乎的门户,上头隐约挂着块牌子,三个烫金大字——“鬼门关”。 更强劲的一股子妖风骤起,门户哗啦作响,街上的摊架被掀翻了去,货物撒了一地,檐下的灯笼和风铃也早被吹的不见踪影。 过了好大一会儿,那诡异的风才渐渐停了。 听一些胆大的人说,瞧见一个手持虎头湛金枪的将军从那鬼门关里出来,直奔着南方去了,身后还跟着一批阴兵,也不知是真是假,此事后来倒成了一方怪谈。 第301章 西南水患 房中放了两个高大的衣架子,上面撑着的正是已经完工的男女两套婚服,后头的桌上则摆放着各种首饰和配饰。 两套婚服用的都是极好的散花锦,分别绣着云雁和富贵牡丹,做工极其精细,就连阳陵这般不懂这些的人瞧着,也觉得好看得紧。 “阿樱若是穿上,一定很美。” 沉西将两套婚服取下来,笑道:“好啦,你也去试试?虽说是按照你的尺寸裁的,可难免会有些偏差,现在先试了看合不合身,也好早些改了,免得大婚时出现什么纰漏。” “好。” 阳陵点点头,接过了那套男式婚服,走到屏风后换上。 本以为会不合身,可未曾想,这婚服竟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不管是腰身、肩膀还是领口衣长,全都刚好合适。 他如今是用还阳丹凝出的肉身,应是与死前相差无几,这衣裳会这么合身,想必是阿樱早在他们婚事初定时,便已经让人偷偷取了他的尺寸去,做了婚服,这会儿短短的功夫,才能做得如此合适? “怎么了?是不是衣服不合身,脸色怎么这样不好?” 沉西见他换好了衣裳却不动身出来,忍不住越过屏风去看,却发现阳陵的脸色难看得紧。 “你这是……” 话音未落,她便被一股大力拉入了怀里。 阳陵的声音又低又沉,仿佛压抑着什么,“阿樱,婚服很合适,是我穿过最好看也最舒服的衣裳,谢谢你。” “喜欢就好。”沉西拍了拍阳陵的后背,无奈道:“既然如此,便将我放开?我的婚服还没试呢!” 阳陵不舍地松开手,看着沉西拿了婚服去试,心中情绪有些复杂。 他的阿樱啊,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呢? “好看吗?” 沉西换上了婚服,自屏风后款款走出,难得有些羞怯地垂下了头。 这两身衣服,其实是她几日前得知或许能见他一面时,亲手做的,本也没想着真会穿上,未曾想,一切竟是如此美满。 阳陵看得痴了,一时间忘了说话,只呆呆看着,倒叫沉西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你、你盯着我做什么!”沉西羞红了脸,“问你话呢!” 阳陵回过神来,赶紧道:“好看,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沉西抿唇轻笑,带了几分揶揄,“你也是我见过最俊俏的小将军。” 比之落英城内的喜庆,尚在聚灵阵中的徵清和末浛情况却有些糟糕。 虽然徵清灵力浑厚,修为高深,可那禁制迟迟无法解除,让她只能不断释放灵力应付摄魂珠,时间一长,也有些吃不消。 末浛虽然有心帮她,但也无能为力,更何况还有一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灵体盯着他们,实在是瘆人。 徵清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哪怕她能顶得住这般大的灵力消耗,不让摄魂珠摄取了神魂,也迟早会被这样一点点吞噬殆尽。 “末浛,我有一计,只是需要你的帮忙。” 末浛赶紧道:“上尊你尽管说,若是有我能够办得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徵清道:“清音玉乃是我师傅赠予我护身用的,里面蕴含了他的法力,或许可以与摄魂珠相抗衡。我将清音玉交给你,你借由它施法阻隔摄魂珠的效果,我试试看能不能强行突破禁制。” 末浛惊讶道:“这若是强行突破禁制的话,会对神魂有所损伤的!” 徵清咬了咬牙,“不管怎么样,如今也只有一试了,若是再拖下去,我们便连着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她迟迟没有动用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就是担心神魂受损,导致无法与沉西抗衡,可如今她若是再不冒险一试,便真要被这摄魂珠吸光了灵力,摄取神魂用以供养灵壁了。 末浛见状,也只能依言取下徵清身上佩戴的清音玉,借助玉中的灵力暂且隔绝摄魂珠的效果。 徵清得了解脱,赶紧强行冲击禁制。 眼看便能突破禁制,一道女声却忽然响起,将二人吓了一跳。 “胆子倒是不小,敢用这样的方法解除禁制。” 沉西将末浛手中的清音玉夺走,没了阻碍,摄魂珠便继续吸收着徵清的灵力,让她方才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不仅如此,神魂还因此受到损伤,险些让她吐出一口鲜血。 “上尊,你没事!”末浛眼睁睁看着清音玉被抢,自己又拿不回来,只能去扶受伤的徵清。 “我没事。”徵清压下喉中腥甜,转头看向沉西,淡淡道:“难道你以为将我困在这里,将我的灵力用来供奉灵壁,就不会有事了?你越是给灵壁供给大量灵力,落英城道法缺失的短处就越明显,待到道法崩坏之时,你的法术也就会随之大打折扣,要想除掉你,并非难事。” “是么?”沉西轻笑一声,与前一刻在阳陵面前时的模样大不相同,“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让整个落英城和附近所有的百姓来为我陪葬了!” 末浛忍不住质问道:“你对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些小法术罢了,”沉西弹了弹指甲,不甚在意地道:“但凡是来天神庙祭拜过我的人,都被我下了一种禁制,如今我的性命与他们的性命已是连在一起,倘若我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末浛被沉西的无赖行径气得不行,“你简直就是不择手段!那么多人的性命,你怎可如此视为草芥?亏他们还那么信任你,将你视为他们的天神,可你呢,你竟然拿他们的性命来保全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徵清也没想到沉西竟然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只是相比较之下,她就沉稳镇静了许多。 沉西心情好,倒是没与他们计较太多,“罢了,看在你们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放过你们这一回,大婚在即,我可不想见了血,不吉利。” 阳陵可还在等着她呢。 沉西提起裙摆,方才她来的匆忙,婚服都未曾换下,这会儿正担心弄脏了衣服,若非那人有交代,她哪有功夫管他们。 沉西正要走,却听见末浛低声道:“就这样女人也有人敢娶?人不人鬼不鬼的,娶回家镇宅吗?真不知道那人的眼睛是怎么长的,竟然会喜欢上她这样的女人,想必也是个被蒙骗了的可怜人,这样的婚事,怎么可能长久!” 末浛的话如同一把利剑,自击沉西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她回过头去看着末浛,暴怒不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竟然敢诅咒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不会的! 她和阳陵会长相厮守的,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他们如此恩爱,定能长久! 第302章 除妖之旅 阳陵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我们之间虽有婚约在身,却未曾拜堂,公主,嫁给我。” 他没再自称臣,因为,他想做她一辈子的夫君,而不是她的臣。 沉西愣了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男人,当初她那般痴缠,都未曾得他这句话,如今,却这般轻易便开口了,真叫她不敢相信……这该不会是个梦罢? 阳陵又跪下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单膝跪地。 他说,“公主,嫁给我。虽然我如今没有功名,也不懂什么五言七律,只知道舞刀弄枪,大概也不懂怎么心疼人,可是……” “好。” 沉西打断了阳陵的话。 “我知道公主嫌弃我行伍出身,但是……”说到一半,阳陵的话戛然而止,瞪着眼睛看向沉西,“公主,您方才说……好?” 看着眼前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少年将军此刻呆愣的模样,沉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好,我愿意嫁给你,阳陵,我要做你的妻子!” 阳陵喜得语无伦次,只管喊道:“公主!” 沉西上前一步,扑进阳陵怀里,将他扑得朝后倒在地上,埋在他的肩头笑出声来,可刚止住的眼泪却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阳陵,你知不知道,我想嫁给你好久了,好久好久。 久得我都快以为曾经的种种只我的一场梦,久得我都要忘了原来我是南国最尊贵的公主,久得我都要把你给忘了。” 感受到肩头的濡湿,阳陵双臂一收,将怀中娇小的女子抱紧了几分,声音低哑,似乎压抑着什么。 “公主,我也想娶你很久了,从第一次见你,你在长乐宫门前那颗樱花树下朝我笑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只娶你一人。 我阳陵此生,只会娶沉西公主宋樱一人。阿樱,我爱你。”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初入朝堂的小将军,而她,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沉西公主。 想必当时的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一眼,会让他们有这样的一段缘分。 沉西终于要结婚了,嫁的是她喜欢了很多年,也盼了很多年的人。 大婚定在落英城中最大最气派的宅院里,婚期是三日后。 这所宅院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原本没想到会用的上,如今却是正好用作婚房,阳陵自然毫无异议,毕竟他如今一贫如洗,连肉身都没有。 不知是谁派发了请柬,整个落英城的人竟都知道了,不过半日功夫,落英城便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院子门口前来领喜钱、道喜的人几乎占满了整个街道,热闹非凡。 几百年的夙愿终于达成,沉西高兴得几乎要疯掉,吩咐着一众下人忙里忙外地准备,可总觉得还不够好。 阳陵在一旁看着沉西欢喜的模样,心中却极不是滋味。 一来,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他如今没有任何感觉,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也不知道痛,就算有还阳珠在身,也无法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如何能够跟沉西相守? 更何况,他身后还追着一群阴差,虽然知道郁夷不会真的要抓他,也不会让阴差到得太早,但那一切终归是会来的,他也终归是要面对的。 再者便是,郁夷许他来此地时曾说过的话。郁夷说,沉西已经误入歧途,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虽然郁夷却并未同他说沉西都做了些什么,可他方才随她进城时便觉得这落英城处处透着古怪,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只隐约觉得落英城像是被一层结界笼罩着,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而这些百姓则更是奇怪。 阳陵虽然不是阴差,但毕竟在冥界呆了三百多年,什么魂魄未曾见过?他只一眼便能看得出,这些凡人的三魂七魄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残缺,就连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不例外。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虽然他不愿意恶意揣度,可这多半就是沉西的手笔。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阳陵看着正叉着腰,指使着小厮挂红绸的沉西,只觉得心疼不已,哪里怪罪得起来? 她从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他,他又怎么舍得去怪他呢。 因果轮回,若这落英城的因果要报,便报在他身上。 “阿樱,”阳陵忍不住开口,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只道:“这些小事就交给他们来做,别把你累着了。” 沉西闻言,扑进阳陵怀里,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嗔道:“怎么,现在肯唤我阿樱了?当初不管我怎么撒娇耍浑让你这么叫我,你都像个木头似的,一口一个公主,可把我给气坏了,如今多年不见,倒是开了窍了!” 阳陵想起当初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忍不住勾起唇角,“是是是,当初是我不好,惹你不高兴了,阿樱,阿樱,以后我都这么叫你,好不好?” “那可不行,得罚你。”沉西故意板着脸,“罚你往后一直陪着我,做我的贴身侍卫,那都不许去!” 阳陵轻笑:“臣领罚。” 他将沉西作乱的手捉了握在手心里,不禁感叹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打了胜仗,想要依仗军功向陛下求娶你,结果陛下当时就变脸了,说我痴心妄想,我猜,要不是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肯定会让人把我丢出去。” 许久未曾听人提起旧事,沉西有些晃神,好一会儿才想起当初的情形,轻笑着接过话来:“我也记得,那次父皇发了好大的火,说你不自量力,竟敢肖想我,最后还是我去同父皇说我也心悦于你,是我叫你提亲的,父皇才勉强打消了将你官职罢免的念头,想来当时也是被你气狠了,后来磋磨了许久,这才答应我们的婚事。只可惜,尚未到婚期,战事便又起了,我们……” 后来的话沉西没说完,可他们二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起。 阳陵看着沉西一如当初那般灵动清秀的眉眼渐渐黯淡下去,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一去不回的事,心头越发酸涩,“终于,我还是娶到你了,阿樱,不管经历了什么,我终于要娶你,与你共度一生了。” “是啊。”沉西吸吸鼻子,将颓丧的情绪抛诸脑后,“不管怎么样,我们终究是在一起了,不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话了,我们去试试婚服!” 阳陵诧异:“婚服这么快就备好了?” 沉西道:“手下人动作麻利,你且去试试合不合身,好让人再改改。” “好。”阳陵点点头,与沉西一同进了卧房。 第302章 若河青柳 阳陵心里清楚,徵清上尊没有对他动手,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还阳珠一般只有遇到特殊情况时,阴差到阳间去办事才会用得到,用来保护阴差的魂魄不受阳气侵袭,不会被神界法术所伤,而有了还阳珠,就等于有了通行证,门神不会阻拦。 或许徵清上尊是把自己当成前来落英城办事的阴差了。 阳陵虽然不愿意欺瞒徵清上尊,可又担心自己如实告知的话,徵清上尊会出手将他擒回冥界,那他就连这最后的一点与阿樱相处的时间都不剩了。 思来想去,便也只能将错就错。 见他不说话,徵清也不再追问,毕竟冥界的事她不好插手,问多了,怕是会涉及冥界内部之事,叫这阴差为难。 不过,他既然变成了神像的样子,想来应该是对这神像有所了解,不少阴差到人间办事都会用这种手段,便问道:“那你可知这神像是什么来头?” 虽然她猜测沉西和这神像的主人有些瓜葛,但并不知道内情,如今无法掐算,只能问一问了。 阳陵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此事阳陵确实是不知道,方才看见这神像时,就连他自己也愣住了,好在那些前来祈愿的人似乎并未发现这一点,否则真要把他当做神仙来拜上一拜了。 徵清见他不似说谎,只得叹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小心些,这落英城背后之人不简单,我还有事情要办,便不多留了。” 末浛如今尚且不知道被沉西带到了何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他,再拖下去,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届时只怕不是成形的对手。 阳陵见徵清脸色不好,周身灵力滞涩,身上的神光也没有出现,还提及这落英城背后之人不简单,忍不住问道:“上尊,您可是受伤了?谁伤了你?” 徵清淡声道:“我这伤倒是无妨,只是我那小友还在沉西手中,若不将他寻到,恐有危险,实在耽误不得。” 听到沉西的名字,阳陵微微一愣,又怕露出破绽,便小心地问道:“上尊说的这个沉西,难道就是落英城背后之人?” 徵清皱眉:“你连这个都没有查出来?” 阳陵摇摇头。 徵清耐着性子继续问,“那你来的时候,郁夷都和你说什么了?” 阳陵想了想,如实道:“什么也没说。” 郁夷只是隐晦地告诉他,阿樱误入了歧途,可却连这歧途究竟是什么也没说清楚,他自然不知道。 徵清磨了磨牙,果然,她就不该对郁夷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抱什么希望。 天帝叫末浛来查探情况,虽然也不靠谱,但好歹还给了些消息,不至于抓瞎,这郁夷倒好,既然都派人来了,什么也不说,让人家怎么查?这么好的魂魄,回头该叫沉西捉走练成灵体了! “这落英城出现了灵壁……灵壁是什么你总该知道?” 阳陵继续无辜摇头。 徵清简直无语望青天。 “这灵壁,就是结界的前身,是一层由灵力和信奉之力凝聚而成的屏障。六界都是由结界划分、隔开的,而在鸿蒙之初,这结界尚未成形之时,便被称作灵壁。落英城无端出现了灵壁,致使神界冥界都无法管理这一方地界,就说明有人在背后操控,想要形成新的一界,创造与当今六界不同的大道。” 阳陵细细分析着徵清话里的意思,终于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这落英城背后的人,也就是沉西,她在逆天而行?” “不错。”徵清颔首,“只可惜她心比天高,本事却不够,到头来,这滔天罪业都会报回自己身上,也算是自食恶果。” 阳陵闻言,心下一紧,忙追问道:“这却是怎么说的?想创造一界虽然难如登天,但应该算不上是罪业?” “是算不得罪业,可她的方法太过极端了。” 徵清道:“先不说一界大道想要出现、成形是多难的一件事,单说这灵壁,尽管她有聚灵为壁的本事,这落英城的人口和人界稀薄的灵力也根本不足以滋养灵壁成形,所以她只能采取一些旁门左道,用落英城百姓的魂魄和寿运来替代灵力,献祭给灵壁。 而这样做,后果自然十分严重。所谓因果循环,她种了什么因,便会得到什么果,但看落英城这些百姓便可知,她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阳陵听完,五味杂陈。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附和徵清的话,说沉西不得好死,还是心疼她竟然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哪怕明知结果却还是一意孤行。 徵清见他愣愣的,不放心地叮嘱道:“行了,该说的我已经与你都说了,自己小心些,若是实在难办,便将我的话告诉郁夷,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你。” 说完,徵清便离开了天神庙。 先前沉西说她大婚在即,想找她应该并不难,只要打听打听哪家要举办婚宴便能知晓了。 还没走出天神庙,徵清便听见不少人在议论着同一件事。 一个普衣着普通的妇人道:“你说这位宋小姐的夫婿是什么来头?平日里也没听说她有婚约在身啊,这怎么就要成婚了?” 她身边,另一个女人答道:“你们不知道,我听人说宋小姐的婚事是早就定下来了的,只是那位夫婿早些年间从了军,所以婚事一直未能举行,宋小姐这么多年未曾议亲,就是在等着他回来呢!” “那这样说起来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不过这宋小姐可真是大方,那府门口领喜钱的人数不胜数,早先我去还领到了三两银子呢!” “没错没错!” …… “宋小姐?” 徵清想了想,捏诀画化作个普通妇人,加入了几人的谈话。 “几位姐姐,我听闻这落英城的天神庙许愿很灵,所以才特意来了这落英城,方才一直听你们提起宋小姐,不知这宋小姐是什么人?” 前面的人闻言,转过身来,见是个年纪相仿的妇人,看起来似乎家底还算殷实,不像是坏人,便也没多想,热切地解释道,“妹妹不知,这宋小姐是我们落英城有名的大户,她独自一人经营着家中的生意,心地善良的待人温和有礼,生得也是十分俊俏,近来,似乎是要与未婚夫完婚了,这几日正在府门口派发喜钱呢。” 徵清笑道:“只是不知这宋府在何处?既然这么巧叫我碰上了,去沾沾福气也好。” 那妇人也不隐瞒,抬手指了个方向,“就往那过去两条街,门口有一棵樱树的便是了,你要想去凑个热闹的话,得赶紧了!” 徵清客气地道了谢,这才朝她们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第304章 金莲道人 就在几人盘算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不远处忽然走来了一群人。 渚寒不解地道,“上尊,你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徵清原本正在观望着周边几处地方的形势,闻言,便顺着渚寒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下方熙熙攘攘地走来了一群人,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若河一带的村民,此刻他们正簇拥着一个须发苍白的道人,一边说着一边朝河边的柳树走去。 见那道人身上带着些许金光,徵清眯了眯眼,赞道:“这人倒是个有些本事的,瞧这修为,却是已到地仙之境了。” 渚寒看了看,最终还是不知道徵清说的是谁,见里头年纪最大的便是那个老道,于是猜测,“上尊,你说的是那个老头子吗?” 她歪了歪头,“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厉害的人,不过是年纪大一些罢了,能有什么能耐。” 绛秋提醒道:“莫要以貌取人,那位老道的修为可比你厉害多了,若是我与他招手的话,只怕尚且不是对手。” “什么?”渚寒一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你可是上仙啊,这老道凡胎未脱,瞧着还是个凡人呢,你怎么会打不过他?别开玩笑了!” “她没有在开玩笑。”徵清沉声道,“这位老道的修为确实不低,且不要着急,我们先下去看看他们是要做什么,倘若这群村民是要请这老道来查看柳树的倒也罢了,倘若是要对这些柳树下手,就必须要阻止,否则的话,若河一带也必会被周围的妖魔所祸害,这些村民只怕是要自食恶果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阻止他们啊!”渚寒闻言,有些着急,直接便走出了阵盘,朝着那群人的方向跑去。 “这家伙怎么如此莽撞!”绛秋没好气地道,却也不得不跟上渚寒,出手去拦下她。 徵清上尊的,阵盘是有隐匿身形和气息的效果的,若是在阵盘之中,但凡修为没有徵清上尊高的,都难以察觉有人在旁边,可若是踏出了阵盘,那便等于自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若就这般让渚寒莽莽撞撞的冲出去,平白出现在众人面前,岂不是会吓着这些人吗?都已经与他说了,那老道修为不浅,她怎的还如此行事没个轻重! 倘若那老道,见她是妖族将它直接收了,这可怎的是好! “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家伙。”徵清摇摇头,却也只得跟上去。 果然,在渚寒踏出阵盘的那一刹那,老道立刻便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当即便皱起了眉头,一双如苍鹰一般锐利的眸子扫了过来,即刻便将渚寒钉在了原地。 这时候祖渚寒才明白,为何绛秋和徵清上尊都说这老道的法力不浅,仅仅是这么被他看了一眼,自己便觉得浑身僵硬,几乎不敢动弹,这便是来自高修为的人的威压,根本无法抵御! 而跟在渚寒身后的绛秋,也没觉得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比起修为尚低的渚寒,她身上的威压要轻上一些。 “大胆妖孽,为何出现在此?”老道转身看了过来,手中一柄银白色的浮尘直指二人,喝道:“劝你们速速退去,莫要在此久留,否则别怪老道无情将你二人打为原型,修为尽废!” “什么这两个人竟然是妖孽!” 老道一开口,周边的那些村民纷纷被吓了一跳,当即便看了过来见是两个容貌俊美的姑娘,纷纷愕然。 “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居然是妖孽!都说妖孽能够幻化成人的模样,如今看来此言不虚,今日若不是道长在这里,此只怕我们根本看不清这两个妖孽的险恶用心,真叫她们诓骗了过去!” “就是!道长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们是妖孽,说明修为极深,恳求道长护若河一护!如今南国妖魔横行,这若河虽然一派宁静,可这些的柳树也实在是奇怪,我们不得已才请道长走这一遭,若是道长能够除魔斩妖,护若河百姓,我们一定会为道长立上长生排位,祝愿道长早日得道升天,早日修成正果!” “道长威武!” …… 听着这些人口中的吹捧,将那道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简直神通广大,无人能敌,渚寒有心想反驳几句,奈何身上的威压根本不容得她动弹分毫,只是有心无力。 绛秋好歹是稳住了心绪勉强撑着开口:“前辈却是误会了,我等来此并非心存恶意,而是有要事在身,敢问前辈来这若河可是要查看这些柳树的情况?” “你这小妖,却问起我的行踪来了!”老道冷笑了两声,“今日老道来此,便是为了斩妖除魔的!我观你二人身上并无杀气,也无血腥之气,念在你文身为不易,所以未曾对你二人痛下杀手,倘若你二人冥顽不灵,仍旧要固执地待在此处,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道长不必与这等妖魔废话,她们一定是居心不良,想要来祸害我们的,您赶紧将她们除去,一了百了,免得日后她们再跑回来,到时候您若是不在这里,只怕这若河的百姓们可就要遭殃了!” “都说这些妖怪喜欢吃人的魂魄,甚至有人生食人脑,可不能让他们继续祸害人,还是把他们都杀了的好!” “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一时间,村民暴动,民愤四起,只是又怕渚寒和绛秋二人有什么厉害的招数,他们并不敢上前来,只能远远的看着,举起拳头朝他们呐喊,想让那老道除掉她们二人。 渚寒和绛秋二人还没有说什么,就连道长都没有开口,这些村民们便一个劲的起哄要处死她们二人,实在是让她们二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徵清现出身来,淡淡开口,“这位道长,观您的修为,想必已是地仙一般的人物,想来,数百年前便已经在南国得了道了。” 随着徵清的出现,在绛秋和渚寒二人身上的威压也彻底解除,二人终于重获自由了。 渚寒还对方才那老道的威压心有余悸,如今见徵清来给她撑腰了,一时间气愤不已:“上尊,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与绛秋这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只是打了个照面,她们就要处死我们,实在是可恶,您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我们可是为了他们好,否则的话才不会出现在这里呢,这一个个的不识好人心,反倒想对我们动手,救应该将他们丢下不管,让它们自生自灭去!” 徵清知道她方才被吓着了,伸出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安抚道:“好了,你也少说两句,若不是你莽莽撞撞的冲出来,事情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你也不要着急,此事自会分说清楚。” 第305章 凌天修士 “道长,你看,那两个人一定是那两个妖怪的帮手,她一来,您的定身术都不管用了!您赶紧出手,将他们四个全部铲除,否则的话,他们一定会祸害百姓的!” 见徵清一出现,渚寒而绛秋二人立刻恢复了行动,再也不受压制,那些村民当即便坐不住了,急得跳脚,不停地催促着那个老道对付徵清和末浛二人。 毕竟他们四个人凭空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而那个老道先前又说了渚寒和绛秋是妖孽,他们便自然而然地以为,徵清和末浛也是妖孽。 谁知老道却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敢问阁下是?” 一开始他就觉得奇怪,虽然渚寒和绛秋二人的身份他一看便知他们是妖族,但身上的妖气并不浓郁,也并不像寻常见到的妖魔一般,身上带着杀气和血腥味,所以他刚刚才没有对二人出手,甚至他还察觉到这两人身上带着丝丝缕缕的仙气,这着实是让他有些奇怪。 在人间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那个妖怪身上会有仙气的! 如今见到了徵清,他才发觉这两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因为徵清身后的那人一看便是已经得道成仙的了,虽然修为尚浅,但一身灵力十分纯净,定已经是脱去了肉体,凡胎踏入了仙途之人。 这三人都对徵清如此尊敬,那就说明徵清的身份必定也不简单,更何况,徵清一眼便看出他的修为,甚至知道他已然悟得了道法,修为已到地仙之境,可是以他的修为却根本看不出徵清的深浅,所以他才会主动询问对方的身份。 徵清却是轻轻笑了笑,“我的身份道长无需知晓,想来今日你我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皆是为了斩妖除魔护佑苍生而来,只是道长直奔这些柳树,却是为何?” “听村民说,这些柳树有些古怪,所以老朽才会来此看看,不想会遇到阁下。”老道解释道。 “哦,是这些村民们叫你来的是吗?如今正值深秋,这些柳树的树叶本该枯黄,可这些柳树现在看起来就如同初春一般枝繁叶茂,枝叶翠绿,实在是古怪。” 徵清抬起头看向那些柳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这些凡人真是可笑至极,这些柳树可是你们的护身符,也是你们的保命符,如今这些柳树枝叶翠绿,就说明这个结界还能够撑上很长一段时日,你们的性命也会安全无虞; 倘若这些柳树枝叶枯黄,那就说明这个结界撑不了多久了,届时,若河也会被那些妖魔之气侵染,你们这些人也会成为妖魔的掌中玩物。本以为你们会小心呵护这些柳树,可没想到,你们这些人竟然不仅不好好保护它们,还要打这些树的主意,真真是可笑至极! 倘若将这些柳树毁去,结界被破,你们这些人的性命便将会毁在自己的手中!”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若河之所以而没事,是因为有金莲道人在此坐镇,还有凌天门撑腰,才不是因为这些什么破柳树!依我看,这些柳树就是成了精,竟然在深秋之际长得如此葱郁,如同春天一般,定是有什么妖魔作怪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护着这些树,肯定也跟他们是一伙的,是妖怪!” “道长!将他们除去便是,我瞧着他们肯定是一伙的,若是现在不除掉他们的话,说不定以后会有多少人被他们祸害呢!” “对对对,他们还想阻止我们查看这些柳树的情况,定是为了隐瞒身份,我们发现这些柳树的秘密,咱们待会儿一定要把这些柳树毁掉!” 一时间,那些人纷纷发声,叫嚣着想杀了徵清等人,可却都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指指点点,一副胆小且怂的模样。 别说是渚寒看不下去了,就连绛秋都有些生气。 渚寒忍不住道:“这一个个的,分明胆小怕事,却一直怂恿着那个什么金莲道人来对付我们,实在是令人作呕,要不咱们走了算了,谁想管他们的破事啊!就算他们把这些柳树毁了,也算是自食恶果,死了活该!” 绛秋亦冷声道:“狗咬吕洞宾。” 徵清摇了摇头,“罢了,不过是些凡夫俗子,他们知道些什么呢?眼界有限,也不懂这些,体谅一二便是,何必如此计较?生逢乱世,他们也不过是想活着罢了,何苦来哉?” 正说着,其中一个人举着斧头就要对那柳树砍去。 徵清皱了皱眉,伸手在柳树面前撑起一道结界。只见那人的斧头一砍上去,便被结界牢牢吸住,怎么也拔不出来。 这一幕在那些凡人眼中便是那个要砍柳树的人被妖法给控制住了,动弹不得,分明那斧头根本没有砍到柳树上,却怎么也动不了,实在诡异得很。 那个人刚才也不过是头脑一热才会这样,如今回过神来,明白过自己的处境,一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手都开始发抖。 那些村民也都被吓了一跳,只是遇到危险的人毕竟不是自己,所以他们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叫嚣得越发厉害。 老道有些疑惑,为何徵清一出手便能动用如此深厚的法术,可他根本看不透徵清的身份,徵清又不肯明说,所以老道也不敢得罪徵清,只好劝着那些人不要继续动手,安静一些。 谁知,那些人不仅不听,反而一个个指责老道,说他这是贪生怕死,怕得罪了那些妖族,自己没有好果子吃便不敢动手了,一个个气得不行。 这时又来了一群人,身着黑白两色的道袍,步履轩昂,气势纠纠地朝这边走过来。 “凌天门的人来了,凌天门的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方才还在沸腾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抛下了这老道,朝着那群人涌去。 徵清微微挑眉,看样子,这老道或许也是被临时拉来救场的,所以并不受这些村民的信任,反倒是后来的这波自称是凌天门的人更受村民们欢迎和器重。 徵清远远望去,只见那些人皆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每个人手中都持着一柄法器,身上的道袍庄重肃穆,瞧着倒像是有模有样的。 只是这些人的修为都不怎么能瞧得上眼,实在是太低了,只怕便是渚寒都能够一个人挑他们三四个人。 可惜了老道一身修为,这些村民竟然如此不把他当回事,反而把那些花架子奉为神明,简直愚不可及。 渚寒忍不住出言嘲讽,“真是一群愚蠢的人,这群人就是招摇撞骗的,根本没什么能耐,竟然还被如此推崇,一看就知道,那个老道才是有真本事的,真不知道是该笑他们有眼无珠,还是为老道感慨一句明珠蒙尘了。” 徵清没说话。 其实世间之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那些惯会哗众取宠的人总能获得想要的一切,实际上却不过是虚有其表,而真正有本事的人却不被看重,往往难展抱负。 这就是常态啊。 第306章 柳色青青 “道长,你们快看看,就是这些柳树,你看这深秋时节的,这些柳树,居然长得这么好,一看便有古怪,还有这四个人,他们都是妖孽!你们赶紧把他们收服,带回凌天门去炼化了!” “他们是妖怪,快杀了他们!” 一群人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围着凌天门的那群道士,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恨不得代替他们冲上去立刻把徵清等人干掉。 “咳咳,大家稍安勿躁,待本座看看究竟是什么妖怪再做定夺!” 为首之人一副睥睨一切的模样,微微抬了抬手,让这群村民安静下来,然后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拿出了一面铜镜。 见他拿出这面镜子,周围的村民都十分兴奋,“这就是凌天门的宝物照妖镜,听说这面镜子可以照出所有妖怪的真身,但凡是妖孽在正面镜子之下都会无所遁形,如今看来这几个人是定然跑不掉了!还是凌天门的人厉害,不像那个什么金莲道人,一看就不靠谱,说不定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四处招摇撞骗来的!” “凌天门不愧是百年大宗门啊!就是厉害!” “道长威武,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 听着村民们夸奖的话,凌天门那个为首之人愈发的骄傲,甩了甩袖子,将照妖镜抬了起来,照在了徵清等人的身上。 看着他这副样子,徵清心中毫无波澜,只觉得他们简直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 看着这一幕,金莲道人也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却或许是担心这群傻子得罪了徵清等人难以收场,于是在一旁看着,并未离开。 因为他知道,以徵清的修为,别说是凌天门的照妖镜了,就算是他也看不出来什么,那区区照妖精又怎么可能照出徵清的真身来?这群人自以为是,万一惹怒了徵清,恐怕会吃大亏! 然而他这一举动却被那群村民看作是在偷师学艺,纷纷嗤之以鼻。 渚寒见凌天门那个人本就没什么本事,却还神神叨叨的,有些看不下去,“上尊,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真是一群没脑子的家伙!当初就是他们欺负我,叫我在那时候险些没命,如今冤家路窄又让我们遇到了,可不能轻饶了他们!” 绛秋冷不丁伸手拎住她的领子拽了回来,“脑子这个东西,你也不见得就有,老实点,要不是因为你莽撞地跑出来,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哦。”渚寒被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虽然不甘,却也只得安分下来。 只见那凌天门的人本是信心满满,想要彰显一下自己的能力,谁知铜镜照到徵清几人身上竟然毫无变化。 为首之人有些疑惑:“这不可能呀,这照妖镜可是掌门传下来给我的,为何会照不出这几人的真身?” 他以为是自己刚才没有用灵力催动照妖镜的缘故,当即又动用了一些法术催动照妖镜,再次照到了徵清等人身上,结果那照妖镜不仅没有显示出四人的真实身份,反而直接碎了! “这……”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镜子,一时间有些发愣。 这可是掌门传下来的法器啊,怎么会说碎就碎了?师傅要是知道了,可不得打断他的腿! 然而,比凌天门那个为首之人更加惊讶的是周围的百姓。 “镜子怎么碎了?道长,你到底看出些什么来没有?” “天哪!难道是这些妖怪修为太高,连凌天门的人都拿他们没办法吗?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一时间,众人慌作一团,金莲道人看不下去,插嘴道,“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妖族,照妖镜照不出来也是常事,你非要注入法力让它造出这些人的身份,它承受不住,自然便碎了。” “要你来插什么嘴,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老盗霸了!” 凌天门那个为首之人气急败坏地骂道,“我瞧着你这老家伙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知道我这面镜子是怎么来的吗?这可是我们掌门给我的上好的法器,怎么可能说碎就碎了,说不定就是你动了什么手脚,自己没本事还不想让别人抢了你的风头!” “分明是凌天门的人自己没本事,却要压着别人一头,你们还要不要脸了!”渚寒忍不住骂道,“就你们这些花架子,还不够我练手的,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别人?先打得过别人再说,真是不要脸!” “渚寒!” 绛秋没想到渚寒竟然还要惹火,不禁冷声训斥,“怎么这么不懂事!” 渚寒冷哼,“我又没有说错,他们本来就没本事!竟然妄想对上尊动手,也不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依我看,这些柳树护着他们也是白瞎,这些人就不值得!” “你这妖孽,在说什么胡话!定是你们害怕道长对付你们,所以动了什么手脚,真是可恶!” “今天一定要把你们就地正法!” “杀了这些妖孽!” “杀了他们!” 渚寒见他们一副被凌天门迷昏了头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就凭他们?不过是群酒囊饭袋罢了,招摇撞骗的东西,呸!当初他们的掌门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他们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人!” 此话一出,村民们越发气愤起来,凌天门的人也忍无可忍,双方便隔着不大远的距离开始对骂。 虽然打不过,但过过嘴瘾却是可以的! 见他们吵得越来越激烈,徵清将修为散出一些,沉声开口道,“好了,都别说了。” 不知是不是她太有威慑力,一开口便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众人竟然真的安分下来,不敢再说什么。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除妖而来,那也不必在此白费力气,本尊对凌天门也有所耳闻,一直以来都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这位金莲道人也是了不起的前辈。 既然大家的目的一样,便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对付那些妖魔,而不是在这里内斗,这些柳树确实对若河无害也不是什么成了精的缘故,而是有高人设下阵法护佑若河,因此若河才能得以保全,诸位大可不必再继续揪着这一点不放。” 见识了徵清的厉害,凌天门的人莫敢不从,慌忙答应下来。 那个金莲道人也不是没有眼力劲的,这会儿窥得些许徵清的修为,知道了她的身份或许十分不凡,便也不敢再说什么,抬手应是。 想了想,他上前一步道:“方才听那位小友唤您上尊,老朽斗胆也如此称呼了,上尊,不知这柳树究竟是什么来头?老朽活了这几百年,还未曾听说过这样的阵法,不知可否解惑?” “阵法?” 徵清看向那些嫩绿的柳枝,感慨道,“这阵法我也是生平仅见。这若河沿岸共有柳树四十九棵,每一棵都带着一丝精血,这精血中,凝聚着百年修为,这才形成此阵。说白了,就是有人有自己的修为在庇护这里,倘若柳树被毁,则阵法即破,那个人也会遭到反噬,这样的法子,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第307章 红颜薄命 金莲道人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那个妖族牺牲了自己的修为,让这些柳树有了灵性,这才形成结界,保护着若河?” “不错,这算是剑走偏锋,虽然效果不错,但对自身的伤害也不小,是个不入流的法子。” 徵清道:“道长虽修得道门法术已有小成,对妖族却知之甚少,所以才会未曾见过这样的法子,想来日后道长会是有大造化的。” 见那些村民将信将疑,徵清继续道:“真不知道你们若河是有了什么福报,能让一个妖族这么护着你们,今天我便把话撂在这里,若是你们还要动这些柳树,让那个妖族的法力失了效果,若河被妖魔之气侵害的话,我们不会觉得你们可怜,只会觉得你们这是咎由自取。” 一时间,村民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连那些凌天门的人都歇了气焰,大气不敢喘一个。 虽然有些人还是不相信徵清的身份,单徵清说的话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他根本就不敢反驳,所以只得按捺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娇弱的身影走了过来,噗通一声朝着徵清跪下了,“仙子,你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吗?” “你是什么人?”渚寒警惕地拦在徵清面前,不让人靠近,“离远些说话!” 徵清抬手掐算一番,伸手拉了拉渚寒的袖子,道:“罢了,不是坏人,由她去。” “上尊,这些人刚才还说着我们是妖孽,要将我们除掉呢,您可别心软,万一他们居心不良那可怎么办?”渚寒扫了一眼那些远远观望着,是不是指指点点的村民,忍不住抱怨道。 徵清摇摇头,“放心,这个姑娘没有恶意,再说了,就算她想做些什么,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能伤得到我吗?你且让开听她说说。” 渚寒闻言,这才不甘不愿地挪开了步子,让那个姑娘靠近徵清。 饶是如此,她与绛秋二人还是一左一右紧紧地盯着那个姑娘,生怕她有什么非分的举动,好第一时间保护徵清。 虽然用不着她们这么做,但见状,徵清心中还是十分熨贴。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末浛眸色暗了,暗,却依旧没有吭声,也没有任何动作,叫人根本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徵清道:“算起来你也算是个有缘分的,今日既然能相见,那你有何话问我,尽管说便是,倘若知晓,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这位仙子!”姑娘感激地磕了个头,这才问道,“方才听你们说起,这若河是由这些柳树护佑着的,可是真的吗?” 徵清点点头:“不错,这些柳树正是若河的护身符,是他保护了若河的这些百姓。” “竟然真是如此!”那姑娘闻言,竟然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我还以为他是个负心汉,却没想到他一直都没有离开,一直都在这里,小姐的一腔痴心终究是没有错付!” 渚寒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呀?这没头没尾的真叫人糊涂。” 而此时,不远处的那些村民也开始议论起来。 “那不是宋家小姐的丫头嘛?听说宋家小姐死了有好一阵子了,宋家小姐可是个心地善良貌美如花的好女子,就这么早早去了,还真是让人惋惜。” “可不是吗?宋家小姐我也曾有幸见过一回,那说话作势的姿态可不是一般小姐能有的,却没想到红颜薄命,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我听说是因为宋家小姐喜欢上了一个穷小子,但是宋家家主不同意这桩婚事,逼着宋家小姐嫁给领县的富户,宋家小姐不肯,这才悬梁自尽的!” “哟,那这么说起来还是她爹亲自把她给逼死的?那可真叫人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姑娘说没就没了……” …… 听着那些村民细碎的议论声,渚寒也大致知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才明白过来,“所以你是宋家的丫鬟?那你来找上尊是要问些什么事情?这跟那柳树又有什么关系?” “不瞒几位仙子仙君,”姑娘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来,竟是满眼泪花,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我家小姐确实是宋家的姑娘,就在半年前已经满了十五岁到了议亲的年纪,谁知道小姐心高气傲的瞧不上那些上门提亲的公子哥,一心想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一开始老爷还以为小姐是在耍性子,从小便惯着长大的难免有些脾气便也没放在心上,由着小姐胡闹,可后来老爷渐渐发现,小姐确实是看不上那些公子,没有一点想要婚嫁的意思,这才有些不高兴了,逼着小姐寻一门好亲事,早些嫁出去。” “这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怎么一到十五岁就非出嫁,不可养在自己跟前不比到婆家受苦要好吗?”渚寒不解,“要我说,就是你们家老爷对你们家小姐不好,故意逼她的!自己的女儿竟然都能下得了这样的狠心,真是禽兽不如!” “仙子却是错怪我家老爷了,这也实在是不能怪老爷心狠,非要小姐出嫁不可,实在是我们这边的规矩不得不守。在若河一带,只要女子满了十五岁就必须要定下亲事,若是十五岁还没有定亲,有女儿的人家是要被人嘲笑的,而且定下亲事之后,十六岁之前就必须要完婚,这早就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传统了。 倘若小姐到了年纪却一直在家不议亲的话,别说是老爷,便是整个宋家都会在若河抬不起头来!老爷这也是没办法,就算他再心疼小姐,小姐也终归是要嫁出去的,所以便只能不断给小姐商议亲事了。” “怎么还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女子稍微再晚一些又如何?真是奇怪。” 渚寒抱怨了几句,又问道:“那他们口中所说的,你们家小姐喜欢上了一个穷小子,但是老爷不肯答应这门亲事,这又是怎么回事?嫌贫爱富,真是可恶!若是自家女儿寻得了一门好姻缘,对方便是穷一些又有何妨?我瞧着你们这模样,宋家定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多养一个人总归是能养得下的,招个上门女婿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姑娘再一次摇头:“仙子有所不知,一开始得知姑娘心有所属,且对方家世并不殷实的时候,老爷也曾动过这个念想,但后来老爷便发现了对方似乎并非寻常之人,担心若是江小姐嫁给他的话,会害了小姐,所以才会阻止小姐与他厮守的。” 渚寒总结道:“那这么说起来,你们家老爷也是为了小姐好,所以才会拆散了你家小姐的姻缘,逼得你家小姐上吊自尽的。” “算是这么一回事,但也不是这样……”姑娘吞吞吐吐的,说也说不明白,将几人急得不行。 徵清忍不住叹道,“总之,说起来也就是两个可怜人罢了。” 第308章 人妖殊途 “她这都还没说仔细呢,上尊,怎么好像你就已经知道了?”渚寒不解,“难道你认识那个姑娘不成?” “胡说什么呢,”绛秋低声道:“这世间,但凡是徵清上尊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没什么是她算不出来的,除非是与她自己有关,否则,只要上尊肯掐算占卜,别说是这个姑娘刚刚说的那些事情了,就是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能全部算出来。” “噢噢,原来是这样啊。”渚寒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赶紧压低了声音。 看她一副冒冒失失的模样,徵清微微摇了摇头,看来,渚寒的性子还是太跳脱了些,做事尚欠妥当,还需要好好教导才是。 绛秋这才道:“这位姑娘,你且仔细说说,当初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姑娘站起身来,道:“我是宋家大小姐的丫鬟,叫做娴微,自小与小姐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从小,不管有什么事情小姐都会和我说。十五岁之前,小姐一直是老爷的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宝贝得紧,可是这一切却在小姐及笄以后全都变了! 因为那个十五岁就要议亲的规矩,老爷不得不狠下心给小姐寻一门亲事,可是小姐自小被娇惯着长大的,哪里看得上那些人家?于是一直没有找到中意的人,眼看就要十六了,老爷虽然心疼不舍,可也没有办法,只能逼着小姐赶紧做出选择,想早日寻得一个好人家,先把亲事定下来。 可小姐一直都不肯答应,甚至还离家出走了!当时小姐走得匆忙,东西也没有好好收拾,还是让我留在府里拖住老爷的,她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宋家。我们谁也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找遍了整个若河都没有找到小姐的人,她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离开若河,所以,当时我们都觉得小姐是出事了。 可是没想到,三个月后,我们竟然在一棵柳树下见到了小姐,小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还穿着当初走失时穿的衣裙,只是对于她离开后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却丝毫不肯提及。 女儿寻回,本是好事,可眼看着十六岁生辰就要到了,小姐还没有议亲,老爷就开始急了,好在这段时间小姐失踪的事情并没有传扬出去,只是说小姐那段时间有病在身,不能见人,以此糊弄过去。所以,前来提亲的人还是很多,但小姐依旧瞧不上他们。 终于有一次在我问起的时候,小姐与我说,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遇到了一个心地善良的男子,那个男子就是她所中意的夫婿,是她这辈子要嫁的人。而且他们已经约好了,那个男子一定会上门提亲的,所以,她要等他来,在此之前,不可能答应任何人的提亲。 当时我还以为小姐这是终于找到了如意郎君,会一辈子幸福下去,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痛苦地根源便是来自于此!” 听到这里,几人心中都有了一个猜测,但谁也没开口。 末浛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在徵清身上,眼底一片墨色。 “这种事情,我们自然是不敢跟老爷说的,所以我只能和小姐二人暗暗等着,就在我们都快坐不住的时候,那个人忽然上门提亲了。据说,那个公子自称是做茶叶生意的商人,叫做苏柳,长得一表人才,谈吐也十分有理,初初老爷还是很满意的,于是便准备先过了礼,再商议后面的事情,可是不知怎的,老爷忽然拒绝了这门亲事,不管小姐怎么劝说都没用。 我们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我便帮助小姐跑出去,偷偷去见那个苏公子,二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姐此后情绪便一直十分低迷。 再后来,小姐便一直绝食,想逼着老爷答应这门亲事,可万万没想到,老爷带了一群道士去找那位苏公子,我才知道,原来苏公子是个妖精! 当初,老爷正是得了一位道长指点,才知道这位称心如意的女婿竟然是妖,所以才会拒绝这门亲事的。 本来老爷也没想过要对付苏公子,老爷觉得,只要苏公子不再缠着小姐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小姐对苏公子用情至深,得知婚事不成之后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所以老爷才请了这些道士对付苏公子,以此让小姐死心。 在得知苏柳被道士收服了之后,小姐伤心之下,便悬梁自尽了。老爷伤心欲绝,没过多久也去了,偌大的家业,便都落在了二老爷身上,如今,宋家早已不是当初的宋家了……” 听完这段往事,几人都沉默下来。 不远处的村民和凌天门的人也都没有说话,金莲道人则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进去这些事情。 渚寒若有所思,“所以,你先前说的那个人没有离开,指的就是苏柳?” 娴微点点头,“不错,就是他,我家小姐为了他一厢情愿自裁了结余生,可他却抛下我家小姐远走,自此从未再出现过,委实是不公!就算他并非普通人,可既许下承诺便应该遵守,既答应与我家小姐厮守终生,并不应该作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如今听仙子一番话下来,我才明白,原来苏公子并没有离开,而是用另一种方法在陪伴着小姐,保护着小姐,只可惜他们二人终究人妖殊途,无法厮守终生。” 渚寒想了想,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还是绛秋开了口,安慰道:“好了,娴微姑娘,你也不必太难过了,想必你家小姐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若是她不愿意这样做的话,大可寻一户好人家出嫁,可她为了坚守自己的爱情,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你又何苦在这里替她惋惜,终归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或许这一切她都心甘情愿。” 娴微哭道:“我知道小姐在此之前从未怨过苏公子,可我就是替小姐觉得不值,小姐生得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漯河一带不知有多少公子想娶小姐为妻,可小姐谁也看不上,一心一意扑在那苏柳身上,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未免太可怜了!” 徵清淡声道:“因果轮回,这是你家小姐的命,谁也没有办法替她做决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也不必在此哭诉,便是哭瞎了双眼,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娴微赶紧道:“仙子,我并不是想要仙子挽回什么,我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段时日我一直深陷小姐离世的悲痛之中,并痛恨着苏公子言而无信,辜负了小姐的一腔深情,只是,如今知道了苏公子并未抛下小姐,心中感慨,也为自己的莽撞而自责,这才说了这许多话,若是耽误了仙子们和仙君的要事,是我的罪过。” 第309章 情深缘浅 徵清看了她一眼,道:“我说过了,今日能与你一见,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如今你家小姐过得很好,你也不必再遇郁结于此事了。” “是是是,既是如此便好,只要我家小姐心中无怨无悔,那我这个做丫鬟的自然也没有别的想法,多谢仙子解惑!” 娴微擦干眼泪,如同来时一般跌跌撞撞地走了。 “瞧她这副模样,倒也是忠心的人。”渚寒感慨道:“那个小姐未免有些自私了,她的父亲抚养他长大,为了一个男子,她竟然说抛下就抛下了,宁愿自裁也不愿好好活着,实在是不懂得报恩。” “不知他人苦,莫论他人长短。”徵清道。 此事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可谁又知道这些年那个小姐过得快不快乐呢?说到底这些事情都不是她应该趁手的,否则,又将会扰乱这些凡人的命数,实在是麻烦。 今日来此,也不过是为了清剿若河周边这些妖魔罢了,既然已经知晓若河为何安宁,不受妖魔侵害,便不必在此多留了。 “诸位,若河结界的前因后果,方才诸位想必也已经清楚了,若是诸位仍旧一意孤行,要毁坏着若河的结界,让妖魔祸害若河一带的话,那本尊也不阻止诸位,只是还请诸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倘若有什么后果,勿要怪罪到他人身上。” 说完,徵清挥了挥袖子,将困住他们的结界撤去。 原来方才这些人都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听着娴微说故事,是因为徵清设下了结界,故意不让他们离开,否则的话,这些人只怕是早就跑的没影了,怎么可能还会如此老实的站在这里。 “是是是,谨遵仙子法旨!我等这就离开,再也不敢对若河的结界动手了!”凌天门的人第一个表明了态度,当即便带着自己的人全部离开了。 开玩笑,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先前有照妖镜在手,他还能呈呈威风,如今法器被毁,就凭他的本事,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此时若是还要留下来大放厥词,不是自寻死路吗? 眼看着他们所崇敬的凌天门修士都因为害怕而跑了,村民们自然不敢再多留,离开时还纷纷表示自己不仅不会再对那些柳树动手,反而还会保护好那些柳树,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见他们都离开了,金莲道人却还站在原地,渚寒喊道:“喂,那个老头,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难道想留下来跟我们上尊过过招吗?我告诉你,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一定打不过我们上尊!我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最好还是不要挑衅我们上尊的威严!” 虽然她打不过那个什么金莲道人,可是有徵清在这里,她可不怕。 方才那金莲道人让她和绛秋丢了脸面,就算让上尊教训教训他,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你这小妖却是惯会仗势欺人。”金莲道人摇摇头,“分明是天生绝佳修炼的根骨,怎的这修为如此浅薄。” 此话一出,就差明摆着点着渚寒的鼻子,说她修为低、没本事了。 渚寒气得不轻,可她却也知道自己不是金莲道人的对手,所以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徵清,希望徵清能够好好教训教训金莲道人,替她出一口恶气。 徵清摇摇头,低声训斥,“渚寒,越发的没规矩了。” 见徵清不仅不帮她撑腰,反而还训斥她,渚寒瘪了瘪嘴,觉得委屈极了,当即便撇过头去轻哼一声,开始生起闷气来。 也不知她这脾气究竟是随了谁,徵清一脸无奈,却也不想管她,转而问道:“不知道长可曾炼化过九瓣重莲?” 金莲道人闻言,有些诧异,想了想,跟娴微用了一个称呼开口:“仙子怎知?” “数百年前,囹圄山妖魔动乱,结界生变,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应当是道长赠予了南国皇室赤练金莲,还教授了他们阵法,让他们把金莲的威力发挥到最大,以此来抵御邪魔外道。” 金莲道人点点头,“是。当时去办此事的是我一个徒儿,后来他成了南国的国师。” 徵清道:“既是如此,你我算起来倒还有一段缘分,若是道长不介意的话,不如与我们一起去清剿这些妖魔,我等毕竟不是凡界之人出手多有不便,倘若道长同行,行事便会便利许多。” 听到这里,渚寒终于是憋不住了,皱着小脸抱怨道:“上尊,为什么要让他跟我们一起啊?这牛鼻子老道看起来也忒烦人了!而且他又没有你厉害,你能解决的事情难道还需要他来出手吗?” “不要多话,刚才才说了,你这会子又记不清了?”绛秋皱眉,伸手将渚寒扯回来。 渚寒这家伙真是不分轻重,上尊就算能力再大,也毕竟是神尊,不能插手六界的事情。 现下上尊如此堂而皇之的插手人界的事,终归是不妥的,可如今有了金莲道人相助,行事便会便利许多,天道便也不会再一直盯着徵清上尊不放,便是略有出格之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过计较,可渚寒这丫头偏偏就不明白,这不是要坏了上尊的好事吗? 徵清没管渚寒和绛秋,只等着金莲道人回话。 金莲道人倒也不是糊涂的,方才已经见识过徵清的能耐,定然知道她并非一般人,现下听她这么说,哪里肯推辞? 这可是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当下便应了一起同行。 末浛倒是一直没开口说什么话,只是象征性地与金莲道人互相见了个礼。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显现出来,跪在了徵清面前。 “方才暗暗观察仙子与仙君们良久,如今确认了仙子是真有大本事的,小人这才敢开口,求仙子救救阿露!” 其中一个男子朝着徵清躬身一拜,沉声道:“阿露的情况十分危急,若是仙子不出手相助的话,只怕过不了多久,她便要魂飞魄散了,求求仙子了!” 这两个原来正是柳树精苏柳和那位已经故去的宋家小姐宋露。 徵清看了二人一眼,“你们二人当初选择这么做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今日?如今她三魂七魄十分微弱,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得,你叫我该怎么做?” “小妖知错了!小妖真的知错了!”苏柳急得不行,朝着徵清磕起头来,“当时我就是舍不得她,所以才将她留在身边的,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还请仙子救她一救!” “不是这样的,仙子,你不要怪他,其实这都是我的主意,”一旁的宋露摇了摇头,身上愈发透明起来,看得出来,她的魂力已经十分微弱了,但他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我不肯跟着阴差入冥府,执意要留在这里,他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宋露甘愿如此,还请仙子,不要为难……” 第310章 护尔周全 “你们二人确实好笑,一个求我救,一个求我不救,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徵清摇了摇头,“真是一对痴情人。” 渚寒小声道:“上尊要我说还是别管他们了,你刚才先前说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且他们也说自己对此并不后悔,人家都不想要你救了还救个什么?平白的给自己惹上因果不是……” 绛秋也劝道:“他们二人确实可怜,情比金坚,令人感慨,可此事应当归于冥府管辖,上尊若是插手,只怕……” 倒也不是她们两个铁石心肠,不让徵清插手此事,而是平白揽下这样的事情绝对没有好果子。 徵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撑起一个结界护在了宋露身上,保她魂魄不散。 末浛忽然开口:“若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便不要管这些事情了。” 这可是冥府的事情,倘若徵清管了他们的事情,便是扰乱了冥府的秩序,日后必定还会有更多人为了逃避轮回而想出各种各样的法子,到那个时候岂不是要大乱了? “我知道的。”徵清轻声应道。 末浛点点头,二人无话。 徵清转头看向苏柳,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方才你们一直在旁边听着我们的谈话,我也知道,只是你要明白,她的魂魄如今已经太过微弱了,根本入不了轮回,我若是插了手,便是违背了规则,会助长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而这是不被允许的。” 苏柳闻言,面色灰白,“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徵清摇摇头,继续道:“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当初宋露将死之际,你用自己的内丹救了她,她体内便有了你的妖力。后来你虽然在她身死之后拿回了内丹,但妖力却并没有取回来,否则的话,当初也不可能顺利逃脱阴差的追捕,让他能继续留在阳间。 现如今,你有两个选择,一便是将自己的妖力分一半给宋露,这样做的后果便是,等到你妖力耗尽之时便是你们二人奔赴黄泉之日,且这样你们都没有来世,只有今生; 而另一个办法则是你将你的妖丹和全部妖力都渡给宋露,让她代替你成为一个妖,好好的存活下去,但若是这样做了,你便会失去全部的修为,以及自己的性命。 苏柳,你可要想清楚了,世间没有后悔药吃,我也不会出手第二次,更不会给你反悔的余地。” 苏柳毫不犹豫地道:“我选择第二个方法!” 宋露微弱的声音传来,“原来……当初你是用自己的妖丹救了我?这么久以来你都是在骗我,你说是你法力高强,所以我才会没事的,你竟是在骗我!当初你便是因为没了妖丹不能化为人形,所以才没办法上门提亲的,对不对?” 宋露越说越激动,“不行!我不答应!你已经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我怎么可能再舍得让你为我丢了修为,甚至是牺牲自己的性命!此事本就是我一意孤行,非要自裁,以这样极端的方式与你厮守,现如今,我本就是已死之人,你又何必再为我做这些事情? 我早就应该顺应天道入轮回的,根本就不应该留在这里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如今我又怎好再让你为我付出这样的代价!与你相守的这些时日,我很高兴也很满足,即便是魂飞魄散我也在所不惜,你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当初若不是我缠着你,你本应该拥有一段幸福的人生,美满快乐,现在就算不能再让你变成一个普通人好好活着,我也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为你做什么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平安顺遂。” 苏柳摇了摇头,伸手在宋露的头顶轻轻揉了揉,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与情意。 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傻姑娘的,也想过与她长相厮守,只是如今看来,这已然是不可能了,不过,若是能用自己的修为来换她安好的话,她也甘愿。 只要她好好的就好。 只见宋路很快昏昏沉沉地在苏柳怀中睡了过去,原来方才苏柳趁机对宋露施了法术,让她昏迷了。 苏柳看向徵清,眼底满是祈求:“仙子,求求您救救她,我愿意用我的妖丹和全部的修为来换她能够继续活下去,哪怕是以一个妖族的身份也好!” 看着这一幕,渚寒和绛秋心情都有些沉重,没有开口。 末浛一如既往的沉默,而金莲道人则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样,根本不关心此事。 徵清道:“可你要明白,你若是没了妖丹也没了修为,甚至失去了真身,很快便会灰飞烟灭,你不是凡人,又尚未修成妖神,并没有神魂,妖灵很快便会消散,且没有来生,即便是如此你也愿意吗? 自己本已有了六百年的修为,一生良善,法力精纯,若是能坚持下去,很快便能修成正果,步入仙阶。如今因为一个女子毁于一旦,难道就不后悔吗?” 苏柳笑了笑,俯身朝徵清一拜:“我心甘情愿,绝不后悔,还请仙子成全。” 徵清无奈地摇摇头,最终还是心软了,“念在你一片深情,我便赐你一番造化,待你修为尽散之后,我会将你的妖灵保存下来,移入一株柳苗之中,但你究竟能不能再修出灵识,重新修炼为妖与她长相厮守,那便是你的事了。”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仙子大恩大德,小妖永世难忘,日后一定会将仙子铭记于心,日日为仙子祷告!” 苏柳闻言,喜极涕零,将宋露安置好,朝着徵清一连磕了数个头,连额头都磕红了。 “罢了罢了,你也不用谢我。” 徵清摆摆手,双手捏诀变换数次,将一道法力打在了苏柳身上。 很快,随着征清的指引,一道淡绿色的法力便渐渐从苏柳身上渡到了宋露的身上,而那颗蕴含着苏柳所有修为的妖丹也被引渡出来,移到了宋露的身上。 宋露原本已经快要消失的魂魄逐渐清明起来,被一道淡绿色的光芒保护着,开始逐渐凝实。反而是苏柳自己,周围渐渐泛起了一阵白色的光芒。 这般相似的场景,让子卿心头一缩,忍不住想起了当初何夕在他面前灰飞烟灭的模样。 徵清心中略微不安,下意识看向末浛,却对上末浛一双沉静温和的双眸,瞬间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方才失态了。 末浛低声提醒道:“上尊如此,已然是违背天道了。” 徵清不知怎的,张口便答道:“违背了就违背了,他能拿自己的性命护住自己在意的人,我不忍瞧见他们就此分离,左右身上的因果已经数不清了,多背负一些也无所谓。” 说完,徵清将苏柳的魂魄收拢,用妖力护着,然后寻了一株瞧起来十分健壮的小柳苗放了进去。 “多谢上尊……” 苏柳微弱的声音渐渐淡去,从此,世间再无苏柳。 他二人的故事,却并未画上句号。 第311章 妖魔挑衅 。阳陵不放心地问道:“上尊,你给的药我已经让她服下了,阵法也已经按你说的设好,待会儿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徵清点头应道:“放心,那是我亲自炼的药,就算是天帝吃了也扛不住;阵法则是由赤霄帝君所创,她解不开的。” “那就好。”阳陵点点头,不再开口。 寥寥数语,却让末浛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上尊竟然是这样的人!竟然让沉西的夫君在新婚之日给她喂药,还设下阵法,被心爱之人算计,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啊! 虽然这沉西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样做不会让人觉得他们神界之人喜欢用阴谋诡计吗? 可末浛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他知道徵清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他也看得出来,这个鬼的修为虽然不高,可身上的戾气却十分深重,让他觉得很是不适,想必不是个善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暂且按捺下来。 三人于是一同到了天神庙。 天神庙前,阴兵们已经等了许久,只是,他们谁都没敢挪动半步,一直老老实实地等着。 等到徵清带着末浛和阳陵走进天神庙内,阴兵这才立即跟着走了进去。 进入正殿看见那神像后,末浛猛然发现这个阳陵竟然长得与那天神神像一模一样,吃惊不已,指着阳陵抖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这?上尊?” 徵清这时候忙着破除阵法的事,却是已经没工夫理会他的疑惑了,她朝阴兵们道:“你们几个待会随我入阵,若能将压阵的神仙救下来自是最好,如若救不下……” 说到这里,徵清顿了顿,“至少也要将骸骨带出来,归葬神冢。” 神仙羽化,法身和神魂都会消亡,不会留下任何东西;可若是被强行毁掉神魂而亡,那么他们的身躯是能够保留到他们寿元将近时才消散的。所以,神界便设立了神冢专门来供奉神骨。 说完,徵清打了一记法力在神像身上,利用翎羽的特性强行将阵法撕开一道裂口,然后带着阴兵一同进入了阵法之中。 临走时对阳陵道:“灵阵被毁,只怕这天神庙也难以保全,你照顾好他。” 末浛本也想跟上去,可徵清根本没给他机会,只瞬间便带着阴们消失不见了,将他忽略了个彻底。 “哎……这真是的,我好歹也能帮上点忙啊,怎么都不等我。” 末浛悻悻地收回手,也只得依照徵清先前的交代跟阳陵一起等着。 闲得无聊,他四下看了看,忽觉徵清不在的时候,这天神庙甚是阴森可怖,便想找一旁的阳陵搭搭话,缓解缓解这种阴冷的气氛。谁知,末浛一回头便看见阳陵摆出一副和神像一模一样的表情盯着他,再配上那一身的阴冷之气,直吓得他毛骨悚然,魂都险些要被吓没了。 “啊——你干什么!” 阳陵见末浛反应如此之大,颇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就是一时兴起想照着这个神像学学样子而已,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 末浛看得出阳陵不好招惹,待会遇到危险可能还要靠他保护自己,也不明着抱怨,只能木着脸挪远了两步,强撑着道:“你要学样子什么我不管,你别对着我就行了,怪瘆人的。” 阳陵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依言转了个方向,背末浛继续盯着那神像出神。 阳陵其实,只是想知道沉西做这尊神像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罢了。如今他知道了,这是他当初得胜归来,在大殿上求娶她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阳陵刚下战场,一路马不停蹄的回京复命,就是想早些见到沉西,生怕出征久了让她担心,所以当时的阳陵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英武不凡,威风凛凛,可眼底却有一丝疲态和抑制不住的欣喜。 这尊神像虽然不够生动,但确实是出征回来的他不假。那时候的事,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只是没想到,她也一直记到了今日。 阳陵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中好像闷闷的。 今日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阳陵这么个人了,也不知道来世的沉西又会为谁喜,为谁悲,为谁着红妆? 许是因为阳陵身上沾染的戾气重,末浛总觉得他阴森森的,就算撇开头看不见也总感觉后背发凉。 虽然末浛此刻表面上看起来到还算镇静,可他的内心却在疯狂地大喊:上尊!你快回来,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却说徵清等人进入阵中之后,那些阴兵便立刻循着方位到了每个神仙所在之处,随时准备营救,她这才动手,开始破坏阵法。 阵眼就是那尊鬼塑,只要将鬼塑毁掉,这阵法自然也就毁了。只是沉西在鬼塑上施了法,要想毁掉还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做得到的,只能强行用法术破坏沉西留下的法术,然后再用绝音剑削去鬼塑。 阵内徵清斗法不停,阵外的天神庙也随之震动起来。 随着鬼塑被徵清一点点削去,这震荡也越发强烈起来,竟是让人感觉整个大殿都在晃动,像是要倒塌一般。 阳陵四下看了看,发觉不对:“不好,阵法一破,这天神庙怕是要塌了,我们先出去避一避!” 末浛看了一眼神像的位置,有些担心,“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上尊怎么办?还有那些阴兵,他们还没有出来!” 阳陵劝道:“上尊法力高强定会没事的,我们还是先管好自己,莫要给上尊添麻烦。眼看这大殿就要塌了,虽然不至于砸死我们,但也没必要白白在这里挨砸?” 末浛觉得他说的有理,也只好跟着退出了天神庙,退到了空旷一些的街道上等候。 这时,无端起了一阵大风,檐角的风铃响个不停,街上的行人也被卷起的风沙迷了眼,一些摊子上轻巧的货物更是直接被风吹走了,急得摊主大骂。 大风刮过,天上渐渐聚了一大片浓厚的乌云,正覆盖在天神庙上方,且还在慢慢从四面八方蔓延。 不知是谁发现了异样,指着天神庙的方向大喊:“大家快看啊,这是怎么回事?” “真是起了怪了,那乌云怎么就聚在天神庙上方,旁的地方都没有呢?” “我听说业国那边最近发生了异象,干旱绵延百里,粮食颗粒无收,该不会是灾难要出现在南国了,这是天神在保佑我们?” “很有可能,咱们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不知不觉便被带偏了想法,赶紧朝天神庙聚拢,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12章 绛秋遇险 “徵清上尊——不若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如今你修为被封,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又何必要做困兽之斗呢?” “上尊放心,我们都是妖族之人,吸收了您的修为之后,必定会扛起妖界的大旗,振兴妖界,让别人再也不敢欺辱我们!” “对啊,这都是为了妖界好!上尊啊,快把结界打开!将你的修为全都分给我们!” “你不是想要拯救妖界吗?如今这就是好机会呀……” “上尊,难道你想要看着妖界就此没落吗?把你的修为分给我们,这样我们就能够将妖界发扬光大了!” …… 各路妖魔的声音隔着结界不断的传进来,原本这结界是能够隔绝一切声音的,如今因为结界渐渐溃散,妖魔之气太强,却已然失去了这个作用,看来,结界很快便要被这些妖魔击破了。 末浛沉声道:“上尊莫要听他们胡言乱语。” 说完,他将自己的本命结界祭了出来,把徵清保护在了里面,隔绝了一切的声音。 见此,外面的那些妖魔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 一堂堂神尊,竟然要一个小仙来护着,这岂不是说明徵清上尊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 越是这样,今日他们得手的机会也就越大! 于是他们开始拼命的敲击着结界,结界很快便出现了一丝裂缝。这毕竟是末浛撑起来的结界,能扛住的法力攻击也与他调动的法力相关。 眼看结界便要撑不住了,金莲道人只得拿出自己的法器——一朵金色的九瓣莲花。 这法器虽然比不上知徵清的好,但撑个一时半刻却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在面对这么多妖魔来袭的时候,终究还是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徵清看在眼里,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灵力依旧丝毫调动不了。 为今之计便只能祭出她的本命结界了,只是这样一来,她的情况只怕会更加严重。本命结界受损,会直接伤及神魂,这样的伤势极难修复。 或许,这就是天道给她的惩罚。 上清境中,灵宝天尊看着这一幕,微微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心软了,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指尖微动,悄悄给徵清输送了一道灵力。 原本灵力被封的徵清,忽然感觉一道清凉的力量入了识海,就像是清泉入了死水一般,瞬间打破了原有的死寂。 徵清感知着这道灵力的来源,发觉与清音玉中的一样,极其温和,在她的神脉之中游走,帮助灵力复苏,五感也逐渐清明起来,顿时明白了这是灵宝天尊在帮她,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这个不肖的弟子,如今出来了这么久也没有回去拜见过师尊,甚至还闯下了一桩又一桩的祸事,纠缠进了六界的恩怨之中,如今已然满身因果,三世红尘,距离圣道是越来越远了……是她辜负了师尊对她的期望! 现在遇到了麻烦,竟然还是师尊出手相助。 徵清很明白,修为到了她这种境界,便已然是不属于六界之内的了,插手六界之事必然被天道所惩罚,而师尊那样的人物则更不用提了,如今师尊违背规矩帮了她,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师祖责罚。 这么想着,她心中的歉疚愈深,一时间又开始迷茫起来。 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搅进了这么多的因果之中,究竟是对是错呢?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应该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尊,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牵连这么多的人了…… 往事都已随风而逝,六界自有自己的定数,又何须她小小一个神尊来插手? 徵清摇摇头,回过神来后,也明白自己不该在此时开小差,迅速将那股灵力运转了两个周天,这才恢复了三成了修为。 虽然远远不及自己原先的修为,但天道能让她恢复部分修为,已然是很给灵宝天尊面子了。 既然已经恢复了修为,那她便不能再坐以待毙,立刻将灵力注入了结界之中,原本满是裂隙的结界,瞬间完好如初,那些妖魔之气无论再强也丝毫不能撼动。 见状,末浛和金莲道人都松了一口气。 幸亏上尊在紧要关头恢复了法力,否则的话若是单凭他们两个,只怕根本搞不定这些妖魔,反而会拖累了上尊。 妖魔见徵清修为恢复,无论如何也再撼动不了这结界半分,只能讪讪离开。 他们也明白,自己方才不过是仗着徵清上尊修为尽失所以才敢那般猖狂的,如今上尊的修为恢复了,只需要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们,若是他们还敢不长眼的凑上去,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次徵清上尊本来就是来杀他们的,他们可不想还没活够,就被徵清上尊除掉了。 远处,一道身影见妖魔退去,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机会竟然错过了,看来还是要来硬的才行。若是不将你除去的话,这妖界总还能有一线生机。” …… 这厢,击退了妖魔的徵清却并没有觉得高兴。 见徵清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末浛有些担忧,“怎么了?可是因为天道威压太强,承受不住了?既然如此,不若我们便离开人界,会上清境去修养,莫要在管此间之事了!左右还有神界在上头顶着,待到天帝归位之后,他自会处理这些事情的,就算没有你来插手,这些凡人也会有人来管,又何必给自己招惹这么多的麻烦呢?” 徵清的目光有些木讷地落在末浛身上,“你也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吗?” 察觉出徵清此刻的异样,末浛皱起眉,回答道:“我并不是说你在多管闲事,只是如今你是神尊,本就不该插手六界的事情,能为妖族和这些凡人做到这个份上,已然十分不易了,何必再给自己添这些麻烦呢?” “神尊又如何……”徵清摇摇头,面带苦笑,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渚寒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上尊不好了!不好了!绛秋她,被一个魔族的人带走了!” “你且说仔细一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徵清闻言,赶紧收起了自己那自怨自艾的心思,“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出了事?” 见几人都看着自己,徵清上尊更是一脸严肃,渚寒当即便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她,要不是因为我绛秋也不会和那个魔族打起来,也就不会被抓走了!上尊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也不会再这么莽撞了,是我害了她,你快想想办法去把她救回来!” “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末浛沉声道:“说明白一点是被谁抓走的?在哪里被抓的?你这样说得模棱两可,我们怎么能知道事情的原委!” 第313章 落入圈套 渚寒闻言,勉强冷静下来,却还是止不住的抽泣,“就在刚刚,我与绛秋出了结界之后小心翼翼地隐藏了气息,寻找着此处妖魔的老窝,想着探一探他们的虚实,也好分辨下手,谁知我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魔族,那魔族见我们二人修为尚浅,便要将我们捉去炼化了,绛秋为了保护我,独自一人挡下了那个魔族,我这才侥幸逃了回来,可是她却被那个魔族给带走了!” 渚寒一脸自责,“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那么莽撞,也不会惹出这样的祸事来,上尊你快救救绛秋!” “好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哭有什么用?倘若世间之事都只需要哭一哭便能解决的话,恐怕这六界都早已被泪水给淹没了。” 徵清皱眉,训斥道:“既然遇到了困难,便应该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在这里哭诉。从前我们说你,你从来不放在心上,如今你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害得绛秋遇到危险,想来也得到了教训,你要记着,若是事后在这般莽撞行事,是没有任何人能为你收拾这个烂摊子的,明白吗?” 渚寒抹了一把眼泪,小声啜泣:“是,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改了自己这些坏毛病的。” 徵清摇摇头,这小丫头,若是不经此一事,恐怕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如今让她得些教训也好。 绛秋的气息她还能感应得到,就说明绛秋现在应该是没事的。 如今,徵清修为只有三成,灵力也大大受限,只要她在人界一日,便一直会如此,所以她并不敢再随意动用搜神术,也无法掐算此地的情况,可以说如今的他总算是体会到了青帝等人当初为了璃火鬼凤一事下凡时那种步履维艰的心情。 徵清只得问道:“此地的情况你们可打探到了?” 渚寒摇摇头,一脸无辜,“没有,因为当时事发突然,我们还没打探到什么消息,便被那个魔族缠上了,所以还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罢了。”徵清叹了口气,“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既然不知深浅,那便她自己独自去探探情况好了。 “你要去做什么?”末浛伸手将她拦下,“如今你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你再胡来了,若是莽撞行事,只怕得不偿失,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如何?” 徵清道:“既然你也知道此行危险,我或许不能保护你,那为何还要执意与我同去,即便是遇到了危险,我只身一人也能脱身,又何必带上你,让你身陷险境?” “上尊怕是忘了,从小我便一直是这么做的,到如今已经习惯了。”末浛说完,不由分说地踏出了结界,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决定。 “罢了,你要去便去,若是遇到危险便赶紧回来。”徵清奈何末浛不得,也只能由着他了。 如今得知了末浛的真实身份,她也知道末浛自己做什么心中应该都有数,不会乱来,所以其实并不是很担心,他担心的反而是这些妖魔的目的。 若说渚寒就那么凑巧地撞上了那个魔族,徵清却是不信的。 经过先前那么一遭,她到了这里的消息附近的妖魔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如今他们将绛秋带走,指不定又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上尊难道不觉得,此时有蹊跷吗?” 末浛道,“明明那个魔族可以把渚寒和绛秋两个人一起带走,可他偏偏要留下渚寒回来报信,似乎是在刻意指引着上尊你前去救人,这一切虽然看似巧合,可未免也太刻意了些。” 徵清道:“我知道,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不去,绛秋的性命在他们手中,难不成你想让我放弃绛秋吗?” 这么明显的不对劲,她若是看不出来那才奇怪了。 但是,无论今天被掳走的人是谁,她都不会随意丢下。 不是她有多么伟大,她只是想平平安安带着她们出来,再完完整整的将她们带回去。 此行本来就是为了历练渚寒和绛秋,倘若练着练着人没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二人按照渚寒所指引的方向一路寻了过去,果然发现了打斗的痕迹,按照法术残留的气息来看,正是夏符仙山的法术,而与她交手的那道气息则是魔族的,便断定是绛秋没错了。 确定了绛秋被带走的位置,徵清这才观望起魔气最浓郁的地方来。 这一片地方是一个妖族所占领的,所以魔气分布的地方比较少,离这里最近的是一处山角,确定了大致的位置,徵清和末浛二人便朝着那个方向寻了过去。 虽然这个地方魔气浓郁,可徵清身为神尊,就算修为被封,但法身依旧强悍,是不会受到影响的,末浛虽然是仙,但跟在徵清身边也受到了庇护,所以这魔气影响不到他。 二人长驱直入,很快便找到了那个魔族的老巢,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拦着他们。 那魔族的老巢被一道幽蓝色的光芒所笼罩着,看起来十分危险。 末浛有些惊讶,“这地方竟然还会出现幽冥结界?” 徵清有些疑惑,“幽冥结界是什么?” 她虽然是神尊,但对魔族的事情知道的却并不多,所以并不清楚末浛口中的幽冥结界是什么东西。 末浛解释道:“幽冥结界是连通魔界的一道法门,说白了便是与传送阵差不多,只是他比传送阵可厉害得多了,能通过幽冥结界的魔族修为不论!按道理来说,人界不可能会有幽冥结界这种东西,因为想要开辟一道幽冥结界需要的条件极为严苛,实不相瞒,便是我也不可能在人界弄出这种东西来。” 到此时两人才发觉,或许这其中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或许从一开始妖魔越界便是早有预谋的。 “二位现在才发现,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一道空灵的声音忽然响起,只是这道声音听起来十分古怪,根本分辨不出方位,也无法借此差别声音主人位置的远近。 若是徵清修为还在的话,一定能够将对方找出来,可如今徵清的修为被压制到三成,能够抵御这声音蕴含的蛊惑之力已然不易,哪里还能在分出心来算他的位置? 末浛和徵清于是选择背靠背站着,将后背交给对方,这样一来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双方的安全。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没事了吗?上尊啊,你知道我为了今天筹划了多久吗?” 那道声音听起来似乎十分畅快,“真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神尊也会有今天这副模样!对了,方才被那么多妖魔所围攻的滋味不好受?本来他们都应该是仰望你的存在,平日里连见你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却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打你的主意,这种滋味怎么样啊上尊,是不是会觉得自己的威严被踩在了脚底下?” 第314章 围杀神尊 徵清轻笑,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对方所激怒:“我看真正可笑的人是你,从头到尾都只敢躲在后面下黑手,连真容都不敢露出来,做着那些腌臜的事情,生怕别人知道你的身份,真是可悲又可叹。” “哈哈哈……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上尊竟然还有心思来跟我开玩笑。” 对方又是一阵大笑,笑声震耳欲聋,让人几乎难以忍受。 徵清和末浛都有些无语,这人是什么毛病?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行吗?非得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做什么,他自己不觉得难受,他们还觉得耳朵疼呢! “废话少说,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少在那里装神弄鬼的,本尊可从不怕这些东西。”徵清冷声道。 她本就是神尊,如今虽然修为被压制,但这点威慑还不够她放在眼里的,想通过这种方法来给她造成心灵上的震撼,从而轻易攻破她心中的防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费尽心思将他们引到这里来,究竟是布下了怎样的局等着他们。 “上尊别着急,待会儿就让你和你的这位小友一起归于天地,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再次响起,但却渐渐地远了,徵清猜测,对方应该是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好,然后离开了。 尽管如此,徵清和末浛却都没有放松下来,依旧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忽然,一道幽蓝色的阵圈从地上显现出来,在徵清和末浛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迸发出强烈的光芒,瞬间形成了一个囚笼,将他们隔绝在了里面。 “这是……幽冥法阵!”末浛惊讶道,“这幽冥法阵与幽冥结界相似,若想要画出来,需要极强的修为,他怎么敢在人间做这样的事情,而且不被天道所察觉!” 徵清抬起头,示意末浛注意这里的气息:“你看看这里,魔气肆虐、浓郁非常,又隐身于周边的妖气之中,早已屏蔽了天机,一时之间天道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 末浛闻言,捏紧了拳头,似乎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莫说丧气话,我们都会没事的。” 只可惜,他现在这副身体是仙,否则若是魔尊在此,必定不会让徵清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还有,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他从头到尾都只在徵清面前表明了身份,而徵清是最不可能和这些人勾结的! 只可惜,现在的他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想这件事情,因为当下的情况太过危急,哪怕是他如今无法应付的,却也不能丢下徵清一个人面对所有。 见末浛语气有些不对劲,徵清正要答话,忽然察觉到几分危险的气息,当即拉着末浛闪身躲开,“小心!”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方才站着的地方时,那里忽然出现了一柄赤红色的长枪,枪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焰,哪怕是在幽冥法阵中也丝毫没有削减的意思。 “原来是你!” 见到这把长枪,末浛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眉眼冷了下来,“我就说那人为何能够让幽冥法阵和幽冥结界出现在这里,原来是你在暗中助他!” “尊上,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在浓雾遮掩的背后露出几分不怀好意来。 末浛上前一步护在徵清身前,沉声开口:“少在这里假惺惺,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又为何要与他们勾结暗害于我?你可知道,如今魔界若是没有本尊坐镇会变成什么样子,难道你想魔界也变得跟妖界一样吗?” 然而,带着威胁的话,并没有让来人心生退意,反而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尊上莫要着急,魔界怎么能没有魔尊呢?您可是魔界的顶梁柱,所以你是万万不可以出任何事情的,今日属下来此也是为了将魔尊带回去,继续统领魔界,而不是与这些人厮混在一起,置魔界于不顾,属下这也是为了尊上着想,还请尊上不要一错再错!” 对方嘴上说得好听,字字句句都是为了魔界着想,可今日他摆明了是要来除掉二人的。 忽然,来人话锋一转,“尊上放心,你身后这人竟然敢假扮神尊大人,待我将她除去之后,再护送尊上回到魔界!” 说完,长枪腾然而起,落入了一道身影的手中。 云消雾散,那道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徵清仔细辨认着来人的身份,不禁有些讶然。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出现在此处的应该是魔界地位仅次于魔尊之下的焱魔王! 焱魔王的地位也就相当于神界的神君,而魔界与神界不同,他们并不靠资历来获得头衔和封号,所有的名号都是靠自己的实力打拼出来的。 所以,眼前这位焱魔王可以说是魔界之中实力仅次于魔尊潋月的人了,也是最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魔神的人。 以他的实力怎么能够出现在人界? 徵清看向身后的幽冥结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幕后之人费尽心思要将她引到这里来,就是因为焱魔王能够通过幽冥结界到达这里,但是若是离幽冥结界太远,修为便会受到压制,所以为了让焱魔王发挥自己全部的实力,便只能想方设法将他们吸引到此处,甚至用上了幽冥法阵这样阴损的东西。 这幽冥法阵原本是魔界一种防御阵法,可是对魔族以外的修士来说便是最坚固的牢笼,不仅能够压制修士的灵力神识,还能够将他们的修为牢牢压制。 倘若放在平时,徵清定然不将这种东西放在眼中,可如今她的修为被天道压制到了原本的三成,根本无法抵抗这幽冥法阵的威力,所以,她的修为被法阵一压再压,已经仅剩原来的一成了! 对方这是早就算好了,要她再次取名,所以先前才会那般嚣张! 徵清捏紧了拳头,她素来以为自己修为高深,从来不用畏惧六界之中的任何人,却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过自负,行事不计后果。她觉得渚寒做事莽撞,日后会吃大亏,想要让渚寒遇事冷静理智一些,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只见焱魔王长枪一震,无数魔界修士幽冥结界之中出现,将幽冥法阵围得水泄不通。 末浛怒道:“焱魔王,你竟敢私自调兵来此,难道就不怕焱城大乱吗?” 这些都是焱魔王的私兵,平日镇守魔界最大的关隘焱城,如今全部被他抽调出来,魔界那些本就不安的家伙得到了风声,只怕会按捺不住! “这就不必尊上担心了,这等小事,属下自会处理好的!”焱魔王根本不把末浛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命令手下们开始对徵清动手。 只见魔族那些人全部围着幽冥法阵,但并没有乱来,而是形成了某种阵法,将所有的法力都倾注在幽冥法阵之中,朝着徵清攻去。 徵清感受到了威胁,不得不出手抵御,双方就这样展开了一场斗法! 第315章 上尊受伤 可徵清如何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哪怕有莫末浛相助,却也依旧难以抵挡,法术渐渐弱了下来。 斗法斗的本来就是双方法力的强盛,如今徵清法力被压制到了原本的三层,又被幽冥法阵压到了一层,怎么可能是这么多魔界高手的对手? 焱魔王见徵清额见已然沁出了冷汗,明显支撑不住,不由得意起来:“知道上尊法身强悍,一般的法力根本无法伤到上尊,再加上本命结界,坚不可摧,所以在下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只要将上村里的法力全部耗尽,再击碎本命结界,想来便是神尊之身,也扛不住!” 修为越是高深的人,本命结界一旦被击碎,造成的伤害便是无法估量的,日后能否修复还是未知。 今日倘若徵清的本命结界真的碎了,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你敢!” 末浛冷声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是除掉一位神尊,必会受到天罚,便是上尊出了事,你也照样活不了!” “哈哈哈哈……这就不劳尊上费心了,这里的不知难道尊上还没有看出来吗?天道根本就已经管不了这里了!” 末浛当然知道,否则这些人又怎么敢这般堂而皇之地要对徵清动手? 只是,他如今除了出言威胁,拖延一点时间,没有一点办法。 与此同时,廖锦良就像是着魔了一样,原本正在骑马返程的他忽然调转马头,朝南国帝都的方向全力赶去。 一群手下面面相觑,看着廖锦良离去的背影急得大喊:“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老将军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你们先回去!”廖锦良头也不回,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官道上。 一群手下都十分放心不下,实在是这些年来廖锦良与何楚席斗得太狠了,如今二人私下见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分开后,廖锦良便一直心情郁郁,他们担心,廖锦良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将军就这样回去,该不会是方才见辰王时被刺激到了?要不咱们还是跟上去看看?万一将军想不开,我们也好阻止将军!” “我也觉得将军的情绪不太对劲,要不我们跟上去看看!” 一群人很快决定分成两拨,一拨去接应廖锦良,另一拨人则回去复命。 另一边,何楚席也根本没有想到廖锦良会去而复返,看着眼前明显匆忙赶路的廖锦良,何楚席有些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 “来拉你一起入黄泉!” 廖锦良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出一把匕首来,直接割破了何楚席的喉咙,随即自杀。 等到他的属下和何楚席的属下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早已气绝身亡,无力回天了。 “……” 看着躺在一起的两人,两拨属下都十分无语。 这两位如今可是南国与肃国一提起来便能震慑无数人,威望、名声、权利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居然就这么死了? 片刻怔愣过后,南国的人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报官,将廖锦良的手下围了起来。 今日他们本来好好的陪着辰王殿下前来祈福,可廖锦良忽然带着这些人出现,如今辰王殿下又出了事,必定会挑起南国与肃国之间的恩怨,肃国这些人更是休想活着踏出南国半步! 就在官兵将整座青帝庙包围,准备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人忽然从廖锦良的怀中摸出了一封书信,说是他与何楚席二人早有仇怨在先,此次也是因为私事寻仇,与两国无关,不希望挑起任何战争,若是二人有何不测,希望不会影响两国交情,不要再起战事,祸及百姓。 虽然这封书信字迹潦草,明显是不久之前才写下的,好几处墨迹都已然晕开了,但他们还是辨认出来,上面廖锦良与何楚席二人的落款是真的。 一时间,南国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只能秘密联系肃国皇室以及老将军廖延煜…… 见历劫一事如此匆匆了结,紫炎帝君震惊不已,完全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没过多久,天帝和潋月便双双醒过来了。 更让紫炎帝君震惊的是,本来应该修为尽失的潋月竟然完好无损,身上半点伤都没有,魔元恢复不说,就连法身也不见丝毫损伤! 震惊之余,他赶紧上前询问,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谁知潋月一话不说,捏了个诀便消失了。 话说一半卡在嗓子里的紫炎帝君:“……” 这魔尊真是见了鬼了! 在潋月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他只能转而询问天帝,谁知天帝也捏了个诀,当场便消失不见。 “……” 梅开二度! 这一个两个的究竟是抽什么风了,这么火急火燎的像像是有什么人在后面撵着他们似的。 等等,紫炎帝君忽然想到一点,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逼得天帝和魔尊不得不恢复记忆,双双自杀早日结束历劫,迅速归位,而他们现在这会儿是去处理麻烦事去了? 再想想还有什么人能够牵动这两位的心思,那无疑是徵清上尊了。 紫炎帝君抬手算了算,却是什么也算不出来,这段时日徵清上尊离开后并没有联系他,不过,他觉得上尊多半是去处理在人界作乱的那些妖魔了。 这么想着紫炎帝君便给青帝传了个信,将此间之事告诉了他,然后寻着天帝和魔尊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尽管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时间差本来就十分巨大,徵清的修为又根本耗不住,不过片刻工夫,徵清在这场斗法中便已然落败。 斗法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输赢,而是无论输赢都会遭到反噬,当然,输的那一方遭到的反噬便会更强烈一些,如今徵清斗法落败,方才斗法时所使出的全部灵力,便会尽数反噬到她的身上! 末浛方才在背后出手帮了徵清,所以二人算是一体,灵力的反噬两个人都没有逃过。 剧痛沿着神脉、仙根迅速席卷全身,蔓延到识海,片刻功夫便将他们的精神震得昏聩。 徵清的神识到强一些,受了这样强大的打击,只是觉得头晕目眩而已,但末浛修为太低,根本承受不住,当即便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末浛!” 徵清只觉得头部炸裂一般的疼痛,寸寸经脉仿佛都在被噬咬、撕扯着。 她已经自身难保了,根本就没有能力护住末浛。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妖魔们很快凝聚起新一轮的法力,直接攻向徵清。 徵清毫无还手之力,本命结界和清音玉被迫抵御,撑起结界,消耗了大部分的法力,但最后还是因为紫青如今精神不济,修为太低,没能全部挡下这一击,近半的法力直接打在了徵清的身上! “啊——!” 徵清根本承受不住本命结界碎裂的痛苦,妖丹甚至都出现了裂缝,忍不住痛呼起来。 “哈哈哈哈……” 焱魔王笑得猖狂,手中带着血色火焰的长枪捏紧,猛然朝着徵清的丹田处刺去! “去死,徵清上尊!” 第316章 指点迷津 预料中的疼痛,在丹田处蔓延开来。 徵清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妖丹上的裂缝更加深了,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心下不由得一叹,今日,果然是要栽了啊。 下一刻,她的眼前一黑,瞬间没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末浛的声音忽然响起,十分突兀。 “上尊难道不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儿多了吗?” 听清末浛的话,徵清勉强让自己清醒起来,还未开口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这又是在哪里,却听见末浛继续道:“上尊真是个很奇怪的人,什么事情你都看似不在意,可实际上桩桩件件都装在心里,什么事情都想管,想要做到最好,到头来却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只能一味的埋怨自己无能。你真的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啊,徵清。” 这一番话,说来十分突然,却不知怎的,将徵清惦记的所有事情都压过去了。 徵清竟然一时间被这番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根本忘了前一刻自己经历的种种,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末浛的话来。 其实末浛说的没错,她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到最后却是什么事情都超脱了她的预料,就连自己一身修为也被她折腾成了这副鬼样子。 她究竟是图什么呢? 有时候,徵清觉得自己应该把妖界扶持起来,让妖界重新成为六界之中最强悍的存在,让妖族重新站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地方,否则的话,她就是愧对于妖界,愧对于妖帝和妖后; 可有时候她又觉得那早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一世的她是神尊,本应该恪守本分,不管六界之事,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早日登临圣道就好了,根本没有必要插手妖界的事情,给自己揽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这都是她自食其果; 有时候她觉得这世间万物活得都那么苦,所以她见不得别人受苦,倘若能成人之美,便是自己做出一些牺牲也无妨,所以她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希望别人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哪怕自己要因此背负更多的因果,付出更惨重的代价,她也觉得心甘情愿,这是在拯救苍生; 可是有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太过愚蠢了,明明这些事情都自有自己的定数,根本用不着她来插手,可她偏偏要违背这世间的规律和法则,硬生生的横插一脚进来,让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事情,变成一个看似美满实则悲惨的结局…… 有时候,徵清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也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又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这一切,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曚曚,你想不明白对吗?不若让爹爹来告诉你。”妖帝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久违的温柔。 徵清下意识循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清一团模糊的人影,瞧着衣着打扮,正是他记忆之中妖帝的模样,不由得眼眶酸涩。 那虽然是前世的记忆,可她就是临洮,临洮就是她,在这一刻,对于身为临洮时所经历的一切忽然清晰起来,让她此刻不受控制的想要依赖妖帝、想要重新获得那种温暖。 “爹爹!” 一叫出这两个字,眼泪瞬间从眼眶滑落。 “别哭,哭花了小脸,可就不是爹爹的小宝贝咯!”妖帝轻笑起来,声音十分宠溺,“曚曚现在长大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就哭了,你想要的答案,爹爹都会告诉你的,说,曚曚。” 徵清抬手擦去眼泪,竟然真的鬼使神差地问道,“难道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错的吗?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存在?若是没有我的话,爹爹和阿娘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是没有我,妖界也不会没落,若是没有我,六界现在也不会乱成这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爹爹?” “傻孩子,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妖帝似乎摇了摇头,“你的本心是好的,只是你的能力不够,所以才没有办法把事情做到自己想要的样子,说到底还是你太过弱小了。” 徵清忍不住道:“可是爹爹,我已经很厉害了,我现在是比六界帝君还要厉害的神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学无术的帝女了,他们如今都要仰望我!” 妖帝叹道:“可是那又如何呢?你现在依旧一事无成,最终为了这些琐事丢了性命,不是吗?此次若非爹爹相救,如今你已然神魂俱灭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徵清的情绪低落下来,原来她现在还是太弱了吗? “好孩子,到我这里来,我将会赋予你无穷无尽的力量,给你能够与天道抗衡的力量,你将会成为六界的主宰!只要是你想做的所有事情都会成为你想要的样子,没有任何人再能阻挡你,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你所想的去发展,妖界会兴旺起来,妖族会重新站在六界修士的最顶端,回到当初最兴盛时的模样!到爹爹这里来,过来。” 妖帝的话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诱惑力,徵清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走向妖帝了。 “过来到我这里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爹爹永远都不会嫌弃你,你永远都是爹爹的乖女儿……” 充满诱惑的话语,从妖帝的口中说出,可徵清此刻却丝毫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步伐似乎越来越吃力了,但是子卿还在拼命的向前走,想要离妖帝近一些更近一些,可妖帝的身影却似乎越来越远,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徵清,清心凝神!” 一道沉稳的声音如同天雷一般,劈开了所有的黑暗,徵清为之一振,瞬间觉得头痛欲裂。 清心咒一遍遍响起,“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 终于,她挣脱了黑暗,也睁开了眼睛。 “醒了?” 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徵清诚惶诚恐,赶紧起身行礼,却觉得头晕目眩,险些摔倒。 “师尊!” 灵宝天尊微微颔首,“醒了就好,坐。方才你陷入梦魇之中,为心魔所困,险些铸成大错,你可知道?” 徵清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只觉得自己像是魔怔了一般,顿觉后怕,同时也明白是灵宝天尊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她,赶紧行礼:“徵清多谢师尊出手相助!” “罢了。”灵宝天尊摇了摇头,“你也是个不知分寸的,明知自己的身份特殊,却还要一次又一次挑衅天道的威严,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 徵清沉默片刻,再次问道,“师尊,我错了吗?” 第317章 修为尽失 。年轻男子道:“骗你们做什么,就在半个时辰前,来自北疆那边的加急信件已经入了皇宫,说的就是在北疆看见了幽蓝色火焰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业国发生旱灾之前也是先出现了幽蓝色的火焰,如今北疆见此异象,就是天神大人的警告,咱们南国,怕是也危在旦夕了!” 尽管他说得头头是道,但还是有人不信,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说两句便能让人信服的。 “不可能,他骗人的?” “就是呀,空口无凭,这么说几句话,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你吗?还加急信件,就你这种身份怎么可能看得到加急信件呢?那可是大秘密!知道了要被砍头的,你肯定是在骗人!” 或许是安逸久了,下意识便想逃避所有的灾难、战乱,又或许是他们冷静应对,没有盲目相信旁人的话,总之,没几个人相信那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急得头脸通红,“不是的,你们相信我,我说的话都是真的,绝对没有一句谎言!送信的信使在东街那边换了马,当时正好是我在店里接待,我亲耳听到他们在说这件事情,所以我才敢如此笃定!再说了,就算是我胡说的,诸位自己难道就不担心发生那样的事情吗?都说有备无患,早做准备总没错!” “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这时,有人小声议论道:“他说的这么肯定,应该不会是骗人的?更何况他骗了我们,对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处。” “小伙子,撒这样的谎,只怕是要遭天谴的哟!” “管他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都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去,万一哪天发生了这种事情,那咱们岂不是也要跟业国一样,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连口水都没得喝!” “说得对,快回去囤积粮食,可别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连饭都没得吃,活活饿死!” 说着说着,风向便开始歪了,有些人竟真的被说动,开始思考年轻男子所言是真是假。 这段时间大家都听说了业国的事情,本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心中担忧着南国会不会也遭难,如今被人这样一撺掇,自然是或多或少信了些。 只是,要做准备,便需得抢购米粮,积蓄净水,以备不时之需,这样一来,市面上很多东西的价格都会收到影响。买的人多了,价格被哄抬,只怕就算没发生什么灾祸也会有不少人因此而吃不上饭。 末浛忍不住道:“这些人未免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那个年轻男子又没有证据,这么随随便便来个人在街上喊几声也大家就相信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若真送的是加急信件,怎么可能会在东街换马?都已经入了京城,当然是要第一时间将加急信件呈给皇上啊! 况且,若真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信使是绝对不可能透露任何消息出来的,否则的话,万一一传十十传百,将事情夸张从而引起大规模恐慌,会让整个国家陷入危机之中,到时候没被天灾毁灭,反而被自己给折腾死了!” 徵清看了末浛一眼,颇有些意外,“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的。” 末浛哭笑不得,“上尊,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啊?” “夸你夸你。”徵清笑了笑,道:“虽然我不太懂人间的这些政治权谋,但我也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些不对劲,你且等我算上一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完,徵清快速掐算起来,得知业国果真发生了极其严重的旱灾,而在旱灾发生之前,业国确实出现了异象,先是昼夜颠倒,后又出现了幽蓝色的火焰,不久后便水源枯竭,旱情以无法遏制之势蔓延整个国家。 只是,那所谓的南国北方出现异象她却并未算出,看来,刚刚那个年轻男子所言是假的。 末浛道:“果然如此!” 说着,便要去找那个年轻男子理论。 徵清将人拦下,“此事官府会管的,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再耽误下去,若璃火鬼凤真出现了,可就没时间了。我们现在得赶快找到渚寒,然后去业国查探一番,万一真是璃火鬼凤现世,也好早做处理,尽可能多的救下那些人。” 末浛点点头像忍耐下来,又不舍地看了一眼路边那些各种各样的小摊,略带委屈地道,“知道了。” 徵清摸进林府,果然找到了渚寒,只是…… 末浛看着眼前不到自己膝盖的小丫头片子,颇觉惊讶,“上尊,这就是你说的玉石精灵?怎么这么小!” 正想摸一摸渚寒的头,却险些被她咬一口,吓得赶紧收回手来。 徵清先前便预料,渚寒晋升从精灵成为真正的妖族之后会看起来小一些,却没想到会变成这么一丁点儿大,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 而偏偏渚寒自己想的是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如今落差太大,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呢,此刻嘲笑实在是有些不厚道。 于是徵清避而不谈此事,只道:“既然完成了晋升那边随我离开,人界不太安宁,你修为又不高,留在这里只怕会有危险。” 渚寒凶巴巴地朝徵清龇了龇牙,虽然看起来十分奶萌并没有任何杀伤力,“你这个骗子!说好等我近身完了以后就来接我的,竟然这么久都没看见你!还有我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变成了小孩子?你老实告诉我!” 渚寒越是生气,徵清就越是严肃,“先前去处理些些事情,是以来晚了,是我不好。先前忘记提醒你,妖族的外貌一般都是随着年龄和修为而变化的,你从玉石生出灵智不过数十年,修为也不足以时刻保持成人模样,自然只能看起来是个孩童。” 渚寒心中气愤,天知道她晋升完了之后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有多么绝望! 这也是她那么早就离开醉仙楼的原因之一,毕竟变笑了就不能做饭了,而且也解释不清楚。 越想越气,渚寒忽然扑上前想咬徵清,后颈却忽然被人拎住,整个人都被提溜了起来。 正是潋月。 潋月将渚寒放到一边,“上尊可算是出现了,若是还不见人,只怕本座就该在六界发布告示,重金寻找徵清上尊了。” 徵清有些抱歉地道:“先前不辞而别,请魔尊多担待,也谢谢魔尊代为照顾渚寒。” 潋月轻笑一声,朝徵清逼近几步,“多担待?此事本就与本尊干系不大,不过是卖上尊一个面子,所以才出手相助罢了,上尊倒好,自己说走就走了,还丢下这么个小妖不管,真不愧是徵清上尊啊,面子够大的。” 第318章 明悟本心 如今妖界无主,已然大乱,可天道却还是拿着以前的规矩要求他们,长此以往,妖界必定形成恶性循环,最终毁了自己的命数。 而灵宝天尊这么做,只是想要帮助妖界,挽留住最后一丝希望罢了。 为何这么说呢? 其实这一切早在女君和无音把那枚凤卵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徵清如今是唯一能够庇护妖界的人,面临其余四界的威胁,若是连徵清也陨落了,妖界的最后一个靠山也就没有了,最后必然落得个跟仙界一样的下场——名存实亡。 说到底当初的仙界不就是因为失了天道庇护,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神界如今得天道青睐,成为六界之首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妖界与之对抗,只会落败,可道祖觉得,在此事上,天道确然有些不公了。 天道明明早就知道那一切会发生,也知道徵清会在此劫之中殒命,可天道偏偏还是要压制徵清的灵力,让这一切继续发展下去。 说句不该说的,天道当时下手若是不那么狠,愿意给给徵清留一线生机,灵宝天尊也不会如此不管不顾的下界去帮徵清。 再怎么说,灵宝天尊心中都是对妖界有着感情的,更何况徵清还是他的徒儿也是他选定的人,倘若不是确信天道已经放弃了徵清,要取徵清的性命,他又怎么会违背天道的意愿,敢这么做? 道祖摇摇头,那个孩子说到底也是可怜,如今成了这副样子,也不知道能否有那个机缘恢复修为,这一切,还得看天道的意思了。 只见徵清上香跪拜完,转身推开门便看见了一群衣着道袍的人站在门口,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没有修为傍身,连五感都迟钝许多的徵清方才根本没有察觉到门口还站着这么多人。 “见过神女。”见徵清出来,众人齐齐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是演练过了千百遍一般。 “你们这是?”徵清有些疑惑,“这是何处?” 站在最前面的人抬手道:“回禀神女,此乃凌天门,您方才所在,是凌天门灵宝天尊观。小人乃是凌天门第五百三十六代掌门,清河,我等得灵宝尊圣授意,在此恭候神女。” “清河?”徵清微愣,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这才想起来,当初在南国帝都遇到的那两个凌天门修士,小的那个不正是叫清河吗? 道门之中,道号不可一样,所以,此清河应该就是彼清河了。 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个小家伙如今已经修为大成了,若真是那个清河,那么少说他的修为也有三百年,在人界,算得上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了。 “是。”清河点点头,态度恭敬,哪怕身为凌天门掌门,他在徵清面前也丝毫不敢轻慢。 他如今已经有了能够与神明通灵的能力,所以,已然拜会了不少神仙,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直接劳动灵宝天尊出手! 虽然道观之中都会供奉三清的神像,也知道在很遥远的地方,真的有三位这样德高望重的神仙,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被自己见到! 在灵宝天尊显灵时,他几乎激动得难以自持,所以,这会儿在面对徵清的时候就显得冷静许多了,哪怕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徵清略一思忖,“若我没记错,三百多年前,你应该随你师傅去过一趟南国帝都,而且还在那里的一处客栈与人发生了冲突?” 清河微愣,“确有此事,此事神女怎知?” 徵清有些尴尬,虚虚一拜,歉然道:“当时你师傅的判断并没有错,那家酒楼之中确实有妖物,只不过那妖物乃是几位稀有的玉石精灵,也并非恶妖,所以我才会出手将她保下,当时落了道长与尊师的颜面,是我的过错。折煞了凌天门的颜面还请道长勿怪,若有可赎罪之处,烦请道长开口。” 想来像凌天门这样的宗门应该极为在乎名声,毕竟他们这些年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名声,当时就那么被她毁于一旦,让凌天门的掌门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也不知后来怎么样了…… 她当时只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毕竟渚寒弱小,凌天门掌门无故出手委实不妥,可如今想来,他们是除妖的道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反而是自己多管闲事,且因为自己的狂妄无知,无形之中又惹了不少因果,害得凌天门名声受损。 “神女折煞我等了!” 清河虽然惊讶,但也根本不敢受徵清的礼,哪怕徵清只是虚虚一拜,他也赶紧避开了。 开玩笑,倘若他受了这一拜的话,岂不是在说自己比徵清还要厉害,能够承受起她这样厉害的人物的尊敬了吗? 只怕还没等徵清拜完,他的寿运就已经被折了。 清河赶紧道:“当初之事早已过去了那么久,不过一桩小事,在下与家师也并未挂在心上,当时也并不知那是神女,多有得罪,还请神女勿怪才是。” 他这样说其实也没错,当时那种情况别人根本不相信他们是凌天门的人,所以也并没有给凌天门抹黑,只以为他们是那种招摇撞骗之士罢了,而当时他的师父看出了徵清修为远在他之上,明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便也没有在此事上过多计较。 却没想到,今日子徵清会将此事拿出来说,还向他们道歉。 徵清摇摇头,不禁苦笑:“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身份地位与你们不同,所以行事莽撞,自以为是,现在才明白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我却拿着比你们高的修为和法力来胡作非为,乱了不知多少命格,恐怕司命和紫炎帝君早已将我视为眼中钉了。” 清河没有说话。 他很清楚,徵清如今说的话根本不是他能够接的。 徵清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收敛了情绪,转而问道:“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清河恭敬地答道:“灵宝天尊显灵,亲自授意我等布置了此地,为神女养伤。” 原来,都是师傅的安排。 徵清心中有些酸涩,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知神女入凡,接下来有何打算,可需凌天门之人相送?”清河问道。 “多谢道长好意,不必了。” 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早已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神尊了,她现在半分法力都没有,连自保都难,能否回到天上还是未知,而此刻,因为她的莽撞,将魔界和夏符仙山都牵扯进了此事之中,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如何了…… 现如今徵清已经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究竟对不对了,虽然灵宝天尊说没有是非对错,一切全凭本心,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徵清与清河道别,一步步离开灵宝天尊道观,山下走去。 心中却是迷茫无措的:如何才能明白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她又该何去何从? 第319章 天降话本 凌天门的总坛坐落于玉清山,周围群山环抱,河湖交错,风景优美,颇有隐世之意。 当然了,此处不管是离南国、业国还是肃国,距离都十分遥远,几乎可以说是与世隔绝,方才那些道士同她说,便是乘快马赶到这三处国家的边城只怕都需要数月时间,更别说是去若河了。 所以,凭徵清如今的情况,根本不可能靠双腿走过去,她也只得歇了这份心思。 临走时,清河虽未过问什么,却也提醒她下山之路崎岖,想安排弟子互送,徵清却没有应下,而是自己一步步朝山下走,连马匹都未接受。 其实并不是她不领情,又或者觉得自己了不起能够靠双腿走出一条路来,而是如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又怎么好叫人送? 如今她已然是废人一个,又怎好耽误这些人的时间。 玉清山高耸入云,山腰处云霞如带,下山的路更是蜿蜒曲折,林间小道弯弯曲曲,穿过几处山林沟壑,美则美矣,实在难行。 好在沿路都铺上了青石板,否则,徵清还真不一定走的了。 平素她用惯了法术赶路,抬手便是两个瞬移诀,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如今真叫她走起路来,实在是难捱。 若不是她如今虽然修为不能用了,但妖丹还在,灵力还在,只是用不了而已,否则的话,走上个把时辰她的身子便早已酸痛不堪了。 雨后的青石板低洼处积了水,走起来又湿又滑,徵清便只能慢慢走。 天明至天黑,天黑复天明。 不知走了多久,徵清终于下了玉清山,到了山脚的镇子上。 一路走下来,不知是不是玉清山乃是修仙圣地,又或者她身上还有神光护着,毒蛇猛兽不敢近身,晴雨正好,十分顺遂。 此处有凌天门的照拂,小镇上百姓生活安乐,一副温馨之景。 徵清有些发愣,她已经不知多少年未曾见过这般热闹、充满生机的场景了。 “咚。” 就在徵清神游之际,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话本子砸在了她的头上。 徵清:“……” 与此同时,原本正在打坐的道祖睁开了眼睛,朝殿外的灵宝天尊道:“你这么做,只会让天道更加刻薄她。” 灵宝天尊心虚不已,正要解释,便听见道祖继续道:“罢了,看在妖族不该绝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天道这回,委实偏颇。那册子你可是让浮黎演算的?” 灵宝天尊闻言刚舒的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完、完了,那是他自个儿写来玩儿的!这不是怕被天道发觉他还想插手人间之事,所以不敢让浮黎插手吗? 道祖哪里还看不出他的意思?当即没好气道:“摊上你这么个师傅也是可怜,别把那小凤凰玩坏才好!” 对此,天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没看见。道祖的意思他明白,也愿意再给那小东西一次机会,这样一来,日后就算是妖界覆灭,他们也无话可说了。 此时的徵清对此浑然不觉,看着地上的册子,她想了想,还是弯腰拾起,准备还给失主。 可环顾一周,都没有发现找话本子的人。她本来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平素也多是看术法典籍和古卷,只是,无意间瞥了一眼那书封,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话本子的名字叫做:天帝的替身心尖宠。 “……” 看了名字之后,她只觉得恶寒,同时腹诽,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拿天帝来开玩笑? 这样的事情恐怕并非出自凡人之手,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天宫之中究竟有哪些神仙,那么便,多半是那些神仙无聊之时写来打发时间的了。 对方倒也胆大,竟敢拿这来开玩笑。倘若被溱洧那厮发现,不知道该会受到怎样严厉的处罚。 可无意间,徵清瞥见书内竟然含有“溱洧”两个字,她忽然觉得,这话本子肯定不简单。 能指名道姓地将天帝这种级别的人物写进话本子里,还能写出这么多来,说明那人落笔以后没半点事,这可就厉害了! 徵清如今虽然修为比天帝高,但溱洧毕竟是神界和仙界地君主,受天道庇佑,又岂是一般人敢随意拿来开玩笑的,倘若这话本子是徵清写的,天道指不定又要拿雷来劈她了。 这么想着,徵清拿在手里随意翻了翻,见上面的字迹大气沉静,居然还带着独有的道韵,当即心下明了。 只怕,这是师尊的手笔。 既然猜道了这话本子的由来,徵清便觉得这应该是师尊给她的指引,当即便在镇上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坐起来细细观看了。 这名字虽然有些一言难尽,可通章文笔却还算不错,只是,故事却很离奇,也很让徵清震惊。 细细研读下来,徵清这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话本子,而是书写着他们命格的神卷! 只不过,这故事的主人公却并不是她。 篇章开头说的便是一位神界的姑娘不慎身亡,因缘巧合成了一个妖族女子的离奇事件。 这个妖族女子叫做鹤舞,乃是一只火凤,不巧的是,她是火凤与九尾凤生下来的孩子,所以拥有九支尾羽,很是难得。 然而她虽然根骨奇佳,却并没有得到妖界的重视,因为无论是火凤一族还是九尾凤一族,都不重视她,鹤舞的父母还被迫害死了。 就在她性命不保之时,一个身披黑衣的男子忽然出现,救了她的性命,还将他带走,教她修炼。因为本就是修炼奇才,如今得到了好的教导和条件,鹤舞的修为突飞猛进,也渐渐喜欢上了黑衣男子。 本以为这个黑衣男子将会是她的救赎,可没过多久,他便将鹤舞改名叫做临洮,开始让她学习特定的招式,让她换一种衣着打扮,甚至改变了她的容貌! 鹤舞终于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黑衣男子便是将她当做一颗棋子!一开始念着黑衣男子的恩情和教导,鹤舞明知其中有鬼,便愿意听他差遣。 可时间一久,鹤舞发现,黑衣男子从头到尾都不在乎她,倘若她不顺着黑衣男子的意思办事,便会遭到严厉的惩罚。反抗失败之后,鹤舞最后屈服了,按着男子的意思去了夏符仙山…… 而后,便是顺利成为了廖晨上神的弟子。后来,鹤舞为了同门师兄冒险取药,不慎丢了性命,让那个神界女子的神魂“借尸还魂,”活了过来。 看到这里,徵清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这些事情,果然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话本中说的那个人,就是绛秋! 绛秋先前叫做临洮,与封浔去过囹圄山偷药。 这时,徵清忽然有些不敢再看下去,她明白,若是继续往下看,恐怕会知道更多她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的事情! 徵清思忖良久,最后还是翻开了下一页…… 第320章 可笑至极 “原来如此,原来……我的存在,不过是个笑话。” 看完这本话本子,徵清只觉得浑身发凉。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了。 这是一本围绕绛秋一人展开的故事,主角也并不是她这个所谓的神尊。 绛秋本来是潋月安排在夏符仙山的棋子,并且溱洧在猜到她身份的情况下,还是愿意接近她。 但绛秋并不屈服于潋月,而是利用潋月和溱洧不断提升自己的修为,同时在廖晨的指点下,成为了夏符仙山最出色的弟子。 原本潋月和溱洧都是为了寻她这个帝女,可在长时间的相处中,都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绛秋。 主要是因为,绛秋不仅容貌与他们记忆中的人一样,还心怀六界,有自己的追求,善良勇敢,有自己的追求,所以,绛秋逐渐取代了他们心中原本属于帝女的位置。 但他们二人也都明白绛秋其实是替代品,觉得喜欢绛秋是对帝女的背叛,所以一直不肯直面自己的本心。 而故事里的徵清因为不理妖界之事,所以出现得很晚,等她的身份暴露之后,果然让溱洧和潋月都又喜又忧。 喜的是寻找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找到了;忧的是,帝女找到了,那作为替代品的绛秋呢? 此刻的他们因为喜欢上了绛秋,所以不忍将替代品除去,而故事里的自己也根本不在意这么个小人物。 可万万没有想到,漓落出来横插一脚,非要对绛秋下手,但她不知道神尊就是帝女,所以不择手段地对付绛秋,但都被徵清挡下了。 而这一切也让潋月和溱洧明白了自己的心,开始逼着自己在两人之间做选择。 于是,四个人便一直在相爱相杀,徵清在知道了当初的事情后,更是因为误会了溱洧杀了妖帝妖后,所以想杀了溱洧报仇,却没想到,被潋月挡了下来。 因为潋月知道,绛秋喜欢的人是溱洧,若是溱洧死了,绛秋肯定会伤心,所以他宁愿自己去死也要救下溱洧。 书中那段描写是这样的: “休要拦我!”徵清红了双眸,素来沉静冷清的面容上杀气四溢,“我要杀了他!” 潋月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生怕她一念之差走火入魔,忙凝出一个结界将重伤的溱洧护了起来。 “你敢护着他?” 徵清恶狠狠地看向潋月,手中的绝音剑泛着寒光,混身的灵力都在暴动,显然是已经怒道了极致。 她的身后,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经乌云密布——天道正在注意着她了。 就算天帝有错,但他毕竟是天帝,也是天道承认过的六界主神之一,徵清倘若杀了他,下一刻,天道的雷劫便会劈在她的身上,将她劈得粉身碎骨。 “你不能杀他!”潋月额间渗出了一头冷汗,脸色也白得吓人。 他本就有伤在身,如今大部分法力都拿来维持护着溱洧的结界了,哪里还支撑得住?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让开半步。 “为何!”徵清怒吼,“连你也要拦着我!” “殿下还请三思!”潋月咬了咬牙,将身后的结界凝得更结实,却是没能给出解释。 因为他知道,这个解释只会让徵清更加生气:绛秋喜欢的人是溱洧,他不能让溱洧死在徵清手中,否则,那个傻丫头会伤心的…… 要是知道徵清知道这些事情会这么生气,他就不应该说出来的! “呵!”徵清冷笑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在结界中,已经奄奄一息的溱洧身上,眼神愈发狠厉,“若是能杀了他,便是舍了我的性命又何妨!这些年是我不知此事,这才让他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还坐上了天帝的位置,如今,也是他该偿还这一切的时候了!” “是他杀了父皇和母后,还把他们的神魂抽出来,封印在结界中,日日折磨,如此之仇,为人子女者怎能不报!” …… 看完这一段,徵清只觉得荒唐。 她想起来那些事情之后,是想过杀了溱洧报仇,可溱洧如今是天帝,执掌两界,他要是死了,六界必定大乱。 在局势未曾稳定之前,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所以,她放弃了。 她恨溱洧是一回事,但杀他却是另一回事。若是因为私仇除了溱洧,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她做不出这种事情。 可是看到后面,徵清就更无语了。 知道自己误会溱洧之后,徵清便想与溱洧重归于好,继续当初未完成的婚礼,可溱洧已经与绛秋在一起了,自然不可能答应,于是她就想杀了绛秋这个替代品。 没想到,潋月和溱洧都护着绛秋,反而联手打伤了她。 而故事里,徵清最后,是被凉溪上神所杀,死得还极其莫名其妙。 徵清知道了当初杀害妖帝妖后的是凉溪上神,于是直接去找凉溪上神拼命,还说了一句十分愚蠢的话:“凉溪,我本尊你是化神前辈,未曾想你竟是我的杀父仇人,今日,我必拿你性命祭我父母之灵!” 然后,就被凉溪上神杀了。 说实话,徵清看着那句“徵清被凉溪上神当场一掌打得神魂俱灭”,一时间只觉得荒唐。 且不说,她明知自己修为比凉溪上神低,不可能那么冲动地去找凉溪上神拼命,何况妖界如今无依无靠,她要是再死了,那可就真的没一点指望了! 徵清只觉得那书奇奇怪怪的,虽然事情大致一样,可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她自认做不出那种为了重新和溱洧在一起就要杀了绛秋的事来。 可是……徵清再次仔细看了看书上的字迹,确认乃是师尊所书,这点没跑了,可为何书中所写会这般离奇? 那些事情又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初她在妖界见到的那个溱洧难道是漓落假扮的,为的就是离间他们二人,让她彻底死心? 还有潋月,不仅仅是囹圄山结界一事,还有落英城的灵璧、南国的聚灵阵、毒蛛谕澈,都与他有关。 在书中,他可是彻头彻尾的反派角色。 那么真实的潋月,果真也做了这许多事情吗? 徵清忽然有些不敢深究这些事情了。 继续看下去,便是溱洧与漓落划清界限,执意迎娶绛秋为帝后。 漓落不肯,还故意设计陷害,但溱洧与绛秋情比金坚,克服了一切困难,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不久后,绛秋渡劫成神,妖界也在绛秋的带领下兴盛起来,重新成为了六界中数一数二的一界,再也不被她界所欺辱。 而那些挡着他们路的人,全都被杀死了。 所以,她徵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衬托主角的炮灰罢了? 简直可笑至极! 徵清将话本收起来,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发呆。 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修炼,为的就是登临圣道,能够化神,成为尊神,朝圣人进发。 可现在却告诉她,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因为她死后,妖丹和神脉直接被漓落夺走了,最后辗转到了绛秋手中,为绛秋突破成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可笑她苦苦修炼数千年,只是为了成就绛秋? 补更 凌天门的总坛坐落于玉清山,周围群山环抱,河湖交错,风景优美,颇有隐世之意。 当然了,此处不管是离南国业国还是肃国都十分遥远,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便是乘快马赶到这三处国家的边城只怕都需要数月时间。 所以,凭徵清如今的情况,根本不可能靠双腿走过去。 徵清却并不在乎,一步步朝山下走,连清河等人送她下山的提议都拒绝了。 并不是她不领情,而是如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又怎么好叫人送? 玉清山高耸入云,山腰处云霞如带,下山的路更是长,林间小道弯弯曲曲,穿过几处山林沟壑,美则美矣,实在难行。 好在沿路都铺上了青石板,否则,徵清还真不一定走的了。 平素她用惯了法术赶路,抬手便是两个瞬移诀,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如今真叫她走起路来,若不是身子还有些修为护着,早已酸痛不堪了。 天明至天黑,天黑复天明。 不知走了多久,徵清终于下了玉清山,到了山脚的镇子上。 一路走下来,不知是不是玉清山乃是修仙圣地,又或者她身上还有神光,毒蛇猛兽莫敢近身,十分顺遂。 此处有凌天门的照拂,小镇上百姓生活安乐,一副温馨之景。 徵清有些发愣,她已经不知多少年未曾见过这般热闹、充满生机的场景了。 “咚。” 就在徵清神游之际,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话本子砸在了她的头上。 徵清:“……” 与此同时,原本正在打坐的道祖睁开了眼睛,朝殿外的灵宝天尊道:“你这么做,只会让天道更加刻薄她。” 灵宝天尊心虚不已,正要解释,便听见道祖继续道:“罢了,看在妖族不该绝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天道这回,委实偏颇。那册子你可是让浮黎演算的?” 灵宝天尊闻言刚舒的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完、完了,那是他自个儿写来玩儿的!这不是怕被天道发觉他还想插手人间之事,所以不敢让浮黎插手吗? 道祖哪里还看不出他的意思?当即没好气道:“摊上你这么个师傅也是可怜,别把那小凤凰玩坏才好!” 对此,天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没看见。道祖的意思他明白,也愿意再给那小东西一次机会,这样一来,日后就算是妖界覆灭,他们也无话可说了。、, 此时的徵清对此浑然不觉,看着地上的册子,她想了想,还是弯腰拾起,准备还给失主。 可环顾一周,都没有发现找话本子的人。她本来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无意间瞥了一眼书封,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话本子的名字叫做:天帝的替身心尖宠。 她只觉得恶寒,同时腹诽,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拿天帝来开玩笑。 可无意间瞥见“溱洧”两个字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这话本子肯定不简单。 能指名道姓地将天帝这种级别的人物写进话本子里,还能写出这么多来,说明那人没半点事,这可就厉害了。 徵清如今虽然修为比天帝高,但他毕竟是神界和仙界地君主,受天道庇佑的,二人的身份多少有些差距。若下笔之人是徵清,这会儿只怕尸体都已经凉了。 徵清随意翻了翻,见上面的字迹大气沉静,带着独有的道韵,心下明了。想来,这应该是她那个薄情师傅的手笔。 第321章 无家可归 。“你的意思是,业国的旱灾或许跟你说的那什么璃火鬼凤有关?” 宋远听完徵清的一席话,只觉得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整个世界都好像不一样了。 虽然南国崇信鬼神,也尊青帝为南国的守护神,可这毕竟是信仰,跟自己真正接触到的东西究竟是不一样的。就像是你信奉貔貅能够招财,可是有一天它忽然活了过来,出现在你面前一样,那可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徵清颔首:“没错。” 宋远看着眼前这个气质非凡的女子,忍不住问道:“所以说,你真的不是凡人,而是神仙?” 虽然他知道自己此刻这样问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可这个女子的言行都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应该也不是一般人? 徵清倒也不避讳,直言道:“我并非凡人,此次下凡就是为了收服璃火鬼凤。这璃火鬼凤十分凶残,不仅身带魔火,还喜欢吞噬生魂,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十分可怕。先前冒昧接近殿下,也不过是想让南国对此早做准备,以免璃火鬼凤现世后殃及无辜,当时未曾明说,不过是担心空口无凭,殿下会不信,如今异象已经出现,殿下总不会再怀疑了。” 宋远挣扎道:“你所言还是有误,异象出现在业国,与我南国何干?” 徵清道:“可如今看来,虽然是业国先遭了毒手,可业国那边也未曾见到璃火鬼凤的踪影,这就说明璃火鬼凤还是很有可能出现在南国的。所以请殿下早做防备,一旦出现异象,必须及时撤离百姓。” 青帝方才传音说,他们已经搜遍了整个业国,却还是没有发现璃火鬼凤的行踪。不止如此,那诡异的旱灾还在继续蔓延,不久之后,整个业国的人都会面临巨大的危急,业国恐怕会变成一座死城。 青帝等人已经知会了天帝,目前正在与神界之人共同对付那旱灾,希望能保护更多的业国百姓,一时半刻,应该是脱不了身了。 这样一来,南国这边的情况徵清就必须控制下来,以免璃火鬼凤真的现世,青帝等人却来不及救援,造成大量的伤亡。 宋远毕竟是南国太子,面对这样的情况还勉强能够保持住理智,问道:“你如何能够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当下南国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没有璃火鬼凤这一茬,仅仅只是流言就几乎要将本宫的父皇逼得下罪己诏,甚至是退位,若是本宫再部署此事,只怕会让南国百姓人人自危,内乱四起,届时,就算璃火鬼凤不出现,南国也会面临灭国之灾,在这样危急的关头,本宫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徵清道:“殿下的担忧我明白,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并非儿戏,还请殿下早做准备。不过在此之前,殿下或许确实需要先处理好国师口中的人祸。” 说完,徵清便离开了。 “什么人祸?” 宋远正琢磨着徵清最后那一句话的意思,下一刻,便听见锣鼓声响起。 这鼓声的意思……竟是边关急报! 宋远循声而去,果见一个士兵手持令箭,匆匆进了勤政殿。 既然已经用上了锣鼓急令,那必定不是什么小事。宋远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陛下!边关急报!” 士兵未至殿内,声音便已经响起,“安平王反了!安平王宋进打着‘肃清南国,为生民立命’的旗号率领边关十万将士起兵造反,已经攻破罗城!” “你说什么!”宋城惊愕不已,怒气冲冲地将手中一本未看完的折子丢开,“他竟然敢造反!逆子,逆子!来人……” 话音未落,宋城只觉头晕目眩,胸口郁结,下一刻,竟是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将前来传信的那个士兵吓了一跳,才进殿内的宋远也吓了一跳。 “父皇!” 宋城赶紧让人请太医来看,又亲自将宋城扶到榻上歇息。 太医匆匆而来,诊过脉后,颤巍巍地行礼道:“陛下因为连日操劳一直未曾好好休息,时间一长,烦闷郁结于心,自然对身体有所损害。刚刚猛然受到强烈的刺激,一时心神不稳,所以才会吐血晕厥,不过,只要好好休息,佐以安神之药,服用半月便无大碍了。” 宋远叹了一口气,“劳烦太医了,下去煎药。” 太医生怕再待下去,自己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惹来灭顶之灾,这会儿得了命令离开,自然是求之不得,“是,殿下,臣告退。”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父皇,再想起边关叛乱的兄长,宋远一时间心绪纷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南国公主很多,但正统皇子却只有他和兄长两位,幼时,父皇极其疼爱兄长,也早早将兄长立为太子,精心培养,曾经就连他也悄悄嫉妒过。 不过,也仅仅是嫉妒而已。 兄长自小便对他很好,二人感情很深,平日里就算是斗嘴、争抢都没有,十分和睦。 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一切都变了……兄长忽然被远封边疆,成了安平王,他却成了太子,如今兄长还把父皇气得吐血晕倒,这究竟是怎么了? 一切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宋远想不明白,也不愿意相信兄长真的起兵造反,想要逼父皇交出皇位。 “殿下……” 见宋远脸色沉沉地站着,却久久不说话,一旁传信的士兵弱弱提醒道,“如今陛下虽然身体有恙,可安平王造反确是事实,罗城已被攻破,这也就意味着边关防线崩溃,若不及时处理的话,只怕安平王就要一路杀到帝都来了!陛下龙体有恙,不能处理朝政,您可是太子,此刻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稳固朝纲,请您先想个办法应对此事!” 宋远看着眼前这一身尘土的士兵,这时候才明白,徵清说的让他先处理好人祸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他还是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安平王,当真反了?” 士兵决然地朝宋远跪下,高声道:“回太子殿下,安平王已经反了!如今已经突破边界防线,攻占罗城,率领大军侵占南国疆土,还请殿下早做决断!” 宋远捏紧了拳头,终于不得不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可边疆的那些将士们都是经历过生死之战的,实战经验丰富,如今十万边关将士一起追随安平王造反,那绝不是一件小事! 宋远再糊涂,也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什么,吩咐道:“传令下去,边关各城封锁城门,禁止叛军出入,若遭袭击,及时向周边城池求援,务必坚守阵地,阻拦叛军的脚步;请百官速到金銮殿议事!” “是!” 士兵领命退下,立刻去传信了。 不久,金銮殿便召开了一场秘密的会议。 第322章 人情冷暖 男人摇摇头,一口饮尽杯中茶水,那豪爽的样子,仿佛被子里是烧喉的烈酒一般。 复才笑道:“我又怎么不知这个道理呢?若是能让我选的话,我也希望自己锦衣玉食,每日只需坐在家中便不愁吃喝,可我这人是个天生的劳碌命,家里一应事宜都在指望着我,不拼一把又能怎么办?就靠着这时候运点茶叶去赚钱,好补贴家里哩! 不过,这一趟趟走下来,并不是只为了赚钱,也是在品味人生,苦中作乐,何尝不可?” 徵清发现,男人虽然辛劳,但并不会心存,怨恨反而十分开朗,忍不住问道:“那你觉得人活在世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倘若知道自己从一开始便是注定了要死的,又为何还要如此努力?” 男人摇摇头,忍不住笑出声来:“姑娘这话可真是可笑,每个人都会面临生老病死,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说白了,我们这些人,无论贫穷富有,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生来便是要死的,只是或早或晚罢了,倘若我一开始知道自己会死就不去好好的过完这一辈子,那岂不是白来人间走一遭吗?” 徵清闻言,有些怔愣。 对啊,对于这些凡人来说,他们的一生便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可他们仍旧努力生活,热爱着自己生命中的一切,而她比他们要好的太多太多了,又有什么资格自暴自弃? 而她呢?明明比他们能力更大,能做的事情更多,反而在这里自怨自艾! 男人以为徵清这是觉得他在说大话,继续道:“姑娘可别瞧着我们这些都是粗人,虽然我们过得苦,或许不比姑娘锦衣玉食,不用为生活发愁来得轻松自在,但我们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也有自己的亲人要照顾,我们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可就想着一辈子好好的事事顺心,想做点什么就能做什么,活得自在,这也就算是不枉此生了。 姑娘此时觉得迷茫,是因为自己先前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所以才会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要我说,天无绝人之路,姑娘便看开一些,这世上总不只有那么一种活法,日后我们还会遇到更多的挫折,若是现在就放弃了的话,那我们活着是为什么呢?后面可还有更多美妙的事情等着我们去经历呢!” “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徵清喃喃道。 “姑娘这话可就问错人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不同的想法和追求,也有自己不同的命运,我不知道姑娘经历了什么,所以不敢替姑娘开口说一句日后会如何,可我却知道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我知道,就算再艰难再困苦,我也会一路坚持下去,日子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的,大家都是来这人间走一遭的,为何不好珍惜呢,偏要将自己折腾的伤痕累累,何苦来哉!” 听完男子的话,徵清沉默下来。 这时,给她添茶的女子笑道,“姑娘别听他胡说,这人我们叫他大嘴,一张嘴,整天就知道叭叭叭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平素都是逮着谁便一通乱说,没头没尾的,姑娘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姑娘如今还年轻,不管是经历了什么,总要看开一些的,往后日子还长,若是早早便放弃了自己的话,那日后又怎么会好起来呢? 日子都是人过下去的,命运从来都是自己掌握的,你若是不努力的话,别人便是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很显然,这些人都以为徵清徵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次家中是遭了什么劫难,所以才会如此只身在此,瞧着如此颓丧低迷。 大家也都在安慰她,鼓励她,希望她重新振作起来。 徵清心中很受感动,她没想到这些人会对她说这些话,更没想到原来她所庇护的世界其实是这个样子的,是这样美好温馨。 或许真的是她想得太多了,哪怕最后还是要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丝毫违背本心,不愧于天地,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许天道所中意的人并不是她,可是那又如何? 她做出了自己认为对的选择,也为妖界、为六界尽到了自己的努力。 确实是她太矫情了,而且那话本中的故事也未必就是现实中的投影,毕竟她自己也与话本子里所描写的那个徵清很有些出入。 徵清相信,若是那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一定不会做出那样愚蠢的选择,更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做出让自己悔恨终生的事情。 她可是神尊啊,是比六界君主更强大的人,这样小小的挫折怎么能够让她放弃呢? 徵清伸出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只觉得不久之前那个安生叹气自暴自弃的自己是着了魔了。 “多谢诸位的提点,或许我知道以后自己该怎么做了。” 徵清朝着众人一一拜谢,又朝老妪抬手行了一礼,态度十分恭敬。 “姑娘真是客气了,我们不过是让你在这躲了回雨,为你上了一壶清茶而已,有什么值得谢的呢?哪个人没有困难的时候,若是在别人困难的时候能够伸手帮一把,便已是做到了我们该做的了。” 老妪见她想明白过来,高兴地道。 徵清抿唇轻笑,“婆婆似乎很有感悟,不知可否再请教婆婆一个问题?” 老妪点了点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姑娘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便问,老婆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倘若曾经因为我的过失和任性,让一些亲近的人遭到了磨难,如今我有了能力可以帮助这些人好起来,但是这么做的前提会让我失去所有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是自己的性命,我是否应该牺牲自己的全部来帮助他们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老婆子我却是不敢轻易言说。”老妪摇摇头,“当初经历的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或许只有姑娘知道,而姑娘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了,不是吗? 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我们都会犹豫不决,但冷静下来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你的心比你的行为更加诚实,它已经替你作出决定了,而我们要做的便是遵循本心,不违背自己的初衷,不做恶。 若是那些人值得姑娘以身相报的话,那么姑娘便去做,若是姑娘觉得这一切不值得的话,那么便可以不做,没有人有资格指责你,因为你所经历的一切别人都从来没有经历过,他没有资格来说你半个字。 你这世间最可笑的一个词便是感同身受,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的经历感同身受,因为他不是你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同样,老婆子也不知道姑娘经历了什么。我想,这一切姑娘自己其实已经有答案了,我们这些人所说的或许与姑娘心中所想的并不一样,只是姑娘一直在犹豫不决,始终不敢坚定的走下去而已。” 第323章 吾心归处 男人附和道:“就是,这有什么好怕的,我瞧着姑娘斯斯文文的,想来胆子也不大,要我说,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都会保佑你的,有什么好怕的呢?行得正坐得直便是了!” 虽然老妪和男子并不知道她问的是妖界的事情,甚至说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可徵清心中还是十分感动。 现如今妖界岌岌可危,但若是她愿意牺牲自己来匡扶妖界的话,或许妖界还有一线生机。 可这样一来,她便会被彻底安下一个扰乱六界的罪名,到那个时候,天道是否还会对她网开一面还尚未可知,届时她做了这一切,那些妖族又是否会领情,妖界就真的会兴盛起来吗? 徵清不知道,也不敢保证自己这样做是否会有效,而那话本子中所预示着的她的结局并不算好,妖界最终也在绛秋的带领之下走上了辉煌,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看过话本子后,她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受到了天下苍生的背叛,可现在,她却好像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了,其实,都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罢了。 妖界从来不是她的妖界,六界苍生,也不是非她不可,就像这所有的一切,离了任何人都还会继续下去。 而她要做的,就是坚定自己的本心,维护自己的根!妖界是生她育她之地,她合该偿还,也理应庇护。 “说来不怕诸位笑话,先前小女子确实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可听诸位这一番话下来却好像明白了。” 徵清笑着摇摇头,举杯敬了一圈,“有时候真是当局者迷,一时间钻了死胡同,现在也出不来了,幸得诸位好心人指点迷津,否则我往后的日子指派都要浑浑噩噩,不知所云了。” 男人哈哈大笑,亦举起了杯子:“姑娘能想开是最好,我们这些人不过是闲着喜欢唠嗑罢了,何足挂齿!来来来,诸位不妨以茶代酒,共饮此杯!” 老妪和女子也笑着端了茶杯共饮,邻桌的客人也一同附和,一时间小小的茶棚内,欢声笑语,和乐融融,竟盖过了茶棚外的瓢泼大雨,也忘却了山间秋凉,只觉心间暖融。 秋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来势汹汹的下了一阵,便如来时一般销声匿迹了。 低垂的天空渐渐清明起来,远山被雾气笼着,带着几分雨后的余韵。 原本平整的大道被大雨打的坑坑洼洼,满是泥水,带着雨后的清新与泥土的潮湿,却只让人觉得清爽。 街头,已经有一些着急赶路的人出发了。 男人也将自己的货物拾掇好,准备启程,发现没有损失,乐得不行,朝几人告辞后,便背着行囊便离开了茶棚。 谁知才走出没多远便一脚踩滑,狠狠摔了一跤。 男人:“……” 高兴没过一刻钟! 茶棚内,还未起身的众人见状,哄堂大笑。 好在是往前倒的,男人身上湿了,背后的货物却是完好无损。 老妪拿着帕子去帮男人清理了一番,打趣道:“客官莫若不想离开,再坐会儿便是,何苦用这样的法子消遣老婆子!” 男人接了帕子把脸上嘴里的泥巴清理干净,却是嘿嘿笑着,“等我挣了钱回来,再来你这吃茶!” 见他如此滑稽,徵清忍不住笑道:“公子此去定当一帆顺风,满载而归。” “承姑娘吉言,不过我可当不起一声公子!”男人呵呵笑着,丝毫不在意身上的衣裳,满是泥水,背着行囊再次启程,朝着远方一步步走去。 待到放晴一些,茶棚内的客人也大都离开了,只剩下徵清一个人坐在这里。 徵清起身道:“喝了这么久的茶,我却是没有茶钱,只能祝愿婆婆与这位姑娘往后健康安乐,一生无忧。” 老妪摆了摆手,脸上的皱纹都带着善意:“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过一壶清茶,值得几个钱?能认识姑娘也算是我们缘分一场了,希望姑娘日后也能平平安安。” 徵清再次拜谢二人,这才离开小茶棚。 瞧着徵清离开的背影,瘦削单薄,女子忍不住感慨:“这个姑娘仪态端庄,谈吐有得,做派十分文雅,瞧着也不像是一般人家能培养出来的,怎的竟遇到这种事情?我想她前半生必定生活优渥,从来没有为这些事情发过愁,如今竟要独当一面,却不知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才好。” 老妪摇摇头,“我倒觉得这位姑娘日后必定是有大作为的,如今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些心中的坎,只要迈过去也就会好起来了。好了,我们也别担心这么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将来,左右他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我们这些人再操心也无济于事,还是先将这茶棚打扫一二,等待客人光顾。” “是,婆婆!”女子轻笑着接过老妪手中的帕子,却又忍不住担忧起来,“只是不知道这秋雨什么时候又会再下起来,那姑娘连把伞都没有,你瞧我,方才她走时竟也忘了这件事情,若再下了雨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再让她落脚……” 只是这会儿徵清已然走远了,他们也不好再追出去送伞,只能希望天公作美,不要在下雨了。 小镇不算大,但街道却有很多,徵清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态却比之前平和了不少。 出了镇子,便是一条小河,一群半大的孩子扎着裤脚在河边玩闹。 见徵清走过来,一些胆大的孩子上前来,扯了她的袖子往河边拖,“姐姐、姐姐,你来陪我们抓小鱼?河里面有好多小鱼,可是我们怎么也抓不到,你帮帮我们好不好?” “姐姐,姐姐,你帮我们抓小鱼?等抓上来以后,我们分你一半!” “姐姐这么漂亮,一定不会拒绝我们?” 一群孩子扯着她的袖口和衣摆撒娇,声音又甜又软,徵清哪里抵挡得住?可她如今是个凡人罢了,要说抓鱼,她还真的不会。 徵清无奈道:“可是我也不会抓小鱼,那怎么办呢?” 这时,河里站着的一个男孩子叉着腰道:“你真笨,这么大的人了,竟然不会抓鱼?那我来教你好了!” 看着小男孩站在没胸的水中,徵清微讶,“你怎么这样站在河里?快些上来!你看他们都不下去,你这样也太危险了!” “我会水,我不怕。”男孩轻哼一声,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没了踪影。 徵清有些着急,旁边的孩子小声道:“河里那个是我们镇上的孩子,他从小父母双亡,自己一个人住在叔叔家里,叔叔也不怎么管他,所以他经常自己到处玩,水性可好了,姐姐不用担心!我们这些人虽然会水,但是水性没有他好,所以才不敢下去的,姐姐你会游泳吗?” 徵清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怎么游过。平日里多是在练功,就算是遇到水,也是直接捏个避水诀省事,恐怕……她是不会水的。 可看着河里已经没了那孩子的影身影,他又迟迟不曾露头,徵清有些担心了…… 第324章 重蹈覆辙 就在徵清正准备跳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那个男孩子哗啦一声从河里钻出来,带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呼……” 男孩深深吐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两条小鱼抛到岸上,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虽然他身上已经湿透了,一头黑发也黏糊糊的贴在身上,看起来颇有些狼狈,但这并不影响他一脸的倨傲:“喏!” “万岁!” “老大太厉害啦!” “不愧是老大,一出手就抓到了!” 孩子们见状,高兴得纷纷,跳了起来,哪怕那两条鱼太小,根本不够他们分的,他们还是高兴得不行。 男孩咳了咳,故作姿态,“行了,拿着去玩,别来这水边闹腾,万一掉下去了我可不管你们。” 孩子们点头如捣蒜,没有一个违背他的意思,将地上的两只鱼捉起来用草穿了嘴巴,这才朝男孩道:“那我们先去老地方等你们,老大你要赶紧过来!” 看得出来,男孩是他们的头头。 徵清看着这一群活泼的孩子,只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曾经她也是这样一个顽皮的小孩啊,只是这一年一年渐渐长大了,经历了太多事情,心性成熟,便再也没有这样快乐过。 好像长大以后,便失去了许多的欢乐。 男孩漫着水一步步走上了岸,浑身都在往下滴水,一身破旧的衣裳更是湿哒哒的糊在身上。 见徵清没走,他微微抬了抬眼,“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若是想我们一起的话便跟着我走,若只是来教训我们的,那大可不必。” 见这男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徵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身上都湿了,秋天寒凉,容易受风寒,还是先换了衣裳再说?” “不要摸我的头!” 刚一触到男孩的头顶,他就炸毛似的跳了起来,一副戒备的模样顶着徵清悬空的手,半隐在湿发下的耳尖可疑的红了起来。 “会……会长不高……” 男孩低声道。 徵清闻言,不由失笑,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声音也随之放柔了几分:“你还小,以后会长高的,我只是瞧着你可爱,所以忍不住想问一下罢了,你还是先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再说,万一着凉可就不好了。” “我不小了!” 男孩气鼓鼓地跑了,在林中穿梭,一溜烟便没了踪影,徵清本想跟上去,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只得作罢。 再转头看去,那群孩子也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徵清本还想着与他们再相处一会儿呢。 她不由得摇摇头,独自一人在河边寻了处地方坐下来。 河水缓缓流淌,偶尔能见到几片树叶沉沉浮浮,雨后的河水带着几分浑浊,但看着却有种平静安宁的美好。 此时的徵清并不知道,如今的六界已然乱成了一锅粥,而且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 因为末浛与廖锦良共情,让廖锦良杀了何楚席后自杀,强行让天帝和魔尊归位,改变了原本的劫数,导致原本就已经崩坏的六界规则愈发不成样子。 这样一来,更多的妖魔竟能直接穿过结界,肆意到达六界各处,导致六界混乱不堪,人界更是深受其害。 可偏偏魔尊和天帝二人归位后的第一时间都没有着手处理此事,反而齐齐朝人界赶去,直接寻去了若河。 还是月华神君提醒天帝,如今人界为妖魔所祸,请求天帝做出决断,溱洧这才勉强挤出一会儿时间,安排各方武神率领天兵天将下凡处理此事。 毕竟现在六界规则已经被打乱了,他们若是再不出手的话,六界必定大乱,先前虽有天规律律说,神仙不可轻易入凡界,既然妖魔已然违背了规则,那么他们便也可以出手了。 到那时,天道震怒,受苦的可就不只只是人界了,只怕就连他这个天帝也会受到责罚,从而导致六界生灵涂炭……所以,天界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只是之前天帝一直不在,他们并不敢动手,只能私下派人去帮衬一二罢了。 潋月与末浛本就是一人,所以他们二人的记忆是相互的,潋月自然知道徵清在何处,也知道先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可当他赶到之后,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场面,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应该有幽冥法阵的地方,早已成为了一片废墟,幽冥法杖和幽冥结界都已消失不见,徵清也早已不知所踪,就连一丝属于她的气息也没有留下,仿佛先前在此地发生的种种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可看着眼前的废墟,他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捏了个诀,将那些杂物全部清理干净,潋月很快便寻到了原本布置着幽冥法阵的地方。 只见末浛躺在阵中已然气绝身亡,徵清的身影却依旧不知下落。 他们竟然没有毁去他这一丝神魂? 潋月惊讶,上前一步查看末浛的情况。好歹是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身体,看着总有些奇怪。 一碰到末浛他才发现,不是焱魔王不想毁去他的神魂,而是因为没办法。 因为徵清用法器护住了末浛…… 虽然最后末浛还是被焱魔王残害,但法器护住了他的神魂不灭。 潋月只觉得心口如同被人狠狠揪住,“殿下,都已经这样了,还护着我作甚?如今您到底在哪里!” 虽然这里魔气依旧浓郁,但幽冥结界已然消失了,这就说明焱魔王等人已经离开了。 他如今已经用不到莫寒了,自然也不必再留着他,更何况,想来天帝也已经知道了末浛的身份,潋月索性将末浛体内的那一丝神魂抽了出来,重新与自身融为了一体。 这样一来,他的修为便恢复了最鼎盛的时刻,而末浛也彻底从世间消失,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 在溱洧到来之前,潋月便将末浛的身体藏了起来,以免让溱洧起疑。 等到溱洧到的时候,潋月已经将这里全部处理干净了,也带人寻到了依旧被妖魔围困在结界之中的渚寒和金莲道人。 甫一见到这样两位修为高深的大神,金莲道人心中忐忑不已,委实吓得不轻,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行礼,显然是被二位的威压给镇住了。 倘若放在平时,这两位必定还会顾及金莲道人的感受,将威压收一收,可如今徵清下落不明,他们哪有心思管一个金莲道人的死活? 问了一些基本情况之后,确认徵清后来并没有来过这里,他们也不知道任何情况,潋月和溱洧便离开了。 没了徵清的消息,他们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找起,一时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当初徵清还是帝女时的情况。 那时候的徵清也是这样,遇到了危险尚且不知,而他们硬生生寻了她这数万年到现在才找到她。 是上天故意捉弄他们吗? 他们才刚刚知道徵清就是帝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徵清他们的身份和当初发生的事情,如今徵清便又不知下落了。 这世上最让人高兴的事,莫过于失而复得,可如今得而复失,却让人完全接受不了。 这种痛苦,比从未得到更加让人疯狂! 第325章 魔尊心意 溱洧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搜神术,直接将灵力遍布整个人界,但却没有寻到丝毫属于徵清的气息,问遍了所有的土地也没有徵清的踪迹,他也只能作罢。 因为长期给漓落渡灵力滋养仙根,他的灵力损耗已经十分严重,再这样耗下去,他的灵力只会透支。 而且,在人界动用这样强大灵力的天帝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天道的威压一直在警告他不要再动用灵力扰乱人界的秩序,否则便会束缚他的修为。 作为二界之主,天道对他的关注总是要更多一些。 可天帝却依旧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寻找徵清,这一切潋月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跟溱洧一样都想要尽快找到徵清,想看到徵清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当初的事情他们已经受够了,再也不想这一切又重新上演一次,他们再也不想重蹈当年的覆辙了。 那段不见天日的日子真是太难熬了,徵清就像是他们生命中唯一的光一样,如今他们的光不见了,他们也就失去了心目中所向往的东西。 “若是我没说错的话,在这里作乱的应该是你魔族的人,虽然被妖族气息掩盖,但魔族之气依旧十分浓郁,也是靠着这样特殊的阵法布局,才能够躲过天道的查探,从而开启幽冥结界和幽冥法阵这样的东西,让徵清置于危险之地,此事,魔尊难道不该给出一个交代吗?” 再一次查看过徵清消失的地方之后,天帝察觉出了不对,开始质问潋月,平素温和的眉眼竟然染上了几分戾气。 早在潋月归位以后,他便传信让谕澈在魔界寻找焱魔王的下落,但却得知焱魔王早已逃离了魔界,不知所踪。 或许是被幕后之人藏起来了,又或许是惧怕他的报复。 所以,现在潋月也没有办法确定徵清的情况究竟如何,是不是被焱魔王带走了,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对徵清下手的焱魔王必定要除掉! “本尊何时需要给你交代了?” 潋月冷冷看了一眼溱洧,他最恨的就是他这一副自诩清高的模样,可偏偏当初临洮就是喜欢他这副模样,真是可笑! 如今徵清不是临洮,他也休想再靠近她半分! “哦?那么敢问魔尊殿下,徵清上尊现在在何处?她可是本座的妻子!” 溱洧亦挑了挑眉,显然已然动了怒,只是他眉眼清俊,这般瞧着,也只是面上不带笑意罢了。 “妻子?” 潋月忽然笑了起来,伸出了自己的手腕,“看见这是什么了吗?” 手腕上,银色九尾灵凤的印迹栩栩如生,俨然是缔结了姻缘灵契才会有的图案! 怎么可能? 溱洧震惊不已,那一抹银色几乎刺痛了他的心,看着那个小小的图案几欲发狂:“徵清乃是神尊,是妖神,她怎么可能会和你缔结姻缘灵契?你手上怎么会有她的灵契图案!” 潋月收回手,淡漠地道:“无可奉告!” 说完,潋月捏了个诀,消失不见,临走时还十分阴损地用上了杜绝别人窥探他行踪的特殊术法。 要不是为了气死溱洧那个狗东西,他还差点忘了,自己还与徵清有灵契,徵清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可他却是知道的! 只要借助灵契,他便能够探查到徵清所在的地方,至于溱洧?让他见鬼去! 事到如今,居然还敢恬不知耻的说徵清是他的妻子?真是不要脸,当初他们的婚事本就是未完之礼,更何况,徵清如今喜不喜欢他还是另一回事呢。 想到这里,潋月眸色暗了暗,忍不住伸手覆住了腕间的灵契图案。 溱洧喜欢徵清,那么,他呢?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殿下的下落,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主仆之情,或者忠于妖界吗? 其实潋月心中很清楚,在很久之前,他对殿下的感情就已经不纯粹了。 从一开始君上让他陪伴在殿下身边的时候,他是真心只想护着殿下的,可日子久了、与殿下接触多了,他渐渐地便生出了别的想法。 他想要一直待在殿下身边,不求她眼中有他,但求能够一直陪伴着她,保护她的安危。 只是,那时的他明白自己配不上徵清,所以从未将心中所想吐露半分,一直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觉得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殿下,那也足够了。哪怕自己献出了全部的修为,也从未邀功,宁愿成全殿下和溱洧二人,只求让殿下幸福。 可万万没想到,最后殿下竟然被溱洧伤得那么深!妖界也被神界暗算,数千万年基业毁于一旦,那个时候,他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勇敢一些,将自己的情意全部告诉徵清,可同时他又十分怯懦,明白自己当初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明锦的前车之鉴就是最好的例子。 连明锦那样身世和修为的人殿下都瞧不上,又怎么会看上他一个侍卫呢?而且妖帝妖后也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所以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哪怕最后为殿下而死,从未让殿下察觉半分。 也正是因为这一丝执念太过强横,他才能够坚持自己聚拢了一丝神魂,保持不灭。 正是因为他神魂不灭,所以才会看见后来溱洧对殿下所做的那些事情,因而愤怒至极,堕入魔道,却也因此被当初的魔界之主看重,扶持着,一路变成了今天的魔尊。 他的一生都是因为殿下。 虽然姻缘灵契是当初他不知道徵清身份的时候,哄骗着徵清缔结的,可是现在他却为自己的这一举动感到无比明庆幸。 幸亏他与徵清有了灵气的牵绊,幸亏他早一步找到了徵清。 直到现在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对徵清的感情。 其实一开始得知徵清身份的时候,他是想过像从前那般以侍卫的身份与徵清相处的。 可是他发现,如今的徵清早已不是当初未经世事,需要他保护的临洮了,他的所有保护和训诫都会成为徵清的厌恶和拖累,从前的种种,如今好像全部都行不通了。 所以,那个时候他跟在徵清身边才会一直沉默不语,不是他在生徵清的气,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方式与徵清相处,可他又舍不得离开她。 所以才会那样的纠结和矛盾,每每看到徵清被人欺负或将要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出手,哪怕自己或许保护不了她,却也仍旧义无反顾地挡在她的身前。 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以为自己是终于寻到了殿下,所以想呵护她,不再让她受伤,只是想保护好她而已。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他喜欢徵清,他想要跟徵清在一起,他想告诉徵清他的心意,使他对徵清是男女之情,是喜欢,是刻入骨髓的爱! 无论徵清喜不喜欢他,他都要把这一切说出来。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溱洧那个小人捷足先登,再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抢走他的殿下了! 第326章 横插一脚 坐在河边看着潺潺河水的徵清并没有闲下来,而是一直在不断尝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修复伤势,以恢复修为。 现在的她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尝试都无法调动一丝灵力,也没有办法唤起往日的修为,最终只能作罢。 “喂,傻乎乎的坐在那里干什么?跟我过来!” 一颗小石子落在徵清面前的河里,击起一阵水花。 男孩的声音带着几分别扭的讨好,以及故作姿态的稚气。 徵清回过头,果然看见先前下河抓鱼的那个小男孩又折返了回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徵清站起身来,在男孩身上的衣裳还是湿哒哒的,不由皱了皱眉:“身上的衣服怎么还没换下来?” “管那么多做什么?真是唠叨,我数三声,你若是不过来的话,那我可就走了!一!” 男孩一副高傲的模样,小手插在腰间气势汹汹的朝徵清说道。 其实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可一见到这个女子的第一面就对她十分有好感。 “你这是在邀请我一起加入你们的聚会吗?”徵清有些意外。 她是知道的,小孩子间多会拉帮结派,组成一个小团体一起玩,她小的时候也经常这样,而当初的她与清霜则是死对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们就经常吵架和打架。 若是邀请一个人加入他们的聚会的话,便是在承认那个人的身份,如今小男孩这是在邀请她? “二!” 男孩喊出第二个数字,见徵清还没有动作,莫名觉得有些害羞,虽然邀请一个人加入他们一起玩,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毕竟先前那些孩子们也有这个意思。 可男孩就是觉得自己身为老大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叫道:“你要是不来就算了!” 徵清失笑,还真是孩子心性,脸皮薄,却又如此可爱。 “好啦,你等等我,之前你跑得太快,我根本就追不上你,这林子里灌木又密,你小心些。” 说完,徵清抬脚跟了上去,但因为裙摆繁复走得很慢。 “这么大个人了,连我都跟不上,真是差劲!”男孩臭着脸抱怨了一句,但步伐很明显慢了下来。 他在等着徵清跟上他。 瞧着男孩口是心非的模样,徵清加快了脚步,将裙裾提起来,追上了男孩。 徵清一边跟着男孩走,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枝叶和乱石,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他们的老大吗?” “……我没有名字。”男孩突然道。 “没有名字?”徵清有些诧异,“你不是跟你叔叔生活在一起吗?难道他没有给你取名字?” “叔叔?”男孩呸了一口,脸上尽是冷漠和嫌弃,“那个男人从来就不管我,他只会喝酒打我,叫我小兔崽子,怎么可能会给我取名字?若不是镇上的人心地善良,见到我都会赏我口饭吃,恐怕我早就饿死了,他那样的人……算了,不说了。” 男孩说了一半,脸色有些沉沉的,显然他的童年并不怎么快乐。 徵清小心翼翼道:“那我可以给你取一个名字吗?” 男孩看了徵清一眼,“莫名其妙,谁想要什么破名字!” 说完他忽然加快了脚步。 徵清穿的鞋子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走动,她便只能全心全意的避开障碍跟上男孩,没有机会再开口。 谁知走了没几步,徵清的裙子便被一丛带刺的灌木给勾住了,一时没有注意,她竟然摔了一跤,掌心狠狠磕在乱石中,虽然并没有受伤,但依旧显得有些狼狈。 果然,失去了法力的她,就什么都不是吗? 徵清有些颓然,呆呆地看着被石子擦红的掌心。 这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 “快起来!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会摔跤,真是矫情!”男孩略带抱怨的声音响起。 徵清抬头,却见男孩站在她面前,伸出了一只小小的手,虽然男孩语气抱怨,但他脸上却带着关怀之意。 “我没事,谢谢你。”徵清就着男孩的手站起身来。 男孩轻哼,“算了,看在你这么傻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带着你走好了!” 说完他真就牵着徵清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朝前走去。 虽然男孩身上湿哒哒的,但他的小手却带着暖意。 现如今已是傍晚,林子里的光线昏暗下来,但男孩却熟门熟路的走在林子里,子清跟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着感受着掌心的温软,心中也觉得暖暖的。 很快,前方便出现了火光和一群躁动的人影。 这是林子里的一片空地,十分开阔,附近并没有树木和灌木,显然是早就已经被清理出来了,周围也用石块围成了一个圈,应该是为了避免火燃烧到林子里。 徵清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这群孩子还是很聪明的,做事也有个度,没有胡来。 否则的话,他们烧得火蔓延到林子里,恐怕会惹出大事。 “老大老大!都烤好了,你快点过来!” 见男孩走近那些孩子们便开始呼唤起来,十分热情活泼。 看到男孩身边的徵清,孩子们高兴地道:“老大,原来你是去找姐姐去了!姐姐你快来跟我们一起吃,今天我们抓到了野兔还有野鸡,可丰盛了!” “姐姐,这个给你!” 一个穿着布衣小女孩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个鸡腿递给了徵清。 那个鸡腿烤得有些焦了,但十分的肥嫩,泛着柴火熏烤后特有的香气。 雨后的干柴很难找,也不知道这群孩子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柴禾,折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烤熟的肉,竟然就这么大方的递给了自己。 看着瘦弱的布衣小女孩,徵清心中很有些感动。 男孩忍不住道:“行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动不动就红眼眶要哭,像什么样子给你你就拿着!这一个鸡腿我还是给得起的!” 这些猎物都是男孩带领着孩子们一起去捕到的。 “你很厉害。”徵清感动道,“谢谢你的鸡腿,也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加入你们。” “好了!真是娘们兮兮的!”男孩一脸嫌弃地道,随即他便接过了一只烤的焦香流油的兔腿,开始啃了起来。 众人见男孩开动,也纷纷开始瓜分剩余的食物,而先前那两条被捉上来的鱼早已被熬成了鱼汤,每个人都端着竹节制成的小碗,盛了一碗喝。 徵清也不例外。 虽然她此前从没有吃过房人界的这些食物,但今天的清茶以及鸡腿和这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都让她觉得是世间美味。 徵清看着一边吃兔腿,一边烤着衣裳的男孩,忍不住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清羽,好不好?” “为什么。”男孩顿了顿,低声问道。 徵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道:“我叫徵清,徵是无音之一,羽也是无音之一,这样的话,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好吗?” “不好!” 潋月的声音忽然响起,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看着忽然出现的高大男人,男孩第一次生出了危机感。 “你是谁?” 为何要在徵清给他取名字的时候,忽然出现?真是太过分了! 第327章 幼稚魔尊 “我是谁你管不着,你只需要知道,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都不许靠近她半步!” 潋月大步走到徵清面前,虔诚的单膝跪地,朝徵清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以为我又会失去你一次,幸好我找到你了……” 看着潋月这副模样,徵清只觉得心中发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他们,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见潋月在至亲面前跪下,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开口,男孩眸色深了深,暗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既然他已经找到了,那么另一个人恐怕也快过来了,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他必须要尽快取得徵清的信任,带走她才行。 发觉徵清脸色不对,潋月温声开口,“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吗?” 他刻意地没有叫她殿下,因为……他不想再做她身边那个默默无闻的侍卫了。 他要站在她身边,彻底拥有她! 潋月伸出手探入一丝灵力,想为徵清查看一番,徵清却皱眉躲了过去。 如今她的情况很糟,她并不想让潋月知道,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思才来找她的都好,这一次,她不想再与他们有什么瓜葛了,至少现在不想。 她还没有理清楚身为临洮时那一世的事情以及成了神之后的种种,还有画本子里那扑朔迷离的情节和故事,所以,无论是潋月也好,溱洧也罢,她一个都不想见到,哪怕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也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的牵扯了。 在一起便会牵扯那么多的因果,又是何苦呢? “这个大哥哥是谁呀?姐姐,他是你的朋友吗?” 那些小孩见潋月忽然出现,还一副与徵清很熟的样子,纷纷围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年纪还小,他们并不害怕潋月,反而觉得好奇,毕竟潋月长得很好看,孩子们生来就会对好看的东西产生兴趣。 为了不吓着他们之间,徵清只能温声解释道:“是的,他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们谅解一番,我出来太久了,或许他也是担心我,所以刚刚才会那样着急的,没有吓着你们?” 哪怕是对待这些孩子,只听说话时也十分温柔和礼貌。 一群小孩子根本没有察觉到不对,更没有发现潋月其实是忽然出现的,都信了徵清的话:“怎么会呢?大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如果他能陪我们玩,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时,潋月忽然开口,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很显然是为了糊弄这些小孩子:“我可不是这个漂亮姐姐的朋友,我是他的夫君哦。” 听潋月这么说,男孩脸色微沉,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不过,这一幕所有人都没有看到。 “大哥哥,什么是夫君呀?” 一群半大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个词的意思?纷纷歪着脑袋,十分疑惑。 潋月厚颜无耻:“夫君的意思就是我和这个姐姐是一对,就像你们的爸爸妈妈一样,是会一直在一起的,知道了吗?” 话音刚落,徵清便给了潋月一个冷眼,“谁允许你这么介绍自己的?” 潋月勾了勾唇,压低了声音,“怎么,上尊现在不承认了吗?当初在魔界的时候,上尊答应得可十分干脆呢,姻缘灵契还在我的手腕上,上尊手上可也有,怎么能说谎呢?” 徵清气结,当初她就不应该犯蠢答应,如今竟然叫潋月钻了空子! 见两人说着悄悄话,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男孩眸色暗了暗,悄悄朝旁边走开了一些,低着脑袋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啃着手里的肉。 潋月心中满意了几分,不错,是个有眼力劲的。 可他还没得意完,便听见徵清道:“坐那么远做什么?方才我说的话你可答应吗?叫清羽好不好?或者你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们可以取一个别的?” 男孩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心动,可看了一眼潋月后,像是受惊一般,果断的摇了摇头,答道:“我不要做你的弟弟,也不要什么名字。” 徵清纳闷,分明刚刚男孩看起来还十分高兴,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卦了? 徵清虽然感觉不到,可潋月确实察觉到了的这个男孩分明就是对他有敌意,这么想着,他不禁多打量了男孩几眼,甚至动用了灵力查看男孩,但但却并没有查出任何不妥。 潋月自我安慰,或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所以才会草木皆兵。 徵清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名字,那换一个好吗?如果做我的弟弟的话,我会保护好你的哦,或者,你保护我?” 男孩摇了摇头,鼓起勇气开口:”我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只是他说他是你的夫君,是像父亲和母亲那样亲密的人,那我要是做了你的弟弟,岂不也是他的弟弟了?我不喜欢他,不想要做他的弟弟,所以,我不要这个名字了。” 男孩充满稚气的声音,缓缓的阐述着这件事情,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别扭和傲气,让潋月一腔怒火却不知该从何处发现。 刚刚还夸这小子有些眼力见,这会儿就来给他挖坑了,这不明摆着在挑拨离间吗? 徵清扫了眼潋月,淡声道:“我可从未说过你我是夫妻,此事日后我自会与你说清楚,现如今,还请你与我保持距离。” 说完,她这才到朝男孩道,“你放心,你是我的弟弟,只是我一个人的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好吗?” “嗯,姐姐我相信你,以后我就叫清羽了!” 男孩点了点头,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眉眼弯弯,看得出来以后长大了会是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子。 只是,分明先前他还一脸愁苦,可这会儿便喜笑颜开,分明就是在变脸给他看! 潋月看着清羽,咬牙伸手揪住了徵清的衣摆道,“你这就是偏心!我不管我就是你的丈夫,这一点是谁也无法反驳的事实,只要灵契还在一日,你就不能丢下我不管!” 徵清十分无语,她究竟是怎么丢下他不管了? 当时那样的情况,她自身都难保,最后还是将自己所有的法器拿出来保他那一丝神魂不灭,不就是害怕他神魂被毁会影响到时候身为魔尊的他归位吗? 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还想着护他一护,若不是师尊出手相救,这会儿她就没命了,可他倒好反过头来说她不管他,真是可笑之极! 子卿越想越觉得不高兴,当即便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冷冷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 说完,她又和清羽说聊了这群孩子们的事情,和孩子们一起吃起了肉肉。 见两人相处十分欢快,潋月心中嫉妒不已,看着男孩得意的表情更是气得发狂。 真是太可恶了!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凭什么跟他抢人?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徵清,徵清是他一个人的! 其实,只要他动动手指,别说是这些孩子们了,就连徵清现在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潋月却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不想让徵清伤心,也不想让徵清恨他。 第328章 观龙虎斗 夜幕降临,林子里很快黑了下来,孩子们也玩够了,纷纷回了家。 等到孩子们都走了,只剩下一个清羽,潋月这才委委屈屈地坐到徵清身边,一脸可怜巴巴的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发现你不见了之后我有多么的惊慌,害怕你又像上次一样丢下我一个人不见了,我害怕自己在也找不到你了,可你呢,却在这里跟这群小屁孩一起玩,根本就没有想过我!而且还和这个小屁孩一起来气我!” 面对潋月的控诉,徵清视而不见,朝清羽道:“你还不回去吗?叔叔会不会把家里落锁?” 清羽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道:“不会,他根本就没有管过我,哪怕我死了,他都不会知道。” 看着他这幅样子,潋月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是心机深沉,这就又开始了? 偏偏潋月还没有任何办法,一旦他针对清羽的话,徵清便会斥责他,说他欺负小孩,他能怎么办? 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破孩儿在他面前胡作非为了。 左右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还是个凡人孩子,他也不可能将徵清抢走。 潋月安慰着自己,可看着徵清对清羽露出的关怀模样,潋月却依旧忍不住心中的酸意,甚至心底那个阴暗可怕的想法还在慢慢的滋生…… 徵清想了想:“那你以后跟着我?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恢复修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但她一定会尽力让清羽过得比之前要好的。 至少不会再让他跟以前一样,连一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 见徵清竟然动了要带清羽在身边的意思,潋月终于坐不住了:“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身份,若是带着他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真是胡闹!他是个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吗?” 神仙本就不能随意插手人间的事情,否则不仅会增加自身的因果,而且还会影响凡人的命格,所以这是被明令禁止的! 可徵清如今竟然就这样答应要带着这个凡人孩子一起? 潋月觉得不可思议,更觉得徵清这是昏了头了。他才认识这个小男孩多久就要为了他对抗天道,一切都不顾了?难道这个小男孩就这么好吗? 徵清没说话,而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潋月看着徵清的动作,不禁有些疑惑,但还是将灵力探入徵清体内,查探她的情况。 探知徵清情况的一瞬间,潋月整个人都顿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的修为和灵力呢,全都消失了?! 而且,徵清神魂和法身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要不是还有些许神尊的神力护体,早就已经和凡人一样了! 潋月不可置信地看向徵清,眼底满是心疼,心中更是自责内疚,“这是怎么回事?是……为了救我吗?” “与你无关。”徵清收回手,“就算当时你不在,我的下场也不会与现在有什么区别。” 毕竟当时她被天道压制了,修为只剩下三成,后来又被幽冥法阵压制,根本不是焱魔王的对手。 毕竟对方已经是快要成神的魔了,又有那么多人结成阵法来对付她,她的修为完全无法正常使出,根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什么叫……与我无关?”潋月伸出去的手顿住了。 难道徵清一点都不在乎他吗? 难道她的心里就一点都没有他吗? 与他无关?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王后啊! 此时的潋月根本就忘了,当初的所有事情都是自己算计出来的,就连姻缘灵契也是为了获得徵清的翎羽,从而穿过天宫中那个囚禁妖帝妖后的结界! 从一开始他就在利用徵清,只是他根本不敢告诉她这个事实而已。 徵清没有搭理潋月,而是转过头和清羽一起灭了火堆,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另一道声影忽然出现,一把将徵清拉进了怀里。 “阿洮,我终于……找到你了。” 溱洧带着眷恋和痴迷的声音在徵清耳畔响起,久违的亲昵语气和称呼让徵清忍不住发抖。 他怎么敢!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早已物是人非,他怎么还敢这样叫她! “你……你是谁?” 就在徵清正准备动手推开溱洧的时候,清羽惊恐的响起,这两个人的理智拉了回来。 “姐姐,这是什么人?我刚刚看见他忽然就出现了,他不会是妖怪?!你离他远一点!快走,我保护你!” 清羽拉着徵清,虽然他的力气很小,根本没有那个力气把人从溱洧怀里拉出来,但他却并不怯懦,一副誓死要保护徵清的模样。 “他是谁?” 溱洧低头看了一眼要和他抢人的小东西,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虽然他平日并不是这样的,可这数万年来的等待和寻找早已让徵清成为了他心中的禁忌,如今,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止他和徵清在一起! “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徵清冷声开口,本想趁着溱洧分神之际将他推开,下一秒,溱洧整个身子便大力向后仰去,竟是被潋月一把扯开了。 将两溱洧扯开之后,潋月并没有收手,反而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下手毫不留情。 “混蛋,你想对她做什么?她是我的!” 潋月气急,趁着溱洧没反应过来,又是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这样的伤根本伤不到溱洧,但却能让他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他想揍溱洧很久了,若是可以的话,他不仅想揍他,更想杀了他! 被徵清护着安慰的清羽并没有错过潋月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个看好戏的念头。 真是愚蠢的人啊,他们两个竟然还妄想和他争?徵清只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从前他以为分手便是对她最好的爱,可是现在他明白了,只有他能给她幸福,也只有他能好好保护徵清。 而他们两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根本就不配! 这么想着,清羽握着徵清的手更紧了几分,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几分怯意:“姐姐你带我离开,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好凶啊,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坏心思?我们快走好不好?我好害怕……” 说着还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徵清,将她一颗心都给萌化了。 “好,我们走。” 徵清毫不犹豫地牵着清羽就要离开,见她要丢下他们,潋月和溱洧二人当即便不干了,纷纷拦在徵清面前。 溱洧道:“你不能跟他一起走,现在你的情况很不好,必须跟我回天宫去,由紫炎帝君为你治疗,否则的话……”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潋月打断了,“否则的话又怎么样,她又不是你天宫的人,你凭什么要求她?她现在可是我的夫人,当然是要跟我回魔界去!我自然会护她安全无虞!更何况,你那天宫之中可还有一个美娇娘在等着你呢!” 第329章 争风吃醋 谁知,徵清根本没有看他们二人一眼,拉着轻清羽就往林子外走,显然是真的不想多留。 潋月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眉眼微沉,手心灵力聚拢正要出手。 刚走出两步的清羽却忽然顿住了脚步,怯生生地朝徵清道:“姐姐,既然他们都是来找你的,要不然你就跟他们走,我一个人也没关系的,这些年我也好好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看这两个大哥哥似乎都很关心你,他们应该能保护好你的,如果你不跟他们回去的话,他们会一直跟着我们的,我……我不想和他们在一起。” 这话表面上听着是在劝说徵清离开,可实际上却是暗搓搓地在说他们两个的坏话,暗示徵清他们两个根本保护不了她,同时,衬托出自己的可怜弱小,让徵清不由自主的偏向他。 再配上清羽衣服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想不相信他都难,根本不会怀疑他的用心。 果然,刚一说完,徵清就变了脸色,显然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她不是容易动怒的性子,平日里并不摆神尊的架子,她也自诩自己是有这个气度和心性的。 可如今潋月和溱洧二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 徵清压着心头乱糟糟的情绪开口:“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也不想见到你们,请你们离开好吗?现在妖魔祸世,你们该做的,不是在这里跟着我、祈求我的原谅,一个个嚷着要带我走,我没有那个资格原谅你们,也并不想跟你们离开。 你们现在应该去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管好神界仙界和魔界,这是你们的责任。” 望着潋月和溱洧,徵清沉声道:“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也请你们不要再烦我了,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我受够了!” 她如今修为还没有恢复,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修为能不能恢复,所以,就算她回到妖界也无济于事,与其回去添麻烦,还不如就在人间走一走,万一有那个机缘恢复了修为呢? 可溱洧和潋月不一样,他们不该在这里陪着她耗费这么多的时间。这样只会让六界更加混乱,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了。 不管话本子里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只想离他们远远的。 相安无事不好吗?这一次,就算他们喜欢上了绛秋也好,喜欢上了哪个漂亮仙子也罢,她都不会出手干预的,她发誓。 显然,两人完全没想到平日里性子冷清的徵清会忽然生气,都有些手足无措。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放弃的。 已经感受了两次失去她的痛苦,两人怎么会再容许她从自己眼前消失? 天帝悄悄施法让清羽睡了过去,然后才开口解释道,“那些事情我已经安排月华神君去做了,你放心,此次是他们先违背了规则,所以神仙也可以下凡处理此事,有天兵天将出手,那些妖魔不是问题,很快便会全部擒回,届时再将他们送往妖界和魔界论责处置便是,那些凡人我也一定会尽量为他们安排好,你不必担心。我既然出现在这里,便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的。” 知道他是被月华神君拦了下来,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个天帝,不能不管不顾的出来找徵清,所以被迫晚来了一会儿的潋月在心里直翻白眼。 真不愧是天帝,撒起谎来脸都不带红的。 知道这些事情不是清羽该听的,徵清便也没有阻止,而是轻轻将清羽扶着靠在树干上坐下,让他能够躺得舒服一些。 毕竟他一个凡人的小孩,听到了这些事情,或许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潋月也解释道:“魔界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在归位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发布了魔神令,勒令所有的魔族撤回魔界,现在我的人正在全力追焱魔王的下落,清查他背后的人,只要一有消息我便会第一时间告知与你。” 说着还一副乖巧的模样看着徵清,一双亮晶晶的眼眸仿佛是在说他比溱洧要做得好,想要得到她的夸奖。 徵清知道潋月是个什么性子,没有搭理。 潋月有些失落,“难道我做了这么多,你都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吗?” 潋月和溱洧不同,对于溱洧,她如今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以后已经不恨他了,但却对他也没有了从前的爱慕,只当做一个陌生人一样。 可潋月……,她却是从头到尾都亏欠了他的,他救了她三次,次次拿命在搏,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 徵清抿了抿唇,心中有些不忍,最终还是狠下心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再这样了,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让它过去不好吗?何苦让陈年旧事一直折磨彼此呢? 我们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好不好?忘了我,就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当我只是徵清上尊,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什么牵扯了。” 听出她话里的绝望和痛苦,溱洧上前一步握住徵清的手,半跪在地上解释道:“当初的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你知道吗?我离开了天宫之后被神界的人困住,并没有伤害你,更没有伤害妖帝和妖后,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有人假扮成了我,对你做了那些事,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阿洮,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知道错了!” “回到我身边!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我一直都在找你,能不能原谅我,重新和我在一起?” 看着这样卑微的溱洧,徵清有些于心不忍。 他如今可是天帝啊,竟说跪就跪,没有一丝犹豫。 当初的那个溱洧,可是清隽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就像是一块暖玉,一般什么东西都不能污浊了他的光芒,可现在的溱洧却因为爱她而卑微到了骨子里。 若她还是当初身为临洮的时候,此时不知道会有多么高兴,可惜她早已不是临洮了,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溱洧,他们之间不会再有可能了。 徵清闭了闭眼,狠下心,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从溱洧的掌心抽出来,淡淡道:“天帝陛下,今日我索性与你把话说开,也请你不要对我有任何隐瞒,可好。” 溱洧忙不迭点头,“当然,我一定不会隐瞒你任何事情,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只要你能回到我的身边,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帝在徵清面前变成这副模样,潋月眼底一片冰冷。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徵清的心意竟然更加浓厚了,早知道当初他就应该用尽手段也要将他除去! 不过,这个蠢货根本就不知道徵清要问些什么?竟然就这么满口答应下来,只怕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让徵清知道,他便更加没有机会了! 这么想着,潋月心中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不过这样也好,就没有人会跟他争徵清了。 第330章 徵清被俘 果不其然,徵清下一句便是:“当初你接近我,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缘分,而是为了想要通过我得到凤族秘宝来救漓落是吗?” “因为漓落是你的救命恩人,她为你挡住雷劫,所以仙根被毁,以后都不能修炼了,若是不得到秘宝重塑仙根和法身的话,她就会变成废人,所以你才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接近我,以此得到秘宝,对不对?” “你当初在苍山培植那些洗髓花也是为了她是吗?那些洗髓花连我都不能碰,被你当做宝贝一样,可到头来那么多的花都会变成一颗颗洗髓丹,送到漓落的嘴里……何其可笑!” 溱洧顿住,他万万没想到徵清一开口就是这样犀利的问题,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刚刚不是还说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我吗?这么快就放弃了?看来我真是高看你了。” 徵清薄唇微启,轻飘飘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伤人。 溱洧苦笑着开口,“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当初我会去苍山培植那些洗髓花确实是为了漓落,但我只是觉得对她亏欠,想要亲自练出洗髓丹让她服下,看看能否恢复一些她的仙根而已,更何况当时凉溪上神就在苍山,那些洗髓花的种子也是她给我的,为的只是让漓落修复仙根而已。 我与漓落之间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喜欢她,也从未对她动过那样的心思,只是觉得亏欠她而已,你出现之后,我便明白了自己喜欢的是你,也与漓落说清楚了,你相信我,当初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有要利用你!” 徵清丝毫没有动容,“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漓落成亲,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却在大婚之夜对妖界用兵,你敢说此事你不知情?你那你又为何会出现在妖界?倘若你真的没有半分险恶用心,大婚之夜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这一切也不会是这个样子,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既然你承认其中有你的过错,那你又有什么脸面跪在我面前,祈求我再回到你的身边?” “是,我承认,是我错了。当初凉溪上神和漓落告诉我,凤族有一种秘宝能重塑法身,让漓落恢复仙根重新修炼,他们说既然一开始漓落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便应该由我来治好漓落,否则的话一辈子都是亏欠。 所以我才会想去妖界借凤族秘宝给漓落治疗,我真的不知道神界会忽然对妖界用兵,也不知道她会对你动手……倘若我知道这一切会发生的话,当晚我必定一步都不会离开你的身边!” “所以说,你果然还是打了凤族秘宝的主意是吗?她漓落救了你,那是你和她之间的事,要报仇你自己想办法啊,凭什么将我凤族牵扯进来,凭什么将我凤族卷进这件事情里,又为什么要将妖界害成今天这个样子,凭什么让我的父母用性命去还!溱洧你知道吗?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违背爹爹和阿娘的安排,执意与你成亲,最后却害得妖界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是,我承认是我先喜欢上了你,是我不识好歹非要嫁给你,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无法原谅你,更无法原谅我自己。你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好吗?” “不要……”溱洧摇摇头,上前一步将徵清抱在了怀里,声音带着几分害怕,“别赶我走,别再离开我了好吗?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不能再忍受没有你的日子了,我快要疯了……” 他一直都相信帝女并没有死,所以这些年无所不用其极的在寻找她。 若是没有找到倒也罢了,他只会一直存着对徵清的那一份感情,继续做他的天帝,继续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可偏偏老天爷非要捉弄他,让他找到了。 失而复得,他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徵清推开溱洧,眼底没有一丝温度,“那我再问你,当初的璃火鬼凤是什么时情况?为何妖帝妖后的神魂会在天空之中出现?你说不是你杀了他们,那为什么你的手上会有他们的神魂?” 溱洧解释道:“他们确实不是我杀的,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死了,神魂残破不堪,却因为执念太深不肯离去,所以我才将他们的神魂收拢起来,放在聚魂灯中,原本是想着好好保存,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渐渐生出了入魔之心,已有走火入魔的前兆。”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生前经历了什么事情,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毁坏了聚魂灯,魔气泄露后,扰乱了天宫,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暴露,所以才会用拘役术拘了魔界一角将他们困住。” “我以为,只要他们二人的神魂还在一天,你就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所以我才会这么做,我并没有伤害他们,你相信我!” 其实从梦境中的种种以及话本子里所得知的一切徵清就已经猜到了,毕竟若溱洧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得到凤族秘宝是想要利用她,那么他大可以不必为她做这么多的事情,可是自己猜到跟听见他亲口解释,意义仍旧是不同的。 徵清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妖界的事情以及和溱洧的关系,但看着这样的溱洧,徵清真的很想问一句,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那又为何会与漓落成婚? 最后,她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不管得到的答案是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她和溱洧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一个是天帝,一个是神尊,哦不,现在应该是一个即将陨落的神尊了,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无法跨越。 最终,徵清痛苦的闭上眼睛,再次下了逐客令:“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当初的事情就此揭过罢,如今你我都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又何苦揪着那些陈年琐事不放呢?” 溱洧低着头不敢去看纸巾,眼底的愧疚下是汹涌的思念和爱意。 她曾是他一个人的呀,那时候的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他们之间本来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潋月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了溱洧面前,隔绝了徵清的视线,道:“既然当初的事情都说清楚了,那你现在是不是该跟我回去治疗你的伤势了?你的情况如此糟糕,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了,就这样挺好的。” 徵清摇摇头,“我的修为很难恢复,倘若恢复了,我自有要去做的事情,倘若无法恢复,就这样过完普普通通的一生,倒也没有什么不好,你们都走,不用再来管我了。” 眼看着形势已经不受控制,徵清很想问那当初的事情,那桩桩件件与潋月是否有关,可是她没问。 因为她已经知道答案了,或许,潋月也并不是表面上看着的这么纯良。 所以她选择不问,也希望潋月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毕竟对于他,她是愧疚的,欠了他太多,她不希望跟潋月站在对立面。 很显然,潋月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强求,只是将一个灵符交到了徵清的手中。 “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现在就走,你不要生气好吗?若是你想我……或者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便捏碎灵符,我立刻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说完,潋月便离开了这里。 见潋月已经走了,而徵清又对自己态度十分冷淡,溱洧也不好再多呆下去,只能默默离开。 但他并没有死心。 然而两人都没有想到,再次得到徵清的消息,却又是她失踪了。 第301章 狼妖作祟 送走两位瘟神,徵清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还未清醒的清羽,她的面色渐渐和缓下来。 徵清其实知道溱洧对她的情意,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妖界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更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和溱洧在一起。 而且,光是天空之中的那个漓落就够让她操心的了,倘若她不是神尊,没有这些束缚的话,恢复记忆的第一时间,她肯定要先去将漓落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可是她不能,她是神尊,倘若她这么做了,便是在与天宫与神界和仙界公然为敌,必定会让六界大乱。 至于潋月…… 徵清摩挲着手腕处的灵契印记,有些迟疑。 她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先前她说会给潋月一个解释,其实那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开始他们的婚事本就是潋月的算计,做不得数,可如今她欠了他这么多,他对她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徵清摇摇头,在清羽身边一同坐下,但她却并没有休息,而是开始再一次调动自己的灵力,尝试恢复伤势。 虽然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但她却一直没有放弃。 而此时,清羽的长睫微微颤了颤。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昏迷溱洧的那点法术,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要想骗过三人再简单不过。 他从头到尾都在偷听徵清和溱洧、潋月二人的对话,只是近没有被他们发现而已。 看着只身一人、修为尽失的徵清,清羽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最后都被一一否定了,他想要和徵清在一起,可有那两个家伙在,恐怕不容易。 其实,若是能够一直陪着她的话,就算是以弟弟的身份他也愿意。 曾经因为他的怯懦而失去了与她并肩的关系,他以为那样是对她好,能让她获得幸福,可他发现自己错了……现在,他要的只有她,只要在她身边,他就觉得足够了。 所以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他和她在一起! 这时,清羽忽然收到了一道传音,不由暗暗骂了一声该死。 焱魔王那个蠢货,他怎么敢! 因为那边出了事,清羽必须要尽快过去处理,所以这边便顾忌不到了,只能抽回附着在清羽身上的神识,先去处理那边的事情。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等自己再回到这具孩童的身躯中时,看到的竟然是空无一人的林子。 明白自己这是被抛弃了清羽冷冷笑了笑,眼中出现了一抹与他稚嫩面容不符的狠厉之色。 清羽淡声道:“本来我是不想拿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这样一直陪着你,跟你在一起这就够了,哪怕是以弟弟的方式我也觉得无所谓,可你偏偏要这么做,偏偏要逼我出手,可真是不乖呢。” 说完,清羽忽然晕倒在地,紧接着,另一个人影幻化出来,银色的长发披在肩头,头上还戴着一顶精致的红玉发冠,更容貌俊美,眉眼如玉。 只是,此刻男子原本沉静的面容上染了一丝狠厉,看起来让人心悸。 若是徵清、潋月或者溱洧在这里,他们就会认出来,眼前这个人正是消失许久的明锦。 下一瞬,明锦便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在山林之中穿梭寻找食物的徵清,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身上没有银钱,又没有法力,所以她只能亲自去山林之中找一些野果来果腹,可徵清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便是在凡间历劫时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根本不认识那些果子,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所以她只能在林子里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清羽那小家伙饿着? 所以,哪怕明知道树上有一些果子可能会有毒,她还是会将找到的果子自己先吃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再留下来准备带给清羽。 而此时,周围实在是太安静安静的可怕,显然是不对劲,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样骇人。 此时的她并没有法力,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自然有些紧张。 果然没过多久,徵清便察觉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妖气。 就在她全身戒备的时候,一只狼妖忽然从她身后窜了出来,朝她亮出了利爪。 徵清迅速退后躲过一击,可她退一步,那狼妖便向前逼近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不变。 而就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周围又出现了好几只狼,一脸凶煞的盯着徵清,口中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仿佛随时都在准备着将徵清的脖子咬断。 徵清知道这头狼是在试探她的实力,如果发现她并不厉害的话,必定会立刻群起而攻之,将她吃掉。 只是现在的徵清手无寸铁,又没有法力,身上那些武功虽然对付一般的凡人还有些用,可面对这些会法术,已经有了灵识的狼妖却毫无用处。 徵清握紧了拳头,若是与一只两只相斗到也罢了,她还有些胜算,可这么多狼妖,她根本就对付不了! 想也不用想,在玉清山这样的地方竟然会出现狼妖,必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否则,有凌天门镇守在此,道门威压护着,它们怎么敢靠近此地半步? 徵清凭着灵活的身形躲过狼妖的袭击,然后趁他们不备,快速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企图跑出这片林子。 可是那些狼妖并没有放过她,反而全都跟在背后穷追不舍。原本只清在这林子里应该没有男妖们灵活,可她却凭着神力护体的优势,硬生生每一次都逃脱了狼妖的围捕。 徵清想到清羽还在林子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若是她跑了,这些狼妖没有找到她,反而碰到了清羽,那该怎么办?他们不会对清羽动手? 这么想着,哪怕自身难保,带上清羽这个累赘就更加无法脱身,徵清也依旧循着记忆中清羽所在的地方找了过去。 好在她刚刚找吃的时并没有走太远,没过多久便找到了清羽,只是,此刻的清羽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 徵清看着清羽小小的身子,一时间有些怔愣。 怎么会? 她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徵清顿住脚步,不再逃跑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些狼妖们便已经找到了徵清,将她团团围住。 徵清这会儿却不紧张了,反而看向为首的狼妖,“他是你们杀的?是谁派你来的?” 狼妖吼了一声,化作了人形,一生灰色的衣裳,头顶还有未完全变化的狼耳。 “上面只命令我们将你抓住,其他的一概不管,你的这些问题,我们是不会回答你的,若是你识相的话,便乖乖跟我们走,否则,我们也不介意带一具尸体回去!” 说完,他挥了挥手,剩下的那些狼妖也全都变成了人形,手中拿着武器将徵清围在中央。 “真是可笑,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费尽心思想要我的命!”徵清双眼猩红,带着怒意,“我跟你们走!” 第302章 诡异洞府 硬气不过一刻钟的徵清紧接着便被狼妖施法弄晕了过去。 狼妖下手极重,徵清竟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徵清:“……” 这倒也不怪这些狼妖,因为他们得到命令的时候就得知徵清修为极高,此次出动的狼妖远不止徵清所看到的这几个,周围还埋伏了数十只。 虽说此次行动围捕徵清的时候,徵清并没有对他们动手,可万一因为他们一时疏忽大意导致被徵清偷袭,任务失败的话,恐怕会丢了小命。 所以他们宁可下手狠一点,也要以防万一,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今的徵清没有修为,仅有微弱的神光护体,比起凡人来也就强了那么一丁点儿,哪里经得住他们这些人围攻? 徵清当场便昏迷了过去,险些丢了半条命。 狼妖们见状,立刻将徵清带回到洞府之中,交给了首领,这才离开。 一开始,明锦见徵清陷入昏迷也没放在心上,可等了两三日都不见徵清苏醒,他这才有些着急了,将狼妖们捉了来问他们究竟对徵清都做了些什么。 一群狼妖面面相觑,赶紧解释道:“我们都是按照首领的吩咐,将上尊带来见您而已,我们保证,真的没有对上尊下杀手!仅仅是将她打晕!” 明锦不信,仔细检查了一下徵清的情况这才发现,狼妖们并没有说谎,只是徵清如今身体太弱,根本承受不住,所以才会昏迷这么久。 想起之前听见潋月说的话,说徵清如今情况很不好,明锦沉着脸将他们赶了出去。 早知道这些狼妖下手如此没轻没重,当初他就不应该让这些蠢货去找她! 明锦坐在徵清身边,将自己的灵力输送了一部分到徵清体内,可他却发现他输送进去的灵力全都被徵清吸收了,但她却依旧没有任何要清醒的迹象。 明锦看着徵清,幽深的眸子将她的模样一寸寸刻入心间。 又过了两日,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清醒过来的徵清终于迷迷糊糊苏醒过来。 这也就是她已然辟谷,不用吃东西,否则,早已经饿死了。 徵清缓缓起身,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 看着熟悉的淡黄色幔帐以及屋内的各种装饰,徵清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这里的布置与她身为临洮时的帝女宫殿简直一模一样! 见屋内除了她以外并没有别的人,徵清站起身来,开始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无论是自己刚刚躺着的拔步床,还是床上绣着凤羽花的锦被,以及纯白色的床帐,亦或者床边的梳妆台、里间与外间中间隔着的牡丹屏风屏风…… 这屋子里一切的一切都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就连桌角的划痕和镜子上刻意被水粉涂花的角落都没有任何差别! 难道她是在做梦吗?梦里又回到了妖神宫? 不……徵清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 若是在做梦的话,她的感知不会如此清晰,而且就算她如今失了修为和灵力,那也毕竟还算神尊,平日里是不可能做梦的。 因为她的梦必定与六界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算是天道的指引,所以平时轻易不会做梦。 可是眼前的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像忽然间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徵清伸出手抚过那些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曾经,她因为记起了这些事情,从而对身为帝女的自己无比痛恨,甚至恨不得自己去死来为妖界赎罪,可等到后来经历了人间的历劫之后,她的想法又悄然发生了改变。 因为她发现,不管是在身为帝女时还是在人间历劫时,对她而言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那都已经是曾经的她了。 所以,后来她一度想逼着自己忘记这些身份,可是妖界压在她身上,心里的担子怎么也卸不下来,在这样的纠结之中,她才会一直拿不下主意。 一边想从这些因果之中抽身而出,另一边却又想着要匡扶妖界,挽回因为自己而造成的所有灾难。 直到修为尽失之后,她才想明白,其实不管她临洮也好,徵清也罢,对妖界她从来都是义不容辞的。 若是妖界没了,她这个妖神就算成了尊神又有什么意思?悟了圣道又能如何? 可决定要帮妖族,却并不代表着她能够坦然的面对身为临洮时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面对当初因为自己的任性而闯下的大祸。 所以现在看到这熟悉的景象,只清只觉得心中震撼,在思念涌上心头的同时又无比的痛恨自己。 但徵清此刻很明白,这里即使与妖神宫再相似,但也不是妖神宫。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谁布置的,但猜想应该与带走她的人是同一个人。而且那个人必定是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在就已经认识她了,在她还是帝女的时候,并且与她的关系还不错,否则的话,也不可能会知道她宫殿的模样。 忽然,徵清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就在这时,宫殿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席白衣的明锦走了进来,朝徵清道:“可还喜欢吗?”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徵清震惊的看向来人,同时,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明锦。 这是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没错,眼前这个人就是明锦,是当初与她亲密无间,险些成为他夫君的明锦哥哥,也是后来成为妖界继承人,被封为妖界少君的明锦殿下,也是妖王鸿渐唯一的儿子。 “怎么会是你?” 徵清有些不可置信,但眼底的失望并没有逃过明锦的眼睛。 “怎么不会是我呢?我找了你好久。” 明锦毫不在意徵清对他的态度,上前一步将徵清拥在怀里,微微低下头,把下巴搁在了徵清的肩膀上,语气十分亲昵,就像是许久不见的爱人一样,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这样的他,却让徵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会的,明锦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他对她虽然温柔,但决计做不出这样轻浮的事情,他一直都是对她礼貌有加,将她当做一个小妹妹一样宠爱着。 这不可能是明锦! “你到底是谁?” 徵清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人的身份,伸手推开明锦,挣脱他的怀抱,皱着眉头再一次问道。 “数万年不见,连我是谁都忘了吗?真是个好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些年来我可从来都没有忘记你,一直在想你呢。” 明锦压低了声音。 他不想让徵清听出他语气中压抑的情绪。 天知道,看着这样活生生的徵清站在他的面前,知道她就是他找了那么久的人,他有多想要她。 他想要一辈子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是不行的。 如果那样做的话会吓到她的,他的小东西肯定会发现不对劲,想方设法的逃离他的身边,所以他不能着急,必须要慢慢来,否则的话便会前功尽弃,和那两个蠢货一样了。 第303章 是故人来 徵清打量着明锦的眉眼,发现除了与之前相比更加成熟,眉眼舒展开了一些以外,他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样看着,剑眉入鬓,星目含情,就如同一杯清茶,淡雅至极。 与溱洧那样生来温润如玉的清雅,和潋月那种明艳近妖的容貌都不同,明锦的容貌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亲近,他的面容上似乎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就像是邻家兄长一般,让人觉得可靠又温和。 不,还是有差别的。 当初的明锦虽然一直被妖界众人夸赞小小年纪便在修为上颇有天赋,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妖神,但其实他的修为还没有当时的何夕要高。 可现在明锦已经是妖神了! 因为他是水龙,所以成神之后虚发皆白,是那种纯粹干净的银色,与她的九尾凤凤羽一样,纯洁不染。 “好看吗?”明锦见徵清盯着自己,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低笑,“说起来,这般模样,倒是与你极为相配。龙凤本是一对,你我,生来便是要在一起的。” “你先放开我。” 发觉明锦的动作十分亲近,徵清觉得极为不适,但如今她哪里是明锦的对手? 发现挣脱无望后,她只能让明锦主动放开她。 明锦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可以哦,你是我的,哪里都不能去,我怕松开手的话,你就会再次离开我了呢,所以必须要好好的抱着你才行,可不要胡闹。” 虽然他的语气依旧跟以前一样温柔,可是这样的明锦却给徵清一种陌生的感觉,甚至她还有一丝害怕。 徵清怕明锦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做出什么事情来,赶紧转移注意力,“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与妖神宫一模一样?” “这里就是妖神宫啊,是你和我的家,我只是想要将你留下来,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成为我的妻子而已。” 明锦终于肯松开徵清了,但却依旧将她的手握在手里。 “刚刚见你在打量这间屋子,怎么样,你看着可还满意吗?我是按照当初你房间的模样布置的,虽然有些地方可能没有做好,但我希望你住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看着明锦看着徵清,目光温柔似水,可徵清只觉得觉得脊背发凉。 不对劲,这样的明锦很不对劲! “别害怕,来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我带你去看看别的地方好吗?如果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那你就告诉我,我一定让他们改成你想要的样子。” 明锦就像是没有发现徵清的异样一样,依旧温柔地拉着她的手,带她在这座宫殿里四处看着,还将她带到了屋子外面,查看整座宫殿的全貌。 这座宫殿就是当初明锦按照妖神殿的规制建造的,与妖神殿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里面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全部都按照妖神殿来修缮,完全是一个翻版的妖神宫! 其实,妖神宫并不是妖帝修缮的,而是当初的妖神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所以想要复刻一个妖神宫出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明锦做到了。 绕是对妖神宫由着数千年记忆的徵清,此刻看着眼前的妖神宫,竟也找不出任何一丝差错来。 可同时,她也对明锦感到更加的害怕了。 这样庞大的工程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时间才能完成,那么,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身份的? 别说是徵清了,她敢说,就算是妖帝妖后在世也不可能重新建造出一模一样的妖神宫! 徵清很清楚,眼前的这个明锦或许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柔和煦,会无条件的对她好的明锦了。 “愣着做什么,是不喜欢吗?你若是觉得哪里不好的话,我可以改将它改成你喜欢的样子,高兴一点好不好?” 明锦伸手将徵清抱在怀里,语气十分温柔,眼底的情意几乎将她溺毙其中。 徵清摇了摇头,眼底一片冷漠:“不管你想怎么样,我都必须要告诉你,如今我是徵清,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临洮了,你应该知道的,所以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不会觉得感动,只会觉得可笑,觉得你可怕。” “你非要这样说来扎我的心,跟我作对吗?” 明锦叹了一口气,眸子里是遮掩不住的痛色。 徵清撇开了头,不愿意去看他。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对不对?你就是仗着我爱你,仗着我对你的好,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明锦道:“当初你根本想象不到,你答应与我成婚的时候我有多么的高兴,那几天我几乎每天都睡不着觉,一直在想着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婚服,想着怎么样才能够给你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与我青梅竹马的你竟然早已背着我与当时还是太子的溱洧暗通款曲……你知道吗?你这样做会让我的心有多痛?” “为什么你就没有办法好好的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人呢?为什么你要选择他而抛弃我,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夫,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明锦的情绪激动起来,“你知道吗?你退婚的时候我有多么绝望,我求你,不要退婚,继续跟我在一起,可是你走的那么决绝,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当我看见你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输了,因为你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溱洧,根本容不得别人。” “我知道是我输了,可我一直都不甘心,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也一直都是我,对你好的是我,教你法术的是我,为你开脱为你背锅的人也是我,为什么你要喜欢上那样一个只会欺骗你,让你伤心的人呢?!” 明锦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力气不自主的加重了,将徵清的腰勒得生疼。 “你以为只有他们两个在找你吗?这些年我也一直都在找你,既然这一次你到了我的身边,那我就绝对不会再放手了,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明锦强硬的将徵清抱在怀里,宣示着主权。 可徵清却只觉得荒唐,她怎么也没想到,在恢复记忆后与明锦的第一次相见会是这个模样。 当初她与鸿渐商量着教化妖界的那些妖族修炼之法时,也是见过明锦的,当时她与明锦相处还算和谐,那时候她也未曾察觉明锦有任何不对。 所以,她一直都以为明锦还是从前的样子,还是与当初那个一直对她好的人。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明锦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可她的话就像是在无理取闹一样,没了法力没了修为的徵清根本无法与明锦讨价还价。 “我说过了,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所以我是不会放手的,我会每天都陪着你,跟你在这里度过每一天!” 明锦低下头,贪婪的吮吸着徵清身上的气味,“别想着逃离我,好吗?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304章 好戏登台 此后,明锦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每一天几乎都陪着徵清,从不离开她身边半步。 哪怕是要处理什么事情,也会把她带在身边,只是,他们谈话的内容却不会透露给徵清分毫,都是用灵识传音,任何卷宗徵清都接触不到。 徵清成了生活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的笼中鸟。 每天的生活除了打坐尝试恢复灵力,就是由明锦陪着她闲逛,有时候明锦得了空,还会带她到人界去玩耍。 这样的日子看似宁静平和,满溢幸福,可只有徵清知道,明锦只是表面上看着对她好,一切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样,表面上看似平,实际上充满了危险。 明锦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若是有一天他压抑不住了,或许,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徵清也常常在想,在妖界衰亡的背后,明锦究竟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两人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一直扮演着各自的角色,相安无事。 徵清知道,这份宁静终有一天会被打破,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这一日,处理完事情的明锦走到徵清身边,照例给了她一个拥抱,“今天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带你去看一出好戏,好不好?” 徵清想说不,因为她直觉明锦所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她的拒绝从来都没有用。 这些日子看似明锦对她百依百顺,可实际上,她的一切都被明锦左右着。 他就像是一具会说话会走路的提线木偶一样,按照着明锦的意思被摆成他想要的样子,坐着明锦想让她做的事情。 所以,徵清没有开口。 明锦似乎很喜欢徵清这样,低头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乖,这场戏你会喜欢的。” 徵清偏开头,嫌恶地擦拭着明锦吻过的地方,“别碰我。” 明锦笑了笑,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可眼底压抑着的情绪却暴露了他心中此时的暴虐。 最终他还是放开了徵清,什么都没有做,带着她离开了妖神宫。 眨眼之间,两人便到了另一个地方。 眼前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徵清有些不解,“这是何处?” “夏符仙山。”明锦道。 说完,他单手结印,将一道法术打在了夏符仙山的结界上,很快,那一层蒙蒙的雾气便消散了。 看清雾气后的景象,徵清了然,这里果然是夏符仙山。 漫山遍野的丛林之中,神仙宫错落,一些身穿白衣的弟子正在修炼,有的在练习剑术,有的则在捧着典籍钻研法术,皆是一副奋发图强的模样。 看着这一幕只听心中微微满意,看来夏符仙山的这些弟子都很努力,果然不愧是仙界享誉最高的求学之地。 明锦似乎看透了徵清心中所想,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高兴的太早,我带你来可不是让你看他们这些无聊的训练的,好戏还在后头呢,且等着。” 听明锦这么说,徵清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夏符仙山是廖晨上神所辖之地,他要在这里做什么? 徵清皱眉提醒道:“你想做什么?这可是夏符仙山,仙家福地,你别乱来。” 明锦摊了摊手,一脸无辜,“这可不关我的事,我说了,只是带你来看一场好戏罢了,这可都是他们作死,与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徵清皱眉,心情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不多时,只见天边起了一抹霞云,数道身影从霞云之中落在了夏符仙山。 明锦指着那群人与徵清道:“你看,那个身着五彩锦衣的女子就是天妃漓落,这五彩锦衣是羽族特有的衣料,曾经是仅进贡给帝后的,若我记得没错的话,帝后当初有一件朝服,正是用五彩锦所织就的,你满一万岁的那一年,穿的锦衣便是五彩锦。” 徵清顺着明锦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漓落身上的衣裳泛着五彩霞光,靓丽却不俗气,正是十分稀有的五彩锦。 明锦微叹:“如今羽族已经被神族控制,这五彩锦自然也就落在漓落手中了。” 徵清冷漠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明锦看向远处,声音清淡:“我不想说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溱洧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终究是娶了漓落,给了漓落这数万年来六界独一份的宠爱。若不是因为漓落仙根受损,承受不住登临后位所要经历的天劫,恐怕她此刻就不是天妃,而是天后了。” 徵清没说话。 虽然她早已不在乎这一切,可心中却仍旧觉得溱洧虚伪的紧。 口口声声说着爱她,诉说着对她的情谊,却又一边对漓落好,对她百般宠爱,在她面前却又否认他对漓落的感情……真是可笑! 见徵清表面上说着不在乎,脸色却不好看的徵清,明锦微微勾唇。 对,就是这样,看清他们丑陋的面目,看清当初的一切,回到他的身边,只有他,从头到尾都是深爱着她的! 只见漓落气势汹汹的带着手底下的一群人到了夏符仙山后,直接寻到了廖晨上神所在的晨曦殿。 “她来这里做什么?”徵清问道。 明锦没说话,却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只见进入晨曦殿后,漓落并没有去找廖晨上神,而是直奔弟子居所,找到了绛秋。 “绛秋?她不是……” 自从绛秋被带走以后,她又遭到了伏击,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关于绛秋渚寒等人的消息,也不知道她的情况,虽然知道有灵宝天尊和潋月、溱洧等人在,绛秋不会有事,但心中却是一直记挂着的。 如今见绛秋出现在这里,徵清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见漓落这般气势汹汹的带人找上门来,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又为绛秋捏了把汗。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了话本中所描述的那个情节,因为溱洧对绛秋的偏爱让,漓落醋意大发,所以不断刁难绛秋,甚至不惜与天帝反目。 恐怕……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见漓落气势汹汹地找上门,绛秋却并不惊慌,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见过天妃娘娘,师尊尚未回来,天妃若是来寻师尊的话,还请改日再登门拜访,小仙定会转告师尊。” “呵,”漓落冷笑,看着绛秋和当初的临洮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眼底的怒意几乎变成火焰喷发而出,“本宫是来找你的!” “那恐怕要让天妃娘娘失望了,小仙自认与娘娘并无任何交集,且现在小仙要去修炼了,还请天妃娘娘自便。”绛秋再拜过,转身就要走。 见绛秋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漓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当初那个肆意张扬的帝女临洮,怒气更甚。 “你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你难道当真以为陛下会帮着你吗?他不过是将你当成了当初的那个女人而已,可笑你竟然如此目中无人,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也敢在我面前叫嚣!我告诉你,当初我既然能让她灰飞烟灭,今日也就能让你从六界消失!” 第305章 教训绛秋 绛秋看了漓落一眼,只觉得她不可理喻,“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这里是夏符仙山,不是天宫,天妃若是来寻衅滋事,还请离开此地,这可不是你该来胡闹的地方。” 虽说天帝统管仙界和神界,可夏符仙山乃是仙家福地,本就不受神界管束,如今她来这里闹腾,算作怎么回事? 倒不是绛秋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只是,平日里他们夏符仙山的弟子不管是在仙界还是在神界走动,见到了别的人,对方都会行个礼,说明夏符仙山的地位颇高,可这天妃真是好不识趣,这般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太任性还是太愚蠢。 说完,绛秋转身便要走。 她可还要忙着练功呢,没时间在这里跟她们废话。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跟她们费口舌,还不如去练一练剑法,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 漓落见她这副高傲样子,当即挥手让身边的人将绛秋拦下,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便是你的师傅在我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你算哪门子人物,敢对我这样说话?” “不过是区区一个仙品修士竟也敢如此目中无人,今日我便让你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次漓落带来的那些其中有三个都是神女,剩下的再不济也是上仙,对付一个刚到上仙修为的绛秋,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得了命令,三位神女带着其他几个女仙将绛秋的去路拦下,其中一人道:“你还真是不识好歹,竟敢得罪我们娘娘,还敢如此嚣张,今日必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说完,她双手捏诀朝将秋打去一道法力。 绛秋冷眼看着,也一双手捏诀与那神女对峙起来,可她的修为毕竟没有这神女高,不过片刻便败下阵来。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能惊动我们家娘娘亲自来寻,没想到,不过是这么个没用的小丫头罢了,连我们的眼都入不了,还敢在娘娘面前放肆?我劝你现在赶紧跪下给娘娘赔罪,然后乖乖离开这夏符仙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这里,否则,今日我等定让你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绛秋冷冷看了一眼那个神女,竟是丝毫不惧:“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在这夏符仙山动了手,此事必定不会善了,廖晨上神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是他亲传的弟子,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动手。” 廖晨上神的地位在神界仙界都是不低的,她们既然选在廖晨上神不在这里的时候动手,便说明还是心存忌惮的。 绛秋倒是不怕她们真敢来个鱼死网破,毕竟,她手里还捏着一张保命符。 若是就这样轻易的服了软,那岂不是要给夏符仙山丢脸? 听了这绛秋的话,几人都有些迟疑地看向漓落。 漓落冷笑一声:“你是廖成上神的弟子又如何?今日,我就算是要你的性命,谁也无法阻止我!“ 说完,她一挥手,决然道:“将她的修为给我全部废掉,仙根也给我毁了,我看他以后还怎么修炼,若是她成了一个废人,我倒要看看廖晨还会不会护着她。” 见状,徵清不由皱起了眉头,漓落先前仙根被毁不能修炼她是知道的,可既然自己已经吃过了这种苦,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她为何还要将这种痛苦强加在别人身上? 她明知道失去仙根对一个修炼之人来说,会是怎样的痛苦!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这样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懂吗? 明锦似乎看出了徵清的想法,道:“我想漓落并不是不懂失去仙根的痛苦,恰恰相反,她就是太明白了,所以才会这样做的,因为她觉得上苍不公,毁了她的仙途,所以才报复性地想让别人也尝尝这种痛苦罢了。” “我听说,她在天空之中惩罚那些犯了错的仙娥和童子,都是废去他们的仙根,让他们无法再继续修炼,所以,天宫之中那些伺候的仙娥们对这位天妃可谓是又惧又怕。” 听完明锦的话,徵清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他明白,可是漓落这样做实在是有些让人无法接受。 “这些年来难道溱洧就不知道漓落的禀性吗?他就没有阻止过她吗?” 这些年来,徵清并不关心天宫之中发生的事情,便是去了也是去找末浛下棋,所以这些她也并不知晓。 明锦笑了笑,带着嘲讽之意,“关心啊,怎么不关心?不过,他只会给那些仙娥仙童一些补偿,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没了仙根,他们的仙途也就毁了,自始至终溱洧都没有说过漓落一句,一直任由她如此任性妄为下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溱洧自知亏欠了漓落,所以在此事上,他是最没有发言权的,所以,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了,连天帝都如此纵容漓落,你觉得漓落还会顾忌什么呢?” 是啊,连天帝都已经不管他们的死活了,那些仙娥仙童除了认命还能如何? 看着即将被毁去仙根的绛秋,徵清有些于心不忍,正想下去帮她,却被明锦一把拉住,“别急呀,好些还没上场呢,再等等,精彩的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神光忽然出现,护在了绛秋身边,将那些要毁她仙根的人全部弹开。 “是谁竟敢坏我好事?”漓落冷声呵斥。 “这可不是夏符仙山,不是神界,天妃娘娘还是注意些自己的行为才好。” 廖晨上神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两道身影出现在了绛秋身边,其中一道赫然就是天帝溱洧。 “佑哥哥……你怎么来了?” 见是溱洧,漓落有些担忧,方才她那般咄咄逼人的模样都被佑哥哥看见了吗?那他会不会责罚她,不喜欢她? 漓落忐忑不安的上前一步,朝溱洧道,“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为了救她吗?” 溱洧看了一眼漓落,淡淡道:“我本只是与廖晨一同来此商议一些事情罢了,却没想到恰好碰见了这一幕,你为何就非要揪着她不放,要毁了她的仙根?她是廖晨的弟子,你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听了溱洧的话,漓落当场失去了理智,“你果然是来护着她的,对吗?她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另眼相待的,不过是长了这样一张脸罢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没有忘记她吗?” 漓落扯着溱洧的衣袖控诉道。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陪在你的身边,难道这么多年的陪伴还抵不过当初的那个她吗?她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你为什么还是要念着她,就连这个跟她长得一样的女人你都会另眼相看,你为什么就不看看我?” 第306章 溱洧发怒 溱洧本来不想与漓落说些什么的,可听漓落这么说,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道,“看你?看你什么?看你是如何假扮成我,然后挑拨我跟阿洮之间的关系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阿洮和妖帝妖后会恨我入骨,都是因为你,你的所作所为我全都知道,只是念在你为我挡下那道天雷的份上,我一直未曾与你计较罢了,你如今倒是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起阿洮?你凭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可实际上都做了些什么?你一直在伤害我身边的人,伤害我在意的人,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如今,连这样一个小仙都不肯放过,你真是好狠的心!” “你怎么……我没有!” 听溱洧这么说,漓落惊愕不已,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当初我确实是嫉妒她能够有资格嫁给你,但你为什么要将我想得那样心狠手辣,难道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溱洧冷漠的看着漓落,“你是不是那样的人自己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想来不用我再提醒你,今日你若是感动绛秋一分一毫,我便废了你的天妃之位。” “好,如今不过是为了一个与她长相相似的女人,你就要废了我的天妃之位,你的心里果然还是她最重要是吗?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无法忘记她,那我呢?我算什么?” 漓落悲痛欲绝。 廖成上神见势不对,早已带着绛秋和那些神女仙子离开,因为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听的。 对此,正在吵闹当中的溱洧和漓落也并没有在意。 溱洧最终只是近叹了一口气,看向漓落,道:“也罢,我不与你争执,今日之事暂不且不与你计较。可日后你若是再敢来夏符仙山闹事,要对绛秋动手的话,我绝不会轻饶你。” 说完他抬脚便要走,仙界的一些事情,他还需要与廖晨上神商议,没工夫在这陪着漓落胡闹。 平日里他不是不知道漓落嚣张跋扈,对天空那些人十分苛刻,可他也明白自己这些年没有好好的对漓落。 娶了她之后,对她根本没有感情,所以出于愧疚,他并没有训斥漓落,也没有阻止漓落任性妄为,而是一直想着好好照顾她,弥补她,为她稳定修为,却没想到,因为他的纵容,反而让漓落变本加厉,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如此不知轻重,连夏符仙山这样的地方都敢来闹事! “好!好!好!今日我也告诉你,这绛秋我非杀不可,要么你在我跟她之间选一个,要么我就杀了她!” 漓落显然是被气急了,一连说了三个好,“你能护她一时,不能护她一世,总有一天会让我找到机会的!” 溱洧皱眉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非要将事情闹得无法收场你才甘心吗?” “怎么,现在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了?那我告诉你,今日我还真就无理取闹一回,你说,你跟这个绛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喜欢她,将他当成了她的替身?” 从头到尾漓落都没有说过那个“她”是谁,溱洧也没有说,但两人却心知肚明。 这个人就是临洮,不管过去多久,临洮永远都是他们二人心中的一根刺。 溱洧忍无可忍地道:“这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想罢了,我从未有此念头,闹到这样你也应该闹够了?闹够了就回去!你身子弱,本就不应该出来乱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最后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面对天帝的劝诫,漓落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只觉得溱洧又要被人抢走了,她根本无法接受,甚至连溱洧的关心都觉得溱洧,这是在嫌弃她,想让她回到天宫之中再也不要出来,碍着她的眼。 “不!不可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抢走你,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不管你爱不爱我,你的身边永远都只能有我一个人,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抢走你,无论是当初的临洮还是现在的绛秋,她们都没有办法把你抢走!” 漓落生气地大喊。 就在此时,潋月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他看向溱洧,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下不去手吗?既然如此,那便让我代替你来动手,你对她心软,觉得自己亏欠了她,我可不这么觉得!” 说完,她直接凝出一把长剑,朝漓落刺去,竟是要直接取她性命! 漓落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旁无动于衷的溱洧,“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杀了我吗?” 溱洧还是没有动。 因为漓落并不知道,刚刚漓落说对绛秋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跟溱洧、廖晨就已经到了,只是并没有让任何人察觉而已。 原本溱洧还在怀疑梦境中的那个自己是谁扮演的,竟然会对临洮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杀了何夕,可到现在溱洧若是还看不出来的话,那可真就是个傻子了。 虽然漓落仙根被毁毁无法修炼,但这些年来有溱洧的滋养不断给她提供灵力,她的修为还是保持在以前仙根刚刚被毁时的水平,还是个上仙,所以面对潋月的攻击,她还是能够调动一定的灵力来抵抗的。 只是,潋月如今早已是魔神,她根本不是对手,不过交手两招便败下阵来。 见溱洧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更没有出手相助,漓落眼底一片哀戚之色。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喜欢得我如今不过是想杀一个跟她长得一样的人,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 潋月不是溱洧,他没有溱洧那么好的耐心,当即便一脚踹在了漓落的肚子上,“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不知道。若不是因为你,当初的帝女断不会变成那个样子,妖帝妖后也不会殒身了,你敢说这其中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吗?我告诉你,今日我杀了你,不仅是为帝女报仇更是为妖帝妖后、为妖界那些无辜惨死的修士报仇,你早就该死了!” 说完,长剑直逼漓落咽喉。 只是,看到这里明锦却道:“我们该走了。” 徵清不解,“难道你不想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走? “不用想也知道,你可别忘了漓落是谁的弟子,凉溪上神最是护短,如今成了尊神也不例外,所以,她怎么可能容许漓落出什么事?” 说完,她直接带着徵清离开,因为两人从始至终都在结界外用特殊的手段窥探里面的情况,所以便是他们离开,结界内的人也都完全没有发现。 这个时候溱洧和潋月已经发现了徵清不见了,可他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所以当做是徵清不愿意见到他们而躲起来了。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徵清刚刚就在离他们这样近的地方! 第307章 一刀两断 就在二人离开后不久,一切果然如明锦所料,正当潋月的剑锋即将划破漓落的咽喉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出现,挡住了潋月的攻势,更是将他整个人都震得退开了几步。 潋月微微眯了眯眼,有些失落。 看来,今日是没办法得手了。 虽然他也并没有把握在这个时候杀了漓落,只是想试一试而已,可若能趁机杀了她,倒不失为一件快事。 “本尊的弟子你们也敢如此欺辱,真当本尊是死了吗?” 紧接着,凉溪怒气腾腾的声音响了起来,一道结界护在了漓落周围。 凉溪一身白衣,面容冷清,带着不食烟火的味道,很是符合尊神的身份。 强大的尊神威压释放开来,瞬间将潋月和溱洧逼得不得不跪下。 如今凉溪已经悟得圣道,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凉溪上神了,他们之间差的根本不只是两个等级。 如今,凉溪仅仅是释放出了她的修为,他们二人便已经无力抵抗。 “见过凉溪尊神。” 潋月和溱洧对视一眼,知道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凉溪的对手,也只得暂且低头。 “不必了,你们这一拜我可受不起,还是省些力气。” 说完,凉溪看向溱洧,“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落落被人欺辱吗?她是你的妻子,你竟然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她去死,真是好狠的心!当初我就不应该把落落嫁给你!” 溱洧硬生生扛着威压直起身子,道:“尊神是不应该将自己的爱徒嫁给本座,本座可消受不起这样的福气,现如今既然凉溪尊神在此,那本座也不妨与凉溪尊神说说清楚,当初本座娶漓落本就是因为她对我有救命之恩,而后,尊神又施压,不得不让我娶她,所以,她才会成为天妃。” “这些年来,本座将天宫所有的天灵地宝收集起来,全都用在了漓落的身上,对她照顾有加,无微不至,她想要的东西我都会送到她的面前,每个月还会给她输送灵力,自认是不曾亏欠的,可她呢?他在天空之中的所作所为,想必不用我说真神应该也知道?” “几万年下来,偿还这份恩情怎么也应该够了,倘若当初是我自己受了那雷劫,这万万年我也恢复了伤势,所以,我与令徒之间的婚事就此做罢,也请凉溪尊神今日做个见证!” “你敢!” 凉溪闻言,怒不可遏,将全部的威压撒在溱洧一人身上,逼得他双膝跪地。 背上肩上就仿佛有千斤重担,溱洧根本站不起身来,但他还是不断的尝试着站起来,丝毫不肯屈服。 “这门婚事,岂是你说废就废的!落落对你情深义重,难道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吗?” 见溱洧这么说,凉溪眼底满是狠厉,“她可是天妃,有我在一日,我就绝对不允许你辜负她!” 嫌弃溱洧不心疼漓落是一回事,可溱洧若真要抛弃漓落,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也知道自己当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纵容着漓落嫁给溱洧,不该帮着漓落做下那么多的事情,可事已至此,既然漓落是她护着的人,便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欺辱! 漓落听了溱洧的话,也是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上前一步道:“你竟然要与我从此一刀两断,就为了那个下贱的妖孽?你明知道她不过是临洮的一个替代品而已,你竟也愿意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完全忽略了,就在不久之前,溱洧还在冷眼看着她被脸潋月威胁,险些丢了性命,可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这么多年来,虽说溱洧确实没有对漓落多么上心,可在漓落的眼中,他后宫虚设,只有她一人,会按时来给她输送灵力,免去她灵气逸散致经脉错乱之苦;若有什么新奇之物,也会命人寻了来给她;便是她在天宫之中作威作福,他也从未说过半个不字对她一直都宽容得很…… 漓落自欺欺人的想着,当初的事情过了这么久,就算他不爱她,至少心中也会对她有些感情,或许会渐渐喜欢上她的,他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成为六界人人称赞的道侣。 她根本接受不了溱洧放弃她,口口声声说着不爱她,要与她断绝一切关系! 可她完全忽略了,此刻溱洧若是真的改口护着她,说些挽留她的话,那才是她的悲哀。 溱洧冷笑,温润的眉眼之间没有一丝温度:“你不是早就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吗?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给过你半分希望不是吗?我不止一次的告诉你,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是你自作多情,一直要留在天宫之中,当初便是这天妃的名分,也是你与你这位师父一起对我施压从而得来的,这一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可无论如何,我终究嫁与你,与你相守这么多年,难道你心中就没有半分我的位置吗?”漓落不甘心地再次追问:“我是爱你的,我知道你心中对我一定是有感情的,对吗?只是他的出现打乱了你的心思,让你记起了从前的往事……我不介意的,我只想在你身边,只要你身边是我就好!” 漓落此刻卑微到了骨子里,可溱洧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毕竟就在刚刚,他还亲眼目睹了漓落究竟是如何为难绛秋的,便只是一个“替身”她都如此不能容忍,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她的这番话? 从前他与漓落之间本来就没有爱情,他与漓落一开始是互相欣赏的,欣赏对方的上进之心与顽强不屈的毅力,因为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目标,那就是修炼成神。 可渐渐地,察觉到了漓落对他的感情变了味道,至此之后溱洧便也疏远了漓落,因为他明白自己并不喜欢漓落。 他也曾直白的拒绝过漓落,但漓落似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直到漓落为他挡了天雷,仙根被毁,再也不能修炼…… 是他亏欠了漓落的,所以在那之后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也没有任何理由能赶走漓落了。 但从头到尾,他与漓落之间分明就没有所谓的爱情,他也从不像传言中一样喜欢漓落。 溱洧看向漓落,眼底波澜不惊,没有一丝起伏。 他不明白,从前那个与他一样异心只想着修炼成神的女子,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副不可理喻的模样? 事到如今,即便漓落的话是真的,他也不想再与漓落继续这段畸形的关系了。 如今阿洮回来了,他一定要给她自己的一切,等到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能坦然的说,他对她是真的一心一意,从未变过。 就不会再同上次一样,面对她的质问哑口无言了。 溱洧决然道:“你该知道,我从不喜欢你,我不止一次地告诉你这个事实,是你自欺欺人,一直不愿意相信。今日,你我之间的一切便到此为止,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牵扯了。” 第308章 师徒决裂 “不……不要……”漓落不敢相信,溱洧竟然会对她这么狠心,眼泪滚滚而出。 “我不相信你的话,你不会对我这么狠心的,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自己对我的心意而已,别离开我好不好?”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让人看了忍不住心软,只可惜,在场的两个男子都心有所属,根本不会为之所动。 溱洧摇了摇头,终于在凉溪的威压下站起了身,朝着漓落道:“我不喜欢你,我再说一次,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好吗?” 话音刚落,他便吐出了一口鲜血,险些站不稳。 扛着尊神的威压站起来,无异于用自己的法力与尊神对抗,他能坚持这么久还能站起来,已然是很不容易了。 凉溪见状,下意识地就想维护漓落,可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来。 她所维护的徒弟,当真就是对的吗? 当初她为了成全漓落的这份心意,所做的那些事情导致她历劫之时险些没能撑过去,浑身上下被天道劈的没有一块好肉,连神脉都险些被毁,最后还是她硬生生咬着牙挺了过来才有了今日升为尊神的荣光。 可等他历劫成为尊神之后,见到漓落的第一面,漓落却不是关心她成神难不难,而是一脸高兴地让她拿修为去敲打敲打溱洧。 因为那时候的溱洧根本就不在乎漓落,对漓落的示好全然不放在眼里,哪怕娶了她为妃也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她的心意,那个时候凉溪就已经对漓落失望了。 她明白了,漓落的眼中从来只有自己,或许是有那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的,只是,她这个师傅根本就只是她的工具,她从来都不会在乎她…… 修仙之人活得久了,大多凉薄,凉溪郁闷了一阵,后来便也释怀了。 只是对漓落,难免疏远几分。 主要凉溪自己就是孤家寡人当初那么多的神君追求她,她都没有答应任何人,所以也希望漓落能够自立自强。 而今漓落为了个男人就变成这个样子,她实在是失望。 可偏偏漓落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见溱洧为态度如此强硬,下意识地便想故伎重施,扯着凉溪的袖子便开始撒娇,“师父,你帮帮我好不好?你让佑哥哥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我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我不想让他离开我,你弑神尊,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够了。” 凉溪抽出了自己的袖子,看着漓落,“他都已经这样说你了,你还要这么死乞白赖地求他继续跟你在一起做什么?” 漓落摇摇头,“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和他在一起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能够放得下他呢?”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其实没有什么是忘不掉的,只是你心中执念太深,一直不肯放过彼此。”凉溪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收回了对潋月和溱洧的威压。 漓落摇摇头,看向凉溪,眼神固执而又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现如今我已经没有了修炼成神的资格,难道师父也要让我放弃喜欢一个人的资格吗?我想要的仅仅使与他长相厮守而已,难道连这样小小的要求师傅都不愿意答应我吗?我是你唯一的徒弟啊!” “那又如何?” 凉溪上神被彻底惹怒,不耐烦地对着漓落道:“我早说过便是身为女子也不该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另一个人,自立自强自己修炼成神,难道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喜欢一个人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她看着漓落,字句诛心,“从一开始我就劝过你,不要一意孤行将自己逼到绝路上,现如今你会变成这样,其实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还不明白吗?若是你当初不那么偏执,你也不会失去仙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说过我会护针,可这并不代表着我会为你付出一切,我会永远偏袒你,没有底线的帮你做任何事情。” “师父?你在说什么呢?”漓落笑容僵硬起来,她愣愣地看着凉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最疼爱她的师父口中说出来的。 “你说过会一直照顾我,一直保护我,成为我最坚实的后盾,成为我的依靠的,如今你怎么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我难道有错吗?我只是想要和佑哥哥好好在一起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支持我呢?” 凉溪叹道:“你喜欢他这没有错,我也不会阻止你喜欢他,可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喜欢上他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吗?你本该拥有更好的人生,可你为了这所谓的爱情放弃了一切,现如今也失去了一切,我会护着你,因为你是我的徒弟,可我却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下去,更不会帮你再做任何错事了,你明白吗?” “我如今是尊神,而溱洧是执掌两界的天帝,我与他之间本不该再有任何的因果,今日我若是帮了你,便会扰乱天道,六界大乱必将生灵涂炭,那这就是你任性的后果,你明白吗?你会背负上无数的罪业!” 若非今日漓落有生命危险,她是决计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却没想到,她护着的人,心中却是这样想她的。 “连你也不帮我了,对吗?”漓落咯咯咯笑起来,笑声有些瘆人。 “说什么爱我,说什么会一直保护我,原来都是骗人的!”她伸手指着溱洧,指控道:“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的心里还是只有那个女人,凭什么呢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一个!” 她又指着凉溪,眼底都是埋怨和不满,“你说你是我的师父,可是你的修为这么高,我却成了一个废人,我不相信你就没有任何办法来帮助我……可你却依旧看着我像一个废人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不能再修炼,只能做一个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甚至还不愿意让我跟柚哥哥在一起,现在好了,有哥哥不要我了,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溱洧震惊了,凉溪也震惊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平日里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漓落心中居然是这样想他们的。 不过想想漓落做的那些事情,溱洧又释怀了,能做出那样狠毒之事的女人会说出这番话,又有什么好稀奇的呢? 凉溪却震惊得不敢相信,“你竟然就是这么想我的?这些年来,为了你,我不知道寻找了多少古书典籍,搜罗了多少灵宝,只是为了想要恢复你的仙根,当初甚至不惜为了你破例插手六界之事,最后落得满身因果,险些将一生福报毁于一旦,修为尽失、性命不保,可你呢?” “你从未想过这些,你的心里只有自己!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也算是我半个女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或许是我没有好好的教导你……” 凉溪失望地看着漓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第309章 偏执妖神 “呵呵呵呵……” 漓落忽然低笑起来,“你们原来都是一样的,我在你们心里什么都不算,是?” 她的笑声实在是瘆人,让人无法忽视,凉溪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来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便见漓落身上开始出现堕魔的迹象。 短短的时间内,她原以为爱着她的溱洧要与她一刀两断,就连这么多年来一直护着她、是她最坚强的后盾的人也对她失望了,不再管她……漓落根本承受不住。 凉溪上神皱眉,虽然气漓落不成器,可刚刚她却只是想给漓落一点教训,想让漓落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错误而已。 毕竟这一切确实是漓落自作自受。 当初她若是不那么坚持要嫁给溱洧,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今日也就不会承受这份恶果。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漓落承受能力会这么差,竟然这样就有了入魔之兆! 凉溪上神赶紧施了一个灵咒制住漓落,然后伸出食指点在漓落的眉心,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她。 “落落,平心静气,不要动恶念,切莫误入歧途!” 漓落痛苦地出声,带着挣扎:“师父……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这是生了心魔了。 凉溪上神皱眉,可她一边要分心制住漓落,一边要给她输送灵力,一时间腾不出手来让她清心,不被心魔所惑。 溱洧见状,也无法狠下心来,真眼睁睁看着漓落堕魔不管,站到了漓落身后,念起了清心诀。 心魔最是难以抵抗,绕是有凉溪上神坐镇,也根本无法像灵宝天尊那样,轻轻松松便把徵清那等威力的心魔都压下去。 好在有溱洧在,二人忙活了好一阵,可算是稳住了漓落,这样折腾了一通,漓落也精疲力尽,晕了过去。 凉溪看了一眼溱洧,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徵清离开了。 这时,他才发现,潋月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许是趁着刚刚悄悄离开了? 溱洧皱了皱眉。 对于潋月的忽然出现他不感到奇怪,可潋月这般确实在透着古怪。 ———————————— “你带我去,就是为了看漓落和溱洧闹掰?” 徵清又被明锦带回了他为她建的“妖神宫”里。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徵清冷漠开口,眼底瞧不见一丝喜色。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囚禁自己的笼子,哪怕这座笼子再漂亮再华丽。 “怎么,这出戏不好看吗?”明锦顿住步子,转身微微弯下腰来,朝徵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以为你会喜欢。瞧着漓落如今与溱洧变成这样,你心中不会觉得畅快吗?毕竟他们二人当初是如何对你的,我可都记着呢。” “畅快?”徵清只想翻白眼,面上看不出喜怒,“我有什么好畅快的,我与漓落是有旧怨,可那与他们二人闹不闹翻有什么关系?” 她不知道明锦每日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要问她。 若是她的回答他喜欢,他就会高高兴兴地冲着她笑,然后带着她出去玩;若是她的回答他不喜欢,他便会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开,虽然从不说她半个字,但这样相处下来,徵清只觉得明锦是有什么毛病。 多年不见何夕变了,明锦变了,她也变了,他们都不再是当初单纯真挚的模样。 好在这段时间下来,她也看清楚了明锦如今的脾气秉性,但凡她话语间透露出一丝对溱洧或者潋月关怀、念旧的意思,明锦就会心情极度恶劣,然后好几日不出现。 再回来时,虽然瞧着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身上总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她觉得陌生。 徵清猜测,明锦是杀了什么人。 她并不希望明锦心情不好,不希望明锦再遭杀孽,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把明锦的话当做耳旁风,根本不搭理他。 “哦?” 明锦挑了挑眉,这一次,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揭过,反而兴致勃勃地拉着徵清道:“若我记得没错,当初溱洧与你成婚之时还发了宏愿,说只爱你一人,可等到妖界被神界打压得失了两位妖神之后,他却转头就娶了漓落……对此你心中难道就没有半分怨恨吗?” “六界皆言,天帝宠爱天妃,后宫只她一人,从未对旁人生过别的念想,二人一直恩爱非常,你恢复记忆之后就未曾觉得心中酸楚委屈?这份恩爱原本是属于你的,你才应该是裴在祯伟身边那个人,你才应该是这神界的女主人。” 徵清被明锦拘在这地方,根本逃不掉,修为又无法恢复,情绪日渐暴躁,这会儿听明锦这么说,不免心头火起,没了耐心,“怎么,你就非要我说我对溱洧还有旧情你才甘心吗?够了,明锦,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我没有那个时候比现在更清醒的了。”明锦眉眼微沉,道:“我就是见不得他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明明做尽了丑事,却还要扮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让别人都觉得他是个君子,品德高尚,我呸!” “当初,他就是用这样一副嘴脸将你哄骗了去,如今你落得这幅田地,就是拜他所赐!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你疯了吗?”徵清狠狠甩开明锦,毫不留情道:“离我远一点!” 看到徵清眼底的嫌弃,明锦笑出声来,“哈哈哈……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呢?你怎么能?” 他发了疯似的将徵清抱在怀里,“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这些年来我找你找得快要疯了,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现在你就好好的待在我的身边,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推开,说着伤害我的话,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明锦拉着徵清的手捂在自己心口处,声嘶力竭,“你知道吗?这里满满的都是你!千万年来,你一直都在这里,你的一颦一笑我从未忘记过,我甚至想过若是寻不到你,我便将这神六界毁了,为你陪葬。” 察觉到徵清在害怕他,明锦放软了声音,忽然变得深情起来,吻了吻徵清的手背,话语间是化不开的情意,“还好,还好,你回来了,还好我又找到你了,我们还能回到最初的对吗?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别再推开我了,好吗?” 然而,明锦说了这么多,徵清就只听见了一句话。 “你想毁了六界?” 发现徵清的关注点已经歪了,明锦皱了皱眉,却还是回答道:“是又如何?当初妖界险些覆灭,那些人是怎么做的你忘了?六界本就该重新洗牌了。” 察觉到明锦语气中的戾气,徵清皱眉,“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现在她已经能确定那个在背后推了妖界一把,让妖界变成如今这样的人,就是明锦,可明锦这样子却不像是仅仅只对妖界动了手。 那么,他究竟在密谋着什么? 第310章 黄雀在后 “我做得可多了,你想知道吗?” 明锦看着徵清,眼底带笑。 是很澄澈的笑意。 可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对于他的喜怒无常,徵清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不说,我也会知道的。” 徵清冷静了下来,显得并不着急,似乎刚刚那个紧张得不行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见徵清又便成了这副淡淡的样子,明锦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一个月了,他把她留在身边一个月了,无论是刺激也好,诱惑也罢,软的硬的招数他都已经全部尝试过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徵清还是那个徵清,没有因为他而改变半分。 他无论做什么,她都是那么清冷孤傲,不会因此而改变一分。 好像当初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临洮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姑娘,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神尊,他们之间,从无旧情…… “你就这么不在乎我吗?” 他慌乱地把徵清拦下,扣在自己怀里,用着威胁的语气想要听他说出自己想要听到的话。 他太慌乱了,他担心徵清的心中没有他,总有一天会住进别的人,他担心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苦追寻和努力,最终化为泡影,依旧是求而不得。 殊不知,此刻的明锦在徵清眼中根本就是一只撒泼打滚的大狗狗,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力。 她知道,明锦不会伤害她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徵清还没有开口,一柄长剑已逼至身前,“放开你的爪子!”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徵清面前,她有些意外的看着潋月,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这段时间以来,她不是没想过自己逃走,可明锦如今的修为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她明知不可能,也就失了心思。 对于溱洧和潋月,她也想过他们会不会来找她,但因为时间差太大了,人间一月,在神界不过是一个时辰,他们就算发现自己离开了,也不会想到是被人“囚禁”了。 所以,徵清已经歇了这个念头,左右明锦也不会伤害她。 潋月的出现,实在是让她意外。 为了避开潋月的攻势,明锦不得不放开徵清,否则,他的手腕便会当场被潋月的长剑砍断。 潋月趁机闪到徵清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我带你走。” 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明锦的眸子暗了暗,他倒是没想到,潋月还会闹这么一出。 自己算计着溱洧和漓落,却没想到反被潋月做了黄雀,找到了徵清。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地盘,明锦还是有信心能够将他们两个人留下来的,所以他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有些意外地开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明明已经把徵清身上的气息全部遮掩了,就连灵契也用特殊的手法切断羁绊,他为何还是这么快就找到了? 潋月冷哼一声,“与你何干?” 他一开始还没想到一直在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会是明锦,若是他能早些想到这一点的话,也就不会拖到今日才来找徵清了。 原本他是想偷偷的去找徵清,然后将她带走的,可是却只发现了那个小男孩的尸首,并没有发现徵清的下落。 按照徵清的性格,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那个小男孩有事,而徵清如今修为近视,所以潋月料定他们一定是出事了。 从附近的打斗痕迹看来也确实是如此,徵清与人交了手。 所以潋月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吩咐手下立刻查找徵清的下落。一连三日没有半点消息,他只得知附近有妖族活动。 玉清山乃是凌天门的地盘,寻常妖族别说是靠近了,便是从此经过也会刻意绕着走,所以,狼妖在附近出没必定有古怪。 潋月遍寻不得,灵契的羁绊又被什么东西切断了,他只能自己把那些暗中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百鬼藤头上。 百鬼藤这种妖极难驯服,可是一旦被驯服,便会完全听主人的命令,主人让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绝对不会有一丝反抗之心,而能够降伏百鬼藤的,修为定然是妖神级别的。 仔细想了又想,潋月才终于想到,还有明锦这号人物。 幸亏他一直仔细盯着,否则,今日还真不会发现蹊跷。 “你要带走我的人,你说,与我何干?”明锦眼中带笑,笑意之下,是毫不掩饰的杀心 “你的人?你可别忘了,如今我与她有姻缘灵契在身,乃是天道所承认的道侣。”潋月带着挑衅的意味,似不经意般露出了与徵清交握的手上,那刺眼的姻缘灵契图案。 明锦心中一痛,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轻轻笑了笑,对此不可置否,目光却落在徵清身上,“这些天你一直不吵不闹,是在等他来救你?” 这般弱智的问题,徵清本来不想回答,但见他这般质疑,便索性道:“是又如何?我说过,我不想留在这里。” 潋月闻言,握在徵清的手微微收紧,心中要带她走的想法越发坚定。 “好!好!” 明锦语气激动,眼中有些受伤,但更多的却是气愤,“我这般尽心尽力地对你,可你连一个笑脸都吝于给我,他一来,你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抛弃我,是吗?当初你已经这样做了一次,今天你还要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我不是抛弃你,也不是因为喜欢他,我只是不想被任何人约束而已。” 徵清松开了潋月,目光坦荡地看着明锦,“我不知道你将我留在身边是因为念着旧日的情意还是想利用我,但我如今修为尽失,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了。当然……” 徵清自嘲一笑,目光微凉地看向明锦,“你若是打定主意,要拿我威胁溱洧和潋月以打到你的目的,我今日便是死了,也不会如你的愿。” 明锦微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徵清,“你就是这般想我的?” 潋月察觉到气氛不对,毫不迟疑地挡在徵清面前,隔开了两人。 明锦恨恨地看了潋月一眼,只能硬生生止住步子,眼眶却红了起来,清雅的面容染上一丝狰狞,“我爱你敬你,舍不得让你委屈半分,费尽心思想让你高兴,让你有当初在家里的感觉,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徵清,你有没有心?” 徵清偏开头,不予作答。 可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明锦便知道了徵清的答案。 “哈哈哈……” 看着徵清这副决然的模样,明锦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带着几分凄凉,似有泪意,“你要走,我不拦你,就当我是瞎了眼,就当临洮早死了,根本没有活下来,就当我是自作多情!” “我们走?”潋月偏头看向徵清,询问道。 徵清点了点头,回头看向明锦,道:“我不知道你在密谋什么,但是,不要一错再错了。” 明锦没说话,眼睛通红的看着徵清,一头白发更显他憔悴不堪。 徵清不知道,当初那个一直宠爱她的明锦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样偏执、这样歇斯底里,让她陌生。 或许,这一切是她的错…… 徵清顿住脚步,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倘若你是因为恨我,所以才这样做,那你大可直接杀了我。” 第311章 秋后算账 “杀了你?” 明锦有些气恼,可看着徵清又有些无可奈何,“我是想杀了你,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可你觉得我下得了手吗?还是你以为,我从头到尾就只想利用你?” 见徵清不说话,但脸上明晃晃地写着:难道不是吗? 明锦忍不住恶声恶气道:“我要真想杀了你,何至于留你到现在?你可真是知道怎么才能让我受伤!” 徵清反问:“百鬼藤不是你派去的?若河那一切不是你安排的?桩桩件件都想要我的性命,如今我就在你面前,你要动手,尽可对着我来。”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什么与她无关的事情。 “我……” 明锦想解释,却又有些无力。 是了。 那都是他的手笔。 “我当初并不知道那就是你。”明锦舔了舔嘴唇,有些苍白地解释,“我只是想让妖界覆灭而已。” “妖界覆灭对你有什么好处?” 潋月不禁疑惑,“鸿渐身为妖王,你既然又已经是妖神了,便注定了妖界的未来不会太差,你们父子若是齐心合力,必定能让妖界恢复当初妖帝在世时的鼎盛模样,妖界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徵清也不至于为了妖界一再触碰天道,最终沦落至此!”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明锦冷笑着看向潋月,目光犀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妖界变成今天这样也有你的手笔,红箭筹谋多年就是为了登上那个位置,所以想要扳倒他,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哪怕我曾是妖界公认的少君、是继妖帝之后唯一有资格继承妖界大统的人也是他的儿子。” “或许我一个人还算难成事,可有你在便是事半功倍,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感谢你这个盟友,要不是你,事情也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我说的对吗,魔尊大人?” 明锦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容,让脸潋月心中有些慌。 他下意识地看向徵清,却见徵清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心酸还是应该庆幸。 他知道,这一切徵清早就知道了的,只是她并没有拿出来与他说事。 这并不代表着徵清不在乎此事,只是她暂时不想与自己清算这件事情而已。 “哼。” 见潋月也如此紧张徵清的反应,明锦不屑地轻哼。 “所以呢,你们两个一副骄傲的样子,就是因为终于让妖界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是吗?”徵清淡淡道。 她的语气让两人心头都是一跳。 平日里徵清说话虽然语气也是淡淡的,但仔细听就会发现带着一点柔和,虽然表面上她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但其实很好相处。 但是此刻徵清的语气只剩下淡漠和冷意。 潋月与明锦对视一眼,知道徵清这是要算账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口:“妖界早就该亡了,难道不是吗?” “妖界是你们诞生的地方,你们凭什么说出这句话?”徵清抬眼,目光带着两人未曾见过的寒意。 先前本来谈话还是明锦为主导,可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一切似乎颠倒了过来。 刚刚还唯唯诺诺,觉得是自己害明锦变成这样而愧疚的徵清转而成了当下局面的主导人物,仿佛只要她的一句话,便能让这两位大神跪地求饶。 “你们究竟都对妖界有什么偏见?为何如此不择手段地想要毁了妖界?” 徵清道:“我不明白,明明大家都是妖族的人,为何不能够齐心协力的帮扶妖族,让妖族修士重新振作起来,恢复妖界盛况呢?倘若妖界覆灭,即便是你们二人修为再高又如何?终究是失去了底蕴,不是吗?”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明锦眼神复杂地看着徵清,“我们这么做,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徵清失笑,笑意寒凉带着不易察觉的戾气,“我可没有让你们对妖界下手。” “你不知道吗?当初是鸿渐,也就是我的父亲带头造反,妖界的消息也是他泄露出去的,就是因为他觉得我被退婚,导致龙族颜面尽失,他想要给妖帝一个教训。” “恰好这个时候神界要对妖界动手,机会来得真快啊,为了让你和溱洧成婚,妖帝不惜与妖界各族唱反调,以一己之力镇压那些不同意的声音,成全你。其实,妖帝这么做也没错,当时的妖界已经开始衰落,若是能与神界互相帮扶,必定会好很多。” “可是那些人不理解,都觉得妖帝另有所图,这也就给了鸿渐机会。是他给神界开了方便之门,让神界的人有机会进入妖界作乱,以此挑起两界战事,也是他率领一众族长逼得妖帝妖后退位,自己成了妖王。” 说到这里,明锦顿了顿,“当时我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立刻赶回了妖界,却被他直接问囚禁在了龙族,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你知道我得知你陨落的消息时有多难过吗?那个时候起,我就恨上了鸿渐,恨他的自私,毁了妖界。所以,我要让他失去这一切,哪怕是赌上妖界的兴衰。” “于是,我偷偷发展自己的势力,一边努力修炼,一边给他下着会阻挡修为晋升的灵药,终于,我渡劫成功了,成了妖神,而他的修为还是以前那样。但我并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而是继续在他身边隐瞒着自己,将他一步一步诱入陷阱……” 徵清听完,觉得不可置信,“就因为这个,你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若是你不这样的话,鸿渐或许早就已经是妖神了,妖界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那又如何?”明锦嗤笑,“你只觉得我对他心狠,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下手,可你不知道,他为了不让我这个妖帝亲封的少君夺取他的位置,不择手段地想杀了我,派我去各种危险的地方,就没想过让我活着回来……” “你知道吗?每一次我受重伤快要死掉的时候,我就会想,我一定要给你报仇,为了妖帝妖后推翻他的一切。如你所见,我做到了。” 徵清没想到,明锦这些年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可这并不是他伤害那么多无辜生命的理由! “即便是鸿渐有错,可是你也不该把事情做得这样狠!你应该知道百鬼藤是什么,一旦百鬼藤到人间,必定生灵涂炭,可你还是让她滥杀无辜;在新妖王继位的仪式上,你为了阻止我,为了阻止妖界重新凝聚起来,拥戴新妖王,杀了那么多妖族!” “你知道吗,他们是妖界最后的支撑了!那些大妖一旦全部陨落,便意味着妖界失去了最后一点儿支撑,最后,会被他界吞没的。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徵清一眨不眨地看着明锦,一字一句道:“你不该牵扯进这么多人命的,他们也都是妖族修士,是妖族的臣民,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第312章 更大阴谋 “是啊,为什么呢?因为这一切不是你亲生经历的,所以你才会这么大义凛然地指责别人。” 听了徵清的话,明锦脸上肉眼可见的紧张的情绪渐渐被嘲讽取代,“你不会懂的,那种被亲生父亲抛弃、打压的感觉,你永远都不会懂。” “还有,你真觉得妖界那些人是无辜的吗?当初他们听信了鸿渐的话,逼迫妖帝妖后退位,最后才将他们二人逼到绝路,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你身为妖界帝女,不帮他们二人报仇也就罢了,居然帮着仇人说话,何其可笑?” 面对明锦的质问,徵清道:“正因为我是妖界帝女,所以才更加不能如此草率地赌上妖界的未来!”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着活下去,而是已经做好了以法身塑结界来保护妖界的准备,想要用性命来保护妖界。若你真要怪,也不该怪妖界那些人,应该怪我,若不是我一意孤行,妖界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你要报仇就冲着我来,对那些妖族撒什么气?他们难道不是生命吗?他们没有活着的权利吗?凭什么因为你的一句话一个想法就要让他们去死?就算你是妖神也没有资格让天下苍生为了你的一个念头献出生命!” 徵清不明白,明锦是怎么会觉得妖族之人该死的。 当初的那些恩怨,就算是鸿渐有错吗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让妖界无主,难道就是对的吗? 鸿渐就算再可恶,以妖帝妖后当初的情况,即便是鸿渐不逼他们退位,等到大战结束以后,妖帝妖后也会陨落。 所以,恢复记忆之后,徵清根本没有想过要拿鸿渐报仇,虽然那时候鸿渐已经死了。 明锦看着徵清,神情有些癫狂地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啊!我以为你被他们害死了,想为你报仇,为妖帝妖后报仇,我有什么错?我甚至大义灭亲,最后就得了你这么一句话?” “为了我?”徵清轻笑,眼神冰冷,“我看你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找个借口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你是因为当初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对妖界无所不用其极,可后来你既便知道了,也没有收手,不是吗?这段时日,你一直在打压妖界。你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可我都知道。” 虽然明锦每次处理事情都会逼着她,但她还是知道明锦想做什么。 如今天兵天将下凡捉拿下界作乱的妖魔,为了给新妖王树立威信,一定会送到妖王百罹那里,任由百罹处置。 明锦却不想看着百罹做大,所以,他一直在暗中布置,想要百罹的命。 当初妖王登基大典上,因为徵清和长老们都在,廖晨上神后来也赶了过来,明锦的人没有机会下手,百罹只是被长老护着离开了,并没有被除掉。 所以,明锦一直在谋划着下一步棋。 不止如此,她还见到明锦与魔界、妖界、冥界、仙界和神界的人都有来往,倘若他只是为了报仇,有为何会联系这么多的人,布下这样大的一局棋? “你不信我?”明锦一脸受伤,最终,眼底失去了华光,略显呆滞地看着徵清,语气木讷,“既然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无需解释,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徵清看了明锦一眼,没有一丝丝的同情和不舍,转而朝潋月道:“我们走。” 潋月本来和明锦一样,被徵清怀疑动机的时候紧张得不行,可现在见二人吵了这么久,已经完全忘了他也做过这些事情,忘了与他计较,潋月只觉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赶紧乐颠颠地跟着徵清一起离开了。 见潋月跟着自己,徵清道:“刚才我对明锦说的那些话也一样是说给你听的,你如今身为魔神,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可这并不是你任性妄为的理由,无论是魔界也好,妖界也罢,亦或是一直被众神瞧不起的人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性命。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该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将他们牵连进来,凭什么我们的恩怨情仇要用他们的性命来做垫脚石?这样会显得更轰轰烈烈一些吗?不,不会的,这样只会让我们身上背负的罪业和因果越来越多,只会让我们失去自己的初心,忘了自己之所以能成为神,之所以会如此努力向上,最初的想法只是为了要保护更多的人。” 徵清顿住步子,“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们都在谋划着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苍生不是我们手中的棋子,也不是不值一提的玩物,我们虽然动动手指就能将他们捏死,可这样一来,我们与自己痛恨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为何一口咬定我与明锦就有什么别的谋划?”潋月有些不解,“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我敢在此起誓,从一开始我就只是想要找到你想要救出妖帝妖后的神魂,仅此而已,我并没有想要控制六界成为六界霸主的想法!” “你或许没有,但明锦绝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 徵清淡淡地看了潋月一眼,道:“在明锦所建的妖神宫之中,我并不会受到限制,哪里都能去,有时候他讨论一些事情也并不会十分避讳我,所以,我曾见到过他与各界的人联系,若他真的只是想要报仇的话,又为何会联系神界冥界的人?” “你忘了吗?饶是你手下的焱魔王也能为他所用,冥界神界和仙界难道就没有焱魔王这样的人物?一旦将这股势力凝聚起来,可想而知会是怎样恐怖的存在,届时六界将倾,天地变色,没进去就会成为六界的主宰。” 潋月默然。 焱魔王的事情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这些年来,他对魔界有着完全掌控的权利,所以,根本没有料到手底下竟然会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被他牢牢把控的魔界尚且如此,本就存在各种问题和分歧的神界、仙界、妖界甚至是冥界,也难保不会有这样的人。 潋月觉得事情似乎严重起来了,嗓子微哑,“所以,你想怎么做?” 他的直觉告诉他,徵清心中必定已经有了想法。 徵清灿然一笑,“我如今修为尽失,已经是个废人了,能做什么?离开那里,只是因为我不想待在一个与妖神宫一模一样的地方,每日想起旧日的事情,徒增烦恼罢了。如今既已是自由之身,又无任何修为傍身,倒不如就在这人间走一走,看看风景,倒也闲适自在。” 潋月下意识道:“我陪你。” “你陪我?”徵清仿佛听到了笑话似的,“魔界那么多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你如何能走得开?我只身一人也挺好的。” 见徵清一再拒绝,潋月有些气恼,“挺好的,连一群狼妖都打不过,倘若遇到什么危险,你让我怎么办?” 第313章 生死相随 潋月的话让徵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出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潋月伸出手,露出银色的灵契印记,恨恨道:“只要灵契还在一天,你就是我的道侣,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徵清皱眉,“你这倒是提醒我了,这灵契你我当初本就是为了做戏,现如今也是时候该解决一下此事了。” 她很清楚,每一次潋月都能这么精确的找到她的位置,正是因为这灵契的缘故,她并不太会利用这灵契,可这并不妨碍潋月利用灵契来找她。 她并不想跟潋月再有什么瓜葛,所以这灵契也是时候该废除了,否则两人之间的因果便会一直纠缠下去。 “你说什么?” 潋月没想到,提起灵契,徵清会是这个反应。 他其实根本不是想解除灵契,他只是想让徵清知道他们之间如今是道侣的关系,哪怕这是他用了手段得来的,可事实就是如此。 “我记得,灵契是能解除的。既然你也觉得这东西麻烦,我束缚了你的姻缘,那便解除好了。”徵清的神情依旧淡淡的。 潋月捏紧了拳头,眸子死死地看着徵清,“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冷静的模样,好像不管什么事情都无法惊动你的心绪,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心中有我?” “怎么做都不会有。” 徵清的声音依旧冷漠,就像是在和陌生人说话,不带一丝感情。 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如今的徵清经历了太多,她想要的从来不是那些卿卿我我、黏黏糊糊的所谓爱情,而是更多的东西,哪怕那一切或许会不太顺利,她也愿意一试。 “我不会答应的。”潋月倔强地道:“废除灵契是需要双方同意的,在我没有答应之前,灵契就永远不可能解除!” “那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徵清看着潋月,眼底平静无波,带着几分看透世俗的嘲讽。 潋月苦笑,“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你对所有的人都有这么深的戒备吗?难道我就不能是因为你这个人,所以想要对你好想要接近你?难道就不能是因为我爱你吗?” “这些话跟明锦说的不算相似,但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我问你,我与之前容貌不同性格不同,你为何还会继续把我当做之前的临洮,把对她的感情毫无芥蒂地附加在我的身上?分明已然不是同一个人了,你为何还会有这么深的执念,你喜欢的究竟是我徵清,还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临洮?” 面对徵清的质问,潋月只觉得可笑。 “你就是临洮,不是吗?你们是同一个人,我喜欢临洮和喜欢你有什么区别?” 他不明白,就如同他以前叫做何夕,现在叫潋月,名字身份都只是一个代号罢了,他依旧是他,依旧喜欢着她,难道不是这样就足够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计较的那样清楚呢? “你真的觉得一样吗?经历了这么多,我甚至脱胎换骨,从里到外都早已不是当初的临洮了,若你喜欢的只是那个单纯懵懂的女孩,那我希望你将这份感情隐藏在自己的心里,不要再对我吐露半分,因为我不是那个身份已经很久了。” 徵清的语气冷静得让人害怕,“我不希望你们想要从你的身上再寻找当初的影子,因为徵清就是徵清,徵清不是任何人,也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哪怕那是曾经的我自己。” 潋月承认,徵清的话很伤人,但他也明白,徵清这是在刺激他,所以,他才不会愚蠢到因此远离她!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离开你吗?不,不会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了,我无法忍受自己再一次失去你,除非我死!” 徵清皱眉。 这潋月怎的脸皮这么厚。 “难道你也想明锦一样,将我囚在身边,成为笼中雀吗?” “不,我不会像他一样做出那样愚蠢的事情,我只会陪在你的身边,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徵清正要开口,潋月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思,抢先一步道:“不要拒绝我好吗?哪怕是不喜欢,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潋月语气可怜,带着几分卑微,几乎是在祈求。 徵清受不了这样的潋月,分明方才他已经将话说的那样狠,可他却还是不肯远离她半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看着潋月那张带着几分邪佞和肆意的脸此刻染上委屈地情绪,就像是一只凶巴巴的狮子现在被顺了毛,窝在主人身边撒娇。 潋月简直太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 见徵清叹了一口气,潋月知道,这是不再抗拒他了。 心下一喜,小心地问道:“那现在你准备去哪儿?” 徵清想了想,“不知道。” “……不知道?” 潋月咂舌,“我以为你会想去妖界或者去夏符仙山,没想到你竟然会说不知道人,难道你离开那里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要跟他在一起吗?” 徵清斜了潋月一眼,语气淡淡:“你倒是很关心这件事?若是你喜欢的话,大可同明锦说一声,在那里住个一年半载的。” 若是她喜欢待在妖神宫,何必住在明锦那里,便是回到妖界那个真正的妖神宫去住,也不会有任何人说她。 正是因为对那一切抗拒,所以徵清才想逃离。 偏偏明锦要做这一切,他自认深情,殊不知,对徵清而言只剩下怨恨。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潋月赶紧赔笑,“既是如此,不如随我回魔界?” “也好。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去一个地方。” 本以为徵清会拒绝,却没想到她答应得这样干脆,这实在是让徵清觉得有些意外。 “去哪里?要做什么?我陪你去!” 潋月喜不自胜,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徵清去办完事情,然后将她带回魔界去,可徵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我想去看看,当初囚禁妖帝妖后神魂的地方。” 潋月默然,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涩声道:“为什么想去那里?” 徵清语气坚定:“我想去。” 她想知道,他们的神魂被溱洧带走后,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待了这许多年。 “好,我陪你去。” 潋月点了点头,依旧是纵容的态度,可情绪却显然低沉了不少。 “我不知道当初溱洧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带走了妖帝妖后的神魂,但,那样的场面你绝对不会想去看到……时隔这么久,或许溱洧已经将那个结界废除了也不一定。” 当初是他亲自去那个结界中,救出妖帝妖后的神魂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那道被封印的结界内是怎样的场面,或许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你放心,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不会做什么的。”徵清的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来,却无端让潋月有些不安。 第314章 结界玄机 结界在天空之中,要想去结界内就要先到神界去,徵清如今没有灵力,便由潋月代劳。 天宫依旧是一派安宁之景,似乎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这里。 潋月熟门熟路地避开了天兵天将的守卫,带着徵清到了那出结界所在之处。 “看来,你对此很有经验。”见潋月如此轻车熟路,徵清有些意外。 潋月解释道:“魔界和神界关系本就不好,若是因此身份暴露的话,事情只会更糟,而且溱洧很有可能会将妖帝妖后的神魂转移走,再想得手就难了,所以才不得不谨慎一些,只是没想到,天宫守卫竟然一直没有变过。” 在潋月的带领下,二人很快找到了结界所在,虽然他没有携带先前脱落的翎羽,但徵清本身就能无视结界,所以,一路进去倒也顺利。 二人再次找到了之前所见过的那个封印。 结界内依旧魔气肆虐,比之当初并没有好转一些,只是封印所在之处没有了那种让人心悸的感觉,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沉寂。 徵清这一次没有召出祥云,而是一步一步走到了封印面前。 地面坎坷,但她走得异常坚定,仿佛前方是需要严谨对待的十分重要的东西。 潋月便也跟着她一步步走着,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生怕她被什么伤到。 走近后,看着明显松动过的封印,徵清问道,“你当初是怎么知道打开的办法的?” 这个封印是十分古老的封印,她曾在古书之中见过,但她并不知道解开的办法,潋月又是怎么解开的? “要解除封印并不难,只需要以神血为引,画出与它相反的图案就行了,这个封印的解决办法便是乾坤逆转。” 潋月解释道。 不过因为妖帝妖后离开之后,这个封印也就失去了效果,所以现在封印并没有恢复,二人无需费力便可以进入封印的地方。 本来徵清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被囚禁了那么多年,这个地方必定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可真正看清这里的模样,徵清却依旧被狠狠震撼到了。 当初她见此地魔气肆虐,只以为是拘了一处魔界的地盘到这里用作囚禁的牢笼,可现在徵清才知道,自己当初的猜想其实是错的,这并非从魔界拘过来的,而是从妖界拘过来的,因为这个地方,她太熟悉了。 这是临洮旧时的寝殿。 因为小的时候,十分顽皮,所以夜间常常梦魇,每每吓得睡不着觉,醒来发现身边没人,都会哭一整夜。 妖帝和妖后没办法,只能陪着她一同入睡,可无论是妖帝妖后的寝殿,还是专为临洮所设的寝殿都不方便三个人一起休息,所以妖帝开辟了一间新的偏殿,伤很大的床,店内不仅有书桌,秀台,还有供孩童玩耍的东西。 这样安排就是为了方便陪着林瑶一起睡觉,等到再长大一些羚羊能够自己入眠了,这才让临洮自己单独睡开,这间寝殿才慢慢被闲置了下来。 可以说,这是妖帝妖后最熟悉的地方了,哪怕是失去了意识,他们也会愿意待在这里。 因为这里有着他们与女儿最宝贵的一段回忆。 “当初我见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很惊讶,完全没想到溱洧竟然会这样做,但仔细想想也并非没有道理,当时妖帝妖后的神魂已经失去了意识,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焦躁不安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徵清若是不这样做,恐怕根本无法稳定妖帝妖后的情绪。” 潋月解释道。 徵清对此没说什么,她只是觉得意外而已,在四周观察了一遍她才发现,这里的东西都有严重损毁,然后修补的痕迹。 “如你所想,溱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看一看妖帝妖后二人,但因为他们入了魔会神志不清,所以有时候会肆意破坏这里,溱洧来时便会尽全力修复,让这座宫殿变回以前的模样。” 这一点是他窥探妖帝妖后记忆得知的,诚然,溱洧并没有对他们动用什么酷刑,也没有逼他们说出凤族秘宝的下落,仔细算起来溱洧其实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做错。 神的神魂一般很难在世间逗留,除非是真的因为心中还存在着一丝执念,还有心愿没有达成,所以不愿意离开。 妖帝妖后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子卿,所以才会一直不肯离去,一开始他们在这个地方还能稳定下情绪来,可时间一久这一招便也不作数了。 他们的情绪越发暴躁,开始破坏周围的环境,但这并不足以宣泄他们心中的愤怒,只会将他们心中所压抑的痛苦无处释放,最终被心魔所控制,失去了自我。 若不是心魔的缘故,他们也不会走火入魔,导致原本好端端的一块地方被魔气摧残,甚至魔界还能穿过封印,铺散在结界之中。 徵清疑惑:“那他做这些究竟是为什么?若不是为了得到凤族秘宝的话,难道他真的仅仅只是想要弥补?” “或许。” 潋月似乎并不想提起溱洧。 他不愿意带徵清来这里,一是不希望徵清知道妖帝妖后这些年的处境,二是不想让徵清知道,其实溱洧并没有伤害妖帝妖后,甚至他宁愿徵清一直误会溱洧。 那样的话她跟溱洧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潋月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但,他固执地觉得,溱洧并没有那个资格再次站到徵清的身边。 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是由溱洧开始的,若不是因为溱洧刻意靠近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临洮,临洮也就不会爱上他了从而引发后来的那么多事情,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所以,溱洧现在才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当初若是徵清能护得住徵清的话,一切都会不同! 可是他没有。 既然他当初没有好好珍惜机会,那么现在就算后悔也没有用。 徵清看出潋月的不痛快,但依旧选择忽视。 二人看过了结界内的情况,徵清便履行了对潋月的承诺,依着他到了魔界。 先前徵清虽然与潋月拜堂成亲,但地点却并不是魔界的都城。 平日里又因为神界与魔界关系微妙,她便也极少与魔界打交道,所以仔细算下来,这还是徵清第一次到魔界来。 徵清对此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看到一些与神界完全不同的建筑时,会觉得有些意外。 反观潋月却显得很高兴,仿佛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一扫而光了。 也不知道潋月究竟是怎样说服了魔界的人,又或者是因为他对魔界尚且有着统治大权,所以,徵清是以魔后的身份住进魔神殿的。 对于她的存在,其实并不是没有人质疑,但声音还没有传到徵清的耳朵里就先被潋月全部处理掉了。 这样一来众人也都知道了潋月的态度,一时间不敢再起半分心思,都规矩了下来。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那些爱慕着潋月的人,比如,某位尊贵的公主殿下。 哪怕徵清到了魔界之后,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她的存在还是难免让人动了心思。 第315章 闻风而来 许是知道徵清不喜欢喧闹,所以,潋月只安排了两个人在徵清身边差使。 一个是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丫头,叫做轻夜,另一个是活泼得不行的小崽子谕澈。 似乎自从和潋月捅破了窗户纸以后,潋月就越发不在乎自己所做过的事情被徵清知道了。 看着眼前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谕澈,徵清轻轻笑了笑,“没想到,你也是个鬼精鬼精的。” 虽说徵清看起来心情不错,不像是会跟自己计较的样子,可谕澈还是没忘记自家主子的话,面上依旧一副恭顺的模样。 来之前,潋月耳提面命,一定要让他把徵清哄好了,千万不能出岔子。 谕澈当时没觉得怎么样,后来知道二人先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徵清知晓了,这才明白其中的厉害。 “上尊这是说的哪里话,任谁再鬼精灵,在上尊面前不也得老老实实的。” 谕澈模样嫩,看起来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虽说他已经几百岁了,可依旧稚嫩。 知道这一切都是潋月授意的,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徵清哪里会真的与他计较什么,不过假意地训斥了他一番也就罢了。 “这是上尊要的书,我都给搜罗过来了,上尊看看合不合意?” 谕澈巴巴地捧出一个木盒子,从盒子上精致的花纹和不俗的做工来看,这里面的东西定然不是凡品。 徵清在魔界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多钻研钻研各种法术典籍,或许还能有助于自己的修为恢复。 所以她来时便同潋月说了一嘴,想要找些古卷来看,没想到不过眨眼的功夫,潋月就已经为她安排妥当了。 说心中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对于潋月的感情,她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只希望魔界对她而言,不会是另一个金丝笼。 轻夜端着果盘走进来,放在桌上后,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谕澈有眼力劲,把果盘推到徵清面前,谄媚道:“这是才送过来的新鲜瓜果,上尊尝个鲜?” 轻夜看不得谕澈这副狗腿子模样,翻了个白眼撇开脸去了。 徵清却没心思吃什么东西,只淡淡道:“不吃了,你们退下。” 轻夜心高气傲,是潋月手底下的能人,对于被调过来保护徵清这件事本就颇有微词,如今见徵清还端着架子,自是懒得伺候,当场就撂挑子走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倒是谕澈,巴巴地看着徵清,又说了好些巴结的话,这才退去,只是那恭维之意实在明显。 对此,徵清丝毫不在意。 如今她心里乱,实在说不上闲适,哪有什么心情吃瓜果,说要什么古卷也不过是找借口罢了。 这段时日一直被明锦留在人界,徵清看着淡定,实际上心里暗暗焦急,但又不敢表露出来。 如今好容易有机会让她自己一个人想想清楚,徵清巴不得他们都不来打搅才好。 她在想,自己如今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帝女的身份对她来说已经是隔世的事情了,可保护妖界的责任却是不容懈怠的。 哪怕她是帝女也好,上尊也罢,妖界终究是无法丢下不管的。 所以,若是妖界真到了危及存亡的时候,她便是豁出了性命也会护妖界周全——就像她的爹爹和阿娘那样。 哪怕,妖界或许曾负了他们。 而对于溱洧,无论当初的真相究竟如何,都不必再计较了。 左右他如今已经是天帝,执掌两界的身份在六界君主中算是独一份,所以,话语权也更大,他们之间,不管是以什么身份来论,都再也不可能破镜重圆了。 徵清不是没有看过那些七七八八的话本子。 往常去找末浛下棋的时候,她便会随手拿着末浛搜罗来的话本子看。 虽然觉得无厘头又奇怪,可却也看到了许多不同的人生。 倘若她和溱洧是话本子里的主角,这时候必定是破镜重圆,然后因为种种误会而分开,最后却又发现对方对自己是真爱,是独一无二的,这才又苦苦挽回…… 徵清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不管是从前的临洮也好,历劫时的云锦也罢,亦或是现在的她。 对于想做的事情,该断的关系,她从来不会手软,既然明知继续拖下去,只会让自己和别人都伤得更深,那又为何要固执地坚持着呢? 她信奉的道理从来都是快刀斩乱麻,干净利索。 而明锦…… 徵清难得犹豫。 说起来是她亏欠了民明锦的,毕竟当初她公然退婚,让明锦脸上无光不说,身上还背着婚约就与别的男人牵扯不清更是令人不齿。 虽然妖帝为了弥补明锦不仅给了他妖界少君的身份,更是直言,等他成为妖神之后,就会将妖界交到他的手里。 但或许对明锦来说,这并不是他想要得到的。 这一点,从他在人间建造另一座妖神宫和成为推动妖界覆灭的罪魁祸首之一就能看出来。 他对妖界没有感情,可却愿意为了她做得那样低声下气。 想起这段时间明锦对自己的态度,徵清就觉得很歉疚。 当初的明锦断不是个会拉下脸面哄着别人,毫无底线的人,明锦除了不让徵清离开,几乎对她有求必应。 这样的明锦,是她一手推出来的。 徵清不知道下一次见面,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还有漓落。 那个害得自己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还是杀死何夕的凶手。 原本徵清是想过让她付出代价的,毕竟当初她的悲惨结局乃是她一手造就,甚至若不是因为救她,妖帝妖后也不会失去修为,无法保护妖族,从而被算计得没了性命。 可是何夕没死,漓落又本就失去了仙根,这些年一直靠着溱洧渡灵力才能好好活着,从夏符仙山那一幕来看,溱洧也未必就喜欢她。 这么多年的感情付出,到最后得到一句分开,漓落或许也是苦的…… 想到这里,徵清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头,不由觉得可笑。 她有什么资格同情漓落? 漓落这些年过得好着呢,身上背负着那么多的人命还能心安理得地做她的天妃娘娘,在天宫之中奢华无度,她都没觉得自己可怜! 徵清觉得自己快疯了,尽想这些没用的,于是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诸脑后,准备看会儿古卷。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我不过是听说尊上带着王后回来了,所以想来见见王后而已,当尊上大婚,我因为有事情耽搁了,没能参加,心中一直后悔着呢,如今有了机会可不得见见王后吗?” 一道妍丽的女声在外响起,似乎在与人说着什么。 徵清凝神去听。 轻夜的声音一板一眼,“雾泉殿下,不是我们拦着不让您进去,而是尊上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王后。” “这怎么能说是打扰呢?”雾泉有些不高兴了,“我这是去拜见王后娘娘,又不是要怎么样,你们为何如此紧张,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316章 上门挑衅 “殿下再怎么说都没用,今日没有尊上的命令,属下是不会让殿下进去的。” 轻夜声音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虽然她不乐意在这里守着,但这是尊上交代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进去。 雾泉微微笑了笑,媚眼如丝,端的是一派妖娆模样,眼底的跋扈却是丝毫未减,“若我今天非要进去呢?” “那便进来罢。” 徵清的声音冷冷响起。 轻夜皱眉,对此很不赞同,“娘娘,尊上有令,不让任何人进来,若是娘娘想找人聊聊天,不妨等尊上回来再说。” 虽然不知道尊上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她却很清楚,尊上很是乎这位身份有些奇怪的王后。 最近魔界不太平。 似乎是焱魔王那边出了事情,加上手底下很多人都不老实,所以尊上十分忙碌,抽不开身来照顾王后,这才让她和谕澈两个人在这里守着。 她与谕澈都是尊上的心腹,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被派到王后身边,那就说明王后对尊上而言必定是不同的。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按照尊上的意思办事,把王后保护好了。 “不必了。”徵清抬眼看向雾泉,神情淡淡的,似乎看不出雾泉的来意一般。 “进来坐。” 轻夜对于徵清的任性有些不满,偏偏这个时候谕澈有事去了,没办法在外面看守着,她不好跟进去,只能悄悄给潋月去了一道消息。 王后的寝殿,布置和摆设自然是不俗的。 看着眼前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雾泉有些嫉妒。 倒不是为了这座宫殿而心生妒忌,而是因为徵清这个不明来历的女人占了魔尊王后的位置而不满。 魔尊先前大婚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因为那次大婚其实本意是与狐族联姻,以达成某种交易,所以雾泉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以潋月的性子不可能会喜欢上一个联姻对象。 尤其大婚的地点并没有定在魔界都城,足以见得其中的敷衍之意,雾泉也就更加不上心了。 甚至很有可能在交易完成之后,那场婚事便作废了,作为棋子嫁过来的那个狐族女子,下场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雾泉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情,他觉得更重要的事情是不断变强,然后名正言顺地站在潋月的身边,所以当时虽然嫉妒那个狐族女子,但她并没有出手干预,也没有做什么。 她心里清楚,就算她心里再不满,也不能在那个时候出手,否则会破坏魔界与妖族之间的交易,这点轻重她还是拎得清楚的。 可等到后来她要对那个狐族女子动手的时候,却得知那狐族女子早已经消失不见,不知所踪了。 目前心里憋着一口气撒不出来,只能死命的修炼,想让自己更加出色。 可她没想到还没等自己成为魔神,便得知潋月带了一位王后回妖神宫中! 雾泉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未听到任何风声,说潋月有了喜欢的人。 那些明里暗里靠近潋月的人都已经被她除去了,这个王后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王后让雾泉感觉到很不安,她必须要探一探这位王后的虚实,看看是不是潋月真的已经心有所属了。 所以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就赶紧回了都城,想要探一探徵清的虚实。 却没想到,潋月竟然将她护得这么好,眼珠子似的捧着,还派手下两个得力的人来守着,生怕被别人欺负了去。 若说一开始雾泉还存着试探的心思,想要看看这位王后究竟是何方神圣,那么到现在,雾泉就已经完全能确定这位王后就是潋月喜欢的人了。 父王曾与她提过一嘴,焱魔王一向不老实,最近似乎捅出了什么篓子,让潋月十分生气,最近忙得很,连带着他也劳碌不停。 可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敛潋月还让轻夜和谕澈两个人来保护这位王后,足以见得他有多么上心。 这一认知让雾泉的心往下沉了沉,面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了。 “王后娘娘真是随和,倘若是别人,这会儿一定要扣着我行礼了呢。” 雾泉掩唇轻笑,仪态万千,心中却不禁恶毒地想:这所谓的王后看起来身上还带着神界的法力,莫不是尊上从神界捡回来的?只是这法力也太低了些,只怕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真不知道尊上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一个女人。 感慨尊上眼瞎的同时,雾泉心中越发的嫉妒,但越是这样,她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不是随和,是懒得理你。” 徵清声音温和,却毫不客气,让雾泉笑脸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王后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公主好心好意来拜见王后一趟,王后竟然给我甩脸子?” “我倒魔界都城的消息遮掩的这样好竟都被你知晓了,你说我该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徵清声音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明人不说暗话你来做什么我心中清楚的很,可我却要告诫你一声,不要随意来招惹我,这次也就罢了,否则,你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雾泉以为徵清这是在威胁她,当即变了脸,“本公主那也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还偏偏就不怕你这点威胁了,我就是喜欢尊上,就是想做尊上的王后,怎么了?我告诉你,魔界的女人大多都存着这个心思,难道你要把她们全都除掉不成,别以为你如今住在这宫殿里就是魔界的王后了,我告诉你,你别得意的太早了!” “我没有在威胁你,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倘若你要对我动手,只怕我还没有办点事,你哪位好尊上就会先把你的手折了。” 徵清确实不在乎这个位置,但他很清楚潋月的脾气。 有焱魔王的事情在先,业魔王若是再露出点什么端倪,只怕也要被牵连。 可惜他这个不长脑子的女儿这个时候还敢到自己面前来蹦哒,这不是给自家亲爹惹麻烦吗? 就怕潋月到时候一个恼怒,两个魔王都给除了,把所有的权力都捏在自己手里。 “别以为尊上如今护着你,你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别以为长得好看就了不起,我容貌胜你百倍,修为也比你好,单是这两点我就绝不会被你比下去!” 雾泉一脸傲然,眼底隐隐含着期待之色:“总有一天我才会是尊上身边的那个人,你修为这么低,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等我成了魔神,我一定会让爹爹从尊上提起此事,立我为后!到那个时候你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王后也就该给我让位置了!” 徵清摇摇头,“我说的话你都听不进去,只以为我在刺激你。潋月是魔尊,是魔界的君主,他要做什么从来都轮不到你来置喙,不是吗?” 第317章 潋月发怒 雾泉虽然有些小心眼,攀比嫉妒之心很重,但她喜欢潋月是真的,单纯、努力也是真的,徵清不希望她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被潋月记恨耽误自己的前程。 若是能修炼成魔神的话,何苦为了这些事情前途尽毁? 潋月虽然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但徵清看得分明,他眼底的势在必得和占有欲与明锦想必,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话本中这本应该是属于绛秋的,如今却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但想来潋月的手段也不会温和到哪里去。 “你少在这里威胁我!我告诉你,我父亲可是业魔王,我如今的修为在魔界年轻一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魔尊不可能会如你所说,对我动手!” 雾泉神情倨傲,仿佛根本不把徵清放在眼里,“你不过是个修为平平的小仙罢了,有什么资格与我争?” “是吗,那你又有什么资格与本尊的王后争?” 潋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屋内两人皆是一怔,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徵清微微皱眉,雾泉却是瞬间扬起了眉头。 “阿月,你来啦!” 雾泉欢快地跑到潋月身边,脸上的笑容明媚而澄澈,看得徵清有些出神。 潋月皱眉推开了雾泉,朝徵清走过来,温和道:“感觉好些了没有?我已经在找恢复修为的办法了,你的修为很快就能恢复的。” 哪怕他其实并不想让徵清恢复修为,更希望徵清就这样一直需要人保护,那样,他就能够有足够的理由把她留在身边了。 徵清还没开口,雾泉便已经抢过了话头,一脸不满,“阿月,你最近一直在外面忙,竟然是为了她?如今焱魔王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难道就不担心吗?为了这么个人如此劳心劳力,叫魔界的人怎么想?” “关你什么事?”潋月撇了雾泉一眼,脸色微沉,“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要本尊请你出去吗?” “我……”雾泉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是在说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潋月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眼底的冷意丝毫不加掩饰,“这里是王后的寝殿才刚刚发错,本尊也吩咐了手下,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不知雾泉殿下在这里是想做些什么?” 雾泉根本没有想到潋月会当着徵清的面这样同她说话,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指着徵清的鼻子道:“你为了这么个女人竟这样同我讲话!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是最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她凭什么担得起这王后的位置?魔界的王后只能是我!” “你是在做梦吗?”潋月冷笑,丝毫不顾及雾泉的脸面,“我何时说过会娶你为后,更何况,她本就是魔界的王后,此事是我说了算,与你有何关系?我不管立谁为后,似乎都与雾泉殿下你没有任何瓜葛?若非看在你父王的面上,此时我便应将你修为尽废,丢出去了,劝你识相一些,莫要在我面前放肆!” 潋月的话就像是一个耳光,响亮地扇在了她雾泉的脸上。 先前她还在嘲笑徵清的自不量力,觉得她是在说着大话,可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徵清真的没有骗她。 潋月对她们两个的态度是这样,明显差距大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护着?”雾泉委屈地道:“魔界与神界素来不和,如今你竟然要立这样一个女人为后可有想过会让魔界与神界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子,即便是今日我不来此说这些,也会有别的人盯上她的,难道你真以为她能坐得稳这个位置吗?” 潋月丝毫不为所动,“我不管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出现在这里,我告诉你,她就是我的王后,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坐这个位置,你明白了吗?若是这样的事情还有下次,我必不会轻饶!” 他倒是希望徵清能够承认自己是魔界的王后,那样便代表着她愿意做她的妻子,可这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他这般强势的将徵清的身份公之于众,可徵清却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明摆着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个身份,甚至徵清还想着要解除他们之间的姻缘灵契! 潋月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徵清的手腕上。 纤细白皙的手腕柔弱无骨,仿佛被他一捏就会碎掉一样。 雾泉恨恨地走了出去,似乎是气极了,又似乎很委屈。 徵清摇摇头,“你何苦跟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计较?这样岂不是会让业魔王也与你生了嫌隙?如今魔界动荡正是需要稳定大局的时候,可你偏要如此,实在是有些任性了。” “你觉得我任性,不顾魔界的大局?”潋月看着徵清,满眼都是失望。 “他这样说难道你心里就不会有一丝丝的不高兴吗?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做我的王后,所以她都上门挑衅了,你还能如此理智地为她说情?” 徵清觉得潋月莫名其妙,“我本来就没有承认过我是你的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从一开始我就与你说过,是你自己误会了,又不肯解除灵契,不是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潋月变成今天的样子。 “好好好,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己没事找事!上尊身份尊贵,又岂是我这样的人物能够肖想的!” 潋月气的不轻,拳头捏得紧紧的,气呼呼的看着纸巾,最后还是一句重话,都没舍得说。 见潋月气呼呼地走了,徵清摇了摇头只觉得十分无奈。 她以为,潋月会懂自己的。 当初的何夕几乎不用她说什么,就能将她心中所想揣摩得一清二楚,可如今的潋月却与何夕半分都不相同。 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殊不知,二人的对话都被门外的雾泉悄悄听了去。 她本来是想听听墙角,好知道潋月和这女子之间的关系,究竟进展到哪一步了,要立她为王后是不是真的。 倘若潋月与她确实情投意合,十分相配的话,那她便也不再纠缠,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魔界的公主,若真是想要一个男子的话,随便勾勾手指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前仆后继的来找她。 虽然潋月修为高,容貌俊美,地位显赫,可她也不差! 本来雾泉都打算放弃了,可没想到居然会听到了这样一个大消息。 这六界之中能被称魔尊为一声上尊的,想来也就只有徵清上尊了。 若里面那个女子真的是徵清上尊的话,那她为什么只在徵清上尊身上感受到了那样微弱的神力呢?而且她的修为似乎很低…… 雾泉忽然想要潋月进门时说的那番话,他已经找到了能够让徵清上尊恢复修为的办法。 难道,就是因为徵清上尊不小心失去了全部的修为,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所以潋月才如此上心,为她遍寻古籍以寻求解决之法吗? 想到这里,雾泉眯了眯眼,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318章 溱洧上门 很快,徵清上尊失去了全部的修为,已经成为了魔界王后的消息便被传扬开来了。 消息不知为何传播速度异常的快,等到潋月察觉之后,再想要出手干预已经来不及了。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一开始,徵清其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她整日待在宫殿之中,不常出去走动,也就是翻看翻看古籍,有时候看得懵了,便会出去散散心,妖界的法术他是已经在鸿渐那里看过了的,如今读起魔戒的这些古剑来,却发现世间道法竟有许多相似之处,虽说他如今的修为不能使用,灵力也无法调动,但这并不妨碍他学习这些术法。 哪怕不能亲自尝试,并用出那些法术的效果来,但徵清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每一个法术都会琢磨许久。 直到她发现似乎魔界帝都的这些人都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的,每次她出去的时候都会有人用惊讶亦或者嘲笑的眼神看着她。 因为徵清以前不常在六界活动,所以平素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出门即便是不戴面纱,也不会有人对她好奇,完全没有把她这个人放在眼里。 可现在,她好像一出门便是万众瞩目的存在,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徵清不傻,稍一打听便知道原委。 原来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魔界与神界的关系本就不好,如今她是神尊的消息忽然传出,简直让整个魔界都为之震惊。 没想到他们的魔尊竟然一声不吭的就把徵清上尊给娶了,要知道,徵清上尊可是凌驾于六界君主之上的神尊啊! 超脱六界之外,不问凡俗之事,离登临圣道,只差一步之遥的人物,若能悟得圣道,便是尊神级别的人物,算半个圣人了。 所以,哪怕徵清上尊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所有人依旧对她十分恭敬,魔界之人也不例外。 可谁也没想到,徵清上尊会忽然没了修为,还被他们的魔尊讨了回来成了王后! 这个消息在魔界众人的眼中算不上好消息,但也算不上坏消息。 总之,支持和反对的人都有一些偏激。 消息传开的第三日,魔神殿的门口直接纠集了一群人,嚷嚷着要废除徵清的王后之位。 这么多年来,魔界神界一直针锋相对,从未何时好好相处过,如今与神尊成婚,而神尊先前与神界的关系又那样亲密,指不定日后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何况,神尊本就是超脱六界的存在,魔尊这样做,只会让彼此之间的因果牵扯更深。 当然也有人觉得魔尊与徵清上尊成婚是自己的事,与六界没有任何关系,根本就不用瞎操心。 毕竟如今徵清上尊已经没了修为,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法力纯正一些的妖族而已,能嫁给魔尊已经算是徵清上尊有福气了,毕竟一神尊那样厉害的修为,一旦失去了修为的话,便无法恢复了。 他们魔尊毕竟是六界尊主,也不差呀!若是二人感情甚笃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对于两派极端的观点,大多数人都还是处于观望的状态,并没有出面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毕竟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有一定的风险,谁知道魔尊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谁又敢确定徵清上尊时真的修为尽失了呢? 所以,此事哪怕在魔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后也很快被潋月镇压下来,只剩下几个反应十分剧烈的人。 对于这件事情,徵清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不管别人怎么说,但这毕竟是个事实,她的修为确实没了,如今也确然是在魔神殿,顶着魔尊王后的名头。 但潋月似乎对此事十分上心,从他得知此事以后,便立刻着手调查阻止流言的发生,甚至用尽手段树立徵清的威名,遮掩她的修为。 不过几日的功夫,他便已经将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全部处死。 徵清得知此事后,只地看了一眼潋月,“难道他们说的有错吗?我本来就失去了修为,便是连一个最下等的神仙都算不上,他们瞧不起我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你非要对他们下这样的狠手做什么?” 可潋月似乎根本听不懂徵清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仍旧固执地道:“你是我的王后,谁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不管你是神尊也好修为尽失的普通人也罢,我都不会放弃!” 徵清不明白潋月的执着。 失去了修为又如何,这本来就是个不争的事实。 “我不是你的王后,如今传出这个消息,你敢说没有你的手笔吗?如今我修为尽失如此便能绑住我了。” 伤人的话出口,潋月脸色微沉。 一脸几日的连轴转让他累的几乎没有一点心力,本以为徵清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觉得不高兴,毕竟往日里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所以哪怕再累他都想来看看她的心情如何,希望她没有收到影响。 却没想到一来便遭到了冷言相对。 潋月没再纠缠,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需要好好休息。 这时候,魔界却迎来了一位稀客。 潋月半眯着眼卧在塌上,听属下说溱洧就站在外面,不由得冷冷一笑。 “这背后之人倒真是有本事的,竟然能把消息传到天上去,看来这魔界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否则,总有一日,人人都会变成焱魔王一般的人物,往我的背后捅刀子。” “尊上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牧血抱着手靠在柱子上,就像是一头舔着爪子,蓄势待发的恶狼,抬眼时,眸中凶光毕露,让人心中惊骇。 “那就好。”潋月索性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近来因为焱魔王反水的事情,他劳心劳力,费了不少功夫才将手底下的人安扶好,后来徵清那里又出了事,不舍得徵清被人非议,他便只能以一己之力压下流言蜚语。 这么做的代价便是惹得魔界分为两派,不少人都开始对他有了意见。 见潋月一副没事人样,牧血问道:“天帝可还在门外等着呢,尊上不让人将他请进来吗?” “请进来?我没有让人将他赶走,便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潋月微微抬眼,眼底带着戏谑道:“神界与魔界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他如今到我的地盘上扬言要见我的王后,这却是什么道理?看来改日我也得到天宫之中去,见见他的那位天妃了,我倒要看看六界会如何说!” “话是这么说,”牧血皱眉道:“可这毕竟是天帝陛下,若是我们连大门都不让他进的话,岂不是让人诟病?这一次,天帝陛下打的旗号是迎接神尊回天宫之中修养,为神尊诊病,若是我们扣着人的话,岂不是不妥?” “不妥?” 潋月冷冷看了一眼牧血,“这有何不妥?我本来就看不惯他,他如今不递拜帖私自到我的地盘上来,已经可以算是侵犯我魔界领土了,你若是想替他求情,那你去将他请进来便是了。” 牧血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可没说过要把人请进来。” 潋月抬眼看了看牧血,没说话。 第319章 自讨没趣 潋月怎么会不知道溱洧此次的来意? 恐怕溱洧正是得知徵清随他到了魔界,修为尽失后成为他王后的消息,找上门来要人来了。 先前他在溱洧面前并未细说徵清的情况,而徵清也不可能主动告诉他,所以,溱洧必是不知道徵清的情况的,只以为她当时是受了重伤,想要自己调养一段时日,这才会离开的那样干脆。 现在溱洧得知徵清竟是修为尽失,必定是坐不住的。 而他这个时候开门将人请进来,不是引狼入室吗? 如今还不知道徵清对溱洧究竟是什么意思,后头又有一个明锦虎视眈眈,他好不容易才将人框骗到这里来,总不能这样白白的送出去! “得知我来了,堂堂魔尊,竟是连开门迎接的勇气都没有,倘若被她知道你的那些阴暗心思,你觉得她还会留在这里么?骗来的东西,终究不会长久,你不敢让我进去,不就是害怕她会跟我走吗?” 一道灵识传音忽然响起,溱洧那讨人厌的声音充斥在潋月耳边,让他避无可避。 潋月本就担心着这件事,如今被溱洧挑明,当即怒从心起。 “可真是个聒噪的死狗!” 潋月臭着脸骂了两声,只得让牧血去把人放进来。 是。 他怕了,他怕溱洧当真说动了徵清,让她离开魔界,离开他。 他这些年遮掩着的美好皮相下,是无尽的罪孽和血腥,若是被徵清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哪怕知道徵清或许猜到了一切,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够留住这片刻的相处时光。 这些年,他对徵清的感情在心底发酵得越来越重,已经到了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如今徵清就在他的身边,他已经尽全力在克制自己不做出什么事情来,惊扰了她,哪怕每时每刻都想跟她在一起,也只能压抑自己的想法。 若是徵清真的因为这些事情离开他,重新和溱洧在一起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牧血有些不明白,为何不过片刻的功夫潋月便改了主意,但他并不敢好奇潋月的事情,只依言出去,将溱洧带到了前厅。 虽然潋月平日里不会对他们如何,反而耐心极好,但潋月毕竟是主子,他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人来过问。 “怎么,魔尊大人舍得出来见本座了?” 溱洧似笑非笑地开口,眼底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杀意。 看出溱洧来意不善,潋月轻笑,却是仿佛老友叙旧一般淡然开口:“天帝陛下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进来魔界动荡事务繁多,本尊这也是实在抽不开身来,底下的人不懂事,这才怠慢了天帝,还请天帝见谅。” 溱洧嗤笑:“好了,你我之间,明人不说暗话,想来你也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为何,今日让我带她走,此后,便不再追究神界与魔界之间的种种。” “你可真是好大的脸!” 见溱洧开门见山,潋月也不再装腔作势,直接沉了脸,摆出魔尊的姿态来,“若是我说不呢?” 溱洧站起身来,义正言辞道:“那可由不得你了,今日我自然敢来这里,便是已经做好了要带她走的打算。徵清乃是神尊,怎能留在魔界做你的王后?还请你勿要痴心妄想,早日看清现实!魔与神终究殊途,如今六界动荡,皆因此而起,你若是不让我带她走,又待如何?” “可笑,可笑!她是神尊又如何?又不是你神界之人,你凭什么要带她走?真是大言不惭!” 潋月实在是不知道溱洧这是抽的什么风,如此大张旗鼓地来他这里,还言之凿凿地说这样的话,委实是不知所谓! 他指着溱洧的鼻子道:“那我问你,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带她走?你凭什么带她走?我劝你莫要自讨没趣了!” 面对气势汹汹的潋月,溱洧有些语塞。 对啊,他能那般理直气壮地说神魔殊途,徵清不应该做魔界的王后,可如今的他,与徵清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外人看来,他们二人毫无瓜葛,甚至连交情都算不上多好,她便是没了修为,自甘堕落成为魔界的王后,那也是她的事情,他有什么立场来这里? 其实,溱洧心中清楚得很,他根本不应该来这里。 现在魔界局势动荡,焱魔王与魔尊决裂,心生反意,本就是多变之际,而神界与魔界关系一直十分微妙,他此刻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可来都来了,若是就这样回去,他实在是不甘心! 这些年来,他为了找阿洮,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叫他放弃的话,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所以,哪怕明知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了,溱洧也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这里。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一定要试一试! 倘若徵清愿意离开魔界,跟他回神界去的话,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愿意娶徵清为后!他对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她。 这些年,他与漓落之间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恩爱,可实际上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他只是把漓落当成妹妹,二人从无男女之情。 他也无数次的拒绝过漓落的心意,与她一直保持距离,除了每月输送灵力之外,再无任何亲密接触。 更何况,他已经当着凉溪的面解除了婚事,只等宣告六界,澄清此事,便算数了,他从来没有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 倘若徵清愿意跟他离开的话,他一定会用最高规格的礼数迎娶他成为天后,弥补当初对她的所有歉疚,让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一定会好好对她的,不会让她再受半分的委屈了。 “我知道,现如今我说话很没有立场,可我喜欢她,我知道徵清就是阿洮,我找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放弃?如今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我便也不会再任由你伤害她了,我会将她接回天宫之中,与她完婚,当初我与她的大婚本已开始,只是礼数未成,如今,自该续上!” 潋月是真不知道溱洧是怎么会厚着脸皮说出这些话的,他凭什么就认为徵清上尊会和当初的临洮一样,一心一意地扑在他的身上,依旧愿意嫁给他,成为天后呢? 如今的徵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傻丫头临洮了,就算她还请是临洮,也不可能再愿意回到溱洧的身边。 虽然现在已经真相大白,溱洧与当初妖帝妖后之死确然没有什么直接的干系,会将妖帝妖后的神魂居在结界之中,也是想要留住他们的神魂,并无恶意,可当初若不是因为他,神界又怎么会有机会对妖界出兵,妖界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说到底溱洧也不是什么好人! 倘若徵清真的愿意,那么从一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她便会同溱洧坦白,说清楚这一切,可是徵清没有,那就意味着她根本不愿意再和溱洧有什么牵扯! 第320章 恶语相向 “你凭什么认为她会跟你走?我告诉你,今天你便是跪在这里求她跟你离开,她都不会跟你走的,你信不信?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是所有人都会站在原地等你回头的!”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哪怕当初的事情并非你的本愿,可我还是要告诉你,现在的徵清不是当初的临洮,我劝你不要再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现在赶紧离开魔界,不要再纠缠下去,否则,最后脸上无光,颜面尽失,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溱洧反唇相讥:“潋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又比我好的到哪里去,如今你将她留在魔界,难道不也是因为自己那点龌龊的心思吗?” “何况,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何夕。”溱洧忽然道。 “知道了我的身份又如何?你以为她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潋月心头一跳,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嗤笑道:“真是可笑至极!” “是吗?我可笑,难道你就不可笑了吗?别以为当初我没有看出来你喜欢她,只是因为你身份低微,所以一直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而现在你成了魔尊就开始无所顾忌起来,你觉得她真的会喜欢这样的你吗?” 其实一开始溱洧也不确定潋月就是何夕,可轮回镜能够追根溯源,紫炎帝君亲自运功测出,他确实出自妖界。 出自妖界又对徵清有着别样的心思,其实不难猜。 只是当初漓落已将他杀害,没想到他竟然能凭着一丝残魂入了魔道,还有了今天这般造化修为,竟不在自己之下,可真是天意弄人!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如今徵清确实就是我的王后,此事六界皆知,任你再如何巧舌如簧都无法改变。” 潋月眯了眯眼,担心溱洧说出更多的事情来,索性不再与他纠缠,意欲将人赶走。 溱洧固执地道:“今日不见到她,我是不会离开魔界的,除非他亲口跟我说,他不愿意离开魔界,愿意成为你的王后,否则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下去。我不相信你能关她一辈子!” 潋月心中忌惮,却又不愿意在口舌上落了下风:“天帝陛下可真是个痴情种,如今六界动荡,我魔界更是内忧外患不断,想来身为天帝,你身上的担子应该也不比本尊轻多少,可你竟然还有这般闲工夫留在魔界关心本尊王后的事情,真是有趣。” 二人正争吵激烈之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忽然响起。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徵清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只觉得荒唐可笑。 “一个是魔戒之主,一个执掌二界,本应该是最稳重的,可你看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既然知道六界不宁,为何还要在这里做无用之事,不去尽自己的责任?” 溱洧摇摇头:“这怎么会是无用之事呢?只要是你,便是最重要的事情!” 徵清不理解,“你们多在这里耽误一刻,恐怕便会有更多的人而丧命,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吗?” 当初她之所以会那般喜欢溱洧,不仅仅是因为溱洧温柔俊美,对她照顾备至、一腔深情,更是因为他先怀天下,十分良善,一直有着一颗坚定的道心。 他当初一度成为了她的目标,每一次她因为散灵咒而无法继续修炼,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就会想起溱洧,想起他同自己诉说未来时眼底的憧憬和希望。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溱洧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如今就算没有失去修为,也不过是个神尊罢了,算的了什么? 六界那么的性命都在等着溱洧去定夺,为何他还能如此大言不惭的说出她是最重要的事情这样的话? 难道那些人就活该死吗? 他们那么相信溱洧,相信溱洧一定会带着他们变得越来越强,可在溱洧心中他们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真是可笑! “你现在可是天帝,你为了这些儿女,私情竟然连自己的子民都不顾了,难道你连天帝之位都不要了吗?” “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溱洧高声道:“阿洮,跟我走,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再也不会让当初的事情重演了,如今整个神界都是我的,没有任何人再敢动你,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弥补当初你所遭受的所有磨难,跟我走,好不好?” “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举办一场登基大典,让你成为神界的王后,让你成为六界最尊贵的女人,与我并肩!” 溱洧的眼中满是疯狂的爱意,几乎要将徵清灼烧出一个洞来。 可看着这样的溱洧,徵清只觉得陌生。 她觉得有些无法接受:“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你如今是天帝,不再是当初那个手无实权的太子了,你手上握着无数人的命,神界、仙界,他们的命运就在你的手中,只要你一句话,便能让他们为你生、为你死,可你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说你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你只要我,你觉得这样很深情是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自从你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便注定了一生孤苦,要为六界苍生殚精竭虑,牺牲自己的一切!否则的话,凭什么坐上那个位置?” “这些年来,众人爱戴你,尊敬你,奉你为主,不是因为你的修为有多么高深,也不是因为你有多么伟大,只是因为你能够给他们庇护,让他们拥有更好的修炼条件,让他们能够好好的活着,可是你呢,想做什么的时候,便将他们利用的彻彻底底,让他们为你鞍前马后,如今为了得到这所谓的爱情,便将他们那么多的人命弃之不顾,你的良心呢?你的大道呢?” “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刚恢复记忆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想要杀了溱洧,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可她知道溱洧是一个好的君主,一心为神界和仙界着想。 若是她杀了溱洧的话,那么神界仙界失去了君主,必定会重蹈妖界当年的覆辙。 那样的话,她的所作所为又与自己最憎恨的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当初不管再恨都并没有想要杀了溱洧报仇,可如今,溱洧说的所做所为却让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那样可笑! 徵清字字珠玑,几乎将溱洧整个人都是戳得遍体鳞伤。 溱洧完全没有想到,他的一腔深情在徵清的眼中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他捂着胸口,痛苦地道:“难道你就没有在乎过我吗?我只是想要与你长相厮守,只是想要和你再续前缘,我有什么错?这个位置,我本来就不想坐,当初若非父皇一直逼着我,想让我将妖帝妖界彻底覆灭,甚至对他界出手,一统六界,让神界成为凌驾于他界之上的存在,我又怎会违背了父皇的命令,将他的权势架空,成为神界新的君主?” “我做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只要我成了神界的君主,我就能够拥有更多的力量来寻找你,我只是想要找到我的心爱之人而已,我有什么错?” 第321章 灭顶之灾 。“何夕,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啊?你疼不疼啊?” 临洮一边哭,一边将何夕身上的纱布轻轻拆下来。等她看清何夕上半身情况的时候,直接哭出了声。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何夕乃是妖身,本就畏惧神器,更何况妖帝此举乃是杀鸡儆猴,为了震慑临洮,下手自然不轻,一时间妖力无法凝聚,连修复伤势也做不到,只能暂且用药养着等伤口自己好了。 三十鞭下去,他整个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皮肉外翻着,有的地方甚至被打的血肉模糊,仔细看的话,伤口深的地方竟然连骨头都依稀可见!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殿下别哭。” 何夕本来觉得伤口疼得厉害,可现在看到临洮的眼泪,他却只觉得心疼,连身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只想让临洮别哭。 谁知他这一安慰,临洮竟然哭的更厉害了,好像被打的是她一样,哭得伤心不已,一抽一抽的,整个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呜呜呜……对不起何夕……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替我背黑锅的,不然爹爹也不会打你了,呜呜呜……” 她以前一直觉得何夕就像爹爹派来监视她的人,只知道管着她,可现在看到何夕为了维护她被打成这样,她才发现,何夕原来一直都是在为她好,每一次她不听何夕的劝告,最后都会被爹爹训斥,而何夕更是每次会被爹爹责罚。 她以前为了报复何夕,甚至还故意告状,让爹爹揍他,如今想来,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这么一想,她就越觉得自己不是人,觉得自己对何夕有亏欠,就哭得越厉害。 何夕本不想让临洮看见自己的伤口,可她偏说不听,如今真被吓着了,哭成这个样子,叫他有些慌乱,情急之下,便想转过身去,将后背朝内,不让临洮看见。 可这一动,便牵扯了身后的伤,顿时血流如注。 临洮慌了神,想做点什么,可又怕自己的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于是胡乱抹了把泪便拿着一旁桌子上的伤药往何夕的伤口上倒。 一堆白色粉末尽数洒在何夕背上! “嘶——” 何夕疼得忍不住龇牙。 临洮手忙脚乱地拿干净纱布擦拭何夕身上的伤口,“我、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夕疼得头上早已渗出一片汗珠,但他知道临洮这也是关心他,所以并未说什么,只咬牙道:“殿下,若是可以的话,请您用自己的法术先助属下的伤口止血,然后用纱布将血拭干净,再撒药粉,否则药粉根本没有作用,止不住血的。” 临洮点了点头,依言开始对何夕使用治疗的法术,可她却发现,自己的法术太微薄,根本抵御不了神器留下的气息,对何夕完全没有止血的效果! “我、我做不到!”临洮手有些发抖,连结印都快维持不住了。 何夕知道,这是个让临洮意识到修炼重要性的大好时机,于是劝道:“殿下,您可以的,虽然您修为尚浅,但所有法术学得都很扎实,别怕,再试试,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 临洮咬紧了下嘴唇,定了定神,再次结印施法,果然发现效果好了很多。 何夕背上的血止住后,她又按照何夕所说的,将血液擦去,重新敷了伤药,用纱布轻轻包裹起来。 做完这一切,临洮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何夕时,却见他早已睡着了。 她捏紧了拳头,坚定地道:“何夕,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牵连了,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否则的话,若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她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如今法力低微,竟然连爹爹法器所遗留的伤害都不能对抗,实在是太弱了! 临洮下定决心后,当即便回了卧房,开始练习碧云心法。 一连三日,临洮除了去给何夕换一次药,都闭门不出,专心致志地在房间里修炼碧云心法。 妖帝和妖后对此虽然欣慰,但却也不想将人逼的这么紧,一时间是又高兴又纠结。毕竟女儿想通了,愿意好好修炼是件好事,可若是急于求成,导致根基不稳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眼看着过了五天,临洮给何夕换完药又准备回房,妖后终于按捺不住,上前拦下了她,“曈曚啊,要不出去玩会儿?你都已经修炼了这么多天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这么不眠不休的练功,那也不是个办法呀!” 临洮摇了摇头,坚定地道:“阿娘,我觉得爹爹说的对,我身为帝女,本就应该以妖族为重,克己慎行,不能肆意妄为。再说了,您和爹爹都是妖神,我作为你们的女儿,自然也不能丢你们的脸,日日疏于修炼。 以前种种是我不好,我不懂阿娘和爹爹的良苦用心,如今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错处,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一定会学会碧云心法,好好跟随爹爹修习法术,争取早日成为妖神的!” “乖孩子,你懂事了。”妖后伸手抚摸着临洮的发顶,眼底满是慈爱,“既然你有这份决心,那阿娘也不劝阻你,只是碧云心法颇难,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尽管来问阿娘,千万不要自己一门心思的修炼。着碧云心法是我们这门法术的基石,倘若它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对日后修习法术可是有很大影响的,甚至会让你一运功便走火入魔。” “我知道了,阿娘,你放心,我又不傻!”临洮信誓旦旦,又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王后,殿下这样,不会出什么事?”一旁的侍女看着临洮紧闭的房门有些担忧,“奴婢还从未见过谁修炼这般不知疲倦的!更何况,之前殿下本就因为修炼功法走火入魔过,若是再这样下去,会不会……” 妖后叹了口气,道:“碧云心法是基础心法,九尾凤一族天生便可学会,能出什么事?按理说,我九尾灵凤一族也属于妖族,能够承袭上一辈血脉上的记忆,这碧云心法是一出生就应该会的,可是自从女娲娘娘隐世后,招妖幡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妖族对于血脉上的传承是越来越微弱了,就连我九尾灵凤一族也渐渐衰败,她能如此勤奋地修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侍女愣了愣,“那先前殿下走火入魔,岂不是假……” 话未说完,侍女自知失言,赶紧闭上了嘴。 妖后无奈地笑了笑,“她那点小算盘,谁看不出来呢?只是我和陛下都懒得计较,宠着她罢了,走,去看看何夕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第322章 维护妖界 。很快,徵清上尊失去了全部的修为,已经成为了魔界王后的消息便被传扬开来了。 消息不知为何传播速度异常的快,等到潋月察觉之后,再想要出手干预已经来不及了。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一开始,徵清其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她整日待在宫殿之中,不常出去走动,也就是翻看翻看古籍,有时候看得懵了,便会出去散散心,妖界的法术他是已经在鸿渐那里看过了的,如今读起魔戒的这些古剑来,却发现世间道法竟有许多相似之处,虽说他如今的修为不能使用,灵力也无法调动,但这并不妨碍他学习这些术法。 哪怕不能亲自尝试,并用出那些法术的效果来,但徵清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每一个法术都会琢磨许久。 直到她发现似乎魔界帝都的这些人都开始对她指指点点的,每次她出去的时候都会有人用惊讶亦或者嘲笑的眼神看着她。 因为徵清以前不常在六界活动,所以平素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出门即便是不戴面纱,也不会有人对她好奇,完全没有把她这个人放在眼里。 可现在,她好像一出门便是万众瞩目的存在,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徵清不傻,稍一打听便知道原委。 原来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魔界与神界的关系本就不好,如今她是神尊的消息忽然传出,简直让整个魔界都为之震惊。 没想到他们的魔尊竟然一声不吭的就把徵清上尊给娶了,要知道,徵清上尊可是凌驾于六界君主之上的神尊啊! 超脱六界之外,不问凡俗之事,离登临圣道,只差一步之遥的人物,若能悟得圣道,便是尊神级别的人物,算半个圣人了。 所以,哪怕徵清上尊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所有人依旧对她十分恭敬,魔界之人也不例外。 可谁也没想到,徵清上尊会忽然没了修为,还被他们的魔尊讨了回来成了王后! 这个消息在魔界众人的眼中算不上好消息,但也算不上坏消息。 总之,支持和反对的人都有一些偏激。 消息传开的第三日,魔神殿的门口直接纠集了一群人,嚷嚷着要废除徵清的王后之位。 这么多年来,魔界神界一直针锋相对,从未何时好好相处过,如今与神尊成婚,而神尊先前与神界的关系又那样亲密,指不定日后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何况,神尊本就是超脱六界的存在,魔尊这样做,只会让彼此之间的因果牵扯更深。 当然也有人觉得魔尊与徵清上尊成婚是自己的事,与六界没有任何关系,根本就不用瞎操心。 毕竟如今徵清上尊已经没了修为,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法力纯正一些的妖族而已,能嫁给魔尊已经算是徵清上尊有福气了,毕竟一神尊那样厉害的修为,一旦失去了修为的话,便无法恢复了。 他们魔尊毕竟是六界尊主,也不差呀!若是二人感情甚笃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对于两派极端的观点,大多数人都还是处于观望的状态,并没有出面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毕竟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有一定的风险,谁知道魔尊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谁又敢确定徵清上尊时真的修为尽失了呢? 所以,此事哪怕在魔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后也很快被潋月镇压下来,只剩下几个反应十分剧烈的人。 对于这件事情,徵清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不管别人怎么说,但这毕竟是个事实,她的修为确实没了,如今也确然是在魔神殿,顶着魔尊王后的名头。 但潋月似乎对此事十分上心,从他得知此事以后,便立刻着手调查阻止流言的发生,甚至用尽手段树立徵清的威名,遮掩她的修为。 不过几日的功夫,他便已经将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全部处死。 徵清得知此事后,只地看了一眼潋月,“难道他们说的有错吗?我本来就失去了修为,便是连一个最下等的神仙都算不上,他们瞧不起我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你非要对他们下这样的狠手做什么?” 可潋月似乎根本听不懂徵清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仍旧固执地道:“你是我的王后,谁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不管你是神尊也好修为尽失的普通人也罢,我都不会放弃!” 徵清不明白潋月的执着。 失去了修为又如何,这本来就是个不争的事实。 “我不是你的王后,如今传出这个消息,你敢说没有你的手笔吗?如今我修为尽失如此便能绑住我了。” 伤人的话出口,潋月脸色微沉。 一脸几日的连轴转让他累的几乎没有一点心力,本以为徵清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觉得不高兴,毕竟往日里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所以哪怕再累他都想来看看她的心情如何,希望她没有收到影响。 却没想到一来便遭到了冷言相对。 潋月没再纠缠,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需要好好休息。 这时候,魔界却迎来了一位稀客。 潋月半眯着眼卧在塌上,听属下说溱洧就站在外面,不由得冷冷一笑。 “这背后之人倒真是有本事的,竟然能把消息传到天上去,看来这魔界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否则,总有一日,人人都会变成焱魔王一般的人物,往我的背后捅刀子。” “尊上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牧血抱着手靠在柱子上,就像是一头舔着爪子,蓄势待发的恶狼,抬眼时,眸中凶光毕露,让人心中惊骇。 “那就好。”潋月索性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近来因为焱魔王反水的事情,他劳心劳力,费了不少功夫才将手底下的人安扶好,后来徵清那里又出了事,不舍得徵清被人非议,他便只能以一己之力压下流言蜚语。 这么做的代价便是惹得魔界分为两派,不少人都开始对他有了意见。 见潋月一副没事人样,牧血问道:“天帝可还在门外等着呢,尊上不让人将他请进来吗?” “请进来?我没有让人将他赶走,便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潋月微微抬眼,眼底带着戏谑道:“神界与魔界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他如今到我的地盘上扬言要见我的王后,这却是什么道理?看来改日我也得到天宫之中去,见见他的那位天妃了,我倒要看看六界会如何说!” “话是这么说,”牧血皱眉道:“可这毕竟是天帝陛下,若是我们连大门都不让他进的话,岂不是让人诟病?这一次,天帝陛下打的旗号是迎接神尊回天宫之中修养,为神尊诊病,若是我们扣着人的话,岂不是不妥?” “不妥?” 潋月冷冷看了一眼牧血,“这有何不妥?我本来就看不惯他,他如今不递拜帖私自到我的地盘上来,已经可以算是侵犯我魔界领土了,你若是想替他求情,那你去将他请进来便是了。” 牧血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可没说过要把人请进来。” 潋月抬眼看了看牧血,没说话。 第323章 以死相逼 。溱洧耐心好,又温和,说的话再碎再多也不会让人觉得烦,是个很好的师傅。对棋一窍不通的临洮竟真在他的教导下,学会了基本的棋招。 何夕看在眼里,再瞧溱洧时总算顺眼了些,渐渐也专心于棋盘之上,被溱洧超凡的棋艺折服。 转眼间,暮至西山,天色渐晚。 何夕出声提醒:“殿下,已经很晚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是要赶夜路了。 妖界之外的世界太过危险,没了妖帝照拂,以他们二人的本事若是遇上什么人物,只怕是难以应付。 “啊,再等等?”临洮沉迷棋局,浑然不觉时光飞逝,只想着把当下这局下完。 溱洧看出她的兴趣已经被勾起,耐心地下着引导棋,让临洮一步步将各种棋招熟练使用。 何夕无法,也只能耐心等着。 一局棋罢,夜幕低垂,已经是戌时了。此时再回去妖界,就太晚了,路途又遥远,只怕是不太安全。 溱洧歉然道:“方才我也是看阿洮起了兴致,所以才想着下完那一局,却没想到阿洮进步很快,这一局拖下来,下完竟是已经这么晚了,真是抱歉。” 何夕没吱声。 他看不出溱洧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溱洧说的话滴水不漏,他挑不出错处来,便索性不开口了。 临洮倒是有些意犹未尽,“从前总觉得下棋无趣,左右不过是黑白两个颜色的棋子,能下出什么名堂来,现在自己得知了其中的趣味才知道,原来下棋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 “阿洮若是喜欢,可以常常来找我下棋,我平日里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无趣得很,你若是愿意来,我随时欢迎。只是今日时辰太晚了,阿洮,你是现在回去还是在此将就一晚?” 临洮乐颠颠道:“不若就在此将就一晚罢?晚些时候我再与你下两盘棋!” 何夕提醒道:“殿下,你若是不回去的话,妖帝和妖后会着急的。” 如今妖帝和妖后虽然不再同以前一样管得严,可若是临洮彻夜不归,整个妖界都寻不见人的话,他们定会极着急的。到那时候她和殿下又免不得被一番责骂,若是殿下再次被限制,不许离开妖界,只怕殿下又要伤心了。 “可是我想待在这里。”临洮有些不高兴,她一旦喜欢上什么东西,不玩个痛快的话,总觉得心有不甘,要惦记很久。 何夕皱了皱眉,难道这个佑之就这么好吗? 临洮撅着小嘴,娇声娇气地声道:“何夕,反正都已经这么晚了,这时候回去也会被阿娘和爹爹骂的,不如就在这里待上一晚?我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下棋,佑之下棋又那么厉害,我多学点也是好的嘛! 你也不希望我总是被清霜那个家伙嘲笑?她仗着自己琴棋书画厉害,总是笑话我!等我将佑之的棋艺学会了,回去一定将她打得落花流水,也让爹爹和阿娘高看我一眼!” 经过上次何夕徇私替她背锅的事后,临洮也摸准了何夕的性子,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死板,可实际上却是个心软的人,只要她撒撒娇,他绝对没辙。 果然,临洮一撒娇起来,何夕根本拿她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 溱洧倒是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带着二人回了他的小竹屋里。 屋子虽然不大,但处处摆设精致,十分整洁,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是个极其讲究之人。 溱洧道:“不巧的是,我这儿虽然有两个空房间,但平日里那小房间一直空着从未住过人,恐怕要委屈委屈何夕道友了。” 临洮道:“才两个房间啊,可是我们有三个人,何夕睡了小房间的话,那我睡在哪里呢?” “阿洮睡我的卧房便好。”溱洧轻笑。 临洮皱眉,“那你怎么办?” “我平时少眠,喜欢在夜里习剑术,你们休息便是,我没关系的。” “不必了,”何夕忽然开口,“我既然是保护殿下的,自然该守在殿下的房门之外,以免殿下遇到危险。公子自去歇息便是。” 溱洧见他坚定,便也不再劝了。当晚,又与临洮下了两局棋后,便自己去了小房间,将床让给了临洮。 “何夕,你真的不睡吗?”临洮扒在门框上,“你不会困吗?” 何夕:“夜里月光极好,是吸收月之精华的好时候,殿下若是不想睡的话,不如与属下一同修炼。” 回应他的,是迅速关上的门,和临洮低低的嘟嚷。 “真是个大木头。” 何夕眸色暗了暗,或许。他就是个木头,明明他每天都能离殿下这么近,可是总感觉跟殿下说不上什么话,对比明锦公子,他木讷死板,除了修为高深一些之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对比,这个叫做佑之的男子,他就更显得像个木头桩子了——既不会哄殿下开心,也不会下棋,更不懂什么风雅情趣。 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溱洧亲自下厨,为二人做了早食。他们如今修为尚浅,尚未辟谷,所以还是需要吃饭的。没想到的是溱洧的手艺,竟然还不错,让一贯挑剔的临洮吃了个肚圆。 以吃得太撑不方便回去为借口,临洮又拖着何夕留了半日,与溱洧下了两局。 经此一事,临洮倒是对下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努力修炼的同时,也经常找机会去苍山与溱洧下棋,只是她每一次都依言带着何夕前往。 时间一长,临洮的性子沉稳了不少,修为也稳步上升,而棋艺竟然增进不少,能与毫无保留的溱洧下上几个回合了,这一切何夕都看在眼里。 虽然他还是不那么喜欢溱洧,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比自己要优秀得多。临洮去找他的时候,溱洧也并不是只教她下棋,有时候会指点指点她练功,有时候会教她一些关于灵草的知识,有时候也会与她一同练剑,修习各种奇奇怪怪的术法。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何夕又是高兴,又是惆怅。 高兴的是,殿下越来越优秀了,妖帝和妖后对殿下也越发宠爱,惆怅的是,殿下似乎对那个佑之越发的上心了,而且,殿下如今修为增进不少,又已经成年,只怕是时候要和明公子完婚了。 前几日,何夕已经听到了妖后在和妖帝谈论此事,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都是想让这桩婚事早日进行,毕竟,灵修也是修炼的一种方法。 明公子的修为如今也很不错,想必假以时日,一定会超过他的父亲,龙族族长鸿渐,成为新的妖神,殿下嫁给他,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可何夕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第324章 漓落插手 临洮歪着头问道:“凉溪上神是谁呀?很厉害吗?” 溱洧颔首,刚准备开口,却听得何夕抢先一步道:“凉溪上神乃是神族之人,也就是天生的神仙,拥有神魂的。传闻凉溪上神天赋异禀,早早便修炼到了上神之境,但后来因为修为遇到了瓶颈,便隐世于苍山,再无什么有关于她的消息。不过近些年倒是听说,她收了个小徒儿。” 徵清听到这里,倒是来了精神。 她从前因为寻登临圣道之法无门,还来过苍山一趟,本想拜访拜访这位凉溪上神,问询一二,谁知却扑了个空,并未见到她。 后来与妖王鸿渐提起才知,原来凉溪上神的那个小徒儿正是天妃漓落,那段时间因为漓落身体不好,便去天宫小住了一段时日。如此看来,凉溪上神能让溱洧取灵泉之水,想必也是因为漓落的关系。 只是不知道为何,天宫就漓落一位天妃,她又是凉溪上神的徒弟,溱洧为何不将她立为帝后,而是只做了个妃子。 想说的话都被说完了,溱洧便也只能附和地点点头。 “唔,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临洮沉吟片刻,如今的她对上神之境、圣道什么的都还没有什么了解,便拎出了她的印象中最厉害的人,“何夕,那她和阿娘比的话,哪个更厉害啊?” 徵清摇摇头,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凉溪上神生而便是神身,修为极高,想必如今已经登临圣道,立于化神之境,便是她全盛之时只怕也不是对手,就更别说才成神数百年的妖帝和妖后了。 何夕摇摇头,“凉溪上神的修为无人得知,但她修炼至上神之境比君上成神的时间还早上千年,君上自然不能与凉溪上神相提并论。殿下,此后这样的话莫要再提了,凉溪上神出身正统神族,身份尊贵,早年便成为了上神,如今修为更是无人得知,只怕是不喜欢有人议论她的事情,更何况此处还是苍山,凉溪上神隐世之处,该怀有敬畏之心为好。” 溱洧对此并不赞同,道:“不这位凉溪上神其实颇好相与的,平时威压收敛得极好,也不会轻易为难别人。” 何夕扫了溱洧一眼,没再说什么。毕竟他并不认识凉溪上神,言多必失。 临洮对二人之间的暗涌并未有丝毫察觉,兀自在一旁玩得高兴。 溱洧体谅何夕护主之心,倒也没有计较什么,将所有的幼苗都浇灌了一遍之后,这才带着临洮往苍荷林中走去。 “来这里做什么?上一回你不是带我来这里看过了么?”临洮有些奇怪。 这苍荷林美则美矣,看一次两次觉得新奇,可见得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趣味了,甚至还觉得那些树叶金灿灿的,有些晃眼。 溱洧轻笑着问道:“阿洮可会下棋?” 临洮闻言微愣,不由看向何夕,心虚不已:“这……” 妖帝自然是给她请过很多师傅的,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刀枪剑戟,只要她想学,就会有师傅教授,但临洮性子懒,又是个贪玩好动的,除了一些兵器她有所涉猎,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她一概不喜欢,是以并不会下棋。 这也是清霜拿来奚落她的一大理由,因为清霜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自小便被众人夸赞,临洮根本比不了。 溱洧见她这幅模样,哪里会看不出来? 只是临洮在他面前大多是活泼的样子,这般蔫答答的模样倒是少见,看起来竟也十分可爱。 见溱洧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临洮捏着粉拳,气鼓鼓道:“好啊,你敢笑话我!我揍你!” 溱洧见她恼了,赶紧告饶,“不是不是,在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临洮轻哼,“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溱洧赶紧解释,“这林中有一沧澜亭,亭中放着一副沧澜棋,这沧澜棋精美绝伦每一个棋子都十分精巧,据传是凉溪上神所留下的,本来上一次就打算带你去看看,只是……”溱洧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得了机会,想与阿洮对弈一局,不知可否?” “可是我不会下棋呀……”临洮小声嘟嚷,有些不高兴。 她并不喜欢下棋,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要学下棋的,就算那棋子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溱洧轻笑,伸手想摸摸临洮的脑袋,却在何夕的注视下断绝了这个念头,“我可以教你。” 临洮没吭声。 溱洧淡淡笑了笑,温声道:“也罢,既然阿洮不喜欢下棋,那就算了。我这些年居住在此,从未有过人与我一同下棋,今日本想着你来了能全我这个心愿,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诶——”临洮瘪了瘪嘴,“说得这么可怜做什么,我又没说不答应。” 如果是陪佑之下棋的话,应该不会那么枯燥乏味?她想。 何夕静静看着两人互动,并没有阻止。 一则,临洮是主,她想做什么,只要不是违背规矩的事情或者是危险的事情,何夕是不该出手干预的; 二则,临洮性子太过跳脱,往日里总静不下心来,这次能将碧云心法学会,还下决心修炼,多半是因为被何夕的伤刺激到了。或许再过些时日,等那一幕被她忘却了,临洮也就如同以前一样,又开始逃避练功,届时只怕是何夕再被打,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仔细想想,溱洧此人性格温和,做事有条不紊,不急不躁,又颇有耐心,经过何夕的观察一下他对临洮似乎没什么恶意,若是临洮能跟着他性子变得沉稳一些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苍荷林郁郁葱葱,细碎的阳光穿过叶片间隙落在地上,偶尔落下一两片花瓣。三人一路穿行,到了一座被曲水环绕着的雅致亭子。 此处灵气浓郁,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临洮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 亭中一方石桌,桌上摆着一副棋子。仔细看去,每一颗棋子都十分温润,虽是玉质,但内里却仿佛蕴含着万千星河,让人挪不开眼。 “哇,这就是你说的沧澜棋吗?”临洮惊呼一声,“这也太漂亮了!” 她自小在妖神宫长大,妖帝妖后更是对她宠爱有加,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可少女心思总是单纯浪漫,瞧见这样精巧的物件自然是爱不释手。 溱洧轻笑:“早知你喜欢的,来,我教你下棋。” 何夕眯了眯眼,他似乎从溱洧刚刚的那抹笑容里察觉到了一丝宠溺,真不知道纵容殿下与他如此亲近是不是一件好事。 第326章 根骨尽毁 “何夕,我们去找佑之玩!” 临洮伸了个懒腰,一连几天的修炼结束,她却并不觉得疲惫,反而因为灵力充沛而神清气爽。 何夕想了想,还是道:“殿下,您现在应该准备婚典了,先前您虽然已经成年,但修为尚浅,所以妖帝妖后都想等您修为更高一些再让您与明公子完婚,如今……也是时候了。” “什、什么?”临洮愣住,微微有些错愕。 何夕道:“属下听妖后提起过此事,左护法应该已经在和龙族那边交涉了。” 临洮脸上的明媚迅速消退,“怎么这么突然?” 何夕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一幕看得他看得心里一揪,“殿下,您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了,再拖下去,只怕会影响子嗣。” 妖族结下灵契后,修为越高的就越难留下子嗣,如今临洮的修为进展顺利,明锦也在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若是不趁此时留下后代,等日后二人修为精进,想要有孕,只怕是难了。 也是为什么妖帝妖后这么多年都只有临洮一个女儿的原因。 临洮抿了抿唇,“可我今日想下棋。” 何夕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陪她前往苍山。 徵清摇摇头,何夕或许看不出来,但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经过这些事日与溱洧的相处,临洮已经动心了,只是她尚且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罢了。 二人一路行至苍山,却并未寻到溱洧,临洮来这里来得多了,倒也不担心,在溱洧的屋子里留了个,消息后便自己去了沧澜亭。 自从学会下棋之后,临洮收集了不少棋盘棋子,妖帝妖后见她喜欢,便也送了他不少珍贵的棋盘和棋子,可她最喜欢的还是那幅沧澜棋。 只是,今日她可能下不着了。 临洮到的时候,沧澜亭里已经有两个人人在对弈了,其中一个正是他们,方才久寻未见的溱洧。 远远望去,溱洧对面的女子身上被一层白雾笼罩着,让人根本看不清楚面容,尽管如此,那一袭青衣还是显得尊贵非凡。 临洮和何夕修为尚浅看不出来,可徵清却看得分明,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白雾,而是神光。 如今这世间能有如此修为还会在这苍山出现的,想必也就只有凉溪上神了。 只是,这凉溪上神如今的法力就比她高了不少,看来,是已经觅得修炼法门了。徵清心想,等到自己出了这梦境是要好好上门请教一番才是。 何夕低声问道:“殿下,不若先去屋里等?” 溱洧的那间小竹屋已经重新建造了一番,足以容纳他们三人的起居,何夕和临洮又常常过来,所以被褥什么都是备好的。 临洮道:“我想去看看。” 她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帝女的倔强绝不容许她在这个时候退却。 二人朝沧澜亭缓步走去,却被一层结界阻挡了下来。 临洮心里没来由一阵烦闷,“这是什么意思?下个棋还不许人围观了么!” 何夕发现自己的法力在这结界上竟然没有半点用处,心知那亭中之人绝不简单,又想起了这沧澜棋的出处,赶紧提醒道:“殿下慎言!” 只是他提醒的稍有些晚了,凉溪上神已经听到了临洮的话。 “何人在此窥探?” 清冷的女声带着强烈的威压扑面而来,直接将两人压的毫无反抗之力。 好在凉溪上神并未真的计较,否则,可就不只是施加一些威压这么简单了。 徵清感受着来自凉溪上神的威压,却是暗自心惊。她的修为在如今的六界中绝对算得上翘楚,便是天帝在她手上只怕也讨不着好处,可这凉溪上神却仅仅是一句话便蕴含了如此强大的灵力! 自己在她面前,只怕是还差了一大截。 临洮比何夕修为低一些,很快便受不了了,开始觉得头晕目眩。 溱洧的声音响起,带了几分焦急:“上神见谅,他们二位都是我的朋友,想必是来寻我的,无意冒犯了上神,还请上神不要动怒。” “哦?”凉溪上神瞥了溱洧一眼,神色冷淡,“你的朋友?不知漓儿可认识?” 溱洧忽然觉得后背发凉,如实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漓儿并不识得。” 凉溪上神扫了溱洧一眼,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今日便下到这里,漓儿还在等你,你好自为之。” 二人的谈话并未让临洮等人知晓,但不知为何,徵清的五识五感本该是与临洮相同的,此刻却听见了这番话。 徵清知道,凉溪上神口中的漓儿定是后来的天妃漓落,这二人只怕是现在就已经生了情了,可看溱洧和临洮之间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徵清又有些拿不准溱洧的心思了。 他身为神族太子,不可能不知道妖帝之女已经订了亲事,可却还是与她如此暧昧。溱洧若是真喜欢临洮,此时光明正大的以神族太子的身份追求她,又有临洮帮着说情,妖帝或许还会为女儿的终身幸福考虑考虑,可若是一直不说,日后必是一桩憾事。 二人就此分别两不相见倒也罢了,怕就怕私下会面叫明锦知晓,届时可就有理说不清了。 徵清仔细想了想,直到鸿渐身亡,明锦似乎都一直是一个人,并未娶妻,她也未曾听谁提起过明锦有亡妻什么的,想来如今和临洮的这桩婚事是没成的了。 临洮和何夕虽然并不知道二人的对话,但眼看着那抹身影消失,身上的威压被撤去,亭子周围的结界也被撤下,他们或多或少都能猜得到一些。 “你们没事?”溱洧这才走了出来,问道。 何夕倒是没事,只是临洮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道:“没事。” “真是抱歉了,今日不知你们要来,凉溪上神又忽然有了兴致说想与我下一局,所以让你们经了这一遭,是我的不对。” 溱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可在徵清的耳朵里,却字字句句都十分刺耳。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气性,可就是想对着溱洧发泄一通,说出口的话自然刻薄了些:“那你是觉得我们来这里打扰你和凉溪上神下棋了?那可真是抱歉啊!我们走就是了!” 何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临洮,不由得皱眉:“殿下!” “怎么?你也觉得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临洮很快将怒火转移到了何夕身上,“是啊,你早就劝我不要来我就不该来这里,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肯定觉得我像个傻子是?既然如此,那我走就是了!” 说完,徵清竟真的捏了诀,消失在了原地,溱洧和何夕都是一头雾水。 这怎么好端端的还生气了呢? 第327章 强人所难 妖帝捏紧了拳头,仿佛做下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禁最大的能力去救曚曚的,夫人放心,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是妖帝,可更是曈曚的父亲,为了女儿,便是舍了脸面又如何。 为了维系两界之间的和平,此次天帝并没有过多的刁难,又或许是他并不屑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做文章,所以很快药神便答应与妖帝一同前往妖界为临洮看病。 只是,同行的还有太子溱洧。 这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哪怕溱洧已经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他和临洮不会有可能,临洮也要成婚了,他必须要放弃自己心中的执念,可不管再怎么装作不在意,溱洧还是根本放心不下临洮,一听到妖界帝女出事的消息,他就坐不住了。 天帝会那么容易松口让药神前往妖界为临洮看诊,其中多是因为他的推波助澜。 到了妖界之后,药神将众人屏退,开始为临洮诊治。 妖后有些担心,不自觉攥紧妖帝的手,“哪怕是妖界最厉害的医者也不能发现曚曚究竟是怎么回事,药神能救我们的曚曚吗?” 妖后平日里不用做什么事情,一双手保养的极好,便是指甲也被修剪的当,涂上了鲜艳的蔻丹,可这个时候因为极度紧张和担忧,她的指甲早已深深刺入妖帝的皮肤内,妖帝的手已经渗出血来。 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妖帝微微皱了皱眉,但他并未制止妖后的动作,反而耐心安抚道:“夫人别太担心了,药神法力高强,医术精湛,肯定会有办法的,别忘了,他可是药神啊。” 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可幺帝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根本就没谱。但他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祭丹。 他身为妖神,妖丹早就与普通妖族不同了,若是将他的妖丹给曚曚的话,曚曚就能有他的法力,就算是再严重的情况也会痊愈的。 除了妖帝和妖后,一同担心着的,还要溱洧和何夕。 何夕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便在临洮的屋子外守着了,只是,他身为属下,并没有资格进去探望,只能偷偷守候,看着妖界最厉害的医者都束手无策,他的内心不禁生出了几分绝望。如今妖帝纡尊降贵,亲自去神界请来了药神,抱着期望的同时,何夕又有些不安。 因为他看见了那个所谓的神界太子——佑之。 何夕这才明白,为何神界会那么轻易答应让药神来为殿下看病,原来,那个所谓的苍山散仙佑之就是神界太子。 虽然何夕看到了溱洧,但溱洧并没有看见他,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 溱洧并不清楚临洮的情况,多番打探才得知,临洮是在试婚服的时候忽然灵力紊乱,吐血晕厥,妖界的医者全都束手无策,所以才会求上神界。 不知为何,他心中生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阿洮是因为他,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溱洧看向临洮的屋子,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隔绝了一切,可他此刻却仿佛看见了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 他心中的想法渐渐坚定:“阿洮,我后悔了,我原以为我对你只是喜欢,可如今仅仅是一想到会失去你我就如此痛苦,我又怎么舍得将你拱手让人嫁做他人妇?若是你能醒过来,便是背负一切,我也要娶你!”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药神这才打开了房门。 “曈曚怎么样了?”妖后第一个迎了上去,其余的人虽然没有那么冲动,但目光也全都聚在了药神身上。 药神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总觉得若是他说出什么不好的结果,这些人一定会一人一口将他撕成碎片。 只不过,妖界这些人对妖界帝女如此上心他还能理解,那边那个盯他盯得最紧的太子殿下一副想揍他的表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喂! 见药神迟迟不开口,溱洧忍不住问道:“帝女究竟如何了?” 药神回过神,如实道:“若是小神的判断没错的话,帝女身上应该是中了一种禁术。” 说完他看向妖帝,“敢问妖帝陛下,帝女自小可是就不爱练功,而且法力修为增进缓慢,对此十分排斥?” 听闻是什么禁术,妖帝不敢隐瞒半句,仔细道:“曈曚天资卓越,小小年纪便已经结了妖丹,可后来不知为何她开始偷懒,对修炼一事也十分懈怠,不管我请再好的师傅或者是亲自教导他,她都不肯好好修炼,直到最近这段时日这才好转,努力修炼,修为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这么看来,帝女八九不离十便是中了禁术了。” 妖帝骇然,“这是怎么回事?” 药神道:“帝女本身的资质是极好的,修为不应该是如今这个样子,据方才妖帝陛下所言,帝女很长一段时间都十分抗拒修炼,其实不是帝女不想修炼,而是她身上的禁术在阻止她继续修炼下去。这种禁术名叫散灵咒,唯一的作用便是让中咒之人的修为如法精进,不管再怎么修炼,也收效甚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要中咒者的修为突破一点点都会十分痛苦。 若是帝女不修炼,这倒也没什么,这禁术并不会伤及性命。可是近来,帝女努力修炼,修为精进了不少,相应的,她所承受的痛苦也是十分巨大的,修为精进之后,散灵咒的反噬之力也加倍报复在了帝女身上。其实她一直都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只是直到刚刚才坚持不住罢了。” 听完药神的话,妖帝和妖后震惊不已。 他们的宝贝女儿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这样恶毒的禁术,而他们这做父母的不仅不知情,还逼迫着女儿拼命修炼,导致禁术的反噬之力,将她害成如今这个样子……他们其实也是帮凶! 可笑他们还一直觉得女儿终于“改邪归正”,开始好好修炼了,以后一定能成为妖神,殊不知,这是在将女儿一步一步推向深渊! “不……!”妖后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因为长时间的担忧和精神紧绷,这会儿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竟然一时间昏了过去。 “夫人!” “帝后!” 妖神宫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溱洧掩去眼底的阴鸷,依旧保持着得体的仪态,“那么,帝女如今可有大碍?” 药神顿了顿,“要想留下帝女的性命,只怕是不容易。发现的早的话,一切都还有可能,如今为时已晚,就如同一个人病入膏肓,想要起死回生,可这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溱洧沉默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表面平静下,心底此刻已经掀起了怎样的狂涛骇浪。 第328章 不复相见 。夜幕悄然而至,月上枝头,鸦雀归巢,却迟迟未见溱洧回来。临洮站在竹屋门口盼了又盼,终归是没等到想等的那个人,满心的羞涩和祈盼渐渐化作了苍白的沉默,随着夜色一同沉寂下去。 何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虽然心疼,但却并未出现,更没有宽慰规劝。 他知道,这个时候,谁去劝说都是没有用的,殿下心中那一分不该存在的隐秘心思,就这样消亡最好不过。妖族最是长情,也最专一,一旦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可殿下和佑之是不可能的。 次日,临洮回了妖界,很快得知妖帝和妖后打算让她和明锦完婚的消息,她没说什么,却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妖界唯一的帝女大婚,以妖帝的性子,自然是极尽奢华,恨不能四海皆知才好,是以,六界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婚宴请帖。 身为天界太子的溱洧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很不巧的是,天帝让他代表神界和仙界前去赴宴。 “佑哥哥,这是什么呀?”漓落自幔帐后探出一个头来,看清溱洧手中那请柬上的字后,艳羡道:“原来是妖界帝女要成婚了,想必这场婚宴一定会十分盛大,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拥有十里红妆。” 溱洧淡声道:“会有那一天的。阿漓,你的病情最近又复发了,好好休息,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你了。” “哎!” 漓落看着溱洧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你在这里,怎么会是打扰呢?佑哥哥,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真的一点都看不明白吗?” 妖界,妖神宫 “曚曚,这是婚服,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分明是女儿出嫁,妖后却事事亲力亲为,比临洮这个准新娘子还要上心,光是婚服就让下面的人缝制了足足八九套,这还不算那些首饰珠钗头面。 “阿娘,你觉得哪套好就要哪套。”临洮扫了一眼那些精致华丽的衣裳,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这些婚服看起来都差不多,穿哪套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怎么呢一样呢?”妖后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你看这套,用的是上好的火狐锦,上面的刺绣用的是金绒线,看起来雍容华贵;这套用料子是凤凰火,用金线绣了九尾凤的图案,更衬你的身份;那一套绣的是比目鱼,用的则是水云缎……” 妖后将每一套婚服都仔细介绍了一遍,“对我们妖族来说,结婚可是大事,一辈子只有这一次的,可不能马虎!你看看,中意哪一套?到时候我再让人把另一套新郎官的衣服送去给明锦,两个人穿一套,结婚时才好看呢!” “一辈子……只有一次吗?”临洮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心中没来由的一疼。 “那当然了,”妖后道:“妖族成婚与别族不同,不仅仅是三叩九拜便能礼成的,还要缔结灵契,灵契一旦结下,两个人就是天道认可的道侣,一生一世都不能背弃对方。” 临洮沉默不语,对此她并没有多期待。妖后以为她这是羞于提及,便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根本想不到自己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心中,早已有了喜欢的人,而这个人,并不是将要跟他成婚的明锦。 “……???” “!!!” 此时,徵清已经没有别的心思去想临洮和溱洧的事情了。 妖族这一辈子只会有一个配偶,那个人还只会是灵契缔结的对象,那么、那么!她的配偶岂不就是魔尊潋月了? 徵清这一刻是崩溃的。 她虽然是妖神,但因为一直待在上清境,所以对妖族的很多习性并不熟知,对灵契一事也不甚清楚,所以当时才会那么干脆地答应与魔尊缔结灵契。 如今看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卷进了一场未知的因果里了! 徵清皱眉想道:也不知道魔尊知不知道妖族的灵契意味着什么?若是不知道还情有可原,若是知道还要如此行事,那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很快,徵清就没工夫想这件事了,因为临洮的灵力忽然失控,浑身的经脉瞬间被灵力冲撞得乱七八糟,就连妖丹上也出现了裂纹! “啊——”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临洮尖叫出声,很快,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了出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而徵清所有的感受都与她一样,自然也被折磨得不轻,险些失去意识。 奇妙的是,徵清这一次并未同临洮一样昏迷,而是还有着自己的意识,能够从临洮的角度“看到”和“听到”周围的所见所闻。 “曚曚,你怎么了!” 妖后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临洮的情况,可她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妖后虽然不精通医术,但一些基本的还是知道的,眼前临洮这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 “曚曚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不只是妖后,这一屋子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刚刚还好好在试着婚服的帝女,怎么忽然就吐血倒地了?难道又是因为练功操之过急而走火入魔了?! 帝女昏迷的消息影响过大,而且有可能影响几日后的婚宴,所以,这个消息被封锁了下来,只让一个心腹去禀告了妖帝。妖帝得知消息,立刻带领妖界最厉害的医者前来给临洮看诊。 “曚曚她怎么样了?为何好端端的会吐血呢?” 见医者诊完脉,床边的妖帝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是因为再次走火入魔,伤及经脉而导致的?” 医者收回手,高深莫测地捋了一把胡子,然后摇摇头,慢吞吞道:“老朽看不出来。” 妖帝:“……” 下一刻,暴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妖神宫。 “庸医,给本座滚!滚出去!” 妖后已经开始哭了。 “曈曚,我的乖女儿!她马上就要成婚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变成了这样呢?” 妖帝将妖后从地上搀扶起来,却始终不忍去看床上躺着的人儿,“夫人,你先别着急,我听说六界之中,医术最好的当属神界的药神,你在这照顾曚曚,我亲自去神界,请药神过来,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的女儿那么乖,怎么可能就这样……” 剩下的话妖帝没有说完,也不敢说完,他怕他一语成谶。 成神的人说话总是有些预感之类的作用的,所以妖帝在此时尤其避讳,生怕说了什么,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带来厄运。 “可是君上,”妖后有些迟疑,“如今神界与妖界本就关系微,曚曚又在大婚前夕出了状况,咱们此时去救助神界,岂不是让他们抓住了把柄?” 第329章 魔界动荡 。见溱洧尾随自己进了殿下的屋内,何夕冷了脸,“太子殿下进来做什么?您这般身份尊贵之人,还是请离开!” 溱洧沉默了片刻,“我不是故意要隐瞒身份的,我来只是……” “够了。”何夕打断了他的话,“我希望,你对殿下而言只是佑之,而不是什么神界太子,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 这段时间以来,何夕和溱洧虽然经常见面,偶尔也会应临洮的要求切磋切磋,但关系仍然如同水火,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再加上溱洧和临洮之间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何夕就更不可能对他和颜悦色了。 “……我知道。” 溱洧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临洮,虽然他早有准备,可真正看到临洮模样的这一刻心中还是忍不住一痛,几乎窒息,同时,心中的想法也越发坚定。 “你是阿洮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以后你也可以好好保护她。” 何夕眯了眯眼,直觉不对劲,“你想做什么?” 溱洧看向何夕,毫不避讳地道:“我已经成神了,神族的神脉与妖神的妖丹有同样的效果。” “你想献祭自己的神脉!”何夕大惊,“这绝对不行!你现在就给我出去!你若是真的这样做了,不仅救不了她,还会害死她的!” 溱洧轻笑,依旧是温和的模样,“你放心,不过是没了神脉而已,区区神脉罢了,我还可以重新修炼,一切都还有可能,可你如今并非妖神,若是引了散灵咒到身上,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可能了,从此以后也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护她周全了。” “你……真的想好了?”何夕没想到,溱洧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 神界与妖界虽然不同,但同为一界君主之子,溱洧又是男子,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只会比殿下更多,何夕不用想也知道,溱洧若是这么做了,日后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溱洧轻轻笑了笑,道:“阿洮的心意我明白,我也想娶她,只是此生我与她都是无缘了,可若是能为她做点什么的话,也好过辜负了她的一番深情。” 溱洧仿佛在陈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此刻在滴血。 他刚刚还在发誓要娶阿洮,可回过神来,他才想明白,阿洮嫁给他,未必就比嫁给明锦好。 临洮与明锦大婚在即,他不能破坏这场婚事,也不敢。 何夕看着溱洧,久久无言。 他曾经一度很讨厌溱洧这样笑,觉得他太过虚伪,觉得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可现在想想,这样的溱洧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营造的保护色?谁知道他曾经历过些什么呢? 溱洧盘膝坐下,准备抽出自己的神魂开始献祭,何夕却拦下他道:“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溱洧微愣:“什么办法?” 何夕道:“散灵咒既然可以引出来,那我引渡一半到自己身上,你献祭部分神脉给殿下,岂非两全?” 溱洧立刻否认了这个提议,“这散灵咒我从未见过,而且根本没有人能够知道这样究竟行不行得通,若是出现了什么差错,受苦的只会是阿洮!绝对不能冒险!” 何夕沉默片刻,“那你进来做什么?你该知道,以你的身份,让你自己一个人为殿下献祭神脉是不可能的,这会儿你总不会是想站在这里看我如何引咒罢?” “我的身份?”溱洧轻笑,“那又如何?当时,是我拒绝了阿洮,可未必就意味着我不喜欢她,如今我眼睁睁看着她躺在这里才明白,她于我,早已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句喜欢了。我愿意为她付出任何代价!” 虽然他舍不得让她嫁给别人,可更舍不得让她就此陨落。 “我们可以一同献祭。”何夕道:“我虽然不是妖神,但只差临门一脚,这上千年修为也总能为你抵消一部分散灵咒的反噬。” 所有人都不知道,何夕的修为其实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他就能渡劫成神了,比之修为尚浅的明锦,更是难得的天才,当然,他的努力也不容否认。 只是,他为了能够留在临洮身边,迟迟不肯渡劫,隐瞒下了这一切的事情,就连妖帝也没有告诉。 此时他万分庆幸自己没有渡劫成神,否则今日就不可能为殿下引咒了。 “……也好。” 引咒他们不知道,但献祭却并非难事,只要将自己的神脉或者妖丹取出,用献祭之法化成灵力渡给临洮便可。 二人相识这么久,竟是第一次如此和谐地相处。 取出妖丹倒是不难,何夕每天都会将妖丹吐出,吸纳日月精华,这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但神脉就等同于溱洧的肋骨,要把神脉取出来化成灵力,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剔骨! “你还坚持的住么?” 何夕已经开始献祭了,可溱洧还在取神脉,看起来十分艰难,但何夕并没有催他。 “放心……” 溱洧咬紧牙关,很快将一股磅礴的金色灵力从丹田抽出,为了不伤及临洮,他又细心地将这股灵力化为涓涓细流,缓缓送入临洮体内。 虽然所修炼的法术不同,但溱洧已经成神,更何况这也并非是给临洮用的,只是用来解除散灵咒的而已,不管是什么灵力,差别都不大。 随着散灵咒的威力渐渐消失,临洮的脸色也开始恢复生机,但相应的,何夕和溱洧的修为也在迅速下降。 “这是……” 看着结界内磅礴而出的灵力,妖帝和妖神都是一愣。 “怎么会这样?” 对于来自结界内的这两股灵力,他们都能识得其中一股,毕竟何夕可以说是妖神一手带大的,对他自然再熟悉不过,而药神与溱洧同为神界之人,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家太子殿下的灵力! 难道他们这是在献祭!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但都没有开口明说,皆提心吊胆地等着这一切结束。 有了两人的灵力汇入,散灵咒很快便被破解了,临洮苍白的小脸总算是恢复了血色,渐渐显出几分生机。 两人这才收了手,缓缓将自己的灵力收回。 “你没事。” 看着一旁狼狈不堪的溱洧,何夕忍不住开口。 何夕虽然不喜欢溱洧,可也不想他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尤其他刚刚还救了临洮。 “没事,不必担心。”溱洧强撑着身子,将残余的神脉收纳回丹田之中,“你先让药神进来看看阿洮怎么样了。” “……好。”何夕点点头,现在殿下的安危才是正事,他们刚刚那般莽撞行事,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有事? 第330章 英雄救美 。“所以,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妖帝道:“只要能救曈曚,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药神想了想,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散灵咒乃是上古术法典籍上最为险恶的几大术法之一,早在很久以前便被下令封为禁术,不可随意使用,究其原因,就是这咒术实在是太过恶毒了。顾名思义,散灵咒会让中咒者的灵力日渐溃散,修为止步,中咒者若是不得解法,便如同被枷锁束缚,就算是天之骄子会变成庸才,要是仍旧勤奋修炼,就会像嫡女我现在这样——爆体而亡。要想解决这个办法,就只能引咒。” “什么是引咒?”妖帝恶狠狠地道:“你要说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别说一半留一半急死个人,不是你的女儿,躺在里面你不心急是?!” 药神吞了吞口水,“引咒就是未中咒者将散灵咒引渡到自己身上,代替中咒者受罪,只是过程十分繁杂……” 妖帝也不问后果,直接道:“这引咒该如何做?” “妖帝陛下,恕小神直言,这散灵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引咒是将散灵咒引到自己身上,若是以您这般修为的人来引,只怕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爆体而亡,与自杀无异!” “那又如何!死了就死了!”妖帝抬脚就要往里冲,“曈曚是我的女儿,就算豁出命去,我也要救她!做事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他是曈曚的父亲,若是能救她,不管要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哎呀妖帝陛下,您且听我说完!”药神急忙将人拦下,“若是让一个修为与帝女相当的人来引咒的话,这散灵咒就会将那人的全部灵力修为吞噬,那个人也将彻底失去修炼的资格,但却能保全性命。”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妖帝闻言,顿住了脚步,目光沉沉地看向药神,“这是……最好的结果?” 拿别人的性命来换他的女儿,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同样都是性命,没有谁生来就比谁高贵这一说,他也是从最低贱的妖族一步步修炼走到今天的,深知修炼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他根本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这样的付出。 可妖界如今只有他和夫人两位妖神,这些年也不过是他们二人在苦苦支撑着,若是自己再出什么事,那妖界怎么办?妖界的那些子民该怎么办? 被妖帝这样看着,药神有些发怵,“是、是的!这是最好的解法,能够保全中咒之人的性命,也能保证引咒之人的性命,除此之外,小神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其实药神是知道的,他曾听闻,妖神的内丹和天神的神脉都有净化重生之能,若是有人愿意将内丹或者神脉献祭给帝女,效果和引咒也是一样的。 可是,当世的妖神只有妖帝妖后两位,天神虽多,可他们又怎么可能愿意为了毫无交集的帝女献出自己好不容易修成的神脉? 药神不敢说,也不能说,但溱洧却知道这个解法。 对于药神给出的解决之法,妖帝有些迟疑。 “妖帝陛下……” 药神明白妖帝的顾虑,可他却不得不告诉他眼前这残酷的事实,“小神方才虽然用上好的灵丹吊住了帝女的性命,可帝女如今危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住,您必须早做决断了。” 妖帝痛苦不已,这分明就是在逼他! “君上,属下愿意。” 何夕走了出来,清冷果断的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溱洧看见他,眸光不自觉暗了暗。果然是他。 妖帝看向何夕,有些意外,“何夕,你想做什么?” “君上再不必犹豫了,我愿意为殿下引咒。”何夕朝妖帝行了一礼,声音低沉却十分坚定。 何夕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溱洧心中炸响。 何夕愿意为了阿洮献出自己所有的修为,甚至是这辈子都不能再修炼了,可是他呢?他愿意为了阿洮献祭自己的神脉来换取他的性命吗?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阿洮经常来找他下棋,有时与他一同修炼,可是他都没有发现阿洮身上中了散灵咒,说起来,阿洮变成今天这幅样子也有他的一份责任…… 可他是神界的太子,不是普通的神族啊! 他背负的是整个神界的期望,若是他为了阿洮献祭了自己的神脉,那父帝真的会让他们在一起吗?神界真的会容忍自己娶妖界的帝女吗?还有漓落和凉溪上神…… 溱洧握紧了拳头,他虽然想和阿洮在一起,可更想让她好好活着,若是他真的那么做了,到那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倒不如让何夕救她,从此他们两相安好…… 溱洧内心挣扎的这段时间,何夕已经说服了妖帝,自愿为临洮引咒了。药神将要引咒的步骤告诉了何夕,便与众人一起退了出去,为何夕和临洮护法。 溱洧捏紧了拳头,终究还是没能狠得下心不管,在结界形成的最后一刻进了临洮的屋内。 “太子殿下!”药神惊呼。 妖帝也是一愣,喝道:“你做什么!” 他们虽然着急,可心中所想却全然不同。 药神是知道此次他会来此为妖界帝女看病是因为这个太子的,但是他并不知道太子殿下和这妖界帝女有什么关联,先前也只以为太子殿下是担心如今妖界和神界生了罅隙,引发六界动荡,所以才如此为之,可现在看来,太子殿下与这妖界帝女恐怕是有什么渊源。 妖帝却根本不知道这些,关心则乱,他竟以为太子是想害自己的宝贝女儿,一时间气愤不已,当下便要跟着冲进去。 药神眼疾手快地将妖帝拽了回来,“妖帝陛下切勿冲动!太子殿下他对帝女绝对没有恶意,此番天帝会让小神到妖界来,也是太子殿下从旁劝说的,他若是想要害帝女,早就应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动手,难道太子殿下就不担心妖帝杀了他吗?陛下请相信小神,太子殿下他不可能会害帝女的!” 妖帝看着已经成形的结界,这是他用法器亲自凝成的,这会儿在破开结界冲进去只会让法器受损,待会儿要想再祭出结界就没这么牢固了,对稳固曚曚神魂的效果也会锐减。 妖帝狠狠的揪起药神的衣领,“但愿如此!否则,我连你一起剁成肉酱!” 药神被吓得一抖,连忙保证,内心却在祈祷这位太子殿下不要犯糊涂,天帝陛下对妖界的打算他也能窥得一二,可太子殿下若是在这个时候对帝女动手,只会给神界招来祸端! 第331章 舍命相护 。何夕道:“佑之其实并非苍山的散仙,而是神界的太子溱洧。两个月前,殿下昏迷是因为身上的散灵咒发作,性命垂危之际,妖帝屈尊同天帝求援,请来药神为您诊治,当时情况危急,是溱洧用自己的神脉献祭救了殿下。神族的神脉与妖族的妖丹无异,他如今丧失了大半修为,正在苍山疗伤。” 临洮:“……” 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何夕继续道:“殿下若是不想错过他的话,此刻悔婚,还来得及。” “你、你在开玩笑?”临洮有些不敢相信,佑之怎么会是神界太子?又怎么会是他不顾性命救了自己? 何夕摇摇头,“殿下,属下不会骗你的,原本这件事我们都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方才您明明哭了,是心里还念着他,属下这么做,只是不想您日后知道了这件事而后悔而已。” 何夕其实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也知道一旦临洮知道了这件事以后,要面临的是什么,可他不愿意临洮就这样度过一生。 诚然,嫁给明锦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临洮心中没有明锦,他看得分明。就算明锦对临洮再好,临洮都不会幸福的,等她以后知道了真相,说不定还会痛恨妖帝妖后隐瞒她这些事情,甚至迁怒于明锦,毁了自己的婚姻。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她,也好过以后知道了也追悔莫及。 她该有自己的选择,当然,也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难怪,难怪!” 临洮苦笑,“这段时日爹爹和阿娘一直在给我进补,问及原因只说是我练功太累,可却绝口不提其他的事情,我虽察觉到不对,但却没有任何人与我解答疑惑……原来如此!” 她早该猜到的,当时她昏迷的时候那般痛苦,怎么可能是太累了?佑之那般霁月清风的男子,文能书画,武能耍剑,天地之大,他几乎无所不知,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散仙呢? 如今听了何夕的解释,临洮这才明白过来。当时佑之不是不喜欢她的?只是他们的身份让他根本无法回应她…… “何夕,谢谢你。” 临洮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决定,她将头上的凤钗取下,又脱掉了婚服的外裳,朝前厅走去。 此时她才明白阿娘刚刚为何会问她喜不喜欢明锦,原来,阿娘什么都知道了。 见临洮往大殿的方向走,何夕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做什么?” 若是要去见溱洧的话,为何要往大殿的方向走?这一切要是被妖帝和妖后知道了,他们一定不会同意的。 临洮皱眉,“自然是去告诉阿娘这件事情,如今我和明哥哥要完婚的事情众人皆知,若是我就这么走了,明哥哥怎么办?爹爹和阿娘怎么办?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情,就置他们甚至是整个于不顾,我是妖界的帝女,我做不到。” 她在和明哥哥有婚约的情况下与佑之走得那样近,还对佑之动了心,已经是对他不义了,若是再为此而让爹爹和阿娘陷入女儿逃婚这样尴尬的处境,让他们蒙羞,便是不孝;因为一己之私让凤族和龙族不睦,导致妖界动荡,臣民遭受苦难,便是不仁;与神界太子有所牵扯,使得妖界与神界的关系更加恶劣,甚至引发两界战事,这便是对妖界的不忠。 她是妖界的帝女,更是爹爹和阿娘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她不能做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 她是喜欢佑之,也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可这并不包括为了他而害了整个妖界的人,包括她的父母。 徵清是能够知道临洮心中所思所想的,听到这里的时候,她沉默了。 原先她也一直觉得临洮太过任性,时常耍小性子,可真正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临洮并不算太蠢,至少还知道考虑妖帝妖后的处境。 可不管怎么做,临洮都不会好过的,从她亲近溱洧的时候开始,她身上的因果就已经洗不清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何夕自然不能再劝下去。 “此一去,只怕我就再难见到你了。”临洮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何夕,“何夕,你要珍重啊。” 她若是想和佑之在一起,就必须放弃妖界帝女的身份,也只有这样,爹爹和阿娘才不会因此被神界和龙族同时迁怒,因为怒火都会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何夕看着临洮这般视死如归的样子,心中沉痛犹如刀绞,可他不能阻止她,这是她的选择。 这个他看着护着长大的女子,终究是要离开了。 大殿内,妖帝和妖后与鸿渐一同坐在上席,明锦则在行拜礼,周围坐的,都是六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难看出这场婚礼的盛大。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大步走入殿内,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掀裙跪下,一字一句道:“父皇,母后,儿臣有罪。” 妖帝和妖后对视一眼,心头同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平时临洮从来不这么叫他们,都是叫爹爹和阿娘以示亲近,哪怕是在旁人面前,她也极少唤父皇和母后,如今这般,怕是有事要发生…… 妖帝毕竟是见过风浪的,哪怕心中忐忑,面上却依旧一派镇静,轻声训斥道:“你这是做什么?今天可是你和明锦的大婚之日,此时你应该待在房中才是,快些回去,莫要失了礼数。” 临洮抿了抿唇,朝妖帝一拜,高声道:“儿臣,自请退婚。”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便是她身边的明锦也惊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曚曚,你要退婚?你是不愿意嫁我吗?” 面对明锦的质问,临洮狠了狠心,不予理睬,朝着主席上的妖帝又是一拜,“求父皇成全。” “什么?我没听错?帝女竟然要退婚?” “这帝女是怎么想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才来退婚,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就是啊,这样做让龙族族长之子如何自处?就算不想嫁早点说不行吗?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才说出来,简直欺人太甚!” “帝女这么做,是否有些太胡闹了?” …… 众人窃窃私语,而鸿渐确却早已忍不住了。 本来自己的儿子与帝女成婚便有入赘之意,他心中早已隐隐生了一股怨气,可毕竟帝女身份高贵,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明锦若是能与帝女成婚,日后也算是妖界的半个君主,鸿渐对此还算满意,觉得能够忍受,可没想到的是,帝女竟然要在这个关头退婚!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帝女这么做,是否有些太过分了?我龙族再不堪,也是妖界三大家族之一,地位仅次于凤族之下,岂能容你这般欺辱!今日之事,帝女若不给个说法,我龙族势必与凤族不两立!” 第332章 叛军逼宫 见焱魔王果然将自己的手下撤走,魔神殿算是保住了,谕澈和轻夜齐齐松了一口气。 “上尊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谕澈吞下两颗恢复灵力的药,感慨道:“我们这么拼死拼活的徵清上尊一把灵剑祭出来,便将这些叛军灭了个干净,还把焱魔王直接就给吓走了,真是了不起!不愧是神尊,就是厉害,你说咱们尊上与徵清上尊交起手来能不能占到便宜?” 轻夜直接忽视了谕澈这愚蠢的问题,疑惑道:“先前尊上不是交代说徵清上尊修为还没有恢复,让我们照顾好她,切记不要让人伤她分毫吗?为何上尊一出手便如此厉害,根本不像受了伤的人,难不成……上尊这是在欺骗尊上?” 谕澈耸耸肩,“管他呢,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我们瞎操什么心?不管怎么说,此次都是徵清上尊帮了我们,倘若她刚刚不出手的话,这会儿我们两个连命都没了,她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好了,废话少说,你先去把残余的手下全部聚集到魔神殿内,我去看看徵清上尊。”轻夜摇了摇头,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哪里不对劲。 她相信尊上不会不知道上尊的情况,既然能将他们二人派到上尊身边保护上尊,那就说明上尊确实是受了伤,需要修养。 同为女子,轻夜被派去照顾徵清上尊的时间比谕澈要更多一些,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自然看得出徵清上尊是真的没有一丝灵力,若非还有法身护着,但是魔界魔气的侵蚀就够徵清上尊难受的了。 可是这会儿怎么忽然就恢复灵力了? 谕澈颔首,“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去附近看看情况如何,你去看看徵清上尊那怎么样了。” 说着,二人分道扬镳。 其实谕澈也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他也见过魔界军队训练,那些人在尊上的训练下一个个骁勇善战,怎么可能是今日展现出来这个样子?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倘若今天这一切只是尊上所布下的一个局,而他们都是用来引诱鱼儿上钩的诱饵,那可真是好玩了。 他们牺牲了这么多人,就只为了引得焱魔王上钩,好让君上得知焱魔王具体的兵力情况以及实力的话,恐怕会让那些活着的兄弟们寒心。 别看谕澈平日里没个正形,像个贪玩的小孩,可他面对大事的时候,心中也掂量得很清楚。 这厢,轻夜刚刚走进徵清所在的殿内,便与迎面走来的一个侍女撞上了。 侍女见是轻夜,激动得不行:“轻夜大人您来了!奴婢正要去找你呢,您快去看看,徵清上尊她好像要不行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不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轻夜一听,当场跳脚,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具体情况。 侍女苦着脸,“都是徵清上尊吩咐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阻止不了徵清上尊啊!” 轻夜暗道: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徵清上尊的情况很糟糕,那段时间内一点灵力都用不了,绝不可能说变好就变好,定是徵清上尊用了什么法子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修为,所以当时才能够展现出那样强大的法力来。 一般来说这样的办法都必定会损伤自身,而修为到了徵清上尊那样高深的境界后,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受伤的,同时也意味着一旦受伤,他们的伤势便极难痊愈。 所以徵清上尊这么做的代价必定十分严重! 此次若非徵清上尊出手,只怕魔神宫将会被叛军占领,连她和谕澈也会死于叛军的乱刀之下,可以说,徵清上尊不仅救了他们的性命,更替尊上守住了魔神宫。 如此,若是让徵清上尊出了事,她该如何向尊上交代,又如何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走近一看,只见徵清上尊躺在榻上,面无血色,便连气息也很微弱,一副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样子。 一旁另一个侍女正在为徵清上尊护法,用自己那浅薄的灵力护着徵清上尊的心脉。 也亏得她尽心尽力,否则恐怕只清上尊,已然一命呜呼了。 轻夜一边接替侍女的位置,将自己的灵力输送进徵清上尊体内,一边问道:“上尊刚刚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您和谕澈大人离开之后,徵清上尊便回画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阵法,还让我们为她护法,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这阵法是用来做什么的,可徵清上尊的命令我们又不敢不听从,便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照做。” 两个侍女颤抖着身子跪在徵清上尊塌前,颤颤巍巍道:“直到子卿上尊周身的灵力忽然强盛起来,让我们觉得害怕,我们问了一嘴,徵清上尊才说,这是能够逆转乾坤的阵法,能够瞬间恢复一个人的八成修为,不过这样的牺牲十分巨大,我们这才觉得不对,想要阻止徵清上尊,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徵清上尊用全部的修为镇住了焱魔王,但也险些让自己丢了性命……她晕倒的前一刻说……” “说什么!” 潋月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 轻夜自知修为不如潋月,很自觉地让出了输送灵力的位置,将徵清交给了潋月。 两个侍女见潋月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的身子抖的越发厉害,可她们根本不敢违背潋月的命令,只能磕磕巴巴地道:“她说、说您为了她护住妖界,她也会替您守、守住魔界,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不会让魔界变成下一个、下一个妖界的,让魔尊您一定要好好守护魔界……” 潋月听完,咬了咬牙。 他怎么就没想到徵清竟然会如此固执! 原本在他的计划之中,便是魔神宫被占了也没有关系,不过是个地方而已,再夺回来就是了,可徵清却是半点事都不能有的,所以他才会让轻夜和谕澈带人护着徵清,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是把徵清保护得很好,可是徵清竟然分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说什么替他守住魔界,她这是想要了他的命! “尊上,现在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轻夜低声问道,“如今焱魔王率领叛军就在魔神宫外蠢蠢欲动,守备军面对叛军时溃不成军,现如今,不知去了何处,若不是徵清上尊将他们赶走,只怕这会儿焱魔王已经彻底占领了魔神宫!现在您回来了,是该主持大局率领我们将焱魔王等人全部除去了!” “你知道什么?!” 潋月看了一眼轻夜,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环而已,我将你们留下来就是为了保护好徵清上尊,不让她受伤,不然的话我为什么将你们二人都留在她的身边?” “这魔神宫不要就不要了,不过是个地方而已,再打回来就是了,可徵清上尊的性命若是没了,你们谁能赔得起吗?你和于澈二人好好的站在这里,却让徵清上尊变成这副模样,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我面前问东问西!我交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你们是没听见还是没记在心里?” “守备军之所以会溃不成军,都是我早已安排好的,正是如此才能够让焱魔王等人长驱直入,进入魔界,等到他以为自己大权在握,开始松懈的时候,便是我们出手的大好机会,如此方能将所有的势力一举铲除,现如今被你们搅得一团糟,你还好意思在这里问我?给我滚!” 第333章 早有准备 “是,尊上……” 轻夜被这一番训斥吓得脸色惨白,赶紧退出了殿内。 刚刚聚集了手下赶回来的谕澈一身是伤,看起来狼狈不堪,见轻夜脸色不对,赶紧上前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徵清上尊出了什么事?” 轻夜皱眉摇了摇头,没说话。 看着谕澈身后那些伤亡惨重却还强撑着站在魔神宫前,等着尊上回来的将士们,轻夜忽然觉得有些心寒。 她是料到尊上十分在乎徵清上尊的,但万万没想到徵清上尊在尊上心中分量竟然如此之重。 轻夜觉得心中愧疚,没有保护好徵清上尊,完成尊上交代的任务,同时也觉得悲哀,替自己、也替所有的魔界将士们悲哀。 见轻夜不说话,谕澈有些急了,“你倒是说话啊!尊上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千万保护好徵清上尊,不能让她受伤,我们这么丢下徵清上尊不管也就算了,还让上尊出手救我们,即便是不出事,我们也会被罚的!万一徵清上尊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这些人必定都要挨罚!” “好了,都别担心!”轻夜素来话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干脆让谕澈把人带下去好好休息。 安置好一众将士,谕澈这才问道:“到底是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看着你发这么大的火,徵清上尊到底有没有事?” 轻夜磨了磨后槽牙,“……没死,不过也快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啊?”谕澈吓了一跳,提起衣摆就要往殿内跑,“若是徵清上尊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们该如何是好?完了完了,尊上知道了必定会责罚我们的!” “好了!你就别去了!”轻夜将谕澈一把扯了回来,不自觉起了高声,“用不着我们两个来操心,尊上已经在里头照顾着徵清上尊了,轮的着你吗!” “尊上回来了?”谕澈惊讶不已,很快回过神来,随即问道:“那你可跟尊上说了叛军的事情了?尊上怎么说,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安排?对了,你方才怎么没同弟兄们说这件事?弟兄们要是知道了,定然士气大振,一举歼灭叛军!” 面对这样单纯的谕澈,轻夜只觉得心中酸楚又气恼,“你能不能别想这么多了!我们根本就无足轻重,在尊上的计划里,不只是我们,包括今日驻守的所有人,全部都是可以牺牲的棋子,是引诱敌人上钩的诱饵,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们都是该死的!” “你在说什么呢?”谕澈闻言,脸上激动的神情渐渐淡了,“尊上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你不信吗?”轻夜自嘲地笑笑,“我也不信,可事实就是这样。尊上他,其实早有准备。若非徵清上尊身体尚未恢复,我们也不可能会被安排留在魔神宫保护徵清上尊,届时,魔界必然会被叛军全部占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将士会怎么样?他们都会死!” 谕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一切,尊上不是不知道,而是他故意而为之,引诱焱魔王上钩的?” “不然呢?”轻夜反问,“平日里君上治军严谨,将士们皆勤加修炼,打起仗来,必定个个勇猛无双,可是这一次面对叛军,我们的人却手无缚鸡之力,成了一盘散沙,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吗?” “你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谕澈回想着遭遇叛军时发生的种种,也不由得信了几分,“我就说叛军那么大张旗鼓的直接带人在魔界都城动手,为何我们的人却毫无察觉,原来这一次都是尊上早就安排好的!” 轻夜看了一眼魔神宫外尚未安定的都城,感慨道:“是啊,尊上早就预料到了焱魔王不会安分,必定会趁着他离开的时候对魔界动手,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那般干脆的将我们这些兄弟们的性命舍弃。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微涩,继续道:“若我所料不错,这一次尊上安排留下来的那些人都是刚刚修得人身进入魔界守备军当值的,或者是修为太差,没有什么前景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面对叛军毫无还手之力一种魔界主力被尊上带走,他能趁虚而入的错觉,否则的话,焱魔王一击不成,必定会放弃这个计划,那么尊上再想要引诱焱魔王上当,可就难了。” 谕澈看了一眼轻夜,忽然明白了她方才为何会那样,“难怪你刚刚会会发那样的大火,平日里见你少言寡语,不会轻易动怒,却没想到,你竟然才是我们当中最真性情的那个人。” 轻夜拍了拍谕澈的肩膀,劝道:“好了,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尊上么做,这件事情都不能让弟兄们知道,否则的话,尊上身为魔尊的威严何在?那些剩余的弟兄们必定会觉得尊上不在乎他们,随时都会牺牲他们的性命,从而对尊上不尽心,对魔界不尽忠,到那时就算焱魔王不反,魔界自己也会土崩瓦解。” “如今也只能这样做了。”谕澈看了一眼徵清所在的方向,有些担忧,“也不知道徵清上尊怎么样了,若不是他救了我们,这会儿别说是那些兄弟们,只怕连你我也会丢了性命,说起来,我们都要好好感谢徵清上尊才是。” 轻夜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一次若不是因为徵清上尊身体未愈,不能离开此处,尊上也不会将你我二人留下来,弟兄们修为太低,根本不是叛军的对手,若是连你我都不在,只怕他们早已被叛军杀了个精光,魔神宫也不可能守得住。“ ”何况,若是徵清上尊坐视不理,我们即便是带着兄弟们再撑更久,最后也是于事无补,只能任由叛军将所有人杀害……” 她先前一直觉得徵清上尊身为神尊却甘愿留在魔界,必定是有什么目的,更何况因为她的到来,尊上还让她和谕澈二人一起保护徵清上尊,让他们一身本事简直毫无用武之地,每日无法当值,她的心中对徵清上尊是极其不喜的。 可现在她才明白,不是徵清上尊在魔界寻求庇护,而是六界需要徵清上尊的庇护,徵清上尊心怀六界,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他们,足见上尊之仁慈。 谕澈见轻夜十分愧疚,道:“好了,你我二人在这里多说无益,你心绪不定,还是先休息一会儿,看看尊上稍后会有什么安排,徵清上尊哪里我再去看看,希望上尊不会有事。” “也好。”轻夜点点头,离开了。 这一战她受了不轻的伤,是该找个时间好好调息一番,否则若真要带兵剿灭叛军,以她如今的情况恐怕无法胜任。 见轻夜离开,谕澈微微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徵清所在的宫殿内。 殿内画着一个古老的阵法。 这个阵法他无意间翻到过,是魔界典籍上记载的一种禁术,就在徵清上尊前不久才看过的那些书里头画着。 看来这段时间,徵清上尊果真是在认真研读魔界的这些术法典籍。 谕澈猜到徵清上尊出事,潋月心情必定不好,于是小心翼翼地探进去一个脑袋,问道:“主人,尊上她没事?” 潋月看了一眼谕澈,语气带着几分怒意:“我让你好好保护她,你就是这么保护的吗?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就没命了?” “可是……在我的心里主人永远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主人在乎魔界,所以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会替主人守住魔界……”见潋月眉头一皱又要开骂,谕澈赶紧道:“主子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第334章 请君入瓮 “我以后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好好保护徵清上尊!”谕澈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徵清上尊,“上尊现在怎么样了?” 潋月没好气道:“能怎么样?逆天禁术需得不行以自己的运道为代价,她本就修为尽失难以恢复,如今遭受重创,若非及时护住心脉,早已魂归天地了!” “那可怎么是好?”谕澈见徵清脸上毫无生气,周身的神光已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了,着急道:“不如您带着徵清上尊去找紫炎帝君?我听说紫炎帝君不仅精通轮回之道,还通晓医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但愿如此。”潋月语气低沉,将自己的魔元直接渡到了徵清的体内,以此护住她的心脉,这才停下输送灵力的动作,将徵清扶着躺下来。 “如今焱魔王虎视眈眈,我必需要在这里坐镇,否则,万一明锦派兵给他增员,那可就不好了。” 谕澈见潋月毫不犹豫地送出了自己的魔元,不由得吃了一惊,“主人,上尊她毕竟是妖神,您是魔神,您即便是把自己的魔元给了徵清上尊,那也是于事无补啊!她根本就用不了您贮存在魔元内的灵力,您这样做,反而会让自己的修为大跌,恐怕面对焱魔王时,恐怕会……” “好了,此事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潋月道:“你去让两个人把徵清上尊为护魔界已经身受重伤的消息传出去。” 原本打算让焱魔王直接打下都城,好来个瓮中捉鳖,却没想到徵清竟然会出手,不仅打乱了他的计划,更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 如今也只有这样,看看焱魔王会不会为了唾手可得的魔尊之位拼一把了。 “是。”谕澈明白了潋月的用意,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轻夜当时会那般情绪失控,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奉命行事。 只可惜,有了徵清上尊的威严震慑在先,焱魔王谨慎了许多,虽然眼馋一切即将到手,可却也惜命的很,再三确认消息是否属实,就是不肯动手。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又收到了明锦的消息,让他直接放弃攻打魔界,即刻率领所有的部下前去与明锦汇合,因为潋月已经回到了魔界,他一击不成,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再冒险行事了。 见此,焱魔王就算是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撤军,否则,他这些年费尽心力训练出来的私兵和部下都会被潋月一网打尽,连他自己也会性命不保。 谕澈赶紧将此事汇报给潋月,“主人,焱魔王撤军了,他们的人全部撤离了魔界,往妖界去了!咱们可要派人前去劫杀?” 潋月瞥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杀什么杀?这次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就算了,即刻宣告魔界各部,将焱魔王从魔界除名,以免他打着魔界的旗号,做出什么事来。” “是。”谕澈点点头,退了出去。 看着榻上毫无生气的徵清,潋月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时不时传出一阵钝痛。 他将徵清的手握在手里,轻声开口:“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开始喜欢你了,那个时候你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心思单纯,我跟着你,看着你每天开心快乐,也觉得心中快乐;看着你,因为各种事情而烦恼,也会跟着你一起烦恼,我所有的情绪都会因为你而变化,说起来是不是很可笑?” 潋月轻叹,眼底带着回忆之色,“其实,一开始妖帝让我去保护你的时候,我还觉得这是份苦差事,因为妖界皆知帝女顽劣,不服管教,不学无术,我若是成了你的贴身侍卫,必定会被你刁难,被妖帝责罚,可等真正与你接触之后才发现原来你也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姑娘罢了,心性并不坏。” “那个时候我只能远远的望着你,保护着你,有时候我常常在想,这样尊贵的你日后会是什么样子,一定会与明锦殿下恩爱到老。可渐渐地随着一天天的陪伴你对我的信任和依赖,我开始对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但我也很清楚以我的身份不可能配得上你,所以我从未表露过自己的心意,只是依旧尽职尽责的保护你,直到妖界生变,一切都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知道吗?当初我死了以后其实并没有魂飞魄散,而是因为执念太深,尚存一缕残魂。我看着漓落变幻成的溱洧那样折辱你,当时我就在想,若是一开始没有成全你跟溱洧,而是让你嫁给了明锦殿下的话,一切会不会不同?毕竟明锦殿下对你的心意,众人都看在眼里,也就只有你还傻傻的将明锦殿下当做哥哥。” “再后来呀,我遇见了先魔尊,他点化了我,引我入了魔道,传授我魔界功法,指点我修炼,因为先前根骨本就好,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渡劫成神,所以我修炼起来也事半功倍,很快便在魔界展露了头角。在先魔尊的帮助下,我一举成为魔神,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魔界的新主人,一时之间风光无两。” 潋月垂了眉眼,声音里带了几分压抑着的泪意,“可是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一点都不快乐,因为那时世人都说你已经死了,妖帝妖后也羽化而去,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们,所以我只能去查当初发生的那些事情,为你们报仇。” 忽然,他语气一扬,“幸得上苍垂怜,让我再一次遇见了你。若早知徵清上尊便是转世而来的你,我绝不会让你一人孤苦至今。你知道我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有多么庆幸吗?庆幸末浛是我,是我陪你度过了那些荒芜的时光;也庆幸当时因缘巧合之下与你定下了姻缘灵契,如今我才能大着胆子向你倾诉这份心意。徵清,我喜欢你,所以你可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紫炎帝君,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你!” 忽然,徵清沙哑的声音响起,“本来睡得挺香的,没想到一直有人在我耳边絮絮叨叨,都被吵醒了。” 许是因为身体还很虚弱,她的声音极其细微,也亏得潋月离她很近,否则,怕是连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你醒了!”潋月一愣,随即便是一阵狂喜,“现在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说着他便伸出手,要给徵清号脉。 “好了……” 见他这般急切,徵清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安抚道:“我没事还死不了,你放心,魔界我替你守住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这些将士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可一个都不能少啊。” 原来徵清什么都知道。 他还以为是徵清不知道他的计划,救人心切,所以才会这样做,将他一切的安排全部打乱。 却没想到徵清其实早就已经算到了他的安排,但是为了这些驻守魔神宫的战士们他还是出手了,愿意牺牲自己护着他们。 这是他的错,他不该拿这些人的性命来做诱饵。要对付焱魔王,其实方法多的是,只是这一招是最阴狠最能让他暴露自己所有势力的。 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过错,却让徵清来替他承担了。 潋月垂下眉眼,“我知道了,日后必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徵清强撑着开口:“魔尊不必谢我,魔尊还是将自己的魔元收回去,人各有命,生死由天,这或许就是我的命数。” 第335章 神界生变 。神界,天宫 凉溪上神挥手收了水镜,朝一旁的漓落道:“你都看到了,你对他一往情深,甚至不惜以上仙之躯挡神劫,毁了自己的仙途,可他呢?他可曾把你放在心上?” 漓落哭着摇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不,不会的,他是喜欢我的,你骗我,你在骗我!我和佑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呢?” 话虽如此,可漓落自己也清楚,师傅不可能会骗她,也没必要骗她,她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凉溪上神叹了口气,“漓儿,我早说过,他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你又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呢?当初我就劝过你,不要因为他做出错事,可你非不听我的话,觉得他是你的良人,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漓落痛苦地抱着头,压抑的哭声在殿内响起,像个失了心爱之物的孩子。 “好了,不哭了,左右不过是个男人罢了,怎么值得你这样伤心?” 凉溪上神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道:“就算你以后都无法再修炼了,不是还有为师吗?有为师在,这世间谁能动你分毫?你随我回苍山去,莫要再待在天宫这等伤心之地了。” “师傅……” 漓落哭着扑进凉溪上神怀中,哭成一个泪人。 师傅对漓落来说像是母亲,又像是良师益友,不管是什么时候,师傅总是在她的身后保护着她,支持着她,从来都是一心为她好,可是自己却总是让她操心。 她哭够了,想着溱洧为临洮废了半数修为,又有些担心:“可是师傅,佑哥哥他为了救那妖界帝女献祭了自己的神脉,凭他自己,如何能够恢复?做事什么无法修复,重新与经脉、神魂相融,那佑哥哥以后怎么修炼啊?长此以往,怕是连神位都保不住,您能不能帮帮他?” 凉溪上神终于冷了脸,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溱洧都已经这么对你你了,你竟然还在想着他,替他担心?我告诉你,若不是因为你喜欢他,就算他是天帝之子,是神界的太子又如何,单凭他害得你无法继续修炼这一点,我便早已将他碎尸万段了!” 漓落委屈道:“师父,你别凶我嘛,佑哥哥不是也去苍山为我培植洗髓花,炼制洗髓丹了吗?药神说了,若是洗髓丹能够见效的话,我以后也不是不可以修炼的,这些年来,他为了我到处搜寻珍稀灵草,可是,是我自己不争气,吃了那么多药还愣是没有半点成效,需要他每个月输送一次灵力维持,他已经在努力补偿我了,您怎么能怪他呢?” “漓儿,”凉溪上神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这个傻徒弟了,“他是为了你到处收集灵药,想让你尽快恢复,可你想想,这些年来,他做这些事就只是为了报答你当初替他挡下神劫的恩情而已,若你真的恢复了,那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半分瓜葛了,你觉得他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他从头到尾眼里就没有你,也从未喜欢过你,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娶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恩情不是爱情,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就算没有那妖族的帝女,她也会遇到魔族帝女、冥界帝女,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喜欢上别人的。情之一字,乃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总有一天它会让你面目全非,你早些放手难道不好吗?” “可是我喜欢他啊,师父,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从第一次见他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我告诉自己这辈子一定要成为他的妻。我当初那么努力修炼,就是为了追随他的脚步,想着有一天能与他并肩而立,成为那个能跟他并肩的人,难道我错了吗?” 漓落苦笑,泪珠一颗颗落下,“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那个妖族的帝女有什么好?她的修为甚至还没有我当初要高,可是佑哥哥竟然为了他献祭自己的神脉!他的神脉可是我用自己所有的仙途换来的啊,他献祭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我吗?师父,你让我离开,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怎么舍得将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拱手让与她人呢!” 凉溪上神有些无奈,只能轻轻拍着漓落的背,轻声哄着,心中却憋着一股子怨气。 漓落是她亲自点化成仙的,也是她亲自抚养长大,教导成人的,她的漓儿乖巧懂事,活泼可爱,本该是六界最恣意的神女,可偏偏就喜欢上了溱洧! 这倒也罢了,溱洧日后将会是神界的君主,漓儿若是真的嫁给他,倒也算门当户对,左右有她在,她的天后之位便无人可撼动半分。 可事与愿违,溱洧根本就不喜漓儿,他只是把漓儿当成自己的妹妹,平时那些所有的维护、偏爱和关心,都只是因为把她当做妹妹而已,从来就不是喜欢。 这一切,凉溪上神看得分明。 只是漓落看不懂,又或者她心里其实都清楚,只是一直在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溱洧会喜欢她会爱上她,会明白她的心意。 所以,当初溱洧因为斩杀魔兽而受伤,又偏偏降下神劫之时,漓落才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替他挡了那最后一道,也是最可怕的一道…… 回想起当初的情形,凉溪上神还觉得心有余悸,若非临行时她担心漓落的安危,将自己的本命法器赠予她防身,那一道雷劫漓落根本就挡不下来,只怕当场便会灰飞烟灭,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无! 尽管因此保下一条性命,可漓落还是因为违抗天道而受到了惩罚,毕竟,溱洧这般就是在作弊,而临洮是替他挡劫的人,所有的天罚便都落在了漓落身上。从此以后,漓落再也不能修炼,不仅如此,她的修为和灵力也会逐渐流失,必须要有人定时给她输送灵力,否则,她的仙根便会溃散,三魂七魄也会消弥。 哄了一会儿,在凉溪上神温和法力的安抚下,漓落渐渐睡着了。 凉溪上神将她放回榻上,抬手掐算了一番妖界的情况,忍不住冷冷笑了笑。这妖界的帝女却也是个感情用事的傻子,竟然就这么丢下自己的父母不管,还害得妖界又损失了一位妖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起方才漓落在她怀里哭得那么伤心,凉溪上神忍不住狠了狠心,“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儿,既然你们非要逼我,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言罢,她在漓落的房中设下一道结界,挥袖朝凌霄殿去了。 第336章 意在天下 。临洮揪着溱洧的衣襟胡乱擦了眼泪,闷声道:“怎么,我如今都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想赶我走不成!” 溱洧看着自己衣襟前那一团濡湿以及临洮脸上已经花了的妆容,简直哭笑不得,“怎么会呢,阿洮,我怎么舍得赶你走?” 他掏出一方绢帕,将临洮脸上的妆容尽数擦去,露出了她那张原本妍丽娇俏的小脸。 临洮嘟着嘴抱怨道:“你的衣裳怎么那么多花纹?你看,都给我的脸磨红了!” 溱洧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临洮的脸被自己衣襟处银线的暗纹刮的有些红了,赶紧拿出了药膏替她抹在脸上。 药膏带着丝丝凉意,脸上的不适很快便消失了。 溱洧这才拉着临洮在竹屋前的小阶上坐了,柔声问道:“你的身子好些了么?最近修炼起来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适吗?” 临洮摇摇头,靠在溱洧肩上,任由他为自己诊脉,“无碍的,爹爹早就已经为我看过了,倒是你,你没了一半的神脉,日后该怎么办啊?” 溱洧摸了摸她的发顶,眉眼间尽是柔和,“你没事就好,我不过是损失了些修为罢了,这有什么关系?能换得你的平安,便是豁出命去我也甘愿。” 没有人知道,当他得知阿洮出事的时候有多害怕,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更害怕当初因为自己的那一分犹豫而与她永远错过,不过幸好,得上天垂怜,他终于还是与她在一起了。 只是,可惜了何夕的那一身修为,他若是不这么做,再过一段时日,便能够历劫成神了? 溱洧看着乖乖窝在他怀里的人儿,有些迟疑。看阿洮这的态度,想必是还不知道何夕的事情,可何夕那人性子冷清死板,既然他不肯告诉阿洮,想必是不愿意让阿洮知道这些,以免心中有愧。 临洮如今静下来,思及妖界,又颇有些担忧。 如今妖界只有她这么一位帝女,她虽然在离开之前将罪过揽在了自己身上,可就算如此,爹爹和阿娘肯定会因此而伤心的? 徵清忍不住吐槽:何止是伤心,只怕是要被你给气死了! 就算真不喜欢明锦,你为何一开始不说?早在妖帝打算筹备大婚的时候你就应该阻止的,不然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了!更何况,妖后梳妆时都已经表示得那么明显了,问你是不是喜欢明锦,若不喜欢便说,你当时但凡开了口,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徵清简直怀疑,临洮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妖帝妖后那么疼她宠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不管她犯下再大的错,也根本舍不得拿她怎么样,这次的事情,他们肯定也舍不得让她独自一人承担的。 到那个时候,妖帝便会因此而失了民心,一旦妖界出现新妖神,他的地位肯定就保不住了。 本来马上就能成神的何夕也为了救临洮而修为散尽,日后妖界若是生乱,他只怕连自身都难保。 溱洧察觉临洮的忧虑,问道:“可是在担心妖界的事?” 临洮点点头,直起身子来,望着溱洧,“佑之,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爹爹和阿娘对我那么好,可是我却为了自己的私情抛下他们不管,抛下整个妖界不管,若是龙凤两族因此决裂,妖界臣民因为我而不得安宁,那我岂不是、岂不是成了妖界的罪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化成了低声的啜泣。 临洮虽然不是什么心怀天下之人,可从小跟着妖帝长大,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懂得这些的。此次大婚,虽说是她和明锦的事情,可实际上却关乎于龙凤两族之间的关系。 龙族本就是妖界三大族之一,实力强劲,在上古时期,更是与凤族和麒麟、白泽并称为四大瑞兽,而凤族却因为生育能力极低,幼儿难以存活,日渐式微,只靠着妖帝和妖后撑着门面。日后的发展,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虽然龙凤两族这些年一直交情甚好,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鸿渐那般火爆的脾气只怕是不会再继续与凤族交好了。 而狐族本就与旁的种族不甚亲近,狐族虽然没有妖神,但大妖级别的妖却数不胜数,届时,凤族的地位只怕是难以为继。 若是徵清这会儿能说话,肯定得跳起来骂她。既然她知道得这么清楚,竟然还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是有多蠢?! “凤族虽然人丁稀少,但有妖帝和妖后在一日,就不会有人轻视了凤族,更何况,凤族还有你呀,你虽然放弃了妖界帝女的身份,可你还是妖界之人,等你成神,也是凤族的荣光。而且,就算龙族日后不与凤族来往,可他们毕竟同属于三大家族之一,互相帮扶了这么多年,不会真的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的。” “可是,”临洮吸了吸鼻子,“爹爹和阿娘肯定会生我的气的,他们要是不让我嫁给你的话,怎么办啊?” “傻瓜,怎么会呢?” 溱洧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安慰道:“你放心,我会亲自登门,求得妖帝和妖后原谅的,你是他们抚养长大的,更是他们心尖尖上的宝贝,于情于理,我们的婚事都要经过妖界帝后的同意。也只有他们同意了,你才会安心地嫁给我?” “嗯,若是爹爹不同意的话,我就再也不要理他了!” 临洮赌气般道,可心中却十分担忧,爹爹虽然疼她,但自小讲究规矩,这次她做下这样的事情,只怕是爹爹再也不会理她了…… 溱洧捏了捏她脸颊上的粉肉,轻笑道:“放心,一切有我在呢。” 临洮点了点头,靠在溱洧怀中,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淡香,渐渐睡去了。 可溱洧抱着临洮,却是一夜未眠。 他不是临洮这般从小被人呵护着长大的花骨朵儿,从未经历过风吹雨打,他从小就被告知自己是神界太子,小小年纪便懂得了许多的东西,所以,此时此刻他比临洮更清楚他们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越是清楚面临的是什么,溱洧就越害怕自己护不住临洮这个傻姑娘,害怕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小到他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分量。 溱洧看着临洮恬静的睡颜,心头软得一塌糊涂,眸中却是前所未有地坚定和狠厉,“阿洮,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护住你,不让任何人伤你半分,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是舍去这一身修为、舍去太子之位,亦或者是我的性命,我都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第337章 早有预谋 。溱洧行了礼,正准备退下,一回头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漓落。 漓落本就生得娇小,近年来因为仙根被毁无法修炼,每月都需要旁人输送灵力供养,更是消瘦不少,那么小小的一只站在那里,看来竟让人有些心疼。 “佑哥哥。” 漓落脆生生的开口,她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可看到溱洧的那一刻,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溱洧颔首,应道:“漓儿,你怎么来了?” 漓落闻言,心头发颤,他肯定想得到自己刚刚听见了那些话?可是他竟然半点都不在意,难道,他心里就真的从未有过她吗?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溱洧见漓落小脸惨白,毫无血色,担心她是哪里不舒服,便道:“你身子太弱,应该多休息。” “……” 漓落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佑哥哥,我叫你一声哥哥,你就真的把我当成妹妹了,是吗?” 溱洧皱了皱眉,直觉漓落今日的情绪不太对劲,“漓儿,你……” 漓落打断了他的话,小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佑哥哥,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我那么喜欢你,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吗?我喜欢你啊,我不想当你的妹妹,我只想成为你的妻子!从当初我遇见你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这些年来,我为了能和你在一起,那么努力的修炼,只是为了不成为你的拖累,能够有资格与你站在一起,仅此而已。你说过的,会一辈子照顾我,一辈子对我好,难道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溱洧摇摇头,脸上的关怀之色渐渐淡去,淡淡开口:“我没忘,我一直都记着,可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你的心思我不是没有察觉,可我以为你只是年纪尚小,不懂什么叫做喜欢,所以无数次的暗示过你,我只是把你当做妹妹,仅此而已,可是你从来都当做不知,你问我知不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想,你也早该明白我对你从来都不是恋人之间的喜欢,而是兄妹之间的关心。 我曾与你说过,不管我日后娶了谁,都会依然把你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不会让人欺负你,以后你不管嫁给谁,也永远是我的妹妹。你自小聪慧,应该是知道我的心意的,不是吗?” 漓落摇摇头,哭得梨花带雨,“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了你一百多年!我知道你所有的喜好,会沏你最喜欢喝的茶,会做你最爱的点心,能陪你吟诗作画,也能陪你仗剑天涯,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最登对的,可是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佑哥哥,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溱洧叹了口气,递给漓落一方绢帕,“漓儿别哭了,你如今身子弱,经不起折腾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别闹了好吗?” 听了他的话,漓落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溱洧,“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是吗?你是觉得我在胡闹?” 溱洧不语,却是默认了。 “哈哈哈……”漓落不禁笑出声来,“原来在你眼里,我的真情不过是一场笑话……” 见一向乖巧的漓落又哭又笑,像是发疯一般,溱洧眉头紧锁,道:“漓儿,你……” “滚!” 漓落尖叫一声,抬手指着红鸾殿的方向,痛苦地大喊:“你滚啊——” 溱洧摇了摇头,竟真的挥袖离开了。 漓落蹲下身来,将身子缩成一团,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殿内,凉溪上神现出身来,看了天帝一眼,似笑非笑道:“天帝陛下可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说完,她朝漓落走去,将人护在怀中带走了。 天帝讪讪一笑,有些为自己的儿子担心起来。 神界如今已经是六界之中实力最强的了,所以,天帝根本就不在乎溱洧娶谁,但漓落平时乖巧懂事,又会讨好他,对溱洧也是关怀备至,还是凉溪上神的徒弟,他是满意的。 只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如今溱洧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却是彻底得罪了凉溪上神,以她的脾气,别说是红鸾殿里那位帝女了,只怕是自家的儿子也难讨得了好处。 天帝又有些犹豫,凉溪上神方才所说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这厢折腾得翻天覆地,另一头的临洮在红鸾殿待得也并不安心。虽然溱洧承诺她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可她根本放心不下来,一直在殿内踱步,焦躁不已。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仙娥走了进来,见临洮坐立难安,以为她是从未见过红鸾殿这般富丽堂皇的宫殿,心下不免有些看低她,“殿下去凌霄殿了,想必待会儿就会回来的,您要不然先在此等等?奴婢泡了新茶,您请尝尝。” 临洮扫了一眼仙娥手中的茶叶,根本提不起半分兴致,“劳烦你了,放在便是。” 那仙娥见临洮不领情,也懒得自讨没趣,将茶盏搁在桌上便离开了。 刚出红鸾殿,仙娥便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可是上好的顾渚紫笋,太子殿下最喜欢的茶叶,她竟然看都不看一眼,真是白瞎了这茶叶,果然还是漓落上仙和殿下更般配。” 话音未落,一道冷峻的声音响起:“谁给你的胆子,敢编排未来的太子妃?” 仙娥忙不迭抬头,见竟是太子殿下,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下行礼,再细品他刚刚的话,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溱洧冷冷扫了她一眼,“你也在这青鸾殿当差许久了,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日后若是再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那仙娥闻言,被吓得不轻,连忙磕头谢罪。 殿外的动静惊动了临洮,她出门一看,见是溱洧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了他额头上已经渗血的伤口,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天帝是不是罚你了?过来我给你看看,疼不疼啊?” “我没事。”溱洧摇摇头,将临洮的手握在怀里,哭丧着脸道,“父皇他……” 临洮见他这副样子,心疼不已,却是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傻?明知道天帝不会答应,你还要去求他!要说这天帝也真是的,自己的亲儿子也下得去手!” 说着,临洮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灵药来给他擦伤口,却发现溱洧整个人都在发抖。 “怎么了?很疼吗?” 临洮担忧地问道,可一看才发现,溱洧这哪里是疼的,分明是在憋笑啊! 溱洧笑道:“父皇他答应我们的婚事了,阿洮,等妖帝妖后同意,我们便能完婚了!” 第338章 虚情假意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竟然带了个女子回来,就安置在红鸾殿里呢!” “什么?真的假的?” “不会?不会?红鸾殿可是太子妃的寝殿,太子殿下这难不成是……” “胡说什么呢,漓落上仙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好不好?她和殿下一个丰神俊朗,一个貌美如花,是最登对的!天宫里不知有多少人盼着这二位修成正果,那女子算的了什么?漓落上仙不仅人美心善,还与殿下是青梅竹马,又是凉溪上神的徒弟,成为太子妃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么!” “就是就是,我听说就连天帝陛下也曾经提起过他们二位的婚事,只是当时太子殿下尚未成神,便暂且搁置了而已。” “说是这样说,可太子殿下若是有此意的话,又怎么会将那个女子安置在红鸾殿?要知道,太子居青鸾殿,太子妃居红鸾殿,那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太子这是在告诉我们,不能怠慢了红鸾殿里那位未来的太子妃呢!” 几个仙娥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谈论着那个被太子亲自带回天宫的女子,言语间有怀疑,有羡慕,有不屑,可更多的却是尊敬,毕竟就算不是太子的心上人,能住在红鸾殿,那也绝不是一般女子,她们都得好生伺候着的。 漓落站在暗处,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谈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佑哥哥竟然那么快就把人带上天宫了,还将她安置在红鸾殿,这分明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是下定决心要娶她了啊! “佑哥哥,连旁人都知道你我青梅竹马,是最相配的,可你为何就是不肯接受我的心意呢?如今我还在天宫,你便将那女人带了回来,这样做,让我如何自处?” 漓落更没想到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佑哥哥,此时正跪在凌霄殿前,求着天帝同意他和临洮的婚事。 天帝不傻,从上一回溱洧亲自出面说情,让他同意派药神去妖界为妖界帝女看诊之时,他便察觉到了不对,也派人去查了溱洧和妖界帝女临洮之间的关系。 本来妖界和神界一直以来就不算和睦,如今妖界式微,只有妖帝妖后两位妖神,可神界的神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大片,天帝对妖界自然有些想法,联姻一事,更是从未考虑过。 当天帝知道溱洧不仅和妖界帝女走得很近,而且这位帝女还有婚约在身时,便更是不满了。 好在后来妖界帝女与龙族族长之子大婚的消息传了出来,溱洧那边也再传出什么动静,天帝才未曾追究此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婚竟然没结成!妖界帝女当众退婚不成,逃了婚,让那场大婚成了笑话,不仅如此,自家儿子竟然还领着那妖界帝女求到他跟前来,说是要娶她! 天帝简直觉得自家儿子这是魔怔了。要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真想把他的太子之位废了,丢去极寒之地冷静冷静。 看着跪在殿外的溱洧,天帝沉着脸,没给一分好颜色,“你要跪就跪,今日你便是跪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除非你舍得让她做妾!” 溱洧闻言,俯身朝天帝磕了个头,“父皇,孩儿此生,只会有临洮一个妻子,孩儿也绝对不会让她做妾!” “你可有想过,你若是娶了这临洮,会把神界置于何地?会将你我父子的颜面置于何地?若她身上无婚约,也未曾做出退婚逃婚之事,身为妖界帝女,与你倒是相配,本座尚可考虑考虑,可如今她早已声名狼藉,你娶这样一个太子妃回来,岂不是在给我神界抹黑!” 溱洧又是一拜,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临洮生性善良,蕙质兰心,乃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孩儿心悦临洮,求父皇成全!” 这时,天帝察觉到漓落的靠近,故意道:“你为了这妖界帝女跪在这里求本座,可曾有考虑过漓落?这些年来,她对你的情意众人皆知,可你偏偏视若无睹,本座也数次想为你二人赐婚,你都回绝了。如今你一声不吭就要娶妖界帝女,将她置于何地?要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想? 你别忘了,你这一身神脉是她为你挡下了最后一道神劫才修成的,若是没有她,哪有今日的你?你就算不念及昔日旧情,也要想想她舍身为你的这份恩情?” 溱洧皱了皱眉,沉声道:“父皇何故提起漓儿?我与漓儿虽然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可我对她从未有过逾矩之举,更不曾有过非分之想,只是将她当做妹妹一般,漓儿对我的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这与我要娶阿洮没有任何冲突! 更何况,漓儿妹妹如今也已成人,到了婚嫁的年纪,又生得好看,求娶之人多不胜数,小女儿家的名声最为重要,还请父皇日后莫要再乱点鸳鸯谱,将我与漓儿妹妹凑做一对了!” 漓落刚到凌霄殿,便听见了溱洧的这番话,一时间心中又酸又涩。 原来,他一直都只把她当做妹妹吗?难道他就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吗?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可不是只想要当他的妹妹的! 天帝见溱洧怎么都劝不听,也有些渐渐失了耐心,“你可知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妖界只有临洮一位帝女,如今她被废除帝女之位,妖界必将大乱,若是你在这个时候娶了她,只会加深神界和妖界之间的矛盾,让妖界认为是你从中作梗,破坏了帝女与龙族族长之子的婚事!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本座同不同意你们婚事的事情了!” 溱洧捏紧了拳头,“孩儿明白,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娶她!” 天帝怒不可遏:“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分不清轻重,可还有半分身为神界太子的觉悟!莫不是那女子勾得你昏了头,让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溱洧十分冷静的道,“孩儿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清醒,父皇,孩儿要娶临洮为妻!” 天帝恼了一会儿,看着那个倔强固执的儿子,最终还是无奈地道:“也罢,也罢,你自小就是如此,决定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是你应该明白,你做出这个决定之后,面临的是什么,也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溱洧见天帝这是松了口,欣喜不已,忙道:“儿臣多谢父皇成全!您放心,儿臣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妖帝妖后那儿儿臣也会亲自前去拜访,求的他们二位的同意!” 天帝点点头,脸上带了几分倦色,“退下。” 第339章 围剿神界 。祁洛冷哼一声,“我就不,你能拿我怎么样?要不是你当众退了明锦的婚,清霜妹妹现在也不会整天黏在他后面,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清霜妹妹本该是我的!” 临洮反唇相讥,“就算明锦和清霜不可能,你的清霜妹妹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祁洛气得跳脚,“临洮,你现在已经不是帝女了,没了何夕护着,你还神气什么!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小公主呢?大婚当日在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面前做出那样失礼的事情,不仅让龙族颜面扫地,更让妖界蒙羞,现在你还好意思回来?我都替你觉得丢脸!” 临洮气鼓鼓道:“祁洛,你别太过分了!我就算不是帝女,也还是妖族之人,是爹爹和阿娘的女儿,还容不得你来教训!” “嗤!”祁洛讥笑道:“那又如何?神界与妖界素来势不两立,你如今带了这神界的小白脸回来,只怕君上和帝后都会被你气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编排爹爹和阿娘!” 临洮怒极,正想上前教训教训祁洛,可溱洧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本宫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他挥手召出长剑,直接朝祁洛刺去, 祁洛看见他的玉剑,啧了一声,侧身避开攻势,挑衅地看向临洮,“看不出来,你带回来这个小白脸竟然是神界太子啊,难怪看不上明锦,要是我,我也看不上!” 哪怕知道了溱洧的身份,可他还是没有半分敬畏,甚至依旧在嘲讽临洮,这一举动,无疑让溱洧更加生气。 他的阿洮,怎么能让人如此欺负! “你找死!” 溱洧生了怒意,手上的招式也越发凌厉,祁洛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可渐渐发觉溱洧的厉害,立刻召出弯刀,严肃地应对起来,再不敢大意。 溱洧的剑招与他的人一样清雅,可其中蕴含的威力却也不容小觑,虽然因为神脉折损,修为只剩下一半,可他要对付祁洛还是绰绰有余的。 弯刀一次次险险挡下玉剑剑锋,祁洛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终于,他手中的弯刀被直接震飞,玉剑直逼喉间! “住手!” 一道素绫突然朝溱洧袭来,逼的溱洧不得不收手,转而挡下素绫的攻击。 临洮朝来人看去,瞥见女子身后的人影时,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明锦?他……怎么来了? 清霜收回素绫,关切地朝祁洛道:“祁哥哥,你没事?可有伤到哪里?” 想起刚刚的情形,祁洛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清霜关切的目光下颇有些不自然,“清霜妹妹,你放心,我没事,只是没能替你出出气,倒是让人看笑话了。” 清霜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和不耐,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仍旧是关切的模样,“祁哥哥,你没事就好。” 说完,她小手叉腰,故作娇嗔地朝临洮道:“临洮!你真的是太过分了,不仅在大婚之日将明哥哥一个人留下来,让他被人嘲笑,还敢带着这个外界男子来闹事,对祁哥哥大打出手,险些伤了他的性命,难道是真想毁了妖界不成!” 听着清爽的话,临洮捏紧了拳头,可看着明锦沉静的面容,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逃婚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她的任性,留下明锦只身一人面对那样的情况,确实是她对不住他……可是,明哥哥竟然喜欢她吗?那她岂不是伤了明哥哥? “阿洮。” 溱洧察觉形势不对,收了长剑,走到临洮身侧,“别担心,有我在。” 临洮摇摇头,这是她做下的事情,与溱洧没关系,不管怎样,她做错了,就应该自己承担。 “让我和明锦说几句话,这毕竟是我犯下的错事,该是我自己来承担的。” 溱洧还没说什么,清霜便先闹起来了,“临洮,你都已经伤明哥哥伤得那么深了,还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当天走了以后,明哥哥是怎么过的?他竟然还傻傻的为你说话,倒教护子心切的鸿叔叔给扇了一巴掌!你走了便走了,走了一了百了,还回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嫌伤明哥哥伤得还不够吗!你究竟是要怎么样啊! 临洮,我知道,你自小便是被君上和帝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是妖界最尊贵的小公主,是帝女,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没有的,只要说一声,君上和帝后也会为了你豁出命去,摘来捧着给你,所以不管是什么,你都得到的太轻易了,轻易得到之后,总归是学不会珍惜的。 可明哥哥他不是什么物件,他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也会难过的,你这么对他,心中难道不觉得愧疚吗?如今你回来也就罢了,还带着这么个男子来给明哥哥难堪,究竟是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今日你要是再敢对明哥哥如何,我定要与你拼了!” 这一番话听来虽然刺耳,可细细想来,却也没什么错处,倒教一贯牙尖嘴利的临洮没了话可说。 溱洧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可临洮有话在先,要自己处理,他只得按捺下来。明锦见气氛僵硬,终是开口明锦对她和道:“好了清霜,让我和曈曚说几句话,你无需担心什么。” 清霜敏锐地发现了明锦对她和临洮称呼的不同,心中霎时一片冰凉。 难道她对明哥哥的情意,明哥哥就一点都不明白吗? 祁洛看着这一幕,哪里会不知道清霜的心思?看着清霜脸上的委屈,心中一阵抽疼,正欲安慰,可清霜却自己蹲下了身,倒教祁洛没了开口的机会。 临洮上前一步,朝明锦行了一礼,道:“明……明公子,请移步说话。” 明锦听了他的称呼,眸色微微暗了暗,“嗯。” 二人走得远了些,明锦便撑起了一片结界,以免他们之间的谈话教别人听了去。 临洮捏了捏拳,低垂着头,朝明锦道:“明哥哥,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明锦闻言,痛苦地闭了闭眼,终究是没能维持得住表面上的冷静,忍不住道:“曈曚,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以为,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你说你喜欢文雅公子,我便习文舞墨,你说你喜欢看男子使长剑,觉得文雅威风,我便为了你习剑法,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在努力……只是,你若真心有所属,为何不早同我说呢? 你知道我不会逼你的,也舍不得让你委屈半分,你又何必舍了这帝女之位?就算是因为你不想亏欠我什么,所以以此来向我赔罪,可也断不必如此的。” 临洮抿了抿唇,“我知道是我不好,只是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明哥哥,你……你放下我。” 第340章 危在旦夕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临洮微愣,“天帝真的答应了吗?妖界与神界积怨已久,素来关系不好,我又曾是妖界帝女,他竟然这么轻易便同意你娶我了?” 溱洧眉眼含笑,伸手在临洮额头上点了点,“我还会骗你不成?父皇已经答应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妖帝和妖后同意这门婚事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溱洧性子虽然温和,但平日里却极少露出笑容,先前被罚的那个小仙娥此刻已经震惊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笑呢! 更重要的是,那个她刚刚还瞧不起的人竟然是妖界的帝女!而这位帝女,很快就是神界的太子妃了! “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 临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仙娥,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让她也退下,跪在这里怪可怜的。” 虽然方才发生的事情临洮不太清楚,可想也想得到是因为什么。 且不说她如今还没有嫁入神界,就算她已经是太子妃了,溱洧这般因为她而责罚仙娥或者侍卫,他们心中不满的对象不会是溱洧,只会是她,日子久了,就算她再好,他们也不会真的喜欢她的。 她可不想被人说配不上溱洧。 溱洧闻言,转向那仙娥,声音微沉,“太子妃让你退下,没听见么?” 仙娥:“是是是!多谢太子,多谢太子妃!” 仙娥一边小跑着离开,一边暗想:天呐,太子殿下变脸好可怕,为什么对太子妃那么温柔,对她就这么凶啊?果然是自家媳妇最重要吗! 临洮被他的话羞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这八字还没一撇,谁是你的太子妃了?说话也忒不要脸!” 溱洧轻笑着将人揽入怀中,低声哄道:“是是是,阿洮说什么都对,等我们大婚之后,再让她们改口便是。” 临洮又羞又恼,怎么说来说去,反倒像是她在恨嫁一般? 徵清木这脸:快乐是你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若是能说话,她真想告诉临洮别再做白日梦了,据说溱洧当上天帝时只有一位后妃,那就是天妃漓落,可没有什么帝后,更没听说过他娶了妖界的帝女。 这就说明,溱洧和临洮的婚事肯定出了什么岔子,没能顺利进行。 虽然徵清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段时间她也发现了,这梦境里的很多事情都能与现实中呼应,很有可能她是误入了一段属于妖界帝女的回忆之中,所以这些事情极有可能都是当年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那么这样一来,现实中所有的情况也就是梦境中这些事情最终的结局。 梦里这个时候,从临洮的记忆可以得知,仙界之主和妖帝关系还算不错,可现实中,妖界和仙界几乎都已经成了神界的附属,每年对神界的上供数不胜数,其余几界自是不用说。 而人界本就是信奉神明的,自然也算是亲近神界,唯有冥界和魔界艰难维系,郁夷又是个不着调的,平日里两不偏帮,两边都闹腾,独留一个魔界站在神界的对立面。若不是魔界还有个魔尊潋月是魔神,只怕魔界早就被神界打压得抬不起头来了。 由此看来,妖帝妖后到最后只怕是也没能护住妖界,仙界的三位仙主只怕也不复存在,否则,神界也不会一家独大,六界无一能与之抗衡。 明明已经知道临洮和溱洧的结果好不到哪里去,可不知为何,徵清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临洮与溱洧商量过后,很快便携带了许多珍宝,与几个侍从一起前往妖界拜见妖帝和妖后。 临行前,溱洧还特地吩咐属下将红鸾殿布置起来,好让临洮入住。很快,临洮将要成为太子妃的消息便在整个天宫传扬开来,幸亏漓落还在凉溪上神处,否则又要伤心一场。 临洮一行人刚到妖界,还未至妖神宫便被人拦了下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临洮殿下吗?” 溱洧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红发红衣的男子靠在树干上,神情慵懒地朝临洮打招呼,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咬牙切齿,“哦,差点忘了,如今你已经不是妖界的帝女了!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那般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临洮殿下也会有今天!真是让人唏嘘呢。” 红发男子的身后,是数十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将前往妖神宫的路尽数拦了。 溱洧脸色微沉,这人竟然对阿洮如此不客气?先前阿洮就提起过一个叫清霜的,言语间颇为不忿,想来是没少受气,难不成她贵为帝女,在这妖界还有这么多人敢欺辱她? 想到这里,溱洧的心情落入低谷,看着身旁的小姑娘只觉得心疼,同时,也决定一定要替她教训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佑之。”临洮似乎是察觉到了溱洧的想法,伸手拦下他的动作,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溱洧见她不愿意让自己动手,也只能按捺下来,毕竟此行是来拜见妖帝妖后的,不应惹是生非,让妖帝妖后不满。 红衣男子的目光随着临洮的动作落在溱洧身上,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怎么,是龙族那明锦满足不了你,还是这神界的小白脸更厉害?竟然为了这么个男人,连帝女之位都不要了,现在还敢带回来给君上和帝后看,真是情深义重呐。” 这人名叫祁洛,狐族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人,修为比之明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可惜的是,他喜欢清霜,因为清霜与临洮不对付,所以这祁洛平日里与临洮的关系也十分恶劣。 在妖界宗学修习的那段时间,两人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隔段时间还要相约干一架,若非有何夕护着,临洮早被他揍得不成样了,可以说,他是临洮的死对头。 “与你何干?”临洮冷哼一声,并不想跟他争吵,拉着溱洧的手想越过他去。 “想走啊?那还得看看我同不同意!”祁洛呵呵一笑,指尖一动,地上便窜起一簇两人高的狐火,狐火几乎是在瞬间蔓延开来,变成了一堵一人高的火墙,火舌张牙舞爪,险些燎着临洮的头发。 祁洛乃是赤狐族的人,两味狐火厉害的很,水浇不灭,就连一般的法术都没办法扑灭,临洮虽是火凤,但她也只能灭自己的凤火,根本奈何不得这赤狐真火,这也是临洮每次和祁洛吵架都被他压一头的原因。 见祁洛一副找茬的做派,临洮忍无可忍,怒道:“祁洛,你干什么!我现在没工夫跟你在这里吵,将你的狐火收了,让我过去!” 第341章 困兽之斗 。“殿、殿下?你回来了?” 见临洮回来,妖神宫门口的守卫都十分惊讶。 殿下当日在大婚时撇下明锦公子离开,陛下下令找了殿下那么久一直没找到人,龙族的人更是天天闹腾,殿下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临洮朝他们点点头,算是应声,随即屈膝跪在了妖神宫大门前,高声道:“爹爹,阿娘,不孝女临洮,前来赔罪!” “这……哎呦,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呀!您快起来!” 这一举动将那些侍卫吓了一跳,帝女从小金贵,磕着碰着都紧张得不行,虽说此次犯下的错不小,可帝女这会儿跪在这里,要是让君上和帝后知道了,只怕是要扒了他们的皮! 侍卫们不敢耽误,赶紧入内通传。 溱洧见临洮跪得决然,竟也一同跪下了。 临洮不解:“我跪下是同我爹爹和阿娘请罪,你跪着做什么?” 溱洧笑道:“自然是求他们将你许配给我了。” “你!”临洮羞红了脸,将头压低,再不肯理他了。 其实,早在临洮等人踏入妖界的时候,妖帝便已经知道了。祁洛和明锦去拦了他们,妖帝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如今还在气头上,不肯原谅临洮罢了。 听到侍卫的通传,妖帝更生气了,“让她跪着,就是跪死在外面,也不管我的事,我没有那么不孝顺的女儿!” 妖后一听,有些坐不住了,“你不是一直在担心曚曚吗?她现在好端端的回来了,可你却坐在这里不肯去见她,任由曚曚跪在外面,还说这样的话,这又是什么道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让曚曚进来,我就跟你没完!” 妖帝哼了一声,颇为恼怒地道:“明锦那孩子那么优秀,不管是出生也好,脾性也好,都是一等一的,对曚曚那也是一心一意,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说这个逆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是不喜欢,那早点说不行吗?当初我也问过她的意思,她倒是好,嘴上说着没事的却在大婚当日给我整这么一出,让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如今她竟然还敢带着神界那小子回来见我,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真是要无法无天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那你想怎么样?真要废了曚曚的帝女之位吗?” 妖帝梗着脖子,“我是妖帝,不仅仅是她的父亲,更是妖界的君主,如今她犯下这样的大错,就该受到惩罚!就算我废掉她的帝女之位,那也是她自愿的,当日她说的那些混账话你也都听见了,简直就是不像话!” 妖后反问道:“曚曚自小就是这么个性子,你想想,都是谁惯出来的?” 妖帝不做声了。 妖后见状,继续道:“是你以前非要和曚曚说,说她以后会是妖界的君主,不管做什么事都一定不能退缩,不能失了身为帝女的气度,想要的就大着胆子去争取,一切有你在背后顶着,那时候我就说过你,哪有这么教小孩的,可你非不听不见,不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还一直纵容曚曚。 等到她大了以后,上了宗学,你瞧见了那孔雀一族的小姑娘清霜,两相对比,就觉得咱们萌曚曚这也不好那也不对,觉得她根本比不上人家,可你有没有想过,小时候她闹着不想学什么,你便让她不学。如今曚曚什么都不会,你反倒怪罪起曚曚的不自律、不上进来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身为一个父亲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妖帝好歹是妖界君主,被妖后一番数落,面子上挂不住,不禁有些恼了,“那要是照你这么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教好女儿呗?她那么大个人了,想怎么样想做什么又不是我能左右的,自己不争气比不上人家,还好还不让人说了?我后来不也有好好的管教她,希望她努力上进变得更优秀吗?我已经在改正自己的错误了!” “是啊!”妖后冷笑,“她小时候基础那么好,那么聪明,是你的无度纵容毁了她!怎么,现在发现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就忽然高要求起来,非得让曚曚一天就学会人家一年都学不会的东西,你觉得孩子能服从你的管教吗? 好在咱们曚曚也是个坚强的,你看她后来便是身中散灵咒也那么努力的修炼,我问你,你有没有心疼过她半分?” 妖帝喝道:“我的女儿我自然是心疼的,可这一切与她逃婚有什么关系?她身为妖界帝女,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难道我让她跪一跪还不行了?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为她开脱说情!今天不管是谁来求情,我都非得给她个教训不可!” “那你就让她跪,有本事自己别心疼!”妖后也被妖帝气得不清。 曚曚如今喜欢上的那个神界太子会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他这拎不清的老东西竟然就在这里数落起自己的女儿来,可别到最后叫曚曚被人哄骗了去! 妖后越想越觉得不踏实,干脆起身出了妖神宫,准备去看看那神界太子究竟如何,是个什么品性的。 见妖后出去,妖帝不禁有些烦闷。 他又何尝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可是曈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要放弃自己帝女身份的话,还逃了婚,不仅将自己的退路堵死了,还将龙族的脸面毁得半分不剩,他能怎么办? 这段时间,龙族已经断绝了与凤族有关的一切往来,甚至鸿渐那家伙还时不时地同他递折子讨说法,让妖帝烦不胜烦,如今曈曚不仅回来了,还是与神界太子一起回来的,根本就是在公然挑衅龙族啊! 他若是不做做样子,好好罚一罚曈曚,那鸿渐是绝对不会放过曈曚的,妖界那些百姓甚至也会觉得曈曚任性妄为,那她以后的名声怎么办?她的帝女之位如何能保得住? 他就曈曚这么一个女儿,妖帝之位肯定是要交到曈曚手上的,若名声真毁了,那可就完了! 妖帝在这儿发愁,妖后却是已经出去见到临洮了。 原本的担忧和心疼在看到临洮身边的溱洧时,霎时消失。 妖后沉声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故,这般大礼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身为神界太子,来我妖神宫跪什么?岂不是折煞了本座与陛下!” 溱洧抬手,朝妖后道,“小生今日贸然来此拜见,帝后还请恕罪,今日佑之来此并非以神界太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普通后辈的身份,一则是为请罪,二则是为求娶阿洮为太子正妃,还请帝后成全。” “太子殿下这话说的,本座可真是听糊涂了。”妖后冷哼一声,“我就曚曚这么一个女儿,她日后会是妖界的君主,怎么可能嫁到神界做太子妃?” 第342章 殊死一战 。临洮从未想过,明锦会喜欢她。 她与明锦之间,其实相处得并不算多,印象中的明锦,就像个大哥哥一样,待她温和知礼,从不逾矩,偶尔她做错了事情,他还会说他两句,就像是监督小孩的长辈一样的成熟稳重,文雅端方。 二人之间所谓的婚约,也不过是爹爹和龙族族长随口一说罢了,并未有过正式的婚书,所以,在临洮看来,明锦其实也是把她当做小妹妹来看待的。 虽说当初提及大婚,明锦未曾反对,但临洮从未想过明锦竟然喜欢的是她!毕竟,两族联姻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放下?”明锦苦笑,“你叫我怎么放得下呢?曈曚,在我五百岁的那一年,你出生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被告知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当时看着那么粉粉一小团的你,只觉得可笑,我同父亲说,你那么小,怎么能给我做妻子呢?父亲就打趣我,说妻子要从小培养,让我看好你,莫让人拐了去。 我当时年纪小,将这话当了真,日日跟在你身后,看着你从一只小团子到牙牙学语的幼童,看着你长成一个活泼的小丫头,我那时候便同你说,你是我的妻子,以后我们是会成婚的,可你却骂我浪子,说我不知羞耻,于是自那以后,我再也没在你的面前提起过,因为我怕你厌了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可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你,我知道你的所有喜好偏爱,知道你的小脾性,记住你说过的每一句畅想,曈曚,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可是你为何没有喜欢上我呢?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临洮静静地听着明锦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一会儿,她才讷讷道:“明哥哥,你若是喜欢我的话,为何从来没有向我提及呢?我、你总是对我那么严厉,那么疏远,有时候还会训斥我,我怎么知道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呢?” 她不是没有肖想过明锦,可是明锦太完美了,他文武双全,脾气又好,生得又好看,总是像个谪仙一般,温柔、儒雅,如月下清辉,遗世独立,如腊月寒梅,不折不朽,在他面前,临洮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渐渐地,也就不再起这份心思了,哪怕听人说起他们之间的婚约,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因为她心中清楚,明锦很优秀,假以时日,一定能够修成妖神,而正是因为太优秀了,所以根本不是她这样任性妄为又爱胡闹的人能够肖想的。 她配不上他。 “你忘了吗?我从前,也是活泼的性子,是你说喜欢沉稳大方的公子,看起来比较可靠,所以我才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性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我只是在努力变成你喜欢的那个人啊!” “可是、可是明哥哥,我喜欢上别人了呀……” 临洮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内心,明锦很好,可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溱洧,是那个与他闲庭对弈,月下赏荷,田中育苗,屋前侍花的人。 可是明锦哥哥为了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真是坏透了!就如清霜所说,她这么做已经将明锦伤得太深了,如今她又和溱洧一起回来,岂不是在没明锦的伤口上撒盐? 临洮越想越觉得羞愧、内疚,眼泪不自觉地滚滚而下。 “傻瓜。”明锦轻轻笑了笑,“我又没有怪你,你哭什么呢?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他,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连眼睛都在发光,所以,我不会阻拦你的,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开心。爹爹当时也只不过是一时气恼,所以当时才会把话说得重了些,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劝父亲的。 你带他去见见君上和帝后,你走了之后,他们都很担心你,从小到大,你的要求他们都会答应,想来也不会阻止你与他在一起的。只是你千万和陛下好好说,陛下性子急,怕是少不得要骂你一顿。” “明哥哥,谢谢你……” 听着明锦这些话,她只觉得心中闷闷的。 “好了,去。”明锦笑了笑,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愁思。 他不会阻止她和溱洧在一起,但也无法放下,或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喜欢上别的女子了。 临洮嗯了一声,将脸上的泪珠抹去,朝明锦行了一礼,这才出了结界,朝溱洧跑去。 溱洧一直注意着结界这边的动向,见临洮出来,第一时间便朝她走来,“没事?” “我没事。”临洮摇摇头。 清霜见明锦竟然答应与临洮私下谈话,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见明锦还没出来,一想便知明锦这是被临洮伤了心,忍不住道:“你当然没事了,逃婚的人是你,你又没有被人当众嘲笑过,怎么会有事呢?” “清霜!”明锦撤去结界,道:“不可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清霜嘟着嘴,颇为不满,跑到明锦身旁问道:“明哥哥,她都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欺负你了?” 这一幕,看得祁洛心中又是一痛,怎么他这么大个人站在清霜妹妹面前,她就是不肯关注关注自己呢? 明锦看了一眼祁洛,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又如何不知道祁洛的心思呢? “我没事,倒是祁洛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方才他可能受了些伤,你替我照顾照顾他?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清霜眼睁睁看着明锦离开,有些郁闷,瞥见祁洛走近,行了一礼道:“祁哥哥,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这一幕,临洮会想起方才明锦说的那些话,怅然道:“佑之,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管不顾地做下这些事情,让爹爹和阿娘那么为难,也让明哥哥无地自处,甚至还牵连了你……” “想什么呢?”溱洧将临洮的手轻轻握住,“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临洮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若不是因为喜欢,她也不会逃婚,惹出这么多事来了。 “那你相信我吗?相信我们会在一起,会好好的。” 临洮点了点头,“嗯,我自是信你的。” “既然如此,那就和我一起勇敢地走下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相信我,好吗?” 溱洧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先前犹豫着要不要接受临洮的心意,不过是怕她对他只是年少时的一时兴起,可临洮却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她也是拼尽全力爱着他的! 既然如此,他就绝对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绝对不会允许她退缩半步!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好,我信你。” 第343章 天地变色 。溱洧心知此行绝不会那么顺利,也明白妖帝妖后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所以他对如今妖后的态度,也早已猜到了个大概。 溱洧真诚地道:“帝后,佑之是真心喜欢帝女的,绝无半句虚言,此行正是为了求娶帝女,佑之知道,这或许太过突兀,但佑之对帝女的心意绝对是真的,此生一定会对帝女好……” “行了,别说了,我做不了这个主,君上也不会将曚曚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妖后打断了溱洧的话,上前扶了一把临洮,道:“曚曚,起来,跟阿娘进去。” 临洮摇了摇头,“阿娘,我知道这件事错在我,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还让龙族丢了颜面,爹爹他肯定很生气,若是我这时候起来,只怕是叫爹爹难做。” “傻孩子,你爹爹他不会怪你的,可你若是执意与他一起跪下去,你爹可就真的会生气了!” “可是阿娘,”临洮看了一眼溱洧,“我……”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若我记得没错,当初帝女可是口口声声说着要废去自己的帝女之位,以此来向我龙族赔罪的,怎么,如今跪在这里难道是后悔了不成?” 妖后闻言,拦在临洮身前,怒视来人,“鸿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妖界帝女之位岂是说废就能废的!” 临洮回过头,果见龙族族长鸿渐带着不少龙族之人正朝妖神宫走来,看着架势,竟像是要来寻仇一般。 也是,自己当众退婚,伤了龙族的颜面,而鸿渐又最讲究这些,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只怕是如今她不想废去帝女之位都不可能,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徵清终于忍不住道:你莫不是现在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愚蠢吗! 她本以为自己这段时日的心性已经磨砺得够坚韧了,对于临洮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够能忍耐了,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想骂醒她。 如今龙族正在气头上,你还非得在这个时候带着溱洧回来,分明是一点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啊!还说什么人家像是要寻仇一样、此事不能善了,啧,真是够了! 换一种说法,若是当日大婚之时退婚的人是明锦,只怕妖帝和妖后会比现在的鸿渐更生气,恨不得连着鸿渐一起活剐了? “帝后别生气啊,这话可不是我说出来的,而是临洮她自己说的,当初那么多人都听见了,难不成现在要抵赖吗?”鸿渐眸色一厉,“还是说,君上和帝后二人,根本就没有把我龙族放在眼里,当初那些话也只是戏言?” 临洮被说得几乎无地自容,正要开口,却被妖后按住了。 妖后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朝鸿渐道:“此事君上已经说过会给龙族一个交代,就绝不会食言,还请族长暂且回去,莫要来这妖神宫前闹事,否则,本座就只好依照妖界的规矩将族长以及族长身后这些人请走了!” 鸿渐冷了眉眼,“好啊,是你们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不仅让龙族颜面扫地,更让整个妖界蒙羞,如今还咄咄逼人,倒打一耙,难道这就是身为妖神的气度威仪吗?我告诉你,别说今日来的是神界太子,就算是天帝在这里,你们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妖后被他说得一哽,正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反驳,妖帝忽然出现在了大殿门口,“本座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鸿渐猛然抬头,看到了台阶上的妖帝,心中微震。 妖帝平日都会收敛自己的威压,所以看起来和和气气,十分好相处,可现在他将威压尽数释放,一身帝王之威压得鸿渐几乎不敢动弹。 直至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妖帝的差距在哪里,他的修为在妖界也算是顶尖的,与妖族几位长老相差无几,可仅仅是未能修炼成妖神,这其中的差距竟就这么大! “将曚曚带进去,身为妖界帝女,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岂不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妖帝说完,扫了溱洧一眼,“你也先起来,稍后本座再与你好好算算账。” 临洮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溱洧,妖后劝道,“曚曚,听爹爹的话,咱们先进去再说,有什么事你爹爹会处理好的,乖啊。” 临洮这才站起身来,与妖后一同进入妖神宫,溱洧也跟着进了大殿。 鸿渐见妖帝如此护着临洮,有些不满,“君上,臣试问这些年来一直为了妖界鞠躬尽瘁,从未有过半分懈怠,龙族也在臣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新一辈更是个个优异,日后有望成为妖界的栋梁,臣的儿子更是出类拔萃,这些想必您都看在眼里,不必臣再多说什么。 咱们也都是做父亲的人,您心疼自己的女儿,视她如珍宝,臣又何尝不是呢?臣的内子当初生产时遇到了危险,明锦刚满月,她便撒手人寰,可以说,臣那是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才把他拉扯大,对于臣而言,他亦是心头宝,掌中珍!臣亦是舍不得他受半分委屈!” 妖帝原本见鸿渐怒气汹汹地来,还带了那么多人,以为他是要为难临洮,所以才打算跟鸿渐撕破脸,直接言明立场保下临洮,却没想到,鸿渐竟然只是想讨个说法,他的心中也是满含对儿子的疼爱与愧疚,一时间,倒有些为难了。 鸿渐继续道:“君上,龙凤两族联姻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帝女从小在君上身边长大,也是品行兼优,只是年纪尚小,还有些顽劣,可臣以为,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但臣万万没想到的是,帝女竟然会在大婚当日公然退婚! 这次的事情,事先臣等并不知情,更是未曾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是帝女能早一些告知不愿嫁与我儿,臣都不会气愤至此,甚至不会勉强帝女,更不会让君上和帝后为难,可帝女行事乖张,肆意妄为,竟然一声不吭便要退婚,退婚不成更是直接逃婚,转了一圈又将神界太子给带了回来,这分明是将我龙族的颜面丢在地上踩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龙族想要攀附帝女,却惨遭帝女嫌恶,在大婚当日退婚羞辱! 当初神界和龙族的往事想必君上也一知道,我鸿渐这辈子最是要脸面,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臣的笑话,若是君上不给臣一个说法,那以后臣如何在妖界立足,如何能在龙族御下?!” 第344章 诛神之役 。妖帝面对这样鸿渐,也有些不忍心,只得道:“本座明白,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临洮做得不对,可是你也要替妖界想想啊,如今妖界只有临洮这么一位帝女,若是真剥夺了她帝女之位,那妖界日后该交到谁的手上?难道你想要妖界日后无主吗?” “臣自然是不敢的!只是,君上难道没看出来帝女和神界太子之间的关系吗?” 鸿渐摇了摇头,“若帝女仅仅是逃婚,不愿嫁给我儿倒也罢了,我龙族自认与凤族没有这段姻缘,不会纠缠,可帝女偏偏要与那神界太子勾结在一起!恕臣直言,就算君上执意要护着帝女,只怕帝女的心思也不会留在妖界了!既然如此,那臣就更不能息事宁人!” 妖帝见鸿渐愣是要一条道走到黑,执拗得怎么也说不通,只得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本座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现下你且让本座好好了解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好做出相应的处理,你放心,本座答应你的事情就绝不会食言,若是你对本座的决定不满,届时再闹也是一样,如何?” 鸿渐闻言,朝妖帝抱了抱拳,“既然如此,那臣就相信君上一次,希望君上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妖帝颔首,“你且回去便是,本座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秉公处理,毕竟这件事也关乎于妖界的未来,本座还不至于糊涂到拿妖界的未来去赌!” 就算是鸿渐不追究这件事情,他也会好好问个清楚的。临洮这臭丫头,竟敢背着他们和神界太子结识,甚至为了溱洧做出逃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不好好教训一顿,他都不好意思说这是他的女儿! 鸿渐得了妖帝的承诺,这才离开,只是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这么好糊弄的。 妖帝看着,有些发愁。 当日溱洧为临洮献祭自己神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妖帝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若是溱洧一心想跟曚曚在一起,以神界和龙族之间的恩怨,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妖界只有溱洧一位帝女,神界亦只有溱洧一位继承人,他们二人若是成婚,就意味着必须有一方放弃自己继承一界君主之位的资格。 神界……依照天帝的脾气肯定是不会答应让溱洧入赘的,那就只有曚曚嫁去天宫了,这样一来,妖界不也后继无人吗?自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闺女,就这么被人骗走了? 妖帝越想越生气,粗鲁地揉了揉额角,朝殿内走去。 鸿渐身边的一个属下不解道:“主上,您今日一听到帝女回来的消息便立刻气势汹汹地找上门,为何这么容易就妥协了?难道妖帝真的有这么可怕,便是你也需要忍让三分吗?” 鸿渐扯了扯嘴角,“不是妖帝可怕,而是有时候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你想想,今日我若是大发雷霆,非得要君上废去临洮殿下的帝女之位,当众闹得我与君上都无法下台,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属下想了想,道:“依照君上的性子,他和帝后那么宠爱临洮殿下,只怕是不会容许您这么做,到时候我们可能不仅讨不到说法,还有可能惹怒君上,反而被罚一通。” 鸿渐道:“这就对了。这招叫以退为进,我越是逼着君上处置帝女,他就会越生气,反之,我若是假装大度将自己的痛处和难处说给君上听,他便会心中有愧,这样一来就会考虑到我们的处地不会太过偏颇,也会让君上觉得我贤明大度,宽厚待人,以大局为重,这是对我们最好的解决办法。” 属下恍然大悟,随即道:“主上果然厉害!龙族在主上的带领下一定会变得更好,假以时日,等主上成了妖神,那凤族就将会被龙族彻底踩在脚下,龙族就会成为妖界的第一家族了!” 鸿渐闻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他要的,可不仅仅是第一家族那么简单! 溱洧随着妖后进了妖神宫后,一直站在厅内,他毕竟是上门求娶,又是面对未来的岳父岳母,难得有些拘谨,朝妖后行过礼,阐明来意之后,便等着妖后的回话。 在妖后面前一贯娇憨的临洮也显得局促不已,索性就与溱洧一起站着了。 妖后有心挫挫他们二人的气性,便没答话,也没开口让他们坐,自己一盏茶一盏茶地喝着,没半分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这样一来,倒是让临洮心中更加忐忑了。 难道阿娘是不满意佑之吗?佑之这么好,不管是出身、修为、还是脾性、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对比明锦也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阿娘那么中意明锦,那也一定会喜欢佑之的? 临洮想了想,上前一步走到了妖后身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阿娘,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妖后叹了口气,道:“不管他是想娶你还是想做什么,都必须要凭自己的本事说服我们才行,否则,他凭什么娶你?” 临洮垂下眉眼,嘟着嘴道:“阿娘,那你不会还想让我再嫁给明哥哥?” 妖后闻言,嗔道:“你倒是还好意思说?当初大婚前夕我就问过你是不是真心想要嫁给明锦的,若是不喜欢,那阿娘绝对不会逼你,一切事情都会给你安排好,可那时候你一声不吭,阿娘还以为你满意这桩婚事,想要你明锦好好过日子,承袭妖界,可没想到转眼你就给我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叫阿娘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临洮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阿娘,让你们担心了,只是我那时并不知道救我的是佑之,他为了我竟然还献祭了自己的神脉!想必您比我更清楚,神族的神脉有多重要,他为了我牺牲如此巨大,我怎么能负他呢?何况,我也是真心喜欢他的! 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自然就不想再耽误明哥哥,可我又怕你们因我而受到影响,所以我才当众退婚,将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可没想到事情还是变成了今天这样,都是我不好,您要是生气,那就打我骂我好了……” 已经成神,溱洧的听觉比一般人灵敏得多,这番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心中柔软不已,对临洮的喜爱更甚。 妖帝的声音响起:“你也知道是你不好?你若是能懂事一些,我与你娘也不至于为了你操这么多的心思!还打你,我们平时将你看得比眼珠子还宝贝,多说一句都舍不得,你倒是好,任性妄为!” 第345章 众神陨落 。“爹爹!” 临洮一听妖帝这话的意思,当即便坐不住了,“我喜欢佑之,这辈子除了他我谁都不嫁!你别赶他走好不好!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爹爹,我是真心喜欢佑之的,他待我很好,甚至为了我不惜献祭神脉,您难道就要这么残忍地分开我们吗?” 徵清发觉临洮又开始犯傻,简直无语得很,索性闭了嘴开始看戏,只是这一场场戏都是她在亲身体验,代入感极强,总是让她恨不得掐死自己。 妖帝妖后见临洮如此,都有些为难,妖后赶紧劝道:“曚曚,你已经长大了,该懂事了,可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们二人成婚,那神界和妖界该怎么办?两界之间的恩怨绝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化解的,更不是说你们二人成婚便能将此前种种一笔勾销,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所以你不要逼你爹爹了好吗?” 临洮扯着妖后的袖子央求道:“阿娘,可我和佑之是真心相爱的,他待我的心意我很清楚,我对他也确实是喜欢,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何不借此机会重归于好,这样一来对神界和妖界都好,又何乐而不为呢?” 溱洧心下感动不已,可他明白,自己此刻并不适合说什么,先前他已经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若是现在再不合时宜地说些空话,反倒像是在花言巧语哄骗临阿洮嫁他一般。 于是溱洧选择保持沉默。 这一幕落在妖帝眼里,却成了溱洧的敷衍,心中越发不满起来。 神界之人一直瞧不上妖族,若是这位太子殿下对曚曚也是一时兴起呢?日后曚曚嫁给他,没了帝女的身份,就代表没了妖界这个后盾,若是她被人欺负了,他们这做父母的都没办法替她出头! 这绝对不行。 妖帝暗暗道。 妖后见临洮开始撒娇,无奈道:“傻孩子,那些惨案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我们体会不到他们的那种痛苦,也没有权利替他们原谅,更不能够让他们被迫接受自己的君主与神界联姻这样的事实,否则,你爹爹就算是妖神,也会失去臣民的支持和爱戴,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到了那个时候,妖界必然一盘散沙。 再者,龙族如今虽然不比从前,可他们生来高傲,又怎么肯松口呢?你先前那么做,分明是在表明龙族族长之子不如神界太子,这是在将他们全族的颜面丢在地上踩啊!若是龙族反叛,自立为王,狐族也坐视不理,你觉得,仅凭凤族能护得住这妖界吗?如今凤族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你看看新一辈的孩子才几人?日后如何能堪当大任啊!” 临洮闻言,忽然掀裙跪下,“爹爹,阿娘,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让你们这么为难,我心中也十分歉疚。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当佑之同天帝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面对的又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为了我可以背负这么多的东西,甚至不惜与整个神界为敌,那我为何不能为了他与妖界为敌呢? 龙族气愤,是因为我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只要我同龙族赔罪,他们就不会把怒气撒在爹爹身上,也没有理由再行叛乱之事,所以,我愿意放弃帝女的身份,愿意放弃妖界的继承权!” 妖帝没想到临洮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气得额头青筋鼓起,横眉倒竖:“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若是我废除了你的帝女之位,你嫁去了神界之后,就会从万妖谱上除名,再不再是我妖界之人,与妖界更没有半分瓜葛!你难道要为了这个男人,连我和你阿娘都不要了吗?!” 临洮闻言,心中抽痛,爹爹和阿娘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能不要他们了呢? 可是她一想起佑之,却怎么也放不下他为了她失去一半的神脉,只能躲在苍山修养; 为了能够娶她,他跪在凌霄殿前苦苦哀求天帝同意这桩婚事,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声誉; 他身为神界太子,执意要娶妖族帝女为妃,又该背负多少压力? 爱情不是一方的一味付出,而是双向的奔赴,就算佑之再喜欢她,她也不能就站在原地等着佑之披巾斩棘来接她,而是要跟他一起努力,这样的爱情才让人刻骨铭心,不是吗? 临洮俯身一拜,“女儿怎么可能不要爹爹和阿娘呢?只是爹爹永远是爹爹,阿娘也永远是阿娘,佑之却是我的心上人,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会负他,求爹爹和阿娘成全!” 溱洧感动不已,与临洮一起跪下,道:“妖帝妖后,您二位请放心,佑之对阿洮的感情天地可鉴!” 他竖起两指,点在自己的眉心处,立下誓言:“此生我溱洧若是负临洮半分,天地不容!” 妖帝惊讶不已:“你!” 妖后扯了扯妖帝的袖子,劝道:“既然他已经发了咒誓,就说明对曚曚的心意是真的,既然曚曚也喜欢他,不如我们就成全他们?” 妖帝怅然道:“我如何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开心?可是龙族那边你也清楚,鸿渐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妖界民众只怕也不希望妖界与神界联姻,此事,太难了。” 妖后冷哼,“本座的女儿要嫁谁是她的自由,我倒要看看,是谁不想活了,竟敢阻扰我闺女的婚事!我告诉你今日的事情,反正我是答应了,你要是不答应,大不了我和女儿一起搬到神界去住!” 临洮见妖后松了口,高兴地不行,站起身便扑进了妖后怀中,开始撒娇。 溱洧趁机帮腔:“妖后若是愿意到天宫小住,佑之一定盛情款待!” 妖帝冷冷扫了一眼溱洧,语气不善,“你拐了本座的女儿还不够,难不成连本座的夫人你也想拐走?没门!我告诉你,我的夫人我自己会照顾好的!” “呀呀呀,”妖后打趣,“你这是答应了?” 妖帝脸色臭臭的,“你们都已经这样了,我不答应有用吗?!” 他看向溱洧,警告般道:“如今的天道还算管事,这咒誓一旦立下,便时刻生效,你既然敢赌咒,那我也就不怀疑你对曚曚的心意了。只是,日后你若是敢对曚曚不好,本座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轻饶你!” 溱洧赶紧拜谢:“多谢妖帝成全,佑之一定会好好待阿洮,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妖帝哼哼了两声,转身朝临洮道:“爹爹也答应你了,爹爹也要抱抱。” 临洮笑得见牙不见眼,“爹爹最好啦!” 第346章 生灵涂炭 。临洮被吓了一跳,赶紧噤声,躲在了妖后的身后。 溱洧则转向妖帝,行了一礼,“小辈溱洧,字佑之,拜见妖帝陛下。” 妖帝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走过溱洧身边,伸手便将临洮拎了出来,“躲?躲有用吗?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别以为你娘就能护着你,我告诉你,没门!你是我妖界唯一的帝女,无论如何,帝女的身份都不会动摇,日后这妖界也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临洮像只小鸡仔似的缩着脑袋,半句话都不敢说,妖后知道妖帝心中有气,但不会失了分寸,且临洮是该受点教训了,便没有出言阻止。 妖帝的这番话虽然是同临洮说的,但却是说给溱洧听的,只要临洮还是妖界帝女一天,那她就不可能嫁到神界去,除非……溱洧入赘。 可他身为神界太子,天帝唯一的儿子,自然也是神界君主的唯一人选,他本人虽然不介意入赘,可要是入赘了,神界也会无少君,更何况天帝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家儿子入赘的。 这样一来,妖帝就是在拒绝这门亲事了。 “妖帝陛下,佑之对帝女的心意是真的,也是真心想娶帝女,佑之知道,如此行事或许有些无礼,但佑之一定会三书六礼,十里红妆,以最盛大的婚典仪式迎娶帝女。” 妖帝终于正眼看向溱洧,只是语气十分不善:“太子殿下今日来此,天帝可曾同意?我妖界与天界之间的关系你不是不知,他怎么可能答应这门亲事!我劝你早些离开,今日我就当你没来过,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溱洧闻言,双手递上婚帖,“妖帝陛下放心,此事家父已经同意,这是婚书,还请妖帝陛下过目。” “什么?” 妖神有些惊讶,“天帝老儿还真答应了?他是怎么想的!” 溱洧道:“家父其实一直无心与妖界做对,如今,若是能成就这桩姻缘,想必日后妖界与神界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这也是我们都希望看到的事情。” 妖帝摇摇头,“我的女儿可不是什么用来联姻的牺牲品,不管你这番话以及你对曚曚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这桩婚事都不可能,你回去!” “爹爹,这是为什么呀?”临洮不解,“我记得你以前也时常念叨着希望能与神界交好,为何机会就在眼前,你却执意如此?妖界如今式微,众妖在六界之中的地位极低,许多修士都瞧不起我们妖族之人,而神界多灵力醇厚之地,若是可以让妖族进入圣地修炼,那日后肯定会有更多妖族可以修炼成妖神,这样一来,我们妖族不就壮大起来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妖帝看着自家这个单纯的女儿,感慨道:“你知道为何鸿渐对这件事不依不饶吗?他平日里虽然要面子,但只是性子执拗了些,并不会如此咄咄相逼。其实,若你只是退了婚,他顶多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闹几天也就罢了,可你偏偏与这神界太子一起回来,这就触到了他的逆鳞!” 临洮问道:“难道龙族与神界从前有什么过往不成?” 妖帝沉声道:“不是过往,而是死仇!” 溱洧抱拳:“佑之愿闻其详。” 妖帝道:“在千万年前,这天地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妖魔鬼怪,更没有神仙,当世只有三族:龙、凤、麒麟,飞禽以凤凰尊,走兽以麒麟为主,水兽以龙族为上,三族之主被尊为祖龙、元凤和始麒麟,其中祖龙的实力最为强横。而在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妖魔神仙之分。” “只是,三族之间彼此并不和睦,经过数万年的休养生息,三族实力雄劲,皆想要夺取天下大权,可同时,谁都不想成为先挑起事端的那个人,于是山竹虽然表面上和谐但实际上摩擦不断,终于有一天大战爆发,一时间天地色变,哀鸿遍野,白骨无数,三族因此元气大伤,盛世就此宣告结束。” “而这个时候,天道却不再眷顾他们,神族,仙族,妖族,魔族,鬼族应运而生,与人族一起形成了六大种族,也就是六阶的雏形。其中实力最为强劲的自然是清而灵的神族,他们生来便带有极其雄厚的法力,是天道之子,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天下新的统率者。” “但祖龙心高气傲,不甘心让这些蝼蚁统治天下,于是率领龙族大军进宫神族,可龙族在大战中元气大伤,根本没来得及恢复,哪里是神族的对手?那一战,被称为屠杀也不为过,无数龙族陨落,祖龙也被众神灭杀。此战后,神族居天宫,执掌神界,为六界之主。” “大战之时,有神取龙肉烹食,不少生灵也因为吞食龙凤麒麟三瑞兽的遗骸得了无穷法力,直到今日,他们还喜食龙肝凤髓,私下残杀了不少我妖界之人,而龙族幼子肉嫩骨酥,也是被残杀最多的,甚至鸿渐的兄长也是被神界之人所捕杀,所以鸿渐才会如此憎恶神界。此次若不是我劝着,他只怕非将这妖神宫翻个底朝天不可。” 妖帝扫了一眼溱洧,声音冷漠:“若非我凤族后代稀少,培育困难,所以保护得极为小心,未曾被那些贪嘴的神仙所杀,今日本座也不会这般好生地与你站在这里说话。所以,你觉得鸿渐会让本座把女儿嫁到神界去吗?” 徵清暗自思忖:后来鸿渐掌权以后,与妖神界的关系似乎还不错,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妖帝说的这么水火不容。想来妖帝也没必要编这么一番话来诓骗溱洧,那就是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让鸿渐解开了心结,放下了过往恩怨,亦或者妖界出了变故,他不得不与世界交好? 徵清这些年因为修为迟迟无法精进,登临圣道五门,所以多读的术法典籍,不大喜欢看六界闻录之类的书,再加上她也不大操心妖界的事情,所以对此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清楚。 而溱洧显然没想到神界和龙族凤族之间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不由得有些担忧。 溱洧身为神界太子,自然知晓那些神仙私底下的勾当,别的不说,单是他所知道的上神就有好几个好这一口,曾经还朝他进献过,只是他当时觉得太过血腥,便婉拒了,现在想想,真是令人作呕。 “妖帝陛下所言甚是。”溱洧垂眸。 纵然他再能言善辩,面对龙凤两族如此遭遇,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妖帝背过手,“你走,看在当日你救下小女半条命的份上,本座不会为难你,就当你从未来过妖神宫,今后,也不要再来找曚曚了。” 第347章 生祭元灵 。“本座、本座这也是为了妖界好!” 妖帝被戳穿了心思,有些脸红,可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羡慕鸿渐能有个明锦这样优秀又上进的儿子的。 鸿渐见妖帝嘴硬,也懒得再说什么,只道:“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明锦担任妖界储君的,你死了这条心!我龙族一样需要继承,明锦日后若是成了妖帝,就得为妖界的事务奔忙,哪有时间打理龙族?” 妖帝劝道:“这有什么的?本座不也是一边担任凤族族长,一边当着妖帝么,不是照样好好的,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你以为龙族和你们凤族一样,就那么几个族人呢?”鸿渐没好气道:“龙族单是主支就有三千成年修士,再加上那些旁支那些什么杂七杂八的,少说也有上万人,要管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明锦是我龙族这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弟子,你要是将妖界这么大一个担子压在他的身上,他哪里还有功夫操心龙族的事情?我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在这妖帝宝座上英年早逝!” “嘿,你这个老东西,怎么和你说话就这么说不通呢?” 妖帝见劝不动,不耐烦道:“算了算了,你先回去,这件事我再好好想想!” 鸿渐敷衍地行了个礼,“臣告退!” 见鸿渐走远了,妖帝这才松了口气。 这老东西委实有些难缠!若不是自己了解他,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这会儿怕是已经被他说得愧疚难当,无地自容了! 只是,鸿渐执意不肯让自家儿子担任妖界储君,若是曚曚出嫁,那妖界岂不就没有少君了? 罢了罢了。 妖帝理了理袖子,既然鸿渐这个麻烦已经解决了,曚曚的帝女之位也保住了,那他就放心了。如今妖界在六界之中地位低微,妖族修士出门常被喊打喊杀,若是再不想想办法,妖族日后只会举步维艰! 既然曚曚是真心喜欢那神界太子的,这桩婚事也未尝不可,有了神界帮衬,妖族日后才能有更多的修炼资源,妖族修士才能有更大的作为,而不是一生庸碌,永远只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妖怪”! 妖帝拖着疲惫的步子朝妖后的居所走去,打算与她商量商量女儿的婚事。 那厢,鸿渐离开妖神宫后就变了脸,方才的和颜悦色尽数消失,不耐和鄙视溢于言表。 属下立刻迎了上来,问道:“主上,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之差?是不是妖帝为难您了?” 鸿渐摇摇头,道:“我身后是整个龙族,他还不敢拿我怎么样,也没有为难我,只是妖帝竟然会提出立明锦为储君,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那属下有些不解:“公子若为储君,对咱们的行事不是方便很多吗?主上为何还要愁眉苦脸的?这是好事啊!” 鸿渐撇了撇嘴,“这算哪门子好事?妖帝此次如此辱我龙族,非要将帝女嫁给神界太子,丝毫不顾及我龙族的感受,难不成以为立明锦为储君就能弥补他的过失吗?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要靠自己去抢,别人巴巴送上门来的,我不稀罕!” 那属下赶紧附和道:“主上说得有道理,谁不知道咱们龙族与神界势不两立,是绝对不可能和解的,这帝女竟然公然退婚,如今还与神界太子勾搭上了,妖帝也是个厉害的,不仅不计较昔日仇怨,还想让自己的女儿以帝女的身份嫁入神界,这对父女,果真是自私自利,令人作呕!” 鸿渐对此不置可否。 “你让人将消息散布出去,就说妖帝忘本,欲将帝女嫁往神界做太子妃。旁的一概不提。” 那属下疑惑道:“可是主上,既然是要给他们制造麻烦,那为何不把事情的原委都说出来呢?如此模棱两可,只怕是没几个人回信啊!” 鸿渐冷笑:“你以为那些大妖和各族族长都是吃素的?这点儿消息他们要想知道,轻易得很,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我不过是让他们提前知晓罢了。更何况我传出去的消息并没有任何不对,也没有添油加醋,妖帝就算追究起来,也没办法说我半个字,至于那些听到消息的人要怎么想,那可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属下恍然大悟,立刻恭维道:“主上这招秒啊!属下这就去办!” 鸿渐颔首,想了想,又叮嘱道:“吩咐我们的人这段时间都勤加训练,等到帝女的婚期定下来,我们就在大婚当日动手,杀他个措手不及,在此之前,所有的人手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谁都不许给我偷懒!” “是,主上!”属下点点头,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属下一定会好好督促他们练功的,咱们一定能成就大业!” 鸿渐想到自己当上妖帝的景象,忍不住露出一丝期待来,“快去。” 此时,溱洧和临洮都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们的婚姻就注定不会顺利。 看着妖后拟定的婚期,临洮和溱洧都觉得有些太快了。 溱洧是担心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但临洮却是担心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害得溱洧、爹爹、阿娘甚至是整个妖界,变成六界的笑柄。 虽说六界之中不乏花心浪荡者,甚至灵修都自成一派,早已不是什么羞于启齿之事,可凤族毕竟是上古大族,讲究自然也多,她身为凤族族长之女,又是妖界帝女,竟然一年之内与两位男子举行婚宴,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吗? “阿娘,婚期真的要订得这么早吗?”临洮有些惆怅,“先前和明哥哥的举办婚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若是这次办得这么早,又办得如此盛大,只怕到时候那些来赴宴的神仙心里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女儿呢!要不婚事晚几年再举行,女儿还小,还不想离开阿娘和爹爹呢。” 妖后如何不知临洮心中的顾虑?只是她也明白,妖帝这么做,将要面对的极有可能是整个妖界的抵制和声讨,此事必须尽快定下来,不容许有任何更改的余地。 在妖帝与妖界各族沟通的同时,神界展现自己联盟的诚意,让他们尝到真正的甜头,只有这样,一切才会顺利进行下去。 所以,婚期越早越好,婚礼越盛大越好。这也是她和妖帝商量之后的结果。 “傻女儿,我和你爹爹这是为了你好啊,只有早日成婚,那些宵小才不会打你们的主意!” 聪慧如溱洧很快就明白了妖后的意思,点头答应下来:“好,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一,佑之即刻便回天宫置办大婚所要准备的东西,一定会给阿洮一个盛大的婚礼!” 第348章 乾坤逆转 。“难道,这就是君上给我们龙族的交代吗?” 鸿渐得知此事后,被气得不轻,两撇胡子都翘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虽然鸿渐的真身是水龙,可临洮十分担心,鸿渐再这么生气,头上可能要冒火。 “此事本座已经决定了,临洮将会以妖族帝女的身份嫁给神界太子。”妖帝不容置喙地道。 鸿渐气得目眦欲裂,“君上嘴上说着会给我们一个交代,可实际上呢?分明就是拿我们当傻子!先前的说辞也不过是在糊弄我们罢了!没想到,堂堂妖界之主,竟然如此偏心自己的女儿,不论是非黑白一味偏袒,实在是太过分了!” 鸿渐猜到妖帝不会把临洮怎么样,也明白自己就算闹了,极有可能也无法达到目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妖帝竟然会如此纵容、袒护临洮! 这分明就是不把他们龙族放在眼里啊! 妖族与神族这些年来一直明争暗斗,何时真正好好相处过?如今妖界和神界联姻,嫁的还是凤族女子,岂不是在向神族低头吗?那他们这些年所受的屈辱该怎么办?往日的仇怨又该怎么算? 妖帝此举,根本就是在自降妖界的身份,自降龙凤两族的身份! “你莫急,且听我说。”妖帝心平气和地道:“此事,我考量过了,妖界和神界不和已久,若是再这样下去,对神界和妖界都不好,倒不如各退一步,彼此达成协议,和平相处也好过一直争斗不休,这样让双方都能够减少损耗,更好的培养下一代,变得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 鸿渐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你不会真的以为神界能够与妖族和平相处?这真是我活了这么多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他走到妖帝面前,沉声道:“当初你我龙凤两族与麒麟一族,乃是这天地间最为尊贵的种族,是天地的主宰,他神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股子灵气凝聚成型的灵体罢了!若不是当时我们三族刚刚经历过大战,元气大伤,又怎么会轮得到他神族在这里作威作福! 我告诉你,龙族绝对不会向神界低头,退婚一事,君上若是不给个交代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可临洮若是要以帝女的身份嫁去神界,那我龙族绝对不会退让半步!若你执意如此,我也就只有率领龙族,退出妖界了!” 妖帝皱眉道:“你为何如此偏执?那早已经是数千万年前的老黄历了,你为何非要揪着不放?人总得往前看,难道你不希望妖界越来越好,不希望龙族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出现更多优秀的后辈吗?” “君上说这番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鸿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也对,不是君上的兄长被神族之人千刀万剐,取心肝而食,君上自然不会觉得神界有罪!可你有没有想过,当初的三大种族为何到现在就只剩下龙凤两族?麒麟一族几乎被灭族,剩下的族人也是难觅踪迹,再也未曾现世,难道君上是觉得这个教训还不够吗?” 妖帝道:“这些年来,神族的行为已经有所收敛,对待妖族早已经不如从前那般了,本座登基之后,龙族便再也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本座相信,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本座都能够保护好你们,也能够率领妖界走向更繁荣的将来。” 鸿渐道:“神界之人心狠手辣,绝不容许有人比他们更强,那些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人最后都消弥于世了。当今世上,能够媲美神族的种族也就剩下龙族与凤族,其中青龙与九尾灵凤更是一出生就有比神族幼儿更高的修为,前途不可限量,你觉得他们会容许龙族和凤族壮大吗?只怕他们是要借这场婚事,将我妖族一网打尽!” 妖帝终于忍无可忍地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自始至终,放不下的人都是你,你心中惦记着那些陈年旧事,不肯往前看,难道也不让让别人更好吗? 如今的后辈,有哪个知道那些过往的恩怨?有哪个会觉得这样做不好?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更好的修炼条件,我们退这一步,让他们日后的路更好走,难道不可以吗?” “是啊,那些年轻的后辈,有哪个知道过往的恩怨呢?” 鸿渐不禁苦笑,“他们早已在我们的保护之下养成了娇弱矜贵的性子,觉得自己就是小公主小皇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安逸的生活是靠先辈们用性命换来的,竟然还会觉得那些记得往日仇恨的人愚蠢,哈哈哈……我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罢了,”他看向妖帝,颓然道:“此事我不会再阻拦,君上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然在那些娃娃们眼里,他们还觉得我这个老糊涂多管闲事,毁了这么好的机会,阻碍了他们的前程呢!” 妖帝听着这话,又有些于心不忍,鸿渐这些年对妖界的付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龙族之人虽然生来神通广大,但他们对待他族弟子都很和善,从不欺凌弱小,从这一点便能看出,鸿渐这个族长当得十分称职。 “你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们年纪还小,过去的那些事情又太久远了,他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你又何必如此自怨自艾?你回去以后,交代明锦一定要好好练功,早日成为妖神,那样本座也可以放心将妖界交给他了。” 鸿渐道:“那些小兔崽子怎么想,我才不在乎,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坚持我自己的本心。至于明锦,用不着你管,他是我的儿子,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他……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他忽然发觉了不对劲,“什么叫放心把妖界交到明锦手上?” 妖帝挑了挑眉,这老匹夫终于有句话问道到点子上了,总算是没枉费他这么久的口舌! “本座已经决定了,立明锦为储君,等到他修成妖神,就传位给他,退隐于世!” 鸿渐咬牙道:“你想得美!妖界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还想当甩手掌柜,就这么丢给我儿子?做梦呢?倒不如趁着年轻力壮观与妖后再造个小殿下,早日培养出来继承妖界!” 妖帝沉了脸,“鸿渐!你怎么跟本座说话呢!本座愿意立明锦为储,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敢拒绝不成!” 鸿渐嗤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二人老早就在盘算我儿子了,先前那么快就举行我儿与临洮殿下的婚事也是打着让我儿辅佐殿下的主意,呸!我才不干呢!” 第349章 徵清苏醒 。“院中,妖帝和明锦一前一后站着。 一个沉稳内敛,含威不露;一个素衣银袍,温文尔雅,可他们的眼中都含着惊艳之色。 被两人怎么看着,饶是临洮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妖后打趣道:“行啦,别愣着了,再看下去,吉时可就要过了!” 妖帝咳了咳,颇有些不自然地道:“曚曚,不管你嫁给谁,是什么身份,你要记得,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是妖界的帝女,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爹爹一声,便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会替你讨个公道!我的女儿,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了去!” 明锦亦笑道:“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只管言说,就算你我没有姻缘,这么多年的感情却也是在的,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看着他们二人,临洮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谢谢爹爹,谢谢明哥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不用替我担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不知是不是共情的原因,看着这一幕,就连徵清也觉得心中暖暖的,十分感动。 妖帝伸手摸了摸临洮的发顶,声音难得温柔:“乖孩子,去,让明锦陪着你去天宫,我和你阿娘就不去了,妖界这边事务繁杂爹爹抽不开身,而且此次大婚影响颇大,若我们不在,恐有心人趁机作乱。” “爹爹,是因为我吗?”临洮吸了吸鼻子,问道:“他们是不是都不希望我嫁给佑之啊?我这么做给你和阿娘带来了很多麻烦对吗?” 这番话不仅让临洮想起了这茬,更点醒了徵清。 她不是临洮的想事情如此单纯,以为妖帝和天帝都同意了她和溱洧的婚事,就万事大吉,不会再怎么样了。 徵清清楚得很,鸿渐在位时,为了打理好妖界花了多少心思,那妖族各族的族长没几个是省油的灯,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魔界冥界更不是善茬。 如今妖界和神界联姻,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一个月来都风平浪静,只怕是妖帝一人在苦苦支撑,营造出一种安全无虞的气氛,好让临洮安心出嫁罢了。 等到临洮离开妖界,可不一定会是什么样子。 妖帝摇摇头,显然并不打算和临洮提及,只安抚道:“怎么会呢?妖界与神界不和已久,若能趁此机会议和也是一件好事,这样做对妖族对神族都好。只是他们一时间想不开,觉得这样有失妖界的颜面,简直可笑! 若是没有更好的资源,日后妖界式微,连妖神都没有了,无人再护着妖界,妖界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被其余几界踩在脚底,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可言?他们也就是一时意气用事,过段时日尝到了好处,也就不会再这样了。” 临洮轻轻抱了抱妖帝,“爹爹,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好阿娘,若是有什么难处便同佑之和天帝商量,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好不好?” 看着怀里乖巧懂事的女儿,妖帝心下一片柔软,“曚曚,你不要担心爹爹,没事的,你忘了吗?爹爹可是妖界最厉害的妖神!他们这些人算什么?爹爹一只手都打得过来! 而且,就算没有这件事情我也会找个机会与神界讲和的。妖界与神界摩擦不断,导致每年都会损耗不少妖族修士,甚至破坏了不少修炼圣地,这样下去,妖界的资源会越来越少,这对我们是极其不利的。而议和,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临洮点了点头,又与妖帝妖后二人说了几句话,这才一同出了妖神宫。 妖神宫前设了个乾坤法阵,是妖帝特意设下考验溱洧的,他们出去时,溱洧已经闯过去了。 见妖帝妖后带着临洮出来,溱洧俯身一拜,行了最高规格的礼,“参见父君,母后,臣婿溱洧,前来迎亲。” 妖帝神色冷淡,“溱洧,我且问你,日后你能否对曚曚一心一意,一生只娶她一人,只对她一人好?” 看妖帝这架势,颇有一种若是溱洧的回答不符合他的期望,便马上悔婚的意思,看得临洮紧张不已。 她害怕溱洧真的会说出什么让她难过的话。 她虽然与溱洧两情相悦,可男儿自古多薄情,若是日后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子,那她怎么办?日后溱洧是要继任天帝之位的,天空之中那么多的女仙和神女,万一他看上了别人,她该怎么办呢? 看出临洮的紧张,明锦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曈曚就这么喜欢这溱洧吗?仅仅是想到溱洧还会娶别的女子她就如此在意? 明锦心中虽然不适,但却掩饰得极好,没有表露半分,只是淡淡地补了句,“曈曚是我们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长大的,我们自然希望她的夫婿对她好,宠她、疼她。只是殿下身份特殊,乃是神界的太子,日后是要做神界君主的,三宫六院也是难免的事,我们也不为难你,今日你若不能立下誓言,一生只娶曈曚一位妻子,那就请回。” 明锦承认,他这么说是有一点私心的。 这番话不仅能看出溱洧对临洮的心意,也将他归划为临洮的家人之中,日后……若是临洮受了什么委屈,需要他了,他也好名正言顺地去找她。 溱洧眯了眯眼,显然察觉到了什么。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明锦,不仅喜欢阿洮,还差点娶了她! 只是如今变成了妖界的储君,算是阿洮的半个兄长,他根本不能拿明锦怎么样。 “请父君和少君放心。”溱洧抬起两指点在眉心处,正色道:“天道在上,我溱洧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只娶妖界帝女临洮一人为妻,若移情别恋,娶了她人,便降下天罚,灭我神魂、毁我神躯,永世不得超生!” 见溱洧竟然立下如此严重的誓言,临洮有些惊讶,“佑之!” 她转向妖帝和明锦,“爹爹,明哥哥,既然佑之都已经立下誓言了,那是不是就可以了?” 她虽然不希望佑之喜欢上别人,可若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希望佑之能够好好的,现在佑之如此恶毒的誓言,若使他背叛了自己,便会神魂俱灭,这样的代价是不是有些惨烈了? 徵清摇了摇头,她真想告诉临洮,后来溱洧虽然没有娶别的女人,但是纳了漓落为妃!他现在立下的誓言是说,不会娶别的女人为妻,我可没有说不纳妾,更没有说不建后宫! 可对于溱洧这个答复,妖帝妖后和明锦显然都很满意,并没有多想,他们相信溱洧,也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临洮,看得徵清一阵心酸。” 第350章 六界大乱 。时隔一月,妖界帝女再次筹备婚礼,嫁的还是神界的太子殿下。 这个消息一出,不少之前赴过临洮与明锦婚宴的人态度都有些玩味。 凤族这些年虽然已经大不如从前,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上古种族,生来便比别的族群优异,越是强大的种族就越是注重规矩礼数。 可这一次,临洮不仅当众退了龙族族长之子的婚,还转头就要嫁给神界太子!这般行径,委实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关键是,这桩婚事天帝和妖帝二人似乎都不反对,甚至天帝还允许太子溱洧用九马香车去接亲。要知道,这可是天后成婚才有的规制! 这一举动无疑让更多人摸不着头脑,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赴宴。 神界和妖界不和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可如今婚事不仅成了,还如此盛大,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若不是两界各退一步,选择携手共进,那就是妖界臣服于神界,总之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冥界和魔界的君主感到不安,暗中派出不少探子打探此事。 当然,身为婚礼的主角,临洮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 镜中,女子一双凤眼微勾,眉眼含笑,神色妩媚,着了一身金丝织就的婚服,上面绣着火红的九尾灵凤,那图案竟与临洮的真身十分相似。 鬓边别了两簇金攒丝的芙蓉,芙蓉花柄处垂下几丝流苏,随着女子的一颦一笑微微晃动,更显夺目。 要说最夺人眼球的,还得是头上的九尾凤凤冠。那凤凰栩栩如生,每一片翎羽都是用正真的金色凤羽制成,不需多加修饰便只觉熠熠生辉,凤首微微仰着,口中还衔着一颗硕大的东珠,而凤尾则是九支,每一支都绚丽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妖后满意地看着镜中的临洮,打趣道:“这套婚服,包括所有的头面、饰品,甚至是步摇绢帕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想来溱洧那小子为了准备这衣裳也是花了心思的,你这小丫头,倒是福气不浅。” “阿娘,你又笑话我。” 临洮羞红了脸,粉面含春,越发楚楚动人。 妖后摸了摸临洮的发顶,眼中满是慈爱,“如今你是以帝女的身份嫁去神界,要记得,妖界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能让人欺负了去,知道吗?” 临洮点了点头,转身环住了妖后,将脑袋埋在了她的怀里,“阿娘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妖后感慨道:“在阿娘眼里,你呀,永远都是小孩子。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初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哭包,转眼间就长得这么大了。神界与妖界的道法和灵力略有不同,也不知道去了神界之后,你会不会不习惯。” 临洮娇声道:“阿娘,我都这么大了,你就别担心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佑之嘛,他会好好照顾我的,你就放心!要是我在神界待的不开心,那我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妖后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臭丫头,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为他说好话了?” 这一个月来,溱洧对临洮的好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那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爱护,所以妖帝和妖后才会对他如此满意。 临洮眯着眼睛傻笑,只觉心中一片甜蜜。 此时,徵清却只觉得担忧。 她有预感,这次的婚宴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情,多半……与妖帝妖后的羽化有关。 因为鸿渐执掌妖界,似乎就是在此之后,妖界无神,鸿渐作为资历和修为最高的元老,接手了妖界,被尊为妖王。 临洮丝毫感受不到徵清的情绪,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临洮心中感慨:只可惜,何夕因为上次帮她逃婚的事被爹爹责罚,派去人界了,看不到她大婚的场景,不然,他应该也会替自己高兴地? 算了,等何夕回来了,她再和佑之一起去找他好啦! 临洮如是想。 徵清摇了摇头,只觉得讽刺。 那个叫做何夕的侍卫一看就是喜欢临洮的,可他不仅为了救临洮毁了一身修为,还亲自将临洮送到了别人的身边,如今临洮竟然还想让他来参加婚礼! 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啊! 可惜了何夕那么好的苗子,本来再修炼个几十年就能够历劫成神了,却为了临洮,前功尽弃,修为尽失,妖丹都碎了。 日后他若是再想修炼,仅仅是凝出妖丹都十分不易。 这时,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帝后,殿下,太子殿下和迎亲队伍到了。” 妖后拍了拍临洮的后背,道:“待会儿明锦会以储君的身份送你出去,你可不能失了仪态。” 明锦若为储君,便是临洮名义上的兄长。原本鸿渐是没同意这事儿的,可明锦得知以后,却自己答应了下来,于是妖帝便正式宣布,立明锦为储君,等到他成神的时候便将妖帝之位传给他。 也不知道明锦是怎么想的,竟然主动提及送临洮出妖神宫,上婚车。 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是临洮的兄长,按照习俗,妹妹出嫁,兄长确实是要送亲的,妖帝便没有拒绝。 这样一来,这场大婚就更加诡异了。 临洮有些为难,“阿娘,可是明哥哥他喜欢我,先前我不仅不知他心意,还公然退婚,伤了他的心又损了他的脸面,如今我成婚,怎么好让明哥哥来送亲呢?这不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吗?” 妖后叹道:“这是明锦自己要求的,你若是拂了他的面子,岂不是会让他更伤心吗?想来,他也只是想送送你罢了,你又何必拒绝呢?” 妖后看得分明,明锦对临洮用情至深,可他却不是什么用心险恶的人,这次提出送亲,想必更多的是祝福和希望自己亲自看到临洮幸福,也好让自己放下。 临洮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我以后还能把明哥哥当做哥哥吗?” 她对明锦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他心中,会不会怨她啊? “傻孩子,这是当然了!”妖后笑道:“你是妖界帝女,他是妖界储君,你们如今本就是名义上的兄妹,你如今与他冰释前嫌,日后妖界若是交给明锦,我们不在了,你也好有人撑腰不是?” 临洮点了点头,“那好。” 明哥哥那么好,应该不会和她计较的?清霜也应该很高兴,自己再也不会和她抢明哥哥了,只是,祁洛那家伙只怕又要醋死了…… 临洮的思绪忽然散得很远,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跟着妖后走到院里了。 第351章 因果轮回 。见妖帝到了,狼族族长率先道:“君上,我知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活在您的庇护之下,对于您的恩德,我们铭记于心。可如今您向神界低头,自降身份,早已没了当初的威风和志气,竟与他们那些人苟且,将我们妖族变成了神界的附属! 君上如此行为,简直有辱妖界声誉,让我们都觉得丢人!原本我们是想和你好好商量这件事的,可您不仅不听还执意为之,将帝女嫁去了神界做太子妃,这根本就是在卖女求荣!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再跟随你的必要了,从今往后,我狼族自成一派,不再听从妖帝号令!” “藤族附议!” “蛇族附议!” “虎族附议!” …… 好几个种族的族长都纷纷表示自己今后不会再听从妖帝的调度。 妖帝冷眼看着,目光落在一旁的狐族族长身上。 狐族族长毫不留情地道:“君上,既然你丝毫不肯听取我们的意见,那我们这些人日后也就不会再追随君上了!若是君上不允,执意相逼,那我们也就只有脱离妖界,废去妖籍!” 听到这里妖帝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是我这妖界太不堪,还是妖界太小,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了?难道妖界就这么不受你们的待见吗?这一个个的都要脱离妖界,都要自立门户去了,是觉得自己能耐很大,能够在这六界之中闯出一番天地来是不是! 别忘了,不管你们怎么样,骨子里都是妖,乃是湿生卵化之辈!我们与其余五界之人全然不同,就算你们脱离了妖界,也这辈子都逃脱不了是妖的这个身份!没了妖界的庇护,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能活多久?” 妖帝冷冷道:“本座耐心有限,再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你们能迷途知返,就此认错,本座可以不与你们计较,可你们若是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本座也不会再留任何情面!” 狐族族长毫不示弱地道:“如今凤族式微,若非因为你是妖神,你有什么本事说出这些话来?我狐族实力早已远在凤族之上,便是脱离妖界也能够自成一派,活得好好的,谁稀罕要你们庇护!” 狐族族长说得起劲,竟直接指着妖帝的鼻子骂道:“吾钧,这些年你假借庇护之意,处处掣肘我狐族发展,将我族有志之士纳入宗学之中,说的好听是想要让他们有更好的修炼机会,能够有机会修炼成妖神,可实际上呢? 你却是在借此笼络人心,让他们日后好为你效力!如此险恶的用心,当初我竟还相信了你,将祁洛送去了宗学!如今我狐族大部分弟子都已经对你不满,脱离妖界,势在必行!” 妖帝没想到,同为妖界三大族的狐族一直以来竟然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妖帝扪心自问,他掌权以来从未偏颇,事事以妖族为先,而方才狐族族长所言,也根本就是自己的恶意揣测! 凤族人丁稀少,在后辈的教育上自然尽心尽力,生怕漏掉一个人的天赋未曾被发现,可狐族这种族群庞大的种族却不同。 他们一生下来就会被评定优劣,只有优秀的天赋好的孩子才有资格得到教育,才有资格学习更厉害的法术,可这样一来,一些有潜力的或者天赋并不那么明显的孩子便会被抛弃遗忘,导致许多狐族子弟无法得到好的修炼条件,他们就算有再好的天赋也会渐渐泯灭,变成最普通的小妖。 妖帝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创立宗学,希望更多的年轻妖族得到正确的修炼方法,让他们都有机会能够变得更好。 这样做的代价其实非常大,因为没有谁希望把自己的毕生所学教授给别人,而且宗学之中,各族弟子都有,部分种族又有着他们自己所独特的修炼法门,这也就需要宗学拥有来自各个族群的夫子,能够为所有的弟子及时答疑解惑,引导他们修炼。 可没想到,妖帝的用心良苦在狐族族长看来,竟然是如此的险恶。 只能说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妖帝身后的灵雀族族长忍不住骂道:“你有没有良知?创立宗学对妖界各族来说都是好事,让每一个妖族弟子都有了修炼的机会,你们狐族不是有好几个出生后被认定是废物,却在宗学得到夫子引导后大放异彩的弟子吗? 他们到最后,还不是为你狐族所用?妖帝得到什么好处了吗?真是个白眼狼,为了自己的利益疯狂攀咬别人,也不知道害臊!日后你的子孙后代若是知道你这么没脸没皮,只怕是要羞得无地自容,后悔生在狐族!” 孔雀族族长道:“没办法,有的人呢就是这个样子,你对他好,他却总觉得你是在害他!这些人如此不识好歹,君上,依我看,不如全都杀了了事,重新选个听话的族长就是了,何必跟他们费这么多的口舌!” 此话一出,妖帝身后不少人都开始附和起来,纷纷要求妖帝惩治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妖帝抬了抬手,让他们停下,“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妖族之人,若能好好说话,本座自然是不愿意动用努力的,如此只会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对大家都不好。所以,你们可想好了,当真要与本座为敌吗?” 狼族族长痛心疾首地道:“君上,我们只是想要自立门户,从今以后不再受您的约束,难道这也不行吗?您难不成就非得将我们逼入绝境!” 妖帝失了耐心,反问道:“自立门户?如今天下只有神仙人妖魔冥六界,离开了妖界,你们如何自立门户!难道要去残害六界生灵,行歹毒之事?若是不离开妖界,那你们占着妖界的地盘,用这妖界的资源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自立了门户,再也不受本座的约束? 我看你们就是不知道妖姐如今的处境,对自己盲目自信!若你们真有那个胆量要脱离妖界,本座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宣布从今以后离开妖界,不再踏足妖界的地盘,不管做什么也都与我妖界再无任何瓜葛,那我就让你们走,绝不阻拦!” 狐族族长怒道:“难道连我们自己的领地都要让给你吗?” “你们自己的领地,你们有什么领地?那些地方都属于妖界,都在君上的管辖之内!”孔雀族族长忍不住骂道:“若是你们连一块容身之所都找不到,有何谈脱离妖界自立门户?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要脸皮!” “你!” 狐族族长被气得不轻,当即便要开战。这时,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两方的属下忽然就打了起来,首领们一看,当即坐不住了,纷纷动起手来,局势瞬间失控,乱成了一锅粥…… 第352章 妖帝大婚 。“礼乐起!” 随着礼官的高唱,悠扬的乐声渐起。 只是这礼乐不同于人界的靡靡之音,也不似神界的袅袅神音,虽然轻快,却分明带了几丝古朴悠远的意味。 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曲调,是凤族特有的乐章。 “万妖恭送帝女出嫁!” 妖神宫前,妖族修士分立两侧,微微躬身,让出一条铺着红绸的道路来。红绸末端,是一身婚服的溱洧,以及神界接亲的众神,和华光流彩的九马香车。 放眼望去,人头攒动,竟看不到边。 这便是妖帝给临洮的排面。 临洮心下震撼,却也十分感动。依照礼官的指引朝妖帝妖后行了拜礼后,这才由明锦陪着,一步步从红绸上走向溱洧。 方才来不及细看,这会儿临洮才发觉,溱洧今日的气质竟然有些不同。 平日里他好穿素服,就连上头的花纹也多是流云、水波、竹叶一类,十分雅致。 今日的溱洧虽然眉目依旧清隽儒雅,但那一身绣着九爪金龙的大红婚服衬得他华贵非常,平日里几不可察的一丝凌厉威严之气难得的显露了出来,颇有几分神界太子的威仪。 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神界太子。很快,他就会成为她的夫君,与她共度一生。 临洮望着那个静静等候着她走近的男子,满心都是欢喜,眉眼弯弯,越发娇艳动人。 明锦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涩不一起。 他一直都知道临洮很美,只是今日的临洮似乎更美一些,只可惜,她今日要嫁的是别人。 曾经他也离他这么近,也差一点就娶到她了,只可惜,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明锦护着临洮走到溱洧面前,道:“我妖界帝女生来尊贵,今日嫁入神界,你若敢辱她半分,整个妖界都不会放过你。” 溱洧笑了笑,“佑之自当对阿洮呵护备至,一生爱护疼惜。” 两人之间的交锋无声拉开,又很快落幕。 溱洧牵起了临洮的手手朝身后的香车走去。 众神纷纷行礼,“参见太子妃殿下。” 临洮听着,觉得有些奇妙,同时也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溱洧的手。 溱洧轻笑,声音低柔:“莫怕,我在。” 临洮小声嘟嚷:“我才没有害怕呢。” 九马香车是一辆九匹通体雪白的天马拉着的梧桐木马车,车帘和车顶都由茜雪纱所制,如同云彩一般轻柔飘然,婷婷袅袅。 最重要的是,马车上自带结界,那结界之坚固,甚至可以同时抵御两位上神的攻击,十分安全,而且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的。 溱洧护着临洮走到香车前,提醒道:“阿洮,小心脚下。” “知道啦知道啦。”临洮一手提着裙裾一边踏上木阶,谁知裙子内衬繁复,竟不慎被她自己踩到,整个人往后栽去! “啊!” 临洮被吓了一跳,若是在这样的场合摔倒出丑,那她帝女的名声可就全都丢完了! 就在临洮惊慌失措之时,一只宽厚的大掌撑住了她的后背,不着痕迹地将她扶稳。 “我在。” 溱洧的声音让临洮安心不少,她不敢再大意,小心地上了香车,理了理裙摆,端正地坐在绒垫上。 溱洧跟在她身后进了香车内,二人上了车,白马转了个方向,往神界而去,明锦便带着妖界的一支精兵护在香车周围,与他们一起前往神界。 见临洮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溱洧不由好笑:“放心,香车外的人是看不见这里面的情况的,你可以放松些。” 临洮看了看周围那些神界前来迎亲的人,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可他们怎么都盯着这边看?” 溱洧伸手刮了刮临洮的鼻尖,宠溺道:“骗你做什么?傻丫头。” 临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软了下来,靠在靠背上,懒得不成样子。 溱洧伸手将人揽进自己怀里,轻笑道:“是不是累了?” 临洮靠在溱洧肩上,闭着眼睛假寐,闻言点了点头,“累死了,今日一大早便起来沐浴焚香,然后便是梳妆打扮,一直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呢,我现在是又累又困,成婚怎么这么难啊?” 溱洧心疼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小只,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阿洮,辛苦你了,你先休息休息,到了神界之后我叫你。” 临洮含糊地应了,在溱洧脖颈间蹭了蹭,问道那独属于溱洧的气息之后,安心地睡了过去。 与临洮的意识绑在一起这么久,徵清又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佛陀,自然也有了几分不同的情绪。如今临洮靠着溱洧睡去,她竟然也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徵清摇了摇头,将这一丝情愫甩出去。 她觉得这一发现实在是有些可怕,如今她不过是在一场梦里,可现实中溱洧却已经是天帝了,若是她对他生了亲近之意,岂不是乱来么! 见马车渐渐走远,穿过了结界,妖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换成凝重的表情,“婚礼已成,接下来,就该好好收拾收拾妖界这些不老实的家伙了。” 这段时间,妖界各族大部分都在对他施压,极力反对这场婚事,一些手段下作的,甚至派人来破坏婚礼。 只是这些情况都被妖帝悄悄处理好了,明锦和临洮都不知情,如今明锦和临洮都离开了,他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了。 与神界联姻,对现在的妖界来说只有好处,可他们竟然还极力反对! 妖帝扫了一眼下方站着的属下,眸子不自觉带了几分狠意。 看来,是这些年他对妖界各族太过宽厚,将他们保护的太好了,竟然让他们没一点危机意识,连妖界现在的处境都不明白! 一个属下走近汇报道:“君上,人都到了,这便去看看?” 妖帝沉声道:“自然要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搞些什么花样!” 妖后有些担心,“他们毕竟都是自己人,你若是下了死手,其他人会不会觉得你太过心狠手辣,反而起到反作用?” 妖帝道:“不管怎么样,本座才是妖界的君主,他们身为臣民,就算不能理解我,也应该服从,这些年为了他们我操了多少心?为了调解各族矛盾、让新一辈弟子能够更好的修炼,我花了多少心思? 他们只知道享受,却从未想过我的难处!如今只是触及了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他们便如此愚昧地要与我作对,我倒要看看,他们都有些什么能耐与我作对!” 妖帝说完,带着属下离开,那些方才还恭送临洮的妖族也纷纷跟在妖帝身后离开。 妖后见状,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妖帝,可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353章 明媒正娶 。天兵开道,灵鸟环绕,九马香车缓缓而行,最终停在天门前。 “阿洮,醒醒,已经到天宫了。”溱洧轻声唤道。 “唔,”临洮迷迷糊糊地在他脖颈间蹭了蹭,糯声道:“别闹,让我再睡一下嘛。” 溱洧的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越发低沉,“阿洮,如今婚礼未毕,你若是还不起来,那我就只好当着天宫众神的面,抱着你下去了。” 临洮听了这话,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场合,往前一看,只见天门前,前来迎亲的神仙已经等候了许久,阵仗十分庞大,一眼望去,只见一片耀眼神光,连人脸都看不清楚。 她瞬间清醒过来。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临洮紧张不已,下意识抓紧了溱洧的手,“你怎么也不早些提醒我?我方才的模样若是叫他们看了去,岂不是很丢人吗?” 溱洧失笑,“他们看不见的。走,我带你下去。” 二人沉浸在紧张、兴奋和幸福的情绪之中,可徵清却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按理说,若是这样盛大的场面,武神和文神会分站两侧,迎接溱洧和临洮,可现在,迎接的几乎全都是文神,武神少得可怜,这就有些奇怪了。 溱洧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严肃了几分。 二人在仙娥的接引下从九马香车上下来,门口等候着的众神便齐齐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祝愿二位殿下永结同心,恩爱绵长!” 溱洧握住了临洮的手,在众神的注视下,一步步往天门内走去。 明锦则止住了步子,与妖界之人一同从另一个方向进去——那是通往宴会的地方。 看着临洮和溱洧十指相扣,一起走向天宫之中,明锦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什么东西。 这段路分明不长,可临洮和溱洧都走得出了些许薄汗,手心一片湿润。 因为紧张,更因为慎重。 “阿洮。” 溱洧忽然低声唤道。 “怎么了?”临洮紧张得不行,闻言更是将溱洧的手又抓紧了些。 感觉到临洮对他的依赖和全身心的信任,溱洧勾了勾唇,露出一丝笑意。 “过了这道门,你就是我的妻子,是神界的太子妃了。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许喜欢上别人,你都是我的。” 临洮小声道:“可我们这样的人,哪来的下辈子?只有凡人才有轮回呀……” 她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说这个。 实际上,连溱洧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忽然觉得很不安,想要确认临洮是真的要嫁给他了。 “我不管,你是我的。” 溱洧难得霸道,临洮却毫不介意,反而觉得满心欢喜。 徵清却从听到溱洧的那一番话时,就觉得不妙。 成神之后,是能感知到天道的,溱洧虽然神脉被毁了一半,但毕竟是正正经经成了神的人,在遇到什么大事之前,总会有些预感,所以,他刚刚并不是没来由地觉得不安,而是天道在给他提醒。 在现实中,徵清确实未曾听说过溱洧娶过妻,可她想不明白,大婚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吗? 等等,难道是妖界出了什么事? 徵清仔细想想,好像妖帝在送临洮离开的时候,是有些奇怪……就算妖界和神界不和,可女儿大婚,他作为父亲,怎么说也应该出席婚宴的,可他和妖后似乎都没有要赴宴的意思,反而是让明锦代表妖界来送亲。 可徵清没来得及细想,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思维好像不受控制了,她没办法再独立思考,只能被迫和临洮保持一样的想法。 此刻,临洮整个心都扑在溱洧身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应付大婚,根本没有想到别的什么,徵清也就没办法再想别的,只能按捺下来。 二人进了天门,临洮只觉得身上的气息好像有些不同了,溱洧低声解释道:“天宫是神族的地盘,更是神界灵力最为丰沛之地,而你是妖族之人,自然无法在天宫久留,短时间还好,若是时间一长,你体内的灵力会与天界的灵力不和,导致你的修为无法增长。刚刚那天门上已经被父皇施了法术,能够让你运用神界的灵力而不产生排斥。” 临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是神界的一员了?” “当然。”溱洧轻笑,“你不仅是神界的一份子,还是我的妻子,是神界的太子妃未来还会成为神界的帝后。” 临洮羞红了脸,却也因为溱洧这毫不掩饰的直白而高兴。 入了天门,走过天阶,便是巍峨的天宫正殿。 婚宴设在星落殿,赴宴的宾客已经入座,上首处,天帝一身淡金色华服端坐,面容冷峻。 临洮不敢多看,只粗略地扫了一眼便发现似乎魔界和冥界的人都在,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人。 只是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临洮感觉心悸。 溱洧感觉到她的紧张,安慰道:“别担心,这些是来自各界的前辈,他们不会为难你的,我们现在只是来同父皇见礼,待会儿还要去神坛处焚香祭天立誓,婚典一共分为三日,第三日才算是真的礼成。” 临洮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溱洧走到阶下,俯身朝天帝一拜。 “儿臣参见父皇。” “儿臣参见……父皇。” 面对天帝,临洮有些唤不出口,但好在没有出糗,拜过天界之后,便有几位礼官领着他们去神坛祭天。 祭天便是祭的天道,在天道面前过了礼节,他们这对夫妻就是被天道认可过的,日后若是背叛,会受到天道的责罚。 祭祀的过程十分繁琐,先前妖后与临洮说起时,临洮并不在意,如今自己做起来才知道,妖后所言非虚。 等到祭祀典礼结束之时,临洮已经累的命都快没了,与她一体的徵清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关键是,徵清发现她和临洮的意识都越来越接近了! 溱洧心疼临洮,便推了晚上的宴会,直接带她回了红鸾殿歇息,如此呵护备至,让一众神女好生妒忌。 红鸾殿本就是太子妃的居所,先前临洮又已经住过几日,倒也算熟悉,只是这一次,却很有些不同。 之前那些看不起临洮的仙娥如今对她都变得恭敬无比,一口一个太子妃殿下,生怕惹得临洮不高兴。 也是,那时候谁能想得到当初溱洧带回来的女子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殿下? 溱洧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既然临洮都没说什么,他也就不计较什么了,只是日后若是再让他知道有人敢款嚼舌根,他一定不会放过! “佑之,我好累啊。” 屏退一众仙娥,临洮毫无形象地趴在软榻上。 溱洧在临洮身边坐了,轻声道:“累就好好歇息,我陪着你。” “嗯,你真好。”临洮挪了挪,将头枕在溱洧怀里,很快便睡着了。 溱洧俯身,在临洮额头上落下一吻,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之色。 第354章 吾心悦之 。“上仙,迎亲队伍已经快到了,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大婚之日,您不去看看吗?” 小仙娥见漓落还待在房中,不由疑惑。 太子殿下大婚,那可是轰动整个整个神界的大事,怎么漓落上仙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关心? 她身边的另一个仙娥闻言,悄悄推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又潮漓落行礼道:“这位妹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上仙,我这就带她离开!” 漓落没吭声。 先前说话那个小仙娥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一起行了礼,离开了漓落的房间。 走得远了,她才问道:“好姐姐,我方才可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有经验一些的那个仙娥道:“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最近都不要在漓落上仙身边晃,更别提什么太子殿下大婚的事情。” “这是为什么呀?”小仙娥疑惑不已,“听说漓落上仙为人和善,性情温柔,我不过是一时好奇,这才上前搭话的。” 仙娥摇摇头,语重心长道:“漓落上仙喜欢太子殿下,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可偏偏太子殿下娶了妖界的帝女,你要是漓落上仙,你会觉得高兴?” 小仙娥惊讶地捂住嘴巴,天呐! 若是漓落上仙喜欢的是太子殿下,那她刚刚岂不是在往上仙的伤口上撒盐? 小仙娥愧疚不已,同时又觉得有些后怕。 她也听说了,这天宫之中,许多神仙的脾气都十分古怪,打骂仙娥仙童是常有的事,刚刚她那样不知轻重,若是换做个脾气暴躁的,指不定就要被责罚了! 仙娥见她醒悟过来,叹了口气,道:“天宫之中,也未必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好,日后做事,还是小心些,莫要再惹出什么事情来了,不然这些位高权重的神仙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我知道了,多谢姐姐提醒。”小仙娥点头如捣蒜,后怕地看了一眼漓落房间的方向,慌忙离开了。 一阵华光一闪而逝,凉溪上神出现在漓落的房间里。 “师傅。” 漓落低低开口,声音却没有半点鲜活之气。 凉溪上神皱了皱眉,上前一步,讲自己的一丝法力探入漓落体内,这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十分糟糕了。 “怎么回事?”凉溪上神担忧不已,“分明还没到输入灵力的时候,你的身体怎么会这么虚弱?” 漓落不语。 凉溪上神见她不肯说,兀自掐算起来,很快,她脸上的担忧就变成了怒意。 “你如今身子这么差,竟然还敢喝酒?你不要命了!” 往日活泼好动的漓落今天就像是蔫了一样,将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了膝盖上,什么都不愿意说。 这一个月来,她都是如此,自从得知溱洧的婚事后,就开始一蹶不振,消极度日。 今日,情况似乎更差。 见漓落如此自暴自弃,凉溪上神没来由的一阵恼火,她辛辛苦苦从小带大的小姑娘,如今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糟践自己,这算什么? 她凉溪上神的徒儿,本该是像她一样,足以惊艳六界的存在,日后也会证道成神,步入圣人之境,可她却为了儿女私情毁了自己所有的仙途和机会! 她从小就对漓落抱以期待,对她的培养也十分上心,就是希望漓落有朝一日能够到她现在的高度,成为世间又一段佳话。 可没想到,这一切,如今都变得不可能了。 漓落的修为不仅不可能再精进,甚至随时可能性命不保,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漓落喜欢上了那个男人! 往事不可追,凉溪上神虽然不至于大度到什么都不计较,可她却无法容忍漓落为了溱洧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说得难听些,漓落如此自轻自贱,如何能让人喜欢得起来? 两人僵持了片刻,凉溪上神还是败下阵来。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总归是不忍心看着她如此受罪的。 “漓儿,跟我离开天宫,回苍山去。” 漓落的声音好一会儿才传出来,闷闷的。 “师傅,我不想离开。” 凉溪上神刚压下去的火气噌的一下子又起来了,“是不想离开天宫还是不想离开溱洧?这天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些年若不是有我在,你早就被他们啃得连渣滓都不剩了!还真以为溱洧能够护得住你不成?” “佑哥哥能的。”漓落固执道。 见漓落到现在还要为溱洧说话,凉溪上神气不打一处来,“好,就算他能护得住你,可如今溱洧都已经娶了别人,你为何还如此执迷不悟?” “师傅,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如今你让我放下,怎么可能呢?” 漓落终于抬起头来,满面悲戚,“他已经成了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他的话,我会死的!” 凉溪上神看着漓落,心中揪痛。 她又何尝不希望漓落能够每天开心快乐呢? 当初,明知不能让漓落和溱洧走得太近,可看到漓落面对溱洧时那欢快的笑容,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漓落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伸手扯住了凉溪上神的衣摆,“师傅,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想和佑哥哥在一起,我不要他和那个什么妖界的帝女成婚,你帮帮我,好不好?” 漓落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好,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接受佑哥哥要娶别的女人,这一个月来,她都在说服自己,可她失败了…… 一想到他会牵着别的女人的手,会亲吻她,会爱她,漓落就像发了疯一样的痛苦。 凉溪上神闻言,狠狠皱了皱眉,“漓儿,你知道自己再说些什么吗?” 漓落点点头,“我知道,师傅,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只是想要和佑哥哥在一起,佑哥哥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我的!是那个女人介入了我和佑哥哥之间,害得佑哥哥被迷了心智,所以佑哥哥才会娶她的!我相信,佑哥哥的心里是有我的!” 凉溪上神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从来没想到,漓落也会有心思如此阴暗的时候。记忆中的漓落总是活泼开朗,天真可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好像,就是喜欢上溱洧的时候。 凉溪上神虽然护短,但并不会做这种事情,她是算计了妖界,但还不至于自降身份,出手对付一个妖族的小姑娘。 看出凉溪上神的不赞同,漓落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师傅,你帮帮我,好吗?我就只有你了,我只剩下你了,若是连你都不帮我的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凉溪上神从来无法拒绝漓落的撒娇,更对这样拿自己性命的为要挟的她没有一点办法,最终只能点头同意。 反正,在她眼里那个妖族帝女已经是个死人了,死前再动些手脚也没什么关系。 第355章 如人饮水 。“我并不知道凤族有什么秘宝,也从未听说过。如此捕风捉影的事情,上神如何敢肯定?更何况,就算凤族有这么个宝物,他们也不会给我的。 上神放心,就算没有那所谓的凤族秘宝,我也一定会找到别的办法来救漓儿,绝对不会让她有事的。”溱洧道。 凤族族长就是当今妖帝,他的岳父。 溱洧很清楚,别人或许会那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可视漓落为亲生女儿的凉溪上神却不会。她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敢如此确定凤族有这么个东西,才会让他去取。 可溱洧不傻。 既然凤族有宝物的事情从未被人得知,便连他这个手眼通天,消息灵讯的神界太子也不知晓,那就说明这件宝物是对凤族很重要的东西,保管得十分严密。 如今自己才刚将从妖帝身边“夺”走他的宝贝女儿,若是再去要这件宝物,动摇凤族的根基,妖帝肯定是不会允许的,说不定大怒之下还会悔婚,到那个时候,他和临洮之间的情路就更坎坷了。 至于漓落…… 溱洧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子,心中愧疚不已。 这一切都是他欠了漓落的,他一定会尽全力救她,哪怕是拼着自己这一身修为不要,也不想再欠她什么了,可若是让他去夺宝,他做不到。 见溱洧拒绝,凉溪上神的神情冷了下来:“那你的意思是,要眼睁睁看着漓儿死了?你该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漓儿有什么事的话,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溱洧敏锐地察觉凉溪上神语气中暗含的杀意,不禁眯了眯眼,“你在威胁我?” 凉溪上神冷笑一声,将浑身威压尽数释放,溱洧瞬间便觉得浑身动弹不得,被这股无形的压迫逼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你打不过我,便是你的父亲也拿我没办法,不妨实话告诉你,若是我想杀了你,你们神界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我,我就算屠尽神界,你们也奈我不得。” 溱洧反问:“你难道不是神界之人?枉众神尊你一句上神,原来你竟然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凉溪上神嗤笑,“我可不是神界之人,更没有神籍,我不过是一个散仙,自己修炼成神的罢了,这神界,本来就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凉溪上神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在溱洧听来却如坠冰窟。 凉溪上神仿佛没看见溱洧的脸色,继续道:“当初漓儿喜欢上了你,执意要留在天宫做个什么上仙,我本是不同意的,她是我的徒儿,自然不需要这神界的虚名。可是你说你会好好保护她,让我放手,随她高兴,所以漓儿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是那么喜欢你,宁愿为了你放弃自己的仙途,可是你不仅负了她,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她的表情狠厉起来,随手画出一面水镜,镜中,正是红鸾殿中临洮安静恬美的睡颜。 “溱洧,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信不信,若是三日内你取不回凤族秘宝,我就让这个妖界帝女死无全尸!” 溱洧心头一跳,他当然知道,以凉溪上神的本事,若是她想要除掉临洮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她甚至只要勾勾手,临洮就会灰飞烟灭! “你究竟想怎么样!” 溱洧几乎是低吼着问出这句话的。 凉溪上神道:“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伤害过她,也可以成全你和那妖族帝女,只要你取回凤族秘宝,我便恢复漓儿的仙根,为她重塑肉身,同时抹去她的全部记忆,将她带回苍山。如此,也算是你还了当初她为你挡神劫的因果,此后你们二人两不相欠。” 溱洧想了想,这样对漓落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且,他也根本没得选,若是他不答应的话,临洮就会有危险,他不敢冒险,更不舍不得让临洮受到一丝伤害。 “好,我答应你。” 溱洧想,若是他真能顺利求来凤族秘宝,那他和漓落之间的恩怨从此以后就两清了。 只是,那凤族秘宝却不知该如何才能拿到?妖帝真的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他吗? 走出西阁,溱洧整个人都是飘的,脚步虚浮,几乎踩不稳地上的白玉砖。 溱洧想去看一眼临洮,却硬生生在红鸾殿前停下了步子。 他很想在此刻进去亲一亲她,抱一抱她,听她说说话。 可是他不能。 溱洧怕看到临洮之后,自己就舍不得走了。 溱洧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最终将自己的本命结界设在红鸾殿周围,尽管这并不能保障她的安全,但能够让他安心些许。 溱洧在心底默默地想,明日是他和阿洮的大婚,无论如何,他都要在今晚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否则,明日大婚他若是不在,那阿洮一个人该怎么办? 溱洧不敢去想那个场面,只能逼着自己动作更快一些。 可溱洧万万没想到,等他赶到神界和妖界交之界处的时候,见到的会是这样的场面! 那些他所熟知而且并没有出现在天门前的武神们,此刻正在挥着他们手中的武器攻击妖族之人,一个又一个妖族的侍卫被打倒,在周身的灵力溃散之后,变成了原型。 有的是狼,有的是狐,有的是蛇,有的是鸟…… 双方交战之处早已一片狼藉,但一眼看去,地上多是妖族之人的尸身。 只是,神族死后会羽化,倒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溱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界怎么会和妖界开战?他不是刚刚才娶了妖族的帝女吗?两界不是刚刚才和解,决定成为盟友吗? 谁能告诉他,现在他看到的是什么情况! 溱洧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既然那么多武神不在宴会上,那就说明这件事父皇是知情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父皇授意,亦或者这根本就是父皇答应他娶阿洮的真正目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大婚是假的,妖界和神界的和平是假的,他和阿洮的未来也是假的! 越是在这个时候,溱洧就越是冷静下来。 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朝妖神宫而去。 无论如何,妖帝妖后是阿洮的父母,他绝对不能让他们出事,否则,他和阿洮之间就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远远的,溱洧便看见妖神宫附近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尸身。那些全部都是妖族的尸体。 溱洧心下一慌,难道妖帝和妖后已经遇害了? “父君!母后!” 溱洧急忙冲进妖神宫内,四下寻找妖帝和妖后的踪影。 “父君,母后!” 溱洧刚想去后殿看看,却忽然察觉身后有人靠近,迅速侧身,拔出了玉剑格挡。 看清来人,溱洧微微睁大了眼睛,“是你?!” 第356章 上尊逃婚 。折腾一天下来,溱洧其实也有些累了,可刚闭上眼,他便收到了来自漓落的灵识传音。 自从知道漓落对他的心思之后,溱洧便极少去见她,总是刻意回避,担心让漓落再误会什么。毕竟他对漓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既然无心,就不能滥情。 何况,如今他已经与临洮成婚,就更不能做出什么对不起临洮的事情了。 看着怀里熟睡的临洮,溱洧眉眼柔和,果断地掐了那段传音。 可漓落却像是催命似的,不断地给他传音,像是非要让他听到似的。 溱洧有些奇怪,按理说漓落还没有到该输入灵力的时候,不会出什么问题,为何这么着急地找他?难不成是情况恶化了? 念及漓落也是为了救他才变成如今这样,溱洧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一段传音,看看她这么着急究竟是为何。 这时,他却忽然收到了一段来自凉溪上神的神识传音。 溱洧心道不好,凉溪上神平素不喜天宫的热闹,多是在苍山隐居或者云游六界,如今在这个时候联系他,肯定是因为漓落出了什么事! 溱洧凑近临洮的耳畔,温声道:“阿洮,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好不好?” “唔……”临洮睡得半梦半醒,听见溱洧要离开,下意识圈住他的腰,“再睡一会儿好不好?夫君,我困……” 溱洧顿住,“你叫我什么?” 这会儿临洮才想起来害羞,钻进溱洧怀里怎么也不肯吱声,两只耳朵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婚前她就已经想过很多次自己叫佑之夫君的样子了,可是没想到刚刚睡得迷迷糊糊的,竟然就这么叫出来了! 如今还只是祭了天,仪式尚未完成,他们还不算是真正的夫妻呢! 佑之肯定要笑话她了! “我都听到了……夫人。”溱洧故意凑近临洮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 临洮听了这话,一下子激灵起来,从溱洧怀里噌的一下钻出来,在软榻上缩成了一团,“我、我刚刚什么也没有说!你听错了!” 溱洧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眼底尽是宠溺,“阿洮想怎么叫我都好,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们可是夫妻。” 临洮被他的话说得脸红心跳,越发不敢动弹。 阿娘说了,夫妻之间是要做……要做那种事情的!如今难道佑之现在就要、就要和她做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了吗? 看着这样单纯可爱的临洮,溱洧在心底叹了口气,柔声哄道:“夫人,我有事离开片刻,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临洮嘟嚷道:“你去就去,和我说做什么。” 溱洧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乖。” 见溱洧真的起身离开,临洮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很快她又回过味来,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啊! 临洮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但实在是抵不住潮水般袭来的困意,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出了红鸾殿,溱洧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看不出半分方才面对临洮时的柔情。 漓落住在西阁,离红鸾殿有一段距离,溱洧不想浪费时间,使了瞬移诀过去,打算探望完漓落便回去陪临洮再睡一会儿。 那小丫头折腾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想必是饿了的,不如待会儿等她睡醒,带她去吃些灵蔬灵果,她肯定会喜欢的。 想到临洮,溱洧的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 可不知为何,离开红鸾殿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安。分明只是暂且分开,可他却有一种好像自己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临洮了的感觉。 怎么会呢?临洮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溱洧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朝西阁走去。 西阁内,漓落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起来没有半点血色,周身被一层锁灵罩护着,情况并不乐观。 虽然溱洧不喜欢漓落,可却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不可能没有感情,如今见漓落的情况竟然如此糟糕,他不免有些担忧。 见凉溪上神正在为漓落输入灵力,溱洧问道:“漓儿这是怎么了?” 凉溪上神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善:“溱洧,你还好意思问?我把自己唯一的徒弟交托给你,当初你可是亲口答应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漓儿的,可如今漓儿成了这样,你却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照顾吗!” 溱洧皱了皱眉,他去迎亲前特意来看过漓落一眼,当时漓落分明还活蹦乱跳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虽然疑惑,可溱洧却并没有反驳凉溪上神,毕竟他确实没有照顾好漓落,“是我的疏忽。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漓儿仙途被毁,体内的灵力本就是强行锁住,若是灵力流失殆尽,她也会随之消亡。本来我们每隔一段时间为她输入灵力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可如今漓儿没了活下去的意志,灵力不断从她体内流逝,我不得不用锁灵罩来强行锁住她体内的灵力。” 凉溪上神顿了顿,道:“只是这并非长久之计,锁灵罩无法为她延续生气,三日之后她便会随着流失的灵力一起消亡于世间。” 溱洧没想到漓落的情况竟然会这么糟糕,“难道上神您也没有办法吗?” 凉溪上神摇摇头,“漓儿得知你娶了妖界帝女,伤心欲绝,自己不想活了,我也没办法,就算我能够不断为她供给灵力,可她的身子根本留不住,输了灵力也是徒劳。” 溱洧看向床上逼着眼睛的漓落,有些不忍。 当初漓落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小姑娘,小小年纪,修为便十分不凡,假以时日,定也是能够证道成神的。 可他当初因为斩杀魔兽受了伤,恰逢神劫来临,根本没有把握渡劫,一旦失败,便只能从头再来……可没想到,漓落为了救他竟然为他挡住了最后一道、也是最厉害的一道雷劫,因此仙根被毁,再也不能修炼法术,甚至原有的修为也会一点点消散,只能靠别人输入灵力维持性命。 漓落也曾是个骄傲的小姑娘呢。 “真的,没办法了吗?” 凉溪上神道:“办法倒是有那么一个,不过,得看你了。传闻凤族有一秘宝,能够恢复修为、重塑神身,如今,也唯有得到妖界的秘宝才能够为她重塑肉身,让她继续活下去了。” 溱洧皱了皱眉,“什么秘宝?为何我从未听人提起过?” 就连临洮都未曾与他说起凤族有什么秘宝,这个传闻真的靠谱吗? 凉溪上神见他不信,索性道:“你若是还念着漓儿对你的情意,你就救她一命,若是真那么狠心,能够眼睁睁看着漓儿死在你面前,你就继续去与妖界帝女成婚,我不会逼你,这也只能怪漓儿自己看错了人。” 第357章 与我为敌 。此刻,天宫之中,毫不知情的临洮还在红鸾殿熟睡。 徵清虽然猜到些什么,可她已经不能拥有主动意识了,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思维与临洮的越来越像,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 因为临洮还在睡觉,所以,她此刻也处于混沌之中,根本不知道巨变即将到来。 天宫的夜幕与白昼相比,除了暗一些,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 因为人界的那些星星和月亮都是夜神当值时布上去的,所以在天宫之中看星星,会显得很傻。 夜游神驾着他的小马车往人界而去,按照惯例,今日他得去人界巡视一番。 临洮睡醒的时候,屋内的夜明珠散发着暗光,倒是不至于让屋子里太黑。 “佑之?” 临洮试探着叫了一声,却发现并没有人回应她,不由得有些不悦。 “什么嘛,明明说去一会儿就回来,怎么可以不管我?” 在床上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她的肚子便想了起来。 临洮还未辟谷,一日未进食水让她腹中空空,忍不住头晕眼花。 她打了个响指,将案上的烛火点燃,然后从桌上摆着的盘子里拿了些点心和水果充饥。 “难道就要这么无聊地一直等到明天吗?” 临洮吃了两块点心,觉得无聊极了,便想出去走走。可她走了一圈才发现,整个红鸾殿内竟然没有一个人! 也不怪她看不见人,溱洧设下结界前撤去了所有的仙娥,而她们又根本无法穿过溱洧的本命结界进来,所以偌大的红鸾殿还真就只有她一个人。 临洮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徵清真想感慨一句,你可算是发觉不对了! 可惜她很快就被带偏,跟着临洮陷入了久违的慌乱之中。 临洮循着记忆找到了红鸾殿的大门,果然发现有一层结界护在红鸾殿周围,让她无法出去,一时间心中的不安更甚。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忽然响起,“你们听说了吗?原来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喜欢这妖界的帝女啊!” 临洮闻言,心头一跳。 她是不会相信佑之不喜欢她的,毕竟佑之面对她时,眼中的情意是藏不住的,可现在的情况却容不得她忽视。 于是,她按捺着,静静听着接下来的话。 徵清虽然也惊讶,可她惊讶的却是眼前这个结界。 这结界上带着溱洧的气息,她一看就知道溱洧的本命结界,能让他将本命结界祭出护住这红鸾殿,肯定是因为出了什么事不得不离开,但又怕有人伤害临洮,所以才会这么做。 但本命结界是可以隔绝一切声音和灵力攻击以及传音的,虽然此刻临洮站在红鸾殿门口,但就算外面有人说话,她也绝对不可能听得见。 这样一来,此刻响起的声音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只是,临洮显然不知道此事。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带了几分惊讶:“怎么可能呢?两人都举行大婚了,太子殿下要是不喜欢妖界帝女,那为何要娶她?” “你还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太子殿下和天帝陛下的计策!”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妖界与神界不和已久,妖界更是时常挑衅,隔三差五便会发生点摩擦。天帝陛下虽然有心解决此事,可妖帝毕竟是妖神,有他在,神界根本奈何不得妖界,所以,他们才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太子殿下假意与妖界帝女成婚! 等到大婚之日,妖界肯定会疏于防范,妖界帝女又在我们手上,妖帝爱女如命,肯定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一来,神界就能趁机进攻妖界,一举拿下了!” 临洮听得浑身发抖,不,不可能! 佑之不会这么做的!她们在胡说! 佑之和她在一起,怎么可能是为了要灭掉妖界呢? 临洮相信溱洧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难怪呢,我说太子殿下怎么这段时间不去探望漓落上仙了,他们那么要好,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才是!原来,这都是假的呀!” 什么漓落上仙? 临洮恍然记起来,上一次她来天宫小住时也是在红鸾殿,那时候有个仙娥为她泡茶,她没喝,那仙娥便道“还是漓落上仙与太子殿下更相配”,当时佑之很生气,还责罚了那个仙娥,现在想来,原来……真的有那么个人吗? 临洮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猜忌,抬脚便往外走去,想去问个清楚。 徵清暗道不好。 这结界刚刚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困不住临洮了,还有刚刚的对话,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想要将她引出去,本命结界虽然可以护住里面的人,但要是出去了,可就没用了! 可她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临洮眼睁睁出了结界。 临洮出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她四下看了看,发现两道身影消失在了不远处,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临洮忽然看见一个身形消瘦,但容貌清丽的女子站在白玉栏杆边望着她,像是本来就在等她一样。 这人正是本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漓落。 漓落看了她一眼,眼底带了几分厌恶:“你就是妖界帝女,临洮?” 察觉对方来意不善,临洮深吸一口气,拿出了身为妖界帝女的气势来,毫不示弱地道:“不错,我就是临洮,有何贵干?” 漓落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目光落在临洮身上的婚服时,更是寒意十足,但她说话的语气却温柔得让人不敢置信。 “真是个可怜的人啊,恐怕你还不知道?佑哥哥他,已经带人去攻打妖界了呢。” 临洮抿了抿唇,坚持道:“不可能,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哈哈哈……你对佑哥哥还真是一往情深呐。” 漓落低笑起来,她的笑声在这静谧的夜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也是,不然怎么能让妖帝拼着压下整个妖界反对也要把你嫁入天宫?若非如此,妖界也不会一盘散沙,轻而易举被佑哥哥击溃,你等着,很快好消息就会传回来了,说起来你还是大功臣呢!” 临洮闻言,不可置信地道:“这不可能!妖界与神界联姻是好事,他们怎么会反对呢?你到底是谁,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是让佑之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 临洮面上看起来镇静,可心中却已经开始慌了。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大婚前夕,妖帝和妖后经常忙得不见人影,当时她以为是筹备婚礼太过繁琐,与神界需要接洽太多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妖界内部出了问题! 临洮轻笑,“佑哥哥可舍不得把我怎么样,今日我就算是杀了你,也没有人会把我怎么样,毕竟,你只是妖界的一个人质罢了。至于我是谁?” 她顿了顿,神情带上几分缱绻,“我叫漓落,与佑哥哥乃是青梅竹马,他,是我的爱人。” 第358章 望月相会 。祁洛手持弯刀,恶狠狠地看着溱洧:“你还来做什么?怎么,是计谋没有得逞,所以想拿临洮来威胁君上和帝后就范吗!你休想!” 言罢,祁洛收刀,朝着溱洧迅速捏诀,溱洧身边的地上瞬间冒出一圈三味狐火。 溱洧发现,这次的狐火比之前祁洛吓唬临洮的那次可厉害多了,便是他要施法扑灭,也十分困难。 “有我在,不管你有什么计策都别想得逞!”祁洛根本没给溱洧扑灭狐火的时间,两把弯刃在手,他的身影不断地穿梭在狐火之中偷袭溱洧。 狐火温度极高,便是溱洧身上特制的婚服也根本抵挡不住,很快,那件华丽的婚服便被烧得东破一块,西破一块,身上也被祁洛的弯刀划出了不少口子。 溱洧处处掣肘,这会儿也总算是明白了祁洛反应为何这么大,一副拼死也要弄死他的架势。 祁洛肯定是认为是他故意借大婚对妖界发难,但妖帝妖后毕竟是妖神,没那么好对付,所以溱洧就想拿临洮来要挟他们。 “我来此并非是要对妖帝和妖后不利,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且住手!我是来见妖帝和妖后的!” 祁洛冷笑:“你休要再狡辩了!你和临洮刚走,神界的大军就到了,你敢说你不知情?明锦又带着妖族的精锐前去送亲,一时间妖界的帝女和少君都在你们手上,若非如此,君上和帝后也不会畏首畏尾不敢与神界开战!若非如此,妖界也不会军心大乱,死伤无数!这一切,都在你们的计算之中!” 祁洛说得激动,下手越发狠厉,“溱洧,你现在跑过来说你不知情?你觉得我会信吗!早就知道你们神族没一个好东西,也就是临洮那个傻子才会看上你,我真是替她感到不值!早知道,还不如嫁给明锦!” 祁洛的攻势太猛烈,再加上有狐火相助,溱洧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不断抵御,尽量让自己不受伤。 这时,妖神宫外传来一阵喧闹,细听,竟是兵甲碰撞之声。 溱洧忍不住提醒道:“别打了,待会儿来的若是神界之人,你就走不了了!” 他出现在这里是不会有什么事的,毕竟他是神界太子,可祁洛不一样,他是狐族自己人,虽然他本事不错,可面对那么多的武神,他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呸!” 祁洛恶声恶气道:“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算计我?我身后都是狐族精锐,若来的真是神界的人岂不是正好?我将你擒下作为筹码,说不定还能换回明锦和临洮!” 溱洧只觉心累,但他也明白,妖族经此巨变,祁洛不相信他也是正常,但那些武神本事厉害得很,可不会因为自己在祁洛手上就会善罢甘休,只怕他们会当场除掉祁洛! 不行! 祁洛肯定知道妖帝妖后的下落,又是狐族之人,绝对不能出事! 溱洧咬牙,看准了时机直接冲进狐火内,一把扣住了祁洛的手腕,“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现在必须跟我走!让你的人也跟上!” 祁洛微惊,看着溱洧就这么带着一身狐火拉着他,一时间惊讶得都忘了反抗。 回过神,二人已经离开了妖神宫,而神界的天兵已经冲进了妖神宫内。那些狐族士兵没来得及撤出,与天兵打成了一团。 好在来的天兵不算多,他们勉强算是势均力敌,双方都没有吃亏。 只不过,溱洧浑身被狐火烧得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就连头发的尾巴也被燎了好些去,身上的狐火还在熊熊燃烧着的眼看就要没命了。 “你疯了?!” 祁洛一把甩开溱洧,脸色极差。 三味狐火要想扑灭极其不意,更是能够烧灼灵力,如今沾染到身上,若是不将溱洧烧得变成一堆灰烬定然不会熄灭。 原本以溱洧的修为,扑灭狐火不是什么难事,但溱洧神脉有损,先前在狐火内待了那么久,如今又被狐火直接抽取灵力,体内的灵力已经告罄,根本没办法扑灭狐火了。 眼看着溱洧就要被狐火吞噬,祁洛咬了咬牙,还是撤掉了狐火,“算你狠!” 见祁洛转身又要回去,溱洧强撑着拉住他,“别再回去了,他们若是拿不下妖神宫,一定会再派人来增援,你若是回去就走不了了!妖帝和妖后现在在何处?你快带我去见他们!” 祁洛闻言,转身一把揪起溱洧的衣领,“我才刚刚放你一马,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嘴里得知消息,难道你就这么想死吗?我的狐火能够捎着烧灼我灵力,如今你的灵力已经耗尽,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省省,别逼我杀了你!” 祁洛刚刚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动手杀死溱洧,可溱洧毕竟是神界太子,若是他死在了妖界,那么神界就会有更加充分的理由对妖界下手,不择手段的进攻妖界。 到那个时候,神界便是光明正大的对妖界发难,以妖界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住! “我事先并不知情,否则,也不会现在才出现在这里了,不是吗?”溱洧艰难地道:“虽然我是神界太子,可权利并不大,神界所有人员的调动根本不需要我知情,我根本没想到父皇会拿我的大婚来当做突破口对妖界动手!我对阿洮的感情是真的,如今她虽然还在天宫,但是我用自己的本命结界护住了她,只要我不死,结界就不会碎!” 想起方才溱洧被狐火烧成那个样子,他的本命结界也并没有出现,祁洛不由得信了几分,可出于谨慎,祁洛还是不敢带溱洧去见妖帝和妖后。 对于临洮嫁入神界之事,妖界很多人都不赞同,只不过先前这些反对的声音都被妖帝压了下来。见妖帝一意孤行,根本不顾他们的意见,那些人纷纷闹着不干了,要退出妖界,与妖帝划清界限,从此以后不再听令。 就在妖帝妖后忙着处理此事时,神界的人忽然越界,对妖界发起攻击。 本就是人心涣散之际,又遇到强敌进攻,妖界哪里抵挡得住? 尽管妖帝已经全力应付,可还是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妖帝。他们觉得,若不是妖帝执意要与神界联姻,神界也不会有机会进攻妖界,他们也不会面对神界的进犯一败涂地,所以纷纷揭竿而起,一边与神界开战,一边闹着自立为王,再也不会听从妖帝的吩咐。 妖界变成了一盘散沙。 此时,妖帝正在一边调派妖界势力,抵御神界的攻势,一边想办法派人去接应临洮和明锦,妖后则在安顿和凤族和其他几个还愿意追随妖帝妖后的种族,两人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功夫去管那些脱离他掌控的族群。 而祁洛则是自告奋勇,前来妖神宫埋伏的,却没想到遇上了溱洧。 第359章 一触即发 等临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妖界的地盘上。 临洮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疼得厉害,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嘶……” 身上分明没有伤,可只要她轻轻一动,那噬骨之痛便从丹田蔓延全身,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很快,临洮就发现自己的灵力没办法用了,不仅如此,她的修为也在一点一点散去。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自己周身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临洮有些愣神。 很快临洮就发现,她的妖丹没有了! 原来,方才的剧痛正是因为她的妖丹被强行挖走所致,而因为没了妖丹,她体内的灵力也无法稳固,很快就会散去。 徵清这会儿总算是清楚了漓落和凉溪上神为何要折腾这么一出,原来,就是为了那不知真假的凤族秘宝! 不过据她所知,天妃漓落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所以,她肯定没有得到凤族的秘宝,又或者,传说中的凤族秘宝并没有那么强悍的效果,只是传闻罢了。 但徵清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因为她不敢肯定,凤族的秘宝最后到了谁的手上,这其中又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许,妖帝妖后的羽化就与此有关。 根据临洮的记忆来看,凤族确实是有这么个东西的,只是,妖帝从来没有说过那东西有什么用,除了妖帝,也无人知晓放在何处。 或许,这才是凉溪上神不亲自出手抢夺的原因。 等到凤族秘宝现世,或许就是妖界覆灭的时候。 “殿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临洮勉强坐起身,朝来人看去。 “何夕?” 临洮几乎喜极而泣,连身上的疼痛都暂时抛在了脑后,“你怎么在这里?爹爹和阿娘呢?他们还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临洮此刻,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神界为了攻打妖界而设下的陷阱,她还想再确认一次,究竟是不是漓落说的那样。 何夕沉默着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将临洮打横抱起,朝一个方向走去。 “何夕,你怎么不说话?” 临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禁揪紧了何夕的衣襟,“是不是爹爹和阿娘出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啊!何夕,你说话!” “殿下,”何夕叹了口气,“属下也不知道,属下也是方才才赶回来,回来的时候妖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没来得及去见妖帝和妖后。” 他没有骗临洮。 临洮的大婚何夕虽然没有露面,但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此事,婚礼当日,更是假扮妖界的小厮跟着明锦混入了送亲队伍之中,就是想要亲眼看着临洮出嫁,看见她幸福。 可何夕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等他发觉不对劲赶会妖界的时候,临洮也出事了。 幸好,是他遇上了重伤的临洮,否则,他真的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何夕抱着临洮的手微微收紧,眼底一片晦暗。 临洮听何夕这么说,这才歇了动作,一番紧张地折腾过后,疼痛如潮水般再度袭来,很快便打湿了婚服的内衬。 到这个时候,她体内的灵力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就如同一个普通妖族一样,若不是因为血脉特殊,她现在可能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何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没办法为临洮输入灵力,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减轻临洮的痛楚。 “殿下,你再忍忍,我带你去寻君上,君上一定会有办法的。” 身为妖帝的亲信,他自然清楚妖帝在妖界的势力部署,知道这个时候该去哪里找妖帝。 看着满地的尸首,何夕的眉头皱得死紧。 他原也以为,这次联姻是妖界与神界和好的开端,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一切都是神界的阴谋,甚至连大婚都是! 看着怀中疼得小脸苍白的临洮,何夕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无能,若是他能够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一切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为了不让临洮看见地上那些妖族之人的惨状,何夕加快了步子。 但他并不知道,临洮早就已经看见过了,甚至比眼前这幅场景更血腥、更可怕的,她都已经亲眼看见过了。 被疼痛折磨得几乎失去意识的临洮根本不知道何夕此刻的内疚和自责,她只知道,自己可能是活不成了。 可她不明白,为何漓落不直接杀了她,反而要留下她的性命? 等等! 临洮忽然想起来什么,用尽全力地朝何夕道:“别带我去见爹爹和阿娘!何夕,千万别去找爹爹!” “殿下,这是为何?” 何夕不解,但见还是依言停下了脚步。 “殿下,如今您的情况十分危急,或许只有君上才能救您,您为何不让我去找君上?” 临洮忍痛道:“不能去!你带我寻个地方躲上一躲,千万不能让爹爹知道我如今的情况!” 她知道临洮为什么不杀她了。 因为自己现在没了妖丹,就与漓落一样没办法修炼,甚至可能因此而死,爹爹和阿娘那么爱她,肯定舍不得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他们面前,因此,一定会拿出凤族秘宝来救她! 这样一来,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漓落就能夺走凤族秘宝,修复伤势,从而继续修炼下去!到那个时候,没有了凤族秘宝,漓落就会无所顾忌,她背后的人也会不再留着爹爹,爹爹肯定会有危险的! 妖界如今只有爹爹和阿娘两位妖神,若是他们有什么事的话,那根本没有人能够护得住妖界,妖界的结局,显而易见。 临洮咬了咬牙,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让她们的计谋得逞! 临洮没说明为何,不是不相信何夕,而是怕何夕知道了以后就会拼命保住她。 何夕是爹爹身边的人,他肯定知道爹爹在哪,说不定和爹爹之间还有特殊的联系方法,若是何夕知道了这些事,他肯定会告诉爹爹的,爹爹极有可能为了救她就真的拿出秘宝来! 就算不拿出秘宝,爹爹为了救她耗费灵力的话,自然就没办法全力应付敌人,肯定会对爹爹不利。 她不能再拖累爹爹了! 临洮解释道:“此次神界大举进攻,妖界对此却毫无防备,爹爹身为妖神如今已经是分身乏术,更何况,此事是因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执意要嫁给溱洧,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爹爹本来就已经压不住手底下那些人对我的意见,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再拖着一身伤回去找爹点,肯定会影响士气,他们对我和爹爹的成见就更深了,我不想再给爹爹添麻烦了。” 一滴泪珠从临洮的眼角滑落,她哑着声音,“何夕,我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好不好?我已经害了妖界一次,不能再害他们第二次了……” 第360章 误入歧途 。“漓落?爱人?” 漓落的这番话将临洮心中的防线轻而易举地击溃,徵清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慌乱和不安,可徵清却没有任何办法。 临洮很清楚,漓落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否则佑之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红鸾殿也不会空无一人,眼前这个女子更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她! “不……不可能的,佑之是爱我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你在骗我!” 临洮不断地告诉自己,漓落是在骗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佑之,毕竟他们经历了那么多,若是不喜欢她,佑之又何必废了自己的神脉也要救她呢? 肯定是这个漓落从中作梗,想要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漓落见临洮到现在还不肯相信她的话,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来。 “你认识佑哥哥,是在苍山,对吗?他在那里培育了一大片洗髓花田,并且十分爱护,你应该一直都不知道,他堂堂神界太子,为何会到苍山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去培育?” 临洮听着这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确实不曾问过佑之为何要在苍山种洗髓花,她只知道佑之很爱护那些幼苗,甚至连她也不能碰…… 漓落缓缓道:“许多年前,我为了救佑哥哥受了伤,从此以后修为难以增长,所以佑哥哥便为了我种下了那片洗髓花田,他说,等到它们长成后便为我炼制洗髓丹。洗髓丹是上品仙丹,有易经洗髓之效。洗髓花更是绝世灵草,佑哥哥为了它们,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药神说过,洗髓丹或许对我有用。” 漓落声音柔和,如同在和好友叙旧一般,可临洮听着她的话,却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阵凉意。 她记得很清楚,佑之在培育那些洗髓花时的小心翼翼,那些幼苗就跟他的宝贝似的,原来,竟是为了临洮所种? 漓落见临洮脸色微沉,知道她这是开始动摇了,于是继续道:“佑哥哥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他只是在骗取你和妖帝妖后的信任,好接机进攻妖界罢了,可怜你一腔深情,佑哥哥却从来没有把你放进眼里。你看,妖界已经溃不成军了。” 漓落伸手变幻出一面水镜,镜中的景色正是妖界如今的情形。 武神率领天兵大举进攻,妖界军队毫无防备,防线被轻松击溃,妖族实力本就不如神族,那些武神更是一个个下手毫不留情,无数妖族瞬间被杀,成为了一具尸首。 妖族死后,身躯便会成为原形的样子,并不会维持容貌,所以,水镜中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全都是动物的尸体,什么猫、蛇、狼、虎、狐……更多的则连一具全尸都不曾留下。 更有甚者,因为肉质鲜美,或者皮毛鲜亮,当场就被扒去了皮毛,或者直接被拖走,打算带回去烹熟了吃掉。 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妖族当人! 徵清心下一沉,果然是妖界出了事,而且,这一次遭殃的只怕不仅仅是妖界,仙界之主肯定也对神界称臣了,否则,后来的仙界也不会彻彻底底成为神界的附庸。 临洮本身就是妖族,又是妖界帝女,看着水镜中的画面,简直快被气疯掉,冲上去想将水镜中的画面拍散,“这些神界的人在做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滥杀无辜,这些妖族的人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看着临洮癫狂的模样,漓落眼底露出一丝得逞,心里更是十分痛快。 她无法容忍溱洧爱上任何人,除了她! 这世间,只有她漓落才是唯一配得上溱洧的人,临洮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她抢佑哥哥,那她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漓落露出一丝笑容,“虽然你们成婚是假的,但佑哥哥他心地善良,本没打算要你和妖帝妖后的性命,只可惜,我伤得太重了,必须要凤族秘宝才能够续命,而凤族秘宝只有族长才知道在哪里。所以,你猜猜,此刻佑哥哥在做什么?” “不!不要再说了!” 临洮已经彻底被漓落的话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了理智。 她无法接受,佑之竟然一直都在骗她,他们之间的种种,原来都是假的! 她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因为她的任性妄为,害的妖界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死了那么多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啊! 若不是因为她,爹爹不会众叛亲离,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妖帝,妖界大军也就不会如同一盘散沙面对神界的进攻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他现在在去杀妖帝和妖后的路上呢,”漓落轻轻笑了笑,看着一身红衣的临洮,她的眼底是赤裸裸的轻蔑和厌恶,“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在神界,妖帝妖后心中有顾忌,怕我们杀了你,佑哥哥根本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可是有了你,妖帝妖后就算再厉害,也只能被我们所控制,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临洮,你害了这么多人,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什么资格活着?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临洮从小到大都被妖帝妖后呵护得极好,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爱人的背叛,族人的死亡,两界开战,生灵涂炭……这一切都是因为临洮,所有的错都在她。 一时间,这些全都冲击着临洮,她根本承受不了,竟真的想自裁! 徵清有些担心,她完全没想到临洮的承受能力居然如此之差,仅仅是因为漓落的三言两语便全然相信了,还想自行了断,若是妖帝妖后得知临洮死了,只怕局势会更加混乱! 要徵清说,她现在应该找机会直接杀了漓落,亦或者直接将漓落劫持当做人质,这样好歹还能挣扎挣扎,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任人摆布;再不然,便是想办法去找明锦,二人联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很可惜,临洮根本没往这边想,她稀里糊涂的地便化出一柄匕首想自杀。 “等等,她不能死。” 一道清冽的女声骤然响起,阻止了临洮接下来的动作。 匕首应声落地,临洮也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徵清还勉强保持着一丝理智,听见漓落不满地问道:“师傅,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这个女人差点就成了佑哥哥的妻子,我要让她去死!” “放心,我迟早会杀了她,但不是现在,如今,她还有更大的用处。” 漓落不满地嘟嚷:“什么用啊?” “有她在,便能够助你得到凤族秘宝,或许,那秘宝真能让你重塑肉身,重新修炼。” “真的吗?”漓落皱了皱眉。 “当然是真的,为师何曾骗过你。” 听到这里,徵清只觉浑身剧痛,渐渐也失去了意识。 第361章 妖帝追妻 。妖帝以大婚为掩护偷袭神界,神界准备对妖界用兵的消息很快传开,不过,传得更疯的却是妖族帝女逃婚的消息。 神界太子与妖族帝女大婚对于六界来说都是大事,毕竟两大界之间的联姻意味着接下来六界的局势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他们担心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当然会十分关注。 先前妖界帝女与龙族族长之子成婚的婚宴也办得很是隆重,虽然不如与神界太子的婚宴盛大,但只要有心人一打听便能知道。 所以,众人都对这位妖界帝女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大族最是讲究礼数规矩,可她身为妖界帝女,同时又是凤族族长独女,竟然在短短半年之内逃了龙族族长之子和神界太子的婚,可谓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虽说天大地大,也不是没有淫乱之事发生,可这么明目张胆地将这种事情摆在台面上,其中一个还是六界君主中实力最强的天帝的儿子,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在太岁头上动土,总是死的更快一些。 那些原本担心着神界和妖界联手触及他们利益的人见状,也纷纷歇了心思,开始看起戏来。 他们从不关心谁对谁错,也不在乎这究竟是妖帝的计谋还是天帝的计谋,只要战火没有蔓延到他们的身上,触及他们的利益,事不关己,他们就会高高挂起,绝不插手。 哪怕他们都很清楚,妖界式微,根本打不过神界,所以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对神界动手,妖帝素来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不会主动发起战事。 但这一切似乎都与他们无关,甚至有的人还在盘算,若是妖界倒了,他们该如何才能够分得一杯羹,又是否需要和神界合作? 天宫之中,仙娥神女们自然是不关心那些战事的,她们关心的,是神界帝女又逃婚了。 “真是没想到啊,这妖界帝女抛弃龙族族长之子,勾搭咱们太子殿下,竟然是打着偷袭神界的主意,啧啧,真是可笑!他们也不看看,神界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吗?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算是他们自作自受了!” “可不是么?当初我就觉得太子殿下带回来的那个女子看着就不像好人,连漓落上仙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没想到,她竟然是妖界帝女!你瞧瞧她那一副风骚的模样,妖就是妖,湿生卵化之辈,根本上不得台面。” “别这么说,那毕竟是妖么,生来卑贱放大怎么能跟我们相提并论呢?不像我们,我们是神,生来高贵,岂是那种下贱坯子能比得上的?要我说就算,他们不打这个主意,咱们太子殿下也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就她那样的人怎么配当咱们神界的太子妃?” “我还听说,那妖界新册立的少君就是龙族族长之子呢!”有人贱兮兮地分享这个消息,看起来生怕别人知道,可声音却比谁都要大,“就是那个送妖界帝女入神界时,骑白马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那原本是龙族族长之子,因为帝女公然退婚,让龙族颜面尽失,妖帝为了弥补龙族,就立了他为妖界少君!啧啧,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做不成夫妻,就做兄妹吗?真让人恶心!” “天呐,”有人做呕吐状,“亏我当时还觉得他相貌堂堂,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妖界帝女之前成婚的对象!真是瞎了我的眼!”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贬低着妖界,唾弃着临洮,觉得自己比临洮高贵,可实际上,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怎么义愤填膺,根本不是为了那所谓的正义,而是因为自己心里那可怜又可笑的嫉妒和自卑。 她们虽然生而为神,比别人拥有更高的资质,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能怎么样,这些人不过是神界可有可无的一群人罢了。 她们羡慕临洮能够得到溱洧的宠爱,能成为溱洧的妻子,可是她们虽然想坐上那个位置,却根本不够格,更不敢明目张胆地喜欢溱洧,只能在背后嚼嚼舌根,通过贬低别人的方式来寻找优越感。 简直可怜又可笑。 漓落坐在窗前,听着外面的传言,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凉溪上神从凌霄殿出来后,很快就得知了天宫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毫不意外的,所有人都在指责和贬低临洮,好像个个都恨不得变成正义的化身,将她凌迟处死一样。 凉溪上神抬手掐算了一番,忍不住皱了皱眉,很快便回了西阁。 “师傅,你回来了!” 见凉溪上神回来,漓落关怀地迎上前问道:“事情进展得如何?天帝发兵了吗?” 凉溪上神点头,“答应了。” 天帝本来就一直觊觎妖界,奈何妖帝一直十分警惕,他根本无从下手,如今凉溪上神不过是给他找了个合适的借口罢了,天帝怎么可能拒绝? 天帝不仅答应了,还当下就决定大举进攻妖界,看他的做派,像是恨不得将妖界马上侵吞才好。 见凉溪上神脸色不大好,漓落问道:“师傅,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脸色为何看起来这么差?” 凉溪上神凝视着漓落,缓缓开口,“外面的那些传言,是你做的?” 漓落愣了愣,没想到凉溪上神会问到这件事,虽然疑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是我。” 见凉溪上神眉头一皱,就要开口,漓落抢先一步道:“师傅,难道他们说的不对吗?临洮她根本就配不上佑哥哥,只有我才有资格做佑哥哥的妻子!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我日后成为佑哥哥妻子的时候,众望所归罢了。” 凉溪上神看着固执的临洮,无奈道:“可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只会害了你自己?临洮的妖丹已经碎了,没有妖帝妖后出手相救,她必死无疑,一旦妖帝妖后拿出凤族秘宝来救她,我就可以夺走秘宝,又来治疗你的伤势。 如今你这一出手干预,杀了那个妖帝亲信,刺激了临洮,反倒让临洮明白了我们的用意,若是她自杀,妖帝根本就来不及救她,那又怎么让妖帝拿出秘宝?我迟迟不让天帝进攻,逼妖帝就范,就是为了要得到秘宝来救你,可你倒好,只知道胡闹!你知不知道那很有可能是你恢复唯一的希望了?” 漓落自然是明白的。 可她不甘心。 她陪在佑哥哥身边这么多年,佑哥哥居然喜欢上了一个认识不久的妖族女子,那临洮分明没有她漂亮,没有她喜欢佑哥哥,没有她厉害,更没有她清楚佑哥哥的喜好……她为佑哥哥做了那么多,凭什么嫁给佑哥哥的却是临洮! 她不甘心,就算是自己的伤势永远都无法恢复,她也想让临洮去死。 佑哥哥只能是她的! 第362章 意冷心灰 “当然可以。”二人异口同声,为了在徵清面前表现自己,当即传音回去,让手底下派一对人马过来帮助人间。 徵清心中感慨,这二人终归是合起伙来,做了一件好事,不再是毫无意义地争风吃醋。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见徵清脸色不太好,知道她是为了修复结界,耗损了太多的法力,潋月有些心疼,轻轻揽着徵清,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明锦看得眼红,却不敢这个时候争抢什么,只得坐在一旁暗暗生气。 他不是不想将徵清抢过来,只是徵清看起来对他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若是他在强取豪夺,只会让徵清更加讨厌他,从而一步步把人推到潋月的怀里,他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徵清揉了揉眉心,也觉得有些乏了,但还是强撑着道:“既然来都来了,边索性做到底,如今结界修复人间,这些妖魔鬼怪必定逃不出去,只需要将那些修为较高、阴差们对付不了的恶灵收服便是了,其余那些窜到人间作恶的妖魔鬼怪尽数斩除便是,留着也是祸患。” 潋月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话,因为他发现徵清话音刚落便已经睡着了。 徵清连着一个月没有闭眼,又耗心耗神地修复结界,而他们二人只是拿出了一些法器,以及帮助徵清输送灵力而已,都是徵清在劳碌,她小小的身板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着徵清苍白的小脸,潋月有些心疼,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这一幕落在明锦眼中,便是赤裸裸的挑衅以及侵犯了,他麻溜地伸手扣住潋月的手腕,用神识传音威胁道:“你这是做什么?别以她睡着了你就能占她的便宜,我可随时盯着你呢!你休想得逞!” 对上明锦愤怒的目光,潋月收回手挑衅一笑,居然低头在徵清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随即用传音回道:“我就是占她的便宜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现在你敢动我吗?只要你对我动手便会惊醒徵清,然后我再告诉她,你想要对我出手,除掉我,一个人独占她,你猜她会怎么做?” 见过无赖,没见过这么无赖的,明锦气得牙痒痒,拳头都举起来了,看着潋月挑衅的脸却又硬生生忍住了动手的欲望,果真没再做什么。 他也知道徵清这一段时间太辛苦了,若是不让徵清好好休息休息的话,只怕她这般劳累,身子根本吃不消。 明锦暂时按捺下来,面上虽然不显,可心中却是把潋月恨得不轻。 等到徵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三人都不用吃东西,所以并不担心这个问题,清醒了一会儿之后,徵清便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 他们在人间要做的便是对付一些实力十分强大的恶灵和吸收了那些怨气之后,修为增长极高极快的一些妖魔鬼怪,这些东西若是不及时除去的话,后面只会给六界带来更多的危害,所以趁着现在还没有成什么气候,必须要赶紧出去,否则的话给六界带来的影响将会是不可估量的。 而且倘若其中有那么一个得了运道忽然变异起来,为祸六界的话,又该怎么办?天道不满他们胡乱开战惹得生灵涂炭,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徵清心中担忧,正要掐算各地妖魔的具体情况,却见潋月拿出了一副图来。 “这段时间你忙着修复结界,我也让手底下的人暗中查探人界的情况,将一些大体信息收录在了这张图纸上,但是手底下的人因为畏惧那些东西的存在,并不敢靠近查的太仔细,所以还需要你来定夺哪些是我们要处理的那些什么交由阴差和冥府处理的。” 徵清见潋月竟然想得如此周到,不由感慨:“魔尊心思真是细腻。”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夸赞,可在明锦看来,却是他们郎情妾意,一副好不恩爱的场面,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他真的很想说,这些事情他也调查了,只是没有潋月这么精明竟然画成了图纸,直接拿给徵清看,用来邀功。 看着潋月那副挑衅的表情,他又将这番话吞了回去,因为他知道,若是他真的这么说了,必定会遭到潋月的嘲讽,届时徵清又不知道该怎么看他。 他是真心喜欢徵清的,所以很在乎徵清对他的看法,也希望徵清不会再把他当成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如今他已经改了很多了,妖界那边有旬风长老等人做主,他有时候也会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已然渐渐步入正轨,完全按照所想的方向发展,明锦想,她应该会满意的? 可是每每要开口的时候,看到徵清那副淡漠的脸,他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太过刻意了。 一连几日明锦都闷的不说话,徵清倒是很快选定了一个目标,带着二人前去查探,却发现对方的实力远比图纸上说的情况要厉害,但徵清和潋月之间就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一样,配合起来亲密无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那个凶狠恶鬼给制服了。 徵清本想念个清心咒除掉他周身的怨气,助他轮回转世,一掐算才知这恶鬼并非是人,而是本就是怨灵,因为这段时间人界大乱,怨气横行,所以他的修为增长了不少,渐渐化作了恶鬼,之后又杀了不少人,然后吸食他们的魂魄来提高自己。 得知了这恶鬼所做的事情之后,徵清心中火起,念着那些凡人魂魄都被吞噬了,已经再也没有轮回转世的机会,而这一切都是拜这个恶鬼所赐,便索性拔出绝音剑,将这恶鬼斩得灰飞烟灭,从这世间彻底消失了。 可做完这一切,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潋月拍了拍徵清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像他们这种本来就心术不正,靠着邪念而存活的,一旦天下大乱起来,他们便会抓住时机壮大自己,从而做犯下更多的恶事,如今还只是开头你便受不了了,那往后若遇到更可恶的呢?你岂不是要将自己给气坏了?” 徵清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转而道:“我以为你会说那个恶鬼明明可以被渡化从而再入轮回,但是我却绝了他的生路,很过分。” “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本就该死,你这么做不过是为那些被他残害的人出了一口恶气罢了,可终归人死不能复生,那些人没了转世轮回的机会,没道理这个恶鬼就还能再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这也太不公平了,所以我为什么要怪罪你呢?” 潋月温声道:“你这么做并没有错,善良并不意味着包容一切恶行,纵容他们犯错,倘若这个恶鬼你不除去的话,那么往后再遇到一些品行不端的,你也要包容他们,纵容他们嘛?你呀,就是心太软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一样,有时候我真想你绝情一点。” 最后一句话时,潋月亦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明锦。 徵清表面上看起来不近人情,做什么事情都是冷冰冰的,可实际上她最是重情重义,哪怕不喜欢明锦和溱洧也表达过拒绝的意思,但却狠不下心来做一些伤害他们的事情。 若是她能够果断的拒绝这两个人该多好?那样他就能够独占她了。 很显然,潋月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这么想的时候并没有将自己也考虑在内,此时的徵清对他的态度与对两人的态度其实并没有好多少,只是愿意与他心平气和说上几句话罢了。 到底是溱洧和明锦二人沉不住气,否则,徵清对他们也会是一样的。 看着二人如此,明锦忽然觉得,好像他真的是那个多余的,再想起潋月亲吻徵清时的场景,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他是喜欢徵清没错,可若是徵清不喜欢他呢,他真的要一直纠缠下去吗?这样做他不会开心,徵清也不会开心的。 第363章 半月鉴心 很显然,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明锦多久,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人界的情况并不乐观。 虽然他们已经调查过了这些妖魔鬼怪的大致数量,可万万没想到,不少恶灵和恶鬼因为吸食了太多怨气和各种负面的情绪,又体验到了杀戮的快感,竟然隐隐有汇聚在一起,想要屠戮人界的意思。 这聚在一起倒是不要紧,还方便他们一网打尽,可最让人忌惮的是他们汇集之后会助长对方的修为,怨气越浓郁,修为提升也就越快。 这就意味着若是不及时阻止的话,一旦让那些恶灵聚集在一起,恐怕会让他们的实力得到很恐怖的提升。 这些恶灵如今还只是凭着本能行事,没有开出灵智,一旦他们修为到达一定的高度生出了灵智,那可就难对付了。 而且,他们若是真的霍霍了人界,第一个影响的便会是冥界。 大量的亡灵涌入冥府,又入不了轮回,只会让冥界乱成一锅粥,到那时候,玩意鬼门关失守,地狱里那些家伙跑出来,可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明锦设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心中惊惧,那个情况只怕不比天灾降世要好多少。 “想来你们也发现了。”徵清看了一眼明锦又看向潋月,语气有些沉重,“这些怨灵似乎有意识地在靠拢,想要聚集在一处。” 潋月点了点头,速来带着散漫的脸上也多了几分严肃,“不知如此,我用神识感知了一下人界的魔族,发现他们聚集的地方和那些恶灵的一样,多半也是要聚集在一起。” “不错。”明锦颔首,附和道:“妖界的那些家伙也是如此,想来对此曚曚也有所感知,他们数量之多,并非我们三人能抗衡的,仅凭我们三人之力,恐怕没办法处理好人界当下的局面,冥界自己也忙不清楚,我们还需要更多人手。” 潋月挑眉,意外明锦会这么叫徵清,于是故意与明锦呛声:“如今六界人人自危,哪有多余的功夫来管人界的事情?更何况,六界大都觉得人界是六界之中能力最弱的一界,没有人王护佑,人界便是一群待宰的鸡崽子,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你说得简单,我们需要人手,可哪里来的那么多人愿意干这个苦差事?” 徵清见二人又开始阴阳怪气,提前掐死了苗头,道:“既如此,我们便需要加快速度,尽可能除掉更多的恶灵,以免他们到最后互相影响,修为大涨而难以对付。” “好。”对此,二人都没有异议。 很快,明锦又从妖界抽调了一队自己的人马来帮忙,潋月也把牧血和一支精锐小队调了过来。 徵清知道他们也是想帮忙,但是自己那里又无法调动大量军队入驻人界,只好这样,倒也没说什么。 有了人手帮忙,围剿恶灵和妖魔鬼怪起来便更加方便了,徵清担心他们被恶灵所伤,还给他们每个人画了几道护身符,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对此,众人自然是千恩万谢,觉得徵清修为又高,心地也良善。 明锦与潋月二人看在眼里,自是心中骄傲万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被人称颂,他们自然与有荣焉。 可很快,徵清等人就发现,那些恶灵的实力似乎变得更强了,连潋月和明锦对付起来都开始有些吃力,不少被派出来引渡新魂的阴差对上他们更是毫无还手之力,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 徵清等人救下今天遇到的第三波阴差,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蹊跷。 送走阴差后,已经是夜里。 一轮半月挂在枝头,稍显清冷。 一行人寻了处庙宇暂歇,虽然不用吃东西,但忙活一整天也终究有些疲乏。 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徵清托腮道:“我总觉得,这一切似乎是有计划的,似乎有人是刻意引导这些恶灵聚集在一起,毕竟他们如今没有意识,根本不可能自主聚拢。” 明锦有些迟疑:“只是,如今神界自顾不暇,基本可以排除在外,妖界和魔界的也君主都在这里了,恶灵聚集又势必祸及冥界,看起来好像哪一方都没有这个动机。” 徵清和潋月闻言,纷纷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探究。 明锦:“……” 发觉徵清似乎也不相信他,明锦不禁有些暴躁,“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怎么可能会是我呢!若是我动的手,那我现在何必跟你们一起帮你们做这些事情?更何况若我真是幕后之人,那我必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止你们,而不是想方设法的帮你们,连自己的私兵都调出来了。” 怎么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们竟然还不相信! 潋月理直气壮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呢?万一你混入我们之中,就是为了得知我们都做了些什么,以便能更好的调动那些恶灵,避开我们,然后促成他们变得更加厉害,那又怎么说?而且,若我记得没错,当初那些毁坏囹圄山结界,第一批侵入人界的妖族便是妖帝的人?” 见明锦瞳孔一缩,有些心虚地意味,潋月见了,越发得理不饶人,“不止如此,还有那作恶多端、嗜杀成性的百鬼藤,不仅让徵清劳神数次,险些害了她性命,更是残害了不少生灵,藤身上的骷髅图案成千上万,她也是你麾下的一员!” 明锦被说得没了脾气,心中有些愧疚,看向徵清时,语气不由得低落下去,“没错,当初那些人是我安排的,百鬼藤也是听从我的命令。只因她是我麾下修为比较高的妖族,虽行事乖张了些,可等到攻打神界时也是一员猛将,我便将她留了下来。只是没想到,那一次她在人界胡闹会撞上徵清上尊,因为当时不舍得让这样一个人才折在徵清上尊手中,所以我才会出手的,数次徵清上尊要将她斩杀的时候,也都是我把她救走的。后来发现她不服管教,这才放弃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理亏,明锦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连头颅和脖子都微微低垂着,一副做错了事情任由处置的模样,看得徵清只觉得好笑。 “好了,其实这件事情我也猜到了,只是你一直没有主动提起,我便也不想计较什么,却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被忽然剖开,你放心,既然你如今已经决定好好统治妖界,不再用滥用兵权,那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不再计较百鬼藤对我所做的那些事情。何况那些被百鬼藤残害的生灵也都被紫炎帝君度入轮回了,我也有为他们赐福,来世定能得到圆满,也算是能合眼了。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老实告诉我,这次的事情果真与你无关吗?” 明锦也知道徵清是想自己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并非怀疑他,于是坚定的点了点头,举起手指着天上那半月道:“我敢用自己的神魂担保,这件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否则天雷滚滚,我将灰飞烟灭!” 这个时候的天道虽然不大管事了,但是这些重要的誓言它还是会一并收录着的,倘若日后有人违背了誓言,他便会出手整治。 见明锦都已经这样说了,潋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若是继续计较此事的话,恐怕他们三个人就会很快就会因为这件事而抖出更多的事情,这样对他也不好,恐怕会影响他在徵清心目中的形象。 毕竟,他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比明锦光明磊落。 第364章 天灾祸世 徵清等人在庙里歇息了一夜,这才觉得身子轻快了不少,他们虽然不用吃东西和睡觉,但这些日子一直忙个不停,如今休息一下也好。 有人抱怨道:“咱们这么不眠不休地对付这些恶灵,实际上剿灭的数量少之又少,实在是杯水车薪,再这样下去,只怕那些恶灵没有被全部消灭,我们自己反倒累得不行了。” “就是本以为来这人间是个历练的好机会,可是哪里是历练,分明是将自己的命挂在刀尖上!虽说这一路走来都有惊无险,可那些恶灵的实力明显在增长,等待后面岂不是我们连恶鬼都打不过,要沦为它的腹中餐了?” “要我说,徵清上尊这决定那就是多余的,我们管好自己的事不就行了吗?就人界遭遇了灾难,难道我们就没有遭遇吗?天道从来不会偏袒哪一方,从来都是公平的,降下天罚的时候,我也没瞅见他刻意避开了哪一界又或者针对哪一界呀,咱们自己那里的事情还一大堆没处理好,为什么要跟着徵清上尊在这里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几人低声说着话,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们说话的内容却都落入了明锦的耳朵里。 明锦忍无可忍,豁然起身,朝那几个谈论此事的手下沉声道:“够了,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在说些什么?能让你们来人界跟着徵清上尊一起除掉恶灵,那是你们的造化,是你们的福气,一般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呢,在这里唧唧歪歪的抱怨什么?难道这段时日你们的修为就没有得到提升吗?亏得徵清上尊还经常指点你们,若是日后打不过恶灵,那也只能怨自己没有努力练功!” 他没想到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人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心思,一时间又羞又愧,觉得在徵清面前丢了脸面。 毕竟潋月的那些人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勤勤恳恳地跟着潋月帮助徵清,捉拿了不少恶灵,这都是有目共睹的。偏生他手底下这些人不仅不上心还如此不安分,非要给他惹事! 这么想着,明锦心中的怒火又涨了两分。 “知道了,君上。”几人垂头丧气的应了,情绪有些低落。 本来他们可以通过神识交流,可他们就故意要把这些话说出来,就是为了想探一探明锦的口风。 却没想到,君上对徵清上尊如此服从,竟然都不考虑他们,直接便说是他们的过错!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心寒了。 他们都是追随君上多年的旧部,如今在这人间日日与那恶灵厮斗,这也就罢了,还得处理各种各样受到天灾影响的妖魔鬼怪,将他们押解回去听候发落,亦或者帮助一些遭了天灾凡人……这实在是与他们当初所想的情况不同他啊! 身为妖界精锐,他们要做的应该是保护妖界,而不是掺和人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妖界同样也遭遇了天灾,为什么君上就不派他们去帮助妖界那些人,反而让他们来人界呢? 明明妖界那些人才是他们的同胞,他们实在是想不清楚,同时发现徵清上尊本应该成为妖界帝后,却如此晾着他们的君上,心中不愤,所以他们才会说出先前那番话来,故意刺激明锦。 可结果……显然不尽人意。 “行了,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怨,但徵清上尊是好人,先前种种是我威逼利诱,甚至不惜下黑手党才让…徵清上尊松口答应嫁给我的,其实她根本没有喜欢过我,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如今我也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想帮衬她一二。” 明锦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群手下,警告道:“你们若真是我的手下,忠心于我的话,就应该好好的协助徵清上尊捉拿那些恶人,助人界早日恢复平静,否则的话你们便不用跟着我了,自行回妖界去,日后也不要说是我明锦的手下。” “君上!” 几人闻言,都是一惊,俨然没想到明锦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赶紧跪倒了地上,“属下知道错了!属下方才也是一时糊涂说了不该说的话,日后我等定然尽心尽力协助徵清上尊,绝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明锦颔首,“那就好,先下去。” 明锦如今很清楚,当下这个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继续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 他是喜欢徵清,能为她付出一切,也能不计后果不择手段,只为把她留在身边,可如今他明白了徵清的性子,也知道了她不可能视六界为难于不顾,是以,不敢再轻举妄动,怕真让徵清对他失望了。 明锦明白,若是他执意施行自己的计划,不仅与徵清的意愿所悖,更与自己从前所受的教导相背离,最后徵清只会站在她的对立面,所以才他放弃了。 以前他还能安慰自己是为了给徵清和妖帝妖后报仇,为了向神界寻仇,可如今呢? 鸿渐殒身,他成功坐上妖帝之位,神界也已经遭到了重创,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徵清也还活着,甚至妖帝妖后都是自愿为妖界献身的,好像到头来他做的这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 所以,他不得不放弃神界,放弃那个一统六界的计划。因为他知道,虽然他算计周全,能够一拼,或许也真能坐上那个位置,但这样会让他除了那个位置一无所有。 明锦摇摇头,心下轻嘲。罢了,就这样,之前他一直觉得父亲为了妖帝的位置便不择手段,可如今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一统六界而埋下那么多的暗线,做了那么多让人憎恨的事情?最终他还是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一种人。 好在如今他还有回头的机会,倘若一错再错,最终只会与自己的初衷相背离,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届时,众叛亲离,未必是他想要的。 就在明锦心绪混乱之际,忽然感觉一阵地动山摇,像是山峦要坍塌一般,让人心中惊惧。 这是什么情况? 明锦皱眉,散出神识去查探,却被眼前的情况狠狠震惊了。 只见一轮血日挂在天空之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赤色,原本蔚蓝的天幕也变得血红一片,像是被血液铺满了一般。 更可怖的是,他方才感受到的震动并不是错觉,许多山峦正摇摇欲坠,地上也裂开了不少巨大的缝隙,眨眼的功夫,草木衰败,川流枯竭,本来还算秀丽的地方片刻功夫便化作了人间地狱! 因为这忽如其来的灾难,不少人都根本反应不过来,当即便丢了性命,有的被倒塌的房屋和大树压死,有的被天火烧死,有的则在逃跑的路上摔入了地上了裂缝里殒命…… 一时间,尸骸遍地,死伤无数,各种哭号之声不绝于耳。 徵清的声音传来,将明锦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先前的天灾还能说是因为神界和妖界大战导致的,那现在呢?这平白无故的又降下天罚是怎么一回事?如此一来,只怕情况会更加糟糕!你们速速派人前去护着百姓撤离危险的地方,将人安置好了再说,其他的从长计议。” 潋月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了,正传令让人去查,闻言赶紧让牧血等人去救那些百姓,以免他们逃生时又被天灾余威波及。 明锦也让手下人全部出动,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人界大乱,其余几界却坐视不理,任由凡人出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才这样的?” 徵清摇摇头,“不应该,我方才已经查探过了,虽然天灾祸世,可人界依旧是影响最大的。若真如你所说话,那也应该是降罚于其他几界,没道理还是人界出现这样的情况最严重,应该是人界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此事触怒了天道,所以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