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绻色涂途》 第1章 绻色涂途（一） 回首，绻色涂途，顾花漫，执子手；再望，既是与子偕老。 ——黎途、索衾菡 或许，你也曾梦过，周围是一片雾霭朦胧，一股蒸腾之气，眼前是一只早已饱经风霜的水壶，耳边则是一阵咕噜之声，它响动，你靠在他的肩侧，轻吸闭目。 或许，你也曾想过，大片的雾白色将他和你的容颜包裹，你看不清他，他看不到你，而你的灵魂在顶端，将他和你相互依靠的身影尽收眼底。 或许，你也曾做过…… “衾菡，你在想什么呢？”索母敲了敲索衾菡的床头柜，递给她小半只剥好的红心柚和一杯燕麦奶，提醒她，“吃完赶紧起来了啊，大四实习了还这么慢慢吞吞的，不知随了谁的慢性子哎！” “今天怕你来不及给你端上来，明天起早点，照例下来吃啊！” 听着母亲的唠叨声和下楼声，盯了几秒手里的早餐，索衾菡迅速放下燕麦奶，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闹钟功能。 八个闹钟铃全都响过了，她竟然没……没醒？ 怎么会！虽说她比较嗜睡，可也从来没出现过八个闹铃全响完了她还没醒这种情况…… 闹铃从七点到七点四十，每隔五分钟就响一次，铃声加震动，响了整整四十分钟，竟然都没把她吵醒？ 此刻，她很想站在镜子前，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扪心自问一句。 你是猪吗！ “你是死猪。”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自己的心声，并且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呃…… 索衾菡奇怪地皱了皱眉头，以往都是她自己的心声，怎么这次还说出来了呢？ 摇了摇头，索衾菡掀开被子，加速洗漱和吃早餐。 今天要和同学一起去采集一些素材和样本，完了之后还要交给老师，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赶到家里。 涂完润唇膏，索衾菡提起包，小跑到玄关处换鞋。 听到开门的声音，索母从厨房里跑出来，“路上注意点安全，叫你早点起来，路上不用那么赶，起那么晚，急急忙忙的！路上小心看路啊！” “知道啦妈！您女儿都二十二了，您就别瞎操心啦……”索衾菡的声音像一阵台风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 “今天来不及坐公车了，只好打的了。”所幸家离学校挺近，不然真得迟到。在实习期间迟到，那后果就是……毕业证书堪忧！ 从小妈妈管得严，都二十二了，每个月的零花钱……不，她压根就没有零花钱！不仅没有零花钱，她每个月的“意外之财”都要上交给爸爸妈妈至少一半！ 美其名曰少一分钱少一点坏…… 小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几块钱的零花钱，而她却一分没有，每每这时，她总会可怜兮兮地哭丧着脸问母亲，为什么她没有零用钱？哪怕一分也没有？ 母亲总会说，少一分钱，少一点坏…… 每每这时，她又会耷拉着耳朵，瘪着嘴说，“妈妈，我不是坏人，我一分钱都没有。” 第2章 绻色涂途（二） “到啦，好，谢谢您，一共多少钱啊师傅？”索衾菡礼貌地微笑着，心里却在滴血，这短短十分钟的路程，得花她多少大洋啊…… “二十块。”出租车司机一边将刚打印出来的发票递给她，一边说道。 索衾菡从包里掏出钱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抽出一张二十元递给司机师傅。 看着钱包里仅剩的一张五十块钱，索衾菡的牙都在隐隐地疼着。 她上个星期的“意外之财”总共有七千七百七十块钱，而到她手里的钱，却只有可怜的七十大洋了……这七十大洋，她得撑一个星期，而今天，仅仅才周一而已！ 刚才打的又用了二十…… 早餐和晚餐都是在家里吃的，五十块钱她得吃五顿午餐…… 她只能祈祷，这周千万不要来大姨妈！ 不然买姨妈巾的钱只能在这五十里面压榨…… 她穷的，连大姨妈都不敢让它来…… 索衾菡边皱着眉苦恼地想着，边大步走向停在校门外的大巴车。 “快点快点！你看看你，八点整！八点整刚刚好给我踏上大巴车！约好的八点钟，你还真是“准时”啊！一分不差！再晚个几秒钟我记你迟到！毕业证书别想拿！”班主任尖着嗓门朝着索衾菡大声嚷嚷着，“让这么多老师同学等你一个，害不害臊！快点坐下，师傅开车了！” 听着班主任毫不客气地数落她，只觉得车里四十几名同学和几位老师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索衾菡红了脸，惭愧地垂下脑袋，连忙说道，“对……对不起各位，实在抱歉，今，今天起得……” “道歉干什么！你又没迟到，说好的八点钟，又没八点零一分到！”一道好听的少年声突然开口，打断了索衾菡接下去的话。 “菡菡，快过来坐！位置给你留着呢！”黎途朝着索衾菡展露出一抹笑，将书包放到自己腿上，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快坐菡菡。” “差点，差点我就迟到啦……好险，今天闹钟怎么都叫不醒我，还是打的来的……” “没事！如果你迟到了，我去和班主任说明情况，不会让你拿不到毕业证的！”黎途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热牛奶，凑近索衾菡，“呐，专门给你热的，我还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黑森林蛋糕。” “哇……我以往吃的黑森林里面就两个樱桃，怎么这里有……一二三四……有八个呀！还有好多其他水果，嗯……猕猴桃和火龙果我也爱吃！” 顿了顿，索衾菡抓了抓垂下来的头发，“呃……我已经吃过早餐啦，还是你吃！” “你起这么晚，早餐吃的匆匆忙忙？还是你压根没吃？等会儿车坐一半的时候你得饿了，先拿着，饿了就吃。”黎途又从包里拿出两根棒棒糖，“你吃草莓味的。” “哎呀，不愧是我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发小呀，对我这么好。”索衾菡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快速拆了包装，含了一下棒棒糖，嘴里充斥着淡淡的草莓味。 第3章 绻色涂途（三） 黎途拆包装纸的动作微微一顿，紧接着转头笑道，“你的草莓味还挺好闻的。” “啊，是吗？那你要吃我的吗？我跟你换呀！” “不，不用了啊，我的苹果味应该也挺好吃的！”黎途迅速将手里的棒棒糖塞进嘴里，转过头静默了两分钟。 不一会儿，又转过来面朝着索衾菡，含糊着说，“菡菡，你的毕业论文写得怎么样了呀？” 索衾菡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才写了八千多字呢……” “你都写这么多了啊，你怎么写的啊？我都没有头绪。”黎途拨弄着棒棒糖的白色杆子，在嘴里转了几圈，发出“咯咯咯”的清脆声音。 “毕业论文不急呀，今天还要去采集样本呢，我一直在想，怎么抓那些昆虫啊？万一我一个都抓不到怎么办……”索衾菡学着黎途拨弄着手里的棒棒糖，喃喃自语。 “这个你不用担心啦！你看——”说着，黎途将塞得满满当当的书包拉开，满书包的瓶瓶罐罐和工具赫然展现在她眼前。“抓昆虫这事我在行！你只要保管好它们就行了！” “都醒醒了，到目的地了！”班主任沈红云从前走到后，一排一排地提醒着。 “等会儿自由分组，下午四点在车上集合，记住！除了吃中午饭，其余时间不准给我野到这花园外去！回来车上我检查成果，明天交一份三千字的研究报告出来。” “啊……明天就要交……” “而且是三千字啊！到家吃完饭都得六、七点钟了啊，还得研究不说，还得写三千字的报告！” “饶了我！还想追两集电视剧来着！” “老沈也太狠了啊！” 一瞬间，车里叽叽喳喳的全是怨声载道。 黎途不禁嘀咕，“今天晚上就得赶出来，那我岂不是没时间了……” “没时间干嘛？”索衾菡问。 “哦，没什么，就是自己的一点事情。”黎途站起身，“下车啦！” “今天天气好好呀！”早上赶得太急都不知道原来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淡淡的阳光和微风，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美好。 “老沈可以啊，找到这么一个花园，跟个世外桃源似的，这季节少有的花，这里都有花骨朵呢，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开花了。”黎途揪下一朵粉色的月季花，“菡菡，你过来我给你戴上。” 说着又摘下一片醉蝶花花瓣，放到月季花的花芯，“你若愿与我诚执手，我愿与君共偕老。” “啊？”被黎途叫到跟前的索衾菡一脸懵地看着他为她戴上花的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着。 “你说什么呀？”她疑惑地问他。 “没什么呀，给你戴月季花的时候，突然想到早上在手机上搜索的月季花的花语了。”黎途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霍然笑了，“菡菡，你真好看。” 此时的索衾菡，身着简单的白色毛衣，下半身是一条杏色的高腰长款纱裙，穿着一双米色平跟鞋，长长的头发垂到后背，惊艳而夺目。 第4章 绻色涂途（四） “菡菡，你怎么不谈恋爱呢，这个年龄谈恋爱不算是早恋啦，阿姨也不会说你的。”像是突然想到了一般，黎途说道。 “大二不是有个学弟特别喜欢你吗？去年圣诞节还和你表白了，都隔了快一年了，还没放弃呢，看来人家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考虑考虑吗？” “还有我们班班长，我看的出来他也挺喜欢你的。” “谈恋爱呀……早呢。再说我这么穷，谁跟我谈恋爱吓跑谁呀。”索衾菡轻轻一笑道，“这醉蝶花不是一般在傍晚开放吗？怎么大早上的就开了呢……” “黎途。”索衾菡面朝着太阳光，浅浅地叫了声黎途的名字。 “怎么了菡菡？”黎途应声回头，“你问这醉蝶花啊……” “不是。”索衾菡打断他的话，凝起眸子看着他，“毕业之后，你打算干嘛呢？继续拿着昆虫的标本研究吗？不过这不像你呢，你就很少能静下心来。” “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你想抓遍全世界的昆虫，已知的，未知的，你想去尝试。” 少年静静地看了索衾菡半晌，笑道，“只是个想法而已啦，再说，我哪能活那么长呢，这世界已知的昆虫就有很多，更何况未知的呢……” 索衾菡也笑了，仍旧是干净澄澈，让人一眼便心动的笑，“不管怎样，我支持你。” “感慨了半天，我们连一只昆虫都没抓到……”索衾菡望了望黎途提在手里的双肩包，将一只仅有手指般粗细的瓶子拿出来，“走，我们去那边草地上看看。” “手套！”黎途从包里拿出两副薄透明硅胶手套，出声提醒身旁的人，“你又忘了戴手套，虽然说平常人类走动多的花园没有太多的致命昆虫，但还是要以防万一……你别老忘……” 边说边将书包斜跨到肩上，替索衾菡戴完后，又迅速拉上套在自己指尖的手套。 “我没忘，我想抓之前再戴呢，我带了手套了，在包里呢，喏，你看……”索衾菡拉开拉链，掏出塞在最里面的硅胶手套，举到黎途面前。 “一般这种花园里只有最常见的几十到几百种昆虫，那些稀有昆虫，这里都找不到的……”黎途微微的皱了眉，似乎有些嫌弃花园里这些太过于常见的昆虫。 “沈老师本来就是要我们亲自抓十种常见的昆虫作报告呀。”鼻尖充斥着淡淡的青草味和干泥土味，索衾菡仔细地拨弄着跟前的小草，不一会儿就发现几只在草叶子上爬的小蚂蚁。 她轻轻搬开身侧的一块小石墩，几个裹得像球一样的鼠妇赫然暴露在微干的空气中。 “黎途你看，蚂蚁和鼠妇。” “我来抓。”听到索衾菡的声音，黎途从旁边钻过来，“各抓两只。” 将食指般大小的不锈钢镊子对准鼠妇的身体中央，准确快速的夹起，将它放进索衾菡拿着的瓶子里。 顺着草叶，两只蚂蚁也顺利地爬进了另一只空瓶子里。 第5章 绻色涂途（五） “菡菡，帮我拿着书包！我去抓栾树上的小蠹！” “小心点啊！”索衾菡接过书包，对着已经跑到栾树下的黎途喊道。 自己则拎着书包，提起裙子，缓缓地蹲下身。 “你是死猪。”刚整理好裙摆，索衾菡便听见她脑海里响起自己的声音，语调平平，像机器人一般，和早上她在床上无意识说的内容一模一样。 你是死猪？ 她怎么会对自己说你是死猪？难道她的大脑还成精了，能改变她原有的想法？ 这简直荒谬。 她虽是学生，可她也算是半个科研人员，做事一向严谨，不允许出现一点误差，这连续两次的一模一样，让她倒有了些兴趣。 索衾菡拨弄着青草，微微扬了唇，她刚想开口问话，栾树下的黎途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挂着明媚如阳光的灿笑，“菡菡！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你不是去抓小蠹了吗？” “你是小蠹啊，你被我抓住了。”黎途熟练的将戴在右手的硅胶手套扯下，揪了揪索衾菡垂落到后背的长发。 “你才是小蠹！看你长得一脸小蠹样！”索衾菡鼓了鼓腮帮子，打落他扯着她一撮头发的手，“你是蠹中之王！大蠹！” 黎途傻傻地笑起来，“你也是大蠹，那你对我大度一点呗！” “菡菡你看，这是什么？”黎途将玻璃瓶拿到索衾菡面前，双眼里闪着熠熠光辉地盯着她。 “金裳凤蝶……”她这才注意到黎途手中紧握着的瓶里的生物。 这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凤蝶科，裳凤蝶属的金裳凤蝶…… “你怎么抓到它的？” “今天回去就把它做成标本，不，我们中午就请假回去，得赶紧用三氧化二砷……”黎途有些迫不及待地兴奋。 “不。”索衾菡接过玻璃瓶，“它不是用作标本的。” “啊？”黎途怔住，“你，你要养它？” “它很重要。”她点点头，轻抚着手里的瓶子。 “可，可它才二十多天的寿命啊？”黎途有些不解，自然死亡和非自然死亡可不一样！ “普通蝴蝶的寿命一般只有十几天，而它却有二十几天，甚至三十天。”索衾菡握了握掌心，语气坚定莫名，“它不一样。” 静默了好一会儿，黎途才微微张口，“你……是要做成礼物吗？”明亮的瞳仁里有着点点星光闪耀。 “是呀，要做成礼物，这你都猜得到啊，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索衾菡展颜一笑，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 “是送给重要的人吗？”黎途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似是聚精会神地盯着还戴在左手上的硅胶手套，轻轻的将它脱下。 “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她重重点头。 黎途浅浅地笑，轻轻地应，“嗯。” “衾菡！你在这儿呀！”一道像男童音的女声嘹亮地响起在索衾菡的耳畔。 “嗳，小琥。”她闻声转头，迎着暖阳，白皙清秀的模样愈发明媚动人，“你怎么在这儿呀？” 这花园这么大，能遇到班上的好朋友，属实不容易。 第6章 金裳凤蝶（一） “这叫什么？这叫咱俩心有灵犀啊！哈哈，这么大个花园都能碰上！”白小琥笑嘻嘻的一路小跑过来，用肩膀撞了撞索衾菡，“不错啊，金裳凤蝶都给你逮着了！” “怎么样，还要不要我再帮你捉几只去？你看你穿着白色衣服，粉色长裙的，也忒不好逮东西了，你等着我马上凯旋归来！”白小琥帅气的将额前的碎发甩到两旁，把手里拎着的一袋瓶瓶罐罐一股脑儿扔给她，“呐，你先帮我拿着。” 盯着白小琥越跑越远的身影，索衾菡不禁摇头笑道，“大学四年了，这家伙还是这么乐于助人……” “她抓不到的。”黎途淡淡地说。 “金裳凤蝶虽说很珍贵，但这偌大一个花园里，既然出现了一只，那少说还有好几只。”索衾菡不赞同他的认为。 “真的，就这一只，它是一只迷了路的金裳凤蝶。”黎途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盯了他的眼睛片刻，索衾菡突然踮起脚敲了敲他的后脑勺，“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难道不是吗？你都不信任我说的话。”黎途再次开口，仍旧一眨不眨地低头看着她。 索衾菡被他看的有些微微心颤，她索性放下手里的一袋子昆虫，拉过他的双手，将他两只白皙又修长的大手罩在他的眼睛上，“捂好，不然今天回家告诉阿姨你在学校不仅没有照顾我，反而还欺负我！” “我没有……”黎途的声音变得低低的，“我怎么可能会欺负你啊？” “你是不是忘了，我今天早上还给你带黑森林蛋糕呢，你还吃了我的草莓味棒棒糖！” 索衾菡被他的话噎了好一会儿，瞠目结舌了半晌，才哆嗦着开口，“你你你！你多大人了啊，幼稚！” “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直是个幼稚，又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感受到自己的掌心有了湿润的迹象，黎途顿了顿，将自己的所有情绪尽数咽入腹中，才继续嘀咕，“我才不是小孩，我二十二岁了，还有两个月我就二十三了。” “衾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索衾菡转头，看到白小琥垂着头一脸失望地走过来，“我找了一大圈，别说金裳凤蝶了，连普通蝴蝶都没见到两只……” “不过我抓到了这个，你看看！”白小琥将小号玻璃瓶摊放在掌心，待索衾菡看清瓶子里正爬动的生物时，微微睁大了眼睛，“小蠹？” “啊？叫我干嘛？”黎途放下紧紧捂在眼睛上的手，“我明明是大蠹……” “咦？黎途，你眼睛这一圈儿怎么全是红印子？”白小琥将小瓶子塞给索衾菡后，一脸惊奇地看着黎途的眼眶。 “估计是他自己手残。”索衾菡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 “小琥，你抓到了什么昆虫呀？”她看了眼草坪上的一大袋瓶子，好奇地问。 “喏，你自己看，我可抓了好多稀奇玩意儿呢，让沈红云叹为观止够够的了！”白小琥随手将袋子捞起，展开袋口给索衾菡看。 第7章 金裳凤蝶（二） “你真可以啊。”索衾菡感叹一声，“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抓的？” 白小琥骄傲地扬起眉梢，“嗯哼，不然呢？” “衾菡，等会儿咱们一起去吃冰淇淋？刚刚我偷偷溜出去过，乖乖，那不得了，这花园外面一排排的全是店面，我顺便就……买了个冰淇淋蛋糕吃了……”白小琥眼里神采飞扬，提到吃的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你刚刚出去了啊？老沈不是说让我们待在花园里，不准野到外面去吗？要是被她知道了可惨了。” “嗨，她管呢，再说咱也没出去干什么坏事，就买点吃的而已啦！走啦走啦！”白小琥兴致勃勃地挽着索衾菡的手臂，转头笑嘻嘻的对黎途说道，“黎途同学，那衾菡就拜托给我好啦，我带她吃香的喝辣的去！” “好，那你小心一点，我去找找老沈在哪儿。”黎途点头，注视着索衾菡，唇角扬起一抹笑，“多吃点好吃的去，下午饿了记得回来找我，还有黑森林蛋糕留给你。” “回来给你打电话，你有没有什么要吃的？” “我要……”似是想到了什么，黎途即刻停了即将溢出嘴边的话，摇了摇头，才道，“不用了，还有刚才我妈妈转了我一笔钱，说给你用，你看看收到了吗？”他拿起手机，在上面点了数秒，开口询问索衾菡。 “收到了……不是，阿姨怎么又给我转钱啊，我都跟你说了，你去跟她说我不要啊，这样每个星期都转我五千块，我怎么好意思啊？”她说着便重新抬起手机，要把收到的钱退给黎途。 黎途眼疾手快地拿过她的手机锁屏，对着她傻兮兮的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妈多倔一个人，她让你收着，你就得收着！好啦，快去玩。” 将索衾菡的手机塞进书包小口袋里，顺带揉了揉她的发丝，“玩的开心。” “走走！”白小琥小跳着推搡索衾菡的后背，“冰淇淋我来啦！” 望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黎途仍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直到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吓了他一跳，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喂？” “途途，刚才我又收到转账五千块啊，你又买了什么？”电话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就是做实验要的材料。”黎途淡淡地回。 “好，妈妈知道了，妈妈的团队研究的一项实验，要成功了。” “恭喜妈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途途，做实验的时候一定要万分专心，你不能脑子里还想着其他事情，当时你爸就开小差了……” “行了，我知道了。”说完，黎途不等她有所反应，便迅速挂了电话。 他在原地定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向着前方走去。 慕斯之园。 “小琥，你真要买这么多啊？吃的完吗？”索衾菡看着白小琥两手的大包小包，不禁啧啧感叹，“你是猪啊……” “你以为我一个人吃的了这么多啊，这不还有你呢吗？照这么说，你也是猪喽！” 第8章 金裳凤蝶（三） “我等会儿买个抹茶冰淇淋就好了。”索衾菡摇摇头，“我才不是猪呢。” “抹茶冰淇淋……我也要吃，不，我要吃双拼的！”白小琥提着好几斤重的甜点快速走到收银台，“老板，结账！” “你好，一共八百二十二元四毛，请问是支-付-宝还是微-信？”收营员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但此刻在索衾菡眼里，她就是恶魔之笑。 八百二十二块…… “要不……别买这么多了……”索衾菡流下了穷人的泪水。 “嗨，没事儿，实习期嘛，我爸妈给的多，你猜猜他们给了多少，连我都没想到……” “多，多少？”她咽了咽干涩的口水。 白小琥凑近她，小声道，“五十万，关键是我做实验用的材料多……” 只一秒，索衾菡便感觉自己腿软的站不动道。 “你，你快结账，我们去买冰淇淋吃……” “好嘞！老板，支-付-宝结账！”白小琥依旧用她爽朗的、标志性的男童音讲话。 “滴。”清脆而短暂的滴声，伴随着“支-付-宝到账八百二十二元四毛”的声音落定，索衾菡几乎夺门而出。 “冰淇淋，冰淇淋，双拼的冰淇淋，我爱的双拼冰淇淋~”路上，白小琥高兴地哼起了小调。 “小琥，你怎么突然这么爱吃双拼冰淇淋啦，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的口味是抹茶呀？”稍稍稳了稳心绪，索衾菡帮白小琥提了两个袋子，转头看着她。 “这个嘛……”白小琥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这是因为……” “啊？”索衾菡有些听不清她小的过分的声音。 “哎呀，下周你就知道啦……” 大学四年，她还是第一次见白小琥害羞！ 绝对有问题！ 不过既然彼此是最要好的闺蜜，人家暂时不想说的秘密，她也不会去刨根问底，下周她总会知道的。 想着，便对着她挤了挤眼睛，“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啦！” “没，没……还没好消息呢……”白小琥支支吾吾的，难得的嘴瓢，“吃，吃冰淇淋去！” 和她聊了许久，满足地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后，索衾菡惬意地眯起眸子，“毕业后，你打算干嘛呢？” 白小琥舔了舔残留着巧克力渣的嘴角，“干嘛突然问这么严肃的问题啊？吃甜点。”她快速解开塑料袋打结处，拿起一盒草莓布丁塞进索衾菡手里。 “严肃吗？再说实习期就两个月呀，两个月后就是六月份，毕业季呀，你还没给自己找好定位啊？”索衾菡看向她的眼神里饱含忧心忡忡，“你是和你妈妈一样，搞研究啊，还是做其他的事呀？” “我才不要像她一样呢！一年能陪我几天就不错了，除夕夜就从来没陪我和爸一起好好吃顿饭过，天天就是搞研究，一个月回来一次我给她磕响头！感恩戴德！”白小琥语气不屑。 “哎呀……亏你也是学这研究一类的，你要知道你妈妈也特别不容易啊，虽然说她这一生都贡献于研究，但她一定特别爱你。” 第9章 金裳凤蝶（四） 顿了顿，索衾菡继续开口，“你每年生日，她总会精心给你准备礼物？” “什么精心准备礼物……就是一些破标本……”白小琥偏过头哼哼。 “什么破标本，那些标本有多珍贵你又不是不知道。”用蛋糕盒敲了敲她的手背，索衾菡认真地看着她，“一座城的价格都买不到那些标本，因为它们是非卖品！你知道多少爱好昆虫标本的人，一起集资却连摸都摸不到，你妈妈把她最珍视的东西都给了你，你还认为她不爱你吗？” “噢……”白小琥撅起嘴低声道，“爱……” “什么叫爱？你是腐朽呀你！”索衾菡被她气得不轻，打开草莓布丁盒，将布丁抹在她的鼻尖和嘴角处，“吃吃吃！赶紧把你这几斤甜点都吃了！” “你还蹭我你！”见索衾菡的动作不停，白小琥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手上的草莓布丁抹在她的脸上，“让你涂我脸！让你涂我脸！小样儿，跟我白小琥比，你还慢着呢！” “叮铃铃！”她讲话的间隙，突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哎呀，不跟你闹了，我的午餐铃响了！” “午，午餐铃？你什么时候有的这怪癖？”看着白小琥掏出手机按了锁屏键，索衾菡惊呆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做法？ “谁说这是怪癖？这是聪明和帅气集一身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好？你这个事事严谨的人，难道不知道按时吃三餐有多重要吗？”白小琥第一时间便反驳了她，惹得索衾菡盖上草莓布丁盒的盖子，扯着唇角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干嘛？”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火辣，白小琥心虚地扯了扯皱起的衣角，“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搞得我做错了啥事儿一样……” “白小琥。”索衾菡眯起眼睛，不轻不重地开口，“你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她抱起拳审视她，“谈恋爱了？” “别别别瞎说！听谁说的真是！哪个人脑子这么不好使和我谈恋爱啊！你别听别人瞎说！”白小琥霍地站起身，红透了耳根，直往面颊蔓延。 “是是是，我瞎说我瞎说，这谈恋爱的人呀，就是不一样，别人说男朋友的坏话是死罪，自己说可就是……相当于秀恩爱了噢？”索衾菡一脸笑意地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负手凑近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还要不要吃饭啦！都十二点零二分了，被你浪费了整整两分钟！”边说，白小琥边气鼓鼓地往前冲。 “吃呀，吃饭去！”索衾菡小跑着追上她，“你吃什么呀？” “你吃什么？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你怎么又跟我一样啊？”她扁了扁唇，只要她们两一起吃饭，这家伙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说：我和你一样！ “你知道的，我选择恐惧症！你想想啊，饭店里那么多好吃的，我都想吃啊，但是我又不可能都点一遍，那不得了，得花多少钱！”跑了足有一分钟，白小琥忽然刹车般的停了下来。 第10章 金裳凤蝶（五） “对了，这个星期你妈没压榨你的钱？” “已经被压榨的透透的了……这个星期我只有七十块钱，准确地说，剩下四天半时间，我还能用四十七块钱。”索衾菡粗略的在心里算了一下，“因为今天早上我来不及乘公交，只能打的，扣二十，喏，还有刚才吃了一个抹茶冰淇淋。” “不是？”白小琥哀嚎道，“你上个星期不是赚了七千七百七十块钱吗？就……就这么全上交了？不不，您还拿着七十块呢！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搞的啊，自己赚的辛苦钱，真正拿到手竟然只有一个零头？” “你要不要这么惨啊你！你妈妈也真是的，至少给你留一半！要我，我早跟我妈翻脸了！她也不想想，先别说饭钱，咱女生就比男生多了个姨妈，你说是不是？这姨妈巾得花钱啊，不然用手捞吗？还是一直待马桶上啊？”白小琥越讲越气，索性撸起袖管，拍了拍胸膛，义愤填膺地说，“不行，今天晚上我有事情，而且还要写老沈布置的三千字研究报告呢……” “明天，等明天晚上，我去你家做客去，问问阿姨怎么回事，咱衾菡又不是拿了钱乱花的人，该用的钱都没给足，难怪你瘦的跟猴儿似的，敢情是一直都没吃好喝好！”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的白小琥，用手给疲劳过度的舌头扇着风，“呼呼，渴死了，这天有点热啊，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要喝一大桶冰水！” “你等会儿。”捕捉到重点的索衾菡蓦地开了口，“你刚才说什么？” “啊？什么什么？”白小琥一脸懵，突然反应过来，“噢噢，我说我明晚去你家做客，顺道跟阿姨理论理论你零花钱为什么这么少！” “不是这句。”索衾菡眯起眼睛看她，“你说，我瘦的跟猴儿似的？” “我，我说的吗？我不记得了……”听她语气极度无辜，索衾菡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两把。 “你说我瘦的跟猴儿似的，我一米七，九十五斤呢，你呢？你身高一米七五，体重却只比我重了两斤。”她捏着白小琥的脸不放，“你说，谁瘦的跟猴儿一样？你看看你，脸上瘦的都揪不出一点肥肉，你说你每天的甜点零食进肚，都去了哪里啦？” “这说明我有福气啊！肠胃好没办法，又能让我品尝到世间万吃的美味，又不让我长胖，多完美啊！而你呢，你那不一样，你那纯属就是饿的！”白小琥摇头晃脑地说着，那模样似乎是在吟诗作词。 “我哪儿是被饿的？”索衾菡瞪着她，“喏，前面一家就是小馄饨店了，我们进去。” “小馄饨店？咱们中午就吃小馄饨啊……吃得饱吗？”白小琥听到她的话，同样瞪大了眼。 索衾菡对着她嘻嘻一笑，“那是你吃不饱，我可吃得饱，再说你不还有几斤的甜点吗？” “呃……我能……” “不能，你说了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的！”朝着白小琥扬了扬眉，她率先踏进小馄饨店。 第11章 井底之蛙（一） “老板，来两份鲜肉小馄饨。”索衾菡面带笑意的对老板说。 “十八块钱，自己扫码付款。”老板朝着她报完价格，便扭头大声喊，“两碗鲜肉小馄饨！” “嗳，老板，那个……能便宜点吗？”一想到自己钱包里的钱实在是少的可怜，索衾菡便厚着脸皮开口问道。 “九块钱一碗还不便宜吗？吃不起就别来吃啊。” 后脚刚踏进小馄饨店，就看见索衾菡站在点餐的前台被人奚落，下一秒白小琥“噔噔噔”的冲上去，“怎么说话呢？我们看上去像是吃不起的样子吗？随随便便一个胸针都能把你家馄饨店给买了！衾菡我们走！压根就不稀罕踏进你这家破馄饨店！” 白小琥怒气冲冲地说完，拉着索衾菡的左手腕冲出去。 “哎呀……痛痛痛！” 走出去老远，白小琥才放开她的手腕，指着她说，“你瞧瞧你，一点出息没有，便宜什么呀便宜，她跟你说吃不起就别来吃的时候你就应该狠狠地锤爆她的头！搞得什么阿三阿四阿狗阿猫的都来看不起我们！” “好啦，消消气，可是……我确实是穷呀，别人的一日三餐加上零食奶茶，一天至少也要三十几块钱，可我呢，五天的费用才抵别人一天的。”索衾菡淡淡地安慰她，她已经习惯了，因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所以她比别人更努力学习，年年都会拿到奖学金，也从小学初中的一分钱没有，到现在大学实习的每周一百不到，她其实已经很知足，也很满足了。 “老板也是要做生意的，开个馄饨店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我们就别再说她了，再说她也没说的太过分。” “这还不过分！你同情她，谁来同情你呀！这……好，不说就不说了嘛。”看着索衾菡的神情，白小琥终于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衾菡，我请你去吃大餐！那边路口的拐弯处就是大饭店，咱俩吃一大桌子的菜！怎么样？”白小琥说着说着眼里冒起了光，索衾菡隐约看到她嘴角边的银丝。 好家伙！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我说你能不能改改你这好吃的毛病啊！哪天别人用吃的引诱你，你被人卖了还大吃特吃呢！” “能吃是福！走走，你看都快十二点半了，我快饿死了！”白小琥在她旁边依依不饶。 “好，好，走。”索衾菡被她磨的受不了，只好缴械投降，“不过我自己的钱自己付。” “好好好，咱俩aa行了？” 索衾菡摩挲了两下手机，看来她只能先挪用黎途妈妈给她的钱了，等这个星期她多赚一点钱，就把钱补上去。 其实从上高一开始，黎途的妈妈每周就会给她一千块钱，上大一以后，更是离谱，直接往一周五千上涨。 不过她从没动用过，那累积起来的一大笔钱，至今还在她的账户里，一分没动。 索衾菡想了想，今天周一她又收到黎途妈妈转账的五千块钱，现在她的账户里应该是有一百二十万零一千元，都在她的银行卡里安安静静地躺着。 第12章 井底之蛙（二） 她想着有一天，将这些钱都还给黎途。 只不过，今天很有可能要用掉一个零头了。 “就是这儿，走，进去看看他们的招牌菜！”白小琥欢乐地跑进名叫梨花昙的酒店。 “您好，里边请。”酒店门口，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面带微笑的向索衾菡问好。 她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缓缓踏进梨花昙。 梨花昙的装修风格偏中国式复古，古色古香的环境让她感觉很亲切，让她忍不住怀念起幼儿园的时光。 “两位小姐，这边请。”服务员一身暗红色旗袍，姿态优雅的在索衾菡侧边带路，她步伐款款，自有一派风情。 白小琥眼睛都看直了。 乖乖，这年头连服务员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眼前这位服务员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服务员，反倒像古时候出身名门的世家小姐，而且看看这胸，这腰，这臀……看看这腰臀比，简直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她这身材简直是为她身上的这件旗袍量身定做的！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荷包蛋，白小琥卑微了。 她垂着脑袋，脸上写满了：我不开心！ “怎么了小琥？”见白小琥这副模样，索衾菡忍俊不禁，“怎么马上吃大餐了还不高兴了呢？” “就是不高兴。”白小琥瘪着嘴，“受到了暴击。” “什么暴击啊？”索衾菡一脸疑惑，“你爸妈把给你的五十万没收了？” “怎么可能！没收了我得跟他们急眼！这实习俩月我还咋过啊，吃土啊！” 听着她们的吐槽，服务员仍面带笑意，“两位小姐，请就位。” “好的，谢谢。”索衾菡礼貌地笑道。 “您左手边有两份菜单，您请看看有什么需要点的告诉我。” 索衾菡点点头，拿过菜单问白小琥，“看看你想吃什么。” 原本一脸丧气的白小琥看到她递过来的菜单，以极快的速度接过，“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也来一份，那个，那个，和那个，鲍鱼大龙虾花螺蛏子，还有你们这儿所有的甜点和冰淇淋，都来一份！” 紧接着转头看向索衾菡，“衾菡，你要点什么呀，尽管说！” “我，我点个生菜和青菜。”白小琥点了一大通荤菜，都没有点个蔬菜，况且…… “小琥，点那么多我们吃的完吗？而且，这一个菜得多贵啊？” “嗨，我也才点了十一个主菜，其他全是甜点，你就点俩蔬菜啊，要不再多加点？”毕竟是大学四年的好闺蜜，索衾菡喜欢吃的那几个菜，她说梦话都说的出来！ “再来一份西红柿炒蛋，一份秋葵炒肉，一份银耳莲子羹！暂时就这么多！”白小琥对着服务员大大咧咧的一笑，“辛苦你啦。” 服务员朝着她们鞠了一躬，“好的，请稍等片刻，厨师这就为您现做。”说完便款款走开。 “小琥！点那么多菜干嘛呀！又吃不完，还贵！”服务员一走，索衾菡便对她双目圆瞪，“你说这么多菜得多少钱？！” 第13章 井底之蛙（三） 白小琥对着她帅气的一捋额前垂下的细碎头发，“莫慌，我肯定是多付钱的那个！” “啊？” “我吃的肯定比你多呀！咱俩不是说好了aa！” “我问你这一个两个三个……这十六个菜，加上一堆甜品和冰淇淋，得多少钱？”索衾菡对她乱花钱的样儿极度的不满意，“你刚不还在超市里买了好几斤的甜点吗？干嘛又买这么多？” “你今天光吃的，你就至少花了三千以上？咱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呀，你想想，今天才是实习的第一天呢，还有至少六十天，你说你要每天都像今天一样花钱如流水，一个月不到五十万就会花光啦！” “再说，还有做实验要的材料费呢……这两个月加起来，用的费用还真不会少啊……”索衾菡叽叽喳喳了半天，为了迎合她，白小琥只能点头如捣蒜。 “知道啦，知道啦，今天第一天就允许我放肆放肆啦！以后我会注意的！谨遵衾菡女王的教导！” “别，别叫我女王，你见哪个女王跟我一样穷的？” “你这哪是穷呀！你骨子里可富的流油呢，你看你每个星期光你的那个意外之财都至少有七八千呢，只不过都交给你妈妈了而已嘛……再看看我，我才是真正的穷人，到大学实习阶段了还没有赚钱的能力，到现在还用着父母的钱……” “你呀！”索衾菡用手戳了戳白小琥的脑门，“我看你毕业后也只能继承你爸爸的家产了，做不来和你妈妈一样的科学梦咯！” “谁说的！你这是在看不起我吗？我还偏就嫌弃我爸的那破公司呢！” “这么说，你决心继承你妈妈的科学梦啦？呀……你不是还说，嫌弃你妈妈一年回不来几次家吗？”索衾菡索性扯开嘴角，揶揄她。 “我！” “两位小姐，请慢用。”白小琥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被服务员扼杀在摇篮里，她只得恹恹地瘪了一下嘴。 “来啦来啦来啦！”后一秒又恢复她的逗趣样，“别急，别急，一个一个的来！” 垂涎着桌上满满当当的菜，白小琥搓了搓手掌，对着索衾菡笑眯眯地说道，“吃呀吃呀，有这么多好吃的！” 从梨花昙出来，已是将近下午三点。 白小琥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问索衾菡，“怎么样，吃的够饱？舒服？以后还要不要哥带你出来消遣了？” 索衾菡：“……” 这语气有点欠扁！ 她斜了她一眼，“多谢哥了啊，咱小女子实在负担不起！” 一顿下来八千多块钱，两个人aa也要四千多，鬼才付的起！ 她原本打算最多花一千的，不……是白小琥还没点餐之前她以为一千绰绰有余了…… 谁能想到足足花了她四千多大洋…… 她感觉心在疯狂滴血…… 痛定思痛的同时，索衾菡拿起手机给索母发了条微-信消息。 “妈，今晚上我有事，就不回来吃饭了，晚上十点之前一定到家。” 她得去赚钱！ 第14章 井底之蛙（四） “怎么啦？”见索衾菡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疯狂地按，白小琥凑过去，“不会又是咱班长给你发的消息？” 她笑的贼兮兮的。 “去去去，什么班长，我给我妈妈发消息呢。” “啊？发什么消息呀？”白小琥凑近手机屏幕，“你晚上不回去吃饭啊？你有什么事这么重要啊，得十点回去？你可别忘了老沈还布置了作业……先不说研究，三千字呐！”她在索衾菡面前竖起三根手指，摆了摆。 “我要去赚钱。”索衾菡淡淡地回。 “赚钱？那个？”白小琥眼里冒出了亮光，“你可真厉害呀衾菡女王！臣下佩服佩服！” “对。”索衾菡点点头，回应她。 “我们快回去，老沈说四点就要集合了，我们得提前去，给她检查一下抓到的昆虫。”她收起手机，转头对白小琥说道。 “嗯嗯嗯！”白小琥仍沉浸在崇拜她的世界中，笑眯眯地盯着她看，“衾菡，我，我也想赚钱……” 索衾菡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一脸古怪地说，“你？你缺钱吗？” “不，这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我总不能一直问我爸妈要钱，我都二十三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索衾菡见她支支吾吾的，连忙追问。 “而且我想大多数男生，都，都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是一个一直问父母要钱的米虫……” 索衾菡听闻，欣慰地拍拍她的肩，“小琥啊，这么多年来，难得你有这个觉悟！”她像是老母亲般朝着她点点头。 “有，有那么夸张吗？”白小琥轻咳一声，撞了撞她的肩膀，“我也是一个很勤快的女孩子好吗？” “噢？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呢？”索衾菡朝她吐吐舌，见白小琥恼羞成怒似是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打她，她赶忙飞快地向前冲去。 暖阳下的少女，在一片青草上肆意狂奔，微风吹乱她的发丝，也将她的长裙吹得飒飒摆动，回眸的一瞬间，阳光照亮了她的整个面庞。 “来呀来呀，来打我呀！”索衾菡被白小琥诡异的跑步姿势逗的咯咯直笑，“您还是慢点儿，小心摔着啦！” “小样儿！小心哥今晚让你回不了家！”趁索衾菡笑的空当，白小琥急速追上去拍了她的屁-股。 “别闹别闹！人看着呢！”眼看就快到集合的时间，陆陆续续许多人集中在花园进口处。 “黎途！我这儿呢！”看着人群中显赫的一抹身影，索衾菡朝着他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只见他背着一个书包，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索衾菡睁大了眼睛，“你抓了一下午吗？抓那么多……” “吃午饭了吗？”黎途伸手顺了顺她炸起的头发，问道。 “吃啦……”她轻轻地回。 只不过这顿午饭可贵了！ 不过她不能跟他说，搞不好他跟他妈妈报备了这事后，阿姨又转她钱…… “你吃了吗？”他抓了一下午的昆虫，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饭，“没吃的话赶紧把上午的黑森林蛋糕吃了。” “那是留给你的。” 第15章 井底之蛙（五） “你吃了，再不吃就坏了。”索衾菡将黎途递过来的黑森林打开，撕开包着小勺子的塑料纸，挖了一勺蛋糕，“啊——张嘴。” 黎途怔愣了一下，缓缓眨了眨眼睛，才机械般地张了嘴。 “还没嚼完呢？蛋糕都要嚼这么久呀？”索衾菡见他迟迟没有咽下嘴里的蛋糕，她索性把蛋糕盒子递给他，“呐，自己吃，我来帮你拿袋子。” “小琥，你的袋子。”索衾菡拎起袋子朝白小琥扬了扬，她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秀完啦？” 索衾菡右手食指曲成“九”，闻言预备给她的脑门来一个大爆栗，“瞎说什么呢，秀什么秀？赶紧给老沈交作业去！” 白小琥嘻嘻哈哈地跑走了，黎途捏着小勺子的手蓦地一抖，咽下盘放在口中许久的黑森林，再吃下一口的时候，觉得它莫名苦涩。 他有些难过地咽了咽口水，对着索衾菡轻轻道，“我们也走。” “来我们登记一下人数。”临近四点，班长走到大巴车车身，喊了一声，学生便陆陆续续地走到他指定排队的两条线，“女生站我右边，男生站我左边，队伍别乱了。” 随着班长温润的嗓音再次响起，男生女生已经站好了两排，正交头接耳地分享今天一天的成果。 “瞧我这些，够意思？我看看你的。” “我没抓到什么好的，就一些普通的玩意。” “哇，你这还普通！让我怎么活呀！” “副班还真是谦虚啊！” “是啊，要是他抓的那些稀奇东西都算普通的话，那……我的根本不好意思拿出来啊……” “谁不是呢。” “谁让你们一整天都光顾着吃了，抓昆虫就是草草了事。”文娱委员白了他们一眼。 “谁说的！我们没有！一整天除了吃中饭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在努力呢！”他们据理力争地反驳。 “得了，当我没看见你们一行五个人偷偷溜出去买吃的？信不信我告诉沈老师？” “切，没证据就别乱说好？” 文娱委员从兜里掏出手机，朝着他们摆了摆，“证据。” 那五人立马吓得腿软，又不好威胁女生，况且她还是个班委……班主任肯定是信她的话居多…… 思来想去，五个人交换了眼神，齐齐闭上了嘴。 “哼！”见五人萎缩地弯着背站着，她也不屑于再搭理他们。 “来来来，给我检查成果了啊。”上次出来抓昆虫，有些人根本不是现场抓的，而是在家拿现成的，自此以后，沈红云便打定主意要在学生解散之前，检查当天的成果。 男女分队站之后，索衾菡便站在了白小琥前面一位，而白小琥身后还站着一个178高的女生，黎途则是二十几名男生的尾巴，将近190的身高，足以成为班级里的佼佼者。 “检查完了才能上车。”沈红云小小的三角眼犀利地扫过所有学生，她要看看哪个学生接触到她眼神的时候是慌乱的。 十几分钟过去，很快就轮到了白小琥和索衾菡。 第16章 面壁思过（一） “你的呢？”沈红云的眼睛紧盯着白小琥，想从她的神情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紧张。 “这儿呢！”就因为她大大咧咧的，说话经常口无遮拦，几乎得罪遍了整个教师办公室，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后悔，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 不过她从来没被沈红云捉到过做什么小动作，所以她从来没在怕的。 “你看看！”她把袋子往沈红云眼前一杵，双手负着腰，等着看她大惊失色，之后心里对她刮目相看！ 闭着眼睛昂着头等了半晌，白小琥才听见一句：上去。 白小琥瞪大了眼睛，“……” 有没有搞错？她抓到这么多稀奇玩意儿，她就给了她一句上去？ 白小琥愤愤地斜了她一眼，顶着满腔火气地上了车。 不识好货！ “你的？”索衾菡和白小琥是出生入死的好闺蜜，沈红云当然也不会放过她。 她自觉地掏出瓶瓶罐罐，递给班主任。 “金裳凤蝶？”沈红云眼里闪过惊叹和讶异，“你在哪里抓的？” 玻璃瓶里的金裳凤蝶，即使被桎梏在不算宽裕的瓶子里，仍姿态优雅的合着一对翅膀，静静地待着。 前翅黑色，后翅金黄色和黑色交融的斑纹在微弱的阳光照射下，华贵美丽的惊心动魄，宛若是一个姿态端庄优雅的皇后。 “你在这个花园里抓到的？”见索衾菡不说话，她忍不住继续急切地追问。 “嗯。”索衾菡淡淡地应了一声，她不想过多的跟沈红云解释这只金裳凤蝶的来处，因为此时她激动的神色和迫切的话语，让她有一种她觊觎它，想把它据为己有的感觉。 “还给我，沈老师。”她指了指大巴车，“您说五点之前要送我们到学校大门口的。” 言下之意是在拖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好，我知道了。”沈红云深深地看了一眼紧握在手里的玻璃瓶，仍不死心的再次开口，“你回家之后好好保管它，千万别把它做成标本。” “上去。”沈红云对她再三交代，才让她踏上大巴。 上了大巴车后，索衾菡找了一个偏后的位置坐下来。 “衾菡衾菡，我就在你前面！”白小琥转过头，透过双人座中间的细小空隙对着索衾菡笑眯眯地说，“要不要吃牛肉干呀？我现在才想起来我还带了牛肉干和火腿肠过来，上午都忘了吃了！” 白小琥拿出牛肉干和火腿肠，站起身伸出手臂放到索衾菡的腿上，“快吃快吃！” “刚吃完那么多菜，这会儿怎么吃得下这些呀……”索衾菡看着满腿的牛肉干和火腿肠，不禁哭笑不得。 “咱们……晚上真的要去赚钱呀？”白小琥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不是咱们，是你。” “为什么？” “因为我是肯定要去的，至于你……”索衾菡凉凉地瞟了她一眼，“你对这个的意志坚不坚定，我还真不知道。” “坚定坚定，当然是坚定如铁了！”白小琥伸出三根指头发誓。 第17章 面壁思过（二） 赚钱啊，怎么可能不坚定！ 况且这即将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她肯定得万分的重视，不能把事情给搞砸了！ 想着，白小琥美滋滋地笑弯了眼睛，“等老沈把咱们放到学校门口，就马上打的过去！” “你错了。”索衾菡又瞥她一眼，“是走过去。” “行行行，走过去就走过去，我最喜欢走路了，还能锻炼身体呢！”白小琥破天荒的没有哀嚎，她听到“叮咚”一声，立即低下头，两根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了起来。 “菡菡！”很快，黎途便上了大巴车，他一眼便看见索衾菡垂头玩着手机，唇边还上扬着漂亮的弧度。 “你干嘛呢菡菡？” “发消息呢。” “和谁啊？”他走过去，坐到索衾菡留给他的外侧位子，朝她眨眨眼，一脸无害。 “工作的事。”她淡淡地回，收了手机，将腿上的牛肉干和火腿肠一股脑儿塞进黎途的手里，“给你吃。” 索衾菡的手停留在黎途的指尖片刻，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他的心蓦地一颤，跟随着指尖也微微一抖。 “你干嘛不吃啊？你要吃棒棒糖吗？”他从书包内侧掏出一根橙子味的棒棒糖递给索衾菡。 “好呀，你带的都是我喜欢的味道呀。”她伸手接过，朝着黎途轻轻咧开嘴笑了笑。 怔怔地看着她的笑，黎途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怦怦狂跳，随时都有跃出来的冲动。 即使这么多年，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仍能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甚至让他没有了主动思考的能力。 黎途曲了曲手指，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 原来，她喜欢的味道这么甜。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下了大巴后，索衾菡便跟黎途道了别，和白小琥一起徒步往反方向走去。 “衾菡，你说我会不会拖你后腿呀？”临近目的地，白小琥就越发担心，搞得她右眼皮不断地跳。 “不会的，班级里你的实力还是排的上号的，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做事的时候不要想无关的事就没问题的。”好歹成绩能排上年级前五十，这家伙怎么那么怂呢？ “那，那是在学生里呀，我在学生里都排名这么后了，你的那些，那些大神……哎呦我都没有颜面在他们面前……”白小琥捂着脸。 “后？原来年级排名五十叫后呀？你也不想想，整个年级里有多少号人，两千多个近三千个人哎！你这脑瓜子里整天想什么呢，对自己那么没信心。” “你的那些个好几斤的甜点呢？拿出来吃吃，压压惊呗！”看她仍是一副不安的模样，索衾菡敲了敲她的脑瓜，提议道。 “噢对对对！甜点甜点，衾菡，要不你陪我去买个双拼冰淇淋呗！”白小琥突然抬起一直低着的脑袋，双眼冒光地盯着索衾菡，活像她就是她最爱吃的双拼冰淇淋。 “你！”索衾菡一下气短。 她刚才就不该跟她提起甜点这个事的！ 第18章 面壁思过（三） “走走，跟你说得快点了啊，六点前必须要到那里！”受不了白小琥眼神的软磨硬泡，她只好点头答应。 白小琥高兴地一跃而起。 “你别，你这样活像只竹节虫。” “好啊你！我无心说你瘦的跟只猴儿似的，你就有意说我是竹节虫是！看招看招，我的打屁股大法！”白小琥龇牙咧嘴地朝着索衾菡冲去。 五点五十九分。 索衾菡和白小琥一路打打闹闹，卡着点才到达眼前的一幢别墅。 “衾菡，这别墅有点年代感呀。”白小琥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一片绿化外，只有这一幢别墅独独而立。 “小琥，我跟你说，进去里面之后千万别大声说话知道吗？” “嗯嗯嗯，我一定会当一个良民的！”白小琥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一双眼里充斥着满满的新奇，她凑到索衾菡耳边轻轻道，“这和学校的研究室简直不是一个档次啊……就是安静的过分了，有点吓人。” “吓人吗？”她来这里有六年多了，只要没什么其他紧急的事，每天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她一直都会在这里面，除了有她父母的那个家，这里可以说是她的第二个家，她几乎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交给了它。 “衾菡，里面有多少人呀？”索衾菡站在门口，用整个手掌贴上去，零点几秒后手掌下的那块地方发出绿色的光，同一时刻，面部识别网和眼球追踪器也在瞬间检测完毕。 “通过。”门里传来冷淡的机械女声，紧接着，别墅大门快速地打开，待索衾菡和白小琥进去之后，大门并未立刻关上，而是从门顶、两边门侧和门底处激出强烈的不可视电流。 一分钟后，两扇大门才缓缓合上。 “加上我们，五个。”进去之后，连空气都变得阴凉起来，索衾菡反倒轻松不少，白小琥左顾右盼，看到稀奇的东西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这……这些都是……”从她叫的出名的到她从没见过的，从最微小肉眼不可见的到比学校研究室还庞大的生物标本，白小琥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里简直就是宝库啊！ 她活了那么多年，从没看到过这么震撼的场面，她白活了…… 见白小琥那不平静的样子，索衾菡朝她淡淡道，“小琥，这是底楼，它们都是些最基本的药用材。” 最基本的药用材…… 那老沈让他们抓的小蚂蚁小鼠妇小蜻蜓，都是些什么啊…… 索衾菡仿佛一下看透了她的心中所想，点了点她的脑门，“小蚂蚁怎么了，你可别忘了你月经不调，可有小红蚁一大半的功劳呢。” 拐了三个弯后，索衾菡带着白小琥进了电梯，摁了五楼后，继续开口。 “五楼是我工作的地方，平时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话，他们三个人是不会来打扰我的，当然我也一样。” 对着白小琥简单地阐述了一下她需要做的事和要注意的点后，索衾菡便利索的将头发盘成一个丸子头，戴上消毒帽子，洗净了手，接着戴上了一次性口罩和硅胶手套。 第19章 面壁思过（四） 拿出蛴螬，屏蔽耳边昆虫的淅索声，将它放到显微镜下，专心致志地工作着。 四个小时一晃而过。 “叮。”第一声响铃后，索衾菡眉眼未动，直到白小琥站起身时椅子与地面发出了动静，她才定了一会儿神，收拾了一下要收拾的东西，站起身。 脱下口罩手套洗完手后，已是十点一刻。 “好饿呀……好累呀……”白小琥苦兮兮地揉着肚子，“衾菡……” 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索衾菡对她笑了笑，“小琥，辛苦你啦，走，我们去吃点夜宵。” 午饭吃的太撑没吃晚饭，正好现在她也饿了。 “我是不辛苦啦，整理整理一些已知的生物，不像你，还要去实验一些未知的东西。”白小琥拍拍她的肩，搂着她出了别墅。 独栋的别墅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愈发黑沉，灌木丛中几盏昏黄的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别墅二楼的窗口映着一抹黑影，他逐渐靠近厚实的玻璃窗户，伸手将窗帘拉开。 高大的人影望着远处静静站立，许久才转身。 索衾菡回到家已经是接近零点了，她见客厅的灯还大亮着，试探性地喊道，“妈妈？” 过了约莫十几秒，索母急急忙忙从厨房冲出来，“怎么才回来啊你，不是说好十点到家啊，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打了你十几个电话不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晚回来？干嘛去了？” “我……”索衾菡刚想说她和白小琥一不小心吃夜宵吃嗨了，不过她才吐了一个字，索母便又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赶紧的，吃饭去，刚给你热的呢，先喝点汤，妈妈专门给你炖的乌鸡天麻汤，你知道这乌鸡可是妈妈从一个朋友的农场里买来的，一般菜市场和超市里还买不到呢，你快尝尝，鲜不鲜？” “跟你说下次再这么晚回来，至少跟妈妈打个电话或者通个视频，你这样闷声不响的十二点才回来，被人贩子卖到山沟沟里去怎么办啊？况且，我们家衾菡又长得那么好看……”听着索母的唠叨，索衾菡心里不禁泛起了一抹暖意。 “我知道啦妈，下次一定跟您报备！”说着便喝了一口汤，她当即朝着索母竖起了大拇指，“妈，您这乌鸡天麻汤是真的好喝，您也尝尝。” 拿起一旁的木勺舀了一勺鸡汤，吹了几下后递到她嘴边。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炖的……” “衾菡，吃完就去洗澡，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索衾菡点了两下头，乖巧的把一小锅汤全喝完，又夹了几筷子菜后，才放下了筷子。 洗完澡已是零点四十五分，她拿起手机回了黎途的消息后，便去了书房。 “叮咚。”听见消息铃声，她举起手机。 是白小琥发来的，“衾菡！我刚洗完澡呢！我跟你说，我妈差点骂死我，一个劲儿地问我去哪儿了，我总不能跟她说我赚钱去了！她还逼着我把她烧的那些菜都吃了……你知道的呀，她烧的菜……我现在肚子里还火辣辣的，想吐！” 第20章 面壁思过（五） 还没等她看完，白小琥又发来一条，“衾菡，咱们视频完成老沈布置的作业，我有什么不懂的还能问问你！” 发完这两条消息，白小琥不带一丝停顿了按了视频通话。 索衾菡接起，“那你可要做好今晚通宵的准备咯。” 三千字的研究报告，打底需要五个小时，不过她对黎途抓的这些普通昆虫了如指掌，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去找一下它们冷门的身体讯息便可。 在吃早饭前眯上半个小时，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晚过得分外快，连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都毫不知晓。 索衾菡是被索母的敲门声惊醒的。 “衾菡，快起来了，七点半了。” “知道了！”她朝门外喊。 紧接着，她迅速从床上坐起，穿衣服刷牙洗脸收拾东西一气呵成，仅仅用了十分钟。 她在餐桌上风卷残云完早餐之后，才不过七点四十五分。 索衾菡掖了两下上衣，跟索母挥手道别，“妈，我走啦！” “路上慢点，注意走斑马线！还有，晚上十点要到家，有什么事就跟我通电话！” 出了家门，索衾菡的嘴角不禁扬起微笑。 她的母亲，总是这么会唠叨。 不过，她很喜欢，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因为，在自己身边的人就要紧紧抓牢，她绝不会让她妈妈离开她。 “衾菡衾菡，这儿呢！”校门口，白小琥的嗓音分外响亮。 索衾菡转头，入眼见到的是一张黑眼圈荡到鼻梁位置的脸。 “吓！”她被吓了一跳。 “哎呀别看了，还不是沈红云那个老妖精，光是研究我就用了两个多小时，急急忙忙写完三千字报告都来不及吃早饭，就赶紧飞过来了！” “快快快，还有一分钟就迟到了！先进学校再说！”白小琥拉着她奔进学校。 “叮铃铃！”代表一天学校生活开启的铃声响起。 索衾菡和白小琥两人悠悠然地踏进教室，里面才十几个人。 学校规定八点以后再进学校就是迟到，不过在实习阶段，每个班主任可以自行规定几点正式开始上课或实践。 沈红云规定的上课时间是九点，所以还有整整一个小时，大多数情侣都在食堂共进早餐，要么就是在林间小道散步谈话，也有早早便到教室学习的，不过没有实物，也只能在教科书上背些基础知识。 班长见索衾菡进来，拿起手中的书走向她。 “衾菡，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你们聊，你们聊哈，我去复习功课！”白小琥赶紧抱着书包溜。 “什么问题？”索衾菡看向他。 “你来我位子这边，给你看样东西。”班长对她笑了笑，把她手里的书包接过去放进课桌里。 “什么？”索衾菡的话淡淡的，“你直接问我问题。” “给你这个。”他从课桌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粉色礼盒，双手递给她。 “这是什么？”索衾菡皱了皱眉，问。 “送给你的礼物，你打开看看。” “谢谢你啊班长，不过这东西我有，就不拿啦。” “菡菡！”门口一道少年音响起。 第21章 黎途离途（一） 索衾菡闻声望去。 班长顺势解开礼盒的蝴蝶结，从侧边抽出黑色底面的硬质盒，上面精致地横放着三只口红，是纪梵希最新款水蜜桃粉限量唇膏礼盒。 凌乱错落的粉色丝带覆盖在唇膏旁，点缀的三朵玫瑰显得隆重而奢华。 上千的唇膏套装，对于普通大学生而言并非普通之物。 索衾菡望着班级门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少年，一时间有些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黎途的神态和以往大相径庭，好像一下成熟许多，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傻傻的二呆子了。 “你来这么早呀？”她毫无控制地对他开口。 “菡菡，你过来。”黎途拉着她的手臂，大步走向属于他的座位。 “怎么啦？”索衾菡有些疑惑，他语气少见的低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黎途扬起笑，“当然没事儿了！” “我给你带了红豆薏米粉和牛奶，快趁热喝。”黎途小心翼翼的从书包里拿出两份用丝绒袋紧紧裹好的早餐，将红豆薏米粉双手捧给索衾菡，“先吃这个，去去湿气，牛奶等会儿上完一节课再喝，我给你暖着。” 索衾菡笑着点头，“知道啦，不过今天早餐吃的急，是没太吃饱！” “菡菡……”黎途忽然喊了她一声，语气里掩藏着些许期待和些许害怕。 “嗯？”索衾菡喝了一口红豆薏米粉，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笑眯眯地说道，“味道很好啊，你泡的？” “嗯。”黎途紧盯着自己的指尖，开口，“菡菡，我给你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你看看。” “什么信息呀？我在你旁边呢，还要手机上发什么短信呀……”索衾菡边嘀咕，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开机键。 “哎呀……昨晚和小琥视频通话，手机没电了，今天早上又太赶，忘记充电了。” ‘“我有充电宝。”黎途从课桌里拿出和手机同等大小的的充电宝，赶忙递给她。 “什么事儿呀，这么急。”索衾菡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充电宝，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 半分钟后。 “好了，可以开机了。”黎途帮她按了开机键，没一会儿就进入了锁屏界面，“戴上耳机。”他提醒她。 索衾菡点点头，戴上耳机点进黎途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是一首歌，歌名是《离途》，却没有标明歌手是谁。 入耳的是十几秒的音乐。 紧接着，一道男声响起。 千万年的追溯 能否有道归途 —— 夜晚的星空 总是孤寂 时空那一方的我 是否孤身 蜉蝣的一生 零落如飞尘 锹甲的一身 鹿角本天宠 葱茏遥遥相对的蔚空 总能让我低啜堕泪 —— 我仰过身 浪花翻滚鼻息 尾鳍扇动涟漪 他闭上眼 何时才能挣脱 这紧紧束着的枷锁 三月的风总是微漾 三月的雨总是绵长 如果微风与细雨 如果温暖与凉意 你会给我什么 是夜空的孤寂 是时空的辽阔 还是你给的 和煦 —— 蜉蝣的一生 零落如飞尘 锹甲的一身 鹿角本天宠 葱茏遥遥相对的蔚空 能否让我喟叹 她是他的星河 千万年的追溯 能否有道归途 能否 让迷途的孩子 从此 不再离途 第22章 黎途离途（二） 整首歌一共三分十八秒。 索衾菡静了整整三分三十秒。 《离途》的伴奏以古典吉他为主，夹杂着低音吉他贝斯，古筝为辅，其中交错着些许钢琴轻音，十秒的部分隐隐有箫声拂过流水，琵琶声愈渐遥远，还有仅仅一两秒便消失的其他乐器声。 索衾菡来不及多想，就被和伴奏一起淌出的少年音迷失了所有心智。 黎途的声音？ 她的心突然静了下来，听着他的歌声，她缓缓闭上眼睛。 他歌词里的内容仿佛就在眼前，临近尾音，她仍一动不动地阖着眼。 很快一曲作罢，索衾菡动了动唇，睁开眼睛。 她的胸膛仿佛有什么在鲜活地跳动着，望着黎途垂下的脑袋，她用手摩挲了一下紧握在手里的手机，“这是你唱的？” 听到她的声音，黎途抬起头，下意识地躲避了她灼灼的眸光，“我……” “你……别讨厌它……” 黎途的话磕磕绊绊，显得他有些笨拙。 索衾菡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壳，“词你自己作的？曲呢？请哪些大佬作的？” “我……词曲都是我一个人作的。” “我为你做的。” “你是说，歌词、作曲、编曲和后期合成都是你一个人做的？”索衾菡不禁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连这些都会了？” 一个人完完整整的做一首好歌，可不简单，通常都有一个团队操办。 而黎途做的这首歌，若是发布到网上，肯定会受到大众的追捧和喜爱，且不说他特有的，令人迷醉的少年音，稍微懂一点音乐的人，光听歌曲的前奏就绝对会被惊艳到。 伴奏里运用了很多元素，却听不出任何违和感，也挑不出一点瑕疵。 想到这里，索衾菡看向黎途，语气平静下来，“你用了多久，完成的它？” “你17岁生日那天，就动了心思，第二天我就开始行动了。”黎途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只可惜，我太笨了，本想用一年的时间完成它，但那一年经历的事太多了，又恰逢高考……我还是没能在你18岁生日那天，给你献上这份礼物。” 索衾菡有点不可思议。 放下握在左手的保温瓶，她的喉口微微发干，“你，做了六年？为了把它送给我？” 把一种乐器学精都难上加难，他……为了送她一首歌，花费六年，学了这么多乐器？ 她记得，小时候的他五音不全，还被她嘲笑了很久。 她从小喜欢音乐，也喜欢唱歌，试着去学了各种乐器，但因为她更热爱科研，也立志当一个为科研献身的人，从初中的时候便放弃了音乐。 她没想到，时至今日，原来还有人记得她的这一份执念。 那个人，是黎途。 索衾菡眨了眨发酸的眼睛，突然就笑了。 “快吃呀，瓶口开着呢，凉了对胃不好。”黎途见索衾菡盯着自己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她手里的保温瓶说道。 “从此，单曲循环。”她扬了扬手机，重新点开播放键。 第23章 黎途离途（三） 从此，不再离途。 从此，单曲循环。 黎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六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得到她的笑，得到她的一句：从此，单曲循环。 足矣。 “那……一言为定。”黎途的眸子鲜活起来，仿佛是夜空最亮的两颗繁星。 “嗯。”耳内尽是他的歌声，她忽然有种在雾霭森林中拨开迷雾的豁然，直到八点五十五分，沈红云踏进教室。 她先板着一张脸，睁着两只三角眼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才重新站回讲台。 “人都到齐了啊。”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睛犀利地扫视着班里四十几号学生。 “昨天大家的表现都还不错，几乎每一个人都能让我满意，还有，三千字报告都交了？我昨天晚上就提醒过了，完成之后word格式交给班长，其他格式一律不收。”翻动着手里的书页，沈红云斜睨索衾菡一眼，“索衾菡，跟我出来一趟。” “其余同学，熟背课本里的基础知识！” 被点名的索衾菡有些诧异，老沈还是第一次主动叫她出去。 “这老妖怪又要作什么妖，看她那便秘样儿的脸，心口就堵的慌！衾菡，等会儿要是她不给你好脸色看，你也别对她客气！”白小琥对沈红云一直心怀不满，坏在沈老妖怪是她的直系班主任，她到底掀不起多少风浪。 “怎么了菡菡？”黎途掩下眸里闪烁的星辰，看向索衾菡。 “没事，班主任找我应该是有点事，过会儿就回来上课。”拿起桌上的手机和充电宝，放进宽大的口袋里，索衾菡朝他淡淡一笑，跟着沈红云踏出了教室。 沈红云因为什么事找她出去，她心里大概有个底，但不是特别笃定。 走出教室后，沈红云领着她来到了一个稍微空旷偏僻的楼梯口，毫不避讳地直视她凶悍的三角眼，她突然了然。 “索衾菡。”面对面，沈红云板着脸叫她一声，而后神情又有些缓和，“我知道你的成绩在年级里都是顶尖的，你是个不可埋没的人才。” “你也是个聪明人，我今天为什么叫你出来单独聊，想必你早就知道。”沈红云索性开门见山。 索衾菡轻轻点头，也不遮掩，“我知道老师想要什么，但是抱歉，我顶多给你份研究报告。” 见她又动了唇，索衾菡紧跟着开口，“抱歉，标本也不行。” “老师您还有什么事吗？”索衾菡顺了顺曲着的耳机线，心底奏起了古典吉他的小调，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盯沈红云。 不知怎的，沈红云被她明亮的眼神盯的一慌神，下意识地开口，“没……索衾菡，我沈红云身为你的班主任，难不成还会害你？你自己好好想想，金裳凤蝶，交给学校，即将是你入学以来，走的最对的一条捷径，你只要上交它，不需要你研究，更不需要写报告，你就能坐享其成，况且，学校对外办标本展览的时候，金裳凤蝶的装裱上，刻的是你索衾菡的名字。” 第24章 黎途离途（四） “我也不再跟你多说什么，你考虑好了就来我办公室找我。”沈红云深深看了一眼索衾菡，转身离去，“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去上课。” 索衾菡整理耳机线的手一顿，她感受着黎途的歌声缓缓沁入心间，忽地笑了，“沈老师，不用考虑。” 闻言，沈红云回过头。 “那是给我最爱的人的礼物。” “不会给你。” 结束一天的科研生活，索衾菡伸伸懒腰，站起来卸下一身的疲惫。 看了看时间，才下午四点出头，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她转身看向白小琥。 “衾菡，四点零七分，嘿嘿嘿……”两人四目相对，白小琥换下严肃的表情，贼兮兮地露齿笑着，“马上就可以吃晚餐啦！” 看着她的模样，索衾菡忍不住勾唇笑起来。 这家伙满眼的宫保鸡丁，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回锅肉，东坡肉，酸菜鱼，辣子鸡……虾兵蟹将，蛏鲍肚皮！ “走，食堂解决。”下课铃一响，索衾菡就和黎途道了别，挽着白小琥的胳膊，惬意地走着。 “你吃什么呀？”白小琥问。 索衾菡：“……”又来了！ “你啊，你说你干嘛一直和我一样呢？你可以有大把的荤菜选择呀！”索衾菡将背在身后的书包背到身前，盘算了一下她现在身家是负几千块钱。 “那你说你吃什么呗？”白小琥依依不饶。 “喝粥。”索衾菡道，“再加个蛋。” “你就吃这个？不是，你怎么还吃这个呀，咱能不能有点营养啊？学校八种粥都被你喝烂了！” “不行，今天我点的菜，你负责吃掉一半！” 白小琥拽着索衾菡往选菜区走，从昨天晚上知道她不仅在学校辛苦，更要在“那里”劳累，天天晚上一碗粥加一个蛋，长期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怪不得瘦的跟猴儿似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健康的身体，怎么去大量挥霍脑力！ 指不定哪天就晕了…… 想着，白小琥又出了声，“不止是今天，以后每一天，我的菜就是你的菜，当然我的钱也是你的钱啦，你看我正努力赚钱包-养你呢！” 白小琥一番话说的浩浩荡荡。 “同学，还打不打菜啊，后边还有同学等着呢。”负责打菜的阿姨怪异地看了两眼索衾菡的白小琥，现在的年轻小姑娘也不知是怎么了，大庭广众下说这话还一点不害臊。 “噢噢噢，打打打！”白小琥正起劲呢，突然被打菜阿姨搅了话，心情难免不爽，但一看到无数荤菜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便一下忘了所有。 白小琥找了个最近的位子坐下来，放下手里的菜，她又来来回回端了好几次菜，才服服帖帖地坐在小沙发上。 “衾菡衾菡，吃吃吃，咱吃饱不想家哈哈哈！”吃着辣子鸡的白小琥像喝了假酒一样，白皙的面颊浮上一抹红晕，她往索衾菡的碗里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肉。 “小琥，你干嘛呢？” 第25章 黎途离途（五） “什么，什么干嘛呢？”白小琥嘴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肉，以至于说话都是囫囵吞枣的，“高兴呗！” “一想到自己也是一个会赚钱的人了，噗噗噗嗤嗤……” 索衾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才工作了一天呢，醉成这样，喝了几斤酒啊，我寻思着你明明跟这儿吃辣子鸡呢，难道这酒腌制入味了？”她从书包里掏出一盒酸奶，“呐，喝点吗？解解你那肉劲儿。” “哪儿来的酸奶？”白小琥单手接过，“明治酸奶？我最喜欢明治酸奶的口感了！” “索衾菡？”听到有男声喊自己的名字，索衾菡朝声源处看去，是一个长得高瘦白净的男生，她见过几次，却想不出来在哪见过。 “你好，有事？”她礼貌性地侧过头问。 “你好。”男生走过来，“我是林木森的室友。” 林木森？ 去年圣诞节和她表白的大二学弟？ 一时间，索衾菡有些不太想说话了。 “你让那个林木森离我们衾菡远点儿，我们衾菡很优秀，有很多人追这很正常，但他整天跟个黏虫一样甩都甩不掉，这就过分了？”借着嘴里那股强大的肉劲，白小琥撕开酸奶盖，往嘴里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酸奶，才正视男生一眼。 “听到没有？” 男生对着索衾菡温文尔雅一笑，“木森说，明晚请你吃饭。” “同学，你是他室友，你应该知道我跟他坦白过很多次，我不接受他的任何东西，请你转告他，谢谢。”索衾菡直视他。 男生没再讲话，将一张银色信封放在餐桌上，淡淡一笑便转身走开。 “臭小子怎么这么烦人啊！他个大二弟弟没什么正经事做，就来骚扰你！可咱跟他不一样啊，咱是快毕业的人，事情多的不能再多！他倒好，整天吃吃饭送送花，送送花吃吃饭，腻不腻啊！”白小琥的肉劲一下清醒过来，她拿过银色信封递给索衾菡，“呐，你看看，估计又是小学生文笔的情书，不对，还称不上情书，顶多算情句！” “小琥，你说我都这么穷了，那林木森他图我什么？” “嗨，那些公子哥就这样，有钱不拿来干正事，就会无脑泡妹。”白小琥不屑地摇头，她的父亲是做生意的，她多少认识些公子哥，有能力有学识的确实不少，但大多都是富二代，父母是白手起家，没什么文化，以致于风流公子哥只会吃吃喝喝。 因为大多数人都会拘泥于：有钱随便花，其他不重要这个观点。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所谓的富人都富不过三代。 “他这简直是无聊又浪费生命的行为！”她至少拒绝过他十次以上，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起先一次两次三次，她还会耐心婉转的拒绝他，可次数多了，她也就烦了。 索衾菡皱着眉拆开银色信封。 “你读读看，他又写了什么雷人的词句。”白小琥重新拾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鸡排塞进嘴里，紧绷的脸总算舒展一些。 第26章 五行缺木（一） 埋头吃肉的白小琥半天没听见索衾菡的声音，不禁抬起头，塞的满满当当的嘴发出模糊的呜呜声，“衾菡？他写什么啦，文笔差到你都不想读出来呀！” “我看这林木森不是五行缺木，他根本就是百年缺脑！”白小琥撇撇嘴，对林木森不甚鄙夷。 “你怎么不说话呀？”放下筷子，白小琥疑惑地眨了眨眼，见索衾菡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她舔了舔满是油光的嘴，“怎么了衾菡？里面写什么了？” 索衾菡紧蹙着眉，将银色信纸递给她。 白小琥赶忙接过，一字一字认真地默读了起来。 随着目光掠过一行行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她的眉心迅速紧锁，漫长的两分钟后，白小琥出了声。 “他威胁你？” “嗯。”索衾菡没有恐惧，更多的是烦躁。 “林木森……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用这种手段威胁你？看他长相是个可爱的小弟弟，没想到……”白小琥一下没了吃肉的心思，“衾菡，你不要怕，在学校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我会寸步不离的在你旁边保护你，晚上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阿姨在家，你也不会有危险的。” “就是……上学和回家的路上……”想到这里，白小琥不禁深呼了一口气，“衾菡，要不实习这两个月我就住你家，或者你住我家也行，反正只要你上下学不是一个人就行！” 白小琥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好像危险随时会发生在索衾菡身上。 “小琥，那么紧张干嘛呀……我不会有事的。”索衾菡喝了口明治酸奶，继续道，“他无非是想和我在一起。” “这个弟弟，真是可恶！要是真心喜欢，就应该默默守护，他这……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我看他不仅在年龄上是个弟弟，行为上更是弟弟！是我白小琥看不起的弟弟！”白小琥气到眼睛通红，白皙的脖颈上隐隐跳动着青筋。 “别气啦小琥，这家伙美其名曰说喜欢我，要追我，说到底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弟弟，以为我是软柿子，任由他拿捏呢。”索衾菡一向温温软软的神情骤然消失，“如若他不知悔改，我会让他后悔。” “你继续吃肉啊，点了这么多肉，你可不能浪费，再说，马上就要进行四小时的高强度用脑，我可不能让小琥妹妹饿肚子！”索衾菡笑着扯了扯白小琥的脸。 “行！那你也吃！”白小琥爽快地答应，“不过今晚我得送你回家，顺便蹭下你的床！” “行行行，允许你放肆一晚。”索衾菡塞了第一块肉进嘴。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索衾菡吃完饭就给母亲发了个信息，说和平时一样老时间到家，还报备了白小琥要在她家住一晚，索母自然是高兴的。 “衾菡啊，你回来啦，小琥快进来坐，阿姨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吃完了再洗澡做作业！”索母站在玄关处递拖鞋给白小琥，热情地笑道。 第27章 五行缺木（二） “爸呢？”昨晚回来太晚都没见到他，“不会已经睡觉了？”索衾菡换下鞋子，踏进客厅。 “没呢，你爸还在书房写写画画呢，你们吃啊，给你们准备了糖醋排骨，骨头汤，青菜丸子汤，鲜菇豆腐啊，还有你爱吃的酸菜鱼，微辣的，多吃点！” 索母拉开两把椅子，从厨房端来两份热气腾腾的饭。 “嗳嗳嗳，好，阿姨真是辛苦您啦，大晚上的还做那么多菜给我们吃呢！”双眼看见吃的，鼻孔闻见香的，白小琥自然是高兴的两眼冒光，嘴皮滑溜，“阿姨，阿姨我给您捏捏肩，长时间这么待在厨房烧菜可累了！” “不累不累，说真的，阿姨我啊，最喜欢在厨房忙活了，你们吃，多吃，把这些菜都消灭完了，我这心里成就感满满的！”索母拉过一旁的椅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享受美味的十分钟后，白小琥咕咚咕咚喝下一碗汤，轻咳了两声。 “阿姨。”白小琥给索衾菡使了个眼色，接着状似无意地开口，“阿姨，您看您这给衾菡准备这么多好吃的，我听衾菡说，您每天都为她准备这么些好菜啊，一个礼拜还不带重样的，我呢，我就想着衾菡每天晚上都吃这么好，阿姨手艺又不得了，不像我妈似的……” “我就想啊，衾菡这在家早餐和宵夜都有阿姨这位顶级厨师的料理，咋还是这么瘦呢……您看这穿上鞋一米七的人，体重竟然只有九十五斤上下浮动，这，这有点儿说不太过去呀……”白小琥偷偷瞟了一眼索衾菡，发现对方正皱着眉对她摇头，她不以为意地朝她挑了挑眉。 俨然一副让她坐等成果的模样。 这家伙……要开始提她零花钱的事了…… 果不其然，鱼儿上钩了。 “一米七，九十五斤……衾菡，你这确实瘦的没谱了点，一百斤还马马虎虎，你说妈每天都给你补这么多营养，你怎么这么瘦呢？” “妈……我要是有一百斤，那才叫胖的没边了，好了小琥，赶紧洗洗睡。”索衾菡拉起白小琥，“你一米七五才九十七斤，到底谁更瘦啊？” “哎呀，我那儿，我那儿不是跟你不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了？” 白小琥凑到索衾菡耳边，“就那个，我那是煎鸡蛋，荷包蛋，你可是大大大，一只顶两个大苹果的重量呢，咱俩能一样吗？除去这个，你身高体重可压根不成正比啊，所以，你确实……猴儿这称呼实至名归！” 白小琥朝她眨了眨眼，真是笨呐！姐这是在帮你多争取生活费！ 索衾菡也对她眨了眨眼，“小琥，小琥你不是白天还留着一堆研究等着你呢吗？快洗完澡就用功去。” 白小琥对她狠狠地挤弄了一下眼睛，大姐，刚还叫我洗洗睡呢，现在就要我洗洗作业？ 我，我可是你的僚机啊，你还得感谢我！ “阿姨，阿姨，我觉着这问题是不是出在学校食堂里了？” 第28章 五行缺木（三） “就是我看衾菡在学校里吃的特别省，这样不行呀，一日三餐要均衡营养才能长得胖胖的呀！” “学校？”索母停了喝水的动作。 “是呀，阿姨您是不知道，衾菡在学校食堂天天喝的都是粥……” “我……”她哪有？ 还来不及反驳，索衾菡的话便被白小琥生生打断了。 “这天天都喝粥身体哪受得住啊，阿姨您每天早晚都这么照顾衾菡，却因为这个学校中饭而失了平衡……”白小琥的后续言语欲言又止，这让索母瞬间放下手里的水杯，站起身。 “衾菡，你怎么不吃饭啊？” “还是要妈妈早上烧好饭菜，给你带去学校吃啊？” 索衾菡死亡凝视了白小琥两秒，“妈，妈，您不用这么麻烦，又给我做早饭，又给我烧午饭的，再说这都几月份了，这早上做的菜，到中午它就馊了。” “那你这天天喝粥又得不到营养！” “又不是喝白粥，学校有七八种粥呢，营养都很丰富的……而且我又不是光喝粥，我是搭配着绿茶饼，麻团吃的。” “都很丰富，你还这么瘦？”来自索母的灵魂拷问。 “阿姨阿姨，您看……”白小琥的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下，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紧接着开口，“衾菡其实特别喜欢吃肉的，我每次夹给她吃，她都吃的光光的，恨不得把骨头也给吃了呢，那她为什么只喝粥呢？确切地说，衾菡她只舍得喝粥。” 一步一步的循序渐进，白小琥有九成的把握会成功。 “还有衾菡也舍不得买十块钱以上的卫生巾，只舍得买便宜的，我们女孩一个月一次的必需品，这又是贴身的，贵肯定有它贵的道理，便宜的用起来也不放心……” “白小琥你啦完了没有？”索衾菡拽着白小琥上了二楼，“快快快，洗澡去，你先洗我再洗。” 索衾菡关上房门，“你说你干嘛呢跟那儿？” “哎呀哎呀，眼看马上我就成功了，被你功亏一篑！”白小琥扑通一下躺倒在床上，“你看我都这么累了，还不忘办你的正事呢，你这么对我说话，我伤心。” 索衾菡从衣橱里拿出两套睡裙，将一套粉色的扔给白小琥，“泡个澡就不伤心了。” “睡裙？还是粉色的？”白小琥接过，展开一看差点离开这美好的世界，“我不穿粉色睡裙，我要穿黑色睡衣。” “我没有黑色睡衣。” “那蓝色呢？绿色？灰色？” 索衾菡摇摇头，“我有米色，鹅黄色。” “你穿什么颜色？” “白色睡裙。” “那我穿白色睡衣！”白小琥从床上一跃而起，这是她能接受的最后一种颜色！ “行，我给你拿。”索衾菡收回白小琥手里的粉色睡裙，给她接棒了一套白色睡衣。 “那我先去洗澡啦？”白小琥笑嘻嘻地接过，朝着索衾菡抛了一个媚眼，“还是咱俩一起洗鸳鸯浴？我的小菡菡？” “去去去。”索衾菡推搡她进了浴室。 “啊！！！” 第29章 五行缺木（四） “衾菡！衾菡！衾菡衾菡衾菡！你快来！”浴室里传出白小琥撕心裂肺的吼叫。 “怎么了？”索衾菡被吓了一跳，赶忙打开浴室门，“发生什么事了？” “蟑、蟑、蟑螂！！！”她跳到洗漱池上，皱着脸胡乱地指着地上。 “好恶心！我要吐了！我一进来，就，就看见一只蟑螂趴在地上，身上油腻腻的……” 索衾菡也被这只蟑螂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大个蟑螂，跟南方小强似的…… 可…… “它不动啊……”目不转睛地盯了它十几秒，发现它就跟抹了502胶水一样黏在地砖上，纹丝不动。 “它……不会被你的吼声给吓傻了。”想到这，索衾菡忍不住想乐，“你也是，不就一只小强吗？你刚才那叫声，差点把我耳膜给破了。” 白小琥躲在洗漱台上瑟瑟发抖，欲哭无泪，“你，你还乐！那……那怎么办……怎么把它弄走啊？”她眼睛都透着隐隐的红。 索衾菡抿着唇四处搜寻了片刻，突然余光扫过马桶旁的一样东西，她轻轻的将它拿起。 “你拿马桶塞干嘛啊？”白小琥睁着一双眼，愣愣地看着她。 索衾菡没回她的疑问，两手紧握马桶塞的柄，快狠准的往蟑螂趴着的那块地罩去，她单手开了水龙头，接了点水在手心，洒向马桶塞四周。 马桶塞是橡胶的，加上潮湿的水分，很快便牢牢地吸附在了地上。 “好了，现在它不会乱窜了，你快下来。”索衾菡安抚逐渐镇定下来的白小琥。 “这……盖住它就完事了？”白小琥半信半疑，“万一它推倒马桶塞，在我洗澡的时候逃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你也不看看这马桶塞的吸附强度，小强这么小，怎么可能会逃得出？你想想，马桶塞可是能把那玩意儿给疏通呢，区区小强还镇不住？别怕了，我叫我妈上来解决了它，你安心洗澡。”说完，索衾菡转身出了浴室。 “我也去我也去！”白小琥小心翼翼的脚尖着地，待出了浴室把门关上后，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衾菡，你好聪明呀，竟然还知道用这招！” “其实，这件事还得感谢你。” “感谢我？为什么要感谢我啊？”她全程都躲在洗漱台上没下去啊…… “感谢你叫的那么大声啊，不然它怎么可能被吓得贴在地上一动不动，呆呆的等我罩住它，要是你不叫唤，只有脚步声的话，它早就四处乱窜了，或者没了踪影，留着你洗澡的时候心慌慌呢。” “话说，小琥，你这半个科研人员，平时又表现的酷酷帅帅的，怎么还怕小强呢？还窜到洗漱台上去了……” “……” “索衾菡！”这家伙，非要在她妈妈面前揭她的短！ “阿姨……嘿嘿……”走到客厅沙发跟前，索母正在吃小零食，白小琥对她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洗完澡了？怎么还不睡觉啊？”索母收起零食，喝了一口清水。 第30章 五行缺木（五） “妈，我房间里的浴室出现了三亿两千万年前就出现的生物。”索衾菡皱眉，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把蟑螂卵带进家里了。 “我们家有蟑螂了？”索母一口水差点没咽下，“踩死了没啊？你这慢慢悠悠的来通知我，蟑螂早就跑没影了。” “阿姨，衾菡聪明着呢，用马桶塞把它搞定了，现在只需要您去临门一脚了！”白小琥龇着牙露出傻傻的笑容。 “马桶塞？”索母一脸惊奇，“马桶塞怎么搞定它？” “就是已经把它罩在里面了。”索衾菡说。 “它不会跑出来吗？”索母三步并两步，跑向二楼索衾菡的卧室。 “你这孩子，把它关里面有什么用啊，这家伙生命力顽强着呢，几个小时没氧气根本不会被闷死。” “我没想过把它闷死。”顿了顿，索衾菡补充了一句，“它很呆的。” “这马桶塞有点紧啊……”索母稍微用了力，才将塞子挪动了一点。 “出来了出来了……”白小琥躲在浴室门口，半眯着眼睛，偷偷注视着马桶塞周围的情况。 索母的鞋上套了个厚厚的黑色垃圾袋，只听“咔嚓”一声，白小琥猛地捏紧了拳头，心口泛起爽快感，喉口却冒出想吐的欲望。 等索母彻底将残秽物抹去，白小琥这才用手顺了顺胸口，心情舒畅了不少，“阿姨，您真厉害！无敌无敌！”舒爽的同时还不忘拍拍索母的马屁。 “你们早点睡觉啊。”仔细检查了一遍浴室后，索母出了浴室，将房门带上，外面传来了她的声音，“衾菡，明天早点起来啊，别迟到了！” “知道啦！”索衾菡应道。 “这下放心了，我先去做会儿作业啊，你洗完了叫我。” “那我不客气啦。”白小琥看了看浴缸，“我要泡一会儿澡！” 索衾菡睁开眼的时候，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偶有几抹星光浮动，为夜空增添了几分光亮。 她摸了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四十分，她倒有些睡不着了。 她掀开薄被，去浴室上了个厕所后，就倚靠在窗前定起了神，望了夜空片刻，索衾菡提了气，拿起书桌上的银白色信封。 借着星光，她将信封褪去，取出信纸。 信纸里是用宋体精心勾勒出的文字，第一行顶头写着：住在琴弦十一维的超弦理论。 索衾菡浅浅地蹙起了眉。 住在琴弦十一维的超弦理论。 大至星际银河，小至质子夸克。 琴弦的十一维空间里，平行世界点和线的碰撞。 零点的月光，盈亮了琴弦。 鲜血染红了弦，浸透了他的十一维空间。 …… 索衾菡，和我在一起。 收起信纸，索衾菡摩挲了两下手指，重新躺上了床。 闭上眼睛，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林木森…… 林木森。 “呼呼呼……”睡在旁边的白小琥熟睡的正香，还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呓语。 “朕，把朕的黄袍拿来，朕……朕去早朝！” “嗻……皇上，皇上您等着，奴才，奴才给您……拿……” 第31章 零点月光（一） “啪！” “你！你竟敢打朕？！不想活……活命了是！拖出去，拖出去斩了！” “呜呜……呜呜……” 索衾菡将一条薄毛毯堵在白小琥嘴上，使得她发出被堵塞住的呜呜声。 从凌晨三点四十分到早晨七点十五分起床，索衾菡再也没有阖上眼。 相较于昨天白小琥荡到鼻梁的黑眼圈，今天的索衾菡毫不逊色。 “哗哇！衾菡，你昨晚打劫去啦？看看你这黑眼圈……啧啧啧，都到下巴那儿了。” “哪有那么夸张？”索衾菡云淡风轻地瞥她一眼，“才到鼻梁那儿而已。” “衾菡。”正准备翻身下床的索衾菡听到身后的白小琥喊她，下意识地回头。 “怎么了？” “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有什么事，有我和你一起面对。”白小琥神情认真严肃，她知道索衾菡为了什么而失眠。 索衾菡微抿了抿嘴，“我没什么好紧张的，我没事。” “嗨，那家伙就是文字上的危言耸听罢了，什么全世界意外死亡多少人，都是瞎扯，咱不信命，要相信自己。”白小琥双膝跪在床上，慢慢地挪到索衾菡身旁，“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意外死亡？”索衾菡蹙了眉。 “对啊，信纸里的第三行就开始写了，你忘记了？” “第一行写的是什么？”索衾菡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第一行……”白小琥摸了摸下巴，“我最爱的衾菡。” “连这你也忘了？”白小琥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索衾菡笑了笑，说道，“没忘啊，第一行我记得可清楚了，通篇最恶心人的一句话。” 回完这句话后，索衾菡心不在焉地进浴室刷牙洗脸。 意外死亡…… 信纸里根本没有这四个字，或者说，里面的内容跟这四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白小琥看到的内容跟她看到的内容，是不一样的…… “衾菡！你那黑眼圈要不要用点粉底盖盖呀？”浴室外，传来白小琥咋咋呼呼的声音，“不然某人看到可是要心疼的呦！” “谁心疼？”正在抹脸的索衾菡一愣，还有人会心疼她呢？ “某黎同学！” “我打死你！”索衾菡冲出来将一块干毛巾搭在她的脑门上，“洗漱去你。” “唔呼呼呼！某索同学恼羞成怒，在下怕了！在下告辞！”白小琥一溜烟拐进浴室。 “什么恼羞成怒，谁恼羞成怒了？”一边吐槽，索衾菡一边走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黑眼圈确实有点大。 她拿起立在一旁的霜，挤在黑眼圈上，用手轻轻涂开，又取了唇膏，滋润了一下苍白的唇色，三分钟不到，就感觉自己气色好了不少的索衾菡，对着镜子勾起了唇角。 “猪，你是猪。” 谁？谁在说话？ 她在内心追问。 只可惜她的追问如同石沉大海，翻不起一丝海浪。 “衾菡，下来吃早餐了！”楼下客厅冷不丁响起索母的叫唤声，索衾菡被吓了一跳。 她急急忙忙收拾好被她碰倒的瓶瓶罐罐，仿佛这样才能掩饰住她内心的慌张。 第32章 零点月光（二） “嗳！来了！” 等两人捯饬好了自己后，才慢慢悠悠地下楼。 没人注意到，梳妆台的镜子上有一团黑影一闪而过。 索衾菡和白小琥两人在跑道上跑了三圈才走去实验楼。 “衾菡，今天晚上你别去。”迎着阳光，白小琥甩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眯着眼睛看向索衾菡。 “白小琥。” “啊？” “别的不说，你这长的，确实还行。”索衾菡摇了摇头，“可惜老天给了你一副女儿身，你说你要是男的，得迷倒多少无知少女。” “不过这也多亏了老天。”白小琥忍不住自豪地勾起唇瓣，弯弯的笑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然，你得爱我爱的死去活来。” “你这梦做的也挺好。”索衾菡笑道，“可惜才梦了几秒钟呀，就醒了。” “我做春秋大梦呢，哪那么容易醒！”白小琥咧开嘴，八颗洁白的牙齿沾染上微金的光，晃的索衾菡眼疼。 “行了行了，别贫了，早点去实验室准备准备，今天可忙呢，我估摸着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了。” “你还说，你这个万恶的好学生，就是因为你们这群神人，老师才把实验的要求提的那么高！话说你都吃不上午饭，那我岂不是连晚饭也吃不上了……”白小琥苦恼地挠头。 “你太夸张了，好歹你在年级里也排的上号。”索衾菡给了她一个白眼，“你也是万恶的好学生。” “我只是在学校里排的上号，你可是在……” “到了。”索衾菡打断了白小琥的叽叽歪歪，“笔记你都熟背了吗？” “倒背如流！”白小琥自信挑眉。 只过了十分钟，实验室里稀稀疏疏的十几人便成了满满当当的四十几人。 “今天班主任有事不在，大家自觉点，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有什么事就来问我。”班长站在讲台，双手撑桌，“昨天沈老师在群里布置好了今天我们要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班长。” 实验室里响起零零散散的回应。 班长点了点头，“那行，我们九点开始，都记住了，实验的过程中不许交头接耳大声吵闹，要集中一万分的注意力，杜绝实验中开小差，你可以做完一个实验休息片刻，但绝不允许三心二意，我看有的人边做实验边玩手机，我只要看到就给你没收。” “你还以为是老师在上面讲讲文化课，你在下面偷偷玩手机，只影响你一个人的成绩呢？在实验室里，你的所作所为要为整个实验室里的四十几个人买单，也就是说，别人的生命掌握在你的手里，当然，你的生命也随时掌控在他人手中。” “所以，你们并不是个体，而是团体，请你们对这个团体负全责。” 说完全部的话，班长才走下讲台，坐到位子上开始准备材料和器材。 “菡菡。”坐在索衾菡身后的黎途轻轻出声。 “嗯？”正准备东西的索衾菡没转头，只从喉咙口发出一个单音节字。 “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第33章 零点月光（三） “请我吃饭？今天晚上？”摆放好仪器，索衾菡转身看向黎途。 “嗯……”黎途点头，“有个东西要给你。” 见她眉头微皱，黎途赶忙开口，“今天不方便吗？那，那明天……” “好。”索衾菡应道，“我今晚有空，去哪儿吃，你定。”她绽开一抹浅笑。 她的答应让黎途愣了愣。 “零……点月光。” “零点月光？”怎么她从没听说过这个餐厅？ “在哪个地方？你记得发个位置给我。” “好。”黎途浅浅地笑了起来，少年轻然绽放的笑容似是六月初的温暖，“六点。” “嗯。”索衾菡应了一声，很快上课铃声便响起。 索衾菡分神了。 是大学四年来课上时，第一次分神。 她今晚明明要面对的是林木森，而且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怎么…… 怎么就这样不由自主、神使鬼差的答应了黎途的邀请？ 她答应的时候，好像没过脑子？ 就这么自然而然、顺其自然的答应了他？ 索衾菡望着面前的一堆瓶瓶罐罐愣了神，她将酒精灯点燃，却迟迟没有后续动作。 “笃笃笃。”耳边传来三道敲桌子的声音。 “衾菡，发什么愣呢？”班长凑到她跟前，拿起灯帽摁灭火焰，“酒精灯点燃了啊，要多注意啊，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多危险……” “是有什么心事吗？你可以跟我倾诉倾诉，我们去走廊里说。”班长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伸出手按了按桌子。 “没事。”索衾菡淡淡地回，重新把按在酒精灯上的灯帽拿起，点燃了酒精灯，“我会认真做实验的，班长你放心。” “那你小心……集中注意力啊……”思索了片刻，班长仍是不放心地开口，“我还是待在你旁边看着你做实验，以免出什么意外……” “不用……” “不用了……” 黎途和索衾菡异口同声。 “不用了班长，你去忙你的，菡菡我看着就行。”黎途从座位上站起，看向何洋。 “黎途，你自己也有自己的实验要做，我说了我没事的，你们真的不用这么紧张……大学四年了，黎途你都认识我二十二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真的没事，而且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索衾菡再次强调。 “那……那，菡菡，我去做好我的实验，你注意安全，我在后面随时注意着你。”黎途乖乖地点头，坐回了位子上，但双眸仍一眨不眨地盯着索衾菡，连带着看了几眼何洋。 似乎藏着某种莫名的意味。 何洋张合了几下嘴唇，“那衾菡你自己多注意，千万别分心，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永远当你的倾听者。” 索衾菡敷衍地点了头，无视掉何洋，开始忙碌起来。 这一忙绿，就是到下午三点五十五分。 “衾菡……我好饿呀，啥时候能去吃午饭呀……”白小琥苦着一张脸，“这都下午三点五十五了还没吃过午饭……我太难了……” 第34章 零点月光（四） “衾菡……菡……”白小琥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嘟囔着，眼睛时睁时闭，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菡……啊……” “菡菡。” 黎途轻轻地唤了索衾菡一声。 “今晚……” “我记得。”索衾菡忙完手里的活，放下器皿，回头朝他笑了笑，“零点月光。” “位置已经发给你微信了。”黎途握了握手机，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一整片星河。 “衾菡你不爱我了！”白小琥“噌”的一下站起来，将脸贴到索衾菡脸边，鼓着腮帮子瞪她，“理他不理我！” 她指着黎途。 索衾菡白了她一眼，“小琥妹妹，我什么时候爱过你？你想搞同性恋？可惜我是直的你没戏。” “你你你！索衾菡你也太无情了！”白小琥顶着索衾菡的额头，鼻尖对鼻尖，四片唇瓣仅距几厘米。 “你说你是不是太无情了点？咱俩四年的情谊呢？小菡妹妹？” “菡菡，你要吃棒棒糖吗？”黎途从兜里掏出一根水蜜桃味的棒棒糖，拆开包装纸，递给索衾菡。 “你都拆完包装纸了，我还有选择吃和不吃的权利吗？”她顶开白小琥的脑袋，接过糖果，自然而然地塞进了嘴里。 “小琥，我可比你大。” “你说哪儿大？那儿，那儿，那儿，还是这儿？”摸着被索衾菡顶开的额头，白小琥眼角弯弯，斜看了她一眼。 “当然是年龄，污女……”索衾菡嗦着棒棒糖，满足地眯起了眼，她喜欢的水蜜桃味还是这么轻而易举的就俘获了她的味蕾。 “吃饭去？”四点出头了，午饭没吃确实是有些饿了。 “好呀好呀，好想吃肉，吃大餐！”白小琥唧了两下嘴，“可惜学校食堂的菜……没那么好吃……” “你这不是饿了，就是单纯的馋了？你想去外面餐厅吃？” “嗯嗯嗯！”白小琥忙不迭地点头，模样十分乖巧，“衾菡，咱们去外面吃呗……” “你去。”索衾菡收拾了一下桌面，“我去超市买个面包就好了。” “你晚饭就吃面包？” “不啊，算是中午饭，先垫垫肚子，今晚黎途请我吃饭。” “哈？”白小琥双手叉腰，“原来你是有约呀……见色忘义！” “什么呀，就是普通吃顿饭。”索衾菡站起身转头，对黎途说，“我们等会儿下课就走，散步过去。” “好。”黎途点头。 “在哪儿吃呀？”白小琥随口一问。 “零点月光。”索衾菡答。 “零点月光？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呀……你们要出北京吃晚餐？”北京有名的餐厅她几乎都有去打卡过，怎么不知道有这个餐厅？ “不呀。”索衾菡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她看餐厅的具体位置。 “什么？就在toacado花厨附近？”地图上标的清清楚楚，零点月光这个餐厅就在三里屯。 白小琥迷惑了。 她挠了挠脑袋，很快便拍拍索衾菡的肩膀，朝她勾唇一笑，“去放飞你的梦想，向着你的途儿追逐嬉戏！” 第35章 零点月光（五） “行了行了，你文科生？还跟我整这一套。” “叮铃铃……” “下课啦，下课啦，那你们好好约会哈，我去吃大餐啦！”白小琥搓搓手心，拎着包飞奔出实验室。 “菡菡，我们走？”黎途将书包斜跨在左肩，拿起索衾菡放在桌上的包，拉了拉她的衣角。 “小菡菡~”实验室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林木森悠闲地倚靠在门框上，朝索衾菡挑了挑眉。 索衾菡置若罔闻，转头对黎途道，“走。” 她拉着黎途的手臂，往后门走去。 “怎么了，小菡菡，你就这么讨厌我？今天晚上你可是答应了我，要和我共进晚餐的，我还专门来接你呢。”说话之间，林木森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他斜瞥了眼黎途，蓦地一笑，“黎途同学，不介意把小菡菡借我一晚上？” 索衾菡动了动唇，“我之前的好言相劝都忘了？如果你执意要破坏我的生活，别妄想我会对你像之前一样客气。” 她朝林木森招了招手，微微凑近他的耳边，唇瓣微动，“不管你是什么荒诞的身份，幼稚的你，威胁不了我。” “菡菡……”黎途低低地唤了她一声，收紧了手里提着的书包，“我……” “去吃晚餐去。”索衾菡拎过她的包，径直往楼梯口走去。 望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林木森歪了歪脑袋，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朝着索衾菡的背影嘿嘿一笑，“小菡菡~” “别慌张呀，本宝宝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顿了顿，他收敛了笑容。 “生生世世在一起。” “永远永远在一起。” “索衾菡，你只属于我。” “菡菡。”黎途塞了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进嘴里，哐当哐当转了两圈，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继续开口，“……我，我不太喜欢他刚才说的话，什么一晚上……” “你还有棒棒糖吗？” “啊？” “棒棒糖，你书包里还有吗？我想吃棒棒糖了，半天没喝水嘴里特干，没味道。” “没，没了……这是最后一根，橘子味的，不是水蜜桃味的。”黎途呆呆地回，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转了话题。 “没事，橘子味就橘子味的，让我沾沾味。” “这根是我吃过的……”黎途的心忽然剧烈地扑通了两下，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哎呀我都不嫌弃，你还嫌弃我？小时候我们不是还天天喝一瓶ad钙吗？我吃不完的饭都是你吃完的。”说着，索衾菡趁黎途不注意，把棒棒糖从他嘴里抽了出来。 “小时候……那我们现在都二十二了，大人了都。” “噢？你跟我还男女有别不成？你放心，我一直把你当女生。”索衾菡拍拍他的后背，“我今天还挺饿的，不介意我多点几个菜？” “每个菜我都给你点一遍，放心吃，吃完我送你回家。”黎途抿了抿唇角，扬起一抹笑，“前面右拐就到了。” “黎途，干嘛今天突然请我吃饭啊？有什么有求于我的事呀？” 第36章 离娄之明（一） “不想你和别人一起去吃饭。” “你说什么？”黎途的声音格外低，她压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我说我怕那个林木森在你饭菜里下毒……”黎途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菡菡，你是选双人间还是在大堂里吃？” “大堂呀，选双人间干嘛？”索衾菡凑近黎途，手肘碰了碰他的小臂，“有什么秘密跟我说呀？” 她朝黎途眨了眨眼，“现在说呗，这里又没有别人。” “没。”黎途捏了一下手机壳，“没秘密，我们都认识二十几年了，今天就是请你吃个饭，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好好地吃顿饭了。” “怎么啦？”索衾菡摇头晃脑了起来，拐到黎途前面倒着走，“你怀念的是无话不说，你怀念的是一起做梦~你是不是要唱起来了？” “我们还要怀念吗？我们这是正值无话不说一起做梦呀。” “多大人了，还一起做梦呢？” “做梦又不是小孩子的专利，等我们七八十岁了，还要一起做梦呢。” “你放心，就你这三岁样儿，活到一百五十岁还会做白日梦。” “菡菡……你就会欺负我……”黎途双手插兜，一副无辜的模样。 “是这儿吗？”索衾菡抬头，名叫零点月光的餐厅就在眼前。 黎途点头，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书包带子拉着她走，右手却在触碰到带子的那一刻蓦地颤了颤，改为用手轻点了点她的衣领，“等会儿吃饭别太急，小心沾到衣服上就洗不掉了。” “我可是淑女，这事你得交代小琥才对，她毛毛躁躁的跟个男孩子似的。”索衾菡嘟囔一句，背着书包小跳着进了餐厅。 黎途站在她身后，满眼笑意地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 原来，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他的眼前却依稀浮现出她孩童时的样子。 真好，她没有变，真好，他还能护她左右。 “快来呀，别傻站着了，你以为你在当门神呢！你可是说要把这个餐厅里所有好吃的都点一遍的，不许食言！”今天黎途请她吃饭，她不痛痛快快吃一场，对不起他的钱呀！ “来了。”他笑着应了一声，踏进了零点月光。 “两位是预约过的，来这边请。”服务员不过于热情也不冷淡，正合索衾菡的意。 “每一桌还单独有一个名。”索衾菡环顾了一下周围环境，把目光聚集在面前的桌上。 “离娄之明……”她玩笑似的开口，“这名好听啊，餐厅老板中文系毕业的？” 黎途将索衾菡背在背上的书包脱下，“听说是生物系毕业的。” “学生物的当了个餐厅老板？这老板也是个人才，也是，毕竟开个餐厅可以赚不少钱呢，这个零点月光我之前也没听说过，不知道有没有连锁，赚更多。” “不赚钱。”黎途淡淡地回，看向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每道菜都上，谢谢。” “不赚钱？怎么可能？不赚钱这餐厅还开的下去啊？”索衾菡明显不相信。 第37章 离娄之明（二） 黎途浅浅地笑了，“真的，老板的心是红的，所以不收钱。” “我发现你还真是傻的可爱……你是呆瓜吗？”索衾菡被他逗乐了，用筷子戳戳他的指尖，“黎途，你说你到三十岁的时候，会不会比现在更傻？越活越傻？” 黎途愣了愣，一脸严肃地开口，“我很聪明的，你不用担心，三十岁的时候，我会更聪明。” “你说你，明明比我大，可我就是喜欢把你当我弟弟来对待。” 黎途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索衾菡收回视线，玩了会儿手机，第一道菜就端上来了。 她从没见过这道菜，好奇地问黎途，“这是什么菜呀，没见过没吃过。” “它叫离娄之明，很好吃的。”黎途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索衾菡面前的小碗里。 “离娄之明不是这桌的名字吗？”索衾菡尝了一口，味道酸甜，清脆可口，还带了点辣味，“这口感不就是裙带菜吗？怎么变成深蓝色的了，不会是变质了？不对呀……这裙带菜它经历了什么？” 离娄之明的口感和裙带菜很像，却又比之更胜一筹。 很快，第二道菜、第三道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来。 菜名都是索衾菡没听过的，新颖好听，让她更加确信了这家餐厅的老板是中文系毕业的。 菜品都意外的全合她的口味，没有一个菜是她觉得吃起来不惊艳的，索衾菡也从来没觉得她有那么能吃，简直是一个无情的吃菜机器。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偌大的桌上只剩下九个空空荡荡的装菜容器，索衾菡无声地打了个嗝，面上少有的挂了尴尬。 她默默地抬头看向黎途，发现他连筷子都没有拿起，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也不语，眼睛清澈的像一汪湖水。 “是，是这一份里的菜太少了，两口就能解决完……”见黎途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索衾菡眨了眨眼，“要不……等会儿上来的菜我不吃了，都是你的。” 黎途也眨了眨眼。 他似是灵魂出窍，魂魄才归身一样，“你不吃了？刚才那些才是前菜呢，每一份菜是少了点，但是加起来肯定会吃饱的。” “一共有多少个菜啊？”索衾菡突然一个激灵，她是想宰一宰黎途的大洋来着，但他刚才的话，说明这里的全部菜品至少有上百道。 “二百九十九。” “……你这是把我当猪了吗？”这已经不是吃饱了，是吃吐了…… 不过她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二百九十九道菜，要多少钱？”她知道一些比较好的餐厅里一个菜都要几百甚至上千，这二百九十九个菜…… 她不敢想象。 “不要钱呀。”黎途乖乖地回。 “你认识这家餐厅的老板？” “不认识。”顿了一会儿，黎途才张口。 索衾菡轻咳了一声，左顾右盼了一小会儿，凑近黎途低声道，“你想吃霸王餐？”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索衾菡又继续道，“我还没尝试过呢……” 第38章 离娄之明（三） “你是说……”黎途看了看端庄地站在门口的两位服务生，又看向索衾菡。 “可是这两跟门神一样，有人进就露出职业假笑，没人进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恐怕我们是插翅难飞了，好在只上了九个前菜，应该……”要不了太多钱…… 索衾菡心里默默祈祷。 “我们结账走？”她提议。 “没事的，你只管吃就好了，况且我已经跟服务员说过要上全部的菜了呀。”黎途拿起滴油未沾的筷子，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两颗大白门牙，“我和你一起吃。” “两个人吃二百九十个菜，心里是不是平衡了不少？”黎途叼着筷尖，笑起来。 “一个人一百四十五个……听起来比二百九十个少了很多……”索衾菡歪着头思索了几秒，点了两下头。 “嗯！”黎途重重地“嗯”了一声，笑容更灿烂了，索衾菡微凉的指尖竟被他的笑灼烧的有些发热，她轻点了几下桌面说道，“那我们就不吃霸王餐啦？” “其实我也不好意思……” 女孩的声音很轻，钻到黎途耳里有种误触猫毛的微痒感。 “菡菡。”黎途认真地看着索衾菡的眼睛，“老板的心真的是红的。” 索衾菡愣了几秒，回视他的眼，“知道啦，信你行了，这家餐厅老板真的不赚钱……” “嗯，所以菡菡，你放心吃，放开吃。” 索衾菡应了一声后，菜品一个接一个的上，让她有些目不暇接。 一个半小时后。 菜已经都上齐了，还有几份甜品索衾菡实在是吃不下了。 “黎途……不能浪费啊……不过我，我实在是饱的不行了，还有三份甜品……你把它吃了，要是你也吃不下的话，可以打包吗？小琥喜欢吃甜食，带回去给她吃。” “不可以打包……” “啊？” “不可以打包我就去投诉这家餐厅。” “你话说的也太吞吞吐吐了……那能打包的话，能打包的话我刚才干嘛吃那么撑啊？”索衾菡用手遮住脸，懊恼无比。 “菡菡……” “菡菡，金裳凤蝶……” “金裳凤蝶怎么了？”索衾菡将目光从甜品上移开。 “喜欢吗？” “喜欢呀，妈妈很喜欢金裳凤蝶，我给她的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我知道这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索衾菡笑着看向黎途，“谢谢你黎途，谢谢你这么喜欢大自然。” 黎途默了一阵，才重新扬起笑，“喜欢就好。” “我有点想念阿姨炖的天麻乌鸡汤了。” “来吃呀，周五晚上来我家吃饭，我跟我妈妈说一声，她得开心好久了，这几天她老跟我念叨你……”索衾菡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途途这孩子真是什么都优秀，人长得又帅，脾气又好，将来哪个有福气的女孩子嫁给他呀，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听听听听，这正宗老一辈的口吻……”索衾菡无奈地撇撇嘴。 黎途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一声，“阿姨真这么说吗？” 第39章 离娄之明（四） “她真这么说，别看她在你面前装的一副热情长辈样，其实我怀疑她背地里是你的迷妹！”索衾菡并没有在夸大其词，只要她一得空，就跟她提及黎途，一度让她觉得黎途是她的亲生儿子。 黎途嘴角的笑愈发羞涩了，他低着头，用筷尖抵着下唇，轻吐的话语像是四月微微柔柔的风，说不出是暖还是冷，但有种莫名的舒心。 “菡菡，你要歇一会儿吗？还是想回家了？我先把这三份甜品打包啦……” “再待一会儿，我还撑的不行呢。” “我们聊会儿天，我感觉我们现在都不像小时候一样了……有很多事想说，却又无从下口，怕自己的苦恼带给别人烦恼，黎途，你还记得吗？”索衾菡一向清淡的脸上染了几分笑意，漂亮的卧蚕修饰明亮的眼睛，“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什么事都跟你说，连几点几刻都倾诉的清清楚楚。” “我说，黎小途，我今天凌晨三点四十三分做了噩梦，太可怕太可怕了，都把我吓尿床了，意识到不对劲之后，我马上起来冲进厕所，透过落地窗，我看到了月亮又圆又大，好像咧着嘴一样嘲笑我，我脸涨的通红，又不敢跟妈妈说，那时候我已经八岁了。” “我还记得你的糗事，黎途。”索衾菡用手点了点黎途的指尖，“你真是单纯的吓人，十二岁的时候，我来了月经，你又害怕又疑惑，以为我得了什么重病，说愿意替我承担所有痛苦，当天你就问了你妈妈一句话，你还记得是什么话吗？” “菡菡……”黎途用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索衾菡能清晰地看到他三分之一的乌黑眼眸，格外清澈，又夹杂了一丝无言的窘迫。 “菡菡你别说出来，我备忘录打字给你看。” 索衾菡控制不住笑的更欢了，“好。” 十秒后，黎途将手机递给她，一双眼却不敢和她对视。 “妈妈，我什么时候来月经？” “噗……”索衾菡忍不住笑出声，眼里满是笑意。 “黎途，你那时候真的还不知道我和你是女孩和男孩的区别吗？我们……不一样呀。” “你看着很虚弱，我妈妈说你没事，只是会流很多血，我当时一听到这句话就慌了，流很多血不就是……我和你的血型不一样，我不能为你做什么……” “那天我了解到这是一个正常的生理现象，我就想和你一起来……”黎途轻声嘟哝。 “你是不是傻呀，我们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身体构造都不一样。”索衾菡靠在软椅上，慢慢地闭上眼，“你跟个三岁孩子一样……” “对不起。” 索衾菡睁开眼，“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总是长不大。” “每个人都是可爱的。”索衾菡嘴角轻扬，“遇到合适的人会更可爱。” “黎途，你什么时候找女朋友呀？你这条件轻轻松松，也老大不小的了，赶紧找个，我妈天天给你竖大拇指说你优秀，到时候我给你当伴娘。” 第40章 离娄之明（五） 黎途垂下明亮的眼，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索衾菡像是喝多了似的，话一簇一簇地往外冒，“怎么了？我当你伴娘丢你面子啦？”她撇了撇嘴，佯装生气的模样，“臭小子，我们两都认识多久了？我早就对你像亲人一样，你倒好，还嫌弃我呀？” “没有。”黎途摇摇头，他看了看窗外的霓虹迷蒙，转头说，“菡菡，你喜欢班长吗？” “什么？”黎途的声音被餐厅里一阵悠扬的音乐压的很低，索衾菡只隐约听到喜欢这两个字。 “你喜欢林木森吗？” “嗯？林木森？”索衾菡皱了皱眉，喝醉似的面庞骤然冷凝下来，“怎么突然提到他？” “这个大二学弟不是喜欢你吗？你会给他机会吗？”黎途的问话有些局促，他睁着两只乌黑的眸，让索衾菡想到了大金毛无辜的眼神。 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你说呢？他从去年圣诞节开始就追我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同意呀。” “你不喜欢他吗？”黎途紧跟着开口。 索衾菡有些奇怪地嗯了一声，“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你喜欢林木森吗？你不喜欢他吗？” “他长得挺帅的，如果评选校草的话，他当属第一，小女生都喜欢他这一卦的。” “校草？你在开玩笑？他顶多算个弟弟，还校草……”顿了顿，索衾菡又道，“你都比他帅。” 突然被点名的黎途怔了一下，他直直地看向索衾菡，“菡菡，今天我有耽误你什么重要的事吗？” “当然没耽误，我还得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救了你一命？你遇到危险了吗？什么时候遇到的，我在你身边吗？”黎途的神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向索衾菡投去关切的目光。 黎途亮晶晶的眸光盯的她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她轻咳了一声，“不是那种身体上的危险，就是……怎么说呢，如果你今天不请我吃晚饭的话，我会受到精神污染。” “有人骚扰你？” “差不多。” “是林木森吗？”黎途悄悄握起拳头。 “你怎么知道？”索衾菡讶异道，她没有跟他讲过今天林木森约她吃晚饭。 “他喜欢你。”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喜欢一个人就会去骚扰？”万一是暗恋呢，索衾菡偷偷地想，偷偷地否认。 “嗯。”黎途点头，“会明着暗着的骚扰。” 闻言，索衾菡挑了挑眉，“你知道的还不少嘛？还明着暗着的骚扰……”不知怎的，她被黎途的这句话乐的不轻，轻笑了几声后说，“今晚的黎小途没被灵魂互换？这么骚气的话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你有喜欢的人啦？”索衾菡眉开眼笑地凑到黎途面前调侃他。 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问，黎途整个人明显地慌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没……” “没。” “你说两遍干嘛？噢~强调句。”好久没有像今天一样放松身心了，索衾菡满面、满眼都是笑意，似是夜空的星星那般耀眼。 “菡菡，你该多笑笑，好看。” “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笑了。”他有一本微笑日记，记录她每天的笑容在他心里代表什么。 可惜，长大后的她，笑容越来越少。 第41章 微笑日记（一） 那本泛着微黄的微笑日记本，他也很少再提笔记录下她的微笑瞬间，只是每晚临睡前都会花半个小时重现一遍她的整个童年。 是他参与过的，她的整个童年。 “今日不比当初，都那么大个人了，每天有实验要做，吃饭都是塞两口就结束，哪还有好笑的事让我笑呢。”语毕，索衾菡弯了弯眼角，“不过今天的晚饭不错，毕竟你请客。” “如果……” 索衾菡抬腕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十分了，“黎途，我们走？不能太晚回家，这是我跟妈妈的约定。” 黎途点了点头，拎起打包好的三份甜品，和索衾菡一道踏出了零点月光。 如果……你觉得开心，你的一日三餐，我每顿都奉陪到底。 “菡菡，你今天吃的开心吗？”途中，黎途问索衾菡，橘黄的路灯忽明忽暗地打在他的脸上，索衾菡微微侧头，能清晰地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在轻微地颤动。 “胃满心开。”她向黎途点点头，又道，“黎途，你别再送我啦，我一个人又不会走丢，我认识回家的路，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家，指不定阿姨在等你呢。” 黎途摇摇头，“我一年见不到她几次。” 蓦地，他停下脚步，“那你笑一下好吗？” 她笑一下，他在夜晚与星光相伴时，便有事可做，他涌动无数情感在日记本上，与笔尖一起纠缠、交织。 今晚的月亮，格外甜。 月光似是洒满书桌的一漫米酒，令人温暖，回味无穷，细呷别有一番风味。 索衾菡手里拿着一封信，却不知怎的回想起了在零点月光的黎途。 “周五……”她呢喃着，“黎途要来家里吃饭呀……”索衾菡咽了口唾沫，她也许是馋天麻乌鸡汤了…… 她将信纸平铺在桌上，眼里的茫然渐渐清明起来。 林木森，你到底是谁？ 室内一片清净，只有镜子前转瞬即逝的黑影笃实了画面并未静止。 第二天，索衾菡醒的异常早，八个闹铃一个都没响过，她就醒了。 她疑惑地蹙了蹙眉，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了锁屏。 才六点二十三分…… 昨晚她十二点五十二分才上床，她居然头一次没睡满七小时就自己醒了？ 所谓起得早三空，索衾菡在床上赖到六点半起，接着慢悠悠地穿衣刷牙洗脸后，才七点整。 “要不化个妆。”她的化妆品不多，只有最基本的防晒霜、霜和一支豆沙色口红。索衾菡细细打量了一遍她的脸，心里不禁感叹，上大学前她都不清楚自己具体长什么样，只知道她是个正常人，有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虽然她在初高中收到过几封情书，但她完全没在意，甚至以为那只是他们给她的书信，况且当时的目标是当科学家，认真读书还来不及。 她的眉毛不浓不淡，眉形也挺好，倒是省了买眉笔的钱，睫毛可以当眼线用也不赖，还记得小时候还因为睫毛太长掉眼睛里，委屈地哭了。 第42章 微笑日记（二） 昨天睡的时间少，顺带把黑眼圈遮遮，免得一脸憔悴地去学校。 - 忙碌的三天很快过去，索衾菡白天在实验室做实验，只有早餐是固定的，晚上换个地方继续做实验，到家的时候索母刚好为她煮好饭，热好汤。 “妈，这么晚了还等我呀……你快去休息，我之前就说我回来吃个面包就好了，干嘛还忙这忙那的呀……” “你这孩子可别多想，你妈妈我单纯是为明天小黎同学的到来做准备！”索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冬瓜炖肉汤，“快盛饭去！晚饭吃了没啊？瘦的跟猴儿似的。” “妈！”瞧瞧这当妈的怎么说话呢！ 索衾菡不服道，“我这叫身材匀称。” “你那叫身材匀称？你那叫瘦不拉几！前凸后翘的才好，男生才喜欢！”索母瞥了眼索衾菡，“你？” “谁说的？我……”她也是有收到过情书的好吗？ 索衾菡想跟她据理力争，刚张了口，手机就“叮咚”一声，是黎途发来的微信。 “菡菡，明天早餐你想吃什么？我带给你。我看你每天都那么辛苦，晚上又很晚睡……” 索衾菡刚看完这一条消息，她和黎途的聊天框里就多了一条长达58秒的语音。 “菡菡，你今天早点睡好不好，一直那么晚睡对身体不好……我明天给你带一杯红枣枸杞粥。明天……就是周五了，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黎途一紧张，尾音就会有不易察觉的哆嗦，连带着语速也慢了些许。 “当然没忘啦，你明天只管来，我妈炖一大锅天麻乌鸡汤！”索衾菡回完消息后，喝了一口肉汤，觉得味道鲜美极了。 “小黎？” 索衾菡点点头，又喝了口汤，“妈，明天的菜我烧。” “现在太阳落山了呀……”索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似乎知道母亲要问什么，索衾菡率先开口，“明天我上完下午的课就回来，五点到家。” 和往常一样，洗漱完毕之后索衾菡准备坐上座位查阅资料，不知怎地想起黎途让她今晚早点睡，她抵不过脑海里铺天盖地的“早点睡”，十一点半便上了床。 和白小琥互发了十分钟微信后，白小琥突然关闭了话匣子，只留给她一段长长的，既没有标点符号，也没有空格的文字，其中还夹杂着好几个错字。 “我麻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要一年到头回不来家的人这两周居然回来两次还次次都是晚上上次给我做了顿难吃到抱的晚饭这次又来监督我睡觉说我每天晚上十二点前必须闭眼哎不说了我妈来门来检查了我先睡了晚安我的菡” 索衾菡懵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定定地看，才彻底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我妈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年到头回不来家的人这两周居然回来两次，还次次都是晚上！上次给我做了顿难吃到爆的晚饭！这次又来监督我睡觉，说我每天晚上十二点前必须闭眼……哎，不说了，我妈开门来检查了，我先睡了晚安我的菡！” 第43章 微笑日记（三） 索衾菡轻笑一声，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晚安小琥。” 白小琥经常在她面前提起她妈妈，不过她对阿姨的评论，可谓是讨厌里又多了份嫌弃，她说她妈妈总是半年不着家，一年都见不到几次，干脆让她在实验室里度过余生好了。 她听的出来，白小琥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分明是低落的，甚至是无助。 白小琥的父亲是个成功的商人，每月打底给她五十万的生活费，这次实习，多给她打了两倍。母亲是个科研人员，一个月工资能解决温饱，白小琥的父母关系平淡，只说得上是普通夫妻。 白小琥喜欢穿名牌、潮牌，一件短袖不低于两千，一条裤子可能上万，不过她不喜欢戴首饰，也不喜欢买包包，从来没化过妆。 她的身高在女生里算佼佼者，远处看去，就像是帅气清爽的男孩子。 其实她挺心疼白小琥的，她感受过母爱，但她从不知道她感受过，她以为，父爱就是钱财。 她对她的父母，是有怨言的。 想着，索衾菡无奈地叹了口气，呆呆地望着窗外的繁星璀璨，心里不禁一阵怅然。 都是第一次当孩子，也都是第一次当父母，想要家庭和睦其乐融融，真的就是那么难。 她一直疑惑她的父母职业相差那么大，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听白小琥说，二十五年前，她的父亲是个开小饭店的，那年流感严重，父亲只是个普通人，无权无钱，尽自己最大的贡献，每天做好五十份盖浇饭骑着自行车，左肩擓着麻袋，右肩擓着蛇皮袋，后背背了一箩筐，把盖浇饭送到科室门口，不打扰里面的科研，静静等待着。 “他第一次送饭的时候，我妈就注意到他了，我妈当他是热心市民，跟他道了谢，想请他喝杯茶却没时间，随意扒拉完盖饭之后，就又投入了无止境的工作里。” “接连五十天，我爸每天都送三餐，流感逐步好转，我爸请我妈吃饭被婉拒了，我妈很忙，每天待实验室里，渐渐忘了我爸的存在。两个月后，我妈得空回了趟家，外婆说有她的一封信，是一个月前的。” “我爸在信里写科研人员很伟大，你，也很伟大，触动了我的心。以下省略一万字……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谈婚论嫁了。” “后来我妈在怀我的时候，我爸说去干票大的，让我从出生起就过上好日子。” 白小琥的话浮现在索衾菡的脑海里，她不禁感慨万千。 世事就是那么的出乎意料，如果没有那次的流感，这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又如何会走到一起…… 窗外仍旧灯火通明，乘着月光，索衾菡渐入梦乡。 第二天的索衾菡是被一个接一个的闹铃吵醒的，她皱着眉闭着眼懵了一会儿，才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叮咚！”是微信的提示音。 索衾菡慢腾腾地点开。 是白小琥发来的语音，“衾菡！快起床了！我快到你家了！” 第44章 微笑日记（四） “……？？？”索衾菡迷蒙的眼神瞬间清亮，她按住说话按钮，“什么？你快到我家了？这是什么意思？今天不是周五吗？”不去学校，来她家干嘛…… “嗨呀，不是说好上下学我护你周全的吗！快来开门啦，我乘电梯了！” 护她周全？ ……是因为林木森的那封信。 可，她看到的和她看到的内容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索衾菡扶了扶额，掀开被子穿上衣服，下楼去给白小琥开门。 “衾菡衾菡，你长得真美呀，像一朵徐徐绽开的菊花！”面对来人的马屁，索衾菡扯了扯嘴角道，“我先去洗漱。对了，冰箱里有三份甜品，你拿出来温温再吃。” “甜品？”说到甜品，白小琥眼里的亮光像按下快门的摄像机，转瞬即逝，“哎呀，可是我已经吃过了呀，我还给你带了一大袋好吃的呢，咱们路上边走边吃！你快先去洗漱，等你哦！” “不过既然是衾菡的心意，那我不能辜负！这样，今天晚上我来你家蹭饭？顺便把三份甜品给吃了！阿姨呢？衾菡你跟阿姨说，今晚的菜我来烧，毕竟只蹭饭也不好意思！” 闻言，索衾菡上楼的脚步一顿，她沉默了一会儿，“呃……” “啥？”听到索衾菡的迟疑，白小琥疑惑地看向她的背影，“咋啦？” “那个……我跟你一起。” “你要跟我一起烧菜啊？好呀！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一起呢！”白小琥兴致勃勃。 十分钟后，索衾菡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地站到白小琥面前。 “七点四十五……走走，咱们走去学校，顺便去林荫小道走走。”白小琥递给她一盒小蛋糕，“尽管吃，我这袋子里还有八份呢，早上得吃完，到中午就不新鲜了！” 八点半的时候她们还在学校小道上漫步，白小琥连吃了五盒小蛋糕，讲话语气都飘了，“衾菡大美女，我跟你说，你不要慌，都是小事儿！”语气一飘，京腔都飘出来了。 “林木森那个混球，我今天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再恐吓你，让他再惦记你！我今儿个就让他断子、绝孙！”习以为常的索衾菡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还没有招惹我，只是写了封信，小琥，你不用那么紧张的。” “他还没招惹你？隔三差五骚扰你，三天两头给你送花送礼物，真是闲的！”白小琥嫌恶地翻了个白眼，余光猛一下瞥到一抹身影，声音即刻压低，“快走！” 她推了推索衾菡的胳膊，示意她赶快去实验室。 “怎么了？那你呢？”索衾菡疑惑地看向她乱瞟的眼睛，“遇上仇家啦？” “不是，你快去实验室，马上就九点了，沈红云要点名了！”白小琥的语速急切，她把手里揣着的两盒小蛋糕塞进索衾菡怀里，“中午前记得把它吃啦！” “小菡菡~这几天睡的好嘛？有没有梦到我呢？我可是白天想你，晚上梦你呢~” 第45章 微笑日记（五） 索衾菡听声音就知道是林木森在她身后聒噪，她没理会他，拉着白小琥的手径直往实验楼走。 见来人打扰到了索衾菡，白小琥眉头皱起，微愠的神情彰显她已经恼了，她压低嗓音，“你这弟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先不跟你掰持！” “上次你缺席的晚餐，该用什么来补偿我呢？我可是身心俱伤呢~小菡菡~”林木森的身高在众多男生里是极为惹眼的，加上一副好看的皮囊，妖冶的语气，自是惹得不少女生喜欢。 他比索衾菡小两岁，今年刚满二十周岁，学校女生都称他为“小奶狼狗”，是众多女生青睐的对象，这个称呼大概是说他既奶又狼，奶气里带着狼气。 而这个被众多女生青睐的对象，喜欢的是长相同样出众的索衾菡，刚开始那些女生遗憾归遗憾，但郎才女貌，只有祝福的份。 可后来在学校的空间表白墙里，出现了索衾菡从出生到现在发生过的所有事的一篇文章，其中一个穷字贯穿全文，这个字的下面甚至还划上了红色下划线。 说她一日三餐只喝的起白粥，穿的衣服是亲戚不要后送的，来月经连卫生巾都买不起，还说她品德败坏，丢了身为一名科研学生的脸，大学四年偷用寝室友的护肤品，不然她这么好的皮肤哪来的？穷的叮当响，怎么可能是买的，当然是偷用别人的。 自此，她几乎成了全校愤恨的对象，一部分对林木森无感的女生都厌恶她，因为她穷，在她们眼里，穷山恶水出刁民，而她就是刁民。 又穷又坏的代表。 不少人在表白墙下面跟风谩骂她，甚至攻击到了她的父母，说从小妈妈就教育我偷东西的不是好人，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妈妈。 还有说她的妈肯定是后妈，不然教不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诸如此类的言论，索衾菡从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麻木，不过五分钟。 她一向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强大。 索衾菡拉着白小琥快速穿过了小道，林木森在后面悠哉悠哉地跟着，一个跨步抵索衾菡的两倍。 “小菡菡~回头看看我呀~” “不要叫我这个称呼。”索衾菡冷冷地出声，加快步伐，不想让他离她百米以内，“我警告过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摧毁我的底线。” “呀……小菡菡可不忍心警告我呢~小菡菡那是在跟我撒娇~”林木森惬意地摆弄着手里的鸭舌帽，唇角泛起肆意的笑。 “我艹！受不了了！这他妈搁我面前犯、贱！行！今天有你好受的！放学后篮球场见！”她今儿个不在众人面前揍的他满地找牙，她就不回家！ 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你等着林木森！” 丢下话，白小琥反拉住索衾菡的手腕，一路狂奔进了实验楼。 “小家伙真是自不量力~”林木森将鸭舌帽戴上，笑着说道，一双魅惑的眼眸却渐渐眯了起来。 第46章 后院纵火（一） “索衾菡，跟我回去。”林木森嘴角绽放笑意，是若有似无的凉，“你不属于这里。” “衾菡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三天两头的这样神出鬼没，真是让人不得安宁！今天他死定了！我非把他门牙打下来不可！”白小琥右手拉着索衾菡，左手用力地揉着头发，柔顺的短发被她蹂躏地炸开来。 “小琥，你别去。”索衾菡停下步子，对白小琥摇了摇头，“你太冲动了。” “我太冲动了？明明是林木森那家伙太过分了！”白小琥缓了缓语气，“衾菡，我知道你不想惹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再不给他点教训，他会更加得寸进尺，甚至……” “甚至会做出我们都意想不到的事！你之前一直让我忍耐，我也就忍了。在此之前，他也确实没做太过分的事，只是进行正常男生追女生的流程，什么送礼送花邀请吃饭，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就在上个星期，他写了封恐吓信给你！看信封还以为里面装的是情书！这太细思极恐了，从那之后我就知道，这个林木森绝不是一般男生，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很阴险。”白小琥也停下步子，定定地看着索衾菡，“虽然大多数事情我都不拘小节，可在重要的事上面，我看的很清楚，也会去杜绝恶事的发生。” “小琥……”索衾菡微叹一声，紧了紧她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出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去篮球场揍他一顿，学校会怎么处置你，阿姨叔叔怎么办，更重要的……是他的报复。你也说了，他很阴险，你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之后他会怎么样？这些事情的后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白小琥笑了笑，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如果我被强制退学了，那没办法，只好回家继承我爸十位数的餐钱咯，我爸也压根不会多想什么，他还开心呢，我终于接受了他的财产。至于我妈，她一年回来几次，知道我被退学了？怎么可能。最后，林木森的报复，我就更不足为惧了。” “他顶多是根小葱！”白小琥拍了拍索衾菡的肩，大声道，“快走啦！八点五十八分啦！”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吓我一跳！”索衾菡拍了拍她的手，没被她带偏话题，“今天放学之后我们直接回家，你烧菜，我煲汤。” 两人刚奔进实验室，沈红云的尖嗓就划破了索衾菡的耳膜。 “索衾菡！白小琥！你们两人！班长，给我记她两迟到！” “老师，这……” “沈红云！……沈老师，我和衾菡刚好九点整到，怎么就记迟到了？” 何洋犹犹豫豫，白小琥气势汹汹。 一左一右两个声音横在沈红云耳边，她竖起眉，“赶紧记着！下课我直接上报校长，予以警告！想赖账也没用！有监控记录！” “沈老师，身为人民教师，你这样强词夺理就有点过分了。” 第47章 后院纵火（二） “黎途，你不要觉得老师平时不拿你怎样，你就可以一直这么肆意妄为！没有了你母亲，你以为学校还会这么庇佑你？”沈红云像一只被刺穿的气球，漏气的声音难听至极。 索衾菡往教室里看去，见黎途直挺挺地站立在座位上，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直视沈红云。 “沈红云老师，我从未做过任何越界之事，至于你说的肆意妄为，简直荒诞。我想您可以去翻阅翻阅校规，整点到，是不是迟到。” “再有，您不止一次地针对索衾菡，是否出于私心？我希望您能当一个公平、公正的人民教师，为我们学生公开你予以索衾菡警告的证据。” 坚定有力的少年音响起，一时间室内竟过分安静。 索衾菡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待他的话音完整落下，她这才眨了眨眼，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平时柔柔弱弱跟小孩子似的黎途，此刻…… 竟像个成熟男人。 索衾菡勾了勾唇角，对身旁的白小琥轻声道，“小琥，别跟沈红云动怒，我来说。” “沈老师，你看因为我和小琥迟不迟到这个问题，在这儿纠结了五分钟，五分钟，可是能做个小实验了。校规上有写，任何老师不得在任何课上因任何事消磨时间，耽误学生学习进度。”索衾菡加重咬了三个任何，白皙的面色毫无波澜，嘴角还扬着微笑。 “我想，这实验室的监控录像，应该是定期检查的？” 白小琥气愤的神情顿时一扫而光，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盯着索衾菡，眼里露出惊叹，她凑到索衾菡耳边，小声道，“我们衾菡真是人美话不多，讲话磕重点！这下沈红云这老妖精气死了！哈哈哈哈……这实验室的监控录像，应该是定期检查的？哈哈哈哈哈！” 意识到自己笑的有些猖狂的白小琥，轻咳了一声，正了正神情，“沈老师，请讲课——”她故意拖着尾音，像优雅的王子一般对沈红云绅士地伸出手。 “……” 沈红云被这一句两句噎的不轻，她沉着脸色，语气低沉，“这次就算了，下次……” “不会有下次。再提醒沈老师一次，整点到不是迟到。”索衾菡表情平和，语言犀利，纵使沈红云如何咬牙切齿、气急败坏，也终究是徒劳。 毕竟，学校明文规定，整点到不是迟到，以及任何老师不得在任何课上因任何事消磨时间，耽误学生学习进度。 沈红云一口浊气就这么憋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让她如鲠在喉。 “上……上课！” “其实我们还是亏了，白白少了十分钟的实验时间，于我们而言，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看了沈红云十分钟的脸色。”索衾菡对白小琥耸耸肩，“不过，算了。”她一向很记仇，也对任何事都算的很清。 只是，有些事过分较真和追究，最终只会两败俱伤，任何事情点到即止，否则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吃大亏的是自己。 第48章 后院纵火（三） “菡菡，你……没事？”黎途小心翼翼地看了索衾菡两眼，又收回目光。 “我当然没事。”索衾菡对黎途笑了笑，“倒是你……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你。” “我……我……可能，没，没太受控制，有点太激动了……”黎途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修长的手指轻微地抖动着，“吓到你了吗？” 索衾菡抿了抿唇，“你怪严肃的。” “啊……啊？” “你看看黎途同学被你逗的，都吓成什么样儿了，哈哈！”白小琥乐的不行，高高兴兴地坐上了座位。 在实验中度过的一上午分外快，说是一上午，实则只有两个半小时。 “衾菡，我们去吃饭！今天中午我请你，你可别再推脱了啊！毕竟今天晚上……嘿嘿，算交换！”白小琥整理完桌面，见索衾菡也在整理东西，便开口说道。 “噢对了，黎途……”白小琥不说她都差点忘了跟黎途说，今晚她也要去她家吃晚饭。 索衾菡刚一开口，便被一道男声打断了话茬，“衾菡，今天早上那事……你别介意啊，我毕竟是班长，不能公然反对班主任，可你也看到了，我没有记你迟到。”说着，何洋将手里捧着的礼盒递到索衾菡的桌上，“衾菡，这是我专门去澳洲帮你取的昆虫标本，你能原谅我吗？” “不是，大哥，你哪位啊？多虑了大哥，自作多情成这样？让衾菡原谅你？我寻思着你就是个局外人，反驳沈红云都不敢，吞吞吐吐畏畏缩缩的，你好意思？”白小琥这段话彻底把索衾菡的心里想法给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默默地赞了白小琥，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说什么？” 何洋眼含深情，“原谅我……” “这大哥戏可真多！走，咱吃饭去！”白小琥给了何洋一个白眼，拉着索衾菡的袖子准备冲出教室。 索衾菡拂开白小琥的手，盯着桌上的礼盒，一字一顿地说，“你、把、标、本、放、礼、盒？” “衾、衾菡，你咋了？”白小琥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听着她严肃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感觉，这下…… “限你一周，这些标本从哪来的，放回哪去。记住，不要用礼盒！” 她真的生气了！ 语气冷死人！ 白小琥捂了捂小心脏，“衾菡，咱去吃点热的暖暖身子，别理这种人！”她算是知道她生气的点了，视昆虫标本如命的人，怎么允许有人把它们放礼物盒里！还是这种粉粉蓝蓝的礼盒，简直是对昆虫标本的侮辱！ 这何洋真没眼力见！ 难怪他追谁都失败！他追的那些女生个个不缺钱，那些小玩意儿自然不会入她们的眼。 什么千把块的口红，万把块的包包，这些她们不要太多！ 追女生真正有意义的事考虑不到，只会做这些花钱解决的事，谁看得上他！ 想着，白小琥抱拳斜视何洋，“小子，别自讨无趣，下次识相点。” 第49章 后院纵火（四） “你这不止是做了无用功，还彰显了你对待标本的素养！” 说罢，白小琥拉着动了真气的索衾菡出了实验室。 黎途无声地看了眼粉蓝色的礼盒，“拿走。” 随后跟着出了实验室。 “菡菡！”黎途看到索衾菡的背影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衾菡，别生气，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才了解你一点皮毛就追你，现在踩雷了，真是绝了！亏还是个班长，侮了这个职位！”身旁的白小琥叽叽喳喳个不停，索衾菡勉强勾了勾嘴角。 “没跟他一般见识……” “我只是接受不了他把标本放礼物盒里……” “这太让我震惊，太让我生气了……” 索衾菡断断续续地说着，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太过分了。” “过分过分！简直比他是个男的还过分！还不可理喻！衾菡你尽管闭着眼睛走，我牵着你去食堂吃好吃的！” 黎途赶上前来，两只手不知道在舞动着什么，在索衾菡的肩膀上方和手臂周围摇摆不定，最终垂下双手，乖乖地走在她旁边。 “你干嘛呢？黎途同学？”黎途的动作实在有些滑稽，白小琥不禁开口。 “没，没……干嘛。” “黎途？” 黎途和索衾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雨后涟漪，像雨后春笋。 “菡菡。”黎途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捏了捏手心，“有人牵着你，就，就没事了。” “你好傻呀。”索衾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黎途一张笑的傻兮兮的脸，“早上的严肃劲儿呢？哪儿去啦？” “菡菡你不是不喜欢我严肃吗……”黎途的眼里流露出委屈的情绪。 “秀！”白小琥咂嘴，“秀！秀秀！秀秀秀！” “对了小琥，我记得那天去外面采集素材的时候，你说一周后要跟我说个事儿呢，什么事呀？是不是……”索衾菡连忙打断了她的复读机行为，“是不是……嘿嘿，要公开……唔唔……” 索衾菡的嘴被白小琥一把捂住，“嘘嘘嘘嘘！现在路上人多眼杂，等晚上再跟你慢慢道来！” 闻言，她对着白小琥比了个ok的手势，打趣道，“唔唔唔唔唔唔唔！”小姑娘还害羞呢！ 白小琥仿佛听懂了她的意思，“娇嗔”似的瞥了她一眼，“没有的事！别瞎想！我可是，可是个正宗的小男生！” 傍晚五点十分。 黎途、索衾菡、白小琥浩浩荡荡地挤在索衾菡家门口，等待着她开门。 至于为什么比原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是因为白小琥知道黎途也要去索衾菡家吃晚饭后，就说她不去了，不能打搅她和黎途的好事。 索衾菡一再说没事，只是单纯地吃个饭，没她想的那些个弯弯绕绕，可她却意外的坚定。 她对她说，“菡，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我特别支持你，加油我的菡！” 白小琥以这句话为理由，跟她掰持了整整九分钟。 最后索衾菡只用了一句话便让她彻底噤声。 “这么忙，是要去陪男朋友？” 第50章 后院纵火（五） “……” “走，上你家蹭饭去！” 索衾菡不禁轻笑一声。 “回来啦，小途快进来，哎呀衾菡你搁着站门口干嘛呢？挡人家黎途的路！小琥也来啦，快进进进，你们饭前的小零食和水果阿姨早就准备好了——”索母热情地招待着黎途和白小琥，唯独落了索衾菡。 “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呀，嫌弃我这嫌弃我那的……”她把书包放到沙发上，搓了搓手，“妈，我去煲汤啦。” “去去，都给你弄好了，现成的直接开煲就行了。” “衾菡我也来了！”白小琥抓了几颗糖果，对着索母笑道，“阿姨，我进去和衾菡一起！您先喝热茶吃小点心，一小时后就可以开饭啦！” “嗳，好。”索母笑眯眯地点头，“小琥这孩子好，热心肠有礼貌。” 客厅里只剩索母和黎途两人，索母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不经意地轻咳了一声。 “阿姨你感冒了吗？我去给你泡杯感冒药。”黎途站起身，“阿姨，感冒药……” “没事没事，阿姨没感冒，你吃水果啊，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吃啊？”索母难得欲言又止，“小途……” “啊？”突然被索母叫住，黎途的身子一顿，表情懵懵的。 “小途，阿姨问问你啊，衾菡近阶段在学校表现的怎么样？阿姨有一段时间没联系班主任了，不过衾菡这孩子一般情况下都让我挺省心的，就怕万一……” “阿姨您放心，菡菡特别优秀，她什么都好……她什么都做的好……”讲到一半，黎途忽然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索母状似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衾菡很懂事的，你看，今天晚上还主动提出来烧菜呢。小途，你这么优秀，学校里应该有不少女孩子追？不像衾菡，一看那样儿就知道没男孩子追。” “菡菡有好几个……”黎途一激动，脸色就会微微发红，“有好几个男生追。” “这样啊，我也不清楚那丫头有没有喜欢的人……小途你有喜欢的人吗？” 黎途微红的脸色似乎怎么也褪不下去，他语气轻颤，“有……” 厨房里。 索衾菡正切着橙子，白小琥开着油烟机炒菠菜，看着竟莫名的和谐。 “哎呀，盐盐盐！我忘放盐了，快快快，衾菡，你们家盐放哪儿了？”白小琥忽然一惊一乍起来。 “就在你手边呀！”索衾菡拿着橙子，指了指她右手边。 “呃……没注意……现在放应该还来得及！” 三分钟后，一碗软趴趴的菠菜总算成功从油锅里捞出。 “西红柿炒蛋是先炒西红柿还是蛋啊？”白小琥挠了挠头，呆愣起来，“还是一起炒？蛋呢？蛋好像还没搅……” 索衾菡给白小琥竖了竖大拇指，“敢情你什么都不会？不愧是你妈妈的孩子！”还记得她吐槽阿姨烧的菜难吃，敢情她连个西红柿炒鸡蛋都要抓耳挠腮，还大言不惭的…… “哗！” “油锅着了！” 第51章 青青草原（一） 厨房里传来一阵砰砰啪啪，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怎么了这是？”索母正和黎途聊到重中之重的话题，厨房突然一阵嘈杂，她赶忙放下手里的西瓜子站起身。 “我就说，两个孩子能在里面搞出什么好名堂……”索母小跑到厨房前，拉开厨房移门，一股浓烈的油烟味扑鼻而来，直熏眼睛，“油锅起火了？没伤到？小琥？衾菡？” “赶紧出去，剩下的我来收拾。” “菡菡！你哪里受伤了？油有溅到你吗？”黎途紧跟索母身后，一脸紧张地看向索衾菡，他双手无措的在她周身虚碰一通。 “早知道是你煲汤，我就不来了……” “你说什么？”索衾菡皱眉。 “没，没什么……”黎途摇了摇头，走进厨房，“阿姨，我来帮你。” “阿姨……对不起！我一定精炼厨艺，再来……再来……”炒菜给您吃…… 白小琥的后五个字鲠在喉咙口，她骨子里再怎么自信满满，终究敌不过她在烧菜这方面是个菜鸡的事实…… 想着，白小琥郑重其事地垂着头，压低了嗓音，姿态卑微诚恳，“阿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好好的一顿晚餐被我给糟蹋了……本来再过个把小时就能吃上香喷喷的饭菜了，都怪我……” “没事的没事的小琥，你们没有受伤就好，快去客厅吃点零食垫垫肚子，剩下的阿姨来，半个小时后开饭！”索母提高嗓音，动作麻利地收拾着灶台上的残局。 “多谢阿姨不怪之恩！我会好好对衾菡的！一定不辜负……” “你又不是同性恋，什么叫好好对我？”索衾菡突然开口，语气莫名的冲。 “呃……呃？”白小琥说的正起劲，忽然被索衾菡无情打断，她愣了一下，转头看到她脸上明晃晃地挂着“不爽”二字，不禁疑惑，“衾菡，你咋了？谁欺负你了？” “没。”索衾菡极为迅速地回，“只是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像呆子。” “孙悟空叫猪八戒的那个呆子。”她又补了一句。 “衾菡！你说我是猪八戒？”白小琥挠了挠脑袋，不可思议地盯着她阴沉沉的脸。 这是怎么了？ 她转头，想问问黎途什么情况，却发现他在厨房煲汤…… 白小琥眼一眯，嘴一勾，用意味深长的口吻说道，“你看黎途同学。” “看他干什么？我还有报告要写，先上楼了。”说完，索衾菡心里冷哼一声，转身走向楼梯处。 望着她上楼的背影，白小琥摸了摸下巴，又转头看了看黎途忙碌的身影，不禁啧啧出声。 “你说这人，哎呀呀……何必呢，何必呢？” 回到卧室的索衾菡并没有打开电脑写报告，而是静默地坐在床上，摩挲着手机。 “早知道是你煲汤，我就不来了……” 他很嫌弃她煲的汤？ 索衾菡将手机随意的往床头一丢，双手托着下巴。 也是，今天的厨房被她搞得一团糟，他嫌弃她煲的汤，实属人之常情。 第52章 青青草原（二） 她摇了摇头，起身往书桌走去。 索衾菡盯了片刻窗外亦灰亦白的天空，着手起今天的任务。 家里没有专门的实验室，所以她一般只带理论回来。 索衾菡的卧室一向安静，临近傍晚，更是静的只剩她时而打字，时而书写的声音。 她平淡认真的神色被房门外白小琥的叫喊声阻断，索衾菡按了按眼皮，“来了！” “吃饭啦衾菡！” “知道啦，马上来！” 她保存文档，合上资料书。 “衾菡衾菡，阿姨做的菜真香！闻的我可馋了！你出来我们就开饭了！”在旁人面前端着一副“帅哥”架子的白小琥，此刻两眼冒光，嘴巴微张，在人前凹出来的“帅哥”姿态全无。 索衾菡忍不住笑了笑，“你前世一定是伶鼬。” “当你是在夸我啦！”见她打开门，白小琥热情地勾着她的手臂，欢快地跑下楼。 餐桌是实木长桌，正常能坐六个人，索衾菡的父亲一天隔一天，两天隔三天的回家吃晚饭，并且几乎没什么亲戚到她这个家来聚餐，爷爷奶奶住老院子里，姥姥姥爷在老家南京，所以在多数情况下只有索衾菡和索母两个人就餐，通常是一人一面，从来没有好好分配过具体谁坐哪个位子。 “来来来，坐坐坐，小琥，小途，你不是最喜欢喝阿姨做的乌鸡汤了吗？多喝点！营养！”索母拉开四张椅子，白小琥飞快地撒开索衾菡的手臂，直奔索母旁边的位子。 “……”索衾菡皱了一下眉，开口道，“小琥，我跟你换个位子。” 白小琥拒绝的干脆，“不行不行，你和阿姨天天在一块儿吃饭，我都有……个把月没和阿姨交心了！” “那我坐侧面。” 砂锅里冒着热气腾腾的雾，半遮掩了索衾菡的眉眼。 “菡菡？”黎途有些疑惑。 “换啥座位呀！咳……阿姨都帮我们拉好椅子了！”白小琥掩饰性地干咳一声，捂着嘴偷偷摸摸地笑着。 “快坐下，衾菡，不是我说你，一个位子纠结那么长时间！我拉都给你拉好了，你赶紧坐那儿。”索母眼神一暗，索衾菡无奈，只好点头敷衍她。 母亲一般不生气，生起气来却能呛她半死。 索衾菡安静了整整半小时，期间索母和白小琥从家务谈到未来，她没有插一句话。 黎途多次给她夹菜，她一言未发，只把他夹给她的菜返给了他。 黎途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瞧着索衾菡的表情，见她一直面色冷淡，内心不禁有些焦急，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默默地走进厨房拿了三只碗。 帮索母舀满汤后，又给索衾菡舀了一碗放在她侧边。 “菡菡，你别吃这么快，小心噎着……我帮你盛了一碗汤，等不那么烫了再喝。”黎途的声音很小，几乎只有坐在他旁边的索衾菡能听到。 索衾菡没有回应他，自顾自地往嘴里扒饭。 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忽然低下头没有任何动作了。 第53章 青青草原（三） 五分钟后，索衾菡将碗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就是没喝一口她左手边的汤。 “我吃完了。妈妈，小琥，你们慢慢吃。”说完，她便挪开椅子，站起身进厨房放碗筷。 “咳咳……”白小琥低咳两声，她用余光迅速瞥了瞥索衾菡清冷消瘦的身形，朝对面正埋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黎途发出了一点声音。 “咳咳嗯嗯……” 黎途一动未动，置若罔闻。 “怎么了小琥你感冒了吗？现在这天气晚上容易着凉，要套件外套的，不好直接就穿一件短袖。”听见白小琥的连续咳嗽声，索母说道。 “没有没有，阿姨，我身体好着呢！就是……”白小琥转过头，朝索母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随后话锋一转，“衾菡是不是没胃口呀？” 闻言，索母无奈地笑着摇头，“她啊，她就跟猫小姐一样，拿个小孩子用的小碗盛饭，还没有一次是盛满过的。” “阿姨，衾菡平日里不是最爱喝您煲的乌鸡汤了吗？”白小琥索性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坐着。 “是啊，这孩子最喜欢喝我煲的乌鸡汤了，说鲜得很，都比得过八星级酒店……” “……”索衾菡把碗筷放水池里浸着，忽然听到客厅里有提到她的名字，仔细一听，她忍不住皱眉，“妈，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句话了？” “上上上上次我煲天麻乌鸡汤，是周四的晚上十点半，你刚到家说做实验一天没顾上吃东西，饿得不行，十分钟内把五盘菜一碗饭吃的干干净净，最后喝了一锅乌鸡汤，说：妈妈你真是神了，会做那么多好吃的。说完这两句你又把锅底的汤渣喝的一口不剩，喘了一口气说：妈妈，你煲的天麻乌鸡汤简直是世上最鲜最美味的汤！堪比八星级酒店厨师的水平！”索母喝了口汤，润了润嗓子后，不紧不慢地说着令索衾满脸涨红的话。 黎途还在这里，她妈妈怎么…… 把她这么窘迫的事，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 “妈……”她垂着头从厨房里走出来，拖长的尾音饱含着囧意和幽怨。 “妈妈的话可有半点造假？可有半点添油加醋？”索母又喝了口汤，乘胜追击。 她妈妈……在大庭广众之下搬出她少有的囧事，就是为了证明她煲汤的实力…… 索衾菡欲哭无泪。 有这么坑女儿的吗？ 她抬起头，稳了稳囧的有些发颤的身子，往楼梯处走去。 “你们慢吃，我先上楼写报告了……” 话音未落，她便快步走到了二楼。 “薄脸皮。”见索衾菡关上房门，索母悄悄地对黎途和白小琥说，“好不容易开她一次金口夸我，还以为我会忘记……七老八十也不会忘！” “啪嗒。”一下的开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传来一声，“老婆，我回来了。” “回来啦？晚饭在公司吃了？这车开了一路，是不是又饿了？”索母迎上前，接下索澄燃手里的公文包，从玄关处抽出一双拖鞋放到地上。 第54章 青青草原（四） “谢谢老婆。”索澄燃疲倦的脸上露出笑容，“你去歇着老婆，等会儿我煮碗面就行。” 他脱下外套，换上拖鞋，这才注意到客厅的灯大亮，索澄燃惊了一下，“小途小琥？你们今天来吃晚饭啦？” “叔叔好！”白小琥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汤，笑眯眯的跟索澄燃打招呼，“叔叔，饭菜都还热着呢！” “小朋友们好啊，别客气多吃点菜。”他走近餐桌，“今天还有乌鸡汤啊，看来我饿的正是时候哈哈。” 黎途被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一大跳，他飞快地抬起头，眼里的迷茫还未彻底消散。 他看到是索澄燃后，怔愣了一下，随后小声道，“叔……叔好。” 闻言，索澄燃咧开嘴，笑着看了眼黎途，“几个月没见了，小途是越来越帅气了，我是越来越年老，你是越长越年轻，小途，你快过二十三岁生日了，看着跟十七岁一样……哈哈，长得帅就是好。” “哎呀你赶紧坐下吃饭，别帅哥来帅哥去的了，帅哥可不是小途的代名词，多土啊，小途是……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对，是小鲜肉！” 索衾菡平日都是临近上床再下来热牛奶喝，但由于晚餐的天麻乌鸡汤太过鲜美，她没等把报告最后一条结论打出来，就忍不住跑下楼奔到冰箱前准备拿牛奶。 “小途是小鲜肉！” 只是她刚打开冰箱，就听到令她一阵寒意的话。 “今天的冰箱格外冷……”索衾菡抛下一句话，拿上一盒牛奶，三步并两步上了楼梯。 “嗳！”索母不明所以，只看到索衾菡像一只蚂蚱似的跳下来又蹦上去，“你下来！牛奶热过以后再喝！听到没啊！” “嗨呀，你就别管她喝热牛奶冷牛奶了，这么大个人了，是冷是热还不清楚啊……”索澄燃扒了口饭，含糊不清地说着，“况且现在也四月份了，不冷了。” “你们男人不懂就别瞎掺和！”索母瞥了一眼索澄燃，“吃你的饭。” “好好好，我不插嘴了。”见她上二楼敲着索衾菡的房门，索澄燃咧了下嘴，对身侧的黎途轻声说，“这个婆娘……母老虎！” 已是晚上九点半，窗外亮着万家灯火，却仍挡不住透过纱窗的晚风与凉意。 索衾菡九点就写完报告了，她将一切内容备份后，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这才下楼和白小琥吃起了夜宵——白小琥是各种小零食，她是一小碗银耳莲子羹。 “对了，我们衾菡和小途的生日是差不了十几二十天的？”索母嗑着西瓜子，目光往旁边沙发扫去。 “我记得小途的生日是六月……” “阿姨，我生日是六月三十。”黎途眨着眼睛提醒。 “对对，六月三十……衾菡是七月二十八生日，相差二十八天。”索母忽然笑了，“真是巧啊，你俩生日都是暑假。” “就我的生日是在寒冷的冬天。”白小琥停下嘴部咀嚼，无奈地耸了耸肩。 第55章 青青草原（五） “可以堆雪人呀，多好。”索衾菡舀了最后一小勺银耳莲子羹，对白小琥淡淡一笑。 “说的也是哈。”白小琥吞下最后一口果冻，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道，“就是冻手。” 五人稀稀疏疏地聊了十几分钟，白小琥就提出她得回家了。 她家离索衾菡家不远，只隔了几条街，走路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 但她还要回家补全白天写了个大概的报告，所以白小琥吃完果冻后，就站起身和索衾菡一家挥手告别了，“叔叔阿姨，衾菡，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啦。” “黎途同学，拜拜。” “要走了啊，小琥，嗳，让叔叔送你回家，晚上一个女孩子不安全。”索母差遣一旁练书法的索澄燃。 闻言，正认真书写的索澄燃立即搁下毛笔，“走小琥，叔叔送你到家门口。” “哎呀真不用啦……”白小琥再三推辞，最终拗不过一家三口的执着。 “那……那叔叔你送我到公寓门口，进去就不会有危险了，珠江帝景的安保……” “拜拜小琥！”索衾菡左手拿着空碗，右手朝她挥了挥，“周一见！” ……很靠谱。 白小琥在索澄燃关门前没有丝毫机会开口说剩余的话。 这个索衾菡！等她解决完所有事躺上床后，非得微信轰炸她不可！ 待索澄燃和白小琥离开后，客厅里只剩索母，索衾菡和黎途三人。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微妙。 “咳咳……”索母装作嗑瓜子嗑渴的样子，端起清茶润了润嗓子，眸光却不经意间瞥向相隔“千里”的两人。 索衾菡坐在她右侧的双人沙发上，黎途坐在她左侧的双人沙发上。 一人站起身往厨房走去，一人默不作声地盯着手发呆。 厨房里传来索衾菡洗碗的水声。 索母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问黎途，“闹矛盾了？” 黎途闻声抬头，一双眼干净澄澈的像小溪的流水，眼里映衬着的细碎灯光如同浅色的鹅卵石，一袭春风拂过，漾起隐微涟漪。 “没有闹矛盾……”怕她不信，黎途特意弯起唇角，扯出大大的笑容，“菡菡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索衾菡沥干碗里的水，将碗放进橱柜，转身走出了厨房。 …… 索衾菡十一点整就洗完了澡，十一点半上的床。 她的皮肤偏干，平常只早上洗完脸才涂保湿乳，今天破例晚上也涂了。 说是保湿乳，其实是她在超市快关门打五五折买的宝宝霜，十二块五。 虽然付钱的时候肉疼了一点，但她能用半年，而且春天她的鼻翼上会有起皮的现象，咬咬牙就买了一罐。 她靠在床头，打开了购物软件。 “菡，你在干嘛？” “菡。我刚刚打字打得太快，漏了一个字……” 屏幕上忽然接连弹出两条消息，把聚精会神盯着购物车的索衾菡吓了一跳。 她退出购物软件，点开黎途的消息，停顿了片刻回道，“和林木森对话。” 她看到“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一下，但十分钟内却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一句回复。 第56章 双面镜湖（一） 索衾菡没放在心上，二十分钟后便将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她浏览着今天的新闻，不一会儿就困意来袭，眼睛渐渐眯起。 昏黄的床头灯映着索衾菡的半边脸，乘着朦胧的月色，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眼，足足闭了十八个小时。 她是被一阵阵呼喊吵醒的。 “衾菡——衾菡——醒醒了，你这孩子……还要睡到几点？起来……吃晚饭了——” 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就在她旁边？可她的声音，怎么离的这么远…… 她拼劲全力，努力竖起耳朵，才听见极其微弱的叫喊声。 她很想张口回应她，但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了声。 “叮咚……嗒……叮咚……嗒……” 这是……水，滴在什么上的声音？ 是镜子上吗？ 这样想着，索衾菡睁开眼，眼前的场景令她神情一震。 半封闭的空间呈暗灰色，触手可及处长着一颗柳树，不知哪来的风，吹的柳叶飒飒作响。 枝干上似乎在滴着水，滴到放在地上的镜子上，好不清脆悦耳。 “嗒、嗒、嗒。” 滴水的速度仿佛是被操控好的一般，均匀的令人舒适。 索衾菡站起身，走上前去。 “嗒。”一滴水滴到她的手心，不知怎的，这灰蒙蒙一片的地方，竟让她看清了“水”的颜色。 她的心猛地一跳，这是……血？！ “这是甜的，你尝尝。小傻瓜，这是糖浆，是甜的……” “你尝尝……” 清脆的男声突兀而至，语气调皮里携了宠溺，像是为这半封闭的空间开了一道明亮的口子，耀的她心口一阵心悸。 “你是谁？” 她抱着尝试张口，声音嘶哑如裂。 她能出声了？ “你……”只出了一个字，她的身体仿佛被卷进了无底深渊。 “小傻瓜，不要怕。”那道声音愈发远，她却听的愈加清晰，“我爱你……没人……” “比我更爱你。” …… “衾菡！衾菡！早上中午都叫不醒你，我就不信晚上还叫不醒了……” “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这样。” “衾菡！起来吃晚饭了！一整天没吃饭你不饿吗？” 索母站在床旁，扯开嗓子叫喊。 这样下去不行，楼上楼下要告她扰民了…… “妈？” “你怎么在我房里？我……”索衾菡蓦地一顿，她掀开被子，在床尾看到了她的手机。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锁屏，消息多到把她吓了一大跳。 999＋的消息。 排在第一的罪魁祸首是白小琥，第二是黎途，第三是…… 林木森？ 等等，她什么时候加的他微信？ 她根本就没加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还有，刚才的梦……她已经梦到两次了。 索衾菡皱眉，收紧了抓手机的力道。 “可算醒了……好了别看了，快出去吃饭。”索母见她神情严肃地盯着手机屏幕，不禁唠叨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今天直接睡到吃晚饭啊，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以前你从来没……” 没等她说完，索衾菡便整理好了情绪，她弯了弯眉眼，“妈，你别紧张，我没事。” 第57章 双面镜湖（二） “妈，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她岔开话题，暂时不想深究刚才的诡异梦境。 “今天妈妈做了什么好菜呀？”索衾菡简单地叠了两下被子，下床挽起索母的手臂，“我不想喝天麻乌鸡汤了……” 索母意外地看了眼抱着她小臂的双手，笑道，“你想喝，咱家还没那条件呢！天麻乌鸡汤……你以为家里是八星级酒店呢？” 索衾菡眨巴眨巴眼睛，“那……那皮蛋瘦肉粥有吗？” “哪有晚餐喝粥的？你这孩子，看你那两根胳膊细的，多吃点肥肉！” “妈……您可别打趣我了……”她从小一吃肥肉就呕吐，对它有生理性的恶心，黎途都知道。 “行了行了，就会贫嘴！一张嘴叭叭的，一天没吃东西也不嫌饿得慌。” 索衾菡挽着索母，有说有笑地下了楼。 卧室内恢复了安静，索衾菡的手机静静地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屏幕霍地亮起。 晚餐后。 外面的天还未黑透彻，隐隐约约的星似乎掩藏在天空的尽头，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衾菡，要不要和妈妈下去散散步？”索母看了眼窗外的灯火璀璨，不禁唏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哪有这么……” “九十年代初的生活……” 索衾菡望向索母，她从她的眼里读出了感慨的滋味。 索母盯着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认真地说，“衾菡，好好珍惜现在，努力创造未来。” “今后的天下，是你们的天下。” 索母难得在索衾菡面前认真严肃一回。 见索衾菡的神色凝聚起来，索母笑了，“放轻松，妈妈不是在教育你，你已经过了要让家长教育的年龄了，你就当妈妈是你的老朋友，谈谈心。” “走，我们边走边聊。”索母拿起沙发上索衾菡的外套递给她，“外面还是有点凉气的。” “衾菡……”走出单元楼，索母倒是有些吞吐了起来。 “怎么了妈妈？”套上外套，索衾菡扭头看向她。 “你……这么多年来，你怪过妈妈吗？或者说，你怨过我吗？” 闻言，索衾菡愣了愣，她不确定地出声问，“妈妈？你？” “很奇怪我的问话？”令索衾菡不解的是索母表现出的不解。 “这些年来，我一直给你灌输少一分钱，少一点坏，幼儿园、小学和中学那段日子，你几乎没有一分零花钱，上了大学后，你凭自己的能力赚了钱，妈妈却还要扣取你一大半的钱，你……” “妈，我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怨过你。” “幼儿园的时候，我是羡慕，是委屈，别的小朋友都带着好看的剪纸来学校，课后老师帮她们剪出小兔子，小羊……好多好多的花样，我可羡慕了。” “小学、中学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去想对我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一心只想着学习。到了大学，我的课余生活更丰富了，我既不愁吃也不愁穿，除了必要的实验材料，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再也没羡慕过了。” 第58章 双面镜湖（三） “妈妈，这些年来，我的吃穿用度都是你给我的，你为什么会问我……有没有怨过你？” 索衾菡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旁的母亲。 漫漫月光的映衬下，她的一双眸子又黑又亮，里面似是淌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 索母静默地盯着她的脸，良久才出声，“衾菡，你很优秀。” “我只是希望……你别被眼前丰富的物质生活束缚住，再也挣脱不开。” “我们……” “是要为大自然奉献一生的人啊……” 许是想起了些往事，索母的声音渐渐低沉，直至被微风吹散，彻底湮没在广阔无垠的天地间。 “妈妈……”索衾菡低低地喊了声，她感受到了身边人低落的情绪。 “我们去前面的大超市逛逛，好久都没有和你一起逛过了，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特价商品，家里的米好像快吃完了。” 自她记事以来，母亲就是个家庭主妇，偶尔出去打零工，但从来没有稳定的工作。 曾听闻她对科研的热爱与执着，为数不多，却都令她印象深刻。 看着母亲的嘴角逐渐绷直，从小她就知道那是她不能触碰的界限。 她不知道在母亲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她不说，她就不会去刨根问底，只静静地做着打针前的消毒工作。 “妈妈你看，夜晚的霓虹灯多漂亮啊，和白天简直不是一个世界，嗯……天堂乐园也不过如此……”都说女孩子文科好，可她偏偏语文最烂，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她可算是受教了…… 连安慰人都安慰的磕磕碰碰，她的词汇量果真磕碜。 中学时期有好几次都是因为语文比别人低个五六分，就和第一名拉开了差距…… 成了第二名。 “璀璨如星。”索母消了眉间的沉郁，望向不远处将她们包围住的霓虹，笑了笑。 “就像妈妈现在的笑容一样。”见她展露了笑颜，索衾菡也弯了眼。 “噢，对了，明天我要早起，家里没有面包了，等会儿记得买点呀。” “上次买的是九块九一大袋的，当时有促销，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 到超市入口前，索衾菡始终没有停下零碎话，她觉得今晚讲的话比一个星期的话加起来还要多。 超市规模很大，入口的报警器从这头排到那头，足足有十个，四处巡逻的安保人员也丝毫不懈怠。 一走进超市，索衾菡有点被里面的人流量多懵住了。 吃完晚餐，七点多近八点的晚间生活才刚刚起始，不过对于不喜欢热闹且已经长时间没有一下接触这么多人的索衾菡来说，实属产生了生理性的不适。 慢慢悠悠转了半圈后，索衾菡总算看到了卖粮食的区域，她挽着索母的手臂走到了袋装大米前面。 “妈，今天没有折扣大米哎……家里还有几天的口粮，过几天再来看看？”看了半天各式各样的米，索衾菡的眼睛都快被一串串的价格闪大了。 第59章 双面镜湖（四） 这年头，连米饭都要吃不起了…… 一袋五公斤的米要130大洋，十公斤的要218大洋，这还是她看到最便宜的。 贵的索衾菡瞟了一眼就没敢再仔细看。 8400元一斤的景阳大米……忘了忘了，她得赶紧忘了这个高的离谱的价格…… “去看看面包？”索衾菡扭头，看向正在张望着水果区的索母，“妈？”见她没有回应，索衾菡凑到她身旁，用手肘戳了戳她垂着的手臂。 索母身体忽地一僵，一转头就看见索衾菡睁大的眼睛和疑惑的神情。 她扯了扯绷的有些发酸的嘴角，看了看索衾菡说，“衾菡，我们去那边看看。”她的视线重又转回水果区，拉起索衾菡的右手。 “小菡菡~？”忽然，背后冒出一声清脆的少年音。 这道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得索衾菡下意识回头。 林木森…… 怎么会这么巧？ 她难得出来逛个超市……这也能碰到他？ 索衾菡凉凉地瞟了林木森一眼，并不打算搭理他。 她反握住索母的左手，往水果区走去。 没想到他一个大跨步，直接站定在她面前，近到脚尖碰脚尖。 索衾菡蹙起眉，不悦地抬头看向他，正想怼他几句，他却又极快地移到索母面前，笑的一脸少年气，“阿姨~您好呀，我们又见面咯~我越看阿姨越觉得年轻，下次干脆~”林木森故意一顿，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朝索母灿烂笑道，“叫姐姐~” “林木森！”索衾菡低喊一声，“你到底是什么牛鬼蛇？” “神呢？怎么没有神呐？小菡菡你的词库果然有些贫瘠噢~”林木森眨了眨清澈的眼，有对她卖萌的意味。 索衾菡懒得再跟他继续耗下去，她瞪向他，“你赶紧走！” “衾菡，不能这么跟别人讲话的……啊呀啊呀，是你啊！”索母像是见到了熟人一样，满眼欣喜，她戳戳索衾菡的手臂，“戴了顶帽子我都没一眼认出来……” “这孩子人很好的！有一次我在超市买了五十斤米，忘带推车了，是这孩子帮我搬到收银台的，还有一次我买桃子，没看清扯的塑料袋是漏的，就一股脑儿把看中的桃子都塞进去了，结果三四个桃子摔到地上全烂了……本来我都自认倒霉了，没想到这孩子很快就帮我解决了问题，非但没有倒赔钱，还换了八个很贵的水蜜桃，还有一次……” 认出来林木森后，索母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 “妈……”索衾菡及时制止了她的滔滔不绝。 他到底想干什么？ 等回去她一定要问他个清楚！ 那个连续的怪梦，梦里的声音…… 还有她内心，不属于她的声音…… 越荒诞的事情，她就越有兴趣用事实证明它的荒诞。 索衾菡深深地望了一眼林木森，“光明压制黑暗，轻而易举。” 林木森用手压了压帽檐，弯起晶亮的眼眸，“小菡菡这是在夸我阳光呐~！” “姐姐~你们来超市要买什么呀，我帮你们挑挑~” 第60章 双面镜湖（五） 林木森自然而然地拎过索母手里提着的购物袋。 索母一脸笑意地瞧了瞧他，转头对索衾菡道，“这男孩子懂礼貌。” 索衾菡扯了扯嘴角，眼瞳向上，“是的。” 她抓紧母亲的手，以免林木森起什么坏心思，做什么坏动作。 “妈，你……”说了两个字后，索衾菡蓦地停了下来。 意识到林木森在旁边，有些事情只能回家再问。 他们第一次遇见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以及……之后的每一次“碰巧”遇见，“刚好”帮忙。 她知道她妈傻是傻了点，但绝对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帮助，她也知道她妈热情是热情了点，但绝对不会当着她的面这么夸一个人。 她自己和黎途除外…… 想起被她收进抽屉里的信纸，索衾菡不禁握紧拳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菡菡~？”林木森凑到索衾菡耳边，出口的声音轻轻的，“在想我吗~” 他用手抚平她微皱的眉头，“别皱眉呀~多笑笑，好看~” “你哪听来的？”索衾菡一把打掉停留在她眉间的手，眉心蹙的更紧了。 “嗯？”林木森眨眨眼，俯下身问她，“小菡菡你说什么？” “你的上一句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她重复了一遍。 “我想想……”他故作出一副思考模样，“嗯……我的心呐~是我的心告诉我的呀~” 索衾菡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任他再怎么叽叽喳喳，她没再动过唇。 只静静地听着他和母亲的对话，希望有蛛丝马迹可寻。 可……一路上几乎全是林木森在说废话，跟永动炮弹一样不带停。 索衾菡摇了摇头，转了个方向，默默看起了饰品。 她盯着兔尾巴发卡出了神。 “小菡菡，你喜欢呀~”不知何时，林木森站定在她旁边，轻轻将发卡拿到手里，“喜欢就说~” “……” 她只是随意找了个物品想事情…… 这林木森真的事多！ 索衾菡仍然没理他，转了个身开始盯空气。 “衾菡？衾菡？”索母推了推她的胳膊，疑惑地看着她发愣的侧脸，“想什么呢？” “你看看有什么想买的，妈妈给你买。” “发圈？头饰？你刚刚看中的发卡，还有衣服……” 这下轮到索衾菡疑惑了，“我？妈妈你要买东西给我？” “我够啊，吃穿用度我都不缺，没有想要的东西。” “你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和妈妈逛超市，我就是想趁今天给你多买点……”索母揽过索衾菡的腰，亲昵地贴近她的脸。 索衾菡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刻拒绝了，“妈，我真的什么都不缺，我们不要花不必要花的钱。” “衾菡。”索母放下揽着她腰的手，神情逐渐严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开始不听妈妈的话了？妈妈说什么都不听了，是不是？” 很少生气的妈妈，生气了…… 索衾菡主动勾起她的手臂摇了摇。 第61章 帘角残影（一） “那……”她收紧抓着索母胳膊的双手，有些支吾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缺，您就别为难我了……” 索母盯着攀住她胳膊的手，严肃的神情略微缓和了些，但说出口的话仍是不容更改，“我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见索衾菡欲言又止，她摸了摸她的头，将她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听话。” “好……”纠结了片刻，索衾菡只得点头。 主要是她不想让母亲不开心…… “小菡菡~”身侧的林木森忽然开口，他似是心情极好，露出被帽檐遮蔽住的星眸，对她笑道，“明天见~” 他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转身离去的干脆。 索母和索衾菡的这一逛，足足逛了近两小时，一度让索衾菡以为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她一向不喜欢逛街，一般能网购的物品绝对网购，而且一定是必需品，像这样大张旗鼓的，买了很多非必需品地逛超市，自她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 拎着大包小包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索衾菡累的只想立刻上床、闭眼、睡觉、梦周公。 这超强度的逛超市简直比她不停歇地做一天实验还累！ 但意识告诉她要洗完澡再躺上床。 还有……妈妈是怎么认识林木森的，他们…… 不行，坚持不住了，等明天，明天吃晚饭的时候再问。 “妈，我先去洗澡了……”索衾菡打了个哈欠，拖着满身的疲惫往浴室走去。 索衾菡回到卧室坐上床刚好十二点整，她长吁了一口气，扑通一下躺倒在柔软的被子上。 “怎么这么累……累死了……”她闭上眼，迷糊地感慨道，“我是，我是真的……不喜欢逛……” 不过几秒，她便进入了梦乡。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 索衾菡摁掉吵个不停的手机闹铃，蹙着眉翻了个身，将被子紧紧抱在怀里。 “起来了，菡菡……” 听到熟悉的声音，索衾菡艰难地揉揉眼睛，“黎途？” “黎途？你怎么在我房里？”她半睁开眼，模糊地看见床沿边坐着一个男生，被吓得心脏停止跳动了一秒。 “叫你起床呀，欣赏你半梦半醒的模样……”眼前的男生向她靠过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怎么不回我消息？” “你……”索衾菡的视线逐渐清晰，待看清他的样子，她惊呼一声，“你不是黎途！你是……” “叮铃铃！叮铃铃……”闹铃声再次聒噪地响起。 索衾菡掐了掐酸痛的眼窝，声音有些哑然，“怎么又响了，我不是关了吗？” “再不起，可要来不及了噢~”卧室里突然响起一道男声，索衾菡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谁？” “我们昨天才见过呢~” “林木森？”对方两句话出口，索衾菡已经确定了是他，“你怎么在……” “叮铃铃……叮铃！” 又响！ 这次索衾菡索性将闹铃一个一个关闭，确认没有遗漏后，轻轻闭上了眼。 第62章 帘角残影（二） 她静静等了五分钟，闹铃再也没响过。 索衾菡没有睁眼，心里默默数着时间，又过了五分钟，她忍不住轻蹙眉头。 这是她的梦境，还是…… 别人的梦境？ 至少她肯定这不是真实世界，她卧室里不可能会出现林木森。 她在等待闹铃响。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盼不到我爱的人，我知道我愿意再等……” 闹铃响了！ 只是…… 她没有把任何一首歌设置成手机闹钟铃声，那这首歌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摁掉铃声，歌曲仍在继续。 “疼不了爱我的人，片刻柔情他骗不了人，我不是无情的人，却将你伤的最深……” 索衾菡霍地睁开眼，她盯住亮着屏，不断响铃不断震动的手机，伸手按了锁屏键。 铃声戛然而止，室内寂静如夜。 她坐起身，试探性地开口问，“你在哪？” 除了她的尾音，就只有被风掀动的窗帘发出细微的声响。 索衾菡定了定神，开了床头灯，又侧过身开了大灯，靠着床头解锁了手机。 “衾菡衾菡衾菡衾菡衾菡衾菡衾菡索衾菡！！！” “你在干什么！看到回我一下一下一下！” “我都给你打了98次电话了！你没有一次是接的！你但凡接一次，我也不至于给你打98次！” “你忘了吗！周末我们不去那里吗？” “衾菡！你昨天干嘛去了？” 索衾菡拿着手机，看着躺在屏幕里的消息，嘴角扬起了弧度。 这白小琥，昨天死命地给她发消息原来是想着去那里。 不过，她怎么不来找她？ 平日只要超过五小时不回她，她绝对会杀到她卧室的。 这次怎么只单单的电话和微信骚扰她？ 打98次电话，不是她风格…… 这么急躁的一个人，会按捺住冲过来的心给她拨98次？ 索衾菡双手捧着手机，细细地揣摩她的每一句话。 倒是没什么问题，仅仅是文字就能感受到情绪的，非她莫属了。 “嗡嗡。”突然，一条备注是林小森的消息蓦地闯进她的眼眸。 “小菡菡的睡姿真好看~” 紧接着又跳出来一条。 索衾菡的瞳仁一震。 “小菡菡的小手手喜欢抱着被子呀~真可爱呢~” “有机会想和你一起睡个觉~” 看到第三条消息弹出来的时候，索衾菡没忍住开口爆了句粗。 她点进微信，看到置顶着的号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胸口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将置顶号火速拉黑删除。 索衾菡回到微信界面平复了几下不断起伏的胸膛，给白小琥发了条消息。 “一小时后113站台见。” 黎途给她发了十一条，第一条消息是周五晚上十一点二十六分发的。 “菡菡，你睡了吗？早点休息啊，熬夜对身体不好。” “晚安。” 第三条是昨天早上七点二十八分送达的信息。 “菡菡，要记得按时吃早餐，星期一我给你带你喜欢的银耳莲子羹。” …… 消息内容大同小异，直到索衾菡看到最近一条。 “菡菡，你今天有空吗？” 第63章 帘角残影（三） 她点开键盘，回道，“有空。” “怎么了？”黎途很少在周末问她有没有空，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索衾菡刚点了发送键不过两秒，就收到了黎途的回复。 “今天茂谊馆有活动沙龙，乐高、漫展、象棋……还有你喜欢的水拓画，你想去吗？” 她愣了一下，黎途打字什么时候变这么快了？两秒钟三十八个字，速度可以的。 “我今天有事。” 索衾菡摸了摸额头，想了片刻又回，“这个活动进行到什么时候？晚上还有吗？” “有的，到晚上九点结束。菡菡，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接你去。” “吃完晚饭，六点。”发完这句话后，索衾菡把手机随意放在床头柜上，进浴室开始洗漱。 半小时后，索衾菡简单地穿了件浅绿色短袖，黑色休闲裤和小白鞋，扎了高马尾跟索母道了别就出门了。 途中，她接到了白小琥的第99次电话，刚一接通，白小琥洪亮的声音直接在她耳边爆炸。 “你！索衾菡你终于接我电话了！你知道我前天晚上加昨天一整天加今天醒来一小时都是怎么过的吗！你干什么去啦！这么长时间不回我微信不接我电话，你让我独守空房了好久好久！你！要不是我妈这周末突袭回来，她不准我到处乱跑，我早就杀到你家了！看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停停停……”被林木森和连续怪梦导致到精神欠佳的索衾菡，现在又被白小琥的嘴炮轰炸，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是小媳妇吗？” “帅哥，这不合适。”见113路停到眼前，她调侃了白小琥一句，接着道，“我上113了，大概二十分钟后到，你到哪儿了？” “我不用梳妆打扮，看到你微信的时候我刚吃完早餐，现在已经到达目的地了！”白小琥嘿嘿一笑，“等你噢小衾菡！你可想死我了你！咱们二十分钟后见！ua！” “嗯，一会儿见。”索衾菡扬了扬唇角，挂断了电话。 一路上公车开的都不是很稳，总共十八分钟有十六分钟都很颠簸，让本来想闭眼眯一会儿的索衾菡彻底清醒了。 车里响起报站声，她扶着铁杆站起身走到后车厢。 一下车，索衾菡便看到白小琥一边挥舞着双手向她冲过来，一边大喊道，“菡！菡！我的菡！我终于！见到你了！”她紧紧勾着她的后脖子不松手，索衾菡眨了几下眼，拍拍她的后背。 “这不是见到了吗？”索衾菡被她勒的耳朵通红，“哎呀哎呀，别勒了，再勒你真的要独守空房了！” 白小琥猛地将手松开，她差点一个趔趄。 “我说，你是想着谋杀我？” “不跟你贫了，八点半了，我们得赶紧走了。”索衾菡替白小琥整理了一下她额前随风肆意飘扬的碎发，碰了碰她的手臂。 “盼不到我爱的人，我知道我愿意再等……我不是无情的人，却将你伤的最深……” “这歌……” 第64章 帘角残影（四） “暴露年龄了啊……”听到索衾菡的手机铃声，白小琥迅速环顾四周，确认周围就她和她两个人。 “换口味啦？你不是喜欢古风歌吗？”白小琥清了清嗓子，往索衾菡耳边靠，“失恋啦？” “不是，我谈过恋爱吗？”她皱着眉按了关机键，将手机塞进包里。 “那就是正在恋爱，嗯……”白小琥沉吟片刻，看向她的眼神暗藏深意，“患得患失！” 看着白小琥认真的神情，索衾菡哭笑不得，她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脸皮，“谁没事一天到晚沉浸在情情爱爱里？都是成年人了，都有事要做。” “我熟悉的小老太婆衾菡又回来了……”白小琥用力拍了拍她的屁股，没等索衾菡反应过来就撒腿跑开。 “嗳！你个白小琥！跟你说别在公共场合打我屁股！”索衾菡勒紧高马尾，向她冲去。 “好啦好啦好啦，别……追了别追了别追了……能追得上我的也就只有你了！”白小琥累的双手撑膝，喘着粗气上下打量她，“你这瘦弱身板，怎么能跑这么快的？跑起来跟拖拉机后面的废烟似的，呜呼呼呼的！” “啥眼神儿啊？你……要不你打回来？”她被索衾菡的眼神盯的瑟瑟发抖，没过脑子就下意识把话说了出来。 “当然，当然现在不行！”见她摩挲了几下手掌，白小琥连忙用手虚捂住屁股，“等哪天我去你卧室！你再打！到时候你想打几个就打几个，我献上臀部！我绝不反抗！我任你宰割！” 索衾菡点点头，笑道，“你说的。” “啊……不要啊！我开玩笑的衾菡！你不会当真了？” “不会？不会？” 索衾菡径直往前方走着，“当然是认真的。” 一路上白小琥懊悔不已，尝试用各色甜点收回索衾菡的话。 “衾菡衾菡，今天晚上出来之后我请你吃大餐，那家餐厅里的美食都可好吃了，还有很多甜品！豆乳盒子可好吃了！马卡龙的颜色和口感都很特别，还有还有，小兔子慕斯蛋糕超可爱的，你喜欢粉色的还是蓝色的？到时候那家餐厅的甜品我都给你点一份！” 白小琥双手托着下巴，眨着眼将脑袋凑到索衾菡眼前。 索衾菡也朝她眨了眨眼，拐了个弯进了小路。 “快到了，进去之后说话记得小点声，别影响到他们。”她提醒还在蹦蹦跳跳的白小琥。 “滴——”别墅周围响起微小的警报声，索衾菡和白小琥通过几重验证进入后，别墅门从门顶、门侧和门底处激出强烈的不可视电流，一分钟后，大门缓缓闭合。 白小琥刚动了唇，意识到不能大声说话，便捂住嘴小声问，“衾菡，今天我要做点什么呀？” 索衾菡按了电梯，转头回她，“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做，里面有张折叠躺椅，你可以睡一觉。” “啊？为什么啊？”白小琥挠挠头，“像上次那样帮你打打下手也行呀！” 索衾菡扫了她的下半身一眼，“让你的臀部休息一天。” 第65章 帘角残影（五） 白小琥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她，“不会是今天晚上？！” “嗯，是今天。”索衾菡盘起长发，戴上手套，开始着手实验桌上的瓶瓶罐罐。 “……”见她正认真捣鼓不知名的昆虫标本，白小琥收敛了夸张的神情，拉开折叠躺椅乖巧地坐着，安静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小琥标准的小学生坐姿变成了大学生坐姿，又过了五分钟，她开始双手托腮，手肘撑膝，眼神迷离地四处飘荡。 “叮叮——嗡嗡——”口袋里同时响起闹钟铃声和消息提示，白小琥半梦半醒地掏出手机，瞟了一眼屏幕。 十二点整了…… 他、他给她发消息了！ 让她记得吃午餐，还有…… 白小琥一下睁开眯着的眼，双手捧着手机仔细默读着他发来的消息。 “小琥，快十二点了，记得我说的话，记得早点吃午餐。今天茂谊馆有活动，你要来吗？” 他……这是邀请她……约会？ 不，不是，只是一起参加活动而已…… 白小琥将手机锁屏，又解锁，再次细细地、一字一字地把他发来的消息在心里读了一遍。 蓦地，她放下手机，捂住脸颊。 “在思春？”一道戏谑声音轻轻地响起在白小琥耳畔，她吓得一个激灵，脱口的话颤抖得不行，“没，没，没……谁在思春！” 看清眼前的人后，她咬着牙哼哼，“衾菡！你是属鬼的吗！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吓我！” “还有什么，思春？”白小琥直起身，恢复一贯的“高冷气质”，冷冷道，“我这么帅，怎么会在思春？要思，也是别人思我！” 索衾菡拍拍她的肩膀，“别欺负我不懂感情，发-情小昆虫我可见多了。”她扬起眉梢，“而你刚才给我的感觉，对比小昆虫有过之无不及。” “你不是在实验吗？怎么突然就起身了？”白小琥努力扯开话题。 “不是你的吃饭闹铃响了吗？”索衾菡指了指被她丢在一旁的手机，表示无辜。 “那，那走啊！”白小琥轻咳两声，拾起屏幕向下的手机，用力抠着印有两只小猪的手机壳。 电梯乘到一楼的时候，索衾菡发现每一处灯都亮着，印的大型昆虫标本有些瘆人。 应该是他们有人在找适用标本，她和他们一向互不干扰，一般见到了也是互当空气。 “索衾菡。”忽然，有人叫住了她的名字。 她略微顿了顿，有些讶异地环顾起四周，半分钟后，对方才站在灯光照射处。 “衾菡……”看到那人的模样，白小琥不禁咽了口唾沫，有些害怕地拉了拉索衾菡的衣袖。 “石枢哥？”索衾菡问，“你找我有事？” “有事。”他的声音就像机械人一样不带丝毫感情，“跟我来，就你一个。” 她愣了愣才朝他点头。 “小琥，你先去上面待一会，等会儿我去找你……要是你饿的话就先出去吃饭，到时候你给我发个地址就好。”索衾菡转头跟白小琥交代。 第66章 鹤琯游烃（一） “嗯……好，衾菡……”白小琥扯住她的衣袖，凑到她耳边道，“衾菡你当心点，如果，如果实在有什么危险，你就给我发信息，给我打电话，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拼老命把你救出来的！” 她再次瞟了石枢一眼，尽管已经被震过一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又一次被那模样惊住了。 “没事啦，你快去吃午餐。”索衾菡拍拍她的手臂，“我过会儿就来找你。” 白小琥扬起手机，虚点了几下屏幕对她道，“等你！” 待大门缓缓闭起，索衾菡走近石枢，“石枢哥。” 石枢转身走到电梯前按了负一层。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匹配不匹配！你犟的跟头牛似的，就是不听我的劝！现在好了，出事了！” “噤声。” “噤声？噤什么声？你干脆让我闭嘴得了！” “鹤琯！不是我说你，何必这么执着呢？虽然我们研究奇奇怪怪的生物，但又不是神魔！他的阳寿到了，我们救不了！你就歇歇，痴情种！” “你懂什么？”鹤琯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冷冷瞥他一眼，“闭嘴。” 游烃被他的寥寥几字噎了一下，气鼓鼓地瞪着他，朝进来的石枢告状，“石枢哥！你看他！” “索衾菡？”蓦地看到跟在石枢身后的人，游烃瞬间眼不瞪，嘴也不嘟了，轻咳一声从地上跃起来，“稀客呀！” “我去榨橙汁给你喝！” “索衾菡？”鹤琯将视线定在她身上。 “是我。”索衾菡点头，她环顾了一下凌乱的实验桌，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请你来就是为这事。”石枢雕像般的面庞裂开一道纹样，额角的青筋隐约跳动着。 索衾菡粗略扫视了一遍实验桌，又想起刚才她在门外听到的游烃的话，猜测着开口，“救活？女朋友？” “噗哈哈哈哈！女朋友？就他？他也会有女朋友？”游烃从隔间窜到鹤琯旁边，不顾手里洒出来的鲜榨橙汁，捂着脸笑的左摇右晃。 “自己拖地。”鹤琯嫌弃地瞥了眼洒在地上的橙汁，转过身不愿再多看他一秒。 索衾菡扬着眉盯着游烃，“你不懂我的意思？” 他被她盯的一个激灵，“你的意思是那破……那可爱的小鹦鹉是……” “咳咳咳，稀客请喝橙汁儿！”游烃将洒到只有半杯的橙汁递给索衾菡，“鹤琯的事，就拜托稀客大佬了！”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稀客大佬，你大差不差都猜对了，但有一个重要的点你没有说对，那破鹦鹉是他的男朋友！” “你当我聋子？”鹤琯突然冷声开口，“重新投胎让阎王灭了你火山喷发的声音再说悄悄话。”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请回，索衾菡。” “你不是要救活他？”索衾菡喝了一口橙汁，看向面色严肃的他。 “嗐，他已经死了整整二十六个小时了，救不活了！鹤琯，爱他你就把他做成标……”本。 第67章 鹤琯游烃（二） “闭嘴！”鹤琯猛地站起身朝游烃冷喝，他紧握起双拳，默了一会儿转身进了隔间。 “他……”索衾菡不明所以地看向石枢，“石枢哥，你叫我来是……”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让她救活鹤琯的鹦鹉，毕竟人死都不能复生，更别说一只小鹦鹉了，不管他是阳寿已至还是意外之亡，死了二十六个小时是肯定救不活了。 神仙也许能救活，但她绝不是活神仙。 更何况她是生物科研者，擅长的是解剖尸-体，而不是医生，擅长救命。 “他他他！他！我就对他说了一次闭嘴，他就还我两次！过分！”游烃气得直哼哼，“石枢哥！你得管管他！一点儿礼貌也没有！跟这样的人共事真是坏我心情！” “鹦鹉是救不活了。”石枢没理会游烃郁闷的碎碎念，凝着神色对身旁的索衾菡道，“我请你来是……” “话是你说的。”忽然一道冷沉的声音响起。 是鹤琯从隔间折了回来。 “救不活拿你的命抵？” “喂喂！死鹤琯你怎么对未来你的救命恩人说话呢！跟我说话难听也就算了，在稀客面前也不知道收敛收敛！”见索衾菡托着的杯子见底了，游烃凑到她旁边，咧着嘴笑眯眯地说，“稀客大佬，我再去给你榨一杯西柚汁！” 他接过杯子，一蹦一跳去榨汁了。 “救不活拿你的命抵？”鹤琯走到索衾菡跟前，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似乎急着想要得到她的肯定。 索衾菡愣住了。 她跟他们接触很少，一年可能都讲不了几句话，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常年面色冷酷的鹤琯，其实是这种人？ 上一秒不是还“这是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和“请回，索衾菡。”吗？ 下一秒怎么就“话是你说的。”和“救不活拿你的命抵”了？ 她舒展了一下紧绷的眉梢，“我说什么了？” 她就说了句“你不是要救活他？”，看来他理解错她的意思了。 “石枢把你叫来不就是为了救活他？”鹤琯离她半步远，目光紧紧黏着她的脸。 索衾菡悠悠地回视他，“我救不活他。” “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死亡代表着什么。” “别再奢望救活他了。” 说完这三句话，索衾菡转身往出口走去。 从别墅出来已经将近一点了，上午的晴空万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阴霾。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索衾菡拿出手机摁了开机，看了眼白小琥发的消息。 “衾菡！你没事！那个大家伙没欺负你！他要是欺负你了……我！即使他再吓人我也要狠狠揍他！” “衾菡你看到消息回我一下！我就在长宪街第一家店，馄饨店！很好找的！” 白小琥断断续续发了近十条消息，最下面附着一张店门口的照片和具体地址。 索衾菡看了一遍微信消息和三个来电，扬起嘴角按着键盘。 “我没事，等我五分钟。” “盼不到我爱的人……” 听到来电铃，她迅速按了接听键。 第68章 鹤琯游烃（三） “来了吗来了吗来了吗？你到哪儿了！我来接你！”电话那头白小琥的声音急不可耐。 “不用啦，我拐个弯就到了，你就心心定定坐那儿吃。”索衾菡将手机调成静音，凑近喇叭孔揶揄她，“财大气粗的白小琥同志怎么有闲情吃起馄饨了？” “因为就这家馄饨店离你那儿最近呀！人家这不是关心你嘛！要是你真……呸呸呸了，我可以第一时间冲过去保护你！” “我不会呸呸呸的，我在这个地方都待了六年多快七年了，这儿相当于是我的第二个家，我很信任它。” “你信任它有什么用啊，六年多确实挺长的，但万一……有些相处了几十年的家人还可能为了某些利益反目成仇呢！总之你小心点，万事留个心眼总归……” “我看见你了，坐在门口的帅小伙儿……我挂了啊，碰了面聊。”索衾菡朝她摆摆手，挂断了电话。 馄饨店的场地不大，甚至有些小，里面整齐摆放着数十套桌椅，生意相对于这家馄饨店来说称得上火爆二字，除了白小琥占的那一套桌椅之外，其余的都坐满了人，十几平方的馄饨店起码五十人起步。 “衾菡！”索衾菡刚踏过店门，白小琥就激动地站起身扑到她身上，东瞅瞅西摸摸。 “你确定没跟我撒谎？那个大家伙确定没欺负你？你可千万不要哑巴吃黄连啊！” 索衾菡摇头，“确定没事呀！” “你摇头否定，又说话肯定，这是啥意思？”白小琥的目光紧盯她的脸不放，生怕错过什么一闪即逝的重要神情。 索衾菡弹了弹她的脑门，“你吃过了吗？” “哎呀！你弹我脑门儿干嘛呀！本来就笨，被你这么一弹，要笨的没边了！”白小琥将额头的碎发随意捋到上面，捂住微红的脑门，“当然等你来一起吃呀！” “那去点，你吃小份的还是大份的？小份十一块，大份十五块。” “小份，大份我怕吃不完。” 索衾菡掏出手机，走到点餐处。 “两碗小份馄饨。” 店家熟练地点着机屏，问道，“一起付还是分开付？” “分开付。” “一起付！” 索衾菡和白小琥一同开口。 店家皱着眉抬起头，看向意见不一的两人。 “一起付一起付！”白小琥抢先道，面对索衾菡投来的疑惑目光，她一把揽过她的肩，“咱俩谁跟谁，下次你吃棒棒糖的时候别老只分给黎途，记得也分我一根呗！” “你……！”索衾菡愣了愣，“说什么呢你！哪次我带棒棒糖没分给你了？” 趁她愣神之际，白小琥已经付完了钱。 “嗳！你这家伙！” 索衾菡瞬间哭笑不得。 她不是那种喜欢蹭朋友便宜的人，一直崇尚有能力就行，没能力就止，别人赠她东西她一定会找机会还，朋友间必定要这样你来我往的，如果只是单方面的付出，很难做长久朋友。 “哎唷……这地方环境真差劲，我的脚都沾到污气了啦……” 第69章 鹤琯游烃（四） “你怎么选了个这么差的地方哪！馄饨店，亏你想得出来！” “嗯？” 这声音……索衾菡前不久才听过。 她转头看向声源处。 “他不是……”尽管他现在戴着口罩，但白小琥一眼就认出来了，声音、身高、身形，还有那双沉静如死水的眼睛。 索衾菡拉了下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白小琥眼神清明，一副明白的模样，但不断蠕动的嘴表示她有话要说。 索衾菡敲了敲手机示意她。 她急忙拿起手机，双手在屏幕上快出残影。 十秒钟后，索衾菡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衾菡衾菡，他不是你那里的……石枢哥吗？我不会记错的！看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和那种妖艳贱货混在一起！那女的……啧啧啧！衾菡！我没说错，离那些不知底细的人远点！” “小琥，既然石枢哥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那她一定有过人或者特别之处，我们先别看外表就否定她。” “我们去位子上坐着，万一被别人占了。” 白小琥看着她发来的两条消息，努了努嘴，不甘心地回，“我没有否定她的外表，我否定的是她的人品，一进来就说这里差劲，馄饨店怎么了，我爸之前的店里也卖馄饨，再说馄饨那么好吃！” “喂！看不起就别进来！” “就是！你这个低等货别把馄饨玷污了！” “这家的质量和味道一直都很好，老头子我都快二十年的回头客了，小姑娘可不能轻易三两句话就否定了啊……” “老头你对她太客气了！这种人一看就没素质，没必要跟她多费口舌！兄弟俩！直接把她丢出去！” “旁边那位大哥人高马大的，管管你女朋友！” “大哥识相点！不想被群殴就赶紧带着你女朋友走！下次教她祸从口出，别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话！” “少废话！爷直接让她重新做人！” “干什么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别打架！聚众斗殴是违-法的！” 馄饨店里嘈杂声渐起，引来了里面下馄饨的店家。 “怎么了？怎么回事？” 他匆匆跑出来，手上还黏着未干透的面粉。 “她不是我女朋友。” “一碗大份馄饨，谢谢。” 石枢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口罩，足有两米的身高直直站立在店家跟前。 “呃？”店家愣了一愣。 他以为他是来闹事的，没想到……他点了一碗馄饨？ “好……好，您稍等。”默了好几秒钟，店家才回过神来。 店内一瞬间出奇的安静，仿佛刚才的吵闹都是假象。 “衾……菡。”白小琥用食指戳了戳索衾菡的手背，她看着那条还没点发送的消息，默默长按了删除键。 “八十一，八十二号小份馄饨好了！”端餐员喊道。 “这边这边！”白小琥向她招手。 “对了衾菡，我今天……今天可能陪不到你太晚了，我最晚五点就要走了……” “支支吾吾的，是去……”索衾菡勾着唇笑，“约会？” 第70章 鹤琯游烃（五） “当、当当然不是！”白小琥差点被一口馄饨噎死。 “这么着急否认干嘛？我刚才只是调侃你一下。” “咳咳咳咳……”白小琥连咳了好几声，盯着沉在汤底的馄饨说，“我是去参加一个活动……” 她蓦地抬起头看向索衾菡，“当然你要是不介意我再早点儿走，我欣然接受！” “你吃完就能去赴约。”索衾菡一副看透一切的眼神。 “打扰，我能坐这里吗？”身侧传来石枢的声音，见他端着热气腾腾的大碗站在椅子旁，索衾菡点头同意。 “衾菡，你干嘛……”白小琥将未说出口的话打在手机里，发给了她。 “你干嘛同意让他坐我们桌！他来了那个女人肯定跟着来！我看了她……不舒服！”她把原本想发的想揍她改成了不舒服，刚按了发送键，一道令人作呕的女声响起在她耳畔。 “呦！说人坏话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呦！你说是不是，枢枢哥哥~” “我……”白小琥吞下嘴里的馄饨，转过头嫌恶地瞟了她一眼，“一种绿色的植物！” 眼看那女人的屁股快要着凳，她大喝道，“不准坐我旁边！” “笑话！这店又不是你开的，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坐？”女人一坐下就向石枢抱怨，“你看你！带我来这种地方，连坐都坐不舒心！左边还黏着只癞蛤蟆，就会喷毒液恶心我！” “呵呵！”白小琥冷笑两声，“我要是蟾蜍，喷毒液可不单单是恶心你了！” 石枢眉眼未动，静静地拉开口罩上的拉链，吃起了午餐。 待索衾菡吃下最后一只馄饨，白小琥扯了扯嘴角，猛地将女人坐着的凳子踢倒在地。 “哎呦！”女人的脸重重着地，厚重的浓妆糊了一地，干净的白砖上粘着假眼睫毛和鲜红的唇印。 “哎唷……哎唷……” “你！你别走！你站住！好你个假男人！我要报警！你给我等着！等着牢底坐穿！哎唷……疼……” 索衾菡被白小琥拉了一路的手，见她脸色铁青呼吸沉重，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试探性地开口，“小琥，怎么了？还在生她的气？” “刚才你已经让她颜面扫地了，解气啦……” “不是！”白小琥重重地吸着气，“不是……我怎么可能生那女人的气。” “我就是觉得……哎，算了。”她摇了摇头，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身侧人，“衾菡，你允许我走吗？” 索衾菡扬着唇扯了扯她的脸皮，“记住，你的时间永远只属于你自己。” “嗯。”白小琥朝她点头，恢复了一贯的朝气，“那衾菡我走啦！明天周一见！今天先多亲几个，ua——ua——” 索衾菡用手接住她传来的飞吻，感受着天空中飘落下的淅沥小雨，不禁弯了眸子。 “这才是我认识的白小琥。” 目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索衾菡小走了一段路，拐弯进了别墅。 园中的灌木丛许久没修剪，旺盛到超过了索衾菡的脖颈。 “留步。” 第71章 茂谊沙龙（一） “索衾菡，留步。”身后传来石枢的叫唤声，机械中隐隐透出焦急。 索衾菡闻声转身，诧异地看向来人，“石枢哥？你不是……去吃饭了吗？” “吃完了，就回来了。”他回道，鼻梁一半以下被口罩遮的严严实实，“你……” 他说话难得支吾。 “石枢哥。”索衾菡走近他，神情平淡，“如果你是想救活鹤琯的鹦鹉，那么你找错人了，游烃说它已经没有温度超过一天一夜……石枢哥，没用了。” “况且，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去救生物呢？你知道的，我们最擅长的是解剖它们的尸体。” “这个月的任务我还有很多没有完成，先上去了。”和石枢告辞后，索衾菡并没有进别墅，而是去了后院。 她垂眸看着湿漉漉的草地，蹲下身发起呆来。 蹲到腿脚有些发麻了索衾菡才回过神，拨弄起翠绿的草叶。 石枢哥……为什么一次两次地找她帮鹤琯救活鹦鹉？ 他应该比她更清楚死亡不能复生才对。 可……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就好像，她一定能救活那只死亡几十个小时的鹦鹉一样…… “猪。” “你是死猪。” 正沉思的索衾菡一惊，“你是谁？” 这是第三次她的脑海里有莫名其妙的声音了，真是奇了怪了！ “你是死猪！”索衾菡整理好情绪，怼了回去，“你是无毛死猪！” “你是死猪。”回答她的声音平淡非常，压根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只机械地重复着“你是死猪”。 争了几分钟后，索衾菡发觉她实在是无聊透了，竟然在和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争嘴。 “一边玩儿去，我要去做实验了。” “你是死猪。”不出她的意料，她说一句，她脑海里的声音就回她一句固定的话。 “你是死猪，陪我玩。” “你是死猪，不许走。” 索衾菡起身的动作一顿，她收敛了惊讶，淡着神色绕回了前门。 一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要不是她设置的五点的闹铃响了，索衾菡还以为现在才下午两三点。 关了五点的闹铃后，手机又立即跳出了六点的闹铃，问她要不要关闭。 她看了下六点闹铃的备注。 黎途——茂谊沙龙。 对了，今天还要和黎途一起去参加茂谊馆的活动，得早点回家。 索衾菡放下盘起的头发，洗完手收拾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就出了实验室。 别墅二楼的窗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矮个男生俯视着索衾菡的身影，出口的声音透着坚定。 “哥，今晚我一定搞定她！” 索衾菡到家已经快接近六点了，她上楼换了条淡白色的连衣裙，扎了高丸子头，黎途刚好给她打来电话。 “喂？黎途，你到楼下啦，啊，好，我马上下来，你等我一分钟。” 挂断电话后，索衾菡跟索母说明了情况，就提着小布包出了门。 “菡菡！”一到楼下，迎接她的便是黎途开心的笑颜。 “菡菡，我们是乘公交车还是走过去呀？” 第72章 茂谊沙龙（二） “活动不是九点就结束了吗？乘公交车，走路过去估计七点才能到。” “嗯嗯！”黎途忙不迭地点头，将索衾菡手里的包自然地拎了过去，“菡菡……” “嗯？怎么了？”大步走向公交站台的索衾菡被身旁的黎途叫住，她转头看他。 黎途捏了捏布包的袋子，刚转头就触上她的眼神，心中一悸，将想问的话压下，“没什么……菡菡，这两天你睡得晚吗？” “就跟平常一样，十一、二点睡的。” “下次别睡那么晚了，最晚十点闭眼。” 索衾菡无奈道，“我也想呀，可要么就是有事，要么就是失眠睡不着。” “林木森……”黎途从口袋里掏出两根草莓味棒棒糖，将糖纸剥开递给她，“他还缠着你么？” 不知怎么的，索衾菡突然想起今天中午白小琥调侃她的一句话。 “咱俩谁跟谁，下次你吃棒棒糖的时候别老只分给黎途，记得也分我一根呗！” 她像是卡机了一样，伸出的手就这么僵直在了原地。 “菡菡？”黎途用棒棒糖在她眼前晃了几晃，“菡菡你傻了吗？” “你才傻了！”索衾菡收回举在半空的手，往不远处看去，“车来了，你吃。” “你不喜欢吃棒棒糖了吗？”黎途愣愣地看着她跨上公交车，闻了闻鼻尖的草莓味，“很香甜呀……” 他跟着上了车，在索衾菡左边的位子坐下，“你真的不吃吗？你不是可喜欢吃棒棒糖了吗？” “太腻了，怕蛀牙。”索衾菡拿出手机连上蓝牙耳机，将音乐声放到了70。 起始地离目的地不远，乘车半刻钟就能到。 茂谊馆是紧挨着茂谊大厦的一个占地约一千平米的，年轻人的娱乐场地，其中分为八处细分区域，一处前台区和一处后台区。 每天都营业的茂谊馆却不是每天都人满为患，只有周末或是大规模举行活动沙龙，才会聚集不少学生和年轻人，收费也是相当为学生考虑，一天从活动始到活动末只需五十元，而且里面茶水糕点均为提供。 有喜欢电竞的，有喜欢乐高的，有喜欢下棋的，有喜欢赏花的，有喜欢手工的…… 一群兴趣共同的人做着共同兴趣的事，当真不虚闲暇。 茂谊馆简直是一处小宝地。 主要还是价格不像别的地方贵的离谱，一个小时动辄就上千，大部分学生消费不起。 听说，老板是一位在校大学生。 索衾菡闭着眼将茂谊馆里的每处地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一睁开眼，余光就瞥到黎途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干嘛？”她被他看的多少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问。 黎途眨了眨眼，“菡菡，那我吃啦！” “啊？”索衾菡愣了一下，看到他手里举着的棒棒糖才反应过来，“吃。” 闻言，黎途将棒棒糖一根塞左边，一根塞右边，像在鼓着腮帮子，两根白色的柄卡在嘴边，发出“呜”的一声。 “沾……沾，呜，沾到我的肉了……” 第73章 茂谊沙龙（三） 索衾菡让他把头正对她，轻轻转动两根柄将棒棒糖抽了出来，“你吃个糖都能出点差错。” “自小菡菡就把我照顾的好！”黎途接过她手里的棒棒糖，朝她嘿嘿一笑。 “黎途。”索衾菡凑近他问，“你知不知道你马上是要过二十三岁生日的男人？” 黎途点头又摇头，重新将糖塞进嘴里才回道，“要过二十三岁生日的男孩。” “那不是一样？”索衾菡想提醒他重点不是这个。 “不一样！”黎途停下把玩糖柄的动作，认真地回视她，“男人是男人，男孩是男孩，不一样……” “……你说说哪里不一样？男人男孩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十三这个词。”她被他的振振有词惊了惊，随后抛出问话。 “我……” “茂谊路到了，请到站的乘客有序下车。” “行啦，我比你小一个月，怎么感觉我才是姐姐……走，到站了。” 索衾菡拉过布包的带子，快步走向后车门。 “菡菡！菡菡！等等我呀！”黎途站起身时险些一个趔趄，他揪住布包的角，紧紧跟在索衾菡身后。 茂谊馆离站台只隔了一条街，索衾菡和黎途到的时候等候在前台的人不少，队倒是排的整齐，没有插队的不良现象。 “祝在小馆玩的开心，这是您的入门证，请拿好。” “下一位。”售票员面带礼貌的笑容，对待消费者彬彬有礼，恰到得当。 索衾菡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二分，又倾身数了下前面的人，估摸五十分能排到他们。 “菡菡。”黎途用手指戳了戳挎在她肩上的布包带子，轻声轻气地问，“你想吃冰淇淋吗？爆米花想吃吗？汽水，汽水要不要喝？这里面只有茶水和糕点，我怕你吃两个小时会腻……” “呆子！谁会在这里连吃两小时的茶水糕点啊，那是饿了填肚子的小点心，而且你不是说这次活动有我感兴趣的水拓画吗？” 索衾菡扬了扬手机，“等会儿自己付自己的，别抢着帮我付。” 黎途正经着神情，乖巧地微点了两下脑袋，“那就要看是5g网快还是4g网快啦！” “你……” “我……”他咧嘴一笑，“我……还是个二十二岁的男孩。” “黎途！”索衾菡眉头蹙起。 “你好，这位小姐。”身后响起礼貌的声音，她急忙转身，果不其然看见售票员正笑眯眯的和她说话。 “你好，两个人。”索衾菡回以她微笑，不忘添一句，“分开付，谢谢。” “一起付一起付！”黎途从她身后一下跃到身前，将付款码面向售票员，“扫这个码！” 索衾菡将他挤开，把手机递给售票员，“扫这个。” “啊？这……”售票员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已经站定在索衾菡身旁的黎途，犯起了难。 他一边将手机凑过去，一边说着，“她是我妹妹，才十七岁，未成年……”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神情有些异样的索衾菡，囫囵道。 “未成年不能……” 第74章 茂谊沙龙（四） “不能消费……” 说她是未成年，十个人里有九个人是信的，虽然高了点，但现在身高接近一米七的十六、七岁小女孩不少见。 “她是你未成年的妹妹？”售票员粗略打量了两人一番，发觉长得是有几分神似，她笑着对索衾菡道，“抱歉这位馆客，耽误您的时间了，能麻烦出示下身份证吗？” 索衾菡拉开布包拉链，从小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售票员。 “一九九七年七月……” “也，也才刚成年……”黎途支支吾吾了小半天，急道，“即使成年了女孩子也不能乱花钱呀，理应让，让哥哥代劳才是！” 索衾菡盯了几秒他微红的脸，眨了眨眼点头，“行，你付。” 快七点了，这么和他争下去是没有底的，这家伙脑袋一根筋，再多的话也说不清，不如先让他付两人的，等她到了家再转他五十就好了。 黎途露出灿烂的笑颜，将手机二维码面向售票员，锁定索衾菡脸颊的双眸弯成了新月。 “这是你们的入门证，请拿好，祝在小馆玩的开心。” “可以进去啦菡菡，我们先去水拓画的区域！” “下一位。” “你好先生，先生？先生您听得到吗？先生？”售票员有些奇怪眼前人的装扮，明明已是四月天，他却一身黑色大衣，绒帽遮住了一半的额头，墨镜口罩围巾一样不差地戴着。 “听得到听得到！” 他开口，音色是清澈的少年感，“买两张票。” 索衾菡一路走，黎途的右手一路拉着她的布包一角。 “我说黎途，你干嘛一直揪着我的包？你当自己是一根羽毛吗没重量……” “这里人太多了。”说着，他将角揪的更紧了，“我怕你走丢。” “说到走丢……”索衾菡停下脚步，斜瞥了他一眼，“未成年？” “什、什么未成年？不知道……” “你还说！我是上个世纪出生的，你说我未成年？” 两人一路嬉闹到了水拓画区，索衾菡将包放在矮榻上，往自由作画处走去。 看着各式各样的原材料，她喃喃自语，“好久没玩了……” “小姐姐，小姐姐，要和我一起玩水拓画吗？”身旁忽然响起一道略耳熟的声音，索衾菡转头看到一个冬天扮相的人。 她盯着他思索了数秒，“游烃？” “……” “游艇？小姐姐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穿这么厚的上衣？还戴围巾……你不热吗？”她毫不知情地戳穿了他。 “啊……哈，热……我当然不热，我冷，不然穿那么多干嘛呢……啊，哈，小姐姐我突然想玩别的项目，暂不奉陪哈！” 黎途见有人搭讪她，又以极快的速度逃走总共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他走过去问，“他是？” “同事。”索衾菡摇摇头道，“年纪小，不知道穿成那样是要干嘛，可能在玩换装游戏？” “那你认出他来了，他为什么落荒而逃？” “落荒而逃？”她顿了手里的动作，看向黎途。 第75章 茂谊沙龙（五） 他点头，“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啦？” 索衾菡摇头，放下手里的原材料，拉住他的手腕往前走，“我们先去玩其他的。” 黎途怔了怔，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指尖，“水水拓画你不玩了吗？” “嗯，先去玩乐乐高。”她学了句他的叠词。 “菡菡……”身旁传来黎途微乎其微的声音。 玩乐高的人比玩水拓画的人多了两倍不止，多数是男生，乐高区几乎没什么说话声，只有细微不齐的拼搭声。 索衾菡问黎途，“你想完成什么？” “我想……你呢？” “我想拼搭一个锹甲。”她在一面储物墙上翻看着。 似是想到了什么，黎途心底一悸，眨了眨眼问，“锹甲？” “你，还在听那首歌吗？” “昨天晚上听了一遍，锹甲的一身，鹿角本天宠，我觉得这科生物很有趣。” 他动了动唇，发觉即使把声音压到最低，但在这个分外安静，堪比图书馆自习室的地方还是显得突兀。 黎途乖乖地点着脑袋，看向索衾菡的眼里仿若星辰漫溢。 “轰！” “谁！谁家的孩子！家长怎么不把他看看好，撞翻了我辛苦摆放两小时的成果！”一名二十岁出头的男生突然跳起脚来，“孩子家长在哪里！” “咿咿……” “呀呀呀……” 小孩撞翻乐高后，踩到了凹凹凸凸零落一地的积木，扑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发出了一阵阵爆哭。 索衾菡旁边正挑选乐高的女生吓得一个踉跄，急匆匆地朝着小孩三步并两步跨去。 “小濡！小濡！哎呀我就去拿个乐高你怎么跑走了？小濡！有没有摔痛哪里？这下糟了……妈妈要是问起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你怎么带孩子的？我的心血都被毁了！我花了两个多小时拼的改装车……还有半小时就拼搭完成了！这小孩倒好，来我这里重重一撞！故意的？” 女生将小孩扶起来护在怀里，拼命向男生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你要多少补偿我赔给你……” 女生的语调又急又快，话里带着哽咽。 “倒是没那么夸张……”见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男生干咳了一声，收了些咄咄逼人的气势，“就是你认真做了几小时的作业，没保存就被人拉了电闸，你也会崩溃？” “那……那……” “一小时内重新拼完它，并且要跟我之前的一模一样，我就原谅你。” 闻言，索衾菡蹙了蹙眉。 一小时内拼完改装车容易，可他要求和之前的一样，那女孩又没见到过它摔散架前的构造，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 不过她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转身找了个两人桌坐下，准备拼锹甲。 “我……我试试，请你千万不要怪罪小濡，求求你了……”女生低声下气的背影使得索衾菡拆盒子的动作一顿，她看了眼对面的黎途，见他双手轻轻搭在腿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 “卫桑？” “小琥？” 第76章 漫天蓊郁（一） 白小琥捧着手机满意地看着刚才拍的视频，步伐欢快地走进乐高区，猛然看到一个女生弯腰屈膝，正以极其卑微的姿态对他无限求饶。 “这是……”一时间，她愣住了。 “小琥？”注意到来人，索衾菡讶异地低呼出声，不过乐高区人流量大，又因为小孩撞翻男生的积木事件，这一百多平米的小区域接近百人私语不断，白小琥并没有听到她细微的声音。 “原来小琥的约会地点是茂谊馆。”索衾菡将拆下来的空盒放到角落，一边着手起锹甲，一边不时注意着白小琥和那个名叫卫桑的男生。 “约会？”黎途紧了紧一直提在手里的布包，明亮的视线由她的手上转到脸上。 索衾菡瞟了两眼卫桑，“喏，那个男生，我猜的没错的话……嗳，等等。”她轻声道。 “保密。” “为什么保密呀？菡菡你说嘛，我想知道……”黎途眸里仿佛藏着不谙世事的好奇，他碰了下小布包拉链上的流苏保证道，“我会保密的！” 索衾菡拼搭锹甲的动作极快，片刻后回他，“回去给你发消息说。” “好！”黎途把她要用到的积木整理好放在她的右手边，就侧着头闭起了眼睛。 拼完锹甲后，她放松了下手腕，将它托起来给他看，“黎……”见黎途双眼紧闭，索衾菡懵了懵。 “睡着了？”她下意识说了句。 “嗯……”黎途缓缓摆正歪了的脑袋，用手背揉了几下眼皮，睁开朦胧的眸。 索衾菡神奇道，“周围这么吵你是怎么睡着的？我的声音很大吗？怎么一叫你就醒了？” “我我……我睡着了？”他惊的一个哆嗦，微眯着的眼睛霍然睁大，“是不是已经，已经过九点了？” “是，你睡着了。”她看了眼时间，“睡了四分钟。” “看看我拼搭的锹甲，怎么样？” 黎途不可思议地接过模型，“这么快？” “我拼的小，长八十毫米，宽三十五毫米，就比真实的大了几毫米，自然快。”索衾菡看着他惊讶的模样，勾了唇角，“才七点十六分，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说着，她就要把它拿去卸了。 “别拆别拆！我用剩余的积木就好了！”黎途护住锹甲模型，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手边。 “卫桑！你怎么！”白小琥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你怎么这样对女孩子！” 她气呼呼地指着卫桑的鼻子，“赶快！跟她道歉！还有！” 卫桑害怕地缩着脖子，看着白小琥母老虎的样儿，怂了，“我、我、我对不起这位姑娘……” “卫茳呢？”她用手心贴了贴冒汗的额头，隔了五分钟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她花了好一会儿时间用了几千片多米诺骨牌堆了一朵牡丹花，推下的那一刻成就感爆棚！ “啊？他、他去洗手间了……”卫桑挠了挠头，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琥……姐，刚才那事，你可千万替我保密啊！” 第77章 漫天蓊郁（二） 她白了他一眼，“看你表现！” 卫桑哀嚎一声，“不要这么绝情，小琥姐！” “这……” 此情此景，索衾菡不禁感叹，她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怎么会认为这个卫桑是白小琥的男朋友的…… 看他那愣头劲儿就知道不可能是，她看不上傻不拉几的。 “菡菡，你不是……”黎途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但索衾菡清楚他想说什么，即刻便打断了他。 “那个男生看着傻不拉几的，不是他，我了解小琥，别看她平日里虎虎的，但她喜欢的类型应该是……” “是他。”蓦地一抹身影闯进她的眼眸，索衾菡笃定道，“就是他。” 没听见黎途的回应，索衾菡转头，发现他正拨弄着她布包上的流苏，神情认真到她以为他在做实验。 “怎么了？”她问。 他仍是没有丝毫反应。 “嘿！”她凑过去，“想什么呢？” 黎途像是被吓了一跳，墨黑的瞳仁猛地收缩，脸色一瞬间苍白。 “啊……”他努力舒缓着急促的呼吸，“我，我刚刚在发呆。” “看出来了，你在想什么？怎么好像生病的样子？” “发呆就是什么都没有想……” “你看到他了吗？那边人群里最高的，接近一米九那个。”索衾菡往卫茳站着的位置看去。 “他？”黎途停下拨弄流苏，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你认识他？”听他的语气，索衾菡感觉到黎途认识他，但并不喜欢他，甚至对他有排斥感。 他看向她，一双被吓到的眸子此刻水汪汪的，像是一潭碧波清澈见底，“不认识。” 她看着白小琥挽起卫茳的胳膊走出了乐高区，心中竟升起了一丝不适感。 见索衾菡盯着他们离去的地方久久不回神，黎途单手托腮，“你很向往吗？” 她动了眉眼，疑惑道，“向往什么？” “那样的男生是所有女生向往的对象，又高又帅又稳重。” 黎途默默地转身，安静地拼起了乐高。 “我就不喜欢稳重的，会给我莫名的压力。”索衾菡把玩着她拼搭好的锹甲，摇头否认。 两分钟后。 “你喜欢什么样的？”黎途冷不丁问。 她默了一会儿，如实回答，“我喜欢温柔，幽默的，相处起来轻松，不累赘的。” 黎途低下头，不说话了。 “下一个地方你想好去哪儿了吗？”临近七点半，索衾菡觉得在乐高区待的有些无聊了，抬眸问他。 黎途摇头，表示不知道。 “赏花？茂谊馆最后一间据说是赏花圣地，有两百多近三百平米，挺大的，等你完成锹甲模型我们就去那里看看。” 黎途匀速拼搭着乐高，点了点头。 “菡菡。” “我要买下这两个模型。” “买这个干吗？”索衾菡解锁了手机，“而且茂谊馆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带走？” 他摩挲着捧在手里的两个模型，“我会付钱的。” “滴滴。” “林小森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第78章 漫天蓊郁（三） 索衾菡眉心一跳，下意识长按了关机键。 怎么会…… 她亲手把微信置顶号删了的，不可能再重新加回好友。 “怎么了菡菡？”见她神情复杂，黎途关切地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索衾菡紧握着手机，白皙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她眉头紧锁，神色严肃到吓人。 良久，她才垂着头机械地摇了摇头。 “没事，黎途。”她抬头叫他，“我们去赏花圣地。” 索衾菡的神情一路恍惚，到了赏花圣地后，黎途喊了好几次她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 “菡菡，你在想什么呀？好出神……” “没什么……”她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脑海里突然跳出来昨天晚上她和妈妈去逛超市碰到的林木森，他说，明天见。 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他，难道…… 索衾菡往偌大的赏花圣地看去。 望了片刻没发现他的身影，她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也是，他又不知道她今天晚上会来茂谊馆，也不可能会有这种巧合。 除非…… 索衾菡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手指。 他不是人类…… 她强迫自己摇了摇头，努力不去想对她来说太过荒诞的事。 “你是死猪。”她刚踏进赏花圣地，脑海里的声音随之发出，索衾菡捏紧拳头，开始和黎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黎途，你相信……”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她艰涩地顿了片刻，才转头看向他，“你相信这世上有其他东西吗？” “其他东西？”黎途不解。 “就是，外表看着跟我们所差无几，鼻是鼻眼是眼，但……”她又吞吐起来，挣扎了几秒干脆道，“我不相信。” 黎途认真倾听着她莫名其妙的碎碎念，坐上草坪拨弄着茂密的草叶，“别想了。” 他拉着索衾菡的衣角，“菡菡，实习结束交完毕业论文，就是彻底毕业了，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呢？” 她被他的问话一下放松了神思，曲着腿席地而坐，“我肯定是留在北京。” “我想出去。” 索衾菡摩挲草叶的动作顿住，她点头，“我知道，你想去探索已知的、未知的生物，一个地区是远远不够的。” 说完，两人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赏花圣地的房顶设计是全透明式，明亮的星光耀着草坪，黎途望向索衾菡的眼睛好似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漾着无限温柔，“如果……” “哇呀！这里真寂静呀，我好喜欢！”一道清脆的男声强行闯进索衾菡的耳畔，她侧头就瞥到游烃一身清爽的白色席坐在前方五十厘米处。 “游烃？你怎么在这里？你刚刚是……”她有被他吓到。 像鬼一样，突然就坐在了她的斜侧方，突然就极其夸张地开口说话。 “怎么啦，我不能来吗？这里可是年轻人的小圣地！坐坐草地，吹吹晚风……噢，虽然这里密不透风！但景色很好呀，有花花草草，抬头就能看到星星，你说是不是稀客大佬？” 第79章 漫天蓊郁（四） 他咧着嘴，看起来十分高兴。 “嘿，你好！”游烃向黎途打了个招呼，“稀客大佬的男朋友呀！” 索衾菡掖正裙摆，“他是我弟弟，未成年，你可不能乱开玩笑。” “啊……弟弟，敢问尊姓大名？”他从她前方五十米处慢慢挪着，不一会儿就凑到她旁边，眨巴着眼盯着黎途。 黎途伸出手礼貌地回，“你好，黎途。” “你好你好，你姐姐应该向你提起过我，我叫游烃！不是游艇的艇哦，艇是第三声，烃是第一声，烷烃的烃！”游烃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他的名字。 黎途摇摇头。 见他不理解他的意思，游烃从索衾菡左侧挪到他们中间，右手在草坪上比划着，“就是烷烃的烃呀！一个火字偏旁，一个……” “她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你。”黎途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气氛一下变得微妙起来。 “是我在她面前提起你的。” “……噢？”游烃清了清嗓子，“你认得我？” 黎途颔首，两条修长的腿自然伸着，双手搭在微曲的膝盖上，“嗯，在水拓画区的时候，你穿着冬天的黑色大衣，戴着帽子、架着墨镜、蒙着口罩、围着围巾。” 游烃几下动唇，却辩驳不出一个字来，因为他描述的人，就是他…… 他直接破罐子破摔，瘪着嘴呜呜道，“没错！那个衣着奇怪的人就是我！” “稀客大佬！大佬！佬佬！”他忽然朝索衾菡扑去，“索稀客大佬！索大佬！索佬佬！我求求你啦！行行好！” 黎途被他大幅度的动作惊了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几厘米。 索衾菡扶了扶额头，看着趴在她脚边惨叫的游烃无奈道，“你先别这么大声……” “这么说，你答应啦？”听到她开口，他蓦地坐起身凑到她脸侧，睁着亮到发绿的眼睛直直锁定她，“那太好了！” “我还没……” “大佬大佬，我们可是特别诚心诚意的！你看——”游烃指着两米开外的黑色身影，“鹤琯也来了！他专程为他的过失之言道歉来了！他说他特别后悔，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在今天中午对你口出狂言，对你不敬不孝……” “闭嘴。”在游烃的滔滔不绝间，鹤琯已经站定在了三人面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即刻闭上嘴，吞咽了唾沫，声音细如蚊嗡，“……噢。” “索衾菡。”鹤琯冷冽的眸光射向她，接下来的三个字似是酝酿了许久才逼迫自己挤出口，生涩得像是未润滑过的齿轮。 “对不起。” 索衾菡的神色静淡若水，她勾了勾唇角，“没事，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当时救爱心切。” “只是……我真的不是不帮你。”她站起身直视他，“我是无能为力。” “不，你能。”他冽然的眼里仿佛要喷出炽热的烈火。 索衾菡默了片刻。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她紧盯他略收缩的瞳孔，“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我一定能救活它？” 第80章 漫天蓊郁（五） 他不置可否，“是。” 索衾菡收回视线，没再开口。 “菡菡。”黎途不知何时也站起了身，他往尽头看去，“我们去看看，这个季节的好多盆栽花那边都有。” 鹤琯杵在她面前丝毫未动，他的身高不低，比起黎途相差不大。 “我给你一分钟答应。”他的语气带着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压迫感，索衾菡置若罔闻，兀自向前方走去。 “那么，我也给你一分钟，说出是谁捏造的假消息。”她边走边说，声音不疾不徐，只留给身后两人一道背影。 “嗳，稀客大佬！大佬你别走呀！鹤琯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太心急了，语气有点急躁！毕竟那只小鹦鹉陪了他好些年了，小家伙又聪明，说一句人话它跟一句，鹤琯常年工作到凌晨两三点，都是它陪着的，前两天突然就去世了，他心里特别难过……”游烃小跑着追上她，急得声调都变了，“索衾菡大佬，你就帮帮忙……” “你虽然只来了寥寥几次，但是你每次来都会和它说你好，每次走都会和它说再见，偶尔还会喂它吃零食和水，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没有爱心的人！” 索衾菡越走越快，他也越追越快，和她齐平的肩膀轻轻抽动着。 她一侧头，就看见游烃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可怜兮兮地瘪嘴看她。 “稀客大佬……” 就差没有呜呜呜和嘤嘤嘤了。 索衾菡停下步子，叹了口气，“你这道德绑架违规了，我不救一只断气快两天两夜的小鹦鹉，就是没有爱心？” “求求了，求求了……”游烃想要上手抱住她的左臂，却被黎途占了间隙。 “您答应救活小鹦鹉，我就榨一百杯西柚汁供奉您！”他使出杀手锏，“西柚稀有，稀有客人——索大佬！” 索衾菡揉了揉眉心，“别供奉，我不是神仙。” “大佬哪里痒，小弟帮你抓抓！”游烃转到她右手边，嘴角展开月亮大的狗腿笑弧。 “也别叫我大佬。” 她站定在一株醉蝶花前，开口的声音饱含无奈，“十点我去一趟那里，看看它……” “好好好！”没等她说完，游烃就迫不及待地小鸡啄米般点起了头，“谢谢稀客！等会儿到了那边我就榨汁去！”他一蹦一跳到鹤琯旁，示意他道谢。 鹤琯别扭地走到距离索衾菡一米处，平生第一次启唇挤了谢言，“多……谢。” 他眉梢暗暗跳动。 她逼迫他在十分钟内说全了“礼貌之道”。 真是可以。 “不谢不谢！”游烃怕鹤琯生气，打了个哈哈便说明了去意，“稀客，我们先走了哈，今天的实验还没完成呢……我们等你十点来噢！” 他拍拍黎途的手肘，笑嘻嘻地轻声说，“好好对稀客呦！她可是非常“西柚”的人！” “你在说什么？”索衾菡依稀听到稀客，稀有四个字，向游烃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在夸你弟弟长得帅！真不愧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第81章 一探究竟（一） 黎途淡淡道，“我二十二，快二十三岁了。” 这句话直击索衾菡之前说的未成年弟弟…… 游烃没想到他这么咬文嚼字，愣了一下，对她挥了挥手，“稀客，我们走啦！拜拜！” 黎途背对着索衾菡，抚着醉蝶花的手微微用力。 “游烃说你长得像十七、八岁的少年，你为什么揪着年龄不放啊？非得强调快二十三岁了。”她走到他侧边，想看他此刻的神情，却不料她到哪儿他退哪儿。 索衾菡眨了眨眼，瞟了他显出稚气的背影，“你怎么了？” 他脑袋微垂，拨弄着淡粉色牡丹的花蕊，没接她的问话。 好几分钟后，黎途将指腹沾满黄色粉末，上下牙齿轻轻触碰了数下才微哑着嗓音开口。 “不是你说的吗？” 说完，他等了良久没听到她的回话，绷着嘴转头，发现索衾菡已不知去向。 “菡菡？”他轻颤着声音四处搜寻她的身影，“你去哪儿了？” 赏花圣地里人满为患，黎途找了很久都没发现她，不禁自责起来。 他为什么这么幼稚，幼稚到她不想理他…… 都怪他…… 他全身紧绷，拿出手机给索衾菡通电话。 “嘟——嘟——嘟——”电话那头迟迟未接。 “去哪了……”黎途喃喃自语，双手握拳。 蓦地，一阵铃声响起，他条件反射地划了接听键，“菡菡？” 黎途声音急促，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声音。 “阿姨……”他的心情一个陡坡滑到低谷，“是你啊。” “是我啊，小途，你在哪里啊？怎么还没到家？你今天不困吗？”周阿姨一连发三问，黎途双眸不断找寻着索衾菡，心不在焉地回，“嗯，我今天不困，已经睡了四分钟了。” “哦好的，啊？四分钟啊？”周阿姨有些震惊，他每日最少要熟睡十小时，怎么今天只睡了四分钟就这么精神？ “小途，大概什么时候到家啊？要不要让周叔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会回来的。”他一口回绝，即刻挂断了周阿姨的电话，紧接着再次拨打索衾菡的号码。 “嘟嘟……嘟嘟……”仍是无止境的忙音。 黎途盯着亮屏，默默地红了眼眶。 他是不是惹她生气了，她是不是再也不会理他了…… “嘿！”他的肩膀突然被一只手用力拍了拍，黎途迅速回头。 “菡菡！你刚才去哪儿了！你……” “菡菡？”他瞳孔放大，看着眼前的索衾菡，压低了声音，“你去哪儿了？打你电话怎么不接？你的手机呢？” 索衾菡朝他明媚一笑，“喏，这儿呢，我刚刚去卫生间了，干嘛，找不到我你好着急呀……” “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黎途站直了身体，“我送你回家。” “不再玩会儿了吗？还早呀。”她靠近他，拉住他攥着的布包，“给我。” “我拿着，等你到家了再给你。”黎途拂开她的手，说了句，“千万年的追溯。” “嗯？” 黎途忽然轻笑一声。 第82章 一探究竟（二） “走。” “才不到八点呀，你真的不陪我再玩会儿了吗？水拓画还没玩呢。”索衾菡走到他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黎途盯着她微漾的瞳孔，“刚才阿姨打电话来了，让我早点送你回家。” “妈妈打电话给你了？” 黎途拉着她的手一路快走，出了茂谊馆后迅速放开，他冷着神情和她面对面站立，“妈妈叫的倒是顺口。” “黎途，你在说什么呀？”索衾菡歪着头瞧他。 “周围就你我二人，没必要再跟我遮掩了？”他箍紧手里的布包，语气不耐，“菡菡在哪？” “呵，你问我？”索衾菡的身形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颀长的黑影，“我是该羡慕你，还是该嫉妒你。” “我邀请她好几天了，只是想与她共进晚餐，她却将那封信视而不见，将我的呼唤听而不闻，今天她倒是有空和你来茂谊馆，真是可笑。” 对面的人嗤笑一声，走近黎途。 “黎途。” “你说，要是我做点手脚让她看清你的真面目，她是会远离你呢，还是会厌恶你呢~哈哈，光是想到那个结局就有趣~” “少废话！菡菡在哪？”黎途再次问道，他右拳空握，已然不耐到了极点。 “无意义的问话。”黑影的低笑狂傲，“我要将她永远囚禁在我身边！我要将她独自占有！” 他恨恨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还千万年的追溯？你敢给她看你的真实模样吗？装傻充愣热爱大自然的二十二岁少年？哈哈哈哈——” “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呃！” 黎途懒得跟他废话，单脚轻点移到他身前，一把扼住他的脖颈。 “林木森，我警告你。”缓缓收紧他不得动弹的身体，“别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了，否则，我即刻让你消失于无形！” 一缕月光溜进雕花木窗，洒往纯色大床上，索衾菡蜷着身子卧在床中央，安静的仿佛人偶。 她似是在梦中受到了惊吓，覆在眼睑的睫毛倏然轻轻扇动起来。 “小菡菡~你醒啦~”守在床侧的林木森见她睁开眼呆呆地盯着衣柜瞧，起身将早已倒好的牛奶递给她，“喝杯牛奶，小菡菡~” 索衾菡当机的脑袋才反应过来，她急忙跌跌撞撞的下床。 待看清床边坐着的人时，她瞪大眼睛惊悚道，“林木森？！” “是你把我绑架来的？黎途在哪？”她四处找寻房门出口。 “黎途在哪？”林木森抚摸着她睡过的床垫，扬起唇角，“唔……他死了。” 索衾菡惊道，“你说什么？” “他死了。”他云淡风轻地左手托腮，笑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怎么死的？”她眸里起了猜疑。 林木森站起身，朝索衾菡走去，“被我杀了~” “我不信。” “嘁，小菡菡~你就那么喜欢一个装傻充愣的东西？”他惋惜地摇着头，触上她的侧颜，“你为什么非得喜欢他？” 索衾菡嫌恶地用力打掉他的手。 第83章 一探究竟（三）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卧室的布局与她的卧室并无不同，就连书柜和书桌的位置都摆放的所差无几。 她的衣柜是奶白色的，绒被是粉蓝色的。 索衾菡越看越心惊，这间卧室，简直就是照着她的卧室复刻的。 这里……不会就是她的卧室？ 可是，如果这里真是她家，她妈妈又怎么会…… 索衾菡头皮一紧，转身看向紧挨着她的林木森，“你怎么进来的？” 她掏出手机给黎途发了一条微信。 “呀，给黎途报平安呐~”林木森唇角的笑意陡然消失，他用两根手指轻易将手机从她手里夹走，眸光深邃的如同暗夜隧道，“不许发，不然我吃醋。” “……你有事？”索衾菡不理解他的迷惑行为，“你是我的谁？你吃醋？” “你老公。”他兀自删除对话框里的内容，眼看他点开黎途的头像，索衾菡眼疾手快地抢过手机。 她深深地蹙起眉心，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有病？” 她很少骂人，除非对方实在太过分干预她的生活。 “是呀~我有病~需要小菡菡的亲亲才能痊愈呐~”说着，林木森凑到她耳边，用鼻息间喷出的热气撩拨她，“小菡菡~今天晚上……嗯？” “边儿去！”索衾菡霍地离他数米远，儿化音控制不住的更重了。 被她骂了的林木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知是她生气到眼花了，还是耻辱到错觉了，只一秒时间，他便逼近到她面前。 “你干什么！”她的眸间聚集了怒气。 林木森勾唇笑，“你以为现在的你是老虎？你知不知道……在我眼里，你现在就是一只奶凶的小猫~到我怀里来，我摸摸你就不炸毛了~乖~” 索衾菡深吸一口气，“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你要是再干涉我的生活，我不会放过你！” 她双手握拳，语气冷如冰霜，“问你最后一遍，走不走开？” “不走开~”他作势环住她的腰，只不过还未碰到她分毫，便被她挥起的右拳狠狠砸中左脸。 林木森白皙的侧颜瞬间一片青色。 他没理会唇边小溪般的血流，目光由炙热转为明晰，隐约透出不易察觉的凄凉。 “索衾菡。” “你知不知道。” 他的身体逐渐呈半透明，望着她颤抖的眸子，轻声说。 “我爱你。” …… 索衾菡微搐着弯曲的右手，不敢置信刚才看到的一幕。 他……不是人…… 她似是想到什么，跌跌撞撞着向书桌而去。 那封信…… 她急切地拉开抽屉。 没了！ 那封信没了…… 如果她说出去，又有谁会信？ 肯定把她当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疯子…… 索衾菡愣愣地空盯着抽屉里垒放整齐的生物书籍，脑子里混沌不堪。 原来，她的直觉没有错。 原来，这世上…… “盼不到我爱的人，我知道我愿意再等……” 床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 第84章 一探究竟（四） 她盯着屏幕上不断闪动的光影许久，看清了两个字。 黎途。 索衾菡定了定神，拿过手机按了接听键。 “喂？”她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干哑。 “菡菡！你……” “黎途……我没事，已经到家了，你也快回去。”用唾沫润了润嘶疼的嗓子，索衾菡关上抽屉，平静了神情，“明天见。” 一口气说完要说的话，没等黎途继续发声，她便挂断了电话。 五秒钟后，她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索衾菡闭起眼。 五分钟了，她还是接受不了林木森不是人类的事实…… 她亲眼所见他的身体变为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这是多荒谬的一件事！ 她不愿意相信！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一个严谨的人…… 科学……这世上竟然有科学解释不通的事。 为什么？ 索衾菡的手一软，手机直线滑落到白木地板上。 她好累，洗漱、洗澡、擦脸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地蜷卧在床侧，事情什么都不愿想，只想静静地闭着眼睛进梦乡。 卧室似乎安静了几个世纪。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索衾菡依旧双眼紧闭。 “死猪。” “起床了。” “迟到了。” “死猪。” 好难听的声音…… 好吵…… 索衾菡锁着眉翻了个身，继续呼吸平稳地睡着。 “衾菡！衾菡起来了，衾菡！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好难……妈妈的声音？ 她一个惊坐，掀开被子跑下床开了卧室门，看到索母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站在门外，右手呈弯曲状，欲再次敲响房门。 “妈？”她疑惑索母手里拿着的早餐，“你不是说上次是最后一次把早餐送到我卧室吗……” 十几天里有两天是这种情况，她有些承受不起…… “你还好意思问，你这孩子！我要是不上来叫你，你就上学迟到了！十来天里有两三天这样，你说出去害臊！” 索衾菡的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明明是两天，怎么到妈妈嘴里就是两三天了…… “妈，那您先端下去，我洗漱完就来吃，很快的，分钟！” “端都端上来了，谁还给你端下去？我给你放床头柜上，洗漱完赶紧吃，吃完赶紧去学校！”索母绕过她，进了卧室。 “嗳？你手机怎么在地上？哎呀！三千多块钱就这么被你踢到地上去了！”她放下粥，赶忙弯身去捡手机，“用了四年的手机，你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啊？” 刚触到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游烃……他给你打了二十三通电话你都没接啊？还有这个鹤琯，一通，还有小琥，黎途……”看到黎途的名字，索母轻咳一声，将手机递给索衾菡，“好多人找你，怎么不接啊？” 她顿时如梦初醒。 糟了！ 昨天晚上经历林木森的事，让她彻底忘了十点要去看小鹦鹉了！ 索衾菡懊恼地揉了揉额头，答应别人的事，她第一次食言了…… 白天还要去学校…… 第85章 一探究竟（五） “杵那儿想什么呢？跟个瘦木桩子似的，快去洗漱吃早餐！”索母交代完她便下楼做家务了。 索衾菡趁洗脸的时候给游烃拨了电话，刚接通一秒，那头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叫喊声，纵使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右眼皮仍是被惊地重重跳了跳。 “有生之年！有生之年！这绝对是我的有生之年！等到了！等到了！鹤琯！你看我们有生之年终于等来了稀客的电话！感恩！感恩我耶稣！” 鹤琯摇晃试管的动作一顿，瞄了一眼手舞足蹈的游烃，冷哼道，“她这是在拖延时间，一晚上十几个小时，足够她有成千上万个理由说救不活了。” 游烃朝他摆摆手，嘴角快咧到耳根，“稀客稀客！你终于回我电话了！你看到我昨天给你打的二十几个电话了吗？昨天晚上可把鹤琯急死了，一到十点整他就什么事也不做了，干脆搬了小板凳坐门口等你来！活像个乘凉的大爷！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种姿态！哈哈哈哈……”他逐渐忘了正事，拍着大腿差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闭嘴！”鹤琯将装有墨绿色汁液的试管放到支架空洞里，站起身夺过他的手机。 “你什么时候来？你比约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九小时三十七分钟，你以为它像你一样还能活几十年吗？”僵硬地说完已经在脑海里呈现九小时三十七分钟的话，他烦躁的把手机丢给游烃，转身直着背脊再不言语。 “哎呀，哎呀哎呀，鹤琯……稀客呀，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游烃低喊他的名字，这娃什么时候能改改他的臭脾气！每次他一甩脸色，都是他替他擦屁股、说好话！ 这种活他替他干了好些年了！ 有时候他也想就那么一甩脸色，让鹤琯替他擦屁股！ “稀客稀客，嘿嘿，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呀？越早越好噢……” 鹤琯转身盯了他一眼，目光冷沉。 “鹤、鹤琯的意思是让稀客你现在就来……” “它等不起！”鹤琯捏紧右拳，冷然落下四个字，用力甩了甩披在肩上的防尘衣，走进隔间将门重重带上。 索衾菡把米粒大的洗面奶搓出泡泡，迅速在脸上抹了几遍，“抱歉啊……昨天晚上我九点多不小心睡着了，今天周一，有一整天的实验等着我做……” 傻眼瞬间冲掉了喜悦，游烃愣愣地抓着手机，突然觉得给他带来坏消息的设备不香了，“啊……” “我是这样想的，学校午休从十一点半到一点，我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可以出来……”她洗脸擦脸一气呵成，和游烃说完再见的时候她已经吃完了早餐。 索衾菡看了眼时间，从她开始刷牙到结束早餐，一共用了不到八分钟。 她打开衣柜，随意翻了件白色短袖和休闲长裤，穿上后便出了卧室。 所幸刚到站台，公交车就停在了她跟前，刷卡、坐上位子后，索衾菡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开始翻看微信。 第86章 乌合之众（一） 除了黎途和白小琥的个人消息，其他都是被她屏蔽的群消息。 昨天的置顶号倒是出乎她意料的不见了，索衾菡挺得笔直的背稍稍放松，手机连上蓝牙耳机开始放歌听。 今天的道路分外空荡，公交车一路畅通无阻，虽然这次又是踩点到，但经过上次的争论风云，班主任只是在她踏进教室的那刻瞪了她一眼，并没有对她恶言相向。 只不过她天生嘴痒，两分钟后按捺不住地指桑骂槐起来，“刘庵，你上周五是不是差一分钟迟到？” 刘庵是坐在索衾菡斜前方的男生，此刻正垂头认真做实验，压根就没有听到沈红云提他的名字。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像话！隔壁班主任天天手里握着戒尺，看来你们也像他们一样皮痒了！小心我哪天来实际行动！”胸口闷了浊气，沈红云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逞几句口舌之快。 班内没有一人回应她的话，就连十几位班委也都是记知识点的记知识点，做实验的做实验，安静得很。 沈红云这个班主任做的是极为失败的，作为一名教师她尖酸刻薄，未得理却不饶人，班里没有几个学生是崇拜、敬畏她的。 “菡菡，菡菡。”一坐上座位，黎途就用笔背碰着她的头发，“菡菡，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昨天晚上我找遍了赏花圣地都没有看到你……”他慢慢停下手里的动作，趴在桌上枕着左臂对着索衾菡的发尾发呆。 “菡菡，早餐。”呆了片刻，他直起身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给你。” “现在还很烫，等上完两节课你饿的时候吃，那个时候就温了。” 索衾菡撑着额角，抚着时不时跳动的神经，转头道，“我吃过早餐了，你吃。” “衾菡！衾菡！”白小琥瞧出了她的异样，低喊两声她的名字，朝她扬了扬手机，意思是微信交流。 她解了锁屏，进入和她的聊天界面。 “衾菡，你看着好没精神呀，是昨晚通宵了吗？” “我昨晚九点多就睡了，是今年以来睡的最早的一次，哎……” “最早的一次，那是好事啊！你怎么还叹上气了呢？衾菡，有什么烦恼就和我吐槽吐槽，别老憋在心里，会闷坏的！”白小琥抬眸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垂眸手指快速翻飞着。 索衾菡挣扎了好几分钟，才给她发送了一条消息。 “是林木森……” “林木森？！他又来找你麻烦了？啊呀！我忘了今天早上来接你了！是不是刚刚他在校门口堵你了？”白小琥气的牙痒痒，忍不住用手机敲打桌面。 她倏地站起来朝索衾菡走去。 “沈老师！上厕所！” “一个一个去！赶着去投胎？还想成双结对！”沈红云眯起三角眼观察两人的举动，冷哼道。 “衾菡，你先出去。”白小琥压着嗓子说，“我马上来！” 索衾菡刚踏出教室一秒，她便滑着步一溜烟出了门。 第87章 乌合之众（二） “白小琥！”沈红云丑恶着嘴脸朝她滑走的门口叫喊，“当心我在你实习成绩那一栏填上不合格！让你拿不到毕业证！到时候等着哭去！求我也没用！” “衾菡！衾菡——”白小琥向前方不远处站着的索衾菡奔去。 “衾菡！林木森那死小子有没有拿你怎么样？你没受到他的欺负？”一上来她就对着她从首扫到尾，从头摸到脚，连眉毛和脚踝都不放过。 白小琥皱着眉头掀开索衾菡的短袖。 “嗳！小琥，你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我的衣服扒了吗？”索衾菡赶忙将短袖扯整齐，面对她严肃的神情，“小琥，不用紧张。” 白小琥仔细打量她的面容，“衾菡，我们在一起玩了四年多了，你有没有遇到事我还看不出来吗？” “难道……”她拉住她的手腕，“你遇到的事，是连我都不能吐露的？” 索衾菡将目光投向远处。 “是了。”白小琥点头，“你的这个眼神，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你不能说，我就不会再刨根问底。” 四月下旬的天，说热不热，但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烟火味，索衾菡扶着栏杆，看向篮球场。 稀疏的十几人在打着趣味篮球，他们脚步未停，汗洒球场，洋溢着青春的美好。 白小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真怀念呀，都是大一大二的小弟弟……想想四年前，真就在昨天。” “小琥。”索衾菡收回视线，摘下耳机，“你回去上课，刚才我离那么远都听到沈红云的嘶吼声了，她说当心你的实习成绩和毕业证书……” 白小琥打断她的话，不甚在意地说，“嗐！我不管她！爱给不给，不给我就开个小酒店，勉强维持生活这样子！” “别愁眉苦脸的啦！她要是真不给，那我也不稀罕！走走，我请你吃冰淇淋！”她搡着索衾菡的手臂，拥着她的后背往楼梯走去。 “我想做实验，但是……”她僵直着身体，眸底蕴藏无穷尽的迷茫。 “哎呀衾菡，别想啦别想啦！要想就想想色香味俱全的冰淇淋，不比实验香得多吗？”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学校超市人不多，偶尔的几人要么就是没课要么就是逃课，在超市里瞎转悠。 “衾菡，除了冰淇淋你还想吃什么？我请你！”白小琥揽过她的肩，“大夏天的，吃点凉快的！要不买半个西瓜？” “半个西瓜？”索衾菡转头看她，发现她跑到卖水果的地方，已经开始挑起西瓜来了。 “来呀！看看哪个西瓜又脆又甜！” “小琥，别买了。” “为啥？”白小琥抬头，疑惑地问。 “现在才四月，西瓜肯定卖的很贵，而且还是在学校的超市里……半个西瓜要三十起步。” “我看中的这半个四十二，我觉得看上去好吃！衾菡，你来看看，看中了我就买了！” “多少？四十二？”说这半个西瓜四十二斤都要比说它四十二块让她觉得合理。 第88章 乌合之众（三） 抢钱啊！ “我还是喜欢吃拖肥！” “拖肥？拖肥也好吃呀！我都好多年没吃过了，还是小时候吃的。”白小琥拉着她一蹦一跳向冰柜去。 总算不盯着死贵的西瓜了…… 索衾菡接过她拿来的拖肥，率先到柜台刷完了二维码。 “衾菡你怎么！说好我请你的！”凑在冰柜上看里面各种冰淇淋味道的白小琥回过神，“等我转你钱！” “别，千万别转，你转我拉黑你！”她真的不喜欢因为零花钱少就一直被别人照顾，这种感觉很不好。 朋友归朋友，钱财归钱财，就算是一家人也不能永远理所当然地消费着白给的恩惠。 白小琥拗不过她，只好被迫接受，“好好好，我不转，总可以了？” “吃完我们就回去。”终归心系所爱，她是遇到了令她茫然的事，但这不是成为阻碍她前行的借口。 “想明白了就回去。”脑海里说“你是死猪”的声音响起，索衾菡嚼拖肥的动作顿住，潜意识地回。 “好。” 教室内一片安静，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做实验的改为记难点，记难点的改为鼻观心。 沈红云黑着蜡黄的脸色，摘下啤酒瓶盖似的眼镜，不停翻阅着实验资料。 “哗！”她一个用力，直接把一面资料撕碎成了两片。 “刘庵！你给我出来一趟！”沈红云尖着嗓子喊道，声音直奔九十分贝。 “沈……老师，乱找出气筒不好？”一脚踏进门，白小琥大剌剌嘲讽。 “……回去！” “好嘞。”她摆着两手穿梭在桌椅间。 “白小琥你给我出来！还有索衾菡，别进去了！”沈红云戴上眼镜，阴沉着脸色喝道。 路过走廊的老师们都忍不住瞟了眼一位直直站立，一位姿态随意的学生和一位气势汹汹的老师。 “说，是不是溜出去玩了？借着上卫生间的理由……” “沈老师，我们去大号了，您不会不知道大号要多长时间？难道您每次大号都是窜稀，封顶三秒？”白小琥无所畏惧地迎上她似淬了毒的细眼。 她对她的“尊称”可不是真正的尊称，纯属讽刺。 “你！”沈红云举起颤抖的手指，差点没晕厥过去，“你太不像话了……看来你的实习成绩是吃定了要不合格！” “沈老师。”她搓了搓指尖，提醒她，“您是颟顸昏聩了？学生的实习成绩可不止由班主任一人评定。” “您一年工资多少？不介意的话，我把您的后半生买断，您早些退休享清福。” “小琥……”眼看沈红云的面色黄里透黑，黑里透红，红到发紫，索衾菡拉了拉白小琥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 “沈老师，我既喊你一声老师，说明我对你还有着应有的尊重，我希望你也一样，在最后的两个月里，不要太过分。” 走廊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索衾菡以为沈红云要给她俩处分的间隙，她开口了。 “你们，到我办公室。” 第89章 乌合之众（四） 索衾菡内心是紧张的。 文凭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对她这种各方面都很平凡的人来说，更重要。 处分也是。 在学校吃了处分，毕业了很难有一家正经公司会聘用她。 她不断摩挲着手心沁出的细汗，白小琥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拉住她的左手跟在沈红云后面。 “呀，沈老师，又到办公室来训学生啦，呦，不对，这不是索衾菡吗？索衾菡，你有没有空闲时间呀，老师想和你一起做个实验呀。”听到开门声，坐在右侧办公桌的女老师探头张望，看到来人是索衾菡的时候不免惊讶。 索衾菡，整个大四成绩数一数二的优秀学生，有不少老师都想和她探讨研究问题，特别是刚毕业上任没多久的年轻老师，都很看重她，实验的一系列流程已经做到顶尖级别。 “沈老师，你们班又有小兔崽子不听话惹你生气了？” 听罢，沈红云凶着神情瞪了一眼白小琥。 “说她是小兔崽子还便宜了她！简直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她坐下，头向后仰，“来，白小琥，把你刚刚在走廊上说的所有话复述一遍，让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听听。” “说啊，说出来让老师们听听，你是多么有“礼貌”的一个孩子！” “也正好，让各位老师评定评定，你这种人，实习成绩该不该给合格，毕业证书配不配给下发！说说！” “老沈这么大火气啊，这孩子到底说什么了？” “这女孩子我看着不像那种会说过分话的人……” “沈老师，不妨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一位年轻男老师从另一边走过来，他知道索衾菡身边的学生叫白小琥，是她的好朋友，两人在学校几乎形影不离。 “这样我们老师就能公平、公正、公开地探讨实习成绩和毕业证书的事。” 白小琥清了清嗓子。 索衾菡转头，紧张地盯着她紧闭的嘴。 “好，那就请老师们洗耳恭听。” 索衾菡抓紧了她的手腕。 她一旦如实禀报，实习成绩就真的不合格了，说不定…… “我上课报告了要和索衾菡同学一起去卫生间，这位沈红云好老师说，一个一个去！赶着去投胎？还想成双结对！” “沈老师这样的话语，会不会使我们的心灵受挫？二十岁出头的年龄就该去投胎了吗？还请各位老师评定评定。” 白小琥正着神情，说完向十几位在场老师标准鞠了一躬。 “还请众位明事理的老师们评定评定。” 索衾菡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有些发愣。 她知道她会讲话，没料到她居然这么会讲话。 她真的是那个当年高考，语文是所有学科里最差的白小琥？ “白小琥！我让你说你对我讲的话！”瞪着淡定自若的白小琥，沈红云气急败坏道。 这死丫头！给她讲话的机会，倒是反客为主了！ “我说你去卫生间为什么用了那么长时间，你说大号，说我不知道大号吗？说我每次大号都是窜稀，三秒封顶，问我一年工资多少，想要买……” 第90章 乌合之众（五） “噗！”和她年龄相仿的一位女老师没忍住笑出了声，意识到自己的尴尬行为，她连忙开口解释，“我在笑……我想到了一些高兴的事，昨天班里有个男同学，课上在写纯金粉字，等注意到我就站在他旁边之后，吓得把粉全弄上脸了……” “……说想要买断我的后半生，让我早点退休享清福！”沈红云接上她的话，只想把白小琥的过分话摆上台面。 “这……”年轻男老师看向白小琥，“同学，你说过这些话吗？” “说过。”她毫不避讳。 索衾菡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这下死了…… 有时候她的直性子真不占优势。 “老沈，消消气，回去带孩子们上课，别因为几句话怠慢了孩子们的课程。”那位女老师走近白小琥，拍拍她的肩膀，“回去上课。” 她走到索衾菡面前，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衾菡，好好加油，争取几年后让公众享受到你无私的成果。” 索衾菡很感谢她给她的鼓舞，认真回，“谢谢老师，我一定会的。” 沈红云仍僵着脸皮。 “老沈，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追究几句话了，毕竟也不是孩子的诚心之言。” 这件事就这么出乎意料的告一段落了，索衾菡怎么也没想到那位年过半百的女老师会替她们说话，为她们加油。 不管怎样，结局是好的。 索衾菡没忘记午休时间要去看小鹦鹉，所以一吃完午餐就出了校门。 黎途和白小琥本来也想跟着去，但是一个被老师叫去做事，一个突然闹起了肚子。 到最后她只身一人上了公交车。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是十二点零二分，索衾菡加紧步伐拐了弯。 游烃的电话正好打来，她拿出手机接听，“我到了。” “来了来了来了！稀客终于来了！”面前的游烃激动到不能自已，“鹤琯，快呀，快向稀客问好！” “正事。”比起早上，鹤琯表面冷静了不少，但犀利的眸光却将他的急切暴露的一览无遗。 “它在这里。”他从常温柜里拿出透明消毒盒，一只颜色极为漂亮的鹦鹉静静躺在里面，纵然没了生息几十个小时，但尸体被安放的足够得当，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求你……救救它。”鹤琯垂下头，放低了一贯的高傲。 索衾菡接过消毒盒，“我试试……” 不知道她昧了多大的良心，才吐出这四个字。 这小鹦鹉…… 她的心忽然一颤。 林木森……或许有办法。 他是她穷极一生都解释不清的存在，或许，他能让小鹦鹉死而复生。 昨晚在茂谊馆，鹤琯亲口说确实有人告诉他，她能救活它。 那个人，是谁？ 会不会，有东西故意让小鹦鹉死亡？ 随后透露她能救活死亡二十四小时以上的生物？ 如果是真的，那东西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索衾菡紧了紧消毒盒，右眼皮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鹤琯，游烃，你们先出去。” 第91章 日新月异（一） “那你一定要救活它！稀客大佬，拜托你了！”游烃对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 索衾菡有些恍然，捏着透明消毒盒，点头接下了他的愿望，“好。” “我们出去。”鹤琯率先踏出门，似乎深信不久后她能将鲜活的鹦鹉带回。 她隔着消毒盒仔细端详着死亡生物。 眼前现出她来的几次它的模样，不禁叹息。 多漂亮的一只小鹦鹉啊…… 如果真是有东西刻意杀它，那称之恶魔也不为过。 她坐上平椅，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桌面，习惯性地盘起长发，戴上手套，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索衾菡不明白林木森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身边，甚至和她同一个学校，昨晚在她眼前消失，她能感受到他的伤心欲绝。 也许，他会就此消失。 这样挺好，起码她不会再受到恐吓、骚扰。 只是……到底是谁透露给鹤琯，她能救活它的？ 她问了，但他并不想跟她说明。 沉闷地吐出气，索衾菡心绪郁结。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终归还是有好多她未知的领域。 “嘟嘟。”身前发出硬物的撞击声，她低头看去，是盒子里的鹦鹉用嘴啄着里侧。 “小鹦鹉？你活了？”索衾菡震惊到颤抖了指尖，见它亭亭站立在底部，她把消毒盒打开，它轻盈跃到满是仪器瓶罐的桌上，理了理一尘不染的羽毛，昂头鸣起了脆亮的嗓音。 “这……”她有些失声，难以置信地盯着灵动的鹦鹉，“活了……” 难道说…… 但如果只是单纯地睡着，鹤琯怎么会查不出？ 况且连续沉睡两天两夜的可能性微小至极。 “小鹦鹉，你知道这几天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索衾菡抱着尝试问它。 这只鹦鹉很聪明，十有八九能听懂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她伸出右手，它一下便蹦上来，欢快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小鹦鹉，你知道这几天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索衾菡摸摸它的脑袋，它对她眨了眨圆溜溜的小眼睛，“睡觉，睡觉。” 睡觉？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睡了那么长时间吗？” 它啄了啄羽毛艳丽的前胸，将尖嘴插入翅膀下，没再开口。 她轻轻放下它，给游烃发了一条消息。 “好了。” 守在门口的两人快速推门进来，看到站着的鹦鹉，游烃难掩喜悦之情，“救活了！鹤琯！你看小鹦鹉活了！我，我这就为稀客大佬献上一百杯现榨西柚汁！稀客大佬等我！” 他一溜烟窜进了隔间。 鹤琯脚步急切，几秒便来到了鹦鹉前，他站直了身体，“谢谢。” 他叫住欲转身离去的索衾菡，“以后有难事，找我。” 索衾菡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只轻声说，“下午六点静候果汁。” 上空阴云密布，像是随时会下雨的模样，坐上公交车的她闭上眼睛整理乱成一团的繁冗思绪。 良久，她才睁开眼。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崭新的五月绝不会残留有关四月的琐事。 第92章 日新月异（二） 索衾菡提前五分钟，十二点五十五分就进了教室，沈红云还没有在。 她走过道的时候，白小琥就晶亮着双眼跟随她的身形移动目光。 “衾菡，怎么样了？你说的那只漂亮小鹦鹉……嗐，我这是问了一句什么废话，可怜的小鹦鹉呀，都没了生息几十个小时了。”一看她坐上座位，她迫切地凑过身问，“那衾菡，你找了个什么理由呀？是不是想了好久的推辞，不然我都以为你脱不了身，得直接耗到晚上九、十点钟了！” “小鹦鹉是活的。”索衾菡将摆放整齐的器材一样样拿出后顿了双手，“它只不过是深睡了两天两夜。” “什么？！你说小鹦鹉……”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白小琥捂住嘴呜呜道，“你说小鹦鹉只是睡了几天？那……那个叫什么石枢哥的看不出来？熟睡和死亡都看不出来，趁早转行得了，浪费资源！” “确实难辨别。”她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唇，向白小琥摇头，“它躺在消毒盒里的时候，我仔细端详过了，从首至尾，着重观察了它的眼部，腹部和足部，确实……跟死亡无一差别。” “呃……” “在我想其他事情的间隙，它突然就站了起来，毫无征兆。” “这么邪门儿？”白小琥有些惊讶，难道这小鹦鹉是个奇异种，要春眠？ 可是春眠也不至于没呼吸啊…… “不过活着就好啦，颜色那么好看的小鹦鹉可要活长一点，今天放了学去那里，我还想看看它呢，给它喂点……” “叮铃铃！”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急促的上课铃声响起，沈红云踩着高跟鞋进了教室。 她严厉地扫视着讲台下的每一个人。 “黎途呢？” 索衾菡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掏出来瞥了一眼，是黎途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菡菡，我现在没时间来教室上课，你能帮我跟班主任请个假吗？” 她敲打起屏幕键盘，“好。” 黎途没再回复她。 索衾菡摁了锁屏键，看向沈红云眯起的眼说道，“他有事请假。” 闻言，她扶了扶眼镜框，撑着讲台冷哼，“随意找同学带话叫请假？我怎么不知道学校还有这么个请假法？班长，记他旷课！” 许是上午的事让她闷气往嘴里吞，惹得她极为不畅快，所以现在能找一个茬是一个茬，沈红云得寻磅礴大雨去浇灭心头的滔天怒火。 “收到，沈老师。”班长应得飞快。 “上课！” 索衾菡重新解锁手机，进入和黎途的聊天界面。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点零六分成功发送的消息，她到两点零六都没有收到他的任何回复。 索衾菡捏了捏手心，注意到了小心放在桌角的保温杯。 是他给她带的粥…… 她拨弄手心的次数愈加频繁，感觉放下手机已经超过半小时的索衾菡从桌兜拾起它，看有没有他的消息进来。 才两点十一分？ 她皱紧眉心，忍不住再次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第93章 日新月异（三） “黎途，你在吗？看到回我一下，我就继续做实验了。” 索衾菡耐心等了十分钟。 感受到握在手心的手机震动了两秒，她连忙低头看去。 “您好，截至二十日二时二十一分，您本月手机流量……” 是中国移动…… 一直到放学时间，黎途没出现在她眼前，也没回复她一句话。 见她盯着桌上的保温杯发愣，白小琥撞撞她的胳膊，“嘿，小美人蛋儿，在想什么呢？该走了，放学啦。” “我在想……”索衾菡下意识出声。 “你在想黎途？” 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白小琥，“没有。” 白小琥了然地勾起唇角，“我的意思是你在想他去了哪里。” 短短三个小时的下午，她可是足足看了十三次手机，连一个小实验都没认真做完。 “你再等等，说不定他真的有事在忙，等你睡觉前他还是杳无音讯，你再着急……不是，你再思考也不晚。”白小琥揽过她消瘦的肩，“走，我们先去吃晚饭。” 索衾菡点头，将黎途桌面上的东西都归到桌兜里，“走。” 临近九点半，漆黑的夜空压的人喘不过气，索衾菡按住被风吹动的发丝，抬头望天，“山雨欲来风满楼……” “快下雨了，衾菡，我先送你回家。”白小琥搂紧双臂挨近她相互取暖，这四月天的晚风怪冷的。 “我不用你送，你快回去，我看了天气预报，说晚上十点到十二点有暴风雨。” “天气预报不准！说十点下说不定……不会！老天这么给面子，我说下就下！”白小琥拉住索衾菡的手，一路狂奔到超市口避雨。 “噗噗噗噗！啊噗噗！”她喷掉额角滑落到嘴角的雨珠，看向索衾菡，“衾菡，快赶紧用手搓搓头发，你长发不容易干，小心感冒了！对了，我们可以进超市买个吹风机吹吹。” “吹风机贵，我就用手搓搓，一会儿就能干了，别浪费那个钱。”边说，索衾菡边开始搓起了发顶。 白小琥弹了弹她的脑门，“说你智，你确实智的窒息，说你傻，你确实傻的可爱，你想想，是你发烧挂水的钱少还是买一个吹风机的钱少？” “我发烧不挂水，吃两天退烧药就好了。”索衾菡举起发尾，“你看，这里都没湿。” 白小琥瞪着眼，一时语塞。 “好好，算我说不过你！”她抬手揉搓她的头发，“用力，干得快！” “那伞总要买一把？”白小琥小心翼翼地端详她的神情，忽然乐了，“衾菡啊，我看咱俩大橘已定。” 索衾菡停下搓头发，疑惑道，“什么大橘已定？” “噗……衾菡，闲暇时间多上上网，这话问的我还以为你在——你是gg还是年代呢……嗨呀，意思就是……” “咱俩在一起得了！你是贤妻良母管束着我这个纨绔公子！你……我……”白小琥讲的眉飞色舞，好不乐呵。 “停停停停，停！” 第94章 日新月异（四） 索衾菡打断她，正经地说，“我性取向正常。” “这个正常，它正不正常呢？加不加双引号呀？”白小琥逗她逗上瘾了，轻咳一声，挑起她的下巴，“小美人蛋儿，说真的，我长得帅不帅？” “帅。”她如实回答。 白小琥的唇刚勾勒出一半弧线，就被哗哗而下的暴雨和索衾菡的话扯成了邦邦的直线。 “但是如果作为一名男生，你太矮了。” “什、什么？” “我穿上平底鞋有一米七，你穿上有没有一米八五？” “……但是帅能忽略其余一切！你以为人人都像黎途一样高？咋可能十全十美呀！快，看着我的眼睛，有没有心动？有没有？”她不停追问。 索衾菡抬手遮住她的双眼，“别贫了，等雨停了就快回家，不然父母……”就要打电话来催了。 没等她说完，就有人给她打来了电话。 她以为是母亲，顺手便接了，“喂？妈，我可能晚……黎途？” “黎途？”白小琥贴近她，“你的一下午十三次郎来电话了？” “你说你现在要来我家，跟我说事情？”索衾菡放下手机看了眼屏幕，是黎途的电话没错。 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这么晚去她家说？ 虽有疑惑，但她还是应了，“好，不过十点前我在家的几率不大。” 和白小琥唠嗑了半天，现在已经是九点四十二分了，檐外大雨滂沱，一时半会儿恐怕到不了家。 白小琥摸了摸下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了超市。 “菡菡你不在家？”黎途的声音显出紧张，“现在外面在下暴雨，你有没有被淋到？你在哪我来接你。” “不用，小琥和我一起的，她就在我旁边，小……”索衾菡一转头，发现白小琥没了身影。 等等，这家伙……不会进超市买伞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道身影迅速窜回到她的左边，两手各拿着一把全新的雨伞。 白小琥露出六颗上齿，朝她嘿嘿一笑，“小衾菡，有伞啦！这下可以放心回家和你的十三郎相会了！” 索衾菡连忙捂住她的嘴。 “你快回家。” “好嘞！”她把伞往她怀里一塞，光速开溜。 “……”好家伙！跑的倒是真快！ “黎途，我先挂了，一会儿见。”索衾菡挂断电话，将手机装进裤子口袋里，撑开伞走出超市口。 到家门的时候已是十点十九分，她看见黎途不敲门，只安静候在门口，他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索衾菡有些看不清他的轮廓。 “黎途？”她走上前，“你怎么不敲门进去？” “菡菡……” “你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黎途转身，垂着头委屈巴巴地开口。 “菡菡，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 “每天都听一遍离途……” 少年的问话带着恳求，索衾菡的心蓦地一紧。 “你说什么？什么你不在了？”她蹙了眉，“你过不成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岁生日了？” 第95章 日新月异（五） “我尽量……”他始终垂着脑袋。 “尽量？”索衾菡微微抬眸，“你……什么意思？” “菡菡，我渴。”黎途两手叠交，大拇指和食指互捏虎口。 “进去，我来开门。”抛下思虑，她绕过他输入了密码。 客厅一片漆黑，索衾菡试探出声，“妈妈？你在家吗？” 无人应答。 墙壁上的时钟分针指向三十，想来她已经歇下了。 不过依照平时，母亲必会等到她回来，并且催她吃她热好的夜宵才会去做其他事，如果哪天她晚到家一时半刻，她肯定会在客厅数落她一番。 怎么今天……难道是累了？ 开了灯索衾菡才发现，黎途几乎全身湿透，发梢上滴落下的雨水长时间能汇聚成小溪。 “你淋雨了？”她怔然看着不知所措的黎途，进厨房倒了杯热水。 “嗯……”他的鼻音闷闷的，“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下了大雨，我一路跑到家门口的。” 她把水杯递给他，“喝完热水再去洗个澡驱驱寒。” “不，不用了，洗澡不用了，我过一会儿就回去。”他的指尖像是被隔着杯子的热水烫到了一般，下意识缩了缩伸出的右手。 “你不是有事要说吗？”索衾菡给他找了一条干净毛巾，“擦擦头发。” “说完了……” 索衾菡惊奇地对上他的眸光，“什么时候说的？” “在家门口的时候。” 她仔细回想着前五分钟和他的全部对话，怎么也不觉得他跟她说了事。 “但是……菡菡，你没有正面回答。”黎途捧着微烫的杯壁，十个指尖泛起了红，“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你不就比我大一个月？”她反问。 他忽然不说话了。 两人静默而立，良久，黎途暗着神色启唇，“菡菡，我走了。” 似是为了回应他的话，索衾菡接过他一口未动的水杯，“明天见。” 关门声响起，她摸着凉透的水，敛了面容。 十一点整，索衾菡完成了晚间卫生刚关灯躺上床，倏然听到门外有动静，是细细密密的讲话声。 “别……了，孩子都休息……别去打扰……” “什么打不打扰的，沈老师说……她……” “我们家衾菡，这么优秀，不会的……” “不会的？你的意思是沈老师唬人？” 一男一女的辩驳声越来越清晰，想必是贴到了门上。 “爸，妈。”索衾菡下床开了门。 私语的索母和索澄燃两人皆是一愣。 “衾菡，你怎么出来了？快去睡觉。”索母将她支出的身体推进去，催促道。 “慢着。”索澄燃拉住她推搡的手，看着索衾菡的眼神严厉，“衾菡，你出来一趟。” 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她用指腹摩着指甲，点头道，“噢。” 客厅里没开电视，三个人的气氛难得干涩。 “爸，怎么了？”索衾菡站在他跟前，不安地问。 “今天你放学之后，你的班主任沈红云老师，专程打电话给我和你妈，让我们去学校谈话，五分钟前才到家。” 第96章 小人之心（一） 沈红云？ 她还真是小人报仇，十秒已晚。 索衾菡坐到索母身旁，替她倒了杯温水。 “她说我什么了？” 索澄燃腾地站起身，“衾菡啊！” “你知不知道你吃处分了！”他的眼睛瞬间通红，“爸爸妈妈辛苦把你养大，就是望你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你说你喜欢研究，我说这份工作，它工资不高！但是最后爸爸还是全了你的心愿，你知不知道，我们多希望你成人中龙凤！多希望你……” “别说了……”索母反握住她的手。 “你现在，你现在处分在身，你告诉爸爸，你告诉爸爸还有哪家正经企业会聘用你！” “你一辈子毁了你知不知道！” 索澄燃脖颈的青筋暴起，他怒不可遏地嘶吼，声音哑然，“你怎么办？” “你没有靠山，不是博士生，你怎么办？” 最后的尾音陷入无力而沉默。 “爸……”看着索澄燃的眼里布满血丝，她颤抖了瞳仁，“我……” “对不起。” “衾菡，回房间休息。”索母捂着她冰凉的双手，轻声说。 “对不起……爸爸又怎么会要你的对不起……这声对不起，该对你未来的自己说。” 少女蜷缩着身子，一颗热泪滑落脸颊，没入薄被。 “这声对不起，该对你未来的自己说……” 她闭上眼。 无数未出口的心绪在中纠缠交织。 翌日，暴风雨逝去，迎接一天的是满目翠绿上的彩色甘露。 索衾菡没被七点的闹铃吵醒，睁眼看手机的时候才六点四十七分，外面的天色却已是大亮。 她浏览着今日新闻，突然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微信消息，是白小琥发来的。 “衾菡衾菡，你看沈红云在班级群里发的消息，她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顺着消息提示，索衾菡戳进和她的聊天界面，回了句，“怎么了？她发什么了？” “她发神经！”短短四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她都能感受到白小琥的愤怒气息。 索衾菡退出和她的聊天界面，疑惑地点进被她屏蔽的班级群。 入眼的是五六条的怨言。 “老班，搞什么呀……” “老师，你怎么昨天晚上不说啊！” “还好我醒得早，不然准来不及……” “沈老师！我先提前声明我可能会晚到半小时以内！千万别记我迟到和旷课！” “……我刚醒准备玩会儿游戏……” “同道中人……” “别说了别说了，我正玩儿到关键时刻，突然顶部弹出一条消息，我直接手贱点进去！然后，现在，正被……啊啊啊！别骂了别骂了啊！”从后半段开始，这人转换成了语音，依稀听到里面有骂骂咧咧的噪音响起。 “替你泪目。” “泪目加一。” “……” 等索衾菡翻完上面的记录，又有几条新的消息显示在底端。 “衾菡！你说她是不是更年期更坏了！她发的……是什么“绝美”文字啊！” 她一字一顿看完长达五百字的长篇大论，点进白小琥的聊天界面，发了两个字。 第97章 小人之心（二） “赞同。” “小琥，我问你件事。”停顿了片刻，索衾菡在对话框内输入了两行字。 “昨天放学后，沈红云给你家长打电话了吗？” 白小琥秒回，“没有啊。” 紧接着，她又发了一句，“具体我也不知道，昨天我爸妈都不在家，不过他们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沈红云应该是没打。” 很快她便察觉到了问题，连问道，“衾菡，是不是沈红云那更年婆找你爸妈说你的不好了？噫！这更年婆，搞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都好言好语劝过她最后两个月不要再搞事情了！她跟你爸妈说什么了？是不是说你上课踩点到的事？还有什么上课出去上厕所之类的……” 临近七点，索衾菡坐起身回道，“详情未知，结果是……她跟我爸妈说，我受处分了。” “什么？！”白小琥发了条震耳欲聋的语音过来。 不出她的意料，她刚听完一遍语音，白小琥就给她拨了电话。 “喂喂喂？衾菡衾菡！你有在听吗？听到回我听到回我！”她的语气分外火急火燎。 “我在听。”索衾菡将电话开了免提，简单整理了一下卧室，就匀速去洗漱了。 “衾菡，你说沈红云打电话跟你爸妈说你受处分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通呼啦呼啦的骂声。 索衾菡挤了牙膏开始洗漱，听到她边吃早餐边骂人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小琥，没必要这样。” “她只通知了我爸妈，没有通知你爸妈，说明我们没有真的吃到处分，她气不过昨天的事而已。” “她……”牙刷含在嘴里，索衾菡笑了，“挑软柿子捏罢了。” “没事。” “怎么没事！老更年婆！这可是她自找的！”白小琥愤懑地喝下最后一口牛奶，“亏我四年间对她良心以待！结果她倒好！非得碰我的小心头宝！” “小琥……”她放下牙刷杯，“最后两个月了，我们……忍忍。” “忍？为了你一次两次我能忍，三次四次，呵！我可忍不了！衾菡！不是我说你，你要懂得反击！不要一直逆来顺受，不然老更年婆一直把你当软柿子捏，最后被碾成一滩稀柿子汁……你要当硬柿子！让她捏不动，甚至崩坏了手心！” “小琥……”她该拿什么去当硬柿子呢？ 唯有安安稳稳不招惹，得到应有的成绩和证书。 因为，她的人生容不得出任何差错。 白小琥说，再不济开个小酒店维持生活。 那，她呢？ 只能希冀她爱的人平安健康。 只能希冀她的一生平淡安然。 “衾菡。”电话那头的声音认真起来，“你是我唯一重要的好朋友，我，决不允许有人再对你造次。” 索衾菡涂脸的动作一顿。 “快来不及啦，衾菡，我先挂啦！等我几分钟，你家门口见！”白小琥说完便率先挂断了电话。 索衾菡霍地笑着摇头，将手机收进了口袋。 家庭背景不同，生活层次不同。 第98章 小人之心（三） 仅仅是学校环境相同，让她们两个看上去迥异却又不迥异的人建成足够好的关系。 度过她青春的这个地方，真是奇妙。 七点二十九分。 “看看看看！多少人迟到了！一个个磨磨蹭蹭的，你看看你赵倩，化个大浓妆来上课，成什么样了，嘴涂的跟个鸡屁股似的，害不害臊！有这工夫你不如背几面知识点！还有你刘庵，早上玩游戏还有脸有皮发到班级群里了！真是活该被人骂！” 沈红云推了推因大力发声而下滑的眼镜，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枣茶。 她眯着眼，放保温杯的手一顿，“黎途不在？” 索衾菡翻动书页的手停在半空，她抬起头，看见沈红云往这边走来。 “黎途去哪了？”她指着黎途空荡的座位，瞥向索衾菡。 她垂下头，“不知道。” “好啊，真是好孩子啊！昨天还有两秒时间转告同学，今天直接消失不见！”沈红云对着索衾菡骂骂咧咧，嘴里的白气发怒似的喷出。 “班长！记他旷课！” 她背着手走上讲台，“都到齐了吗？班长点名。” 三分钟后。 “带好脑子出发！”沈红云手一挥，“快快快，再拖拖拉拉就来不及了！” “这更年婆也是够了，明明是她自己唧唧歪歪，非说我们慢！”白小琥撇着嘴凑向面无表情的索衾菡，“嘿，衾菡，你想什么呢？噢，对了，昨天晚上你和黎途……” 她摇摇头，将口袋里歪斜的手机摆正，“走。” 白小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僵直的背影，抿了抿唇。 “想好要什么之后和班长报备记录。” “沈老师……我能拒绝么……” “鸡和鸭选一只。”沈红云戴上口罩，“赶紧选！不然就回家去！” “不想选这间的也行，跟着班长去隔间选。” “谢谢老师！”十几名男生踩着脚下的秽物一涌而出，生怕在此地多待一秒钟。 “呕——呕——这……呕……” “我擦！好臭！” 隔间传来一阵阵干呕声和谩骂声。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怎么这么臭！”刘庵被臭气熏疼了眼睛，捂着口鼻憋气。 “沈老师骗我们……” “乘了半个小时的车来这个地方，刚刚那个鸡鸭混窝的味道已经够令人恶心了，现在这……” “这是……猪圈……” “我的……这猪圈十年没打扫了吗！怎么臭成这样！” “娇生惯养！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放了学还要割草喂兔子！你们一个个的，臭一点就吱哇乱叫！觉得恶心当初为什么选这个专业？四年了没有一丁点上进心！普通家禽都这副死样子，真正工作之后遇到的千奇百怪还不得把你们吓到喊妈妈？” “枉为男人！”沈红云尖着嗓子冷哼，转头看向一旁的索衾菡，“你过来选！” 索衾菡似是没听见她的话，兀自盯着一处旮旯出神，她神情恍惚，十指时而紧紧相捏，时而骤然分松。 “索衾菡！” “衾菡，衾菡？” 第99章 小人之心（四） 白小琥戳了戳她的手背，担忧地问，“衾菡，你没事？” “没事。”索衾菡向她摇头。 “别想了……”白小琥知道她在为什么而发愣，却没再继续问下去，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小琥，你说……” “索衾菡！你当这是下课时间？唧唧喳喳的！赶紧选！”沈红云青着脸色低吼，“不想选这间就去男生堆里选！” 索衾菡看向她。 “盯着我有饭吃？再磨蹭就回家喝稀饭！”热气喷到眼镜片上，沈红云口罩下的气息犹如一点即燃的烛芯。 “它。”索衾菡指了只脚边的鸭。 “哼！”沈红云冷哼，将目光射向白小琥，“你选！” “叮铃铃——叮铃铃——” 她掏出不停响动的手机，随意接听，“喂？” 听到对方声音，沈红云一下摆正了态度，“校长？您好，您找我是……”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到了珠穆朗玛峰的临界点。 “好，我这就回校。” “怎么了沈老师？”文娱委员凑上前问道。 其余几位女生班委也纷纷上前表态。 沈红云阴着脸色拉紧口罩，“你们今天的任务交由班长管理，千万不能散漫！明天上午我会亲自检查每个人的研究成果！抄袭者重罚！” 说完，她便踩着满地肮脏，匆匆出了农棚。 “她怎么走了？” “不会是嫌这里太脏，先逃了？” “不会，看她那眼色，应该是校长急召她回校办事。” “切，你不懂，沈老太婆那臭样儿，回校准没好事！” “还交由班长管理，她可真是对班长“宠爱”有加……” “就是啊，我们几个还在这儿呢，怎么就直接交给他一个人了！” “她这分明就是重男轻女呗！” “这种人根本不配当老师！” “好了好了。”文娱委员拍了两下手，“我们先选完，再去班长那里报备，已经八点十六分了，还记得沈老师今天让我们早来的目的吗？都动起来了！” 迅速吹出一口气，白小琥撇了撇嘴，凑到索衾菡耳边，“衾菡，啧啧啧……” 虽没有确切说出口，但其中意味显而易见。 “衾菡，走，我们去外面转转。”知道她从昨天黎途不见就开始闷闷不乐，白小琥异常担心。 “你们要去哪里？”见白小琥揽着索衾菡的肩往棚外走去，文娱委员连忙喊住她们。 “兜风！”白小琥洒脱一嚎，搡着索衾菡出了棚。 “今天的任务你们不完成了吗？沈老师明天上午可是要检查研究成果的！” 回答她的，只有白小琥的一声冷笑。 微风拂面，百花争艳，一日之计在于晨，四月的煦风吹到心坎，惬意的刚刚好中又裹了半丝焦浮之意。 白小琥拉着索衾菡的手，一路奔到了田野里。 大片的卷心菜携着茭白，一同映入眼帘。 “索衾菡！”白小琥在空旷间肆意呐喊。 “嘘，小琥，你这么大声会吵到别人的。” “衾菡。”她与她面对面站立，“卷心何不交白？” 第100章 小人之心（五） 卷心何不交白…… “小琥。”索衾菡蹲下身拔了一根草叶，将它细细卷起放入白小琥手心，“那我便交给你。” “这两天，对我来说……是最难捱的两天。”她索性坐下，望着上空的恬淡，放空着神思。 “小琥，你有经历过完全颠覆你认知的事情吗？”她问。 白小琥揉搓着草叶，拉长嗓音思考，“嗯……具体是什么事？” “无论什么事，只要是你认为离谱、荒谬的。” “我是个有钱人算吗？” “我是个有钱人我认为就挺离谱的，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包括我爸妈这两代人都是穷人出身，我却是个有钱人，就特荒谬！” “……敢情你在用我给你的两个词语造句呢？”索衾菡收回望天的目光，默默斜了一眼白小琥。 “等等等，再让我好好想想！”她扶着额角，打了个响指，“有了！” “我妈，她一年回不了几次家也很离谱！还有我爸！年轻时就是一穷小子，也没啥文化，竟然搞定了我妈！然后开餐厅，开着开着就发了！”她双眼晶亮地盯着索衾菡，像极了等待表扬的小朋友，“衾菡，这些是不是颠覆我认知的事情？” 索衾菡顺了顺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拍了拍她还在把玩草叶的左手，“确实颠覆。” “那你呢？你这两天发生……” “叮叮。” “你这两天发生什么令你难捱的事了？是黎……” “叮叮。” 白小琥掏出打扰了她两次的手机，瞄了眼屏幕。 是文娱委员刘婉笛发来的私信。 “奇怪了，网上八百年没有交集的人，怎么……我去！”她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忽地睁大，随后发出了一声爆炸惊呼。 “怎么了？”索衾菡贴近她。 “你看你看！”白小琥指着长达九行半的一段话。 “白小琥，你和索衾菡跑哪里去了？快回来，你们离开五分钟后，有个教大一化学的男老师进来说……说校长让他来带我们最后两个月的实习！他也没拿什么证明，现在蹲着和鸡鸭打招呼……这位年轻老师我在办公室里见过，来校绝对不超过两年时间，也就够带大一大二的资历。我估计他过会儿要点名，你们先回来！” “这是……”索衾菡惊讶到忘了接下去要说的话，数十秒钟后才想起，“沈红云，被撤职了？” 白小琥将手机和草叶一起塞进口袋，悠哉着神情道，“妙啊！真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啥？”索衾菡仍在“被撤职”这三个字的风浪里翻滚，完全不知道她又在讲什么梗。 “这老更年婆可终于滚……终于卷铺盖走人了！”白小琥长吁了一口浊气。 “刘婉笛说的年轻男老师，不会就是……” “只要不是沈红云这种败类就行！”她幽幽叹息，“四年呀，想当年我们还是汁水饱满的甜梨，这四年里被她榨成梨渣了！虽然在最后两个月里才迎来新老师，但是这都不重要，毕竟……” 第101章 千言万语（一） 她意味深长地锁住索衾菡的眸子。 “认清感情也许就在一瞬间。” 索衾菡垂着头起身，“走，回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老师，老师？抱歉啊，冒昧问一下，您真的没有校方给的证明资料吗？”刘婉笛忍着地上肥料传入鼻息的恶臭味，半蹲下身再次提醒他。 陆铭揉了揉手心里小黄鸭的脑袋，转头笑道，“同学，沈老师回校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这……可是，老师，如果没有校方的直接证明，我们学生很难听从于你啊……”她颇有无奈地挤出一抹笑。 “听从于我？”陆铭将小黄鸭放下，“我不认为你们需要听从于我。” 他展颜一笑，“实验并不单属于学生群体，而是和老师一起探索的领域。” “我们班就这么十几位同学吗？” “男生们都在旁边的棚里……”见他站起身，刘婉笛也直起身回答，“还有两名女生……噢，她们来了。” 索衾菡和白小琥一左一右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陆铭朝她们点头笑了笑，“稍等片刻。” 果真是他…… 索衾菡回以他微笑，看着他走出农棚往右拐，不禁对白小琥道，“是那位公平、公正、公开的老师。” “对对对，是他！”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昨天在办公室里才见过面。 白小琥兀自颔首抿唇，“他的话，可以。” “你们都看见了？”刘婉笛走到索衾菡身旁，稀奇道，“这位老师奇特得很，他竟然说……实验并不单属于学生群体，而是和老师一起探索的领域，沈老师从来没有表态过我们和她是一体的，上课从来都是只授予我们知识，让我们独立完成实验，她在讲台上做她自己的事。” “不过……”她皱起眉，“他来校教书绝不超过两年时间，教资实在有些……而且他看着很年轻，应该比我们大不了几岁。” “我也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就是觉得咱们最后的实习期了，交给一位经验不足的年轻老师，我家长会不放心……” “如有任何疑问，欢迎讯息咨询。”不知何时，陆铭领着二十余名男生到了棚口。 “各位，幸会。”他被一众学生围在中间，款款而道，“今天是我加入你们团队，成为团队一份子的第一天，无论是固相、液相、气相，我都期望我们在这两个月能够“爆炸”出绚烂的分子。” “相处愉快。”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各式糖块，亲手分到每个人的手上。 “哇！话梅糖！我的最爱！谢谢老师！” “谢谢……” “陆铭。”他淡淡一笑，化解了不清楚他姓名的学生的尴尬。 “谢谢陆老师！” “你们喜欢钓鱼吗？”他问。 “喜欢！” “陆老师，我能徒手抓鱼！” “我去！徒手抓鱼？你是熊二转世？” “哈哈……当然得是几斤重的大鱼，小泥鳅似的可抓不住，滑溜！” 农棚里充斥满了欢快的气氛。 第102章 千言万语（二） “我想邀请各位和我一起垂钓，不知……”陆铭从裤兜里拿出鱼饵。 “愿意愿意！陆老师，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一条河的！” “就去那儿！” “我不是姜太公，钓不上好鱼……” “嗐！钓不上就让范泉徒手抓呀！他可是人形熊二！” “陆老师，您是哆啦a梦吗？口袋里有好多好东西！” 陆铭朝那名打趣的男生看去，“我是哆啦z梦。”说完便出了农棚。 “啊？哆啦z梦？什么意思啊？”那名男生和周围人面面相觑，都不懂陆铭的意思。 “陆老师！等等我们呀！” 一众学生反应过来，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衾菡。”白小琥碰了碰索衾菡的手臂，问道，“你感觉陆铭怎么样？” 索衾菡不加缀词，“礼貌待人，公平正开。” “不过，我有点不理解他为什么刚来就带我们出去玩。” “玩？”白小琥不赞同她的说法，“说不定，他暗藏玄机呢。” “怎么说？”索衾菡走出棚，站在原地看她。 白小琥搂过她的肩，“哎呀，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啦！我猜，等会儿钓完鱼，他还会请我们吃午饭！” “为什么？” “今天是他加入团队的第一天，况且他还表态，实验并不单属于学生群体，而是和老师一起探索的领域，这就说明他要和我们融洽相处，所以……” “所以他会请我们吃午饭？”索衾菡疑惑地眨了两下眼，“不对啊，这逻辑不通，为什么融洽相处就要请吃饭？” 白小琥摸摸下巴，眯起眼盯住她的脸，“衾菡，你是中国人吗？”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中国人表达友好的最直观方法是什么？当然是送东西和请吃饭了呀！刚才他已经送过糖了，现在和我们一起去垂钓，饭点就必请客！” “小琥同学，在聊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陆铭走到了她们跟前，手里还提着两只深蓝色大桶，里面装了几十支鱼竿。 “呃……”白小琥没想到当场被当事人抓了话尾，一时有些语塞，“没，没聊什么。” “陆老师，你带了这么多支鱼竿啊！”注意到他提着的桶，她惊叹道，“我帮你拿一个桶！” 陆铭笑了笑，“不碍事的，那条河就在前面不远了。” “这水好清澈呀！” “这水！有游戏场景那味儿了！太干净了！” “我站这么远都能看清河里的鱼。” “嚯！水草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 “是啊，今天以前我一直都穿梭在高楼大厦里，我的鼻炎就是那么来的，现在站这儿，感觉整个人彻底通透了！” “我老家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小时候的我可无忧无虑了，拥有最美好的童年回忆就是在河边抓鱼，在洞里钓鳝，还有逮蝌蚪、捉青蛙。” “真羡慕你！我从小就被我妈安排各种兴趣班……说多了都是泪……” “我的天，范泉已经抓到一条大鱼了！” 第103章 千言万语（三） “人形熊二，名副其实！” “来，放桶里。”陆铭走上前，将鱼竿逐个分发，在蓝桶里打了河水，“这是鱼饵。” 他拿出兜里的小盒子，递给白小琥，“和同学们一起垂钓。” “老师，我们能和你聊聊吗？”她接过小盒子，抛给一旁的男生，拉着索衾菡坐在草垛上。 陆铭欣然点头，“愿与君论。” 白小琥踢着小石子，忍不住笑起来，“老师，你搞这么文艺，我都难懂你话的意思，老师……” “沈红云回家养老了？” “暂时还不得知，不过当不成你们班主任已成定局。”他脸上是纯粹陈述事实的神情。 陆铭看向索衾菡，“索同学这么优秀，我确实有些不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是是，你也觉得那老……老沈简直不可理喻了！”白小琥连忙点头附和道，“我都和她斗争整整四年了，真的心累！老师，你和她一个教师办公室，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摇头笑，“是有特别的脸色。” “我就寻思了，这种人是怎么进学校当老师的……严重怀疑她走后门！”白小琥一脸愤然。 “你们在聊什么呢？”刘婉笛放下鱼竿，坐上树桩年轮，整理着被微风拂乱的碎发，“我可以加入吗？” 白小琥摸着下巴撇了撇嘴。 “衾菡，我们钓鱼去！钓十条！”她拉着索衾菡的右手快步踏出草垛。 见她呆呆地没什么反应，白小琥捏住她的脸颊，“嘿，你好！索工具人，在发什么愣？” 索衾菡回视她，囫囵着口齿说，“草垛还没被坐热呢。” 白小琥捏了把她脸上的肉，“好可爱呀你这样！平时我捏你脸的时候，你都是闭口不言的，今天竟然显露出你深藏的一面了哎！” 她惊奇不已，把手下人的脸颊都扯酸了。 索衾菡拍着停留在她侧脸的手背，“松开了，钓鱼去。” “好啊！来不来比十分钟内谁钓得多！”白小琥欢快地捡起潮湿的鱼竿。 “十分钟？你能钓两条上来就判我输。” “嗐！简单简单！” 白小琥去男生那儿捞来了两份鱼饵，递给索衾菡一份，“给，我定个十分钟的闹铃，衾菡，你就看好我能钓多少条鱼上来！” 索衾菡没有伸手接鱼饵，只点头道，“我看着。” “嗳，你不钓啊？”白小琥将疑惑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到她脸上，“钓着玩儿呀！” 她摇头，“我不会。” “不是……你，你咋不会呢？”白小琥一下懵了，她压根没想到索衾菡不会钓鱼。 “来来来，我现教你现学！衾菡，你看我手里，这是一杆竹木竿……” “……” “然后你看这儿，它叫把手，这里到这里是主杆，接近中间的是连接杆，最远最尖那里呢，是子杆，还有你看这儿，是控制……” 白小琥喋喋不休了近两分钟，而后抬眸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问，“衾菡，这下你会了吗？” 第104章 千言万语（四） 索衾菡轻微地说，“我试试。” 十分钟后。 两人很成功的，一条鱼都没有上钩。 白小琥不免疑惑，“不对啊，刚才范泉不还徒手捉上来一条吗？怎么这会儿一条都不上钩……不会是鱼饵有问题？” “鱼饵有什么问题？”索衾菡慢慢收回鱼竿，说道，“这垂钓，我还真不擅长啊。” “衾菡。”白小琥从衣兜里掏出陆铭给的糖，剥开递到她嘴边，“以后你的娃儿们的什么课外活动啦，休闲娱乐啦，就都放心地交给我！保准不管娃儿们是上小学还是上大学，技能都杠杠的！” “衾菡衾菡，你的糖呢？快快，剥了我吃，咱俩交换！阿尔卑斯硬糖换旺仔牛奶软糖，不亏！” “别瞎说。”索衾菡将糖放上她的头顶。 白小琥低头，阿尔卑斯顺势滑落，“怎么是瞎说呢！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男人谈恋爱了！再过个两三年，可以考虑考虑结婚生子啥的！” “小琥，我穷呀……”她捡起地上的糖，撕开包装纸，“你说说，哪个男生愿意和我这个穷鬼谈恋爱呢？如果那个男生也是囊中羞涩，那结婚不是对将来的孩子不负责吗？所以……” “所以一辈子穷就该一辈子单着？不是！双方可以共同努力的啊！再说结婚了也没有规定一年内要孩子，大可在奋斗的年龄多闯荡，一个孩子，我想想……” 索衾菡打断她的话，“小琥，你算算你从出生到现在，共计花费的资金大概有多少？” “几，几千……万？不止……”白小琥一下有些结巴，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特别没底气，“我爸说，在我三岁那一年光课外培训就花了不少钱，一节四十分钟的游泳课要上万……我现在严重怀疑，那所课外培训企业，专坑他这类刚暴发没多久的暴发户！” “等等，衾菡，这些培训班的钱，你完全可以省去呀！我不是明确了吗？你的娃儿就是我的娃儿，包括餐桌礼仪，品酒，鉴赏，只要没有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我都甘之如饴的！” 索衾菡弯起眼笑了笑，“喏，你的阿尔卑斯糖。” “谢谢衾菡小美人儿蛋！ua！”白小琥凑着手心吹了气，“咱俩的神仙友谊就跟这气息一样！” “衾菡……”她瞅着河边湿漉漉的连接杆，“这鱼，咱还钓吗？” “你不是怀疑鱼饵有问题吗？”索衾菡拉过鱼竿，将鱼饵取下。 “这鱼饵是我雨天在土里挖出来的，没有问题。” 陆铭站在侧边，“蚯蚓干。” 他坐上杂草，将索衾菡收回的鱼竿再次放入河中，“我来试试。” 索衾菡和白小琥安静等了半刻钟，这片河道唯有不远处男生们高低不一的嬉闹声此起彼伏。 “陆……老师。”又隔了半刻钟，白小琥没忍住笑出了声，“噗……老师，你这是……翻车了？” 陆铭轻咳。 “再等会儿。” 第105章 千言万语（五） 又十分钟后，子杆轻微下沉，陆铭屏气凝神，找准时机拉杆而起。 鱼钩上空空如也，没有鱼，也没有饵。 三人间有尴尬分子爆破开来。 “咳……” “鱼饵被鱼叼走了，鱼没上钩。” 陆铭逐渐恢复平静，收回鱼竿，对索衾菡和白小琥轻笑，“一会儿中午，我请同学们吃饭。” “老师……”白小琥嘴角划开弧度，“其实，衾菡刚才把鱼饵取下来了……” 她面部抖动得厉害，强忍着笑意继续道，“谢谢请吃饭的陆老师！” 说罢拉着索衾菡的手蹦到了另一旁。 “……鱼饵被我取下来了吗？”索衾菡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我不记得了……” “你忘啦？我怀疑是鱼饵的问题，你就把它拉了随手放在草地上。” 索衾菡的瞳孔微扩，“我想起来了，我本来取下来想仔细翻看的，没想到陆老师走过来解释，就忘了这茬。” “我还以为你也是故意的，想捉弄一下这位新官来着！”白小琥乐呵得不行，嘎吱嘎吱嚼着嘴里的薄片阿尔卑斯硬糖，“衾菡，你看，他果然会请吃中午饭！” “那他得花多少钱啊？”索衾菡有些心疼陆铭的钱包。 白小琥咧着嘴，“多少钱就不是咱们思考的范畴啦！” “衾菡，咱们也去试试徒手捉鱼！你看范泉，都捉了好几条大鱼了！等我逮到，就都给你晚上煲鱼汤！” 白小琥还真说到做到了，一小时捉了整整六条大小不一的鱼。 临近放学，索衾菡实在推脱不过她，拎着陆铭给的大红袋子，乘着车，到了家…… 索母用奇怪的眼神将她从头看到脚，最后视线定格在红袋子上。 “衾菡，你去菜市场买鱼了？身上一股鱼腥味啊，你的手上怎么还有鱼鳞片？兼职杀鱼去了？送了你几条鱼啊？” “……” “是老师布置的任务。”索衾菡拣了重点。 索母点头，擦着围裙向她走来，提过了袋子。 “噢哟！六条鱼啊！”她被里面活蹦乱跳的六条鱼吓了一跳，随后道，“今天你回来的早，我还没来得及烧完所有的菜，正好可以煲个鱼汤，剩下的放水池子里养着，明天红烧鱼，后天炸酱鱼，大后天……到时候再说。” 索母说了一大通话，听的索衾菡欲语无言。 直到眼前人拎着袋子返回厨房，她才张口道，“妈，您加油……” 她也加油，整整六天的全鱼宴在向她招手…… 白小琥，可真是太照顾她了…… 掀开沾在手背上的鱼鳞片，索衾菡拿出手机坐上沙发。 点开99+的微信，黎途的消息率先映入眼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发了两个字，菡菡。 是两分钟前送达的。 索衾菡调整了姿势，点进他的聊天界面，弹出输入框和键盘表，打了个问号。 思索了片刻，又删除，重新打了一行话。 “黎途？你有事吗？” 顿了顿，她继续打着字，“今天怎么不见你的……” 第106章 如坐针毡（一） “你去哪里了？” 看着发送成功的消息，索衾菡开了提示音，将手机锁屏放一旁。 许久没有再听到个人来信。 “开饭了！” 今天父亲不在家吃晚饭，两人的菜色简单又快捷。 吃完饭，洗完澡，做完一系列琐事后，索衾菡坐上了朝窗的椅子。 她望着斑斓的夜景，发起了愣。 黎途，到底去哪儿了？ 林木森，究竟是什么生物？ 鹤琯，他的鹦鹉是谁在捉弄？ 沈红云，轻易就被辞退了吗？ 她不明白的点，还有好多。 这些疑难杂惑，要是和科研项目一般难度，即使死钻，她也一定会钻出个洞口来。 可是，光林木森的身份，她穷极全力也不可能知晓。 她甚至思考，她为什么而生，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死。 是每个人类都必须经历的事吗？ 那，不是人类的生物呢，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自然平等，生态平衡。 林木森，或许不是太过可怕的存在？或许是与众生无差，与众生皆等的……其他生物？ 就像是《西游记》里的各类妖怪一样…… 索衾菡用手展开眉梢，从桌角拿过《西游记》。 她默默盯了封皮许久，盯了四个字许久。 神话小说。 索衾菡躁意的将它推回原处，定坐到了下半夜。 她趴上书桌，浅浅地合上了眼睛。 即将迎来流金铄石的五月，一大早窗台的光热烈刺眼，耀得索衾菡头顶发烫。 她揉拭着双眼，朦胧地看向光源。 “叮咚。”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来信提示，紧接着又发出一声响。 索衾菡踉跄着从椅子上站起，走向手机摆放处。 “衾菡，衾菡！噜滴滴噜啦呜呼啦呼噜噜哩！怎么样，衾菡，我哼的小曲儿怎么样？好听吗好听吗？” 她看着白小琥发来的干巴文字，有被她逗到。 索衾菡微弯起唇角，回道，“好听。” “嘿哈！我马上到你家楼下了，下来我哼给你听！” 等等，到她家楼下了？ 索衾菡瞄了眼时间，心里一沉。 七点三十九分…… 她忍住想撞墙的冲动，丢下手机奔向内卫。 一贯被索母说慢性子的她，今天又在三分钟内完成了上厕所、刷牙、洗脸和换正装。 七点四十二分的时候，白小琥摁响了她家楼下的门铃。 她接起电话，“来啦。” 在索衾菡出门间隙，索母赶忙追上来，将两个包子和一袋豆浆塞她手里，“来不及就带路上吃，一日三餐特别是早餐，千万不能落！” 到楼下时，她的额头渗出了不少汗。 “哈喽！衾菡小同学！”白小琥一把将她熊抱在怀里，勒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小……琥……” “衾菡小同学，一晚未见，甚是想念啊！昨晚有没有做个好梦呀？”凑近索衾菡耳边，她悄悄问，“比如梦到某位帅哥什么的……” “……你、算、吗？”索衾菡粗红着脖子。 “我？！” 白小琥惊喜地扒住她的短袖，脑袋四处乱晃，似乎在寻找“亲点”。 第107章 如坐针毡（二） “痛……小琥，你手劲儿好大！”索衾菡差点窒息。 两人打闹着进了教室，看到站在讲台前一身休闲装的陆铭。 “早上好。”他扣起衣袖，点头与同学们示意。 “陆老师——早好！” “陆老师，陆老师，你毕业没几年？有女朋友了吗？没有的话需不需要我们帮你联合推荐一个？” “陆老师……” 刘庵带头起哄，引得班里怪叫连连。 “我表妹可以哎，长得漂亮又聪明，大二汉语言文学系，和陆老师般配得不行！” “我的可是亲妹妹，各方面优异，和陆老师郎才女貌！” 陆铭没想到班里气氛因他欢脱，稍一愣，笑着开口，“不劳大家费心。” “陆老师，昨天你没有布置作业。”刘婉笛坐在前排，出声提醒他。 “噫……” “什么没有布置作业。” “就是嘛，真正努力的人不用老师操心！” “文娱委员而已，非得搞那么多形式……” 后排起哄的几位男生窃窃私语。 索衾菡侧头，用余光看了眼后桌，咽了口唾沫。 第三天了，他还是不在。 临近放学，索衾菡收到了一条快递短信，想着最近没在网上买什么，以为是某些品牌的营销手段，便下意识划去。 紧接着，又一条短信弹出在屏幕上方。 “我的心成包裹，送给你成礼物。” 她准备放下手机的动作一顿，顺着跳框点进去。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入眼时的十二个字。 号码是类似快递驿站的繁复，索衾菡单指左右滑动消息，许久才关闭短信窗口。 是驿站发给她的？ 可今天既不是情人节，也不是七夕节，为什么会给她发这个？ 直到陆铭的最后一句话传出，索衾菡蔓延的思绪堪堪收住。 “下课了，同学们收拾好物品，早点回家。”他整理完书本，向讲台下鞠了一躬，“辛苦你们了。” 同学们受宠若惊，“陆老师辛苦啊！” “陆老师你也早点回家，陆老师再见！” 耳边充斥着欢言欢语，索衾菡抬眸往讲台看去，发现陆铭正淡笑着与她对视。 他弯着的眼眸很熟悉，她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走啦！”白小琥跃过来，一把搂住索衾菡的腰，“几天没去那里，还怪想的！” “衾菡，我能去看看那只小鹦鹉不？” “小鹦鹉？”索衾菡收回视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对呀！小鹦鹉！你说它可漂亮了，我想看看，顺便……嘿嘿。”她抹去嘴角的哈喇子，“挼一挼！” “呃……”索衾菡顿住，“我和他们……” “没关系！远远看一眼也可以！” 不熟啊。 三个字卡在她喉口，索衾菡敛了神色，摸摸白小琥的脑袋，“我尽量。” “尽量让你挼到它。” 白小琥反握住她的手，高兴地搓着，“衾菡我爱你！” 弥霞漫天遮目，落日高挂长河，两人相伴到别墅时，已近夜幕。 一阵来电铃声响起，索衾菡感受到口袋里的震动，拿出手机按了接听键。 第108章 如坐针毡（三） “喂？您好，是索衾菡吗？” “是的。”她答得迅速。 “这里是小区的驿站，您的包裹超重了……”电话那头惊啧了一声，“接近三百公斤，白天放在外面有工作人员看管，这晚上……您看有没有时间来拖回它？驿站快递挺多的，放不下您的大包裹。” “什么？”索衾菡睁大了眼睛，“接近三百公斤？” 谁把实心棺材邮给她了？ 下一秒，她便否认道，“师傅，你搞错了？我最近没在网上买过东西啊……” 还是三百公斤的巨货……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大起来，“不会搞错的！标签上清清楚楚地印着收件人是索衾菡，您只要确认您是索衾菡吗？” 她当然是，缓了一会儿说，“……是。” “那就没错了！驿站十点关门，快来拖走您的大包裹啊，晚了就只能堵门口了。” “好。”索衾菡应下话，干干地看向白小琥。 “谢谢配合！”嘟地挂断电话。 “什么情况？”白小琥指了指她垂下的手，“什么三百公斤？” 索衾菡皱眉，“快递……” 她倏地瞪大眼睛，“衾菡，你买了个三百公斤的大家伙？啥东西啊？” “不对啊……”白小琥语出伤人，“你哪来这么多钱？” “呃，我的意思是，回去看看？” “可是都已经到这儿了。”索衾菡不甘心地说，“今天还有硬性任务要完成，况且，你不是想看小鹦鹉吗？还想挼它。” “哎呀！”白小琥一拍她的肩膀，“今天的硬性任务可以变成明天的软性任务嘛！小鹦鹉也可以明天再看再摸的，我不拘泥于今天！主要是……那三百公斤的大家伙到底是什么啊？嗳嗳，不会是班长寄给你的定情信物，毕竟他追女生最会花不必要的钱了！” 索衾菡的眉头蹙得深紧，“不会。” 可是……谁会给她寄这么重的包裹，包裹……我的心成包裹，送给你成礼物？ 她的心像是被淤泥吸住了一般，在里面流淌开稀薄的污水。 难道，又是那人的恶作剧？ 她阖了眼，“我的内心是拒绝去的。” 可万一她猜错了…… “万一我猜错了呢！嗐，我瞎说的！万一要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不去拿，不就亏了三百公斤吗？”白小琥耸耸她的手臂，“去呗。” “我陪你一起去！有啥事儿我替你受！而且那么重一个快递，你一个人也束手无策，我让我家司机师傅开货车去拖！” “小琥。”索衾菡有些感慨，睁开眼睛盯着她，“谢谢你。” “卧槽！可别！”她突然大叫。 “嘘……小琥，小点儿声。” “噢噢噢！”白小琥咧着嘴笑，“我想说，衾菡，你别用那眼神看我……” “你看的我心痒痒，想亲你！” “真的假的？”妥妥的钢铁直女回答。 “真的！”白小琥捂上她的眸，“你可别看了……” “你追求者们的眼光倒真是杠杠的！我要是男生，可要连追你八千条街！” 第109章 如坐针毡（四） 索衾菡微睁大眼看她，说道，“虽然，你长得像小帅哥，但你的性取向是男？” “当然！”她回得不假思索，“我刚才说了嘛，如果我是男生，必定要连追你八千条街！可惜我性别女，那就没办法咯……不过衾菡，你要是不介意，嘿嘿嘿嘿……” 白小琥一脸邪笑，夸张地朝索衾菡挑着眉，用手掌暗戳戳摩挲她的肩膀。 索衾菡作嫌弃状，“你干吗？我喜欢货真价实的男人。” “谁？你喜欢哪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白小琥忽地凑近她，两只眼在夜色中愈显晶亮有神，“衾菡，你这么说，看来是有相配的对象了呀！” “收起你那八卦样儿。”用手拂开扒拉着她肩膀的爪，“回去拿快递。” “说呗说呗。”她又把双手搭上来，一副你撒开我就继续攀着的姿态。 索衾菡沉吟片刻，转过头看她，眸色幽深，“你想知道？” 攀着她的人连连点头，就差没有点手了。 “听闻最近卫家公子卫茳在金融圈风头甚佳……”短短一句话，使得白小琥双眼大睁。 “你你你、你、喜欢他？”她结巴得不行。 “是啊。”索衾菡淡然地回，“卫公子帅气多金，家世还好，青春少女们都仰慕他。” 白小琥可怜巴巴地抬头、低头，又抬头，借着月光看清她眸中的逗趣意味后，猛地反应过来，“你已经知道了？！我……哎，我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说，只是……” “我知道，他看上去是不好惹的那一类型，你是怕我对他有意见，是吗？” “嗯……但是，但是他人真的很好，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他本人很好的，是很温柔的一个人！”白小琥认真地盯着她，“如果你不反对，下次有机会我邀请他出来和我们吃顿饭，你和他熟悉熟悉，就知道他有多好了！” 索衾菡有些发愣，她眨了眨眼，“小琥，我反对你谈恋爱干嘛？你大学四年间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现在实习阶段，就快步入社会了，也不是早恋了啊。” “我就是怕……你会说我被骗啥的……” “白小琥，你不会认为你是三岁小孩子？”索衾菡拉过她的手，转了个弯原路返回。 “索妈妈！”她干脆咧开嘴笑道。 “别……这比你想亲我，更令我感到害怕！” “嘿嘿！走衾菡！我先给司机师傅打个电话！”白小琥搂着她的小臂，“我现在特想知道那重达三百公斤的快递，里面装了什么牛鬼蛇神……” 一路欢声来到驿站，虽然临近夜晚九点，但来驿站拿快递的人还不少，大多都是白天忙着上学上班的小年轻，只有晚上得空拿，两人排了五分钟的队伍才和工作人员搭上话。 “你就是索衾菡？”瘦高男人看了她一眼，指着堆在门旁两米远的大包裹，说道，“那边。我扫完码你就可以拖走了。” 好家伙！ 工作人员都说的是拖走而不是拿走！ 第110章 如坐针毡（五） 白小琥小跑到大包裹面前，绕着它啧啧称奇，连莫名的语言都冒了出来，“我滴个天呐！乖乖子！这是个什么大家伙呀？大怪兽！比我家冰箱还大好几倍！” “……什么东西……”这么巨型，难道真是实心棺材？索衾菡默默流汗。 工作人员扫完码后，索衾菡顶着身后十几人各样的目光，和白小琥蹲在它跟前，查看发货地址。 “小琥小姐！”不远处传来司机师傅嘹亮的声音，“是您身前的货吗？” “是！你来！” “好嘞！”司机师傅朝旁边两人说，“干活了！是个大家伙，三百公斤！” 三人便一股劲儿冲到大包裹前，风驰电掣将三百公斤的货物搬到了货车上，其中时间不过几下眨眼。 连带驿站的工作人员都看懵了，这是他入职一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像拆迁样的大场面，心想到底还是太年轻…… 五人很快便离开，排在索衾菡身后的男生第二次出声提醒，“你好，拿快递……” 工作人员这才幡然，“取、取件码。” …… 货车上。 白小琥看着没找到发货地址的索衾菡，问道，“你打算放哪儿呀？你爸妈看到这大怪兽，不会说什么？要不看完是什么之后，撂我家？” “先去你家。”索衾菡扶着额，“去你家拆。” 在她还不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之前，确实不适合让她父母看到，毕竟……就如白小琥所说，它是个大怪兽，而对她来说，更像定时炸弹。 越是未知的事物，越是不可小觑它的危险。 索衾菡小区的驿站离白小琥家不算远，货车开得慢，却也控制在了一刻钟以内。 三个师傅将包裹轻松搬下车，拖到电梯口的时候，发现横竖斜都进不去，都犯难地看向白小琥。 “小琥小姐，这……”司机师傅挠了挠平头，“塞不进电梯里……” “没事没事！辛苦你们啦！我跟我爸说这个月涨你们工资！都回去，剩下的我来解决。”白小琥笑嘻嘻的。 “好嘞！谢谢小琥小姐！就是这东西它实在太大太重了，您搬得动吗？还是我们考虑怎么搬到您家……”司机师傅有些过意不去，两小姑娘的身板，即使再力大无穷也拿它没办法啊！ 白小琥忙摆手，“真的不用了！你们快回家！时间也不早了！” “司机师傅，我好久都没看到仔仔了，等下次我买些好吃的带过去看看他！这小家伙过完暑假要升初二了？得好好加油了！” 索衾菡戳戳她的手肘，暗道，“五三。” “啊？”白小琥顿悟，“噢！对对对！五三必不可少！” “走啦走啦！拜拜咯！”她朝三位师傅挥手。 “那……小琥小姐，我们走了？有麻烦千万要打电话。”司机师傅知道这位小姐的脾性，说一不二，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对她再次表达感谢，“谢谢小琥小姐！仔仔长大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第111章 彩钻棺材（一） “嗯嗯！”白小琥扬着笑点头。 灯火通明的电梯间只剩索衾菡和白小琥两人。 “就地拆吗？”索衾菡自是懂她的意思，在这里拆就完事儿了。 “嚯——”拍了拍包裹，白小琥惊叹，“包得四四方方的，像是个有棱有角的货色呀！” “拆它拆它！” 不论外壳多厚重，她徒手撕毁的本事一如既往，按她的话术就是，十年如一日练习获得的速度！ 索衾菡很想怼她，物流行业兴起才几年，就大言不惭地说十年如一日…… 不过转念一想，这厮小时候一节游泳课万元起步，拆包裹这事，倒也称得上她的话。 就在她转念间，白小琥已经把五层壳子扒得只留最后一层，她却忽然不动了。 “怎么了？”索衾菡顺着她定定的视线望去。 透明真丝绸缎下覆着朦胧的闪光，在炽亮的灯光下闪耀着极致的璀璨。 两人皆是一阵发愣。 白小琥抖着瞳仁，不敢再摸一下，“这、这是……” 心脏狠狠一缩，索衾菡觉得呼吸困难，头重脚轻，“棺材。” 竟然真的是棺材…… 一口通体彩钻，价值连城的棺材。 “是不是……寄错了？”白小琥挪到她身侧，“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炫的……棺材，看宽度，能容纳两个人……” 索衾菡的心逐渐冰凉。 果然是他吗？ 也只有他。 林木森。 “我千算万算，没料到会是这玩意儿……我还以为会是班长送的一卡车化妆品护肤品……衾菡，这下怎么办啊？虽然它很炫，闪到我眼睛都快瞎了，但它是口棺材，这就离谱。” “还大到塞不进电梯。” 索衾菡的目光沉静下来，“不用放家里，把它扔垃圾桶。” “扔垃圾桶？！衾菡，你没嘴瓢？！”不是她过分夸张，是这一口彩钻棺材多少钱？隔着一层真丝绸缎都能清楚它的纯度与价值，就……扔了？ “衾菡，要不再想想？要不，无偿捐献给博物馆？”也算没有暴殄天物！ “也行。”索衾菡没有拒绝，“以你的名义。” 白小琥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总算是he，不然她是真替它惋惜了。 虽然扔出去后，有极大可能被闲人捡去…… 外人可不管棺材是不吉利的东西，只看中它通体彩钻，价值不可估量！ 要是拿去拍卖，少说八位数起价。 当然主要还是市场决定，有人愿意出高价，就一定有人出更高价，最后的价钱，是富人中意，而不是物品值得。 “为啥不以你的……”话说到一半，白小琥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好，以白小琥和s小姐的名义！” 索衾菡心不在焉地说，“我回去了。” “我送你！这个点也不好打搅司机了，我开车送你回家。”白小琥靠着她，捂住她冰冷的手。 “不……” “嗨呀！走！我的小宝贝儿！” 坐上床沿的时候，索衾菡才发现她已经洗漱完了。 望着窗外的月色，她又一次陷入了喑默。 第112章 彩钻棺材（二） 林木森的意思，是他和她最终会埋葬在同一口棺材里？ 还是不久后，抑或是……现在？ 索衾菡无意识地躺上床，右手忽然感到一片柔软。 她一僵，后背汗毛竖起。 “菡菡。”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喊。 “黎途？”她习惯回答。 不……不对，不可能会是黎途。 “林木森！”索衾菡紧蹙着眉，倏地将右手收回，“别再装神弄鬼了，够了！” “我是个科研工作者，现在我的思绪被你的出现弄得一团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生物，只希望你别再来打扰我了，我受不起。” 房间里唯有她的嗓音回荡着，久久没有其他任何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清晰地听到她的心脏怦怦跳动，而后枕边传来温软触感。 索衾菡睁着眼，却没有潜意识离开床，只是说着毫无硬度的话，“你走，别待着了。” 今晚的林木森格外安静，任何出格的事都没有做。 渐渐的，她感受到脸颊上有细微的湿润，在这静得无声的夜晚，她分明听到有动物打呼噜的声音，很轻，她听得很清。 不是睡着时候的呼噜。 她猛然坐起，开了床头灯看向枕头处。 什么也没有。 重新关了灯，继续睁眼僵直躺回床上。 夜空中的繁星三两稀疏，枕边温热始终没有消散，索衾菡不知道她清醒了多长时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耳廓浅淡的呼噜声也沉睡得香甜。 “呜……” 呼噜声好似做了噩梦，频率逐步急促起来。 脸颊上湿意不断，迷糊中用手抹去，手腕口搭上两条笔直的毛茸茸，索衾菡霍地甩开，不料柔软的触感直达她的大腿。 这下她彻底醒了过来，再也不敢入睡。 “走开！林木森你别到我身上来！”她试图将她腿上的重物拎起来，却意料之中地抓了把空气。 “……”索衾菡深深叹息。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遇上这种事，任何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出去，和谁说，谁会信？ 全都会把她当成疯子的，甚至会认为是她精神有问题，说不定明天就会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如果她再犟，将她碰到的怪事全盘托出，恐怕后天就会被关进精神病院。 她不是三岁孩子，这些不能说的事情，就是不能说。 不能跟外人说，难道要一直隔三差五被骚扰？ 静默了片刻后，索衾菡开口，“你说说。” “呜……” 呜呜声带着哽咽，她以为听错了，又道，“说说，你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解开你的心结，这样你能放下，我也能白天做事，晚上睡觉，没有其他干扰。” 尽量平静着心情说完想说的话，索衾菡等待对方的回应。 腿上的重物还在，只是等到下半夜都没有等来他的一言半语。 索衾菡有些无奈，干脆侧身躺，重物“咕咚”一声滚到床沿边。 “咩……呜。”叫声起得快，止得更快，不等她听清他发出的是什么动物的声，便戛然而止。 第113章 彩钻棺材（三） 好像……很熟悉？ 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动物的叫声。 平日里她不会刻意去接触各种宠物，一是她喜静，大多宠物都会不时地发出叫声，二是她解剖，对结构体了如指掌，无法直视那些外表或呆萌或可爱的生物，因为它们的内脏所差无几。 索衾菡把被子卷起来，往床沿边一罩，与那虚物隔开距离。 “你有十分钟的作答时间，过时不候。”她拿过左边床头柜上冷好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润嗓子。 床边的震动感越发强烈，她猜想应该是刚才把它抖落成了九十度直角，现在正拼命往上蹬。 她没记错的话，神话小说里有一招叫隐身术，此时的林木森用的大概就是这招，他变成一个透明的东西，但本身实体是在的，只是她看不见也摸不着。 这不就跟孙悟空一样吗？ 床边没动静了，索衾菡又喝了一口水，“林木森，你是只猴子？” 美猴王，花果山，难道是真的？ “吱——吱吱吱——”话音刚落，耳旁就传来了几声叫喊，听着确实像猴子，还有点像老鼠。 索衾菡有些起鸡皮疙瘩。 听说猴子会偷东西，行为举止很不文明，而老鼠……什么地方都会去爬，什么吃的都会去吃，脏得不行，如果这类成精了，就变成猴精、鼠精？ 而现在，它们的其中之一就在她床上？ 不，现在已经凑到她枕边了。 索衾菡忽然一阵恶寒，冷着嗓音说，“没机会了，一分钟我都不再给你，下去！” 枕边温热不散，她躁意地抓了抓头发。 干脆坐起身，将枕头往两米远的书桌扔去，不偏不倚，刚巧砸到正中心，服帖地躺在她的周记报告上，再无动弹。 林木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索衾菡摸遍了整张床也没有再摸到一团柔软，这才放松下来。 总算被她赶走了……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简直阴魂不散！ 瘫坐在床头，索衾菡被一股莫名的气闷得难受，呼吸不畅。 拉过床侧的被褥，她将整个身体连带着脑袋，一丝不留地包了进去。 只要他不打扰她睡觉，缩的像乌龟就像乌龟，明天还有课，她不能浪费掉大好的夜晚时光。 一旦影响到她，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扔出窗外，和枕头一起！ 若是她舍弃陪伴她许久的枕头，那绝对是林木森逼的。 意识逐渐模糊，索衾菡疲惫地闭上眼，收紧头顶处的被口，陷入深厚的梦乡。 一晚上做了好几个断断续续的梦，但被热醒之后却只想起来……她站着上厕所，四面都是白墙，然后…… 不想了，画面太过微妙，她绝不承认这是她做的梦。 挣脱开束缚住她的薄被，索衾菡轻轻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浑身酸痛无力。 她知道是睡觉姿势不对，一个人类为了防一只生物而蒙被蜷成龟，睡得舒服那才不正常。 索衾菡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七点不到，她准备再碾个两分钟就起床。 第114章 彩钻棺材（四） 早点结束个人卫生，早点去学校操场跑两圈，做一会儿有氧运动，伸展四肢。 一直以为运动这件事离她很远，没想到就在今天。 出乎意料的是白小琥今天七点零三分就给她打电话，说在楼下等她了。 索衾菡刚洗漱完，匆忙拿了一个麻团和一杯豆浆，就往楼下赶。 “衾菡！你今天起得这么早呀！我以为你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还准备突袭进你家挠你痒痒！”白小琥一脸洋溢。 “我要运动。”索衾菡咬了一口麻团，递到她嘴边，“吃吗？” “我吃过啦！吃得可饱！”白小琥摸着下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白嫩的脸，“你？就你？衾菡，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性嘴瓢啊？你……” 她的双眼滴溜溜地扫视着索衾菡的全身，“你说你，明明身高接近一米七，还是瘦高个儿，看着有一米七五的那种女生，怎么每次学校跑八百米的测试，就比那些一米五的小女生快了几秒呢？四分二十几秒，真有你的啊！然后你现在，跟我说你要运动。” 白小琥捂着嘴，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怎么了？跟身高有很大关系吗？”索衾菡咽下食物，闷闷道。 “不是不是，我笑是因为……噗哈哈哈！等等，等我缓一下，咳咳……”白小琥一边拍她手一边哈哈大笑，“我想起来，大二第一学期的体育期末考，那个女老师说你……哈哈哈！说你人要跑到外国去了，噗！” “噗什么？吃胀气了在放屁？”她始终忘不了那个女体育老师对她的冷嘲热讽，跑步慢怎么了？又不是没跑完，而且她实在尽力了，就是跑不快。 “生气啦……别生气嘛！”白小琥勾住她的手臂，“咱以后也没有跑步比赛了，拒绝冲刺！缓速慢行它不好吗？干嘛非要突如其来的“唰”啊！经常这样对身心有很大损伤！咱慢慢跑，慢慢跑哈……” “我们去学校操场运动吗？那些大一大二的新生肯定会在那儿打篮球，到时候凑个热闹？” 索衾菡将剩下半个麻团塞进她嘴里，说道，“吃。” “唔唔唔！唔！衾……菡你要撑死我吗？唔……我刚吃了五个鸡蛋和一大份炒酸奶嗳！” “多吃点，等会儿你多跑两圈。”索衾菡嘴角上扬。 早晨七点半的空气清新淡雅，操场边树木丛生，季花绽放，甘露滑落，篮球场上十几道身影迅速飞窜，皆是身着短袖短裤，神采恣意。 “呜呼！第二个三分球！棒！” “小子！你抢球啊！犯规了！” “第三个三分球！完美！能载入校册了！” “我擦……”白小琥活动着手腕和脚腕，朝篮球场大喊，“小子！大言不惭了！载入校册？你要点ac脸吗？让爷来会会你！” 一番话听的索衾菡似懂非懂，但她不赞同女孩子自称“爷”，拉住白小琥的袖口摇头道，“那边都是男生，你要去和他们较量？” 第115章 彩钻棺材（五） “还是去跑圈。” “嗐，我打篮球不比他们差，衾菡你放心！主要是刚才有一个小子说投三个三分球就能载入校册，这太荒谬了！你先去跑，等我完美投进十个三分球就去找你！”白小琥摩拳擦掌，“我先去了！” 到底拗不过她，索衾菡无奈地摇头，“那你去，快点回来。” “好嘞！”她大吼一声，飞也似的奔向篮球场，快得像豹。 索衾菡看着她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明明身高体型都差不多，怎么？ 大概率是缺乏锻炼…… 要不今晚回家做个运动计划表？ 可是她哪来的其余时间运动呢？ 也只有每天牺牲掉早晨的个把小时，早起锻炼了…… 白小琥和母亲老说她瘦得像猴，没遇上林木森事件前，说她像猴就像猴，一个名称而已，无需大惊小怪，她也不在意。 经历林木森事件后，她觉得有必要拥有一具良好的体魄了。 他是猴，她瘦得像猴。 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才紧追不舍？ 毕竟同类相吸。 沉吟片刻后，索衾菡认为她想的没错。 所以……要想摆脱猴子，首先自己得强得像虎子，这样猴子才会主动退开。 想到这里，她活络几下关节，开始沿着操场小跑起来。 长久不运动，突然跑起步来，半圈一圈倒还好，两圈下来她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只是凭直觉不断向前进。 三圈…… 好累…… 第一天怎么着也要先跑个五圈，等白小琥打完球回来再慢跑两圈。 气息越发喘动，三圈半的时候脚底差点一滑，还好她穿的是运动鞋，稳住了。 问题不大，继续跑。 为了完全甩掉猴子，继续跑！ 四圈的时候，索衾菡察觉到身旁有人在陪着她一起跑，转头看去，果然是白小琥。 “衾菡，你跑几圈了呀？我打了二十几分钟的球，你还在跑啊，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力气张嘴，只能摇头。 缓了会儿，索衾菡才道，“不……我，跑五圈……还有，一圈……” “我滴个乖乖，这是累成啥样儿了啊！运动也不是你这么个运动法呀！你这，太长时间不运动的人，第一天跑两三圈就可以收了，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咱要慢慢来，天天锻炼才行！” 打了二十几分钟球的白小琥语气轻松，脚步轻快，跟刚睡醒一样平静…… 索衾菡费力地吸气，吐气，感觉自己的灵魂飞升了。 “我……早该这样锻炼的……不然，也不会……” “得得得！留着力气跑完最后一圈！哎呀，你这苍白的小脸蛋，男生看了得心疼死！明天咱还是跑三圈，哈？同意不？”白小琥抚着她剧烈起伏的后背，唉声叹气。 五圈结束，索衾菡最终还是腿软到摔下去，所幸白小琥紧紧搀扶住她的手臂。 “你说你干嘛那么拼呀？明天要去参加跑步比赛啊？”白小琥难得温柔地帮她顺毛，“你看你的嘴，都干成什么样了！” 第116章 千方百计（一） “我还没准备水……我现在去买，你在这儿坐一会儿。” “学姐，你喝我的，没开过。”一瓶百岁山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目光顺着干净纤长的手指往上移，白小琥看到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她想到一个词，叫……小奶狗。 她面前站着的这个男孩，就称得上是小奶狗。 但她喜欢的是大狼狗，小奶狗嘛……适合小女孩。 慢着！她想哪儿去了！人家应该是看上索衾菡了！ “咳咳。”白小琥轻咳一声，低头询问怀里“林黛玉”的意见，“衾菡？”接还是不接她说了算，不过依她对她的了解…… 索衾菡虚弱地摇头。 她果然没猜错。 遂着她的意，白小琥朝男生抱歉地说，“谢谢啦，衾菡喝不惯百岁山，她喜欢喝怡宝。”随便扯了个矿泉水品牌搪塞他。 “怡宝吗？等我一下。”男生虽然看着小，但说话语气很是老神，按她多年的在校经验，他绝对是个好学生，不卑不亢、文质彬彬的。 白小琥刚想回绝他，不料几秒钟的工夫，他已经来回了小半个篮球场，手里拿着一瓶怡宝。 再拒绝也不太好，她为难地看向索衾菡，“衾菡……” “没事的，喝。”男生对索衾菡展露出青春的笑，“你看上去很累很渴。” 逐步缓过劲来，索衾菡摇头道，“谢谢，我不累也不渴。” 这…… 白小琥感受到气氛凝滞住了。 她咧开嘴，哈哈了两句，“那什么，同学你的好意我们衾菡心领了哈，这矿泉水你还是留着自己喝。” “你叫衾菡？”他倒也没有让她们太尴尬，转移了话题问话。 白小琥知道她不想回，便抿唇、微笑和点头一条龙替她做了。 气氛又停滞下来。 正当白小琥想借口拖走索衾菡之际，面前的男生微微笑了一下，和她们道别，“有缘再见。” “衾菡，你可以呀。”待男生走远后，她用手戳了戳索衾菡的脸颊，“坐怀不乱啊！你男人表示很放心！” “瞎说什么呢？我又不认识他，接他的水不好。”索衾菡半站起来，“走，买水喝。” “我就知道你渴！”一把勾起她的手臂，白小琥想直接把她扛起来走。 “叮——” 索衾菡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您的快递已到达驿站，请于二十二点前凭取件码1-5-前来取件……” 白小琥凑上去，顿了顿开口，“又是快递？” “就当它是空气。”把手机锁屏后，重又放进口袋里，手却轻微颤抖着。 两人都不再言语，只搭着肩走往超市。 八点钟不到，超市里挤满了买早餐的学生，索衾菡和白小琥排了接近十分钟的队才轮到付款。 索衾菡自是买了一瓶康师傅，因为便宜。 白小琥亦是买了一瓶康师傅，因为相同。 进教室的时候，班里只有零散几人，陆铭还没有到。 索衾菡不经意地看着黎途的座位，仍是她昨天走之前的模样，他没有来过。 第117章 千方百计（二） 她的思绪顿了一下，脚步不停地走向课桌，将随身携带的小包放进兜里。 两个月的实习期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剩下的一个多月只会越来越快，等六月底、七月初，就是和学校说再见的时候。 其实说起来她自己都不信。 她还没有规划好今后一年的短期目标，年的中期目标和十年的长期目标，甚至连这最后几十天都是遵循十多年来的习惯，三点一线地过着。 家里，别墅和学校，占据了她十分之九的时间，她不是在家里吃饭睡觉写报告，就是在别墅和学校做实验，其余地方她几乎没时间，也没兴趣去。 白小琥一直称她为“宅女”，倒是没错。 因为她十次喊她出来玩，她有十一次是拒绝的。 而那栋别墅……就像她的第二个家，只要没事，放了学必定会去那里，好些年了。 中学课业繁忙，但她每周都会想办法抽两个晚上去，上了大学后，就差不能住在里面。 只是她不清楚，学校生涯结束之际，是否能把它当上班的地方。 大概率是不可能的，父亲对她去那里持反对态度，闲暇时间不管她，可若真的当它是个工作的去处，怕是要跟她翻脸翻到奶奶家。 索衾菡垂下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黎途要离开这里，去往未知的领地探索，他先前跟她提起过，南半球和北半球都会涉及，他要当一位冒险家。 而她，注定留在北京，她在这里出生，便在此处死去，她要不断思索，不断试验，为国家尽一份绵薄之力。 也是……为了完成妈妈不愿忆起的往事，仅此而已。 “衾菡，你怎么叹气了呀？”白小琥见索衾菡愁眉苦脸地暗着神色，从座位上平移到她旁边，用手捏她的面颊，“小小年纪又有烦心事啦？跟我吐槽吐槽呗，或许心情能畅快点。” 索衾菡沉默不语。 “干啥啊？”白小琥凑到她耳边，“沈老妖婆走了还不开心呐？她可是被撤职了嗳！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学校教低年级的学生……最好人都别留！直接回家养老，省得祸害同学！” 偷偷瞥着索衾菡面无表情的脸，她清了清嗓子，又道，“是在想……” 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索衾菡轻微动了唇，“她走了，我肯定高兴。” “而且新任的陆老师人很好，不会对学生恶言相向。”为了不显突兀，她又添了一句。 说到陆铭，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转头问白小琥，“你有没有觉得，他的面相很眼熟？” “谁？”白小琥愣了一瞬，她是出了名的鱼的记忆。 “陆老师。” 她咬着嘴皮，“嗯……你的意思是他长得像哪个明星？” “明星？”索衾菡摇头，“我不关注那些。” “那你觉得他像谁啊？咱们生活中这样的帅哥是不会撞脸的？” “为什么不会？” “因为少啊！”白小琥揪着她脸上的细小绒毛，“小帅哥倒是不少。” 第118章 千方百计（三） “但像陆铭那样有辨识度的长相，不多！” “衾菡，我看你不是不关注明星，而是不关注除了你和他以外的事情？”她朝索衾菡挑眉揶揄道。 “别贫了……”索衾菡反握住在她脸上胡乱动作的手，“还有他的眼睛，感觉也很熟悉，我好像在哪见到过。” “哎呀！”白小琥揉揉她顺滑的长发，“帅哥嘛，总是有相似之处的，丑才会丑得千奇百怪，不知道在山海经哪一页呢！别想啦，我今天带了泡芙和蛋糕，吃吗吃吗？” “你不是说早餐吃得很饱吗？这甜点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难道她就是现代宰相，肚里能撑船？ 索衾菡说话的间隙，白小琥已经从她的桌兜里捞出一盒泡芙，放到台面上了。 “我是吃得很饱啊！这不让你吃吗？跑了五圈步得补充体力，不然没有精神上课！”她拆开盖子，双手作礼貌样，“衾菡小同学，请。” 迫于她强烈注视着的炽热目光，索衾菡摸了下额头，只好点头同意，“那就吃一个……” “没关系，都是你的！”白小琥一副老母亲的姿态。 “叮铃铃——” 上课铃恰到好处地响起，索衾菡向她展露一抹微笑，“上课了。” 眼前人瞬间扫兴地挎了脸，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位置。 今天的陆铭一身墨色，与他黑曜石般的瞳仁相辅相衬。 实验中的一整天匀速逝去，再次回过神来，已是下午四点。 不知道为什么，陆铭每次说下课的时候都会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当四目相视时，总对她抿唇一笑。 午餐前一次，晚餐前一次。 “索衾菡同学，你来。”他的眼里盈着柔和的光，“打扰你十分钟。” 找她？ 索衾菡有些发懵，后回答说，“好的，陆老师。” 他拿起讲台上的课本，站起身等她前来。 回头看了眼正准备过来搂她的白小琥，指了指陆铭的方向，轻声道，“等我一下。” 她朝她眨巴着眼，应声坐下，“好，我玩会儿手机等你！” 一路跟着陆铭来到教师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老师下午都有课，室内除了他和她之外，其余老师都不在。 “陆老师。”索衾菡率先开口。 陆铭倒了杯热茶搁置到办公桌，扬起一抹笑，“衾菡同学，坐。” “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明天开始到之后的七天，我都不在学校，班里的事就有劳你了。”他递来一叠订好的纸，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一周的管理计划。 索衾菡接过它，不解道，“陆老师为什么不把它交给班长？” “你说何同学？”他似乎在思索班长的名字，“他是沈老师定的班长。”只一句话，她便懂了他的意思，陆铭这是要立她为班长，而何洋已是过去式。 索衾菡不觉有他，只认为多了件任务，还是班主任交给她的，便答应下来，“保证完成任务。” 陆铭看着她，“回家。” 离开办公室前，他却叫住她。 第119章 千方百计（四） “衾菡同学。” 索衾菡转头等待他的指令。 “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一直到别墅前，她都没有想通陆铭话里的含义。 她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什么意思？她怎么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她和他仅仅是认识几天的师生关系，怎么陆铭就对她说了这句话？ 索衾菡越想，越觉得荒唐。 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和白小琥面对面交谈，“小琥，我问你个问题。” “嗯哼。”白小琥两手捧着冰淇淋蛋糕，吃得正欢，得空从喉咙里发出声响，算作回应。 咽下口中美味，她急忙问，“咋了？你要问啥事儿啊？不会是问为什么我吃这么快……” “当然不是。”真不清楚她的小脑瓜子里装了些什么奇话，“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是什么……” “哇哇哇！”白小琥极速凑到她脸前，惊喜地问，“你终于要表白啦？！” 索衾菡伸手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我就想问下，这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表白的常用语啊！通常是女生和男生恋爱到一定境界，反正就是快到结婚的地步了，说不定已经洞过房，呃，扯远了扯远了！总得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女生非常爱男生，女生非常信男生，要把一生都托付给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白小琥猛地睁大眼睛，“难道……有女生对你说这句话？” “不行！衾菡你是我的！”环住她的腰，摸着她平缓的肚子，白小琥哼哼道，“哪个女生对你说的？” 她这副模样，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对她说了这句话，在白小琥眼里压根没差别，思忖了几秒，索衾菡拉着她进了别墅，“没有，是手机里的新闻推送。” “啊……竟然只是一条广告，我还以为你被表白了呢！白高兴……不是！白伤心一场！” 噎了一段时间后，索衾菡抛下杂念，开始专心致志地做实验，白小琥则在她身边捣鼓些小标本。 定的晚间闹铃响起，今天她特意把十点改成了九点四十五分，估计某人都忘了这事。 前两天还心心念念来着。 “十点了吗？”白小琥放下手中物事，伸了个懒腰，“该回家啦——” “你果然忘了。” “忘了啥？”她咂了两下嘴，“来的时候是说了回家路上买奶茶喝吗？”也确实突然想喝了！ “可怜的小鹦鹉……”索衾菡边摘手套，边故意摇头叹息，“只有鹤琯和游烃爱它了。” “啊……噢噢噢！我可爱的小鹦鹉！等我，立刻就来挼你！”白小琥撸了两把额前碎发，整理着被坐皱的超大号短袖，神采奕奕地和她再三确认，“没啥地方出差错？可千万不能在聪明绝顶的小鹦鹉面前出丑……” 索衾菡上下打量她一番，评定道，“帅的。” “那就好！妙！” “走啦走啦！”白小琥兴致昂扬地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第120章 千方百计（五） “你没落下什么东西？”跑那么急，看出这家伙很兴奋了。 “兜里呢！”白小琥激动到手心里都渗出了薄汗。 楼道里暗光几许，两人抵达二层时，石枢刚巧在等电梯。 索衾菡向他问好，“石枢哥。”心想在这里遇到他，进去就方便多了。 “石枢哥，你能帮我们引下路吗？多谢。”她还记得第一次有急事，匆忙闯进鹤琯和游烃实验室的情景，鹤琯倒是在封闭的角落里进行无限尝试，但游烃…… 一进门就看到他戴着巨型耳机，和鹦鹉对舞，那种身形，她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了。 太过妖娆。 而那时，她是真正的未成年，十六七岁。 自此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单独进过他们的实验室，都是石枢来找她，正好他走在前面，而她也不会因为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事而犯尬。 石枢一愣，硬铁般的面容隐匿在阴影里。 “好。”他才注意到索衾菡身旁跟了一个人，随即便认出是上次在小馄饨店把那个女人踢下凳的女孩。 默不作声的将她们领进二层最里边的实验室，石枢看到游烃起身迎接，才转身出去，将门带上。 “稀客呀！索大佬！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呀？快坐，我去榨西柚汁！咦？”游烃蹦到索衾菡跟前，看了眼白小琥，“你是大佬的好朋友？” 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白小琥露出友好的笑容，“是的。”不显过分生疏，也不显过分熟络，“我们是来看小鹦鹉的。” “看小鹦鹉呀，喏！它在鹤琯那儿站着呢！”游烃热情地笑着，“你们先去看，我去榨汁！索大佬，你来的可真是巧，我今天刚买的两个大西柚，榨出汁来肯定鲜得很！” “嘬嘬……”他嘬了嘬嘴，提醒鹤琯迎客。 但也没有刻意叫唤，毕竟他在做实验，不可轻易干扰。 “没事，你忙你的，我们看看就走。”索衾菡定定瞧着乖巧站立在桌上的小鹦鹉，没有上前触摸。 白小琥蹭着她的手臂，亮晶晶的一双眼紧盯住它，却不敢离得太近。 因为它旁边几十厘米处有人在做实验…… 再怎么馋小鹦鹉的肉体，她也知道现在碰不得它。 白小琥心里直痒痒，大肥肉就在眼前却吃不到，这是何等的难受！简直抓心挠肝！ 吸上一口空气后，她对着小鹦鹉托腮眨眼，试图用眼神感化它，让它心甘情愿地飞过来给她挼弄。 但她看出来了，这小家伙分明是只高冷傲娇的货！ 黄豆大的眼睛四处眨巴，却怎么也不和她对视，安静地啄着漂亮的羽毛。 “啾啾。”白小琥轻声细语地引诱它，“来呀，来姐姐这儿，有好吃的给你噢。” 索衾菡转身，心想她哪有准备吃的……今天还是她提醒来这里的。 “你可以上手。”身后传来鹤琯清冷的嗓音，他脱下手套站起来走向索衾菡，朝她伸出右手，“多谢了。” “这是我第一次真心跟你道谢。” 第121章 结草衔环（一） 身前人的真诚致谢，倒让索衾菡略感意外，和他接触不多，但看一眼就知道是清冷那一卦的，直言谢意恐是几年才道。 她舒展开容颜，伸出手与他回握，“有幸，小命保住了。” 鹤琯点了头，认同她的话。 索衾菡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忽然生出说不出的滋味，如果鹦鹉真的死了，他会解决了她。 松开手，她盯着他，“你真的很爱它。” “是，他是我的家人。”他回得理所应当，“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现在我研……” “来啦来啦！西柚汁！新鲜出炉的，我刚才偷偷尝了，口感绝美！喏，稀客，给你最大的这杯！这杯给你，稀客的好朋友！”游烃端着盘子，上面平稳容纳着四杯果汁，瞧了眼一边高高挂起的男人，“呦，长达两小时的实验结束啦？给，你的蓝莓汁。” “为啥就他是蓝莓汁？”白小琥终于摸了一把小鹦鹉的羽毛，心满意足地转身看向来人。 游烃摆了摆手，“那蓝莓放冰箱里好几天了，他身体好，喝了不碍事，我们喝新鲜的西柚汁，嘿嘿。” 啊？这…… 白小琥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后称赞道，“可以嗳，比外面店里榨的好喝多了。” “那是，这可是十足的原汁原味，只有我能榨出这么好喝的果汁来！看鹤琯，搁了几天才弄出来的蓝莓汁，他喝得多欢呀！”他眯着眼将杯里的西柚汁一饮而尽，对白小琥咧着嘴说，“喜欢喝的话，勤快来这儿咯！” “有机会就来！”她咕咚咕咚将果汁喝完，“那啥，小鹦鹉喜欢吃什么？”今天回家路过超市买点它爱吃的食物，看能不能贿赂到它的一句小琥哥真帅！ 刚才教了它几句话，也许是因为没给它好吃的，别说学说话了，压根正眼看都没看她一眼，怪可惜的。 要是现在她手里…… “这是它的零食，少量喂就好！”游烃递给白小琥一小桶食物，里面种子、坚果、嫩芽、干昆虫等应有尽有。 “可以！”白小琥惊叹一声，“感谢！我这就去试试！”喂它的感觉一定很妙！而且有了桶里的零嘴，就不怕小鹦鹉不理她了！ 因为没有人能拒绝美味，没有人！ 白小琥脚步轻快地跃到桌子前，嘬嘬逗弄着它。 激动地打开桶盖，凑近它拉长声调，“小漂亮，你说——小琥哥真帅！我就把手里的谷穗给你吃！说呀！” 蜷着身的小鹦鹉扑腾几下翅膀，眨着眼向她走来，连爪子都长得完美精致，“呜呜……呜。”它小声鸣叫。 好机会！ “你说，小琥哥真帅！” “你说，小琥哥是谁？”它走到白小琥面前，反问她。 白小琥被它的反问句搞得怔愣，它有自己的意识？ “小琥哥真帅！”她再次尝试。 小鹦鹉啄着桌面，“不认识，不认识。” 她突然能理解鹤琯为什么那么喜欢它了！小家伙不仅长得分外漂亮，连智商都略胜一筹！ 第122章 结草衔环（二） 大约有五六岁孩子一样的心性，白小琥顿觉乐趣更甚。 “三加二等于几？你知道吗？” “等于五，等于五，你不知道吗？”注意到它的眼睛正紧盯她手里的谷穗，白小琥嘴角勾起弧度。 这么聪明的小鹦鹉，得逗逗！ “你错啦！三加二等于康师傅夹心饼干！哈哈哈嗝！” 小家伙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了，用力啄了一下桌面就转身留给她高冷的背影。 “咳咳……好啦，逗你的，三加二的确等于五，你很聪明！给，奖励你的！”白小琥拿谷穗挠弄它的尾部，“吃！我看看还有啥……松果和玉米粒好吃的！” 它抬了抬脚，哧溜飞到鹤琯肩上，将脑袋埋到他的颈窝里。 见此场面，索衾菡无波的心荡起几圈波纹，浅笑着拉过白小琥的手腕，“我们该回去了。”放下手中见底的杯子，她向鹤琯和游烃道别。 “我们走了。” 白小琥瘪着嘴，恋恋不舍地凝视小鹦鹉。 “再见。”鹤琯送了她几步，“遇到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一定尽力而为。”语气相较于几年前好了不少，起码没有把她手脚冻住的冰冷了。 索衾菡颔首回应。 “大佬慢走呀！有空常来玩啊！我们实验室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想进就进，没有什么讲究的！期待下次光临，再次感谢你救活了鹤琯的心头肉！”奋力挥着手，游烃说道，“索大佬，下回我们请你吃饭！等一会儿算好时间，打电话和你商量！” “噢，对！大佬的好朋友到时候也要来呀！”他满脸笑容，“拜拜！” 索衾菡婉拒，“请吃饭太破费了，有事电话联系，再会。” 出别墅后，夜幕降临，接近五月天的晚间愈发清爽，寒意彻底褪去，即将迎来新的月份。 一阵轻风拂面，吹散白小琥脸上残余的痴笑，她咂咂嘴，“衾菡，那小鹦鹉真是太绝了，爷爱它！但不是我的……就很难受。”天知道她多想抱着毛茸茸睡觉！冬天还能暖床！ 可惜家里不让养任何宠物，说什么看着再干净也是有细菌的，这么说确实没错，但是人身上还有更多的细菌呢，自知不觉丑罢了！ 所以只要手痒，她就会去宠物舍里待上半天，喝喝茶摸摸猫简直不要太爽。 当然绝对不能让爸妈知道，否则没好果子吃。 白小琥转头，不解地问她，“衾菡，你怎么也不喜欢猫咪和狗子呢？它们多可爱啊！”这是她和索衾菡众多不同里的其中之一，她可喜欢它们，而旁边人甚至连猫都没摸过。 或者可能……都不太清楚猫长什么样子…… 没摸过猫的人真的错亿！ 那毛，那头，那身，那尾！ 哪一处不是人间极品！ 如果她是世界顶级富豪，一定号召每个家庭都养宠物。 “不喜欢。”索衾菡走着路，低头看被灯光拉长的广告牌，“听说猫是主子，养猫的是仆人？” 白小琥无法反驳，但仍坚持自己的观点。 第123章 结草衔环（三） “猫很可爱啊，当它的铲屎官很快乐！” “那，那狗呢？狗比猫亲人，也很忠诚！你咋连它都不喜欢？”她勾住索衾菡的肩，追问着。 索衾菡捏了把白小琥的脸，“干嘛？想鼓动我养宠物？”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什么了？” “养宠物啊！”白小琥左手拍着她瘦削的肩头，右手放到心口上保证，“就养一只宠物那么简单！猫或者狗都行，当然猫更好啦！钱我出，你负责照顾，我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来你家看它、摸它，周末有时间我也会来陪它！” “嗳，嗳！衾菡！”她忽然跃起来，兴奋地提议，“咱们周末可以带着它一起去郊游呀！猫就买好大篮子，狗就带好牵引绳，去公园耍！” 索衾菡笑着摇头，“你是在想男孩还是女孩呢？” “不是啊，我说的都是日后要发生的事！”白小琥斩钉截铁地重重点头，“一定！” “我妈也不允许家里养宠物。” “啊？为什么啊？”她像枝枯萎的玫瑰，直接蔫了，“咱俩未免太同病相怜……”吸着鼻子，不停抽气。 “不。”索衾菡无情否认，“我不喜欢宠物，和我妈同道中人。” “……衾菡！你不对劲！”止了动作，白小琥瞪眼，“你怎么能这么打击我！太让我伤心了！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是直女。” 白小琥佝背，踩着她的影子。 果然没有爱过，是她时不时问而已，嗐，爱……友情啊！就像纸糊的小船！ “前面有一家超市，衾菡你陪我去嘛？”谁让她爱她呢！缠她！ “你要买东西？” “嗯！我要买小鹦鹉的粮食！”只要答应陪她去超市，她就不提养宠物的事了，宠物舍又不是没猫！相反，几乎什么动物都有好几只，一只摸够了还能换一只！ 白小琥暗自感慨，爱得深沉呀！ 等以后索衾菡有了男朋友，她心里肯定还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里面可能没有鹦鹉的食物专区，先去看看。” “没有的话，我在网上买，就是要等个几天时间。”白小琥抓起索衾菡的手，“明天还想去看它！” “隔些天再去，虽然游烃是很欢迎我们，鹤琯也不会反对，但接连着不太好，今天到的时候他们就在做实验，鹤琯应该是看我们来，提前结束了任务。” “这倒也是……那我再忍几天！” 拉着索衾菡进了超市，白小琥直奔宠物粮区。 翻了十几分钟都没有找到鹦鹉的专属粮，白小琥有些气馁，摆手道，“哎，算了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在网上下单，等几天就等几天，反正明天也不能去看它。” “咱走，衾菡。”两手空空地拉着她出了超市。 临近拐弯时，索衾菡向左边扬头，“走啦。” “嗯嗯，么么哒！小衾菡回家早点休息啊！明早见，拜拜！”白小琥摇手。 …… 正当索母焦头烂额之际，大门忽地被打开，索衾菡拉门而入。 第124章 结草衔环（四） “怎么才回来啊？打你电话也不接，十一点多才到家！不是说好晚了要跟妈妈报告吗？” 迎面一顿噼里啪啦的声音，索衾菡怔了怔，今天是忘了时间…… 不过……她似乎没听见电话铃响。 下意识往兜里摸去，索衾菡心里一惊。 手机大概率被她落在别墅了。 走的时候竟然还问白小琥有没有忘东西，没想到是她自己丢三落四的。 她没有玩手机的习惯，如果不是要接收和回复微信，可能一整天都不会碰它。 不在身上也不会察觉到…… “妈……”索衾菡结巴了一下，不能被妈妈知道她的手机不在身边，否则又会叨叨诸如几千块，手机这类字眼，“那个，手机没电了……”到底还是不擅长说谎，也或许是母女连心，她能洞悉她的一切想法。 索母紧盯索衾菡飘忽的眼睛，“夜宵在锅里热着，拿着吃。” “手机呢？拿来我帮你充电。” 索衾菡跨出的脚步顿住，“手机……我让小琥用充电宝充电，忘了拿回来。” “我看你就是落了。”索母敲了下她的额头，一句话精准到位。 “坐着，我给你端夜宵来吃。” 还好，妈妈没太揪着她…… “妈，你不用每天晚上都准备的，我不饿。” 索母端着一大锅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瞎说！五六点钟吃的晚饭不可能到十一点多钟还不饿，而且这期间你还干事了，而且！衾菡，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经常不吃午饭和晚饭？在学校就饿着肚子？” “没有啊。”索衾菡立马回道。 肯定得喝粥吃包子补充体力的，不然早晨锻炼会晕倒？ “瘦的跟什么似的，细胳膊细腿，人类进化了啊，不要学猴儿。”话从索母嘴里平平无奇说出来，但钻到索衾菡的耳里后…… “猴子？”她低喃。 “说你瘦，妈妈的本意是让你多吃点饭菜，你这身高一百二十斤都不算胖，你才几斤几两？” “猴子……”她又重复了一遍，紧接着抬头看向索母，“妈，下个星期开始，你能多批给我一百块钱吗？”她要顿顿吃饭，然后锻炼满身的肌肉。 索母将锅搁置到餐桌上，不假思索地说，“妈妈每个星期给你五百块饭钱，但你要保证这钱都是用来吃饭的，每买完一餐，吃之前拍张照片发给我。” “五百块……？”索衾菡震惊到忘了坐下，“妈，你是不是多说了一个零？”太夸张了，五百块钱……可是她一个多月的生活费，如今变成一个星期了？ “还是一百多块。” 妈妈口中的天文数字，她听着害怕。 “我说了五百块就是五百块，只要你不乱花，再多几百块妈妈都愿意给。”索母说，“就是怕你乱花钱，以前你年龄小，还怕你有钱了被人骗，现在你都快毕业了，我也不会再过分坎坷你。” 索衾菡的眼眶突然有些发酸。 “一天一百块，我一定全花在吃的上面。” 第125章 结草衔环（五） 将餐桌上的饭菜全都吃完，收拾好残局后，索衾菡上楼率先进卫生间泡了个澡。 卸下一天的疲惫，关灯躺上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静静地闭上眼。 五分钟后，她伸手去摸手机，却摸了个空。 索衾菡一下清醒过来，这才想到她的手机落在别墅了。 抓了抓头发，她索性坐起身，拿过摆放在床头柜的一摞书，开了床头灯找书看。 《彷徨》。 她抽出书，翻开《孤独者》，吐出一口气，靠着枕头一字一字地看。 时间缓慢又快速地流逝，等索衾菡回过神来，已经看完了剩下的部分。 她将书放回原处，喝了几口凉水，转头看向寂寥零星的夜空。 不知道黎途，有没有回她微信？ 这还是他第一次什么都没说，就消失了那么久。 是出什么事了？ 她脑子刚转念，身体就已经离开床，走向书桌了。 打开电脑，连上无线，登录微信，找到黎途妈妈，点开聊天界面，触着键盘，索衾菡却抿唇犹豫了。 这么晚了还打扰黎途妈妈，说不过去。 而且，万一她在做实验呢？ 说不定消息比她还闭塞。 问她黎途为什么几天没去学校，太不实际了。 退出聊天界面，在首页里查找黎途两个字，发现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天前傍晚的“你去哪里了”。 他还是没回她…… 合上电脑，索衾菡深吸气，就着单薄的睡衣趴在书桌上，食指画圈。 又过了五分钟，她干脆把陆铭给她的管理计划纸从包里拿出来，一页页地翻看。 管理计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共计五大点十六小点，占了六页纸，大概几千上万个字。 索衾菡摩挲着黑字，七天时间，陆铭也没有面对面和她交接任务，就只给了她这份资料，和……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蹙着眉，脑子越发的清醒。 经历了大学四年，怎么反而在最后的实习期间，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才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 陆铭刚上任新班主任的职位，怎么就把班里七天的一切事宜都放心交给她了？ 他有什么急事？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那句话？ 还有他的眼睛……很熟悉，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像干净没有杂质的琉璃珠，纯粹到她甚至怀疑，那双眼睛真的是人类能拥有的吗？ 虽然白小琥说帅哥总有相似之处，丑男才会丑得千奇百怪，但陆铭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翻动着纸张，索衾菡一手扶着额角，有些发累地蜷下身，乘着朦胧月色轻阖上眼。 早上发疯似的跑五圈就够虚脱的了，之后又大大小小做了七八个实验，泡澡的时候差点睡着，勉强撑着眼皮到凌晨，又想到黎途还没回她消息。 没有手机，匆忙下床，在电脑里登录微信，最终什么也没做，把管理计划纸看了一遍。 这样三点一线，持续了十几年的生活，她竟然觉得有点累了。 是不是，该不该……换种方式生活了？ 第126章 行思坐忆（一） 睡梦中迷迷糊糊醒了两三次，在浅度睡眠中挣扎了四五个小时后，索衾菡半睁开眼睛，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估摸了下大概时间。 她动了动僵直的四肢，直起身将垂下的长发夹到耳后，又柔若无骨地向桌面倒去。 “阿嚏——” 揉着冰凉的鼻尖，索衾菡清了嗓子，“今天……”只说了两个字，她就被自己的声音给吓到了。 这锯木一样难听的声音是她的？ 她不会感冒了？ 索衾菡有些懊恼地摸着喉咙，昨晚应该回床上睡觉的，虽然已经是四月下旬，但夜里的温度还不高。 叹了口气，只求不要发烧就好，感冒还能多喝热水，驱驱寒气，两三天就可以好了。 想着，索衾菡扶着桌角站起来，把要交纸张的报告打印出来后，放进包里。 洗漱、换衣和吃早餐，她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成，下楼前看了一眼挂钟，七点零八分。 手机不在身边，不知道白小琥有没有发微信找她。 麻木地走到楼下，看到白小琥正欢快地朝她奔来。 “嗨！衾菡小蛋蛋！” 索衾菡嘴角展开一抹笑，“你，咳咳……” “衾菡，你怎么了？怎么咳嗽啦？”她撒着腿，一溜烟儿跑到她跟前，关切地问道，“还有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有磁性呢？你在扮演霸总呢？” “没……咳，我说，你大早上的就语出惊人，咳咳，真的不会把你自己都吓到吗？”每讲一个字，喉咙口就痒得难受，想干咳。 白小琥拍着索衾菡的背，“哎呀哎呀，你别说话了，我看出来你这是生病了……话说，我六点四十几分的时候给你发了信息，你怎么到现在都不回呢？” “手机，落，别墅了。”她憋着气，脸色涨得微红，脚步凌乱起来。 “你这……”白小琥吸了口凉气，赶忙搀起她的手臂，“你感冒了？昨晚睡觉没盖被子吗？还是踹被子了？要不你今天别去学校了，我送你去医院挂水！” “没这么严重，昨晚，咳咳，昨晚不小心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喝个两三天热水就能好，咳咳……” “你别说话了，说一句咳两声的，听得我嗓子好痒。”白小琥摸了下索衾菡的额头，坚决地说，“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挂水，还感冒呢，你这分明是发烧，身体都烫成这样了，就别逞强了！学校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会帮你安排妥当的，安心养病！” “不。”索衾菡还想争来两句话语权，就被白小琥无情打断。 “听我的！”她捂上索衾菡的嘴。 无力地看了她两眼，“可是这七天陆铭不在学校……” “学校的琐事你就别烦恼了，我保证，以你的名义把事情办得妥妥的！”白小琥认真地看着她发誓，“我先打给司机师傅，让他来接我们去医院。” 索衾菡扯开笑，“小琥，你真的很有领导者风范，你以后，咳咳咳……别说，别说开一家酒店了，你能开连锁酒店开到沙漠。” 第127章 行思坐忆（二） “你别贫了，都这样了，还学我贫嘴呢。”白小琥哼了一声，“虽然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好笑，但我不想你以病人的身份……” “我真的不能缺席。”她的话被索衾菡打断。 白小琥瞪着眼，“你再不听话，我打电话给阿姨了，如实禀告！” 索衾菡霍地抬起头盯住她的眼睛，“别打！不能打！” “那你就乖乖地去医院挂水！你是担心医药费吗？有我在，你还怕什么钱财的事啊？给你包一卡车回来都行！” “最后一个月了，我不想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请病假……躺医院病床上的几天时间，能做多少实验？浪费我多少时间？我，咳咳，不想把时间虚耗在病床上。” “大哥，你怎么这么想啊？”白小琥服气了她的坚持己见，“那照你这么说，吃饭也是浪费时间？” 索衾菡点头，“嗯。” 白小琥提气，“你！你这个实验狂人！” “再怎么样，我今天拖也要拖走你。” 连通电话，“喂？嗳，司机师傅，我是小琥呀，我发了个定位给你，麻烦来一趟。” 她看向索衾菡，“这样，衾菡，做不了实验你也不要忧伤到好像失去了全世界，我和你通视频。” “通视频？” “对，就是得委屈我自己了。”白小琥轻咳，“你说陆铭这七天都不在学校……噢，我想起来了，昨天放学后他叫你去办公室就是为了这事，没关系，等一会儿把你送到医院办完所有事后，我就回校，然后和你通视频，你看着我布置陆铭给学生的任务，我做实验你也看着，解解馋，怎么样？” 见索衾菡还在神游之外，白小琥捏住她的鼻子，“别犹豫啦！你什么时候有选择恐惧症了？我都给你安排清楚了，你照做就行。” 索衾菡被她捏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你是……想憋死我吗？” “没办法了呀，难道你还想让我来段踢踏舞吗？” “我看看。” “嗳！索衾菡！以前没发现，怎么你一生病就变得这么贫！”她松开手。 “下午回校。”索衾菡眼前一阵发黑，“最多、最多缺半……” “索衾菡！”旁边人一头栽向地面，白小琥惊呼道，“索衾菡你怎么晕了！” “天啊，棘手的病人啊！我，我再打电话催催司机师傅，应该快了，七八分钟就可以到的……这索衾菡昨晚是做贼被打了吗？怎么一下变这么虚弱，不会有事……”她手足无措地抱着索衾菡的腰。 两分钟后，拐角处响起车鸣声。 “这里这里！司机师傅！”白小琥扯着嗓子喊。 车内。 白小琥将索衾菡放倒在后座，急着跟司机师傅说，“去医院！去最近的三甲！” “衾菡，你醒醒！”她拍着她的脸，有些急躁，“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又生病又晕倒的？以前也发过烧，虽然没一次是拗过你去医院挂水的，但在我的监督下喝了两天热水也好了。” 第128章 行思坐忆（三） “怎么身体素质突然就变差了？这下没讲两句话直接晕倒……” 白小琥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索衾菡被迫皱起眉。 “衾菡？衾菡？你醒了？”见她嗫嚅着干涸的唇瓣，白小琥停下不断拍打她的手，“喝点水，你的嘴都起皮了。” 索衾菡舔了下唇，幽幽地盯着她，“被你拍醒了。” 喝下白小琥递过来的温水，索衾菡支撑着后座椅坐起来，“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当然！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死我了！我好久都没有这么紧张的感觉了，差点心跳停止！你说你，怎么突然就晕倒了？还好我手速快力气大，及时把你扶正，真是想想都后怕，要是我疏忽一下，指不定你就成傻子了！” “头疼……”索衾菡苍白着脸，额角不断渗出冷汗。 “衾菡！你感觉怎么样了？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医院了。”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妈？” 索衾菡尽力睁开眼，“你，你怎么在……咳咳咳……” “你走的时候我就看你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装了碗鸡汤想给你送来，一下楼就看见你倒在小琥身上。”索母转过身，伸长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估计三十八、九度是有的，你这孩子，晚上睡觉贪热把被子掀了吗？” “妈……”索衾菡低咽一声，“我想去学校。” 索母啧道，“什么去学校？身体重要还是课业重要？” “课业。”她如实答，神志已经不是很清醒。 “这孩子，没救了。”白小琥摊手，“吃饭睡觉打豆豆，都不及做实验来得重要，也是，人是仙女嘛，只需要喝露水。” 索衾菡努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瞥了她一眼，“你……” “你什么？你都是仙女了，还让自己生病，本仙男可是会生气的！” 索母暗自叹息，将黏在索衾菡脸颊上的湿发丝拈开，“先住两天看看情况，等医生说好转了，咱们再回学校，好吗？” “可是，下午我就想回学校。” “不行。”索母摇头，神情严肃，“半天时间能挂几瓶水？都还没缓过劲儿来，身体是虚的，去学校有什么用？走路爬楼梯都难，你还有其余力气做实验吗？” “是啊！阿姨说的太对了！”简直面对患处一针见血！白小琥连连点头，“没有恢复到健康，那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说，我刚才不是和你说好了吗？咱俩通视频，我做实验你解馋，我保证，在学校期间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他时间我全部花在做实验上，怎么样，这下安心了？” “这可是体现咱俩不分彼此的大好机会，你可不要否定噢……”白小琥又轻拍起索衾菡的侧脸。 这么白嫩的小脸，能揩油时就得揩油。 等她痊愈后，就没什么机会让她这样“蹂躏”了。 索母点头，赞成白小琥的建议，“小琥安排得清楚明白，衾菡，你就听话，少去两天没事的。” 第129章 行思坐忆（四） “你不是前些天还和妈妈说想喝乌鸡汤吗？你住院的这几天，妈妈每天早上都煲好一锅乌鸡汤送来。” “天！衾菡小蛋蛋，此母何求啊！不仅说少去两天学校没事的，还每天早上都送鸡汤给你喝，我真是羡慕！”白小琥趁机拍马屁，“阿姨，你是真的对我们衾菡好呀！” 她确实羡慕，倒也不假。 她那个老爹根本就不会在她的学习上面管太多，母亲又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说起来好笑，除了索衾菡，和她见面次数最多的就属正在开车的司机师傅了。 现在还多了一个卫茳。 “乌鸡汤……？”索衾菡闪烁了眸子，似是想起什么，偏过头低声道，“乌鸡贵，妈，咳……买普通家禽就好了。” “那怎么行？”索母惊奇地问，“你不是最喜欢喝天麻乌鸡汤的吗？贵倒是，不过也仅限你住院的这几天，妈妈还是负担得起的。” 白小琥轻咳，嘴角扬起笑，眼里尽是促狭意味，“阿姨，别听衾菡的，她这是怕睹物……咳咳，她是怕太贵了！”身侧人迷蒙却直勾勾的眼神，话到一半只好改口。 “毒物？”索母疑惑，“我跟老板熟，每一只乌鸡身体都好，又没有乱吃东西，怎么会有毒？” “……”好家伙，没想到阿姨还是个空耳大师！ 白小琥默默地想，默默地咽了口水，摆手打着哈哈，“读物！是书籍啦，衾菡觉得住院肯定会非常无聊，但又怕我塞书给她看……”说的她自己都信了，“阿姨您知道的，衾菡她和我一样，文科比理科差那么一点儿。” “这样。”顿了顿，索母开口说道，“住院期间还是不要给她看书了，至于文科比理科差……等出院后，我强制要求她每周至少看三本书。” 得！ 白小琥暗道不好。 随口扯的一句话，竟然把索衾菡给坑了！ “阿、阿姨。”她结结巴巴的，“那啥，书、书还是不要了？衾菡这个实验狂人，哪有时间看书呀？”努力挽救局势中。 “先不提看书的事，衾菡，你好好在医院待上几天，听到没有？等医生护士说你健康了，再回学校。”索母转过头，“到医院了。” 索衾菡闷闷地仰起头，费力睁开眼看向矗立在不远处的人民医院，无声地叹气。 看来，是逃不开几天住院的命运了。 陆铭交给她的任务，不能亲自监督完成了，桌面桌里的器材，以及别墅，以及…… 都要好几天看不见，摸不着了。 其实，她真觉得自己没事，被白小琥拍醒后就清醒一大半了，只是鼻子塞身体热而已，去学校的医务室配一盒退烧药，两三天就能痊愈。 “真的要进去吗？”索衾菡咬着嘴里的肉，无血色的脸颊看着无比可怜。 “比真金还真，阿姨都陪你来了，怎么可能是假的？”要不是她生着病，白小琥挺想对她脑袋动手动脚的。 “衾菡，你不是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吗？” 第130章 行思坐忆（五） “怎么今天连妈妈的话都要存疑三四次？”索母推开车门，“你先别动，我下来给你开好门，再搀你下来。” 索衾菡任由两人摆动，认命地走进医院。 白小琥陪着她坐在椅子上，索母一番手续下来已是八点出头。 病房里，索衾菡躺上床，等待护士来给她扎针。 “衾、菡。”白小琥眼神飘忽地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你怕打针吗？” “不怕。”索衾菡摇头，“我的青筋一眼就能看到，扎针是一瞬间的事。”她咽了口水，堵住喉间的发痒感。 “那就好。”白小琥放心了，说道，“我现在去超市买点吃的，你挂完几瓶水，过会儿就饿了。早餐吃了吗？” “一片面包一袋牛奶。” “一生病，感觉连灵魂都被抽离了，哎。”叹息两声，白小琥拿了纸巾，将索衾菡脸上的汗渍擦净，“那你躺着，护士估计在准备，几分钟后就来给你打针了，我下去买吃的。” “等……” 刚转身，就听到身后响起虚弱沙哑的声音，她回头，“怎么了衾菡？” “等我去别墅找回手机，就，咳咳……就转你钱。” 白小琥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三两步移到床边，“不是？衾菡，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转钱？是不是有点儿本末倒置了？现在最最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呀！几袋吃的能值几个钱啊？” “你不懂。”索衾菡乏力地解释，半睁半闭的眼睛随时都会黏上，“钱，钱的事……”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下去。 “好了好了，你别费力气讲话了，先闭眼睡一会儿。”四年了，为数不多的在她身上体验到了当大姐姐的感觉，有些感慨，竟然是在她生病的时候。 也是，虽然她看上去比较柔弱，但实际是个外柔内刚的女生。 她怕蟑螂，她不怕；她怕打针，她也不怕。 生活中许多事情她都要司机、保姆的帮衬，她不要，全是自己一个人扛下来。 真希望……有一个人的肩膀能完全属于她，好让她停靠此生。 黎途，确实还是不成熟。 索衾菡的顾虑，是对的。 白小琥觉得她一年的紧张焦虑都挪到今天了，思前想后了好多事，所以到超市后，她买了整整六大袋有营养的食品，哼哧哼哧地提着重达五十多公斤的食物，懊恼道，“我该借个推车的！” “这也太重了，比我和索衾菡加起来还重……”虽然有点夸张，但是从超市到电梯口，超过八百米，甚至有一千多米…… 空身三千米，她跑得“唰唰”的，徒步一千米却差点要了她半条老命！ 将六个大袋子搁到电梯里，白小琥立刻搓着通红的双手，缓解勒痕的疼痛。 “叮——”抵达九楼，电梯门应声开。 “让一下，让一下哈……”话还没说完，身前就笼罩了一大片阴影。 “砰！” 巨响回荡在电梯口。 白小琥的六大袋被甩到十米开外的楼道里。 第131章 指日可待（一） “谁！”她立刻炸开，怒气冲冲地朝四周寻找作案者。 白小琥简直想骂人。 撞到她的人到底有没有长眼睛！ 还是眼睛长到脚底板去了！ “抱歉，给你。” 心里还没吐槽完，白小琥眼前就完整地出现了她辛辛苦苦提回来的六大袋食品。 顺着那人宽大的手往上看去，照到白小琥脸上的灯光被庞大的身躯笼罩住，只剩下漆黑的阴影。 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漆黑。 “石枢哥？你不是那里的石枢哥吗？怎么，碰倒了我的东西就一句抱歉完事儿了？” “抱歉。”他再次道歉。 白小琥无语地翻着白眼，摆手接过食品，“行了行了，我说一句抱歉完不了事儿，你就来两句，真有你的。” “对了，你来这里干吗？” 石枢有问有答地说，“给索衾菡送手机。” “你怎么知道她手机落别墅了？” “有电话来。” 石枢补充道，“响了十几次，吵得鹤琯和游烃睡不着，才知道的。” “响了十几次？那么多……”白小琥忽然生出属于女人的第六感，连忙问，“谁打的？” “快递一次，其他的都是叫黎途的打……”他的话还没说话，就被白小琥猛烈打断。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我去！他！” 她仰天长啸，“他可终于活了！” 石枢看着她拎着六大袋食品飞速奔回34号病房，露出的眉眼毫无情绪。 他转过身，默默地按了电梯键。 34号病房，门“砰”的被打开。 白小琥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搁，就睁大眼睛，撑大鼻孔，窜到索衾菡床边瞄了一眼她的表情。 “咳咳……”她小心翼翼地喊，“衾菡？衾菡你……” 终究还是不喜欢绕圈子，白小琥口快地说，“黎途打电话来了？” 索衾菡握着手机，眨了下眼睛，“嗯，今天凌晨打来的。” “那你给他回过去了吗？” “没有。”索衾菡咳嗽了两声，回道。 “那你现在要打给他吗？我是不是冲得太早了……要不我去外面回避……” 索衾菡摇头，“他还给我发了微信，我已经回完他了。” 白小琥搓手，把搁在地上的食品挑了一大袋出来，“联系上了就好，他消失的这几天啊，你都……那啥，我给你泡碗藕粉，口味挺新奇的，应该好吃。”她转了话题。 看得出来，索衾菡现在挺开心的，所以她也就不提这几天她的“小丧丧”状态了。 “好。”索衾菡将手机放到旁边的柜子上，看到地上的一大堆食品，惊道，“小琥，你买了这么多吃的？” “是啊！”白小琥拉开放置碗筷的袋链，“一天一大袋，正好！要是实在吃不完就带到家里吃，衾菡，你别小看这些食品，我可是专挑有营养的买的！” 索衾菡抬了下扎着针的手，“你这是买了几袋啊？我今天下午就要出院的。” 白小琥往碗里倒入藕粉和开水，搅拌着说，“不是，你还没放弃啊？” 第132章 指日可待（二） “阿姨呢？” “刚刚被护士叫出去了……”索衾菡眨了两下眼睛，无意识地轻声哼道，“小琥，我……想睡一会儿觉。” “你快睡。”白小琥用力搅拌着藕粉，“嗳，等一下，吃几口这个再睡，你早餐就吃了那么零星点东西，我怕你等会儿被饿醒。” 索衾菡迷糊地点着头，向她伸出手。 “哎呀，你把手放被窝里，我喂你不就好了吗？”说着，白小琥将一团藕粉快速吹温，连带着碗一起凑到她嘴边。 吃了三口后，索衾菡就摇着头嘟囔，“吃不下了……咳咳……” 白小琥放下碗，把薄被拉到她颈间，拿起搁置在柜子上的余食，闷了一大口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比中规中矩的藕粉里多加了五谷碎和冰糖梨汁。 “小琥啊，辛苦你这孩子了。”病房门被推开，索母手里拿着几张账单，瞄了眼睡觉的索衾菡，压低声音对白小琥说，“你要不要回学校啦？” 白小琥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八点四十二分……差不多了，九点前得到班里替衾菡布置一下这周的实习任务。” “阿姨。”她不放心地压低声音说，“衾菡她还是想着今天下午就回学校，您劝劝她，让她多住几天，等发烧好透了再回学校，反正是实习阶段，没有那么严格，只要在结束的时候上交等量的成果和报告就成。” “好，阿姨会的，小琥你就安心回学校，有什么事啊，你俩手机上联系。”索母拍拍白小琥的肩膀，和蔼地说。 白小琥露出两颗小虎牙，点头道，“嗯！今天下午放学后，我要是有空就来陪着衾菡！” …… 病房内安静如流，四人间里只有索母和索衾菡两人。 直到夜幕时分，索衾菡才缓缓醒转，她看着白到发凉的天花板愣了会儿神，才动了一下脑袋。 “衾菡？你醒了？”索母从一旁的矮凳上站起来，把床尾的小桌子拉到索衾菡身前，拿过热了六次的晚饭，“被饿醒的？来，吃点晚饭。” 虽然喉咙还是有些疼，但精神比睡前好多了，索衾菡轻微地伸了胳膊，看向窗外。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她一觉睡了八小时吗？ 本来还想着挂完上午的几瓶盐水，下午就回去的…… 索衾菡喝了口乌鸡汤润嗓，“妈，等我吃完，我们就回家。” “这怎么行？”索母听闻，连忙皱着眉说，“烧还没退，就急着回家？病秧子一个。” “妈……”索衾菡低声喊，“我已经缺做一整天的实验了，我……不想落下。” “你这孩子……明天再住一天好吗？”索母问。 “不。”索衾菡摇头，“住完明天，你又会说后天再住一天。” “……妈妈是这样的人吗？” 索衾菡默默地看她，默默地说，“我十几岁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让我一顿吃三碗饭的。” “那不是看你瘦得像排骨吗？”索母叹气，“吃三碗还是瘦。” 第133章 指日可待（三） …… 跟上次在超市里一样，面对着极少摆脸色，一摆脸色就“赢”的索母，索衾菡最终还是妥协了。 吃完晚饭，索母收拾好残骸和汤碗，对她说了句，“我明天早上再来。”就回家给索澄燃准备夜宵了。 平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耳边时不时响起按铃声，索衾菡幽幽地轻呼一口气。 一年总要感冒发烧那么一两次的，每次都是吃几天药就会好，这次竟然闹到了医院。 她不是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相反，还挺喜欢的，那是她实验后的必备之一，但来医院闻它，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是不喜欢医院。 莫名的。 四人间的病房里，此刻只有她一个人，显得分外空荡寂寥。 阳台上的窗开了一缕缝隙，初夏的晚风徐徐吹进。 索衾菡感知着凉风，向窗户看去。 妈妈在走之前，不是把门窗都关好的吗？怎么有风吹到她脸上？ 索衾菡平衡好双手，轻轻拿下盐水袋，掀开被褥往阳台走。 病房里只开了两盏夜晚的昏暗橘灯，索衾菡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便走到病房门口，准备开三盏白炽灯明亮视线。 “啪。”开关应着她的动作响了一声，却没有亮起白光。 索衾菡疑惑地按了两下，还是没亮。 灯坏了吗？ 算了，两盏橘灯也能模糊看到个大概，小心点应该不会撞到什么东西。 想着，索衾菡举着盐水袋转身。 朦胧间，她看到前方两米处似乎立着一道黑影，很高，清瘦。 她不确定地往前走了几步，试探着开口，“你……” 只说了一个字，索衾菡就顿住了。 她……亲眼看到那道黑影逐渐淡化，最后消失在她眼前。 不，确切地说，是不和她平行了。 那道黑影，变成了一只……猫？ 一只墨蓝色的……肥猫？ 索衾菡怔住了，微闭了眼睛。 她努力回想着白小琥前段时间给她的，几张生活中最常见的，猫的图文纸。 头盖骨较宽，头部呈圆形且较大，圆脸颊连接着短而粗的脖子，眼睛大且圆，鼻子较短且塌陷，耳朵小且向前倾斜，整体…… 加菲猫。 这种猫是加菲猫。 三秒后，她霍地睁开眼睛，看到它正不快不慢地走向阳台，跳到窗前，伸出像圆柱体一般的前爪，努力地关着只有一条缝隙的窗户。 看起来很吃力，索衾菡正想去帮它，它已经顺利合上缝隙，双脚踩着窗沿，震颤着身上的毛发，稳住晃荡的四肢，一跃而下。 接着，快速奔跑到索衾菡的病床前，磨了两下沾灰的前爪，轻盈地跳到床尾，盘身躺下，将蓬松粗大的墨蓝色尾巴卷起来，尾巴尖对着鼻尖。 看完这一切的索衾菡，站在原地久久发怔。 它，这只加菲猫，是认为她看不见它吗？ 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她眼下，心安理得地躺上她的病床？ 索衾菡想出声驱赶它，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它略带疲惫的身形和紧闭着的双眼，她有些张不开嘴。 第134章 指日可待（四） 她静静地看了它一阵后，走到柜子前，拿出薄绒洗脸巾，将它的身体盖住。 感受到柔软，加菲猫动了动，懒懒地伸出前爪开花，睁开灰蓝色的圆眼睛，歪着圆脑袋往上看。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它显然被索衾菡沉静的眼神吓了一大跳，瞳仁收缩，抽动了两下长长的胡须，下意识抬起右爪，动作轻缓地摆动着。 “咩……”它眨眼，轻声叫唤。 像在确定她看不看得见它。 索衾菡默不作声地侧身，将盐水袋固定在架子上，脱了鞋钻进被褥里，靠着床板看起了手机。 其实她只是刷新了几下微信，看看有没有信息进来。 但是，没有。 早上发给黎途几句问话后，他到现在还没有回复她。 只留凌晨时分，她错过的十六通电话。 她真是不明白他到底去哪里了，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莫名其妙地杳无音讯了这么长时间，不回信息也不露面。 索衾菡微微蹙起眉。 余光瞥到床尾的那只加菲猫把头扭到一边，但她知道它正用余光看她。 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它向后挪了一点，瞳仁里分明显露出逃避的痕迹。 “你过来。”索衾菡开口。 听到她的声音，它几乎在同一秒就站起身，抬起脚向她奔来。 但下一瞬，便生生停住了步子，并且逐渐往后退去。 “我知道是你，林木森。”她淡淡地说，前几天晚上也是它，虽然看不见它的实体，但刚才的叫声和那天晚上如出一辙。 “喵呜！”加菲猫突然叫唤一声，三两下就从床尾窜到索衾菡胸前。 冲得太快，导致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它两只前爪一软，颤抖地扑到她的枕边。 看到了…… 被她看到了…… 怎么会？ 他被迫变回原身，身为人类的她，怎么会看到他？ 明明上次，她是看不到的…… 也是因为知道她看不到他，他才敢在她身边窝着。 暂时没有办法变回人类陪伴她，就只能以原身安静陪伴她。 索衾菡转头，看着它把脑袋狠狠塞进枕头和床板的缝隙里，八只手都包不下的身体留在外面，筛糠一般颤栗着。 她一把抓住它的尾巴，将它往外拽。 “咩……喵呜……”他原身的尾巴是不能被拽的…… 加菲猫低低地呜咽，索衾菡自然听不懂它在讲什么猫语，只认定它就是林木森。 干扰到她正常生活的林木森。 现在她看得见它了，一定要好好出口恶气。 拽了几秒后，加菲猫垂头丧气地往外退，索衾菡又一把抓住它的后颈。 拎到和她的视线平行后，索衾菡盯着它灰蓝色的眼瞳，“原来，你是只猫。”不是猴，也不是鼠。 猫……算是怪物吗？ 虽然她不喜欢宠物，但猫，应该不算是怪物？ 不过，得是在普通无害的家猫的前提下。 面前的墨蓝色肥脑袋绒绒的，索衾菡放下提着的后颈，揪住它的耳朵，问它，“你知不知道你打扰到我了？” 第135章 指日可待（五） 它不吭声，只静静看了她两秒，又别过头去。 似是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 索衾菡将它的脑袋摆正，“你现在会不会说人话？会说话就把来龙去脉都说说清楚。” 它又别过头去。 索衾菡又将它的脑袋拎正，像解剖生物尸体一样，率先掰开它的嘴。 加菲猫注视了她片刻，露出舌尖，轻轻舔了两下在它嘴边的手指。 索衾菡嫌弃地甩手，向来冷静的脸上泛起波纹，“你干什么？” 虽然它的倒刺没有刮到她，但微湿的指尖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一想到舔她的猫是林木森，她整个人就极度不好。 加菲猫挂在床沿边，顺着床栏杆，艰难地往上爬，四只圆鼓鼓的前爪和后腿都在使劲。 “喵。” “……”这个模样，这声叫唤，应该是不会说人话了。 索衾菡有些头疼地咳嗽三声，抬手扶额。 她一点也不想看见这只肥猫，她想一个人安静待着。 看到它，她就会生出囚|禁它、观察它、研究它和解剖它的想法。 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物种。 猫就猫，为什么还能变成人？ 人就人，为什么还能变成猫？ 索衾菡停下揉眉的动作，低浅地出声，“猫……精。” 她忽然又生出了狠狠拔下针头的冲动想法。 谁能告诉她，她在的这个世界，是真实世界吗？ 还是……原本就是楚门的世界？ 想着，手腕处传来一阵柔软，索衾菡的视线向下看去。 被她甩飞的肥猫顺利抵达病床上，稳稳当当地窝在她手肘处，尾巴尖蹭着输液管。 索衾菡提了口气，按了下响铃。 没一会儿，护士就进来给她换今天最后一袋盐水袋。 走之前还给她测体温，问她要不要上厕所。 “谢谢，我暂时不想上厕所。”索衾菡摇头。 护士看着她，说道，“你恢复得不错，一天下来基本退烧了，明天再巩固一下，后天应该就能出院。” 索衾菡展露一抹笑，“好，谢谢护士姐姐。”后天出院，至少比妈妈说的五天好多了。 “没事，你继续好好休养。”护士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护士姐姐……请等一下。”索衾菡看了眼趴到她肚子上的肥猫，连张两次嘴唇，才模糊着说，“这房里……有没有，宠物？” 护士一愣，顿下脚步，“宠物？” “就是，就是猫狗一类的。”索衾菡咽了口唾沫。 刚才护士都走到床前给她换盐水袋和测体温了，面对趴在她身上的肥猫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和驱赶，难道…… “没有啊。” 护士转了一圈，又走到阳台附近环视四周，对索衾菡摇头道，“没有，而且医院是不允许携带宠物的，很可能双向感染病菌。” 索衾菡晃了晃神。 只有她看得见它吗…… “嗯，不会的，不会携带宠物的。”朦胧着情绪说完话，索衾菡看着护士走出病房把门带上，喉口像是凝噎了鱼刺一样，长久发不出声。 她垂眸，看向它。 第136章 六隅镜湖（一） 它张了下嘴，吸了两下鼻子，揣着两只前爪，瘫着肥呼的身体，脑袋微微向后仰，露出明显的双下巴。 很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起来。”索衾菡正着神情说，“别趴在我身上。” 虽然它现在对她没有坏动机，但不代表凌晨睡觉的时候没有。 她盯了它半分钟，对方仍是慵懒地趴着，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索衾菡真的想打电话让白小琥来暴揍它一顿，前提是她能够看见它并且摸着它。 尽管知道她不仅下不去手，反而还会高兴地蹦起来。 毕竟在她眼里，这只加菲猫绝对称得上肥美，但在她眼里，这只加菲猫的头上扣上了“林木森”的名字。 一切就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索衾菡靠着床板，和它大眼瞪大圆眼。 三分钟后，索衾菡别开眼睛，朝它摆手，“去，到床尾睡去，你别来打扰我就好。” 就在她认为它仍会无视她的话时，这肥猫竟然缓缓直起身，岔开四条腿耸立了片刻，收起伸懒腰时候炸起的毛发，乖乖地退到床尾，延续了之前的姿势蜷缩躺下。 索衾菡意外地瞟了它一眼，重复道，“别来打扰我。” “喵呜。”它软糯糯地回应她后，闭上眼睛进入酣甜梦境。 “……” 索衾菡坐起身，把扑落在一旁的薄绒洗脸巾拾起来，随意盖到它身上。 拿过柜子上不停亮屏的手机，按了解锁键。 “衾菡！衾……等下，你先等我顺口气！” 是白小琥发来的信息。 “好了好了，我开始讲了！” “算了算了，等我进家门再给你发语音！” 一分钟后。 “气死爷了！真是气死爷了！要不是白天衾菡你在睡觉，我就打视频通话证实了！让那些小东西不信我，不信我，我都把资料怼他们脸上了，那几个小东西还是不信我，说什么我在胡说八道，要谋权篡位！ 神经病？古装剧看多了？再说班主任的职位，我怎么抢？退一万步来讲，我还不想当班主任呢，那么累！还得看那些小赤佬的脸色！我跟你说，衾菡，衾菡你赶紧好起来，来学校当众打那些人的脸！ 一个个的，臭小子！还有那个文娱委员刘婉笛，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女生里就她一个不信我，真是！没话说！衾菡，你醒了吗？我……”一分钟到，白小琥的话被卡住。 三秒后，她又发来一句文字问话。 “衾菡，你醒了吗？醒了你打视频通话给我，我快憋死了！” 索衾菡左手触上屏幕键盘，“醒了。”后立刻给她打了视频通话。 视频即刻就被接通。 “衾菡！”白小琥看到屏幕里熟悉的，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哀嚎道，“你老公，今天可惨可惨了！” 索衾菡动了唇，“……什么老公？你慢慢说，怎么回事？”刚才听她那些杂七杂八的话，她大概也了解一点大体。 “就是我啊！”白小琥躺上床抓了把头发，接着吐苦水。 第137章 六隅镜湖（二） “今天早上我九点卡点到实验室的，我难得正经地从包里拿出你给我的那几页纸，照着上面的要求念今天要做的事，虽然一开始所有人都半信半疑的，但我也理解，磨破嘴皮子地解释了十几分钟后，他们也大差不差地相信了，但是！” 白小琥直起身来，端起床头柜上凉好的白开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继续道，“就，你知道的，我们班排名后几个的小东西，任务从来不会自己主动做，要一催再催，跟拨算盘一样，拨一个子动一个子的那几个小东西，怎么说呢……” “如果打人不惹事，我早就不跟他们废话将近半小时了，我早就！”说着，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镜头晃得不行，“我早就把他们扇进茅坑里了！” 索衾菡试图稳住她的情绪，“别激动别激动，小琥，你有叫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来证实吗？”大概率没有，不然她也不会愤恨到现在了。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话后，白小琥用力地一拍脑袋，“哎呦！衾菡你看我，什么猪脑子啊……争论一上头竟然忘了搬救兵！……当时心里的救兵就只有你，但是你又在梦周公，舍不得打电话吵醒你，就只把当时的情景录下来了，视频还躺在我相册里呢……” “话说衾菡，陆铭真的没有给你什么实质性的证明吗？就只有一份计划表？”白小琥揉着被拍疼的脑袋，昔日的帅气已然不复存在。 “我觉得，咱俩应该换个名字，你叫小琥，我叫菡菡才对，我今天的表现，可不就是个铁憨憨嘛……” “陆老师就只给了我罗列着一周计划的几页纸。”索衾菡皱起眉，眸光投向床尾安静侧躺着的猫，“我也奇怪，这位年轻的陆老师，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才在上任没几天就请一周的假？” 白小琥边皱眉，边摸下巴，“照理说，校长点拨下来的人，不会出错啊……”她的声音很低，索衾菡只模糊听了个大概。 “校长点拨？”她看向屏幕上若有所思的白小琥。 “啊……噢，我是说……”轻咳一声，白小琥反应过来，“我是说那陆铭看着挺靠谱的，一口一个公平公正公开，明明是个化学老师，说话却还带着文艺范儿呢，怎么连最起码的请假后要转告学生什么状况都无呢？” “害我白白嚎了半个多小时不止……还好去的不是衾菡你，不然我真受不了，非得把那几个不相信事实的小东西打得鼻青脸肿不成！”她顺着心窝口不断冒上来的火气，又闷了一大口凉白开进肚。 “小琥，别生气，明天下午我想办法回学校……” 索衾菡的话还没说完，白小琥盯向她，快速打断说，“不行，阿姨说要天，明天才第二天，修养正当时！” “而且你也提醒我了，明天到校我直奔教师办公室就是干！几个小赤佬，还有面儿跟我上纲上线来了！” 第138章 六隅镜湖（三） 挂断视频通话后，索衾菡刚想收起手机，白小琥的信息就跳进她的眼中。 “衾菡，你只管好好休息，不要操心明天的事。” “有我白小琥呢，什么妖魔鬼怪不跪地臣服？” “好了好了，我要去洗漱睡觉了，你早点睡，衾菡小蛋蛋！晚安，ua！” 索衾菡轻勾起唇角，敲起键盘回复她，“好，小琥晚安，早睡好梦。” 夜晚的光盈着淡黄的月牙，浸透开难以言喻的孤独。 微凉的点滴沁进血管，索衾菡看着即将挂完的盐水袋，轻按了响铃。 她安静等待了两分钟，护士却没有来。 她又按了下响铃。 耐心等待了三分钟后，看着只有输液管里的几滴盐水，索衾菡有些坐不住了。 “有人吗？护士姐姐？”她扬起声音喊。 无人回应。 “172号病人的盐水挂完了！护士姐姐？”索衾菡越发疑惑。 “嗒。”终于，在她叫唤了十几声后，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昏暗的橘灯将来人的身影无限拉长。 索衾菡抬头，震然出声，“黎途？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 “砰！”病房门被他重重甩上。 “黎途？”索衾菡不确定地抖了抖瞳仁。 只一瞬，他便出现在她床边，对她展开淡淡的笑容。 “菡菡。”他凑到她耳畔，轻声撕咬。 “菡菡……” “我好想……好想得到你……” 索衾菡不敢置信，“黎途？你说什么？” “我说，我好想，吃了你……”他的双手附上她的脸颊，反复摩挲，疯狂贪恋她的气息。 “你……！” 针头落地，撑架轰然倒下。 鲜血四溅，湿热的红光映满了眸底。 索衾菡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身体逐息模糊，最终如一小时前的黑影一样，变为加菲猫。 墨蓝色的，加菲猫。 她想出声，喉口却狠狠地鲠住，令她呼吸都困难。 眼前的事物越来越难辨，索衾菡半睁着眼，陷入心境海底时，听到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猫叫声。 黎途…… ……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嘈杂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离途》。 千万年的追溯 能否有道归途 —— 夜晚的星空 总是孤寂 时空那一方的我 是否孤身 …… 葱茏遥遥相对的蔚空 总能让我低啜堕泪 …… 我仰过身 浪花翻滚鼻息 尾鳍扇动涟漪 …… 他闭上眼 何时才能挣脱 这紧紧束着的枷锁 …… 你会给我什么 是夜空的孤寂 是时空的辽阔 —— 葱茏遥遥相对的蔚空 能否让我喟叹 她是他的星河 …… 千万年的追溯 能否有道归途 能否 让迷途的孩子 从此 不再离途 …… 刻在心底的声音响起，索衾菡缓缓睁开紧绷的眼眸。 千万年的追溯…… 黎途……不是人类？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明天，是不是明天，她就会知道，她其实也不是人类了？ 猫……那只加菲猫，其实不是林木森，而是……黎途？ 难怪…… 难怪他消失了好几天，他不是不想给她发信息，而是……发不了。 难怪…… 难怪他问她。 第139章 六隅镜湖（四） “菡菡，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每天都听一遍离途……” 当时他的话里带着恳求，她的心蓦地一紧。 只以为他很快就要离开北京。 未曾想…… 索衾菡浅浅地呼出一口气。 她睁开眼，四处的黑暗让她晃了晃神。 这里不是病房。 双手支撑着地面，索衾菡勉强坐起身，扶着额头环顾了四周，没有发现一点光亮，比全封闭的卧室还要黑很多。 她站起来，走动了两步。 是梦吗？ 又不太像…… 脚下的触感真实而生动。 可不是梦的话，她怎么会到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来？ 她应该在医院的病床上啊。 “叮咚。”一滴水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咚。”又是一声响，滴到了索衾菡的头发上，她伸手摸了摸湿润的发丝。 “嗒……” 水滴顺着发丝的弧度滑落，没入地面。 指尖摩挲着残留的水渍，索衾菡一顿。 粘稠的触感根本不是清水，她将指尖放到鼻端。 虽然已经建设好了足够高的心理防线，但确认完后，她的指尖还是狠狠地发着颤。 是血…… 索衾菡定着心擦拭掉指尖的浓血，稳住发软的双腿，往前方走去。 窸窣的声音愈发细密，几秒前滴落的血，正以溪流的缓速坠向索衾菡。 “轰！”紧接着，便如巨型大坝开闸泄洪般直冲六隅。 索衾菡心间一凉，蹲下身用双手护着头部。 倏地，眼前大亮。 索衾菡看到她蹲在正方体的最上面，确切地说，她的头离壁隅只有一条缝隙，而脚下完全腾空。 “啊……”她失声叫。 脚下没有地面，她是怎么平稳踩着的？ 转念的一瞬间，索衾菡被从头上喷涌而出的血水包裹，整个人浸没在腥臭中。 她闭着眼，屏着呼吸，拼命忍住呕吐感，任由洪水般的血水将她冲往正方体的最下面，反复几次，由上而下，从左到右，不断碰撞每个角落。 撞得索衾菡差点疼痛窒息而亡。 “收！收啊！你是想让她死吗？她可是……”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很清脆的少年声，像是……林木森在讲话。 “我只让你把她带进六隅镜湖来，没让你杀她！” “呵。”低笑声浑厚，索衾菡还没来得及仔细听，就被轰隆作响的震动覆盖。 只是觉得，有点熟悉…… “小菡菡……小菡菡！”头顶传来急切地呼唤声，索衾菡动了下紧闭的眼。 “别动，别睁眼。” 索衾菡想睁眼，但浓血厚重地覆在眼皮和眼睫上，她用尽全力也睁不开。 她难受地皱了眉，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好累…… 晨跑计划才刚执行，就遇到了现在的事。 被几十吨的血水翻搅得快死了，她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只感觉五脏六腑彻底移位。 她是瘦得像猴的索衾菡，她只是瘦得像猴的索衾菡，为什么…… 眼角被濡出的泪水染湿。 一块温热的帕子贴上她的眼角。 “小菡菡，别哭。” 第140章 六隅镜湖（五） “别哭……” 头顶的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索衾菡翕动了唇，一簇血在缝隙滑落。 “这是梦吗？”她喃喃的，“这是不是……梦……” 温热的帕子轻柔地擦过索衾菡的眉眼、鼻梁、唇部和下巴，一点一点的，将污秽尽数擦净。 “小菡菡，我会保护好你的，我一定……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林木森的声音很低，他弯身抱起她，眨眼消失在六隅镜湖里。 …… 鼻息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索衾菡微微蹙眉，轻嗅了鼻子，慢慢地半睁开眼睛。 上方的天花板在橘灯的映衬下，朦胧着清浅的光芒，似乎和星辰一样，有了盈动的生命。 索衾菡怔愣了一瞬，倏地从病床上爬起来，敞开病服仔细端详手臂。 没有…… 没有血？ 难道刚才的正方体和浓血，全是梦？ 索衾菡将目光移向床尾。 加菲猫不见了！ 它去哪里了？ 黎途……林木森……刚才她还听见了林木森的声音，它到底是谁…… 脑袋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索衾菡不敢松懈，怕一松懈又会进入刚才的场景。 几十吨的浓血卷着她翻滚……想到那场面她就发憷，犯恶心。 索衾菡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凑近手臂闻了下。 粗略地闻是她平常的味道，但仔细闻了几下后，索衾菡感觉到有极淡的月季花香萦绕在鼻端。 这味道被隐藏得很深。 如果不是太过于熟悉自己平常的味道，她压根不可能闻出来。 月季花。 你若愿与我诚执手，我愿与君共偕老。 索衾菡看着手背上的绷带，逐渐放慢了呼吸。 翌日，早晨七点四十几分，索母就背着一罐乌鸡汤推进43号病房门。 “衾菡，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洗漱了吗？” “早晨起来！”索母背后冒出一颗头，“拥抱太阳！衾菡衾菡衾菡，挂了一天的盐水感觉好点了吗？” 白小琥奔到索衾菡床边，“今天的乌鸡汤，阿姨可花了不少心思和时间啊！嚯，里面可加了不少补品，光闻着就特香！来来来，我扶你起来！” 索母准备了两只碗，给索衾菡和白小琥一人倒了一碗乌鸡汤，各夹了三块乌鸡肉，“快趁热喝，半刻钟前刚出炉的好货，这只乌鸡是我今天早上五点起来，去我那个朋友那儿蹲来的，活杀活煲，味儿鲜得很！” “哇……”白小琥把索衾菡的那碗乌鸡汤端到她嘴边，喝了一口手边的，啧啧称叹道，“妙啊，真的鲜，是真的鲜，衾菡你快喝喝！” 说完又凑到索母身旁，“阿姨，您真的厉害呀！五点就起来蹲这只乌鸡，再给我五百年都做不到啊！阿姨，唔唔唔……”白小琥咕咚咕咚地喝完乌鸡汤，“我去把这碗洗了，阿姨也倒碗喝喝！” 白小琥展开灿烂的笑容，看得索母也是一阵微笑，“好孩子。” 这孩子长得像男孩子，可惜却是个女孩子，要真是个男孩子…… 索母看了一眼索衾菡，点了点头。 第141章 满天星斗（一） 白小琥要真是个男孩子，并且在没有黎途的前提下，她不会有其他人选当索衾菡的另一半。 索母轻掩上病房门，搬了张公共区的凳子，放到病床边。 “衾菡。”她帮索衾菡捋顺额角的碎发，“你啊，就应该学学小琥的性格，你看她多活泼开朗，笑起来让人感觉被太阳温暖着一样。” 索衾菡喝了口乌鸡汤润嗓，“妈，这不是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吗？我和她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就是因为我和她的性格互补了。” “是这个理，但妈妈就是想让你多笑笑。” 索衾菡接着说，“要是我和她的性格一样，隔三差五就要打起来。” 两人聊了会儿性格的问题，两分钟后，白小琥拿着洗净的碗推门进来。 “我问隔壁间的小姐姐挤了点洗洁精，碗洗得绝对干净！” “我没说话前，那小姐姐还以为我是个男生，那害羞的模样呦，哎呦呦。”白小琥捂嘴偷笑，“我的帅气果然是有目共睹的！” 索母忍不住笑道，“是啊，阿姨都希望有你这样的儿子，不拘小节，人长得好看。” 白小琥压下嘚瑟的劲儿，呼了两口气，将碗放到柜子上，倒了八分满的乌鸡汤递给索母，“阿姨，您喝！” “好好好。”索母接过碗，对她说，“快八点了，小琥，你要不要去学校啦？” “没事呢，九点才开始上课。”白小琥摆手，走到索衾菡身旁，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退烧了！” 又将索衾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人也精神很多！今天护士有来给你测过体温吗？”她问。 索衾菡嚼完肉，喝下最后一口汤，点头道，“嗯，六点多的时候来给我测过了，372度。” 她眨眼，“所以，妈，我今天可以出院了吗？” “嗐！再修养一天好了，明天再出院也不急！”白小琥拿过索衾菡手里的空碗，又一溜烟跑出去洗碗了。 索母表示赞同，“你见哪个发烧到38度多的病人，挂了一天盐水，隔天就出院的？又不是赶飞机，你不急。” 听到索母的话，索衾菡拢紧病服，“可是我比赶飞机还急……学校的事已经耽搁一天了，而且我还想多做几个实验，妈，你知道的，多做几个实验只是增加了百分之几的成功率，不是说做一个成功一个，如果是这样，那我少两天没关系。”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在医院里待着。 特别是晚上。 “我今天没什么事，家里也打扫干净了，就坐这里陪你，晚上问护士要一张躺椅和一条被子，睡你旁边。”索母说。 “爸呢？他今天不回来吗？”索衾菡问，“他的夜宵怎么办？” 索母：“他一天隔两天，两天隔三天地回来，都多少年了。” 索衾菡思索了一阵，突然就想问，“他为什么不天天回来？” 索母顿了顿，捏了下手心，“公司忙啊。” 她的话很简短，索衾菡不解，继续问下去。 第142章 满天星斗（二） “为什么天天都很忙？”她记得索澄燃是文员。 文员，都忙得脚不沾地吗？ “我们这个家，依靠你爸养着，他忙……”索母别开看着索衾菡的眼睛，“是应该的。” 索衾菡动了眼眸。 是…… 从她记事起，妈妈就是一个家庭主妇，全职太太。 她上幼儿园，上小学、中学，包括大学的所有费用，几乎全是爸爸一人赚的、付的。 正因为如此，她从小就和索澄燃没有过多的亲子互动。 家长会、运动会，双旦晚会……只有妈妈会来。 她小时候都没有什么“爸爸”的概念。 所以上次沈红云向他们告她的状，他吼她，她才会那么的委屈。 他几乎从来没有管过她，凭什么突然教育她？ 索衾菡咽了唾沫，不再言语。 时间似乎停滞了几分钟。 直到白小琥进来。 “衾菡，你看这是什么！”白小琥跳到索衾菡病床边，“我发现，长得帅是真的吃香啊！而且我还是个假帅哥，女儿身，我要是个真帅哥，我觉得只要我站这儿，保管有一大群小迷妹围着我转！” “你看看，你看看！”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索衾菡，“大大卷！大大卷嗳！儿时回忆！” “一小姑娘给的，人是真的小姑娘，我估摸着不过五六岁，我当时正洗着碗呢，一大人领着那小姑娘来微波炉那儿热饭，嘿呀，啧！”白小琥兴奋道，“你不知道那小姑娘见了我有多开心，那大眼睛笑得眯眯的，把手里的大大卷递给我。” “我当然不好意思拿，结果她直接塞我手里，那大人看了说孩子喜欢你，就拿着。” “嚯！”白小琥顺了口气，“就我刚才的事儿，编成一段儿童故事不过分？” 静默着的索衾菡差点被白小琥逗笑，她脑袋微微往后靠，仔细端详着白小琥的脸，认真点头说，“帅，不过分。” 白小琥大笑起来，故作谦虚，“帅得一般，帅得一般啦，哈哈哈！” “喏，我扯几段给你，等下我给那小姑娘还回去。” 索衾菡本来不想接的，但嘴里的肉汤味太浓郁了，“好，少扯点，一段就好了。” “阿姨，你要吗？”白小琥转头问微怔的索母。 “……”她回过神，“啊……阿姨不吃。” 白小琥像只灵活的雪豹一样，又迅速窜了出去。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妈。”十几秒后，索衾菡开口。 索母看向她。 “我能去爸爸的公司看看吗？” 未等索母说话，索衾菡又说，“这些年辛苦他了，想做顿午饭送到他公司。” 索母默了片刻，“衾菡，你进厨房……” “我出院后就练好厨房功夫。”她回得极快，“争取一周速成厨神。” “不是妈妈打击你，上次黎途来家里吃饭，洗菜切菜妈妈全都给你准备好了，汤也只要开个火煲上，结果你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妈，上次的事就让它翻篇。”提到黎途，她就头疼。 第143章 满天星斗（三） 相处了二十二，快二十三年的活生生的人，怎么突然就…… 即使到现在，她还是不愿相信。 她甚至都不知道，下次再见他应该以什么表情回话。 也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索衾菡摇了摇头，抛开让她心烦的想法，继续刚才的话题，“妈，我一定尽快学会烧菜。” 索母只好答应，“那你再试试，只要别再差点把厨房烧了就行。” 临近下午四点。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索衾菡不甘心地眨眼，几次后，才终于泄气地接受事实。 她在病床上，在索母的唠叨下，度过了无聊的一天。 无聊到她喝了十杯水，上了四次厕所。 她怀疑再喝下去，她要摄水过多而中毒。 所以在慢慢地咽下最后一小口温水后，索衾菡收起纸杯，靠着床板看向仍在喋喋不休的索母。 “衾菡，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垫肚子？” 倒是有点饿了…… 索衾菡看了眼亮屏的手机，“饿。” “那妈妈给你泡吃的。”索母站起身，走向柜子口，“小琥也是，买那么六大袋吃的……” 索衾菡拿过手机，给白小琥发信息。 “整个白天我妈都在跟我讲话，我想着你去找办公室老师的事，后来那几个男生相信了吗？” 白小琥的信息回得很快，五秒就送达，“那几个臭小子相信了，我都请办公室老师来说明情况了，他们要是再不相信，可以把头拧了！”虽然还是整到将近十点钟。 隔了几秒后，“衾菡，我东西已经收拾完了，半小时后到你床上！” “不是！床边！打字太快，错了……” 索衾菡回了个“好”的表情，收起手机。 “来了，藕粉。”索母刚好搅拌完藕粉，把碗拿到她面前，“小心烫。” “谢谢妈妈。”索衾菡接过碗。 索母眸光里露出笑意，欣慰地看着她说，“衾菡啊，等再过个几年，你结了婚生了孩子，妈妈就放心了。” 索衾菡吃藕粉的动作一顿，“十几年也不一定。” “十几年你不三十几岁了吗？女孩子三十岁之前生孩子是最好的，你妈我二十四岁结的婚，二十五岁生的你，现在五十岁不到，就觉得自己老了，想要抱孙子孙女了。” 她又道，“女孩子的二十五岁是个分水岭，你也快二十三岁，不小了，男孩子可以晚个几年，不过也最好在二十八岁之前结婚，你现在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想结婚，等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啊，看着别人四十四、五岁就开始抱娃，你就知道自己有多羡慕了。” 索衾菡囫囵着咽下藕粉，喉咙口痒得厉害，“咳咳咳……” “慢点吃，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这孩子！”索母起身轻拍她的背。 “妈。”索衾菡止住咳嗽，“那是你，你才会羡慕。” “什么我才会羡慕？那是你还没到我这个岁数，等你到我这个岁数，你就会明白的！” 扒着藕粉，她有点食之无味。 第144章 满天星斗（四） 硬塞着吃完藕粉，索衾菡掀开被子下床。 索母的话还在继续，“你现在不明白，我也不怪你，因为当时我也是像你这样想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啊，嗳，衾菡，你去干吗？” “洗碗。” “……” 索衾菡洗完碗回来后，发现病房里没有索母的身影。 她的心一跳。 “妈？妈妈？”她从室内喊到阳台。 没有人回应她。 索衾菡的心更为剧烈地跳动起来。 会不会…… 不会的，现在是白天，正方体和浓血，只有在夜晚才会有。 她不断安慰自己，往病房门口走去。 病房门被推开，索母看到失神的索衾菡，关切地问，“衾菡？衾菡？你怎么了？怎么站着发呆呢？去躺床上啊。” 索衾菡连忙喊道，“妈，你别动，你站着别动！别过来！” “怎么了？”索母想要进去坐着。 “你脚下就是岩浆，妈，你别动，千万别动。” “岩浆……？这是门啊。” “门？门……”索衾菡否认道，“明明就是岩浆，热，很热……” 索母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扶好她乱晃的身体，将她安顿到床上后，急忙问，“衾菡？” 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是在正常范围内。 “岩浆，岩浆……”索衾菡仍在断断续续地重复着。 她真的看到了岩浆。 但是，一下有，一下没有。 很诡异。 她很清醒，比这两天的任何时刻都清醒。 她也知道这是医院，这是病房，可……眼前的赤红太刺眼，身前的温度太炎热。 索衾菡捂住脑袋，闭上眼睛。 眼前的场面并没有消失，反而愈加清晰，她迫不得已睁开眼。 岩浆消失了一瞬。 紧接着，更鲜明地呈现在她眼前。 索衾菡又闭上眼，只听到索母在她耳边焦急地喊着什么话。 不行，闭上眼后的画面更清晰了，像是戴着虚拟现实设备，但身前的烫感更真实。 让她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脚下真的有岩浆在翻滚。 索衾菡猛地睁开眼。 零点一秒的时候没有岩浆，只有淡色的被褥，索衾菡镇定了一点。 她的眼睛，是被东西控制了吗？ 刚思虑完，眼前又迅速恢复成火红一片。 这下，她没有再喃喃自语，而是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将手伸了过去。 是意料之中的被褥。 索衾菡松了口气，她努力平复情绪，转头道，“妈？” “在呢在呢，衾菡，你刚才怎么了？” 她抠着手，“没事，就是在床上待久了，有点头晕，妈，你能扶我到空地上走走吗？” 索母固定好她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胳膊往空地上走。 “衾菡，你没有近视？” “没有。” “小心前面有张凳子。” 索衾菡的步子迈得很小，她满眼通红，压根不知道哪里有阻碍物。 “嘶……”不过二十秒钟，她就碰到了两张凳子。 “小心！” “衾菡，你真的……没事吗？”索母顿下脚步，看向她的眼睛。 眼白、瞳仁，光晕…… 第145章 满天星斗（五） 看起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索衾菡抖了抖瞳仁，稳着心绪说，“没，没事。” 希望过一会儿就能恢复正常。 眼看她走路时间越长，碰到的杂七杂八越多，索母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再往前走，“衾菡，别走了，前面就是阳台门。” 索衾菡的脚步顿住。 她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赤红的岩浆和冷色调的大理石地砖来回切换，索衾菡竟从里面读出了一抹戏谑的意味。 索衾菡屏住呼吸，“好，妈妈，你扶我到床边。” 她要睡觉。 睡着了，眼前呈现的还会不会是岩浆？ 还是会进入到恐怖的梦境里？ “慢点。”索母拉着索衾菡的手臂，控制着她的速度。 无阻坐回病床上，索衾菡凭着感觉躺下，拉过被子，闭上眼睛说道，“妈，我睡一会儿。” 阖上眼后，变成赤红和极黑来回切换，索衾菡握着拳，放缓呼吸。 在心里默数一百个数字后，她还是处于清醒状态。 又默数了三百个数字后，索衾菡听见有人在推病房门。 才突然想起来，半小时到了，白小琥来了。 即使推门声很小，脚步声很轻，她还是耳尖地捕捉得一清二楚。 甚至连白小琥对索母说的悄悄话，她都听得无比清晰。 “阿姨，衾菡在睡觉啊？” 索衾菡看到索母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十几分钟前躺下的，现在估计睡着了。” 她心里一惊。 怎么回事？ 是她脑补出来的画面，还是…… 她亲眼看到的？ 可是，她现在是闭着眼睛的。 眸中的赤红和极黑在无限切换着，但频率要比一开始慢得多。 先前是零点几秒切换两三次，现在差不多是一秒切换一次，索母和白小琥讲话的画面就在切换的空档里闪烁。 最后慢慢成形，变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她发现，她的眸光聚焦在哪里，那里的清晰度就会很高，像素堪比单反相机。 熔岩散发到眼睛四角，中央只剩索母和白小琥两人。 索衾菡微微转动瞳仁，将它偏向右侧。 第二张床位！ 她……看到了第二张床位。 索衾菡的指尖抵着手心，控制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又将瞳仁转向上方。 冷白的天花板赫然出现在她眼中。 为什么！ 她明明是闭着眼睛的！ “猪。” “你是死猪。” 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你？！”索衾菡在心里放声质问。 “你是死猪。”这个声音似乎还是只会这一句话。 “猪。” “你是死猪。” “呵呵呵……”他欢快地笑起来。 “你是谁？”索衾菡狠狠地咽下干涩的唾沫，“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声音，从她刚实习不久就出现过，后来又时不时地响起。 他的声音很稚嫩，绝对是不超过十岁的年龄。 跟白小琥的有点像，是她说的“正太音”类型。 “猪，猪，猪姐姐。” 索衾菡的中枢神经抑制不住地叫嚣起来，她紧了紧牙根，“什么东西。”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146章 虚无缥缈（一） “我眼睛里的岩浆、清晰的画面，是不是你一手弄的？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有你的声音？”索衾菡咬牙切齿。 隔了半分多钟，他才慢腾腾地说，“猪姐姐，猪姐姐，给你看宇宙，银河，给你看，好不好？猪，死猪姐姐。” 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索衾菡磨着牙根，“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的声音会在我的脑海里？我眼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弄的？” “呜呜呜……”他哭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猪姐姐，猪姐姐不想要看我的宇宙，我的银河，呜呜呜……” “猪，你是死猪！” 索衾菡从齿缝间低低地挤出一个字。 “蠢。” 她翻了个身，猛地坐起来。 索母和白小琥都被她的大幅度动作吓了一跳。 “衾菡？你醒了？才睡了几分钟啊？” “衾菡？”白小琥快速凑到索衾菡身前，“你怎么啦？满头大汗的……很热吗？” “没事……”缓了一阵，索衾菡开口回话，“是有点热。” 她说，“我想吃冰淇淋。” 索母和白小琥两人又是一愣，“衾菡，你没事？你现在生着病呢，不能吃冰淇淋。” “是……我生着病。”索衾菡收紧扶着头顶的手，“可是，我想让四角的岩浆也消失。” 白小琥不解地眨眼，“岩浆？什么岩浆？四角的岩浆也消失？衾菡，你在说啥呀？” 索衾菡摇头。 她掀开被褥，打算去卫生间洗个冷水脸。 “衾菡？”身后传来索母担忧地叫唤声，“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跟妈妈说。” 索衾菡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不能说。 说了，谁会信？ 她只提到了岩浆两个字，白小琥就难以理解了。 如果她如实说，她眼角有岩浆的缩影。 谁信？谁会信？ 闹到精神病院事小，闹到实验室里，闹到社会舆论，纷纷扬扬，到时候受牵连的，不止她，也不止她的家人，更不止亲朋好友，整个学校，过去的、现在的。 而是……所有为科研献身的人，所有为生存拼命的普通人。 倾尽一生研究的成果，是假的，是不存在的，是虚幻的。 穷极一生奋力的生活，是泡沫，是水中月，是楚门的世界。 有多少人能接受？ 至少，她接受不了。 也不想让她敬爱的那些伟人接受。 索衾菡紧紧地握住双拳，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她背对着两人，稳着微颤的声音，“我去下卫生间，上厕所。” 身后，索母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分外清晰，“慢点啊。” “好。”她吞下浊气，回道。 进卫生间后，索衾菡靠着洗漱池，缓慢地呼吸，出神地盯着狭小的角落。 她就像壁隅夹缝里的灰尘，薄薄一层的时候，只有她自己知道，当灰尘越积越多，被所有人看到时，有罪的，是壁隅夹缝。 为什么要设计成方形？ 为什么…… 索衾菡动了下身体，打开水龙头，捧住冰凉的清水。 第147章 虚无缥缈（二） 不断用掌心擦拭着脸颊，直到被搓得发热才停手。 眼角的岩浆缩影没有消失。 索衾菡伏在洗漱池上，看着细窄的水柱冲到洞口，极速流失着。 她静默看了片刻，直起身，“啪”地关上水龙头。 抹净脸上的水渍，索衾菡开门走出卫生间。 “衾菡？”一打开门，她看到门侧的两人关切地朝她看来。 “衾菡，你是不是失眠睡不着？”索母走过来，拉住索衾菡的手，包在她的手心里，“手也冷，是不是月经不调？还是气血不足？照理说，我每天都会让你吃补血的，不应该这样……” “还有快五月的天了，怎么会感冒发烧呢？” “走，去床上躺着。”索母搀着索衾菡的胳膊，走到病床边。 帮她盖好被子，索母说，“再睡会儿，晚饭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索衾菡摇头，“睡不着了，我和你们说说话。” “也好。” “衾菡，我和阿姨说，你聆听就好，要是觉得听烦了，就让我们别说了。”白小琥倒了三杯热开水，递给索衾菡一杯，“给，拿着捂捂手。” “阿姨，给你。”她转向索母，“热的白开水。” 索衾菡捏着微烫的纸杯，努力忽视眼角的赤红，看向白小琥，说道，“小琥，你讲讲今天在学校，请到办公室老师之后发生的事。” 白小琥对着热水吹了口凉气，“昨天那几个臭小子不是死活不信吗？还是衾菡你给我支了个好招。” “嘿，我刚到办公室门口，那些老师们就认出我了，说我是上次那个语出惊人的学生，然后我就给老师们端茶倒水，说明情况，没一会儿，办公室里的九个老师都跟着我去了实验室，说是要挨个儿帮我说明真实情况。” “那场面肯定很精彩啊。”索衾菡问，“那几个男生，脸上有没有青一阵白一阵？还是跟调色盘一样？还是五颜六色，赤橙黄绿青蓝紫？” “哈哈哈！”白小琥忍不住笑出声，“简直比五颜六色，赤橙黄绿青蓝紫还要精彩得多呢！落幕后，直接黑成碳！” “噢，对对对！”她一拍脑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还让刘庵帮我拍下来了，结果下午太忙给忘了，现在就转给你！你看了之后就知道，他们的脸色简直臭到难以形容，还被年级组长老师多布置了任务！噗！” 索衾菡拿过柜子上的手机，点开屏幕，一连收到两条信息。 一条是白小琥发来的视频，另一条，是快递驿站发来的取件码…… 点进去后才发现，她有三个新的快递信息。 除了今天新到的快递还没取之外，其他的都在今天早上被取走了。 也就是说，在收到彩钻棺材的后三天里，她每一天都会收到一个新的快递。 被取走了…… 被谁取走的？ 索衾菡的指尖在“我的心成包裹，送给你成礼物”上停留了几秒钟，默默地移开视线，退出短信，点进微信。 第148章 虚无缥缈（三） 点开白小琥的聊天界面，戳进她发给她的视频。 几分钟后。 “解气？”白小琥兴致勃勃地问。 索衾菡抬眸，嘴角扯了抹笑，“这几个男生的脸色变化是真的好笑。”像从日出到日落，最后归于漆黑。 “那是！多了那么多任务，不好笑才怪呢，等陆铭过几天回校，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陆老师挺好的。”索衾菡摁了锁屏键，“就是这次请假，他没和同学们当面交代清楚。” 白小琥摆了摆手，“嗐，不仅没有当面交代清楚，连班级群里也没有说，他到底有什么事，能这么急？” 索母猜测道，“赶飞机？” “那也不至于啊，选飞机上有网的航班就行了。”白小琥摸着下巴，“再说，他走的那天，我看着也不急啊，还稳当坐在讲台上看我们上交的实验报告呢。” “他叫我去办公室，给我那份计划纸的时候，看着也不急。”索衾菡说。 甚至，还对她说了那句话…… 眨了下眼睛，分散开放在眼角的注意力，索衾菡忽然想到，“当时办公室里一个老师都没有。” “啥？”白小琥抓着虎口，疑惑地嘀咕，“那，今天来实验室证明的九个老师，是怎么知道的呢……那时办公室里一个老师也没有，他也没跟除了你以外的学生讲起这件事。”难道，她又要去打扰校长？ 那老头，她一找他，他就可劲儿跟她说话，好像八百年没跟人讲过话似的。 她都怕了。 所以这四年没什么重要的事，她一般不找他。 上次沈红云的事，她倒是找他帮了一次忙。 代价就是，他让她坐着陪他讲半小时的话，那枯燥的半小时呀…… 跟听老教授讲课一样憋屈。 “如果知道他没有在班级群里通知同学们，我拿到那份计划纸后，会跟前排的几个同学说一声的。”索衾菡有些懊悔，“我还以为他当天晚上在班级群里通知了，所以才想着第二天直接按照计划纸上的内容实行任务，没想到第二天……” 她换了气，“我发烧了。” 平时群里消息太多，一般个把小时就会跳几条消息出来，她嫌烦，很早之前就把群消息给屏蔽了。 白小琥挠头，“这事儿，也挺玄乎的，衾菡，你别想那些了，费脑子。” “还是想想等会儿送餐员推来的晚饭！”她跑到病房门前，拉开一条缝隙，往走廊里看去。 没一会儿，她就转头笑嘻嘻地说，“来了来了！还有两个病房就到我们了！” “妈，你今天点了什么呀？”索衾菡问索母。 “好几样呢，都是你喜欢吃的。”索母说道，“今天没回家煲汤，就点了个玉米排骨汤。” “玉米排骨汤？”听到吃的，白小琥倏地回头，“好呀！玉米排骨汤好呀！” 索母笑道，“一大锅，不知道床尾的小桌子放不放得下。” 白小琥“噔噔噔”跑回来，“放不下我的腿可以当桌子！” 第149章 虚无缥缈（四） 索衾菡眼里漫开一抹笑意，“你不觉得烫呀？” 她猛地摇头，“当然不！我可是铁皮！” 说完，三人都笑起来。 “推来了，推来了！”白小琥打开病房门，退到一边，给送餐员让道。 “一个病人？”送餐员问。 索母点头说，“是的，一张病床。”站起身，将床尾的小桌子拉到索衾菡身前。 送餐员边说边端菜，“苋菜，芹菜，土豆鸡丁，玉米排骨汤和西红柿炒鸡蛋，五样啊，还有三份米饭。” “谢谢谢谢！”白小琥双手合十，以示感谢。 送餐员和索母核对完后，推着车出了门，白小琥紧跟她身后，把病房门关上。 她搓着手，“衾菡，快打起精神来，吃呀！” 索衾菡抬着双手，看了看身前的晚饭，“我要洗手……” 白小琥眨眼，“衾菡，你好自觉啊，我只有在我妈面前才会装装样子，饭前洗手啥的……你等下，我去卫生间给你接点温水来！” 隔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她窜得飞快，十几秒后就端着半盆温水，跑到索衾菡旁边，“来了来了，洗手水来了。” 索衾菡洗着手，有点感慨，“小琥，我生病这两天，有种你是姐姐，比我大的感觉。” 实际她生日在七月份，白小琥生日在同年十二月，她比她大将近半年。 “不就半年吗？”白小琥摇头晃脑道，“我也是九七生人，好不！上个世纪的！” “哎呦……”索母啧了一声，“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小孩子，二十岁出头，太年轻了，太年轻了。”她接连说着。 她走向卫生间，“小琥，你也洗个手再吃饭，啊。” 白小琥端着盆的手一抖，“好的，阿姨。” 索衾菡擦干净双手，执起筷子。 三人吃了半个多小时，在热气腾腾和欢声笑语间，索衾菡竟然吃出了“家”的感觉。 饱腹感逐渐升起，她放下筷子，最后喝了口玉米排骨汤。 “好饱啊……” 白小琥打了个闷嗝，摸着凸起来的肚子，朝索母颔首，“多谢阿姨款待，嗝……真的，真的饱啊……呼……”她顺着气，站起来收拾残骸。 “小琥你坐着，阿姨来收拾。” “这……吃了您的晚饭，还不收拾碗筷，多不好意思啊。”她还是把空盒子一个一个地叠好，放进大垃圾袋里。 白小琥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中气十足地开口，“爽！” 她将擦净的小桌子缩回到床尾，倚在索衾菡身旁，看着她吃得微红的脸，打趣道，“衾菡，你吃到脸颊都红了，都映到眼睛里了！” 索衾菡放空的思绪一凝，缓缓看向她，“你说什么？” 拿过一旁的手机，打开摄像头。 索衾菡的心“轰”地炸开来。 她的眼角……变红了。 瞳仁还是棕黑色，只是，眼睛四处的角落，已经不是原先的白色。 索衾菡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她颤抖着手关闭相机，丢开手机，用手紧紧地蒙住眼睛。 肉眼看得见的红色…… 第150章 虚无缥缈（五） “衾菡？你捂着眼睛干吗？”白小琥摸摸她垂下的头。 “小琥……”索衾菡颤声说，“我……” 索母一惊，连忙凑上前问，“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我的眼睛……” “你抬起头来让妈妈看看。”索母急切道，“快点。” “妈……如果，我的眼睛……” “哎呦，你要急死我啊你！”索母掰开索衾菡的手，命令她，“睁眼我看看，是不是里面进东西了？” 她缓慢地放下双手，闭着眼睛抓紧被褥，“我……没事，眼睛里进了一根睫毛，有点痛，可能会泛红……” “你先睁眼。”索母的手附上她的眼周，“我试试帮你取出来。” “小琥，麻烦你去叫下护士，就说有个病人的睫毛掉眼睛里了。”她侧头对白小琥说。 “不用了！”索衾菡急忙制止道，“就一根睫毛，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尽管闭着眼，索母和白小琥的身影，她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都很焦急…… 索衾菡心一横，动了下眼睛，极慢地掀开眼皮，“妈，小琥。”她手腕的脉搏跳动得厉害，睁开眼后，不敢对上她们的目光。 索母走到床尾，微低下头看向她。 索衾菡垂着眸眨眼。 睫毛，要真是睫毛就好了…… 她眼角的红，压根不是普通的红血丝，而是铺满眼白的浅红，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从浅红变成赤红。 毕竟，先前眼里呈现的景象，是岩浆…… “衾菡你抬头。”索母离她很近。 索衾菡口中滋生出唾沫，“……好。”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说出极浅的音量，“我抬头。” 索母的瞳仁里倒映出她的脸，缩影太小，索衾菡看不清她眼角的具体颜色。 只是看着没有过分醒目的赤红。 索衾菡紧张到嗓子眼发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定了两秒，她就控制不住地慌乱了眼神。 “妈……”她干干地喊。 索母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眸，把手搭在她的眼皮上，翻动着检查了眼眶里。 握紧双拳，索衾菡屏着呼吸，眼眶酸涩得想掉眼泪。 放下手，索母将她沾到前胸的长发顺到身后，“睫毛看不见了，应该是进到结膜囊内了，过段时间就会自己出来的。” 索衾菡终于将目光定在索母眼睛上，“妈，我的眼睛，没问题？”她还是有点不相信，想再次打开相机照一下。 “没问题呀！”白小琥也认真看了看索衾菡的眼睛，后拍拍她的肩，“刚才看着是有点红，现在没有了，也没有很多红血丝，就几根，总体来说你的眼白很干净！” “真的吗？” “嗯！你看！”白小琥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摄像头对准索衾菡。 “……”索衾菡一瞬失语。 再看，又变成了正常的眼白。 眼角的红，消逝得一抹不剩。 她长长地呼出口气。 不管怎么样，没被她们发现异样就好。 她很想扯出笑，但一分钟后，还是僵硬着唇角。 “我们衾菡漂亮得很呐！” 第151章 他是卫茳（一） 白小琥看着相机里索衾菡的脸，点头一本正经道。 “那根睫毛你还感觉得到吗？”她趁机揩油她的脸颊。 索衾菡眨了眨睁得发酸的眼睛，说道，“感觉不到了。” “那就好！”白小琥收起手机，“只要你不觉得眼里有东西不舒服了就好，它过段时间就会自个儿跑出来的！” 说着，又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索衾菡：“小琥妹妹，你真把自己当姐姐了啊？” “那可不！”她一甩头，挑着眉说，“我还能当你哥哥呢，哥姐自由切换！” 索衾菡朝她招手，“小琥，你凑近点。” 白小琥依照她的话，将脸离近她的脸。 一秒钟后。 她哇哇地叫起来，“哇！衾菡，你干吗？” “扯你脸颊啊。”索衾菡不断捏着她的脸，紧紧松松，“你刚才揩我油揩得挺舒服的啊。” “衾菡女王！在下再也不敢了！”白小琥求饶，“求放过！”她鼓着脸说。 “什么女王？你看我合适吗？” “合适！啊……不合适不合适！” 索衾菡这才松开捏着她脸颊的手，顺道帮她揉了几下，“小琥，你快回去。” “才六点不到呢，不急。”白小琥无所谓道，“家里就只有一个阿姨，没什么好回去的，还不如和你多聊聊天呢。” “你报告写完了？”她水上浇火。 “呃。”愣了愣，白小琥默默地低声说，“一种绿色的植物。” “快回去。”索衾菡催促她。 “好……好，我再待会儿，六点整走。” “妈，你也回去。”索衾菡又看向索母。 索母立刻回，“早上的时候，我不是就说了今天晚上问护士要张躺椅，要条被子睡你旁边。” “那样睡得不舒服……” “为了照顾你，妈妈睡一晚躺椅没什么的，倒是你，安心睡觉，不要一早就醒来赶着回学校，等天亮堂点再走。”索母强调，“中午到校都没事的。” “到时候妈妈送你，和你一起去。”她摸摸索衾菡的额头。 索衾菡欲言又止。 如果妈妈今晚睡在这里，会不会…… 昨晚开着的橘灯太昏暗，今晚试试开几盏白炽灯？ 那样的话，妈妈的睡眠会不会受到影响？ 她思索了一阵，问道，“妈，晚上开大灯睡觉，你会觉得亮吗？” 索母反问她，“在家都是关灯睡的，在医院开个橘灯就行了，开大灯干吗？” 索衾菡蠕动着嘴唇，良久说不出话来。 “六点了，衾菡，我走啦！”白小琥朝她道别，“回去赶报告！估计又要到凌晨才能睡下了……提前跟你说晚安！ua！” 回过神，索衾菡牵动了下嘴角，向她摆手，“拜拜。” “阿姨，我走啦！”和索母挥完手后，白小琥拿起地上的垃圾盒，出了病房。 “好，再见，小琥，路上慢点！” 病房里只剩索母和索衾菡两人，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 半晌，索母开口道，“今天开大灯睡觉。” 索衾菡抬头，“都开着吗？” 第152章 他是卫茳（二） “橘灯你也想开着吗？那就开着，下来上厕所也不会磕磕碰碰的。” 索衾菡悬到喉咙口的心放下了一点，“好。” 亮如白昼的夜晚，奇怪的东西和恐怖的梦境，就不会出现了…… 事实如此，索衾菡睡了个好觉。 自从记事以来，她很少有睡得那么好的一个夜晚。 甚至还做了美梦。 躺在白云上，撕白云吃，味道跟一样甜。 索衾菡微睁开眼，伸了懒腰，坐起身看向睡在第二张床上的索母。 昨晚她去问护士要躺椅和被子，护士说隔壁床没人的话，病人家属可以睡在病床上，只不过一晚要加几十块钱。 她醒后没多久，索母也睁开了眼睛，看向索衾菡，“醒了？” “嗯，七点十三分了。”她看了下时间。 “七点半起来收拾收拾，我们就去学校。” 索衾菡应道，“嗯。” 她重新点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新闻。 浏览着新闻，眼前跳过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她不禁有些感慨。 “转！昨日晚间十时左右，一十四岁女孩坠河身亡，更多信息请戳……” “你们相信吗？有人称，在昨日凌晨时分，他在工地上看到了……！查看详情请下载……” “惊天传闻！早晨千万不要吃这些食物，否则二三十岁就会得癌！别怪我没提醒你！……下拉菜单查看内容。” “昨日午间，徐女士遛猫的时候，不慎将猫头卡进了井口，最终通过民警的协助，才得以成功救出小猫。在此，小编郑重提醒……” …… 索衾菡百无聊赖地划动着屏幕。 信息时代，很多连小事也称不上的事都拉出来当新闻，很多第一时间出现在眼睛里的内容，都不全。 这些残缺的信息，想方设法地博取读者的眼球，赚取读者的流量。 渴求读者一分一秒地浏览。 她向来不怎么喜欢看手机，只有在要回信息和实在没事的时候才会打开它。 有目的性、节制性地看手机，会节省很多宝贵的实验时间。 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七点半，索衾菡关了手机，转头提醒索母，“妈妈，七点半了。” 索母应了声，缓了会儿，坐起身掀开被子。 索衾菡也紧跟着下床。 洗漱、换衣、吃早饭和收拾物品一气呵成，事情全部完成后，才不过八点零二分。 索衾菡在心里盘算着，九点应该能马虎到学校。 两天多没碰过实验器材的手…… 手背上还有个浅淡的针孔。 在病床附近转了一圈，索衾菡说道，“都归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索母拿过她手里的包裹，开了病房门，“走。” 离开医院后，两人走到对面的公交车站台前，等索母刚才叫的一辆出租车。 两分钟不到，那辆出租车就停在了站台前。 出租车开得稳当，索衾菡没有出现因车速过快而头脑发晕的情况。 八点半出头几分钟，就抵达到校门口。 “衾菡，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啊！妈妈……” 第153章 他是卫茳（三） 索母的声音低了下，凑到索衾菡耳边说，“妈妈前两天给你的五百块钱，这几天全都用到吃饭上！不要舍不得吃肉，用完了再问妈妈要，我再给你就好了！啊？听话。” 摸了摸她的头，“走，妈妈晚上给你炖甲鱼汤喝。” 索衾菡点头回应，“嗯，好，我会的。”终于不再是乌鸡汤了…… 她开车门，准备下车。 身后又响起索母的唠叨声，“千万注意，别再生病了，要吃好喝好！” “好……”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出租车司机打断。 “快点快点！我半小时后有下一单呢！” “妈妈，我走啦。”索衾菡关上车门，朝索母摆手道别，“拜拜。” “注意！”隔着车窗，索母再一次不放心地嘱咐她。 索衾菡做着让她放心的手势，目送出租车开远，转身进了学校。 不疾不徐地走进实验室，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三刻钟。 实验室里人不多，只有寥寥七八个，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讨论着动漫、游戏、综艺和电视剧一些娱乐项目。 看到索衾菡踏进室内，班长何洋连忙走上前对她嘘寒问暖，“衾菡同学，听说你这两天发烧住院了，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身上冷吗？还是热？冷的话要不要我把我的外套借给你……” “不冷不热。”她回得清淡，看都没看何洋一眼，脚步不停地走向她的位置。 “你吃过早餐了吗？我带了红豆奶盖和很多好吃的糕点。”他紧跟着她。 索衾菡把随身携带的小包放进桌兜里，“谢谢你的好意，吃过了。” 何洋坐到她前桌的空位上，“衾菡同学，你不知道你不在学校的这两天，我……” “我有多想你……”他忽然支支吾吾起来，像是在不好意思，“我做实验的时候都在开小差，在想你，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何洋同学。”索衾菡叫住他。 “衾菡？”听到她叫他，何洋省去了“同学”两个字，“怎么了？衾菡？” 她抬头看他，“做实验的时候不要开小差。” “啊……”他捂住心口，一副被爱情击中的模样，“衾菡，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不！她是怕你死后还缠着她！”一道男童音传来，白小琥挎着单肩包，恣意地跨到索衾菡身旁，斜瞥了何洋一眼，“小赤佬，给爷走开！” 索衾菡向白小琥看去，唇角扬起笑。 还是她懂她。 “小琥。”她喊了声，“报告完成得顺利吗？” 听到她的话，白小琥瞬间萎了。 不过因为面前有她讨厌的人，所以没有萎得太彻底，只清清嗓子说，“我觉得，可以，不错，满分。” 词语越说越好，最后直接满分。 索衾菡拍了下她的手臂，“快上课了。” 被无视的何洋不甘心地眨眼，又坐到她旁边的座位上，“衾菡，你怎么不理我？” 索衾菡拿出白小琥刚才给她的计划纸，回道，“要上课了，你坐回去。” 第154章 他是卫茳（四） “不……”他瘪嘴，“我要和坐你旁边的这个人换座位，我要坐你旁边。” 白小琥翻了个白眼，看不得他那样儿，忍不住开口爆粗，“滚！别死乞白赖地贴着衾菡，衾菡也是你能叫的？你谁啊你？” 何洋激动地回，“我当然是她未来男朋友！你谁啊你？男人婆一个！” “我艹！”白小琥扯下单肩包，一把摁住他的头，“你他妈的说什么傻逼话？男人婆？” “呵！”她冷冷地笑起来，“你看你那衰样儿，瘪什么臭嘴！不会说话就闭嘴！” 用力拉扯着何洋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白小琥来回肆虐他。 “小琥……”索衾菡开口制止她，“小琥，你别把他打伤了……毕业证，毕业证……”她用嘴型提醒她。 白小琥没有收起全身的刺，把他拎到地上狠狠地踹了几脚后，居高临下地蔑视他，“给爷滚蛋！再说那三个字，爷直接把你阉了！滚！” 何洋贴在地面起伏着胸膛，惊恐地看了她两眼，连滚带爬地回到他的位置上。 白小琥闭上眼，轻微喘息。 “小琥。”索衾菡站起来，拉了下她的衣服，帮她顺气，“别生气了，我们小琥是个名副其实的女生，因为长得好看，所以男女通吃。” “那个何洋，男女都不喜欢他。” 听到她的安慰，白小琥的气总算下去了一点，她巴巴地看着索衾菡，张了口，“我，我刚才，是太失态了。那傻逼说我男人婆，也没错……” “没有。”索衾菡斩钉截铁地说，环顾了四周，“你那是帅气好吗？你看看我们班的女生，十几二十个都被你帅到了。” 白小琥半信半疑地转头看向周围。 “不过。”索衾菡又说，“你下次不能再这么冲动了，口头上过过瘾就好了，不要打人，不仅污了你的手，毕业证书还堪忧。” 白小琥重新将头转到她面前，轻咳一声，“这次是冲动了，下次，下次我一定冷静，只口头上骂的他懵逼懵到厕所里。” “九点啦。”索衾菡看向黑板旁边的时钟，“真的上课了，快回座位上坐好。” “好！那什么……”白小琥吞吐了半秒，“今天我请你吃晚餐，带你见个人。” “谁呀？” “哎呀，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说了，准备去做实验了！” 半天时间一晃而过。 中午十一点多，白小琥叫索衾菡吃饭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 缓了半晌的劲，她才放下手中的实验器材，整理好残余的生物，转头回白小琥，“等下，马上就好了。” 去食堂点菜时，索衾菡要了三份肉和两份蔬菜，又舀了碗西红柿鸡蛋汤，回到餐桌旁。 “……你，衾菡，你没事？”看到餐桌上满满当当的菜色，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端着的五六份菜色，白小琥直接傻眼了，“你……你花了多少钱？” 这一顿下来，怕不是要把她的家底都吃完？ 白小琥心痛地哀嚎。 第155章 他是卫茳（五） “衾菡！你买那么多干嘛！我肯定每次都会买五六样菜的呀！你吃我的就好了，你干嘛……噢……” 她端着餐盘，像是停止了呼吸，一动不动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衾菡，这个月，你还有钱买姨妈巾吗？” 索衾菡：“有啊，这几天生病忘了跟你说这事，我妈前几天给了我五百块，说让我全花在吃的上面。” 白小琥瞬间来劲儿了，放下餐盘，凑近她问，“五百块？能用多久？不会要用半年？” “一个星期。” 白小琥睁大眼睛，奋力鼓掌，“一个星期，好，好啊！你终于可以拜托猴儿……喉咙瘦扁了！” “所以，我要多吃点，争取长到一百斤。”索衾菡握拳，对她未来的体重充满信心。 “可以的！我相信你！” 吃完中午饭，两人准备去操场转两圈消食。 索衾菡没想到又看到了上次给她递水的男生。 白小琥戳戳她的手肘，“百岁山。” “嘘。”她把食指抵在嘴上，“说不定他早就忘了……” “学姐。”清朗的男声响起在她身侧。 “学姐，你能借我喝点水吗？” “……”索衾菡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矿泉水，又看了眼一脸无辜的白小琥。 好巧不巧，这瓶水是她吃完午饭后，觉得口渴去超市买的。 白小琥喝完后，就递给了她。 她没觉得渴，就没喝，一直拿在手里。 几番挣扎，索衾菡抬头看向他。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面前的男生长得不高，一米七五、七八左右，但身材比例非常好，许是长期运动的原因，薄薄的短袖下，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却不过分惹眼。 白小琥暗戳戳地瞄她。 索衾菡嘴角扯开一抹微笑，礼貌地说，“这瓶水开过了，抱歉。”言下之意是干脆地回绝他。 白小琥将目光飘向远方。 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没一会儿，男生走近她，“没事的，我不对着瓶口喝。” 索衾菡幅度轻微地推着白小琥的身体。 接收到拒绝讯息的白小琥飞快地对上男生的眼睛，抿唇、微笑，开口一条龙，“学弟……” 她就说了两个字，男生就打断她，“没事的。” 白小琥眯了眯眼。 好家伙。 这么执着！ 她看向索衾菡，用眼神询问，“直接跑路还是？” 索衾菡回了她一个眼神。 白小琥点头。 她对男生道，“学弟，你转我十块钱，我倒一杯盖水给你。” 索衾菡怔愣地看向一副正义凛然模样的白小琥，“？” 男生也是明显地一愣，反应过来后，问索衾菡，“加好友吗？” “不加也能转钱！”白小琥掏出手机，点开软件展示她的二维码，“来！” …… 直到进了主题餐厅，索衾菡还在想着中午发生的趣事。 看着五个小时前，白小琥转给她的十块钱，她不禁想笑。 怎么就……那么逗呢？ 收了神思，她转头问，“小琥，你要带我来见谁呀？” “见家长的卫茳。” 第156章 金融公子（一） “见家长的卫茳？”她重复了一遍白小琥的话，抬头看了眼金碧辉煌的吊顶，居然有些拘束起来，“那啥，金融世家，卫家卫公子？” 她不太关注这些，但隔三差五地看社会新闻的时候，卫茳这个名字，可谓是霸榜金融圈。 下面的评论，讨论卫茳和金融圈的话题各占一半。 有很多对金融不感兴趣的小女生，因为这个圈子里有卫茳的存在，竟然每天都去他的话题里签到。 只有一个原因，帅。 如果非要有第二个，第三个，那就是够帅，非常帅。 如虎一般的气势。 新闻视频里，他走过的地方，连媒体都不敢放肆提问。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更是人群里的拔尖者。 年龄也不大，二十六岁。 但他从大学期间就经历过各种采访，登过各种报纸，很多三四十岁的人，谈吐都不及他。 所以，在听到白小琥话的一刹那，索衾菡就转头看向她，过了十几秒后，她缓慢地开口，“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白小琥挽住她的手臂，“你也跑不了，索妈妈！走走走，咱进去，别在门口待太久。” “那啥。”索衾菡迈开步子，“不会有记者？” “不会。”白小琥走向前台，“不会让八卦佬们进来的。” “那……那个。”她还是忍不住问，“卫茳知道除了你以外，还有个电灯泡的存在吗？” 白小琥答得迅速，“知道啊，你跟我第一次提起他的时候，第二天我就跟他发信息说，有机会我们仨一起出来吃饭的。” 说完，她对浅笑着的前台小哥哥说，“你好，卫茳。”拿出她和索衾菡的身份证。 前台小哥哥点了下头，对两人旁边的服务员做了绅士手，“两位小姐，请跟上我们的木槿。” “请跟我来。”木槿略一颔首，示意索衾菡和白小琥先走，后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后侧方。 穿过偌大的礼堂，踩着脚下暗金边框的地砖，索衾菡拉着白小琥的手，“小琥，我就上次提了一嘴，你干嘛……” “你和他约会，干嘛带上我？”搞得她怪紧张的，无疑是个巨大电灯泡。 “我不是说了嘛？见家长呀，你比我大半年左右，就把你当我的索妈妈了！”白小琥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真的就我们三个人，不会有什么狗仔和记者的，这家餐厅，要在门外出示资格证和九位数的存款证，才能进的。” “而且，咱们在单独的包间里。”她又补充道。 索衾菡应了声，不确定地问道，“我是你第一个带来见卫茳的家长？” 白小琥重重点头，“我的另一半，只有你才能过目！” “那你爸妈呢？总得让他们知道一下……” “哎呀，别说了，他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儿呢！连我的学习都不怎么管，还人生大事呢……”白小琥语气有点冲，顿了会儿才恢复正常，“好啦，快到了，咱要正经点。” 第157章 金融公子（二） 索衾菡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得牵着她的手，在木槿的带领下进了单独的包间。 进来后，索衾菡被里面的奢华给震了一下。 她嘴角努力扬着得体的笑，和白小琥一起走到卫茳旁边。 “卫茳。”白小琥扯开一抹淡淡的笑，“我们来了。” 这还是大学四年间，索衾菡第一次见到白小琥这么温柔的模样，听到她这么柔和的声音。 不禁感慨，恋爱果然是能让“帅哥”都变柔软的。 “嗯。” 随着她的想法落定，卫茳低低地应了声，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转过身说，“坐。” 索衾菡的身体有些僵硬，她木手木脚地握着白小琥的手，跟着她走路。 虽然白小琥的步子很稳，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手心里有薄薄的一层汗。 索衾菡内心的紧张感忽然就消失了。 她表面看着淡定，其实比她还慌。 虽然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毕竟……眼前的男人，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啊…… 千万个人里，有没有一个敢和他从容对视、对话，并且丝毫没有压迫感的人？ 恐怕只有他父亲。 索衾菡没有话说，只能心里想。 “卫茳。”白小琥坐到他对面，示意索衾菡坐她旁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索衾菡。” 索衾菡对上卫茳的眼睛，朝他点头，“你好。”伸手她是绝对不敢伸手的，而且对方也没有握手的意思。 “你好。”他清冷地回。 包间里静默无言。 隔了会儿，白小琥整理了下衣服，问卫茳，“我这身好看吗？”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索衾菡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白小琥的衣服上。 准确地说，是裙子上，还有……头发上。 来餐厅前，她专门去服装店好好打扮了一番，选了条浅棕色蕾丝边的及膝裙，戴了顶深棕色的微卷长发。 还配了胸针、发夹和各种小饰品。 第一眼看上去，很惊艳。 但……仔细品味之后。 “你怎么穿裙子？”卫茳蹙了蹙眉，语气清浅。 白小琥咽了唾沫，眨了两下眼睛，不太敢彻底对上他的眼眸。 “不……不好看吗？” “你不适合。”他开了瓶红酒，“以后别这样，做你自己就好。” “噢……”白小琥有些失落地低下脑袋。 索衾菡握上她的手，用眼神对她说，“别伤心。” 眼角的赤红还没有消失，在直视卫茳的时候，她竟然觉得他面相有点凶。 具体也说不上来哪里凶，因为他确实很帅，而且帅得像虎。 就是额头和眉间，有隐约地猩红缭绕。 索衾菡摇了摇头，应该是她眼角的赤红映得他这样。 卫茳动作优雅地倒了一杯底的红酒，将红酒瓶递给白小琥，“随意。” “谢谢。”白小琥点了头，接过红酒瓶，礼貌地回话。 索衾菡默不作声地想，这两人的相处模式，还真是商业化啊…… 白小琥喜欢他，将来要和他结婚，到底对不对呢？ 虽然他和她算得上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第158章 金融公子（三） 可这卫茳……她怎么觉得他，并不喜欢白小琥？ 半顿饭下来，三人说话的次数少之又少。 餐桌上全是八珍玉食，索衾菡却从开始前就没有什么胃口，夹菜的筷子时不时地抵着碗。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卫茳抬眸看了她一眼。 没料到他会跟她讲话，索衾菡筷子抵碗的动作顿了下，连忙回道，“没。” 一个字略显冷淡，她补充说，“很好吃。” 卫茳又开了一瓶红酒，“好吃就多吃点，小琥，你的朋友，你亲自招待。” “最近公司里有点事，可能要比平常忙点，你和你朋友一起玩。”他看着白小琥开口。 白小琥吃下栗子肉，俨然一副小学生的坐姿，“好，你忙你的好了。”也不多问他公司具体什么事。 “小琥。”卫茳又喊她。 “嗯？干嘛……啦？”白小琥消除着内心的紧涩，舌头和嘴差点打架。 他喝下一口红酒，唇上沾染了酒液，禁欲的脸上平添一份诱惑。 “你……”他动了喉结。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是吗？”卫茳微闭上眼，说完便将杯底的红酒一饮而尽。 “当然！”白小琥不由自主地说。 意识到在他面前有些失态，她立刻闭嘴，几秒后才继续说，“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永远。” “好，白小琥。”他深沉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许反悔。” “你这一生，都只能是我卫茳的人。” …… 暖凉的晚风吹过索衾菡的脸，她才猛然发觉已经很晚了。 打开手机一看，十一点三十六分。 “嗝——呃——” 身边的白小琥不停地打着酒嗝，弯着身体，像是要吐。 “小琥！”索衾菡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你说你喝那么多干嘛呀？” “表明！表明！”她重复着，“表明，忠心！我，我一颗……我有一颗红色的，红色的心！” “小琥，你喝醉了……”索衾菡无奈道，“刚才卫茳说送你回家，你怎么拒绝了？” 白小琥忽然直起身，“你呀，衾菡，你呀！” 她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期望她把话说清楚简直是奢望。 “好啦。”索衾菡凑近她的耳边，“打电话，让你家的司机来接你！” “衾菡，衾菡……”白小琥靠在她肩上，呢喃着说，“你呀，衾菡，我，我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呃……让他来接你回家……” “是来接你！”索衾菡回她，“我走路回家就好了。” “不，不！”她的身体又开始摇晃起来，“我，我……” 不会是要吐了…… 索衾菡暗道糟了，“小琥，你是想吐吗？等……” “哇——呕——” 等她找个垃圾桶…… 还是晚了几步。 她已经看到前方两米处有个垃圾桶了，但白小琥没忍住，“哇啦哇啦”吐完了。 “这。”她顿住了步子，舌尖抵住上颚。 这下坏了。 如果现在不打扫完，明早天刚蒙蒙亮，有人出来一脚踩上，后果不堪设想。 路口还有摄像头。 第159章 金融公子（四） 索衾菡扶着东倒西歪的白小琥，“小琥，你……还能走吗？”让她站在原地，她又不放心，万一摔倒就不好了。 让她走路的话，她现在摇摇晃晃的，不知道走到前面的超市买完拖把后再回来，会不会已经到明天早上了。 索衾菡思忖了一瞬，就把白小琥的手勾在她后脖子上，环住她的腰，一步一步地带她往前走。 而她还在说着胡话，“衾菡，呜呜呜，卫茳，我是真的喜欢他呀……我，我……呜……” 索衾菡瞄了一眼她稀醉的侧脸，不会…… 忍住啊！ 她的嘴正对着她的胳膊！ “哇——” “……”索衾菡欲哭无泪地抿了抿嘴。 “小琥，你下次真的别再喝酒了。”她苦口婆心，虽然知道挂在她身上的人压根听不懂她话的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说。 损失太大了。 喝酒，是绝对的损人不利己。 特别是喝到烂醉的人，更是对自己不负责！ 费尽全力拖着白小琥走到超市前，坐在里面的老板连忙迎上来，“哎呦，哎呦，这姑娘是怎么了呦？” 四五十岁的女老板走上前一看，“哎呦，喝醉了……姑娘家家的。” “快进来，快进来。”老板热情地招呼索衾菡，“让她躺一躺，喝点醒酒药。” 索衾菡怎么会不知道超市老板为什么这么热情，不过身上的白小琥确实不太行，到现在还没给司机打电话，已经醉得稀烂了。 老板帮她搭了把手，两人一起扶着白小琥进了超市。 把她安顿在躺椅上之后，索衾菡跟着老板去拿醒酒药。 “醒酒药八十二块钱。”老板扫完码，对索衾菡说，“去给那姑娘吃。” “嗳，等下，老板。”索衾菡想到外面地上的那坨呕吐物，说道，“再买个拖把，要布的。” “好嘞，这就给你拿。” 索衾菡拆开醒酒药，问老板要了杯温开水，给白小琥喂了下去。 中途还失败了好几次，三四颗醒酒药都被她吐出来，砸落到地上。 终于在第五颗的时候，喂成功了。 索衾菡捏着白小琥的脸，“你呀，等明天酒醒了，可要帮我捶捶背什么的。” “唔……唔……”白小琥迷迷瞪瞪地嚷着。 老板举着布拖把，叫唤索衾菡，“二十五块钱。” 索衾菡再次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心里有点钝痛，一百零七块钱就这样没了。 太快了，她就眨了几次眼。 好在她现在一个星期有五百块的饭钱。 暂时不需要动用黎途妈妈给她的钱。 上次和白小琥去梨花昙花的四千块钱，好不容易才在上个星期补上。 花钱的感觉，太痛了。 索衾菡回过神来，看向老板说，“老板，麻烦您照看她一下，很快的，就十几分钟，之后我就回来把她接走。” “行，你先去忙你的，她在我这儿安心睡着。” 索衾菡看了看紧闭着眼睛睡觉的白小琥，扯了下沾在袖子上的污秽物，拿着布拖把，转身出了超市。 …… 第160章 金融公子（五） 晚间的风愈发冰凉，走进楼道里，索衾菡不禁打了个冷战。 摁了电梯键，回到家里。 不出意料的，客厅的灯大亮。 尽管早已跟索母报备好今天晚上要晚回来，没想到最后……竟然凌晨一点十二分才到家。 看着索母微暗的脸色，索衾菡鼓了下腮帮子，“妈，我……那个，晚了……”她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就和小琥一起出去吃个晚饭吗？怎么……”索母忽然皱起眉，“衾菡，你喝酒了？” “没有啊。”索衾菡摇头。 索母走上前，拎着她的袖子，“这是……” “等下！妈！”她瞬间警铃大作，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索衾菡在心底哀叹了一声。 “行了。”索母放下她的袖子，“刚才小琥已经打电话来给我解释过了，你赶紧把这件衣服脱下来，洗完澡就快去睡觉。” 解释过了？ 她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解释过了？小琥……她是怎么解释的？”把她和卫茳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吗？ “她说今天和你玩真心话大冒险，玩得太开心了，就喝了几杯红酒，给她喝醉了，劳烦你照顾她一路。” 原来她是这样解释的。 索衾菡脱下长外套递给索母，和她道了晚安，就走向二楼卧室，准备泡个澡。 泡澡的时候，她整个人才总算彻底舒下心来。 深深地吐着气，索衾菡将身体埋进稍烫的洗澡水里。 以往泡澡时，她最多放个歌，订好闹铃，在浴缸里睡上半小时，现在她突然很想玩手机。 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回她信息。 想着，索衾菡就拿起放在浴缸沿上的手机，按了开屏键。 “黎途……”她轻声念着，似乎怕语气再重一点，就会把这个名字念得支离破碎。 “黎途……你，为什么……” 她说不出话来了。 看向手机屏幕，索衾菡点进微信。 五秒后，又失望地退出来。 没有。 是啊。 一只加菲猫，又怎么可能会回她信息呢…… 可是，她又想他回条微信给她，哪怕一条也好。 她盯着静态壁纸看了许久，才关上手机，靠着浴缸，缓缓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了一声猫叫。 索衾菡动了下眼皮。 应该……是梦。 “喵。” “喵……” 又是两声猫叫。 索衾菡霍地睁开眼，坐起身环顾四周。 她尝试着开口，“加菲猫？” 浴室里又没了动静。 索衾菡冷静下来，重新躺进水里，直到她泡完澡，也没有再听见猫叫声。 她穿好衣服，出了浴室。 走到窗前，索衾菡失神地望着凉薄的月色，托着下巴坐到书桌前。 手边安静躺着一部手机。 她解锁密码，进入微信，回完白小琥的信息后，又点进和黎途的聊天界面。 点开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轻点着。 等她回过神来，聊天界面上显示她发送了一条信息。 “黎途。” 索衾菡怔怔地看了良久。 最后，叹了一口气。 “睡觉。” 第161章 酣畅淋漓（一） 乘着月光，她躺上床，拉过叠好的薄被，闭上眼，放慢了呼吸。 现在的她，闭上眼和睁着眼没有丝毫区别。 她没有拉窗帘，卧室夜色浓郁，月光透过窗隙照到书桌上，残留一线余色。 索衾菡将视线从亮处收回，转到幽深的床头，半蜷缩着身体，将脑袋侧卧在枕头上。 她静不下心来。 眯了片刻，眼角的赤红缓慢变成暗红，颜色越来越暗，最后定格在玄色。 索衾菡的心一动，忽地坐起身，开了灯打开手机摄像头。 正常了…… 她的眼角恢复成白色了。 掰开上下眼皮，索衾菡仔细检查了三遍。 眼角的赤红消失了！ 不管是以她自己的视角来看，还是以别人的视角来看，都没有了！ 索衾菡放下手机，缓舒了口气。 消失了就好，希望它以后都不要再出现了。 真的很干扰她的生活，看卫茳的时候，都觉得他额头和眉间有猩红缭绕。 索衾菡拿过床头柜上的凉白开，喝了两口润嗓后，关上灯，重新闭上眼睛。 她将视线投向书桌处，眼皮上只有朦胧的月光，刚才清晰的一线余色，只有她睁开眼才会看到。 彻底放下心来，索衾菡把被子拉到下巴，舒心地咽了口唾沫，放松了神思。 睡到迷糊间，脖颈处一团柔软，温暖又舒服，索衾菡无意识地拉高了“薄被”，把它盖到她的嘴上。 她春天盖的薄被……什么时候跟冬天盖的绒毯一样，有那么多软乎乎的毛了…… 好像，还挺厚实的…… 索衾菡嘤咛一声，不断收紧拉住“薄被”的双手，睡得更沉了。 良久，一声呜咽低低地响起。 “咩……呜。” …… 第二天一早，索衾菡六点五十几分就醒了。 虽然只睡了五个多小时，但这五个多小时完全陷入了深度睡眠，一夜无梦，没做噩梦，也没做美梦， 她伸着懒腰，打了个浅浅地哈欠。 眨了眨眼，索衾菡将眸光转向已经大亮的天。 给白小琥发个问候消息后，就要赶紧起来了。 天气这么好，七点半就得到学校操场跑圈。 前两天发烧，都没机会晨跑，就这么浪费了两个宝贵的早晨。 索衾菡掀开被子，摸了下脖颈间。 昨晚睡是睡得特别好，就是她把被子盖得太上了，有点闷和重。 整理好床铺，索衾菡开窗透气，紧接着进浴室洗漱。 她刷完牙，打开洗面奶的盖子，挤出最后一点洗面奶。 啊…… 洗面奶又用完了，才用了不到一年呢。 她弯腰将洗面奶扔进纸篓里。 洗漱池上的半身镜里闪过一抹白光。 索衾菡抬头，只觉得眼里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 没想太多，开水龙头接了水到掌心里，揉搓着洗面奶，快速洗了个一分钟的脸。 用手抹干沾水的脸颊，索衾菡呼出一口气，对着镜子展开笑容，“加油。” 下楼前，索母硬塞了两个鸡蛋和一包豆浆给她，说道，“你啊，昨天要是早点回来，甲鱼汤是现炖的。” 第162章 酣畅淋漓（二） “多新鲜，可惜你回来得太晚，都凌晨一点多了！今晚回来，你只能吃半鲜不鲜的甲鱼汤了！” 索衾菡拿过她递来的早饭，接收她的唠叨。 “妈，我……” “行了行了，别争辩了，赶紧下楼去！”索母朝她摆手道，“注意身体，今晚早点回来！” 索衾菡应道，“好的，我的妈妈。” “别嘴炮了，走！” 看着索母略显疲态的脸，索衾菡停下换鞋，跑到她身侧，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妈妈。” 索母明显地怔忪了一下，微微僵硬着身体，“怎么了？怎么突然跑来抱我了？” 索衾菡摇头，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小心你的豆浆泼了。”索母犹豫一瞬，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好了，去学校上课。” “嗯。”索衾菡安静抱了两分钟，后松开手，转身回到玄关处换鞋。 “路上慢点。” “好。” “妈妈。”站定在门口，索衾菡忽然又想喊她。 “怎么了？你这孩子今天怎么……” “我爱你。” 说完，索衾菡有些腼腆地扬起笑，“妈妈，你一直说我是个内向，不善言辞的闷小孩，只有家长会老师要求的时候，我才会抱抱你……” “衾菡……” “妈妈，我爱你。”她看着她，又一次说，“你真的很了不起。” 把她拉扯到二十二岁。 所以，她一定，一定要完成妈妈未完成的梦想。 七点二十分，白小琥就等在索衾菡家楼下了。 她上身穿了件i蓝白条纹衬衣，下身是同品牌的蓝黑格子九分裤，五位数的橙色运动鞋，搭配一顶米白棒球帽，惹得过路同龄女生频频侧目。 白小琥压低棒球帽，看到索衾菡下来，轻快地吹了个口哨。 “衾菡小漂亮。”她揽过索衾菡的肩，“跟小琥大聪明一起走路去学校不？” “你干嘛？耍酷啊？” 白小琥：“嗯哼，耍酷给我们衾菡小漂亮看！小琥大聪明表示甘之如饴！” 索衾菡看着她的衣服，“你这套适合运动吗？” “当然！”她摘下棒球帽，揽着索衾菡往前走，“哥今天带你打棒球。” “啊？” “快快快，咱现在就得跑起来！” “学校有棒球吗？” “不知道，上了四年大学没发现学校里有那玩意儿！所以，我们得去棒球场玩！”白小琥跑到索衾菡前方半米处，“衾菡，跑快点呀！” “棒球场在哪儿有啊？”而且…… “来得及吗？快七点半了，九点钟要上课的！”她加快步伐，但还是明显跑不过白小琥。 “没事儿！”白小琥在前面大声喊着话，“打一个小时十五分钟还是可以的，我已经跟司机说了，等八点四十五分的时候，让他来棒球场接我们去学校！” 索衾菡羡慕她跑这么快还能说这么多话。 而她已经快不行了…… 不断喘着气，她问道，“那个棒球场，在哪儿啊？要跑……跑多久才能到？” “很快啦！”白小琥回得迅速。 第163章 酣畅淋漓（三） “我来你家的路上在手机里导航过，跑步只要十几分钟！” 她气都不喘地又说，“衾菡，你看你呀，平时是有多宅！这棒球场离你家这么近，你竟然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我之前周末叫你出来玩，十次有十一次你都拒绝我！” “小琥……别，别讲了。”索衾菡提气。 听她连续说这么多的话，她替她累…… “嗨呀！加油，还有五六分钟就到了！” 索衾菡额头沁出细密的汗，她的运动能力，是真的差啊…… 又狂奔了几分钟后，白小琥轻盈地跑上几十层楼梯上的顶面，向楼梯下的索衾菡招手，“快呀，快呀！爬上来就到棒球场了！” “来……来了……”索衾菡没停下脚步，借着惯性和顺风，成功跑到楼梯上的顶面。 白小琥帮她顺了几下胸口，“别停下来，慢慢走进去。” 索衾菡垂着头，任由白小琥拉着她的手臂前行。 急速地跑十几分钟步，真的……也太累了。 跟她前两天慢悠悠地跑在学校操场上，压根不是一个阶段和级别。 进棒球场后，索衾菡才醒悟，她确实是个十足的宅女。 她以为学校操场已经很大了，占地约七千多平方米，没想到她从来没有来过的棒球场，几乎有两个学校操场那么大。 里面人不少，但场地足够大，就显得不多。 估摸有百来个人。 都在认真对打棒球。 九九分队，投手，捕手，一垒手，二垒手，三垒手，游击手，中坚手，左外野手和右外野手。 五队，总共有九十人在比赛中。 其他十几人都在自娱自乐。 索衾菡以为白小琥也就随便玩玩，没想到她看着远处自娱自乐的十几人，对她说，“衾菡，我们去找那些人比赛！” “这个比赛是不是要很长时间？” “正式点的棒球比赛是要三小时左右的，我们只有一个多小时嘛，就打打野鸡比赛好了。” “可……”索衾菡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抓住白小琥的手，“我不会呀，没玩过这个，更别说比赛了，我肯定一下就出局了。” “没事儿呀！就野鸡比赛而已！”白小琥说，“随便玩玩的，等我去问下他们的意愿。” 说着，她就跑向偏角落里的十几人。 索衾菡干巴巴地看着她，站在安全地，双手交叉着向正式比赛的队伍看去。 看了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把目光重新转向白小琥。 她手脚幅度有些大，应该在激动地说服那些散人。 索衾菡舔着干燥的嘴，不经意地往放置水杯的地方看去。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眼中。 她晃了神，微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几眼那个拿水杯的人。 身着清爽的短袖短裤，一头黑色短发，他转过身，面向索衾菡。 林木森？！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早就预料到她今天早上会来这里？ 可是…… 还没来得及多想，远处就传来白小琥的叫唤声，“衾菡！衾菡！” 第164章 酣畅淋漓（四） “他们同意啦！你快来，我们一起打野鸡赛！” 索衾菡收回神思，又看了他一眼，才跑向白小琥他们一群人。 林木森……好像在看她。 甩了甩脑袋，她加快步伐速度。 到白小琥旁边后，她简单跟她介绍了一下规则，就把棒球杆递给她。 索衾菡听懂了八成，听白小琥的话，拿着棒球杆甩动了几下适应手感。 “怎么样？感觉还行？”白小琥兴奋地问道。 她轻微点头，“感觉还可以。” “那来！因为我们人数不够，所以就没那么讲究啦！” 加上索衾菡和白小琥两人，也才十五个人，凑不齐两队十八个人。 比赛开始。 “衾菡，看准球！” “嘿，这边，这边！” “这里！这里！看球！” …… 半小时后，中场休息。 索衾菡虚脱地接过白小琥买来的水，喝了两口。 “脚，酸。”她坐在地上，用手敲打着双腿。 “来来来，我来帮你敲敲！”白小琥把手里的矿泉水放在一边，摆正坐姿，面向索衾菡。 不间断地敲打了五分钟。 惹得索衾菡不禁发问，“小琥，你不累吗？你的手，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白小琥刚想说她一点都不累，听到索衾菡说的下半句话后，忙不迭地点头，“累呀，我的手可累了，衾菡，你给我揉揉，半分钟就好了！” 揉了没一会儿，哨声响起。 “下半场，下半场！”白小琥跃起来。 欢愉的时光转瞬即逝，一场棒球比赛落幕，索衾菡设定的九点四十分闹铃如期而至。 白小琥高兴地蹦跳着，搂住她的后脖颈，贴近她问，“衾菡小漂亮，这一个多小时耍得开心？是不是要比关在实验室里惬意多了？哈哈哈！你看，那边还有帅哥呢……” “等等！”她突然眯起眼，“那个人……” “林木森。”索衾菡接过她的话。 “那个龟孙？他怎么会来你家附近的棒球场？看我……” “嗳，小琥。”她拉住白小琥的胳膊，“我们快走。” 白小琥略微一顿，把歪斜的身体转正，“也是，咱才不理那龟孙，得快马加鞭赶到学校呢！” 出了棒球场，司机已经等在楼梯下。 一路上司机开得很快又稳，两人踏进实验室时，离上课还有三分钟。 尽管陆铭把管理班级的任务尽数交给她，她还是不会，也不能迟到。 习惯使然，而且当了班长后，有更多双眼睛盯着她了。 有一点过失，可能就会被有心人报告到陆铭那里。 索衾菡走向她的位置，发现原本坐在她旁边的女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殷切的何洋。 她抿嘴，将布包塞进桌兜里，环顾了一圈周围，扩开嗓音说道，“上课了，我布置一下今天陆老师要求我们完成的任务。” 之所以不提前把七天所有的任务都布置好，是因为怕有些过分认真的同学，会在两三天内完成七天的任务。 班里安静下来，都在等待她布置今天的任务。 第165章 酣畅淋漓（五） 何洋却忽然出声。 “衾菡同学，你为什么不把这七天的任务一起布置了呢？是想要多当几天班长吗？”他笑眯眯地双手撑着下巴看她，说出来的话字字犀利。 白小琥瞪他，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喂！龟孙儿！昨天的狗吃屎，今天就忘了？吃了屎吗？忘得这么快！” 何洋的脸色臭了几秒，很快便恢复正常，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笑眯眯地盯着面无表情的索衾菡，“衾菡同学，你怎么不说话呢？是默认了吗？还是在害怕，我把你的小心思给戳穿了？” “你是傻逼吗！”白小琥“噔噔噔”地冲到他跟前，双手在他头顶乱舞了一通，最后掐住他胳膊上的肉，“衾菡本来就是班长！” “你？”她嗤笑着看他，“你不会是羡慕嫉妒恨到快要死了？陆铭把班长的职位腾给她，把布置任务的权利交给她，你就跟条烂狗一样乱吠？你贱不贱呐！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白小琥脸不红气不喘地骂完他，掐着他胳膊的力道加重。 何洋忍不住爆粗，“艹！臭娘们，你掐我干什么！我跟你说，你最好给我放手，要是真被你掐出血了，有你好受的！” “大二的年级组长，可是我姑妈。”他警告似的看向她。 白小琥眯了眯眼，她就说这货怎么这么放肆，在学校追女生不带停的，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 “呵。”她冷笑，“根本不用加疑问词，你就是实打实的傻逼，蠢货。” “赶紧滚回属于你的座位上，把那个女生调回来。”她直视何洋的眼睛。 “你！”何洋用力撒开她的手，“我就乐意坐这儿，你有意见？那女生也是心甘情愿地跟我换座位。” 索衾菡朝何洋座位上的女生看去，站起身走向她。 女生正看着何洋，一脸的不服气，“我压根就不想换座位！” “听到没？龟孙儿，麻溜的！”白小琥踢了下他的腿。 女生被索衾菡领回来，瘪着嘴说，“他威胁我，说我如果不同意和他换座位，就找校长告状，让我拿不到毕业证书……” “你还是人吗？这么威胁一个女生？”白小琥真想啐他一脸，她双手环胸，斜睨他，“校长？找校长告状？” “知道校长今年高寿吗？知道校长家里有几口人吗？知道校长的孙儿在哪儿念书么？” “找校长告状。”白小琥忍不住笑起来，“找了么？你看他理你么？” 女生看着白小琥，咽了口唾沫。 好帅…… 一身名牌，谈吐又这么犀利，她要是个男孩子，她一定会尝试追她。 “我……”何洋吞吐起来，转瞬昂起头，“我找我姑妈！让她找校长！” 白小琥舌尖抵了抵上颚，啧了声，“去。” 何洋傻眼，这臭娘们怎么突然对他和气起来了？ 难道是看上他了？ 他摇头，应该不会。 不过，也说不准。 毕竟他长得这么帅，成绩又好，家世又好。 第166章 问心无愧（一） 白小琥看上他，一点也不足为奇。 要是白小琥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二话不说，拎着他的后脖子，拖他到厕所里给他灌尿水喝。 让他彻底清醒，别乱做白日梦！ “算了算了。”何洋摆手，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搬走，“我大气，不跟你计较了。” 白小琥冷冷地瞟他一眼。 这龟孙挑了个好时间闹事，要是他在课间闹事，可有他好看的！ 索衾菡展开计划纸，“上课了。” 她把今天要完成的任务一次性说清楚后，安静坐在座位上，准备着手实验。 中途遇到了瓶颈期，索衾菡皱着眉回头，想要询问黎途的建议。 她怔愣地看着身后空空如也的座位，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最后屏着呼吸，默不作声地转过头。 再拾起桌上的器具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投入。 九点半到十一点多钟，索衾菡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她很想集中精神做实验，可脑子里转念到身后的空位子，就仿佛泄了气，提不起一点精力。 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气的球一样扁。 “呼……”第六次呼气，索衾菡揉着酸涩的眼睛，最后一次在心底说，这次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叮铃铃……” 在她想完的下一秒，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衾菡！”白小琥在下课前两分钟就归好了器材，就等着下课铃响，直接奔到索衾菡身侧，张开两只手，“吃饭，吃饭。” “衾菡，你现在应该对吃饭充满希望才对呀，不是每个星期都有五百块的饭钱吗？就按食堂里一顿饭三十块钱来算，你能吃十六顿呢，每天能多吃一顿！” 听着耳边的碎碎念，索衾菡动了许久未动的眼眸，放下手中器具，“小琥，你算的倒是准。” “那可不！我爸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就教我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了！然后我小学一二年级的数学成绩可好了，没两次不是满分的，到五六年级之后稍微下降了一点，中学就……啧啧，越来越差了，大学之后的什么高数啊，他就完全不会了，我也就混个中等完事儿，哎呀，不说了，越说越头疼！” “去吃饭！”白小琥揽过索衾菡的肩。 “中等可没有你这样的成绩啊，小琥。”索衾菡如实说。 “谦虚一下啦。”她朝她挤了挤眼睛，“就和帅得一般一样！” 索衾菡看着她脸部的抽搐，笑道，“小琥，你真是个开心果。” “才貌双全，才貌双全！”白小琥笑嘻嘻的，清秀的脸庞上洋溢开灿烂的阳光。 两人悠悠地漫步到食堂里，各处都闹哄哄的，索衾菡逐渐听不清白小琥的话。 “等下吃饭的时候再说，这里太吵了，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她已经把垂下的长发都夹在耳后了，还是听不清白小琥在兴奋地讲着什么话。 只看到她的双手在比划圆圈，还不小心碰到了过路人。 她连忙道歉，“啊……抱歉同学！” “没事，学姐。” 第167章 问心无愧（二） 索衾菡背后传来偏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听到白小琥莫名其妙的回话，“怎么又是你？” 是谁？ 索衾菡一下想不起来。 她转身，看向声源处后，终于理解白小琥的话了。 她也很想问，怎么又是他？ 他的代名词叫百岁山，那个她们在操场上碰到过两次的男生。 索衾菡对他倒是没什么坏印象，只是觉得挺巧的，在这个偌大的校园里，和这个素不相识的男生，碰到了三次。 还是近期连续碰到的，正式的大学四年间，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好巧，学姐，我在排队买饭。”百岁山也是一脸惊奇，他看向索衾菡，“学姐好。” 对方跟她打招呼，她也不好再无视他，朝他开口道，“你好。” 百岁山一直盯着她，索衾菡反而有些尴尬起来。 她脸上有米饭吗？ 可她还没吃饭呀…… “学姐，你想吃什么菜？我让前面的同学帮忙插个队。” 索衾菡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文的男生，竟然想着插队买饭。 闻言，她立刻摇头拒绝，“我自己排队买就好，不劳烦同学帮忙。” “好。”百岁山似乎有点失望，但还是对着她礼貌地笑了下，“那学姐，我先去二号窗口排队了。” 百岁山走了，白小琥拍手，不禁道，“这百岁山，这年轻人……”她不解地问。 “现在的年轻小伙子搭讪漂亮小姐姐，都是从一瓶水开始吗？可是这套路……不是十几年前，偶像剧里女主角给刚打完篮球的男主角，递水喝的狗血戏码吗？怎么，不仅到现实了，还性转了一下？”白小琥很稀奇。 她拧着眉，露出“网上冲浪鼻祖”的表情。 “嗐！”她倾身甩手，戳戳索衾菡的腰，“还有三个人就到我们了，好吃的就快到嘴了！” 白小琥说完话后，前面又一个人买好了饭菜，轮到索衾菡的时候，她有点纠结该选哪五样菜。 前几天还是包子、绿茶饼之类的过活，午饭突然就可以选五六个菜了，昨天她还没反应过来，只按照索母说的点了几样家常菜。 今天是用五百块钱的第二天了，索衾菡站在点餐口，突然一瞬间失了言语，“呃……我要……”她要什么呢？ 身后的白小琥比盛菜阿姨还要急，“辣子鸡呀，还有什么小肉大肉的，蔬菜来一个清嘴就行！就生菜好了！” 没主意的索衾菡抓住了白小琥这根救命稻草，对上盛菜阿姨虎视眈眈的目光，“就，就辣子鸡，生菜，还有前面的这三样。” 盛菜阿姨动作熟练地抄起她指定的五样菜，唰唰地放进空餐盘里，最后捞了一碗饭，递给索衾菡。 “谢谢。”她道了谢，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接下来就轮到白小琥点菜了，索衾菡看着她的嘴皮子飞快地动了几十下，“这个，这个，这个，嗳，对，还有那个，那个！谢谢阿姨！” 白小琥接过盛菜阿姨递来的餐盘。 第168章 问心无愧（三） 和索衾菡并排穿梭在人群里。 “燃起来了燃起来了！” 要不是白小琥手里端着满满当当的午餐，她能直接跳起舞来。 索衾菡眉眼间含了抹笑意。 大学里，因为有她的存在，感觉自己也变得开朗了。 虽然和索母说过，她和白小琥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是因为她俩的性格互补，一个偏安静，一个偏热情，但有时候她也疑惑，两人性格差得那么多，是什么原因，能让她俩维持这么久的友谊都不变质呢？ 生活中，有很多另一面的小性格是和大体性格截然不同的，每个人都有快乐的时候，也都有难过的时候。 可……索衾菡仔细想了想。 两人单独时，她好像从来没在白小琥面前发过火，白小琥也没在她面前忧伤过。 她和她是很要好的朋友，却从来不在对方面前展露自己的坏脾气。 也许，这是她俩能维持这么久的纯粹友谊，都不变质的重要原因。 白小琥一早就看中了沙发的位置，到食堂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包放到餐桌上占位子。 所以她们很顺利地坐上沙发，靠着软垫，吃起了午餐。 “衾菡。”嚼着一大块鸡肉，白小琥的手翻飞起来，“真好。” “是啊。”索衾菡先喝了口紫菜汤，“我们生在这个年代，真好。” “我妈说，她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一九八零年左右。”她说，“青菜里没有油水，家里为了省钱，半桶油要吃上数年不止。” 白小琥停下咀嚼，“这么……困难吗？”她从来没听她爸妈讲过这些，她从出生开始，家里就开了连锁餐厅。 “嗯，我妈说，连吃了半个多月的炒青菜，她都吃哭了，但是没办法，家里有一个哥哥，要攒钱买房子。” “阿姨还有一个哥哥？” “我妈结婚前，他就得癌症去世了。” 白小琥双手合十，“节哀……” “还有五十年代的上|甘|岭战役，是我外公外婆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更苦。”索衾菡看着眼前色泽鲜艳的菜，有些哽咽，“你知道那些……” 顿了良久，她才缓缓出声，“那些人，为了渴死、饿死我们的战士，把来送白萝卜的人们，通通打死了。” 白小琥一瞬忘了咀嚼。 “那时候的白萝卜，对于那时候的战士们来说，是命啊。”索衾菡滑下一滴泪。 她抹去沾到脸颊上的泪水，看着白小琥说，“所以，小琥。” “现在的我们，至少不要，也不该浪费食物。” 白小琥怔怔的，好久才回过神来，“衾菡……”她捏着筷子的手在颤抖。 “我以后，再也不会浪费食物。” …… 沉重地吃完中午饭，索衾菡和白小琥照例去操场走圈消食。 “衾菡。”白小琥握住她的手，“我一定要跟身边所有的同龄人和长辈说，千万不要浪费食物！” 索衾菡说，“只要每次吃完饭，看看有没有做到光盘行动，问心无愧就好了。” 第169章 问心无愧（四） “嗯！”白小琥郑重地点头，把索衾菡的双手捏得紧紧的。 …… 散完步回实验室，走在小道里的索衾菡，看了眼黎途的位置。 仍是空落落的。 放下千思万绪，坐上她的座位，等待着上下午的课。 两点多的时候，实验室门口突然出现陆铭的身影。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忘了手里的动作。 刘婉笛第一个站起身，喊道，“陆，陆老师？你不是……” “同学们，我回来了。”陆铭嘴角绽开一抹笑，似乎心情不错，“这两天在衾菡同学的带领下，你们有认真做任务吗？” “认真，我们都很认真的。” “是啊，陆老师，我们每天都很努力。” “就是一开始后排有几个男生不相信你请假了，都不听白小琥的话。” “小琥同学？”陆铭走上讲台，疑惑地问。 “没，没什么大事了。”刘婉笛抢先说，“他们就不相信了一会儿，陆老师，这几天你请假去哪里了啊？怎么这么突然呢？也不跟我们当面说一声。” 陆铭看向她，“家里有点事，现在办完了，就赶紧抽身回来看你们。” 说完，他将目光飘向索衾菡，对她点了点头，“衾菡同学，这几天辛苦你了。” 索衾菡不敢当，“不辛苦……其实，我前两天生病住院了，班里的秩序，都靠白小琥管理。” “你生病了？”陆铭眸光一动，“发烧了吗？” “是的。”索衾菡如实回。 他接着问，“现在好了吗？” “嗯，好了，已经来学校上了两天的课了。” 陆铭盯着她，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好。同学们，继续做实验，别分心了。” 班里的人纷纷应道，“好的，陆老师。” “好！陆老师，这两个星期里我们一定会给你争气的！” “对，多做出点实验数据，给陆老师的履历上增点光，增点还可以的教学成果。” 陆铭淡笑着点头，“做。” 索衾菡收回看着他的目光。 陆铭，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而且……他明明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怎么才三四天，就回来了？ 家里有事？ 为什么她却不太信…… 他走得无人知晓，来得悄无声息，好像……太过于，顺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这个陆铭陆老师，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想到这句话，索衾菡就忍不住蹙眉。 一整天都没怎么集中注意力的索衾菡，懊恼地揉着太阳穴。 生病两天，走神一天。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该啊。 以前坐在实验室里，扑在实验桌上的她，可是全心全意，尽心尽意。 索衾菡不断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将近半小时后，还是徒劳无功，她发现陆铭来了之后，她就一直静不下心来。 因为她感觉到，陆铭的视线时不时地就落到她的身上。 好几次，她抬眸看他，正对上他的眼睛。 他每次都对她一笑…… 第170章 问心无愧（五） 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索衾菡垂眸，又抬眸。 不出意料的，又对上了陆铭的眼睛，心头的那抹熟悉感再次席卷而来。 他的眼睛……太干净了，严格来说，是澄澈，像是…… 她脑海里闪过加菲猫的圆眼。 澄澈得像是……猫的眼睛。 索衾菡的心狠狠一悸。 是了，那分明是猫的眼睛！ 琉璃如镜，清澈如溪！ 索衾菡飞速避开陆铭的注视，悸动的心跳动得越发厉害，似乎要从喉口跃出来。 猫……又是猫。 猫精…… 他跟黎途，是什么关系？ 索衾菡突然想开口叫他，也确实脱口而出了，“陆老师。”她站起来。 陆铭像是料到她会叫他一般，回得迅速，“衾菡同学，有事吗？” 索衾菡顿了一下，她会不会太冲动了？ 想不了太多，她太想知道关于黎途的事了，看向他说，“有事，陆老师，你能到走廊里和我……和我探讨一下今天的实验吗？我遇到瓶颈了，需要陆老师帮忙解开谜团。” “好，跟我来。”陆铭点头道。 索衾菡和他一起走向幽静的走廊。 她和他对立了一阵，见陆铭没有开口的意思，索衾菡直视他，“陆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到走廊来单独讲话。” “我知道。”他回得很轻松，午后阳光照到他身上，有一股孤世傲娇的味道，索衾菡更加确信了他是猫，他是前段时间她嘴里的“听说猫是主子，养猫的是仆人”那句话里的猫。 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当时玩笑似的一句话，现在再想起来，竟然这么感慨。 “猫……”她吐出字，眼里蒙了层雾气，“猫精。” “不是。”陆铭摇头否认，“不是猫精。” 他忽然笑了下，“猫精……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我们呢，你当我们是洗碗精吗？” 索衾菡怔了片刻，“不是猫精？那你是……”她分明看到黎途的原身，是猫。 会变成人类的猫，不是猫精，还能是什么？ “你就不能想个好听点的称呼吗？起码，猫妖？” 索衾菡微亮的眼眸，在听到陆铭这句话后，瞬间暗了。 说来说去，还是妖精。 “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说。”索衾菡环顾四周，“去空教室说。” 陆铭指尖画圆，“今天晚上，我请你吃晚餐。” “不能找个空教室吗？”昨天晚上当了白小琥的家长，陪她去主题餐厅见卫茳，以至于没去成别墅。 损失昨晚就够了，她不想把今晚也给损失了。 想着，索衾菡回绝道，“不用……” “零点月光。” “什么？”她重新对上陆铭的眼眸。 “请你在零点月光吃晚餐。” 零点月光……？ 是上次她和黎途吃过的一家餐厅…… “好，我和你去。” 陆铭伸手拍了下她的肩，琉璃般的瞳孔愈发清澈，“回去做实验。” 索衾菡眸间透出一丝嘲讽。 “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过脑子吗？” 陆铭不解地看向她。 第171章 盈亮琴弦（一） 索衾菡将直视他的目光挪开，“没什么。” “陆老师，我回去做实验了。” 回到实验室，已经将近四点了，索衾菡更是没了动手的心思。 她拿出桌兜里亮起的手机，看了眼消息。 屏幕上显示着两条消息，一条是索母发来的微信。 “衾菡，今天别去那里做实验了，早点回来，妈妈等会儿给你重新煲甲鱼汤。” 糟了…… 索衾菡用手虚点着这条消息，心里溢满了愧疚，她今天又要食言了。 刚想点进去给她发消息说明情况，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下面一条短信，是快递驿站给她发来的取件码。 索衾菡收起手，闭上眼捏了几下眉心。 这几天的快递信息，跟林木森一样阴魂不散，令人讨厌。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买东西？ 想到那口捐赠出去的彩钻棺材，她就有些烦躁。 前两天也有快递，但被人取走了。 取走她快递的人，是怎么知道她的取件码的？ 索衾菡百思不得其解。 忽略掉眼下的短信，她不打算搭理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只要驿站没有打电话来让她去拿快递，那她就无视好了。 只是可能以后每天下午，她的手机里都会进来一条快递短信。 她抛去杂念，点开和索母的聊天界面。 看着索母发来的消息，索衾菡轻轻叹了口气，指尖颤抖了一下，有些不忍心地回道，“妈，那个……” 觉得不顺眼，她把对话框里的几个字删除，重新抬起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了一阵。 “妈妈，我今天……” 到底该怎么说呢？ 是如实说，还是…… 不行，不能如实说，即使她只说了和陆铭一起去吃饭，妈妈也绝对不会同意？ 虽然陆铭现在是她的班主任，但他是个男人。 还是吃晚饭，妈妈怎么可能会赞成她去赴约？ 索衾菡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儿，下课铃突兀响起。 沉浸在思考中的她被吓了一跳。 这时，白小琥窜到索衾菡身侧，拍拍她的脑袋，说道，“走，衾菡，吃饭去！” 白小琥的声音和动作又把她吓了一跳。 “……小琥。”她放下手机，回看了白小琥一眼。 “怎么啦？你不高兴啊？”扯了下索衾菡的嘴角，“怎么挎着脸呢？” “我在纠结。”她摸着嘴角，好像脸确实很挎。 抿了抿唇，索衾菡拿起手机，问旁边人，“小琥，我今天要和陆老师一起去吃晚饭。” “什么——？！”白小琥猛地咽口水，把眼睛睁到了史无前例的大，差点把眼珠都瞪出来，“你说什……” 她收敛了极大的嗓音，凑到索衾菡耳侧，“你说什么？陆老师？是我想的那个陆老师吗？陆铭？”白小琥连句轰炸。 “嗯。”没有觉得她的反应太过于夸张，索衾菡摇头回她，“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陆老师，陆铭陆老师。” 白小琥捂住心口，不受控制地跟着她摇了摇头，又问，“你这又是摇头。” 第172章 盈亮琴弦（二） “又是肯定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她不懂，“到底是他吗？” “是。”索衾菡停下摇头，“我摇头只是……哎，前路迷茫。” “你前路迷茫？不会，衾菡，你有多优秀，不会只有你自个儿不知道？” “小琥。”她叫住她，捏紧手机，“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说。” 白小琥缓过来劲儿，扬手道，“嗐，你放心去，等下我回家路上给阿姨打个电话，就说咱俩今晚要去菩提庙看花灯，会晚点儿回去，不过。” 她拍了下索衾菡的手，“你也不能真的太晚啊，九、十点钟得到家了。” “要不，你差不多吃完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回去。” “小琥，谢谢你。”索衾菡真诚地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一定会被命运眷顾的。” “哎呀！衾菡，你别那么正经呀！搞得我心脏扑通扑通的！” 索衾菡展开笑颜，“没正经，我说真的。不过，看时间和具体情况，要是超过了十点钟，就要麻烦你来接我一趟了。” 白小琥：“没事儿！嗳，对了，你们在哪家餐厅吃？” “零点月光。” “零点月光？那不是……”白小琥一下口快，意识到后连忙打住，换了说辞，“好的，没问题，我的衾菡小漂亮！” “陆铭这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是校长安排下来的，她翘起大拇指，歪向门口，“好啦，衾菡，那我走了。” “拜拜。” “拜拜！” 白小琥走后，索衾菡还是给索母回了微信。 “妈妈，我今天晚上要和小琥一起去菩提庙看花灯，可能要十点多钟才会到家。” 尽管已经和白小琥统一话术了，在发送消息的时候，她还是很紧张。 她骗了妈妈…… 盯着手机等了五分钟，索母没有给她回消息。 索衾菡关了屏幕，应该是在忙。 实验室里只剩她一个人，索衾菡检查了一下窗户，走到门口拉下电闸，室内瞬间黑了不少。 她走出去，把门关上，站在走廊里等待去办公室放电脑的陆铭。 没一会儿，拐角处就出现陆铭的身影，他换了深黑色西装，显得身形笔挺，双腿修长。 他走到索衾菡跟前，绅士地伸手，“衾菡小姐，请。” 衾菡……小姐？ 第一次听到有人……有猫精这么称呼她，索衾菡不禁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叫我这个称呼？” 很奇怪。 “难道，要我称呼你为衾菡女士吗？”陆铭眸间含了抹笑意，“我想，年龄也不合适。” 索衾菡摇头，“快走。”早点去那里，早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他双手轻搭在她的肩上，“衾菡小姐，请闭眼。” 索衾菡看了看放在她肩头的手，蹙眉道，“你要干什么？” “请闭眼。”陆铭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索衾菡微拧着眉，阖上眼皮。 身体在不断移动，脚下有腾空的感觉，让她有点不安。 第173章 盈亮琴弦（三） 想睁开眼，但陆铭遮住了她的眼睛。 透过睫毛缝隙，她只感知到一片黑暗中偶有星芒浮动。 肾上腺催使着多巴胺，脑海里滋生出莫名的兴奋。 “星光……是星光……”稚嫩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携着无限的雀跃。 又是这个声音！ 索衾菡试图和他对话，“你具体在哪里？怎么会看得到星光？”她闭着眼，也只是靠感觉。 这个声音没有身体，也没有眼睛，是怎么知道她周围有星芒环绕的？ “我的，呜呜呜……是我的……”他胡乱地说着，似乎听不见索衾菡的问话。 索衾菡也不气馁，继续问着，“什么是你的？你能说说，你到底是什么吗？” “星光……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星光……你为什么……是忘了我吗？” 悠长的叹息，深深地萦绕在索衾菡的脑海里。 她怔忪地眨眼，“谁？你是……谁？” “我……是你的星光啊。”他似乎听到了她的话，颤抖着回。 “你……”没等她再次问出口，忧凉的声音恢复稚嫩。 机械地喊着，“死猪。你是死猪。” 索衾菡僵硬着身体。 直到陆铭拍了下她的肩，她才逐渐缓过神来。 “衾菡小姐，到了。” 索衾菡抬头看向流光缭绕的“零点月光”四个字，蓦地想起之前白小琥和她的对话。 “零点月光？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呀……你们要出北京吃晚餐？” “什么？就在toacado花厨附近？” 白小琥当时的表情，分明很疑惑。 当时她不理解她在疑惑什么，现在看着星光浮动的“零点月光”，她明白了。 人类的地盘上，根本没有什么零点月光。 这家餐厅，根本不属于人间。 索衾菡侧头，看向一脸从容的陆铭。 “衾菡小姐，请进。”他朝她微笑，做了“请”的手势。 咽了唾沫，她牵动唇角，“好，谢谢。” “不客气。”他礼貌地跟在她后侧方。 缓缓踏进零点月光，脚下是一地细碎的星芒，似乎只容得下清浅的轻走。 耳边仿若仙乐重现，隐约的淡白雾气漂浮在周身，索衾菡放慢了呼吸。 “坐哪里？”这里除了她和陆铭外，她暂时没看见其他活物。 低吟的琴声舒缓漫意，若隐若现，索衾菡内心安静得一塌糊涂。 “这里。”陆铭停下脚步，“坐。” 她轻点头，按照他指的位置坐下。 看着陆铭坐到她对面，索衾菡空握起双拳，没再接话。 “手侧有点菜屏幕，想吃什么，就自己选。”陆铭笑着说，“别客气。” 索衾菡的嗓子干涩，她“嗯”了声，拿出包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零二分。 点进和索母的聊天界面，最近一条仍是她半小时前发送出去的消息，索母还没有回复她。 索衾菡收起手机，在手侧的屏幕上随便点了几样菜。 按完确认键后，她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这是……”她喃喃的，不敢置信道，“这些菜，直接从屏幕里……” 第174章 盈亮琴弦（四） “出来了？” 她点的三个菜，有条不紊地从手边的屏幕里一个接一个出来。 索衾菡震惊到声音颤动，看向对面的陆铭，“这……里，是属于你们的地方，是吗？” “这里是我们的星球，零点月光，是位于星球中央的餐厅。”他的唇瓣一张一合，索衾菡只觉得她的脑袋越发哄闹。 “星球？”她差点腾地站起身，“这里已经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星球？你们生活在这个星球上？它叫什么名字？”她激动地问。 “它……”似是想起了不愿想起的事，陆铭的眸光闪烁了下，才说，“超弦星。” “超弦星……”索衾菡呢喃着，脑海里的悲伤感像是要破碎出来，“超弦星，超弦星……” 为什么一提到这个名字，她的头就很痛…… 索衾菡捂住后脑勺，拼命地喘息。 脑缺氧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衾菡！” 晕倒前，她听到陆铭急切的呼喊声。 紧接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个味道，是……黎途吗…… 索衾菡很想睁开眼睛，但脑海里的悲伤感越发沉重，动了动眼皮，最后陷入痛苦的昏迷中。 …… “阿途，你看这个醉蝶花，好好看啊，我来给你戴上。” “干嘛给我戴醉蝶花呀？”少年的声音和山涧的清泉一样甘甜。 “干嘛？你不喜欢吗？浅紫色的，跟蝴蝶很像，很好看呢。” “来，你过来，我给你戴上呀。” 少年拗不过少女，只好微低下头，任由少女在他的头上捣鼓。 “好啦。”没一会儿，少女就拍拍手，仰着头看少年，“哎呀……歪了点，不过还是很好看的！我们阿途长得好看，戴什么花都好看！” …… “阿途，我要走了。”少女绞着双手，不敢抬头看少年。 “你去哪里？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不是，我要回我真正的家了，你……你别挽留我了。”少女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为什么？当初我把你从他们那里救出来，你说过，要在超弦星上过完今生的，和我……”少年哽住了，良久说不出话来。 他再抬眸，面前的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菡菡？菡菡？你就这么……”走了吗…… 少年落下一滴泪，滑落到凋零的醉蝶花上。 他蹲下身。 爱情就像身边的醉蝶花一样，如此短暂而绚丽，花开花谢，浮浮沉沉，最终归于虚无缥缈。 “菡菡……”少年低声嗫嚅，捂住脸，指缝间溢出滚烫的泪水。 “喵呜……” …… 索衾菡霍地睁开眼。 刚才，她做梦了。 断断续续又残破不堪的梦，刚醒来，她就记不太清了。 只隐约记得，阿途这两个字。 阿途……是黎途吗？ 脑海里的神思似乎不愿意她多想，后脑勺又胀痛起来。 索衾菡揉着后脑勺，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哪里？ 她还在零点月光里吗？ 念头转瞬即逝，身旁传来一道她行思坐忆的声音。 “菡菡。” 索衾菡僵硬地转过身。 第175章 盈亮琴弦（五） 拼命忍住眼眶里凝聚起的眼泪，心里的防线在一瞬间瓦解，她动了干涸的唇，“你……” “菡菡，我回来了。”以人类的模样，回到你身边了。 “你……”除此之外，她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其他任何字。 此刻的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猫精。 泪眼模糊地看向他，“你知不知道，这二十二年来，你第一次消失……那么长时间……” “我知道……菡菡，我再也不会消失了……”黎途看着她，想将她抱在怀里。 索衾菡对上他的眼睛，从被褥上走下来，拉过他的双手，“会食言吗？” “不会。”黎途坚定地说，“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好。” “黎途。”她喊他。 “菡菡，我在。” “说说是怎么回事。”索衾菡放下他的手，“你到底……是人类吗？”虽然已经确定了他是猫精，但她还是想亲口问他，并且想亲口听他说。 黎途的眼神飘忽到她身侧，紧了紧手，“不是。” 空气仿佛凝滞了。 半晌，他眨了眼，才接着说，“超弦星上，有万千种生物，唯独没有人类。” 索衾菡舌尖抵了下口腔内壁，捏紧空握着的拳，“所以，你是猫。” “嗯。”他浅浅地应。 “菡菡，其实……我们的生活方式，和人类没有太大区别，你……”说了一半，黎途就不再说下去，只转移了话题，“陆铭也是。” “我知道。”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你，是在哪里吗？”他问。 索衾菡微蹙起眉回想，片刻后说，“禽类棚里。” “后来，他带你们去钓鱼，菡菡，你还记得吗？” 索衾菡盯着他。 当然记得，回去前陆铭还给她塑料袋放鱼。 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 “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给你暗示了。”黎途说，“钓鱼。” 和她想的不差，索衾菡松下紧绷着的精神，“黎途，我有点饿了。” “啊……”他一怔，又变成了傻傻的模样，挠了挠头，他往门外喊道，“陆铭，二百九十九道菜，你准备好了吗？” 门外传进陆铭略显恭敬的慵懒声音，“都准备好了，黎。” 索衾菡的神情一顿，“二百九十九道？” 又是二百九十九道，上次在零点月光里，黎途也点了这么多菜。 到底有什么讲究？ “菡菡，你是不是很饿了呀……”黎途垂下眸子，“对不起……” “没，事。”看着他这副呆傻的样子，索衾菡问道，“黎途，你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吗？还是，只在我面前装傻？” “不，不知道。”他摇头，没有给她正面回答。 “算了，吃饭。”她突然想起来，“我的包在哪？现在几点了？”答应妈妈十点多钟到家的，而且也跟白小琥说好了。 黎途抬了下手腕，索衾菡并没有看到他手腕上有手表，他却很快说出具体时间，“五点半。” 她熟睡一觉，还做了很长久的梦。 第176章 绵云似锦（一） 原来才过了半小时？ “是我来的这天的下午五点半吗？”她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 黎途点头，一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眸看着她，“菡菡，你……讨厌我吗？我不是人类，是一只猫。” 索衾菡静默了一阵，反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也不是人类，你会不会讨厌我？” 说完，她不禁在心底否定，她是人类，真真切切的人类。 以为黎途会说不会讨厌她，未曾想…… “会。”他的声音很静，落到索衾菡心里却重若磐石。 她迎上他的目光，“你说什么？” “你永远都是人类。”顿了顿，黎途认真地凝视她，“菡菡，你永远都会是人类。” 索衾菡蹙眉。 她一点都不懂他的意思。 “菡菡，快去吃晚餐。”他抬手，触上她的肩，不过一秒又放下来，“吃完，我送你回家。” 走了两步，索衾菡稳着心神问他，“你呢？” “我会和你一起回去。”他指的是地球中的华夏大陆。 守在外面的陆铭开口，“黎。” 黎途看了他一眼，“没事的，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菡菡，不会再像这次一样……让他有机可乘。” “那……”陆铭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我也会和你一起回华夏大陆。” 吃完饭，才不过六点多钟。 超弦星没有夜晚，所以即使到了傍晚，天边仍是没有一丝霞色，放眼望去，是探不到边境的绵云似锦。 零点月光位于超弦星的正中央，约占平地两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小国的面积。 它是一家餐厅，也可以是一方国土，索衾菡看到的零点月光，不过是其中的百万分之一。 真正的它，要立于超弦星上才能看全。 里面住着万千种生物，平常的他们，跟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只有在打架或者求偶时，才会变回原身，让自己看起来凶猛些。 不过，有些生物，天生长得温顺，看起来人畜无害。 比如六绒马，全身只有一米二、三，两条腿，变回原身打架只会吃亏。 再比如刺齿兽，听名字是个爱打架的生物，但其实他们普遍懒惰，几乎没怎么离开过自己的家，除了出去觅食。 索衾菡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阳光，双手托着下巴，问一旁倒椰奶的黎途，“超弦星，和地球比起来，大还是小。” 说到超弦星这三个字，索衾菡额角的筋跳动了下，好像很抵触她提起这个星球。 倒了两杯椰奶，黎途将一杯满的递给她，回道，“这里，应该和水星差不多大。” “那比地球小很多。”索衾菡感觉到时光一点一滴地流逝着，“这里的时间流逝，好像比地球清晰。” 她望着一尘不染的蓝天，“这里……没有夜晚吗？”傍晚六点多钟了，和中午十二点钟没有太大区别。 “没有。”黎途摇头，“每时每刻都亮如白昼。” “那你们睡得着吗？”索衾菡问。 说完才意识到…… 第177章 绵云似锦（二） 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从有超弦这个星球起，天空就昼夜不分了。 住在超弦星的生物，从来没有看到过月亮和星辰。 索衾菡喝了口椰奶，看向黎途，“零点月光，是你造的吗？”他来过地球，看到过夜晚的月光。 起这个名字，是对零点的月光很喜欢，很渴望拥有吗？ “不是我。”黎途回。 索衾菡诧异地看他，“是陆铭？”她不知道超弦星还有没有生物去过地球。 “不是。” 他将目光投向很远的地方，许久才开口说，“是他造的，也是他取的名字。” “谁？”索衾菡追问。 他……是谁？ 看黎途的神色，像是十分不愿提起他的名字。 “是他，为了喜欢的女孩造的。”黎途又说，乖巧的眼眸泛起悲凉，“只可惜，最后那个女孩，抛下他了。” 心间漫开沉闷，索衾菡跳开这个话题，轻抿了口温热的椰奶。 “黎途。”她环视四周，发现没有一个人，“你不是猫、猫精吗？” “猫精？”黎途显然被这个称呼震到了，“菡菡，我是猫，不是猫精……”他有些委屈。 他不是妖怪。 “你不是普通的猫，你会变成人，难道不是精怪？”索衾菡不懂他心中所想。 “我……”他一下反驳不了。 因为她说的是实话，他不是普通的猫，他确实会变成人，但是…… 黎途坐到索衾菡旁边，中间隔了两掌的距离，“我不是精怪，和人类一样是高等动物。” “人类不会变成其他动物啊。”索衾菡侧头，“你会。” 她眸中掠过好奇。 “菡菡……”她的目光，让他有些害怕，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她应该是想…… “就是你现在想的。”索衾菡正经地说。 “不，不要。”黎途支支吾吾的，脸上铺满微红。 索衾菡摸了下他的头发，“你不用害羞，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从人类的模样变为加菲猫的，好奇。” 黎途静静地看着她，眨了眨眼，“咩……呜。” 他模仿过猫叫了，可以蒙混过关了…… “我没有让你学猫叫，我想看你从人类变为加菲猫的过程。”索衾菡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想法。 黎途别扭了好一会儿，才顺着气，“那，那菡菡，我，我变了。” 她点头，前两天在医院的橘灯下，以为那道黑影是林木森的时候，模糊地看到他的身影逐渐淡化，最后不和她在一个平行面，她低头，赫然看到一只墨蓝色的加菲猫。 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怀疑她身处的那片土地，是地球吗？ 黎途又憋了会儿，在她清亮的眸光下，两秒内从人类变为了加菲猫。 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索衾菡还是不可思议地摸了摸他柔软的猫毛。 “黎途。” “喵。” “黎途？” “喵呜。”他蹭了蹭她的手指。 “你变成猫之后，是不是就只会猫叫了？你现在会说人话吗？” “喵呜……”不会啊……所以即使在超弦星。 第178章 绵云似锦（三） 他也很少变回原身。 索衾菡又扯了下他长长的胡须，将加菲猫的脸捧在手心里，看着他圆溜的灰蓝色眼眸，“黎途，你的脸真大。” “喵呜，喵呜。”加菲猫就是大脸猫。 她说，“你想出去玩吗？” “喵。”不太想。 但索衾菡似乎理解错黎途的意思了，张开双手，从中间把他抱起来，放到地上对他摆手道，“出去玩会儿。” “喵！”他现在可是一只猫，要出去玩，难道不该她抱着他嘛？ “去，我站这里看着你。”索衾菡压根听不懂他的猫叫声是什么意思，只顾自己的想法行事。 “喵呜！”他抗议，“喵呜喵呜喵呜。” 他露出尖尖的牙齿，叫个不停。 “怎么了？你不想出去吗？还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出去？” “喵呜！”对了一半！ 腿上传来重物感，加菲猫整个身体都靠在索衾菡的小腿上。 抬起圆柱体似的前爪，右爪开花，在她的裤子上轻轻抓着。 “喵呜。”抱他起来呀。 索衾菡这下竟然读懂了他眸里的意韵，蹲下身，碰了他的尾巴尖，“你是想让我抱着你出去？” “喵呜，喵呜。”加菲猫灰蓝色的眼眸瞬间一亮。 “那你还是变回人类。”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向不喜欢抱猫狗类的宠物，刚才摸的那几下，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喵……” 加菲猫失落地在她脚边转了一个圈，小跑到沙发背面。 两秒后，清瘦的身形由虚到实，逐渐显现出黎途的轮廓。 “菡菡。”黎途开口。 索衾菡看向他，见他已经变回人类的模样，心里舒了口气，“黎途。”刚才他是加菲猫的时候，她都不敢用肯定的语气叫唤他。 “我们出去走走？”他望向外面，“超弦星的陆地，跟地球还是很不一样的。” 索衾菡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三分，可以出去走一走，“好。” 黎途开心地笑了，“走，菡菡。” “外面，可漂亮了呢。”他说，“还能看到不同种类的生物，以不同的姿势走路，跑步，土遁，飞翔，甚至还能隐身，走着走着就没影了，菡菡，你不要害怕，那是他们到另一个国家去了。” “土遁，飞翔？”索衾菡有点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只听白小琥说过，电视剧里会有那样的场面，“是以原身吗？” “是呀。”黎途走出星芒缭绕的零点月光，看向右侧一处地方，“菡菡，你看那里，有一群六绒马在……在打架？” 他愣了一瞬。 六绒马几乎从来不会变回原身打架，怎么他看到有一群六绒马在打架？ 索衾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愣了一下，说道，“它们的腿，好短啊。” “这样打架，会很吃亏？”她转头问黎途。 “是啊。”他回，“菡菡，你要不要回零点月光吃点心？还是和我一起过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第179章 绵云似锦（四） 不久前刚吃完晚饭，她还不饿。 “那我们走。” 说是走，其实是黎途轻碰了下她的手臂，然后她就双脚腾空，离地面十厘米左右地飞着。 那群六绒马离零点月光将近千米，这样行动，只要一分钟就能到达它们那里。 “黎途……”感受到脚下的腾空感，索衾菡拉住他的衣袖，“这样……就是飞吗？” 黎途摇头，看向她的一双眼里漫开了无限温柔，“不是，我们这样是凌空。” “凌空……”她轻念着，表示知道了。 “到了。” “你们好。”黎途停下凌空，帮索衾菡稳了下摇晃的身形，对着那群还在打架的六绒马问，“你们为什么在打架？” 听到他的声音，那群六绒马瞬间停下不断踢向对方的腿。 气愤地嘶叫着，“哞噢噢噢——嘶嘶——哞噢噢噢——” 索衾菡一脸犯难地将目光移向黎途，“你听懂了吗？” “听不懂……”他手指画圈，“我让它们变回人。” 几秒后，那群六绒马全都变回了人的模样。 索衾菡定定地看着他们，一共八个男的，看起来在二三十岁之间，和她年龄相差不大。 一位穿着红色外套的男人走向黎途，“黎，你怎么来了？” “你们怎么在打架？”黎途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男人一跺脚，“哎！那几个人，里面有人说我们六绒马的腿太短，打架吃亏！” “难道不是吗？”一位身着浅蓝色衣服的男人走上前，反驳道。 红衣男人争辩说，“我们的腿哪里短？绝对和身长成正比！” “我们的腿就是短。”浅蓝色衣服的男人眼睛一瞪，也凶起来。 “要短你短，我不短！”红衣男人争得青筋突起。 “你和我的都短，我们所有六绒马的腿就是短，打架就是不占优势，刚才已经变回原身试过了，怎么样，服气了吗？是不是短得够不到对方？” “你……！”红衣男人气短。 “黎。”他转向黎途，“你评评理，我们六绒马的腿短吗？” 突然被叫到的黎途一怔，他“啊”了声，将呆愣的目光转向索衾菡，“菡菡，你说呢？” “……”索衾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红衣男人，只见他瞪向她，仿佛只要她说一个短字，他就要…… 索衾菡又看向浅蓝色衣服的男人，他也睁大眼睛看着她。 “嗯……”她浅吟片刻，最终将眸光落定在黎途脸上，“黎途，你和他们熟，你觉得呢？” 其余几个人的目光也投向他。 黎途眨了眨眼，“你们有分出胜负吗？” “当然！”红衣男人抢先道，“我刚才差点就赢他们了！” “你也知道差点啊！”其余人嚷嚷着。 “短就是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是啊，腿短怎么了，我们六绒马确实腿短啊，和身长成正比不就好了吗？” “没错，小阮，你就别纠结了。” “打也打过了，试也试过了，事实确实……” “你们！你们！”红衣男人气急败坏。 第180章 绵云似锦（五） “你们的腿才短！”他怒气冲冲地说完，用力甩了下衣袖，转瞬不见了踪影。 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索衾菡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看了眼神色如常的黎途。 他咧开嘴笑了一下，“菡菡，六绒马就是这样的性格。” 浅蓝色衣服的男人说，“黎，我们走了，去吃晚餐。” 七人也随即不见了身影。 索衾菡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对黎途说，“我想回去了。” “前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呢，我们不去看看吗？”黎途的目光眺望向万米外的光景，眼里仿佛耀着细碎星芒，“你想回零点月光也好，里面也挺大的，我们可以去……” “不是。”索衾菡打断他，“我想回家了。” 黎途一怔，“菡菡，你是不喜欢这里吗？” 她回看他，“说不上不喜欢，只是……很陌生，不太想继续待在这里。”这片叫超弦星的领域里，没有人类，只有生物，它们的脾气还都很怪异。 她想，她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也终于理解透了“落叶归根”的本意，她还没有即将死去，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至少，是那片名叫地球领域里的中国，华夏大陆，而不是现在脚踏着的超弦星。 尽管日夜皆明，天高地迥，仍是不及她深爱着的那片土地半分。 黎途轻捏了下指尖，“也……好，那……菡菡，我送你回家。” 索衾菡“嗯”了声。 两人再次用凌空回到零点月光，索衾菡走到餐桌前，将包拎在手里，对黎途说，“好了，走。” “好。”他轻声应道。 从超弦星到地球的穿梭间隙相比反之快了不少，也稳了不少。 她看到一层星光萦绕在她和黎途的身外。 这次，索衾菡没有感受到一点难受，仿佛在几下眨眼之间就落定到了地面上。 站定后，星光即刻消失不见。 她稳了下心神，看向一旁右手画圈的黎途，“到了吗？”脚下有些飘，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着陆。 黎途停下手中的动作，“到了，菡菡。” 索衾菡松下一口气。 到了就好，一直习惯在这方国土上生活时不以为意，离开几时她才知道，它竟是她心之所向，情之归属。 就像……黎途一样。 她恍惚了眸光，平视他的下巴，“你是不是长高了？” “啊……”黎途低头看向她，他差点忘了，“从超弦星回到地球，我会高二点七厘米一段时间，大概……”太长时间没有去到超弦星了，有……二十二年多了。 他想了几刻，回道，“大概十几分钟后会矮下去。” “我就说，以往我平视你的时候，看到的是你的嘴，现在是下巴。” “走，走。”她说话时，黎途无意瞟到她的下唇，他的心悸动了好一阵，“回家，菡菡……” 索衾菡抬头，惊道，“你直接……降落到我家楼下了？” 黎途眨眨眼，“是呀。” “你怎么这么快？”她看到他回来前和回来后。 第181章 万念俱灰（一） 都用指尖画了一个圈。 陆铭也画过。 “天生的。”黎途真诚地回，“大脸猫的手指画圈，就跟人类的行走一样平常，画直径一厘米以下的圆圈，基本上只能活动在当下的星球上，一厘米以上就能穿梭银河系了。” 索衾菡稍微消化了几下他的话，转头看向她卧室的窗户，“我上去了。” “好，菡菡。” “明天见。” 黎途温柔着神色，出口的声音仿佛萦绕满星光，“明天见。” 推门前，索衾菡转头望了他一眼，又定定地重复，“明天见。” “明天上午九点见。”他再次回应她。 她推门，“你也回去。” “好。”他向她挥挥手，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后退几步，走进孤寂的月光下。 电梯门关上，索衾菡倏地松了气。 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 只有白小琥发来了一条语音。 她点进和她的聊天界面，播放七秒钟的语音。 “衾菡，我回家的路上给阿姨打电话过去，打了次，但是她不接呀，想到她可能在忙，烧菜烧饭啥的，就没有再打了，直接给阿姨的微信发了条语音过去。” 放下耳边的手机，索衾菡听到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 她边走，边往门缝里看去。 客厅里没有开灯…… 她又抬手看了时间，才不过八点钟。 怎么会…… 这时候，妈妈应该在客厅里吃零食追剧才对。 索衾菡心里忽然升腾起浓郁的危机感。 她解锁了密码，大力推门进去。 客厅里漆黑如墨，除了挂钟的滴答声，其余一点声音都没有。 “滴答……滴答……” 像是敲响了死亡的钟声，听得索衾菡头皮发麻，她眼前一片黑暗，脑海里挂钟的转动声，越来越像鲜血滴在镜面，呈现开一簇簇血花。 她当机了一秒。 回过神，猛地伸手开了灯。 客厅里的摆设和以前没有太大分别，索衾菡将视线转向沙发，看到茶几上有一袋开封，但没吃完的西瓜子。 她的心鼓动得更加厉害，没有换鞋就直接向着茶几走去。 “轰！”窗外忽然一阵电闪，雷鸣声接踵而至。 索衾菡被吓了一跳，拿过开封的西瓜子看了一眼，没发现异样。 外面的瓢泼大雨愈发惊人，她又跑到厨房前。 没人。 厕所里也没人。 她将眸光移向二楼，放下零食袋，“妈妈？你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她。 打开手机，快速找到索母的电话拨了过去。 和白小琥说的一样，打了次都不接。 索衾菡不甘心，转到微信里，又给她打了三次视频通话。 五分钟后。 她垂下手，纠结要不要进索母和索澄燃的房间看看。 搬到这里之后，她从来没进过他们的房间，不是没有事找他们，而是索澄燃不让她进去。 他说不是自己的卧室不要随便进出，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进过她的卧室。 更多次强调，让她也不要进他和索母的卧室。 第182章 万念俱灰（二） 索衾菡犹豫了片刻，转身走向一楼最里侧的房间。 走廊有些幽长，吊顶上没有装灯，客厅里的灯光朦胧地照在冷白的地砖上，耀得她心底不自觉发凉。 为什么不在卧室外面装个灯…… 走上前，索衾菡敲响了卧室门。 “妈？你在睡觉吗？” 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她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得到索母的回应。 索衾菡蹙起眉，“妈妈，我开门进来了？” 她扭动门把手，不料房门被反锁得死紧，心里一慌，扬起声音喊，“妈？妈妈？你在里面吗？怎么把门锁着？” “轰隆隆——”外面风雨交加，暴雨肆意。 她颤抖着双手，开了手机，拨打黎途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通，“喂？菡菡，怎么啦？”听到黎途的声音，索衾菡稍微稳定了一点情绪。 “黎途，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呀，我在看外面的大雨呢。” “那……”索衾菡咽了唾沫，“你能不能来我家？我妈……不见了。” “什么？”黎途的声音惊讶了一瞬，“阿姨怎么……菡菡，你等我一秒，我立刻到。” “好，你快……”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摁铃声，她顿了一下，问道，“你到了？外面按铃的是你吗？” “是我。”他说。 索衾菡放下手机，小跑到玄关处开了门。 “菡菡。”见到她的第一时刻，黎途就双手虚摸了一通她的周身，“你没事？你说阿姨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白小琥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她没有接，我那时候也发了微信，她却一直没有回我，刚才到家后，我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和视频通话，她……”说着，索衾菡差点岔了气。 他急忙说，“菡菡，你慢点说。” “她的卧室门，反锁着。”她转身，看向最里侧那扇幽暗的门，“黎途，你能不能帮我打开它？” “好，我帮你打开它，你先别急，我倒杯水给你喝。” “不用倒水，我不渴，你帮我开一下门就好了。”索衾菡回视他，“谢谢你。” 黎途轻碰了她的手，“菡菡，我能牵一下你的手吗？一下就好了，我把你带进……” “你牵。”她快速接上他的话，“尽量快点……”她怕晚一秒，她就会万念俱灰。 黎途捏了捏指尖，牵住她的手。 只一瞬，两人便稳稳当当地站定在索母和索澄燃的卧室里。 室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黎途感受着索衾菡安全的在他身旁，问道，“菡菡，在哪里开灯？” “我不知道。”她在一处地方看到一抹亮光，很微弱，但在黑暗中足够明显。 索衾菡猜测是手机充电时，亮起的呼吸灯。 妈妈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那…… 她的目光平移，往床上看去。 “菡菡，我找到开灯的按键了。”黎途忽然开口，只听“啪”的一声，漆黑的卧室瞬间亮如白昼。 索衾菡紧盯床上的目光没有丝毫松动。 第183章 万念俱灰（三） 叠放整齐的被褥摆在床尾，没有一个人睡在床上。 她环顾了四周。 也是空空荡荡，分外冷清。 “没有……”索衾菡颤抖出声，“连房间里也没有……” “怎么会……”她喃喃的，“到底，妈妈到底去哪里了？” “今天早上你去学校前，阿姨有跟你说什么话吗？”黎途看她。 索衾菡张了下唇，“她没有跟我说什么特别的话，我……”她那时，突然就很想抱住她，跟她说“我爱你”。 当时的内心很冲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跑上前紧紧拥住她了。 她从来没有那么深刻地想拥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我爱你”。 经历了玄而又玄的事情后，再次回到家，那个她深爱着的母亲，消失了。 她的手机安静躺在床头柜上，人却彻底不见了踪影。 说好……要给她煲甲鱼汤喝的呢？ 索衾菡眨了眨模糊的眼，“黎途，你说她，到底去哪了？我该去哪里找她？外面，她是全职太太，没有公司，我该去哪里找她？” “菡菡。”黎途叫她，“叔叔呢？阿姨会不会去他的公司送饭了？” 索衾菡猛地抬眸看向他。 索澄燃…… 她慌忙拿出手机，点开几乎接近页尾的通话记录，按了拨通键。 “嘟……嘟……嘟……”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地响着提示音，却良久没有被接起。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索衾菡的心一沉，挂断电话，再次拨打过去，没过一段时间，又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反复五次，仍是没有变化。 她张开干涩的唇，“他的手机也不在身边。” 妈妈应该没和他待在一起。 “呼……”索衾菡缓缓吐出一口气，收了手机，对黎途道，“我们出去。” 失踪没满二十四小时，还不足以去警察局报案。 她低着头，打开房门反锁器。 出卧室后，客厅的一切都没有变动，还是进去前的模样。 没有人回来过。 “你去你的卧室里看过了吗？”黎途在她身后说。 听到他的话，索衾菡茫然地转头对上他的目光。 “阿姨不在客厅应该超过三个小时了，我没有闻到她的气息。” 三个小时…… 索衾菡快速走到楼梯口。 “我……” “你上来。” 她片刻不停地赶向二楼，到达卧室门口，转动了门把手。 进到房间后，她第一时间开了灯。 一览无遗地扫过整个室内，索衾菡急促的呼吸逐渐归于缓慢。 没有。 还是没有妈妈的身影。 她紧紧地咬着口腔内壁，直到感觉发疼才松开，“要去他的公司看看吗？”可是，索澄燃从来没跟她说过他公司的具体位置，她也从来不知道。 上次在医院和妈妈提起送饭的事，她也只是一嘴带过，想着还有一个星期的学做菜时间。 未曾想到，才过了两三天，就在今天，发生了意外。 索衾菡有些懊悔地闭上眼睛。 - 剩下七章两点左右更新~ 第184章 万念俱灰（四） “菡菡。”耳侧传来柔和的叫唤，“你不要着急，我现在让陆铭去学校的档案室找找资料，档案室的老师们每一年都会重新录入学生和家长的信息的。” 她倏地睁开眼，双手拉过黎途的胳膊，“那就麻烦陆老师了，还有你，也麻烦你了。” 他的手颤了下，装作不在意地回，“没事的，我……我……” 黎途轻微滚动了喉结，“我现在就让陆铭去。”指尖画了一个半圆。 “好。”索衾菡眸间绽开一抹亮光，“黎途，谢谢你，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 她静了一瞬，垂下眼皮说，“知道你是猫……之后，我在内心说服过自己很多次，可还是解不开那团死结，我觉得……你知道吗？一个在我身边生活了二十二年，快二十三年的活生生的人，突然有一天，我亲眼看见了……我不能接受。” “但是我知道，黎途，你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单纯的男生，无论你是人还是猫，都没有坏心眼，你很善良。” “所以……”索衾菡看着他，“至少现在，在知道你是猫之后，我不会排斥你，我会跟这二十二年间一样，和你和平共处，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你是猫，只要，你一直这么乖下去。” “菡菡……”黎途的声音有些哽咽，琉璃般的眸中凝起泪水，模糊了眼眶，“我会一直乖下去的，我不会不乖的，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好不好？”他最后的尾音低到接近恳求。 不知道为什么，索衾菡眼里忽然就出现一副情景。 一只墨蓝色的加菲猫睁着圆溜溜的灰蓝色眼眸，眉骨耷拉，眼含雾气，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尖委屈地垂到冰凉的地上，可怜地看着她，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挪到她腿边，蜷起四爪蹲着。 大尾巴尖时不时地扫过她的手背。 转过神思的索衾菡一顿。 要是白小琥看到这只加菲猫做着那些举动，能兴奋地抱着他到床上去。 她动了眉眼，将目光重新凝聚在他的脸上，“你不是要出北京去，探索世界吗？” “或者，有一天，会回到你的母星上生活。” “我……” “算了。”索衾菡摇头打断他，“陆老师和你取得联系了吗？” 黎途缓了缓神，逐息消散眼里的水雾，“他刚才回复我了，叔叔的公司名称是万里出版社。” 出版社…… 原来他在出版社工作…… “他担任主编一职。”他继续说。 “万里出版社的主编。”索衾菡轻轻地念着，“黎途，麻烦你现在就带我过去。” 黎途点头，待她把客厅的灯关好后，指尖画圆，两人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升腾感并不明显，索衾菡睁眼看着紧贴着她的黎途，“你知道万里出版社在哪里吗？” “不知道，所以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菡菡，你不要着急，等我半分钟。” 她问道，“八点多钟了，出版社还没下班吗？” 黎途指尖不断画着圈。 第185章 万念俱灰（五） “陆铭说，万里出版社是一家私企，规模不算大，但员工经常会加班到晚上八九点钟。” “规模不算大，那员工为什么经常会加班到这么晚？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在当天完成吗？”索衾菡看着他的手思考。 “我也不清楚，可能……”话还没有说完，黎途就停下画圈的指尖，“菡菡，到万里出版社附近了，我怕被别人看见，就停在隐秘点的转弯处，我们走一分钟就可以到了。” 索衾菡应了声，“嗯，我们快走。”她终于知道索澄燃工作的地点了。 很快，两人就走到万里出版社前。 索衾菡抬眸看了眼灯光大亮的五六两层楼，窗户上赫然映着“万里出版社”五个大字。 眼前的一栋高楼有将近五十层，私企小公司不下二十家。 “我们进去。”她拉过身旁走神的黎途，走进高楼里。 “菡菡……”身侧人低低地出声，“这楼道里为什么没有声控灯呀，好黑。”虽然能清晰无误地识别哪里有物品，但他还是忍不住嘟囔。 外面还在电闪雷鸣，他有点害怕。 尽管已经来地球有二十二年了，但每次下雨，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他还是不禁瑟缩。 索衾菡很喜欢下雨天的夜晚，所以在她面前，他总是会说自己也喜欢下雨天的夜晚。 “咩……”黎途连忙止住不受控制发出的声音，看了眼手腕，快八点半了。 难怪他感觉困了。 晚上九点到早上七点，他需要保证最少十小时的睡眠时间。 一声止得极快的“咩”被索衾菡捕捉到，她侧头，“你困了吗？” 想了想，确实。 猫一天至少要睡上二十四小时的一半，十二小时。 “嗯……我……”黎途晃着脑袋，“菡菡，我还可以坚持，我一点也不困，嗯，我可以很清醒。”说着，他又不受控制地“啊呜”一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索衾菡碰了下他的手，“我们进去几分钟，看我妈妈在不在那里。” 按的电梯缓速下降到一层，她走进去，黎途紧跟在她旁边。 “菡菡。”他又开口，努力保持着清醒，“我站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有安全感吗？你会不会……啊……呼……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 索衾菡一心看着上升的电梯楼层，没有听清他具体说了什么，“什么？小孩子？” “是……啊。” “你是说……”电梯铃响起，她的话戛然而止，拉过昏昏欲睡的黎途，“到五楼了。” “噢，噢。”他几乎毫无意识地回。 两人进到五楼，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合上。 入眼的是两架身份验证器，索衾菡一靠近它，就滴滴滴地响个不停。 加班的员工们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到她身上，一位身前挂着红牌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看向她和黎途，问道，“你们是……？” - 掉的还是kuangfengbaoyu，忘了即使加标点符号隔开也是会被屏蔽的了，啊…… 第186章 杳无音讯（一） 索衾菡对他礼貌地笑，“请问，索澄燃在吗？” “你问索主编？”男人的视线往上瞧，“他在六楼。” “好的，谢谢。”索衾菡拉着黎途的胳膊，重新回到电梯口。 “好像……没有阿姨的气息。”他转头，张望了一下五楼的工作区域。 “我们去六楼看看。”走进电梯里，她拍拍黎途的手背，“你别在路上睡着呀，等下我到家后，你就回去睡觉。” 他一个颤栗，睁大眼睛说，“我不睡着！”用力拍了下额头，果然清醒了不少。 索衾菡无奈，“别把自己拍傻了……到了到了，六楼。” 六楼的加班员工要比五楼的多一些，一眼看去，有将近百来个人。 索衾菡粗略扫视了一圈，没看见索澄燃的身影，离她最近的加班员工倒是发现了她。 “你好，你们是？”开口说话的男生很年轻，跟她年龄相仿，像是实习生。 “你好，我们来找索主编，索澄燃。”她微微欠身，以示打扰。 “啊，索老师啊，他……咦？”男生往索澄燃的工位上看去，发现他不在原位，挠了挠头说道，“应该是去卫生间了，你们要不进来等等？” 不过两分钟，索澄燃就从卫生间走出来，男生提醒索衾菡，“嗳，那个就是索老师。” 索衾菡朝他点头，走向索澄燃，“爸。” 他寻声看向她，整个人明显一顿，眼里露出疑惑，“衾菡？你怎么来这里了？” “妈妈在你这里吗？”她问，“她有没有来给你送饭？” “送饭？”索澄燃一愣，“她从来没到我公司送过饭，怎么了？她让你来给我送夜宵？” “不是。”索衾菡定定地站着，看着他说，“我回家之后，没看见她，打电话给她也没接。”她没有说她进去了他们的卧室，看到了索母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 他将目光转向她身旁的黎途，“小途？” “叔叔好。”被注意到的黎途乖巧地回话。 索衾菡蹙起眉。 她说妈妈不见了，为什么他看向了黎途？他不着急吗？ “爸。”她又喊，“妈妈真的不在这里吗？她今天有来过吗？” “你这孩子。”索澄燃重新将视线落到她身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妈从来没到我公司送过饭。” 索衾菡抿了抿嘴。 “好了，爸爸要接着工作了，很忙，估计要凌晨才能到家了。”他转身准备回到工位上，“爷爷奶奶的电话打过了吗？有没有在他们的老院子里？” 她嗫嚅了一下，“妈妈不是只有在和你一起的时候才会去老院子吗？” “外公外婆呢？” “他们在南京啊。”索衾菡走到索澄燃跟前，“爸，妈妈不见了，你怎么还想着工作？这时候，几十块钱或者几百块钱，有那么重要吗？” 索澄燃“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地抬了一下鼠标，扭头看她，“那母老虎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意识到周围有百来个员工。 第187章 杳无音讯（二） 他顿了顿，“可能在超市买东西？你再等等，说不定她过会儿就到家了。” 索衾菡看向黎途。 只半秒，他就懂了她的意思，轻轻吸了吸鼻子后，对她摇头，意思是这三小时里，索母没有到这里来过。 索衾菡有些丧气地呼出一口气，“那……爸，我再回家等等。” “嗯，回去等等看，爸爸真的忙到脚不沾地，不和你说了。”索澄燃撂下一句话，就没再理会站在他旁边的索衾菡，开始认真工作起来。 她只好退出来，回到黑暗无光的电梯口。 “菡菡，也许阿姨真的在超市买东西？只是现在雨下得太大了，在里面避雨。”黎途揉着眼睛安慰她，“阿姨最常去的是哪家超市？我们现在就去找找？” “小区附近的超市她都常去，对比东西的价格。”索衾菡闭上眼睛，“先回家看看。” 说不定，正如索澄燃所说。 她睁开眼，“黎途，你是不是已经很困了？” “没……没有。”他不肯承认，“我一点都不困。”泪眼朦胧的模样分明是憋住了好几个哈欠。 紧张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心情突然被他的样子破防了，索衾菡伸手扯了下他的脸颊，“都这样了，你还敢跟我说你不困啊？” “呜……疼。”黎途口齿不清地说，可怜又委屈地嘟囔，“菡菡，你又欺负我……” “哎。”她叹气，眸光变得暗淡，“他总是对我不冷不热。” “叔叔吗？”黎途揉着脸颊。 索衾菡看了眼下降到六楼的电梯，“我们下去。” …… 回到家里，索衾菡又一路从客厅看到卧室，停下脚步，心里席卷开意料之中的失望。 还是没有索母的身影。 看着身旁努力支撑着身体的黎途，她说，“你回去睡觉。” “不要。”他倔强地拒绝，“我明天早上可以八点半起来。” “回去，我看你都不清醒了。” “不，不，我清醒着呢，我们马上就要去附近的超市找阿姨。” 索衾菡：“要用温水洗个脸吗？” “嗯……嗯……”他低哼。 “你等下。”她转身走进卫生间，用热水濡湿新的洗脸巾，将它展开递给跟到她身边来的黎途，“给你。” 不料他却摇头，“菡菡，你帮我擦。” 索衾菡愣了下，“那你坐到外面的沙发上。” “嗯，嗯。”他乖乖地点头，半眯着眼眸，几米的一段路撞到了好几次杂物，嘴里还念念有词，“大脸猫……也是小猫咪，是小猫咪就要，就要菡菡帮……帮大脸猫洗脸……” 虽然认识了这么久，但九点以后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上次在茂谊馆，七点多钟的时候，他坐着眯了几分钟，她还在疑惑他为什么这么早就困了。 被她发现他睡着后，他明显又惊又慌，问她是不是已经超过九点钟了。 索衾菡走近安静坐在沙发上的黎途，帮他轻轻擦了几下脸，用热毛巾平敷在他的额头上。 第188章 杳无音讯（三） 几分钟后。 黎途的呼吸逐渐平稳。 她准备起身，拿上伞去超市。 后背忽然揽上来一双手，后腰上隐约有双腿的触感。 索衾菡整个人一僵，缓缓转过头，“黎途？”他不是睡着了吗？怎么突然勾住她？ 还手脚并用…… “呜……” 后颈处传来一阵轻痒。 她挣脱开他的束缚，站起身看向他，俨然是加菲猫的睡觉姿势。 他这是睡到没意识了吗？ 索衾菡轻吸了气，将他的手和腿放直，把他按到沙发上。 掀开冷掉的洗脸巾，拿过一旁的薄被盖到他身上，“睡。” “呜……呜……” 她走到玄关处，拉开柜子找出雨伞，开门走出去。 外面的雨相比于刚才小了不少，撑上伞后只淋湿了一点裤脚。 索衾菡率先到离小区最近的超市，走进双开门，保安给她测了体温。 得到进入许可后，她直往生鲜区走。 绕了两圈都没有看见索母，索衾菡转到其他区，仔细寻找她的身影。 她在偌大的超市里找了半小时，最终摇着头走出去。 没有，换下一家超市找。 小区附近大大小小的超市都被她找了个遍，还是没有看到索母。 索衾菡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三十九分了。 都过了两个多小时了。 她点开电话，又给索母拨了过去。 “嘟……嘟……嘟……” 铃声响了一段时间，又是无人接听。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妈妈，你到底在哪里……我到底……能再去哪里找你……” “死猪，死猪姐姐。”脑海里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在索衾菡心间炸开一道水花。 “你知道她在哪里？”她连忙追问。 “死猪，死猪姐姐。” 可是，他却只重复着之前的话。 索衾菡扶了扶脑袋。 她可能……病急乱投医了。 脑海里的声音，根本就只会重复那几句“死猪，你是死猪，死猪姐姐”，其他的一概不会说，除了…… 索衾菡眸光一亮。 “星光，银河，超弦星，零点月光……”越说到后面，她的头就越疼，疼得仿佛要破碎开，但她没有停止，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星光，银河……超……弦星……零点……月光……” 她蹲下身，捂住脑袋，低低地轻诵，等待脑海里声音的回应。 “星光……星光……”几时后，脑海里稚嫩的声音缓缓深沉，“是星光……” 索衾菡忍着头疼，接着问，“你知道，我妈妈……现在，在哪里吗？” “妈妈……妈妈在哪里……”他跟上她的话，“妈妈在……棺材里，在棺材里。” 棺材？！ 索衾菡的身体狠狠一抖，“什么意思？我妈妈在棺材里？你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会在棺材里？” “棺材……”脑海里的声音说完最后一句话，逐渐没了声息。 “你还在吗？”她吞咽了干涩的唾沫，“你说我妈妈在棺材里，是什么意思？” 难道妈妈她…… 不！不可能！ 索衾菡不断摇头。 第189章 杳无音讯（四） 摔落到冰冷地面上的伞被一阵劲风刮走，她却浑然不觉，仍喃喃自语，“你说清楚一点啊，你说我妈妈在棺材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说了一半的话就不说了？” “星光，银河……”她继续激发着，头部随着声音的发出越来越疼，“超弦，超弦星，零点月光……” 索衾菡近乎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星光……妈妈……” 她坐到湿冷的地上，双手环住双腿，将脸埋进膝盖里。 “妈妈，你在哪？”从嘴角溢出的话，像是悬崖尽头的一株枯草，不复生息。 “妈妈……” 她抬起头，扶着粗粝的地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毫无知觉地往前走。 淅沥的小雨裹挟凉风，混合着泪水，苦涩地灌进索衾菡微张的嘴。 她抬起双手，用掌心一点、一点地从眼下抹到人中，迎着细密的雨水，睁开眼睛看向漆黑的夜空。 穿过一幢幢楼房，眼前掠过千家门户，万家灯火，心中的那盏明灯，被酸苦的雨水浇灭。 飞蛾扑火，却至死不渝。 索衾菡沿着楼房一路走，找到属于她的家。 上电梯，打开门，进家门，关上门。 她在门口停顿了许久。 直到听见一声叫唤，“菡……菡，我，我喜欢你呀，你能不能答应，答应，呜……” 她往沙发上看去。 大男孩卷着被褥，手脚一分不露地蜷缩在沙发里侧，脑袋紧紧贴着靠垫，似乎在和它倾诉衷肠。 “我真的……你为什么，为什么抛下我，呜，我就是一只……流浪猫，没人……要……” 他的模样可怜极了，每一处尾音都浸着令人心颤的哭腔。 索衾菡眨了眨模糊的眼，换下鞋子走向他。 “黎途……”她轻轻喊了一声，而后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想叫醒他，让他回去睡觉，可……看着他这副模样，喊完他的名字后，她又开不了口了。 坐到黎途身侧，她摸出手机。 抱着一份期待点进微信，看了眼白小琥发来的十几条消息，又看着没有一条新消息进来的微信号，她绷紧了手心。 点进和白小琥的聊天界面，回到第一条新消息的地方。 “衾菡，九点五十五分了，你吃完了吗？要本帅哥来接你回家吗？” “还是你已经吃完回家了？顺利吗？阿姨有没有怀疑你的话？” “噗……去菩提庙看花灯……” “果然也只有我这个人才，才想得出来呀！” “衾菡，你看到我的消息就回一下，我能放点心！” “很你说，我都已经换好衣服了，这衣服特帅，我穿上更是锦上添花，妥妥一靓仔！” “好无聊……你猜我在干吗？” “我拔倒刺呢，无聊？” “衾菡衾菡衾菡，你快回我呀，给我个准信儿，要不然我直接出发了？” “就是这零点月光……我真不知道它具体在哪儿，得导航一下。” 她最后发了一条语音，“衾菡，我在toacado花厨附近溜了一大圈了，真没找着。” 第190章 杳无音讯（五） “零点月光，衾菡，是不是名字错了？倒是有个叫……百花月夜的，呃，好像是个夜店，不是餐厅，你到底在哪儿呢？” 最后一条语音消息是两分钟前送达的。 看完她的全部消息，索衾菡刚想回信息说她已经到家了，白小琥却快她一步，直接轰炸了个视频通话。 索衾菡右滑接听。 屏幕前出现一张放大的嘴，一张一合着，“衾菡，衾菡？你可终于有音信了！你刚才干嘛呢，你知道我给你发了多少条消息啊？你……我……嘶，外面还下着雨，我还是一个人开车来的，现在躲书店门口呢！” “小琥，我……” 白小琥把整张脸都塞进屏幕里，看了下索衾菡背后的墙贴，眯了眯眼，“不对呀。” 她又仔细辨认了一下，猛地提了气，“你！衾菡，你这就不地道了啊！都已经安稳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了，怎么……等下，衾菡，你的发梢怎么有点湿？你淋雨了？不会是！” 白小琥把眼睛睁到最大，“陆铭欺负你了？！” 索衾菡一直在等待她能够插上嘴的时机，“没有，陆老师不会是那种人。” “那你怎么了？”她的话劲足够大，隔着屏幕，都能震耳欲聋。 “我妈……”思虑了一瞬，她还是决定先不说。 身旁的黎途朦胧地坐起身，潜意识朝光亮凑去。 屏幕那头传来一声暴喝，“我淦！” “黎途？！他怎么会在你旁边？他什么时候和你碰上面的？”这家伙不是消失了好几天吗？ 搞得索衾菡那几天心不在焉，魂不在体的！ 他是怎么突然就蹦出来的？ 捉迷藏不出现很好玩吗？ “黎途同学！”白小琥指着他茫然的脸，字字铿锵，“你甭得意，休想让衾菡原谅你！要是不跟她好好解释解释你这些天去了哪里，即使她莫名其妙原谅你了，我也要和你怼到底！” “我……” “你什么你？快和衾菡道歉，当着我的面！”白小琥身侧的人频频看向她，发出警告地咳嗽。 她反应过来，连忙拱手，“啊，抱歉，忘了这是书店了，我马上就走！” 一气呵成地跑到路边的柯尼赛格旁，打开车门坐进去，紧接着又开始嘴炮攻击，“黎途同学，请，请当着我白小琥的面，和索衾菡同学好好地道歉，要求不少于一百字。” “怎么样？不难？”白小琥挑了挑眉，和索衾菡这几天的失落情况来看，简直还便宜他了！ 黎途一脸懵地将脸转向索衾菡，翕动了唇，“菡菡……这是？” “快点呀！什么这是那是的！快道完歉，我还要赶着回去写报告呢！” “小琥，你先回去，今天的事，我明天到学校后再跟你说。”索衾菡拍了下黎途的手，“你也回去，沙发上睡得不舒服？” “什么？”白小琥靠着座椅，“衾菡，他刚才睡你……” 耳侧传来敲窗声。 她停住话，往窗外看去。 “你好，请配合检查。” 第191章 进博物馆（一） 白小琥摇下车窗，脑袋往窗口凑去，看见两名巡警正站在她车前。 “你好，要看身份证是吗？”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其中一位巡警。 巡警接过，仔细对照了一下白小琥和她身份证上的脸。 白小琥重新对上手机摄像头，“衾菡，你别干坐着呀，快，让你的黎途同学跟你道歉，我当见证人。” “一百字也不多，嘴叭叭的就完事儿了，要不我给你示范……”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巡警打断。 “白小琥，没错？” 她停下喋喋不休，看向窗外，“是啊，巡警叔叔，检查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请你跟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明暗交错的霓虹灯光照到巡警脸上，却显得他异常严肃。 “派出所？”白小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巡警叔叔，我犯事了吗？” “接到举报，现在需要你去派出所进行进一步的检查，请配合。” 她张着嘴，一时半会儿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到视频通话那头的索衾菡和车外的巡警同时出声，她才反应过来。 “小琥，你那边怎么了？我怎么听到……” “白小琥，请你下来，坐上我们的车去进一步的检查。” “没事。”白小琥舔了舔嘴，对着视频通话说，“没事，衾菡，我先挂了，等会儿晚点再给你打过去。” 没等索衾菡继续开口，她就挂断视频通话，收起手机看向巡警，“不是，巡警叔叔，您刚才说举报？是谁举报的？举报我什么了？杀人放火还是怎么的？您看我像干那些事儿的人吗？” 白小琥努力平复着情绪。 平生第一次去派出所，竟然是被人举报去的？ 哪个龟孙干的？ 敢不敢当面来跟她干一架？ 她忽然眯了眯眼。 不会是……何洋？ 这两天骂他骂得爽，又教训了他几下，就向巡警告上状了？ 那他是怎么知道她的车停在这里的，难道他一直尾随她？ “巡警叔叔，您告诉我是谁跟你们举报的，我现在立刻配合你们的调查。” “这个我们不方便透露。”巡警双眼犀利如鹰，“白小琥小姐，还请主动配合，不然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白小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摇上车窗，打开车门，“行，巡警叔叔，我听你们的，跟你们去派出所进行调查。”反正清者自清，她也不怕真调查出什么严重的事情来。 这二十二年间，她活得清清白白，也明明白白。 “跟我们来。”两名巡警站在她身侧，一左一右，生怕她逃跑。 “呼……”白小琥呼出一口气，跟着他们进了车。 车子一路缓行，驶向派出所。 索衾菡看着被白小琥挂断的视频通话，疑惑地给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小琥，我刚才听到你旁边有人说举报什么的，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怎么突然就挂视频通话了？” 身旁的黎途逐渐清醒过来。 第192章 进博物馆（二） “菡菡。”他轻声喊，“小琥她怎么了？” 索衾菡收回盯着手机屏幕的目光，转头看向黎途，摇头道，“我不知道，刚才她挺自在的，后来我听到她旁边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什么举报，具体分科我没有听清，我猜测……可能是交警？来跟她说有人举报她乱停车？” 她听到举报两个字后，白小琥好像就把扩音器按住了，接着很快又把视频通话挂断了。 索衾菡琢磨了一下，又进入微信，给她发了条语音过去。 “小琥，你是乱停车被交警罚款了吗？那等你办完事，再回打给我视频通话啊。” 盯了屏幕两分钟，见白小琥那侧没有发消息来，她收起手机。 轻皱起眉，一下一下地摸着手机。 “你刚才出去了？”黎途开口问。 “嗯，去小区附近的所有超市里找过了。”索衾菡缓慢地吸气，“没有找到妈妈。” 他看了眼身上盖着的被褥，自责地说，“我……我竟然睡着了……菡菡，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这样你就不用在外面走路了。” “你都说梦话了。”她瞥着他。 黎途一下紧张起来，“我说梦话了？我都说了些什么？” 索衾菡唇角牵起笑，叹了口气，靠到沙发上，“没什么，梦话而已，是睡着的人无意识中说出来的。” “那，那我有没有说一些……还有，菡菡，我有没有做一些奇怪的动作？”他紧追不舍。 “没有。”她戳戳他的手臂，“如果你变成一只猫睡觉的话，那些动作就都不稀奇了。” “啊……”黎途微睁大眼，“那我还是……还是做了奇怪的动作……” 索衾菡按了下脸颊，决定不再逗他。 摸着黑屏的手机，她说，“黎途，我明天不想去学校了，我想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门口待着。”一到二十四个小时，她就进去和警察报案。 他止了未说完的话，凝起眸子，“阿姨，到底去哪里了呢？我……我没有闻到她的气息，家里没有，万里出版社也没有，阿姨消失不见了，为什么叔叔一点都不紧张，还在加班……” “你也觉得奇怪？”索衾菡正视他的眼睛。 “就是不能理解。”他思考着，问她道，“阿姨平时都会去哪里？除了超市，菜市场……菡菡，菜市场还没去找过，我们要去找找吗？” “菜市场。”她定定地重复他的话，“黎途，我想跟你说件事。” 黎途凑近她，认真倾听。 顿了顿，索衾菡卸下心中的郁结，很慢地说，“黎途，实习以来，我的脑海里……经常会出现一个声音。” 黎途的眼眸一动。 “那个声音，一开始只会说，你是死猪，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会说死猪，死猪姐姐，直到今天下午陆铭带我去超弦星的途中，那个声音会说，星光，是星光……”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说实话，只要那个声音响起在我脑海里，就会影响到我当时的心情。” 第193章 进博物馆（三） 其实索衾菡不报他知道的希望，虽然他不是人类，但毕竟那个声音只响在她的脑海里。 她一直盯着黎途，看见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就摇着头开口，“我不知道。” 隔了半晌，他又说，“菡菡，那个声音要是下次再出现，你就默唱大悲咒试试，能舒缓不良情绪。” “好。” 索衾菡静了片刻，抠着手心，“那个声音，说我妈妈……他说我妈妈，在棺材里。” “什么？”黎途震惊地直起身，“他说阿姨在，在棺材里？” “他有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急忙问。 “没有，我不停地默念星光，银河，超弦星和零点月光，他却只说了我妈妈在棺材里。” “你是默念这些，那个声音才告诉你，阿姨在棺材里的？” “嗯……”索衾菡扶着额头，“说到超弦星和零点月光的时候，我的头就会疼。” 黎途捏紧五指，缓了一阵，将心间的复杂感抹去，抬头看着她，“菡菡，我再试试能不能找到阿姨在哪里。” 她连忙点头，“嗯！好。” 闭上眼，他坐正身体，指尖盈上半圈星光，手指轻轻旋转。 索衾菡屏着呼吸，安静地待在一旁。 心中数了三十个数字后，黎途缓缓睁开眼睛，瞳仁里映着一只加菲猫，浅淡无色，只有一圈清晰的轮廓。 “找到了。”他有些激动，弯着唇角对上索衾菡漂亮的眼眸，“我找到阿姨了，阿姨没有事，她在……” 顿了下，他凝起眸子仔细看着虚空处，“在棺材里。” 索衾菡抓住他的手，差点跳起来，“我妈妈真的在棺材里？为什么……不是，她怎么会进到……黎途，准确吗？我妈妈她，她只要没事就好……” 她像一下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她具体在哪里？哪个地方？” 黎途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在她急切的目光下，咽了口唾沫，“在博物馆里。” 索衾菡霍地站起身，颤抖着声音，“博物馆，博物馆……是不是那口彩钻棺材？林木森……是他吗？是他，一定是他把我妈妈放进去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喃喃的。 失神了十几秒钟，索衾菡重新坐上沙发，“黎途，你有办法吗？避开所有监控进到博物馆里，打开那口彩钻棺材，把我妈妈救出来，求求你了，黎途……” “菡菡，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你不要求我。”黎途的表情少有的严肃，他再一次强调，“你不要求我。” “我有办法，我会避开所有监控，带着你一起进到博物馆里的彩钻棺材旁边，让你亲手抱阿姨出来。” 索衾菡的眼眶酸涩肿痛，她模糊着眼睛，压下心底的难过，拼命挤出一抹笑，“谢谢你，黎途，谢谢你……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妈妈……我妈妈会不会就这样……” 既然是林木森布置的，那她即使报了案，警察也无法知道索母的具体位置，说不定…… 第194章 进博物馆（四） 只有等她尸体腐烂的时候，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才会知道…… 想到这里，索衾菡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双手捂着眼睛，低声啜泣起来。 黎途也模糊了眼睛，动了动手，最终颤着声音说，“菡菡，你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你一哭我就想哭，我又……”他又不敢过分接触她的身体，生怕她像那时候一样，无声无息地就离开他…… “嗯，不哭了。”抹去迷蒙住她睫毛的热泪，索衾菡镇定了情绪，“我们走。” “好，菡菡，你离我近一点。”他在周身画了几个透明的字，包裹住她的身体，“做好心理准备，我们马上要进到博物馆里了。” 索衾菡刚眨了一下眼，整个人就重新站定在地上。 环顾四周，没有明灯，只亮着几处暗灯，借助幽暗的冷色调，她清晰地看见不远处的门口站着五个警卫员。 索衾菡呼吸一滞，心跳加快。 转头看向身旁的黎途，用手势表达她的意思，“他们，真的看不见我们吗？” 黎途点头说，“真的看不见我们，菡菡，我们可以正常说话，不要害怕，我们不做坏事，只要把阿姨带出去就好了。” 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偷偷摸摸的事，即使听完了他的话，她还是紧张地咽口水，“你确定真的没有问题吗？博物馆里肯定不止有监控，还有夜间仪器……” “相信我。”他碰了下她的衣袖，“菡菡，你看前面，彩钻棺材。” 索衾菡的心揪得更紧，向前走了两步，“妈妈……” 黎途走到陈列台前，双手穿过刻字玻璃，将彩钻棺材挪出来，放到她身前，打开棺盖。 “妈妈！”索衾菡控制不住地惊呼一声，捂住嘴，静静地蹲下身，伸出手抚着索母苍白的脸，眼眶酸涩得厉害，“妈妈……” 她双手撑住索母的肩膀，借着黎途的力道，让她的身体缓慢地坐直。 门口处的脚步声忽然凌乱起来，逐渐逼近陈列台。 “菡菡，把阿姨抱出来，我们的动作要快一点了。” 索衾菡听到他的叫唤，才意识到身边站满了五个警卫员。 缓过神，搂过索母的上半身，艰难地将她抱出彩钻棺材，紧紧地拥住她，对黎途道，“好了！” “报告队长，检查完毕，没有发现异常！”身侧忽然传来一道刚正不阿的声音，离她很近。 “那刚才夜间仪响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刚才夜间仪发出了一声响，就在这块区域。” “你们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我们刚才用手持仪在三十平米内进行了检测，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好了，回去。”警卫队长摆手，在附近踱了几分钟的步才离开这片区域。 就在黎途带着索母和索衾菡走后两分钟，博物馆内灯光大亮，彩钻棺材的陈列台附近，围满了二十几个警卫员，每个人都手持电击棒。 随之，夜间仪不断发出鸣叫声。 紧接着，警笛肆意而起。 第195章 进博物馆（五） “有盗贼潜进博物馆了！” “抓人，马上报案！” …… “黎途，我妈妈什么时候能醒来？”索衾菡看着双眼紧闭的索母，准备了一杯热水。 “有人给阿姨吃了安眠药。”黎途问她，“菡菡，你今天最后一次和阿姨联系是几点？” 她略一思考，“下午放学，四点多钟的时候，她给我发了条微信。” “四点多钟……”他朝索衾菡宽慰地笑，“我们把阿姨救出来了，她只要熟睡到明天早上自然醒，就可以和以前一样了。” 坐到床沿边，她伸手将索母的头发整理好，看向黎途，“先是你，后是我妈妈的消失，都打破了这平淡的二十二年。” 他垂下脑袋，“对不起。” 索衾菡又看了索母半晌，站起身说，“走，我们去客厅聊。” “好。”黎途徒手画圆，把整张床圈住。 关了卧室的灯和门，索衾菡去厨房倒了两杯水。 “黎途，你还困吗？” “不困了。”他回，“菡菡，你想和我聊什么？” 她坐上沙发，示意他坐她旁边，捧着水杯，轻轻敲动杯壁，“林木森是超弦星的生物吗？” 黎途怔愣片刻，和索衾菡一样捧住水杯，才道，“不是。” “他的母星不是超弦星。” “那他属于哪个星球？”她眼里盈满浓厚的探知欲。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黎途顿了好一会儿，将嘴埋进水杯口，呜呜地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属于……超弦星？”忽略掉脑海里的一丝疼痛，索衾菡喝了口水，“我，是不是和超弦星有些渊源？” 她不是傻子，每次提到超弦星三个字，她的头部就泛起清晰的疼，如果她的记忆深处没有这三个字的存在，又怎么会在提到它的时候，有分外异常的痛？ 黎途的手指颤了一下，也浅浅地喝了口水，一直垂着头不太敢看她。 “我……”说了一个字，他又把嘴塞进水杯里，“呜……不知道……” 索衾菡严肃了表情，将他的脑袋转正，“黎途，你跟我说实话，不然我今后会一直沉浸在痛苦中，因为只要提到超弦星这三个字，我就会很难受，我问你两个问题，你诚实回答就好。” “第一，林木森属于哪个星球，第二……”她说着，收紧捧着水杯的手，“第二，我的母星，真的是地球吗？” “是地球。”黎途拿开吸在嘴上的水杯，回得很快。 “那林木森，他不属于超弦星，他到底是哪个星球的哪个物种？”她紧接着直白地问。 他又把水杯捂在嘴上，不说话了。 索衾菡在心里叹了口气，摸着杯口，忽然说，“黎途，你实话回完我的两个问题之后，明天我下厨，烧鱼给你吃。” 黎途眼眸一亮，抬起头看向她。 “……嗯……”他强行压下一声猫叫，巴巴地眨着眼。 今天好像，特别控制不住地想要以原身的语言来讲话…… 他的身形渐渐模糊。 第196章 三大恒星（一） “等下。”索衾菡及时制止他，“快凌晨了，等下我爸就要回来了，你确定要变回原身？” 最重要的是，他一旦变回了原身，就只会“喵喵喵”地叫，不会说人话。 黎途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模糊的身形很快又恢复成实体。 “那菡菡，我说实话，你明天、后天、大后天和……就三天，每天给我烧一条鱼，好不好？”他尾音拖得有些长，像在撒娇。 “好，烧三天的鱼给你吃。”她保证道，“你说。” 他双手握着水杯，思忖了好一会儿，“八大行星，你知道是哪八个吗？” 索衾菡脱口而出，“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和海王星。” “它们都是围绕着太阳转动的。”黎途说，静静地问，“太阳是恒星，那你知道，它是围绕着什么转动的吗？” “银河系中心。”她依旧不假思索。 黎途呼出一口气。 “银河系中，行星千亿，恒星百亿。”他顿了下，“菡菡，你今天去过超弦星，知道它没有夜晚，是恒星。” “太阳和超弦星，这两个恒星是离地球最近的两大恒星。” “其实……现在的超弦星。”他嘴角扯了弧度，“它在百亿年前，是一颗爆炸到彻底的超新星，经过这些年的沉淀，凝聚成了一颗新的恒星，我给它取名为，超弦星。” “千亿年前，那颗完好无损的超新星叫……星光系，是林木森给它取的名。” 索衾菡已经不知道用什么神情来面对他，只知道心脏疯狂地跳动，差点抓不住水杯。 “你……”她狠狠地憋着气，不敢轻易吐出，“你……” 站起身，背对着黎途，她从口中破碎出寥寥几个字，“让我冷静一下。” 良久，久到似乎过去了万亿年，索衾菡才重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超弦星，黎途，星光系，林木森，也就是说，我脑海里的那个声音，是林木森的声音。” 此刻的她，思路出乎意料的清晰。 “可是……那个声音给我的，明明是十岁小男孩的听感。” “菡菡。”黎途叫她，一双眼眸沉静如湖，“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和你一样是大四，林木森，却是大二吗？” “我……”索衾菡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顺了许久才接着说，“我想知道，你说。” “很简单，却也很复杂。”他眨眼，吞咽了滋生出的唾沫，颤着手说，“为了斡旋百亿年前爆炸的星光系，他举措无数，却最终和星光系一样形散神灭，化为废墟。” 她张了张口。 “现在上大二的林木森，只会一些最基本的变幻，确切地说，他不是真的林木森，而是被其余残识杂念占去了身体，真正的他……” 索衾菡眼前忽然一黑，她拼命稳住气血翻涌的胸腔。 脑海里的召唤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痛苦地闷哼出声。 “真正的他……” “别说了……黎途……别说了……” 第197章 三大恒星（二） 黎途慌忙扶住她，“我不说了……菡菡，你快坐下来。” 捂着胸口，索衾菡脚步凌乱地坐到沙发上，缓了好一阵的神，捧着微凉的水杯，猛地灌了一口水。 她将目光放空，“我刚才，好难受，黎途，为什么一提到超弦星，我的头就会很痛？我是不是……” 索衾菡虚焦的眼眸重新聚焦，看向黎途，“真的和它，或者和星光系有渊源？我的母星，真的是地球吗？”时隔半刻钟，她再一次问。 脑海里痛苦的召唤声，已经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这让她怎么能不怀疑？ 或许，她也不是人类…… 一瞬间，索衾菡的眸光恍惚，迷茫深处透着绝望。 “是地球！”黎途紧盯着她，肯定地说，“菡菡，你的母星就是地球，就是这里，你和超弦星或者是星光系，都一点关系也没有。” 放下水杯，她双手托住下巴，喃喃自语，“可是，我怎么相信呢，我该怎么相信呢……” “为大自然奉献一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索衾菡怔怔地看着他，“为大自然奉献一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菡菡，不要再多想了。”黎途掩住嘴，浅浅地打了个哈欠，竟然又禁不住说，“要是，要是你再多想，我不仅明天晚上开始要吃两条你烧的鱼，现在还要……变……” “变喵……变喵挠你。”他微阖着眼睛。 索衾菡眨眼的动作一顿，“别变，我爸应该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输密码的声音。 她停住接下去的话，连忙对黎途说，“我爸回来了，你快回去睡觉。” “呜。”他应了一声，身体却还在原处。 “快呀。”索衾菡催促着，推了推他的手臂。 谁料身旁的身形逐渐呈透明，两秒后，变成了一只墨蓝色的加菲猫，大脑袋靠着她的手，呼噜呼噜地睡了。 “……” “黎途！”她小声喊，“黎途你怎么……” “咔嗒。”大门被打开，索澄燃走进客厅，看到索衾菡坐在沙发上用手推搡空气，开口道，“衾菡？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待在客厅？不去睡觉吗？明天不是周末。” 僵着身体，她把沙发上的被褥和加菲猫一起抱起来，僵硬着嗓音，“爸，你回来了，那我上去睡觉了。” “对了。”走到楼梯口，她往最里面的卧室看去，“妈妈……刚才从超市里回来了，她说……” 索衾菡顿了下，不自然地撒谎说，“妈妈说她太累了，又睡不着，就吃了片安眠药睡下了，爸，你进卧室的时候动静小一点。” “好，知道了。衾菡，你还是第一次这么晚在客厅等爸爸回来。”索澄燃走到她右侧，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这么多年，爸爸也算没有白加班，没有白疼你。” 她垂下头，“我上去睡觉了。” “去。” 踏上楼梯，左手抱着被褥和加菲猫，右手开了卧室门。 进到卧室里后，索衾菡转身将门反锁上。 第198章 三大恒星（三） 她松了口气。 索澄燃应该是看不见黎途原身，不知道它的存在的。 坐上床沿，索衾菡低头看向趴在她腿上的大脸猫，沉吟片刻道，“哎，这……”睡外面会着凉，难道要让他睡她床上？ 虽然黎途现在是大脸猫的模样，但他还是个…… 男生。 她摇摇头，把腿上的大脸猫抱到枕头边，给它盖上薄被，起身去浴室洗漱。 出来后，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半了。 看了眼手机，索衾菡拉上窗帘，坐到床边。 “黎途？”她试试能不能把他叫醒。 大脸猫一动不动地睡在枕边，前爪轻轻地搭在尖尖的耳朵上，尾巴荡到床沿，睡得香甜。 索衾菡呆了一下，忽然就想到前段时间的几个晚上，那时候她还以为眼前的这只大脸猫是林木森，对它分外厌恶。 现在知道了它是黎途，好像…… 有点想摸摸猫毛？ 她好像还从来没有从头到尾的摸过猫。 心里想着，索衾菡就抬起手掀开盖在它身上的薄被，食指摸上了它毛茸茸的脑袋，紧接着，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下。 摸到柔软的背部时，她的指尖轻微地颤了下。 原来……近乎让白小琥痴迷的撸猫，竟然真的还不错。 猫毛又软又滑，像是她冬天盖的绒被，不，比绒被还要舒服很多，像是……虾滑。 像是吃到嘴里的虾滑，让她整个人都惬意了起来。 顺着背部一路摸到尾巴尖，索衾菡停下动作，把它的尾巴平放到床上。 脱下鞋，掀开被子躺上床，又静静地看了大脸猫一阵，矮身睡进被窝里。 黎途不仅现在是大脸猫的模样，他也确实是一只猫，所以，让他在她的床上睡一晚，也没关系。 索衾菡心里安定了下来，翻过身，面朝另一面闭上了眼睛。 今天放学后的时间，过得分外漫长，从瞬间抵达超弦星的零点月光，睡了一觉，吃了晚餐，又去外面用凌空看了六绒马打架，到她回来发现索母不在家，之后去万里出版社，又找遍了小区附近的所有超市，最后进到博物馆里把她救了出来。 回家后和黎途聊了八大行星，三大恒星，以及千万亿年前的林木森…… 索衾菡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抛去脑海里的杂念，将被褥拉到下巴处，匀速了呼吸。 半晌之后，她又睁开眼，把被子褪去，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定起了神。 超弦星是黎途取的名，星光系是林木森取的名……是千万亿年前的林木森取的名。 行星，恒星。 她对天文学没有那么感兴趣，但基本的知识还是知道的。 但，她不知道“亿年”究竟是什么概念。 侧过身，索衾菡看着脸旁熟睡的大脸猫，心底泛起感慨和叹息。 黎途……他活了多久？ 为什么他可以一直保持年轻的样子？ 不……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小时候的模样她还记得清楚，到现在二十二岁，分明是一年年的按照普通人类生长的。 原来他却是…… 第199章 三大恒星（四） 老妖怪中的老妖怪？ 星光系可能都没有他活得长。 索衾菡眨眼，不禁又向黎途看去。 适应了夜晚的黑暗后，她看清它绒绒的大脑袋正凑着枕头，紧闭着眼皮，小鼻子特别像一颗纽扣，嘴巴是个三角形，长又直的胡须翘到脸旁。 “原来，加菲猫具体是长这个样子的。”她轻声说。 以前她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 大学一二年级的时候，白小琥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叫她去猫舍，但她基本每次都拒绝。 她搞不懂猫有什么好看、好摸的。 虽然不是像妈妈一样觉得它们身上有细菌而不愿意接触，但她确实不太喜欢猫类。 不仅是猫类，狗类也不喜欢。 跟有些人不喜欢吃甜食是同一种心理，强迫不来。 索衾菡抬起手，轻轻勾勒着大脸猫的脑袋轮廓。 感觉到了痒，它动了动卷起来的尖耳朵，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音跟发动机似的。 她忍不住勾起唇角。 猫的呼噜声，竟然真的能够治愈人心。 将指尖放到它的前爪上，索衾菡幅度微小地摸了两下后，又转移到它的胡须上，从根部一路向外顺滑。 合拢五指，从它眼皮上摸到后脖颈，轻拍几下头顶，收回手放进被窝里。 耳侧的呼噜声丝毫不减，但她的眼睛逐渐酸涩，眼皮无意识地合上。 时光飞快流逝，梦里的少年和少女重现眼前，断断续续地接着上次的梦境。 “阿途！” 少女嗓音清脆，像是在唱歌的百灵鸟。 “阿途，我去抓鱼啦，今天晚上烧鱼给你吃！我会烧清蒸鱼和红烧鱼，阿途，你想吃哪个？” 她凑到一脸认真的少年面前，“你在干嘛呢？怎么不回我的话呀？” 少年抚着手里的线团，“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这几天一直做饭给我吃，我……我想给你做个毛绒猫。”他揉着绒线，懊恼自己面对她情不自禁就把埋藏在心里的话展露了出来。 少女开心地扬起唇角，“真的呀？你要亲手做个毛绒猫送我？是以你为原型吗？大脸猫……很可爱，我很喜欢！” …… 倏地，画面转到狭窄的角落。 “阿途……”少女垂着头，支吾道，“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少年急切地问，“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不是。”她的声音很低，凝聚在眼底的泪潸然落下，“我要回我真正的家了，你……别挽留我了。” 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菡菡！”少年惊慌失措地喊，而后双眸盈泪，“你去哪里？你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 …… “喵呜。”一声猫叫打断了索衾菡的梦，她喘着气，睁开眼看向不知何时趴到她脖颈处的一条肥猫。 “……黎途。”她无奈地叹气，“你怎么到我身上来了？” 导致她的手压着心口，难怪会呼吸不畅地做噩梦。 “呜……”大脸猫却是压根没醒，脑袋枕着她的下巴。 第200章 三大恒星（五） 睡得无比香甜。 索衾菡小心地把它抱起来放到枕头旁边，给它盖上薄被，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缩回手继续闭眼。 接下来的四个多小时里，她没再做那个奇怪的梦。 再睁眼，瘫在脖子上的肥猫压到她肚子上，还在呼呼大睡着。 索衾菡起身，伸了个懒腰。 推了下它，轻喊道，“黎途，醒醒了，起来了。” 大脸猫的前爪在空中胡乱舞了一会儿，就冲着她的肩膀靠去。 “喵呜，喵呜。”它的叫声软得像糖，甜得索衾菡头皮发麻了好一阵。 接住它伸过来的两只前爪，搭在肩膀上，拍拍它的背，“七点了，醒一醒就该起床了。” “喵呜……呜……”它又叫唤了几声，后腿蹬在被子上，边打哈欠边舒展身体，用一只前爪擦着脸，“咩呜咩呜。” “快变回人的样子。”索衾菡把它放到地板上，忽然又想到这是她的卧室，连忙说，“不，黎途，你快回去，回去后再变成人，不然等会儿不方便从我家出去。” “喵，喵喵喵。”好，菡菡，九点学校见。 大脸猫抬头看她，眨巴着眼睛，点了两下脑袋后，便消失在原地。 索衾菡看了会儿它消失的地方，向浴室走去。 刷完牙，她看着空了的洗面奶，愣了愣。 忘记买洗面奶了…… 开了水龙头，今天就清水洗脸。 洗漱完出浴室后，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点进微信。 索衾菡看着和白小琥的聊天界面，蹙起眉。 昨天叫她办完事就给她回视频通话，怎么到现在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发来？ 不是还想让黎途给她道歉吗？ 想着，索衾菡的指尖触上键盘，“小琥，你昨晚干嘛去了啊？现在起来了吗？我们还要去操场跑圈呢。” 她安静等了两分钟，白小琥那头一点回应也没有。 奇怪了…… 退出微信，索衾菡直接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嘟……嘟……嘟……”一段时间后，听筒里响起忙音。 挂断电话，她又重新拨过去。 如此反复了五次，最后直接显示电话已关机。 索衾菡怔了怔，关机了？ 大学四年里，白小琥的手机从来不会关机，还是在有课的早晨。 更不会让她联系不到她。 索衾菡心里忽然升起不安。 昨天视频通话那头传来的“举报”和隐约嘈杂声，难道不是乱停车被交警罚款？ 举报…… 举报白小琥什么？ 她除了嘴上不饶人以外，其实是个很感性，也很脆弱的女孩。 心理年龄可能都没有成年，绝对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收拾好东西，索衾菡打开卧室门走出去。 索母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饭，看到索衾菡，她喊道，“衾菡，起来啦，来拿豆浆和鸡蛋吃。” “嗳，好。”她应着，试探地问，“妈，你醒来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索母回道，“对了，我昨天早上跟你说早点回来，下午又给你发了消息提醒你，你怎么还是凌晨才回来？” 第201章 心潮起伏（一） 索衾菡拿早餐的动作一顿，“呃，我……”心里不禁喊糟，她准备说谎的时候又卡壳了。 抓抓手，她飞快地措着辞，“那个，妈妈，我和小琥看完花灯之后，又去吃了夜宵，所以，所以晚了……” 索母也没有多想，“那锅甲鱼汤是不能吃了。” “别扔呀，今天下午放学后，我哪儿也不去了，一定五点左右到家。”索衾菡保证道。 “你看看你，答应了我好几天，但是呢，每天都有事要忙。”索母喝了口白粥，看向她，“今天一定早点回来，妈妈去超市买新鲜的。” 她用力点头，“嗯！我今天一定早点回家。” “妈，我走啦。” “去，路上小心点。”索母嘱咐她。 索衾菡握着手机，一路小跑到白小琥的小区。 门卫大爷对她刨根问底了好一会儿，才给她测了体温，放了行。 穿梭在高楼大厦间，索衾菡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白小琥家，按响了门铃。 “小琥！”她边喊边敲门。 半分钟后，室内传来保洁阿姨的问话，“谁啊？” “小琥的朋友，衾菡。”她快速回道，“阿姨，小琥在家吗？” 刚问完话，大门被打开，保洁阿姨微笑着说，“是衾菡同学啊，我是每天早上七点来小琥小姐家打扫卫生的，我来的时候，小琥小姐基本上已经出门啦。” 索衾菡连忙又问，“也就是说，小琥现在不在家？” “是的，小琥小姐一般七点前就会出门的。” “那……”她止了话，朝保洁阿姨点头，“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不客气的。”保洁阿姨见她退到一旁，俯身将门带上。 乘着电梯下到一楼，索衾菡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奇怪，白小琥去哪儿了？ 不在家，也没有来找她，难道独自去学校了？ 不可能啊，她和她从来没有闹过矛盾。 索衾菡忽然一拍手机，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告诉她，她十点前就到家而生气？ 不对，白小琥也不可能会是这种脾气的人啊…… 她一路想，一路往东走，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公共厕所附近。 怔愣了下，索衾菡打开手机，又给白小琥拨了电话过去。 “嘟……”响了一小段时间，电话里就说对方已关机。 她心里升起一丝急躁，更多的是不安。 举报，举报。 难道…… 索衾菡被她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总不会是，白小琥在派出所过了一夜…… 内心和这个想法的共鸣越来越强烈，她顾不得其他，在手机上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当地派出所。 付款、下车一气呵成，她屏着气跑进局子里。 “女士。”旁边的警察叫住她，“看你急匆匆的，是有什么事？” 索衾菡急忙舒了口气，问他道，“警察叔叔你好，请问白小琥昨天晚上有来过吗？”她心里不停地打着鼓。 “白小琥？”警察确认着白小琥的名字，“白色的白，大小的小，王字偏旁一个虎？” 第202章 心潮起伏（二） “对，对，是她。”闻言，索衾菡又说，“警察叔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警察打断了，“抱歉，她目前正在接受严格地调查。” “什么？” 索衾菡愣住，“什么严格地调查？她不是乱停车被交警罚款吗？” 警察摇头，脸上布满严肃，“当然不是，比这个严重千倍万倍，女士，你是她什么人？” “我，我是她朋友。”她结巴道，“严重千倍万倍，是什么意思……”虽然问话出了口，但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索衾菡不信，“不可能的，警察叔叔，我不是在为她说好话，但是，但是我和她是四年的好朋友，我肯定她不会做那种事。” “事情的真相出来前，她除了不能回家和去学校外，日常生活是不会为难她的。”警察对她摆手，“好了，女士，你请回，几天之后就会知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索衾菡站在原地，继续争取机会，“那警察叔叔，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她？” 被冤枉，不能出去，不能回家，不能去学校，见不到她，白小琥一定会很孤独，很难受…… 这莫须有的罪名，到底是谁给她强行安上去的？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就开始泛起细微的疼，一个人名似乎即将破土而出。 但很快又被警察的回话打断，“不能。” 索衾菡摇摇头清醒神思，“那她的手机呢？我打她电话一直显示对方已关机，警察叔叔，能不能让她回个电话给我？警察叔叔……” “这，不能。”他依旧毫无波澜地说，“我们禁止她和外面的人联系，以防进行私密沟通。” 她急得皱起了眉。 这和关禁闭有什么区别？ 索衾菡吸气，胸腔间的无力感深深地吸附着她的心脏。 怎么办？ 她没有白小琥爸爸的联系方式，只有她妈妈的，但是她妈妈又是几乎每天都献身在实验室里的人，能不能联系上全看运气。 试试…… “好的……警察叔叔，求求你们不要对小琥动用……”她说不上话了，朝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后，默默地转身出去。 找到白小琥妈妈的电话，索衾菡颤着手指拨通了电话。 不出她的意料，连打了三次都没有被接通。 她有些颓废地蹲下身，继续打。 时间一分一秒地跳动，半灰白的天空染上一层明亮。 索衾菡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界面，双手合十地祈祷着。 “小琥妈妈，接电话，接电话呀……” 她足足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最终迫不得已放弃了这条路。 叹息一声，抓了把头发，她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小琥……” 到底是谁举报她的？ 何洋吗？ 最近也只有和他结下了梁子。 想着，索衾菡点进班级群，找到何洋的名字戳了进去，向他申请了添加好友。 很快和他的聊天界面上就出现了一行字。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开始聊天了。 最上面的昵称是…… 第203章 心潮起伏（三） 菡的小羊。 后缀是一颗红心。 索衾菡瞥了一眼，看到他发来的表情包，点开键盘开始打字，开门见山地问，“何洋，你有没有举报白小琥？” 对方正在输入中停了一下，紧接着又连续出现，几秒后，她收到一条回信，“白小琥？什么举报？” “向警察举报她。”索衾菡直白地发过去。 “哈？衾菡，你这可不能污蔑我！”他很快回道。 “虽然我很讨厌那臭婆娘，想去和我姑姑诉苦来着，但她没空，我也就算了。” “不过！下次她要是再对我又骂又打，我绝对饶不了她！” “衾菡，你怎么加我好友问我这个啦？那臭婆娘出事了？” “不管她，衾菡，我今天带了七色马卡龙来学校，你快来，我都给你吃。” 何洋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看着他发来的毫无用处的消息，索衾菡毫不犹豫地点了拉黑，又点了删除好友。 不是何洋。 虽然他平日里给她的印象很不正经，但这件事，大概率不是他做的。 爱无理取闹，却不是小人。 索衾菡拍了几下蹲得发麻的双腿，站起身往对面的公交站台走去。 乘车的途中，她时不时地给白小琥妈妈拨电话，直到抵达学校门口，对方仍是没有回信。 手机里的时间转向八点五十分，她加快了步伐，走向实验室。 “衾菡，衾菡！”刚踏进实验室，何洋就迎上来嚷嚷道，“衾菡，你怎么把我拉黑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索衾菡无视他，继续往前走。 他紧跟着她，夸张着神情说，“衾菡！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你主动加我，我还以为你喜欢上我了呢！” 看着他堵在她跟前，索衾菡不耐烦地扭头，“你走开，别和我说话。” “不要，我喜欢你啊。”何洋凑近她，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 两人中间突然出现一只手臂。 索衾菡侧头，是黎途站在了她身旁。 他默不作声地拉开何洋的手，静静看了他一瞬，轻声对索衾菡说，“菡菡。” “黎途。”她绕过何洋，拉过黎途的手臂，“你跟我来。” 徒留一人呆傻地看着两人远去，良久才吐出几个单薄的字，“喂！怎么可以这样……” 站定在实验室的角落里，索衾菡微抬起眼，认真地盯着他，“小琥被人举报了。” 黎途垂眸看了她紧抓着他手臂的五指，顿了两秒才问，“被谁举报了？” “不知道。”她摇头，“但是，我知道那人举报了小琥什么……” “你弯点身，我凑你耳边说。”索衾菡环顾四周，凑到他耳边轻道，“我认为，是吸d……” 黎途有点被她的话怔到，愣了好一阵，才缓缓地直起身，“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也是坚决不信，这怎么可能？”她放下他的手臂，重复道，“这怎么可能？我和她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她是什么人，我很清楚。” “可是……没办法，凡事讲究一个证据。” 第204章 心潮起伏（四） “在结果还没有出来前，小琥要受苦了，蒙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谁碰到这种事，都会崩溃。 明明没做过，却被人胡乱或是有意地举报了。 “菡菡，你觉得是谁举报的？”黎途问，“有可疑人选吗？” “不知道啊……小琥平日里就是嘴上不饶人，导致惹了不少人，但是她真的没有动过真格，到底是谁这么缺德举报了她？” “对了。”索衾菡忽然想起来，“学校是知道这件事的？” “等陆铭来了之后，问问他。” 黎途刚说完，挂在黑板旁的时针指向五十九分，陆铭穿了件纯色长袖和长裤，踏进实验室。 他环视一周，“同学们，上课了。” 索衾菡走向他，“陆老师。” 她只喊了一声，陆铭就知道她的意思，转身向外面走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实验室，刘婉笛向走廊处探了探头，嘀咕道，“怎么昨天和陆老师单独出去谈话，今天又单独出去？” 陆铭领着索衾菡到最里面的空教室门口，没等她开口，就直言说，“衾菡同学，你是想问小琥同学的事？” “是。”她点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举报了她？陆老师，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你应该也知道小琥她不会做那种事的。” “我知道。”陆铭捏着指尖，“这事……比较复杂。” “什么意思？怎么个复杂法？”索衾菡紧接着追问。 “首先就是，警方肯定不可能向我们透露是谁举报的，毕竟要防止我们这类知情者对其展开报复行为，没办法知道是谁举报的小琥同学，这第一步就难了。”陆铭眨眼，“对人类来说，这第一步确实难。” 索衾菡紧盯他清澈的眸子，“对你和黎途来说，不难。”她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他沉吟片刻，“嗯……对现在的黎途同学来说，也难，但是我完全听从他的话，所以衾菡同学，你先不要急，这件事我今天一定会处理好，明天来学校你就能看到毫发无损的小琥同学。” “谢谢！”她朝他真诚地致谢，“麻烦你了。” 想到中国人的礼数，索衾菡又说，“等这周末我腾个时间出来，带上小琥，请陆老师和黎途吃饭。” 陆铭唇角绽开一抹笑，开玩笑地说，“我就不去了，衾菡同学请黎途同学就好，记得要多点几道鱼。” “呃……” “好了，安心回去做实验。”他眸间始终盈着柔和的笑意，“今天，我会帮你把小琥同学的事办好的。” 回到实验室，索衾菡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坐上座位，转头对黎途说，“这周末，我和小琥请你吃饭，你有空吗？上次你请我，这次应该我请你了。” 黎途一怔，紧接着便是一喜，他晶亮着眸，像是有万千星光嵌在瞳仁，“真的呀？” 索衾菡点头，“当然是真的！不过……” “不过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微低下头，“别吃我……” 第205章 心潮起伏（五） “别吃我上万块钱就好。” 上千，她还能痛着心付款，上万，真的会要了她的老命。 闻言，黎途忍不住笑，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最后只干咳一声，“不会的，菡菡。” “你只要多点几条鱼就好。” “……我，好的。”索衾菡转过头，面向自己的实验台。 心里滋生出难以言喻的感觉，让她有点坐立不安。 还有点闷，想出去透气。 缓了好一会儿，才总算静下心来。 一天很快过去，放学后，索衾菡和黎途道了别，就给索母发了条微信。 “妈，我从学校出发回来啦。” 数分钟之后，索母回复她，“妈妈在给你炖新鲜的甲鱼汤呢，你回家路上小心点。” 索衾菡捧着手机，唇边展开弧度，轻按着键盘，“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收起手机，她走出实验室，往校外走。 走路的途中，意外接到了白小琥妈妈的来电，索衾菡连忙右滑接听。 “喂？小琥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白小琥妈妈抱歉的声音，“哎呀……衾菡啊，阿姨今天实在是忙，刚拿上手机准备去吃午饭才看到你打来的一百多个电话……衾菡，你有什么急事啊？” 她和她接触不多，但也碰过两次面，和白小琥的性格挺像的，就是做事不像白小琥一样毛躁，要更稳重。 索衾菡张了口，想到陆铭的话，便改口道，“阿姨，没事……” 她又思索了片刻，“啊，就是那个，小琥，她今晚要和我一起去……看花灯，所以可能会晚点到家。” 白小琥妈妈很快就回，“这样啊，没事，你们去玩，玩得开心点，只要大差不差十点钟左右到家就行。”她很是爽朗。 “好。”她应道。 “嗳，好，衾菡，还有事吗？” “没了，阿姨你辛苦了，忙到现在才吃午饭。”顿了下，索衾菡微笑着开口，“阿姨，我挂啦。” “再会再会。” 等对方挂断电话，她才收起手机，继续沿路边走着。 走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点进微信，戳进和陆铭的聊天界面。 “陆老师，小琥她出来了吗？” 陆铭秒回，“放心。” 索衾菡兀自“嗯”了声，斟酌了一下，“明天……” 她的话还没有打完，陆铭又发来一条消息，“明天一定。” “谢谢陆老师。”她礼貌地回。 刚要退出微信关闭手机，聊天界面左侧紧跟着进来两条消息。 “衾菡同学，你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关心朋友，细心又体贴。” “把黎交给你，不会有错。” 只瞟了一眼屏幕，索衾菡就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她手忙脚乱地接住已经离她好几厘米远的，仿佛发着烫的手机，在键盘上误触了好半晌，拼命稳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第一次和陆铭在微信上聊天，话题就这么的…… 让她整个人都开始爆炸吗？ 索衾菡重重地咳嗽一声，呼出一口气。 她感觉她好像又有感冒发烧的迹象了…… 第206章 单向死亡（一） 眨了几下眼睛，索衾菡将目光重新对上屏幕，这一看，直接把她间接性地送走了。 她的眼睛确实被她胡乱发送出去的消息爆炸开了。 “呃呃呃呃呃呃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呃嗯呃嗯呃嗯呃呃嗯嗯呃呃嗯嗯呃呃嗯嗯……” 这条消息占了她屏幕的三分之二。 明晃晃地闪在她的眼前，刻在她的脑海里。 “我。”索衾菡低低地挤出一个字。 聊天界面左侧又发来一句话，“衾菡同学，你也这么觉得，我也相信你能够照顾好黎的，他稍微有些孩子气，希望你多担待。” 俨然一副黎途家长的口吻。 赫然一句把黎途终生都托付给她的话。 似乎是在黎途出嫁前，用他家长的口吻，说着把他终生都托付给她的话。 索衾菡盯着陆铭发来的几条消息，路也不走了，默然停在原地。 前两天刚从白小琥口中得知社会性死亡是什么意思，今天就在她身上发生了单向死亡。 她嗫嚅着嘴，决定发语音给他解释一下。 清了清嗓子，按下按住说话按钮，“陆老师……”出口的声音过分嘶哑，她取消发送，重新清嗓子。 半分钟后，觉得喉咙恢复正常了，她才按下按住说话按钮，正经着嗓音说，“陆老师，我……我刚才在看路，那条消息是不小心发送给你的。” 发送成功后，索衾菡松了口气，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 “叮咚。”手机响起提示音，她低头看去。 “我知道。” 索衾菡点点头，那就好。 “不管你有没有正面回应，我刚才发送的消息都是认真的，没有不小心。” 索衾菡：“……”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思忖了好一阵，才开始敲打起键盘，“那个，陆老师，我快到家了，先不聊啦。” 她没说谎，她的家确实就在眼前了。 索衾菡没再看手机，走进小区一路直走后，拐了个弯踏进楼道里。 乘电梯回到家里，索母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到索衾菡回来，连忙站起身迎向她，“衾菡，回来啦？” “今天倒是很准时，刚好五点钟。”索母看了眼挂钟，点着头表扬她。 “妈妈。”索衾菡向她张开双臂。 “哎呦，你这孩子干嘛呢？把包放下来，洗个手吃饭了。” “抱一下。”她晃动了双臂。 索母哭笑不得，“这孩子。”说着，张开双臂抱上索衾菡的背。 她轻轻拍着，“累了，好了，妈妈去给你端晚饭，今天的甲鱼汤可是实打实的新鲜。” 索衾菡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妈妈，妈妈辛苦了。”放下抱着她的手臂，往洗卫生间走去。 “新鲜的甲鱼汤来喽……”索母端着砂锅的把手，“一直用小火热着，还挺烫！” 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开锅的甲鱼汤香气扑鼻而来，索衾菡不禁道，“好香呀。” “喏，米饭。”索母递给她，“快趁热吃，你爸啊，今天可没这个福分了。” 索衾菡执筷子的动作一顿。 第207章 单向死亡（二） “爸爸是真的很忙。”她的语气携着莫名的冷淡。 “是啊。”索母感叹一声，“不管他，衾菡，快吃。” “嗯……”她浅浅地应着，“妈，过两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了，那个，黎途说想来家里吃晚饭。” 本来从今天开始到日后三天，黎途都要来她家吃晚饭的，但是临走前，他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说让他务必早回去。 所以他来她家吃鱼这事，只能延后到放一天假的劳动节。 “什么晚饭啊？既然是放假，午饭也叫他来好了，干脆前一天晚上就来，住一晚……”索母发现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急忙挽救，“那什么，反正我们家也有空房间，又不碍事的。” 索衾菡夹了一筷子的甲鱼，还没放进嘴里，就听见索母的一番话。 眨眨眼，她咽了唾沫，“妈，不至于？他只是想来吃一顿晚饭啊，而且……” “而且白天的时间，我还想向你请教厨艺呢……”她小声道。 索母愣了下，“衾菡，你要跟我学烧菜了？” 片刻后，她笑了好几声，朝着索衾菡鼓掌，“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哈哈哈！我们衾菡有一天也会向我讨教厨艺了……不错，不错！”索母很高兴。 两个人的晚饭，吃得其乐融融，载懽载笑。 饭后，索衾菡主动进厨房洗碗。 晚间和索母一起看了会儿连续剧，直到十一点多钟时，门外响起输密码的声音。 索衾菡停下嗑瓜子，对索母说道，“妈，我上去洗漱洗澡睡觉了。” “好，去。”她点头，“你爸回来了，我得去厨房把饭菜热热。” 照常完成自身卫生，索衾菡坐在床边，打开手机里的购物软件，买了一瓶洗面奶。 不自觉地点进短信，今天仍然是上午发来的快递信息，下午取走的快递。 她摇摇头，退出短信。 说好不再关注它的。 摸了下枕边的薄被，索衾菡又看向微信里，陆铭五个多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好的，衾菡同学。总之你心里有数的。” 她抚着心口，暗自道，什么心里有数啊！ 陆铭的话怎么那么……怪异…… 索衾菡将手机丢到枕边，起身走向书桌。 忽然一阵视频通话铃响起。 她返回到床前，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飞快地接起，“小琥！” “衾菡！”白小琥充满活力的嗓音响彻在听筒里。 “你……”索衾菡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她打断。 “嘘嘘嘘，衾菡，小点儿声，我妈今天回来了，在外面呢……” 索衾菡：“啊？” 那她下午说的谎，岂不是要穿帮…… “衾菡。”白小琥把整张脸都塞进屏幕里，再次喊她，“衾菡。” “小琥，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我们隔空来个抱抱。” “嗯，抱抱！” 两人都将手机架在床头，张开双臂晃动了几下。 良久，白小琥缓过神来，“他们，怀疑我吸d……” “他们没有证据，也不会有证据。”索衾菡说。 第208章 单向死亡（三） “你看，我们小琥不是顺利出来了吗？” “衾菡，你相信我吗？” 索衾菡摇头，认真着神情，“你不需要我相信，这就是一件不可能事件。” 白小琥的眼眸深沉，“如果，我真的是因为压力很大而去……” “不会。”她摆正手机，“你不会。” 白小琥笑了，“是，我不会。” “再说，我有什么压力？整天嘻嘻哈哈的，一点都不着调。”她吸了吸鼻子。 “小琥，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出举报你的人。”索衾菡斩钉截铁地说。 “会不会是何洋？” 她否认，“不是他，今天早上我问过他了。” “那会是谁？”白小琥不解，这段时间她也没有过分得罪什么人。 索衾菡的头一疼，一个名字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她对着屏幕脱口而出，“卫茳。” 肯定的语气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卫茳？”白小琥几乎在同一秒重复了她的话，之后便摇头说，“不可能，不会是他的。” 她自己去举报她的可能性都比卫茳去举报她的可能性大。 “我也觉得……”索衾菡蹙眉，“就是刚才突然就想到他的名字了。” “算啦，衾菡，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啊，刚到家连饭都没吃呢。” “嗯，好，再见。” “拜拜，做个好梦，明天见。” 看着白小琥挂断视频通话，索衾菡不禁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卫茳，为什么她刚才会想到卫茳这个名字？ 如果……真的是他恶意举报的话…… 索衾菡感觉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有些发冷。 应该……不是。 他和白小琥可是情侣关系，上次在主题餐厅里，还当着她的面和白小琥表明心意的。 她边想，边走向书桌。 坐上椅子，望向窗外布满星空的夜晚，她又想到了黎途。 行星千亿，恒星百亿。 这些星星里，大部分都是恒星，只有小部分是其他星体。 她以前一直以为距离地球最近的恒星是太阳，没想到还有一个名叫超弦星的恒星。 它离地球很近，却有特殊的隐藏能力。 去超弦星之前，她也有想过里面的生物会不会对地球的人类心怀叵测，在看完六绒马因为腿长腿短的幼稚事而打起来时，她的疑虑就消失了一大半。 况且，黎途是超弦星的取名者，应该也是它的统治者。 她的疑虑就彻底消失了。 他就是一只单纯的大脸猫。 索衾菡撑着下巴，眯起眼睛观赏一片星芒。 这么漂亮的星星背后，有多少不计其数的星体，和盈千累万的其他生物？ 为大自然奉献一生。 索衾菡勾起唇角。 她心中的大自然，竟然如此渺小。 但是，确也浩瀚。 和宇宙一样浩瀚。 收回目光，将头发尽数扎起来，索衾菡打开电脑，开始修改研究报告。 这一沉浸，就是三小时。 看着修改得当的参数，她保存了文档，站起身躺上床。 还有四个小时不到，可以睡一会儿觉。 索衾菡关了灯，盖上被子。 第209章 单向死亡（四） 矮身睡进被窝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索衾菡精神抖擞。 一夜无梦的四小时深度睡眠，果然名不虚传，跟一夜多梦的七小时浅度睡眠，到底不一样。 还是前者更好，对于这个观点，她经验丰富得能写一篇十万字的论文出来。 查重率绝对不超过百分之八。 伸着懒腰拿过手机看时间，才不过六点五十四分。 再躺个六分钟，七点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七点以前就醒了，还记得她实习前期的某一天，八个闹铃全都响过了，从七点钟到七点四十分，每隔五分钟就响一次，铃声加震动，响了整整四十分钟都没把她吵醒。 为此，她很想站在镜子前，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扪心自问一句，“你是猪吗？” “你是死猪。” 由此，脑海里的声音就此冒出来。 索衾菡拍拍额头，当时就不该说自己是猪的。 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脑海里林木森的声音就这样开始时不时地出现…… 虽然前两次的声音，好像是她自己的。 可能为了不突兀。 “哎。”索衾菡叹息，拉长声调，“要起来啦……” 有两天没和白小琥一起去学校操场跑圈了，一周的五百块饭钱，最后可要锻炼成肌肉才行。 不然这钱花了没意义…… 洗漱完后，索衾菡拉开衣柜，选了一套白色运动装。 下楼拿了放在餐桌上的早饭，她刚准备走到玄关处换鞋，索母的声音响起在厨房。 “衾菡，你等一下！妈妈在给你煎鸡蛋，再等一分钟就好了。” “煎鸡蛋？” 索母探出头，“对啊，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吃过了？衾菡，你想蘸番茄酱还是沙拉酱？” “番茄酱。”索衾菡小跑到厨房里，“妈妈，我还真是好久没吃过番茄酱蘸煎鸡蛋了！” 索母把鸡蛋翻面，笑着说，“是？” “嗯嗯。”她连连点头。 “衾菡，学校的饭钱还够吗？不够要跟妈妈说的，啊？” “够的，够的。”索衾菡摸摸索母的围裙，想着她明天就要戴上它学做菜了，不禁有些激动。 “还剩多少呢？”索母边问边关火，把煎鸡蛋铲出来，挤上番茄酱，装进纸袋子里递给她。 索衾菡揉搓着指尖，“还剩一百多呢，今天的午饭肯定够了。”其实一顿午饭，五十块钱就差不多吃得很好了。 以前一顿午饭，她只花两三块钱，买个饼买碗粥。 “别省着。”索母说，“去，和豆浆麻团一起拿着路上吃。” “好的，妈妈。”索衾菡又一路小跑到门口，朝她挥手道，“妈妈，我去学校啦，你在家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都这么大年纪，快年过半百了，肯定懂的！对了，衾菡，今晚叫黎途来我们家住一晚，听到了吗？” 索衾菡换鞋的动作顿住，机械地转头看向走来的索母，“……妈……不要？” “黎途可是男生啊。”她强调。 “没事啊！” 第210章 单向死亡（五） 索母摆手，指向二楼最里面的卧室，“那里不是还有一间房吗？又不是和你住一间房了，这孩子。” “我……”索衾菡蹲在地上，支吾不出个所以然来，“那……” “别我了那了，就这么说定了啊，妈妈今天烧好菜给你们吃呢！” 她扯着嘴角，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好。” “好了，去学校，路上注意看车！”索母说完，转身进厨房洗锅。 徒留索衾菡一人懵着一张脸，几乎无意识地穿鞋、开门和关门。 踏进电梯的那刻，她终于幡然仰天。 “黎、黎途、途，要以人类的模样睡在我家了？还是……” 在二楼。 和她一个楼层。 虽然昨天他睡在了她的枕边，但那时候，他只是一只猫啊！ 今天晚上，却是以人类的模样…… 索衾菡走出电梯，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楼房口，白小琥一身帅气地等她出来。 “嘿！衾菡小蛋蛋，想什么呢？手里的煎鸡蛋都忘了吃啦！还有豆浆和麻团，你也不下嘴啊？我们衾菡小漂亮，不会是在想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自己为什么这样漂亮？”她蹦到索衾菡跟前，打趣道。 “没有……你别瞎说。”说完，一口咬上蘸满番茄酱的煎鸡蛋上，“嗯，好吃，小琥你也来一口。” “那我就不客气啦！”白小琥凑上前，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哼哼，“衾菡，昨晚我不是跟你说……我妈回来了吗？然后……” 她咽下煎鸡蛋，“呼，然后她今天早上非跟做饭阿姨抢活儿干，非要亲自下厨做早餐给我吃，衾菡，你是知道的呀，我妈做的吃的……” “不说了，一想到那黑乎乎的炸油条，我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喏，别噎着了。”索衾菡把手里的豆浆递给她，“不管怎样，都算是你妈妈的一番心意嘛。” “嗐！啥心意呢！”白小琥重重地唉声叹气，“她要是对我有一番心意，就不该做那些黑乎乎，硬邦邦的菜来毒害我，就不怕我吃了拉肚子啊？不……我每吃必拉。”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就难看了几分，“不说了，怕再说下去会影响你食欲。” “没事的。”索衾菡倒是不介意。 “走啦走啦，我们还要去学校操场跑圈呢！”白小琥拉过她的手臂，加快了步伐。 途中，索衾菡和白小琥还做了件好事。 传说中的救老奶奶过马路，过程非常惊险。 已经到学校门口的两人谈起它，还是忍不住唏嘘。 “我去啊！衾菡，说实话，不怕你笑话，我到现在还在出冷汗！”白小琥摸着手腕的脉搏，感觉到它还在强而有力地跳动后，才缓舒了一口气，“还……还活着。” 索衾菡也刚缓过神来，眨着眼说，“也太惊险了……那个老奶奶近视又远视，真的太危险了。” “那卡车司机没长眼吗！”白小琥气愤道，用拳头砸着手心，“还好我是练家子！” 第211章 二次团建（一） “是啊。”索衾菡也赞同地说，“所幸老奶奶没事。” “真的有气到我！” 她拍拍白小琥的手背，“别气啦，小琥，昨晚陆老师在班级群里说今天要带我们去外面采风呢。” “是噢，可以啊，陆铭挺上道啊！明天五一放假，今天出去采风，这班主任当的是真不错！”白小琥又开心起来，整理着额前的碎发。 两人手拉手在操场上走着，索衾菡停下脚步，“小琥，你说我今天跑三圈还是跑五圈？” “三圈。”看了眼八百米长的跑道，白小琥点点她的鼻尖提醒她，“你忘了前几天你跑五圈后的难受啦？都走不动道了。” 索衾菡回捏她的脸，“也是，那我今天就跑三圈，等会儿九点钟还要乘车，万一不舒服那就糟了。” “对呀！开始，我陪你跑。”白小琥做好起跑姿势，“匀速就好了，不要太快也不要停下来，三二一，跑！” 一圈完毕，她兴致昂扬地转头对索衾菡挑眉，“衾菡衾菡，你还讲得动话吗？” “还，讲得动。”只是稍微有点喘，两圈下来估计就不想说话了，第三圈全靠剩下的半条命撑着。 “衾菡，我昨天和你打完视频通话之后，就被我妈叫出去吃饭，然后她问我花灯好看吗？我当时还愣了一下，衾菡小美人儿蛋，你真的要笑死我！原来你昨天和我妈扯谎也扯了个去菩提庙看花灯啊！” 她提了口气，想牵起笑意，但跑得太累了，做不动表情，只能僵着嘴角说，“是啊，一时半会儿……一时半会儿我想不出其他借口。” “哈哈哈哈！”白小琥仰天长笑了好几声，伸出手拍着索衾菡的手臂，“坏心情全被你的那句话给吸走了！” “小琥，我羡慕你……” “咋？羡慕我体力好啊？”她将脸凑过去。 “是啊，都，都……呼……两圈半了，你怎么跟没跑的时候，一样……”索衾菡强忍着累，断断续续地磕绊，“一样有活力？” 白小琥忽然感叹，“这事儿，说起来还挺让我泪目的，我五六岁的时候，就被我爸安排了各种运动，神奇的是都这样锻炼十几二十年了，我居然没有肌肉。” “我爱吃甜点，但是也没长肥肉，就一直挺瘦的。” “我是。”索衾菡特别想接着她的话说下去，“等……等跑完三圈，再说。” 两分钟后，她累得差点瘫在地上，喘着粗气，“我是……从小就不怎么锻炼，没有肌肉也不奇怪，然后，不爱多吃食物，也没有长肥肉，现在瘦得跟猴子似的。” 她自我调侃。 “你不爱运动也不爱吃东西，这么瘦是正常的，我觉得我可能有病。”白小琥顺着索衾菡微湿的衣服。 “不，不可能，你有劲得跟豹子似的。” “但是，每半个月会有家庭医生来给我检查身体状况，每次都说我没有任何问题。”她接着说，“希望真的没有。” 第212章 二次团建（二） 索衾菡：“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不然你还会一直能跑能跳，能吃能那啥呀？” 白小琥摸着下巴，“衾菡不愧是衾菡，言之有理！走，咱买瓶水之后，就慢慢走向停在校门外的大巴车！” 稀奇的是，两人在超市买水的地方，又碰到了“百岁山”学弟。 “不是？”白小琥瞪着眼珠子，侧头低声对索衾菡说，“衾菡，咱要不要……”躲开这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百岁山”打断了。 “学姐？”他稚嫩青春的脸上满是惊喜，眼里仿佛闪烁着盈光，“好巧，你也来买水吗？” 白小琥朝他讪笑两声，拉着索衾菡的手，“是的。”说完后，就要走向收银台。 “百岁山”上前一步，“学姐，我是大一的周瑜。” “噗！”白小琥没忍住笑了出来，口快道，“你顶多是个小男生，还周瑜……你要是周瑜，我就是……” “我的名字就叫周瑜。”他红了脸，抢先道。 “那周瑜同学，你可以让路了吗？我们还急着赶路。”她捏着手里的两瓶水，向收银台处扬了扬。 “好。学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周瑜退开一步，看向索衾菡，有些腼腆地问。 白小琥“嗐”了声，“她叫百岁山。”紧接着，直接拉着索衾菡离开，只留周瑜一人眨着眼不解。 “百、百岁山？” …… 碧空如洗，惠风和畅，正适合外出采风。 索衾菡和白小琥一路走出学校，看到停在栏杆旁的大巴车，不疾不徐地走近它。 “百岁山……小琥，这不是你给那个周瑜取的绰号吗？” “搪塞搪塞他，哈哈！周瑜……这名儿取的也是够意思！”白小琥笑嘻嘻的。 索衾菡也不禁笑，“周公瑾确实厉害。” “但刚才那个小男生就是一副怂样儿，他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没大用啊？” 大巴车的门开着，陆铭站在司机旁，眸中染笑地看着两人爬楼梯，“去坐，喝点水，一小时后就可以到了。” 清点完人数后，大巴车缓缓向前行驶。 黎途坐在最里面，索衾菡坐在中间，白小琥坐在最外面，三人挤在一起，搞得索衾菡有点尴尬。 因为白小琥拼命地把她往里挤，说怕半个屁股不占座位会摔下去。 “衾菡，你再往里靠靠。”她又说。 “这……我再往里就要压到黎途了。”索衾菡清了嗓子，“而且我会被压成肉饼的。” “肉饼不正好？一口把你吃咯！”白小琥的目光瞟向最里侧的人，眉飞色舞。 “什么一口把你吃咯？你当你是猪八戒呀？” “当然不是我！”她否认道，摸了下口袋，“哎呀，刚才忘了在超市买点零食了，这空余的一个多小时要怎么过……都是因为那个叫周瑜的弟弟！” 黎途眨着眼，“周瑜？” 白小琥应着，“周瑜！” 索衾菡加了一句，“周公瑾的周瑜二字，说是稀奇，也不稀奇，毕竟我们中国有十几亿人口。” 第213章 二次团建（三） 白小琥对着手机屏幕整理头发，闻言侧头看向她。 “说得没错，但是每次碰到他，那家伙都会找各种借口搭讪你，就会让我觉得他周瑜二字的名儿白叫了。” 黎途微微睁大眼睛，“搭讪？” “我想想，第一次是在学校操场，衾菡跑完五圈步之后，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递给她一瓶百岁山。”她掰着手指，“第二次好像是跑来问衾菡要水喝，也是在学校操场，第三次是在食堂，第四次就是今天在超市碰到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这样。” “他说他是大一的，之前一直没碰见过，这段时间倒是很巧地碰见了三四次。”索衾菡的身体往外靠了靠，说道。 白小琥忽然夸张地“啊”了一声，“那个怂周瑜，不会故意尾随你！” “不可能，他尾随我干啥？”她问，“送水要水，一来二去？” “想要追你吗？”白小琥觉得她的猜测很有可能。 黎途屏着呼吸，紧张地看着索衾菡，一双澄澈的眼眸半分不眨。 察觉到他注视着她的目光，索衾菡摇摇头，“不可能的。” 白小琥把她叠交的双手摁到手心里，叽叽喳喳地讲了一路的话。 车窗外阳光微暖，洒进来的浅金色光芒像是带有茶香的莱茵，恬淡静谧，车身轻微颠簸，回首，便如绻色涂途，顾花漫。 再望，既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到目的地了。”陆铭的声音响起，和眼前的光景糅合，容雅传来，“同学们，我们缓一缓要下车了。” 一众人来到检票口。 不得不说，陆铭很会选。 这次的采风地点是临海的湿地花园，当季花海端庄典雅，雍容华贵，各色纷呈。 入目一处紫藤挂云木，鸢尾萦百里。 中央伫立着摩天轮，环绕着旋转木马，远处还有浅滩小船，深海游轮，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花丛似是汪洋一般扑动着浪卷。 “可以啊！”白小琥拉着索衾菡的手，深吸了时而清浅时而浓郁的香气，“真是个好地方，要是其他游乐场也这么造，就不会太无趣了！” 索衾菡脸上舒展开笑意，“这里主打湿地花园呀，要是主打玩乐的游乐场也这么造，可要花不少钱。” “走啦走啦！衾菡，我们去看看那边的花！”白小琥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 黎途静静地站了一瞬，眸间也浸染上笑意，“菡菡，跑慢点。” 临海的花园采风，是他交代陆铭安排的，想着昨晚没有去成她家吃鱼，今天就一起出来钓鱼、烤鱼，一起坐在露天餐桌上，晒着微暖的阳光吃鱼。 看着她的笑容，感觉会很好。 “衾菡衾菡，这是什么花呀？你知道吗？这个黄色也太好看了。”白小琥凑近它闻了闻，“淡淡的香味。” “看样子像月季。”索衾菡摸了下花瓣，“可是黄色的……” “莱茵。”身后响起黎途特有的少年声，“也是月季。” 第214章 二次团建（四） 她摘下两瓣夹到他耳后，弯眸笑起来，“挺好看的。” 黎途看着她，恍惚了片刻，也笑起来说，“是莱茵的颜色好看。” 白小琥咳嗽两声，“咳，嗯！我们去玩旋转木马？”她的眸光飘向不远处。 “你要玩那个啊？”索衾菡诧异地问。 幼儿园和小学春游、秋游的时候玩过，自从上了中学以后，她就没有玩过旋转木马了。 一直认为是小孩子玩的。 “当然啦！衾菡，别跟我说你从小到大都没有玩过旋转木马，哎呀，真的可好玩儿了，我们去坐坐就知道了，走呗走呗！”白小琥拉扯着她的袖子，“你坐我旁边的马上，我们还能边吃零食边闲聊呢！” 索衾菡拗不过她，只好被迫答应，“那，那走。” “黎途，你要去吗？”她侧头问。 “嗯嗯。”黎途点了几下头，眼含期待。 默了一瞬间，索衾菡张口，“你也喜欢玩？” “从……中学开始就没有玩过了……”他有点结巴地说。 “那走。” 白小琥连连附和，“走走！” 前方一片树冠开展，满目浅粉的垂丝海棠，一簇簇心形的花骨朵在阳光的照耀下，悄然绽放。 “哇……”白小琥戳了下索衾菡的胳膊，“这是垂丝海棠，可以，真是漂亮，这旋转木马被小半顷的花围绕在中间，真是视觉盛宴呀，咱进去，衾菡。”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陆铭的声音由远到近，他缓步走着，“小琥同学。” “嗳？叫我干啥？”她一脸疑惑地转头。 陆铭淡笑着，“小琥同学，你过来一下。” “啊？”白小琥转身走向他，“陆老师你叫我干吗？” 待她站定在他身前，陆铭看向右侧的琼花海，“我们去那边走走，我跟你讲解讲解，你昨晚上交的报告的数据问题。” “呃？”一连三个感叹词，她险些被他惊到不会说话，“陆铭老师，今天不是那啥，班级团建采风吗？你要和我讲解……” 陆铭定定地看了她几秒。 白小琥恍然大悟，倏地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人，凑近他道，“敢情我是个八百瓦的大电灯泡？可是，以前也是一起的啊，他俩也……嘿嘿嘿，不误呀。” 他摇了摇头，朝琼花海做了绅士手，“那里也有旋转木马，小琥同学，我们走。” 挠着后脑勺，白小琥不舍地回头瞄了眼索衾菡，对黎途挤眉暗示，“黎途同学，我和陆老师去去就来，哈！” “小琥，你去干嘛？”索衾菡不解，指着前方的旋转木马，“我们不是去玩那个吗？” “咳，嗐。”她做出一副尿急的样子，“我憋了一路了，不知道洗手间在哪儿，陆老师带我去找。” “好，那你先去，我和黎途在这儿等你。” “不用不用！”白小琥摆手，“我是大号，估计要个百八十分钟的，你们不用等我，先去玩！” 索衾菡愣了下，怕她憋不住。 第215章 二次团建（五） 便急切着说，“快去！” “好嘞好嘞。”白小琥瞬间眉开眼笑，一下跑走十几步远，又回首朝她挥挥手，“衾菡，好好地玩耍啊！我先走啦！” 不一会儿，她和陆铭的身影就消失在数人高的垂丝海棠尽头。 索衾菡侧头问黎途，“还玩旋转木马吗？” “我想玩。”他弯着眉眼，兴致盎然地重复道，“想玩。” 她点头，拉过他的手腕，往花海中央走。 “菡菡，你和我并排坐吗？”黎途心里一缩，蜷了食指。 “是呀。”索衾菡看着近在眼前的，旋转木马的粉蓝色顶部，“小琥不是说这样方便聊天吗？” “你……你要不要吃果冻？” 她半举起手里的零食袋，“我这儿有的，我们进花园之前不是在外面的小店里，各自买过零食吗？” 黎途把左手食指蜷得更紧了，微吞咽了唾沫说，“嗯，嗯，是各自买过……” “走啦，这里好像除了开动机器的师傅和我们，其他一个游客都没有啊？”索衾菡有些疑惑。 说着便走近师傅，和他打了招呼。 “两位，来，从这个楼梯这里上去。”师傅见有游客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迎向索衾菡和黎途。 他反身进到透明小房子里，看着两人选好了马背，对着窗口扬声问道，“两位，坐稳了吗？” “坐稳了！”索衾菡和黎途同时回。 “那就启动喽！”师傅开动了机关。 索衾菡选了一匹蓝白相间的小马，马头低垂着，四肢都中规中矩，随着它一上一下地律动，她竟然生出了紧张感。 跟坐过山车似的…… “菡菡！”身旁半米处的黎途喊了声，露出八颗牙齿笑起来，“你觉得好玩吗？” 左手抱着马头，右手环着圆杆，她转头看向他骑着的马，通身洁白，没有一丝瑕疵，马头定然朝前，四肢呈奔腾状。 索衾菡逐渐适应了它的动作，应道，“感觉还可以。” “黎途，你选的马很好看呀，姿态也潇洒。” 听到她的话，黎途有些害羞地垂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神色。 “你觉得好玩吗？”顿了会儿，她反问他。 “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数鼠妇都是好玩的。”黎途脱口而出。 话后才反应过来他究竟说了什么。 数……鼠妇…… 黎途憋住气，不敢再出声。 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了两眼索衾菡，见她神情如常，才终于缓了口气了，“菡菡……我，刚才是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 索衾菡却忽然出乎意料地笑了，“数鼠妇？” 旋转木马以圆杆为轴心，一圈一圈地转着，四五月的轻风拂面，吹落四处海棠花瓣，像是下了一场微醺的雪。 飘落到白色的地上，为它染上浅醉的晕。 耳边缱绻着温柔的音乐，似乎在和天地互诉衷肠。 黎途轻轻地动了唇，“数……鼠妇……” 她笑弯了眉眼，“为什么不就地取材？” “旋转木马更是好玩的……” 第216章 浅滩生烟（一） 他认真地看着她。 索衾菡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放下环在圆杆上的手，“要不要吃零食？我买了鱿鱼丝。” “要吃。”黎途乖巧着一张脸，像是在等主人投喂小鱼干的大脸猫。 “好，喏。”她从零食袋里拿出一盒鱿鱼丝，伸直手递给他，“小心点拿。” 他点点头，接过的同时递给索衾菡蜜桃味的果冻，“菡菡，给你果冻。” 两人各自撕开零食袋口，静默无言地吃起来。 半晌，索衾菡吃完了掌心大的蜜桃味果冻，清了嗓子，侧头往右边看去。 “黎途，坐一次旋转木马要这么长时间吗？好像……有二三十分钟了？” 正在慢腾腾地吃着鱿鱼丝的黎途闻言一怔，差点把口中的零食呛到喉咙里，缓了一下说，“我也好久没玩过旋转木马了，好像……时间是挺长的。” “应该再有五六分钟就停了？”浓郁的鱼味一丝丝地钻进他的鼻息里，黎途满足道，“菡菡，你买的零食真好吃……等会儿我们去海边钓鱼？” “海边？我只看到几百米前面的浅滩呀？”索衾菡将手搭在马头上，时不时地摸上一摸。 黎途又从纸盒里抽出一根鱿鱼丝，用两颗牙齿轻抵着尖，剩下的细长段鱿鱼丝贴着他的下唇、下巴到锁骨处，转头看向她，“浅滩前面就是海呀。” 浅滩前面？ 她心里顿了会儿，“你说的前面，不会是几千米远？” “一两千米……。”他有些不确定地解释，“不远的，我们慢慢走过去就好啦。” 索衾菡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钟了，小琥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话音刚落，旋转木马就开始降速，一直到停止转动，她踩着踏板下马。 “菡菡，当心脚下。”黎途翻身下马，走到索衾菡的马旁边，环住圆杆，双手轻捏着她的衣袖。 成功站定到地面，她的手往浅滩处指了下，问他道，“我们去浅滩前面钓鱼吃吗？” 黎途的眼眸亮晶晶的，“嗯，那边有提供烤鱼的地方。” “等小琥吗？” “你决定。” 索衾菡思索了一会儿，点开拨号界面，给白小琥打了个电话。 打了六次，全是电话已关机，又等了十几分钟，仍是没有丝毫回应。 她皱起眉，“小琥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她是在卫生间里睡觉吗？都快吃午饭了……” “我们要先去找她吗？”黎途问。 索衾菡用指尖碰着手机屏幕，“她和陆老师一起走的，应该不会有事，嗯……”她沉吟了几秒。 “我们先去钓鱼。” 黎途展开笑容，“我看到海边有钓鱼竿，我们可以直接过去。” “走。” 耳廓的海浪声逐渐放大，索衾菡看着前方的浅滩小船，忽然提议道，“黎途，等钓完鱼之后，我们去小船上烤鱼，那里是浅滩，也不会有海浪。” “好呀！”黎途抬头直视阳光，微眯起眼说，“感觉会很不错。” 第217章 浅滩生烟（二） 踏着被浅金阳光照耀得粼粼的水波，眼前一片渺茫水雾，与天同色的大海朦胧在数千米开外。 细碎的砂砾满地铺陈，微湿的海风吹来，荡涤清了发丝的干燥。 索衾菡随意地扎起长发，望着无边无际的汪洋，轻吸了气，“这是我第一次来海边。” 黎途低下扬起的头，双臂迎风晃了晃，“你一直都可忙了。” “菡菡。”他凑近她一点，“热爱大自然，是要常和它待在一起的，鲜活的生命，清新的空气，都是我们的好朋友。” 她霎时怔愣后，伸手戳着他的胳膊，“看不出来，你还会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 “真的呀，长时间不停歇地做些已知的实验，会闷的，多出来走走说不定能发现新惊喜。”黎途一本正经。 “黎途。”索衾菡目光向前，神色未变，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黎途。” 他收回视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菡菡？” “还有几个星期就要毕业了。”她说。 “嗯……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幼儿园、小学和中学时期都还近在眼前，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 “你还要去外面探索已知和未知吗？” 她打断了黎途的话，拎着零食袋子，指甲轻捻着提手处的纹路，静默地问，“或者，回你的母星。” “我……”他欲言又止，垂眸舔了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索衾菡摇摇头，脚步轻快起来，向着停靠在海边的游轮走去，“走，一会儿在深海里钓完鱼，就要来浅滩上烤鱼了。” 黎途挣扎了半晌，见她越走越快，有些着急地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不会再离开，也不会再消失，我用我的一条尾巴和四肢发誓，如果我违背了今天的诺言，菡菡，你就使劲地扯它们……” 顿下脚步，她转身看他。 “可是你都消失了，我怎么扯得到？”心里莫名的感觉加深，似乎喝了一瓶波子汽水，酸甜解渴，片刻后有细细密密的气泡在胃里淌游。 令索衾菡难以捉摸下一秒是平静无恙，还是会有排山倒海的气泡冒出喉咙来。 她定着神思，等待他的回应。 “所以，我是不会再消失的！”黎途睁大眼睛，分外认真地直视她的眼睛，“我是不会再消失的。” 一定不会。 他坚定地肯定。 即使…… 黎途敛了情绪。 也不会。 索衾菡扯动嘴角，忽然就想上手摸摸他的脑袋。 “黎途，你害怕变笨吗？” “啊？”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害怕变笨吗？” “怕……”因为本来就不是很聪明…… 索衾菡把手往下压了压，“你弯腰，脑袋和我齐平就好了。” 他眨眼，不懂她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快速地轻轻拍了几下黎途的脑袋，索衾菡及时收手。 弯着腰的人僵硬着姿势，良久不动。 “黎途？”她怀疑道，“你傻了吗？” “菡……菡……”他尾音颤抖得厉害。 第218章 浅滩生烟（三） 黎途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不动地保持姿势。 “站直，黎小途。”索衾菡又抬手拍了一拍他的头顶。 他这才回过神，呆愣地缓慢直起腰，眼里涌进了整片海洋一般，委屈地控诉，“菡菡，你欺负我……” “我没有。”她否认，弯起眼眸笑，“你不是大脸猫吗？我摸摸大脸猫的脑袋，怎么能叫欺负呢？” 黎途倏地睁大眼睛。 “呜……我……” 索衾菡忽然想起来白小琥说的一句话。 撸猫的引申义，就是爱的抚摸，简称“爱抚”。 这话听起来和讲出来都有点奇怪，所以她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会儿，没有说给黎途听。 “我，我去前面拿鱼竿。”他起步起得急，趔趄了下才稳住身体。 “慢点呀，大脸猫。”索衾菡又逗了黎途一句，抬步跟上他。 接过鱼竿，两人并排着走往游轮踏板口。 游轮偏小不大，只能容纳百来个人，上去后，索衾菡没有往里走，站定在甲板上整理子线。 “是不是很少有人在游轮上垂钓？”她勾上鱼饵，递给一旁对着深海发怔的黎途，“这样钓的上来鱼吗？会不会钓上来一条几十斤重的大鱼？” 黎途转过身，将手里的零食袋放到台面上，“倒是有可能，只要别钓上来几十条手指粗的小鱼就好。” 就地放下鱼竿，他进到驾驶舱里，率先启动了导航系统，按下总开关之后，游轮缓缓向前行驶。 感受到吹拂在脸颊上的风强劲起来，索衾菡往外张望了一下，转头看向驾驶舱里正在调试圆钮的黎途，“我们不是就在海边钓鱼吗？这艘游轮要开到哪里去？” 见他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她也放下整理妥当的鱼竿，走进驾驶舱里。 “这是控制室吗？”索衾菡看着台面上将近数百个按钮，不太敢凑近他，“你会这些啊？这海里的游轮不比浅滩上的小船啊……” 闻言，黎途停下手中的动作，合上器盖，朝她露齿笑道，“菡菡，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索衾菡：“我不害怕。”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闷咳一声，“它安全吗？我们是待在这里看着，还是到甲板上钓鱼？” “安全的，这艘游轮只要开启了导航和总开关，就不会出差错。”黎途走到她身边，“我们去钓鱼，看看一个小时里能收获多少虾米小鱼和大鱼，应该不会少！” 他从另一侧拿过装有小半桶水的木桶，扯开唇角开心地说，“就把它们装在这里面。” 索衾菡有些腿颤地迈开步，出了驾驶舱。 午间的阳光微晒，她迎着海风深吸了一口气，拾起地上的鱼竿，“那……我把子线放下去啦？” “我和你一起。”黎途将木桶放到两人中央，接过她递来的鱼竿，看了眼鱼饵，“菡菡，上次陆铭教你教得挺好啊。” “是小琥教的，陆老师在我不小心把鱼饵取下来后，还胸有成竹地把鱼竿放进河里钓鱼。” 第219章 浅滩生烟（四） “结果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好笑，她忘记了，他没注意，最后弄得挺尴尬的。 黎途“哈哈哈”地笑了几声，将鱼竿握在手里，“我们把鱼竿放下去？” “放。”索衾菡顺着游轮外壁，把子线送到海里。 等了会儿，她问道，“万一钓上来猛鱼怎么办？” 黎途明显地愣住，“猛鱼？”说完后才理解她的意思。 “鲨鱼，鲸鱼之类的吗？” “我们的鱼饵小，这些应该不会，就是怕钓上来那些平时没见过的深海怪鱼，不能吃，可能还有毒。”索衾菡颠了下掌心的直柄，感受着海里的涌动。 他呆着神情，睁得微圆的眼睛眨了几眨，“不会的，菡菡，你坐下吃点零食，袋子里还有果冻呢，我们只要耐心等就好了。” 索衾菡点头，刚要坐下，就看见鱼竿往下沉的弧度接近八十度，她的身体也跟着往前倾，差点被一股旋风般的力道拽下去。 努力撑住身形，迅速侧头。 “这么大吗……”黎途边说边一手拉紧索衾菡手里的直柄，“我来拿这杆鱼竿，你拿好我这杆空的。” 她握住他的鱼竿，没有放开另一只手里的承重物，微喘着气说，“这鱼……这鱼我们还是不要钓上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万一比她人还…… 那岂不是要遭。 转念后，索衾菡又开口，“黎途，我们不要……” 海浪翻涌到眼前，她震惊地忘记了接下去要说的话，直到脚边数以百计的墨鱼生生地印在眼里，才动了抓鱼竿抓到僵硬的五指。 “……墨鱼？”十几秒后，索衾菡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它们缠在了一起，还被一个小鱼钩给钩上来了？” 黎途也不敢置信，“墨鱼……虽然它也有鱼字，但是，它不是鱼类，也没有鱼样啊？” 没有鱼样，怎么烤鱼？ “我们留两只，剩下的都返回海里？”她提议，“然后再钓几条正常的鱼，比如带鱼和黄鱼，都好吃的。” “好，我们再钓几条正常的鱼。”黎途也同意，捉了两只墨鱼放进木桶里，准备把其他的都放生。 他刚解下被一只墨鱼吃到嘴里的鱼钩，剩下所有墨鱼都弹跳起来，一只接一只地飞向半空，跃入深海。 “……” 索衾菡缓慢地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定在黎途脸上，“跳走了。” “跳得也太快了……”他感叹，像是想到什么，立刻转身往木桶看去。 索衾菡紧跟着他的视线。 一半在意料之中，“早知道是墨鱼，应该要备渔网的。” “我担心其他鱼类不在水里会没有呼吸。”黎途懊恼地拍拍直柄，“带鱼，黄鱼，这次一定要是有鱼样的鱼类。” “那，那再把鱼竿放下去钓鱼。”索衾菡坐到连椅上，缓舒了口气。 又等了半刻钟，她从零食袋里翻出雪媚娘，打开纸盖，拈出一个递给黎途。 第220章 浅滩生烟（五） 她用指尖点点他的骨节，“先垫肚子，这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钓上来呢。” 黎途接过索衾菡递来的雪媚娘，坐下安慰她，“菡菡，很快的，我们已经等了十几分钟了，应该……” “有了！”他眉梢微扬，惊喜地对她笑，“等我把它收过来。” 索衾菡也紧跟着站起来，凑到他身边，嚼着一口糕点，期待地搓手指。 半分钟后，黎途把一条黄鱼装进木桶里。 “我好像也有了。”感受到鱼竿往下一沉，她拉动直杆，“这鱼应该还挺大的，估摸着有十几斤。” “菡菡，你把鱼竿给我，我来收鱼。” 一小段时间过去，索衾菡看着木桶里的三条鱼，“我钓上来两条海鲈鱼啊，难怪挺重的。” “这两条鱼……居然是嘴对嘴一起上钩的。”她有些哭笑不得。 “一对海鲈鱼夫妻，至死也不分开。”黎途摸了摸鱼头。 索衾菡扯着鱼竿问，“这三条鱼够吗？我们再钓几条，等下叫小琥和陆老师一起来烤鱼吃鱼。” “嗯，好。”游轮缓慢前行着，他将两杆鱼竿的子线放回海里，“再钓五条，一人两条。” 她将他刚才急忙放到连椅上的雪媚娘拿起来，重新递给他。 很快的，半小时一晃而过。 看着木桶里九条大小相近的，四五个品种的海鱼，索衾菡站起身，“黎途，让游轮靠岸，我们去小船上烤鱼吃。” “嗯嗯，我定的四十五分钟，现在它已经在往岸边靠了，等会儿我去小店里买点调料。” 不一会儿，游轮稳当地停靠在岸边，黎途提起木桶，让索衾菡走在他前面。 两人选了不远处的小船，走在浅滩上时，索衾菡忽然侧头问，“你会杀鱼吗？” “我会的。”他立刻回。 “听我妈妈说，鱼里有鱼胆，要挖出来，而且不能破了，不然鱼吃起来会很苦。” 黎途补充道，“鱼胆里有胆汁毒素，一定要处理掉的。” “你教我杀鱼？”想到今天早上索母交代给她的话，索衾菡紧了神情，闷咳一声，“黎途。” “菡菡，怎么了？”他将木桶放到船板上，认真地直视她。 “那个……我妈，她说今天晚上……”后面的一句话她直接囫囵带过，“让你来我家住一晚，明天五一在我家吃饭，我烧菜。” 平常十几秒钟的话长，此刻硬是被索衾菡缩短到了五秒钟。 说完后，不知道为什么耳畔的灼热感迅速加深。 她紧着拇指下的四根提手带，将目光飘向浩瀚的大海，有些干涩地咽了口唾沫。 黎途当机了许久。 等木桶里的鱼激烈游动时，他才反应过来，“住、住一晚？” 索衾菡微微敛起投向远处的眸光，“嗯，以你现在的模样，住一晚。” “阿姨说的？” “嗯……” 过了好半晌不见他接话，她收回视线对上他的眼睛，“我觉得，猫的模样比较能让我……” “我睡沙发吗？”黎途开口问。 第221章 循循善诱（一） 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索衾菡感觉还没吃鱼就已经有几根鱼刺鲠在喉口，需要灌醋才能软化。 她把两只沁汗的手叠交在一起，两只零食袋也随之纠缠环绕。 “那个。”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二楼最里面有个空卧室。”话末处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过了会儿，索衾菡才把话补全，“你睡那里。” 黎途依旧是问句，“今天……晚上吗？” “对。”她忽然惜字如金起来，也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接长句。 “那洗漱……” “我家有备用的牙刷和洗脸巾。” “洗澡……我回家洗好了再回来吗？” 索衾菡抓了下手背，“一楼是我爸妈的浴室。” 她眨眼说，“我卧室有浴室，你是要回家洗，还是就在我那儿洗？” “不……”他别过头去，侧脸和耳廓一瞬染上浅淡的粉，“要。” “嗯？”索衾菡没懂他的意思，“要还是不要？在我家洗的话，方便一点，不过你回家洗也很快。” “就，是淋浴吗？”黎途缓缓将脸转正。 “是躺浴。” “菡菡。”他轻微滚动了喉结，“我……还是回家洗？” 索衾菡倒是逐渐坦然，“都可以啊，主要是我妈，她可喜欢你了，隔三差五就跟我念叨，小途这孩子真是什么都好，人长得帅，脾气又好，诸如此类的话反复说，所以你今天晚上应该是回不去了，她会把你照顾的妥妥当当。” “我洗澡的时候，变成猫的模样会不会比较好？” “这样的话，你自己洗得好吗？”她看向他的手，想象着它变成猫爪的长度和力度。 “……我去拿器具。”黎途僵着身体，慌乱走下小船。 …… 十分钟后，黎途返回到小船上，手里端着烤鱼器具，里面装着小刀和调料。 “菡菡，东西都齐啦！”他将烤鱼器具平放在船板，进船舱里拿了两张小矮凳，探出脑袋问，“你想学怎么处理鱼吗？” 索衾菡走近他，“想学，等会儿你动一下，我就跟着你动一下，你慢点，我争取学会。” 他连连点头，表示清楚。 “杀鱼行动”正式拉开序幕，两人都紧张地挺直腰背，左手抓鱼，右手握刀。 两条被敲晕的黄鱼偶尔挣扎一下，索衾菡拼命稳着手里的刀，学着黎途的动作。 去鱼鳞。 从尾部向前，逆着鱼鳞的排布，一点一点地刮着，尽管带着手套，该滑还是得滑几下，好几次被敲晕的黄鱼都从五指中溜到船板上。 她憋着气，去完鱼鳞像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 紧接着开始剖腹。 索衾菡有些紧张，刀尖抵着黄鱼的腹鳍，久久没有下手。 “黎途……”她艰涩地喊了一声，“能不能不剖腹？” “可以用筷子的。” “可以用筷子处理内脏吗？怎么弄呀？” 黎途从烤鱼器具里找出一双筷子，递给索衾菡一根，“把它伸入到鱼嘴里，越过鱼鳃穿进鱼肚……嗯，菡菡……” - 哈哈哈，时不时地出现些虎狼之词~ 第222章 循循善诱（二） “先把手里的这根筷子伸入到鱼嘴里去，对对，就是这样，然后越过鱼鳃穿进鱼肚。” 他点头夸赞索衾菡，“一学就会，菡菡，你太聪明了。” “顺时针旋转筷子，嗯嗯，就是这样，然后换一面，带出内脏之后，用小刀在鱼肚下切个小口出来，最后流水冲洗干净。” 处理鱼时，索衾菡逐渐弯下了腰，等大功告成之际再直起腰，她差点窒息。 “我的动作也太慢了……这样下去得下午三四点钟才能吃得到烤鱼，不行，下一条我争取在五分钟内完成。”将两条黄鱼放进盐水里浸泡着，她握着刀把，给自己定了时间。 “剩下的全都我来处理。”黎途熟练地从木桶里抓出一条鲙鱼，“我把我们的零食袋放进船舱里了，菡菡，你去吃点零食，十分钟不到就可以好了。” 索衾菡僵硬地抽动了下嘴角，“十分钟不到杀七条鱼？你这么快啊？” 想她一条鱼就杀了十分钟以上…… 咽着唾沫，索衾菡默默地接受事实，脱下沾有鱼鳞的手套，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黎途同学。” 他再和她同进度，会拖慢整体过程，延后最终结果的。 学做菜这事，还是要耐着性子来。 就从明天早晨烧午饭开始，跟着妈妈一步一个脚印。 黎途露出牙齿笑，“等我，一会儿就好。” 索衾菡坐在他旁边的小矮凳上，认真地学习他的方法和手法。 他的左手戴着雾色橡胶手套，靠近衣袖口的上沿边，一截白皙纤瘦的手腕映入她的眼底。 索衾菡的视力极好，即使距离几十厘米远，也能清晰地看见他小臂上的细小绒毛，眼神一晃，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墨蓝色的猫爪，正颇有经验地处理着海鱼。 她被脑海里呈现出来的画面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清醒神思。 黎途注意到身边人的小动作，侧头问，“怎么啦？” “没。”索衾菡立刻回道。 隔了几秒钟，她出声，“你……真的很喜欢吃鱼吗？不，我问的是，猫真的很喜欢吃鱼吗？” “当然。”他说得恳切，“如果菡菡每天都烧一条鱼给我吃，那我每天都会过得很开心。” 索衾菡咬住下嘴唇。 要遭，她好像又出现幻觉了，看见他身后冒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跟她的小臂一样粗大！ 猛地摇头，她没经过思考就说，“你又不每天都住我家，我怎么……” 缩起肩膀，索衾菡无言地转过头，面向卷着海浪的汪洋。 耳边的杀鱼声音停止，她感受到一句轻飘飘的，令她心里溅起涟漪的话传进耳蜗，“菡菡，你是想让我每天都住你家吗？” “……” “是以现在的模样，还是以大脸猫的模样？” 索衾菡：“……”屏住呼吸，许久才憋出一句干涩的话，为刚才脱口而出的错句买单。 “或者，我可以做完之后送到你家？反正也不是太远，就在一个小区里……” 怎么回事？ 第223章 循循善诱（三） 她怎么一直说错话？ 胡言乱语的，需要利培酮治疗了不成？ “嗯。”她轻吟一声，目光垂落到他的手上，“我不打扰你，你先杀鱼。” “噢，好。”黎途很乖地收回视线，没再继续问下去。 说是十分钟，其实五六分钟后，他就把剩余的七条鱼都处理完了。 索衾菡不敢置信地微睁大眼睛，张了张口，“全都处理完了？” 他脱下手套，点头道，“等会儿我在烤架上生个火，我们就可以开始烤鱼了，烤架下有好几种调味料，梅子、孜然、沙拉、番茄和蜂蜜芥末。” “蜂蜜芥末？”索衾菡新奇地追问，“是什么味道？蜂蜜和芥末调和在一起吗？” “应该是的。”回头望了眼不远处的小店，黎途从烤架下拿出蜂蜜芥末酱递给她，“那边的老板推荐给我的，他说很多年轻人都喜欢这个口味。” 接过酱罐，稍一用力拧开瓶盖，凑近瓶口闻了下，索衾菡评价，“酸甜，很淡的芥末味，确实不错。” “可是……”又一想，“我们的烤鱼上，放这个酱合适吗？哎呀，还是先生火烤鱼，黎途，你先烤着，我给小琥打个电话，看看她完事了没有。” 闻言，黎途动作很快地生好火，把洗干净的海鱼一条一条放上烤架。 索衾菡拨通白小琥的电话，侧过身耐心等待她接听。 “嘟……嘟……嘟……”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的悦耳女声，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忙音。 她从耳旁拿下手机，看着亮起的屏幕，不禁疑惑地皱眉，“不是说来湿地花园团建采风吗？怎么都快下午一点钟了，小琥的电话还是打不通……真的在卫生间睡着了？” “算了，试试陆老师的微信语音通话。”索衾菡划掉电话界面，进入微信界面。 点开和陆铭的聊天界面，昨天晚上的聊天记录，赫然印刻在她眼里。 她这才察觉到屏幕上有处阴影。 机械地侧头十五度，“黎途……？” 他怎么突然就站在她身后了？刚才不是还在一米前的地方烤鱼吗？ 索衾菡霍地垂下手机，按了锁屏键，将它严丝合缝地紧贴在裤腿壁。 “用你的手机打。”她的眸光定格在浅滩上，两只小滨鹬正欢快地在砂砾边捕食，清了嗓子说，“我的，我的手机没流量了。” 过分烂的理由。 黎途应该都看见了？ 她还扯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来解释。 将手机塞进口袋里，拉上拉链，动作一气呵成到似乎要把它永生封印在里面。 提了口气，索衾菡转身面对黎途，“打，你和陆老师也熟。”说着话，却始终没有对上他的瞳仁。 等了片刻，她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陆铭，你带小琥来浅滩这边，我们一起烤鱼吃。” 电话那头传来陆铭的回应，“好，我们这就过来。” 黎途“嗯”了声后，挂断电话，看向索衾菡。 第224章 循循善诱（四） “菡菡，他们过会儿就到。”他转述着陆铭的话，神情自然到索衾菡觉得他压根没看到陆铭发给她的消息。 “……走，我们去守着烤架，把鱼都翻一翻面，不然等会儿要焦了。” 两人从船舱口走到船板上，站定在烤架前。 刚才她在打电话的时候，黎途就已经在九条海鱼的腹部上撒了梅子和孜然，铺满山茶籽油的横杆处调料沾溅。 索衾菡拿过一旁的筷子，将九条海鱼依次翻了个面，金黄的鱼身暴露在空气中，爆炸开色香，似乎味也俱全。 “你放盐了吗？”她抛下线团般的思绪，问黎途。 “洗完之后就是用盐水泡着的，把它们放上烤架之前，我又在鱼肚里撒了一点点盐，让味道吃进去。” “这样……”又触碰到了做菜的浅层皮毛。 她若有所思地沉吟，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右侧小道，“我们班的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其他游客路过……” 在湿地花园的两个多小时里，除了她、黎途、陆铭和白小琥之外，班里的其他同学丝毫不见踪影。 甚至连一个游客都没有。 索衾菡收回视线，将目光转向黎途。 心里隐约知道些情况，但又不太确定，几秒后试探着问，“这里，和零点月光相比，有哪些一样，又有哪些不一样？” 黎途边翻鱼边轻声说，“这里和零点月光一样的是都没有陌生人来往，不一样的是……这个湿地花园在地球上。”他回得干脆，没有半分迟疑。 她盯着他的手，不理解具体意思，“在门口检测仪旁边的时候，我们是和同学们一起交门票的，为什么进来后，就……” 整个湿地花园里，就只有四个人了？ 黎途顿了手里的动作，“因为这是第二位面呀……” 话还没有说完，陆铭和白小琥的身影就出现在右侧的拐弯处。 分开后，再次见到索衾菡，白小琥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蹦跳着跑到小船上，给了她一个熊抱，“衾菡小蛋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分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着你！” 索衾菡被她扑了个猝不及防，扬起唇角笑着道，“戏过了啊？” “哇哇哇！香，香啊！”白小琥凑到烤鱼上方，不断抽着鼻子感叹，“这鱼是……哎呀。” 想到索衾菡做菜时的几斤几两，她摇头，“这鱼是黎途同学钓上来，清理干净再烤上架的？”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什么呀？”被否定的人不禁着急地肯定自己，“有一半的鱼是我钓上来的，有一条鱼是我处理的，刚才还给它们翻了个面。” “噢噢噢，一半一半。”白小琥又是一副明白了的神情，拍着索衾菡的肩膀，朝她挤眉弄眼，“懂的，都懂的，你俩一半一半嘛！” “我原来是懂的。” 但她莫名其妙的模样，“我现在不懂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索衾菡直视她，直白地问。 第225章 循循善诱（五） 白小琥嘿嘿一笑，凑到她耳旁，“衾菡，你好福气。” “……？”索衾菡眨眼，有些发愣，半晌才张口问，“什么？” “以后你不需要请做菜阿姨了。”她一副“我说得够明白了”的模样。 摆摆手，白小琥又拍了拍索衾菡的肩，将目光重新落定在烤鱼上，摩挲着手掌，“这鱼啥时候能吃啊？它可太香了！” 黎途垂眸接话，“再有数分钟就好了。” “好耶！”白小琥高兴地鼓掌，“我和陆老师都还没吃午饭呢，现在饿得不行了……”她放下手，半弯下腰来。 “你们吃午饭了吗？这鱼是你们的午饭还是下午茶？” 索衾菡扭动脖颈，定了神，“没有，这是我们的午饭。” “你们也还没吃午饭？那这，一二三……七八九条鱼，要怎么分配啊？咱有四个人呢。”白小琥就像是遇到了九个苹果如何平分给四个人一样的“世纪难题”一般，微睁大眼睛问道。 “你吃三条，我、黎途和陆老师各吃两条。”钓完鱼之后，她就想好了该怎么分配。 本来是想钓八条鱼就收竿的，但没料到中途钓上来了一对海鲈鱼。 “这样的话，你们够吗？两条鱼会不会吃不饱？”白小琥拨弄手指盘算着，“要不第九条鱼，我们平分？” 索衾菡有点好奇她的回答，“一条鱼怎么平分四份？” “就……”她的眸光瞟过三人，“谁喜欢吃鱼头？” 一瞬静默。 紧接着，索衾菡和黎途都摇头，“不喜欢。” 接收到有用信息，白小琥将视线移到陆铭身上。 陆铭抱歉地回，“虽然吃鱼眼睛对我们的眼睛有微乎其微的好处，但……” “好！既然你们都不喜欢吃鱼头，那它就收入我的囊中了！”她又问，“鱼腹呢？” 这下连陆铭也加入了摇头行列。 “不喜欢？”白小琥不相信地挺起胸膛，“怎么可能？鱼腹那么好吃，那里的鱼肉全是精华！” “那鱼背呢？” 三人似乎极度心有灵犀，在她问完话后的零点一秒，又整齐地摇头。 白小琥眯起眼睛，伸出食指，“你们，不会是故意的？什么时候串通好的？说好了平分啊，一直摇头干吗？想要把第九条鱼硬塞给我吗？” “小琥，你吃一条黄鱼。”索衾菡抬手示意黎途注意烤架的热度，看向她道，“友情赠送一对海鲈鱼，祝你和……咳，相濡以沫。” “……”白小琥最终还是架不住她语言的艺术，点头同意了，“烧熟了以后还能相濡以沫，好，衾菡小漂亮，好，那一条黄鱼和一对海鲈鱼都归我了。” 索衾菡轻快地点头，转向黎途，“快好了吗？” “等我再翻个面，撒个胡椒粉就好了。”他熟稔地动起手中的筷子。 “可以可以，衾菡，咱们等会儿进船舱里吃，外面的船板太短了，两个人还好，四个人施展不开。”透过帘子缝隙，白小琥向船舱里张望。 第226章 夜空星宿（一） 黎途关了火，准备好四个圆盘。 索衾菡见状，上前两步，执起筷子将烤鱼一条一条地夹到圆盘里。 “我来我来！”从一旁拿过剩下的两个容器，白小琥兴致盎然地跃到她跟前。 半分钟后，托着色香味俱全的烤鱼盘窜进船舱里。 内里四周以暖白为主，浅绿色的四人餐桌清新淡雅，陶瓷桌面上点缀着小雏菊，和垂在椅背上的柔黄星灯交相辉映。 白小琥放下烤鱼盘，一溜烟窜出去。 “衾菡，衾菡你快进来，船舱里氛围不错，我环顾了一圈，感觉挺有味儿的！椅背上还挂着小灯，拉上帘子之后，特别像在夜晚仰望星空！” “这样的环境，很适合用来沏茶对诗或者躺着讲故事。”索衾菡从黎途手里端过烤鱼盘，跟着她进了船舱里，“我们不会对诗，也不会讲故事，单单在这儿吃烤鱼，也是……挺有味儿的。” “浓郁的香味。”她补充了一句。 见黎途和陆铭一前一后进来，索衾菡走到椅子边，问身侧的白小琥，“小琥，你刚才玩旋转木马了吗？除了那个，还玩了什么？” “唔。”托着下巴，白小琥摇头，“只玩了旋转木马，几分钟之后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因为你不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玩。” “后来，就和陆铭……陆老师走马观花了，估摸着踏遍了小半个湿地花园。” “不过！”忽然，她的眼睛一亮，迅速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相册，举到索衾菡面前，“衾菡，你看，我把我看到的花丛都拍下来了，那些偏冷门的，我问了陆老师之后，把它们的名称给记录到图片上了！” 白小琥说完，看到三人落座后，将摆放着三条烤鱼的圆盘挪到自己的正前方，拾起筷子说，“各就各位，我要开动啦！”她戳了下香气扑鼻的鱼肉，咽了口唾沫。 “吃。”索衾菡唇角扬起笑，“一点多了，是饿了。” 陆铭没有空手来，接到黎途的电话，他立刻去不远处的小店里，挑选了几瓶牛奶饮品和几样现炒小吃。 将袋子搁到一边的矮茶几上，拿出吃食，呈到餐桌，“外出采风，简单一点，就当是午餐了。” “嗳？”白小琥和梅子孜然味的烤鱼较着劲，不赞同地哼哼，“哇……呼，好吃啊！这么好吃的烤鱼，不算简单了！其中手法，咳，等下，等我咽下这口鱼肉，啊……有根鱼刺戳到我的牙龈了！” “小琥你没事？要不要我去买瓶醋？”索衾菡准备站起身。 白小琥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住嘴，“没事没事，没有卡在喉咙口，只是戳了一下我的牙龈，是我吃得太急了……” 是鱼肉太香了…… 索衾菡拧开陆铭递来的牛奶饮品瓶盖，“来，喝口这个顺顺气。” 灌了一大口进肚，白小琥拍拍胸膛，缓过劲来，“谢谢衾菡小聪明。” 这下，她吃得慢了很多。 第227章 夜空星宿（二） “嗯……衾菡。”夹起一块鱼肉，白小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确认没有鱼刺后，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口中，“衾菡，要是鱼刺真的卡在我的喉咙里，用醋软化得十几分钟呢，你啊。” 说着，又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你只要帮我拍后背就好了，我咳嗽几下，看看出不出的来，要是出不来啊，可麻烦了，要……” 她喝了口牛奶饮品，继续说，“要拜托你帮我打120了，去医院让医生给取出来。” 等白小琥叽叽喳喳完一番话后，忽然发觉面前圆盘里的烤鱼已经被她吃到只剩下鱼尾，顿时有些感叹她的吃鱼速度。 索衾菡夹了一筷子小菜，“我小时候吃鱼被鱼刺卡在喉咙里的时候，我妈会让我含一口陈醋，她把醋瓶竖放在我头上，说——竖竖竖。” “这是祖传老方，还是迷信啊？”白小琥抽空看了眼索衾菡，又迅速埋头苦干。 “不知道，可能都有点。”她咽下清淡的小菜，摇头说道，“不过迷信不可信，相信科学才是正解。” 白小琥很快地吃完了一整条黄鱼，赞同索衾菡的话，“没错，更何况我们还是相关工作者，所以衾菡，下次再被鱼刺鲠到，一定要用我刚才说的步骤呀！” 半小时后，四人陆陆续续放下筷子，白小琥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闷嗝。 抚着平坦的胸膛，摸着略微鼓起的肚子，她擦干净嘴巴，双手向上举着。 “哗哇！舒畅了，胃里舒畅了，心里舒畅了，哪哪都舒畅了！啊……等会儿我们还去哪里玩儿？我想想，紫藤萝中央有个摩天轮，我们过会儿去坐！” “好呀。”索衾菡难得起了兴致，双眸晶亮，“我喜欢站在高处看风景。” 白小琥瞬间绽开笑颜，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连晃脑袋，“嗯嗯！那黎途呢？陆铭老师？你们也要玩？” “要玩。”黎途举手。 陆铭也点头。 “好！”她大喊一声，紧接着收回大嗓和胳膊，“我们在这儿歇个几分钟，就去玩儿。” 浅紫的巨型摩天轮伫立在紫藤萝中间，不紧不慢地顺时针旋转着。 等了一阵，索衾菡和黎途前后踏进座舱，白小琥和陆铭却迟迟不进来。 见状，索衾菡疑惑地蹙眉，往座舱边沿走来，“小琥，陆老师，你们站在原地干吗？不上来吗？” 白小琥摆手，“衾菡，这是两人舱呀！你快进去坐好，我和陆老师去你们旁边那个。” “啊？”两人舱…… “那……我进去坐好了？” “嗯嗯！快进去！” “你也坐进去，就我和黎途右边这个。” 舱门合上，索衾菡双手叠交，仍然望着空无一人的窗外。 她紧了食指，微微侧过头，轻喊一声，“黎途？” “菡菡。” 索衾菡敏锐地感知到安稳坐在身后的人，尾音里透出不易察觉的细微颤抖，收回眺望远处的视线，转身看向他。 “你在害怕吗？” 第228章 夜空星宿（三） 他收紧双手，回得很快，“没有……”紧张的语气却在加重。 走近黎途，索衾菡坐上位子，安静地凝视着他。 片刻，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打开抽出一张递给他，“把这张纸攥手里。” 黎途抬眸对上她的眼睛，眼神有些虚焦，“我不害怕。” 最后，话音落下后的咽口水声彻底出卖了他。 索衾菡唇边牵起轻笑，忍不住用手点点他的脑袋，转头瞄了眼几乎与云齐平的座舱轮廓，“那和我去座舱边沿站一会儿吗？” “站一会儿。”他没有停下讲话，模样十分认真，“菡菡，你想去那里，我就陪你。” 她也不推辞，率先站起身，走向狭窄的舱门。 “从上往下看风景，我会有高位现象的生理反应。” “虚空的呼唤。”黎途接上她的话，稳住身形站起来，走到索衾菡身侧，和她并肩眺望前下方的云雾。 “菡菡，这些年来，你都太敏感焦虑了。”他感受到手心冒出细汗，用指尖轻轻地抹去，“毕业后……” 听到这三个字，索衾菡下意识地侧头看他。 “毕业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黎途错开她紧盯着他的目光，“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索衾菡的心脏一跳。 脑海里的十几个字在心里斟酌了好半晌后，才勉强连成话语，“你的五年计划，十年计划，都丢了吗？” 黎途平缓了呼吸，移向她的眸光间盈满柔暖，“其实那些，是你拒绝我之后，我为自己准备的遥远天路。” 其实那些，是你拒绝我之后，我为自己准备的遥远天路…… “如果我……”他幅度轻微地抬起右手，想要触碰眼前人的眉眼，最终还是缓慢地垂下。 似是四五月清风的嗓音，沁出一缕十一二月米酒的香糯，滑过索衾菡的喉间，浸入她的四肢，让她觉得腿脚发软，有些站不住。 想开口说话，却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能安静等待他接下来的未知言语。 “如果我说，我想今后的每一晚，都像那一晚一样，盖着小毯子，窝在你的枕边，可以吗？” 索衾菡的瞳仁倏地收缩，蠕动了唇。 “不是！菡菡，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用尽毕生勇气说完前面一段话，察觉到她的过激反应，黎途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你是说，大脸猫吗？”几番思绪后，索衾菡终于顺利出声。 “大脸猫、是大脸猫。”他磕磕绊绊地画蛇添足。 “可以。” 黎途将这两个字反复默念了好几遍，确认了真实性后，一瞬间扬起比拟春晖的笑容，声音甜如香橙，“那我可以把尾巴尖蹭到你的枕边吗？” “只要是猫的模样，就可以。”她将眸光重新投向窗外，不一会儿说，“我们回去坐好。” 他叫住她，“你知道我……”顿了下，才缓缓说。 “超弦星内，高等生物打架或求偶的时候，就会展现原本的模样。” 第229章 夜空星宿（四） “有些生物战斗时，不适合展现原本的模样。”他对上她的视线，“更多的，适用于求偶。” 看似平静的话，化作一股明暧暖流，在两人的间隙里来回穿梭试探。 索衾菡呼吸停滞。 她一直知道他的心中所想，也一直明确自己的今后目标。 之前，每次问他毕业后的去向，他总会回答，走遍自然。 她问了一次，两次，三次，数十次，得到的仍然是同样的答案。 渐渐的，她明白了，他和她虽然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但他和她的志向完全不同。 他是认真的，并不是说说而已。 就在刚才，他问她，“毕业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她斟酌了好半晌，才回他，“你的五年计划，十年计划，都丢了吗？” 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回了一句意想不到，令她震惊的话。 “其实那些，是你拒绝我之后，我为自己准备的遥远天路。” 当时的她，自认为表现得足够镇定，但腿脚发软的感觉，只有她自己毕生难忘。 现在他说…… “超弦星内，高等生物打架或求偶的时候，就会展现原本的模样。” “有些生物战斗时，不适合展现原本的模样。” “更多的，适用于求偶。” 求偶。 他着重了求偶两个字。 她知道，他这是在向她表明心迹，通俗地说，他在向她告白。 明明白白，丝毫不遮遮掩掩的告白。 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心中有气一般，胀得她分外难受，僵硬着语气喊他，“黎途。” “你突然说这些，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她怎么这么冷淡地说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舌尖用力抵着上颚，索衾菡想要重新张口，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她垂眸，不再看他。 “没有……”黎途的眸光晃动，直往地面盯，紧握着两只手，骨节处泛起明显的青白。 听闻，索衾菡抬眸，重新盯向他的脸，“二十二年了，你一紧张就拖长话尾的习惯，至今没变。” “不是。”黎途摇头否认，立刻澄清，“我没有紧张，我是害羞，我一害羞也会拖长话尾。” “那你说……” 索衾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菡菡，你抬头看上面。” “怎么了？”她下意识抬头。 “这是……现在，不是白天吗？” 黎途微微扬起唇，“现在，是黑夜。” “菡菡。”漫天繁星映入他的瞳孔，像极了细碎光芒盈亮了璀璨恒星，“我也喜欢黑夜，特别喜欢。” 微怔的索衾菡回过神来，轻声说，“这些星子，因宇宙生而生，也因宇宙灭而灭，它们不断碰撞，凝聚，最终形成超新星或陨落，这样想，星光还美吗？” “美。”黎途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虽然我对地球上的人类来说，是精怪，但对宇宙来说，就是一粒沙子。”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索衾菡忍不住说，“黎途，你……到底活了多久？” 第230章 夜空星宿（五） 说完话后，她的心里又有些紧涩起来，尝试着反转话术，“我是说，你存在宇宙中多久了？” 反转话术失败，最终只是披了件语言的外衣，本意并没有两样。 索衾菡索性静默，安静等待他的回答。 良久，黎途都没有说话。 她抬起眸看他，这一看，把索衾菡吓住了，她曲了下指尖，吐出一个字，“你……” “你怎么哭了？”她吃惊地抓住他的手臂，“恐高吗？要不要回去坐着？”早知道就不应该拉着他站在座舱边沿看风景的。 索衾菡内疚地皱眉。 “没有，我没有哭。”黎途摇头，那双分明凝满泪水的眼眸倔强地看向别处，“还有两个月，我就二十三岁了。” “我没有哭。”他再一次强调，用力地滚动了喉结。 索衾菡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你没有哭，你还有两个月就二十三岁了，走，到座位上坐好。” “嗯，菡菡。”黎途跟在她身后，一遍又一遍地喊她，“菡菡。” “怎么啦？” “菡菡，你能不能……” 转过身，她和他面对面站立，“能不能什么？” 她的净身高有一米六八以上，穿鞋有一米七以上，而黎途，不管她净穿与否，都需要她微仰着头，才能刚好与他对视。 “你能不能，抱抱我？”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即刻便认真地盯着她，仿佛沉淀了时间，凝固了沧海，“可以吗？菡菡……” 索衾菡上前一步，轻轻环住黎途的双臂和腰，双手搭在他的背部拍了几下，放下此刻所有的情绪，闭上眼睛。 “黎途，你说的，不能反悔。即便是走遍自然，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 …… “黎途，你坐好。” 她和他一起坐下，抬手摸摸他的脑袋，霍地展颜笑了，“比我年长一个月的大脸猫弟弟，我会照顾好你的。” “不……”黎途想出声反驳。 却很快被索衾菡打断，“我现在每个星期有五百块可支配，你说说，你喜欢什么玩具？听小琥说，她每次去猫舍，都会用……” 她思索了片刻，继续道，“逗猫棒来逗猫，还有圆球？还有什么，不倒翁？你喜欢这些吗？” 黎途眨了眨眼，“菡菡，你是把我当地球上的小猫了吗？猿猴喜欢吃的食物，人类大多数都接受无能的，况且。” 他坐直了身体，引得索衾菡想要打破他一本正经的模样。 “况且，我不是小猫，我是大脸猫。” “……有什么区别吗？” 黎途没有放松神情，张口一字一顿地说，“因为，这是菡菡你给我起的小名。” “我起的？”她居然有点不太记得了。 “菡菡，我们躺下，看看星空。” “好呀。”索衾菡仰头，感叹一声，“文科生眼中的星空，是什么样的呢？他们会怎么形容这么令人感叹的星空？” “他们会背诗？”黎途接上她的话，平躺在长沙发上，似是喃喃自语，“那些诗……” 第231章 静衾谧途（一） 索衾菡搜寻了印刻在脑海里，描写星空的诗句，“古时候大多数的文人，眼里看到星空，笔尖描绘唯美，他们所想象到的画面，是虚幻的美。” “放到现在，要被小琥说不懂数理化，生活处处是魔法了，天文同样适用。”她唇角染笑。 “即使精通数理化，生活也处处是魔法呀，菡菡，现在是白天的下午一点多钟，我们却能在摩天轮里看夜晚才会出现的小星星。”闭上眼睛，黎途的语气雀跃。 索衾菡轻笑出声，侧身看向他的侧脸，“你这不是魔法，是另一个星球的高端产物。” “可惜的是……超弦星没有夜晚，看不见小星星。”黎途也侧过身，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和索衾菡四目相对，“我能看见地球上的小星星，真的太幸运了。” 闪烁了下眸子，她对着他静静地开口，“如果你想，在超弦星上，你也能看见小星星。” 黎途轻微地一怔后，才读懂她话里的意思。 他缓慢地启唇，不忍打碎此刻的静谧，良久良久，才眨了眼眸，晕开满眼的温柔旖旎，“无论今后发生什么，菡菡，你是恒星，我是行星，永远都是。” 在旅途中，能有衾枕相伴，再孤独的旅途，也能静衾谧途，不枉此星。 四人从摩天轮下来已是傍晚五点多。 索衾菡有些发懵地眯眼望向一片霞光的天际，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她在摩天轮里，侧卧在长沙发上，睡着了！ 黎途也是同样的懵。 两人躺着聊天，竟然聊睡着了，摩天轮在他们醒了之后才停下转动。 “黎途同学，衾菡同学。”陆铭迎向呆站着的两人，做了一个绅士礼，礼貌地说道，“今天的采风活动结束了。” 索衾菡张了张嘴。 在摩天轮里睡了半天，算哪门子的采风啊…… 她这个嗜睡狂人！ 下次要是再有外出采风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地徒步观赏各种景物。 半刻钟后，检票口聚齐了班里的所有人，陆铭点完名，四十三名学生乘上大巴车，驶向学校。 沿路的霓虹灯亮起，数不清的车辆掠过眼前，只残留一丝余风。 索衾菡一路清醒地玩着布包拉链处的流苏，晃神之间就到了学校门口。 和陆铭、白小琥告完别，她和黎途一起转身往前走。 “咳。”走着路，索衾菡扭头看向他，“黎途，今天晚上，你真的要住我家吗？” 黎途又乖巧又正经地回，“嗯，我要睡在你的枕边。” “……”她差点被口水呛到，迅速环顾四周的行人，碰了下他的手臂，“我们在路上呢。” “是大脸猫，大脸猫，不是我那个……现在的模样……”说着，他也觉得不自在了。 “我知道啊，这是肯定的啊，当然是以大脸猫的模样睡在我的枕边。”不然怎么可能…… “我在想，你这么个傻样儿。”索衾菡故作憋气状，“是怎么瞒我这么久的？” - 这段时间太忙太忙了，每天都只有晚上十点多、十一点多的时候有空写一章，明天开始逐渐空下来~把今天余下的九章补上，后天开始就跟以前一样了，绻色一天十章，在每晚二十三点五十九分更新噢~ 第232章 静衾谧途（二） 黎途摇头，“我一般晚上九点多钟就困了。”言下之意是他没有刻意隐瞒。 “你的意思是我太傻了，没发现你的异样？”她不服气地说出心里话，“在那天晚上之前，你又没有晚上九点之后还在我旁边，我也不知道你晚上要睡满十小时才舒坦。” 他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响起，不见丝毫威慑力，“最少十小时，最好十二个小时及以上……” 索衾菡震惊，停下脚步看他，“十二个小时？及以上？一天就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你竟然要睡那么长时间吗？你确定说的是一晚上的睡眠时间而不是两晚上？” 眨眨眼，黎途脸上漫开无辜，“猫是浅眠和深眠交替着发生的，有时候旁边有脚步声都会被惊醒，我一晚上睡十小时算少的，只会喵喵叫的小猫，白天都经常打瞌睡。”他似乎也很无奈。 “原来是这样。”索衾菡平复了心情，抬起脚，继续往前走，“我感觉，你的睡眠时间跟哼哼叫的动物有的一拼。” “哼哼叫……”跟上她的步伐，黎途倏地睁大眼睛，“哼哼叫的，不是猪吗？” “对啊，是猪，你的直觉没有错。” “菡菡……”他委屈了。 “不贫了，再贫天都要黑了。”索衾菡掏出口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喂？妈妈？” 黎途安静地和她并肩走在草坪边，时不时地转头看看正在打电话的她。 “嗳，我们就快到家了，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嗯，妈，我知道的，过马路要环顾四周，确认没车了之后再走，好，我们不急，嗯，妈妈再见。” 看着索衾菡柔和的侧脸，微弯的眉眼，他不禁也笑弯了眼眸，“菡菡，你真的很好看。” 浅笑着挂断电话，听闻他的话，她稍稍侧眸，收拢唇边的笑意，“大学前，我很少照镜子，也就每天早晨扎完马尾的时候看一下扎得好不好，直到近两年，我才知道我具体长什么样子。” “浪费呀。”黎途感慨一声。 索衾菡不解，脑子一下没有转过弯来，“浪费啥？” “也不是浪费，就是……可惜。” 碰了下他的手肘，她加快了走路速度，“不可惜，我们走快点，妈妈已经烧好菜了，在客厅等我们。” “好。” 又走了一段路，两人拐进小区里，黎途忽然问，“菡菡，你会烧鱼吗？” 索衾菡被他问的一顿，走了两步才说，“会一点点，明天我会跟着妈妈学习做菜的。” 她拉起他的手晃荡了几下，“我没有忘记前两天晚上答应你的事，一天一条鱼，一共三天三条。” 黎途囫囵了片刻，“还是……别烧了？” “怎么了？”想起个把月前，他说，早知道是你烧的，我就不来了这句话，索衾菡的心就发堵得厉害。 “因为我觉得烧鱼对你来说，有一定的危险性……” “怎么会？”她不信。 上次是因为白小琥手忙脚乱地找盐…… 第233章 静衾谧途（三） 才会把厨房弄得乌烟瘴气。 她在家里的厨房拿了二十几年的饭菜，清楚调料的位置，不会出差错。 “到楼下了。”索衾菡走进楼道，摁下电梯键。 期间，她又有些紧张起来，倒不是等会儿一起吃晚饭，而是……今天晚上，黎途要睡在她家。 绞动手指，索衾菡咽了口唾沫，输入密码开了门。 “哎呀！小途来啦！”刚踏进门槛半步，索母热情的声音就从客厅里传来，“来来来，阿姨给你买了双家居鞋，小途，你换上试试合不合脚！” 索衾菡手腕的青筋瞬间一抽。 家居鞋…… 家居鞋？！ “妈……”她不可思议地看向索母，不料她压根没看她一眼，而是满脸笑容地招待黎途换家居鞋。 只得默默地心念一声，亲妈。 不一会儿，索母赞赏的话攻城略地袭入每个分子，“好，好！小途就是小途，小狗图案的家居鞋只有小途穿着才好看，身高和身架都太标准了！” “还有，阿姨还买了套睡衣，小途，你睡前洗完澡之后，记得穿上啊，已经洗过了。” 索母笑得分外开怀，让黎途洗好手，坐上餐椅后，快步走进厨房端菜。 索衾菡也跟着她进去，悄声喊，“妈，你买家居鞋，还买睡衣……” “你这孩子，我不买这些，难道你会买吗？咱俩都不买，小途那孩子洗漱完之后穿什么？你的衣服他又穿不下。”索母理所应当地回。 “好了好了，我把菜端出去，你们多吃点啊，今天妈妈可准备了不少菜呢！” 索衾菡只好禁言，端了两盘热菜，磨磨蹭蹭地走到餐桌旁。 油麦菜，肉蟹煲，青椒扁豆，干锅板栗，鱼香肉丝，凉拌秋葵，黄鱼炖豆腐，葱姜炒河虾，酸笋牛肉锅，八仙过海闹罗汉。 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把整张餐桌占的一点空隙都不留。 “这菜。”没个三十年掌厨经验，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索衾菡一瞬忘了坐下，“妈，你做了多久？还有花了多少钱？” 花了多少钱是重点…… “我啊，我在你今天早上出门去学校后不久，就出去买菜的，整整一上午都奔忙在各个超市里，钱的事你就不要多问了，快坐下吃，小途，衾菡，多吃点！这样妈妈也开心，说明妈妈的手艺好！”索母推了推索衾菡的胳膊，示意她动筷子。 黎途展开笑颜，微微低了低头，“谢谢阿姨。” “吃，快吃！” 索衾菡执起筷子，朝索母一笑，“嗯，好，妈妈你也吃，你今天辛苦了，等我洗好碗，帮你捏捏肩捶捶背。” 索母看了会儿索衾菡，又看了会儿黎途，不间断地点着头，很是高兴。 转正身体，率先夹了一筷子蟹肉放进黎途碗里，“咱们家没有一定要求长辈动筷了之后小辈才能动筷，没事的，都趁热吃！” “好，谢谢阿姨。”他露齿笑着，答谢道，“阿姨，你也趁热吃，我帮你夹菜。” 第234章 静衾谧途（四） 索母感动地连连说好，“小途这孩子，真的乖，哪哪都好，哪哪都完美，唯一惋惜的就是不是我……” “不是我的孩子。”她摆手，“不过也没什么好惋惜的，两家多走动，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途，吃这个河虾，营养，还有那个黄鱼炖豆腐的汤，很鲜的，黄鱼是最后一个买的，相当于现买现杀现炖，最中间的大菜，小途，衾菡，你们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给点提示啊，七个字。”索母神秘叨叨地问。 “七个字的菜？”索衾菡茫然不知，“这菜，看起来就不是家常菜，妈，你让我猜，还不如教我做菜呢。” 黎途浅笑着开口，“阿姨，是八仙过海闹罗汉吗？” “哎呀！小途厉害！这道菜啊，作为孔府喜寿宴的第一道菜，鱼翅、海参、鲍鱼、鱼骨、鱼肚、虾、芦笋和火腿，里面该有的材料，妈妈可是一样都没少啊，还加了点其他海鲜呢。” “准备好这些后，把鸡脯肉剁成泥，在碗底摆成罗汉钱状，制成之后，放在瓷罐儿里，摆成八方，中间放罗汉鸡，上面撒调料、姜片、火腿片和氽好的青菜叶，再把烧开的鸡汤浇上才好，我现在说说简单，做这菜，就花了我两小时左右！衾菡，你明天是要跟我在厨房里学学做做。” 索母说得累了，舀了一勺鲜汤送进嘴里。 “明天一整天，我都会待在厨房的。”索衾菡吃了一口秋葵，在心里为自己增添信心。 一顿晚饭下来，客厅里的挂钟已经指向九点，三人热热闹闹地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勉强把十道菜都吃完。 索衾菡饱的不行了，缓慢地站起来，端起残骸。 “放下妈妈来。”索母拿过她手里的餐盘，“你去客厅歇会儿，和小途聊聊天，啊？” “妈，我来，今天一天你太辛苦了，早上就去买菜，下午做菜，晚上的脏碗不能再让你洗了。” 索母拒绝，边说边进了厨房，“不用不用，你快去歇着，顺道安排小途的洗漱事宜，早点让他穿上睡衣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还能尽早去换。” “……”索衾菡哑口，好半晌才进到厨房里，站在她身后轻声问，“妈，安排黎途在哪里洗澡？” 索母洗盘子的动作没停，“当然在你的内卫洗，一楼的浴室，是我和你爸的啊，总不能……对？” “那，我去了？” “去去！”索母的语气好像很迫不及待，索衾菡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迫不及待些什么。 转身出了厨房，她见黎途整理好了餐桌，正安静地站着等她。 她张口，“走，我带你去洗漱。” 虽然她觉得刚吃饱，确实要立刻洗漱，以免口中的菜味儿残留太久，但是一吃完就洗澡…… 还是躺浴。 想着，索衾菡又开口，“你想现在就洗吗？” 黎途不置可否，一副任由她决定的模样，“菡菡，你觉得我现在要做什么事呀？” 第235章 静衾谧途（五） “要不，坐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吃点坚果？”她提议。 俨然忘了刚吃饱。 “好啊。” “那……看什么电视？”索衾菡犯起了难，平时她很少看电视，只有在陪索母聊天的时候，才会看个十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 “我也不知道……”黎途也是同样的类型。 她突然转念到，“那出去走走？” “超市？广场？标本室？还是哪里？”原谅她这个宅女只知道附近有这几个大型活动范围。 “还是上楼洗漱？”索衾菡最终拍案决定，“还是上楼洗漱和洗澡，我们讲了这么几分钟的话，应该也消化的差不多了。”起码洗澡的时候，肚子没有刚吃饱的时候那么大了，她暗自想。 拿起沙发上的睡衣，索衾菡和黎途一前一后上了楼，打开卧室门，进到浴室里。 “我给你放好热水。”她用喷头简单地冲了下浴缸，将水调温，开大水龙头，“先洗澡，可以早点试试睡衣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我帮你去换。” 把索母的话重复了一遍，但索衾菡觉得成年男人的睡衣尺码不会有太大差别。 “换下来的衣服，放……放这里，这个小篮子里。”她把小篮子放到矮凳上，准备出去，“反正，水已经在放了，放衣服的小篮子拿出来了，睡衣也摆在洗漱池边上了，等下你直接进去洗澡就好了。” “噢，好。”黎途走到浴缸旁，用手试探了下水温。 索衾菡知道不能再在浴室待下去了，忙退出去道，“我出去了。” 他却忽然叫住她，“菡菡。” 浴室门虚掩着，半露黎途的身影，索衾菡的心一颤，“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能……变成大脸猫，你帮我……” 她内心“嘶”了声，“你现在这样子洗澡，不是更方便吗？” “我害怕这么多水……”他的声音无助极了。 “你害怕洗澡的水？”闻言，索衾菡推门进去，“那你平时在家是怎么洗澡的？” “家里的浴室有避水器。” “避、避水器？”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沉默了一阵，索衾菡见他确实害怕太多水源，便叹了口气说，“好，你变回大脸猫，我先去把卧室门反锁上。”以防万一，妈妈突然闯进来。 给猫洗澡，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场面…… 她肯定会手足无措，不知道下一个步骤该怎么进行。 锁完门回来，黎途已经变回了猫的样子，跳进小篮子里待着。 等下，她想起来，他变回猫之后，不会说人话，只会喵喵叫。 她不会给猫洗澡，也从来没有给猫洗过澡…… 索衾菡：“……”死马当活马医。 大致步骤应该跟人一样，先在温水里泡一会儿，再涂抹沐浴露，最后用流水冲净泡沫。 随着脑海里的想法落定，她兀自点了点头，走向大脸猫，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来。 “黎途，我要把你放水里泡澡了，你乖一点，不要乱挣扎和乱跑动啊。” 第236章 与光同寝（一） 索衾菡祈祷给它洗澡能顺利点，毕竟她的浴室里没有什么避水器，它又怕被水包裹。 边说，她边顺着猫毛，从猫脑袋撸到低垂着的猫尾巴。 把它放在浴缸边沿时，大脸猫还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只是四肢有点僵硬。 把它的前爪一点一点地浸没水中，她放柔声音，“两只前爪快进去了，接下来就是身体和后爪，我会慢慢的，别怕，好吗？” “喵呜。”回应她的是一声甜软的猫叫声。 “嗯，好，大脸猫很乖，到身体了，你感受一下水温，是不是和被窝里一样暖和？”索衾菡看到它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空气，不禁笑意加深，“后爪了。” “我们把脑袋抬起来，鼻子和耳朵里不能进水，对，仰起一点点就好了，你的前爪抓着这个杆，我挤沐浴露。” “咩呜……”它害怕地叫了声，一双湿漉漉的灰蓝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抱着她手臂的前爪在轻微地颤抖。 索衾菡摸着它的前爪，“就三秒钟，很快的，你先把爪子搭在这个杆上。” “喵……”大脸猫可怜兮兮地松爪，紧紧地勾着圆杆。 “喵！”三秒钟到了！ 她挤了一泵沐浴露，沾水打湿，抹到它的背上，“好啦好啦，我坐浴缸边沿给你搓泡泡。” 它点了点圆乎乎的脑袋，“喵呜，喵呜。”其实……没有避水器的浴缸，也没有很可怕，身上有她手的余温，让它感觉整个身体都很热。 “你把除了脑袋的其余身体部位都浸在水里，这样热一点，水里我也能给你搓泡泡。”索衾菡在它的脑袋上抹了小泡泡，绒绒的猫毛顶着细密的水珠，她想到一个词，“黎途，你像朵猫花。” 耳边逐渐响起“发动机”的呼噜声，大脸猫微仰着上身，圆溜的眼眸轻轻眨着，一只前爪搭在她的手腕处，脑袋搁在浴缸边沿，两只尖尖的耳朵时不时地一颤一颤。 索衾菡腾出手扯了几下它垂下的胡须，嘴角不禁扬起笑。 “猫是好猫。” “喵呜！” “嗯，再搓个两分钟就要用流水冲洗了，你也不要害怕。” “喵……” “你再怎么喵喵叫，我也听不懂呀，你是在害怕吗？”听语气是有点像，“别怕，很快的，就两三分钟，用流水冲洗完之后，我们就要用干浴巾擦身体了，现在你把爪子抬起来，我用小泡泡搓一搓。” “好了，再翻过身，把你的后爪和肚子洗一洗。” “喵呜……”翻过身的话，尾巴那里的某一处会被她看见的！它不要！ 想着，又喵喵喵地叫起来，意思是不能翻身。 索衾菡当然不懂它的意思，自认为地安慰它，“怎么了？害怕水会进到耳朵里吗？不会的，我用手腕托着你，就没事的。” “翻过来。” “呜……”它用力勾着她的手腕，负隅顽抗，似乎抵死不从。 见它这副模样，索衾菡叹气，“你这么怕水，那怎么办？” 第237章 与光同寝（二） “奇怪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翻个身就怕水了？” 大脸猫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 “喵。”它自己洗就好了。 一边用前爪挠了挠肚子，演示给她看它的意思。 “你是说，你自己洗？”看着它的动作，索衾菡有点想笑，这大脸加菲猫，怎么这么憨，“你能自己洗的话，就自己洗，我托着你。” 它努力挪动身体，两只前爪开了花后，才勉强碰到肚子。 索衾菡提起它的前爪，“还是我来，你这样太吃力了，再半个小时都不一定能洗好。” 一番僵持后，大脸猫败下阵来。 “喵呜……”大不了，它用尾巴尖遮着就是了…… 她在它剩下的各个部位都揉搓了几分钟，拿起喷头，淋浴冲洗黏腻的全身。 手里的大脸猫缩成一团，看上去实在可怜，索衾菡最后冲洗了两分钟，关了水龙头，把它抱到小篮子里，扯过一旁的干浴巾，包在它身上。 “给猫洗完澡之后，是不是要用吹风机吹干猫毛？”总不能一直这样湿淋淋的，用干浴巾吸水。 那得吸到猴年马月啊？ 没等大脸猫回应，她就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开了最小档的热风，对上它的背部，边吹风边用手揉着猫毛。 “这个风度，合适吗？” “喵呜。” “来，吹尾巴了，你一直卷着它干嘛？”索衾菡将它的尾巴摆正，来回吹风。 “四只爪子也吹一吹，还有肚子和脖颈，都吹一吹，猫脑袋带过。” 因为风力比较小，所以她整整吹了大半个小时，接近一小时，才把大脸猫吹得彻底柔软干燥。 “好了，大功告成！”不断拍着它的背部，索衾菡活动了一会儿骨节和手腕，打开放在洗漱池旁的手机，十点四十二分，“一个半小时，这也太长时间了……” 给它洗个澡，吹个毛，真不容易啊！ 好在它不闹腾，没有太过激的反应，也算是一只乖猫了。 怀里的一大只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蜷着身子，卧在她的手臂上。 “你的睡衣，都用不到。”索衾菡拿过黎途要穿的睡衣，出了浴室，把大脸猫安顿在枕边，给它盖上小毯子，“已经很晚了，你先睡，我去打扫一下浴室。” 它伸着四肢，眼神略显朦胧，“咩呜……喵呜……” “好，摸摸猫毛就睡觉。”隔着小毯子，她顺了几下它肉感极好的肚子。 “好了，我去浴室了。”光给它洗澡了，她还没洗呢。 不过十点多钟对她来说不晚，对它来说就很晚了。 十二点钟左右上床，还在她的正常作息范围内。 泡澡的时候，索衾菡想要转移一些注意力，就拿起手机放起了轻音乐。 蓦地，一条新闻弹框跳进屏幕，一条爆炸到引起社会舆论的信息填满她的眼球。 蹙起眉，点进去阅读新闻全文。 屏幕的顶端，是用大号黑色字体打出来的一行字，北京东城区一家博物馆内发现盗贼！ 第238章 与光同寝（三） 眼下这张图片里的博物馆，不就是前天晚上，她和黎途一起去救索母的那家博物馆吗？ 难道……他们被发现了？ 可如果被武警发现了，为什么不当场逮捕他们？ 即使当场没有发现，也能通过监控检索到，如果真是他们，那她和黎途不可能到现在都平安无事。 脑海里飞速运转着，指尖迅速往下滑动，眼睛汲取重要信息。 半分钟不到就看完了一篇八百多字的新闻，索衾菡闭上眼睛，松了口气。 盗贼被当场擒住，属于作案未遂，已经予以相应的法律警告。 和他们无关。 她再往下翻看了十几句评论，有谴责的，有要求重罚的，还有想尝试的，甚至还有想在博物馆里的地上睡一晚的，无所不有。 放下手机，索衾菡听着悠扬的轻音乐，挤出两泵沐浴露，揉搓泡沫涂抹身体。 洗完澡，洗漱完，整理好浴缸和换下来的衣服，她心情愉悦地走出浴室。 听到索衾菡的脚步声，大脸猫站起来，抖落盖在身上的小毯子，迎向她。 “喵呜。”卧室里弥漫着浅淡的果香味，引得它的叫声也像水果一样清甜可口。 “你还没睡着吗？” “喵呜！”深眠了一个多小时，刚刚醒了。 她坐上床边，拢起吹干的头发，“是我吵醒你了吗？” 它摇摇头，跳到索衾菡的腿上。 “我马上要上床了呀，你还跑到我腿上啊？快回去枕边睡觉。” 大脸猫向她伸出一只前爪，柔软的肉垫贴着她的下巴，“呜呜。” “你要干嘛？”索衾菡左手摸住它的背，右手摸住它的脑袋，用食指碰了半垂下的耳朵，“想击掌吗？还是想跳舞？” 说到跳舞的时候，见它明显开心起来，便顺着它的意愿说，“那跳，跳完我们就睡觉。” 大脸猫扬起右爪，开了个花，又扬起左爪，握起拳头，在索衾菡腿上转了两圈，扭了两下身体，最后扑倒在枕边，蜷着四肢和尾巴，一双半眯起的眼眸望着她。 索衾菡又摸了摸它的脑袋，“黎途，你很开心吗？” 回应她的，是它的四爪开花。 扬起唇角，脱下鞋子，矮身钻进被窝里。 “睡。”盖好被褥，她侧身看它，“晚安。” “喵呜。”大脸猫抬爪压住耳朵，“喵呜。” 今夜的窗帘没有拉上，透过窗户缝隙，盈进满室月光，耀到索衾菡的侧脸，镀上一层浅白的月色，比之更加为光。 等她呼吸逐渐均匀，黎途才缓缓闭上眼睛。 与月光同寝，与星光，也是心光同寝，就算只剩八小时，也一定会有美梦。 …… 第二天早晨七点半，索衾菡率先睁眼，扭头看了眼仍在呼呼大睡的黎途，醒了几分钟的神，从床的另一边起来。 轻手轻脚地进浴室洗漱，出来后，看见黎途懒腰伸到一半停住了，因为他猛然发现枕边空无一人。 “喵呜喵呜！”他的叫声急切。 跳起来才注意到索衾菡就站在衣柜的拐角处。 - 还有两章啊啊啊~写完这章十一点四十几分了，等明天直接发到二百五十章~！以后每天的最后一章，我都会唠嗑唠嗑，刷刷存在感哈哈哈~呜呜呜~ 第239章 与光同寝（四） “你醒了？”索衾菡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妈妈居然没来叫我起床……”不止现在，昨天晚上从黎途进来她的卧室洗澡后，她就没来敲过门。 她妈妈，不会已经默认……？ 索衾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蹙起眉，纠结待会儿下楼时，要怎么跟妈妈解释黎途在她的卧室睡了一晚上这件事。 或许，她可能不知道？ 权当黎途洗完澡后太晚了，十一、二点钟才被她安排到二楼尽头的那个房间睡觉。 看到时候妈妈问不问她，要是不问，她就准备进厨房学习做菜，要是问起来，就说…… 该怎么说呢？ 索衾菡将手机塞进口袋里，面向正在用两只前爪擦脸的大脸猫，“黎途，等会儿下楼，要是我妈问起你为什么会从我卧室里出来，你说我该怎么回答？” 它停下动作，漂亮的灰蓝色眼眸巴巴地看着她，“喵呜。” “你变回人的模样再说话。”她拍拍它圆溜溜的脑袋。 闻言，大脸猫跳下床，逐渐显现清瘦的身形。 “菡菡。”黎途叫唤她。 索衾菡发了一秒钟的愣，眨了下眼睛问，“你说我该怎么回答？” 他静立着，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就说，我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上？” “要不就说，我有几个学校的问题不会解答，你帮我解惑，然后打了一晚上的研究报告？”虽然这样胡说不好，但黎途不是人类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索母知道。 “我觉得可以。”黎途点头赞同，“不过阿姨应该不会一直盯着你的卧室……” “也是。”她转身，把被褥掀开叠好，“等下我先开卧室门看看，我妈要是不在餐厅和客厅，比如在厨房或者浴室什么的，你就出来。” 索衾菡率先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开了锁，打开卧室门，目光朝餐厅和客厅扫去。 没人。 又听到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她连忙转头，向黎途招手，“我妈在厨房做早餐，你快出来。” 两人先后出了卧室，索衾菡呼出口气，将门虚掩上。 下了楼梯，索衾菡直奔厨房，打开移门问候早安，“妈妈，早啊！你做了什么早餐呀？” 索母关上火，扭头道，“衾菡，起来啦？小途呢？” “七点半左右醒的，已经洗漱好了，黎途在我身后呢。”索衾菡一五一十地回答，侧过身让黎途和索母打招呼。 “阿姨早。”他出口的嗓音如沐春风。 “嗳嗳嗳，小途早！”索母立马高兴了，笑眯眯地把锅里的卷饼夹出来，放到盘子上，“昨晚睡得好吗？阿姨特地给你晒了被子，衾菡，你的被子我也晒了。” 黎途停顿了下，不知所措地看向索衾菡。 索衾菡只好被迫开口，“那个……挺，挺好的。”谁来救救她这个一想说谎就嘴瓢的毛病啊！ “不是，我问的是小途啊，衾菡，你回挺好的干吗？”索母端起盘子，走到她跟前。 第240章 与光同寝（五） 她懊恼地抿唇，“没……” 见她这副模样，索母也没再多问，扬着嘴角走出厨房，“小途，衾菡，快来吃早饭了。” 安静地吃完早饭后，索衾菡主动提出来，“妈，我们什么时候去买菜呀？” “等消消食，我们就去超市。”索母收拾着餐盘，问黎途，“小途，你也去？” 他立刻站起来回话，“我去的，阿姨。” 简单环视了一圈四周，索母走向玄关处换鞋，“我们出发了。” 进超市前，索衾菡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超市的入口处碰到那个人。 林木森。 她瞳孔猛地收缩，不敢置信又扫兴地拉过黎途和索母的手臂，快步走进超市里。 想起黎途的话，索衾菡对那个“林木森”又多了几分厌恶。 占了真正的林木森身体，一直做着令人难以接受的举动，实在讨嫌。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稚嫩而懒洋洋的男声，“小菡菡~你好啊~此时此刻，在这儿都能碰见你，我们真是有缘~” 索衾菡不耐烦地眼睛向上，她真的想让他物理闭嘴。 听到耳熟的声音，索母转头看到他后，不禁惊喜道，“是你啊，真巧！孩子，你怎么正巧也在超市？” 孩子？ 索衾菡皱紧眉头。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 还是说，林木森对索母使了什么障眼法？ “妈，我们去生鲜区买菜，不是要在中午十一点前回家的吗？”她尽可能地岔开话题。 索母应着，“是，我们得先走了，孩子，有空来家里做客啊！” “妈？”绝对有问题！ 索衾菡抬眸，和黎途四目相对，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黎途张了张口，最终却只是摇头。 她咬住口腔内壁，抓住他的手腕，和索母一起往前走。 魂不守舍地陪她买完十几个袋子的食物，回家的路上，索衾菡全程心绪如团。 距离小区百米远的时候，她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妈，刚才那个人，你和他见过几次面？” 索母拎着五个袋子，想了会儿说，“次。” 索衾菡又问，“你和他很熟吗？” “熟也不熟，除了第一次和他在超市遇见，你不在我旁边以外，其他两三次，你都在，怎么说呢，这孩子……给我的感觉很亲切，他帮完我忙之后，我就一直认为他是个好孩子。” 拧着提手处，索衾菡莫名有些不安，“妈，你以后再见到他，不要和他讲话，就当没看见他。” “怎么了，衾菡？为什么妈妈不能和他讲话？打个招呼也不行啊？”索母不解地问道。 她斩钉截铁“嗯”了声，“真的，和他讲话也没有什么好处，我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他。” 索母试图反驳她，“可是衾菡，妈妈已经见过他好几次的面了啊，而且他这孩子确实看着不错。” “……”索衾菡无奈。 看向右手边的黎途，她用手肘碰了下他的手肘，把矛头抛给他，“你觉得呢？刚才那个人……” 第241章 躬亲之作（一） “刚才那个人，你怎么看？觉得他好吗？” 黎途的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才轻微地启唇，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也都有不好的一面。” 索衾菡极快地眨眼，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不是……你要说觉得他不好啊。”索母一向认为他说的话满分，不容置疑。 “是，阿姨，我觉得他不好。”黎途转头，正经地说。 下一秒，却动了眉眼。 他的下唇，擦到了她的侧额，靠近眉尖的细丝绒发一瞬蹭到了他的下颚处。 黎途怔了怔，急忙摆正全身，认真地目视前方，像是有什么吸引着他一样。 “小途，你也这么觉得？”索母看了眼索衾菡，“衾菡，你刚才是不是给他提示了啊？” 索衾菡没太听清她话里的分科，额角处的柔软一碰即逝，烙在那里的滚烫直往心里钻。 她呆着神，缓慢地抬起手，轻轻地触上侧额。 刚才，是他的下巴……还是他的哪个部位，碰到了她？ 心脏蓦地一悸，直到索母推她的胳膊，才回过神来，“妈，怎么了？”有那么片刻，她忘了之前他们讨论的是什么话题了。 “啊呀，你这孩子，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说，你刚才是不是给他提示了？”索母放大气声，“嗯……算了算了，那个话题到此为止。” “衾菡，你别忘了你前天和昨天说的话，今天一整天都要待在厨房啊？” “我记着呢，没有忘记，除了吃饭、洗漱和睡觉，其余的时间，我都会待在厨房和你学做菜的。”索衾菡握拳，“清蒸鱼应该一学就会，红烧鱼可能要费点工夫，妈妈，鱼还有哪些做法呀？” 提到食物的做法，索母立刻来劲儿了，快速点着手指，“清蒸鱼、红烧鱼、油炸鱼，还有酸菜鱼、糖醋鱼、干煸鱼、水煮鱼，好多种吃法，要不今天中午，妈妈教你做一道酸菜鱼？我认为酸菜鱼是这里面最好吃的！” “好啊。”她也觉得酸菜鱼好吃，还有汤水，“妈，到时候只要你说我来做就好了，就是要说的详细一点，比如开火后，先倒油，然后……然后再干嘛的。” 索母扬手，“放心，衾菡，我会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教你的，保管到你会。” 黎途的身体忽然一颤，似乎才魂魄归位，僵硬着四肢说，“阿姨，我帮你和菡菡打下手。” 索母换了只手拎袋子，露出满面笑容，“小途啊，你真是个好孩子，乖孩子。” 三十年迷妹不请自来，索衾菡默默地吐槽。 不是她有多在意，而是她夸黎途的次数，比夸她的次数实在多了不知多少倍。 好孩子，乖孩子，优秀孩子，身高高，身形好，长得好看，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形容词也是哪个好听用哪个。 不过…… 确实。 索衾菡不禁微微点头赞同。 一路走回家里，索母率先放下手里提着的袋子，长吁一口气。 第242章 躬亲之作（二） “这一个袋子里的肉，都不轻啊。” “妈，我来把这些都拿进厨房。”索衾菡提起她搁在餐桌上的六个袋子，看向黎途，“你的也给我，还是一起进去放？” 他伸出手，“菡菡，十几个袋子太重了，都给我，我拿进去。” 索衾菡也不推辞，把手提袋尽数递给他，“我去洗个手，马上就来。” “衾菡，我先把荤菜用盐水泡着啊！”索母走进厨房，系上围裙，拿出备用围裙，朝卫生间嚷道，“衾菡，把你身上的白色外套脱了，去换件黑色衣服！” “嗳，好。”她洗完手走出卫生间，走向楼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妈，我要戴口罩吗？” “戴着，小孩子少吸油烟。” 索衾菡：“……小孩子……好，妈妈，你最好也要戴，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吸多了油烟总归是不好的。” “我啊，我就不戴了，天天烧菜都要戴口罩，多麻烦呢！”索母挥挥手。 索衾菡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难受起来，“以后，只要我在家，饭菜都由我来烧。” “这倒不用，衾菡，你中午不在家吃，晚上要十点多钟才回来，周末也经常不在家，妈妈有空，妈妈会烧的。” “只要妈妈还有力气，妈妈还想烧给你的孩子吃呢！你坐月子也不用请保姆的，我一手包办！什么煮粥煲汤，我都在行！” 索衾菡被她的话给惊到了，连忙制止她继续往下说，“妈妈妈，我那啥还早，还早，我刚二十二岁！” “不小啦！别人二十三岁都怀上孕了！”说着，索母有些激动起来，快步走到她跟前，“衾菡，我说真的，咱……上你卧室去，我要跟你讲讲。” “啊……”她想后退，却被索母抓住手，强制性地带上楼。 “……”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索母把索衾菡领到橱柜旁，悄声问，“衾菡，妈妈以前一直没问过你，现在，想单独问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的话，是谁？准备什么时候谈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和生……”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索衾菡抬手暂停，“妈，您太夸张了，结婚和生孩子？您知不知道您女儿多大啊？至于……这些个什么事的，等我二十五岁以后再说也不晚？” “反正，我不会太晚结婚的，这点，妈你放心好了，三十岁之前，我一定把自己给嫁掉，现在二十二岁，刚毕业的阶段，出来以后还不得好好地打拼几年啊？” 索母坐到床沿边，低下头搓着手感叹，“哎，妈妈这不是太着急想抱孙子了吗？” “现在和你谈这个，可能你觉得早了点，但是从物色好对象，再到谈恋爱，最后结婚生子，可要不少年啊，不是说你想当然的，一年之内就找到合适并且心仪的对象，然后很快所有事都办好了，这不可能的。除非……” 顿了顿，她看向索衾菡。 “在我们身边，就有……” 第243章 躬亲之作（三） “合适的人选。” 闻言，索衾菡垂下头，咽了口唾沫，“哪、哪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索母笑意盈盈，一针见血，“没有的话，你结巴干吗？我是你妈啊，跟妈妈讲这些事又没关系的，衾菡，说说你的想法。” 她揉搓着手指，坐上床沿边，和索母并肩而论，“妈，其实我知道，你是知道的。” “或者说，你心里已经有你认为的合适人选了。” 索母看着她，欣慰地点头，“不错，我心里确实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衾菡，你应该知道他是谁。” 索衾菡正襟危坐，紧张地回视她，余光瞥向她准备说话的嘴。 “……”索母微张了口，身形一顿，说出三个字，“林木森。” “林木森？”她被震得瞳孔猛地收缩，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林木森？妈，你说……林木森？” 忍不住又急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叫林木森？”边说，边摇索母的胳膊。 “啊？” “妈，你心里的合适人选，到底是谁？” 索母闭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林木森，林木森……是谁？我不知道。” “我想说的是，是林……” 快速接过她的话，索衾菡急切地说，“不是林，是黎，是黎途！” 索母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费力地睁开眼，“对，是黎，不是林，是黎途……” 肯定地点头，索衾菡握住她的手，“绝对不是林木森。” 顺着她的手，她道，“妈妈，我们下去，别让黎途一个人在下面等太久了，我也要和你学习做菜了，不是说中午吃酸菜鱼吗？” 索母缓着气，歇了一会儿，“嗯，我们下去。” “衾菡，先锅里倒油，等油热的这个过程，往鱼肉里加点盐，再加点生粉，用左手抓匀，嗳，对，就是这样抓匀。油热了，快放蒜片和姜片，还有酸菜，酸菜在你右手边，看见了吗？再加半锅水，舀水勺挂在洗菜池左边。” “左手抓鱼，右手放调料，这样干活快，不然你先等油热了，放完所有调料再抓鱼，就慢了不少，时间至少推迟两分钟以上。” “衾菡，妈妈说的这些，你都听懂了吗？” “好了，把鱼肉下到水里，烧到一半的时候，记得要开锅加点辣椒酱啊，胡椒粉什么的，你们年轻人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就加什么味儿。” “酸菜鱼就暂且不去管它了，接下来，我手把手地教你炸酥肉。” 索衾菡好不容易喘口气，刚洗干净手，就听到索母喋喋不休道，“衾菡，到左边这个地方来，小肉条也在左边。” “阿姨，我来。” 听到黎途的声音，她抽空看了他一眼。 “没事的，小途，小肉条我来炸，衾菡看着就行，能学一点是一点。” “阿姨，炸酥肉的时候，你要什么调料我帮你拿。”黎途脱了外套，穿着件单薄的深色长袖，更显清瘦。 索母笑着点头，“好，来。” 第244章 躬亲之作（四） “衾菡，你站到黎途旁边看着我炸酥肉。” “噢，好。”索衾菡应声，挪到黎途左手边，隔着他看锅铲。 “咱们午饭就简单点，三个菜，一个酸菜鱼，一个炸酥肉，一个生菜炒蘑菇，晚饭再多烧几个菜。”索母开火倒油，“炸肉的话，油就得多点了，至少要小半锅，当然多点更好。” 在等待油热的过程中，她也没有闲下来，走到洗漱池前洗完了生菜和蘑菇，“接下来的每个步骤，衾菡，注意看仔细了啊！” …… “既然是炸肉，那肯定要抹生粉，还有蛋液和一些调料。” “……最关键的一步……” 黎途在索母旁边“尽职尽责”地帮她拿调料，一样一样，有条不紊。 两人忙碌了大半个小时，总算做好了炸酥肉和生菜炒蘑菇，索衾菡也小心翼翼地把温在锅里的酸菜鱼给盛了出来。 坐上餐桌，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一点整。 “我来收碗，衾菡，你和小途去玩会儿。”索母说着，站起身端残骸。 玩会儿…… 在家能玩儿什么啊？ 电视不想看，手机不想玩，零食不想吃，要不…… 想着，索衾菡戳了下黎途的手臂，“趁这段时间，我们整理一下明天要做的实验？” 他应着，没有任何异议。 “走，电脑在我书桌上。” 厨房内。 索母悄悄地扭头，看着索衾菡和黎途并肩走向二楼卧室，洗盘子的动作都快了许多，甚至哼起了小歌。 “今天的太阳无限好啊，无限好……” 索衾菡掩上卧室门，走到书桌旁，“黎途，你坐，我站你边上，今天刚刚五月一号，这个月的研究报告还没新建，你新建一下，待会儿整理起来更方便点。” 刚打开电脑，微信就发出“滴滴”两声响，她还没来得及看，黎途就开口，“陆铭发来的。” “陆老师？”他怎么会发消息给她？ 除了上次她和他聊的几句外，其余时间，他和她是没有什么沟通的。 “好的，衾菡同学。总之你心里有数的。” 前半句听着就有点耳熟，索衾菡迅速凝神，晃着瞳仁看向电脑屏幕。 这一看，她感觉她的手都麻了。 麻得太透了。 电脑屏幕比手机屏幕大得多，一整个电脑屏幕上，能显示十几条消息。 顺着那条消息，索衾菡的眸光机械地往上移动。 “那个，陆老师，我快到家了，先不聊啦。” “不管你有没有正面回应，我刚才发送的消息都是认真的，没有不小心。” 黎途侧眸，静谧地盯着某一处空气。 扫到“呃呃呃呃呃呃嗯嗯嗯嗯嗯嗯”时，索衾菡手忙脚乱地触碰上鼠标。 “那个，那个……” 哪个？哪个？ 她词穷了！ 连最基本的语言都不会说了。 因为，电脑屏幕上的微信消息，显示到了…… “衾菡同学，你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关心朋友，细心又体贴。” “把黎交给你，不会有错。” 静默了良久，她才找回了神思。 第245章 躬亲之作（五） 无声地清了嗓子，索衾菡握住鼠标，将光标指向叉号，蜷着指尖关闭了微信弹窗，顺道把开机就自动连上的无线网断开。 “你……来新建文档。”她努力稳着差点拐弯的尾音，“我去洗个手……” 话音刚落，不等黎途有所反应，索衾菡就速度极快地小跑着进了浴室。 留下他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轻微地喊，“菡菡，那个，新建在哪个盘里啊？” 此时的索衾菡已经关上浴室门，半张着嘴打开水龙头。 目光落到细长的水柱上，她用手接满，把它冷敷在脸颊，打旋揉搓起来。 “噗。”将流进嘴里的清水呼出，索衾菡摁下水龙头，抹干净脸上的水珠，直起腰背，凝视镜中的自己。 和另一个自己对视，让她觉得有片刻的慌张，起码眼神丝毫不坦然。 昨天下午在摩天轮里，他对她彻底表明了心意。 虽然没有别人的“我喜欢你”，“我爱你”，但他句句恳切，只想以大脸猫的模样，每晚都睡在她枕边，原因无它，唯有“在一起”三个字浸透脑海，刻入骨髓。 她接受了。 接受了他当时说的所有话。 可…… 镜中的双眸逐渐迷蒙，她在当时，就脱口而出，“你突然说这些，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究竟是为什么？ 长久盯着镜子，索衾菡感觉头有点眩晕，俯下身体缓了一阵，才撑着洗漱池站直。 摇摇头，她拧开门把手，走出浴室。 不要再多想了，再多想，她也不会知道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反而徒增烦恼。 总之，无论今后遇到什么，无论他是人类的模样，还是大脸猫的模样，或者是其他什么生物的模样，她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是黎途，和她生活了二十二年有余的黎途。 “菡菡，你洗完手啦？”听到开门声，黎途站起来迎向索衾菡，朝她露出一抹澄澈的笑容，“文档新建好了，我放在你的学习盘，d盘里的，就在四月份文档的下面一栏。” 收回飘向远方的思绪，索衾菡对上他的眸子，唇边展开笑意，“好，我知道了。” 黎途轻点了两下头。 “等会儿我们轮流着来，你坐着的时候，我整理数据，你打报告，我坐着的时候，你整理数据，我打报告。”她走到椅子旁边，“你先坐。” “数据是我上次做螬蛴时的，可能明天再做，数据会有点偏差，不过问题不大，我到时候修改一下就好。” “开头先打上这几句话，螬蛴是金龟子或金龟甲的幼虫，按其食性可分为植食性、粪食性和腐食性三类。其中植食性螬蛴食性广泛，危害多种农作物、经济作物和花卉苗木，喜食刚播种的种子、根、块茎以及幼苗，属世界性的地下害虫。指定种类的螬蛴可入药，对人类有益。性味归经：咸，微温，有毒。功能主治：小儿脐疮，用之研末敷涂。小儿唇紧，用之研末，猪油调搽。” 第246章 百无一用（一） “痈疽痔漏，断酒不饮，目中翳障，皆可用之。” “好，接下来我翻找一下之前做好的表格……来了，螬蛴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不饱和脂肪酸、维生素a、矿物质钙、铁、磷、锌等营养成分，其中部分含量为……” 索衾菡认真地盯着纸质报告，俯身凑近书桌，“黎途……” “你记好了吗？”这五个字却永久卡壳了。 她怔了下，之后迅速后移。 她的嘴，碰到了他的耳廓？！ 这就是所谓的，受到的迟早要还回去的吗？ 上午买菜回家的路上，他的唇瓣碰到了她的侧额，现在……她的唇角，触到了他的耳廓。 “呃。”索衾菡抓抓发梢，看着他的耳廓急速变得通红。 本来有点儿害羞的她，见到黎途的这副模样，突然就镇定了。 甚至，还莫名地起了想捉弄他的奇特想法。 她往他耳边处轻轻地吹气，过了几秒后，又重重地吹气，“呼呼，黎途，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吹着吹着，索衾菡用指尖捏起他的耳朵，“快打报告啦，一会儿要下去呢，好好地学做菜，晚饭给你上一道宫廷御厨的绝世好菜，糖醋鱼！” “菡，菡……疼……你捏得我，疼。”黎途耷拉着眉眼控诉。 话语有效，索衾菡立马放下手，拍拍他的脑袋，顺顺他的头发，“不捏了，黎小途乖点，你起来整理数据，我来打报告。” 半小时后。 索衾菡抻了抻胳膊，站起来说，“我们下去，看看我妈在干嘛。” 空闲时间估计不是在看电视，就是在嗑瓜子，不是在嗑瓜子，就是在边看电视边嗑瓜子。 她妈妈只要没事的时候，就一整个电视迷。 打开卧室门，索衾菡走出去，探头探脑地往客厅看去。 果不其然。 她笑道，“妈，我要来跟你学厨艺啦，比宫廷御厨还标准的世纪神厨！今儿得一定要跟您学会怎么做糖醋鱼呢，还有今天上午买的所有菜，今天下午，我都要学得妥妥的。” “放心，放心。”索母把抓在手心的西瓜子放回圆盘里，关了电视，站起来走向厨房，“来，衾菡。” “小途，这次你不要帮拿调料了啊，阿姨要让衾菡自己看准自己拿。”她系上围裙，开始滔滔不绝。 “咱们接上中午的做菜步骤，衾菡，你先在脑子里过一遍流程，嗯……对，先开火再放油，然后呢？” 索衾菡严肃着神情，食指抵在虎口处，抿着唇思考，“然后，在热油的过程中做其他事，比如洗菜，还有准备好洒水的舀水勺，然后放进主菜烧煮，接着不用管它，可以烧另一个菜了，只要隔一会儿掀锅盖看看就好。” “可以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错，大差不差，学有所成！”索母鼓掌给予她鼓励，忽然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这些都还只是前话，后话要有真正的技术。” “首先，第一道芹菜炒肉，这个小意思？” 第247章 百无一用（二） 她很相信索衾菡半天学来的厨艺，坚定着信念女儿随她，聪明。 索衾菡围好围裙，郑重地点头，“没问题的，小意思。” …… 结果却是……翻车了。 还是过载超速冲山道，严重翻车！ “等下，这个清水怎么这么浑浊啊？不是，这么浑浊的水，压根就不是清水啊！” “这菜里，好像有一条虫子！” “鸡精是黄色的，味精是白色的，鸡精……味精……” “大火翻炒，中火还是小火？” …… 为什么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那么难！ 索衾菡灰着一张脸，神情恹恹，瞅着手里的那盘菜，低声问索母，“妈，我失败了吗？” 其实不用问就知道，这道“简单”的芹菜炒肉，她做的可真是太失败了！ 比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鸡还失败。 好歹它死前还会拼命叫唤几声，而她……欲哭无泪，低声低气，没脸见人。 “咳，这。”索母抬起双手，却怎么也合不拢，接过索衾菡手里的圆盘，仔细端详了一番。 菜叶枯黄，菜根和肉丝焦黑，一股糊味迎面而来，最终只吐出一句，“比黑锅巴好看点。” “……”索衾菡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瑟瑟发抖地张嘴，“妈，对不起……” 她居然浪费食物，真的罪不可赦。 “妈，你觉得，我还可以继续做菜吗？”糖醋鱼都还没做，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衾菡。”索母放下圆盘，双手扶住索衾菡纤瘦的肩膀，“妈妈相信你。” “衾菡，你还记得吗？十九年前的一个晚上，因为你的锲而不舍，坚持到底，妈妈才……没有放弃那一晚。” 她怔住，“那一晚？” “嗯，那一晚。”索母状似轻松地说，“小途当时也在场，或许，是不太可能记得了，毕竟那时候，你们都才三岁。” “算了。”她笑着摇头，摸摸索衾菡的额前碎发，“不管怎么样，只是第一次失败，我们衾菡，不会轻言放弃的。” “妈，那一晚，发生了什么？”索衾菡有些急切地追问。 索母还是摇头，“没什么大事，一件小事，妈妈当时很快就调节回来了。” “衾菡，做菜。”她边洗锅边说，“妈妈手把手地教你，先做道西红柿炒鸡蛋，这道菜啊，真的很容易上手了。” 洗完锅后，擦干净流水，把它搁在煤气灶上，索母拎起一桶油递给索衾菡，“来，妈妈的手扶着你的手，一点一点地倒油进锅。” 她凝视着索母，迟缓地抬起手，托住油桶，张了口却什么都没再问。 三岁时，她有很浅很浅的记忆，记到……她忆不起来了，潜意识里有很模糊的短暂场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彻底想不起来。 索衾菡蹙起眉，像是听到一声童音响起在耳畔，熟悉又悠远。 “o、a，妈……你的瘦、扶着，扶着我的瘦，妈、妈，不……” 耳畔的童音戛然而止，索衾菡猛地哆嗦。 那个声音是…… 第248章 百无一用（三） 是她小时候的声音！ 为什么这么清晰地响起在她耳旁？ 好像，是实时的一样…… 摇了摇头，索衾菡托着油桶的双手细微颤抖。 “衾菡，你怎么了？”索母发现了她的异样，放下油桶，“油倒的有点多了。” 锅底下中火燃烧，她抿了下嘴，用指尖蹭去掌心渗出的细汗，“没事。妈妈，我们继续，接下来是在热油的过程中打蛋吗？” 索母摇动锅柄，闻言爽朗地笑了，“没错啊，衾菡记忆确实好，这样能减少忙碌，又可以缩短时间，西红柿我已经洗好切好了，只要打两个鸡蛋就行。” “喏，打蛋器在这儿。” 索衾菡打完两个鸡蛋，接过她手里的打蛋器，“好。” “打蛋会打吗？单手拿着打蛋器，不停地对着鸡蛋转动。” “会的，我见过妈妈打蛋，当时还觉得挺好玩的。”半分钟后，鸡蛋打完了，锅里的油也热了，索衾菡端着蛋液，“把它倒进去吗？” 索母交代她道，“对，把它倒进油锅里，记住不要只对着锅底中间倒，从锅底两边倒，这样就不会轻易粘锅。” “好的，我知道了，我往锅底两边慢慢倒下去。”她应着。 “就是这样，我们衾菡手法不错啊？啊？小途，你说是不是？”索母转头看向黎途，神色间无意识地流露出自豪感。 黎途笑得分外甜，连点了好几下脑袋，“阿姨，菡菡什么都会。”说着，凑到索衾菡身边，双眸含笑地盯着她的侧脸，看着看着，咧开了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 索母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最后定格在黎途身上。 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转头，见锅里的蛋液逐渐凝固成蛋饼，她伸手指了指，“现在可以用锅铲翻炒了，衾菡喜欢吃嫩蛋是吗？那再过个十几秒钟就可以把它拧碎，盛出来了。” “好，特别好。”索母接着说，“把它先盛到碗里，然后再往锅里倒油、热油，等油热了之后，我们把西红柿放进去炒，调料不要忘记。” “维c。”按照她的步骤做完，索衾菡看着被切成块状的西红柿，手中锅铲时不时地翻炒几下，“生吃也很不错的。” 索母在心里计算着大概时间，“把旁边刚刚炒好的蛋倒进去，合在一起翻炒个一小会儿，这道西红柿炒鸡蛋就成功完成了。” 她会意，不一会儿，圆盘里就多出了一道家常菜。 有些小雀跃，索衾菡端着西红柿炒鸡蛋，眉眼微扬，看了看索母，又看了看黎途，开心地问，“这是……这是我一个人，烧成功的第一道菜，它是西红柿炒鸡蛋，妈妈，黎途，我烧的好看吗？我感觉红色配黄色，是很鲜活的颜色！” “好看，好看！好看极了！”索母鼓着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我们衾菡烧的这道菜，比我烧的都好看！” 索衾菡高兴地笑弯了眉眼，“谢谢妈妈教会我！” 第249章 百无一用（四） “以后西红柿炒鸡蛋会做了啊？又好看又好吃，营养还好，是一道不错的家常菜！”索母走到蒸锅前面，“来，衾菡，我们先把它放这里温着，等吃晚饭的时候再拿出来。” “接下来呢，妈妈教你做土豆焖牛腩。”她嘴角没有下来过，洗着油锅说道，“注意，里面有荤菜了啊，烧起来要比素菜难一点，衾菡，要学？” 索衾菡始终没有熄火，听到她的话，心间一股澎湃之气迅速升腾而起，“要学的，跟刚才的西红柿炒鸡蛋一样，你说步骤，我跟着做。” 从洗肉、焯水、削土豆皮等等一系列的前期工作，到土豆焖牛腩，再到盛出锅，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 接下来马不停蹄地又做了炒韭黄、糖醋鱼、蒜蓉茄子、可乐鸡翅、鱼丸鸡丁、酸辣土豆丝…… 直到六点半，才堪堪吃上晚饭。 坐在椅子上，索衾菡执起筷子，抱歉地说，“都是我不熟悉做菜的流程，要一步一步来，不然五点半出头点就可以吃上晚饭了……” “没事的，菡菡，一个下午你做了八道菜，宫廷御厨都做不到，不，应该是世界神厨都做不到，而且每个菜看起来都好好吃。”黎途毫不吝惜地夸赞她，“吃起来一定更好吃。” 索母也应和，端起碗说，“是啊！衾菡，你真优秀，我的女儿真优秀！吃，都趁热吃。” 夹了一筷子的菜，她看向黎途，“小途，等会儿吃完晚饭，和衾菡出去逛逛啊，散散步，去去超市啊，或者……反正去你们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转转！别玩太晚，九点到十点之间回来，让衾菡布置你洗漱和洗澡，今晚，再住我们家，啊？明天一起去学校。” 黎途抬眸，“噢，好……”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输密码的声音。 索母放下筷子，走向门口，准备好一双男士家居鞋，“叔叔回来了，今天还挺早啊，赶上吃晚饭了。” 大门被打开，索澄燃把公文包放到一边的矮凳上，扫了眼灯火通明的餐厅，将视线落到黎途身上，笑着和他打招呼，“小途，吃饭呢？多吃点，衾菡，多招呼招呼小途，你俩年纪相仿，聊得来！” “谢谢叔叔。”他咽下一块西红柿，有些羞涩地抬起头，“叔叔晚上好。” “嗳，好！又有一些天没见着小途了，小途又变得更加帅气了啊？”索澄燃换上家居鞋，走进餐厅看到餐桌上的菜色，感叹道，“又是这么多菜啊，那我又有口福了！” 索衾菡微张了口，“爸。” “嗯，衾菡也多吃点。” “澄燃，今天这么些个菜，全都是我们女儿，衾菡做的啊！小孩子长大了，会做菜了！”索母给索澄燃盛了饭，一脸骄傲地出了厨房，“看我们女儿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现在连做菜都会，一个下午八道菜，可全都是她做的呢！” “是吗？衾菡这么能干啊？”他接过饭碗。 第250章 百无一用（五） 不太相信的样子，“不是之前连炒青菜都不知道放多少盐吗？” 索母对着他摆手，不赞同道，“之前那是没有人教她，今天我教了她之后，菜的成品和味道不是能和宫廷御厨相媲美吗？澄燃，你怎么这么打击孩子？” 孩子，就是要适当的夸，不能一味的贬，家长越看低孩子，孩子也越不相信自己。 索澄燃也摆手，“我就是说说以前，好了，吃饭。” 索澄燃到家前，索衾菡吃得很开心，也讲得很开心，听到他输入密码时，她的好心情就消逝了一大半，到他走进厨房，她生出了抵触感，口中的鸡蛋像是瞬间失了味道。 她抿紧唇，囫囵一下把半碎的鸡蛋咽下。 接着，埋头闷起了白饭。 身侧的黎途轻声喊，“菡菡，吃这个呀，可乐鸡翅，你做的很好吃。”他夹了一个可乐鸡翅，又夹了两个鱼丸放进她碗里。 索衾菡微微侧头，嘴角噙了一抹浅笑，“好，谢谢你。” “你也吃，那个糖醋鱼我烧的最用心。”她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肚给他，“这里没有小骨头，只有大骨头，吃起来方便。” 将鱼翻了个面，她看向索母，“妈，你也吃，我夹给你。” “好好好，衾菡你也吃。”索母露出笑点头。 黎途垂眸看着碗里的那块鱼肉，筷尖轻触下唇，有些惊喜地转眸看索衾菡，“菡菡……” 她亲手夹给他了一块鱼肉…… 索衾菡对上他似是星光漫天的眼眸，温柔地笑了笑，“嗯，吃，吃完我们出去散散步。” 心中悸动不止，黎途紧了筷子，“好。” 他的微笑日记，又能开封了。 刚才她温柔地笑了，只为他。 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索母拿过索衾菡手里捧着的一叠空盘子，看了眼挂钟，“七点四十几分，和小途一起出去玩会儿，十点前回家。” 索衾菡小心地稳住她手上的七八个圆盘，“那我们出去了？” “出去。”索母问，“前几天给你的五百块钱用完了吗？要不要再给你两百，现在出去用，买点吃的，或者哪里需要花钱的。” “还没用完呢，应该剩下百来块左右，够买点小零食了。”其实刚吃饱，也不需要花钱买零食，主要是出去散步消食。 索母转身进了厨房，“如果不够，就给妈妈发消息，妈妈微信转你钱。” …… 亮白的灯光打在路边，为灌木丛铺上一层清晰的白，拉长行人的身影。 静谧的过道里，弥漫着半丝初夏来临的微热，月光透过稀疏的树缝，斑驳了黎途和索衾菡并肩缓步的侧影。 黎途柔和着目光，安静盯着她的影子从长到短，从宽到窄，仿佛看着她从小到大，和她一起经历了千事万事。 “菡菡。”他的尾音似乎泡在温热的甘泉中，轻触浅尝后，想要探入更深的泉眼。 “我在呢。”索衾菡轻轻地回，不忍波动水纹。 “我也在。” “我在你身边。” - 绻色：如果我白天一整天都没事，当晚23:59会更十章~如果我白天一整天都有事，当晚23:59只更五章~如果我白天半天没事半天有事，当晚23:59是更八章，隔天凌晨1:59是更两章~绀色：每天上午更一章，偶尔断断。其他五本书（缂色、缥色、绘色、缃色、绰色）暂时每个月更一章，七本书都会在这两年写完的~作者马不停蹄地码字中:d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每天都要打很多字，所以一万字或者几万字里出现个别错别字，请千万见谅~！我也会很注意的~！ 第251章 相伴漫步（一） 黎途有模有样，“我也在你身边。” 索衾菡轻笑，“我们去买吃？” “好啊，路的尽头就有。” 走近小摊，索衾菡才发现周围几乎全是卖零食的小摊，烧烤摊，烤冷面，鸡蛋灌饼，应有尽有。 她有些疑惑，“路边不是不能摆摊子的吗？怎么除了的小摊，其他还有这么多？被城管抓到了，要罚款的？” 摇摇头，索衾菡问黎途，“你想要什么形状的？星星？月光？还是太阳？” 他笑着，伸手停驻在她头上三厘米处。 “给你摸。”她把他的手按到头发上，“以后不用虚摸了，实摸不是更好吗？” 黎途的右手一颤，微睁大眼睛，无意识地说，“菡菡……形状的……” “什、什么？”这下轮到索衾菡懵了，“我的形状？我什么形状？” “可以吗？”他转头问摊主，“我要菡菡形状的。” “你在说什么呢？”她想把他拉回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摊主听到他的话，做完上一位客人的生意，随口应道，“好嘞！稍等一下哈！” 过了几秒，摊主才明晃晃地愣住，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黎途，“什么？什么形状的？” “菡菡形状的。”他重复了一遍，给摊主出了个主意，“q版的就好了，一比一的太难了。” “不是，请问……汉汉是哪位？”一时半会儿，摊主是真的反应不过来。 黎途看向身旁一脸深笑的索衾菡，“她呀！” “呃！”摊主惊住，但身为职业生意人，还是立刻说，“好嘞，稍等哈，耐心等待一会儿！”打量了索衾菡几眼，记住她的标志性特点，就手脚麻利地做起了“q版索衾菡”。 边做，边问她，“小姑娘，你想要什么形状的？”摊主突然很上道，“你男朋友形状的？” 索衾菡顿时收了笑意，“……” 稍微挣扎了几下，她轻咳一声，转头看向黎途，“你，你觉得呢？” 黎途重重点头，眼角漾起明媚弧线，在柔和月光的映衬下，没有说话，索衾菡却觉得他可爱又甜蜜得过分。 她忍不住说，“黎途，你是女孩子？”女孩子都不带这么甜的。 跟糖果似的！ 揣在手里怕热化了，含在口中怕甜化了！ 这么想着，她伸长手臂，拍拍他的脑袋，“我觉得我对比你而言，完全就是个男孩子，虽然你比我大一个月，但是以前我一直把你当我弟弟的。” 黎途脸上的笑容敛得极快，“我是男孩子，不是你的弟弟，要说……也是哥哥，我比你大一个月，而且，而且我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照顾我的。” “菡菡，你相信我。”他急切地继续说，“菡菡，你不要把我当你弟弟，我不想……不想让你觉得我不懂事，孩子气……” “我不孩子气，菡菡，你相信我，不要把我当你弟弟。” 片刻后，索衾菡霍地笑了。 第252章 相伴漫步（二）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要不然，我把你当我哥哥？”索衾菡问他，“你也确实比我大一个月，你是六月份生日，我是七月份生日。” 黎途连忙应道，“可以呀，哥哥可以。” “行，那以后得你照顾我了。”她朝他浅笑。 柔暖的月光下，两人有说有笑地等了五六分钟，身侧的摊主叫唤着，“来咯，好咯！小姑娘，小伙子，你们的q版请拿好，一共三十块钱，微信、支付宝和现金都可以的，二维码在这儿！” 索衾菡收回放在黎途身上的视线，拿过两朵，付完款，把“q版黎途”递给他。 “菡菡，不是我吃你的，你吃我的吗？你怎么把我的q版给我了呀？”黎途捏着签子，晃了下手里的小人儿，“还挺好玩的，做的很像，菡菡，你看头发和眼睛都抓住了神韵。” “是挺像的。”她也晃了晃蓬松的，看向他说，“自己吃自己的，不是挺好的吗？” 黎途摇头，“不要，一开始我就和摊主说的，我要菡菡形状的，后来摊主问你，是不是想要你男朋友形状的。” 索衾菡扶额，刚说了他能当她哥哥呢，转瞬就变成她弟弟了，还是要她照顾他，“好……这样，黎途，我们吃完一半就交换着吃，怎么样？” “好。”他表示同意。 “吃。” “菡菡，我们吃完一半就换。” 刚离开小摊十几米远，身后忽然传来鸣笛声。 索衾菡回头看去，只见好几辆警车把十几个小摊团团围住，所有的卖家都没来得及跑掉。 “菡菡，我们快走。”黎途吃了口，用指尖戳戳她的胳膊提醒她。 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城管来了，咽下口中的，“嗯，我们小跑到拐弯那边。” 吐着气站定在拐角，索衾菡往回瞧了眼状况，叹气道，“可惜呀，摊主们的车子肯定是不保了。” “应该是有人举报。”黎途咬下他的一只小手，“还会罚款的。” “生活总是不容易的。”她感叹地咬下她的肩膀，连带着一只小手，“嗯……好甜啊，还黏。” “我再吃一口，就都给你了。” 他举着手里的，“那我也再咬一口，就都给你吃。” “太甜啦，我只要尝一点你的就好了。”索衾菡把吃了两口的，她的q版递给他，“喏，给你。” “我的给你。”黎途把他的q版蹭到她嘴边。 索衾菡顺势蹭走一点点，“嗯，好了。” “再吃一点呀。”他指着手臂那一块，“把这条手臂吃了？” 微睁大眼眸，她咧开嘴角，“这条手臂不小啊，我吃只手，挺小的。” “那好……”黎途的声音低落下去，“菡菡就是不想吃我的……” 他的尾音，可真是太惹人怜爱了，惹人怜爱到索衾菡狠不下心来拒绝他，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我吃手臂。” 第253章 相伴漫步（三） “我把这条手臂都吃了。” 她吃得急，唇角处难免沾上细碎的糖丝。 “菡菡，你这里……沾到了。”黎途伸出手，用微热的指尖抹去她唇角处的细碎糖丝。 “我……”索衾菡轻轻吐出一个字，感觉嘴巴有点黏，问他道，“你有纸巾吗？”她果然不是女孩子，出门在外竟然连纸巾也没有带，这下麻烦了，一会儿还要去超市花钱买水。 “不用。”他微张嘴，“舔舔就好了。” 她不认同他的话，“口水加糖丝，只会更黏，甚至连舌头都黏了。” “如果你不介意……” “不介意什么？”索衾菡抬眸看他，见他的脸颊在白色光芒下透出淡粉色，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点结巴地问，“你，你是……” 她顿时心跳如雷。 黎途的唇瓣一张一合，索衾菡感觉她越来越眩晕，最后差点支撑不住。 “如果你不介意，菡菡，我这儿有拆过，但是没擦过嘴的纸巾。” 随着他的话轻柔地落下，索衾菡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刚才究竟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垂下头，磕磕绊绊地回应他，“不、不介意……” 黎途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给你纸巾。” “好……谢谢。” “菡菡，你跟我还说谢谢干嘛？我们，我们现在不是树上的鸟儿吗？”他含蓄地换了种说法。 “成双对。”索衾菡接上他的话，“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 踱了几分钟的步，她停下脚步，认真着神情凝视他，“黎途，今天我妈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的话，那个人是谁。” 黎途没有开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索衾菡接着一五一十地说，“我妈说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认定的人选，我本以为她会说出你的名字，谁知道她居然说了……林木森这三个字，我当时就纠正她，说不是林，是黎，不是林木森，是黎途。” 他的神色始终紧绷，直到听见她的最后一句话，才渐渐舒展开来，“真的吗？你真的这么回答阿姨吗？” “真的。”她无比认真，“而且她心里认定的人选和即将出口的名字，肯定也都是你，只是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突然就改了口。” 索衾菡深远了眸光，或许，又是那个林木森捣的鬼。 “你……介意吗？”黎途望着她，眼眸里盈满星光。 “我不介意，倒是你，黎途，你不要介意这件事，我和我妈都……” “不是。”他轻微地抿唇，“我是问你，你介意我的甜腻吗？” 索衾菡摇头，既然已经认定了他，那么他的甜腻和孩子气，她都一并揽下了，“不介意。” 一处阴影袭来，她还没从刚才的思虑回过神来，唇瓣上的一抹柔软和甜腻直触心脏。 她倏地睁大眼睛。 “唔……” 树影婆娑下，男孩倾身到女孩身前，沾满糖丝的唇瓣轻贴在女孩微绷的唇上，片刻，缓慢地用舌尖舔舐她的糖分，一点一点。 第254章 相伴漫步（四） 索衾菡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 确切地说，她的脑子像是被轰炸掉了，完全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只毫无意识地干睁着眼。 良久，唇上的热度逐渐消散，她才眨动了眼眸，合上不知何时微张开的嘴。 “黎途……”她的声音极抖，涣散着眼神对上他的视线，“你干什么……” “菡菡，你说不介意的。”黎途别过脸去，揪紧衣角，“我就是，看你拿了纸巾之后没有擦嘴，帮你、帮你擦掉……” 擦掉？ 索衾菡憋红了脸。 用舌头舔掉也叫擦掉？ “我们现在是树上的鸟儿，不是吗？以前只要是树上的鸟儿了，我们都会……” 她仍然头脑瘫痪中，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就听不懂了，完全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你刚才，是什么行为？”索衾菡平移视线，将目光定格在地上。 “什么行为？”黎途不解，也将目光定格在地上的树影斑驳处。 她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回，只道，“是温热的，很柔软，很甜。” “菡菡，你也是。”他忍不住用牙齿压住下唇，真甜。 但是他不敢再来一次了。 刚才是没有经过思考，听到她的那番话，看到她的人，就很冲动地把自己的嘴贴上了她的嘴。 本来只是想贴一贴就分开的，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感受着唇下的温热、柔软，甜蜜，就很想尝尝她嘴上糖丝的味道。 已经好久没有碰到过她的唇瓣了，甚至……先前连牵手他都不敢，生怕惊扰了她，吓退了她，她会随之离开他，一如上一世在超弦星的她。 清浅地吸着气，黎途侧过头，轻声说，“菡菡，别再离开我，好吗？” “不会的。”这一次，索衾菡回得很快，也慢慢地恢复了情绪。 “你都亲了我，我还怎么离开你？” 黎途开心地点着头，“不能离开我了。” 一旁的灌木丛枝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凑在一起。 …… 回到家里，才不过九点半。 索衾菡开了门，见索母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环视了四周，没看见索澄燃的身影，“妈妈，我和黎途回来啦，爸呢？” 索母抽空抬起头，“啊，啊！回来了！你爸又回公司加班了，衾菡，歇会儿之后，你准备帮小途布置洗漱和洗澡事宜，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又回公司加班了。 她走到沙发前，“好的，妈，我先带黎途上去了。” “去去。”索母喝了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显然连续剧正放到精彩部分。 “走，上去布置你。”索衾菡转身，对站在她身后的黎途说。 他乖乖地点头，跟在她后面上了楼梯。 看着她锁上门，黎途张口，“菡菡，今天我自己洗。” “你不是害怕太多水源吗？” “没事的，昨天我发现，其实那些水也没有很吓人，相反还挺温暖舒服的。”想到昨晚他夹着尾巴盖住某处的场景，就…… 第255章 相伴漫步（五） 所以今晚，还是他自己洗。 “那好，正好昨晚没用到的睡衣，今晚可以穿上。”不然一次都没穿，就浪费了，买了等于白买。 索衾菡从衣柜里拿出睡衣递给他，“去洗漱洗澡。” 待他关上浴室门，她往书桌走去。 趁现在，再修改一下中午输入的数据。 沉浸在报告中的时间一晃而过，再看钟表已经是十点十二分。 浴室门发出一声响动，黎途从里面出来，吹干了头发，穿上了睡衣。 索衾菡站起身，“洗完了？” “都好了。”他眼底有些湿润，用手揉了揉，“菡菡，我困了。” “困了……那去二楼尽头的那个卧室睡觉吗？” 他摇头，“那边太冷清了，我在这边的书桌上睡。” “这怎么行？”索衾菡迟疑了片刻，“你睡这张床，我去尽头的那个卧室睡觉。”这间卧室离餐厅和客厅都近，不会太冷清。 “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间卧室里。”黎途眼巴巴地看她。 看得她心又立刻软了，嗫嚅了片刻，索衾菡不确定地提议，“那你睡这张床的左边角落？我睡右边角落，中间隔一床被子。” “好。”他绕到床的左侧，钻进被窝躺下去，真的只占了个小角落，右手都快垂到床沿边了，“菡菡，我真的好困……我先睡啦？” “睡。”走到他旁边，索衾菡把他露在空气中的脖颈用被褥盖好，“你睡太边上了，这样一晚上都睡不好，硌得疼，再到中间去点也没事，等会儿会有条被子隔着的。” “噢……”黎途迷迷糊糊地回应，“好……”身体却是一点都没有动。 无奈，她只能手动帮他往中间挪动一点。 搬了条被子隔在床中间后，索衾菡进浴室里洗漱洗澡。 这一用时，时间就溜到了十一点半。 对于速度偏慢的她来讲，洗漱洗澡吹头发，三样重点加在一起，花了差不多一小时左右，已经算快了。 坐上床，不声不响地侧头看着熟睡着的黎途，索衾菡抬起手，摸上了她的唇瓣。 仿佛上面还残留他唇瓣的触感。 原来……那里那么柔软。 她自己也有嘴巴，可从来没有觉得它柔软过，只是个进食的口，冬天和春天容易嘴干，她也只是粗糙地涂抹植物润唇膏。 黎途……是不是每天都涂抹蜂蜜了？ 想着，索衾菡就将眸光移向他的下唇，心脏又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这个一直被她视为“弟弟”的男孩子，竟然也有让她疯狂心动的时刻。 她以为，他就是个单纯到傻的男孩子，又满身孩子气，未曾想，今晚他用舌尖舔舐她唇上糖丝的时候，她张嘴了。 她在期待什么？ 从来没有亲过和被亲过的她，究竟在期待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是，她不满足四片唇瓣相贴，也不想要他单方面的付出。 当时她脑子无比混沌，却又无比清晰地知道，她在那时本能的动作该是什么。 张开嘴，伸出舌头。 第256章 三番五次（一） 无意的，本能的。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索衾菡收回目光，落定在床中间卷起来的被子上。 良久，才矮身钻进微凉的被窝里。 浅薄的月光打在淡色的窗帘上，映入一室旖旎，索衾菡闭上眼，放缓呼吸。 …… 她好像，又做梦了。 又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少年和少女谈心，谈未来的羞涩模样。 她低头看了眼身体，竟然是实体。 捏了下手心，索衾菡放轻脚步，慢慢靠近他们。 “阿途，你说亲和被亲，到底分别是什么感觉？”少女舔了舔下嘴唇，神采奕奕地盯着少年的眼睛。 少年慌乱地垂下眸子，显然害羞了，说出口的话都有些结巴，“不、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呀？那我们要不要尝试一下？就轻轻碰一下，就一下，你先碰我还是我先碰你？毕竟要知道亲和被亲，究竟有什么不同的感觉嘛！”少女毛茸茸的脑袋凑上前去，两人只差几厘米的距离，她眨巴着眼睛卖萌。 少年的神情更慌乱了，脸颊也随之晕满绯红，紧张地吞咽了唾沫，“菡菡……你，你想吗？” 以往的梦在经历时，都只有模糊零散的碎片印象，此刻索衾菡的思绪却分外清晰，她亲耳听见身前的少年叫唤少女，“菡菡。” 菡菡？ 哪个菡？是她索衾菡的菡吗？ 可是…… 尽力去看那个少女的样貌时，她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纯白的雾气，少年也是同样。 使得索衾菡只听得见他们的声音，时间久了，感觉有一点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她很清楚现在是在梦中，也很清楚这少年和少女，在她的梦里出现过三次以上了。 之所以觉得声音熟悉，是因为这段日子，隔一段时间就会听到他们的声音。 她记得少年的声音羞涩清澈，少女的声音活泼可爱，现在再听，果然和记忆中的声音没有任何偏差。 索衾菡想出声叫唤他们，但想想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便依然安静地待在原地。 “阿途，你想吗？”少女离得他更近了。 静了一瞬，少年抬起头，“如果你想，那我也想。” 接下来的画面，索衾菡看了一秒后，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清晰了？ 除了四周环境不一样，其余的双唇轻触、舌尖舔舐，简直跟她今晚和黎途经历的一模一样！ 跟照着复刻似的！ 索衾菡倒吸冷气，连忙扭过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不能偷看他们小两口亲密…… 在心里数到二十，想着应该差不多亲密好了，索衾菡偷偷地侧了三十度的头，用余光瞥向少年和少女。 ……还没好！ 要不要这么久啊！她和黎途都没这么久！ 亲个嘴都要那么长时间吗？ 那她做梦两小时，岂不是要有一个半小时都在他们的亲密时间中度过？ 想着，索衾菡放下心里的芥蒂，转头直视少年和少女。 这一看，手腕脉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两下。 黎途？！ 第257章 三番五次（二） 少年是黎途！ 少女…… 索衾菡蹙起眉。 少女是她吗？ 跟她有八分神似，但举手投足间，比她大胆多了。 例如，今晚她和黎途的亲密举动，是黎途主动的，而她在经历着的时候，根本连手脚都僵硬了，眼前这个少女，先前说只是轻轻地碰一下，现在却是…… 看着看着，索衾菡睁大了眼睛。 她，她怎么这么大胆？ 这个少女，真的是她吗？ “咳……”索衾菡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一声。 少女停下动作，疑惑地探头，“谁？” 索衾菡：“……？！”她能听到她的声音？ 不过……见她这副模样，应该只听得见她的声音，却看不见她的身体。 松了捏紧虎口的两根指头，索衾菡没有卸下警惕，悄悄地走到两人身后。 “菡菡，谁呀？” “不知道……”少女有些生气，“这是我们家，还有谁能进来……难道是陆铭打搅我们？” 少年摇头，抿了下湿润的唇瓣，“不会的，他不会在我没有叫唤他的时候，私自进来的。” 他话音刚落，身前就显现一道人影。 “黎，有事。” 见来了一个男子，索衾菡立马缩到桃树后面，瞧了眼茂密的枝叶，不禁暗自说道着，她什么时候这么偷偷摸摸过了…… 没办法，虽然是在梦里，但还是需要小心点，万一的万一，是真的呢？ 即使这样的可能性极其微小。 “什么事？”少年声音清澈，面对来人却不像面对身旁的少女一样腼腆，多了份沉静。 男子下意识地看了眼少女，欲言又止。 “她就是我，也代表我，有什么事，你说就好了。” “是。”男子点头，“林在零点月光外等你。” 林？ 索衾菡安静地听着。 “他吗？让他进来，我一会儿就去见他。”少年表示知道了。 “林木森吗？”少女问他，神情透露出一丝欣喜，“他好久没来了，今天倒是来了，阿途，你可以和他好好地叙叙旧了！” 林木森……？ 扶着树干的索衾菡又被惊到了。 看少女，不，应该是……前世的她的模样，似乎还挺喜欢他的。 这时候的林木森，大概不是她梦外认识的那个林木森，而是…… 索衾菡抚着头，而是她脑海里的“猪”。 究竟是为什么，他的声音会响起在她的脑海里，并且说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一瞬间，索衾菡的思绪远游到千里之外。 摇了摇头，继续认真听少年的话。 “是啊，菡菡，我们待会儿就能见到他了。”似乎连他都很高兴。 男子退到一边，两人站起身。 索衾菡见状，猫着身子跟在他们身后。 “菡菡，菡菡，醒醒了。” 疲惫地皱眉，索衾菡被一道急切的声音叫醒。 半眯起眼睛，“黎途？你怎么……” “菡菡，我们要起来了，现在已经八点钟了。” 她霍地坐起身，睁大眼睛看着黎途。 懊恼地拍着后脑勺，潜意识里遗憾的是没把夜里的梦做完。 第258章 三番五次（三） 然后才是，“现在已经八点了？” “是早晨的八点吗？”索衾菡有点迷糊和不确定地问。 “是呀……菡菡，你睡得好香，从七点开始到七点四十分结束的好几个闹铃，都没有把你吵醒，我也舍不得叫醒你，但是现在已经八点出头了，我们最晚九点要到学校的。” “……” 第二次了，又是八个闹铃都没有把她吵醒。 索衾菡晃走脑海里残留的梦，连忙回道，“十五分钟，八点十五分我们下去。”说完，掀开被子下床，快步走进浴室。 挤完牙膏，她沾了水刷牙，走出来看见黎途刚好铺完两条被子，含糊不清地对他说，“被子等一会儿有时间再铺啊。” 不过看到两条被子整齐地叠放在床尾，她眼含佩服地向他点头，“速度真快，嗯……快去洗漱。” “对了。”索衾菡突然想到，走近他身旁，“你没有干净衣服换啊？”她家只有他现在身上穿的睡衣和昨晚换下来的衣服。 “我洗漱完就回家拿，还要带上书包。”他说，“很快的，最多就三秒钟。” “好。”她走回浴室，把嘴里的泡沫吐掉，用清水漱了两遍口之后，回黎途道，“最晚八点二十分要洗漱完和换完衣服了，然后下去吃早饭，吃个十几分钟，就得赶紧出门。” 洗完脸，拿好要换的短袖，索衾菡进到浴缸里，拉上帘子脱睡衣。 帘子外的黎途听到浴缸里淅淅索索的声响，知道她在换衣服，赶忙加快了洗脸的速度。 用了一秒钟到家，找好短袖，带上书包就回到索衾菡的卧室。 索衾菡刚好从浴缸里出来，见他手里拿着干净的小熊短袖，转头指了指放下的帘子，“去里面换，我先出去了。” 黎途点头，“好的，菡菡。” 做完所有事情，她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十八分。 突然想到了什么，点进微信和白小琥的聊天界面，意外发现她从前天晚上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有些担心她，索衾菡点开键盘，手指在上面轻按着，“小琥，你在干嘛呢？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你的人影啊？你到学校了吗？” 不主动给她发消息，回得倒是很快，几乎只间隔了几秒钟，她就收到了白小琥的回信，“衾菡小漂亮！我这几天可想死你了！你知不知道……哎呀，我在路上呢！一会儿到学校之后再聊！” 文字下，还发来了一个“想你了”的表情包。 索衾菡勾起唇角，“好。”也给她回了个同样的表情包。 时间跳向八点二十分，她朝浴室门看去，“黎途，你好了吗？” 浴室门被打开，身穿白色小熊短袖的黎途回应道，“好了，菡菡，我们下去。” 索衾菡“嗯”了声，收起手机，开了卧室门的锁，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衾菡，下来啦？”听到动静，坐在餐桌上的索母转头看向她和黎途，“呀……” 第259章 三番五次（四） “小途也下来了……” “那个，妈。”怕她等下会问几句犀利的话，索衾菡迅速转移话题，“嗯，下来吃早饭了，妈，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索母像是成功被她带偏，将目光转回餐桌上，“中式早餐，都是你爱吃的，快来吃。” “嗳，好。”她边下楼梯边回话。 “这早饭啊，妈妈热了两次。”索母吃着麻团，状似不经意地扫向她，“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啊？平常七点半左右就下来了。” “一晚上都在做梦……”索衾菡也无奈，想到她梦中的想法，她不禁一抖。 梦里的少年是黎途，不出意外，少女是前世的她。 昨晚她十二点不到就睡了，难道，他们真的亲密了……七个半小时以上？ 不会！明明才两分钟不到！ 怎么到现实，就变成了好几个小时？ 索衾菡咽下油条，左手抓着右手。 察觉到了她的停顿，索母轻咳一声，问道，“一晚上都在做梦？你梦到什么了？” “这个。”她及时收住即将泼出去的水，“梦到……吃东西，对，梦到我在吃东西，很香很香的烤全羊。” 她在吃东西，确实没有错。 前世的她，可不就是在“吃东西”。 话是这么说着，索衾菡还是因为紧张，而不自然地咽着无限滋生出来的口水，“还有其他的，烤鸡烤鸭烤猪都有。” “全都是烤的？”索母笑道，“有那么香吗？” 面对她的灵魂拷问，索衾菡只好硬着头皮上，“嗯……是挺香的。” 索母笑了又笑，最后摆手说，“妈妈还以为你昨晚去当小偷了，导致今天早上起得晚。” “好了，快吃，时间不早了。”她夹了块蛋黄酥给索衾菡，又招呼黎途多吃点。 “谢谢阿姨。”黎途浅笑着。 索母放下筷子，“小途，以后不需要跟我说谢谢的，还有。” “昨晚衾菡有跟你说吗？” “说啥？”索衾菡喝了口温热的豆浆。 “你这孩子。”索母瞟了她一眼，“你忘了？昨天中午，妈妈到你房间里去，你不是跟妈妈再三强调吗？是黎……啊？想起来了吗？” 索衾菡鲠住，急忙看向黎途，用眼神询问他，“说吗？说？” 黎途点头，抿了下嘴，脸颊逐渐发烫，连带着耳朵也被染红，轻颤着声线喊，“妈……” 差点喷出残留在口中的一点豆浆，索衾菡几乎把眼睛瞪到最大，“妈……”还没把她想说的话说出口，索母就极速打断了她。 “好，好！小途，这么多年了，我是看着你长大，到了你们两个都适合恋爱的年纪……”说着说着，索母不禁湿了眼眶。 “妈？”索衾菡惊讶地环住她的手臂，“妈妈，你不要流眼泪啊……” 用手擦去溢出眼眶的碎泪，“没事没事，妈妈不是哭，妈妈是太开心了，太开心了。”索母止不住地重复着。 她的女儿，终于有一位足够优秀，足够强大的男生保护她一生了。 第260章 三番五次（五） 即便她此刻就处于危险之中，也不怕了。 因为，她等到了黎途亲口认定了索衾菡。 索母颤抖着嘴唇，扯出一抹笑，“衾菡，一定要和小途好好的。” “妈。”索衾菡严肃了神情，郑重地张口，“会的，一定会的。” 顿了会儿，她握住索母的手，“就是……这件事暂时不要跟爸爸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想让他过分干涉她的生活，无论他是支持还是反对。 “妈妈知道的。”索母让她放心，“等你们交往了一两年再跟他说也不迟，要是他现在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唠叨呢，跟个老婆子一样。” 索衾菡露出笑颜，亲昵地靠近她，“嗯！还是妈妈最懂我。” “好了，再吃个麻团就和小途一起去学校。”索母歪头瞧了眼挂钟，“快八点三十五分了。” 欢快地拿起一个麻团，索衾菡直往嘴里塞，站起身唔唔道，“三十五分了，要赶紧走了，妈，我先走啦！” “黎途，我们出发了。” “路上慢点，过马路要走斑马线……”索母照旧殷切地交代她。 索衾菡笑着对她摆手道别，“我知道的，妈！您女儿长大了，快二十三岁了！” 从家里出来，身旁跟着黎途，一路上的女生肆意在他身上注目流连。 “黎途。”她手里提着小布包，不经意地看向他，“上次小琥来我家楼下，穿的特别帅气，让别的女生以为她是男生，结果还真是可观，半路的女生都盯着她看。” “小琥看着是偏中性一点的。”黎途自认为地如实回答。 索衾菡轻咳一声，拨弄着拉链上的流苏，“你穿了件小熊短袖，你觉得你可爱，引人注目吗？” 他垂眸看了眼小熊图案，而后侧头看她，茫然地摇头，“我看到有其他人这么穿的。” “你的意思是，你身上的这件短袖，普通又平常？” “是啊。”黎途怕她不相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密码，进入购物软件，“菡菡，你看就是这件，我买了一件白色的和一件灰蓝色的。” 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了几秒钟，索衾菡兀自轻“嗯”一声，抬眸对上他的眼眸，“你没有小琥穿的那么花里胡哨，怎么还有那么多的过路女生盯着你看？刚才，有个女生为了看你，撞上了她右手边的自行车。” 黎途被震了一下，“盯着我看？”他没有察觉到…… “大概，五六七八个？”她说。 他眨眼，“我跟在你身边了。” “啥？”索衾菡有点听不懂他的话。 “跟在你身边了，就只专注你了呀。” 并肩踏进校门，索衾菡依然在想着刚才他的那句话。 “跟在你身边了，就只专注你了呀。” 紧了紧喉咙，她竟然有片刻的呼吸不畅，还差点被一颗小石子绊倒。 不是……她和他已经是情侣关系了，她不应该这么被动。 索衾菡忽然出声，“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专注什么？” - 作者是个乱立fg的作者，现在重新祈愿：从今往后维持每天6000+的字数，加上上午11：00发布的一章绀色。7本100万字左右的书都在2024下半年前完结，2024下半年想开一本霸总文，2025上半年想开一本魂穿文，2025下半年想开一本无限流，2026年开始暂时还没想好，但我计划了2030年末前完结20本书2000万字，也就是一年2本书200万字。不画饼了，不画饼了，再也不画饼了，这是真的~即使再忙，一天挤个5小时左右写5000字是必须的，现在是这本绻色~！十年里还余19本书，不忙，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只要有你们，我就一定会坚持下去，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第261章 同桌共案（一） 问得黎途一怔，反应过来便说，“还是你啊，菡菡。” 不断拨弄着流苏，直到他开口，索衾菡才停下手中动作。 无声地清了清嗓子，“还有几分钟就九点钟了。” 一进到实验室，白小琥就撒腿跑向她，边张开手臂，边嚎叫道，“衾菡，衾菡！你可算来了！今天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啊？我还以为你和黎途，最迟八点半左右能到学校，没想到啊，九点呀！九点堪堪走进我的心房……”她拖长尾音，一把抱住她。 “贫了啊？”索衾菡唇角染笑，回抱她，“昨天我一整天都在学做菜，太忙了……小琥，你昨天也很忙吗？” “忙！忙啊，忙死了！而且陆……”看到站立在讲台上的陆铭，白小琥立刻收住声音，凑到她耳边，“就前天晚上，陆铭发消息跟我说五月一号那天别打扰你，本来在那之前我是没啥事儿的，还寻思着问你要不要去别墅呢，没想到我刚看完他的消息，我爸妈竟然同时回家了……然后，衾菡，你懂的。” “然后你就没有好果子吃了。”索衾菡拍拍她的腰背，“上课了，我们等会儿下课再聊。” “好！”白小琥松开她，溜回座位上，朝她抛了个媚眼，“衾菡小宝贝，咱们一会儿下课聊！” 索衾菡朝她点了点头，往实验桌走去，黎途坐上她身后的位子。 转头看了他一小会儿，扬起嘴角。 他回来了，在今后的一个多月里，会一直坐在她后桌。 陆铭的目光围绕在两人之间，神情温和，适时地开口讲话，“同学们，昨天的假日，都过得好吗？” 安静的讲台下传出此起彼伏的声音。 “昨天我和爸妈还有妹妹去海族馆了，里面的生物都可稀奇！” “咦？我昨天也是啊！你去的是哪个海族馆？怎么没看见你呢？” “这么巧吗？我去的是亚鲸海族馆。” “嗳，陆老师，陆老师，先别问我们了，你昨天五月一号去哪儿了呀？有去……嘿嘿，有女孩邀请你去赴什么约吗？”后排男生开始起哄，“如果有的话，那个女孩漂不漂亮？陆老师你有没有心动？考不考虑……” “考不考虑做她男朋友！” “陆老师，你具体多大年龄了呀？我有一个表姐二十五岁，特优秀，人还漂亮，是搞房地产的头儿，可厉害了！陆老师，我把她介绍给你认识？”连中排女生都开始嚷起来，满脸兴奋地举荐。 “哎呦我去！苏枫，你表姐这么厉害啊！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那啥，苏枫，你看我能成为你的表姐夫不？” 苏枫看了一眼那个自告奋勇的男生，捂住嘴都差点“噗”地笑出声，清了清嗓子说，“你……” “你有表哥或者表弟吗？堂哥或者堂弟？” “噗噗噗！”班里有人大胆地笑出声，“多损啊她，苏枫多损啊！” 苏枫看向陆铭，“陆老师，我把她介绍给你认识？你接受吗？” 第262章 同桌共案（二） 陆铭回视她，眼含笑意地摇头，“苏同学，不劳你费心。” “好了，上课。”他翻开资料，开始布置今天的任务。 索衾菡规矩地坐直身体，不禁想着，猫类果然是猫类，除了黎途之外，其余的都高傲得要命。 平日里，陆铭看上去一副有礼有貌，有才有学，又彬彬文雅的教师模样，其实她知道，他骨子里很清高，虽然不至于看低人类，但有些触及到他隐私，或是不想谈论的事情，即使对方再三恳切，他也不会给那人一分薄面。 “今天上午，我们做螬蛴实验。” 听着他的话，索衾菡点头。 天前陆铭请假离开时，交接给她七天的实验任务，她已经提早知道了。 恰巧在别墅里做过同样的实验，有更专业的实验数据，所以今天上午，她只要做个常规的螬蛴实验，对一下基础数据就好了。 “因为昨天放假，所以精神难免松懈，上午就只做一个实验醒神，下午要忙点。”分发好螬蛴，陆铭观察了一圈整体进度，坐下翻看资料。 没过一阵，室内响起刘婉笛的叫唤声。 “陆老师，我有问题。” 停下书写，将黑色水笔抵在指间，陆铭抬头向声源处看去，“刘同学，有什么问题？” “啊……那个，陆老师，就是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们在走廊里聊。” “好，稍等。”在资料上划下一笔，写了几个字后，他站起来说，“走。” 刘婉笛跟着他出了实验室。 “陆老师。”她直言道，“我的问题不是实验上的，是……陆老师，我想问问你，你前几天去哪里了？为什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是家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她一连三个问句。 陆铭没有表现出不耐，而是问，“针对这个问题，刘同学想如何解决？” 刘婉笛被他的反问句弄得一愣，捋了下思绪，“不是，陆老师，我是问你……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抱歉。”他轻微地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事情已经解决完了。” 白小琥探头偷看走廊里的两人，轻声对前侧方的索衾菡啧了啧嘴，“衾菡，你说那刘姓文娱委员，又在作什么妖呢？看她那样儿，明明一个文娱委员，还装得一副特爱学习的嘴脸，关键是她做作的性格特讨人厌！” 现在做的实验风险性极小，索衾菡安排好手中的器材，转头看向白小琥，“小琥，我们微信聊。” 不然等待会儿当事人进来，听到她俩谈论她的话，总归不好。 白小琥闻言，回了她一个“ok”的手势，很快地从桌兜里捞出手机，点开微信和索衾菡的聊天界面，接着吐槽刘婉笛。 “刚才她好像还有点扭扭捏捏的样子，我注意到陆铭都不耐烦了，她的嘴还在那儿一张一合，巴拉巴拉。” 索衾菡瞄了眼她发来的消息，按着键盘回道，“我知道这类人，我小学和中学分别遇到过一个。” 第264章 同桌共案（四） 很少经历各种人生，也很少接触网络娱乐，以至于她和这个社会脱节不少。 白小琥说一些流行用语的时候，她全然不知。 其实这种感觉，并不好。 但她的时间，实在太少、太少了。 花时间和精力去认知除了实验和报告以外的事，会让她的心充满罪恶感。 一天排满十二个小时到十五个小时的实验，排满两小时到三小时的报告，突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这些了，连续几天都无所事事，会令她感到恐慌。 所以即便是周末，她也要去别墅做实验。 白小琥说的什么猫舍、猫咖，什么商场，什么vr视镜…… 对她来说，太遥远了。 “衾菡。”白小琥喊她，“昨天我们没有去别墅，今天肯定是要去的，然后明天就不要去了？明天放学后，我们去逛逛街，吃吃饭，你现在一个星期不是可以有五百块的生活费了吗？一天隔一天去别墅，衾菡，你觉得怎么样？” 抬眸，索衾菡转向黎途。 “你觉得呢？” 这一个索衾菡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的举动，使得白小琥酸溜溜地开口，“衾菡……你看看你现在，干嘛，干嘛！我问你呢，你问黎途同学干吗？” “呃。”她思虑了几秒钟，余光瞥到陆铭不知何时站到了讲台上，“陆老师回来了。” 白小琥噎住，唉声叹气地摆摆手，“哎呀哎呀，那就先做实验。” 时间在整个室内的安静中流逝，索衾菡做完实验，把基础数据记录好，抬头看了下黑板旁的挂钟，才不过九点五十几分。 移动视线，转到陆铭身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执笔看向她，“衾菡同学是完成了吗？那就帮一下后桌的黎途同学。” 索衾菡眨了眨眼，她的意思是……让他再布置个实验任务给她啊，怎么……帮助黎途做实验？ 他认真的吗？ “陆老师？”她疑惑地出声。 陆铭却是淡笑着摇头，将视线投向黎途。 黎途用手指轻轻戳了下索衾菡的背，“菡菡，你做完啦？” 她转身，“嗯，做完有分钟了。” “衾菡同学，黎途同学需要你的帮助，你可以坐到他旁边去。”陆铭不疾不徐地盖上笔帽。 索衾菡：“……”这是要让全班同学都知道她和黎途在谈恋爱了？ 不过……她和他从小认识，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好。 “好的，陆老师。”索衾菡整理好桌上的器材，端起椅子。 “黎途，你往……”她停顿了一瞬，“你都移好了？” “菡菡，我给你留好了位置。”他朝她露出一抹笑。 两张椅子几乎紧贴着，索衾菡轻咳一声，坐上位子。 右边的白小琥从她站起来，到她坐下去，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 “衾菡，衾菡你坐这儿来啦？”白小琥很高兴，“以后你和黎途一起坐，这样我们就离得近，可以讲讲小话！” “喏，给你吃我今天刚带过来的草莓小蛋糕，现在才记起来。” 第265章 同桌共案（五） 她从包里掏出一只鼓当的大袋子，全递给索衾菡，“里面都是小蛋糕，有好几种口味的！”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索衾菡只好接过，“咱们下课一起吃。” “嗯，好！”应完，白小琥笑眯眯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才转正身体。 索衾菡问身旁的黎途，“你卡步骤了？” 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卡步骤？ 他可优秀得很！ 当时大一大二参加各种竞赛，出来的成绩，是所有同龄人甚至年长者的标杆。 大三下半学期开始逐渐退隐，但还是出题者眼中的顶尖选手。 她大二时，有幸跟着他出市一次，做完所有项目，他稳居一位，她堪堪第三名。 他状元，她探花，两者含金量可大不一样。 所以……刚才陆铭说他在实验中遇到了困难，她不相信。 之前好几次，都是她主动和他探讨问题，他从来没有问题。 黎途朝她眨眼。 “……”索衾菡恍然大悟。 好，是她愚钝了。 “那我们现在要提前做下午的吗？”她摆弄着黎途的黑色水笔，“但是没素材呀。” “都好。”他微扬着嘴角，“菡菡，要是你想先做下午的，我们可以问陆铭要素材的。” 索衾菡放下水笔，撑起下巴，“还是算了，还是和同学们同进度，我们现在提早了，那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不是又把下午的任务给做完了吗？再有一个多小时才放学呢。”她轻声说。 “那我们……”黎途把高器材竖起来，围住实验桌，“菡菡，我们眯一会儿？” “睡一会儿？”她把身体缩起来，小声窃窃地问，“我们在课上睡觉，这样好吗？而且班里还有其他四十几个同学，万一被他们看见了……” 黎途把脑袋枕在胳膊上，微眯着眼，“不会被他们看见的，我把实验桌的四周都用高器材围住了呀。” “你是困了吗？”索衾菡看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半眯着的眼眸里还有水光。 跟刚打完哈欠的小猫一样。 “嗯……菡菡，我是有点困了。” 她也把脑袋枕在胳膊上，“昨天晚上，你没有睡好吗？” “昨天晚上……”黎途的声音很低，索衾菡几乎听不见。 但莫名的，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做梦，期间不会说梦话了？ 有记忆起，从来都是一个人睡觉，所以她不知道她晚上睡觉做梦时，会不会说梦话。 “昨天晚上，我有说梦话吵你吗？”索衾菡用气声说话，生怕有人听到。 黎途微微地摇头，把另一只手压到脸颊下面，“没有……菡菡，你没有说梦话。” 看着他软嫩的脸，她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又捏了捏。 “你睡。” “菡菡……你也睡。” “好。” 回应完他，索衾菡闭上眼睛，放轻呼吸，脑海里的神思却始终清醒着。 她总觉得，昨天晚上睡觉做梦时，她说梦话了。 虽然在梦里的时候，她没有说出口一句话。 第266章 无限生梦（一） 【这是266章】 睁开眼，黎途熟睡的面容映入眼帘，索衾菡轻缓地呼着气，没再问他话，重新闭上眼。 悠扬的铃声响起，她霍地坐起身，小跑到她的桌兜里拿手机。 看到陌生的来电显示，索衾菡蹙起眉，果断地划掉，低头对全班同学道歉，“对不起大家……影响到你们了。” 他们不甚在意地说道，“刚才铃声响起来的第一秒有点被吓到，后来就还好。” “我们继续干活。” “嗯，没太被影响到，没事的。” 索衾菡连忙道谢。 握着手机，垂眸看向刚才打来的号码。 只要到了学校，她就会把手机调成静音，所以即使进来电话，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菡菡，怎么了？”黎途抬起头，双眸里氤氲着迷茫的水汽。 “没事，你接着睡。”想到可能是因为她的疏忽才导致他被吵醒，索衾菡就满心内疚，走过去坐上位子，仔细翻看了静音模式，确认静音了之后，将手机收进口袋里。 “嗯……”黎途合上眼睛。 没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嗡嗡的震动，她迅速抽出来，摁了红色键。 189…… 又是那个号码。 恶作剧吗？ 还是…… 想着，索衾菡紧握着手机，站起身走向陆铭。 “陆老师。”她轻声喊低头工作的他，“请假，我去上个厕所。” 陆铭点头，“去。” 进到走廊里，索衾菡放慢步子，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回拨过去。 “嘟……嘟……嘟……” 响了十几秒钟，电话那头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稚嫩的童声，“姐姐，我错了。” 索衾菡瞬间顿在原地。 这个声音…… “姐姐，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叫你死猪了，你原谅我好不好？”电话那头的小男孩低声啜泣着，“姐姐，你在吗？我很想你，你能来见见我，和我说说话吗？” 她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在一层一层起来，喉咙越发堵得慌，“你是……” “我是姐姐的小木森啊，姐姐不记得我了吗？” 姐姐，小木森……林木森？ 猛然想起昨晚梦里的情景，前世的她好像很喜欢林木森，对于他的到来，她表现得分外欣喜。 现在他又叫她姐姐，难道……他真的是她的弟弟？ 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索衾菡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你在哪里？” “我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变小，“姐姐，我在你……” “在哪里？你在哪里？”越来越听不清他的声音，索衾菡有些急切地放大声音。 “菡菡，菡菡。”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她应声睁眼。 呆愣地空洞着眼睛，索衾菡将目光聚焦在黎途身上，“我刚才……是在做梦？” “是啊，你刚才一直在说你在哪里，菡菡，你喝口水润一下嗓子。”黎途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她问，“你梦到什么了？额头上也都是汗。” 她喝了口水，总算缓过神来，闪了闪眸光，“我梦到他了，真正的林木森。” 第267章 无限生梦（二） “我梦到他给我打电话，叫我姐姐，还说想见我。” 黎途抽出一张纸巾覆上她的额头，“原来是这样。” “只是梦，不要紧张，也不要一直想着这件事。”他轻柔地擦拭着索衾菡脸上的细汗，安慰她。 索衾菡又喝了一口水，“对，只是梦。” 真正的林木森，只存在于她的脑海里。 “嗡……嗡……”掌心的手机震动起来，是189开头的电话号码。 索衾菡手指僵硬，差点拿不稳它。 如果刚才的是梦，那她的手机应该在桌兜里才对，怎么会在她手上？ 看向黎途，她问他，“接吗？” “我来。”他拿过索衾菡手上不断震动的手机，按了接听键。 “还是……还是挂断？现在是上课时间……”说着，她往四周看去。 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她和黎途两个人，其他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包括白小琥！ 索衾菡慌忙转头，“黎……” 她的左手边居然变成了无边的黑色海水！ 机械地往下看去，弥漫着血腥味的黑色海水，正如饕餮进食般的速度吞没她！ 被迫吞入一大口腥臭，索衾菡整个人很快被巨浪冲走，她想呼救，却只能艰难地在波涛中沉沦。 “救……” 良久，她才得以吐出一个字，最终消弥在无尽轮回之口。 “怎么流了这么多汗……菡菡，你醒醒，醒醒啊，是做噩梦了吗？” “黎途……”索衾菡嗫嚅着张嘴，声音低微，好一阵才半掀开几乎紧紧粘住的眼皮。 “来，先喝口水。” 她抗拒地摇头，“不……”她不想再喝水了，说不定，喝完水后，会发觉还是在梦里。 “菡菡，你梦到了什么？”轻柔的声音附在索衾菡耳边，她逐渐失去了知觉。 彻底昏迷前，听到了身边人的尽力呼唤，白小琥急切的嗓音和周围人的噪音。 “你尝尝，是糖，是甜的，你尝尝……” “姐姐，不要尝，他是骗你的！” “尝尝……” “姐姐！” 稚嫩的童声拼命阻止。 “糖浆都不吃，真是个小傻子~” 索衾菡霍地睁开眼，背后的黏腻感令她有些不舒服。 “这是……” “菡菡，你醒啦？” 眼睛上方忽然出现一张大脸，她缩了缩瞳孔，“黎途？我这是在哪里？医院吗？” “我们在学校的医务室里。”黎途展开一抹开心的笑，“菡菡，你终于醒了。” 终于醒了？她昏睡了很久吗？ “你从上午十点多晕过去，一直到现在，昏睡了四个多小时了。”他担忧地拧起眉，“小琥去超市买吃的了，待会儿可以垫垫肚子。” 索衾菡没有丝毫力气地问他，“我上午九点五十几分，到十点钟出头，一直在睡觉吗？” 黎途点头，“你有说梦话，你在哪里还有救……一直在说，当时额头上全是汗，我怎么叫你都不醒。” 她呼出一口气，“嗯……我做了好几个梦。” 以至于到现在，她都不太敢相信是现实，还是依旧在梦中。 - 今天只更两章，呼吸停止…… 263章被屏蔽了，屏蔽原因：作品内容涉低俗或色情违规，改了一次之后，还是同样的问题，但是再申请解禁要48小时之后，所以只能再等等，我改一个足够纯情的章节，真的不想一本计划刚好1000章的小说被这个原因屏蔽掉一章啊，呜呜呜…… 第268章 无限生梦（三） “黎途。”她想试一下，“我想喝水。” “水给你倒好了，喝，菡菡。”他连忙端起床头柜上的热水递给她。 微凉的指尖碰到了黎途的食指，索衾菡接过热水，往杯子里吹了口热气，凝视着波动，浅浅地喝着。 一秒、两秒、三秒…… 索衾菡眨了眨眼，看向黎途，又环顾了四周。 没有变化。 “菡菡，你怎么了？”黎途凑上前，坐到床沿边。 她放下心来，摇摇头说，“我没事，也感觉好多了，等一会儿小琥回来，我们就回实验室。”她敢肯定，现在已经不在梦里，而是在现实里了。 黎途放好还剩一半的水杯，“你梦到他了吗？” “他？”索衾菡瞳孔一抖，黎途说的他，是林木森吗？ 可她跟他说梦到林木森的时候，是在梦里啊，现实里的他，怎么会知道她梦到林木森的？ “你脑海里的声音。” 索衾菡蹙眉，忍不住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黎途答非所问，神情有些恍惚，“真的是他……你开始梦到他了。” 什么意思？ “对我们，有什么负面影响吗？”她不安地揪紧被褥，低下声音，“以后……是不是失去平静了？” 轻轻地吸气，他眸光认真，“菡菡，我们一定会顺利毕业。” 索衾菡不傻，他说一定会顺利毕业，却没说一定会顺利过完这一生。 她的人生，要就此弃平淡而去了吗？ 奔赴向未知的天地。 接受吗？还是抗拒？ 咽了唾沫，索衾菡回视他，尽量淡着嗓音，自顾自地说，“即使想要抗拒，也抗拒不了。” “又是一年大学毕业了。”黎途感叹地捏着手指，对着她的目光，“有我在。” 她舒展开五指，忽然想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 “一手带大的孩子，长大了。”轻笑几声，触上他的鼻尖，“当然，我指的是这一世。” 黎途一怔，看着她放下的手指，脸上仿佛还留有余温，“菡菡，你都知道了？” “知道这一世和上一世吗？” “嗯……是做梦，梦到的吗？”他紧了内心。 “我梦到了你和上一世的……” 房门被打开，索衾菡收住话音，转眸看向来人。 “衾菡！我回来啦！你看，我给你买了好多吃的，有……”猛地停下，白小琥抱歉地往病床上望去，“啊……忘了衾菡在……啊，你已经醒了？是被我吵醒的吗？哎呀，我这个大罪人！” “不是，小琥，我醒了有好几分钟了，不是被你吵醒的。”她撑起身体，“我们回实验室？” “那不行！还回实验室呢？上午的时候，你差点从桌上一头栽下去，可惊险了！现在虽然说醒了，但也得好好休养着啊，怎么着也得下午四点多放学时，直接回家，到时候我让司机先把你给拉回家。” 索衾菡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甚至连嘴都没有完全张开，白小琥又火急火燎地说，“你说你急着回实验室干啥？” 第269章 无限生梦（四） “做一个实验还是两个实验？难道你还能做十几个吗？距离放学就只有一个多小时了，衾菡，咱就待这儿歇歇呗，不着急的，不着急！”她把手里拎着的零食袋放到床头柜上，拆开包装。 “来来来，我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呢，先冲燕麦片，这个可是我挑选了好一阵的，口味肯定不错，不是无味的！等下，我去拿只消过毒的杯子……” 白小琥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尾音飘散到医务室的各个角落，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索衾菡有些哭笑不得，“这小琥……” “菡菡，我们就在这里再待一个小时。”黎途撕开小包装，“小琥都去拿杯子和热水了。” 他的手轻搭在被褥边，“菡菡……” 听着黎途的三言两语，点头推动着艰难，“好，放学再走。” “来啦来啦！杯子和热水都齐全了，开干开干！”门外传来白小琥咋咋呼呼的声音，走路带风地奔到病床旁，将热水壶搁到床头柜，嘟囔道，“燕麦片倒进去了，然后温水，得先用温水泡个底，再用热水冲泡，哇！里面还有小果冻呀！” 手忙脚乱地冲泡完一杯燕麦片，弄得白小琥的手背、领口和衣角上都沾满细小的粉末。 呛了几下，她将热气腾腾的杯子递给索衾菡，绕过床身，坐上对面的床沿边，笑眯眯地凑近她，“怎么样？怎么样？小琥姐泡的燕麦片好喝不？有没有很感动？” “很感动，但是。”索衾菡纠正她，“你是小琥妹妹，比我小半年呢。” 白小琥拧着眉头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手艺好吗？” “就……泡这个的手艺？”停下喝燕麦片，索衾菡问她。 “嗯！然后，然后还有没有从中看出我有一点那啥天赋？”白小琥别扭地支吾着。 “啥天赋？” “就是，做菜啊……”她的嗓音越发低小，连自己都骗不过去自己。 索衾菡咽吃食的动作顿了下，差点被噎到，清了清嗓子才缓慢地说，“不擅长做菜没有关系的，后天学习也很重要，天赋的话……小琥，你有的，要是一点天赋都没有，那你就不会泡出这么好喝的燕麦片来了。” 她郑重其事地盯着白小琥。 “真的吗？”虽然话题是她提起的，但她还是不敢置信，搓着手又问了一遍，“衾菡，我在烹饪方面，真的有那么一点天赋吗？” “真的。”索衾菡无比肯定，微仰起头连喝了两口。 “慢点喝。”黎途拿过空了的杯子，起身倒水，“菡菡，你没有吃午饭，我再给你拆几袋小零食？” 索衾菡背靠着长枕头，双眼微闭，“是饿了，给我拆一袋就好了，其他的你们吃。” “我买了小青豆，还挺好吃的，还有草莓干什么的，都拆开来好啦！”白小琥向黎途使了个眼色，“我和黎途同学都没有吃午饭呢，现在正好开胃！” “你们都没有吃午饭吗？” 第270章 无限生梦（五） 索衾菡接过她递来的草莓干，“那你们是吃零食，还是去食堂买饭？” “吃零食就好，买来的所有零食，我们都要尽快吃完。”白小琥又递给她一盒酸奶，“我给你戳好吸管了，直接喝就行！” “豆沙馅的华夫饼……”黎途轻念着，帮她撕开口子，“菡菡，给你吃。” 索衾菡左手拿着草莓干，右手捏着酸奶盒，白小琥见状，放下小青豆，“等我一下，我把床尾的小桌子拉过来。” 将零食尽数摆在小桌子上，她满意地摇头晃脑，“嗯嗯嗯！衾菡，这样就好了，方便多了！现在是……” 白小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三点十一分，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我们多吃点，一会儿……衾菡，你还有力气吗？要不今天别去别墅，也别去逛街吃饭了？回家好好休养一晚上。” “嗯，不去了。”咬了口华夫饼，索衾菡用手指戳着包装袋，“今天晚上，我要早点睡觉。” 她要十一点钟之前就睡着，看看能不能接上昨晚或者今天上午做过的梦。 要是能接上昨晚做过的梦，那她一定要跟着他们去见林木森。 看向黎途，索衾菡眸光不定。 还有很多事，他没有向她坦白。 “菡菡，怎么啦？”见索衾菡一直盯着他看，没有再咬第三口华夫饼，黎途摸了下嘴角，“是有什么残渣吗？” 她低头吸酸奶，摇头道，“没有，我是在想……今天下午的实验，一个都没有做。” “嗐！又不碍事的！”白小琥随意地摆手，倒了一大口酸奶进嘴里，呜呜地说，“等明天，明天再补就好了，陆铭布置的硬性要求是……小实验一天八个，大实验一天三个，大小实验混合四到六个不等，其实认真做，压根用不了多长时间！” 索衾菡略微思索，咽下口中的食物，“倒也是，不着急……” 虽然口头说不着急，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长期反应。 家里没有实验室和实验器材，今晚就写一小时的报告，把她已知的信息都填上去。 “是啊，不着急！”白小琥一下子喝掉两盒酸奶，整个人更有劲儿了，“衾菡，今天去不了，我们明天去？就是放学后去逛街吃饭，小蛋蛋，你意下如何？” 索衾菡对上她期盼的眼神，“别墅……已经有几天没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明天去别墅，后天去玩耍？” 索衾菡点头，“可以的。” “那就这么定啦！”白小琥很高兴，站起身扭动几下身体，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带你去玩好玩儿的！” “黎途同学，你也来，衾菡肯定更开心。”她把零食袋全都撕开，整齐地排在小桌子上，捋了下额前的碎发，“后天啊，让我们都有重回小学的快乐！” 应声的同时，索衾菡心里忽然浮现一个想法。 后天不会……是她在地球上的最后一次游玩？ 摇摇头，否定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奇怪想法。 第271章 逐新趣异（一） “我跟菡菡一起的。”黎途肯定地点头。 三人将零食吃的一包不剩，索衾菡轻抚着心口，看了眼医务室的挂钟，“四点二十七、八分，我要准备起来了。” “不急的，我刚才已经给司机发消息了，让他四点四十五分左右到校门口接我们。”白小琥把手机揣进衣兜里，从床沿边站起来，“衾菡，慢点起来就好，坐到床沿边缓一缓神。” 索衾菡应着，掀开被子。 黎途弯腰拿过她的运动鞋，“弯身穿鞋容易晕，菡菡，你今天身体不适，就坐着穿。” 和医务室的工作人员道过谢，付完款后，索衾菡跟着白小琥出了楼道。 “衾菡，你早点睡，尽量十点钟就闭眼，每天都要这样，我说真的！”白小琥呼吸着新鲜空气，张开双臂，“早睡早起身体好，虽然我喜欢也习惯了晚睡，但是……咳咳，我这个是反面教材，不可取的，实际十点钟到十一点钟必须要睡着了。” “你把你的反面教材都说出来了，那对我就完全不灵了啊？”索衾菡半开玩笑地说。 “今天晚上我肯定早睡，不去别墅，也没有什么特别赶急的事要做，就按你说的，十点闭眼。”其实她也知道早睡的重要性，但从中学开始，晚上就习惯了十一点以后才睡觉，主要是因为做完了当天的作业，还要背一小时的课文。 她的文科不比排名前三的学生优秀，只能靠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背诵。 白小琥拍拍她的肩，“这是个好开头。” 刚走到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白小琥身侧，司机按下车窗，“小琥小姐。” “嗳，来啦来啦！”她挽着索衾菡的手臂，“衾菡，坐进去，你和黎途坐后面。” 开了前车门，白小琥对驾驶位的司机说道，“先去衾菡家，就是你上次接我们去医院的那个小区，尽量开慢点，不着急。” 透过前视镜，看着索衾菡和黎途并排坐着，两人看上去都乖乖巧巧的模样，她不禁开心地摇头晃脑。 转过头问索衾菡，“渴吗？要不要喝水？” “在医务室的时候，刚喝过两盒酸奶呀。” “咳！也是，下午点心也吃过了。”那她该挑起什么话题呢？后座的两人怎么都不讲话！ 可憋得她…… “哎？衾菡，你说后天放学后，我先带你去体验一下我之前说过的vr怎么样？刺激点的，上天入地的那种！” 索衾菡抬眸看她，有些新奇，“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看过4d还是5d的景象，坐在椅子上的，可以喷出气和雾，还有风，vr和那个差不多吗？” 白小琥急忙摇头，“你那时候看的是5d电影，没有涉及到vr的，气、雾、风啊，都是通过电影院的一些外加设备，来达到更好的观影体验。” “而vr，它和5d或者7d电影，可以说有本质上的区别，第一个大区别，就是我们不用一直坐在动感椅子上，可以随意走动。” 第272章 逐新趣异（二） “这样。”索衾菡若有所思地点头，笑着看向她，“那一定比几维电影更逼真，也更身临其境。” 白小琥打了个响指，“肯定的呀！等后天放学，我们就去商场里体验vr，衾菡小漂亮，到时候我会选个恐怖题材，你可不要哭鼻子呦！” “恐怖的？”她嘴角的笑容一顿，“没有其他题材的了吗？刚才不是说选刺激的，上天入地的那种吗？” 恐怖题材，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她不想因为害怕而在其他人面前出丑…… 像是看透了索衾菡心里的想法，白小琥干脆把整个身体都转向后座，噼里啪啦地开口，“放心，我会单独包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不用怕会在别人面前出丑。” “那……”索衾菡还想反抗一下。 “不用害怕啦！”白小琥一挥手，“房间不会很大的，就够我们走个十几二十步，况且……我和黎途不还在你旁边吗？要是你实在害怕，就让黎途紧挨着你呗！”她很理所当然。 被安排好“命运”的人不再反抗，咽了口唾沫说，“好……恐怖的就恐怖的，反正，也是假的。” 索衾菡自我安慰着。 “不要怕。”坐在身旁的黎途侧头，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要是实在害怕，我就陪你坐着，不走动。” “好。”索衾菡也露出浅淡的笑。 前座的咳嗽声逐渐大起来，“咳咳！咳咳咳！好啦，衾菡，到你家楼下了。” 往车窗外探了探脑袋，她惊讶道，“这么快就到了？” “那是啊，车里有两人一直在你侬我侬，忘记时间也很正常嘛。”白小琥朝她挤眉弄眼。 索衾菡想辩解一句，“我和黎途才聊了句话……” 但一个字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就被白小琥无情打断，“下车咯，下车咯！我可不要再被秀一脸了，某两人倒是甜得很，我却酸得很呐！” “你的卫公子呢？”下车前，索衾菡也朝她挤了眉眼，语气揶揄。 关上车门，看不见白小琥的具体动作，但她已经大差不差得想象到了。 大概率在挥动着双手，脸颊开始涨红。 轻笑着摇头，平日里如论是模样还是行为，都这么帅气的一个女孩，在提到她喜欢的人时，也能有很令人惊奇的一面。 “黎途，我乘个电梯就到家了，你回去。”走到楼道口，索衾菡转头对黎途说。 他摇头，“送你进到家里，我再走。” 她有点想笑，“你不会以为我在电梯里会出事？没事的，最多半分钟，我就可以进家门了。” 黎途倔强地坚持着，“菡菡，你让我送你进到家里……” 他这模样，大茸尾巴不会要露出来了？ 索衾菡无奈，轻咳一声，“那走，去我家吃个晚饭再走，三条鱼的约定还剩两条没有履行呢，等会儿我下厨做条红烧鱼。” “真的吗？”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似是盈上了点点萤火，照耀到她的心间。 第273章 逐新趣异（三） “菡菡，我今天能吃到你做的红烧鱼吗？” “能吃到，一会儿到家就做。” 说着话，电梯抵达索衾菡家，她走到门口输入密码。 索母等候在玄关处，见到索衾菡身后的黎途，顿时喜上眉梢，“小途也来啦！快进来快进来，阿姨今天，哎呀，阿姨今天没做什么好菜……” “没事的，阿……阿姨。”黎途换了家居鞋，走到沙发前放下书包。 “妈，我现在去做条红烧鱼。” “要妈妈进来给你指导指导吗？嗳……”索母略一停顿，看向黎途，“小途，你进去帮帮衾菡那孩子的忙。” “还有，叔叔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习惯叫我妈妈啦！” 黎途微红了脸，匆忙地点了头，进到厨房里。 “我妈跟你说什么呢？”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鲫鱼放进水池里，索衾菡边系围裙，边转头问他。 “没，没什么。” “我隐约听到一点，你要习惯叫我妈妈啦？” “不是叫你，是叫阿姨妈妈。”他纠正道。 索衾菡轻笑两声，洗净已经取好内脏的鲫鱼，“我就是这个意思。”她只不过是重复了一遍索母的后半句话，没想到黎途的反应还挺逗乐的。 “那个。”黎途咬了下口腔内壁，“我来帮你，帮你开火倒油。” “是妈妈让你进来帮我忙的？”她在鱼肉上划了几刀，努力回想下一步的做法。 “是妈……妈让我进来的，不过，她不说我也会进来帮你忙的。”身旁人显然还没有习惯妈妈这个称呼，叫起来磕磕绊绊的。 不一会儿，锅里的油沸腾起来，索衾菡小心翼翼地把处理干净的鲫鱼放进去，隔一段时间把它翻个身。 “盐、老抽、生抽、蚝油，还有什么来着……不，放了盐和生抽就不要放老抽了，不然肯定会太咸。”她握着锅柄，碎碎念着，“这样，这样，然后再焖一会儿，过个几分钟撒上葱花盛出来就好了？” 索衾菡向黎途求证。 “步骤和调料是正确的。”他点头，“做出来的鱼就会好吃，菡菡，你做得很好呀，才几天，厨艺就又进步了。” 被他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清了清嗓子说，“还好，还好，我现在还是学徒呢。” “过不了多久，你一定会成为厨神的。” 盯着银色的锅盖，看到黎途一副开心的模样，索衾菡不禁回头，“大脸猫，你今晚要住我家吗？” 尽管厨房的移门关着，但她还是很小声。 对上他的眼眸，她又说，“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猫呼噜，我好像更容易入眠。” 黎途的呼吸很轻，“你愿意的话，我会很乐意……”也很开心。 他和她的距离，在慢慢拉近。 “好，那等会儿出去，我和妈妈说一声。”索衾菡动了下微蜷的手指，“应该可以了，我把鱼盛出来。” “我来盛。”他上前一步，握过她手中的锅铲。 “今晚，我给你讲猫和老鼠的故事，你要听吗？” 第274章 逐新趣异（四） “你是猫，我就当老鼠，为实验作贡献的小白鼠，怎么样？”索衾菡看到他的手一顿，将锅铲轻轻抵在鱼肉上，侧头笑得清甜。 “好啊。” “不过菡菡，我也可以当老鼠的，你当猫。” 黎途盛好红烧鱼，索衾菡将移门推开，朝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索母说，“妈，今天黎途还住在我们家。” 索母正嗑着瓜子，闻言双眼一亮，连忙站起身迎向黎途，“妈妈巴不得你天天住在衾菡家呢！来来来，妈妈来端！” “不用的，就几步距离了。”他把手里喷香四溢的鱼肉放上餐桌，“菡菡，还有……那个，妈妈，可以吃晚饭了，我去盛饭。” “我也去。”索衾菡紧跟在他身后，黎途已经盛好了两碗饭。 动作这么快…… 就在思虑时，他已经盛好了三碗饭，索衾菡顿了下，拿过理石桌上的两碗饭，走出厨房。 “妈，你的饭。”她把其中一碗饭放到索母面前。 “嗳，好，好孩子们，快坐下来吃。”索母看着餐桌上的四个菜，“小途明天也来家里吃晚饭，啊？妈妈多烧点好菜，还住一晚，后天也是，哎呀，干脆一直住家里好了！老伊整天地驻守在实验室里，可忙得脚不沾地，连小途都疏于照顾了。” 黎途坐上餐椅，微垂下脑袋。 索衾菡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吃呀。” 他回过神，点头道，“菡菡，你也吃。”说着，夹了一筷子鱼腹给她。 又夹了一筷子鱼肉给索母，“妈妈。” 索衾菡分了一半给他，“这里的鱼肉是最好吃的，不要都让我给吃了。” “瞧这俩孩子。”索母乐呵呵地往嘴里送了口饭，下一秒语出惊人，“现在就我们三个人，小途，衾菡，说说你俩未来的计划？比如打算什么时候领证结婚，还有什么时候生孩子？” “咳咳咳咳……！” 她差点被鱼肉噎到，“妈，您、您吃饭就吃饭，讲这些干吗？” “嘿，你这孩子，平时没多少时间聊天，现在吃饭的时候当然是最好的闲聊时间了，衾菡，你说说，有打算了吗？” “咳……”索衾菡艰难地咽下吃食，用余光瞟了眼身边人，“你问黎途。” 索母又出声，“法定的结婚年龄，男孩满二十二周岁，女孩满二十周岁就能领证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要不然。” “我们挑个好日子，衾菡的生日或者小途的生日，去把证给领了，那时候你们两人都二十三周岁，妥定的了。” 索衾菡睁大眼睛，停止呼吸，“这么快？不是领证前，都要交往个两三年的吗？” “那是才认识不到几年的小情侣，你们都认识多少年啦？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玩的！我说一嘴你俩小时候的糗事，衾菡你……” “妈妈！”她尴尬地叫住索母，“小时候的糗事，就让它停留在小时候……” 索母坚持己见，“妈妈今天非要说几个你俩都不知道的！” 第275章 逐新趣异（五） “妈妈，我小时候有一件糗事。”黎途面带羞涩地放下筷子，“就是菡菡，来月、月事的时候……” 索衾菡喉咙发痒，用余光暗悄悄地瞥了他一眼，这事原本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现在他一说出来…… 这多糗啊！ “咳咳咳咳。”她赶忙咳嗽几声提醒他。 没想到黎途不吃她的眼色，继续说着，“我看她很不舒服，就疑惑自己为什么不来。” 猛地咽下吃食，索衾菡成功被噎到。 “菡菡，菡菡，我去倒水！”他急切地站起身。 索母帮她拍着背，“衾菡？怎么了你？哎呦，小时候的事，说出来增添点乐趣，你干嘛一副切忌说出来的样子啊？小途在呢，你俩该多聊些趣事儿，不管是小时候的还是现在的，都聊聊，我想想你们这个年龄啊，有好多事能聊。” “什么天文地理，东升西落，不知道多少话题呢！”她看着索衾菡，“不是妈妈说你，你的话确实是太少了，平常和妈妈两个人在家吃饭也就算了，今天三个人，就得好好沟通，不沟通就不了解各自的心事，长久憋在心里啊，容易烦躁，生气，然后长皱纹，变老。” 轻抚着她消瘦的背，索母又唠叨起来，“你看你，妈妈一个星期给你五百块的饭钱，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瘦？钱都花吃的上了吗？” 黎途向水杯里吹着气，走到索衾菡身旁，“菡菡，我吹过一会儿了，不过还是小心水会有点烫。” 接过温热的水杯，她无声地清了嗓子，“谢谢。” 索母无奈地笑了，朝黎途看去，“小途，你看衾菡这孩子，跟自家人这么讲礼貌，以后你俩领了证躺一张床上，衾菡估计还要说句借过。” “……妈，我刚要喝水。”还好水没进嘴里，不然她得喷出来。 今天，她妈妈说话怎么这么吓人了？ 幸好她的心脏没问题。 “喝水，喝。”索母将索衾菡垂到脸旁的长发夹往耳后，“慢点喝，小心烫。” 她点头应话，小口地喝着水，生怕索母下一句会说出什么令她震惊的话来。 “对了。” 声音近在耳侧，索衾菡的动作一顿，准备随时放下水杯。 “你爸今天早上跟我说，要去泰国出差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 索衾菡快速咽下口中的温水，抬眸看向索母，“他要去泰国出差？这还是我有记忆以来，他第一次出国，去那么远的地方出差。” “爸爸有说具体去干什么吗？” 索母神情平淡地摇头，“没有，就一个月左右，很快的，等你到实习的末期，他就能回来了。” “出差，泰国……”索衾菡有不解，但没有将疑惑问出口，只放下水杯说道，“他即使在北京，我几天也见不到他几分钟。” “你爸……”索母低下声音，“他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能够更好。” 索衾菡淡淡地“嗯”了声，“我知道的。” “好了，我们继续吃饭。” 第276章 猫和老鼠（一） 吃完饭，索衾菡主动端着空盘子进厨房洗碗，黎途跟在她身后，将残羹倒进垃圾袋里。 “等一会儿洗完碗，我们一起去扔垃圾吗？”她戴上橡胶手套，开了温水。 黎途点着头，站到她身旁，“菡菡，我和你一起洗。” “没手套了，就我洗。”说话的间隙，索衾菡已经洗完了一只盘子，“十几只盘子还有几只碗，七八分钟能洗完了。” 她稍微停下手里的动作，叫了声黎途，“出去扔垃圾的时候，我想问你点事。” 外头月光朦胧，洒到地上呈现一片清冷。 茂密的枝叶被微风吹出属于大自然的音乐，索衾菡右手握着左手，站在阴影处。 她浅浅地眯起眼睛，对上皎洁的弯月，轻吸一口气，侧眸看向身边的黎途。 “出差，泰国，你说……我爸去那里干什么？他的职业领域，需要去到那个地方吗？” 黎途收回望着星光点点的视线，触碰上她映满细碎星芒的眼眸，“如果我说，我总感觉到叔叔有些奇怪，菡菡，你会相信我吗？” “奇怪？”索衾菡心头一紧，“你也觉得他有些奇怪？” “黎途，你比普通人类具有更多的能力，你能不能……”顿了下，她才缓慢地出声，“能不能帮我了解，或者查询一些事情？” …… 和黎途在楼下聊了半小时左右，到家里时，已经将近八点钟。 索衾菡拍拍手，“黎小途，我安排你去洗澡，洗完我们早点睡觉。”说好今天九、十点钟就要闭眼的，可不能超时了。 “妈妈，我们上去啦？”她朝坐在客厅里喝水的索母挥手。 “啊，好，两人早点休息啊！” 去阳台收了她和黎途今天早上换下来的睡衣，索衾菡踏上楼梯，走进二楼卧室。 “你能单独洗澡吗？”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应该不用再变成猫的样子了，我进购物软件里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睡衣和睡裤，再买两身。” “你想要什么图案的？还是喜欢纯色？”抬眸盯了他几秒钟，又低头看了眼他的家居鞋，“我妈呀……她居然给你买了双小狗图案的家居鞋，她不知道，你穿大猫图案的家居鞋才正合适。” 黎途垂眸，“我也可以是小狗的。” 索衾菡一怔，惊奇地追问，“你为什么可以是小狗的？你不是猫类吗？难道你还会七十二变？” 他摇头否认，“现在好多女生，不是都喜欢……小奶狗吗？” “谁说的？”说完之后便释然，“你说的是年龄偏大的姐姐？小女生一般都喜欢强势的？”实际她也不太了解现在多数女生的喜好，只能说千人千爱，看个人。 有些年龄偏大一点的女生喜欢小男生，也有一部分喜欢成熟男性，年龄偏小一点的女生也是这样，分布大概还算均匀。 “那，我……”黎途紧了下抓在手里的睡衣，“今天晚上，我来讲猫和老鼠的故事，伴你入睡。” 第277章 猫和老鼠（二） 索衾菡开了浴室门，“你困得早，我来讲，快去洗澡，有任何问题就叫我。” “噢，好……”他没有反驳，轻点了下脑袋，侧身走进浴室，“那躺着的时候，你讲一段，我接着讲一段。” 目视他进去，索衾菡关上门，走回床沿边。 打开购物软件，她在搜索框里输入“猫咪图案的男生睡衣”后，点击了搜索。 左手食指轻搭在下唇，浏览着页面上的图片，索衾菡低声自言自语，“大猫头，大猫爪……有没有一整只猫呢？” 往下划动了两分钟，没有找到满意的，她又退回搜索框，重新打了几个字“可爱猫咪图案的女生睡衣。” 果然，这次页面上的图片，粉白一片。 索衾菡嘴角勾起笑意，在众多的选择里挑了两套xl码的女生睡衣。 想象着黎途穿着这两套睡衣的场景，她就觉得他很乖，也很惹人怜爱。 “小猫……咪。”她浅声念着，音调不自觉的分外柔和。 付完款后，索衾菡关闭手机，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着手今天下午缺席的项目数据。 一晃半小时过去，浴室门发出一声响动，她回头看到黎途站在橘暖的灯光下，朝她甜甜地笑，“菡菡，我好了。” “洗完了？在我家一个人洗澡，感觉还好吗？”索衾菡保存文档，拉开椅子迎向他，“黎途，你过来看我刚才给你下单的两身睡衣。” 他应声走来，“菡菡，你买了什么样式的呀？大猫图案的吗？” 抽出口袋里的手机，她微扬起眉梢，解锁了手机进入购物软件，“对了一半。” 黎途凑近她，垂下脑袋看向屏幕，“真是大猫图案的……女、女生睡衣？” “菡菡，这是……这是你给自己买的吗？” “当然不是。”索衾菡转眸，盈满光亮的眸间笑意盈盈，“给你买的呀。” 他一脸呆愣，好久才反应过来，“可是，这是女生穿的……” “我特意给你选了xl码的，这家的尺码偏大，你穿着正好，可能还有点宽松呢。”她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怎么样？喜欢吗？我觉得你穿着肯定很可爱，还是粉白色的！” 黎途眨着眼，舔了下唇，“明天晚上穿吗？” “嗯嗯！”索衾菡高兴地放下手机，“店家的地址离我们不远，明天白天就可以到，等放学之后去拿快递，洗洗再烘干，当晚就可以穿上身。” “那就这么定啦，我先去洗澡！”她脚步轻快地走向浴室。 温暖的卧室灯打在她身上，拉长一道剪影，黎途定定地站在原地，恍惚了一阵，心间涌起悸动。 几秒后，消失在原地。 索衾菡关上门，走到镜子前，看着满脸笑意的自己。 原来，在恋爱时期，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能让她开心很久。 明天晚上，黎途要穿可爱猫咪图案的女生睡衣……想到这儿，她弯起眼睛，无声地笑起来。 如果是绒绒的冬装…… 第278章 猫和老鼠（三） 一定更可爱！ 索衾菡望了会儿镜子，转身走向浴缸，洗澡时，难得的放了首人声音乐。 因为今天的睡觉时间要控制在十点以内，所以她洗漱加洗澡用了不到半小时。 放了水，擦干身体，索衾菡穿上纯浅色睡衣，开了浴室门走出去。 一眼看见黎途正坐在书桌前，微垂着头，右臂轻动，像是在书写什么。 她走过去，喊了他的名字，“黎途？你在干嘛呢？” 听到索衾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连忙停下书写，双手抓着一本厚厚的日记本，转身看她，“菡菡，你洗完澡啦？” “嗯，刚洗完，你刚才在写东西吗？” 黎途支吾了半瞬，将目光挪向角落，捏了下手指，“我在写日记。” 索衾菡抬起眉，感到惊讶地问，“你还写日记？每天都写吗？写什么了呀？” “你一下问了我三个问题……”他将日记本收进睡衣口袋里，“它叫微笑日记。” 她解开包在头发上的干发巾，揉弄了两下乌黑的长发，“微笑日记？能给我看看吗？” 黎途手心里沁出紧张的细汗，收紧险些滑落到地上的钢笔，“我怕……怕你看了笑话我……” “笑话你？我为什么会笑话你？” 索衾菡伸手拍拍他消瘦的肩，“好啦，怕我笑话你，那我不看就是了，你快变成大脸猫上床去，我给你讲故事。” 他却没动，清澈的眼眸半分不眨地看着她，“不是你讲一段，我接一段吗？” “也好，我讲一段你接一段，你先上床去，躺到我枕边，我给你盖小毯子。”索衾菡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卧室内瞬息静谧，连带着两人的呼吸都温柔起来。 她转身，见黎途坐在床沿，上前说道，“变呀。” “菡菡，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眨着眼看她，静静地开口，“我变成大脸猫之后，说不了话。” 索衾菡：“……” 轻咳一声，她别开眸光，盯向垒放着书籍的床头柜，“那个。” “说不了话……那就我一个人讲。” “黎途。”她将视线移向他，喉间有点紧涩，“我妈说在我们二十三周岁的那两个月领证，让我们尽早……你别听我妈的话，她是个老古董，就想着让我早结婚早生子。” 可她的二十三、五岁，不能用来完成这些事，她相信黎途也不想把这段时间花在结婚生子上面。 况且，他不是人类，还说过会让她顺利毕业这种话，更加让她清楚他们的前途未知，要是多了个孩子，很可能会连累到他。 柔暖的橘光映衬进黎途的眸中，他动了下喉结，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垂下脑袋，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索衾菡叹了口气，和他一起坐上床沿，凑近他说，“我想摸大猫身上的软毛了。” 左侧的身形虚影下去，逐渐显出猫的形态。 “喵。”它张开嘴，拉长身体伸了个懒腰，躺倒在枕边。 她摸上它的软毛，弯起眸子，“小猫咪。” 第279章 猫和老鼠（四） “喵呜……”边叫唤着，边伸出四只爪子刨弄小毯子。 索衾菡拿起绒绒的小毯子，展开盖到它身上，“好了，小猫咪闭上眼睛。” 大脸猫微弯着左前爪，打了个哈欠后翻身贴到枕边，右前爪搭着枕头，回头看她，“喵呜，喵呜。” 索衾菡脱下家居鞋，穿着睡衣钻进被窝里，侧头转向它，“故事的名字，叫猫和老鼠。”说着，她把它露在外面的脑袋都裹住，只留了一对圆溜的眼眸。 单手覆盖在它的眼睛上，她声音轻缓地开口，“二十二年前，在猫降临世上一个月后，老鼠也出生了，两位小生物是邻居关系，从会走路开始就在一起玩耍，到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和大学，都是形影不离的。” “它们学前的趣事有很多，拿着小碗去河边捉蝌蚪，后来才发现，那是癞蛤蟆的小时候，老鼠被吓得一动不动，猫就用它的爪子温柔地顺着老鼠的短毛……” “两天后，老鼠想去捉真的青蛙蝌蚪，结果在草丛边看到一条大蛇，老鼠又不受控制的被吓住，呆愣愣地傻站在原地，猫的反应很快，它没有去伤害那条大蛇，而是抱起老鼠转身就跑。” “上幼儿园的前一天，猫和老鼠的妈妈带它们去游泳，它俩……” 说到这里，索衾菡轻笑着摇头，摸了摸大脸猫眼眸旁的柔滑，“它俩都很怕水流。” “应该是想着两只小生物的体型都很小，两位妈妈只拿了一个游泳圈，老鼠率先被员工放进游泳圈里，再滑进泳池，过了一会儿，猫也跳进泳池里，哗啦着游到老鼠的身边，期间被水流呛了好几次，眼睛微红，还泛着泪光。” “老鼠这才知道，猫也怕水。” “老鼠让它撑着游泳圈，但是猫却并没有进来，如果现在那只老鼠还活着，它一定会知道，原来猫是为了保持游泳圈的平稳，更是为了保证老鼠的安全，才即使在外面呛着水也不进来。” “还有一次……”讲着，索衾菡听到猫呼噜声从浅到深，以为它睡着了，便轻轻放下遮在它眼睛上的右手。 谁知大脸猫举起两只前爪，开花摆弄着。 “喵呜……”它往她身边挪近了几厘米，睁着晶亮的眼眸，对她“喵喵”地叫。 索衾菡握住它的一只前爪，“怎么了？你怎么还没睡着？十点多钟了，你应该很困了。” “呜，咩呜。” “闭眼睛，不讲猫和老鼠的故事了，我来数星星。”轻拍着大脸猫的圆脑袋，她把它的前爪塞进小毯子里，松着声音念着，“地球、水星、金星……” “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 “地球，超弦星……” 随着最后三个字落定，索衾菡脑海里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越发清晰，好像随时会破开她的头，浮现到眼前。 她有些难捱地摸着它的脑袋，“睡。” “晚安，我的小猫咪，我的大脸猫。” 第280章 猫和老鼠（五） 它用猫爪轻轻触碰了下她的侧脸，静谧地闭上灰蓝色的眼眸。 “喵，喵呜。”菡菡，晚安。 两天后，时针指向四点钟。 索衾菡做完下午的最后一个实验，桌兜里的手机忽然亮起，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心中一惊。 这个号码…… 正在纠结要不要接听，她已经站起身来，向陆铭打了去厕所的招呼。 快步走出实验室，索衾菡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廓，没有先出声。 “喂？是姐姐吗？” 果然是她前两天梦里的男童音！ 一瞬间，索衾菡紧绷了头皮，低声问了句，“你找谁？” “姐姐！”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她的回应后，立刻雀跃起来，连带着音色都亮了几分，“姐姐，你在哪儿呀？我想来找你玩。” 此时的索衾菡很是懊悔没有做完前几天晚上的梦，导致她脑海里浮现的人是那个不讨喜的林木森。 真正的林木森究竟长什么样，她不得而知。 静默了一阵，她轻吸口气，走到长廊的尽头说，“你不是在我的脑海里吗？你……独立了？” “姐姐脑海里的声音是我的，但我不住在姐姐的脑海里呀。”听声音就能感觉到他的年龄很小，相当于人类的十岁左右。 “也就是说，你一直是个独立的个体？你在哪里？为什么要找我？”索衾菡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将不解的事一个接一个地问出来。 “我……”小少年的语气倏地变得落寞寂寥，“我忘了。” “我忘了我在哪里。” “你在地球上，并且是有信号的地方。”她提醒他，“如果实在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就报警，让警察叔叔帮你。” “警察叔叔……”他颇有求知欲地问她，“姐姐，警察叔叔是什么？还有信号是什么？” 索衾菡：“……”看来她高估他了。 “你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吗？”用眼神环顾了下四周，有点担忧他知道了她的手机号码后，会天天打电话给她。 前有一天一个快递包裹，后有一天一个少年来电，她真的不想让生活多出这些莫名诡异的事情。 “超弦星。”小少年回得极快，“姐姐，这个我记得，我来自超弦星。” “你还记得什么？”索衾菡想趁现在一次性问清了，以免后续还要麻烦。 “我还记得我今年十九岁，但是看上去像九岁。”他的音量低下去，“我还记得……我现在这副模样，是黎途……亲手造就的。” 索衾菡睁大眼，“你说什么？” “姐姐，你要记得，我现在这副模样，是黎途亲手造就的！” “你要记得，是他！二十三年前，他把你也禁锢住了，是他……是他用……” “你在胡说什么！”索衾菡放下手机，猛地按了挂断键。 看来不管是虚假的他，还是真实的他，都一样令人讨厌！ 索衾菡缓着气息，转身走向长廊尽头的实验室，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前面哪里有实验室，分明是…… 第281章 驰魂夺魄（一） 分明是一座座高低不等的古墓，参差不齐地排列在她的右边！ 幽暗的地道里没有亮光，阴凉的风吹过她的耳畔，像是远古诵经人的低吟阵阵。 索衾菡怔在原地，后背沁出冷汗。 恐惧感越发强烈，身后似乎有一只手在推搡她。 “谁……”尾音没入阴风，索衾菡快速向前走了几步，之后猛地转身。 出人意料的脸庞映进眼帘，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后退一步，“小琥？” …… “衾菡，衾菡，醒醒啦！四点二十分了，快收拾好器材，我们要出发去体验回到小时候的快乐了！” 耳边的声音震得索衾菡有点头疼，她艰难地半睁开眼，侧眸看到白小琥正在欢快地手舞足蹈着。 “小琥？”她用手臂撑起浮沉的脑袋，“我……我刚才睡着了？” “是啊，睡了有半刻钟左右，我叫了你快两分钟，你才醒过来。”白小琥上下打量她，“你这两天不是都在十二点钟以前睡觉的吗？睡到七点半，完全ok的呀！怎么下午还打盹儿呢？是做噩梦了吗？” 索衾菡用手拍了下额头，摇头说，“没事，等我一会儿，整理完器材就出发去商场。” “好嘞！”她高兴地鼓掌，抬手给索衾菡捏肩，“衾菡你，就是活得太累了，等这周末抽一天出来，我带你去三甲医院做个正规的全身检查，顺便再来个心理治疗，让专业的心理治疗师倾听你的琐事和烦恼，为你排忧解难！” 索衾菡整理器材的动作一顿，看向眨眼盯着她的白小琥，“全身检查？心理治疗？” “嗯嗯，要是你有想到其他的项目，尽管告诉我，小琥哥有钱！比如打关于我们女生预防那方面的疫苗，也一起完事儿了？” 对于那个疫苗她也略有耳闻，“太贵了……一针就要大几千，还要接种三针。” “嗐呀。”白小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衾菡小妹妹，去医院做个全套的钱，小琥哥还是有的，你就不要担心这个俗气的问题了。” ……虽然谈钱确实俗气，但是没钱可是连包姨妈巾都要用省出来的钱买。 到底还是过意不去，索衾菡叹了口气，“全身检查和接种疫苗就算了，你要去的话，我就陪你去，顺道挂个心理治疗的号。” 最近总是做些奇怪的梦，即使是人为的，她也决定去医院看看，和心理治疗师沟通交流，大概率会好点。 “那好。”白小琥无奈地点头，心想先遂了她的意，等那时候到了医院…… 她非得让她全面一下！ “整理完了吗？我们走！” 扯了下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参与女生话题的黎途，索衾菡出声道，“出发去商场玩啦。” 白小琥举起手，做了帅气的手势，揽过她的腰，蹦跳着欢呼，“大虾、蟹肉等着我，鹅汤、鹌鹑汤也等着我，好吃的，好吃的你别溜走……” 索衾菡眨眼看她，“敢情你是去吃好吃的呀？” 第282章 驰魂夺魄（二） “不是去体验vr的吗？” “vr要去体验，好吃的也不能落下啊！”白小琥拍拍她的腰，“走走走，咱走快点。” “黎途……”索衾菡往侧后方看去，“你到我旁边来，别一会儿人多走散了。” 出了校门，白小琥小跑到一辆迈巴赫前，率先拉开后车门，“衾菡你俩坐后面。” 等两人坐定在座位上，她向前走了两步，拉开前车门坐进去，转头对司机说，“师傅开车，去我微信上发给你的那个地理位置。” “好的，小琥小姐。”司机应道。 前十几分钟还算顺利，等上了高架之后，就有些堵车，不过总路程时长控制在了半小时左右。 临近五点，商场外满是行人。 趁司机掉头的间隙，索衾菡往车窗外看去，路边霓虹四起，照耀得整座城市越加繁华，每一处都是盛景。 “到了到了！”白小琥很是兴奋地招呼索衾菡和黎途下车，一边作揖一边说，“请两位新人进入我左手边的商场里游玩。” 闻言，黎途有些害羞地看向索衾菡，“菡菡，下车了。” 正在心里默念着商场名的人回过神来，伸手打开车门。 “小琥，这个商场……”她眨眼，重新盯着商场名，将硕大的四个字念出口，“白鹄遨游……” 白小琥尴尬地咳嗽两声，“不要在意那么多啦，这商场名儿虽然很土，但寓意是好的！而且里面的各种设施包括vr体验，都超赞的！” 她将右臂搭到索衾菡清瘦的肩上，“进去之后，小琥哥带你飞！” 穿梭在人海中，耳边的人声不断，白小琥拉着索衾菡，索衾菡牵着黎途，三人一同踏上电梯。 “衾菡，身在人群里，你感觉热闹吗？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好？整天一个人待在实验室里，多郁闷！”乘上二楼，白小琥带着她走往最里面，“我们先去玩vr！” 先前说好了各自付各自的，索衾菡准备好了自觉足够的钱，在听到vr体验的门票钱半小时只要二十块的时候，不免怔了怔。 侧头看向白小琥，“我昨天晚上查了，分钟就要十几二十块的，这里怎么半小时才二十块？”心里隐隐有数，但她不想这样占白小琥的便宜。 “嗐呀，肯定是你搜索错了词条，半小时二十块……”白小琥清着嗓子，目光往体验馆里看去，“也差不多！衾菡，我们快进去玩，不然等会儿得要排队了。” 索衾菡应了她，“好，我们进去。”等回家后，再给她转五十块。 三人踏进体验馆，里面一片明亮。 “你们好。”前台的女生礼貌地朝他们点头微笑，“三位选了我们体验馆最热门的三个系列，星球作战、荒岛求生和深夜的第三只眼睛，请跟我来。” 索衾菡紧了紧手指。 星球作战是没有恐怖元素的，单纯的刺激，荒岛求生的恐怖星级是三颗星，而深夜的第三只眼睛的恐怖星级，则高达五颗星。 第283章 驰魂夺魄（三） 她没想到白小琥选了先玩深夜的第三只眼睛。 “小琥……”索衾菡有点忐忑，“五颗星的恐怖星级，具体有多恐怖啊？” “这个商场，vr体验馆里的剧情内容，一个月会大更新一次的，我上次来已经是好几个月前了，嗯，我是实习前一两个月来的，现在里面的设施和剧情内容改成啥样，我也不知道了。”白小琥摊手。 “反正五颗星的恐怖星级嘛……哈！”她忽然将头凑近索衾菡，见她被她吓了一大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反正肯定比这个恐怖无数倍！” 黎途拉住索衾菡的手，凝眸看向白小琥，“小琥同学，不要人吓人。” “是啊……小琥。”眨了眼睛，她回过神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比鬼吓人还可怕。” “哎呀，对不起啦！”白小琥注意到两人牵住的双手，轻咳一声，“我这不是，别有目的……咳咳，不是，我是说，我让我们仨先进入一下状态，到了到了，快进去！” 女生向三人讲了体验的规则和注意事项后，留了句“三位里边请，祝玩得愉快”，将门反锁上，转身原路返回。 “衾菡，你在哪儿呢？”白小琥压下心头升起的紧张感，伸出手在漆黑一片的室内摸索着。 “我在这里。” “快拉着我的手，咱们一起走。” “呲……” 耳旁倏地响起细小的微响，听得索衾菡毛骨悚然。 “你的手在哪儿？” “我记得关灯前，我是在你的右手边。”白小琥开口，声音分明更加清晰地传进了索衾菡左耳。 她握着黎途的手，想去抓右边的白小琥。 “菡菡，你不要怕，这里都是娱乐设施，只不过是虚拟现实技术，带了现实两个字，要比一般的恐怖屋更加真实，让我们更有体验感。”黎途反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 “别去右边，那里有陷阱，小琥的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我们去左边找她。” 索衾菡内心颤动，咽了口唾沫，“好……” “衾菡？衾菡？”白小琥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但在一片黑暗中，她却始终看不见她的身影，也摸不到她的人。 “你在我旁边吗？” 白小琥停顿了片刻，有些无奈地回应她，“衾菡，我知道了，我和你们分成两个房间了。” 扶了下戴在头上的vr眼镜，索衾菡疑惑地问她，“两个房间？为什么会这样？” “啊！！！”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响彻在她耳边，“妈妈呀！昆岩……” 索衾菡的心一拧，左手抓住黎途的小臂，“小琥那里已经开始了，我们这里应该也快了。” 他们的任务就是通过vr眼镜，在漆黑的体验馆里寻找到三只眼睛，按进vr眼镜上的凹槽里。 期间会遇到各类鬼怪，分辨不清是虚拟的，还是现实用电流撑起的。 索衾菡半眯着眼，身前闪烁着猩红的光，小女孩的哭声不断在耳边萦绕。 第284章 驰魂夺魄（四） 一阵阴风吹拂过全身，她大着胆子说，“黎途，我们走几步？说不定小琥就是走几步才触发场景的。” “你害怕吗？” “我不害怕。”说着，她的目光向黎途站立的地方看去。 “黎途？！” 眼前的人，哪里是黎途！ 不……眼前的怪物有着两颗硕大的黑色瞳仁，仿佛冤魂再世！ 索衾菡颤抖着手，再次出声确认，“黎途？眼镜里的情景都是假的是吗？站在我身边的是你，是……” 她的手腕一痛，强迫自己转头。 “菡菡，别害怕，你看到的情景都是假的。” “好，我不害怕，我们去找眼睛。”索衾菡没有松开黎途的手，试探着往前垮了半小步，忽然一个趔趄坠入悬空的地下。 “黎途！”她高呼。 “轰！”震动声此起彼伏，很快就掩埋了她的声音。 索衾菡摔落到寒气逼人的冰面，双手被冻得通红，看向四处漆黑。 她总觉得，黎途是和白小琥一起不在同一个体验室里的，她总觉得，刚才牵着的，真的是有着两颗硕大瞳仁的怪物。 也或许，是vr真的已经做到那么成熟了……真实到让她的心灵都在震颤。 撑起身体，索衾菡用双手哈气取暖，借着周遭的微光走向甬道口。 抚上冰冷的石壁，脚下踩着深厚的白雪，身着单衣的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微蹙起眉裹紧衣服，顺着前方的三岔地走去。 游戏规则里没有讲到了体验馆里后，会分别把他们分成一人一处场景，现在兵分三路，索衾菡只好顺着满是积雪的石块独自前行。 不断搓着手心，她冷得蜷缩成团。 这里……得有零下二三十度！ 是她的真实感觉吗？还是只是虚幻感觉而已？ 索衾菡迟疑片刻，深浅着脚印选择了中间的长道。 耳旁寂静如深夜，除了脚踩厚雪的吱嘎声，其余没有丝毫蛇虫爬行的动静，也没有忽然出现或飘荡或直立的长发粽子。 她沉下心来，尽量稳着身形向甬道纵处走去。 “吱……” 在听见响动的瞬间，索衾菡立刻绷紧神思，停住脚步。 她僵硬着头，余光往侧方看。 隐约中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正张开双臂朝她扑来。 索衾菡想要转身躲过，却不料被足有四五十厘米深的积雪困住，一时间无法挪动半分。 身上传来重量，稚嫩的嗓音响起在她耳侧，“姐姐！姐姐！” 索衾菡睁大眼，努力偏过身体，被冻得颤着声线开口，“你是林木森？”此情此景，是真的还是假的？ “姐姐，我是你的小木森……”尾音还未彻底落下，他就环住她的腰撒娇，“小木森真的，真的有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他将小脸贴近她的手臂，“我好想你……” “你等等。”索衾菡奋力拉开他，“从我身上下去。” “我冷，要抱着姐姐取暖。”说着，他更加用力地攀上她的脖子。 索衾菡难得不耐，“撒开，你先让我起来！” 第285章 驰魂夺魄（五） “林木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舍地从她身上爬起来，一脸天真地说，“因为姐姐在这里呀。”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进到体验馆里来的？”索衾菡抬脚往后跨了两步，心里咯噔着，“你是真实的……” “难道姐姐你不是真实的吗？”林木森歪着头，甬道内瞬间亮如白昼，“我们去外面玩雪好吗？下面的雪下得可大了，还能堆雪人呢！二十四年前，只要一到冬天，我们就会一起玩雪的！” 她摇头否决，对他的几次印象都不好，“我要找三只眼睛，没空玩。” “三只眼睛？我帮姐姐找。”他停顿了数秒，将身体转向右道，“第一只眼睛，就埋在外面的雪堆里。” “第二和第三只……我把我的眼睛送给你，你就不要去找啦，可以陪我玩了！” 听着他的话，索衾菡不禁恶寒，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从他的视线内远去。 她绕了半圈，往右边前进。 “嗒。”忽然，身后响起开门声，紧接着传来一道从容的女声，“半小时到了。” 索衾菡怔了下，转头看向门口，“这么快啊？”她一只眼睛都还没找到，离完成任务还差太多，就要出去了吗…… 正遗憾地想着，身侧比她矮一个头的林木森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到时间了，小木森要走了，等下次有机会再见。” “不……”索衾菡才说了半个字，就被他打断。 “你是不舍得让我走吗？”他眼巴巴地盯着她，像是终于找到了适当的理由，“那我就答应你不走了，跟你回家！” “……小孩子回家找妈妈去。”摘下vr眼镜，她走往门口。 林木森拉住她的衣袖，“一个小时前，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我不是小孩子，我现在十九岁了，过完十月的生日就是二十岁，上大二的年龄。” 无视他的话，看着漆黑的门，索衾菡定在原地，有些懵地眨眼。 又是虚拟的吗？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从而提高游戏难度？ 垂下眸子，她原路返回，却没再看见林木森的身影。 “小菡菡~” 语调轻扬的声音响起在索衾菡身旁，她扶上额头，头疼地去捏山根，碰到的竟然仍旧是镜框！ 刚才不是已经摘下来了吗？ “怎么尽是你。”她缓慢地吐气，再次摘下眼镜，不想看他。 “尽是我？我都多久没有见到你了~小菡菡，你怎么能说尽是我呢？”他反带棒球帽，将额前的碎发捋到帽子里，朝她抛了个极有意味的眼神。 “你太……”想到白小琥经常评论大叔明星的话，她嫌恶地错开他炙热的眸光，“油腻了，像是炸了半天才从油锅里捞出来的老油条。” 他不敢置信地眯起眼，“我？油腻？” 索衾菡不想和他再辩论下去，重新戴上眼镜，准备去小男孩模样的真林木森说的地方去找第一只眼睛。 “你去哪儿？”他叫住她，“那里不是好去处。” 第286章 稀世珍宝（一） “右侧甬道是好去处？”索衾菡转眸看他。 “也许，但左侧甬道尽头绝对有危险，小菡菡~你跟我来，我带你走捷径~” 戴上眼镜后，周遭又是黑暗一片，她拒绝道，“体验馆里的一次体验而已，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赶紧走。” “走？走哪儿去？走进小菡菡的心房里吗~”林木森扬起语调，借着白雪的微亮，将脱下的外套披在索衾菡肩上，“这里只有零下二十三度，你穿这么少，万一冻生病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她没有理会他，扯下肩上的外套，兀自将脚步转向左侧。 林木森的嗓音低下去，“那里很危险，你为什么非要一意孤行，而不愿意听我的话？” “小菡菡，你知道我是谁吗？恐怕，一辈子都猜不到~” 索衾菡知道他这是在吸引她的注意，想让她回去。 她怎么可能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离白小琥远点，不要让她随意跟着你。” “她是个祸害，如果你不听劝，会毁你一辈子。” 顿下脚步，索衾菡转身面向两米外的林木森，皱眉反驳他，“她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不用恶意诋毁她是祸害，祸害人的是你。” “应该是你离我远点才对！”她深吸气，竟然这么说白小琥，这假林木森实在是不可饶恕！ 她索衾菡和她白小琥，从大一军训开始就是很要好的同性朋友，而且都是双方的唯一。 他静默了半晌，才渐起低魅的音色，“你难道没有任何的疑惑，白小琥的父亲，为什么会在她出生前几个月，很巧地做大了生意？你不怀疑吗？你认为一切都是天定或者他努力来的吗？” “小菡菡，你太单纯了~” 林木森意味不明地笑起来，“没有半点背景堆砌，他凭什么能做到如今的位置？” “小菡菡~诚恳地提醒你最后一句。白小琥的父亲早在二十三年前，就已经不是中国国籍了。” “你什么意思？”索衾菡攥紧双拳。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灌输些现实给小菡菡。”他倾身拾起积雪上的外套，“从小食店的小老板，到拥有现在的身价，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索衾菡摇头，指尖轻微发颤，“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再看见你……” “好~我这就走，不过，小菡菡~千万要记得我开始跟你讲的话噢~离白小琥远点，对你只有好处。” 说完，林木森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她一阵恍然，扶着身侧的石壁，极慢地往前方走去。 “嗒。”倏地，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你好，半小时体验到了。” 索衾菡叫住她，想试试是不是真实的场景，“能帮忙把我的眼镜拿下来吗？它卡住了。” “没问题的，请稍等。”女生开了灯，走进体验馆里。 右边忽然传来阵阵尖叫，索衾菡迅速朝声源处看去。 再看到白小琥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后，她惊讶地喊道，“小琥？” 第287章 稀世珍宝（二） “你的上衣怎么被磨破了？”女生摘下索衾菡的眼镜后，她的视线终于恢复到了半小时前的状态。 白小琥狼狈地吹着沾满灰尘的手，苦着脸摆手，“别说了，别说了！我再也不来vr体验馆了，这……” “刚才半个小时里，我经历了简直不是人能经历的恐怖！” “什么日本、泰国和美国的恐怖片，和刚才的比，全都弱爆了，谁能想到刚开始的昆岩、池，居然只是道前菜……” “嗐！”她摸着干涩的喉咙，朝站着等候的女生伸手，“一人各退四十块钱，没兴致去探险星球作战和荒岛求生了，我们要去干饭。” 吃完料理，白小琥坚持要把索衾菡和黎途送回小区，两人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和她道完别，拉着黎途的小臂，索衾菡心里的问话一直堵得她发慌，有些事不能直白地问好朋友，只能简单地问他几句。 “黎小途，今晚玩得开心吗？” 他应声，“菡菡，你呢？有没有被体验馆里的场景和鬼怪吓到？我还说会一直抓着你的手的……” 她张了下嘴，决定将真相告诉他，“小琥碰到的那些，我都没有碰到过，但是……两个林木森先后出现在了体验馆里，他们是真实的。” “他们？” “嗯，假的林木森，和我说了几句话。”索衾菡停下脚步，站定在楼道里，浅声开口道，“我认为好朋友之间，没有必要刨根到底，无下限地去窥探对方不曾说出口的隐秘，小琥和我们相处四年了，我……” 她呼出一口气，空握起右拳，“无论如何，我相信小琥这个人，如果她遇到任何困难，我也会尽全力帮她。” “至于那个假人说让我离她远点，否则会祸害我一辈子，我是不信的，也不会那么做。” 黎途温柔地扬起嘴角，抬手抚上索衾菡的头发，“我也觉得小琥没有任何问题，她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要是真像他所说，那你接触到小琥的第一天就会有危险。” 索衾菡点了两下头，抓住他的手腕，“走，我们回家。” 回到家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色，索母听到门口的动静，边拿碗盛饭边扬声问，“衾菡？回来啦，把小途带回来了吗？妈妈今天烧了不少好菜！” “嗯！妈妈，我们回来了。”她侧头看了眼满桌的菜，又看向黎途，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声音极轻地悄悄说，“我们都没有跟妈妈说，今天的晚饭在外面吃了……” 黎途眨眼，模样很是无辜，微点着头，“菡菡，你还可以再吃些菜的。” “干嘛？你不吃吗？”索衾菡迎上索母，接过她的两碗饭，招呼他前来，“来坐这儿吃晚饭。” 索母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心里不禁乐开了花，“妈妈今天有新突破，小途衾菡，猜猜这是什么菜？猜对了奖励一只我珍藏多年的钢笔！” “妈，你珍藏多年的钢笔，三四十年前的？” 第288章 稀世珍宝（三） “还能灌墨写字吗？”她很是怀疑。 索母“嘿”了一声，“当然能了，这孩子快猜，这是道什么菜？谁猜对了，我就把那支稀世珍宝奖给谁。” 索衾菡看向她用筷尖指着的菜，试探道，“荷包饭？” “对了两个字，再猜！而且这是菜，不是饭。” “妈，我只看得见它外面的荷包形状，里面具体有些什么菜，我和黎途怎么会知道呢？”她颇有为难地夹起一个，放进黎途碗里。 索母摇摇头，“给个提示，这道菜始于清末。” “……母上大人，你这是在为难我。”自小，她就不精通各类吃食。 将视线转向黎途，索母面露期待，“小途聪明，小途来猜猜看，这是道什么菜？前两个字是荷包没错。” 黎途眨了眼睛，望向索衾菡，夹起碗里的菜色放到鼻端，“我闻到了香菇和蛋皮的味道，还有肉香……不出意外，里面还有玉兰片。” 他绽开一抹干净的笑，“这道菜叫荷包里脊。” 索衾菡微睁大眼，“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哈哈！对了，完全正确，不愧是小途，聪明！”索母夹了个荷包里脊给他，“来，俩孩子多吃点，吃饱好有力气。” “那好，等一会儿吃完饭，我去把那支钢笔拿出来送给小途。” “那支钢笔，可不得了呢，妈妈还用它给爸爸写过情书……” “咳……！” 索衾菡差点被糖醋排骨噎到，摸上心脏给自己顺气，黎途在她后背轻轻抚着。 “妈，你竟然写过情书？”居然自爆当年的糗事，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忍不住追问道，“是在一起之后写的，还是追爸爸的时候写的？” 索母摆手，“当然是在一起之后，我给他写的，是你爸追的我，我怎么可能会写情书追他？” 从来没听她讲过他们从相遇、相识，再到相知的故事，索衾菡将黎途的左手拿到桌角，支出他的食指在上面写写画画，而后好奇地问她，“你们是通过什么媒介认识的？是自由恋爱，还是熟人推荐？” “说来，也是缘分。”放空目光，她深深地感慨，“我和他……是在二十三年前的那场流感里，认识的。” 流感？ 握上黎途的手腕，索衾菡心间暗道，白小琥的父母，也是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流感里遇见的。 一直以来，母亲只字不提她工作时的事，自她记事以来…… 她就是全职太太。 “你们具体是怎么认识的？” 前几天的晚上，她问了黎途一些她小时候的事，还让他去调查了困惑她许久的事。 索母却是摇头，明显不愿再透露半个字，“俩孩子趁热吃饭，别问大人已经过去的恋爱经历，好好把握眼前才对，嗳，小途，你的左手呢？” 索衾菡赶忙放下他冰凉舒适的手腕，“它在桌下凭空写字。” “听你瞎扯，抓着小途的手就直说，还编了个这么奇葩的理由！” 她吸气，它刚才真的在写字！ 第289章 稀世珍宝（四） 转头看向黎途求证，“你的手刚才是在写写画画？” 他很认真地点了一下脑袋。 索母顿时无话可说。 半小时后，索衾菡和黎途一起洗完碗，索母叫了两人的名字，“你们都来，这支钢笔虽然说是小途猜对赢得的，但算是你们夫妻的共有财产。” 索衾菡看着她，没有反驳，“妈，我和黎途都没有珍藏古董的爱好，你赠给我们钢笔，是想让我们……互写情书？” “你要是写情书，妈妈当然喜闻乐见！”索母拍了下她的肩头，“写完记得给我看看啊！” “我开玩笑的……” 三人走到一楼尽头的卧室，索衾菡不禁抬眸望向略显灰暗的吊顶，问索母道，“为什么不在上面装盏灯呢？这条道也能敞亮些。” “省点电，客厅一半的灯光会耀到这里来，能看清脚下的路就行。” “进来。” 察觉到索母的声调轻快地扬起，她跟上她轻笑道，“妈，我们拿走你珍藏多年的宝贝，你这么开心呀？” “想到你俩互写情书，我就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索母走向床边，“在右边床头柜的抽屉里呢。” 她蹲下身，找了半晌，却倏地敲了额头，“哎呀，看我这记性，上次打扫卫生的时候，我把钢笔放到你爸那边的抽屉里了……” 绕过床，索母径直走向左侧的床头柜，开了抽屉，找出墨黑的硬纸盒。 放到黎途手里，盯着他的眼睛说，“一定要保存好它，知道吗？” “打扫卫生，为什么会把右边床头柜里的纸盒放进左边？左边的床头柜，不用打扫吗？”他忽然问。 “黎途？”索衾菡不解地推着他的胳膊，“妈妈让你收好呢，你这是在问什么？” 顿了神情，黎途垂眸向她点头，接过索母手里的硬纸盒，道了声谢，“好，我会保存好它的。” 索母满意地笑起来。 “今晚，我和菡菡想回我家里住一晚。”他的指腹贴着硬纸盒，循上她的眼睛，对上她的瞳仁。 索衾菡疑惑地向他看去。 “想家了吗？”索母拉紧窗帘，语气轻松，“确实有好几天没回家了，那就回去住一晚。” “妈？” “菡菡，我们走。”黎途拉着她的衣角，澄澈的眸光中似乎隐藏着其他情绪。 索衾菡微蹙眉头，牵上他的手，“好。” 不管怎样，她永远相信他，不问缘由。 出了门，她才问出口，“黎途，刚才的我妈，是不是已经不是……可是，如果真的不是了，侵入她神思的那个东西，会伤害我妈吗？” “他不敢。”黎途放轻声线，将硬纸盒放在地面，伸手抚上索衾菡额前的碎发，“菡菡，今晚我们没有睡觉时间了，辛苦一晚上，现在就去超弦星。” 索衾菡摇头，“拜托你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吗？” “要去零点月光验证，那里有时光机。” “时光机？乘着它回到过去，亲眼见证吗？”她紧张到手心里布满细汗。 第290章 稀世珍宝（五） 黎途拉住她的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放宽心态去看它。” “菡菡，你靠近我一点，我画圆。” 想象中的眩晕感没有袭来，索衾菡与他十指相握，几个眨眼的时间便站定在零点月光的浮梯前。 再次来到这里，不知道是因为之前来过一次，还是其他未知因素，她总觉得眼前的场景分外熟悉，像是刻入记忆里的灵动。 视线中，渐渐晕染开女孩让墨蓝色的猫追着她跑，顺大脸猫的长尾巴，拉扯它尖耳朵的画面…… “到了，我们去中院。”黎途轻声道，身形微动，带着索衾菡消失在原地。 面前的景象不断变幻，他停落在一架蓝白相间的时光机前，牵着她的手说，“菡菡，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改变不了历史，只能试着接受它。” “你只要记住，我没有走开。” “好。”索衾菡努力稳着微颤的声音，握紧拳头。 她，终于要对她长达二十多年的缺失，和短则数月的猜测，进行验证了。 如果是真的，那她……将不再有父亲。 …… 酷寒的一月份，总是叫人冷冻难耐。 科室外，身着灰色麻衣的男人左肩擓着麻袋，右肩擓着蛇皮袋，后背背了一箩筐的盖浇饭，将它们尽数放下，安静等待着。 半小时后，科室内走出来身穿科研服的女人，她满脸疲惫，见到男人的瞬间却稍微柔和了几分。 “你好，你已经来送了三天的饭了，请问你叫什么？我们好……” “小莞！我这儿有点事，你来一下。”室内传来焦急的女声。 索衾菡站在男人的身后，在听到女声的刹那，内心颤抖，眼眶里凝满热泪。 进去的人，是白小琥的母亲，而她身前的男人，则是她的父亲。 科室内传来的女声，是她妈妈的。 “好，我这就来！”小莞爽快地应道，朝男人抱歉地笑，“不好意思，里面还有点事，我先进去帮忙。” “没事，就是……”他欲言又止，“再过半个小时，饭菜会凉的。” 男人低声叹气，往科室内张望了一小会儿，干着急地继续等待。 索衾菡忍着难受走到他跟前，定神看了他几秒钟，“叔叔？”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叔叔？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她重复问道，他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放下心中的硬石，索衾菡加快步伐跨进门槛，直立在门口，怔愣地望着那个身形忙碌的人。 “妈妈……” “她真的……”热泪顺着眼眶滑落，她捂住嘴，“她真的，曾是一位……为大众献身的，伟大女性……” 二十多年来，她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为什么？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索衾菡缓步走着，心碎的目光定格在她认真严肃的面容上。 “妈妈。”她轻声喊，“妈妈，这时候，你和小琥的妈妈是同事，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 “你能告诉我……”眼前的画面迅速模糊开来，景象变化，索衾菡身体一晃。 第291章 身当其境（一） 她的声音迅速湮没在寒冷的空气中。 “小莞！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这个老妈子呀，每天都翘首以盼！”年近半百的妇人迎向走进大门的陈莞，双手搭上她消瘦的肩头，“孩子，辛苦你了，来，快进屋暖暖身体，我去给你泡杯姜茶。” 听着前面的对话声，索衾菡稳住身形，跟着母女两人进了家门。 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两处场景都是以白小琥的父亲和母亲为切入点？ 她想见她的妈妈…… “姜茶来喽，里面还加了红糖。”妇人端着茶杯，笑意盈盈地坐上硬质沙发，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小莞，这是家里一个月前收到的，你瞧瞧是谁给寄来的。” 陈莞有些疑惑地接过信封，喝了口姜茶润嗓，边拆边嘟囔道，“我没有笔友，这封信……是谁寄来的？” 目光潦草地扫上开头语，“伟大的陈莞同志。” 她被这句话整得发笑，看向妇人说，“伟大的陈莞同志？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 身为科研人员，奉献精神必不可缺，却从不敢担上伟大二字，那是给予称赞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真正伟人的。 “最后署名是谁？” 陈莞将正篇粗略带过，瞄向末尾，“白知根。” 妇人笑着整理她的短发，“是个小伙子？还夹着一张相片，被你抖落到地上了。” 捡起来递给她，两人的视线共同落在相片里。 “小伙子长得很正气啊。” 陈莞却是直直地怔住，眼睛发酸地开口，“是他……” “小莞，你认识他？我看他写信还夹相片，八成啊，是要追求你。”妇人拍拍她的手，“要不你找个空闲时间去见见面，你呀，也老大不小的，快二十七岁了。” “他……”陈莞微低下头，“他人确实很好。” 画面转动，索衾菡来到夜晚的新房里，初夏的天携着些许的燥热。 她眨了两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木质的门上和镂空的窗户上，都贴了繁体的喜字，外面吹拂进来的微风，稍作散了灼烫的气息。 陈莞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安静地坐在床边。 小半晌后，门外传来脚步声，索衾菡朝里面走了几步，站定在床前三尺的距离。 “小莞，我进来了？”得到了陈莞的回应，白知根有点紧张地缓步走进来。 屋内满是静谧。 索衾菡动了动手指，这晚是白小琥爸妈的新婚之夜，她恐怕不好再待在这里了…… 心绪刚升出片刻，耳蜗里就响起黎途的声音，“菡菡，别着急，过一会儿就会转场景了。” 过一会儿…… 是多久？两分钟，还是五分钟？ 想着，她看到白知根坐上床沿边，不免又后退了半步。 “小莞，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家不重男轻女，男孩女孩都是同等的对待。” 索衾菡：“……”她逐渐眯起眼，心里暗道，非礼勿视！ 陈莞像是思虑了一阵，才低着声音说，“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第292章 身当其境（二） “那，我们要两个？” 刚听完这句话，索衾菡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动。 此时正是秋季，枯叶随着浅风簌簌飘落，舞着旋儿轻点在潮湿的地面。 “呕……”卫生间里，响起陈莞难受的干呕声，听得白知根心脏倏地揪紧。 “小莞！小莞你有没有事？怎么了？是不是胃里不舒服？” 妇人扶着陈莞，帮她拍着背，“没事没事，小莞应该是怀孕了，刚才是孕吐。” “怀孕？”白知根一愣，而后高兴得像个孩子，“怀孕？我要当爸爸了吗？” 紧接着又奔到她身侧，轻轻抚摸着她冰凉的手，关切地问道，“小莞，孕吐是不是很难受？我扶你到床上休息，从今往后，家里的活儿全都我来做！你就安心养胎，我还要去赚大钱，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陈莞摇头，捂着肚子，“不用、不用出去赚什么大钱，安安稳稳就好了，我就满足了……” 白知根神情坚定，“要的，我要让我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过上好生活，到时候我们搬进大房子，送孩子去最好的学校，让他接受最高的教育。” “呼……”身当其境的索衾菡不禁深呼一口气，想起在体验馆里，林木森跟她说的那几句话。 他让她离白小琥远点，说她的父亲无权无势又无钱，一个没有丝毫背景依靠的普通男人，是怎么成为如今的商业大亨，连锁巨头的？ 这时的白知根，该付出怎样大的代价？ 霎时，索衾菡感到轻微的茫然。 他该付出怎样大的代价？ 帧帧画面在眼前迅速掠过，白知根独自单人走在荒凉的街道里，轻声低喃。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赚大钱？” 两个月以来，她看着他从疑惑、尝试、到失望、再尝试，紧接着绝望，原本就不健硕的身躯越加清瘦，甚至开始精神恍惚，边走边失声痛哭。 “为什么不成功？为什么我刚拿出履历就拒绝我！我究竟差在了哪里！” 他愤怒地站在桥边大吼，引来旁人的窃声私语。 “小伙子，千万不能轻生啊！” “年轻人快下来，别站那么高，危险！” “有什么想不开的？” “好像是没有厂子愿意收他，才这样的。” “不可能没有厂子收他的，看他是个健康人，年纪又不大，有的是老板要做苦工的。” “现在的人啊，不比我们那时候，女人又是下田又是去印染厂上班，男人又是锄地又是去钢铁厂上班的，什么苦力没有做过，现在的人只想干站着就能赚钱，还是赚大钱！” “老大哥，别这么说闲话，我们几个快把他救下来，免得等会儿他想不开。” “好嘞好嘞，抓紧的！” 白知根其实没有想过要轻生，只是站高了点，以便眺望世界的辽阔。 他想站得更高，他能成为大老板。 目光越发坚定起来，白知根走下台面，绕过人群，向着前方奋力奔跑。 “我会成功的！” “是，你会的。” 第293章 身当其境（三） 白知根脑海里突然响起低哑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停下脚步问，“谁在说话？” “相信我吗？” “相信你？你是谁？”他越发疑惑，憋着气环顾四周，却是空无一人，“你在哪里说话，我怎么看不见你？” “只要能帮助我赚大钱，我就相信你！”怕他消失，白知根又急切地出声。 那道声音低低地笑起来，“好。” “首先，把你现在的国籍改成……” 索衾菡收住呼吸，紧张地听着，倏然剧烈的狂风刮过，将白知根卷入江河里。 身前的对话声在瞬间消失，低冷的嗓音钻进她的耳蜗内，“你想知道什么？” 索衾菡神情震动，这不是二十三年前发生过的事吗？为什么……那道声音，在跟她讲话？ 仿佛彻底清楚她的想法，他紧接着开口，“乘坐时光机回到过去，就想轻易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呵。” “你究竟让白知根付出了什么代价？”她冷静下来，沉了眼眸。 “出事的又不是你，索衾菡，不用紧张。” 他知道她的名字…… 索衾菡反倒轻松道，“你确实不聪明。都没有想到用女人的声音，来掩饰真实性别，不怕我已经清楚你是谁了吗？” 他没有丝毫的介意，悠缓着嗓音，“我是谁？” “你。”她闭上眼睛，似是过了良顷干涸那么漫长，才轻吸一口气，“我的父亲，索澄燃。” “哈哈哈哈！”他蓦地大笑起来，“你认为是索澄燃？是，被你猜对了！” 索衾菡睁开眼睛，心间阴郁沉闷。 没有半点隐瞒，就这样承认了吗？ “菡菡。”黎途的叫唤声响起在耳内，“刚才时光机的旋桨出现了波动，存在核心被侵入的可能，我们先回零点月光。” 没有多余精力，她只轻浅地点了点头。 一片白光晃过眼前，时光机稳当地落定在中院。 听到舱门的解锁声后，索衾菡走出去，黎途微蹙起眉，担忧地触上她的头发，“刚才的那个声音有和你说什么吗？我只听到了那句你想知道什么，之后就模糊不清了。” 索衾菡抿嘴，摇头道，“几个星期前，我在医院里做了个梦，也许……那其实不是梦，封闭四方体里有个声音，和刚才的声音很相似。” 他放大瞳仁，“什么梦？你猜测他们是同一个人？” “是索澄燃。”她垂下眼睛，喉口缓慢地发涩，“虽然音色相差了大半不止，但我很熟悉他的声调和语气，因为他当了我二十二年的父亲。” “叔叔？他不是去泰国出差了吗？” 索衾菡抬眸对上他清澈的双眼，“或许，这根本就是个幌子，也或许，他并不是人类。” 黎途拉过她的手，“我去倒杯温水，菡菡，你喝了以后先睡一觉。” “我不想睡。”反握住他的手，她敛着神色说，“我们去坐着，聊会儿事情。” 中院两侧开满了海棠花树，几簌纯白的花瓣遇风飘落。 第294章 身当其境（四） “虽然，我有着见证无数个抵达生命尽头的星球陨落，再凝聚成另无数个超新星的寿命，但我……却并不知道二十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黎途神情落寞，微低下头。 “这具身体和人类一样，是妈妈十月怀胎来的。” “你不是有很长的寿命吗？为什么要这么做？”索衾菡不解地问道，“你出生的时候，就带有那些能力吗？” 他侧头看着她，浅浅地说，“我想成为人类，和你一起长大。” “可在我三岁的时候，先前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我知道我没有成功。” “现在的林木森，比我们小三岁。”黎途忽然停下脚步，“过了今年夏天，我们二十三岁，他二十岁。” 索衾菡看他，“假的林木森现在上大二，二十岁没错，体验馆里遇见的小木森，看着分明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他却说自己十九岁了，还说……” 是黎途把他弄成这副模样的。 “他还说什么？” 身侧人的面容平静，她信他对她不会有任何隐瞒。 “他现在那副小孩子的模样，是你亲手造就的，说二十三年前，你把我也禁锢住了。” 黎途沉默着。 良久，才垂眸看向雾气缭绕的地面，“菡菡，你相信他的话吗？” “不信。”索衾菡坚定地摇头，“我和他不过就是见了一面的陌生人，我不可能会相信他说的那些胡话，况且你刚才说了，你并不知道二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着，她疑惑地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小琥？这么晚了，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边说，边接听了放到耳边，“喂？小琥？” 电话那头干咳了好几声，才开口道，“衾菡，你也还没睡呀，那个……那个，作为我最最最好的朋友，能割头换脖颈的好闺蜜，我觉得这事，必须要征求你的建议和意见。” “怎么啦？什么事情啊，突然这么严肃。” “就是，两分钟前，卫茳给我发了条消息，说他心情不好，要我去酒店陪他喝两杯，衾菡，我想了一会儿，还是先给你打了电话，想问问你同意我去吗？或者你觉得现在这个时间，我该不该出去和他喝酒？” 索衾菡拿下手机看了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四十六分了，小琥，我的想法是不要去，太晚了。” “是……可是……”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他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说公司里出了点事，暂时赔了七千万。” “暂时？”她不懂金融行业的弯绕，但她听得出来白小琥犹豫了，“你想去吗？” “我。”白小琥抠着手指，“我有点，毕竟他是我的男朋友，现在又在迈坎……” 索衾菡说，“实在想去，那就去，我们打微信语音，如果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没事的，我就陪他喝几杯酒，衾菡你快去睡觉，不用担心我。” “还是通着好。”她不放心。 第295章 身当其境（五） 喝了酒之后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她怕白小琥受伤。 上次在酒店里见到卫茳时，眼角的赤红还没有完全消散，看他的眉宇间满是诡异的红。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男人，很可能有暴力倾向。 “要真有事的话，我会打你电话的！”白小琥催促索衾菡道，“都几点了，还不睡觉？小心变成秃头。” “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哎呦，怪我刚才把你当老妈子了，就想着率先和你报备！我先挂啦，这个点也不为难司机了，我自己开车去。” 索衾菡只好应声，“那你千万不要喝醉，我每隔十五分钟会给你打个电话，路上注意安全，车子开慢点。” 白小琥赞了她一声，“贤妻典范！好，我知道的，挂啦，拜拜！” 收起手机，索衾菡微蹙眉头，问身旁的黎途，“如果你是卫茳，你会半夜两点给我发消息，让我去外面和你喝酒吗？” “当然不会。”他双眸澄亮，“即使是死亡的前一秒，我也不会打扰你睡觉。” 她的心颤动了好一阵，才拍着他的手说，“不要说死亡这两个字。要是你真的很难过，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要让我知道。” “嗯。”黎途弯起眼睛，“菡菡……我想，我想……” 索衾菡得空坐上软塌，“你想干嘛？” 他羞涩地垂下脑袋，“我可以不变成大脸猫依在你肩膀吗？” “……”她喝水的动作顿住，咽了干涩的唾沫，“你都多大了？再说，难道不是我依在你肩膀比较合适？” “就一下。”黎途的尾音拖了零点五秒钟，还是被她轻易捕捉到了。 索衾菡拍拍肩头，轻笑道，“可以两下，然后我们就回地球，去小琥那里。” “嗯嗯，好。”他开心地点头，缓又慢地侧身。 …… 来到环象酒城，黎途问身边的索衾菡，“菡菡，是这里吗？” “应该是这里，小琥说她只要和卫茳一起出来吃饭，就会来这家酒店。” “黎途，你能知道她在哪间包厢吗？”大型酒店的保密措施都做得很好，服务员不会告诉他们白小琥和卫茳的具体位置。 “要花点时间，菡菡，你等我一会儿。”他闭上眼睛，轻轻嗅着气息。 索衾菡好奇地盯着他，小声出口，“大脸猫怎么忽然就像小狗了呢？” 半分钟后，他睁开双眼，嘴角扬起笑容，“汪汪汪。” “真乖。”她抬手摸了下黎途的脑袋，“找到小琥在哪间包厢了吗？” “找到了，在8001间。” “我们进去看看8002间有没有被人订走，要是空包厢的话，就去那间。” 走进酒城大厅，两人站定在前台，索衾菡抽出随身携带的身份证，递给服务员，“开8002包厢。” 服务员点了几下鼠标，抱歉地说，“小姐，8002包厢有人预订了。” 她退而求其次，“8003呢？有8000吗？” “8003包厢里有客人，没有8000包厢，抱歉小姐。” 第296章 宣告程序（一） 索衾菡一瞬禁言。 服务员展开标志性的笑容，“您可以订8001斜对面的2-8002。” 她迅速点头敲定，“好，那就订这间。” “请问两位住多久？” “一个晚上就好了。”索衾菡立刻接话。 等了半分多钟后，服务员看向她说，“您好，您应付现款九万六千元整，后续如有饮食需求，包厢内有指定pad，二位可以随时点餐。” “多、多少？”索衾菡没想过自己会结巴，也完全没料到自己竟然会结巴，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她…… 实实在在地结巴了。 仅仅只是住一晚上，就要九万六千元整？还不包括晚餐和早餐。 就在思绪百转千回时，身旁的黎途淡然回应服务员的话，“好，谢谢。”紧接着打开手机微信，将二维码面向他。 “黎途？”索衾菡下意识叫住他，用眼神询问他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花九万六千待一晚环象酒城里的包厢，进去后的每秒钟，她都会肉疼的！ “你不是很担心小琥吗？” 索衾菡蹙起眉头，“要不跟小琥说我们来了？可……我只说了每隔十五分钟给她打个电话。”而且……最重要的是卫茳在里面，他们突然说就在外面要进去，总归不太好。 “没事的，菡菡。”黎途收回手机，接过房卡，“我们上去。” 乘着橙光明亮的电梯来到八层楼，索衾菡整个人还是有些发懵。 她转头看向黎途，动了下唇，“九万六千，就这么出去了？四万八千……我要还多久？”四万八千，真是让她死了。 黎途软着特有的清澈少年音，“菡菡，你只要一直在我身边，其他的，都是可有可无的。” “我会想办法的。”她朝他嘘了声，走向8001包厢外，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我先给小琥打个电话看看，没事的话，我们就暂时回2-8002候着。”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那头传来白小琥压低的话，“喂？衾菡，我刚到你就来电话了呀……” 刚到？ 索衾菡一愣，才反应过来黎途依完她的肩膀之后，就画圆到地球了，算来也不过十分钟出头的时间。 “啊，对。”她想扯谎的，但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来，同样压低声线，含糊着说，“我睡不着，就想给你打电话。” “哈哈，衾菡，你是想我了吗？”白小琥笑道，“不说啦，我去陪他喝几杯酒。” 挂断电话，索衾菡抬眸盯向身侧的人，拉过他的小臂，“小琥刚到这里，还好我们比她稍微晚点，不然就撞上了，走，我们先去那间包厢待着。” 她退开身体，往斜对面走去。 “菡菡。”黎途将手里的房卡递给她，“你去睡会儿。” 索衾菡开了房门，中央的吊灯应声而亮，走进去呼出一口气，“我坐着就好，你困了的话，就乖乖睡觉去。” 他揉了下眼睛，睁着微泛水光的双眸，“我不困。” “二十四小时里，你不是要睡满十二小时吗？” 第297章 宣告程序（二） 索衾菡有些疲惫地靠上柔软的床头，闭了几秒钟的眼睛，“正常人类熬一夜基本没有问题，大脸猫就不行了。” 黎途摇头，走到左边的床沿坐下说，“我陪你在这里坐着就好。” 没再说话，她幅度极轻地点头，将手机放到小腹上，用双手环住。 一阵过后，才缓慢睁眼，“你说，我妈妈……为什么避而不谈她恋爱、结婚和生我的那几年？”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黎途对二十三年前的事没有印象，但…… 索衾菡眨动眼眸，转头看向他，“黎途，你能跟我讲讲，前世我和你有哪些有趣的经历吗？” 他嘴角展开笑容，神情间似乎满是回忆，放柔目光，摆弄着手指说，“那时候，你特别喜欢摸我的胡须和尾巴，尤其是尾巴。” “还有呢？” “还有，你会让我每隔一会儿就变成大脸猫。” “每隔一会儿？很频繁？”索衾菡拉过床中央的被褥，盖在她和黎途的腿上，“那时候的我，好像和现在的我很不一样。” 感受到腿上的温度，黎途像是被惊了下，微睁大眸子凝视她，“菡菡，你为什么这么好。”他的嗓音有些低，似乎在掩饰尾声的轻颤。 “你这样……我永远都舍不得离开你。” 索衾菡顿住后躺的动作，“为什么要舍不得？我们不是永远都在一起吗？” “菡菡。”他濡湿的眼睛盯着她，身体往右边挪了几厘米，乖巧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下意识开口，“你别动。” “我抱你。”索衾菡曲起膝盖，朝他张开双臂，“小猫咪，你可千万不要离开我。虽然，我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是……你陪了我将近二十三个春夏秋冬。”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眶开始泛酸，心间涌起一股分外清晰的难受。 索衾菡屏住呼吸，双臂拥住他，“黎途，你今年生日那天，我们去领证。” 黎途一怔，想错身看向她的脸，却被她箍的没有丝毫可以动弹的余地，只能张嘴问，“真的吗？你同意妈妈的提议了？菡菡，你是真的想和我……” “嗯。”打断他的话，她神色认真地点头道，“等领证后，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听着她的心跳声，黎途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剧烈跳动。 这是他前所未有的感受。 “多年后的某一天，你会抛下我吗？” 索衾菡隐约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坚定地摇头，将他的身体箍得更紧，“不会。” “菡菡……” “真的，我不会抛下你，今生的我从没抛下过你，未来也毋庸置疑，要是你……” “不是，菡菡，我、快不能呼吸了。” 她倏地松开他，大脑有片刻的发懵，掌心贴上他的额头，“你没事？”她没想到自己把黎途勒得那么紧，以为只是轻轻地抱住了他。 “嗡嗡嗡。”身侧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索衾菡拿过它。 第298章 宣告程序（三） “我没事……”感受着身前的余温，黎途问她，“是不是小琥打电话来了？” 扫了眼手机屏幕，索衾菡抬眸看向他，目光复杂地回，“是我爸。” “叔叔？” “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钟了，他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她不解地握紧手机。 黎途轻微蹙眉，“泰国比我们这里早一个小时，但这时候也快凌晨一点了。” “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泰国。”恍了下神，索衾菡划动接听键，将手机贴上耳廓。 “喂。”电话那头传来索澄燃的声音，“衾菡，还没睡？” “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阵，才出声说，“国内现在凌晨两点钟了。” 索衾菡应了声，直接问道，“爸，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 “我要让你妈帮我在卧室里找份资料，刚才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她都没接。”对面响起翻动纸张的声音，索澄燃又说，“你还没睡的话，帮我去找一下抽屉里的资料，拍照之后传给我。” “妈妈应该已经睡着了。”她低浅地呼出一口气，“而且，我从来没有进过你和妈妈的卧室。” “我着急用那份资料，两个床头柜，一共四个抽屉，你只找那四个抽屉就行了。” 索衾菡动了眉头，转眸向黎途看去。 他小幅度地轻轻点头，指了下挂断键。 收回目光，她开口对索澄燃说，“好，我先挂了，等找到资料之后，就拍照传给你。”等电话那头有所回应，索衾菡按了挂断键，收起手机。 “黎途，你的意思是我继续待在这里守着小琥，你去家里找资料吗？” “我们一起待在这里。”黎途右手食指画圆，“我交代陆铭去，菡菡，可以吗？” 索衾菡：“他会被家里的生物看见吗？” “不会的，我们之前去博物馆救妈妈出来，不是没有被警卫队发现吗？”他将左手轻蹭上她的手指，展露开一抹柔暖的笑意，“放心，帮叔叔找资料和小琥那边，我们两不误。” “菡菡，过一会儿，陆铭会把拍好的照片发到你的微信里。” 身侧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十几下，索衾菡有些吃惊地拿起它，“陆老师这么快？” 瞄上屏幕，她的眼皮一跳，点开聊天页面。 “是小琥发来的消息……” 回到顶头，迅速看完十二条消息后，索衾菡才缓舒了气，“她让我不用担心，到现在为止只喝了三口酒，就是觉得有点无聊，想和我斗图。” 发了个“嗯嗯”的表情包后，她翻遍了已下载的所有动画表情，才终于看到“拥抱”的表情包。 随后在键盘上打字，“小琥，我给你打语音通话。” 页面上方小琥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几秒后，索衾菡收到一条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巨大震动的消息。 “衾菡？！你还没睡吗？！两点多了，我还以为你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睡着了！” 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她凑到黎途身旁。 第299章 宣告程序（四） 索衾菡嘴角扬起一抹笑，“小琥喝了三口酒之后，更火急火燎了。” “看小琥这样，她应该没什么事。”索衾菡将拇指按上键盘，思考了几秒，问他道，“她忽略了我的那条消息，你说我该怎么回？” 黎途微微侧头，将脑袋轻搁在右手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两点多了，你去睡觉好不好？” “不行。”捏着手机屏幕，她重新转向聊天界面，拇指踟蹰地触碰键盘，“我暂时睡不着，你呢？你准备回家了吗？还是要再待几个小时？” 隔了十几秒钟，索衾菡收到白小琥的消息，“不知道，不过我看他心情好像没那么差了，应该再待一两个小时，我就要回去睡觉了，困得我，消息都差点发错人。” “差点发给我爸。” “衾菡，你去流量软件里看第二条热搜。” “热搜？”索衾菡眨了下眼睛，转头对上黎途的眸光，“卫茳的影响力这么大吗？” 他阖起眼睫，“嗯……在大多数女生心里，他各方面都优秀。” 打开软件，她点进热搜榜。 卫茳七千万股权的词条已经飙升到第一，热度直超位列第二的某一线明星被爆生子。 点进讨论页面，卫茳被铺天盖地的权威官方点名。 “控股反被股控，金融界顶柱卫茳的做法不可取。” “天地日报严厉指正……” “卫茳将一股定为二十八万，其后续系列动作令人发指！” 蹙起眉头，索衾菡指尖飞快地划动着，“全是负面消息啊，小琥怎么说他心情好了点？二十八万一股，仗着是金融界的顶尖人物，卫茳还真敢……这个数字实在高得离谱。” “卫茳宣告程序。”一字一句地看着公司贴出的长文，五分钟后，她深吸了气，抬头望向黎途，“大多数女生心里的优秀者没用了，肯定敌不过，你知道的。” 黎途睁开眼睛，靠近她的肩膀，将视线落在屏幕上。 “你要看看吗？” 他点头，向她张开手心。 索衾菡趁空回复白小琥，“小琥，你的意思是？” 等黎途看完长文，白小琥都没再给她发消息。 发了个疑惑的表情过去，索衾菡用胳膊肘碰他，“她不回我了，我们现在去他们包间，我担心她有事，刚才还跟我说看卫茳的心情没那么差了，结果快十分钟没回应。” 凝神片刻，他才松下思绪，“小琥没事，我没有听到他们的包间里有异响。” “真的没事吗？”她还是不放心，“这九万六千整的一间包厢，估计要十几分钟才能走完，他会不会……去阳台，或者隔间里？” “真的没有事。”黎途浅浅地抿唇微笑，伸手摸向索衾菡的脑袋，“放心。菡菡，你躺下睡会儿，我注意他们包间的动静，一有意外，我立刻就叫醒你，好吗？” 她呼了口气，触上头顶的手，“这几天发生了挺多事，我一直紧绷着神经，说实话是有点累了。” 第300章 宣告程序（五） “我定个闹铃，眯十分钟。” 放空思绪，索衾菡躺在柔软的床上，闭起双眼。 “黎途，等会儿陆老师发来图片之后，帮我转给我爸。”她脑海里忽然闪过答应索澄燃的事，朝黎途开口道。 “好，我会的。”将被褥拉到索衾菡的下巴处，他拿过她的手机，安静地靠在床头。 时间缓慢地流逝，仿佛每一秒都被无限放长，定格在永生与永恒。 黎途侧头，眸间糅合着言语道不明的情愫，嘴角染上淡淡的笑弧。 盯了她半晌，他点开时钟软件，关闭凌晨两点半的闹铃，将视线转向片点霓虹亮光的落地窗外。 感受着她轻浅的呼吸声，他收回目光，对着熟睡的她展露一个清甜的笑容。 “这次，你一定要守诺。” “一定不可以再抛下我了。” “不然，我就变猫挠你。” 索衾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八点四十分。 微蹙着眉，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头柜。 胡乱摸了会儿后，没拿到手机，不禁疑惑地半睁开眼，看向出到被窝外的右手。 “菡菡，你在找你的手机吗？在我这里……” 耳边突然响起黎途的声音，话末还夹杂着刚睡醒的迷蒙。 索衾菡的身体一抖，有些僵硬地直起背，对上他透着慵懒的双眸，“你……” 脑子混沌了片刻，才逐渐想起来发生在昨晚的事。 “我不是定了两点半的闹铃吗？怎么没听见它响？”将手心贴向额头，她接过黎途递来的手机，摁亮了屏幕，“关了？” 掀开被褥，索衾菡匆忙穿好鞋，转头问他，“小琥没事？她回家了吗？你怎么就把我的闹铃给关了呢，六个多小时，都快抵得上正常的睡眠时间了。” “八点十一分的时候，她给你发了条消息，说已经到家了。” “八点十一分？她和卫茳在一起待了那么久……你怎么知道是那个时间点给我发的消息？黎途，你昨晚睡了几个小时？”垂眸潦草地扫了眼聊天页面，她望向神情迷糊的黎途，“等到小琥平安到家后，你才睡下的，是吗？” 他闭着眼睛点头。 “你这孩子。”索衾菡忍不住用手指点他的脸颊，扶过他清瘦的双肩，将他塞回被子里，“继续睡，我和陆老师请个假，说今天去不了学校了。” “睡觉，别睁开眼睛。”捂住黎途的眼眸，她舒缓着嗓音说，“你才睡了半小时，那怎么行？起码再睡十小时，安心睡，我就坐你旁边。” 他向她张开手臂，轻轻动了动。 “好……”索衾菡拉长语调，倾身和他拥抱，“抱一下，睡得香是不是？” “你也睡吗？” “我已经不困了，坐着就好。” 她闭了眼睛，将唇瓣贴上他的额头。 一小阵后，听到黎途的声音低低地响起，“菡菡……” “你真的想让我睡觉吗？”他委屈地盯着她，“你这样，我会睡不着的，你一直压着我，还亲我……” “我是个男生。” 第301章 心灵慰藉（一） 随着他的话音落定，索衾菡的身体彻底僵硬住，她飞快地起身，将薄被拉到他的头顶。 “你睡。” 默了一阵，索衾菡拿起手机，转过身面向落地窗外的海景。 她边抬步往前走，边垂眸摁亮了开屏键。 点开微信和白小琥的聊天页面，她率先发了消息过去。 “小琥，你去学校了吗？” 没一会儿，索衾菡就收到了她的回复，“衾菡，你在哪儿呢？我打了你几十个电话，你怎么不接？我都在你楼下等了快半小时了。” 顿了下，索衾菡这才注意到刚才有条短信发进来，说她的手机欠费了。 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会儿，她点着键盘回白小琥，“我的手机欠费了，我在……” 索衾菡收手，思考着该怎么跟她说。 两分钟后，她继续打字，“我今天早上感觉有点不舒服，就让我妈送我去医院看看了。” “你在医院？感冒还是发烧？没事？”白小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没事没事，你别等我了，快去学校上课。” “对了，小琥，昨晚……卫茳还好吗？我看了关于他的热搜，看着挺严重的。”乘着八点的微光，索衾菡拉上窗帘，走向最里处的藤椅。 白小琥很快就回复道，“他还好，衾菡，你不用担心，事情总会过去的。倒是你，安心养病听到吗？要不我今天也不去学校了，买点营养品来医院看你，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在外面买特补的，不是那种小吃小喝。” “别别别！”轻咳一声，她组织了语言发送，“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小感冒，休息一天就好了，你快去学校，别迟到了。” “噢，还有帮我跟陆老师请个假，还有那个……黎途也是，请一天假。” 看到这条消息，白小琥直接按住语音键，“等等！黎途？今天也请假？他又怎么了？你俩不会一起感冒了？” “嗯……不知道，可能是。”发完后，索衾菡又添了句，“也不一定，总之就是他让我帮他跟陆老师请假。” 白小琥：“好，我知道了，到了实验室就跟陆铭说明情况。” “还有件事，过两天不就周末了吗？医院科室的号，我已经挂好了，周六八点钟我来你家接你，咱俩一块儿去检查、打针，再去做个心灵spa！” 盯着屏幕上的大段消息，索衾菡动了下唇，扬起嘴角摇头笑。 “谢谢你了，小琥。” “不客气！咱俩谁跟谁呀！衾菡你放宽心养病，明早见，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边吃饭，边面对面谈呢！” 收起手机，索衾菡将目光投向窗帘缝隙，几缕阳光透进来，散开了满室的温暖。 她站起身，眺望向远方的蓝天。 半晌后，敛起盈满光辉的眼眸，把窗帘拉紧，不留一丝缝隙。 进浴室洗漱完，她轻手轻脚走了遍包厢，再次坐上藤椅，已经是半小时之后。 索衾菡微震，不愧是一晚上就要九万六千块整的天花板包间。 第303章 心灵慰藉（三） 她点点头，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你在哪里？怎么这么暗？” “我……”索衾菡怔了下，用指尖抠着掌心，缓慢地说，“我在储物间里。” 索澄燃没再继续问下去，神情认真地盯着前方的路，偶尔得空瞟一眼手机屏幕，“我快到了，你也准备上课了？” 她应了声后，松开捏紧的右手，“嗯，马上就准备去了，爸爸再见。” 很快地，视频通话被他挂断，索衾菡重重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垂下手。 酝酿了这么久的话，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确实身在泰国。 但是，这又能证明什么？如果他真的不是普通人类，那给她表演刚才的那段戏，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 微蹙起眉，索衾菡闭了闭眼，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打开镜子前的水龙头，用冷水敷了两分钟的脸。 冷静了一阵，她关了水，站直身体凝视镜中的自己。 漆黑的淋浴室内寂静无声，她甚至能听见心脏在胸口怦怦跳动的声音，极低的可见度让周遭的静物模糊不少。 任由水滴滑向下颚，落进池里，索衾菡缓过恍惚的神思，将手搭在门把上。 默了一瞬间，她又放下手，背靠上墙壁，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 垂眸看着备注名“妈妈”的电话号码，她拨通了电话。 “嘟……” 听筒里传来几声响铃后，那头索母的声音略带疑惑，“喂？衾菡？你这时候打电话给妈妈干嘛呢？是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耳边熟悉的一发几连问，索衾菡彻底放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妈妈，我想问问你，昨晚……昨晚你睡得好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刚才在厨房忙活，听到手机铃响就跑到客厅里来接电话，结果你就问我昨晚睡得好不好啊？” 索衾菡扬唇浅笑，“妈，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这周的工资应该快到账了，想买只乌鸡炖汤。” 索母：“想喝乌鸡汤了？上次不是说不想喝了吗？” 索衾菡无言眨眼，“……” “想喝的话，妈妈一会儿就出去买，你个孩子去菜市场只有被挤的份儿，也不认识卖乌鸡的，挑不到好的。” “再有，从这周开始，你赚的钱你自己存好，或者和小途的钱存在一起。” 微张开嘴唇，索衾菡好半晌才回过神，吞咽了唾沫问，“我们家……有钱了？” 电话那头传来放水声，紧接着索母拔高了音量，“你就快要工作了，我再拿你的工资，说不过去了，衾菡，你长大了，有些事是要你亲自去经历的。” 她收紧手机，加深了呼吸，“是啊。” “比如和同事相处的时候，不能一味地入而不出。” “嗯，我知道的。” 索母笑道，“我们衾菡多优秀，工作上肯定万事顺意，就是人际交往这方面，衾菡，你要活泼热情点，像小琥学习，大家都喜欢阳光的人。” 第304章 离梦楠 我给你唱首歌。 yworldisdark ihavealwaysfoundthethoughtofeternityterrifyg 黰漆没入几抔黄土 藤蔓缠入几深目瞩 蓦然惊醒沁出泪珠 或许几梦或许几物 无穷尽的黑暗旅途 onegnceeternity 几叶雨舟荡漾 到底是他依稀朦胧了眼眶 不分严寒昼夜 只剩满心旖旎 她裙尾轻摆 右手紧握着他的左手 回首一瞥永恒 便似是绻色涂途 顾花漫执子手 —— 夜空雷声响彻 听闻涟漪消散 蓦然惊醒悸动心头 几叶雨舟荡漾 到底是他依稀朦胧了眼眶 不分严寒昼夜 只剩满心旖旎 她裙尾轻摆 右手紧握着他的左手 回首一瞥永恒 便似是绻色涂途 顾花漫执子手 或许几梦或许几物 满目的桃花依旧 不管某一天某一时 严寒酷暑昼夜不分 不管他能否与她再次相遇 只愿回首顾花漫执子手 再望既是与子偕老 yworldisdarkandyoulightupyworld youareyglipseofeternity —— 写给十分有缘的你： 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你订阅了这一章？ 是对我的爱吗？ 哈哈~开玩笑的！ 来来来，聊点儿。 这本《绻色涂途》，包括《缂色罗绫》、《缥色天汒》、《绘色之愈》、《缃色九弈》、《绰色馀清》和一本杂谈《心弦拨动》，都因为我的三次元生活里发生的事，而几个月没有更新，致使她们在我的主页里消失了。不过点开我的评论区，点进书籍，还是可以正常加入书架看的。 期待你与她们相遇。 黎途、索衾菡，洛澍之、白绫，段玹、夏初秋，俞祍、喻荏荏，万俟忱、蒲柯，岑苏、林雨眠，我都会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结局。每月2、12、22号中午11:59更新《缂色罗绫》，每月3、13、23号中午11:59更新《缥色天汒》，每月4、14、24号中午11:59更新《绘色之愈》，每月5、15、25号中午11:59更新《缃色九弈》，每月6、16、26号中午11:59更新《绰色馀清》。虽然不长，每本都在十万字上下，但是我会给他们的故事画上句号。 他们的爱情，永恒闪耀。 接下来，我会主写《绀色糖果》，每天八千字，每晚23:59更新。紧接着是《祈上瞒下》、《漠尺双刃》和《时空寰宇》，预计每本都在八十万字以上八十五万字以下，2022年末完结以上四本。 2023年初，2023年中，2024年初各自踏上新旅途。2024年中至2024年末修整半年。2025年中踏入新旅途，往后每一年都是如此。 我已经计划好了2021年始至2040年末的二十余部长篇小说，2041年始至2060年末的二十余部短篇小说。 无论你在哪一时刻停留，我每一时刻都在你的旁边。 最后，黎途想为你唱首歌。 千万年的追溯 能否有道归途 —— 夜晚的星空 总是孤寂 时空那一方的我 是否孤身 蜉蝣的一生 零落如飞尘 锹甲的一身 鹿角本天宠 葱茏遥遥相对的蔚空 总能让我低啜堕泪 —— 我仰过身 浪花翻滚鼻息 尾鳍扇动涟漪 他闭上眼 何时才能挣脱 这紧紧束着的枷锁 三月的风总是微漾 三月的雨总是绵长 如果微风与细雨 如果温暖与凉意 你会给我什么 是夜空的孤寂 是时空的辽阔 还是你给的 和煦 —— 蜉蝣的一生 零落如飞尘 锹甲的一身 鹿角本天宠 葱茏遥遥相对的蔚空 能否让我喟叹 她是他的星河 千万年的追溯 能否有道归途 能否 让迷途的孩子 从此 不再离途 —— 2021117离梦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