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唐朝做僵尸》 001 吻别 一条白得刺眼的床单盖在了一个人身上。 从脚开始,不紧不慢,一直盖到了头顶。 床单的旁边开始慌乱起来,有的人哭,有的人打电话,有的人窃窃私语,走廊上也突然冒出了很多人。 这情景对一个医院来说,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 普通又平常的一天。 正值半夜零时。 床单旁边的病床上却躺着一个人,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忙乱的人们最终将床单连同下面的尸体推出了病房。 他叹了口气,又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走廊安静下来,悄无声息。 忽然,传来了护士的说话声: “先别消毒了,等明天一起吧。” “为什么?” “你没听主任说嘛,要是那个年轻人还不醒过来,明天也该推出医院了。” “主任也真是,就不能先救人吗?” “还说这种话,你是第一天上班吗?” “他这是遇到车祸突发状况,联系不到家人就不救他了吗?只要输点血就可以救活他了呀!” “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我看他这模样,八成是撑不过今晚了。” “这身校服明明就是市高中的学生,怎么就说没有呢?” “很可能是外地的,咱们该找的也找了,也登了广告,只能怪他命薄。” “如果现在联系上,还能救活他吗?” “他脸上缝了一百多针,活不活还有什么区别。” “……” 哒!哒!哒! 走廊里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响。 这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上面连着黑色的丝袜,像夜一般黑,晃点着幽暗的走廊,踢踏着护士的声音。 值班室的门忽的一下关上了。 穿过所有紧闭的门,高跟鞋在一扇敞开的门前停住。 那扇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一张空荡荡的床。 哒哒哒,高跟鞋走进屋内,在另一张床前停了下来。 “颜康成!” 不知道迷糊了多久,颜康成被这似乎是梦里的声音唤醒。 他睁开眼,却看见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尽管他有些神志不清,他还是看清楚了这双鞋的主人。 刚才是一个盖着白色床单的人,而眼前这位却是身穿一身红衣的美女,脸上露着迷人的笑容。 “你是谁?” 颜康成喘着气,无力的问着。 “鄯珠,”美女温柔的看着床上的病人,“鄯珠是我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颜康成翻了下眼皮,前胸剧烈的起伏着,咳道:“我虽然出了车祸,可是我并没有失忆,如果你想搞恶作剧,拜托你找别人去。” 鄯珠莞尔一笑,“我知道你不认识我,而且你今晚就要死了。” 颜康成漠然看着鄯珠,忽然闭上了眼睛,“你是医生还是护士,我要死了还这么开心。” 鄯珠忽然坐了下来,坐在颜康成的身边,并握住了他的手。 颜康成睁眼看着鄯珠,想挣脱开却又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整个身体已经浮在了半空,四肢百骸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看着鄯珠握着自己的手,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只觉得她手上的五彩戒指发着刺眼的光,他冷哼一声,“好吧我告诉你实话,在那位老人家去世的时候我就醒了,我知道我发生了车祸,你们急于想联系我的父母,”颜康成咳嗽了一下,喘了口气,“就是想让他们把钱交足了再把我推出医院,你们就心安了,是吗?” 鄯珠瞪大了眼睛看着颜康成,颜康成挖苦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们还没收到钱就让我死了,这肯定会让你们无比痛心无比难过吧?” 鄯珠忽闪着大眼睛,摇头道:“亲,你说什么呢?” “亲?” 颜康成很想再骂她一顿,可是却感觉自己的身体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了骂人的力气,“好吧,你想说什么?” “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冷漠?我都快不认识你了。”鄯珠更加温柔的看着颜康成。 “天生如此,有问题?”颜康成不屑道。 鄯珠吐了下舌头,嘻嘻一笑,“我们认识很久了,你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颜康成缓缓闭上了眼睛,“麻烦你,能不能让我安静的去死。” 鄯珠深情款款的看着颜康成,温柔道:“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手上的这枚戒指还是你亲手给我戴上的,它叫魅鸾,好看吗?” 她见颜康成再不搭理她,便站起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长叹一声:“若不是你告诉我,我又怎么能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找到你呢?” 颜康成看着鄯珠朦胧的背影,似问非问,“我都告诉过你什么?” 鄯珠轻飘一转,拍手笑道:“好多啦,你听好。” 说完,又来到颜康成身边坐下。 “你是曲阜第十中学的学生,而且在学校尽人皆知,并不是因为你长得帅,而是因为你的理想,当别人的理想是企业家科学家网络作家的时候,你的理想却是当僵尸。” 颜康成有些吃惊,便睁开眼睛看着鄯珠。 鄯珠神秘一笑,“有一次老师问,中国五千年文明最让你们骄傲的是什么,你的回答竟然是僵尸,还在网上写了一篇论文——《论僵尸的文明和道德修养》,甚至还写了百万字的僵尸小说,大家都认为你是怪胎,所有人都离你远远的。” “这点你说的不对,”颜康成打断她,“我从来就没有接近过任何人。” 鄯珠握住颜康成的手,“所以你在月圆之夜逃离了那座城市,骑着你那辆黑色摩托车,用120迈的速度狂飙。” 颜康成疑惑的看着鄯珠,喃喃道:“你到底是谁?我是不是已经死了?难道你是天使?” “我说过咱们认识很久了,你别疑神疑鬼的行不?”鄯珠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你又像神又像鬼,我当然疑神疑鬼了。”颜康成讽刺道。 “如果我是僵尸呢,你信吗?”鄯珠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颜康成面无表情的看着鄯珠,点点头,“够搞笑,继续。” “知道叶公好龙的故事吧?叶公说喜欢龙,结果龙就出现在他的身边,你说你喜欢僵尸,所以我就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颜康成眼皮也没眨一下,“我这么冷静的看着你,已经给足了你的面子,你到现在还不走,是想让我咬死你吗?” 鄯珠嘻嘻一笑,“怎么,还是不相信?” 颜康成脸色苍白,双眼阵阵发黑,眼前天使般的笑靥开始飘忽不定,他努力笑了笑,“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如果你是僵尸,我知道了,你是演员吧,,不管怎么说,,在我死前能得到这样的安慰,我还是得谢谢你。” “你不害怕吗?”鄯珠好奇的看着他。 “害怕?怕什么?”颜康成的眼神很空洞,就像墙上的两扇窗户。 “当真龙来到叶公面前的时候叶公就被吓死了,你呢,你看见了僵尸不怕吗?”鄯珠做了个鬼脸。 “我怕,很快就会被你吓死。” 颜康成很想笑,死的时候竟然出现这么个人陪着自己,总算不是那么孤单寂寞,不管她有什么目的,自己都无力计较了。 “你知道我是个僵尸迷,其实你应该化下妆再来的,就是缺个胳膊少条腿,脸上血肉模糊,我也不会害怕的。”颜康成很想真心给她个笑容。 “你觉得那样才是僵尸吗?”鄯珠打断了颜康成的话。 颜康成用力挤出一个笑脸,“当然了,如果你是天使来做义工,我希望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鄯珠认真看着他。 “我希望死了以后,你们不要碰我的尸体,让我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不要给我化妆,我生前不能当僵尸,死后能看着像个僵尸,我就心满意足了。”——他头上缠满纱布,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左眼肿的馒头大,只有右眼算是完整,可是又红得吓人,里面全是血丝。 鄯珠深情的看着颜康成,忽然叹息一声。 颜康成的目光突然僵住了。 鄯珠款款站了起来,伸手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扣。 红晕弥漫着,在星光点点中落下。 屋内顿生一团旖旎风光。 颜康成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的嘴唇已经被鄯珠用手指轻轻按住。 鄯珠凝视着他,娇羞道:“如果我说的都是骗你的,那我的身体也会骗你吗?” 颜康成吃惊的想说点什么,可是忽然就被温柔的红唇盖住了。 从眼睛开始,一点一点,一直盖到了心底…… 当红晕渐渐褪去,鄯珠突然睁开了眼睛,蓦地张大了红唇,一对亮晶晶的尖牙在夜空中一闪,照着颜康成的脖子咬了下去! 002 白虎岭 颜康成睁开眼睛时,四周漆黑一片,更无半点声音。 经历过适才天旋地转的那一刻,颜康成心下尚未平静,他长长呼出口气,正细想那红衣美女,品味那旖旎时光,却突然发现,猛然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一具骷髅! “卧槽!” 颜康成蓦地一声惊叫,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可是这骷髅紧靠着自己,浑身散发着惨白幽怨的光,那两只黑洞洞的眼孔,此刻正紧紧瞪着颜康成!颜康成惊叫时,它那双空洞的眼睛突然眨了眨,下面那只渗人的大嘴也突然张大了,冲着颜康成嘿嘿干笑着,吓得颜康成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卧槽!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她明明是个美少女,怎么突然变成骷髅了?这这这,她这是要干嘛?” 颜康成吓得僵硬在那儿,不管这骷髅要怎么对付他,此刻他都已经束手待毙了,可是他紧闭着眼睛呆了一会儿,那骷髅似乎再没有任何动作。 “咦?” 颜康成再次慢慢睁开眼睛。 那具骷髅瞪眼张嘴的躺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动过一下,而漫过骷髅的身体,颜康成赫然发现,在那具骷髅的身后,赫然又躺着一具骷髅,而那具骷髅的身后,赫然又躺着一具骷髅! “卧槽!” 颜康成举目四顾,他的身前左右,竟然躺着一具又一具骷髅,他们密密麻麻的堆叠在一起,将一个狭小的空间塞得满满登登,颜康成战战兢兢爬起来,蓦然回头,他的身后赫然也堆满了骷髅! 这些骷髅叠罗汉似的罗在一起,有的断胳膊断脚,有的没有了头颅,有的身上似乎还粘连着皮肉,虽然没有一丝血迹,可是渗人的骸骨之中,仍然散发着阵阵恶臭。 颜康成大惊之下,跌跌撞撞的沿着仅剩一丝的空隙手脚并用的往前窜逃,磕磕绊绊过后,骷髅在他的身边脚下发出一阵喀拉喀拉的声响,突然,颜康成直觉得血气上涌,蓦地又惊呆在那儿——一个面色狰狞血肉模糊的家伙,正瞪着眼珠子,悄无声息的直勾勾的盯着他! 颜康成慌乱中随手乱摸,胡乱抓着一个东西,猛地在眼前一阵挥舞,可是他手忙脚乱,没有打到前面可怕的家伙,自己却仰天摔倒在地,他手中的东西随即被扔到头顶,掉下来时正好砸在颜康成的头上,颜康成歪头一看,竟是一根腿骨,上面连着的残缺不全的脚趾骨此时竟牢牢地抓在地上,仅露着的半根腿骨在地面上一下一下的晃动着。 “谁?” 颜康成鼓起勇气突然喝道,那个看不清人形的家伙仍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颜康成忽然发现,他的眼珠子突愣愣的瞪着他,瞪得有些过分用力,眼珠子竟然快要掉了下来,颜康成暗呼一口气,蓦然警觉,这人和那些骷髅一样,早已是死人一个,只不过身上比骷髅多了一些皮肉而已。 “卧槽!死了还吓唬人!”颜康成想拿起那根腿骨,照着那家伙的眼珠子狠狠来一下,可是他看了看兀自晃荡的断骨,撇了下嘴,恶狠狠道:“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可是那家伙并没有腿,颜康成只顾恶狠狠的骂着,胆量似乎跟着壮了些,他继续往前打量,前面是一个转角,转角那边隐隐约约的堆着各种各样的尸体——他们有的露着骷髅头,有的露着手腿骨,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尸身。 他们清一色光着身子,可是身上却血肉模糊,让颜康成感到恐怖的是,他们的上身有的看起来是男士,可是下身——全都被掏成了窟窿! 他们的身躯扭摆成各种样式,龇牙咧嘴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这种恶臭把颜康成熏得咬牙切齿,不由得暗自乍舌——刚才明明在医院里,可是突然间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颜康成来不及多想,壮着胆子往前走,走过一条空荡而幽暗的长廊,前面不远处隐隐透着点光亮,在一片不大的空地上,赫然又出现了几口棺材,这些棺材光秃秃的,表面折射着骷髅一般的幽白的光,难道是用骷髅打造的? 颜康成心里嘀咕着,正想伸手去触摸一番,突然看见前面的光亮处人影一闪,一个鬼一般的影子倏然躲在了洞口不远处的角落里,他若隐若现的在角落里飘浮着,看不清的双手却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似乎正在守卫着洞口——看那样子,只要颜康成再靠近一步,随时都会被他一剑斩杀! “鬼?!”颜康成突然感到头皮阵阵发麻,后背呼呼的直冒凉风,“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除了骷髅尸体怎么还有这么吓人的东西?” 颜康成簌簌发抖的站在那里,逃不敢逃,往前也不敢迈出半步,正六神无主之时,忽然听见洞口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声音虽小,颜康成却听得清清楚楚。 “妹妹,”一个阴阳怪气似男似女的声音传进了颜康成的耳朵里,“你可要想好了,万一失败,咱们可就没有活路了,你这个东西行吗,怎么看着像盐粉似的,你试过没有?” “姐姐放心,”一个幽怨的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东西进入人体之后,十步之内肉色不会发生变化,而药性又刚好进入肉内,夫人喜欢吃生肉,咱们在沐浴净身之后找准时机下手,夫人决计察觉不到。” “毕竟跟随了夫人这么多年,我终是有些狠不下心呢。” “姐姐,断不可有妇人之仁,你看看咱们这张脸,你可忘了遭过的罪?” “好吧,你既然下了决心,我也豁出去了,不过你一定要镇定,绝不能露出马脚。” “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夫人为什么不吃童男童女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夫人为了吃这唐僧肉,费尽了各种心思,我曾经告诉过夫人吃童男童女的法子,却反遭到夫人的责骂,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就是,这十多年了也没见个唐僧的影儿,人家媳妇都熬成婆了。” “唐僧肉?”颜康成不由得暗吃一惊,“这怎么会扯到唐僧身上呢?” 颜康成听着姐姐妹妹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顿时如坠入云里雾里,怎么也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唐僧?唐僧肉?” 颜康成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又拧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疼!他举起手,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可是他看了看对面角落里的鬼影,最终没敢发出声响,“可是,难道我穿越到了西游记里?可是,就不能选一个好点的地方吗?怎么穿越到这满是骷髅的洞里呢?哎呀,白虎岭,骷髅洞,难道?难道这里是白骨洞?那姐姐妹妹嘴里说的夫人,难道是白骨精?” 颜康成极力镇定住心神,又回头打量着阴森的洞穴,“后面堆满了骷髅,出口只在前面,可是那个鬼一般的家伙拿着把剑守卫在那儿,我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左儿!” 颜康成正在琢磨着如何逃生,洞口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仿佛穿越冰谷而来,悠远飘忽之下,浸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颜康成听得呆立在那儿,这声音如此毛骨悚然,听不出是年老的夫人还是妙龄的少女,此刻阴风扑面,耳边余音未决,颜康成惊骇之下,浑身冷汗直冒,四肢发麻,抖得已经快不成人形了。 “白骨精?”颜康成暗叫一声,差点坐倒在地,而洞口处,一个幽长的身影赫然闪现了出来! 003 白骨精 “左儿,”那夫人的声音放平缓了些,“今晚的点心可准备好了?” “回夫人,”左儿恭恭敬敬的回答,“奴婢碰巧抓到一个公主,想来一定是细皮嫩肉,肯定会合夫人的口味。” “嗯,”夫人似乎满意的点点头,“左儿,你住在这白骨洞有多少时日了?” “从奴婢跟随夫人算起,到现在已经有十三年了。” “哦,十三年了,你倒是说说看,你也吃了这么多人肉,可是吃出了许多好处?”那幽长的身影一转,坐在了一处石墩上。 “夫人,你真想听奴婢的想法吗?” “嗯,但说无妨。” 颜康成坐在地上,冷汗直冒,浑身哆嗦的更加厉害了,她们唠家常似的说着吃人的话,洞里的颜康成不由得心惊胆战,“这两个小妖怪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看样子是要对白骨精下手,可是眼下自己呆在这个白骨洞里,万一被发现的话,还不立即被吃掉了?” 颜康成提心吊胆的打量着自己,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哆嗦,“卧槽,万一被抓住的话,是先拧掉胳膊还是先拧掉大腿?还是先……?”颜康成蓦地捂住自己的下身,脑瓜子一热,差点吓得晕了过去。 “嗯,”洞外的人咳嗽一声,慢条斯理的说了起来,“奴婢吃的第一个男子,他的样貌奴婢至今都还记得,只觉得他浑身上下任何地方都好吃,恨不得连他的骨头都想吞进腹中,第二个男子,他的五官就有些模糊,只记得他浑身细皮嫩肉,吃起来还是很爽口,第三个男子,奴婢怎么也想不起他的样貌肌肤,吃起来也是囫囵吞枣,因为夫人不许浪费,奴婢每次都要吃掉一个男子,大概吃了三年之后,奴婢就渐渐的恶心起来,可是夫人的命令奴婢又不得不遵从,以至于后来,奴婢每吃一块人肉,都要吐上半个时辰,幸亏夫人又找来了妹妹给我做伴,这吃人的差使总算是卸了下来,夫人如今问我这吃人的好处,唉,夫人,咱能不再吃人了吗?” “哼,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夫人冷冷的声音传了进来,“我只问你哪块肉吃得最受用,你却跟我说恶心的话,白白的扫了我的兴致,右儿,你说说看,你也吃了这么多人,是不是也吃恶心了?” “没,右儿不敢,”右儿战战兢兢的说着,“右儿起初吃得胆战心惊,并没有细细品味,后来夫人也吃得厌烦,便让奴婢弄了些锅碗瓢盆,或煎或烹,或煮或炸,弄出各种花样,再后来夫人又想吃女子,只是女子的皮肉格外嫩生,奴婢至今还没有找到更好的烹调方法,如今夫人问奴婢吃人的心得,奴婢只是觉得,这人肉还得生吃才好,若是煎炒烹炸,白白损失了养份,就得不偿失了。” “哼,”夫人哼了一声,阴森森的说道:“怎么,你是笑话我连人都不会吃吗?” 右儿噗嗵一下跪倒在地,连连告罪,如捣蒜般磕起头来。 那右儿一番煎炒烹炸的话,说得颜康成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慌乱中他哆嗦着站起身来,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可是忽然间,前面的鬼影猛地冒了出来,似乎要向洞外冲出去,他手里的长剑在月光下一闪,明晃晃的甚是骇人,可是剑到半空,他身子一颤,长剑却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啊!” 颜康成心下一呆,差点就惊叫出来。 颜康成细看那鬼影,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她下身穿着黑色长裙,和那漆黑的暗影完全连成了一片,而那个幽灵般若隐若现的鬼影,只不过是她上半身穿着的紫色小衫。 “卧槽!” 颜康成一惊之下,正不知如何是好,洞口处突然窜进来两个女子,她二人一样的装扮,俱是长髻垂肩,纱裙罩身,二人侧身凝立,现出娇美的面容,可是当她二人转过身子时,颜康成吓得差点魂飞天外——她二人俱是半张面孔,像是被人从中间分开一般,一个左脸尽是伤疤,一个右脸布满抓痕。 “哼!” 左儿看了一眼摔倒在地的少女,一脚将长剑踢开,俯身抓起少女的胳膊,呼地一下将她带到了洞外,噗嗵一下将少女扔在了夫人面前。 “抬起头来,”夫人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你是哪国的公主,叫什么名字?” 少女霍地抬起头,怒视着夫人的脸,恨声道:“我便是楼兰公主鄯珠,你想怎样?” “鄯珠?” 颜康成顿时蒙了,医院里那个红衣少女娇艳的面容立刻映入他的眼帘,他蹑手蹑脚的来到洞口,躲在一处棺材后面,凝目向洞外望去,却只看见了鄯珠公主的背影,当他看向鄯珠对面的夫人时,不禁愣住了。 一轮皓月之下,一个容颜清绝的女子端坐在一处石凳上,她的发髻高挽,色泽黝黑,似乎随意的盘起在头上,下面那冷月般的面庞,未施任何粉黛,却如冰肌玉脂般映射着满月的光辉,那双晶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人间的烟火,却透着无比的阴凉。 她的一身白衣,宛如月光织就,她的葱葱玉指,虽似月下的莲藕,在这初夏的夜晚却似乎暗藏杀机,“白骨精?”颜康成暗暗摇头,“她明明就是个邻家少女,只不过穿着很脱俗,容颜很靓丽,也许是我猜错了,怎么看她都像是仙女下凡——若说此人不是仙女,便是仙女也不会同意。” “楼兰公主?”白骨精的声音打断了颜康成的胡思乱想,“楼兰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灭绝,你又是哪个楼兰国的公主?” 鄯珠昂起头,满是不屑的口吻,“楼兰虽灭,国人犹存,我楼兰后裔遍布世界各地,有什么奇怪吗?” “大胆!”左儿一声怒叱,随手给了鄯珠一个耳光。 “楼兰虽灭,国人犹存,哈哈,哈哈哈!”白骨精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夫人,良辰吉时已到,奴婢这就给她沐浴净身如何?” 白骨精笑毕,手一摆,从石墩上站了起来,仰首看向天上的明月,任凭身后的鄯珠如何叫骂,她便似月里的嫦娥一般,突然远离了这个尘嚣的世界。 此刻的颜康成却是傻了眼,他眼前的鄯珠被左儿右儿三两下便褪去了衣裙,娇美的胴体在月光之下突然展露在颜康成面前,看得他心中热血沸腾,正要冲出去时,脚下一乱,忽地踩在那把长剑上,长剑翻了个身,发出喀拉一声响。 “什么人?”白骨精电一般的目光突然射了过来。 几乎与此同时,颜康成鼓足了勇气大吼一声:“住手!” 在颜康成冲出洞外的一瞬间,时间似乎就此停顿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左儿右儿吓得差点跪倒在地,她们不知道颜康成在山洞中埋伏了多久,又是何方神圣,当她们将目光移向白骨精时,白骨精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004 奔波儿霸 鄯珠乍见山洞中蹦出一个男子,唬得连忙抓起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可是当她仔细打量颜康成时,突然又愣住了——这人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头上缠着纱布,仅露着口眼嘴鼻,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怪模怪样像个插科打诨的小丑,他脚上的鞋子五颜六色,鞋底还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天哪!他是人是鬼?是妖是魔?难道他一直躲在山洞里? 鄯珠惊魂未定之时,忽听白骨精俄而笑道:“你是哪家的小妖,到我这里作甚?” 颜康成本是鼓起一口气吼作出来,此时双眼紧盯着鄯珠,正不知如何继续发作时,突然听见白骨精这般一问,登时来了心计,当即哈哈一笑,朗声道:“我乃波月洞府奎木狼座下波波儿霸是也!” “原来是奎木狼的属下,你毛手毛脚的,怎么不打山门上来?就不怕我责罚你吗?”白骨精故作嗔态,盯视着颜康成。 颜康成凭空掐出一个奔波儿霸,自己也禁不住暗暗发笑,只是这名字太拗口,一时被他说成了波波儿霸,此时他见白骨精半嗔半喜,当下信口开河的胡诌下去,“我家大王新教了我一个瞬移的法术,想去哪儿时,只要一念咒,瞬间就会到达目的地,省时又省力,方便又快捷,我这初学乍练的,本想瞬移到山门,却不小心瞬移到了山洞里,实在是抱歉的很,还望白夫人看在我家大王的面子上,多多包涵才是。” “你来了多久了?”左儿突然插话问道。 “我嘛,可能是十步之前,也可能是十步之后,我这人记性不好,要是你好好善待这位公主,或许我会想起来的,哈哈。”颜康成连讽刺带挖苦,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胡说!”右儿突然插话道:“波月洞我也去过多次,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颜康成一愣,没想到右儿会说出这番话,当即哈哈道:“我乃大王极亲信之人,普通的小妖怎么会见到我?再说我日日夜夜苦练法术,哪有时间接待外人呢?” 左儿和右儿忐忑不安的看着颜康成,一时不知颜康成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下不敢再作计较,左儿急忙强作笑颜,媚笑道:“原来是波波儿霸兄台,我是记得兄台的,难道兄台不记得小妹了么?” “记得记得,哈哈,怎么能不记得呢!”颜康成得寸进尺,立即笑道:“这瞬移术太消耗法力了,左儿,你去给哥弄点水来喝喝,可以吗?” 左儿忽地面色一沉,却又立即笑道:“波霸兄,怎地这会儿便口渴了?不如你瞬移到小溪边,自己灌个水饱,可好?” 颜康成嘿嘿笑道:“左儿,我现在是十分口渴,我十步之内若喝不到水,便会胡言乱语,到时你可别怪我哈。” “哼,你也敢指使我!”左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拿着一个水碗,便要去小溪中取水,却忽听白骨精笑道:“左儿,怎么说他也是贵客,便从我的水杯里给他倒一些。” 左儿猛地一颤,急道:“夫人,那水取自百花之露,费尽了奴婢千辛万苦,便是奴婢自己都舍不得喝,怎么能给这等小厮呢?” “不妨,你听话便是。”白骨精幽然笑道。 左儿呆立片刻,哑声道:“波霸兄,稍等片刻,小妹这就给你倒。” “是波奔儿霸,波波儿霸,奔波儿霸,反正不是波霸,搞清楚了再说,OK?”颜康成在那咬文嚼字,把他自己逗得哈哈大笑,只是什么奔波儿霸奔儿波霸,众人却听得更加糊涂了。 “波波儿霸,”白骨精微微一笑,“既然受了奎木狼差遣,可有要事要告知奴家么?” “这个,”颜康成眼珠一转,顺口编道:“当然啦,大王特意让我来告诉夫人关于唐僧的消息。” “哦?”白骨精眼睛一亮,“难道唐僧已经出发了吗?” 颜康成微微皱眉,故作沉吟道:“据我家大王说,唐僧应该在贞观十三年九月离开长安城,可是小的这脑子不太灵光,夫人,眼下是哪年哪月了?” 白骨精微微一愣,看了看左儿,点头道:“若以大唐历法来算,眼下正是贞观十三年。” “这就对了,大王特意让我来告诉夫人要做好准备,这唐僧马上就要到了。”颜康成得意洋洋的说着。 “有什么好准备的,以我家夫人的手段,自是手到擒来。”右儿忽然插话道。 颜康成夸张的摇了摇头,神秘兮兮道:“大王特意让我来告诉夫人,千万别小瞧了唐僧,据小道消息,这唐僧此次西天取经,初时只是孤身上路,可是一路上收了四个徒弟,若细说这四个徒弟,只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只因他们各个都是大有来头,夫人可千万不能大意。” “一个取经的和尚,几个和尚的徒弟,有什么大意不大意的,只要我家夫人出马,必定各个消灭!”右儿说得一脸怒气。 颜康成歪头看了看右儿,失声笑道:“我家大王就是担心你们只顾在这儿练习吃人,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颜康成忘乎所以,吐沫横飞的说了下去,“别的暂且不说,单说唐僧的大徒弟孙悟空,这大徒弟孙悟空,有七十二般变化,一根如意金箍棒毁天灭地,无人能敌,五百年前曾经大闹天宫,自封为齐天大圣,你们可曾听说过?” 右儿气哼哼的转过头去,白骨精却皱着眉点了点头。 “还有呢,”颜康成眉飞色舞的打开了话匣子,“那孙悟空受了观音菩萨指点,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凡是他碰见的妖怪,有头有脸的还好说,他都会卖个人情,让他们有个善终,若是像你们这等没本事没背景没靠山的小妖怪,他一棒子下来,保准让你们脑浆迸裂,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够了,”左儿柳眉倒竖,忽地打断了颜康成,“波霸兄,莫要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家威风,就算他有七十二般变化,也变不出我家夫人的手掌心,来,喝杯水,好生休息一会儿吧。” 颜康成举起水碗一饮而尽,咂了咂嘴,咧嘴笑道:“哇塞,唐朝矿泉水,有点甜!喂喂喂,你干嘛?” 颜康成正抒情时,身上突然多了几条绳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就被左儿右儿捆了个结结实实。 左儿突然跪在白骨精面前,叩首道:“夫人,这厮满嘴胡言乱语,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请夫人下令,奴婢这就把他丢进后山。” “哦?”白骨精冷冷一笑,“他是怎么胡言乱语了,你倒是说说看?” 左儿突然转过身,对着颜康成恶狠狠道:“你不是会瞬移术吗?你现在就瞬移个,能瞬移回你家波月洞,就算我多嘴,任凭我家夫人处置!” 颜康成皱眉道:“那瞬移术很消耗能量的,我能瞬移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有法力再瞬移回去呀?” “呸!”左儿横眉怒道:“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是那奎木狼每次来做客,也都不过是踏云而来,连他都不会的瞬移术,你又是怎么学会的?你说你记得我,你与我又是何时见过?你如此胡言乱语,真当我们都是三岁儿郎吗?” 左儿说着话时,偷偷给右儿递了眼神,右儿心领神会,没等左儿说完话,二人已经抓住了颜康成的左膀右臂,左儿随即叫道:“夫人,我们这就把他扔进后山!” “不必了!”白骨精突然阴沉着脸,冷笑道:“你不是已经把他毒死了吗?” 这一句话,登时将左儿右儿劈得愣在当场。 左儿唬得慌了手脚,顿时跪在了地上,嘴上却硬道:“不知夫人何出此言,还望奴婢死得明白。” 颜康成本来不觉得如何,此时乍听水里有毒,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虽然头顶缠满了纱布,但是额头上青筋暴露,脸色紫黑,完全像变了个人。 白骨精观察着颜康成,一时没有言语,俄而淡淡的道:“我跟你说过,杀人时不要目露凶光,可是你这恶习一直没有改掉,我们虽然是妖,可是也要注意修养,不能因为杀人而失了仪表。” 左儿跪在那儿,听得稀里糊涂,不知该如何争辩,右儿站在一边观察着颜康成,见颜康成的脸色由黑变紫,由紫变红,由红变白,突然又跟个正常人似的,赶紧说道:“姐姐,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毒死他呀,你给他下了什么毒?是不是老鼠药呀?” 左儿愕然抬头,一见颜康成好端端的站在那儿,立刻埋首说道:“夫人,我与他无怨无仇,只因他出言不逊,才擅自将他绑了,并没用别的手段,再说咱们这白骨洞中蝼蚁不生,奴婢又何时备份了这毒药呢?” 白骨精手一探,石桌上的水杯轻飘飘的飞到了她的手中,她将水杯放到唇边嗅了嗅,随即又轻飘飘将水杯放回了原处,然后又转向颜康成,忽然笑道:“波波儿霸,我与你家大王素有来往,只是我们平日里向来以兄妹相称,你这夫人的称谓又是从何而来?” 颜康成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折腾,还真以为会中毒而死,此番刚一平静,却被白骨精问得一愣,继而笑道:“我觉得夫人这称呼挺好啊,虽然夫人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但是,但是我不是就应该叫你夫人吗?” “左儿,你觉得呢?” 左儿见白骨精突然问向自己,一时心慌意乱,急道:“回夫人,我与这厮实不相识,绝不会将夫人的身世说与旁人,他夫人夫人的乱叫着,本就该罚,所以奴婢才擅自将他绑了起来。” “嗯,”白骨精淡淡接道,“你说得也累了,把剩下的水喝了吧。” 左儿心下一惊,她看了看右儿,又看了看颜康成,猛地将水碗拿至面前——那碗里仅剩几滴水,而且看起来就是几滴水而已。 左儿一咬牙,将碗里的水尽数倒进了口中。 005 远房亲戚 左儿将水碗放在一边,忐忑不安的站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几步,凄凄惨惨的看着白骨精,突然狂笑道:“夫人,左儿这辈子没有侍候好您,下辈子一定,一定好好侍候您!” 左儿说完,作势便要扑将上去,只是突然间她却弯下了身子,双手紧紧捂着肚子,撕心裂肺般哀嚎了几声,突然又猛地抬起头,只是她满脸紫黑,七窍流血,那些血水变成了暗黑色,在她的脸上恐怖的涂抹着,她竭尽全力般站在那儿,双手却无力的浮在半空,原本恐怖狰狞的面容,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她似乎用尽了全力,死死盯着白骨精,可是她的双手颓然垂下,然后便身子一歪,噗嗵一声栽倒在地。 左儿甫一栽倒,白骨精和右儿齐齐的盯向了颜康成,颜康成看得不解,这左儿只喝了碗里的几滴水,怎么就突然被毒死了?她不是在搞恶作剧吧? “不是我下的毒,跟我没关系。”颜康成急忙摇头。 白骨精忽地从石墩上闪身下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颜康成,皱眉道:“你当真是好本事,奎木狼不会的瞬移术,你会,能毒死奎木狼的毒,你却浑若无事,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是说,那水里有毒?”颜康成兀自不敢相信。 “你说呢,没有毒左儿怎么会死?”白骨精瞬也不瞬的盯着颜康成。 “没道理呀,有毒,应该我先死,我没死,水就应该没毒,难道还有第三种可能?”颜康成实在是想不明白。 “波波儿霸,少在这装疯卖傻,我要挖出你的心,替左儿报仇!”右儿手里忽然多了一把长剑,猛地向着颜康成刺来。 右儿拔剑在先,说话在后,话刚出口,长剑已经刺到了颜康成的胸口,只是她话音未落,剑锋却突然被白骨精抓住! “右儿,”白骨精忽然转身看着她,冷笑道:“你这是报仇呢,还是杀人灭口呢?” “我,我当然是为左儿报仇了,我与他素味平生,灭的什么口呢?”右儿惊恐的看着白骨精。 “右儿,”白骨精忽然笑了,“你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么?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你此番又勾引了鸡鸣狗盗之辈,究竟有何企图?” 白骨精忽地转过身,看了看躲在远处的鄯珠,冷冷道:“你们这二位呢,想必是早已埋伏在洞中,故意被我发现,一个冒充被抓来的公主,一个编出个瞬移之说,至于这位波波儿霸为什么没被毒死,那就只剩下第三种可能,必是你事先服了解药,波波儿霸,我这番说辞有没有道理呢?” “没有道理,一点道理都没有,”颜康成大声道:“我什么时候服过解药了?先前那不过就是一碗白开水,那左儿要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呀?也许她的毒藏在牙缝里呢?这左儿右儿我可是从来没见过,她们会有好心给我服解药?我实话跟你说,我倒是和这位鄯珠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她便是我家大王的远房亲戚,我怕你们不知情伤害了她,这才惶急的跑出来告诉你们,白骨精,我说的这些可是句句属实,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我家大王呀!” “哼,别以为你抬出奎木狼我就不敢杀你,你若敢戏弄本座,便是和波月洞翻脸我也要亲手撕了你!”白骨精忽地转过身去,上上下下打量着鄯珠,冷笑道:“楼兰公主?奎木狼的远房亲戚?你倒给我说说看,你是奎木狼哪一房亲戚?若有半句不实,我立刻活剥了你!” 鄯珠看了看颜康成,颜康成也盯着鄯珠,从到洞外开始,他一直没能和鄯珠说上话,此刻也顾不得仔细打量,急忙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可是他头上缠满了纱布,只剩下眼部暴露在外,此时这么忽然一眨,倒显得有些诡异恐怖,鄯珠看上一眼,赶紧低下了头。 “白夫人,”鄯珠直了直身子,摆出只有公主才具备的高贵姿态,傲然道:“你说你和奎木狼素有来往,难道你和我一样不知道奎木狼和我楼兰皇族世代为亲吗?楼兰灭国之后,仅剩的一支皇族后裔在奎木狼的照顾下才隐世埋名活了下来,年前这位波霸兄和奎木狼到我府上造访,我娘才跟我说起这些事情,而今我本想亲自到波月洞拜谢,却不想在这山脚下遇到了左儿右儿,她们杀了我的护卫,还将我掳上山来,如今夫人却反来问我,我也要问问夫人,我所说的哪一句不实?哪一句不真?你若要吃我杀我,就只管动手,我如今不过是个落魄公主,便是死了也奈何你不得。” “哈哈,”白骨精突然阴恻恻的大笑一声,“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说得本座差点就信了,你别急,等下我会让你死得明明白白,如今我已落得天下人的耻笑,自家奴才都敢背地里造反,右儿你说,这可怎么办好呢?” 白骨精话音未落,手中突然多了一条黑色长鞭,猛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右儿后背上的衣襟赫然多了一条鞭痕,而鲜血顷刻间便染红了衣襟。 右儿一哆嗦,咬牙切齿的怪笑道:“白骨精?哈哈哈,我当夫人是何方神圣,原来不过是一堆白骨,我与左儿可是仙胎道体,却侍奉了你这么一个腌臜怪胎,就凭你也想吃唐僧肉,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白骨精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鞭子啪啪的抽在右儿身上,把右儿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右儿却咬牙硬挺着抬起了头,疯了一般唾骂着,她左一句右一句的怪胎,满脸尽是鄙夷之色,看那样子,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白骨精停下了手,恼羞成怒的说道:“我给你留下半个人身,是让你好好思考怎么做人,没想到你却变本加厉不知好歹,今天我就成全了你!” 白骨精说罢手一探,竟然将右儿的左胸抓了下来,她面上露出狰狞之色,恶狠狠道:“嘲笑我是白骨精?我白骨精怎么了,照样吃掉你这天鹅肉!”说罢嘴一张,竟突然咬下一块手中的血肉,哈哈哈的狂笑起来。 颜康成看到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原本像个仙女似的白骨精,眨眼就变成了恐怖的恶魔,“卧槽,我得离他远远的,万一被她咬上一口,她不疯我也得疯了。” 颜康成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他左支右扭着,用力转过身,一下一下往鄯珠这边蹦,可是突然,他猛然听见一声大喝:“站住!” 颜康成一呆,抬眼看去,被抽得不成人形的右儿,此刻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指着颜康成喝道:“转过身去,杀了白骨精!” “嗯?”颜康成瞪着老大的眼珠子,使劲眨巴了几下,骇然道:“你在跟我说话?” 右儿急红了脸,突然手起刀落,一刀刺入了鄯珠的肩膀,恶狠狠道:“你若再不听话,我下一刀便刺入她的心脏!” 话落时手臂一带,鲜血顿时喷射而出,鄯珠疼得一声惨叫,仰天昏倒在地,右儿突然间发难,唬得颜康成不知所措,他心念电转,怎么也弄不明白,他见右儿高高的举起匕首,对着鄯珠就要刺下,吓得他慌忙叫道:“停停停停停!我听你的!” 颜康成说话间立刻转过身去,一下一下往白骨精这边蹦,等他抬眼再次打量白骨精时,吓得差点昏倒在地——白骨精披头散发,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狰狞的面部已经血肉模糊,嘴边兀自滴着鲜血,她一声狞笑,突然张开血爪,铺天盖地般向着颜康成抓来! 006 尸变 颜康成看着那滴血的魔爪,吓得呆若木鸡,差点屁滚尿流,他紧闭着双眼,浑身哆嗦着,牙齿不停的打颤,可是忽然感觉那血爪似乎停在了半空,他打眼一看,白骨精正慢慢将手缩回,盘膝坐在了地上,她双眼微闭,脸色紫红,像老僧入定似的突然一动不动了。 “她中了七步散,快点杀了他!” 颜康成听着右儿的怒吼,咬牙往前蹦着,他蹦到白骨精身前,忽然回转身,哑然道:“我这样子怎么杀她呀?” 右儿脸色铁青,她跪在地上,右手悬在半空,手中的刀锋紧贴着鄯珠的胸部,她瞪着颜康成,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了几个字:“咬她的脸!” “好好好,我咬!” 颜康成猛地转回身,用力张大了嘴,向着白骨精的面颊咬去,在他的牙齿将要碰到白骨精时,白骨精突然用力侧过面庞,颜康成这一下突然咬在了白骨精的右耳上,白骨精竟然木木的坐在那里,再也没动一下。。 “用力咬!”右儿的声音撕心裂般传来。 白骨精身上的血腥味本已激起了颜康成的狂性,此刻被右儿这么一吼,颜康成失控般猛地用尽全力,突然将白骨精的耳朵咬了下来! “啊!” 鲜血进入颜康成口中的那一刹,颜康成浑身一震,他的瞳孔猛地一张,双眼突然变成了血红色,他指甲暴涨,浑身用力一崩,紧附在身上的绳索突然像纸片似的掉落在地上。 他仰天怒吼一声,眼前的山川树木似乎变成了一片血海,他愤然四顾,口中暴出的尖牙在血腥中发出森然的光芒,他似乎忘记了发生的一切,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惊恐和威胁,在鲜血滴落嘴角的那一刻,他蓦地抓起白骨精,一口咬了下去! 好像跳探戈时突然俯身停住的姿势,伴奏声也戛然而止,画面像静止一般保持了很久,直至白骨精的身子栽倒在地,颜康成方大梦初醒般豁然转身,他面色狰狞,尖牙带血,血红的双眼瞪视着陌生的世界,好像出笼的猛兽般发出低沉的咆哮,咆哮声一声比一声猛烈,终于在这寂静的山谷中炸裂开来。 似乎又过了很久,山谷又陷入了寂静,颜康成血红的双眼渐渐露出了黑白分明的瞳孔,他满脸惊诧的看着自己,看着渐渐缩回的指甲,看着满身的鲜血,看着地上的白骨精,像被噩梦惊醒般突然一阵哆嗦,这般血腥而残暴的景象,虚幻却又真实,像电影中的特写镜头,突然无遮无拦的放大在眼前,而他自己却好似无助的看客,此时剩下的只是满眼的惊恐。 “怎么会这样?”颜康成神思回转,心头一阵迷糊,“我穿越到白骨洞中,遇见了白骨精,难道自己变成了妖怪?” 他见白骨精趴在地上,想上前看看却又不敢,猛地又想起身后的右儿,他转过身一看,右儿跪在那儿,手里拿着短刀,却像个石雕般一动不动了。 “咦?” 颜康成上前仔细打量,右儿面色紫黑,七窍流血,看起来和左儿一模一样,只是她面部扭曲,兀兀地突着两只眼球,在月光之下显得更加恐怖。 颜康成不敢再看,他见鄯珠仰卧在地,肩膀已经被鲜血染红,脸上也血迹斑斑,已经看不出个人样,颜康成急忙趋身上前,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并大声呼喊起来。 鄯珠哼了一声,忽然睁开眼睛,她四下望了望,转而惊恐的看着颜康成,嗫嚅道:“你叫我?” “你终于醒了!”颜康成见鄯珠醒过来,激动得不知所措,连连惊叹道:“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波霸兄,我醒了你很高兴么?” “当然高兴了,我有理由不高兴吗?” 他们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都是百感交集。鄯珠看着躺在地上的其他人,看着这位怪模怪样的波波儿霸,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不敢言语。 “鄯珠,我见过你,你记得吗?” 颜康成话一出口,顿时觉得好笑,自己在医院中见到的是现代版鄯珠,虽说她们年纪相仿,可是差了好几千年,如果眼前的鄯珠就是医院里的鄯珠,那么此刻,他们应该是初次相识。 鄯珠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位波霸兄是什么意思,她添了下嘴唇,顿觉口干舌燥,当下说道:“波霸兄,你能带我离开这鬼地方吗?” 颜康成尴尬的点了点头,伸手扶起鄯珠时,猛然一惊,好似被电击了一般突然呆住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愣愣的看着鄯珠,蓦然惊住:“那鄯珠真是僵尸?虽然没有看到她的尖牙,可是脖子上似乎仍保留着上那副尖牙的无情和冰冷,然后它们刺入了脖颈,,然后我就穿越了?” 颜康成想不起更多细节,可是想起适才的尖牙利甲,他的心头突然一阵狂跳,不由得自语道:“难道我变成了僵尸?” “什么?” 鄯珠扶着颜康成走了几步,顿时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左肩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她想按住伤口,可是手上没有一点力气,当下叹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僵尸的想法太过虚幻,颜康成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看了看鄯珠,愣道:“应该的,不是吗?” 鄯珠苦笑了下,“你把她们都杀了,却来救我,这是应该的吗?”鄯珠的背后透过来阵阵血腥气,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想加快脚步,可是双腿也轻飘飘的,好似虚脱了一般。 “你又不是妖怪,我当然要救你了。”颜康成笑了笑,此时他满嘴是血,这一笑却显得异常恐怖。 “扶我到前面。” 山洞前有条小溪,离他二人不过三十米,鄯珠却举步维艰,似乎走了很久,颜康成见鄯珠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赶紧将她放下来。 “水,”鄯珠闭着眼睛气喘吁吁的说道。 颜康成急忙来到小溪边,他四下看了看,却找不到一个盛水的器皿,当下就着溪水,将手上的血迹匆匆洗掉,小心翼翼的捧了一口水,送至鄯珠唇下。 鄯珠俯身将水喝了,身子却摇摇晃晃的,似乎坐也坐不稳,颜康成又急忙捧起一口水,鄯珠勉强喝了,止住颜康成,忽道:“这地方能看见她们,咱们往下去一点。” “嗯。”颜康成又扶着她下了一个小山坡,在一棵树边的石墩上坐下来。过了一会儿,鄯珠幽然说道:“波霸兄,你真的见过我么?” 颜康成一愣,点点头道:“我是见过你,只不过那时的鄯珠和你现在不太一样,你可能不会记得。” “你是见过鄯珠还是见过我?”鄯珠突然紧张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颜康成一时没明白鄯珠的意思,呆呆的看着她手上的戒指,忽道:“我还记得这枚戒指的名字呢!” “真的?”鄯珠蓦然张大了眼睛,“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你说它叫魅鸾,当时我并没在意,现在看来,还真是好看!”颜康成好似自言自语着,神思忽然飞到了那一抹红晕中。 “魅鸾?”鄯珠吃了一惊,顿时愣住了。 颜康成回过神来,见鄯珠也在那暗自发呆,可是她身上的鲜血却又浸透出来,忙道:“你这伤口还在渗血,我得给你找些止血的草药,这个,这溪边有些水草,不知道是什么,它们能止血吗?” 鄯珠凝视着颜康成,半晌没有言语,颜康成却急道:“我对草药一无所知,咱们还是快点下山吧,找一个诊所,把你这伤口处理下。” “诊所?” “就是大夫看病的地方,你们叫什么?医馆?”颜康成急忙解释。 “大夫能看病吗?”鄯珠听得有些糊涂。 “就是郎中,我来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有些称呼可能不太一样,我们那把郎中叫大夫。”颜康成仔细想了想,一时想不起大夫在唐朝应该是什么官。 “此山叫白虎岭,方圆四十里之内找不到半户人家,”鄯珠怯怯的看着颜康成,“你从波月洞瞬移过来,对这里不熟,要走出这片荒山野岭,至少需要五六个时辰,眼下我是走不出去了,波霸兄,你只管回波月洞,你的不杀之恩,奴家来日再报。” 颜康成听得直撇嘴,想跟鄯珠详细解释,可是看着鄯珠气喘吁吁的样儿,赶忙说道:“救人救到底,我若这么走了,跟杀了你也没区别,我还是去采些药草,这个,你知道什么草能止血吗?” 鄯珠看着怪模怪样的颜康成,眼眶竟有些湿润,没想到这么一个素味平生的妖怪却对自己这般在意,她看了看身边脚下,指着远处道:“那棵树下有株龙牙草,它可以止血的。” 颜康成当即过去采下,又照样找了三棵,回头在石墩上用石头捣烂,他又悄悄爬上山头察看,顿时大吃一惊,那左儿右儿竟然变成了两只老虎,浑身的白毛被黑血浸湿,龇牙咧嘴的趴在那儿,而白骨精却化作了一个骷髅,蓦然翻身坐了起来,右臂喀拉拉一阵响,突然遥遥的指向颜康成,颜康成吓得一声大叫,撒腿就跑! 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跑出了好几百米,回头时发现身后静悄悄的,突然又猛地停了下来,心中像拨浪鼓似的顿时突突起来:“那白骨精是不是冲着鄯珠去了?我怎么忘了,她有尸解术,我根本杀不死她,可是我现在回去不是送死吗?” 颜康成脑瓜子一热,忽地抓起两块石头,猛然又冲了回去——“艹他妈,死就死了,不能让她伤了鄯珠!” 他怒瞪着双眼,一路寻视着,没发现白骨精的身影,也没听见什么异常的动静,他急速往回冲刺着,远远的看见鄯珠好端端呆在那儿,便急忙跑回洞口处一看,白骨精还是手指着前方坐在那儿! 他赶紧来到山坡下,鄯珠奇怪的看着颜康成,想说什么又终于没说出口,颜康成看见了鄯珠,猛地一屁股坐在那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想说什么也终于没有说出口。 “是死是活也管不了那么多,疗伤要紧!”颜康成镇定住心神,便将捣烂的龙牙草拿在手里,他看着鄯珠的伤口时,忽然有些尴尬——那伤口在左肩处,若要敷药,势必得将衣服褪下来,鄯珠的小衫是斜开口,在右肩处系了一排扣子,这么一解,前胸便裸露无疑。 鄯珠羞得满面通红,当即闭上眼睛,暗想:“反正刚才他也看过自家身子,此时又何必胡思乱想?以后只当他是自家,,”自家什么,鄯珠不敢往下再想,毕竟他是妖怪,只怕自己想得太多了。 原本鄯珠还穿了一件红肚兜,可是刚才慌乱间只套上了外衣,此时颜康成将纽扣解开,鄯珠的酥胸赫然便呈现在颜康成面前,唬得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由得想起医院中的情景,一双手颤巍巍的就停在了原处。 鄯珠见颜康成突然停止了动作,睁眼偷偷一瞥,却见颜康成的一双手正暴露在胸前,当下娇喝道:“波霸兄!” 007 疗伤 “嗯?”颜康成唬得瞪圆了眼睛,吓得赶紧放下了双手。 “妖怪也会乘人之危吗?”鄯珠柳眉倒竖,恶狠狠的瞪着颜康成。 “你,你当初就是乘我之危的,”颜康成倒是觉得非常委屈,“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摸你。” “胡说!”鄯珠羞得满脸涨红,她哪里听过这样的话题,更何况还出自一个怪模怪样的妖怪,当下气哼哼道:“我的身子你看过,我已不和你计较,你若趁机再占我便宜,我便咬舌自尽。” “那我再瞅几眼总可以吧?”颜康成眨巴了几下,他那双眼睛压根就没离开过。 “你,你欺负人!”鄯珠气得突然落下泪来。 “我跟你说你又不信,我们真的亲热过,”颜康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我知道你们男女授受不亲,看过一眼就得私定终身,那我现在看了三眼,咱们就定个三生三世万里长城,这总可以了吧?” “噗,”鄯珠被颜康成逗得噗哧一下又乐了,边哭边笑道:“满嘴胡言乱语,还三生三世万里长城,你这么吓人的妖怪,我想躲还来不及呢。” 颜康成见鄯珠不哭了,便不敢再乱动,急忙试着将鄯珠的衣服从伤口上剥下来时,可是原本已经凝结的伤口突然又冒出血来,鲜活的血腥味直冲入颜康成的脑际,顿时将他激得浑身一紧,瞳孔陡然一张,蓦地闪出一片红色,若不是刚才吸了一肚子白骨精的血,只怕此刻他又将尸变了。 “波霸兄?” 鄯珠见颜康成眼中血光乍现,惊得叫了一声,便是这一声惊叫,如棒槌般直击在颜康成的脑门上,他浑身一阵颤抖,豁然清醒过来,可是心底却茹毛饮血,浑身热血沸腾,他鼻翼紧缩,猛吸一口气,突然间便明白了——刚才咬了白骨精的耳朵,进入口中的鲜血让身体蓦然发生了变化,暴涨出了尖牙利甲,就是说,自己现在是一个僵尸! 尸变的感觉如电击般穿过颜康成的身躯,他豁然血红了双眼,暴出了刀锋般的指甲,顺手一划,顿时在一棵老树上抓出了一道爪痕,他意犹未尽,刷刷刷一阵抓扯,这棵老树顿时遭了殃,树皮纷纷剥落,浑身上下被抓得遍体鳞伤。 “嗷!” 颜康成发出狼一般的长啸,突然在树林中急速穿梭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却感觉像一粒种子似的融入到了山体里,山林里那些陌生的花草树木,此刻突然变得熟悉起来,他竟似能感觉到阳光穿过树荫时闪烁的刀锋,能感觉到山风拂过花草时留下的指痕,甚至听得见树叶落在地上时发出的叹息。 “波霸兄?” 他竟然听得见远处鄯珠的呼唤,他不知道跑了多远,感觉好像绕了地球一周,此刻突然又站到了鄯珠面前,惊得呆立在那儿,不由得想起了医院中的情景——她说她是僵尸,特意到医院中来找我,而她的目的显然是咬我,咬我当然是为了救我,要让我变成僵尸,变成了僵尸我的身体自然就好了。 “波霸兄?” 颜康成的眼睛一阵红一阵白,看得鄯珠心底发毛,此时见颜康成突然出现在身边,又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忍不住又叫唤了一声。 “你是僵尸?”颜康成突然问道。 “僵尸?”鄯珠被颜康成问得愣住了,“我怎么会是僵尸?僵尸不是妖怪么?” “僵尸就是僵尸,和妖怪不同,你看我,我就是僵尸。”颜康成说得异常兴奋,张牙舞爪的站到小溪边,看着溪水中的倒影,转来转去的自我欣赏起来。 鄯珠弄不懂颜康成的意思,她赶紧将衣襟拉过来盖住胸部,心底突然一惊:“他救我,只因为他把我当成了僵尸?” “你不知道吧,是你把我咬成僵尸的。”颜康成突然咧开嘴大笑起来,这地方离洞口不远,鄯珠本来就心惊胆颤,此时看见颜康成这么一笑,心底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你当然不会知道,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不过我很好奇,你应该是僵尸吧?”颜康成认真的打量着鄯珠。 “我应该是僵尸吗?”鄯珠苦笑道,“我便是死也要死得明白,我告诉你,我是人不是僵尸,你若想杀我便下手好了。” “不是僵尸?”颜康成挠挠头,皱眉道:“现在我们初次相识,难道是要我先咬你?我咬了你,你变成了僵尸,然后又去咬了我,我又变成了僵尸,是这样么?” “波霸兄,我也不想活了,你只管杀我,可千万别咬我,行么?”鄯珠见颜康成说话颠三倒四,说到底还是想咬自己,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只觉得这位波波儿霸反复无常,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自己,只怕想死也不会安生了。 “我不会杀你,你也死不了,你这点伤不算什么,咱也不用敷药,只要让我咬你一口,你立马就会好了。”颜康成忽地笑了笑,咧开大嘴,将牙齿嗑得直响。 “你不必安慰我,刚才你咬了白骨精,她不是死了么?”鄯珠被颜康成笑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的说着。 “这,”颜康成歪头想了想,煞有介事的说道:“她是妖怪,我咬了她她当然会死,你是人,我不会让你死,,你会变成僵尸。” “妖怪会死,我不会死?”鄯珠听得越发糊涂。 “对呀,我是有方法的,你不用担心,变成僵尸就和我一样了。”颜康成说得异常兴奋。 “你想让我变成僵尸?”鄯珠总算明白了颜康成的想法。 “对呀,难道你不想吗?”颜康成兴奋道。 “不想,”鄯珠顿了顿,试探道:“如果我不想的话,你还会咬我么?” “这,,”颜康成咂咂嘴,失望道:“你真不想当僵尸?” “我宁可死也不做僵尸,我这样说可以么?”鄯珠小心翼翼道。 “我明白了,你现在不想做僵尸,看来我还得给你做些思想工作,现在不咬你也行,以后再咬你好了。”颜康成胸有成竹的说着,把鄯珠听得直打寒噤,“以后?波霸兄,难道以后咱们还会见面么?” “当然啦,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不是以后还会见面,而是从现在开始,我就得一直跟着你——我得保护你呀!”颜康成咧嘴一笑,笑得鄯珠寒毛直竖。 “你不回波月洞啦?”鄯珠看着颜康成,咂舌道:“听说你们大王很凶残,你若不赶紧回去的话,只怕他不会放过你。” “没事儿!”颜康成见鄯珠拿奎木狼吓唬自己,心里一乐,当下笑道:“我虽是个小妖怪,可我也是有抱负的,世界这么大,我要去看看,懂吗?” “不懂。”鄯珠不停的摇头。 “简单一句话,我不回波月洞了。”颜康成说得轻松愉快,鄯珠却听得愁眉不展。 “还是先给你上药吧。”颜康成说完,二人几乎同时叹了口气。 颜康成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当初在医院里,鄯珠也没和他商量就把他给咬了,可他却没胆量来个霸王硬上弓,把鄯珠给咬了。鄯珠忽然逃过一劫,自然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波波儿霸为什么想咬她,为什么又不咬了,为什么又要跟着她,甚至还要保护她——她想都不敢往下想了。 颜康成又将鄯珠的衣服褪下来,将草药仔细敷在伤口上,本想将自己的衣服撕下来一条,可是撕了一下没撕动,忽然想起头上的纱布,登时三下五除二地将纱布扯下来,绕着伤口缠上几圈,然后将纱布系好,再小心翼翼的把鄯珠的衣服扣好。 鄯珠一直闭着眼睛,翻来覆去想着颜康成的话,“把我治好了,他便不回波月洞,还要一直跟着我,还想有机会再咬我,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挟持我么?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他为何这般对我?为何一心要把我变成僵尸?僵尸是什么东西?像他这般怪模怪样?他对我看起来倒是蛮好,我甚至想,,唉,不管他是什么,说到底还是个妖怪,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鄯珠手捂着心口,偷偷睁眼一瞧,顿时惊呆了——月光明晃晃的照在颜康成的脸上,原本缠满了纱布滑稽可笑的一张脸,此刻却突然现出了精雕玉琢般的面孔——他剑眉朗目,鼻直口方,活脱脱便是一个俊俏小生,哪里又是什么妖怪? “你是波波儿霸?”鄯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禁不住四下看了又看,四下里再没有别人,他不是波波儿霸又能是谁? 颜康成看着溪水中的倒影,也不禁暗自惊讶,原来的伤口完全愈合不说,一张脸似乎比以前更帅气也更有型了,他当下翩然一转,笑道:“哈哈,没见过这么帅的僵尸吧?” 鄯珠被笑得愣在那里,便是这么帅的公子也是第一次见到,难道他施了妖术变成个美男子?当下壮着胆子笑道:“难怪人家说妖精们各个貌如潘安,专门勾引良家女子,我已见过你本来面目,何必变成这般模样?” “变成这般模样?”颜康成哈哈大笑,“我有必要变成这般模样吗?” “你想让我做僵尸,知道我不喜欢你刚才的怪模怪样,所以变化成个俊俏郎君,让我觉得僵尸也很可爱,是不是?” 颜康成哈哈大笑,一时又不知如何解释,当下笑道:“我现在呢才是本来面目,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你得适应我现在这般模样,因为以后我一直都是这般模样,你要是觉得可爱我也没有办法,你可以爱我,我不反对。” 鄯珠被颜康成说得脸色俏红,急道:“谁说你可爱了?谁又会爱你呀!”鄯珠羞得低下了头,她见溪水中的自己衣冠不整,脸上竟然血迹斑斑,唬得急忙蹲下身子,唉声叹气着洗净了双手,看着那眼角眉梢,用心梳洗装扮起来。 等她梳洗完毕,转身面对着颜康成时,颜康成顿时惊得呆若木鸡——洗去了血污之后,眼前的鄯珠竟然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虽然一样的眼角眉梢,可是细看之下,她根本就不是医院中的那个鄯珠! 008 她是谁 “波霸兄?”鄯珠轻轻叫道,他见颜康成的眼神很奇怪,生怕他又冒出什么奇怪的想法。 “美女,”颜康成努力笑了笑,“咱们初次相识,我觉得应该坦诚一些,不要有什么隐瞒,老实说,我呢不是什么妖怪,我也不叫波波儿霸,我的真名叫颜康成,我是从很远的某个地方穿越到这里来的,我这么说你能相信吗?” “颜康成?那以后我称呼你颜公子好了。”鄯珠噗哧一笑。 “还是这个称呼好,听着顺耳,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颜康成认真的看着鄯珠,期望着一个不同的答案。 “公主殿下,”鄯珠笑道,“在西域诸国之内,没人不知道我楼兰公主鄯珠的名字,他们都称呼我公主殿下,你也这么称呼好了,不过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鄯珠?”颜康成试探道。 “当然呀,你想叫什么?”鄯珠瞪着颜康成。 “我,”颜康成忽然沉默了,“这世界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也许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她是公主殿下,那么她呢?她又在哪儿呢?” “我记得颜公子说你见过我,你把我当成了谁?”鄯珠忽然想起了颜康成的话。 “名字相同的人而已,天这么黑,我一直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她也叫鄯珠。”颜康成尴尬的笑了笑。 “她也叫鄯珠?”鄯珠面色惊讶,她愕然看着颜康成,急道:“月光这么亮,你都能认错,难道我们两个很像?” “五官乍一看是很像,年纪又相仿,所以我才弄错了,不好意思哈。”颜康成挠了挠头。 “你和那个鄯珠很熟悉么?”鄯珠忽然紧盯着颜康成。 “也熟悉,也不熟悉,”颜康成琢磨道,“我们初次见面,称不上熟悉,可是我们又很投缘,很,,所以又很熟悉。” “你这话太深奥,把我说糊涂了,那你们在哪儿认识的?这个总能说清楚吧?”鄯珠紧张的盯着颜康成。 “那个地方嘛,离这里很远,在我老家,我老家在山东,就是现在的东土大唐境内。”颜康成的思绪又回到了医院中。 “东土大唐?”鄯珠听得直皱眉,“怎么会跑那么远?她,,颜公子,你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穿越呀,我跟你说过的,我是瞬移过来的。”颜康成笑道,“难道公主殿下认识那个鄯珠?” “哼,”鄯珠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我听属下说起过,有个小娘子冒充我的名字四处招摇撞骗,可是这么多年我却一直没有抓住她,没想到她胆子越来越大,竟然骗到东土大唐去了。” “什么?”颜康成被鄯珠说得愣住了。 “她跟你说叫鄯珠,是楼兰公主,是吗?”鄯珠气得嘟起了嘴。 “她是跟我说叫鄯珠,可是,”颜康成说得一愣,“她到医院里和我那么一番云雨,妈呀,她不会是骗色吧?” “可是什么?”鄯珠急忙问道:“她是不是说要重建楼兰国,需要公子帮她筹集资金?” “这个,她还没说这些我便穿越了。”颜康成黯然说道。 “如果我想去东土大唐,你能带我去吗?”鄯珠看着颜康成,眼里忽然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去东土大唐?干嘛?”颜康成的心思还停留在医院里。 “当然是找她呀!我不能让楼兰的名声毁在她的手里,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鄯珠说得信誓旦旦,颜康成却恍然大悟般,急道:“哎呀,弄错了,我说的那个鄯珠和你说的不是一个人,我说的鄯珠的确在东土大唐,可是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她现在不在东土大唐,明白吗?” “不明白,很久很久以后是什么意思?”鄯珠皱眉道。 “我是两千年以后在大唐境内遇见的鄯珠,然后噗的一下穿越到了现在,就是说,现在的她不可能在大唐,懂了吗?”颜康成说得异常肯定。 “也就是说,公子和我说的鄯珠不是一个人?”鄯珠听得半信半疑。 “我也糊涂了,应该不是一个人。”颜康成又挠挠头。 “我是真被你说糊涂了。”鄯珠哭笑不得。 “也许她也穿越了,也许她就是你说的鄯珠。”颜康成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鄯珠,医院中的种种记忆忽然变得梦一般飘忽,甚至那个鄯珠的五官样貌,也忽然变得遥远而模糊起来。 “只要找到她,自然就清楚了。” 鄯珠突然兴高采烈起来,她搭着颜康成的胳膊开始往山下走,就好像没有受伤似的,看得颜康成很纳闷,不禁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像个好人似的。” “是你看起来像个好人,嘻嘻。”鄯珠笑得欢快,走得也轻松,颜康成时不时的掺扶她一下,她便连连说着没事,颜康成笑道:“你这么急着去找她吗?” “颜公子,这山中豺狼虎豹很多,方圆四十里又没有人家,趁着天没亮咱们得快点走,若是惊醒了那些山中猛兽,恐怕咱们哪也去不了了。”鄯珠说得煞有介事,颜康成听得连连点头,便顺着山路快步行走,可是鄯珠终是受伤在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大汗淋漓,颜康成拗不过她,只得不停的催促她休息,走到一处独木桥时,鄯珠终于停了下来。 “颜公子,那边的桑椹熟了,你能采一些来么?” 颜康成往那边看了看,急忙过去采了几串,在溪水中简单洗了几下,便和鄯珠坐在桥上品尝,鄯珠皱眉道:“颜公子,这桑椹不能沾水的,沾水就不好吃了。” “习惯了。”颜康成笑了笑。 “你们老家就这么吃桑椹么?”鄯珠不解。 “别提了,能生在唐朝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我生活的那个年代,空气都有毒,你想不到吧?”颜康成大口大口的吃着桑椹,边吃边赞不绝口。 “谁那么坏呀,往空气里下毒?”鄯珠一颗一颗的吃着,两只脚在桥下一荡一荡的,便是沾了水的桑椹,她吃起来也是有滋有味。 “坏蛋太多,生不逢时,”颜康成笑道:“就说这桑椹,我们那儿的公主若是觉得不沾水的好吃,就是让我跑断腿也得重新去摘几串,像你这样的公主,都会被当成冒牌货。” “冒牌货是什么?”鄯珠认真的问着。 “就是骗子,是假公主。”颜康成吃得来了兴致,把鄯珠手上的桑椹抢过来丢进溪水中,又去那边采了几串回来,兴致勃勃的递给鄯珠。 “不沾水的。”颜康成哈哈一笑,吃得更加狼吞虎咽。 鄯珠拿着桑椹却似没了胃口,只歪着头看颜康成,心思却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颜康成被她这般看着,自嘲道:“没办法,就连吃相也这么帅。” 鄯珠莞尔一笑,却侧着耳朵听着远处,远处似乎有隐隐约约的狼嚎声,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忽道:“颜公子,如果咱们抓住了那个鄯珠,你会怎么做?” “干嘛问我这个?”颜康成眨眨眼睛。 “你会杀了她吗?”鄯珠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干嘛要杀她?”颜康成被鄯珠说愣了。 “她是个骗子,是假公主呀!” 鄯珠说得认真,颜康成听得直挠头,正要和她理论时,突然发现鄯珠身后的灌木丛中,有两个不大的亮点在晃动,乍看时像萤火虫,忽上忽下的在暗夜中闪烁,只是它们的动作太默契,总是在灌木丛中同时移动着,看得颜康成突然打了个冷颤——妈呀,不是吧? 009 狼 “狼!” 颜康成吓得低声叫道,鄯珠听得一惊,回头一看,灌木丛中突然窜出了一个黑影,它速度极快,直奔二人,颜康成吓得一哆嗦,急忙拉起鄯珠往桥头跑,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当下抓紧了鄯珠,几步跨到桥头。 “掀了这木桥!”鄯珠在后面急道。 这木桥是一棵百年老树,这边正是树根,布满了枝桠,颜康成急忙俯身下去,双手抓住树根的枝杈,用力往上一抬——这棵老树少说有一千斤,颜康成抬了几下,竟是丝毫未动。 颜康成急出一身冷汗,猛然看见桥那头突然冒出一个黑影,他吓得差点哭爹叫娘,眼前出现的竟是一只白毛老虎,它前爪搭在桥头上,震天动地般晃了晃头,张开它那血盆大口,让它的獠牙在月光下发出凶狠的光芒,它的身子扭曲了几下,猛地便要扑将过来! “畜生!” 颜康成吓得手脚发麻时,猛听得鄯珠一声怒叱,她霍地站到了桥上,手里竟然多了一根铁棍,它一头攥在鄯珠手里,一头凌空对准了老虎。 鄯珠这一身临危不惧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登时将老虎震得一惊,它前爪虚空刨了几下,身子放低了伏在桥上,龇牙咧嘴的瞪着鄯珠,一步一步逼近过来。 “下去!” 怒叱声起,鄯珠突然一个箭步,手上的铁棍一扫,猛地扫在老虎的前爪上,老虎嗷地嘶吼一声,身子向后挫了挫,獠牙一闪,忽地腾身而起,双爪恶狠狠地向着鄯珠抓来。 “着!” 鄯珠不慌不忙,趁着老虎腾空的瞬间,将铁棍猛地戳在老虎的下颚上,若是一根长枪,已然穿过老虎的咽喉,可是鄯珠受伤后体力虚弱,长棍一戳之下,老虎身子一歪又掉落在桥上,而鄯珠却腾腾后退了两步,她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忽觉身子一稳,被颜康成牢牢扶住。 颜康成发抖的身躯被鄯珠一震,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突然勃发出了斗志,鄯珠的气势激得他浑身热血沸腾,他猛地站到了桥上,顺势将鄯珠抱在身后,伸手接过铁棍,猛地回身一抡,长棍划过一道弧线,霍地砸在木桥上,啪地惊起漫天木屑。 “去死!” 颜康成一声暴喝,浑身上下好似暴涨出了无穷的力量,他双手紧握着长棍,恶狠狠的瞪着老虎,老虎被他的气势所摄,竟然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它略微迟疑之后,蓦地又探出了虎爪,虚晃一下又扑了上来。 “艹你妈!” 颜康成急了,抡起棍子就往下砸,那老虎似乎有了经验,身驱往后一缩,竟然躲了过去,颜康成一棍子轮空,身子往前一倾,差点掉落桥下,慌乱间他急忙用左手撑住,用力绷住身子,右手握紧了长棍,闭着眼睛就抡了过去。 “啪!” 老虎见颜康成突然栽倒,立即便要趋身上前,可是它刚探出脑袋,猛觉得桥下卷起一股阴风,它急忙闪身躲避,可是动作慢了半拍,耳听得啪地一声响,棍子正扫在虎嘴上,将它的一颗獠牙扫了下来。 獠牙翻转着飞到了天上,可是鲜血却溅射到了颜康成的脸上,他的鼻翼猛地一吸,浑身像通电了一般骤然一紧,双目突然变得血红,面孔如魔鬼般狰狞而恐怖,他紧紧盯着这只受伤的老虎,盯着它一滴滴滴落在桥上的鲜血,慢慢露出了骇人的尖牙! 老虎嗅出了危险,它低吼一声便往后退,可是突然间它绝望的瞪大了双眼——颜康成陡然腾空而起,长棍扬起一声怒吼,卷起了漫天血光,呼地破空而来,啪地一下砸在了老虎的脑门上,登时将它砸得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老虎身子一歪,噗嗵一声掉落进溪水中。桥下的溪水异常湍急,转眼便将它冲得没了踪影。 颜康成定格般站在桥上,看着远处掩映在月光中的桑椹,它们饱满而丰硕的果实,如滴落的鲜血般一串串挂在颜康成面前,而远处盘旋掠起的夜鸟,如亡灵般向着颜康成招手,撕扯着血红的暗夜。 而夜幕铺盖之下,颜康成竟能听得见蚁虫的嘶喊——它们挥舞着夺命的刀甲,拼杀得你死我活,血影漫天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嚎叫着,到处都是血腥的战场,便是看不见的远处,也显得蠢蠢欲动,暴躁而疯狂。 杀声渐止,刀甲归田。 “啊!” 爽过之后的颜康成猛地发出了一声长啸。 “颜公子,”鄯珠轻轻叫道,“别这么大声喊,会把狼群招来的。” “狼群?”颜康成总算恢复了理智,他转身下了桥,看着坐在桥边的鄯珠,惊道:“你的伤口又出血了!” “没事儿,咱们赶紧走吧,你看那边,好像有座小木屋。”鄯珠嘴上说没事儿,身体却已吃不消,走了几步路便抓住了颜康成的胳膊,她停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 颜康成见她面色苍白,摇摇欲坠,急忙伸手将她抱了起来,皱眉道:“你失血太多,这样下去会休克的。”说完便快步穿过狭长的灌木丛,来到山坡下一片竹林掩映的小木屋前。 这木屋看着也不甚破旧,屋顶用草席遮蔽的严严实实,屋角的空地上垒了一个灶台,上面架了一口大铁锅,屋内的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门边放了一口水缸,里侧支了一张木床,上面铺了些干草,颜康成来不及多想,赶紧把鄯珠放在了床上,而鄯珠似乎已经睡着了。 “难道这是猎户搭建的临时住所?” 颜康成四下看了看,忽然发现门上挂了一把长剑,它无穗无鞘,光秃秃的悬在那里,颜康成拿起看了看,掩门来到了屋外。 外面月光幽暗,树影婆娑,颜康成将手上的长剑耍了几下,暗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今有美女楼兰公主,一棍打八方,哈哈,看来这丫头还是个高手,改天倒要向她请教请教,要想在大唐混下去,恐怕免不了舞枪弄棒。” 他想起那根铁棍,又特意去桥边捡了回来。他单手持棍,闭上双眼凝神片刻,当下气沉丹田,摆了个姿势,呼呼的舞动起来,只是他不懂章法,随便指东打西,上撩下摆,呼前喝后的耍了几下,忽然想起刚才杀虎的动作,他猛地跳起来,抡起棍子铺天盖地般砸了下去。 一样的动作,可是做起来却差着十万八千里,颜康成心一冷,将铁棍扔到一边,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发起呆来,当他看见那口铁锅时,心头猛地一颤,“呀,这不是左儿右儿用来烧煮人肉的地方吧?” 他心里一阵发冷,想起左儿右儿的惨死,他还是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呀,白骨精死了吗?” 他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想起了白骨精的耳朵,想起了白骨精鲜血的味道,想起那时暴涨出尖牙利甲的快感,心中忽然一愣:“难道鲜血是药引子?用它就可以刺激我尸变?” 他忽然拾起地上长剑,牙关一咬,握住剑刃用力一划,剑锋虽钝,可是仍然将皮肉划出了一道血口,他立即将伤口放在鼻翼之下——血腥味很浓,可是他用力嗅了几下,身体却没有丝毫反应,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的确是鲜血,可是身体就是没有反应。 “卧槽!” 颜康成晃晃头,想不通其中的关节,他瞪着眼珠子正琢磨时,忽然发现前面的灌木丛中突然多了几点光亮,他的心顿时碰碰乱跳起来。这回他有经验,急忙将铁棍和长剑拾起,悄悄溜进屋内。 黑暗中的光亮慢慢靠近,他躲在门后仔细一数,顿时叫苦不迭,“一只老虎已经很难对付,这次一下来了三只?” 他将门仔细掩好,用铁棍顶住,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外面的家伙不紧不慢,分散成三角形,将小木屋包围起来,等它们靠近些时,颜康成蓦然惊觉,它们不是老虎,而是——狼! 010 放手一搏 颜康成使劲拽了拽门,这木门用竹编做成,虽不是严丝合缝,但是绝对结实,被铁棍这么一顶,竟然纹丝不动,他自言自语道,“犀牛也许能顶开,防住这几头狼应该没问题,除非它们用牙咬,用牙能咬断吗?” 颜康成趴在地上试了试,感觉这门很平整,没地方下口。他又顺着屋角走了一圈,满意的点着头,这木屋看起来能抗十级地震,它四角和门边的木柱很粗壮,中间用手腕粗的竹干穿连,貌似随意的组合,其实搭配的很有层次,最主要的是很结实,这山里的豺狼虎豹要想冲进来,只怕要像人一样会动脑才行。 颜康成最后的视线落在了窗户上,这窗户也是用竹编做成,只是竹条间的缝隙很大,窗框也没有加宽加厚,若是敌人强行攻击,这里便会成为突破的要点,颜康成从窗户向外望去,这几只狼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它们慢慢靠近在一起,似乎在低头商议着什么。 颜康成伸手一推,糟糕!这窗户应声而动,忽然开了一个缝,吓得颜康成赶紧将它合上,这窗户向外开启,里面没有一个固定的东西,“万一,,没有万一,这世上没有会开窗的狼!” 颜康成自我安慰着,他看了看外面的灶台,心里一动,“若是有个火把就好了,狼最怕火,可是我也没带打火机,古人用什么打火呢?”他在屋里巡视一遍,这屋里倒是很干净,连个木条都没有,“要不要现在冲出去?那灶台底下说不定有火折子什么的,不过这个距离还是不要冒险了。” 颜康成见三只狼已经慢慢靠近,便将长剑紧紧握在手中,他踞在窗户下,眼望着熟睡的鄯珠,暗暗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让这几个家伙冲进来,这里一旦失守,我便冲到小桥那边,在那里把他们弄死。” 这屋子窄小,这把长剑倒有了用武之地,颜康成抓起长剑往虚空劈了几下,突然呆住了,刚才左手掌明明有一道伤口,可是现在,手掌就是手掌,它完好如斯,连个疤痕都没有! “哈哈,这下可中大奖了!我还以为这脸上的伤口是穿越穿好的,现在看来,难道是僵尸自带的疗伤系统?” “嗷!” 狼叫声打断了颜康成的意淫,他偷偷望去,这三只狼并没有靠近,却忽然仰头嚎叫起来,“卧槽,这是要群攻的节奏!”颜康成见这三个家伙肆无忌惮的嚎叫着,心一横,突然开窗跳了出去! “过来,咬我!” 颜康成嘶吼一声,如煞神一般卷起漫天杀气,他忽然想明白了,小木屋是很结实,可若是来了狼群,它们只要这么围起来嚎叫着,早晚会被困死,而且鄯珠受伤严重,急需补充营养,不可能在这里久留,他打定主意之后,当下将长剑高高举起,死命冲杀过去! 饿狼们猝不及防,呼啦一下散了开来,颜康成狼一般嚎叫着,步步紧逼过来,他手起剑落,劈头盖脸的砍杀着,吓得饿狼们频频躲闪,它们虽将颜康成围在中间,可是颜康成剑剑生风,它们始终不敢靠前。 颜康成不懂剑术,不会轻功,这般没头没脑的一阵劈砍,只是把空气砍得呼呼生风,顿时有些焦急,远处隐隐传来了狼嚎声,若是这三只狼都摆不平,那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艹你妈!” 颜康成恶狠狠的骂着,“敢跟我玩心眼儿?”他突然将长剑扛在肩膀上,喝道:“过来,咬我!”他手指着一头狼,比比划划着,忽然站在那儿不动了。 饿狼们面面相觑,低头摇晃了几下,开始慢慢靠近,只是它们摇头晃脑着,却在颜康成身前停住,一下一下往前试探着,颜康成哼了一声,仍是一动不动,甚至并不回头去看身后,他身前的两只狼一左一右慢慢夹击过来,不停的探出前爪虚晃着,突然间,两头饿狼嚎叫一声,猛地腾空而起! 颜康成不动声色,在两只狼扑向自己的刹那,他猛地向前一挥,却立刻倒转长剑,将长剑从腋下对准了后背,身前那两只狼果然虚晃一下,立刻向旁边躲开,可是身后的饿狼却迅猛的扑了上来,只是在它前爪搭上颜康成后背的一瞬间,却听见噗的一声,长剑斜刺里猛穿出来,顿时将它穿了个透心凉! 颜康成一鼓作气,猛地拔出长剑向着前方一个箭步,长剑由右向左猛地一挥,那只狼却如丧家之犬,它身子一晃,叫也没叫便一溜烟逃走了,另外一只往这边看了看,颜康成一回头,它便立马转身而逃。 “有种别跑!” 颜康成拔腿就要追,可是那两只狼早钻入了灌木丛中,想追也找不着影子了,颜康成用剑指着灌木丛,还想仔细寻找,可是剑身上突然传来了浓浓的狼血的味道,颜康成鼻子一紧,豁地转过身来,那只狼侧卧在地,胸口上的血正在一股股往外冒着,看得颜康成顿时失控,猛地扑在那血口上,像吃奶的婴儿般用力吸吮起来。 “嗷!” 颜康成猛地一声狼吼,突然四肢着地,向着灌木丛中便冲了进去,他这狼一般的动作和吼叫,吓得两只偷看的家伙撒腿就跑,可是此时的颜康成却快得超出了它们的想象,他手脚并用,几个起落便追上了其中一只,长长的指甲如刀般迎空一扬,霍地插入了它的躯干中,随着一声嘶吼,两颗尖利的犬牙猛地插进了饿狼的脖颈中。 鲜血股股的灌进颜康成的身体中,他的脑海里突然塞满了狼的潜能和意识,他的身体扭曲着,竟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一只狼,关于狼的种种记忆,从原始到现代,从狼人到妖兽,那些所有可以爆发的力量,此刻似乎突然涌入了颜康成的四肢百骸。 “卧槽!” 颜康成舔着滴血的尖牙,如痴如幻,久久不能自已,“这吸血的感觉真他妈爽,哈哈,身体不但爽,能力还暴涨!不知道那白骨精死没死,没死我就再咬一次,既然我来到妖魔的世界,老子便要咬出一条血路,管他什么东游西游,咬完白骨精咬狐狸精,咬完奎木狼咬牛魔王,哈哈,这叫神挡咬神,佛挡咬佛,咬他个天翻地覆!” 颜康成激动万分,止不住便要再咬点什么,他看着身下的恶狼,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我变成狼了吗?为什么有狼的冲动,只想狠狠的咬人呢?而且刚才,难道我四脚着地?尼玛,喝了点狼血也不至于学狼叫吧?跑得倒是挺快,可别养成习惯,这习惯不好。” 颜康成呆了片刻,见那只狼跑得没了踪影,便拾起地上长剑,路过灶台时,忽然觉得一股浓郁的味道随风而来,他用力嗅了嗅,山风中夹带着树木花草的味道,这些味道此时竟如丝线般缠绕着他的身体,而这每一丝每一缕他忽然便分别的清清楚楚——它们之间微妙的差异,它们来自哪些花草树木,甚至那些香体距离此地有多少公里。 颜康成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好像突然间空气中所有的味道都可以被他拿来放在显微镜下,不同味道之间那些质体的差异此时突然便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每一种味道之间那些细微的差别,就像细菌的触须般区分得一目了然。 “之前是听觉变得灵敏,为何现在嗅觉也突然灵敏了?”颜康成边嗅边琢磨着,突然惊道:“难道这是狼的嗅觉?我刚才吸了狼血,难道说获得了狼的能力?可是我还吸了白骨精的血,白骨精擅长变化,那我应该会变身呀?” 颜康成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突然来了精神,他闭目凝神,脑子里突然现出鄯珠的样貌,立刻叫道:“变!变!变!”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胸部还是那么平,头发还是那么短,当下咧嘴道:“不对呀,肯定是业务不熟,不能心急,这个得慢慢练,孙悟空也不是一下就学会的。” 颜康成在那变来变去的,直练到大半夜,胸部还是没有变成球形,他看着小木屋,忽然又想:“要是鄯珠能吸点狼血就好了,这狼血还是很补的。” 他发呆了片刻,忽然在灶台下一阵搜寻,可是并没有找到火折子之类的东西,他便扯了几把干草,又找来一块木板,一根树枝,然后来到灶台边,开始学习古人,弄起了钻木取火。 “给点面子,美女等着吃狼肉呢。” 他说话的功夫,将干草放在木板上,把树枝垂直了对着木板,立刻转动起来,他转了两下,又起身将灶台边的细树枝放进灶坑里,回头又开始用力转动,颜康成原本以为这钻木取火很容易,可是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很难,他不停的转啊转,转得他手掌生疼,也没冒出个火星来。 “嗷!” 颜康成正准备重新钻木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狼嚎声,“还来?”颜康成随手抓起灶台上的一把剔骨刀,悄悄潜伏在灌木丛边上。 颜康成细听那狼嚎声,竟似大部队卷土重来,细看之下,远处果然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光亮,“卧槽,这要是群攻过来,我恐怕几下就被咬碎了。” 钻木取火已经来不及,颜康成四下看了看,又悄悄的返回了屋内,“现在只能采取阵地战,进来一个我剁一个!” 狼群的速度很快,当颜康成再次打量过去时,那些闪烁的双眼下,已经显露出饿狼们狡猾的身影,它们龇牙咧嘴,低声咆哮,喷吐着毛骨悚然的杀气,所到之处好似发出了阵阵地狱般的嚎叫。 “来吧!” 颜康成暗叫一声,死死盯着狼群,而那些刚刚融入他身体中的狼血,此刻突然沸腾起来。 011 坚守阵地 “如果我有一把AK-47,”颜康成忽然想起了他的电脑游戏,“我啪啪啪一通点射,全把你们爆头!” 颜康成架着他的剔骨刀扫了一遍,饿狼们没有倒下却渐渐靠近了灌木丛,从杀了白虎开始,颜康成的胆子好像突然变大了,此时虽能感觉到紧张的心跳,但是手脚上却似蓄满了能量,随时都可以爆发出来,他歪头看了一眼顶门的铁棍,犹豫了片刻,“若是我带着铁棍冲出去呢?棍打一大片,我啪啪啪一阵扫,能打死它们不?” 颜康成正犹豫时,忽然听见狼群嘈杂的嘶吼声,灌木丛中的狼群好像突然发生了骚乱,颜康成一愣,仔细看时,狼群中突然冲出了几只黑影,颜康成手一紧,紧紧盯着它们,可是这几只饿狼却突然停下来,猛地撕扯起来。 “呀!它们在吃同伴的尸体!” 正所谓狼多肉少,不到片刻功夫,那两只狼便被同伴们分食个干干净净,晚到的几只狼只剩下了啃骨头的份,颜康成看得心惊肉跳,瞪眼道:“我的狼肉呀,你们也太狠了,连同伴都吃,吃饱了就走吧,还瞅啥?” 饿狼们却瞅得更加聚精会神了,它们貌似发现了颜康成的藏身之处,忽然齐齐的向小木屋围拢过来。 十米,九米,八米…… 颜康成悄悄将身子移到门后,眼看避无可避,忽然叱道:“过来,来,你爷在这儿!” 饿狼们二话不说,呼地扑了上来,猛听得一阵撞击声,饿狼们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撞击小木屋,而撞了几下之后,门外的饿狼突然张开爪子用力撕扯起来,颜康成本以为这竹编很硬实,却没想到啪啪几声过后,嚓地一声,一只狼爪子竟然抓透了竹编! 颜康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只要顺着这个洞再撕扯几下,这扇门便会洞口大开,只是这些家伙不会这么聪明吧?可是颜康成的念头刚起,只听咔嚓一声响,一只狼爪子豁地又抓住了洞边,猛地撕扯出一个口子! “卧槽,成精了!” 颜康成急忙将长剑拿过来,照着洞外一阵猛刺,饿狼们被长剑止住攻势,突然又在其他地方抓扯起来——咔嚓!门下面突然又冒出一个洞! 颜康成顿时忙活起来,上上下下的穿刺着,却突然想起小时候玩过的游戏,用两个锤子敲打着冒出头的小妖怪,小妖怪一个两个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越来越乱——咔嚓!如他所想,旁边突然又多出一个洞! “跟我玩是吧?” 颜康成刺得起劲,却一下也没刺到狼身上,倒把自己累得冒出汗来,饿狼们停止了撞击,轮番向着木门抓扯过来,他心一横,忽地站起来,左手拿刀右手持剑,狠狠盯着门上的破洞,暗骂道:“我就不信你们能进来!” 颜康成动作一停,门上的咔嚓声顿时密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最下面的窟窿便被抓得破烂不堪,越来越大,颜康成一狠心,突然站到了洞口前,洞外的饿狼顿时一阵骚乱,你推我拥之后,洞口处突然窜进一个狼头,猛地张开獠牙,一口咬在颜康成的脚脖子上——颜康成痛得一激灵,却同时高举起长剑,豁地一下扎了下去! 长剑穿透了饿狼的脖颈,将饿狼死死钉在了地上,颜康成喘了口气,掀起裤脚一看,小腿上已经被咬掉了一块肉,赫然露出了白骨,而那块肉却掉在狼的嘴边,这只狼张着大嘴趴在那儿,狼头刚好将洞口封住。 颜康成看着剑身下渗出的鲜血,眼睛阵红阵白,几乎就要发狂,猛听得外面突然传来了嘶吼声,那头张着大嘴的狼头在屋里一阵摇晃,而外面阵阵的撕咬声清晰的传进了颜康成的耳朵里,不一会儿功夫,长剑连着的皮肉突然被撕扯出去,从那仅露的洞口处所看见的,骇然竟然是血淋淋的尸骨! 颜康成头皮一阵发炸,饿狼们抢食完尸身,立刻又开始行动,他眼见着另一个窟窿也被越扯越大,便握紧了剔骨刀,高高的举起来,只等着下一个狼头伸进来时,便一刀把它剁下来,可是就在他凝聚起全身力道时,猛听得窗户那边传来了一阵啪啪声,饿狼们竟似发现了另一个破绽,立刻噼里啪啦的拍打起来。 颜康成急红了眼,猛见那竹编的破洞处咔嚓一声响,一头狼突然钻了进来,他高举着剔骨刀正要狠劈下去,双手却突然停在半空,那只狼一股狠劲冲了进来,四肢和身体却卡在窟窿外,他一阵挣扎,想退却又退不出去,颜康成静静观察片刻,外面没有恐怖的撕咬声,看来这只狼不死的话,它的同伴暂时还不会撕碎了它。 可是没等颜康成松口气,突然听见啪的一声响,小木屋的窗户突然被掀了起来,在它将要合上的一刹那,一只狼头猛地窜了进来,它前爪搭在窗沿上,吐了吐长长的舌头,正要发力跳进屋内—— “嗖!” 颜康成颜康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正要死命劈下,却突然听见嗖的一声,他一呆之下定住身形,猛地瞪大了眼睛,那个张着大嘴的狼头上,赫然多出了一根箭头! “吆呼!” 外面紧接着传来一声呼啸,颜康成寻声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灌木丛前,他弯弓搭箭,嗖的一声,顿时又将一头狼射穿在地! 是人!颜康成顿时一阵惊喜。 饿狼们呼啦一下,立刻调转了方向,猛地向大汉扑了过去,那大汉不慌不忙,他将弓箭交与左手,右手呼地拔出一把弯刀,刀光闪烁之下,他竟像砍瓜切菜一般,顿时又将几头狼砍翻在地,其他家伙见势一惊,立刻将他包围起来,它们低声咆哮着,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可是大汉忽地晃动身形,这边一挥,那边一斩,没等恶狼们反应过来,又有几个家伙被砍掉了脑袋。 仅剩的几头狼终于嗅出了危险,急忙撒开了四蹄,转身拼命逃窜,大汉将弯刀放入鞘内,他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又将一头狼射倒,眼看其余的家伙跑得没了踪影,他哈哈一声大笑,忽然转过身来。 “好功夫!” 颜康成早就看得出神,此时大汉转过身来,看了看浑身是血的颜康成,迟疑道:“如此荒山野岭,虎狼成群,英雄为何闲居此处?” “我可不是英雄,”颜康成急忙解释,“我只是厌烦了闹市的生活,到这里体验一下田园生活,倒是这位大哥英雄,你不是神仙下凡吧?” “哈哈!”大汉笑道,“折煞我也,在下只是路过此地,何来神仙之说?”他仔细看了看颜康成,皱眉道:“这位少侠,难道你是中土人士?” 颜康成见大汉的目光一直巡视着小木屋,一是不敢冒然让他进去,当下笑道:“是啊,我是从东土大唐来的,觉得这里山也美,水也美,便搭建了这么个小木屋,准备在这儿养老呢。” “阁下好雅兴,”大汉拱了拱手,“在下宝象国库扎拉根,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在下我叫颜康成。”颜康成学着拱了拱手。 “实不相瞒,在下本是个侍卫,只因一时兴起去追杀一条大虫,不想与我家公主失去了联系,这才漫山遍野的寻找,所以请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阁下可曾见过一个貌美如花的公主?”他说着话便往前迈了一步,一双眼睛频频的看向小木屋,看那架势,不管颜康成见没见过,他必定要进去查看一番。 “你家公主叫什么呀?”颜康成被大汉说得愣住了。 “鄯珠。”库扎拉根紧紧盯着颜康成,“她穿着紫衫黑裙,公子可曾见过?” “鄯珠?”颜康成瞪大了眼睛,伸手指了指小木屋,库扎拉根不由得一阵狂喜,忽地掠身过去,几个箭步便窜入了屋内。 012 小腿肉 颜康成进去时,看见库扎拉根跪在鄯珠床前,竟然眼含热泪的握着鄯珠的手,情绪显得异常激动,直等他听到了颜康成的咳嗽声,才尴尬的将鄯珠的手放下。 颜康成倒不是特意进来当电灯泡,他被左儿右儿那么一番惊吓,此时倒是有些提防库扎拉根,再说不管他是不是侍卫,只要不是敌人就好,他这一个人可比那一群恶狼可怕多了,此时库扎拉根稳定住情绪,回头道:“公子在哪儿见到公主的,她怎么伤成这样?” 库扎拉根说话的时候,看见门洞上的那头狼仍在那儿不停的挣扎着,他当下站起身,呼地一刀便将狼头剁了下来。 此时颜康成就站在狼的身前,鲜血尽数喷到了他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豁地暴出了如刀般的尖牙,他见库扎拉根转过头看着他,忽地又傻呵呵一笑。 库扎拉根看着痴痴呆呆的颜康成,心里直纳闷——他怎么故意溅上一脸血,他他他,他不是个疯子吧?公主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难道是被他伤害的不成? “公子,咱们到外面说说话?” 颜康成点点头,抬脚便往外走,库扎拉根将狼头一脚踢开,却忽然发现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块肉,他看了看鄯珠,心里有些担心,急忙来到颜康成身前,躬身道:“在下先行谢过颜公子的救命之恩。” 颜康成望着月亮,搭讪道:“根哥,你说嫦娥会从月亮上掉下来吗?”库扎拉根倒是听说过嫦娥的故事,此时见颜康成失魂落魄的,不由得笑道:“嫦娥是神仙,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呢?颜公子,你是不是受伤了?” 颜康成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摇头道:“没有,我这一身都是狼血。”库扎拉根忙又关切的问道:“那鄯珠公主呢?她怎么受伤的?” “简单来说呢,是被剑刺伤的。”颜康成比划了一下肩膀,“别的地方完好无损,她只是失血过多,没什么大事。”他现在意乱神迷,没心情去讲白骨精的故事,库扎拉根看了看颜康成,忽然亮出手上的那块肉,“那么,这是谁的肉呢?” 颜康成一愣,忽然想起被狼咬过的腿,他急忙撸起裤腿一看,受伤的地方竟然全部愈合,甚至连个牙印都没有,立刻笑道:“你这是在那个狼嘴里发现的吧?” “嗯。”库扎拉根点了点头。 “我也奇怪着呢!”颜康成比比划划道,“我拿剑扎它的时候,就发现它嘴里掉出了一块肉,我仔细一看,很像是一块人肉,而且那块肉皮上还有毛,我就琢磨着,这肯定是男人的小腿肉。” 库扎拉根不明白,颜康成为什么这么兴奋,他看着手上的肉,顿时愣住了,听颜康成这么一分析,似乎不可能是别的肉了。 “你放这,跟我的小腿肉比较一下。”库扎拉根将肉往颜康成的腿边一放,顿时竖起了大拇指,“颜公子大才,在下佩服,我劝公子别再隐居这荒山野岭了,若是投身到公门,公子定能大有作为。” “哈哈!”他二人忽然一齐放声大笑起来。 “至于肉为什么会从狼嘴里掉出来呢?”颜康成开始信口胡诌,“很明显这块肉一直在狼嘴里含着,一块肉在什么情况下会含在狼嘴里?据我分析只会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太饱,这块肉实在咽不下去,可是又舍不得把肉吐掉,所以它就含在嘴里,这个很好理解,第二就是太饿,太饿也会含在嘴里吗?对,就是这种情况,真正经历过饥饿的人会理解我说的话,为什么?小时候你吃过棒棒糖吗?没有?没关系,如果你很久没有吃过棒棒糖,你绝对不会把它咬碎了咽到肚子里,对,就会一直含在嘴里,一个人如果太饿,就会失去饥饿感,狼也会这样,它突然得到一块肉,只有这一块肉时,它怎么会舍得把肉咽到肚子里呢?” “呀,颜公子,你都把我说饿了。”库扎拉根见颜康成兴奋莫名的大谈特谈,他却根本就没有仔细去听,只要不是鄯珠的肉,他根本就不再关心了,此时他看见旁边的灶台,还真是忽然感觉到饿了。 “呀,根哥,你会点火吧?”颜康成来了兴致,拾起那根树枝比划着:“我这么钻木取火对吗?” “钻木取火?你没有火折子?”库扎拉根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乌黑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段貌似炮捻子般的火折子,放到嘴边呼呼一吹,顿时冒出了火苗。 “呀,你们生火这么容易吗?”颜康成要了一根,呼呼的吹着,嘴里不停的说着好玩,看得库扎拉根直晃头,“看起来是他救了鄯珠,不管他怎么怪里怪气,只要不是妖怪就好。” 库扎拉根点火烧水之后,便将一头狼拎至灶台边,抽出他的弯刀,三下五除二,便将狼肉一块块扔进了锅里,他见颜康成还在那玩火,便笑道:“颜公子,你把手脸洗干净,马上就可以吃肉了。” “不用洗,我喜欢这味道。”颜康成龇牙一笑,笑得库扎拉根直发毛,“颜公子,我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个人,我家公主怎么能受到剑伤呢?” 颜康成低头玩着火,忽然咧嘴笑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根哥,你见过妖怪吗?” “妖怪?这事跟妖怪有关系?”库扎拉根不禁愣住。 “当然呀,这白虎岭中是著名的白骨精的地盘,你难道不知道?”颜康成突然又兴奋起来。 “白骨精?是白虎精吧?听附近的百姓们说,这山中的白虎凶狠又狡猾,猎户门怎么也抓不住它,倒白白损伤了好多人,”库扎拉根说得愁眉苦脸,“所以刚才我见到那白虎之后,便一心想替百姓们除了此害,可是那家伙当真狡猾,我几箭射过去竟然射不中它,还让它趁机跑掉了,你说这老虎是不是成精了?” “没成精,它刚才被我杀死了。”颜康成挺了挺胸脯。 “真的?怎么杀的?”库扎拉根不敢相信。 “用铁棍,看见了吧,就是那根,在那边那个独木桥上,桥呢很窄,老虎呢爬得比较慢,它爬到中间的时候,我站在桥头,它正要扑过来的时候,我突然使出吃奶的劲,闭着眼睛就砸了下去,这老虎可能是饿了,反应有点慢,想躲的时候被我一棍子砸在脑袋上,直接掉进了河里。”颜康成说得得意洋洋。 “死了?”库扎拉根还是不敢相信。 “当然死了,脑浆都迸出来了,你别看我好像手无缚鸡之力,我发狠的时候也是很恐怖的。”颜康成最后一句说得很认真,库扎拉根却暗暗摇了摇头,还是不相信他能杀死老虎。 “颜公子棍术卓绝,在下佩服,在狼肉没熟之前,咱们切磋一番如何?”库扎拉根说着便要站起来。 “我哪会什么棍术呀,我跟你说,我遇到的肯定是一只笨虎,而你遇到的那只才是老虎精,还是只母老虎,它把你引开之后,又回头杀死了其他护卫,然后抓走了鄯珠公主。” 库扎拉根登时愣住了,颜康成说得就跟亲眼见过似的,当下又急问道:“老虎抓走了鄯珠?后来呢?” “后来那老虎变成个人形,叫右儿,长相很恐怖,左半脸几乎没肉,她还有个姐姐,叫左儿,跟她长得一样吓人,她们还有个老大叫白骨精,你真没听说过白骨精?” 他们说话的功夫狼肉就出锅了,颜康成撕下一块放进嘴里,他是第一次吃狼肉,不由得细细品尝,库扎拉根却吃得狼吞虎咽,边吃边道:“这骷髅也能成精?” “当然啦!” 颜康成打开了话匣子,顿时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说了下去,直说到天光方亮,方才意兴阑珊。库扎拉根听得心惊肉跳半信半疑,想再问时,却见颜康成哈欠连天,忽然便睡着了。 013 风骚还是风流 颜康成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被一阵说笑声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耳听着是鄯珠公主正在和库扎拉根讲起白虎岭的经过,鄯珠公主说得笑声连连,显然心情大好,颜康成一骨碌爬起来,打着哈欠道:“这么好笑吗?” “呀,颜公子醒了?”鄯珠笑靥如花的看着颜康成。 “颜公子早!”库扎拉根却站起身,一本正经的抱拳施礼。 “根哥早,干嘛这么客气?”颜康成赶忙抱拳还礼。 “颜公子的救命之恩,我库扎拉根会铭记在心,以后在这片西域高原上,我愿意鞍前马后,做您最衷心的仆人。”库扎拉根说得言辞切切,倒把颜康成弄得很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你以后只要专心保护好鄯珠公主,别再去追什么老虎就行了。”颜康成客气一番,说得鄯珠和库扎拉根大笑不止。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库扎拉根便抽出弯刀,把那些狼皮一张张剥下来,穿在那根铁棍上,颜康成刚才只顾着和鄯珠聊天,眼看库扎拉根扛起了狼皮,连忙抓起几块狼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鄯珠,你身体行不行啊?” “没事,我这身子骨皮实,”他见颜康成狼吞虎咽的,便笑道:“要不等你吃完了再走?” “你逗我呢,催着我上路又劝我别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说鄯珠现在可能在山脚下?”颜康成还是有些吃惊。 “你能别再叫她鄯珠吗?从现在开始称呼她为小骗子,不然你鄯珠鄯珠的我听着很别扭。”鄯珠很认真的盯着颜康成,颜康成嘟囔着道:“嗯,这样吧,我叫你鄯珠,叫她鄯玉,这样总区分开了吧。” “什么鄯玉呀,她根本就是个假货。”鄯珠气哼哼的拧身就往前走。 “贾宝玉,哈哈,这名字总可以了吧。”颜康成哈哈笑着。 “假宝玉?这名字我喜欢,可是颜公子,若是见了假宝玉,你能帮我杀了她吗?”鄯珠忽地回身看着颜康成。 “什么?”颜康成见库扎拉根也回头看着他,当下咳嗽道:“库扎拉根,刚才你说要做我的仆人,你这话算话不?” “当然算话,宝象国的男人最重信诺。”库扎拉根用力点着头。 “好,那我现在命令你,从今以后无论任何时候,你绝对不许杀贾宝玉,你能做到吗?”颜康成这番话突然将库扎拉根说得瞪大了眼睛,几乎立刻就要反驳过来,可是他瞪了半天,终于重重的点头道:“好,从今以后我绝对不杀贾宝玉。” “哼,库扎拉根,我命令你,无论任何时候见到假宝玉,都给我立刻杀了她!”鄯珠突然气哼哼道。 库扎拉根不安的看着鄯珠,劝道:“公主殿下,咱们西域人向来一诺千金,我已经答应了颜公子不杀假宝玉,殿下何苦这么为难属下呢?” “我不管,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鄯珠依旧不依不饶。 “公主殿下,颜康成是东土大唐人士,咱们可不能因为一个假宝玉而得罪了颜公子,万一大唐发兵过来,你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库扎拉根说得有板有眼。 “少跟我贫嘴,说,你到底听谁的?”鄯珠还是板着脸。 “老虎!别跑!你给我站住!”库扎拉根一声大喊,拔腿就往前面冲了过去。 “我说鄯珠公主,你这可是有点强人所难了。”颜康成笑道。 “哼,你不帮我杀她就算了,干嘛还命令我的侍卫?你才是强人所难。”鄯珠转过身不理颜康成。 “等咱们找到她再说,这里面很可能有什么误会,再说我跟她很熟悉,是非常熟悉的关系,就算她犯了什么错,公主殿下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能放过她吗?”颜康成追上鄯珠,鄯珠又甩开大步往前走。 “你和她一样都是骗子,还说什么三生三世万里长城,都是骗人的话,我也不用你帮我杀她,到时候我把你俩一起杀了。”鄯珠赌气的撅着嘴。 鄯珠的话顿时把颜康成噎住了,他见鄯珠好像真的生气了,慌道:“我那是开玩笑的话,再说你是个大公主,怎么会和我三生三世万里长城呢?” “你和她非常熟悉,你去和她三生三世万里长城吧!”鄯珠恶狠狠瞪了颜康成一样,忽然大喊道:“库扎拉根,你这个呆子,你给我站住,本公主要剥了你的皮!” 颜康成急忙跑上两步扶住鄯珠,赔笑道:“你身上有伤,别走这么快。” “我要剥他的皮,干你何事?”鄯珠兀自气哼哼的。 “你就别为难他了,我来考考你,你有两个侍卫,一个杀了人,一个救了人,他们都来让你封官,杀人的姓流,救人的姓骚,你是风流呢还是风骚呢?” “风骚。” “风流好,杀人是很难的。” “风骚好,救人更不容易。” 颜康成哈哈大笑着,鄯珠顿时明白被这小子算计了,立刻抡起粉拳一阵捶,库扎拉根不明就里,回头傻笑道:“要我说,既风流也风骚,岂不皆大欢喜?” “哈哈哈!”颜康成笑得就快满地打滚了,鄯珠瞪着库扎拉根,气道:“快追你的老虎去吧,风流还是风骚也没你的份!” 众人这般说说笑笑的走着,不知不觉已是日照当空,虽然他们只在树林中穿梭,并没有感觉到阳光强烈的照射,只是很快,颜康成就觉得肚子咕噜噜的开始叫唤了。 库扎拉根找了一块空地,很快便搭起了一个架子,一路上有他在前面开路,野兽们似乎都不敢再来骚扰,此时他点上火,开始烤起了狼肉。 颜康成四处溜达着,摘了几个石榴,回头时忽然发现几棵龙牙草,便顺手采下来,他见库扎拉根在火堆边忙活着,便找了个石墩将龙牙草捣烂,然后看着鄯珠时,不觉犹豫了下,想起小木屋中库扎拉根握着鄯珠的神态,便笑道:“根哥,我来烤肉,你帮鄯珠公主换药去。” “不换。” 库扎拉根犹豫的时候,忽听鄯珠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她一粒一粒的剥着石榴,不紧不慢的吃着,眼光却望着那堆柴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换药怎么行,颜公子,还是麻烦你下,我手笨,还是我来烤肉吧。”库扎拉根尴尬的笑了笑。 “不换。”鄯珠还是冷冷的说着,还是望着那堆柴火。 “要不吃点烤肉再换?”颜康成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不吃。”鄯珠还是冷冷的说着,还是望着那堆柴火。 “我到前面等你们,换好了来找我。”库扎拉根也不敢看鄯珠,扛起狼皮就要走,颜康成急道:“急什么呀,你吃完肉再走。” “不吃。”库扎拉根暗叹一声,抬脚便走出了树林。 颜康成看着库扎拉根,又回头看着鄯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拿起一块狼肉,却嚼得满嘴不是滋味。 沉默了半晌,颜康成拿着一根木棍在火堆中撩拨着,可是柴禾烧得只剩一堆木炭,他拨来拨去的倒拨弄出了呛人的浓烟,他咳嗽一声,抬头看着鄯珠,可是他的舌头却像不听使唤似的,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口。 “换不换?不换我走了。”鄯珠忽然低下了头。 “别别别,我换,马上就好。”颜康成像获得了大赦一般,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014 翩翩起舞 在白虎岭和碗子山之间,有一个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寨,而原本一向静悄悄的山村,此时却突然热闹起来,村中的人全部积聚在村头,正在热火朝天的推杯换盏,而觥筹交错之中,甚至有人载歌载舞起来。 正热闹时,库扎拉根扛着一肩狼皮,率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哈哈,稀客稀客,众位快请入座,和我等干上一杯。”一位老者当先迎了过来,和颜康成等客套一番,便把众人拉进酒桌中。 “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呀,山沟里飞来了金凤凰啦!”老者看着鄯珠大笑着,又举起酒杯对库扎拉根和颜康成笑道:“这不是普通的素酒,是老汉自家酿制的羊羔美酒,来来来,咱们干一杯。” 库扎拉根倒不客气,举杯一饮而尽,颜康成品了一口,当下笑道:“大爷,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哈哈,虎肉熟了没,快快端来!”老者比划着,顿时有人把大碗大碗的肉端了上来,老者大笑道:“这条大虫在白虎岭横行多年,害得远近乡邻都断了往来,而今老天爷开眼,忽然将这大虫送上门来,我等乡亲着实高兴啊!” “可是一条白虎?”库扎拉根忽然笑问。 “对呀,娘子怎么会知道?”老者正说话时,一个彪形大汉扛着那老虎皮,呼啦一下亮在了一棵树枝上。 “不是老天爷开眼,是这位颜公子杀死的。”库扎拉根好似来了酒瘾,自顾自的倒了一碗,又是一饮而尽。 “啊?”众人听了库扎拉根的话,都惊讶的看向颜康成,那老者更是瞪大了眼睛,激动得老泪纵横,旁边一位老太婆哈哈笑道:“老孙头,你说过要把秀儿许配给打虎英雄的,这话还算不算呀?” 老孙头连连点头,握着颜康成的手道:“少年英雄,长得还这般一表人才,秀儿,快过来。” 远处一个娉婷少女却突然站起身,一溜烟的跑远了,众人又是频频举杯,哈哈大笑。 那彪形大汉却霍地站到场中,冷笑道:“我当是什么盖世英雄,不过是个酸不溜丢的秀才,凭你也能打死老虎?我看你们那狼皮也是偷来的吧?” 老太婆扯着大汉的衣襟,慌道:“柱子,你是不是喝多了,快干活去。” “颜公子,过来教训教训这小子,他想娶秀儿想疯啦!”一个年轻人突然叫道:“听说大唐人氏各个武功高强,颜公子,你便给大伙露上一手,如何?” 围观众人顿时又是哄笑又是鼓掌,立马摆开了观战的架势。 颜康成面现窘色,冲着柱子笑了笑,“这位大哥,你别激动,我呢只是路过此地,不会娶什么秀儿的,你放心哈。” “放肆!”柱子却呸的一声,酒气熏天的嚷嚷道:“你当秀儿是你想娶就娶的吗?瞧你那副怂样,有种你过来,你就是那么站着打死老虎的吗?是用嘴巴吹死的吧?你瞧你那臭嘴,我听你说话就恶心,就凭你也能打死老虎?老虎是被你恶心死的吧?哈哈!” “卧槽!”颜康成怒骂一声,腾地就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倒撂起蹶子了,瞧你那傻不拉唧的样儿,就凭你也能娶秀儿?你个傻逼加二百五,你过来,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柱子挠了挠头,问道:“傻逼加二百五?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揍你的意思!” “日你娘的!” 柱子吼一声就要冲过来,那老太婆忽然站起来,颤巍巍的挡在了颜康成身前,甩起手里的树枝,劈头盖脸的就往柱子身上招呼,“你个龟鳖蛋,不好好去烀你的猪头,跑这儿来丢人现眼,喝点黄汤你就不知道北了,我让你得瑟,看我不抽你的皮扒你的筋。” 老太婆左一下右一下的抽着,没抽着柱子倒把自己的老腰闪的直晃,老孙头哈哈笑道:“黄婆子,这鳖孙你是管不了的,要我看就得让这些好汉们好好教训教训他,省的他不知天高地厚的乱撅屁股。” 柱子脸红脖子粗的,像头发疯的野牛似的喘着粗气,他忽地一把抱起黄婆子,将她远远放在一边,腾地又回转身指着颜康成,怒道:“你过来!” “卧槽,你过来!” 他二人就像斗牛场的两头牛,忽地一下就顶在了一起,那柱子膀大腰圆,又学过一点功夫,见颜康成直直的就扑了过来,当即伸手抓住颜康成胳膊,顺势一带,顿时将颜康成摔了个狗啃屎。 “哈哈!你个傻逼加二百五,就这点本事吗?”他学的倒快,知道这是骂人话,立马就用上了。 围观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颜康成这么熊包,都开始怀疑库扎拉根的话,甚至有人悄悄道:“他不是来骗婚的吧?柱子说的没错呀,他们那些狼皮是不是偷来的?” 颜康成爬起来又要冲过去,鄯珠忽然拉住了他,冷笑道:“库扎拉根,人家嘲笑咱们偷盗狼皮,难道你这会还喝得下么?” 库扎拉根端起酒碗一口喝干,好像几百年没喝酒似的,竟连鄯珠公主的话也当成了耳边风,气得鄯珠霍地站了起来,跨步站在了柱子身前。 老孙头和黄婆子见事情要闹大,赶紧叫骂着让柱子下来,不少村民也呵斥着柱子,可那柱子酒劲上来,哪里把这些人的话放在眼里,他见鄯珠突然现身出来,猛地张开虎爪摆开了架势! 鄯珠冷笑一声,啐道:“你个不知好歹的蠢货,颜公子帮你们杀了老虎你却在这儿横生是非,赶紧跟他赔礼道歉,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听见没?” “赔礼道歉?”柱子突然哈哈笑道:“就他那熊样让我向他道歉?小娘子,你是他什么人呀?我看你是被他骗了吧?你这么心疼他作甚?要心疼也应该心疼我呀,哈哈!” 可是他话音方落,猛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头皮突然一阵发凉,惊骇之下一伸手,手里拿着的竟是他的满头长发,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再仔细看过去时,库扎拉根已经坐回了酒桌,呼的吹了一下刀刃,刷地将弯刀插入了刀鞘中。 “哈哈!” 众人见柱子那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样儿,顿时大笑起来,柱子摸着他那光不溜丢的脑门,又气又怒,可是在库扎拉根一刀之下,他顿时像霜打的茄子,支吾了半天也终于没敢作声。 忽然有人奏起了丝竹之乐,黄婆子和几个村民嘻嘻哈哈着,立时将柱子挤到一边,敲敲打打的跳起舞来。 颜康成气哼哼的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发作,鄯珠却噗哧一笑,纤手一摆,当下便扭起了腰肢,颜康成被鄯珠扭来扭去的,终于禁不住哈哈一笑,开始跟着晃起了屁股,村民们也各个翩翩起舞,只剩下了库扎拉根坐在那喝着闷酒。 鄯珠跳了一会儿,忽然来到老孙头身边坐下,敬了他一杯酒,笑道:“敢问老丈,可有一位叫鄯珠的娘子路过此地?” “鄯珠?”老孙头捻着胡须想了想,忽然压低了声音:“可是那位楼兰公主鄯珠?” “正是!”鄯珠急忙点头。 “莎依库尔,你刚才说的是这个名字?我年岁大了记性不好,”老孙头喝了一口酒,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听鄯珠公主的下落,如果你们吃好喝好,就赶紧上路吧。” 老孙头这么一说,鄯珠和颜康成登时都来了兴趣,几乎同时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老孙头伸手在脖子上一划,“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么夸张?我们不就是打听个人吗?”颜康成禁不住嚷了起来。 “嘘!”老孙头一阵紧张,作色道:“我知道你们为了楼兰宝藏而来,可是富贵不由人,何必为了这些身外之财去搏命呢?” “楼兰宝藏?”鄯珠和颜康成顿时愣住了,“这和鄯珠又有什么关系?” “楼兰人几乎灭绝了,只剩下这唯一的楼兰公主鄯珠,当然只有她知道楼兰宝藏的下落了,难道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吗?”老孙头不相信的看着他们。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楼兰宝藏,我就是想知道鄯珠的下落而已,按你的话来说,鄯珠公主岂不是很危险?一定有很多人在打听她的下落吧?”颜康成愣愣的望着鄯珠,鄯珠却莞尔一笑。 “这个嘛,以前是有很多人打听鄯珠公主,可是后来忽然就没人问了,唉。”老孙头不禁长叹一声。 “又怎么了?”颜康成听得一愣。 “打听的人都死了。” “啊?” 颜康成和鄯珠几乎同时惊呼一声。 “凡是打听过鄯珠公主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个人手里,这个人令西域诸妖都闻名丧胆,可是竟无人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份,直到最近老汉才听说,她竟然是楼兰末代王妃,而此刻,楼兰王妃正在这座碗子山中,你们还不觉得可怕吗?”老孙头边说边瞪大了眼睛。 “连妖怪都怕她?她究竟是人是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山中?”鄯珠听得异常激动,急促的问道。 “她是人是妖没人说得清楚,因为压根就没人见过她,至于她为什么来到碗子山,当然是为了报仇!” “报仇?楼兰王妃和奎木狼有仇?”颜康成和鄯珠又是大吃一惊。 “当然!你们知道楼兰王妃是怎么死的吗,知道楼兰国是怎么灭绝的吗?” 015 猪刚鬣作诗 百年前的楼兰民强国富,以美玉和美女闻名天下,世界各国的商贾权贵常常不远万里而来,只为纳娶一位楼兰新娘。鄯米国王时期,出了一位举世闻名的美娘子,她便是后来的楼兰王妃,因为是东楼公的嫡系后裔,她便取了个汉文名字白美珍。 鄯米国王不顾众人反对,硬是将白美珍娶进皇宫,可是婚礼当晚,白美珍却被人突然抢走,你当此人是谁?他便是奎木狼的表弟东方幻。东方幻是谁世人无从知晓,只知那晚东方幻欲强行合欢之时,那白美珍却突然斩断了东方幻的下根,自己也跳崖自尽,东方幻一怒之下,杀了楼兰国数千人,楼兰瞬间便土崩瓦解! 如今百年已过,楼兰王妃却突然重现世人眼中,只是她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腥风血雨,有人说她是为了报仇,有人说她是为了寻找楼兰公主,保住楼兰的血脉,可是那位鄯珠公主却一直下落不明,成了世间最大的谜团。 楼兰王妃寻找鄯珠未果,便将怒火洒向了碗子山,其实东方幻因无脸见人,早已逃得不知去向,奎木狼等一干亲眷便无辜的遭到了楼兰王妃的报复,所幸奎木狼法力高强,山中又防备森严,才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可是楼兰王妃阴魂不散,自此便徘徊在山中,所以这山里时不时的便会听到惨叫声,甚至还会听到楼兰王妃那歇斯底里的笑声。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颜康成听着老孙头徐徐道来,忍不住插嘴问道。 “山里的小妖经常来老汉这沽酒,会时不时的透露一些山中的典故,老汉可从没对旁人说起,二位也莫要泄漏了出去。”老孙头认真的叮嘱着。 “鄯,,莎依库尔,”颜康成看了看鄯珠,“你听过这些吗?”鄯珠瞪了瞪颜康成,撅嘴道:“我上哪儿听呀,我又不会酿酒。” “白美珍?呀,八成是这个白骨精吧?西游记中也没交代白骨精的身份,难道她就是这个楼兰王妃?”颜康成一念至此,忽道:“大爷,你知道这白虎岭中有个白骨精吗?” “白骨精?没听说过,老汉只听说这白虎岭中住着一位妖精,她行踪诡秘,从不与人打交道,可是却养了几条大虫,害得周围百姓不得安生,所以有人偷偷送了她一个外号——玉面罗刹。”老孙头压低声音道。 “玉面罗刹?”颜康成咂咂嘴,忽道:“为什么你害怕玉面罗刹却不怕那个沽酒的小妖呢?他们不都是妖怪吗?不是一样都吃人吗?”颜康成皱眉道。 “所谓人分善恶,便是妖怪也有好有坏,也分个三六九等,而奎木狼的属下行事端正,一心向善,一直在这山中潜心修行,不沾一点荤腥,又哪来的吃人之说?” “哈哈,”颜康成忽然大笑起来,“一心向善?不沾荤腥?我没听错吧?你可知道奎木狼的夫人是谁?” “奎木狼的夫人?你问这个作甚?她可不是妖怪,这山中的奴婢都是人,妖怪对奴婢们非常和善,懂吗?”老孙头更加纳闷的看着颜康成,“你刚从东土大唐过来吧?难道你们那儿的妖怪吃人?” “啊?”颜康成呆了呆,顿时无语了。 “啊什么啊,不懂就别乱说,尽让人笑话。”鄯珠转向老孙头,笑道:“老伯,我再问你,那楼兰王妃可有什么标记,既然没人见过她,怎么又知道她就是楼兰王妃呢?” “嗯,”老孙头捻着胡须点点头,“楼兰王妃初次到碗子山行凶时,杀了几个守卫,因为逃得匆忙,掉下了一块玉佩,这玉佩正面刻着白美珍三个汉字,所以众人才推测得知,她便是楼兰王妃。” “老孙头,别念叨那些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快来跳舞。”老太婆咧开掉牙的嘴,硬是把老孙头拽了起来。 “看来楼兰王妃一直在找你呢,你不打算见见她?”颜康成悄悄道。 “只怕她已经失心疯了,我见她作甚?人心险恶,还是静观其变的好。”鄯珠皱眉道。 “可是据我推测,你们应该见过了。”颜康成沉思着。 “什么?我们怎么会见过?”鄯珠一惊。 “对,因为楼兰王妃其实就是白骨精!”颜康成煞有介事的推断道。 “啊?这怎么可能?”鄯珠顿时浑身一震。 “据我所知白骨精叫白骨夫人,而楼兰王妃叫白美珍,她们都姓白,白骨精又住在这白虎岭,她不是楼兰王妃还能有谁是?” “可是她为什么要杀我呢?”鄯珠吃惊的看着颜康成。 颜康成想了想,忽然笑道:“呀,你知道白雪公主吗?哦对你不可能知道,就是吧从前有个白雪公主,她非常漂亮,因此招来皇后娘娘的嫉妒,那皇后娘娘非常恶毒,屡次三番的要杀死她,现在你明白了吧,白骨精因为嫉妒你漂亮所以要杀你。” “真的?”鄯珠半信半疑,一个劲的摇头,忽道:“你见过那个假宝玉,她很漂亮吗?” “当然啦,她比你,,她和你一样漂亮!”颜康成笑道。 “她比我还漂亮?”鄯珠忽然撅起了嘴,颜康成知道说错了话,可一时又不知怎么圆场,当下笑道:“她就是漂亮你也别介意,这些骗子就是靠脸蛋骗人。” “哼,早晚我会抓住她!”鄯珠气哼哼瞪着颜康成。 “那贾宝玉如此招摇,他们都没找到,你说她能不能在这碗子山中?”颜康成忽然睁大了眼睛。 “会在这山中?”鄯珠也若有所思。 “对呀,那楼兰王妃徘徊在此,也许不是为了报仇,就是为了杀死那位贾宝玉呢?”鄯珠一听这话,也顿时频频点头,“难怪我一直找她不着,也许正是藏在这里。” “也许是被抓来的呢!别忘了楼兰宝藏,便是一心向善的妖怪恐怕也会动心吧。” “怎么还瞎说呢?你当奎木狼是你呢,也许他因为东方幻做了坏事而心怀愧疚,想保护那假宝玉也说不定。” “难道是贾宝玉自己上山的?” “有何不可?也许她觉得这些妖怪很好骗呢?” 二人在那儿嘀嘀咕咕,老孙头在一旁大笑道:“别在那卿卿我我了,快来一起跳舞吧!” 鄯珠瞪着老孙头,囧道:“谁卿卿我我了?你们自己跳吧,我们要走了。” “啊?这么快就走吗?”老太婆打趣道:“我老太婆还想喝秀儿的喜酒呢?” 颜康成尴尬的挠挠头,鄯珠一巴掌拍向库扎拉根的肩膀,怒道:“还喝,喝死你得了!” 库扎拉根倒是好酒量,喝了这么多也没见他摇摇晃晃,老太婆却拉着鄯珠笑道:“小娘子,我们这儿只有些农家衣服,倒也干净,把你们这些血衣都换了吧。” 几个人道了声谢,便分头换衣。颜康成折腾半天,换上了短衫短裤,鄯珠满意的点点头,至少现在看起来,不那么怪模怪样了。 库扎拉根给了老孙头三张狼皮,老孙头又是一阵感激道谢,三人作揖道别后便向着黑松林的方向走去。 去不去波月洞成了一路上争议的话题,库扎拉根只管闷头走路,颜康成和鄯珠都拿不定主意,一会儿都说去,一会儿都各自摇头。 走上一段山坡时,前方忽然传来了叮咚的琴声,三人暗自惊奇,转过一处山角竹林,发现前面的缓坡上竖着一个凉亭,亭中坐着二男一女,女的正在弹着琵琶,另二位秀士一般的男子正在闲谈,其中一人忽然漫声吟道: 闭目观山风不动,云亭唱晚琴声扬。 比邻高士神机现,坐怀春色妖气伤。 手把翠微频弄绿,月织竹影契宫商。 欲将道骨闲诗里,却话今朝经论章。 “好!”旁边的男士高声叫起好来。 吟诗男子谦虚一番,忽然看见了颜康成等人,当即起身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来来来,几位朋友这边坐。” 鄯珠见这几人穿着讲究,谈吐不俗,便盈盈一笑,与颜康成一起步入凉亭。 吟诗男子拱手道:“在下给各位做个引荐,这位是我表兄高药卢,这位是内子高翠兰,在下俗名猪刚鬣,敢问各位雅士高姓大名?” “什么?”颜康成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你是高家庄的高翠兰?你是猪刚鬣?” “正是,”猪刚鬣羽扇纶巾,相貌文雅,当下微微一笑,“怎么?兄台为何如此称奇?” “猪兄大好文采,在下这个实在惊叹,早听说高家庄猪刚鬣人品样貌不凡,今日一见,果然让在下这个佩服,佩服啊!”颜康成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猪某游历东土而归,对大唐文化甚是景仰,不过在下只学了一些皮毛,一时兴起,倒让各位见笑了。”猪刚鬣不时的谦虚客气,鄯珠和库扎拉根也免不了恭维一番。 “这什么情况啊?”颜康成不停的挠着头,心里头顿时炸开了锅,“猪八戒变得人模狗样,说话还文绉绉的一股酸味,老孙头还说妖怪们各个人心向善,我这是穿越到哪儿了?这还是西游记吗?” 016 唐僧去哪儿了 “猪八戒!”颜康成脱口而出,听得众人一愣,他赶紧说道:“我想起了另一位猪兄,叫习惯了,不好意思,我说猪兄,你不在高老庄,到这里干嘛?” “奎木狼老母百岁华诞,我等特意到这里祝寿,”猪刚鬣边说话便打量着颜康成,忽道:“颜兄难道是东土人氏?” “我,在下是大唐山东,这个鲁国人。”颜康成笑道。 猪刚鬣听罢,长袖一摆,露出文绉绉的笑容:“难怪如此俊秀脱俗,我这位表兄也是东土人氏,你们二位不妨多多亲近。” “这位高兄,是东土哪里人?”颜康成见那位白衣秀士面容清秀,果然不似西域人。 高药卢凝视着颜康成,先叹了口气,却又笑道:“在下东土高句丽人氏,还望颜兄多多指教。” “高丽人?哦哈,很好,”颜康成客气一下,转而对高翠兰笑道:“嫂夫人琴技高超,不知弹的是什么曲儿?” 高翠兰微施一礼,抿嘴笑道:“这是奴家在大唐学过的小曲,名唤《琵琶吟》,倒让公子见笑了。” “嫂夫人竟然去过大唐?猪兄对嫂夫人真是情真意切哈!”颜康成哈哈笑着,鄯珠拧了颜康成一下,“那叫郎情妾意,你羡慕吗?” “呀,我听说猪兄前世是天蓬元帅,会三十六般变化,可是当真?”颜康成瞪着鄯珠,忽然回头笑道。 “颜公子谬赞了,前世是前世的福,今世还须好好修行,神也好妖也罢,猪某都会以一颗平常心对待,所谓一念即佛,一念即魔,当真是念念不能放下,我说的可对?”猪刚鬣羽扇一摆,便要再做一篇长谈大论。 “还真是那个猪八戒!”颜康成心中合计一番,忽然露出一阵怪笑声,“要是能吸猪八戒的血,我这能力是不是瞬间就爆棚了?” “阁下笑什么?”猪刚鬣好奇的问道。 “哦哈,这个嘛,”颜康成不怀好意的笑着,转念又道:“冒昧的问下,猪兄可曾见过观音菩萨?” 猪刚鬣奇怪的看着颜康成,咂舌道:“观音大士在西天修行,颜兄提她作甚?” “啊?彻底乱套了!”颜康成暗自琢磨着,又道“我听说观音菩萨正在物色保护唐僧西天取经之人,以猪兄的人品本事,必是上上人选,所以我还以为观音菩萨找过你呢!” “唐僧?”猪刚鬣和高药卢都惊呼一声,猪刚鬣惊道:“颜公子也知道唐僧?我果然没有看错,颜公子绝不是凡夫俗子,高兄你怎么看?” 高药卢打量着颜康成,忽道:“高某昨日夜观天象,见东土紫微星异常,光色晦暗不明,甚是担忧,紫微星向称帝王星,怎会出此异象,高某百思不得其解。与东土紫微星相反,此处太白星大作,光芒闪耀,似有杀星降临,即使东土紫微星不为所克,杀伐声亦将震动朝野,大唐虽是太平盛世,届时将不免腥风血雨。” 高药卢顿了顿,见众人都愣着神,当下笑道:“我见这位颜公子神光内敛,竟似杀星降临,是以斗胆猜测,颜公子或许是天狼星下凡,如猪兄般在这妖世历练修行,体味人生吧?” “啥?天狼星?哈哈!”颜康成禁不住大笑起来,“莎依库尔,你听见了吗,我可是神仙下凡呢!” “阁下若是寻常人等,又怎么会知晓唐僧呢?”高药卢凝眉问道,“颜公子所说的唐僧又是何许人?” “唐僧?前世的名字叫金蝉子,现在的法名叫玄奘!”颜康成话音未落,猪刚鬣和高药卢又是同时惊呼一声。 “西域诸妖虽知道唐僧,可是没人知道那唐僧便是玄奘法师,颜公子为何知道的这般详细?”高药卢面现惊恐。 “这个吧我不妨告诉你们,是一位吴先生告诉我的,”颜康成咧嘴笑了笑,高药卢闻言一惊,他目中精光一闪,忽道:“那阁下可知玄奘法师现在何处?” “在长安哪!”颜康成不假思索的应道。 “长安?”猪刚鬣忽然惊道,“你说的玄奘法师是谁呀?” “是谁?玄奘就是玄奘呀!他老爸,他爹叫什么我不知道,他娘叫什么我也不记得,你们这么问很难为人的,那我问你好了,猪刚鬣又是何许人也?”颜康成煞有介事的反问着。 “我猪刚鬣是天蓬元帅,你不是知道吗?”猪刚鬣应声道。 “我想起来了,他有个兄长叫长,长什么来着?” “长捷法师!”猪刚鬣忽然接道。 “对对,就是长捷法师!我这下说对了吧?” 猪刚鬣和高药卢对望了一眼,俱都沉默不语了。颜康成看着奇怪,不禁问道:“你们怎么了,说话呀!” 猪刚鬣笑了笑,叹道:“颜公子,三个月前我等正在长安城,曾听这位长捷法师讲经说法,可是据我所知,长捷法师并没有弟弟,又何来你说的玄奘法师呢?” “什么?这太搞笑了吧?”颜康成瞪着他们二人,开始怀疑这二人的真假,“我说猪兄,那按你所说,这唐僧又是何许人呢?” “我也认为他应该是长捷法师的弟弟,可是我亲自到了长安城,亲自拜见了长捷法师,他亲口说的,他没有弟弟。”猪刚鬣沉吟道。 “全乱了,难道这唐僧另有其人?”颜康成已经云山雾罩,不知所以,当即问道:“长安可曾举办过无遮大会?在大会上又是哪个法师在讲经说法?” “听说李世民做了一个噩梦,然后便一病不起,和尚道士们只顾着念经祈福,谁还敢办无遮大会呀?”猪刚鬣也是越来越惊讶。 “没有无遮大会,没有玄奘法师,这是什么情况?我到底穿越到哪儿了,怎么比做梦还不真实?”颜康成左思右想也理不出个头绪,他琢磨半天,恍然大悟似的问道:“西域既然没人知道唐僧就是玄奘法师,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等本不知道玄奘法师,在长安城巧遇神课先生袁守诚,便向袁先生讨教,这取经人究竟是谁,为何迟迟不见西行,袁先生沉吟良久,却说金蝉子尚未转世,我等自是十分吃惊,便详细追问,袁先生却长叹一声,” 高药卢也跟着长叹一声,再没有了下文。 颜康成听得心急火燎,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猪刚鬣也长叹一声,皱眉道:“我接着往下说吧,袁先生长叹之后说道,这是天机,本不可泄露,即便是我泄露出来,也是无可奈何,可这事与大唐百姓福祉攸关,我又不能不说,若是天蓬元帅能够详细参详,或许能够破解一二,我听得更加糊涂,便又再问,袁先生方道,那金蝉子本该转世为玄奘法师,成为长捷法师的弟弟,可是转世途中发生了差池,投胎到了一个外道之家,那外道逆徒与佛道相悖,又如何肯去取经呢?” “这都哪跟哪呀?你们这是编故事呢吧?”颜康成听得一头雾水。 “我自是着急,不管他取不取经,只要是金蝉子转世,我猪某吃上一口,便是一样的造化,”猪刚鬣自知说漏了嘴,急忙咳嗽一声,“可是袁先生又道,那逆徒十年前便被杀身亡,按理说他必会重新转世为取经人,可是天捉弄人,那逆徒至今却迟迟没有投胎,岂不奇乎怪哉?” “什么?那唐僧到底去哪儿了?”颜康成迷迷糊糊的问道。 “袁先生并没有明说,”猪刚鬣长叹一声,“他却送了一个谶语——唐僧西行,猴子出山,厉鬼做恶,女巫重生,只要出现任何一个凶兆,妖族必将灭亡!” “啊?妖族将亡?”颜康成不禁暗自点头,“西游记说的很明白,唐僧取经,孙猴子一路收服各种妖魔,妖族还真的等于灭亡了。” 众人各怀心事,突然陷入了沉默。 “我说诸位,咱别再说这个话题了,趁着太阳还没落山,还是赶紧动身吧。”高翠兰忽然笑道。 “夫人,我这还没说完呢!”猪刚鬣叹道。 “等你说完,王母娘娘的蟠桃都熟了。”高翠兰笑着扶起了猪刚鬣。 猪刚鬣一把抓住颜康成,笑道:“我等正要去找奎木狼,颜兄也是去祝寿的吧?” “我们路过此地,不过,”颜康成还在琢磨着唐僧没有转世的话,他看了看鄯珠,笑道:“就算我们想去祝寿,人家也不会欢迎。” “哪里话来,你等随我一起上山,我与奎木狼是旧相好,他绝不会亏待你们。”猪刚鬣说着便拉着颜康成往山上走,“老实说,这次去大唐时间太短,有很多问题我还要向颜兄请教呢!” 颜康成的手腕被猪刚鬣牢牢握住,就是想下山恐怕也难了,他回头看着鄯珠,笑道:“莎依库尔,你上山吗?” “不去行不行?你让猪兄放了你,咱们下山吧?”鄯珠话音未落,猪刚鬣却大笑一声:“不放!” “既然猪兄这么高看咱们,咱们就去游览一番,如何?”颜康成回头笑道。 “好吧,我听公子的。”鄯珠犹豫道。 “你那么听我的话吗?”颜康成撇嘴道。 “当然啦,有何不可?”鄯珠莞尔一笑。 “那就放贾宝玉一马?”颜康成忽然眨了眨眼。 “去你的,这没的商量。”鄯珠狠狠瞪着他。 “唉!”颜康成顿时无语。 这个还没见到的鄯珠,现在也不知在哪里,若真是在这碗子山中,只怕已是凶多吉少,如果被这个鄯珠发现,又该怎么解决呢? 这鄯珠做什么不好,非要冒充这个鄯珠,这个鄯珠却是铁了心,非要杀了那个鄯珠,如果见了那个鄯珠,又该如何说服这个鄯珠,这个鄯珠是不是我见过的那个鄯珠?这两个鄯珠打起来的话,我该帮助哪个鄯珠呢? 017 赌局 走下一段山坡,前方忽然现出一段悬崖峭壁,而悬崖峭壁之上便是赫赫有名的黑松林客栈——凡事要去波月洞的妖怪,都要在此按下云头,便是王公贵客,也须在此打马下车,然后再拜入山门。 黑松林原本就不大,这里也只有一个盘山而踞的建筑,这栋建筑是一座客栈,外面看似不大,但是里面永远有住不满的房间,无论客人何时进入客栈,总能看见柜台后面的掌柜——波月洞的二管家席泰山。 客栈正门匾额上刻着“黑松林客栈”几个大字,门边挂着一个走马灯,上面画着客栈的招牌,灯笼里点着一盏长明灯,这里面的烛火似乎一刻也没有熄灭,无论夜晚多么凄冷阴暗,它总是会发出一点隐约的光亮。 此时猪刚鬣领着颜康成等刚在客栈的大堂中坐定,忽然听见“嗖”的一声,一把飞刀噗的扎进了灯笼里! 大堂里三三俩俩的坐着五六桌客人,此时忽然静得出奇,并没有人发出惊讶的叫声,就连席掌柜都像没听见似的,仍站在柜台后面拨弄着算盘。 “我押三十两,赌熊三郎死!” “我押五十两,赌虎大娘死!” 大堂里忽然冒出了很多客人,彼此暗暗吆喝着,赌起了场外的生死——颜康成往外看了看,外面一块不大的空地上,此时正有两个黑影在那一来一往的厮杀着。 屋里很暗,颜康成并没有仔细打量屋内的坐客,此时只听见屋内稀里哗啦的银两撞击声,倒听不见了外面的厮杀声。 “我押一百两,赌他们二位全死!” 颜康成一愣,这声音好似霹雳般从外面炸了进来,话音未落时,一包银两呼地飞到了柜台上,大堂内幽暗的烛火忽然被一股阴风熄灭,众人黯然心惊时,一个光头琼髯大汉蓦然出现在众人眼中——在阴森的月光下,那大汉胸前竟然挂着一串骷髅头,它们竟似活物一般,肆无忌惮的张显着它们森白的牙齿,眼眶中每一个漆黑的窟窿也突然冒出了凶光,竟似在刹那间,分别将在场的所有人打量了一遍。 席掌柜一呆,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大汉,不禁眉头紧锁,店内其他客人也都惊诧不已,再没人敢出声下注。 “骷髅僧沙和尚!”店内的人窃窃私语着,“这厮嗜赌成性,无赌不欢,只是他一向在流沙河打混,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也是来祝寿的?” 沙和尚并不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他拽过一把竹椅便坐在门口,忽然扬声道:“席管家,你也不问问洒家是打尖还是住店吗?” “有赌局便住店,无赌局便打尖,这不是阁下的习惯吗?”席管家躬身笑答。 “哼,这大老远的,有没有赌局洒家也是要住店的,赶紧给我开一个上好房间。”沙和尚话音未落,耳听得“啊”的一声,外面终于传来了决定生死的一声嘶喊,众人赶紧探出头去,可是外面漆黑黑的场地中,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另一个人却不翼而飞了! “到底谁死了?” 众人胡乱的猜测着,也看不出场地中趴着的是谁,有人急得大喊道:“是不是熊三郎死了?” “是虎大娘死了!”有人不服,立刻跟着起哄,在乱哄哄的叫嚷声中,席掌柜点上一个灯笼,正要前去仔细查看,突然又听见“啊!”的一声喊,一个黑影蓦然从天而降,噗嗵一声摔在了地上,众人一呆,看不明白摔下来的是谁,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从天而降。 “给钱!”沙和尚一把抓住席管家,“你也不用麻烦,两个人都死了,哈哈!” “给钱!熊三郎死了,哈哈!” “给钱,虎大娘死了,哈哈!” 庄家被通杀,一向是赌徒们最兴奋的时刻,沙和尚拎着哗啦啦的银子,大笑着正要迈步上楼,突然听见猪刚鬣大笑道:“沙和尚,咱们两个赌上一局,如何?” “哦?”一听说赌,沙和尚顿时来了精神,他大踏步来到猪刚鬣面前,一屁股便坐了下来。 众人面对如此凶恶的和尚,没人想跟他打招呼,反倒暗暗的离开他远了一些,猪刚鬣吩咐店小二点上蜡烛,沙和尚大笑道:“猪刚鬣,你如何闲得这般蛋疼,竟敢跟我沙和尚打赌?你想赌个甚么?” “哈哈!猪某就跟你赌这个蜡烛,赌它一刻钟之内便会熄灭!”猪刚鬣咧嘴一笑。 “好!我就不信还会来人!”沙和尚腾地迈步到门口,把他塔一般的身躯杵在那儿,猛然转过身来,却见猪刚鬣呼地一下,一口将烛火吹灭了。 “什么?你敢戏弄洒家?”沙和尚猛地一声吼,眼看便要发作,猪刚鬣却高声笑道:“我只是跟大和尚学学而已,刚才那位从天而降的兄台,若不是大和尚暗中下手,他自己会掉下来摔死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去想那位是怎么死的,如今猪刚鬣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理。 “呸!”沙和尚大声喝道:“我沙和尚是出了名的赌徒,岂会这般泼皮无赖?这厮不是我杀的,是谁杀的?痛快给我站出来!” 沙和尚如山一般的吼声,震得客栈都跟着晃动,不知道是谁悄声说道:“楼兰王妃!”这人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就像楼兰王妃鬼魅般的身影正晃动在众人之间,吓得众人瞠目结舌,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楼兰王妃?”沙和尚大喝一声,怒道:“谁是楼兰王妃?给洒家一个明白交代,若是冒充洒家暗中耍弄手段,洒家绝不会轻饶!” 猪刚鬣让沙和尚坐下,笑道:“和尚有所不知,这楼兰王妃杀人无数,可是没人见过她的真实面目,刚才那位兄台突然掉下来摔死,我们在场有这么多人,可有人见到是谁弄他上天的吗?” 众人顿时摇头,突然出现的沙和尚完全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外面,从听见惨叫声到席掌柜点上灯笼,大家又在谈论谁生谁死,好像已经忘记了外面的打斗,饶是如此,那楼兰王妃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得手,想想也实在是太诡异了。 “所以我跟大和尚再赌一局,就赌谁能抓住楼兰王妃!”猪刚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刚才笼罩在室内的阴森之气,似乎被他一笑之下震得无影无踪。 “好,我赌三百两!”沙和尚摸出银子,啪地放在了柜台上。 屋内的人摆弄着银子,却没人跟着下注,猪刚鬣慢条斯理的掏出一张银票,随手放到了柜台上——“我赌猪刚鬣,一千两!” “啊?”众人一阵惊呼,这可是大手笔,跟沙和尚做赌,任谁也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看来这猪刚鬣要么是富家公子,要么便是猪脑袋上桌,只能任人宰割了。 “我赌十张狼皮!” 声音不大,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齐齐的循声看向了颜康成,好似不相信似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儿,好好攒着你那狼皮,回去娶个媳妇吧,别来这蹭笑了。” “今天可算开了眼界了,他娘的,还有用狼皮下注的。” “嘘,一张狼皮能换一袋大米哪!” 颜康成不理会众人,从铁棍上弄下来十张狼皮,一张张放在了柜台上。 沙和尚啪地一拍桌子,大笑道:“赌局无大小,我沙和尚跟你赌!”他忽地弯下身子,两个眼珠子紧瞪着颜康成,怒目道:“你想赌谁赢,快说!” “楼兰王妃!”——颜康成话音未落,沙和尚哈哈大笑一声,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018 给嫦娥做个伴 颜康成一愣,这沙和尚说走就走,忽地一下就不见了,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飞出去的,只有耳边哈哈的笑声还回荡在大堂内。 “各位,失陪了!”众人愣神的功夫,忽见猪刚鬣站起身拱了拱手,然后羽扇一挥便晃到了门口,再一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俊的功夫!”众人纷纷赞道。 颜康成一直看不清众人的面目,此时仔细打量过去,可是桌上的烛火闪烁不定,掩映在后面的各种嘴脸也更加飘忽不定,此时意兴阑珊,众人窃窃私语着,陆续遁入了暗影中。 店小二给颜康成几个人上了点心,众人边吃边闲聊着,鄯珠和高翠兰又彼此夸赞一番,颜康成一直在心里嘀咕,总觉得这猪刚鬣有些古怪,随即笑道:“嫂夫人,我吧听人说起过猪兄入赘高老庄的传闻,一直不敢相信,恐怕是些谣传,嫂夫人能亲口说说吗?” 高翠兰微微一愣,含笑道:“拙夫的一些鲁莽行径,颜公子又是如何听说的?” “这个那谁,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是高,,高才的好友,应该是听他说的。”颜康成想了想,含糊应道。 “哦,”高翠兰点点头,笑道:“那厮口无遮拦,未必说的妥帖,公子若有雅兴,我便当个闲话,权当长夜无眠,聊以**而已。” 众人含笑点头,高翠兰随即说了下去:“高家庄原本地处偏僻,少有外人往来,虽然男耕女织,自给自足,但是人丁却日渐稀少,家父便将高家庄南迁,比邻丝路要道,开始接纳外姓入住高家庄,且不听劝告,将我二位姐姐嫁与外姓人家,等我到了及笄之年,又贴出告示,非要招贤纳婿,比文招亲。 比文过程倒也顺利,最后选定了一位潘姓男子,因此人乃东土大唐人氏,父亲与我也都甚是满意,及至成婚那日,忽有人高声叫嚷,说我们招纳了一位鸡鸣狗盗之徒,众人不服,那人便道,可敢让那诳徒与我比试一番?潘公子闻言大怒道,木已成舟,何来由重新比试?我看你是心怀不轨,成心捣乱!当即吩咐家丁擒住那人。 那人笑道,你尚未过门便颐指气使,自露端倪,看你那一脸粗鄙相,想必早早惦记高家的钱财,只怕不日便要害了高老庄主,潘公子气疯了,即刻吩咐家丁将那人拖出去乱棍打死,可是家父终于让家丁们住手,详细盘问起那人来。 那人便是拙夫猪刚鬣,他只说路过此地,本想来看个热闹,没曾想新娘貌美如花,让他动了心思,他便要来闹上一闹,父亲听了大怒道,婚姻大事岂可容你这般胡闹?拙夫笑道,也不是我存心来闹,只因那厮确是个诳徒,他比文时所作诗句,乃是大唐前人旧作,只因尔等不识,被他蒙蔽了眼目。 家父闻听此言,命人拿了大唐文卷,仔细一查,可不正是旧书上所写?当即命令家丁捆了潘公子,拙夫却未善罢甘休,嚷着让家父将我许配与他,家父正犹豫不决时,那潘公子却突然挣脱了绳索,平地刮起一股阴风,变作一个三头六臂的家伙,猛地便要过来擒我,众人惊慌失措之际,拙夫突然迎上前去,与那妖怪周旋了几个回合,只一拳便将他打死。” “哇塞,果然跟我听过的故事不同,还真是新鲜的很,可以写部小说了。”颜康成哈哈笑道。 “小说是什么?公子是在取笑我么?”高翠兰努嘴道。 “我怎么敢取笑猪夫人呢?”颜康成笑了笑,“后来呢?猪兄和夫人立刻进入了洞房?” “家父经此一闹,自然没了别的心思,便让我即刻与拙夫成亲,没想到拙夫哈哈大笑之后,却突然便消失不见了。”高翠兰言笑兮兮,显然是藏着后文。 “莫非去找媒婆了?非要来个明媒正娶?”颜康成笑道。 “众人一时不解,不知拙夫为何突然不辞而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高家庄上空突然阴风四起,各路妖魔鬼怪突然将高家庄层层包围,家父与我等不知所措之时,拙夫突然现身云端,他头戴簪花,身着红罗袍,在众妖魔的簇拥下哈哈大笑着,众人一时唏嘘不已,直到此时方才明白,原来猪刚鬣竟是个妖怪。” “这下进洞房了吧?”颜康成哈哈笑道。 “家父如何肯接纳一个妖怪?便是众位乡亲亦是垂首顿足,拙夫耐烦不过,一气之下嚷道,你这丈人太过迂腐,宁肯将翠兰许配给鸡鸣狗盗之辈,却不肯嫁给我这一表人才的妖怪,我不与你理论,成亲去也!他说着话一把将我攫到怀里,与一干妖人直奔向云栈洞府。”高翠兰叹息一声。 “然后呢?没下文了?”颜康成眨了眨眼。 “我既与他拜了天地,便渐渐的放下了心事,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对我也是情真意切,我又如何再去与他计较?他是人是妖是佛是魔又何必区分,归根结底他还是我的夫君,与我朝夕相处,相敬如宾,我不过是个平凡女子,还要苛求什么呢?” 颜康成忽然打断了高翠兰道:“哎呀,没想到嫂夫人眼界如此开阔,我就说嘛,唐朝人特别开放,对妖怪绝无偏见,像你们这般结成眷属,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呢!以后呢?以后是不是就比翼齐飞,开始幸福生活了?” “我不知道神仙眷属如何生活,我二人这般与世无争倒也逍遥自在,可是今春以来,夫君不知为何便消沉起来,我详细追问之下,他便叹道,那唐僧迟迟不见西行,这要等到多少时日才能罢休?又说那唐僧是金蝉子转世,我若能吃到唐僧肉即刻便可升天,说不定还能到那广寒宫中,与嫦娥做个伴呢。”高翠兰忽然低头不语。 “猪兄真是这么说的?哇塞,好感人哪!没想到猪兄如此痴情,真是佩服!”颜康成由衷赞道。 “我也曾是父亲的心肝宝贝,能够嫁给一个妖怪也着实不易,这中间的苦楚我又无法说与常人听,此番我尽数道来,其实也是想请教诸位,这嫦娥究竟是何许人?为何夫君总是在梦里念叨着她的名字?”高翠兰忽然啜泣起来。 “啊这个其实嘛就是我也不认识嫦娥,不过话说回来,那位潘公子究竟盗用了哪首唐诗,让他在比文招亲中打败了众人呢?”颜康成不知如何回应,赶紧找了个话题。 高药卢笑着接道:“这个我倒是听猪兄说起过,好像是曹子建的诗,在下倒是记得一二,我看诸位也困了,听完这首诗咱们便歇息去吧,嗯有了,诸位听好”—— 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 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 罗衣何飘摇,轻裾随风还。?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 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 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 媒氏何所营?玉帛不时安。? 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 众人徒嗷嗷,安知彼所叹。? 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观。 019 暗下毒手 席掌柜只给了众人三个门牌,鄯珠要了些中药,与高翠兰住了一个房间,颜康成要和猪刚鬣住一起,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回来,心道:“他和那沙和尚飞来飞去的,也没法去找,不如出去溜达溜达,说不定鄯珠也住在这客店里。” 等他开门出来时,却发现库扎拉根站在门口,吓了他一跳,奇道:“你猫在这儿干嘛?” “我正要进去找你呢!”库扎拉根笑道:“看来你也睡不着,不如咱们出去走走,或许能撞见假宝玉呢!” “英雄所见略同,走吧!” 他二人沿着走廊往里走,走廊阴暗狭长,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门房里传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呼噜声,这走廊蜿蜒曲折,盘旋而上,转来转去之后竟然转到了出口,席掌柜坐在那打着盹儿,听见了脚步声,急忙起身笑道:“欢迎光临!” “光什么临呀,我俩睡不着,出去走走。” “客官,这大半夜的不安全,还是好生歇息去吧。” 颜康成哈哈一笑,和库扎拉根站在门口四下看了看,正前方是来的路,左边有台阶,台阶很宽,依山而建,半山处的台阶上矗立着山门,右边有条小路,不知道通向哪里,二人当下向着小路走去。 小路弯弯曲曲,穿过一片树林之后,前面突然黑黢黢的,仔细一看竟然是黑松林客栈,小路和客栈之间黑云密布,竟是个深不见底的断崖,客栈紧靠在悬崖之上,此时看起来,竟像个巨大无比的怪兽。 “这条路好像能通到崖底呢?”颜康成探头望了望。 “下去吗?”库扎拉根笑了笑。 “还是别了,下面可能有狼。”颜康成撇撇嘴。 “有狼也没关系,最多就是吃了你。”库扎拉根突然一脸严肃。 “那我不是有病吗?大半夜的上那儿溜达。”颜康成还是往下望着,并没有注意库扎拉根。 “你会掉下去。”库扎拉根说的很认真。 “不会,我小心着呢。”颜康成见那崖底似乎有黑影在晃动,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又没了。 “我说你会。”库扎拉根冷冷道。 颜康成终于听出了苗条,猛地回头一看,库扎拉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竟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当下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等下你会掉下去,然后会被狼吃掉。”库扎拉根盯着颜康成,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 “你有病吧,大半夜的吓唬我,难道你想杀我?”颜康成心底直冒凉气,不明白这库扎拉根为何会突然发疯,“你还说什么是我的仆人,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主人的吗?” “我没说要杀你,我只说你会掉下去。”库扎拉根站在那儿,已经完全挡住了颜康成的去路。 “哈,你这个人竟然比我们现代人还阴险,还什么西域这片高原上你会保护我,我真特么吓了眼,我怎么你了,你这么突然发疯,难道是因为公主殿下?”颜康成气的咬牙切齿,继续骂道:“公主殿下还就是看上我了,对我就是无下限的好,你特么还吃醋了?就凭你也吃醋?我是对公主殿下有想法,可我特么对公主殿下有想法干你屁事,你看你长得那个熊样,你就是一个癞蛤蟆,就你还想跟公主有一腿不成?” “这里山风很大,你这么吼叫没用的,没人会听得见。” 库扎拉根倒不生气,说得很平静。 “我吼你个老母!” 颜康成一句话没骂完,猛觉得脑后生风,他暗觉不妙,立即一个前扑直奔库扎拉根脚下,就势一滚便要抓住库扎拉根的脚踝,将他狠狠丢进悬崖里,可是库扎拉根突然跳起身子,颜康成噗地抓了个空,急忙起身时,却见库扎拉根凌空一跃——噗!黑影中的怪兽被库扎拉根一脚踢落悬崖! 库扎拉根看着发愣的颜康成,冷笑道:“我现在救了你一命,就当还了之前的恩情,现在我不再欠你什么,你也不必再以主公自居了。” “你救我?那是老子闪的快,你不插手老子照样打得它叫爹喊娘!”颜康成嘴上绝不服软,“我也没救过你,当不起你的主子,你这奴才老子也不稀罕,来吧,你想怎么杀我痛快放马过来!” “西域男子只会用刀子来解决问题!”库扎拉根刷地拔出了弯刀,冷冷的看着颜康成,“拔刀把!” “啊呸!”颜康成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恩将仇报还特么大义凛然似的,我拔你妈个毛,把你妈的毛全拔光,来呀!” 库扎拉根冷哼一声,突然将弯刀往前一撇,弯刀直直的插在颜康成身前,他俯身又从绑腿上抽出了一把短刀,冷笑道:“要么像个汉子拔出刀子,要么自己跳下去!” 颜康成见库扎拉根眼中杀气爆棚,当即将弯刀抄在手中,他鼻孔中喘着粗气,突然瞪了库扎拉根身后一眼,在库扎拉根稍微侧头的一瞬间,手里的弯刀猛地劈了过去! 颜康成觉得自己这一刀已经够出其不意快如闪电气吞山河了,可是库扎拉根轻轻一躲他便劈了个空,而且他身子收势不住,直往前扑,此时慌忙将刀一插,总算没有直接掉了下去。 “哼,我看你就是个诳徒,凭你也能杀死老虎?你和那些妖怪们窜通好了吧,你想知道什么?想知道公主殿下的秘密吗?”库扎拉根手持着短刀,一步步靠近过来。 “秘密?哈哈!我当然知道公主殿下的秘密,我告诉你,公主殿下早就看穿了你这副嘴脸,早就想甩了你,懂吗?”颜康成发狂似的瞪着库扎拉根,怎么难听怎么骂了出来,“你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貌似对公主一片真心,其实心里比谁都龌龊,看什么看,过来呀!” 库扎拉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虽然对东土大唐的某些词听不太懂,但是也能隐约明白那些意思,当下不再吱声,突然窜过去,一刀便刺了进去! 颜康成也想躲,可是还没反应过来时,刀子已经扎进了他的肚子里,他张着大嘴,似乎除了用眼睛狠狠瞪着库扎拉根,他不知道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应该做什么? 库扎拉根翻转着刀子,猛地拔出来又刺了进去,这一下直接刺进了颜康成的心脏,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感觉到颜康成的身体正在向下跌落。 他没有想到的却是,颜康成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抓的那么有力,完全不像个要死的人,他用力一扽竟然没有挣脱,在他还想有所动作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离开了悬崖,直直的跌落下去。 库扎拉根耳边生风,也不知坠下多少米,在快要摔落的一瞬间,他脚下使力,在颜康成身上一蹬,借势便横向飞起,轻飘飘落在一旁,而颜康成却噗嗵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就算刚才不死,这一下也得浑身碎骨。”库扎拉根将短刀拔出来,在颜康成身上擦干净,顺手插入绑腿中,他见颜康成浑身散架了似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当下冷笑一声,回身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峭壁,选了一处岩石突出的崖壁,纵身跃了上去。 020 鬼 猪刚鬣羽扇轻挥,在夜幕中四下观望着,正要往波月洞方向查看,突然听见前面树林中传来一声惨叫,他立刻急速冲了进去,树林中人影一晃,正好与他打了照面,猪刚鬣一惊之下,差点喊出声来。 前方幽暗的树荫下,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阴恻恻的立在那里,她发髻凌乱,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个面部,朱砂丹唇之上,一道阴森的目光透过发隙直直的盯着猪刚鬣,而她的手上赫然抓着一颗心脏,那颗心脏兀自在一下下跳动着,好似敲打着恐怖的暗夜,发出咚咚的声音,她脚下的枯草也在瑟瑟发抖,鲜血正一声声滴落在上面。 猪刚鬣的心脏猛地一阵收缩,好似被那道阴森的目光攫住一般,他的双手突然一阵发抖,在西牛贺洲这片妖魔之地,他也算身经百战,身上沾满了无数的鲜血,可是此刻,他竟然被那一声声滴落的鲜血震慑的浑身颤栗,一股阴冷之气突然从后背冒了出来。 “呀!” 猪刚鬣暗叫不妙,忽地从虚空中抓出九齿钉耙,猛地击向那白衣女子,可是那女子阴恻恻一声笑,也不见她如何转动身形,笑声甫灭,整个人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呀!” 猪刚鬣又是一声怒吼,可是他急转身躯,前后左右空荡荡的,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可是这女子却凭空消失了,他怒瞪着双眼,紧紧握着九齿钉耙,可是四周静悄悄的,再没有一点动静,只有地上残留着血迹,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树林中躺着一个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猪刚鬣壮着胆子走过去,顿时又是大吃一惊,那副光头琼髯膀大腰圆的背影,不正是沙和尚吗?他急忙掠了过去,骇然惊呆在那儿——沙和尚虎目暴张,口鼻里尽是鲜血,他胸口被掏出一个偌大的窟窿,身下一滩鲜血,他蜷缩着身躯俯卧在那儿,此刻已经一动不动了。 猪刚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沙和尚和自己出生入死神勇无匹,可是竟死得如此惨烈,能杀死沙和尚的没有几个,她究竟是谁?又是如何凭空消失的? 猪刚鬣猛吸一口气,忽然又是一阵心跳,似乎周遭时刻潜伏着致命的危险,他紧盯着树林深处,阴风扑面而来,吹得他不禁一阵哆嗦。 月光透过恐怖的阴云照射进来,参差的树影下,猪刚鬣忽然发现沙和尚的身下有些异样,他将沙和尚的手掌轻轻拿开,蓦然惊得目瞪口呆,一个血书大字赫然呈现在猪刚鬣眼前——鬼! “鬼?” 猪刚鬣惊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在东土大唐见过鬼,差点死在鬼的手下,可是这西牛贺洲怎么也有鬼呢?“难道,难道那个预言真的显灵了吗?” 猪刚鬣心中止不住的狂跳,又想起袁守城的话,“自古人不犯妖界,妖不乱人伦,四大部洲各随其主,鬼只和人纠缠于南瞻部洲,若是厉鬼发恶于西牛贺洲,四大部洲必将重燃战火,而妖族亦将从此灭亡!” “妖族将亡,妖族将亡!” 猪刚鬣正惊愕时,忽然发现前方半山处的建筑物中闪出一个白影,正急匆匆往这边跑,他当下把九齿钉耙一横,豁地迎了上去。 那白影好似受伤在身,她边跑边回头,突然在猪刚鬣身前停住,上上下下打量着猪刚鬣,森然冷笑道:“你是何方妖物,为何拦住老娘去路?” 猪刚鬣见此女浑身是血,发髻凌乱,与先前女鬼一般无二,当下便要与她拼命,此时见她突然发声,冷哼一声道:“楼兰王妃,你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今日被猪某撞上,纳命来吧!” “什么?楼兰王妃?”白衣女子怪笑一声,“老娘还是头一次遇见你这种蠢货,老娘若是楼兰王妃,早就取了你的性命,哪还容你在这里放肆!” “嘿,小小娘子竟然出言不逊,你大半夜的偷偷摸摸装腔作势,你到底是妖是怪?是人是鬼?有本事便来取了猪某的性命!”猪刚鬣将钉耙往地上一杵,登时发出咔嚓一声巨响。 白衣女子娇叱一声,错起一双纤纤玉掌,呼地便击向猪刚鬣,猪刚鬣没想到这娘子如此狠辣,一言不合便动上了手,当下摆动身形,与她缠斗在一处。 斗了个把回合,猪刚鬣便眉头紧锁,眼看这女鬼身受重伤,此时若不将她拿下,只怕日后必定后患无穷,当下运转出十成功力,将九齿钉耙舞得呼呼生风,瞬间又攻了过去。 那女子本无心恋战,她虚晃了几招便突然斜刺里窜逃出去,猪刚鬣如何肯放过这等良机,当即死命追过去,边追边叫道:“小娘子还不报上名来,猪某不杀无名之辈!” “猪刚鬣,凭你也想杀老娘吗?”女子冷哼一声,突然转过身来。 “什么?你认得我?”猪刚鬣突然顿住,举起钉耙便要再战。 “不认得你,还不认识你这猪耙子吗?”女子冷笑着,她左臂冒着血,当下伸手摁住。 “不管你认不认得,你为非作歹,杀了沙和尚,我猪某今天非要擒了你不可!”猪刚鬣话声方落,九齿钉耙又玩命招呼了过去,此时猪刚鬣一扫先前的恐惧心态,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势必将她一举击溃。 “哼!” 女子哼了一声,躲过钉耙几下猛击,突然身形一变,双掌如风而至,她动静有致,如影随形,招法看似寻常却隐现杀机,气势咄咄逼人却又曼妙玲珑,数招过后,掌中突然凝聚起一股毒气,呼地向着猪刚鬣劈了过来。 猪刚鬣急忙闪身避过,惊道:“毒蝎掌!你是,,你是,,?” 白衣女子喘了口气,随即又伸手摁住伤口,她擦了下额角,点头道:“那女鬼已经被我打伤,你仔细查访,胸口有伤的便是。” 猪刚鬣目睹那白衣女子离去,突然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他眼望皓皓明月,不由得长叹一声,愣愣的发起呆来。 021 千手双煞 库扎拉根攀出了悬崖,来到客栈的后身,突然学着鹧鸪叫了几声,半晌的功夫,前方影影绰绰的走来一个人,库扎拉根急忙迎上去。 “莎依库尔!” 库扎拉根轻轻叫了一声,突然紧紧抱住了她,莎依库尔一惊,唬得急忙用力挣脱,可是库扎拉根抱得很紧,莎依库尔羞得脸色绯红,急道:“你要干什么?” 库扎拉根虎视着莎依库尔,一只手突然便去撕扯她的上衣,情急之下竟将她肩膀上的膏药撕扯下来,鲜血冒出的一瞬间,库扎拉根突然愣住,气喘吁吁的看着莎依库尔,一时竟不知所措。 莎依库尔突然啜泣起来,她默默的将衣服穿好,转身便要往回走,库扎拉根突然恨声道:“你跟我说过要回乡成亲的话还算不?” 莎依库尔听得一愣,呆呆的看着库扎拉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库扎拉根气道:“我知道你惦记着颜公子,哼,我已经把他给杀了!” “什么?”莎依库尔吓得惊叫起来。 “谁让他看了你的身子,他必须死!”库扎拉根脸色阴沉着说道。 “你,”莎依库尔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泪流满面的哭道:“我跟你回家成亲就是,你干嘛杀了他呀?” “你认识他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对我也不理不睬,我不杀他,只怕你突然便会离开我,”库扎拉根突然又握住莎依库尔的手,叹道:“咱们离家这么久,金银财宝弄得也够多了,此次下山之后,咱们便返回到老家,可好?” 莎依库尔推开库扎拉根,背着身子无声的哭着,好半天才道:“你如此鲁莽,现在我听你的还有何用?” 又过了好半天,莎依库尔总算停止了哭泣,库扎拉根理屈道:“你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 “还有什么目的?” “你不是说奎木狼有颗玲珑丹吗?” 莎依库尔一惊,呆呆的看着库扎拉根,“你疯了?他有玲珑丹不假,可是那奎木狼法力高强,心狠手辣,你竟敢打他的主意?” “越是不可能的事越有可能!”库扎拉根沉吟道,“而且这里有这么多的大小妖怪,奎木狼不会不会怀疑咱们的。” “可是那波月洞守卫森严,你怎么进去呢?” “那可未必,奎木狼绝对想不到有人敢去偷他的东西?” “就你敢!” 库扎拉根硬拉着莎依库尔来到了山崖下,从这里上去应该是波月洞西厢房,他二人没费多少气力便攀爬了上去。 那波月洞府和一般的王府建筑差不多,只是这里山势极为开阔,庭院也甚是宽敞,四周的建筑各具风格,其中亭廊环绕,绿荫遮碧,假山与竹桥倒映在清澈的溪水中,而琼楼玉宇则掩映在红花绿叶之间,既显得玲珑剔透温馨雅致,又显得气势磅礴巧夺天工。 他二人伏在廊檐上观察了一阵,正要潜进去,突然听见院墙外传来了呼喝声,距离虽远,却能看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在一处山岩上打斗,只是他们动作太快,库扎拉根和莎依库尔还没有看清楚,他们已经停住了身形,此时山风一吹,他们之间的谈话却清清楚楚传了过来。 “奎木狼,我这掌法如何?” “娘子进步神速,奎木狼自愧不如。” “我知道你不屑与我比武,我也不想与你纠缠,我只问你,到底是谁造的谣,你查出来没有?”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别人乱嚼舌头,我又能如何?” “事关自身清白,如何不肯去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几次三番提醒过东方幻,人间正道是沧桑,可他偏偏执迷不悟,走了歪门邪道。” “呸,你奎木狼还唱起了山歌,说什么人间正道,你逼走了东方幻,害得我寡居多年,这也是人间正道吗?” “东方幻狼子野心,盗走我多年心血,我不杀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忝为兄长,却不念手足之情,就算看在我们母子的面上,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吗?” “哼,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走吧。” 后面的话突然又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那个白影突然转身而去,奎木狼慢悠悠转回庭中,眼望着一轮明月,半晌没有了动静。 廊檐上的二人一动不敢动的趴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奎木狼方缓步走进了后花园中。 “还是回去吧,我总觉得不妥。”莎依库尔小声道。 “你没看见一个守卫都没有吗?”库扎拉根还是不死心。 “可是咱们又不知那玲珑丹放在哪儿,这么冒然下去,万一惊动了奎木狼怎么办?”莎依库尔提心吊胆,库扎拉根也皱着眉头,偷偷向后花园打量着。 后花园的一个房间里忽然亮起了烛火,二人偷偷爬过去,远远的观望着,过了一会儿,那烛火一熄,奎木狼闪身出来,在游廊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便转身迈进了月门中。 “你在这把风。” 库扎拉根悄无声息的落下地来,几步来到那个房门前,那扇门上了一把很大的铜锁,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铁丝样的东西,三下两下便将它弄了开。 屋内并不黑,月光透过四周的窗户映进来,各色家居看得一清二楚,库扎拉根查看一番,在一个小木柜前停住,木柜的门上也上了几道锁,他利索的打开了它,登时愣住了,木柜不大,可是里面塞了满满的黄金珠宝,这整间暗室似乎突然明亮起来。 库扎拉根仔细看了看,挑了一根金钗放在手中,他见那些黄金珠宝之上,放了一个小木盒,打开一看,赫然便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玲珑丹? 库扎拉根将玲珑丹抓在手里,转身便要走出去,他忽然又停下来,回头将小木柜锁好,然后猛地咬破了食指,在墙上写了几个大字——千手双煞! “看到这称号,他们绝对会大吃一惊!” 库扎拉根心中得意的一笑,突然觉得手中的玲珑丹隐隐发出了一丝光芒,他奇怪的打量着,那光芒竟然越来越亮,他急速退至房门口,偏偏又听到隔壁传来了开门声,他仔细偷眼看去,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他站在一个假山处便开始小解,库扎拉根见他虽然哈欠连天的,可是一张脸却正对着自己,情急之下,他当即将玲珑丹塞进口中咽了下去。 库扎拉根见那管家转身又进了屋内,方悄悄闪身出来,将那把铜锁又给锁好,才呼地跃上房檐,与莎依库尔顺着原先的廊檐爬下,直到走下山坡时,他二人方才呼出了口气,莎依库尔笑道:“这金钗真好看,玲珑丹呢,到手了吗?” “那东西会发光,刚才我一急把它送到了肚子里,”库扎拉根指了指肚子,笑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会不会拉出来?” “去你的,”莎依库尔笑道:“奎木狼的丹药是天下至宝,多少人梦寐以求还得不到呢!” 二人转至山前,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说话声,这大半夜的,前面却围着密密麻麻的一群人,二人急忙兜转了过去,然后便突然愣住——沙和尚的死相太恐怖,周围的人哆哆嗦嗦着,似乎都被吓得呆住了,而那个偌大的死字,此刻竟似渐渐弥散,突然便罩住了整个夜空。 众人议论了一阵便陆续回到了客栈,库扎拉根突然感觉肚子不对劲,奇怪道:“这么快就要拉出来?” 他急忙跑到房后空地处,可是肚子猛然间一阵钻心的绞痛,痛的他满地打滚,他的面目狰狞,双目突然冒出了一道绿光,竟像是地狱中凶猛的怪兽,恶狠狠的瞪着天空,过了好半天,库扎拉根才突然哼了一声,貌似渐渐恢复了理智。 “还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这不会是毒药吧?”库扎拉根踉跄着爬起来,感觉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正要回到客栈,突然看见前面飘过来一个身影,吓得他一哆嗦——鬼? 那鬼像个幽灵般从黑洞洞的峭壁间飘浮过来,他浑身是血,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口鼻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等库扎拉根看清楚他的面目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他揉了揉眼睛,那鬼生怕他看得不清楚,又往前凑了凑,却吓得他肝胆欲裂,差一点就喊出了他的名字——颜康成! 022 尸解术 在短刀刺进颜康成心脏的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突然多了一个身体,而目前的躯壳就像一件皮制的衣服,虚而不实的套在身体上,他愣了几秒钟,然后向外轻轻一挣——妈呀!竟然真的挣脱出来! 他轻飘飘一转,这具身体竟如此空灵,一念之下便穿行了数米,他讶异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竟似在梦中一般,清晰而又模糊,虚幻而又真实,此刻举手投足之间,竟能身随意转,突然便如幽灵般悬浮在空中,他看着那高高的峭壁,讶然一笑,呼地一下荡了上去! 皎洁的月光之下,他如一只夜鸟悬浮在崖顶,在空旷的山野间来回飘荡,他猛然发现,在那掩映的树影花丛中,竟然没有自己的影子,难道这真是一个梦? 更奇怪的是,他突然竟感觉到了那个摔落在崖底的颜康成,已经摔得粉身碎骨的他,此刻突然恢复了知觉,而他那如碎片一般的躯壳正在一点点拼凑着,像一个被拆解的机器,此刻又重新组合了起来,只是他的躯体却像机甲一般沉重,甚至都无法睁开眼睛,虽然他能感觉到这如梦如幻的存在,感觉到那个飘浮在梦中般的影子,可是他只能这般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的躯体虽然恢复如初,但是他竟然动也不动一下,好像四肢百骸布满了磁力,被紧紧的吸附在地上。 颜康成沉浸在灵和肉的体验中,感受着那份空灵和沉重,感受着如此陌生的存在,感受如此不同却又如此相同,看着像是天上地下的两个人,而又绝对是同一个躯体。 “尸解术!” 颜康成猛然间恍然大悟,他看着那个沉重的只能呼吸的自己,突然想到了趴在地上的白骨精,“我吸了白骨精的血,得到了她的尸解术,像她一样将真身分解了出来,如果躺在地上的是白骨精,此刻早已变成了骷髅,而那个我却自带疗伤系统,一身骨肉又重新组合起来,难怪我看不到自己的影子,现在的我其实就是鬼,而那个肉身却死而复活了。” “可是我却很累,像被鬼压住似的不能动弹。”他的肉身静静的躺在那儿,彼此竟然可以交流,“白骨精的尸解术并不是真的分身术,这身躯壳本来应该死去,虽然复活了却不能有丝毫行动,甚至连眼睛都不能睁开,但是我却能感受到真身所发生的一切,就像在做梦,像梦一样真实。” “哈哈,肯定是这么回事儿!” 颜康成想明白这一切,突然笑道:“当鬼很好玩,还能飞,还能穿墙破壁,等我去好好爽一爽,再回来合体。” 他尽情的将身体向上飞升,感觉几乎就要飞到了月亮上面,这空气中的什么氧气氮气二氧化氮,地球上的什么万有引力定律,此时通通跟他没有了关系,他尽情的欣赏着天空中的美景,感受着每一道光束,每一粒尘埃,就像曾经做过的最美的梦,此刻他便仰卧在一片云朵之上,享受着夜风的吹拂,尽情的在这浩瀚的夜空中自由的徜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像睡醒了似的翻了个身,这白云好柔软,像鸭绒棉袄似的舒服,他哈哈大笑着,想着他那具沉睡的身体,呼地便闪现在他的身边。 “瞬移!哈哈!” 颜康成正要进入身体之中,突然听见上面传来一阵沉吟声,他腾身到半空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杀死他的库扎拉根! “嘿,真是冤家路窄,我忘了去找你你倒自动送上门来,看我怎么吓唬死你!”可是颜康成忽然挠了挠头,“我现在是鬼,他看不见我呀,看不见我怎么吓唬他呢?” 他边琢磨着边飘到库扎拉根身前,可是突然发现这库扎拉根吓得跪倒在地,颜康成又往前凑了凑,也不禁愣住了,“咦?他真能看见我?” “喂!”颜康成突然怒吼一声。 库扎拉根吓得一激灵,使出了浑身力气,拔腿就跑,可是颜康成却阴魂不散,等他跑出了百八十米,突然便出现在他的眼前,吓得他一哆嗦,转身又要跑,可是无论他怎么转身,看到的都只是颜康成阴气森森的面孔。 “你不是人?”颜康成歪着脖子问道。 “你你你才不是,我怎么不是人了?”库扎拉根结结巴巴道,他刚才在树林中见众人心惊胆战的谈论着鬼,原本还不相信,可是此刻突然见到颜康成鬼一般的出现在面前,猛地想到了沙和尚的死,往日的英雄气概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心底呼呼的冒着凉气,四肢百骸中只剩下了冷颤和哆嗦。 “是人怎么能看见我?”颜康成瞪着眼睛道,“难道你看不出来老子是鬼吗?” 这句话突然将库扎拉根问住了,他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看了看颜康成,皱眉道:“你不是鬼?” “笑话,我不是鬼会飘在这里?你飘起来看看。”颜康成不屑道。 “是鬼我不应该看见你呀!” 库扎拉根还没说完,猛地听见颜康成嘴里发出一阵阴沉恐怖的呻吟声,“难道我不吓人吗?能看见我更好,你倒是跑呀,你跟我废什么话?” 库扎拉根挠着头,无奈道:“可我没想明白,为什么我能看见你呢?我能看见你你就不是鬼,那我跑什么呀?可是你明明被我杀死了,你这样子又不可能不是鬼,是鬼的话我跑有用吗?” 颜康成鼻子都快气歪了,本来差一点就吓死他了,可是他现在倒跟自己唧唧歪歪起来了,刚才的恐怖气氛突然就没了,“卧槽,该怎么吓唬他好呢?” “你不跑,我跑!”颜康成话音刚落,人便突然消失不见了,“得给他个出其不意,我就不信吓不死他。” 颜康成远远的看着库扎拉根,等他站起身正要往回走的时候,他又突然一下出现在库扎拉根身前,几乎紧紧贴着他,呼地吹出一口阴气,吓得库扎拉根又是一哆嗦,哀求道:“颜公子,你能不这么吓唬我吗?我快被你吓死了。” “快吓死了?看来还是差了一点。” 颜康成忽地又躲到了远处,冷冷的看着库扎拉根,见他起身刚要走,便忽地又闪现到他的眼前,库扎拉根吐了口气,叹道:“公子,这不好玩,你要么就杀了我,这样我会神经的。” “吓他个神经病也行,看来得化化妆,换些新的招法,绝对不能再跟他说话,要保持住恐怖感。”颜康成琢磨着,正要再次消失,突然听见库扎拉根道:“颜公子,是你杀了沙和尚吗?” “什么?沙和尚?他死了?”颜康成愣了半天,突然大笑道:“这怎么可能?沙和尚怎么会死?你根本不知道这里是西游记的故事,那唐僧要取经,会收沙和尚做徒弟,他怎么会死呢?他是本故事四大主角之一,你懂吗?你是吓唬我吧?难道你想把我吓死吗?” 颜康成暗叹一声,本来不想和他说话的,这回可好说了这么多,还笑了起来,为什么要笑呢?要保持住恐怖,他当下又冷冷道:“你听谁说的?” 库扎拉根指了指前面的小树林,颜康成扫了一眼,突地瞬移过去,猛地发现树林中躺着个人,他过去一看,唬地吓了一跳,真是沙和尚?“尼玛,这什么情况?沙和尚怎么会死呢?” 023 偷看熟睡的少女 颜康成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他实在不敢相信沙和尚会死,他不敢仔细打量沙和尚,赶紧走出树林,边走边琢磨:“这剧情太恐怖了,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西游世界,那把我穿进来干嘛?没有预知未来的金手指,自己还能有什么优势呢?现在看来,这里面的人设也跟自己预想的不同,沙和尚能被鬼杀死,这是什么鬼?还是说沙和尚和白骨精一样是个菜鸟?鬼在这个世界很牛逼吗?西游记里的鬼很弱呀,我只记得老版西游记里有个鬼母很牛逼,难道我穿越到了老版里?” 颜康成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得头都大了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他搔了搔头,决定不再去想,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动脑不是他的爱好,他晃了晃头,忽然想起了崖底下的那个自己,感受着他此刻的心跳——他还是那么困倦,好像被诅咒了似的再也不会醒来。 颜康成正要瞬移回去,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了说话声,仔细一看,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前面一条小路上,有两个人影晃了上来,颜康成一笑,忽地闪到了他们身后。 “髅鱼法师,你这年轻轻的就出家,能受得住吗?” “有什么受得住受不住的?” “你是没尝过小娘子的味道,你只要尝过一次,管饱你还俗。” “你有怎知贫僧没尝过呢?” “啊?你尝过了还出家?” “有何不可?” “唉,世间的享受莫过于此,你说你出家为了什么呀?” “你留在俗世就为了小娘子吗?” “当然啦,就算你为了修行,可也不用出家呀!” “出家又怎么了?我不过是换个发型而已” “什么?难道你没有受戒?” “我受戒了又如何?” “嘿,我倒是白操心了,感情你整个就是一花和尚。” “那是你认为的。” “我以前最喜欢吃小娘子的***烤成八分熟的时候最香,大师你觉得呢?” “还行,就是有些腻口。” “那你喜欢吃什么部位?” “贫僧现在吃素。” “髅鱼法师,那沙和尚吃素吗?” “我不知道,跟他不熟。” “他真是被鬼杀死的?” “那谁知道,他不过写了一个鬼字而已。” “你说西牛贺洲真有鬼吗?” “有可能,我师父教了我一个咒语,我只要一念,方圆百里的鬼就会现身,要不我试试?” “万一是个厉鬼?你降不住怎么办?” “贫僧有这金钵护体,鬼伤害不了我。” “可是我没有呀!” “那你就准备逃命吧!” “喂喂喂,那沙和尚都逃不了,我能逃得了吗?我求求你别念咒语了,行不?” “贫僧就爱捉鬼降妖,所以才出家做了和尚,现在你明白了吗?” 髅鱼法师将金钵托在手中,当下就要念咒,颜康成突然咳嗽一声,笑道:“大师别念了,我来了。” “什么?没念咒语就现身了?” 那二人吃了一惊,突然回过身盯着颜康成,髅鱼法师点点头,忽道:“你在这儿干嘛?” “没事儿,溜达溜达。”颜康成笑道。 “溜达?你这么溜达会吓死人的?”那位长相凶恶的人说道。 “弥耳尻,你认识他吗?”髅鱼法师一本正经的看着弥耳尻。 “我怎么会认识他?”弥耳尻不解。 “小鬼,你认识我吗?”髅鱼法师又问颜康成。 “不认识,我又没跟踪你们,我都说了,就是随便走走。”颜康成笑了笑。 髅鱼法师忽地将金钵倒转,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上的金钵发出了一阵嗡嗡的声响,颜康成暗觉不妙,可是身体就像被吸住了似的无法动弹,那髅鱼法师的咒语声越来越大,猛地大喝一声,“收!”——颜康成呼地一下被吸进了金钵中。 “沙和尚是不是你杀的?你若不说实话,贫僧立马化了你!”髅鱼法师看着颜康成,手指捏个法印,做出念咒的动作。 “我哪有那本事呀!”颜康成缩在金钵里,想瞬移到外面去,可是这金钵就像铜墙铁壁似的将他紧紧裹住,他心下明白,这是专门抓鬼的法宝,自己一不小心却着了道。 “你怎么会在西牛贺洲?”髅鱼法师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一睁眼就在这里了。”颜康成不知道髅鱼法师要干嘛,很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害怕,虽然他知道被化是个什么概念,可就是害怕不起来。 “你是东土大唐人氏?”髅鱼法师仔细观察着。 “对呀。”颜康成点点头。 髅鱼法师皱眉道:“黑白无常呢?他们怎么没抓你?” 颜康成挠头道:“我也不明白,也许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 “难道你刚死吗?” “对呀,大师怎么知道?” 弥耳尻嘿嘿笑道:“你鬼气不重,不然大师早就感觉到你了,早把你收了。” “嗯,你没有黑气,看着不像鬼,被金钵吸收时,又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若说你是鬼,只能说明你是刚死的鬼。”髅鱼法师解释一番。 弥耳尻突然笑道:“大师,那沙和尚不可能是他杀死的,你留着他也没用,你就把他化了呗,我还没见过鬼是怎么被化的。” “喂喂喂,我可是个好鬼,干嘛要化了我?”颜康成怒视着弥耳尻。 “不化你也行,你得听我的指令,前面是奎木狼的老巢,你进去仔细搜搜,若是发现丹药之类的物品,尽数给我拿出来,明白吗?”髅鱼法师手一抖,将颜康成放了出来。 颜康成活动了下身板,这身体忽大忽小的可是自己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他看了看依山而建的波月洞府,不解道:“丹药?哪儿有丹药?” “废话,知道哪有还用你干嘛?”弥耳尻骂道。 “总得给个线索吧?这里屋子这么多,我还得挨个屋子搜索不成?”颜康成忽然想起,这奎木狼还真有丹药,叫什么来着又一时想不起来。 “贫僧就给你线索,这是精魂索,把它套在你身上,无论你跑多远,贫僧一扯便能把你扯过来,明白吗?”髅鱼法师掏出个项圈似的东西,忽地便套在了颜康成的脖子上。 “髅鱼法师,我看这小鬼不老实,要不现在就化了他吧?”弥耳尻又在煽风点火。 “你如果敢不听话,抓回来立马就化了你!”髅鱼法师突然恶狠狠道。 颜康成摸着脖子上的项圈,不禁暗骂道:“这尼玛把老子当狗了,还套上个项圈,看这小和尚凶巴巴的,八成不是个好鸟,老子先忍了这口气,找机会再和你们算账。” 颜康成晃到波月洞府,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这古色古香的建筑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好奇心之下,他便把那屋檐廊角门楣窗扉仔细观察了一遍,“奎木狼即使有丹药,也必定放在贴身的地方,这里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房间,怎么会有丹药?” 颜康成晃进后花园,这里雕梁画栋,曲径通幽,只错落的搭建了几座房舍,一边的檐廊下晾着几双绣花鞋,看起来像是女眷的住所,“呀,百花羞是住这里吧?” 颜康成想起了百花羞,心里蓦地一呆,“呀,百花羞有个大女儿,叫什么来着?也是住这里吧,我偷偷进去瞄上一眼,嘿嘿,一眼就好。” 颜康成的心突然碰碰直跳,他见那几双绣花鞋小巧精致,忍不住拿在手里看了下,心里不由得更加紧张,“古代美女没有胸罩,她们都穿什么睡觉?鄯珠只穿了一件外衣,恐怕……” 颜康成想起鄯珠,心中更加慌乱起来,他悄无声息的穿入第一间屋内,赫然发现那屋中正睡着一位少女,她侧卧在床上,盖着一件绣满了红花绿叶的薄被,她的面部正对着大门,五官轮廓触手可及,呼吸声也清晰可闻,显然睡得正分外香甜。 “就连睡姿也这么好看!” 颜康成提心吊胆的看着,她的鼻翼很小巧,面容看上去有十四五岁,露在外面的手臂侧放在身下,画出一道完美的曲线,那只纤纤玉手映衬着月光,像勾魂一般突然勾住了颜康成。 “我就看一眼!” 颜康成着魔了似的走近熟睡的少女,他的手停在少女的胸前,可是终于没敢去摸,但是他一咬牙,悄悄的用力的抓住了被子,一点一点的掀了起来。 被子刚掀开一角,颜康成猛地觉得脖子一紧,眼前一黑,睁大眼睛时却突然出现在髅鱼法师面前,弥耳尻歪着脖子看着他,哼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想跑呀?我说髅鱼法师,你干脆化了他吧?” 颜康成气得脖子也快歪了,他瞪着髅鱼法师,急道:“髅鱼法师,你非得现在拉我回来吗?就不能晚那么几秒钟?” “贫僧有些困了,今天先到这儿,明天再说。”髅鱼法师说完,手上金钵一动,忽地又将颜康成收了进去。 “我说法师,你这太不讲理了,我也替你找过了,干嘛还把我装在这里呀,这里很小很难受的。”颜康成突然一阵嚷嚷。 “你在外面不安全,贫僧这是保护你,懂吗?”髅鱼法师嘿嘿的笑着。 “我不用你保护,你放我出来!”颜康成喊道。 “法师不是怕你跑了,万一你被别人收了,法师还上哪去找小鬼呢?”弥耳尻幸灾乐祸的大笑着。 “不怕我跑就放我出来呀!”颜康成死命的叫着。 “嘿嘿,贫僧好容易得到一个宝贝,能随便放你出来吗?你再乱叫的话,当心贫僧化了你!”髅鱼法师突然恶狠狠的说着,当的一下将金钵敲得嗡嗡直响。 那妖僧也不知使了什么咒术,颜康成突然便说不出话来,他在金钵中左蹬右踹,却像是踹在棉絮上一般使不出半点力气。 “卧槽,又被他算计了。” 颜康成愤愤的骂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突然盖住了金钵,颜康成立刻像个睁眼瞎子,只能感觉到金钵一晃一晃的,却不知道去向了哪里。 颜康成又骂了一会儿,可是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他被金钵晃得头晕目眩,眼皮也开始发沉,可是突然间,他猛地感觉到了不对劲,那个崖底的肉身此刻突然动了一下,咦? 024 人肉苜蓿馅儿 颜康成躺在崖底,就像躺在沙发床上一样舒服,有种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却又特别享受的感觉,可是正在他美滋滋的自我享受的时候,一双巨大的翅膀突然遮蔽了山谷,它盘旋而下,呼地直奔颜康成俯冲下来,颜康成睁不开眼睛,却能感觉到头顶黑云密布,好似厄运降临。 巨型黑雕冲至颜康成身边,翅膀扑棱了几下,一双脚爪突然抓住颜康成的脚踝,蓦地将他抓了起来,简直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呼地便扶摇直上,转眼便似飞到了天的尽头。 还好飞了不大一会儿,颜康成猛地听见了口哨声,黑雕叫了一声,直直飞落下去,临到地面之时,噗嗵一下将颜康成扔到了地上。 “芸儿,你快过来,把这尸首处理干净。”一个女人的声音,颜康成总算松了口气。 “夫人,他还没死呢,还有一点温度。”那个丫鬟的声音。 “嗯,那正好,你把他剁了,放点苜蓿,包点饺子来吃。” “遵命!” “什么?”颜康成听得五脏六腑都开始沸腾了,“把我剁了包饺子?卧槽,这谁呀,这么狠?好歹我也是帅哥,你要非礼我我也认了,干嘛这么动刀动枪的?” 颜康成总算还没吓死,可是丫鬟已经把他拖到了一边,几下就把他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把他扔到了一个水池里,开始细心的搓洗起来。 也不知那丫鬟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只手就在那地方洗来洗去,颜康成又没死,怎经得起她这般戏弄,小弟弟立马精神了起来,那丫鬟嘻嘻一笑,当即骑了上去。 好像过了很久,丫鬟心满意足之后便将颜康成拖出了水面,她随手拿起一把剔骨刀,在磨刀石上来回磨了几下,扬手便要剁将下去,忽然又叹了口气道:“是夫人要把你剁了,你可怨不得我,我也想把你救活了好再和你快活,可是这荒山野岭的,我背不动你也扛不动你,跑到半路你还是得死,若是让夫人抓住你,你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还不如让我剁了你吧。” 她又将刀口磨了几下,偏在此时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快去通知夫人,东方幻来了。” 丫鬟急匆匆跑进内室,夫人很快便走了出来,当即吩咐丫鬟去烧水沏茶,不大一会儿,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来到了院子中。 “三娘!”男子很激动的声音。 “夫君?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多年你跑到哪儿去了?”三娘显然也非常激动。 “我到了东土大唐,可是日夜思念娘子,实在熬不过这份苦楚,娘子,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夫君一走,我便孤苦伶仃在这个洞中厮守,又盼你回来又怕你回来,唉。” “娘子,此番便和我同去大唐,好吗?” “若是能走又何必当初?我只盼你能过的安生,也就不敢再有痴心妄想了。” “娘子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我又如何过得安生?” “我还好,那奎木狼并没有把我怎样?我倒是一直担心你,你可听见坊间传闻,说你百年前杀了楼兰王妃,而那个楼兰王妃突然复活了来找你寻仇呢!” “我正是听了这个传闻才回来的,当真是气煞我也,百年前我还是个三岁小儿,我怎么可能去杀什么楼兰王妃?我记事的时候楼兰已经灭亡了,这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这是谁造的谣?为什么让我背负这么大的屈辱?” “谁又知道呢,只是越传越离谱,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我知道那不是你的作为,可是生怕你听了之后又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难怪我在路上听到很多人在谈论楼兰王妃,她很厉害吗?都杀了什么人?” “她厉害不厉害不知道,因为没有人见过她,见过她的人都死了,而且很奇怪的是,这楼兰王妃最近似乎总是徘徊在这碗子山中,弄得山里面经常能听到惨叫声。” “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吗?” “本来我最怀疑的就是白虎岭的玉面罗刹。” “哦?为什么?” “她和楼兰王妃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合,我听说楼兰王妃的时候,她便恰巧住进了白虎岭。” “那肯定就是她了,还有什么怀疑的?” “今天我碰到了一个人,或者不是人。” “哦?” “你见过鬼吗?” “没有,都说东土大唐有鬼,可是我在那儿呆了这些年,一个也没见过。” “我今天看见了一个!” “你确定?” “确定!她绝对不是人,不是妖,不是仙,不是魔,她只能是鬼!”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去波月洞的路上,突然发现了一个娘子,那种感觉你无法形容,她不是从前后左右或者天上地下冒出来,而是突然从一个异度空间里一闪而现,我当时便吓得愣住,她见了我之后便突下杀手,幸好我反应及时,并转身伤了她一剑,可是她只略微顿了顿,便又突然不见了。” “你的胳膊就是她给伤的?” “嗯,那时候我离她很近,可是却看不清楚,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确定她绝不是玉面罗刹。” “那不一定,说不定玉面罗刹就是楼兰王妃,她一向善于伪装,我至今都没见过呢。” “可是这玉面罗刹为什么要冒充楼兰王妃?为什么要屈就于白虎岭的小木屋中?” “娘子也委屈了,一直在这琥珀洞受苦。” “别说这些泄气的话,陋室虽小,只要你回来便是个家,那大唐再好,你孤身在外也只是颠沛流离,这次你既然回来,咱们可得好好计议,绝不能让你再到外面受苦了。” “花郎呢,他去哪儿了?快让他来见我。” “他在睡觉呢,你进去见他吧。” “夫人,咱们还包饺子吗?”丫鬟进来插话道。 “嗯,你赶紧弄吧,正好夫君也回来了,咱们给他接风洗尘。” “包饺子吗?我还真有口福,好多年没吃饺子了。” “是呀,奴婢也好多年没包饺子了呢。” “什么馅儿的呀?” “人肉苜蓿馅儿。” “好诱人呢,这是我最爱吃的馅儿。” “夫人,他好像不是人呢。” “怎么会?他不是死了吗?” “还差一口气,我感觉他不是人。” “你怎么感觉的?” “就是摸着不像。” “我在大唐学过把脉,我来摸摸看,可别错杀了妖。” “是人是妖?” 东方幻把弄了半天,叹道:“这人脉象很乱,我也看不出是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人。” “真不是人?那还有救了吗?” “可也不是妖。” “哦,那还是赶紧剁了吧。” 丫鬟蹦蹦哒哒的来到颜康成身边,嘴里忽然哼起了小曲,然后手里的剔骨刀再次扬起,毫不留情的剁了下去! 025 合体 金钵中的颜康成猛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就像是崖底中那个疲惫的不能睁开眼睛的自己,他实在无法抵抗住这种被黑夜紧紧裹住的诱惑,终于闭上了眼睛。 而便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和他之间似乎正在发生一种轻重之间的转换,就像他这个空杯子倒下之后,那个装满了生命的杯子正在将浑身的重量如细沙般缓缓倒入了他的身体中。 突然,在剔骨刀扬起的刹那,颜康成突然睁开了眼睛,那丫鬟狞笑一声,蓦地死命剁了下去! 这一刀迸溅出致命的火花,咔嚓一声响,将地上的石砖一刀劈碎! “呀!” 丫鬟发出一声惨叫,卵三娘和东方幻急速奔来,俱都瞪大了眼睛,面上现出了惊恐的神情——颜康成像鬼一样突然不见了! 淡淡的月光透过纱窗照射在屋子里,屋子不大,仅铺着两张床,每个床上正在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噜声,髅鱼法师的床头放着一个小木柜,木柜上放着金钵,上面盖了一件袈裟,那袈裟叠成一个方块状,却正将金钵盖得严严实实。 颜康成将袈裟拿开,伸手进去一掏,手上顿时碰着一个硬物,他想把他拿出来,可是竟然没有抓动,俯下身子一看,里面那个袖珍版的自己正在那四仰八叉的躺着。 “别看他小,可有一百多斤呢!” 他又试着抱起金钵,可是金钵纹丝不动,把它推到木柜下面吧,又怕惊醒了髅鱼法师,再说那重量,他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分毫。 颜康成想了想,忽然将身体放倒,闭上眼睛冥思着,感受着他和他之间那种微妙的存在,感受着金钵中那个如生命一般沉重的存在,慢慢将那份重量如细沙般倒入现在的躯壳中。 颜康成睁开眼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上面朦朦胧胧的透着一点光亮,他努力向上爬着,四周似乎布满了带刺的荆棘,他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无论他如何向上攀爬却始终被吸附在一个无形的蛛网上,他静心默想片刻,想着那个金钵外充满了生命的身体,突然向外瞬移了出去。 颜康成的上半身窜到金钵外面,可是下半身还在金钵中,他咧了下嘴,往下探着双手,一下一下的往前移动着,那金钵就像个巨大的废墟,将他的下半身紧紧压住,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抓到了自己的双脚,然后又一点一点往前,将自己的头对准了自己的头,用力钻了进去。 然后颜康成又睁开了眼睛,抓住自己的屁股开始用力拉扯,可是他眼看着把自己的身体拽成了拉面,可是下半身还是压在废墟中,他喘了口气,像个下半身瘫痪的病人,双手支撑着爬到木柜下,然后坐直了身子,一伸手将金钵拿了下来。 他向金钵中看了看,突然瞪着眼睛看了半天,那什么呢?哪儿去了?他用手一摸,妈呀,这里也没有呀! 他不敢再用力往外拉扯,万一把命根子扯没了就白扯了,他想了想,把金钵举起来扣在头顶,咦?这招好使,金钵中的下半身缓缓的飘落下来。 他赶紧再一摸,还好,还好,还在,还在呢,哈哈!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感觉一切正常,又摸了一下脖子,那个精魂索还套在脖子上,他轻轻一摘,没想到轻松的便取了下来,这才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他把精魂索顺手放进怀里,然后歪着头又想了半天,总觉得有一个结没有解开:“为什么没学会白骨精的变化术,为什么呢?难道只能学会一个技能?要是多咬她几次,是不是就能多学点?” 颜康成傻笑了笑,他把金钵放回原位,又用袈裟盖住,转眼又扫了一遍,没发现可穿的衣服,当下悄悄开门来到走廊上,走廊里一片漆黑,他也分不清自己住哪个房间,这么赤身裸体的,万一进错了屋怎么办? 他站在一个冒出了呼噜声的门口,悄悄推门看了看,里面的人都是和衣而睡,也没有个多余的衣服,他又搜了几间屋子,竟然一件也没找着,“卧槽,古代人不穿睡衣吗?我这万一被人发现,诬告个耍流氓那可不好玩。” 他一时没了主意,正觉得万分尴尬时,突然发现前面跑出一个人,看那背影很熟悉,是库扎拉根? “卧槽,没把他吓死,白当了一次鬼,这小子去拉屎了?我特么再吓唬吓唬他,让他拉到一半再憋回去。” 颜康成蹑手蹑脚的走出客栈,猫在角落里打量着库扎拉根,忽然觉得这小子有些不对劲,他并不是在那拉屎,而是滚来滚去的,嘴里还发着哼哼唧唧的声音,“嗯?他玩什么花样呢?难道发现我了?想吓唬我不成?” 颜康成不知道库扎拉根耍着什么花样,再仔细看时,却突然吓了一跳,那库扎拉根猛地站直了身子,双眼突然冒出了一道黒紫色的光,浑身紧跟着喀拉喀拉一阵声响,身躯竟突然暴涨了起来,突然像个铁塔似的矗立在那儿,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咆哮。 颜康成见库扎拉根将衣服崩的碎了一地,眨眼便跟自己一样赤身裸体,只是此刻他却变成了特大号,那个,那个——尼玛,怎么变得那么大了? 特大号的身躯上突然变得毛茸茸的,颜康成瞪大了眼睛仔细再看,那毛茸茸的东西竟然一片一片的,像是鸟毛一样覆盖了库扎拉根的躯体,他的腿部和躯干却开始生成鳞片一样的东西,慢慢爬满了他的周身,而他的手脚突然一阵抽搐,骇然暴涨之下,竟然变成了巨大的虎爪! 库扎拉根猛地仰天发出了一声怒吼,他的头部一阵扭曲,赫然冒出了一只犀牛般的犄角,整个面部也骤然变形,可是却变成了狼的面孔,那双眼睛里赫然冒出了深绿色的光。 “呀,他变成了什么东西?” 颜康成惊讶万分之际,猛然听见一阵爆响,库扎拉根的后背上突然冒出了两道黑影,像两只巨大的翅膀突然张扬了起来。 它是一双真正的翅膀,库扎拉根扇动了几下,突然像只巨鸟般飞到了空中,而晴朗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雷,好似炸开了一道缝隙,从裂缝中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在光芒四射的夜空中,巨鸟挥舞着巨大的翅膀,卷起了万道光芒,闪电一般忽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喂,你干什么呢?” 颜康成一回头,见席掌柜睡眼惺忪的看着自己,赶忙笑道:“席大哥,我衣服破了,你看,突然破了满地,你给我找件衣服行吗?” “大半夜的你捣鼓什么,弄得一惊一乍的,这客栈里住着很多贵客,知道吗?赶紧睡觉去。” 席掌柜找了一件旧衣服扔给了颜康成,颜康成赶紧穿好,找到自己的房间,悄悄进去一看,不禁愣住了,那猪刚鬣像个猫一样睡在那里,竟然没有一点呼噜声——卧槽,他这么安静,还是猪吗? 026 走两步 颜康成稀里糊涂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却发现猪刚鬣在那看书,突然失笑道:“大哥,这么用功哪!” 猪刚鬣笑了笑,突然吟诵道:“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这些诗句写得很妙,可是他却不知,下来容易,再想上去的话就很难了。” 颜康成眨了半天眼睛,也没明白他这下来上去是什么意思,又笑道:“猪大哥这么用功读书,是要考大学,这个考取功名吗?” “我不过是艳羡大唐文学而已,不管是神是仙,是妖是魔,都应该读读大唐典籍,人道鼎盛,文章亦是摄取了世间精华,不可小觑也。”猪刚鬣摇头晃脑的说道。 “那些神仙不写书吗?”颜康成哈欠连天的起了床。 “妖魔和神仙本是同根同族,可是他们目空一切,狂妄自大,不思进取,你见过哪个神仙妖魔看书的?书都不看他还会写书?所以妖族才渐渐衰落,所以袁守诚才说出了四字谶语,放出了妖族必亡的预言。”猪刚鬣垂首叹气道。 “没那么夸张吧?妖族也不见得灭亡,可能就是几个厉害的妖魔被降服了而已。”颜康成抻了抻懒腰,想起昨天的消失的库扎拉根,还是有些暗暗心惊。 “颜公子,那莎依库尔是你娘子吗?”猪刚鬣突然这么一句,问得颜康成一愣,“不是呀,朋友而已。” “那你知道她胸口的伤是怎么来的吗?”猪刚鬣认真的问道,“胸口的伤?”颜康成想起了白虎岭,正要回答却听见了敲门声,猪刚鬣以为是她娘子高翠兰,开门一看却是莎依库尔,他瞪着莎依库尔的胸口,那胸口隐隐有一丝血迹,登时唬得他瞪大了眼睛,可是她看向莎依库尔的时候,莎依库尔正瞪着骇人的眼睛,突然发出一声恐怖的惊叫——“鬼!” 猪刚鬣吓得一哆嗦,他自己没喊出鬼这莎依库尔自己倒喊叫了出来,他回头看了看颜康成,颜康成傻愣愣的瞪着眼珠子,不明白这莎依库尔为何像见了鬼似的看着自己,而且发出那么恐怖的惊叫声。 “鬼?” 猪刚鬣和颜康成几乎同时问道,他们两个互相看了看,猪刚鬣皱眉道:“你头发虽然短了些,可长得也不像鬼呀?”颜康成也皱眉道:“你也不是肥头大耳,更不像鬼呀!” 他二人来到莎依库尔的房门口,猪刚鬣轻轻敲了两下,高翠兰应声出来开了门,猪刚鬣小声道:“那位娘子怎么了?”高翠兰嘘着嘴,紧张道:“我也正害怕呢,她回到屋里便鬼鬼鬼的说个不停,好吓人呢!” 猪刚鬣偷眼望过去,莎依库尔脸色发青,正疑神疑鬼的盯着自己,看来她应该不是鬼,她这已经被鬼吓破胆子了,猪刚鬣一念至此方又笑道:“这位娘子,这里没有鬼,你何必那般害怕呢?” 莎依库尔哆哆嗦嗦走出来,胆战心惊的看着颜康成,突然道:“你不是鬼?”颜康成愣住了,他上下左右看了看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灵体和肉身完美的融合在一处,并没有留下尸解术后遗症,这鄯珠为何说自己是鬼呢? “你怎么了?”颜康成不解的问道。 “猪兄,怎么才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鬼?” 猪刚鬣突然一拍脑袋,笑道:“这个简单,外面有太阳,咱们出去走走,有影子的自然就不是鬼!” 猪刚鬣当下一马当先,大步流星的站到了阳光之下,他看着颜康成和莎依库尔一步步的走出来,心道:“怎么忘了这么简单的方法,也不用去查谁胸口有伤,只要用太阳一照,是人是鬼立马现形。” 颜康成和莎依库尔一前一后,正要从屋檐下的阴影中走出去,猛然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叫声——“鬼!” 猪刚鬣心里一哆嗦,急忙回头一看,见那树荫下一个和尚的旁边,站了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此时正指着颜康成大声叫喊着。 “这是怎么了?你也鬼她也鬼的乱叫,难道他们两个真有一个是鬼?”猪刚鬣转回身仔细的看着颜康成和莎依库尔,只等着他们迈步到阳光之下。 “弥耳尻,你鬼叫什么?”颜康成掐腰站在那儿,离那阳光一尺远的地方突然站住。 “阿弥陀佛,贫僧还以为化了,可他怎么跑出来了?”髅鱼法师念声佛,急忙来到颜康成身边,仔仔细细看了看,忽然怒道:“你真是胆大包了天,大白天的你跑出来作甚?” “你不怕髅鱼法师收了你吗?”弥耳尻紧跟和髅鱼法师的后屁股,指着颜康成的鼻子嚷道。 “笑话,你们一个假和尚一个跟屁虫,你们说我是鬼我就是鬼吗?我还说你们两个是鬼呢!”颜康成说得挺胸抬头,想起昨晚差那么一点没有偷看成,更气道:“你这个假和尚,拿着个要饭钵不去要饭,在这里得瑟什么?”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髅鱼法师突然将金钵倒举在头顶,他手指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可是念叨了半天颜康成还是插手掐腰的站在那里,看得弥耳尻直瞪眼珠子。 “我就说你是个假和尚,还在这丢人现眼的干嘛?趁着大清早的别人还没起床,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打包滚蛋,不然的话可就别怪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得你们找不到北,哈哈!”颜康成肆无忌惮的笑着,笑得髅鱼法师直挠头,他敲了敲金钵,又摸了摸脑袋,这回他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这位和尚,你真是髅鱼法师吗?”猪刚鬣禁不住皱着眉头问道,他听过髅鱼法师的大名,可是目前这位和尚一脸狼狈相,他不禁怀疑起来。 “贫僧法号髅鱼,这位施主怎么称呼?”髅鱼法师见猪刚鬣气度不凡,立刻合十问道。 “在下猪刚鬣,微名不足挂齿,法师刚才在那儿托钵念咒,可是在捉拿鬼怪?”猪刚鬣好奇道。 “正是,这厮便是个小鬼,昨夜贫僧曾擒住他,不知今日怎么,这金钵却失灵了。”髅鱼法师禁不住又敲了敲金钵。 “你这小和尚,我跟你说过老子不是鬼,你弄那个要饭钵瞎咋呼什么?”颜康成说着话又瞪着弥耳尻,弥耳尻嗤鼻道:“哼,你别得意,法师早晚会化了你!” “这个很简单,”猪刚鬣看着颜康成笑道,“颜公子,来,你往前走两步。” “什么?”颜康成眨眨眼。 “走两步。”猪刚鬣笑了笑。 “我说猪兄,你可以当小品演员了呀,还走两步,这你都会说?你还会说什么?”颜康成禁不住哈哈大笑。 “走两步,来,走两步。”猪刚鬣指了指莎依库尔,倒是一脸严肃,“来来来,你们两个一起,走两步。” 莎依库尔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为何让自己也走两步,不是都在说颜康成是鬼吗?她见猪刚鬣很认真的样子,当即便站到了阳光下,看着猪刚鬣道:“我走两步了,有问题么?” “没,没问题。”猪刚鬣尴尬的笑了笑,他和众人齐齐看向颜康成的时候,颜康成哈哈大笑着,迈着仪仗队的步伐,大踏步的走出来,震天动地的喊出了响亮的口号:“一二三四——髅鱼是个假和尚,髅鱼是个假和尚,髅鱼是个假和尚,髅鱼是个假和尚!” 027 又见白骨精 噗——噗嗵! 颜康成直直飞起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你是鬼我不敢动你,不是鬼你得瑟什么?”颜康成口号没有喊完,被弥耳尻一脚踹得飞起。 “艹你妈!”颜康成气得大骂,他腾地爬起来,直着脖子就要往弥耳尻身上扑,髅鱼法师当的一声,将金钵敲得震天响,一拳捣在他胸口,又把他击的飞了出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原来你真不是鬼!” 髅鱼法师轻蔑的调笑着,颜康成痛得一口气憋在那儿,一时竟说不出话,等他再要破口大骂,那弥耳尻上来便又是一脚,这一脚踢在半空,却突然被猪刚鬣伸手一拂,将他滴溜溜转个圆圈,弥耳尻怒道:“这小子装神弄鬼,就该一拳打死,你拦着我作甚?” 猪刚鬣笑了笑,羽扇一摆,“他怎么装神弄鬼了?倒是你们两个耀武扬威的,欺负人呢吧?” “我把你们两个一起收了!” 弥耳尻眼露凶光,突地便亮出一把宝剑,霍地便刺向猪刚鬣,猪刚鬣点点头,好整以暇的站在那儿,待宝剑及身的瞬间,身形一晃,那宝剑看似穿身而过,却正被猪刚鬣用胳膊夹住,弥耳尻收势不住,脑袋瓜子便直扑向猪刚鬣怀里,猪刚鬣伸指一弹,笑道:“凭你也想收了猪某?” 看似轻轻一弹,却痛的弥耳尻撒手撇开了宝剑,直蹲在地上叫起娘来,颜康成趁他不注意,抬起脚就要踹在他脸上,却被莎依库尔死死拽住。。 “呀!” 弥耳尻腾起身来,额头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包,他眼珠子瞪得直冒火,指着猪刚鬣想骂又不敢骂,突然指着颜康成道:“你个龟孙子,我看你是活腻了!”颜康成这一听鼻子都气歪了,也指着弥耳尻骂道:“你个王八蛋,天蓬元帅你不敢骂,敢骂老子?当你老子好欺负的?我看你才是活腻了。” 弥耳尻不知道颜康成说得天蓬元帅是什么意思,髅鱼法师却打了个哈哈,笑道:“今日秋高气爽,正好活动活动身骨,猪刚鬣,贫僧就陪你过上几招!” 猪刚鬣哼了一声,指了指弥耳尻,冷笑道“这位颜公子是我邀请来的贵客,不像你等这般粗俗,若是你再敢伤他分毫,可别怪猪某下手无情!” 弥耳尻被猪刚鬣冷眼一瞪,一时也不敢动粗,他见髅鱼法师将金钵放入怀中,手上突然多了一根禅杖,当下暗骂一声,只等髅鱼收拾了这猪刚鬣,立马便过去杀了颜康成。 髅鱼法师将禅杖一顿,顿时刮起满地飞屑,他大手一张,忽地抓出一个火球,突地便向猪刚鬣烧了过去,猪刚鬣一愣,没想到这和尚使出这种妖法,他见那火球如金钵一般大小,冒着炽白的光,将周围的空气燃烧出了一层火焰,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而这火球来势迅猛,悠忽之间便以烧至面门,他情急之下忽地撤身后退,可是火球却似变大了许多,猛地向着他周身爆炸开来,火苗蒸腾之下,刹那间便要将猪刚鬣吞噬在烈焰之中。 猪刚鬣虽猝不及防,却也临危不乱,将身躯骤然凝身半空,羽扇轻转,突然积聚起一身劲气,呼地一下便将周身火焰扇了回去。 众人眼花缭乱之间,生怕被火舌烧伤,都急忙退出丈外,髅鱼催动劲气之下,忽地见那火球倒转,猛地向着自己激射而来,当下一惊,急忙拔地而起,口中念动咒语,伸手一抓,将火球遥遥的控制在掌中。 此番远赴西域,他本是为着一个宝贝而来,适才见猪刚鬣轻易便制服了弥耳尻,心中便暗下杀机,本想出其不意一招便杀了猪刚鬣,可是突袭不成,这火球便难再发挥优势,当下屈指一变,那火球顿时化作一条火链,呼地卷了过去。 猪刚鬣想不到人道之中竟能有人练成如此妖术,虽说此人功力尚浅,但是这等奇门异术若是被人族尽数掌握,只怕妖族也在劫难逃了,他暗叹一声,身形飘忽之间忽地从火链中穿了出去,那髅鱼正要再卷起天罗地网,突觉膻中穴一痛,登时无法动弹。 “哈哈!这是猪某在大唐学的点穴术,怎么样,感觉不错?” 髅鱼痛得摔落在地,狼狈万分道:“阁下好身手,贫僧佩服。” “哼,若是身手不好只怕已经葬身火海了,你个小和尚下手却如此狠辣,我可好心提醒你,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若再冒然使用妖术,当心玩火自焚。” “猪兄,这种人还留他干嘛,你赶紧为民除害呀。”颜康成见猪刚鬣一招得手,赶紧过来煽风点火。 “也不是猪某心软,咱们今日特来祝寿,见不得血光,先留他一条小命。”猪刚鬣微微一笑。 “谁说不能见血了?”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匹练般刺来,直奔猪刚鬣后脑,猪刚鬣身躯一顿,忽地擎出九齿钉耙,叮当一阵声响,当即与来人战到了一处。 颜康成一呆,也没看清来的是什么人,只觉得一股风吹过,他二人瞬间便颤抖在一起,与刚才那般斗法不同,此刻根本就不清二人身形,他们就像平地刮起的龙卷风,突然便紧紧缠绕在一起,在众人之间闪电一般穿梭,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们又天上地下的突然便没了踪影。 “哪儿去了,人呢?” 颜康成看了半天看不到人,见髅鱼法师和弥耳尻也看得异常吃惊,当下笑道:“看见了没?这才叫功夫,像你们那三脚猫的菜鸟,还出来得瑟什么,赶紧滚犊子吧。” “哼,我这三脚猫的本事照样能杀你!”弥耳尻突然恶狠狠的走过来。 “你敢动我下试试?”颜康成卯足了劲跟他叫板,莎依库尔拦在他身前,拧着他的胳膊道:“快少说两句,咱们歇着去。” “你别担心,就他那小样,我才不怕他。”颜康成支棱着脖子,打架不会,吵架绝对不能先停嘴。 “哈哈!” 天空中突然一阵大笑,蓦地落下了两个人,猪刚鬣哈哈笑道:“凌虚子剑术高超,猪某佩服。” 众人这才看清,飘飘然落下来的竟是一位精神矍铄的中年道士。 “可是我这剑术再高超,还是打不过你这九齿钉耙,我看猪兄是在夸赞自己呢吧。”凌虚子也是哈哈一笑。 此时客栈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纷纷叫起好来,有认识凌虚子的也都陆续过来打个招呼,其中一人便道:“这和尚到咱西牛贺洲干嘛?会点邪门妖术便想逞凶作恶,我说凌虚子,我最看不惯这些邪门外道,你赶紧把他打发了,让他归西去见佛祖。” “就是啊,还弄出个火球,真当咱这没人了,想烧死谁呀?唐僧肉咱吃不着,我看就把他吃了得了。” “就是哈,他人最然歹毒,肉倒也鲜嫩,我看就炖了吧,哈哈。” 众人嘻嘻哈哈大声议论着,可是突然间便齐刷刷的停了下来,在客栈对面的羊肠小道,一位白衣女子如出水芙蓉般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登时愣住,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位天仙般的美女又是谁? 颜康成一看,心里不禁一惊——那姗姗而来的,不正是白骨精吗? 028 她是不是鬼 猪刚鬣见白骨精虽然款款而行,但她手扶着胸口,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伤在身,猛地想起卵三娘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此时偏巧头顶着飘着一朵黑云,便像是白骨精特意召唤出来一般,与她一起缓慢移动着。 猪刚鬣不敢鲁莽造次,只好暗暗观察着,他见颜康成咧着嘴,便悄声问道:“你认识?” 颜康成点点头,见白骨精突然在身前定住,脸色讶异的看着他,竟然看了好久,突然又摇了摇头,冷笑道:“波波儿霸,别来无恙?” 颜康成愣住,之前自己头上缠满了绷带,这白骨精为何如此肯定的认出了自己?“是头发?我这短头发暴露了自己。”颜康成见莎依库尔也紧张的靠着自己,赶紧站到了她的面前,生怕白骨精突然下手。 白骨精哼了一声,冷冷看了看莎依库尔,忽听猪刚鬣咳嗽一声,笑道:“在下猪刚鬣,这位是凌虚道长,敢问娘子芳名?” “贱名不足挂齿。”白骨精略略施了个礼,便径直走向客栈,猪刚鬣抬眼打量着,这朵黑云就是不肯躲开,直到白骨精走进了客栈,阳光也照射了下来。 “她胸口受了伤?”猪刚鬣还在琢磨着,她到底是不是鬼呢?他见此时阳光明媚,当下大笑道:“我说各位,良辰吉时已到,咱们这就进山去吧。” 众人嘁嘁喳喳的评论着,什么风华绝代美貌绝伦如花似玉各种形容词甩得满天飞,竟没人理会猪刚鬣的招呼,颜康成趁机告诉猪刚鬣关于白骨精的故事,听得猪刚鬣一惊一乍的,他正要再召唤众人上山,忽见波月洞的台阶上下来一人,她蹦蹦跳跳的像个小鸟似的飞下来,把颜康成看得脸色发窘——这翩然而来的,正是那位熟睡的少女! 此时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短衣短裤,眼角眉梢更显得活泼动人,她掐腰往那一站,冲着众人笑道:“我爹说了,寿宴暂停,明日再办,各位辛苦了。”说完便转身蹦蹦哒哒的回去了。 “呀,这不是赫斯芹吗?长这么大了,真漂亮!” “可是这是怎么了,寿宴怎么还延期了呢?” “唉,还能怎么,等牛魔王呗,那牛魔王说要明天来,奎木狼就只能延期了。” “这老魔头,就他事多。” 颜康成见赫斯芹消失在山门后,心中竟然有些失落落的,他本来想到山上找鄯珠的,可是好像已经把她忘到脑后了。 “你看什么呢?”莎依库尔突然盯着他的眼珠子说道。 “我?这天气好像变天了,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怎么就阴云密布了呢?”颜康成挠挠头笑道。 “看你那一脸坏笑就不是好人。”莎依库尔瞪了他一眼,又道:“你见过库扎拉根没有?一直没有见到他,他跑哪儿去了?” “他,你找他干嘛?”颜康成想起库扎拉根,又是吃了一惊。 “他不在,我自然找他呀!”莎依库尔嘟嘴道。 “还找什么呀,现在白骨精来了,咱们赶紧跑吧?”颜康成作色道。 “往哪儿跑呀,跑也要跟库扎拉根一起跑呀!”莎依库尔神色紧张,她见白骨精冷冷的坐在大堂里,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似乎时刻都会把自己吞到肚子里。 “你倒不必紧张,是我咬了她,她不会为难你的。”颜康成安慰道,“你只要别乱跑,跟在猪夫人身边,谅她白骨精也不敢怎样。” “猪兄,”颜康成掉头对猪刚鬣笑道:“猪兄这身手真是没得说,只一招就将这两个二逼制服,真是佩服啊。” “二逼?什么意思?”猪刚鬣挠挠头。 “就是两个傻逼。”颜康成笑了笑。 “傻逼?”猪刚鬣咧嘴一笑,忽然低声道:“这白骨精胸口有伤,有可能就是楼兰王妃呢。” 颜康成惊道:“呀,猪兄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咱没有证据呀!” “所以咱们得试她一试,”猪刚鬣想了想,“现在太阳刚好出来,你不是认识她吗,你想法把她弄出来,不是一下就能知道了吗?” “你是说她可能是鬼??”颜康成忽然明白了。 “对呀!她如果是鬼的话,那就肯定是楼兰王妃。”猪刚鬣煞有介事的说道,“我见过她那晚的扮相,只是那晚太黑,她又浑身是血,脸上化着妆,所以我现在也不敢肯定。”他看着现在的白骨精,娥眉淡扫,肌肤白嫩,和那个粉面丹唇的女鬼完全就是两个人,不由得叹息一声。 颜康成笑道:“猪兄,我觉得咱们应该判断两件事,第一她是不是鬼,第二她是不是楼兰王妃,你觉得她不是鬼的话就不是楼兰王妃吗?”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第一她可能是鬼,第二她可能是楼兰王妃,这样吧咱们先来确定这第一,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鬼。”猪刚鬣摇头晃脑的琢磨道。 “所以说就算她不是鬼也有可能是楼兰王妃,猪兄到时候可不能客气,应该立刻马上坚决彻底的杀了她,若是等她伤好了,猪兄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到时候她又要害更多人了,知道吗,千万不能手软!” 颜康成一个劲叮嘱着,猪刚鬣笑道:“不手软,你先把她叫出来再说,快些去,一会儿太阳又没了。” “不能手软,她一出来你就杀了她!” 颜康成又吹了好几遍耳边风,当下定了定神,大步走进客栈,忽地坐在白骨精面前,立刻拿出了灿烂的笑容,笑道:“白夫人,我呢正是来跟你陪个不是,你说吧你也知道,我不是诚心咬你,都是那个右儿逼的,我不咬你她就要杀了我那位朋友,而且你看,其实我分析你肯定事先中了毒,我走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已经不能动了,就是我不咬你恐怕你也活不成了,你说是不是?” “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白骨精冷哼一声,“你和你那位朋友跑得倒是很快,不过我很担心你们活不过今晚。” “我们又没干坏事,我们跑什么呀?之前虽然骗了你,那也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你不会跟我计较这个吧?”颜康成想起左儿右儿,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我不和你计较,你把解药给我,我给你留个全尸。”白骨精冷笑一声。 “什么?解药?那毒药又不是我准备的,我哪来的解药呀?我不知道我中没中毒,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就算我中了毒也没事儿,我不是服了解药,而是我百毒不侵,难道你认为是我们两个暗下毒药毒死了你们?” 颜康成见白骨精冷冰冰的不置一词,看那样子真是随时都会吃了他,不过她能心平气和的说上这么多话,颜康成又壮起了胆子,当下又笑道:“其实我也非常讨厌骗子,不过我不是诚心骗你的,因为我很了解你,比如我知道你会这个尸解术,你现在的身体是鬼吧?” 白骨精心中一惊,“他不但知道自己是白骨精,还知道自己会尸解术,这些秘密并无旁人知道,他到底是谁?”白骨精震惊之下,冷笑道:“你废话太多,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我还是会吃了你。” “其实吧我这身肉没啥吃头,你如果想吃人哪天我捉上几个给你送去,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都认识这么久了还说了这么多话怎么也有点下不去口是不是?”颜康成咳嗽一声道,“而且我还想告诉你,其实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并不是奎木狼手下,我倒并不是想靠别人来保护自己,就是吧我这人人缘特好,认识那么几个朋友,奎木狼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别看我没什么本事,他们可是各个大有来头,你看那位叫猪刚鬣,把那位髅什么鱼法师一招就打趴下了,那位凌虚道长剑法高超,他们一见面便要比划,这是他们多年的老习惯,想改都改不了,刚才你看见了吧,那身法那动作,绝对是这西牛贺洲数一数二的,绝对不会比奎木狼差多少,虽然可能跟夫人比起来差了点,但是吧我觉得你们可以交个朋友,大家没事切磋切磋,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颜康成抹了下吐沫星子,还要继续说。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白骨精还是冷冷的说道。 “不是其实我还想跟你透个底,那位猪刚鬣其实是天蓬元帅转世,就是我跟你之前说过的唐僧收的徒弟里面的二徒弟,我不知道唐僧死哪去了,但是有一点,只要他到西天去取经,就会收这位猪刚鬣做徒弟,西域这么大,咱也不能天天盯着,万一不小心被唐僧溜过去损失岂不是太大了,可是咱们如果跟猪刚鬣交上朋友,随时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那不就等于随时都可以掌握唐僧的行踪吗?”颜康成如此一说,果然见白骨精神色缓和了一些。 “你想跟我合伙吃唐僧肉?”白骨精不屑一笑。 “不不不,我哪有资格跟你合伙呀,只要到时候你有吃剩下的什么大肠小肠膀胱屁股什么的给我就行了,我呢就爱吃这一口。”颜康成嘿嘿笑道。 “要吃你自己去弄,我白骨精不会跟任何人交朋友。”白骨精突然又变得冷冰冰的,“而且我随时都会杀了你。” “唉,其实我觉得咱们不应该做仇人,你知道我来这真正的目的是想跟你说什么吗?其实我就是为了杀一个人,而且和猪刚鬣策划了很久,这个人必须死,但是没有夫人的帮助我现在又很难杀死她,而且这个人想必夫人也认识,你知道她是谁吗?” “说。” “这里人多嘴杂,咱们到外面无人处,我跟夫人详详细细的说个明白。” 白骨精不屑一笑,她弄不明白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当下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颜康成的心立刻噗嗵噗嗵的跳了起来,冲着猪刚鬣直眨眼,猪刚鬣似乎早已准备就绪,只等白骨精一站到阳光下,便立刻给她一个了解。 029 重建楼兰 白骨精走到门口,打量了一眼猪刚鬣和凌虚道长,招手向席掌柜要了个门牌,却转身径自走向房间休息去了。 “唉!” 猪刚鬣差点就叫出声来,就差那么一步怎么又回去了?颜康成望着白骨精的背影,也是唉声叹气,要是她不打算吃自己的话,看背影绝对是温柔向美女,身材也堪比现代模特,只怕西施林黛玉也莫过如此了,可就是她偏偏要吃自己,不吃不行吗? 莎依库尔忽然走近身前,悄悄道:“你疯了?跟那白骨精有说有笑的,你是不是被她吓傻了,你再笑她也会一口吞下你。” “我这不是想让她改变主意呢吗,”颜康成还在琢磨着白骨精的身材,估计她是那种怎么吃人都不会胖的类型,“要不咱们别找贾宝玉了,这白骨精阴晴不定,你在这里太不安全。” “那你不怕她吗?”莎依库尔想起库扎拉根说的话,心里一直胆战心惊,他说杀了颜康成,可是颜康成现在好好的,库扎拉根又不见了,难道被颜康成杀死了? “我不怕,她杀不死我的。”颜康成笑了笑,笑得莎依库尔更是提心吊胆。 “就是啊,我一直好奇,在白虎岭你没有被毒死,你是没有中毒呢还是毒不死?”莎依库尔心里越来越凉,似乎预感到了库扎拉根的不幸。 “我是带着系统来的,这个你可能不太了解,你了解僵尸吗?”颜康成又来了兴致。 “这世间有仙道神佛,妖魔鬼怪,僵尸是什么?连个怪物都算不上吧,我倒是看到很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僵尸,可是被人一刀就劈死了,之前你一直想把我变成僵尸,我就非常不理解,你要是能把我变成妖也行,干嘛要把我变成僵尸?”莎依库尔长叹一声。 “你之前见过的那些都是渣渣,是最原始的没有经过进化的僵尸,终极僵尸就是像我这种外表华丽倜傥又毒不死杀不死可以无限重生的牛逼人物,懂吗?”颜康成得意的一笑。 “毒不死杀不死?”莎依库尔蓦然一呆:“这世间还有毒不死杀不死的?你别又在胡说八道了,就是天龙八部也能被人毒死,何况你这个小僵尸,你跟我说我不会耻笑你,可你千万别跟别人说你是僵尸,懂吗?” “哈哈哈。”颜康成无所谓的大笑起来。 “难道库扎拉根没有杀死你,你反过来把他杀了?”莎依库尔突然吃惊道。 “我没杀他,倒是他在我这刺了一刀,”颜康成指了指胸口,“他自己呢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怪兽,一个狼头虎爪长着翅膀的怪兽,然后突然一下飞走了。”莎依库尔听得直摇头,突然低声啜泣起来。 “就差一步,唉,”猪刚鬣突然坐了过来,晃头晃脑问道:“谁变成了怪兽,谁杀死了谁?” “猪兄,都是我不好,一直隐瞒你一件事,”颜康成想了想,他见四周无人,便放低了声音道:“其实我们跟着你上山非常危险,因为坐在你对面的就是白骨精一直想吃掉的楼兰公主鄯珠。” “什么?”猪刚鬣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 “她被白骨精抓到白虎岭,差一点就被吃掉,后来阴差阳错的逃出来,这白骨精贼心不死,现在又紧盯着我们,只怕我们活不过今晚了,唉!” 颜康成紧盯着猪刚鬣,就盼着猪刚鬣一拍胸脯来个英雄救美,可是猪刚鬣瞪大了眼睛,突然起身跑进了客房,不大一会儿,高翠兰被猪刚鬣急匆匆催促着,一脸纳闷的坐下来。 “你仔细看看,她是鄯珠,你能认出来吗?” 猪刚鬣的一句话,让在座的几人同时大吃一惊,颜康成急忙问道:“你认识鄯珠?” 高翠兰坐在那儿看了半天,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看得莎依库尔心惊肉跳,怯怯道:“夫人为何这般看着奴家?” “十年了,十年前我见过你,你可记得?” “啊?那那那时我还很小,不不记得夫人了。”莎依库尔紧张道,“倒是在何处见过夫人,能详细告知吗?” “你那时的确很小,大概有四五岁,而且生了重病,你父亲鄯伏陀抱着你来高家庄求救,而你的病一直未见好转,你父亲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便在高家庄住下干起了粗活。” 颜康成心里合计着,“十年前四五岁,那现在应该就是十四五岁,可是鄯珠看起来有十七八岁,古代人长得也真成熟,她看起来像个大姑娘。” 高翠兰叹了口气又道:“起初大家都把你们父女当成走投无路的乞丐,尽挑些脏活累活给你父亲做,你父亲为了你也从不吱声,也是我父亲粗心大意,就这样让你们住了几个月,眼看你的病情渐渐好转,突然有一天,不知道高才从何处听到了风声,竟然说你就是楼兰公主鄯珠,我父亲半信半疑,急忙去找你们父女,可是你们却突然不见了,父亲当时便追悔莫及,只说自己瞎了狗眼,让你父亲遭了那般屈辱。” 高翠兰边说边滴下泪来,她握着莎依库尔的手,颤声道:“这么多年,你们都去哪儿了?你父亲还好吗?” 莎依库尔早哭得泪流满面,啜泣道:“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父亲,他正被一群贼人追杀,他将我藏在一个破旧的道观中,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而我忍辱偷生改名换姓的活下来,此后我一直打听父亲的下落,可是却一直没有结果,到现在我连父亲的样貌也记不得了。” 高翠兰止住了眼泪,安慰道:“现在还不是你哭的时候,你们楼兰遭受如此横祸,你一定要振作精神,将来你若想重建楼兰古国,可以找我夫君,我夫君虽然没别的本事,好歹也当过几年天蓬元帅,打起仗来是绝不会含糊的。” “重建楼兰?”颜康成听得一震,笑道:“对呀,如果有猪兄帮忙,重建楼兰那还不是指日可待?” “你想的倒是简单,”莎依库尔抹了下眼泪,“眼下这白骨精还没解决,如果她不是楼兰王妃,我们连楼兰王妃是谁都不知道,我现下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暴露,又谈何重建楼兰?” “万事开头难,万丈高楼平地起,今天咱们就迈出这第一步,查明这白骨精是谁,她到底是不是楼兰王妃,她为什么要杀楼兰公主,OK?”颜康成信誓旦旦,拍着猪刚鬣的肩膀,笑道:“猪兄,如果你不忙的话,咱们一起去查个水落石出,如何?” 猪刚鬣沉默不语,高翠兰却对他笑道:“当初我们高家便愧对他们父女,若是夫君能帮她解决些许纷扰,也算帮父亲了却一丝心愿,妾身也会感到万分欣慰,你说呢?” 猪刚鬣却皱了皱眉,颜康成一拍猪刚鬣的肩膀,笑道:“我知道猪兄很忙,但是这件事情呢我想鄯珠公主也不会勉强你的,而且如果中途有人请你办别的大事,你也尽管去做,咱们就是自愿,也不用发誓签个合同什么的,哪怕就帮那么一下,鄯珠也会万分感谢的,对吧?” “还办什么大事?我就觉得你们应该好生对待,而且要从长计议,再多招些人来。”高翠兰说得很认真,“楼兰本是西域诸国之首,楼兰灭后,西域诸国不兴,民心不向,若是尔等能胸怀复国大业,扬起楼兰大旗,或可重振民心,做一番千古大业!” 颜康成没想到高翠兰会说出这番话来,猪刚鬣却唉声叹气一言不发,颜康成笑道:“就算我也有雄心壮志,可是猪兄貌似没有半分兴趣,万一哪天他突然返回了高老庄,那不就把我们晾在那晒干了吗?” “回高老庄?我让夫君做的事,他绝不会半途而废,你们不知道,他天天在家吟诗诵词,酸的我牙都快掉了。” “可我说出一个人来,嫂夫人就不会这么说了。” “谁?” “唐僧。” 030 我要养家 “颜公子为何又提唐僧?”猪刚鬣突然问道。 “记得我跟你提起过观世音菩萨吗?不需多久,她就会跟你提起唐僧取经的事,她会让你做唐僧的徒弟,你呢自然也会保护唐僧前往西天取经,跟楼兰公主比起来,观世音的面子那可大多了,你能不去吗?”颜康成无奈的笑了笑。 “唐僧?他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观世音为何让我保护他去取经呀?这不是开玩笑吗?我一直想吃唐僧还来不及,我会保护他去取经?哈哈!”猪刚鬣突然放肆的大笑起来。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无所谓,等你遇见观世音菩萨,肯定就会改变主意,你还记得袁守诚说的谶语吗,唐僧西行,猴子出山,你知道猴子为何出山?那就是因为猴子受了观音菩萨的感化,要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所以如来才会放他出来,连那孙猴子都会被观音菩萨感化,你说猪兄你到时候如何抵挡得住?你不但会被观音菩萨感化,还会做一个佛教徒。”颜康成慢条斯理的说起来,还要再说沙和尚,可是想起沙和尚已死,突然愣在那里说不下去了。 “笑话!”猪刚鬣气哼哼说道:“那孙猴子当年杀戮无数,大闹天宫,犯下滔天罪孽,所以才被如来压在两界山,只怕他是为了逃脱那阴阳颠倒五行乱身之苦,这才违心答应观世音菩萨,我猪某乃天蓬元帅下届,一不信那释家邪说,二不登那大雄宝殿,更与那观音菩萨势不两立,我为何会受她点化,去保护个什么和尚,还要到什么西天?我这自家道法尚无心修习,理他佛家外道作甚?” “大哥你别生气呀,这也不是我胡说八道,其实是前辈高人写的预言,所以我才这个大概说了一下,或许也可能不对,你别往心里去。”颜康成想起沙和尚,便不敢再较真了。 “什么别往心里去?我身边坐着的是我的夫人,明白什么意思吗?我是个有家的人,现在有夫人,将来还可能有小妾,我要对我的家人负责,懂吗?” 高翠兰掐了猪刚鬣一下,恨声道:“你就惦记着小妾,就不能和我厮守终生吗?” “这,这是不相干的事,我当然会和你厮守终生,说什么也不会去当和尚,这不是让你守活寡吗?我再缺德也不会做这种事。”猪刚鬣赶紧笑道。 “只怕是以做和尚为借口,到时候就跟小妾厮混了。”高翠兰恨恨道。 “颜公子是大唐人氏,你让他说说,人都不能抛妻弃子,更何况妖呢?”猪刚鬣说得振振有词。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只知道佛祖会封你做净坛使者,应该是很大的官,至少比弼马温什么强多了。”颜康成努力想了想,想不起这净坛使者是什么官。 “净坛使者?”猪刚鬣哼的一声,怒道:“他可知我曾是天蓬元帅?我一个天蓬元帅会去他那一亩三分地当个什么净坛使者?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吗?” “我不知道,做什么的?”颜康成纳闷。 “就是个吃剩饭剩菜的!”猪刚鬣吼道,“气煞我也!他还真当我是猪不成?只恨我不能手握天兵天将,不然的话,哼,我非将他那西天夷为平地!” “这个,”这个什么,颜康成一时语塞了。 “颜公子,这世间的高人很多,冒充高人的也很多,你年纪尚幼,我觉得你可能是被别人骗了。”莎依库尔捅了捅颜康成,示意他别再说话,“我觉得只有猪兄这种性情中人,才能说出如此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天下人莫不蝇营狗苟,唯利是图,有谁像猪兄这般胸怀天下,悲悯苍生呢?” “哈哈,”颜康成夸张的大笑道,“我说莎依库尔,你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夸赞猪兄吗?我听着可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就直说我蝇营狗苟唯利是图好了,还好你这声音特好听,我听着顺耳,而且听着听着我就开始胸怀天下悲悯苍生了。” “你别捣乱,我说的可是肺腑之言。” 猪刚鬣咳嗽一声,笑道:“猪某适才有些失态,只是觉得某位高人如此预测猪某的人生,猪某实在有些气愤,我只当颜公子开玩笑好了,其实猪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小娘子刚才说的那些更是折杀在下了。” “那关于重建楼兰的事……”莎依库尔看了看猪刚鬣,猪刚鬣心下不忿,羽扇一挥,“咱们接着说,但是眼下就咱们几个人,光复楼兰大业什么的未免有些不切实际,眼下先按照颜公子说的,咱们先走出这第一步,查出谁是楼兰王妃,看看她到底有何图谋!” “只要猪兄肯出手相助,必定马到成功。”莎依库尔登时眉开眼笑,颜康成咧嘴笑道:“这叫天蓬元帅抓小J,一抓就有。” 他偷摸比划了一下那个动作,还好没人看见,莎依库尔笑道:“若是我能有权封官加爵的话,我便封猪兄为太师,猪夫人为太傅,颜公子为太保,嘻嘻,这厢可好?” “哈哈!”猪刚鬣仰天大笑道:“比那如来爽快多了,你这三师都封完了,那我等岂不是要称呼你为女王陛下了,哈哈!” “哎呦,你们可不要带上我,我一个乡野之民,有何德能坐那太傅之位?夫君不过读了几本典籍,做太师什么的,只会落得些笑话,不过夫君,我难得见你如此你兴奋,你可别趁着做太师的功夫,又偷摸找你的小妾,到时候你可别想回高老庄,就在你那四处漏风的云栈洞里呆一辈子,你们也别嘻嘻哈哈,看起来倒像是个儿戏,复国大业可不是这么闹着玩的。”高翠兰禁不住笑道。 “猪夫人说话忒客气了,楼兰复国那天,你们都是开国元勋,猪兄这一身本事做个太师那可绰绰有余了,若按夫人的话说,我还一本大唐典籍都没读过,难不成我还当不成公主了?”莎依库尔嘻嘻笑着,众人也都哈哈大笑。 颜康成笑道:“猪兄是太师兼兵马大元帅,虽然暂时不能号令三军指挥千军万马,你可以指挥我这个太保呀,连太保都能为你冲锋陷阵,你这兵马大元帅该有多气派哈,我说女王陛下,咱们该吃点什么了吧?本太保有点饿了,太师太傅,你们想吃点啥?” 猪刚鬣摇头不语,莎依库尔笑道:“这个得问太傅,太傅大人,可想吃点早茶?” “我可不跟你们胡闹了,我有点累,要休息去了。”高翠兰笑着站起了身,颜康成起身笑道:“女王陛下,你还愣着干嘛?赶紧送客人哪!” “哼,连女王陛下你都敢指使,当心我先废了你这太保。”莎依库尔嘻嘻笑着,连忙扶着高翠兰走进了客房。 031 爱说话的僵尸 午饭过后,猪刚鬣领着颜康成来到了客栈后面的悬崖边,颜康成看着这云霭笼罩的山谷,心里禁不住怦怦直跳,昨晚被库扎拉根刺伤那一刀现在还记忆犹新,不知道猪刚鬣把自己叫到这里是什么意思,他心里七上八下时,忽听猪刚鬣笑道:“你会飞吗?” “我又不是妖,我怎么能会飞呢?”颜康成看着这宽阔的山谷,笑道:“你想带我飞过去?” “我不会带人飞,”猪刚鬣摇了摇头,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像人呢?” “从科目上来说,我属于人,”颜康成吐了下舌头,“但是实际上我不是人不是妖不是怪,我是僵尸。” “僵尸?”猪刚鬣突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说道:“有这么眉清目秀的僵尸?僵尸不是不会说话吗?” “我是个爱说话的僵尸,”颜康成哈哈笑道:“我呢从小就爱说话,他们都叫我话痨,因此没少挨过揍,都说我是多动症,其实我手脚还挺老实,就是爱说话而已。” “是啊,我看你总是喋喋不休,你这样不好,贵人话不多,男人嘛要深沉些,”猪刚鬣摆出一副表情,却突然又大笑道:“我也不太会装,但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两个都需要学习,哈哈。” “哈哈,没想到猪兄唠嗑也这么有意思。”颜康成跟着哈哈大笑着,猪刚鬣却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是领你来唠嗑的,你不是要迈出第一步吗,咱们这就去查证,到底白骨精是不是楼兰王妃。” “猪兄,依我说咱们就把白骨精约到这里,不管她承不承认,直接把她弄死得了,反正她早晚都得死,让她多喘一口气,就得多一个人遭殃。”颜康成添油加醋的说着,被猪刚鬣抬手打断。 “我跟你说过,杀人呢要有证据,你说她是楼兰王妃那只是你的臆测,万一她要不是呢?别说咱们打杀她,就是冒冒失失把她诓到这里,也会招她耻笑,做事情不能这么鲁莽,我呢领你去见一个人,谁是楼兰王妃恐怕她最清楚。”颜康成很好奇,立刻道:“谁呀?还有这么神秘的人物?” 猪刚鬣当先带路,顺着那条羊肠小道疾步往前走着,回头催促颜康成道:“你抓紧跟上,咱们天黑前便能赶回来。” “猪兄,你倒是告诉她是谁呀,这么走路会憋死我的。” 颜康成连跑带颠的,一个劲的追问,猪刚鬣笑道:“穿过前面的几个山洞,有一个卵家村,那是卵二姐的老家,村子里有一位先生,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占卜算命,行医抓药,样样精通,甚至还会针灸哪!连奎木狼这些魔头也时常前来请教,他的名声在西域可是大得很呐!” “卵二姐?”颜康成吃惊的说道:“她不是你的前妻吗?”猪刚鬣笑道:“前妻?大唐人这么称呼吗?她是我的前妻,你为何这般奇怪,瞪着我干嘛?” “我就是有点好奇,卵二姐也是妖吗?” “她是这个村里的一个普通百姓,跟拙荆一样都是人,那年到她云栈洞外采摘野菜,正撞见我在亭中吟诗诵词,她欣赏我的文采,便对我暗送秋波,然后我便到村子里抢走了她,可惜好景不长,那年她竟惹上了恶疾,突然就弃我而去,猪某很是伤心了一番呢。” 颜康成听着竟觉得好笑,只是怕笑出声来有点这个不太礼貌,当下沉声道:“猪兄,你们这里的妖怪都喜欢跟人通婚吗?”猪刚鬣奇怪的瞪着他,不解道:“为何这般询问,妖和人人和妖妖和妖人和人,谁跟谁结婚有何奇怪吗?” “倒也不奇怪,我还以为这样会生下个半妖半人什么,一般小说里通常的设定都是这样的人物更牛逼,所以我也有点这个好奇,因为我看过的很多小说里,人和妖通常不能融洽相处,像猪兄这样会和人结婚,还是很少。”颜康成罗哩罗嗦说这么多,听得猪刚鬣直皱眉,他咂了咂嘴道:“你这什么小说小说的,说的我恁地糊涂,人和妖通婚自古有之,有何奇怪之有?现在人道兴盛,妖族萎靡,人能和妖结婚,妖会感到很荣幸的,懂吗?” “可我见到书上写的,很多都是妖怪们强抢民女,然后便强行结婚了,你不是也这样吗?”颜康成想起了奎木狼,忍了忍暂时没说,猪刚鬣笑道:“不抢不行啊,那些人类瞧不起妖怪,你若不去抢她,她总觉得妖怪们不通人伦,不够尊重她,你若去抢了她,她便会觉得高人一等,受人待见,然后结婚之后呢才会和睦相处,比如奎木狼和夫人,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那老国王隔三差五来看孙子,甭提多高兴呢!” 颜康成是彻底崩溃了,惊道:“连百花羞是宝象国公主都不是秘密了吗?”猪刚鬣哈哈大笑着,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这是秘密?这是天下皆知的秘密!哈哈!” “完了,这根金手指彻底断了,本来还想靠这个秘密去宝象国弄点宝贝什么的,这下可彻底没戏了,”颜康成想了想,不死心道:“难道奎木狼像你一样抢了百花羞做夫人?” “哈哈!你怎么好像还不明白,妖怪抢民女成婚,这是我们西域的风俗呀,这很奇怪吗?抢的人不敢敲锣打鼓,被抢的人可是兴高采烈呀,哈哈!”猪刚鬣说到高兴处,奔走的更加迅速,颜康成累得直叫他慢点,可是颜康成越叫猪刚鬣却走得越快了。 “西域还有这风俗?现在都是新郎敲锣打鼓,新娘哭哭啼啼,这整个给弄颠倒了呀,I服了U,算你狠!” 颜康成紧紧的跟着,只要猪刚鬣不飞,这个速度他还是勉强能跟上,此时他气喘吁吁道,忽然又笑道:“猪兄,你听说过东方幻吧?” “那个太监?哈哈,西域人都知道。” 颜康成笑道:“可是这个传说好像是假的呢!”猪刚鬣一愣,问道:“你为何这般说呢?”颜康成神秘兮兮道:“我昨天听一个人说的,你猜那个人是谁?” “这我怎么猜?”猪刚鬣嗤鼻道。 “东方幻!”颜康成哈哈笑道。 猪刚鬣听得一脸懵逼,惊诧道:“这怎么可能?东方幻回来了吗?”颜康成点头道:“当然啦,我亲耳听那个什么三娘叫他东方幻的,这还有错吗?” “卵三娘?!”猪刚鬣头也不回,走得大步流星。 “啊?”颜康成突然想起了那个小丫鬟,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这西域是什么风俗?妖怪抢民女成婚,民女抢民男KO,先是鄯珠,然后是那丫鬟,唉,我这一个大好青年就这样被她们糟蹋了,等我找到那丫鬟,哼哼,她要是漂亮还好说,可以再让她KO一次,否则的话,否则我吸了她的血!” 猪刚鬣见颜康成啊了一下却不再说话,登时现出一副紧张的神情,问道:“你还听他们说什么了?” 颜康成笑道:“我听那东方幻说,百年前他才三岁大概,他怎么可能抢了楼兰王妃,又怎么可能被楼兰王妃剪了命根子呢?” 猪刚鬣惊道,“如果东方幻不是太监,那楼兰王妃又不是他杀死的,为什么楼兰王妃会死而复生,要找东方幻报仇呢?” 颜康成突然哈哈笑道:“要我说,这楼兰王妃或许就是假的,是人为编造出来的!就是一个幌子,只为了方便杀人而已。” “幌子?为了杀人?” 猪刚鬣吃惊的看着颜康成,诧道:“虽说妖怪们不能滥杀无辜,但是为了杀个人还要非这么多周章,绕这么大个弯子吗?” “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呢?”颜康成煞有介事的分析道,“比如白骨精,她那白虎岭荒无人烟,她要吃人就必须潜入奎木狼的地盘,可是她又怕被奎木狼发现,便煞费苦心的造谣,让人们以为是楼兰王妃复活,她便可以瞒天过海,高枕无忧了。” 猪刚鬣皱眉道:“有点道理,可是那白骨精要杀很多人吗?为什么要冒充楼兰王妃呢?” 颜康成低声道:“她为了找到吃唐僧肉的方法,所以大杀特杀,这个我是亲眼看见的,她那个白骨洞,里面全是骷髅。” 猪刚鬣不解道:“吃唐僧还什么方法吗?难道还要煎炒烹炸一番不成?” “就是呀,那就是有些人闲的没事儿扯出的学问,还说什么唐僧不能吓,一吓肉就酸了,还要放在锅里蒸着吃,我就纳闷了,你把他放在锅里是要给他桑拿吗?你要吃他他不是还会害怕吗?可是有人造谣偏就有人相信,这白骨精也不知道从哪儿听得这些小道消息,偷偷摸摸练习起吃人来,你说这不是坑人呢吗?”颜康成说话简直就是机关枪的速度,听得猪刚鬣一直眨巴眼睛。 “原来吃唐僧肉还有这么多讲究,颜公子,你能不能给猪某详细说说?”猪刚鬣倒是来了精神。 颜康成嘻嘻哈哈笑道:“讲究什么呀?一把抓过来吃了就完了,做妖就要有个妖样,还煎炒烹炸什么呀,弄得人不人妖不妖的,只会被人笑话成人妖,对吧?” 猪刚鬣心里一呆,笑道:“要是抓到唐僧的话,也许需要研究一番,一把抓过来吃了是不是太粗鲁了?” 颜康成哈哈笑道:“是你猪八戒越来越精细了。” 猪刚鬣撇撇嘴,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叫了一次猪八戒,笑道:“这事要和奎木狼好好商量一番,万一抓到了唐僧,一定要好好研究个具体吃法来。” 颜康成笑道:“猪兄和奎木狼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猪刚鬣叹道:“本来我们三个都差不多,可是自从下界以来,我只喜吟诗诵词,沙和尚却沉迷赌博,奎木狼虽一心经营人际往来,势力也越来越大,只怕武功法力也日渐萎靡了。” 颜康成猛地记起一事,当下道:“我记得他有一种灵丹妙药,叫玲珑丹吧?”猪刚鬣点了点头,叹道:“他过去热衷于炼丹,可是现在,他的丹炉都已经生锈很久了。” “对了猪兄,沙和尚死了,咱们打的赌还算不?” “算,你只要查出谁是楼兰王妃我给你十张狼皮,哈哈!”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032 玄天宝镜 二人加快了脚步,又走了大约个把时辰,前方忽然现出一个小山村,山村不大,看着也就住了几十户人家,每家都大门别院,显得很是宽敞幽静。 走过一家小院时,猪刚鬣忽然笑道:“这是卵二姐的娘家,等咱们见过卵诞子先生,我带你来喝茶。” “卵蛋子?”颜康成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猪刚鬣不解的看着颜康成,皱眉道:“有什么好笑吗?” 颜康成笑得捶胸顿足,好半天才道:“不好笑,不好笑,卵蛋子这名字真文雅,你们古代人也会起这种名字。” 猪刚鬣更加不解:“我们古代人?” 颜康成不想多解释,便笑道:“猪兄和前丈人处得挺好呀,你们经常来往吗?”猪刚鬣摇了摇头,叹道:“惭愧,从二姐过世后还没来过呢。” 从卵二姐家往前过了十几户,一个宽敞大院出现在颜康成的视线里——院门前摆放了两个石狮,狮子阔口大张,显得很是威武,门柱两边挂着牌匾,上面写了两行篆体汉字:不缘神道仙佛得富贵,但辟妖魔鬼怪觅长生,门头上挂着匾额,上题了四个大字:天下一心。 颜康成挠了挠头,笑道:“这卵蛋子还写对联?西域也有这风俗?”猪刚鬣笑道:“卵先生在东土雅居多年,自然有些爱好,颜公子不喜对联吗?有空咱俩切磋切磋,猪某也甚是喜欢呐。” “对联?我的妈呀,对口型还差不多。”颜康成咧嘴笑了笑。 猪刚鬣大笑着举步走进屋内,一个满头白发留着山羊胡须精神矍铄的老者当即迎了出来,老者边走便笑道:“昨夜我目睹霞光返照,已知今日必有贵客,没想到是天蓬元帅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呐!” 猪刚鬣哈哈大笑,道:“风闻卵先生隐居故里,一时没能前来拜望,还望先生不要责罚才好。”二人当即哈哈大笑一番,猪刚鬣又给颜康成做了介绍,颜康成憋着乐拱手道:“卵蛋子先生好!”卵诞子一愣,他仔细打量着颜康成,禁不住点头道:“很好,很好,哈哈!”颜康成不知道卵蛋子为什么也这么高兴,当下哈哈傻笑起来。 众人进了屋,丫鬟很快便倒了茶,猪刚鬣笑道:“上次见过先生,大概是三十年前吧,那时东土正处隋朝末年,多亏了先生指点迷津,猪某当时可是受益匪浅呢。” 卵诞子手扶着山羊须,笑道:“贤侄也帮了老朽大忙,若不是贤侄援手,那玄天宝镜恐怕早落入了贼人的手中,老朽至今仍是感激不尽呐!” 二人又闲话客气了一番,猪刚鬣方笑道:“猪某这次来,正是想求先生用那玄天宝镜看一个人,此人先生或许知晓,他便是骷髅僧沙和尚。” 卵诞子一愣,吃惊道:“沙和尚?难道他……”猪刚鬣黯然点了点头,叹气道:“猪某不知谁这么大胆子,所以特请先生明示,好让猪某亲手擒了这厮,必将他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卵诞子点了点头,忽道:“东西可都带齐了?”猪刚鬣立刻从怀里取出个东西,颜康成一看,是一块带血的布条。 “你们随我来。”卵诞子挥了下手,将二人带入了内室。 内室不大,装饰的也极为简陋,只有中间一张檀木书案算是个家具,书案上摆着一个木质方座,上面固定了一块椭圆形石镜,这石头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它外表光滑似玉,颜康成伸头一照,竟能照出影像来。 颜康成见猪刚鬣恭恭敬敬坐在一边,自己也赶紧找地方坐好,卵诞子一脸严肃,他取过一个装满水的小碗,将那块带血布条放入碗中,又在布条上取下一根毛发,轻轻缠绕在玄天宝镜上,然后盘膝坐在玄天宝镜前,忽然如老僧坐定般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他忽然伸指在水碗中一蘸,在虚空中写了几个大字,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身体突然莫名其妙的颤抖一阵,然后便开始像个做法的道士般,绕着玄天宝镜转圈,嘴里也哼哼唧唧的念起了咒语。 颜康成没见过道士做法,心想:“怎么感觉跟跳大神似的,可是这老先生看起来绝不简单,可不能不小心笑出声。”当下便仔细观看,过不多久,卵诞子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颜康成突然一愣,当即目瞪口呆起来。 卵诞子手指着玄天宝镜一阵比划,宝镜上的毛发突然冒出了一道血丝,这道血丝跟着卵诞子的手指,竟然慢慢的在宝镜上画出了一个圆圈,卵诞子吐气开声,圆圈中突然喷出了蒙蒙的血气,那些血气弥漫了片刻,突然开始慢慢聚拢,最后竟结成了一个人形,颜康成放眼看去,突然大吃一惊,那人形正是秃发琼髯的骷髅僧沙和尚! 颜康成看着看着,蓦地差点惊叫起来,那血和尚脸部慢慢变大,整个玄天宝镜上只剩下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却突然睁开,露出血红的瞳仁,那双血眼不停的眨动着眼皮,瞳仁开始由红变黑,由黑变白,竟突然一下变成了真人的眼珠,眼珠渐渐变小,一个真人般的沙和尚突然出现在一片小树林中。 树林的一角闪现出一个白影,沙和尚几步追了过去,指着白影破口大骂一番,那白影似乎受了伤,她发出一阵阴笑,与沙和尚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沙和尚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惊恐,瞪着白影看了看,似乎不敢相信般摇了摇头,蓦地大嘴一张,突然抓出一根禅杖,迎头就劈向了白影! 白影倏忽一闪,身法快速至极,那沙和尚将禅杖舞得呼呼生风,刮起了满地的碎石和落叶,可是禅杖看似声势惊人,却总是不能碰着白影分毫,他二人在林中缠斗多时,蓦地见那沙和尚似乎仰天一声大吼,胸口中突然喷出一道血光,而那个白影却闪身到了他的身后,手上赫然抓着一颗鲜红的心脏! 白影冷冷的看着沙和尚倒下,身子突然一颤,她手扶着胸口喘息了一会儿,步履蹒跚的走出树林,树林前面突然跑来一人,她当即又挺直了身子,冷冷的站在那里,来人突然发现白影,猛地吓了一跳,手中突然多了一根九齿钉耙,作势便要扑将上来。 颜康成侧头看了下猪刚鬣,猪刚鬣两眼紧紧盯着玄天宝镜,额头上竟似渗出了汗珠,那宝镜中的猪刚鬣将九齿钉耙一摆,正要冲杀过去,可是那个白影忽地便消失不见了。 宝镜似乎沉默了片刻,树林中阴森森的,只剩下斜卧在那里的沙和尚,然后画面对准了那个血迹模糊的鬼字,一点点慢慢放大,可是就在这一刻,屋内的众人突然惊呆了——鬼字旁边的那只手竟然动了一下,它慢慢移动到了鬼字上面,从点开始,一笔一划的描了一遍,然后又一动不动了。 033 又见沙和尚 可是突然,那只手又迅速的向上挠了挠头,然后又连忙放回原来的位置——很快他的周围便积聚起了人群,将树林的空隙塞得满满当当,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人影却像血丝一样开始弥漫,然后又突然一下变得无影无踪,露出了玉石般的玄天宝镜。 “开什么玩笑?” 猪刚鬣当下叫了起来,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卵诞子笑道:“老朽还没见过这般装死的,当真是有趣。”颜康成笑道:“可是为什么呀?他装得这么认真,竟然连猪兄都骗了。” 猪刚鬣气道:“害得猪某为他伤心难过,又特意来求卵先生为他缉拿凶徒,这和尚学什么不好,偏学这些作人伎俩。” 卵诞子笑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颜康成笑道:“沙和尚嗜赌成性,能不能是欠了一屁股钱,在这诈死赖钱呢?” 猪刚鬣恨声道:“我明天就去挖个坑把他埋了,要装死就装一辈子,我看他怎么活过来。” 颜康成笑道:“哈哈,他恐怕巴不得被人埋了呢,这外面风吹雨淋的,哪有棺材里舒服。” 卵诞子道:“也许他也有苦衷吧,毕竟跟那个女鬼有关。” 颜康成正想发问,忽听猪刚鬣道:“卵先生,那女鬼逃到什么地方了,先生能知道吗?” 卵先生摇头道:“这个老朽可就无法得知了,此女鬼跟沙和尚定有深仇大恨,我说贤侄,你跟沙和尚那么熟,难道猜不出是谁吗?” 猪刚鬣叹息一声,道:“我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沙和尚虽然嗜毒,但是一向遵守规矩,从来没有因为赌博杀过人,因为根本没有人敢欠他的赌债,而且她又是个女鬼,这女鬼又如此狠辣,绝不是个普通人物,可是我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她是何许人。” “也许她生前是个普通人,而死后突然变厉害了。”卵先生提醒道。 猪刚鬣疑惑道:“沙和尚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若她生前是个普通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百年前——”猪刚鬣突然闭嘴不说了。 卵先生奇怪道:“百年前?百年前怎么了?”猪刚鬣咳嗽一声道:“若是百年前的恩怨猪某就不太了解了,因为据我所知,这百十年来,他只是白天黑夜的赌博度日,杀人肯定是没有的事。” 卵先生叹息道:“这女鬼看起来厉害非常,要想抓她就得趁早,若是天黑下来,恐怕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猪刚鬣点头道:“我这就去搜寻她,我还想求先生一事,那楼兰王妃用这玄天宝镜可能照见?”卵先生摇头道:“很难,我只能尽量一试,你们去准备一只狼牙,一条蛇尾,一块鹿茸,一截柳枝,能不能照见就只能看造化了。” 猪刚鬣应声道:“这些东西就拜托颜公子去准备,我立马搜山去了。”猪刚鬣说着便急匆匆走了出去,颜康成听着那些狼牙蛇尾什么的不由得一愣,笑道:“卵先生,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上哪去弄呀?” 卵先生笑道:“这村子不大,村东张家有狼牙,村西李家有蛇尾,村南王家有鹿茸,村北庙根处有柳枝,你放心去吧,他们都很和善的,只要说是我需要的,都会爽快的给你。” 颜康成哦了一声,突然有些好笑:“他一个算命先生自己不预备了这些东西,却让我自己去找,这不摆明了就是为难人吗?我靠,这段情节怎么就跟游戏中设计的一模一样呀,难道这就开启副本任务了?” 颜康成哈哈笑了一声,又想:“村东张三家肯定是走丢了女儿,然后让我去找,我找了半天找到了她,他却不肯回家,非要等他的男朋友,我费劲巴力的弄来了她男朋友,然后他们却大吵一架,那女孩儿非要趴在我身上哭,我就让她哭了个够,然后她又说她外婆病得很重,非要等她结了婚再死,可是她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她外婆又会很伤心,非要让我做她的男朋友,我说做就做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然后我俩就去开了房间,然后女孩就高高兴兴回家了,然后张三就把狼牙给我了,哈哈。” 颜康成这么想着就打听着来到了张三家,那张三听说来意之后,立刻将一颗狼牙给了颜康成,颜康成看了半天,愣道:“我可以走了?”张三笑道:“公子若不急,可以进来喝杯茶。” “这不合剧情呀!”颜康成边走又边想了下去,“这张三肯定出BUG了,等一会儿那李四家肯定是牛丢了,让我去给他找牛,我找了半天找到了,那牛却在泡在池子里洗澡,我怎么也没办法把它弄伤来,没办法我灵机一动找了一头母牛过来,那牛立刻爬上了岸,却一脚把我踹到了水里,生气的叫道,谁让你找这么老的母牛来的?没办法我又灵机一动,到岸边抓了一把嫩草过来,然后那牛便屁颠屁颠的跟着我回来了。” 这回同样让他大跌眼镜,李四听了他的话也是二话没说笑呵呵的就把蛇尾给了他,他又挠头又搓鼻子瞪眼睛,怎么也没想明白,这古代人也太不配合了,怎么都不按剧情走呢? “第三个王二麻子家,”颜康成气哼哼又开始想:“那王二麻子突然胃口不好,直嚷着饭菜没有味道,非让我去找什么口水油地沟油尸油,口水油地沟油很好找,可是尸油又要自己去杀人又要炼化装桶,这未免也太麻烦,我便自作聪明的用进口油冒充一下,可是那王二麻子口感特好,一吃就不对劲,火冒三丈之下非要把我杀了,我说你干嘛非要吃尸油呀,他二话不说立刻给我点了X,很显然我任务失败又得重来。” 颜康成很快到了王二麻子家,王二麻子听说了来意,却皱起了眉头,不好意思似的说道:“这位朋友,你来的很不凑巧,我那点鹿茸都送人了,你若是需要的话,还得给我帮个忙。” “哈哈!这就对了嘛!”颜康成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还是兄弟你最配合,说吧什么忙,是找人找牛还是找油,找什么都行!” 王二笑了笑,领着颜康成来到了自家后院,笑道:“这头鹿呢有些倔脾气,我一个人摆弄不了,你呢在旁边帮我把住它的鹿角,我给你锯下来一块。” 颜康成突然愣住了,好像听错了似的呆呆的看着王二,生活果然不是游戏,他心头一酸,害怕自己太感动,赶紧配合着王二切下来一小块鹿茸。 然后他便像那头鹿似的耷拉着脑袋走到了村北头,那柳枝被人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墙根处,好像就等着他过来取似的,他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任何异常,连点风都没有,没有陷阱,没有怪物,又白白的紧张了他一回。 没有麻烦当然更好,颜康成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往卵蛋子家走去,快走到门口时,蓦地愣住了,他想了一路的剧情终于来了,因为他突然听见屋子里传来了一个人的说话声,这个人当然就是本卷的大BOOS——白骨精! 034 七步散 白骨精冷冷的声音传到了颜康成的耳朵里:“卵先生,这七步散如此歹毒,就没有解药了吗?” 卵先生叹了口气,沉吟道:“七步散本叫相思,因毒性深入骨髓,却至今无人可解,它就像这凭空出现的楼兰王妃一般,没人知道它出自何人之手,更哪来的解药?放眼天下,或许只有药王孙思邈能解除此毒,可此地与大唐相隔万里,那孙思邈又终年飘泊不定,施主还是另想办法的好。” “哼,”白骨精冷哼一声,“如你所说,我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卵先生道:“施主中毒几日了?”白骨精道:“前日中的毒。”卵先生叹道:“普通人中了这七步散,七步之内便可身亡,以施主的修为只怕也熬不过七日,唉。” “七日?”白骨精沉默片刻,“七日之内,先生可查出楼兰王妃的真假?”卵先生不解道:“楼兰王妃的真假?施主的意思,那传说莫非是假的?” 颜康成走得急匆匆的,等他听见白骨精的声音时已经进到了卵先生的院子里,他站在那儿正想悄悄的溜出去,忽然听见白骨精冷冰冰道:“波波儿霸,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颜康成一愣,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屋内,挤出了一丝笑容道:“你好啊白夫人,这么巧哈,我去弄了点东西,你坐哈,别客气,丫鬟呢,来给倒点水。” 颜康成将狼牙等一堆物品放在桌上,对着卵先生笑道:“这儿的村民心眼真好,我都没提卵先生,立马都给了我。” 卵先生笑了笑,点头道:“你先坐会儿,我给这位施主先算一算,施主可有楼兰王妃的生辰八字?” “明明是我先来的,还要给她先算。”颜康成撅了噘嘴,硬是把这些话咽进了肚子里。 白骨精手扶胸口,咳嗽了一声,“楼兰王妃凭空出现,没人知道她的生辰八字,也没人见过她,所以我才怀疑是有人造谣的。” 卵先生点头道:“若是没有生辰八字,单凭这几个字来推演,恐怕有些困难,还好这里有狼牙等物品,老朽就勉为其难的占卜一下,但是恐怕会让施主失望的。” 颜康成不明白白骨精为什么也要查这个,可他好不容易弄了这些东西,如何肯让白骨精占了便宜,他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那人大踏步的走进屋内,朗声道:“在下东方幻,特来拜会卵先生!” 屋内众人几乎同时一惊,都禁不住细细打量——他个头高大,虎背狼腰,看起来煞气腾腾,就是样貌很奇特,也是同样的五官,却好像临时组合起来似的,看起来很不搭,要说哪个地方不对劲,一下却又看不出来。 卵诞子让东方幻落了座,笑道:“阁下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东方幻吗?” 颜康成一听这传说中的东方幻就禁不住乐,这印象一直印在脑中,一下更改不过来,总觉得东方幻和太监应该有点什么关系。 东方幻哈哈一笑,尴尬道:“卵先生莫要取笑在下,个中细节日后自会明白,在下今天来想求先生算一个人,便是那位剪了我东方幻下根的楼兰王妃,到底是何人编排出来的?” 卵先生愣道:“东方先生既然这么说,难道?莫非?”东方幻哈哈笑道:“什么难道莫非,若不是有小娘子在这里,我便把裤子脱给你看,我只问你,你能算出是谁造谣的吗?” 卵先生禁不住笑道:“今天真是良辰吉日,有这么多人来找楼兰王妃,老朽倒真是要好好算一算了。”东方幻看了看白骨精,笑道:“风闻卵先生的玄天宝镜可算人生死,连这么美貌的娘子也不惜远道而来,在下可真是来对了时辰呢!” 白骨精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东方幻。 卵先生笑道:“你们都是来找同一个人的,我就给你们一起算算,不过我这个宝镜呢也不是万能的,如果是追查凶手,它可是万中无一的宝贝,若是找一个活人的话,还不如老朽给你们卜上一卦,东方先生,可有楼兰王妃的生辰八字?” 东方幻哈哈笑道:“我怎么会有那她的生辰八字?我说先生,要么你算算在下的生辰八字,看看今日能否结个善缘,去去那楼兰王妃的晦气,这位娘子,你也是来算姻缘的吗?咱们不妨一起算算?” 白骨精对东方幻不屑一顾,冷冷一笑侧过身去。 卵先生赶紧打个哈哈道:“东方先生,这位娘子和你一样也是来算是非的,你不要节外生枝,老朽这就给你占卜推演一番。” 那东方幻也不生气,竟又哈哈笑道:“依我看来,这位娘子倒是有楼兰王妃的风采,卵先生,你给在下算出这样一位娘子来,我东方幻便是倾尽家财,也要将她娶进门来。” 颜康成想不到这东方幻竟然调戏起白骨精来,忽然笑道:“卵先生,我这些东西可不是用来算什么是非的,要算就让他们自己去弄。” “哦,”卵诞子顿时觉得为难,他看了看白骨精和东方幻,劝道:“不过是些寻常东西,你再去弄些来可好?” 颜康成当即摆手道:“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绝不借给他们,他们既然那么有心,就一起去弄呗。” 东方幻当即笑道:“什么东西呀,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就和这位娘子一起去弄。” 卵先生道:“都是些村里现成的东西,村东张家的狼牙,村西李家的蛇尾,村南王家的鹿茸,村北小庙中有柳条,要不你们二位去弄些来?” 东方幻起身笑道:“这位娘子,咱们一起去弄些来可好?”白骨精并不说话,也不起身,把东方幻白白的晒在那里,东方幻笑道:“外面风清日淡,温暖宜人,娘子身子不适,正好出去走走,在下勉为其难,便做一回护花使者,如何?” 东方幻见白骨精不理不睬,又笑道:“娘子好生矜持,越发显得尊贵,如此俗物,怎劳娘子亲自动手,只需稍安勿躁,我这就给你弄来。”他说着话忽地掏出一锭银子来,回身笑道:“这位小哥,我用这十两银子买你的这些东西如何?”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这东方幻抽了哪根筋,如此阿谀奉承,颜康成更是不给面子,回道:“不卖!” “不卖?” 东方幻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转身瞪着颜康成,眼里偷偷冒出一道凶光,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颜康成笑了笑,耸了下肩膀,“如果你想算桃花运呢,我这些东西白送你,如果你算楼兰王妃的真假,我怕我享用不起,万一被楼兰王妃知道是我给你的占卜材料,没准连我都得遭殃。” 东方幻哈哈笑道:“原来是个胆小鬼,好,在下就算算桃花运,卵先生,在下今天可有十足十的桃花运?” 卵先生叹息一声,笑道:“不是老朽诓你,老朽只会算灾运厄运,并不会算什么桃花运,阁下莫要见怪。” 东方幻哈哈笑了笑,又转身看着白骨精,摇头道:“桃花运嘛就不用算了,我看这位娘子面相虚弱,胸口起伏不定,好似受伤在身,在下呢在大唐学过一些医道,不如就让在下给娘子把把脉如何?” 白骨精若不是看着卵先生的面子,早就跟东方幻翻脸了,此刻她着实忍无可忍,正待发作,却见那东方幻的淫手忽地摸了过来。 035 冤家路窄 东方幻万万没想到,就在他的手掌将要碰触到白骨精的一瞬间,白骨精的手忽地翻转过来,霍地插向了他的心脏,他大惊之下急速后退,虽然避开了那致命一抓,可是前胸顿时被撕开了一道血口,白骨精不等他站稳,娇躯一转,双手立刻直奔东方幻的要害,东方幻一呆,狼狈之下立刻破窗而逃,白骨精娇叱一声,随即追了出去。 颜康成和卵先生随即从窗户洞里钻出来,可是东方幻和白骨精早已身影皆无,颜康成笑道:“我还以为东方幻有多牛逼,竟敢调戏白骨精,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卵先生愣道:“你说什么?她是白骨精?”颜康成点头道:“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骷髅精?” 卵先生惊道:“这世间还真有骷髅精,僵尸难得,能遇到骷髅精也着实不易。” 颜康成一愣,奇道:“老先生知道僵尸?”卵先生笑道:“略知一二,世人都以为僵尸无脑又笨拙,其实真正的僵尸绝非如此。” 颜康成几乎要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如此见闻广博,正要仔细问时,突然听见一阵冷笑:“先生这般有脑又灵活,为何还要逃到这荒村野岭呢?” 颜康成一愣,寻着声音一看,竟然是髅鱼和弥耳尻,卵诞子也是一惊,立刻就要逃进屋内,可是那弥耳尻急速飞掠到了窗边,回转身时,正将他们二人围在了院子中。 颜康成和卵诞子背靠背站在院子中,卵诞子道:“我对付这个臭和尚,你能对付弥耳尻吗?” “没问题!” 颜康成说着话,忽地便扑了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他,反正先来个饿虎扑食吓唬吓唬他,可是他刚扑到弥耳尻身前,却被弥耳尻一脚踢了回来。 卵诞子皱眉道:“你这行不行啊?”髅鱼法师冷笑着靠近过来,哈哈笑道:“行不行?难道你就行吗?”说话间手中忽然多了一根禅杖,迎头便向卵诞子招呼过来。 弥耳尻哈哈嘲笑着,伸手指着颜康成,“来呀,你这装神弄鬼的家伙,我今天非得好好修理修理你!” 颜康成鼻子一紧,看着鼻口朝天的弥耳尻,冷笑道:“你最好下手狠一点,好给我一个杀你的理由!”说完便再次扑过来,可是弥耳尻站在那儿动也不动,抬腿又是一脚,登时又将颜康成踹了回去。 弥耳尻鼻子里冒着粗气,哈哈地狂笑着,他见卵诞子被髅鱼法师一禅杖击中胸口,正飞到院子中央,当下又飞扑过去,猛地一脚将颜康成踹倒在地。 髅鱼法师冷笑道:“今天正好一并收拾了你们,老不死的,你把玄天宝镜交出来,贫僧便给你留个全尸,至于你这装神弄鬼的东西,你把贫僧的精魂索藏哪儿了?快快交出来!” 卵诞子一口鲜血吐到地上,肩臂上的一处伤口也赫然冒出了浓浓的鲜血,他一挺身坐了起来,冷笑道:“臭和尚,你作恶多端,早晚不得好死,老朽便是死了,也不会把玄天宝镜的秘法告诉你!” “哈哈!”髅鱼法师和弥耳尻肆无忌惮的狞笑着,一步步逼近过来。 颜康成跪倒在那儿,忽地冷笑一声,他突然变成了僵尸,很多方面还不能适应,特别是关于杀人,好像这样被对方暴打一顿,杀起人来才能心安理得一些,此时他忽然一声冷笑,豁地站了起来! 此时的颜康成,突然间双目血红,尖牙与利爪赫然暴涨了出来,他像是从地狱中突然窜出的恶魔,浑身散发着致命的杀气,他凶神恶煞般的目光吓得弥耳尻掉头就跑,可是颜康成像失去了控制般,蓦地闪身过去,咔嚓一下,顿时将利爪插入了弥耳尻的胸膛! 颜康成余怒未消,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声,猛地转过身来,他双目怒视之下,院子里顿时弥漫着血红的杀气,可是髅鱼法师早已吓得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受伤的卵诞子,此刻正惊骇莫名的看着他。 卵诞子惊魂不定,不知道这颜康成会不会失手杀了他,他呆呆坐在那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忐忑不安的观察着,过了片刻,颜康成蓦地呼出一口恶气,双目渐渐露出了黑白的轮廓,双手的指甲也倏然缩了回去,看起来似乎又恢复了那个凡人之躯,可是卵诞子心中还是一阵颤抖:“他还是那个爱说会笑的颜康成吗?” “大爷,你看啥呢?” 颜康成几乎就要扑过去吸了卵诞子的血,他努力镇定住自己的心神,总算强行克制住了那份嗜血的冲动,此时忽然露齿一笑,笑得卵诞子顿时老脸开花,赶忙笑道:“没看啥,就是让那髅鱼跑了,有点遗憾。” 颜康成笑了笑,将卵诞子扶了起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别担心,我早晚会收拾他。” 卵诞子坐回到榻几上,笑道:“老朽没看错的话,公子难道就是僵尸?” “一不小心就成了僵尸,让您见笑了。”颜康成挠了挠头。 卵诞子哈哈大笑:“世人并不了解僵尸,可是老朽对僵尸却甚是了解,你这僵尸血虽然比不上唐僧肉,但是食之便可百毒不侵,诸邪不犯,若是用于制药,或许能治疗那七步散呢?” 颜康成哈哈笑道:“我浑身都是宝呀,大爷,您不是也想成为僵尸吧?” 卵诞子笑道:“老朽哪敢有那份奢望,僵尸是靠缘分修来的福,需要深种累劫万世的福田,才能修得那么一点福缘,比那修真成仙可难多了。” “哈哈!”颜康成听得眉开眼笑的,当即自夸起来:“那是那是,修真者梦味以求的肉身境界,僵尸却得来全不费工夫,一脚就迈进了永生的殿堂,所以会有很多人嫉妒的,哈哈!” 卵诞子点了点头:“确实会遭人嫉恨,一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颜康成笑道:“那是当然,所以我总是很低调,从不跟别人说自己是僵尸,对了老先生,那白骨精也是来占卜楼兰王妃的吗?” 卵诞子点了点头,笑道:“这个以后再说无妨,公子刚才说要找个人,难道不是楼兰王妃吗?” 颜康成应道:“嗯,她叫鄯珠,是我朋友。” 卵诞子点了点头,叹道:“此处已不安全,你跟老朽来,咱们找个僻静之地,老朽好好给你占卜一番。” 颜康成将玄天宝镜拿在手中,扶着卵诞子转到了后院,来到一个隐秘的密室中,密室不大,只有一个蒲团,看来是卵诞子打坐修行的地方。 颜康成席地而坐,卵诞子在蒲团上坐好,忽然笑道:“刚才那髅鱼和尚说的精魂索,难道在你这里吗?” 颜康成哈哈一笑,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卵诞子道:“就是这个东西,我顺手牵羊拿了过来。” 卵诞子笑道:“其实这精魂索也是老朽的宝贝,却被那髅鱼偷了去,没想到眼下又回到老朽手里,真该好好谢谢公子呢!” 颜康成道:“不用谢哈,这个拾金不昧嘛,这是我的习惯,再说它也只能抓鬼,没什么用吧?” 卵诞子看了看精魂索,笑道:“其实是髅鱼不会用,我这根精魂索不但能抓鬼,还能抓妖怪,甚至连僵尸也能抓住。” “真的吗?” “当然!” 卵诞子一笑,伸手一扬,那精魂索像变了戏法似的,突然将颜康成捆了个结结实实。 卵诞子嘿嘿大笑一声,突然恶声道:“你试试,可能从这绳索中逃出来吗?” 颜康成见那卵诞子突然变了一张脸,心中一惊,登时喝道:“你要干嘛?” 卵诞子哈哈笑道:“干嘛?老朽遍寻中土,找不到半个僵尸,没想到你却送上门来,你问我干嘛,当然是吃了你!” 卵诞子说完,忽地站了起来,他嘿嘿冷笑一声,蓦地张开了大口,而他带血的口中,突然暴出了两颗尖牙! 036 奴婢要叫了 颜康成用力挣了几下,不但不能挣脱分毫,反而被越捆越紧了。 “卵蛋子,你敢碰我一下,那弥耳尻就是你的下场!” 卵诞子哈哈大笑,他见颜康成徒劳的挣扎着,心中窃喜,当下笑道:“碰你?老朽本想一口吃了你,你这番话倒说出老朽的兴致来,既然你如此说,老朽便碰你一番,又是如何?” 颜康成听着纳闷,可是卵诞子的脸上竟突然现出一种淫相,忽然又挺着老脸笑道:“举凡一般的僵尸,大多是粗皮糙肉,歪嘴僵腮,小儿这般细皮嫩肉,朗眉俊腮,老朽岂能不一尝为快呢,哈哈!” 颜康成尚未反应过来时,那卵诞子突然一把便脱下了颜康成的裤子,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瞪着颜康成的下根处,嘴角咧出了肆无忌惮的淫笑,他哈哈一声,张牙舞爪的便摸了过来。 “卧槽!” 颜康成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这般恶心,被美女们强行上身也就算了,他自认为比较大度,可以不去计较,可是这老家伙竟然也想对他动手动脚?他突然脸色发紫,一声冷笑压在了心底,顿觉一股怒气从胸口猛地窜向了脑门,气得他根根头发直立了起来! 怒发冲冠! 颜康成切切实实体味到了这个词语的意思,别说是帽子,就是此刻他头上扣着一口铁锅,也会被这口怒气冲到九霄云外,卵诞子这种恶心的嘴脸让颜康成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暴怒,暴怒之下,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突然爆发了出来! 卵诞子见颜康成猛地挣脱了精魂索,脸上一呆,可是更让他惊呆的是,自己的心脏已经被颜康成抓在了掌中,而颜康成闪亮的尖牙,豁地插进了他的脖颈中! 颜康成将满腔怒火尽数发泄到了这对尖牙中,他几乎吸干了卵诞子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在他仰天长啸之后,他赫然发现,卵诞子忽然现出了本相——一头浑身萎缩得快要枯干了的白狼! “艹你妈!” 颜康成仿佛尚有一丝怒气,气哼哼骂道:“你这老不死的变态狂,要不是你变成了狼,老子立马将你撕得粉碎,毛都不剩!” 他看着碎成了一地的精魂索,呸的一声,上去就跺了起来,“就凭你也想捆住老子?我特么跺死你,跺死你,跺死你!” 他连蹦带跳的跺了几下,总算发泄完了心中的怒火,然后看着那个玄天宝镜突然一呆,“完了,这下又找不到鄯珠了。” 他穿上裤子,将玄天宝镜摆在那儿,把狼牙蛇尾鹿茸柳枝胡乱的丢在上面,哼哼唧唧的折腾一番,可是那宝镜安安静静的呆在那儿,屁都没放一个。 他忽然又想起了白骨精,“那白骨精找这个卵蛋子,是为了解毒呢还是真的想找楼兰王妃呢?她要是真想找楼兰王妃的话,那她不就不是楼兰王妃了吗?还真特么邪门,明明就应该她是,她不是又有谁能是呢?” “或许还能有别人会用这个。” 颜康成将玄天宝镜拿在手中,回头看了看,那头白狼安静的趴在那儿,看起来比那卵蛋子顺眼多了,只是那双眼睛翻着一对死鱼般的白眼珠,让颜康成想起了另外一个词——白眼狼! “你真是个白眼狼!” 颜康成呸了一声,转身开了门,可是他前脚刚跨出大门,猛觉得心口一痛——他的心脏突然被人掏了出去,手中的玄天宝镜也被人劈手夺走,等他看清楚那人是髅鱼法师的时候,髅鱼已经飘身在了丈外,而他自己却又被一脚踢进了密室中。 “什么情况?” 颜康成轻轻一挣,将灵体从肉身上挣脱出来,他正要去追那髅鱼法师,却听见远处突然嗡的一响,正是髅鱼那金钵发出的声音,“我靠,这和尚还真特么狠,竟然把我的心脏掏了去,等老子能降服你的金钵,再去找你算账!” 颜康成站在肉身旁,静等着奇迹的发生,那奇迹真的发生了——那个巨大的窟窿一点点的冒出了血管,血管们彼此牵引着,很快搭接起一处心房,然后在心房下面忽然钻出了一个小肉芽,小肉芽慢慢长大,像个雪球般翻滚着,一颗鲜红的心脏眨眼便开始跳动起来,它周围的血肉也立刻恢复了活力,好像随风滋长,很快便将那巨大的窟窿填补得完美无缺,天呀! 颜康成拍了拍他的肉身,笑道:“表现不错,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溜达溜达,死一回也不容易,你懂的。” 颜康成不想把肉身和白狼放在一起,可是他俯身过去时,却发现肉身沉重无比,自己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拖出了一米的距离,不禁叹道:“我这灵体也太虚了吧?一个大活人都扛不动?” 他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肉身从密室拽到了另一间屋子里,那屋里有一张床,估计是卵蛋子的卧室,颜康成当即将肉身塞到了床底下。 忙活完这些,他总算出了口气,像个出笼的小鸟似的,立刻飞出了卵子村,他在山林里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一会儿,偏巧就听见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那女妖真厉害,若不是我和芸儿联手,只怕还打不过呢。” “也幸亏她身上有伤,不然咱们要吃亏的。” “芸儿是惦记着在下吗?怎么会凑巧在这里撞见?” “夫人不放心公子,让奴婢出来看看而已。” “难得能和芸儿单独相处,其实在下一直对芸儿想念的紧呢。” “公子说什么呢?” “芸儿,左右这里无人,不如咱们两个快活快活如何?” “公子自重,芸儿可是三娘的人,一向守身如玉,你若再过来,奴婢可要叫了。” “叫什么嘛,我一向都很温柔的。” “公子,别别。” “芸儿。” 颜康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并不是这段对话多么肉麻,而是对话中的芸儿,正是趁机上了他的那个丫鬟! “卧槽!” 颜康成一口气顿时堵在了胸口,本来只想出来散个步,却没想到这么晦气,偏偏撞上了这个变态的丫鬟,颜康成眼珠子一瞪,忽地掠了过去。 那芸儿正被东方幻脱去了上衣,嘴上兀自说着:“公子别这样嘛,我真的要叫了。” 芸儿说完话,忽地看见东方幻的后背上猛地冒出一个人来,她还以为眼睛花了,仔细一看,登时叫了起来:“呀!” 东方幻一皱眉,怪道:“你干嘛呀这是,我还没开始呢,你干嘛这么大声的叫。” 芸儿眨了眨眼睛,那个人影突然又没了,心中不禁一阵嘀咕:“难道我看花眼了?那天我一刀剁下去,那公子竟突然就没了,难道他是鬼吗?不可能呀,鬼怎么还能有温度呢?不是鬼又是什么呢?” 芸儿胡思乱想着,忽又急道:“公子你干嘛呀,我真的要叫了。”东方幻笑道:“你叫吧,我就喜欢听娘子叫。” “呀!” 芸儿刺耳的叫声听得东方幻很是不耐,他见芸儿紧闭着双眼,一脸痛苦状,不禁皱眉道:“芸儿,你何苦这般死命的叫,我会对你温柔些,你只管好好消受便是。” 芸儿用力眨了眨眼睛,娇喘一声道:“公子,芸儿太紧张了,芸儿正待字闺中,何时受过这般折磨,公子快住手吧,芸儿还要回去侍候三娘呢。” 东方幻笑了笑,安慰道:“你好好侍候我,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芸儿晕乎乎道:“不要嘛,公子不要这样嘛,芸儿会受不了的。”东方幻皱眉道:“你只要别再鬼叫就行了,不然我也会受不了的。” “呀!——” 芸儿的一声大叫吓得东方幻一激灵,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双手抓扯着头发,气急败坏的瞪着芸儿——那芸儿痴痴的看着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满眼却尽是惊恐,她浑身哆嗦着,牙齿也不停的打着颤,看样子竟像是吓得不轻。 “你把我当鬼了吗?不识抬举的东西!” 东方幻登时火冒三丈,一脚将她踢飞了出去。 037 又见千手双煞 颜康成哈哈哈的一阵大笑,然后忽然就想起了鄯珠,这个最初强行上身的美女,此刻竟然连相貌也有些模糊起来,他不禁暗道:“这丫头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冒充公主,结果被真公主给盯上了,如果她在碗子山这一带失踪,会不会被奎木狼抓去呢?她只知道冒充公主,却不知这公主藏着一个宝藏的秘密,此刻没准正被奎木狼拷问呢。” 颜康成想到这儿,眼睛一闭一张,瞬间便到了波月洞后厢房,心里不禁一乐:“哈哈,当鬼原来这么方便,瞬息千里,以后上哪儿旅游可省了路费了,哈哈!” 他站在院中看了看,看不出哪个房间有什么异常,便就近进入了一个房间,这房间不大,里面空荡荡的,只摆着一个道龛,上面供着三清祖师,他拱拱手,算是打了招呼,正要出去,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不大,一点点来到了门外,随后吱呀一声,门内顿时进来了两个人。 颜康成一时慌乱,急忙躲进了道龛里,仔细打量那二人,一个丫鬟正扶着一个夫人缓步走来,那夫人肚子隆起,显然有孕在身,颜康成顿时一愣,“是百花羞?西游记中说她有两个孩子,这一个还在肚子里?” 百花羞在道龛前拜了几拜,拜得颜康成浑身不自在,暗道:“大姐,别再拜了,我也不是故意躲这里,你这么拜我会折寿的。” 颜康成抓耳挠腮的,忽然听见百花羞道:“太上老君显灵,保佑我儿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我百花羞愿用一世的寿命,换取我儿一生的平安,用我一世的善行,弥补我儿一时的罪恶,用我累劫的善念,护佑他远离一切邪魔外道,大慈大悲的太上老君,让黑郎早日回家吧。” 丫鬟扶起百花羞,百花羞泪眼朦胧,欲哭又止,丫鬟早哭得跟泪人似的,啜泣道:“夫人保重身体,切莫伤了胎气。”百花羞强忍泪水,道:“你去拿香来,我再拜上几拜。” 丫鬟用手帕擦了眼泪,便往道龛走来,颜康成一愣,“我的妈呀,这这这如何是好?这下不是被她逮个正着?” 眼看着丫鬟就要打开了龛门,颜康成忽然一拍脑袋,暗骂一声笨蛋,他向后一出溜,忽地退到了另一间屋子里,心里不禁暗笑:“还不习惯当鬼,不知道走后门,哈哈!” 颜康成转身细细打量,这房间貌似书房,里面摆着一个书柜和书案,书案上放了一个砚台,旁边放着毛笔和纸张,“这奎木狼还习字作画?也不见得,我老爸也买了这些东西,写过一次就那么一直放着,也许奎木狼就是这么放着而已!” 颜康成想起了老爸,心里突然不是滋味,他用鼻子嗅了嗅,真奇怪,这屋子里除了水墨的味道,竟然有股血腥气!咦? 颜康成转过身,猛地发现对面的墙壁上,赫然书写着血淋淋的四个大字——千手双煞! “我的妈呀,奎木狼这是什么爱好?在书房里写这么吓人的字,难道他练字不用墨水,而是用血吗?”颜康成砸了砸嘴,自言自语道:“这字写的也不怎么样,就是有点吓人而已,我要是好好写,也能达到这种吓人的程度。” 他正要移步出去,忽然又听见了百花羞的声音:“你到书房里找本闲书,我夜里睡不着,随便翻翻。”颜康成一听,这百花羞怎么好像看见了自己似的,自己猫哪儿她就让丫鬟上哪儿,不过这次他有了经验,呼啦一下躲进了墙壁里,心里嘿嘿笑道:“这下你随便进,我不信你还砸墙找东西。” 丫鬟开门进来,突然“呀”的大叫了一声,看着墙上的血书登时浑身乱颤,急忙又跑出去扶着百花羞走进了书房,百花羞也是吓得花容乱颤,眨眼的功夫,房间里又进来一个老管家和几个小厮,也都吓得不敢吱声,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迈步走进了书房。 颜康成仔细端量,这人身材魁梧,凤眼权腮,很像是扮演林冲的某位演员,如此相貌堂堂的人物,不用说肯定是奎木狼了。 奎木狼脸色凝重,打量了片刻,突然来到书案边的小木柜旁,打开柜门之后,登时双眼暴怒,他胸口起伏不定,显得异常激动,然后强压下这份怒火,回头道:“你们回房休息,这事不许和任何人说,听见没有?” 众人急忙点头,纷纷告退,只剩下老管家在一旁侍候,过了良久,老管家咳嗽道:“这千手双煞销声匿迹多年,怎地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奎木狼哼道:“当初我心慈手软,没有杀了这厮,没想到他竟敢欺上门来!” 老管家道:“他们一向是掘坟盗墓,不干这种撬门别锁的勾当,怎地如今做起这个买卖了?” 奎木狼眼中怒火又炽,恨声道:“当然是觊觎我这玲珑丹了,我奎木狼在这里立下誓言,非生吞活剥了这鸟人!” 老管家惊道:“难道玲珑丹被盗走了?” 奎木狼恨声不语,老管家颤声道:“当年秃发井苍死了以后,秃发井尾便隐居江湖了,他会为了玲珑丹做这下作的勾当吗?” 奎木狼哼了一声,皱眉道:“依你所说,难道是有人冒充了他这名号?” 老管家点头道:“那秃发井尾已经隐居了一百年,会突然以这种方式来报仇雪恨吗?奴才以为,像玲珑丹这种宝贝,那秃发井尾尚不会放在眼里,所以这里面定会大有文章。” 奎木狼呼出一口恶气,点头道:“尽快查出此人,务必把那玲珑丹抢夺回来,还有,你可打听到了鄯珠的下落?” 老管家应声道:“奴才无能,还没有鄯珠公主的消息。” 奎木狼道:“切不可伤了鄯珠的性命,那魅鸾宝戒至关要紧,只要宝戒不出现,我们便一直等下去,哪怕再等上一百年,也绝不可轻举妄动,因小失大,懂吗?” 老管家连连应喏,深鞠一躬便告退了。 颜康成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个故事,不禁一阵嘀咕:“秃发井苍?看样子她被奎木狼杀死了,会不会跟魅鸾有什么关系呢?没想到这魅鸾这么重要,幸亏奎木狼不知道在鄯珠手上,得赶紧让鄯珠藏起来。” 颜康成等奎木狼离开,便又悄悄的来到后院,“既然奎木狼都没有鄯珠的消息,看来这丫头躲得还挺好,暂时应该不用操心啦。” 这里没有鄯珠,颜康成本想着离开波月洞,可是鬼使神差的偏又来到了后院,然后又盯着那双绣花鞋,眼珠子又不会动了。 “我这是怎么了?看见这绣花鞋就腿部发麻,连路都走不动了,难道我有恋物癖?”颜康成掐了一下大腿,又想:“不能再去偷看了,作为一个僵尸,我应该有职业操守,这么偷偷摸摸的不是给僵尸丢脸吗?” 他左脚往前走着,右脚又退了回来,“就看一眼,下不为例!”这念头像猛兽似的抓扯着他,他终于忍不住悄悄来到了房门外,闪身就要进去,却猛地听到一声巨响——当! 他眼前突然一黑,顿时懵逼了。 038 亮瞎眼的女鬼 颜康成猛听得嗡的一下,他眼前一黑,睁开眼时已经站到了一个人身前,定睛一看,卧槽!竟然又是髅鱼小和尚!他拔腿就要跑,可是这灵体好似失去了控制般,嗖的一下被吸进了金钵中。 “艹你妈,你还没完了!快放我出去!”颜康成立刻破口大骂。 髅鱼看着金钵中的颜康成,狞笑道:“早就知道你会耍花样,果然如此,你眼下又是什么鬼?你再给我爬出来看看?” 颜康成骂道:“你不就有个要饭钵吗,你牛逼个XX,有种把我放出来,咱俩单挑!” 髅鱼冷笑一声,忽地将金波悬浮于空中,“不管你有什么诡秘伎俩,贫僧此刻便化了你,看你还如何作恶!” “当!” 金钵发出了震天巨响,颜康成像被敲了一闷棍似的,顿时头脑发胀,四肢发麻,心底蓦然生起一股寒气:“这要是被化了,剩下个不会动弹的肉身,那可真的变成僵尸了。”当下又要破口大骂:“艹,,”可是他只艹了那么一下,嘴巴突然发不出声响,四周突然像着火了似的,身体顿时燥热起来。 “当!” 髅鱼的禅杖一下下敲在金钵上,口中的化鬼咒也越念越快,金钵中好似冒出了丝丝热气,他当下摄定心神,皱眉念道:“揭谛揭谛皆揭谛,塔咦尔邑惑萨亦,如来赐我神佛力,尔等统统全化去!” “姐弟姐弟姐姐弟,大姨二姨和三姨,你特么念的是什么玩意?和尚也有大姨妈?”颜康成浑身难受,顿时乱骂起来。 髅鱼不理会颜康成,正念的神魂颠倒时,猛又听见“当”的一声巨响,金钵突然被人击飞到丈外,他蓦然一惊,瞪眼仔细一看,一个长发垂肩玉面丹唇的女子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她虽然一袭白衣匝地,可是浑身上下森然可怖,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阴气,她那满含仇怨的眼中,暴射出一道令人窒息的目光,髅鱼顿时一呆,惊道:“你是鬼?” 长发女子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认为呢?” 髅鱼急忙伸手一招,将金钵托在手中,突然倒举于头顶,喝道:“收!”可是那女子依然好端端站在那儿,竟连衣服也没动一下。 髅鱼愣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女子道:“是鬼又如何?” 髅鱼道:“是鬼为何我收不下你?” 女子冷笑一声,声音里透着阵阵冰凉,“凭你也想收了我?”她身形一动,髅鱼手中的金钵突然便到了她的手中,她像金钵中看了一眼,颜康成好似被烧糊了似的正向她这边看过来。 “天哪!” 颜康成揉了揉眼睛,这眼睛虽然没被烧瞎,可这亮瞎眼的美女又是谁呀?他突然想起了月光下的白骨精,这美女比起那白骨精也不遑多让,她虽然面无表情,可是五官和轮廓却像雕刻出来似的,处处都显得那么精致和完美,她的眼神虽然冰冷阴森,可是一瞥一瞬之间,却像摄人心魄般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魅惑。 “噗哧!”女子却突然笑了一下。 “天哪!这亮瞎眼的美女是冲着我笑吗?” 颜康成顿时喜出望外,拼了命的比划着,可是他浑身被烧得黑炭似的,只露着一对泛白的眼珠眨巴眨巴的,逗得那女子格格的笑了起来。 女子将金钵倒挂,颜康成忽地飘身落下地来,他吃惊的看着女子,脱口笑道:“姐姐真好看,比白骨精还漂亮!” 女子哼了一声,却对着髅鱼道:“你这金钵我收了,识相的赶紧逃命去吧!”那金钵是髅鱼的宝贝,如何肯被此女夺走,当下便舍命扑将过来,将禅杖漫天卷起地击向了女鬼。 那女子躲开髅鱼的攻击,忽见他怀里藏着一个发光的宝贝,当下一笑,劈手又夺了过来,髅鱼气得发疯了似的,没头没脸的一阵挥舞,可是手中突然一空,这下可好,连禅杖也被女子夺了去。 髅鱼心下惊恐,正要召出火链拼个鱼死网破,突听女鬼冷笑道:“乌巢法师是你师父?”髅鱼一愣,当下道:“正是家师,有何指教?”女子将禅杖和金钵扔给了他,只冷冷道:“这西域不是佛家之地,你走吧。” 髅鱼见女鬼没有归还玄天宝镜的意思,想再去夺又没了气势,当下瞪着颜康成,站在那发狠。 “嘿,打不过别人你瞪我干嘛?你拿了卵蛋子的东西,还想要回来不成?”颜康成呸了一声,转头道:“姐姐,你干嘛放了他?你得为鬼除害呀!” 女子看着颜康成,噗哧一笑,嗔道:“要除也得先除了你,你这赤身裸体的,不觉得有伤风化吗?” “呀!” 颜康成一看自己赤身裸体黑不溜秋的,直比那黑州人还黑,当下捂着要害处,急忙转过身,一溜烟似的逃走了。 逃到一处溪水边,颜康成噗嗵一个猛子扎了进去,立刻使劲的搓洗起来,可是这身上糊巴烂啃的又不是灰,搓了半天还是黢黑一片,他愣了片刻,仰天躺在乱石堆上,等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感觉身上的肌肤一点点恢复了过来。 “呀,刚才那美女不就是杀死沙和尚的女鬼吗?绝对是她,玄天宝镜中的女鬼只露出了半张脸,那眼角眉梢绝对和这女鬼一般无二,可是她怎么不怕髅鱼的金钵呢?难道能力强大以后就不怕了?哎呀,看来这灵体也得修炼修炼呀,万一再被那金钵收了可就不好玩了,我那肉身可以不死,可是这灵体就很难说了,这臭和尚还会玩火,要是把我的灵体烧成了灰,我是不是就挂了?那孙悟空在八卦炉里炼了七七四十九天都没事,我烧了这么一会儿就糊巴了,这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呀!” 颜康成腾身空中,漫无目的的随风飘荡了一会儿,才感觉心情爽快了些,他看着脚下的山川树木,有种超然物外的洒脱,可是想起了髅鱼,心里又是一阵发狠,“你等着,老子非要练得像那女鬼一样强大,早晚把你那金钵给砸了!” 远处山脚下冒出了一点光亮,他当即飘身过去,那点光亮是一堆篝火,上面正烤着一只山兔,旁边坐着二人,正在边烤边唠嗑: “王捕头,咱们已经追捕了两天两夜,也算恪尽了职守,吃完这只山兔,咱们就打道回府吧。” “张兄,咱不能眼看到手的猎物就让他这么跑了,再追查下这方圆十里之地,或许就能逮到那恶徒了。” “王捕头,咱们也跟别人学学,只说这次的凶犯也是那楼兰王妃不就结案了吗?反正上不追究下不细问,各个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我也正在考虑呢,眼下大家都拿楼兰王妃顶包,咱俩这新来乍到的,若是上来就抓住个凶神恶煞,只怕还会受到大家排挤。” “这楼兰王妃也不知是谁造谣的,他还真是个人才,省了咱们很多事儿呢!” “即便如此,咱们更要把戏做足了,该追的地方也都过来看看,就当散散心了。” “可是这里荒山野岭的,很有可能碰到妖魔鬼怪,咱有必要这么犯险吗?” “那恶徒都不怕,咱又怕个鸟毛?” 颜康成嘿嘿一笑,“你既然说不怕我偏就吓唬你一番,”他忽地现身到王捕头身前,猛地跟他脸对着脸,可是那王捕头撕下一块兔肉,自顾自的啃着,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嘿,敢把我当空气?” 他撸胳膊挽袖的站在那,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造型,冲着王捕头使劲的瞪着眼珠子,可是瞪得眼皮都酸了,那王捕头照吃不误,就是不给他面子,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下。 “逼我出绝招是吧?。” 颜康成动作一摆,正要放马过去吓他个神经错乱,忽然听见一声冷笑,听得他顿时傻乎乎的愣住了。 039 杀我的仇人 “他们是人,这你都看不出吗?” 随着声音飘过来的,竟是那位貌比天仙的女鬼,她这一句话把颜康成说得愣在了那里,这几天始终和妖怪打交道,还真就忘了这个茬,颜康成尴尬道:“他们也听不见吗?” 女鬼露齿一笑,奇道:“你是刚死的小鬼?还没见过人吗?” 颜康成看了看那二位,笑道:“其实我也没死,只不过和鬼也差不多,可是,可是这人和妖也看不出来呀?” 女鬼道:“做鬼像你这么笨,还是赶紧投胎去吧。” 颜康成挠挠头,又仔细盯着那王捕头,还是看不出和妖怪有什么区别,不好意思道:“姐姐教教我嘛,我这初来乍到的,真的不懂。” 女鬼抿嘴一笑,道:“你只要咳嗽一声,听不见看不见的自然就是人了。” 颜康成哈哈笑道:“我还真是笨到家了,姐姐,我能看见你听见你,可是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女鬼道:“我叫鄯茹,你呢?” 颜康成道:“我叫颜康成,其实我也不是想吓唬他们,就是想问问他们五行山在哪儿,姐姐知道吗?” 鄯茹道:“那五行山已被大唐改名为两界山,山下压着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你说的可是此处?” 颜康成急忙点头,笑道:“正是这里,姐姐能告诉我在哪儿吗?” 鄯茹笑了笑,忽道:“我眼下有一要事需要你帮忙,你先跟我来吧。” 颜康成一愣,这不是游戏套路吗,怎么这鬼姐姐也玩这个,当下又笑道:“姐姐先告诉我两界山在哪儿不好吗?” “不好,”鄯茹笑了笑,“我怕你偷偷溜了去,便再也没人帮忙了。” 颜康成愣道:“啥?你的意思是两界山很危险吗?” 鄯茹笑道:“怎么说呢,这五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妖怪要吃了猴子肉喝了猴子血,都想获得他那一身金丹之力,可是两界山下尸骨堆成了山,那猴子还是活得好好的,难道你也贪那金丹之力?” “哦,”颜康成吐了下舌头,“其实我是想跟他唠唠嗑,让他给我签个名,我来一趟大唐不容易,能让猴哥给我签个名,这牛逼也不小了。” 鄯茹笑道:“你跟个猴子唠什么嗑,姐姐跟你唠还不行吗?” 颜康成道:“姐姐为何对我这般温柔呢?” 鄯茹笑道:“因为在这西牛贺洲,我只看见了你这么一个鬼,不对你温柔些,谁来陪我唠嗑呢?” 颜康成奇道:“真的?这里没有别的鬼了?” 鄯茹道:“自古妖鬼不两立,西牛贺洲是妖的天下,鬼一向不敢涉足这片凶险之地,这里初生的小鬼瞬间便会魂飞魄散,那些偶然侥幸逃脱想去投胎的,也会在去阴曹地府的路上被妖魔们吞噬,所以目前来看,这里就只有你和我了。” “呀,那姐姐你岂不是很危险?”颜康成惊道:“你不怕被妖怪们发现吗?” 鄯茹笑道:“西牛贺洲几乎没有鬼,我又只在晚上出来,所以妖魔们还以为我也是妖呢。” 颜康成挠挠头,笑道:“哦,既然你是鬼,为什么不怕那个金钵呢?” 鄯茹笑道:“姐姐可是百年老鬼,髅鱼那点道行,又如何能收住我?” 颜康成央求道:“姐姐你教我呗,你看我一点本事都没有,一下就被那金钵给收了。” 鄯茹笑道:“行呀,你先帮我做事先,日后必会教你。” 颜康成苦笑道:“姐姐不带这么玩的,这都是套路呀。” 鄯茹笑道:“修炼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猴急什么呢?” “那姐姐要我帮什么?很急吗?”颜康成问道。 鄯茹忽然拿出玄天宝镜,笑道:“这宝贝的主人在哪儿?你带我去见他。” “啊?”颜康成一脸苦笑,“他被我杀了。” “什么?”鄯茹突然一脸怒气,恨道:“他不过是一个算命先生,你干嘛要杀他呀?” 颜康成不知道这女鬼为何突然发威,一时不敢言语,嗫喏道:“他欺负我,我就杀了他,你事先也没告诉我,不然我就给他留口气了。” 鄯茹忽然长叹一声,道:“好容易碰到一个小鬼,没想到我们两个还是冤家,你走吧,你杀了卵诞子,恐怕这里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颜康成转过身,忽又回到头:“我说对不起还不行吗?下次杀人时,先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说能杀我再下手。” 鄯茹只是望着远处的山峦叠嶂,沉默不语。 颜康成道:“我见过卵蛋子做法,你想找人的话,不如我帮你试试,没准还能瞎猫碰到死耗子,碰巧就找到了呢?” 鄯茹回头看了看颜康成,叹道:“试试?你知道我找过多少算命先生吗?连大唐的袁天罡和袁守诚都算不出,你又如何能算?” 颜康成恨极了卵蛋子,怀疑他那些做法的手段不过是弄虚作假而已,当下便道:“如果有血和毛发,也许就不需要算。” “哦?”鄯茹眼神一亮,“此话当真?” 颜康成道:“我看他蹦蹦跳跳的,嘴里念念有词,不过我怀疑那些是障眼法,最主要的应该是这个宝镜,将血和毛发准备齐全,我感觉它自己就会显灵。” 鄯茹皱眉道:“若是生辰八字我倒是记忆犹新,可是血和毛发,却是很难得到了。”颜康成道:“咱们可以去找呀。”鄯茹叹道:“他们已经过世了。” 颜康成哦了一声,又道:“他们是你的亲人吗?”鄯茹点头道:“是我的父母。”颜康成惊道:“难道也是被楼兰王妃杀害的?” 鄯茹摇了摇头,叹道:“看来我找了这么久,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颜康成不禁嘀咕起来:“她那么肯定不是楼兰王妃,难道她就是楼兰王妃?在树林中她对沙和尚痛下杀手,她又不怕髅鱼的金钵,之前我还怀疑是白骨精的灵体,现在看来肯定是她了,我还是跟她保持点距离,只怕她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灭了我。” 颜康成想了想,苦笑道:“如果不是楼兰王妃就很好找了,只要你父母过世不到一年的话,还有希望找到尸血。” 鄯茹也苦笑了一下,叹道:“他们已经过世一百多年了。” “啊?”颜康成吐了下舌头,“一百年你怎么还找凶手,那凶手不是早就死了吗?” 鄯茹哼道:“他们不会死,他们是妖。” 颜康成惊道:“你确定?” 鄯茹道:“当然确定,今天我便杀了一个。”颜康成故作惊吓道:“今天?你杀谁了?” “沙和尚。”鄯茹长叹一声。 颜康成惊道:“沙和尚?难道他是杀你父母的仇人?”颜康成诧异的看着鄯茹,鄯茹却摇头道:“不是。” “不是你为什么杀他呀。” “因为他是杀我的仇人!” 040 妹仙阁 颜康成惊道:“你死了一百年了?那,那我岂不是应该叫你奶奶?奶奶也不对,我的妈呀,我得叫你祖宗呀!” 鄯茹被他逗乐了,笑道:“祖宗什么,你别乱叫,就叫姐姐好了。” 颜康成笑道:“可是姐姐,你能确定是沙和尚杀你的吗?” 鄯茹撇嘴道:“废话,要是有人杀了你,你还记不住他是谁吗?”颜康成挠头道:“也是,那沙和尚长得那么特殊,瞎子也不会认错,既然你报了杀我之仇,难道说杀你父母的另有其人?” 鄯茹道:“当时我父母得知有人前来寻仇,连夜将我送出了城,可是他们却惨遭杀害,而我却连凶手是谁都无从知晓。” 颜康成道:“这么说连你也没有逃掉?” 鄯茹怒道:“我费尽千辛万苦逃到了中土,可是那沙和尚竟然阴魂不散,直追到中土境内又将我杀害。” “啊?”颜康成顿时无语,半天才道:“这沙和尚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这么心狠手辣?非要灭你全家?” 鄯茹恨道:“岂止灭了我们全家,楼兰国民被他们一夜之间全部杀害,楼兰国至此便销声匿迹了,如此深仇大恨,我等了一百年,如今却尚没有找到杀害父母的仇人,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唯一的希望便是这玄天宝镜,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找到凶手。” “他们为什么要灭了楼兰呢?”颜康成突然听得有些迷糊。 鄯茹哼道:“妖魔们坚持认为楼兰是巫族后裔,只要楼兰人活着,他们便寝食难安,所以才终于忍不住痛下杀手,斩草除根。” 颜康成惊道:“巫族?这又是什么情况?那你们到底是不是巫族?” 鄯茹道:“楼兰人自己都不相信是巫族后裔,举国之内没人会使巫术,又谈何巫族后裔呢?我一度以为这只是他们要灭了楼兰的一个借口而已。” 颜康成道:“这么说后来你相信了?” 鄯茹道:“我死了以后才知道,楼兰人真是巫族后裔。” 颜康成奇道:“这太复杂了吧?怎么会死了以后才知道呢?” 鄯茹道:“我领你去楼兰走走,咱们路上再说。” 颜康成道:“你父母都过世百年了,只怕再也采集不到尸血了,咱们去楼兰还有用吗?” 鄯茹道:“若是能找到楼兰古尸,就能采集到尸血。”颜康成惊道:“楼兰古尸?这个很难找到吧?” 鄯茹笑道:“这个就要碰运气了,怎么,你后悔了?” “没,”颜康成犹豫了一下,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是不要去太久,山上还有朋友等我。” 鄯茹笑道:“那可不一定,也许一去就是一百年呢。” “啊!”颜康成撇撇嘴,这鄯茹怒起来像个凶神恶煞,笑起来又美若天仙,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当下笑道:“我陪你去没问题,你以后可不许发火,你发火太吓人了,你都一百多岁了,可不能欺负我这么一个小朋友。” 鄯茹一笑,二人又呼呼的往前走着,颜康成道:“咱不是会瞬移吗,干嘛还这么麻烦?”鄯茹笑道:“你去过楼兰?”颜康成摇了摇头,“没有。”鄯茹笑道:“没有你怎么瞬移?你现在目视天际,想着最远处那一点,咱们如此瞬移过去,很快就会到了。” 如此穿梭般瞬移了片刻,前方现出一个小镇,颜康成道:“姐姐,你倒是继续讲讲你死后的故事呀!”鄯茹笑道:“不急,咱们喝杯茶先。” 颜康成奇道:“喝茶?去哪儿喝?”鄯茹笑道:“当然是茶馆呀!”颜康成笑道:“这里的人又看不见咱们,怎么喝茶?”鄯茹莞尔一笑,“这里没有鬼茶馆,但是有妖茶馆呀!” “妖茶馆?”颜康成咧嘴笑了笑,跟着鄯茹左晃右晃,在一处匾额上刻着“妹仙阁”的茶楼处停了下来,颜康成笑道:“就是这里?直接叫妖仙阁不就可以了吗?” 鄯茹笑道:“这里是家老茶馆,原先也叫妖仙阁,生意一直很平淡,后来有位茶客对掌柜的说,你这里太冷清,应该吸收点人气,妖吸口人气便成妹,妖和妹只有一气之差,而妹字更受凡人喜爱,你不如换成‘妹仙阁’试试,果不其然,牌匾换完没多久,这里的生意就红火起来。其他的茶馆酒肆也都纷纷效仿,竟至变成了一种风俗。” 此时夜深人静,二人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下,店小二恭恭敬敬上了茶,颜康成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妖,鄯茹笑道:“这‘吓煞人香’是大唐特产,西域人最爱喝这个,你尝尝看,还有没有大唐韵味。” 颜康成笑道:“姐姐,这名字也太怪异了吧,人都吓傻了还能说香?”鄯茹笑道:“一看你就是门外汉,品茶前你要先闻一下,这样品起来才格外香甜。” 颜康成撇嘴道:“我都是一口就干的,可没你这茶品,姐姐,快点给我讲故事吧,你这么吊人胃口不好吧。” 鄯茹道:“人死后的故事都是吓人的,你慢慢品,我慢慢讲,我只希望这香味能冲淡楼兰国血腥的历史,让楼兰人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一丝慰藉。” 鄯茹呷了一口茶,杯盏落桌,轻启朱唇,便缓缓道来。 那年我被沙和尚杀了之后,被黑白无常押解着前去阴曹地府,一路上阴风怒号,我只觉得走投无路,几乎就要自杀,可是我已经是女鬼了,又怎么自杀呀,我一路上哭哭啼啼,走到奈何桥边时,突然出现一个黑影,他和黑白无常说了一番,黑白无常却突然亮出了兵器,可是那黑影只一下就将他们打得落荒而逃,然后又将我带到了一个阴暗的山洞里。 我非常害怕,以为他要对我图谋不轨,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的楼兰公主,生前不能有什么作为,死后绝不能被人玷污,正在我准备以死相拼的时候,那人却扔给我一页书稿,冷冷道:“你练会了这些咒语,我就放你出来。” 我好生奇怪,见那书稿上只写了几段文字,便从头念了一遍,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既然他让我练,我便一遍一遍的念着,可是很快我就背会了,那个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说那个鬼,我还一时改不了口,你别挑这个,我见他不在,就想偷偷溜出去,可是那洞口像是被封印住了,无论我怎么冲撞都无法突破那道气墙。 就这样无聊的呆了几个时辰,傍晚时,突然有一具骷髅从天而降,猛地摔裂在洞口,吓得我胆战心惊,然后便听见一个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用咒语把他复活了。” 我吓得直往后躲,这骷髅已经够吓人了,还让我把它复活了?那人是不是变态呀,我说话你别打岔,你听明白意思不就行了吗?我这么想着便躲得离骷髅远远的,可是一天过去了,外面再没有别的动静,只有那么一具骷髅吓人的躺在那儿。 我实在闷得慌,便又来到洞口,反正我也出不去它也进不来,再说它又不会动我干嘛要怕它呀,这么一想我的心情又好了点,决定不去害怕这骷髅。 然后我便看着那书稿,可那书稿上也没写哪个是复活咒呀,我挨个看了看,挑了一个最像的咒语念了起来——“我以我心,唤尔之身,我以我身,唤尔之魂,我以我魂,唤尔之语,我以我语,唤尔成活!” 可我念了好几遍,那骷髅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一时气馁,便将书稿扔到一旁,可是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只剩下我一个人和这骷髅彻夜厮守,我一时生气,又鼓气练了起来,直练到天光放亮公鸡打鸣时,才见那骷髅忽然动了一下,我急忙仔细观察,可是他又一动不动了。 这下我便突然来了兴致,像着了魔似的反复念动着咒语,那骷髅也许被我念得不耐烦了,一只胳膊终于动了一下,然后突然向上抬了起来。 041 巫族后裔 然后那骷髅竟伸开了手掌,微微的晃动了一下,这动作很像是在跟我说:“不要再念了,我受不了。”我琢磨着,难道这骷髅被我折磨疯了?不念就不念吧,反正我也快疯了。 这样休息了几个时辰,我见那骷髅的手掌突然动了一下,那动作又好像在跟我说:“快来念吧,我会受得了。”当下我又兴奋的念了起来,和这骷髅相处了几天,我内心里已经不再害怕它了,甚至渐渐的,在我念累了的时候,竟想跟它说起话来。 可是我又怎么能跟骷髅说话呢?被人看见了还不把我当成疯子了?即便没人看见我自己也觉得快疯了,我克制着这种冲动,专心的念咒,可是不管我再怎么专一,那骷髅也只不过会动动手指而已。 然后我又厌烦起来,我好几天没有梳洗装扮,这样子哪像个公主呀,我便开始不停的哭,哭着哭着我就发现外面的骷髅突然又动了一下,我心下奇怪,我也没念咒语它怎么又会动了呢?我再哭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我一边哭一边也在念咒语。 我似乎忘记了父母,忘记了前世的一切,只有这咒语整天缠绕着我,说来也奇怪,自从我哭过以后,骷髅的头颅突然开始动了,一会儿好似点头,一会儿好似摇头,竟然把我给逗得乐了,你说我是不是像个精神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就为了这么一个骷髅,可能是我太郁闷了,有时竟会被骷髅逗得哈哈直笑。 终于有一天,它的另一支胳膊也动了起来,然后它双手支撑着让自己坐了起来,两只大窟窿瞪着,嘴巴也一下一下的张着,我很好奇,便突然问道:“你想说话吗?”他竟然点了点头,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嘴边发出咔咔的声响,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跟一个骷髅说话,我想我是彻底疯了。 我又问它:“你是男是女?”他低头看了看,嘴巴努力的张开着,好像要给我一个笑容,然后我的话匣子再也控制不住,跟它左一句右一句,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你别着急,很快我就会往下讲,我对第一个骷髅印象最深,总是会经常想起它。 骷髅听我跟他说话,终于忍不住在地上写起了字,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傻,他不会说话会写字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可是我看他写的字却不认识,便笑道:“你写的这是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呢?你会写汉字吗?我认识汉字的,只要用魏碑体写就好。” 然后他忽然写道:“你是人是鬼?”我笑道:“我当然是鬼呀!”他写道:“是鬼你怎么不认识殄文?”我惊道:“殄文?我才刚死呀,没人教我我怎么会认识。” 他又似乎笑了笑,写道:“那不如我教你吧。”我笑道:“这个不急,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是怎么死的?” 他像是叹气似的写道:“我叫桓闿,是华阳洞主陶景弘的弟子,因触犯天条泄漏了天机,被天打五雷劈,死于非命,你叫什么?你又是怎么死的?” 我说我叫鄯茹,是被妖杀死的,他写道:“鄯茹?难道你是楼兰公主?”我惊道:“对呀,难道你认识我?”他写道:“我听过你的名字,当年我正是因为泄漏了楼兰将亡的天机,才被雷劈死的。” 我顿时惊呆了,便道:“啊?既然是天机你为何又要泄漏呢?难道你和楼兰有什么关系?” 他写道:“我母亲便是楼兰人,我也算是楼兰后裔,我不甘心楼兰就此灭绝,是以飞鸽传书,将这天机放了出去。”我叹道:“楼兰最终还是灭绝了,你也白白搭上了性命。” 他写道:“天道轮回,楼兰人作为巫族后裔,绝不会就此泯灭。”我又是一惊:“楼兰人怎么又是巫族后裔了呢?你能详细说给我听吗?”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你又来打岔,连骷髅都明白说就是写。 他点点头,认认真真的写了起来。 巫妖大战之时,巫族伤亡惨重,后土娘娘预感大势已去,便在临薨前将自身的一缕精魂隐匿在魅鸾戒指内,并将魅鸾戒指藏在了太昊宝座之下。 三皇五帝治世之时,均将帝都设在昆仑山,太昊宝座便一直稳坐在九重神殿内,嬴政灭了六国之后,为了稳固他的基业,震慑住四方鬼神,便遣人将太昊宝座从昆仑山搬到了中土。 太昊宝座搬运之初,天地为之震动,凤凰悲鸣,麒麟哀嚎,龙女呜咽,神龟洒泪,众人无不惊慌失措,险些将太昊宝座丢于千沟万壑中,而魅鸾戒指在颠簸中掉进了魔鬼谷,至此又销声匿迹了。 千年之后,有凤鸟将魅鸾衔于口中,飞过千山万水,将它放在了一个皇冠中,那皇冠栖在一块卵石上,他的主人正是楼兰国王伏色摩那,此时他正在孔雀河中沐浴,当他发现魅鸾戒指时,并不知它的身世来历,只因这魅鸾古朴华贵,便顺手戴在指上。 当晚他便做了一个梦,梦见楼兰臣民各个施展巫术,与妖族在西牛贺洲进行殊死搏斗,这本是巫族东山再起的吉兆,可是伏色摩那却固执的认为这是魅鸾带来的凶兆,他将元孟招致身边,告诉了他楼兰人是巫族后裔的秘密,并叮嘱他这个世代相传的秘密只有下一个国王才有权利知晓。 而后伏色摩那便远赴昆仑山,将魅鸾带进了魔鬼谷内一座鬼气森森的地下古墓中,他自己也自绝身亡,与魅鸾一起长眠在昆仑山下。 又过了三百年,楼兰像往昔一样热闹非凡,魔鬼谷也依旧死气沉沉,千百年来,这里便是活人不进死人不出的死亡谷,纵是大罗金仙也不敢轻易涉足,而这一年却突然出现了一对男女,他们便是中土臭名昭著的盗墓贼“千手双煞”,也不知他们使用了什么手段,竟将魅鸾宝戒从古墓中盗出,至此魅鸾宝戒便又重现江湖,只怕连后土娘娘也未料到,宝戒一出现,便引起了阵阵杀戮,天下间顿时一片腥风血雨。 我听得心惊肉跳,正要等他继续写下去时,远处却突然飞来一把宝剑,咔嚓一下将他的头颅斩下,余劲之下,他的骨头四崩五裂,转眼便剩下了一堆残渣。 042 鬼结 “后来呢?怎么不讲了?”颜康成眨巴着眼睛问道。 鄯茹皱眉道:“后面的事不讲也罢,讲起来太伤心,走吧,以后有空再跟你说。” 颜康成见鄯茹领着自己在小镇里转悠,不解道:“咱们不是去找古尸吗?在这小镇里转悠什么呀?”鄯茹笑道:“那依你呢,应该去哪儿找古尸?” 颜康成笑道:“当然是百年古墓啦,难道不是吗?” 鄯茹道:“楼兰的古墓早就被盗光了,要找楼兰古尸,就得去找交易商。”颜康成失笑道:“交易商?什么交易商?” 鄯茹笑道:“当然是干尸交易商了,这里有几家干尸陈列馆,你看这个,上面写着‘楼兰干尸馆’,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了。” “哇,连专卖店都有了?”颜康成一看,果然在一个四合院似的房门前,挂着一块明晃晃的匾额,不由笑道:“西域的消费观真是前卫呀!” 鄯茹道:“当然啦,现在的西域人越来越富裕,阴婚市场也是水涨船高,大家都争相购买干尸,尤其是楼兰干尸,楼兰国一灭,这些尸贩子变得更受欢迎了。” 颜康成道:“可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么买卖吗?他们可都是你的祖先呀!”鄯茹皱眉道:“我也不想啊,可是这里是奎木狼的地盘,那些干尸被放在石棺中,被妖气封印着,我连碰都不敢碰,我一个女鬼能有什么办法呢?” 颜康成道:“哦,那咱们就进去吧,你站在外面干嘛?”鄯茹笑道:“进去干嘛?”颜康成笑道:“干嘛?当然是去买干尸啦!”鄯茹道:“你有银两吗?”颜康成道:“我没有你不是有吗?”鄯茹笑道:“谁说我有了?” 颜康成被鄯茹弄得直挠头,皱眉道:“你也没有钱那你领我来干嘛,难道是偷?”鄯茹笑道:“你是小偷吗?” 颜康成道:“不偷又不买,哦我明白了,你是要打劫?” 鄯茹笑道:“不是打劫,可也差不多。” 颜康成瞪眼道:“那咱就开始呀,还等什么?”鄯茹道:“自然是等时机成熟的时候。” 颜康成眨眼道:“什么时候算成熟?”鄯茹笑了笑,将颜康成拉至陈列馆后面的空地处,笑道:“咱俩先打个鬼结,我怎么说你怎么说,懂吗?”颜康成不解道:“什么意思?”鄯茹道:“就像阳世的义结金兰,你怎么什么也不懂呀。” 颜康成苦笑道:“所以才问你呀,你得告诉我什么意思,我才能跟着你做呀。”鄯茹道:“打鬼结就是两个鬼结拜,彼此关照,心灵互通,这样就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瞬移的时候就特别方便了。” “哦,”颜康成见鄯茹跪在地上,赶紧跟着跪了下来,鄯茹念道:“后土娘娘在上,鄯茹在下,你念你的名字,严肃点,重来。” “后土娘娘在上,鄯茹(颜康成)在下,我二鬼今日结义金兰,不求同年同月死,但求同年同月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心照不宣,天地共享。” 鄯茹拔下颜康成的一根头发,和自己的连结在一起,道:“烧了它。”颜康成道:“我没火呀,你有吗?”鄯茹撇嘴道:“你连鬼火都没有吗?”说完伸指一打,啪的冒出一点鬼火,顿时将发丝点着。 “鬼火?这都行?还能点着头发?”颜康成挠了挠头,鄯茹呵呵一笑道:“等你想瞬移到我这里的时候,就拔下一根头发,用鬼火点着,你的脑子里就会映现出我的画面,然后你就可以瞬移到我这儿了,你别光挠头,你现在就试下。” “我这头发太短了,不太好拔,”颜康成支支扭扭,一用力,顿时大叫道:“我的妈呀,这是几根头发呀,非得拔头发吗?这要瞬移个一天半宿,我这头发还不得拔光了呀?” 鄯茹笑道:“你废话真多,打火呀!”颜康成伸手打着响指,可是响指打的很响,就是没有鬼火,看得鄯茹直摇头,“你到底是不是鬼呀?打响指就会出鬼火的,你不会是个冒牌货吧?” “老奶奶,鬼有什么好冒充的?”颜康成又啪啪啪的打了几下,就是没火,当下笑道:“我知道了,我这身上没有鬼气,当然就没有鬼火了。” 鄯茹皱眉道:“你身上真是没有鬼气,那不是因为你刚死吗?”颜康成突然得意的大笑道:“错错错,我不是刚死,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死!” 鄯茹惊道:“你这不是鬼身?难道你会移魂术?”颜康成笑道:“移魂术是什么?”鄯茹道:“就是一种古老的巫术,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颜康成哈哈笑道:“我这个可不是移魂术,不过我还真会移魂,你现在看见的就是我的灵体,嘿嘿,羡慕吧?” 鄯茹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那你的肉身呢?” 颜康成笑道:“让我塞到床底下了,这世道不太安全,你懂的。” 鄯茹笑道:“你说你会移魂,用的又不是移魂术,那是什么?”颜康成笑道:“哈,这可不能告诉你,这是我的隐私,懂吗?”鄯茹嗤鼻道:“切,还隐私,你以为我稀罕呐,我就是随便问问。”颜康成笑道:“你可以随便问,我就是不说。” 鄯茹笑道:“我可告诉你,这鬼结只能绑定一人,你后悔可来不及了。”颜康成瞪着眼道:“你这不是先斩后奏吗?绑定完了你才告诉我,我想后悔也不行了呀!”鄯茹笑道:“反正你现在也用不着,等你死了再说。” “唉,”颜康成皱眉道:“你这是欺负我到死的节奏,就不能解除绑定吗?”鄯茹笑道:“你以为我想吗?我绑定了一个废物,我还想解除呢!” 二人说笑着又来到陈列馆,鄯茹道:“此时正是干尸出馆的高峰期,如果碰巧出来几个古尸,你我便分头跟踪,你到了目的地之后,就等着好了,我会瞬移到你那里。” 颜康成点了点头,二人站在大门外,见那陈列馆里烛火通明,人头攒动,颜康成笑道:“这里的生意很火爆呀,我觉得你应该赶紧多挣钱,好将这些干尸买走,将他们安葬在清静之地,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家阴婚,会影响你们楼兰后代的香火,我说的对不?” 鄯茹道:“楼兰都灭国了,哪来的后代?还香火呢。”颜康成道:“可能还有幸存的人呢?”鄯茹叹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即使侥幸生存下来,也早已隐居各地,苟且偷生了。” 颜康成道:“既然你也是楼兰公主,何不召集旧部,东山再起呢?”鄯茹笑了笑,又叹道:“你以为是过家家呢,我如今连杀父仇人都不知道是谁,又谈何召集旧部,东山再起?” 颜康成唠了半天,见鄯茹没有进去的意思,忍不住道:“咱们不进去吗?”鄯茹道:“这里的干尸商为了拉拢人心,在这里设置了层层封印,就是让凡人放心购买,我倒是想进去,我觉得这里还可能有我的尸体呢,可是我试过几次,差点被困在里面。” 颜康成笑道:“你找你的尸体干嘛?怕被人阴婚吗?”鄯茹笑道:“那是当然,本公主活着没有嫁人,死后当然不能再嫁。”颜康成笑道:“那不是要当两辈子处女了?”鄯茹瞪着他道:“那不好吗?” 颜康成笑道:“好,只不过你这百年处女,若不是阴婚的话,恐怕很难嫁出去了。”鄯茹呸道:“要你操心,赶紧给我闭嘴。” 颜康成闭嘴了一下,又道:“那你能保证等下出馆的干尸中有你的父母吗?”鄯茹道:“不能。”颜康成道:“难道咱们要天天在这里守着,直到你的父母出现?”鄯茹道:“不用。”颜康成道:“呀,你这是生气的节奏?说话这么节省?” 鄯茹道:“节省不节省跟你没关系,嫁不嫁的出去更跟你没关系,懂了吗?”颜康成见鄯茹又要发怒,赶紧把嘴闭得紧紧的。 鄯茹瞪了他一眼,忽道:“传说偷袭楼兰国的只有几个人,所以这秘密过了百年也无人知晓,这几个杀手如龙卷风似的席卷而来,一夜之间便灭了楼兰几千人,所以只要找出杀害这些古尸的凶手,便等于找到了杀我父亲的仇人。” 颜康成心中忽地一愣,“几个人?杀害鄯茹的是沙和尚,难道那几个人里有猪刚鬣和奎木狼?他们同时被贬下凡,难道是受人指使,专程来刺杀楼兰人的吗?” 043 古人的泡妞方式 颜康成想起这些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当下又暗笑道:“我紧张个什么劲呀,他们几个妖魔杀了巫族人,跟我半毛钱没关系,就算鄯珠跟我关系特殊点,可我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她,也不知道她的真名,也不知她是不是楼兰人。” 颜康成想了想,忽道:“要是我猜得没错,是你杀了沙和尚?”鄯茹一惊,皱眉道:“你怎么知道?”颜康成笑道:“那个玄天宝镜,它会说话的。”鄯茹惊道:“既然它会说话,它可告诉你那沙和尚是死了还是没死?” 颜康成眨眼道:“要是没死呢?”鄯茹道:“真的?”颜康成道:“我还是告诉你吧,猪刚鬣领我去找过卵蛋子,我在这宝镜上见过,他确实是装死,哈哈。”鄯茹点了点头,忽道:“猪刚鬣找卵诞子,为了什么?”颜康成笑道:“当然是为了找出凶手呗,猪刚鬣和沙和尚是老铁,你不知道吗?现在大概知道凶手是你了,你可要小心点。” 鄯茹不解道:“什么叫大概知道?”颜康成道:“当时宝镜里看得不是很清楚,你呢又被头发遮住,只露出了半张脸,我可都跟你说了,别人再问你的话你可别承认,那猪刚鬣可是天蓬元帅下界,牛逼大着呢。” 鄯茹呸道:“你这是吓唬我呢,他沙和尚又没死。”颜康成道:“难道你早知道沙和尚没死?”鄯茹哼道:“我就怀疑他是装死,怎么那么容易就被我杀了。”颜康成笑道:“可是看起来就是被你杀了。”鄯茹叹道:“就我这本事怎么杀得了他呢,而且我又受了伤。”颜康成想起沙和尚挠头的动作,突然哈哈笑道:“可是沙和尚为什么要装死呀?” 鄯茹道:“谁知道他搞什么鬼,要不是那猪什么突然现身,我非要折磨死他。”颜康成笑道:“我明白了,他是被你折磨的,好好一个大活人,要被你折磨成啥样才会想到装死呀,你这折磨人的手段也太厉害了吧?” 鄯茹道:“我又打不过他,虽然他又不杀我了,我也不想饶了他,便天天缠着他,他不是喜欢赌博吗,我偏偏不让他赌,他到哪儿我破坏到哪儿,能赢的我偏让他输,就这么没日没夜的折磨他,后来他就漫山遍野的跑,我就漫山遍野的追,那天在树林中突然撞见他,我顾不得身上有伤,立即过去跟他拼命,他哇哇大叫着,却莫名其妙的被我掏出了心脏。” “哈哈!”颜康成又是一阵大笑,“实在太萌了。” 鄯茹笑道:“他又没死,这有什么好笑的?”颜康成咧咧嘴,忽道:“你以前是不是杀了很多妖?”鄯茹哼道:“这些妖人灭我楼兰,我当然要杀他们了,只是后来没想到会碰见沙和尚,便把一腔怒火泼在了他身上,别的妖倒是懒得再杀了。” 颜康成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个没人见过的杀人狂魔楼兰王妃。” 鄯茹也不辩解,只淡淡道:“即使我不再杀人,还不是一样有很多人莫名其妙的被杀,恐怕我只是楼兰王妃的一个影子而已。” “影子?”颜康成追问道:“那楼兰王妃的传说是你散布出去的吗?”鄯茹突然瞪起了眼睛,怒道:“笑话,你把本公主当成了什么人?本公主会编出那么恶心的笑话吗?”颜康成看着鄯茹凶狠的眼神,感觉像挨了一个耳光,赶紧又闭上了嘴。 “这鄯茹怎么这么大脾气?我不过就是问个问题而已,至于这么瞪着我吗?这眼神,都能杀死一只苍蝇。”颜康成看着身边飞来飞去的一只苍蝇,正要一把抓住它,突然听到了一声喊——“阴兵让道,小鬼远离,吉时已到,新娘上路啦!” 随着破锣般嘶哑的声音冲天而起,干尸馆的大门终于打开,众人簇拥之下,一口黑棺被四个大汉缓缓抬了出来。 鄯茹附耳对颜康成道:“你跟着他们,别大意,当心有妖。”颜康成挠头道:“姐,怎么能看出谁是妖呢?”鄯茹瞪着眼睛道:“能看见你的自然就是妖了。”颜康成点点头,看着缓慢出来的阴婚队伍,可是这些人只顾交头接耳,根本就没人看他。 “老爷可真有福呀,娶了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妾,不知道该乐成啥样了呢!” “还是大太太好,舍得花钱,娶个死人比活人花费的都多呢!” “谁说不是呢,这种上品干尸极为难得,光有钱还不行,你还得有缘才能碰上,这都是福分。” “我活着都觉得没意思,就相中了里面那个极品干尸,真想早早死了算了,好早日和她长眠地下。” “那极品干尸早就被人预定了,哪有你的份呀。” 颜康成听着暗笑,“这干尸还有预定的?不知这极品干尸到底有多么极品,要是能进去看上一眼就好了。” 他见这些人走得慢,便闪身晃到了队伍的前面,站在一棵树下,忽然大声唱起歌来,“前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可是这些人慢慢悠悠的在他身边经过,愣是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 “这灵体有个毛病,不能和人唠嗑。” 他腾身飘到天上,正想享受一番,突然看见另一只阴婚队伍,他们也出了城,正走在一条小路上,“那不就是鄯茹吗?”鄯茹在后面远远的跟着队伍,走得很安静,颜康成饶有兴趣的看着,突然看见鄯茹的后面,猛地冒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影跟在鄯茹后面,眼看越来越近,颜康成暗道不妙,正要瞬移过去,那鄯茹突然转过身来,二人四目相对,似乎杀机重重,颜康成看得一阵紧张,可惜手里没有狙击枪,不然立刻按右键打开放大镜,给那家伙来他一下,他见鄯茹往那人影身边走上几步,忽听那人道:“天涯阔阔,芳草依依,如此良辰美景,竟能巧遇鄯茹公主,高某真是三生有幸,这厢有礼了。” “高药卢,你又跟着我干嘛?” “高某在附近的干尸馆散心,既然巧遇了鄯茹公主,怎么说也得过来见上一见不是?” “你到干尸馆里散心?” “我记得在中土时,鄯茹公主便一直在找自己的尸身,我忽然想,这里干尸馆这么多,说不定在这里呢!” “你找我的尸身何干?” “在下一直想替鄯茹公主分解忧愁,难道这份心意鄯茹公主还不明白吗?” “我的忧愁跟你没关系,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们高句丽人,难道这话你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大凡两个人相遇,总会有喜欢和不喜欢,有从一开始就喜欢的,有从后来慢慢开始喜欢的,有从最后开始突然喜欢的,我呢反正有的是时间,只要能为公主效犬马之劳,在下便深感荣幸,至于公主从何时能开始对高某有所改观,这个高某不会去强求的,一切都是缘分,在下非常珍惜和公主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不会去刻意追求什么,公主殿下放心好了。” 颜康成一看,鄯茹说完话就转身走开了,可是这高药卢还在那拱手作揖的喋喋不休,乐得差点喷出来,“古代人就是这么泡妞的?这也太酸了吧?” 044 干尸复活 颜康成哈哈大笑着追上了阴婚队伍,刚落下云头,忽见前面冒出个人影,仔细一看正是鄯茹,当下笑道:“在下非常珍惜和公主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不会去刻意追求什么,公主殿下放心好了” 鄯茹皱眉道:“你胡说什么呢?”颜康成笑道:“你这么快就瞬移过来干嘛?人家向你表白你就都没听完呀。”鄯茹不屑道:“难道你在偷听?”颜康成咂舌道:“凑巧听到几句,可不是故意的哈。” 鄯茹哼道:“废话少说,我先告诉你,干尸一旦被复活,会变得非常狂躁,见人就杀,所以你必须立马采集尸血,如果他突然又变回干尸状态,我可再也没法复活了。” 颜康成道:“你不会让我自己动手吧?我可不会武功,万一被他跑了怎么办?”鄯茹道:“我当然会协助你,只是给你提个醒,我的复活术很弱,咱们只有一刻钟时间,懂了吗?” 二人说话的功夫,那口棺材也落了地,鄯茹当即念动咒语,颜康成仔细看着棺材,猛觉得嘭的一声,震得他心口一跳,那口棺材突然四分五裂,像被炸弹炸过似的,棺材板碎裂得到处都是,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叫娘之际,一个披头散发的活尸猛地窜了出来。 “呀!” 众人一声嘶喊,立刻四下逃命,胆小的已经被吓得瘫在了地上,那活尸哈哈一声尖笑,呼地奔向身前的一人,那人浑身哆嗦着,早被吓得屁滚尿流,动弹不得了。 “着!” 鄯茹怒叱一声,一掌击在了活尸的胸口,那活尸顿时被击得飞了起来,嘭地又摔回了那口棺材处。 “呀!” 颜康成怒吼一声,合身扑了上去,那活尸长发遮面,他也看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当下发一声狠,猛地往他身上一扑,正与他撞个满怀,颜康成一愣,这突然间把活尸抱住,他倒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只稍微这么一犹疑,噗的一下,被活尸一脚踢飞了出去。 “你行不行呀?”鄯茹皱眉道。 颜康成一骨碌爬起来,咧嘴笑道:“绝对没问题,我这就是热热身而已,你别插手,你就在那看热闹就行,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活尸此刻正走到颜康成身前,甫一伸手,又将颜康成抓了起来,颜康成手脚离地,张牙舞爪的骂道:“你抓我干嘛呀?敢不敢放我下来?”话未说完却又被噗嗵一声摔了出去。 颜康成当即又翻身站起,气哼哼的瞪着那活尸,此时她发丝飞扬,忽地露出了本来面目,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瞪着发狂的双眼,猛地一跳又扑了过来,颜康成这下看得清楚,赶紧闪身躲开,胡乱的击出一拳,却没想到这一拳正击在少女的脸上,让他更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拳竟将那少女噗嗵一声击倒在地。 “哈哈!”颜康成当即大笑道:“我还当你多牛逼,你这功夫也不过如此嘛!” 少女直直的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又扑了过来,颜康成这下有了经验,呼地一下远远躲开,又猛地一下像瞬移般突然靠近少女的身体,抬手又是一拳,噗地一下正击在少女的鼻子上,那少女身子一个趔趄,顿时冒出了两股鼻血。 可是这活尸少女也像是有了经验,硬挺着挨上这一拳,却就势一伸手,突然抓住了颜康成的胳膊,猛地一下又抱住了他,双手搂紧之下,她咧开僵硬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颜康成,喉咙里发出一阵恐怖的笑声,突然又张开大嘴,直奔颜康成的咽喉。 颜康成被少女紧紧搂住,竟然动不了分毫,他嗅着她鼻血的腥味,身体也没有半点反应,眼看就要被活尸咬穿了咽喉,那少女却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竟然露出一种异样的笑容,然后撅起了带血的红唇,突然向颜康成的嘴唇靠拢过来。 “?卧槽,这什么情况?” 颜康成咧着嘴使劲向后仰着,少女却一点点靠近着,红唇也撅得越来越翘,吓得颜康成杀猪般扯着脖子大叫起来:“救命呀,我的姐姐,好姐姐,亲姐姐,我的奶奶,老奶奶,亲祖宗,老祖宗,老太婆,臭老太婆——还不快救我!” 鄯茹却哈哈大笑着,硬是站在那儿纹丝不动。 颜康成气道:“还打鬼结呢,兄弟有难你却看笑话!”鄯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有有难同当的意思,颜康成放弃了挣扎,冲着活尸叫道:“美女,别这么粗鲁行不?” 那少女嘿嘿的笑着,笑声却异常恐怖,听得颜康成直冒凉风,眼看她就要得逞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颜康成吓得一呆,一股鲜血猛地喷到他的脸上,甚至直接灌进了他的嘴里,他晃了晃头,睁眼一看,那少女的脑袋突然不见了,只露着血淋淋的脖颈子,脖子里仍然往外冒着血,吓得颜康成浑身发毛,可是他的身体仍被那少女紧紧搂住,竟然无法挣脱出来。 “你这是存心要吓死我?你干脆给我也来一下得了!”颜康成吐出嘴里的鲜血,瞪着眼睛道:“臭老太婆,快帮我挪开她呀!”鄯茹笑道:“既然你那么舍不得,就让她这么抱着你好了。” “谁舍不得了?舍不得什么了?” 鄯茹笑道:“叫这么大声,你心里有鬼吧?”颜康成咂舌道:“老太婆,不是我吓唬你,我要是一生气,可就没人帮你采尸血了,到时候你可别哭。” 鄯茹憋着笑,总算把女尸的手指掰开,颜康成气道:“我好心好意帮你忙,你却看我的笑话,再说了,有你这么杀人的吗?万一我被她吓死了怎么办?” 鄯茹笑道:“你俩抱的那么紧,我也没办法呀,不砍掉她的头,她是不会死的。”颜康成道:“你这叫用词不当,不是我俩抱的那么紧,是她紧紧抱着我,懂吗?”鄯茹皱眉道:“有什么区别吗?” 颜康成瞪着眼珠子正要详加反驳,突然觉得脑海中现出一番异样的景象,顿时愣住了。 鄯茹撇嘴道:“怎地?吓傻了?”她见颜康成还是一动不动的傻站着,忽然笑道:“你在这儿充愣吧,我可要走了。”颜康成忽道:“走?不采尸血了?”鄯茹道:“你不是被吓傻了吗?还采什么?走吧。” 颜康成不解道:“真走?” 鄯茹认真点着头,突然一下瞬移到了远处,颜康成立刻紧随其后,眨眼功夫,二人便来到了另一个阴婚现场。 现场插着招魂幡,几个道士正在那儿做法唱念,亲属们已经将坟堆好,正在说说笑笑着,看不出一点悲伤,颜康成笑道:“这也是西域的风俗吗?” 鄯茹皱眉道:“这风俗也是从大唐学来的,有什么奇怪吗?”颜康成道:“还好还好,姐姐,如果复活了这个僵尸,还是姐姐你上吧,你们这里的人太变态了,都想欺负我,我不就是个小鲜肉嘛!” 鄯茹笑道:“小鲜肉,你可准备好了,是你说采集尸血的,这个活儿我可不会。”颜康成皱眉道:“刚才那个为什么不采了?” 鄯茹哼道:“因为她根本不是楼兰干尸!” “啊?” 045 追凶术 鄯茹冷冷打量着墓前的人群,眼睛微闭,忽然念起了复活咒,片刻功夫,突然传来一声爆响,顿时惊得众人心惊肉跳,紧接着那个坟堆之下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众人吓得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耳听着咔嚓一声响,那坟丘上突然冒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好似地狱之手般突然攫住了众人的目光,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一个面目狰狞的活尸骤然冒了出来! “呀!” 道士们一阵嘶喊呼号,眨眼便逃得无影无踪,亲属们更是抱头鼠窜,坟前瞬间便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满目狼藉的法器和丢了一地的鞋子,那些随风扬起的冥纸,回旋了几圈之后又渐渐飘落下来。 那活尸瞪着凶狠的眼神,四处寻找着目标,终于发现了颜康成时,竟然眨了眨眼睛,好像不敢相信似的,转而又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他咧着大嘴正要扑将过来,一道剑光突然一闪而过,咔嚓一声,这活尸还没有跳出坟堆便当即又栽倒在地。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颜康成不解道。 “杀了他,看不懂吗?”鄯茹道。 “那你干嘛要复活他?”颜康成瞪眼道。 “不复活我怎么杀他?”鄯茹笑了笑。 颜康成搞不懂鄯茹在做什么,当下道:“既然你只是来杀他们的,那你继续杀好了,我呢还有点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哈。” 鄯茹问道:“你回哪儿?”颜康成道:“黑松林客栈,反正我稀里糊涂的跟你打了鬼结,我去哪儿你都能知道,我说,这鬼结真不能解除吗?” 鄯茹道:“只要有一个人死亡,绑定自然解除。”颜康成挠头道:“要是你去投胎了呢?”鄯茹笑道:“怎么,你现在就急着让我去投胎了?”颜康成道:“整个西牛贺洲就你这么一个孤魂野鬼,多寂寞呀。”鄯茹笑道:“都做鬼了,还什么寂寞不寂寞,不寂寞又如何?” 颜康成道:“其实我一直以为楼兰王妃是鬼呢。”鄯茹哼道:“你也相信那个传说?那不过是有人造谣中伤而已,若是让我知道了是谁造谣生事,我非将他千刀万剐不可!”颜康成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对呀,你是楼兰公主,那楼兰王妃不正是你母亲吗?” 鄯茹怒道:“所以我才痛恨那些造谣生事的人,我母亲含恨而死,死后却尚得不到清静,可是我查了很久,仍没有查出这谣言的出处。” 颜康成忽道:“哎呀,我忘了跟你说一个人了,她叫鄯珠,也是楼兰公主,她可是个大活人,恐怕是你们楼兰仅存的一位活公主了。” 鄯茹惊道:“是吗,她现在在哪儿?”颜康成道:“也在黑松林客栈呀!要不我带你去找她?”鄯茹喜道:“快走吧。” 二人当下又瞬移到黑松林客栈,这里仍然安安静静的,只有走廊里有几点阴暗的烛火,门口处的那位席掌柜仍在那儿打着盹,颜康成悄悄道:“这里住的都是妖怪,你可要小心了。” 鄯茹悄悄道:“她在哪个房间?”颜康成看了一眼白骨精的房间,也不知她回来了没有,当下把鄯茹领到鄯珠门口,悄声道:“她们都睡觉了,你这么急于见她干嘛?”鄯茹道:“我一直在找她,进去见一面就好,你在这里等我,不许走开。” 颜康成本想着跟肉身合体,然后就此回屋睡上一觉,可是鄯茹这么一说,他只好又站在那儿,等了一小会儿,鄯茹便闪身出来,悄声道:“你确定她是鄯珠?” 颜康成点头道:“怎么了?”鄯茹道:“十年前我见过她,感觉有点不像。”颜康成笑道:“女大十八变,这很正常,对了,你听说过有人冒充鄯珠公主吗?” 鄯茹嗯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可是我一直也没抓住她。”颜康成笑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能不能别难为她?”鄯茹奇道:“你们认识?”颜康成道:“嗯,是我朋友。” 鄯茹哼道:“这个不好说,她坏了我楼兰的名声,能不能饶了她,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颜康成皱眉道:“我的表现?还要表现什么?” 鄯茹悄声道:“走,跟我回干尸馆。”颜康成啊的一下,正要细问,鄯茹却忽地不见了,他赶紧又回到干尸馆,鄯茹正在那儿皱着眉头,举目向干尸馆里观望着。 “姐,你看什么呢?”颜康成凑过来问道。 鄯茹皱眉道:“恐怕这里的干尸都是假的,你跟我找找,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二人绕着干尸馆走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颜康成道:“干脆一把火烧了它,还用找什么?” 鄯茹道:“烧了它又如何?它还可以重建继续造假,你能烧了所有干尸馆吗?”颜康成道:“只要是假的就烧呗,有一个烧一个,看他谁还敢造假。”鄯茹道:“可是这干尸馆里万一有真的干尸呢?” 颜康成挠头道:“我还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干尸是假的呢?”鄯茹道:“如果遇到真的百年干尸,只怕凭我一己之力尚难以对付,哪会那般被我轻易制服?更别说还和你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只怕早就一口吃掉了你!” “啊?”颜康成咂了咂嘴,“那干尸这么难对付?那要是遇到真的,采集尸血不是很危险吗?” 鄯茹笑道:“是有点危险,你害怕了?”颜康成笑道:“千年僵尸我都不怕,我会怕一个百年小干尸?咱们赶紧找,看我怎么给你好好表现。” 鄯茹笑道:“想不到你还会吹牛,到时候你可别吓跑了。”颜康成大笑道:“不管是干尸活尸,这个世界我最不怕的就是尸,不过既然这里的干尸都是假的,咱们到哪里去找真的呢?” 鄯茹哼道:“不急,这干尸馆公然造假,不把它连根拔除,难消我心头这口恶气!”颜康成点头道:“就是,我最恨这些造假的,你说吧,咱们怎么做?” 鄯茹皱眉道:“这干尸馆咱们进不去,只怕要费些周折,如果能找出他们造假的手段,自然就好解决了。”颜康成道:“姐,这里好像不是造假的源头。” 鄯茹奇道:“哦?你确定?”颜康成挠了挠头,笑道:“我这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就是刚才那个女尸的,她是被人绑架以后,又被人念了咒语,然后突然就变成干尸了。”鄯茹惊道:“什么?是活人被变成了干尸?” 颜康成点头道:“嗯,我都被吓呆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个画面。”鄯茹道:“那个画面里可有什么明显的建筑?” 颜康成道:“嗯,是个道观!”鄯茹惊道:“难道是被道士下的咒?”颜康成点头道:“嗯,那个道士我还见过。” 鄯茹惊道:“他是谁?” 颜康成道:“凌虚道长!” 鄯茹不安道:“你能瞬移到那个道观吗?”颜康成惊道:“这样也可以吗?”鄯茹道:“我做梦的时候,只要梦见的地方很清晰,就有可能瞬移过去,你试试。” 颜康成点了下头,然后他略一皱眉,便突然不见了。 046 凌虚观 在一处水波潋滟的湖畔,坐落着一个气势恢宏的道观,道观的匾额上书写着“凌虚观”三个镶金大字,即使在幽暗的夜晚,匾额上也隐隐泛着金光,金光掩映之下,一股无形的结印将这里牢牢的封住,任何胆敢侵犯的孤魂野鬼都会望而生畏。 鄯茹皱眉道:“这里的杀气比干尸馆还要恐怖,咱们还是别犯险了。”颜康成歪着头道:“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呢?杀气?什么杀气?” 颜康成举步便迈了进去,他伸伸胳膊动动腿,感觉一切正常,当下冲着鄯茹笑道:“进来呀,没事儿!”鄯茹失笑道:“咦?你真的没事?你还真不是鬼?”颜康成哈哈笑道:“当鬼多没意思,整天提心吊胆的,你看看我,这才叫牛逼。” 鄯茹笑道:“还牛逼呢,你不是人,不是鬼,不是妖,不是怪,就是个四不像。”颜康成哈哈笑道:“四不像多好呀,天不怕地不怕,想干嘛我就干嘛,嫉妒了吧?”鄯茹笑道:“别得意得太早,道士们最会抓鬼,当心你小命不保。” “哈哈,88!” 颜康成哈哈笑着,当下往道观里走去。 这道观殿宇林立,游廊环绕,和中土道观并无二致,迎面矗立着雄伟的三清殿,殿堂镶金镂玉,彰显着气派,殿前的庭院异常宽阔,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方鼎,里面香火未绝,烟雾缭绕,可见这道观香火鼎盛,只怕在西域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颜康成飘飘忽忽的在道观里晃荡着,此时烛火尽熄,并无人影往来,他转来转去的转得有些迷糊,“都说好人起得早,坏蛋不睡觉,可是这才几点钟,怎么一个道士也看不见?” 当他转到西客堂时,忽见一个布衣小帽的道士正在一个香炉前烧符,他当即咳嗽了一声,见这道士没有反应,便试探着来到他面前,那道士嘀嘀咕咕的念着咒语,他手里拿着一个铜铸的器皿,里面的符咒已尽数烧成了灰,他仔细看了看,然后小心的将符灰收在一个布袋里。 颜康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那道士没有一点反应,当下嘿嘿一笑,跟在小道士后面,小道士转身绕了没多远,走进了一个偏殿中。 颜康成四下看了看,当即闪身进去,偏殿不大,里面隔着一个內室,颜康成凑进去一看,内室里有三个道士,一个样貌猥琐的中年道士居中坐在一把木椅上,另二位道士垂手立在身侧。 中年道士示意进来的小道士坐好,问道:“那干尸符可是你自己画的?”小道士躬身应道:“正是,谨遵师父教诲,一笔未曾错。”道士点点头,又道:“无论是剑术还是符咒,都不可盲修瞎练,一定要掌握其中的要旨,为师破例再指导你一次,你可要看仔细了。” 小道士躬身答道:“多谢师父。”中年道士嗯了一声,手一挥,另二位道士起身走了出去,中年道士道:“道言,你把干尸咒背一遍我听听。” 道言清了清嗓子,背道:“埋里埋里轰,嘛里嘛里,梳理梳理呔,一干西呦,西西里格理,桑桑一麻地。” 中年道士貌似满意的点着头,笑道:“你天资聪颖,慧根深厚,只须稍加磨练,他日必成大器,等你修行略有小成,为师便将你举荐给凌虚师尊,那日后的造化必定不可限量。” 说话的工夫,二位道士带进了一个年轻少妇,那少妇躬身道:“见过普惠道长。”普惠点头道:“这可是凌虚师尊画的金符,一般的居士我可舍不得给用,这张符呢你拿回去放在床头,这是烧过的符灰,你现在就吃下去,保你顺顺利利消灾免难。” 少妇道:“道长,我现在头疼的厉害,可有什么药物先给我吃些?” 普惠不耐道:“这符灰治疗各种疑难杂症,你只管放心吃下,吃完马上就不疼了。”少妇躬身道了谢,便将符灰吃进了嘴里。 颜康成一听,登时蹙起了眉头,“这符灰肯定藏着什么猫腻,吃完头就不疼了?你骗鬼呢吧?鬼都不会相信!” 普惠忽道:“道言,你给这位居士念几遍祛病咒,直到她头不疼为止,明白吗?” 道言连连点头,让那位少妇在一边的榻几上躺下来,那少妇皱眉道:“师父,我还用躺着吗?”道言笑道:“这咒语很神奇,施主若是觉得头困眼乏,便可在这榻几上睡上一觉,醒来时自然就好了。” 少妇侧身躺下,颜康成看得好笑,不信这小道士能将少妇的头疼治好,当下又听道言念道:“埋里埋里轰,嘛里嘛里,梳理梳理呔,一干西呦,西西里格理,桑桑一麻地。” 颜康成一惊,这不是小道士刚才背过的干尸咒吗?他大惊之下急忙看去,只见那少妇身体突然一阵抽搐,猛地从榻几上跳了起来,脸上现出一片惊恐之色! 那小道士立刻口不停顿的念着,少妇痛苦的扭摆了几下,噗嗵一下又栽倒在榻几上,紧跟着浑身突然一阵收缩,身体骤然缩小了一圈,身上的肌肤突然变成了干尸色。 她头部上扬,张大了嘴巴,可是尚未叫出声,嘴巴突然僵住了似的,无声的向上紧弓着,整个躯干也绷成了一个弧形,然后嘴巴一合,脸部和身体突然干瘪下去,现出了干尸般的皱纹。 “卧槽!” 颜康成暗骂一声,他看得神情紧张,手脚竟有些发抖,耳听得普惠又道:“咒语不论念得快慢,每个字都必须发音清楚,不能有丝毫停顿,力道也要分布均匀,不能忽大忽小,忽轻忽重,要用心念,念力自会增长,懂了吗?” 道言观察着少妇,脸上露着喜色,道:“是,师父,徒儿一定会勤加练习。” 普惠一挥手,两个道士又转身出去,不大一会,忽将一个孕妇带进了室内。 孕妇给普惠施了礼,普惠笑道:“施主是来求签还是问道,但说无妨。”孕妇脸色苍白,叹道:“村妇命薄,十年不育,如今好歹怀孕在身,可昨日突然感觉不适,似有流产征兆,慌乱之下我不知如何是好,特来请道长帮忙。” 普惠点头道:“不过是胎动而已,我给你一张符,这可是凌虚师尊画的金符,一般的居士我可舍不得给用,这张符呢你拿回去放在床头,这是烧过的符灰,你现在就吃下去,保你顺利分娩,消灾免难。” 孕妇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听得颜康成却皱紧了眉头,他见那孕妇手捧着一撮符灰,正要小心的放入口中,当下凑过去呼地一吹,顿时将符灰吹得飞了起来。 孕妇不知何故,茫然的看着道言,小道士惊得一脸懵逼,紧张的看着普惠,普惠道长却只哼了一声,斥道:“你紧张个什么,再去拿来!” 颜康成见他们各个心惊胆战,对自己的存在一点反应也没,当下又壮起了胆子,他呆在那儿静静的等着,等孕妇再次捧着符灰正要放入口中的时候,他呼地一下又将符灰吹得四下飞起,顿时又将众人惊呆! 只是颜康成过于紧张,他只顾盯着道言手里的符咒,却没看见普惠悄悄拿出了一张天眼符,当他一口吹掉符灰时,普惠突然将天眼符迎空一抖,符纸忽地冒出一道火光,屋内的众人顿时将颜康成看得清清楚楚,颜康成正在那儿偷着乐时,身子突然被三个小道士死命摁倒在地。 颜康成顿时破口大骂,想不到一时大意竟然被道士们擒住,而且他这灵体太过虚弱,使出浑身力气也动弹不了分毫,他忽然想起了肉身,若是以僵尸之躯或许可以化解此次危机,想到此处,他立刻闭目凝思,眨眼的工夫,当他睁开眼睛时,他的肉身已经和灵体完美契合在了一起。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当他破口大骂时,他的嘴里却被道士塞进了符灰,身上也被道士撒上了骨灰,当他准备破釜沉舟放手一搏时,普惠道长突然念动起咒语,当他的肉身和灵体合体的一瞬,他的身体突然干瘪了下去,没有经过刚才少妇的那一番挣扎,突然就变成了一具皱皱巴巴的干尸。 047 他是不是太监 鄯茹见颜康成狼狈不堪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笑道:“怎么了?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这是怎么了?”颜康成气道:“姐,你得想办法进去,帮我教训教训那群臭道士。”鄯茹笑道:“别那么生气,你栽在道士手里,不算丢人。” 颜康成忽然愣住似的说道:“呀,他们往那孕妇嘴里塞符灰,遭了,那孕妇被变成干尸了!”鄯茹奇道:“你有千里眼吗?这你怎么知道的?”颜康成气道:“我也被变成干尸了,完了,现在被他们运到地下室去了。” 鄯茹笑道:“你这不是好好的吗?瞎说什么呢?是不是被道士给弄傻了?”颜康成道:“要不是我会尸解术,我现在已经废了,不行,我还得进去想办法,这样好了,我进去把他们引出来,到时候你把他们统统杀光。” 鄯茹拉住颜康成道:“自古道士就是鬼的克星,你若是把凌虚道长引出来,我这条小命也得交代了,咱们也别硬拼了,吃点小亏就忍了,你虽然不是鬼,可你这灵体也很弱,敌不住那些符咒的。” 颜康成道:“咱不能眼睁睁的被他们欺负呀!”鄯茹笑道:“虽然他们弄这些楼兰干尸来行骗,可他们毕竟不是杀害楼兰人的凶手,跟我扯不上太大关系,你跟他们斗这口气干嘛?你能帮我做这些我已经很感谢你了,咱们去找真的楼兰干尸去,别跟他们计较了。” 颜康成道:“我也不想跟他们斗,可问题是他们把我也变成干尸了,我得把自己弄出来呀!”鄯茹被颜康成说得有些迷糊,当下笑道:“我可跟你说好,如果你把凌虚引出来,我只有逃命的份,到时候你也要立刻逃命,知道了吗?” 颜康成笑道:“我不惹他,咱们专挑软的捏,我把他的徒子徒孙弄出来还不会吗?不过我有些不明白,他这鬼封印就不能破除吗?”鄯茹道:“若是一般的封印我也可以破掉,但是这里的封印异常强大,肯定是凌虚道长亲自做法的。” 颜康成道:“姐,若是我进去了半个时辰还不出来,你就赶紧逃命去吧,别管我了,我肯定是彻底变成干尸了。”鄯茹皱眉道:“你非要进去吗?我可告诉你,道士们会锁魂术,到时候你连瞬移都瞬移不了,明白吗?” 颜康成突然摔倒在地,半天没有动弹,鄯茹笑道:“怎么,这就被吓晕了?”颜康成叹道:“那肉身像被捆住了手脚,看来我不进去都不行了,万一被他送到干尸馆,阴婚给哪个老太婆,我还不如进去自杀了呢。” 鄯茹笑道:“阴婚也挺好,你那么俊俏,准是个抢手货。”颜康成道:“姐,咱们去妹仙阁坐一会儿吧,现在这些臭道士肯定有了防备,等一会儿我再来。” 二人眨眼间来到妹仙阁,又在先前的位置坐好,还是那个店小二给沏上了茶,颜康成笑道:“不如你接着讲呀,那个骷髅被一剑断头之后,你又发生了什么?” 鄯茹笑道:“讲故事也需要心情,这么折腾一番,我都没心思讲了。”颜康成笑道:“嘿,看来还得我求你才行呀,你——” 颜康成一句话没说完,猛听得咣当一声响,一个人突然从一扇窗户中飞了出来,吧唧一下摔倒在地上,颜康成急忙往外一看,不禁愣住了,从窗户中紧跟着跳出了一个大汉,可是那虎背狼腰的大汉不正是东方幻吗?他一脚踩住那人的胸口,喝道:“快说,是谁跟你提起楼兰王妃的,你若不说实话,我便一刀劈了你!” 那人抹了一下嘴角的血,颤声道:“这都是几年前说起的笑话,我又如何去记得是谁跟我说起的呀?求求你放过在下,我以后不对他人说起便是。” 东方幻恨声道:“我东方幻堂堂七尺汉子,岂容你等在这胡言乱语!”他刷地拔出一把刀,突然指着一旁看热闹的人吼道:“那个什么妹仙阁的掌柜,你给我过来!” 妹仙阁的掌柜一愣,战战兢兢走过去道:“客官,找老朽何事?”东方幻怒道:“你可知道是谁乱嚼舌头?坏了我东方幻的名声?” 掌柜的陪笑道:“都是些来喝茶的朋友,老朽如何去记得这些人的名号呢?”东方幻大喝一声道:“那个谁谁谁,你们都给我过来!” 众人一时不解,又不敢不听,当下便围了过去,东方幻冷眼看着众人,突然将裤子脱了下来,将他那黑乎乎的鸟东西猛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吓得看热闹的少女们呀的一声立刻四散奔逃,东方幻转着圈的展示了一遍,怒道:“你们都给我看好了,我东方幻可是太监不是?若再有人乱嚼舌根子,这人便是你们的下场!” 他突然手起刀落,咔嚓一下将那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哗! 众人吓得当即跑回了茶馆酒肆,东方幻将刀身上的血迹擦了擦,正要扬长而去,忽听一声冷笑道:“东方幻,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杀人就杀人不成?” 颜康成和鄯茹都是一愣,这说话的竟然是妹仙阁的掌柜,他一改先前的老态龙钟,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长剑,遥遥的指向东方幻,东方幻哈哈笑道:“苗掌柜,我知道你是奎木狼的属下,那又如何?别人怕他奎木狼,我东方幻可不怕!” 他话音刚落,苗掌柜呼地飞身而起,手中长剑抖出了漫天剑花,顿时将东方幻的全身罩住,东方幻将宝刀猛地一震,刀身上顿时暴出了片片刀光,霍地与苗掌柜缠斗在一起。 颜康成看得是眼花缭乱,只觉得刀光剑影纷至沓来,空气中爆裂出阵阵刀剑相撞的声音,可是二人身形转得飞快,颜康成根本看不清楚二人的招法动作,他见鄯茹看得聚精会神,不由笑道:“姐,别光自己看呀,能不能客串下旁白,解说两句呀!” 鄯茹抿嘴笑道:“你都要单挑凌虚观了,这点微末伎俩还需要我来解说给你听吗?”颜康成笑道:“我也知道这是些微末伎俩,我就是想考考你,看看你能不能说出个子午卯酉。” 鄯茹笑道:“你也不用考了,这掌柜的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颜康成刚要发问,突然又听见一声暴喝道:“东方幻,纳命来吧!” 颜康成一看,竟是那个店小二,他手里忽然也多了一柄钢刀,长刀在虚空里一闪,呼地便加入了战团。 颜康成笑道:“姐姐,现在情况如何?”鄯茹笑道:“这店小二的功夫厉害的紧,只怕这东方幻要吃不消了。”颜康成愣道:“啊?一个店小二会这么厉害吗?”鄯茹笑道:“怎么,这有何奇怪吗?” 颜康成吐了下舌头道:“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店小二呢?去当个保镖什么的不好吗?”鄯茹道:“为什么要当保镖呢?保镖比店小二就好吗?”颜康成笑道:“对呀,当个美女总裁的贴身保镖多时髦呀,顺便还把美女给泡了,我的妈呀,这简直就是我人生的梦想!” 鄯茹笑道:“你这梦想太远大了,我觉得当店小二挺好,你泡美女他泡茶,都是泡哥,谁也别挑谁。”颜康成哈哈笑道:“泡哥?你还挺会总结的,我泡美女那是享受人生,他泡茶能干嘛?” 鄯茹笑道:“他泡茶是修心养性,不然能练出这么厉害的功夫吗?你看他三下两下就把东方幻逼到了死角,不出十招,这东方幻就要遭殃。” 颜康成道:“东方幻这么不济还到处得瑟,刚才还调戏白骨精,差点被白骨精给废了。”鄯茹愣道:“白骨精是谁?”颜康成笑道:“就是白虎岭的玉面罗刹,本来我还以为她是楼兰王妃,现在我也糊涂了,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呀,对了,你没见过白骨精吗?” 鄯茹摇了摇头,颜康成兴奋道:“你应该见见她呀,她是白骨夫人,我总感觉她应该是楼兰王妃,没准她还是你娘呢!”鄯茹哼道:“别瞎说,我娘又怎么会是白骨夫人?” 颜康成皱眉道:“我也很乱,弄不清到底谁是谁,等你见了再说吧,东方幻怎么样了?”鄯茹聚精会神的看着,突然道:“掌柜的一剑刺入了东方幻的胸口!” 颜康成一愣:“东方幻就这么死了?”鄯茹忽道:“奇怪,那东方幻明明被刺中了要害,可是突然又不见了!”颜康成急忙放眼过去打量,楼下的一个角落里,只剩下了苗掌柜和店小二,他两个面面相觑,似乎怎么也不相信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妖怪也会瞬移?” “不可能,除非他是鬼。” “他是鬼吗?” “只怕他比鬼还狡猾。” “什么意思?他到底是还是不是?” “你说是不是?” “我这不是问你呢吗?” “我还想问你呢!” “你白活了一百多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我?” “你没白活,你来告诉我。” “他是鬼妖,是鬼和妖生的怪物,所以会瞬移。” “鬼还能生小孩吗?” “不能吗?” 048 再入凌虚观 颜康成和鄯茹又聊了个把钟头,眼看茶馆里的人也渐渐散去,便再次来到了凌虚观。 凌虚观里依然阴气森森,颜康成看了看,两眼一闭,直接瞬移到了一片漆黑的室内,室内只亮着一盏烛火,他的肉身静静的躺在那儿,干巴的像个刚出土的木乃伊,木乃伊还缠着裹尸布,可是他就那么可怜巴巴的躺在那儿,颜康成拍着他的脑袋,叹道:“兄弟,辛苦你了,等你出去了,我会好好犒劳你的,人血还是狗血让你喝个够。” 颜康成正要将他兄弟扛在肩上,忽然发现这暗室的尽头竟放着一口棺材,他过去一看,咦?这里面也躺着一个女尸,若不是用棺材分开,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颜康成借着微弱的烛火仔细查看了一番,突然有些怀疑起来。 这女尸浑身上下风尘仆仆,透着真正的古尸的味道,她的身上裹着粗质毛皮,与方才那些人穿的丝绸类衣衫明显不同,而且她的耳朵鼻孔里还塞着东西,只是沾满了尘土,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而被道士们念咒变成的干尸,只能说表面上看起来很像,跟这个干尸一比,简直就是活尸了。 “看来这是个样本。” 颜康成用鼻子嗅了嗅,这样本的味道就像风干已久的枯木,只留着些沙土和风尘的痕迹,而那些咒语干尸,却仍然散发着很浓的人的味道。 “卧槽,看来这是个真干尸。” 他又挨个看了看,忽然看见了一个肚子微凸的女尸,“这肯定是刚才那个孕妇了,这帮家伙还真黑,连孕妇都不放过,做道士也得有点职业道德吧?一点下限都没有了?真应该放把火把这里烧了。” 颜康成看了看自己的肉身,浑身上下有渐渐松动的迹象,肌肤的颜色也明显有了变化,“对不住了兄弟,还是把你先放这里好了,扛着还怪沉的,我先把那位姐姐弄出去再说。” 颜康成嘀嘀咕咕的,把他的肉身拖到里面最阴暗的地方,然后一伸手将他姐姐扛在了身上,“还行,不重。” 颜康成背着女尸,试了几下却无法瞬移出去,当下便猫着腰寻找出口,出口处有个台阶,等他走到台阶之上,悄悄打开房门时,外面很重的呼噜声顿时传了过来。 刚才那些小道士,此时里倒歪斜的躺在那儿,而那个很重的呼噜声,却是外间那个普惠发出来的,他张着大嘴呼哧呼哧的,怎么看也不像个道士,颜康成哼了一声,蹑手蹑脚的穿过房门,来到外面的庭院中。 从这里走到山门,要经过好几个殿堂,颜康成歪头看了看,屋后的院墙有一人多高,使使劲应该能过去,他当下来到墙根下,用力往墙头上一蹦,没想到这一下便跳到了墙头上,落下时却收势不住,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在地。 “这干尸大概有三十斤,我这一下能跳到墙头上,要是扛着我自己,就算跳不了这么高,怎么着也能够着篮筐吧?没准还能扣篮呢!”颜康成咧着嘴笑了笑,他做梦都想扣篮,可惜连个篮筐都够不着,“既然这么容易,把肉身也扛出来得了。” 他又瞬移到室内,把肉身拖到亮光处,正要把他扛在肩上,忽然发现他的嘴边尽是纸灰,想起那个普惠他顿时觉得一肚子气,他搓着鼻子想了想,忽然撬起他的嘴巴看了看,他的嘴里尽是被道士塞进的符灰,“哼,老子让你也尝尝。” 颜康成当即用手抠出了一点,沾着吐沫,揉成个小灰球,蹑手蹑脚的来到普惠身边,那普惠仍张着大嘴呼噜个不停,颜康成嘿嘿一笑,不用费力便将纸球放进了他嘴里,忽然又灵机一动,想起刚才道言背过的干尸咒,管他好用不好用,先给他念上一遍。 “埋里埋里轰,嘛里嘛里,梳理梳理呔,一干西呦,西西里格理,桑桑一麻地!” 颜康成念了一遍,这普惠貌似没有一点反应,只翻了个身,他哈哈一笑,正要转身离开,忽见那普惠猛地跳了起来,他的左臂突然一阵抽搐,像被人猛地撸掉了皮肉一般,顿时干瘪得只剩下了骨头。 普惠吓得啊的一声大叫,瞪着惊恐的眼睛四下看了看,惊慌间急忙去翻外衣里的天眼咒,颜康成一惊之下哪敢迟疑,屋里哇啦的一阵念叨,那普惠的右臂又突然一抖,猛地又干瘪成了一根枯肢。 里面的几个小道士被普惠的一声大喊惊醒,急忙跑出来,见师父突然变成了一副怪样,吓得不知所措,道言急忙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普惠喉咙里乌拉乌拉的已经发不出人声,指着自己外衣一阵比划,小道士们不知道师父是何用意,赶紧将师父的外套递过去,颜康成看在眼里,嘴里正要加快速度,突然暗想:“让你这等小人变成干尸,那是对干尸的侮辱,就让你这么半干不干的活受罪,哼!” 他见普惠拿着那天眼符,比划了半天也没个动静,道言急道:“师父,又闹鬼了吗?你把天眼咒教给我,我来念。” 颜康成哼了一声又返回内室,从嘴里又抠出一点符灰,返回到道言身边,瞄着他的口型,轻轻往里一扔,那道言师父师父的叫个不停,忽觉嘴里进了一个异物,正要将它吐出,猛地觉得双手双腿一阵抖动,他大惊之下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看惯了别人身体的那些变化,此刻正在他自己的身体上上演,眨眼功夫,他的双手双腿突然便干瘪了下去。 另外两个小道士吓得哇的一声喊,急忙跑到了庭院中,扯着脖子大声喊道:“快来人呐,救命呀,闹鬼啦!” 两个道士这一喊,道观里忽然亮起了好多烛火,只片刻功夫便呼啦啦跑来了一群道士,其中一个道士手里突然亮出了一道金符,颜康成吃过这亏,见势不妙之下突然瞬移到了墙外。 “人在墙外!” 颜康成扛着干尸刚走了几步,听到这一声喊,顿时吓得一愣,想不到这些假道士还真有些本事,他不敢多想,赶紧扔下了干尸,忽地飘身到远处,回头仔细查看着。 干尸的身边呼啦一下围了一群人,一个老道士叫道:“那邪祟定是跑远了,大家不要散开,小心中了埋伏,你们将这位施主送回室内,我等重新结印,在师尊回来之前切不可大意。” 颜康成气得直瞪眼珠子,好容易到手的鸭子却飞了,再想弄到手只怕就难了,这帮道士少说也有三五十人,就算鄯茹来了恐怕也要吃亏,想起鄯茹他心里忽然又是一动,“干尸咒既然好使,何不试试复活咒?” 颜康成心念及此,当即念了起来——“我以我心,唤尔之身,我以我身,唤尔之魂,我以我魂,唤尔之语,我以我语,唤尔成活!” 颜康成实在没有想到,这咒语自己只念了一遍,那个干尸突然嘶吼一声,蓦地瞪起血红的双眼,咔嚓一下便将一个小道士的脑袋抓了下来,道士们没有一点防备,俱都大惊失色,顿时呼啦一下散开,又立刻将干尸包围起来。 这干尸却异常凶猛,忽地冲进道士们的包围圈,直如切菜一般,抬手便是人头落地,道士们忽地结成了阵形,长剑齐刷刷的亮了出来。 颜康成没想到这干尸这么厉害,看起来竟有灭团的节奏,顿时哈哈大笑,“各位,你们慢慢玩,我去找个人来观战。” 颜康成一闪身,又瞬移到“妹仙阁”,可是鄯茹却不见了,只剩下空空的茶几,颜康成往那一坐,嘀咕道:“有这么好的热闹让你去瞧,你却偏偏不在,那些臭道士的微末伎俩我又懒得去看,好歹你去给我做个解说呀?” 颜康成抬手将一杯凉茶灌进了肚子里,他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忽然仰天叹道:“花间一壶酒,桌上一壶茶,对影成三人,我这少一人——人呢?” 049 物质守恒定律 “对影不成双。”鄯茹莞尔一笑,忽然出现在颜康成对面,“你连个影子都没有,还成三人呢?你做梦呢吧?” 颜康成又干了一口凉茶,笑道:“对影全是鬼,这行了吧?姐,你这会儿跑哪儿去了?” 鄯茹皱眉道:“那高药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名堂。”颜康成笑道:“傻瓜都看得出来,当然是追你呗,你这么漂亮,被人追不是很正常吗?” 鄯茹看了颜康成很久,半晌却没吱声,颜康成不解道:“姐,你怎么了?”鄯茹叹道:“也许我做鬼时间太久了,今天跟你说了太多话,其中有很多是不可对人说的秘密,其实我不应该告诉你的,你懂吗?”颜康成眨眼道:“难道你要杀我灭口?” 鄯茹笑了笑,叹道:“我也不必杀你,我心里已经当你是朋友,如果我死了,还希望你能帮我收尸呢。”颜康成赶紧拦住道:“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再说你这么厉害,把沙和尚都折磨死了,你还怕什么?” 鄯茹笑道:“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颜康成哈哈笑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我这喝一杯茶,道士们就翘辫子了。” 鄯茹笑道:“这么牛逼?”颜康成哈哈笑道:“牛逼大了,跟我看热闹去!” 颜康成一口而尽,忽地来到凌虚观后身,他甫一现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他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吓了一跳,他这一不小心瞬移到了一具尸体上,仔细一看,脚边横七竖八的全是道士的尸身,这些尸体一直铺排到了道观里。 “怎么死了这么多道士?”鄯茹悄声问道。 颜康成哈哈大笑道:“怎么死的?当然是我弄死的,你看看里面,里面的世界很精彩,跟我进去看看?”鄯茹笑着摇摇头,颜康成哈哈一笑,忽地一下跳了进去。 里面的世界很安静,却把颜康成看得唉声叹气,也没看见他们是怎么互相伤害的,就这么齐刷刷的倒地不起,“不科学呀,好歹让我看场好戏呀,还有没有活着的了?给我讲讲也好呀!” 颜康成皱着眉头,满院狼藉的尸体,竟没有一个活口,他见那干尸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脑袋却不知跑到了哪里,赶紧撕下一块布条,在她的脖颈上浸湿了尸血,又拔下她的一缕头发,然后想了想,忽然沾了一点尸血放在嘴里,只呆了片刻,突然愣住了。 颜康成脑海里忽然现出了那具干尸的身躯,她身前站满了道士,各个挺着长剑向她刺来,她不闪不躲,迎面厮杀过去,双手一番撕扯之下,道士们顿时鲜血四溅,纷纷倒下,她像发疯了一般,纵跳横移,动作异常迅猛,下手更是狠辣无情,道士们乍惊之下,急忙后退到道观里,可是那干尸双目冒火,怒张着獠牙,像暴走的猛兽瞬也不瞬的又厮杀进去。 道士们也急了,豁出命的围攻上来,干尸身上被长剑刺出了无数个窟窿,可是干尸竟像没有知觉一般,左冲右突中,道士们一个个身首分离,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两个老道,他们掐指念咒,剑光霍霍,可是那干尸毫不畏惧,在剑影中又是一番拼杀,她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双手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早已被鲜血染红,双目更是血红的可怕,当她蓦然张开血盆大口时,一道剑芒突然划过她的脖颈,而她的身躯却丝毫不停,忽地肆掠了过去,在她的头颅掉到地上的一刹那,她的双手忽地将老道的心脏抓出! 然后画面静止了片刻,突然又映现出一个少女的笑容,她淡妆素裹,眉眼含春,正抚着高挽的发髻,娇羞的低下头去,而他的身旁,一个懵懂憨笑的少年,正要将手上的一朵鲜花插在她的发髻上,突然之间,天地骤然变得阴暗,那少年只一呆,他的身躯突然飞了出去,少女尚没有看得清楚,她的胸口却突然多了几个窟窿,鲜血飞溅之下,一个九齿钉耙赫然闪现出来,它血淋淋的钉齿定格在画面上,像巨大的獠牙般阴森而恐怖,钉耙飞舞之中,猪刚鬣蓦然转身,露出了凶狠可怖的样貌,忽地又冲向了另一个人影。 “猪刚鬣!” 颜康成挠挠头,“真的是他?我既然穿越到西游世界,就应该和猪刚鬣好好亲近亲近,趁机混上取经队伍,然后咬遍西牛贺洲这些妖魔,弄一身超能力玩玩,可是这猪刚鬣怎么和鄯茹成了仇家呢?鄯茹和那个鄯珠没准还是亲戚呢,这两边要是闹起来,我该怎么办呢?” 颜康成皱着眉来到鄯茹面前,忽然咧嘴笑道:“姐,你跟我进去看看呀,里面老壮观了,所有道士全被灭了,怎么样,我牛逼不?”鄯茹不信道:“真的假的?”颜康成哈哈笑道:“那是当然,你看我像是在忽悠你吗?” 鄯茹往道观里观望着,仍能看见那道观里满院的尸体,当下笑道:“看不出来,你还真牛逼呀!”颜康成哈哈笑道:“我不但把道观给灭了,还发现了一个真正的干尸,我看她最少也有一百年,很像是你们楼兰人,咱们测试下,看看有什么线索。” 鄯茹奇道:“你采集到尸血了?”颜康成笑道:“当然,快把你那宝镜拿出来。”鄯茹把玄天宝镜放在地上,颜康成挑出一根头发放在上面,然后又想了想,忽然跑回道观里,翻出了一个小碗,又在里面装满水,小心翼翼放在宝镜前,将那块布条放在了里面。 颜康成道:“那个懒蛋子就是这么做的,他后来那些哼哼唧唧又蹦又跳的我可不会。”鄯茹皱眉道:“本来我也没抱什么希望,这宝贝离开了主人,就是一块石头。” 颜康成笑道:“姐,找凶手那么重要吗?”鄯茹哼道:“杀父之仇灭国之恨,你说重要不重要?”颜康成挠头道:“这个吧,其实我凑巧能知道干尸是谁杀死的,不过干尸是不是楼兰人你能确定吗?” 鄯茹道:“这个倒是很难说,光从外表上很难判断的。”颜康成点头道:“就是,你们这也没有楼兰干尸专家什么的,咱们可以找他问问。”鄯茹道:“我还不算专家吗?还要问谁?”颜康成笑道:“对哈,我总是忘了你是一百岁的老太太,你简直是专家中的专家,你这专家既然都不能确定,那怎么办?” 鄯茹叹道:“谁能想到那干尸馆做这等下作勾当,如今只能去找那些楼兰古墓,干尸不好判断,古墓却很好确定,一眼就能认出。”颜康成道:“你不是说古墓很难找吗?” 鄯茹叹了口气,忽道:“你又怎么知道干尸是谁杀死的?可别又跟我说是隐私。”颜康成笑道:“我好像一不小心获得了一种超能力,应该是那个卵蛋子的技能,通过死者的血可以看见凶手,只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影像弄到石头上去的。” 鄯茹奇道:“那你又怎么获得他的这个技能的?”颜康成挠头道:“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咬了他一口,然后就会了。”鄯茹笑道:“不只是咬一口吧?你不是说杀了卵诞子吗?” 颜康成点了点头,笑道:“还真是这样,这就叫物质守恒定律,我杀了他,他的技能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我这里了,非常守恒。”鄯茹笑道:“手横定律?你这就是杀人越货,跟盗匪没什么区别。” 颜康成笑道:“别这么夸我,我可当不了盗匪,我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鄯茹笑道:“我不夸你看来也不行,你一个人就灭了整个道观,可比我牛逼多了。” 颜康成笑道:“其实是一个干尸干的活。” 鄯茹不解道:“干尸?” 颜康成笑道:“就是吧我刚才碰见了一个干尸,我情急之下就把它复活了,她情急之下就把道观给灭了。” 鄯茹听得目瞪口呆:“你这盗匪又是怎么把干尸复活的?”颜康成一愣,笑道:“就是你那个复活咒呀,我就那么一念,她就复活了。” 鄯茹听得大吃一惊,她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确定这颜康成还是颜康成,可是怎么也不相信他刚才的话,“我念了一遍你就记住了?” 颜康成笑道:“这很难吗?我不小心就记住了。”鄯茹疑惑道:“你一直让我继续讲故事,你可知道后来我练习这复活咒多久,才能复活一个骷髅吗?” “多久?”颜康成好奇道。 “三个月。”鄯茹笑了笑。 “三个月?可是我也没练习过呀,我怎么一下就能复活呢?”颜康成顿时呆住了。 “你又可知我练习了多久,才能复活一个干尸吗?” “多久?” “三年。” “啊?” 050 我是不是楼兰人 鄯茹凝视着颜康成,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皱眉道:“你确定这干尸是你复活的吗?” 颜康成挠头道:“你的意思是,难道我背后有人,有个高手暗中复活了她?” 鄯茹抓起颜康成的手看了看,又道:“你张开嘴我看看。”颜康成张开嘴,鄯茹仔细打量着颜康成的牙齿,颜康成忍不住笑道:“你这相牲口呢?看我牙齿干嘛?” 鄯茹道:“我只是很好奇,我也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一个男子,你要知道,复活咒是巫族专有的巫术,妖和人是练不了的。”颜康成被鄯茹说得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鄯茹笑道:“意思就是,你是楼兰人。” 颜康成哈哈笑道:“这不可能,我来自东土大唐,我是鲁国人,怎么可能是楼兰人呢?” 鄯茹道:“这就更有可能了,楼兰先祖东楼公便是鲁国人,我们这些皇族后裔都是东楼公的嫡系子孙。”颜康成禁不住笑道:“说了半天咱们还是老乡?” 鄯茹笑道:“东楼公率领族人辗转避难之时,为了确保巫族免遭灭顶之灾,留下了一部分族人,这些人与当地人通婚,以致完全汉化,至于这些人的家族姓氏,因年代久远,只怕不得而知了。” 颜康成笑道:“说了半天你就想说我是楼兰人呗,这也太离谱了吧,不可能的,我怎么也不可能是楼兰人,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个高人在暗中助我,我这个人一向人缘好,什么猪八戒沙和尚全都是我朋友,没准就是他们谁谁谁帮助我弄的。” 鄯茹笑道:“我也不相信你是楼兰人,即便你是楼兰人,那复活咒也需要长期练习才能运用娴熟,而你压根就没练习过,这不是很奇怪吗?” 颜康成笑道:“你别伤脑筋了,我都告诉过你我不可能是楼兰人,我是被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楼兰人的人一口咬到这里的,其实我本不想告诉你,因为我告诉了卵蛋子我是僵尸,结果却遭来了杀身之祸,但是我看现在不告诉你也不行了,因为我是个僵尸,僵尸明白吗?僵尸的意思就是说,我根本不可能会咒语,在我的字典里,僵尸绝不会使用任何咒语,所以我早就怀疑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可我就是不说,我还以为那个人是你,可你现在偏说是我,你这是在试验我吧?我看你就直接跟我说是你暗中出手不就完了吗?” 鄯茹笑道:“我都被你说迷糊了,你害怕是楼兰人也是应该的,现在的楼兰人很危险,如果被某些人知道了,只怕立马就会脑袋搬家,我也相信你说的有个高人在暗中相助,因为那个高人也一直在暗中助我,而我却一直没有见过他。” 颜康成道:“就是你说的那个黑影?”鄯茹点了点头,颜康成瞪眼道:“你们认识了一百却没有见过面?”鄯茹又点了点头,颜康成又瞪圆了眼睛道:“你都不知道他是人是鬼是妖是魔?”鄯茹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颜康成笑道:“你这才是真正的百年孤独,要是我早就憋屈死了。”鄯茹笑了笑,“有快乐的人才能感受到孤独,你说的孤独是什么,我早就忘了。” 颜康成笑道:“咱还是别说这些了,你不是要找楼兰古墓吗?走吧,我再帮你找找。”鄯茹笑道:“我还是先确定下你这个大活人吧,你刚才在道观里可见到了干尸?”颜康成道:“见到好多呢?” 鄯茹点头道:“有没有刚被施了咒语的?”颜康成道:“有啊,有两个,我还亲眼见到一个,怎么?”鄯茹道:“我教你一个解咒术,你可以进去试下,看看能不能帮她们解开。”颜康成奇道:“这都可以?”鄯茹笑道:“这咒语我用的不多,可不可以我就不清楚了。”颜康成挠头道:“如果我能解除她们的咒语,那意思我就是楼兰人了呗?” 鄯茹笑了笑,当下念道:“后土娘娘借我魂,借我魂生一身气,一身气贯百脉通,百脉通行一身松——解!” 颜康成跟着念了几遍,当下瞬移到暗室,他见自己的肉身已经恢复得有了血色,拍着他笑了笑,“兄弟,还是你给力,干尸咒都奈何不了你。” 他哈哈一笑,找到先前那个少妇,当即念起了解咒术,让他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在眼前发生了,那少妇好似突然翻了个身,然后突然就变成了大活人,她眨了眨眼,奇怪的看了看四周,转身便向外走去,可是走出房门的一刹那,突然惨叫一声,猛地又摔倒在地。 颜康成吓了一跳,他四下转了转,没见到什么高人,赶紧过去一看,门外面到处都是道士的尸体,这少妇肯定是被吓晕了,他当下又掐着少妇的人中,过了一会儿,少妇哼唧一声又醒了过来,可是突然又露出傻傻的笑容,嘻嘻哈哈的走了。 “我的妈呀,吓傻了。” 颜康成又回到暗室,随便找了一个尸体,一通念咒,可是那尸体毫无反应,颜康成咧咧嘴,仔细看了看,忽然发现了那个小腹隆起的干尸,“嗯,就是她了!” 颜康成一伸手将她扛起来,转身从后墙跃了出去,鄯茹一见,笑道:“怎么还扛出来了?”颜康成笑道:“刚才那个都被吓傻了,白念了一回,要不咱们离这道观远点,她还是个孕妇,别再吓傻了。” 鄯茹笑了笑,颜康成忽道:“姐,那边有几个黑点的是哪里?”鄯茹笑道:“是两界山呀。”颜康成奇道:“这么近?怎么有六个黑点?不应该是五个吗?”鄯茹道:“前面那个黑影是一座骷髅山,都是想吃猴王的人留下的。” “啊?”颜康成突然愣住。 “怕了吧?”鄯茹笑道。 颜康成笑道:“怕什么呀?我就是来打酱油的。” 他二人往前穿行了数里,在一个农舍边,颜康成将孕妇放下,当下念动咒语,那孕妇翻了个身,眨眼又变成个大活人,她摸了摸肚子,突然喜极而泣,急忙冲着凌虚观叩头道:“多谢道长救我母子一命,来生必当做牛做马,报答道长的大恩大德。” 鄯茹笑道:“颜公子,现在你还有何话说?”颜康成傻愣了半天,挠着头笑道:“她谢的是道长,又不是我。”鄯茹道:“你还狡辩,就那么不敢承认是楼兰人吗?”颜康成道:“我不是不敢承认,就算我会念咒,也可能就是我新增的一个技能而已,你别跟我说这个解咒术也是巫术,只有楼兰人可以用。” 鄯茹笑道:“这个还真不是,有些巫术并不限制使用种族,就像锁魂术,它虽然也算巫术,但是妖魔会用,道士会用,甚至老百姓也会用。” 颜康成道:“那你会锁魂术吗?”鄯茹摇头道:“锁魂术是专门对付你这种小鬼的,我没有学。” 颜康成笑道:“你呆了一百多年都干嘛了?怎么不学这个咒语呢?”鄯茹笑道:“锁魂术是很老的一种咒术,没有几个人会的,我便是想学也没人教呀。” 颜康成道:“那个黑影呢?他好像无所不知的样子,他不会吗?”鄯茹道:“我又怎么知道,我一共才见过他几面,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一百句。” 颜康成笑道:“哇塞,一年都不到一句?今年问你饿了吗,明年才说不饿,这也太搞笑了吧?”鄯茹笑道:“你饿了吗?” 颜康成忽然一脸沉默,瞪着眼珠子向前飘了出去。 051 去两界山 二人又走进了些,当先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座骷髅山,骷髅山上竟然杂草丛生,也不知这些骷髅摆放了多久,一条小路盘山而过,似乎是进入两界山唯一的要道。 鄯茹忽道:“我还没有问你,你用那个隐私超能力,看见的凶手是谁?”颜康成指着两界山道:“这里还真有些邪门,我怎么觉得阴气森森的。” 鄯茹道:“我问你话呢!”颜康成挠头道:“哦哈,你说那个干尸?我当时就看见一根箭穿过了她的胸部,然后就看见后面一排人,好像是士兵,都拿着弓,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射的,然后画面就没了。”鄯茹哼道:“我还以为是猪刚鬣呢!”颜康成眨眼道:“为什么呢?”鄯茹道:“那沙和尚和猪刚鬣奎木狼那么交好,我就觉得他们逃不了干系。” 颜康成咳嗽道:“如果是真的,那你难道连猪刚鬣和奎木狼也要杀吗?”鄯茹哼道:“当然!”颜康成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活了这一百年就为了报仇吗?” 鄯茹皱眉道:“如果你是楼兰人,你会杀了猪刚鬣吗?”颜康成愣道:“我的妈呀,咱别唠这嗑了,我从小看西游记长大,跟猪八戒老亲了,你让我去杀他?大姐,你刚折磨死沙和尚,你这样会把我也折磨死的。” 鄯茹道:“哼,你跟猪八戒去亲吧,我走了。”颜康成急道:“你别急眼呀,我就是说说而已,我都说了我不可能是楼兰人的,我是汉族人,懂了吗?” 鄯茹望着骷髅山良久不语,颜康成尴尬道:“姐,要不我先进去,你回客栈休息?”鄯茹瞪着他道:“这骷髅山专吃活人,进去的人最终都会变成骷髅,你确定要进去?” 颜康成笑道:“我来一趟不容易,看看猴哥还不行吗?”鄯茹道:“也好,正好我也想进去看看。”颜康成道:“可是今晚月亮很圆,你这明晃晃的没有影子,很危险的。”鄯茹皱眉道:“难道你就有影子吗?”颜康成大笑道:“哈哈哈,我能没有影子?看我给你变出个影子来!” 颜康成说完话,噗嗵一下栽倒在地,鄯茹奇怪道:“咦?你这是要干嘛?”颜康成紧闭双眼,一声不吭,鄯茹低下身子搭上他的脉门,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颜康成阴冷的身躯突然间有了一丝温度,这温度虽不似人的体温,可是比鬼可温暖多了,鄯茹惊道:“颜公子?你怎么了?” “哈哈!” 颜康成大笑一声,突然站了起来,“看见没?这就是我的影子!”鄯茹惊讶的看着他的影子,绕着他转了转,笑道:“呀,还真有影子,难道你变成人了?”颜康成哈哈大笑道:“那是当然,羡慕吧?” 鄯茹笑道:“你一直在骗我,你会移魂术,是吗?”颜康成道:“都跟你说了不是,移魂术会变出影子吗?”鄯茹笑道:“本来以为你傻傻的,没想到你还是个迷。” 颜康成正要继续吹牛,鄯茹突然止住颜康成,忽地闪到了旁边的一个低凹处,颜康成一阵紧张,急忙躲了进去,偷偷往外打量着。 明晃晃的山道上,突然出现几个鬼影,他们晃晃荡荡的,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走近时才发现,他们竟像抬麻袋似的抬着一个人,每人抓着那人的手脚,就这么一晃一晃的走着,到了山脚下,把那人随便往地上一扔,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这些人扔个死人就跟扔袋垃圾似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他们刚走开,远处又晃晃荡荡的过来了几个家伙,嘴里也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好像在呼唤着什么,他们走到山脚,把人往那一扔,也是转身就走。 颜康成和鄯茹奇怪的打量着,看着山道上再无人影,正要悄悄过去,突然听见骷髅山上传来一阵吱吱的叫声,紧跟着几个黑影呼啸而下,转眼便来到这两个尸体旁,颜康成仔细一看,咦?竟是几只猴子? 这些猴子通体金黄,长得比普通的猴子略微高大,他们呼啦一下围到尸体旁,当先一个猴子突然咔嚓一下,一把撕下一具尸体的大腿,当即放到嘴里大口的撕咬起来。 其他几个猴子也叫嚣着,立即扑身上去,只听得咔嚓几下声响,两具尸体顿时被撕扯的四分五裂,这几只猴子张着血口啃咬了一会儿,突然又一阵嘶叫,彼此兴奋的比划了几下,又各自抓着手里的“食物”,突然窜上了骷髅山,转眼便消失在山顶。 “卧槽,猴子也吃人肉?” 颜康成撇了撇嘴,鄯茹道:“没见过吧?还进去不?” “进!”颜康成咳嗽一声,挺起胸脯就往前走。 他二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走到一处悬崖下,忽见前面现出了一道车印一般深浅的横线,这道线笔直的横在身前,一直伸向了两边,顺着横线看过去,横线上竟然连着几道纵线,一直延伸到了前面的山谷中,山谷两边突兀着崖壁,月光透过云隙照射下来,正照在谷底这些横横竖竖的画线上,颜康成突然一愣,“这是个棋盘?” 颜康成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迈进去,突然听见嗖的一声,一个黑影从崖壁上突然急速而下,噗地嵌进了棋盘中,颜康成仔细一看,“呀!竟然是骷髅头?” 他一愣之下,只听得一阵噗噗噗的声响,崖壁上接二连三的飞下来一堆骷髅头,顿时插落在这些横竖相间的棋盘上,那些骷髅头有黑有白,落下时铿锵有声,噗地一下砸在地上,然后便像陀螺般滴溜溜的转动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又像个不倒翁似的晃了几晃,最后终于乖乖的停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颜康成往两边的崖壁上仔细看了看,那上面各自坐了一人,距离很远,只能看清个身影,此时他们隔空观望着,也不说话,好像突然发现了颜康成和鄯茹,都低着头向他们打量过来。 “哈喽!” 颜康成突然招招手,那二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没把颜康成和鄯茹放在眼里,颜康成笑了笑,抬脚正要迈进去,猛然觉得一个骷髅头直奔自己的脚踝袭来,他吓了一跳,赶紧将脚缩了回来。 “二位,借个道哈,我们要过去!” 那两位还是没有反应,颜康成又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还好没再有骷髅头飞下来,“我看他俩就是在下棋而已,咱们注意点,悄悄过去。” 颜康成开始慢慢挪动着,刚走了几步,一颗骷髅头突然向着他的脑门袭来,颜康成赶紧闪身躲开,尚没有站稳,一颗骷髅头又直奔鄯茹的面门,鄯茹也立刻侧身躲过,这些骷髅头来势又猛又急,发出鬼哭一般的破空之声,落地时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然后又稳稳的落在深坑上,也不知这二位使的是什么妖术,一招之下,骷髅头接二连三的飞落下来。 颜康成左跳跳右跳跳,跳得鄯茹直皱眉,偏偏这骷髅头也突然行动起来,雨点般一通狂轰滥炸,砸得颜康成手忙脚乱的甚是狼狈,鄯茹不紧不慢的跟着颜康成,偶尔有砸向她这边的,她便轻松躲过。 “你在下棋吗?” 鄯茹见颜康成前后左右的跳着,突然又停止下来,那些骷髅头竟也跟着停下来,颜康成总算喘了一口气,叫道:“你没看出来吗,我跳到哪儿他们就砸到哪儿,这明显是在欺负我呀!” 鄯茹笑道:“我看你倒像是搅局的,你——”鄯茹话未说完,突然觉得头上飞下来一个人影,一把长剑忽地掠起一道剑光,匹练般笔直的贯向她的面门! 052 似曾相识 剑芒夺目而来,剑锋震颤有声,好似攫人心魄般划破了整个山谷,“天外飞仙?”颜康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急忙看向鄯茹,鄯茹长剑一亮,已经荡开了身形。 颜康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二人长剑相交,叮当声不绝于耳,而漫天荡起的片片光羽,好似巫师灯反射出的光晕,看得颜康成突然一呆,此情此景,怎么好像见过? 那陡峭的崖壁,森冷的月光,幽深的峡谷,纵横交错的棋盘,从天而降的宝剑,叮当作响的声音,漫天而起的身影,此刻竟如一副水墨画突然在颜康成脑海中映现出来! 随着渐渐清晰的壁影,渐渐明亮的光芒,一个背影突然闪现出来,他手中长剑如毫,在画面上泼洒出漫天墨影,他的对手更是快如鬼魅,晃点出几道黑影之后,却突然停顿下来,而那个背影晃了几晃,突然以手支地,呛住了身形。 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很像是此刻和鄯茹拼斗的家伙,而那个背影,看起来很陌生,却又感觉很熟悉,好像在梦里见过,却又好像初次相识,此刻他吐出一口鲜血,险些栽倒在地,而他的对手身形一晃,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竟然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然后他们的身影逐渐模糊,慢慢消失在山谷深处。 “什么情况?”颜康成愣愣的呆立着,“我明明第一次穿越到这儿,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这种经历以前倒也发生过,偶尔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生出一种曾经来过的感觉,但是现在已经穿越了两千年,怎么还有这种感觉呢?而且这感觉还能像画面一样呈现出来,有些类似卵蛋子的追凶术,难道这跟卵蛋子有关系?” 颜康成百思不得其解,这山谷不但似曾相识,他甚至能感觉到山谷里面的地形样貌,就像曾经看惯了无数次的桃花林,此刻纷纷落下了儿时的记忆。 只是这记忆突然又一阵模糊,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此处若是故地重游,那么曾经到此一游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颜康成晃了晃脑袋,“卧槽,有可能是梦境重现?一个新增的技能?不过这技能没啥鸟用,倒把自己弄懵了。”他见鄯茹和那人斗得越来越快,剑击声也越来越密,正分不清谁是谁时,突然见那黑影闪身一旁,哈哈大笑道:“好剑法!在下赖蚊生,敢问娘子尊姓大名?” 鄯茹侧身一旁,只微微一笑,冷冷道:“阁下有何赐教?”赖蚊生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红光满面,当下抱拳笑道:“请恕在下鲁莽造次,只因我等在此闲居,久不见外人,适才见娘子身法灵动,一时激起兴致,这才冒然以剑相向,得罪之处,还望赎罪则个。” 鄯茹不置可否,只道:“阁下剑法高超,受教了。”赖蚊生见鄯茹爱搭不理的,顿觉尴尬,当下转身冲着颜康成抱拳道:“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颜康成咳嗽一声,正经道:“在下我叫颜康成,大唐鲁国人氏,敢问兄台这个老家在哪儿?”赖蚊生笑道:“巧得很,在下也是东土人氏,当年东土频发战乱,在下便四海为家,远游至此,敢问颜公子,大唐是哪朝哪代,眼下又是何年何月?” 颜康成一愣,难道这老头也是穿越来的?他挠挠头,笑道:“我就觉得大爷好面熟,你也是曲阜十中的?也玩穿越吗?” 赖蚊生看着颜康成,突然凝目沉思起来,好半天才道:“五官有点像,轮廓却瘦了很多。”颜康成暗惊,笑道:“大爷你说什么呢?有点像谁?” 赖蚊生摇了摇头,笑道:“在下一时胡言乱语,兄台莫怪,敢问兄台,此番是要进山不成?”颜康成道:“对啊,进去溜达溜达,咱俩是先比划再溜达呢,还是边溜达边比划?” 赖蚊生一招手,另一座崖壁上轻飘飘转下来一人,此人亦是满头白发,一脸胡须,虽不似赖蚊生来得那般惊天动地,但是这一手轻身功夫亦足以惊世骇俗,他盯着颜康成看了半天,却只抬了抬手,淡淡道:“在下衰芤蜋。” 颜康成笑道:“我叫颜康成,这位是我姐,你从天而降,莫非也是穿越来的?既然如此,咱们就别客气啦,我们要进去溜达溜达,你们给做个向导,行不?” 赖蚊生突然哈哈笑道:“颜公子,我们兄弟刚刚从里面出来,乍见这清风明月,心情甚是开朗,所以才斗胆放肆了一回。”颜康成笑道:“刚出来?里面不好玩吗?再进去溜达溜达呗。” 赖蚊生忽道:“颜公子,若以东土历法来算,眼下是何年何月?”颜康成皱眉想了想,贞观十三年是多少年呢?他看了看鄯茹,鄯茹笑道:“贞观十三年,公元640年。” 赖蚊生突然大笑道:“300年!当年我进入五行山时,当是公元330年,正值伏色摩那执掌楼兰,真是恍如隔世般,转眼就过了300年,衰芤蜋,此局未了,咱们继续?” 衰芤蜋点头一笑,忽地便跃上了陡崖,脚下连点了几下,便腾身到了崖壁的高台中,赖蚊生随后飘身上去,也不见二人如何动作,月光下顿时又飞出了一个个黑影。 “你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颜康成见鄯茹说完便往前走,急忙跟了上去,他看着漫天飞出的骷髅头,撇嘴道:“他们看起来有点厉害哈,若是换了我,只怕一招就被打趴下了。” 鄯茹道:“我也好不了哪去,那赖蚊生纯粹是戏弄于我,他一招便能要了我的命。”颜康成惊得呆住,吓道:“这么夸张?”鄯茹道:“你以为我吓唬你呢?那个衰芤蜋虽未出手,但是身法不俗,深藏不露,只怕更加厉害!” 颜康成道:“要是和沙和尚比呢?”鄯茹道:“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颜康成惊道:“之前那店小二我就觉得很屈才了,怎么这山沟里还有这么牛逼的人物?”鄯茹笑道:“这很正常呀,我遇见过好多更牛逼的人物,他们有的连名字都没有,不像现在的某些人,追名逐利,徒有虚表。” 颜康成瞪着眼珠子道:“连名字都没有?我的妈呀,这是装逼的最高境界吧——”颜康成还要再说,忽见鄯茹停了下来。 二人举目望去,穿过这条狭长的山谷,眼前豁然闪现出一块空地,空地不大,又在众山环绕之中,只是空地上矗立着一个石像,那石像以手遮目,向着远处眺望,肩上横着一根铁铸的长棍,棍子已经锈迹斑斑,颜康成看得噗哧一下笑出声来:“这不是孙悟空吗?还有人给他做个雕像?” “孙悟空是谁?”鄯茹笑问。 “啊这个哈,说漏嘴了,就是齐天大圣美猴王。” 颜康成围着石像转了转,在它身上摸了又摸,笑道:“这石匠心也太粗了,这猴王身上竟然一根毛都没有,这还哪像个猴子呀!” “谁说它不像猴子?” 颜康成一愣,耳中明明听见了声音,可是四周却空无一人,他看了看鄯茹,鄯茹正饶有兴趣的看着石像,蓦然间,那个水墨般的背影突然又闪现出来。 053 崩坏的记忆 他跌跌撞撞往前走着,参差的崖壁仿佛镶嵌着沙场的记忆,在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中回荡着嘶喊和杀戮,摇摇欲晃中,震耳欲聋的铁蹄声践踏起漫天的黄沙,瞬间便淹没了尸横遍野的沙场。 衰草枯黄,尘沙刺目,在看不清的脚印上,一个孤独的身影正踉跄前行,他或许听见了野兽的嚎叫,或许看见了篝火的狼烟,此刻他又匍匐在怪石嶙峋的山脚,浑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前方有人影闪烁,他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将那血迹斑斑的宝剑握紧在手中。 有风吹来,丝竹之乐叮咚响起,玉指轻扫,宫阙巍峨,帷幔在幽咽的恐惧中渐渐合拢,尘封的记忆在暗影中渐渐打开,如刀光剑影,将刹那间绽放出的芳华雕琢得斑驳陆离。 颜康成懵懵懂懂,努力感受着脑海中映现出的各种记忆碎片,他看不出这些碎片的意思,却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沉重,若说这些记忆不应该属于自己,可它们又像工笔素描般,一笔一划都描摹得清清楚楚。 “难道是前世的记忆?” 这想法把颜康成吓了一跳,他穿越了两千年,此时又如何会有前世的记忆?可是他却明明感受到了那种前世般的纠缠,就在此时此刻,以此为分界,那些凌乱不堪的画面,分明是此处留下的黑白电影般的忆境。 “到此一游的难道是前世的自己?此刻我冒然来此,竟生出了故地重游的错觉?” 若说是前世的轮回,两千年的时间,他自己能轮回数十人,各种记忆早被打入冷宫,颜康成恍然大悟般,好像突然明白了,“难道是穿越穿出了裂缝,让自己想起了此生的记忆?” 他左看看右看看,东摸摸西摸摸,还真是有种亲切的感觉,“那个陌生而熟悉的背影,一定就是前世的自己,难怪赖蚊生说五官有点像,嘿嘿,等他转过身来,我倒要跟他比比,看看谁长得帅!” “谁说它不像猴子?” 颜康成一阵迷糊,这到底是声音还是脑中的记忆?他突然拉住鄯茹,恍惚道:“你没听见什么吗?”鄯茹皱眉看着他,怪道:“听见什么?我就听见你在鬼叫。” 颜康成一脸惊讶,那水墨般的背影忽然走向前面的山洞中,山洞狭窄而幽长,他走得断断续续,忽然用手掌支撑在岩壁上,颜康成凑过去一看,顿时呆住,崖壁上赫然印着一个血迹斑驳的手掌印,它看上去若隐若现,好像刚刚印上去,又好像存在了很久。 那背影忽地坐在地上,惊得颜康成差点叫出声来,他就坐在他的身前,好像触手可及,连毛发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呼吸声都听得见,可是颜康成伸手一摸,手里却空荡荡的——他像个投影似的坐在那里,五官轮廓却清晰的映现出来。 这是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留着浓重的络腮胡须,眉眼口鼻竟然和颜康成一模一样,“这不就是自己吗?”颜康成惊讶的张大了嘴,像照镜子似的一一比对起来——他的眼神深邃而忧伤,面孔略微宽厚,尘沙遮面,显得饱经沧桑,他看起来伤得很重,嘴边血迹斑斑,可是神色坚定,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透着一股坚强。 “也没什么嘛,就是有点老成而已,还是自己的样子好看,简单又神秘,青春又酷毙,而且我也很坚定,占便宜的地方绝不吃亏!” 他的身边突然多了几个人,当先二人正是赖蚊生和衰芤蜋,他们将他扶正了坐好,一个更老的老者坐在了他的后面,忽然伸出双手抵住了他的后背,然后便闭目凝眉,好似运动疗伤起来。 这隧洞不宽,刚好能容纳下几人,颜康成细看那老者,一样的白发长须,面目却格外慈祥,颜康成一怔之下,这几人却像被风吹散了似的,忽地又飘忽不见了。 “你干嘛呢?”鄯茹的声音飘进了耳朵,竟然显得有些虚幻,颜康成愣了愣,笑道:“我正在研究自己和自己的区别。”鄯茹笑道:“是吗?哪一个更傻呢?” 颜康成指了指坐着的那位,忽然又缩回了手,笑道:“不承认也有点不好意思,看起来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帅哈。”鄯茹笑道:“不是一样的傻吗?”颜康成笑道:“大姐,这叫大智若愚,连你都说过,我就是个迷。” “的确是个迷,”鄯茹笑了笑,“对着个墙壁发呆,还指手画脚的,难道你发现了什么秘密?” “姐,你看这个手掌印,有什么感觉?” 鄯茹凑近些仔细看了看,笑道:“你不是会追凶术吗?干嘛问我,你弄下一小块试试。”颜康成一拍脑袋,登时来了精神,在那手掌印上一阵抓挠,可是那崖壁是个整体,半天也没弄下一块。 他随即沾了点唾沫,在崖壁上搓弄了几下,看得鄯茹直皱眉,颜康成看了看手指,嘻嘻笑道:“你那什么表情?恶心吗?”他忽然将指尖放进嘴里,吸吮一阵之后,脑海中蓦地现出一个轮廓,渐渐清晰之后,颜康成顿时大吃一惊——那个他端坐在岩石上,正俯瞰着月下的山川河流,可是他的背后,突然从虚空里闪现出一个人来,那人长发披肩,粉面红唇,悄无声息的摸出一把匕首,突地刺向了他的后背! “鄯茹!”颜康成蓦地惊叫起来,吓了鄯茹一跳,忙道:“你喊什么呢?”颜康成被这一吓,画面顿时一阵模糊,脑中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我看见了你!”颜康成惊道,“吓死我了,你那样子太吓人了,突然一下,完了,画面都吓没了。” 鄯茹皱眉道:“我怎么吓人了?你能不能说仔细点?”颜康成紧张道:“你浓妆艳抹,突然现身,手中握着匕首,突然向我暗杀过来,吓得我浑身一哆嗦,现在还心跳加快呢。” 鄯茹奇道:“暗杀你?我干嘛暗杀你?”颜康成眨眼道:“这个血掌印是前世的我留下的,那个我四十几岁,而他又是被你暗杀的,听起来烧脑不?” 鄯茹笑道:“前世的你?你连前世的你都能感觉到?”颜康成笑道:“哥就是个迷,其实吧我也搞不太懂,反正一不小心就知道了。”鄯茹笑道:“你说我暗杀了前世的你?有什么证据?”颜康成笑道,“我亲眼看见的呀,我不是有追凶术吗?那个画面上突然闪出一个人,就像鬼一样突然瞬移出来,肯定是你!” 鄯茹道:“然后呢?”颜康成一愣,“然后我被你吓得一哆嗦,画面就没了。”鄯茹道:“那你死了还是没死?”颜康成挠头道:“我好像受了伤来到了这里,看起来好像没死哈。” 鄯茹笑道:“你既然没死,干嘛还说被我暗杀了?”颜康成道:“被你刺伤了,这总可以吧,你还真能挑刺儿。”鄯茹笑道:“这都是跟你学的。”颜康成笑道:“咱俩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笑了,你刺伤了我,咱俩应该是仇人。” 鄯茹忽地一转身,态度严肃道:“那你说呢,咱们应该怎么办?”颜康成咳嗽一声,嗫喏道:“既然是仇人,那就,那就互相伤害呗。” “很好,来吧。”鄯茹忽地闪开一旁。 “当真?” “当真!” 054 记忆之门 鄯茹忽地拔出了长剑,将剑尖对准了颜康成。 颜康成吓了一跳,愣道:“大姐,你这太认真了吧?”鄯茹道“既然是仇人,又何必不认真?”颜康成挠头道:“那你总应该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呀?” 鄯茹道:“为什么杀你?你问谁呢?” 颜康成道:“你杀我我当然要问你呀。” 鄯茹道:“杀的人太多,忘了。”颜康成尴尬道:“我长得这么帅,你不至于会忘吧?”鄯茹忽然收起了长剑,突然噗哧一笑:“幸亏你长得帅点,我忽然想起来了,我根本就没有杀你。” 颜康成愣道:“这都可以?”鄯茹笑道:“还好你不是捕快,不然会有很多人被你冤枉。”颜康成眨眼道:“难道我冤枉了你?” 鄯茹道:“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你呢?”颜康成道:“你像鬼一样瞬移出来,这西域又没有别的鬼,那肯定就是你呀。”鄯茹道:“若是还有别的鬼呢?”颜康成一呆,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喃喃道:“难道真有别的鬼?” 鄯茹道:“那人浓妆艳抹,你看本公主是浓妆艳抹吗?那人使了一把匕首,本公主又何时用过匕首呢?”颜康成突然哈哈笑道:“我就说嘛,咱俩怎么能是仇人呢?还是好朋友哈!” 鄯茹笑道:“你再这么冒失,只怕很快又变成仇人了。”颜康成笑道:“其实我早就怀疑了,我就是试探试探你。”鄯茹笑道:“你就不会承认错了吗?”颜康成突然道:“等等,有画面了!” 在匕首就要刺入后背的一刹那,那个他的身体突然横移了一个身位,女鬼一招落空,竟然毫不迟疑,突然就瞬移不见了,那个他转过身来,忽然微微一笑,笑得颜康成一愣,他身前明明空荡荡的,怎么感觉是冲着自己笑呢? “这怎么可能呢?我是通过追凶术看见的他,他怎么会冲着我笑呢?” 颜康成暗笑之下,发现那个他的身体突然又是一个横移,他心中一动,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他在教自己功夫?他这想法刚生,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个他突然横移了一下。 “咦?什么情况?” 那个他忽然左摇右晃起来,在那狭小的岩石上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颜康成突然又跟着他动作起来,就像躲避着四面八方的偷袭,他的身体飘飘忽忽,左摇右摆,看起来煞是匪夷所思。 “卧槽,这是凌波微步?” 颜康成这念头刚起,忽见那个他突然走到了一棵树上,那棵树也不算高大,可是他就这么直直的走到了树尖上,然后又直直的走了下来,然后颜康成便直直的走上了崖壁,然后又直直的走了下来,然后那个他突然倒立着踩到一根树枝上! “咦?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管是什么情况,颜康成的身体倒立着走到了隧洞的顶部,就像把山洞倒立过来,颜康成走得那么自然,就像走了千八百遍似的,他脑中的那个他忽然晃了晃,蓦地从画面上消失,而他却倒立在洞顶上,失魂落魄的发起呆来。 “喂,你该下来了吧?”鄯茹早已看得目眩神迷,他见颜康成轻飘飘落在地上,惊道:“你这是什么功夫?看起来好厉害呀,刚才在棋盘上怎么不用呢?” 颜康成终于回过神来,他忽地一下又倒立在洞顶上,嘻嘻笑道:“牛逼吧?我也是刚刚学会的,叫什么功夫?就叫山顶洞人步法,哈哈!” 鄯茹奇道:“这名字太俗了吧?你刚刚学会的?跟谁学的?”颜康成哈哈笑道:“自学成才,我是自己教会了自己,你信吗?”鄯茹笑道:“我信,你这人谜团太多,我不信都不行。” 颜康成忽道:“不对呀,那人若是前世的我,他会的功夫我应该早就会了呀!”鄯茹道:“人的记忆被封存,基本上和前世断了联系,前世再厉害,跟今世的你也没关系。” 颜康成道:“若是跟前世有了联系呢?就像我,好像忽然有了前世的记忆。”鄯茹笑道:“人的潜能都储藏在记忆中,你如果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或许就恢复了前世的能力,也许人的能力本就是一种记忆,我没你那本事,我也说不好。” 颜康成道:“这么说我打开了记忆之门?跟前世联通了?可是这门关得也太快了,就学会了这么一个倒挂的功夫。”鄯茹笑道:“你这么说话不累吗?能不能下来好好说。”颜康成笑道:“不累呀,这么看你看得清楚,这个那啥,都看见了,哈哈。”鄯茹忽地捂住胸口,呸道:“小兔崽子,敢戏弄老娘,看我不揍扁你!” 颜康成哈哈大笑着,一溜烟跑出了隧洞,鄯茹看得禁不住又是噗哧一笑,他这倒挂着跑出去的姿势,看着还真是新鲜有趣。 鄯茹追出去,颜康成忽又笑道:“快看,前面有棵树!”鄯茹笑道:“山上有棵树,奇怪吗?”颜康成道:“树上吊着个人!”鄯茹仔细一看,还真是吊着一人,笑道:“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前世的你呀!” 颜康成飘下洞穴,急忙走到跟前,那人双脚勾在一棵树枝上,正倒挂着身子在哪里悠荡着,颜康成一看,竟然还是个老头,当下笑道:“大爷,荡秋千呢?” 他大爷还在那荡着,一声不吭,颜康成笑道:“倒挂着就是舒服,我陪你玩会儿。” 颜康成几步走上去,贴在老头身边,仔细一看,突然妈呀一声掉了下来,吧唧一下摔在地上。 “怎么了?”鄯茹惊道。 “他死了!”颜康成指了指,一脸懵逼。 鄯茹看了看,那老头穿着很齐整,脸色也很平和,从下面看上去,还真看不出他已经死了,皱眉道:“看你那表情,难道你认识他?” 颜康成点点头,叹道:“他救过我。”鄯茹奇道:“救过你?你这里还有熟人?”颜康成道:“救过前世的我,我在洞里见过他。”鄯茹道:“他看起来死得很安详,也许是寿终正寝,你别难过了。” 颜康成道:“寿终正寝?这么倒挂在树上还能算寿终正寝?”鄯茹道:“西域有树葬的风俗,修为高深的人会选择这种方式。” “哦,”颜康成站起来,心情略微好转,忽道:“为什么这山里都是些老头子?你不觉得奇怪吗?”鄯茹道:“也许这里风水好,人都长寿,你看这些山峰,笔直的就像如来的手指,肯定有灵气呢。”颜康成道:“对呀,我们还把它叫五指山,可能真有灵气。” 鄯茹道:“有灵气的地方妖魔也多,咱们还进去吗?”颜康成道:“都到这里了,再溜达一会儿,没准能碰见孙悟空呢。”鄯茹道:“你那么想见他?”颜康成笑道:“偶像,我也是追星族,就追他一个。” 鄯茹笑道:“你这偶像的品味还真特殊。”颜康成笑道:“姐,你也是我的偶像,要不我也追你?”鄯茹怒目道:“你敢把我和猴子相提并论?”颜康成大笑道:“都是偶像,你那么计较干嘛?” 颜康成话音未落撒腿就跑,鄯茹娇叱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055 树葬 颜康成转过山角,突然呆在那儿不动了,鄯茹追过来一看,也顿时惊住。 转出这个峡口,外面是一片开阔的山野,山上虽是枝繁叶茂绿树红花,可是大大小小的树上竟然挂满了树葬者,每一个树葬者都像个幽灵般垂吊在那里,他们的影子漫山遍野,似乎将整个夜空也尽数遮蔽,一股死亡的气息顿时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姐,你闻到了吗?”颜康成紧张道。 “死亡的味道?”鄯茹皱眉道。 “死亡是这味吗?”颜康成用力嗅了嗅,鄯茹道:“不是吗?还有什么味?”颜康成道:“还有股浓重的血腥味。”鄯茹道:“山野里有血腥味奇怪吗?”颜康成道:“不奇怪吗?” 鄯茹悄声道:“你觉得这里有你吗?”颜康成笑道:“干嘛那么小声?你怕谁听见呀?”鄯茹道:“干嘛那么大声,想让谁听见呀?”颜康成笑道:“我呀,你不是说这里可能有我吗?”鄯茹道:“那你喊几嗓子,把你叫过来。” 颜康成笑道:“你别说,我真可能挂在这里。”鄯茹道:“你不是站在这里吗?”颜康成道:“我说的是那个我,你懂的。”鄯茹笑道:“哪个我?不懂。” 颜康成眨眼道:“就是那个我呀,你帮我找找。”鄯茹笑道:“你不是在这里吗?”颜康成道:“姐,你懂的呀!”鄯茹笑道:“不懂。” 颜康成道:“以后我帮你找古墓,现在你帮我找我。”鄯茹笑道:“听着真别扭,万一你不在这里呢?”颜康成笑道:“万一我在这里呢?” 鄯茹笑道:“你长得跟你一样吗?”颜康成道:“还别说,我满脸胡子,你不一定能认出来,这里都是老头子,都是满脸胡子。”鄯茹道:“还有别的特征吗?”颜康成道:“要说别的嘛,这里的老头都是白胡子,我是黑胡子。” 鄯茹笑道:“为什么你是黑胡子,别人都是白胡子,你也应该是白胡子呀。”颜康成道:“我是受伤到此,又没那么老,死了当然是黑胡子。”鄯茹道:“要是你伤好了老死在这里,还不一样是白胡子吗?” 颜康成道:“伤好了为什么要老死这里呀?”鄯茹道:“这里有灵气呀,这里这么多人,看起来都是老死的。”颜康成道:“你说这里都是人吗?”鄯茹道:“当然了,如果是妖怪,早就现出原形了。”颜康成道:“不对呀,是人怎么还能看见你?”鄯茹道:“你是说赖蚊生和衰芤蜋?” 颜康成道:“对呀,他俩都是白胡子老头呀!”鄯茹道:“人如果能看见鬼,那就是开了天眼。”颜康成道:“开天眼?这个很难练吧?”鄯茹道:“谁知道呢,我又没练过。”颜康成道:“按他们的话说,他们各个都活了好几百岁,这话你信吗?”鄯茹笑道:“开了天眼的人都能长寿,活上几百岁应该不成问题吧。” 颜康成道:“好奇怪呀,这里树葬的老头怎么都是干尸呀!”鄯茹道:“有什么奇怪的,树葬的人都需要人工处理,时间一久,都会变成干尸。”颜康成道:“可是刚才那个老头就不是干尸呀!”鄯茹笑道:“所以他才奇怪呢!我看他根本就是装死,就是不想搭理你而已。” “啊?”颜康成道:“为什么呀!我还想问他很多问题呢!”鄯茹笑道:“所以嘛,人家有自知之明,干脆装死,免得被你折磨。”颜康成笑道:“难道我比你还厉害?没见面就把人折磨死了?”鄯茹笑道:“后生可畏,果然不假。” 颜康成心不在焉的边往前走,一个不注意,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他抬头一看,突然笑道:“咦,这儿怎么有个站着的老头?”鄯茹扭头一看,颜康成面前果然站着一个老头。 老头面无表情,冷冷道:“小娃子,哪个老头不是站着的?”颜康成指了指,笑道:“这,这些老人家不都是倒挂着吗?”老头道:“你是在咒我死吗?”颜康成笑道:“不好意思哈大爷,我不是故意的。”老头道:“故意的也无所谓,反正我也快死了。” 颜康成和鄯茹都是一愣,颜康成道:“我看大爷你这身子骨很结实呀。”老头道:“结实有什么用,我还有十天就死了。”颜康成愣道:“十天?谁说的?”老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六丁先生。”颜康成道:“六丁先生?他又是谁?”老头道:“你们是新来的吧,往前走,下面有个山洞,进去就知道了。” 老头说完话,突然将自己倒挂在了树上,闭上眼睛之后,再也不支声了。 “大爷?再唠两句呗?” 颜康成见那老头铁定了不再张嘴,便往那山洞走去,鄯茹道:“不去找你了?”颜康成道:“这么找下去,找到我我也累死了,我如果死了,就让我安息吧。”鄯茹忽道:“你看,那里还有个站着的老头。” 在山下的洞口处,果然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头,颜康成笑道:“这白胡子老头太多啦,看得眼睛都花了,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鄯茹笑道:“你别把自己忘了就行,这个老头好记,他身材那么矮小,倒是很特殊。” 颜康成走过去正要打招呼,那老头忽然笑道:“喜鹊叫,贵客到,这话果然不假,六丁在此恭迎多时,这厢有礼了。” 颜康成忙道:“大爷,您老这么大岁数,干嘛这么客气?”六丁先生笑道:“公子不辞劳顿,远道而来,老朽不过在此站上一时,又何来客气之说,老朽斗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颜康成笑道:“我叫颜康成,她叫鄯茹,我们就是来随便逛逛的,您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六丁又是一番客气,然后将颜康成和鄯茹让进洞中。颜康成一进入山洞,突然又傻眼了,外面的树枝上倒挂着数不清的白胡子老头,这山洞里竟然又是一堆白胡子老头,还好他们并没有倒挂着,而是盘膝随意的坐在各处。 这山洞异常宽阔,只有中间突出几块岩石,其他各处甚是平整,除了中间打坐的老头们,山洞四周的岩壁前也都坐满了人,都在那盘膝打坐,偌大的山洞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颜康成悄声道:“大爷,他们在干嘛呢?”六丁笑道:“当然是修行了,公子闲暇时不打坐吗?”颜康成笑道:“不会玩这个,没想到这里这么多人,其实我是来看一个人的,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大圣,他还在这里吗?” 六丁笑道:“当然在这里了,你看这里的人,都是来拜大圣为师的。”颜康成笑道:“哦?大圣还收徒弟?”六丁笑道:“难道公子不是来学道的吗?”颜康成笑道:“学道?不不不,我是来签名的。” 六丁笑了笑,指着四周的墙壁说道:“这里的墙壁上刻满了成仙养道之术,公子先随便看看,老朽这就去给公子准备茶点。” 颜康成和鄯茹好奇之下这么一溜达,顿时惊得面面相觑,这墙壁当中赫然写着“长生术”,旁边还详细注明了修炼方法,然后便是什么强身术,轻身术,缩身术,变化术,三头六臂术,每一种都备注了说明,甚至还有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神足通等等等等。 “这什么情况?” 颜康成正发呆时,见六丁先生端了一盘茶点走过来,他让二人坐在当中的岩石上,笑道:“这是两界山特产的五行神茶,最是滋补身体,二位不妨尝尝。” 颜康成笑了笑,正要端起茶杯,忽觉鄯茹偷偷踩了他一脚,心下登时一愣:“这茶有毒?” 056 六耳猕猴 颜康成端起茶杯,忽道:“大爷,这茶里怎么有股怪味?”六丁一愣,皱眉道:“公子何出此言?”颜康成笑道:“为别的意思哈,我就是问到一股怪味。”六丁皱眉道:“公子确定是这茶里?” 颜康成又嗅了嗅,咧嘴笑道:“仔细这么一闻吧,好像是洞外的某个地方传过来的。”六丁笑道:“我这茶室简陋,四面漏风,却是糟蹋了这神茶,不知公子嗅觉如此灵敏,老朽倒是疏忽了,但公子说的怪味具体为何?” “血腥味,”颜康成笑道:“我这么一闻,肯定是骷髅山那里传过来的,大爷你没闻到?”六丁笑道:“这么远公子都能闻到?”颜康成笑道:“我没啥特长,就是鼻子贼好使,所以才觉得奇怪,你说这骷髅山都是一堆骷髅了,怎么还能有血腥味呢?” 六丁笑道:“这不奇怪,那山上一直在堆积尸体,当然会有血腥味了。”颜康成笑道:“大爷,这骷髅山是怎么来的?” 六丁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点头道:“最初为什么有这骷髅山就很难说了,有的人说是战争时期留下的,但是大多数人认为,当初五行山落下时,砸死了成千上万的人,这些人被砸的血肉模糊,认不出本来面目,人们就只好把他们的尸骨堆到了山头,这些人也很可怜的,逢年过节连个烧香的都没有。” 颜康成道:“哦,那也是五百年前的事儿,我闻到的这个血腥味绝对是新鲜的,不超过一天。”六丁笑道:“那倒是巧了,适才这里刚送出去两位天葬者,或许是他们的也说不定。” “天葬者?”颜康成奇道:“他们不是追求长生的么,怎么还会选择天葬呢?” 六丁笑了笑,正要解释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白发老者急匆匆跑进洞中,后面却急速追来一人,那人甫一进入山洞,便大喝道:“姓邱的,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沙和尚?”颜康成一愣,急忙看向鄯茹,鄯茹秀眉紧锁,紧紧盯着沙和尚,“哈哈,真是冤家路窄,有热闹瞧了。” 沙和尚凶神恶煞的一声吼,将这山洞里的白胡子老头们震得须发皆张,当先霍地便站出了六七个人,手中长剑一摆,登时与沙和尚厮杀起来。 颜康成愣道:“大爷,这什么情况?话都没说就干上了?”六丁皱眉道:“这恶僧三番五次来闹事,打伤了这里不少人,又何须废话。” 沙和尚将禅杖舞得上下翻飞,可是这六七个人也是好手,硬生生将沙和尚拦截在洞口,沙和尚左冲右突,一时又冲不进洞里,当下大骂道:“老不死的六丁,我不管你如何欺瞒众人,今日你不把邱老头交出来,洒家捣烂了你这贼窝!” 他嘴上发狠手也不闲着,突然看准一个空荡,一脚将一个老头踢进了洞里,可是这些人配合有度,当即又将沙和尚围了起来,受伤的老头呸了一声,擦了一下嘴角又蓦地扑了上去。 颜康成不由得暗自合计:“这沙和尚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物,他这么说的话,难道这六丁真是藏了什么阴谋诡计?” 颜康成见鄯茹脸色阴沉,死盯着沙和尚,也不敢再问她,便偷偷打量着六丁,这细看之下,突然大吃一惊,这六丁宽大的耳朵后面竟然藏着两个小耳朵——“卧槽!六耳猕猴?!” 颜康成惊得心慌意乱,突然听见六丁道:“莫要心慈手软,往死里打!”老头们听见六丁如此一说,长剑顿时发出了震颤声响,几道寒芒闪过,剑芒里突然发出了数道剑气,忽地刺向沙和尚,沙和尚哈哈一笑,禅杖漫天卷起,啪啪啪的一通声响,尽数将长剑荡了回去。 “衰芤蜋!赖蚊生!” 六丁这一番叫嚷,却不见有人回应,沙和尚大笑道:“什么屎壳螂,癞蛤蟆,都被我沙和尚捏死了,哈哈!”老头们长剑发出的剑气越猛,这沙和尚倒是更加来劲,一步步的逼进到了洞里,禅杖挥舞处,一阵劈啪作响,顿时将一处崖壁上的字迹砸得四分五裂。 六丁气得正要发作,突见眼前人影一闪,鄯茹快如鬼魅般突地刺出了一剑,沙和尚乍见来剑,蓦然一惊,瞪眼一看是鄯茹,吓得呀的一声,拔腿就跑! “沙大哥!” 颜康成急忙叫了一声,他眼见沙和尚突然到此,说不定能帮他对付六耳猕猴,可是想不到这沙和尚说跑就跑,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他这沙大哥刚一叫出口,他沙大哥已经跑得没影了。 众人也万万料不到,鄯茹一剑就击退了沙和尚,登时齐刷刷的看着鄯茹,鄯茹却暗叹一声,愁眉不展,六丁突然笑道:“想不到娘子剑术如此高超,今日仗义相助,老朽定会铭记于心。” 颜康成忽地站起身,大步走到洞口,转身笑道:“明人不做暗事,其实我们今天就是来踢馆的,听说孙大圣武功盖世,我和姐姐才远道而来,就是想和孙大圣切磋一番,你们的武功我也见识过了,实在是一般般,我说六丁先生,你也看出我姐很厉害了吧,她一生气可是杀人如麻,你们不想死的话,赶紧把孙大圣叫出来,我们敢时间,还要去PK牛魔王,懂吗?” 鄯茹听得一阵迷糊,六丁笑道:“踢馆?就凭你们两个?”颜康成怒目道:“老头,我劝你别轻举妄动,我姐很爱生气的。”六丁笑道:“树大招风,这里常年有人闹事,我也不会轻举妄动,你们要踢就尽管踢好了。” 颜康成瞪着眼睛道:“你们的功夫太烂,我担心一出手就闹出人命,赶紧把孙大圣叫出来!”当先出手的六七个老头忽地一下又将颜康成围了起来,颜康成作色道:“我很厉害的,你们不怕死吗?” 六丁笑道:“生死由命,你只管出手好了。”颜康成不知道这六耳猕猴耍弄什么阴谋诡计,心道:“这里也不按西游记的套路来,没准我穿到了什么游戏里,管他那些,干!” 颜康成当即哈哈笑道:“不是我吓唬你们,你们要是把我惹激了,可别怪我发飙,OK?”那六七个老者也不说话,长剑一撩,立刻厮杀过来,颜康成刚才见过他们出手,早就暗地里模拟过,这时候照葫芦画瓢,当即施展起山顶洞人步法,左一下右一下,当即轻松的躲过一剑。 六丁乍见颜康成的步法,眼中突然现出一股杀机,蓦地想起三百年前那一幕,登时叫道:“捉活的,给我拿下!” 老者们长剑霍霍,蓦地尽数厮杀过来,看着像是活捉,只怕捉住了也得断胳膊断腿,这些剑影尽数罩在颜康成身上,颜康成蓦然一惊,立刻晃动出数个身形,在间不容发的剑影中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可是模拟归模拟,他毕竟初学乍练,晃动几下之后便觉得手脚吃力,险些受伤。 他这步法遇强则强,可是他牛刀初试,却突然碰见六七个一等一的高手,登时有些手忙脚乱,情急之下忽地窜到了洞顶上,绕着洞顶撒起欢来。 这是个穹顶山洞,中心处足有三人多高,颜康成见他们跳窜得虽然够高够快,但是彼此之间失去了配合,躲避起来便轻松许多,当下哈哈笑道:“来呀,来抓我呀!” 众人料不到他竟有这等怪异的身手,他们初时像是耍弄个猴子,没想到此刻竟反被猴子戏耍,一个个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看得一干众人禁不住阵阵窃笑起来。 颜康成正得意洋洋时,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脉门一紧,手腕突然被六丁扣住,登时一惊,半边身子随即一阵酸麻,失控的身躯突然被六丁掼到地上。 鄯茹大惊,长剑忽地击向六丁,可是她眼见六丁一把短刀递向了颜康成的咽喉,长剑刺到半空硬生生停了下来,六丁恶狠狠道:“来人,把他们绑了,押入囚室!” 颜康成见势不妙,叫道:“瞬移,快瞬移呀!” 鄯茹叹了口气,将长剑收起,当即被人捆上了双手,颜康成哎呀一声,转眼被人五花大绑,气得高声叫道:“六耳猕猴,别以为我不认识你,有种放马过来,咱俩单挑!” 六丁并不理会,手一挥,二人当即被押了下去。 057 击掌为盟 山洞内很快安静下来,打坐的又纷纷盘起了双腿,六丁先生却貌似很激动,在中间的岩石旁来回踱着步子,那位邱姓老者笑道:“师兄,别来无恙?” 六丁怒道:“你这老不死的,一会儿跑回来修道,一会儿跑出去赌博,惹得那沙和尚几次三番追上门来,你如果再偷偷溜出去,就永远不要回来,听见了吗?” 邱老头连连点头,忽道:“我这几日神情恍惚,总觉得有甚不妥,赌博是连连告亏,从没赢过,我这是不是大限将至的预兆?” 六丁听得鼻子差点气歪,怒道:“你这是要折磨死我的预兆,若不是看在师兄弟的份上,我早把你撵了出去!”邱老头忽地嘻嘻一笑:“这么说我暂时还死不了?”六丁气得转身就走,狠狠的甩给他一句:“我咒你现在立刻马上就死!” 邱老头见六丁气冲冲走了出去,当下喜滋滋的背起双手,他绕着墙壁转了一圈,忽地在颜康成和鄯茹的暗室前停了下来,暗室前有个石凳,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忽地悄悄道:“小兄弟,沙和尚是你大哥?” 颜康成一直在问鄯茹为什么不逃走,鄯茹一直在笑,笑得颜康成直挠头,此时他见邱老头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眨眨眼道:“是又如何?”邱老头笑道:“那沙和尚心胸太小,总是追着那点赌债不放,其实邱某除了欠点赌债,赌品还是不错的,欠一就是一,欠二就是二,所以很多人都愿意跟我赌,不知老弟喜欢赌些什么,咱俩赌上两局如何?” 颜康成笑道:“赌博总要有个输赢,我一分钱没有,跟你赌什么?”邱老头道:“没关系,你如果输了,我欠沙和尚的债就一笔勾销,你看如何?”颜康成一愣,笑道:“这都可以?”邱老头笑道:“我好容易回到这里,可不想背着赌债去等死,这样的话,死都死得不踏实,没办法,我这人赌品就是这么好,我呢就给沙和尚一个机会,咱俩赌一局,我赢了就安心的去死,你看如何?” 颜康成哈哈笑道:“要是你输了呢?”邱老头哈哈一笑,又赶紧闭上了嘴,悄悄道:“如果我输了,随你怎么吩咐,你就是想逃出去,我都可以帮你,这个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颜康成和鄯茹听得憋不住乐,颜康成笑道:“那咱们赌什么?”邱老头笑道:“既然是邱某提出赌博的,赌法就由你来定,不管赌什么,邱某一定奉陪。”颜康成笑道:“好大的口气哈,我说赌什么都行?”邱老头笑道:“当然啦,你赶紧说。” “好!”颜康成想了想,忽道:“我就赌你不知道孙大圣在哪儿!” 邱老头忽地笑道:“你就赌这个?”颜康成道:“就赌这个!”邱老头道:“不许反悔!”颜康成道:“绝不反悔,你说吧。” 邱老头哈哈笑道:“孙大圣就是前面那个石猴,哈哈!”颜康成顿时听得一脸懵逼,“那个石猴?邱大爷,这个你可不许胡说!” 邱老头大笑道:“这里谁都知道那石猴是孙大圣,我胡说什么呀!”颜康成皱眉道:“这不科学呀,那大圣神通广大,不怕刀砍雷劈,又有金刚不坏之身,怎么会变成石猴呢?” 邱老头笑道:“那是闹天宫时的大圣,他后来被如来卸去了一身法力,然后又被关押在这里,已经形同废人,有那金刚不坏之身又有何用?”颜康成皱眉道:“大爷,是不是六耳猕猴把大圣变成石猴的?” “六耳猕猴?”邱老头想了想道:“这事发生的时间太久,是不是六耳猕猴可就不知道了。”颜康成急道:“能发生多久,大爷给我说说呗?” 邱老头笑道:“你如果承认赌输了,我就讲给你听。”颜康成笑道:“没问题,你跟沙大哥的赌债一笔勾销,他要是不承认的话,我第一个不同意。”邱老头认真道:“小娃子,你可不许戏弄我,若是他再向我讨要赌债,你可都要替我还了!”颜康成当即拍了拍胸脯,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邱老头笑着捋了下胡须,慢条斯理的说了下去。 那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年夏天,也是这个时候,山中忽然来了一个算命先生,他非要给家师算命,家师就是孙大圣,当时大圣开坛讲法,广收门徒,好不热闹呢,我说到哪儿了,哦,人老了记性不好,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你别打岔,一打岔我就容易忘。 有一年夏天,山中忽然来了一个算命先生,他非要给家师算命,家师便把他让进洞中,他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家师坐在旁边,我就坐在这儿,那算命先生看了看家师的面相,然后又看手相,然后又要一滴家师的血,家师当时便哈哈大笑起来。 那人道:“大圣为何这般笑话?”家师道:“你不是打着算命的幌子诓俺老孙吧?”那人道:“我只用一滴血,算命而已,又能诓什么呢?”家师笑道:“你算个劳什子命用什么血呢,俺老孙这血多珍贵,不给,不给。” 那人笑道:“若是我能帮大圣脱此困境呢?” 家师听得一愣,突然大笑道:“是那如来把我困在此处,你竟敢说这等大话,便是那太上老君来了也不敢如此托大,你快快出去吧,我只当你是来讲笑的便是。” 那人却微微一笑,将家师让到里处,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说了一些什么胡话,家师竟听得眉飞色舞,兴奋异常。 我等万分不解时,家师突然撸起袖子,就口一咬,登时咬出几滴鲜血来,那人早有准备,急上前将那几滴鲜血呡得一滴不剩,将我等馋得直瞪眼,纷纷唉声叹气。 让我等不解的是,那人呡了几滴鲜血之后,却不再提起算命之事,抬腿便往外走,我等相候多时,竟然听不见他只言片语,顿感失望,而家师却喜滋滋的将他送出洞外,我等万分不解,便尾随其后,想弄明白个子午卯酉。 家师笑道:“我可与你击掌为盟,绝不说出你的秘密。”那人道:“我可与大圣击掌为盟,并在此立下誓言,三百年后我必亲自前来,毁了这五行山,助大圣脱离苦海。” 我等正听得五迷三道时,他二人已然互击一掌,然后那人一抬手,手中忽地青光一闪,一片光羽顿时将家师罩住,我被吓得不知所措,细看时,家师竟然变成了一尊石像,我立刻拔出长剑刺了过去,师兄弟们也早已拔出了长剑,突然将他围了起来。 可是那人武功着实了得,在我们众人的围攻下,他突然施展出一种奇怪的步法,三晃两晃便晃出了山谷,眨眼便不见了。 058 我是谁 颜康成见邱老头忽然沉默不语,问道:“大爷,讲完了?”邱老头点头道:“大部分讲完了。”颜康成笑道:“难道还有彩蛋吗?”邱老头道:“家师变身石像后,我等遍寻各地,找寻那厮,可是那厮却突然人间蒸发似的,再也找不到半个人影,此后我再也无心修道,终日借酒消愁,以赌解闷,没想到这一晃便过了三百年。” 颜康成道:“那他们的约期不是到了吗?”邱老头道:“还提什么约期,那人明显心怀不轨,如何会信守诺言?” 颜康成道:“就是呀,那人落井下石,明显就是个骗子,这种人最可恨了!大爷你放心,出去后我帮你们找,你可别小看我,找凶手那可是我的专长。”邱老头点头道:“你身后有个血掌印,是那人临走时留下的,我一直不明白什么意思,你看看,是不是还在那儿?” “哦?” 颜康成猛地站起来,他转过身一看,墙面上赫然留着一个血掌印,这血掌印模模糊糊,似有似无,若不是这邱老头提醒,还真不易发现。 颜康成此时五花大绑,无法用手指搓弄,当下伸过头去,用舌头一舔,登时一动不动了。 血染的月光下,他的背影出现在一块岩石上,岩石的四周竟是血红的坟冢,坟冢边的枯草好似注满了血液,将四周涂抹的鲜血淋漓,那些树叶落尽的枝丫,好似巨大的手掌,将夜空撕扯出无数个裂缝,裂缝弥漫之下,他身下的岩石上赫然现出一个恐怖的血掌印。 画面渐渐清晰,他泰然端坐,双腿随便盘在地上,手心朝下放在膝上,此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远处一个细微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妖娆的女子,此刻正缓慢向他走来。 他眼神微微一亮,忽又闭上了眼睛,将手掌翻转过来,周围的坟冢里忽然冒出了股股尸气,这些尸气好似袅袅炊烟,笔直的冒出坟冢之后,忽然如丝如缕的缠绕在一起,然后又忽然分成了两股,尽数涌入他的手掌心中——颜康成的膻中穴忽地一动。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漫过了荒草,停在了坟冢前,她纱衣轻摆,贴身绰立,酥胸峰挺,喷薄欲出,在朦胧的月色下,就这般拨弄着撩人姿态,然后盯着他看了又看,忽笑道:“公子练什么呢?” “尸罗功。”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拂了下头发,纱衣半露,百媚丛生,此时喘兮兮的走将上来,笑道:“良辰美景,春花秋月,奴家陪公子练习如何?” 他微微一笑,那女子已翩然入怀,正要撩起无限春光,他却蓦然闪出一双尖牙,猛地插入了她粉嫩的脖颈中,鲜血顿时顺流而下,她一阵抽搐,匍匐在岩石之下,突然变作一个硕大的蜘蛛,浑身毛茸茸的甚是恐怖。 他面无表情,唇齿微张,手指忽然一动,一片光羽已然罩住了蜘蛛,瞬间将它化作了一尊石像,然后他手上尸气骤然汇聚,像两束刀光般笔直劈向了石像,登时将石像劈得四分五裂。 “呀!” 颜康成吓了一跳,他嘴里念念有词时,手上忽地冒出一点青芒,他面对着墙面,手心正对着邱老头,那点青芒便忽地射向邱老头的面门,邱老头正美滋滋想着心事,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然变成了一尊石像。 “这什么情况?” 颜康成也像个石像般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让孙悟空变成石像的竟然是他?颜康成想挠头又挠不了,他转来转去的简直快疯了。 “他留下这血掌印,又教会我石化的技能,这摆明了就是他把孙悟空变成石像的,可是为什么呀?他跟孙悟空有仇?不可能呀,我想跟孙悟空亲近还来不及呢,他能跟孙悟空有什么仇呀?那西游记我都看过千八百遍了,孙悟空除了偷吃蟠桃金丹,打死了几个妖怪,也没和人结过仇呀?——尼玛!我到底是谁呀?” “我真是个算命先生?”颜康成晃来晃去的,忽地又倒立在洞顶上,“他说三百年后亲自前来,结果我倒是来了,难道他说的那个我是指现在的我?难道这些都是他算出来的?西游记中只有袁守诚料事如神,可是他现在应该在长安呀,难道说三百年前袁守诚来过这里?难道我是袁守诚?” “卧槽!头都大了!” 颜康成一脸懵逼的倒立在那儿,忽然听见一声喊,众人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一个个惊恐的看着石像,惊恐的看着颜康成,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呀,你们仔细看看,他不就是当年那个他吗?只不过变成了年轻的后生,可是五官一模一样呀!” “五官一样又如何?那人应该和咱们一样白发苍苍,岂能变成这般岁数,他还能越活越年轻不成?” “我仔细算过,今日正是约定之期,这后生突然到此,真的和那人没有一点干系吗?” “小娃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他派你来的?你是不是他孙子?他怎么没来?是不是死了?” 众人的议论声把颜康成弄得更加慌乱,他看了看邱老头,忽然想起了解咒术,当下默念了一遍,暗道——“解!” 众人眼睛一花,邱老头忽地又变成个大活人,他嘻嘻一笑,正要跟颜康成说话,突然发现身边围着一干众人,顿时愣住了。 “邱师兄,你被人冻成了石像,什么感觉?” “手脚还灵便吗?” “可还记得赌术?” 众人嘁嘁喳喳时,邱老头听得一惊:“我被冻成石像了?”旁边一人道:“当然呀,你没有感觉吗?”邱老头看了看颜康成,忽道:“那人可是公子的先祖?公子若是代人赴约,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家师风吹日晒,已然过了三百年,万望公子恪守先祖盟约,为家师解除困苦。” 颜康成囧道:“我这,我也不是来赴约的,就是巧合而已,那人也不是我的先祖,我就是碰巧会个咒语,帮大圣我是义不容辞,你就是不说我也要去试试。” 众人呼啦一下立刻替颜康成和鄯茹松绑,颜康成看了看鄯茹,忽道:“姐,让事儿跟你没关系吧?”鄯茹笑道:“跟我能有关系?”颜康成道:“偏巧是你教我的咒术,这偏巧也偏的太巧了。”鄯茹笑道:“不巧还能叫偏巧?再说我只教你了解咒术,你可别冤枉人。” 颜康成一时六神无主,边走便皱着眉头:“我到底是谁?我有什么目的?我到底是谁?我有什么目的?我到底是谁?我有什么目的?” 重要的事情想三遍,可是三遍还是没想明白。 059 一根毛 颜康成在众人的簇拥下,心神不定的走到石像前,众人瞪着老大的眼珠子齐齐看着他,他见六丁脸色阴晴不定,当下振作精神道:“六大爷,咱们可得事先说好,我可不是三百年前的那人派来的,我来给大圣解困,完全是自觉自愿,跟别人没关系,如果大圣恢复了自由,你们可得给我作证,不然大圣一不高兴给我一金箍棒,那我可就冤大头了。” 六丁冷冷道:“公子放心,家师绝不会迁怒于你,他老人家火眼金睛,一切事物自然看得透彻明白。” 颜康成再次来到石像前,突然有些小激动,当下笑道:“大圣,我可是你的铁杆粉丝,有些话我还是先说了比较好,万一您老人家怒气爆棚,只怕我就没机会表白了,这个吧我呢就是从未来而来的一个小虾米,对大圣崇拜的是五体投地,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见着大圣一面,心情这个当然是万分激动的,感谢TV还有MTV,让我有机会穿越到这儿,当然我能穿越到这儿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能耐,我还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感谢我的老师同学们,他们对我的冷漠疏远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崇拜你,想当年您老人家一根棍子就把天下搅得天翻地覆,所以我做梦也总是摸着一根棍子,这个那啥虽然棍子的威力不同,但是想法还是一样一样滴,只是大圣这种不畏神权率性而为的精神,我至今只学到了一点皮毛,所以在我的有生之年一定要把剩下的皮毛学全,好跟大圣一样,一根棍子就能玩遍天下。” 颜康成在这儿罗哩罗嗦个没完,六丁强忍怒气,横道:“公子,可以开始了吗?”颜康成笑道:“哦,马上开始,后土娘娘借我魂,借我魂生一身气,一身气贯百脉通,百脉通行一身松——解!” 众人静悄悄的看着,石像动也没动,还是好好的那个石像,颜康成咂咂嘴,又念道:“后土娘娘借我魂,借我魂生一身气,一身气贯百脉通,百脉通行一身松——解!” 还是没有反应,当中一个胡子没有全白的老头,忽地走上前,抬手将那根铁棍拽了下来,笑道:“这棍子是我摆上去的,公子莫要见笑,可能是它在作梗,公子再念一遍?” 颜康成当即大声的又念了一遍,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当下挠头道:“六大爷,我可是实心实意的念了咒语,你都看见了哈,为什么没有效果,我可就不知道了。” 鄯茹笑道:“解咒术是因人而异的,你初学乍练,大圣又被困了数百年,岂能那么容易解除。”颜康成笑道:“对呀,姐姐也会解咒术,姐姐来念呀!” 鄯茹莞尔一笑,当即念了一遍,可还是没有反应:“这个施咒者念力太强,我也无能为力,也许这是个特殊的咒术,只有他本人才能破解。” 颜康成笑道:“不对呀,可能不需要这个本人什么的,既然是他下的咒语,我就应该能够解开,你懂的哈。”鄯茹笑道:“那就是念力问题了。” 颜康成正要再说,他眼前忽然站出了一位老者,正是方才被沙和尚踢伤的那位,这老者忽然冷笑一声,对着六丁道:“师父,师尊受困于此,他二人却只顾说笑,想必是没将我等放在眼里,若是不受些皮肉之苦,只怕不肯出尽全力呢。” “杀!” 六丁早气得按捺不住,他手一挥,老者仓啷一声拔出了宝剑,与那六七个老头突然将颜康成和鄯茹围在了中央,其余又有十来个老者也都亮出了兵刃,各自摆起了架势,突然将山谷封住。 颜康成早听得火冒三丈,怒道:“卧槽,群殴是吧,还敢威胁老子?老子今天就给你们放点血!” 颜康成见鄯茹长剑忽上忽下,身形忽左忽右,在众人的剑法中快如鬼魅般纵横穿梭,弄得众人一阵慌乱,他看着孙悟空的石像,心中一动,正要念动咒语,忽见那受伤老者向他突然抓来,他身子一晃,立刻上到了旁边的树上。 可是那老者如影随形,霍地也跳到树上,像猴子似的在树干之间奔腾跳跃,这里没有洞顶,颜康成一时不能倒挂身躯,暗觉不爽,便在那些树杈之间来回穿梭。 山谷里的树木不高,不能完全发挥他山顶洞人步法的威力,那受伤老者几个穿插之后,看准了他的落脚之处,突然一剑刺了过去。 “叮!” 鄯茹忽地瞬移到颜康成身侧,一剑荡开了老者的剑刃,就势下落的瞬间,长剑猛地斜刺里击出,噗的一下,老者的肩膀顿时冒出了一股鲜血,鲜血随风一荡,登时扑向颜康成的面门。 颜康成突然愣住,老者身上看似平常的鲜血却突然勾起了他心底的欲望,他鼻翼一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蓦地暴出了他的尖牙,尖牙闪烁出耀眼的光芒,霎时照亮了他的心底,那个角落里好似暗藏着一个身影,此时突然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血掌印! “啊!” 颜康成仰天一声长啸,霍地扑向了受伤老者,老者身子正往下坠,快要及地的瞬间,颜康成如闪电般一扑而至,噗哧一下,一只手爪硬生生插入了老者的胸膛。 六丁大惊失色,忽地急掠而至,他先前一招便扣住了颜康成的脉门,此刻当即故技重施,呼地便向颜康成的脉门抓来,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颜康成忽地一伸手,反将他的双手扣住,口中的尖牙在夜空中一亮,猛地插入了他的脖颈中。 事变仓促,众人顿时被惊呆,鄯茹亦是一脸惊愕——“这颜康成突然变得凶狠无比,难道是被附体了?” 颜康成疯了似的吸吮着六丁的鲜血,任凭六丁如何挣扎,他死死攥住了六丁的双手,心里兀自想着:“这六耳猕猴的血是难得的营养美味,喝完绝对能力暴涨!”他吸着吸着忽然觉得双手一空,六丁的身体忽然不见了! 咦?众人都惊得一愣,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颜康成愣了半天,忽然觉得嘴里多了一个东西,他拿出来一看——“尼玛,一根猴毛?” 邱老头忽然跨入了场中,刷地拔出了长剑,恨声道:“老朽跟你的赌局一笔勾销,我的赌债我自己去还,小娃子,纳命来吧!” 邱老头荡起长剑,霍地便刺向颜康成,邱老头和六丁平辈,可是他久不在山谷,众人不知他武功如何,都暗暗替他捏了把汗。 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这邱老头看似平常的一招,却噗的一下,笔直的刺入了颜康成的胸口,那颜康成噗嗵一下摔倒在地,嘴里忽然冒出了一句:“姐,收工了,回客栈休息。”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望向鄯茹时,鄯茹忽地一下不见了!咦?众人再看向颜康成,颜康成闭着的眼睛突然一睁,忽地一下也消失不见了。 什么情况? 060 测鬼仪 “啊!” 波月洞府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颜康成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这声音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嚷道:“今天不上学,再让我睡一会儿。” 他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客栈门口的席掌柜却是一脸紧张,他看着蛟丝洞洞主桑白螺,桑白螺也一脸惊讶,悄声道:“席掌柜,你听清了吗?是什么叫声?” 席掌柜悄声道:“这又如何听得清?你快去看看,指不定出大事了!”桑白螺忐忑不安道:“可饶了我吧,你非让我去弄个棺材回来,棺材弄回来,沙和尚的尸体却不见了,这里太邪门,赶紧拜完寿打道回府吧。” 席掌柜道:“当家的心里也有委屈,这也没办法,你再忍耐些,明个儿就能回家搂媳妇了。”桑白螺忽道:“不好,老管家来了!” 老管家急匆匆的直奔客栈而来,他身后竟跟着几十个家丁,一个个都神色紧张,手里拿着各式兵器,气势汹汹的站了一排。 老管家一进屋,对着席掌柜道:“刚才可有人路过?”席掌柜惊道:“没有,我和桑洞主一直在这儿呢,发生什么了?”老管家悄声道:“老夫人被害,那狗贼当没走远,你看守好这里,一个也不能走!” 老管家说完,对着众家丁道:“这里留下二人,其他人四处搜,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放信号!”众家丁正要分头去追,突然听见一人道:“不用追了,这人躲在客栈里,把它围起来!” 众人一愣,当即把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席掌柜心里噗通通一阵乱跳,突然看见奎木狼走了过来。 奎木狼脸冒怒火,忽地坐在门口,死死盯着客栈里面,此时天刚蒙蒙亮,客人们都在熟睡,有几个听到声响的,都面色惊慌靠近前来。 奎木狼道:“席管家,这里一共入住多少客人?”席管家拿过账本,略微查看一番,躬身道:“一共三百二十八人,有七十二洞洞主和亲眷,还有一些江湖知名人物。” 奎木狼道:“可发现什么异常?”席管家道:“大多都是些熟面孔,没什么异常呀,只是,,猪刚鬣昨日一夜未归,而沙和尚前日被杀,可是尸体却不见了。” 奎木狼道:“这事我有耳闻,他身下可有个血写的鬼字?”席掌柜道:“确实无疑,属下亲眼所见。”奎木狼道:“那你可知这客栈中有鬼?”席掌柜一愣,慌道:“属下无能,未曾发觉。” 客战中一阵骚乱,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嘁嘁喳喳的小声议论着,大堂里的人越来越多,听见奎木狼说店中有鬼,顿时都惊得寒毛直竖。 店门口忽然跨进一人,道袍长髯,正是凌虚道长,他脸色凝重,忽地坐在奎木狼身侧,悄声道:“我已将这里封印住,任何邪祟都休想逃出这里!”奎木狼点头道:“若不是道兄,在下一时还难以察觉,大恩不谢,有劳道长了。” 凌虚道:“何须这般客气,这厮敢到西牛做恶,当真是活腻了,此番既然撞在我手里,看我如何将她粉身碎骨!”奎木狼道:“敢问道兄,可能看出这厮的来历?”凌虚道:“哼,八成便是那楼兰王妃!” “楼兰王妃?”众人更加慌乱起来,桑白螺道:“道长,若是她藏匿在人群里,道长又如何甄别呢?”凌虚道:“我这里有个阴阳指南针,若是有鬼祟经过,它自然便会响应,所以还请各位陆续前来,到时自然便会识破她的马脚!” 凌虚说着话将指南针似的一个小东西拿出来,挂在客栈门口,让奎木狼也进到人群里,只留他自己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众人纷纷走上前来,走到门口时,都好奇的盯着指针,见那指针动也不动,又都纷纷松了口气,每个走到门口的人,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鬼,心里却也七上八下的,生怕这小东西失灵。 众人很快走了一个遍,席管家领着几个家丁便开始敲门,敲到颜康成这儿,颜康成大声嚷道:“今天不上学,不是说过了嘛!”席管家听得纳闷,叫道:“颜公子!颜公子!” 颜康成睡眼惺忪的拉开门,一见是席管家,埋怨道:“大哥,我刚躺下好不,你这是干嘛呢?”席管家赔礼道:“主公正在查找凶手,还请公子配合下,到前面走走。”颜康成瞄了一眼奎木狼,气道:“查凶手就查呗,到前面干嘛,不去,我要睡觉。”他一回手,咣当一下关上了门。 奎木狼皱着眉,倒并未发作,他旁边的桑白螺呸了一声,叫道:“哪来这么个不识数的,我再去叫!” 桑白螺来到门前,咣咣的敲得很大声,颜康成气得叫道:“卧槽,警察办案也不能扰民呀,我特么欠你钱了吗,你敲个鬼呀!”他呼啦一下拉开门,还要再骂,桑白螺阴沉着脸,冷笑道:“这位公子,凌虚道长有请,你这么大架子吗?” 颜康成无端端被吵醒,心里正憋着火,一听凌虚道长,火道:“道什么长?不过是坑蒙拐骗的家伙,老子要睡觉,听见了吗?”桑白螺气得叫道:“无礼的后生,你以为这是你家?竟敢如此放肆!”颜康成也火冒三丈,骂道:“你是谁家的后生,你就有礼吗?我要是皇帝老子你还敢来敲门吗?查什么凶手?就算你娘死了也跟我没一毛钱关系,要查也得等我睡醒了再说!” 桑白螺冷哼一声,突然一伸手,上来便要扣住颜康成的脉门,这招颜康成可是领教过了,当下不假思索,突然翻转双手,猛地将桑白螺的脉门扣住,学着六丁掼倒他的动作,呼地一下,将桑白螺掼到了大堂里。 “啪!”他再次关上了房门。 众人愣神间,忽听高翠兰笑道:“诸位,这位是夫君的好友颜康成,年轻人觉多,咱们也理解一下,凌虚道长,查个凶手还需要这么劳师动众吗?” 奎木狼正要迎上前来,忽见颜康成又开门出来,往那门口一站,冲着他叫道:“奎大哥,我也出来过一趟了,你见也见过了,还要怎么查?麻烦你再仔细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凶手?” 奎木狼一听这话,心里倒是一动,“大堂里这么多人,他怎知我便是奎木狼?难道他之前见过我?不可能,莫非是刚才在府里偷看过?” 他不动声色,先对着高翠兰躬身道:“不知嫂夫人驾到,怠慢之处还望夫人海涵。”高翠兰笑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大清早的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奎木狼恨声道:“家母被害,凶手正藏匿在客栈里,我一时心急,失礼之处还望夫人担待则个。” 当下又对着颜康成笑道:“只因这凶手形如鬼魅,若不是凌虚道长有个阴阳指针,只怕还不好确认,所以还需要阁下过去认证一下。” 颜康成对和尚道士向无好感,当下也不打招呼,笔直的就奔着那个阴阳指针走去,他本想赶紧认证完,好回去继续蒙头大睡,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他刚走到门口,那个小小指针却忽地动了一下。 061 灵犀一指 “咦?” 大堂里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此时异口同声叫了起来——颜康成后退,指针跟着动一下,颜康成前进,指针跟着动一下,颜康成大步走到指针下,指针开始不停的转圈。 “抓起来!” 桑白螺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其他众人呼啦一下将颜康成围住,二话不说便使出各种兵器,劈头盖脸的招呼过去。 颜康成一惊,立刻使出山顶洞人步法,这些人的武功比五行山那几个老头可是差远了,颜康成在他们当中来回穿梭便从容了许多,可是这让他显得直如鬼魅般不可思议,看得旁人惊得不知所措,还真以为颜康成是个鬼呢! “什么情况?”颜康成边躲边合计,“难道因为我是僵尸,体内充满了尸气,所以这个阴阳指针就跟着动了?” 他一时想不明白,便大声道:“奎木狼,我特意来给你老娘祝寿,你就是这么待我的吗?”奎木狼眼神一缩,忽道:“事关重大,若是公子能解释这指针为何会动,在下定然不会为难公子。” “我告诉你为何会动!”颜康成边躲边叫道,“我最近消化不良,刚才不小心放了几个臭屁,屁乃至阴之物,它当然就会动了哈。” 奎木狼哼一声,冷冷道:“那我问阁下另一个问题,为何在众人当中你一眼便能认出我是奎木狼?难道我们见过吗?” “当然见过呀!”颜康成脱口道,可是他忽然想起是在墙缝里看见过奎木狼,一时语塞,急忙又道:“去年你老母祝寿时我就来过,只不过我是个无名小卒,你会记得我吗?” 他这说法奎木狼总不能再跟他刨根问底,可是他的放屁之说明显是胡诌八扯,众人如何会去理会,手里的兵器招呼的更加凶狠,颜康成有些招架不住,忽地跳到了房顶上。 这大堂顶上不过几道木梁,不能完全发挥他的步法,他便满堂里游走,众人一时心惊,倒像是看表演似的放慢了动作,桑白螺突然喊一嗓子,举起大砍刀就剁了过去! 颜康成移步闪身,跳到一旁,叫道:“奎木狼,髅鱼法师曾经冤枉我是鬼,猪二哥亲自让我走两步,明明已经解除了嫌疑,大伙是不是都看见了?” 众人好像忽然想起了这茬,都纷纷跟着附和:“看到了看到了,这位公子确实不是鬼。”桑白螺等人一呆,纷纷看向凌虚道长。 凌虚道长大步走入堂中,拂尘一摆,冷笑道:“难道众位不知道鬼会附体吗?用影子来判定是不是鬼,那就是个笑话!贫道抓鬼无数,这点小伎俩如何会骗得了在下?一定是楼兰王妃上了这位公子的身,他的身手这般诡异,你们可曾见过?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颜公子,就让贫道来领教你的高招!” 颜康成知道凌虚道长的厉害,当即钻入房梁之上,嘴巴仍是不饶人:“什么鬼附体?你这纯粹是信口开河,我看你才是杀人凶手,还杀人偿命,你这山歌唱得倒好听,我告诉你老杂毛,你把我惹激了,我把你的老底都给你兜出来!” 颜康成往人堆里仔细查看一番,没见到鄯茹,也没见到莎依库尔,不知道她们这会儿跑哪去了,经过这几天的打斗,他对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打不死别人,别人也打不死自己,所以他倒不急不慌,在房梁上窜来窜去。 凌虚道士以剑法见长,此时他硬要以空手擒住颜康成,却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颜康成一会儿房梁,一会儿房顶,各种死角给你走一边,倒把凌虚道长弄得手忙脚乱。 颜康成窜来窜去,忽然窜到了房门口,举手便将那指南针抓在手里,回身吓道:“牛逼仔,别再追我,当心我把你的宝贝给砸了!” 凌虚费了这么大劲没抓住颜康成,脸上顿时觉得挂不住,他恶狠狠一笑,忽地拔出了宝剑,顿时精神抖擞,看准颜康成的落脚点,猛地一剑刺了过去。 “你还来真的?” 颜康成晃了晃,隔空竟突然换了个方向,凌虚没想到这小子如此难缠,手上当即使出真力,长剑发出一声长啸,忽地劈出六七道剑光,刷地罩住了颜康成周身大穴! “呀!” 颜康成叫一声,忽地贴到了房梁下,将那个指南针往上一抛,咔嚓一下,指南针登时被宝剑劈成了碎片! “哈哈,这是你自己弄得,大伙可都看见了,你可别赖我!” 凌虚气得剑眉倒竖,眼中杀机暴涨,怒道:“颜公子,既然敢杀人,就要敢承认,你这么大本事却像个猴子似的窜来窜去,成何体统,不如你我到外面斗上几招如何?”颜康成哈哈笑道:“你才是杀人凶手,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你那凌虚观就是个贼窝,已经被我灭团了,哈哈!外面没观众,不好玩,这上面人少,你上来玩呀?” 凌虚不知他为何会提起凌虚观,当下面色一沉,长剑一抖,登时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他正要再次发难,忽见人群中站出一人,颜康成一愣,那人竟是高药卢。 高药卢大咧咧往凌虚身前一站,笑道:“凌虚道长,这位可是我表兄猪刚鬣的朋友,有什么话也要等我表兄回来再说,可否给在下个面子,放过这位兄台一马?” 凌虚恼羞成怒,如何肯咽下这口恶气,他成名多年,又如何把这两个无名小卒放在眼里,当下长剑一荡,冷笑道:“公子执意要替这位凶徒说话吗?” “是又如何?” 众人没想到这高药卢竟会说出这番话来,这摆明了就是没把凌虚看在眼泪,众人听得迷糊,可卖呆不怕烂子大,有人当即起哄道:“二位到外面吧,外面场地大,咱们来做个赌局如何?” 高药卢不置可否,却明嘲暗讽道:“眼下查找凶手是第一要务,比剑逞凶什么的,在下可没时间奉陪。” 他这一句话把凌虚道长鼻子都气歪了,可是看在奎木狼的面上,又不好公然发作,他怎么也是西牛贺洲响当当的人物,跟颜康成纠缠这么久已经有失体统了,当下冷哼一声,忽地坐在了凳子上。 “好大的口气,”桑白螺忽地嘲笑道:“你不露两手如何服众?谁又肯听你的?这位颜公子摆明了就是凶手,还查个鸟呀!” 高药卢笑道:“自古都是以理服人,阁下难道是畜生,需要靠角力来服众吗?”桑白螺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大砍刀一横,呼地一刀就劈了过去! 桑白螺因一时大意被颜康成摔了个狗啃屎,一直都憋着一肚子火,此时他刀上递转真气,少说也有万斤之力,单听那风声,众人便都惊得叫了起来。 奎木狼见高药卢有恃无恐,心生好奇,他原本也没把颜康成放在心上,没想到高药卢却出面袒护,他可是个老江湖,有点风吹草动便心生警觉,当下看起了热闹。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盯着高药卢,高药卢看似无心卖弄,可是他一招之下,便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他忽地伸出两指,像夹着根筷子似的,突然将桑白螺的大砍刀凌空夹住,好似轻轻一扽,随手向外一甩,那大砍刀调转个方向,忽地向外飞了出去! 062 惨叫 “啊!” 众人还没叫出来,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大堂里突然安静下来,颜康成却噗哧一下差点笑了出来:“这是什么倒霉鬼,这都能撞到枪口上?”他见众人都仰头向外望着,他也伸头看了看,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死了?” 这叫声传来时很远,众人看不见动静,便又把目光看向了高药卢,他轻描淡写的便夺下了桑白螺的兵刃,武功之高实在令人咋舌,桑白螺却是面色尴尬,他接二连三的丢人现眼,眼珠子已快喷出火来,正不知如何发作,突然看见门口多了一人。 “救命!” 门口发出一声惨呼,声音不大,却气喘连连,众人一愣,门口突然出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浑身鲜血淋漓,手抚着胸口,胸口上赫然现出一个刀柄,桑白螺大吃一惊,这正是他的那把大砍刀! 老者一阵咳嗽,嘴里吐出一股鲜血,断断续续道:“老夫好端端的走路,却不想遭此横祸,我也没时间跟你们计较,这是谁的菜刀,过来让老夫瞧瞧,老夫不怕死,可是死也要知道死在谁手里。” 眼看老者便要支持不住,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向桑白螺,桑白螺暗骂一声,走到老者身前,气道:“是我的刀又如何?要死赶紧找个棺材去,还菜刀,你家菜刀长这样吗?你看看你,你都老掉渣了,不在家烧香拜佛,出来瞎晃什么?” 老者喘着气道:“我刚刚拜了佛烧了香的,你可别冤枉人,难道我冤枉你了吗,你这不是菜刀你往外扔什么,难不成被人当成菜刀扔出去了?小娃子,做人要懂得礼数,我眼看就死了,你还要气我吗?” 老者一只手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的眼看就要摔倒,也不知是谁噗哧一下笑了出来,听得桑白螺肺都快气炸了,一个快死的老头都敢欺负他,他简直都快变成笑柄了,他恶狠狠的瞪着老头,吼道:“把我的刀还我,你爱死哪儿死哪儿去,别脏了我的刀!” 老者却忽地一步迈了进来,指着桑白螺道:“你这混账东西,要了我的命还嫌我脏了你的刀,你有种,有种就过来拔出你的刀,老夫就死在你的眼前,你敢欺负我老掉渣了,我这双招子可不瞎,如今我前来认出你,就等着做鬼来找你报仇,你有种,拔出你的菜刀!” 老者说一句便往前走一步,桑白螺心里这个气呀,这老头明明是被高药卢杀死的,却偏偏来跟他纠缠,他真是恨不得当下拔出宝刀,将这老头一脚踢回原地,可是他好歹是一洞之主,骂两句出出气也就够了,又如何能当众欺负一个快死的老头?他哼了一声,当下便后退了一步。 可是这老者却偏偏不依不饶,桑白螺退一步,他便走一步,嘴里仍是不停的说着:“你不是有种吗,赶紧拔出你的菜刀,老夫现在就要去死,别脏了我的身子。”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难道这老者跟桑白螺有过节?等那老头走进屋时,众人突然愣了,桑白螺的大砍刀少说也有五尺,可是那老头身前有个刀柄,身后却空荡荡的,什么情况?装的? “哈哈!” 颜康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老者一进门他就认了出来,竟是那五行山的赖蚊生,赖蚊生的武功那么高,会被一把钢刀误伤?他不明白这老头搞什么鬼,一直忍住了笑看着,可实在是忍不住了,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 众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突然齐声爆笑出来,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捶胸顿足,甚至有人笑得满地打滚,那老者苦着脸,仍是一步步紧逼着,兀自横道:“你有种,快拔出你的菜刀!” 桑白螺被众人笑得一脸懵逼,老者前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众人倒像看戏似的,一个个哈哈大笑着,桑白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实在忍无可忍,他暴喝一声,一伸手,猛地握住了刀柄,用力向后一抽——他本想着就势再来一脚,可是身子一个趔趄,抓到手里的就是一个刀柄而已! “哈哈!哈哈!” 众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一把泪一把,连凌虚道长也被逗得哈哈直乐,奎木狼强忍笑容,急忙上前笑道:“在下奎木狼,无端让阁下受惊,还望阁下见谅!” 赖蚊生眼皮一挑,再不理会桑白螺,嘎然道:“老朽乃五行山孙大圣门下赖蚊生是也,今日到此捉拿凶徒颜康成,还望阁下将那凶徒交与我手,我好将他千刀万剐!” 奎木狼顿时愣住,这颜康成还到五行山行凶了?他看向颜康成,颜康成趴在房梁上,好像笑抽了似的,突然瞪着赖蚊生:“千刀万剐?用菜刀吗?哈哈!” 奎木狼道:“实不相瞒,这位颜公子与在下也有点小过节,此番正要拿下此人,既然这凶徒到处作恶,阁下便与我等一起盘问如何?” 奎木狼说得如此客气,没想到赖蚊生却脑袋一晃,“不好,我现在就要带他回五行山,有什么可盘问的,这厮杀了我师兄,只管刮了他便是,啰嗦个什么?” 众人突然哄了一声,奎木狼可是西牛贺洲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话说的客气,可言如圣旨,谁敢说半个不字?哪想到这赖蚊生全不放在眼里。 老管家当先站了出来,仰天笑道:“别人都管我叫老管家,老朽也自认为老迈昏聩,糊涂透顶,没想到今日碰见个比我还糊涂还可笑的老东西,阁下既然目中无人,老朽便来讨教讨教,看看阁下有何本身来强行夺人!” 赖蚊生眨眨眼,笑道:“老东西,咱们是比谁胡子长谁头发少吗?”老管家哼一声,当即亮出一把阔刃板斧,照头就劈了过去!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在座的从没见过老管家动粗,还以为他只会指手画脚,没想到这板斧一朝面,登时满座生辉,单是那气吞山河的态势,就把那桑白螺甩了不知几条街,他板斧直劈过去,满堂却卷起了一股劲风,直刮的人面红耳赤,心跳不已。 赖蚊生哈哈一笑,忽地倒退了出去,手中长剑撩起满院春色,叮叮当当的与老管家斗了起来。 063 动机 众人看了看奎木狼,正要出去观战,门口一冷,突然闪出一人,众人一呆,细看之下竟然又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冷冰冰往那一站,顿时卷起一股杀气。 颜康成突然哈哈笑道:“此乃五行山孙大圣门下衰芤蜋是也,今日到此捉拿凶徒颜康成,还望奎木狼阁下将那凶徒交与他手,他好将他千刀万剐!” 众人一乐,没想到颜康成这般不知死活,临死还在打趣,桑白螺却恶狠狠瞪着他,似乎随时准备将他千刀万剐。 衰芤蜋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凌虚道长却忽地站起来,他被颜康成和高药卢弄得浑身不自在,正好找个出气孔,当下抱拳道:“贫道凌虚,领教阁下高招!”他也不等衰芤蜋自报家门,长剑一亮,刷地一剑刺了过去。 衰芤蜋眼神一觑,众人也不见他弯腿屈膝,可是身子却忽地笔直的退了出去,手中随即也亮出一把宝剑,霎时便化去了凌虚道长凌厉的攻势。 凌虚道长的剑法众人是领教过的,前日和猪刚鬣那番比斗,把众人看得已经神晕目眩,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呼啦一下冲了出去,急切的观战起来。 大堂里忽然很安静,只剩下奎木狼和高药卢几个人,颜康成干脆躺在那房梁上,心想:“那六丁不过是根猴毛,他们却想将我千刀万剐,这也太狠了,难道他们两个也是猴毛?如今又被冤枉成凶手,凌虚那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什么我一靠近就动呢?” 颜康成一拍脑瓜子,忽道:“奎木狼,为什么你不急于杀我呢?”奎木狼一听,反倒笑了,“难道你急着去投胎吗?”颜康成道:“大哥,你看我表情,我可是很认真的。”奎木狼笑道:“他已在我掌控之中,何必急于一时,若是凌虚道长确定了你的凶嫌,再杀又有何难?” 颜康成道:“你确定他是在确定我?你别看他装得很生气似的,其实他摆明就是要杀我,而且是急于要杀我,这才是真相,我说的对不?” 奎木狼道:“急于要杀你?就算如此,又能说明什么?”颜康成故作神秘道:“杀人灭口呀!摆明了他就是凶手,然后找了我这么个替罪羊,所以就想立刻杀了我,然后他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奎木狼道:“道长跟公子有仇吗?为什么要嫁祸于你?他跟我有仇吗?为何要杀家母呢?”颜康成一翘大拇指,“对头,这就是关键,动机是什么,杀人总要有个动机,那我跟你有仇吗?我为什么要杀伯母呢?” 奎木狼忽地拿出了一块玉佩,叹道:“这玉佩是楼兰王妃留下的,因为家母非常喜爱,就一直戴在身上,就是临死时,双手也是紧紧抓着它,这才没让凶徒得手,那凶徒不一定要跟我有仇,可是这玉佩来历特殊,若不是楼兰王妃本人,便是为财而杀人,这动机也足够了。” 颜康成忽地跳到奎木狼身边,伸手笑道:“我看看。”奎木狼一笑,当即把玉佩递给了颜康成,心里却一阵感慨:“这颜公子还真不是一般人物,单是这不怕死的气度,也足以让人钦佩。” 颜康成细看这玉佩,它只比手掌略小,色泽温润,纹线如虹,侧边雕了衬花,雕工精美,正面雕了一个凤凰,栩栩如生,反面刻了三个汉字“白美珍”——颜康成猛地想起老孙头的话,看来还真有这么一块玉佩。 “真好看,”颜康成赞不绝口,“可是你认为我会为了这个杀人?”高药卢接过玉佩看了看,点头道:“这玉佩价值连城,要说会为它杀人,我看倒是有可能的。” 颜康成道:“喂,你刚才帮了我我就不用谢了,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药卢道:“意思很简单,就是这块玉很贵重。”颜康成道:“那意思是说,我有杀人动机了?”高药卢点点头,慢条斯理道:“当然,老夫人有这块玉,谁都可以有杀人动机。” 颜康成总算绕过弯子,笑道:“啊哈,对哈,我就是这个意思,那凌虚道长也有杀人动机呀!”奎木狼道:“凌虚道长乃方外人士,怎么会有贪财之念?” 颜康成一笑,悄声道:“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他那个凌虚观根本就是个恐怖基地,他的徒子徒孙把那些信徒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干尸,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他不贪财?他不就是为了将干尸卖了发财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大义凛然赴汤蹈火一举掏了他的贼窝,意思就是把他的徒子徒孙们全部杀死了,我这算英雄不?” 奎木狼听得一愣,惊道:“此话当真?”颜康成笑道:“当然呀,我骗你干嘛?”高药卢笑道:“我也听见了。”“大哥,装没听见不会吗?我是很低调的,这种事不要到处乱说。”颜康成向外看了看,外面打斗的仍然很激烈,观众们情绪高涨,不时发出阵阵尖叫,“我还没说完呢,你们知道楼兰干尸馆吧,那里的干尸也全是假的,所以我很怀疑这干尸造假的源头就是凌虚观。” 高药卢笑道:“这个我倒是相信你说的,我知道你去过干尸馆。”颜康成看了看高药卢,二人突然一阵大笑,“天涯阔阔,芳草依依,今日得识高先生,颜某真是三生有幸哈!” 奎木狼被他俩笑得莫名其妙,皱眉道:“所以你才怀疑凌虚道长?”颜康成道:“对呀,这凌虚道长看着道貌岸然,可为了财他可以去骗,去杀人,他当然就有动机了呀,他那干尸馆里还有什么极品干尸,我看他杀了伯母之后,还会劝你买他的极品,怎么样,这动机是不是很明显了?” 奎木狼道:“他之前倒是劝过我,那极品干尸我已经预定了。”颜康成一拍大腿,“这就对了,他那干尸馆那么小,你光预定不提货,他得多赔呀,伯母要是再活个百八十年,第一个气死的指定是他。” 奎木狼点点头,笑道:“公子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词,等凌虚道长打斗完,你敢跟他对质吗?”颜康成瞪眼道:“谁怕谁呀,对质就对质呗。” 高药卢道:“其实我也怀疑,我怀疑凌虚的阴阳指针有问题。”颜康成大笑道:“对吧,大哥真是我的知音,如果要说造假,那太容易了,我就见过比这个更神奇的,其实说白了就是弄个磁铁,想让它什么时候动,就什么时候动,想让它转圈,它就不敢跑直线,你想啊,如果真是什么宝贝,他会不小心用剑把他削碎乎了?他那剑法多厉害呀,现在我才明白了,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免得被人发现了,我敢打赌,他那凌虚观地下仓库里,会有一车皮这东西。” 奎木狼道:“高公子又是如何怀疑这指针有假呢?”高药卢笑道:“我只是说用它来测鬼也不准确,他名为阴阳指针,只要阴气重的鬼怪它都会动,阴气重的鬼怪就多了,不光是鬼,僵尸精怪等,它都会有反应。” 颜康成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其实我就是想这么说的。”奎木狼道:“这么说阁下难道是僵尸精怪了?” 颜康成挠了挠头,笑道:“其实我就是练了一门绝世神功,名叫尸罗功,所以呢阴气比较重,但是我要是自己说出来你们又不会信,所以一直没说而已。” “尸罗功?”奎木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功法倒是很新鲜,即使你不是鬼,你还可能是鬼上身呢?” 高药卢笑道:“其实还有个简单的办法。”那二人一愣,齐声道:“什么?”高药卢笑道:“凌虚道长自己明明结下了封印,只要让颜公子走出这个屋子而毫发无损,他自然就不是鬼,即使有鬼上身,那鬼自然也会现形。” “又让我走两步?”颜康成瞪着高药卢,“拜托,那楼兰王妃是个女人,干嘛要上我身?” 高药卢笑道:“阁下人长得英俊,步法也很洒脱,楼兰王妃当然是看上你了。” “有这可能?” “当然!” “你也来走两步?” “我就免了,还是你来吧。” 颜康成忽然想起了鄯茹和莎依库尔,席管家已经领着家丁将客栈搜了个遍,所有的客人都叫了出来,可是仍然没有这两位公主,她们到底去哪儿了呢? 064 惊叫 “啊!” 库扎拉根满脸鲜血死死盯着莎依库尔,莎依库尔突然惊叫一声,猛地惊醒过来,她惊恐的看着天花板,好半天才镇静下来。 她明明听见了惊叫声,此时又觉得是梦里的惊叫,她见高翠兰睡得安稳,而她却睡意全无,当下悄悄起身,稍微拾掇一番,便走出了房门。 门外静悄悄的,只有一点烛火发出了一丝光亮,她战兢兢来到库扎拉根房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毫无动静,又看了看颜康成的房间,依然房门紧闭,便径自来到堂前,那席管家睡眼朦胧的打着瞌睡,她凑上去轻轻道:“席管家?” 席管家点点头,眼皮未睁的说道:“客官何事?”莎依库尔道:“劳烦席管家帮我看看,库扎拉根回来没有?”席管家不耐道:“不回来又如何?你个小娘子管那么多干嘛?”莎依库尔道:“我担心他出事了,快些帮我看看吧。” 席管家睁开眼看了看,此时天近五更,晦暗不明,他打了个哈欠,问清了门牌,磨蹭了过去,把门一开,道:“你过来看吧,一个人没有。” 莎依库尔看着空荡荡的两张床,一阵心冷,又指了指颜康成的房间,席管家眉头紧锁,道:“你到底是找谁呀?”莎依库尔道:“也找这房间里的客人,看看在不在?” 席管家又打开门,不耐道:“看吧,还是没人。” 莎依库尔愣愣的看着,脑中的噩梦又忽地闪现出来,眼皮竟也跟着一下一下的跳,她看着外面安静的夜,内心却更加慌乱起来。 “席管家,你觉得他们能去哪儿呢?” 席管家眼一蹬,“我又不是算命先生,我怎么知道会去哪儿?”莎依库尔道:“他们一夜未归,肯定有事发生了。”席管家道:“这儿可是深山老林,被妖怪野兽们吃掉那是太正常不过了。” 莎依库尔道:“席管家,能帮我找找他们吗?”席管家道:“你是谁家的娘子?可是跟猪刚鬣一起来的?”莎依库尔点点头,“我们一行六人,管家可记得?”席管家嗯了一声,“六人,这么说有四个人不见了?” 席管家一招手,叫来一个值夜的小厮,道:“你随这位娘子四处找找,看看可有什么异常,不许走远了,知道吗?” 莎依库尔一看,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生,当下微微一礼,便急忙走出客栈。 她略微看了看,便走向客栈右侧的小路,这条路通向崖底,她已走过一次,当下快步走下山崖,向前面的小道走去。 “夫人,您走这么快干嘛?”小厮在后面问道。 莎依库尔停下身,回头道:“我不是夫人,你叫我姐姐吧,这里黑咕隆咚,当然要走快些了。” “您这么急,是找谁呀?” “找我朋友,他们彻夜未归,你知道他们能去哪儿吗?” “前面有青楼,可能去那儿了吧?” “什么?这里还有青楼?” “对呀,专门侍候妖魔的。” “在哪儿呀,你带我去看看。” “这不太好吧,姐姐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如果去了青楼,只怕就出不来了。” 莎依库尔一愣,看了看那小厮,笑道:“那你去帮我看一看,我在外面等着。” 小厮摇头道:“姐,你这样我很为难的,男人进到里面,最忌讳别人打扰的。” 莎依库尔道:“算我求你还不成吗,我不会亏待你的。” 小厮道:“那姐姐怎么报答我?”莎依库尔道:“嗯,你想要什么?” 小厮道:“我想抱抱姐姐。” “什么?” 莎依库尔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厮忽地就扑上来,当即将她抱住,笑道:“这里就是青楼,这里没有你的男人,你来侍候我好了。” 这里黑咕隆咚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哪有什么青楼?莎依库尔脑袋嗡的一下,死命向外一挣,可是这小厮好容易抱住,如何肯让她挣脱出来,当即紧紧抱住她,将她压在崖壁上,一只手忽地就摸了进去。 莎依库尔左肩有伤,右臂偏又被他锁死,一时挣脱不开,那小厮更加放胆,忽地又脱了她的裤子,莎依库尔哀求道:“公子,你放过我,我还没嫁人呢!” 小厮淫笑道:“难怪摸着这么舒服,你几岁了?”莎依库尔道:“疼疼疼,公子,我左肩有伤,你能轻点吗?” 小厮伸手将她上衣扒下,果然见她左肩有伤,笑道:“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让你受伤的。”莎依库尔道:“公子,那你放开我,我自己脱,我保证好好侍候你。” “哈哈!” 小厮一笑,手刚松开,忽觉脖子一凉,一股鲜血溅了出来,他瞪着恐怖的眼珠子,眨了几下,伸手又要抓向莎依库尔,莎依库尔狠狠一脚,将他直直的踢飞了出去! “呸!” 莎依库尔狠狠啐了他一口。 折腾了这么几下,天光已经放亮了,莎依库尔赶紧整理好衣服,她四下看了看,一时不敢回到客栈,急忙快步往前跑去。 眼看就要到了前面的卵家村,树丛里忽然闪出一个虎背狼腰的大汉,莎依库尔一惊,登时将匕首握在手里,紧紧盯着他。 大汉愣了愣,突然笑道:“娘子,好端端的为何以匕首相见,咱们是仇人吗?”他见莎依库尔身上带血,神情紧张,又笑道:“在下东方幻,若是有效劳的地方,娘子尽管开口。” 莎依库尔道:“不用你效劳,你让我过去就行。”东方幻哈哈笑道:“这很容易呀,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请吧。” 他说了声请,可是人仍旧站在路中间,动也不动一下,莎依库尔哼了一下,后悔不该进入这片山中,东方幻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尽往她身上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东方幻笑道:“小娘子,若我猜的不错,莫非是前方有人要欺负娘子,结果反被娘子杀了,是吗?”莎依库尔一愣,难道他看见了? 东方幻笑道:“你刀上有血,衣冠不整,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你若信我,就将刀放下,这件事我就当没看见,而且我还会帮你摆平,不然你会很麻烦的,你杀的人八成是奎木狼的手下,他要是知道了,你这小命可就没了。” 莎依库尔道:“我如何会信你?”东方幻笑道:“我若想欺负你早就动手了,还会这么耐心的跟你说话吗?你放心好了,我东方幻对娘子向来是温文尔雅,娘子若不想投怀送抱,我东方幻绝不会强迫的,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吗?” 东方幻说着话,往前走了一步,莎依库尔急忙向后一退,怒道:“你再过来,我就抹脖子自尽!”东方幻笑道:“我要到黑松林客栈,当然要过去呀,我让你过去你不过,你又不让我过去,那你说该怎么办?” 莎依库尔道:“你往回走,走回村子去。” “哈哈!”东方幻又往前迈了一步,“你这小娘子,人哪有走回头路的?” 莎依库尔突然将匕首对准了脖颈,怒道:“不许过来!” 东方幻笑道:“我不过去也行,站在这欣赏也不错,小娘子,你还没告诉我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要知道我东方幻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如我派个媒婆上你家提亲如何?” 东方幻嬉皮笑脸的说着,前方突然有只乌鸦嘎的一声叫,他见莎依库尔眼神向上一动,便突地一个箭步掠了过去! 065 混战 东方幻本欲过来夺莎依库尔的匕首,没想到莎依库尔身子一挫,忽地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刀,他没想到这小娘子还会这一手,虽然变起仓促,可是东方幻身经百战,猛地含胸曲背,忽地向后一缩,匕首贴着他的前胸,刺啦一下,将他的衣襟划破。 “哈哈!” 东方幻不怒反笑,“身手不错,姿态优美,若是再低些身子,我便能看见你的胸部,哈哈!” 莎依库尔一击不中,暗道不妙,那东方幻兀自调笑道:“娘子有身材,有样貌,有身手,肌肤莹玉,芊手含春,如此我见犹怜,在下甚是喜欢,不如就此跟我回转家中,我必供奉良绢美玉,让娘子一生荣华富贵,你看如何?” 莎依库尔豁地又将匕首对准了脖颈,怒叱道:“东方幻,你若真有此意,便收了禽兽之心,我堂堂楼兰公主,岂能受你这般侮辱!” 东方幻一愣,嘿嘿一笑:“楼兰公主?你姓甚名谁,倒是说来听听。”莎依库尔道:“姓鄯名珠,家父鄯伏陀,乃正统皇族后裔,我今日若是丧身于此,楼兰的先祖绝不会放过你!” “楼兰公主?”东方幻边说又边往前上,他见莎依库尔目光坚定,脸上现出必死之念,又突然停住,“公主,你手上的戒指光彩照人,可有什么名字?” “魅鸾。”莎依库尔不安道。 东方幻哈哈笑道:“公主驾临这荒山野岭,在下本当略尽地主之谊,传说楼兰公主深藏一个宝藏的秘密,可是恐怕公主你自己都不知晓,这枚魅鸾戒指才是真正的宝藏,在下本欲和公主行那鱼水之欢,并不想伤你性命,只是你万万不该告诉我这天大的秘密,哈哈!” 东方幻狂笑一声,正欲扑身而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人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声落人至,这人竟突然到了东方幻身后,东方幻一惊,回身一看,竟是猪刚鬣,他与猪刚鬣打过照面,正欲上前套个近乎,猪刚鬣却身子一晃,忽地闪到了莎依库尔身前。 莎依库尔惊喜交集,笑道:“猪兄!”猪刚鬣微微一笑,忽地转过身,冷笑道:“我本不想伤你性命,只是你万万不该听见这天大的秘密,眼下你既然知道了,本帅只能取了你这项上人头,纳命来吧!” 猪刚鬣忽地抓过九齿钉耙,劈头盖脸就递了过去,东方幻暗惊,急忙侧身躲避,可是这九齿钉耙来势快如闪电,他堪堪躲过正面攻击,猛觉得后背噗的一下,巨大的钉齿登时将他的后背穿透! 猪刚鬣一招将东方幻毙命,正欲抽出钉耙,忽觉东方幻身体一空,整个身躯突然不见了! “哼!” 猪刚鬣并不理会,回头看着莎依库尔,拱手道:“公主受惊了,这里乃荒蛮之地,公主为何只身前来?”莎依库尔道:“多谢猪兄救命之恩,我们一行六人上山,可是你们这些男子俱都夜不归宿,我只好冒险来寻,不期遇到这等下作狗贼。” 猪刚鬣点点头,忽听到身后异响,回身望去,树丛间忽地冒出个人影,竟然是先前那个东方幻!他哈哈一笑,拱手道:“猪刚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着话腾身而起,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莎依库尔纳闷道:“他这是什么外道功夫?怎么会突然消失呢?”猪刚鬣道:“这厮天生具有幻影分身的异能,不那么容易杀死,放心好了,有我在,他不敢再来了。” 莎依库尔芳魂未定,突然看见天空中飞来一个巨大的黑影,猛地一惊,猪刚鬣定睛一看,也暗吃一惊,那竟然是个狼头带翅的怪物! 那怪物初时很远,可是翅膀扇了那么几下,便忽地到了猪刚鬣身前,他那双巨大的虎爪上,赫然握着一柄钢刀,他把钢刀往虚空里一挥,目不转睛的盯着莎依库尔。 那把钢刀在他巨大的虎爪上显得极不协调,莎依库尔一愣,突然哀叫一声,这钢刀正是库扎拉根的随身武器,她登时叱道:“畜生,库扎拉根在哪儿?” 狼头怪兽扯着脖子一声嘶吼,它双目布满血丝,竟似流下泪来,他转头看着猪刚鬣,突然举起钢刀,照着猪刚鬣就劈了过来,猪刚鬣钉耙一横,咔嚓一声,那把钢刀竟然应身而断,怪兽急红了眼,将刀柄一扔,虎爪一张,呼地一下抓了过来。 猪刚鬣哈哈一笑,将钉耙一收,一拳迎击过去,这一拳看似无声无息,却力逾千斤,嘭地击在那巨大的虎爪上,将那怪兽击得一声怪叫,只是他身子略微一挫,猛地又扑将上来。 猪刚鬣偶遇劲敌,登时来了精神,他双拳蓄满真力,招招击向怪兽的要害,怪兽的虎爪就像两个巨大的钉耙,凌空一扫便刮起一股劲风,它声声嘶吼,震得地动山摇,巨大的身躯左摇右晃,虎爪交错间,堪堪抵住了猪刚鬣的攻势。 莎依库尔被那怪兽吓得心惊肉跳,二人的拳风将她逼得不住后退,隔着数丈之遥仍能感觉到劲风扑面,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骇人的念头:“难道库扎拉根被这怪兽吃了?” 惊恐间,她猛一回头,天哪!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人,她仔细一看,差点吓得晕厥过去——这人一身白衣,飘然绰立,眼神凄楚苍凉,仿佛遗世独立般,孤单冷傲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白骨精!” 莎依库尔看见白骨精的瞬间,脖子一紧,忽地被白骨精抓了过去,还没等她叫出声来,后脑一痛,突然晕了过去,然后两道身影忽地飘了出去,几个起落之后,已经消失在怪兽的视线里。 穿过几片树林,白骨精在一个山洞前停下来,将莎依库尔往洞口一扔,忽地坐在了一块岩石上。 莎依库尔被摔得背后一疼,荦荦醒来,看着面色阴森的白骨精,暗叹一声:“我命休矣,难道,难道这白骨精要吃了我不成?” 她战战兢兢,试探着道:“白夫人,为何抓我到此?”白骨精咳嗽一声,她面色苍白,眼中精光一闪,冷冷道:“我只问你,为何要冒充鄯珠?” 莎依库尔一呆,不知这白骨精是何用意,当即道:“奴家为何要冒充鄯珠?我就是鄯珠呀!”白骨精眼中杀机突现,喝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从实相告,别怪我不客气。” 莎依库尔迟疑然道:“夫人可是要我这魅鸾戒指?你尽管拿去,反正我也不知道这戒指的秘密,只求夫人放我一条生路。” 白骨精哼了一声,突然将手一张,手爪如刀般呼地抓向她的胸口,她突然发难,莎依库尔根本防不胜防,眼看白骨精一招便要了她的命,那白骨精却猛地一回身,对着虚空一闪,手中突然现出一根黑色长鞭,啪地一下抽了过去。 莎依库尔看得惊骇莫名,那白骨精展开了身形,将那长鞭挥舞的啪啪直响,周边的空气都被她抽得冒出火来,看得莎依库尔心里一阵发毛:“她明明要取自家性命,为何突然疯癫起来?” “鄯茹,还不住手!”白骨精长鞭挥舞中,突然喝了一声,她长鞭飞转,卷起无数道真气,像卷起一道龙卷风似的将自身要穴护住。 让莎依库尔死里逃生的正是鄯茹! 鄯茹一剑逼开白骨精,正拼劲全力和她缠斗,突然听见白骨精叫出自己的名字,不觉一愣,而这白骨精长鞭回旋之中,竟然只是一味防守,她心下不解,霍地跳到了丈外。 “你认识我?”鄯茹奇怪道。 鄯茹见白骨精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是白骨精?”她不知为何会有这个怪念头,“难道是因为颜康成?” “你是鬼?”白骨精奇怪的打量着鄯茹。 “你是白骨精?”鄯茹冷冷的看着她。 白骨精一愣,这称呼只有波波儿霸叫过,她当下冷哼一声,“你认识波波儿霸?” “波波儿霸?”鄯茹冷笑一声,“夫人为何要杀这位娘子?”白骨精道:“我正要问你,你为何要救她?” 莎依库尔见白骨精在那自言自语,状似疯了一般,正要悄悄溜走,突见白骨精长鞭一甩,啪地直奔她的脑门而来,可是长鞭一击之下突又倒转回去,顿时将她身前的空地刮起了一阵砂石,她心下一惊,又赶紧退到了洞里。 鄯茹再次和白骨精斗在一处,那白骨精也不放手来攻,只将那长鞭舞得密不透风,任凭她长剑如何变幻,却总能轻而易举的随手化解,鄯茹眼见她武功比自己高了不止一截,咬牙斗了一会儿,突然又停了下来。 鄯茹一时不知所措,那莎依库尔在洞中吓得哆哆嗦嗦,这白骨精如此凶狠,指不定突然便会要了她的命,鄯茹忽地想起颜康成,当即弄下来一根头发,啪地打出了一点鬼火。 066 疯了 颜康成大踏步走出客栈,他看了看场中正在酣斗的众位,忽地叫道:“凌虚道长,你裤裆开啦!” 众人哈哈大笑,凌虚气得就要冲过来,可是衰芤蜋将长剑一圈,顿时将他拦下。 颜康成不依不饶,大笑道:“什么鬼封印,我还不是毫发无损,凌虚道长,你真疯了吗?!” 颜康成见凌虚道长正全力防守,无心应答,又笑道:“道长,我问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不说话呀?”凌虚道长一个倏忽,刺啦一声,道袍被划破了个口子,当下怒道:“疯子,闭嘴!” 颜康成大笑道:“是疯了,不是疯子,了和子是不一样滴,了不是子,子不是了,道长,你到底是疯了还是疯子?” “疯子!” 凌虚道长向后一荡,忽地从天而降,落在客栈门口,颜康成见势不妙,早拔腿回到屋内,坐在了高药卢身旁。 围观群众呼啦进来了一群,一个个哈哈大笑着,凌虚道长怒道:“疯子,你想作甚?”颜康成笑道:“奎大哥让你过来对质,你那么大火气干嘛?” 凌虚怒道:“何质可对?” 颜康成道:“问你是不是疯了呀?”凌虚怒道:“疯什么疯?”颜康成道:“你没疯吗?你不是在客栈封了个印吗?”凌虚道:“封了又如何?”颜康成笑道:“疯了就是疯了,还不承认!” 衰芤蜋见凌虚突然罢斗,随即也踏进了屋内,奎木狼起身与他打了招呼,请他老人家落了座,又命人给衰芤蜋和凌虚递上茶水,方道:“二位来的正好,衰老爷子给做个评判,这位颜康成若不是凶徒,就请您老人家带走,若是凶徒的话,对不起,他可不能活着走出客栈。” 衰芤蜋只点点头,并不说话,颜康成叫道:“奎大哥,我刚才还出去过呢,我要是想跑,你能抓住我吗?”奎木狼笑道:“你可以试试,看看我能否抓住你。” 凌虚道长道:“还需要做甚么评判?他明明就是凶徒。”高药卢忽道:“道长的封印封不住他,何以证明他就是凶徒呢?”凌虚冷笑道:“那楼兰王妃绝逃不出这封印,她必是趁机上了别人的身。”高药卢道:“那便如何是好,难道还要重新测试一遍不成?” 凌虚道:“别无他法,这阴阳针还未尽毁,贫道尽力将它修复。”高药卢道:“高某有一事不解,楼兰王妃鬼道高深,又如何会被你那宝贝测出来呢?”凌虚冷笑道:“她道行再深,也逃不出阴阳之门,自然测得出来。” 奎木狼道:“道长,若是这位颜公子练过尸罗功,自身阴气沉重,你那阴阳针也会动吗?”凌虚一愣,道:“尸罗功?西牛贺洲就没人会这门功夫,他既然如此说,就让他露上一手,贫道自是无话可说。” 众人齐齐看向颜康成,颜康成一囧,露上一手?怎么露?他看了看高药卢,又看了看奎木狼,凌虚冷笑道:“颜公子,你只要露出点尸气,或者暴出獠牙,贫道自会认服。” 颜康成叫道:“为什么要我露一手?你那什么阴阳针根本就是个假货,你拿个假东西骗大家,却让我露一手?”凌虚冷笑道:“假货?贫道凭借阴阳针抓鬼无数,你竟敢污蔑贫道的宝贝是假货?”颜康成道:“你能证明那玩意不是家伙,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尸罗功。” 凌虚冷笑道:“阴阳针已毁,你这是摆明了抬杠,刚才阴阳针动时大家可都看见了,而你说你会尸罗功,你若是不给大伙露上一手,你当大伙是好骗的吗?” 奎木狼笑道:“颜公子,你亲口跟在下说会这绝世神功,何不就露上一手呢?”众人立刻起哄道:“露一手!露一手!” 颜康成骑虎难下,瞪着眼珠子合计道:“这牛鼻子一句话,自己就被楼兰王妃上身了,艹他大爷的,要是不露一手还真说不清,这里闻不到血腥,想割点谁的血只怕不那么容易,咬死卵蛋子的时候,没闻到血腥味也能暴出尖牙,只要自己怒气爆棚,还是能有感觉。” 一念至此,颜康成当即站了起来,往人群中斜睖了一眼,忽地指着桑白螺,手指一勾道:“桑白螺,你过来!” 桑白螺一愣,今日他连番被众人戏弄,正坐在角落里生着闷气,没想到竟突然被颜康成指名道姓的叫唤着,看那动作,就像指使一个下贱的奴婢,不由得火冒三丈,腾地就奔了过来。 颜康成大声道:“想让我露一手很容易,可是我这尸罗功有个特点,必须得有个人配合,配合的好,我自然就会露出来,来来来,你过来点,站在这儿,我不让你动,你可不许动。” 桑白螺本想上来就给颜康成一拳,可是听见他这么一说,倒是愣住了,众人一见桑白螺那尴尬样,顿时又哈哈大笑,桑白螺气道:“配合你娘希匹,给我滚远点!” 颜康成道:“君子动手不动口,你满嘴喷粪怎么配合?奎大哥,你的属下这么不给面子,我可就无法运转神功了。”奎木狼笑了笑,“桑白螺,你配合下便是。” 颜康成笑道:“很简单,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明白了吗?”桑白螺气鼓鼓的瞪着颜康成,恨不得一刀劈了他,颜康成突然施展山顶洞人步法,啪地在桑白螺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颜康成笑嘻嘻的突然就是一下,桑白螺一时没防住,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生疼,颜康成一招得手,突然笑道:“桑白螺是个大傻逼!”桑白螺气得正要还手,却被颜康成一句话骂得莫名其妙,颜康成笑道:“扇我耳光,重复我的话!” 桑白螺抬手就是一耳光,没想到颜康成躲也没躲,啪的一下,这耳光扇的倒是清脆响亮,颜康成哈哈一笑,骂道:“你个傻逼,让你重复我的话你不会吗?” 桑白螺抬手就是一拳,骂道:“重复你个娘希匹,你愿意挨揍我就成全你!”颜康成突又骂道:“你生儿子没**儿!” 桑白螺一拳揍得颜康成鼻血直流,颜康成用袖子一抹,骂道:“你是不是吃屎了,用力点!”桑白螺本来憋了一肚子火,此时见颜康成只挨打不还手,心里恶狠狠一笑,忽地一拳又揍了过去。 颜康成却骂得更凶:“你个二百五,王八蛋,史上超级大傻逼!”桑白螺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拳,颜康成呸地吐出一口鲜血,正要继续,脑中却突然闪出一个画面,恰如水墨画一般,忽地在脑中泼洒出来,鄯茹那精巧冷艳的面容突然闪现出来,她手里的长剑挽动着剑花,正与一个人缠斗在一起,她长剑虽快,却不敌那人的长鞭,形势开起来异常危急。 “白骨精?” 颜康成暗吃一惊,心中一动,他见桑白螺忽地一拳打来,突然身子一晃,回手就是一个耳光,骂道:“你个二逼,让你打你都不会,你这哪年能打出老子的火气?” 桑白螺本以为颜康成只是挨打,哪想到他突然又回来偷袭一下,这一下又扇在脸上,臊的他脸红脖子粗,他正要发狠,颜康成猛地窜到一边,突然从看桌上拾起一把弯刀,回身大笑道:“二逼,站着别动,让我一刀砍死你!” 桑白螺不明白颜康成的意思,突然抓过一把长剑,恶狠狠的走过去,咬牙切齿的骂道:“二逼,有种别跑!”颜康成哈哈大笑,举着弯刀就砍了过来。 桑白螺一声冷笑,手中长剑噗地一下刺了过去! 067 二咬白骨精 颜康成胸口中剑,直直的摔倒在地,忽地一下瞬移到了水墨画中,他甫一现身,便听见白骨精道:“你身为楼兰公主,却与波波儿霸那等劣徒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鄯茹不知白骨精为何会说出这番话,她将长剑一荡,出招更快更急,忽道:“谁是波波儿霸?我与你非亲非故,你说这些闲话有何企图?” 颜康成突然哈哈笑道:“在下就是波月洞府奎木狼座下波波儿霸是也!”鄯茹一愣,忽地退到颜康成身边,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颜康成笑道:“我没胡说,你问她,我真是波波儿霸。”白骨精乍见颜康成现身,也是微微一愣,她看了看颜康成,却是半天没有说话,颜康成突又笑道:“听她说话的口气很像你娘呀,她不是你娘吗?” 鄯茹怒道:“别胡说!我连我娘都不认识了吗?”颜康成忽道:“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你娘是叫白美珍吗?”鄯茹摇了摇头,问道:“你问这个作甚?” 颜康成道:“你不知道,那奎木狼的老娘被杀了,他老娘临死时还攥着楼兰王妃的玉佩,那玉佩可真漂亮,上面刻着白美珍三个字,我还以为是你娘的名字呢!”鄯茹愣了愣神,喃喃道:“还真有这个玉佩?白美珍不是我娘的名字,可她的确是楼兰王妃呀!” 白骨精听得双眉紧锁,她紧盯着颜康成,暗暗摇了摇头,忽听颜康成道:“她是楼兰王妃,又不是你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 鄯茹道:“白美珍是楼兰最伟大的国王伏色摩那的王妃,她不是我娘,又是楼兰王妃,你可听懂了?”颜康成挠了挠头,“这都乱到哪儿去了?这么说大家一直在传说的那个楼兰王妃,名字都给弄错了?”鄯茹道:“所以这根本就是个谣言,只有你才当真呢!” 莎依库尔躲在洞里,忽见白骨精的长鞭停下来,便又偷偷跑到洞口,伺机逃跑,颜康成忽然招手笑道:“鄯珠,我在这儿!” 他猛地想起,现在的鄯珠看不见他的样子,他歪头看了看白骨精,这白骨精一直冷冷的盯着他,也不说话,也不动手,他纳闷的挠挠头,冲着白骨精咧嘴笑了笑,见白骨精没有丝毫反应,便对鄯茹笑道:“你们两个怎么杠上了?” 鄯茹悄声道:“咱们回到客栈时,我没见着鄯珠,便冒险问了席掌柜,席掌柜头也不抬的给我指了个方向,我急匆匆赶来时,正碰见她要对鄯珠下手,再晚一步后果都不堪设想。” 鄯茹的话白骨精听得清清楚楚,她哼了一声,忽道:“波波儿霸,我问你,你是如何认识鄯珠的?”颜康成咧嘴一笑,“就是那么认识的呗,难道你忘了,在你的山洞里,我突然蹦出来,就遇见了你们几个。” 白骨精长鞭一响,啪地将探出洞口的莎依库尔吓回了洞里,颜康成叫道:“你干嘛欺负她呀,她怎么得罪你了?”白骨精并不理会颜康成,冷冷道:“这么说,你们之前不认识?” 颜康成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并不叫波波儿霸,我叫颜康成,我呢从未来很远的地方穿越到这里,所以呢跟这位鄯珠公主也是初次相识,你明白了吧,要说我们是如何认识的,可以说是你介绍的吗?我呵呵。” “颜康成?”白骨精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是你的本名吗?”颜康成笑道:“那当然,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颜康成这名字不帅吗?有什么问题?” 白骨精冷冷道:“我并不关心你的名字,你从哪里穿越来的?”颜康成见白骨精不发飙,跟她唠唠嗑也挺好,当下笑道:“我呢穿自2017年,地点吗就是现在的东土大唐,鲁国,去过吗?” “鲁国?”白骨精点点头,“2017年,从那么远的未来回到了现在,你可有何打算?”颜康成笑道:“我是被穿的,我能有什么打算?多吃点绿色食品呗,什么笨猪笨鸡,笨鸭笨狗,先吃饱了再说,对吧?” 鄯茹笑道:“你个吃货,能不能说点别的?”颜康成笑道:“别的?吃饱了当然再娶个媳妇呗,哈哈,你问这么直接,我都不好意思了。” 鄯茹听得抿嘴一乐,白骨精却阴沉着脸,冷冷道:“好大的抱负,真像个男子汉大丈夫。”颜康成吐了下舌头,笑道:“小市民一个,这抱负不好吗?” 鄯茹本想让颜康成来帮她杀了白骨精,没想到这二位竟然聊了起来,她见莎依库尔暂时安全,便静观其变,当下笑道:“我看你不如娶了鄯珠公主,做一个楼兰驸马,如何?” “驸马?”颜康成傻乎乎笑了笑,“刚穿来就当驸马,这样真的好吗?” 白骨精忽然冷笑道:“驸马?只怕是个假驸马而已。”颜康成眨眼道:“假驸马?我也不打算穿回去了,干嘛做个假驸马?就动回真格的不行吗?” 白骨精道:“如果公主都是假的,你这驸马爷还能是真的吗?” “什么?”颜康成和鄯茹同时惊道,“公主是假的?白夫人,你可别冤枉人,我也曾经把你当成楼兰王妃,这个眼下呢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因为我找到了证据,而你呢,你凭什么说她是假公主呢?” “哼!”白骨精冷笑一声,“不用证据,我说她是假的就是假的,你也别做驸马爷的梦了,她今天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洞穴的!” “喂!”颜康成怒视着白骨精,“白跟你唠了这半天,真是浪费感情,你干嘛要杀这位公主?她哪儿得罪你了?不就是听见了你的一些秘密吗?我也知道你是白骨精,你来杀我呀?” 二人怒目相向,空气中突然爆裂出杀伐之气,一股血腥味突然弥散开来,颜康成悍然相对,正准备以死相拼,突然看见前面飞来一个黑影,那黑影速度极快,转眼便到了洞口,白骨精见势不妙,忽地向洞口疾掠过去,手爪一伸,照着莎依库尔的胸口就抓了过去! 颜康成大惊,立刻追了上去,鄯茹的长剑立刻向着白骨精的后背猛地刺去,可是这白骨精竟然不理不睬,手臂急速暴涨,眼看就要抓进莎依库尔的胸膛,洞口边突然飞出一个钉耙,噗的一下掼进了白骨精的胸口! 这一下堪堪止住了白骨精的去势,在这刻不容缓的刹那,颜康成豁地扑了上去,死命抱住了白骨精的身子,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暴出尖牙,他更不知道的是,在他疯狂吸血的同时,他的左手突然变得一片血红,就像暗藏了多年的魔鬼悄然露出了面目,然后又突然潜伏了起来。 068 楼兰王妃 颜康成将尖牙拔出的一瞬间,猪刚鬣蓦然现身出来,他见白骨精的身子匍匐在那儿,眨眼变成了一堆尸骨,顿时暗惊,“连骷髅都能成精,这世道真是变了。” 当鄯茹转过身面对猪刚鬣时,他更是惊得浑身一震,当下将钉耙一横,怒道:“本帅猪刚鬣,云栈洞洞主是也,娘子何方人氏?到此作甚?” 鄯茹也是一惊,正要逃走,猛见空中现出一双巨大的翅膀,一个狼头怪兽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怪兽朝猪刚鬣看了看,猛地腾起虎爪,嘶吼一声便抓了过去。 猪刚鬣不欲和他纠缠,将钉耙放出阵阵光芒,倏地拦腰横击过去,怪兽急速闪过,当下又要徒手来战,猪刚鬣冷笑一声,怒道:“我本不欲杀你,奈何你要作死不成?” 猪刚鬣一门心思在鄯茹身上,生怕她突然又逃走,他本以为怪兽只是跟他为难,没想到那怪兽低低嘶吼了几声,突然横向里飞扑过去,猛地抓起莎依库尔,呼地飞到了空中,那巨大的翅膀扇了几下,眨眼便不见了。 猪刚鬣暗恨自己大意,当下恶狠狠的瞪了鄯茹一眼,忽地腾身追了过去。 鄯茹见莎依库尔被抓走,心里暗惊,她见猪刚鬣已经飞远了,颜康成还在那傻愣愣的站着,急道:“颜公子,快去救鄯珠!” 她正要追过去,忽听颜康成叹道:“别追了,她不是鄯珠。”鄯茹一愣,急道:“真的?”颜康成呼出一口气,却转变了话题,叹道:“你知道白骨精是谁吗?” 鄯茹不解,直瞪着颜康成,颜康成似乎惊魂未定,“她就是楼兰王妃白美珍!”鄯茹惊道:“此话当真?” 颜康成道:“她被士兵们称作王妃殿下,身上又戴了一块玉佩,那玉佩正是我见过的那块,还能看见白美珍的名字!”鄯茹“啊”的一声说不出话来,颜康成振作起精神,忽又笑道:“这么说她还是你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呢!” “那是祖先,”鄯茹皱眉道:“她若真是王妃殿下,却怎地又变成个骷髅精?”颜康成道:“她死后葬身在五行山中,也许是因为五行山灵气太重,她的尸骨就变成了精。” 鄯茹道:“你说她葬身在五行山中?”颜康成点头道:“她和士兵们攀上了一处高崖,却不小心跌落到谷底。”鄯茹奇道:“她攀上了高崖,为什么?”颜康成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她坠落到崖底的一瞬间,画面就没了。” 鄯茹皱眉道:“你那什么画面呀,能不能看得再多些?”颜康成笑道:“就是哈,我也感觉这技能有待加强,只是目前就看到了这些。”鄯茹看着那堆尸骨,喃喃道:“她若真是王妃殿下,你,你却把她给杀了,我,我必当为她报仇,我,我要杀了你!” 鄯茹突然怒视着颜康成,断断续续道:“颜公子,不管你是什么人,奴家有幸认识你,一直,一直都很开心,我活了一百多年,还从没这么开心过,可是奴家命薄,而你,你又亲口说了那白骨精是王妃殿下,而你又下手杀了她,我,我自当和你势不两立,纳命来吧!” 颜康成见鄯茹突然一脸怒色,急道:“停停停,她没死,你不知道,这白骨精,哦不,白夫人有个专属技能,叫尸解术,她是不会死的,明白吗?” “不会死?”鄯茹一呆,惊道:“你确定?” 颜康成道:“百分百确定,我就是跟她学的尸解术,懂了?” 鄯茹呼出一口气,脸上又惊又喜,忽又笑道:“你怎么不早说,吓死我了。”颜康成撇嘴道:“你这一笑一怒的,我早晚会被你吓死。” 鄯茹低头笑了笑,忽道:“那你又怎么知道鄯珠公主是假的?”颜康成瞪着眼珠子道:“如果白夫人是楼兰王妃的话,她说那楼兰公主是假的,你想她还能是真的吗?”鄯茹点了点头,“那你这是推理了?” 颜康成道:“这还用推理?如果你说你孙子是假的,哪个孙子还敢说是真的?”鄯茹笑道:“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你说的蛮有道理,我还以为你不会推理呢。” 颜康成笑道:“这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还需要推理吗?”鄯茹笑道:“可是很奇怪,你呢死活不承认是楼兰人,她又为什么要冒充楼兰公主呢?” 颜康成笑道:“我不是楼兰人你让我承认什么?至于她,她为什么要冒充楼兰公主呢?”鄯茹笑道:“你问我?”颜康成笑道:“当然呀,你也是楼兰公主,你最应该了解呀!” 鄯茹叹道:“我可不了解,大部分楼兰人都销声匿迹了,我还真想不出冒充楼兰公主有什么好处。” 颜康成笑道:“你还真是个公主,这么简单的目的都不明白?她当然是为了钱呀!”鄯茹道:“为了钱?冒这么大的风险?”颜康成笑道:“大姐,这很难理解吗?我们那里的骗子连老头老太太都不放过,只怕你更不明白了。” “她骗你什么了吗?” 颜康成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卧槽,我没损失什么,反倒多了一个身份——楼兰太保!她给我和猪刚鬣开了个会,任命猪刚鬣为太师,他媳妇是太傅,我是太保,怎么样,你想不到吧?” “什么?”鄯茹吃惊道:“她真的这么做了?” “哈哈!”颜康成大笑道:“这丫头片子,还真把我给说信了,我可是很认真的听呢,那猪刚鬣听得也很认真呀,我还以为傍上了猪刚鬣,没准就参与个复国大业,当个开国元勋什么的,谁想到连公主都是假的呀?” 鄯茹噗哧笑道:“你怎么被骗了还这么开心?”颜康成笑道:“姐,你不觉得这骗子有点小可爱吗?”鄯茹呸道:“只要长得漂亮,骗子也可爱了?” 颜康成忽然又一拍头,“不对呀,猪刚鬣也知道她是楼兰公主,怎么看不出来她是假冒的呢?”鄯茹道:“骗子头上又没有标签,怎么会那么容易认出来?”颜康成道:“这么说白夫人肯定知道点什么秘密,你们楼兰公主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 “没。”鄯茹摇了摇头,“要说有的话,只有一个共同点,都很漂亮。” “哈哈!”颜康成笑道:“没想到你也会自卖自夸。” 鄯茹笑道:“那是事实。” 颜康成笑道:“美女,刚才我这脑中怎么会出现这里的画面?”鄯茹笑道:“你忘了鬼结了吗?”颜康成笑道:“这都行?你不说我是废物吗?”鄯茹笑道:“我也是试一下,没想到你还真能看见。” 颜康成道:“原来这就是鬼结,你知道我在哪儿,我知道你在哪儿,还真有点意思,我要是有打火机就好了,随时可以来一发。”鄯茹笑道:“这个只能用鬼火点。” “哦,”颜康成呆了一下,“姐,你再烧一根我看看呗?” “你闲得难受吧,”鄯茹笑道,“那块玉佩在谁手里?我要去偷回来。” “偷?”颜康成愣道:“玉佩在奎木狼那儿,只怕不那么容易偷回来,而且那客栈里设置了封印,你暂时别回去了。” “封印?又是凌虚设置的?” “嗯!”颜康成撇嘴道:“这道长太讨厌了,这样吧,我先回去打探下敌情,你呢没事儿就点把火看看,觉得安全了再回去,明白?” “你回去不危险吗?” “危险啥,那牛鼻子冤枉我,我正要回去跟他算账呢!” “你要当心,凌虚可不是省油的灯。” “放心好了,你把玄天宝镜给我,没准能派上用场。” “你会用这个?” “用鬼结的方法试试,没准可以呢,我用个火折子一烧,或许它就能显形。” “那你先试试。” “不用,那边已经乱套了,我先走了!” 069 再斗 桑白螺一剑刺中了颜康成,让众人大吃一惊,本想看他露一手尸罗功,没想到他突然中剑倒地,就此一动不动,众人中也有见过世面的,当即道:“这厮必有名堂,大伙看仔细了。” 桑白螺将长剑拔出,眼见这颜康成是死定了,可是众人并不死心,眼睛仍是直勾勾的盯着颜康成,这时有人跑到外面喊道:“别打了,人都死了,还斗什么?” 话音刚落,赖蚊生忽地就窜了进来,他见衰芤蜋四平八稳的坐在那儿,当即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他人都死了你还坐得这么安稳?咱们带个死人回去有个鸟用?” 衰芤蜋也不吱声,仍是面无表情的坐着,高药卢搭上颜康成的脉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仔细查看颜康成的伤口,他的伤口血肉模糊,可是鲜血很快就凝结起来,再看之下,更是令人目瞪口呆,那伤口像被施了咒语似的,竟忽然长出了皮肉! 咦? 高药卢越看越惊讶,不过眨眼的功夫,颜康成的伤口自动愈合了! 奎木狼笑道:“颜公子果然神功盖世,奎某真是大开眼界。”高药卢惊叹道:“世间竟有这等不死神功,高某着实钦佩不已。” 凌虚却冷笑一声,不置可否,突然听见赖蚊生怒道:“是谁杀了这凶徒,给我站出来,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老夫要把他带回去千刀万剐,那是要捉活口,谁这么大胆就杀了他?” 众人一愣,不知这老头又要搞什么花样,桑白螺气得怒吼道:“是我杀了他,又怎地?”赖蚊生突地就窜了过去,吼道:“你个鳖孙子,当老夫的话是耳旁风?” 赖蚊生身手奇快,窜过去就是一巴掌,扇的桑白螺一个趔趄,赖蚊生不等桑白螺叫嚷,一脚便将他踢飞了出去,回身一抄手,却将颜康成抓了起来,往身上一扛,抬脚便往外走。 高药卢忽地拦在赖蚊生身前,笑道:“赖先生,这里事情还未了结,阁下就这般将他带走,似乎不妥吧?” 赖蚊生将长剑一抖,笑道:“有本事就过来抢!” 众人没想到这老头如此莽撞,竟然全没把众人放在眼里,高药卢哈哈一笑,眼见赖蚊生长剑刺来,他不躲不闪,忽地伸出食中二指,啪的一下,登时将赖蚊生的长剑夹住,身子就势往前一探,手指一晃,啪啪连点几下,突然将赖蚊生定在了原地。 “呀!” 众人顿时一阵惊呼,适才高药卢一招夺下桑白螺的大砍刀,众人还当那桑白螺武功平平,可是高药卢此番再次出手,在座的众人俱都惊得目瞪口呆,奎木狼眼神一亮,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赖蚊生哇哇乱叫着,也不见他如何生气,反倒哈哈笑道:“老不死的,还不过来救我!” 衰芤蜋一杯茶落肚,忽地腾身过来,一剑刺向了高药卢。 高药卢却如临大敌,他见那衰芤蜋长剑上蓦地暴出一股剑气,这剑气也不如何凶猛,却凛冽之极,当下不敢硬接,一个转身转到衰芤蜋身边,突地伸手点了过去,衰芤蜋冷哼一声,身子却突然晃了几晃,忽地晃到了赖蚊生身边,伸手一拍,赖蚊生哈的一声大叫,看起来倒像满不在乎。 这几下兔起鹘落,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当即大声叫起好来,凌虚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适才跟这衰芤蜋比斗,他便儿戏似的,并未如何认真应对,此番见他如此轻描淡写的便救下了赖蚊生,武功之高,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奎木狼亦是暗中惊讶,不知这二老究竟有何企图,那赖蚊生嘻嘻哈哈,高声笑道:“小娃子,你那身手还算不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我走到门口你能将我拦下,我二人立刻拍屁股走人,如何?” 众人顿时不解,刚才明明已经被人制服,还要再来? 高药卢眉头紧蹙,心中却惊骇莫名,没想到西牛贺洲还有这等高手,他明明点了这老头哑穴,可是他看起来却浑若无事,刚才那番救人之说,纯碎是戏弄人而已,可他被赖蚊生这么一激,只好硬着头皮道:“阁下身手高绝,高某佩服,若是阁下扛着个人跟高某比试,即便高某赢了也觉得颜面无光,不如你我二人再到场中较量一番如何?” “好!” 赖蚊生一听比试,登时哈哈大笑,他将颜康成往地上一扔,正要拔剑而出,突然听见颜康成“哎呀”一声叫,猛地坐了起来。 咦?活了? 众人又齐齐看向颜康成,颜康成龇牙咧嘴,看了看赖蚊生,忽道:“大爷,你大爷贵姓?” “什么?”赖蚊生捋着胡子瞪着他,颜康成道:“我是个大活人,你不能轻拿轻放吗?” 赖蚊生哈哈一笑,豁地亮出了长剑,合身就扑了过去,高药卢不敢怠慢,当下展动身形,右手轻舒,长剑忽地划过漫天的云彩,登时将场中照得明亮起来。 “好剑法!” 众人不禁纷纷赞叹,老管家和赖蚊生交过手,知道这老头看似疯疯癫癫,可是武功着实深不可测,他玩命似的和他斗了半天,可他只是嘻嘻哈哈的,手上并未使出真力,可是眼下高药卢剑方出鞘,赖蚊生登时神色一凛,长剑上蓦然也放出了光彩,聚精会神的和高药卢斗了起来。 老管家咳嗽一声,笑道:“诸位,他们只怕比到日落三竿也比不出个胜负,眼前咱们还是要办正事,凌虚道长,这位颜公子到底是不是凶徒呢?” 凌虚道:“各位要看仔细了,那楼兰王妃必是上了他人的身,待我将阴阳针修好,咱们再重新测过。” 颜康成哼一声,忽道:“老管家,这里这么多人,你为何只问那老道呢?”老管家笑道:“凌虚是道长,抓鬼捉凶,当然要问他了。”颜康成大声道:“要是太上老君在此,我也不和他废话,可是有的人明明自己作奸犯科,还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可就不服了,凌虚道长,我说的可对?” 凌虚冷笑道:“你阴阳怪气的,到底想说什么?” 颜康成笑道:“你那凌虚观全是假道士,专门把活人变成干尸,可有此事?”凌虚勃然大怒,喝道:“放肆!本观乃天下第一大观,岂能做这等丧天害理的勾当,你胡言乱语,造谣生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污蔑贫道,你是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吗?” 颜康成大声道:“说得真是一脸正气,我真佩服你,你说话和我一样不用打草稿哈,不过你放心,你那些徒子徒孙都嗝屁了,嗝屁不明白什么意思?他们都被你那干尸弄死了,不会再放屁了,哈哈。” 凌虚心里七上八下,豁地拔出了长剑,吼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你都难逃人犯的嫌疑,贫道就来领教领教你的不死神功,受死吧!” 颜康成忽地躲到了衰芤蜋身后,笑道:“衰大爷,他是个大大的坏蛋,肯定是他杀了奎母,眼看要被我揭穿,又要杀我灭口,你老可要替天行道,灭了这狗贼!” 众人没想到这不言不语的衰芤蜋竟真的听话,长剑一抖,照着凌虚就刺了过去,这一剑看似平淡无奇,凌虚却避无可避,当下飘身后退,长剑回防,衰芤蜋却不依不饶,蹂身而上,眨眼之间,他二人叮叮当当的又斗了起来。 070 被激动 老管家看得直挠头,这二老怎地如此好斗,似乎并不是来抢人,就是变着法来比剑的,他看了看颜康成,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当下笑道:“颜公子,你可知猪刚鬣去哪儿了?” “他呢抓怪兽去了,估计该回来了,”颜康成笑道,“老管家,我呢对这个侦探推理什么的不是很在行,不过呢也看了一些类似的小说,不妨帮你分析分析,这个伯母遇害的时候,是谁最先报警的?就是说,是谁最先发现的?” 老管家道:“我呀,老夫晚上起夜,突然就听见了惨叫声,急忙就跑了过去。”颜康成道:“那你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老管家道:“没呀,我跑过去的时候,看见了凌虚道长,他一脸惊慌,说是发现了凶手,让我赶紧招呼众人,我进屋一看,老太太满身是血,当时就蒙了。” 颜康成叹道:“你早说这个不就完了,在我们那个年代,这都是烂大街的梗,写小说的都不好意思用了,可是没办法,我不说出来也是不好意思,这明显是那凌虚道长杀了老太太,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他只好来个贼喊捉贼,你们呢对他又是一向信任,当然就不会怀疑他了。” 老管家道:“公子对凌虚倒是很有成见,你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恐怕言之过甚,况且咱们萍水相逢,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呢?” “没办法,”颜康成叹道,“为了彻底打击这牛鼻子的嚣张气焰,我只好拿出点干货了,说实话,我呢有个小特长,就是对凶手特敏感,只要尝尝死者的血,立刻就知道凶手是谁,老管家,只要你去拿一点伯母的血,我一尝自然就知道了。” 老管家却站着没动,苦笑道:“颜公子,只怕你不用尝我们也能猜出来,你说的凶手自然是凌虚道长了。” 颜康成眨了眨眼,不由得愣住了,“卧槽,狼来了喊得太多了?就算用追凶术看出来是凌虚那老道,他们也不会信了。” 众人也是一阵沉默,颜康成一门心思要证明凌虚是凶手,这动机太明显了,用点鲜血能说明什么?忽听桑白螺叫道:“兀那小子,少在那说大话,这追凶术是卵诞子的独有异能,你少在这招摇撞骗!” 颜康成被他一激,当下又来了精神,大笑道:“不好意思哈,偏偏我就会那卵蛋子的技能,这样吧老管家,你去抓一只鸡,然后让他们把鸡杀了,咱们就现场验证一下,看看我能不能立刻找出凶手!” “好!” 众人听得新鲜,当下高声附和,老管家暗暗点头,见奎木狼也饶有兴趣,便随手一挥,一个小厮片刻功夫就拎来了一只鸡,颜康成笑道:“随便你们几个人,你们把鸡拿到后面,有多远走多远,随便下手,直接烤了也行哈。” 桑白螺当先抢过鸡,领着十几个人就走出了客栈,不大一会儿功夫,他拎着个死鸡回来,也不说话,把鸡往地上一扔,哼了一声,便坐在了一边。 颜康成不紧不慢的走上去,伸手沾了点血,放在嘴里抿了抿,忽道:“桑白螺,是你把鸡摔在了地上。”众人不禁哈哈大笑,“他拿着鸡,当然是他把鸡摔在地上啦。” 颜康成嘿嘿一笑,挨个指着众人,“你,把它的翅膀扯了下来,毛都没拔就塞到了嘴里,你,把它的大腿掰成两截,一截给了这位兄弟,你,左手把鸡头拧下来,右手将鸡脖子灌进了嘴里,肿么样,我说的这些可对?” 众人一呆,顿时哑口无言。 老管家请示了奎木狼,正要返回府中取点尸血,突然听见一阵哭哭啼啼声,他向外一看,外面竟然披麻戴孝的来了十几号人,当先一人道:“姐夫,看在我二姐的面上,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我二姥爷死得冤,你若不帮我们擒住凶徒,二姥爷在天之灵如何得以安息呢?” 老管家一看,被众人簇拥而来的竟是猪刚鬣,说话那人却是卵二姐的弟弟卵潮生,猪刚鬣不耐道:“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会尽力而为,咱们是抓凶徒不是抓小鸡,你们这么逼我有用吗?” 猪刚鬣边说边走进了大堂,当先和奎木狼客套了几句,后面众人也都过来一一见过,颜康成凑上来笑道:“猪大哥,这么快回来了?那怪兽呢?” 猪刚鬣摇头道:“别提了,我追了没多远就看见这一干众人啼啼哭哭的,我下来一问,竟然是卵诞子死了,你说奇怪不?咱们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还说是被人害死的,非要让我抓凶手,我又没有卵诞子那本事,我上哪儿抓凶手呀!” “打扰了,”卵潮生忽然拱手道:“在下卵潮生,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什么?卵巢生?哈哈!”颜康成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众人也不明白颜康成为什么这么个笑法,都听得莫名其妙,卵潮生见颜康成笑得夸张,登时不悦,冲着猪刚鬣道:“姐夫,就是这位公子和你一起去的?” 猪刚鬣道:“是呀,有问题吗?”卵潮生道:“我见他笑容浮夸,面色不善,必有作案嫌疑!”猪刚鬣气道:“你什么人都怀疑,他是我带去的客人,他你也敢怀疑?” 卵潮生低眉道:“所谓知人知面难知心,那玄天宝镜是天下至宝,只怕有些宵小之徒见财忘义,做下那谋财害命的勾当。” 颜康成一听,登时暗叫不妙,那玄天宝镜正在怀里揣着,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发现,当下高声道:“这位卵巢生先生,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在给众人演示一项能力,说起来呢这能力和卵蛋子先生有些类似,就是凭一滴血就可以找到凶手,他们在座的诸位可是心眼所见,你可以怀疑我谋财害命,但是你想想,我有这么出色的追凶术,还要那玄天宝镜做什么用?” 众人纷纷跟着赞叹,一个个佩服的五体投地,颜康成严肃认真的说道:“你呢现在赶紧立刻马上回去一趟,取一滴卵蛋子的血回来,趁我行程还有时间,我帮你算算,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杀了卵蛋子。” 颜康成就等着卵潮生立刻马上转身就跑,可是那卵潮生笑了一下,忽道:“这个不急,二姥爷的血我带着呢,姐夫,我想问你,这位公子之前可有这个异能?”猪刚鬣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吧,我跟他找卵诞子就是想查找杀了沙和尚的凶手。” 卵潮生道:“这不是太巧了吗?他去了趟二姥爷家,然后就有了这能力,姐夫,你不觉得奇怪吗?”猪刚鬣看了看颜康成,皱眉道:“颜公子,这个你能解释一下?” 颜康成笑道:“猪大哥,就算我跟你说我有这个能力,只怕你也不会相信,再说卵蛋子先生名气那么大,我也想去拜访拜访,我们怎么也算同行,这有什么奇怪吗?” 猪刚鬣点了点头,卵潮生却不依不饶道:“哈哈,奇怪?在下听起来这就是天大的笑话,什么狗屁异能,这根本就是那玄天宝镜显灵了!”颜康成气得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的能力吗?” 卵潮生仰天打了个哈哈,冷笑道:“我当然怀疑你的能力,我怀疑那玄天宝镜就在你的身上!” “卧槽!” 颜康成被卵潮生噎得一股火就窜了上来,瞪着眼珠子吼道:“老子天生就有这能力,刚才在座的都看见了,什么玄天宝镜,你当我稀罕吗?玄天宝镜还会显灵?我看你才是放狗屁!” 卵潮生嘿嘿一笑,“公子既然不稀罕,那你就把宝镜交出来吧?”颜康成气得两眼冒火,当即往怀里一掏,把那玄天宝镜啪的摔到桌子上,怒道:“实话告诉你,这就是一块破石头,你满意了吗?” 071 被承认 卵潮生一见玄天宝镜,两眼腾地放出光来,立刻上前将它抓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大笑道:“姐夫,既然宝镜在他手里,必是这厮杀了二姥爷,咱们找了这么久,没想到凶徒不打自招,就在眼前!” 卵潮生哈哈大笑,一挥手,“拿下!” 他身后那一干披麻戴孝的家伙忽地便窜了过来,猛听得猪刚鬣一声怒喝:“放肆!”这些人一呆,立马定在了原地,卵潮生惊道:“姐夫,你这是为何?” 猪刚鬣绷着脸,冷冷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任由你等随便撒野?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你们都给我老实点!” 猪刚鬣转回身,叹道:“颜公子,你我虽是萍水相逢,我对公子可是以诚相待,我看公子也不是奸佞宵小之徒,这块宝镜如何到了公子手里,公子不妨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你若有何冤屈,猪某也好为你开脱。” 外面的众人忽然停止了打斗,陆续坐在一边围观起来。 卵潮生冷笑道:“还能有什么冤屈?明明是他杀了二姥爷,抢了这玄天宝镜,若不是赃物在身,只怕他抵死都不会承认,眼下证据确凿,颜公子,你还不承认吗?” 颜康成肠子都悔青了,偏偏带这么个破石头在身上,吵架都觉得少了气势,当下眼皮一翻,爱搭不理道:“我承认什么?你不说这宝镜会显灵吗?你就让它显显灵,大家不就都看见了吗?还废什么话呀?” 卵潮生嘿嘿一笑,“也好,省得说我冤枉你,二姥爷跟我说过,万一他哪天被杀,这宝镜上就能看见那个凶徒,你别得意,一会儿我再废了你。” 众人好奇心起,纷纷催促卵潮生做法,在座大部分人都没见过这东西,不知道它到底如何神奇,那卵潮生从怀里掏出一块沾满血迹的布条,又要了一碗水,将布袋放在碗里,又将一根发丝绕在宝镜上,然后沾了一点血放进嘴里,当下哼哼唧唧的绕起圈来。 卵潮生绕了半天,可是那宝镜毫无动静,众人又是不停的催促,颜康成讥讽道:“你哼唧什么呢?拉不出屎了吧?瞅你那傻逼样,就你还能让这石头显灵?” “哼,”卵潮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下又开始嘚嘚咕咕的念起来,颜康成用力去听,那卵潮生越念声音越大,颜康成不用多费力便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行不行呀,不行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众人起哄道,卵潮生气得瞪起了眼珠子,他看了看猪刚鬣,皱眉道:“是二姥爷亲自教我的咒语,不会错的呀!”颜康成哈哈笑道:“你二姥爷就是没好意思直说,这石头是宝贝,而你就是废物,懂吗?”卵潮生火道:“二姥爷是我亲姥爷,我若不能让它显灵,难道你能让它显灵吗?” 颜康成脖子一歪,“我可没说,在我眼里,它就是一块破石头。”卵潮生讥道:“破石头你还藏起来干嘛?”颜康成怒道:“我藏起来?这是我姐从髅鱼那儿抢回来的,懂吗,我只是没来得及把它扔了而已!” 猪刚鬣道:“你们先别吵嘴,颜公子,若是你能让宝镜显灵的话,还是让大伙看个清楚明白,这样也能洗刷你的冤屈,岂不是更好?” 颜康成道:“不好,卵蛋子又不是我二姥爷,我没有义务帮他查找凶手,再说他的血被某傻逼用过,已经不干净了,不可能再显灵了。” 卵潮生气道:“你说谁傻逼呢?你才是傻逼!我用过又如何?我看你就是狡辩,根本就是你杀了二姥爷,这宝镜肯定被你掉包了,真的你会拿出来吗?你个龌蹉鼠辈,有种你就承认杀了二姥爷!” 颜康成听得冒火,当即怒道:“卧槽,我还就承认了,就是我杀了你那傻逼二姥爷,怎么着,有本事你来抓我!” 众人听得都是一愣,卵潮生冷笑道:“姐夫,你也听见了,这可是他亲口承认的,他杀了二姥爷,咱们绑了他回去,将他千刀万剐,给二姥爷报仇!” “你放屁!”赖蚊生突然笑道:“大大的臭屁,要千刀万剐也轮不到你,老夫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猪刚鬣等人一愣,老管家将他们做了一个介绍,略略说了原委,猪刚鬣皱着眉头,叹道:“颜公子,六丁也是被你杀的?” “当然!”颜康成也豁出去了,大声道:“谁想杀我,我就杀谁,难道我做错了吗?” “老夫人也想杀你吗?”凌虚忽然冷笑道:“你既然承认杀了这么多人,为何不承认杀了老夫人呢?” “放你妈的狗臭屁!”颜康成怒道:“我没杀的人你让我承认什么?你个假道士,我看你才是杀了老夫人的凶手!” “诸位息怒,”老管家忽道:“颜公子是来府上贺寿的,诸位稍安勿躁,眼下第一要务是查找害了老夫人的凶徒,既然颜公子有这个异能,还要烦劳颜公子帮忙则个,老管家先行谢,,” “啊!” 老管家的话突然被惨叫声打断,这声音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众人一惊之下,门口突然冒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咦?这样子有些面熟,众人看看赖蚊生,难道又是来搞怪的? 可是这人脸上血肉模糊,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一把真正的菜刀,嘴里咕噜噜冒着血,森然叫道:“去死,都给我去死!” 这人踉跄着跨进大门,门口的众人急忙闪过,他晃了晃,将那把滴血的菜刀比划了一番,冲着最近的卵潮生就要冲过去,可是他刚迈动身形,又噗嗵一下栽倒在地,他四肢抽搐,嘴里还在冒着血,骂了一句“去死”,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救命!救命!” 众人精魂未定,猛见波月洞的台阶上呼啦啦跑下一群家丁,他们一个个满脸惊慌,手中的武器丢的到处都是,他们冲至客栈门口,一个个看着老管家,吓得脸色发紫,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 “慌什么?发生了什么?”老管家怒吼道。 一个家丁指着山门处,却吓得牙齿打颤,“老,老,老,”老了半天硬是没老出来,老管家气得啪的一个耳光,霍地窜了出去,奎木狼哼了一声,正要跨出客栈,猛见台阶上奔下来一人,她披头散发,状似疯癫,大叫一声:“爹!” 众人错愕间,赫斯芹猛地扑到奎木狼怀里,已经吓得花容失色,浑身乱颤,奎木狼急道:“芹儿,怎么了?”赫斯芹颤声道:“爹,爹,”她一句话噎在胸口,登时晕了过去。 奎木狼眼中精光爆射,正要冲进府中,忽见老管家神色骇然,蓦地出现在台阶上,他半边身子竟然满是鲜血,正一步步退下来,双眼却惊恐的看着前面,而他的前面,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众人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072 凶手 山道上赫然现身的,正是奎木狼的老母,她浑身是血,拄着个拐杖,拐杖上也布满了鲜血,她看似弯腰驼背,却如鬼魅般忽地一杖击向了老管家,老管家一个不防,肩头噗地又是一下,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老太太站在台阶上,阴森森的看着山下,突然嘎嘎的笑了一声,指着众人骂道:“你们这群孙子,还当我死了是不?就这么把我扔进棺材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奎木狼忽地窜了上去,拦在老管家身前,叫道:“娘!”老太太怒道:“还敢叫我娘,你个不孝子,老娘我剥了你的皮!” 老太太的拐杖猛地刺向奎木狼的胸口,这一下迅猛之极,吓得奎木狼忽地闪身一旁,刷地抽出宝刀,喝道:“你到底是何人?”老太太拐杖劈天盖地的招呼过来,边打边骂道:“你个不孝子,连老娘都不认,我还留你何用?” 耳听得一阵叮叮当当声,奎木狼将宝刀舞出漫天刀光,堪堪将拐杖挡住,众人看得惊骇莫名,奎木狼近些年声名鹊起,势力范围也越来越大,此番连牛魔王都要亲自前来贺寿,可见奎木狼面子有多大,可是奎木狼的武功到底如何众人却不得而知,眼下奎木狼虽将拐杖挡住,但是他这一味防守的打法,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时间一长,必遭他老母暗算。 猪刚鬣看在眼里,钉耙一晃,忽地加入了战团,喝道:“孽畜!非要挟持老夫人不成?猪刚鬣来领教你的高招,是个汉子便报上名来!”老太太嘎嘎笑道:“猪刚鬣,你眼睛瞎了吗,老娘何时是个汉子来的?” 猪刚鬣一句话震醒了众人,众人更是心惊胆战,老太太一根拐杖缠住了二人,却仍有闲情出言笑骂,这种实力足以惊天动地,可她又是何人? 奎木狼叫道:“凌虚道长,家母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快用锁魂术捆住她,莫要让她跑了!”凌虚掐指念咒的比划一番,叹道:“她是个厉鬼,只怕贫道锁不住她,大家小心了!” 哗! 众人顿时大乱,鬼上身?西牛贺洲妖魔横行,还有鬼敢来闹事?这鬼不但敢来,仅凭一己之力就与奎木狼和猪刚鬣战在一起,这实力也太惊人了! “必是楼兰王妃出来作乱啦!” 众人一阵乱嚷嚷,眼见奎木狼和猪刚鬣将老太太逼住,当下又好奇心起,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见过楼兰王妃吗?” “楼兰王妃这么厉害吗?” “楼兰王妃真是鬼吗?” “楼兰王妃真是东方幻杀死的吗?” 众人乱哄哄的嚷嚷着,凌虚忽然叫道:“咱们大家弄点鸡血,把鸡血泼在她身上,她自然就现身了!” 凌虚话音方落,老太太忽地越过人群,拐杖直击向凌虚道长,凌虚一惊,急忙闪身躲避,可是动作稍微迟缓了一瞬,肩头噗地中了一拐,顿时溅出一股鲜血! 众人吓得四散奔逃,老太太像鬼魅般,忽地左一下右一下,顿时又将几个人击翻在地,赖蚊生突然跳至老太太身前,哈哈笑道:“老不死的,快来擒了这厮!”衰芤蜋当即哼了一声,猛地一剑刺了过去。 二老剑法一亮,顿时又将老太太逼住,奎木狼与猪刚鬣忽地包抄过来,四人围攻之下,老太太顿时左支右拙,她晃了几晃,忽地退到了客栈中,店里的众人躲闪不及,当即呼天号地的惨叫起来。 奎木狼忽地恨声道:“莫要手下留情,杀了她!” 客栈中的人死的死,跑的跑,眨眼就剩下了一个老太太,四人逼近了将她围住,老太太阴恻恻一笑,手上的拐杖一阵急扫,一股浓烈的杀气顿时将大堂罩住。 奎木狼一狠心,将宝刀舞得虎虎生威,忽地运起毕生功力,照着老太太就劈了过去,与此同时,猪刚鬣一钉耙挑起地下的死鸡,连鸡带血一股脑砸了过去,老太太却突然将拐杖往地下一磕,等奎木狼的宝刀和猪刚鬣的鸡血将要及身的刹那,一个黑影忽地从老太太身上窜出来,倏地窜出了客栈,眨眼便不见了! 奎木狼的宝刀收势不住,咔嚓一声,将老太太一刀劈成两半,猪刚鬣叫了一声,猛地追了出去,可是客栈外空荡荡的,哪还有那个黑影的影子? 众人看得心惊胆颤,一时都不敢回到客战中,奎木狼噗嗵一下跪在他老母身边,气得咬紧牙关,眼里冒着怒火,“楼兰王妃?我奎木狼誓将你一刀两断!”他怒吼一声,又将老太太的尸身拼凑在一起,可是那宝刀虽利,劈坏的人脸却怎么也对不整齐,血肉模糊之下,看起来异常恐怖。 家丁们将受伤的扶到一边,赶紧给他们止血敷药,那些眼看不行了的,随即被抬出去放在了外面。 老管家受伤较重,止血药敷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不到片刻又冒出血来,奎木狼掏出一颗丹药递过去,老管家摇了摇头,勉强笑道:“老奴白活了这把年纪,竟让那厉鬼乘虚而入,疏漏之处,还望主公恕罪则个,,” 奎木狼止住了老管家的话,强行将丹药塞进他嘴里,即刻命人将他扶进了客房,众人见老管家气若游丝,眼看也是没有活头了,都不禁叹息一声。 奎木狼忽然抱拳施礼道:“若是颜公子身怀异能,还请帮忙查找出真凶,让我等见见那楼兰王妃的真面目,我奎木狼遭此大辱,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颜康成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见卵潮生嘴唇动了动,恶狠狠的瞪着他,哼了一声,当下道:“我不知道这玄天宝镜会不会显灵,但是凶手是谁,我一试便知。” 颜康成想了想,要来了一个火折子,从奎母的头上取来两根发丝,一根绕在宝镜上,一根拿在手中,当下沾了一滴血放在嘴里,嘴里默默念起了听来的咒语,同时啪的一下点着了发丝。 众人屏声静气,齐齐瞪着那玄天宝镜,猛见那宝镜上的发丝忽地变成了一丝血迹,片刻之后,血迹弥漫,遍布整个宝镜之上,像圈出了一个血洞,血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深,突然之间,画面一变,猛地冒出个人头,正是奎木狼的老娘,她瞪着恐怖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屏幕上的血色随即消散,奎母的瞳孔一亮,突然变成一副真实的面孔,她躺在一把摇椅上,正端详着手里的一块玉佩,可是她的眼前黑影一闪,突然冒出一个粉面红唇的女子,那女子二话不说,手里的匕首一扬,噗地扎进了老太太的胸口! 老太太一声惨叫,那女子拔出匕首,忽地便消失不见了,静止了片刻,画面上突然又现出了那粉面红唇的女子,她此刻竟出现在客栈的走廊中,走廊幽暗,只点着一根烛火,她身子一闪,突然走进了一扇客房中,可是那走廊笔直,从这画面的角度,竟然看不清是哪间房门。 众人看得暗自心惊,画面再次变换,此时老太太已被平放在一张床上,身上从头到脚盖着白布,身边跪着一干众人,可是众人突然一惊,老太太猛地坐了起来,她将白布一扯,猛地抄起手边的拐杖,顿时将身边的一个小厮砸倒在地! 然后画面一顿,突然现出老太太瞪得直勾勾的眼珠子,那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了出来,然后她眼中光线一暗,一把宝刀从天而降,画面随之一顿,突然现出了奎木狼的样貌。 奎木狼怒瞪着双眼,眼中刀光一闪,顿时将画面粉碎。 073 宿主 “是他!” 众人惊魂不定时,突然听见席管家一声大吼,他指着颜康成叫道:“今天五更时分,我看见一女子突然进入了他的房间,当时我便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起来,肯定是那个女鬼!” 早上鄯茹回来时,确实进过颜康成的房间,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突然瞬移走了,“难道被席管家发现了?”颜康成愣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席管家,你看花眼了吧,你整天坐在那儿打瞌睡,走廊里有人你会看见吗?再说,就算她进了我的房间又如何?大家都看见了,她是个女鬼,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OK?” “如果你是她的宿主,那就有关系了。” “宿主?” 众人不理解凌虚的意思,颜康成气得骂道:“我艹你大爷的,她是个女鬼,会选择我做宿主吗?” 凌虚冷笑道:“鬼灵精怪并不会随便选择宿主,一旦选定,就不会轻易更改,而宿主跟他们大都有些瓜葛,至于女鬼栖于男身,或者男鬼寄宿女体,这些自古便不足为奇,颜公子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我大惊小怪?你这一句话我就是宿主了呗?”颜康成气道:“你是不是还想说,那女鬼杀了人,我这宿主也逃不了干系?” 凌虚冷冷道:“大多数的宿主并不知道体内栖身了邪祟,尤其是人类,他们根本看不见邪祟,不过颜公子练过什么尸罗功,想必是能看见那女鬼的,既然能看见的话,就很难摆脱干系了。” “什么干系?” “合谋行凶,”凌虚冷笑道:“你这等恶徒到处行凶,还能有什么干系?” “放屁!”颜康成气得吼道:“你这个牛逼仔到处行骗,我看你才是合谋的家伙,你弄个什么鬼封印,你封住那女鬼了吗?不是你跟她合谋还能有谁?” 凌虚冷笑道:“自古道术有高有低,她凭一己之力就能对抗众多高人,我封不住她又有何稀奇?” 卵潮生将玄天宝镜揽在手里,突然插话道:“道长,这家伙既然跟那女鬼勾搭,就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废了他不就完了吗?” 颜康成火道:“艹你大爷的,哪都有你是不?”猪刚鬣伸手拦住颜康成,皱眉道:“这女鬼若是楼兰王妃的话,颜公子能测出她的行踪吗?” “让我试试!” 卵潮生一直不服气,明明学会了二姥爷的咒语,怎么会不管用呢?他也要来一个火折子,将卵诞子的头发和血重新摆弄好,当下点着了一根发丝,又哼哼唧唧的念了一会儿,可是那玄天宝镜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这宝贝肯定是被他做了手脚!” 卵潮生无法让玄天宝镜显灵,气道:“姐夫,他杀了二姥爷,就是想私吞这宝贝,如今他竟使出这等龌龊伎俩,咱可不能饶了他!” 猪刚鬣皱眉道:“你就这么想替二姥爷报仇吗?眼下这楼兰王妃闹得人心惶惶,你又不能让这宝镜显灵,杀了这位颜公子,谁还能查出楼兰王妃?” 卵潮生气道:“姐夫不肯帮忙,我找三娘去!” 卵潮生抓过玄天宝镜,转身就要离开,猪刚鬣忽地拦下他,“你走可以,把宝镜留下!”卵潮生大声道:“你还是不是我姐夫?这是二姥爷的东西,我拿走不应该吗?” 猪刚鬣道:“你不会用你拿走它作甚?”卵潮生气道:“我不会用?我不会用别人也别想用!”他抓起玄天宝镜便用力往地下摔去,猪刚鬣急扑而至,倏地伸手将宝镜抓在了手里。 卵潮生气哼哼的瞪了颜康成一眼,夺门便往外走,走到门口处,却突然和一个人撞在一起,那人青衣小帽,却是个小道士,小道士慌里慌张的走进屋内,左右看了几眼,便直奔向凌虚道长。 颜康成眼尖,一眼便认出这小道士正是普惠的一个手下,“他怎么没死?”颜康成正疑惑时,猛见小道士跪倒在凌虚身前,哭道:“启禀师尊,凌虚观昨日闹鬼,我师父和道言被鬼变成干尸,其他人等尽数被鬼屠戮,还望师尊明察!” 凌虚听得大惊失色,猛地想起颜康成的话,急道:“你师父可是普惠?”小道士连忙叩头答应,凌虚又道:“你可见到那鬼的模样,她可是个女鬼?” 小道士急忙摇头,哭道:“那是个男鬼,是我亲眼所见,,”他一抬头时,恰好看见了颜康成,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颤声道:“师尊,那,那,那,那鬼就是他!” 凌虚虎瞪着双眼,忽地一下闪至颜康成身前,长剑一晃,顿时罩住了颜康成的面门,厉声道:“颜康成!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颜康成一时无话可说,穿越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好容易认识了猪刚鬣,看样子也难结交成朋友,这屋里也再没人会为他出头,他心一横,当下笑道:“牛逼仔,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们把良家妇女都变成了干尸,那是死有余辜,你想报仇就来呀,你当我怕你呢?我还告诉你,你呢也别贼模狗样的,我看这女鬼八成跟你有一腿,你们根本就是串谋好的,那封印什么的都会得到太上老君的加持,她再厉害也是个女鬼,她还能跑出这封印?卧槽!鬼才信你的话!” “搬弄是非,胡言乱语,木狼兄,这等奸人留他何用?” 猪刚鬣忽道:“小道士,你可看仔细了,这位颜公子怎么会是鬼呢?” 小道士忙道:“那是千真万确的,当时我们房间里闹鬼,师父突然念了个天眼咒,他便噗的一下冒了出来,还被我等撒上了骨灰,将他变成了干尸,哪想到后来房间里又开始闹鬼,师父和道言都突然变成了干尸,后来我们观里那个千年干尸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复活了,吓得我赶紧躲在屋子里,再后来我出去一看,观里的人竟然都死了,,” 猪刚鬣皱眉道:“凌虚道长,我昨日亲眼见到这位颜公子站在阳光下,一身影子都跟常人无异,那时你正好也在,按理说这鬼祟不应该有影子,可是连那髅鱼都说这位颜公子是鬼,难道这鬼还能造出影子不成?” 凌虚道:“一个修为高深的妖,常人很难分出和人的区别,只怕这等厉鬼也暗藏了许多手段,将我等蒙骗过去,眼下跑了一个女鬼,绝不能再让这厮逃走!” 猪刚鬣摇了摇头,叹道:“他若是能逃岂不早就逃了?或许有个鬼祟长得和他很像也说不定,楼兰王妃在西牛贺洲闹了这么久,今日总算露出了真面目,可是眼下若想抓住楼兰王妃,只怕还得着眼在颜公子身上,木狼兄,你看如何是好?” 奎木狼沉吟道:“楼兰王妃若是一心潜逃,只怕我等很难将她擒获,凌虚道长,若这位颜公子是楼兰王妃的宿主,这楼兰王妃可会去而复返?” 凌虚点头道:“鬼祟和宿主的关系,好比主公和奴仆,主公有难的话,奴仆必会尽力来救!” 奎木狼道:“我看就这样,咱们就委屈颜公子几天,坐等这位楼兰王妃送上门来,届时我等务必振作精神,将这厉鬼一举翦除!” 颜康成暗道不妙,正要伺机逃走,忽觉脚下一紧,一条暗金色的绳子忽地缠住了他的双脚,他双手一阵乱舞,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突然直直的摔了下去,在他将要及地的刹那,那条暗金绳顺势而上,霎时将他来了个五花大绑! 噗嗵! 颜康成这一跤摔得结结实实,他正要破口大骂,可是脑中突然一亮,顿时一脸懵逼,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一个鬼影突然闪现了出来—— 鄯茹? 074 突变 鄯茹突然出现在颜康成面前,众人以为是方才那女鬼,顿时吓得四散奔逃,猪刚鬣与奎木狼等人霎时将鄯茹围住,猪刚鬣怒道:“我等不杀无名之辈,你究竟是何人,还不快快报上名来!”奎木狼怒道:“我与你有何仇怨,你为何要暗杀家母?” 鄯茹并不说话,霍地将长剑横在身前,紧紧盯着屋内的众人,颜康成急忙叫道:“你们误会了,她不是刚才那个厉鬼,刚才那女鬼妆画的很浓,嘴唇红得吓人,姐,我不怕他们的,你快离开这儿!” 鄯茹冷笑道:“你不用跟他们多费口舌,他们要想杀你,先过了我这关!”猪刚鬣忽地掣出钉耙,怒目道:“既然如此,就让猪某来领教你的高招!” 猪刚鬣话音方落,钉耙照头就劈了下去,鄯茹侧身躲过,忽地飘身侧移了数尺,猪刚鬣钉耙毫不迟疑,顿时卷起漫天杀气,尽数向着鄯茹招呼过去。 大堂不甚宽敞,猪刚鬣无法尽力施展,钉耙看似凶狠无比,可是每招之间衔接的并不顺畅,鄯茹便在这儿间不容发的空隙轻松躲过,奎木狼看着着急,忽道:“凌虚道长,先锁住她,莫让她跑了!” 颜康成见凌虚在那掐指念咒,暗道不妙,急忙背过身去,他双手被缚,此时将掌心对住了凌虚,一通咒语过后,手上突然冒出一点青光,忽地奔向凌虚道长! 凌虚将念力凝结在指尖,正在寻找机会锁住鄯茹,突然感觉脚下冒出了一点青光,他一愣神,只看了颜康成一眼,身体忽然化作了一尊石像。 奎木狼惊怒交集,宝刀一荡,忽地劈向了颜康成! 眼看这一刀便要劈在颜康成身上,鄯茹一个瞬移,长剑叮的一声,一剑刺在了奎木狼的宝刀上,猪刚鬣毫不迟疑,钉耙就势一抡,忽地砸向了鄯茹的空门! 当! 在这儿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忽地架开了猪刚鬣的钉耙,耳听得赖蚊生一阵大笑道:“老朽等不及了,这就擒了回去!” 众人一愣,不明白赖蚊生是何用意,赖蚊生将长剑急刺猪刚鬣,趁着猪刚鬣闪身之际,突然一个回身,脚下用力一挑,忽地将颜康成挑飞了起来,手掌用力一推,把颜康成像个竹竿似的直接射了出去。 高药卢在一边观战,正要挺剑拦住,猛觉得耳后生风,他低头一闪,颜康成突然被衰芤蜋抄在手里,衰芤蜋哼了一声,再不理会众人,突然迈开大步,一荡便晃了出去。 奎木狼一个分神,眼前的鄯茹突然瞬移了出去,他正要追杀出去,赖蚊生长剑一圈,突然拦在堂口,大笑道:“你们正好一起上,老夫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快让老夫好生过过瘾,哈哈!” 奎木狼抓鬼心切,宝刀死命劈了过去,赖蚊生哈哈一笑,只轻轻一转便躲在一边,可是宝刀上的真气铺天盖地,咔嚓一下,竟将堂门的门梁断成两截,赖蚊生向外一退,猪刚鬣和高药卢立刻夹击过去。 高药卢怎么也不明白,先前这个自己可以打平的老家伙,此刻在三个人的围攻下,仍然嘻嘻哈哈的,不但丝毫不落下风,时不时的还能还击一下,三人心里不禁一叹,赖蚊生这么一阻拦,远处的衰芤蜋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他究竟是何人?” 三人同时心生疑问,远处的鄯茹亦是心生疑惑,这衰芤蜋完全不顾赖蚊生的死活,扛着颜康成这是要去哪儿?她正疑问时,猛听颜康成叫道:“姐姐救我,他要抓我回五行山,要将我千刀万剐,快拦住他!” 鄯茹一惊,急忙撩起长剑刺去,可是不论她刺得多么迅猛诡异,那衰芤蜋就像没看见似的,只随便一晃便躲了开去,身体丝毫不停的往前奔去。 从碗子山到五行山,少说也有一千里地,那衰芤蜋却纵驰得如同鬼魅一般,任凭鄯茹如何劈刺拦截,他只是一味前行,浑若无睹,鄯茹气道:“老家伙,快快放了颜公子,我要念咒啦!” 衰芤蜋忽道:“你一共只学了五个咒语,你想念什么?”鄯茹一愣,“你怎么知道?难道,难道你是我师父?”衰芤蜋冷冷道:“谁是你师父?你们行过师徒之礼吗?” 鄯茹听得一阵紧张,这衰芤蜋即便不是那个黑影,也绝对和他有莫大的关系,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如何应对,却听颜康成叫道:“姐姐快念咒语呀,马上就到五行山啦!” 衰芤蜋道:“阁下身怀不死神功,还怕到五行山吗?”颜康成叫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鄯茹的师父吧?她可是我姐,你听见没有?快放我下来,不然让我姐咒了你!” 衰芤蜋道:“你觉得你姐应该听你的,还是应该听师父的?”颜康成叫道:“姐,他在挑拨离间,大大的不好,快咒了他!”鄯茹心里也没底,急道:“衰前辈,你到底要带他去哪儿?” 衰芤蜋道:“你不是看见了吗——五行山!” 鄯茹弄不明衰芤蜋的意思,想拦又拦不住他,学会的咒语里倒有一个杀人的骷髅咒,可是这咒语也忒凶狠了些,中了咒语的人立刻变成骷髅,那可是无法复活的死咒,她学会之后也只用过一次,眼见衰芤蜋到了五行山脚下,她不禁叹了口气,黯然跟了上去。 “姐姐,我的亲姐姐,救命呀!” 颜康成边叫边道:“姐姐,你都学会了几个咒语?一起教我好不?我学那个很快的,你要是不好意思下手,就让我来。”鄯茹道:“你还是别学了,我怕你也不好意思下手。” 颜康成道:“还有我不好意思的?他扛着我这么久,我都没谢谢他,没事儿,你尽管教。”鄯茹道:“已经到了,你还是当心点吧。” 衰芤蜋几步迈过了棋盘,穿过峡谷时,突然停了下来,鄯茹一看,衰芤蜋正停在那棵倒挂着老头的树前,眼前景物依旧,老头仍在那棵树上悠荡着,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衰芤蜋将颜康成往地上一戳,向那老头叫道:“童格罗迦,人已抓到,你还有何话说!” “他没死?” 鄯茹和颜康CD是一愣,让二人更加吃惊的是,一条黑影突然从老头身上飘落下来,那个白胡子老头仍在树上倒挂着,而这个黑影头下脚上的飘至二人身前,突然挺身正了过来,看得二人顿时惊住! 075 天书秘籍 鄯茹一听那老头叫童格罗迦,顿时大吃一惊,那是楼兰祖先的一个国王,难道他还没死?可是那条黑影从白胡子老头身上飘落下来,鄯茹顿时也明白了,此老头早已变成了鬼,只是附身在他的尸身上而已,而且这黑影,正是一百年来都没有跟她朝面的那个他! 童格罗迦双眼紧盯着颜康成,把颜康成盯得一阵迷糊,暗道:“这黑老头和白老头长得一样,难道是鬼?”他挠了挠头,笑道:“大爷,你看啥呢?” 童格罗迦嘿嘿笑道:“他们跟我说你长得很像伏色摩那,老朽还不相信,此番到了眼前,不相信也不行了,小娃子,你从哪里来,到这里作甚?” 颜康成顿时一愣,“长得很像伏色摩那?卧槽,难道前世的那个我是伏色摩那?不科学呀,伏色摩那可是一代君王,会转世成我这么个小虾米?要真如此的话,我特么还是楼兰人了?卧槽,给点心里准备行不?而且而且而且,如果我是伏色摩那,那那那那那,那鄯茹岂不就是我孙女了?卧槽,不带这么玩的呀!” 童格罗迦见颜康成痴呆了一般,忽然对着鄯茹冷冷道:“我让你在山洞里好生修行,你却擅自跑出来,凭你那点微末道行,你能杀得了谁?如今大仇未报,你却泄漏了自己的身份,你不知道西牛贺洲有多凶险吗?眼下你立刻到东土大唐,或许能保住你的小命,而且至关要紧的,你要找到鄯珠公主,明白了吗?” 鄯茹没想到好容易见到这黑影,却被劈面教训了一顿,她低头站在那儿,也是半天不语,气得童格罗迦高声道:“我让你到东土大唐,立刻就去,你没听见?” 鄯茹执拗的低着头,还是不肯动弹,童格罗迦火冒三丈,上手就要来一巴掌,忽然被衰芤蜋伸手拦住。 “气煞我也!” 童格罗迦连连指着鄯茹,“当初还不如让你去投胎了,你如今竟然连本王的话都不听,若不是楼兰人死光了,我一巴掌打死你!” 鄯茹委屈道:“好容易见到您老人家,您老却立刻赶我到东土大唐,我孤苦伶仃活了一百年,如今好容易见到亲人,就不能多亲近一会儿吗?鄯珠公主我也找了很久了,谁知道她眼下又在哪里?反正我也活够了,您老就一巴掌打死我吧。” 童格罗迦气得吹胡子瞪眼,又要发作,衰芤蜋拦住道:“老先生,西牛贺洲虽然凶险,这五行山还是很安全的,您老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不是也无人察觉吗?”颜康成忽道:“大爷,你也是楼兰国王吗?这么多年一直躲在这里?为什么呀?”童格罗迦横道:“躲在这里?本王是胆小鬼吗?是我的尸身一直挂在这里,本王想去哪儿谁能拦得住吗?”他看了一眼衰芤蜋,又道:“当年孙大圣在这儿开坛讲法,本王一时好奇,便辞去了国王,到这儿潜心修习,没想到练了几百年,还是没练出个名堂,后来竟终老与此,唉!” 衰芤蜋忽道:“老先生,你一直想修炼成的不死神功,如今这位颜公子终于练成啦!” “什么?” 童格罗迦突然老泪纵横,连连惊叹道:“此话当真?”衰芤蜋道:“在下亲眼所见,又如何能假?” 童格罗迦突然抓起颜康成的手,叹道:“此处并无外人,你快告诉本王,你究竟是不是伏色摩那?”颜康成笑道:“我怎么会是伏色摩那呢?我就是颜康成,我是从外地到这儿旅游的,也就是和他长得像点而已,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童格罗迦叹道:“这位衰芤蜋和赖蚊生乃是太上老君座下看炉的道童,当年因为失职被赶下了天界,他二人救过本王性命,一直对本王照顾有加,本王还一直没有谢过,你也大可不必忌讳,有话尽管直说。” 衰芤蜋咳了一声,冷冷道:“我二人只想带罪立功,事情没有查清之前,您老还不能死,就是死了,也不能去投胎,至于这位颜公子,在下只能言尽于此,说与不说,阁下好自为之。” 颜康成愣道:“说什么?你们在调查啥呀?” 衰芤蜋道:“我二人一直在查实当年楼兰被灭的真相,颜公子无巧无不巧的突然现身,可是跟这其中有所干系?” 颜康成眨眨眼道:“楼兰被灭的真相?那你们查出来什么没?” 衰芤蜋道:“我怀疑奎木狼猪刚鬣还有沙和尚,很可能是这三人下的毒手。” 颜康成道:“不能确定吗?”衰芤蜋道:“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何确定?”颜康成道:“他们为什么要灭了楼兰人呢?” 童格罗迦叹道:“相传孙大圣大闹天宫之时,有人趁着天庭混乱之际,盗走了一本天书,此书乃是上天不传之秘,名为《尸罗经》,所以玉帝勃然大怒,而伏色摩那彼时正在修炼尸罗功,这偷盗天书的罪名自然便落在了伏色摩那身上,所以很多人认为,楼兰人是因为盗窃天书而被天庭灭族。” “《尸罗经》?”颜康成奇道:“真有什么天书吗?”童格罗迦道:“关于天书的说法,本王一直存在疑虑,这天书是何人所写?为何世间竟没一人练成?” 衰芤蜋忽道:“颜公子,你若不是修习了《尸罗经》,又如何练成这等不死神功呢?”颜康成笑道:“什么《尸罗经》,我压根什么也没练过呀!跟你们直说吧,我呢是从一千多年后穿越过来的,自带神功系统,懂吗?” 童格罗迦叹道:“三百年前,伏色摩那曾到过此地,那时他发誓要练成不死神功,还信誓旦旦的与本王约定了三百年期限,三百年后,你突然在此出现,而又身具不死神功,你却为何不肯承认是伏色摩那?” “我,我,” 颜康成直挠头,他看了看鄯茹,突然想起道:“不对呀,姐,我听你讲的故事里,伏色摩那不是到魔鬼谷自杀了吗?怎么又练起什么不死神功了?”鄯茹笑道:“伏色摩那的传说很多,我听到的只是一个版本而已,只怕还有更多呢!” 颜康成皱眉道:“咱也别在这儿瞎猜了,直接找到伏色摩那,问问他不就清楚了吗?”鄯茹笑道:“上哪儿找?”颜康成道:“魔鬼谷呀!” 童格罗迦道:“君无戏言,他与本王约定的期限已到,只怕早已经离开了魔鬼谷。”颜康成道:“他没来我来了,这说明他还在魔鬼谷。”衰芤蜋道:“我劝你还是别去找伏色摩那,不如呆在这五行山里,这里相对来说安全的多。” 颜康成不解道:“为什么?”衰芤蜋道:“据说当年伏色摩那为了修练尸罗功,咬死过很多人和妖。”颜康成惊道:“真的?然后呢?”衰芤蜋道:“你和他长得很像。” “像又如何?像也有错吗?” “像没有错,但是会有危险。” 076 消失的照片 走出五行山口,鄯茹望着那堆骷髅山,不禁叹了口气,颜康成想起来时的情景,一时也沉默不语。 鄯茹勉强笑道:“颜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了?”颜康成笑了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见鄯茹面容惆怅,也感慨道:“我来到唐朝这几天,比我过去十几年的经历还要多,有些事情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心里准备,从见到血掌印那一刻,我这心里面便突然多了一个人,或许这只是前世的记忆,但是这些记忆太沉重,严重影响我的心情,就像现在,眼前阳光明媚,我本来可以放声高歌,尽情玩耍,可是心底却阴霾密布,冰冷如山。” 鄯茹叹道:“你知道了前世是伏色摩那,心情便突然沉重了么?”颜康成道:“在穿越之前,我在网络上看见过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一具十七八岁的楼兰女尸,我看到这张照片时,竟然觉得她是在对着我笑,而我也对这具女尸突然生出了一种亲切感,就像遇到了久违的亲人似的,从那以后我就像着了魔,心里怎么也不能放下她,那时我正好初中毕业,趁着放暑假时,我便偷偷坐上飞机,不远千里去看她,可是我下了飞机以后突然发现,原先发在网络上的照片全都不见了,那个照片中的小村庄,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你说奇怪不?” “后来呢?”鄯茹听的聚精会神。 颜康成道:“后来我也一直没弄明白,查不到任何线索,现在我总算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我会对那具女尸产生好感,原来我竟然是楼兰人,而那张照片中的女尸,很可能就是你!” “什么?”鄯茹听得一脸惊诧。 颜康成又仔细看着鄯茹,点头道:“照片中的女尸虽然闭着眼睛,可是精致的五官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中,我一直没能把你和照片联想在一起,现在看起来,那肯定是你!” 鄯茹惊叹一声,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颜康成道:“等咱们去完魔鬼谷,我帮你去找尸身,我对那个小山村印象很深。”鄯茹道:“既然一千多年以后她才重见天日,只怕咱们现在去找也是找不到的。” “有道理,”颜康成笑道:“不过呢这是我穿越之前的历史,现在我既然穿过来了,历史还是可以被改写的。” 鄯茹皱眉道:“再怎么改写,你都是伏色摩那。”颜康成道:“怎么了?”鄯茹望着颜康成,叹道:“从现在开始,你都不能叫我姐姐了?” 颜康成尴尬道:“我还怎么叫你姐,按理说,你还是我的孙女,,”鄯茹道:“那你是想让我叫你太公了?” 颜康成连连晃头,“咱们还是以名字称呼吧,你叫我太公,这听起来也太别扭了。”鄯茹道:“其实就算你前世是伏色摩那,可是你的肉身还是颜康成,我觉得你应该区分开来对待,他是他,你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颜康成挠头道:“这个一下不太好区分吧?”鄯茹笑道:“有什么不好区分的,伏色摩那只是你的记忆,你的肉身是颜康成,你可以各论各的,就是说,你还可以叫我姐姐。” 颜康成张了张嘴,还是没叫出来,不由得叹道:“你就那么想让我叫你姐姐?”鄯茹嘟嘴道:“谁让你这几天姐姐长姐姐短的乱叫,叫的我都听习惯了。” 颜康成想了想,笑道:“还是别乱叫的好,万一叫错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呢让我也静一段时间,等我捋顺了再说,我现在一直头晕,叫什么都别扭。” 鄯茹看着颜康成,忽然笑道:“一个姐姐你都头晕,只怕还有更让你头晕的呢!”颜康成眨眼道:“还有?是什么呀?你笑什么?” “白美珍!”鄯茹突然抿嘴笑道。 “白骨精?”颜康成不解道:“白骨精怎么了?”鄯茹笑道:“你不是咬死过她吗?”颜康成道:“对呀,怎么了?” “白美珍就是伏色摩那的夫人!” “啊?” 颜康成瞪着眼睛,顿时一脸懵逼,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穿越到白骨洞中的情景,他被右儿逼迫咬死了白骨精,再到后来的黑松林客栈,卵家村卵诞子家,卵家村外面的山洞口,他又第二次咬了白骨精——“那个被侍卫们称作王妃的白美珍,就是伏色摩那的夫人?” “就是我媳妇?” 颜康成张着大嘴,愣愣的看着鄯茹,鄯茹笑道:“你这嘴里可以塞进去鸡蛋了,吓着了吧?”颜康成想要说话,却突然被一口气噎住,猛地一阵咳嗽,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白骨精她,她是,她是我媳妇?”颜康成断断续续道,“你确定你没弄错?”鄯茹笑道:“什么你媳妇呀!是伏色摩那的夫人,你先弄清楚行不?” 颜康成叹道:“还分什么呀,伏色摩那就是我,我就是伏色摩那,这你让我怎么分呀?”鄯茹笑道:“我不管你怎么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伏色摩那的夫人正是白美珍,你认为我这个楼兰公主连这个还弄不清楚吗?” 颜康成猛地一拍大腿,“别说了,咱们赶紧去找她!”鄯茹不解道:“为什么?咱们不是要去魔鬼谷吗?” 颜康成皱眉道:“白骨精,,白骨精中了七步散的毒,那毒无人可解,肯定伤了她的真身,卵蛋子说她活不过七天,让她准备后事呢!”鄯茹惊道:“你怎么不早说呀?” 颜康成叹道:“我哪知道我就是伏色摩那呀,我又哪知道她就是我媳妇呀,我本来希望她中毒死了才好呢,现在全乱套了,她没准已经毒发身亡了,卧槽!” 颜康成拔腿就跑,鄯茹跟上来,皱眉道:“你这是往哪儿跑呀?”颜康成急道:“一个人要死了还能去哪儿?她可能会回到白虎岭,去那儿看看再说!” 鄯茹道:“你这么跑去要猴年马月?这样吧,我先过去,你呢沿路打听,她也可能去了别的地方,你只管去别的地方找,到时我去找你。” 颜康成嗯了一声,向着一条陌生的小路就跑了过去,小路曲曲弯弯,眨眼便不见了他的踪影。 “唉!” 鄯茹叹口气,忽地瞬移到了黑松林客栈中。 客栈的走廊狭长而幽暗,白天也似夜晚一般,只闪烁着一点烛火,鄯茹甫一现身,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了打斗声,不由得噗哧一笑,那赖蚊生大呼小叫的,正斗得兴高采烈,忘乎所以,另三个人却愁眉不展,一脸无可奈何。 鄯茹依着窗口,辨别出白虎岭的方向,正要瞬移过去,突然听见大堂中传来一声异响,她悄悄过去一看,大堂中的石像竟然动了一下。 “咦?” 变身成石像的凌虚道长,此时身上的石块竟开始片片剥落,逐渐露出了他青灰色的道袍,而且胳膊一响,竟似能够抬起来,而且腿也跟着动了一下,突然往前迈出了一步。 “难道是颜康成的念力不深?” 鄯茹摇了摇头,不及多想,忽地瞬移到了白虎岭。 白虎岭中溪水叮咚,小桥依旧,小木屋在树荫中显得格外静谧,只是木门上的破洞血迹斑斑,屋前的灶台边散落着几块骨头,一切还是颜康成离开时的模样。 鄯茹顺流而上,很快便到了白骨洞前,可是除了空地上的几具尸骨,那里还有白骨精的影子? “白骨精竟然是伏色摩那的夫人,颜康成又把自己当成了伏色摩那,唉,世事难料,为什么偏偏让我遇见了他?” 鄯茹暗叹一声,望着白骨洞前的尸骨,不禁发起呆来。 077 一言不合 颜康成一头扎进一个陌生的小山村,本想着见人就问,可是他进到里面转了一圈,竟然一个人也没见着,“卧槽,真是奇了怪了,刚跟鄯茹说起过那个鬼村庄,眼前立马又再现一个?” “真是活见鬼了!” 颜康成嘟囔一声,又继续往前跑,刚跑出村口,突然看见前面过来几个村民,他们慌慌张张的,其中一个村民紧张道:“你们可听仔细了,如果有人问你们见过楼兰王妃没有,你们千万不要回答,只能摇头不能点头,也不能跑,听清了没?” 颜康成听得一愣,他跨步过去拦下那位村民,奇怪道:“大哥,我正想问你,你见过楼兰王妃吗?”那村民一听,吓得连连摇头,其他几位村民一听,也立刻拼命摇头,一个个动也不敢动的站在那儿。 “卧槽!” 颜康成看看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脸上也没有血,他们怕什么呢?“呀,不对,我应该问的是玉面罗刹!”他赶紧又改口道:“大哥,我问的不是楼兰王妃,我问的是玉面罗刹,你见过她吗?” 那村民吓得差点就哭出来了,也没听清颜康成说什么,只管拼命的摇头,其他村民也跟摇拨浪鼓似的,一个劲的拼命晃,颜康成奇道:“你们晃什么头呀,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不能说话吗?” 那村民吓得屁滚尿流,噗嗵一下坐在了地上,又赶紧站了起来,拼命挤出个笑脸,他这连哭带笑的摇着头,把颜康成看得直发毛,他看向另外几个村民,另外几个也立刻开始摇起头来。 颜康成心里着急,哼了一声,又跑前面跑去,跑了没多远,又遇见一个小山村,村里家家户户的村民都堆在家门口,看见颜康成跑过来,顿时都吓了一跳,立刻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颜康成冲着最近的一个村民道:“大娘,我问你个事儿,你见过楼兰王妃,哦不是,你见过玉面罗刹吗?”那位大娘立刻开始摇头,全家老小也立刻跟着摇,全村老少也都立刻开始摇起头来。 “卧槽,你们吃了摇头丸是不?” 颜康成瞪着眼珠子,冲着另一位大汉道:“这位大哥,你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那大汉立刻开始摇头,全家老小立刻跟着摇晃起来,颜康成气道:“我特么就问你们一句话,就没有一个人肯回答吗?” 他见全村老少又开始摇头,心里暗骂一声,又急忙往前跑去,跑了没几里,又遇见一个小山村,村里家家户户的村民又都堆在家门口,看见颜康成跑过来,顿时吓得站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了,看那架势,一个个都做好了立刻摇头的准备。 果不其然,颜康成刚冲着最近的一个村民道:“大娘,我问你个事儿,,”颜康成还没问完,那位大娘立刻开始摇头,全家老小也立刻跟着摇,全村老少也都立刻开始摇起头来。 “是不是我太老实了?下一个山村,再特么摇头的话,我就弄把刀吓唬吓唬他们!” 颜康成急忙又往前跑,跑出了十几里地,又看见一个小山村,可是刚来到村口,颜康成猛地嗅到一股血腥气,他暗叫不妙,进去一看,顿时傻眼了,全村老少没一个活口,尽数躺在血泊中。 “艹他大爷的!” 颜康成这才明白,“准是哪个狗日的在这里杀人,把远处的村民也都吓着了,这个山村就一条小路,来时没有碰见过人,那凶手肯定是往前面去了,”颜康成想到这里,又立刻往前面跑去。 跑出去没多远,突然看见山道上一个虎背狼腰的家伙,手里提着一把大砍刀,正对着路边的一个村民问道:“我问你,你可听过楼兰王妃?”那村民一愣,点头道:“听过呀,这里的人都听过。”那人又问:“那楼兰王妃是怎么死的?”村民笑道:“被东方幻杀死的呀!”那人道:“那你笑什么?”村民哈哈大笑道:“东方幻变成太监了——呀!” 他呀字没有说出口,突然传来噗哧一声响,他的双眼兀自眨巴了一下,人头却已经落在了地上。 颜康成一惊,那杀人的大汉正是东方幻,东方幻亦发觉到后面有人,呼地一下转过身来,他提着那把大砍刀,晃晃荡荡来到颜康成面前,未及近身,便赫然问道:“我问你,你可听见过楼兰王妃?” 颜康成气道:“西牛贺洲的人都听过楼兰王妃,”东方幻一愣,怒道:“你可知道楼兰王妃是怎么死的?”颜康成大声道:“被东方幻杀死了,东方幻变成太监啦!” 东方幻双眼一瞪,宝刀劈头就砍了过来,颜康成跑过好几个村子,没有问出一点线索,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火,竟然忘了东方幻有如何厉害,此时突然想起来,这家伙在茶馆外突然就消失了,难道他是个鬼不成? 颜康成心念一闪,宝刀已经劈至面前,他当即施展起山顶洞人步法,突地横向移开一步,东方幻没想到这一刀竟能劈空,他仔细看了看颜康成,忽然觉得有些面熟,怒道:“你不是卵诞子家那个后生吗?” 颜康成道:“是又如何?”东方幻道:“我正在这里办事,你过来捣什么乱?”颜康成气道:“我正要向村民打听件事儿,你过来捣什么乱?” 东方幻怒道:“我对你客气你倒摆上架子了,是你捣乱还是我捣乱?”颜康成挺眉道:“当然是你捣乱了!” 东方幻一刀又劈了过来,骂道:“给你脸不要脸,小爷我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你!”东方幻摆开了架势,刀光一闪,又是直奔颜康成面门。 他二人一言不合就地斗了起来,一个刀法凶狠诡异,变幻多端,一个身法神出鬼没,匪夷所思,只是东方幻越斗心里越是发毛,无论他刀法如何变化,颜康CD像儿戏似的轻轻松松便躲了过去。 经过五行山和黑松林的演练,颜康成对他这独特步法倒是增强了不少信心,只是东方幻的刀法狠辣无比,他虽然堪堪躲过,可是并无余力还击。 二人斗了半酣,颜康成突然笑道:“东方幻,可别说我给你脸不要脸,你这鸟功夫跟谁学的?我特么让你砍你都砍不着,你还好意思继续砍吗?我再给你十分钟,你要是还砍不死我,小爷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东方幻心里早就开始打退堂鼓,没想到颜康成厉害如斯,他只当颜康成存心戏弄,有心将刀放下,可是仅凭颜康成一句话就收手,又如何能放下这个面子?他当即狠下心来,又是一顿狂劈乱砍。 颜康成心下不耐,猛地想起石化术,当即默默念动咒语,手上霎时亮出一点青光,正要罩向东方幻,东方幻一直小心提防,猛一看见青光,立刻闪身退出了丈外。 “这咒术跟游戏中设定的一样,念咒时间长,难道还能被他躲开?” 颜康成想到此处,将手上青光尽数照射过去,东方幻立刻斜刺里躲在一旁,他看上去并不惊慌,反而立刻冲将上来,宝刀凌空又是一下恶狠狠的劈来。 “没想到你还会咒语?你师父是谁?” 颜康成的必杀技没能凑效,顿时没了主意,他硬生生板着脸,冷冷道:“等我把你变成石头,你就知道我师父是谁了!” 东方幻听得一阵突突,他不知道颜康成还会使出什么新花样,正想找个台阶下台,突然看见前面走过来一人,当下二话不说,立刻闪身冲了过去,大声道:“我问你,你可听过楼兰王妃?”那人点头道:“听说过呀,楼兰王妃不是被东方幻杀死了吗?”东方幻道:“后来呢?”那人道:“后来?不是后来呀,是一开始东方幻被楼兰王妃弄成了太监,然后,,” 咔嚓一声!然后人头落地。 颜康成讥道:“有种你把西牛贺洲都问上一遍,前面有个岔路口,你走左边,我走右边,OK?”东方幻拱手道:“我与公子本无过节,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再会!” 颜康成哼了一声,正要拔腿跑向右边的小路,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了一声怒喝:“洒家问你话呢?你摇头作甚?” 颜康成一愣,竟然遇见了沙和尚。 078 罪名 沙和尚怒骂一声,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远远的看见颜康成,突然叫道:“公子留步,洒家问你个问题,你可见过颜康成?” 颜康成一愣,失笑道:“沙大哥,你找他干嘛?” 沙和尚气道:“洒家赌了近百年,从来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家伙,那邱老头,原本是洒家的一个老赌友,欠了洒家一屁股债,本来欠就欠了,只要能跟洒家继续赌,洒家也不是特别计较,可是刚才在赌坊,他竟然口口声声的跟我说,欠我的赌债已经一笔勾销,说是洒家的兄弟替他还上了,你说这气煞人不?洒家一向独来独往,又哪来的兄弟?” 颜康成哈哈笑道:“确实有些气人,那邱老头呢?你再让他还不就行了?”沙和尚气道:“他非要让我找颜康成,找不到他就不跟我赌,洒家也没心思再去赌博,就是翻遍西牛贺洲,洒家也要把颜康成翻出来,他竟然冒充洒家的兄弟,看我不撕碎他的皮!” “大哥,”颜康成笑道:“依我看呢,你不如就跟他一笔勾销,就凭你的赌技,再赢他个倾家荡产不是很容易吗?你这么费劲巴力的找颜康成干嘛,他只是个无名小卒,你上哪儿去找呀?” “有道理!”沙和尚看了看颜康成,忽然笑道:“我看着你眼熟,你叫什么来着?”颜康成眨眼道:“沙大哥,你真不记得我了?”沙和尚笑道:“咱俩是不是打过赌?哦对,洒家想起来了,这才几天前的事,感觉像过了很久,你叫什么来着?” 颜康成挠了挠头,笑道:“很久以前我叫伏色摩那。”沙和尚愣道:“伏色摩那?你敢叫这个名字?哈哈,真是后生可畏!”颜康成笑道:“大哥,咱们那赌局还没赌完,还赌不赌了?” “赌呀!”沙和尚大笑道,“我沙和尚哪有不赌完的赌局?咱俩赌什么来着?” “赌谁先找着玉面罗刹!” “玉面罗刹?”沙和尚晃了晃脑袋,“找她干嘛?她不是在白虎岭吗?”颜康成笑道:“她不在白虎岭,所以咱们才打赌的呀!” 沙和尚一拍脑袋,“好,咱俩继续赌,那条路上的村民只会摇头,咱俩往这边去!”颜康成道:“这条路上的村民也只会摇头,咱们走这条路,不过咱们得快点,那东方幻在前面杀人呢,把人都杀光了,咱们问谁呀?” “东方幻?”沙和尚哼了一声,大踏步的往前走去,走了没多远,正碰见东方幻提着宝刀,盘问着路边的一个行人,那行人眉飞色舞的说着楼兰王妃的笑话,正说到兴奋处,东方幻宝刀一挥,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暴喝,脑后突然传来一股劲急的风声,惊得他急忙闪身退到一边。 “东方幻!”沙和尚怒喝道:“你不是跑到东土大唐了吗?为何回到这里撒野?”东方幻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还能见到沙和尚,当下冷冷道:“我东方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用得着一个跑字吗?” 沙和尚怒道:“当年你偷吃了奎木狼的玲珑丹,害死了黑郎,如今你还有脸回来?”东方幻冷笑道:“我是没有脸,奎木狼有脸,他虚情假意,到处造谣,把我说成个太监,不就是让我没脸回来吗?我还就偏偏回来,偏就要找回这张脸!再说了,黑郎的死跟我有何干系?他找不着真凶却堆在我身上,难道我就怕了他吗?” 沙和尚将禅杖一横,怒道:“卑鄙之徒,还敢狡辩,看杖!”沙和尚一杖下去,竟化出数道杖影,尽数罩在东方幻身前左右,东方幻知道厉害,怒哼一声,倏地退到了远处,冷笑道:“沙和尚,我劝你多动动心思,少去赌博,你们兴冲冲地灭了楼兰,结果如何?只怕是白忙活一场,被人利用罢了,哈哈!” 沙和尚气得咬牙切齿,腾身就要追过去,可是那东方幻身形一晃,整个人却突然不见了! 颜康成听得暗吃一惊,“东方幻为何会说出这番话?难道他知道什么秘密?难道猪刚鬣和沙和尚被奎木狼利用了?” “你发什么呆呢?走呀!”沙和尚一声大吼打乱了颜康成,颜康成挠了挠头,笑道:“大哥,东方幻说你们可能被利用了,啥意思呀?” “没啥意思,”沙和尚晃了晃脑袋,“只有赌博才有意思,快走,前面有人了!”沙和尚大步一甩,忽地追上了前面那人,当即道:“这位客官,你可见到了玉面罗刹?”那人忽地来了一个立正,立刻开始摇起头来。 “卧槽,”颜康成道,“这边的人也开始晃头了,大哥,咱们往城里去打听吧。”沙和尚点头道:“也好,咱们走这边,。” 颜康成跟上沙和尚,若无其事的问道:“沙大哥,你听过《尸罗经》吗?”沙和尚一愣,耸眉道:“你从哪儿听说的?”颜康成笑道:“刚才我跟东方幻打斗时,无意中听他说的。” “哦?”沙和尚道,“他怎么说的?”颜康成道:“他就说,别看我现在打不过你,可是我知道《尸罗经》在哪儿,等我学会了《尸罗经》里的神功,把你们统统都杀光!” “什么?他知道《尸罗经》在哪儿?他还说什么了?” 颜康成咳嗽一声,皱眉道:“我说我不信,你不可能知道《尸罗经》在哪儿,他气道,《尸罗经》就在奎木狼那里,我当年偷光了他的玲珑丹,差点就把天书偷到手里了,如果你肯跟我携手的话,我保证能把天书偷出来,你看大哥,我都跟你说了,他让我跟他去偷书,我可是没答应。” 沙和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皱眉道:“不可能在奎木狼那里呀,当年我跟猪刚鬣和奎木狼奉命去找这本天书,可是翻遍了楼兰,连个毛都没找到,我们书没有找着,还背负了杀人的罪名,玉帝一怒之下,再也没让我们返回天庭。” “啊?”颜康成皱眉道,“你们杀光了楼兰人就是为了一本天书?”沙和尚瞪着老大的眼珠子,怒道:“谁杀光了楼兰人?你个小娃子乱说什么?”颜康成吓了一跳,不安道:“刚才,刚才你不是说背负着杀人的罪名吗?”沙和尚怒喝一声,愤然道:“刚才我说什么了?我说我们书没有找着,还背负了杀人的罪名,我说我们杀人了吗?” 颜康成暗吃一惊,猪刚鬣杀死少女的画面蓦然呈现在眼前,猪刚鬣如果杀了人,沙和尚能不杀人吗?这是什么情况?颜康成讶然道:“你们背负了杀人的罪名,可是你们却没有杀人?”沙和尚大手猛地拍在颜康成的肩膀上,吼道:“算你小娃子明白,我沙和尚岂是滥杀无辜之人!” 颜康成挠头道:“那猪刚鬣呢?他也没有杀人吗?” “猪刚鬣?”沙和尚突然哈哈大笑,“猪刚鬣不过一介书生,你让他吟诗诵词尚可,让他去杀人?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颜康成呆了一呆,脑子里突然乱哄哄的,一时愣在了当场。 “不远千里去追杀鄯茹公主的,难道不是你?” 沙和尚两手一摊:“她鄯茹公主又没有欠我钱,我会不远千里去追杀她?我跟她说了多少次,可她偏偏缠住我不放,害得我逢赌必输,恨不得自杀身亡!” “难道有人冒充了你?”颜康成默然无语。 “哼!”沙和尚一拳击在手掌上,“这些天杀的,害得洒家回不了天界,只在这凡间赌博度日,等哪日洒家查出了真凶,非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唉!”颜康成心下黯然,他用追凶术看见的猪刚鬣,很可能也是别人变化的,如果真是这样,他这追凶术可就打了折扣了,不能直接看到真身,那就太遗憾了,当下不由得叹道:“大哥,咱还是别说这个了,赶紧找玉面罗刹吧。” “那是当然,你可不能耍赖,你的赌注是什么来着?” “十张狼皮!” “好,就十张狼皮!” 079 被勾引 “沙大哥,这小城叫什么?” “且末城,你没来过?” 颜康成远远的看见了妹仙阁,笑道:“来过,只是不知道名字。”沙和尚笑道:“咱们白问了一路,没问出一个结果,不如我领你去过地方,那地方肯定有人见过玉面罗刹!” “哪呀?”颜康成奇道。 “当然是赌馆呀!”沙和尚哈哈笑道。 颜康成直挠头,这么问下去真不是办法,赌馆里人杂,说不定真能有人见过,当下笑道:“沙大哥,你进去后可别忘了我跟你的赌局,我知道大哥的赌品,大小都会赌到底。” 沙和尚笑道:“那是自然,我沙和尚的赌品向来是西牛贺洲第一,接手的赌局绝不会半途而废,哈哈,只要你不被里面的美色勾引住,我就会陪你赌到底!” “美色?”颜康成一愣,跟着沙和尚走进了赌馆,这赌馆外面看起来已经够气派,里面更显得宽阔,竟像个现代迪厅似的,前面有个方形的舞台,上面正有一群美女载歌载舞,丝竹之乐早已漫天响起,叮咚铮锺,不绝于耳。 “哇塞!唐朝这么开放了吗?” 颜康成不禁看得头晕目眩,那些跳舞的美女穿着暴露,简直跟现代版舞女没啥区别,颜康成顿时看得意乱神迷,两眼放光。 他瞟了一眼沙和尚,那和尚刚才还在身边,突然就不知去了哪里,这里面的人三五成群,颜康成也看不懂他们赌些什么,正不知如何排解时,迎面忽然过来一位美女,她晒然一笑,上前贴身笑道:“公子在这儿观赏多辛苦,奴婢陪公子到里间如何?” “里间?”颜康成突然慌了神,没想到赌馆里还有这种待遇,本想一口拒绝,猛然见一愣:“呀,唐朝嫖妓是合法的呀,我一向是守法公民,这,这我也能来一发?” 美女将身子贴的更紧了些,悄声道:“公子,一晚上十两银子,如何?”颜康成暗吃一惊,神志似乎清醒了些,他牙关一咬,笑道:“钱不是问题,走吧。” 美女将身子扭了扭,执意道:“公子能先将银子交与奴家吗?”颜康成板着脸道:“姐姐你如此清纯靓丽,别这么计较行吗?我虽然初来乍到,可是我不会欠你钱的,我可以打个欠条,保证还你。” 美女突然变了一个脸色,不屑一顾的瞥了颜康成一眼,转身便走向了另一位公子,然后贴身上去亲热起来,把颜康成看得火烧火燎的,立时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公子,好久不见了!”又一位美女莞尔一笑,忽然搂住了颜康成,竟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突又笑道:“呀,我还当是李公子呢,公子是初次光临吗,让奴家侍奉公子如何?”颜康成愣了愣,笑道:“行呀,咱们去里间吧?”美女咬着颜康成的耳根道:“二十两一晚,如何?”颜康成瞪着眼睛道:“你打劫呢?”美女嗲笑道:“公子说多少合适呢?” 颜康成突然伸出两根手指,美女惊道:“贰佰两?”颜康成道:“给我拿一支笔,一张纸,我给你写张欠条,就贰佰两,如何?”美女撇了撇嘴,登时现出鄙夷的眼神,立刻转身走向了下一位。 “卧槽,就我这颜值,就碰不到一个免费的?” 颜康成正了正身子,却再没碰到一个过来搭讪的美女,他魂不守舍的站在那儿,左顾右盼着,忽然听见乐声停了下来,舞女们呼啦一下涌向了后台,只剩下弹琴的那个少女坐在那儿发呆,颜康成看了看,立刻壮胆走了过去。 “在下我叫颜康成,美女,你叫什么?” 少女看了他一眼,低头道:“奴婢叫萱儿。” 颜康成装成一副很老练的样子,笑道:“你第一次看见过我?”萱儿一愣,笑道:“奴婢一直在专心弹琴,不曾打量过这里的客人。”颜康成哦了一声,笑道:“没关系,尽管打量。” 萱儿低下头,只是莞尔一笑,颜康成直挠头,向来以为很帅的一张脸,怎么就没有杀伤力了呢?他又看了看萱儿,笑道:“你真的不说点什么?”萱儿抬头看着颜康成,奇道:“说什么呀?” 颜康成扬了扬脸,不以为然道:“就是这种场合下你应该说的呀!”萱儿想了想,笑道:“难道公子还想听曲儿吗?”颜康成用力咳嗽一声,低声道:“我不但想听,我还想看。” “想看?”萱儿皱眉想了想,“那公子就看吧,我这就给公子弹奏一曲。”颜康成心里直嘀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看来古人比现代人还实际,靠脸想必是不行了,他心一横,忽然伸出两根手指,萱儿不解道:“公子又想作甚?” 颜康成道:“你给我找一支笔和一张纸来。”萱儿连忙点头,不一会儿便取来了毛笔纸砚等,颜康成将纸铺在地台上,蘸上些墨水,就手写道:“欠条:今日欠下萱儿纹银贰佰两,来日必当奉还,颜康成亲笔。” 萱儿看得直纳闷,不知颜康成弄些什么名堂,颜康成将墨汁吹干,直往萱儿手里塞,萱儿拿着这欠条,皱眉道:“真是给我的?”颜康成见萱儿收下了欠条,大喜道:“当然是给你的啦,你只管收下好了。” 萱儿道:“可是我也没借给过公子这么多银子呀!”颜康成笑道:“就当借过好了,现在咱们是不是可以去里间了?”萱儿不解道:“里间?去里间作甚?” 颜康成皱眉道:“姐姐们不都是带客人去里间的吗,你欠条都收了,可不能耍赖呀。”萱儿噗哧一下,笑道:“公子,那地方奴婢是不能去的。” “为什么呀?”颜康成瞪大了眼睛,“我看你比她们都漂亮,这才狠心给你写了贰佰两呢!”萱儿笑道:“公子,你是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呀,我们这里分工是不同的,奴婢只是负责弹琴,里间那些事儿,是由别的姐妹专门负责的。” “什么?”颜康成听得直迷糊,正要再继续商量,突然听见了一声大叫:“颜公子!” 颜康成一呆,忽然看见邱老头从那边冒了出来,他这一声叫,顿时又将一个人叫得冒出了头,那光光的脑袋正是沙和尚,沙和尚一见邱老头指着颜康成,怒目道:“他就是我弟弟?” 邱老头连连点头,颜康成见势不妙,拔脚就往外跑, 沙和尚在后面吼道:“站住!你个卑鄙之徒,竟敢欺骗洒家,纳命来吧!” 颜康成忽地一下窜上了房顶,叫道:“沙大哥,我没骗你,我以前真叫伏色摩那,那邱老头的账你记在我名下好了,改日我一定还你。” 沙和尚呸道:“你个穷酸小子,召妓都没有银子,还替邱老头还债,你当我是好欺负的是不?”沙和尚腾地追上房顶,一禅杖就死命抡了过来,颜康成吓得撒腿就蹽。 “还跑,给我站住!” 颜康成跑着跑着,忽地伸出两根手指,沙和尚气道:“怎地,你也要给洒家写欠条吗?”颜康成直皱眉,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这沙和尚看在眼里,当下叫道:“对呀,我给你写张欠条,欠你纹银二千两,够不?” “你可以写欠条,写下欠我一条命,洒家就放过你!” “你这是敲诈!”颜康成施展起山顶洞人绝技,在房屋之间倏忽乱窜,他不敢直线跑路,这样沙和尚会很容易追上他,他便一会儿躲到房梁下,一会儿窜到烟囱后,渐渐摸索出了逃生秘诀,忽地一下钻入了一个死胡同中,然后悄悄翻了进去。 他静静呆在里面,隔了好半晌,突然听见沙和尚在远处吼了一声,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可是想起他的欠条,不禁一阵后悔,“手都没碰着,就欠了贰佰两,卧槽,真是太贰了!” 他撇撇嘴,把欠条忘在脑后,放眼打量周围时,不禁一愣,这里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他沿着墙根向外走,绕了一个半圆,便见到了那扇大门,楼兰干尸馆?一个破锣般嘶哑的声音突然在颜康成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阴兵让道,小鬼远离,吉时已到,新娘上路啦!” 080 被拿下 时值中午,大门口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喊叫声,颜康成站往里面看了看,“里面就应该是那些冒牌干尸了,等我倒出功夫,一定放把火烧了这里!” 颜康成正要翻出大门,忽见大门一动,门竟然开了,此时天正中午,尸馆内并没有客人,颜康成赶紧躲在门口,心道:“被他发现的话,准会被当成小偷,万一他乱嚷嚷一通,把沙和尚招惹来,再想脱身可就费劲了。” 颜康成侧头一看,门开处却进来一个女子,此人穿着白色绸裙,绸裙上绣着片片花瓣,花瓣上点缀着蝴蝶,看上去非常逼真,就好似突然飞进来一群蝴蝶似的,连干尸馆都显得充满了活力。 “没准她能见过白骨精!” 颜康成悄悄闪身出来,来到大门口处,用力咳嗽一声,忽地迈步进来,那女子听见咳嗽声,回身一笑:“客官,可是要进来参观吗?” “我,,对哈,我正要进去看看!” 颜康成突然被美女电到,转而笑道:“听说你们这里有极品干尸,我很想看看。”美女笑得更加亲切,侧身道:“这里面都是极品干尸,客官可随意观赏。” 颜康成点点头,装模作样的走了进去,这干尸馆里面很大,跟黑松林的大堂结构类似,只不过餐桌换成了石棺,此时光线很暗,颜康成随便停在一口石棺前,往里一看,石棺里躺着一具男尸,尸身上裹着白布,只有五官露在外面。 他正要仔细观看,忽见那位美女笑盈盈走了过来,这美女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样貌却娇艳动人,她款步上前,躬身笑道:“屋内太暗,这里有根火烛,奴家给公子点上。” 颜康成哼哈一声,正要询问这干尸的具体详情,猛然看见眼前这位美女俯身下去,伸手打开石棺底部的一个抽屉,这美女的绸裙和旗袍有些类似,侧面的开叉一直开到大腿根部,她这一俯身,开口突然张大了很多,差点露出了她那无限春光。 颜康成猛地一下看傻眼了,“这美女竟然没穿内裤?这唐朝人也太开放了吧?哦,不对,唐朝也没有内裤呀!”颜康成赶紧收回目光,那美女也已经站起了身子,将蜡烛插在烛台上,啪的一下点着了火。 “美女,”颜康成傻笑了笑,“这干尸是哪个年代的?”美女笑道:“这个干尸大概有四百年了,死亡的年纪约莫二十岁,最适合配给十四五岁的女子。” “哦,”颜康成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会儿,美女盈盈一笑,又款步走到了另一边,颜康成跟着走过去,却不小心脚下一绊,急忙伸手扶住石棺,抬眼看时,美女正俯身下去,绸裙下的风光突然闪现出来,而颜康成突然这么一栽,竟差点撞在美女的屁股上,吓得他赶紧站起来,急忙把头埋进了石棺中。 刚才在赌馆中,颜康成已被美女们**的火烧火燎,刚熄火没多久,又无意中瞥见了荡漾春光,哪还有心思去打量干尸,他眼睛看似紧盯着干尸,脑海中却不禁想入非非起来。 “这干尸真漂亮!” 颜康成胡乱的说着话,却不敢拿眼睛看向美女,美女笑道:“我再给公子点上一根蜡烛,公子能看得更清楚些。”美女说着话走向了颜康成对面,她左手扶着石棺,右手探下身去,颜康成一瞥之下,顿时呆若木鸡! 这美女的绸裙是斜开领,此时弯腰之下,一对酥胸赫然呈现在颜康成眼前,也许那根蜡烛有些难找,美女并没有立刻站起身子,颜康成顿时眼珠子凸起,直勾勾的盯了过去。 “怎么样,公子看得如何?” “很好,很好,”颜康成连忙别过头,慌道,“不过这些干尸有些普通,我,我想去看看那个极品干尸。” 美女煽然一笑,“在这边,公子跟我来。” 极品干尸的石棺比其他的略微大些,那石棺四角上早已点好了四个又高又粗的蜡烛,把这里照得分外明亮,颜康成粗略的看了看,品头论足道:“其实这干尸也看不出如何极品,她五官样貌也不出奇,身材也不见得出众,怎么就被当成极品了呢?” 美女笑道:“公子看花眼了吧?这是位男尸呀,这可是个千年干尸,绝对的极品货,而且已经预定了呢。”颜康成猛地想起来,这就是奎木狼预定的极品,不由得尴尬道:“这点你们做得不好,不要把妆化得这么浓,我差点认错性别了都,这个,这个既然预定,我还是去看看那个,就那个,你先去点上蜡烛再说。” 美女笑道:“公子有些累了吧,不如到里间坐坐,我给公子倒杯茶,公子休息好了再仔细看,岂不是更好?” “里间?”颜康成一愣,他暗地里伸出两根手指,随即笑道:“好呀,我真的有些累了,男女都看不清,没想到你们这里也有里间。” 美女笑盈盈的在前面带路,颜康成心里这个美呀,终于能享受到里间的待遇了,“可是,需不需要写欠条呢?” 这干尸馆还真大,里面竟然有好几个里间,美女把颜康成让到最里面的一间,里间不大,只摆了几张木椅和茶几,她让颜康成坐在一把木椅上,将茶几上的茶壶蓄满了水,又把茶壶放在一个红泥小火炉上。 颜康成心不在焉的坐着,眼神只跟随着美女转来转去,美女将火炉点上火,笑盈盈的站在一边,笑道:“公子喜欢喝什么茶呢?”颜康成咳嗽一下,忙道:“就喝这个‘吓煞人香’好了。” 美女莞尔笑道:“公子是大唐人氏吗?”颜康成笑道:“对呀,你怎么知道。”美女笑道:“我听说大唐人氏都爱喝‘吓煞人香’,可是我们这里还从没来过大唐人氏,我也是第一次侍候大唐公子呢。” “侍候?”颜康成不由得一阵紧张,“你们,都怎么侍候?”美女笑道:“端茶沏水呀,公子还想要奴婢怎么侍候呢?” “就是哈,”颜康成笑了笑,忽道:“你别站着说话呀,这样我很别扭的,你也过来坐。”美女笑道:“那怎么成,我们做奴婢的,只能站着和客人说话。” 颜康成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是东土大唐人氏,你应该按照我们的风俗来,要不然我会不习惯的。”美女哦了一声,颜康成指着对面的木椅道,“你随便坐。” 美女拗不过,怯怯的坐在木椅上,颜康成道:“你别坐得那么死板,要放松,像我这样,这样才舒服。”美女害羞道:“大唐的娘子都这么坐吗?”颜康成道:“当然啦,你得学习,我们那的人都这么坐。” 美女将绸裙撩起来,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她显然是第一次摆弄二郎腿这种姿势,腿张的格外大,顿时双腿生辉,春光尽显,她挺了挺胸,羞涩道:“公子,我这么坐对么?” 颜康成看得快喷出鼻血了,咳道:“嗯,差不多了,这个,这个那啥,我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呢?”美女低首道:“奴婢叫迎春。”颜康成道:“迎春?你,多大?”迎春道:“奴婢年方十六。” 颜康成越来越紧张,直觉得口干舌燥,“迎春,”他话刚出口,迎春突然站起来,吓了他一跳,迎春忽地奔向小火炉,回眸笑道:“水开了,我给公子沏茶。” 颜康成呼出口气,二根手指不停的敲打着茶几,心里还在合计着:“用不用写欠条呢?” 迎春把茶杯端过来递给颜康成,笑道:“公子,就让奴婢站着说话吧,奴婢从没坐着和客人说话。”颜康成急忙一口喝干,笑道:“没关系,你还是坐我这边吧,你坐在对面的姿势太那个啥,知道吗?” “啥呀?”迎春盈盈一笑。 “太有杀伤力,”颜康成指了指他身边的木椅,笑道:“来,你坐这里。”迎春一惊,顿时紧张道:“坐公子边上?我可以这样吗?”颜康成镇定住心神,点头道:“当然,这才是平起平坐,有何不可?” 迎春战兢兢的走过来坐下,胳膊却不小心碰到了颜康成,她吓得立刻站起身来,手臂却忽然被颜康成扶住,她一紧张,顿时站立不稳,瞬间歪倒在颜康成身上。 颜康成本是想安慰她坐下来,却没想到她整个人突然栽进他的怀里,顿时血脉喷张,双眼冒火,迎春更加面红耳赤,颤声道:“公子,公子,” 迎春勾住了颜康成,香唇忽然贴了上来,颜康成却毫无准备,不用写欠条就能够受用,他还需要准备什么?此刻他紧紧抱住了迎春,当即俯下了身去。 081 火葬 颜康成竟然睡着了。 他早上睡了大概一小时就被席管家吵醒,此时忽然放松下来,真想好好睡上一觉,他不知道迎春什么时候出去的,可是外面大门的关门声忽然吵醒了他。 “她可真行,这会儿出去干嘛呢?” 颜康成嘀咕着,正想翻身再睡,却突然听见了迎春的说话声:“道长,这位公子长相非凡,绝对适合做成极品,我已经给他下了药,就在里面那间屋子里,道长先去看看?” 颜康成惊得豁地坐了起来,让他更加震惊的是,外面竟然传来了凌虚道长的说话声:“娘子,咱们这干尸馆只怕经营不下去了。” 颜康成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赶紧爬起来,急忙穿好衣服,“凌虚不是被石化了吗,怎么会来到这里?”他四下看了看,这屋子里也没有窗户,他想逃也逃不出去,他一咬牙,随手抓起一把剪刀,急忙躲在了门后。 外面的凌虚子和迎春倒不急着进屋,你一句我一句的攀谈起来: “道长何处此言?为何干尸馆经营不下去了?” “凌虚观做假干尸的传闻已经传开了,只怕过不了多久,百姓们就会到这里吵闹,趁着现在还没有闹腾,你还是先回到琥珀洞吧。”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呢?” “哼,这都是被那个颜康成害的,现在我凌虚观里的道士几乎死光了,我苦心经营数百年的家业,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空壳,此仇不报,我凌虚子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什么?你那么些徒子徒孙都死了?这颜康成是何方高人?” “贫道也不知他的来历,但是他竟然把道观里那具千年干尸复活了,我那些徒子徒孙平日里也不修行,被一具干尸就灭绝了,唉!” “道长也别灰心,大不了咱们换个地方,从头再来好了。” “你不想回琥珀洞吗?” “奴家跟了道长这么多年,又如何回到那么清冷的地方?” “也好,贫道也舍不得你走,你现在就收拾些细软,咱们即刻启程。” “这么急吗?” “既然打算离开,还留恋些什么,走之前,再让贫道好好疼疼你。” “道长好坏,,” “艹你妈!”颜康成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他竟然被迎春给算计了,而且她竟然跟凌虚老道还有一腿,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大吼一声,拿着那把剪刀就冲了出来,他本来还想再骂些什么,却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顿时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杵在那里。 颜康成突然这么一吼,把凌虚道长和迎春都吓了一跳,凌虚看了迎春一眼,立刻抽出了长剑,怒道:“颜康成,你竟敢到这里送死,看剑!” “颜康成?”迎春一愣,怎么也想不到这干尸胚子就是凌虚道长的仇家,更想不明白的是,明明让他喝下了迷魂散,他却恶煞似的跳了出来。 凌虚一剑刺过来,势道猛烈至极,颜康成虽在气头上,却被凌虚道长一剑刺醒,急忙闪身到了房梁上,心里突然后悔起来,“这凌虚明明被石化了,怎么突然变成个好人似的,还不如刚才偷偷溜出来,再把他们变成石头。” 他心里这么想着,立刻开始默念咒语,可是凌虚的剑法凌厉无匹,每每念到中途便被凌虚的剑招打乱,他上窜下跳,只能一味躲闪,气得将手里的剪刀使劲扔了出去。 凌虚哼了一声,长剑忽地发出一阵啸声,剑光里突然爆发出凌厉的剑气,霍地劈向了房梁,此前在黑松林他不能尽情施展,此刻再也不必束手束脚,长剑灌出的剑气顿时将一道房梁劈落,慌得颜康成斜刺里忽地闪身出去。 他蹿下的方向背对着迎春,迎春等待多时,突然一剑悄无声息的刺来,颜康成急忙曲背躲闪,迎春就势一脚,正踢在颜康成的肋骨处,耳听得喀拉几声闷响,顿时将颜康成踢飞了出去。 “卧槽!” 颜康成顾不得疼痛,当即又闪身到房梁上,他肋骨断了几根,动作不畅,觉得脑后生风时,急忙一个横移,可是慢了那么一点,肩膀上突然冒出一股鲜血,左臂上刺啦一声,顿时现出一条长长的血口。 “艹你妈!” 颜康成气得只剩下这么一句能骂出口,他急闪了几下,躲到了房梁顶部,怒骂声中,突见凌虚道长在那儿掐指念咒,迎春却突地冲了上来,绸裙一撩,迎空一个飞腿,直奔颜康成的面门。 颜康成急忙闪身后退,迎春一脚踢在房顶上,竟将房顶踢出个窟窿,凌虚道:“就算拆了这房子也要擒了这厮,本道已布下结界,就算他是鬼,也休想逃出这里。” 迎春紧追着颜康成,追到了身前时,也不用剑劈刺,只管撩起绸裙放腿踢来,边踢边道:“颜公子,奴家这姿势销魂不?” 颜康成越想越窝囊,越想越来气,只是生死关头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他边跑边盯着凌虚,他见凌虚站在极品干尸旁边,心机一动,忽然跟着迎春绕起了弯子。 迎春的B杀技虽然够恶毒,只是动作并不迅猛,颜康成腾出功夫,偷偷的念起了复活咒,这复活咒似乎不用发出青光,而那位极品干尸离得又近,当颜康成念完咒语的一刹,那个干尸腾地窜了出来! 凌虚一愣,这极品干尸可是名副其实的极品干尸,他猛一跳出来,双爪立刻抓向了凌虚,只这么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抓,凌虚竟差点躲闪不及,心里一惊之下,当即全力以赴的和他缠斗起来。 颜康成见凌虚被困住,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怒视着迎春,本想问问他为何勾引自己,迎春却嗲笑道:“颜公子,你不想看奴家了吗,你别跑呀,奴家让你看个够如何?”颜康成一愣神的功夫,迎春凌空一脚又飞了过来。 颜康成不知如何应对,急忙闪身躲过,迎春见颜康成虽然滑不溜丢,但是并没有厉害的反击招式,当下嘻嘻一笑,将长剑往地上一插,手上突然暴出了利甲,立刻柔身扑了上去。 “颜公子,奴家侍候得舒服么?” 迎春浪笑着,双爪突然猛抓过来,颜康成猛地横空一闪,迎春忽地又撩起绸裙,整个人腾空而起,竟把她的下身尽数暴露出来,双腿一错,如剪刀般猛地剪向颜康成。 颜康成毫无对策,她这花式动作太让他分心,他只得急忙向后退让,眼光扫过凌虚时,发现凌虚已经稳住了局势,颜康成心中暗叫不妙,万一凌虚子制服了干尸,他再想脱身只怕就难上加难了。 迎春见颜康成又退到了墙边,忽然停下了身,伸手掸了掸绸裙,竟悄悄道:“颜公子,奴家身上哪个部位更好看些,你能告诉奴家么?是这样弯着身子好看,还是这样翘着臀部好看呢?” 颜康成气得正要破口大骂,猛觉得脚下一紧,身上突然多了几道绳索,他再要挣扎时,迎春已然扑身上来,将她那对酥胸贴着颜康成揉了又揉,嗲声道:“好可惜,奴家还想和公子好生温柔一番,怎奈公子天生命薄,你也怪不得奴家了。” 迎春笑容一紧,口中突然暴出两颗尖牙,她双手圈住了颜康成,照着颜康成的脖子就咬了下去,颜康成动不了分毫,心下却直冒火,“卧槽,我好歹也是个僵尸,要是被她吸干了血,我特么还能混下去了吗?” 颜康成正要以牙还牙,忽然感觉他的脖子上怪怪的,迎春并不是吸他的血,而是往他的身体里注入了液体。 “毒?” 颜康成一念及此,迎春突然拔出了尖牙,对着颜康成笑了笑,嗲声道:“颜公子,这毒液的味道如何?真是可惜了,奴家轻易不会使用呢,你知道奴家最爱享受你什么吗?那便是紧紧缠住你,缠得你动也不能动!” 迎春话音甫落,猛地化作了一条巨大的蟒蛇,颜康成吓得避无可避,突然被蟒蛇缠住了身子,蟒蛇的身体一阵盘旋,将颜康成的身子紧紧缠住,缠得他丝毫动弹不得,而且那蟒蛇一点一点的收缩着,看来竟是要活活缠死颜康成。 颜康成一直不能痛下杀手,在蟒蛇缠得他快要断气的刹那,不由得暗叹一声,猛地暴出了尖牙,噗地一下刺入了蟒蛇的身体中! 蟒蛇也许没想到颜康成还能反抗,更没想到颜康成还能反咬一口,等它反应过来时,颜康成已经紧紧的咬住了它的脖子,它突然一阵抽搐,无助的挣扎了几下,可是眨眼的功夫,它的身体已经干瘪了下去。 凌虚正跟那个干尸斗到要紧处,他仗着宝剑锋利,看准一个破绽之后,猛地一剑将干尸的头部斩了下来,可是他看向颜康成时,猛见颜康成血红着双眼,豁地一下窜到了自己身前,他暗吃一惊,急忙举剑刺去,可是颜康成劈手便夺过了他手中长剑,右手一探,呼地向他的胸口抓来,凌虚急忙侧身躲闪,可是颜康成的右爪迅猛异常,刺啦一下,将他的前胸抓出了一道血口,凌虚惊得急速后掠,脚下一点,立刻逃出了干尸馆。 颜康成并没有追过去,他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总算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在那干瘪的蟒蛇身边摆了几根蜡烛,又找出了一件绸裙盖在它身上,绸裙上花枝招展,蝴蝶翩翩,便似迎春穿的那件,颜康成欲言又止,不禁暗叹一声,忽地点上了一把火。 082 鄯伏陀 鄯茹不知道在白骨洞前呆了多久,她想起死去的父母,想起生前那些短暂的时光,想起一百多年来孤苦伶仃的漂泊,突然悲从中来,坐在那儿低声啜泣着。 “如果他是伏色摩那,如果他把白美珍当成夫人,他的心里还会容下别人么?”她好容易止住了眼泪,又望着天边的一朵浮云,自叹自怜一番,“他是楼兰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一生只深爱着白美珍一个人,如果他真把自己当成了伏色摩那,他会再次爱上她吗?” 鄯茹暗自摇摇头,此时烈日正浓,树荫下依旧能感觉到灼人的酷热,她站起身,本想进到山洞里纳凉,突然听见山下传来一阵敲击声,她好奇心起,便举步踱了下去。 小木屋处,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在那儿修补着门上的破洞,他留着浓郁的胡须,满脸风尘仆仆,尽显沧桑,只是他虽然衣着破烂不堪,却长得样貌不凡,竟然有楼兰王室的风骨,鄯茹看得一惊,忍不住走了过去。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缓步走过来的鄯茹,楞了一下,他见鄯茹站在身前不停的打量着自己,顿时立起身道:“娘子有何吩咐吗?”鄯茹点点头,冷冷道:“你能看见我?” 男子仔细看了看鄯茹,诧异道:“能呀,有何不妥吗?”鄯茹道:“你没发现我没有影子吗?”男子吓得大惊失色,竟似要转身逃走,却又极力镇定住身形,与鄯茹对峙了良久,惊惶道:“娘子,你,难道是鬼?” 鄯茹点点头,反问道:“你是妖吗?”男子摇了摇头,却暗暗抓紧了手中的斧头,不解道:“娘子为何说我是妖?”鄯茹道:“人的肉眼看不见我,不是吗?”男子摇头道:“我只是个凡人,可是我能见到娘子,只是一直没有注意,娘子还真没有影子。” 鄯茹冷冷道:“那你怎么不跑呢,你是想杀了我吗?”男子不安道:“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遇见鬼。”鄯茹道:“阁下的胆量倒不小,能见到我而不逃走的人,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男子鼓足了勇气,试探道:“难道娘子是要杀我吗?”鄯茹道:“我没兴趣杀人,我看你长得很像故人,所以想问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犹豫了片刻,叹道:“在下鄯伏陀。” “鄯伏陀?”鄯茹吃了一惊,“你就是鄯伏陀?你就是鄯珠的父亲?”鄯伏陀听得愣住了,惊道:“娘子如何识得?娘子又是谁?”鄯茹大喜过望,笑道:“我是鄯茹,百年前的楼兰公主,我一直在找你们父女,老天开眼,总算让我找到了。” 鄯伏陀突然躬身拜道:“参见公主殿下!”鄯茹叹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早就见过王妃殿下吗?”鄯伏陀已然热泪盈眶,颤声道:“若不是王妃殿下,我焉能活到今天?公主呢,你又何时见过王妃殿下,为何殿下没有跟我说起过你呢?” “唉,”鄯茹叹道:“我刚刚才知道她是王妃殿下,这才前来寻她,殿下她中了毒,你可知她去了哪里?”鄯伏陀惊道:“中毒?很要紧吗?”鄯茹点头道:“只怕殿下危在旦夕,咱们要赶紧找到她才好。” “危在旦夕?”鄯伏陀惊慌道:“她若不在山里,能上哪里去呢?”鄯茹皱眉道:“你仔细想想,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鄯伏陀忽道:“能去她父母的坟前吗?” 鄯茹惊道:“她父母的坟前?你是说楼兰皇陵?”鄯伏陀摇头道:“她的父母只是寻常百姓,我就是在那儿偶遇的殿下,事不宜迟,咱们边走边说。” 鄯伏陀掉头往山下走去,鄯茹跟在他身边,奇道:“王妃殿下竟然不是皇族吗?”鄯伏陀点头道:“我也是吃惊非常,殿下说,是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本是楼兰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有一次伏色摩那外出打猎时,竟然来到她家饮水,惊慌之下,她竟然将水洒在了国王身上,没想到国王不但没有责罚她,反而将她带到了宫里。” “竟然有过这段传奇,”鄯茹道:“那你们又是怎么遇见的?”鄯伏陀道:“那年我生下鄯珠后,突然遭到一伙贼人偷袭,我抱着鄯珠拼命逃窜,差点就摔下悬崖,幸亏王妃殿下救下了我,并杀死了那伙贼子。” “鄯珠呢,她又去了哪里?”鄯茹见鄯伏陀一脸悲伤,顿时觉得不妙,鄯伏陀叹道:“鄯珠四岁那年,我本想带着她另觅个住处,可是天下之大,竟似难有立足之地,我犹豫再三,本想带着她去东土大唐,谁知偏偏遇到了沙暴,我一个倏忽之下,便再也没有见到珠儿。” 鄯伏陀说得心碎欲裂,鄯茹听得哀伤不已,暗想:“鄯珠是楼兰仅存的公主,若是她也不幸遇难,楼兰人只怕就此断绝了。” 鄯伏陀叹道:“我找遍了沙漠,再也没有见到珠儿,只怕她已被沙暴掩埋,我没脸面见殿下,便苟且偷生,浪迹天涯,那年偏巧,竟在孔雀河边遇见了王妃殿下。” 鄯茹叹道:“怎地过了百年之久,还有贼人欺上门来?你的父辈们在哪儿生活的?他们现在可好?”鄯伏陀叹道:“我没有见过祖父,父亲带着我一直隐居在西夜国,可是十八年前,父亲突然对我说,贼人们寻上门来,让我立刻逃离,而他却坚持要留下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父亲。” 鄯茹叹道:“难道因为一本所谓的天书,他们便要赶尽杀绝吗?”鄯伏陀怒道:“我又哪里有什么天书秘籍,一百年都过去了,却为何还要被人追杀?” 鄯茹叹道:“这就是宿命,一本天书便弄得你我家破人亡,我苟且偷生近百年,就是为了查找那些凶手。”鄯伏陀恨声道:“他们又是谁?公主可查出些眉目?” 鄯茹叹道:“他们是谁我也弄不清楚,我只知道其中一人是沙和尚,他不远千里跑到中土杀了我,另外那些想必是和他熟稔之人。” “奎木狼!” 鄯伏陀惊道:“王妃殿下一直怀疑奎木狼,所以才搬到白虎岭居住,可是那奎木狼狡猾异常,殿下一直没有查出个结果。”鄯茹点头道:“只怕给奎木狼拜寿的那一干人等,都脱不了干系,可惜我人单势薄,也没能探究出个名堂。” 鄯伏陀叹道:“公主怎么会到了中土呢?而且,而且怎么会变成鬼呢?没有被黑白无常抓去投胎吗?” 鄯茹一叹,当下细说起了当年做鬼的经过。 083 怪兽来袭 孔雀河边,一处偏僻的茔地前,孤立着两座坟冢,坟冢看起来只是两个土堆而已,并没有修砌的与众不同,坟冢边荒草萋萋,枯草蔓长,一条细石铺就的小路蜿蜒其中。 小路上杂草横生,黄沙遮蔽,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 鄯茹和鄯伏陀伫立在坟冢前,不由得各自暗叹一声。 “王妃殿下若是中了毒,公主可有解毒的法子?” “听说殿下中了七步散,无人可解。” 坟冢前又变得沉默哀伤,过了片刻,鄯伏陀伤感道:“我奔波多年,苦寻鄯珠无果,已然了无生趣,若是王妃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亦不想再苟活人世了。” 鄯茹皱眉道:“鄯伏陀,你怎可说出这等轻率的话来?鄯珠已然不知所踪,难道你真想我们楼兰人绝后不成?”鄯伏陀凄惨道:“绝后?若是这般苟且偷生,又何必降临到这个世间?” “你!” 鄯茹心潮起伏,欲言又止,这百多年来,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苟延残喘?她很想再劝说鄯伏陀咬紧牙关生活下去,可是她自己亦过得百般艰辛,几近绝望,话刚出口,却蓦地泪湿双颊。 “公主殿下,”鄯伏陀见状慌道:“公主切莫难过,晚辈知错,殿下责罚便是!”鄯茹啜泣道:“我一个弱女子,孤苦伶仃过了一百年,我尚且觅祖寻亲,图报那国恨家仇,你又怎能背弃宿命,自暴自弃呢?万一鄯珠尚在人世,你要如何面对?莫要像我一样变身成孤魂野鬼,这只能令你更加追悔莫及。” 鄯伏陀想起鄯珠,埋藏在心中多年的悲痛,此刻竟突然爆发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顿时泪如泉涌,悲咽难耐,“我只希望鄯珠当时便死了,她若是活着,又如何受得住世人的欺凌?” 鄯茹心下黯然,劝道:“鄯珠必有贵人相助,你切莫过于伤心,我等既然背负着沉重宿命,理当振作精神,共图大业。” 鄯伏陀叹道:“即便我有心报仇雪恨,可是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又如何斗得过那些妖魔?”鄯茹莞尔道:“你切莫灰心,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先祖伏色摩那已经转世重来,楼兰人复仇的日子不会远了。” “什么?”鄯伏陀惊得合不拢嘴,怎么也无法相信,“转世重来?难道公主殿下见过他老人家吗?”鄯茹笑道:“不是老人家,而是个年轻的后生。” “可是,”鄯伏陀直摇头,“王妃殿下一直在寻找着伏色摩那,她一直相信伏色摩那还活着,还在修炼那不死神功,怎么会转世重来?难道伏色摩那已经死了吗?” 鄯茹叹道:“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也许伏色摩那还活着,也许他不是伏色摩那,但是他有着和伏色摩那一样的相貌,又身怀伏色摩那发誓要练成的不死神功,我真希望他能把自己当成伏色摩那,为咱们楼兰人报仇雪恨!” 鄯伏陀道:“这还真是有些复杂,我都被你说糊涂了,要是王妃殿下听到,只怕更加困惑了。”鄯茹道:“你说王妃殿下一直在找伏色摩那,她都去过哪些地方?她可跟你说起过?” 鄯伏陀皱眉道:“王妃殿下来去无踪,常年不在白虎岭,至于他都去过什么地方,我也不甚清楚了。”鄯茹叹道:“若是这样,咱们该上哪儿去找她呢?她能去伏色摩那的墓地吗?”鄯伏陀摇了摇头,“殿下跟我说起过,伏色摩那的墓冢是她命人修建的,可是墓冢里只有一个空棺,她会去那里吗?咱们不妨回到白虎岭,也许这时候殿下已经回去了。” 鄯茹道:“这儿离楼兰皇陵很近,咱们先去那儿看看。” 鄯伏陀点点头,二人顺着孔雀河向上游走,走了十几里地,远远的便看见了楼兰皇陵。 楼兰皇陵依山而建,共有数十处墓葬,可是自从楼兰灭绝以后,这里的墓葬早已被盗掘一空,甚至连堆砌墓冢的石块也被人搬走,此时的墓葬群里,只剩些横七竖八的乱石,在荒草枯枝的摇曳下,看起来颇为荒凉。 鄯茹站在墓葬边,顿时百感交集,曾几何时,这里墓碑成行,华表林立,是何等的庄严肃穆,而今竟满目苍夷,活像个乱坟岗,这等凄凉景象,看得鄯茹心如绞痛,满眼哀伤。 她依稀记得伏色摩那的墓冢,原本是这里最高最大的一个,可是如今早已被拆散的只剩下一堆乱石,原本她也应该葬在这里,可如今却孤苦无依,她又想起了她的父亲鄯朱那,当年那些一夜之间被害的楼兰人,也不知有没有人安葬,只怕连个墓冢都没有。 “救命!” 鄯茹正默默祷告着,突然听见山脚下的树林中传出了一声惊呼,听声音是个女子,鄯茹暗惊之下,忽地瞬移了过去,定睛一看,树林中有一块空地,此时却空无一人。 鄯茹正觉奇怪,突然发现密林中树影摇晃,猛地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狮头,狮头须发皆张,摇头晃脑,蓦地仰天一声怒吼,忽地窜了出来,鄯茹一愣,这狮头怪兽竟然有着大象一般的身躯,像座山似的突然出现在鄯茹面前。 怪兽身躯庞大,四肢却异常短小粗壮,它猛地窜出来,张开它那巨大的脚爪,忽地向着鄯茹抓过来,鄯茹急忙躲在一旁,忽然想起了在卵家村外面见过的狼头怪兽,心里暗惊:“怎地会多出这许多怪兽出来?” 怪兽不容鄯茹多想,它虽然身躯庞大,行动却异常敏捷,身体忽地直立起来,双爪交错间,忽地腾身而起,猛地向着鄯茹扑下,它双爪带风,将林中的枯叶衰草刮得满地乱飞,鄯茹俏眉倒竖,忽地又躲在一旁,看它这气势,倒像个修炼有度的高人,可是这番怪模怪样的使出来,总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这怪兽落下地来,枯叶纷飞之下,它巨大的脚爪已经将地面抓出了深坑,此刻匍匐在地,四爪乱刨,正准备再次发动袭击,鄯茹冷笑一声,忽地将长剑抓在手中,正要与它放手一搏,突然听见树林外传来一阵啸声,猛地想起鄯伏陀尚在外面,急忙闪身出来,却蓦然一惊。 斜晖中的鄯伏陀,此刻已被二个怪物挟持住,它们一个虎头牛身,一个羊头鹿角,手里俱都持着一把短刀,刀刃紧贴在鄯伏陀的脖颈下。 鄯伏陀脸色紫涨,牙关紧咬,挣扎道:“不要管我,公主快跑!” 怪兽们恶狠狠的看着鄯茹,其中一怪突然怪笑道:“鄯茹公主,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找到魅鸾宝戒,我们自会将鄯伏陀交还与你,否则的话,哼!” 鄯茹和鄯伏陀俱都一惊,没想到这些怪兽竟能叫出他们的名字,看来竟是有备而来,鄯茹怒道:“放肆,再不放手的话,休怪我下手无情!” 那怪嘎嘎笑道:“我们知道不是公主的对手,只是公主若要动粗的话,也别怪我们对这位皇兄下手无情了,哈哈!” 鄯茹气得无语,又不敢冒然出手,只恨自己一时大意,竟然遭此不测,她正打量着眼前这两个怪物,树林中那个庞然大物腾地一下冒了出来,几个大踏步之下,豁地站在鄯茹面前,仰天哈哈笑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鄯茹公主,得罪了!” 几个怪兽肆无忌惮,当下挟持了鄯伏陀,急速向着树林奔去,鄯茹正要尾随过去,那位庞然大物远远笑道:“公主切莫跟来,你只需找到魅鸾宝戒,不妨来精绝鬼城做客,哈哈!” “精绝鬼城?” 鄯茹听得眉头紧锁,眼见他们奔向了密林深处,当下突然瞬移过去,可是让她震惊的是,树林中还在回荡着那怪兽的声音,可是她放眼四顾时,他们却踪影皆无了。 084 精绝鬼城 楼兰干尸馆突然冒出了火光,片刻之间,整个干尸馆已经浓烟滚滚,热浪喷涌之下,火势大有蔓延的趋势,众人一阵叫喊,纷纷取水扑救,争先恐后的忙乱起来。 颜康成呆呆的站在阴影处,望着滚滚的黑烟,黯然不语,黑烟弥漫在干尸馆上空,竟像个巨大的蛇头,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蛇信吞吐之下,黑烟凝结成巨大的蛇身,惊慌失措的翻滚着,在绝望的挣扎中,黑烟渐渐消散,而恐怖的火焰又突然冲天而起。 “想什么呢?” 颜康成一愣,竟然是鄯茹出现在身边,当下微微一笑,“姐,我饿了。”鄯茹噗哧一笑,“怎么又开始叫姐了?” 颜康成撇了撇嘴,笑道:“我都快饿死了,你要再不回来,我都要叫你祖宗了。” “是你放的火?” 颜康成见鄯茹望着干尸馆,竟似一脸哀伤,不解道:“这里都是假的干尸,你难过什么?”鄯茹叹道:“这是西牛贺洲唯一带有楼兰字样的招牌,如今你这一烧,楼兰是彻底不见了。” 颜康成道:“你别伤心呀,等机会成熟时,咱们在这里开一家真正的楼兰博物馆,怎么样?”鄯茹皱眉道:“博物馆是什么?”颜康成道:“就是纪念馆,咱们搜集一些楼兰的真品,供人参观纪念。” 鄯茹点点头,笑道:“这想法不错,什么时候开始呀?”颜康成笑道:“我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二人来到一个拉面馆,颜康成点了一盘牛肉,狼吞虎咽的先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找到她了吗?”鄯茹叹口气,无奈道:“她没找到,人倒丢了一个。” 颜康成眨了眨眼,笑道:“什么?你丢人了?”鄯茹无心说笑,不禁叹了口气,当下将遇到鄯伏陀之后的经过跟颜康成说了一遍。 颜康成听得阵阵惊叹,不由得问道:“鄯伏陀,他是鄯珠的父亲?那鄯珠呢,她在哪儿?” 鄯茹叹道:“鄯伏陀说,她很可能已经被沙暴掩埋。”颜康成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边嚼边道:“不可能!”鄯茹愣道:“不可能?你这么肯定?” 颜康成点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在穿越之前见过鄯珠,如果莎依库尔是个骗子的话,那我见过的鄯珠就是真正的鄯珠,我见到她时,她已经十七八岁,所以绝不可能在四岁时就死了。”鄯茹皱眉道:“那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事情,也许你见到的鄯珠,是她多年以后的轮回之身呢?” 颜康成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她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咬了我一口,你知道为什么吗?她不但没死,而且还变成了僵尸,僵尸是不会老的,就是说她没有轮回,她把我咬成了僵尸,也因此救了我一命。” 鄯茹道:“真希望如此,她如果没死,眼下又在哪儿呢?”颜康成皱眉道:“找她没找着,她爹又不见了,这下该怎么办呢?” 鄯茹道:“别忘了,咱们还要找王妃殿下。”颜康成道:“对呀,现在还要找白美珍,这里还有没有算命先生?咱们这么无头苍蝇似的瞎找,也不是办法呀!”鄯茹叹道:“这里哪有算命先生,再说要找人的话得知道她的生辰八字,你不知道吧?所以你快点吃吧,咱们只能瞎找了。” “你知道精绝鬼城在哪儿吗?”颜康成忽道。 “就是精绝城,”鄯茹叹道,“三百年前精绝国被灭以后,精绝城便空无一人,自此便成了鬼城,谁能想到,眼下竟成了怪兽的窝点。” “三百年前?”颜康成惊讶道:“精绝国是怎么被灭的,你知道?”鄯茹叹道:“传说纷纭,和楼兰一样成了未解之谜。” 颜康成道:“我穿越前,精绝国可是个热点呢,精绝女王多次被搬上银幕,她冷酷美艳,神秘莫测,你见过她吗?”鄯茹笑道:“我才死了一百年,我上哪儿见精绝女王?再说我听都没听说过,我只听过冷酷美艳的精绝王后。”颜康成道:“精绝王后?差不多,反正都是美女,可她为什么要抓鄯伏陀呢?” 鄯茹道:“抓走鄯伏陀的是些怪兽,或许与精绝王后无关。”颜康成笑道:“那不一定,一提起精绝国,总觉得应该跟女王或者王后有点关系。” 鄯茹皱眉道:“你别忘了王妃殿下就行,咱们还找她吗?”颜康成道:“找呀,咱们现在就开始找,我觉得,,”颜康成说到这儿,突然发现面馆前急匆匆走过一人,急忙叫道:“莎依库尔!” 莎依库尔头发凌乱,风尘仆仆,她扭头一见是颜康成,立刻走进面馆,在颜康成对面坐下,慌道:“给我来碗面!” 颜康成叫了面,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造的这么狼狈?” 莎依库尔看了看颜康成,惊恐道:“你知道吗,库扎拉根变成了一个怪兽,狼头虎爪,还有一对翅膀,他挟持我飞了很远,我害怕他会吃了我,好不容易趁机逃了出来。”颜康成道:“我知道他变成了怪兽,我亲眼见到的,我怕你吓着,一直没告诉你。” 莎依库尔满脸惊慌,不安道:“他怎么会变成怪兽呢?我很害怕,我怕他还会回来抓我。”颜康成道:“你怕什么?他怎么会吃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莎依库尔颤声道:“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他疯了,他肯定是疯了,我担心我会受不了,只怕我也快要疯了。”颜康成摇头道:“快吃面,吃饱再说。” 鄯茹起身坐在一边,忽道:“你问问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有没有见过其他怪兽?” 颜康成见莎依库尔吃得很着急,安慰道:“你别担心,这里是闹市,他不敢来这里的,再说吧,我觉得他也许就是想跟你在一起,绝对不会对你有恶意的。”莎依库尔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颜康成又道:“他既然抓走了你,你怎么能逃出来呢?” 莎依库尔道:“他抓着我直往深山里飞,我说害怕,他也不搭理我,直到我大哭起来,他才放下我,突然开口说道,莎依库尔,我是库扎拉根,你别害怕,我不会害你,我惊道,你怎么是库扎拉根?谁把你变成这样的?他竟然说,他是吃了奎木狼的玲珑丹,所以变成了怪兽,他要带我去一个没人的地方生活。 我们两个正说话的时候,树林里竟突然一下冒出了好多怪兽,他们对着库扎拉根龇牙咧嘴,一个个竟然都能开口说话,都在跟他说,他是吃了妖丹才变成的怪兽,吃了妖丹就是王后的臣民,都让他回去拜见王后,库扎拉根不听他们的劝说,跟他们争执不下,甚至动起了手,我看着害怕,这才趁机逃走了。” 莎依库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总算有些平缓下来,忽道:“好几天没看见你,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颜康成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我只能告诉你,我正在找一个人,当初被我咬死的白骨精并没有死,我现在呢正在找她。”莎依库尔惊道:“我见过她!”颜康成道:“我知道你见过她,在卵家村外,你被她抓了起来,然后又被库扎拉根抓走,其实这些我是亲眼见到的。” 莎依库尔惊道:“真的?”颜康成道:“很多事情我一时也说不清楚,等下我还要去找白骨精,你呢也不要再一个人行动,找一个地方安静的生活下去,知道吗?” 莎依库尔沉默不语,忽道:“你要去哪儿找?”颜康成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早晚我会找到她。”莎依库尔叹道:“我刚才还见过白骨精,她独自一人去了寅将军府。” “什么?” 颜康成见鄯茹腾地站起来,忽地一下冲了出去,他也不知再如何安慰莎依库尔,急忙追了出去。 085 军体拳 寅将军府坐落在且末城东北角,曾是且末国前朝官员的府邸,寅将军率领小宛国军队攻破城池以后,便将这里收为己有,一住便是十几年。 且末城攻下之初,寅将军便给城边的各位洞主送上了各种珍贵物品,送给白美珍的便是两个丫鬟,白美珍欣然收下,却没想到竟种下了祸根。 将军府坐北朝南,占地极为开阔,它朱门厚重高大,院墙宽广笔直,在绿树红花的掩映中,一眼便可望见金光闪烁的门匾,门匾上刻着四个镶金大字“寅将军府”。 此时将军府内传来了叱咤人声,当鄯茹如风般掠进院内时,顿时吃了一惊,庭院中躺着几个家丁,身上俱是鲜血淋漓,白美珍右手持剑,神情孤傲的站在一角,左臂上的衣襟破了一个口子,鲜血已经将衣袖染红了一片,与她对峙的人群中,除了几个家丁之外,身材高大魁梧的寅将军怒目而视着,手中的宝刀豁地向着白美珍劈了过去。 白美珍身子一顿,长剑斗起一个剑花,笔直刺向了对手,从她那力不从心的剑势上,看不出一点花巧,竟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寅将军怒喝一声,宝刀空中一转,豁地荡开了长剑,身子就势一转,宝刀漫天而起,刀势如虹般划过天际,猛地劈落下来。 “当!” 白美珍正要再次拼命,一把长剑突然荡开了宝刀,鄯茹那俏生生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白美珍一愣,鄯茹持剑贴在她的身边,恭顺道:“晚辈鄯茹,护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白美珍听得一愣,不知鄯茹为何突然这般称呼,她皱紧了眉头,微微一咳,鄯茹急忙伸手扶住。 家丁们见白美珍长剑未动,宝刀却蓦然被荡开,俱都吓得直往后退,寅将军将宝刀一横,吼道:“玉面罗刹,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到我寅府作乱?” 白美珍长剑支地,又咳了一声,冷冷道:“我只问你,左儿右儿忤逆犯上,可是受了你的指使?她们竟敢对本座暗下毒手,那七步散的毒药,可是你送与她们的?” 寅将军一听,虎瞪着双眼道:“左儿右儿?她们怎么会和老夫有关系?难道你中了七步散的毒?”白美珍冷笑道:“你若有解药,立刻与我呈上来,你若敢说个没有,哼,本座即刻将你这将军府铲平!” 寅将军突然哈哈笑道:“玉面罗刹,你死到临头还想来本府撒野吗?左儿右儿当然是受了我的指使,本将军费尽心机,一心要取你性命,如今大仇得报,实乃老天开眼,哈哈!” 白美珍冷笑道:“大仇得报?我与你有何冤仇?”寅将军突然狂笑道:“白美珍!别人不认得你,我可认得你,当年伏色摩那杀了我的夫人古娅纳,这笔血海深仇当然得算到你的头上,君子报仇,百年不晚,老夫我苦等良机,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哈哈!” “放肆!” 鄯茹怒叱一声,长剑忽地刺了过去,寅将军早有防备,即刻举刀相迎,刀剑相交,又是一阵叮叮当当,鄯茹剑法鬼魅飘忽,攻得寅将军不住后退,看得众家丁更是心惊胆战。 寅将军使出了浑身解数,堪堪挡住了鄯茹的攻势,他心一横,刀中灌注了全部真气,立刻全力反攻,同时一挥手,几个家丁心领神会,当即向白美珍杀了过去。 白美珍以剑支地,任谁都能看出,她的身子极度虚弱,只怕一阵风便能吹倒,家丁们互相看了看,顿时一窝蜂的攻来。 白美珍长剑一挑,顿时又撂倒两个家丁,众人顿时惊得不敢靠前,他们只想讨个便宜,如何肯以性命相搏?白骨精吓退了众人,又冷冷道:“寅将军,我本不想与你做这些计较,可是我夫君与你无怨无仇,又为何会杀了你夫人呢?” 寅将军狂吼一声道:“哼!当年伏**那为了修炼僵尸神功,到处疯狂乱咬,闹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他若不是惹了众怒,会躲到魔鬼谷中不敢出来吗?他不敢出来,我当然要找你算账,他若是敢出来,我必将他大卸八块!” “放屁!” 颜康成突然从西厢房上冒了出来,看得众人一惊,他指着寅将军叫道:“你看看老子是谁?老子就是伏色摩那,你刚才吹什么牛逼来着?有种你给我过来!” 家丁突然见到房上有人,立刻围了过来,颜康成叫嚷一通,忽地跳落下来,立刻施展起山顶洞人步法,左一下右一下,突然一拳击在了一个家丁的鼻梁上。 他自从学会了山顶洞人步法,遇到的都是西牛贺洲顶尖的高手,此时突然窜到人群里,顿时将家丁们转得头晕目眩,见不到人影,颜康成见这些家伙一个个呆若木鸡,想起他学过的一套军体拳,顿时一招“弓步冲拳”,他这步法本身太过玄妙,弓步没有施展完全,一拳过去,便将家丁揍得鼻血直流。 颜康成一招得手,顿时精神大振,将双拳抡起来,一会儿左冲拳,一会儿右冲拳,顿时揍得家丁们一个个捶胸顿足,呼天号地,叫苦不迭。 寅将军一见颜康成那诡异的步法,顿时大吃一惊,他一招逼退了鄯茹,猛地扑了过来,惊恐的看着颜康成,还以为伏色摩那又练成了什么妖术,当下怒吼道:“伏色摩那,老夫跟你拼了!” 寅将军刀上蓄满真力,这一刀气势惊人,笔直的劈向颜康成,颜康成知道厉害,赶紧错步横移,急速闪开,同时右拳一晃,忽地一招击了过去。 颜康成本是胡乱击出的一拳,让他奇怪的是,这一拳竟然差点击中了寅将军的鼻梁,“我若是再往左一点,速度再快一点,不就一招得手了吗?” 他一念及此,顿时聚精会神的与寅将军较量起来,鄯茹还从没见过颜康成动手,此时见他双拳乱舞,顿时退到白美珍身边,饶有兴趣的观看起来。 白美珍却心神不定,百思不解的看着颜康成,她一直以为颜康成和左儿右儿是一伙的,直到在卵家村外才发现他又和鄯茹在一起,而此时颜康成又自称是伏色摩那,令她不由得疑惑丛生:“这个咬了她两次的家伙,为何又突然自称为伏色摩那呢?” 颜康成却越斗越兴奋,自从穿越到西牛贺洲,他一打架就是在逃跑,虽然跑得很帅,可是跑多了也会觉得郁闷,此刻能够放手一搏,心情顿时极为舒畅,不由得叫道:“军体拳第二式——马步横打!” 寅将军一开始便将颜康成当成了伏色摩那,心下先怯了几分,他见颜康成招法怪异,以为他又创出了什么诡异招法,当下一边躲一边留心查看着,几个回合下来,却并没觉得有何神奇,有心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可是鄯茹仍在一旁冷眼旁观,他自己如何能斗得过这两个人呢? “虽说君子报仇,百年不晚,可是那白美珍中毒在身,眼下正是杀了她的最好时机!” 寅将军心里嘀咕着,忽地挨了颜康成一拳,他借势跃上院墙,突然高声叫道:“伏色摩那出来啦!” 家丁们见寅将军跳出了院墙,顿时大乱,主人都跑了,他们还留在这里作甚?一个个顿时撒腿就跑,各个都是边跑边喊:“伏色摩那出来啦!伏色摩那出来啦!伏色摩那出来啦!” 颜康成一愣,没想到寅将军这么孬种,正要与白美珍打上招呼,却听见院外家丁们突然又齐声叫喊着,“伏色摩那出来啦!伏色摩那出来啦!伏色摩那出来啦!”叫喊声越来越远,寅将军却暴怒一声,忽地又跳进了院内! 086 三咬白骨精 鄯茹见寅将军脸上青筋暴露,当下长剑一挑,突地迎击过去。 颜康成挠了挠头,蹭到白美珍身前,正要说话,却忽见白美珍身子一晃,他赶紧上前扶住,禁不住叫道:“白,,白美珍!” 白美珍原本强撑着一口气,本打算与寅将军同归于尽,此时支撑不住,突然觉得眼前发黑,脑中一片眩晕,等她睁开眼看见了颜康成,却蓦地觉得眼前春光明媚,颜康成这般扶住了她,竟似当年在水井边,伏色摩那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臂,她心底那万般柔情顿时涌上了眼角眉梢,禁不住轻唤道:“夫君!夫君!” “你叫我夫君,我能叫你媳妇么?” 颜康成心中万般尴尬,嘀咕着半天却怎么也没能叫出口,当下笑道:“夫人,你仔细看看,我可是伏色摩那?” “夫君,奴家终于找到你了。” 时光倒朔,芳华依旧,水井边的白美珍,好似从天边的云朵中翩然落下,她蓦然出现在伏色摩那的视野中,顿时惊得伏色摩那不知所措,他伸手接过水碗,便那么端着半天,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沙漠中还能开出这么艳丽的花朵。 “夫君,奴家要你好生抱着,从今以后,咱们再也不能分开,你能听见么?” “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颜康成见白美珍目光游离,暗觉不妙,忽道:“夫人,你能清醒点吗,你好好看看我,还能记得我吗?”白美珍好似一惊,怔怔道:“你是谁?为何这般抱着我?” “我,”颜康成皱眉道:“你中毒太深,现在很危险,我现在呢要帮你解毒,你能认真听我说吗?” 寅将军一听颜康成能解毒,顿时慌了手脚,恨不得立刻过来砍上一刀,可是鄯茹长剑霍霍,死命抵住了他的攻势,他气得哇哇乱叫:“白美珍,你别做梦了,那七步散无人可解,你就等着乖乖去死吧!” “放下我,本宫生死由命,与你无关!”白美珍紧闭上双眼,她无力挣扎,却似用尽最后一口气,哑声道:“波波儿霸,你若敢有非分之举,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颜康成一急,猛觉得浑身一紧,一股暗流瞬间在心底涌起,他双目一怒,蓦地暴涨出了尖牙,他附首在白美珍耳边,低声道:“你千万不要使用尸解术,我现在要吸你的血,然后再用我的血喂你,这就是初拥,懂了吗?” 颜康成见白美珍没有半点反应,当下不再迟疑,猛地一口咬了下去,白美珍浑浑噩噩,游离在生死边缘,她并没有听见颜康成说了些什么,此时她气若游丝,只想用尽最后的力气,去回想水井边的那一缕春光,她被伏色摩那扶住的那一刻,她才真切的感觉到,原来这个世界竟是那么美好。 寅将军和鄯茹越斗越狠,可是无论他如何凶狠,却再也不能攻破鄯茹的防线,鄯茹以死相拼,怒叱连连,长剑竟似暴涨出无尽的杀气,出招也越来越凌厉,寅将军不敢倏忽,只好全力拼斗下去。 寅将军拼斗之际,耳听得远处传来了家丁的叫嚷声,顿时一振,狂笑道:“伏色摩那,即便你可以妙手回春,解了白美珍的毒,可她此时身衰体弱,绝对逃不出老夫布下的天罗地网,哈哈!” 颜康成暗呼一口气,蓦地缩回了尖牙,院墙外的叫嚷声越来越近,他手臂一探,将长剑抓在手中,豁地在手腕上一划,立刻俯下身去,将股股鲜血送进了白美珍口中。 “大胆盗贼,休得猖狂,熊山君来也!” 随着一声怒吼,东厢房上突然冒出一个黑脸大汉,他生的虎背熊腰,手中握着一对开山巨斧,话音落地之时,人也跟着跳进院中,他见寅将军和鄯茹斗得激烈,将巨斧往虚空里一劈,冲着颜康成就奔了过去。 颜康成见白美珍停止了吸吮,当下将她平放在地上,手中长剑一震,霍地站了起来,熊山君猛然见到颜康成,登时愣了半晌,龇牙道:“你练了什么妖术?为何这般白嫩?” 颜康成哈哈大笑,“熊山君是吧,我不妨告诉你,美容秘方我多的是,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妨送你几副,如何?” “美容秘方?能有什么效果?”熊山君傻站在那儿,忽然咧嘴笑着,颜康成顿时哈哈笑道:“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本王吃了以后,脸也白了,肚子也没了,连年纪都变小了,简直越活越年轻,厉害吧?” “熊山君,赶紧要了他项上人头,他在拖延时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寅将军一通大喊,听得熊山君眼睛一眨一眨的,忽然怒道:“对呀,你是伏色摩那,我先杀了你,然后再取了你的美容秘方!” 熊山君将巨斧抡起,豁地就劈了下去,颜康成急忙闪过,巨斧猛地砸在青砖上,顿时发出一声巨响,地面上顷刻现出了两道深坑。 “呀!” 熊山君一声怒吼,猛地转过身来,颜康成将长剑晃了晃,笑道:“美容秘诀,一吃就白,想要不?”熊山君咬牙摇了摇头,咧嘴道:“等我杀了你,再把你吃了当秘诀!” 他双臂抡圆,巨斧顿时铿锵有声,发出夺人的气势,一斧接一斧的劈向颜康成,颜康成不惧这种蛮力的打法,他瞅准个空当,长剑忽地刺向他的脚踝,没想到这熊山君反应极为迅速,双斧一磕,突然向后一撩,猛地将颜康成的长剑击飞了出去。 “哈哈,”熊山君突然一阵大笑,“快将天书秘籍交出来,在下或可饶你一命,不然的话,哈哈哈!” “不然的话,还教你这么黑!嘿嘿哈嘿!”颜康成满不在乎的大笑着,熊山君怒瞪着双眼,吼道:“寅将军,这后生忒狡猾,到底杀是不杀?” “熊山君,杀人的事让我来!” 一阵怪风扫过,房顶上突然现出一个人,此人留着三羊胡须,一脸的阴险奸诈,他哈哈怪笑着,手中突然多了一柄三股钢叉,钢叉上套着几个钢环,他哗啦啦迎空一抖,豁地从天而降,钢叉发出一阵啸声,直奔颜康成击来! “啪!” 半空中突然一响,来人未及落地,脸上却啪地被人抽上了一鞭,左脸颊顿时皮开肉绽,他将钢叉猛地插入地面中,总算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他骇然瞪着现身在眼前的白美珍,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白美珍一袭白衣,仙女般凝身伫立在那儿,竟好似初临人间,周遭美景顿时相映成辉,她微闭着双目,深吸着院中清凉的空气,感受着体内宛若新生般蓬勃的生命,双眼一睁,豁地放出一道精光! “白美珍!” 来人恼羞成怒的叫出口,突见白美珍眼含杀气,手中长鞭忽地又再次袭来,慌得顾不及三七二十一,忽地拔腿就跳上了房梁,怒目叫道:“寅将军,你谎报军情,我特处士再不信你!” 鄯茹和颜康成见白美珍一鞭击退了来人,顿时一惊,急忙退守到她身边,颜康成仔细端看,顿时喜出望外,白美珍容光焕发,春风满面,竟似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寅将军不由得和熊山君靠在一起,颤声道:“白美珍,真的是你?”熊山君眨眼道:“寅将军,你不说她中毒了吗?”特处士在房梁上怒吼一声,钢叉哗啦啦一阵响,猛地再次迎空击下,寅将军和熊山君就势猛扑,钢刀与巨斧呼地同时招呼过来! “啪!” 白美珍将长鞭一甩,鞭影霍霍中,她的身形突然拔地而起,双臂豁然张开,如凤凰般腾空而下,颜康成仰目看去,竟然看得如痴如醉——在一轮圆月的映衬下,白美珍衣袂飘飘,在漫天飞舞的月光中,赫然暴出了一对亮晶晶的尖牙! 087 塔狼仠 白美珍纤指如刀,掌风凛冽,凌空击落下来,寅将军大惊失色,好似周身百骸尽数被白美珍罩住,漫天的杀气已经刺入了他的骨髓,惊骇之下,三人狼狈不堪,突然急速落荒而逃。 白美珍翩然而落,看着手上暴涨出的利甲,惊讶的看着颜康成,颜康成嘻嘻笑道:“恭喜王妃殿下练成了神功!” “神功?”白美珍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康成笑道:“这就是僵尸神功,你一招就把他们吓跑了,厉害吧?”白美珍皱眉道:“我明明身中剧毒,怎么又突然练成了神功?你别卖关子,快些告诉我。” 颜康成笑道:“其实我也想问你,我看起来真的像伏色摩那吗?”白美珍皱眉道:“你为何突然问这个?”颜康成道:“因为我也弄不清楚,也许这些都和他有关呢?” 白美珍看了看颜康成,叹道:“你外表看起来的确像夫君,只是年纪幼小,神态浮夸,不可能是伏色摩那。”颜康成尴尬道:“神态浮夸?不不不,我这不是浮夸,是浮肿,这是农药吃多了后遗症,不像你们,吃的都是绿色食品,神态当然纯朴了。” 鄯茹听得呵呵而笑,白美珍也笑道:“也许是浮肿吧,反正你不可能是伏色摩那。”颜康成挠头道:“你就分得那么清楚?”白美珍佯怒道:“我若是分不清楚,岂不是被你冒充了?”颜康成道:“完了,看来那啥是叫不成了。” 白美珍道:“那啥?你绕了这么半天,究竟想说什么?”颜康成道:“其实呢,我是未来的伏色摩那,从2017年穿越到这里,我也是刚刚弄清楚,伏色摩那就是我的前世,我就是他的轮回之身,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白美珍摇摇头,皱眉道:“未来的伏色摩那?你穿越到这里,有何贵干?”颜康成笑道:“本来没啥事儿,不过现在看起来,也许我穿越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呢?你身中剧毒,无药可解,偏偏我的僵尸神功可以帮你解毒,难道真是无巧不成书?” “为了救我?”白美珍摇摇头,“难道你的穿越会和夫君有关系?”颜康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卧槽,我还没想过这个,难道是伏色摩那把我召唤来的?他是个大巫师,没准会召唤术呢?” 白美珍黯然道:“他为什么要召唤你呢?他一身本事,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吗?”颜康成道:“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白美珍叹道:“他说楼兰大难将至,若是他能练成不死神功,或可力挽狂澜,然后他便不知所踪,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 颜康成道:“魔鬼谷,他去了魔鬼谷,我这是听鄯茹说的,对吧?”鄯茹笑了笑,“我是听一个骷髅说的。”白美珍看着鄯茹,皱眉道:“当年你不是逃走了吗?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回来了?” 鄯茹叹道:“我逃到了中土,却被沙和尚追杀,本来要去投胎了,却又被童格罗迦救下,他把我关在一个山洞里,让我苦练咒术和剑法,后来放我出来,让我找鄯珠公主,可是至今也没找着。” 白美珍笑道:“所以找到了一个假公主?” 颜康成看着笑津津的白美珍,不解道:“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她是假的?啥时候知道的?”白美珍笑道:“当你从山洞里跳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假的。”颜康成咕噜噜的转着眼珠子,咂舌道:“难道还跟我有关系吗?” 白美珍叹道:“那年我苦苦寻找鄯伏陀,找到他时,他正好生下了鄯珠公主,我一时不敢跟他冒然相认,便趁他睡着时,在鄯珠的后背上纹了一副地图。” “楼兰地图?”颜康成打岔道。 白美珍点了点头,又道:“那时左儿右儿抓了假公主,脱了她的衣服,你也看见了,她的后背很干净。”颜康成蓦然想起那时的情景,感慨道:“卖糕的,原来还有这么个梗,我怎么感觉好像发生了很久,从你中毒算起,到现在才七天?” 白美珍也颇为感慨,叹道:“我还以为你和左儿她们窜通好的,你传给我的是什么神功,竟能解了七步散的毒?”颜康成一拍胸脯,故作神秘道:“我可是把你当成了媳妇,才把这神功传给你的,这门神功就是不死神功,其实说白了,就是僵尸神功。” 白美珍皱眉道:“媳妇是什么?”颜康成嘻嘻笑道:“就是太太,我有时候会有错觉,以为自己就是伏色摩那,那那,那我一不小心就把你当成媳妇了。”白美珍用力瞪着他,嗔道:“这个也能不小心吗?” 颜康成挠头道:“现在小心了,你还是白骨精,我还是颜康成,你一瞪我,我就分得清楚了。”白美珍皱眉道:“你如何又知道我是白骨精?” 颜康成咳嗽一声,笑道:“你不是说我神态浮肿吗,这都是穿越后遗症,来之前我可是做足了功课,这个世界的大小妖怪,他们有什么法宝,有几个小妾,后来是怎么死的,我都能说出个一二,就算我不是神仙,好歹也算个半仙,哈哈!” 白美珍笑道:“颜半仙,那你说说我是怎么死的?” 颜康成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白美珍,装模作样的算了算,皱眉道:“这个有点难,需要看你的手相才能知道。”白美珍皱眉道:“看手相就能知道?” 颜康成认真点着头,白美珍正要伸过手去,鄯茹禁不住笑道:“你这半仙的水平也太差,我这小鬼看一眼就知道了,还是让我告诉殿下吧,那年殿下到五行山寻找伏色摩那,不小心掉下了悬崖,因此香消玉殒。” 白美珍听得愣住了,吃惊的看着鄯茹,笑道:“你看一眼就知道?”鄯茹笑道:“不瞒殿下,是这位半仙告诉我的。” 鄯茹转而瞪着颜康成,怒目道:“你连殿下都敢戏弄,胆大包天了你!”颜康成嘿嘿直笑,嘴皮子动了动:“媳妇没叫成,摸一下手还不成吗?”鄯茹讥讽道:“你嘀咕什么呢?心怀鬼胎了吧?你连个假鄯珠都分不清楚,还半仙呢,你怎么不算算鄯珠在哪儿?” 颜康成摇头晃脑道:“要想找鄯珠,得先找她爹,等我算算哈,坏了!她爹鄯伏陀被怪兽抓走,被关在,这个,精绝鬼城!” 白美珍抿嘴笑道:“这回你失算了吧,我刚刚还看见他在白虎岭呢!”颜康成还要卖关子,鄯茹拦住他,叹道:“都是晚辈无能,适才鄯伏陀与晚辈在楼兰皇陵,突然遇到了怪兽,他们挟持了鄯伏陀,要晚辈拿魅鸾戒指交换。” 白美珍脸一沉,一时没有言语,颜康成道:“精绝鬼城在哪儿?咱们去走一波?”鄯茹皱眉道:“咱们没有魅鸾戒指,就这么去?就靠咱们仨?” 颜康成道:“你知道魅鸾戒指在哪儿吗?奎木狼都找了一百年也没找着,没准还得找个百八十年呢,咱们能等那么久吗?还有,你可别小瞧了咱仨,你是鬼,见机不妙赶紧瞬移,我和我媳妇,啊这个,王妃殿下,我俩都不怕死,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白美珍忽道:“世人只知道天书秘籍,知道魅鸾戒指的少之又少,奎木狼是怎么知道的?”颜康成道:“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我也是碰巧偷听到,他一心要得到那枚戒指,我说,这个,白夫人,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美珍皱眉道:“是塔狼仠告诉我的。”颜康成和鄯茹都是一愣,不由得齐声问道:“塔狼仠是谁?”白美珍叹道:“精绝王后——精绝鬼城的主人。” “啊?”颜康成惊道:“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你见过她吗?”白美珍点点头,“三百年前见过,那时候塔狼仠还是个出了名的美女。” “真的?那咱们应该去见见她呀!” “你知道精绝城为什么被称为鬼城吗?” “为什么?” “因为那里闹鬼。” “你怕了?” “你怕吗?” 088 本来就是僵尸 寅将军府的家丁们彻底跑没了影儿,几个人来到门外,颜康成对白美珍笑道:“既然娘子去过精绝城,那你带路,咱们这就去呗?”白美珍道:“未来的伏色摩那,颜康成公子,你觉得称呼我娘子合适吗?” 颜康成笑道:“美珍姐,其实我觉得娘子这个称呼也挺好,你们这儿不都是这么称呼吗?”鄯茹笑道:“这一会儿功夫又多出个姐姐来,你还真喜欢叫人家姐姐。”颜康成一脸苦相,皱眉道:“我也很郁闷的好吧,你说我该怎么称呼呢?” “站住!” 白美珍正要说话,突然看见前方冒出两个人来,仔细一看,竟是凌虚子和一个青面白衣的男子,凌虚子高声道:“罗公子,那位就是颜康成,他滑的很,咱可别让他跑了!” 青面男子忽地窜到众人面前,怒冲冲的盯着颜康成,森然道:“颜康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舍妹下手,在下罗弗礼,这便替迎春索命来也!” 罗弗礼怒气爆棚,完全没把众人放在眼里,凌空一跃,忽地探爪便向颜康成抓来,颜康成见势不妙,突然横向一移,转到白美珍身后,叫道:“玉面罗刹在此,你竟敢如此放肆!”罗弗礼怒目而视,冷笑道:“玉面罗刹,在下久仰你的大名,难道你要袒护这厮不成?” 凌虚子忽地围在右面,喝道:“玉面罗刹,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若不识抬举,可别怪我凌虚子不客气了!”白美珍心下犯难,凌虚子的功夫她心里很清楚,以往便是这一个道士她也不是对手,何况又多了一个罗弗礼,她正打算护着颜康成和鄯茹逃生,忽听颜康成笑道:“狗屁道长,你以为你多了一个傻逼帮手就牛逼了吗?罗刹姐,你别怕他们,用你新学的功夫揍他们!” 白美珍还真忘了这茬,她暗暗用力,忽觉嘴里暴出两颗尖牙,她暗暗呡了一下,笑道:“凌虚子,这位颜公子是在下的晚辈,既然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还请你看在我玉面罗刹的份上——” “呸!纳命来吧!” 罗弗礼听过玉面罗刹的名号,哪里将她放在眼里,此刻不等白美珍说完,忽地跃将过去,双爪凌空一错,猛地向着白美珍抓过去,白美珍浑身骤然一紧,双目突然变成湛蓝色,罗弗礼那凌厉的攻势竟似变得缓慢下来,在他将要及身的刹那,白美珍倏地一转身,突地伸手一拂,刺啦一声,顿时将罗弗礼的肩膀抓出了一道伤口! 罗弗礼大惊失色,急速躲在一旁,只要再慢上那么一点,他这条肩膀只怕就废了,他瞥了一眼凌虚子,猛地怒喝道:“玉面罗刹,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罗弗礼下手无情!” 罗弗礼忽地召唤出宝剑,猛地抖出一片剑花,凝聚起全身真力,豁地向着白美珍攻去,一旁的凌虚子不敢怠慢,他见白美珍一招便伤了罗弗礼,心中暗惊,此刻当下将宝剑圈在手中,将全身真力灌注其中,宝剑猛地发出一阵啸声,卷起漫天的杀气,豁然刺向了白美珍! 白美珍蓦然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在尸变状态下,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变得不同,身体中的各种感官突然被无限制的放大,她竟似听得见远处一只蜜蜂的鸣叫,闻得到那只蜜蜂振翅下所散发出的花粉的香味,甚至看得见它的翅膀在瞬间扇动了几个来回。 当凌虚子和罗弗礼的宝剑袭来之时,白美珍从容不迫的闪身躲过,以前看似不能躲过的剑招,此刻竟似露出了无数破绽,他们凌厉而迅猛的剑法,此刻竟也像木偶般笨拙而轻缓。 白美珍想起几年前,凌虚子一招便击退了自己,此刻白美珍忽地将长鞭攥在手中,倏地一卷,长鞭无声无息的击向凌虚子和罗弗礼,她这一鞭分身的招法,原本不能使得得心应手,此刻豁然使出,凌虚子和罗弗礼顿时惊得头皮发麻,骇然跳出了丈外。 “哈哈,知道厉害了吧?” 颜康成看得明白,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凌虚子脸色铁青,恨道:“玉面罗刹,你何苦护着这厮,好歹我们也认识多年,即便不是道友,也一直相安无事,莫非今日真要翻脸不成?” 罗弗礼脸色泛白,刚才那一鞭鞭梢扫到了他的嘴角,竟然将他的牙齿扫落了两颗,他呸的吐出一口鲜血,恶狠狠道:“玉面罗刹,我跟你拼了!” 凌虚子见罗弗礼发狂般冲过去,当下伸手一探,忽地抓出一张符纸,摊在左手上一吹,符纸突然变成了一堆符灰,像尾毒蛇般悄然袭向了白美珍! 罗弗礼剑到半空,见凌虚子放出了灰蛇,立刻虚晃了一下,闪身急速后退,白美珍凝眉注目,立刻将长鞭卷起,猛地罩向那道灰影,可是那灰蛇突然像个气球似的暴涨起来,白美珍长鞭翻卷中,气球突然爆炸成碎片,漫天洒落下来,白美珍暗知不妙,长鞭飞舞,将自身裹在鞭影中,豁地拔地而起,像个陀螺似的飞旋在半空中,就势在空中一闪,倏地横移到符灰之外,长鞭倏然袭向了凌虚子。 颜康成捂住了口鼻,低声让鄯茹躲到一边,他整个人却站在符灰里哈哈大笑,罗弗礼怒道:“狗仗人势的东西,休得猖狂——”他边说边冲进来,顾不得呛得满嘴的符灰,当下咳嗽一声,喝道:“受死吧!” 凌虚子见白美珍向自己击过来,不禁暗叹一声,他一时也没了其他招数,急忙闪身冲入了符灰中,只盼着白美珍也能冲杀进来,忽见颜康成晃了几晃,突然又晃到了符灰之外,他站在顶风处,大笑道:“埋里埋里轰,嘛里嘛里,梳理梳理呔,一干西呦,西西里格理,桑桑一麻地!” 凌虚子听得大吃一惊,再看罗弗礼时,罗弗礼浑身突然一哆嗦,霎时仰天摔倒在地,瞬间变成了一个皱巴巴的干尸,凌虚子吓得冷汗直冒,再也不敢停留片刻,登时向着背风处急速逃窜,在颜康成的大笑声中,总算逃出了一条老命。 “好险!” 众人躲在符灰之外,颜康成笑道:“白夫人,怎么样,有没有化茧成蝶的感觉?”白美珍静下心来,皱眉道:“你到底对我施用了什么手段,我怎么会这样?” 颜康成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吸了你的血,然后又让你吸了我的血,然后你就变成这样了,从现在开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咱俩之间可就多了那么一层关系了哈!”白美珍皱眉道:“什么关系?”颜康成笑道:“特殊关系。” 鄯茹笑道:“已经够特殊了,还要怎么特殊?”颜康成笑道:“在僵尸界来说,其实这有一种传承关系,你知道吗?僵尸是靠咬人来扩大队伍的,你如果想变成僵尸,我可以咬你一口。”鄯茹抿嘴笑道:“受不起,我可不想变成僵尸。” 白美珍愁眉道:“我一直以为僵尸是些嘴眼歪斜四肢不全的东西,没想到我还成为了僵尸,真是好笑。”颜康成笑道:“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其实你本来就是僵尸,只不过你原来的僵尸等级比较低,还没有进化。” “我原来是僵尸?” “对呀”颜康成笑道:“你不是白骨精吗?这西牛贺洲哪有白骨变成妖精的呀,所以你就是个僵尸而已,这可是孙悟空亲口说的,现在你明白了吧,咱俩还是缘分很深的说。” “孙悟空?”白美珍听得更是一头雾水。 “啊哈,有点说跑偏了,”颜康成见白美珍一直愁眉不展,笑道:“别人想成为僵尸还成不了呢,你干嘛这么郁闷呀,来,我让你见识下僵尸的神奇。” 颜康成捡起一把长剑,正要抓起白美珍的手臂,白美珍却忽地腾起身形,猛地向前窜了出去! 089 脱胎换骨 白美珍身形乍起时,颜康成听见了一阵哗啦啦的钢环震颤的声音,仔细看去,突然看见特处士手持着三股钢叉,赫然出现在前面! “嘿!搞事呢?” 颜康成念头未落,白美珍长鞭倏地卷了过去,特处士有恃无恐般,突然哈哈一笑,蓦地后退了一丈,在他身形甫退的刹那,一个山丘般的壮汉蓦然冒了出来,整个将特处士掩在了后面。 那壮汉一头杂毛,满脸横肉,恶狠狠的瞪着一对牛眼,两个硕大的鼻孔嗤嗤的冒着粗气,两只蒲扇大的手掌里,赫然握着一对车轮般大小的铁锤,他哈哈大笑着,突然将铁锤迎空一撞,瞪着牛眼道:“楼兰王妃?哈哈!哈哈!” 特处士的三角眼在旁边冒了出来,怪笑道:“痂佰戮,你可别小瞧了楼兰王妃,她可能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眼下可厉害的很呢!”痂佰戮铁锤又是一撞,鼻孔朝天的狂笑道:“厉害?哈哈,白美珍,过来让我仔细看看,看看你哪儿更厉害了,哈哈!” 铁锤撞击声响彻云霄,白美珍冷哼一声,怒眉紧耸,呵斥道:“痂佰戮,你身为楼兰人,却背叛夫君,四处杀戮,我尚未与你制罪,此刻你目中无人,竟敢以下犯上,当真是无法无天!我问你,你可知罪?” “知罪?哈哈!”痂佰戮笑得肆无忌惮,“我当然知罪,我找了娘子这么多年,着实追悔莫及,当初如果一锤砸死了伏色摩那,又何必受这些鸟罪?眼下正好碰见了娘子,不如你这就跟我回去,好好将我制裁一番,让我来个罪上加罪,如何?哈哈!” “艹你大爷的!” 颜康成扬起手中的长剑,突地一下刺了过去,他盛怒之下猛地一剑,没想到突然刺入了痂佰戮的嘴里,他一愣神,正要向前猛刺,猛觉得痂佰戮的大嘴咔嚓一合,顿时将长剑牢牢的咬住。 痂佰戮脑袋一晃,下巴向左侧用力一带,颜康成猛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巨力,顿时把持不住,长剑突然被痂佰戮夺了过去,痂佰戮将长剑噗地吐到地上,哈哈笑道:“小娃子,这儿没你的事儿,赶紧回家吃奶去,哈哈!” “放肆!” 鄯茹抖起一个剑花,忽地腾起身形,长剑如影而至,直戳向痂佰戮的面门,痂佰戮哈哈狂笑着,全然没将鄯茹放在眼里,正要抡锤相迎,身后突然冒出一股钢叉,哗啦啦的将长剑挡住,特处士嘿嘿奸笑道:“这小娘子如此美貌,交给在下好了!” 鄯茹俏眉紧蹙,怒叱一声,身形兔起鹘落,霎时展开了攻势,长剑在她手上发出阵阵鬼气,漫天之中已然尽是剑影,从四面八方蓦地击向了特处士,特处士急忙退身防守,却没想到鄯茹的剑法凌厉无匹,几招下来,便将他攻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颜康成讥笑道:“一个手下败将还敢回来,找了个胖猪就能当靠山了?你特么就是傻逼一个,智障二百五!”特处士气得直吹胡子,将三股钢叉抡圆了,突然一个掉头,照着颜康成砸了过来,颜康成急忙错步闪开,他这步法倒是用的熟练很多,也不怕特处士来偷袭,勾着指头嘲笑着,特处士怒瞪着三角眼,正要再来,鄯茹的长剑忽地递到了背后,特处士急忙侧身躲闪,又与鄯茹斗在了一处。 “胖猪,来,跟你爷爷比划比划!” 痂佰戮瞪着一对牛眼,正琢磨着如何擒住白美珍,突然听见颜康成出言挑衅,当下又将铁锤一撞,不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活腻了不成?”颜康成掐腰站在那儿,骂道:“睁开你那狗眼看清楚,小爷我是谁?” 痂佰戮呸了一声,眨了眨眼珠子,嗤道:“小爷?你是谁?”颜康成哈哈笑道:“小爷我就是你爷爷!”他身形一晃,突然跃将上来,抬手就想给痂佰戮一耳光,可是痂佰戮身形庞大,却不笨拙,身子一挫,铁锤忽地向着颜康成扫来,颜康成身子猛然后仰,在间不容发处突然折了回去。 “伏色摩那?” 痂佰戮看着颜康成怪异的步法突然愣住,颜康成就势翻转,利爪一扬,呼地抓向了痂佰戮,喝道:“叫你爷爷作甚?” 痂佰戮愣愣的看着颜康成,眼看颜康成的利爪抓至身前,急忙举锤挡住,颜康成灌注了全身之力,噗地抓在了那巨大的铁锤上,刺啦一声,铁锤上顿时现出了数道爪痕。 这一下虽然没抓中,可是颜康成没想到自己的利爪竟然如此锋利,顿时信心剧增,尖牙一亮,合身就扑了上去! 痂佰戮顿时有些慌乱,他看了看白美珍,一时弄不明白这颜康成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会伏色摩那的步法,而且相貌看起来又如此相像,他心里不住的嘀咕着:“难道真是伏色摩那?” 颜康成虽然心里发狠,可是并没学过手上的功夫,此时跳起身来,竟不知该如何下手,只好就势又玩命的抓了过去,痂佰戮下意识的举锤挡住,颜康成屈指如刀,手下用力,劲风扫过之后,铁锤上赫然又多了几道爪痕。 “这指甲为何如此锋利?” 痂佰戮心下骇然,这铁锤选用的可是上好的玄铁,历经七天七夜才打造完成,没想到颜康成徒手便能将铁锤抓伤,“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痂佰戮哼了一声,将铁锤呼地又是一撞,恶狠狠地瞪着颜康成,狞笑道:“你只会抓铁锤吗?小娃子,我不管你是人是鬼,过来受死吧!” 颜康成双目血红,正要蹂身而上,忽见白美珍握住了他的手臂,皱眉道:“我与这厮有些旧怨,让我来收拾他好了。”痂佰戮狂笑道:“你来收拾我?哈哈,白美珍,接我一锤!” 痂佰戮腾身在半空,双臂抡圆了,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若不是特处士跟他提醒,他早想上前徒手擒住白美珍,可是就算眼前的白美珍今非昔比,痂佰戮自是没有放在眼里,他这一招虽是试探虚实,并未拼劲全力,可是双锤之下只怕已是万斤有余。 颜康成倏地后退一丈,白美珍却斜刺里闪开,手中长鞭一抖,啪地卷向了痂佰戮的手臂,竟似要夺下他手中的铁锤,痂佰戮哈哈一笑,双臂一缩,在身前绕了个半圆,呼地夹击过来。 白美珍凝身在半空中,感受着身体中的变化,种种不可思议之处此时尽数显露出来,痂佰戮的铁锤重达五六百斤,可是在他的手中便似寻常兵刃,凶狠暴烈又变化多端,迅猛异常,若是白美珍中毒之前,只怕几个照面已然抵受不住,可是此刻,她竟似脱胎换骨般,身体中爆发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她轻易便躲过了痂佰戮的狂轰滥炸,纤手婀娜之际,长鞭直如鬼魅般席卷过去! “啪!” 声音不大,鞭梢结结实实的抽在铁锤上,痂佰戮本欲出言嘲笑,却蓦地感到铁锤上传来一股巨力,霎时震得他手指发麻,险些将铁锤丢到地上,他心中剧震,龇牙道:“白美珍,念在你我相识一场,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或可饶你一命,否则,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啪!” 白美珍冷若冰霜,长鞭卷起无声的杀气,啪地再次抽在铁锤上,看似曼妙的鞭影下,一股震破心肺的力道霎时又传遍了痂佰戮的四肢百骸,他咬紧牙关,脸孔紫涨,眼角布满了血丝,瞪得甚是恐怖,他的胸口一阵起伏,终于忍耐不住,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痂佰戮,你可知罪?” 白美珍长鞭舒卷,冷冷的看着痂佰戮,便似看着一个死人般,或许痂佰戮的死并不能让她感到宽慰,她怅然若失的眸子里,早已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而此刻,在她黯然神伤的责问声中,长鞭忽地再次落下! 痂佰戮不敢硬接,蓦地向后退去,手里的铁锤却忽地飞向了白美珍,生死关头之际,他再也顾不得狼狈,铁锤甫一脱手,当即回身逃窜而去! 痂佰戮的身后是一片空地,他拼命逃窜,眼看便要逃进一堵高墙,飞到白美珍身前的铁锤被长鞭卷住,此刻却倏然一转,如炮弹般划出一道弧线,向着痂佰戮便轰了过去! 090 反目成仇 “当!” 铁锤将要击到痂佰戮的瞬间,一只禅杖突然将铁锤击飞了出去,炸雷般的声响突然弥散开来,震得四周的房屋都似乎摇晃起来,把痂佰戮震得登时呆立在那儿! “谁是楼兰王妃,让洒家看看?” 颜康成一愣,沙和尚那铁塔般的身躯突然冒了出来,在他身旁突然又多出一个人影,竟然是寅将军?“嘿,这些家伙倒像是商量好了,竟然扎着堆儿又回来了?” 寅将军清了清喉咙,仰天道:“玉面罗刹,我寅将军念你在白虎岭清修多年,本不欲揭穿你的身世,可是你心性不改,四处作恶,将西牛贺洲扰的鸡犬不宁,本将军今日请来了卷帘大将军沙和尚,定要替天行道,将你这厮就地正法,你还有何话说?” 沙和尚大步向前一迈,将眼前诸人仔细打量一番,此时鄯茹正与特处士斗到紧要关头,突然听见沙和尚冒了出来,登时虚晃一下,忽地闪至白美珍身前,怒道:“王妃殿下,便是这厮杀了奴家,我先与他拼了!” 沙和尚陡然看见了鄯茹,脸色一沉,耸眉道:“鄯茹公主,我几次三番放过你,就是望你好生去投胎做人,为何这般执迷不悟?” 鄯茹正要冲过去,白美珍伸手将她拦下,厉声道:“沙和尚,百年前的楼兰就是被你等下的毒手不成?”沙和尚仰天一个哈哈,冷笑道:“是又如何?尔等偷盗天书,死有余辜,洒家却没想到,你这个玉面罗刹竟然是楼兰王妃,你这些年滥杀无辜,洒家早想取你性命,白美珍,纳命来吧!” 沙和尚禅杖一摆,就要冲杀过来,寅将军突然嘿嘿一笑,“沙和尚,那位后生就是伏色摩那,可不能放过他呀!”沙和尚一愣,瞪着颜康成道:“他真是伏色摩那?洒家还以为他是无知鼠辈,怎地如此年少?” 寅将军狞笑道:“他既然盗了天书,定是练了什么返老还童之术,他能骗过别人,可骗不了老夫,等下动手的时候,连他也一并解决了才好。”沙和尚仔细看了看颜康成,喝道:“兀那小子,你当真是伏色摩那?” 颜康成看了看白美珍,笑道:“沙大哥,我呢初来乍到,咱们又无怨无仇,就算我是伏色摩那,难道你要来杀我不成?” 沙和尚怒目道:“废话,既然你是伏色摩那,咱们也少些聒噪,小子,十张狼皮先记着,受死吧!”沙和尚话音未落,白美珍的长鞭倏地卷了过去,沙和尚没料到长鞭来得如此迅疾,急忙举杖相迎,啪地一声轻响,长鞭卷住了禅杖,白美珍用力一扯,险些将禅杖扽了过来。 “哈哈!” 沙和尚心中暗惊,一声大笑之后,再也不敢怠慢,霎时舞动起禅杖,恶狠狠的冲向白美珍,白美珍娇叱一声,长鞭卷起漫天鞭影,登时将沙和尚裹了起来。 沙和尚腾身在重重鞭影中,众人只听得见他吐气开声,呼喝连连,却看不清他偌大的身形,无不为白美珍诡异莫测的鞭法慑服,白美珍没想到竟能用长鞭将沙和尚困住,顿时抖擞精神,信心爆棚,长鞭上的威力也越发暴涨,把个沙和尚牢牢的困在鞭影之内,只怕沙和尚一个疏忽,身上便会皮开肉绽。 颜康成看得一阵迷糊,虽然在他的印象中,沙和尚一直像个替补似的人物,完全看不出有何等实力,可是毕竟他的身份在那儿,身为卷帘大将,他的武功实力绝对应该是天下无双,可是眼下看来,他竟然敌不住白美珍的长鞭,“这什么情况?是沙和尚本来就很弱,还是白美珍突然实力暴涨了?他在天庭到底是什么身份,卷帘大将,难道就是个看门的?” 寅将军等一个个看得也是目瞪口呆,似乎都没想到,连鼎鼎大名的沙和尚竟也敌不过白美珍,寅将军更是迷惑不解,楼兰王妃的实力他是很了解的,比他强也强不了多少,他本想着用毒药解决了她,没想到白美珍不但突然解了毒,此刻竟像脱胎换骨似的判若两人,寅将军顿时一阵后悔:“难道给她吃错药了?吃的不是毒药而是金丹?” 沙和尚左冲右突之下,始终不能攻进白美珍的身前,他的禅杖看似气势惊人,可总是不能尽情施展,本是一气呵成的杀招,却每每被长鞭搅乱,长鞭上卷动出令人窒息的力道,险些将他的禅杖卷走,沙和尚气得哇哇乱叫,他打架图的就是个痛快,可是眼下有力使不出,心里登时像堵了一块巨石般,说不出的憋屈难受。 “呀!” 沙和尚猛然一声大叫,突然腾身到一个房顶上,凌空将禅杖高高举起,豁地一下砸向了白美珍,白美珍凝身后移,长鞭突然袭向沙和尚的前胸,沙和尚一愣,身躯急速后仰,他胸前的骷髅头却荡了起来,正被长鞭卷住,沙和尚正要抡起禅杖横扫,长鞭轻卷之下,他胸前的骷髅头噗簌簌的滚落在地上。 “呀!” 沙和尚顾不得他那些小玩意,禅杖忽地横扫过去,白美珍的身子突然腾身而起,禅杖在脚下扫过的瞬间,她手中的长鞭一抖,鞭梢上卷起的三个骷髅头突然射向了一边看热闹的寅将军等人,吓得寅将军和特处士急忙闪身躲避,痂佰戮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站得较远,只怕立刻就要丧身在骷髅头下。 “哈哈!” 颜康成看得哈哈大笑,鄯茹皱眉道:“有那么好笑?”颜康成笑道:“你不知道内情,原本呢白骨精是打不过沙和尚滴,可是眼下剧情反转,当然好笑了。” “殿下为何如此厉害了呢?” “不可思议吧?” 颜康成咧开嘴笑道:“凡人变成僵尸以后,那就会变得跟神仙一样,上天入地几乎无所不能,白美珍本来就是妖精,尸变以后就更不得了啦,看见没,那沙和尚本是卷帘大将,很牛逼了吧,现在怎么样,我看不出十个回合,沙和尚就得认输投降!” “什么认输投降?这可是生死之战,绝不能饶他性命!”鄯茹放声道。 “别!” 白骨精杀了沙和尚?这剧情反转太大,颜康成可接受不了,他当即叫道:“白夫人,不能杀了沙和尚!” 沙和尚气得哇哇大叫:“伏色摩那,你当洒家是什么人,有本事你就来取了洒家这项上人头!” “啪!” 头上鞭声一响,沙和尚又急忙闪身后退,白美珍忽道:“颜公子,此人为何杀不得?” 颜康成一时说不明白,胡诌道:“一千年以后我和他是好朋友,今生也绝不该是仇人呀,你如果现下把他杀了,我们以后还能是好兄弟吗?” 白美珍皱眉道:“为何要管那一千年以后的事?他既然是灭掉楼兰的真凶,我就绝不会饶了他!”颜康成叹道:“真不能杀,蝴蝶效应知道吗?沙和尚若是死了,整个世界都会变得不一样了,后果很严重的,明白吗?” “就是天塌下来,我也要取他性命!” 白美珍娇叱一声,长鞭卷起万千鞭影,忽地罩向沙和尚周身要穴,沙和尚慌乱之下急忙侧闪躲闪,白美珍左手一扬,利甲在夜空中闪烁出一道光芒,猛地向着沙和尚的胸口插了下去! 091 决一死战 白美珍的利甲如鬼魅般一闪而至,沙和尚慌乱中急速向后躲闪,却听见刺啦一声,前胸的衣襟登时被划破,胸口上忽地冒出了几股鲜血。 白美珍将长鞭一收,怒视着沙和尚,森然道:“说!灭我楼兰者尚有何人?” 沙和尚气势尽失,身上鲜血淋漓,他咬牙切齿的瞪着白美珍,双手呼啦一下将上衣扯掉,露出那身被鲜血染红的胸毛,狂笑道:“白美珍,只需我一人就足以灭了楼兰,哈哈!” 笑声未绝,沙和尚将禅杖就地一杵,猛地砸向了白美珍,白美珍将长鞭兜转,正要痛下杀手,眼前突然飞来一个黑影,她急忙侧身后跃,定睛细看时,那黑影却忽地飞了回去,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沙和尚,灭楼兰的差使怎能少了我猪刚鬣呢?” 话声未落,猪刚鬣那九齿钉耙突地又飞了过来! 猪刚鬣的声音不大,他的九齿钉耙一飞过来,颜康成顿时惊得心跳加速,好在猪刚鬣的九齿钉耙被白美珍轻松避过,看起来白美珍在猪刚鬣和沙和尚的围攻之下,仍能进退自如,看得颜康成总算松了口气。 白美珍见猪刚鬣看似温文尔雅,可上手却尽是杀招,九齿钉耙比沙和尚的禅杖更是凶狠了许多,竟似一心要将白美珍当场毙命,白美珍娇叱一声,当下振奋起精神,长鞭飞舞之下,登时将他的九齿钉耙悉数拦截下来。 猪刚鬣没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玉面罗刹竟然厉害如斯,刚才听熊山君说起时还半信半疑,此时双眉紧锁,怒喝道:“玉面罗刹,你当真是楼兰王妃不成?” 白美珍冷哼一声,长鞭霍地卷向了猪刚鬣的太阳穴,叱道:“老娘便是楼兰王妃,你奈我何?” 猪刚鬣冷笑道:“沙和尚,咱们终日醉生梦死,没想到竟让这楼兰王妃肆意妄为多年,今日必将她碎尸万段,上手吧!” 沙和尚咆哮一声,立刻腾起禅杖厮杀过来,他此时狠下心来,一举要将白美珍血溅当场,禅杖的威力突然暴涨了许多,却没想到白美珍在两个高手的夹击之下,竟然迸发出令人恐怖的杀气,长鞭涤荡之下,九齿钉耙和禅杖竟似连半分都难以靠近。 颜康成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高声叫道:“猪八戒,楼兰人若不是你们杀的,为何要杀了白美珍?”猪刚鬣不知颜康成为何总是叫自己猪八戒,此时怒道:“楼兰王妃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大敌当前,顾不得许多,沙和尚,休要手下留情!” “一个天蓬元帅,一个卷帘大将,联手欺负一个弱流女子,你们不怕天下人耻笑吗?”颜康成虽见白美珍应付裕如,可是仍很担心,登时叫嚷起来。 猪刚鬣正要放声,却见白美珍的长鞭卷起凶猛的杀气,呼地罩向了自己的咽喉,吐到嗓子眼的一句话竟突然被噎了回去,当下怒喝一声,九齿钉耙鼓起全身真力,豁地死命抡了过去! 颜康成见白美珍竟然能将猪刚鬣和沙和尚团团困住,顿时喜出望外,大笑道:“好不要脸呀,两个人打一个都打不过,敢不敢放下武器投降?我跟我媳妇求求情,饶你们一命哈!” 猪刚鬣听得一头雾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熊山君的声音,“猪二哥,那位后生便是伏**那,连他也一并收拾了!” 话音甫落,隔空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一把长刀劈天盖地的斩向了白美珍,长刀破空之声震耳不绝,白美珍暗吃一惊,这一刀的威力已然远远超出了猪刚鬣的九齿钉耙,当下急忙闪身后退,长鞭翻转之下,豁地亮出了利爪尖牙! 奎木狼! 颜康成看得倒抽一口凉气,“什么情况?这奎木狼比猪八戒还厉害吗?” 奎木狼一刀得势,豁地展开杀招,长刀顿时刮起了惊涛骇浪,猛地劈向白美珍,白美珍尖牙一闪,突然将长鞭一收,双爪赫然亮出一道光芒,竟似破碎虚空般,在奎木狼的刀势之下,忽地扯出一道缝隙,猛地抓向了奎木狼的面门! 奎木狼料不到白美珍反击的如此诡异,急忙仰身后退,可是白美珍的手臂竟似暴涨了一般,也不见她屈臂凝身,利爪直如蛇信出口,迅如闪电般抓了过来! 奎木狼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横刀遮住面门,白美珍的利爪猛地击在刀身上——“咄!” 声音不大,奎木狼却震得浑身一颤,好在他用双手托住了刀身,没有被刀身伤到面部,可是白美珍手上摄人的力道,震得他剑眉倒竖,他借势后跃之际,怒叱一声,长刀反向一带,呼地又劈了过去! 白美珍从没有徒手肉搏过,她在奎木狼的刀风逼迫下,蓦地感受到了尖牙利爪之下潜藏的巨大能量,也让她蓦地想起了伏**那,她生前曾经跟伏**那学过一套爪法,那时像儿戏似的学着,没想到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此时她振臂凝指,双爪生辉,登时压制住了奎木狼的攻势,只是她神情恍惚,双爪挥洒之间,满眼却尽是伏色摩那的身影。 颜康成见白美珍突然用起了爪法,顿时看得目眩神迷,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道身影——电闪雷鸣之下,梅超风突然亮出了一对闪瞎眼的利爪,在萧瑟枯黄的庭院中,舞动起曼妙的身姿,将一干偷袭的敌众击得落花流水,此刻,白美珍身形婀娜,爪影纷飞,颜康成不由得痴道:“九阴白骨爪!” “呸!”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传了过来,“猪二哥,这厮是正主,咱们这就拿下他如何?”颜康成听得回过神来,登时怒目道:“熊瞎子,有本事你就过来!我和猪八戒好歹也朋友一场,你想挑拨离间不成?” 猪刚鬣打量着颜康成,忽道:“我只问你,你是伏色摩那不是?”颜康成胸一挺,咬牙道:“是又如何?”猪刚鬣冷哼一声,“既然你是伏**那,为何这般蓄意与我接近?阁下难道有什么阴谋不成?” “阴谋?”颜康成哈哈笑道:“你们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难道你们是阳谋?还好意思说我阴谋,我阴谋什么了?不就是听你念了一首歪诗吗?我什么时候蓄意接近你了?再说了猪刚鬣,难道不是你们灭了楼兰吗?” 猪刚鬣脸色愠怒,哑然道:“百年前那一场冤案至今未解,你若说是我猪刚鬣灭的楼兰,我也无话可说,既然你是伏色摩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当可昭告天下,着人取我性命,此刻你若有胆,便请放马过来!” “昭告天下?”颜康成不由得哈哈大笑,“这天底下都是你们妖魔鬼怪的地盘,你让我诏告哪个天下?我只是觉得你未免有些糊涂,在黑松林客栈杀死奎木狼老娘的明明是个女鬼,你们都说她是楼兰王妃,眼下见了我媳妇又说她是楼兰王妃,就算你们没见过楼兰王妃,也不能东一锄头西一耙子的指谁说谁就是,就算有人见过,可是眼前这位楼兰王妃是你们说的那个杀人恶魔吗?你们有什么真凭实据吗?就好比我和你只是素味平生,你却说我蓄意接近你,这样也好,咱们现在就划清界限,我告诉你,我就是伏色摩那,有种你就放马过来!” “好,无需多言!”猪刚鬣将袖袍一拂,“咱们虽是萍水相逢,也曾谈笑甚欢,此刻便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伏色摩那,我猪刚鬣今日与你决一死战,纳命来吧!” 猪刚鬣言之决绝,九齿钉耙猛地卷起漫天杀气,巨大的钉齿闪烁出摄人的光芒,好像穿透了上百年的时光,突然在夜空中一闪而现,照着颜康成就砸将下来! 092 受伤 颜康成眼看九齿钉耙如恐龙的巨齿般砸了下来,急忙施展出山顶洞人步法,急速向左侧滑移出去,可是猪刚鬣的钉耙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却快如闪电,颜康成甫一闪出,钉耙蓦地砸在了地上,将青砖铺就的平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砂石砖屑四处飞溅之下,四周的木扉竹牖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嘿,你还动真格的了?” 颜康成一句话冒出嗓子眼,可是根本来不及说出口,钉耙蓦地又横扫过来,他这山顶洞人步法也算运用的娴熟了许多,可是没想到猪刚鬣的钉耙生猛无比,一招之下便击得他浑身冷汗直冒,他蓦地暴出利爪尖牙,在极不可能的瞬间猛地横空一个后仰,在他身体几乎贴到地面的刹那,钉耙的巨齿贴着他的鼻尖蓦地扫了过去! “呀!” 颜康成一声怒吼,血红的双眼好似冒出火来,猪刚鬣的招法看似信手拈来,平淡无奇,可是迅猛凌厉之下,却又飘忽不定,变幻无常,颜康成眼看那钉耙又照头劈来,本已做出侧闪的动作,可是钉耙闪烁之间,突然又斜向扫落下来,直奔他的后颈要害,若不是颜康成这山顶洞人步法太过诡异,只怕早已毙命在钉耙之下,饶是如此,颜康成堪堪躲过钉耙的致命杀招,耳听得刺啦一声,在衣襟的爆裂声中,颜康成的后背霎时被划出了一道血口。 颜康成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鄯茹惊叫一声,急忙上前扶住,颜康成咧嘴一笑,忽地转过身,咬牙道:“猪刚鬣,你这天蓬元帅是个冒牌货吗?我这后背痒得很,要挠痒就用点力,再来!” 猪刚鬣将钉耙一挥,双目也似冒出火来,哑然道:“你我本可把酒言欢,奈何你却是个楼兰余孽,猪某今日放你不得,受死吧!” 猪刚鬣怒哼一声,钉耙瞬间又呼啸而至,巨大的钉齿好似铺天盖地般,将颜康成的周身紧紧罩住,颜康成心中暗惊,漫天耙影之下,竟似没有一丝空隙,只怕稍有不慎,便会自行撞在钉耙上,颜康成心下一横,正要拼命向外逃窜,忽觉眼前人影一闪,白美珍倏地站在了颜康成身前,她长鞭急速兜转,好似生出了无数个鬼爪,蓦地卷住了猪刚鬣的钉耙! 猪刚鬣痛下杀手,本想一招要了颜康成的命,却没想到白美珍突然现身,一招便破解了他的致命杀招,而且看起来还很轻松,惊诧之中急忙双手用力,正要全力与她撕扯,忽然听见奎木狼一声大叫—— “呀!” 咆哮声中,奎木狼一脸怒气,长刀气贯如虹,豁地劈向了白美珍,他万万料不到,这位住在隔壁的小妖,竟是传说中的楼兰王妃,而且手上功夫竟然深不可测,轻猫淡写的便破解了他全力的攻势,若不是白美珍的爪法生疏,只怕他奎木狼早已招架不住,奎木狼心下发狠,眼下若不立刻除去这心头大患,只怕日后再也没有机会,他长刀劈砍声中,蓦地高声叫道:“沙和尚,莫要袖手旁观,立刻将她拿下!” 沙和尚也看得清楚明白,正要挺杖上前,忽觉眼前鞭影晃动,白美珍身形一展,长鞭顿时舞动起漫天鞭影,竟似要将眼前的三人一并裹在其中,奎木狼纵声长啸,长刀劈砍之中,竟似被漫天的蛛网缠住,白美珍的长鞭里忽地生出一股缠绵的力道,顿时将他的攻势化解于鞭影之中,猪刚鬣亦是暗自吃惊,他的九齿钉耙乃上天至宝,竟然被白美珍的长鞭紧紧裹住,登时闷声的发起狠来。 颜康成看得兴奋莫名,白美珍像破茧的蝴蝶,翩翩起舞中瞬间便制住了三位天神的夹击,这番景象看起来太是不可思议,他兴奋之中忍不住叫道:“神仙又如何?三个也打不过我媳妇,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 长鞭呼啸,竟似罩起了天罗地网,任凭三人如何折腾,鞭影总是如影随形,沙和尚被鞭风刮得肌肤生疼,猛地怒吼道:“伏色摩那,原来你竟是骗我,赌地什么楼兰王妃,我沙和尚绝不饶你!” 沙和尚禅杖被长鞭裹住,气得哇哇大叫,颜康成笑道:“沙和尚,是我先找着楼兰王妃的,十张狼皮你可不能赖账!” 颜康成看得眉飞色舞,却没注意到痂佰戮悄悄绕到了他的身后,当他听到脑后生风时,已然躲闪不及,痂佰戮的铁锤猛地砸在他的脑瓜顶上,颜康成一个趔趄,登时昏了过去。 鄯茹惊得叫了起来,急忙俯身护主颜康成,痂佰戮的另一只铁锤忽地砸下来时,铁锤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道,耳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痂佰戮的铁锤脱手而出,忽地倒转了方向,猛然砸在他的面门上,登时砸得他七窍流血,轰然栽倒在地。 白美珍倏地冲过来,单手抄起了颜康成,她见颜康成血流满面,竟似没了气息,登时懊悔不迭,鄯茹在一旁看得芳心乱颤,泪流双颊,猛然挺起长剑就要扑过去拼命,白美珍伸手拦下她,忽地飘身急速后退。 奎木狼不容她喘息半刻,立刻追了过来,后面的钉耙和禅杖也呼啸而至,白美珍怒展双眉,长鞭豁地一扫,顿时扫起漫天砂石,如疾风骤雨般席卷过去,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奎木狼三人穿破漫天风沙之后,却蓦地发现,白美珍已经不见了。 白美珍抽身后退之际,猛地想起伏色摩那教过的一种轻功身法,此刻当下施展出来,跟在身后的鄯茹不禁暗吃一惊,白美珍的步法和颜康成施展的有些类似,只是前行的速度飞快,直如鬼魅般,眨眼便到了天际,鄯茹回眸一瞥之间,沙和尚等人早已被甩得无影无踪了。 白美珍对这一带山势颇为熟悉,转过几处山坡之后,二人来到一个极为隐秘的树林,树林尽头有个山洞,白美珍疾步奔进洞口,急忙将颜康成放了下来。 颜康成身上血迹斑斑,鲜血几乎流遍了他的身躯,此刻动也不动的躺在那儿,看得鄯茹伤心不已,止不住又啜泣起来,白美珍端详片刻,叹道:“也不知他到底是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鄯茹拭泪道:“殿下,他能把你救活,你也能把她救活吗?”白美珍皱眉道:“他的血帮我解了毒,我的血又如何救得了他的命?”鄯茹悲道:“如果他是伏色摩那,楼兰岂不是再无复国希望了?”白美珍也是悲叹一声,正要说话,忽然看见颜康成动了一下。 颜康成死人似的躺着,只有嘴唇略微动了一下,好像在说着什么,白美珍急忙附耳过去,断断续续的听见了颜康成极其微弱的声音,“水……水……” 白美珍听得一阵紧张,这场面像极了当年偶遇伏色摩那的情景,她正要吩咐鄯茹去弄一碗水,忽又听见颜康成问道:“娘子可是仙女下凡?” 白美珍听得大吃一惊,颜康成闭目蹙眉,呓语似的这句话,竟与当年伏色摩那所说的一模一样,她惊慌之下,又听见颜康成续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在下初访楼兰,人地生疏,若得娘子协助,实乃……” “夫君!” 白美珍突然抓住了颜康成的手臂,用力的摇晃着,曾经与伏色摩那初次相识的场景,在白美珍的脑海里不知道萦绕了多少回,伏色摩那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记忆犹新,此时这些话突然在颜康成的嘴里说出来,顿时听得白美珍激动万分,热泪盈眶,禁不住连连呼唤起来。 “白夫人!” 颜康成突然坐了起来,一脸惊诧的模样,看得白美珍一阵迷糊,皱眉道:“你是谁?”颜康成吃吃道:“我是你夫君呀!” “你!” 白美珍吃惊的看着颜康成,突然又松开了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那些话你可记得?”颜康成苦笑道:“什么话呀,我不过是一时糊涂,说了些梦话而已,倒是你刚才夫君夫君的叫,你可记得?” 鄯茹猛地捶了他一下,嗔道:“明明没事儿还吓唬人,装神弄鬼的讨打!”白美珍手捂着心口,竟一时没能回过神来,颜康成咧嘴笑道:“你如果再叫一声夫君,我可就真的答应啦!” 鄯茹见白美珍兀自怔怔的出神,一把将颜康成拽到身前,在他头上摸了一遍,惊道:“明明头破血流,怎么又跟个好人似的?” “这个,,”颜康成挤眉弄眼的笑道:“神奇吧,羡慕吧,其实你有所不知,我这脑袋瓜子跟孙悟空有得一拼,硬度绝对是天下第二,天打雷劈我都不在乎,那两个破铁锤能砸伤我?” 鄯茹抿嘴一乐,狠很掐了颜康成一下,把颜康成掐得哎呦直叫,鄯茹正欲笑骂时,忽地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了沙和尚等人的声音,她紧张的听了听,不由得望向白美珍。 白美珍神思回转,暗叹一声,忽道:“我带你们去一处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哪儿?” 颜康成和鄯茹都是一愣。 “精绝鬼城!” 白美珍黯然神伤,禁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093 西川王 精绝城本是丝绸之路的南部要道,自从二十年前精绝城惨遭屠城之后,往来的商旅们吓得只好绕开了精绝城,另辟蹊径,在它南部不远处的山凹里搭起了帐篷。 起初只是临时歇歇脚,渐渐的这里便运来了木梁、檩条、椽子等,开始修建起各种建筑,当雕琢精美的门窗镶嵌完好之后,第一间酒馆便亮出了幌子,然后其他各式店铺也陆续营业,只是这里紧邻着精绝城,原本建起来的一幢青楼,因商客们无心光顾,很快便成了一座废墟。 酒馆的幌子上只画了一个觚,常年在风沙的侵蚀下已经破烂不堪,掌柜的一脸刀疤,看起来甚是吓人,他二十年前开了这家酒馆,没想到酒馆的生意异常清冷,只在夜幕降临之后,这里才稀稀落落的见到些客人,只是客人们聚集在酒馆,一个个都失魂落魄的,除了窃窃交谈之声,便是一阵唉声叹气。 当白美珍进入酒馆时,酒馆内顿时引发了一阵骚乱,原本神情萎靡的商客,眼内突然放出了光芒,一个个齐齐的看向了白美珍,惊诧万分的打量着,白美珍眉头一皱,登时便要发作,她从没踏入过这等乡俗里井之地,往日在万人景仰的目光中,谁敢露出半点不敬? 颜康成见状急忙抓住她的手臂,悄悄道:“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咱们要打听塔狼仠的消息,千万不能节外生枝,你别在意他们,看着我就行,OK?” 颜康成拉着白美珍在角落里坐下,鄯茹怨道:“打探消息有很多方法,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难道你经常去酒馆吗?”颜康成低声道:“不经常,我就去过一次酒吧,鄯茹姐,别人都在说精绝城闹鬼,你有什么感想?能发表下看法吗?”鄯茹冷冷道:“没有感想,无话可说。”颜康成看了看白美珍,忽道:“美珍姐,你呢?” 白美珍哑然失笑,皱眉道:“你方才叫我什么?”颜康成嘻嘻道:“叫姐姐呀!”白美珍嗔道:“这算什么称呼,你不觉得别扭吗?”颜康成笑道:“你听习惯就好了,其实我突然多了两个姐姐,负担也很重的。” 鄯茹嗤道:“什么负担?”颜康成皱眉道:“你们长得这么漂亮,又和我说说笑笑的,这得气死多少人呀,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敢跟你们坐在这里,你看他们一个个的死瞪着我,随时都想过来胖揍我一顿,唉,生活呀,就是这么亚历山大。” 颜康成话音未落,忽见一个醉醺醺的家伙站到了眼前,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只怕有好几年没有洗澡,浑身散发着恶臭,他露着一口大黄牙,痴痴笑道:“好看!好看!” 那人话音未落,后脖颈突然被人抓住,身体猛地被揪了起来,一个彪形大汉赫然现身,二话不说,登时将他拎到门口,一脚踢了出去! 门外顿时传来一阵哇哇乱叫声,大汉将店门一关,骂道:“掌柜的,你再把这腌臜胚子放进来,我就拆了你这酒馆!”他呸了一声,腾身过来,拱手道:“在下察木汗,最看不过那些诞脸下贱的胚子,娘子若是不满意,在下立刻再去暴打他一顿!” 想必察木汉在众人当中也是出了名的人物,他如此大动干戈,众人顿时一阵骚乱,有人悄声道: “察木汉迷上那小娘子了?” “察木汉这糙货也想吃天鹅肉?” “察木汉今日要开荤啦!” 察木汉也不理会众人,当即拱手道:“敢问娘子——” “咣当!” 酒店的门突然大敞四开,忽地飞进来一个东西,察木汉一句话噎在嘴里,他怒目而视,猛地伸手抓住,顿时吓得心惊肉跳,原来竟是先前那位黄牙大哥的脑袋,察木汉手一抖,人头忽地掉落下来。 人头上的鲜血四处飞溅,有几滴恰巧飞向了颜康成这桌,颜康成只顾着看向外面,这几滴鲜血飞过面前时,门口边突然闪进一个人影,这人影突然闪身进来,一晃便坐在了颜康成旁边的椅子上,他坐得那么自然,竟像似坐了好久,此时手上折扇一展,啪地挡住了飞来的几滴鲜血。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来人身法太快,等看清楚他的面目时,他已然四平八稳的坐在了那儿,察木汉瞪着那人的背影,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木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颜康成见这人也太目中无人,登时便要一脚踹过去,可是他一看来人,顿时愣住了,那人对白美珍略微拱了拱手,笑道:“白夫人,好久不见了。”白美珍居然笑了笑,欠身道:“竟是西川王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西川王?”颜康成奇怪道,他也不知道西川王是什么王,是哪国的王,只是他身边坐着的这位,却是他认识不久的高药卢,此时他一身白衣如洗,似乎没有沾上半点风尘,他见颜康成万分惊讶,急忙拱手笑道:“别号不足挂齿,倒让颜兄见笑了。” “你不是高丽人吗?”颜康成话到一半,却突然被察木汉打断,“川稀王,你当我察木汉是个摆设吗?竟然如此目中无人,就让我察木汉好好教训教训你!” 高药卢却恍若未闻,站起来对着鄯茹深鞠一躬,笑道:“今早在黑松林客栈,高某未能迎接公主大驾,内心一直惶恐不安,总算天公作美,竟能在此巧遇公主,高某万分惭愧,这厢有礼了。” 鄯茹见高药卢当着白美珍的面竟也如此恭维,顿时有些尴尬,她见察木汉抽出一口刀来,趁着高药卢说话时,照着高药卢的后背就劈了过来,当下倏地闪至察木汉身前,猛地用剑一磕,那柄大刀呼地飞上了房顶,咄地钉进了房梁中,此时高药卢才堪堪将话说完,当下回身一笑,再次对着鄯茹深深一礼。 众人顿时惊得呆若木鸡,也没见高药卢如何动作,那察木汉的大刀却突然不翼而飞,这是什么功夫?察木汉惊慌失措,悚然瞪着高药卢,“你,你,你,”你了半天,却再没你出半个字。 高药卢正对着鄯茹施礼,鄯茹却忽地又坐回了原位,高药卢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坐在一旁,笑道:“白夫人,我对鄯茹公主一往情深,如今有幸得见夫人,便请夫人替高某做个主,将鄯茹许配给在下,如何?” 高药卢语惊四座,众人听得一阵迷糊,白美珍也听得一愣,正想询问鄯茹,鄯茹却腾地站起身,瞥了颜康成一眼,忽地消失不见了。 094 惊弓之鸟 白美珍笑道:“王兄如神龙般突然现身,风采不减当年,小妹好生羡慕,只是适才那般话语,小妹着实心惊,况且人已经被你吓走,小妹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允呢!” 高药卢笑道:“在下突然见到王妃殿下,一时忘乎所以,所提之事倒是不急,只是高某对鄯茹公主却是一片真心,还望日后殿下替高某做主呢,哈哈!” 颜康成忽道:“高兄,你这提亲吧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你上来先杀个人,然后再提亲,这个这个,是不是有点不搭调呀?”高药卢笑了笑,点头道:“其实你们有所不知,这人乃是西夜魔君的手下,我与他结仇在先,此番突然遇上,这才要了他的狗命。” “西夜魔君?” 白美珍不由得暗吃一惊,不知这西川王为何会招惹上这等魔头,而酒馆内的众人一听,更是唏嘘不已,顿时慌乱起来,掌柜的战兢兢走过来,老泪竟差点流了下来,他猝然跪倒在地,颤声道:“阁下杀了西夜魔君的人,他日远走高飞,自是无所顾忌,可是我等贱民终日在此劳顿,那西夜魔君若是恼怒起来,岂不是要拿我等出气吗?” 西川王哈哈笑道:“高某杀的人岂能赖在尔等头上,西夜魔君若敢来此,你只消提我西川王的名号便是!”掌柜的长吁一口气,哀叹道:“只怕,只怕您这名号并不能救了我等性命,唉!” 察木汉噗嗵一声坐在了地上,颓然道:“完了,这下完了,我还把他扔到了门外,咱们也甭想去精绝城了,出门就得被西夜魔君弄死。”众人顿时惊慌失措,竟有一个老头突然哭了起来:“你们好端端的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西夜魔君,若是救不出我儿,我便死在这里算了。” 其余众人一阵长吁短叹,酒馆内霎时乱作一团,众人纷纷嚷嚷着:“若是救不出我儿,我也死在这里算了。” 颜康成听着纳闷,便问掌柜的道:“大爷,他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都是来救儿子的?他们的儿子呢?”掌柜的叹息着,压低了声音回道:“客官莫要这么大声,这些人大都是父子行商,可是那些后生仔偏偏不听劝告,非要去精绝城游玩,结果便一去不返,唉,老朽我苦口婆心,硬是劝不住呀!” 颜康成好奇心起,又道:“精绝城那么吓人?”掌柜的叹道:“不瞒公子,这二十多年来,老朽不知道劝了多少人,听劝的便保住了性命,不听劝的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些人嚷嚷着要去救儿子,若不是被老朽拦下,只怕也做了精绝城的鬼魂。” “是吗?”颜康成嘿嘿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很想去看看,不如你给我们做个向导,带个路如何?” “啊?” 掌柜的瞪着老大的眼珠子,吱吱唔唔的不敢接茬,颜康成笑道:“本来我不想去,都是被你勾起了兴致,赶紧给我来两壶‘吓煞人香’,如果茶又好喝又免费的话,或许就不用你带路了。” “‘吓煞人香’?这您放心,绝对好喝,可是?好吧,免费,绝对免费,谁让我管不住这张老嘴,该罚,该罚。” 掌柜的嘚嘚咕咕的刚走到门口,门外突然闪身走进一人,这人跌跌撞撞的,差点撞在掌柜的身上,掌柜的一闪身,那人却失控似的栽倒在地,他喘息了一会儿,又挣扎着仰起头看着掌柜的,突然哆哆嗦嗦的嚷道:“鬼!有鬼!” 颜康成扭头一看,忽然愣住了,那个哆哆嗦嗦的家伙不就是卵巢生吗?颜康成顿时哈哈大笑道:“卵巢生,你活见鬼了吧?这位大爷是酒馆的老板,哪有什么鬼呀?” 卵潮生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像个逃荒的难民,他不停的眨着眼睛,等他看清楚颜康成时,豁地一下站了起来,踉跄着来到颜康成身前,想张口说话时,忽地一下又晕倒在地。 掌柜的叹了口气,俯下身子按住卵潮生的人中穴,只一会儿功夫,卵潮生哼唧一声醒了过来,他双目无神的打量着众人,当他再次看见颜康成时,面孔顿时扭曲起来,可是他用力伸出的一只手不停的哆嗦着,最后竟自缩了回去,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蜷伏在地,抽抽搭搭的竟然哭了起来。 “嘿!”掌柜的看着纳闷,推搡着道:“你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察木汉打趣道:“掌柜的,准是你这张脸太吓人,把这位公子哥给吓蒙了,依我看,不如你带我等去那精绝城走一遭,就凭你这长相,哪些妖魔鬼怪不得吓跑了呀!” “鬼!鬼!”卵巢生突然回过头来,哆哆嗦嗦道:“精绝城有鬼,有鬼!” 他喉咙里发出干哑的声音,一声一声有鬼的叫着,使得本就不安的众人听得更加不寒而栗。 “别叫了行吗?” 颜康成来到卵潮生身前站住,歪着头看了看,不屑道:“卵巢生,你不是要找人杀我吗?怎么变成个胆小鬼了?你这鬼叫鬼叫的干嘛呀?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就你这熊样你能看见鬼?” 卵潮生愤愤的看着颜康成,咬牙切齿道:“我正是要去找人杀你,却不小心被困在精绝城,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精绝城里到处都是鬼,我若不是有二姥爷给的护身符,只怕早已毙命了!” 卵潮生看见颜康成,竟像回魂了似的渐渐恢复了常态,他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众人倒是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呼啦一下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你去过精绝城?精绝城里有人吗?可看见了我家儿郎?” 察木汉分开众人,劈头问道:“你可别蒙我,你真的去过精绝城?那精绝城向来没有人能活着出来,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掌柜的也频频点头道:“二十多年了,老汉我总算开了眼,能见着个活人,你快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卵潮生又是一脸惊恐,他原本瞪着颜康成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起来,好似被鬼爪猛地掏空了魂魄,不由得浑身颤栗,冷汗直冒,他呆滞的眼神看了看众人,良久方吃吃道:“我一路打听着三娘,到了精绝城外,我本不想进去,可是海生偏说看见了三娘,我又架不住其他人挤兑,便跟着众人进了精绝城,那精绝城里空荡荡的,只剩些残垣断壁,不但看不见半个活人,甚至寸草不生,连个动物也没有,我与众人搜寻了半日,只落得一身沙尘,无奈之下,我等只好寻路退出,可是突然间,没有丝毫征兆之下,突然间便尘沙四起,好似夜幕降临般,我与众人突然被分隔开来,然后便觉得头昏眼花,天旋地转,似乎被龙卷风攫到了半空,又好似掉进了一个旋涡里,我吓得与海生紧紧抱在一起,可是等我睁开眼时,眼前却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抓住海生的手有些异样,等我能够看清楚时,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我与海生明明紧紧抱在一起,可是眼前我伸手抓住的,竟只剩下了一支胳膊! 我吓得瘫坐在地上,海生的手还是紧紧攥着我,我用尽了力气也无法将他的手指掰开,我打量着四周,眼前依旧是残垣断壁,轮廓样貌与精绝城并无二致,只是与我同行的众人却突然不知所踪,那只紧紧攥着我的手突然一松,竟像是风化了一般,眨眼竟变成了一节骷髅! 我拼死爬起来,慌不择路的逃命,眼前的精绝城竟突然不见了,就好似从我的脑海中突然消失了一样,我努力回忆着,竟想不起那些细微末节,只剩下手里的骷髅紧紧抓着我,我用力挣脱之下,那只骷髅爪骇然一张,猛地抓向我的双眼,我一惊之下如噩梦般惊醒过来,那骷髅爪竟似流沙般在我眼前随风而逝,可是我手臂酸痛,心如灰缟,我知道那并不是梦,只是清醒时我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酒馆里越来越静,只剩下卵潮生在那儿忐忑不安的絮叨着,众人各怀心事,俱都蹙紧了眉头,正欲细问时,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一愣,马蹄声此起彼伏,竟是四面八方的围拢过来,不过半刻功夫便将小酒馆团团围住,漫天风沙之中,酒馆外那个破旧的酒幌子突然挣脱了竹竿,如惊弓之鸟般窜向了云霄,而沙尘之下,一群黑影蓦然闪现了出来! 095 通敌叛国 “疯都尉!疯都尉!” 众人惊慌失措的叫嚷着,急忙关上了大门和窗户,察木汉透过窗缝看了看,突然转身望向高药卢,哑然道:“川稀王,人是你杀的,你得站出来摆平这些人,别让我等百姓遭殃。” 马掌柜哆嗦着站起来,扯了脖子嚷道:“大家赶紧回屋收拾细软,趁着天黑或许还能逃得性命,难道要在这屋里等死不成?”察木汉冷笑道:“西夜疯都尉的铁血千骑之下,哪个不要命的敢逃?” “逃一个是一个!” 众人呼啦一下四散奔逃,却突然听见门外嗖的一声,一支箭翎猛地钉在了门框上,好似射穿了众人的心脏般,箭尾急促而慑人的震颤声,不停的在众人的胸口上轰鸣着。 白美珍与高药卢虽然镇静自若,可是一杯茶拿在手中却是半天没有喝下,颜康成大咧咧的坐着,心里倒差点笑出声来,西夜左都尉又算什么人物,他可连听都没听过,再说以白美珍现在的手段,纵然是千军万马她也能来去自如,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颜康成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了看旁边的茶杯,暗笑道:“鄯茹是害羞吗?一起坐下来喝杯茶不好吗?行呢就处,不行就拉倒呗,躲什么呀,这高药卢也算是帅哥了,还是个什么王爷,她还挑什么呢?” “啪!啪!啪!” 颜康成正在这瞎琢磨,忽然听见门口处传来一阵啪啪声,颜康成心下纳闷,先放一箭再来敲门,这是几个意思? 马掌柜一惊之下急忙跑过去,壮着胆子打开了大门,门开处,一个彪形大汉赫然跨步踏了进来! 那大汉一身沙土,只有眼睛透着光亮,他跨步之下浑身沙尘飞扬,倒像是一股沙暴卷了进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土,粗声道:“在下正在缉捕盗匪邬目侩,尔等可有人见过?” 马掌柜正要应答,却被大汉伸手推向了一边,马掌柜年迈体虚,被大汉这一推,竟然收不住身子,噗嗵一下坐在了地上,大汉毫不理会,一双虎目呼地扫向了酒馆中的客人,待他看见白美珍时,突然瞪大了眼睛,哈哈笑道:“在下乃西夜魔君麾下人见人疯的疯都尉默瑞泽蒙是也,掌柜的,给我来两坛上等好酒!” 默瑞泽蒙话音未落,门口处突然又现出一个沙人般的壮汉,他甫一进门便阿嚏一声,嘴里鼻子里喷出的竟全是沙尘,默瑞泽蒙大笑道:“费迦罗,你终是比我慢了半步,先罚你两大坛酒!” 费迦罗揉了揉眼睛,好似半天才看见默瑞泽蒙,他大步走过去,啪的一掌拍在酒桌上,骂道:“这鸡飞狗盗之徒忒是奸猾,害得咱们吃了多少风沙,若是被我抓到此贼,非将他生吞活剥不可!” 费迦罗眯着眼睛看了看众人,呼地一下坐了下来,又道:“你可看仔细了?若是此贼藏在众人之中,看着咱们在此喝酒,那可就成了笑话了。”默瑞泽蒙笑道:“无妨,此处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等下咱们挨个盘查,还能让他跑了不成?掌柜的,你过来!” 马掌柜一呆,赶紧点头哈腰的走过去,默瑞泽蒙盯着马掌柜看了看,突然哈哈笑道:“费迦罗,那盗匪什么特征来着?”费迦罗沉思道:“西域人氏,年近五旬,面有刀疤,使一件独门兵器——八爪钩镰!” “哈!”默瑞泽蒙指着马掌柜哈哈笑道:“这不正是眼前这位吗?难怪咱们抓不到他,原来这家伙竟躲在这里当上掌柜的了,你看看他脸上这刀疤——说!你是不是那盗匪邬目侩!” 默瑞泽蒙手上突然多了一柄钢刀,钢刀突然就架在了马掌柜的脖子上,马掌柜一哆嗦,又差点吓得坐倒在地,费迦罗哈哈笑道:“这老儿忒地胆小,如何能是那盗匪?你别在这儿碍眼,赶紧给我上两坛好酒才是正经!” “哈哈!”默瑞泽蒙大笑着一脚踢开了马掌柜,“待会儿我再收拾你!”他乜斜了一眼白美珍,心里兀自惊叹着,很难相信这酒馆之中竟有这般美女,不由得嘿嘿一笑,又故作镇静道:“费迦罗,咱们追了这盗匪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盘查过这间酒馆,你知道为何?” “为何?”费迦罗闻言倒是一愣。 默瑞泽蒙抹了抹腮帮子,他这脸长年的风吹日晒,本堆了许多皱纹,此时在沙尘覆盖之下,倒显得光滑了许多,可是他这般伸手一抹,脸上的横肉顿时暴露了出来,众人本对他充满好奇,此时见他凶相毕露,俱都一个个的缩回了头,不由自主的唉声叹气起来。 “这酒馆身处精绝境内!” 众人一听这话,登时吓得不知道该不该立刻逃命,默瑞泽蒙又哈哈笑道:“严格说起来,从这扇门划分的话,左边是我西夜国土,右边乃是精绝之地。” 在右边坐着的一干人立刻站了起来,呼啦一下跑到了左边,好在酒馆里人少,左边本空着许多座位,众人挤挤插插总算坐在了一起,正心虚时,又听默瑞泽蒙说道:“呀,我好像记错了,右边是我西夜国土,左边方是精绝之地。” 刚坐下的众人吓得立马站起身来,赶紧就往右边跑,众人本就挤在一起,这时突然乱作一团,竟有好几个收不住脚,噗嗵噗嗵的绊倒在地,马掌柜听得更是心惊肉跳,赶紧端上两坛好酒,缩着脖子退到了众人堆里。 颜康成这桌恰巧摆在了中间,他们三人相视一笑,自顾自的饮着茶,权当听了一回笑话。 默瑞泽蒙一碗美酒下肚,咧开大嘴道:“你知道西夜与精绝为何不睦?”费迦罗连干了三大碗,眼睛里顿时放出光来,“那精绝人当年四处杀戮,我西夜国民受了他们多少鸟气,如何能和睦共处?如今精绝国遭了天谴,那才是报应,如今只要发现精绝余孽,任何人都可以将其千刀万剐!” 默瑞泽蒙嘿嘿笑了笑,漫不经心的看了看颜康成一眼,冷笑道:“若是有人身在精绝境内,还能好整以暇的喝酒,你说这该如何处置呢?” “叛国通敌之人,毋须多言,格杀勿论!” 众人齐齐望向颜康成等人,都替他们捏了把汗,高药卢给白美珍倒了杯茶,笑道:“我去年还到过精绝城,本想拜访塔狼仠王后,可惜一直没有见到,此番正欲故地重游,看夫人的意思,莫不是也要去那精绝城?”白美珍点头笑道:“我正要去精绝城走上一遭,若是有王兄相陪,那是再好不过了。” 西川王笑道:“只怕光有小王还进不了精绝城,须得找到一个人才行。”白美珍皱眉道:“哦,什么人?”西川王环视了一下屋内,压低声音道:“便是那盗匪邬目侩,精绝城看似近在眼前,但是慕名前去的人不但找不到入口,反而因此丧了性命,而那邬目侩精通分金定穴之术,没有他咱们是去不了精绝城的。” 他们的声音不大,可是此时鸦雀无声,众人便听得清清楚楚,默瑞泽蒙眼珠一瞪,喝道:“掌柜的,你过来!”掌柜的一惊,不知道又有何事,战兢兢的起身凑了上去,默瑞泽蒙怒喝道:“说!你是不是盗匪邬目侩?” 马掌柜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的不知如何应答,默瑞泽蒙突然将酒碗往地下一摔,腾地站了起来,将长刀往马掌柜身侧一挥,喝道:“来人,将这厮擒了回去,必须详加盘问,此屋内一干人等,俱有通敌叛国之嫌,统统带走!” 门外呼啦一下进来一群士兵,当先一人突然跪倒在费迦罗身前,双手赫然擎出了一个人头,正是被高药卢杀死的黄牙鲍,那位士兵低头道:“启禀左都尉,属下在门外发现了鲍兄尸首,血迹尚未凝固,必是刚才被贼人所杀!” “反了!”费迦罗啪地一拍桌子,一双虎目在酒馆内扫视了一遍,喝道:“何人如此大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默瑞泽蒙瞪着那人头,劈手夺了过来,高声喝道:“来人!将这一干人犯全部带走!” 众士兵呼啦一下俱都亮出了兵刃,纷纷指向屋内众人,带头那人一脚踢开马掌柜,喝道:“全都过来站好了!听见没有!” 众人蜷缩在一角,望着高药卢不知所措,察木汉嗫喏道:“军爷,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之人,你们可不能平白无故的抓人哪!”默瑞泽蒙腾地一下站起来,手里的马鞭豁地一下抽了过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 默瑞泽蒙距离察木汉很远,马鞭又不长,这一鞭朝着察木汉的方向,却直奔颜康成的头顶飞来,颜康成一直背对着默瑞泽蒙,根本就没当他们存在过,此时更没有注意,正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啪!” 鞭子突然抽在一把折扇上,默瑞泽蒙一愣之际,猛觉得鞭子上传来一股力道,身子不由得直飞了过去,噗通一下摔在颜康成的身侧,他急忙爬起来,却见高药卢手中的折扇刷地一下展开,他慢条斯理的扇着,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容,“疯都尉,眼下你可是犯了通敌叛国之罪,该当如何呢?” 颜康成倒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偷袭自己,当下板住了脸道:“西川王,这人阴险奸诈,搬弄是非,徇私舞弊,残害忠良,依我看,你就代表人民枪毙了他!” “大胆!” 费迦罗一声怒吼,手中的长刀豁地便劈了过去! 096 向我放箭 费迦罗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他一刀劈向高药卢,并没有使上十足的力道,本是准备应对着高药卢的变招,却没想到眼前一花,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劲力,身子蓦地撞向默瑞泽蒙,手中长刀便直劈下去,默瑞泽蒙一惊,急忙向前抱住了费迦罗,二人骨碌碌地一番噗嗵,霎时滚到了一起,狼狈之下嘴都差点贴到了一起,看得众人窃窃偷笑起来。 二人眼见遇到了高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默瑞泽蒙急忙爬起来,尴尬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则个!”高药卢不屑一笑,“恕罪?你二人犯了通敌卖国的死罪,如何可恕?”费迦罗挺着脖子站起来,横眉怒目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门外有我铁骑千骑,你想作甚?” “本王倒是想喝杯酒呢,邬目侩,还不给本王倒酒吗?” 众人一愣,不知高药卢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马掌柜突然站直了身板,脸上突然精神焕发,哈哈笑道:“西川王,你非得揭了我这老底不成吗?若是我开不成这酒馆,你可得赔我银子!”他大步走过来,竟不理会身边的默瑞泽蒙和费迦罗,端起高药卢身前的茶杯,恭恭敬敬的斟上一杯。 默瑞泽蒙还没回过神来,费迦罗的长刀猛地劈向了邬目侩的后背,耳听得“仓啷”一声,长刀上溅起一片耀眼的火花,费迦罗定睛一看,邬目侩赫然转身,手上拿着的正是八爪钩镰! “大胆狗贼,纳命来!” 费迦罗双目喷火,长刀上灌足了全身劲力,死命劈向邬目侩的要害,默瑞泽蒙愣了半晌,悄然拔出长刀,在邬目侩架住长刀的同时,猛地砍向邬目侩的后身。 颜康成没想到这马掌柜竟然是军爷门口中的盗匪,他兴致勃勃的转过身,正打算看一场好戏,却见邬目侩手中的八爪钩镰一翻一转,轻巧巧的便将两把长刀卸了下来,他左脚一抬,将默瑞泽蒙与费迦罗勾在一起,手中兵器赫然顶住了他们的脑门,哈哈笑道:“我本不想与尔等纠缠,奈何西川王要去精绝城走一遭,尔等还不头前带路?” 默瑞泽蒙不觉吓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盗匪竟是如此强悍,二人联手竟不敌他一招,他一时失去了伎俩,顿时耷拉下脑袋,费迦罗则满面怒容,破口骂道:“狗贼,我今日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将尔等碎尸万段,众卫士,立刻让弓箭手待命!” 门口一干士兵正不知所措,得令之后急忙奔了出去。 邬目侩将兵器一收,将二人丢在一旁,回身笑道:“西川王,那精绝城里到底有什么宝贝,值得你屡次犯险,去年我险些将老命丢在那儿,这次我可绝对不会去的。”西川王笑了笑,站起来向外看了看,“若是楼兰王妃请你走上一遭,你还会拒绝吗?” 邬目侩一愣,双目炯炯的盯着白美珍,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白美珍微微一笑,略略点了点头,颜康成却挠了挠头,皱眉道:“你笑什么?好什么呀?”邬目侩闪了闪眼睛,笑道:“既是楼兰王妃相求,在下可是荣幸之至,又有何不好呢?” 高药卢笑道:“邬目侩,这位是本王的好友,你仔细瞧瞧,可是有些面熟?”邬目侩闻言又是一愣,他盯着颜康成一阵打量,双眼突然放出了光来,“难道,难道,难道你竟然是伏色摩那?” 颜康成囧道:“误会,误会,长得像而已。”高药卢笑道:“当初在黑松林上我就觉得颜公子面熟,若不是跟白夫人在一起,在下也是想不起来呢,王兄,适才小王跟白夫人提起的鄯茹公主一事,还望王兄给在下做主才是。”颜康成双手乱摇,急道:“这都哪跟哪呀,我不是伏色摩那,你们那婚姻大事怎么能让我来做主呢?” 白美珍笑道:“你们都误会了,他真不是夫君,还是叫他颜公子好了,我看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咱们就去精绝城吧。” 默瑞泽蒙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他悄悄往后挪动着,趁着众人不注意,突然向门口冲了过去,只是他脚下突然一绊,咣当一下栽倒在地。 邬目侩将八爪钩镰晃了晃,冷笑道:“这么急着去送死吗?也不劳烦你们带路,只需乖乖的呆着,到时自会放了你们,若是再想逃跑,休怪我下手无情!” 酒馆外的士兵们本已将酒馆围了个水泄不通,可是费迦罗和默瑞泽蒙被挟为人质,士兵们顿时垂头丧气,只好放下弓箭,闪出一条路来,馆内的众人六神无主,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察木汉哼了一声,跟着颜康成等人跨出了酒馆,其他众人一时慌乱,也都纷纷尾随着跟了出来。 士兵们虽然让出了一条出路,可是并未就此驻足,他们黑压压的跟在身后,似乎随时都能将颜康成等人吞噬,察木汉等一干人众提心吊胆,邬目侩却毫不在乎,也不管后面士兵如何咄咄逼人,只管抵住了默瑞泽蒙和费迦罗一味前行。 邬目侩虽然有恃无恐,默瑞泽蒙和费迦罗却是咬牙切齿,眼睛里暗暗喷出火来,颜康成看得有趣,忽然笑道:“高先生,如果他们二人有一个大喊‘向我放箭’,结果会如何?” 高药卢羽扇一挥,笑道:“军令如山,众士兵当会万箭齐发。”颜康成道:“我看过一部电影,其中有一个英雄叫王成,在敌众我寡之际,他大喊了一声‘向我开炮’,顿时逆转了战局,成了家喻户晓的大英雄。” 高药卢仰天长叹一声,索然道:“这也不足为奇,自古便是慷慨赴死者众,忍辱负重者鲜矣!” 颜康成撇了撇嘴,争辩道:“这还不足为奇?普通人又不能死而复活,又不……”颜康成一句话没说完,猛然听见费迦罗一声大吼—— “向我放箭!” 097 石碑 “向我放箭?”颜康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讲完向我开炮他就来了一句向我放箭,难道是被我忽悠了?” “呀!” 颜康成还没琢磨明白,猛然看见费迦罗仰天发出一声嘶吼,他恶狠狠的盯着邬目侩,突然举起双臂朝天挥舞着,猛地又是一声大吼:“向我放箭!”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猛然听见嗖的一声,一支长箭赫然穿过了费迦罗的胸口,费迦罗猛地一阵颤抖,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西夜魔君!” 察木汉惊叫一声,偌大的身子顿时缩成了一团,几乎就要遁进了沙堆里,众人亦都齐声惊呼,吓得立刻四散奔逃,颜康成抬眼望去,在士兵扎堆的土丘上,一只血染大纛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风沙簌簌,长弓铿然,战马长啸之下,一个豹眼浓须的壮汉,身裹一袭黑色华服,苍凉凉的拔出了手中长刀。 “利马高尔!” 高药卢冷笑一声,他将折扇一收,豁地拔地而起,手上剑芒乍现之后,一片光晕陡然罩住了身躯,身体如剑似的直射了过去! “哈哈!” 山丘上传来利马高尔的笑声,只是笑声瞬间被剑击声打断,二人直如鬼魅般霎时纠缠在一起,众人看不清二人身形,可是寒芒爆裂之下,刀光剑影却撕心裂肺般夺人心魄,好似一双魔鬼的利爪赫然撕碎了夜空,惊得四散奔逃的众人骇然停住了脚步,惊慌失措的观望着。 颜康成见白美珍凝眉注目,双手暗自比划着,在双方交手的间隙又频频点头,竟似身临其境般看得兴味盎然,可是以他现在的眼力,竟完全看不出个子午卯酉,顿时失去了兴趣,正想跟白美珍闲聊,忽然听见邬目侩悄悄道:“夫人,咱们还是退到这里边。” 颜康成扭头一看,在邬目侩的身侧立着一块黝黑的石碑,石碑虽只半人高,却峭立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上,显得分外醒目,石碑上刻满了字迹,可是在暗淡的星光下,碑身斑驳陆离,字迹亦模糊不清,显然被风沙侵蚀太久,只剩下些残缺不全的印记。 白美珍回身看了一眼,略微点了下头,一袭白衣却突然鼓荡起来,双手微措之间,人如夜鸟般陡地斜飞了出去,夜空之上倏然轻叱一声:“利马高尔,看招!” 白美珍的声音不大,利马高尔却听得浑身一震,原本迅疾的身形此时突然缓慢下来,颜康成眼睛一亮,顿时看得清楚明白,此时双方虽然招式放缓,可是杀力不减反增,以至招招致命,比刚才尤为凶险了几分。 “九阴白骨爪!”颜康成兴奋的喊道。 高药卢眼见白美珍突然加入战局,功力之高竟远超自己想象,登时来了精神,与白美珍一前一后遥相呼应着,将利马高尔紧紧困住,他深知这西夜魔君道行高深,连昔日太祖王都要让他三分,此时仇人相见,他早已豁出性命,可是利马高尔身形诡异,刀法凶狠,几个回合之后他便险象环生,此时白美珍一招扭转战局,惊得利马高尔立马狂笑起来。 “白美珍?哈哈,素闻楼兰王妃重现西域,今日竟让本王见到了真身,很好,很好,哈哈!” 利马高尔将长刀一震,刀身上突然发出阵阵寒芒,一把长刀赫然劈出了漫天光影,光影似刀似斧,卷起漫天寒气,霎时罩住了高药卢和白美珍,就连一旁观战的颜康成亦是感受到了寒气入骨,他浑身突然冰冷,忍不住就哈欠一声打了个喷嚏。 寒气攻心之下,高药卢顿时觉得气脉受阻,手脚冰凉,进退攻守便突然慢了许多,白美珍冷哼一声,正要放手反击,猛见高药卢脚下踉跄,险些被利马高尔的长刀劈中,她急忙掠身过去,陡地抓住了高药卢的手腕,倏然转身之间,轻描淡写的躲过了漫天光影,忽地闪身到了颜康成等人的身边。 利马高尔刀身未敛,刀光铺天盖地般劈向白美珍,可是长刀闪烁之后,突然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白美珍轻叱一声,正要与利马高尔决一死战,突然听见邬目侩仰天笑道:“利马高尔,怎么住手了?有胆就杀过来呀?” 利马高尔面露杀机,狞笑道:“邬目侩,你收了本王的定钱,就该将宝物交到本王手里,你以为本王是那么好骗的吗?有种你就躲在里面别出来,否则本王非将你千刀万剐,方解我心头之恨!” 利马高尔说完这句话,几乎就与邬目侩面对面站在一起,颜康成听得一阵迷糊,不知道利马高尔为何光站着说话却不动手,邬目侩却咧嘴笑道:“魔君殿下,我早就跟你说过,那宝贝在秃发井尾手里,你不敢去跟他要,非要在我身上使手段,你就是将我千刀万剐了,也找不到那宝贝的影儿,我可警告你,你若把我惹急了,我把你当年那些事儿都给你抖出来。” 利马高尔怒哼一声,脸上青筋暴露,须发皆张,双目突兀着显得分外恐怖,他指着邬目侩的鼻子骂道:“你个鸡鸣狗盗之辈竟敢跟本王作对,当真是活腻了,你以为你能仰仗秃发井尾吗?我告诉你,我这就把话递给秃发井尾,不交出东西,本王与他誓不两立!至于你,你只要走出这精绝城,本王必将你碎尸万段!” 邬目侩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身前的石碑,阴阳怪气的笑道:“不如你也走进这石碑,跟我一起去面见塔狼仠王后,咱们一起叙叙旧情,如何?”利马高尔将长刀刷地插入刀鞘中,厉声喝道:“休要猖狂,本王自会等你出来!” 利马高尔忽地腾身后跃,在空中一个翻转,轻飘飘地落在马鞍上,战马长嘶一声,猛地腾起双腿,一个转身便急速驰去,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齐刷刷地收起了弓弩,如黑云般席卷而去,不到片刻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098 意乱神迷 失散的众人呼啦啦聚集在一起,有的人在石碑里侧,有的人在石碑外侧,他们彼此观望撕扯着,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时不知站在何处,颜康成见卵潮生亦是惊慌失措地挤在众人堆里,忽然失笑道:“掌柜的,现在咱们可都是通敌卖国了,酒馆不能回,只能去精绝城吗?” 邬目侩脸色凝重,沉声道:“过了这石碑,就等于踏进了鬼门关,进关不易,出关不难,未入城中身先死,偷还月下魂不生,连那利马高尔都不敢越界,我等还想逃出去不成?”颜康成吐了下舌头,“你说的都是什么呀?看起来很严重?不去都不行了?” “死定了,死定了,”察木汉慌乱的叫嚷着,“进去是死,回头亦是死,我等这般鲁莽,偏进了这石碑,这下该如何是好呀?” 卵潮生绝望地看了看颜康成,愤恨道:“便是乱箭穿心,我也绝不再回精绝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颜康成,咱们的仇怨来世再算!” 卵潮生再不理会众人,突然下定了决心,猛地跨出了石碑,向着远处的沙丘走去,众人慌得乱作一团,呆呆的看着卵潮生,看着他一步步向前走着,眼看他走到了沙丘的尽头,突然间一阵狂风大作,砂石飞扬间,漫天的箭雨猛地射落下来,登时将灰暗的沙丘淹没。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像一群石像般呆立在那里,半天也没人敢动弹一下。 颜康成撇了撇嘴,叹道:“他连死都不怕,却不敢去精绝城,精绝城真就那么吓人?”邬目侩干笑了几声,忽道:“西川王,咱们真是要故地重游么?”高药卢仰天笑了笑,适才的一番打斗毕竟伤了他的傲气,此时笑得便有些勉强,“我只想拜访塔狼仠而已。” “王妃殿下呢?” 白美珍却是神游物外,还在琢磨着利马高尔的一招一式,若是放手去搏,未必不能与之一战,此时见邬目侩问询,只是淡淡回道:“救人。” 邬目侩暗自一惊,到精绝城救人,那自是要与塔狼仠为敌,眼下讨好塔狼仠尚不知能否活命,可是这楼兰王妃却要去救人? “掌柜的,秃发井尾是什么人?” 颜康成突然间一问,邬目侩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什么人?是你不应该问的人。”颜康成见邬目侩不耐烦,也哼了一声,“一个盗墓贼,有什么该问不该问的?” “盗墓贼?”邬目侩禁不住斜睖了颜康成几眼,“难道你也听过秃发井尾的名头?”颜康成咳嗽了一声,想了想奎木狼说过的话,缓缓道:“他们兄妹二人能有什么名头?到手的戒指也给弄丢了,难道,,那个戒指在你这里?” “什么?!”邬目侩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瞪着颜康成,“难道,,你果然是伏色摩那!戒戒戒指并未在我这里,伤你的人也不是我,你你你,你去找秃发井尾算账去,这一切都不干我事。” 颜康成眼珠一转,冷笑道:“这魅鸾宝戒乃是后土娘娘留下的宝物,凡夫俗子岂能似藏?若是你乖乖交出来,本王便既往不咎,若是你鬼迷心窍,执迷不悟,只怕不日便横死街头,到时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 颜康成拿腔拿调的说完,差一点便笑了出来,只是他见利马高尔和邬目侩都对那个宝贝很重视,便摆足了架势,有板有眼的一一道来,他还真没想到,这番话把邬目侩唬得浑身直颤,差点就给颜康成跪了下去。 颜康成暗自偷笑,忽然想起邬目侩刚才的话,心里又是一动,登时挺起了胸脯,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仰天打了个哈哈,“若不是本王正在修炼尸罗功,就凭你们几个还想伤得了本王?” 他这话本是诈唬邬目侩,可是却听得白美珍内心一震,颜康成本就像极了伏色摩那,他此刻仰天站在那儿,又本王本王的这般一说,白美珍顿时恍恍惚惚的,不知该如何分解,就连高药卢亦是听得眉头紧耸,当下用心地竖起了耳朵。 “咱们还是先去精绝城吧!” 邬目侩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急忙带领众人向前走去,颜康成看他神色,料知猜中了几分,当下也不急,缓步跟了上去,邬目侩毕竟心里惊慌,思忖一番之后,忐忑不安的说道:“请恕老朽眼拙,殿下脱胎换骨,返老还童,当是神功练成,老朽理当恭祝殿下才是。” “哼!”颜康成脸色一变,“魔鬼谷虽不是天堂,却是修炼神功的最佳去处,若不是尔等前来捣乱滋事,百年前我便可大功告成,邬目侩,尔等浪费了本王百年光阴,这笔帐到底应该怎么算呢?” 颜康成话音方落,突然间便阴风四起,风沙蔽目,邬目侩心里禁不住一阵哆嗦,还以为颜康成立马就要发难,他逃又不敢逃,又不知颜康成会如何折磨他,这般心惊胆战的走了几步,方壮胆说道:“老朽也是被逼无奈,不过是给秃发井尾带个路而已,老朽听说,那枚戒指似乎遗落在了精绝城里,咱们不妨去仔细搜寻一番。” 风沙骤起,眨眼便将众人紧紧裹住,邬目侩哆嗦着把话说完,也不知颜康成听清没有,侧目打量时,满眼已尽是沙尘,竟看不清颜康成的身影,他心下一愣——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邬目侩拔腿就跑,可前面是精绝鬼城,后面有利马高尔,左侧有高药卢等人,他只能向着右侧逃窜,逃了几十步,猛地觉得眼前一亮,竟然露出了暗淡的星光,他四下打量一番,正要继续逃窜,突然发现身前不远处,竟似站着一个人影,人影幽幽忽忽,看不清是男是女,邬目侩正欲细看,人影倏忽一闪,已然窜至他的身前,他正要亮出兵器,猛觉得一阵风吹来,那人影一晃,竟突然散落了一地。 “鬼?” 邬目侩心中突突乱跳,仔细打量着眼前地下——据说鬼穿沙衣,散落之处必成方圆,见之须急速离去,万不可带走一粒沙尘,否则必成厉鬼亲眷,来世只能做牛做马,且累劫不能做人。 邬目侩惊得冷汗直冒,他不敢再往前走,便悄悄向左侧挪动着,可是左前方的沙地上突然又冒出个影子,影子起初很小,渐渐变成个大人模样,他凭空转了几转,猛地向着邬目侩袭来,邬目侩不敢使用兵器,吓得立刻掉头就跑,此时他已无暇多想,几个箭步又钻进了沙尘暴中。 沙尘暴来得异常突兀,在颜康成身周急速兜转着,他的双脚无力的虚浮着,好像随时都会飞向空中,正慌乱间,忽觉一只芊芊玉手握住了自己——这只手小而冰冷,可此时却似乎透着无限的温暖,颜康成紧紧的握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白美珍?” 颜康成叫了一声,却听不到任何回应,风沙刮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努力的向前靠近着,忽然一伸手,将白美珍抱在了怀里——刹那间,世界仿佛静止了,风沙似乎也不再肆虐,紧紧裹挟的只有彼此的身躯,此刻的颜康成,脑中突然一片眩晕,他搂着白美珍的情景,竟像是百年前的某个夜晚,那些醉人而幸福的时光,此刻竟突然涌现在脑海里。 “夫君!” 白美珍颤抖着,双眸突然涌现出了热泪,她不敢相信,此刻的颜康成竟变成了百年前的伏色摩那,那个她依靠了一生又苦苦寻觅的亲人,此刻竟这般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颜康成意乱神迷,他抚摸着白美珍的面庞,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 099 沙暴来得正是时候 颜康成忘乎所以,正要亲吻白美珍时,眼前却突然一亮,那些肆虐的沙尘突然消失不见了——世界突然安静下来,灰头土脸的人们一个个现身出来,原来众人都没有走远,高药卢甚至就在身边,不远处的邬目侩此时瞪大了眼睛,瞬也不瞬的盯了过来。 颜康成好像突然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看着怀里的白美珍,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她可是白骨精,刚才是怎么阴差阳错的就和她抱在一起了呢?”颜康成正不知如何是好,白美珍已然挣脱开他的双手,落落的低下头去,尽管白纱遮面,却遮不住她羞赧的神色,她心内却暗叹一声,觉得眼前的颜康成忽地一下又陌生了。 众人抖掉身上的沙尘,尚在天旋地转,猛又听见察木汉叫道:“看那边,又有沙暴!”颜康成一看,顿时有些傻眼,远处轰隆隆地滚动着惊雷般的炸响,肆虐的沙暴刮起了滔天巨浪,毁天灭地般席卷而来,跟这阵势一比,刚才那股沙暴只能算微风拂面?颜康成看了看白美珍,正不知所措时,白美珍忽地又握住了他的手。 颜康成神思恍惚,顿觉心旌摇曳,忐忑不安,可是沙尘暴竟似狂风骤雨般呼啸而至,霎时将众人裹挟在其中,近在咫尺的众人顷刻间被沙尘包裹住,顿时像流沙般隐去了身形,众人顿时叫苦不迭,别说利马高尔,单单这沙暴也足以要了他们的命,原本颜康成还看得见邬目侩在招手,可是眨眼便只剩下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这沙暴来得好怪,诸位赶紧跟我走,前方不远就是精绝城了!” 颜康成握紧了白美珍的手,在肆虐的沙粒中坚定的前行着,除了看不见的脚印,耳边只剩下惊涛骇浪般的轰鸣,他紧闭双眼,心底蓦地一沉,“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他忽然想起离家出走的那个夜晚——他独自一人狂飙在高速公路上,在马达声的阵阵轰鸣中,他不顾一切的加足了马力——他想将这个世界远远的抛在身后,可是眼前山峦叠嶂,竟似蔓延着无尽的怅惘,他生无可恋却恨意难消,心底渐渐燃烧起炽热的怒火,他恨不得焚尽自身的血肉之躯,焚尽这尘世的桎枯,飞向他梦寐以求的世界。 此刻,他忽然飞离了脚下的世界,像个干枯的落叶般飘浮在风沙漫天的旋涡中,在他双脚悬空的刹那间,他再一次抱住了白美珍——他们飞得越来越高,好像挣脱了尘世间的羁绊,飞蛾扑火般飞向了天堂! 可是天堂里风沙凛冽,如刀割般撕扯着他们的身体,他们紧紧拥抱着,在天旋地转中感受着彼此的存在,风刮的越猛,他们抱得越紧,竟似忘记了生死,忘记了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只剩下炽烈的心跳敲击着彼此的胸口。 颜康成将头深埋在白美珍的脖颈中,一动也不敢动,可是耳鬓厮磨间激情澎湃,炽热的温度终于将他熔化,当他抬起头时,忽然迎上了一双湿热的唇,顿时忘乎所以的亲吻起来…… 风平浪静时,他们躺在一处沙丘下,四周高高低低的岩石排成了天然的屏障将他们遮在中间,颜康成看着白美珍穿好衣服,心里犹在美滋滋的回味着,竟似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真的发生过,“她毕竟是白骨精,好歹是个名人,我这样和她亲热一番真的没关系?” 颜康成正胡思乱想时,脑海中突然又闪现出一双湿热的唇——这双唇的轮廓渐渐分明,嘴角边荡漾着淡淡的酒窝,酒窝之上双眸低垂,孤单单的滴落一行清泪,突然又仙女似的绽放出天真的笑容——咦?这不是鄯珠吗? 颜康成煞是奇怪,本来已经忘记了她的容貌,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想起她,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话又说回来,想起她又如何呢?“她对我是霸王硬上弓,我应该找她算账,不像我和白骨精,我们是情投意合,情投意合,对吧?” “姐,”颜康成想再次确认下他和白美珍的情投意合,叫了一声姐后,不由得握住了白美珍的手,“姐,你看,月亮都出来了。” 白美珍低头不语,脸上兀自羞红一片。 “风沙来得真是时候,”颜康成尴尬的笑了笑,起身将白美珍扶起来,“别人都不见了,咱们去哪儿好呢?” “我要去精绝城,你,你还是回去吧。”白美珍低声说着,抬头看了看颜康成。 “回去?”颜康成有些纳闷,又想抱住白美珍说些温柔的话,可是白美珍却挣脱开他的手,渐渐的又现出先前的冷傲,颜康成一急,脱口道:“我做错什么了吗?你干嘛这样对我?” “我并没有怪你。”白美珍叹息一声,心思却不知飞向了哪里。 “那你干嘛让我回去?我也要去精绝城呀!”颜康成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低声道:“你干嘛又对我这么冷冰冰的?我们刚才,刚才不是很好吗?” “你,”白美珍看着颜康成,看得异常认真,“你并不是我夫君,我去精绝城是救人,你去作甚?” 颜康成听得一愣,囧道:“你刚才那么对我,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你夫君?”白美珍脸一红,忽又握住了颜康成的手,柔声道:“颜公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精绝城里凶险万分,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颜康成抓住白美珍,那双手竟现出一丝冰冷,他不安道:“刚才还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这么冷漠了?难道说,难道说以后咱们不能再亲近了?”白美珍凝望着颜康成,不禁黯然神伤,幽幽道:“都是奴家不好,还望公子见谅,以后,切勿再有非分之想,奴家亦当好自为之,珍重。” 颜康成见白美珍说得认真,一时不知所措,急道:“你哪儿不好了?我见谅你什么呀?我不管你说什么,我不想和你分开。”白美珍情难自禁,硬生生别过头去,叹道:“你我萍水相逢,虽一时心生仰慕,又何必苦苦纠缠?还不如彼此道一声珍重,你便奔赴前程,如何?” “不好!”颜康成强行抱住了白美珍,决然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别说一个小小的精绝城,就算要下十八层地狱,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他说完便要吻下去,白美珍伸手拦住,左躲右闪之后,不由得莞尔笑道:“公子言重了,我只是替公子担心而已,那精绝城里尽是些鬼灵精怪,塔狼仠又极是凶狠暴戾,未必会顾及旧交,倘若伤了公子的贵体,奴家可真是担当不起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担心你呢,你说得那么凶险,我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去吗?” 颜康成耐不住,伸手又去抚弄,白美珍拗不过他,任由他亲热了一番,方道:“人多眼杂,你我日后不可这般卿卿我我,你可能记住?” 颜康成急忙点头,点得非常认真,生怕白美珍又突然改变了主意,白美珍亦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挽起颜康成的胳膊,笑道:“咱们这就动身吧,如果邬目侩他们还活着,此刻也应该到了精绝城了。” “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颜康成皱眉道。 “姐。”白美珍笑了笑。 “你喜欢这个称呼?” “你说呢?” 100 第一次修炼 月亮只露出半个脸儿,忽儿一下又没了。 暗夜中的两个黑影不紧不慢的前行着,他们时而交头接耳,时而迂曲徘徊,走了很久之后,终于在一处沙丘前停下了脚步。 眼前疏疏落落的坐落着高高低低的建筑物,有的能看出是个房屋,大部分都只剩下些残垣断壁,它们隐隐约约,像是勾肩搭背的窃贼,在暗淡的星光下,隐藏着狡黠的面容,让人觉得这些依稀的暗影中,好似藏着无尽的阴谋。 “姐,你确定是这里?” 白美珍点了点头,望着眼前依稀的景物,不由得长叹一声,她驻足不语,神色异常凝重,隔了好半晌,忽然望向颜康成,幽幽道:“精绝和楼兰,莫非有所瓜葛?” “什么瓜葛?” 颜康成愣愣的看着白美珍,白美珍暗暗摇了摇头,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也说不上来,三百年前我曾到过这里,那时这里异常繁华,我与塔狼仠也算和睦相处,如今我故地重游,竟突然生出这种感觉,或许楼兰的灭亡与精绝有关,只是其中的缘由我又一时想不清楚。” “三百年前你和塔狼仠是好朋友?”颜康成显得很诧异。 “差不多。”白美珍说得很平静。 颜康成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琢磨道:“你们曾经是好朋友,是她告诉了你魅鸾宝戒的秘密,可是现在她又抓走了鄯伏陀,让咱们交出魅鸾宝戒,这是为什么?难道她听到了什么风声,认为魅鸾宝戒藏在咱们手里?作为一个绑架犯,如果她不能肯定咱们能找到魅鸾宝戒,她又何必冒险抓人呢?难道,难道你知道魅鸾戒指在哪儿?” “这怎么可能呢?若不是塔狼仠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世间有这么一枚戒指。”白美珍亦百思不得其解,忽听颜康成神秘兮兮道:“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在二千年以后见过这枚戒指,那时候它戴在鄯珠的手上,只不过我当时快要死了,都没正眼瞧上一眼。” “难道,”白美珍吃了一惊,“难道塔狼仠能掐会算,知道你是从二千年后穿越来的?又知道你见过魅鸾戒指?”颜康成诧异道:“这不可能吧?再说我也不知道魅鸾戒指在哪儿呀!” “难道鄯珠知道?”白美珍满心期待的看着颜康成,颜康成却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她知道还是不知道了,我也没问过她,不过我听她说,是我亲手把这枚戒指戴在她手上的。” “我被你绕糊涂了。” “我也很糊涂。” 她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白美珍忽道:“塔狼仠在世的时候,心地和善,仁慈爱民,四方百姓莫不心生敬仰,可是她死后化身厉鬼,变得异常残暴凶狠,乃至周围数百里,无人敢靠近精绝城,这其中的缘由我一直想不明白,而且我变成白骨精的事,知道的人非常少,可是在黑松林客栈,却被一个傻小子给泄漏了身份。” “你说的是我?”颜康成咧着嘴挠挠头。 “除了你还有谁?”白美珍嗔了他一眼。 “要说泄漏,我只悄悄告诉过猪刚鬣呀!”颜康成不好意思的伸了下舌头,白美珍哼了一声,瞪着他道:“你确是很小声,只不过你的小声我却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当时我就觉得你们背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现在想来,也许那个黑影就是塔狼仠。” “那又如何?” “那个黑影看见了我。” “哦?” “也许她也想让我看见她,可是我在明处,她在暗处,我没能看清楚。” “她想和你叙叙旧?” “也许是这样,所以她抓了鄯伏陀。” 颜康成瞪圆了眼睛,吃惊的笑道:“你是说,她绑架了鄯伏陀不是要找你麻烦?她说的魅鸾戒指只是个幌子?”白美珍点了点头,叹道:“我猜她肯定另有苦衷,她抓走鄯伏陀,也许只是想见见我而已。” “只想见见你?”颜康成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本来我还有些提心吊胆,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紧张了。” 颜康成边说边走进了那些残垣断壁中,他这摸摸那碰碰,不时的大呼小叫着,偶尔还说两句白美珍也听不懂的话,只是这个废墟并不大,转了一圈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你确定是这里吗?这里看起来荒废很久了呀!” 颜康成一边叫一边用脚踹,可是没想到那些残破不堪的烂墙还挺结实,他踹了半天竟然各个纹丝不动,不由得气道:“卧槽,我就不信我踢不死你!” 他瞄准了一处高大点的墙坯,一个助跑冲过去,跳起来就是一脚——可是他气急之下竟然跳过了头,结果右脚凌空踹过了墙头,左脚却在墙垣上一绊,登时噗嗵一声摔了个倒栽葱,登时摔得他龇牙咧嘴,哇哇乱叫。 白美珍看得不明所以,失笑道:“颜公子,你抓什么呢?”颜康成顿时尴尬万分,刚才还信誓旦旦要当护花使者,眨眼就摔得这么狼狈,这也太丢人了吧?他暗骂一声,急忙叫道:“没事,抓一只老鼠,它肯定是成精了,我明明看见它钻进这下面的,怎么就没了呢?” “老鼠也能成精吗?” “当然能呀!”颜康成见白美珍笑靥如花,登时来了精神,连忙爬起来笑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西天如来佛不但养了三千个弟子,还养了好多老鼠蜘蛛蜈蚣蝎子啊什么的,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杀生呀!这些害虫在那寺院里吃香的喝辣的,比人都舒服,而且它们大多都活了好几百年,一不小心就成了精了,而且还都是如花似玉的美女,其中这个老鼠精,就是因为偷吃了如来的香油而成精的,外号叫做半截观音,就是上半身跟观音一样漂亮,厉害吧?” “那你找见她了吗?她到底有多漂亮,我也瞧上一瞧。”白美珍呵呵直笑,煞有介事的东找西找,颜康成笑道:“姐姐有所不知,她看见姐姐之后,突然就现了原形,一溜烟的跑了,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白美珍问得忍俊不禁。 颜康成嘻嘻哈哈的笑道:“这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终于知道这天底下还是姐姐最漂亮,所以她立刻大彻大悟,后悔自己香油喝得太少,所以她立马钻进了地缝里,回去喝她的香油去了。” “听你说得还有板有眼的,你这脸都摔青了,不疼吗?” 颜康成尴尬的摸了下腮帮子,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让脸消肿,这脸算是丢到家了,他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忽然瞪着白美珍的身后,指着远处的一片阴影嚷道:“姐,那是什么?” 颜康成指着的地方,竖立着一根根大小不一粗细不等的立柱,它们高高低低的排列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很有规则,可是又看不出个名堂,颜康成挨个看了看,随手拔出一根立柱,这立柱削得很光滑,倒像是一把木剑。 “这是什么?” “坟。” “什么?”颜康成好像没有听懂,指着这些木棍道:“这里是坟?” 白美珍点了点头,沉声道:“这里向来缺少岩石,平民丧葬时大多只挖个深坑,上面或许堆了沙土,想必年深日久,已经被风沙填平了。” “那插根木棍是什么意思?”颜康成还是不解,白美珍笑了笑,“习俗而已,原本坟前还会立个墓碑,看样子似乎都被盗走了。” “这里除了废墟就是坟地,精绝城在哪儿呀?你不知道吗?” “我只来过这里而已。” “那怎么办?” “等邬目侩,或许他另有办法。” 颜康成猛地想起伏色摩那的尸罗功,这功夫似乎就是在坟地里修炼的,他当即坐了下来,像模像样的摆弄好姿势,忽然就进入了另外一种境界。 101 开鬼眼 “王妃殿下!” 白美珍正观察着修炼中的颜康成,猛地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她急忙回过头去,赫然发现身后不远处,邬目侩和察木汉正抱头鼠窜般向这边逃过来,而他们的身后紧跟着一头狮头象身般的怪兽,那怪兽异常高大,四肢虽然粗短,可是身子一晃一晃的行动并不缓慢,眼看就要碾压到前面的邬目侩和察木汉! 白美珍将长鞭一抖,倏地闪身过去,那巨兽只觉得眼前白影闪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背啪地已经挨上了一鞭,他吃痛之下急忙刹住了身子,正要转身逃命时,身子却摇摇晃晃着,脸上露出一片惊恐的神情——这怪兽皮糙肉厚,白美珍这一鞭抽在他身上,外表看不出什么异常,只能看出一条淡淡的鞭痕而已,可是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下,却将怪兽的五脏六腑尽数震碎,那怪兽嗷的一声,双目突然怒张着,轰然倒在地上,支棱了半天却再也没有爬起来。 邬目侩和察木汉回头瞪着怪兽,竟似不敢相信这怪兽就这么倒地不起,邬目侩腾地抽出八爪钩镰,照着怪兽的胸口直直的插了进去,一下二下三下,直到他确信这怪兽死得彻底干净,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们怎么这么狼狈,西川王呢?” 邬目侩见白美珍衣袂飘飘,笑意盈盈,好似并没有经历过什么沙暴,心中颇感意外,此时他整了整衣衫,叹道:“沙暴中我只顾着逃命,顾不得联络众人,沙暴平息以后,眼前只剩下我孤单单的一个人,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位察木汉,我带着他到了精绝城的入口,突然发现那里多了好多怪兽,我俩拼命逃窜,差点就被这巨兽活活踩死,唉!” 白美珍打量着怪兽,皱眉道:“这怪兽也不足为惧,你带我过去,咱们杀进去。”邬目侩叹道:“那里只怕还有成千上万只,硬闯进去可不是办法,我看咱们还是从另外一条入口进去吧。” “还有入口?” 说话的竟然是颜康成,他伸个懒腰突然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撇嘴道:“这精绝城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是叫鬼城吗?怎么这么多怪兽呀?” 白美珍笑道:“你练得怎么样了?大功告成了?”颜康成吐了下舌头,“白忙活一场,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看这里肯定是空的,我压根就没感觉到尸气。” 邬目侩奇道:“你说这里?”颜康成笑道:“当然呀,这里面不是埋着尸体吗?”邬目侩突然哈哈笑道:“魔王陛下,这里面原本的确是埋着尸体,只是且末城一带干尸珍贵,老朽便将这里的干尸尽数搬了出去,现在这下面只是一堆黄沙而已,哪里还有什么尸体呀,哈哈!” “你叫我什么?魔王陛下?”颜康成不觉一愣。 邬目侩诚惶诚恐道:“老朽一时失言,还望陛下恕罪!”颜康成见邬目侩战战兢兢,便望向白美珍,白美珍皱眉道:“当年你四处杀戮,人心惶恐,便得了魔王这么个称号,只不过大家都是背地里称呼而已。” “还有这回事儿,”颜康成拧了拧脖子,“我喜欢这个称呼,以后你不用背着我,就叫我魔王陛下好了。” 邬目侩弄不清颜康成的意思,急忙躬身说道:“魔王陛下,咱们还是往这边走吧。” 邬目侩当下带头往前行去,察木汉早已六神无主,急忙快步向前,亦步亦趋的跟着邬目侩,颜康成与白美珍相视一笑,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行到一处山角,邬目侩突然像一个沙雕般呆立不动,他哆嗦着抬起右臂,指着前方的阴影处,失声道:“鬼!” 阴暗处悄然伫立着一个人影,人影不大,身上布满了尘沙,她似随风转动,飘飘忽忽的晃到邬目侩和察木汉身前,二人吓得心惊胆颤时,那人影忽又消失不见,只散落了一地尘沙。 “怎么办?” 邬目侩沮丧地看着白美珍,白美珍微微一笑,当即举步向前走去,前方不远处忽地又冒出一个人影,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倏忽之间便又飘到白美珍身前,白美珍正要抽出长鞭,颜康成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嘎声笑道:“小妹妹,你深更半夜的在这儿干嘛呢?” 鬼影一愣,没想到还能有人看见她的样貌,突然噗哧一笑,吐着舌头道:“当然是吓唬你们啦,外面的阳光大道你们不走,偏偏要进入这鬼门关,难道你们都不想活了?” “深更半夜的哪来的阳光大道?” 颜康成正欲再问,那小鬼却突然钻入了地下,登时不见了踪影,尘沙在她的脚下散成了一个圆圈,看得邬目侩和察木汉战兢兢的不敢靠过来,颜康成笑道:“一个装神弄鬼的小姑娘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你俩到底行不行呀?” “魔王陛下,为什么你能看见鬼呢?” 邬目侩咬紧牙关往前走着,想不明白颜康成为什么能看见鬼,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颜康成哈哈笑道:“本王当年苦练尸罗功,开了鬼眼,自然能看见鬼,你要是能帮本王找回魅鸾宝戒,本王一高兴,说不定就教你一手,让你也能看见鬼。” “真的?” 邬目侩老眼登时发出了光,伏色摩那虽然杀人如麻,却是说一不二,言出必行,若是一枚戒指便能让他开了鬼眼,以后盗墓的时候那可当真是如虎添翼了,他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却突然又呆住了,愣愣的望着前面的一棵歪脖树——那棵树并不高大,树枝像一个瘦骨嶙峋的手爪,在孤单的静夜中充满绝望的伸张着,而最末下的一根树干上却吊着一个人,她披头散发,形如枯槁,吱吱呀呀的晃来晃去,听起来煞是吓人。 “一个死人还想吓唬人!” 邬目侩腾起身形,抄起短刀将尸身斩落,尸身骨碌碌滚落到一旁,邬目侩吐了口唾沫,看也不看的继续前行。 其余众人也没兴趣去打量一个尸首,可是颜康成走过尸身时,总是觉得奇怪,他禁不住靠近身前,将那尸首的头发拨弄到一边,然后仔细端详了片刻,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莎依库尔! 102 呜啊 “魔王陛下,快点走吧,已经看到入口了!” 邬目侩见颜康成眉头紧锁的看着地下的尸首,不免心生好奇,只是他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死的是谁,察木汉被巨兽吓得还没回过神来,他看什么都害怕,更不敢去看一个死人,白美珍匆匆瞥了一眼,恍惚认出了莎依库尔,不禁一愣,当下也立定了身子,仔细端详起来。 颜康成看得面无血色,毕竟一起呆过好几天,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死在如此荒无人烟的地方,而且她面容扭曲,七窍出血,身上布满了道道血痕,只怕死前被人虐待,饱受了皮肉之苦,颜康成想起莎依库尔昔日的音容笑貌,心里不禁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穿到唐朝这些天,颜康成总是会不断的看到有人在眼前死去,以前看见的也就算了,他不但不觉得难过,反而隐隐的会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刺激,可是眼前的莎依库尔曾经那么鲜活的和他呆在一起,现在突如其来的以这种凄惨的死相暴露在他的眼前,他便像呆立在幽忽飘渺的噩梦里,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看见的仿佛不是一具尸体,看见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向他袭来,他的内心一阵沮丧,好似被黑暗压迫得无法直立,双膝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白美珍看在眼里,急忙伸手扶住了他,皱眉道:“你可是魔王陛下,难道你要给她下跪吗?”颜康成看着白美珍,神态恢复了一些平静,问道:“你认出她了?当初被你抓在山洞里的楼兰公主,和我一起同生共死过,怎么会死得这么惨?你能看出是她是怎么死的吗?” 白美珍摇了摇头,忽又微微一笑,“你是不是糊涂了,你不是颜半仙吗?”颜康成一愣,还真忘了这个茬,他当下提起精神,从莎依库尔身上弄了一点血渍放进嘴里,顿时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魅鸾宝戒在哪儿?” 一个粉面红唇披头散发的女鬼赫然出现在颜康成的脑海里,而且这次,颜康成竟然还能听得见她的说话声。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莎依库尔惊慌的叫着。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可以让你看见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红唇女鬼面无表情的瞪着莎依库尔。 “让我看见你?难道原本我看不见你吗?”莎依库尔听得浑身寒毛直竖。 “当然,老娘直接告诉你,我不是人,是鬼,懂了吗?”女鬼说完,忽地钻入了地下,又忽地冒出来贴在莎依库尔身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答错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莎依库尔浑身发抖,正要求饶,身体忽地被吊在了一棵树上,一条白得渗人的绸巾突然勾住了她的脖子。 “魅鸾宝戒在哪儿?”女鬼的嘴里冒出了丝丝凉气,一点一点的钻入了莎依库尔的心底。 “我怎么知道在哪儿?”莎依库尔吃惊的回答着。 “你不知道?”红唇女鬼忽地发出一阵怪笑,啪的一下,将一根树枝狠狠抽在莎依库尔的身上,“你不是楼兰公主吗?你怎么会不知道魅鸾宝戒在哪儿呢?” “我,”莎依库尔痛的哎呀一声,她看着冷若冰霜的女鬼,心底嗖嗖的直冒凉气,顿时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力气,“我并不是真的楼兰公主,我的本名叫莎依库尔,我倒是听人说起过魅鸾宝戒,可是我并不知道那枚戒指在哪儿。” “你不是楼兰公主?”啪,女鬼恶狠狠地瞪着莎依库尔,“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冒充楼兰公主,还得老娘费尽心力将你绑来,你这个下贱胚子!” 啪!啪!啪! 女鬼不知哪来的怨气,突然疯了似的一阵抽打,痛得莎依库尔撕心裂般的哀嚎着,女鬼突然又停下了手,恶狠狠的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颜康成,”莎依库尔有气无力的回答着,“大唐来的公子。” “颜康成!颜康成!颜康成!”女鬼突然狞笑着,脸上近乎疯狂的神色,“老娘非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让你生不如死,凡是知道魅鸾宝戒的人都得给我死!” 她嘴里说一句颜康成,手上抽一下莎依库尔,直抽到听不见莎依库尔的哀嚎,才突然将树枝一丢,忽地隐身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 “卧槽!@#¥%……”颜康成丢了一地脏话,这个女鬼正是杀死奎木狼老母的那个,颜康成听得心底直冒火,突然冲着山洞叫喊道:“老子就是颜康成,有种你过来呀!” “你喊什么呢?”白美珍不解的问道。 “这女鬼四处作恶,还冒充你的名号,咱们要是遇见她,绝不能留她活口,她画着浓妆,非常好认,现在她就躲在这个山洞里。”邬目侩正要领着众人走进那个山洞,听见颜康成如此一说不禁愣住,“你确定这里有鬼?” “当然!” 颜康成说完便大步冲了进去,邬目侩和察木汉急忙跟在身后,白美珍将长鞭抄在手中,边走边四下查看着——这山洞初时很窄,渐渐宽阔之后竟突然向下凹陷,好似突然断裂的一个悬崖,在右侧的墙沿处留着一条小路,小路狭窄而陡峭,勉强能通行一人,而且一不留神就会掉进漆黑的崖底。 邬目侩早已点着火把,小心翼翼的扶着墙壁行走着,颜康成却一肚子怒火,越想越来气,“这女鬼要剥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卧槽,就因为我说起过魅鸾宝戒?你他娘的,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能耐,要是让我碰到你,我非要非要……” 非要什么,他倒一时没有想好。 “我要让她血债血偿!”颜康成无力的声音在崖壁上悄然滑落,四周寂静的让人窒息,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 小路贴着崖壁蜿蜒而下,好似没有尽头,而阴风扑面时又总像有鬼怪在偷袭,弄得众人提心吊胆,神经兮兮,颜康成有些不耐烦,很想一步踏入崖底,找那个女鬼决一死战,他抬头望了望,除了身边的一点光亮,四周黑咕隆咚的好像埋伏着各种妖魔鬼怪,摆弄着各种古怪的姿势,好像时刻都会将他吞噬。 颜康成越来越觉得压抑,他真想再次大吼一声,可是他的嘴巴动了动,却感觉发不出声音,而原本寂静的崖底突然传来一阵婴儿般的哭叫声。 声音断断续续,飘飘忽忽,时远时近,时大时小,而每一声又都像钻进了人的心底,听得众人不寒而栗,颜康成皱眉问道:“这是小孩的哭声?敢不敢再吓人点?” 邬目侩哆嗦着道:“这是投胎转命的声音,据说只在阴阳交界处才能听到,听到的人活得了三更,活不过五更,唉,老朽往来精绝城多次,这回可中招了。” “是吗?” 颜康成突然施展起山顶洞人步法,忽地斜身飞到了峭壁上,向着崖底急速掠去,邬目侩见颜康成突然施展出他的独门轻功,心里更加确定了他的陛下身份,正盘算时,颜康成突然又返身折了回来。 “你听,声音没了。”颜康成看着白美珍,白美珍点点头,笑道:“一个小儿的哭声,你紧张个什么劲?”颜康成笑道:“都是被这老头吓得,什么过得了三更过不了五更,我就想看看是谁在吓人。” 呜啊! 声音再次响起,还是断断续续飘飘忽忽的,颜康成正要再次出击,突然发现前面转角处闪出一个人影,他正要喝问前方是谁,猛地听到一声叫喊,前方突然传来一片哭声—— 呜啊! 103 救人 眼前的情景让颜康成万分惊讶,他的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身材瘦小,看样子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孩,而他的旁边竟然还有几个小伙伴,他们有男有女,都是一般的大小,这些小孩一见到颜康成,吓得哆哆嗦嗦的,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颜康成被哭得莫名其妙,急忙问道:“你们哭啥呀,谁欺负你们了?”离他最近的小男孩看样子胆子大一些,他指了指前面方才有哭声的地方,然后又哇的一声哭起来,颜康成皱眉道:“我还以为你们是被我吓哭的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要干嘛?” 颜康成回头看了看,邬目侩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只是颜康成堵住了去路,他不由得催促道:“魔王陛下,前路凶险,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白美珍见山路上突然多出了几个小孩,不免有些担心,便闪身来到颜康成身边,怒目道:“你们几个小鬼赶紧闪开,有多远走多远,不然的话,老娘可不会对你们客气!” 小鬼头愣了一下,他擦了把眼泪,慌道:“我们被塔狼仠的手下抓来,放进炼妖炉里炼化成了鬼,趁着那些怪兽们不注意,我们几个才趁机逃了出来,不曾想却碰见了诸位,求各位大侠放过我们吧,让我们去阴曹地府投个胎,你们的大恩大德我等来世必当重谢!” “炼妖炉?”颜康成眨眨眼,好奇道:“这里有炼妖炉?是什么东东?” 小鬼头用手比划了一下,解释道:“我听别人说,这个丹炉以前是奎木狼用来炼丹的,后来被塔狼仠给偷了过来,专门用来炼化妖怪,所以就被称为炼妖炉。” 颜康成挠了挠头,猛地想起库扎拉根,又问道:“把妖怪炼化成丹,给别人吃了,别人就变成了怪物,是这样吗?”小鬼头点了点头,“把不听话的妖怪炼成丹,给听话的人吃了,那人变成怪兽以后就听话了。” “把妖怪炼成丹给人吃了,那合体出来的不就是人妖吗?”颜康成哈哈大笑着看着小鬼头,小鬼头眨眼道:“对呀,就是人妖呀,有什么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颜康成干咳了几下,忍住了笑容,忽然听见山脚下隐隐约约又传来了哭声,不禁皱眉道:“这哭声是怎么回事?”小鬼头道:“准是有谁要被送进炼妖炉,吓哭的。” 其他小孩一个劲点头,突然又哇地大哭起来。 “别哭了,带我过去!” 小孩们一听都吓得直摇头,颜康成道:“你们都变成鬼了还怕什么?你们带我过去,我帮你们报仇,怎么,难道你们不想报仇吗?” 几个小鬼合计了一番,小鬼头道:“我们帮你带路,你能帮我们逃出这里吗?我们逃了好久了,怎么也逃不出这里。”颜康成大手一挥,“这个好办,你们只要跟着我就OK,我能进来就能出去,明白了吗?” 几个小鬼一听顿时乐开了花,呼啦一下围了过来,纷纷牵起颜康成的手,小鬼头指了指,笑道:“魔王陛下,咱们快走吧?” 小鬼们不由分说,拉着颜康成就往下面跑,颜康成初时被小鬼们陛下陛下的叫着,心里还美滋滋的,虽然他只当是个玩笑话,但是这玩笑听着他心里舒坦,可是跑着跑着颜康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小鬼们的手劲越来越大,他们两人一只胳膊抓着颜康成,就像抓着一个俘虏般往前奔跑,颜康成暗叫不妙,急忙运力挣脱,可是他用尽全力之下竟然不能挣脱分毫,小鬼们看似嘻嘻哈哈,可是却牢牢的控制住了他的身体,他根本就无法施展出山顶洞人步法,他就像个死人似的被小鬼们拖拽着,急速向前奔跑着,颜康成大惊之下急忙回头打量,可是身后黑漆漆的,除了小鬼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完全看不到半点人影。 “你们带我去哪儿?” 颜康成连问了几声,小鬼们却嘻嘻哈哈的笑而不答,有个小鬼终于忍不住了,笑道:“像你这么不听话的人,当然是要送进炼妖炉里呀,把你炼成妖丹,再与人合体,然后你就变成人妖了,嘻嘻,哈哈!” 颜康成突然慌乱起来,“我虽然有不死之身,可是人家不打你不杀你,要是把你送进炼妖炉里炼化了呢?想当年孙悟空被太上老君炼了四十九天,不但没死反而炼成个火眼金睛,可是他是天地所生的石猴,我不过是个僵尸而已,我要是被炼个四十九天,只怕连个毛都剩不下了。” “白美珍!白美珍!” 颜康成一慌,立马开始杀猪般的叫嚷起来,可是四周黑漆漆的,就像是充满了暗能量的磁场,他的呼喊声都没有碰撞到四周的墙壁,便忽地一下就淹没在了空气中。 白美珍见四个小鬼抓住了颜康成,便隐约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腾身向前,远远的跟随着小鬼们,可是没想到小鬼们的移动速度异常诡异飘忽,让她完全把握不住方向,她正要冲上前将小鬼们拦下,虚空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那人粉面红唇,长发披肩,在虚空中甫一现身,便哼地一声冷笑。 “塔狼仠?” 白美珍没有想到,颜康成口口声声说的女鬼竟然就是塔狼仠,她虽与塔狼仠多年不见,可是她的样貌依旧,只是在浓妆的粉饰下,整个人变得面冷如霜,杀气腾腾。 “白美珍,我精绝国繁荣昌盛的时候请你不来,如今沦为一个地下鬼城,你又来此作甚?” 塔狼仠朱唇轻启,说话不带一丝表情,甚至连脸上的肌肉都没有动过分毫,她的声音暗哑沧桑,如寒冷的刀锋般横空劈了过来,白美珍不禁暗叹一声,精绝国和楼兰一样遭遇了灭顶之灾,而塔狼仠也和自己一样,神态和声音都完全改变了模样。 “塔狼仠,你我昔日虽无深交,却也不是仇敌,如今你却贪婪魅鸾宝戒,绑了鄯伏陀来要挟小妹,塔狼仠,你如此阴险下作,未免有失王后的身份吧?” 塔狼仠阴恻恻一笑,手上忽然多了一把匕首,她将匕首打量了两下,冷笑道:“我塔狼仠无家无国,又哪来的王后?天下人既负我,我又何必逢迎君卿?魅鸾宝戒既然落在你手,你只需将宝戒交付与我,我自然便放了鄯伏陀,否则的话,可别又说我不念旧情!” “不念旧情的话,就是不能放人了?” 白美珍亦是冷冷一笑,满眼不屑的看着塔狼仠,把塔狼仠看得心里直冒火,她在西牛贺洲和无数人交过手,除了牛魔王等少数几个魔头,其他人她哪里放在眼里?她眼见白美珍不肯低头,当下哼了一声,突然将匕首迎空一扬,豁地便刺了过去。 塔狼仠本想着几招之内便将白美珍生擒活捉,毕竟魅鸾宝戒才是她急需的宝物,可是几招下来,她蓦然大吃一惊,这白美珍明明是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怎地竟如此匪夷所思?她自以为如探囊取物,可是白美珍却轻描淡写便将她的招法化解了个干干净净——呀! 白美珍见塔狼仠怒吼一声再次攻来,当下将双爪一错,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先前她和利马高尔没能大战到一起,她兀自有些懊悔,当她变成僵尸以后,她隐约感觉到了自身的强大,而这种强大让她迫不及待的想找到一个对手,一个能将她自身的能量完全激发出来的对手,而此刻,她又感觉到了与利马高尔交手时心底涌动着的莫名的兴奋,就像一个初获宝剑的战士,终于驰骋沙场,得以展示宝剑的锋芒。 塔狼仠初时还担心伤了白美珍的性命,可是眨眼之间,她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堪堪将白美珍的杀招化解,而白美珍的招法却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凶狠,竟好似拿她演练一般,招法也是越来越熟稔,越来越诡异,一个不注意,耳听得刺啦一声,她的肩膀突然被白美珍抓出了一道伤口! 白美珍一招得势,正要乘胜攻击,可是眼前一花,塔狼仠却突然不见了踪影,她急速四处搜掠,除了黑漆漆的崖壁,却再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白美珍暗叹一声,塔狼仠这一逃,登时让她束手无策,她转了几下,更不知颜康成在什么地方,她见邬目侩觉着火把从远处走过来,急忙冲到他的身前,没好气的问道:“你可见到了颜公子?” 邬目侩一呆,不管是魔王陛下还是颜公子他谁也没见着,当下用力摇了摇头,可是突然之间,他猛地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讶然道:“殿下,那是什么?” 104 巧遇 在前方幽暗处,忽然闪出一道光亮,白美珍顺着邬目侩手指的方向看去,也只是看见模模糊糊的一个亮点,这个亮点在脚下飘浮着,看着好像很近,却又感觉隔着很远。 “不管那是什么,咱们还是顺着山路往下走吧。” 白美珍找不着颜康成,又不知道塔狼仠逃向了何处,只好跟着邬目侩顺着山路往下走,这山路虽然绕来绕去的,但是都在往那个亮点靠近着,只是走了很久之后,那个亮点才渐渐的变大起来。 “我知道了,这个光亮肯定是祭坛上那个巨型火烛发出来的。”邬目侩自言自语着,没等白美珍发问,又接着道:“这个山脚下有个祭坛,祭坛中间插着一根巨大的火烛,只是我从来没见到它亮过,难道今晚有什么祭祀活动不成?” 随着光亮越来越大,白美珍等人终于走到了祭坛跟前,远远的他们便看到了火烛前晃动着一个人影,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位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她脸上满是皱纹,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看起来跟她倒很是般配,她正在小心翼翼的摆放着祭品,突然看见了白美珍等人,顿时吃惊的直起了身子,她这么一站直,身材立马高大了一些,脸上和身上的皱纹登时显得少了许多。 “阿婆,您这是忙什么呢?” 邬目侩凑上去套着近乎,却又不敢离老太婆太近,老太婆满脸惊慌的打量着他,也不自觉的往后退缩着,她急咳了几下,不安道:“老奴正在准备祭品,各位是哪方贵客,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地?” “不瞒您说,我们并不是贵客,我们是偷偷溜进来的。”邬目侩干笑了几声,又道:“你们这精绝城我也来过了几回,我还以为这祭坛已经荒废了呢,上次来的时候我见过你,你不是在炼妖炉那边烧柴吗?” “咳咳,老奴在精绝城很久了,什么活都做过,”老太婆擦了擦眼睛,仔细看了看白美珍,惊道:“这小娘子如此貌美,怎地会到这个地方来?老奴劝你们一句,从哪来赶紧回哪去,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懂了吗?” 白美珍笑了笑,试探道:“阿婆,难道你也是被塔狼仠抓进来的?”老太婆一呆,恨声道:“老奴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被那妖妇抓了进来,活生生的在这里呆了一辈子,你们如果是她的仇家,杀她的时候也替我补上几刀。” 白美珍点了点头,笑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个人,前几日刚被抓进来,他叫鄯伏陀,丹凤眼,络腮胡,你见过吗?”老太婆急眨了几下眼睛,摇头道:“这里每天抓进来太多人了,大多数都送进炼妖炉里去了,只怕你说的那位,此刻已经变成一粒丹药了。” 白美珍暗叹一声,她谢过了老太婆,急忙让邬目侩往炼妖炉的方向行进,可是祭坛的前方突然多出一条岔路口,邬目侩低头琢磨半天,竟一时不能确认该走那一条,他正要回头去问老太婆,突然看见一条小路上冒出两个人影,他们闪闪烁烁的前行着,猛然见到了邬目侩,显然吃了一惊,突然亮出了手中的兵刃,邬目侩也不示弱,噌地拽出了八爪钩镰。 “老朽路过此地而已,请问来者何人?” 邬目侩见他二人形迹,已料知不是塔狼仠的手下,那二人听邬目侩如此一问,果然迟疑了片刻,其中一人忽地问道:“前辈可是手拿八爪钩镰的邬目侩?” 邬目侩顿时释然,可是这声音听起来是个娘子,不禁奇道:“你是哪位?过来说话。”等那二人踟躇着走到身前,邬目侩登时笑道:“原来竟是卵三娘,这位,这位应该是芸儿吧?” 白美珍一愣,她跟卵三娘有过一面之缘,此时便略略道了个万福,卵三娘还了礼,又仔仔细细打量了白美珍一番,叹道:“几日不见,娘子出落得越发精美了。”白美珍莞尔一笑,看着芸儿笑道:“这位是?”卵三娘笑道:“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唤她芸儿便是。” 芸儿急忙上前见礼,邬目侩哈哈笑道:“当年承蒙东方兄盛情款待,又与卵诞子先生把酒言欢,甚是开怀,他日老朽若有闲暇,一定再去登门拜访。” 邬目侩此言一出,卵三娘竟微微一叹,并未回应,芸儿急忙插话道:“邬先生有所不知,卵老爷子已经过世了,而且,我家少爷花郎前日突然失踪,我们几经打听,竟然听说少爷被怪兽抓到了精绝城,所以我们才冒死闯进这里,没想到却碰见了先生,芸儿斗胆有个请求,请先生帮帮我家夫人,将少爷从这鬼城里救出去,芸儿就是做牛做马,也难报先生的大恩大德。” 邬目侩眉头紧锁,长叹道:“花郎被抓进这里了?咱们闲话少叙,赶紧找人吧。” 一行人忽然紧张起来,邬目侩记得这附近有个牢房,里面满满登登的关押了许多人,他当即带领众人疾奔牢房而去,一路上倒是非常安静,没有碰到一个精绝城的卫兵,到了牢房以后,邬目侩更加奇怪,这里平时也会有个把守卫,可是此时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估计都去参加祭祀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大家赶紧分头找。”邬目侩话音方落,卵三娘摆了摆手,叹道:“不用找了,你们看,这里都是空的。” 牢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密密麻麻的分布了许多单间,可是众人绕了一圈却一无所获,所有的牢房空无一人,只剩下黑咕隆咚的墙壁和锁链,牢房的大门口插着两个烛台,烛台上空荡荡的,一点蜡渍都没有。 “难道这里被废弃了?” 白美珍与卵三娘面面相觑,如果人不在这里,只怕已经凶多吉少,邬目侩看了一会儿,叹道:“咱们还是去炼妖炉那看看,或许能有一线希望。” 白美珍见卵三娘神色哀伤,叹气连连,不禁心潮起伏,情难自禁,她与伏色摩那多年,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卵三娘这般的牵肠挂肚,她竟隐隐的生出一丝羡慕,前世不能生为人母,一直让白美珍倍感伤心落寞。 “娘子,”白美珍神思哀伤之际,忽然看见芸儿走进身边,悄声道:“奴婢多次听见夫人提起过娘子的名号,没想到娘子这般俏生俊美,咱们毗邻而居,以后要多亲近才是,你那白虎岭凄苦荒凉,何苦一个人住那儿受罪呢!” 白美珍笑了笑,卵三娘也止住了哀伤,紧跟着邬目侩向前走去,芸儿话兴不减,又悄然道:“看娘子这岁数,和奴婢也差不了多少,我家夫人是个热心肠的人,敢明日遇见个合适的,给你撮合撮合,如何?” 卵三娘忽地一回头,呲道:“别多嘴,和我往来的这般后生,哪有一个能配得上人家的,再说我撕了你的皮。”芸儿挨了一顿批,却不甘心,倔道:“卵老爷子的外孙卵潮生公子,我看着就不错呀,眉清目秀的,还有些主意,将来准会有些出息呢!” “卵潮生?” 邬目侩听得一愣,赶紧道:“芸儿快别说了,那位卵潮生先前我遇见过,他不想和我等一起进来,却被利马高尔乱箭射死了。”卵三娘听得浑身一震,不由得颤声道:“此话当真?” 邬目侩叹了口气,正欲详细解释,突然听见前面竟然传来了打斗声,这等诡异之地竟然还有外人来么?他悄悄靠近过去,仔细一看,突然大吃了一惊—— 是他? 105 祭祀 邬目侩看见的竟然是先前在酒馆中想要抓捕他的默瑞泽蒙! 奇怪,他怎么会到了这里? 他身边还有个拿刀的家伙,他们两个正与两个怪兽互相搏杀,看样子是半斤对八两,谁也没有占到上风,那两个怪兽一个虎头牛身,一个羊头鹿角,邬目侩之前见过,都是塔狼仠的得力手下,邬目侩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忙时,猛地听见卵三娘娇叱一声,忽地冲了上去。 怪兽们并不恋战,眼见对方来了帮手,当即虚晃了一下,急速退到身后阴暗的角落里,晃了几晃便不见了。 “桑白螺,你到这里作甚?” 卵三娘突然现身,让桑白螺和默瑞泽蒙也暗吃一惊,桑白螺沮丧着脸,并不回答卵三娘的问话,仍拿着刀摆出了拼命的架势,看样子受了不小的惊吓,默瑞泽蒙看见了邬目侩和白美珍,当下也将兵刃护在身前,一语不发的盯着他们。 “我说,”邬目侩咳了几下,出面道:“我可不想和你们浪费体力,之前的恩怨呢咱们先放在一边,等咱们出去以后再慢慢算,如何?” 默瑞泽蒙和桑白螺也不说话,只是拿着兵刃一点点往后退,退到和众人有三丈的距离,才忽地收起了兵器,一溜烟的消失在暗影中。 “好奇怪,你认识那人吗?” 卵三娘见邬目侩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点头道:“那位叫桑白螺,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也是我夫君的好友,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是受了什么惊吓,竟然对我不理不睬,那位呢,他又是谁?” 邬目侩叹道:“他便是利马高尔的手下,名唤默瑞泽蒙,人送外号疯都尉,前时这厮处心积虑的要抓老朽,老朽倒并不想和他计较,只是连利马高尔都不敢到这里来,他却来这里作甚?” “只怕都和塔狼仠有些过节,”白美珍见卵三娘心情有些好转,便道:“据我所知,那桑白螺最是阴险狡诈之徒,夫人还是有所防备才好。” 卵三娘点点头,又催促邬目侩赶紧上路,这山谷并不大,众人这么一折腾,其实已经到了炼妖炉的后身,邬目侩将众人带至炼妖炉前院时,众人又是一愣,炼妖炉不大的庭院里空荡荡的,竟然看不到一丝人影。 白美珍仔细端量,炼妖炉只有一人高下,宽也不过二人粗细,它夹在一个石缝之中,不注意的话,很容易把它看成一块石头,只是它外表略微粗糙了些,才显出和石头有些区别,至于到底有什么区别,只怕光凭肉眼难以端详出个究竟。 炼妖炉架在一个石台上,石台下面有个灶坑,石台右侧凿了几级石阶,石阶上面开了一个小门,门内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事物,邬目侩点上火把在门口晃了晃,仍看不清里面有什么猫腻。 卵三娘叹道:“也不用看了,我儿失踪多时,想必已经凶多吉少,奴家也不想活了,还不如进到这炼妖炉里,点一把火炼化了吧。” 卵三娘伤心欲绝,芸儿赶紧服侍着她坐在一旁,白美珍惦记着颜康成,她见邬目侩仍很好奇,便道:“那里究竟有何奇怪,值得你盯上这么半天?”邬目侩举步跨进炉内,怪道:“里面倒也没什么稀罕宝贝,只是这炉壁上刻着字迹,老朽粗人一个,劳烦娘子过来瞧瞧,看看这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宝典?” 白美珍走进炉内一瞧,炉壁上刻了一行汉字,尽是篆体书法,她借着光亮仔细瞧去时,猛听得咣当一声,炉门突然关了起来,惊得邬目侩火把都掉到了地上,他立刻伸手去推,可是那炉门关得结结实实,他气得大吼道:“卵三娘,快将门打开,尔等如此下作,究竟有何企图?” 卵三娘突然大笑道:“这炼妖炉乃上天至宝,就是大罗金仙也休想在里面把门打开,你们二位擅闯我精绝城,当然要你们好好享受一番了,芸儿,赶紧点火,将他们二位好好的炼化,楼兰王妃的金身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什么?难道你就是塔狼仠吗?”邬目侩登时破口大骂起来。 卵三娘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白美珍修炼得如此神速,竟然连本宫都敌不过,很好,等把你炼成妖丹,本宫必会亲口服下,届时本宫元气大增,可得好好谢谢王妃殿下了,哈哈!” 卵三娘见白美珍一声不吭,当即又笑道:“本宫也着实舍不得,你元神充盈,是个难得的丹药胚子,却又出落得莹肌玉骨,美不胜收,连仙女都自愧不如,这样吧,白美珍,你若是肯对我俯首称臣,从此归我属下,我即刻便放你出来,如何?” 芸儿在那边已经加上了柴火,刺啦一下用火舌点着,灶坑里霎时冒出了股股黑烟,卵三娘叫道:“白美珍,本宫的话向来不是儿戏,你可听仔细了?” 邬目侩用力的敲着炉门,除了当当当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只言片语。 “呜!”远处突然传来了号角声。 “夫人,祭祀的时辰到了。”芸儿急忙提醒着卵三娘。 卵三娘狂笑了一番,叮嘱道:“你不要管别的闲事,只须一心一意将他们炼化好了,清楚了吗?” 芸儿点点头,手上的扇子扇的更加勤快了些。 卵三娘荡起了身躯,不一会儿功夫便出现在祭坛上空,如仙女般慢慢降临到祭坛中间,祭坛四周早已侍立着众多侍卫,在巨型火烛前,突然多出了几道铁链,而铁链交错之间,赫然捆缚着一个人,正是白美珍想要营救的鄯伏陀。 鄯伏陀衣衫完整,面容光鲜,看起来倒没受过什么虐待,此时卵三娘站在他的身前,笑道:“本宫喂你好吃好喝,本想用你祭祀祖先,没想到老天开眼,竟然送来了正主,哈哈,带上来!” 鄯伏陀听得迷迷糊糊,忽见祭坛外奔过来几个小鬼,他们分别掐住了一个年轻后生的胳膊,将那人连拽带扭的拖了过来,那位后生长得鼻直口方,剑眉星目,倒极了他的一位祖先,他一愣之下,忽又听见卵三娘朗声笑道:“老天助我,今日血祭了你们二位,本宫便正式开国立教,拥我儿花郎为精绝国王,让沉寂了百年的精绝国再次重返人间,在西牛贺洲这片沃土上耀武扬威,再展宏图大业!” “啊切!” 颜康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哈哈笑道:“你想用我祭祀?可以呀,不过我可提醒你,本王可是好几天没有洗澡了,你赶紧让他们给我烧盆洗澡水,不给我洗干净了,你祖宗十八代都不会愿意!” “良辰吉时已到!祭品上台——”一个祭司模样的人突然高声叫道,他穿着宽袍大袖,脸上涂抹着油彩,站在祭坛的巨型火烛旁,一直比比划划的念叨着。 卵三娘挥了下手,几个小鬼立刻点了下头,将颜康成猛地拽到不远处的一个水洼旁,刺啦一声将他的衣服扒了下来,豁地将他灌进了水里,像涮萝卜似的在水里来回晃荡了几下,立马又捞了上来,急匆匆地来到一个祭台上,两人按手两人按脚,猛地将颜康成紧紧按住。 “喂,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不把我洗干净了,你祖宗十八代是不会满意的!”颜康成见卵三娘无动于衷,急得破口骂道:“闹着玩可不许动真格的,赶紧给我穿好衣服,一会儿被我媳妇看到了,还以为我耍流氓呢!” “呜!”几只长号角突然又吹响了起来。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突然来到颜康成身前,他的手上赫然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在号角断断续续的吹奏中,弯刀上上下下的挥舞着,刀锋在颜康成身上晃来晃去的,好像已经将颜康成的胸膛刨开了千八百遍,此时突然听见祭司喊道:“良辰吉时已到,祭祀开始!” 大汉将弯刀高高举起,二话不说,立刻向着颜康成的胸口猛地扎了下去! 106 美女也失恋 颜康成在水中被涮成萝卜条的时候,他的脑中隐隐闪烁着光亮,顿时来了感应,他知道鄯茹会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只是等了半天鄯茹却没有出现,他又在那哇哇大叫着,可还是没有看到鄯茹的影子。 鄯茹去哪儿了呢? 颜康成和白美珍在沙暴中拥吻在一起的时候,鄯茹便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他看着二人如此那般亲热,登时妒火中烧,恨不得上去狠狠的扇颜康成两个耳光,她对颜康成暗生情愫,几乎不能自已,可是这位傻公子偏偏目中无她,她又如何看得下这般情景? 鄯茹暗叹一声,孑然前行,在吊着莎依库尔的树前停下,当她认出莎依库尔时,突然心潮翻涌,再也控制不住,忍不住嘤嘤的啜泣起来。 鄯茹哭了很久,似乎把这一百年来所有委屈都一股脑的哭了出来,直到颜康成和邬目侩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便又闪身进入了山洞里。 她在洞里兜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她神色落寞的坐在角落里,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种情丝的纠缠,她一动不动的坐着,脑子里却尽是颜康成嘻嘻哈哈的样子,她失神落魄的哀叹着,忽地想起了百年前的那一幕,她被童格罗迦在奈何桥边救下,潜心修炼了一百年,本是为了寻找本族仅存的公主鄯珠,可如今却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情网,为了一时的儿女私情,竟然忘了苟活这一百年的目的,“唉!”她又暗叹一声,收拾起萎靡的愁绪,忽然就听见了白美珍的声音。 鄯茹循着声音看去,白美珍正和粉面红唇的塔狼仠斗在一处,“她就是塔狼仠?”鄯茹暗暗思忖着,“看样貌也是个绝色美女,只是妆扮得诡异渗人,也许她和自己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伤心过往,一个女人如果没人欣赏的话,又何必妆扮的妩媚妖娆呢?” 鄯茹正胡思乱想之际,猛见塔狼仠肩膀受伤仓皇而逃,她立刻瞬移过去,远远的跟随着塔狼仠,转过几处矮墙之后,塔狼仠忽然在一个石门口停下,院内有两个女子正在闲聊,而塔狼仠一闪身,忽地钻进了一个女子的体内,那位女子咯咯的笑了几声,忽地一回头,鄯茹一惊,她认得这位女子,竟然是幻月洞的洞主卵三娘。 卵三娘停止了说笑,带着芸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然后便在岔路口遇见了邬目侩,其后的一举一动鄯茹尽都看在眼里,她暗自惊诧,忽地想到一个问题,江湖上以楼兰王妃的名义四处作恶的莫非就是这位塔狼仠? 塔狼仠走后,芸儿便在那儿使劲的煽风点火,他见院门口站着虎头和羊头两位守卫,便调笑道:“二位大哥,你们过来烤烤火呀?”她见二位守卫不搭理她,不由得气道:“你们这些臭男子,眼里就只有美女,哼,你们眼里最美的女子现在正被我烧烤呢,等我把世间的美女都烤死了,看你们还不乖乖的投进我的怀抱?” 芸儿越想越气,突然就想起了颜康成,恨道:“男人不过是根烧火棍,用完了都应该扔进灶坑里,长得眉清目秀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睡在别人家的热炕头?这位公子也不知是何方神圣,怎么我一刀下去他人却没了呢?当初就应该把他那话儿先割下来,给东方先生补补身子也好,现在可倒好,他变成鬼的吓唬我,害得东方先生也不理我了。” 芸儿嘀嘀咕咕着,眼看就烧完了一堆柴火,可是炼妖炉里仍是传来了啪啪啪的砸门声,不由得嚷道:“虎头哥,再给我拿些柴火!”她嚷了几声,仍是没人搭理,气得一回头,正要破口大骂,忽然发现她虎头哥的虎头蓦地掉了下来,她惊讶的一声尖叫,吓得羊头怪兽一回头,正好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刺向了他的眉心,慌得他急忙一个后滚,堪堪躲过了宝剑致命的一击! 鄯茹寻得一个良机,本打算三下五除二赶紧处理掉这几个喽啰,没想到被芸儿一声叫喊打乱了计划,此时羊头怪惊慌之下毫不迟疑,一声大吼之后,拔出宝刀迎了上去,可是鄯茹的宝剑又快又急,叮叮当当响过几声之后,羊头怪手腕一痛,宝刀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吓得正要抱头鼠窜,猛听见芸儿一声怒吼,豁地亮出了一对尖刀,隔空腾起三丈有余,猛地向着鄯茹扑了过去! 芸儿虽然只是个贴身丫鬟,可是在卵三娘的调教下变得异常凶狠,她乍眼一看来敌,竟然是个精致得玲珑剔透的美女,顿时火冒三丈,“长得这么精致不去勾搭男子,跑这里嚣张什么?”她怒吼一声,恨不得立刻撕了她的皮,扔进炼妖炉里和白美珍一起烤了。 芸儿疯了般扑上去一阵厮杀,逼得鄯茹不得不后退了几步,羊头怪眼见有机可乘,拾起宝刀突然又冲了上去,虚点了几下之后,下手也更加狠辣凶猛。 鄯茹顿时皱起了眉头,颜康成危在旦夕,白美珍和邬目侩又在炼妖炉里,她又何尝不希望速战速决?可是他二人突然联手,那小丫头更是以命相搏,如此纠缠下去,她又能救得了谁呢? 鄯茹辗转腾挪之后,打眼一瞥,忽然发现石阶不远处有一个水桶,当下闪身退到桶边,急刺两剑将芸儿逼退,抬脚一踢,顿时将水桶踢向了灶台处。 芸儿顿时一慌,炼丹讲究的是一气呵成,中间绝不能断火,若是断火重生,炼出的妖丹也就夹生了,再好的胚子也只能炼出个次品,那非得被卵三娘扒了皮不可,芸儿当下毫不犹豫,忽地一下闪身到灶台前,抬手将水桶拦下,好在她够快,溅出的一些水珠尽数被她的身体挡住。 羊头怪没想到他会突然落单,等他反应过来时,鄯茹的宝剑已经一剑穿过了他的咽喉,芸儿将水桶放在地上,抬眼却不见了鄯茹的身影,她回头看了看灶坑,终于吐了一口气,灶坑里的炉火已然旺盛,等她再一回头时,忽觉黑影一闪,一把宝剑豁地插进了她的胸口! “你是谁?” 芸儿瞪着死鱼般的眼珠子,她知道她听不到她所问的答案,但是她清楚的看见了,眼前的这个美女真应该扔进炉子里,她恨恨地闭上了眼睛,到死都咽不下一口气,这世间为什么有这么多惊艳的美女,如果她还能有机会报仇,应该把她们全部都给活活烧死。 鄯茹长舒了一口气,急忙把炉门打开,邬目侩甫一迈出门口,便呛得一阵咳嗽,嚷嚷道:“完了,老朽这眼睛看不见了。” 鄯茹见白美珍和邬目侩被烟熏得身体发软,赶紧将白美珍扶在石阶上坐下,她叹了口气,不由得皱眉道:“殿下,请恕晚辈救驾来迟,但是颜公子此刻有难,我只能先过去救他,你们在此稍事休息,然后到祭坛那边跟我回合,行吗?” 白美珍被烟熏得直迷糊,一时竟也看不清人,她示意鄯茹快去救人,当下又咬牙站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竟差点摔倒在地,她怒哼了一声,用力握紧了双拳,向着祭坛那边踉跄而去。 107 反了 大汉将弯刀高高举起,用尽全力往下刺去,可是他的手臂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道,笔直朝向颜康成胸膛的刀尖忽地掉转了方向,猛地刺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里,而且他偌大的身躯忽地飞了起来,噗地摔倒在祭坛外面的空地上,他挣扎了几下站了起来,可是口鼻处猛地呛出一股鲜血,一股脑地喷在了祭坛的石柱上。 祭坛霎时被鲜血染红,侍卫们看得心惊肉跳,油彩满面的祭司更是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无比恐怖的神情——祭坛是个神圣的地方,若是被祭品以外的鲜血弄脏了祭坛,这可是个极其不祥的预兆。 卵三娘更是狠狠的瞪着眼睛,几乎快要喷出火来,鄯茹突然瞬移到大汉身前,她完全来不及阻止这一切,她眼睁睁的看着大汉飞了出去,眼睁睁的看着大汉弄脏了祭坛,气得她死死的盯着鄯茹,暴跳如雷道:“何方小鬼?竟敢来破坏本宫的好事,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哈哈,我给你介绍下好了,这位是我姐姐鄯茹,怎么样,长得比你好看吧?”颜康成虽然被小鬼们摁住,可是他已经笑得合不拢嘴,“鄯茹姐,我可想死你了,你怎么才来呀?” 鄯茹幽幽的站在颜康成一旁,囧道:“你都狼狈成这样了还能笑出来,我可真佩服你,你还不弄件衣服穿上,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话了。” 卵三娘肺都要气炸了,这两个小鬼竟然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祭坛被泼了脏血,今日的祭祀是无法进行下去了,她一咬牙,豁地亮出了匕首,祭坛上本就是杀人的地方,能不能杀谁,她气得再也无法顾忌。 鄯茹假装和颜康成谈情说笑,其实早就提防着卵三娘的突袭,她知道卵三娘凶狠无比,当卵三娘的匕首凌空一闪,鄯茹便倏地瞬移到了一根石柱背后,鄯茹自知不是卵三娘的敌手,可是如果一位的保全自己,她还是有这个自信,尤其是这个祭坛的四周石柱林立,最是易守难攻。 卵三娘几次杀招都扑了个空,看得颜康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我忘了跟你介绍了,我姐姐最喜欢躲猫猫了,你抓不住她的,哎呀我去,又差了一点,你行不行呀,快点把我放了,我也想玩,哈哈!” 卵三娘屡次伤不到鄯茹,气得把匕首一扬,匕首嗖的一声直奔颜康成的咽喉,鄯茹明知是计,可是她杏唇暗咬,豁地扑了出来,卵三娘算准了实际,匕首后发先至,直奔鄯茹的胸口的刺去! 鄯茹尚没有碰到匕首,匕首忽地被一个小鬼头抓在手里,鄯茹应变迅速,在卵三娘的匕首及身的刹那,忽地又瞬移到了石柱背后。 “鬼老大,你这是作甚?”卵三娘气得又是暴跳如雷。 鬼老大眨了眨眼睛,委屈道:“王后陛下,他是个祭品,我知道你不是真心伤他,而且良辰吉时已过,万一他死了,还怎么祭祀呀?” “放肆!”卵三娘怒吼道:“祭祀取消,你把他的舌头给我割下来,立刻马上!” 卵三娘怒吼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鄯茹。 鬼老大将匕首一摊,撇嘴道:“鬼老二,这活你干吧,我见不得血。”鬼老二接过匕首,犹豫了一下,也往外一摊,“鬼老三,这活你干吧,我不会割舌头。”鬼老三是个女孩,她撅着嘴接过匕首,呸道:“坏事你们就知道找我,我不干,给你!”鬼老四笑嘻嘻的结果匕首,放在自己的舌头上比划了一下,“我就喜欢割人舌头,可是我不割无名之人,这位公子,你姓甚名谁,快快报上名来,不然我割了你的舌头,再问就来不及了。” 颜康成被这四个小鬼逗得哈哈大笑,小鬼们一直死死的抓着他,他恨得压根直痒却又毫无办法,没想到四个小鬼一开口竟是如此有趣,他眼看着白美珍还没有现身,当即又板住了脸道:“本王就是伏色摩那,你割谁的舌头都行,就是不能割我的,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呀?”鬼老四果然好奇的问道。 “什么为什么?”卵三娘气得吼道,“赶紧割了他的舌头,他自己都承认是伏色摩那,三百年前灭了精绝国的就是此人,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他是伏色摩那!”鬼老四突然将匕首塞给了鬼老三,“他是伏色摩那!”鬼老三突然又将匕首塞给了鬼老二,“他是伏色摩那!”鬼老二突然又将匕首塞给了鬼老大,鬼老大眨眨眼,“你真是伏色摩那?” 颜康成只想拖延时间,当下眼也不眨的说道:“本王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躺着更不能换了祖先,我如果不是伏色摩那,你们那王后陛下能把我抓来吗?能把我当祭品吗?” 鬼老大皱眉道:“你犯了个很大错误,”鬼老二接道:“像天那么大的错误,”鬼老三接道:“比天还大的错误,”鬼老四眨眨眼,“你不该灭了精绝国。” “为什么?你们说得太深奥了。”颜康成也眨眨眼。 鬼老大突然哭道:“你灭了精绝国,王后陛下很生气,”鬼老二哭道:“她一生气,就把我们兄妹抓了来,”鬼老三哭道:“她不但抓了我们,还把我们的肉体炼化了,”鬼老四哭道,“肉体炼化了不说,还不让我们的灵体自由,天天在这里做牛做马。” “唉,你们真是可怜呀。”颜康成想挤出几滴眼泪,可是眼睛里干巴巴的,实在是挤不出来。 鬼老大叹道:“我早就说要逃跑,”鬼老二叹道:“我早就说逃不掉,”鬼老三叹道:“我早就说要报仇,”鬼老三叹道:“我早就说报不了。” “反了反了,”卵三娘骂道,“你们再不割了他的舌头,我把你们的舌头统统割下来!” 鬼老大叹道:“怎么办?”鬼老二叹道:“你说怎么办?”鬼老三叹道:“你们说怎么办?”鬼老四眨眨眼道:“好办。” 鬼老大眨眼道:“不用割舌头了?”鬼老二眨眼道:“舌头割不了,”鬼老三眨眼道:“不割舌头割什么?”鬼老四眨眨眼,笑道:“绳子。” 鬼老四手起刀落,刷刷刷几下,突然将颜康成手脚上的绳索割掉,卵三娘气得肝肠乱颤,腾地就扑了上去! 鬼老四突然将匕首塞给了颜康成,几个小鬼也同时闪身到了颜康成身后,卵三娘气红了眼,他急速冲到颜康成身前,却忘了石柱后一直冷眼旁观的鄯茹,此时鄯茹突然闪将出来,豁地一剑刺入了卵三娘的肩膀中,卵三娘顿了一顿,身体里忽地冒出一个粉面红唇的黑影,她嗷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手上的匕首照着颜康成劈头盖脸的就刺了过去。 颜康成没想到小鬼们竟会突然放了自己,猛见匕首刺了过来,立刻施展出他拿手的山顶洞人步法,他这步法屡次救过他的性命,此时不假思索的施展出来,登时化解了塔狼仠致命凶狠的杀招,而且他的步法遇强则强,最是刁钻古怪,塔狼仠以厉鬼之躯竟不能短时间内要了颜康成的性命,连塔狼仠自己也惊得骇然不已。 她本来还不相信颜康成就是伏色摩那,以为只是白美珍施放的一个诱饵,可是此刻她施展出致命杀招,竟不能将颜康成毙于刀下,顿时有些后悔,刚才就该全力以赴将颜康成大卸八块,却没想到竟被小鬼们反攻倒算,放了颜康成一马。 杀场上没有后悔药,他不死,就是你死! 塔狼仠振作起精神,正准备拼个鱼死网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叫:“王后请住手,西川王来也!” 108 白光里 卵三娘突袭了数招之后,仍没能伤到颜康成分毫,此时他听见了西川王的呼叫,下手反而更加狠辣拼命,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此时她肩部受伤,不一鼓作气杀掉颜康成,等他站稳了脚跟反守为攻的话,只怕数招之内便会取了她的性命。 鄯茹见颜康成轻松化解了卵三娘的攻势,便望向了西川王,她很纳闷,这西川王为何会突然冒了出来,而且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她仔细看过去时,忽见西川王远远的向她拱手道:“鄯茹公主在上,高某这厢有礼了!” 鄯茹将脸别过去,又不能假装没看见,只好微微还了一礼,高药卢灿然一笑,他也不顾着背上背着一人,又深施一礼道:“今日得见公主殿下,高某深感荣幸,高某自知才疏学浅,品貌庸俗,等此番事情一了,高某自会远走他乡,只是公主殿下切莫再突然消失,这会让高某甚感惶恐,虽万死而难辞其咎亦!” “哈哈!”颜康成突然大笑一声,倒把卵三娘吓了一跳,“西川王,你快把我的牙都酸掉了,你要是喜欢鄯茹姐,就直接说我喜欢你你能嫁给我吗,不就完了吗?这么绕来绕去的你累不累呀?还有,你让这位王后什么的陛下住手是什么意思?” 卵三娘见颜康成谈笑间便化解了她的致命攻势,好似浑没把她放在眼里,顿时心如死灰,伏色摩那的凶残她是最清楚的,她当即把心一横,忽地闪到了一边,她看着苦心经营的基业,不由得悲从中来,死亡,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王后陛下,残杀精绝人的并不是伏色摩那!” 西川王一字一句说出的这句话,登时让在场所有的人震惊不已,四个小鬼们像傻了似的不断重复着“不是伏色摩那”,“不是伏色摩那”,“不是伏色摩那”,“不是伏色摩那”,卵三娘伤心欲死,颓然一笑:“西川王,不是伏色摩那还能是谁?” “利马高尔!” 说这句话的不是西川王,却是蹒跚而来的邬目侩,邬目侩揉了揉眼睛,怪笑道:“老朽这一对招子只怕是瞎了,也再没什么好怕的了,王后陛下,西川王所说不假,老朽可以作证,确是利马高尔杀害了所有精绝人!” “哼,”卵三娘冷笑一声,好像听着一个最不好笑的笑话,“邬目侩,且不说你只是个盗贼,你若作证说是牛魔王杀的,我也只能相信你吗?”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颜康成更是听得稀里糊涂,他四下望了望,忽然有些担心,众人一直都在嘁嘁喳喳的,白美珍又去哪儿了呢? “王后陛下,你看看这人是谁?” 西川王说着,忽然向前紧走几步,将背上的人猛地放在了卵三娘面前,卵三娘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地上躺着的却是油彩满面的祭司! 卵三娘豁地回头紧盯着火烛旁的祭司,面孔扭曲的几乎变形,狠狠的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颜康成见那位祭司已死,赶紧将他的衣服扒下来穿在身上,想起刚才一直光屁股作战,还真是有些尴尬,他来回打量着这两位祭司,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卵三娘一步一步向台上走去,手中的匕首握得越来越紧,那位祭司将宽袍大袖一展,竟然笑了,“王后陛下,我就是祭司呀!” 他话音未落,身形突然向后折去,这是他早已算好的逃跑的方向,只是他身形甫动,突然觉得脑后生风,他急忙侧身闪避时,一条长鞭赫然闪现在他的眼前,长鞭凌空抖出一个鞭响,啪地一声震撼着整个山谷,一个声音冷冷的灌进了他的耳朵里:“何方妖孽,还不现身?” 鞭声响过,一袭白衣的白美珍赫然出现在黯淡的星空中,颜康成大喜过望,兴奋的叫道:“姐姐,我在这儿呢!” “哈哈哈!”祭司强作镇定,豁地亮出一把宝刀,只是他忽然间发现,他已经陷入了一个包围圈中,鄯茹长剑一挺站到了他的对面,他一转身,西川王施施然的封住了他后面的去路。 “利马高尔,你还有何话说?”西川王盯着他的宝刀不紧不慢的问着,众人听得俱都愣住,利马高尔连石碑都不敢踏入,怎么又会冒险进到这里?难道他变成了那个祭司? 这位祭司摇身一晃,赫然现出了利马高尔豹眼浓须的样貌,他脸上横肉乱跳,远远的看着颜康成,突然狂笑道:“你还真是伏色摩那?当年我让秃发井尾盗了你的魅鸾戒指,搅了你的练功宝地,怎地你现在看起来恁地年轻?难道你终于练成神功了?不妨不妨,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百年前的楼兰也是被老夫所灭,你不让老夫得到天书秘籍,老夫就让你断子绝孙,哈哈!” “放你娘的狗臭屁,”颜康成登时破口大骂起来,“你想让老子断子绝孙?老子先让你生儿子没**儿,我还差点冤枉了猪刚鬣,原来都是你这个卑鄙小人在暗中使坏,我问你,追杀鄯茹公主的也是你了?” “是又如何?” 他话刚出口,鄯茹的长剑倏地刺到了他的面门,利马高尔老谋深算,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见卵三娘肩膀受伤,右臂尽是鲜血,此刻宝刀上扬假意防守,却突然一个转身,向着卵三娘就猛劈了过去,卵三娘思绪纷乱,完全没有躲闪的意识,慌乱间急忙用匕首将宝刀挡住,可是她手臂受伤,利马高尔又刀势沉猛,这一下竟是未能挡住,噗地一下,宝刀顿时砍在了原先的伤口上。 白美珍一惊,长鞭卷起凌厉的杀气,豁地罩向了利马高尔,利马高尔宝刀急挥,竟想斩断白美珍的长鞭,可是长鞭半空一卷,啪地抽在刀身上,登时震得利马高尔的手臂隐隐作痛,利马高尔暗吃一惊,没想到白美珍如此难缠,他恶狠狠的盯着白美珍,突然哈哈笑道:“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今日你们休想活着离开这里,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 他将手伸进嘴里,作势吹了一声口哨,四面的山腰上突然亮起了火把,火把下面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弓箭手,他们张弓搭箭,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放箭!” 利马高尔一声怒喝,山坡上顿时万箭齐发,众人一愣,白美珍急忙舞动长鞭,护住了颜康成和鄯伏陀,高药卢眼看邬目侩紧闭着双眼,急忙过去将他拉至一个角落里,鄯茹却腾起了身形,忽地窜到了山腰上,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山坡上顿时血红了一片。 利马高尔却看准了时机,突然再次将宝刀扬起,向着卵三娘狠狠劈了过去,卵三娘闪避着弓箭,猛见宝刀劈来,突然心下一横,豁地将匕首放在了左手,利马高尔看得分明,突然将宝刀一斜,直劈向卵三娘的左肩! 当! 卵三娘还是没有躲,她只是将匕首放在了肩膀上,这一刀便结结实实的砍在了上面,这一刀足有万斤之力,就算没有砍进肉身,也震得卵三娘娇躯一阵颤抖,利马高尔一愣神间,卵三娘的身体里却突然冒出一个粉面红唇的黑影,黑影怒睁双眼,手中的匕首倏地刺进了利马高尔的心脏! “塔狼仠!” 利马高尔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在匕首刺入心脏的刹那,他死命抓住了塔狼仠的手臂,塔狼仠似乎根本没想躲闪,他猛地将利马高尔翻转过来,护住了身受重伤的卵三娘,而她的后背上却射进了一根接一根的弓箭。 她看了看白美珍和颜康成,嘴角里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的身躯一阵颤抖,突然化作了一道黑烟,黑烟袅袅娜娜,忽明忽暗,终于消失在祭坛的上空。 “利马高尔已经死了,众将住手,听我号令!” 祭坛外突然响起了默瑞泽蒙的喊声,四个小鬼们纷纷吆喝道:“利马高尔已经死了,众将住手,听我号令!”“利马高尔已经死了,众将住手,听我号令!”“利马高尔已经死了,众将住手,听我号令!” 喊了好半天,山腰上终于安静下来。 众人安定之后,都围在卵三娘身边,此番争斗毕竟都是一场误会,白美珍正要安慰卵三娘,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孩童的哭声,声音很大,而且很快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卵三娘本来委身在地上,此刻却突然站了起来,可是没走几步,却又噗嗵一声摔倒在地上。 众人一惊,卵三娘的前面突然冒出了一个小孩,而那个小孩却被桑白螺紧紧抓在手里,小孩吓得哇哇大哭,桑白螺却阴沉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卵三娘。 “花郎!”卵三娘叫了一声,眼泪忽地落了下来,“桑白螺,有话好说,快放了我家花郎!” 桑白螺嘴角一阵抽搐,突然仰天笑道:“你怎么不让东方幻放了我儿?还我儿子!” 众人听得迷迷糊糊,桑白螺的手上匕首一闪,豁地插进了花郎的胸口中,他将花郎猛地掷向卵三娘,哈哈哈地一阵狂笑,像一个疯子似的噗嗵坐在了地上。 “花郎!花郎!”卵三娘哭得泣不成声,花郎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都怪我,不应该编造楼兰王妃的谎言,惹得夫君做出这么多祸端,报应啊!” 卵三娘猛地拔出匕首,瞬间插入了自己的身体中。 …… …… 白美珍和颜康成走出山洞口,颜康成笑道:“姐,不知道唐僧什么时候会来取经,不如你跟我到大唐去吧,这里人烟稀少,一点都不好玩。” 白美珍笑道:“我跟你说了,我要去找伏色摩那,你总不会还想冒充他吧。”颜康成苦着脸道:“我这么老远穿过来,好容易跟你亲近了一些,你说不要就不要我了,你这可是太不负责任了,我要去告你,欺负未成年少年。” 白美珍笑了笑,忽然握住了颜康成的手,“你不是说他就是你吗?我喜欢他和喜欢你有区别吗?我现在明白了一件事,你穿过来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一个人,她就是鄯珠公主,楼兰仅存的血脉,你一定要找到她,知道吗?” 白美珍荡起一袭白衣,忽地腾身而起,像仙女出浴般吸收了漫天的光华,衣袂飘飘中,她默然哀叹一声,倏地消失在一片白光里。 …… …… (第一卷完) 001 瞬移 “公子好坏,为何对奴家这般轻薄?” “如此春花秋月,娘子怎不叫人心疼?” “你这是往哪儿摸呢?你不是说带奴家来吟诗赏月的吗?” “最好的月色就是娘子你呀!” “奴家可是准备了一首诗呢,公子可愿意听听?” “玉裹酥胸月下藏,天生妩媚水中央。欲将风韵压身底,娘子却谈诗赋香。” “公子别猴急啊,哎呀,等等,我,我。” “娘子有诗尽管念来,如此良辰美景,更增韵味。” “风卷,,桃花,,款下台,瑶池轻荡去,,去还来。手,,手,,手把春心何日暖,去年,,帷幔为,,君,,为君开。” 那公子欺身在女子身上,正翻云覆雨欲仙欲死之时,那女子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尖刀,忽地刺入了男子的身体中。 男子瞪大了眼睛,眼角忽地冒出了血丝,他暴怒之下,忽地发出一声怪笑,猛地扑向身下的女子,可是他的身体忽然轻飘飘的荡了起来,就像断线的风筝,倏忽之间挂在了树梢之上。 树梢之间一阵摇荡,片刻之后便归于沉寂,月光映射之下,仍然可以看见一副渐渐僵硬的笑脸。 那笑脸异常诡异,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之下,忽然流出了鲜血。 血色暗红,划过他赤裸的身体。 鲜血滴落在女子身上,她异常冷静的穿上衣服,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好似进来遛弯一般,轻蔑一笑,转身步出了树林。 幽深的月影下,只剩下那位公子孤零零的在半空中干笑着,他身上的血迹渐渐凝固,就像渐渐静止的时空。 此刻,并没有风吹草动,颜康成突然出现在这片小树林中。 他赤身裸体的斜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脑中一片空白,默然片刻,他突然坐了起来,然后睁开了双眼——眼前星光闪烁,树影婆娑。 他的大脑急速旋转—— 白美珍走后,他也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忽然看见了仍在洞外面的莎依库尔,她浑身鲜血淋漓,衣不蔽体,此时显得分外可怜,他又叹了口气,将衣服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便想挖个坑将她埋了,忽然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他在那儿胡思乱想时,突然觉得背后扎进了一个东西,他吃了一惊,这东西已经从前胸冒了出来,竟是一个枪尖。 然后他便看见了库扎拉根,他挥舞着一对翅膀,突然抱起了莎依库尔,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瞬间便飞得看不见了踪影。 然后他就想起了白美珍的话,他应该找到鄯珠,穿越前他和鄯珠在医院里,医院里的情景他仍然记忆犹新,他不由得暗想,如果此刻瞬移过去呢,能吗? 接下来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就像这片妖冶阴森的树林,陌生而空荡。 这是哪儿?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他凝神之间,瞥见旁边散落的一件衣物,便顺手捡起,懵懵懂懂的向树林外走去。 等他晃出小树林,眼见隐约的现出一个村落,他急忙胡乱的把衣服穿上,便又往前走去。 待他靠近袅袅炊烟时,更加奇怪了,眼前情景,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村中户户古色古香,勾栏茅舍并肩比邻,尽是朱户丹窗,飞檐列瓦,并无一栋现代建筑。 难道是梦? 他呆立片刻,咬咬牙,硬着头皮再往前走。 他回头看了看小树林,树林中似乎有鬼影晃动,他摇了摇头,一回身,眼前倏忽转出一位老丈,须眉半白,跨在一头毛驴上,悠哉前行。 一样的长袍加身,双袖飘飘。 颜康成紧走两步,搭讪道:“大爷,您去哪儿?” 老丈一愣,侧身细看颜康成,突然哎呀一声,从毛驴上掉了下来。 颜康成急忙去扶。 老丈一骨碌爬起来,战战兢兢的,用手指着颜康成,可是哆哆嗦嗦的却说不出一句话,他接二连三的后退几步,转身就往前跑。 那头驴驴叫一声,紧跟其后。 颜康成急忙喊:“大爷,大爷!” 老丈回身哆嗦着爬上驴背,再不敢看颜康成一眼,用力一拍,那头毛驴四蹄甩开,得得得得,很快就没了踪影。 “不就是很帅嘛,至于吓得心惊胆颤吗?” 他看见前面有一湾清泉,便俯身过去,月光映衬下,水中的倒影清晰可见——他的脸上身上血迹斑斑,看起来是有点吓人。 他赶紧就着溪水将脸上身上的血迹洗掉,然后又仔细照了照,免不得又是自恋一番:“刚才还受了致命伤,可是突然就好了,而且还是那么帅,上哪儿说理去?” 此时夕阳西下,倦鸟归林,颜康成的肚子也咕噜噜的叫起来。 他见村头有一间瓦房,院前门廊上挂了一个幌子,隐约能看出是一个“酒”字。 酒馆? 颜康成心头嘀咕着,举步踱了进去。 小店不大,聊摆了几张桌椅。 掌柜的年过半百,他见颜康成穿着轻罗绸缎,气宇不凡,急忙迎了上来,揖身恭道:“公子大驾光临,老朽万感荣幸,本店虽无胡姬玉盏,但家传自酿美酒,绝不有污公子贵体,公子请上座。” 颜康成环伺屋内,正要说话,忽听一客人喊道:“掌柜的,再来一壶。” 掌柜的诺了一声,却仍然看着颜康成。 颜康成打量着掌柜的,脸上全是问号,“掌柜的??老板,,我有些饿了,拿些吃的好吗?” 掌柜的笑容可掬,连连应诺,把颜康成让到了里面。 片刻之后,便有几道小菜摆到了颜康成面前。 一碟羊肉,一碟花生米,一碟腌菜,一碟五福饼。 掌柜的笑道:“公子慢慢消受,若有不足,尽管吩咐老朽便是。”说罢躬身退去。 颜康成犹如云山雾罩般,兀自神情恍惚,他看着屋前瓦后,柜角垆边,便似梦语般暗道:“我明明想瞬移到医院里,怎么忽然到了这种地方?这里不像天堂,不像地狱,难道是奈何桥边?趁着牛鬼蛇神还没现身之前,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正要坐下,忽然听见邻桌的客人说道:“这位兄台玉树临风,高雅阔然,若不嫌弃,与小弟等共饮一杯如何?” 颜康成一看是先前的两位客人,一时不知如何搭茬,那二人却不请自来,端着酒杯与他坐在了一起。 颜康成忽然和陌生人坐在一处,脸上很是尴尬,那位搭讪的客人忽然笑道:“在下孔代林,这位是陆德明先生,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颜康成拱拱手,眨眨眼道:“在下??在下我叫颜康成。” “颜兄,又见面了。”旁边那位朗眉俊目的陆德明忽然笑道。 颜康成一愣,却听这位陆德明向孔代林笑道:“孔兄,这位便是颜家庄二元及第的颜大公子,你们二人可要多多亲近哈!” 孔代林哈哈一笑,拱手笑道:“原来是颜大秀才,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颜康成被陆德明说得一脸迷糊,什么颜家庄二元及第的颜大公子?认错人也不能错得这么离谱吧?颜康成一念至此,赶紧解释道:“你们认错,,” “掌柜的,再来两壶!” 孔代林和陆德明连连碰杯,而且孔代林谈兴甚佳,正说得眉飞色舞:“孔家门阀不济,子嗣凋零,其中缘由不为外人所知,兄台当知如何?” 颜康成听得一头雾水,他二人却推杯换盏,一饮而尽,孔代林怅然道:“孔夫子圣庙自汉高祖亲诣祭祀以来,香火不断,功德绵长,应是后代兴旺发达的庇佑福祉,奈何我等后辈却如此愚笨平庸呢?” “难道兄台有何高见?”陆德明随声附和。 孔代林举杯一饮而尽,长叹道:“高祖武德年间,家父曾有缘面见天罡道长,问及此事,天罡道长良久不语,却说了四个字——” 颜康成急忙问道:“高祖武德年间?那现在,,到现在有多久了?” 孔代林叹道:“现在是贞观十三年,差不多二十年了。” “贞观十三年?”颜康成暗自琢磨,“按照《西游记》的记述,唐僧现在应该已经往西天取经去了,可是在西牛贺洲一直没有遇见唐僧,也不知道白美珍现在在哪里,她还能遇见唐僧吗?” 白骨精,以前不过是书本上的名字,此刻竟变得那么亲切,颜康成心口一热,高声叫道:“掌柜的,来一壶酒!” 002 内家高手 颜康成从没喝过酒,他一口酒下肚,倒似平添了许多心事,他见孔代林仍在津津有味的说着,忍不住咳嗽一声,插嘴道:“陆先生,我呢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对你们的一些方言不是很能理解,不过我认为,我和陆先生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陆德明打量着颜康成,忽然哈哈笑道:“颜公子,这位孔兄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必拐弯抹角。” 颜康成勉强笑了笑,哼哈道:“我知道大家都是兄弟,不过你刚才说的咱们又见面了是什么意思?咱们以前见过?” “哈哈!”陆德明突然哈哈大笑,“颜公子还真是守规矩,刚才的话就算我没说过,不过颜公子只要记得咱们的计划就好!” “计划?” 颜康成越来越糊涂,实在不懂这话的意思,正要细问,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吵闹声,他扭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之前从毛驴上掉下来的老丈,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拎着脖领子拽进了院子里,那大汉满面胡须,青筋暴露,额上一条伤疤斜斜的穿过眼角,平添了几分凶相,他一脸怒气的边走边嚷嚷着:“胡管家,你可是看清了?要是骗了我,小心你的脑袋!” 胡管家被大汉拉扯的脸红脖子粗,他哆哆嗦嗦的往里走着,突然一指颜康成,大声喊道:“公子快看,就是他!” 颜康成坐在前厅门口,不知所然的看着胡老丈,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掌柜的,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黑脸大汉铁塔一般在酒馆门口外站定,向酒馆里略微看了看,伸指吼道:“喂,你过来!” 说话的功夫,酒馆的院子里又涌进了三四名家丁,他们青一色的短衣短裤,围在壮汉身边,俱都恶狠狠的盯着颜康成。 颜康成很是奇怪,他回头看了看,后面没人,等他确定黑脸大汉是叫自己时,孔代林已经站到了身前,他袍袖一挥,上前拱手笑道:“这不是姜三郎嘛,干嘛在外面大呼小叫的,进屋里喝一杯如何?” 姜三郎本名姜燮,是曲阜县远近闻名的恶霸,平常人如何看在眼里?只因孔代林是孔县令的亲侄,这才拱手应道:“不知孔兄在此饮酒,打扰了雅兴,得罪莫怪,只是我与这厮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晚务必将他五马分尸,莫非孔兄要袒护此贼不成?” 孔代林略皱眉头,圆场道:“我与颜兄虽是萍水相逢,但是酒逢知己,甚是投缘,如果二位有什么误会,不妨入内小酌一杯,以解前嫌如何?” 姜燮哼哈笑道:“既是萍水相逢,孔兄切莫插手。”说罢伸手一指颜康成,“还等什么,抓他过来!” 院内的家丁们不等话落便饿虎扑食般往颜康成扑了过去。 眼看众位家丁就要把颜康成拿下,斜刺里突然窜出一条人影,举手,抬足,分筋,错骨,三下两下之间,几位壮丁又被请回了原位。 院子里一阵哎呀乱叫,众人细看时,陆德明神闲气定的站在了颜康成面前。 孔代林万分惊讶,竟不知陆德明是内家好手,却听姜燮冷笑一声,“孔兄,这位兄台又是何方高人?莫非仗着孔兄的面子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吗?” 陆德明哈哈一笑:“陆某初来乍到,不知尔等所欲何为,既然看见了鱼肉乡里欺男霸女的小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阁下有何赐教,尽管放马过来!” 陆德明边说边来到了院子中央,众位家丁吃过苦头,纷纷后退,孔代林正不知如何斡旋,却听姜燮大吼一声:“不识抬举的东西,看招!” 声到拳到,众人眼花缭乱之际,他二人已经在院子里缠斗起来。 颜康成暗觉好笑,几个家丁他又如何放在眼里,他只是越来越奇怪,看来他和这位陆德明还真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他说的计划又是什么?他看着院子中的二人拳来脚往,斗的酣畅淋漓,倒是别有一番境界,他看着看着,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难道这里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 院子里拳影霍霍,叱咤有声,颜康成看得心不在焉,只管想着自己的心事,此时陆德明避开姜燮的狂轰滥炸,身形微踞,忽地使出一招“韬光养晦”,掌根正中姜燮的肩膀,顺势将姜燮击倒在地。 姜燮就地一滚,一个“鲤鱼打挺”翻转起身,不顾肩膀的剧痛,双腿凌空一错,借势用力,一记“剪刀腿”踢向陆德明的面门。 陆德明临危不乱,双脚如锥抓地,挺腰后摆,身体如残花败柳,在姜燮的脚下摇曳生姿,正是江湖中人耳熟能详的“罗汉醉桥”,此招一出,立刻引起一阵轰然的叫好声。 姜燮圆睁怒目,哇呀一声怪叫,他双手匝地,腾空而起,双脚在门柱上一蹬,身体如电一般射向了陆德明。 姜燮的手臂突然暴涨,顿时传来一阵霹雳般的骨骼炸响,掌风过处,带起一地的飞沙走石。 众人没想到这恶棍的内家功夫如此恐怖,正自担心时,只见陆德明身体如陀螺般突然急速旋转起来,在卸去了姜燮的杀招之后,袍袖一挥,如闷棍一般击中了姜燮的胸口,将姜燮击的直飞了出去。 姜燮偌大的身躯正砸在挂着酒幌子的竹竿上,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过后,竹竿被拦腰折断,酒幌子被甩到了天上,飘飘荡荡的落向了邻家的院子里。 孔代林等凑身观望,灰尘弥漫之中,只见姜燮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恶狠狠的瞪着陆德明,森然道:“你找死!” 话音未落,却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众位家丁急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何人在此放肆!”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时,却听见一人高声喧嚷着,款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颜康成仔细打量,此人腰挎长刀,身着官服,莫非是本地的捕快? 孔代林趋身施礼,朗声笑道:“不知钱捕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钱捕头躬身还礼,笑道:“下官正巧路过此地,却听说有人谋财害命,图谋不轨,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孔代林等都听得愣住了,“何为谋财害命?钱捕头可否进一步指教?” 钱捕头站在酒馆外门处,手一摆,“你们都出来看吧。” 颜康成跟着陆德明来到外面,却发现众人都惊恐的围着一个毛驴车,毛驴车上凌乱的铺着毛草,毛草上赫然裸露着一个人的双脚,那双脚上沾满了泥土,泥土间夹杂着血痕,双脚上面盖着一个草帘子,此时突然被人掀开,众人都不禁惊呼起来。 003 胡言乱语 “姜玮?” 孔代林看了看姜燮,又看了看钱捕头,悄悄伏在陆德明耳边低语道:“姜三郎的弟弟。” 颜康成离陆德明很近,听得很真切,不由得望向姜燮,却发现姜燮一对血红的眼珠子正瞪视着自己。 “这位大哥,你熬夜了吧?眼睛怎么这么红?”颜康成笑了笑。 “哼!”姜燮用力哼了一声,恨不得把颜康成吞进肚子里。 钱捕头忽地盖上了草帘子,冲着孔代林干笑一声,打着官腔道:“如此人命关天的大案,你那位朋友仍要插手不成?” 孔代林心下骇然,皱眉道:“难道这件大案跟这位颜兄有关?” “有关?你去看看他穿的那身衣服就知道有关没关了。”姜燮吐了口唾沫,狠狠地说着。 众人不解,都凝目看着颜康成的衣服——蓝底暗花的绸缎衫,除了质地不错,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钱捕头转身正对着颜康成,冷笑一声,“颜秀才,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赶紧跟我回衙门,本官很忙,没功夫跟你废话。” 陆德明咳嗽一声,接过话道:“钱捕头,陆某初到贵地本不应干涉钱兄公务,只是这件事着实诡异,若钱捕头能先行告知一二,陆某这里不胜感激。” 钱捕头仰天一笑,整了整衣襟,慢条斯理的说道:“自大唐开国以来,皇恩浩荡,歌舞升平,百姓安泰,本官有幸为圣上效命,自是感恩戴德,从不把那些宵小苟且之徒放在眼里,何况本官秉公办案,难道有谁胆敢忤逆不成?” 说话之际口气突然变得严厉,大喝一声:“来人,把这恶徒拿下!” 众人看着手指颜康成的钱捕头,不觉愣住,他的身后左右并没有随从,不知道他喊的是谁。 钱捕头手指半天,忽然想起是只身前来,尴尬的挠了下头,回头瞥见姜燮的几个家丁,遂又伸手一指:“你们去,押他过来。” 孔代林看着钱捕头把陆德明晾在那儿,顿觉脸上无光,干咳一声,勉力笑道:“钱兄,看在我的薄面上好歹跟大伙解释一下,若是您就这么把颜兄带走了,兄弟我可就活不过今晚了。” 钱捕头冷哼一声,看着颜康成道:“孔兄,你去问问这位颜俍大秀才,他身上的这套衣服是哪来的?” 颜康成稀里糊涂的听着,想起适才顺手捡起的这件衣服,难道,难道这是那个死者的衣服? 孔代林顿了顿,“颜兄,你这身衣服有什么来头吗?为什么钱捕头对你的衣服这么感兴趣?” “那根本就是我弟弟的衣服!”姜燮攥着拳头大声嘶吼着,他的话也像五雷轰顶般在众人心头炸开了花。 孔代林吓得倒退了一步,战战兢兢的看着颜康成,“颜,,颜兄,,你倒是说话呀,这,,这件衣服你是哪来的,,?” 颜康成左支右拙,犹疑着道:“我,,我捡的,,再说,我也不是颜俍。” 钱捕头没等他说完,怒喝道:“什么我我我我我,哪里捡的?” 颜康成有口难辩,干脆说道:“前面,,后面的小树林里。” 钱捕头冷哼一声:“你到小树林里做什么?你的衣服呢?” 颜康成觉得好笑,不过这个钱捕头问的倒是一个问题,到小树林里做什么,好像他自己也想弄清这个问题,不由得皱眉道:“我到小树林里做什么?我的衣服呢?” 颜康成突然想起了他穿越前的那个晚上,此刻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当即又自言自语道:“我快要死了,不是,我应该遇到了车祸,嗯,我骑着摩托车,在高速上开到120迈的速度狂飙,然后就进了医院里,然后就进了小树林,嗯,我的衣服,我没穿衣服,不,我穿着衣服,我穿着我捡到的衣服,我的衣服呢?对,我的衣服给了莎依库尔,不对,我的衣服丢在了那个小村子里。” 钱捕头爆喝一声:“大胆刁民,本官问你话呢,你是在嘲笑本官吗?” 陆德明看着胡言乱语的颜康成,不由皱起了眉头。 孔代林长叹一声:“颜兄,你为何这般胡言乱语?” 家丁们一拥而上,猛地挟持住颜康成,颜康成满不在乎,兀自辩解着:“不就捡了一件衣服嘛,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这衣服多少钱,我按价赔偿好了。” 钱捕头回身拍了拍姜燮的肩头,郑重道:“姜兄放心,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说完头也不回的甩给颜康成一句:“你很有钱吗?” 钱捕头并不再看陆德明等,手一挥便转身而行。 颜康成笑道:“我可是手法公民,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姜燮咬牙切齿道:“到了衙门你就知道干什么了!” “衙门?”颜康成暗笑,他还没见过衙门是什么样,反正也无处可去,到哪儿都是溜达。 颜康成如此听话,家丁们还以为他吓傻了,耳听得长鞭一响,毛驴车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家丁们不由分说,推搡着他便往前走。 颜康成回头看着孔代林和陆德明,孔代林不禁摇头叹息,陆德明忽然俯身过来,悄声道:“颜公子莫慌,你先暂且到衙门走上一遭,陆某随后就到。” “没问题,走两遭也行。” 颜康成不着边际的笑了笑,他一向不喜欢看阴谋诡计的小说,没想到此刻他倒变成了主角,他一时弄不清这里有什么阴谋,不过他倒忽然来了兴趣,“命案发生的地方,未必会有阴谋,他们只不过把我当成了颜秀才,而我又莫名其妙的穿上了死者的衣服,只要找到颜秀才,他们自然就会知道我就是我,只要找到凶手,他们谁还敢冤枉我?” 他边走边寻思,便寻思便打量着毛驴车上的尸体,然后便看着那具尸体胡思乱想起来。 尸体被草席盖着,在山道上上下颠簸着。众人既不说话,夜幕更显空旷,只有车轮刺耳的声音在磕磕绊绊的摇晃着。 颜康成眼望着尸体,忽然笑了起来,找别的他可能不会,找凶手现在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尸体上血迹斑斑,要想找到一点血渍是很容易的,可是他的目光望向远处时,突然发现树梢上的枝叶一阵颤动,一种摄人的光芒突然闪现出来。 004 仙女下凡 颜康成定睛一看,在夜空中闪烁的竟是一个人的指甲,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随即映入眼帘,她面带白纱,在远处的树梢上轻轻一转,随即向着颜康成的方向飘落下来。 颜康成见钱捕头和众家丁们恍若不见,兀自前行,甚是纳闷,白纱之下纵是寻常女子,在这无垠的夜空中御风而来也足以惊世骇俗,何以如此熟视无睹? 颜康成不由睁大双眼,紧盯着扑面而来的白衣女子,这女子如此妙曼,踏月而来,如梦如幻,直把颜康成看傻眼了。 仙女? 颜康成直勾勾的瞅着仙女,眼见就要与仙女擦肩而过,正紧张时,却见仙女莞尔一笑,香袖微展,玉体轻舒,随即凝身在颜康成身前。 “你能看见我?” 仙女玉齿微张,轻锁愁眉间,犹自顾盼生怜。 “当然能啊!” 颜康成奇怪的看着仙女,仙女带着面巾,只露着迷蒙的双眼,不过但是这身姿和风采,已经把颜康成给迷醉了。 “还能听见我说话?”仙女惊讶万分,“你不怕我?” 颜康成眨眨眼,调皮的吐了下舌头,“为什么要怕你?” “我是鬼呀!”仙女也眨眨眼,吐了下舌头,旁若无人的笑起来。 “鬼???!!!” 颜康成惊天动地般这一叫,把钱捕头等惊得不由回身问道:“在哪儿?什么鬼?” 一位家丁气道:“钱捕头,您别听这小子瞎咋呼,他这一路胡言乱语的,就是个疯子!” 钱捕头怒道:“深更半夜的,别胡说八道,小心被鬼撕烂了你的舌头!” 姜燮气哼哼的吐口唾沫:“你个王八羔子,吓老子一跳!” 家丁们也纷纷嘀咕,“死到临头了还装疯卖傻,不知哪冒出的精神病!” 颜康成一直跟在毛驴车后面,家丁们觉得晦气,一直在前面紧跟着钱捕头和姜燮,众人骂完之后,又继续赶路。 颜康成指着仙女,突然大笑道:“你是鄯茹?” 鄯茹忽地把面巾拿下来,仔细盯着颜康成,奇道:“难道你又是颜康成?” “当然是我呀!”颜康成笑得愣住了,“这才刚分手怎么就不认识了?” 鄯茹一拳擂在颜康成的肩膀上,笑道:“还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冒出来了?你跟着他们干嘛呢?” 颜康成皱眉道:“我还想问你呢?刚才怎么又不认识我,现在又关心我干嘛?” 鄯茹笑道:“你不知道,我先前看见了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公子,可是我怎么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我还以为你是那个人呢!” “还真有这么个人?”颜康成挠挠头,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刚才又上树又干啥的,你折腾什么呢?” 鄯茹嘻嘻笑道:“这地方我经常来,不过呢刚才碰见了一个小道士,他漫山遍野的抓我,所以我才要逃跑呀!” “你会怕一个小道士?” 颜康成问得认真,鄯茹回答的也很神秘,“你不知道,这个小道士很有些手段,再说我闲得无聊,他追我跑,多好玩呀,要不你陪我玩?” 颜康成笑了笑,忽然也神神秘秘的说道:“我不能陪你玩,我现在可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鄯茹不信道:“难道你还打算去坐牢吗?” “对呀,坐牢不好玩吗?” 鄯茹正要说笑,突然语气一转,“那小道士又追来了,你好好玩你的,我走了。” 颜康成见鄯茹说走就走,他抬眼打量,忽见前方幽暗的树林中群鸟惊飞,此起彼伏,一条人影如鹰隼般急速飞掠,在树梢上如蜻蜓点水般卷起麦浪,眨眼便来到林边,紧跟着树梢往下一荡,那人便如大鹏展翅般忽地闪现出来。 这次钱捕头和姜燮等俱都惊叫起来,钱捕头更是高声叫道:“闻殊道长,别来无恙?” 闻殊道长道袍随风鼓荡,长袖猎起,煞是威风凛凛,而云鬓琼髯之间,道眉剑竖,凤眼生辉,恰似天神降临,方圆百丈之内似乎都跟着明亮起来。 及至双脚落地,闻殊道长侧身对钱捕头略一点头,刚要掠起,忽然看见颜康成,微微一愣,急忙停住身形,纳闷道:“表兄,你这是怎么了?” “表兄?”颜康成瞪大了眼睛,“没,没事,一点误会,你快去忙。” 闻殊道长匆忙点头,又如大鸟般倏忽掠起,几个起落之后,眨眼就不见了。 “表兄?这下好,倒多了一个道长表弟。”颜康成嘿嘿的笑了笑。 “钱捕头,这闻殊道长怎么如此了得?他怎么又叫那家伙表兄呢?”姜燮吃惊的问道。 钱捕头看着闻殊道长消失的方向,频频摇头,“他俗名颜闻殊,母亲病逝后,便在墓冢处结庐三年,后来就在九阳宫出家了,他跟颜俍么,本来就是表兄弟,”钱捕头回头看了颜康成一眼,“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道士出现的地方,必有妖魔鬼怪,咱们要小心了。” 姜燮闷头想了半天,忽道:“刚才那位陆某,钱兄可认得?” 钱捕头略微点头,拍了下姜燮的肩膀,“姜兄的内家功夫在曲阜可算数一数二了,可是跟刚才那人比划,我看姜兄似乎敌不过三招,此人穿着虽然普通,但是浑身上下总是透着书香儒雅,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崇贤馆。” “崇贤馆?” 钱捕头伸手止住姜燮,又道:“即便如此,他不表明身份在先,我等自当不知,姜兄莫要放在心上。” 众家丁一听崇贤馆,都吓了一跳,立刻都闭紧了嘴。 “崇贤馆?”颜康成心里嘀咕着,莫非是设于东宫供太子读书的崇贤馆?现在是贞观十三年,看来太子羽翼丰满,威德昭著,连这些乡野村夫也都心生敬畏,颜康成见前方众人越走越急,心下纳闷,走这么快,不怕我逃跑吗? “曲阜?”颜康成忽然想起了钱捕头说的话,“看来我穿到了大唐境内,这里应该就是我两千年前的家乡了,现在还穿不了时间,横向移动倒是没问题,对了,如果那个陆德明是从长安来的,又是崇贤馆的名人,有空倒要问问他,或许他能认识唐僧。” 颜康成这一路上嘀嘀咕咕的,前面的众人早就习惯,都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没有人去搭理他。 “困死了,休息一下睡个觉行不?” 他伸手扶着毛驴车,突然觉得有些困,他看了看毛驴车上的那位大哥,忽然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毛驴车,他一拧身,趴在了尸体旁边,“大哥,借你个宝地,别嫌挤呀。” 他伸手拍了拍他大哥,说完便立刻马上睡着了。 005 辣椒水可以消毒 颜康成像做梦似的被人抬到了一个屋子里,屋子很黑,点了两根蜡烛,而自己就被放在了两根蜡烛之间,然后就有人绑住了自己的双腿,绑的那么用力,都感觉到了疼痛,“哎呀!”颜康成一声大喊,忍不住坐了起来。 他这次真的坐了起来! 而且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被绳索紧紧的捆绑在一个特制的木床上,而捆绑他的那个人回过头冲着他嘿嘿的似笑非笑的问道:“醒了?” 颜康成纳闷,似醒非醒的问道:“钱捕头,你这是干嘛呢?” “不干嘛,绑你呀。”钱捕头笑了笑。 他说完话,又立马把颜康成按倒在床上,又把他的上身连同胳膊也紧紧的捆住,然后又将腹部和大腿上部再重新的固定住。 颜康成纳闷道:“钱捕头!钱捕头!” 喊了半天没有一点反应,钱捕头像老鼠似的滋溜一下又不见了,颜康成挣扎着抬起头左右看看,这个像密室一样的屋子,此时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他看了看那扇虚掩的门,立刻叫道:“喂!喂!” 可是喊了半天,仍然没人搭理他。 “鸡蛋。” 颜康成正纳闷时,钱捕头又鬼影般出现在颜康成身边,左手捏了捏颜康成的腮帮子,右手突然把鸡蛋塞进了颜康成嘴里。 颜康成毫无防备,等他明白的时候,整个鸡蛋已经进了他的嘴里,他呜啦呜啦的呜啦半天,可是鸡蛋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满满的塞住了他的腮帮子,憋得他龇牙咧嘴,顿时将钱捕头祖宗十八代骂了好几个来回。 钱捕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拖过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知道这是做什么吗?” 钱捕头手里摆弄着东西,并不看颜康成。 颜康成憋得脸红脖子粗,哼哼唧唧的,身子也动来动去,活像杀猪场上的一头猪。 “让你做太监。” 钱捕头语气很平静,比说让你去上学还温和。 “%¥#@¥%¥#@???!!!” 钱捕头总算看了颜康成一眼,“做太监其实是很不错的,你虽然少了那话儿,可是你这丑小鸭立马就变成白天鹅了,比你现在不是强百倍吗?别看你现在恨我,有朝一日你飞黄腾达了,就会想起我的好处了。” 他边说话边摆弄着一些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端着个碗过来,禁了禁鼻子,又道:“这个碗里是辣椒水。” 钱捕头一边说着,指了指颜康成的下身,“这是用来给你消毒的,嘿嘿。” 钱捕头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站起来看了看,伸了个懒腰,又指着旁边的一些东西说道:“这个呢是猪苦胆,等你切完以后糊在伤口,可以消炎,这个呢是大麻水,喝了可以止痛的,这把小刀是特殊合金制作的,很锋利,而且给你净身的师傅是从宫里来的,手法很专业,不会让你感觉到疼的。” “#@#¥%¥#@%%……”颜康成就像是吃了猪苦胆,脸上挤弄着各种表情。 钱捕头松口气,又坐回了椅子上,“等会儿陈公公来了,你可要乖乖的,他可是你的恩人,他会替你保管切下来的这些东西,以后你也要找机会向他“赎兰”的,不然少了自身那话儿,你可就没资格埋在祖坟喽!” 颜康成把自己会骂人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重复着,觉得脑瓜子一阵阵眩晕,而钱捕头却好整以暇,慢条斯理的唠开了。 “我吧是吃官家饭的,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当然主要呢还是为了你好。我呢从小特别淘气,特别不听话,不爱读书,考不了功名,好不容易谋了这么个官职,勉强养家糊口而已。别看现在生活好了,这世界各地的人也都卯着劲上咱们这取经,可是自己的压力只有自己知道啊。像我,从小在曲阜长大,虽然不缺吃不缺穿,可是你不能出人头地就得受人家的白眼,受人家的欺负。你现在要走的路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说你犯了这么大的罪,挨上那一刀倒也没什么,可你的人生就白白糟蹋了,我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的,实在是心疼,所以就擅自做主让你去当个太监,我告诉你,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个福气。 我有一个儿子,现在才八岁,能变着花样淘气,就是不爱读书,我真担心他将来像我一样,浑浑噩噩的过这一辈子,那还不如像你一样做太监呢!进了宫里,吃香的喝辣的不说,只要稍微机灵点就能得到主子的赏识,混个一官半职,只要主子不说你,别人谁敢欺负你呀!一辈子过着舒心的日子,不用担心老的,不用担心小的,当然,小的肯定是不用担心了,呵呵!你看看我,现在多操心啊,我就是狠不下心,等哪天把我逼急眼了,也让我儿子当太监去!” 颜康成被鸡蛋撑得头晕脑胀,嘴唇干裂,他暗地里用力,可是那些绳索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根本动也不动,而且他这一用力,四肢也开始肿胀酸疼,手脚甚至都开始麻木了。 安静了一会儿,颜康成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公公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那公公的年龄不大,三十左右岁,白白胖胖的,带着一脸的笑。 “这位一定就是陈公公了。”他心里这么想着,陈公公也走到了他的面前。 钱捕头站了起来,给陈公公使了个颜色,“您来了,”又指了指那凳子,“您先坐一会儿。” “不了。” 陈公公细声细语的说着,又挥了挥手,示意钱捕头把凳子搬走,就走到装器皿的台边,拿出了一把小刀,“准备好了吗?” 钱捕头一边点头一边偷瞄着颜康成。 陈公公把小刀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瞅了瞅,又转过头来看了看颜康成,就把目光移向了颜康成的下身,他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然后撩开颜康成的长袍,用辣椒水将他的下身随便洗了洗,然后用力握住,另一只手上的小刀突然举起来就切了下去。 此时的颜康成,直盯盯的看着眼前的陈公公,突然感觉他额头上的青筋在慢慢扭曲着,白胖白胖的面孔也在慢慢变形,显得异常诡异,比他曾经看过的任何惊悚片都要恐怖万分! 蜡烛上的火苗似灭非灭的闪烁着,把陈公公的影子打在墙上,它慢慢胀大,就像地狱中爬出的怪兽,吞噬了整个空间。 陈公公的脸在一点点靠近,脸上平静的没有一点表情,可是颜康成的心却不寒而栗,胆战心惊,甚至感觉整个房间都变成了一张恐怖的脸,在他的眼前晃动着,转动着,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渗人,他憋足了最后一口气奋力挣扎―― “啊!” 颜康成终于能喊出了声。 那个鸡蛋突然就离开了他的口腔。 陈公公突然一脸温和的看着颜康成,“干我们这一行,倒不需要什么太好的手艺,但是必须遵守一个原则,那就是受益人必须是心甘情愿才可以。”他看了看颜康成,“这样以后才能好好伺候圣上,可是我看你刚才拼命挣扎,莫非你不愿意当太监?” “我不愿意!!!” 颜康成转了转头,没看见钱捕头,求着陈公公道:“陈公公救我,我是被钱捕头绑架来的,我没有一点做太监的想法。” 陈公公怒道:“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他回头冲着门外面喊道:“钱捕头!钱捕头!” 没有一点回音。 “怎么会有如此大胆的狗官!”陈公公气愤道:“若不是我察觉有异,你那话儿早就和你分家了。” “多谢陈公公,还请公公救我。”颜康成若不是被绑着,只怕早就给陈公公磕头了。 “这可就难办了,”陈公公思索一番,“净身之前需要先记录备案,以便报批手续,待你验明正身之后,方可以持牌换牒,正式归入太监编制。眼下你的宗族谱表已经被快马送往京城,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太监,就等挨上一刀了,我说这些你可明白?” 颜康成摇摇头,又点点头,恳求道:“不管如何,陈公公一定要救我。” 陈公公点点头,“这个自然,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只是眼下公文已经送走,若想偷换文书就必须得回京城打点,你不知道,眼下官场黑暗,空手办不了事儿的。” “好办,好办,”颜康成一听可以用钱解决,立刻爽快的答应下来,可是转眼一想,“我的妈呀,我现在身在唐朝,上哪儿去凑钱呀!” “怎么,有难处?”陈公公试探着问道。 “我,”颜康成无奈道:“我没钱啊。” “我知道你没钱。”陈公公劝道:“你写一张便条,就说急需银两救命,让家里人送来就行了嘛。” “家人?”颜康成叹气,“他们都不在这儿呀!” 陈公公笑了笑,“你是不是急糊涂了,你家人是不在这儿,可是颜家庄也不远啊。” 颜康成心乱如麻,可是这绝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他叹口气,干脆一咬牙,决然道:“不能让我妈知道,她会打死我的。” “你妈?”陈公公纳闷道。 “我娘。”颜康成思索着改口。 “没有银子我可是爱莫能助。”陈公公无奈的叹气。 “求公公想办法救我,大恩大德来日定当厚报。”颜康成欲哭无泪,差点管陈公公叫爷爷了。 “嗯,这样吧,看在你我投缘的份上,我帮你这回,不过你要给我写张借据,等你日后有钱时再还我。” “行行行!” 颜康成赶紧答应,陈公公帮他松了绑,拿来纸笔,颜康成忙活半天,终于写好了某年某月某日,欠陈公公贰佰两纹银等等。 他这里刚写完,钱捕头猫着腰从门口走了进来。 “钱捕头,下回可不能这么办事,”陈公公看了看钱捕头,打着官腔道:“这里的事情我都办完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说完吹了吹宣纸上的墨汁,抖了几下便转身走了。 颜康成看着钱捕头,气道:“钱捕头,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去哪儿呀?” “我银子都给了,当然是回家呀!” “我虽然擅自做主,可都是为你好,现在你既然不愿意做太监,那就只好去死了。”钱捕头边说边摸出了一条铁锁链,反手就把铁栅门给锁上,“这里是天牢,这辈子你都别想走出这里!” “钱捕头,我是冤枉的呀!”颜康成怒道。 “冤枉?明天你到公堂上再喊冤吧。” 钱捕头把话撂在铁栅门上,懒得再看颜康成一眼,他悠哉悠哉的转回身,嘴上就哼起了小曲,小曲在幽暗的走廊里晃晃荡荡的,很久才消失不见。 “这不是玩我呢吗?难道他俩早就串通好了?” 颜康成忽然想起,刚才实在太困了,竟然忘了在姜玮的身上弄一点血,在上公堂之前,好歹应该知道凶手是谁呀! “凶险真是无处不在,我还跟鄯茹说好玩,这可真好玩,差一点就做了太监,不找出真凶,明白他们指不定还得怎么敲诈勒索我呢!” 颜康成在牢房里溜达了一阵,忽然就想起一个问题,刚才要真是被他们割下来,还能长出来吗? 他咧开嘴笑了笑,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他忽然又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不管怎么死,总比困死舒服。 然后牢房里就传来了呼噜声。 006 啪啪啪 幽暗的地牢之中,忽然传来了咣咣几下声响,一扇铁栅门被打开,一个年轻衙役走了进来。 他进屋巡视一番,发现颜康成躺蜷缩在墙角,仍在呼呼大睡。 “喂,”衙役用脚踹着颜康成,“赶紧起来,上堂了。” “今天不上学,,让我再睡一会儿。”颜康成嘟囔着,一翻身又打起了呼噜。 “嘿,还当成你家了!”衙役照着颜康成的屁股就是一脚。 颜康成迷迷糊糊坐起来,弄不清眼前这是个什么地方。 “怎么这么黑呀,你是谁呀?” “我是你祖宗!”衙役狠狠地瞪着颜康成。 颜康成总算清醒过来,他打着哈欠,正要伸懒腰,衙役踢上一脚,拽着枷锁就往外拖。 “快点走,县令等你呢!” “去哪儿呀?” “去洞房,小娘子等你呢!”衙役回头瞪了他一眼。 颜康成摸不着头脑,咧着嘴跟在衙役身后。 走廊很暗,每隔几步远设有一个烛台,烛火摇曳,隐约可见两边的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只有床,间或有犯人在里面或坐或卧的呆着,都很安静,并不回头看一眼路过的人。 “呀,这里是监狱?我是怎么进来的?”颜康成嘀嘀咕咕着,总算想起昨晚差点做太监的一幕,“唐朝就是好哈,睡觉都这么香,进监狱都没醒。” 走出地牢,外面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晃得颜康成眯起了眼睛。 “哇塞!这天可真蓝呀!” 颜康成瞪圆了眼睛,一路上不停的哇塞着。 青石铺就的街道,木户纱窗,红砖绿瓦,庭舍雕栏古色古香,珠帘篱牖春意盎然。 “哇塞!唐朝!” 五颜六色的男女老少,各个面目含春,神态悠然,身着布衣却笑声朗朗,穿金戴玉却不显一丝俗气。 “哇塞!唐朝人!” “闭上嘴,到了!” 颜康成一看,高墙笔直成方,朱门上牌匾高悬,上书“曲阜县署”,走进内院,正对门口处的大门上也挂着匾额,镶嵌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阳光照射处,金光闪闪。 大堂内站了两班衙役,腰挎长刀,手持水火棍,神情肃穆。堂中站了一人,颜康成一看,竟然是姜燮。 颜康成见姜燮凶神恶煞般瞪着他,便将眼光四处游移,忽然看见侧门里走出一人,他头戴乌纱帽,身穿刺绣长袍,三十左右岁年纪,白面无须,横眉冷目,大步跨入堂中。 他睥睨堂下,在官椅上坐定,忽然一拍惊堂木,断喝道:“大胆刁民,见了本官还不下跪!” 颜康成一愣,忽见姜燮恶狠狠瞪着自己,气哼哼跪在地上,怒目道:“草民姜燮,叩见孔县令,此人胆大包天,害死我弟弟,还望县令为草民做主。” 颜康成不以为然,笑道:“我说姜燮,你可别瞎说,我可没杀你弟弟。” 啪!孔县令怒视着颜康成,喝道:“大胆刁民,藐视公堂,先打二十杀威棒!” 衙役们一听,立即呼啦一下围上来,三下两下便把颜康成按在一条长椅上,噼里啪啦一顿乱棒,把颜康成打得龇牙咧嘴,叫道:“干嘛打我呀,我犯什么法了?” “哼!”孔县令怒哼一声,“颜秀才,你作为人犯却见官不跪,你说你犯什么法了?” “什么人犯犯人?这里不是唐朝吗?我既然是秀才,当然可以见官不跪,你打我的这几棒我可是记下了,我这人记性很好的,再说,我怎么就成人犯了?”颜康成龇牙咧嘴道。 “哼!苦主将状书呈上来!”孔县令威严之下,姜燮赶紧将状纸递上去。 孔县令粗略浏览过状纸,抬眼看着姜燮,沉声道:“姜燮,你确定人犯所穿的衣服就是死者姜玮的吗?” 姜燮立刻道:“确定,此布料是本族远亲从扬州捎来,曲阜县只此一件。” 孔县令又看了看颜康成,冷然道:“人犯颜俍,你可知罪?” 颜康成虽然挨了一顿打,心里却满不在乎,当下拧着脖子道:“我不叫颜俍,你们认错人了。” 孔县令听得一愣:“你不叫颜俍?你这身衣服哪来的?” “捡的。”颜康成歪着脸道。 “何时?何地?”孔县令追问。 “昨天晚上,小树林里。” “衣服的主人是谁?” 颜康成抬头看着孔县令,又仔细想了想:“树林里没人,我只看见了衣服。” 孔县令森然道:“你谋财害命,杀死姜玮,又把他挂在树上,企图趁黑逃走,是也不是?” 颜康成大嘴一咧,笑道:“我没杀人,我就捡了一件衣服,我再说一遍,我不是颜俍,而且你们这地方我也是初来乍到,初来乍到明白吗?” “一派胡言!”孔县令啪地一拍惊堂木,“带证人!” 证人?颜康成愣住,鬼都没见一个,哪来的证人? 颜康成扭头一看,门外晃晃悠悠走进一人,竟然是胡管家,他走进堂前,扣身道:“老奴叩见孔县令。” 孔县令微微点头,“说,你何时见到颜俍,如何认定他是杀害你家少爷的凶手?” 胡管家咳嗽一声,躬身道:“老奴昨夜陪少爷去郊外树林中游玩,少爷吩咐老奴在树林外等候,但是等候多时却不见少爷出来,老奴正想去酒馆喝点小酒,忽见这位颜公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浑身是血,穿着我家少爷的衣服,当时就把老奴吓得从毛驴上掉了下来,老奴不敢去树林中探查,急忙回到府里,带上大少爷赶到小树林时,却发现二少爷被人吊在了树梢上,早已气绝身亡。” 啪!孔县令一拍惊堂木,“人犯颜俍,你还有何话说?” “我,这能证明我是杀人凶手吗?” “你身上的血是哪来的?” “那是我自己的血,我身受重伤,浑身都是血。” “哦?伤在何处?” 颜康成摸了摸脑袋,这该怎么解释呢?这伤突然就好了,这么说会有人信吗?当下嘿嘿一笑,硬着头皮道:“反正我没杀人,我也不是颜俍,你们赶紧去颜家庄,把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家伙叫来。” 啪!孔县令又是一拍惊堂木,“任你妄语狡辩,本官自有办法让你认罪伏诛,来人,带证人!” 还有证人?颜康成愣神时,忽见一个穿着袒领长裙,浓妆粉黛的女子招摇而来。 让颜康成惊讶的是,她袒领之间,酥胸皓然,**深切可见,天哪!唐朝的女装如此开放吗? “贱妾叩见孔明府。”她声若黄鹂,神态嗲然,左支右扭的来到堂上,欣欣然跪在一旁。 孔县令微微点头,“赵夫人可认得此人?” 赵夫人赧然一笑:“当然识得,正是我家颜俍少爷。” 孔县令转向颜康成,“颜公子,你可识得这位夫人?” “不认识。”颜康成直摇头。 “哎呀,大少爷,你不认得姨娘了?”颜夫人一脸惊讶。 “姨娘?小妾?是后妈?”颜康成满肚子疑惑。 孔县令冷哼一声,“你说你不叫颜俍,那你叫什么?” “颜康成!”颜康成瞪着眼珠子说道。 “赵夫人,他可有这个名字?” 赵夫人想了想,努嘴道:“老爷在世的时候总是称少爷俍儿,也许是字康成呢,我说少爷,你这头发怎么变短了?” 颜康成摸了摸鼻子,指着自己的头发道:“我说这位夫人,我的头发呢一直都是这么短,我不是字康成,我就叫颜康成,我也没有见过你,我不是你说的那个颜俍,明白吗?” “颜康成,你还说自己不是颜俍吗?”孔县令怒喝道。 “我当然不是颜俍!”颜康成吭声道。 “颜俍,颜康成,我不管你叫什么,任你满嘴信口雌黄,本官照样能定你的罪,来人,带证人!” 还有证人??? 颜康成扭头看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宛若玉蝶彩凤,翩然抖羽降临,从堂门口款款走来的,竟是两位不食烟火般的绝色女子,一个短襦长裙,肩披红帛,一个斜领绿衫,头扎双髻。 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 她二人站在一起,争芳斗艳,莲步生春,彼此映衬,分外和谐,一个浓郁芬芳,一个清纯娇媚,无论是哪一个,都能倾国倾城,而偏偏两个人又凑在了一起,顿时令众人失色,满堂生辉。 颜康成一阵感慨,还是唐装好看呀,现代的女人除了工作服,就是连衣裙,只会露点,一点层次都没有。 颜康成脑中闪出几个现代明星,顿觉黯然失色,这种唐朝美女的韵味,这种古色古香,婀娜多姿,娴静淡雅,欲语还休,我见犹怜,闭月羞花,天然去雕饰,出淤泥而不染,这种种风采,这种种神韵,现代美女们竟是脱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可是? “鄯珠?” 颜康成突然惊讶的叫起来,把丫鬟装束的少女惊得花枝乱颤,脸色发白。 孔县令手拍惊堂木,喝道:“人犯颜俍,你可认得这二位娘子?” 颜康成细看那丫鬟,长得和鄯珠一模一样,就是年纪小了,看起来只有十四岁模样,我这到底是认识呢还是不认识呢? 孔县令见颜康成踌躇不语,冷哼一声,转眼又道:“二位娘子,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奴家萧妃娜,姜村人氏,她叫春红,是我的丫鬟”萧妃娜倾身作答,神情萧索。 “你二人可认得人犯颜俍?”孔县令接着问。 萧妃娜看着颜俍,花容失色,颤声道:“不认得。” 春红看着颜俍,亦是惊魂不定,却点头道:“认得。” “你认得我?在医院里的真是你???”颜康成脱口问道。 春红慢慢摇着头,缓缓道:“公子说什么呢,医院是什么?是医馆吗?” 颜康成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啊,不可能是你,那个你有十八岁,可是现在,,你多大了?” 啪! “大胆人犯,公堂上不得闲言碎语。”孔县令一拍惊堂木,“丫鬟春红,你等如何认得人犯颜俍,只需从实说来。” 萧妃娜神色憔悴,情绪失控,眼泪霎时滴落下来。 春红强作精神,黯然道:“颜公子才高八斗,会试及第之后,与我家小姐偶有书信往来。” 孔县令频频点头,“不要怕,说下去。” “昨日午后,小姐本与颜公子相约郊游赏花,可是小姐回转时神情慌张,说在树林中发现了一具尸体,奴婢便急忙出门报了官。” 孔县令点头道:“昨天下午,你见着颜俍了吗?” “是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奴婢和颜公子约好了地点,而且颜公子的衣服很特殊,奴婢不会忘记的。” “可是他现在穿着的?” “正是。” 颜康成迷迷糊糊的听着,听得还是迷迷糊糊。 啪! 孔县令把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威吓道:“人犯颜俍,你身穿死者衣服,浑身是血,明明就是杀人凶手,你却口称自己不是颜俍,妄图混淆视听,在座各位包括本官,俱都与你相识,你还有何话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颜康成大声道。 “你藐视公堂在先,拒不认罪在后,来人,大刑伺候!” 衙役们呼啦一下又把颜康成按到在长椅上,任凭颜康如何龇牙乱叫,噼里啪啦又是一阵乱棍伺候,把颜康成打得皮开肉绽,眼冒金星。 “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颜康成无奈的瘫在地上,任凭衙役们摁上了手印。 “打入天牢,秋后问斩!退堂!” 啪! 007 暴怒 颜康成嘻嘻哈哈的回到牢房,没有半柱香的功夫,铁门一响,钱捕头晃晃荡荡走了进来。 颜康成挨了一顿打,倒并没怎么生气,反正那些伤口眨眼就愈合了,可是看到钱捕头,登时瞪直了一双眼睛。 “咦,臭小子,你敢瞪着我?”钱捕头劈头盖脸的骂道。 “姓钱的,你滥用私刑,串通什么陈公公来敲诈我,是不是?”颜康成一脸怒色。 “嘿,你小子活腻歪了?敢这么跟本官说话?好啊我告诉你,我就是敲诈你了,怎么地?我还告诉你,我现在也是来敲诈你的,立刻马上痛快的让你家送来贰佰两银子,本官让你舒舒服服住到死,否则别说秋后问斩,明天我就折磨死你。”钱捕头冷眼看着颜康成。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狗屁捕头!”颜康成怒骂道。 钱捕头不气反笑:“臭小子,涨脾气了,敢骂本官?不服你去告呀!” 颜康成忍无可忍,冲上去抓住钱捕头,他戴着枷锁,突然抓住钱捕头又不知道怎么办好,努着两个眼珠子狠狠瞪着钱捕头。 “嘿,反了你了!” 这钱捕头好歹也学过擒拿,如何把颜康成放在眼里,双手扣住颜康成的手腕反向一拧,脚下一勾,顿时把颜康成摔倒在地,他顺势骑在颜康成的身上,嘲笑道:“你个酸秀才,竟敢和本官斗狠?” 钱捕头狠狠按着颜康成的脑袋,气得颜康成哇哇大叫,他死命一挣,突然挣开了钱捕头的控制,一翻身又把钱捕头压在身下,挥拳就要砸下去。 嘭! 钱捕头左拳轮在颜康成的腮帮子上,右掌使劲一推,把颜康成推得倒飞起来,吧唧一下重重坐在地上。 钱捕头掐腰站起来,哈哈大笑:“你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 颜康成阴沉着脸,一骨碌爬起来,怒骂一声就冲了过来,可是还没到钱捕头身前,就被钱捕头一脚踢中胸口,又直直的飞了出去,吧唧一下仰天摔在地上。 颜康成如果施展山顶洞人步法,钱捕头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襟,只是颜康成气急了这么一扑,根本就没想着躲闪,这一脚正中颜康成胸口,把颜康成痛的眼冒金星,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没上来,一张脸顿时憋成了紫茄子色。 “艹你妈,姓钱的,老子跟你拼了!”颜康成心底的怒气让他狂乱起来,玩命似的又冲向了钱捕头。 吧唧,又被钱捕头一脚踢了回来。 “艹你妈?这是什么狗屁话?老子?老子是什么意思?” “老子就是你爹!” 颜康成叫骂着又冲了过来,这次他学乖了,眼看着钱捕头的脚又踢了过来,只身子一侧,突然抱住钱捕头的小腿,反身就要把他摔倒,可是钱捕头一挺身,抓住了颜康成脖领子,一使劲又把颜康成掼倒在地,只是颜康成死命抱住了钱捕头的一条腿,顺势也把钱捕头拽翻在地。 两个人不由分说扭成了一团。 混乱中,颜康成抱住了钱捕头的肩膀,钱捕头双手被缚,动弹不得,气得大骂:“有种你松开手,老,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学的倒很快,知道老子不是好话,立刻用了上来。 “艹你大爷,让我松手?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颜康成怒到了极点,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艹你妈!” 钱捕头也是气急了,他大骂一声,突然张口在颜康成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啊!” 随着这一声爆喝,颜康成睚眦欲裂,突觉胸口中的怒气直窜到脑门,蓦地散到四肢百骸,手指和牙齿骇然怒张,尖牙和利甲豁然暴涨了出来! “你特么竟敢咬我?” 状似发狂的颜康成一口咬住了钱捕头的脖子。 钱捕头脖子一痛,心里狠骂一声,嘴上也立刻加力,死死咬住颜康成。 两个人就这样像疯狗一般撕咬在一起。 可是很快,钱捕头就牙齿无力,身子也一动不动了。 颜康成满嘴是血的站起来,他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手上暴出的指甲,双手一用力,手上的枷锁应声而断,他舔着两只犬牙,兀自恶狠狠地瞪着钱捕头。 嗷! 他纵声长啸一声,伸手在墙壁上一划,墙壁便如纸屑般纷纷剥落在地,他东窜西窜,身子便似脱缰的野马,在地牢中左冲右突,把地牢中的栅栏尽数扫个稀烂,把犯人们惊吓的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 如此肆意的发泄一阵,颜康成方觉胸中的怒气渐渐消散,可是当犬牙和利甲缩回去时,他蓦然惊觉,为何刚才自己会如此暴怒?以前没这么大脾气呀?难道是变成僵尸以后涨脾气了? “呀!” 他猛然想起咬了钱捕头,赶紧又回到自己的牢房里,看着躺在地上的钱捕头,慌道:“喂,有种起来再打一架呀!” 他这一喊不要紧,钱捕头蓦地翻身起来,大口双手一张,豁然暴出了尖牙利甲,向着颜康成就扑了过去! 什么? 钱捕头也变成僵尸了? 颜康成唬得转身就往外跑。 钱捕头狂笑着,一路扫荡过去,把地牢里的犯人尽数掀翻,这个抓一下,那个拍一掌,犯人们哀嚎阵阵,瞬间支离破碎,骨肉分离。 他霍地又追到颜康成身前,他嘴角滴着血,露出狰狞恐怖的犬牙,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慢慢靠近着。 颜康成心念电转,却又无计可施,不知该如何对付这个家伙,正犹豫时,突然听见一声怒喝:“住手!” 颜康成回头一看,竟是陆德明到了。 陆德明一剑在手,怒视着钱捕头,腾身护在颜康成身前,低声道:“颜公子快出去,我来对付他。” “陆大侠小心!” 钱捕头瞪着陆德明的长剑,步步紧逼,陆德明忽地虚刺一剑,向后一飘,退到了院子里。 钱捕头并不理会陆德明的兵刃,猛地欺身上前,双爪翻飞,照着陆德明就劈天盖地抓了过去,陆德明运转身形,快如闪电般躲过钱捕头的攻击,可是钱捕头越抓越猛,招招不离陆德明的要害,陆德明辗转腾挪,堪堪躲开钱捕头的双爪,可是却把颜康成看得惊出一身冷汗。 钱捕头尸变以后突然就变得厉害无比,可是刚才颜康成只是咬了他一下,并没有像对白美珍那样施行初拥,这钱捕头怎么会变成僵尸呢? 颜康成心下不解,更是暗暗摇头,看来以后都不能随便咬人了。 颜康成思忖间,忽见屋顶上人影一闪,闻殊道士长袖猎起,似天外飞仙一般,忽地从天而降,手中长剑一抖,大喝一声:“尸虫,纳命来!” 钱捕头一愣之间,陆德明忽地搭上了钱捕头的双手,死命抓住,钱捕头待要挣脱,闻殊道士的长剑霹雳般当头斩下! 咔嚓! 008 攒怒 一声轻响过后,钱捕头的头颅噗地掉落下来,翻滚在颜康成脚下,而鲜血从他的脖颈中喷薄而出,霎时染红了整个院落。 颜康成吓得一呆,他脸上身上溅满了鲜血,好像自己的头被砍掉了似的,浑身突然哆嗦起来。 陆德明放倒钱捕头的尸体,长剑入鞘,抱拳对闻殊道士笑道:“道长威武,陆某佩服!” 闻殊道士粲然一笑,“陆博士神勇如斯,小道也万分钦佩!”他看着浑身是血的颜康成,笑道:“表兄,你没事吧?” 颜康成愣愣的看着钱捕头的尸体,心里却没有一点复仇的快感,钱捕头被他咬成了僵尸,却突然被人一剑杀死,颜康成的心里反而很不是滋味,他摸着自己的脖子,喃喃道:“没事,没事。” 僵尸不比别的江湖门派,可以广收门徒,传道授业,僵尸的传承就是靠牙咬,若是被咬的人变成了僵尸,他们之间就有了某种联系,可以说是师徒,甚至可以说是父子,毕竟存在一种类似繁殖的关系。 陆德明以为颜康成吓得不轻,正要安慰,忽见孔县令匆匆赶来,他见了满院子鲜血,吓得脸色发白,紧走几步来到陆德明身前,下拜道:“下官拜见陆博士。” 陆德明点点头,“你来的正好,本官正要找你,颜俍乃当朝才子,他手无缚鸡之力,焉能把杀人的帽子扣在他头上,本官向你担保,他绝对不是杀人凶手,你现在就把他放了。” 孔县令连忙点头,“下官遵命,陆博士还有何吩咐,下官一并照办。” 陆德明冷笑道:“孔明府,钱捕头何时变成僵尸了?姜村最近人心惶惶,都在疯传有僵尸恶鬼出现,你这个父母官也吓跑了吗?若不是闻殊道长及时感到,今日连本官也有性命之忧,你可知罪?” 孔县令吓得忽地跪倒在地,“穷山恶水,难免有鬼祟作怪,还望陆博士体谅下官,饶恕则个。” 陆德明冷哼一声,“谅你也没有抓鬼的胆子,但是你胡乱办案,草菅人命,此等丑事若是再让本官知道,立刻革了你的乌纱帽!” 孔县令吓得再也不敢言语,崇贤馆的人他哪惹得起,心里纵有一万个不服,此时也只有磕头的份了。 陆德明过来拍着颜康成的肩膀,笑道:“陆某本来应该请颜公子喝一杯压压惊,可是你现在浑身是血,还是先回家沐浴更衣,好好休息,别忘了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 颜康成稀里糊涂的点了下头,装模作样的拱了下手,便转身走出了牢门。 他也没有个目标,东游西荡一番,却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原来的小树林中,他左看看右看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里就是两千年后的医院? 还能穿回去吗? 这地方以后还是少来,这身衣服还是先穿着吧,现在也不是杀人犯了,已经自由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这姜玮到底是谁杀的?陆德明为什么要保我出来?颜俍又是谁?此刻又在哪里呢? 我现在又该何去何从? 钱捕头被闻殊道士一剑秒杀,杀我呢,不用出招,眼神就能杀死我吧? 看来这是个僵尸道长的世界,道士依然牛逼,僵尸依然二逼,就差一蹦一跳了。 颜康成突然张开双手蹦了起来,他瞪着眼睛面无表情,在小树林中蹦蹦跳跳的转着圈,口中念念有词,丢手绢,丢手绢,轻轻的藏在小僵尸的后面…… 若是这个世界让我孤单寂寞,还是让我去别的世界吧,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天灵灵地灵灵,王母娘娘快显灵…… 如此折腾一番,他抛开心里的不快,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小树林。 他正蹦蹦跳跳自娱自乐,忽然看见前面有人走来,当即绷紧了脸,一丝不苟的往前蹦着,那人看见颜康成,正要双手抱胸当街拦在那里,突然哎呀一声,转身想跑,却又停在那里,拧头细看颜康成。 颜康成一看,竟然是姜燮,看在你兄弟份上,我不和你计较,颜康成僵尸般向左一转,继续往前跳。 “喂,你是人是鬼?”姜燮战战兢兢的问着。 颜康成浑身是血,头发直愣着,好像被鸡血染过,脸上更是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个人样,他这般骇人的蹦跳着,顿时把姜燮给吓蒙了。 颜康成也不搭理他,继续快乐的跳跳跳,可是没跳几步,忽然看见前面两条人影如飞而至,当中一人却是闻殊道长,而另一个却是个无头的家伙,他浑身冒着黑气,拎着一个脑瓜子正往自己这边飞来,颜康成一惊,吧唧一下坐倒在地。 他二人停留片刻,瞬间缠斗在一起,颜康成也看不清他们的招法,只觉得漫天都是剑影,不一会儿功夫,无头怪忽地又往北面跑去。 颜康成正要去追,猛地想起在监狱里被钱捕头气得暴怒时,怒气从头顶直灌而下,浑身上下好像被怒气包裹起来,竟有种飘飘然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的舒服,难道是身上的尸气被激活了? 颜康成回头一瞄,姜燮还没走远,他心中一动,急忙转身回来。 “喂,大傻子,你过来!”颜康成双手抱胸站在那儿。 “嗯?”姜燮吓一跳,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叫你呢,听不懂人话吗?”颜康成又挺了挺腰杆。 “你说什么?”姜燮壮着胆子回过身。 “你姓什么?”颜康成横眉怒目瞪着姜燮。 “在下姓姜。”姜燮试着回答。 “可认得我?”颜康成扭动了一下脖子。 “你是,,?”姜燮心惊胆战的看着颜康成,愣是没认出来。 颜康成伸手一指,大吼道:“不认识老子你还不过来打招呼?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黑什么老大吗?会几下拳脚就觉得了不起吗?” “公子说什么呢?”姜燮直挠头。 “说你像个蠢猪,蠢驴,蠢蛋,蠢货,蠢13,,蠢什么呢,,什么都蠢!” “你是颜俍?”姜燮好不容易认了出来。 “正是你大爷,认出来了?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吓死?”颜康成摆出了孔县令的架势。 “我应该被你吓死?”姜燮终于确定了颜俍,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告诉你,你以后见了老子,见一次吓死一次,听见没?”颜康成还要再说,胸口忽地被踹上一脚,人也直直的飞起来。 “你他妈是不是没吃饱饭,踹人就这点力气?”颜康成一骨碌爬起来,指着姜燮的鼻子骂。 “臭小子,你吃了豹子胆了?”姜燮鼻子差点被气歪,忽地就是一拳。 “老子喝的是钱捕头的血,看见了吗?”颜康成挺着脸挨过来,啪地又挨一拳。 “你装神弄鬼,吓唬谁呢?”姜燮哇哇直叫,又是狠狠一拳。 “不吓唬你吓唬谁?你个山货,没吃饭吗?” “别以为我看在你妹妹的份上不敢揍你!”姜燮火冒三丈的瞪着颜康成。 “揍你妹,你个不识字的大草包。”这话貌似不狠,却正戳中了姜燮的软肋,他嗷的一声,一拳拳狠狠打来。 “使点劲,你妹的,往脸上打!” 姜燮把颜康成打得鼻青脸肿,可是颜康成疯了似的直往前扑,姜燮心里不免直嘀咕,“这臭小子浑身是血,刚才蹦蹦跳跳的,莫非是鬼上身了?”他心里一激灵,飞起一脚又把颜康成踹倒,赶忙转身就跑。 “中邪了,惹不起,快跑吧。” 跑了几步回头一看,咦,人呢? 009 愤怒技 颜康成怒气暴棚,豁然贯通四肢百骸,暴涨出尖牙利甲,身体像膨胀的气球,立刻腾身飞了出去。 他迅若鬼魅,倏忽之间已经看见了前面的两个身影,他犹疑片刻,便趋身靠前,悬身站在一颗树梢上。 他双眼血红,定睛观看,眼前的黑夜已变得透明,前面双方打斗的情景清晰的在他眼中映现出来,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不知叫什么名字,但是动作不再眼花缭乱,一切似乎尽在掌控之中。 忽而又感觉有些不解,明明他可以一剑刺中对方的胸口,可是速度却偏偏慢了几分,明明他可以一杖扫中他的肩头,却偏偏错过了时机,该攻击时他却犹疑不决,该迅猛时他却拖泥带水。 片刻之间,颜康成便有了新的判定:之前闻殊道士一剑秒了钱捕头,那时我根本看不清他的剑法,可是现在看来,我完全可以躲过他的攻击。 我如此一躲,再来个弓步冲拳,肯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我如此一躲,再来个盖步旋踢,嘿嘿,一脚就能让他蛋疼。 颜康成感受着此刻身体内气息的流动,整个人当真如落叶一般轻盈,“我还没机会练习尸罗功,不知道练完那个会有什么反应,能跟现在一样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愤怒技?” 他俯身摘下一片树叶,运气便要掷出,可是他虽觉体内尸气充盈,却一时不知如何运转,便强行聚气在手指间,树叶顿时坚挺如刀,他拿捏着树叶,又忽然犹豫起来。 前方两位,一个是表弟,虽然很想帮他,可他是个道长,和僵尸是天敌,看见他就觉得脖子发痒,他将暗器对准闻殊道长瞄了瞄,很想在他的脖子上来一刀。 那一位是个无头鬼,和僵尸勉强算是同类,虽然很想帮他,只是跟他素不相识,万一帮了他他再缠上自己,就他长得那样,很快就能恶心死人。 好吧,谁帅就帮谁。 主意一定,手上的树叶瞬间便飞了出去。 …… …… 闻殊离开地牢之后,便又四处查看,忽见前方现出一个黑影,一晃便不见了,鄯茹? 他立刻施展轻功追了过去,可是前面空荡荡的人影皆无,他便急速追赶了一段,一回身,却见古墓旁边的山洞口黑影一晃,似乎进入了山洞内。 闻殊立刻趋身来到洞口,高声喝道:“里面的妖魔鬼怪听着,本道特来降你,还不速来领死!” 山洞口黑气弥漫,突然现身出来一个无头鬼,他左手持乌木杖,右手托着一个骷髅头,阴声笑道:“何方神圣,竟然能看见本尊?” 闻殊仰天一笑:“本道闻殊,看见你又如何?” 无头鬼手上的骷髅头张着两排骷髅牙,一下一下怪笑连连,“你倒有些本事,普通道长就算开了天眼也未必能看见本尊,你道行几年了?” 闻殊冷哼一声,“本道天生法眼,任你修行再高也无处藏身,拿命来!” 说罢长剑当空,漫天划出一道弧线,霎时劈了过去! “好剑法,可有名字?”无头鬼侧身躲过。 “九宫剑法,九九归一,送你归西!”闻殊话停剑不停,招招递了过去。 “没听说过,你一个道士不练蟠龙剑法,不练茅山剑法,练什么九宫剑法,你师父是谁?”无头鬼嘎声嘲笑着。 “我师父是谁,你不配知道,恶鬼让路,看招!”剑随声至,倏地攻向无头鬼。 无头鬼边躲闪边嘎嘎怪笑着,“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剑法竟然如此精湛,我这乌木杖也很久没用了,本尊就陪你玩玩,乌龙摆尾,看招!”无头鬼卷起满身黑气,忽地招呼过来。 一人一鬼,一剑一杖,瞬间斗了几十个回合,闻殊久斗不下,左手突地结个手印,高声道:“九宫列阵,火龙出宫,烧!” 他左手上突然出现一道金符,忽地喷出一条火舌,猛地扑向无头鬼,无头鬼知道厉害,忽地退出丈外。 “玩玩而已,何必动粗。”无头鬼嘎吱嘎吱地笑着,说完转身就跑。 闻殊眉头一皱,立即拔腿急追。 无头鬼忽地立住,嘎声道:“竟然是九宫阴符咒?失敬失敬,这么古老的法术竟然重现人间,你从哪学来的呀?” “何必多言?只管受死就好!” “后生仔,我只怕你也是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吧,你可知这离火符一共几种招式吗?” “有何干系?” “你刚才若使出火卷残云,岂不是立刻就能困住老夫?” “现在你也逃不了!” “哎哎,我给你传道授惑呢,你怎么下手还这么狠?” “要说就快说,不然就没机会了!” “啊?真没见过你这种后生仔,不用你拜师,你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吧。” “人鬼殊途,谁稀罕拜你为师。” “好吧我就随便说说,让你开开眼,这九宫阴符呢,离火符最好入门,但也最难精通,因为这咒语消耗的法力太多,弄不好还会引火上身,你知道为什么吗?” “看招吧!” “法术和剑术一样,若要进步迅猛就需要实战,可是想必你也看见了,这世界上的妖魔鬼怪越来越少,为什么?修道的人越来越多了呀,你一年到头也杀不了几个妖魔鬼怪,那你说你怎么进步?” 闻殊毫不理会无头鬼的说词,一招比一招凶猛。 “别这么猴急,我知道你见到一个鬼不容易,我说的意思你明白了吧,要想在道场扬名立万,没事儿你去杀杀人,杀杀神,保你进步神速,你说你就算把我杀了,你能涨多少修为,这么费力值得吗?” “替天行道,何必废话!” “我再告诉你,你的离火符最好搭配艮山符一起修炼,艮山得离火,易成大器。” “本道用剑法一样杀得了你!” “我说的可是人话,你听不懂吗?” “你是人吗?” “你这话说的,我死之前难道不是人吗?” “离火符还有什么招式?” “你看你看,你现在求我了不是?” “爱说不说!”闻殊出剑无情,招招仍是要命! “我还不说了呢!” “不说拉倒,火龙出宫,烧!” 无头鬼转身就跑,闻殊拔腿就追,跑着跑着,无头鬼忍不住回身道:“这九宫阴符咒凡人很难学会,你是怎么练成的?” “废话太多,看招!” 他们杖来剑往,打着打着,无头鬼突然跳出圈外,说道:“后生仔,你觉得你能打过我吗?” “为何又废话?” “你抓又抓不住我,杀又杀不死我,你不累吗?我不就长得凶恶了点吗?我最近又没杀人,你说你老追我干嘛?” “哼,降妖伏魔是本道的天职,不追你我追谁?” “我这,你不追不成吗?” 无头鬼话音未落,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这声音迅猛之极,直奔无头鬼的胸口,无头鬼举杖一挡,噗呲一声,乌木杖险些应声而断,他举起骷髅头一看,嘎吱一声,原来竟是一片树叶! 天哪! 无头鬼立刻转身而逃! 闻殊回头一看,三丈之外的一颗树梢上,负手站着一人,只是星光映照下,仅能看见衣袖飘飘,看不清真人面目,不知是何方高人,当下微微点头,看准无头鬼的逃跑处,急忙追了下去。 颜康成见自己牛刀小试,竟有如此威力,不禁晒然一笑,他负手向天,一时胸中豪气汹涌,似乎天下之大不过咫尺,自己随意屈伸,尽可手到擒来,可是他正得意时,忽觉怒气一泄,尸气一沉,呼! 噗嗵! 妈呀!我的屁股呀! 很显然,他从树上摔了下来, 摔了个四仰八叉! 010 十天前 颜康成揉了揉屁股,忽然看见一直青蛙蹦到面前,瞪着两个眼珠子看着他,“去,你也来笑话我?” 他拿起一枚石子撇了过去,“嘎嘎,”青蛙嘲笑着,忽地一下蹦远了。 他正要去追青蛙,却忽然看见了一个人。 这人不紧不慢的在山路上走着,远远的也看见了颜康成,颜康成越看这人越面熟,不由得叫了起来:“陆,陆,陆,陆先生!” “颜公子?”来人正是崇贤馆的陆德明,“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还没回家呢?” 颜康成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傻笑道:“陆先生,其实我正要找你,昨天下午呢我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结果却摔得失忆了,我坐在这里想半天了,结果竟然连家在哪里都想不起来,唉!” “啊?怎么会这样?”陆德明不由得惊讶万分。 “还有更严重的,你跟我说的那个什么计划,我也是全都不记得了,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颜康成一脸愁容的看着陆德明。 陆德明四下看了看,将颜康成拉到附近的一个凉亭中坐下,郑重其事的问道:“你再仔细想想,真的都不记得了?” 颜康成连连叹气,“我只能隐约感觉到那个计划很重要,可是我这脑袋里空荡荡的,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唉,”陆德明也重重的叹着气,“那这样吧,我再详细的说一下咱们的计划,有些事情的经过我只能大概说说,看看你能不能再想起来。” 颜康成连忙点头,陆德明看着凉亭外的明月,当下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十天前,每年一届的庙会热闹非凡,而今年的气氛却和往日不同,虽然庙会前依然人山人海,各色杂耍曲艺悉数登场,但是街道两旁却花枝招展,笑语盈盈,平常足不出户的姑娘们如今盛装出迎,都是为了一睹会试还乡的公子们。 尤其是去年乡试及第的颜公子,今年春闱又摘得了桂冠,曲阜县像炸庙了似的,街头巷尾纷纷谈论着颜公子的种种传奇,各个都是锦上添花,家家户户的姑娘们早都按捺不住,都想借着庙会的东风一睹颜公子的风采——” …… …… 春柳随风摇摆,燕雀翩跹徘徊。 孔县令亲自在十里长亭等候,一路张灯结彩,百姓们夹道欢迎,鞭炮齐鸣。 莺歌燕舞之际,姑娘们翘首企盼,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春红,我身体不舒服,我得回去了。”萧妃娜咳嗽一声,皱了皱眉头。 春红关切的看着萧妃娜,嘟嘴道:“姐姐再坚持一下嘛,马上就要过来了。” 萧妃娜扶着春红,翘首向外又看了看,“看见了又能如何?” 春红一脸失望,叹气道:“好吧,还是姐姐的身子要紧。” 说罢扶着萧妃娜来到轿子旁,萧妃娜回头看了看,对春红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看完再回吧。” 春红抿嘴一乐,笑道:“遵命,我一定仔仔细细的看,不会让姐姐失望的,嘻嘻。” 萧妃娜瞪了春红一眼,“贫嘴,”说完一笑,正要上轿,忽然又回身怔怔的看着春红。 春红看着萧妃娜愣愣的,急忙道:“姐姐,你怎么啦?” 萧妃娜忽然一笑,握住春红的手,俯身过来悄声道:“小娘子,你真漂亮。” 春红突然怔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萧妃娜,萧妃娜拉着春红的手,边走边道:“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春红痴痴的跟着萧妃娜,二人转出人群,寻了一处雅静的茶馆,在一个包间里坐下来。 萧妃娜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打量着春红,缓缓道:“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春红呆呆怔住,讶然道:“姐姐,我是春红呀。” 萧妃娜嫣然一笑,“你是哪年到的我家?” 春红不解道:“五年前呀,怎么,姐姐不记得了吗?” 萧妃娜点点头,“你再跟我详细说说。” 春红叹口气,无奈道:“五年前我在袭羽山庄,本是一个干粗活的下人,那年姐姐到山庄玩耍,和奴婢一见如故,非要姐妹相称,临走时硬把我带到了萧家,怎么,姐姐不记得这些了?” 萧妃娜长出一口气,“袭羽山庄?那你是怎么到袭羽山庄的呢?” 春红低下头,犹疑道:“姐姐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萧妃娜宛然一笑:“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个故人,随便问问你,但说无妨。” 春红似乎陷入了回忆,沉思道:“是沐毅风带我去的。” 萧妃娜插话道:“袭羽山庄三剑客?” 春红点点头,叹道:“幼年时我家遭不幸,幸亏沐公子救了我,又带我到袭羽山庄安顿下来。” “嗯,然后呢?”萧妃娜喝口茶,又给春红倒上。 春红看了看萧妃娜,笑道:“姐姐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奴婢的过去了?” 萧妃娜笑道:“姐姐今天心情好,放心说,姐姐不会害你的。” 春红眼圈发红,“奴婢知道姐姐对我好,只是时间过去很久了,有些事情春红都快忘记了。” 萧妃娜不住点头,“没忘记就好,说吧。” 春红又叹气,沉声道:“那年我被仇家追杀,胡侍卫带着我逃到了山上,在岔路口发现一匹枣红色的马,就把我放到马上,而他却把仇家引到另一条路上,一处尽头是悬崖的死路。 那匹马没跑出多远,我忽然发现后面追过来一个年轻公子,他凌空踏步,与我并肩而行,我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跟着我,他却问我为什么骑他的马,我便告诉他我被坏人欺负,求他去救胡侍卫,他二话没说就带我回头找,却碰见了那两个坏人,双方还打了起来。” 萧妃娜关切道:“哦?你没有受伤吗?” 春红笑道:“那位公子很厉害呢,他掐腰站在那儿说,我叫沐毅风,你们赶紧报上名来,本少爷不打无名之辈,那两个人也报了名字,一个叫袁心,一个叫马义,然后他们就和沐毅风动起手来。” 萧妃娜点点头,“心猿意马,后来呢?” “后来,”春红继续道,“他三人在山道上斗来斗去,我看得正紧张时,忽然发现一只老鹰飞了过来,冲着地面上的一只兔子就扑了过去,我吓了一跳,完全没注意身边还有一只兔子,赶紧捡起一枚石子扔向老鹰,可是我投的没有一点力气,老鹰连看都没看,抓起兔子就飞走了。 再看他们时,沐公子手中多了一把剑,那二人手中也多了两把兵器,我看他们斗得不能罢手,自己一个人又很害怕,便蹲在石墩边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我看见沐公子提着剑来到我身边,那两个人一瘸一拐的走了。” 春红停思片刻,“再后来沐公子把我带到了袭羽山庄,我无处可去,就在山庄住了下来,第二年我九岁那年,姐姐来到山庄玩耍,对我特别好,非要我跟你回家,就这些了,一直到现在,始终和姐姐在一起。” 萧妃娜叹口气,“姐姐我一直让你当丫鬟,真是委屈你了。” 春红惊讶道:“姐姐说什么呢,再说姐姐也没让我做粗活,我给姐姐梳头,姐姐也给我梳头,还让我跟姐姐一起读书,要不是我非要穿戴的像个丫鬟,指不定别人会怎么说我呢?” 萧妃娜盯着春红,“你姓什么?” 春红一愣,“姐姐你今天怎么啦?” 萧妃娜坚决道:“告诉我,你姓什么。” 春红吃吃道:“我,我,,” 萧妃娜突然道:“你行鄯,对么?” 春红吓得突然站了起来,不知所措的看着萧妃娜。 萧妃娜往后一靠,忽然笑了,“你姓鄯名珠,本是楼兰公主,却落魄到中原,我说的对么?” 春红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了下来,一颗心紧张的扑通扑通乱跳,“姐姐知道我是鄯珠?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妃娜笑了,笑得很神秘,“刚才,我是猜的。” 鄯珠哭笑不得,方寸尽乱,自嘲道:“我这些年对姐姐也是一心一意的,没有做半点对不起萧家的事,不知姐姐为何今天突然提起,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 萧妃娜笑道:“你看你紧张的,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刚才才知道你是鄯珠的。” 鄯珠惊讶的双眼直冒金星,摇头道:“这怎么可能?” 萧妃娜手托茶杯,轻轻抚弄,“为什么不可能?” 鄯珠犹疑道:“姐姐是神仙吗?怎么会猜到我是谁?” 萧妃娜笑道:“五年前我见过你。” 鄯珠吃惊不小:“五年前?姐姐去袭羽山庄的时候就知道我是楼兰人?” 萧妃娜摇头道:“我在纳职城见过你。” 鄯珠不由睁大了双眼:“纳职城?姐姐去过纳职城?” 萧妃娜叹口气,:“不是这个姐姐,是我。” 鄯珠奇怪的看着萧妃娜:“姐姐说什么呢?” 萧妃娜看着鄯珠,长叹道:“你现在看不见我,我只是借用萧妃娜的身体在和你说话,我和你一样是楼兰人,我叫鄯茹,只不过我二百年前就死了。” 鄯珠吓得差点晕过去,她指着萧妃娜的身体,“你你你,你说什么?难道你是,你是,,?” 萧妃娜笑道:“我是鬼。” 鄯珠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胆战心惊的盯着萧妃娜。 萧妃娜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借用了她的身体,她不会有事的。” 她伸出手握住鄯珠,鄯珠顿觉萧妃娜的手心里冒出一股阴气,吓得直冒冷汗。 萧妃娜拉着鄯珠站起来,忽道:“我得走了,等我摆脱了那个小道士的纠缠,再来找你。” “道士?”鄯珠的心兀自突突直跳。 “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细说。” 鄯珠被萧妃娜这么握着,不由得寒毛直竖,吓得直缩手,可是她又不敢使劲挣脱,只好哆哆嗦嗦站起身,咬牙跟着她。 她二人转出包间,却在门口碰见一位公子,他深施一礼,搭讪道:“在下姜玮,前日在市集的鸟市上目睹过娘子的芳容,至今未敢忘怀,不想今日又在这里巧遇,甚感荣幸。” 萧妃娜微微一笑,道个万福,转身要走,姜玮又施一礼,笑道:“鸟市上新添了一对金刚鹦鹉,在下知道娘子慧眼,很想再听娘子品评一番。” 萧妃娜再次道福,笑道:“公子盛情,奴家对鹦鹉甚是喜爱,定会前去观赏。” 姜玮痴看着萧妃娜,拘礼笑道:“娘子抬爱,在下甚感荣幸。” 萧妃娜见姜玮没完没了没有走的意思,眼珠一转,娇笑道:“你先去鸟市,奴家随后就到。” 姜玮喜出望外,慌忙施礼,乐滋滋的转身而去。 萧妃娜和鄯珠又来到轿子旁,她对着鄯珠悄声道:“茶馆的话不可再提,她的魂魄被我压住,不会记得这些。” 鄯珠若有所思的频频点头。 萧妃娜点点头,不舍道:“我走了。” 鄯珠哦了一下,看着萧妃娜身子微顿,忽然咳嗽一声,手扶额头,有些茫然的回头看着鄯珠。 鄯珠急忙道:“姐姐不舒服吗?你是姐姐吗?” 萧妃娜奇怪的看着鄯珠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我是谁?” 011 投名状 鄯珠发完愣之后,突然发现人潮已经渐渐散去,“天哪!”她暗叫一声,急忙逆着人流往里挤,可是她看着别人品头论足的样子,不由叹息一声。 “我的娘呀,这位公子相貌也太英俊了!” “看那面相,将来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是人家颜家的家教好,咱们也该让孩子看看《颜氏家训》啦!” “也是咱们曲阜风水好,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啊!” 听着众人议论,鄯珠心里一阵失望。 “早知道没有热闹看,还不如和萧姐姐一起回去了呢,刚才不过喝杯茶的功夫,有这么久吗?” 她沿着庙街四处逛了逛,挑了几个细小物件,正要打道回府,忽然听见有人叫道:“春红?你怎么在这里?” 鄯珠一看,从一家酒馆的窗户里探出一个人,正是萧妃娜的哥哥萧侑臣,忙回道:“我瞎逛,正要回呢!” 萧侑臣笑道:“你还没吃饭呢吧,进来吧,一起吃点。”萧侑臣只比鄯珠大两岁,从小都熟络惯了。 “好呀!”鄯珠兴高采烈的从正门转了进去。 进到里间一看,包间里还有几个人,萧侑臣笑着给诸位做了介绍,“这位就是适才戴花游街的颜俍,这位是崇贤馆儒士陆德明,这位是我的好友姜玮,这位是我妹妹春红。” 鄯珠脸色发窘,赧然道:“萧哥哥又打趣我,这里哪里是我来的地方,我先告退了。” 说着起身要走,突听一人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来了就赏个脸,一起吃杯酒如何?” 鄯珠一看说话的正是先前在茶馆遇见的姜玮,想推脱却又想不出个理由,便纳纳的坐了下来,再也不敢言语,众人一阵哈哈大笑,举杯畅饮起来。 鄯珠见众人谈兴甚欢,便偷偷打量颜俍,果如众人所言,相貌堂堂,鼻直口方,只是身子有些瘦弱,一看便是书生,名门望族的后生难免心性高傲,又如此才高八斗,怎会搭理我这么一个奴婢呢?唉,我家小姐却又偏偏惦记上他,着实愁人呢!” 鄯珠低头琢磨着心事,却听萧侑臣问道:“颜兄为何拒绝孔明府的邀请?虽说以后兄台必会飞黄腾达,可是眼下还是不要得罪他的为好。” 颜俍哼了一声,气道:“当年伯父被贬还乡,受尽了这厮的戏弄,我这口气至今未消,怎么还能受他邀请。” 萧侑臣点头道,“我也最是看不惯他,不过一个七品官员,比朝廷大员官架子还足。” “世袭爵位的都这德行,而且大多都是草包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陆德明插嘴笑道。 姜玮赞道:“是啊,这曲阜县就像他孔家似的,走到哪儿都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可是你又得罪不得,这人最小气,睚眦必报,还好得萌于现今的科举制度,咱们平民百姓也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那你倒是去参加科举呀?”萧侑臣用力一拍姜玮的肩膀。 姜玮自嘲道:“我可没有颜俍兄的雄心壮志,能写几首歪诗就已经知足了。” 颜俍打趣道:“这点我很了解,他的诗写的确实够歪的。” 众人不禁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鄯珠随便吃了几口,便对萧侑臣道:“奴婢这就回去了,姐姐在家等我呢。” 萧侑臣点头道:“也好,我和妹妹一起回去。” 陆德明却拦住道:“难得一见萧兄,我还有很多话要跟萧兄说呢,春红妹妹,你自己敢回去?” 陆德明边说边看着姜玮,姜玮会意,立刻站起身来,笑道:“陆兄远道而来,在下本来应当多陪几杯,只是今日乃家母祭日,这就先行告辞,春红妹妹,我送你。” 陆德明又不免客套一番,却并未起身,只是目送姜玮离去。 “还是外面空气好啊,还有阵阵花香呢!”姜玮大声感慨着,似乎很兴奋。 “哪来的花香?我怎么没感觉?”鄯珠奇道。 姜玮突然俯身悄声道:“能跟妹妹同行,我闻哪儿都香呢!” 鄯珠见姜玮突然言语轻薄,嘲讽道:“同是读书人,我却闻着两种味道,一种满腹经纶的书香气,一种油嘴滑舌的世俗气。” 姜玮也不生气,笑道:“春红妹妹简直比你家小姐还漂亮呢,生气的样子也是这么受看,等我把你家小姐娶过门,自然也会心疼你,到时候可不能跟我耍脾气呀。” 鄯珠没想到姜玮如此放肆,正寻思如何应对,忽听姜玮急道:“呀,我的折扇落到酒馆了,我去去就来,妹妹等我。” 包间在酒馆最里面,姜玮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往里走,突然感觉包间里鸦雀无声的,他好奇心起,顿时放慢了脚步,静悄悄的走近包间,忽然听见陆德明说道: “我知道萧公子忠心可鉴,只是崇贤馆非等闲之处,若是只凭我的推荐,只怕很难得到太子殿下的器重,而眼下却有个绝好的机会,萧公子意下如何?” “萧某自知才疏学浅,若能为太子殿下略尽微薄之力,必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陆德明沉声道:“陆某知道颜公子麒麟之才,值此明君盛世,必有一番作为,只是眼下时局风云变幻,人心叵测,颜公子还是早明心迹为好,若是陆某冒然为太子殿下引荐颜公子,不知颜公子是否会怪罪陆某呢?” 姜玮听陆德明几次提到了太子殿下,似乎是什么机密大事,想要进去又觉得不妥,一时犹豫不决的立在那儿。 “颜某本一介书生,如今虽略博微名,尚不足挂齿,若能得陆先生引荐,颜某甚感荣幸。” “如此甚好,此事关系重大,若能得颜公子相助,当可事半功倍。” “到底是什么事情,还请陆先生直言。”萧侑臣急道。 “前朝萧皇后和杨政道这两日便会回到萧家祭祖,虽说隋朝旧部大多归顺我朝,萧皇后得萌圣上恩典,杨政道亦加封员外郎,看似相安无事,但是我却得到探报,杨政道和袭羽山庄往来密切,似乎有所图谋,人心叵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陆德明叹了口气:“两位公子若能以杨政道的人头作为投名状,太子殿下定会重重有赏,二位的仕途自是不可限量。” 姜玮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忽听陆德明喝道:“谁在外面?” 姜玮急忙咳嗽一声,闪身进入屋内,拿起折扇匆匆一笑,“忘了这个,春红妹妹还在等我,你们继续。” 姜玮心慌意乱,暗自琢磨,“这等大事却把我搁在一旁,分明是看不起我,若能借此机会伸展手脚,怎么也能谋个一官半职,这萧家看似平常,竟和萧皇后有着渊源,眼下如何是好,可要见机行事了。” 他边想边往外走,可是来到外面一看,哪里还有春红的影子?他急忙来到马厩,跨上马疾奔姜村而去。 可是一路上星光点点,连个人影都没。 春红呢? 012 鬼上身 鄯珠见姜玮进了酒馆,转身便走,心中却无限惆怅,“我流落他乡,身似浮萍,上至高昌国王麴文泰,下至无业游民,谁都敢欺负我,我堂堂一个公主,如今不但沦落为下人,还被这等好色之徒欺负,真是生不如死。” 她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前面屋檐上冒出一个人影,那人道袍长剑,一晃又不见了。 “鄯茹?” 鄯珠想起鄯茹的名字还是直冒凉气,可是却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转了几个胡同,早没了道士的影子,鄯珠累得气喘吁吁,“连道士也欺负我,跑那么快干嘛?” 她正喘气,身子忽然飞了起来,鄯珠吓得大叫“救命!”,可是她身子却凌空掠起,直直的落在了屋檐上:“鄯珠别怕,是我在你的身体里,鄯茹,还记得吗?” “鄯茹?是你?你进入了我身体里?” 鄯珠的心里有一百个疑问,忽觉身子又飞起来,直直的落向另一处屋檐,“你身体放松,我不会伤害你。” “鄯茹?你能和我说话?”鄯珠大声说道。 “当然,还能听见你说。” 鄯珠放松身体,身子变得灵动起来,轻飘飘一个转身飞向别处,如飞花落叶般长袖漫舞,又如蜻蜓戏水般随风荡漾。 鄯珠起初吓得魂飞魄散,几个起落转承之后,逐渐习惯了居高临下的感觉,才把心略放宽些。 “鬼姐姐?你这是带我去哪儿?”鄯珠大着胆子套起了近乎。 “姐姐就姐姐,非要加个鬼吗?” “姐姐?可是你二百多岁了,怎么叫你姐姐呢?” “爱叫不叫,你这么大声干嘛?你不用说出来,心里想什么我都能听见,提醒你下,别在心里骂我,想都别想。” “#@¥%&*?这么厉害呀!” 鄯珠忽觉自己飞往姜村相反的方向,一句话憋在嘴边,正又想问的时候,却听鄯茹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呀?” “沐毅风。” “沐公子?” “刚才明明在这里的,去哪儿了?” 鄯珠在一棵柳树下停住,正眺望时,忽见身后冒出两个人影,仔细一看,不由愣住,来人竟是袁心和马义。 “真是冤家路窄呀,从哪儿蹦出你们这两个跳马猴子?” “跳马猴子?”二人有些纳闷。 “一个是马,一个是猴,不是跳马猴子是什么?” “你认识我们二人?”二人不由心生警觉。 “畜生见过两个,人嘛,你们还是人吗?”鄯珠横眉冷对着二人,“五年前茶山古道,你们欺负一个弱小女子,这么快就忘了吗?” “鄯珠?难道是你?” “不错。” “没想道你人长大了,胆儿也变肥了,不怕我们今天再欺负你?” “哼,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本事。” “有一点我先问你,你记性虽然不错,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哥俩的名字?”二人奇怪的看着鄯珠。 “你们那么臭的名字,我想不知道都难!”鄯珠冷哼一声。 “知道我们的名字可没啥好处,你最好还是忘了。” “这么多年没见着你,我还真怕你死了呢!” “没想到活得好好的,还变得这么漂亮,细皮嫩肉的。” “哈哈!” 二人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起来。 “畜生就是不懂人的心思,我既然敢告诉你们我是谁,你们觉得今天还能活着吗?” 二人张大的嘴突然合拢在一起,觉得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她说不想让我们活,”“她说的是今天还能活着吗?是问话,”“那今天我们还能活着吗?”“你得问她,今天能让我们活着吗?” 二人好像说着世上最好听的笑话,突然又放肆的大笑起来。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马义的左脸上,突然现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你敢偷袭我?” 马义哇呀一声怪叫,噗地就冲了过来。 啪! 鄯珠并未躲闪,也没有任何动作,可是马义的右脸上忽地又起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整个人也忽地飞了出去。 马义痛的连声怪叫,“你这是什么妖法?” “卸磨杀驴。” 鄯珠咯咯的娇笑着。 “没听说过!”马义捂着脸,瞪着鄯珠。 “你粗看似马,实际是头驴,再敢靠近一步,本公主让你脑袋开花。” 鄯珠随手捡起一枝柳条,杨柳般的腰肢也随风轻摆,就像站在湖边吟诗赏月般,笑吟吟的看着他二人。 “装神弄鬼!” 袁心刷地拔出了长刀,横在身前,脚下划着虚步,如履薄冰般挺身向前。 他看不出鄯珠的招式身法,心底更生恐惧,但是在江湖上混,总不能被人一句话就吓住。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与公主本无仇怨,今日能不吝赐教,死而无憾!” 他怒吼一声,手中长刀突然呼啸而至! 鄯珠专心看着手里的柳条,似乎柳条比扑过来的袁心要好看的多,袁心双眼紧瞪着鄯珠手里的武器,手中长刀狠命劈下,眼看鄯珠前额上的刘海被刀锋带起,可是鄯珠就是一动不动,还是那么专心致志的看着柳条,而袁心却忽觉身子直直的飞了出去,两腮上突然火辣辣生疼,一摸尽是鲜血,不由得愣在了那儿。 “你,,你是人是鬼?”心猿意马吓得魂都飞了。 “哈哈!” 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这笑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却在头顶上突然冒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白衣公子手拿一根柳枝,轻飘飘落在了身前! “沐毅风!”心猿意马顿时惊呆! 鄯珠灿然一笑,“想不到沐公子的柳条功夫如此厉害!”沐毅风哈哈笑道:“我说谁一路跟踪我,原来是你们两个窝囊废,现在本公子给你们做上记号,再让我看见你们,哼!” 心猿意马哪里还敢废话,赶紧灰溜溜的走了。 “我要走啦!” 鄯珠忽听鄯茹说道:“小道士又追来了,我可不能跟他硬斗,免得伤着你。” 说罢用手一指:“沐毅风,,沐公子,有人欺负鄯珠,你帮是不帮?” 沐毅风一愣:“谁这么大胆?” 鄯珠往后一指:“看见了吗?就是他。” 沐毅风一看,却是闻殊道士,刚要打招呼,却见闻殊指着鄯珠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身宿主,看本道如何收拾你。” 沐毅风见闻殊道士对自己视若无睹,又对鄯珠如此无礼,不禁大怒,喝道:“好一个胆大包天的道士,竟然欺负一个弱女子,让本公子来领教你的高招好了。” 说罢将柳条一撇,抽出长剑就挥了过去。 “我就不看热闹了,以后再找你玩。” “哦。” 鄯珠回头查看,似乎有阵阴风掠过柳树梢,吹得柳枝一阵摇晃,就像在跟自己说再见一样。 这就是鬼上身吗? 刚才的一切真是神奇,自己并没有任何异样,而且所有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这和萧姐姐的情况不一样,虽说想起来有些后怕,可是这鬼上身也很好玩呀! 她如此想着,又向远处看去,可是远方除了黑暗一无所有。 她试着让身子飞起,可是双脚却再也不听使唤。 “施主别走!” 闻殊道长避开沐毅风的长剑,突然一个闪身来到鄯珠身边,急道:“施主碰到了脏东西,让本道替你除除晦气……” 他还没说完就被沐毅风的长剑打断,二人又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纠缠不休,闻殊道长好不容易再次脱身出来,急道:“施主千万相信本道的话,让本道给你施法……” 沐毅风大喝道:“本公子削了你的杂毛,看你如何胡言乱语!” 闻殊道长直皱眉,可是他三拳两脚又打不跑沐毅风,长叹道:“沐施主,有空来九阳宫喝茶,小道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几个起落,掐指念咒的追鄯茹去了。 沐毅风转身看着鄯珠,关切道:“你没事吧?” 鄯珠摇摇头,笑道:“没事,我很好,不过道长说的话,你信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小道士虽然有些本事,就是爱胡言乱语。” 鄯珠点点头,岔开话题道:“沐公子怎么到曲阜来了?” 沐毅风笑道:“这次来的人很多呢,我有点心急,就先赶了过来,没想到路上被人跟踪,所以又兜个圈子,本想抓贼,却不想碰上了你。” 鄯珠奇道:“来很多人,都是去萧府的吗?” 沐毅风笑道:“是啊,这次可热闹了,不过大多数你都认识,就怕他们不认识你了。” 鄯珠应道:“哦,那咱们快点回吧,早点告诉小姐,让她也有所准备。” “好吧,反正也不算远,咱们一路溜溜达达的,很快就到了。” “走着回去吗?” “当然了,难道让我背你?” “去你的,你还当我小孩呢!” “是你把我当小孩呢!” “胡说,你都这么大了。” “真希望没有长大。” “为什么?” “那时候可以经常和你嬉闹,可以牵你的手,背着你翻山越岭,现在可好,越来越生分了。” “是你不理我了……” “谁说的?我……” “???” “……” 013 萧皇后 鄯珠看着便装慵懒的萧妃娜,催促道:“姐姐,快点更衣装扮吧,听说萧皇后马上就要到了。” 萧妃娜强做精神,叹道:“我纵然对他千般相思,却不能见上一面,我这身体也日渐消瘦,哪有心思装扮梳洗,还不如死去算了。” 鄯珠唬道:“姐姐说什么话呢这是,大清早的可别瞎说,姐姐这么漂亮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相思呢,何苦总是想着颜公子,他纵是才高八斗,也要和姐姐八字有缘才好,姐姐如今这般沮丧,妹妹可是不高兴呢。” 萧妃娜无语垂头,暗自流泪,“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仅凭着颜公子的一些闲诗旧词,便沉迷其中,好似掉进了泥淖中,偏爱弄些哀伤惹泪的诗文,如今虽然惊醒,可是却情根深种,徒然惹你笑话。” 鄯珠握着萧妃娜的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渍,宽慰道:“姐姐如知己般待我,我又怎会笑话姐姐呢?如今天气转暖,正是踏春的好时节,姐姐多到外面走走,散了这忧郁的心结,自然就会舒畅了,而且姐姐的心思又不是空想,假以时日自会水到渠成,姐姐切莫焦虑,我自会替姐姐想办法的。” 鄯珠好歹服侍萧妃娜换上盛装,二人来到前院时,院里上上下下站满了人,萧妃娜的父亲萧敬坤站在门口,见萧妃娜容色憔悴,便过来说道:“今日的客人不必寻常,你可要打起精神,能支撑住吗?” 萧妃娜点点头,对父亲报以一笑,萧敬坤叹道:“从今儿起多到后花园走动走动,屋子里阴暗,别净弄那些笔墨书画,身子骨要紧,知道吗?” 萧妃娜深深万福,“让父亲大人担心了,娜儿知道。” 萧侑臣探过身来,调侃道:“为什么最近每次看见妹妹都是愁眉不展,难道现在流行东施效颦吗?” 萧妃娜横了他一眼,嗤道:“现在流行欺负妹妹。” 萧侑臣指着鄯珠道:“不是我说,你们站在一起,就像是白天和黑夜,太阳和月亮,一个总是活泼开朗,朝气蓬勃,一个总是愁肠百结,顾影自怜,好歹你也是曲阜名声在外的大家闺秀,总得有点大家闺秀的样板,总是这么使小性子,当兄长的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萧妃娜呸道:“呦,我这不争气的妹妹给兄长丢脸了,没有让兄长在会试中夺得会元,都是妹妹的错,兄长眼里除了会元家的妹妹,还能看得上谁了?” 鄯珠失笑道:“这大半年好容易才见着,怎么一上来就掐架呀,我说大少爷,你这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物,可不能回家就这么挤兑妹妹呀!” 沐毅风也笑道:“春红妹妹说得对,难道萧兄学了满肚文章都想用在和妹妹的斗嘴上不成?” 萧侑臣与沐毅风对视哈哈一笑,自嘲道:“沐兄有所不知,我这二位妹妹各个都是饱读诗书,若是现今允许女子举试,哪轮得着兄弟我出门现眼呢,如今我被两大高手联手夹击,只是拼命自保而已,沐兄可不能拉偏架呀!” 兄妹几个正说笑,忽然听见前面的家丁直招手,沐毅风和萧侑臣赶紧跟着萧敬坤来到了萧家大门外。 一阵车辚马啸过后,当先骑过来三匹快马,为首之人靑巾布袍,凤眼长须,惊才艳艳,卓尔不群,正是威震天下的袭羽山庄少庄主萧敬羽。 众人惊魂甫定,萧敬羽与身后二人俱都下马列在两旁,随后一辆伞顶半敞篷式双轮马车徐徐停了下来,马车后跟了七八名侍卫,一位年轻公子躬身上前打开车门,在众人屏息的视线里,萧皇后手扶着贴身丫鬟,缓步迈出了车门。 鄯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传说般的萧皇后终于出现在眼前——她的手若有一丝沧桑,别人的手简直已经苍老,她的双眸清澈,完美无瑕,甚至眼角上的皱纹也暗藏风韵,让人想不到的是,她质朴无华的笑容之外,竟还有一丝天真烂漫,天哪,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吗? 她嘘寒问暖,吐露芬芳,尽褪昔日皇后的威仪,众星捧月处,恰似乍泄出的满园春色,一展绝代风华。 “都别再叫皇后啦,”萧皇后笑道,“我现在和你们一样,都是平民百姓,萧员外,论起辈份,我还得叫您一声兄长呢!” “是是是,萧皇后怎么叫都行,只是旅途劳累,还请萧皇后先行进屋休息,不要劳神才好。”萧敬坤毕恭毕敬,低头含笑。 萧皇后又与众位女眷略作招呼,而后来到萧妃娜身前,呵呵笑道:“我还是赶紧进屋去吧,你们在这花枝招展的,我可越发显得碍眼了。” 众人都是一番笑。 萧皇后向后摆了下手,“政道,你来陪陪诸位亲朋好友吧,我先休息去了。” 众人便立身敬送萧皇后进了府内。 待萧皇后进了院门,萧敬坤抢上两步,来到杨政道身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杨政道急忙抱拳道:“萧员外,别来无恙?”萧敬坤频频点头,躬身道:“杨侍郎,辛苦了。” 鄯珠细细打量杨政道,但觉此人神态怡人,气质内敛,也是一表人才,可不知何故,鄯珠忽然想起了颜俍,此人倒是人中龙凤,只是小姐连面都没见过便相思如此,也算是千古奇谈了。 寒暄过后,萧敬羽又将身边的二人一一作了介绍,一个是清矍高挑的骆明俊,一个是满脸络腮的褚良书,众人又是一阵品头论足,暗自赞叹,袭羽山庄三剑客名满天下,此次齐聚这弹丸之地,真是平添了无限风光。 鄯珠偷窥了萧妃娜一眼,悄悄道:“姐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 萧妃娜似乎并未听见,她小时候虽去过袭羽山庄,却没见过萧敬羽,此时虽然觉得萧敬羽等丰朗神俊,可是心思早已飞到另一个人身上去了。 萧敬羽与众人逐一客套一番,来到萧妃娜身前站定,含笑道:“这位便是曲阜第一美女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哪!” 萧妃娜赶紧万福回礼,赧然道:“萧庄主取笑了,不过是村姑俗妇而已。” 萧敬羽爽朗一笑,又看着鄯珠,惊叹道:“几年不见,春红也出落得如花似玉了。” 鄯珠朗笑道:“萧庄主就会调笑人,我看萧庄主也出落得英姿挺拔,能说会道了。” 萧敬坤等人都是一阵哈哈大笑,众人又说笑一番,便彼此谦让着陆续进了府内。 鄯珠跟随着众人,听着众位对萧皇后的议论,颇觉惊讶,不同人眼里的萧皇后印象竟然完全不同。 在萧敬坤看来,萧皇后雍容华贵,端庄典雅,萧侑臣却觉得萧皇后举止有度,母仪天下,而在萧妃娜看来,萧皇后又是温文尔雅,脱尘绝俗,更加神奇的是,沐毅风却说萧皇后神光内敛,深藏不露,绝对是一代高手。 未见之前,传说纷纭,见面之后,纷纭传说,如此惊艳绝世的女子,辉煌传奇的一生,从古而至今,只怕无人能出其右了。 014 鹦鹉学舌 午膳时间,萧妃娜因身体不适并未出席,只叫鄯珠去厨房打碗燕窝粥,她便侧卧在床上。 鄯珠端着粥回来,见萧妃娜已经睡着,轻呼道:“姐姐,起来吃碗粥吧。” 连叫数声,萧妃娜并无反应。 鄯珠伸手摸着萧妃娜的额头,竟似有些烫手,奇怪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发起烧来。” 她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本想去回春堂请张郎中回来诊治,眼角扫过书案时,发现宣纸上写着一首诗,字迹尚未干透,显然是小姐刚才所写,拿起来一看,是一首五言律诗: 风雪芭蕉夜,前庭弄影深。 翩跹南北客,雁去不留痕。 春雨带花落,频频潜入门。 卷帘日日晚,转眼又黄昏。 鄯珠吹干墨迹,小心的将纸折起来放入怀中,本想跟薛管家打声招呼,可是看着众人在前堂忙里忙外,便悄然从后门走出来。 鄯珠看看天色,午时刚过,湛蓝的天空上飘过几片云朵,她边走边琢磨,此处离颜家庄三里地,若快去快回,个把时辰就够了,可是去了能找谁呢?我与他家丫鬟并不熟络,总不能直接去找颜公子,这样也太冒昧了。 就说萧姐姐写了一首诗让他点评?然后呢?再怎么说? 总不能直接说小姐心里一直挂念你吧?好吧就算我厚着脸皮这样说了,然后呢?也不能把颜公子拉到家里来呀! 可是这层窗户纸必须捅破才行,不能看着姐姐这么折磨自己,这明明就是相思病嘛! 鄯珠有心往颜家庄去,可是叹口气,又奔回春堂走去,路过鸟市的时候,忽然被一人叫住,她侧目一看,竟是姜玮。 “姜公子叫我?”鄯珠奇怪的看着姜玮。 姜玮笑容可掬的来到鄯珠身前,长笑道:“当然是叫春红妹妹,难道还有第二个春红不成?” 春红没好脸色的打量着他,正色道:“公子有何指教?” 姜玮笑道:“就妹妹自己出来了吗?你家小姐呢?” 春红气道:“我家小姐出不出来关你何事?” 姜玮也不生气,赔笑道:“关我大事呢,难道你忘了前日在茶馆,小姐和我约好来此赏鸟吗?” 春红一愣:“和你约好?” 姜玮笑道:“当然啊,春红妹妹不记得了吗?那天我请小姐来鉴赏一对金刚鹦鹉,我这两日一直守在这里呢!” 春红努力回想那天茶馆发生的事,可是只想起自己心惊胆战的,哪里还记得这位姜公子说过什么,当下哼哈道:“是吗,什么样的金刚鹦鹉,我也想瞧瞧。” 姜玮立刻堆起欢笑,指引着鄯珠来到一对鹦鹉面前,鄯珠心不在焉的问道:“这鸟有什么好处吗?” 姜玮解释道:“这对鹦鹉可是外来品种,要漂洋过海几千里地才能到达长安呢,我让掌柜的特意到长安城里买了两只,本想着送给你家小姐,可是贸贸然的怕失了面子,所以就先寄存在这里,它们可听话呢,你听,春红,春红。” “春红,春红,”鹦鹉门立刻嘎嘎的学起舌来,逗得鄯珠不由得娇笑起来。 “怎么样,春红妹妹也喜欢吧。”姜玮立刻讨好起来。 “还会说什么?”鄯珠开心的逗弄着它们。 “萧姐姐,萧姐姐。”鹦鹉粗着嗓门嘎嘎的叫着。 鄯珠乐得前仰后合的,不停的逗弄着它们,姜玮趁机道:“春红妹妹就把这对鹦鹉拿回去,替我送与萧姐姐如何?” 鄯珠看着鹦鹉,忽然计上心来,暗道:“鹦鹉能学舌,主人也可以捎信呀!” 当下回身笑道:“我也想拿它们回去,可是因为一件小事,姐姐正在家里生我的气呢,我这时候拿回去,要是被姐姐扔出来,可就对不住公子了。” 姜玮见鄯珠对自己有说有笑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赶忙接话道:“什么事情啊,若是在下能帮忙的话,妹妹尽管说。” 鄯珠叹道:“前日我学着姐姐写了首诗,便问她写的如何,可她却说写的不好,我很生气,便不搭理她,后来我气急了便说,咱俩各说各的理,要不找一位公子来做个评判,不就知道好坏了吗?” 姜玮立刻抢话道:“这个我也可以当评判哪,是什么诗,妹妹可能说与姜某听?” 鄯珠叹气道:“我本来也是想找公子的,可是萧姐姐却说,随便找一个人就能当评判吗?你如果能让颜公子看见这首诗,并且回诗一首,我就承认你写的好,姜公子,你说萧姐姐这不是气我呢吗?我一个丫鬟怎么去找颜公子?这不纯粹是捉弄人吗?” 姜玮一拍胸脯,哈哈笑道:“你可是找对人了,我替你去找颜俍,让他回一首诗不就行了吗?” 鄯珠惊讶道:“若姜公子真能帮小妹这个忙,我一定把鹦鹉给姐姐送去。” 姜玮挺胸抬头,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我跟颜公子交情非浅,一首诗有何难,包在我身上,你写的诗呢,给我看看。” 鄯珠从怀里把诗稿拿出来,沉吟道:“可是若说这诗是我写的,颜公子不会待见的,回诗也不会认真,不如就说是我家小姐所写,公子意下如何?” “全听妹妹吩咐,我这就找他去。” 鄯珠回身又逗弄鹦鹉:“春红,春红,乖乖听话,会有你好果子吃。” 鹦鹉们又嘎嘎叫着:“春红,春红,好吃,好吃。” 鄯珠笑了一阵,又粗略的看看新进的几样品种,便去回春堂请了郎中。 回头路过鸟市的时候,鄯珠看着那对金刚鹦鹉不禁一笑,也不知姜玮能不能把这件事办成,她这样边想边往前走,突然看见前面闪过两条人影,细看一下大吃一惊,急忙伏身在一个杂货摊前,装模作样的摆弄着东西。 那二人走过身前时,正在兴奋的谈论着什么,鄯珠悄悄瞄了一眼,正是袁心和马义,二人脸上缠满了纱布,包扎的跟粽子似的,分外显眼。 “这两个坏蛋怎么还没走?” 鄯珠的心突突乱跳着,抬眼正看见一条黑纱巾,急忙买了遮在脸上,“要是鄯茹姐姐在就好了,不知道这两个坏蛋耍什么花样,我先悄悄跟上去,见机行事再说。” 鄯珠尾随着心猿意马,转过几条胡同之后,他二人比比划划,进了一个偏僻的茶馆。 鄯珠一咬牙,壮着胆子走进了茶馆。 茶馆不大,正堂里并没有客人,鄯珠挑着窗边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随便要了壶茶,心慌意乱的看着外面。 坐了一会儿,发现包间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鄯珠紧张的双手发抖,又想看见里面的人,又怕被里面的人看见,正要起身时,忽然看见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 那人略略看了鄯珠一眼便匆匆进了内室,鄯珠忽然觉得这人非常眼熟,“崇贤馆的儒士,陆,陆德明?” 鄯珠很想再靠近些,可是心跳的实在太厉害,便是想再多坐一会儿也是心惊胆战,她暗恨自己无用,慌忙溜出茶馆。 可是慌乱中却突然和一个人撞在一处,鄯珠吓了一跳,急忙缩身回来,可是身子却被那人拦腰抱住。 那人脸皮白净,衣着光鲜,倒像个富家子弟,此刻却一把扯下鄯珠的纱巾,哈哈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呀,既然投怀送抱,就陪本公子玩玩吧。” 鄯珠吓得娇躯乱颤,哆嗦道:“公子莫要无礼,奴婢是萧员外家的丫鬟,冒犯了公子,还请见谅。” “萧员外?”那公子嘴角一扬,“好说好说,只要你乖乖的服侍本公子,明天我就派人给萧府送过去聘礼,你看如何?” 那公子说完便要上下其手,鄯珠吓得用力一推,顿时把他推倒在地,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拔腿就跑。 白面公子跌坐在地,不怒反笑,“好,够劲,够销魂!” 他爬起来正要去追,却见鄯珠忽地一下转过身来,目光冷冷的盯着自己。 “小娘子,别这么看我,我好怕怕呀。”白面公子淫笑着,又往前凑身。 鄯珠忽然笑道:“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这里也不方便,公子若真是对小娘子有意,就跟我来吧。” 公子一听,鼻涕泡都快冒了出来,立刻紧跟着鄯珠,可是他无论如何加快脚步,一只手在鄯珠的背后抓扯着,却总是碰不到她半分。 茶馆的后面是个荷塘,此时荷花未开,并没有行人,公子紧跟着鄯珠,并没有注意脚下,哪知噗通一下,身子突然掉进了水泡里。 他呛了一口水,抬眼一看,妈呀一声喊,只见鄯珠俏生生立在水中央,悬浮在一片荷叶上,宛若仙女般随风摇曳,衣袂飘飘。 他吓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却一头栽进了水深处,赶紧爬起来定住身形,可是脚下淤泥湿滑,身子直往下坠,他勉强露出个脑袋,哀求道:“仙女姐姐饶命,小子有眼无珠,再也不敢了。” 鄯珠冷笑道:“此地没有仙女,你求错了人,死也怨不得别人。” 那公子并不识水性,脚下一滑脑袋就沉入了水中,好容易再次挣扎出来,哭道:“姐姐饶我,下次绝不再敢了。” 鄯珠冷笑不语,身子忽地一下飘到了对岸,回转身看着远处的炊烟袅袅,似乎已经忘了背后的一切,任凭背后传来挣扎求救声,直到水面恢复了平静,才冷笑了一下,向着适才的茶馆走去。 015 待奴乘月归 “姐姐,我好害怕。” “怕什么?” “我不想杀人。” “你杀人了吗?” “你也不能杀人。” “我杀了吗?” “可是,那个人死了。” “他不该死吗?” “我……” “我什么,这件事和你无关。” “你这样进入我身体,,” “你是说我利用了你?” “不,,” “你是说你不高兴?” “不,,”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害怕,,” 鄯珠像一条无声的蛇,几下蜿蜒曲折便来到了茶馆,她顿了顿,忽然晃到了茶馆后面,徐徐向前之后,在一扇半掩的窗户前停了下来。 屋里的说话声虽小,鄯珠却听得真真切切,而且每一句话都让她目瞪口呆。 “你能肯定春红就是鄯珠?” “她亲口承认的,再说那模样也假不了。” “还有谁知道这事?” “除了少庄主萧敬羽,别人应该还不知道。” “这么多年,沐毅风都不知道吗?” “萧庄主好容易演了这出双簧,怎么能告诉他呢?” “如果按你推测,鄯珠公主真的知道宝藏的秘密?” “楼兰灭亡二百年了,要说还有人知道宝藏的秘密,那也只有鄯珠公主了。” “看来萧庄主陪着萧皇后回乡祭祖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肯定是接鄯珠公主回袭羽山庄。” “只要笼络住鄯珠公主,得到楼兰国的宝藏,这些前朝死党定会兴风作乱。” “嗯,所以这次务必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我们这几个?” “还有别的帮手。” “谁?” “牛鬼蛇神,冥府三少,阴山四老。” “他们可都是杀人放火,挖坟盗墓,无恶不作的家伙,陆博士为什么把他们都招来了?” “本官这次因私还乡,身边并无人手,只好就近找些帮手,而且找他们来,万一任务失败,也不会打草惊蛇。” “哦。” “牛鬼蛇神已经到了,你先安排他们着手盗掘萧家祖坟,若成功便断了萧家的阴脉,若被发现,便让他们双方火拼,然后我们再趁乱出手,记住不要节外生枝,只有一个目标——杨政道。” “是,属下遵命。” “萧庄主的身份你查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眉目,只知道和萧敬坤是远亲,这萧敬坤闭门索居,问谁都是一问三不知。” “萧敬羽和袭羽山庄横空出世,只用十年时间便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他身边却没有一个女人,又处心积虑隐藏过去,这样的对手太可怕,肯定是想有一番作为,所以我们必须要查他个水落石出,一举击中他的软肋。” “要不把萧敬坤抓起来拷问一番?” “不行,不能鲁莽行事,萧敬坤虽然闭门索居,但是特别喜欢研究兵法,我已在兵部给他谋个差事,他若应允,咱们再慢慢拉拢,或许能探出萧敬羽的底细。” “这会不会太明显了,谁都知道侯尚书是太子殿下的人。” “这事要做的不露痕迹,就必须要有合适的人选。” “谁?” “玉面郎君。” “哦。” “算算时辰,他现在也该来了,怎么这么半天?” 屋子里半天没再言语。 鄯珠听得心惊胆战的,听见众人起身走动的声音,便急忙转身离开了茶馆。 “我走了?” “?” “我不能在你的身体里待太久。” “?” “怎么?舍不得姐姐走吗?” “……” “阴阳相克,人鬼不能同居,我呆久了会伤害你。” “哦。” “放心吧,姐姐会保护你的。” 鄯珠一路百转愁肠,返回萧府时已近掌灯时分,她见萧妃娜委身在床头,赶紧侍候她把中药吃了。 萧妃娜略见好转,起身下地便习惯性坐在书案旁,看着鄯珠道:“我的诗稿呢?” 鄯珠叹道:“姐姐这是何苦呢?眼见身子好转,咱们到外面走走,别这么劳心劳肺的,又不是博取功名,这么拼命是为了哪般?” 说完话硬是把萧妃娜挪出了屋外。 二人漫步在后花园,星月交辉下,说说笑笑,萧妃娜的身子不觉好了许多,却听鄯珠笑道:“我告诉姐姐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萧妃娜听鄯珠说起鹦鹉的趣事,不由暗笑。 “姐姐很快就能见到颜公子呢。”鄯珠娇笑道。 萧妃娜一脸惊讶,“见到颜公子?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鄯珠附耳笑道:“妹妹我做一回红娘,把你们拴到一起。” 萧妃娜霎时满脸通红,又嗔又喜,作色道:“妹妹这是何苦,我不过一面相思,若是人家不待见,岂不是徒遭人家白眼?” 鄯珠满脸自信,“好歹姐姐也要见上颜公子一面,这么不明不白的相思,妹妹可是看不下去了呢。” 萧妃娜满怀惆怅,叹道:“你又如何能做到,他如此才高八斗,我不过徒有虚名。” 鄯珠调皮道:“才高八斗的大秀才很快就会给姐姐写诗了。” 萧妃娜不敢相信,“真的?” 鄯珠拍手道,“姐姐放心好啦,一切包在我身上。” 二人聊得眉开眼笑之际,忽然看见三位公子漫步过来,赶紧打住话题。 三人背负长剑,悠哉悠哉,正是袭羽山庄三剑客。 沐毅风抢步过来,笑道:“二位妹妹,这是出来赏月吗?” 萧妃娜点头笑道:“沐公子安好,小妹散心而已。” 骆明俊和褚良书都过来打过招呼,骆明俊笑道:“如此花前月下,若能小酌三杯,与佳人共度良宵,方才快慰人生!” 褚良书笑道:“骆兄莫要贪杯,早听说萧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能月下听君歌一曲,我等方不白来世上走一遭啊!” “要我说,酒要喝,曲要听,这才快乐似神仙,我这就去让人备上酒菜丝竹。”沐毅风对萧府非常熟悉,当下便自告奋勇准备去了。 众人闲谈了一番,沐毅风选了一块幽静之处,备上案几竹椅,几碟小菜点心,鄯珠早给诸位一一斟满了酒,沐毅风慨叹道:“说来惭愧,我来往萧府多次,未能与二位妹妹把酒赏月,今日甚感荣幸,仰仗了二位兄台的面子,沐某更加感激涕零,我这里先干为敬,请!” 萧妃娜身体不适,小啜一口便放下了酒杯,众人便怂恿鄯珠喝酒,鄯珠拗不过,便接过萧妃娜的酒杯一饮而尽。 萧妃娜笑道:“众位兄长有所不知,鄯珠妹妹在琴棋书画诗歌辞赋诸般方面,都比小妹强很多,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今夜我身体欠佳,就让鄯珠妹妹弹奏一曲,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鄯珠仗着酒性也不推辞,笑道:“姐姐谬赞,奴婢只是跟着姐姐学了点皮毛而已,如此良辰美景,奴婢本该弹上一曲,以助各位雅兴,只是三位公子素以剑术闻名,若能载歌载武,岂不快哉!” 沐毅风当即叫好,随手拔出了长剑。 鄯珠想着日间在茶馆听到的话,再看着沐毅风英俊潇洒的模样,不由得一阵莫名心痛,她十指轻舒,缓缓道:“一曲《秦王破阵乐》,不必大鼓方阵,英雄辈出,一剑在手,正应了此曲个中滋味。” 说话时,琴声阵阵,破空而来,剑影纷飞,此起彼伏。 剑光起,琴韵悠扬,琴声落,人剑合一! 旁观众人莫不如痴如醉,叫好连连,频频赞叹。 十指挥洒间,鄯珠又连续弹奏了《重叠金》与《将军令》等曲,骆明俊与褚良书亦都轮番上阵。 弹到伤心处,鄯珠不由漫天而歌: 琴声平地起,剑影漫天回。 歌舞交相错,鹧鸪独自飞。 黄沙古道在,金玉扣新扉。 谁在故乡里,待奴乘月归。 如此琴来剑往,说说笑笑,众人直乐到月上中天,方才尽兴散去。 016 胯下之辱 翌日吃过午饭,鄯珠服侍萧妃娜躺下,便忐忑不安的走出了萧府,满脑子想着那个死去的家伙。 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手上,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手上呢?自己是没动手,鄯茹姐姐,她也没动手,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呀! 怎么也应该先去报官,他也有父母兄弟姐妹,或者也有妻妾儿女,至少应该让家属知道他在哪儿,不能就这么泡在水里吧? 鄯茹她怎么说杀人就杀人呢?她是没动手,可是这跟她动手也没区别,那就是跟我动手杀人也没区别,我,,我这不是成了杀人犯了吗? 他无礼在先,我杀人在后,我俩都不是好人,可是他现在泡在水里,比我要难受很多,虽然可能他没有这感觉,可是我心里却又很难受。 我为什么这么难受呢?虽然没有看见她的死相,可总感觉像是我杀了他,杀人的感觉这么难受吗?鄯茹姐姐不应该当我面杀她,我以后可不能再杀人了,这忐忑不安的心必死还难受。 要是鄯茹还利用我杀人呢?这算是利用吗?不行,总感觉自己像个杀人犯,我得和她约法三章,如果她以后还想杀人,可不能进入我的身体。 衙门,衙门在哪呢? 鄯珠心里想着去衙门的路,却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荷塘,忽然看见前面围了一堆人,走进一看,那个玉面公子已经被打捞上岸,钱捕头正在他旁边查看。 “我说唐仵作,你看出什么没有。”钱捕头漫不经心的问着。 唐仵作站起身,摘掉口罩和手套,肯定的点点头,“全身没有一处伤痕,可以确定为溺死。” 钱捕头哦一声,正要命令收尸,忽然一回头看见了鄯珠,赶紧走过来,抱笑道:“春红妹妹,忙什麽呢?” “不忙,不忙什么。” 春红吓一跳,怎么怎么冲我来了? 钱捕头忽然悄声道:“听说昨日萧府来了很多大人物,可是当真?” “哦,钱捕头有事吗?”鄯珠忐忑问道。 钱捕头笑了笑,“没事,我就是想说,咱们这么多年相处的都很不错,萧员外一向待本官不薄,此次本该登门拜访,只是本官最近要务在身,你看这刚刚又发生了命案,实在无暇抽身,我是想,春红妹妹抽空替本官美言几句,若是真有什么好处,本官绝不会忘了妹妹的。” 鄯珠呼出一口气,赶紧道:“钱捕头为难奴婢了,来人身份既贵,奴婢也是很难说上口的,不过钱捕头既然吩咐,奴婢一定会尽力而为。” 钱捕头笑了,拍拍鄯珠的肩头,“我就知道春红妹妹机灵懂事,好,先这样,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鄯珠惊诧的心刚停稳,忽然又愣住了,在正前方站着的,眼望一池清水的而神采飘逸的男子,不正是颜俍吗? 她紧走几步,来到颜俍身前,愣愣的站在那里,一下子却不知该说什么,羞得低头不语。 “春红妹妹?” 颜俍看着低头不语的鄯珠,也是一惊,“有事吗?” 鄯珠捻动着衣角,看看四下无人,赧然道:“颜公子,可收到我家小姐的诗稿了?” 颜俍点头笑道:“怎么?姜玮没把我的信件送给你吗?” “信件?没啊,我今天刚出门,,没碰见姜公子呢。” “正好,”颜俍看着鄯珠,整整衣襟,“我正担心信件里有些话说的唐突,其实我心里,我对你家小姐一直心生敬慕,若不是家父年前去世,我又忙于进京会试,被一些俗事耽搁,早就应该到府上问候。” 颜俍顿了顿,诚恳道:“如今我身为贡士,忝为朝廷候补官员,自忖与萧府也算门当户对,如若萧家不嫌弃在下,在下择日便到府上提亲,还望春红妹妹先回去知会萧姐姐一声,你看可好?” “真的?” 鄯珠听到里,不禁喜极而泣,差点就跳了起来。 “我这就回去,颜公子,再见!” 鄯珠抹去眼泪,急忙打道回府。 颜俍愣愣的看着鄯珠的背影,没想到鄯珠这么高兴,不由得怡然一笑。 颜俍放下了心底的这桩心事,便转过几条小巷,来到了梨园茶馆,他远远地看见萧侑臣,萧侑臣也立刻起身招呼。 “你还记得潘朗这个人不?”颜俍四平八稳的坐下。 “潘朗?” 萧侑臣眉头一皱,“可是上月在京城与我等吃过酒席的潘公子?” “对呀,当时咱们与半川府的侯文宇等饮酒,席间便有他一个,想不到他到了曲阜,更想不到的是,他死了。” “死了?”萧侑臣惊讶的差点坐倒在地。 “是呀,想不到他会死在咱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姜村池塘,唐仵作说,是溺死。”颜俍面有惊疑,看着同样一脸惊诧的萧侑臣。 “怎么会溺死?天呀,是我让他来曲阜游玩的。”萧侑臣心有余悸,“想不到这潘朗真的来到了曲阜,酒席间的一句客气话他还当了真,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弄得我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我也是,毕竟有过一面之缘。” “我倒像成了凶手了。” “萧兄不必自责,生死有命,跟萧兄没有半点关系。” “那池塘能溺死人?肯定是谋杀!” “所以说,姜村也是凶险之地,你我以后可得多加小心。” “这些天人心惶惶,颜兄可听人提起过闻殊?” “萧兄的意思是,潘朗的死和鬼有关系?” “现在到处都在谈鬼论神呢!” “扰乱视听,咱们别说这个,白白扫了雅兴。” 颜俍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了一件物什递与萧侑臣,笑道:“这是我妹妹送与萧兄的礼物,还请萧兄笑纳。” 萧侑臣见是一个香囊,立刻眉开眼笑道:“真的?太谢谢颜兄了。” 颜俍咳嗽一声:“萧兄可不能光谢我,这件事我正要与萧兄细说呢。” “什么事情,颜兄快说。”萧侑臣拿着香囊不停的嗅着。 “这次我等进京会试,却不想我家中发生一件大事。”颜俍呷了口茶,“姜玮那个泼皮兄长,竟然到我家下了彩礼,要迎娶我妹妹,而我家那个趋炎附势的赵姨娘,满口应承下来,根本不顾我妹妹死活,我昨夜回府,与赵姨娘狠狠吵上了一架,所以今日急着见你,你若有何打算,必须尽快行动。” 萧侑臣早听得气炸了肺,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这姜燮平日里笼络孔明府,欺男霸女,没想到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颜俍叹口气,“我颜家如今不比寻常,自从家父过世以后,那赵姨娘便一心想侵吞家产,若不是我心慈手软,早把她撵了出去。如今她斗不过我,便暗地里横向勾结,使出这般下三滥手段。” 颜俍也是越说越气,狠狠地拍了一下茶桌。 他这一拍不要紧,却惊着了一个人。 那人与人吃完酒席,正醉醺醺在路上晃,突听有人一拍桌子,他扭头一看,竟然是颜俍,嘿,这小子竟敢冲我拍桌子? 他大步过去,拽过一把椅子往上一靠,狠狠瞪着颜俍,可是颜俍正和萧侑臣唇来舌往,根本就没看见他,这下把他气得更加怒火中烧。 “喂!” 他冲着一个路人大吼一声,这下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你过来!” 那路人一愣,见有人指着自己,赶紧走到他身前。 “你姓什么?”那人酒气冲天的看着路人。 “在下姓王。”路人恭敬回答。 “可认得我?”那人扭动了一下脖子。 “谁不认识姜公子呢!” 啪! 那人一拍桌子,大吼道:“认识老子你敢不过来打招呼?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什么王爷吗?读了几本书就觉得了不起吗?” 颜俍和萧侑臣突然看见姜燮坐在茶馆里,顿时都愣住,又见他在此撒泼,话里带刺,顿时火大起来。 “怎么地,瘪茄子了?你不是很尿性吗?”姜燮用手敲打着王某,王某哪见过这阵仗,早吓得不敢吱声了。 “你这种酸秀才老子见多了,读再多文章,屙出来都是屎,在大街上被人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姜燮上去一脚把王某踹倒在地,王某哼哼唧唧半天才爬起来,仍是垂头站在那儿。 “呸,什么东西,”萧侑臣实在忍受不住,霍地站起来,指着姜燮大骂,“你别在那儿指桑骂槐欺负好人,有种冲我来。” 姜燮腾地转过身,撸起袖子骂道:“小鳖羔子,反了你了,你敢骂老子?” 姜燮一句话没骂完,萧侑臣论起一把椅子就劈了过去,姜燮一闪身,那把椅子却咣当一下砸在王某身上,王某见势不妙,咬牙忍痛的跑了。 萧侑臣气急了,把椅子抡圆了,照着姜燮猛砸下去,姜燮冷眼盯着萧侑臣,突然抬起腿,一脚把椅子踢飞到街上。 萧侑臣一个趔趄被带倒在地上。 姜燮呸了一声,上前就要补上两脚,可是身子突然被颜俍从后面抱住,他嘿了一声,想把颜俍也甩到街上,可是颜俍使出了吃奶的劲,他一下竟然没有挣脱。 姜燮也是内家好手,只是他何曾把这两个秀才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认真对付,却没想到被颜俍死命抱住,正想拧转身去抓他后背,萧侑臣却猛地抡圆了椅子,啪地一下,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若是个寻常练家子,这一下子就可能要了姜燮的命,可是萧侑臣和颜俍一样,手上只有拿笔的力气,这下砸的虽然狠实,却也只是在姜燮的后脑上砸出个口子。 姜燮哇呀一声叫,摸出一手鲜血,登时火冒三丈,伸手掐住颜俍的脖领子,一把把他提了起来。 他左手掐着颜俍的脖子,右手指着萧侑臣骂道:“他奶奶的,你过来砸呀,过来砸呀!” 他边说便追着萧侑臣,左手却依然掐着颜俍,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萧侑臣见姜燮掐着颜俍的脖子,拖着他的身体晃来晃去,不由得害怕起来,他不敢再躲躲闪闪,忽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姜燮上去就是一脚,立刻把萧侑臣踹倒在地。 “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敢跟老子作对?”姜燮指着萧侑臣谩骂,往当街一横,“你从老子胯下钻过去,老子就饶了这小子一命,不然,,!” 他掐着颜俍的脖子又把他拎了起来。 颜俍拼命摇头,他脸色发紫,被掐得说不出话,眼珠子都快冒了出来。 萧侑臣气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青筋暴露,他咬牙切齿,怒瞪着姜燮,双手颤抖着,一步步往前靠近。 “老子的话你听不懂吗?” 萧侑臣见颜俍马上就要背过气了,悲愤中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他看了看颜俍,咬紧牙关,突然跪在地上,在他滴下的两行热泪中,缓缓从姜燮胯下钻了过去。 萧侑臣还没有站起身,颜俍就被姜燮抓起来摔了过来,正砸在他身上,二人咣当一下,都趴在了地上。 “这就是跟老子作对的下场,哼!” 他大步跨过二人,使劲唾口吐沫,恶狠狠地晃到街上。 “站住!” 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震慑力。 萧侑臣忽地站起身,恶狠狠的瞪着姜燮。 “你想死吗?”姜燮醉眼乜斜地看着萧侑臣。 “今天你不杀了我,来日我必亲手杀死你!”萧侑臣一字一句,状如沙场上刺刀相向的战士。 姜燮咧嘴一笑,仰天打了个哈哈,好似听到了这辈子最好听的笑话,他将手上的鲜血往身上一抹,转身便扬长而去。 017 莫走死门 萧侑臣气得脸色发白,差点晕厥过去,颜俍死里逃生,酱紫肿胀的脸渐渐开始消退,围观诸人群情悲愤,唏嘘不已。 颜俍站起来,趔趄着来到萧侑臣面前,搭着他的肩膀,“萧公子,你今天救了颜某一命,这份恩情颜某不会忘记的。” “萧某如何还有颜面活在世上,只想一死了之。”萧侑臣嗓音暗哑,神情落寞。 颜俍叹道:“我让萧兄如此受辱,内心也是无比煎熬,姜燮如此嚣张跋扈,实非易与之辈,萧兄千万莫说气馁的话,咱们还须振作精神,好生商议,方能报得今日之仇。” “有生之年,我必手刃此贼!”萧侑臣说的字字带血。 颜俍忽地说道:“萧公子,不如你我二人今日义结金兰如何?” 萧侑臣眼神一亮,登时兴奋道:“好!” 他们俩个准备一番,然后来到村头关帝庙,燃香结拜,歃血为盟。 “晚辈颜俍,今日与萧侑臣兄弟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晚辈萧侑臣,今日与颜俍兄长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结拜完毕,二人忽然感觉异常兴奋,刚才的那番屈辱早抛到了九宵云外。 此刻最需要的,当然是喝上两杯。 “稻香居”是他们熟悉的地方,彼时店里无人,掌柜的过来凑趣道:“二位公子好久没来了,老朽给二位斟上一杯,祝贺二位会试及第,来日必定鱼跃龙门,前途广阔。” 众人客套一番,掌柜的悄声道:“我听客官们说,曲阜这两日不安生啊,二位公子可有所闻?” 颜俍二人心情大好,彼此推杯换盏,任凭掌柜的絮叨起来。 “咱们村边的荷塘,水不过齐腰深浅,这都能溺死人,你说怪不怪?还有前日村东头王氏之女,好端端的突然暴毙了,原本都以为她八字轻薄,命当如此,可是今日张二郎来此说了一番话,却让老朽甚是惊慌。这张二郎便是回春堂张郎中的外甥,在回春堂里当个伙计,偶尔会来喝杯小酒,与老朽颇为熟络,这张二郎说,除了咱们东村的王氏之女,上台村一家胡氏,陆家村一位陆氏,颜家庄一位外姓,都是女儿突然暴毙,而张郎中把脉之后,却吓得未敢说出实情,只说是先天痼疾引起意外身亡。” 姜掌柜顿了一下,见无人发问,便自斟了一杯酒,续道:“这几位未出阁的闺女为何会突然暴毙呢?” 姜掌柜看了颜俍和萧侑臣一眼,拉长了语调说道:“精尽而亡!” 颜俍和萧侑臣只顾着喝酒,似乎从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 “我就说吧,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能不招人可怜吗?”他又降低了声音,“不过这里却着实透着古怪,好端端的怎么会精尽而亡,都是未出阁的大闺女,那张二郎就说了,”姜掌柜左右看了看,“她们都是被鬼压床之后暴毙的。” 颜俍看了一眼姜掌柜,“你说的上台村胡氏,可是胡宗奎家?” 姜掌柜立刻来了精神,“对呀,他家尚有一个儿郎叫胡宝,颜公子认识?” 颜俍点点头,“我听说是因为家族疾病而夭折的。” 姜掌柜压低声音道:“那张郎中如何敢说出实情?若是被官府知道,定以妖言惑众的罪名拉出去砍了。” 掌柜的见二人爱搭不理的,就站起了身,边嘟囔着边退了回去,颜俍与萧侑臣又喝了一阵,忽道:“萧兄,令妹近来可好?” 萧侑臣点点头,叹道:“整日数落我没出息,眼里只有颜兄一人,只要是颜兄的文章,她都能倒背如流,我还想问颜兄,在京城咱们说笑时,颜兄对舍妹也是赞美有加,不过据我所知,颜兄连舍妹的面也没见过,何以心生好感呢?” 颜俍笑道:“不止心生好感,我还打算着这两日去府上提亲呢?” “什么?!”萧侑臣张着大嘴傻乐着。 “怎么,难道萧兄不同意吗?”颜俍笑看着萧侑臣。 “不是不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颜兄何时竟有这般打算,莫非你们二人早就做了什么手脚?”萧侑臣取笑道。 颜俍哈哈一笑,“这个就恕难奉告了,只要萧兄别捆住颜俍的手脚就好。” “这么高兴哪!” 忽然有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二人一看,竟然是陆德明和闻殊。 二人急忙起身,陆德明笑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我在路上巧遇的闻殊道长,这二位是咱们曲阜的大才子,颜俍,萧侑臣。” “表兄,萧公子。” 陆德明一愣,“你们认识?” 萧侑臣笑道:“从小一起光腚长大的,算是认识吧?” 众人客套一番,又换了个包间坐下,陆德明给众人斟满酒,笑道:“千里有缘来相会,来,咱们干一杯。” 闻殊道士灿然笑道:“得蒙陆博士赏识,小道万感荣幸,当浮一大白,只是小道并不饮酒,还望海涵。” 陆德明朗笑几声,与颜俍萧侑臣痛饮了几杯,又道:“请恕在下冒昧,这几日街头巷尾人心惶惶,似乎发生了很多恐怖事件,莫非真如村民所说,道长是特来此地抓鬼不成?” 闻殊道士欠身应道:“圣恩浩荡,乾坤朗朗,纵有些孤魂野鬼,亦不敢随处撒野,我见此处星兆异常,所以特来查看,至于魑魅魍魉等妖狐鬼怪,若敢惹是生非,小道手中的宝剑可不是吃素的。” “昨日在荷塘溺死一人,道长可曾听说?” “略有耳闻。”闻殊道士点点头。 “道长有何高见?”陆德明乘机问道。 闻殊道士摇摇头,“未见尸身,不敢冒然断言,天下离奇死亡之人多矣,若说都与鬼魅有关,不免有些牵强。” 陆德明咳嗽一声,“不知道长在姜村还要盘旋多久?” 闻殊道士沉吟道:“很难说,小道近日夜观天象,见紫微星异常,光色晦暗不明,甚是担忧。” 陆德明闻听此言大吃一惊,见闻殊道长欲言又止,禁不住沉声问道:“紫微星向称帝王星,怎会出此异象?如今我大唐盛世,万朝来拜,四方安宁,圣上更是龙体康健,威仪天下,道长为何如此危言耸听?” 闻殊道士朗笑一声,亢声道:“小道只是个方外之人,眼有所见,心有所感,只因陆博士乃当朝权贵,是以才吐肺腑之言,还望陆博士莫要降罪才好。” 颜俍赶紧打个圆场,笑道:“陆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位道兄入道日浅,口无遮拦,陆先生莫怪。” 闻殊道士却不理会颜俍的眼神,叹道:“与紫微星相反,东方太白星大作,光芒闪耀,似有杀星降临,即使紫微星不为所克,杀伐声亦将震动朝野,虽是太平盛世,亦是杀机四伏,届时将不免腥风血雨,生灵涂炭了。” 颜俍听得直皱眉头,他知道闻殊向来我行我素,万一得罪了陆博士,自己不免白白跟着受罪,刚要劝解,却见闻殊起身抱拳道:“小道口无遮拦,打扰了诸位雅兴,先行告退便是。” 陆德明只略微拱了下手,算是客气,颜俍和萧侑臣送至门口,闻殊道士转身看着颜俍,忽道:“莫走死门。” 颜俍听着直挠头,不快道:“颜闻殊,你非得干这抓鬼的行当吗?你既然是个大孝子,回家好好孝敬你父亲呀!你也是名门出身,也是满腹经纶,好好的你当什么道士呀!” 颜俍兀自在那儿自言自语,萧侑臣拍了下他的肩膀,“别说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不过这家伙越来越像个道士了。” “你听懂他刚才说的话了吗?” “不明白,黑道有黑道的切口,道家也有道家的行话。” “你的意思,他说的是客气话?” “对呀,施主留步,莫送此门。” “莫送此门?” “难道不是?” “我听着是莫走死门。” “莫走死门?” “行话?” “行话。” 018 叫床 颜俍和萧侑臣又回到包间,和陆德明详细商议起暗杀杨政道的事情,因为心下慌乱,不由又多喝了几杯,走出酒馆时已经醉眼朦胧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酒酒酒,突然迎面装上个人,不由说道:“杜康,来来来,咱们解忧。” 那人嗤鼻一声,闪开他一身酒气,转身就走,颜俍撇嘴道:“钱捕头,你这么着急,上哪儿去解忧呢?” 那人正是钱捕头,他本不想和这等自命不凡的秀才有何瓜葛,见颜俍如此说,便讥讽道:“颜大秀才今日怎么有空搭理下官了?” 颜俍欲回身说话,却噗通一下坐倒在地,便就地说道:“来,今日有很多空,咱们喝几杯,好好搭理搭理。” 钱捕头道:“你慢慢喝,我可回家了。” 钱捕头说完扭头便走,哪知颜俍爬起来在后面跟着道:“好,咱们回家继续喝。” 钱捕头回身道:“大秀才,你家在那边,跟着我干嘛?” “哦,那边。” 颜俍说罢转身往后,可是他却歪歪斜斜直奔旁边的小树林走去。 钱捕头奔过去,扳住他的肩头,“错了,那边。” 可是颜俍吧唧一下又坐倒在地,说道:“到家了,来继续喝。”他边说边把靴子脱了下来,“钱捕头,别客气,上炕再喝。” 钱捕头气得直骂娘,呸道:“娘的勒,平时看着像秀才,喝醉了还不是跟死猪一样。” 他折腾累了,转身去找个隐蔽的地方解手,心里直骂:“臭小子,就是以后中了状元,本官也得不到半点好处,如今却给本官找这个麻烦。” 他解完手,回身找颜俍时,却看见颜俍拎着一双靴子正在小树林中转圈,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嘀咕着,上炕,唯有杜康,上炕上炕,唯有杜康。 鬼打墙? 钱捕头这念头一起,心里就跟着发毛,他仔细看去,颜俍眼神迷离,游移不定,双脚一瘸一拐的打着晃晃,在小树林中间的空地上划着圈。 按老人的说法,此时用火牵引,就能把人脱出圆圈,可是他平时目高于顶,自己又跟他非亲带故,有必要这么冒险救他吗?万一引鬼上身怎么办? 还好现在不是寒冬腊月,他就是走上一宿也冻不死,就是冻死了也跟本官没半点瓜葛,都是他平日里白眼种下的祸根。 钱捕头念及至此,回身边走,可是一回身—— “呀!” 一个龇牙咧嘴的怪兽突然出在他脸前! 钱捕头吓得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他哆哆嗦嗦想拔出刀,可是手怎么也不听使唤,他哭丧着脸看着怪兽,突然—— “哈哈!” 怪兽一声大笑,把他给笑得一愣,那个龇牙咧嘴的家伙,难道是一个,,一个假面具? 等他看清面具下面的人身,登时火冒三丈,他不由分说,拔出跨刀就死命劈了过去。 刷!刷!刷! 刀刀落空,全无章法。 钱捕头气急了,一阵胡劈乱砍,他本来还会几招,情急之中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一阵刀风过后,那些花草树木被砍得东倒西歪。 “钱捕头,你功夫见长啊!” 说话间一个瘦长黝黑的汉子出现在钱捕头身后,此时面具已经摘下,拿在他手里晃荡着。 “牛鬼?” 钱捕头顿时没了脾气,这个江洋大盗戏耍过他无数次,就像猫捉老鼠,老鼠蹦达的越欢,猫越高兴。 “我说,能不能别装神弄鬼的,虽然我不怕这玩意。”钱捕头悻悻的看着牛鬼。 “钱捕头,好久不见,你这见死不救的本事长了不少哈。”牛鬼嘲笑着,手里拿着根火把走了过来。 钱捕头怕吃皮肉苦,强笑道:“本事低微,不敢强出头,怕吓坏了颜大秀才,惭愧惭愧。” “想不到你还有菩萨心肠,这么说,你这是想去找帮手了?”牛鬼边说边看着颜俍。 “那是自然,吃朝廷的饭,当然得为百姓办事。”钱捕头连连点头。 “也好,我把他引出来,你负责送他回家去吧。” 牛鬼说着话来到小树林中,把火把伸到颜俍身前,嘴里叨咕着:“他山有路你去踩,此地无门别跟来。” 颜俍眼皮翻愣着,跟着火把走出了怪圈。 牛鬼看着钱捕头,命令道:“你好好把颜兄弟带回家,要是有个闪失,有你好看。” 钱捕头连连点头,走过去细看颜俍, 我的娘呀! 颜俍的舌头耷拉着老长,眼珠子突出,边走边晃荡舌头边盯着自己。 “救命!有鬼!” 钱捕头撒腿就跑,却突然听见后面噗哧一声笑。 咦? 钱捕头回头细看颜俍的脸,上去手一伸,又摘下一张面具,“日,,”他把后面的话强行憋了回去,暗骂:“有牛鬼能没有蛇神吗,那妖女要是不折磨自己一番,肯定是心痒难耐。” “快走吧,颜大秀才,上你家喝酒去。”钱捕头边说边回头看,可是哪里有妖女的影子,连牛鬼也不知哪里去了。 “钱捕头,谢谢了,一路辛苦。” 蛇神的声音在树林上空回荡着,眨眼已经飘出了很远。 寻声而去,黑暗的小树林中,隐约可以看见两个人影。 “蛇妹,还要回去察看吗?” “当然了,有什么不妥?” “这古墓外什么标志都没有,看似平常,我只怕暗里偷藏玄机。” “牛哥多心了吧,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么一个无名古墓,还能闹出什么花样?” “凡事皆有因果,你不觉得颜俍在那鬼打墙很奇怪吗?” “的确不是好兆头,不过话说回来,牛哥为什么答应心猿意马来这鬼地方?这古墓有什么特别吗?” “心猿意马究竟有何企图我还拿不准,但是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座古墓,旁边有很多汉王墓葬他不选,为什么单单对这个无名古墓感兴趣呢?” “别人感兴趣的东西,一定有你不知道的内幕。” “不错,所以咱们先行查探一番,反正都已经来了。” “牛哥,这古墓没有正门确有后室,你见过这样的吗?” “这在风水上本是大忌,而且这后墙竟然是个活门!” “你是说,有人进来过?” “这墙根两处的石屑很多,进出肯定不止一次。” “谁家修墓还装个门呀?” “除非这不是墓。” “那是什么?” “储藏室。” “就是说,这里有宝?” “而且有鬼。” “什么?” “你看,这里的通道两侧有烛台,上面的蜡烛只剩下一半。” “是啊,从外面看古墓很小,可是这通道却很长。” “咦,这里怎么有三道门?” “应该走那边呢?” “门上面有字,可是很奇怪,这是什么字?” “就是啊,像蝌蚪一样。” “这几朵花我认识。” “什么?” “龙血花。” “你见过?” “没。” “为什么用龙血花做图腾?” “传说这种花可以让人尸身不腐。” “哦,现在怎么办?” “回去。” “这门真邪性,看着并不吓人,却总觉得暗藏杀机。” “这古墓明摆着留一活门,又在这里布下机关,墓主的这一招可真是高明。” “有了门咱们自然不会再挖暗道,看到机关咱们更会想办法破解,这墓主把咱们的心思看得真透彻。” “嗯,这上面肯定写着地狱之门。” “地狱之门是四个字,你不识数吗牛哥?” “阎罗殿?” “别瞎猜了,快走吧,总觉得这里有股气。” “什么气?” “死气。” “废话,你当这是你家呀。” “是你家,你家的味道和这里一样。” “要不你上我家住,借我点活气。” “你家比这里好么?” “造型比不上这里,但是有一张很大很舒服的床。” “你那棺材板还敢叫床?” “你去试一试就敢叫床了。” “免了,你那床比这几扇门还恐怖。” “别说,我还真想把这扇门搬回去当床板。” “那我一定上你家试试。”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门了。” “咱们把字拓回去,颜老先生肯定认识。” “嗯,咱也做一个切口,别把门叫门。” “叫什么?” “叫床。” 019 姐夫 “姐夫,姐夫。” 颜俍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却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叫着自己,他揉着朦胧的醉眼,嗔道:“你是谁家的小儿郎,作甚么叫我姐夫?快回家去,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姐夫,我不回家。”小孩说完忽然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呀,你叫什么,你怎么在我房间里?”颜俍打着哈欠,起身穿上了外衣。 “我是胡宝呀,昨晚我睡在这里的。” “什么?昨晚你睡在这里?”颜俍奇怪的看着胡宝。 “当然了,难道你忘了?”颜俍的妹妹颜乐苒端着一盆洗脸水走了进来,“昨晚你醉醺醺的,是钱捕头把你送回来,你还把胡宝领到家里来,说是在路上遇到他,看他可怜,还让他和你睡一张床呢。” 颜俍瞪着眼睛看着胡宝,“你不在家呆着,出来瞎跑什么?” 胡宝哭道:“我二姐姐死了,我娘也失踪了,我害怕就跑了出来。” 颜俍叹了口气,这胡宝的大姐和自己定了娃娃亲,可是三年前突然死了,没想到他二姐又死了,“你娘呢?” 胡宝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颜乐苒好一阵安慰,她把颜俍弄到门廊里,悄悄道:“你真打算把这孩子放到家里?” 颜俍犹疑着,商量道:“他这么可怜,又举目无亲,难道让他四处要饭不成?” 颜乐苒皱眉道:“可是怎么跟赵姨娘说呢,她绝不会同意的。” 颜俍冷哼道:“为兄做事难道要看她脸色不成?” 颜乐苒愁眉道:“可是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整天吵吵闹闹的,也不成个体统,如今要添了胡宝的麻烦,又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天翻地覆去了。” 颜俍轻叹道:“为兄不在的时日里,妹妹肯定受了委屈,如今那赵姨娘竟敢收下姜燮的彩礼,这笔帐我一定跟她好好算算,不能让她如此嚣张跋扈。” 颜乐苒低声道:“这赵姨娘和孔县令暗中往来,兄长可莫小瞧了她。” “哼!”颜俍一掌怒拍在廊柱上,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咱们颜家如今残垣断壁,处处招人冷落,这世间的冷嘲热讽妹妹也见识多了,慢慢就习惯了,也算不得什么委屈,就算赵姨娘使出一些世俗的伎俩,妹妹也可以从中斡旋,兄长切莫再操心此事,殿试将至,兄长要早作打算,这期间无论如何不能再惹出事端,免得误了行程。”颜乐苒说得落下泪来。 “呦,颜大少爷起床了,”赵姨娘支支扭扭的走过来,身后跟着她八岁大的儿子颜冲,“冲儿,快去给兄长请安。” 颜冲乖乖的跑到颜俍面前,眨眼道:“兄长早安。” 颜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冲儿乖。” “他是谁?”颜冲忽然指着颜俍身后的胡宝。 “他是宝哥哥,以后就在咱家住下,陪冲儿玩好不好?”颜俍温言看着颜冲。 “不好,我不要外人住在咱家,这家里我说了算!”颜冲突然跑回他娘那里,瞪着小眼睛看着胡宝。 “哎呦,冲儿,你可不能这么说,小心遭人暗算呢,咱娘俩还是闭上嘴的好,这什么人来住,咱们可管不着,这么大一个家,就是再养个猫啊狗的,也是养得起的,这世道啊,能活着已经不容易了,可不能再跟那些小猫小狗们计较了。”赵姨娘边说边左摇右晃的领着儿子走出了院门。 颜俍气哼哼瞪着门口,忽然看见姜玮急匆匆走进院门。 姜玮看见颜乐苒,忽道:“乐苒妹妹,我可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花鸟使陈公公到了曲阜,这些天你可千万别出门,万一被陈公公撞见,那可就没人救得了你了。” 颜乐苒听得心头乱跳,连忙点头答应。 “曲阜县城里已经闹翻天了,不管你是大户人家还是平民百姓,甚至奴婢杂役,只要家中女儿稍微有些姿色的,陈公公是一概拿下,任谁都不能脱身。” 姜玮跟着颜俍来到书房坐下,边喝茶边道:“本来还有一些人家愿意将女儿送入宫中,可是坊间确有传言说,很多送入宫中的女儿一去不返,就像入了地狱一般音信全无,所以现在这花鸟使一出现,便到处人心惶惶。” 姜玮说得兴起,见颜俍皱着眉头,叹道:“我知道颜兄不相信这些奇谈怪论,可是这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曲阜有多少人家的女儿就是这般鸟无音讯的,如今但凡有女儿听说花鸟使的名字,就跟鬼魂听说黑白无常一般,各个都是花容失色,唯恐躲之不及呀。” 颜俍摇头不语,姜玮语气一转,压低声音道:“我还听说,当今圣上在修炼一门诡道秘法,需要饮食少女精血,为了遮人耳目,还引出一番宫中有妖魔鬼怪的闲谈。” 颜俍惊讶道:“姜公子何出此言?” 姜玮神色一紧,俯首道:“我家胡老丈的女儿在宫中任职多年,年前回乡看他老爹,亲口跟我们说的,说圣上近些年不知修的什么邪门外道,一晚上要临幸好几个宫女,还专门建了一座临幸宫,里面住的都是年年新采选的宫女,她们与世隔绝,从不与宫外人接触,可是偌大一个临幸宫,年年往里送人,却从没见着一个出来的,你说吓人不?” 颜俍神情不悦,止住了姜玮的话头,“我说姜公子,你可不能像个长舌妇似的到处乱嚼舌根,这等荒唐不堪的话也能由你口中说出?” 姜玮憋屈道:“我没乱嚼舌根呀,这都是我亲耳听到的。” 颜俍手一摆,冷冷道:“昨日我托姜兄所办之事姜兄可办妥了?” 姜玮见颜俍冷眼相对,心中无趣,便应道:“这两天我一直在鸟市上等候,可是未曾见过萧娘子人影,连那丫鬟也没见着。” 颜俍微微点头,“没见着也罢,我那书信并没有什么重要内容。” 姜玮试探着问道:“那这封书信怎么办?” 颜俍脸色缓和些,嗯了一声,说道:“还与我即可,有机会我当面送与她。” 姜玮尴尬道:“这点小事交与在下即可,颜公子不相信在下吗?” 颜俍摇头道:“那封书信写的仓促,在下正打算重写。” 姜玮不情愿的掏出书信,想着对鄯珠没法交代,脸上顿觉无光,不禁厚颜道:“反正我今天有的是时间,等颜兄写完了我再去送与她们。” 颜俍拿着那封书信,随手放进了怀里,冷言道:“有些事我还是少麻烦姜兄的好,也奉劝姜兄有时间多读读圣贤书,多想着为国效力为圣上分忧的事,若是整日说那些闲言碎语,不免为人耻笑,我还有事,就不送姜兄了。” 姜玮被颜俍这一番说教,顿时有些脸红,他灰头土脸的离开颜家,回头狠狠地瞪上了一眼。 020 颜师古 颜俍摸着怀里的书信,定下决心,梳洗一番之后,便欲前往萧府,路过伯父颜师古旧居时,略一沉吟,便举步迈了进去。 颜师古老宅四门敞开,院子中堆满各种杂物,实在不像是有人居住,颜俍摇摇头,径直转到伯父书房,却见颜师古正埋头在一堆书稿中,他披散着白发,脸上额头上尽是墨渍。 “伯父,您还研究哪!”颜俍像往常一样打招呼,颜师古像往常一样头不抬眼不睁,抓起一张纸对着窗户看了又看。 “过几天我就要进京殿试了。”颜俍随口说说,反正他来到伯父家之后,无论说什么他都是哼哼哈哈的,没有一次认真和自己说过话。 “什么?”颜师古像吓着了一样,突然回头瞪着颜俍。 “进京殿试呀,我会试上得了会元,不是跟您说过吗?”颜俍抱怨着,“什么时候您能认真听我说话呀。” “会元?殿试?”颜师古扔下手中的纸,“你说你要进京殿试?” “是呀!”颜俍习惯性的看着伯父。 “不行!”颜师古突然怒吼一声。 “为什么呀?”颜俍被伯父的吼声吓一跳。 “那狗屁皇帝昏庸无道,伯父我这一生白白断送在他身上,你可不能步伯父的后尘,趁着现在年轻,做些体面的营生,活的自在洒脱些,懂吗?”颜师古瞪着眼珠子狠狠说的这番话,把颜俍说的云山雾罩的,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伯父,您怎么能说圣上是狗屁皇帝呢?” “我偏要说,我还要大声的说,李世民就是个狗屁皇帝!” 颜俍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只知道伯父有些神志不清,可没想到竟敢如此辱骂圣上,赶紧去捂伯父的嘴。 “骂的好,骂的妙,不愧是才富五车的颜爵爷!” 颜俍怎么也没想到这时候还有外人来访,吓得一时不知所措,可是人随声至,一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已经举步迈了进来。 那位公子冲着颜师古双手抱拳,深施一礼,躬身道:“在下萧敬羽,见过颜爵爷,”又对着颜俍抱拳道:“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颜俍公子吧,幸会幸会!” 颜师古和颜俍均都傻愣了眼,彼此对看一眼,颜师古瞪着眉毛道:“你是谁家的后生,突然上我这里有何指教?” 这位后生抱拳施礼道:“爵爷,在下便是袭羽山庄的少庄主。” “喜雨山庄?久仰久仰,请坐。”颜师古随手一指,便大咧咧坐在太师椅上。 萧敬羽刚要坐下,却突然看着案桌上的一叠叠稿纸愣住了,他走过去随手抓起一张,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突然问道:“敢问颜老先生,这些稿纸从何而来?” 颜师古腾地站了起来,大骂道:“从何而来,当然是从狗屁皇帝那里来的,老夫我辛苦半生,放着诸多经论无法研究,却整天研究这些破字,也不知那狗屁皇帝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弄明白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蝌蚪文,真是愚蠢至极!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萧敬羽笑道:“确实荒唐至极,如此狗屁皇帝,就该被狠狠痛骂。” 颜俍突然身形一转,冷眼看着萧敬羽,凛然道:“素闻袭羽山庄威名显赫,人才济济,难不成庄主竟然和伯父一样神志不清了吗?” 萧敬羽也不在意,洒然笑道:“颜兄言重了,我只是觉得伯父说的非常在理,这才随声附和一番,有冒犯颜兄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萧公子不用理会我这不懂事的侄儿,他只知道读些圣贤书,脑子已经腐朽不堪,看萧公子刚才情形,莫非萧公子见过这些字?”颜师古热切的看着萧敬羽。 萧敬羽见颜俍扭头看着旁边,当下朗然笑道:“很凑巧,这些字在下认得几个。” 颜俍知道伯父在古文考究方面向来无人能敌,连他都不认识的蝌蚪文字,萧敬羽竟然说认识,不禁怔住,愣愣的看着萧敬羽。 颜师古更是瞪大了眼睛,抓起一张纸,颤抖着问道:“好贤侄,快说说这些字都是啥?”他过于紧张,连声音都发抖了。 萧敬羽微一点头,笑道:“刚才晚辈看了很久,这些蝌蚪文书写的很奇怪,跟晚辈认识的略有出入,有两个字可以肯定,一个活字,一个死字,”说完伸手指着稿纸上面的字,“至于其他的字,晚辈一时还拿不太准,颜老先生若是有空闲,不妨到袭羽山庄小住片刻,届时咱们一起推究一番,想来应该能够明白一二。” “好啊,好啊,走走走,现在就走。”颜师古抬起屁股就要走,却突然被颜俍拦住。 颜师古怒道:“俍儿,你拦我作甚么?” 颜俍并未回身,仍旧看着萧敬羽,“袭羽山庄路途遥远,要去也不急在一时,侄儿尚有一些问题要向萧庄主请教。” 萧敬羽坦然一笑:“颜公子请问。” 颜俍冷然道:“我伯父年老体迈,身子虚弱,不知萧庄主此举究竟有何企图?” 萧敬羽笑道:“在下久闻颜爵爷的大名,听说爵爷告病还乡,是以特来拜访,如此而已,企图什么的未免有些牵强。” 颜俍冷笑道:“萧庄主笼络人的手段在下也是久闻大名,有些话就不必说的太直白了吧。” “笼络?”萧敬羽笑得更随意,并不在意颜俍的冷言冷语,“当今世道,风云际会,萧某的一番真心被颜公子认为是笼络人的手段,萧某也是无话可说,既然说起笼络,在下久闻颜公子乃麒麟之才,不知萧某要如何作为才能请动颜公子呢?” 颜俍傲然一笑,淡淡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颜某苦读圣贤书,绝不是为了在江湖上打打杀杀,萧庄主抬爱了。” 萧敬羽点点头,笑道:“颜公子胸怀大志,令人钦佩,他日若有空闲时,不妨到袭羽山庄小聚。” 颜俍不为萧敬羽的话所动,只是略微缓和了语气,慢然道:“不管怎么说,不经过我的允许,希望萧庄主不要再来打扰伯父。” “什么?你个臭小子,竟然管起我来了!”颜师古跳起来就要打颜俍,可是他一激动,脚下一滑却噗通一下坐倒在地,他愣了愣神,立即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脱下靴子,照着颜俍撇了过去。 颜俍躲过去,欠声道:“伯父,您别闹了,当心身子。” “杀人啦,我可不活啦!” 颜师古哭声震天,却是干打雷不下雨,“四弟呀,你不应该就这么死了,留下你这臭儿子欺负我,我可没脸活了,我的娘呀!” 萧敬羽没想到颜老先生突然就哭闹起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却突然听见有人说道:“谁又欺负老先生了?” 说话时一男一女已经进了屋里,男的瘦高,脸色黝黑,女的妖娆,面皮白净,正是牛鬼蛇神。 牛鬼一进屋,对颜俍笑道:“颜兄弟,你怎么又欺负伯父呢?” 颜师古突然蹦起来,抓住牛鬼嘻嘻笑道:“来得好,赶快替我教训这臭小子。” 颜俍却一回身,口气生硬道:“牛哥,这位是鼎鼎大名的袭羽山庄萧庄主,若是牛哥有空,帮我送送这位萧庄主。” 牛鬼双拳环抱,哈哈大笑道:“都说萧庄主武功深藏不露,牛某今日幸会,倒要好好受教了,请!” 萧敬羽微微一笑:“还未请教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牛鬼仰天打个哈哈:“我便是令天下闻名丧胆的人见愁牛鬼,这位便是令天下人丧胆闻名的愁见人蛇神。” 萧敬羽一怔,当即抱拳道:“久仰二位的大名,幸会幸会,颜老先生,颜公子,萧某这就告辞了。” 萧某说完起身便走,牛鬼却忽然晃到他身前,半笑不笑的道:“既然幸会,便须得会上一会,萧庄主,牛鬼是个粗人,不懂得礼数,还请萧庄主放马过来吧!” 他说完便哼哈一声,大咧咧的扎个马步,双手一摆,弄出个谁也不懂的招式。 颜师古忽地窜到院子中,冲着牛鬼吼道:“这位萧庄主是我的贵客,你个鬼崽子别在这给我捣乱。”说罢与萧庄主拱手作别,“明日我就上你家做客,哈哈。” 萧敬羽含笑点头,颜俍双拳一抱:“不送!” 牛鬼一指蛇妹:“你也不许送!” 蛇妹哼一声,转身便进了屋。 萧敬羽施施然返回在姜村的山道上,忽见一位乡间少女正哼着小曲在山中迤逦而行,他微微一笑,如鬼魅般倏然而至少女身后,浑身突然弥漫出一股蒸腾黑气,他犬牙暴长,在烈日下突地一闪,猛地插入了少女的脖颈中。 少女无声地倒下,身上飘落着几片花瓣,妖冶而艳丽。 一只乌鸦忽地飞起,声音嘎嘎地叫着,悲惨而凄凉。 021 提亲 萧敬坤左手拿着一本《孙子兵法》,却并没有翻开,他右手拿着一枚围棋子,正在棋盘前自言自语:“放在此处便是打劫,放在此处便可双活,放在此处双方便须拼气厮杀,放在此处或许可屠对方大龙,但是后方空虚,敌方亦可乘虚而入,局势反而引入复杂,一步棋可生出如此多的选择,可见沙场之上击鼓杀伐,骁将勇士固然重要,可是主帅心中有谋略,方能决断乾坤,以少胜多,甚至不战而屈人之兵,当今天下,自李药师辞任归隐以来,天下间战争便无任何观赏性,无非以力大欺负弱小,以多胜少而已,和街头上的肉搏相扑无甚区别了。” 他正神游物外之时,忽见家丁来报,颜爵爷和颜俍来访,不觉嘀咕:“他们素来不放我这乡绅在眼里,此番为何前来?萧皇后毕竟是前朝皇室,而颜爵爷乃当朝重臣,有必要亲自来拜访吗?” 他心中不满颜师古,却仍旧恭敬迎到门口,见到颜师古也硬是露出了两排牙齿,大笑道:“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众人进入客厅,不多时,萧皇后和萧敬羽等也都陆续来到客厅,众人又不免客套一番,然后便纷纷落座。 萧皇后坐了上座,杨政道坐在左侧上首,随后是萧敬羽沐毅风等,右手边坐着颜师古,萧敬坤坐其右,随后是颜俍和萧侑臣。 甫一落座,颜师古便哈哈笑道:“下官病居乡里,眼花耳聩,若不是贤侄告知,尚不知萧皇后移驾姜村,这未曾远迎之罪,还望萧皇后宽恕则个。” 萧皇后笑了笑,“颜老先生取笑了,如今萧氏乃平民之身,何来宽恕之说,倒是今日未曾远迎老先生,还望老先生宽恕则个了。” 颜师古略略叙旧,便忍不住道:“老朽向来性子急躁,昨日萧庄主离开蔽府之后,老朽一夜没有睡好,所以今日特来向萧庄主请教,有关那些蝌蚪古篆的讯息,能否多告诉老朽一二。” 颜师古说罢掏出了几张泛黄的宣纸,递与了萧皇后与萧敬坤,又道:“不满各位,老朽向以训诂闻名天下,可是此等文字竟如天书般让老朽摸不着半分痕迹,不知在座各位可有高论?” 萧敬羽正要接话,却听萧敬坤说道:“老夫对古篆倒是略有研究,便是颜老先生所说的蝌蚪古文,老夫也曾见过。” 颜师古一听,登时精神抖擞起来,就连萧敬羽也是暗吃一惊,“那还是老夫年轻的时候,到曲阜的九龙山游玩,当时一起的还有李淳风,不过那时他还没当道士,在山顶上的一座石碑上,看见过这些蝌蚪文字,其后我和李淳风又去过几次,可是山顶终日云雾缭绕,竟再也没有找到那座石碑,甚至后来几次,连山顶都找不着了,近些年又听说九龙山阴风阵阵,时常有妖魔出没,老夫便再也没有去过。” 颜师古听得一阵兴奋,又问:“那萧庄主是如何知道这蝌蚪文字的?” “胤遥道长。”萧敬羽微微一笑。 颜师古瞬间瞪大了眼睛,“这胤遥道长是茅山派的掌门,天下人只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终日在茅山闭关修炼,连圣上都不见,难道萧庄主竟然见过胤遥道长?” 萧敬羽咳嗽一声,“很久以前胤遥道长找到萧某,给萧某看了一本书,上面写的是什么萧某一直不明白,因为那些文字正是这些蝌蚪文。” 这时候连众人都傻眼了,这萧敬羽和胤遥道长竟有这般交情,这袭羽山庄的实力真是深不见底呀。 “那那那,那萧庄主现在可是都明白了?”颜师古神情非常激动。 “惭愧,”萧敬羽叹口气,“萧某经过多年研究,现在能确定的只有死和活这两个字,其余文字尚不能完全肯定,所以才想邀请老先生来共同研究。” “谁都不能活,你们都得死!” 这声音飘飘忽忽,时有时无,却又清清楚楚传到了萧敬羽的耳朵里。 萧敬羽眼光爆射到墙院外,晶芒四射。 墙头上赫然冒出一个黑影,浑身黑气蒸腾,看起来像个人,却又不能说是个人,人都有头,他的头却拿在自己手里,眼珠子暴露在外,闪出两颗獠牙,嘿嘿干笑着。 他虽然无头,却穿着一身甲胄,右手持一根乌木杖,一上一下敲打着墙头,左手上的脑袋也一上一下跳动着。 “什么人?” 这声音跟随萧敬羽一路,此时终于现身,萧敬羽虽然暴喝一声,却仍是安坐如常。 沐毅风等人忽地窜到院子里,拔出长剑,大声喝问着,“何方高人,可敢现身一见?如此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院内树叶随风起舞,骆明俊和褚良书守住厅门,萧敬坤亦步入院内,但是院墙内除了风声,没有一点人影。 墙头上的两只大眼珠子在众人身上不停转动着,然后盯住萧敬羽看了又看,咧开大嘴放肆一笑,随着那两排大骷髅牙慢慢合拢,整个黑影也忽地消失了。 众人眼看四下无人,看了看萧敬羽,又陆续坐回了原位。 萧皇后顿声道:“颜老先生也算是前朝旧臣,对先夫炀帝可有什么印象么?” “这个,”颜师古挠了挠头,“老朽当时还只是不入流的小官,都没机会见过炀帝的面呢。” “哦。” 萧皇后心事重重,似乎陷入了沉思。 萧敬羽等人见萧皇后并无心情饮酒谈天,便纷纷劝慰,杨侍郎遂起身护送萧皇后回去休息了。 颜俍跟着伯父来,本来就揣着心事,他怕伯父捣乱,便想亲口跟萧敬坤提起终身大事,他见众人频频举杯之后,气氛有所缓和,正要张口,却被萧敬羽打断了念头。 萧敬羽忽然笑道:“谈了这么半天,怎么没见妃娜妹妹呢,把她请出来给咱们弹上一曲如何?” 萧敬坤笑道:“若是在家早就让她来了,她今日到九阳宫燃香祈福去了。” 萧敬羽看了看颜俍,笑道:“如此一来,我倒要向兄长说一门亲事,你看如何?” 颜俍一愣,说亲?说亲你看我干嘛?难不成要替我求亲? 萧敬坤也是一愣,急忙笑道:“是谁家的公子,萧庄主快说。” 萧敬羽笑道:“婚姻大事,本应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奈何萧某孤身在外,行事匆忙,此番不得已而为之,鲁莽造次之处还请员外见谅,萧某出道江湖十多年,行踪飘忽不定,不敢奢望红颜知己,是以一直孤身一人,如今却想明媒正娶,了却萧某的平生大事,所以萧某今日斗胆为自己做个媒人,想迎娶贵府的春红姑娘,还望萧兄成全。” 这话一出,客厅里顿时炸开了锅。 这萧敬羽是什么人物,怎么会突然说娶一个丫鬟呢?要是做个偏房都能理解,可偏偏说明媒正娶,这简直是天大的奇闻! 沐毅风听得也是愣住了,萧庄主的这番话藏在他心里不知道多少遍,自己也曾无数次的想说出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从萧庄主的口里听到这番说辞,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 萧敬坤的老脸可乐开了花,举杯跟大家喝了一杯,“难得萧庄主屈尊俯就,抬爱了春红,老夫当然是一万个乐意,只是这丫鬟常年跟着我儿一起生活,表面上是丫鬟,其实我一直把她当闺女看待,她和我儿也是情同姐妹,感情深笃,所以我就怕娜儿这一关不好过呀,等她回来老夫详细询问一番,明个再给萧庄主一个准信,但是萧庄主放心,就是连我女儿一并娶了去,老夫也是心甘情愿,哈哈!” 萧敬坤如此一说,却是暗示萧庄主顺便娶了自己女儿,自古都是娶了小姐捎带丫鬟,可是这萧庄主却明明白白的说要娶个丫鬟做妻子,这些江湖中人,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众人都是一乐,纷纷举杯庆祝,好像已经喝上了喜酒一般。 颜俍却沉默着,像个大姑娘坐在那儿,悄然低下了头。 来时的兴致勃勃,此时早飞到了九天云外。 九阳宫,祈什么福呢? 许下的心愿里,可有我的名字? 022 约会 “姐姐,快跑!” 鄯珠说着话,拉着萧妃娜的手就往外走,飞快地走出了九阳宫的大门。 九阳宫里每逢初一十五,烧香祈福的人很多,可是今天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姐姐,你看那个人可像个公公?” “看起来很像,穿着宫里的衣服,人也长得白胖,难道真是花鸟使?” “别管真的假的,逃命要紧!” “他看见咱们了没?” “应该没有吧,老天保佑别让花鸟使看见咱们,哎呀,刚才祈福的时候忘说这句了。” 她二人气喘吁吁,一路小跑着逃出了九阳宫地段,转下了山坡,寻了两顶轿子,立刻回家。 刚一进门,看见薛管家正在那儿活动着胳膊腿儿,见了她二位,急忙笑道:“大喜大喜,春红姑娘大喜了!” 鄯珠一愣:“喜从何来?” 薛管家笑道:“刚才萧庄主在厅堂上,当着众人的面向老员外提亲,说要娶春红妹妹,你马上就要变成金凤凰了呢!” 二人顿时愣住,来不及细听,急忙回到后府,跟萧母详细询问事情的经过。 “颜公子来过?那他没有说什么吗?”萧妃娜神色紧张的看着母亲。 “没有啊,说什么?”萧母奇怪的看着女儿。 鄯珠闷闷的走到院子里,想起在茶馆里听到的话,萧庄主上演双簧,让心猿意马抓我,又让沐毅风救我,如今又想娶我? 为什么? 沐公子呢? 沐公子真的不知道我是楼兰公主吗? 就算他不知道,萧庄主为什么要娶一个普通的丫鬟?他如此处心积虑,难道只是为了楼兰国宝藏? 我自己呢,作为一个丫鬟,我可以嫁给萧庄主,可是作为一个公主,我可以嫁给他吗? 我喜欢过他吗? 我现在有资格喜欢任何人吗? 颜公子也到了萧府,他为什么没有提亲呢? 鄯珠边想着心事边往街上走,来到鸟事的时候,看见姜玮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喝茶,她也没心思逗弄鹦鹉,直接便向姜玮走了过去。 “姜公子,你这可有我家小姐的回信?”鄯珠看着愁眉不展的姜玮。 姜玮看见鄯珠,立刻站起身,摸索了一阵衣兜,终于拿出一个叠纸,哑声道:“当然拿到了,不过颜公子也没说什么,只回了一首诗。” 鄯珠把诗稿拿在手里,心里琢磨着,白纸黑字不好明写,可是明明亲口跟我说了要来提亲的,他如此表里不一,可叫姐姐怎么活呢? “姜公子,奴婢还想拜托公子一件事。”鄯珠暗暗下定了决心。 “什么事,尽管说。” “麻烦公子将颜公子替我约出来如何?” 姜玮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约他?” “怎么?姜公子不方便吗?”鄯珠紧张的看着姜玮。 “不是不方便,我和颜公子如此熟络,这本就是小事一桩,但是我很奇怪,鄯珠妹妹为什么要约颜公子呢?”姜玮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刚才那首诗是他硬着头皮写上的,再让他装大去找颜俍,可就有些犹豫。 “我只想问问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提亲。” “提亲?提什么亲?” “向我家小姐提亲呀?”鄯珠完全乱了方寸,也顾不了姜玮有何感受。 “向你家小姐提亲?”姜玮觉得蒙的一下,脑袋瓜子有点发晕。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鄯珠突然有些后悔跟姜玮说这件事,心里更加烦乱。 “可你家小姐对我有心意呀!”姜玮想起在茶馆见到萧妃娜时,萧妃娜那销魂的眼神,真是有些醉了,“再说,娶了你家小姐,妹妹不是也得跟着去吗?” 鄯珠心乱如麻,没心思跟姜玮多说,只淡淡道:“我家小姐的心思谁能懂呢?” “我懂,我懂。”姜玮兀自自言自语。 “若是方便,请转告颜公子,奴婢明日午后在村外流云亭恭候。”鄯珠说完便道了万福,匆匆离去。 “没问题,没问题,回去跟小姐说,我对她一往情深,我对鄯珠妹妹,也是一往情深。”他说这话的时候,鄯珠已经走远了。 他二人在这悄悄细语,外人自然听不见,只不过他们的一举一动,却尽被陆德明看在眼里。 陆德明想起那夜在窗外偷听的姜玮,本就觉得不安,此刻见姜玮递给鄯珠一份书稿,不由担心起来。 这纸张里写了什么?难道和那夜的谈话内容有关? 他略一犹疑,便紧跟上了鄯珠,他见鄯珠走了一小会儿,便坐在一处石墩上,随手打开了手里的稿纸。 陆德明见她看得认真,悄悄在旁边走过,偷眼一瞧,原来竟是一首诗,心里的石头方稍微落了地。 “可是姜玮这个人,怎么看也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投名状这件事,可不能坏在他手上。”陆德明暗下决心。 陆德明正琢磨着,偏巧又看见姜玮手提着鸟笼在前面走着,他计上心头,便暗自尾随了上去。 姜玮闷声不语回到家,见胡管家正在摆弄着酿好的米酒,便倒了几杯,闷头喝起来。 “少爷怎么喝起闷酒来了,真是少见呀。”胡管家收拾好手上的活,也坐了下来。 “我也有一肚子的委屈,我能跟谁说呢?”姜玮频频干着杯。 胡管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感慨道:“这酒还是陈酿的好,越陈越有滋味,老奴在姜府也有几十年了,也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就像这老酒一样,也能替少爷解闷的。” 他给姜玮满上,又自斟一杯,叹道:“若是大少爷有什么心事,绝不会闷在肚子里,不管大事小情,老奴都会鞍前马后的跑腿,只要大少爷高兴,就是让老奴去杀人放火老奴也是在所不惜。” “杀人?胡管家你杀过人?”姜玮醉眼朦胧的问着。 “这有什么奇怪的,像我们这些当管家的,谁还没杀过个把人呢?”胡管家说的唾沫横飞,好像立即本事大涨一般。 “好吧,那胡管家也帮我杀一个人。”姜玮酒醒了很多。 “杀谁?”胡管家认真观察着姜玮,掂量着他这话的真假。 “颜俍。” “颜俍,为什么要杀他?” “他眼里不但没有我,还要抢了我的娘子,这口气我怎么能咽下去?”姜玮越想越气。 “少爷不是喝醉了吧?”胡管家很后悔刚才的信口开河。 “没醉,你明天午后把他叫出来,让他来流云亭,你在流云亭后面的山洞那儿等我,若是他不听我的良言相劝,我们就在小树林里杀了他。” 胡管家见姜玮说的咬牙切齿,心里一阵突突,这可怎生是好?一句大话竟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少爷,你喝醉了,先回去休息,等你明天酒醒了,如果还要这么做,老奴就帮你杀了他。” 他俩在院子里嘀嘀咕咕,院墙外的陆德明听了个明明白白,杀颜俍?明日午后,山洞? 好吧, 明日午后, 山洞, 杀人。 023 啊 鄯珠兴高采烈的给萧妃娜换上了一身新衣,镶金滾袖粉底红花的丝绢长裙,外搭一件浅绿色绣边小衫,轻涂胭脂,巧施粉黛,看起来活脱脱的画中仙子。 “你干嘛?把我收拾成这般模样?”萧妃娜打量着鄯珠。 “姐姐,你可别怪我擅自主张,我约了颜公子在流云亭见面呢。” 萧妃娜顿时愣住了! “姐姐,你怎么了?”鄯珠不安的看着萧妃娜。 “和颜公子见面?”萧妃娜不由得脸红起来。 “他说来提亲,来了又不表态,这不是折磨人呢吗?”鄯珠边说便给萧妃娜整理衣襟。 萧妃娜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百感交集。 “若我这般去见了他,他会说什么呢?” “总要见了面才知道他说些什么,姐姐这么日思夜想,妹妹也跟着受罪。” “若是他改变心意了呢?” “我看他也像个重情重义之人,姐姐莫要担心。” “可是我这心跳的厉害,还是不要让我去吧。” “姐姐这番苦心,也要尽早告知颜公子才好,如果两个都是闷葫芦,怎么也碰不出个响来。” “我还是别去了,不如我写封书信,这样更妥切些。” “我求姐姐别再绕弯子,如此伤心忧虑,只怕又要倒下了。” 她二人像拉锯似的来回劝解着,最后萧妃娜还是被鄯珠拽出了萧府。 二人走走停停,本来不远的路,磨蹭了有大半个时辰,刚转出村头,萧妃娜突然又停住了。 “我这般心跳,准会失了分寸,你看我这脸可是红的厉害?” “姐姐莫担心,一切有我呢,你就当陪着我看风景好了。” “这儿的风景天天看,倒是今天才觉得格外艳丽呢。” “今天最艳丽的就数姐姐你了。” 二人娇笑着,就已经看到了流云亭,鄯珠远远望去,一个身影正负手站在亭内。 鄯珠握着萧妃娜的手,强自镇定了心神,萧妃娜俯首低眉,慌的连路都走不稳了。 可是突然,鄯珠突然松开了萧妃娜的手,她突然看见不远处晃出了两个人,定睛一看,唬地吓了一跳。 心猿意马! 他二人也正往流云亭方向走来,若再走几步,非被他们认出不可,鄯珠瞄了亭子一眼,慌忙背过身去,叮嘱着萧妃娜道:“姐姐,亭中间穿着蓝底暗花长袖衫的便是颜俍公子,那两个人和我有些过节,我得赶紧躲开,姐姐自己前去,千万莫要慌乱。” 鄯珠紧走几步,远远的回头望去,见萧妃娜踌躇蹒跚着,总算走进了流云亭,一颗心才算放下来。 她见亭中二人寒暄问候,一切如常,可是心猿意马却不知去了何处,她担心再被撞见,便转身往回走。 走到市集附近,忽然看见陆德明急匆匆赶来,他略略停步,眼中掠过不安的神色。 “鄯珠妹妹,流云亭可是这个方向?”陆德明急匆匆问向鄯珠。 “对呀,就在前面。”鄯珠急忙回答。 陆德明点头道谢,急忙往前赶去,心中却暗自叹息一声。 他本想中午小憩一会儿,却不曾想睡着了,醒来后急忙赶往村东头的十里长亭,可是在山脚下转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山洞,亭外,洞内,难道不是这里? 他问了一个路过的村民,才知村西头还有一个流云亭,亭后有一个山洞,当下急忙向村西头赶来。 他绕到了流云亭,正巧看见胡管家在那鬼鬼祟祟张望着,他心知有异,便立在一旁,伺机而动。 …… …… 胡管家软磨硬泡之下,姜玮还是初衷不改,非要他去请颜俍,他这一路上后悔的直扇自己的耳刮子,“这张臭嘴,不吹能死?现在可好,作死去吧,这把老骨头也是活腻了,扔在那乱坟岗上算了。” 他磨蹭着进了颜俍家,颜俍总算答应了他的约请,回头对妹妹说道:“我去去就回,今晚还和萧公子见个面,让他务必尽早做出决定。” “姐夫,你去哪儿,带我去呗?”胡宝过来缠着颜俍。 颜俍笑着摸了摸胡宝的头,“姐夫去办正经事,你跟姐姐玩,姐夫回来教你认字。” 他估摸着时辰,和胡管家来到了流云亭,见亭中并无姜玮,稍感内急,便到旁边的隐密处解手,可是忽然看见前面有两个人影,心下纳闷,那不是牛鬼蛇神吗?怎么这么鬼鬼祟祟? 他好奇心起,便跟着他俩往前走去,转过山洞,往下一望,登时愣住了,牛鬼蛇神竟然悄悄进入了谷底,打开了古墓的石门! 盗墓? 这念头刚一闪,牛鬼蛇神已经钻进了墓中。 这二人平时人模狗样的,竟然干这等勾当?难道给伯父的那些古董都是盗来的?就这种人还敢向我请教诗赋? 颜俍心里一气,立即加快脚步追了过去,从半敞开的墓门外看了看,侧身便钻了进去。 墓里黝黑,看不见牛鬼蛇神的影,他心下一阵乱跳,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丝光亮,便小心翼翼走过去。 耳听着嘎吱一声响,一道人影忽地闪过。 颜俍心一惊,壮着胆子往前挪了几步,看见前方墙壁上有一个烛台,上面点燃了一根蜡烛,发着忽明忽暗的光,走近一看,烛台的前面赫然立着三道门,门上刻着图案,仔细一看不禁呆住,这不是蝌蚪文吗? 每个字的周边镶嵌着几朵花,这是什么花呢? 不过这蝌蚪文正是自己刚刚认识的两个字,死和活。 两侧的门上刻着死,中间的门上刻着活。 他陡然想起了闻殊道长的话,莫走死门! 难道是应在这里? 牛鬼蛇神呢,走的是什么门? 他试着推动着中间的活门,那门嘎吱一下,竟然是个转门,他见前方透着光亮,便举步迈了进去。 那扇门转了一圈,悄然关上,门上面却赫然出现了一个字——死! 门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啊! 门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啊! 墓室外面,心猿意马彼此看了一眼,俱都愣住了。 “你听见有人喊了吗?” “你听见有人喊了吗?” “你看见牛鬼蛇神进去了吗?” “你看见牛鬼蛇神进去了吗?” “反正我看见有人进去了。” “我也看见有人进去了。” “是进去,还是等在这儿。” “你进去,我等在这儿。” “你进去,我等在这儿。” “好吧,咱也不会盗墓,一起等在这儿吧。” “咦,你俩在这干嘛?”牛鬼蛇神奇怪的看着心猿意马。 “哦,我俩正要进去找你们呀。” “你俩没进去吗?” “没呀!” “那刚才谁在里面啊的一声喊?” “不是你们俩吗?” “我俩听着有人喊吓了一跳,转出来却没见着一个人影。” “那奇怪了,我俩也听见里面一声喊,真没见着人?” “没。” “牛哥,这墓太邪门,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嗯,走回头路本不是好兆头,只好改日再来了。” “咦?谁家的小娘子,这么风骚。” “伤风败俗。” “切,你个假正经。” “嘘,别打扰人家好事,走这边。” “谁家的公子,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 …… …… 萧妃娜并不认识姜玮,她心慌意乱的来到亭中,看着深情一片的姜玮,羞涩道:“公子,久等了。” 姜玮正等着鄯珠和颜俍,没想到萧妃娜突然出现在面前,登时愣住了,茶馆一别之后,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竟然突然出现在面前! “娘子,我,不久,再久我也愿意等。”姜玮吱唔着,心头突然狂跳起来。 “小妹冒然前来,还望公子宽宥,只是日夜读着公子的诗,心里也着实想见公子一面,很多地方想当面讨教呢。” “那,那也没什么,自从茶馆一别,我也是日夜想着娘子,甚至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天可怜见,今日还能见到娘子!” “茶馆?”萧妃娜一愣,可是心慌之下急忙找话题继续了下去,“奴家写的诗,公子觉得如何?” “诗?什么诗?”姜玮顿时囧住。 “风雪芭蕉夜,前庭弄影深。翩跹南北客,雁去不留痕。” “春雨带花落,频频潜入门。卷帘日日晚,转眼又黄昏。”姜玮立即接了后两句,叹道:“这诗委婉动人,没想到娘子如此情真意切。” “只能略表心意而已。”萧妃娜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外面风大伤身,人多眼杂,咱们去小树林里暖和暖和,娘子身子弱,当心着凉。” 姜玮说着伸出手便搀扶起萧妃娜,萧妃娜欲推还就,依着姜玮便走进了树林。 然后, 然后, 然后颜康成便突然冒了出来。 024 巧克力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颜康成送走了陆德明,便合身躺在地上,眼望星空发起呆来。 唐朝的夜色这么美,月亮也这么圆,这身下的土地怎么也这么温暖呢? 他抓起一把黑土,放在鼻子下面闻着,好香啊,天哪,唐朝的土也这么变态?他忽地一下坐了起来,这简直就是肉松的味道,他瞪着眼睛看着闻着,实在是忍不住了,吧唧就来上一口。 哇噻! 能不能别这么变态?敢不敢再来一口? 吧唧,又来一口。 真爽,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以后饿了就吃这个!这漫山遍野,唐朝的版图也够大,够我吃了吧?还不用刷锅洗碗,一点油烟都没有。 这叫什么?不食人间烟火! 他抓起一把什么草放在嘴边,什么草?唐草,好诱人,真正的绿色食品,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是不爱吃青菜,全都是农药味,若是这么青翠欲滴,芳香迷人,就是草我也爱吃呀。 他使劲闻了闻,这味道还是闻着舒服,吃嘛就免了,我有肉松就够了,不对,应该叫巧克力,黑色巧克力,他抓起一把巧克力又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什么是幸福?能够躺在巧克力上睡觉,这就是幸福!他揉了揉肚子,使劲打出一个饱嗝,再也不用啃书本,不用考大学,就业,挣钱,, 他竟然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睁开眼,太阳早已经照过了屁股,他懒洋洋躺在那里,忍不住就想笑。 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笑过了,有多长时间没有做过美梦,有多长时间没有和别人说过话,甚至是自言自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自闭症,自从妈妈不再唠叨他起床的时候开始,他就完全像一个孤独的幽灵,独自徘徊在上学和回家的路上。 咦?难道这是眼泪吗? 为什么在自己从来没有笑过的时候,没有学会痛快的哭一场,而此刻却这么没有来由的掉下了眼泪呢? 一直不觉得不会笑的人可怜,现在才知道没有哭过的人是多么可悲,这晶莹的泪水里,滴下的竟是这么多温暖和幸福。 可是我哪来的幸福感呢?现在还是孤单一人,躺在这孤零零的大地上,就因为回到了唐朝? 前世我被捆绑着无数的锁链,这里我能够重获自由? 我是个僵尸! 他忽然清醒过来,蓦地坐了起来! 他龇龇牙,咧咧嘴,僵尸?哈哈,难怪做梦都会笑醒,中了这么大的彩票,没疯掉真是万幸。 他抓起一把土放进嘴里,这绝对不是梦,我做梦也不会吃这玩意。 要是在这里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一定会非常舒坦,他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似乎有点脏,起码得换身衣服再来挖坑。自己替颜俍受了这么多罪,去弄件衣服穿总应该可以吧。 他真的跟自己一模一样?那个姜玮是不是他杀的? 他这样想着,便晃到了村子里,村民们见了他都哎呀直叫,一个个躲的远远的。 我这一身血,难怪他们害怕,我应该露出点笑容,对,笑容。 他露出了满口黑黑的牙齿,村民们跑得更远了。 天无绝人之路,路口碰上一个盲眼老太,他赶紧问道:“大娘,知道颜俍家吗?” “颜俍?在颜家村啊。” “颜家村?颜家村在哪儿呀?” “那儿!”老太太左手一指,颜康成一看,是小树林的放向。 “哪儿?” “那儿!”老太太转个身,右手一抬,颜康成一看,这是哪儿?好像是谁家的茅房? “得了,大娘,您休息吧,我还是别问了。”颜康成直咧嘴。 “大孙儿呀,领这位外乡人去颜家村,快去快回,听着没?” 老太太向屋里招手,很快屋里跑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笑眯眯的看着颜康成,“你杀猪了?” “杀猪?” “你身上不是猪血吗?” “哦,对对,猪血。” 小孩连跑带颠儿,总算把颜康成领到了颜家村。 颜俍家不难找,红砖绿瓦,高墙大院,是个大户人家,颜康成站在门口,左右瞧了瞧,忽见一个少女闪身出来。 颜康成仔细端量,她虽没有鄯珠那般倾国倾城,穿着也普通,但是清丽脱俗,娇俏动人,好似刚吐蕊的花骨朵,摇曳生姿。 她拿个盆子出来,似乎要去洗衣服,见了颜康成吓了一跳,“你是谁,你找谁?” “颜俍。”颜康成站在那儿想了想,是谁和找谁一时也难以区别。 少女壮胆向前看着,“兄长?你这么弄成这样?” “?” 少女正是颜俍的妹妹颜乐苒,她不由分说,立刻拉着颜康成走进院内,悄悄来到了颜俍的房间,“你吓死我了,听衙役说你吃了官司,昨晚又一宿没回,担心死我了,你这是怎么了?” “一言难尽,颜俍呢?”颜康成顺口而出。 “颜俍?”颜乐苒纳纳的看着颜康成,“你说什么呢?你不就是颜俍吗?天哪,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你看看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头发还这么短,你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吗?” 颜乐苒顿时哭了起来。 “行了,别哭了,”颜康成打量着房间,琢磨着颜俍这个家伙,说不准一会儿就能回来呢。 “你说好晚间回来,还说要和萧公子商量小妹的事,到底都发生什么事了?”颜乐苒哭哭啼啼。 “萧公子,哪个萧公子?”颜康成漫不经心的问着。 “萧侑臣呀!”颜乐苒擦着眼泪看着颜康成,“先别说了,我去烧些热水,兄长先沐浴更衣,你这个样子太吓人了。” 不一会儿,颜乐苒领着颜康成来到沐浴房,里面很简单,只有一个大圆木桶,里面放满了洗澡水,上面还有几片花瓣,木桶边上放着几件干净的衣服。 “丫鬟呢?”颜康成看着悲泣的颜乐苒,“我没有丫鬟吗?” “你说什么呢?咱家很久没用丫鬟了。”颜乐苒愁眉苦脸,“都是我伺候兄长的。” “洗澡也是你伺候?”颜康成瞪着颜乐苒。 “去你的,想得到美!”颜乐苒气得一乐,转身退出了门。 颜康成洗了很长时间,换上了内衣外袍,精神焕发的回到屋里,颜乐苒一乐,给了他一瓣橘子,颜康成拿起放进嘴里,“这什么味儿?”他又想起了黑土,“没那个好吃。” 颜乐苒看着颜康成,撇嘴道:“兄长到底受了什么折磨,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人也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人嘛和以前是有些不大一样,一时我也说不清楚,还有你能不能别叫我兄长?” “不叫你兄长叫你什么?”颜乐苒纳闷的看着颜康成。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名字?为什么叫你名字?” “我妈都叫我名字。” “你妈是谁?” “我妈就是我妈,我妈还能是谁?” “兄长说话怎么这么奇怪?” “我说过别叫我兄长!” “为什么?” “姐夫,你回来啦?” “姐夫?” 025 家庭纠纷 胡宝忽然笑嘻嘻跑进了屋里,拉着颜康成的手。 “姐夫?” 颜康成一把甩开胡宝的手,“谁是你姐夫?” “你呀,怎么了?”胡宝吃惊的看着颜康成。 “我是你姐夫?颜俍结婚了?那,那你姐呢?” 颜乐苒赶紧把颜康成拉到一边,附在耳边悄悄道:“你疯了吗?他姐姐早死了!” 颜康成纳闷的看着颜乐苒,眼里都是疑问,颜乐苒又悄悄道:“你和他姐小时候定的娃娃亲,你不记得了?” “那就是没结婚?”颜康成看着胡宝,“没结婚你叫我什么姐夫?” “你让我叫的呀!”胡宝委屈的撅着嘴。 “我让你叫的?” “是呀,你还把我领回来,还哄着我睡觉的。”胡宝不安的看着颜康成。 “哄你睡觉?”颜康成看了一眼不大的床,又冷眼看着胡宝,“告诉你,今晚开始你自己睡。” “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颜康成表情很严肃,“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 “我不要自己睡。”胡宝突然哭起来。 颜乐苒看着颜康成,气道:“胡宝别哭,晚上跟姐姐一起睡。” “不行!”颜康成嗓门忽然大起来,“你一个大姑娘,和他一起睡成何体统?” “姐姐!我怕!”胡宝突然大声哭起来。 “闭嘴!”颜康成吼道:“害怕也得自己睡,敢上姐姐屋里,我打断你的腿!” 颜乐苒看着颜康成,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颜俍从小到大都没在自己面前这么大声吼叫过,这是怎么了? 她搂着胡宝,哄道:“胡宝乖,胡宝也长大了,可以自己睡了,是不?” “不,我不要自己睡。”胡宝哭着跑了出去。 “你干嘛对他大吼大叫的?”颜乐苒愤愤的看着颜康成。 “我说的不对吗?”颜康成依然冷冰冰的,“小孩子就应该独立,再说你又怎么能和他一起睡?” “我又怎么了?”颜乐苒气得呼呼直喘气。 “这是古代,男女授受不亲,不是吗?”颜康成说得理直气壮。 “兄长,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我看你今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到底怎么了,昨天到底吃了什么官司,快跟我说说。”颜乐苒放下怒气,温言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颜康成冷冷的背转身,“你兄长去哪儿了?” 颜乐苒眼泪又滴落下来,这兄长准是疯了,她试探着问道:“你和萧公子商量小妹的事情了吗,那个香囊你给萧公子了吗?” 颜康成咳嗽一声,“我不想再瞒着你,我不是你的兄长,这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我的名字叫颜康成。” “颜康成?”颜乐苒纳闷的看着颜康成,“你不是我兄长?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大相信,但是很多人把我当成了你兄长,所以我特意过来找他的,他人呢?”颜康成转过身看着颜乐苒。 颜乐苒吃惊的看着颜康成,连连摇头,“难怪你眼神这么冷漠,我兄长的眼神很温暖,对我总是和颜悦色,从来不对我们大吼大叫的。” 颜康成眼皮翻了翻,“我们家都这眼神,老师同学也都这么看我,有什么不对吗?” 颜乐苒低下头,“你的眼神太吓人了,若你不是我兄长,我兄长去哪儿了?” “兄长?” 一个小孩忽然跑进来,他蹦蹦哒哒站在颜康成身前,小心翼翼道:“兄长?” 颜康成还没搭话,却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哎呦,是大少爷回来了吧?” 颜康成一看,赵姨娘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 “听说昨天地牢里很热闹,大少爷没受惊吗?要不要姨娘给你接风洗尘呀?”赵姨娘似笑非笑的看着颜康成,眼皮一下一下的瞄着颜乐苒。 颜康成看看赵姨娘,不禁摇摇头,这颜俍家里也够乱的,一个后妈,一个后妈的儿子,一个妹妹,一个捡来的小舅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个家里呆下去的。 赵姨娘见颜康成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气,阴阳怪气的说道:“彩礼我可是收下有段时间了,这女儿家的事情我这姨娘也是可以做主的,所以呢也没和大少爷商量,姜公子家虽不是名门望族,咱家也不比从前,而且人家现在家财万贯,算得上曲阜有头有脸的人家,要不是看在我这姨娘的面子上,人家才不肯来说亲呢。” “姨娘明知我不情愿,非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颜乐苒背转了身,忽然啜泣起来。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颜康成冷冷的看着赵姨娘。 “哎呦,这家不是你说了算嘛,当然得跟你说一声呀。”赵姨娘一脸的忸怩作态。 “我说了算?”颜康成冷哼一声,“立刻把彩礼退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哎呦,这哪成呀,那彩礼也用了差不多了。” “放屁!” 颜康成怒喝一声,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不过要说赵姨娘怎么放屁,颜康成一时又说不上来,他倒不是想插手颜家的事,只是听这赵姨娘说话就有些来气。 赵姨娘气得一翻白眼,“颜俍,你胆大包天了呀,才出了地牢就敢跟老娘较劲,老娘做主的事情你还就管不着,你能怎么着?” “怎么着?”颜康成气得一指颜冲,“出去!” 颜冲吓得哇的一声就往外跑,赵姨娘气得脸色煞白,“你,你,你,”她你了半天,“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好受的!” 颜乐苒愣愣的看着颜康成,一时不知所措。 “你那是个什么兄长,怎么能让你受这份罪?”颜康成冷哼一声。 “我兄长说过替我想办法的。”颜乐苒无助的看着颜康成。 “你家没有别的长辈了吗?”颜康成不耐烦的问着。 “唉,我有个伯父,可是他被姨娘哄的头头是道,说我嫁谁都是嫁,不该惹姨娘生气。”颜乐苒委屈的掉下泪来。 “放,,”颜康成终于忍住了,“放心,这事我比较有经验,当妈的从来不了解儿女的想法,更何况是后妈,你知道我是怎么反抗的吗?” “反抗?” “对呀,你不能接受父母强加给你的东西,当然要反抗呀。” “怎么反抗?” “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对呀,这家不要你,你还留恋什么呀?”颜康成摸摸自己的脑袋,想着那场离家出走引起的车祸,心里仍然愤愤不平。 “你别胡说了,听你说话我都心惊胆战的,怎么会说如此离经叛道的话,我也不会离家出走,把我逼急了,横竖就是一死。”颜乐苒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颜康成正不知如何安慰,忽见胡宝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姐,,姐,,夫,伯父来了。” “什么?伯父?” 026 计划 “伯父叫你出去呢?” 颜康成看了一眼颜乐苒,便跟着胡宝来到门口,一个花白胡子老头正不耐烦的站在那儿,见到颜康成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磨蹭什么呢?你是不是给忘了?” “忘了什么?”颜康成直眨眼,看着这个伯父。 “萧皇后的寿辰呀!”颜师古说完转身就走,“快点,跟上!” 颜康成回头看了一眼,反正也没事做,能去目睹一眼萧皇后的风采也好,莫名其妙的来到唐朝,不知道都能结识什么样的人,以前老妈总说我没有理想,可是她说的理想不就是绿卡房车吗?现在好了,拖拉机都没有,再也没人跟我唠叨这些了。 我现在身在唐朝,虽然未卜先知,知道一些历史大事,不过唐朝也没有彩票,我这远大的理想是没指望了,当不了暴发户,还能当个什么好呢?金牌杀手?唐朝好像没这种组织,皇家护卫?目前对武学还一窍不通,金科状元?这想法有点跑偏,我不过读了点唐诗三百首,还读得不熟,这点墨水能和唐朝的才子们PK么? 先别说当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闻殊道士就那么威猛,要是再遇见什么茅山道士,我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都难说。 他跟着颜师古默默走着,那老头大步流星,沿途也不说话,只管自顾自的走路,颜康成觉得这老头相貌不俗,绝不像是山野村夫,便试探着问道:“伯父,咱们颜家最有名的是谁呀?” “嗯?”颜师古回头瞪着他,“你个臭小子,还有比我颜师古更有名的吗?” “?” 这老头就是颜师古?不像啊,这么大个干部出门还不得八抬大轿?这个穿戴也太普通,哪像个爵爷呀? “伯父,你出门不坐轿吗?” “怎么,老夫喜欢徒步有问题?” “没,没问题,现在流行管住嘴,迈开腿,你老人家很时髦。” “时髦?这是什么话?拾粪吗,我不拾粪已经很久了。” “伯父还拾过粪?” “当然啦,那几年被贬还乡,家里穷的叮当响,请不起管家,当然得自己拾粪了。” “您教过书吧?” “嗯,有那么几年。” “那现在怎么在家呢?” “臭小子,伯父生病回家修养,这你都问吗?” “你们还能请病假?是带薪休假?” “别跟我磨牙,萧家快到了,你给我精神点。” 二人转眼来到萧家,大家又是一阵寒暄客气,只是这次多了一个人——陆德明。 陆德明拱手道:“下官听说颜爵爷在家养病,本该前去拜访,只是俗务缠身,还望颜爵爷多多包涵。” 颜师古拱拱手,“陆博士?你这官也不小了,不用跟我这糟老头子客气。” 颜康成哼哼哈哈的,忽见萧敬羽惊讶的看着自己,皱眉道:“颜公子?你怎么来了?” 颜康成也分不清张三李四,抱了抱拳,东拉西扯道:“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萧敬羽愣神半天,不由得摇了摇头。 颜康成认真的跟萧皇后客气了一番,眼见萧皇后慈眉善目,光彩怡人,登时一见如故,倍感亲切。 大家又客气一番便分头落座,这次陆德明坐在颜师古右侧,其余不变,只是靠着萧侑臣的右边,多了萧妃娜和鄯珠。 萧妃娜和鄯珠各怀心事,颜康成却是如坐针毡,他和鄯珠近在咫尺,却不知该如何与她详谈,这几天的种种过往,都和鄯珠脱不了关系,可是那日在公堂之上,她的名字却是春红,此刻看来,明显是人家的丫鬟。 眼前这个拘谨的小丫鬟,真是那天晚上的红衣女郎? 颜康成低头沉思,抬起头时,忽见陆德明直直的看着自己,一个劲递眼神,他想起了那个计划,计划也很简单,就是让他陪着杨侍郎吟诗诵词,他当下便点了点头,忽听萧侑臣说道:“论起诗歌辞赋,在座的方家很多,陆博士大家风范,杨侍郎文采斐然,颜公子名冠天下,今夜星辉月朗,为祝贺萧皇后生日寿宴,晚辈厚颜,先抛砖引玉,献诗一首,不过晚辈也有个请求,晚辈献丑之后,在座诸位每人也都要赋诗一首,诸位以为如何?” “好主意!”陆德明立即随声附和,“不过作诗不像作文,须得应时应景,方才一气呵成,诸位不妨到后花园走走,赏月吟诗方才尽兴,萧庄主你觉得如何?” 沐毅风等人没有多想,只是看着萧敬羽,萧敬羽微微一笑,却看着颜康成,“作诗我是外行,这要看颜公子雅兴,客随主便,我等只管欣赏就好了。” 颜康成心事重重,他见萧妃娜和鄯珠也都是愁眉不展,便道:“颜某心情不佳,赏月就免了,作诗嘛这个简单,我别的也不会就会这个了,赏月的诗嘛,我想想,唐朝,,有了,献丑了。” 颜康成刚要念诗,却听萧妃娜欠身道:“各位慢慢吟诗作赋,小女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萧皇后笑道:“我这身子骨也不听使唤了,我和她们一起撤了吧,省的在这儿打扰你们的雅兴。” 萧皇后不听众人劝阻,硬是和萧妃娜一起离席,萧敬坤笑道:“素闻颜爵爷棋力超群,不如我们二位手谈一局如何?” “好啊!”颜师古喜笑颜开,与萧敬坤哈哈而去。 颜康成一首诗憋在嗓子眼,咳嗽了一声正要继续,忽见萧侑臣一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吟诗焉有不赏月的道理,走,咱们一起到后花园。” 众人哄笑着,推推搡搡的走出了客厅。 杨侍郎久仰颜俍的大名,紧挨着颜康成走出客厅,一路攀谈着,来到后花园,沐毅风等三剑客站在杨侍郎旁边,萧敬羽站在另一侧,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严加防卫。 大家来到后花园,都觉得更加惬意,谈笑甚健,颜康成等着有人提议,他好高声朗诵一番,他自己在这儿干着急,可是所有人好像都忘了这茬,“怎么,非要让我提出来?” 他见杨侍郎和自己谈笑甚欢,便装模作样笑道:“其实诗歌辞赋呢就像正餐前的小点,算不得什么本事,要是我们在这后花园溜达一圈,随便作出个十首八首,还要首首精彩,这可就有难度了,不过你不知道,颜某就喜欢挑战这些有难度的事情。” 杨侍郎一听,立刻来了兴趣,“溜达一圈就能十首八首,还首首精彩?颜公子真是大才,杨某这就陪颜公子溜达一圈。” 颜康成看了看陆德明,陆德明满意的点点头,颜康成妆模作样的晃了晃脑袋,负手道,“这第一首有了,献丑献丑。” 他咳嗽一下,正要继续,忽见萧侑臣过来搭话道:“杨侍郎有所不知,颜公子不但诗歌辞赋俱佳,就连书法也是颇有造诣,小弟书房中就收藏了颜公子许多手稿,不如杨侍郎顺道去书房略坐一坐,鉴赏鉴赏如何?” “好啊,难得看见颜公子的真迹,咱们这就去!” 杨侍郎哈哈笑着,沐毅风急忙跟上,颜康成愣了一下,却被萧侑臣拽起就走。 等杨侍郎在书房坐定,萧侑臣立刻吩咐丫鬟端上了精心准备的三杯茶,这三杯茶,杨侍郎无论喝哪一杯,他都会在一个月之内莫名其妙的死去。 “先放那儿,你们先喝。”杨侍郎聚精会神的看着颜俍的手稿,赞叹连连。 颜康成瞪着眼珠子看了看陆德明和萧侑臣,按计划他应该吟诗诵词的,可是他们偏偏不按计划来,他白准备了一大堆唐诗宋词,此刻就这么卡在嗓子眼里,憋得他顿觉口干舌燥,他见杨侍郎不肯喝茶,当下便道:“颜某就不客气了。” 当下拿起一杯一饮而尽。 “好茶!” 萧侑臣大惊失色的看着颜康成,颜康成咂咂嘴,笑道:“你不喝吗?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端起另一杯递给萧侑臣,见萧侑臣直摇头,他一仰脖,又倒进了自己肚子里。 萧侑臣瞪着颜俍,忽觉头皮发炸,好似天旋地转一般。 “再喝就不好意思了,这杯杨侍郎请。”颜康成还真客气上了。 杨侍郎正要接过茶杯,萧侑臣却突然抢在手里,“这茶凉了,我喝!” 萧侑臣热血上涌,绝然看着颜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 颜康成不明所以,怎么喝杯茶还说的这么悲壮? 他却不知,这正是萧侑臣和颜俍结义时的誓言。 噗通! 萧侑臣突然栽倒在地。 027 尸宝 萧敬羽上前掐住萧侑臣的人中,隔了一会儿,萧侑臣悠悠醒转,他看着颜康成,几乎又要晕过去。 那三杯毒茶,陆德明特意嘱咐过要千万小心,这是他远自京城带来,本来就来自不易,而且绝无解药,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甚至没有告诉颜俍,而且萧侑臣笃定以为颜俍绝不可能先喝茶,只要杨侍郎一杯下肚,他便会立马找借口带颜俍离开。 而此刻,毒茶却喝进了他们自己的肚子里。 他不明白颜俍今晚为何会这么冒失,突然就喝下那两杯茶,可是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如果要死,第一个死的应该是他。 众人各自唏嘘着从书房出来,沐毅风突然大喝一声,“什么人!”他不等请示萧敬羽,飞身就追了过去。 萧敬羽回头对骆明俊吩咐道,“你留下,”便与褚良书忽地起身追去。 陆德明看看萧侑臣,看看颜康成,暗暗叹口气,对杨侍郎抱拳道别,转身而去。 院子里只剩下了颜康成一人,他不解萧侑臣为何晕倒,众人都去追谁,他看着皎洁的月亮,叹道“唉,我有唐诗三百首,给个机会念一首,行不?” 眼前忽然黑影一闪,一个鬼影正在向她招手! 他凑身过去一看,竟然是鄯茹。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在这儿呀!” “一直在这儿?” “那天晚上我对你招手你还不理我,忘了?” 颜康成挠挠头,也不知怎么解释,“你找我干嘛?想听我念诗吗?” “没兴趣,你不想去看热闹?”鄯茹指指前面。 “我又不会轻功,怎么看?” “我带你去呀!” 鄯茹拉着颜康成的手,忽地轻飘飘飞起来。 这感觉颜康成很熟悉,倒也不慌张,“你说你一直在这儿,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愿意呆在这儿,有什么奇怪?”鄯茹冲他眨眨眼。 “你鬼鬼祟祟的,不是在偷看别人的隐私吧?” “胡说八道,你才鬼鬼祟祟的。” “偷看别人的隐私是很危险的。” “你也看见了别人的隐私。” “什么?” “你看见我了呀?” “很危险吗?” “危险,我差点忘了你是僵尸。” “危险,我差点忘了你是鬼。” “干嘛学我说话?” “不用思考。” “对,你们僵尸都没有魂儿,思考累大脑,很辛苦吧?” “你才没魂儿呢!我魂儿多着呢,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你是僵尸怎么还能有魂魄呢?” “僵尸都没有魂魄吗?” “那当然了,死了才能变成僵尸,死人哪有魂魄?” “那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你问谁呢?你怎么变成僵尸的?” “被僵尸咬了,然后就这样了。” “真的?那你可幸运了。” “被僵尸咬了还幸运?” “你不知道,尸变的几率特别低,百年不遇,懂吗?” “百年不遇?我还成了人才了?” “尸才。” “呀,那钱捕头,,那不是,,太可惜了。” “不过,尸变其实属于鬼上身,就是自己上了自己。” “不就是借尸还魂嘛,说的那么复杂。” “但是很奇怪,你看上去并没有上自己。” “听着真别扭,你又怎么看出来我没上自己呀?” “这就是鬼的直觉,你身上若有鬼,我可以感觉得到。” “鬼也有直觉?” “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 “我觉得你才奇怪。” “我又怎么了?” “你是僵尸,身上却没有鬼。” “那我到底是什么?” “不人不鬼,阴阳鬼。” “啥意思?” “死了,但是没死透。” “卡壳了?那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也许死了,也许没死。” “说的我都头大了,我知道了,有可能是穿越惹的祸。” “慢慢来,别着急。” “鬼穿越应该很容易吧,毕竟没有肉身。” “鬼当然可以了。” “那你能帮我穿回未来吗?” “不行,我修行不够,穿不了时间。” “那你还有啥技能?” “没啥,我不喜欢修行,比较爱偷懒。” “这么说,还有比你厉害的?” “多了去了,我见过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 “他很帅?” “比你帅,也比你厉害。” “切,还能比我帅?”颜康成撇了撇嘴,“他有多厉害?” “他鬼气化阴,尸穴九转,已经炼成二重阴身。”鄯茹叹气,“我这辈子也达不到那种境界。” “这么厉害的鬼?” “不,他是僵尸。” “僵尸?那怎么还有鬼气?” “僵尸自然有鬼气,像你这样的真是少见。” “我不是没死吗?” “所以说,你是个异种。” “你也是异种吧?为什么我没看见几个鬼呢?” “阎罗殿的勾魂使者可不是吃闲饭的,若不是我在奈何桥边被祖先救下,早就被抓进去投胎转世了。” “等等,我有点乱。”颜康成挠挠头,咳嗽一声,“那勾魂使者可是黑白无常?” “哼,这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我早晚会杀了他们!” “他们很厉害?” “我也可以很厉害,杀了他们就不用东躲西藏了。” “可你不爱修行,怎么能厉害呢?” “没有尸宝修行很慢,有了尸宝,便能突飞猛进。” “尸宝?” “就是尸材,鬼身易得,尸宝难求,尸身鬼气双修,才能登上大雅之堂,懂吗?” “哦。”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出来了吧?” “你要杀我?” “我怕你被杀。” “有这种可能?” “你不知道,萧家可是个极危险的地方。” 颜康成忽然伸手一指,“快看,萧庄主他们!” 鄯茹拉着颜康成,急速飞掠几步,来到小树林的山洞前,偷偷藏在一棵树后,“还过去吗?” 颜康成点点头,二位又悄悄往前挪动着,借着月光,能清楚看见山洞前站了几个人影,再走几步,萧庄主和沐毅风的侧面已经映现出来。 和萧庄主对面站着的,竟有一个是萧皇后!只不过她似乎是被人挟持着,而那个人被萧皇后挡住,看不清楚。 萧敬羽显然是怕伤了萧皇后,冷冷道:“你鬼鬼祟祟,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一个生冷的声音嘎然传来,“萧庄主,只要你们乖乖的,我不会伤害淑妃一根寒毛。” 淑妃?颜康成奇怪,他听出了这是无头鬼的声音,可是为什么叫萧皇后淑妃? “逆贼,不许你胡言乱语!”萧庄主怒声喝斥道。 “哈哈,我可没有乱叫,她本来就是我的淑妃。”无头鬼嘎声笑着。 “什么?”众人听了不禁愣住。 028 进墓 “告诉你们也无妨,”无头鬼嘎笑一声,“本王就是宇文化及!” 这都什么和什么? 颜康成听得一阵迷糊,他终于看清楚,挟持萧皇后的竟然是颜师古,他显然被无头鬼上了身,可是无头鬼怎么成了宇文化及,还管萧皇后叫淑妃? 萧敬羽冷笑一声,“宇文化及,你到底想怎么样?” 宇文化及嘎声笑着,“不想怎么样,只想和淑妃聊聊天而已。” “聊天?”萧皇后突然怒道,“你杀了先夫炀帝,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你,你封我为淑妃,我就是你的淑妃了吗,你变着人样接近我,无非是想把我折磨死,你这样的逆贼,还配和我聊天?” “我不是诚心要吓唬你,我只是太想你了,”宇文化及被萧敬羽困住,一直不知如何脱身,突然瞥见谷底下的古墓似乎开启了一扇门,当即抓住萧皇后,忽地飞掠过去。 开启墓门的却是牛鬼蛇神,他二人正要出来,忽见有人影飞来,吓得急忙又缩了回去。 宇文化及把住墓门口,威胁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逼我走上绝路!” 萧敬羽喝道:“你口口声声淑妃,这古墓尸气很重,难道你要进去不成?” 宇文化及怪笑,“你们若不想伤害她,就痛快给我滚蛋,否则,这古墓就是我和淑妃的葬身之地!” 颜康成莫名其妙着,忽然看见沐毅风双手突地凝结成一个鬼爪,闪电般抓去!只是宇文化及狡诈无比,见沐毅风眼神不对,立刻把萧皇后挡在身前,那鬼爪堪堪停在萧皇后身前,宇文化及嘎嘎一笑,转身便钻进了古墓中。 沐毅风等率先冲进墓中,萧敬羽怒喝一声,随后便冲了进去。 “呀!” 颜康成眼尖,在萧敬羽冲进古墓的一刹那,他仿佛看见了一个黑影闪闪烁烁的在他的身上冒了出来,只是一晃就闪进了古墓中。 “这萧庄主是什么人?”颜康成赫然问向鄯茹,鄯茹皱眉道:“所以我跟你说过,萧府很危险,现在你可懂了?” 颜康成闷哼一声,“无头鬼竟然上了颜师古的身!” “那个白胡子老头?” “嗯,”颜康成点点头,“怎么办,他们已经进了古墓里。” “是呀,这古墓有些吓人。” “鬼还怕墓?” “嘻嘻。”鄯茹灿然一笑。 “这帮人这么冲进墓里,会打扰墓主的。” “那咱们进不进?” “进去看看再说。” 二位进了墓地,没走几步便见到了那三道门,颜康成伸手就去推中间的那扇,鄯茹急忙抓住他手,“你认识这门上的字吗?” “不认识,你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你干嘛拦着我?” “不认识你不得研究研究吗?” “不认识你怎么研究?” “你不觉得危险吗?” “咱不就是来探险的吗?” 颜康成看了看鄯茹,用力一推,门吱嘎一声开了,颜康成迈步就闯了进去! “啊!” 颜康成一声大叫。 “怎么了?” 鄯茹忽地冲进来。 “没事儿。”颜康成笑了笑。 “没事儿你喊什么?”鄯茹怒视着他。 “我清清嗓子。”颜康成咳嗽一声。 “哼!”鄯茹看了看,“这里好像打斗过。” “嗯,这里碎石一地,血迹斑斑,咱们可别大意。” 颜康成忽地又推开一道门,他定睛往里面看了看,里面黑气缭绕,并没有烛光,显得阴森恐怖。 “喂,那谁,我看见你了,快出来。”颜康成咋呼道。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你能看见吗?”颜康成问鄯茹。 “太黑了,稍等一会儿。” “鬼不是能透视吗?” “你不能吗?连我都看得见。” 颜康成眨眨眼,靠近了鄯茹的脸,“能看见,你现在是个黑脸婆。”说完突然一转身,瞪着墙角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他很奇怪,莫名其妙觉得背后一紧。 气! 那里有一种气,杀气! 忽地一下,那团黑影骤然扑了出来。 “地狱犬!”鄯茹叫一声,挥掌劈了过去。 地狱犬嗷地一声,一个趔趄滚倒在地,却就势一拧身,忽地向颜康成扑来! “弓步冲拳!” 颜康成大吼一声,挥拳就打了过去,他没学过别的拳法,情急之下又把军体拳使了出来。 地狱犬脑袋一晃闪开来拳,照着颜康成的大腿就咬下去,却忽地一下,被鄯茹一脚踢飞。 “地狱犬?它是地狱来的吗?”颜康成一阵紧张。 “不知道,你连一条狗都打不过吗?”鄯茹嘲讽道。 “怎么可能!”颜康成往前一站。 “看我的!”颜康成大吼一声,“军体拳第二式,马步横打!” 他摆开架势,照着地狱犬就冲了过去。 恶犬张开大嘴,似乎笑了笑,一拧身却向着鄯茹扑了过去。 “嘿,你也敢瞧不起我?” 鄯茹斜身一掌拍在恶犬身上,恶犬直直的飞向颜康成,颜康成上去就是一脚,正中地狱犬脊梁,呼地把地狱犬踢飞了出去。 “哈哈,这招叫盖步旋踢,知道厉害了吧。” 嗷! 地狱犬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声,叫的人心里直发毛。 颜康成靠着鄯茹,“姐姐,你那么厉害干嘛不一掌杀了它?” “打狗还得看主人。” “什么意思?” “主人已经现身了。” “哈哈哈!”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过后,一个满身红衣红甲戴着红色面具却长着两个牛角的家伙,手持一把阔刃长刀,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赫然出现在面前! 整个房间霎时亮如白昼,周围墙壁喷吐着红红的火舌,似乎随时都能吞没这里的一切。 之前通体黝黑的地狱犬双眼突然变得血红,恶狠狠的瞪着。 “怎么办?”颜康成嘀咕一声,“这家伙看起来有点厉害。” 鄯茹忽然抓住了颜康成的手,慢慢向后退着。 连鄯茹都要撤退,这家伙肯定变态。 呼! 红骑士的通天巨刃山呼海啸般劈了过来,在漫天的刀影里,刀身好似夹起层层滔滔巨浪,卷起所有碎石泥沙,连同仅剩的一点细小空间,一刀劈飞! 呼! 鄯茹拉着颜康成退到了之前的房间里。 “咱们打不过地狱骑士,走别的门试试。” 颜康成乖乖的跟着鄯茹,推开了另一扇门。 这道门里空荡荡的,感觉很熟悉,忽然红光一闪,一把大刀忽地从天而降! 呼! 鄯茹手疾眼快,急忙拉着颜康成退了出来。 “还是刚才那个骑士?” 这次他们学了乖,小心打开另一扇门,在门口处略微查看一番,呼!红光一闪,二人立刻退了出来。 “这三道门都通向地狱骑士?萧庄主他们怎么过去的?”颜康成不解的挠挠头,“他们能打过这暴丝?” “暴丝?” “嗯,就像这种家伙。” “难道还有别的门?” 他们退到第二道入口处,颜康成推开左边的门进去,很安静,没有异常,试着推开第三道门,刚一探头,里面红光乍然出现! 这么邪门? 再从第二道右边的门进去,等待他俩的还是那致命一击! “切,三道门只是摆设,其实就是一道门,故弄玄虚。” “他们去哪儿了?” “没准出去了。” 他们转身出来,走到出口,一推门,顿时傻眼了! 从出口出来并不是墓地外面,竟然还是墓室通道,还是通着那三道门! 029 我要娶你 “我明白了,暴丝那儿就是进口,他看见咱们进来就把入口堵死,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圆,很简单的圆。”颜康成得意的笑。 “是吗?那你能出去吗?”鄯茹笑道。 “你打我。”颜康成朝胸口指了指。 “这个不好吧,万一打死了,你可别说我是故意的。”鄯茹嘻嘻的娇笑着。 “没事儿,放心用力使劲的打,我能顶住。”颜康成拍拍胸脯。 “好吧,那我听你的。”鄯茹笑眯眯的使出一记杀招。 “继续,继续。” 呼呼呼呼! “不行。”颜康成挠了挠头。 “怎么了?” “你不是真心想杀我,我这心底生不出怒气呀!” “那怎么办?” “打脸,用力!” 啪!啪!啪!一阵大耳聒子。 “好使吗?” “不好使。” “打你脸都不生气?” “嗯,,我脾气好,,要不你骂我试试。” “骂什么,我不会骂人。” “你连骂人都不会?” “你见过哪个公主骂人了?” “我教你,你跟我学,傻蛋,笨蛋,蠢蛋,混蛋,王八蛋。” “嘻嘻,这是骂人话呀,我不说。” “你说出来试试嘛。” “傻蛋,笨蛋,蠢蛋,混蛋,王八蛋。” “你笑什么呀,有笑嘻嘻骂人的吗?” “你还是自己骂自己吧。” “我我我,我怎么能骂自己呢?” “那你还怎么会生气?” “走路摔一跤,我会生气。” “那你摔呀。” 颜康成看着四处墙壁,“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了,我撞墙!” 说罢飞身就撞了出去,咣当一下撞到南墙上。 “有效果,有气了!” 颜康成东一墙西一墙,满屋子转圈,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忽然听见一声—— 嘎吱~ 咦? 那边开了个小门? 颜康成和鄯茹出来一看,月朗星辉下,正是那片小树林! “功夫不错,竟然撞开了一扇门。”鄯茹嘻笑道。 颜康成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里面藏了些什么,设置了这么多门道,”他看了看鄯茹,“还进去吗?” “你去吧,这里很阴,我去透透气。”鄯茹抿嘴笑道。 “切,鬼话连篇。”颜康成拔腿就走。 “你去哪儿呀?” “我去找萧侑臣,我要给他念首诗。” 颜康成急匆匆来到萧府,进去一问,颜师古竟然还没回来,难道古墓里还有别的墓道?颜康成心里嘀咕着,便打听着直奔鄯珠的闺房。 敲了几下门,鄯珠应声出来。 “颜公子?”鄯珠吃惊的看着颜康成,“姐姐身体不舒服,早早睡了。” “我不找她,我找你。”颜康成定定的看着鄯珠。 “找我干嘛?”鄯珠紧张的看了下外面。 “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去后花园走走。”颜康成看着鄯珠。 “那怎么行?我一个丫鬟,怎么能和你去后花园?”鄯珠诧异的看着颜康成。 “丫鬟?丫鬟就不能和我去后花园?”颜康成有点紧张。 “公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又不是你的丫鬟。”鄯珠瞪着他。 “你若不去,我就在这里大喊。”颜康成一激动,忽地抓住了鄯珠的胳膊。 “你这是绑架,敲诈,勒索。”鄯珠脸一沉。 “不错。”颜康成毫不松手。 “你喊吧,我不会跟你去。”鄯珠冷冷看着他。 “春红,”是萧妃娜的声音,鄯珠急忙进去,隔了一会儿,她闪出身来,瞪着颜康成,“走吧,大公子。” 鄯珠转身就走,气哼哼道:“举人就是不一样,可以大呼小叫了。” “我没有,我冤枉。”颜康成急忙追过去。 萧府的后花园并不大,走到之前弹琴的地方,鄯珠不禁叹息一声。 “其实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鄯珠?”颜康成想起医院的情形,恍如昨日。 鄯珠望着颜康成,一字字问道:“颜公子为什么这么问呢?” 颜康成心头无绪,不知该从何说起,急道:“你只要告诉我,到底是不是鄯珠?” “颜公子,我可不是人犯,你这是在审问奴婢吗?”鄯珠神态俨然的问着。 “奴婢?”颜康成咳嗽一声,压制住激动的心情,“你为什么要做人家的奴婢?” “怎么了?”鄯珠冷冷道:“这和公子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颜康成不觉提高了嗓门,“你本来是楼兰公主,干嘛要做别人的丫鬟?” “颜公子说什么呢?”鄯珠吃了一惊,“颜公子出身名门,怎么能理解我们这些下人。” “下人?”颜康成咂咂嘴,“奴婢,下人,这些词听着真别扭,你这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颜公子为何突然关心起一个下人来了?”鄯珠眼望夜月,心潮起伏。 “因为你是鄯珠。”颜康成定定望着她。 鄯珠眼望夜鸟飞起又飞落,不禁怔怔出神,在外漂泊这么多年,眼望的都是别人家的山川日月,耳闻的再没有自己熟悉的乡音,为了苟延残喘,不做丫鬟,不做奴婢,不做下人,难道还能做回公主吗? “为什么别人叫你春红?”颜康成忽道。 “我本来就叫春红。”鄯珠伤心道。 “很多人都把我当成了颜俍,”颜康成摇了摇头,“也许是我认错人了,我认识的鄯珠,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鄯珠不禁思潮起伏,难道他是萧庄主派来的?那萧庄主为了哄骗我竟然演一出双簧,如今又派这位颜公子来演的是哪出戏?我且只管看戏吧,而且看在姐姐的份上也不能太冷漠了他。 “我也想问公子,那天你们在流云亭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姐姐回来后一句话也不和我说了。”鄯珠叹道。 “流云亭?我没去过那,也没见过你姐姐。”颜康成看着鄯珠。 鄯珠顿时一惊,“那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你了?” 颜康成忽然笑了笑,“我也看见你了,在医院。” “医院?”鄯珠很诧异。 “那个时候我快要死了,是姑娘你,咬,,救了我,”颜康成黯然道。 “怎么可能,我只见过公子两回,一回是酒馆,一回是池塘边,”鄯珠淡淡道。 “那时候你一身红衣,还说自己是僵尸,”颜康成黯然笑道,“我还以为你是逗我玩呢。” “公子是逗我玩呢吧?”鄯珠冷冷接了一句,“我又怎么可能是僵尸?” “我知道我说的这个你不可能相信,”颜康成忽然紧盯着鄯珠,“我们是在一千多年以后认识的。” “什么?”鄯珠愣愣的看着颜康成。 “一千多年以后我们是朋友,”颜康成激动的抓起鄯珠的手,“我们还一起,,上过床。” “上过床?什么意思?”鄯珠使劲往回缩着手。 “翻云覆雨。”颜康成执拗的握住鄯珠的手。 “你,,”鄯珠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你,,胡说,,” “鄯珠,”颜康成突然目光如炬,“不要嫁给萧敬羽。” 鄯珠用力挣脱开双手,愕然注视着颜康成,她正因为萧敬羽提亲之事烦恼不已,却忽然听见颜康成如此说,登时愣住。 “颜公子为何如此说?”鄯珠困惑的看着颜康成。 “我只要你确切告诉我,你是不是鄯珠?”颜康成又要抓住鄯珠的手,鄯珠急忙躲开。 “公子别这样,”鄯珠一时踌躇,“会让人看见的。” “那你跟我说实话,你若不是鄯珠,以后我绝不会来打扰你。”颜康成心里一阵感慨。 “是又如何?” 鄯珠冒出了这句话,又突然很后悔:萧庄主的阴谋伎俩自己尚不知如何抵挡,怎么又能如此鲁莽的暴露身份?可是作为楼兰国仅存的公主,我还要忍气吞声到何时? 我又何尝不想告知天下,我就是鄯珠,是楼兰国唯一的公主,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就这么难以实现吗? “我要娶你。” 好似晴天霹雳的一句话,突然从颜康成口中冒了出来。 “娶我?” “她让我保护你,保护你最好的方法就是娶你!” 鄯珠惊讶的瞪着颜康成,“公子说的是什么?公子是名门望族,是名冠天下的举人,怎么能说出要娶一个丫鬟的话?你不是要娶姐姐的吗?为何突然说要娶我?你这演的是哪出戏?” “我叫颜康成,我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是唐朝后裔子民,我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知道,原来你竟然是楼兰公主,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不要嫁给别人。”颜康成尽量让语气平静些。 “颜康成?”鄯珠看着他这一头短发,忽然想起在九阳宫求过的一个签:“若康吉,可成帝君红颜。” 难道应在他身上? “我向你发誓,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什么?”鄯珠恍若未闻,以前的种种遭遇纷至沓来,让她心生无限唏嘘。 “我不可能嫁给你。” “为什么?” “我不喜欢双簧戏,你应该娶的是萧妃娜,如果你是颜康成,请你把颜俍找来,再证明你是谁。” “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鄯珠眼中透着无限悲伤,“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事实。” “什么?” “我不能拒绝萧庄主的提亲。” “为什么?” 030 我可以抱你吗 颜康成话音刚落,忽见前方冒出了几条人影,他们穿着夜行衣,好似幽灵一般急速穿行,惊得鄯珠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颜康成这才看清是四个人影,其中一人哑声道,“阴老三,别节外生枝。”说话之间一条黑影忽地飞掠过来。 那人五十多岁年纪,五短身材,生的一脸横肉,此刻忽然淫笑道:“呀,这小娘子怎地如此勾魂?” 说话间一只手倏然暴涨,直奔鄯珠袭来。 弓步冲拳! 颜康成右拳突然击出,噗地正中阴老三肩膀,把阴老三打的一个趔趄倒退几步。 阴老三豹眼圆睁,陆博士明明交代萧府只剩骆明俊一个高手,所以根本没把颜康成放在眼里,刚才挨的那一拳也如同搔痒。 “嘿嘿,原来是小情郎,心疼小娘子了吗?借老夫回去玩几天,保证原物奉还,不然的话,嘿嘿,老夫可是下手无情,难道为了小娘子,你连命都不要了吗?”阴老三说的肆无忌惮,对付一个骆明俊有那哥仨已经足够,他便打定主意来个顺手牵羊。 “你敢!” 颜康成暴喝一声,怒视着阴老三。 “哈哈!” 阴老三当下又是一晃直奔鄯珠扑去。 颜康成箭步一踢,却被阴老三错步闪开,阴老三淫笑道:“小情郎,你若是尚未洞房,就让老夫先替你**吧!” 他闪身直扑鄯珠,鄯珠吓得一缩身,险些被阴老三抓住,可是惊吓闪躲之际,鄯珠忽地摔倒在地上,她绝望的回转身,看着递过来的一双魔手。 “啊!” 眼看那双淫手就要搭住鄯珠,随着一声暴喝,阴老三忽然发现一只手穿过了自己的胸口,手上闪亮的指甲赫然抓着一颗心脏,他下意识的想回头,脑袋却被咔嚓一下拧了下来! 鄯珠突然看见颜康成张开了血盆大口,他牙尖似蟒,甲利如刀,一脸暴怒,甚是恐怖诡异! 阴老三脖颈间的鲜血直灌在颜康成的脸上,颜康成怒冠全身,将阴老三的尸身狠狠摔在假山上,假山顿时被撞得地震一般塌了下来。 “你,”鄯珠牙齿间打着颤,胆战心惊的看着颜康成。 “谁敢欺负你,这就是下场!” 颜康成直视着鄯珠,可是他满脸鲜血,余怒犹在,吓得鄯珠一阵眩晕。 客房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呼喝声呐喊声也猛地响成一片,颜康成扭头看见几个人在屋顶上拔刀相向,正奋力厮杀在一起,他瞪着双目,抓起手里阴老三的脑袋,呼地一下撇了过去! …… …… 骆明俊久等萧庄主不回来,便独自守卫在杨政道的屋内,他无意中看着窗外,忽然发现有三个人影悄悄奔袭过来,他赶紧进入内室将杨政道唤醒,悄悄来到门口,发现三个手持兵刃的家伙正在墙头向屋内张望,他拔剑在手,突地一下冲了上去。 三人猝不及防,急忙跃上房顶,骆明俊趁着三人落足未稳,使出绝招“一剑穿喉”急刺其中一人,那人惊慌中躲闪不及,顿时被刺中了肩膀。 骆明俊一剑得手,怒喝一声,顿时招招紧逼,可是那三人稳住阵脚之后,立刻反扑过来,一阵眼花缭乱的刀剑相撞声过后,骆明俊忽觉手臂上被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楼下巡夜的家丁们突然大喊起来,手举着火把将屋子包围起来,那三人不欲久斗,阴老二瞅准一个空隙,突地跃将起来,一剑就要结果了骆明俊,骆明俊躲闪不及,正要以命相搏,却忽见一物鬼魅般飞来,正撞在阴老二的后脑上,顿时将阴老二撞得脑浆迸裂,噗通一下栽倒在地,几个滚落后掉下了屋顶。 其余二位被吓得呆若木鸡,细看那暗器骨碌碌的滚至家丁脚下,火把映照下,猛地发现暗器竟是阴老三的脑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二人忽地回头,猛然发现后花园中人影一闪,想起刚才阴老三半道打劫,不想转眼便丢了性命,这萧府怎么还有高手?正心惊胆战时,猛见骆明俊又冲杀过来,他二人惊慌之下无心恋战,急忙飘身后退,丢盔卸甲逃出了萧府。 骆明俊一惊之下以为是萧庄主等返回了萧府,急速奔至后花园,却又半个人影没有看见,急忙又回到杨政道房间,以防不测。 颜康成瞬间击杀二人,忽见骆明俊飞身过来,赶紧拉着鄯珠躲了起来,可是家丁们举着火把渐渐围拢过来,实在无处可躲,便又回到了萧妃娜的闺房。 他见鄯珠瑟瑟发抖,强笑道:“坏蛋已经被我杀了,你别怕。” “我怕你。”鄯珠弱弱的看着他。 “怕我?”颜康成一愣,“吓着你了?” 鄯珠慢慢点着头,“我不想看见你那个样子。” “我还真得注意,万一萧员外知道了,我可就没法提亲了。”颜康成突然感觉到,这问题似乎很严重。 “你不但样子吓人,说话也吓人。”鄯珠别过头去,不敢看颜康成的脸。 “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颜康成认真的看着鄯珠。 鄯珠瞥了他一眼,“我给你烧点水你洗洗,万一被别人看见这个样子,你又好吃官司了。” 鄯珠将颜康成领进沐浴房,便在门口给他搓洗换下来的血衣,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萧侑臣的声音,“挨个房间搜,绝不能让刺客藏匿在这里!” 火光闪烁处,几个人影便往内院走来。 鄯珠惊慌失措间,开门进了颜康成屋内。 四目相对,鄯珠羞得无地自容,急忙背过身去,慌乱间随口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颜康成坐在澡盆里,忽然笑了:“没关系,反正你也见过。”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鄯珠急忙叫道:“大少爷,我在这里洗澡,千万别进来。” 萧侑臣一愣,怎么深更半夜的洗澡,也不及多想,忙问:“这里可有外人进来?” “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鄯珠紧张的问着。 “进来了几个刺客,我怕他们躲到这里,”萧侑臣随即吩咐,“你们两个今晚守在这里,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家丁们连连答应,萧侑臣这才放心而去。 外面一静,鄯珠倒显得更慌乱了,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杵在那儿直往门外偷看。 “你看什么呢?”颜康成笑问。 “嘘,小点声,他们会听见的,”鄯珠忽地回身看着颜康成,吓得又忽地转过身去。 “他们堵住门口了?” 颜康成这边问,鄯珠那边点头。 “你现在不许回头。” 颜康成这边说,鄯珠吓得更是拼命点头。 颜康成匆忙洗掉身上的血迹,换上了内衣,他见外衣还在鄯珠手里,便去拿过来搭在柴禾上晾着。 “我该走了。”鄯珠踟躇道。 “别走,我有话问你。”颜康成站在了鄯珠身边。 鄯珠一阵心跳加快,缩在那儿不敢动弹。 “你怕什么?” 鄯珠哆嗦着转过身来,愕然望着颜康成,不知所措。 “你怕什么?” “你是僵尸,我能不害怕吗?” “你怕我吃了你?” 鄯珠小心的点着头,满眼看到的似乎仍是颜康成犬牙利齿的样子。 颜康成扶着鄯珠的肩膀,鄯珠哆嗦的更厉害了。 “别怕,我只想保护你。” “我知道,可我还是害怕。” 颜康成试着将鄯珠抱在怀里,鄯珠吓得拼命挣脱,却被颜康成一双大手搂住。 “在我们那个年代,拥抱是最好的安慰方式。” “二十一世纪?” 鄯珠抬起头看着颜康成,颜康成笑着点点头。 鄯珠见他再无别的动作,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渐渐放下:他若想欺负我,我必以死相拼,他若想吃掉我,我焉能活到现在,他若是只想安慰我呢? “颜公子,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 “我知道。” “我们这个朝代,男女授受不亲。” “我知道。” “我们安慰的方式也不是拥抱。” “我知道。” “那你能放手吗?” “那你们的安慰方式是什么?” “尊重。” “我很尊重你。” “我知道。” “我只是想安慰你。” “我知道。” “我可以抱你吗?” “你说呢?” 031 阁上 萧侑臣摸着怀里的匕首,心灰意冷。 他被骆明俊安排在内室,贴身保卫杨侍郎。 杨侍郎此刻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凄凉的月色,不胜感慨,而萧侑臣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若要刺杀杨政道,现在正是时机。 可是萧侑臣的心,此刻已经四分五裂了。 和颜俍一起共谋大事,这是何等的壮举,他的心没有一刻动摇过,不管是为了列祖列宗,还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除掉这个对唐室有威胁的人,即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曾几何时,他的心是如此决绝。 “士为知己者死!”人生在世,红颜固然珍贵,知己却更为难得,桃园结义,逐鹿中原,这是何等令人神往,和颜俍义结金兰,这又是何等的快慰人生!可是此刻,这两颗如火般的赤子之心,却要一起共赴黄泉。 他的心,又是何等的伤心欲绝。 萧侑臣难下决心,摸着怀里的匕首长吁短叹,似乎这把匕首有千百斤重,正犹豫时,杨政道突然转身,看着萧侑臣决然道:“萧公子是读书人,莫要冲出去,一定要呆在这里!” 杨政道说完,拔出长剑,一脚踢开了大门! 杨政道看着院内朦胧的月色,突然发现几条迅捷的黑影,红光闪烁处,几名家丁悄无声息的倒下,他愤怒攻心,当即闯了出去! 骆明俊已经横剑站在那里,看见杨政道闪身出来,急道:“少主,快请回到屋内!” 杨政道冲着暗夜处大喝一声:“杨政道在此,有种的就现身出来!” 漆黑处突然冒出了数条人影,当先二人骂骂咧咧走了出来,其余几人却带着面罩,一声不吭跟在身后。 当先二人正是阴氏兄弟,阴老大阴鸷的脸上青筋暴露,哑声喝道:“先前杀我兄弟的是谁,有种就现身出来!” 骆明俊和杨政道都是一怔,他们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帮助,骆明俊当即哈哈一笑:“不知死活的东西,我骆明俊一个人就能让你们个个脑袋搬家,不要命的尽管过来!” “动手!”那几个带着面罩的刺客也不废话,在一个人的命令声中,忽地直扑过来。 骆明俊粗略一看,来人共有八位,料知此战断无生理,当即不等其余诸人靠前,突地一个箭步,手中利剑直奔阴老大的咽喉。 阴老大怪笑一声,侧身躲过,谁知骆明俊招数未老,突然斜刺里一转,刷的一剑正中阴老四的肩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阴老四顿觉脸上无光,阴山四老向来只要别人死,哪知今晚连遭不幸,当下再也不敢大意,哇地一声大吼,立刻拔刀反扑。 杨政道未经沙场,虽然临危不惧,拔剑在手却不知如何杀敌,而这些刺客看似气势汹汹,却并没有立刻围攻过来,似乎都在防御藏在暗中的暗器高手,他们慢慢向前,将杨政道逼到了死角。 杨政道大敌当前,使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个绝招——逃! 不管是将军还是小兵,脑袋里根本不应该有逃这个想法,沙场上只能往前冲,往前冲是保住性命的唯一方向,可是杨政道此刻却突然掉转身躯,向着后方急速逃命而去! 杨政道别的功夫稀松,但是轻功绝不含糊,他拔腿在先,蒙面客追赶在后,就差了这么几步的距离,却让他越跑越远,只是他脚踏萧府的围墙却并未纵身跳出墙外,而是一拧身向左侧逃去,院墙屋宇在他脚下滑动,正得意时,斜刺里突然飞来一个硬物,眼看击中他的后心,他急忙偏身躲闪,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他身形一滞,却又立刻玩命逃窜起来,蒙面客立即合身扑上,几经兜转,杨政道却突然停下来,长剑忽地来个回马枪,当先那人差点中剑,一骨碌翻身檐下,其余人摆开架势正要厮杀,杨政道却又转身再逃! 众人没料到杨政道如此狡猾,急追之下一停身,俱都愣住了,这小子跑了半天又绕回了原来的地方!都说猫捉老鼠,这老鼠压根没把猫放在眼泪,岂有此理! 众人正要再次扑上,忽见屋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色内衣内裤,一条腿耷拉在屋檐下来回晃荡着,他左手斜支,右手搭在膝盖上,头裹白色方巾,面涂漆黑浓墨,眼望皎皎月色,曼声吟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好文采,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屋下一人高声叫道。 骆明俊与阴山二老耳听高人现身,俱都收住了剑势。 “首先呢,我是阁上你是阁下,至于你爷爷的姓名,能告诉你我还抹这一脸墨水干嘛?”黑面客嘎声笑着,“你们几位阁下都上来,我这阁上陪你们玩玩。” “阁上,,阁下也任地托大,竟没把我等放在眼里吗?”其中一人气呼呼道。 “你等?你等见了老子也不上来下跪,是没把我等放在眼里吗?”黑面客咧嘴一笑,“你等快上来,给老子跪下来个见面礼,说不定老子一高兴,会放你等一条狗命。” 他那里连讥带讽,却突然看见二人飞身跃了上来,另四人直扑杨政道,而阴山二老也立刻向骆明俊攻去。 攻击杨政道的四人忽见黑面客跳下身来,趁他脚未着地立刻挺剑刺去,杨政道见状突地纵身急刺,四人又不得不回剑防守,忽听身后噗通一声,黑面客脚下一滑,一跤跌倒在地。 四人不敢腹背受敌,当即跳出圈外,屋上二人也随即跳了下来。 黑面客哎呦一声,干脆坐在地上,他指着阴山二老骂道:“你俩笑什么,别人都带面具,你俩为啥不带?自以为长得帅吗?来来来,把你们的帅脑瓜子借老子用用,没看老子没带武器吗?” 阴老大眼看他坐在地上,如何肯错过这等良机,立刻回身猛刺过去,杨政道喊一声“接着”,手中的长剑也飞递过去。 黑面客伸手去借杨政道的长剑,胸前整个暴露出来,阴老大更不迟疑,照着胸口用力刺下,噗,这一剑整整刺进了黑面客的胸中。 “啊!” 随即传来黑面客一声痛苦的嚎叫! 阴老大一愣,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刺中了对手,可是一愣神间,自己的脖子突然被一剑划破,鲜血忽地喷射出来。 阴老二把骆明俊逼退,回头见黑面客胸插长剑,老大却躺倒在地,立刻回身举剑急刺,噗,又是一剑刺中了黑面客,只是他和老大一样,愣神间脖子也忽然开花,随后躺倒在老大身旁。 众人何曾见过这等打法,不禁面面相觑,一时竟不敢靠近身来。 “我很痛,啊!” 随着一声暴喝,黑面客呼地站起身来,胸中长剑突然倒掼而出,蓦地将两个蒙面客撞飞了出去, 他随即鬼魅般期身过来,手中长剑一阵乱舞,并没有任何叮当声响,血光过后,院中几名蒙面客的脑袋忽地掉落下来。 黑面客背转长剑,抬头看着远处趴在地上的二人,森然道:“还不快滚?” 那二人痛得半死,吓得半死,忽见骆明俊举剑飞来,急忙转身逃命,逃得慢的被骆明俊一剑穿心,另一个侥幸逃脱,眨眼失去了踪影。 杨政道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感谢这位救命之人,他看着黑面客扬手将长剑扔给了他,拂了拂身上的血衣,竟没事儿似的一瘸一拐的走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好诗! 好剑法! 032 复仇 萧侑臣一直站在屋里,等他看到黑面客蹒跚而去,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都死了,都死了。” 死这个字突然离自己这么近,他彷徨失措间,冷眼看着家丁们将尸首搬走,呆呆的徒生无限哀伤,自己很快就会四肢冰凉,也将由这些家丁们送上黄泉路。 他只觉得两眼泛黑,一阵恶心,扑到一个角落里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及至冷水浇头,方才略觉清醒。 他从后门走出萧府,浪迹在姜村街头,心里想着颜俍,便往颜家庄方向走,走到村头时,忽然听见一家酒馆里传来猜拳的声音,他往里一看,不由愣住,大声喊着酒令的家伙,正是让自己受了奇耻大辱的姜燮。 他摸了下怀里的匕首,很想立刻就冲进去,可是他看着那一桌有四五个人,又止住了脚步,回头在对面一家茶馆坐了下来。 这一群人喝的脸红脖子粗,还在频频倒酒,没多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又继续喧闹着划起拳来。 “客官,小店要打烊了。”掌柜的恭敬道。 萧侑臣看了看掌柜的,忽然掏出了一锭银子,“我再坐一会儿,你不用来倒茶了。” 掌柜的看着这么多银子,突然愣住了,这茶馆小本生意,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眼看萧公子执意如此,赶忙躬身道谢。 萧侑臣的眼神一刻未停的盯着姜燮,他摸着怀里的匕首,萧府的血腥场面不停的在脑海里翻滚着,他虽然不喜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可是此刻却又希望自己能像黑面客那样剑荡敌寇,快意恩仇。 只是,黑面客杀的都是自己的同谋。 这一役,损失太过惨烈,也不知死的是谁,逃出去的是谁。若不是自己当时犹豫不决,也不会死伤这么多人了。 对面的酒馆陆陆续续走出了一些东倒西歪的人,他们喷着酒气,打着饱嗝,勾肩搭背,比比划划,好似犹未尽兴,一个个嘴里轮番唠叨着,“我没醉,还能喝。” 萧侑臣一阵紧张,可是姜燮依然坐在那里,那一桌子的酒客还有三个人,眼看也都醉眼迷离了。 萧侑臣霍地站起来,咬紧牙关瞪着姜燮,直奔酒馆走去,正要直接扑了上去,忽然听见一人高声道:“萧公子,来过来坐,一起喝一杯。” 萧侑臣一看,与姜燮对面坐着的,乃是孔明府的族亲孔代林,年前有过几面之缘,他本来憋着一肚子的杀气,被孔代林突然这一喊,竟像是挑破了的气球,突然蔫了。 孔代林醉醺醺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咱们曲阜有名的好汉姜燮,这位是咱们姜村萧员外的公子萧侑臣,怎么,你们认识?” 姜燮唬着双眼,迷迷瞪瞪道:“认识,这姜村哪有我不认识的,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是不是见过?”他醉眼朦胧的拍了一下萧侑臣的肩膀,硬是让萧侑臣坐在自己旁边。 萧侑臣憋着气闷不吭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听孔代林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道:“别说我吓唬你们几位,咱们曲阜发生了大事情,据说有人在九龙山看见了真龙,状似山一般大,通体乌黑,头部像巨大的蜥蜴,两排锋利的牙齿足有一人高,张口一咬就能咬断一棵大树,怒吼声整个曲阜县都听得到,有很多胆大的家伙冒险进山,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现在人们都在担心,万一那巨兽跑出了九龙山,还不一口把人吃光了?” 姜燮听得大嘴一歪,“巨兽?再大的巨兽在我姜燮面前,也都是一只小蚂蚁,懂吗?”他挥了一下拳头,“姜某当年一拳就打死了一只老虎,一脚踢飞了一只大象,一头不知名的怪兽有什么可怕?你还当成世界末日似的,太可笑了,来来来,干杯!” 旁边一人醉道:“这话可不是玩笑,我也听人说起过,说九龙山每年都会看见真龙,多的时候有九条龙呢,所以我说,九龙山这名字绝对有典故,而且那上面不止有巨龙,还有妖怪呢,现在的九龙山终日黑云压顶,云遮雾绕,甚是阴森恐怖,根本没有人再敢爬到山顶了,所以现在的百姓干脆都叫它九妖山。” 萧侑臣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胡扯,他一杯杯的喝着,不知不觉也有些醉了,孔代林更是醉得一塌糊涂,直嚷着再喝,被另一人强拉着踉跄而去。 酒馆霎时只剩下了萧侑臣和姜燮二人。 姜燮咧着大嘴,拍打着酒桌,“什么巨兽妖怪,还不是都被我喝跑了?有能耐别走,看我一拳打掉一条龙下来,一脚踢翻一座山,吹牛谁不会?能喝才是真本事,跟你说兄弟,今晚我坐在这儿,就没动过地方,来,咱俩继续,倒酒!” 萧侑臣恨不得他立刻醉倒在地,二话不说,就给他倒上酒,他二人又频频举杯,姜燮边喝边唠叨着,萧侑臣却一边喝一边摸着匕首。 “痛快,痛快!”姜燮比比划划的站起来,歪歪扭扭的往外走,萧侑臣忽地站起身,紧跟在他后面,姜燮一回身,搭上了萧侑臣的肩膀,醉眼惺忪道:“你不许走,我解个手咱们还得喝。” 姜燮搭着萧侑臣,二人晃晃荡荡来到村头小树林,解完手那姜燮却迷迷瞪瞪的却往村外走,边走便说道,“走,咱们回去接着喝。” 说完忽地一跤坐倒,躺在地上便要打起呼噜。 萧侑臣狠狠地瞪着他,呼出了口恶气,猛地掏出匕首,照着姜燮的身子就戳了进去! 这一下正戳进了姜燮的肚子里,他嗷地一声翻身坐起,瞪着眼珠子愣愣地看着萧侑臣,萧侑臣吓得一后退,忽地摔倒在地,想要拔出那把匕首,却被姜燮的样子吓住了。 姜燮双手抓挠着头发,两眼直愣愣的,似乎没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萧侑臣瞪着自己,纳闷道:“倒酒啊,你愣着干嘛?” “好,我给你倒酒!”萧侑臣论起拳头照着姜燮的面门击了过去,只是他醉酒虚浮,脚下一晃,这一拳竟然抡了个空,一个收势不及,正掼在自己的腮帮子上,忽地把自己掼倒在地。 “哈哈哈!”姜燮突然大笑了起来,“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吗?还用那么费劲,看我的!” 他照着自己的腮帮子就是一下,“哈哈,怎么样,厉害吧?”姜燮大叫着,忽地一下又睡倒在地。 萧侑臣看得头皮发麻,他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捅了他一刀还能睡着?那把匕首扎的不深,还有一大半露在外面,萧侑臣看着匕首的边缘开始往外渗血,便想把它拔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往前靠着,伸过手去,却突然被姜燮抓住手腕,“不许走,再喝。”姜燮突地冒出一句,把萧侑臣吓得一阵哆嗦,可是再看姜燮,又半天没了动静。 他左手被姜燮死命抓住,便伸出右手悄悄靠近,眼见姜燮再无动作,便抓住匕首猛地抽了出来,正要再刺,眼睛却突然被喷射上一股鲜血,姜燮嗷地一声又坐了起来,他一把甩开萧侑臣,大叫一声:“倒酒!” 萧侑臣擦着眼角的血,被姜燮这一叫,又吓得愣住了。 “哈哈!” 姜燮忽地站了起来,噌地掏出一把匕首,指着萧侑臣又是一阵大笑,萧侑臣心头一阵突突,他握紧了匕首,只等姜燮扑过来就跟他拼命。 姜燮手指着萧侑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兄弟,别往脸上扎呀,要扎就往胸口上扎,看我的!” 姜燮说完便握紧了匕首,照着自己的胸口呼地就扎了进去,这一下,不偏不倚,正插在心脏上。 “哈哈!”他的笑声突然停在半空中,身子一歪便栽倒在地。 萧侑臣吓得匕首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站了半天,他看着姜燮瞪着眼珠子,张着大嘴,那张嘴却再也没有合拢上,脸色也渐渐发青,变成了死人模样。 “喂!”萧侑臣不敢靠前,试探着叫了一声。 姜燮再也没有回答,再也没有哈哈。 萧侑臣坐倒在地,看着姜燮,脑中一阵眩晕,他到底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他想捡起匕首,再补上几刀,却四肢一软,瘫在地上。 他想笑,眼前却突然一黑。 这次,他听见了呼噜声。 033 狭路相逢 萧侑臣的呼噜声震天动地,直到公鸡打鸣,才突然醒转。 他甫一睁眼,立时看见姜燮睁着眼珠子张着大嘴,一张脸早已扭曲的变了形。 萧侑臣吓得突地坐了起来。 他努力回想着昨晚的经过,只记得自己和姜燮一起出来解手,可是后面的事情却一片模糊,他死了? 谁杀的?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回头又看了一眼姜燮,急忙爬起来,在小树林中找了一条小溪,手捧着溪水喝了几口,忽然发现手上脸上都是血。 嗯? 是我杀了他? 他蓦然想起来,赶紧就着溪水把血迹洗干净,眼看着天色尚早,匆忙往颜家庄走去。 走进村庄,萧侑臣顿时感觉饥肠辘辘,他停在一家豆腐坊,点了一碗豆浆二根油条,胡乱的吃了,又坐在那发起呆来。 街上人头渐多,萧侑臣叹口气,便往颜俍家走去。 来到门口,萧侑臣正要叫门,忽见大门一开,一个小男孩哭哭啼啼跑出来,紧跟着他便看见了颜乐苒。 颜乐苒一愣,没想到外面竟然站着萧侑臣,“萧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来找颜俍。”萧侑臣勉强一笑。 “我兄长昨晚没回家,他没和你一起吗?”颜乐苒不安的看着萧侑臣。 “他没回家?”萧侑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颜乐苒见胡宝哭着跑了,也没心思哄他,迟疑道:“萧公子进屋坐会吧,我给公子沏杯茶。” “我,”萧侑臣忽道,“姜燮死了。” “谁?”颜乐苒吓得愣住了,“怎么会?” “我杀了他,”萧侑臣愤然道,“是我杀了他。” “什么?”颜乐苒脸色煞白,眼泪忽地流了下来。 “我走了,”萧侑臣绝然道,“今日我便远遁他乡,我知道妹妹对我的心意,我对妹妹也是一片痴心,可是,可是,”颜乐苒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胡宝委屈的跑过来,看见颜乐苒这么一哭,吓得愣住了,“姐姐别哭,我会听姐姐的话,再也不和少爷打架了。” 萧侑臣手里拿着香囊,“香囊我带走了,只怕后会无期,妹妹不要再等我。” 萧侑臣转身边走,“萧公子!”颜乐苒泪流满面,“萧公子别走,有天大的事情等我兄长回来再说,咱们一起商议好吗?” “我无颜面对兄长,我对不起他,”萧侑臣伤心欲绝,“若有来生,我再和他横刀跃马,义结金兰。” 萧侑臣眼见颜乐苒哭的委身在地,一咬牙,转身便走。 两行热泪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 若能寻得解药,尚可以重新来过,眼下须找到陆博士,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陆博士家离颜家庄不远,萧侑臣心乱如麻,此次行动功亏一篑,都是因为自己计划不周,可是不管怎么说,还得去找陆德明。 他出了颜家庄,沿着一段山路往前走,忽然看见对面走过来一个行脚僧人,此人枯瘦如柴,手持一柄禅杖,走近时细看,却是一脸恶相,萧侑臣摇摇头,继续赶路。 “施主请留步。”那位僧人宣一声佛号,忽然站定了看着萧侑臣。 “法师是叫我吗?”萧侑臣心里一愣。 “你觉得我是叫谁呢?”僧人把禅杖往地下一顿。 萧侑臣细细端量这位和尚,他年纪不过四十岁,可是两道寿眉却很长,左脸上有道很深的伤疤,右脸也似乎缺了一块,使得颧骨分外突出,这位僧人站在那儿也在打量萧侑臣,二人一时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敢问法师上下怎么称呼,常驻哪个宝刹?”萧侑臣见和尚不言语,随便打声招呼便要赶路。 “施主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一大劫难,若是随我回寺进香,虔诚礼佛,或可渡过此劫。”僧人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劫难?”萧侑臣心头突地一跳,“大师好眼力,不满大师,我现在身中奇毒,活不过月余,大师可有办法解毒?” “中毒?”僧人摇摇头,“你虽有劫相,但是五蕴饱满,绝没有中毒之兆,贫僧看你与佛有缘,便破例收你为徒,这就与我启程修行去吧。” “什么?”萧侑臣一愣,满以为这和尚法力高深,可是竟然连中毒都看不出来,还要收我为徒?“大师,晚辈尚有要事,告辞。” 萧侑臣转身要走,却不想忽地被僧人拦住,“施主虽然慧根不深,福缘浅薄,但是我佛慈悲,广度有缘之人,今日施主与贫僧狭路相逢,算是你的造化,若是施主忸怩作态,贫僧可就不客气了。” 那僧人说完话,竟然忽地抢上身来,伸出手指在萧侑臣身上一点,顿时封住了萧侑臣身上的几处穴道,伸手抓过萧侑臣,往肩上一扛,迈开大步便往山路上行去。 萧侑臣心里一阵大骂,说我有劫相,劫相不是已经现形了?这恶僧恁地混账,竟然强行收徒,我虽然命在旦夕,可也不能任由他摆布,可是他穴道被封,话也说不出,身体也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着眼生着闷气。 僧人扛着萧侑臣竟似毫不费力,身体轻飘飘如梭穿行,可是忽然看见右侧山道上突然现出一人,此人身材高大,竟然也扛着一人,嗯?竟然是个女子! 那人见着僧人拔腿就往回跑,僧人几步追了上去,大喝道:“池玉溪,你给我站住!” “我凭什么站住,你也抢人,你管我干嘛?”池玉溪拼命逃窜。 “你这个天下第一淫贼,今天休想逃出命去!” “哈哈,你这天下第一恶僧,好好收你的徒弟,管我鸟事?” 二人一个前一个后,忽忽地跑了几十里路。 “怀介,当年你追了我七天七夜,还不是让我跑掉了,你不去干你的买卖,跟我抗什么?”池玉溪嘲笑道。 “你若去杀人防火,贫僧也懒得管你,只是贫僧最看不惯你这等采花淫贼,今日我便送你上西天!” 怀介忽地伸手在萧侑臣身上点了几下,萧侑臣啊地一声身子直飞了出去,正砸在池玉溪身上,池玉溪一个趔趄,没等站稳,耳听脑后风声劲急,赶紧就地往前一滚,躲过了致命一击。 怀介再不迟疑,手中禅杖立刻如飞而至,招招直奔要害,池玉溪左支右拙,拔出匕首急忙招架。 萧侑臣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咳嗽了几声,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心生疑窦,过去扶起来一看,天哪,竟然是颜乐苒! 颜乐苒显然也被封住穴道,已经哭得眼睛红肿,看见萧侑臣,登时又是泪如雨下,萧侑臣也不知如何安慰,突然抱住颜乐苒,嚎啕大哭起来。 怀介的禅杖赫赫生威,进退之间,一招“蛟龙出海”正拍在池玉溪的大腿上,将池玉溪忽地拍出丈余,他箭步跟上,将禅杖抡圆了照着池玉溪的脑门就拍了下去,眼看这一下便要了这淫贼的狗命,却突然听见“叮”的一声,一枚细小暗器将怀介手中的禅杖荡了开来,怀介手上一震,禅杖差点脱手飞出。 山道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此人一身黑衣,黑巾遮面,胸前衣襟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骷髅头,他双手空空,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可是他这先声夺人的气势,顿时将众人震惊在地。 “何方高人,可敢现身一见?”怀介将禅杖一顿,厉声喝道。 那人也不说话,随手一挥,一些细针似的暗器忽地飞出,怀介大吃一惊,急欲躲闪,可是忽觉腿上突突两下,顿时委身在地。 萧侑臣见和尚被伤得动弹不得,心下暗自高兴,忽见那人手一摆,旁边山道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口棺材,每口棺材由两个人抬着,每人的穿着和那人一样,也是黑衣蒙面,只是浑身绣着骷髅,看上去甚是骇人,这些骷髅人将棺材放到地上,忽然打开了棺材盖。 然后两人一组,一组奔向怀介身边,二话不说就将怀介架起来,任由这和尚破口大骂,忽地将他塞进了棺材里。 另一组奔向池玉溪,池玉溪身受重伤,更是无力反抗,被人抓起来扔进了棺材里,可是扔进的却是怀介刚才的棺材,他二人在棺材里哇哇直叫,骷髅人恍若未闻,抓起棺材盖就扣了上去。 萧侑臣看的一阵紧张,不知这些是什么人,忽见骷髅人直奔自己而来,萧侑臣大惊失色之下紧紧搂着颜乐苒,颤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骷髅人不由分说,抓起萧侑臣和颜乐苒,像装货物一般,把他二人装进了另一口棺材里,萧侑臣高声直叫,可是两眼一黑,那顶棺材盖忽地扣在了头上。 山道上顿时一片寂静。 034 脉象 颜康成树下一宿,睁开眼时,天色已明。 昨夜大肆杀戮,只图一时畅快于胸,溅起一片腥风血雨,尸变之后,下手竟是如此狠辣决绝,好似嗜血狂魔,隐然有些控制不住,虽如击败革般取敌首级于股掌,但是那种怒杀之气竟然勾起了毁灭一切的冲动。 当血腥四溅时,自己不但毫不畏惧,却反而浑身热血沸腾,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血液喷薄而出的场景,竟似比日出东方还要光辉,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也变得如香水般沁人心脾,竟似这世上最难以拒绝的勾引,忍不住便要张开血口,吞噬一切。 难道,这才是僵尸?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颜康成晃了晃脑袋,忽然想起鄯珠说过的话,找到颜俍才能证明自己是谁,可是上哪儿去找颜俍呢? 也许昨天巧克力吃多了,现在他突然想喝一碗豆浆,他沿着山路往村落中走去,走至一家柴垛旁,突然看见一头小毛驴在吃草,而毛驴的旁边站着一人,正在抽着柴禾,而此人正是之前见到过的胡管家。 颜康成心中一动,不紧不慢的靠了过去。 “大爷?”颜康成突然出现胡管家身后。 “啊?是你?”胡管家吓了一跳。 “不是我是谁?”颜康成紧盯着胡管家,“我问你的话你要老实回答,不然的话,你懂的。” “我懂什么?”胡管家放下手中的柴禾,手足无措的看着颜康成。 “你最后一次看见我是什么时候?”颜康成突然问道。 “最后一次?”胡管家挠挠头,“就是公子喝酒那晚,在酒馆外呀!” “再往前。” “再往前,”胡管家又挠头又摸着腮帮子,“再往前就是老汉我从毛驴上掉下来?” “再往前。”颜康成打起了精神。 “再往前,”胡管家胆怯的看着颜康成,“我去找颜公子,然后去了流云亭,然后看见公子进了萧家祖坟。” “萧家祖坟?”颜康成琢磨着,“我啥时候进去的?” 胡管家奇怪的看着颜康成,“咱们午后到的流云亭,然后公子就进了墓中。” “出来以后呢,又去哪儿了?”颜康成紧追不舍。 “公子,”胡管家惊讶道:“不瞒公子,老奴我等了个把时辰,可是公子还是没出来,老奴就去喝了点小酒,可是从酒馆出来没多远,就看见公子突然出现在眼前,还穿着我家少爷的衣服,着实把老奴吓了一跳,公子不记得了?” “个把时辰还没出来,”颜康成自言自语,“怎么又和古墓有关系呢?” 颜康成把胡管家扔在那儿发呆,也没心思喝豆浆,边琢磨着边往古墓方向走,“萧庄主他们怎么困在里面这么久?难道也遇到了地狱骑士般厉害角色?颜俍貌似一个读书人,他若是还没出来,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他若是死了,我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证明自己是谁了。” “表兄?” 颜康成一愣,陡然看见闻殊道士站在眼前。 “表弟道长,你这是去哪儿?” “我正找你呢。”闻殊道士一脸愁眉。 “找我?”颜康成愣愣的看着闻殊道士。 “我想问问父亲的事,表兄可知道详情?” “什么事?” “昨晚,在萧府,他们说我父亲劫持了萧皇后。” “你父亲?”颜康成愣住了,难道颜师古是他父亲?“这个我还真知道一点,你父亲被人抓进古墓里去了。” “表兄,你怎么这么称呼我父亲呢?”闻殊皱着眉头看着颜康成。 “哦,对对,是伯父。”颜康成笑道。 “你以前的称呼是伯父大人,难道表兄忘了吗?”闻殊语气很平静。 “伯父大人?”颜康成有些不太明白。 “我出家以后,从来没称呼过父亲大人,我父亲因此很生气,而表兄拍着胸脯说要给家父养老送终,此后便一直以大人相称,这些我虽然没有说过,但是我心里还是很感激表兄的。”闻殊道士慰然一笑。 “这个,”颜康成琢磨着,多称呼一个大人也少不了一块肉,对道士嘛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哦对哈,我最近酒喝的多,有些迷糊,不过你要是去找伯父,大人的话,不妨去古墓里看看。” “表兄这是要去哪里?”闻殊道士笑问。 “我?本来要去古,,庙,但是现在不想去了,我得去吃早餐,不打扰表弟了,走了。” 颜康成转身要走,却被闻殊拦下。 “若是父亲在古墓里,表兄不想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吗?” “进去?你功夫那么厉害,自己去不就OK了?”颜康成有些犹豫。 “OK?去过京城的人就不把伯父大人放在眼里了?”闻殊竟然没有放走颜康成的意思。 “我说,你不是要绑架我吧?”颜康成笑了。 “我是一个出家人,怎么会绑架你呢?”闻殊一伸手,竟然抓住了颜康成的手腕,“尽孝不能光动嘴,你也别怕,若是碰见什么妖魔鬼怪,自然有我帮你挡着。” “我我我,我说,你这么厉害一个人去就扫平了,我在外面给你看门,这不行吗?” 闻殊道士拉着颜康成就往古墓走去,忽而又放下颜康成,“和父亲一起的还有萧皇后,若是我们能够找到他们,你负责把萧皇后带出古墓,OK?” 闻殊说完便拉起颜康成,颜康成苦笑道:“好吧,原来你是怕这个,不过我说,道士真的不能接近女色?” 闻殊突然一把抓起颜康成的手,伸出三根手指搭上了颜康成的手腕,突然厉声道:“你究竟是谁?” 闻殊说着话手指用力,紧紧扣住了颜康成的脉门。 颜康成一愣,不知闻殊为何如此变色,“我我我,我是你表兄呀!” “我表兄是少有的反关脉,而你的脉象三分人七分鬼,你想蒙骗本道士?你若不说实话,我立马送你上路!”闻殊声严色厉,紧紧盯着颜康成。 “你你你,你这话说的,我不是你表兄还能是谁?”颜康成一时语无伦次,若说不是颜俍,怎能一句话解释清楚,再说谁能相信呢? “我看你说话吞吞吐吐,颠三倒四,本就不像我表兄,此刻还不从实招来!” 闻殊手上一用力,颜康成顿时哎呀一声。 “我根本不想冒充你表兄,可是大家都这么叫我,我也没办法,”颜康成哎呀了几声,“本来我就说过我叫颜康成,可是没人相信呀!” “颜康成?”闻殊口气略松,“在公堂上的可是你?” “对呀,我说不是你表兄,可是那孔县令非要我承认,我是为了减少口舌,这才不得不当你表兄,放心,咱们找到颜俍,我就把表兄还你。” “那我表兄现在何处?”闻殊厉声问道。 “这我哪儿知道呀,不过你放心,我比你还想找到他,”颜康成试着抽出手腕,“我费了一番周折才打听明白,你表兄也去过古墓,现在在哪里,那只有天知道了。” “去过古墓?” 闻殊沉思不语,颜康成无可奈何。 “你是人还是鬼?” 闻殊突然横眉冷对,颜康成咧嘴一笑。 “我当然是人哪,只不过长得跟你表兄很像而已,这都不行吗?” “你若是人,可是脉象里有七分鬼象,你若是鬼,本道天生法眼,早就能够看出,若说你是妖,也不太可能。” 闻殊瞪着颜康成,手指毫不松软。 “我说表弟,”颜康成咳嗽一声,“人的脉象千奇百怪,你不能因为脉象特殊,就不把我当人看吧。” “不管你是什么,表兄的失踪定与你脱不了干系。” 闻殊加快脚步,拉着颜康成到了墓前。 “这个世界有妖吗?你见过?” “没见过。” “那我还可能是妖呢?” “妖有妖气,你觉得你有吗?” “那我有什么气?” “俗气。” “好吧,我很俗气,现在可以放手了吧?”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让我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可别怪我六亲不认。” “这么狠?” “道法无情。” “好吧,我也不是你表兄,这古墓我就不进去了。” “找到我表兄,你再说不是。” “说了半天,那我现在是谁?” “颜俍。” 035 饱嗝 古墓阴森依旧,半根蜡烛半死不活的闪着幽火。 “这里我来过,里面有很厉害的家伙,你要做好准备。” 颜康成小心翼翼推开石门,正要进入二道墓室,忽觉脚下一空,忽地坠落下去! “啊!” 一声惊呼! 叫喊声很长,划过幽暗的墙壁,掉落在地上。 一片漆黑! 闻殊道士抓住了颜康成的手,静静地凝立在黑暗中。 噗!噗!噗! 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破空之声,颜康成正要准备躲闪,忽觉闻殊道士长剑轻挥,这些细小暗器被尽数击挡回去。 叮!叮!叮! 一阵乱响,幽暗的墙壁溅起一阵火花。 片刻之后,一片寂静。 寂静的令人毛骨悚然! 黑暗中仅剩二人的呼吸声。 闻殊道士屏息静气,眼神眨动之间,已然看清这是一处密室,狭长而幽暗,密室尽头似有人影,隐约三五个,却是一动不动。 颜康成看着闻殊,闻殊闪烁着双眼,长剑当胸,往前迈出一步! 两步! 闻殊强摄心神,生平第一次进入这等古墓暗道,不知有何机关,是以加倍小心,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三步! 闻殊终于看清,前方静立的却是几块废弃的条石,或卧或立,无规则的摆放着。 他正要仔细打量,一块巨石突然腾空而起,忽地砸了过来! 闻殊蓦地长啸一声,长剑在黑暗处一荡,突地钉在巨石上,巨石甫一受阻,里面突然闪出一具发着幽光的骷髅,手中狼牙棒一挥,倏然而至闻殊的面门! 闻殊不慌不忙,长剑回带,划个半弧,荡开骷髅的狼牙棒,在巨石下落的瞬间,一剑击向骷髅的额头,这一剑去势甚是劲急,刀剑相撞间,剑气忽地喷涌而出,这骷髅嗷地一声,急速退了回去。 轰隆一声巨响,巨石落在地上,竟是一块镂空的石棺。 这一刻,闻殊看得分明,那骷髅不过是绣在黑衣上的图案而已。 那身幽光,或许只是磷粉! “装神弄鬼!” 闻殊暴喝一声,抖擞精神往前迈进一步! 巨石后面,忽地闪出四具骷髅,各个手持狼牙棒,狼牙棒的尖牙上也都闪着幽光,在黑暗中一晃一晃的向闻殊逼过来。 闻殊长剑挽出一个剑花,呼地分点四具骷髅,骷髅们举棒格挡,但是噗噗噗几下声响,狼牙棒纷纷掉落在地,骷髅们一呆,撒腿就跑。 呼! 一块巨石突然飞了过来! 骷髅们吓得赶紧趴在地上,巨石越过骷髅,直接砸向闻殊道士,闻殊暗喝一声,腾身半空中,左脚在巨石上一点,巨石转了个身,忽地砸了回去,那四具骷髅刚要爬起来,却被巨石轰地扣在了地上。 响声过后,一个骷髅头忽地横在了路中间。 骷髅头上磷光闪烁,分外恐怖。 嗤!嗤!嗤! 破空声倏地传过来,闻殊当即举剑回档,骷髅头突地如鬼魅般窜起,东一下西一下,绕着闻殊一阵旋转,耳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噗! 噗声过后,骷髅头突然窜至颜康成身后,一把匕首赫然横在颜康成的脖子上。 “把剑放下!” 骷髅头冷冷说道。 “呀,你会说话?”颜康成眨巴下眼睛,“你小心点,会伤着我的。” 闻殊转过身,睥睨而视,“我当是什么英雄好汉,竟这般苟且!” 骷髅头把手抬了抬,并未说话,他的右臂受了伤,直直地垂在身旁。 “喂,”颜康成咳嗽一下,“左右你都是死,非要拉我垫背干嘛,我跟这位道长不熟,你不用拿我威胁。” 那人左手用力,将颜康成紧紧箍住。 闻殊道士缓缓将剑举起,踏上一步。 “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颜康成突然怒道,“这样很难受的,懂不?” “把剑放下!” 骷髅头语气阴森,将匕首对准了颜康成的脖子。 “别这么无视我好不?”颜康成嘟囔着,“我也是有功夫的人——绝地掏裆!” 颜康成右手瞄准黑衣人的裆部,突然用力,左手抓住匕首,身子就势往下一蹲,黑衣人嗷地一声喊,面门就露了出来,几乎与此同时——噗! 长剑从黑衣人的左眼直掼了进去! 噗通! 黑衣人栽倒在地。 甬道内又恢复了安静。 “表兄,你没事吧?”闻殊道士在黑暗中问道。 “死不了,小毛贼而已,吓唬不了我。”颜康成咧咧嘴。 “若是颜俍,我只能把剑放下。”闻殊的话中似乎有些赞许。 “我知道你压根没想救我,你巴不得我原形毕露好一起杀了吧。”颜康成嘲讽道。 “表兄,”闻殊拔出了长剑,“找到颜俍前,我会一直叫你表兄。” “这表兄不是白叫的,你要拿出点诚意,OK?”颜康成撇嘴。 “你可以叫我表弟,你也要拿出诚意,OK?”闻殊转身前行。 地上的石棺不知何时翻了个身,里面空荡荡的,骷髅们也不知藏到了何处。 闻殊长剑当胸,慢慢前行。 咔啦! 石棺后一阵响动,卧槽! 又一具骷髅! 这回连闻殊也有些发毛,这个身形高大浑身发着幽光的家伙,并不是绣在衣服上的图案,而是真真正正的骷髅! 这骷髅摇摇晃晃,好似沉睡了千年,幽深的眼眶里透着无尽的黑暗,走起路来嘎吱嘎吱直响,巨大的下颚一下一下翕动着,粗壮的手爪里拎着一个狼牙棒,好似用骨头做成,通体发着幽光。 他看似摇摇晃晃,可是两步就奔到闻殊面前,手中大棒忽地一扫,闻殊向上跃起,狼牙棒咔嚓一下砸在墙壁上,登时火星四溅,震耳欲聋。 闻殊居高临下,手中长剑霍地斜刺下去,那骷髅右手撩起,好似格挡闻殊的长剑,可是横向一带,照着闻殊的腰部猛击过去,闻殊暗吃一惊,不敢跟他硬碰硬,长剑急忙回防,借势向旁边掠过,侧面攻击。 那骷髅浑似没把闻殊的长剑放在眼里,一柄狼牙棒舞的呼呼生风,把狭小的甬道砸的四分五裂,闻殊虽然面无惧色,可是辗转腾挪之际,每每也是险象环生。 颜康成看得目眩神迷,忽觉脚下缠上一物,低头一看,卧槽,竟然是一条碗口粗的蟒蛇! 那蟒蛇悄无声息的缠过来,等颜康成发觉,再想逃跑,脚下已经无法动弹,蟒蛇扭动了几下,就把颜康成裹了个严严实实。 颜康成头皮阵阵发麻,这么大个家伙突然出现在脚下,吐着长长的信子,露出两颗长长的尖牙,肆无忌惮的张开了大口,对着毫无抵抗的颜康成,忽地当头吞噬下去! 蟒蛇吞咽食物并不快,一下一下,也并不慢,一下一下,最后连脚全部吞到肚子里,满意的伸着脖子,正要消化这顿美食,然后它就看见自己的肚子开了个口子,一个瞪着血红双眼的家伙,暴露着和自己很像的尖牙,气哼哼的喘着粗气! 这家伙开膛破肚似乎仍不甘心,一把抓过蟒蛇的脖子,一张大口忽地咬在蛇颈上。 如果他的嘴够大,他肯定会把蟒蛇吞到肚子里。 一阵狂吸之后,颜康成张嘴打了个饱嗝,这顿怒气总算发泄出去,低头再看,这蟒蛇瘦小了好几圈,已经干巴得像条绳子,颜康成咂咂嘴,随手把它扔到角落里。 与此同时,闻殊倏然后退了几步,手上金符乍现,呼地喷出一道火舌,骷髅不知厉害,全身登时被烧了个通透,他兀自举棒狂扫,眨眼间像个火骷髅般甚是恐怖。 闻殊左跳右转,尽力避开这家伙的狂轰滥炸,可是这骷髅被火一烧,霎时变得狂暴起来,狼牙棒的速度突然加快,几次打不中闻殊之后,照着甬道中的几座石棺一阵乱砸,登时把剩下的石棺砸了个粉碎。 颜康成借着骷髅身上的火光,忽然瞥见角落里之前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旁,有一个暗红色的东西,他拿起一看,竟然是一朵花,这朵花?他忽然想起这花和古墓门上的图腾一样,嗯,鄯茹比较爱研究,给她研究好了。 颜康成将花放在怀里,突然听见一阵轻响,他回头一看,骷髅的左膝跪在地上,紧接着右小腿突然碎落在地,右膝随即坠地,整个身躯忽地松垮下来,哗啦一下散落一地,适才灼灼燃烧的火苗,忽地四散飞溅,室内顿时暗淡下来,只剩下头盖骨上的一处火苗独自燃烧着,它闪了几下,又闪了几下。 终于熄灭。 036 毒 “哪来的臭味?”闻殊道士嗅了嗅。 “我最近消化不良,偶尔放点臭臭臭臭的屁。”颜康成一身蟒蛇的胃液,自己也受不了这个味道,赶紧几下把衣服除下来,换上了骷髅头的黑衣。 他看了看那帽子,也抓起来套在头上,只露着两只眼睛,他站在那儿上下看了看,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 “你最好别乱跑,不然我会认不出是你,”闻殊初练九宫阴符咒,灭掉如此恐怖的骷髅,心下畅快,当下哈哈一笑,转身再往前行。 “我还是和你保持三丈的距离,你若被熏死了,我也活不了。”颜康成看着一地的骨灰,心底不知怎么的很不是滋味,总觉得和骷髅有着某种联系,甚至生出一种要复活他的冲动。 闻殊小心翼翼来到甬道尽头,再没发现任何异常,只是他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出口。 “机关在墙上。”颜康成摸了摸脑袋。 可是甬道内实在太黑,墙体又被骷髅砸的一片狼藉,他二人从头摸索到尾,竟然一无所获。 “上面!”闻殊看着几丈高的墙顶,“咱们从上面掉下来,还得从上面出去。” 闻殊说着话纵身跃起,双掌连拍,把墙顶拍的啪啪直响,可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得找着机括才行。” 颜康成站在甬道尽头,见闻殊一通折腾也是毫无动静,正琢磨时,忽然听见墙外传来了说话声,赶紧把闻殊招过来。 “你们听,有暗号。” “没听清呀。” “可能首领受伤了,爪子很硬的。” “到底开不开门呀。” “不开。” “可是我听见暗号了。” “就是呀,还是开吧。” “不如先放毒气,反正首领不会中毒。” “对对,这主意不错。” “对,先放毒后开门。” 这地方肯定是门,颜康成琢磨着,“坏了,他们要先放毒,怎么办?” “谁要放毒?我怎么听不见?”闻殊侧耳细听,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拍两巴掌。” “为什么?” “暗号。” 闻殊有些纳闷,试着运气拍了两下,没有反应。 “再来。” 又来两下,还是没有反应,连说话声也没了。 “表弟,好像有毒气,你挺得住不?” “你不怕毒气吗?”闻殊退到内侧,屏气打坐。 “还行,我能忍。” 颜康成见闻殊一语不发,自己在那儿溜达了一会儿,耳听着墙缝间冒出来不少毒气,也不知道闻殊能不能顶得住,他趴在墙上再听,静悄悄的再无声音。 “看来我这耳朵还蛮好使的。”他自言自语着,“敢不敢再来点别的超能力?” 尸变前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五官明显发生了变异,眼睛,可以看见鬼,暗室中基本能看清人形,耳朵,至少比闻殊强,能听见他听不见的声音,鼻子,嗯,目前鼻子的功能有待开发。 他使劲嗅了嗅,只嗅出身体上蟒蛇的腥味。 “表弟,你行不行呀?” 颜康成见闻殊一脸凝重,眉头紧锁,身子一动不动,暗叫不妙,如果他没练成龟息功一类的绝学,恐怕顶不住这毒气。 “首领不会中毒。” 颜康成忽然想起这句话,首领不会中毒?凭什么?他也是僵尸? 颜康成急忙走进里面,看着被扒掉外衣的家伙,也就是个平常人,怎么能不怕毒呢? 身上肯定有解药! 颜康成在他身上一通乱摸,空空荡荡,连个铜板都没有。 他来回踱着步子,一会儿翻翻那人眼皮(当然只能翻右眼,左眼已经没皮),一会儿又掰开他的手掌,甚至脱掉了他的鞋子。 不应该呀,难道事先已经服了解药? 要是不放毒气呢? 花! 颜康成记起了刚才那朵花的味道,难道是它? 他一摸怀里,怀里空空的,才想起换了衣服,他抓起之前那件衣服,一阵摸索,把那朵花摸了出来。 这花的味道真特殊,怎么有股奇怪的血腥味呢? 肯定是染上了蟒蛇的胃液。 颜康成不及多想,把那朵花拿到闻殊的鼻子下面,这花有四朵花瓣,看起来很像喇叭花,但是花瓣上布满细纹,好像鳞片一样,显得比普通花瓣韧性许多。 “呼!” 闻殊长长呼出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我发现了这个宝贝。” 闻殊嗅着这花,头脑渐渐清醒,胸口也不再烦闷,四肢也渐渐恢复了力气,很奇怪这样一朵花何以能有这么大功效,他更加奇怪的看着颜康成,妖魔鬼怪?禀赋异人?绝世高手? 他真不是颜俍?难道四叔还有个双胞胎儿子? 嘎吱! 墙壁间突然嘎吱声响,颜康成急忙奔过去。 响声过后,墙壁上露出了一道暗门。 颜康成背负双手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外面。 暗门外站着四具骷髅,正在往里张望着,忽然看见颜康成,吓了一跳,一个个眼露惊慌之色。 颜康成怒目瞪视着他们,忽然伸手指着一人,往甬道里一指,意思很明显——你的进去,其他人留下。 暗道里阴风阵阵,毒气缭绕,那人哆嗦着没走几步,四肢突然一阵抽搐,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然后他就看见前面坐着一人,这时他看得清楚了些,是个道士,只是他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颜康成用手又是一指,被指那人突然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属下该死,请首领饶命!” 颜康成本想把他们一个个弄进去,就算不被毒死,也会被闻殊整死,可是这家伙这么一跪,倒把颜康成逗乐了。 他背着手晃了出来,往四周瞄了瞄,外面的暗室面积不大,仍是密不透风,不见光亮。 “表弟,出来吧。” 那三个骷髅吓了一跳,一愣之间,闻殊已经出现在门口,只是他脚步略有些虚浮,出来之后,在一处石块上盘腿坐了下去。 那三个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颜康成,一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要想活命,赶紧把那门关上。” 骷髅们一听,也对,不管怎么样,先关上门再说,那可是剧毒,闻着即死。 嘎吱嘎吱,门关上之后,外面还上了一道门闩。 “表弟,好点没?” 闻殊点点头,深吸了几口气。 “你们几个过来!” 颜康成手一指,那几个家伙习惯性的站了过来。 “老实交代,你们在这儿搞什么?” 颜康成厉声问道,摆出一副骷髅头的样子。 先前下跪之人赶紧上前应道:“属下,,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为何来此,只有首领才知晓。” “哼,你们去把这间密室的门打开,我便饶了你们。” 骷髅们一听,都愣住了,“首领怕我等逃走,并没告知这间密室如何开启。” “他没告诉你们不会找吗?赶紧去找!” 颜康成指指点点,没想到这些家伙很是听话,可是他们晃了一圈之后,又站回了原位。 “不满首领公子,这间密室我们找过很多遍,实不知出口在哪儿。”那人毕恭毕敬的说着。 “不知?”颜康成看了看闻殊,“你们到那边呆着,省得我一生气要了你们的小命。” 那三人赶紧猫到角落里。 颜康成见闻殊仍在闭目打坐,便站起来四处张望,忽然发现穹顶上倒垂着一个钩状的东西,细看有些像锚,锚上面悬着链条,什么意思? 这是机关? 037 聊天 “表弟,”颜康成咳嗽了一下,“屋顶上有个锚。” 闻殊抬眼看了看,“等下我试试,”他把目光又转向了颜康成,“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救你?”颜康成挠挠头,“咱俩这不是组队状态吗?救你很正常呀!” “你不像人,”闻殊顿了顿,“我是道士,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不过是职业不同,”颜康成好像来了兴致,“以前我玩游戏的时候,一个队伍里什么人都有,但是这没关系,要想过副本,就得互相援助。” “过副本?”闻殊皱了皱眉头,“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么重的毒你都浑若无事,你到底什么来头?” “哈哈!我?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为什么不怕毒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喝过毒蛇的血,还是修行了千年以上的毒蛇,至于我的来头,如果我说我是僵尸呢,你会怎么做?” 闻殊认真打量着颜康成,眼里神色复杂,“我会想方设法救你一命,然后再杀了你。” “至于吗?”颜康成认真的看着闻殊,看不出他一点不至于的样子,“你要真觉得我救过你,咱们就算不能做朋友,也不至于再想法杀掉我吧?” “你觉得道士和僵尸是什么关系?”闻殊闭上了眼睛。 “僵尸都是埋在土里,可道士就像那天,总是高高在上。”颜康成心有感慨。 “天与地可以共存,而道士和僵尸不能,”闻殊叹口气,“道士和僵尸就像火与柴,只有灭了柴,火才能照出光亮。” “有点道理哈,”颜康成琢磨着,“柴要想保命,只能在黑暗中生活了?” “阁下既然自称僵尸,可否详细告知小道一二。”闻殊仍然闭目养神。 “这是个比喻,比喻句知道不?” “比方说你也可能是人?” “对呀,大多数情况下,我认为自己是人。” “特殊情况下呢?” “有待研究,”颜康成顿了顿,“表弟,你出家几年了?” “三年。” “你父亲是个爵爷,你至少能世袭到官位,可是为什么要出家呢?”颜康成认真的问着。 “因为你父亲。”闻殊微微睁开眼,“颜俍的父亲。” “哦?”颜康成瞪大了眼睛。 “那年我在九阳宫后山结庐守孝,四叔,就是表兄的父亲来看我,我们在山间散步的时候,我眼睁睁看着四叔被厉鬼掳走,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自己能看见鬼,后来,后来就遇到了师父。” “你师父是?” “九宫道人。” “他很有名吗?” “你没听过?” “我对这个世界很陌生,包括我自己。” “你对自己怎么会陌生?” “就像表弟你,不是三年前才知道自己能看见鬼吗?” “那你现在不了解自己?” “不了解,主要是不习惯这个世界的一些设定,比如鬼有黑气,僵尸都是鬼上身等等。” “有的僵尸也不是鬼上身。” “真的?” “听师父说起过,我也不太清楚。” “你师父怎么说?” “我师父说,这个世界有巫僵妖僵道僵鬼僵,很多种类,让我认真区别,好生对待,我就听了个大概,我觉得没什么好区别的,反正不管是什么僵尸,将来都要死于我的剑下,怎么好生对待?最多再挖个坑把他埋了。” “不对,你师父说的好生对待肯定不是让你挖坑的意思。” “现在的道士都管杀不管埋,我能给挖坑就不错了。” “非得杀吗?就不能一起喝喝茶,谈谈理想?” “你有病吧,道士和僵尸谈理想?” “对呀,聊聊天也挺好,说不定还可以和平共处。” “我学道是为了和僵尸聊天吗?我的职责就是杀光所有的僵尸,不管他有黑气没黑气。” “什么僵尸有黑气?” “鬼僵,鬼上身自然有黑气。” “那道僵呢?” “道僵都是靠一种修炼术直接修炼而成,所以运功时没有黑气。” “运功?僵尸也练功?” “当然呀,太阴炼形,太阳练气,尸气运转于十二募穴,九转成魔,相当恐怖。”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然是我师父说的了。” “太阴炼形,太阳练气,还有秘籍不成?” “那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的话,道僵和道士很有渊源,你们差不多算同行吧?” “魔和佛也很有渊源,他们算同行吗?” “这个,,巫僵和妖僵是怎么回事?” “那都是传说了,洪荒以后,巫族和妖族几番征战,巫族几乎被灭绝,你看看现在这世界,妖魔横行,鬼怪丛生,哪有巫族的人影?人都没有哪来的僵尸呢?” “妖魔横行?你不是说你没见过妖吗?” “没见过还没听过吗?” “你师父说的?” “师父说,南瞻部洲鬼怪多,西牛贺洲出妖魔。” “的确哈,古墓里还有骷髅,不知道和白骨精是啥关系。” “白骨精?” “嗯,西牛贺洲的妖怪。” “你去过西牛贺洲?” “没去过也可以听说过呀。” “你不是说对这世界很陌生吗?” “现在有点了解了,不过你说的巫妖大战到底怎么回事?” “我师父也没详细说,就说巫族被灭绝,还长叹一声。” “你师父知道的真多,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见他?为什么?” “这么多种僵尸,我也想认真区别,好生对待呀。” “不行。”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在哪儿。” “你连你师父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师父不是九阳宫的人,我一共才见到三次。” “就见过三次?” “嗯。” 闻殊说的有些伤心,不过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又聊得兴致勃勃。 “要我说你就别出家了,这道士是有些光环,可是也太不自由了,每天降妖除魔,累不累呀?” “打住,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就是动摇一个道友的心,懂吗?” “我完全就是一片好意,怎么就恶毒了?” “你能抛下一切出家修行吗?” “这怎么可能呢?我还有女朋友呢!” “出家修行对我来说比生命都重要,你连女朋友都不能放弃,难道你要我放弃生命?” “行了不说这个,还是说说你师父,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他老人家总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又突然消失,我就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每次他都不让我转身。” “这么神秘?” “我怀疑我师父是个神仙。” “神仙?哇塞,好想见你师父一面。” 闻殊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屋顶上的锚,忽地纵身掠起,探手一挥,只可惜,差了那么一点点,他一转一折,又坐回了原处。 颜康成不想施展山顶洞人步法,在闻殊面前,他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你为什么来到姜村?”闻殊又闭上了眼睛。 “我,”颜康成咳嗽道,“路过此地,没啥目的。” “你不会是盗墓的吧?”闻殊忽道。 “什么?”颜康成愣住了,“盗墓?我像盗墓的吗?” 闻殊一笑,“来曲阜的人,除了假儒士,就是盗墓贼,这里汉葬成群,自然是盗墓贼的首选,你刚才又在墓外徘徊,所以我有些怀疑。” “表弟你这可看错人了,三百六十行,我可以做三百五十九行,唯一不会去盗墓。” “为什么?” “为什么?百座墓养一处僵,僵尸是很难养成的,天时地利墓和缺一不可,从下葬之日起,若三日内尸体不腐,就初步形成了尸胚,三月内尸身不动,基本可以成僵,三年内尸僵不露,便功德圆满,圆行无碍,这期间任何一个墓穴被盗掘,便破了天时地利,泄了墓气,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尸烂僵臭,化为乌有。” “你确定?” “当然了,我研究僵尸多年,绝对有发言权。” “我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不过我觉得你对僵尸好像很感兴趣。” “对呀,就像表弟喜欢出家一样,我就是喜欢研究僵尸。”说起僵尸,颜康成顿时来了兴趣。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个人爱好而已。” “你把僵尸和道士相提并论,你不觉得有些欠妥吗?”闻殊冷哼一声。 “我知道,道士是名门正派,僵尸不过是邪魔外道,这样放一起有些不大对头,不过人各有志,如果我要是一个小小的僵尸,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 “为什么?” “我说表弟,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我说的很难理解吗?” “我当道士有很多修行上的乐趣,是人生的终极追求,你呢,为什么想去当一个僵尸?” “说起修行,话可就长了,你不认为僵尸也能修行吗?” “怎么说僵尸也是怪物,你这志趣我可不敢苟同。” “你对僵尸还是很有成见的。” “没什么成见——见到就杀。” “这叫没什么成见?” “你认为猫对老鼠有成见吗?” “……” 沉默像一道厚重的防护墙,忽然横在了二人之间。 闻殊看了一眼头上的锚,暗自运气,正要奋力一搏,突然发现那只锚竟然动了一下。 咦? 038 哈哈哈 颜康成也发现了不对劲,吃惊的看着头上的锚,那锚无风自动,忽然左右摇摆起来,紧接着喀拉一阵响,似乎有石板启动的声音,不一会儿,锚上的链条忽地荡了下来! 闻殊站起身,持剑静立,颜康成捡起一个狼牙棒,瞬也不瞬的盯着。 链条呼呼地左右摇摆着,穹顶上突然现出一个黑影,倏地攀附在链条上,那黑影看似一个人影,那人影手一挥,忽地又飞出一个黑影,紧紧贴在链条上。 那二人在上面荡了一会儿,兀自看不清下面的情形,却明显感觉到了闻殊的存在,彼此间隔着两三丈,是很危险的距离,当下谨慎的提防着。 荡了一会儿,其中一人闷声问道:“下面的是人是鬼,报上名来。” “本道闻殊,阁下是谁?”闻殊冷然以对。 “闻殊?” 哧啦一声响,那人怀里亮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手上的火把,“闻殊道士,还认得我不?” “牛鬼蛇神?”闻殊冷哼一声。 “哈哈!”牛鬼一声笑,轻轻跳了下来,蛇神紧随其后,站在牛鬼身边。 颜康成借着亮光,看清了这一男一女,男的长脸麻面,举手抱拳,女的杏眼桃腮,笑矜矜的看着闻殊。 “表兄,我给你介绍,这二位就是闻名天下的盗墓贼,牛鬼,蛇神。”闻殊冷言冷语,刻意强调着盗墓贼三个字。 “表兄?是颜俍吗?你怎么穿成这副鬼样?” 牛鬼蛇神很奇怪,往他这边靠拢过来。 “盗墓贼?”颜康成呼地将狼牙棒摆在了身前,“别过来,我很厉害的!” 牛鬼将火把对着自己的脸,“怎么,看不清?不认识我了?” 颜康成将狼牙棒一横,“我跟你们很熟吗?” “咱们几天前刚见过面,你忘了?”牛鬼紧盯着颜康成。 “你这表兄倒是结交了不少人,”颜康成看了闻殊一眼,“你们可以和拿笔的人做朋友,我现在拿的是棒子,咱们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这是怎么了?”蛇神一笑,扭着她的小蛮腰走上一步,“闻殊道长,咱们久未谋面,不唠唠家常,却要兵戎相见吗?” 闻殊一笑:“我跟你们很熟吗?” “呵,一个个好大的架子,牛哥,咱们走,”蛇神边走边回头,“我可提醒你们,这里是古墓,你们表兄表弟那么能耐,可别跟着我们这盗墓贼。” 牛鬼蛇神绕了半圈,并不理会那三个骷髅,又来到毒气室门外,“出口就在这里,这明摆着有个门闩。” “里面都是毒气。”闻殊又坐在那儿打起坐来。 “毒气?”牛鬼摸了摸腮帮子,“天府带钩,地角含毒,天作穹庐,幽门中央。” 他嘟嘟囔囔的绕着闻殊转了一圈,“道长,您先让下。” 闻殊从石墩上下来,看着牛鬼一番推搡,忽见石墩一动,侧移了几分,骷髅那边嘎吱一声传来了声响。 牛鬼蛇神几步赶了过去,见墙体上露出了一个一人宽的缝隙,缝隙深处一片漆黑。 “表兄表弟,我们可先走了。”牛鬼熄灭了火把,与蛇神拧身走了进去。 “我就知道出口在这儿,”颜康成打个哈哈,指着那三个骷髅,“前面带路。” “公子,”其中一个骷髅小声道,“我记得每次走的都是这边的位置,你看这儿,有我刻下的记号。” “早不放屁,快点跟上!”颜康成威吓道。 众人穿过缝隙没多久,嘎吱一声,背后的门忽地关上了。 颜康成仔细打量,这看起来又是一条甬道,甬道两边列着石柱,石柱上似乎雕刻着龙凤,参差交错,不规则的通向尽头。 尽头处虽隐约可见,却似乎遥不可及,越来越远,牛鬼蛇神步步维艰,明显感觉到了危险。 “哈哈哈!” 尽头处隐约传来了笑声,似远似近,似左似右,似有似无,似人似鬼,似笑似叫,飘飘忽忽,使得甬道内突然布满了恐怖,这恐怖直钻入人的心里,一下一下抽搐着。 “哈哈哈!” 闻殊和颜康成也听得真真切切,颜康成听声辩位,极目望去,赫然发现前面角落里,有个鬼脸一闪,忽地不见了。 牛鬼蛇神停了下来,满脸惊慌,这声音太诡异,后面明明是闻殊和颜康成,可是这声音却偏偏像是从后面传来。 “哈哈哈!” 颜康成突然放声大笑,把众人吓了一跳。 “帅哥美女,怎么不走了?”颜康成浑若无事,“我可提醒你们,你们可是盗墓贼,可别跟着我们这表兄表弟。” 牛鬼咳嗽一声,“大秀才,你就别嘲笑我们了,这东西实在太骇异,我听着好像是,,”牛鬼顿住了,没敢吱声。 “是什么?” 颜康成放眼望去,石柱间暗流涌动,似乎布满了杀机。 “鬼,,”牛鬼看着闻殊,“要不我们换条路?” “后门已经封死,”颜康成看了看,忽然指着骷髅说道,“你们,带路!” 骷髅们战战兢兢,亦步亦趋的往前挪着。 “哈哈!” 这声音突然出现在骷髅们身前,闻殊隐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三个鬼脸似的家伙,可是速度太过诡异,还没看清,一晃又不见了! 闻殊心下骇然,就是自己没中毒,身法也不能如此迅速,这古墓里不知藏了多少这等可怖的鬼怪,眼下虽多了牛鬼蛇神,却不知他二人的实力到底如何。 “哈!” 这笑声划了一道直线,忽地直奔骷髅,闻殊见状,立刻举剑刺了过去,这时他清楚的看见,三个鬼一般的家伙竟然有翅膀,而且身前毛茸茸的竟然长着触角! 竟然是和人一般高的天蛾! 天蛾的后背长着头一般大的鬼脸,竟然倒飞而来,露出鬼一般的后背,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其他部位都被这些幽光遮蔽,即便是近到身前,也似乎看不清楚。 没有人敢仔细端看! 天蛾们突然飞到身前,其中一只忽地躲过闻殊的长剑,张着四只触角便抓过来,闻殊急忙回剑急削,天蛾竟然举爪回挡,不慌不忙的躲过闻殊的攻击。 牛鬼蛇神看得目瞪口呆,正要上前夹击,忽然听见一声叫喊—— “啊!” 另外两只天蛾抓起一个骷髅,忽地倒飞出去,另一只天蛾似乎嘲讽的一笑,忽地尾随而去,闻殊急欲追击过去,可是眨眼间,三个鬼脸便消失在黑暗中,只能听见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可是这呼喊声只响了片刻,众人便听见噗通一声,一个骷髅猛地摔到了众人眼前。 一个真正的骷髅! 众人一声惊叫,一个大活人眨眼间被吃得只剩下个骷髅,这实在是骇人恐怖之极,另外两个骷髅已经吓得坐倒在地,不停祷告。 闻殊手握长剑,犹觉得指尖阵阵发麻。 这等恐怖的鬼怪,一个都难以对付,现在竟然出现三个,闻殊暗自思忖,自出道以来,尚未遇到过如此困境,最糟糕的是,心底竟然隐隐生出了恐惧,死亡的阴影倏然涌上了心头。 牛鬼蛇神一脸颓废,牛鬼颤声道,“鬼脸天蛾,鬼脸天蛾,不吃光我们的身体,它们决不罢休。” “哈哈哈!” 尽头处突然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颜康成看着骷髅,心里绷得紧紧的,这要是被抓住,还没等尸变就变成骷髅了,这古墓到底什么人建的,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怪物? 他看了看闻殊,闻殊拔剑在手,面若泰山,神情肃穆,浑身紧锁,身体中突然爆发出一种气息,一种只有在极端困境中才能爆发出的顽强斗志! 与此同时,颜康成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死亡的威胁! 039 激活了膻中穴 “让我来!” 当恐怖的笑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颜康成双手握着狼牙棒,豁地站到了队伍的前面,他将狼牙棒侧举过头,摆出了一副打棒球的姿势,虽然他从来没打过棒球,可是这副豁出性命的姿态,霎时令窒息的空间爆发出了巨大的热量! 闻殊只觉得一股热血忽地涌上心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弄不清楚是谁的家伙竟然爆发出了这等不屈的斗志,这种不屈的斗志点燃了他内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将长剑一横,霍地站到了颜康成的身边! “呀!” 牛鬼蛇神同时爆发出了一声叫喊,这两位身经百战的家伙只是被传说中的鬼脸天鹅吓得束缚住了手脚,此刻看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如此临危不惧,心中登时涌出了无限的气概,他二人同时发出一声呐喊,铿然站到了颜康成的身边! 那两位磕头的家伙,也感受到了这种同仇敌忾的气焰,不知不觉从地上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棒,和颜康成摆出了同一种拼命的架势! 一步! 颜康成霍地往前迈出了一步,其他人毫不迟疑的随即跟上! 两步! 颜康成热血喷涌,他明显感觉到身体内骤然爆发出了一种巨大的能量,在这种巨大能量的冲击下,他的膻中穴忽地一动,好像闭合了很久的开关忽地打开了。 在死亡的威胁下,一个凡人尚能激发出难以估量的潜能,而此刻,忽然有股气流从颜康成的膻中穴中急速流出,瞬间布满了颜康成的全身,尸气?颜康成弄不明白,为什么气体会从膻中穴中涌出,以前研究过的所有功法,都是从丹田处产生气感,然后运转任督二脉,打通大小周天,进而爆发出无限战力,可是当下怎么会从膻中处生出气体呢? 他无暇思索,便仔细查验这些气体的来龙去脉,它们从膻中穴生出,沿任脉下行,经气海会阴,结集于命门,再顺着督脉上行,经百会人中,而后又汇聚于膻中,几番巡回,最后散布于十二募穴中,继而游走奇经八脉,徜徉于毛孔股掌间。 此刻,膻中穴隐隐括约,似乎处于激活状态中,一收一张之间,四肢百骸明显感觉到了气息的呼应,莫非,身体的气息受制于膻中穴?只要膻中发力,便可调动起体内的尸气,这和内家高手发动丹田之力如出一辙。 颜康成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不由得跃跃欲试! “哈哈哈!” 摄人的笑声直掼耳际,黑暗处的鬼脸天蛾鬼魅般飘来,似乎商议好似的,仍然采用先前的套路,一个飞向闻殊,另两个直奔颜康成而来! 呼! 颜康成刚摸到窍门,身体极度兴奋,一步跨出去,举棒照着两个家伙就砸了过去! “哈!” 一个家伙嘲笑着,举爪来抓,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跟班似的家伙,棒子直直的抡起,似乎毫无威胁,可是狼牙棒上突然爆发出了恐怖的力量,他再想收手已然不及,咔嚓一声,一条手臂登时被砸了个粉碎! “哈!” 另外那个家伙惊叫一声,忽地退了回去! 颜康成膻中发力,手中气息源源不绝,脚下生风,好似生出了千斤之力,一击而中,回手又是一抡! 他的狼牙棒虽然全无章法,可是一退一进之间,与体内的气息配合的越发娴熟,呼呼声中,狼牙棒越舞越狠,越舞越快,把两只鬼脸逼得满室乱飞,频频后退。 “哈!” 后面亦传来一声惊叫! 那只扑向闻殊的鬼脸一个后退,在刚才的回合中,它已经测出闻殊的实力,后退处刚好是闻殊刺出的极限距离,可是没想到闻殊手臂暴涨了一般,忽地又递出几分,这一剑正中鬼脸的胸口,虽然伤口不深,可是身子一顿之间,牛鬼蛇神的暗器忽地飞来,噗噗两声,两把匕首直掼进鬼脸的面门! 鬼脸一声惊叫,来不及拉长声音,便噗地滚落在地,几番扑腾之下,竟自挺尸不动了。 闻殊与牛鬼蛇神一举击杀了鬼脸,顿时精神大振,眼看颜康成威猛无俦,当即冲杀了过去。 鬼脸们立即嗅出了危险,尖叫声中,忽地隐退到石柱之间,借着石柱的掩护,遁走于黑暗中。 颜康成杀兴大起,一棒砸在石柱上,咔嚓声响,石柱被砸得火星四溅,隐身在后的鬼脸被震的急忙逃窜。 颜康成此时耳聪目明,步步紧逼,鬼脸们眼看无处藏身,忽地急速飞起,窜到了甬道的另一头,仗着自己急速的身法,和颜康成玩起了捉迷藏。 颜康成和闻殊立刻分成一左一右,沿着石柱步步往前搜索,牛鬼蛇神手握匕首,于中间亦步亦趋,二人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死定了的局面,顷刻间变成了反守为攻,而自己手中的匕首,也霎时充满了杀气。 “当!当!当!” 每一个石柱,都被颜康成砸出了巨大的声响,这振奋人心的声音,却把黑暗处的鬼脸们震慑的瑟瑟发抖。 斗志消涨,生死立判! 当! 颜康成已经逼到了尽头,随着这一声巨响,一只鬼脸忽地窜出来,颜康成看准机会,猛力砸了过去,可是这鬼脸一晃一闪,忽地逃走了。 另一只鬼脸同时窜出,可是它手臂受伤,窜出时身子突然失去平衡,只稍微一顿的功夫,闻殊的长剑豁然掼入它的身体中,另有两只匕首,顷刻间飞上了它的面门! 呼! 众人都是长呼一口气,连番杀掉两只鬼脸,众人心中顿时信心暴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就连那两个骷髅跟班也都乐开了花,他们舞动着狼牙棒,显得兴奋至极。 颜康成感受着身体的力量,心中分外爽快,他转身盯住逃到尽头的鬼脸,举棒一抡,咔嚓又是一声爆响。 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此时是杀掉敌人的最佳时机! 众人亦都振奋精神,结队追杀过去。 “哈!” 原来这不只是笑声,鬼脸恐惧的叫声竟然和这笑声一样,在狭长的甬道里拉出了长长的尾音,它东窜西窜,做着最后的挣扎,颜康成不敢大意,紧紧盯着它。 这个大约二十米长的甬道,此刻已经被鬼脸叫喊了几个来回,只是它身法太过诡异,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间躲过众人致命的攻击。 “哈!” 刺耳的叫声似乎撕裂了甬道的壁垒,迸射出鬼脸的恐惧和绝望,它频频靠着刺耳的声音扰乱众人的神经,在绝望中寻找最后反扑的机会。 甬道将近两丈高的距离,这给了鬼脸足够的逃生空间,颜康成看着闻殊,用手往天棚一指,闻殊明白他的想法,却摇了摇头,这种隔空狙击的方案太过冒险,可是颜康成态度决绝,闻殊不禁咬紧了牙关。 配合需要心有灵犀,也需要磨合,在适才的一番追杀中,虽然没有成功击中鬼脸,但是每一次的出手,转身,追击,让颜康成和闻殊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反应和实力,尤其在这黑暗狭小的甬道里,要想组队打出完美一击,时机和实力都是缺一不可,闻殊心里隐隐作痛,似乎感觉到了这最后一击中所招致的致命反击。 “哈!” 声音甫起,颜康成瞳孔紧缩,锁定了鬼脸的逃生方向,纵身追了过去,抡起狼牙棒从下往上斜刺里抡了上去,这一下从右向左,封住了鬼脸左边的去路,几乎在同一时间,闻殊长剑鼓荡着剑气,倏地从右侧刺了过来! “哈!” 鬼脸嚎叫着,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急速旋转,几乎同时躲过了颜康成和闻殊的夹击,在身体急速旋转的瞬间,忽地抡起了前爪,照着颜康成的脸部扫了过去,这一下又快又准,把腾空而起的颜康成直直的掼了出去! 这并不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在众人的合击中,这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活路,也许比死亡还要恐惧的正是恐惧本身,鬼脸反手一击,显然已经放弃了防御,牛鬼蛇神的匕首双双刺入了鬼脸的鬼脸中。 闻殊在下落的瞬间,一剑划开了鬼脸的胸膛。 时间仿佛瞬间凝住了。 闻殊和牛鬼蛇神保持刚才的姿势,都望向了萎缩在不远处的颜康成,没有人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而此刻却传来颜康成痛苦的呻吟,他们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颜康成动了一下,忽然弓起了身子,在地上摸索着,刚才鬼脸的一巴掌,把他的右脸扫开了花,他躺在那儿哎呀直叫,忽然发现——咦?右眼珠子不见了! 他赶紧爬起来一阵摸索,幸好及时发现,那眼珠子并没跑远,他抓起来吹了几下,又在衣襟上擦了擦,回手塞进眼眶里,他就像戴个隐形眼镜似的眨了眨眼睛,等众人赶来时,忽地回眸一笑:“爽!” 爽? 众人被他一句话说的愣在了那儿,他虽然浑身是血,黑暗中却看得并不清楚,众人只看见他套在头上的衣服破了三条口子,脸部却完好无损,双眼依然炯炯有神,总算吐出了口气。 “爽!” 众人同时大叫了一声! 040 鬼丫鬟 “表兄,你可不能这么吓人,表弟都吓坏了。”蛇神打趣道。 “就是呀,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是颜俍吗?”牛鬼挠着头。 “没想到表兄武功这么厉害,闪瞎了我兄妹的眼睛呢。”蛇神继续笑。 “就是呀,啥时候练的?实在太惊人了。”牛鬼心里酸酸的。 “不但武功厉害,但是这份不要命的气概,就没谁能比得上。”蛇神意犹未尽。 “就是呀,怎么这么猛,实在太威武了。”牛鬼的心里翻江倒海。 “你俩唱双簧呢,”闻殊笑看着颜康成,“表兄,咱们颜家一直都是以文见长,没想到表兄竟然文武双全,失敬失敬。” 即使他是颜康成,也是颜家的人,所以闻殊心里特高兴,表兄叫的也是真心实意。 “文武双全?哈哈!”颜康成一骨碌爬起来,“表弟,你也是文武双全,咱们都是文武双全,哈哈!” 众人一阵笑,似乎把刚才生死一线的恐惧抛到了脑后。 “咦,这有个门?” 牛鬼拿着火把,看着眼前的一道门,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字——死! 又是那弯弯曲曲的蝌蚪文。 “牛哥,咱们还是往回走吧。”蛇神看着这个死字,脸上忽然失去了笑容。 “往回走?”牛鬼的声音也变得压抑了,“后退无门,怎么往回走呢?” “这不是有门吗,干嘛要往回走?”颜康成说完伸手便要去推,却被牛鬼一把拦住。 “你觉得这是什么门?”牛鬼就着火把紧盯着颜康成。 “什么门?还能有什么门?”颜康成满不在乎道。 “死门,难道你不认识这个字吗?”牛鬼奇怪的看着颜康成。 “这个字是死?”颜康成挠挠头,“因为写了个死就不能进去了?” “不是不能,是不敢。”蛇神接过话头。 “谁不敢?”颜康成看着蛇神眨眨眼。 “它。”蛇神指着地上的鬼脸天蛾。 众人看着四脚朝天的鬼脸天蛾,无不心惊肉跳。 “这鬼脸天蛾宁可跟咱们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敢进到这个房间,”蛇神顿了顿,“咱们当真要进去吗?” 众人看着那扇门,一股凉风似乎从门里冒了出来。 嘎吱!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了渗人的声响。 紧张之下,甚至听见了各自呼吸的声音。 “哈哈哈!” 牛鬼蛇神顿时毛骨悚然,怎么又出现了笑声? 颜康成和闻殊悭然回头,愕然发现角落处出现了两个披头散发的家伙。 鬼? 颜康成心念甫动,忽见闻殊左手成印,口唇微动,一道火舌忽地喷射出去,紧跟着右手长剑一挥,腾空而起! 颜康成看得很真切,心中一阵乱跳,这两个家伙长发垂在胸前,连同身体的其他部分几乎和黑暗连成一片,只有五官部分,在重重的白色粉底下清晰的显露出来—— 骷髅似的深黑眼眶,嗜血般的艳红双嘴! 又一副摄人的鬼脸! 牛鬼蛇神更是心惊胆颤,他们只看见闻殊在那儿飘来荡去,耳中却传来阵阵令人发狂的声音,这声音直入心底,荡人心魄,好似来自地狱的呻吟,惊起无限的恐惧。 “哈哈哈!” 那两个骷髅跟班突然狂笑起来,张牙舞爪地向虚空抓扯着,突然奔向那扇死门,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颜康成亦听见了女鬼咒语般的呻吟声,只是没想到竟能如此摄人,他见闻殊以一敌二,越战越勇,正要上前助阵,忽然看见牛鬼蛇神面色诡谲,暗叫不妙,急忙拦在暗道门口。 “哈哈哈!” 牛鬼蛇神突然放声狂笑,颜康成正要拦截,却见他二人忽地拔出了匕首,腾身直奔闻殊刺去! 在四人的夹击下,闻殊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哈哈哈!” 颜康成突然狂笑起来,直奔闻殊扑去,闻殊大吃一惊,四人联手已然不敌,加上颜康成,只有死路一条,他心念电转,急忙侧身闪开。 颜康成如电而至,擦过闻殊的瞬间,身子借势前扑,右手急探,突然抓住一个女鬼的胳膊,一拧之间,反身掐住了她的脖子。 “住手!” 声震四壁,余音不绝,顿时让另一个女鬼目瞪口呆,心神慌乱之下,噗,闻殊的宝剑脱手飞出,正中她的心口! 女鬼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忽地化作一道黑烟,如风逝去。 “哈哈哈!” 牛鬼蛇神狂笑着,发起了越来越猛烈的攻击。 “让他们停下来!” 颜康成手上用力,紧紧掐住女鬼的脖子。 女鬼摇了摇头。 “不然我就掐死你!”颜康成震喝道。 女鬼还是摇了摇头。 此时闻殊以一敌二,本可轻松应付,可是牛鬼蛇神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弄得闻殊四处逃窜,狼狈不堪。 “我数三下,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三,二,”颜康成忽地一松手,“你想死吗?” “公子,你这么掐着我,我能说出话吗?”女鬼忽地一阵咳嗽。 “好吧,你赶紧让他们停下。”颜康成反扣住女鬼的双手。 “我不会解除这咒术,一个时辰之后,如果他们没死,就会自动解除。”女鬼咳嗽道。 “一个时辰我能坚持!”闻殊突然冒出一句,转身就跑。 “你们从哪个门进来的?”颜康成忽道。 “门?”女鬼冷笑道,“鬼还需要走门吗?” “你很牛吗?”颜康成怒哼一声,“为什么要害我们?” “你们擅闯墓园,难道不该死吗?”女鬼轻蔑道。 “难道你们是墓主?”颜康成讶然。 “你看不出我们的身份吗?我们能有这么豪华的陵墓?”女鬼揶揄道。 “身份?”颜康成奇怪的挠挠头,“什么身份?” “她们是丫鬟。”闻殊突然窜出,又突然逃走。 “哦?”颜康成这才仔细打量,果然穿戴和鄯珠有些相似,就差盘头了,“你一个好好的丫鬟,弄这披头散发干嘛?” “吓人呗。”女鬼撇了撇嘴。 “我跟你说,我们可不是来盗墓的,我们是来救人的,我们是好人,明白吗?”颜康成瞪着女鬼。 “好人?好人能看见鬼?”女鬼耻笑着,吐了下舌头。 “你这什么逻辑,能看见鬼就不是好人?” “能看见鬼的就不是人。” “谁说的?!”闻殊左躲右闪中,突然反击。 “我说的。”丫鬟好不口软。 “看在你是丫鬟的份上,我不跟你生气,”颜康成哼了一声,“既然你是丫鬟,那墓主是谁?” “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你们都得死,”鬼丫鬟咳嗽一声,“这里便是昭明太子的陵墓。” “昭明太子是谁?”颜康成挠了挠头,自己只对唐朝略为熟悉,“可是外面光秃秃的,连个碑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现在赶紧杀了我吧。”鬼丫鬟冷冷道。 “我说过杀你吗?”颜康成看着闻殊和牛鬼蛇神呼来喝去,犹自在狂奔,“只要他们一停下,我就放了你。” “不行!”闻殊忽地冲过来,忽地转身而逃,牛鬼蛇神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脸狰狞,拼命的追着。 “为什么放了我?”女鬼好像很奇怪。 “丫鬟都不是坏人,”颜康成想起了鄯珠,“你也是为了护主,我们擅闯在先,怪不得你。” “不能放!”闻殊的叫声传了过来。 颜康成看了看闻殊,口中忽地念起了解咒术,牛鬼蛇神忽地停下来,猛地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大眼瞪着小眼。 “你看我干嘛?” “你看我干嘛?” “你怎么坐在地上?” “你怎么坐在地上?” 他俩爬起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由自主的瞪着闻殊,闻殊怒道:“你俩看我干嘛?我又没坐在地上!” 闻殊大步流星走过来,瞪着那个鬼丫鬟,“刚才你说,反正我们都得死,什么意思?” “这里是死胡同,你觉得你们能走出去吗?”鬼丫鬟平静的说道。 “这里还有什么机括?”闻殊怒问。 “你那么凶干嘛?”鬼丫鬟一拧身,看着天棚。 “表弟,你这可不像个出家人,你跟一个丫鬟发什么脾气?”颜康成拦道。 “哼,”闻殊被牛鬼蛇神追得满肚子火,“快说,这里还有什么妖魔鬼怪,不然我杀了你。” “嘿,”颜康成挺到鬼丫鬟身前,“小道士,你这是怎么了?我跟你说过,不要对一个丫鬟发火,OK?” 颜康成突然拔高了音调。 “她不过是个鬼丫鬟,你护着她干嘛?”闻殊怒目瞪着颜康成。 “鬼怎么了?丫鬟怎么了?低人一等吗?你道士就牛逼吗?我就不让你杀她,你杀个试试?”颜康成突然火冒三丈,毫不退让的瞪着闻殊。 这牛鬼蛇神看着二人,也弄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赶紧横在二人中间,牛鬼哈哈笑道:“表兄表弟的,怎么发这么大肝火,都消消气,咱们还没过鬼门关呢,你俩这是较的什么劲呢?” “行了,你们别吵了,”鬼丫鬟轻声道,她似乎没想到颜康成会这么护着她,“这里没什么妖魔鬼怪,只是那扇门,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你们好自为之吧。” 鬼丫鬟说完,看了颜康成一眼,嘴里自言自语着,忽然便消失了。 闻殊哼了一声,转身朝着那扇门走去。 颜康成忽然想起了鄯茹,做鬼真好,可以随时穿越,没有任何屏障。 而自己,却要走向那扇门。 死门! 041 幻觉 “表弟!” 牛鬼喊了一声,紧追向闻殊,可是闻殊毫不理会,大步冲了过去。 啪! 一掌推开了那道死门! 其他人鱼贯而入,穿过那道死门,紧贴在闻殊身后。 这个房间很暗,暗得连闻殊和颜康CD看不清楚。 这个房间很大,大得几个人并排往前走,还是看不到两侧。 牛鬼蛇神在中间,走着走着,突然喊道:“表兄!表弟!” “就在你身边呢,喊啥?”闻殊和颜康成几乎同时回答。 “靠近点,靠近点。”牛鬼紧张兮兮的说道。 他们互相依靠着,却觉得越靠越远,彼此之间忽然多出了一层薄薄的黑纱,不细看看不清楚,细看时,已经在他们之间形成了屏障。 “我看不见你们了!” 牛鬼的声音裹足不前,毫无穿透力。 “我能看见你!” 隐隐约约传来了闻殊和颜康成的声音。 牛鬼惊恐的叫着,他往身后看了看,几乎看不见蛇神的手,闻殊和颜康成的声音虚无缥缈,好像近在眼前,却又看不见身影,他试着往左侧颜康成这边靠近,可是忽然发觉身上多了某些东西,还没等他叫喊出声,整个人突然被绳索似的东西捆住了手脚,倏地被倒吊起来! “啊!” 牛鬼大声叫喊着,可是忽觉脖子一疼,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挣扎着往后察看,却觉得脖子一阵麻木,很快便全身僵硬,忽然失去了知觉。 “牛哥!” 蛇神突然高声叫喊,她刷地点燃了火舌,将火把高高举起,突然发现四周布满了黑纱般的幕布,她想伸手去触摸,却觉得黑纱中到处都是粘稠的东西,她看着闻殊和颜康成似乎向她这边靠过来,可是他们模糊的黑影却又越来越远,惊恐之下,蛇神不断的高声叫喊。 “表兄表弟,你们在哪儿?” 听不见闻殊和颜康成的声音,蛇神急得边喊牛哥边拿起火把四处搅动,可是那些粘稠般的东西根本不怕火烧,火把上渐渐缠满了黑丝,突然就熄灭了,蛇神心惊肉跳之下,只觉得身体突然被丝绳裹住手脚,忽地被倒吊到黑暗中,脖子一疼,很快失去了知觉。 闻殊和颜康成在牛鬼蛇神的两侧,起初还能彼此照看,可是突然便似坠入了雾霭般的森林中,四周尽是古木藤条荒草,抓到手中细看时,却是黑丝般的薄纱,看似透明,可是这些黑纱一层套着一层,似乎无穷无尽,闻殊张嘴高呼时,已经听不见了颜康成的回答。 闻殊暗叫不妙,立刻拔出宝剑斩向黑丝,可是纱丝虽细,却有极强的韧性,剑锋过处,虽然扫出一条缝隙,可是断裂处又自动粘合,一番劈刺之后,黑丝不仅完好无损,反而越积越厚,将闻殊紧紧围住。 呼! 闻殊惊恐间,忽然发现眼前掉下一物,仔细一看,顿时惊呆,竟是先前的骷髅跟班,只是他的身体像被抽干了似的,触手冰冷,已经跟骷髅没什么区别了。 “表兄,牛鬼蛇神!” 闻殊的声音越来越飘忽,好像被包裹在无尽的黑暗中,甚至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他左冲右突,极力往黑暗的幽深处挥舞,长剑上卷起的黑丝越来越多,正窘迫时,突然感觉手腕一紧,好似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捆住,双脚也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起来,他暗自运气想要挣脱束缚,忽觉脖子一麻,浑身顿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就像被扔进了自己的坟墓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表弟,表弟!” 颜康成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心里一阵紧张,一回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这屋子里到底藏着什么鬼? 他看着眼前飘来荡去的黑丝,触手粘粘的,这是什么东西?放眼望去,这些东西一层套着一层,似乎无穷无尽,它们层层包裹着自己,把自己推向恐惧深处,推向黑暗的深渊。 呼! 头上突然掉下一个东西,把颜康成吓得一个趔趄,那东西荡了几下便一动不动,颜康成仔细一看,却是和自己一样穿着的骷髅。 死了? 伸手一摸,又硬,又冷。 “表弟!” 声音软绵绵的缠绕在周围,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牛鬼蛇神!” 颜康成抡起棒子挥舞了几下,放眼还是看不到人。 倏! 一种极其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 颜康成急忙抬头,卧槽! 咣当! 手中的狼牙棒掉在了地上。 头上三米处,赫然多了一个浑身毛茸茸发着血光的家伙! 蜘蛛? 它的头竟和人一般大小,两根巨大的尖牙肆无忌惮的裸露出来,一下一下的动着,如腿粗般毛茸茸的脚爪不安分的动着,似乎随时准备扑过来,颜康成突然见到如此恐怖的家伙,吓得已经叫不出声来。 那对铜铃般血红的眼珠子,瞬也不瞬的盯着颜康成,颜康成头皮发麻,寒毛直竖,已经吓得半身不遂,他两条腿哆嗦着,牙齿打着颤,心里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的抖动着。 呼! 蜘蛛从身体中喷出了几道蛛丝,霎时捆住了颜康成手脚,帮助颜康成止住了颤动,然后伸出令人恐怖的巨大毛爪,把颜康成翻转了几下,捆得结结实实。 颜康成瞬间被蜘蛛吊到眼前,被吓得叫爹叫娘,战斗力瞬间归零,等他略微镇静时,蜘蛛巨大的尖牙已经咬向了他的脖子。 咬我的脖子? 我是僵尸,谁敢咬我的脖子? 当恐惧淹没了黑暗时,勇气也被尽数吞噬,甚至他的记忆深处,仅有的一点星星之火也被忽地熄灭。 颜康成的心怦怦乱跳,这突如其来的蜘蛛瞬间打破了他的心里防御,他努力克制着这份莫名的颤抖,可是从小就对蜘蛛尖叫的他,面对如此恐怖狰狞的巨型蜘蛛,此时没吓昏过去也算是有些奇迹了。 蜘蛛却觉得奇怪,咬过了颜康成的脖子他竟然还在扑腾挣扎,它摸了摸自己的尖牙,贴身过去,照着颜康成的脖子又来一口! 像颜康成这样的猎物,蜘蛛只需几滴毒液就能将他麻翻,可是此刻咬了两个来回,颜康成居然还在挣扎。 嗯? 蜘蛛有些恼火,咔呲一口咬住,不停的注射毒液,颜康成不停的挣扎,不停的注射,不停的挣扎。 嗯? 蜘蛛火冒三丈,身体中的毒液已经尽数灌进了这小子的身体里,可是他还在挣扎,本来吸干两个骷髅之后,蜘蛛已经肚满肠肥,可是此刻突然感到了饥饿。 它的双眼红光一闪,恶狠狠的盯着颜康成,忽地张开了大口。 咔嚓! 042 母狼蛛 颜康成忽地探出双手,猛地掐住了蜘蛛的脖子,咔嚓一声,将蜘蛛的脑袋拧了下来! 然后他的双手停在了空中,好似呼喊着救命一般,四肢渐渐僵硬,终于被黑暗吞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 黑暗深处有个人影忽地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慢慢习惯着黑暗中的一切,然后突然呆住了。 “表兄?牛鬼蛇神?” 闻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颜康成和牛鬼蛇神竟然如此近的站在自己身前——不能说站着,是倒立着,只是他们此刻却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闻殊挣扎一番,将双手挣脱出来,仔细一看,手上粘粘的也不知道缠着什么东西,他见双脚被一个绳索吊着,躬身上去,用力撕扯,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竟然扯不断。 这绳索不过手腕粗细,何以如此结实? 他习惯性的伸手拔剑,却发现长剑被缠在身上,立刻将长剑拽出来,用力砍去,嘣!那绳索却像弹簧一般把长剑弹了回来。 闻殊一呆,他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用力之下,竟然毫无反应,当下暗运真气,却觉得浑身真气散乱,一时竟无法运转凝聚。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使出蛮力,一番挥砍,可是收效甚微,折腾出一身热汗也没见那绳索有何缺口,当下咬牙抓住,将剑贴在上面,像锯木头似的一下一下的磨着,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折腾的汗流浃背,才终于将绳索割断,飘身落下地来。 呀! 闻殊惊得浑身一阵哆嗦,霍地将长剑横在身前,仔细看去,地上森然趴着一个毛茸茸的家伙,母狼蛛? 母狼蛛的脑袋无力的垂在身侧,跟身躯之间仅连着一点皮肉,死了? 闻殊用剑一挑,母狼蛛的大脑袋咕噜一下,滚到了身体右侧。 呼! 闻殊道士呼出一口气,震慑住心神。 他四下看了看,除了毛茸茸的母狼蛛,四处散落的尽是人的尸骸。 “这屋子就这么大?” 闻殊觉得奇怪,之前明明觉得这里异常空旷,似乎走不到尽头,可是现在看起来,四壁光滑如镜,尽收眼底,那些黑纱般的幕布已经消失殆尽,石室的上方斜支着数根梁柱,柱子之间密布着巨大的蛛丝网,网上赫然缠着一个鬼脸天鹅,只是已经一动不动了。 闻殊振作精神,跃将上去,左手抓住绳索,右手一点点的磨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磨断颜康成和牛鬼蛇神的捆缚,将他们平放在地上。 闻殊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休息了好一阵,觉得心平气和之后,才依次把脉,牛鬼蛇神平稳有力,无甚异常,只是颜康成脉象很乱,一时竟难以判断。 “蛇妹!” 牛鬼大吼一声,突然醒了过来。 “牛哥!” 蛇妹应了一声,忽然坐了起来。 “你看我干嘛?” “你看我干嘛?” “你怎么坐在地上?” “你怎么坐在地上?” 他俩扭头看着闻殊,闻殊一转身,“别看我,没死的话就赶紧起来。” “我还活着?” “好像没死。”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 “我觉得你很奇怪。” “我的娘呀!这是什么东西?” “好吓人,你没见过?” “难道是母狼蛛?这东西只有死人见过。” “为什么?” “这家伙连一头大象都能杀死,没有人能逃出他的魔掌。” “魔掌?它有手吗?” “脚掌好吧,没有人能逃出他的脚掌。” “我看它也没有脚,只有腿,还毛茸茸的,太恶心了。” “难道刚才是被它咬了?” “对呀,我也觉得被什么咬了。” “你觉得哪儿不对劲吗?” “没有,就是软绵绵的,浑身没劲儿。” “幸亏表弟英明神武,不然咱俩可就交代了。” “你不是说你很牛吗,我今晚竟跟你丢脸了。” “没丢命就烧高香吧,我哪知道这里有这么吓人的怪物。” “哼,以后别缠着我找宝了,我要改行。” “改什么行?” “出家当道姑,跟表弟抓鬼玩,你说呢,表弟?” 闻殊在四周转悠着,忽然发现个问题,这屋子不大不小,可是转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门。 “谁是你表弟?别乱叫。”闻殊哼了一声,又继续找。 “呀,这里还有表兄呢!” “怎么,你要改行跟表兄吟诗作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表兄可不比从前了。” “对呀,这表兄忽然就变得高深莫测了。” “他用的是什么功夫?” “不是道家,不是佛家,倒像是江湖功夫。” “看不出哪一派么?” “江湖中使狼牙棒的,基本没什么流派,而且他随意出手,全无章法,跟拼命三郎没啥区别。” “可是他功力却很深厚,那一棒的速度非我能及。” “对呀,所以说他高深莫测呢。” “那一棒砸在石柱上,少说也有千斤之力。” “那还是他随手一击。” “所以你要向人家学习。” “我又怎么了?” “总跟我吹是第一盗墓高手,你看看表兄,这深藏不露的才是高手。” “我也是深藏不露,我可没告诉别人我是盗墓高手。” “就敢跟我吹。” “那也不是吹,盗墓是技术活,你看表弟,转悠半天没找着门。” “你找着了?” “当然。” 闻殊站在那儿,望着屋顶上的蜘蛛网。 “表弟,你看啥呢?”牛鬼嘻嘻笑道。 “看你呢,你不是找着门了吗?”闻殊转身看着牛鬼。 “表弟,你看那儿!”牛鬼指着蛛网中间的一道暗门。 “在哪儿?” “那儿!” “我看不见。” “你仔细看。” “我眼神不好。” “谁说的,这很容易看见呀!” “门是用来开的,不是用来看的。” “你的意思是,,” “你把它打开,我自然就看见了。” “牛哥,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表弟早就看见了,就等你开门呢。” “这有何难?” 牛鬼掏出匕首,一个腾身飞上去,刷的一下,那蛛丝颤了一颤,丝毫没有反应。 “嘿!” 牛鬼怒喝一声,再次腾身而起,运起全身之力,刷的一下劈了过去——嘭,毫无反应! “这么难吗?”闻殊笑眯眯的看着牛鬼。 “意外,我只是有点饿。”牛鬼尴尬的笑笑。 “我也觉得意外,我们没被蜘蛛毒死,竟然还活着。”闻殊看着依然昏迷的颜康成。 “表兄好像睡着了。”蛇妹打趣道。 “表弟想想办法呀。” “你不是很饿吗?” “趁饿死之前,赶紧打开这扇门。” 嗤! 蛇神点起了火把,室内顿时一亮。 “牛哥,你忘了送我的这件宝贝了吗?”蛇神摸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牛鬼。 “扬文刺?”牛鬼挠挠头,“我送你太多东西了,怎么会记得这个呢?” 牛鬼拿过扬文刺,顿时精神大振,这可是一把削金断玉的利器,当下运足力气,腾身而起,刷的一下,蛛丝被砍出个缺口! “他娘的,这么结实?”牛鬼骂道,“来,用火把烧!” 烧了半天,竟然连一点糊巴印都没有。 “我倒要看看,是你硬还是我硬!”牛鬼掏出扬文刺,用起了和闻殊一样的方法,抓住那根蛛丝,拉锯般使出了牛劲。 嘭!终于弄断一根 “真是个宝贝!”闻殊不由赞道。 “呀,表弟,眼馋了?出家人可不能有贪念呀!” “牛哥,我记得你还有一把宝剑呢。” “我哪有什么宝剑呀,你看看我,使的还是一把破铜烂铁。” “小气鬼,你又不用剑,表弟可是救了你一命,你看着办。”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可是那把太阿剑?” “对呀,你还有别的不成?” “别提了,我心疼。” “被偷了?” “气死我了。” “谁这么大胆,敢到你家偷。” “说的就是,等我查出来,非扒了他的皮。” “那你还有别的剑?” “哪还有了?” “那你可记得,欠表弟一把。” “表弟,”牛鬼看着闻殊,“你要记得,我欠你一把宝剑。” “当真?”闻殊不觉失笑。 “当真。” “总觉得有些滑稽。” “为什么?” “因为你是盗墓贼。” “好吧,宝剑我欠定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盗墓贼。” 043 天书秘籍 “谁?” 当牛鬼扛着颜康成跟着闻殊走进蛛网后面的门时,里面突然传来了人声。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墓室,中间摆着两座棺椁,四面的墙壁上点着蜡烛,忽明忽暗,映着角落里的一个人影,那人影影绰绰,似乎是个女子。 仓啷! 闻殊立刻拔剑在手,墓室幽暗,分不清是人是鬼,闻殊手持宝剑,紧盯着那人,一步步走了过去。 “是人是鬼,报上名来!”闻殊保持一剑的距离,厉声喝问。 “表弟,她明明是个大活人,你紧张个啥?”蛇神趋步上前,蛮腰轻摆,“小妹姓佘,敢问姐姐……” 蛇神话未说完,突然期身到那人身边,扬文刺倏地抵住了她的脖子,冷冷道:“敢问姐姐芳名,为何在此?” “萧美娘。”那人静静道。 “萧皇后?”闻殊一愣,当即收剑入鞘,抱拳道:“小道闻殊,鲁莽之处还望娘娘赎罪!” “你就是闻殊?果然一表人才,我很奇怪,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萧皇后语气很镇静。 蛇神却仍然握着匕首,笑道:“你就是萧皇后?果然美伦美奂,我很奇怪,你是怎么进来的?” “蛇神,不得无礼!”闻殊忙道,“她是被我,被人劫持到这里的。” “这里暗道众多,妖孽四伏,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到这里。”萧皇后所有所思的看着闻殊。 “我等也是误打误撞,”闻殊皱眉道,“娘娘可知我父亲现在何处?” 萧皇后摇摇头,“我被令尊挟持,一路进到这里,然后萧庄主他们追过来,在这里把我救下,又追你父亲去了。” “颜师伯?”蛇神吃惊的缩回手,看了看闻殊,“颜师伯怎么会做这种事?” “对呀!”牛鬼也是满脸惊讶。 “说了你们也不会信。”闻殊叹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牛鬼蛇神急切的看着闻殊。 闻殊看看萧皇后,又看看牛鬼蛇神,正色道:“我父亲是被鬼上身了。” “什么?”蛇神以为听错了。 “鬼上身?”牛鬼瞪着两个大眼珠子。 “牛哥,表弟说的话你懂吗?”蛇神眨眨眼睛。 “基本上懂,他父亲被鬼上身了。”牛鬼眨眨眼睛。 “你不觉得奇怪吗?”蛇神又眨眨眼睛。 “基本上不奇怪。”牛鬼又眨眨眼睛。 “你相信有鬼?”蛇神皱眉。 “基本上不信。”牛鬼皱眉。 “表弟说有鬼。”蛇神又皱眉。 “基本上就有。”牛鬼又皱眉。 “为什么?”蛇神撇嘴。 “表弟说的话,我信。”牛鬼撇嘴。 “为什么?”蛇神瞪着牛鬼。 “表弟是道士。”牛鬼看着蛇神。 “道士都说有鬼。”蛇神笑着。 “所以他们是道士。”牛鬼笑着。 “你们嘟囔什么呢?”闻殊打断了他们的私聊,“快找找出口在哪儿,到外面你们再胡扯。” “我说表弟,既然来到这里,你不想知道这里葬的是谁吗?”牛鬼看着墓室中的棺椁,充满了好奇。 众人仔细看去,两座棺椁金碧辉煌,俱是金丝楠木打造,棺木上雕龙画凤,金镶玉嵌,在幽暗中彰显着无比尊贵,仅凭这副棺椁,已然看出墓主的风靡奢华。 墓室的四壁却镶嵌着奇怪的碑帖似的文字,牛鬼蛇神凑前一看,顿时惊呼出声:“蝌蚪文?” “你认识?”闻殊奇怪的看着牛鬼。 “当然,不过,嘿嘿,是令尊大人教的。” “别吹了好不好,”蛇神讽刺道,“就认识俩字,死和活。” “我没吹,死活都认识,”牛鬼强词夺理,“没准是天书残卷,记载着盗墓秘籍。” “那叫废纸,还天书呢,你家天书上面写盗墓秘籍吗?别废话了,赶紧拓下来,回去让颜师伯好好研究。” “不不不,盗墓秘籍什么的我就不需要了,我看咱们还是把棺椁打开,里面肯定有稀世珍宝。” 牛鬼说着就走到两座棺椁旁,从包裹里翻腾出斧子凿子等工具,对着一处棺椁就要下手。 “慢着!” 萧皇后手扶着棺木,似乎自言自语:“如此精雕细作的棺木,堪称艺术珍品,岂能容你这般斧凿下去?” 牛鬼愣了愣,萧皇后虽是前朝皇后,可是余威犹在,自己虽然没把朝廷人物放在眼里,可是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对着干,当下尴尬一笑,“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再好的东西也是给死人用的,这么放着实在浪费,不如我等打开看看,里面或许有娘娘感兴趣的东西呢。” 萧皇后顿了顿,侧身看着牛鬼,“你竟敢当着我的面开棺盗墓,我实话告诉你,这座墓与我萧家颇有渊源,你听清楚了吗?” 说到最后突然声色俱厉,顿时将牛鬼震住。 蛇神情不自禁摸了下匕首,这牛鬼口无遮拦,要是得罪了萧皇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下赶紧怒道:“你这个挨千刀的,说话怎么这么不知深浅,从现在开始不许说话,听见了没?” “牛鬼,这天下三百六十行,你非得干这个营生吗?”闻殊忽地想起了颜康成的话,“这墓主可能正在修养,最忌讳别人打扰。” “表弟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蛇神笑道,“墓主修养是什么意思?” 闻殊看了眼萧皇后,恭敬道:“小道没有冒犯皇后娘娘的意思,但是从道场来说,所有的墓主都可能在修养。” “修养?养尸?” 空气中似乎暴出了一股寒气,牛鬼觉的后背直冒凉风,“我说表弟,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吓人的。” 闻殊笑了笑,“这是表兄说的,他说百座墓养一处僵,所以这个墓主很可能是僵尸。” 牛鬼踢了踢颜康成,“表兄,你起来说话,别吓唬我。” “牛哥,你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僵尸不成?” “谁说我怕僵尸了?” “我看你一听见僵尸舌头都僵了。” “这不是害怕,这是激动。” “激动什么?” “墓主若真是僵尸,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什么意思?” “他就可以咬我了呀!” “你想让僵尸咬你?” “你以为呢?你以为我盗墓是为了发财?” “难道你想变成僵尸?” “正是,咦?”牛鬼指着其中一座棺椁,“这个棺材盖?” 他说着话伸手一推,吱嘎一声,棺材盖竟然是活的,他手上用力,使劲一推,棺材盖顿时被他推开。 众人借着余光往里一看,棺椁中套着一座棺材,可是棺材里竟然是空的! 牛鬼看了看萧皇后,咳嗽道:“纯属好奇,只看看,不拿东西。” 噗! 牛鬼正打算推向另一座棺材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一片漆黑,四面墙壁上的烛火竟然同时熄灭了! “牛哥!” 蛇神在黑暗中惊慌的叫着,赶紧打着了火折子,点亮了火把,拿到眼前一照,吓得一阵哆嗦,火把差点掉到地上。 牛鬼血脉喷张,青筋暴露,神态发狂,瞪着两个大眼珠子,正恶狠狠的盯着她! “牛哥,你怎么了?” 牛鬼嚎叫一声,并不搭理蛇神,他阴森森的看着众人,突然嘶哑着吼道:“想活命的,就跟我出来!” “牛哥!” “啊!” 牛鬼再次发出一声长嚎,瞪着蛇神的双眼突然流出一股鲜血,他吱吱唔唔,一张嘴,嘴角鼻子里的鲜血突然喷了出来。 “牛哥!” 蛇神正慌的不知所措时,闻殊突然横在了牛鬼身前。 “出来!” 声音不大,但是显然有足够的威慑力。 蛇神听得脑瓜皮发麻,“出来?你跟谁说话呢?” “鬼丫鬟,”闻殊冷冷道:“念在你护主的份上,你放了这位施主,本道便不再为难你。” “哼,”牛鬼喘着粗气,恶狠狠道:“他竟然用这一双脏手乱摸乱碰,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活在世上!” 萧皇后愕然看着闻殊,惊讶道:“闻殊道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鬼上身,”闻殊看着萧皇后,“跟刚才我父亲一般模样。” “啊!” 牛鬼怒吼一声,身体如失控的野兽,一步步往闻殊身前走去。 “九宫列阵,老君出宫!” 闻殊道士手上突然多了一道金符,化作一道金手印,照着牛鬼拍了过去。 “啊!” 牛鬼狂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脚下一个趔趄,身子晃了晃,瞪着血红的眼睛,硬是往前迈了一步! “你再不出来,别怪我下手无情!” “牛哥!” 蛇神惊慌的喊叫着,牛鬼忽地回过身看着她,好似不认识般紧紧盯着她。 “啊!” 牛鬼张开血盆大口,突然笑了笑,手中忽地多了一把匕首,照着自己的脖子就抹了过去! “牛哥!” 蛇神这一句牛哥悬在半空时,突然晕了过去。 紧接着噗通一声,牛鬼也栽倒在地。 044 东飞伯劳 仓啷! 匕首掉在了地上,掉在了颜康成身边。 “哎呀!” 颜康成叫了一声,忽地坐了起来。 他揉揉眼睛,四下望了望,奇怪的看着萧皇后:“阿姨,你怎么在这儿?” “阿姨?” 颜康成这一句阿姨把萧皇后叫得愣住了,她仔细看了看颜康成,摇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颜康成。”颜康成看着闻殊,迟疑道。 “颜康成!颜康成!”萧皇后连连惊叹,眼角掠过一丝惊疑。 闻殊急忙抢上一步,奇怪的看着颜康成,“表兄,你没事儿吗?” 颜康成摇摇头,又点点头:“没事儿,还没死。” “你是不是糊涂了,她是萧皇后,可不能乱叫。” 颜康成眨眨眼,吐了下舌头,姨娘在唐朝基本是小妾的专用称呼,这阿姨叫的可是不伦不类,他赶紧站起来,正要赔个不是,忽见蛇神动了一下。 “牛哥!” 蛇神被闻殊掐住人中苏醒过来,忽地又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几乎又晕了过去。 “你哭啥,他又没死。” 蛇神一愣,忽地扑到牛鬼身边,看见牛鬼的脖子好好的,没有半点血迹,激动的浑身颤抖,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闻殊俯身给牛鬼把脉,半天没有言语,忽地伸手在他后背一拍,牛鬼哼唧一声,坐了起来。 “牛哥!” 蛇神泪流满面,却又笑靥如花,伸手抹去牛鬼脸上的血迹。 牛鬼痴痴的看着蛇神,又转头四下看了看,忽地笑了。 “牛哥,你没事儿吧?” 牛鬼呵呵的笑着,点了点头。 “你流了那么多血,不疼吗?”蛇神奇怪的看着牛鬼。 牛鬼呵呵的笑着,点了点头。 “牛哥,你怎么了?”蛇神心头忽地一颤,惊讶的看着牛鬼。 牛鬼呵呵的笑着,点了点头。 “牛哥!”蛇神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牛鬼呵呵的笑着,点了点头。 “牛哥!” 蛇神忽地哀嚎一声,伏身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牛哥!” 颜康成愣愣的看着牛鬼,伸手推了他一下。 牛鬼呵呵的笑着,点了点头。 “牛哥!” 闻殊叹了口气,他对这个远房亲戚,还头一次这么称呼。 牛鬼呵呵的笑着,点了点头。 室内一片沉寂。 四壁的烛火不知何时又闪烁起来。 颜康成持着火把,仔细查看着石壁上的文字,对闻殊道:“表弟,这字你认识吗?” “不认识,或许我父亲我能认识。”闻殊放眼看去,这些字迹排列的很整齐,很像是诗词一类的格式。 “这些是蝌蚪文,老身倒是认识一二。”萧皇后忽然笑道。 “您怎么会认识这些字?”闻殊很奇怪。 “我太公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很小的时候跟他老人家学过一些,正巧这里有一首诗我倒是认得。” 萧皇后指着一处石壁,轻声念了起来: 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 谁家女儿对门居,开颜发**里闾。 南窗北牖挂明光,罗帷绮箔脂粉香。 女儿年几十五六,窈窕无双颜如玉。 三春已暮花从风,空留可怜与谁同。 “咦?劳燕分飞,这不是那谁,那谁写的吗?”颜康成挠了挠头,一时想不起来。 “梁武帝萧衍。”萧皇后笑了笑。 “阿姨,皇后,你懂得真多,你看看这些,都是诗词吗?”颜康成笑道。 “这些我可就不认识了。”萧皇后摇了摇头。 “表兄要是想拓下来,我这里有工具。”蛇神啜泣道。 “不行,没经过墓主同意,这里的东西不能乱碰,”颜康成说的煞有介事,“咦?这棺床怎么开了?” “是,是牛哥推开的。”蛇神忽地又流下泪来。 “胡闹!”颜康成指着牛鬼蛇神,怒道:“你们,你们没事多读读书行吗?跟人家学什么盗墓,不知道这是最缺德的事儿吗?当心生儿子没**儿!” 蛇神哭得跟泪人似的,牛鬼呵呵的笑着,点了点头。 “行了,这里的东西不要再碰,咱们赶紧离开!”颜康成说罢举着火把停在一道墓门前,回身等着众人。 闻殊和萧皇后随即站在了门口。 蛇神抹去了眼泪,搀扶起牛鬼,牛鬼呵呵笑着,跟着蛇神迈步前行。 吱呀! 墓门被推开。 外面是一条幽暗的甬道,在火把的映照下,折射出颜康成的面庞。 他喝了一肚子蛇血,又被母狼蛛注入一肚子毒液,此时的脸上正悄然呈现着黑红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在黝黑的甬道中显得异常吓人,而在火把闪烁出的幽光里,又逐渐恢复了正常。 甬道不算长,尽头又是三道门,颜康成随手推开正门,里面是一间四方形的墓室,摆放着几口棺材,棺材都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颜康成警惕的打量四周,浑身一阵紧张,适才鬼脸天蛾那恐怖的叫声似乎仍在心底徘徊。 他看了看闻殊,闻殊持剑在手,亦步亦趋。 “表弟。” “嗯。” 一个随便叫着,一个随便应着,二人沿着墓室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在一道门前停住。 蛇神紧跟在后,牵着乐呵呵的牛鬼。 萧皇后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壁,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危险。 吱呀! 众人进入另一间墓室,又是一条狭长的甬道。 “表弟。” “嗯?” “你见过那蜘蛛?” “母狼蛛。” “你没事?” “毒晕了。” “很毒吗?” “很毒,你杀的?” “它咬我。” 颜康成摸了摸脖子,眼看这条甬道也没有怪物,顿时松口气,看着眼前的三道门,一掌推去。 “哈哈哈!” 门开处,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颜康成和闻殊当前冲了进去,可是等到看清里面的状况时,都愣住了。 张嘴大笑的正是闻殊的父亲颜师古! 他左手拿着一把长剑,剑尖上滴着鲜血,而这把剑的主人褚良书,正抚着自己的肩膀蹲在地上,沐毅风双眼怒视,手中长剑一抖,立刻攻了过去。 萧敬羽背负双手,冷冷的看着二人。 袭羽山庄三剑客的大名,在江湖上已经响了好多年,彼时因为三人的实力尚在伯仲之间,是以才有三剑客的称谓,可是时过境迁,沐毅风的实力突飞猛进,已经甩了那二人好几条街。 沐毅风见颜康成等人进来,有心在众人面前立威,一上手便使出十成功力,一记“气贯山河”惊涛骇浪般劈向了颜师古。 “哈哈哈,好剑法!”颜师古晃了几晃,身随剑动,在密不透风的剑影里辗转腾挪,“不过比起闻殊道士的九宫剑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差两点也能要你的命!” 沐毅风剑转如意,罩住对方全身要穴,脚下微动,身形飘忽,幻化出数条身影,一股漫天杀气顿时笼罩了墓室。 “慢着!” 闻殊忽然叫道,可是沐毅风蓄满的杀气在闻殊刚叫出声时已经爆射了出去,墓室中顿时刮起一阵凌厉的剑风,卷起满室的砂石,铺天盖地般狂袭过去! 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声响过后,闻殊道士倏地出现在颜师古面前。 “沐公子还请手下留情,这位是小道家父。” 萧敬羽与沐毅风都是一愣,愕然望着颜师古。 颜师古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是我儿子。” 闻殊赫然转身,挺剑对着颜师古,怒道:“无头老鬼,你若敢伤害家父一根汗毛,本道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颜师古嘎嘎笑着,哈哈道:“没那么严重,令尊乖的很,我不会伤他,看在你们父子的情分上,本王就卖你个人情,不过你要答应本王,下次咱们有缘再见,你可不能没完没了的缠着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当你同意了,本王这就告辞,哈哈哈!” 那嘎嘎的笑声震得众人的耳膜嗡嗡直响。 然后便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闻殊?” 颜师古挠挠头,愣愣的看着周围,“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萧庄主,这是你家吗?来来来,快把那蝌蚪文翻出来,咱们继续研究。” “父亲,”闻殊仔细打量着颜师古,“没觉得哪儿不舒服?” “臭小子,”颜师古哼了一声,“还知道叫我父亲?我还以为没有你这个儿子呢,我又没拦着你出家,那九阳宫离家这么近,你就不能常回来看看吗?我能有什么不舒服?只要你不气我,我哪儿都舒服。” 萧敬羽挪身过来深施一礼,朗声道:“颜爵爷身体无恙,萧某甚感高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出去好好喝上一杯,慢慢再研究那些蝌蚪什么文,您老意下如何?” “好好好,咱们这就走。” 萧敬羽看了看闻殊和颜康成,眉头微皱,不解道:“你们二位是怎么到这里的?” “误打误撞,稀里糊涂,莫名其妙。”颜康成笑了笑,“想不到这里有这么多怪物,又是骷髅又是蜘蛛,好吓人。” “哦?”萧敬羽满脸惊讶,深吸一口气,“此话当真?” “当然啦,”颜康成哈哈笑着,“不过都是小菜一叠,被我们几个三拳两脚就打趴下了,表弟,我没夸张吧?” “虽然有些夸张,不过,”闻殊也笑了笑,“多亏表兄三拳两脚就把它们打趴下,不然的话,后果就难说了。” “哦?” 众人几乎齐声叫了出来。 “表兄?三拳两脚?” 众人像不认识似的仔细打量着颜康成,这闻名天下的大秀才,什么时候学会三拳两脚了? “闻殊道士真会开玩笑。”沐毅风哈哈大笑道。 “沐公子,”闻殊神秘一笑,“本道不打诳语,改天本道也要好好领教沐公子的三拳两脚。” “都说真人不露相,果然如此,”萧敬羽却是一脸凝重,忽地对着颜康成抱拳道:“颜公子文武双全,实在令萧某敬佩,改天萧某也要领教领教颜公子的三拳两脚了。” “什么三拳两脚,”萧皇后突然冷冷道,“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你们再不走,都来尝尝老娘的三拳两脚。” 众人哈哈一笑,当下由沐毅风打头,几经曲折,终于离开了古墓。 在墓门关上的一瞬间,众人禁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恶气,看着身边的花花草草,倍感亲切怡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外面的世界了。 045 京城来人了 颜乐苒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也是那片花花草草。 她心头激荡,想起被淫贼劫持的情景,想起被人装进一口棺材里,想起了萧侑臣,转头一看,萧侑臣正躺在自己身边。 她不觉惊住,仔细查看自己,衣衫完整,发髻未乱,略略放下心来,便又仔细端详萧侑臣,那么精致俊秀的面孔,像个婴儿般睡在自己身边,这情景竟似在梦里见过,忽觉脸红耳燥,急忙背过身去。 她忍不住转回头,还要细细端量,忽然发现萧侑臣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痴迷的看着自己。 “乐苒妹妹?” “萧公子,你没事儿吗?” 二人互相看着,心头不觉涌起千头万绪,颜乐苒忍不住泪流双颊,低头啜泣起来。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萧侑臣挠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妹妹别哭,都是我不好。” 萧侑臣心乱如麻,看着泪流满面的颜乐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腾地站起来,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眼角忽地有一行热泪扑簌簌滴落下来。 “池玉溪,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萧侑臣怒吼着,双手禁不住一阵颤抖,蹲在地上抱头痛苦起来。 “萧公子。” 颜乐苒止住了哭泣,伸手握住萧侑臣,委声道:“我不打紧,幸亏那和尚救了我,你也别难过了。” 萧侑臣仰望苍天,止不住悲从中来,痛道:“都是我没用,让妹妹如此受屈,我真是枉自为人,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又有何用?” “公子可别这么说,”颜乐苒心酸道,“公子乡试及第,已是名闻天下的举人,不日进京殿试,必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届时天下人羡慕都来不及,如今又何必妄自菲薄,耿耿于这点委屈呢?” 萧侑臣拭去泪水,不由长叹一声,忽道:“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去找陆博士,妹妹自己可敢回家?” 颜乐苒点点头,又摇摇头,又低下了头。 “好吧,你和我一起去,就当散散心,然后我送你回家。” “嗯!” 颜乐苒破涕为笑,喜滋滋的跟着萧侑臣。 从姜村这边去陆博士家稍微远了些,萧侑臣心急火燎,走得飞快,颜乐苒却一路哼着小曲,连蹦带跳,摘花剪草,顺手编出一个花篮来。 快到陆德明家的时候,颜乐苒忽地把花篮扣在了萧侑臣的头上,咯吱咯吱的笑着躲开了。 萧侑臣尴尬的拿着花篮,推开了陆家的门。 颜乐苒心底乐开了花,便是想起早上被劫持的事也不由的暗笑,毕竟是因此和萧侑臣关进了一口棺材,两个人挤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可闻,若是能长长久久,那该多好? 可惜后来不知怎么就昏迷了。 她沿着山路又去采摘山花,心底想着那些梦一般的过往,竟浑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以至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竟是充耳不闻。 在这偏僻的山村里,养马的人家很多,但是骑马的人却几乎没有,此时却突然多出三匹快马,风驰电掣般急速狂飙,马上三人连呼带叫,显得异常兴奋。 村中人本就很少,山脚边更是无人,这几人肆无忌惮的快马加鞭,直冲着颜乐苒飞奔过去。 “让让!,让让!” 当先一人高声呼叫着,可是颜乐苒神思游离,根本就没听见,当她惊醒过来时,那匹马已经冲至她身前三丈处,顿时把她惊得呆在那里!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马上突然飞下一条身影,如电而至,忽地抱住颜乐苒,陡然拔起,在空中一个转身,轻飘飘落在马鞍上。 “吁!” 马蹄声逐渐放缓,终于停了下来。 马上人忽地笑道:“杜某一时兴起,有冒犯娘子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说话之时,那双手竟突然摸住了颜乐苒的胸部。 颜乐苒腾地一下满脸躁红,连忙呵斥,耳听后面又传来了喊叫声:“杜津成,难怪你骑得那么快,原来是为了小娘子呀!” 后面跟过来两匹快马,也都缓缓停了下来,马上一老一少,都冲着杜津成哈哈笑着。 杜津成也哈哈一笑,翻身落下马来。 颜乐苒忽地落下马来,指着杜津成骂道:“你个腌臜无赖!你你你,,!” 她胸口急剧起伏,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子别生气嘛!” 这杜津成不过二十岁年纪,身材高挑,白白净净,此时穿金戴玉,服饰奢华,却堆着一脸色相,听了颜乐苒的责骂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看着她。 马上二人也都翻身下马,看着颜乐苒时,不禁愣住,想不到这荒野乡村还有如此娇俏的娘子,那老者当即笑道:“千里有缘来相会,杜津成,你交桃花运了,哈哈!” 杜津成见颜乐苒仍是俏眉怒立,当下笑吟吟道:“我等从京城来,因见这山川壮丽,人物秀美,所以一时放浪形骸,适才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娘子体谅则个。” 颜乐苒怒道:“孟浪之徒,只会欺负女流之辈!” 杜津成哈哈大笑,回头看着老者,“蔡兄,我早说让你说话注意点,你却偏偏倚老卖老,你看看,连这位娘子都说你孟浪,哈哈!” 那老者也是哈哈一笑,“老夫蔡少森,这张老嘴的确兜不住风,不过老夫也是一片好意,杜公子年少才俊,小娘子貌美如花,何不就此牵个因缘,了却了终身大事,哈哈!” 颜乐苒哼一声,转身就走,杜津成急忙抢上一步,抱拳道:“娘子,切莫……” 颜乐苒狠狠瞪了她一眼,气哼哼的走了。 可是走出挺远才发现,这方向和陆家正好相反,转身一看,适才那三人牵着马,却走进了陆家。 “没来由的受这等人欺负,可恶!”颜乐苒气愤难消,兀自闷闷不乐,“若是找他们理论,还得受一番羞辱,这等事怎么和人说呢?” 她在门前徘徊着,一时心乱如麻,忽见萧侑臣走了出来。 “乐苒妹妹,等急了吧?”萧侑臣急切的问。 “不急,”颜乐苒嘟囔着,“怎么这么久?” “京城里来了大人物。” “哦?刚才那三个人?” “嗯,年青的那个,是已故兵部尚书的少公子杜津成,另一个叫霍华廷,是崇贤馆第一内家高手,老的那个,,” “老的那个叫蔡少森,是崇贤馆最无用之辈。”颜乐苒呛道。 “你们刚才打过招呼?” “哼!” “难怪他们一直问你。” “问我?问我什么?你怎么说?” “我说是,,是,,” “是什么呀?” “是颜俍兄的妹妹。” “哼!” 颜乐苒快步前行,把萧侑臣远远落在后面。 萧侑臣挠挠头,他看着手里的花篮,本想给颜乐苒戴上,可就是提不起这个胆量,他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不由得一阵心酸。 他又想起了颜俍,这对难兄难弟。 如此境况,还怎么把花篮送给颜乐苒呢? 也许应该送给自己,很快,一个月之后,在某一个地方,将会添上一座新坟。 坟冢之上,将会出现新的花篮。 046 本来面目 “兄长!” 在一个岔路口,颜乐苒忽然看见了颜康成和颜师古,急忙跑了过去。 颜康成和颜师古看着颜乐苒和萧侑臣一起走过来,都愣了。 “嗯?这位后生是谁,你们怎么在一起?”颜师古冷冷的看着萧侑臣。 颜乐苒心中慌乱,急道:“伯父,他是萧侑臣,是萧员外家的公子,因为天黑,他送我回来的。” 萧侑臣急忙施礼,恭敬道:“晚辈萧侑臣,见过伯父。” “谁是你伯父?”颜师古哼了一声,看着颜乐苒,“你不是已经定亲了吗,跟个陌生人在外面跑什么?” 颜乐苒忽地流下泪来,委屈道:“伯父也是打小看我长大的,就不心疼侄女吗?赵姨娘明知我心里有了别人,却硬是棒打鸳鸯,若是我父亲还在世上,定会为我做主。” “胡说!” 颜师古怒喝一声,瞪着萧侑臣,“婚姻大事,自古都是听从媒妁之言,信奉父母之命,你们这些年轻的后生,非要做出这等忤逆之事不成?你你你,你不孝顺姨娘,反倒倒打一耙,好好好,我也不是你父亲,我更不能为你做主,你家的事你们自己处理,以后别来烦我!” 颜师古又瞪了颜康成一眼,大袖一拂,怒冲冲转身而去。 “瞪我干嘛呀?” 颜康成莫名其妙,愤愤不平,“这老人家吧,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 他看着垂头丧气的二人,咳道:“萧老弟,亚历山大吧?” 萧侑臣叹口气,默不作声。 “兄长,颜,,今晚回家住吗?”颜乐苒止住了泪,望着颜康成。 “这个,”颜康成挠了挠头,“兄弟,今晚我去你家吧,这终身大事,就得自己做主,我帮你好好参谋参谋。” “去我家?”萧侑臣一愣,“好吧,我正要和你好好喝几杯。” 二人送别了颜乐苒,一路闲话,回到萧府时,已是掌灯时分。 酒菜摆在了萧侑臣的客室,二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起来。 “兄长,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你还记得昨晚咱们喝的茶吗?”萧侑臣直直的看着颜康成。 “茶?”颜康成挠了挠头,“茶怎么了?我这人不挑,好点坏点无所谓,解渴就行。” 萧侑臣脸如死灰,深深叹口气,“我早就应该告诉你,那茶有毒。” “嘻嘻,僵尸还怕毒吗?” 阴风过处,鄯茹忽然坐在了二人中间。 “啊?你说什么?”颜康成吃惊的看着鄯茹。 “那三杯是毒茶,是我该死,没有早点告诉你。” “你是说那天晚上,我喝了两杯,你喝了一杯的那个?”颜康成一愣,鄯茹却笑嘻嘻道:“我没意思,看你俩聊天,别管我,你继续。” “兄长,,我,,” “哎呀,那你不是中毒了吗?” “我中毒了,兄长不是也中毒了吗?” “我我我想起来了,难怪你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是你明知道那是毒药你还喝?” “我见兄长突然喝下毒茶,咱们又刚义结金兰,我一冲动才,,” “义结金兰,唉,我当时还一直劝你喝。” “你害人不浅。”鄯茹笑嘻嘻接道。 “你别打岔。” “我没打岔呀!”萧侑臣不解的眨着眼。 “中的是什么毒,想办法解毒呀,你怎么还喝酒呢?” “兄长也喝酒,所以,,” “我这,” “你这是杀人不偿命。”鄯茹笑嘻嘻接道。 “你别瞎说。” “我没瞎说呀!”萧侑臣不解的干瞪着眼。 “到底是什么毒?” “这茶毒是陆博士专门从京师带来的,特意嘱咐我要小心,因为这毒根本无药可解。” “只要是毒药,就有解药。” “我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这毒药一个月之内就会发作,若是从这到京师,光路程就要一个月,还需要找人调配,陆博士说了,给毒药之人如闲云野鹤,回京师能不能找着还不一定,就是找着了也没用,因为那人也没有解药。” “这么说,,” “他必死无疑。”鄯茹笑嘻嘻的说着。 “你别插嘴!” “插什么嘴?”萧侑臣左顾右盼,急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毒药已经发作了?我看你说话驴唇不对马嘴,是不是神志不清了?” “别瞪我,我走了,嘻嘻。” 鄯茹飘身出来,在后花园晃了一圈,便走向鄯珠的房间,路过一间烛光暗淡的客房时,忽然闻到一股异常的幽香,咦? 西域奇香? 鄯茹忽然想起了以前,想起了生前,想起了那些熟悉的味道。 她闪身进了屋里,静静的看着一个背影。 那人坐在化妆台前,正在卸妆。 萧皇后? 镜中的萧皇后,看起来不过四十岁,身材绰约,依然峰挺,她天然浑成的脸上只是略施些粉黛,此时正用毛巾沾着温水轻轻擦拭,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 ? 鄯茹从镜中看着萧皇后的面孔,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人的化妆术竟能如此神奇? 她见萧皇后宽衣解带,正要出去,忽见萧皇后换了一身黑衣,将头发披散下来,随便往后一扎,便走出门去。 皎皎月色之下,萧皇后左右看了看,快步转出西厢房,直奔内院客室的一个游廊走去。 鄯茹嘴角边浮起了一抹微笑,立即跟了过去。 轻轻叩门之后,萧皇后径自开了门进去,室内的一张书案上点了两根蜡烛,一个人影正坐在那儿看书,见了萧皇后却没有起身,只是将身子略正了正,而萧皇后走到书案前,却忽然盈盈跪了下去。 “太公!” “嗯,坐吧。” 萧皇后起身坐在侧面的客椅上。 “方才可受了惊吓?” “没,只是宇文化及一直纠缠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厮狡诈无比,你先不要暴露真身,时机成熟时,定将他一举击杀。” “我知道,可就是,,” “就是不甘心?” “我怎么能甘心呢?想我萧家昔日何等辉煌,如今却眼看他人金钗玉镯,独领风骚,我并不眷恋皇后的奢华生活,只是觉得先夫英雄一世,却被宇文化及这小人算计,这口气如何能够咽下?如今李世民为欺身皇位,不惜弑兄杀弟,血染玄武门,此时他根基未稳,正是我等上位良机,太公,眼看这胡狗胡作非为,乱我汉氏江山,你就甘心吗?” “我只怕不乱,李世民如今龙兴宇内,八方来朝,普天之下无人敢争其锋,政道年幼,若谋天下大业,更须静待良机。” “还要等?还要等到何时呀?” “我已遣人给李世民透露玄机,不日起李世民必会东征高句丽,势必重蹈杨广后辙,届时天下大乱,方是我等东山再起之时。” “先夫前车之鉴,李世民还会东征高丽吗?” “李世民雄才伟略,未必不及杨广,所以他必会东征,只因和杨广一样,不甘心。” “为什么?” “太昊宝座。” “哦?” “秦始皇请回太昊宝座,诛灭六国,统治华夷数十年,为历代皇帝所敬仰,后世凡登大位者,皆以得此宝座为符应,用之彰显天命,攀比秦始皇功伟,只可惜得传国玺者易,得太昊宝座者,自古未有几人也。” “难怪我常见夫君拿着传国玺唉声叹气,竟然还有这种缘由。” “项羽攻入咸阳之后,将宝座据为己有,由此倨傲自大,不将刘邦放在眼里,更在鸿门宴上放了刘邦一马,以至垓下之战,项羽被刘邦四面围攻,饮恨自戕,太昊宝座也从此下落不明。” “我竟一直不知太昊宝座的传闻,难道它和夫君的东征有关吗?” “三十年前,杨广到蟠龙山拜见天罡道长,想请天罡道长推算太昊宝座的去向,可是天罡道长闭关不见,硬是让杨广吃了闭门羹,谁知他返程时巧遇袁守诚,便恳请袁守诚推演一番,袁守诚叹道,此物吉凶祸福难断,不取无颜,取之无寿,以陛下之龙威亦需三思而后行。” “后来呢?” “杨广无所畏惧,恳请再三,袁守诚便铺纸研墨,竟画了一幅太昊宝座,又在宝座之上画了一个小和尚,只是除了这幅画卷之外,再未留下只言片语。” “呀,我知道了,那时我见夫君日日观摩此画,心生好奇,端看半天却猜不透端倪,我转到画卷背后,又揣度良久,终于发现画卷中暗藏着三个字,高句丽!” “……” 月亮像一面照妖镜,高高的悬挂在天上。 又过了很久,萧皇后才开门走了出来,她站在月门之外,看着天边的明月,微微一笑。 此刻她终于现出了原形,竟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原来,月光之下,她只有十八岁。 047 比翼双飞 颜康成把萧侑臣灌得醉倒在床,便推窗望月,凝目沉思。 鄯珠在干嘛呢? 不能拒绝萧庄主的提亲是什么意思? 如今她身为萧府的丫鬟,难道终身大事要听萧敬坤的不成? 这萧敬羽和萧敬坤明显是一家,他突然提亲,萧敬坤当然不会反对,我呢,难道我也要提亲吗? 我以什么身份提亲呢? 我在鄯珠面前凶相毕露,她一定很怕我,这可如何是好? 鄯珠又是如何成为僵尸的呢? 红衣女郎,咬我的鄯珠,此刻又在干嘛呢? 像我一样在想她吗? 眼下这小丫鬟,什么时候才能不怕我呢? “颜康成!” 鄯珠忽然出现在窗边,笑嘻嘻的看着颜康成。 “鄯珠?” 颜康成腾地跳出窗外,瞪着眼珠子看着鄯珠。 “干嘛这么瞪着奴家,你要吓死我呀?”鄯珠笑若天使。 “我正想你呢,你怎么来了?”颜康成手足无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奴家也想你呀,想和你一起赏月呢!”鄯珠忽地板住脸,又忽地露齿一笑。 “赏月?” 颜康成目瞪口呆时,鄯珠灿若莲花,忽地飘身上前,伸出手握住了颜康成。 “怎么?不想和奴家赏月么?” “想啊,当然想!” 颜康成简直不敢相信,鄯珠玉手酥软,小鸟依人般握着自己,好似前尘旧梦,勾起无边的遐思。 “放手!” 鄯珠蓦地抽回手,冷冷看着颜康成,忽地转过身去。 “嘻嘻。” 她偏偏又回眸一笑,好似个淘气的夜精灵,忽地腾身飞上一处房檐。 “来呀!” 她偏偏又向他招手,好似个勾魂使者,把颜康成勾得六魂无主,傻愣愣的呆立在那儿。 “干妹夫,你傻了?” 鄯珠凝身立在圆月之上,一袭长裙随风轻摆,直把颜康成看得呆住了,那月宫里的嫦娥,再美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是鄯茹?” 颜康成总算有点转过弯来,当即运起募穴之力,忽地跳将上去。 鄯珠咯吱一笑,转身飞逃。 二人一前一后,几下便飞出了萧府。 膻中穴为十二募穴之首,极难激活,此刻颜康成的募穴之气贯穿全身,任意驱使,极为舒心,他施展出独门轻功身法,与鄯珠你追我赶,甚是惬意。 鄯珠娇笑连连,时而停下,时而长袖飞舞,宛若天仙般在夜空中穿梭,她回头看着颜康成,时而眉开眼笑,时而秀眉紧锁,好似下凡的七仙女,逗弄着笨拙的牛郎。 “喂,你能不能快点呀?” “姐姐,你能不能慢点,妹妹,等等我。” “什么姐姐妹妹,你到底叫谁呀?” “鄯珠,让你姐姐停下。” 鄯珠忽地回转身,抓起颜康成,向着一片圆月处腾身飞舞。 “大秀才,感觉如何?” “哈哈!” 他二人素手相握,比翼齐飞,在这月朗星稀之下,树影婆娑之间,便如修成正果的仙侣,翩翩翱翔于天地之中,只这一刹那,颜康成便似醉了。 “姐姐,咱们飞到月亮上去,好吗?” “谁是你姐姐?”鄯珠笑。 “妹妹,咱们别回到人间了,好吗?” “谁是你妹妹?”鄯茹怒。 鄯珠心情大好,她不由自主握着颜康成的手,原本有些心惊胆战,可是心底竟渐渐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感觉——这个曾经吓死人的僵尸,在月光之下竟是如此潇洒飘逸,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映着满月的光辉,焕发出无比绝伦的光彩,那双原本幽暗冷漠的双眸,此刻竟满是柔情眷意,好似能融化世间最深处的冰凉。 他的手竟然还有一丝温暖,这温暖偏偏能穿过百转愁肠,注入人的内心深处,这,这是僵尸的手吗? “颜公子。”鄯珠微微笑道。 “姐姐?还是妹妹?”颜康成傻头傻脑。 “你是怎么变成僵尸的?”鄯珠不予回答。 “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颜康成仔细看着鄯珠,“那天晚上我出了车祸,我们那个年代有汽车,是钢铁做的,带四个轮子,跑起来就像你飞的速度,结果我被车撞得晕了过去,醒来时在医院里,浑身缠着纱布,马上就要死了,就在这个时候,你,鄯珠,出现了。” “我?鄯珠?”姐姐和妹妹同时惊住了。 “对呀,”颜康成又想起了那神奇的一幕,“你穿着一身红衣,打扮的完全是个现代女郎。” “现代女郎,跟我现在不一样吗?” “有一点不一样,”颜康成犹豫着。 “哪儿不一样?”鄯珠笑问。 “那时候你变成了僵尸。”颜康成说得暗自心惊。 “什么?”鄯珠顿时呆住,“我变成了僵尸?” “你变成了僵尸,又咬了我,我就是这样变成僵尸的呀!” “什么?” 鄯珠望着颜康成,久久不语。 “我先走啦。” 鄯茹忽然闪身出来,笑嘻嘻看着颜康成。 “?” 颜康成歪头看着她。 “给你们个二人世界,我去别处逛逛,一会儿再回来。” 鄯茹飘身而起,回眸一笑,倏地便消失不见了。 鄯珠闷闷不乐,坐在那儿仰望着星空。 “鄯珠,咱们往山下走走,溜达溜达。” 鄯珠倒是很乖,起身跟着颜康成往山下走。 “怎么突然闷闷不乐了呢?” 鄯珠看了眼颜康成,叹道:“难道你变成僵尸还很高兴吗?” 颜康成笑了笑,点头道:“我是个僵尸粉,变成僵尸当然高兴了。” “僵尸粉?” “粉就是粉丝,就是喜欢的意思,是一种现代语。” “你怎么会喜欢僵尸呢?” “个人爱好,不好解释。” “我又不是僵尸粉,我怎么会变成僵尸?那该多难看呀!” “谁说难看呀!”颜康成比比划划着,“那时候的你大概十八岁,甭提多性感了!” “幸感?” “就是漂亮的意思。” “尖牙利齿,嗜血奢杀,想想都恐怖。” “习惯就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帅?” “一点都不帅,我可不喜欢僵尸。” “僵尸有十大优点,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行了,我不想听,我死也不会当僵尸。” “可是,,” “没有可是,我要是变得那么丑,我就自杀。” “你可不能自杀,你别忘了,你是楼兰仅存的血脉,你肩负着复兴楼兰的大业呢!” “我要是变成了僵尸,还谈什么血脉。” “僵尸也可以传,,传宗接代。” “胡说。” “……” 颜康成正思考着传宗接代的大事,忽见前方岔路口站着二人,觉得面熟,走进一看,竟然是牛鬼蛇神! “牛哥!” 颜康成招呼一声,牛鬼笑呵呵点了点头。 “美女,你干嘛呢?” 蛇神侧身一看,竟然是颜康成,不由叹道:“这是一条岔路口,我正在想走哪条路呢。” “这很为难吗?你想去哪儿呀?” “表兄有所不知,”蛇神看着笑呵呵的牛鬼,愁道:“牛哥失魂落魄,当是碰见了邪祟,我本应走这条路去九阳宫,可是一时又犹豫不绝。” “犹豫什么呢?” “牛哥的名声并不受待见,我怕去了,道士们不肯相救。” “那这条路呢?” “这条路通向凤凰谷,药王孙思邈的栖息之所,药王医术通神,牛哥的病自可手到病除,只是药王开馆济世,虽然不设门庭,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此去路遥,若是不能见到药王,又枉费了心机,白耽搁了牛哥的病情。” “药王孙思邈?好神奇的名字,有机会一定去拜见拜见。”颜康成悠然神往,唐朝的能人太多,真想谁都见上一见。 “只怕比见到神仙还难。”蛇神叹气道。 “九阳宫不是有闻殊吗?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 “若是表兄肯出面相助,那当然行了。” “现在太晚了,我得送她回去。” “她是谁?”蛇神笑眯眯看着鄯珠。 鄯珠施了万福,笑道:“我是春红,萧员外家的丫鬟。” “真美。”蛇神不由赞道。 “nonono,”颜康成伸出食指摇了摇,正色道:“从现在起,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鄯珠和蛇神都睁大了眼睛。 “对呀,就是未婚妻。”颜康成正儿八经解释着。 “别胡闹。”鄯珠瞪了他一眼。 “我没胡闹,从明天开始,你也别当萧妃娜的丫鬟,我把你接到,接到我家,明天我就去告诉萧敬坤,不管谁提亲,都给我退了,我要让天下人知道,你是我的人。” “表兄你忙着,我先走了。”蛇神冲鄯珠笑了笑。 “姐姐,我跟你们一起去。”鄯珠冲蛇神笑了笑。 “这么晚了,你不困吗?”颜康成见鄯珠不搭理自己,只好冲牛鬼笑了笑。 “九阳宫又不远,我去散散心。”鄯珠似乎自言自语。 “这大半夜的去九阳宫散心?”颜康成咂咂嘴。 “不行吗?” “行!” …… …… 九阳宫静静的坐落在山脚下,观前一片竹林,后面几株大树,观里的大小殿宇,已是一片漆黑,外门口的一副楹联清晰的印在大门两侧: 妖魔不照八卦镜,鬼怪不入九阳宫,横批:道莅天下。 颜康成念着这副对联,笑道:“老子曰,道莅天下其鬼不神,可是这副对联尽是妖魔鬼怪,有意思,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蛇神笑问。 “道莅天下之后,鬼神越来越多,是这意思不?” “胡说,”鄯珠笑道:“颜公子才富五车,就是这么理解《道德经》的?” “我只有一辆摩托车,”颜康成挠挠头,赶紧转移话题,“这道观怎么这么黑,难道都睡着了?” 众人也觉得奇怪,道观为了香火不断,都会点上长明灯,可是这九阳宫看起来漆黑一片,有点反常。 山风一动,颜康成蓦地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 “嘘!” 颜康成看了看众人,悄悄推开九阳宫的大门。 蛇神握住牛鬼的手,牛鬼笑呵呵的跟着众人。 众人小心翼翼穿过三清殿,没见任何异常,蛇神见颜康成神色紧张,当下紧随其后。 九阳宫依山而建,外面看似不大,里面却颇为宽阔,鄯珠想起前日躲避花鸟使的情景,不由暗笑。 在偏殿游廊的尽头,颜康成忽然眉头紧锁,这后面应是道士们的宿舍,可是这里的血腥气却扑面而来。 鄯珠和蛇神对望了一眼,不由得一阵紧张。 颜康成鼻子嗅了嗅,看准一个房间,悄悄贴了上去。 这房间看似平常,里面却闪着一处幽火,那幽火在纱窗上一晃一晃,显得异常神秘,颜康成快要靠近时,突然看见纱窗上闪出了一只手的影子,那只手硕大无比,几乎遮满了整个窗户! 颜康成快步靠近,那只手忽地一下又不见了。 这后面的宿舍有两排,每排大约十个房间,亮光的房间在最深处,其余房间死气沉沉。 最深处还是个独门的小院,院里摆放着柴禾斧头之类,颜康成看了看,探身过去,把斧头抄在手中。 他回头看着蛇神,蛇神悄悄跟了过来,手里也抄着两把匕首,这两把匕首刀刃宽阔,在月光下明晃晃的甚是骇人。 “你——” 颜康成龇着牙比划着,意思是让她在外面保护鄯珠,那牛鬼却突然笑呵呵走进了院子里。 “出去!” 蛇神哑声命令着,可是牛鬼只是笑呵呵的点着头,蛇神正要再命令时,牛鬼却伸出两只手,奔着纱窗上的影子走了过去。 颜康成顾不得多想,抡起了斧子,急忙快步上前—— 咣当! 一脚踹开了房门! 048 移魂换骨 “啊!” 一声惊叫猛然传了出来,颜康成看准那个黑影,急速奔将过去,抡起父子就要劈下去——咦?竟然是个道长! 幽暗的烛光下,那道长蓄着花白的胡子,右手拿着把菜刀,此时已经吓昏了过去。 “嗯?” 颜康成仔细查看,道长的左手拿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这是什么? 一只兔子? 这这这,这道长深更半夜在杀兔子? 颜康成赶紧晃了晃,死命掐着道长的人中。 “无量天尊!” 道长哼哼唧唧的醒了过来。 “你是谁?” 颜康成盯着老道。 老道长颤颤巍巍坐起来,惊道:“贫道晦泽,乃九阳宫的当家,你们又是谁?” “当家?” 颜康成将老道长扶起来,坐在板凳上,拎起他手上的兔子看了看,笑道:“我们就是香客,闻到这里有野味,冒然造访,大师不要见怪。” 老道长脸上一阵红,嚅道:“这兔子被野兽咬伤,贫道本想救它一命,可它伤势太重,这个,,” “我知道,这是医疗事故,”颜康成似乎来了精神,“可是这兔子也不能浪费,咱们准备点炭火,烤了它如何?” 晦泽道长摇摇头,叹道:“不能这么野蛮,贫道已经烧好了水,可以炖。” “没问题。” 颜康成乐不可支的开始忙活。 “放一点山菇土豆,可以借借味。”老道长指点着。 鄯珠和蛇神在旁边看着,都被这老道长逗乐了。 “大师,道观里的生活太清苦了吧?” “谁说的?”老道长禁了禁鼻子,“你们可别以为贫道是贪嘴,这兔子呢已经伤重不治,我若是把它埋了,它未必高兴,因为这样它来世还可能是一只兔子,它若是变成美味进入人的肚子里,就和人结下了缘分,这叫种福田,来世就可以转世为人,懂吗?” “哇塞,道长说的真玄妙!”颜康成稀里糊涂的夸着,“为了让兔子高兴,我一定把它炖的香喷喷的。” “小火,少放水。”老道长监督着颜康成的每一个步骤。 “大师,我看您这经验很丰富,种了不少福田吧?”颜康成笑问。 “不多呀,因为少才能叫福田,你们也要珍惜,知道吗?”老道长摇头道。 “现在流行种田,果然是有味道。”颜康成呵呵笑着。 说话的功夫这兔子就炖好了,几个人当即围在一起,老道长也不客气,立刻拿起筷子开抢。 “鄯珠,你也来种福田呀,狼多粥少,可没几块肉。”颜康成笑道。 “我不饿,你们广结善缘吧。”鄯珠抿嘴笑道。 “道长,闻殊呢?我去叫他一起来吃?” “别别别,”老道长含含糊糊道,“他不爱吃肉。” “哦?真是没福之人。”颜康成装模作样直摇头。 牛鬼蛇神也不说话,低着头只顾吃。 兔子肉很快吃完,老道长看着一锅汤直瞪眼,叹道:“兔子也吃完了,你们说说,来这里想干嘛?” 老道长摸了摸肚子,貌似福田种了不少。 “其实我们是来求道长治病的。”蛇神说完,看了看牛鬼。 “嗯,”老道长仔细查看着牛鬼,“他这三魂出窍,七魄游离,这不是病,这是被厉鬼所伤,你们可曾接触过邪祟之物?” “不瞒道长,我们进过一座古墓。” “荒唐!”老道长突然怒道:“你们这些后生做事就是没有分寸,就不知道这天地间有多少危险,你们进墓地做什么,盗墓?” “道长发发慈悲,我们以后再也不做了。”蛇神忽地流下泪来。 “没有那本事就安生过日子,种种田,养点鸡鸭鹅狗,不也快乐似神仙吗?”老道长絮絮叨叨着,“这后生命大,没死就不错了,就他这状态,很难救。” “道长,看在兔子的份上,您好歹想想办法。”颜康成笑道。 “我当然会想办法,兔子我都能救,还能不救人吗?”老道长摸着胡子,“不过,贫道今日沾了荤腥,不宜做法,你们明天过来,贫道给他招招魂,做一场法事。” “道长,这道观里怎么这么黑,闻殊呢?” “其他弟子都在曲阜做法事,闻殊嘛,得后半夜才能回来。” “他忙什么呢?” “修炼。” “这锅里还有点汤,留给他补补?” “他会扣贫道头上的,那就浪费了。” “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鄯珠,你喝点汤吧?” “喝一小碗。”鄯珠笑了笑。 晦泽看着鄯珠,忽道:“小施主,你来过本观?” “来过几次了,”鄯珠笑道,“不过都是跟我家小姐一起来。” “大师,你会算命吧,帮我算算,”颜康成说着摊开自己的手掌,“我这感情线很乱,有什么不顺吗?” 晦泽瞄了一眼,摇摇头,“贫道不看手相。” “那面相呢,我这面相如何?”颜康成仰着脸。 “看在兔子的份上,我可以帮你看看八字。”晦泽笑道。 颜康成笑了笑,却催促鄯珠,鄯珠笑道:“你看八字,问我干嘛?” “当然要一起看,咱俩那么有缘,肯定是八字相配,你先说,让老道长给看看。” 鄯珠实在拗不过,就报了上来,晦泽一听,顿时愣住。 “己巳年七月十五,亥时所生。”老道重复了一遍,突然脸色煞白。 “怎么了?”颜康成看傻了眼,“八字不合?我还没报八字呢!” “天生一对。”老道不安的说着,脸色异常沉重。 “什么?天生一对? “不是和施主你,”晦泽打断了颜康成的话,“不瞒施主,前日道观里来了一位贵客,他给了贫道一个生辰八字,让贫道帮着算算,贫道一时疏漏,便顺嘴给他说了几句。” “没听明白。”颜康成挠挠头。 “生辰八字主人一生的命脉气运阴阳等等,八字相合便能阴阳相济,可保一生祥和,这只是普通世人眼中的意思。”晦泽顿了顿,“其实投胎转世,也要符合这八字相合的道理。” “投胎转世?大师你这说到哪儿了?” “嗯,我简单说吧,”晦泽叹道,“那位贵客让我给一位故人算八字,还让贫道在阳间找一位八字相合的人,贫道一时起兴,便按八柱推演,可是推演出的这八字,却正是这位女施主的。” “死人还算什么八字?难道你们这还时兴阴婚?” “唉,”老道连连叹气,“贫道说完也颇为后悔,我以为那位贵客也只是寻常问询,可是他偏偏又问了很多让贫道也咋舌的话来。” “哦?” 鄯珠和蛇神也都听得暗自心惊起来。 “本地虽有阴婚之俗,却不讲究八字之道,那位贵客相询之事,却是移魂换骨之术。” “移魂换骨?难道是把死人复活了?” 晦泽道长给自己泡了杯茶,点了点头,续道:“差不多就是让死人复活,只不过,这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害人?” 鄯珠嗅出了危险,听得心惊肉跳。 “所谓移魂换骨,其实就是阴阳互换,选一个阳世八字相合之人,进行移魂换骨。” “就是死人活了,活人死了?” “也不尽然,这阳世之人只是被换了魂魄,外道之人无法看出其中分别。” “这不就是鬼上身吗?” “这和鬼上身不同,鬼属阴间怨灵之身,有自主阴识,可附体,可投胎转世,而移魂换骨之人多半已死去多年,以骷髅之体重获阳世之身。” “骷髅?死去多年还有阴魂?” “这本来就是有违阴阳之事,骷髅若没有千般因缘造化,绝难积聚阴识,滋生阴胎鬼种,移魂换骨本是一种巫术,已绝迹江湖多年,所以贫道方与那位贵客漫谈闲说,可是那贵客却拿出一物,让贫道顿时大惊失色。” “什么东西这么吓人?” “龙血花。” “啊?” “这龙血花便有千般神奇,若以此花为媒介,移魂换骨之说便绝非空谈戏论了。” “可是大师说这些,难道与鄯珠有关系?” “这位贵客推算的八字,正与这位女施主相合,所以贫道才暗自吃惊。” “你那贵客长得什么样?” “凤眼长须,卓尔不群,年纪嘛比施主你大不了几岁。” “哦?谁这么混蛋?不过道长,你这么说我也猜不出是谁,那怎么办?” “贫道可没有什么破解之法,今日离七月十五尚有十日,这期间施主务必小心为好。” “表兄?” 颜康成正要向晦泽道长详细请教,忽见闻殊出现在门口,众人尚不觉如何,可是晦泽道长却急忙起身,哼哈一声便起身离去。 “这什么味儿?”闻殊怒目而视。 “没什么,没什么,” 众人嘻嘻哈哈,赶紧离开了九阳宫。 049 苏姚兮 姜村客栈。 一个美女缓缓掏出了鱼符。 “苏姚兮?”掌柜的看着鱼符,头也不抬:“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这客栈虽然窄小简陋,收拾的倒还干净,苏姚兮略一沉吟,便问道:“掌柜的,你这店里可住过一个叫潘朗的公子?” 掌柜的忽地抬起头,吃惊的看着苏姚兮,张口结舌道:“住过,不不不,只是登记过,娘子为何问起这个?” 苏姚兮点点头,摸出了几钱散碎银子,“我专程来寻他,听说他在村子的池塘里淹死了,掌柜的可知道些底细?” 掌柜的收下银子,笑了笑:“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的,都说潘公子是被淹死的,可是这太邪性了,那池塘不过齐腰深,就能淹死一个大活人,所以众人都说潘公子肯定是中了邪。” “这事官府怎么说?” “本来就通告为溺死,钱捕头一死,再也无人提及。” 苏姚兮点点头,按照掌柜的指示,寻到了村东头的小茶馆,她到后面的池塘看了看,然后便折身进了茶馆。 茶馆依然很冷清,只坐了三两个人。 苏姚兮叫了杯茶,边喝边琢磨着心事。 门开处,忽然进来三个人,个个衣着光鲜,红光满面,他们呼朋引伴的本想进入包间,忽然看见了苏姚兮,走在前面的公子哥忽然在苏姚兮旁边的茶桌上坐了下来。 “杜津成,这外面比包间舒服?”一位老者哈哈大笑。 几个人随后坐下,要了茶水点心,杜津成将掌柜的留了下来。 掌柜的诚惶诚恐,连连点头。 啪! 一锭足足有十两的银子放在了桌面上。 杜津成拿眼角瞄了一眼苏姚兮,笑道:“掌柜的,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若回答的令本公子满意,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掌柜的连连点头。 “潘朗的死,你可知道些底细?” 苏姚兮听到潘朗的名字,心头一愣,抬眼打量杜津成时,发现杜津成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这个,”掌柜的犹豫道:“老朽可不敢乱说呀。” “没关系,但说无妨,”杜津成边说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苏姚兮,“只要本公子高兴,这银子就是你的。” “老朽老眼昏花,看见的可未必真亮。”掌柜的盯着那锭银子,正在衡量着利害关系。 啪! 一块黄锭锭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掌柜的一看,竟是一块金牌,上面赫然刻着“崇贤馆”三字。 噗通! 掌柜的登时吓得跪倒在地。 “算你识货,你若据实禀告,本官依然重赏,你若敷衍塞责,本官定重罚于你!” 掌柜的磕头如捣蒜,连忙道:“那日很奇怪,本店来了一位娘子,却蒙着一个面纱,老朽很好奇,她出门的时候便尾随到门口,却正巧看见她的面纱被人摘了下来,老朽当时就愣住了,这不是萧员外家的春红丫鬟吗?然后老朽就看见一个年轻公子,就是那死去的潘朗,追着春红就向后面走去,至于其他的事,老朽可是再也没有看见。” “萧员外家的春红?” 这个疑问同时出现在众人心底。 “这些可说与旁人听过?”杜津成厉声喝问。 “老朽哪敢乱说,万一看错了,岂不是冤枉了好人?”掌柜的依然战战兢兢。 “拿去吧,本官赏你的。”杜津成说完便把那锭银子用力放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哪里敢要,躬身点头的急忙退了下去。 “我就说这里藏着猫腻,”杜津成得意道:“那萧敬羽非要娶一个丫鬟,而这个丫鬟偏偏就和潘朗的死有关,哼!” 三人又嘀嘀咕咕一阵,其中二人先行离开,而杜津成独自坐在那里,慢呷细品,一双色眼却频频勾搭着苏姚兮。 苏姚兮佯装不知,玉手招来掌柜的,嗲声道:“掌柜的,奴家出门慌张,忘带了银两,这可如何是好呢?要不奴家把这枚发簪先押在这儿,回头这就取来。” 掌柜的正要点头,忽听杜津成朗笑道:“几杯茶水钱,就让在下替这位娘子结账如何?” 掌柜的哪敢说个不字,立刻点头答应。 苏姚兮连声道谢,起身时脚下一个疏忽,却踩在杜津成的脚上,又连忙陪个不是,出门时忽而回眸一笑,转身却往茶馆后面走去。 杜津成如何经得住这番诱惑,心底早已乐开了花,好似看见了茶馆后面的无限春光,立刻紧跟在苏姚兮的后面。 他亦步亦趋,原本离得很近,可是几次伸手想勾肩搭背,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心头一热,叫道:“娘子,等等我。” 他这么频频叫着,脚下加力,却忽觉脚下一软,噗通竟然掉进了一个池子里,他挣扎着定住身形,愕然发现苏姚兮丰姿绰约,翩然立在一片荷叶上。 杜津成暗叫不妙,想要拔脚跃出池塘,可是双脚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惊慌之下大叫道:“神仙姐姐,救我!” “也许潘郎就是这么死的,”苏姚兮自言自语,微微笑道:“要救你也不难,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成成成,在下有问必答,娘子请说。”杜津成狼狈的站在池塘里,身子渐渐沉陷下去。 “春红真是个丫鬟?”苏姚兮半信半疑。 “这个绝不会有错,我是听陆博士说的。”杜津成神色紧张,让他骇然的是,原本不深的池水竟然漫上了胸口。 “萧敬羽是什么人物?”苏姚兮神态悠然,就像在唠家常,可是杜津成却吓得直哆嗦。 “袭羽山庄的庄主,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手下有袭羽三剑客,单氏三兄弟,秦淮四虎,岭南八雄等众多豪杰。”杜津成赶紧回答。 “他为什么要娶春红这个丫鬟呢?”苏姚兮好像在问杜津成,又好像在问自己。 “这个就不知道了,”杜津成摇摇头,“听陆博士说,春红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因为父母过世才流落到此处,他为什么要娶春红,在下也想弄个明白。” “流落到此处,”苏姚兮冷笑一声,“你想怎么弄明白呢?” “把她抓起来,”杜津成脱口说道:“严刑考问,一定能问个水落石出。” “就凭你?”苏姚兮不屑一笑。 “本官能力低微,但是以太子殿下之名,必能手到擒来。”杜津成说到太子殿下,立即挺起了胸膛,可是池水上涨,已经没到了脖颈。 “给你三日期限,你若是不能将春红擒住,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明白。” 杜津成急忙爬出池塘,也不敢回身查看,像个落汤鸡般急速逃命而去。 池塘静谧如故,荷叶迎风摆,蜻蜓绕莲池,岸边柳树成荫,蛙鸣阵阵,确是佳人幽会的绝好去处。 050 剑拔弩张 颜康成睡在萧侑臣安排好的客房,醒来时也不知道几点。 他懒洋洋的洗漱完毕,想起昨夜晦泽道长说的话,不禁忧心忡忡。 那老道虽然不守规矩,但是他说的移魂换骨之事绝不是空穴来风,一位贵客,要拿鄯珠的身体移魂换骨,能是谁呢? 不行,非得从他嘴里问个清楚明白,看他那样子,没准这个贵客就在这姜村中。 颜康成忽然想起来,他今天还要办成一件大事,一定要让萧敬羽退亲。 可怎么说呢? 颜康成正在胡思乱想,忽见萧侑臣走了进来,笑道:“兄长昨夜喝多了?怎么才起身?” “哥现在可是千杯不醉,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酒官司就找我,我帮你灌他们。” “现在就有人等着你呢,快走吧。” 二人来到宴会厅,酒菜早已摆好,萧敬羽等也陆续前来。 随后便是萧皇后光彩照人的身影。 萧皇后依然坐了上座,扶杯笑道:“这祭祖的日子转眼就要到了,老身在这山清水秀之地住的甚是舒坦,只是日日叨扰萧员外心里颇为不安,素闻萧员外平日研究兵法棋艺,不喜热闹,这些时日又天天作陪,老身这杯酒就先干为敬,聊表谢意了。” 萧敬坤哈哈一笑,道:“皇后说的见外了,老夫这寒舍简陋,又处穷乡僻壤,只能招待些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之处,皇后可莫怪罪,若是秋后算起账来,还望放过老夫一马。” 众人哈哈一笑,频频举杯。 萧敬坤忽又对着颜康成笑道:“听犬子说颜公子昨夜在府上将就一宿,老夫甚感惶恐,这里略备些酒菜,希望颜公子不要见外,咱们痛饮几杯,如何?” 颜康成举杯一笑,心中忽然有感,当下哈哈笑道:“萧员外说的寒舍简陋之句,让在下颇有感触,各位若不嫌弃,在下便在此处做个文章,如何?” 举人要做文章,那是附庸风雅之事,众人当即叫好。 颜康成站起身来,略一沉吟,当即高声诵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客厅之上一时鸦雀无声。 颜康成看着众人,咳嗽道:“没了。” 没有掌声吗? “好!” 萧敬羽忽地大声叫道,当即站起身,端着酒杯敬道:“颜公子惊才艳艳,语出惊人,如此简短数句,尽显颜公子俯仰天下之胸怀,令人有高山仰止之慨,萧某钦佩之极,钦佩之极!” “见笑,见笑。”颜康成连忙谦虚着。 “真乃天下第一好文!”萧敬坤举杯站起身,竟然老泪纵横,“幸亏老夫活得久,才能听得如此绝妙文章,句句都是老夫心中所思所想,此文当千古留名,万古不朽,来人,快拿笔墨。” 其余众人也都惊叹连连,赞美之词溢于言表,萧侑臣一拍颜康成的肩膀,笑道:“兄长此文一出,咱们曲阜的文人墨客也都跟着沾光啦。” 萧皇后也不拘礼节,当即夸道:“老身虽不是文人墨客,可是受了颜公子的熏陶,也立刻变得有仙气了,萧员外这陋室谈笑有鸿儒,可以调素琴,阅金经,老身还得多住些时日了。” 众人又是大笑,忽见一家丁疾步过来,在萧敬坤耳边低语几句,萧敬坤哈哈笑道:“真是谈笑有鸿儒,这崇贤馆的人也来到了寒舍,各位继续,老夫失陪。” 说罢起身前去迎接,萧侑臣亦急忙跟了出去。 颜康成看着侧面空着的案几,想着鄯珠的音容笑貌,不禁皱眉:自己目前对鄯珠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即便冒用颜俍的身份,也只是一个新科举人,颜家虽是名门望族,可是颜师古疯疯癫癫,不问世事,颜俍父亲过世,家道衰落,而那萧敬羽风流倜傥,财势雄厚,萧敬坤又如何能不答应他的提亲呢? 当初在医院里多问问鄯珠就好了,既然她如此那般对我,前世今生我们一定不会擦肩而过,可是谁能给点提示,我又该怎么做呢? “哈哈哈!” 一阵笑声忽地传了过来。 笑声甫落,杜津成等一行三人率先进入了宴会厅。 萧皇后安坐不动,笑着受了众人的拜见。 其余人等起身寒暄,萧敬坤一一作了介绍,介绍颜康成时,杜津成不禁眉头一皱,点头道:“听陆博士说,颜俍公子才貌无双,性情亦是不拘人格,失敬失敬。” 颜康成见杜津成面色不善,当下冷冷道:“崇贤馆威名远播,在下也是久仰久仰。” 杜津成不禁心头火起,颜康成这话分明没将自己放在眼里,难怪陆博士让自己当心颜俍,看来他假意迎合崇贤馆,心中却是另有图谋,此等祸害,必须尽早铲除! 杜津成暗哼一声,与众人纷纷落座。 萧敬坤恭敬道:“三位官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杜津成一杯酒落肚,哈哈笑道:“下官一是来给萧皇后请安,又听说萧庄主等豪杰在此,自然要来拜会,不过最主要的嘛,当是给萧员外报喜来了。” 众人又是客套一番,萧敬坤纳闷道:“杜学士,老夫喜从何来?” 杜津成与众人连连干杯,笑道:“月前下官与侯尚书有过一面之缘,侯尚书听说萧员外对兵法深有研究,有意聘请萧员外到半川府任个谋事,这次下官来曲阜公干,侯尚书便特意嘱咐下官前来咨询,不知萧员外可有意进京?” 萧敬坤闻言一愣,当即笑道:“老夫这一把年纪尚能得到侯尚书的抬爱,实乃万分荣幸,只是老夫年老体衰,早断了仕途之念,还望杜学士替老夫美言几句,非老夫不识抬举,实在是力有不逮啊。” 杜津成哈哈笑道:“萧员外谦虚了,想那姜太公八十岁尚且胸怀大志,以萧员外之胆识体魄,难道要输给古人不成?” 萧敬坤给各位敬了一杯酒,笑道:“老夫不才,尚有自知之明,若论纸上谈兵,老夫不遑多让,敢拿个天下第一,但是眼下侯尚书兵发高昌,节节胜利,老夫还是在这里举杯庆祝吧,来来来,干杯!” 众人频频举杯,纷纷相劝,萧皇后笑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莫非你也要弄个鱼钩钓钓鱼,等到八十岁再出山吗?” 众人谈笑间,忽见萧侑臣领了一个人进来,那人站在厅中央,对着众人环施一礼,正色道:“打扰了诸位的雅兴,在下孔德友,乃曲阜新上任的捕头,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今天来,是要带走一个人犯。” “哦?” 众人一片惊呼。 萧皇后酒杯一撂,不悦道:“孔捕头,这曲阜是你孔家的天下吗?你想带走谁就带走谁?” 这孔德友倒似有备而来,当下硬声道:“下官也是秉公办事,身不由己,难道萧皇后要阻止下官办案不成?” 啪! 萧敬羽突然一拍案几,怒视着孔德友,当下就要发作,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一个江湖人士又如何能颐指气使? 孔德友看着萧敬羽,冷笑一声:“下官尊敬萧皇后那是圣恩浩荡,难道浩浩天威之下,你一个江湖中人也想对本官发号施令不成?” 沐毅风骆明俊等腾地站了起来,个个手扶剑柄,只等萧敬羽一声令下。 杨政道忽地站起来,怒道:“孔德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我祖母面前如此放肆,你那儒家典籍都读到哪儿去了,当真这么不懂规矩吗?” 孔德友撇了撇嘴,似乎铁了心要跟萧府斗到底,当下抱拳道:“这位便是杨侍郎吧,失敬失敬,下官只想早日抓捕人犯,冒犯之处,还请杨侍郎多多担待。” 杜津成忽然打个哈哈,笑道:“孔捕头,你这以下犯上之罪本官可是给你记下了,若不是你急欲办案,我等岂能容你在这里放肆?你要抓的人犯究竟是谁,还不快说?” 孔德友当下朗声道:“萧员外,府上的丫鬟春红,涉嫌杀害玉面郎君潘朗,人证确凿,本官即刻便要押解她回府衙对质,烦请萧员外让春红立刻现身出来!” 啪! 萧皇后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 051 僵尸不如狗 萧皇后的巴掌一落,沐毅风的长剑赫然出鞘! 叮! 长剑在孔德友身前三尺处,被一人横刀拦下,众人一看,正是那位其貌不扬号称崇贤馆第一高手的霍华廷。 二人刀剑相交,沐毅风略为后退,剑尖下摆,摆个门户,霍华廷亦以江湖规矩,刀向后挫,不失礼数,俨然大家风范。 二人虚礼相向之后,立马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纠缠在一起,叮当声顿时不绝于耳,一个剑锋飘逸,一个刀势沉雄,几个回合之后,二人又忽地从宴会厅窜到了院子里。 孔德友被适才那一剑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看了看杜津成,又挺起了腰板,可是忽觉前方剑芒一闪,又有一剑凌空袭来,仔细一看差点吓倒在地,竟是沐毅风在院子里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杜津成脸上阴晴不定,干笑道:“萧皇后,这孔捕头不过是想缉拿个人犯,您又何必动怒呢?” 萧皇后冷眉一扫,怒道:“崇贤馆越来越狂妄自大了,竟敢欺负到本宫头上!” 杜津成嘿嘿一笑,阴阳怪气道:“下官只是协助办案而已。” 孔捕头咳嗽一声,扬声道:“萧员外,还不快快让春红,,” 他这红字尚未出口,忽听啪的一声脆响,一只酒杯忽地砸在他的嘴巴上,登时将他砸得门牙掉落,鲜血直流。 众人一惊,谁也没看清这酒杯是如何击中孔捕头的,杜津成仔细查看,只有沐毅风案几上的酒杯不见了。 “哈哈哈!” 颜康成突然放声大笑! 他这回可是看得清楚,他也不是刻意盯着萧敬羽,萧敬羽也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他的身体里突然冒出一个黑影,然后沐毅风的酒杯就飞了起来,直奔孔捕头的面门,那孔捕头被打掉满口牙齿,颜康成便禁不住大笑起来。 杜津成正没好气,看见颜康成如此放肆,当下勃然大怒,死死盯着颜康成。 颜康成假装没看见,兀自笑了一会儿,方道:“我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人,那酒杯过来了你倒是躲开呀,哈哈哈,你瞅瞅你,两颗大门牙就这么没了,这唐朝又没有镶牙的技术,你以后满嘴漏风,连名字都说不清楚,还怎么抓犯人?哈哈哈!” 孔德友抹掉满嘴鲜血,听得颜康成如此嘲讽,还以为是颜康成扔的酒杯,当下吐出两颗门牙,大怒道:“大胆刁民,竟敢偷袭本官!” 说着话噌地便拔出官刀,一刀便向颜康成劈了过来! “你说啥?偷吃米饭?” 颜康成笑嘻嘻坐在那儿,丝毫未动。 叮! 萧侑臣坐在颜康成右边,眼看钢刀劈来,唬地站起来,就要冲过去拼命,可是叮的一声过后,孔德友手上的官刀忽地飞了出去,咄地钉在了旁边的一根柱子上。 一支筷子掉在了地上! 杜津成仔细查看,又是沐毅风的筷子! 见鬼了! 颜康成哈哈笑道:“孔捕头,你说话漏风,暴力执法,欺压百姓,狼狈为奸,你这等横行霸道草菅人命的家伙,不知道会生出多少冤案来,你说你今天来拿人犯,凭什么?就凭你那没有门牙的臭嘴?来来来,你再说一遍,你要拿谁?” 孔德友这回看得真切,并不是颜康成将佩刀击飞,他见颜康成肆无忌惮的羞辱自己,怒道:“本官何曾冤枉好人,人证确凿,本官要缉捕的人就是——” 噗! “啊!” 一只筷子突地横着掼进了孔德友的腮帮子。 他一声大叫,瞪着两个眼珠子看着众人,只是他那张嘴合拢不上,却不闲着,兀自在那儿哇啦哇啦的说着。 “啥?你活该?咎由自取?再也不敢了?” 杜津成听着颜康成在那儿插科打诨,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来之前听陆德明说起过萧府暗藏高手,本来他还嗤之以鼻,可是目下来看,他连这个高手是谁都难以分辨,当下闷哼一声,眼看霍华廷和沐毅风一直没有分出高下,登时有些泄气。 “什么?口渴?要喝水?什么?牙疼?要拔牙?” 孔捕头被颜康成一顿奚落,哼哼唧唧,憋得脸红脖子粗,他看了看杜津成,指了指颜康成的鼻子,气急败坏的走了。 颜康成笑得幸灾乐祸,杜津成正要发作,忽见萧敬坤起身来到他身边,躬身道:“杜学士,天色不早,我这就吩咐下人准备晚饭如何?” 杜津成哼一声,当下朗声道:“好好好,今天本官算是长了见识,入京之事,萧员外不妨仔细斟酌,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说罢一挥手,向霍华廷招手而去。 霍华廷正斗到酣畅处,却不肯就此罢手,沐毅风突地跳出圈外,拱手道:“霍兄刀法精湛,沐某受教了!” 霍华廷哈哈笑道:“沐兄剑法通神,霍某佩服!” 颜康成见众人都涌到了院子里,便悄悄离开人群,偷偷来到鄯珠的住处。 鄯珠见是颜康成,也不说话,立在那儿抿着嘴笑。 颜康成皱眉道:“你还有心思笑,我问你,潘朗是谁?” “潘朗?”鄯珠一愣,“颜公子何故说起此人呢?” “刚才捕头来过了,”颜康成压低了声音,“他说潘朗的死和你有关,到底怎么回事?” 鄯珠唬了一跳,忐忑道:“捕头?钱捕头?” 颜康成瞪着她:“钱捕头不是死了吗?是新上任的,姓孔。” 鄯珠摇摇头,忖道:“不可能,那天没有别人看见的,难道被茶馆的东家看见了?” 颜康成吃了一惊:“难道你真杀人了?” 鄯珠叹口气,看了看内室,“这事说来话长,简单点说,那天我被潘朗调戏,是鄯茹姐上了我的身,然后,,” “什么?”颜康成突地提高了嗓门。 鄯珠吓得伸手捂住他的嘴,可是又觉得不妥,赶紧又把手松开。 “艹你妈,这潘朗是什么人?”颜康成气哼哼的骂着。 “人都死了,你干嘛还骂他?” “哼,死了?我去把他的坟给掘了。” 鄯珠忽地伸手拽住颜康成的衣袖,笑道:“行了,看你气得,我又没怎么着。” 颜康成忽地笑了,“鄯珠妹妹,你现在不怕我了?” 鄯珠忽地松开手,板着脸看着颜康成,忽地又抿嘴一笑,道:“我在纳职城的时候,非常寂寞,便养了一条小狗,那条狗长大以后,变得异常高大凶猛,虽然我知道它不咬我,但是它咬人的时候非常恐怖,那个时候,我心里就很怕它。” 颜康成听得哭笑不得,“你这就不对了,你把我说成一条狗?狗和人毕竟不是同类,你这么损我可是有点过分的说。” “你觉得咱们现在是同类吗?” 鄯珠的话像一把刀,突地扎在颜康成的心口上。 “那条狗,我再怕它,我也知道它对我很忠诚,永远不会咬我,你呢?你能保证不咬我吗?” “你的意思,我还不如狗,,”颜康成自言自语着,忽然长叹一声——对鲜血无尽的渴望是僵尸致命的弱点,虽然自己目前还没发生嗜血的状况,但是自己是僵尸,不知道这种状况会不会发生。 与鄯珠在一起,自己才是最大的危险。 颜康成一时心清落寞,问清了茶馆的位置,刚要离开,鄯珠忽然又拽住了他的衣袖,柔声道:“颜公子,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 “做一个好僵尸,不要杀人,行吗?” 颜康成心头黯然,良久方道:“你,要嫁给萧敬羽吗?” “我又没说,你怎么了?” “你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 “他和我一样,我们是同类。” “什么?萧庄主是僵尸?” “也许,反正不是人。” “你怎么知道的?” “亲眼所见,他身上有和鄯茹一样的黑气。” “难道是鬼上身?” “不太像。” “鬼姐姐和我合体的时候,你能看出来?” “看不出,但是感觉就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萧敬羽突然鬼魂出窍,那个时候他的真身一动不动,他的鬼身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细看之下,却跟萧敬羽一模一样,所以我感觉,他没有和谁合体,那就是他自己。” “那怎么可能?” “我也弄不懂,要是闻殊他师父在,就能问个清楚明白了。” “闻殊他师父?闻殊不明白吗?” “明白一些。” “不管怎么样,你去告诉鄯茹,让他小心萧敬羽。” “知道了。” “我忽然感觉,也许萧敬羽是,,?” “是什么?” “鬼僵。” 052 调戏 颜康成推开茶馆的门,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这茶馆不大,很安静,只有靠窗处坐了一个女子。 掌柜的过来倒茶,颜康成伸手一拦,指了指里面的包间,掌柜的立刻满脸堆笑,跟着颜康成走了进去。 “大爷贵姓?”颜康成堆上点笑容。 “老朽姓蔡,公子喝什么茶?”蔡掌柜躬身道。 “我不是来喝茶的。”颜康成忽然板着脸坐下来。 “嗯?”蔡掌柜一愣,看颜康成并不像无赖泼皮,赶紧笑道:“公子要喝什么?” “我想问你几句话。”颜康成依然很严肃。 “知无不言,公子请说。”蔡掌柜依然笑容可掬。 “嗯,”颜康成咳嗽一声,突然看了蔡掌柜一眼,“我表情这么严肃,不吓人吗?为什么你一直笑呵呵的?” “公子哪里话来,公子如此俊秀飘逸,怎么会吓人呢?”蔡掌柜由衷赞叹。 啪! 颜康成一拍茶几,怒道:“我告诉你,我问你的话你若有所隐瞒,我就会让你知道我是非常吓人的,明白吗?” 蔡掌柜吓得连连点头。 “我问你,这几日可有官差问起潘朗的事?”颜康成盯着蔡掌柜。 “官差?没有啊!”蔡掌柜愣愣的看着颜康成。 “不可能!”颜康成琢磨道,“新上任的孔捕头,是不是来过这儿?” “绝对没有,”蔡掌柜连忙点头,“那孔德友我从小看大,还能不认识吗?他升官了,怎么还能到我这个小茶馆呢?” “奇怪。” 颜康成左右看了看,又道:“是不是有崇贤馆的人来过?” 蔡掌柜一听,顿时一阵紧张,低声道:“昨日午后,却是来了三位崇贤馆的官爷,仔细盘问过潘朗的死因。” “你怎么说?”颜康成一脸阴沉。 “我,我据实以告,没说什么。”蔡掌柜努力挤出笑脸。 “怎么个据实以告?”颜康成霍地瞪圆了眼珠子。 “我,”蔡掌柜吓得一哆嗦,“我只是说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颜康成大声喝问。 “公子是什么人?为什么问这个呢?”蔡掌柜哆哆嗦嗦。 “你别管我是什么人,赶紧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颜康成怒气冲冲。 “这个,我不能告诉公子。”蔡掌柜战战兢兢。 “为什么?”颜康成火冒三丈,大声喝道。 “我这老眼昏花,不能确定的事情,本来就不该告诉别人的。”蔡掌柜揉了揉他的老花眼。 “不能告诉别人?那你怎么告诉崇贤馆的人呢?”颜康成怒道。 “他们,他们太吓人了。”蔡掌柜嗫喏道。 啪! “你是说我不吓人?”颜康成又是一拍茶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 “公子其实很面善。”蔡掌柜小声嘀咕着。 “什么?” 颜康成收拾起一脸怒相,装模作样吓唬不了人,得来点真格的。 他将一个茶杯拿在手里,冷冷的看着蔡掌柜,突然运气使力,啪的一下,将茶杯捏得粉碎。 “吓人不?” “吓,吓人”蔡掌柜颤声道。 “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颜康成面无表情。 “老朽实在不能说,怕冤枉了好人。”蔡掌柜点头哈腰,就差跪下了。 “什么?” 颜康成又是一拍茶几,拿眼睛使劲瞪着蔡掌柜,可是蔡掌柜低头哈腰,一直不敢看他。 “哼!”颜康成气哼哼站起身,“我就不信吓不倒你!” 颜康成本想回到外间找一个吓人的工具,忽地看见了那位女子,他眼珠子转了转,“如果把老板的客人吓跑了,他总该跟我说实话了吧。” 颜康成忽地坐在那位女子身边,笑道:“美女,一个人?” “尚未与人婚配。”那女子忽地也笑了。 “我没问你这个,你叫什么?”颜康成打量着眼前的美女。 “小女苏姚兮,敢问公子大名?”苏姚兮的口音洋腔味儿很浓。 “我的名字你就别问了,坏蛋是不用报上名字的。”颜康成忽地扳起了脸。 “坏蛋?公子是坏蛋吗?”苏姚兮忽然笑得很甜。 “你孤零零一个人出来喝茶,不怕被人调戏吗?”颜康成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游离在苏姚兮身上。 “调戏?谁会调戏奴家呀?”苏姚兮好似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我,本公子就是色狼。”颜康成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色相。 “色狼?色狼是什么意思?”苏姚兮有些纳闷。 “连狼都敢色,当然是坏蛋了。”颜康成狼笑着。 “为什么要色狼?公子可以色我呀!”苏姚兮忽地露出了迷人的眼神。 “什么?” 苏姚兮笑眯眯的,站起来就往颜康成身上贴,颜康成吓得拔腿就往外跑。 可是他忽然发现,无论他怎么跑,苏姚兮依然笑眯眯的在他身边。 “你跟着我干嘛?”颜康成眨了眨眼。 “等公子调戏奴家呢!”苏姚兮嘻嘻笑着。 “我和你素不相识,我这么言语轻浮,你不生气吗?”颜康成拼命逃窜。 “一回生二回熟,我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就是来和你们中原人调戏的,可是那人却死了。”苏姚兮却忽地笑了。 “你,你是来相亲的?”颜康成胡乱猜测。 “对呀,相亲不就是调戏吗?”苏姚兮含情脉脉,“那个人死了,你来了,咱俩就可以调戏了。” “我的妈呀,你是唐朝人吗?怎么能这么随便?” 颜康成玩命逃窜,可是没想到苏姚兮的轻功这么高,像逛街似的跟在自己身边。 “我住在西牛贺洲,本来很少和中原人接触,可是听说中原人肉香骨软,便特意来品尝品尝。”苏姚兮一笑,露出了两个酒窝。 “什么?”颜康成吓得直冒冷汗,“你不是人吗?” “我吃人。”苏姚兮浅笑兮兮。 “你不是来相亲的?”颜康成脚下加力。 “也吃人,也相亲,”苏姚兮娇笑着,“我本想和潘公子相个亲,没想到他却死了。” “为什么要和他相亲呢?”颜康成慌不择路,竟然逃到了山上。 “因为他有个外号,玉面郎君!”苏姚兮笑嘻嘻看着颜康成。 “玉面郎君?这外号很特殊?”颜康成站在山顶上,没法再逃了,逃也逃不脱。 “不算很特殊,不过正好和我的很配。” “哦,你也有外号?” “玉面公主。” “那我又没有外号,你跟着我干嘛?” “你不是想调戏奴家么,这儿很幽静。” “我,我那是故意吓唬你,想把你气走的。” “我不生气呀。” “可是你应该生气的,咱们可是陌生人。” “我又不是人,而且咱们已经不陌生了,我对你的味道很熟悉。” “可是我心里有人了,不能和你调戏。” “我心里也有人呀,这和调戏有关系?” “你心里有谁?” “玉面郎君呀!” “他不是死了吗?我心里的人还活着。” “那有什么,我去杀了她,她叫什么?” “这不是简单的杀不杀的问题,我和她是有感情的。” “你们认识多久了?” “嗯,十天。” “十天能有什么感情?” “当然有了,那是很深的感情,你不懂的。” “是不是你们调戏过了,就有感情了?” “这,,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 “那就是事实了?” “我们那不叫调戏。” “那叫什么?” “那叫,那叫爱情。” “那咱俩也可以爱情呀。” “可是我爱上别人了!” “你也可以爱我呀!” “我已经爱上别人了,明白吗?” “你还可以爱我呀!” “我要怎么说才好呢?” “很简单,你娶她做妻子,我做你的小妾。” “什么?” “我说的不明白吗?” “我,我,这不可能,我只能爱一个人。” “皇帝还后宫三千呢,你为什么只爱一个人?” “我不想和你说那么多,总之就一句话,我不可能喜欢你。” “好吧,我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 “要么你来调戏我,要么我去吃了你。” “没有第三个选择?” “没有。” 053 跳崖 苏姚兮笑眯眯的往前来,颜康成颤颤巍巍的往后退。 身后是一处悬崖,不知道有多深。 “美女,我是有节操的,给个机会行不?” “行呀,你如果跳下去,我就不吃你。” “初次见面,不用这么狠吧?” “初次见面,你也不必害羞。” 颜康成退到了悬崖边上,已经无路可退。 “我说过我是有节操的。” “节操是什么?” “原则。” “假正经,你不想和美女调戏吗?”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不能。” “我只问你想不想。” “想又如何?” “想就做呀!” “都告诉你了不能,就像这悬崖,可以想跳下去,但是不能跳。” “谅你也不敢。” “谁说的?” “我。” 苏姚兮已经停在颜康成身前,此时忽地往前一步,伸手便向颜康成抓来。 颜康成并没有预先想好对策,此时却习惯性的向后一退,哎呀! 他顾不得喊救命,急忙伸手在四周乱抓,忽觉触手一物,甚是柔软,扭头一看,妈呀! 苏姚兮正笑嘻嘻的站在身边,忽地一下靠上前来,抱住了颜康成! “继续,我喜欢。” 颜康成急忙缩手,忽觉身子一顿,停在了一处山谷中。 “放手吧,美女。” 苏姚兮手一紧,将颜康成抱至胸前,软语道:“你想让我亲你呢,还是让我咬你?” 颜康成胸口一阵碰碰乱跳,他紧闭双眼,颤声叫道:“救命!” 苏姚兮妩媚一笑,一双红唇就要亲昵过来,却忽地听到一个声音—— “阿弥陀佛!” 苏姚兮一愣,手一松,颜康成一呆,赶紧爬起来。 什么情况?此地竟然有人? 颜康成一看,一个枯瘦如柴的和尚,手持一柄禅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显是奔跑了许久。 和尚看着眼前二人,急道:“二位施主,贫僧并不想打扰尔等好事,只是贫僧急于逃命,可否放贫僧过去?” 颜康成一看,此处山路狭窄,两旁荆棘丛生,他二人正好落在路中间。 苏姚兮媚眼频生,只看着颜康成:“相公,这秃驴没个眉眼高低,我这就杀了他,如何?” 颜康成瞪着她,唬道:“谁是你相公?你可别乱叫!” 颜康成说着给和尚让出一条路来。 苏姚兮娇笑道:“抱也抱过了,摸也摸过了,还不能叫你相公吗?” “看你是美女我不和你计较,可是当着大师的面,你可别乱说。” 和尚口宣佛号,仔细打量着颜康成,叹道:“施主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一大劫难,若是随我回寺进香,虔诚礼佛,或可渡过此劫。” “兀那和尚!”苏姚兮柳眉一竖,“若不是看在相公面上,我早撕了你的皮,你竟敢让相公跟你回寺?你没见我俩正耳鬓厮磨呢吗?” 颜康成咳嗽一声,正要与和尚攀谈,忽见和尚背后转出几个人来,他们一身黑衣,身上绣着骷髅,手里拎着狼牙棒,咦? 颜康成正感奇怪,忽见和尚拔腿就跑,那几个黑衣人立刻追了过来,只是路过颜康成身边时,颜康成脚一伸,顿时将最先一人勾倒在地,后三人收势不及,稀里哗啦摔倒在一起。 这几人急忙爬起来,瞄了一眼颜康成,撒腿又奔着和尚追去,最后一个黑衣人嗞呀一阵叫,腾地站起身,抡起狼牙棒,兜头就往颜康成砸来。 颜康成笑嘻嘻的,正要闪身躲避,却见苏姚兮身形一晃,忽地站在颜康成身前,右手向前一探,屈指成爪,噗地插入了黑衣人的身体里…… “喂!谁让你杀他的?” “他想杀你,不该死吗?” “我还要问他话呢?” “是吗?” 苏姚兮话音未落便急速飞奔,片刻之间便转身回来,这次她一手拎着一个黑衣人,呼地扔到了颜康成身前。 “问吧,”苏姚兮拍了拍巴掌,“如果需要,我去把那个也抓回来。” “不用了,”颜康成支着腮帮子,琢磨了一会儿,“我问你们,为什么要追那个和尚。” 那二人似乎被点了穴道,惶恐道:“不抓住他,我们就得死。” “我问的是为什么!”颜康成凶巴巴道。 “他杀了一个守卫,所以我们才追他。”其中一人小声道。 “我问的是为什么?听不明白吗?”颜康成怒吼道,“他杀你们的守卫,那也是你们先抓他了不是?” “首领让抓的,我们就抓了。”另一个人结结巴巴道。 “你们首领在哪儿?”颜康成怒气哼哼。 “在,,” “快说!” “在九龙山。” “你们还抓过什么人?” “我们都是外乡人,抓过的人都不认识。” “可认识一个叫颜俍的人?” “好像听过,不认识。” “你们前面带路,去九龙山,我要见你们首领。”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是不是想和他一样躺在这儿?” “……” “相公不要这么凶嘛,”苏姚兮媚笑着,姗姗走到颜康成身边。 “打住!”颜康成伸手拦住苏姚兮,“你要么吃了我,要么,要么,不要再叫我相公,懂吗?” “那我叫你什么呢?我又不知你的名字。”苏姚兮拿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颜康成!” “颜康成?颜俍是你什么人?”苏姚兮娇笑着。 “表兄,我要去找我表兄,你不许跟着来,听见没?” “翻脸无情,”苏姚兮努着嘴,一脚踢在那两个黑衣人身上,“哼,早晚我会吃了你们!” 黑衣人被苏姚兮踢得趔趔趄趄,在颜康成的吆喝下往九龙山的方向走去。 颜康成跟着两个黑衣人,苏姚兮跟着颜康成。 山谷幽深狭长,星光点点。 一弯明月悬挂在山谷的尽头。 四个人走得不紧不慢,很快便走出了山谷。 “嗷!” 在前方一处空旷地带,突然传来一阵叫声。 这声音起初很远,可是转眼便似到了跟前,叫声一阵接着一阵,此起彼伏,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声音响起时,黑衣人便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颜康成听不出这是什么声音,这么肆无忌惮漫山遍野的嚎叫,难道是狼嚎? “狼,狼妖!” 黑衣人吓得差点瘫倒在地,站在那儿动也不敢动。 “狼妖?开什么玩笑?” 颜康成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这苏姚兮若是吃人的话就可能是妖怪,难道是狼妖? 他一回身,却见苏姚兮脸色异常凝重,闭着眼睛站在那儿,手指伸张处,突然暴出了利甲! 红唇一张,突然暴出了尖牙! 难道,她是僵尸? 054 亲我 苏姚兮暴出尖牙利甲,豁然睁开了眼睛。 前方不远处,忽地出现了三条黑影。 他们极快地在树林中穿梭,转瞬已经到了眼前! 两个黑衣人颤颤巍巍的举起狼牙棒,刚举至头顶,却被来人突地抓起狼牙棒,一棒把脑袋砸了个窟窿。 颜康成惊得呆立在那儿,黑暗中急速奔来的三个人,俱是尖牙利甲,当中一人朗眉阔目,虎背狼腰,神态异常凶狠,一双充满杀气的眸子在暗夜中发出碧绿的光,“东方幻?”颜康成来不及打量其他二人,忽见苏姚兮腾地跃将出去,高声喝道: “东方幻,纳命来!” 苏姚兮话音甫落,倏地与三人搏杀在一起。 此地在山谷尽头,极为宽阔,中间只有几处荆棘与灌木,因此双方一经冲撞,便立即疯狂厮杀起来。 没有语言和礼节,只有赤裸裸的杀戮! 黑衣人突然被杀,颜康成心里便暗自生气,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俘虏,被别人就这么毫无来由的杀掉了,这也太藐视主人了吧? 他看着苏姚兮和那三人斗得难分难解,心里竟然有些担心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希望苏姚兮赢得这场战争。 刚才她可是要吃了我的! 而且还想,还想非礼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个人欺负一个人,让我如何袖手旁观? 耳听着嗷地一声,东方幻不知道使了什么阴招,突然将苏姚兮逼退了三步,苏姚兮双臂一张,猛地又冲杀过去。 颜康成俯身拾起地上的狼牙棒,往另一只狼牙棒上一砸,山林间顿时传来一声巨响—— 仓啷! 颜康成借着这股气势,怒喝道:“东方幻,纳命来!” 他怒吼一声,挺身冲了过去,膻中穴中的尸气汩汩而出,霎时布满全身,他双脚一蹬,身体忽地冲天而起,抡起狼牙棒,当头砸了下去! 东方幻正准备对苏姚兮发动杀招,忽见颜康成从背后袭来,随即转身,突然一脚,正踢在颜康成胸口,将颜康成踢得直飞了出去! 咔嚓! 一颗碗口粗的小树被颜康成拦腰撞断。 噗! 颜康成喷出一口鲜血。 东方幻一声怒吼,突然直奔颜康成杀去。 苏姚兮怒喝一声,双手一振,双爪闪烁之间,直奔东方幻抓去。 另两只狼妖嗷地一声喊,突地紧追过来。 东方幻冷哼一声,突然转身,脸上现出一丝狞笑,眼看苏姚兮欺身过来,他一声怒吼,身体骤然暴涨,豁地化出了两个分身,利爪獠牙,直奔苏姚兮插去。 苏姚兮暗吃一惊,再想躲避已然不及,心念电转之际,突然回转身形,将两只利爪噗地插进了后面两个狼妖的身体里。 她的后背整个暴露出来。 噗! 几只狼爪顿时插入她的身体中。 东方幻倏地横在苏姚兮身前,暴出一双利爪就要痛下杀手,可是后脑上突然咣当一下,一只狼牙棒狠狠砸在他的头上,顿时将他砸的头破血流。 嗷地一声,东方幻突地转过身来! 他的两个分身拔出了利爪,忽地消失不见了。 颜康成怒瞪双眼,抡起狼牙棒,劈头盖脸砸向了东方幻。 东方幻稳住身形,本想乘隙要了颜康成的小命,没想到颜康成的狼牙棒越来越迅猛,越来越凌厉,东方幻怒吼一声,闪身之际,突地一下抓住了狼牙棒,劈手夺了过来,反手一挥,砸向了颜康成的后脑。 “啊!” 颜康成爆发出了天崩地裂的一声怒吼! 东方幻的狼牙棒咣当砸在颜康成的头上,却似砸在铜墙铁壁上一般,震得东方幻手臂一阵酸麻,惊讶之间,忽见颜康成双眼血红,口中突然暴出了一对尖牙,双手向上一扬,一双利爪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忽地插入了东方幻的身体中。 颜康成尸气遍布全身,放声怒号于山野,忽然之间,觉得手中东方幻的身体有些异样,略一错愕时,东方幻的身体竟忽地不见了。 颜康成惊怒之下,突然发现三丈之外,东方幻正惊恐的看着自己,他怒吼一声,忽地奔了过去。 东方幻嗷地一声,吓得立即逃命而去。 颜康成佯追几步,急忙返身来到苏姚兮身旁,苏姚兮微睁双眼,也是一脸惊愕。 “你不是人?”苏姚兮连连娇喘着。 颜康成看着苏姚兮满身鲜血,一时骇然,惊道:“你受伤了?” “没事儿。”苏姚兮勉强笑了笑。 颜康成小心翼翼将苏姚兮抱起来,入手处尚有鲜血往外渗出,吓得一时慌乱起来,“得赶紧找个医生。” “没事的,”苏姚兮看着颜康成,微笑道:“公子终于抱着奴家了。” “都这时候了还胡说。” 颜康成瞪着苏姚兮,苏姚兮却闭上了双眼,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吓得颜康成直喊:“别闭上眼,跟我说说话。” 苏姚兮努力睁开眼睛,断断续续道:“奴家是喜欢公子的,能死在公子怀里,奴家很开心。” “别瞎说!”颜康成急道,“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找到医生的。” “公子不要跑得这么急,我会不舒服的,你只要走路就好。”苏姚兮咳道。 “可是得找医生呀!”颜康成急得满头大汗。 “我不会让医生碰我的。”苏姚兮又闭上了眼睛。 颜康成不知所措,急忙放慢了脚步,尽量走得平稳些,他见苏姚兮喘息得越来越快,忽然想起自己死去的奶奶,在最后临死的时候,就是这样喘息着。 “醒醒!醒醒!苏姚兮!苏姚兮!” “公子,”苏姚兮又微微睁开了眼睛,“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喜欢的人,现在马上就要死了,我,,” “别胡思乱想,你不会死的。”颜康成唬得心乱如麻,喃喃道:“你会好起来的。” “如果我死了,公子,可以,”苏姚兮声音越来越弱,“帮我捎个信吗?” 苏姚兮嘴唇动了动:“告诉我父亲,替我报仇。” “你说什么?”颜康成附耳过去,却没听清。 “替我,,”苏姚兮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了眼睛,带着无尽的留恋,看着颜康成。 颜康成看着苏姚兮失去血色的双唇,心里一阵纠结,他看着苏姚兮百转迷离的眼神,心里一阵叹息,他自认为有着超能力的耳朵,硬是把“替我”听成了“亲我”。 “我不能这么做!” 颜康成狠心说出这句话时,苏姚兮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也渐渐冰凉,那急促的呼吸声突然安静下来。 “苏姚兮!” 颜康成吓得不知所措,大声呼唤着,可是苏姚兮没有一点反应,她粉红的双颊也开始转白。 “苏姚兮!” 苏姚兮的嘴唇似乎动了下,然后便失去了反应。 颜康成急乱攻心,一咬牙,忽地俯身下去。 然后,双唇一乱,吻在她的唇上。 055 叫哥 “小松鼠,爱上树,不听话,打屁股。” “小毛驴,学论语,不推磨,哭鼻子。” 颜乐苒正和胡宝在外面玩游戏,忽见颜康成出现在面前,他怀里抱着一个女子,浑身是血,吓得颜乐苒顿时愣住了。 “兄长,这,她是谁?”颜乐苒吃惊的看着颜康成。 “先别问了,快带我去找个郎中。” 颜康成仔细观察苏姚兮,虽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是她双眼紧闭,气若游丝,实在不知她是怎么突然复活的。 “郎中?” 颜乐苒心下纳闷,郎中还用我帮着找吗?她见苏姚兮伤势严重,当下也不敢多问,急忙带着颜康成前往回春堂。 回春堂不大,外面看着很像普通的四合院,只在门口挂着两只灯笼,灯笼上绣着两个“医”字。 颜康成抱着苏姚兮急急忙忙往里走,忽然看见里面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人是白天在萧府见过的孔德友,他嘴唇肿胀,脸上缠着纱布,而另一人却是趾高气昂话不投机的杜津成。 杜津成见颜康成并不搭理自己,立马就要发作,可是当他看见颜康成怀里抱着的苏姚兮时,登时愣住了。 苏姚兮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似乎命在旦夕。 然后他又看见了随后跟来的颜乐苒,忽地露出笑来。 颜乐苒见颜康成急匆匆走进内室,正要跟进去,却被杜津成伸手拦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杜某这厢有礼了。”杜津成装模作样的拱手作揖。 颜乐苒眼一瞪,闪身便要往里走,却被杜津成横身挡住。 “娘子酥香松软,杜某难以忘怀,昨夜辗转难眠之际,杜某对娘子甚是想念,不知娘子可否,,”杜津成一双贼眼直勾勾瞅向颜乐苒。 颜乐苒双手护胸,叫道:“让开!” 杜津成哈哈笑着,伸手便欲轻浮,忽见门口有闲人进入,却又哈哈一笑,拍着孔德友的肩膀,肆意淫笑而去。 颜乐苒气得心中暗骂,急忙进入内室,见苏姚兮已经躺在床上,张郎中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诊脉。 颜康成看着张郎中,慌道:“大夫,伤势如何?” 张郎中仔细把着脉,点了点头,忽然把颜康成拉入里间,悄声道:“颜公子,从何处识得这位娘子?” “这个,”颜康成犹豫片刻,“远房亲戚,怎么了?” 张郎中叹了口气,道:“老夫从没把过这种脉象,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就脉散气绝,可是此人脉象虚而不乱,竭而不断,只要悉心照料,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呼!”颜康成心头顿时轻松下来,“放心,一定会悉心照料。” 张郎中喊来了房内和一个丫鬟,详细嘱咐了如何包扎敷药等注意事项,便到堂口给颜康成开了几个方子。 忙了一阵子,颜康成见颜乐苒闷闷不乐,奇道:“妹妹,有心事?谁欺负你了?” 颜乐苒苦笑一下,摇摇头:“没事儿,兄长,你准备把这位姐姐送到哪里呀?” “送到哪里?” 颜康成不禁愣神,一直没把颜乐苒当成妹妹,也一直没有把颜家当成家,可是眼下,似乎只有回到颜家了。 颜康成咳嗽一声,笑道:“当然是送回家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能知恩不报,是不?” “哦,”颜乐苒点头道:“还以为兄长要去别的地方呢。” “没,”颜康成挠挠头,“今天开始,回家住。” 他二人边说边来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兄长昨日去萧公子家,都说了些什么?”颜乐苒忐忑不安的问着。 “也没说什么,萧侑臣很快就被我灌醉了。”颜康成笑了笑。 “可提到了姜燮?”颜乐苒手捂着胸口,一阵紧张。 “姜燮?哎呀,好像没说呀。”颜康成想了想,还真没印象。 “前两日,萧公子突然来跟我说姜燮死了,还说是他杀死的。”颜乐苒神色很紧张。 “哦,有这事儿?”颜康成很惊讶,“那姜燮很厉害的,萧侑臣是怎么杀死他的?” “他也没跟我说,”颜乐苒迟疑着,又道:“赵姨娘也知道了,直瞪着我,就差说我暗中使坏了。” “不管姜燮怎么死的,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颜康成道。 “这两日一直忐忑不安的。” 颜乐苒一脸哀伤,将她被池玉溪劫持和遇到怀介的事情,以及后来被莫名其妙的放出来,都详详细细的跟颜康成说了一遍。 颜康成边听便琢磨着,他忽然想起适才遇到怀介和尚的事,他是被几个黑衣人追杀,之前他杀死了一个守卫,看来他是被抓到了山上,而萧侑臣和颜乐苒被人放了出来。 为什么呢? 这几个黑衣人是外乡人,他们不认识萧侑臣和颜乐苒,而他们的首领,显然和萧侑臣或者颜乐苒关系不一般,所以才会放了他们。 这个首领是谁呢? 在古墓和山道上,都碰见了黑衣人,一样的穿着打扮,古墓是萧家祖坟,难道说这个首领,就是萧府的人?他如此这般折腾,难道是利用这个古墓进行移魂换骨? 难道是萧敬羽? 他表面上要娶鄯珠,趁着和鄯珠在一起的时候,便来个移魂换骨,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而他又认识萧侑臣,自然会把他们给放了。 最靓丽的婚纱背后,往往藏着最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个萧敬羽,以后我可得注意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抓人呢?在古墓里并没有见过人的尸骸,怀介是从九龙山跑出来的,这萧家祖坟和九龙山之间,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颜康成在这胡思乱想着,忽然看见有人招手,急忙进了内室,小心翼翼将苏姚兮抱了出来。 村外月色如故,山道上树影依稀,颜康成抱着苏姚兮,和颜乐苒慢慢往颜家走着。 “你的彩礼退了吗?”颜康成忽道。 “还没有,那姜家死了两个儿郎,现在已经乱成一片,赵姨娘见没人来催,便不主动去还,硬是这么赖着。” “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你的婚事谁能做主?” “目前来说,当然是兄长做主,兄长还曾说是颜康成,现在你又是谁呢?” “哦,这个嘛,你也别管我是谁,只管叫我兄长就好了。” “真的吗?” “嗯,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还是叫我哥吧,这兄长我听着别扭。” “叫哥?” “嗯。” 他俩闲言碎语着,渐渐在山道上拉出了两条长长的影子,影子的尽头,突然闪出了一丝狞笑! 杜津成幽灵般突然现身出来。 他遥遥的跟在后面,直到颜康成和颜乐苒进了家门,这才鬼鬼祟祟晃了一晃,潜伏在屋后檐下的阴影中。 颜康成跟着颜乐苒进入内室客房,将苏姚兮小心翼翼安放在床上,颜乐苒又拿出一条新被,把苏姚兮包裹的严严实实。 “兄长,你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不,你去睡,我在这儿。” “那我烧点水,你洗个澡。” “嗯。” 颜康成洗完澡,换过干净的衣衫,见颜乐苒的房间也熄了灯,便来到客房,翻出两只蜡烛,点亮后摆放在苏姚兮的床头。 他见苏姚兮睡的安稳,便搬过一把躺椅,放到客房门口,一屁股坐了上去。 吱吱呀呀,椅子在他身下发出一阵摇晃的声音。 然后,他就似乎进入了梦乡。 墙外暗影处,杜津成听着院内各种声音,逐渐兴奋起来。 一个邪恶的计划在他心中悄然而生。 呼! 杜津成闪身跳入了院中。 056 挖坑 胡宝白天见了苏姚兮浑身是血的样子,晚上便做起了噩梦,此时突然惊醒,揉了揉眼睛,便爬下床跑至院中,原本想去茅房,可是看着黑黝黝的茅房甚感害怕,便站到墙边小解。 他撒完尿转身刚要回屋,突然看见院中的桃树下站着一个黑影,这一惊非同小可,便“啊”的叫了出来。 他这边刚叫出口,那黑影突地闪身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伸出大手便捂在了胡宝的脸上。 胡宝一阵挣扎,在那人手里吱吱唔唔的,那人一急,伸手便掐住他的脖子,登时将胡宝掐得发不出声来。 “住手!” 声音不大,但有足够的威慑力。 颜康成飘然站在院子当中,冷冷的望着那个黑影。 杜津成见身形暴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突地拔出一把匕首,照着胡宝的心脏便刺。 杜津成的想法很明确,杀了胡宝,杀了颜康成,然后便可以任意胡为,他见颜康成并没有大喊大叫,心下暗喜,当即恶向胆边生,便要立即灭了眼前这两个障碍。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在别人口中只会舞文弄墨的秀才,此时突然期身到自己身前,在那把匕首刚要刺入胡宝的身体时,他的手腕突然被颜康成抓住! “放开我,不然我杀了这小孩!”杜津成惊吓之余,突然威胁道。 “你如果敢杀他,”颜康成冷哼一声,“我便让你生不如死,不信你试试。” 颜康成并没有呼喝怒号,可是一字一句便如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刺入了杜津成的身体中。 杜津成的手腕被颜康成握住,便似被铁钳夹住一般,他使出了浑身力气,可是竟然撼不动颜康成半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哇!” 胡宝脱离了杜津成的魔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颜乐苒的房间忽地亮了起来,颜康成夺过杜津成的匕首,低声对胡宝道:“去找你姐姐,听话,别哭。” 胡宝哇地一声就往颜乐苒房间跑去,颜康成抓住杜津成,忽地跳出院外。 “说,为什么跟踪我们?”颜康成冷冷问道。 “什么?”杜津成吃了一惊,自己跟踪的那么隐秘竟然被颜康成给发现了,“我,我,我是想跟着你怀里的那位娘子。” “你认识她?”颜康成眉毛一挑。 “认识。”杜津成看着颜康成手里的匕首,心里一阵哆嗦。 “她叫什么?你若说不出名字,我立马杀了你!”颜康成狠狠盯着杜津成。 “我,我,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可是,就是她逼着我去萧府的。”杜津成吓得急忙胡侃起来。 “为什么?去萧府做什么?”颜康成眉头一皱。 “这位死去的潘朗,就是这位娘子的相公,她千里迢迢来到曲阜,就是为了给她相公报仇。”杜津成越说越来劲,“偏巧下官正在查办此案,这位娘子一听,哭得死去活来,非要下官去萧府帮她拿人,下官实在不忍心看她……” “行了!” 颜康成忽地松开了手,将匕首还给了杜津成,他眼望月色,幽然道:“我给你一个选择,明天以后赶紧回到京城,不要出现在我面……” “好!” 杜津成突然打断了颜康成的话,与此同时,狠狠地将匕首刺入了颜康成的胸中。 “我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威胁本官!” 杜津成拔出匕首,照着颜康成的胸部又是一下:“陆博士给了你大好前程,你却吃里扒外,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然后又是一下! “行了!” 颜康成打断了杜津成的话,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森然道:“匹夫怀罪,其血不良,尸道不宥,罚其供养!” 话音甫落,噗地一把抓过杜津成,闪出两颗暴怒的尖牙,呼地咬了下去! 这一下直咬在杜津成的脖子上! 颜康成脑中极度亢奋,肆意吸吮着滚滚而出的鲜血,心下舒畅之极,疯狂过后,不由得纵声长啸! 咦? 颜康成忽然看见一个鬼影从杜津成身上冒了出来,这鬼影吃惊的看着颜康成,看着眼前的山川草木,好似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杜津成?”颜康成好整以暇,装作没看见。 杜津成看了看自己的尸身,又看了看自己的鬼身,就地转了几个圈,又豁地盯着颜康成。 “不知好歹的家伙,竟敢杀了本官!”杜津成怒吼着,猫着腰拾起地上的匕首,“这厮到底是什么东西?匕首都杀不死?是妖怪吧?” 杜津成拿着匕首比划着,在颜康成脖子底下晃了晃,自言自语道:“这么深的伤口他都能愈合,要是一刀砍下他的头,我不信他不死!” 杜津成用匕首比划着颜康成的脖子,把手臂抡圆了,呼地就劈了下来! 啪! 杜津成手腕再次被握住,匕首啪地掉在了地上。 “呀!你能看见我?”杜津成吓了一跳。 “本来不想看见,你不去投胎转世,在这儿偷偷摸摸的想干嘛?”颜康成冷笑。 “哼,你杀了本官,本官当然要报仇!”杜津成愤愤不平。 “杀了吗?我看你蹦达得很欢实。”颜康成嘲讽道。 “颜康成,我这肉身也被你杀了,血也被你吸干了,你还想怎样?”杜津成怒目而视! “不怎样,把你送到九阳宫,让道士们替你超度超度。”颜康成一脸严肃。 “颜公子,”杜津成忽然跪倒在地,“你大人大量,放过我这个小鬼吧,那些道士们心狠手辣,会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颜康成不屑道:“本来我没想抓你,是你非要剁了我的脑袋,我说的没错吧?” “我知道错了,”杜津成磕头如捣蒜,“给我个机会,我去投胎转世,来生一定做个好人。” “好吧,不过你走之前,先把你的尸身给埋了。”颜康成松开了杜津成的手。 “这这这,我被你杀了,还得我自己把自己埋了?”杜津成哭笑不得。 “这是你自找的,快点去挖坑,当心我改变主意!”颜康成命令道。 唉! 杜津成叹口气,扛起自己的尸身,磨磨蹭蹭的转进一个树林中。 “这地方风水不好,我家在滏阳有祖宅,我想和父亲葬在一起,行不?”杜津成哀求道。 “不行,就地埋了!”颜康成口气硬冷,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杜津成又是唉声叹气,用匕首随便挖了个坑,将自己放进坑里,尸身上摆了几朵花瓣,边填土边嘟囔道:“小子,来世别再坑人害人了,好好做人去吧。” 杜津成填完土,又搬了几块石头放在上面,做成一个石冢,又找了一个碑状的石块,插在坟头,上面刻上几个字:“学士杜津成,自立!”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你投胎去吧。”颜康成安慰道。 “谢谢!”杜津成挠挠头,忽道:“你知道奈何桥怎么走吗?” “这我可没经验,你不知道?”颜康成纳闷。 “我是第一次死呀!”杜津成想了想,想不明白,“别人都怎么投胎的呢?”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正常情况下不是有勾魂使者吗?”颜康成左右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哪有什么勾魂使者。 “对呀,可我都死半天了,也没见到勾魂使者呀!”杜津成好像很委屈,“呀!是不是得给红包呢?” 杜津成伸手入怀,惊道:“遭了,银子和银票让我埋了!” “我不急,你可以再挖出来。”颜康成负手向天。 “算了,那些阳世的钱我也用不了,颜兄有空帮我烧点吧,这阴间的路也难哪!”杜津成愁眉不展,“颜公子,既然你杀了在下,你得把在下送到奈何桥吧。” “杀人还有这项义务吗?”颜康成望着漫天月色,似乎有些出神。 “君子杀人有道,当然有这义务了。”杜津成十分肯定。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君子杀人有道,说得好,我送你上路。”颜康成点点头。 “颜兄不是不知道路吗?”杜津成满脸疑问。 “有人知道。”颜康成忽然笑了。 057 金棺太祖 “咱们这是去哪儿呢?” “萧府。” “萧府?去那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在林间小路上快步如飞,三里的路程一晃而至,走至古墓旁边的小树林时,颜康成不禁心生很多感慨——我瞬移到小树林时,颜俍莫名其妙的消失,这么多天一直没有消息,难道这颜俍穿越到了未来? 骑着摩托车,打着电话,在公路上狂飙? 还是别去想了,有点头大。 颜康成摇摇头,却突然听见小树林中传来打斗的声音,奇怪,深更半夜的,谁这么有心情? 他指了一下杜津成,二人悄悄进到树林中,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山洞门口,正有两个黑影迅若鬼魅的来回厮杀着。 “丑八怪,就凭你还想收了我?本公主今天就把你打回阴曹地府!” 鄯茹? 鄯茹怒喝着,在漫天杖影下叱咤回击。 颜康成看清的时候吓了一跳,另一个家伙正是那个无头鬼宇文化及! 啵! 不知道是什么相撞的声音,频频传入颜康成的耳朵。 二人的速度极快,瞬间便斗了几十个回合。 树林中顿时卷起一片阴风鬼气,铺天盖地之下,落叶纷纷,脚下的绿草根根直立,瑟瑟发抖。 “宇文化及!” 颜康成大吼一声,腾地跃将过去! 宇文化及一愣,险些被鄯茹一掌劈中。 “嘎嘎!” 宇文化及嘎笑着,忽地退到山洞口,举起骷髅头看了看,嘎声道:“这是谁家的后生,竟然能看见老夫?” “哼!看见你能怎地?”颜康成嗤鼻道,“你竟敢欺负鄯茹姐姐,信不信我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呀!口气不小呀?”宇文化及嘎笑道。 “要不要我拿树叶再给你一下?”颜康成嘲讽道。 “哦,原来是阁下,失敬失敬!”宇文化及的骷髅头转了转,看了看颜康成身边的杜津成。 颜康成来到鄯茹身边,笑道:“姐姐大半夜的不休息,怎么和人打架呢?” 鄯茹笑嘻嘻看着颜康成:“姐姐闲得慌,正想活动活动身子骨,却碰见了这个老鬼,你怎么来了?” “我正想去萧府找你呢!”颜康成笑道,他指了指杜津成,“新入群的,不知去哪儿投胎呢!” “哈哈!” 这笑声很远,突然又很近,初时虚无缥缈,转眼便响彻在满山遍野之中。 “哈哈!” 颜康成正愣神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黑袍碳面,须发怒张,一个白衣玉骨,神色诡异! 他二人随着笑声突然出现,把鄯茹和宇文化及吓得一呆,二鬼原本还是兵戎相见,此刻突然站在一处,忽地摆开了架势! “黑白无常?” 颜康成一惊,不由得叫了起来。 “你认识洒家?”黑无常板着脸道。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颜康成惊道。 “那就是不认识了?”白无常突然尖声笑起来。 呼! 颜康成突然站到了鄯茹面前! “二位大神手下留情,我姐姐尘缘未了,现在还不是转世投胎的时候。”颜康成壮着胆子说道。 “嘎嘎!”宇文化及笑道:“别跟他们废话,有本事就放马过来,老夫恭候多时了!” 杜津成颤巍巍走上前,点头哈腰道:“二位是来接我的吧,我已经等候多时,咱们走吧。” “你又是谁呀?”黑无常睥睨道。 “我叫杜津成,我是新生鬼!”杜津成赔笑道。 “谁说要接引你的?”白无常尖笑道。 “可我是新鬼,你们不接我接谁呢?”杜津成愣道。 “老鬼!”白无常突然厉声道:“宇文化及,你可见过金棺太祖?” “金棺太祖?”宇文化及嘎笑道:“他不在十八层地狱?逃出来了不成?” “哼!”黑无常怒喝道:“本官问你话呢,快说!” “他又不是本王的太祖,何故来问我?”宇文化及挺起乌木杖,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颜康成听得一愣,金棺太祖,十八层地狱,这什么情况?有人越狱了? 那金棺太祖既然在十八层地狱,又如何能逃出来呢?况且这黑白无常放着正事不做,却要找金棺太祖,恐怕不只是越狱这么简单。 鄯茹也听得愣住了,金棺太祖?有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哼!”白无常冷笑道,“你们若是见着金棺太祖,便立即给我通风报信,否则有你们受的!” “哈哈!” 笑声一起,黑白无常突然便消失不见了! “喂!怎么就走了?我怎么办呀?我要告你们,居官不为,心怀不轨”!杜津成呼喊着。 “本王替你超度!” 宇文化及嘎然一笑,突然晃到了杜津成跟前。 颜康成和鄯茹尚且惊魂未定,突然看见宇文化及闪身到杜津成身前,手中的骷髅头倏地飞到了杜津成的头顶,一张大嘴突地爆裂开来,张成了地狱一般大,猛地将杜津成吞了进去。 “嘎嘎!” 宇文化及嘎嘎大笑着,调侃道:“老夫就不妨碍你俩卿卿我我了,先行告辞!” 话音甫落,倏地遁入了暗夜中。 “你怎么惹上这鬼家伙了?”颜康成四处查看,再也看不到宇文化及的鬼影子。 “我不过是在林中散步,他就突然出来发难,”鄯茹应道。 “他想吃掉你?”颜康成惊道。 “大鬼吃小鬼,这很正常。”鄯茹笑道。 “正常?鬼的世界也这么残酷?”颜康成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呢?”鄯茹眨眨眼。 “吃掉别人可以变强吗?”颜康成很好奇。 “也许,他只是饿了。”鄯茹若有所思。 “鬼也会饿?”颜康成眨眨眼。 “饿鬼。”鄯茹笑了。 “哦,还以为是什么修炼术呢。”颜康成傻笑道。 “有的鬼不是因为饿,”鄯茹叹道:“有些鬼会吸魂术,很恐怖。” “吸魂术?”颜康成惊道,“很厉害吗?” “吸阳魂,噬阴鬼,摄取万物阴阳,鬼力通天。”鄯茹眼望天边,有些失神。 “谁?谁这么牛掰?”颜康成奇道。 “……”鄯茹叹口气。 “?”颜康成看鄯茹神色凝重,不禁皱眉。 “只有他能将金棺太祖救出来。” “什么?劫狱?” “那十八层地狱布下了天罗地网,若不是有外援,金棺太祖万不能逃出生天。” “他到底是谁呀?你不能告诉我吗?” “我也不知他的名字。” “那金棺太祖呢?他又是谁?” “应该是他的太祖,我只知道这些。” “如果金棺太祖逃出来了,你会不会很危险?” “我已经死过一回,还有什么可怕的?倒是你,要小心一点。” “我怕什么呀?我都没听说过什么金棺太祖,必是个小人物,不用担心。” “你没听过的就是小人物吗?” “当然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来自未来吗?未来没有听过的人物,你说是不是小人物?” “你确定你不是穿错了?” “这能有什么错?李世民,萧皇后,杨政道,甚至宇文化及,各个都是历史人物。” “好吧,希望你是对的。” “对了,我还要提醒你,小心那个萧敬羽,他根本就不是人。” “我知道。” “你知道?” “我还知道他是谁。” “是谁?” “昭明太子。” “昭明太子是谁?” “萧统。” “他不是在坟墓里躺着吗?” “他是僵尸,他不会爬出来吗?” “是哈,我竟然忘了这点。” “亏你还是僵尸呢。” “我可不是爬出来的。” “我知道你是穿越来的,牛什么来着?” “牛X。” 058 奈何桥被拆 颜康成和鄯茹正在那儿闲聊天,忽然看见一个鬼影慌里慌张的往这边跑过来,鄯茹一看,竟然是袁心! 那家伙瞄了一眼颜康成和鄯茹,正要往前逃窜,突然被鄯茹喝住。 “咦?你认得我?”袁心吓一跳。 “心猿意马的袁心,我当然认得。”鄯茹笑了笑。 “我做人的时候?我怎么不认识你?”袁心奇怪。 “那时候我是鬼。”鄯茹笑道。 “呀,看来你是元老了,怎么还不藏起来,还有心思在这儿闲话?”袁心脸色惊慌。 “为什么要藏起来?”鄯茹奇道。 “难道你不知道?地狱的恶鬼们造反啦!”袁心边说边往后看。 “造反?”鄯茹笑了。 “奈何桥被拆,孟婆被劫走,阴曹地府哀嚎一片,小鬼们吓得魂飞魄散,恶鬼们趁机四散奔逃,阎罗王已经下令,六曹鬼吏倾巢追击,抓到大鬼小鬼一律就地正法,格杀勿论,再见到黑白无常可要当心,他们杀起鬼来比谁都凶狠。”袁心说的胆战心惊。 “还真是吓人呢,逃出了多少恶鬼?”鄯茹吃惊道。 “谁知道哪,据说十八层地狱闹了个天翻地覆,阴曹守卫被杀的所剩无几,金棺太祖和最凶狠的恶鬼们全部逃走了,我不能跟你们再说了,赶紧逃命去。”袁心说的心有余悸。 “别这么着急呀,跟我们说说金棺太祖的事。”颜康成忽道。 “呀!” 袁心乍见颜康成开口,吓得撒腿就跑。 “天下大乱,你赶紧猫起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去追袁心,多了解点情报。” 颜康成说完直奔着袁心追去。 那家伙蹽的真快,转眼过了几个土岗,颜康成正要喊他,忽见斜刺里飞来一把巨斧,寒芒一闪,正劈在袁心的头顶,登时将袁心的脑袋劈的四分五裂,随后一阵黑气缭绕,袁心的身体像雾一般消失不见了。 颜康成正愣神时,突见一个壮汉大步踏将上来,此人头上顶着两个牛角,身材魁梧,一身横肉,瞪着两个大黑眼珠子,扬起手上的两把巨斧迎空一挥,忽地回转头,狠狠瞪着颜康成。 牛魔王? 牛魔王远在西牛贺洲,武器使用的是混铁棍,此人阴气森森,鬼眼闪烁,莫非是,,? “兀那小子,你到底是人是鬼?”牛头人劈头问道。 “我当然是人啦,阁下莫非就是帅遍天下阴间无敌的牛头大哥?”颜康成试探着问。 “你是人?怎么会看到本王?”牛头喝问道。 “本人天生阴阳眼,自然能看见。”颜康成小心翼翼道。 牛头一把抓过颜康成,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嗯,想不到你还是个人才,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瞎逛什么,刀剑无眼,当心误伤了你。” 颜康成笑了笑,趁机道:“牛哥,你不是在阴曹地府任职吗,怎么出来了?” “现在小鬼们不听话,到处乱跑,我出来活动活动身子骨,顺便杀几个小鬼。”牛头瞪着眼珠子四处查看着。 “是不是阴间发生什么大事了?”颜康成笑问。 “嗯?你关心这个干嘛?”牛头上下端量着颜康成,“别说,你小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你要闲得无聊,本王举荐你到阴曹地府任个一官半职,你看如何?” “我到那里能做甚么?”颜康成不禁愣住,“我是人,我能到那里做事?” “那地方就是阴气重了些,”牛头咧开大嘴笑道,“现在阴曹各司急需人手,你虽然是人,可也不是普通凡人,只要你肯做,保准你有出息。” “我刚才听那个鬼说,奈何桥被拆,孟婆被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颜康成趁机问道。 “嗯,这个嘛,你如果来我司做事,我就会告诉你,不然的话,这可是阴曹机密,不能随便乱说。”牛头呵呵道。 “跟你去抓鬼?”颜康成挠挠头。 “对呀,抓得差不多了,没剩几个了,你敢不敢去?”牛头摆弄着两把巨斧,笑道:“机会不多,你若不去我可走了。” “我还是不去了,”颜康成连连摇手,“大哥你一个顶俩,我去只能添乱。” 牛头晃动着山一样的身子,走了几步,突然一回头,咧嘴笑道:“你叫什么?” “颜康成。” 牛头哈哈一笑,摆开大步,地动山摇般走远了。 “到阴曹地府上班?给多少钱呀?这么大的事也不说?”颜康成自言自语,“我的要求也不高,朝九晚五,班车接送,能够贷款在京城买个房。” 他正胡言乱语,突然看见前面鬼影一闪,妈呀,他回头一看牛头,走远了?怎么办? 他悄悄跟了上去,若是地狱出来的恶鬼一定凶恶异常,颜康成心里提心吊胆着,暗自握紧了拳头。 那鬼影猫腰躬身,披头散发,阴森的鬼眼冒出惨白的光,在暗夜中频频闪烁着,看他那样子,竟然好似跟踪着牛头。 他时而停住身,时而低下头,时而痴痴阴笑着,时而加快脚步,时而放缓身形。 颜康成跟鄯茹接触日久,对鬼并无反感,只是他看着前面这个神经兮兮的家伙,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 万一被他发现了,是逃命,还是跟他拼命?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吼,那鬼影显得极度兴奋,朝着怒吼声急速奔去,颜康成紧紧跟上,随即发现怒吼处,几个黑影正围着牛头拼命厮杀着。 牛头声震四野,巨斧翻飞,雄壮的身躯爆发出巨大能量,在黑影的夹击之下,左右逢源,异常迅猛,颜康成看得出神,这牛头貌似呆萌,可是动起手来便似换了个人。 三个黑影一前俩后,使着奇形怪状的兵刃,在牛头偌大的身躯之下前后呼应,鬼叫连连,突然之间,牛头两只巨斧一振,山塔一般的身躯竟然腾空而起,豁地拔起三丈有余,两只巨斧铿然发出摄人的撞击声,如天崩地裂般劈了下去。 随着两声哀嚎,两个鬼影顿时被劈成了两半。 另一个鬼影吓得呆若木鸡,还没回过神,就被牛头的巨手一把抓了过去,瞬间撕了个粉碎。 颜康成没想到牛头如此神威,只几个回合之间,便将那几个黑鬼尽数屠戮。 前面那个黑影看得愣住,急忙低身偷偷溜走。 颜康成一时犹豫不决,是帮牛头杀了这个恶鬼?还是帮着恶鬼逃过牛头的追杀?还是假装看不见,明哲保身? 他一愣神的功夫,发现那个黑影逃向了姜村方向,心里暗骂,不知道鄯茹躲起来没有,正想跟过去,忽见牛头猛地回头看了过来,吓得颜康成大叫道:“别跑,站住!” 那黑影一惊,正想逃窜时,忽地隔空飞过来一把巨斧,登时劈在他脑袋上。 “颜康成,谢谢啦!”牛头笑哈哈地向他招手。 颜康成一呆,忽地看见村头暗影处猫着一个黑影,他吓得连忙转身就走,耳听着后面传来牛头的叫声,他不敢回头,却边走边答应着,只想把牛头引开此地。 姜村村头的那个黑影,忽地闪身出来,他看着牛头远去的背影,悄悄溜进了姜村。 此时村中基本没有行人,只有远处的一个酒馆还闪着烛火,这黑影悄然期身过去,正碰见孔德友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孔德友迷迷瞪瞪的,刚出酒馆却噗通一下绊倒在地,他歪歪斜斜的爬起来,指着地上的杂物,呸地骂了声娘。 等他转过身时,黑影倏地钻入了他的身体中。 他挺了挺胸脯,伸展了下胳膊腿,醉醺醺地傻笑起来。 059 去凤凰谷 鄯珠在书案前磨完墨,把稿纸铺平,用砚台压住一角。 她回身看着躺在床上的萧妃娜,嗔道:“姐姐就不能好生休息吗,这会儿又要写这个劳什子做甚么?” 萧妃娜叹口气,强打起精神,咳道:“我看我这病也好不了了,就想着把心底这点心思落在纸上。” “胡说,姐姐不过思虑过度而已,怎么就胡思乱想了。”鄯珠扶起萧妃娜,又道:“姐姐都好些时日没有出去走走了,趁现在外面风和日暖,咱们去走走,回来再写不迟。” 萧妃娜勉强点了下头,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住了,鄯珠只好找了个长凳,让萧妃娜坐在上面乘凉。 二人刚坐定,却见萧侑臣领着张郎中走了进来,鄯珠奇怪,连忙起身道福,萧侑臣手一摆,笑道:“家母病了,特意请了张郎中来,顺便来给妹妹把把脉。” 萧妃娜叹道:“前时刚刚诊过脉,何必又来折腾?” “来都来了,姐姐将就下吧。”说罢扶着萧妃娜坐好,端出她的一只胳膊来。 张郎中先是细细看了下萧妃娜的面色,暗暗摇头,又坐下来仔细诊了半天,突然望着萧妃娜,张口结舌半天,竟然说不出话来。 萧侑臣看着奇怪,不禁问道:“张郎中,您这是怎么了?” 张郎中连连摇头,突然长叹一声,站起身把萧侑臣拉至门外僻静处,慌道:“你妹妹这是中毒之兆,天哪,府上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中毒?”萧侑臣顿时愣住,“是吃了什么过敏食物?” “不瞒公子,这种毒绝非寻常之物,绝不应出现在咱们这穷乡僻野,依老朽之力,根本无法去除,听说药王回凤凰谷了,赶紧让贤妹去看看吧,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这话如晴天霹雳般将萧侑臣劈得一阵眩晕,他蓦地想起一事,急忙伸出胳膊,对张郎中道:“麻烦郎中给在下诊断下,看看在下是否也有异常。” 张郎中仔细揣摩,忽地叹出一口气,“公子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象。” 萧侑臣急匆匆一拱手,转身便往厨房走去,转了半天,终于见到那日的丫鬟,劈面问道:“我那日千叮咛万嘱咐过你,不要动那几杯茶,你难道当成耳边风了?” 那丫鬟被问的昏头涨脑,好半天想起来那夜的事情,忙道:“我那日守着那几杯茶水,正要端去,却碰巧小姐过来,奴婢连忙阻止,可是小姐越发要喝,奴婢实在拦不住呀。” 萧侑臣气急了,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啐道:“没用的东西,即日起立刻滚出萧府!” 那丫鬟被打得眼泪汪汪,怎么也想不明白,哭着奔萧母诉苦去了。 萧侑臣心急如焚,他不敢跟他父亲商量,急忙吩咐薛管家备了一辆马车,自己去牵了马来,一干人等正要出萧府,却突然看见门口进了一人,此人身着官服,腰胯官刀,正是昨日被打掉了门牙的孔德友。 孔德友打了个哈欠,看了看院中诸人,突然喝道:“尔等人犯不得立开萧府,难道我没有说过吗?” 说着话突地抽出了官刀,虚空一劈,喝道:“将所有人给我召集过来,本官有话要说!” 萧侑臣眼看形势不对,正想把萧妃娜和鄯珠领回后院,却见孔德友一瞪眼,怒道:“都不许走,都给我呆在这儿!” 一个家丁趋身走到孔德友身前,哈腰道:“孔捕头,我去抓把药,马上就回。” 他抬脚走到孔德友身边,孔德友突然横刀一挥,豁地将家丁的脑袋砍落在地! 事发突然,众人都惊得呆住! “这回我说的话都听清楚了吗?”孔德友大声喝道。 “狗官!竟敢在我萧府放肆!”萧敬坤听得家丁来报,急忙奔至院中,他怒喝声起,提起一把长剑就要过去拼命。 叮! 孔德友举刀荡开一枚石子,抬眼便见沐毅风等人已经到了院中。 “狗官,为何如此撒野!”沐毅风怒道。 “我撒野?”孔德友呸道:“本官昨日前来缉捕人犯,尔等竟敢藐视本官,破了本官面相,还敢说本官撒野?本官今日就判你萧府个连坐之罪,所有人等格杀无论!” 沐毅风哈哈大笑:“就凭你?” “就凭我!”孔德友冷笑一声,长刀霍地出手,直劈沐毅风的面门,沐毅风见来势凶急,急忙侧身躲过,可是却觉得眼前一花,这把刀明明已经躲过,却突然又出现在眼前,刷地一下,登时劈在了沐毅风的肩膀上,把沐毅风的整条右臂刷地劈了下来。 众人还没看清楚情势,孔德友刷地又是一刀,沐毅风突然失去平衡,差点摔倒,斜刺里突然被人一抱,倏地退出了圈外。 等众人看清楚沐毅风的伤势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这孔德友何时变得如此恐怖,竟然一刀就让沐毅风伤得如此惨重,天哪!萧府上下顿时乱了阵脚。 抱着沐毅风的正是萧敬羽,他伸手在沐毅风身上点了几下,蓦地转过身来,一双峻目冷冷盯着孔德友,森然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一个人就想灭了萧府,阁下刀法卓绝,不似中原人氏,可否先报个名来?” 众人一时不解,这孔德友还能是何方人氏? 孔德友哈哈狂笑道:“无需废话,受死吧!” 他长刀一摆,霍地劈向了萧敬羽,萧敬羽如渊停岳立,双目炯炯,眼看刀身及面,身形忽地恍恍惚惚,似左转,似右移,似一分为二,似合二为一,突地又腾空而起,利甲暴指而出,倏地抓向孔德友! 孔德友一惊,急忙撤刀回防,身子同时急速向后飘移,萧敬羽如影随形,双爪神出鬼没,几个回合便把孔德友逼到了墙角,孔德友惊恐之余,大吼一声,长刀护身,突地一个旋转,腾身上了房顶。 萧敬羽长袖一振,缓缓升至半空。 孔德友借着上升之势,身子急速旋转,双手突地将长刀高举,猛地一刀劈下,一股无比凌厉的刀气霎时卷起一股灼热的气浪,呼地击向萧敬羽。 萧敬羽吐气开声,右手突然凝结起一片阴冷的寒气,呼地飞出,登时将孔德友的刀气击飞,不等孔德友变换招式,萧敬羽兔起鹘落,双爪撩起致命寒光,顿时激起漫天的杀气,将孔德友牢牢困在中央! 孔德友见势不妙,作势要逃,可是那漫天杀气如天罗地网般尽数罩在他的身上,如闷雷般轰然撕裂开来,屋顶上顿时血肉横飞,孔德友偌大的身躯,霎时便四分五裂,毛都不剩一根了。 底下围观的人群中,萧皇后握紧匕首的手呼地松了下来,鄯珠敞开的窗帘忽地落了起来,其余人等惊得目瞪口呆,沐毅风几个到了袭羽山庄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萧敬羽动手,岂不知萧庄主竟如此神勇,如天神般令人叹为观止! 萧敬坤赶紧趋身上前,哈哈大笑道:“萧庄主神功盖世,老朽可是开了眼啦,救命之恩没齿不忘,从今日起,萧府上下定当以萧庄主马首是瞻,有用得着萧府的地方,萧庄主尽管开口便是!” “都是自己人,萧员外客气了。”萧敬羽止住萧敬坤的拜谢之礼,看着萧侑臣笑道:“倒是你们几位,这是要去哪里?” 萧侑臣惊魂未定,心下慌乱,正不知如何回答,忽听到轿子里传来鄯珠的声音:“去凤凰谷!” 车帘一掀,鄯珠款款落下地来。 060 牛魔王是谁 “兄长,起来吃早餐。” 颜康成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别叫我兄长,会把我叫老的。” “叫哥就会年轻吗?”颜乐苒笑道。 “那当然,至少我听着顺耳。”颜康成从躺椅上坐起来。 “我叫着还别扭呢,快点洗漱吧。”颜乐苒捶了颜康成一下,转身去了厨房。 颜康成进屋看了看,苏姚兮仍然昏睡着,似乎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他看着看着,心里忽然起了一个疑问。 玉面公主? 这外号虽然普通,可是叫的人并不多,唐朝叫玉面公主的都有谁呢?本身就没有叫玉面公主的吧,更何况是外号,她外号叫玉面公主,难道是吴承恩曾经提到过的玉面公主? 边吃人,边相亲,她还真是个妖怪,若按照吴承恩的记载,她应该跟了牛魔王呀?怎么跑到中原来了? “兄长,磨蹭什么呢?”颜乐苒在厨房叫道。 “就咱俩吃饭?”颜康成晃到厨房,拽过一把椅子坐下。 “他们都睡觉呢,你快吃,一会儿好赶路。”颜乐苒边吃边道。 “赶路?什么意思?”颜康成莫名其妙。 “先吃,吃完告诉你。” “这么憋着能吃下饭吗?” 颜乐苒瞪了一眼颜康成,笑道:“告诉你,我刚才听外面的乡邻说,药王孙思邈回来了,那位姐姐伤得这么重,我看咱们还是去找药王吧?” “真的?”颜康成一听兴奋起来,三两下便吃完了饭。 “走吧?”颜康成兴奋的看着颜乐苒。 “怎么这么猴急?我还要去雇一辆车,再给你弄一匹马,你等着,我很快回。”颜乐苒也很兴奋,不知道为什么。 很快,马匹车辆备好,颜康成小心翼翼的将苏姚兮抱进车里,自己抬腿便跨上了马。 以前都是在公园里骑马,这回能堂而皇之的骑在马背上,飞奔在唐朝的山村乡野,颜康成顿时觉得说不出的酸爽。 “驾!” 颜康成缰绳一抖,像模像样的驰骋起来——策马由缰,壮志满怀,颜康成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转过前面的山岗,山路变得宽阔起来,颜康成正要放马狂奔,却听颜乐苒叫道:“兄长,走这边,这边路近。” 颜康成看着旁边的一条崎岖小路,纳闷道:“走这边?这路这么窄,对面来车都错不开。” “对面不会有车的,”颜乐苒笑道,“这么多年,大家都约定俗成了,这条路是专门进入凤凰谷的,比那条大路能快上一天呢!” “哦!” 近路很窄,马跑不起来,跟走路的速度差不多,颜康成干脆跳下来,牵着马溜达。 “还有多远?” “一天。” “一天?一天是多远?” “一百多里,咱们抓紧的话,晚上就能到凤凰谷了。” “这药王多大岁数了?” “知天命的年纪,他常年四处行医,又经常被召进宫里,所以很少回来。” “唐朝真好,我要能在这里生活就好了。” “兄长说什么呢?你说的话好奇怪,你现在不是在唐朝吗?” “我就是希望我不要抽风,突然再穿回去。” “兄长曾经说是颜康成,你真不是颜俍兄吗?” “这个解释起来好麻烦,我就当你兄长算了,等找到颜俍再说,找不到颜俍,我就是颜俍。” “你绕口令呢?” “算是吧,你可以不用懂。” “我真是听不懂兄长说的话,现在有时间,你跟我说说这位姐姐吧。” “她吗?我只知道她叫苏姚兮。” “你怎么认识她的?” “巧遇。” “哦,她怎么伤得这么重?” “她的事以后再跟你说,我问你,你听说过牛魔王没?” “牛魔王?没,咱们姜村很少姓牛的。” “不是姜村的,他老婆叫铁扇公主,听说过?” “没。” “他有个外号叫平天大圣,这个听说过?” “没。” “那齐天大圣呢?” “没听过,这都什么外号呀,这么幼稚!” “这怎么幼稚呢?那齐天大圣很厉害的,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这你都没听过?” “五百年前的事情我听谁说呢?” “我认为你应该听说过呀!” “兄长,四书五经我都没读全,你认为我应该听说过齐天大圣?” “古代讯息太不发达了,都发生了五百年的事情,就是一天一百里,也早就应该传过来了呀!” “古代?你把现在叫古代吗” “我就随便一说,我再问你,观音你总听说过吧?” “这个用问吗?”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你知道?” “现在是贞观十三年,观音正在长安城里呢!” “在长安?在长安干嘛?” “正在选定取经人,唐玄奘你知道吗?他九月份就要去西天取经了。” “你都是听谁说的呀?” “吴先生,你不认识,反正路上没事儿,我就跟你讲讲弼马温大闹天宫的经过。” “颜康成,”苏姚兮弱弱的声音,“这是去哪儿?” “你醒了?”颜乐苒兴奋道,“去凤凰谷,你伤势太重,找药王给你看看。” “药王?药王是谁?” “孙思邈。” “哦。” “你没事儿吗?”颜康成问道。 “还没死。”苏姚兮叹道。 车子停了下来,颜乐苒给苏姚兮喝了点水,苏姚兮脸色很差,神情也很疲惫。 “我不去凤凰谷。”苏姚兮口气很弱。 “怎么了?”颜康成不解。 “我说过,我不看医生。”苏姚兮打量着颜乐苒,又道:“你是谁?” “她是我妹妹,”颜康成接过来道:“你伤得那么重,不看医生怎么行?” 苏姚兮看着自己已经换过的一身衣服,对颜乐苒道:“这衣服是你给换的?” 颜乐苒笑道:“放心吧,衣服呢是我给你换上的,身上的伤口是回春堂的婆子和丫鬟给包扎的。” 苏姚兮脸上微微一红,想说什么,又叹了口气。 颜康成手一摆,马车又继续上路。 “你刚才说,观音在长安吗?”苏姚兮闭上眼睛平躺下来。 “对呀,你听说过?” “没。” “那你总听说过牛魔王吧?”颜康成很兴奋,好像找到了聊天对象。 “没。”苏姚兮咳道。 “什么?不应该呀!你没听说过牛魔王?”颜康成万分惊讶。 “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别人没听过牛魔王还有情可原,可是你怎么连牛魔王都没听说过呢?” “我对那些小妖小怪不感兴趣。” “美女,他可是牛魔王,和他比起来,你才是小妖小怪,明白吗?” “胡说,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我当然了解你呀,你家住积雷山摩云洞,你父亲是万岁狐王,我说的对不?” “你?”苏姚兮惊得睁开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你听谁说的?” “吴先生,不过你不认识他。”颜康成咳道。 “他认识我?”苏姚兮奇道。 “当然认识啦!”颜康成哈哈笑道:“吴先生对你非常了解,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贫嘴,”苏姚兮将身子放缓,“这个世界只有我父亲了解我。” “那不见得,我不是也了解你吗?”颜康成眨眨眼。 “你还了解什么?”苏姚兮很好奇。 “当然还有好多了,比如那个啥,牛魔王,小妾,那个,哈。”颜康成吱吱唔唔。 “你嘀咕什么呢?”苏姚兮急切道:“你是不是见过我父亲?” 颜康成一惊,难道万岁狐王没死?“你多久没回家了?” “嗯,大概快两年了。”苏姚兮叹道。 “哦?”颜康成琢磨着,现在这个时候,恐怕那狐王已经去世了,该怎么跟她说呢? 颜康成见苏姚兮似乎又昏睡了过去,他跨上马往前疾驰了一会儿,转过一片灌木丛时,忽见前方现出一个三岔路口,中间的路上停着几辆马车,看样子是刚休息完毕,正在打马启程。 马车上方突然传来一阵鸣叫声,颜康成抬眼望去,一只苍鹰正在展翅翱翔,它啾啾鸣叫着,在上空盘旋往复,而它的下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此时前面的马车上,一个少女将身子探出窗外,望着那苍鹰看了一会儿,正要坐回车中,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了叫喊声—— “鄯珠!” 061 还我命来 鄯珠扭头一看,竟然是颜康成,她灿然一笑,摆了摆手,又坐回了车里。 颜康成正要打马追上去,斜刺里突然窜出来几匹快马,这些马不偏不倚,到了颜康成身前忽地停住,登时将颜康成和鄯珠隔在了两边。 颜康成回头看看,苏姚兮和颜乐苒还没跟上来,再往前看,鄯珠的车子已经转过一个弯道,消失在了树影花丛中。 过不多时,又驶过来两辆四轮马车——车顶金丝缠绕,两旁勾金带玉,纱窗古朴典雅,雕龙刻凤,车夫都是年轻俊俏的后生,穿着和前面的骑手一样,清一色的金丝绸缎,就连腰上的刀鞘都是镂金嵌玉,刀柄上的五彩流苏随风舞荡,与树林中的奇花异草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两辆马车转入中间山道,后面又尾随了几匹快马,颜康成等自家马车过来,也急忙跟了上去。 颜康成惦记着鄯珠,可是前面被马车拦在,自家马车又跑不快,只好在后面跟着。 “兄长你饿吗?我这里有烙饼。” “我不饿,还有多久能到?” “过了这个岔路口,再有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嗯,天黑前能到?” “走得顺畅,应该没问题。” 颜康成看看天色,只觉得乌云密布,阴气沉沉,大中午的也不见个太阳,只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 “颜康成,”苏姚兮微弱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你几时见过我父亲?” 颜康成一愣,忙道:“我真没见过你父亲,是吴先生跟你父亲很熟,他告诉我的,明白了?” “哪个吴先生?”苏姚兮问道。 “吴承恩,你认识?”颜康成咂咂嘴。 “不认识,父亲没有提起过。”苏姚兮轻叹一声。 “东方幻为什么要杀你?”颜康成赶紧转移话题。 “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苏姚兮幽然道。 “哦?”颜康成纳闷,“秘密?” “我发现了他们的巢穴,里面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 “哦?” “起初我只是杀了一个狼妖,可是东方幻不断追杀我,让我起了疑心,所以我怀疑那块石碑,一定藏有什么秘密。”苏姚兮断断续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不过是一个石碑,能有什么秘密?” “原本我以为就是平常的东西,可是东方幻却当作宝贝,那肯定就不同寻常了。” “那上面的文字你可认识?” “那些文字弯弯曲曲的,就像一些小蝌蚪,我可从来没见过。” “你确定东方幻是因为这个追杀你?” “本来我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我又不认识,所以根本没印象,可是东方幻一直追杀我,害得我有家不能回,只好往中原这边逃过来。” “又是蝌蚪文,真奇怪。” “你见过?” “嗯,我倒是见过几次。” “在哪儿?” “在一个墓穴中,不过不是刻在石碑上,而是刻在门上还有石壁上。” “你认识这些字?” “我也不认识,倒是有人认识一些。” “哦,谁?” “这个先不能告诉你,再说那些字也没什么,就是写了一首诗而已。” “也许东方幻的石碑上,刻的并不是诗。” “也许他追杀你跟那个石碑毫无关系,也许是因为你杀的那个狼妖跟他关系很亲,。” “我杀的就是他儿子,也不会如此纠缠我,肯定是怕我泄漏了那个秘密。” “不对,你肯定是杀了他儿子,他才满世界找你报仇。” “也许吧,你和我素味平生,为什么要牵扯进来?” “你也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 “不是因为救你,而是,没想到东方幻练成了分身术。” “他的分身术很诡异,你以后可要当心。” “你也要当心,我累了,不说了。” 颜康成转过一段树丛,进入下坡路段,正欲打马疾驰,忽然发现前面竟然密密麻麻排起了人流,聚积了好多人。 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交通事故,这里的人流已经停止不动。 没想到唐朝也会发生交通堵塞,咦?他隔着那两辆豪华马车,隐约看见了鄯珠的车子。 “怎么停了?”颜乐苒下车问道。 “不知道,可能发生了追尾。”颜康成抻着头往前面看。 “追尾?什么意思?”颜乐苒不解。 “就是撞屁股。”颜康成笑道。 “去你的!”颜乐苒活动着四肢,“很久没坐马车了,真累。” 二人说话的功夫,后面也陆续停了好几辆车,狭窄的山道上眨眼间便热闹起来。 鄯珠在前面也下了车,回头看了看,与颜康成相视一笑,她的旁边站着萧侑臣,而另一个竟然是萧敬羽。 他怎么也来了? 颜康成心里酸溜溜的,不想去看萧敬羽,却又忍不住仔细打量,心里突然冒出了晦泽老道的那句话——凤眼长须,卓尔不群! 这不就是说萧敬羽吗? 他为什么要害鄯珠呢?也许他知道了鄯珠是楼兰人,而他和楼兰人又有什么世仇?就像苏姚兮和东方幻,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以骷髅之体换取阳世之身,他要把鄯珠换成谁呢?这家伙隐藏太深,若不是在萧府见到他偷袭孔德友,还以为他只是个寻常的江湖中人,可是眼下来看,他还真是不好对付。 他眼下是袭羽山庄庄主——有钱,和萧皇后关系非同一般——有势,在江湖上只手遮天——有名,而我呢?就算冒用颜俍的身份,也不过是书香世家,无钱无势,又半个人不识,该怎么让他退亲呢? “先生,帮我抓一个蜻蜓好吗?” 颜康成回身一看,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俯身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 “韦承庆。”小家伙满脸期待的看着颜康成。 “你怎么在这里呢?”颜康成皱眉。 “我母亲病了,要看医生。”韦承庆说着往后一指。 颜康成点了点头,正想把他支开,却又见他扑腾着小腿往前面跑去,突然停在了一个人身边——那人一身金丝绸缎,满脸络腮胡子,肩膀上停了一只黑黝铮亮目光闪烁的苍鹰。 “先生,能放在我手上吗?”韦承庆看着那只苍鹰,显然很好奇。 “小儿郎,它很凶的,你不怕吗?”络腮胡子笑了笑。 “不怕!”韦承庆说完便伸出了胳膊。 那人哈哈大笑,竟伸手将苍鹰放在韦承庆的胳膊上,韦承庆极度兴奋,嘻嘻哈哈的笑着就往回跑,那大汉佯怒道:“这小鬼,你是不准备还我了吗?” “你送了我,它就是我的。”韦承庆嘻嘻笑着,便跑到了自家马车处,忽然听见后面想起了口哨声,那苍鹰扑棱棱腾身飞起,又落在了大汉的肩膀上。 众人看着韦承庆失落的样子,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过后,前面的车辆开始移动,颜康成这边也慢慢跟上。 这队伍动是动了,可是动的非常缓慢。 眼看天色已晚,可是众人蜗牛般爬行了几里地,一个个都唉声叹气。 “颜康成,”苏姚兮咳嗽一声。 “嗯。” “若是东方幻追来了,你不要管我,赶紧去逃命。”苏姚兮说的异常认真。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颜康成倒是没想到这点,东方幻还会追到这里来吗? “你可不能婆婆妈妈,你逃出去后,能找机会替我报仇,我就很知足了。”苏姚兮看着天边的一弯月色,似乎嗅出了一丝危险。 “你放心,有我在这儿不会有事的。” 颜康成忽然想起,昨晚她快要死了的时候还让自己亲她,可是今天却只字不提,真是很奇怪,她不提最好,也许是因为颜乐苒在这里,她也会不好意思。 “现在可不是说大话的时候。” 苏姚兮握着颜乐苒的手,叹道:“你也一定要听话,跟你兄长一起逃走,知道吗?” 颜乐苒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东方幻是谁,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一个时辰直走了大半宿,估计快到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惊呼声,人流也开始散乱起来。 颜康成驱车往前,发现前面络腮胡子那伙人突然都不见了,咦?鄯珠的车呢,刚才明明还看见的,怎么也突然不见了? “这就到了吗?” 颜乐苒下车看了看,点头道:“这里是凤凰村,药王孙思邈就住在这个村子里。” 可是这个村子漆黑一片,没有半点灯火,她凭着记忆往前走着,走到医馆时,赫然发现医馆的灯笼已经熄灭,大门两边的院墙上阴森森的排着两行血红的大字——还我命来! 字迹的下面还在滴着鲜血,竟似刚刚用鲜血写成! 颜康成吃惊不小,他推门进去,里面空空如也,他又敲了敲邻居的门,推门进去一看,里面也是空空如也,但是墙角炕沿处,隐约可见几道血迹。 颜康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他驱车兜了一圈,整个村庄里的人都不见了,可是隐隐约约传过来的血腥味,使得这寂静的村庄平添了许多阴森恐怖。 “怎么了?”苏姚兮忽然问道。 “都不见了,连个鬼都没有。”颜康成皱眉道。 “这里很危险,咱们还是走吧。”颜乐苒显得很紧张。 “这条路通向哪儿?”颜康成问。 “我也不知道,没往前面走过,要不咱们回去?”颜乐苒惊道。 “回去的路上都是车,出不去的。” “那怎么办?” 颜康成突然附身过去抱起了苏姚兮,对颜乐苒悄声道:“带上备品,跟我来。” 颜康成抱着苏姚兮又出现在医馆门前,左右看了看,便悄然走了进去,悄声道:“走了一天,咱们都很累,先在这里住一晚再说。” “这怎么睡得着呀!”颜乐苒紧张道。 “就睡这里吧,我很累,不想再动了。”苏姚兮叹道。 “姐姐你不害怕吗?”颜乐苒握着苏姚兮的手。 “不怕,有你兄长在呢!”苏姚兮一笑。 “那好吧,我也不怕。”颜乐苒跟着一笑。 颜康成将苏姚兮和颜乐苒安放在内室,自己搬了个躺椅放到庭院中,又拾了一把斧头放在脚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颜康成突然闻到了一股气味——卧槽,是东方幻! 颜康成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可是当他判断出是东方幻时,东方幻已经像个幽灵般赫然出现在影壁的外面! 062 乘人之危 颜康成的一声鄯珠,把萧敬羽听得一愣,他见鄯珠向颜康成摆了摆手,顿时疑窦丛生,颜康成怎么会知道鄯珠这名字? 原本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和心猿意马知道鄯珠这名字,前几天心猿意马双双死在萧府中,和他一起毙命的都是些江湖恶棍,什么阴山四老,冥府三少,这些人为什么参合在一起,到萧府要做什么,又是被谁杀死的,这些问题至今让人琢磨不透。 心猿意马既然死了,不可能告诉颜康成鄯珠的事,难道是鄯珠自己跟他说的?这个颜康成究竟是什么人呢?他竟然能杀死鬼脸天蛾和母狼蛛,绝对不是凡夫俗子! 犯我墓者,必须死! 马车启动后,萧敬羽便开始盘算起杀死颜康成的方法,车队行至凤凰村时,车流顺畅,众人快马加鞭并没有停留,按照萧侑臣的话来说,真正的凤凰谷其实还在前面,大概还有一里地。 可是车队往前没跑几分钟又开始堵塞起来,行至一片空旷地带时,竟然已经有人开始安营扎寨,支起了帐篷,萧侑臣过去打探,听见前面众人纷纷抱怨着,唉声叹气。 一问才知,药王根本不在家。 萧侑臣等人无奈之下,也只好搭起了帐篷,不大的空地上,立时密密麻麻排满了帐篷,这好像不是出来看病,倒像是出来野营一般。 等众人都安顿好,萧敬羽也合身躺下,眼睛闭上的一刹那,一个黑影慢慢坐了起来。 这黑影还是萧敬羽的五官容貌,身高胖瘦也都完全相同,他点头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凝目之间,忽地飘身飞了出去。 当萧敬羽出现在凤凰村的时候,正遇见颜康成等站在医馆门前,萧敬羽藏在暗处,目视着颜康成的一举一动,直到他又回到医馆内。 萧敬羽凝身听着院内的动静,听着颜康成的躺椅吱嘎吱嘎响着,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萧敬羽方从暗影中闪身出来——不管他是何方神圣,今晚都要一击必杀! 他一步步走向医馆,可是突然之间,几条黑影从对面飞奔过来,他未及闪身,却认出了当先一人,浑身顿时紧绷起来。 东方幻判定了苏姚兮的位置,正带着随从准备偷袭过去,突然发现门口现出一个黑影,咦?难道事先做好了防备? 东方幻不及多想,突然听见那个黑影怒道:“东方幻,纳命来!” 东方幻一愣,可是那个黑影直如暗夜幽灵,倏地攻至身前,东方幻眼见计划败露,当即嗷叫一声,豁地暴出利甲,与萧敬羽厮杀在一起。 东方幻一行四人,东方幻一动,其他三人立刻扑了上去,片刻之间便将萧敬羽围在中央,利爪纷飞之间,映现出恐怖狰狞的凶狠样貌。 萧敬羽浑身黑气弥漫,如丝如缕,如烟如雾,在四人的夹击之下轻飘飘转身,便似泼墨的山水,不着一丝痕迹,他兔起鹘落,在四人的利爪间任意纵横,杀意盎然。 “何方老鬼,敢来坏我好事!”东方幻眼见计划暴露,不禁怒道。 萧敬羽并不答话,几个回合之后,突然身形幽张,屈指扣住一个敌手,暴喝一声,身形急速倒退中,霍地掏出了那人的心脏! 东方幻暴怒中,身形倏地暴涨,豁然暴出两个分身,在萧敬羽抓向另一个人的瞬间,猛地击向萧敬羽的要害。 萧敬羽没想到背后突生变故,本想侧身躲过东方幻的攻击,却不料突然多出一双利爪,急切间突然一个横移,可是没想到右边也多出了一个人,一双利爪猛然插入萧敬羽的后背中。 颜康成耳听得外面打了起来,便拎着斧子走了出来,他见东方幻化出了分身,暗叫不妙,等到看清楚是萧敬羽时,很是纳闷,为什么会是萧敬羽?他跟东方幻有仇? 东方幻偷袭得手,正要了结了萧敬羽,却突然看见颜康成拎着斧头出现在面前,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调转身形,嗷叫一声,闪身退到了丈外。 东方幻做梦也没想到颜康成会在这里,一时心里发毛,他见颜康成拎着斧子一步步逼了过来,暗骂一声,手一摆,立刻领着手下逃命而去。 “算你跑的快!”颜康成顿了顿斧子,仰天哈哈大笑。 他看了看萧敬羽,萧敬羽俯卧在地,显然伤得不轻。 “我是杀你好呢,还是放了你好呢?”颜康成将斧头一横,坐在了地上。 “颜康成?”萧敬羽一愣,挣扎着坐了起来。 “颜康成?为什么你叫我颜康成?”颜康成心中一动,不禁怀疑起来。 “颜公子,不是你亲口在公堂上说过的吗?”萧敬羽咳道。 “哦?萧庄主这么相信我说的话吗?”颜康成紧盯着萧敬羽。 “为什么不相信?萧某初到姜村,与颜公子并不熟络,我有什么理由去怀疑吗?”萧敬羽皱眉道。 “你这条老狐狸,别跟我卖萌,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颜俍在哪儿?”颜康成突然厉声问道。 “老狐狸?卖萌?颜公子说什么呢?我又怎么知道颜俍在哪儿?”萧敬羽伤势不轻,用手支在地上。 “萧敬羽,我是叫你萧统好呢,还是叫你太子殿下好呢?”颜康成慢条斯理的说道。 萧敬羽惊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我是你想杀死的人呀,你刚才猫在门口,不是一直想杀我吗?”颜康成冷笑道。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你,你现在可以报仇了,只管杀我便是。”萧敬羽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杀你之前,我希望你能回答两个问题。”颜康成冷哼一声。 “你问吧。”萧敬羽淡淡道。 “你为什么要娶鄯珠?”颜康成问得直截了当。 “颜公子何出此问?”萧敬羽惊讶的抬起头。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颜康成板着脸。 “难道颜公子想娶鄯珠?”萧敬羽还是很吃惊。 “现在是我问你问题,不明白吗?”颜康成将斧头顿了顿。 “这原本属于私人问题,告诉你也无妨,”萧敬羽咳嗽一声,“想必你也知道,鄯珠是楼兰人,只有她知道楼兰宝藏的秘密,我只有得到这份宝藏,才有可能东山再起。” “宝藏?”颜康成挠挠头,这是从何说起?“那你知道宝藏在哪儿了?” “她还没告诉我呢!”萧敬羽叹道。 “第二个问题,你到九阳宫去问移魂换骨的事,究竟有何企图?”颜康成接着问道。 “萧某也算是博学之人,到了九阳宫自然要请教些阴阳之术,这又有何奇怪呢?”萧敬羽勉强一笑。 “就只是问问这么简单吗?”颜康成冷哼一声,他已然感觉到萧敬羽在隐藏着什么。 “移魂换骨是巫术,早就绝迹江湖,萧某就是再有学问,也断不会这种禁忌之术,所以和晦泽道长不过是泛泛而谈,再说九阳宫晦泽道长,烹饪一流,又岂能知晓这等古法秘术?”萧敬羽娓娓道来,倒不似信口胡诌。 颜康成听到晦泽道长烹饪一流,不禁暗笑,吃兔子的情景又重温了一遍,当下想笑,忽又板住了脸。 “那你为何要杀我?”颜康成怒道。 “因为你不是人。” “什么?我不是人?”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萧统?” “就因为这个你要杀我?” “还有比这更好的理由吗?” “这么说我也得杀你了?” “随便。” “老实跟我说移魂换骨的事,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 “无可相告。” “看来你是一心想死了?” “想活又如何?” “我不管你那些邪门外道,实话告诉你,我要娶鄯珠,明天你去把亲退了,不然,”颜康成拿起斧子比划了一下,“退了亲,我便饶你一命。” “你直接杀了我就是。”萧敬羽闭上了眼睛。 “喂,就让你退个亲,这比死还难办吗?”颜康成怒道。 “你若直接杀了我,萧某仍会心存恭敬,但若是这般相逼威胁,萧某不但不从,反会因此小看了公子。”萧敬羽说的掷地有声。 “你是说我乘人之危了?” “不敢。”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不拿死来吓唬你,可是我不杀你,你总得知恩图报吧?” “我并没有求你饶命,当然不需要报恩。” “你是铁了心要娶鄯珠了?” “当然。” “你这个百年老鬼,你娶个人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想娶鄯珠呢?”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怎么才能退亲?” “很简单,杀了我。” 颜康成豁地站了起来,抡起斧子就劈了过去。 063 铁锹和镰刀 颜康成与萧敬羽一问一答之时,赫然发现萧敬羽的背后冒出了三个人影,等到三个黑影靠近萧敬羽时,颜康成突然站起来,抡起斧子就劈了过去。 当先黑鬼猝不及防,登时被斧头劈中了脑门,另两个黑鬼斗地拔身而起,居高临下向着颜康成发出一声鬼吼,鬼爪漫天而起,忽地攻击下来! 颜康成临危不惧,一把砍柴斧抡圆了,呼呼生风,左一下右一下,劈头盖脸,无遮无拦地死命砍了过去。 二鬼嘶吼着,鬼影忽东忽西,在颜康成身边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鬼爪翻腾之下,将颜康成紧紧裹在一片阴影之中。 颜康成的砍柴斧虽无章法,但是对二鬼的攻击看得一清二楚,募穴运转之时,身心配合越来越熟练,在鬼爪的凌厉攻击之下,犹能乘隙反攻,越战越勇。 二鬼仰天嘶吼,爆裂出恐怖狰狞的面孔,身躯一阵颤抖,伸缩舒张之际,凝聚起浑身鬼力,霍然向着颜康成发出致命的杀招。 “呀!” 颜康成一声大叫,砍柴斧一个盘旋兜转,在看似胡乱的招法中,突然一个九十度大转弯,呼地将一个厉鬼劈成了两半! “呀!” 最后一个厉鬼发出恐怖的怒吼,腾空而起,漫天黑影忽地向颜康成席卷而来——唰!一片寒芒闪过,斧影凌空一现,登时将恶鬼劈开了花。 “呀!” 颜康成舞得兴起,在树林中一阵左劈右砍,兀自不停,直至卷起漫天沙尘,仰天嚎叫一声——咔嚓!将一颗老树一斧头拦腰斩断! “你砍树呢?”萧敬羽微微笑道。 “刹不住闸了。”颜康成嘿嘿笑道。 “我看你这实力也未必如何,怎么能将东方幻吓跑呢?”萧敬羽有些不解。 “一物降一物,”颜康成傻笑了笑,“你可能还不知道,地狱发生了暴乱,奈何桥被拆了,现在到处都是小鬼,阴间鬼王已经全部出动,你这老鬼就好自为之吧,你能走动不?” “勉强可以。” “谁?” 二人刚想走,颜康成突然冲着远处一声吼。 “表兄,是我们。” 颜康成一看,竟然是牛鬼蛇神! “你们怎么在这儿?”颜康成很是纳闷。 “我们来找药王,刚才看见表兄在砍树,又自言自语的,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没敢打扰。”蛇神笑了笑。 “你们没去九阳宫?”颜康成奇道。 “那老道长油腥味太重,我不太放心,就奔药王来了。” “先别说了,咱们赶紧离开这儿。” 颜康成看了看萧敬羽,悄悄道:“鄯珠她们呢?” “在前面,不远。”萧敬羽伸手指了指。 “你先回鄯珠那儿,我过去找你们。” 萧敬羽应了一声,嘴唇张合之间,倏地消失不见了。 “这家伙,刚才就坐在地上跟我死磕,瞬移到别地儿我不是没辙?奇怪的家伙!”颜康成嘟嘟嚷嚷着。 “表兄,你跟谁说话呢?”蛇神纳闷的问道。 “自言自语,我有这毛病,你别奇怪,以后还会有。” 牛鬼蛇神跟着颜康成进了凤凰村,左转右转,一时惊得目瞪口呆,蛇神不住的嘀咕着,“这村子真安静,怎么有股血腥味?” 来到医馆外面时,那两排血红大字吓得蛇神心惊肉跳,直拽着颜康成的衣襟,颤声道:“表兄,你确定是这里?” “我告诉你你别叫,全村的人都不见了,咱们现在也很危险,这屋子里有我妹妹和一个美女,等下咱们往前和萧庄主他们回合,明白吗?” 蛇神惊得不住点头,紧紧拉住牛鬼,牛鬼笑呵呵点着头,乖乖的跟在后面。 颜康成敲了敲门,颜乐苒应了一声把门打开,见颜康成神色凝重,心里不由更加紧张。 “咱们别呆在这儿了,萧侑臣他们就在前面,大家凑在一起,也能多一些照应。”颜康成说着抱起苏姚兮。 苏姚兮睁开眼,看了看颜康成,并没说话。 颜康成带着众人急忙往外走,刚过二道门,颜康成眉头微皱,将苏姚兮往牛鬼手上一递,牛鬼张开手接过来,笑呵呵点了点头。 颜康成寻到刚才那把砍柴斧,双手紧紧握住,悄悄转出屏门,突然见到大门处多了几道人影,他们手拿锄头铁锹镰刀等物品,静悄悄站在大门处,一见到颜康成,呼地吆喝一声,夺门就闯了进来。 这些人穿着普通村民装束,却是各个脸色铁青,面无表情,他们龇牙咧嘴,挥舞着手中的锄头和镰刀,显然不是去收割庄家,而是要收割人命。 颜康成眼见这些村民的异样,心中不禁惊骇,难道都被鬼上身了?他略一犹豫之时,一把锄头呼地裂空而来,荡起满院阴寒之气,直劈颜康成的面门! 颜康成堪堪闪身躲过,铁锹和镰刀又忽地夺命而至,一左一右闪着阴森的光芒,夹带着人间最凶狠的戾气,逼迫着颜康成呼地向后急躲,可是稍微迟缓了那么半分,颜康成的左臂刺啦一声,衣袖被削掉了大片。 “表兄,他们不是人!” 蛇神吼一声,突地冲入院中,两把匕首晃处,寒芒乍起,一个闪落之间,匕首双双刺入村民的身体中,可是这些村民恍若不见,手上的武器肆无忌惮,更加凶猛的砍杀过来。 “去死吧!” 颜康成怒吼一声,砍柴斧卷起满院杀气,忽地猛劈在镰刀的头上,怒吼之下,双手毫不留情,就势回旋,豁地砍在铁锹的脖颈上,登时将铁锹的脑袋劈飞到天上。 最后一个村民怒瞪双眼,嘶吼着玩命扑了上来,颜康成腾空跃起,悬身半空时,忽见蛇神的匕首猛地割断了村民的咽喉,鲜血激射而出的瞬间,一个黑影豁地冒出,正欲钻入蛇神的身体,却被颜康成当头劈下,顿时鬼影分离,就地消亡! “怎么会这样?”蛇神惊恐不定,颤声道。 “鬼上身!”颜康成看着蛇神,“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人?” “他们脸色铁青,跟死人似的,若露出獠牙,便是僵尸。” “你见过?” “牛哥见过,我听他说的。” “再遇到他们,你不要动手,知道吗?” “我的匕首很锋利。” “他们是鬼,你杀不死的。” “为什么你能杀死?” “看得见,就杀得死。”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看不见,他们就像空气,可以进入你的身体,你看得见,他们就像实物,你摸得着,自然就杀得死。” “那我怎么才能看见鬼?” “眼不见心为净,看他们做什么?” “我只想帮忙。” “杀个小鬼而已,你不用担心。” 颜康成看了看颜乐苒,颜乐苒早吓得蹲在地上,用双手捂住了眼睛,颜康成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有哥在,你别怕。” 颜乐苒从手指缝中露出一只眼睛,小声道:“你不是我哥。” “现在是了。”颜康成笑了笑,伸手握住颜乐苒。 “他们真的不是人吗?”颜乐苒哑声道。 “不管他们是什么,绝对伤害不了你。”颜康成搂着颜乐苒的肩膀,“从现在起可能还有更多的凶险,你要打起精神,帮我照顾好别人,知道吗?” 颜乐苒眼睛里立刻放出了光芒,用力点了点头。 “你不照顾我了吗?”苏姚兮冲着颜康成笑了笑。 “你赶快好起来吧,我还等你救命呢。”颜康成也笑了笑,拍了拍牛鬼的肩膀,“牛哥,一路辛苦了,这位美女你可要好好照顾。” 牛鬼笑呵呵点着头,好像听懂了似的。 几个人收拾起信心,转出了医馆。 颜康成望了望鄯珠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期待。 一路上非常安静,只有众人紧张的脚步声。 突然,前面阴影一晃,寒芒一闪,铁锹与镰刀在夜空中一闪,又冒了起来,颜康成仔细一看,一共有五个家伙,他们摇头晃脑的,很像是进城偷东西的贼。 “喂,这边!” 颜康成大喊一声,将砍柴斧一挥,当即冲杀过去。 对面村民们一见到颜康成,立刻摆弄出狰狞的面孔,举起铁锹和镰刀,纷纷叫嚷着厮杀过来。 颜康成以一敌五,毫不畏惧,砍柴斧在手里越来越得心应手,他并没有学过什么招法技能,只是刀来刀去,斧挡斧劈,配合着他的独门轻功身法,渐渐就摸出个窍门来。 颜康成的斧头使不出什么花样,反反复复不过是横劈竖劈左劈右劈,但是他看准了对手破绽后,突然劈出一斧,速度与力度都足够摄人心魄,把村民们杀得吱呀乱叫。 但是村民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瞪着眼珠子,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颜康成在铁锹和镰刀中辗转腾挪,虽然并不花巧和美观,但是在五人的夹击中,颜康成躲闪得越来越娴熟。 颜康成得心应手之际,忽见蛇神两眼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当即喊道:“蛇神,杀!” “得令!” 蛇神异常兴奋,双匕一亮,倏地钻入人群中,一阵左冲右突,立刻溅起一片腥风血雨! 颜康成没想到蛇神如此迅捷,只是这些村民咧开嘴撕笑着,任凭身上五官往外冒血,只把手上的铁锹和镰刀越舞越快,越舞越凶狠。 “杀!” 颜康成话音甫落,蛇神的匕首倏地抹过一个人的咽喉,那人黑影一冒,颜康成顿时一斧头劈了过去。 二人精神抖擞,杀气大盛,蛇神匕首神出鬼没,转眼间噗地又抹了一个脖子,颜康成不等黑影冒头,一斧头削掉了他的脑袋。 转眼杀掉两个,颜康成怒吼连连,将砍柴斧舞得气势汹汹,呼地脱手飞出,隔空劈翻了一人,他身子顺势腾空飞出,双爪猛地一挥,咔嚓! 声响处,另一个妄图偷袭的黑鬼被颜康成一爪掏出了心脏! “身手不错!”颜康成笑着看了看蛇神。 “表兄,用我夸夸你不?”蛇神笑道。 “我知道我很帅。”颜康成哈哈笑道。 颜康成进到路旁的关帝庙里看了看,庙堂很小,容不下几人,又没有高墙大院,当作据点的话,不算太理想,可是这里除了小庙,四周空荡荡的,再也没有别的建筑。 “要想与他们汇合,就必须往前走。” “呆在小庙里,可能会安全些。” 颜康成和蛇神互相看了看,一个扛起了斧头,一个抽出了匕首,毅然踏进了鬼气森森的夜幕中。 064 飘移 “站住!别跑!” 呼!一把巨斧隔空飞来,鄯茹头皮一紧,急忙闪身躲过,斜刺里钻进一片密林中。 身后风声阵阵,牛头那高大的身躯突然追了过来。 鄯茹心头碰碰乱跳,出来散个步的功夫就碰到了这等凶神,赶紧拿出压箱底的功夫,漫山遍野兜了一圈,然后再绕回鄯珠的帐篷处,倏地钻进了鄯珠的身体中。 鄯珠一睁眼醒了过来,忽觉心口一阵紧张,没来由的碰碰乱跳着,顿时有些害怕。 “鄯珠,别怕,都是姐姐不好。”鄯茹紧张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鄯珠惊道。 “遇到一个老冤家,现在没事了。” 鄯茹话音刚落,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急忙出来一看,四周原本安营扎寨的路人一阵乱哄哄的开始收拾帐篷,急匆匆的逃离了此地。 眨眼之间,空旷的山地中只剩下了两辆马车。 鄯珠急忙叫醒了萧侑臣,萧侑臣一惊,急忙招呼萧敬羽,可是萧敬羽竟然没有一点反应,萧侑臣奇怪,使劲推了推萧敬羽,萧敬羽忽然嗯了一声睁开眼。 可是他的神情很疲惫,像是生了重病般无精打采。 萧侑臣不及多想,急忙把沐毅风抱到马车上,见萧敬羽仍然侧卧着,急道:“萧庄主,你怎么了?” 萧敬羽叹口气,道:“没关系,我能起来。” 可是他挣扎了几次,竟然没能起身。 萧侑臣奇怪,怎么突然的就病倒了?他正要去搀扶萧敬羽,突然听见一阵嘶鸣,转头一看,两辆马车突然像失控了一般,突然急速往前窜去。 鄯珠刚刚把萧妃娜抱到车上,正准备回到帐篷里收拾一些细软物品,见到马车失控,腾身便追了过去,她脚下急点,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呼地跨上一辆马车,可是无论她怎么吆喝,这两匹受惊的马却拼了命往前跑,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鄯珠回头一看,萧侑臣扛着萧敬羽正在后面追赶,可是转眼的功夫便被马车甩得没了踪影,鄯珠急了,死命拽紧缰绳,此时马车正跑至弯道处,可是两匹马毫不减速,车轮刮起满地尘土,突然失控般急速飘移,车厢里的萧妃娜忽地被甩了出去。 鄯珠大惊之下,急忙飞掠过去,空中一个雁云纵,身子急速飞射过去,一把抓住了萧妃娜,忽见第二辆马车里又飞出来一个黑影,伸手抓起一看,竟是沐毅风。 鄯珠双手提着二人,如大鹏一般从山崖下腾身飞上来,她急速往前追了几步,可是马车在滚滚烟尘中越跑越远,鄯珠叹口气,将二人放置地下,回头看时,孤零零的山道上没有一个人影。 这条山路蜿蜒曲折,不知通向哪里,来时跑得匆忙,鄯珠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抬头看看天上,漫天阴云密布,没有一点星光。 鄯珠忽然想起了五年前,几十名护卫带着她在山林中逃窜,可是最终侍卫们一个个被敌人追杀,仅剩一个胡侍卫带着自己偷藏在一片沼泽中,若不是沐毅风,自己还要过着逃亡的生活。 此刻的沐毅风,却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若是没有听到心猿意马在茶馆中的谈话,此刻还能这么平静的看着沐毅风吗? 那些青梅竹马的时光,虽然被自己紧压在心底,可是每次午夜梦回,在梦里深藏的记忆,总是会惊起无数波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的梦想不就是和沐毅风一起,甘苦与共,浪迹天涯吗? 可是此刻,公子仍在身边,那梦想却变得荒诞不经了。 “春红,”萧妃娜惊讶道,“你刚才是在飞吗?” 鄯珠看着萧妃娜莞尔一笑:“姐姐做梦呢,我怎么会飞呢?” “可是我明明感觉是在飞。”萧妃娜一阵眩晕,想要做起来。 “这是哪儿?”萧妃娜看着漆黑的四周,提心吊胆的问着。 “这里是药王谷,就快见到药王了。”鄯珠笑道。 “药王谷?来这里做什么?”萧妃娜奇道。 鄯珠正要解释,忽见远处有个身影,仔细看时,却是萧侑臣扛着萧敬羽赶了上来。 “春红!”萧侑臣的叫声远远传了过来。 萧侑臣满头大汗,累得龇牙咧嘴,他走到鄯珠身前,把萧敬羽往地上一撂,忽地坐倒在地,气喘吁吁起来。 “萧庄主怎么了?”鄯珠仔细打量着萧敬羽。 “谁知道呢?”萧侑臣呼哧呼哧道,“睡觉前还好好的,突然就起不来了。” “萧庄主?”鄯珠推了推萧敬羽。 萧敬羽皱着眉头,睁开眼看了看,咳道:“咱们在山路上很不安全,得找个隐蔽之处先躲起来。” 鄯珠点点头,萧侑臣忽道:“那边有个山洞。” 鄯珠当下抱起萧妃娜,萧侑臣抱起沐毅风,萧敬羽咬牙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 山路两旁长满了荒草,足有半人高,阴风过处,刮起一片片的沙沙声,荒草中间夹杂着一些低矮的灌木丛,好似人影似的埋伏在阴暗之中。 突然,阴光一闪,在灌木丛后面突然冒出了一双凶狠的眼神。 鄯珠一惊,将萧妃娜轻轻放在地上,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灌木丛。 四目相对,在暗夜中碰撞出了致命的火花! 鄯珠示意萧侑臣停下,萧侑臣尚不知危险,茫然四顾时,腰上的佩剑被鄯珠悄然拔出。 目光相对的瞬间,对面的暗影如夜鸟般掠起,呼地直奔鄯珠而来,阴风乍起时,一把钢刀霍地亮了出来! 叮! 刀剑相撞声如裂帛一般在山谷中荡漾开来。 刀客一击不中,抽刀回旋,一刀斩向鄯珠的腰腹,鄯珠举剑斜撩——叮!撞击声再次想起! 刀客知道遇到了劲敌,将钢刀舞得凶急迅猛,每一刀下去,不等招式用老,立刻变换招式,在快速绝伦的刀法中,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叮!叮!叮! 刀客刀势不停,刷刷刷一连劈出了数十刀,他的刀刀背宽阔,刀刃狭长,此时被他尽数施展起来,在暗夜中溅起片片刀光剑影,刀气弥散开来,将荒草削割得支离破碎。 鄯珠将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在凌厉的杀招之下从容应对,有时甚至提前做好了防范,刀客见鄯珠只守不攻,便将钢刀舞得越来越炫,忽地听见这位持剑女子说道:“不管是刀法还是剑法,万变不离其宗,你只要注意他的身法,攻左必先右,攻右必先左,攻下必先仰,攻上必先伏,任敌千变万化,我自料敌机先,如此方能以逸待劳,方寸不乱。” “可是,你若不在,我连剑都拿捏不住。” “你会习惯的,看,这一刀向左,这一刀向右……” “呀!” 刀客怒吼一声,如此被当成靶子耍,气得他豹眼圆睁,恶狠狠地咧开大嘴,把嘴角用力向两边撕扯,将钢刀高高举起,积聚起浑身力道,正欲一刀劈下,忽觉脖子一痛—— 噗! 那柄长剑噗地穿过了他的咽喉! 065 上阵和杀敌 萧侑臣和萧妃娜见鄯珠自言自语的,忽然一剑刺穿了对手的咽喉,俱都目瞪口呆。 “春红,你何时学会了剑术?”萧妃娜惊讶的看着鄯珠。 “好剑法,难道是跟沐公子学的?”萧侑臣看着沐毅风,啧啧称奇。 萧敬羽咳了一下,笑道:“萧公子你谬赞了,春红的剑法比沐毅风可是强多了。” “真的吗?这,真是太厉害了!”萧侑臣连连赞叹。 “绝对是真的!”沐毅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萧侑臣等连忙俯身问候,沐毅风笑道:“春红的剑法治百病,看一眼就好了。” 众人都是一阵笑。 可是鄯珠看着躺在地下的男子,身子突然瑟瑟发抖,脸色发白,倒像是受了惊吓,萧侑臣急忙安慰道:“第一次杀人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切,说得好像很有经验似的,你也杀个人试试呀!”萧妃娜嘲讽道。 “我?我要是有春红这剑法,我早就征战沙场去了,别说杀一个人,我把整个突厥都给灭了。”萧侑臣说得振振有词。 萧侑臣还要再说,突然看见前面山洞那边又冒出了三个人影,不禁惊道:“春红!春红!” 鄯珠一看,荒草中鬼一样闪出了三个人,他们都穿着村民装束,手里拎着锄头镰刀等物品,东张西望的往这边走来。 “妹妹,振作点,又来人了!”鄯茹笑道。 “姐姐,你不能自己去杀他们吗?”鄯珠愁道。 “你不知道,阴间那些凶神就在附近,我不敢轻易出离你的身体,你振作些,你看他们脸色铁青,面无表情,已经是死人了,懂了吗?” “我看不出来,在我看来,就跟活人一样。” “你放松,杀人的事儿让我来。” “那我闭上眼睛了!” “不行,你也要学着杀人呀!” “我学杀人做什么呀?” 鄯珠说完话忽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肯睁开,萧侑臣很是纳闷,怎么大敌当前还闭上了眼睛?而且,而且就这么闭着眼睛冲了出去? 鄯珠飘身飞到了村民身边,俏身挺立在那儿,那三位村民呼啦啦扬起了手中的家伙,正要围住鄯珠,忽见鄯珠的身体里冲出一个黑影,将手中长剑一扬,叱咤道:“本公主在此,尔等速速离开!” 这三个家伙没料到来人竟然是鬼,都觉得很奇怪,见鄯茹仙女般甚是养眼,不禁哈哈大笑,其中一鬼笑道:“兄长,老天真是有眼,咱们刚出地狱,就送过来一位小娘子,哈哈,兄长,你先上!” 那位老大咧嘴笑了笑,腆着肚子往前蹭道:“小娘子,你是哪层地狱出来的?在里面呆了多少年?可曾吃了不少苦?这阳间人生地不熟的很危险,咱们不如就及时行个乐,你看如何?” 鄯茹吹了一下手中的长剑,冷笑一声,长剑挽个剑花,突地刺了过去,那位大哥大咧咧的一拍双手,伸手就过来夺剑,得意洋洋之际,好似能手到擒来一般。 谁知鄯茹慢舞剑花,长剑直刺只是设下了一个陷阱,等那位大哥双手即将落下之时,突地斜刺里向上一挑,这一下变起仓促,毫无征兆,老鬼惊叫一声正要闪躲——噗!长剑不偏不斜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呀!” 另两个村民一声嘶吼,舞动着铁锹和镰刀就厮杀过来。 他俩眼见大哥一招毙命,动上手时便留了戒备,一个将铁锹抡圆了护住周身,一个妄图窜到鄯珠的后面,来个偷袭,鄯茹叱咤一声,忽地向后一退,缩进了鄯珠的身体里,扬手便甩出一剑。 后面那家伙举起镰刀挡住鄯珠的长剑,闪身到右边,镰刀猛地横扫,鄯珠就势一蹲,身子急速后撤,鄯茹却突地窜出来,噗,一剑刺入对方咽喉! 铁锹大汉心头慌乱,将铁锹狠狠投掷过来,转身就往山洞方向逃窜,鄯茹手一抬,正要将长剑掷出,忽见山洞方向一阵骚乱,洞口处密麻麻,突然窜出了好多黑影。 “糟糕!”鄯茹暗道一声,急忙进入鄯珠的身体中,退至萧侑臣处,悄悄道:“萧公子,你来抱着妃娜姐,咱们往山上跑,快!” 鄯珠上阵,鄯茹杀敌,这一番惊心动魄的举止,把萧敬羽看得触目惊心,好似呆住了一般。 “别愣着,快逃!”鄯珠狠狠瞪了萧敬羽一眼。 萧敬羽拉起沐毅风,二人互相搀扶着,急忙跟着鄯珠逃命。 众人正往山上跑,忽然听见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一个瘦和尚拿着柄禅杖如飞而来,远远的见到萧侑臣等人,急忙喊道:“施主救命!” 别人尚未如何,萧侑臣一看,简直哭笑不得,来人正是绑架自己的怀介和尚。 怀介紧跑至萧侑臣身边,气喘吁吁道:“萧施主,前方尽是妖孽,咱们快往山下跑!” 萧侑臣皱眉道:“我们就是从山下上来的。” 他二人愣神的功夫,山上忽地冒出了几个人头,当先一人好似骷髅一般,手中拿着个棒子吱吱呀呀的冲了下来。 鄯珠忽地飞掠而起,迎了上去,距离骷髅人一丈处站定,鄯茹忽道:“妹妹,闭上眼睛!” 鄯茹说罢忽地闪身出来,剑影左右晃了一晃,这几个刚冒出的人头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噗通噗通一阵乱响,一个个跟着栽倒在地。 萧侑臣等人跟上来时,只看见一个个倒地的家伙,根本没看见发生了什么,看着鄯珠惊魂未定的样子,萧侑臣叹道:“春红真是神人,一剑杀死了这么多人。” 怀介上下打量这鄯珠,合十道:“施主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一大劫难,若是随我回寺进香,虔诚礼佛,或可渡过此劫。” 萧侑臣瞪了怀介一眼,怒道:“大师跟谁都这般说吗?春红是一介女流,跟你回去作甚?” 萧敬羽看着躺倒在地的骷髅人,看着疯疯癫癫的怀介,不禁皱起了眉头。 鄯珠并不搭理怀介,将身子腾空而起,突地又往回飞掠过去,萧侑臣耳听着后面传来了呵斥声,一回头,几个人影又是纷纷栽倒在地。 可是让萧侑臣吃惊的是,后面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了很多村民,他们三五成群,手里拿着各式农具,如鬼魅一般,正向着鄯珠围击过去。 鄯珠甫一落地,鄯茹箭射而出,长袖翩翩之下,手中长剑射出点点寒光,此起彼伏,片刻之间又撂倒了几人,可是后面人影不断向前靠近,似乎毫不畏惧,鄯茹眉心紧锁,将长剑一振,叱咤一声便迎了上去。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鸟鸣,像惊恐的苍鹰发出的惨叫,哀怨而凄凉,突然撕裂了夜空。 鄯珠战战兢兢睁开双眼,不由得心惊肉跳,四周尽是尸体,充满了血腥味,她抬头极目远眺,苍鹰已经不知飞向了何处,只剩下恐怖的阴云盘旋翻滚着。 她又看了看身边的众人,老弱病残,而不远处的黑影却越积越多,她心一横,从脚下的尸体旁捡起了一把镰刀—— 我是楼兰人,请祖先赐予我力量! “你没有戒指,别念咒语了!” 鄯茹说完,把镰刀扔在地上,笑道:“他们人太多,咱们赶紧躲躲。” 萧敬羽眼见鄯茹杀掉一批,又冒出了一批,不禁奇怪,“这些村民明显被鬼上了身,可是怎么会凭空多出这么多鬼呢?” 他让怀介搀扶着沐毅风,自己咬牙跟在后面,忽然悄悄对鄯珠说道:“鄯珠,那位娘子是谁?” 鄯珠瞪了他一眼,却笑道:“哪位娘子?那位娘子不是萧妃娜吗?怎么,你娶了她的丫鬟却不知道她叫啥?” 萧敬羽叹口气,如今众人的安危都系在鄯茹一人身上,当下也不再多问,遂拱手谢道:“救命之恩,萧某铭记于心,来日必当生死以报。” 鄯珠嘻哈一笑,带着众人往山上走,转过山头,忽见山坡处似有一个石屋,急忙过去看了看——石屋不大,容纳众人倒是绰绰有余。 此时后面的黑影又冒了出来,正以极快的速度像这边移动着,鄯茹不及多想,急忙让众人进了石屋中。 她随手掩上石屋的门,只身来到石屋外,委身坐在一块石凳上,将长剑放在石凳边,然后将发簪取下,晃了晃头,满头长发忽地披散开来。 066 风格 颜康成扛着砍柴斧,慢慢往前移动着,眼神一刻不停的盯着各种阴暗之处,深恐突然窜出来一个面如死灰的家伙,夜风吹过时,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让颜康成后背阵阵发凉。 颜康成看了看蛇神,蛇神亦是神色紧张,将匕首紧紧攥在手中,颜康成心中暗笑,曾经在家和学校这两点之间徘徊的自己,此刻竟然变成了一个战士,在惊心动魄的杀戮和草木皆兵的紧张中,切切实实体验到了自身的存在。 颜康成带着游戏般的满足感,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荒草中寻找着目标,可是山道两旁除了风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二人回到山道上,再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众人加快了脚步,走到一片空旷地带时,蛇神不由得停了下来,皱眉道:“这里有两行车印去了岔路口,怎么办?” 颜康成低头看了看,笑道:“你走的路多,你说怎么办?” 蛇神看了看牛鬼,笑道:“牛哥,还是你带路吧。” 牛鬼笑呵呵点了点头,抱着苏姚兮往前走去。 颜康成和蛇神相视一笑,紧跟在后面,颜乐苒却脸色煞白,悄悄拉着颜康成衣襟,皱眉道:“咱们非要往前走吗?” 颜康成见颜乐苒吓得直哆嗦,当下安慰道:“萧侑臣他们就在前面,咱们汇合到一起会更安全,有兄长在这儿,你别怕!” “哥!”颜乐苒轻声叫道:“我不怕,你只管杀坏人,我真的不怕!” 颜康成伸手握住颜乐苒,她的手一直颤抖不停,好半天才缓和下来。 “表兄,快过来!” 众人走了没多远,蛇神突然叫了起来。 颜康成定睛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前面山道上挤满了马车,可是这些马车乱糟糟堆积在一起,有的侧翻在地,有的车辕已经散架,有一个车厢竟然翻到了树杈上,树下面传过来滴答滴答的声音,竟是一滴滴的鲜血,可让人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颜康成赶紧搜寻一圈,连个鬼影都没看见,不禁皱眉寻思,现在这么混乱,鄯茹一定和鄯珠在一起,以鄯茹的实力,自保应该没有问题,可是她们去哪儿了呢?难道是刚才那条路? “表兄,还往前走吗?” 牛鬼抱着苏姚兮仍是笑呵呵往前走。 “牛哥,站住!” 蛇神急忙去拦截,可是牛鬼转个身,却往那草丛深处走去。 “牛哥,回来!” 蛇神直摇头,那是条死胡同,牛鬼早晚得回来。 “哇!” 一个小孩的哭声突然传了出来! “咦?” 颜康成疾步赶过去,失声叫道:“韦承庆?” 韦承庆见到颜康成,哇地一下,哭得更厉害了。 颜康成急忙过去查看,赫然发现草丛中躺着一个人,那人斜躺在地,也不知死活,颜康成伸手到额头探了探,貌似还有体温。 “大姐!大姐!” 颜康成连叫数声,没有一点反应。 “娘!娘!” 韦承庆扑在她娘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颜康成给蛇神递个眼神,二人急速在附近兜了一圈,再没发现其他人。 “表兄,怎么办?”蛇神看着小孩他娘。 “你能抱动她?”颜康成问蛇神。 “她很胖,而且我们自身难保。”蛇神摇摇头。 颜康成看了看,那女人的确有些胖,可是此时轻哼一声,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大哭的韦承庆,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韦承庆看着她娘,竟突然不哭了。 “先生,救救我娘!”韦承庆突然牵住颜康成的手,用力摇晃着。 “乖,只要你不哭,我会想办法。”颜康成摸了摸韦承庆的头。 “我不哭,救救我娘!”韦承庆不停的哀求着。 “夫人,你能走吗?”颜康成将冒到嘴边的大姐憋了回去。 “公子,我不行了,你,你能帮我照顾庆儿吗?”胖女人喘气道。 颜康成看了看蛇神,又看了看颜乐苒,忽道:“夫人别说丧气话,人就靠一口气活着,你只要打起精神,一定会好起来。” 说罢一伸手,将她扶起来,然后一蹲身,便将她背了起来。 这女人本来就有些胖,受伤后肢体僵硬,跟个死人差不多,颜康成背在身上,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表兄,你这是何苦。”蛇神叹气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颜康成笑了笑,“最近杀人太多,这本不是我的风格,奈何世界歪曲了我。” “表兄的风格是什么?”蛇神笑问。 “不能见死不救!”颜康成笑了笑。 “可是,,好吧,我听表兄的。” 颜康成背着胖夫人,牵着韦承庆,带着众人又往回走。 走了几步,胖夫人忽道:“公子,凤凰谷在那边,你走反了。” “凤凰谷?刚才那个村子不是?”颜康成问着颜乐苒。 “我记得就是刚才那里呀!”颜乐苒忽然愣住。 “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颜康成耐心问道。 “五年前。”颜乐苒想了想。 “那时你还小,难免记错。”颜康成笑道。 “不小了。”颜乐苒努起嘴。 “那就是搬家了。”颜康成肯定道。 按照胖夫人指示的方向,颜康成等人终于走到了凤凰谷。 凤凰谷也是一个小村庄,很小的村庄,只有几户人家,而当中明显有一座很大的院落,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这个院落的门前挂着两个灯笼,灯笼里发出明亮的烛火,映照出两个大大的医字。 颜康成等几步奔了过去,一进院门,赫然发现二道门之内,竟然有一个异常宽大的院子,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而此时的院子里却挤满了人,或坐或卧,一看都是排队就医的病人。 颜康成打量着里面,正堂上挂着“救死扶伤”的匾额,门口处立着一块影壁,里面灯火通明,好似白昼一般,让心惊胆战的众人禁不住放下心来。 蛇神搬了两把长凳过来,颜康成一看,前面排着十多个病人,只好将胖妇人放在长凳上,又把苏姚兮抱下来放好。 “表兄,你也坐呀!”蛇神看着坐立不安的颜康成。 “这里的病人还挺多哈!” 颜康成挨个看了看,似乎都是疑难杂症,忽见苏姚兮睁开了眼,脸色却有些凝重,急忙凑过去问道:“美女,哪儿不舒服吗?” 苏姚兮叹口气,看了看颜康成,想说什么,又终于忍住。 颜康成皱着眉盯着她,忽然俯下身悄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姚兮伸手示意,颜康成又靠近了些,苏姚兮方窃窃道:“此处危险。” 颜康成一愣,忽见胖夫人也伸出手,似乎要说什么,赶紧走过去,却听胖夫人气喘道:“我儿,我儿不见了。” 颜康成抬头看了看,见韦承庆正在墙边摆弄药具,笑道:“夫人不要紧张,他在那边玩呢。” 胖夫人却伸出手,不住的叫道:“我儿!我儿!” 颜康成摇摇头,走到韦承庆身边,韦承庆看见颜康成,笑了一笑,却忽然拔腿就跑,直奔墙根处的磨坊跑去。 磨坊在耳房里侧,位置很偏,颜康成走过去时,韦承庆回头一笑,推开磨坊门就钻了进去。 颜康成赶紧追过去,可是磨坊虽然不大,里面竟然没人,颜康成正觉奇怪时,忽然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燕总管真是有耐心,非要杀什么药王,咱们既然逃出地狱,就该趁机把李世民杀个人仰马翻,然后闯进皇宫里,来一个先,,” 声音很小,风声一起,后面的话没有听清。 “燕总管最恨药王,这个我知道,不过要说杀李世民,我可不太同意。” “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总管要杀,咱们去杀就好了,只要是燕总管的命令,咱们幽州七煞绝不能含糊。” “咱们和李世民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好容易逃出地狱,起码咱们得好好享受一番,那李世民身边尽是道士,哪有那么好杀的。” “此言差矣,咱们就去皇宫里好好享受,享受完再杀李世民,杀了李世民,再去享受,哈哈!” “……” “先生,抓到你了!” 韦承庆突然冒了出来,吓了颜康成一跳,颜康成示意韦承庆不要出声,可是再要听时,那些说话声被一阵噪音遮住,再也听不清了。 颜康成仔细分辨,这些声音就在几十米之外,看来已经埋伏好,只等燕总管一声令下了。 燕总管?幽州七煞? 颜康成看着灯火通明的大厅,疾步走了过去,看来这些人要偷袭药王,药王孙思邈可是一代神医,怎么还能和燕总管这种人扯上深仇大恨? 颜康成走进大厅时,不由得握紧了斧头——从遇到牛头那晚开始,到今晚村民们被鬼上身,这个唐朝已经不是我梦幻中的唐朝了,如果这个世界乱了套,我该听谁的呢? 067 牛头的心事 鄯茹本想以死相拼,她将长剑紧握手中,正要冲入敌阵,突然发现这些奔跑的黑鬼一个个心惊胆战,他们显然正在忙于逃命,并没有把鄯茹放在心上。 鄯茹正疑惑间,赫然发现了那个山一般比普通人高出半个身子的牛头,正挥舞着两把巨斧,一路劈砍着杀将过来。 鄯茹吓得一愣,赶紧窜进石屋中,换出鄯珠来。 鄯珠撩了撩裙摆,整理了下发髻,正身端坐在石凳上。 然后将长剑斜放在身前。 牛头巨斧翻飞之下,不时传来阵阵嚎叫,那些侥幸上了身的,多半能捡回一条命,那些还是鬼魂之躯的,已经被牛头杀死了大半,因为一时找不着上身之人,此刻都慌了手脚,吱呀乱叫着,像个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跑得慢的被一斧毙命,跑得快的不敢稍作停留,原先黑压压的一片鬼影,片刻之间便没了踪迹。 鄯珠心内忐忑不安时,一对大牛眼珠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吓得鄯珠一愣,失声惊叫了起来。 “你能看见我?”牛头瞪着鄯珠,呼哧呼哧直喘气。 “嗯。”鄯珠急忙点头。 牛头盯着鄯珠的脸,仔细看了又看,忽道:“你也是天生阴阳眼?” “嗯。”鄯珠急忙点头。 “你会用剑?”牛头看着鄯珠身边的长剑。 “嗯,公子贵姓?”鄯珠急忙问道。 “公子?我乃阴曹地府的鬼王牛头是也。”牛头呵呵笑道。 “牛公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呢。”鄯珠急忙赞道。 “难得有人称呼我公子,我喜欢这个称呼,觉得年轻了许多呀!”牛头说着话将双斧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可是牛公子不去杀鬼了吗?为何坐在此处?”鄯珠惊慌失措地挪了挪身子。 “本王杀了一天一宿,也该休息休息啦,”牛头看了看石屋,“这里可有水喝?” 鄯珠把石屋打开,皱眉道:“这几位都是我的亲人,躲在里面不敢出来,水嘛可就没有了。” 牛头往屋里看了看,怀介和尚站在门口,宣一声佛号道:“女施主,可以上路了吗?” 牛头啪地一下关上门,挠头道:“你的亲人还有和尚?本王最怕的就是跟和尚打交道。” “为什么?”鄯珠渐渐放下了不安。 “和尚最是墨迹,你知道地狱众鬼为什么造反吗?”牛头突然觉得说漏了嘴,可是忍不住还是说了下去,“就是因为受不了地藏菩萨的墨迹,所以恶鬼们才大闹地狱,反出了阴曹地府。” “地狱造反了?”鄯珠拉了拉衣襟,借机问道:“那恶鬼们不是一直都乖乖的吗,怎么会突然造反呢?” “哼!”牛鬼愤愤道,“都是那崔判官徇私舞弊,,嗯,我不是说过吗,都是地藏菩萨太墨迹,引发了恶鬼暴乱,害得本王连日追杀,又哪里杀得完?还是有很多恶鬼逃了个无影无踪。” “还有这等事?” 牛头打量着鄯珠,忽然笑道:“你要是闲得无聊,本王举荐你到阴曹地府任个一官半职,你看如何?” “阴曹地府?我不过一个女流之辈,公子是开玩笑吧?”鄯珠也忽然笑了。 “咦?女流之辈怎么了?观音亦是女流之辈,尚且在西天如来座下任职,娘子年纪轻轻,可别忒多保守思想,你若能到阴曹地府任职,我保你很快出人头地。”牛头说得振振有词。 “牛公子,我呢并不想出人头地,我倒是很好奇,听说地狱中还跑出了个什么金棺太祖,他又是谁呢?”鄯珠小心翼翼的问道。 “太祖王在世之时,不过就是一弱国之君,”牛头叹了口气,又道:“五百年前,这太祖王刚入地狱之时,正逢孙猴子来地府闹事,众人一时疏忽之下,便让太祖王溜出了阎罗殿,他阴间路不熟,一番乱窜之下竟然溜进了往生院金亭棺中。” “金亭棺是什么?”鄯珠好奇道。 “初入阴间的小鬼们,在喝了孟婆汤之后,便分出了三六九等,那些可以马上投胎转世的,便送入往生院金亭棺中,鬼魂在金亭棺中经过炼化,魂灵被直接送到阳间,便完成了一次轮回。”牛头耐心解释着。 “这么说,这金亭棺很重要了?”鄯珠笑道。 “当然了,可如今这金亭棺被盗,阴间一片大乱,阳间也断了轮回,这世道可真是不堪入目了。”牛头咂舌道。 “金亭棺被盗?”鄯珠不禁愣住了。 “哎呀,我这张嘴,”牛头把大嘴咧开,摇了摇头,“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跟别人去说,这可是阴司顶级机密,被别人知道了,我会吃官司的。” “我不会乱说的,”鄯珠笑道:“那太祖王是怎么被称作金棺太祖的?” “本王也是道听途说,这金棺太祖原本不得超生,所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可是有一次他偷偷潜入到阎罗殿的金亭棺中,本想就此偷偷转世,可是一个时辰之后,他竟然又从那里偷偷溜了出来。” “哦,这有什么奇怪之处?” “金亭棺本是鬼魂超脱之地,只要进入棺中,若是不能投胎转世,也必然魂飞魄散,阴阳消泯,就此永诀轮回,可那金棺太祖既没有投胎转世,又没有阴魂消散,至此便得了个金棺太祖的绰号,而且从那以后,他便有了阴魂不坏之躯,便是那地藏菩萨,也拿他无可奈何。” “太夸张了吧,地藏王都管不了?” “十八层地狱中,有很多鬼力通天的家伙,岂是地藏菩萨能管得了的?” “后来呢?” “众吏给太祖王套上了魂索,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本来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却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牛头惊叹道,“那太祖王入了地狱之后,突然变得恐怖起来——只要是他身边的小鬼,立马就被他吸走了魂魄,就像那金亭棺一般。” “啊!” “太祖王原本被关在第一层,可是很快,他把第一层的小鬼通通给吸光了,他每到一层,恶鬼们都吓得提心吊胆,最后他被关进了最底层,第十八层原本住着一些凶恶之徒,但是很快就被他慑服了,众鬼们避之唯恐不及,便给他起了这个绰号——金棺太祖。” “哦,听着都恐怖呢!” “那当然,这金棺太祖到了阳间,指不定怎么作乱呢。” “看来牛公子肩负重任呢!” “都是崔判官惹的祸,却让本王日夜不休的奔波。” “牛公子,杀鬼的差事累不累呀?” “累倒是不累,就是很枯燥。” “怎么会枯燥呢?我看你杀起鬼来神采奕奕,好威风呢!”鄯珠胡乱赞道。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想到天庭谋个差事,还能娶妻生子,尽享天伦之乐,可是我们这阴曹地府,日复一日,天天跟鬼打交道,实在是枯燥郁闷得很。”牛头说得一脸寂寞。 “你在地府不能讨个太太吗?”鄯珠笑道。 “那怎么可以?我娶个鬼做太太,别人还不得笑掉大牙?”牛头更郁闷了。 “那你娶个人呢?”鄯珠笑道。 牛头愣愣地看着鄯珠,突然道:“如果我想娶你,你会答应吗?” 鄯珠突然觉得很囧,急道:“娶我?为什么要娶我呢?” “唉,”牛头叹气道:“虽然我们属于神祗,但是因为长期在阴曹地府做事,身上沾染上浓重的鬼气,普通人根本看不见我们,你想想,你怎么能娶一个看不见自己的人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鄯珠觉得很有趣。 “所以能遇见看见自己的娘子,那可是千年修来的福分,所以我才问你,我可不是随便说说,你能嫁给我吗?”牛头一脸认真的样子。 “实不相瞒,我已经定亲了。”鄯珠急忙找了一个借口。 “谁呀,跟谁定亲了?”牛头劈头问道。 鄯珠想了想,却一时说不出谁的名字。 “是谁?快说呀!”牛头迫不及待的问着。 “颜康成。”鄯珠突然笑道。 “颜康成?我听过这名字,我不和你唠嗑了。”牛头说着话站了起来。 “又要杀鬼去呀?”鄯珠笑了笑,也站起了身。 “颜康成就在这附近,我去找他,让他把亲退了。”牛头板着脸道。 “什么?让他退亲?”鄯珠哭笑不得。 “对呀,我牛头看上的人,谁都不能跟我争!”牛头两把巨斧一撞,一个大步就跨远了。 “嘻嘻,这下有颜康成受的了。” “姐姐,就你爱胡说。” “我没胡说,你可以嫁给颜康成呀!” “那怎么可能?” “那怎么不可能?” “他还说我变成僵尸了呢?” “那又如何?” “姐姐你是不是糊涂了,如果我变成僵尸了,那,那,” “那什么?” “他是僵尸,我也是僵尸,那,那,” “那什么呀?” “那我们还能生儿育女吗?” “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所以你说,我还能嫁给他吗?” “绝对不能!” 068 医鬼 颜康成迈步进入厅中,不觉愣住,厅中虽然灯火通明,可是并没有病人,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厅中间,那老者盘腿危坐,闭目垂腮,仿佛入定了一般,见到颜康成进来,忽地睁开了眼睛。 颜康成正要开口,却听那老者不悦道:“谁让你进来的?要看病到外面排队!” 颜康成奇怪道:“排队?可是你这里也没有病人呀?” 老者怒道:“哪来的后生,这么不懂规矩,我正在给鬼治病,你懂什么?还不出去!” 颜康成不由笑道:“给鬼治病?哪来的鬼呀?” 老者手捻长须,一指大厅道:“这里躺着的就是鬼王牛头,因为连日来杀鬼,受了些外伤,这里躺着的是崔判官,因为地狱暴动,受了些内伤,这里还有几位,都是地府贵客,我说这位后生,还需要我都给你做一番介绍吗?” 颜康成一看大厅里空荡荡的,听到后面就有些憋不住乐,这老者如果是药王的话那就太逗比了,他如此鬼话连篇,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仔细打量老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当下笑道:“大爷,您是药王孙思邈?” 老者一挺胸脯,板着脸道:“老夫正是孙思邈,你若没有要紧事,赶紧退出去,莫要影响老夫看病。” 颜康成憋住笑,躬身道:“晚辈素闻老先生医术通天,治鬼医神正是拿手绝活,能否让晚辈一睹老先生医鬼的风采,回家也好跟别人夸赞一番,也算没有白来一趟凤凰谷。” 孙思邈长袖一撸,做出诊脉状,伸指往下一搭,摇头道:“牛鬼王的伤势并无大碍,都是些皮外伤,略敷些膏药,吃点舒筋活血的药剂便可,牛鬼王,您先到后室休息下,我让药童们备好了药,一会儿便给您送去。” 颜康成看着孙思邈一本正经的架势,调侃道:“牛王说什么了?我能跟牛王说几句话吗?” 孙思邈神秘兮兮道:“牛王脾气不好,他不跟凡人说话,你最好别惹他生气,我现在要给崔判官诊脉,依照行业规矩,你最好到外面避嫌,你又不是我徒弟,我不能什么都让你看。” 颜康成实在憋不住,哈哈笑道:“孙老先生,我对医学很感兴趣,要不您老就收我做个徒弟?” 孙思邈嘿嘿一乐,笑道:“想跟我学医的多了去了,我不能什么人都收做徒弟,做我的徒弟是要经过考验的,你有信心吗?” 颜康成笑道:“什么考验呀?说来看看,没准我就有信心呢!” 孙思邈沉吟片刻,点头道:“要想做我的徒弟,必须具备三个条件,第一要有法眼,没法眼你看不见鬼,怎么给鬼治病呢?我问问你,这第一点你具备吗?你能看见厅里的鬼吗?” 颜康成摇摇头。 孙思邈嘿嘿笑道:“第一点不具备,后两点也免提,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我要开始做事了。” 颜康成眨眨眼,笑道:“孙老先生,其实我是来告诉您,燕总管和幽州七煞就在外面,他们想要您老人家的命呢!” “什么?”孙思邈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碰巧就听见了。”颜康成笑了笑。 孙思邈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道:“作为一个医者,第二点要具备的就是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你害怕的话赶紧逃命去吧,老夫这就要给崔判官诊脉了。” “哈哈!”颜康成冲着空气一拱手,突然大笑道:“崔判官?你也在这里?听说你收了李世民的红包,私自给他添加了二十年寿命,地狱恶鬼们因此造反,就把你打成内伤了?什么?我知道,燕总管和幽州七煞也逃了出来,正躲在这凤凰谷,没关系,我帮你抓他们,你只管在这里好好休息。” “放肆!”孙思邈大吼一声,“你竟敢跟老夫装神弄鬼!” “哈哈!”颜康成大笑道:“是你先这么玩的,我觉得挺好玩,咱俩再玩一会儿呗?” “大胆!”孙思邈大吼一声,“老夫念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本想放你一马,没想到你不识好歹,竟敢调笑老夫,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孙思邈突然抽出一柄弯刀,忽地劈向了颜康成,颜康成举斧迎战,毫不退缩,仓啷一声,刀斧相交,厅堂里发出了一声巨响,震得满室的烛火都摇晃起来。 孙思邈本以为颜康成只是一个普通病人,没想到刀斧之下竟然暗藏着摄人的力道,当下收起轻敌之心,忽地跳出圈外,朗声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本官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颜康成早料到这老头不是孙思邈,当下哈哈笑道:“我嘛高姓颜,大名康成,颜康成是也,若我猜的不错,莫非你就是燕总管?” “哈哈!”燕总管哈哈一笑,“在下便是燕山总管罗艺,孺子可教,受死吧!” 刀斧相交之声再次传入耳际,燕总管似乎急于结果了颜康成,将弯刀舞得呼呼生风,颜康成还不太习惯于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江湖,自己跟罗艺又没有深仇大恨,至于性命相搏吗? 来唐朝也快一个月了,本以为自己穿越的是梦幻般的唐朝,靠一本《唐诗三百首》就能横行,轻轻松松来一波打脸大唐的意淫之旅,可是目前来看,自己竟然赶上了地狱暴乱的突发事件,若是恶鬼们逃得遍地都是,自己难免要卷入一场无休止的杀戮中。 颜康成振作精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和罗艺斗,但是总不能莫名其妙被他打趴下,当下怒吼一声,将斧头横劈竖砍,左右抡击,把这两天领悟到的一招一式淋漓尽致的施展出来。 蛇神眼看颜康成握着斧头走进大厅,正觉得奇怪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打斗声,刚要窜进去,忽见前面排队的病人们腾地都站了起来,手里抽出清一色窄背弯刀,当先几个人忽地便冲入了大厅中。 蛇神一惊,暗叫不妙,赶紧护住牛鬼等人,这院子本来就阴暗,还以为他们只是病人,并没有仔细查看,此时前面几个病人忽地转过身,一个个死人脸色,豁地露出了惨白的尖牙,其中一人奸笑道:“把他们捆好了,不要见血腥,药王马上就要回来了。” “呀!” 蛇神一声嘶吼,亮出匕首就杀了过去,可是这几个病人显然身手不俗,在蛇神的迅猛袭击中,竟然不慌不忙的轻松躲过。 “放下武器!” 蛇神正欲继续拼命,突然听见一声冷哼,回头一看,一把弯刀横在了牛鬼的脖子上,另两把弯刀也对准了苏姚兮和颜乐苒,蛇神一愣之间,匕首被人劈手夺了过去。 苏姚兮见蛇神被人制住,牛鬼和颜乐苒又毫无抵抗能力,杏牙暗咬,正欲豁出性命上前拼杀,突然听见一声哈哈大笑,笑声落处,身边的两个家伙顿时被劈飞了出去。 苏姚兮一看,不禁愣住,牛头那山一样的身躯豁然落在她的身前,他大嘴哈哈一笑,两把巨斧猛地劈向院里的病客们,那几个家伙急忙亮出弯刀,可是还没等摆好姿势,院子里突然一片血雨腥风,这些家伙连人带刀被牛头通通砍成了两半。 牛头听见厅里传来打斗声,啪地一脚踹开影壁,“咦?颜康成?” 颜康成身上左一道右一道尽是伤口,突然见到牛头闯了进来,顿时精神大振,叫道:“快杀了这帮小鬼!” 声落处,一斧头劈翻了一个往外逃窜的家伙。 牛头哈哈一笑,双斧交错,几个回合之间,便将屋里的病客们砍飞,燕总管见势不妙,急忙夺窗而逃,颜康成一斧头劈了过去,可惜劈在了窗框上,让燕总管逃了一命。 牛头并不去追赶,却看着颜康成哈哈笑道:“本王正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里,哈哈!” “找我?”颜康成纳闷,“有事儿?” “当然有事儿了,你去把亲退了,听见没?”牛头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退亲?这话从何说起?”颜康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让你退亲你就退亲,怎么忒多废话!”牛头将双斧往地上一撂,一屁股坐在榻几上。 “牛哥你弄错了吧?我也没定亲呀!”颜康成挠挠头,在牛头旁边坐下。 “怎么可能没定亲?你没定亲别人会说出你的名字?”牛头气呼呼地瞪着颜康成。 “谁说我定亲了?这不是栽赃陷害吗?谁呀,她叫什么?”颜康成被弄糊涂了。 “就是那位小娘子!”牛头兀自气呼呼的。 “哪位小娘子呀,总该有名字吧?”颜康成更加纳闷。 “呀!我忘了问她叫啥了!”牛头一拍脑袋瓜子。 “大哥,你连别人叫啥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听你的呀!”颜康成一脸无奈。 “知不知道她叫啥都没关系,你赶紧把你的亲退了!”牛头忽然又回头瞪着颜康成。 “大哥,我真没定亲,你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呢!” “她说你定亲了,你就是定亲了。” “她是谁呀?” “是谁都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她说我定亲了,可我还不知道她是谁,我这一身冤屈找谁说理去呀!” “你只管退亲就好了,有什么冤屈不冤屈的。” “我没定亲我怎么退呀?” “好,那你跟我说,你不会跟那位小娘子成亲。” “可是那位小娘子是谁呀?” “是谁都没关系,你只要说不跟她成亲。” “可是怎么能没关系呢?我不知道她是谁,我怎么能说不和她成亲呢?万一她要是那谁呢?” “谁?” “这,这谁和大哥就没关系了。” “有关系,快说是谁。” “大哥,你连那位娘子是谁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谁是谁呢?” “我去问问那位娘子叫啥,回头你就马上退亲,知道不?” “大哥,我又不在阴曹地府做事,你这么命令我,阎罗王知道吗?” “混帐话,好好的提什么阎罗王,我走了!” “大哥!” 069 二募穴之力劈华山 牛头说走就走,把颜康成一个人扔在那儿发呆。 “怎么会找上我来呢,难道是遇见了鄯珠?没准,一定是鄯茹调皮捣蛋,给我扣了这顶帽子。” “表兄,你又自言自语呢!”蛇神见颜康成安然无恙,就一直在门口等他。 颜康成傻笑了笑,看到众人虚惊一场,不禁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外面,着实挂念鄯珠的安慰,当下劝道:“这里也是是非之地,咱们还是赶紧离开,找找萧敬羽他们。” 苏姚兮将颜康成招至身前,轻声道:“颜康成,刚才那位是谁?” 颜康成一笑,悄声道:“地府第一高手,牛头。” “真是他?”苏姚兮不禁愣住。 “谁呀?你们悄悄什么呢?”蛇神讶然道。 “没事儿,没事儿,走了!” 颜康成背起胖夫人,牵着韦承庆,带领众人顺着原路往回走,走过车仰马翻之地,却突然又听到了滴血的声音,怎么会这样? 这声音漫无边际的在耳边萦绕,可是仔细去搜索时,又找不到声音的源头,它好像就在你的耳边,又好像在你耳边不远的前面。 颜康成晃了晃头,难道出现了幻听?他寻着声音继续往前走,忽然发觉前面不远处,那片空旷的地带竟然泛起了一层薄雾。 蛇神紧紧跟着颜康成,忽地想起了古墓中的经历,不禁颤声道:“表兄,不会又有什么母狼蛛吧。” “没关系!”颜康成安慰道:“大家都牵着手,有我在不要怕,不管是公狼蛛还是母狼蛛,敢出来就是死狼蛛!” 薄雾渐浓,颜康成正在寻找原先的车辙印,蓦地发现薄雾中央竟然站着一个人,那人头发飘散,竟似已经全白,而那个人后面,赫然现出了几道黑影! “罗艺?” 颜康成仍然背着胖夫人,哈哈大笑道:“难道燕总管已经当起了绿林好汉,干起了打家劫舍的买卖不成?” “哼!”罗艺冷哼一声,“颜康成,你勾结牛头霍乱人间,坏了老夫的好事,老夫如今特来擒你,你还有何话说?” 颜康成将胖夫人放下,拎着斧子晃到前面,笑道:“燕总管,你领着七个手下,各个如狼似虎,我呢领着几个妇女儿童,毫无战斗能力,你觉得这么擒了我,很有面子吗?” 燕总管仰天打个哈哈,冷笑道:“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很有面子!” 手一挥,身后七条黑影倏地窜了上来! “喂喂喂,能不能一个个来,本公子斧头之下不死无名之辈,一个个都给我报上名来!” 颜康成这一吼,本想把幽州七煞逼停在原地,可是七条黑影恍若未闻,手中豁地同时亮出了刺眼的弯刀,呼啦一下便将颜康成围在中间,从这些人上步抽刀围剿这几个简单动作上,颜康成心底蓦地生起了一种感觉——死亡的威胁! 在古墓中,面对鬼脸天蛾的时候,这种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好像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突然被放大了数百倍,自己可以感受到身体中每一处细胞的感觉和变化,这种微妙的感觉为什么总会和死亡同时降临?难道是死神的恩赐? 幽州七煞的弯刀从四面八方袭击过来,在这防无可防避无可避的时候,在死神的恩赐下,这些弯刀突然变成了电影中的慢镜头,它们笨拙而缓慢地从身边划过,就像划过那些曾经过往的岁月,如此的不堪一击,可笑而荒唐。 而此时,膻中穴中忽然积聚起一股热流,猛地向下一冲,好似泄了闸的激流,猛地冲击在中府穴上,中府穴顿时豁然一荡,热流激涌,稍作盘旋便猛地灌注全身,周身百骸顿时如醒醐灌顶,浑身一片舒泰祥和。 “啊!” 颜康成轻叹一声,好似忘了幽州七煞的存在,这种感觉真是酸爽无比,难以形容——做僵尸还能有这种福利,这可是以前在任何书本上都没有见过的。 颜康成总算渐渐明白,这僵尸一途,尸须墓养,气须募炼,尸气双修,便能如鄯茹所说登上大雅之堂,如今十二募穴已激活两个,再激活十个就能完成一转,这大概就是闻殊所说的九转成魔的第一转。 二募穴激活之初,身体中便像点亮了一盏明灯,照得周身一片通明,每一把刀在额前几分处掠过都看得清清楚楚,身后所有的死角都能感应到对手的威胁,在间不容发之际轻描淡写地将杀招一一化解。 颜康成在七人的攻击之下犹能应付裕如,顿时将幽州七煞惊得手足无措,放眼天下,还没有幽州七煞杀不了的敌手,更何况如今身同鬼魅,实力暴涨了不知几十倍,可是竟然对付不了这个颜康成! 颜康成洞察秋毫,于七人刀风微措之际,呼地劈出一招力劈华山,看似朴实无华的一招,在颜康成手中施展出来,却变成了最为诡秘凶狠的杀招——噗,一招毙命! 哗!其余六人顿时撤出了圈外,惊恐地瞪着颜康成! 颜康成霍地转身面向罗艺,冷笑道:“燕总管,你的手下这么急于求死可不好,起码得按照江湖规矩,先报上个名来,我看不如你替他们一一做个介绍,如何?” 颜康成说着便向燕总管走去,燕总管没想到颜康成突然变得这么恐怖,哪敢接茬,虚晃一下,忽地向后退去,颜康成一回身,其余六人也悄然躲藏得无影无踪。 颜康成以为这些人跑了,刚要哈哈大笑一番,可是却突然听见了一阵急速的破空之声,嗯?颜康成目光一扫,竟然是箭! 颜康成这边一共七个人,这些箭不是射向颜康成,却奔着其余六人射去,颜康成大怒,蓦地腾身而起,急速奔至箭矢之处,甩开斧子,一阵劈砍格挡,蛇神见势不妙,早已护在众人身前,将几只箭矢挡下,可是箭多而急,一支箭矢噗地射入了颜乐苒的肩膀中。 “趴下!” 颜康成大吼一声,众人急忙俯身在地,颜乐苒猛地觉得一痛,肩膀上突然多出一支箭,惊得她差点晕厥过去,急忙将韦承庆摁倒在地。 大家都趴在地上,可是牛鬼却笑呵呵的兀自在那儿晃,耳听得破空之声传来,蛇神急忙冲了过去,他格挡开两箭之后,猛地抱住牛鬼一个转身,一支冷箭噗地射入了蛇神的后背中。 颜康成拨档开几支暗箭,忽见蛇神受伤,不由得急怒攻心,阴暗处忽然传来燕总管的冷笑声,“颜康成,放下武器投降,不然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卧槽!” 暴怒声裂空而来! 颜康成怒睁着血红双眼,忽地将斧头掷了出去,一个正要搭弓射箭的家伙登时被劈得直飞了出去,另外几支箭矢嗖嗖的飞来,颜康成就地一转,劈手抓在一起,就势甩了出去,前方黑影处,顿时传来几声惨叫。 后面几位躲在树后,正要再次偷袭,忽地瞥见一个红眼尖牙的家伙猛地出现在了眼前,没等看清楚那尖牙的形状,咔嚓一声,胸膛顿时被掏出个窟窿。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树后的三个家伙被颜康成撕裂得不成人形,罗艺吓得不敢再看,正要逃跑时,颜康成忽地横在了身前。 “你,你,你不是人!”燕总管惊恐得喃喃自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匹夫怀罪,其血不良!” 颜康成郑重其事的念叨着,他想起了电影中说这句话的嗜血僵尸,他孤冷而高绝,每次吸血前都像骑士般说出这段审判宣言,而今他自己也变成了僵尸,像模像样的读诵着,看起来像个宣读《圣经》的教徒。 罗艺吓得拔腿就跑,颜康成一个箭步踏上,一把抓住燕总管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尸道不宥,咬你没商量!” 颜康成抹掉嘴角的血迹,收摄住心神,查看着受伤的众人,一时又不知如何安慰。 蛇神伤得很重,鲜血湿了一身,颜康成不禁皱眉,四周雾茫茫的,下一步该去哪里呢? 他闭目内视,听不见任何过往的声音,鼻翼深吸之间,除了浓重的雾霭之气,闻不到任何熟悉的味道。 “表兄,想什么呢?”蛇神强笑道。 “雾气越来越重,咱们得找个避身之处。”颜康成琢磨道。 “还记得那个小庙吗?”蛇神问道。 “我早就晕头转向了,你能记得?”颜康成看着地下,努力查找着车辙的印记。 “我记得是这个方向。”蛇神朝左边点了点头。 “你能确定?”颜康成奇道,因为没有风,他的鼻子和耳朵已经失去了作用。 “小庙的方向种着两排马齿苋。”蛇神说得很吃力。 颜康成并不认识马齿苋,他挠挠头,也不好意思再问,便沿着空旷地带绕了一周,终于在一个缺口处发现了两排相似的植物。 颜康成小心的抱起蛇神,牛鬼仍抱着苏姚兮,胖夫人坚持自己走路,挣扎着站了起来,颜乐苒牵着韦承庆,众人又开始了艰难的旅行。 颜康成抬头看了看,雾却越来越浓,好似厚重的毛毯将众人紧紧裹在一起,将众人与世隔绝,只剩下了彼此眼前的几道身影。 “表兄。” “嗯?” “慢点走。” “嗯。” 众人手牵着手,在浓雾中慢慢移动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它盘旋往复,好似苍鹰的哀嚎,尽管浓雾遮住了一切,可是这叫声太过凄惨,竟分不清方向似的,从天上地下各个角落里突然冒了出来。 070 老虎出更 鄯珠将门打开,怀介持杖站在门口,忽地踏前一步,朗声道:“施主,贫僧这把禅杖也不是吃素的,这就帮你杀敌去。” 鄯珠笑道:“敌人都被大师吓跑了,各位都出来吧。” 众人见漫山遍野的黑影眨眼消失无踪,俱都愣住,萧侑臣惊叹道:“春红,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黑鬼都被你吓跑了?” 鄯珠笑道:“我可没那本事,大概他们看我像个鬼,都抢着吃人去了。” 萧敬羽突然笑道:“连牛头都亲自出马,这个世界可真是变了。” “牛头?”萧侑臣纳闷道,“我怎么感觉我像个猪头,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呢?” “猪头兄,听不懂就别问了。”萧妃娜取笑道。 “萧公子,你也别郁闷,这还有一个猪头陪你呢!”沐毅风自嘲道。 “各位也别牛头猪头的,我这秃头还没说什么呢,咱们赶紧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怀介摸了摸他的光头。 萧敬羽笑道:“颜俍兄似乎在山下面,不然咱们去和他汇合,好多一个照应。” “真的?” 萧侑臣很兴奋,萧妃娜却叹了口气。 “走吧,找他去。” 鄯珠笑了笑,扶起了萧妃娜,萧妃娜一脸幽怨,嗔道:“好端端的非要出来折腾,我不要见他,咱们这就回萧府吧。” 萧侑臣一把抱起了萧妃娜,笑道:“还是让我这猪头抱着妹妹,上哪儿去可就由不得你了。” 萧妃娜瞪着萧侑臣,心头却又漫上了无限心思。 鄯珠笑道:“姐姐放心吧,他不吃人。” 怀介看着萧妃娜,突然合十道:“施主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一大劫难,若是随我回寺进香,虔诚礼佛,或可渡过此劫。”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一笑,没人再来理会和尚,当即各自起身,跟着鄯珠往山下走去。 走到山脚下时,忽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鄯珠急忙立身观看,却见山道上突然冒出来三匹快马,只是马上却没人,三匹马像是受了惊吓般,扬起一路灰尘,急速向前飞掠而去。 鄯珠眉头微动,静悄悄将长剑抽了出来。 众人一阵紧张,在鄯珠示意之下,赶紧找地方躲了起来。 鄯珠俏生生立在路中央,长剑斜摆,美目凝视着前方,一阵阴风袭来,山道上突然冒出了一只斑斓猛虎,这猛虎比一般的东北虎还要大半个身子,它突然冲出山道,毫不迟疑地扑向了鄯珠。 老虎眨眼便奔至鄯珠三丈之内,鄯茹突地窜身而出,长剑一抖,直奔老虎额头,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头老虎竟然略一迟疑,突然从身体中窜出一个黑影,竟是比那老虎还要大半个身子的猛兽! 这只猛兽黑面獠牙,看起来很像猛虎,可是浑身冒着黑光,透出一股地狱般的死气,它将两只獠牙张了又张,嘶吼一声,腾身跃起三丈有余,飞身直向鄯茹扑去! 鄯茹突遇恶兽,脚下急点,突地将身子拔地而起,长剑抖起漫天光影,罩住恶兽周身要害,轻叱一声,唰地迎面击出! 可是鄯茹长剑击出的同时,蓦然惊觉下面的那只老虎突然向鄯珠冲了过去,大惊之下,急忙回剑下刺,可是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她的正面尽数暴露出来,急切间她猛地缩身曲背,可是那只凶猛的恶兽忽地探出虎爪,猛地一下击在鄯茹的肩头,将鄯茹直飘飘击飞了出去。 “鄯珠!”鄯茹心里痛喊一声,在她落地的一刹那,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 “嗷!” 鄯珠站在路中间,本想着努力张开眼睛,可是甫一睁眼,猛然看见身前三尺处飞来一只猛虎,吓得她紧闭双眼,花容乱颤,差点跌倒在地。 就在这刹那之间,时空仿佛突然静止了,眼看那只老虎就要扑至鄯珠身上,一柄禅杖突然飞了出来,正击在老虎的太阳穴上,将老虎整个身子击飞出去,噗地钉在了一棵树干上。 “哈哈!”怀介一声大笑闪身出来,“阿弥陀佛,贫僧这柄禅杖可不是吃素的!” 鄯茹惊出一身冷汗,忍住痛怒目回首,直盯着头上的黑面怪兽,那怪兽嘴里直冒阴气,仰天嘶吼一声,四蹄往地下一刨,突然向着鄯茹冲来。 “恶畜,本公主送你归西!” 鄯茹将长剑迎空一荡,一柄长剑霎时化作漫天剑影,她手持剑诀,口中念念有词,怒叱一声,漫天剑影如万箭穿心般忽地射向了黑面恶兽,那恶兽哀嚎一声,身子被扎得像刺猬一般,顿时化作了几道黑气,簌簌地随风消散了。 鄯珠缓缓睁开眼睛,吓得芳心乱颤,对怀介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小事一桩,无需挂齿。” 怀介将禅杖取了回来,看着鄯珠笑道:“施主,怎么不走了?” 鄯珠四面看了看,纳纳道:“是呀,怎么不走了?” 鄯茹缓步走到萧敬羽身前,叹道:“我如今受了伤,不能呆在鄯珠身体里,你去带上她,跟住我。” 萧敬羽点了点头,对鄯珠笑道:“那位姐姐呢暂时不能和你共处,你跟着我,咱们一起往前走,如何?” 鄯珠听得一阵难过,急道:“姐姐是不是受伤了?” “没,你放心好了。”萧敬羽笑了笑。 鄯珠却忽地落下泪来,抽抽搭搭地跟着萧敬羽,众人都莫名其妙,本来就听不懂他们之间说什么,她这一哭,更糊涂了。 “贫僧打死一只老虎,施主竟潸然泪下,真是菩萨心肠,老衲由衷佩服。”怀介跟着长吁短叹起来。 “春红,那畜生差点伤了你,你何苦因此落泪呢?”萧妃娜也跟着叹道。 “姐姐,都是我没用,让你平白受了伤害。”萧妃娜这一劝,鄯珠却止不住哭得更加厉害了。 鄯珠的眼泪勾起了萧妃娜满肚子冤屈,禁不住将面颊深埋在萧侑臣怀里,任凭泪水无声地宣泄下来。 鄯茹的眼眶也渐渐湿润,和鄯珠相处这些时日以来,感情日渐深厚不说,合体之时磨合得更加惬意,竟没有一丝不适之感,且二人合体的时间越来越长,越发觉得鄯珠的身子格外温暖,似乎离开一分一秒,都有些恋恋不舍了。 萧敬羽蹒跚地跟在鄯茹后面,不禁叹息一声,前面不知道还要遭遇什么凶险,眼看己方就要丧失了战斗能力,他不禁牙关暗咬,将一柄护身短刀抽了出来。 不知何时,山脚下悄然漫起了一层薄雾,初时轻轻淡淡,俄而漫山遍野泼墨而来,等众人发觉时,已经被雾霭层层包裹着,众人就像无助的落叶,忽然掉进了一个旋窝里,天旋地转地游荡在幽暗的世界,这世界格外的阴森鬼气,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开始枯萎凋零,所有熟悉的笑脸都变得陌生阴冷,举步维艰,天地间只剩下了凶恶和贪婪。 071 胆识 鄯茹带着众人行至一片怪石堆边,正欲稍事休息,忽见雾霭中冒出了三个人影,他们腰挎长刀,身着金丝绸缎,正是此前那一干侍卫。 这些侍卫远远看见鄯茹等人,霍地拔出了长刀,一个个露出了阴森的笑容,盯着众人一步步行将过来。 鄯茹趋步向前,将长剑斜斜地指着脚下,摆出了一个无人看得懂的招式。 那些侍卫倒是一愣,似乎瞧出了其中的厉害,彼此互相看了看,呀地一声,狠步逼上前来。 怀介将沐毅风放到石凳上,此时看着前面的三个侍卫,眉头一皱,禅杖迎空一摆,宣一声佛号,忽地腾身飞起,禅杖随空一划,越过鄯茹的头顶,猛地向侍卫砸了过去! 侍卫们不料半路上杀出个和尚,急忙举刀格挡,怀介恶狠狠笑道:“只怪我佛太也慈悲,出得尔等腌臜祸害,老衲今日姓杀,纳命来吧!” 鄯茹万万没想到这看似疯癫的和尚,却藏着一身好手段,他将禅杖舞得威风八面,气势如虹,顿时将三个侍卫扫荡得一阵头晕眼花,频频后退,其中一个大喝一声,三人忽地散开身形,将怀介包围起来。 怀介以一敌三,毫不畏惧,只是他奔逃了一日一夜,体力严重透支,初时秉着一股怒气,可是斗了三五十合,禅杖明显放慢了速度,三个侍卫喘过一口气来,呼地蹂身而上,发起了频频反击。 怀介的禅杖重达三十公斤,适合一招之内秒杀对手,斗到现在尚不能杀敌,怀介顿时勃然大怒,禅杖赫赫生威之际,突然脱手砸向一个侍卫,那侍卫万料不到怀介使出如此怪招,本来后退的身子急忙转身侧闪,堪堪将禅杖躲过,可是怀介呼地追身而至,一拳捣在他的鼻梁上,登时将他击得跌翻在地。 怀介听声辩位,不及转身,就地往下一滚,躲过了后面的两把钢刀,腾地转过身来,双掌一错,呼地杀将过去,可是后面那个鼻梁出血的家伙,身体中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手中钢刀无声无息的劈了过去。 怀介双掌迎战双刀,对后面的偷袭浑然不觉,眼看那柄钢刀就要击中怀介,斜刺里突然飞来一把短刀,倏地插进后面黑影的太阳穴中。 鄯茹回过头,冲着萧敬羽微微一笑,萧敬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突然委身坐倒在地。 两个侍卫眼见黑影被杀,心中大惊,在怀介的疾风暴雨中突然一个倒脱靴,身子急速后射中,抡刀转身,猛地向鄯茹劈去。 鄯茹长剑斜持,早有所防,眼见对方来势凶猛,本可轻松闪避,可是肩膀受伤,无法随心所欲,只好将长剑向上斜挑,突点二人的面门——这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萧敬羽惊得呆坐在地,好像愣出了神,怀介却莫名其妙,这两人怎么突然转身劈向了后面的空气,他不管那三七二十一,一脚挑起身边的禅杖,呼地砸了过去! 战场上比的不只是技术和实力,就像赌场上那些老练的千客,越是没有底牌的时候,脸上越是泰然自若,鄯茹不是赌徒,但是此时却赌上了生死,她脸上抱着必死的心念豁然迎击上去,一剑双点,只有吓退其中一个侍卫,自己方有一线生机! 一剑拼双刀,拼的就是胆识!在看似电光石火,在刀剑触到眉心的一刹那,终于有一把钢刀悄然偏离了方向,而鄯茹的长剑瞬也不瞬——噗,漫射而出,一剑穿喉! 可是那把钢刀也擦身而过,在鄯茹的后背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那位闪身而过的侍卫,还没从鄯茹的剑尖下回过神,怀介的禅杖呼地一下砸在了他的后脑上,登时将他砸得脑浆碰裂,栽倒在地。 怀介仰头哈哈大笑,却不曾看见那尸体中忽地钻出一个黑影,倏地闪到怀介身后,悄然退到了暗夜中。 萧敬羽和鄯茹虽然看见,可是二人身受重伤,鞭长莫及,眼睁睁看着这个黑影逃走,可是那黑影却偏没有走远,他眼见场中各人伤情严重,在暗夜中顿了一顿,又悄然返了回来。 怀介将萧敬羽扶起来坐好,看着鄯珠有些奇怪,不知她此刻为何如此安静的坐着,当下笑道:“施主,贫僧这杖法如何?” 鄯珠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大师,小女不懂什么杖法,让大师见笑了。” “不应该呀,神鬼殊途,剑杖相通,你怎么会不懂呢?”怀介如此卖力却没得到鄯珠的夸奖,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师的杖法自然精妙了,转眼就杀了三个恶徒,看得我眼花缭乱,都已经晕了。”萧侑臣忍不住赞道。 “你是外行,你夸奖的不算,”怀介喃喃着,忽然惊呆道:“咦?沐施主呢?” 众人一回头,顿时惊住,沐毅风不知何时不见了! 怀介好生纳闷,提高嗓门喊了几声,没有一点回音,他又绕着怪石堆转了一周,人影皆无,眼看众人都显得异常惊慌,不禁讶然道:“难道有鬼?” 萧敬羽晕晕沉沉,勉强挺住,他见鄯茹几欲晕倒,心底不禁透出丝丝凉气,绝望的心绪忽然漫上心头。 怀介看了看众人,大声道:“别怕,就是有鬼也不怕,待老衲开个天眼,让小鬼们无处遁身!” 怀介正要念动咒语,唬得萧敬羽突然咋声道:“大师!” “嗯?怎么?”怀介奇怪的看着萧敬羽。 萧敬羽一急,不知如何继续,忽道:“你看我是否印堂发黑,近日是否有一大劫难,若是我随大师回寺进香,虔诚礼佛,或可渡过此劫否?” 怀介一愣,仔细看着萧敬羽,讶然道:“施主你果然印堂发黑,近日必有一大劫难,若是随我回寺进香,虔诚礼佛,定可渡过此劫!” “我,我,”萧敬羽正不知如何回答,黑暗中突然飞过来一物,众人一看,不由得浑身一震——那东西竟是人的手臂! 怀介忽地站起来,大骂道:“兀那狗贼,何须偷偷摸摸,快快现身出来!” 呼! 黑暗中又飞出一物,噗通一声摔落在萧敬羽脚下,众人抬眼看时,俱都惊得魂飞魄散,萧敬羽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摔倒,而鄯珠看了一眼,登即晕厥过去! 是沐毅风—— 他的手臂被人扯掉,胸口露出一个大洞,心脏被掏了出去,他面色狰狞,怒睁双眼,久久地望着那黑气弥漫的夜空。 天空上突然传来一声哀嚎,像是苍鹰发出的凄惨的鸣叫,它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透密集而翻卷的乌云,像闪电一般划破了颤栗的夜空。 072 地窖 “小朋友,你家住哪里呀?” “长安。” “长安没有大夫吗,怎么到这里看病?” “我跟娘回姥姥家,可是我娘却病了,他们说药王孙能治好我娘的病。” “长安好玩吗?” “不好玩。” “为什么呀?” “长安没有蝴蝶,没有苍鹰。” “那你平时都玩什么游戏呀!” “没有时间玩,我们要读书,要考取功名。”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很有抱负呢!” “那当然,我长大了,要当很大的官。” “多大的官算大呀?” “连圣上都能管。” “什么?有这样的官吗?” “当然有了,姐姐什么都不懂。” 众人都不禁呵呵直乐,颜康成抱着蛇神在前面探路,此时回头看了看,正想和韦承庆说笑,忽然看见后面的树林中黑影一闪,倏忽又不见了。 嗯? 颜康成示意大家停下,他将蛇神放下,倏地窜到树林中,左拐右拐,终于发现了前面那个黑影,那黑影偷偷摸摸的,怀里似乎抱着个东西,他忽地一下又将那东西扔了出去。 “喂!” 黑影突然听见颜康成的叫声,吓得浑身一哆嗦,他一回头,发现颜康成奇怪的盯着自己,当即凶相毕露,他手里拿着鲜活的心脏,正一下一下送入嘴里,此时蓦地张开大嘴,脸上嘴里全是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 颜康成一看是鬼,不禁皱了皱眉头,那黑鬼却噌地拔出了腰刀,照着颜康成就劈了过来。 “别让他跑了!” 颜康成侧身闪过,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好熟,竟似萧敬羽,颜康成不禁一愣,那黑影一击不中,转身就要逃。 “萧敬羽,是你吗?” 颜康成忽地踏步上前,斧头一横将黑影拦下,黑影眼看逃脱不掉,呼地又杀将过来。 “杀了他!” 萧敬羽气喘吁吁跑过来,看见了颜康成,忽地一下又坐倒在地。 颜康成冷冷看着黑鬼,蓦地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手里拿着谁的心脏?他见萧敬羽急匆匆跑过来,心底顿时咯噔一下,吓出一身冷汗。 他不敢往下再想,当即运起二募穴之力,只一个照面,噗地一斧头了结了黑鬼。 颜康成急忙来至萧敬羽身边,纳闷道:“你怎么在这里?鄯珠呢?” 萧敬羽努力点了下头,伸手指了指,“在前面。” “你在这儿等我。” 颜康成四处看了看,再没有别的黑影,急忙将蛇神等人带过来,扶起了萧敬羽,往鄯珠这边寻来。 也不知萧敬羽跑出了多远,浓雾之下,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前直行,忽然见到一个怪石堆,猛地一片惊呼,双方俱都愣住了。 萧侑臣没想到能见到颜乐苒,颜乐苒没想到还有怀介和尚,鄯茹终于看见了颜康成,颜康成终于看见了鄯珠。 只是鄯珠依旧躺在那儿,此时刚好悠悠醒转,忽地看见了颜康成,竟似不敢相信,情不自禁抓住了颜康成的手,突又发觉众人都看着自己,又连忙缩回手,她此时完全清醒,不禁臊得俏脸通红,急忙低下了头。 颜康成见鄯茹也深受重伤,不禁直皱眉头,他悄悄来到鄯茹身边,低声道:“你怎么还能受伤?” 鄯茹努了努嘴,嗔道:“都是因为你,你怎么才过来?” “别提了,你能走不?”颜康成关切道。 “我死不了,你照顾好鄯珠就行。”鄯茹笑了笑。 颜康成看着沐毅风,不禁叹口气,就差了一步没有赶上,生前那么帅的一个帅哥,却死得这么惨。 他和萧侑臣挖了个坑,将沐毅风草草埋了,萧敬羽给沐毅风立了一个石碑,立在石碑前久久不语,众人也都心情沉重,一个个唉声叹气着。 颜康成打量着众人,寻思着下一步的去向,忽见那怀介和尚紧盯着自己,此时突然合十道:“施主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一大劫难,若是随我回寺进香,虔诚礼佛,或可渡过此劫。” 颜康成看着怀介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大师,你那佛主离中土太远,何必如此折腾?前面就有个关帝庙,咱们现在就去烧香!” “施主只要心中有佛,佛就在你面前。”怀介一本正经道。 “我说大师,那你心中是有佛还是无佛?” “贫僧是出家人,当然心中有佛了。” “这么说在你面前的我们这几个都是佛了?” “佛即众生,众生即佛。” “我也是佛了?” “当然。” “那我还跟你回去干嘛?我给自己烧一柱香不就得了?” “施主尚未见性,尚未成佛。” “那你给我烧呗?” “这个,,” “一柱香都不舍得,你这和尚太小气。” 颜康成见萧敬羽仍是立在墓碑前,便走了过去,安慰道:“萧庄主,眼下这些人都受了伤,得赶紧找个适当之处,让他们好生修养。” 萧敬羽转过身,对颜康成点点头,叹道:“萧某全听颜公子安排,让颜公子挂心,萧某失敬了。” 颜康成来到蛇神身边,见她已经昏迷过去,不禁摇头,走不出这凤凰谷,找不到医生,这一群伤员怎么办呢? 而且鄯茹伤得也很重,什么医生能给鄯茹治病呢? 颜康成刚要抱起蛇神,忽见韦承庆跑上前来,拉着颜康成的手道:“先生,那边有个地窖。” “哦?”颜康成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抓蝴蝶看见的,先生陪我去玩好不好?”韦承庆壮胆说道。 “好啊,咱们去看看。” 颜康成跟着韦承庆,见怪石堆不远处,有一道矮墙,矮墙内侧果然有一个地窖口,颜康成摸黑下去看了看,下面竟然很宽敞,而且还很干爽,还真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颜康成当即夸了韦承庆一番,又连忙将众人招呼进来,众人病的病,伤的伤,累的累,困的困,一进到这地窖里,顿时觉得温暖无比,萧侑臣更是哈欠连天,找了地方倒头便睡下了。 地窖狭小,众人也不挑剔,男女随便分了两边,便各自躺下,颜康成和鄯珠挨在中间,一时谁也睡不着。 颜康成偷偷看着鄯珠,鄯珠赶紧闭上了眼睛,颜康成又偷偷握住鄯珠的手,鄯珠吓了一跳,又不敢挣扎,只好拿眼睛瞪着颜康成。 颜康成忽然拿起鄯珠的手,在她手上写道: “你刚才怎么晕了?” “吓的。” “你和沐毅风很熟?” “青梅竹马。” “他喜欢你吗?” “不知道。” “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 “你现在还怕我吗?” “不知道。” “你刚才为什么握我的手?” “不知道,你怎么不写了?” “不知道。” “你受伤了吗?” “不知道。” “别学我,那位娘子是谁?” “苏姚兮。” “你怎么认识的?” “巧遇,她救过我,又受了伤。” “她好美。” “你更美。” “说谎。” “真的。” “你是不是喜欢她?” “不知道。” “她是不是喜欢你?” “不知道,你怎么不写了?” “困了。” “让我亲你一下。” “什么?” “他们都睡着了。” “那也不行。” “反正你要嫁给我。” “谁说的?” “我说的呀。” “反正不能嫁给你。” “谁说的?” “鄯茹姐。” “什么?” “快睡吧,别做梦了。” 颜康成抬起头看了看,鄯茹不在地窖里,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见鄯珠睡得熟了,便悄悄放好她的手,蹑手蹑脚出了地窖,上来一看,鄯茹正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 “想什么呢?”颜康成在鄯茹身边坐下。 “想你呢,你就来了。”鄯茹笑了笑。 “想我做什么?” “你今天也杀了很多人吧。” “嗯。” “要是明天再冒出很多人,就你自己能行吗?” “这倒是个问题,不行也得行,还能怎么办?” “或许咱们应该去搬个救兵。” “救兵?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咱们找谁呀?” “闻殊。” “闻殊?就你现在这身体,能行吗?” “勉强可以。” “可是,这闻殊不是一直想抓你呢吗?你现在又伤成这个样子,那不是自投罗网?” “我正在愁这个,万一闻殊犯起浑来,救兵没搬成,倒把自己送了进去。” “就是,绝对不能去。” “可是若不去的话,恐怕过不了明天这一关。” “可你冒这个险值吗?” “必须赌上一赌。” “好,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欠我一条命,你让他来还债。” “哦?这样的话,把握便大了,我去了。” 在鄯茹消失的一瞬间,颜康成忽然听见了一阵马蹄声,这马蹄声不疾不徐,似乎有十来匹,然后慢慢慢慢的,竟然在怪石堆边停了下来。 “他奶奶的,今晚我是睡不成了。” 颜康成暗骂了一声,他藏身在矮墙后面,透过石头间的缝隙,抬眼仔细打量了过去。 073 闻殊的师父 九阳宫后面的小树林。 闻殊就着小溪洗了把脸,手捧着又喝了几口,便来到林间空地的石墩上,叠起跏趺坐,松肩虚背,气结丹田,渐渐进入忘我之境。 遇到师父的时间,每次都是练完剑法在此打坐之时,这个时辰原本最容易困顿,自从心里产生了期待,闻殊打起坐来便似格外精神。 忽然之间,双腿之上不知从何处生出了气感,它和丹田中产生的丝丝缕缕的气息不同,它竟好似薄雾般,飘飘忽忽弥散在双腿之内,直至完全裹住了双腿,闻殊不觉惊讶,他闭目内视,任其滋生,俄而之间,双腿便似浮在云雾之中,完全失去了知觉。 然后这些气息又渐渐升至腰部,整个腰部也顿时被云雾缠绕,飘飘渺渺好似云游一般,继而升至胸肺间,转而灌注到双臂,整个人脖颈以下好似被气化了,只留下五官飘浮在虚无之上。 而终于,这些气息盖过了头顶百汇穴,整个身体就像个气囊,似乎被风一吹就可以浮上山顶,除了隐约还能听到的呼吸声,闻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自身的存在了。 此时体内之气渐渐弥散,竟似和周遭物体连成一片,好似身体膨胀了数倍,变成了一树一枝,一花一叶,又渐渐与天地连成了一体,竟似呼吸声也不可闻,此时的身体,像一纸符咒般抽象的存在于潜意识里,又像是山川草木河流,无边无垠地立于天地之中。 蓦然之间,闻殊竟似听见了一种声音,是静谧的山川发出的深沉的呼吸声,可是这声音又偏偏随着自己的一呼一吸在高低起伏着,似乎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在一起律动着。 每一朵花瓣的随风绽放,每一片树叶的随风飘落,每一棵小草的随风摇曳,此刻都清晰的映入眼帘,此时身体周身通明,摄取天地间精华,物我相融,渐渐进入天神合一之境。 如此神游物外,不知过了多久,闻殊终于回到了现实中,他睁开眼,这世界变得格外清亮,纤手一伸,一片落叶飞入了他的手中,闻殊微微一笑,这种境界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你终于入道了。” “师父?”闻殊惊喜道。 “看你勤加修炼,日夜不辍,为师很是欣慰。” “多谢师父夸赞,您老今天教我什么,弟子都等急了。”闻殊躬身敬立,却不敢回头。 “我不是来教你什么,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什么?”闻殊万分惊讶。 “你既入道,为师便功德圆满,道无止境,切莫贪功近利,你只需守住心中方寸之地,日后造化自是不可限量。” “可是,可是我还有很多问题要向您请教呀!”闻殊心中顿感失落,见师父良久不语,猛一回身,身后却人影皆无,又像以前一样凭空消失了。 闻殊暗自叹气,师父临走也不让自己见到他的尊容,难道师父真是神仙?他仰首望天,一阵感慨,难道师父是太上老君下凡?自己若会御风飞行,定要上得天庭见一见他老人家,可是眼下,再见时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闻殊黯然神伤,正欲转身下山,忽见前面有一个黑影,真是奇怪,这黑影瞅着眼熟,急忙走进一看,竟然是那个鬼公主! 闻殊一惊,心头冷笑一声——抓你时你漫山遍野的跑,不抓你时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以我现在的修为,我就不信降不了你! 念头忽起,宝剑已经仓然出鞘! …… …… 鄯茹出现在九阳宫门前,已是公鸡打鸣之时,只是东方并未出现鱼肚白,仍是阴沉沉一片。 她见道士们尚未做早课,又不好径自进入宫内,便绕着九阳宫琢磨着办法,看看能不能撞见个道士,想法把闻殊叫出来。 她等了一阵,九阳宫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她无意中望向后面的山林,蓦然发现一个鬼影,倏忽一闪又不见了。 奇怪,难道恶鬼们跑到这里来了? 她悄悄的跟踪上去,过了一个山坡,忽然发现那个鬼影停了下来,而那个鬼影的前面,赫然坐着一个道士,咦?那不是闻殊吗? 她猛地抽出护身短刀,难道他要偷袭闻殊? 咦?不对呀,他二人怎么在那儿说话呢? 鄯茹又悄悄往前,正要偷听他们的谈话,那个鬼影却倏地一下不见了,她一愣神的功夫,忽见闻殊向自己走来,微一错愕间,耳听得仓啷一声,闻殊已经拔出了宝剑。 鄯茹习惯性想跑,可是自己就是来找闻殊的,怎么跑?若是不跑,闻殊那二话不说的架势,显然上来就要搏命,鄯茹叹口气,忽然坐了下来。 闻殊长剑出鞘,化出漫天剑光,倏然攻向鄯茹的周身要穴,可是剑锋斗起,却见鄯茹突然委身坐在了地上,心头顿起疑窦,猛地收回长剑,冷冷盯着鄯茹。 “小女姓鄯名茹,见过闻殊道长。”鄯茹坐在地上道了个万福。 “见过百八十回了,还介绍个什么。”闻殊冷哼一声。 “感谢闻殊道长不杀之恩,小女身受重伤,不便起身道谢,还望道长原宥则个。”鄯茹说得倒是诚心诚意。 “你若有事就快说,说完我再杀你。”闻殊负手而立,语气异常冰冷。 “我与道长又无深仇大恨,道长何须对我如此怠慢?”鄯茹期期艾艾,眼神里尽是委屈。 “我不是怠慢你,我是要杀你。”闻殊毫不心动,依旧心冷如铁。 “为什么要杀我呀?”鄯茹问得很认真。 “你这不是废话么?有事说事,没事起来受死!”闻殊孤傲高绝之态溢于言表。 “对你师父那么恭敬,对我就这么怨恨,做道士可不能这么偏心。”鄯茹忿忿不平。 “什么?你见过我师父?”闻殊浑身一震。 “当然了,我在这儿半天了。”鄯茹哼了一声。 “我师父是不是神仙?他长什么样?”闻殊急切的问道。 鄯茹突然愣住,难道这小道士不知道自己的师父是鬼? 鄯茹眨眨眼,忽然神秘兮兮道:“当然了,你师父一看就是神仙,长得是道貌岸然,胡须这么这么老长。” 鄯茹比比划划着,边说边板住笑。 “他老人家年纪如何?”闻殊的双眸频频闪烁着。 “年纪嘛就有点大,就跟太上老君一般年纪。”鄯茹信口胡诌。 “能不能就是太上老君?”闻殊显得很紧张。 “对呀,就是太上老君,我说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鄯茹很想笑,可是一笑就牵动伤口,疼得鄯茹直咬牙。 “你见过太上老君?”闻殊满脸都是羡慕的表情。 “当然啦,我这么老的鬼,什么神仙没见过。”鄯茹满脸苦笑。 “没想到师父真是太上老君。”闻殊喃喃自语。 “我真羡慕你,普通人连见都见不到一面,你还拜了师父,所以我才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就是觉得被你杀了,我都死得值了。”鄯茹叹气。 “你真这么想?”闻殊不觉愣住。 “那当然啦,我身受重伤,觉得活着也没意思,这才千里奔波找到你,你师父又是神仙,能死在你的剑下,也算我修成了正果。”鄯茹闭上了眼睛,好像可以死得瞑目了。 “你真想让我杀你?”闻殊有些为难。 “当然啦,我就是来求你杀我的呀!”鄯茹还是闭着眼睛。 “可是,你这个样子,我又怎么能杀你?”闻殊叹口气。 “你也别多想,你就拿出刚才那狠劲,给我来一下,帮我了却这痛苦的人生,哦不,鬼生。”鄯茹期期艾艾道。 “你得拿起刀剑和我性命相搏,我才能杀你,你既然伤得这么重,我闻殊又岂能乘人之危?”闻殊冷冷道。 “唉,想死都死不了,我活得真是太累了。”鄯茹连声叹气。 “你要没别的事,我可走了。”闻殊转身就要下山。 “哎呀,见着你师父一激动,我把正事给忘了。”鄯茹突然惊道。 “正事?”闻殊回头看着鄯茹。 “你表兄让我来找你,让你去救命呢!”鄯茹如梦初醒般叹道。 “表兄?那你不早说,快走吧?” “你先转过身去,不要动。” “然后呢?” “闭上眼睛。” 闻殊忽然觉得手被鄯茹握住。 “然后呢?” “睁开眼睛。” 闻殊睁开眼睛,顿时惊呆了——前方不远处,颜康成正与一伙黑鬼们厮杀得热火朝天! 074 杀鬼利器 颜康成看清楚时才发现,这十来匹马中间夹着两辆马车,前后跟着一干随从,正是昨日那些身着金丝绸缎的豪门侍卫。 马车行到怪石堆边停好,侍卫们纷纷下马,当先一位络腮胡子的首领,手一挥,其他人等立刻忙碌起来。 颜康成想起来,这个络腮侍卫还有一个苍鹰,只是眼下不知飞去了哪里,他见那些侍卫纷纷捡了一些柴禾,就地烧了起来,心下纳闷,这么热的天,弄个火堆干嘛? 颜康成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忽见车上下来一个老者,老者对着络腮胡子笑道:“左侍卫,咱们不赶路吗?在这里点火作甚?” 络腮胡子突然哈哈笑道:“兄弟们饿了,烤一只乳猪。” 老者左右看了看,不解道:“哪有乳猪?” “哈哈!”络腮胡子突然一指后面的马车,“车里。” “车里?”老者奇怪的到后面车里看了看,“在哪儿?” 络腮胡子指着一个侍卫道:“去,把乳猪带出来!” 那侍卫来到马车旁,把车帘一掀,突然一把抓进去,耳听得“哇”地一声,车厢里猛地传来了哭声。 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被那个侍卫一把抓了出来。 “大胆!”老者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怒道:“左侍卫,尔等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哈哈!”旁边那些侍卫竟然一个个狂笑起来。 “郑元璹,你儿子就是今晚的乳猪!”络腮胡子猛地仰天大笑起来。 “放肆!你竟敢称呼老夫的名字!”那老者气急了,哆嗦着骂道:“老夫我扒了你的皮!” “呀,对呀,今晚就烤你的儿子,把你的皮!”众侍卫都一起哈哈大笑着,“烤你的儿子,扒你的皮!” 颜康成还要仔细观看,突然听见了轻轻的叫声:“先生,我要小解。” 颜康成扭头一看,竟然是韦承庆,急忙俯身把他抱出来,来至一个树丛下,颜康成听那老者兀自骂声不绝,等韦承庆小解完,正要把他送入地窖,突然听见夜空传来一阵嘶鸣声,一只苍鹰好似突然从夜空中冒了出来,它嘶嘶叫了几声,忽地飞向了颜康成。 颜康成一愣,正不知如何反应,忽见韦承庆伸出一只胳膊,那苍鹰在韦承庆头顶盘旋了一圈,扑楞着几下翅膀,一个俯冲便落到了韦承庆的胳膊上。 “咦?那边有人!”侍卫们纷纷叫嚷着,络腮胡子大步往这边走来。 “你呆在这儿,不许出声,他们都是坏人,听见没?”颜康成急忙叮嘱韦承庆,把苍鹰拿过来放在胳膊上。 韦承庆倒是很乖,用力点着头,他见颜康成哈地一声笑,迈过了矮墙,打着哈欠道:“本公子正在拉屎,你们在这儿叫嚷什么?” 那络腮胡子瞪着颜康成,看着他手里的苍鹰,骂道:“臭小子,快把苍鹰还给我!” “此言差矣,本公子虽然刚拉完屎,但是本公子并不臭,臭的你那张嘴,臭气熏天,臭不可闻,臭不可挡,简直比本公子拉的屎还臭,哈哈!” 颜康成哈哈大笑着,那络腮胡子却狞笑着,口气阴森道:“死到临头还放臭屁,快把苍鹰还我,本王饶你不死!” 颜康成叉腰站在那里,他见老者趴在地上,似乎已经晕了过去,那个小孩被侍卫抓在手里,倒是随时会有危险。 “好!本公子是爽快人,你们把那小孩放了,我立刻把苍鹰还给你!”颜康成说得毫不含糊。 “大胆!”后面的侍卫一个个骂道。 “嗯,”络腮胡子手一挥,“把小儿放了。” 那侍卫听得命令,不敢坚持,赶紧把小孩放到地上,小孩吓得哇哇大哭,跑过去拽着他爹,可是郑元璹一动不动,半天没有反应。 “小朋友,到我这里来。”小孩看着他直摇头,还在拼命拽着郑元璹。 “喂,你把大爷抱过来,其他人退后!”颜康成指着络腮胡子命令道。 “臭小子,让我去杀了他!”侍卫们纷纷吆喝。 络腮胡子手一抬,狠狠瞪着颜康成,呸地吐了一口吐沫,狠狠道:“我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他过去俯身将老者抱起来,放在了矮墙边。 “退后!退后!” 颜康成直把络腮胡子赶到了篝火旁,他看了看胳膊上的苍鹰,突然仰天一笑,怒道:“连畜生都认出你不是它的主人,你还要什么苍鹰,艹你娘的,这苍鹰是你的吗?” “嗯?”络腮胡子暴怒一声,没想到忍气吞声半天,竟遭到了颜康成的戏弄,他手一挥,手下的侍卫们早已按耐不住,腾地扑了上去。 苍鹰嘶鸣着,忽地一下又飞上了天去,络腮胡子瞪着那苍鹰,一个劲儿叫唤,可是苍鹰爱搭不理的,盘旋了几下便飞远了。 颜康成连着几日厮杀,此时便像个老练的杀手,他暗调尸气,不慌不忙,对着当先冲过来的侍卫,突然一晃,噗地一拳将他击飞了出去,把那侍卫击得口鼻窜血,哇呀一声,挥刀又冲上来。 其他侍卫也呼啦一下围上来,手中的钢刀呼呼连成了刀海,劈头盖脸就往颜康成身上招呼,颜康成脚步微错,在众人间不容发之际辗转腾挪,噗!一拳又击在一个侍卫脸上,那侍卫也嚎叫着,摸着满脸的鲜血又冲上来。 这七八个侍卫蜂拥而上,可是转眼就被颜康成连番胖揍,一个个俱都满脸鲜血,眼珠突出,可是一个个还是疯了一般,吱呀乱叫着,口吐鲜血的扑上来。 颜康成眉头微皱,瞅准一个空档,劈手夺过一把钢刀,呼地一刀砍在侍卫的脖子上,他闪身躲过几把钢刀的夹击,正要再砍,蓦地发现那个侍卫的身体中冒出一个黑影,嗯?肿么回事?一刀没砍死? 那黑影吼一声,死命冲上来,颜康成不退反上,扬手就是一刀,这一刀从头劈下,直划过黑影的整个身躯,可是颜康成万万没有料到,这把刀就像是劈在空气中,一闪而过,那黑鬼并没受到任何伤害,噗地一拳揍在颜康成的脸上! 颜康成吃痛,身体急速闪躲,心头顿时疑窦丛生——难道杀鬼还分武器?一直以为能看见便能杀死,可是这是神马情况?之前用的就是一把普通的砍柴斧,怎么能杀死鬼呢? 那把斧头呢?颜康成眼光急扫,赫然发现那把斧头正躺在络腮胡子的脚边。 侍卫们狂笑着追砍着颜康成,颜康成手起刀落,把他们一个个劈得冒出了真身,黑鬼们显露狰狞面容,更加肆无忌惮地向颜康成扑去。 颜康成刀刀劈空,黑鬼们的钢刀却接二连三的直往颜康成身上落,可是要想伤着颜康成,他们还差得太远。 “停停停!”颜康成边躲边叫着,“这把刀伤不了你们,不公平!” 黑鬼们哈哈狞笑着,其中一个黑鬼张口向颜康成一吐,竟然吐出一颗牙齿,阴笑道:“把你烤成猪就公平了!” 说完话大嘴一张,钢刀刮起满地阴风,凶神恶煞地扑将过来! 颜康成见那黑鬼竟然吐出一颗牙齿,心中一动,将钢刀高高举起,忽地照头劈下,那黑鬼视若无睹,同样将钢刀举起,猛地照头劈来。 颜康成轻轻斜斜躲过刀锋,突然屈指成爪,呼地抓进恶鬼的胸口,恶鬼浑身一颤,惊恐地瞪着颜康成,到死也不敢相信,颜康成猛地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 “呀!” 其他恶鬼像被飓风扫过一般浑身哆嗦着,可是脚步略一迟疑,又玩命地冲上来,颜康成一击而中,顿时精神抖擞,一拳拳毫不留情,把这些黑鬼们揍得嘴眼歪斜,鬼叫连连。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郑珉,你呢?” “我叫韦承庆,这位老伯怎么了?” “被坏人打晕了。” “咱俩抓蝴蝶去呀?” “不,我要等他醒过来。” “哦。” 颜康成正和黑鬼们纠缠,却没想到韦承庆跑了出来,他这一张嘴说话,顿时引起了黑鬼们的怀疑,两个靠近韦承庆的家伙,呼地转身就扑了过去! 075 破绽 两个黑鬼腾身过去,伸手就要抓起韦承庆,突然间寒芒一闪,两个黑鬼哼都没哼一声,颤巍巍倒在了地上。 黑鬼们一惊,忽然看见矮墙中翩然走出一位小道士,他身材颀长,清秀绝俗,手中长剑熠熠生辉,此时一剑击杀二鬼,嘴角微微含笑,神态舒张,漫步怡然中,好似进入后花园赏月一般。 “表兄!” “表弟!” 黑鬼们这一惊非同小可,哆嗦着便不敢上前,眼见着小道士和颜康成表兄表弟的打起招呼,俱都回头看着络腮胡子,络腮胡子冷哼一声,忽地抬脚将地上的斧头踢向颜康成,随后猛蹿过来,一刀劈向颜康成! “你,,”颜康成话到嘴边,突见斧头射来,急忙伸手接住,眼见那刀锋随后袭来,急忙趋身闪躲,却没想到这络腮胡子刀速比鬼还快,大意之下只听得咔嚓一声,自己的左膀顿时被卸了下来! 颜康成一痛,险些栽倒在地! 络腮胡子刀随身转,忽地斩向颜康成的脖颈,在那刀锋离颜康成一寸处,叮的一声,被闻殊长剑豁然荡开。 二人刀剑相交,立刻缠身而起,卷起一片刀光剑影,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刮起了漫天杀气。 四个黑鬼们瞥见颜康成受伤,立刻攻了过来,颜康成暗骂一声,拾起掉落的砍柴斧,呼地一抡,登时劈倒了两个家伙。 另两个家伙吓得一呆,没想倒这把斧头如此锋利,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踟躇着不敢上前,这二位拿着钢刀比划着,试图寻找着最后的机会。 让二鬼没想到的是,颜康成突然把斧头放在地上,捡起了地上的手臂,摆弄着看了看,忽然将切口对在一处,让二鬼更没想到的是,那颜康成的左臂竟然动了一下,而且,而且左臂突然弯曲起来,左手手指一曲一张,好了!? 这二鬼简直看傻了,颜康成冲着二鬼咧了咧嘴,指了指肩膀,笑道:“傻了吧,长上了!” 二鬼吓得撒腿就跑,颜康成急忙捡起斧子,可是那二鬼早跑得没影儿了。 颜康成见闻殊剑芒大盛,与络腮胡子斗了个难分难解,一时似乎插不上手,他拎着斧头看了看,忽见那老者郑元璹醒了过来。 “我,,我儿,你可受了惊吓?”郑元璹将郑珉抱至身前,仔细查看,良久方才叹息一声。 “老伯你醒了,那我们俩抓蝴蝶去啦!”韦承庆突然笑道。 “这深更半夜哪来的蝴蝶?莫要往黑处乱跑。” 郑元璹叮嘱着,可是两个小家伙早跑进了草丛里。 颜康成来到郑元璹身边,笑道:“老伯,他俩打架你能看懂不?” 郑元璹看了看颜康成,叹道:“他俩我看不懂,我能看懂你。” “看懂我?”颜康成愣住了。 “颜俍,你不认识老夫了吗?”郑元璹晃了晃,将身子坐正。 “我,啊哈,对哈,我应该认识你哈。”颜康成哼哈着。 “春闱之时,老夫便是你的主考官,难道这你都忘了?”郑元璹一脸怒色。 “哦对了,你看看我,最近竟忙着砍柴,竟没认出您老人家,罪过罪过。”颜康成把斧子往身前一放,“我觉得我前世肯定是樵夫,最近总觉得这斧头比那笔杆子还亲。” “哼,”郑元璹晃了晃头,“莫以为春闱头名便目中无人,殿试在即,你这个样子能进京吗?” “现在这么乱,还能去长安吗?” “再乱也要去长安!” 颜康成与郑元璹哼哈着,眼神却一刻没离开过闻殊,眼见他二人越斗越狠,不禁直皱眉头,一个剑法精巧飘逸,一个刀势沉雄诡异,耍起来比他这砍柴斧是好看多了——不行,我这招法也得增加点变法,这么一下,那么一下,再这么一下,再那么一下,呀,这招可以群攻,呀,这招稍微变化一下,可以当成必杀技呀! 颜康成边看边比划着,似乎这一瞬间便领悟了不少杀敌制胜的诀窍,突然之间,他见闻殊这边露出一个破绽,心里暗惊,那络腮胡子毫不迟疑,一刀猛劈过去! 颜康成不假思索,手中斧子脱手飞出,直奔络腮胡子的后背,那络腮胡子耳听得背后风生,却拼着挨上这一下,也要把闻殊一刀拿下! 闻殊修为大进,出手便遇到强敌,更加斗志盎然,他心地澄明之下,敌人越是强劲,他便越加挥洒自如,借力发挥,将九宫剑法施展得淋漓尽致,其间更是临阵变化出许多精妙招式,就好像两个博弈的棋手,在各种精妙的布局之下,灵光乍现,创造出各种绝妙的手筋,旁观者自会拍案惊奇,便是对局者本人,亦会觉得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闻殊陶醉其中,酣斗良久,忽然瞥见颜康成在一旁比比划划,心中一动,忽地卖个破绽,那络腮胡子举刀来劈之际,颜康成的斧头果然如他所料飞了过来,闻殊蓦地剑转九宫,于绝地处突然反击,攻敌之必守,只是络腮胡子若守住胸前要害,后背必遭重击! 络腮胡子两难之际,急忙屈臂来挡,拼着断臂断背的风险,刀势更加凌厉,直往闻殊面门砍来,闻殊身躯后仰,双步成弓,在砍柴斧接近络腮胡子之时,在刀锋劈到额前的一刹那,忽地斜身闪了出去。 噗! 络腮胡子没想到这斧头竟能伤透肉身,他的鬼影往外窜了几下,竟然没能逃脱,那砍柴斧像个钉子般把他的鬼身钉在躯壳内,闻殊冷眼旁观之际,轻轻松松一剑穿喉。 颜康成过去把斧子拔出来,擦干了血迹,仔细看了看。 “你看什么呢?”闻殊笑问。 “仔细细看看,这把斧子还真有些不同,斧刃狭长,薄而锋利,斧柄黝黑古朴,质感坚硬,只是这斧刃上没有一点缺口,你不觉得奇怪吗?”颜康成一脸问号的看着闻殊。 “奇怪吗?我没看出来。”闻殊笑了笑。 “我可是拿着它砍了好几天,而且这东西能杀鬼,咦?你这把也不是桃木剑,怎么也能杀鬼?” “这是我师父送我的,为什么能杀鬼,我也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这把斧子是在凤凰村的医馆里找到的,它应该是孙思邈的东西,一把斧子都这么神奇,我对孙思邈还真是好奇了。” “也许他也不知道呢,这么神奇的东西他能丢在院子里吗?” “那怎么不能?谁会去他家偷一把斧子?” “你呀!” “别说,我还越来越喜欢这家伙了,以后我就用它,怎么样,帅吗?” “我师父跟我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嗜血魔头使用的就是砍柴斧,还让我小心呢!” “哦?魔头?看来还是有来历的,来来来,咱俩比划比划,我看你剑法精进很多,你师父又教你不少哈。” “我师父走了。” “为什么?” “他没说。” “我知道,现在阴间大乱,天庭也会有很多麻烦,他肯定回去上班了。” “那位鄯茹娘子说,我师父是太上老君。” “我就说嘛,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完蛋了,要想见你师父就得上天?” “唉,恐怕这辈子是见不着了。” “别叹气呀,你学会个什么口诀,嗖的一下不就上去了?” “御风咒,那可是很难练的。” “又能玩剑,又能念咒,道士就是牛逼。” “是吗,我没觉得。” “谦虚,这还不牛逼?” “你也很牛逼。” “走几招?” “看招!” 076 命中注定 颜康成悄悄爬出地窖的时候,鄯珠便睁开了眼睛,她胸中心潮起伏,又如何能睡得着?脑海里翻滚的都是这颜康成——他一会儿红眼尖牙的瞪着自己,一会儿又深情款款的与自己聊天,这两种形象总是很难融合在一起,让人很难相信他是一个人。 鄯珠看着自己的手,颜康成的余温犹在,心中不禁又是碰碰乱跳,本想远远逃离开他,可是又是这么情不自禁与他相握,若说自己从没对一个男子有意,那么此番心中跳动的又是什么呢? 鄯珠晃了晃头,纵使对他有千百种好感,但他始终是一个僵尸,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鄯珠不敢往下再想,半天不见颜康成回来,便悄悄爬出地窖口,忽然看见韦承庆旁边竟然多了一个小朋友,她靠近矮墙往外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墙外的两个人紧紧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个正是颜康成! 鄯珠心里一阵紧张,转身回到地窖,把萧侑臣那把长剑悄悄拔了出来,她悄悄转出矮墙,嘴里念叨着“赐予我力量!赐予我力量!”然后一步步往前走去,他想看清楚另一个人,另一个人看起来像个道士——不管是谁,一定不是好人! 颜康成和闻殊乍合乍分,迅若鬼魅,剑斧一时叮当作响,一时又倏来倏往,诡异飘忽,早把鄯珠看得晕头转向,她双手持着长剑,一时摸不准应该刺向哪个。 忽然,耳听得刺啦一声响,双方倏地分开两端,鄯珠定睛看时,颜康成低首垂肩,右臂上赫然多出一道伤口,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鄯珠急红了眼,挺剑向着闻殊就刺了过去,闻殊回身一笑,轻轻躲闪一旁,鄯珠突然扑个空,双脚却兀自向前,长剑直奔颜康成而去,吓得鄯珠赶紧丢掉长剑, 可是她身子收不住,不由得张开双臂,猛地扑到颜康成怀里——就像命中注定般,鄯珠的双唇紧紧吻在颜康成的唇上。 像是医院中弥漫的红晕,鄯珠的娇躯紧贴了过来,颜康成如痴如梦,深吻着那片记忆中的双唇,好似过了几百千年,鄯珠忽地从梦里醒转,猛地推开颜康成,竟似不敢相信,此情此景,此时此刻,竟似曾经发生过一般! “鄯珠!”颜康成如梦初醒,亦是不敢相信。 鄯珠紧紧盯着颜康成,忽地转身跑过了矮墙,一溜身钻进了地窖中。 闻殊避开二人的尴尬,此时回身看着颜康成,不禁惊道:“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 “亲个嘴儿而已,有什么不敢相信的。”颜康成咧开嘴笑了笑。 “我是说你的胳膊。”闻殊见颜康成臂上伤口转眼便完好如初,止不住啧啧称奇。 “啊,啊哈,这个嘛,一点个人福利。”颜康成哼哈着。 “掉了的胳膊都能长回去,你这福利可不是人应该有的。”闻殊若有所思。 “你欠的债已经还了,难道又想杀我不成?”颜康成想起刚才那一剑。 “我倒是很想砍下你的头来。”闻殊笑了笑。 “这好笑么?”颜康成摸了摸脖子。 “如果你的脑袋掉下来,还能不能长回去呢?”闻殊认真的看着颜康成的脑袋。 “喂喂喂,看什么呢?”颜康成伸出双手抱住头。 “好奇而已。”闻殊笑道。 “别去想答案,没有答案,懂吗?”颜康成将脑袋抱得紧紧的。 “问你一个有答案的,刚才那些鬼是你的仇人?”闻殊皱眉道。 “这个世界大乱了,我告诉你,阴间发生了暴乱,奈何桥被拆,孟婆被劫走,有个什么什么金棺太祖从十八层地狱中跑了出来,你来的时候,九阳宫那边没闹鬼吗?”颜康成说的煞有介事。 “暴乱?”闻殊愣住了,“地狱还能发生暴乱?这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我忽悠你干嘛呀!那地府中的高手们已经全部出动了,我在这凤凰谷里已经杀了好多了,而且刚才还和阴曹牛鬼王一起杀鬼呢!” “奈何桥被拆?那以后我还怎么抓鬼?” “还抓什么鬼呀,你也赶紧还俗得了。” “你别老说废话,逃出的鬼都抓回去了吗?” “抓什么呀,阎罗王已经下令,只要看见逃犯,一律格杀无论!” “你刚才说的金棺太祖是谁?”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很厉害的鬼,你可要小心点。” “想不到一夜之间,世界就变了样。”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呀。” “胡说。” “没胡说,你现在可有大把的机会收取红包了。” “收什么红包?” “你们道士抓鬼不收红包吗?” “荒唐。” “免费的?” “你是哪个世界来的,什么都要红包吗?” “我们的世界就那样,哪像牛大哥,我都没给他红包,他就举荐我去阴曹地府做事,在我们那个世界,这种人已经绝种了。” “你说的好像真的似的,你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难道我没跟你说过这个?” “没。” “反正也没什么可说的,就别提了。” “你们那个世界也有阴曹地府?” “当然有了,还有牛大哥。” 说起牛头,颜康成忽然想起牛头提起的定亲一事,他急忙转头查看,见鄯茹正坐在矮墙那边,倚在一颗树干上,他便兴冲冲走至鄯茹身边,正要大声斥问,忽见鄯茹闭着眼,脸色非常疲惫,这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你想说什么?”鄯茹忽然睁开了眼睛。 “我,没什么,你快好好休息吧。”颜康成笑了笑。 “现在不说,我怕你没机会了。”鄯茹口气很弱。 “别瞎说,这点小伤,没关系的,等下找个大夫。”颜康成安慰道。 “你听说过谁能给鬼治病吗?”鄯茹叹道。 颜康成忽然愣住,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若是鄯茹认为不可能的事情,那该如何是好? 他看着鄯茹,摇头道:“不会,一定会有办法的,闻殊的师父是太上老君,咱们想办法上天去问他。” “太上老君?别开玩笑了,他要是知道了,会一巴掌拍死我的。”鄯茹苦笑道。 “我不能让你死!” 颜康成心里直冒火,他急忙把闻殊拉至鄯茹身边,瞪着他道:“你不是会御风咒吗?现在抓紧练习,然后飞到天上找你师父,你是个道士,不能见死不救!” “你让我救她?”闻殊看了看鄯茹,不由得笑了:“你见过道士救鬼吗?” “那又如何?你就不会破例一次?”颜康成气呼呼看着闻殊。 “问题是,我只会杀鬼。”闻殊无奈道。 “你师父呢?” “我师父不是回天上了嘛。” “你九阳宫的师父呢?” “他不是我师父。” “快别说了,你抓紧练习御风咒吧。” “哪有那么好练,我不过是凡夫俗子,要修炼到脱胎换骨之大境,方有机会练成御风咒。” “这么说就没有办法了?” “我看还是找找药王吧,他老人家见多识广,没准会有什么办法呢!” “我看九阳宫的晦泽老道也懂的很多呢,什么移魂换骨,八字批命,讲得头头是道,要不你先去问问他?” “你要是问怎么炖兔子肉,他告诉你的还算靠谱,其他的你就别问了。” “可是药王的两个家我都去过了,他也不在家呀!” “药王经常到别的村子行医治病,他不在家很正常,咱们只要等就可以了。” “还要回去等?” “只能如此了。” 颜康成见郑元璹蜷缩在墙角睡着了,他忽然想起了韦承庆,嚷着要和郑珉抓蝴蝶,跑哪儿去了呢? 他到地窖中查看一番,众人还都熟睡着,可是没有这两个小鬼的影儿,他赶紧出来,正要喊闻殊一起去找,忽然听见草丛里传来了笑声。 “我的比你的长。” “我的比你的粗。” “我的比你的硬。” 草丛里一阵嘻嘻哈哈,咦?颜康成听着很纳闷,走过去一看,韦承庆和郑珉脸上手上都是黑土,可是奇怪的是,这里竟然又多了一个小朋友! 这三个小家伙手里拿着蚯蚓,正在那玩得不亦乐乎,可是这深更半夜的,从哪儿跑来个小朋友呢? 韦承庆打眼看见颜康成过来,急忙笑道:“先生,他叫秦鸣鹤,是我朋友,咱们一起玩蚯蚓呀?” “我跟你们玩蚯蚓?”颜康成挠挠头。 “对呀,那里有一条,咱们来比一比呀?”韦承庆嘻嘻笑道。 “他的好短呀!” “他的好细呀!” “他的好软呀!” “别瞎说,我的很大,很长,很粗,很硬,懂吗?” “哈哈哈!” 小朋友们指着那条可怜的蚯蚓,一阵哈哈大笑。 “小朋友,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呢?”颜康成看着秦鸣鹤。 “我正在回家呀,我还要和他们玩一会儿。” “就你自己吗?” “还有外公呀。” “外公?” 颜康成很奇怪,可是一抬眼,前面的一截树根上,果然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奇怪,刚才明明没人的,怎么好像突然就冒了出来。 颜康成走向那老者,边走边仔细打量——老者面容清矍,精神抖擞,若说面相已有七老八十,可是脸上肌肤竟似毫无皱纹,此时他手捋着一抹三羊胡须,也正打量着颜康成。 颜康成趋身上前,拱手做个揖。 “大爷,起得真早哈!”颜康成打起了招呼。 “你也早。”老者点了点头。 “您这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颜康成笑问。 “行医受阻,正要回家。”老者笑了笑。 颜康成一愣,几乎不敢相信,惊讶道:“前辈莫非是药王孙老先生?” “怎么,莫非你要找他么?” “是呀,我找了一宿没找着呀!” “你找他作甚?” “看病呀!” “你好端端的,哪来的病?” “不是我,看见那个地窖没?里面都是病人。” “哦,看来你还是个热心肠。” “前辈,您还没告诉我,您是,,?” “孙思邈。” 077 孙思邈 昨日傍晚。 孙思邈正坐在一个土岗上休息,外孙秦鸣鹤在旁边已经睡着。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阴风,孙思邈一愣,隐约觉得背后急匆匆跑来一人,或者说是鬼,这种阴气竟似有好久没有感觉到,毕竟阳间的鬼越来越少了。 孙思邈很好奇,佯装着伸拦腰,转回身仔细看去,那鬼长发披肩,看不出男女,此时奔速奇快,直奔孙思邈而来,孙思邈奇怪,这种事可是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那鬼奔至孙思邈身前,毫不犹豫就往孙思邈身体里钻,却万万没想到,头发一痛,突然被孙思邈抓住头发给拽了出来。 “你还想上老夫的身?”孙思邈冷冷一笑。 那鬼顿时惊住,瞪着孙思邈,突然上手就要反击,孙思邈不屑一笑,右手轻抬,伸指点了几下,那鬼突然呆住了,这次是彻底呆住了——双臂一阵酸麻,身体突然僵住! “点穴?”黑鬼大吃一惊:“阁下是何方高人,竟然能给鬼点穴?” “你不像个普通小鬼,你从哪来的?”孙思邈面色一沉,冷冷道。 “地狱呀,地狱已经造反了,阁下还不知道吗?”黑鬼讶然道。 “地狱?你能从地狱跑出来?”孙思邈眉头一皱。 “大家都往外跑,我也跟着跑了。”黑鬼似乎心有余悸,“敢问阁下是,,” 黑鬼话没说完,突然被孙思邈点在死穴上,他身体一阵抽搐,转眼便化作了一道黑气。 孙思邈看着熟睡的外孙,正要将他抱起,忽然又听见了一阵吵闹声: “喂,前面有个老头,还有一个小孩。” “我上老头的,你上小孩。” “我上老头的,你上小孩。” “我上老头的,你上小孩。” “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上老头的。”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两个家伙摇摇晃晃飘过来,刚一跃上土丘,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人影,二鬼还没看清孙思邈的样貌,便突然呆立不动,瞪着两只鬼眼珠,眨眼便随风飘散了。 孙思邈暗暗摇头,轻轻抱起秦鸣鹤,大步飘然而下,走了没多远,突然又听见了喊声: “大胆逃犯,还不束手就擒!” 孙思邈寻声望去,赫然看见黑白无常正与一个黑鬼缠斗在一起,那黑鬼膀大腰粗,身手却很灵活,他在黑白无常的夹击中呼啸反击,丝毫不落下风,黑白无常哇哇怪叫着,两把剑飘来荡去,卷起了满地风沙。 “药王先生,快来帮忙!”白无常突然高声叫道。 黑鬼一惊,向孙思邈投来一道阴冷的目光。 “你不要大声喧嚷,鹤儿正在睡觉。”孙思邈淡淡说道。 “这家伙杀人无数,绝不能让他逃了!”黑无常连忙叫道。 “与我何干?”孙思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喂喂,别走呀!”黑白无常同时喊道。 孙思邈并不理会黑白无常,转身便走,可是猛听得身后阴风乍起,那黑鬼突然击向孙思邈的背部,孙思邈置若罔闻,待黑鬼的拳风触及后背时,轻飘飘一个转身,轻描淡写便化去了黑鬼的偷袭。 “孙思邈,还我命来!”黑鬼嘶吼着,更加凌厉地攻向孙思邈。 “我欠你命?”孙思邈轻飘躲闪,并不还击。 “一百年前,我做人的时候,找你看病你却偷扎我的死穴,难道你忘了吗?”黑鬼嘶吼声越来越大。 “看不见我外孙在睡觉吗,你嘶吼什么?” 噗! 黑鬼致死都不敢相信,孙思邈一招之间便要了他的命——仍是点了他的死穴! “孙老先生,一向可好?”黑白无常满脸喜色,急忙过来打招呼。 孙思邈却不理会黑白无常,抬脚边走,闪得黑白无常一脸尴尬,在一旁急道:“孙老先生,地狱里逃出了好多恶鬼,帮帮忙呀?” “那是你们阴司的事,”孙思邈语气冰冷,忽而口气一转:“金棺太祖可是逃了出来?” “就是呀,我们正在抓他呢!”黑无常忙道。 “就你们两个也想抓金棺太祖?”孙思邈冷笑道。 “不瞒您说,我们就是专程来请您老人家的。”白无常笑道。 “阴司的事有天庭管着,找他们去呀!”孙思邈不屑道。 “那阎罗王早去了南天门,可是等他启奏完毕,这些恶鬼们早就逃得没了踪影,等他们都上了身,那还怎么抓呀!” “那是你们的事,二位的人情一百年前我就已经还清,你们别再来烦我。” “秃发井苍,哪里跑!”黑白无常一声大吼,冲着远处一个黑影就追了过去。 “乖孙子,继续睡。” 秦鸣鹤差点被黑白无常吵醒,孙思邈哄着秦鸣鹤,一路往凤凰村走去。 黑白无常猛追那黑鬼,那黑鬼突然折身返了回来,他飘到黑白无常面前,突然将长发向后一甩,露出妖娆而雪白的身体,一对丰满而峰挺的**突然暴露出来,在暗夜中频频摇曳,竟似滋生出无限诱惑,她喜滋滋立在那里,咯咯笑道:“看我呀!看我呀!” 黑白无常吓得转身就跑,黑无常道:“白无常,你跑什么呀?”白无常道:“黑无常,你跑什么呀?” 黑白无常互相看了看,一回身,那女鬼又销然荡了回去,黑白无常齐声大喝道:“秃发井苍,别跑!” “看我呀!看我呀!” 秃发井苍的声音满世界飘荡着,逃命的黑鬼们听了这声音,一个个吓得直哆嗦,与这女鬼迎面相撞的,赶紧低了头向别处逃窜,黑白无常气得哇哇直叫,眼看黑鬼们跑得越来越没影了。 黑白无常死命追着秃发井苍,这女鬼却完全没把他二位放在眼里,偶尔回身逗弄几回,又忽地飘身走远,满世界转悠,可是这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逃命的黑鬼,秃发井苍咯咯一笑,又往那屋檐依稀的村落中荡去。 此时黎明乍现,路上并无行人,女鬼飘飘荡荡忽然在九阳宫门前停住,她看了看门柱上的楹联,咯咯一笑,正欲往别处骚扰,忽见晦泽道长从山脚转了过来。 晦泽道长手里拎着个兔子,正兴致勃勃往观里赶,突然听见夜空中飘来了鬼魅般的声音,可是抬眼四顾,又没有一个人影,不禁愣住。 “看我呀!看我呀!” 女鬼倏然贴在晦泽道长身前,长发轻轻一甩,将一对**紧紧贴在晦泽面前,身躯款款摆动着,她面色销魂,双目含春,在晦泽道长直愣愣的注视下,身体时仰时合,媚生出各种诱人姿态。 “看我呀!看我呀!” 晦泽耳中听见女鬼勾魂的声音,心中暗叫不妙,只是抬脚时却发现身子已被钉在了原地,身体像被捆缚了一般,双手也随之僵硬,手一松,那只兔子蓦地逃出了手掌,几下窜到了草丛里。 “秃发井苍,别跑!”黑白无常的声音传了过来。 女鬼咯咯娇笑了几声,眼看黑白无常追至身前,玉手一挥,黑白无常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抬眼看去时,晦泽道长满脸血迹,双目深陷,一对眼珠子已被挖了出去。 “恶祟,不得伤人!”黑白无常怒吼连连! 女鬼娇躯一摆,随风荡了出去。 黑白无常暴跳如雷,手中剑急刺秃发井苍,只是剑刃却离女鬼越来越远。 “看我呀!看我呀!” 秃发井苍回眸娇笑着,突然向着姜村荡了过去。 …… …… 孙思邈走进凤凰村时,不禁大吃一惊,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没了踪影,医馆的院墙上用鲜血涂上了“还我命来”,而医馆内显然被人动过,内室的炕沿上赫然印着一道血迹。 孙思邈皱着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出得厅门,到后院中一看,糟糕,那把砍柴斧不见了! 孙思邈心中不禁一凛:知道这把砍柴斧的,世间不超过三人,两个人远在千里,另一个也死了,难道是他?从地狱中跑出来了? “外公,你干嘛呢?”秦鸣鹤揉着眼睛跑了出来。 “乖孙子,你醒了?”孙思邈一把抱起了秦鸣鹤。 “怎么又回到这个破破烂烂家了?”秦鸣鹤觑着眼睛四处看了看。 “鹤儿还记得这里吗?”孙思邈满脸笑容。 “当然记得呀,那时候我还很小,画的满墙都是乌鸦,外公还打我屁股呢!”秦鸣鹤撅嘴道。 “外公就是轻轻拍了下,那不叫打。”孙思邈又拍了拍秦鸣鹤。 “外公咱们去新家吧,这里不好玩。”秦鸣鹤央求道。 “好,鹤儿要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孙思邈把秦鸣鹤放在地上,进屋又看了看,叹口气便走了出来。 “外公你为什么叹气呀?” “有个小偷进了咱家,外公生气呢。” “是吗,丢什么东西了?” “一把斧子,爷爷砍柴用的。” “他为什么偷斧子呀?” “他是个大坏蛋,外公抓到他不会饶了他的。” 二人走到怪石堆的时候,孙思邈万万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这个偷斧贼——颜康成正把斧头撇向了络腮胡子! 颜康成和闻殊的对话一字一句全都落进了孙思邈的耳朵,孙思邈不禁暗暗好笑,看来这颜康成是无意中拾到了这把斧子,而闻殊的师父竟然知道斧子的来历,这世界真是小,难道他收了个道士做徒弟吗? 孙思邈见秦鸣鹤跑去和韦承庆玩耍,便坐在了树墩上,他正在琢磨颜康成的时候,颜康成偏巧向他走来。 078 抱 闻殊待颜康成寒暄完毕,亦躬身拜见道:“小道闻殊,久仰孙老先生大名,今日一见,甚感荣幸。” 孙思邈点了点头,却冷冷道:“老夫已行将朽木,你荣幸个甚么?” 闻殊颔首道:“小道除了习练些捉鬼降妖之术,对医道也颇为向往,只是苦无良师指点,今日得见先生,自感荣幸,还望老先生不吝赐教一二。” “哦。”孙思邈点了点头,却不置可否。 “你们二位聊,我去看看他们。” 颜康成疾步来至鄯茹身边,见鄯茹眉头深锁,脸色倦怠,闭目依在矮墙上,神情颇为萧索。 “鄯茹。”颜康成悄悄道。 鄯茹微微睁开眼,望了望颜康成,无力道:“我正要和你说话。” “什么?”颜康成忙道。 “我要走了。”鄯茹低眉垂首道。 “走?去哪儿呀?”颜康成惊道。 “死前我想去见一个人。”鄯茹断断续续道。 “你这是何苦呢?你看见那老先生了吗?他就是孙思邈,他很可能会治好你呢!”颜康成安慰道。 “一个村野郎中,怎么会治好我呢。”鄯茹叹道。 “总是会有办法的呀!” “你别劝我了,你只要照顾好鄯珠,保住我楼兰血脉,我就是死,也死得瞑目了。” 鄯茹并不知道,她这几句话,却把十米外的孙思邈听得浑身巨震,一双眸子里暴出了匹练般的光芒,直射向鄯茹的眼角眉梢,一旁的闻殊也听得愣住,不由得望向颜康成。 鄯茹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颜康成急忙扶住,急道:“你这走路都不稳,你能上哪儿?” 鄯茹忽然看定颜康成,喃喃道:“颜康成,我知道你对鄯珠好,可是你们两个,你们,,” 鄯茹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竟然晕倒在颜康成怀里。 颜康成抱起鄯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转回身又来到孙思邈身旁,冒然道:“老先生,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老行医这么多年,可曾听说能医鬼的大夫?” “医鬼?”孙思邈忽然笑了,“小兄弟何出此言?” 颜康成看了看鄯茹,苦笑道:“不瞒老先生,我有一位朋友,她呢不凑巧就是一个鬼,而且又身负重伤,所以我才问问您。” 孙思邈闭目半晌,方抬眼道:“老夫只是个村野郎中,未曾听过还有谁能给鬼治病疗伤,恐怕是让你失望了。” “哦。”颜康成的确好生失望,他将鄯茹轻轻放置在草坪上,看着她憔悴的面容,一时竟是百感交集。 此时已经过了卯时,可是天空依然幽暗无比,透着一股沉沉死气。 鄯珠胡乱的睡了一会儿,再也睡不着,便悄悄出了地窖,忽然看见了颜康成,唬得差点又钻进去,颜康成却向她连连招手,她叹口气,扭扭捏捏的走了过去。 “睡着了?” 颜康成悄声问着,鄯珠也不说话。 “昨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行么?” 鄯珠盯着他,还是不说话。 “昨天的事不能当没发生过,行么?” “大早晨的,这么聒噪。” 鄯珠甩了袖子就走,她见树荫下坐着个老丈,旁边站了几个人,心内好奇,便款款来至孙思邈面前,娉娉一礼,问了声好。 孙思邈乍见鄯珠的面容,眼中神光一闪,他耳中听得鄯珠自报“春红”,又是一愣:“那鄯茹口中所说的鄯珠,应该就是这个娘子了,却不知何故隐姓埋名,鄯珠,如此面相身骨,莫非真是楼兰后裔?” “你为何做人家的丫鬟?” 鄯珠和孙思邈寒暄了几句家常,没想到孙思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又不像是客套话,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顿时愣在那里。 “暂时的,生活所迫嘛!”颜康成见鄯珠神思游离,急忙帮着打个圆场。 “我问这位小娘子,你又为何答话?”孙思邈冷冷道。 “这个嘛,她比较腼腆,所以呢,我帮她代言。”颜康成嘻嘻笑道。 “莫非你是看上这丫鬟了?”孙思邈突然大声问道。 “老先生,这你都能看出来?”颜康成张口结舌道。 “那我问你,你可愿意娶这丫鬟做妻子?”众人没想到孙思邈会突然问出这种话。 “我愿意呀!”颜康成一愣,不禁脱口说道。 众人听了都不禁笑起来,孙思邈亦笑道:“春红丫头,你可愿意?” “她现在不愿意,不过我会让她愿意的。” 鄯珠臊得脸红,急忙转身往回走,回头狠狠瞪了颜康成一眼,滋溜一下又钻进了地窖中。 “颜俍兄,你这话未免说得冒失了,那萧庄主日前向家父提亲,要娶春红为妻,家父尚没有回应,你又何故突然冒出这番话来?”萧侑臣哈哈笑道。 “春红的终身为何要你父亲答应?”孙思邈突然冒出了一句。 萧侑臣一愣,解嘲道:“她是我家的丫鬟呀!” 孙思邈勃然大怒,喝道:“你家的丫鬟?那就要你父亲做主吗?” 众人俱都愣住,不知道孙思邈为何如此发威。 “外公,你怎么了?”秦鸣鹤突然跑过来,拉住孙思邈的手。 孙思邈看了看众人,冷哼一声,却转头对秦鸣鹤笑道:“外公一时失态,你别怕,快去玩你的。” 颜康成咳嗽一声,笑道:“老先生,您老这么大岁数怎么还这么火爆的脾气,这会伤身子的。” 孙思邈看了看颜康成,却忽然又笑了,问道:“你刚才说要娶春红丫鬟为妻,可是真心的?” “当然呀!”颜康成眨了眨眼睛。 “很好,”孙思邈呵呵笑道:“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改日要是反悔的话,我就替春红打断你的腿。” “可是,”萧侑臣忍不住又道:“难道孙老先生要替春红相亲不成?” “怎么的?你有意见?”孙思邈冷冷瞪着萧侑臣。 “我,”萧侑臣避开孙思邈的目光,他心里一急,突然对着颜康成道:“颜俍兄,你不是要娶我妹妹吗?” 怀介突然哈哈笑道:“娶妹妹和妹妹的丫鬟,不是一回事吗?” “你个和尚捣什么乱,颜康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思邈瞪着颜康成。 “我这要怎么解释才好呢?”颜康成急得直挠头。 “行了!”孙思邈打断颜康成的话,“快把病人们带到凤凰谷,老夫还有很多事情呢!” “颜俍兄,你今天是怎么了?”萧侑臣悄悄问着颜康成。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是颜俍吗?” “什么?你又什么时候不是颜俍了?” “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呀!” “哪天晚上?你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就是在萧府那晚,你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满嘴都是醉话。” 他二人进入地窖中,各自将病人抱出来。 颜康成将闻殊叫到鄯茹面前,悄声道:“你抱着鄯茹。” 闻殊惊得手足无措,吃吃道:“我,我怎么能抱一个女鬼呢?” “你要是不抱,我就告诉药王你见死不救。”颜康成扔下这句话,转身边走。 闻殊在鄯茹身边走来走去,他见众人已经走远,终于叹口气,一咬牙将鄯茹抱了起来。 “道长。”鄯茹忽然睁开了眼睛。 闻殊一惊,差点把鄯茹丢到地上。 “我这么可怕么?” “没说你可怕。” “那你干嘛这副表情?” “道士抱着女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你丢下我好了,省得丢了道长的面子。” “我又岂能见死不救?” “我是鬼,你救个什么?” “是,是颜康成让我救你的。” “若不是颜康成,道长真能丢下我么?” “我,你是鬼,我本不该救你。” “我还是应该谢谢你。” “要谢你谢颜康成。” “我是想谢你,这么孜孜不倦的追杀我。” “胡说。” “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我又没什么朋友,若是连个追杀我的人都没有,该是多么寂寞无聊。” “这么说,我追杀你你倒觉得好玩了?” “对呀,你追我跑,好似嬉戏一般,不是吗?” “再胡说我就丢下你。” “反正我快死了,想胡说也没机会了。” “那药王很厉害的,没准他能治好你呢?” “他又没有阴阳眼,怎么给我治呢?” “那不一定,药王总是会有办法的。” “我又没想治病。” “难道你想死吗?” “要是药王把我治好了,你再来追杀我呀?” “你这又是什么胡话?” “其实我还真挺想念的。” “想念什么?” “想念你追杀我的时候呀!” “你别再胡说,当心我真丢下你。” “你为什么要跟药王学医呢?” “当然是为了治病救人了。” “那你学会了不能救我吗?” “那怎么可以?” “那怎么不可以?” “我只给人看病。” “人和鬼有什么区别?” “人死了才叫鬼呀!” “这就是区别吗?” “当然啦!” “你这是理由吗?” “……” 079 驱鬼咒 闻殊隐隐约约跟着众人,等到了药王医馆时,孙思邈已经开始给众人诊治,闻殊把鄯茹放在院内,不由得仔细观摩起孙思邈行医问诊的诀窍来。 蛇神和颜乐苒都是箭伤,颜乐苒伤势较轻,把箭头取下后,略微处理下伤口便可,而蛇神伤及肺腑,取下箭头后,孙思邈连点蛇神周身几处大穴,看得闻殊啧啧称奇。 孙思邈让苏姚兮伸出胳膊,伸指搭上,仔细诊了半天,却是没有言语,他抬起头看了看萧敬羽,也搭指过去,隔了半晌,方道:“你们二位都算是受了内伤,只需吃几副药,静养数月,便无大碍。” 孙思邈忽而又抬头看着萧敬羽,沉吟道:“你就是袭羽山庄庄主萧敬羽?” “正是。”萧敬羽点了点头。 “听说你要娶春红这个丫鬟,是真的吗?”孙思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把众人惊得不由得愣住。 萧敬羽更是一愣,不由得讶然道:“确实如此,老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你别问,我把你治好了,你就回去把亲退了,听懂了吗?”孙思邈说得随随便便,就像劝病人回家怎么吃药一般。 众人都没想到孙思邈越说越离奇,颜康成听得嘿嘿直乐,却又不敢吱声,鄯珠听得倍感窘迫,想躲开却又想听见下文。 “嗯,”萧敬羽完全被孙思邈弄蒙了,犹疑道:“孙老先生的意思难道是说,我若不回去退亲,您就不给我治病了?” “正是。”孙思邈回答得简单而直接。 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孙思邈竟会来这一手,萧敬羽略一思忖,忽然笑道:“若是萧某忤逆了孙先生的意思,实属萧某不敬,只是大丈夫言出必行,提亲之事距今已有十日之多,萧某岂能因为一时之危厄而改变初衷呢,若先生因此不肯赐诊,萧某自愿命绝于此,绝不会怪罪先生。” “老夫也是言出必行,是死是活你自己看着办吧。”孙思邈说得也是异常认真。 众人眼看二人僵持在那里,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郑元璹忽然站起身来,拱手道:“老夫荥阳郑元璹,我儿头痛日久,还望孙先生给诊治一二。” 孙思邈看了郑元璹一眼,又看了看在一边玩耍的郑珉,点头道:“等老夫睡上一觉,精神充足之后,再给他扎上几针,你儿年幼,又诊治及时,必能立时见效,且无后患之忧。” 孙思邈又把牛鬼叫过来,笑道:“明天你和这位小儿郎一起扎针,知道了吗?” 牛鬼笑呵呵点了点头,径直走了出去。 萧侑臣刚才得罪了孙思邈,坐得偏远,此时硬着头皮将萧妃娜抱过来,刚要说话,却被孙思邈伸手拦住,孙思邈仔细看了看萧妃娜,冷冷道:“老夫困了,明天再说。” 说完竟然迈步进了后堂,再也没有出来。 鄯珠看着直纳闷,急道:“萧公子,小姐到底是怎么了,老先生怎么不给个结果呢?” 萧侑臣也是一脸郁闷,叹道:“可能是我刚才得罪他了。” 郑元璹却哈哈笑道:“莫要胡乱猜测,我看那孙先生绝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要着急,明天再说。” 闻殊在一旁也觉得奇怪,难道说萧妃娜并无大碍?他看着萧妃娜的脸色,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颜康成忽然笑道:“表弟,你不是也会诊脉吗?不如你来诊诊看。” “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吗?”闻殊连忙摇头。 萧侑臣长叹一声,心下却忽然很奇怪,若是萧妃娜喝了一杯毒茶,另两杯应该是颜俍喝了下去,可是他怎么看起来毫无症状呢? 鄯珠听说闻殊会诊脉,赶紧将萧妃娜的胳膊端了出来,闻殊执拗不过,只好细细诊来,诊断良久,不由得一愣。 “怎么样?”萧侑臣急忙问道。 “这位娘子怎么会是中毒之症呢?”闻殊此言一出,连萧妃娜在内,俱都愣住。 萧侑臣以为闻殊不过是个道士,没想到竟能诊断出中毒症状,一时再也隐瞒不住,只好胡乱编个借口,谎说萧妃娜误喝了毒茶。 萧妃娜冷冷看了萧侑臣一眼,欲言又止,看了看颜康成,不由得一叹,对鄯珠道:“你扶我休息去吧,我累了。” 鄯珠却止住道:“道长,小姐既然是中了毒,就想办法解毒呀!” 闻殊笑了笑:“小道勉强诊断出个大概,要说解毒,可就束手无策了。” 鄯珠急了,嗔怪道:“能诊断出中毒,却不会解毒,你这算什么道士呀?” 颜康成急忙过来安慰,笑道:“我明白了,孙老先生一定看出萧妃娜中了茶毒,却一时也没有办法解毒,所以才找个借口去休息,没准去查阅典籍,寻找解毒之方呢!” “有道理,有道理。”怀介和尚赞道。 可是鄯珠却更急了,气道:“要你这么说,萧姐姐中的毒很严重了?” “那不见得,”颜康成见鄯珠瞪着自己,忙改口道:“萧姐姐中的毒呢,本来就是小事一桩,孙老先生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老人家实在太困了,就休息去了。” “有道理,有道理。”怀介和尚继续赞道。 闻殊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躲花来,他拿到颜康成面前,笑道:“表兄,这花你还记得不?” “咦?这是古墓中的那朵?” “是呀!” “这么久还没有枯萎吗?” “我也奇怪呢,自从这花带在身上,蚊虫不咬,虱虫不生,好神奇呢!” “对了,这花还能解毒呢!” “是呀!” 闻殊将花递给鄯珠,笑道:“小道医道浅薄,让妹妹见笑了,这花你可要好生保管,只需放在这位姐姐身边即可。” 鄯珠见他们说得神奇,不由仔细打量,这朵花看似普通,并没有透着什么灵气,而且每片花瓣上已经多了些皱折,显然已经失去了活力,只是花的味道倒是依旧浓郁,给厅堂内带来一股奇异的香味。 “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吗?”鄯珠随便问了问,便将它放进了萧妃娜的怀里。 “龙血花。”坐在一旁的萧敬羽幽然说道。 众人顿时惊住,似乎每个人都听过这朵花的传奇,但是恐怕都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一阵赞叹。 颜康成突然想起晦泽道长的话,不由得盯向萧敬羽,萧敬羽却闭目静坐,好似老僧入定了。 郑元璹忽然叹道:“这世上真有龙血花吗?老夫听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怀介和尚也叹道:“据说九龙山上每十年才能开出一朵,闻殊道长,这花你是怎么来的?” “我给的。”颜康成忽然一笑。 “你又是从哪里来的?”怀介更加奇怪。 “从来处来。”颜康成咧了咧嘴。 “来处是何处?”怀介继续刨根问底。 “来处即去处,去处即茅房,我的妈呀,我要上厕所!”颜康成急忙闪了出来。 院内的三个小朋友正在玩游戏,秦鸣鹤拿着一根小木棍,比比划划的念叨着:“八方小鬼听我令,不许上我小儿身,我今拿血来祭祀,速速离开我家门!” 郑珉奇道:“你这念叨的是什么呀?” 韦承庆也奇道:“对呀,你从哪儿学来的呀?” 秦鸣鹤哈哈笑道:“驱鬼咒你们都不知道?当然是跟大仙学的呀!” “大仙是什么呀?”两个小家伙齐声问道。 “你们真是孤陋寡闻,大仙就是跳大神的呀。”秦鸣鹤扬头说道。 颜康成听着有趣,转眼见到鄯茹坐在不远,好似也在听小朋友说笑,便走过去坐下来。 “好点了吗?”颜康成笑问,鄯茹点了点头。 “这些小鬼很有趣哈。”颜康成见鄯茹似乎听得很入神。 “你不觉得这秦鸣鹤很奇怪吗?”鄯茹皱眉道。 “奇怪?哪儿奇怪?”颜康成奇怪道。 “每次他念这个驱鬼咒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往我这边看,而且他一晚上翻来覆去不厌其烦的念着,所以我怀疑这小家伙,没准他能看见我。” “我去问问他不就行了?” “他那古灵精怪的,你觉得他能说实话吗?” “那我打他一顿。” “你打我吧。” “什么?” “你照做就是了。” “打哪儿?” “左肩。” “真打还是假打?” “你说呢?” “打完了。” “右肩。” “打完了。” “左肩。” “什么情况?” “这小家伙很狡猾,根本就没看咱们。” “八方小鬼听我令,不许上我小儿身,我今拿血来祭祀,速速离开我家门!” “他又开始念了。” “怎么办?” “亲我。” “什么?” “你亲我,他肯定会偷看。” “这多不好意思。” “干妹夫就不能亲姐姐了?” “亲嘴儿还是亲哪儿?” “你说呢?” “左脸。” “……” “右脸。” “……” “别亲了。” “怎么了?” “他跑了。” “不该听你的,现在的小孩胆子小。” “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咱们去后院,你在那猫着,我哄他过去,你突然一下吓唬他,我就不信他不叫。” “好主意。” “你能走吗?” “不能。” “刚才闻殊抱你过来的?” “嗯。” “他那表情一定很搞笑。” “你为什么不抱我?” “我不是抱着蛇神呢吗?” “下次不要把我推给别人,懂吗?”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 “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 “为什么?” 080 十三鬼穴 颜康成抱着鄯茹悄悄来到后院,找个地方让鄯茹藏好,正要去找秦鸣鹤,忽然被鄯茹拉住。 鄯茹伸手指了指,悄声道:“那个小屋里烛火通明,肯定是药王在里面。” 颜康成不解,问道:“那又如何?” 鄯茹忽道:“我看还不如直接去吓唬吓唬他。” “吓唬他?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颜康成瞪着鄯茹。 “或许他跟他孙子一样,都是装作看不见我,不给我治病就算了,好歹也得吓唬他一下。”鄯茹笑了笑。 “病人还敢吓唬医生?你可真是胆肥了。”颜康成虎视着鄯茹。 “反正他也不想给我治病。”鄯茹露齿一笑。 “谁说的?他可能看不见你呀?”颜康成眨眨眼。 “他看不见我,我也吓唬不着他呀!”鄯茹眨眨眼。 “要是他能看见你,你把他吓着了怎么办?”颜康成挠挠头。 “还能怎么办,最多就是不给治呗。”鄯茹撅嘴。 “你想怎么吓唬?”颜康成笑问。 “你去敲门,就说有人急病发作,我就猫在门口,他一开门我就突然出现,这样吓唬他行不?”鄯茹笑道。 “要不你化下妆?” “化妆?” “对呀,青面獠牙什么的,吓人的那种。” “我这样还不吓人吗?我这披头散发的,好几天都没梳妆了。” 鄯茹神情萧索,貌似可怜的看着自己。 “一点都不吓人,怎么看都是大美女。”颜康成笑道。 “好吧,那我用头发遮住脸,这样可以吧。” “嗯,还行,就是造型普通了些。” 二人密谋完毕,颜康成便蹑手蹑脚来到小屋门前,将鄯茹放在门口,自己再悄悄退到后院入口处。 颜康成做好准备,正要大步流星直奔小屋,突然听见小屋吱呀一声,孙思邈竟然打开了门,鄯茹在门前毫无准备,正要急忙起身时,孙思邈却又转身进了屋。 颜康成来到鄯茹身边,眨眨眼问询着,鄯茹用手往屋里指着,颜康成点点头,站到屋门口敲了下门,叫道:“孙老先生,您能出来下吗?” 屋里半晌没有动静,颜康成正要再叫,突然听见孙思邈说道:“颜康成,你来的正好,你去把鄯珠叫来。” “好咧,晚辈这就去。” 颜康成愣了愣神,找鄯珠什么事情呢?他看了看鄯茹,往屋里指了指,转身往大厅走去。 鄯茹看着坐在屋角的孙思邈,一咬牙站了起来,举步便迈进了屋里,他见孙思邈伏在书案前正写着什么,便悄悄挪了过去,突然晃至孙思邈额前,阴笑道:“嘻嘻嘻,老家伙,我抓你来了!” 鄯茹说完,双手猛地扑到孙思邈面前,她见孙思邈眼皮都没眨一下,突然叹了口气,委身坐在了书案边。 鄯茹单臂支在书案上,闷闷不乐道:“你既然是郎中,就不应该看不见鬼,既然看不见鬼,你还不如死了,死了以后好给本公主疗伤。” 鄯茹见孙思邈写得聚精会神,又叹道:“可惜本公主伤得没有力气杀你,我若死了也就算了,若是没死,一定再想办法来杀你——最多赐你一杯毒酒,赏你个全尸。” 鄯茹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眼见颜康成还没过来,眼角一瞥孙思邈的书信,不由得念道:“道兄台鉴:弟在九龙山果然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只是山体结构太过诡异,其间暗道更是错综复杂,弟数次入内竟然不能深入其中,这些暗道看似巧夺天工,却又似乎是人为造就,究竟暗藏何等机关,只等道兄前来揭开这些奇门遁甲之谜。另于昨夜在断魂坡前,巧遇故友,据说阴曹地府发生了骤变,果如道兄卦辞所言,金棺太祖逃出了地狱,人间已经变了阴阳,我等日后行事需更加小心,万幸的是,弟于乱世中巧遇了一位故主,道兄还记得否,当年曾经跃马扬刀,叱咤沙漠的铁腕公主鄯茹——如今她正坐在我的面前!” 鄯茹唬得直瞪着孙思邈,惊道:“你!你竟然能看见我!” 孙思邈呵呵一笑,站起身对鄯茹躬身一揖,拜道:“公主殿下,请恕草民怠慢之罪,只因人多眼杂,草民一时不敢鲁莽拜见,公主若要赐老夫一杯毒酒,现在亦为时不晚。” 鄯茹简直哭笑不得,又不知孙思邈为何对自己如此恭敬,正要发问,忽见颜康成和鄯珠走了进来。 孙思邈忙迎了上去,对着鄯珠躬身拜道:“草民孙思邈,拜见公主殿下!” 鄯珠和颜康成都是一愣,孙思邈让鄯珠坐在竹椅上,又让颜康成将鄯茹扶起来坐好,当下笑道:“老夫无意中听到颜康成和鄯茹公主的交谈,得知了二位公主的身份,着实感到惊奇,未曾礼遇之罪,还望二位公主恕罪!” 鄯珠何时经过这等场面,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见孙思邈坐在榻几上,而自己却高高坐在竹椅上,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她见颜康成还站在孙思邈旁边,直向他递眼色,还想让他帮忙解了这个尴尬局面。 鄯茹忽然笑道:“颜康成,你也过来坐呀,来,坐在鄯珠旁边。” “nonono,我出去溜达溜达,你们聊。” “颜公子,你留步吧,老夫的话无需对你隐瞒。”颜康成刚想走,却被孙思邈叫住。 鄯茹忽然笑道:“我很奇怪,老先生为何对我们二位姐妹如此敬重?” “哈哈哈!”孙思邈哈哈一笑,“老夫也是楼兰人,故主相遇,当然得以礼相待了!” “什么?”颜康成吃惊得张大了嘴。 鄯珠也吃惊不小,这孙思邈怎么又会是楼兰人?她听不见鄯茹说话,悄悄向颜康成招手,颜康成笑着走过来,低声给鄯珠翻译起来。 “你是楼兰人?”鄯茹顿时惊呆了,“难道中原还有楼兰人吗?” 孙思邈叹道:“我年轻时喜爱四处游历,彼时因在中原游玩山水,因此躲过灭顶之灾。” “可是老先生,恕我冒昧,你只凭我的只言片语就相信我们是楼兰人吗?”鄯茹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见过公主殿下。”孙思邈捻须笑道。 “老先生竟然见过我?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鄯茹很是惊讶。 “公主殿下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会记得区区一介草民呢?当年在楼兰鬼节之际,老朽挤在人山人海中,目睹过公主殿下的尊容。”孙思邈悠然神往,忽然想起当年的盛况。 “哦,那一年一度的楼兰鬼节,是我必须出席的节日,那天我要盛装站在高高的祭祀台上,代表楼兰子民祭祀死去的先祖们,并点燃高高搭起的巨型火烛,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在心底深深祈祷,愿我们楼兰少一些风沙,多一些绿洲,愿楼兰子民们少一些奔波,多一些安宁,可是没想到那年鬼节的晚上,厄运便突然降临。” “我一直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跟楼兰有仇?”孙思邈突然问道。 “唉,说来话长,害我楼兰人的竟是西夜魔君利马高尔,虽然大仇得报,可是山河破碎,族人几近灭绝,唉!”鄯茹连连叹气,又不禁连连咳嗽。 “啊!”孙思邈悲叹一声,“殿下伤得不轻,先让老夫给殿下治好病再说。” “你也别殿下长殿下短的,就叫我的名字吧,反正我这殿下也是名存实亡了。” “老夫遵命,鄯茹公主,这边请。” 颜康成将鄯茹抱至一张竹榻上躺好,见孙思邈在一旁拿出几枚细小的银针在烛火上烤炙着,不禁奇道:“老先生,您这是要干嘛?” “针灸,没见过吗?” “针灸?还能给鬼针灸吗?” “当然了,鬼虽是魂灵之躯,但是身体通了鬼窍,自然就有鬼穴潜藏其中,人被鬼俯身之后,身体上的穴窍就会被鬼穴复印,这些穴位便是鬼的命脉——鬼若修炼好可以变得强大,人若掌握好便可以制服鬼。” “人身上还会有鬼穴吗?” “嗯,人体中有十二尸穴,十三鬼穴,十二尸穴是僵尸们需要修炼的关窍,十三鬼穴便是鬼的独门穴道了。” “十二尸穴就是十二募穴吗?” “你倒是领会的蛮快的,这种称呼只是医学上的称谓发生了变化,没想到时日一久,很多人已经不知道人体中还有十二尸穴了。”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哈。” “你还是多读读书去吧,难道你这后生对医学竟然一窍不通?” “我高中还没毕业呢,再说我对医学不敢兴趣的,我为什么要通上几窍?” “老夫本想教教你十三鬼穴术,看来是对牛弹琴了。” “有能听懂的——闻殊他感兴趣,要不我把他叫来?” 孙思邈没搭理颜康成,转身给鄯茹治病去了,颜康成晾在那儿,看着鄯珠笑了笑,凑过去道:“其实我比牛聪明很多,至少我知道多如牛毛这个成语,牛就不懂。” “你很牛,行了吧?”鄯珠笑道。 “呀,这词儿你都会,还是你牛!” “那边有把古琴,我弹给你听好吗?” “真要对牛弹琴呀?” “你听不听嘛?” “听呀,当然听!” “走吧?” “走!” 081 动机 鄯珠闲弹了一曲《采桑菱》,见颜康成瞪着眼珠子赞不绝口,笑道:“你听过这曲子吗?” “没,太好听了。”颜康成伸出大拇指,连连赞叹。 “我这不过是抛砖引玉,据说颜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否让小妹也欣赏一曲?”鄯珠笑道。 “你还把我当成颜俍吗?”颜康成自嘲道。 “你俩长得实在太像,很难一下分开,不过,”鄯珠莞尔一笑,“不过颜公子,你们现代人不学琴棋书画吗?” “我们那个年代?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就会打麻将,满脑子里都是钱,早就没有格调了,我以后不做现代人了,一个唐朝的丫鬟竟然弹得这么一手好琴,上哪儿说理去?” “你别取笑我,我不过会弹几首小曲而已。” “我只是忽然有了点小感慨,按道理说这社会应该是越来越进步,可是我们那些现代人,目中无人,信仰缺失,不信鬼不信邪,浅薄轻浮不说,还各个都觉得特牛逼,都满身铜臭味了,还特么觉得自己很高雅,整天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我特么就纳闷了,要是整个世界都穿回唐朝,老子现在就去把他们揍下神坛!” “你要揍谁呀?” “我谁都想揍!把那些不信鬼神,鄙视僵尸的,一个个都揍回唐朝,让他们好好来上一课,彻底反省!” 鄯珠忽然看见孙思邈走了出来,急忙迎了上去,笑道:“老先生,我姐姐怎么样了?” “放心吧,很快就会和你一样活蹦乱跳了。”孙思邈笑呵呵点了点头,“你弹的很好听,老夫很想再听一首,不知公主殿下,,?” “你莫要叫我什么殿下,也别叫什么公主,我眼下还只是丫鬟呢!”鄯珠嘟嘴道。 “难道你还要回萧府吗?”孙思邈笑问。 “就是呀,别回去了。”颜康成附和道。 “我,萧姐姐现在病了,我怎么能离开呢?”鄯珠幽幽道,“对了老先生,刚才怎么不给萧姐姐诊脉呢?” “她那面相老夫一看便知就里,是中毒之症,还诊个什么名堂?”孙思邈捻着胡须,呵呵笑着。 “老先生真是神人,那闻殊道士诊脉半天,方判断出中毒症状,不过那道士不会解毒,老先生可有解毒之方?”鄯珠急忙问道。 “他一个道士,能诊断出中毒已经很难得了,别说是他,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解得了此毒。” “哦?谁呀?”鄯珠和颜康成齐声问道。 “下毒之人。” “这么说老先生也不能给小姐解毒了?”鄯珠忽然急了。 “我说过不能了吗?”孙思邈笑了笑。 “可你刚才说只有下毒之人会解毒呀?难道难道难道,难道老先生就是下毒之人?”鄯珠简直不敢相信。 “不错,这毒正是老夫所配。” “啊?”鄯珠和颜康成俱都愣住了,“您老还配毒药?” “老夫年轻时,为了和一个医道中人打赌,精心调配了此毒药,取名相思,中了此毒的人,便如得了相思病,等到察觉时,已经难以根治,没想到此毒方辗转流传到江湖,更没想到江湖上这些窝囊废竟然无法破解此毒,这相思毒的名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我快被老先生吓死了。”鄯珠紧张的笑道。 “幸亏你们送医及时,若是再晚个几天,老夫也是束手无策了。”孙思邈看了看鄯珠,又道:“这曲子老夫还能有耳福听上一听吗?” “等一下,我心中还有个疑问。”鄯珠抿嘴一笑。 “有问必答。”孙思邈笑道。 “老先生真不给萧敬羽治病吗?如果他不退亲的话。”鄯珠好奇道。 “那当然呀,他自己说的,大丈夫言出必行,老夫不是大丈夫吗?” “可是,可是你这明显是强人所难呀?” “对呀,老夫就喜欢强人所难,可是公主殿下为何如此关心萧敬羽呢?” “我只是觉得您老这么做事有悖常情,会被别人说笑的。” “哈哈,我孙思邈做事还怕别人笑话?你是堂堂楼兰国的公主,和这位颜康成公子相亲相爱,老夫看着很是受用,怎么能允许别人横加干涉?” “老人家这话我爱听,我太喜欢您老人家了。”颜康成傻笑道。 “谁和他相亲相爱了?您老人家什么还都不知道,怎么就擅自做主了呢?”鄯珠羞红了脸。 “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吗?就你们那言情举止,老夫什么看不出来?你现在是公主,有老夫为你撑腰,咱们楼兰人敢作敢当,想爱就爱了,扭捏个什么?” “对呀老人家,我看今晚就是良辰吉日,我俩即刻就拜堂成亲了吧?”颜康成得寸进尺。 “什么?你猴急个什么?你是哪个山洞里钻出来的,有马上就拜堂的吗?你是中原人,咱们按照中原婚俗礼仪来办,第一步难道不是定亲吗?”孙思邈板着脸道。 “哦对了,我望了还有定亲这一说。”颜康成挠挠头。 “你看看你,真不知道鄯珠公主怎么会喜欢上你。”孙思邈指点着颜康成。 “谁说我喜欢他啦?老先生你再这么说我会生气的。”鄯珠撅起了小嘴。 “你呢,傻小子,你喜欢鄯珠不?”孙思邈突然问道。 “我当然喜欢啦,我都跟她说过好几回了。”颜康成傻呵呵笑道。 “我真想拿斧子劈开你的脑袋看看,喜欢公主可不是个简单的事,你懂吗,尤其是楼兰公主,可是肩负着很重的胆子呢,你能不能别那么愣头青似的?” “其实我觉得我还可以,不那么愣。”颜康成又挠头。 “还不愣?今晚就要拜堂的是谁?” “哦对了,老先生,那把斧子是您老人家的吗?”颜康成突然想起来。 “是我一个病人留下的。” “哦?这么说,如果我要用的话,没有问题吧?” “倒是没有别的问题,你只是小心点好,万一他回来找斧子,发现被你偷走了,你可就麻烦大了。” “你这位病人很厉害吗?” “他死前呢别人都叫他斧魔,死在他那把斧头下面的,少说也有千八百人。” “他是怎么死的。” “被我杀的。” “哦?” “他有一次受了重伤,到我这治病,却整天跟我吹嘘如何如何厉害,并自报自己是斧魔,我呢也没客气,就在他的死穴上扎了一针,他就两眼一闭,翘辫子了。” “哦,难怪你那个医馆的外墙上涂满了‘还我命来’几个字,是不是有好多人被你扎了死穴?” “老夫最受不了那些聒噪的人,得了病还不好生休息,偏偏在老夫耳根子前吹嘘自己杀了多少人,多么的有本事,老夫实在是受不了,才让他们彻底安静下来。” “眼下他们趁着地狱暴乱都跑出来了,我看您老麻烦大了。” “老夫是怕麻烦的人吗?” “对哈,您老就是来解决麻烦的,您看我和鄯珠什么时间定亲好呢?” “我可没说要和你定亲。”鄯珠小声道。 “哈哈,先不谈这事,鄯珠公主,老夫可以听上一曲了吧?” “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给萧庄主治病。” “公主殿下又是为何执意如此呢?” “反正你治好了萧庄主,奴,,我就弹琴给你听。” “唉,看来今天是没耳福了。” “鄯珠,我可要好好问你,你这么热心的要治好萧敬羽,到底是什么意思?”颜康成瞪着鄯珠。 “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想治好他呗。” “想治好他总得有个意思吧?” “治好一个人还得需要有个意思吗?” “没有个意思你干嘛想治好他?” “我就是想治好他呀,还需个什么意思?” “难道莫非是,你喜欢他?” “我可没说,难道你想让他死吗?” “我,我也没想让他死呀。” “不想让他死,那就救活他,我说的不对吗?” “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动机。” “我当然有动机。” “什么动机。” “你去问问孙老先生,每天救活这么多人,动机是什么?” “你的动机和孙老先生一样吗?” “你说呢?” 082 传说 凤凰谷阴沉的天气突然转晴,久违的阳光照射进琴声铮铮的院子里,照射着正在晒太阳的病人们,昨天还都是病态痒痒的脸,此刻俱都露出了笑容。 蛇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看见了牛鬼那清澈的眼神,激动的拉住牛鬼的手,不禁喜极而泣。 “蛇妹,你怎么会伤成这样?”牛鬼关切的问着。 “你病了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呢。”蛇神啜泣道。 “我到底怎么了?我记得昨天咱们还在古墓里,今天怎么到这里了?”牛鬼神志虽然清醒,却依旧很虚弱。 “以后再详细给你说,你现在怎么样了?觉得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看见了蛇妹觉得哪儿都舒服了。”牛鬼傻呵呵笑着。 “病成这样还贫嘴,”蛇神笑了笑,“牛哥,你给我弄碗水喝。” “好!” 牛鬼兴冲冲端水回来,走至蛇神面前时突然愣住,前方不远处,墙边上忽然冒出一个人影,那人影一晃,忽地又钻入了墙缝中,吓得牛鬼一哆嗦,手中的碗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牛鬼突然低声道:“蛇妹,那把扬文刺呢?” 蛇神心里暗惊,担心牛鬼旧病复发,可是听着牛鬼说话的口气又很清醒,急忙在怀中掏出那把匕首。 牛鬼攥着扬文刺,盯着墙缝看了看,顺着墙边往前走,转了几转,来到医馆的一个角落处,忽然瞥见那人影又从堂檐下的墙壁中钻了出来,唬得牛鬼心惊肉跳,急忙悄悄贴了过去。 那人影伫立在廊檐下,竟似一动不动,远远看去竟和真人一般,牛鬼心念电转,真人绝不会穿墙破壁,此人难道是鬼? 牛鬼一步步靠近着,离那女鬼三尺处,突然扬起匕首,正要猛力刺下去,那女鬼却忽然回过头来。 “牛鬼?你能看见我?” 牛鬼刀在半空,忽然看见转过身的竟是个天仙般的美女,突然愣住了,他见那仙女跟自己说话,急忙应道:“你认识我?” “当然了。”仙女点了点头。 “仙女下凡多久了?怎么会认识我呢?”牛鬼傻愣愣笑着。 “你觉得我像仙女吗?”仙女抿嘴直笑。 “当然像了,除了仙女谁能这么美呢?”牛鬼呵呵笑着。 “你这么和我说话蛇神会生气的。”仙女笑道。 “蛇妹你都认识?”牛鬼很吃惊。 “我认识你们两个很久了,只不过以前你看不见我而已。”仙女仰起身,将身子飘至半空,又轻轻落下来,“想不到孙老先生这么厉害,不但治好了你的病,还让你的眼睛和耳朵都开了窍。” “你也生病了吗?”牛鬼好奇的看着仙女。 “嗯,现在好多了。”仙女活动了下身子骨。 “仙女妹妹,你这是特意下凡来看病吗?”牛鬼傻笑着问。 “妹妹?”仙女笑了,正要嘲笑一番牛鬼,忽然瞥见一人急匆匆赶来,正是她的结发之交颜康成。 “咦?鄯茹,我正找你呢,你猫在这里干嘛?” “表兄?”牛鬼看着来人,顿时愣住了,“颜俍,你也能看见仙女吗?” “牛鬼?你能看见她?”颜康成也吃惊不小。 “对呀,你不是也能看见吗?”牛鬼很奇怪。 “好吧,现在没法跟你解释,我只能告诉你,她不是仙女,她是鬼。” 颜康成说完话,一把抱起了鄯茹,急匆匆便往回赶,牛鬼喂喂的叫了几声,看着急速而去的颜康成,顿时失魂落魄起来。 “放我下来。”鄯茹看着颜康成。 “为什么?”颜康成瞪着鄯茹。 “你不觉得我自己可以走了吗?”鄯茹忽然笑了。 “呀,忘了这个呢,这么快就好了吗?”颜康成把鄯茹放下来。 “就是呢,我也觉得好神奇,觉得好多了呢!”鄯茹跟着颜康成往前走,不由得问道:“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事吗?” “孙老先生找你。” 二人急匆匆来到前厅,孙思邈闭目垂眉,盘腿坐在那里,正在和闻殊聊天,鄯珠则乖乖坐在一边。 “你说九宫道人可能是太上老君?”孙思邈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对呀,师父每次都不让我见他,然后每次都莫名其妙消失。”闻殊见鄯茹进来,又道:“这位鄯茹公主见过家师,她也说是太上老君呀。” 鄯茹咳嗽一声,笑道:“当然了,我见过他师父,就是太上老君。” 鄯茹边说边冲着孙思邈直眨眼。 “也许吧,”孙思邈点点头,“那九宫剑法很厉害的,可惜你师父也没练好,你可要好生揣摩,别辜负了你师父的心意。” “老先生,你为何这么急着找我?”鄯茹问道。 “大敌当前,老夫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讲。”孙思邈正色道。 “大敌当前?”众人都不解。 “恐怕不到一刻钟,他就会出现在这个门前。”孙思邈好整以暇的坐好,看了看眼前众人,不禁点点头,“没想到,我们楼兰的后人竟有这么多。” 闻殊一愣,脱口道:“什么楼兰的后人?我可是地道的中原人。” 孙思邈点点头,叹道:“楼兰被灭绝的时候,其实还有不少楼兰人散落在世界各地,虽然楼兰人每年都会在鬼节这一天回乡祭祖,但还是有很多楼兰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返乡,却因此避过了灭顶之灾。” “这个和我有关系吗?”闻殊还是非常不解。 “楼兰人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你知道是什么吗?”孙思邈看着闻殊,闻殊纳闷的摇摇头。 “楼兰的男子,天生都是阴阳眼。”孙思邈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除了鄯茹,俱都愣住了。 “所以老夫才冒然推断,令尊和令堂必有一人是楼兰后裔。”孙思邈说的掷地有声,听得闻殊几乎不敢相信。 闻殊看着鄯茹,讶然道:“难道你早就把我当成了楼兰人?” “你是不是楼兰人都没关系,你只要继续追杀我就好了!”鄯茹呵呵笑道。 “那,,” “现在没时间证明你到底是不是楼兰人,”孙思邈打断了闻殊的话,“因为即将到来的家伙,便是自称为楼兰斧魔的恶鬼,他当年因为作恶多端,被楼兰国王驱逐出境,之后隐身在中原为非作歹,他此番兴师动众,欲杀老夫而后快,所以老夫才将尔等叫来。” 孙思邈顿了顿,挨个看了看眼前诸人,又道:“你们现在立刻起身,前往蟠龙山找天罡道长,我这里写了封信,天罡道长看后自会照顾好你们。”孙思邈说罢将书信递给了闻殊,“带上秦鸣鹤,他和你一样,亦是天生阴阳眼。” “孙老先生,我虽然是一个不入流的道士,不懂什么深明大义,但是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岂能在大敌当前临阵逃脱呢?”闻殊说的铿锵有声。 “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你是楼兰人,一切要以大局为重,明白吗?”孙思邈说得斩钉截。 “老先生,你也是楼兰人呀!”颜康成突然插嘴道:“您老带着他们先走,这里有我,我在这里把守,看看谁能走进这扇大门!” “你觉得老夫可以让你去冒险吗?”孙思邈看着颜康成。 “我没问题,不就是对付个斧魔嘛,再说他的斧子在我手里,我才是斧魔,对吧?”颜康成咧嘴笑道。 “我不让他们冒险,那是因为他们是楼兰人,你呢,老夫更不能让你冒险。”孙思邈捻须笑道。 “我?我很特殊吗?”颜康成满脸惊讶。 “砍下的胳膊都能长回去,你说你特不特殊?”孙思邈失笑道。 “我也一直很奇怪,老先生,这位颜康成到底是什么怪物?”闻殊好奇道。 “僵尸。”孙思邈脱口而出。 “僵尸?”闻殊赫然瞪着颜康成,“你真是僵尸?” “也许吧,老先生说是就是呗。”颜康成冲着闻殊咧咧嘴。 “这世上的僵尸,修练到最高境界,无非是将身体练成铜墙铁壁,刀剑不能伤,若能够使伤口自动愈合,能够使断臂重生的,传说中只有巫僵才能做到。”孙思邈频频点头,顿生景仰之心。 “巫僵?”颜康成有点蒙,“巫僵又是什么?” “这话说来可有些长了,”孙思邈仰头叹息一声,“三百年前,楼兰国大巫师伏色魔那,集先祖灵气于一身,经过数十年苦心钻研,终于创造出震铄古今的巫僵修炼秘术,伏色魔那亲身修炼,将身体埋藏于地下,可惜即将功行百年之时,身体却被‘千手双煞’盗走,至今下落不明。” “千手双煞?”颜康成呐呐道。 “他们盗走了伏色魔那的身体,伏色魔那的修炼秘法也就此失传,只是近百年来,中原各地忽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文字,这种文字状似蝌蚪,却无人识得,众人都纷纷猜测是伏色魔那所创,其中文字便记载了巫僵修炼秘术,名曰《尸罗经》。” “《尸罗经》?”颜康成暗吃一惊,“这事儿您老都知道?这不是天书秘籍吗?” “传说修成《尸罗经》的人,便能肌肤自愈,肢体自生,神鬼不能伤,与天地同寿。”孙思邈慨然叹道。 “孙老先生,您这些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些传说在楼兰流传了上百年,老一代的楼兰人都知道。” “传说可不一定都是真的,据我所知,那些蝌蚪文不但有人认识,还有人用蝌蚪文写成了大段的诗,还有我根本就没见过《尸罗经》,我的这些能力也不算什么神功,不过是僵尸的一点福利而已。”颜康成笑了笑。 “有人认识这些蝌蚪文吗?你见过?”孙思邈很惊讶。 “当然了,我亲眼见过。”颜康成点点头。 “那倒是很神奇了,你说你没见过《尸罗经》,难道你天生就有这种神异不成?”孙思邈摇摇头。 “倒也不是天生的,”颜康成看了看鄯珠,“总之是很巧合的情况下,我就变成这样了。” “我明白了,难怪天罡道长说伏色魔那已经投胎转世,我越看你越像,不管怎么说,你们几个都是楼兰的希望,听老夫的话,即刻启程,天罡道长神机妙算,一定会照顾好你们。” 孙思邈说完话脸色一变,腾地站起身来,仰天哈哈一笑,抬脚便冲出了大门。 083 劝架 闻殊和颜康成几乎同时站起身,跟着孙思邈就冲了出去,没想到孙思邈步伐好快,晃了两晃便转过了前面的山脚。 “闻殊,你跑得好快呀!”颜康成在后面全力追赶。 “你也不赖嘛,僵尸还能跑这么快,简直没王法了。” 闻殊调笑着,与颜康成转眼已经追到了一里开外,终于发现了前面的孙思邈。 孙思邈与一黑鬼迎面相遇,立马便斗在一处。 那黑鬼虎背蜂腰,手爪一开一合,迎风摆弄出一阵嘎嘎声响,他身后竟然站着一排黑鬼,细数之下竟然有十二个。 颜康成随后追到,在闻殊身边站定,看着孙思邈与那黑鬼相斗,不禁愣住——孙思邈屈指成拳,出拳如风,那一拳的力量和速度远远超出了颜康成的想象,不禁暗自惊叹,这一拳拳如果打在自己身上,自己竟似乎一拳也无法躲过! 再看那黑鬼,利爪坚而修长,舞动出漫天黑影,颜康成不禁又是一阵惊叹——如果这一下抓过来,会立刻撕掉自己的左肩,如果这一下抓过来,会立刻撕掉自己的右肩,如果这一下抓过来,天哪!这恶鬼怎么这么恐怖,难怪孙思邈让他们几个赶快逃走,自己就像小孩看大人打架似的,根本就帮不上忙! 闻殊也是看得瞠目结舌,与颜康成生出同样的感慨,二人正叹气时,忽听见孙思邈喊道:“颜康成,把斧头扔过来!” 颜康成一听不禁呆住,也不知道孙思邈什么意思,扬手就把斧头撇了过去,那斧头转了几个圈,飞到孙思邈面前的时候,被孙思邈凌空一摆,斧子忽然飞向了黑鬼,黑鬼伸手一抄,忽地虚晃两下,双眼中晶芒爆闪,立马抖擞起精神,霍地劈向了孙思邈。 那把斧子到了黑鬼手里,立刻变得生机勃勃,斧刃的锋芒似乎变得格外锐利,斧身上怒发出片片杀气,顿时将孙思邈层层包裹起来! “孙老先生是让我学习斧魔的招法?” 颜康成一念至此,顿时替孙思邈担心起来,他二人原本斗得旗鼓相当,此时斧魔兵刃在手,如虎添翼,砍柴斧纵横飞舞,霹雳生啸,立刻迸发出夺人心魄的摄人气势! 孙思邈左支右拙,堪堪避过黑鬼的各路杀招,可是斧影霍霍,无穷无尽的招式排山倒海般袭来,似乎一招比一招诡异,一招比一招威猛,眼看孙思邈的一双肉掌便有些招架不住。 斧魔的招式千变万化,有的颜康成一看就懂,大部分招式却还是不能领会,他看着孙思邈越来越危险,也没心思去看斧魔的招法变化,倒是替孙思邈暗想着每一招的破解之法,他如此换位思考,斧魔的很多招法反倒又明白了许多,如此反反复复,总算明白了个五六分。 颜康成心里很清楚,能看明白是一回事,若要把速度力量火候练到斧魔这种程度,那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闻殊此时看得亦是心潮澎湃,孙思邈和斧魔的这番恶斗,竟似演习操练一般,将原本郁结在心中的很多谜团豁然解开,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一分一秒的感知和觉悟,顿时让闻殊如饮甘霖,浑然忘我。 孙思邈竟似看到了颜康成和闻殊的这番变化,将一双肉掌蓄满了毕生功力,一招一式迸发出无尽的威力,在砍柴斧漫天的光影中章法有度,进退裕如,只是吃亏在不能跟他硬碰硬,气势上略输半筹,时间一久,未免有些掣肘。 “闻殊,剑!”颜康成小声嘀咕着,闻殊暗暗点头,正要将长剑掷给孙思邈,忽见场中竟似凭空冒出了一个大汉,还未看清他的身材样貌,一双巨斧凌空一现,突然劈向了斧魔。 “牛头!” 颜康成暗叫一声,突见牛头的巨斧结结实实劈在了斧魔的后背上,登时将斧魔劈开了花,后面的小鬼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见到牛头射过来的眼神,吓得立马四处逃散了。 孙思邈突见斧魔遭此暗算,勃然大怒,骂道:“兀那牛头,你这是何故?没将孙某放在眼里吗?” 牛头挠挠头,哈哈笑道:“这厮狡猾异常,不使用点异常手段,无法杀得了他,得罪之处,还望药王海涵!” “放屁!”孙思邈一脚挑起砍柴斧,指着牛头道:“孙某素闻牛鬼王乃地府第一高手,今日就来领教!” 牛头一愣之间,砍柴斧如电而至,二斧相撞,赫然发出一声巨响,牛头被孙思邈一斧头砍出了激情,立即哇呀一声喊,举斧还击过去。 砍柴斧到了孙思邈手上,竟完全是另外一番情形,丝毫没有刚才斧魔使用过的痕迹,横劈竖砍,似斧似棍,似刀似剑,看似信手拈来,又似匠心独运,一招一式浑然天成,与巨斧交相辉映之际,将外门兵刃的诸般神奇巧妙,在颜康成和闻殊面前尽情演绎出来。 “哈哈!” 牛头亦是越斗越兴奋,竟然连喊带叫起来,双斧与孙思邈偶尔凭空一撞,发出轰天巨响,震得牛头浑身舒泰!自从入得阴曹地府以来,牛头便失去了杀伐的激情与乐趣,那些畏畏缩缩的小鬼们,没等牛头扬起斧子便吓得失去了魂魄,他与孙思邈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二人斧影翻飞,此来彼往,杀得是豪气丛生,激情四溢。 “喂喂喂,住手啊,你们怎么还斗起来了?”颜康成在一边喊叫着,却没人听他的叫喊,那二位斗得兴起,闻殊则看得入迷。 “仓啷!” 颜康成拔出了闻殊的长剑,跳入场中搅入了二人的战斗,此时二斧相撞,豁然向外荡出之际,猛地撞在颜康成的长剑上,登时长剑撞飞了出去! 颜康成不甘心,将长剑提了回来,边走边喊道:“别打啦,都是自家人,打什么呀!” 他扬起手中剑,看准一个缝隙刺了进去——噗,正刺在二斧相交之处,只是他剑轻力微,那二人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仍然不顾颜康成的捣乱,各自厮杀起来。 “别打啦行不行?” 颜康成见二人越斗越狠,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并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忽然将长剑扔给了闻殊,高声喝道:“牛鼻子小道,本爷早就看你不爽,看我今天如何剔除你的杂毛!” 颜康成蹂身而上,双掌学着孙思邈的招式,劈头盖脸的往闻殊身上招呼,闻殊且战且退,低声道:“你这是干嘛?” “三十回合之后,你扎我这里!”颜康成悄悄说着,伸手指了指心脏。 “你确定?”闻殊简直不敢相信。 “哇哈哈,糖师傅矿泉水,就是他妈个甜!”颜康成胡言乱语着,边打边往牛头这边靠拢,“你个牛鼻子小道,放着大好的生活不去享受,非要出家做个什么道士,本爷今天就把你打回原形!” “颜康成,本道倒要看看你的原形是个什么!”闻殊话音甫落,噗,一剑刺入了颜康成的胸膛。 孙思邈和牛头激斗正酣,浑不知颜康成和闻殊怎么还打斗了起来,起先谁也不去在意,可是耳听得闻殊一剑刺入颜康成的胸膛,俱都吓得忽地围拢过来,孙思邈瞪着闻殊,喝道:“你这道士,为何如此鲁莽?” “哎呀,我好痛啊!”颜康成哼哼唧唧的,乜斜着眼睛,“你们怎么不斗了呀?臭道士,把剑拔下来,本爷再和你斗!” “等等,把他抱回医馆,老夫没带止血药。”孙思邈看着长剑正扎在颜康成心脏上,这颜康成却还在胡言乱语,心中一动,上手就把长剑拔了出来。 噗!一股鲜血随即喷了出来! 孙思邈等人像在看着奇迹似的,眼看着颜康成慢慢坐了起来,长长伸了个懒腰,傻笑道:“几点了?我有点饿了。” 孙思邈伸手一摸,颜康成除了衣服上有个破洞,肌肤竟是完好无损! “糖师父,你这也太神奇啦!”牛头瞪着大眼珠子叫道,“这不是当年伏色魔那发誓要修炼成的神功吗?” “真的练成了!真的练成了!”孙思邈竟然老泪纵横,他看着牛头,哽咽道:“我们楼兰有希望了!” “老匹夫,看你这么高兴,老牛我陪你再战三百回合!”牛头巨斧一撞,哈哈一阵大笑。 “孙老先生,您这有些夸张了吧。”颜康成挠挠头。 “当年伏色魔那发誓说,当他神功练就之时,便是我楼兰人绝地反击之日,楼兰人这么多年销声匿迹,大家都在等伏色魔那东山再起呢!”孙思邈激动的说道。 “就凭这个神功就能断定我是伏色摩那?”颜康成苦笑道。 “你就是伏色魔那!”孙思邈激动道,“除了伏色魔那,没有人可以练成此等神功,明白了吗?” “其实我和伏色摩那确实有点关系,不过我真不是伏色摩那。”颜康成无奈,被当成颜俍不说,这一会儿又被当成伏色魔那了。 “或许你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练就了如此神功,此时你振臂一呼,隐身在各个角落的楼兰人立刻就会来到你的身边。”孙思邈大声赞叹着。 “等等,老先生,我有点饿了,咱们能吃饱了再说吗?”颜康成呵呵笑道。 “哈哈!”孙思邈仰天长啸一声。 “哈哈!”牛头亦跟着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孙思邈看着牛头。 “看你这么开心,我也高兴呀。”牛头嘿嘿笑着。 “来来来,老夫我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看招吧!” 084 鲜花和牛 鄯茹和鄯珠不约而同的坐在医馆门口,望着颜康成和闻殊追出去的方向,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等了一个多时辰,忽见颜康成和闻殊兴高采烈的出现在眼前,可是鄯茹蓦然发现,他们的身后竟然跟着那个人高马大的牛头! 鄯茹一惊,看了看鄯珠,急忙钻进了屋里,牛头和孙思邈等哈哈笑着,并没有看见鄯茹,可是走到门口时,突然看着鄯珠笑道:“咦?这不就是那小娘子吗,颜康成,我说的就是这位娘子,你赶快把亲退了。” “我说牛大哥,我先给你介绍下,这位便是楼兰国的公主鄯珠,是公主,明白吗?像我这平民百姓的,能和公主定亲吗?没定亲你让我退什么?” “楼兰公主,啊这样啊,”牛头见鄯珠并不搭理自己,勉强笑道:“我那天就是随便说说的,不能当真,不能当真。” “牛鬼王也说话不算话吗?”鄯茹突然在墙角里冒出来,咯咯一笑,忽又消失不见了。 “哇,药王孙,你这里怎么闹鬼呢!”牛头说罢大步便追了过去。 “他叫鄯茹,也是楼兰公主,牛大哥,你可不许胡来哈!”颜康成急忙叫道。 “鄯茹?楼兰公主?”牛头嘀咕着,急忙起身就去追,刚跨过角门,却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牛头急忙向旁闪过,而对面那人也是急忙一闪,牛头一看,顿时愣住。 “小娘子,你也能看见我吗?”牛头傻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娘子。 “小女苏姚兮,见过牛鬼王。”苏姚兮娉娉拜了下去。 “免礼免礼免礼,”牛头浑身一阵紧张,这孙宅里怎么这么多美女,而且眼前这位,竟然还能和自己聊天,天哪! 牛头一激动,吃吃道:“下官姓牛名头,不知娘子何以认识本王?” 苏姚兮吃了几副药,身子明显好了许多,伤口基本上已经愈合,此时刚刚下地活动活动,没想到竟然碰上了牛头,她见牛头神色紧张,不由得笑道:“牛鬼王的大名何其响亮,有多少人都仰望着牛鬼王,难道牛鬼王不知道吗?” “仰望?呵呵,”牛头傻笑着,“其实我除了高大威猛,也没什么值得仰望的,倒是娘子家居何处?怎么会在这孙宅里呢?” “小女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只因中原山川秀美,人杰地灵,小女特意前来游玩观赏,至于这孙宅嘛,是颜公子将小女送来的。”苏姚兮微微一笑。 “颜公子,颜康成?”牛头吃惊的看着苏姚兮,心下纳闷,怎么美女都和这颜康成有关系?“娘子和颜康成很熟吗?” “当然啦,他是我相公。”苏姚兮抿嘴一笑。 “什么???”牛头愣得张大了嘴,再也没有合拢上。 “这位娘子,你说什么呢?”鄯茹突然从树后面冒了出来,“你竟然说颜康成是你相公?” “呔,这位娘子,我正要找你呢,你还敢出来不成?”牛头伸手就要去掏斧子。 “你先别捣乱,”鄯茹瞪了牛头一眼,“本公主办正事呢,一会儿再和你玩。” “什么?”牛头被鄯茹呛的愣在那儿,“难道本王还要听你指挥不成?” “牛公子,”鄯茹忽然贴在了牛头的耳朵上,“这位娘子貌若天仙,又不是鬼,还能看见你,我这就帮你说媒呀?” “呀!呀!”牛头呀呀叫着,忽然拔腿就跑。 “别跑呀!”鄯茹呵呵笑着,忽然看着苏姚兮,冷笑道:“这位娘子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看见牛鬼王?” “你不是也能看见吗?”苏姚兮浅笑兮兮。 “本公主不过是个孤魂野鬼,倒是这位娘子,如此艳丽动人,绝不似人间尤物,难道中原还有本公主不知道的异类不成?”鄯茹冷冷盯着苏姚兮。 “公主说笑了,小女游荡山野,和孤魂野鬼也差不了多少,若是公主把小女看成异类,小女也无可辩解。”苏姚兮婷婷俏立,灿若桃花。 “想不到中原亦有妖灵精怪,本公主倒是大开眼界,不过这位娘子,你又如何与颜康成扯上了关系?”鄯茹冷冷言道。 “颜公子,呵呵,他想调戏小女的呀!”苏姚兮莞尔一笑,“小女也想让他调戏,就这样认识了。” “他想调戏你?”鄯茹见这苏姚兮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顿时有些愣住,“即便是调戏,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在中原之地,岂可随便以相公称呼?” “小女早已以身相许,早叫一天晚叫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苏姚兮抿嘴而笑。 “你不是中原人,这里面的人际关系你不会明白的,”鄯茹咳嗽一声道,“颜康成是我的准妹夫,准妹夫是什么意思明白吗?就是妹夫,妹夫是什么意思?就是妹妹的丈夫,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知道,颜公子跟我说过,说他心里有人,这很好办呀,让颜公子娶了她做妻,我就做他的小妾好了。”苏姚兮灿然一笑。 “这,”鄯茹忽然笑了,没想到苏姚兮竟是这般想法,她看着坐在远处的牛头,忽道:“其实这位牛公子也很不错的,不如你和他打个商量?” “商量什么?”苏姚兮不解。 “你嫁给颜康成做小妾多委屈呀,不如你嫁给这位牛公子,那可是很风光的。”鄯茹认真道。 “嫁给他?”苏姚兮看了看牛头,“可是我不喜欢他呀!” “一回生二回熟,喜欢一个人很容易的。”鄯茹劝道。 “不可能,他长着两只牛角,一脸牛相,就是打死我也不会喜欢这种人,我早就打定了主意,就做颜康成的小妾,这样不好吗?”苏姚兮忽闪着那双大眼睛。 “你这,”鄯茹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这位牛鬼王可是三界之内有名的人物,颜康成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你这样做真的不后悔吗?” “姐姐,”苏姚兮一笑,“我不懂你们中原人的想法,我觉得我喜欢颜公子,能和他厮守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他有名没名的,这有什么关系吗?” “苏姚兮?你也能下地了?”颜康成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咦?鄯茹?来来来,我给你们做个介绍。” “颜公子!”苏姚兮听得一声莺啼,一位绝色佳人突然出现在颜康成身边,“刚才你说什么?什么定亲退亲的,这都是什么呀?” “相公,她是谁呀?你给我做个介绍先。” 苏姚兮翩然一笑,盈盈迈向美女身边。 “你瞎说什么呀?”颜康成见苏姚兮张口就相公,可是有点急了,忙道:“她叫鄯珠,是我女朋友,我将来是她的相公,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呀,鄯珠姐姐,小妹苏姚兮,这厢有礼了。”苏姚兮娉娉道了个万福。 “她才十四岁,你叫她姐姐?”颜康成忍不住笑了。 “姐姐不论年纪大小,她将来既然是你的妻子,当然就是我的姐姐啦,对吗?”苏姚兮莞尔一笑。 “苏姐姐折杀小妹了,”鄯珠款款还了一礼,“我想是苏姐姐误会了,我呢现在不是他的女朋友,将来也不会做他的妻子,若是姐姐想认他做个相公,妹妹恭喜你还来不及呢。” “相公,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这位鄯珠妹妹吗?”苏姚兮娇笑道。 “苏姚兮,你若再叫我相公,我就跟你绝交,我告诉你,鄯珠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你可明白了?”颜康成气哼哼看着鄯珠,“你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出那等狠话来?” 鄯珠幽幽的看着颜康成,轻叹道:“颜公子抬爱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公子的话呢?” 颜康成鄯茹俏立一旁,忽道:“是你不让鄯珠嫁给我的,对不对?” 鄯茹噗哧一笑,看了看鄯珠和苏姚兮,叹道:“你若不说我还真是没想起来,对了,你们两个真不能在一起,你若不懂,可以去问问药王孙老先生。” “颜公子,小妹可以嫁给你的。”苏姚兮忽然盈盈一笑。 “我的妈呀,你能不能别再添乱了呀!” “没乱呀,长幼有序,如果姐姐不愿意嫁给你,我愿意呀!” “这都哪跟哪呀,我求求你闭上嘴,行吗?” “公子不想听小妹说话吗?” “我服了你了,等你病好了,赶紧回你的洞里呆着吧。” “我没想回去呀,颜公子,小妹只想做你的小妾而已,就这么难吗?” “我要怎么跟你说才好呢,”颜康成看了看鄯珠,鄯珠却转眼望着墙角,“你原本是西牛贺洲的人物,将来还要回到西牛贺洲去好好生活,那里有你的归宿,这里是南瞻部洲,这中土大唐跟你是没有一点关系的,明白吗?” “不明白。” “我就这么跟你说罢,将来你会认识一位大人物,他长得呢很像牛鬼王,你们俩会一见钟情,知道不?一见钟情!” “长得像牛鬼王?颜公子,你觉得我会喜欢这种长相的人物吗?” “会呀,绝对会!” “小妹的眼光再差,也不会去喜欢一头牛,你也别安慰我,你若不想调戏我了,我回家便是。” “你也别这么说,等你遇到了牛魔王,你就会发现,牛也是很可爱的。” “怎么又提牛魔王?他到底是谁?” “是你会喜欢的人。” “鄯茹姐姐让我嫁给牛鬼王,你又让我和牛魔王一见钟情,我看你们是商量好了,非要把我这朵鲜花插在牛身上,对吗?” “……” 085 阴阳相隔 院子里的琴声又响了起来,萧妃娜心情郁结,忍不住弹了一首《塞上思》,鄯珠和苏姚兮等人坐在一旁静静欣赏,鄯茹身子一荡,飘了出来。 她见颜康成正在摆弄那把砍柴斧,便趋身过去,笑道:“怎么,以后就做樵夫了吗?” “你看见药王没?”颜康成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我倒想问你,你见过萧敬羽没?” “没,为什么这么问?” “药王不肯给他治病,我以为他会恳求药王的,可是我刚才转了一圈,竟然发现他失踪了。” “失踪了?” “就是呀,他病得那么重,能上哪儿去呢?” “他不是病,他是受了重伤?” “哦,你找药王做什么?” “我就想知道这斧头是什么做的。” “还能是什么?一把砍柴斧而已,我一直想问你,我看你和王妃殿下很,很好的,你把她忘了?怎么又嚷嚷着要娶鄯珠呢?”鄯茹忽然幽幽道。 “他心里只有伏色摩那,唉!”颜康成叹道,“我要娶鄯珠,那是因为萧敬羽要娶她,再说是鄯珠把我咬成僵尸的,我这是为了报恩,你懂吗?” “不懂,”鄯茹深锁愁眉,“你知道我们这儿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你和王妃殿下已经,已经很亲了,怎么还能娶别人呢?” “我说要娶她只是,”颜康成瞪着眼珠子想了想,“只是想逼萧敬羽退亲而已,再说那鄯珠,我就是想娶她,她也不肯嫁给我呀!” “还是不懂,”鄯茹呵呵笑道,“不过眼下药王把你当成了伏色摩那,很是敬仰你呢!” “我不习惯冒充别人,等你们的伤都好了,我非得去一趟九龙山,你知道吗?怀介和尚就是从那个山里逃出来的,我问过其中的一个喽啰,他好像听过颜俍的名字呢!” “你的意思是,颜俍可能在九龙山?” “对呀!我得去把他找回来,让他做他的大秀才,我还是得做回我自己,懂吗?” “你和颜俍只是外表相同而已,被人误解也很正常,而你和伏色魔那的关系就不好解释了,十八年前,天罡道长忽然算得一卦,竟说伏色魔那将转世到少年身上,练就神功之体,重返人间。” “天罡道长?这是他算的卦?这也算数吗?” “天罡道长的话,在这里就是圣旨。” “反正我也解释不清,随他们怎么认为吧。” “这么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干妹夫了?”鄯茹嘻嘻一笑,又跟颜康成调皮起来。 “干妹夫?”颜康成瞪着眼珠子到,“为什么是干妹夫?” “你想娶鄯珠,可是鄯珠根本不可能嫁给你,所以你只好当我的干妹夫了。” “谁是你的干妹夫?”孙思邈忽然哈哈一笑,出现在二人面前。 “颜康成呀,有问题吗?”鄯茹抿嘴而笑。 “嗯,我正要问问你的干妹夫,这里事情一了,你准备去哪里呢?”孙思邈笑呵呵看着颜康成。 “去哪里?”颜康成看了看鄯茹,“我应该去哪里?我得回姜村去,鄯珠不是也得回去吗?” “你们呢哪里都不要去,都收拾下东西,跟我去蟠龙山,见见天罡道长,他等你可是等了好多年呢!”孙思邈频频笑道。 “等了我好多年?”颜康成又蒙了,“能不能让我听得明白些?” “十八年前,天罡道长算出你将转世重生,便辞去了一切杂务,搬到蟠龙山,专事等你,这一等可就是十八年哪!” “蟠龙山?可是我得去九龙山,不把颜俍翻出来,我这心里一直不舒服。” “九龙山你去不得。” “为什么?” “九龙山上怪石嶙峋,机关密布,老夫数次冒险上山,均是无功而返,若是不懂奇门遁甲之术,根本无法到达山顶。” “既是有人布下机关,那山上一定暗藏了许多秘密,看来颜俍还真可能在山上呢!” “你若想去九龙山,先去拜会天罡道长吧。” “老先生,天罡道长也是楼兰人吗?” “嗯,当年我俩结伴出游,没想到自此便流落到中原,他做了道士,我做了郎中,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我很好奇,楼兰的男子天生都是阴阳眼,他们是怎么杀鬼的,用手就可以吗?” “天生阴阳眼,躯体就是阴阳身,手可以碰触鬼魂,自然就可以用手杀鬼。” “为什么普通的刀剑不能杀鬼,这把斧子就可以呢?” “这把斧子是由阴阳玄铁打造,不是普通的刀斧,自然可以杀鬼了。” “阴阳玄铁?” “这种铁矿极其难得,一般都是被楼兰的铁匠们发现,再经过匠师们精心打造,方得以杀鬼弑神,楼兰灭族之后,这种武器就更加罕见了。” “还有这么多说道呢!” “你知道奈何桥是怎么建成的吗?” “难道用了这种阴阳铁?” “用了十三根玄铁,连接起阴阳两个世界。” “可是我听说奈何桥被拆了。” “哦?” “您老怎么这副表情?” “奈何桥被拆,说明阴阳玄铁被盗走,看来这些家伙蓄谋已久,又要做出些无法无天的事情来。” “只不过几块铁石头而已,有这么严重吗?” “阴阳相隔,世人不能轮回,也就断了升天的路,仙人后继无人,自会日趋衰弱。” “有点道理哈!” “恶鬼们一向仇视天庭,若是将阴阳玄铁打造成神兵利器,必会籍此杀入天界,霍乱天下。” “这么说,难道那个金棺太祖,想造天庭的反?” “金棺太祖入狱之后,不断地教唆那些恶鬼们造反,如今果如他所愿,竟然从地狱中逃脱出来,以他的野心,杀入天庭是迟早的事。” “可是,就他们这几个恶鬼,就能杀入天庭?” “你不要小瞧了这些恶鬼,天庭诸神嘴上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其实心里面也都是害怕的。” “神还会怕鬼?” “不论鬼神,都要靠实力说话,这三界当中原本鬼魂最弱,可是这么多年来,天庭诸神养尊处优,而恶鬼们却处心积虑的修行,所以以目前恶鬼们造反的实力上看,他们就是杀入天界执掌天庭,老夫也绝对不会感到奇怪。” “有这种可能吗?” “楼兰灭族之后,恶鬼上天是迟早的事。” “您老是不是说得太夸张了,几个恶鬼就能闹上天?” “那是你不了解鬼的世界,你若是像老夫活得这么久,就会知道老夫所言不虚了。” “的确,这个世界我了解的太少了。” “以前的世界还记得吗?” “以前的世界?” “伏色魔那的世界。” “一片空白。” “看来你需要了解的还有很多呢。” “您老是说,我需要了解伏色魔那的世界?” “准确的说,是伏色魔那的记忆。” “前世的记忆?这您老都知道?” “普通人很难了解,如果你是伏色魔那,自然会有办法。” “如果我是,那我该怎么做呢?” “到蟠龙山,找天罡道长。” “老先生,您这句话很像广告。” “广告?” “对呀。” “什么广告?” “想治疗前列腺吗?到蟠龙山,找天罡道长。” “胡说,想治疗前列腺,到凤凰谷,找药王孙思邈。” “对哈,想买,,算了,没收到赞助费,cut。” 086 小妾 “临别之际,还是让老夫为殿下献上一曲吧,这首《望舟亭》是楼兰一位故友所作,寄托了无限相思,每当老夫怀念故乡之时,便会弹上一曲。” 孙思邈与鄯珠坐在院内,心中颇有感慨,手指轻抚间,浓浓的思乡之情霎时便叮咚响起,满院的落叶随风而舞,好似飘散着无尽的乡愁。 病人们陆续来到院子里,听着孙思邈的弹奏,心中各自感伤,又说了许多感激涕零的话,方与孙思邈一一道别。 “老夫要去探访一位故交,就不与诸位同行了,各自珍重吧。”孙思邈说完,牵着秦鸣鹤的手,如仙神般鼓荡起袖袍,向西出谷而去了。 众人出得医馆,互相安慰着结伴而行,来的时候山路拥挤,走的时候漫山无人,才几天时间,好像经历了两个世界,众人一路感慨着,一路缓缓前行。 除了蛇神伤重得不能走路,其他人等恢复神速,苏姚兮一路哼着小曲,间或与众人调侃说笑,她那满口洋腔的长安话,逗得众人时不时捧腹大笑起来。 萧侑臣四处没有找到萧敬羽,只好带领萧妃娜和鄯珠打道回府,众人走走停停,傍中午时,还没有走出那条崎岖小路,路过那片车仰马翻之地,众人又不免一阵唏嘘。 “这速度太慢了,天黑也到不了家。”萧侑臣看着众人,一脸无奈。 “慢慢溜达呗,着什么急呀?”颜康成倒是不着急不上火,反正他是来唐朝旅游的。 “颜兄,”萧侑臣悄悄道,“你是不是不想娶我妹妹了,这一路上我都没见你跟她说过话。” “我跟她没什么说的呀!”颜康成偷偷看了看萧妃娜。 “没什么说的也得找话说呀,你竟跟鄯珠和苏姚兮有说有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妹妹。”萧侑臣冷冷的看着颜康成。 “我跟你说,”颜康成加快了脚步,“我那天晚上跟你说过,我不能娶你妹妹,这些你都忘了?” “你什么时候又说过这种混帐话了?你想娶鄯珠还是苏姚兮我不拦着你,可是你不能不娶我妹妹呀!”萧侑臣气得直瞪眼。 “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颜康成直挠头。 “解释什么呀,你们俩个一直书信往来,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突然就变了?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这个苏姚兮,你喜欢上她了是不是?”萧侑臣狠狠瞪了一眼苏姚兮。 “这你可冤枉她了,这事跟她没关系,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其实我不叫颜俍,我的名字叫——” 萧侑臣根本没听颜康成的话,他瞥了一眼媚眼桃腮的苏姚兮,气冲冲的来到她身边,脸色一沉:“这位娘子,能借一步说话吗?” 苏姚兮含笑点头,与萧侑臣并肩而行。 “敢问娘子这是要去哪里?”萧侑臣口气生冷。 “去颜公子家。”苏姚兮莞尔一笑。 “去颜公子家?去他家做什么?”萧侑臣愣住。 “去他家住呀!”苏姚兮看了看萧侑臣,又看了看颜康成。 “去他家住?为什么呀?”萧侑臣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中原人是这么说的吗?” “是又如何?” “颜公子当婚,我呢当嫁,所以我就去他家住了。” “你想嫁给颜公子?” “对呀!” “他知道吗?” “知道呀!” “哼,喜新厌旧的家伙!” “你说什么呢?” “我告诉你,中原人都是油嘴滑舌,他们说的话都不可信,明白吗?” “油嘴滑舌是什么意思?” “他为了得到你,是不是说了很多甜言蜜语的话?” “对呀,他说他想调戏我。” “什,什么?” “调戏不是甜言蜜语吗?” “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他是色狼。” “真的?还有吗?” “我觉得这些已经非常甜言蜜语了,所有我也就跟他油嘴滑舌了。” “你怎么油嘴滑舌的?” “不能跟你说。” “他是不是还哄骗你,说要娶你做妻子?” “没有呀,我求他做小妾他都没答应呢!” “什,什么?”萧侑臣是彻底蒙圈了。 “他心里有了别人,比我早认识了几天,他们已经油嘴滑舌过了,我呢就只好做他小妾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没有理由拒绝你呀!” “我也觉得委屈呢,他和一个姐姐都让我嫁给牛,我这么如花似玉的,难道嫁不出去了吗?” “让你嫁给牛?” “什么牛鬼王,牛魔王,名字都难听死了。” “那你嫁给颜公子做小妾,不觉得委屈吗?” “不委屈呀,小妾这名字多好听呀!” “小妾这名字好听?你嫁人不能只为了名字好听吧?” “入乡随俗,谁叫他认识我晚了几天呢。” “这个没有关系的。” “怎么没有关系呢?” “中原的风俗,男子第一个婚娶的娘子,就是妻子,是大太太,颜公子现在还没有结婚,如果你现在嫁给他的话,你就是他的妻子,明白了吗?” “这样不好。” “这样有什么不好?” “这样会乱了顺序呀!” “没乱呀,你先嫁给他,你就是他的大太太,这乱了吗?” “可是他认识我晚了好几天呀!” “认识你晚几天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结婚比别人早几天,你就比别人大。” “做大太太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啦,大太太是一家之主,要是在皇宫那就是皇后,掌管三宫六妾,手握生杀大权,威风八面,谁不羡慕呢?就是普通士族之家,大太太也是说一不二,作威作福,手握一家之财,懂吗?” “不懂,你说的一点都不像人。” “不像人?你这是什么话?” “我虽然不懂你们中原人的想法,可是也不羡慕你说的那些,我觉得那样的女人太可怕了,根本不像人。” “等你嫁到中原你就明白了,女人们都是争风吃醋,习惯就好了。” “我可不想习惯这个。” “等你做了大太太你就不这么想了。” “我也没想做大太太呀。” “你如果现在嫁给颜公子,你就是他的大太太,你不想做都不行。” “我可以等。” “等?” “等他娶了她做妻子,我再嫁给他,做他的小妾。” “你这是人话吗?” “我又不是中原人。” “你就非得做他的小妾?” “我喜欢呀。” “我要疯了。” “你疯什么呀?” 萧侑臣唉声叹气的离开苏姚兮,等他追上颜康成时,看见颜康成正和颜乐苒有说有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若是颜乐苒做自己的小妾呢? 萧侑臣回头看看苏姚兮,又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等怪异的想法,若说自己没疯,可是突然就觉得小妾这个称谓变得亲昵起来。 “等他娶了她做妻子,我再嫁给他,做他的小妾。” 萧侑臣晃了晃头,不敢再去想苏姚兮的话,可是他忽然又愣住了,本来想对苏姚兮说的话,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他又回头看了看苏姚兮——唉,还能说什么呢? 087 老鸨出马 傍晚时分,众人行至一片瓜地,瓜地旁边盖了几间农舍,只是农舍里没人,满园的西瓜倒是已经熟透,众人便摘瓜的摘瓜,做饭的做饭,略微填饱了肚子,便各自挑了房间,早早歇息。 颜康成和萧侑臣睡不着,便坐在瓜地边聊天,闻殊提了剑,找个空地修炼去了,鄯茹闲着无聊,便坐在颜康成旁边。 “颜兄,你准备什么时间进京呢?” “眼下这么乱,现在进京好吗?” “再怎么乱,殿试都会如期进行,咱们也得早做准备呀。” “这个嘛,非得参加殿试吗?” “颜兄这是什么话?以颜兄的才华,当然得殿试拿个状元,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哦,,没什么疑问,我就是随便问问。” 鄯茹听他俩聊得一本正经,便挪身出来,左右看了看,心里忽然一笑,自从知道闻殊拜了个鬼师父,便很想看看他是怎么练功夫的。 鄯茹起身去找闻殊,可是找了半天竟然没找着,心下纳闷,明明就是这个方向的,怎么会没了呢? 这个瓜地不大,旁边有个小树林,本来闻殊应该是在这里的,鄯茹看了看前面不远处有个土岗,而土岗后面就是黑压压的悬崖峭壁,难道闻殊去了那里? 鄯茹边想边往土岗上走去,上了土岗上一看,上面也是空荡荡没有一个人,鄯茹看了看那悬崖峭壁,摇了摇头,正要回去时,忽然看见有两个人影一闪,似乎进了一个山洞中。 鄯茹觉得奇怪,走到山洞边上时,忽见那两个人又从山洞里冒了出来。 “这后面肯定没有上山的路,咱们还是别找了。” “少爷非要咱们找,没办法,再往前看看。” “少爷说的话你信吗?” “哪句话?” “少爷说这九龙山整个就是一座大墓冢,我怎么觉得这话太邪乎,不可信,他还说山顶上埋着一个什么王妃,这可能吗?” “少爷是盗墓世家出身,他说的话肯定有道理。” “你说他想盗这个王妃做什么?” “这我哪知道呀!” “是不是为了给那个国王配个阴妻?” “少爷的想法谁知道呢,他又从来不说。” “你到少爷家多久了?” “快二十年了。” “你来的时候那个国王就在吗?” “嗯,但是我只听说过,却没见过。” “他叫什么来着?” “伏色魔那。” 鄯茹听得身子一震,本来已经回转的身影立刻又尾随了过去。 “这少爷也真奇怪,很多盗来的东西都卖了,却唯独留着这么一具尸体,真是想不明白。” “也许没找着合适的买家,所以一直保管着呗。” “有人出过很高的价钱呀,简直比活人都值钱。” “这还有个山洞,还是很浅。” “盗墓家族就是跟常人不同,若不是给的俸薪很可观,我早就跑了。” “你就当个正常的营生就好了,又没让你去盗墓,也没让你杀人放火,知足吧你。” 他二人边聊天边探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整个绕了这座山脉一大圈,显然并没有什么发现,又顺着原路往回走。 鄯茹一路尾随着,听着二人东拉西扯,这二人聊着聊着,就忽然开始聊些下流龌龊的话,听得鄯茹压根发痒,直想上去一刀结果了两个。 他二人走到山正面的官道上,忽然施展起轻功疾驰起来,鄯茹暗惊,这两个家伙看起来其貌不扬,可是轻功都不弱,竟然是武林中少见的高手! 鄯茹跟着他二人向前飞奔没多久,前方便现出了一个小镇,鄯茹心下明白,眼下已经到了曲阜县城。 曲阜县城还和往常一样,茶馆酒肆俱都点上了灯笼,街上行人也渐渐增多,一些烟花柳巷之中,拉客的老鸨们又开始吆喝起来。 鄯茹顿时觉得很奇怪,难道曲阜这里没有闹鬼?眼下这普通平常的情景,看起来倒有些不真实,在鄯茹的想象中,曲阜应该已经人去楼空,到处是残垣断壁,间或跑出几个恶鬼吓唬着过往的行人,可是现在看起来,竟是完全不同。 前面那二人转了几转,走进了一家客栈中,鄯茹抬眼一看是“悦来客栈”,心下犹豫着要不要冒然跟进去,眼角瞥见那边拉客的老鸨们叽叽喳喳的,忽然一笑,飘身飞了过去,不一会儿,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姗然出现在“悦来客栈”门口。 这位女子一进客栈,掌柜的和店小二都愣住了,店小二迎了过来,笑道:“于嬷嬷,怎么有空光临本店,今天不做生意了?” 于嬷嬷看了看客栈的客厅,竟然坐了不少人,正在推杯换盏的密切交谈,当下咳嗽一声,提高了声音笑道:“本楼的奴姐们今日免费招待各位客官,老娘特来知会一声,有捧场的没有呢?” 客厅里的众人一听,呼啦啦站起来一片,抬脚便往外走,那店小二也要往外跑,被掌柜的死命喝止住,先前那两位高手却坐在角落里没动,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于嬷嬷暗捅了掌柜的一下,粗腰一晃,笑眯眯来到二人面前,把那手帕一挥,笑矜矜地不请自坐,搭讪起来,“二位客官好面熟呀,常来曲阜消遣吗?” 胖面男子看了看于嬷嬷,笑道:“我兄弟二人今日劳顿,不能给嬷嬷捧场了,还望见谅。” 于嬷嬷笑了笑,忽然低声道:“其实老身是特意来拜见二位公子的,听一位朋友说,二位手上有很多奇珍异宝,出手又便宜,所以老身是想来讨点物什,人老了,不装扮装扮,可就没法活了。” 胖面男子笑道:“于嬷嬷听谁说起的?我们兄弟最近也闲着,没什么好货了。” 于嬷嬷笑道:“都是本楼的客官,来来往往的,老身也记不住那些客官的名字,若是寻常珠宝呢老身也不会特来叨扰二位,不过我听说二位公子手上有些稀罕宝贝,若是还没有出手的话,老身很想商量一下呢!” “于嬷嬷想要什么,直说无妨。”胖面男子笑道。 “我还是跟二位直说了吧,是奴家的一位老主顾嘱托老身来商量这事的,这位主顾呢身份高贵,我就不能跟二位细说了,但是他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二位手上到底有还是没有,这位主顾要的宝贝其实是一具尸宝。”于嬷嬷神秘兮兮的说着。 胖面男子一听愣住了,看了看同伴,犹豫着没有吱声。 “放心,价钱方面不是问题,那位主顾说了,只要你们有,不管什么价码,只要你们出得起价,他便照单全收。”于嬷嬷看着二位,说得兴致勃勃。 “可是,”胖面男子犹豫道,“宝贝呢我们倒是有,但是我们也不瞒你,我们也是跑腿的伙计,得听当家的意思,懂吗?” “那你们就去问问,老身在这里等着。” “当家的不在,估摸着得今日午夜才能到曲阜这里,于嬷嬷若是有心,咱们不妨明日再谈。” “二位公子今晚要住在这里喽?” “正是。” “那这样吧,老身呢回去等你们的信,等你们和当家的商量之后,烦请到滴翠楼告诉老身一声,成与不成,老身都会好好招待二位公子的。” 于嬷嬷含笑点头,与二位公子客套作别,又与那掌柜的调笑了几句,便一路呵呵笑着,返回了滴翠楼。 此时滴翠楼内灯火辉煌,金钗玉镯搔首弄姿,宫商角羽遍地撩拨,使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旁边的两处青楼女子更是咯咯娇笑着,临窗调笑起来。 “反了反了,谁让你们这么胡来的!” 鄯茹抿嘴一笑,栖身在滴翠楼顶,楼下的于嬷嬷却响雷似的顷刻在楼内轰炸起来。 088 蝶恋花 颜康成和萧侑臣天南地北的聊着,可是越聊萧侑臣越糊涂,最后聊得唉声叹气的睡觉去了。 颜康成想起闻殊和鄯茹还没有回来,便在瓜地边上溜达,溜达到小树林时,见闻殊正在里面练剑,便在树林外观看,想起刚来唐朝时还是一个门外汉,此时对闻殊的一招一式竟然能看得清楚明白,颜康成不禁暗笑,身为僵尸的自己,竟然还要动手过招,真是不可思议。 “不准偷看!” 闻殊长剑一亮,噗地便向颜康成刺来,颜康成会心一笑,急忙拾起一根木棍,霎时便与闻殊缠斗起来。 他二人剑来棍往,直斗到东方吐白方才尽兴,闻殊笑道:“想不到表兄厉害如斯,今日小弟受教良多,就此谢过,他日再要向表兄请教时,还望表兄不吝赐教。” “哈哈,哪里这么多客气话,表兄我也受益匪浅哈,不再耍了吗?”颜康成斗得方兴未艾。 “洗洗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颜康成见闻殊也收拾收拾睡去了,便沿着小树林往下溜达,忽然看见前面有个水池,池水清澈见底,入手一摸,顿感凉爽无比,他见四处无人,将衣服一脱,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池水不深,只有一人多高,面积差不多一个足球场大小,四周种着杨柳,好像是人工围成的一个蓄水池,只是周围并没有农田,瓜地又在上坡,不知道这个水池是做什么用的。 颜康成尽情的游了一会儿,忽然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声嘶吼,这声音好像从云端中传来,但又绝不是雷声,它若隐若现的响过之后,便突然陷入了沉寂。 颜康成仰头向天上看着,猛然发现天空中急速落下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没等颜康成看清楚,那东西带起一阵风声,呼地落入了颜康成眼前三尺处,掉进了池水中。 池水溅起了一丈多高的水珠,把颜康成登时惊得呆住,他仰头看了很久,天上似乎再无动静,便壮着胆子向前游去,等他潜水下去仔细查看时,刚才落下的东西竟然不见了。 “奇怪,那么大个东西怎么就能没了?” 颜康成再次潜水下去,翻起一块块石头慢慢查找,这水池底下铺满了石头,此时在天光映射下,水下的东西清清楚楚映入眼帘,可是除了一堆堆石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颜康成来了脾气,在水下暗骂道:“老子就不信找不着!”只是他的话半句也没有进入耳朵,倒是把肚子里灌进了好几口水。 颜康成把那石头一块块翻开,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差不多每个石头都翻了个个,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卧槽!” 颜康成失去了耐心,坐到水池边发呆,“难道还能钻到地底下?能是什么呢?陨石?若是陨石的话,很可能跟水下的石头一个形状。” 颜康成想到此处,坐在岸上仔细看着水底的石头,水下的地方石头被自己翻得乱七八糟,并没有什么特别,他慢慢的一个个查看,忽然发现有块石头似乎有些异样,急忙一个猛子扎了下去,仔细一看,那块石头表面上被人用刀凿刻过,上面露着很深的划痕,打眼一看,竟然是个“颜”字! 咦?颜康成歪着脑袋再看,可是旁边的石头都很光滑,看不出什么异常,他一咬牙,又挨个石头翻了一遍,可是终于还是一无所获。 “这是什么意思呢?” 颜康成看着手里的石头,这块石头非常普通,若不是刻了字,看不出任何不同,可以肯定不是什么陨石之类,目前唯一能断定的,就是这上面的凿痕很新,颜康成用手上去比划一下,这凿痕有筷子般粗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刻下的。 “老子没耐心了,你愿意是啥就是啥吧。” 颜康成掂了掂那石块,一扬手又把它丢进了池子里,他拾起衣服穿好,一低头,咦?他惊讶的发现,衣服下面的那块石头上,竟然也刻着字,他急忙拿起来一看,赫然呆住,那清清楚楚的凿痕上,刻了很大一个字——“俍”! “颜俍?” 颜康成豁然抬起头,看着对面那陡峭的山崖,难道,难道是颜俍刻下的字?他到底在哪儿?在这个山上吗?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悬崖高耸入云,峭壁竟似刀削斧凿一般光滑,颜康成很想当即就攀上去,可是他出来是为了找鄯茹,当下又忍住一时冲动,急忙回到农舍查看了一圈,奇怪,鄯茹还是没有回来! 颜康成又往树林这边走,看着那峭壁发了一会儿呆,又往农舍走,农舍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颜康成在农舍和山崖之间徘徊着,不知不觉已经日上山头,他一回头时,发现鄯珠走出了农舍。 颜康成一宿没睡,并不觉得困,颜俍倒是可以慢慢找,可是鄯茹跑哪去了呢?眼下这么乱,自己又不能总呆在鄯珠身边,万一她再有个闪失怎么办? 鄯珠见颜康成无精打采的,也不过来招呼,捡了些柴禾便烧水做饭,等众人陆续起来时,颜康成还是坐在那儿发呆。 颜康成饭也不吃,见鄯茹迟迟没有现身,只好跟着众人继续前行,走到岔路口时,众人便纷纷道别。 郑元璹跟众人客套一番,又刻意叮嘱着颜康成和萧侑臣要早日赶赴京城,然后便拉着儿子郑珉先行上路了。 牛鬼和蛇神也谢过众人,与闻殊结伴而去,鄯珠看着闷闷不乐的颜康成,一时不知该如何道别。 “姐姐,你住哪里呀?”苏姚兮忽然拉住鄯珠的手。 “我住在萧府。”鄯珠笑道。 “别住萧府啦,到颜公子家,咱们一起住呀!”苏姚兮说得还真心实意的,弄得鄯珠很不好意思。 “我怎么能到颜公子家呢,我一直住在萧府。”鄯珠莞尔一笑。 “那是以前,你现在不能再住萧府啦,你不是应该照顾颜公子吗?”苏姚兮笑靥如花,完全没有一点客套的意思。 “有你照顾就好啦,”鄯珠觉得很囧,“我还要照顾萧姐姐呢!” 鄯珠怕苏姚兮说得更加露骨,连忙抓起颜乐苒的手,和她嘘寒问暖,互道珍重,颜乐苒和鄯珠闲聊着,见萧侑臣站在一旁,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趋身过去,与萧侑臣依依道别。 颜康成拽着鄯珠的衣袖,将她拉至路边,低声道:“你回萧府好好收拾一下,明天我去找你,咱们一起去蟠龙山如何?” 鄯珠左右看了看,迟疑道:“真的就要离开姜村了吗?我总觉得没有准备好呢?” “你有你的生活,你不能总呆在萧府呀,你回去跟他们好好道个别,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意,以后不管天涯海角,都要以你的真实身份去生活,知道吗?” “我看你一早上闷闷不乐的,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们回到萧府之后,你千万不要出来乱走,现在街上不太平,知道了吗?” “知道了,你也要当心。” 此时山路上来来往往的多了许多行人,竟似和往常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鄯珠与颜康成道别之后,便与萧氏兄妹一路回到了萧府。 众人回到萧府时,迎面看见薛管家站在院子里,满脸尽是惊慌神色,他看见了众人,忙不迭的迎了过来,萧侑臣急忙问道:“薛管家,何事如此惊慌?” 薛管家长叹一声,失声道:“咱们姜村出了大事了,好多男子莫名其妙的被挖去了眼珠,老爷,老爷他也失踪不见了。” 众人一惊,径直进入后院,一一拜见萧母,萧母神情颓废,斜依在榻几上,正在和萧皇后聊天,见了众人,只挥了挥手,让众人各自落了座。 萧侑臣详细询问着父亲的去向,萧母叹道:“他和往日一样早早起床,只说到外面活动活动,却再也没有回来。” “父亲这么多年从未离开过家,他会去哪儿呢?”萧侑臣摇头叹息,众人也都唉声叹气。 萧皇后没见着萧敬羽和沐毅风,不由得细问,听说萧敬羽病重失踪,又听闻沐毅风的噩耗,顿时悲从中来,萧府上下顿时哀声一片。 鄯珠见屋里人多,一时难以说出道别的话,她听着众人闲聊了一会儿,便像往日一样,扶着萧妃娜先行告退了。 回到闺房,鄯珠烧了洗澡水,像往常一样服侍萧妃娜沐浴更衣,萧妃娜却忽然拉住鄯珠的手,笑道:“妹妹服侍我这么多年,姐姐着实过意不去,今晚让姐姐也服侍妹妹一回。” 鄯珠唬得躲到了一边,笑道:“姐姐说什么呢?我服侍姐姐是应该的呀!” 萧妃娜追过去抓住鄯珠,笑道:“你若不让我服侍你,我也不许你服侍我。” “姐姐这是要作什么?” 鄯珠拗不过萧妃娜,便与她一起进入了澡盆。 萧妃娜温柔款款,轻拭着鄯珠的玉体,尽说些女人间体己的话,说得鄯珠时而脸红,时而吃惊——萧妃娜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了。 “你也快要嫁人了,姐姐想再服侍你都没有机会了,”萧妃娜调笑道,“能嫁给颜公子,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姐姐就提前祝你们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姐姐,今晚你是想笑话死我吧。”鄯珠佯怒着,瞪着萧妃娜。 “姐姐是真心的,你将来儿孙满堂时,可别忘了姐姐哈。”萧妃娜嘻嘻笑道。 沐浴完毕,萧妃娜又硬生生服侍着鄯珠躺下休息,临别前在鄯珠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笑道:“若有来世的话,姐姐也托生个丫鬟,好生照顾你!” 萧妃娜回到房间,却坐到书案旁,推纸研磨,提笔写了几行诗句,轻声念了两遍,眼角忽然落下泪来。 她委身到床上,痴看着手里的龙血花,好似下定了决心般,她叹息一声,右手上突然多出一把小刀,在左手腕上用力一划—— 鲜血流到地上,浸湿了干枯的龙血花,花瓣上的鳞片顿时绽放出光彩,使得幽暗的卧室变得异常鲜红而艳丽,不知何故,书案上的诗稿忽然飘落下来,正落在淋漓的鲜血上,稿纸上的墨汁突然变得血红,萧妃娜含泪书就的《蝶恋花》霎时在暗室中呈现出来—— 孤影成双依碧树,杨柳随风,道尽相思苦,谁把尘缘移向北,奴家却在南亭住。 满目莺歌春日暖,红杏独怜,一夜黄花乱,曾挽高节诗作古,将还好梦珠帘断。 089 两个小鬼 颜康成好不容易堵住苏姚兮的嘴,让她和颜乐苒住在一个房间,自己则找个借口,溜出了颜家。 颜康成白天没有见到鄯茹,心里一直不踏实,他弄了个火折子,将头发点了好几回,可是鄯茹还是一直没有现身,当下离开颜家之后,立刻运起二募穴之力,飞一般驰向萧府。 到了萧府后院,颜康成却又突然有些犹疑,这深更半夜的,这么进入萧府貌似有点太冲动了。 颜康成在后院徘徊着,却万万没有想到,没过多久,他突然听见了一声惊呼! 这声音从萧府中传出来,顿时让颜康成一阵紧张,他立刻飞身进入院内,直奔后院西厢房。 他悄悄进入西厢院内,院内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只是鄯珠的房间黑漆漆一片,而萧妃娜的房间却闪烁着一点烛火,房间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铺满了院落,颜康成暗自心惊,立刻悄悄撺掇过去。 萧妃娜的房门没有关,颜康成透过门缝向里张望,突然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叫出声来——烛火闪动间,一个披散着长发,瞪着两个眼珠子的家伙,正透过烛火向颜康成望过来! “颜公子!” 颜康成一愣,那烛火后面的人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竟然是鄯珠! 鄯珠呼地一下扑入颜康成怀里,却浑身哆嗦着,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颜康成稳住心神,透过室内幽暗的烛火,细细打量,赫然发现了躺在床上的萧妃娜,而她身下竟然悄然凝结成了一片花瓣状的黑色血液。 “怎么会这样?”颜康成不安的问道。 “白天走了一天,我洗完澡就睡下了,可是半夜醒了,发现姐姐屋内漆黑,就想给她点根蜡烛,可是却发现姐姐她……”鄯珠浑身哆嗦着,总算把话说完。 “看她那样子,好像是自杀。”颜康成琢磨着。 “自从萧姐姐见过颜公子,就一直失魂落魄的,本想着劝解一番就会好转,可是,”鄯珠突然流下泪来。 “见过我之后?”颜康成纳闷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公子上公堂之前。”鄯珠寻思着。 “那不是我,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是颜俍,我叫颜康成。”颜康成有些急。 “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姐姐她——”鄯珠适才惊吓过度,此刻总算略微好转。 “先别说了,赶紧通知萧夫人吧!” 颜康成扶着鄯珠,走出后院时,鄯珠突然看着颜康成道:“你深更半夜的,跑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睡不着,就过来看看。”颜康成吱唔着。 “你赶紧走吧,让别人看见你,可就麻烦了。”鄯珠推开颜康成。 “可你现在这样子,行吗?”颜康成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好多了,你放心,快走吧。” 颜康成看着鄯珠走入后院,四处看了看,一飞身上了一处屋檐,忽然又想起了萧敬羽,担心被他发现,只好又跳出了萧府,藏在萧府外的一株柳树上。 不一会儿,萧府内立刻火把闪烁,人头攒动,西厢院内顿时响起一片哀嚎的声音,颜康成透过稀疏的枝叶,看着院内来来往往的人们,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萧妃娜的死显然和颜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萧妃娜这一死,自己又要莫名其妙的背上不少黑锅,艹他大爷的,怎么就和古代这么个人物长得一样呢?人家撞衫我撞人,一撞还撞出这么多麻烦,乱糟糟的剪不断理还乱,卖切糕的,我这是得罪谁了? 颜康成怨天尤人之际,忽见萧府中出来两个家丁,他们点着灯笼,边走边唠叨着,颜康成听着有趣,便跟了过去。 “你说小姐为什么自杀?” “伤心了呗,那萧庄主不娶小姐娶丫鬟,谁能受了这打击呀?” “不光是萧庄主,我听说颜公子对春红也特别亲切呢!” “春红真是好福气。” “白天的事你听说了吗?那花鸟使陈公公,点名要小姐和春红进宫见驾呢!” “小姐能因为这个自杀吗?” “那可不好说,现在的大家闺秀都不愿进宫侍候圣上,能嫁给五姓七望才是她们的荣光!” “现在的娘子们都看开了,不像咱们那个年代,人人都想进宫呢!” “不过你说,萧庄主能让花鸟使带走春红吗?” “那怎么可能,萧庄主有的是银子,送那花鸟使几箱不就搞定了?” “可是我听说萧庄主将随身银两都给了药王孙思邈了。” “那可不妙了,交不了银子,就得交人了。” 花鸟使陈公公?点名要鄯珠进宫? “艹他大爷的!” 颜康成暗骂着,“虽然来到唐朝,还从没想过会和李世民发生纠葛,可是这李世民要来抢我女票,是可忍孰不可忍!” “艹他大爷的!” 颜康成这么干骂着,过了一会儿嘴瘾,忽然想起家丁所说,萧庄主有很多银子,银子可以办事,看来在唐朝也不例外。 若是银子能解决的事,那就好办了。 可是自己一毛都没有,那就不好办了! 颜康成边走边胡思乱想着,路过一片小树林时,忽见林中有个人影,他鬼鬼祟祟的,一闪又不见了。 又是恶鬼? 颜康成伸手将斧头抄在手上,迈步进了小树林,忽然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低头一看,正是先前杜津成挖坑埋了自己的地方。 只是他立的那块墓碑却不见了! “站住!” 一个声音冷冷的在颜康成耳边响起。 “把武器放下!” 又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几乎同时冒了出来。 颜康成咧嘴一笑,忽然转过身来,他的身后赫然现出两个十多岁的少年,这两个小家伙弄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恶狠狠的瞪着颜康成。 “你们是跟我说话吗?”颜康成觉得很好笑。 “废话!”少年人杀气腾腾,“再不放下武器,当心我杀了你!” “好大的口气,”颜康成不禁笑出了声,“你多大了?” “我十三岁,心狠手辣,明白吗?” “你呢?” “我十四岁,力大无比,明白吗?” “两个小鬼,你们半夜不睡觉,跑这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不关你事!”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正要盗墓,怕死的就赶紧走开!” “盗墓?盗什么墓?” “没看见眼前这个吗?他叫杜津成,是杜如晦的儿子,身上肯定有珠宝。” “嘿!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好好的不学学人家盗墓?我看你们乳臭未干不和你们计较,趁我心情好,赶紧给我滚远点!” “呀!”这两个小家伙齐声怒喝一声,抽出两把小短刀就要过来拼命,颜康成身子一晃,忽地将两把短刀夺了过来,手一挥,将短刀射进了树干上。 小家伙们一呆,顿时愣在那里。 090 盗墓贼的理想 两个小家伙一呆,转身就要跑,颜康成手起斧落,咔嚓一声,将一块巨石劈成两半,登时将两个小家伙吓得坐倒在地。 “要是再想跑可别怪我下手无情,你们不是要盗墓吗?我不拦着你们,去盗吧。”颜康成懒洋洋的坐在一块石头上。 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棱着站起来,却没敢动。 “我让你们盗墓,没听见吗?” 小家伙们见颜康成眼睛里冒火,赶紧行动起来,杜津成的坟上面堆着石块,他们二位手忙脚乱,不一会儿便把石块挪开,然后拿出铁锹,挖了没几下,便看见了杜津成的尸身,他二人一愣,看了看颜康成,又一咬牙将杜津成的尸身弄了出来。 “别愣着,把他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一个少年乖乖的将杜津成怀里的东西翻出来,递到颜康成面前,颜康成一看,有七八张银票,两锭银子,银票上每张写着三百两,银子就不好说,颜康成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货真价实的东西,估摸着每个起码能有十两。 “看什么?没见过黑吃黑?没你们的事了,可以走了。” 两个小家伙瞪着银票,眼里直放光,赖着不肯走,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说道:“这位爷,看在我们这么辛苦的份上,给我们一锭呗,怎么说这坟也是我们先发现的,按道上的规矩,这东西其实应该是我们的。” “道上的规矩?”颜康成哈哈一笑,“道上的规矩是卸磨杀驴,知道什么意思吗?” “卸磨杀驴?没这个规矩呀!” 两个小家伙还要再说,忽见颜康成拎起了斧子,吓得撒腿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忽然又被颜康成叫住,他二人心头一热,赶紧又折了回来。 “小爷我今天心情好,问你们几句话,你们若不从实招来,当心我翻脸无情。”颜康成顿了顿,“我问你们,你们这两个小屁孩,不好好在家读书,却跑出来做这个盗墓的勾当,为什么?给我老实交代?” “在家读书?公子爷,我们这贫穷人家的后生,哪有钱读书呀!”两位少年顿时现出一副可怜相。 “没钱读书就出来盗墓?你们盗墓又是为了什么?”颜康成冷冰冰的,将斧头横在身前。 “说出来公子爷可别笑话我们,其实我们只想凑够十两银子,好去宫里做个太监。” “什么?想去做太监?”颜康成真是哭笑不得,这两个家伙长得倒也眉清目秀,可是竟然要去做太监? “公子爷,难道你也想做太监吗?”小家伙们看着很吃惊的颜康成。 “闭上你们的臭嘴,你当别人也和你们想的一样吗?小爷帅得这么惊天动地,能去做太监?”颜康成被他俩气乐了。 “做太监多好啊,虽不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太监到哪儿不是威风八面?这个世道,谁敢得罪太监呢?”小家伙说得振振有词。 “艹他大爷的,老子还差点做了太监呢!”颜康成想起了监狱里那一幕,恨得咬牙切齿。 “那没做成吗?太可惜了!”小家伙们啧啧叹气。 “行了,我也不干扰你们的伟大理想,不过你们想做太监就去做好了,跑这里盗墓又是为了什么?” “唉,”一个小家伙叹道,“我们碰见了陈公公,跟他说要当太监的话,他却说要十两银子做入门费,我们这穷人家的孩子,哪有这么多银子呀!” “当太监还要交入门费?我去了,这唐朝的花样还挺多。”颜康成眨了眨眼,“这么说你们两个要是没有这银子的话,你们那伟大理想岂不是很难实现吗?” “就是呀,天下想当太监的人这么多,哪能那么容易就当上呢!” 颜康成禁不住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吧,我来帮你们实现理想,你们不是见过陈公公吗,带我去找他,我保证能让你们做上太监。” “太好啦,谢谢公子爷!” 两个小家伙欢天喜地的,立刻在前面带路,直奔曲阜县城。颜康成跟着他们左绕右绕,忽然在一家客栈前停住,颜康成一看,匾额上写着“悦来客栈”。 此时半夜时分,客栈只在门堂里点了油灯,掌柜的早已歇息,只留一个更夫在门堂里守夜,颜康成敲了敲柜台,那更夫乜斜着眼睛,不耐道:“客官,本店已经没有房间,到别家去看看吧。” “我来找人,我问你,陈公公是不是住在这里?” “陈公公?”更夫瞪着眼睛看着颜康成,“住这里又如何?” “他住哪个房间,我找他有事。”颜康成往楼上打量着。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现在去见陈公公?那陈公公包下了整个后院,就是不想别人打扰他,知道吗?” “ok,谢了。” 颜康成说完便要往里进,却被更夫强行拦住。 “我说这位爷,这里不是你家,你不能说进就进。” “我就说几句话,完事就走,绝不会打扰其他客人,知道吗?” “不行!”更夫怒了,挤着眼珠子瞪着颜康成。 “不行?”颜康成突然拽出了斧子,“你非要我拆了你们客栈才让我进去吗?” 更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俊秀少年竟跟盗匪一般蛮横,当下央求道:“不是我不让公子进去,你若惹恼了那陈公公,本店非得让他给拆了。” “放心好了,我是来送银子的,”颜康成说着话,掏出大把银票撂在柜台上,“你若是挡了陈公公的财路,他不拆了你们客栈才怪呢。” 颜康成扔下发呆的更夫,让那两位小家伙也在门堂等候,便径直进了后院。 后院竹影依稀,门廊幽静,在假山石亭旁,摆了几张木制茶几,上面烛火摇曳,杯盏交错,茶几后面坐了一人,正在自斟自饮。 “陈公公?”颜康成见那人面目白皙,体态宽胖,便招呼一声,来到茶几旁。 “坐。”陈公公一笑,看了看颜康成,好似没有一点意外,“你是哪家的后生?” 颜康成没想到这陈公公竟然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倒是十分随和,好像等了自己很久,说话也没有一点客套寒暄,好像彼此已经非常熟络。 “姜村萧员外家。”颜康成想了想,试探着说道。 “嗯,萧家有萧妃娜和春红,每人一千两,可带够了银票?”陈公公翻出了一个公堂簿,在上面慢慢查看着。 颜康成心下一惊,没想到这陈公公开门见山,明码标价,这倒是省了自己拐弯抹角的废话了,当即应道:“萧府的萧妃娜刚刚过世,陈公公还不知道吧?” “什么?”陈公公吃了一惊,“这小娘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这个时候!” “那春红不过是一个丫鬟,能打个折扣不?”颜康成忽然笑道。 “折扣?”陈公公哈哈大笑,拍了拍颜康成的肩膀,“你这后生说话有趣,咱家就给你打个折扣——八佰两。” 颜康成二话没说,掏出了三张银票,可是每张三百两的话还多出一百两?能让他找零吗?颜康成咳嗽一声道:“这多出的一百两呢就额外孝敬公公好了,在下日后到了京城,肯定少不了麻烦陈公公,到时候陈公公可别嫌在下麻烦哈。” “哈哈,”陈公公笑得更加开心了,“想不到曲阜这小小县城,竟然有公子这等明白人物,你放心好了,日后你在京城若有什么麻烦,只管来找咱家。” 陈公公收下银票也不废话,站起身就要送客,颜康成和他也没啥好说的,乐不得的起身告辞,这陈公公心情大好,破天荒的将颜康成送到了门外。 更夫一见陈公公眉开眼笑的,终于将心头的石头落了地,那两个小家伙一见到陈公公,立即拜倒在地,陈公公与颜康成哈哈一笑,两个小家伙也立刻喜上了眉梢。 哈哈! 091 打赏 滴翠楼虽是这曲阜小小的青楼,但是楼内的装饰却是冠冕堂皇,设计上也仿造了京城长安的青楼特色,装裱着各种人物画像,虽没有春宫玉人,但是人物造型妩媚多姿,不禁让人浮想连篇。 一楼的大堂用各种精美的雕栏隔开,雕栏高不过腰,客人们俱能彼此相望,每每欢呼喝彩时,此起彼伏,更显得热闹非凡,是以很多富庶公子也往往聚集于此,彼此呼朋引伴的显露着排场。 曲阜外地游客很多,久而久之,这里的青楼便远近闻名,每当其他茶酒店铺关门歇业的时候,这里却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客人,常常通宵达旦,欢歌笑语,成了曲阜一个非常独特的消遣所在。 此时大堂里宾朋满座,一处珠帘悬垂的琴阁中,忽然传出了叮咚之声,一位身着绿衫云髻高挽的奴姐,胭脂含春,秋波动人,正用那匆匆玉指,撩人心魄般弹奏出了一曲《桃竹夹》。 宾客们纷纷喝彩,于嬷嬷粉面含笑,在雕栏之间频频穿梭,与这桌客人说笑几句,与那桌客人喝上几杯,宾客们嘻嘻哈哈的,不停的让于嬷嬷上酒上菜。 众人正在推杯换盏之际,门外却匆匆走进一人,此人神色紧张,风尘仆仆,一脸的所腮胡子沾满了灰尘,他急匆匆走进屋内,打量着醉意正浓的宾客们,可是宾客们正喝得五迷三道,连眼前的人影都成双结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位一闪而入的不速之客。 此人在屋内转了一圈,忽然在琴阁前停住,左右偷偷看了看,忽然将手上的一枚戒指摘了下来,悄悄放在了琴案上。 那位奴姐一曲弹罢,正要接着再谈,忽然发现琴案上多了一枚五彩斑斓的戒指,她微微一笑,信手拈来,俄而戴在手指上,翻转着看了看,不禁盈盈一笑,而转眼看去时,琴阁外却并无人影,不禁好生失望。 在青楼之内受到宾客们打赏礼物是常有之事,这枚戒指似金似银,似翠似玉,五色斑斓,煞是好看,若是真金实玉打造,一定是价值连城的稀罕宝物,而此刻被人当作礼物送人,显然是假货赝品了。 虽是假货赝品,但是做工如此精美,奴姐还是非常喜欢,她喜滋滋的弹奏下去,抬眼打量珠帘外的客官,但是宾客们觥筹交错,吆五喝六,竟没一个人与她勾连。 奴姐正失望之际,忽见楼门口人影攒动,忽地冒出了几个人来,当先二人面相凶恶,气势汹汹,左右张望了一番,忽地大吼道:“邬目侩,你给我出来!” 这一声吼,顿时将厅内众人惊住,纷纷转头细看,见那吼叫之人面露刀疤,神态狰狞,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胆小的立刻转回了头,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于嬷嬷正在与一桌客人喝酒,此时笑靥迎接上来,见那恶人出言不逊,当即笑道:“唉呀客官,远道而来的一定很辛苦吧,先进来喝上两杯,这里五湖四海的朋友很多,客官要找谁不妨告诉奴家,这里乱糟糟的他们听不见的。” “啪!” 刀疤客一拍柜台,正要继续发威,忽见门口进来一人,此人虎背狼腰,阔口鹰腮,往那门口一站,刀疤客立刻躬下了身子,再也不敢言语。 众人也突然寂静无声,不知道突然出现这人什么来头,有何企图,耳听着于嬷嬷讪笑道:“吆,这位客官,好久不见了,快到里面坐!” 那人并不答言,一双鹰目向堂内扫视了一遍,冷冷道:“邬目侩,见了本尊还不现身吗?” 角落里忽然站起一人,那人满面灰尘,突然大笑道:“东方幻,我人在这里,你放马过来吧!” 于嬷嬷一见有人要打架,吓得差点跪倒在地,连声哀求道:“各位爷,,”可是她话刚出口,刀疤客腾地便扑了过去! 邬目侩哈哈一笑,忽地抽出了八爪钩镰,呼地撩了过来,刀疤客侧身闪开,那把钩镰噗地砍在了一张酒桌上,登时将酒桌劈成了两半。 “各位爷呀,不要在屋里打架了行吗?”于嬷嬷连声呼喊着——噗,刀疤客也抽出了长刀,一刀劈翻了一把竹椅。 众宾客见二人忽地兵刃相见,赶紧腾出一块场地,他二人噼啪一阵削砍,楼内的雕栏桌椅顿时四处纷飞,吓得那位奴姐赶紧站起身,转到内室去了。 邬目侩打着打着,突然停住了手,忽地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刀疤客恶狠狠地瞪着他,手中钢刀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可是——叮!一枚铜钱忽地荡开了刀疤客的长刀。 刀疤客身躯一震,赶紧倒退一旁,东方幻缓缓走到邬目侩身边,忽然在对面坐了下去,伸手一招,将于嬷嬷叫了过来,并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冷冷道:“给我上点酒菜,我要招待这位贵客!” 于嬷嬷见到银子,眼睛里立刻放出了光彩,赶紧招呼伙计过来收拾残局,又唤出了奴姐继续弹奏,然后低声笑道:“这位爷,楼下人多眼杂,二位不妨到楼上好生消遣,若是需要奴婢伺候,尽管吩咐老奴便是!” “哈哈!”邬目侩大笑一声,“东方幻,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众人见刀疤客也没了怒气,东方幻与邬目侩也坐在了一处,顿时失去了兴趣,又立刻划拳行酒,畅饮起来。 鄯茹正坐在楼顶纳凉,听着楼下吵闹,桌椅板凳纷纷飞到楼外,悄悄来到楼外向内张望,见于嬷嬷毕恭毕敬的伺候着东方幻,心下一笑,趁着于嬷嬷出来送客之际,忽地钻了进去。 鄯茹本想调笑众人一番,忽地听见东方幻说道:“邬目侩,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若把我惹急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邬目侩哈哈一笑,似乎并未把东方幻的话放在心里,当下笑道:“你若想知道魅鸾的下落呢,就要对我客气一点,否则我一不高兴咬舌自尽的话,你可就没法交差了。” 东方幻眼睛里射出一道寒芒,冷冰冰道:“我东方幻得不到的东西,他人也别想染指,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你不是喜欢躲猫猫吗?很好,只不过我希望你知道一点,你就是躲到了天涯海角,我东方幻也一样能把你翻出来!” 二人说话声音虽低,可是鄯茹却字字句句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愣在了那里——魅鸾? 092 三少爷 “哈哈!”邬目侩哈哈一笑,“想不到东方幻也会说些假情假意的话,我今天被你抓住,根本就没想活过明天!” 东方幻盯着邬目侩,突然哈哈一笑,只是他的笑声很恐怖,笑容也阴森无比,“邬目侩,我东方幻以家族名誉担保,只要你交出魅鸾宝戒,我必以重金作为报酬,绝不会亏待你!” “东方幻,我知道你们东方世家一诺千金,只是那东西根本就不是我拿的,你让我拿什么给你呢?”邬目侩慢条斯理的说着,端过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府上有很多好茶,还是请邬兄跟我去好好喝上一杯。”东方幻一摆手,旁边的三位大汉立刻围了过来。 东方幻递个眼色,刀疤客立刻在趋身上前,伸手在邬目侩身上摸了起来,邬目侩也不抵抗,只是一个劲的怪笑道:“喂喂喂,我可没有银子,不是说好的请我喝茶吗?” 东方幻怒叱一声,站起身就往外走,鄯茹很想再问问魅鸾的事,见状呼地上前一拦,咯咯笑道:“这位爷,本店昨日新来了几位雏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姿色容貌也俱是百里挑一,大爷既然来了,就卖老身个面子,赏她们一口饭吃,如何?” 东方幻看了看于嬷嬷,却并未停身,手一挥,大步就迈了出去,鄯茹见那三个大汉把邬目侩围在中间,推搡着出了滴翠楼,急忙跟了出去,她正想将东方幻叫住,突然看见前面漫步走过来一人,咦?那不是颜康成吗? “颜康成,你不能走呀,你茶水钱还没给哪!” 于嬷嬷突然大声叫嚷着,直奔邬目侩奔去,邬目侩奇怪道:“于嬷嬷,你认错人了,我不叫颜康成,而且我也没喝茶呀!” 于嬷嬷大声嚷道:“我能认错人吗?你到了我的青楼里你不消遣吗?你还在这里赖皮,你绝对不能走!” 鄯茹大声嚷嚷着,希望颜康成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等她放眼看向颜康成时,颜康成悠然一笑,忽地抽出一把砍柴斧,照着东方幻就劈了过去! “这干妹夫还蛮机灵的,我这刚喊出声,他就动上了手。”鄯茹心里一笑,他见颜康成和东方幻斗得小心翼翼,不由得愣住——这东方幻果然不是善类,连干妹夫都这么小心,她慢慢向前靠着,生怕这东方幻突然使出什么诡计。 那三个壮汉没想到东方幻竟然被一个突然冒出的少年逼住,不禁十分好奇,江湖上能跟东方幻过招的可谓少之又少,可是这个看起来本质彬彬的家伙,竟然拿着一把砍柴斧,开玩笑似的将东方幻逼得连连后退。 东方幻上次被他尸变后一招破了分身,心内一直恐惧,此时哪有心思跟颜康成纠缠,他见颜康成并未变身,只是用个破斧头跟自己过招,心中不禁又惊又怒,还以为这种猫捉老鼠的打法,是颜康成故意对他的戏弄,当下暴喝一声,正要拼命一搏,忽然听见刀疤客怒吼一声:“邬目侩,别跑!” 邬目侩趁着众人分心之际,撒腿就跑,东方幻待要去追,颜康成的砍柴斧早已劈向了他的后脑勺,东方幻怒吼一声,振作起精神,向着颜康成反击过去。 刀疤客和另二位壮汉紧紧追赶着邬目侩,邬目侩仓促逃命,竟然分不清方向,突然钻入了一个死胡同里,三个壮汉狞笑着,突然拔出了长刀,呼地死命劈了过去,可是壮汉们心底蓦地一惊,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红红绿绿的身影忽然横在了身前,瞪眼仔细一看,竟然是于嬷嬷! 于嬷嬷往邬目侩身前这么一横,把三位壮汉吓得突然停住了劈砍,将长刀缩了回来,刀疤客尴尬笑道:“没想到于嬷嬷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失敬失敬!” 鄯茹嘴角微微一扬,并不与这三位客套,忽地冲出于嬷嬷的身体,劈手夺过刀疤客的长刀,就势轻轻一转,手起刀落之际,顿时将三位大汉劈翻在地,手落刀转之时,她又倏地退到于嬷嬷身体中,掸了掸衣襟,身上竟然没有溅上一滴血。 可是鄯茹回转身时,不由得一惊,那个邬目侩不知何时突然消失不见了,此处是个死胡同,三面尽是高墙大院,鄯茹腾身到一处高墙上看了看,因为挂念着颜康成,哼了一声,倏地飘身退了回去。 邬目侩见于嬷嬷突然之间又退出高墙,立刻从藏身处窜了出来,急忙向西逃去。 邬目侩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当他急速逃窜的时候,在一个拐角处却迎面撞上了三个人,等他看清楚来人时,蓦然大吃一惊,他心里明明有一千个要逃的念头,可是两条腿却突然僵住了,他正魂飞魄散之际,当先一个胖面男子忽地叫道:“邬目侩,怎么是你?” 邬目侩哼哈一声,颤声道:“在下有急事要办,后会有期!” 邬目侩转身又要逃,突然被一人横身拦住。 此人肌肤白皙,眉眼清秀,乍一看像是个娘子,邬目侩心底哆嗦着,连忙躬身道:“三少爷,别来无恙?” “你还认得我么?”三少爷细声细语道。 “邬某怎敢或忘,其实邬某一直想跟三少爷解释,令妹的死跟邬某没有丝毫干系。”邬目侩说得竟然有些结结巴巴。 “哦?”三少爷眼皮动了动,“我只问你一句话,东西在哪儿?” “东西,”邬目侩心里一阵纠结,“东西在滴翠楼,,” 噗! 邬目侩话没说完,却突然看见三少爷手里拿着一颗心脏,那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着,好像嘲讽似的看着自己,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三少爷俯下身去,将心脏放进了邬目侩的胸膛里,然后又掏出手帕,将手上的血迹慢慢揩拭干净,随即将手帕扔到了邬目侩身上。 “少爷,”胖面男子低声说道,“今日傍晚时,滴翠楼的老鸨曾找上门来,竟说要商购一件宝贝,而最后竟然指明了要一件尸宝,所以我有些怀疑,这位老鸨有可能知道些蛛丝马迹。” “哦?”三少爷眉毛一扬,“竟然有这等事?” “她还等着让我回信呢,您看这该如何是好?”胖面男子毕恭毕敬的看着三少爷。 “很好,”三少爷冷笑一声,“咱们就去给她回个信,这就去滴翠楼。” 胖面男子喏了一声,立刻在前面带路。 三少爷嘴角动了动,眼中突然暴出了一股杀气。 093 一言为定 鄯茹返回来时见颜康成还在和东方幻缠斗,便准备围上去,给东方幻来个突然袭击,可是没想到他二人越斗越快,颜康成的砍柴斧使得越来越顺手,东方幻的身形也更加变幻莫测,只是他二人斗得看似激烈,又似乎都留着后手,鄯茹不禁直皱眉。 颜康成的实力明显有了很大提升,只是单凭这把砍柴斧尚不能制服东方幻,鄯茹正要上前发力,突然看见客栈中的那个胖面男子向这边走过来,鄯茹一愣,立刻向他后面望去。 胖面男子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俊俏后生,他身材略显瘦弱,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脸色疲惫,带着一种病容,走路轻飘飘的,似乎脚不沾地一般,鄯茹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虽然隔着三丈开外的距离,但是她明显感觉到了这位后生的一身杀气——一种令人绝望的无法抵抗的杀气。 “哈!” 鄯茹正紧张时,突然听见东方幻阴森森的一声大笑,他忽地跳出了三丈开外,向着那位白衣男子怒目道:“秃发井尾,你也来了吗?原来你们竟然是同谋,很好,我东方幻今日就与尔等血战到底!” 颜康成见东方幻突然后退,心知有异,此时尚未回身,便感受到了三丈之外有种阴冷的杀气,他蓦然回头,正与秃发井尾的目光相遇,这种目光,好似隐藏在你身后很多年,此刻突然发现,竟似钻心刺骨般令人不寒而栗! 颜康成见秃发井尾紧紧盯着于嬷嬷,似乎立刻就要发难,当即大笑一声,突然横身在于嬷嬷身前,大笑道:“姐姐,好像有人看上你了,这么露骨的盯着你,我可是会吃醋的。” “嘻嘻,”鄯茹忽然笑了笑,“老娘我活了这么久,还有这等艳遇也是没想到,我说干妹夫,你也别吃醋,回头我让你看个够,想看哪就看哪。” “喂喂喂,你这话会带坏小学生的,你可不能这么勾引你干妹夫,他可是有原则的。”颜康成故意和鄯茹打情骂俏着,将心底的一丝紧张压制住,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秃发井尾。 秃发井尾将目光移到颜康成身上,瞳孔不禁一缩,忽地生出一丝寒意,“这人竟如此像那伏色摩那,莫非?”他猛地想起天罡道长的预言,顿生杀机,他很清楚东方幻的实力,可是眼前这人竟然能和东方幻斗得不分上下,不由得打起了算盘。 几个人各自站在原处,彼此牵扯着,竟然形成了胶着状态,东方幻提防着秃发井尾和颜康成,颜康成虽然不知道秃发井尾是敌是友,但是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杀气,而秃发井尾正在评估颜康成的实力,一时也未冒然出手。 “在下秃发井尾,敢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秃发井尾忽然笑了笑,消除了和颜康成之间紧绷着的局面,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判断,不能立刻诛杀的人物,当然要先结盟为友,以防不测。 “我叫颜康成,这位是我姐姐——姐姐,你叫什么来着?”颜康成回头看了看鄯茹,鄯茹噗哧一笑,点着颜康成的头笑道:“看你这记性,你姐姐姓于,大家都管我叫于嬷嬷,你可记住了?” “哦,我姐姐姓于,大家都管她叫于嬷嬷。”颜康成冲着秃发井尾傻笑了笑。 秃发井尾亦笑了笑,并不计较这位颜康成是装傻还是真的傻,他突然一侧身,冷笑道:“东方幻,好久不见了,咱们之间的旧账是不是也该算算了?” “嘿嘿,”东方幻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不知三少爷怎么个算法?” “好说,”秃发井尾语气突然一转,“颜公子,你我今日一见,小弟甚感投缘,不如让小弟协助颜兄杀了这个逆贼,你看如何?” 颜康成没想到这秃发井尾和东方幻之间也有恩怨,当下笑道:“这主意不错哈,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我二人杀了这家伙,我请你到青楼喝酒。” 东方幻不等颜康成话音落地,早已施展起自己的绝活,几个闪身便逃了个无影无踪,只是他非常不甘心,远远的将几句话甩了过来:“秃发井尾,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我东方幻不会放过你!” “哈哈,颜兄,咱们去喝上一杯,我请你!” “那是老娘开的青楼,当然是我请客了。”鄯茹看着逃窜而去的东方幻,不禁有些失望,可是眼看着这位秃发井尾似乎对自己仍有企图,不禁笑了笑。 几个人进了青楼,径自上了楼上包间,秃发井尾让二位随从在外面等候,自己很随意的在茶几旁坐了下来。 茶几上撤去了茶杯,换上了几壶小酒和小菜,于嬷嬷嘻嘻一笑,大咧咧的坐在颜康成身边,与二位推杯换盏起来。 “不知颜兄与东方幻有何宿怨,可否告知小弟一二?”秃发井尾偶尔举杯,喝得非常斯文,但是举杯便是一饮而尽,一看便是好酒量。 颜康成喝得也很爽快,频频干杯,此时忽然笑道:“我与东方幻嘛,哎呀,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仇,就是帮着别人和他打过两架,然后便成了仇人状态,你呢,你和东方幻是怎么回事?” “我们嘛,说起来话长,今天就不聊我们了,我听手下的说,你姐姐似乎对我府上的东西很感兴趣,不知颜兄能否详细说给在下听听?”秃发井尾举杯和颜康成干了一杯,并不刻意去看于嬷嬷。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我说姐姐,这是肿么回事?” “是这样的,”于嬷嬷咳嗽一声,“我的一位老主顾呢,听说你的手下有些私货,便让我帮他买上一些,碰巧晚上我在悦来客栈见到了他们,就与他们攀谈了一会儿,我也就是个热心肠,随便那么一说的,没想到他们还当真了。” “哦?”秃发井尾笑了笑,又与颜康成干了一杯,笑道:“是哪位老主顾,不知在下是否认得?” “按理说呢我是不应该告诉你,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说出来也无妨,干妹夫,你还记得药王孙思邈不?我年前到他那看病,他便托我帮他买什么尸宝,我一心软便应承下来,于是呢便四处打听,没想到还真打听着了。”于嬷嬷嘻嘻笑道。 “药王孙思邈?他常年不在药王谷,于嬷嬷能见到他,当真是好运气。”秃发井尾点点头,突然笑道:“难道药王孙思邈也经常光顾青楼吗?” “啊这个哈,”于嬷嬷突然笑道:“那是当然了,药王年轻的时候是老娘的常客,那时候老娘貌美如花,着实勾引了不少人呢!” 颜康成忍不住哈哈笑道:“姐姐你现在也不老呀,勾引个小三小四的,绝对不成问题!” “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于嬷嬷端起酒杯喝上一口,“我们若不是有这层关系,我能帮他办这种事吗?” “可我倒听说,于嬷嬷手上有魅鸾呢!”秃发井尾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鄯茹说得愣在那里。 “魅鸾?这话从何说起?”鄯茹眼睛里顿时放出了光彩。 “我也是听一位老主顾谈起,魅鸾在于嬷嬷手上,所以在下才不辞劳顿,特意来跟于嬷嬷商榷的。”秃发井尾举杯相敬,眼睛里尽是笑意。 “魅鸾是什么?我怎么从没听说呢?”鄯茹心底暗自紧张,不知道这位秃发井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魅鸾?我听过这个名字呀!”颜康成自顾自的嘀咕着,突然一拍大腿,“哎呀姐姐,你跟我说过的,难道你忘了?” “哦,我想起来了,药王孙思邈跟我提过这个名字!”鄯茹一拍颜康成的大腿,把颜康成拍得龇牙咧嘴,“我还跟你说过什么?我老了,这脑子不中用了。” “你还说,,”颜康成看了看鄯茹,连忙挡住大腿,“你别打我呀,我不说就是了!” “颜兄,”秃发井尾笑了笑,给颜康成斟满,“我就觉得和颜兄有缘,咱们再来一杯,颜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你没见姐姐要揍我呢吗?我还能说什么?”颜康成撇了下嘴,要想从秃发井尾的嘴里套出些信息,怎么地也得说点干货,当下胡诌道:“药王曾说,那魅鸾是一把宝剑,用什么阴阳玄母石打造的,锋利无比,得到它的人便可以噬鬼杀神,无人能敌!” “据我所知,魅鸾是一枚戒指。”秃发井尾笑了笑,“咱们还是开诚布公一些,免得浪费大家时间。” “咳,我就不让他瞎说的,他非得嘚嘚个没完。”鄯茹用力拍了一下颜康成的大腿,“从现在开始你闭上嘴,听见了没?” “我呢对那枚戒指很感兴趣,如果你们想要我手上的尸宝,咱们不妨做个交易。”秃发井尾看着于嬷嬷戴满了珠宝的双手,不禁皱了皱眉。 “交易?如何交易?”鄯茹突然一阵紧张。 “当面交易,时间地点由你选。” “明天晚上?” “地点。” “滴翠楼?”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094 魅鸾 “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他了?”颜康成费解的看着于嬷嬷,“你赶紧出来,我看着这位大妈很不习惯。” 他二人站在门口,目送着秃发井尾消失在夜色中。 鄯茹笑眯眯闪身出来,紧张道:“很奇怪,我一看着这位秃发井尾就觉得浑身紧张,你说为什么?” “你看上他了?”颜康成调笑道。 “去你的。”鄯茹皱眉道:“你不知道,我昨天听到他的手下说,他们府上有伏色魔那的尸身。” “什么?”颜康成顿时惊得愣住。 “所以我心里很急的,只能先答应他,稳住了再说。”鄯茹边说边思索着对策,“我猜这个秃发井尾肯定没见过魅鸾,咱们不妨随便弄个戒指跟他交换,我看刚才弹琴的那个美女手上戴的就不错,他未必能看出来是假的。” “你当我真要跟他交换呀?”颜康成眨着眼看着鄯茹,“如果他是盗墓高手的话,一定能看出那戒指是假的。” “他没见过又怎么知道是假的?” “假的就是假的,当然很容易被人看出。” “那可不一定。” “那你怎么交易?”颜康成瞪着鄯茹。 “交什么易呀!”鄯茹笑道,“咱们跟上他,等他去找尸身的时候,咱们不会来个硬抢吗?” “你觉得你有这个信心吗?” “你没有吗?” “我可没有。” “唉!” “这么说孙思邈说的传说是真的?难道秃发井尾真的盗走了伏色摩那的尸身?难道伏色摩那已经死了吗?” “这谁能知道呢!等咱们看见他们的尸宝就知道了。” 鄯茹和颜康成远远跟着秃发井尾,见他和随从们进了悦来客栈,再也没有出来,便在角落里等着。 “伏色魔那的尸身肯定藏在非常隐秘的所在,咱们要是能找到千手双煞的老巢,也是一个重大发现呢!”鄯茹盯着悦来客栈,一刻也不放松。 “咱们可要当心呢,他身上刚才发出的杀气很恐怖,你觉得咱俩能撸过他吗?”颜康成暗自掂量着,似乎没有一点把握。 “是呀,我刚才好紧张呢,这个秃发井尾可真够恐怖的,我猜他肯定能看见我,所以我一直不敢出来。”鄯茹眼中掠过一丝不安的神色。 “可你还想跟踪一个盗墓贼,你不知道这多么危险吗?”颜康成撇了撇嘴,“而且你还想从他手里抢东西,我一直没想打击你,虽然我觉得咱俩加在一起挺牛的,不过说实话,看见他我心里就发毛。” “咱们只要摸清他的地盘在哪儿,就可以找帮手呀,把闻殊道士和你那个小妾一起找来,咱们四个人总能撸过他吧?”鄯茹嘻嘻笑道。 “咱们对千手双煞一点都不了解,我觉得你这样做很冒险,如果到了他的地盘,你知道他有多少人吗?”颜康成看着悦来客栈,皱眉道:“而且依我看来,咱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的地盘在哪儿,现在的秃发井尾很可能已经倒头大睡,或者暗中派个人正在监视咱们呢!” “你说的意思是,他根本就没想跟咱们交易?”鄯茹愣道。 “我看这个秃发井尾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根本就不会去准备伏色魔那的尸身,甚至都不会派个人盯着咱们,他根本不屑这么做,等明天咱们准备好魅鸾,他只管一把抢过去就是。” “要你这么说,咱们明天还跟他交易不?”鄯茹被颜康成说得一阵泄气。 “交易,当然交易,咱们也别在这瞎猜,把咱们的东西准备好,然后再静观其变。” 颜康成拉着鄯茹走进滴翠楼内,于嬷嬷立刻笑脸迎了上来:“哎哟,这不是颜公子吗?里面请里面请,公子今天是在楼下听曲儿呢,还是到二楼歇息?” “我来找人。”颜康成发现刚才弹琴的美女不知去了哪里,便对于嬷嬷笑道:“麻烦您把刚才那位弹琴的姐姐叫来,我在这里等她。” 于嬷嬷乐不可支的进去喊人,不一会儿那位绿衫少女便姗姗走了出来,她一见颜康成,盈盈道了个万福,便含笑而坐。 此时大厅内的客人已经不多,大多数都喝得醉眼朦胧,颜康成四处看了看,低声道:“你叫什么?”少女低头道:“翠兰。”颜康成笑道:“姐姐刚才的琴弹得真好,我都没有听够呢!” 颜康成见翠兰手上的戒指五彩斑斓,煞是好看,若是要拿眼前这个冒充魅鸾,指不定真能唬上一阵子。 翠兰见颜康成的眼睛直往她手上的戒指盯,心下忽然明白,当即笑道:“奴家一直想跟公子道谢呢,公子刚才去哪儿了?还要听曲儿吗?” “嗯嗯,”颜康成咳嗽一声,“你要跟我道谢?谢什么?” “当然是谢公子送我这个礼物呀!”翠兰将戒指看了又看,显然非常喜欢。 “我?”颜康成心念一转,忽然笑道:“姐姐别见外,其实我刚才急急忙忙,拿错了东西,这才回来要见姐姐的。” 翠兰一听,立刻撅起了嘴,不悦道:“怎么,难不成公子还想把这枚戒指要回去吗?” “我刚才喝多了,不瞒姐姐,这是我家那位母夜叉戴的东西,谁戴谁倒霉,我本来是想把它扔了的,可是刚才喝多了,不知怎么就送给了姐姐,其实我是想送姐姐这个的。”颜康成说着话,掏出了一锭银子悄悄放到翠兰跟前。 翠兰唬得赶紧将银子收起来,四下看了看,似乎很怕被于嬷嬷发现,她脸色突然变得通红,胸口起伏着,显得异常紧张,好半天才说道:“公子对奴家恩重如山,要奴家怎么报答公子好呢?” “没什么,你把那枚戒指还给我就行,你戴那个不合适的。” 翠兰立刻将戒指摘下来递给了颜康成,生怕颜康成反悔,一枚赝品戒指充其量不过十文钱,可是这十两银子,足够她帮家里还债了。 颜康成将戒指拿在手里,微微一笑便转出了滴翠楼,却听见鄯茹笑道:“你家哪位母夜叉戴这个东西呀?” “你。”颜康成哈哈笑着,将戒指递给鄯茹。 “我可不是母夜叉,你还是送给你的小妾吧。”鄯茹嘻嘻笑道。 “你先戴着,明天交易的时候就拿它冒充,咱们只要一口咬定,谁又敢说它不是魅鸾呢?” “你别说,这枚戒指设计的还真是别致,想不到现在的赝品能做得这么好。”鄯茹戴在手上看了看,还真是越看越喜欢。 “对了,你不是见过魅鸾吗,它们很像吗?”鄯茹忽然想起来。 “我那时候都快要死了,哪会注意这些东西,反正天下的戒指都差不多,只要秃发井尾没有见过,咱们说它是啥就是啥。” “那你说咱们还要不要跟踪秃发井尾呢?” “他在客栈睡觉呢?咱俩在外面喝西北风?” “那咱们去哪儿?” “回姜村,萧府现在很乱,你出来这会儿,发生了很多事。” “发生什么了?” “回去你就知道了。” 095 灭门 颜康成眼睛一睁一闭之间,人已经出现在萧府门前。 颜康成正要和鄯茹说笑,可是猛然间闻到萧府内飘出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他心中一惊,转眼望去,萧府内漆黑一片,听不到一点声音。 “你不说萧府很乱吗?怎么静悄悄的?”鄯茹也发现了异常,他见颜康成拎着斧子冲进了萧府,急忙跟了进去。 颜康成乍一进入萧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到之处尽是满目狼藉,墙垣四分五裂,门廊断落坍塌,假山像被炸过一般,完全被夷为了平地,整个萧府顷刻间变得面目全非,竟似阴曹地狱一般,霎时变得恐怖异常。 颜康成触目惊心,心中叫苦连连,急忙奔向西厢房,可是突然间,他停住了身形,好似被雷击中一般,脑袋轰然一下,浑身颤抖着,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西厢房内血流成河,上面横七竖八的躺着男男女女,俱都缺肢断臂,惨不忍睹。 颜康成箭步冲向屋内,鄯珠和萧妃娜的房间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他见鄯茹也呆立在那儿,急忙向她招手,二人俯身查看地上的尸首,可是地上各人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 “里面!” 颜康成和鄯茹向内院冲进去,内院亦是惨象寰生,各处墙壁上溅满了鲜血,有的人被生生撕裂,有的人尸首分离,二人迅速将萧府查看一遍,除了尸体,没有发现一个活人。 “都死了。” 颜康成双目血红,竟似尸变一般,突然仰天长啸。 “没有鄯珠。”鄯茹突然安慰道。 “真的?”颜康成几乎不敢相信。 “从穿着上看,死的都是萧府的丫鬟和家丁,这个可能是萧母。”鄯茹仔细翻看着每一个丫鬟,“这几个丫鬟都身材娇小,这个身高很像,但是比鄯珠胖了许多,这个身高胖瘦都很像,但是胸部太平。” 鄯茹自言自语似的说着,忽然又看向颜康成,皱眉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死的竟然都是萧府的人。” “这怎么奇怪了?”颜康成不解。 “萧府里住了很多萧庄主和萧皇后的随从,可是竟然一个没见。”鄯茹喃喃道。 “这么说这个人是冲着萧府来的?”颜康成镇静了许多,开始和鄯茹斟酌起来。 “即便是冲着萧府来的,来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从萧府的乱象来看,来人肯定不止一个,可是现在的萧府里,连个凶器也不见一个。” “可能是凶手太过厉害,并没有伤亡,又或者逃跑时,将他们的人带走。” “凶手太过厉害的话,萧庄主的随从必有伤亡,你看这满院残墙断臂,双方肯定经过火拼,不然的话,就是凶手趁着萧庄主他们不在,杀人后伪造现场。” “若按你这么说,凶手倒像是萧庄主才对,萧庄主他们一直在萧府,难道是他们杀了人之后,伪造了现场?” “你这不叫推理,你这是胡说,你知道萧庄主和萧员外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萧皇后管萧统叫太公,那萧员外和萧皇后是平辈,他也得管萧统叫太公。” “真的?是直系的吗?” “那就不知道了。” “排除萧庄主是凶手,萧庄主和萧皇后的随从身手都不错,有可能他们只是受了伤,而此刻又追杀凶手去了。” “那鄯珠呢,她又不会武功,她也追杀凶手去了?” “他们觉得留下鄯珠不安全,就带上她一起去了呗。” “你说的也有道理,希望是这样。” “可是还有一个人不见了。” “谁?” “萧妃娜。” “有可能和鄯珠一起被带走了。” “两个时辰前,萧妃娜已经死了。” “在这些人被杀之前?” “嗯,那时候我到过萧府,见过鄯珠。” “一个死人不可能被带走。” “可是她又明明不见了。” “难道是被鬼上身了?” “你是说,有恶鬼上了萧妃娜的身,然后又杀了人,然后又跑了?” “对呀,这么推测不合理么?” “非常合理,我听说姜村有很多人被挖去了眼珠,没准就是这个恶鬼,她仇视男人,最后上了萧妃娜的身。” “这里血迹很乱,你看这,很多脚印上都带着血,都往这个方向去了。” 颜康成俯下身去,在地上沾了点血放进嘴里。 他的脑中忽然布满了鲜血,鲜血如蒙蒙细雨般遮住了他的视线,他耐心等待着,鲜血却越来越浓,好像放下来一层一层的血幕,血幕里夹杂着哭喊和尖叫,突然震颤着分向两侧,一轮红月突然映现在眼前。 猩红的月色下,一个黑影突然闪身在萧府的人群中,萧府中的人正在萧妃娜的闺房前低声啜泣,这个黑影只停留了片刻,手中突然亮出一把钢刀,突然便将萧府的一个丫鬟劈倒在地,众人惊讶的回过头来,那黑影更是发疯般猛地冲进人群,顿时将萧府一干众人砍翻在地。 黑影提着带血的钢刀,一步步走向萧妃娜的闺房,而闺房门口突然闪出一个人,正是受了惊吓的鄯珠,她吃惊的看着院里的一切,满眼尽是惊恐,那黑影毫不犹豫闪身过去,举起钢刀就劈了下去。 “畜生!” 鄯珠虽是狠狠痛骂着,可是吓得已经完全呆住,就在黑影举起钢刀的刹那,房间里突然冲出一位老太太,猛地扑向了黑影,她一把将黑影抱住,死命叫道:“鄯珠,快跑!” 黑影调转刀锋,猛地插进了老太太的身体中,他一脚将老太太踢开,正要扑向房内,身后刀光一闪,一把匕首猛地射向了他的后脑,他豁然转过身来,钢刀轻轻一磕,登时将匕首磕飞。 然后便露出了他狰狞的面目。 颜康成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颜俍! 他虽然满脸是血,如恶鬼般瞪着凶狠的目光,可是颜康成一眼便认出了他,浑身上下竟突然发起抖来。 “恶徒,纳命来!” 随着一声娇叱,萧皇后手持一把短刀猛地向着颜俍刺杀过去,黑影二话不说,瞬间与萧皇后厮杀起来,萧皇后叱咤生威,刀刀夺命,顿时将颜俍逼迫的手忙脚乱,他眼见萧皇后的侍卫和萧府的家丁随后杀到,突然脚下一点,猛地跳出了墙外。 萧皇后和众侍卫随即追了出去。 “你确定这里没有鄯珠?”颜康成恨声问道。 “你都看见了什么?”鄯茹担心道。 “一言难尽,咱们先追凶手。” 他二人顺着血迹往前追踪,可是血印很快便消失不见,颜康成用鼻子嗅了嗅,指着一个羊肠小道又追了下去。 “你鼻子很灵吗?”鄯茹笑道。 “还行,不过目前只能闻到血腥味。” “这么说,你还能闻出鄯珠的气味?” “那当然,每个人的气味都不同。” “我呢?你能闻出我的气味吗?” “能,死人味。” “瞎说,我掸了很多香水呢!” “是吗?这是什么香水?” “西域奇香。” “萧皇后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那你能分出我们的不同吗?” “你俩差不多。” “哦?” “萧皇后也不是活人的味道。” “看来你早有所觉。” “你也知道吗?” “我见过她的本来面目,才十八岁。” “你是说,她是僵尸?” “嗯,和萧统一样。”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我们的区别,现在我知道了。” “什么区别?” “我们的气味不同。” “哦?” “也许他们才是标准的僵尸。” “你呢?” “我身上有活人的气味。” “我被你弄糊涂了。” “我也很糊涂,也许换个词你会理解。” “什么词?” “吸血鬼。” “没听过。” “也是,不管是啥,反正我不是死人。” “也许,你是死不了的人。” “说得我都有些傲娇了。” “能不傲娇吗?有个狗鼻子。” “别这么毒舌好不?” “切,快闻闻吧,往哪边去了?” “这边。” “准吗?狗鼻子?” “切,哥这是超能力。” “对呀,畜生都有超能力。” “你?” “我说的不对吗?” “你知道你身上是什么气味吗?” “什么气味?” “羡慕嫉妒恨。” 096 真凶 颜康成和鄯茹越往前走越纳闷,前面的路越走越熟悉,转过一片小树林时,二人赫然发现,前面竟然是九阳宫。 九阳宫内亦是漆黑一片,二人顺着墙边往前走,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了嘎嘎的笑声。 “我说道长,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这都不行吗?” 颜康成听着声音很熟悉,过去一看,果然是无头鬼宇文化及正在和闻殊打斗。 “路过此地?本道也是路过此地,少说废话,看招!”闻殊施展出九宫剑法,顿时如星月漫天,暴起阵阵寒芒向宇文化及袭了过去。 “我就向你说实话吧,萧府发生了血案,本王呢正在追查凶手,可是你这么不分黑白的把我拦住,让本王如何追查凶手呢?”宇文化及嘎嘎叫道。 “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还会追查凶手?莫不是你杀了人畏罪潜逃呢吧?”闻殊手下毫不留情,长剑荡起漫天星光,顿时将宇文化及周身罩住。 “你怎么就不能听我说一句呢,本王虽然生前杀人无数,可是做鬼以后本王从没杀过人,本王是一个好鬼,明白吗?”宇文化及将他的骷髅头左右摇晃着,时不时的嘎嘎笑上几声。 “表弟!”颜康成忽然叫道。 闻殊一见是颜康成,立刻将剑势收起,忽地来到颜康成身边,惊道:“表兄怎么来了?咦,鄯茹公主?” “宇文化及说得没错,萧府发生了血案,我们也是追查到此。”颜康成急道。 “嘎嘎,我说得没错吧,怎么我说的话你就不信呢?”宇文化及晃了过来,将他的骷髅头举起来看了看鄯茹,嘎声道:“我说道长,你这可就不对了哈,这位娘子和我一般是鬼,道长对她怎么就那么客客气气呢?” 闻殊被宇文化及呛得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颜康成忽然笑道:“我说老鬼,我要像你长得这么丑,早就抹脖子自杀了,表弟拦住你,是怕你恶心死别人,明白吗?” 宇文化及将骷髅头伸了过来,嘎声笑道:“其实我挺不好意思的,长得这么丑,实在有碍瞻观,来来来,你帮我抹脖子自杀。” “我帮你那叫谋杀,那是犯法的,知道吗?”颜康成看着宇文化及的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着,笑道:“我说老鬼,就你这眼神你能看清楚萧府发生的血案吗?” “嘎嘎,本王眼神虽不好使,该看见的一点都不会落下,怎么,难道你们也到过萧府不成?”宇文化及将骷髅头拿起来看了看颜康成,忽然愣住,眼珠子眨了又眨,大脑门子一个劲的晃。 “你看啥?没见过这么帅的吧?”颜康成嘿嘿笑道,“快点跟我们说说萧府的情况,你若能说些有用的,我以后不嫌你丑就是。” “我眼神不好使,可能是我认错人了。”宇文化及晃着脑袋,好一会儿才道:“你想知道什么?萧府的情况?你知道这些干什么?” “你就快说吧,别问这么多。”颜康成嗅了嗅,血腥味越来越淡,几乎辨不出方向,他拉上闻殊,众人边走边听宇文化及嘎嘎的说起萧府的事情来。 “本王像往常一样到萧府溜达,本来想看上一眼便走的,却忽然看见萧府火把四起,然后便有人大声哭嚷着起来,竟好似萧府的萧妃娜死了,本王好生奇怪,虽然本王和她没什么交往,但是这萧妃娜在曲阜也是个有名的人物,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本王正发愣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黑影窜进了萧府,那个黑影行动非常迅速,让本王着实吃惊,本王原本以为是某个恶鬼不小心窜进了萧府,好奇之下,本王便进府查看,正碰见那个黑影停身在众人之间,本王还以为他是凭吊萧妃娜的,可是他突然抽出一把钢刀,霎时便将身边众人砍死在地。 本王正觉得奇怪,突然听见萧皇后一声怒喝,猛地从院廊里冲了出来,然后便和这黑影一番打斗,那黑影敌不过便突然逃走,萧皇后也立刻追了出去,然后其他一干人等也都追了出去,我本来也正要跟着过去,突然看见那边角落里黑影一闪,又有一个黑影进了萧府,我觉得很奇怪,今晚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看起来异常恐怖的家伙都冒了出来? 我好奇的看着这个黑影,这黑影悄然钻进了萧妃娜的身体中,然后慢吞吞站起身来,突然将身上的衣服一把脱掉,停身在一个家丁面前,忽然笑道:“看我呀!看我呀!” 那家丁吓得掉头就跑,可是裸身的萧妃娜突然追过去,几下便将那个家丁撕烂,萧府其余家丁吓得哇哇大叫,可是这萧妃娜哈哈一笑,突然发了疯似的,将其余众人一一撕碎。” 宇文化及说得心有余悸,众人听得惶恐不安,颜康成眼睛里似乎喷出火来,怒目道:“那黑影长得什么样?你可看清楚了?” 宇文化及愣了愣,摇头道:“那人长得和你很像,我原本还以为是你呢!” “哼!”颜康成暗恨一声,闻殊和鄯茹也都惊得说不出话。 “颜俍!”颜康成咬牙切齿的说着,“你终于出现了!” “颜俍?”闻殊听得后背直冒凉风,“无头鬼,你可看清楚了,那个人真和表兄长得一样?” “我这么大的眼珠子能看错吗?”宇文化及的眼珠子转了转,“你就是少了根杂毛,本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颜俍兄身体很弱,不可能像你说的那么诡异。”闻殊暗自惊讶,感觉到了一种不妙。 “也许他已经不是颜俍!”颜康成紧撰着拳头,牙关咬得咔咔直响,“我问你,你可看见了鄯珠?” “萧妃娜的丫鬟?没见着,”宇文化及托着脑袋瓜转了一圈,“我接着往下说,我刚才说到哪儿了——我看见这两个黑影都这么凶悍,竟被吓得没敢现身,等萧妃娜窜出萧府以后,我暗地里跟踪了一会儿,可是放心不下淑妃,便又返回到这里,却被这小道士拦下。” “萧妃娜往哪个方向去了?”闻殊插话道。 “那个萧妃娜一路狂笑着,东飘西荡,漫无目的,见到人就杀,有时候又咯咯笑着,专门挖人眼珠子,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害人去了。” “看我呀!看我呀!” 宇文化及话音未落,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097 呼噜 四个人同时霍地转过身来! 颜康成和闻殊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曾经幽怨凄婉的萧妃娜,如今长发披肩赤身裸体的突然窜到身前,她咯咯疯笑着,将长发往身后一甩,露出阴白森冷的躯体,将一对丰满冷艳的**暴露在苍凉的月光之下,那个曾经凄美孤傲的面庞之上,此刻赫然睁开了双眼,只是那眼神空洞而虚幻,填满了痴怨和疯狂。 “看我呀!看我呀!” 萧妃娜飘身上前,颜康成和闻殊骇然后退,鄯茹呆了一呆,宇文化及的乌木杖呼地照着萧妃娜袭来,萧妃娜娇躯一扭,轻飘飘地躲过了宇文化及的杖击,呼地挺身到宇文化及面前,又是一阵咯咯疯笑。 “看我呀!看我呀!” 宇文化及杖叱连连,萧妃娜咯咯狂笑,忽地窜向颜康成和闻殊,颜康成和闻殊立刻扽出了兵器,左右夹击,忽地击杀过去。 萧妃娜一阵阵疯笑,在三人之间轻飘转折,双手凌空飞舞,在颜康成和闻殊的面前神出鬼没,险些将二人的眼珠抓扯出来,鄯茹见势不妙,将短刀抄在手中,忽地闪身而上,倏然一击,刺啦一下正中萧妃娜的肩膀! “哈哈哈!” 萧妃娜肩膀受伤,一股黑血冒了出来,顺着她的后背滴落在地上,她哈哈大笑着,突然向着远处荡去,颜康成等急忙起身去追,可是萧妃娜笑声连连,几个起落便将众人落在了后面。 众人追了一阵,萧妃娜跑跑停停,并没有将众人放在眼里,她漫山遍野的寻找目标,眼看东方破晓之时,她忽地急速飞掠,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她若是神志清醒,恐怕咱们几个早就交代了。”宇文化及嘎嘎地笑着。 颜康成和闻殊也是心下骇然,这萧妃娜动作太过迅速,她若是执意厮杀过来,还真的很难保全。 “我去追她!”闻殊腾起身形就追了过去,“你们切莫过来,我自己一个人更安全,打不过我会跑!” 闻殊的话正说到了颜康成心里,若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这个鬼萧妃娜想伤他还得再修炼个百八十年,可是人一多顾忌就多,就不好说了。 “天都快亮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鄯茹看着远去的闻殊,叹道,“现在这地方是哪儿?前面有个村子。” “到我家了。”颜康成笑了笑,“这里就是颜家庄。” “我说老鬼,难道你还跟着我们吗?”鄯茹瞪着宇文化及。 “嗯哼,”宇文化及嘎嘎笑着,“现在这世道不安全,本王呢也不是草包一个,大家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下,我呢也不需要多大的床,有个角落就够了。” “喂,人家现在是有小妾的人了,你这个样子会吓着她的。”鄯茹看着颜康成笑道。 “哦,他的小妾能看见我吗?”宇文化及举起骷髅头晃了晃。 “你最好把脑袋放在脖子上,这么拿着不累吗?” 颜康成在前面走着,忽然看见家门口似乎站着一人,走近一看,竟然是苏姚兮!苏姚兮远远望见众人,粲然而笑,落落地迎了上来。 “你怎么在外面呆着?”颜康成见苏姚兮笑矜矜看着自己,勉强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深更半夜的跑出去,奴家担心你,在这儿等你呢。”苏姚兮依偎过来,颜康成尴尬的急忙转身,指着宇文化及笑道:“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呢是,老鬼,你叫什么来着?” “本王宇文化及。”无头鬼嘎嘎笑着,端着脑袋仔细打量着苏姚兮,忽然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这位后生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妾,羡煞旁人呀!” “你别添乱!”颜康成瞪着鄯茹,又道:“你也别添乱,她呢不是我的小妾,知道吗?她目前无家可归,我只是让她在这里休息。” “明白明白,这个你不用解释,嘎嘎!”宇文化及嘎声而笑,鄯茹也禁不住抿着嘴偷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昨晚上她和颜乐苒一起睡的,我说的对不?”颜康成忽然脸红一片,求助似的看着苏姚兮。 “昨天晚上我没睡觉呀,我一直在门口等你呢!”苏姚兮粲然一笑。 “郎情妾意,人间最爱不过如此,我说这位后生,你可要好生珍惜,要是像本王一样,可就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宇文化及连连摇头。 “我说老鬼,你最好能有多远走多远,什么郎情妾意?别给我扣帽子行不?还有你苏姑娘,咱们相敬如宾,权当做个好朋友,我现在很乱,没心思跟你解释太多,你呢早晚要离开中土大唐,回到你那个西牛贺洲去,我言尽于此,明白吗?” “又说这些无情无义的话。”苏姚兮撅起了嘴,闷闷不乐的看着颜康成。 “咱们先进屋歇息,你这老鬼呢,就先在外面呆着,听见了吗?”颜康成捅了捅苏姚兮,苏姚兮忽又露齿一笑,翩然进入了颜家大门。 “你让本王给你们看大门?”宇文化及见众人纷纷进了屋,将骷髅头往地下一撂,一屁股坐了上去,那对大眼珠子在他的屁股下面骨碌骨碌转动着,嘴巴也发出了嘎嘎的声音。 宇文化及正坐在门口打盹儿,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陈大邦?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颜俍,他欠我贰佰两银子,姜燮,你来做什么?” “我来找颜俍的妹妹,死前我们定了亲的,还没成亲就死了,我实在觉得憋屈。” “你是怎么死的?” “我也莫名其妙,打了个呼噜就死了。” “你都死了还找那位小娘子干嘛?” “我本来是准备转世投胎的,不曾想稀里糊涂的又回到了阳间,我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陈大邦,你也是第一次做鬼?” “你这不是废话吗?” “那你是怎么死的?” “唉,钱捕头和我商量好的,得了钱一人一半,可是那钱捕头忒卑鄙,竟然暗算了我。” “那你找他报仇呀!” “我找了,没找着。” “其实我有个疑问,若是我上了小娘子的身,你觉得会怎么样?” “什么?活着你上不了人家,死了想上她的身?” “这样不可以吗?” “我怎么知道可不可以,我也是第一次做鬼,我只想上李世民的身,摇身一变就是圣上,那多威风!” “那咱俩一起进去?你找颜俍要账,我找他妹妹上身。” “咦?这怎么还有个无头鬼?” 陈大邦看见宇文化及的时候,宇文化及的乌木杖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姜燮吓得拔腿就跑,跑了没两步,猛见当头落下一只偌大的骷髅头,那骷髅头大嘴一张,呼地吞噬下来,总算姜燮生前见过阵仗,当下急速向身侧一闪,忽地一溜烟逃走了。 “龌龊的东西,本王想打个盹儿都不安生。” 宇文化及并不理会逃走的姜燮,又是一屁股坐在了骷髅头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屁股下面便响起了呼噜声——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098 何人作证 颜康成根本睡不着觉,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乱如麻,穿越到唐朝以来,头一次感觉到了坐立不安。 当初那个公案,自己被人当作了颜俍,原本以为他害死了姜玮畏罪潜逃,如今看来还不是这么回事,那这么多天他跑哪儿去了?怎么突然在萧府出现,又怎么突然到处杀人? 原本以为萧敬羽对鄯珠的不怀好意,只是想骗取楼兰的宝藏,可是晦泽却说得很明白,那萧敬羽有可能假意提亲,然后来个移魂换骨什么的,而这两个人现在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是巧合吗? 那个萧家古墓是怎么回事?里面那些穿着骷髅装的家伙,他们究竟和萧敬羽是什么关系? 颜康成在这儿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呼喝声,他觉得奇怪,急忙到外面一看,顿时愣住了。 萧皇后和骆明俊等人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外面,她满面怒色,呵斥道:“宇文化及,我跟你说过,不要叫我淑妃,难道你没听见吗?” 宇文化及嘎声道:“本王既然封你为淑妃,又为何叫不得呢?” “呸,你封我为淑妃我就是你的淑妃吗?你不过猫在魏县自封了几天皇帝,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老娘和你之间可有嫔妃之亲?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叫着,白白玷污了老娘的清白之身,你可明白这些?” 宇文化及晃了晃脑袋瓜子,嘎声道:“可是我心里一直当你是淑妃呀!我虽然自封为帝,可是天下人也都知道你是我的淑妃,我这么称呼你又怎么玷污你了呢?” “你!”萧皇后突然掏出一把匕首,霍地横在身前,“你非逼得我们兵刃相见吗?” “嘎嘎!”宇文化及看了看萧皇后,“不就一个称呼嘛,干嘛这么较真?不叫就不叫好了,其实本王也知道不应该叫你淑妃,毕竟太委屈了你,本来就应该封你为皇后的。” “宇文化及!”萧皇后突然冷哼一声,“你也是做了几天皇帝的人,我希望你能拿出个皇帝的样子,若是我萧美娘向你讨教几招,你觉得如何?” “嘎嘎!”宇文化及将乌木杖一顿,“我宇文化及有幸能领教萧皇后的高招,荣幸之至,请!” 宇文化及话音刚落,萧美娘忽地腾身过来,匕首凌空一扬,幻化出数道光影,每个光影中似乎都暗藏着凌厉的杀招,此时掌风一起,突然从四面八方击向了宇文化及。 颜康成出得门来,她二人已经动上了手。 萧美娘手上光影霍霍,招法奇异紧凑,凌厉飘忽,不见一丝浮华不实,刀刀都是致命的攻击,宇文化及却不和他硬拼,只是尽力躲避,偶尔出杖假意还击,亦被萧美娘轻易躲过,其实他二人甫一交手,宇文化及便抱着逃跑的打算,明明不想和萧美娘斗,只是借机和她说说话而已。 他二人如飞花落絮般纠缠在一起,宇文化及闪转腾挪之际,身子离萧美娘越来越近,他的骷髅头忽上忽下,一双大眼珠子忽闪忽闪的盯着萧美娘,突然之间,萧美娘忽地冲他一笑,在宇文化及一愣神的功夫,她手中的匕首突然调转了方向,无声无息地刺向了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正举着他的骷髅头,等他反应过来时,匕首已经贴近了胸口,他心中长叹一声,将那骷髅头靠近了萧皇后——若是临死前还能再看上她一眼,即使不叫她淑妃,又能如何呢? 萧美娘的匕首眼看就要刺入宇文化及的身体中,手腕突然一紧,硬生生被一人握住,萧美娘转头一看,竟然是颜康成!萧美娘这一惊非同小可,右手一松,左手接过匕首,忽地刺向了颜康成。 颜康成急忙闪身躲过,可是萧美娘怒眉紧锁,后招又至,寒芒乍起时,萧美娘将匕首划出致命弧线,一招比一招迅猛,颜康成躲过了萧美娘的攻势,急忙叫道:“停停停!” 颜康成一声喊,急忙跳出丈外,萧美娘怒持着匕首,叱咤道:“你究竟是何人?” 颜康成一呆:“我?我是颜康成呀!” 萧美娘忽地上前,看了看颜康成手中的砍柴斧,森然道:“你刚才可曾到过萧府?” “萧府?”颜康成暗叹一声,脱口道:“你们看见的人,可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萧美娘突然怒叱道:“颜俍!莫要再装神弄鬼!什么颜康成颜俍,你们根本就是一个人,你当老娘那么好骗吗?” “什么?我为什么要骗你们?”颜康成心中登时愤怒无比,大声道:“我颜康成就是颜康成,他颜俍有什么好的,我非要冒充他吗?” 萧美娘还要怒叱,却突然叹道:“我原本以为颜俍只是个秀才,还好区别,可如今你们两个一般诡异,又杀了很多萧府的人,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区分开你俩呢?” “他为什么要杀萧府的人?”颜康成劈面问道。 “你这是问我吗?”萧美娘森然凝视着颜康成,突然问道:“一个时辰前你在哪儿?” “一个时辰之前,我在曲阜,怎么?”颜康成皱眉。 “何人作证?”萧皇后步步紧逼。 “何人作证?两个小太监,我和他们去挖了一座坟,然后去了趟曲阜,找陈公公办了点事情。” “两个小太监?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这我怎么知道?办完事我就和他们分开了。” “那你就是无人作证了?” “我为什么需要有人作证?” “你无人作证的话,怎么证明一个时辰之前,在萧府的不是你呢?” “我,我后来见到了鄯茹,她可以证明。” “鄯茹又是何人?” “鄯茹是堂堂的楼兰公主,她有资格证明吗?” “本王也可以作证,”宇文化及突然插话道,“你们仔细看过没有,那个颜俍梳着发髻,而他的头发却很短,那个人拿着把刀,而颜康成拿着斧子,他们的招法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 “哼!”萧美娘突然沉默不语。 “二位若是没事的话,我可要回去睡觉了。”颜康成气哼哼道。 “颜公子,”萧美娘深深叹了口气,“就算我相信你是颜康成,不过在证明这一切之前呢,你最好和我们一起把颜俍找出来,你觉得如何?” “免谈,我不想和不相信我的人组队,你们相信谁就找谁去,不送。” 颜康成气哼哼转身就走,宇文化及嘎嘎笑着,低声道:“一点误会而已,年轻人别这么大脾气,大家最好和睦共处,而且要想找到颜俍,当然是人越多越好,我说的对吗?” “你若要站到他们的队伍去,我不拦你,请别打扰我,你该去哪儿去哪儿,88。” “88?” 宇文化及嘀咕着,抬头看时,萧美娘已经走远了,他叹了口气,急忙追了过去。 099 鬼也想上吊 “呀!”颜康成心里忽然一惊,“萧皇后刚才说,原本以为颜俍是个秀才,还好区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今天之前他能区分开我和颜俍吗?” 颜康成越想越不对,“那天晚上,萧庄主被东方幻所伤,他就直接叫我为颜康成,叫得非常肯定,如今看来,当时是很好区分,现在是不好区分,为什么之前很好区分呢?难道说之前他知道颜俍在哪儿?他对颜俍很熟悉,见到我才能很好区分,难道说颜俍的失踪本就和萧庄主有关系?或者说这段时间颜俍和萧庄主一直都有联系?所以见了我就直接肯定的叫我颜康成?” 颜康成眉头紧锁,思忖了一会儿,忽地掉头追出了院门,他见宇文化及和萧皇后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便急速向前追了过去,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所有的答案似乎都在萧敬羽身上! 他疾步向前飞掠,身边树木在他身旁一闪而过,当真是迅若鬼魅,颜康成忽然想起刚来到唐朝时,看见闻殊从一排树梢之上翩然飘落的身影,如今自己也能像闻殊那般在竹梢树影之间任意纵横,这感觉真是无法形容——以目前的实力,能完爆兰博基尼不? 古代不限速,颜康成加足马力,倏忽之间已经不知跑出了多少公里,只是他连萧美娘的影子都没看见,心下纳闷,难道追错方向了? 他立在一个路口想了想,正在琢磨往哪个方向追,忽然前面跑过来一个人,此人脑门铮亮,肩扛禅杖,咦?这不是怀介吗? “阿弥陀佛!”颜康成一声佛号将怀介和尚拦下。 怀介和尚跑得正急,突然撞见颜康成,一个急刹没刹住,险些撞在颜康成身上,等他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颜康成时,哇呀一声喊,掉头就跑。 “喂喂喂,你跑什么呀?”颜康成呼地窜过去,横身在怀介身前,“大师,不认识我了?” “阿弥陀佛!” 怀介话声未落,禅杖却呼地照着颜康成拍了过来,颜康成急忙躲过,惊讶道:“怀介大师,你不带我去烧香啦,干嘛跟我动手呀?” 怀介将禅杖往地上一磕,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颜康成,半晌才道:“施主你认识老衲不成?” “怎么不认识呢?在药王谷你不辞而别,这才几天呀!”颜康成奇怪的看着怀介,“你说我印堂发黑,近日必有一大劫难,还让我跟你回寺进香,虔诚礼佛,这些你都忘了?” “嗯,”怀介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我刚才在山道之上看见的,明明就是你!” “什么?你看见了我?”颜康成顿时一阵紧张。 “我当然看见了你,看见你大开杀戒,杀了很多人,还要来杀老衲,幸亏老衲跑得快,,”怀介气喘吁吁的说着。 “什么方向?” 怀介伸手一指,颜康成立刻飞奔过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颜康成突然看见山道上横卧着一个人,那人一身血迹,仍在哼哼唧唧,突然看见颜康成,当即晕了过去。 颜康成心下骇然,前面是个小屯子,坐落着几户人家,可是家家户户像被飓风扫过一般,屋顶墙垣尽是破洞,里面传出了声声哀嚎,颜康成急忙挨户查找,可是村民们见了颜康成,俱都吓得心惊胆战,连忙止住了哭声。 “是谁杀了他们?”颜康成问向一个村民,可是村民吓得连连摇头,不敢回答。 “是我杀了他们,是不是?”颜康成厉声喝问。 “是是是,是你杀的。”村民哆嗦着连连点头。 “杀了一个姜玮还不算,难道又要嫁祸给我?”颜康成心下恼怒,急忙在周围查找,可是他将周围翻了个遍,再也没看见什么人影。 颜康成在山里一阵折腾,人没找着,出来时竟有些迷路,他抬头看了看天,天空又变得死人般惨白,分不清个东南西北,他心里暗骂着,稀里糊涂的往山下走,本想回到之前看见怀介的地方,可是走着走着不禁觉得奇怪,前面忽然现出一个小树林,这小树林怎么看怎么眼熟,咦?这不是当初我瞬移来的那个小树林吗? 他扭头看向下面的山谷,那座古墓静悄悄坐落在那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颜康成想起鬼脸天鹅和母狼蛛,心下犹觉得一阵寒噤,这座其貌不扬的古墓,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怪物?既然是萧家祖坟,一定和萧敬羽脱不了干系,要不要再进去看看呢? 颜康成正琢磨着,忽见那墓门一动,里面竟然冒出一个黑影,这黑影长发披肩,独自幽幽的走过来,颜康成急忙闪身在树后,悄悄将斧头拎在手里,正要冷不防冲出去,却突然听见了啜泣声。 啜泣声时断时续,在一棵树影前停下,颜康成偷偷望过去,却见那黑影拿出了一个长绳,将一头甩到树枝上,在上面做了一个结,腾身勾住,然后头一伸,将自己套了进去。 “鬼也上吊吗?” 颜康成心下合计着,眼看这黑鬼似乎是玩真格的,急忙闪身出来,咳嗽一声道:“喂,你干嘛呢?” 那黑鬼吓了一跳,看着下面的颜康成,哭道:“你别打扰我,我不想活了。” “别闹了,快下来。”颜康成仔细看向那黑鬼时,不禁愣住,这黑鬼竟然是在古墓中见过的那个鬼丫鬟。 鬼丫鬟也认出了颜康成,可还是呆在上面不肯下来,颜康成看着她,忽然叹道:“其实我心里也有一肚子委屈,本来也是想在这里上吊的,正好遇见了你,你先把绳子借我用用,我用完你再用。” “真的?” 鬼丫鬟跳下来,幽幽的看着颜康成,禁不住问道:“你好好的,干嘛要上吊呢?” “我心里憋屈的很,”颜康成愁眉苦脸道:“若是说起来,说一天也说不完,我倒是想问你,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干嘛这么想不开?” “唉,”鬼丫鬟叹道:“我在古墓里呆了这么多年,不过是想守住主人的陵墓,让主人好生歇息,可是上次你们进入古墓之后,打开了其中一座棺椁,我万万没有想到,棺椁里面竟然是空的,我觉得很奇怪,今天我终于忍不住,打开了另外一座棺椁,可是那另外一座,竟然也是空的。” “空的?”颜康成也觉得奇怪,“怎么会是空的呢?你这么多年一直守着它,竟然不知道棺材里是空的?” “我怎么会知道呢?太子妃下葬的时候我还小,可是太子下葬的时候,是我亲自给太子殿下整理的遗容,我这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可是现在两个人竟然都不见了,我守陵这么多年竟然守了一座空陵,你说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呢!”鬼丫鬟又啜泣起来。 “这个你可以去问昭明太子呀!”颜康成忽然想起来。 “昭明太子?我没听错吗?公子让我去问昭明太子?”鬼丫鬟愣愣的看着颜康成。 “对呀,你去问问萧统不就知道了吗?” “难道公子知道太子殿下在哪儿吗?” “知道啊,他不是在萧府吗?” “什么?在萧府?” “对呀,萧敬羽不就是昭明太子吗?” “什么?公子听谁说的?” “一个朋友。” “胡说,我是太子殿下的丫鬟,我能不认识太子殿下吗?” “你确定萧敬羽不是萧统?” “当然确定。” 100 谁是萧统 “你别上吊了,不管谁是萧统,他肯定从古墓中爬了出来,你不想知道他在哪儿吗?” “爬了出来?那太子妃呢?她也爬出来了吗?” “谁知道呢?不如咱俩分开行动,你呢去萧府,你认识萧统,很快就能知道真相。” “我这样去阳间好吗?” “你把头发扎上,你长得那么好看,不吓人的。” 二人约定好,颜康成立刻往颜家奔去,记得鄯茹跟自己说过,萧敬羽是萧统,从古墓里爬了出来,若是以鄯茹的鬼龄,她是应该见过萧统的,不然她怎么会说萧敬羽是萧统呢? 从古墓到颜家的路颜康成非常熟悉,似乎匆匆几分钟的时间,颜康成便来到了颜家门口,他正要开门进去,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笑声: “干妹夫,你干嘛去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快点让你妹妹烧点水,好好洗洗去!” 颜康成突然愣住,是鄯茹的声音,干妹夫?颜康成心中一惊,透过门缝往里一看,天哪,院子里站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那不正是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颜俍吗? 颜康成心中登时怒火万丈,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躲起来这么多天,却让自己替他背着杀人犯的黑锅,害得自己差点做了太监,颜康成正要一脚踹开大门,忽然听见颜乐苒气道:“兄长,你这又是怎么了,非得每次弄得这么吓人才回家吗?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衣服脱下来,赶紧洗个澡去!” 颜俍负手站在那里,看了看鄯茹,又看了看颜乐苒,他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见颜乐苒靠近来,伸手就要脱他的衣服,急忙一躲,喉咙里发出一声暗哑的嘶吼,突然腾身而起,忽地窜出了院墙。 颜康成一惊,急忙纵身跟上,可是这颜俍窜身到树林中,忽忽几下,突然间便不见了!颜康成撒开腿,直追了几十里路,可是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颜康成又气又惊,刚刚见到颜俍,却又让他跑了,看他刚才那样,竟似有些神志不清,难道是被鬼上身了?艹他大爷的,他为什么回到颜家?又跑去了哪里? 颜康成气哼哼回到颜府,坐在茶几上闷闷不乐,颜乐苒惊讶的看着他,奇怪道:“咦?你这衣服也换了,人也干净了,你这一会儿功夫上哪儿去了?” 颜康成无精打采的看着颜乐苒,郁闷道:“你再仔细看看我。” “看什么?”颜乐苒不解。 “我和你兄长真的那么像么?就没有不同的地方吗?”颜康成皱眉道。 “兄长你说什么呢?”颜乐苒更糊涂了。 “刚才站在这里的浑身是血的家伙,他才是你的兄长颜俍,明白了吗?” “干妹夫,你说什么呢?”鄯茹好奇的看着颜康成。 “难道还要我重复一遍吗?刚才那个人才是颜俍!”颜康成气呼呼道。 “兄长就会吓唬人,你上次出现时也是浑身鲜血,如果刚才那个人是颜俍的话,他跑什么呀?”颜乐苒幽幽说道。 “你们就不觉得那人有些奇怪吗?就没发现他和我有什么不同?”颜康成一脸苦笑。 “哪儿不同?” “不同在哪儿?” 颜康成瞪着他俩,眼睛眨了又眨。 “外表不同,刚才那个吓人。” “眼神不同,这个也很吓人。” 颜康成瞪着他俩,眼睛又眨了眨。 “你别瞪了,我睡觉去了。” “你瞪也没用,我也困了。” “都别走,”颜康成瞪着鄯茹,“你认识我这么久,总该能分清楚吧?” “分不清。” 颜康成又瞪着颜乐苒,“你认识你兄长那么久,也分不清楚?” “怎么分?明明就是你,兄长从来不那么吓人。” “行了,你睡觉去吧。” “你别走,”颜康成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忽地叫住了鄯茹,“有件事情我要问你,我记得你跟我说,萧敬羽是昭明太子萧统,可是我刚才见过萧统的丫鬟,他肯定的说萧敬羽绝对不是萧统,这又是怎么回事?” 鄯茹一愣,坐下来仔细想了想,回忆道:“那天晚上我见萧皇后卸了妆,竟然变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女,非常好奇,就跟着她,她左转右转的就进了萧敬羽的屋子,我就猫在窗沿下偷听,我亲耳听到她管萧敬羽叫太公的呀!” “你可见到了屋子里的人?”颜康成奇道。 “这萧皇后明显不是人类,我怕被屋子里的人发现,只猫在窗沿下偷听,萧皇后叫那个人太公,那个人又和萧皇后说了很多话,这屋子是客房,应该是萧敬羽的住所,所以我推断萧敬羽就是萧皇后的太公,那当然就是萧统了。” “这么说你并没有见到里面说话的人?” “按你的话说,难道屋子里还有别人不成?” “对呀,有可能萧统也在萧敬羽的房间里,萧皇后去拜见萧统,而你却把萧敬羽当成萧统了。” “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节,可是萧统在萧敬羽的房间里干嘛?他一个堂堂太子,如果他在萧府的话,不应该住在客房里呀!” “有可能是临时到了萧府,萧府不过是一个乡村府邸,哪有什么像样的房间接待他,所以就暂时住在了客房里。” “你想得有些复杂,我觉得不可能是别人,虽然当时他们说话声音很低,但是那声音像极了萧敬羽。” “你见过萧统吗?” “我只是听过,萧统是中原鼎鼎有名的人物,对古文的考据无人能及,当年无人能懂的蝌蚪文,就是被他破解的,可惜他死得太早,蝌蚪文又成了一个谜团。” “可是那个丫鬟明明说萧敬羽不是萧统的。” “她那是骗你的,为了主子的安慰,她能随便告诉你萧敬羽是谁吗?” “如果这萧敬羽是萧统,他回乡祭祖就是给自己上个坟?他肯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萧敬羽和萧皇后都是僵尸的话,呀,他们能不能是僵尸家族呢?” “僵尸家族,按照你的意思,僵尸也会遗传吗?” “当然有可能了,一个家族血型特殊的话,就有可能导致整个家族都会变成僵尸。” “第一次听到这种怪论。” “首先萧统肯定是僵尸,他的丫鬟守陵这么多年,却不知道她守的是空陵,那萧统肯定是尸变以后偷偷爬了出来。” “看来还真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说着玩的,按你这么推断的话,萧侑臣和萧妃娜也都应该是僵尸!” “按照现代医学的研究,僵尸的血液里有尸毒,这种尸毒很罕见,普通人若是感染上这种尸毒,立刻便会被毒死,只有少数人具有免疫能力,而这些人往往就会发生尸变,变成僵尸,萧家的人很可能就有这种遗传基因。” “萧侑臣我没注意,不过那萧妃娜不是死了吗?她也没变成僵尸呀?” “僵尸需要养,妥善安葬之后,若是天时地利墓和,养尸三年,便可殄化成人,就像萧统。” “复活了?” “对呀,死而复生。” “你这么一说,僵尸倒好像很神奇。” “有了僵尸基因,死亡就会成为尸变的契机,所以我猜,萧皇后是被萧敬羽咬死的。” “你的意思是,,?” “萧侑臣和萧妃娜已快成年,所以这次萧敬羽回乡祭祖,应该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咬死他们两个。”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我说的不对吗?” “难道萧妃娜是被萧敬羽咬死的?” “不是,她是自杀的。” “这样她还能尸变吗?” “不是被僵尸咬死的,是不可能尸变的。” “要你这么说,僵尸咬人也不是害人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当然不是,僵尸为了传承,就只好到处咬人,就像是繁殖后代,这么说你懂吗?” “不懂。” “换个词,寻找尸宝。” “我说的尸宝,是不会复活的。” “哦,就是干尸呗。” “差不多,就像那些坐缸不腐的道人。” “那这么多年,你都没找到一具合适的吗?” “没,其实我一直在找我自己的。” “没找着?” “我只是忘了埋哪儿了。” “瞧你这记性。” “我对中原很陌生。” “女生都这样,没有方向感。” “你可以帮我找呀!” “不用找你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鄯珠。” 101 好太王 “看我呀!” 在黝黑的山谷里,这个毛骨悚然的声音四处游荡着,把夜鸟都吓得瑟瑟发抖,她像个幽魂似的在暗夜里穿梭,突然停在了一处峭壁前。 峭壁上的倩影,此时披头散发,胡乱的披着一件外衣,裸露的身体上血迹斑斑,好像故意化了特效的装扮,专门用来吓唬路人,此时,她双眼空洞无神,阴恻恻的盯着山谷,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转身又飘下了山崖。 远处却有一个黑影,偷偷望着她很久,正慢慢靠近时,却不防她突然折了回来,正好撞了个正面,不由得呆立在那儿! “看我呀!” 萧妃娜突然停在他的面前,豁地将衣襟展开! “娘子,是我呀,我是颜俍!” “娘子,是我呀,我是姜玮!” 颜俍面色惊慌,身体中突然冒出两个声音,听得萧妃娜愣了愣,她见颜俍伸过手来,竟似要抱住自己,突然哈哈一笑,伸手一挥,突然将颜俍的双眼挖了出来。 “啊!” 惨叫声顿时传遍山野。 颜俍血流满面,惨叫道:“娘子,你为何这般对我?” 姜玮哼哼唧唧,惨笑道:“我告诉你萧妃娜已死,你偏不信,活着时你害我,我死了还要受你连累!” “我连累你?你强行霸占我身体这许多天,如今你又害我双目失明,还说我连累你?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颜俍突然张开双手,向着萧妃娜道:“娘子,我不管你是死是活,再让我抱一下,可好?” “她既然已死,你为何还要抱她?” 萧妃娜咯咯一笑,颜俍猛地向前一扑,却扑了个空,突然又疯了似的到处抓扯,“娘子,娘子,再让我抱抱,可好?” 他左一下右一下,忽然就晃到了山顶,双手向前再扑时,脚下却突然一空,顿时跌进了黑漆漆的谷底。 “娘子!” 山谷中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看我呀!” 萧妃娜却哈哈一笑,笑声早已飘向了远处。 她不疾不徐的在山间游荡,突然又发现了一个人影,豁地腾身过去,正要开口说话,猛见来人手中亮出一道金符,高声喝道:“九宫出列,老君出宫!” 金符化作一道金光,猛地拍向萧妃娜的胸口! 在金符及身的刹那,秃发井苍突然从萧妃娜的身躯中闪身出来,转身一笑,“看我呀!” 迎面却突然刺来一把宝剑! “孽畜,纳命来!” 秃发井苍娇躯一转,身体一荡,突然便闪身到数丈之外,她哈哈一笑,像幽魂落下的一道阴影,蓦地又消失不见了。 “看我呀!” 笑声再次响起时,已经在山谷的另一边,而此刻,她的面前突然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正是孙思邈,他怀里抱着秦鸣鹤,正在暗夜下独自前行。 秃发井苍闪身到孙思邈身前,猛地将长发分开,咧嘴一笑时,忽见孙思邈的手指一闪,已经点向她的膻中穴,她急速侧身避开,忽地向后一荡,正要闪身到别处,可是孙思邈如影随形,手上荡起一股劲风,忽地向着她面门拍过来。 秃发井苍急忙趋身躲闪,可是孙思邈一掌快似一掌,数招过后,秃发井苍顿时身形见拙,手忙脚乱,孙思邈怒喝道:“秃发井苍,你神志失常,老夫本不想理你,可是你竟敢调戏老夫,当真是活腻了,让老夫送你上路!” 老者左手抱着秦鸣鹤,右手暗暗积聚起杀气,正要结果了秃发井苍,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药兄,手下留情!” 孙思邈哈哈一笑,忽地闪身到一边,回头笑道:“可是好太王到了?” 幽暗的月光下,忽地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一袭白衣,面容俊雅,晶亮的眸子在暗夜下熠熠生辉,孙思邈一声笑毕,他已腾身来到身前,哈哈笑道:“高安背负先祖,不能给药兄施礼,还望见谅!” 孙思邈打眼观望,见高安背着一个白发老者,老者双眉低垂,呼吸微弱,竟似身负重伤,不禁愣道:“敢问先祖是哪位?为何身受重伤?” “先祖便是太祖王。” 高安低声说完,孙思邈不由得频频点头,他早猜到是高安带领众人劫了地狱,却没想到太祖王竟真能从地狱中逃生,即便此刻现身在他面前,还兀自不敢相信,他正要上前搭脉,忽听高安叫道:“秃发井苍,站住!” 秃发井苍本已悄悄闪身到一边,正要飘向远处,猛地听见高安的喝声,立刻急速后退,没想到眼前人影一闪,高安已经挡住了去路,再要逃窜时,忽觉身躯一麻,已经被高安连点了几处大穴,顿时动弹不得。 “太王兄,你这点穴的手法越发娴熟了。”孙思邈由衷赞叹,高安笑道:“都是药兄教的好,高某献丑了。” “可是,”孙思邈捻了一下胡子,“为何不索性点了她的死穴?” “我并不想杀她,”高安顿了顿,对着药王笑道:“相反,在下还想请药王兄救她。” “救她?”孙思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你们还有什么瓜葛不成?” “我们是老相识,”高安笑了笑,“原本我还以为她只是死了,没想到竟然精神失常,她这毛病能治吗?” 孙思邈摇了摇头,心头却蓦地生出一丝警觉,当下笑道:“先看看太祖的伤,然后再说。” 高安将太祖王平放在地上,躬身立在身旁。 太祖王看起来八十多岁,脸上布满了皱纹,此时呼吸微弱,仍旧昏迷不醒。 孙思邈将手搭在太祖王的手腕上,沉吟良久,示意高安将太祖扶起来站好,忽地伸指在太祖身上一阵点戳,看起来只是简单的点穴,却累得孙思邈气喘嘘嘘。 他又将手搭在脉搏上,皱眉凝思半天,忽地又点了几处穴道,又在太祖的周身上下一阵拍打,良久方道:“性命无忧,只是,一身修为已尽数化为乌有。” 高安叹道:“太祖几乎吸尽了地狱中的恶鬼,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这身修为,都是我部署不周,可恨哪,可恨!” “你们这次去了多少人?”孙思邈皱眉道。 “三十九人,”高安叹了口气,“除了我,其他人等全部阵亡。” “哦,”孙思邈摇摇头,“眼下牛头等鬼王已经全部出动,还是赶紧找个安全之地方为上策。” 高安点点头,“还请药兄将她一并救治了如何?” “嗯!” 孙思邈忽地拿出一个铁盒,从盒中取出一把银针,在秃发井苍的头上东一下西一下,瞬间便插得满满登登。 “太王兄,”孙思邈咳嗽一声,“当年你救过老夫一命,老夫也教了你一手点穴的功夫,如今又帮你救治了二人,可算报答了你的救命之情?” “药兄的意思?”高安勉强笑了笑。 “谁都知道这秃发井苍是个盗贼,”孙思邈忽地沉下脸,“听说当年还从魔鬼谷中盗出了魅鸾宝戒,难道他们当年的所作所为正是受了太王兄的托付?” “药兄是个爽快人,”高安点了点头,“确是受了在下的托付,药兄为何这般过问?” “哼!” 孙思邈突然将秃发井苍头上的银针尽数拔了出来,抱拳道:“不妨跟太王兄交代清楚,孙某乃是楼兰人,此娘子孙某今日将她治好,下次再见时,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再会!” 孙思邈大袖一拂,抱起秦鸣鹤转身便行。 高安一时语塞,见孙思邈已经走远,急忙朗声道:“多谢药兄的救命之恩,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102 行善 “是你?” 秃发井苍惊讶的看着高安,眼神渐渐澄明,终于露出正常人的神态,高安蓦地一笑,“你还能认出我吗?” “太王陛下,”秃发井苍欠了欠身子,“我这是在哪儿,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秃发井苍环顾四周,脸上一阵迷惘,忽见自己赤身裸体,顿时臊得脸色通红,她不知该如何遮住身体,急忙背转了身去。 高安站在她的身侧,眼望星空,黯然道:“你受了很多委屈,过去的事情可曾记得?” “我,”秃发井苍低头想了想,“我这脑中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那日,那日我和兄长进入魔鬼谷,盗出了魅鸾宝戒,后来,后来我变成了鬼,可是,可是是谁杀死我的呢?我,我,后来的事情怎么想不起来了?我现在,我现在还是鬼吗?” 高安点点头,“你死了以后被打入了地狱,而且神志失常,是药王孙思邈救治了你。” “药王?我怎么从地狱中出来的?” “地狱发生了暴乱,大家都跑出来了。” “啊?我兄长怎么样了?” “他很好,一直在找你。”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快带我去见他。” “你知道现在是哪年吗?” “哪年呀?” “高句丽建国七百年。” “啊?已经过了一百年了?” “你兄长说,当时魅鸾戒指在你手上,后来呢,戒指怎么不见了?” “我当时被人追杀,情况危急,正好碰上一支去中土朝贡的皇家卫队,便将戒指藏在一箱珠宝里面,本想着再取回来的,可是,” “朝贡?当时应该是萧衍在位,嗯,这就棘手了。” “那怎么办?” “若是萧衍将魅鸾赠给了某个皇亲国戚,这百年以后,就很难知道流落到何处了。” “承蒙陛下看得起我们兄妹,若是无法找到魅鸾戒指,所付酬金奴家自会尽数奉还。” “萧衍非常疼爱太子萧统,若是朝贡物品,稀有的宝贝多半会给太子妃,而太子妃又去世的早,那魅鸾宝戒只怕已经做了陪葬品,酬金你先不用急着还,查看一下萧统和太子妃的墓葬,或许还能有些希望。” “好太王,哪里跑!” 远处突然出现了几个黑影,忽地便围到了高安身前,却是牛头和黑白无常等人,高安将太祖王背在背上,低声道:“咱们分头走,他们奈何不了我,你逃命要紧!” “谁也别想逃!” 牛头的一双巨斧猛地劈了过来,秃发井苍急忙后退,可是众人貌似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各种武器齐刷刷的击向了高安,高安晃了几晃,在看似密不透风的夹击中硬是闪出了重围,忽地向着一个山脚奔去。 “站住!” 牛头嚎叫着,带头追了过去。 眨眼的功夫,众人便不见了踪影,秃发井苍失魂落魄般站在那儿,一时竟不知该去何处,“我竟然下过地狱,可是,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她四处望了望,暗叹一声,向着远处的一个村落行去。 走了没多远,忽见村头冒出了一个黑影,他张扬着双手,脚不沾地般向着她飘来,当下一愣,等那黑影走近时才发现,他双目黑洞洞的已经没有了眼珠,正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 秃发井苍心生好奇,当下飘向他身边,微微一礼道:“敢问这位公子,你可是要去投胎?” 瞎眼鬼一愣,愕然道:“你能看见我,你也是鬼吗?” 秃发井苍点点头,“奴家也是鬼,也想去投胎呢!” “还投什么胎呀!”瞎眼鬼叫道,“那奈何桥已经被拆散,如今阴阳相隔,咱们这些小鬼是没法投胎了。” “怎么会这样?”秃发井苍听得有趣。 “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呀,这点都不知道?”瞎眼鬼揉了揉眼睛,“听我的话赶紧躲起来,这个世道做鬼也不安全,我就是被一个叫秃发井苍的恶鬼抓瞎了眼睛!” “什么?”秃发井苍顿时愣住。 “她是从地狱来的厉鬼,来阴府里的鬼王都制不了她,你也要小心点,她是个疯子,见人就挖眼珠!” “还没请教公子大名?” “在下姜玮,都别客气了,各自逃命去吧。” “可是,”秃发井苍摇了摇头,“公子你这般盲目逃亡,要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找到一个活人,附体到他身上,苟且偷生就罢了。” “哦,”秃发井苍四下看了看,见姜玮去的方向与村落正相反,便道:“还是我扶公子吧,前面有个村子,那里肯定有活人,我帮你找个合适的人。” “那可太好了,”姜玮见这女鬼竟肯帮扶自己,顿时高兴起来,“我活着的时候,可是这一带的名人,可惜没能遇见过娘子,对了,还没请教娘子芳名,家住哪里?” 秃发井苍只叹了口气,她扶着姜玮,忽忽几下便飘进了村里,只是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屋子里也黑黢黢的,竟似没人,她正犹豫着,隐约的听见村头传来了说话声,便几步荡了过去。 村头关帝庙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坐了一群人,他们老老少少的聚在一起,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在众人的前面,坐了四五个人,他们的眼眶处都缠着纱布,纱布上血迹斑斑,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个死人似的一声不吭。 “肯定是厉鬼作恶,”一个老者高声说道,“咱们还是回家杀只鸡,把鸡血涂在门楣上,都猫在家里别出来吧。” “我家相公早上刚杀只鸡,鸡血溅了他一身,可还是着了道,鸡血根本就没用。”一个中年女子边哭边道。 一个年轻小伙子突然站了起来,“要我看咱们还是去蟠龙山请个道士过来,做一场法事,方能消灾免难。” “请道士很贵的,”老者咳嗽道,“再说现在世道不太平,谁肯去请道士呢?” “我去,”小伙子拍了拍胸脯,“只要凑够了银两,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把道士请来!” 秃发井苍见这位年轻人长得倒也不俗,跟姜玮的身材又相仿,便拉着姜玮走到他身边,悄声道:“这位后生我看就不错,你这就附体去吧。” 姜玮点点头,摸索着抓住了小伙子的胳膊,一点一点的贴了进去。 众人被小伙子说得动了心,当即开始凑起了银两,银两凑足了一小包,放在老者手里,老者来到小伙子身边,叮嘱道:“这可是全村人的家当,你路上小心,这就动身吧!” 小伙子看了看,正要伸手去接,却突然将双手抬起来,猛地挖向了自己的眼珠子,老者一惊之下,鲜血却噗地溅了他满脸,吓得相邻们哇呀一阵大叫,拔脚就跑。 小伙子一声惨叫,疼得差点昏了过去,秃发井苍一愣,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她暗恨一声,突然伸手抓进了小伙子的身体里,一把将姜玮拽了出来,怒喝道:“我好心让你附体,你为何这般无故害人?” “我眼睛都瞎了,要他的眼珠何用?”姜玮说得倒是理直气壮,秃发井苍没想到姜玮这般卑鄙,她见旁边有棵桃树,忽地腾身过去,伸手折过一个桃枝,冷笑道:“既然你眼睛都瞎了,活着何用?” 说罢噗地一声,将桃枝刺入了姜玮体内,姜玮一声惨呼,顿时化作了一道黑烟。 103 偷听 “兄长,起来吃饭了!” 颜康成睡得正香,哼唧了一声,翻身又睡,颜乐苒忽地一下拉开了窗帘,叫道:“快点起来,大家都等你呢,深更半夜不睡觉,又跑哪儿去了,还说昨天那个人是颜俍,只要神经不正常的,就是你!” 颜康成被颜乐苒揪着耳朵坐了起来,迷迷糊糊道:“你干嘛呀这是,比我妈还凶,我昨晚去找鄯珠,这才刚回来,你们先吃行吗?我再睡一会儿。” “不行,大家都等你呢!” 颜乐苒硬是把颜康成拽出了被窝,逼着他洗漱完毕,等颜康成来到厨房一看,哪里有什么大家,只有苏姚兮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发呆。 苏姚兮扭头看了一眼颜康成,也不说话,还是那么呆呆的坐着,颜康成气道:“呀,怎么变了个人了,你还是苏小姐吗?” 苏姚兮还是不支声,颜康成笑道:“怎么?我欺负你了?”苏姚兮叹了口气,撅嘴道:“你又不调戏我,半夜去玩也不带我,我也是黄花大闺女,这么干坐了一晚,我这不是守活寡吗?” “你瞎说什么呀!” 颜康成给苏姚兮盛了碗粥,瞪着她道:“你还是别说话了,你这汉语水平是要咒死我的节奏。”苏姚兮嘟嘴道:“现在话也不让我说了,你这是要气死我的节奏。” 颜康成又被苏姚兮气乐了,笑道:“鄯珠失踪了,我昨晚找了大半个晚上,你这身体还没全好,我能让你去折腾吗?”苏姚兮眨眨眼道:“那你这是心疼我了?” “好吧,好吧,就算心疼你,赶紧吃饭吧。” 苏姚兮噗哧一声,立马露出了笑脸,“相公,你先吃。” “我,我,”颜康成登时哭笑不得,“给你点笑容你就灿烂,不是跟你说过吗,相公不是随便叫的,懂?” “咱们不是调戏过了嘛,”苏姚兮低声说着,撅起了嘴正要吃饭,忽见鄯茹闪身进来,急匆匆道:“颜公子,快出来!” 苏姚兮撂下饭碗就站了起来,颜康成赶紧拦住,“姑奶奶,你先养好伤,伤好了去哪儿我都带你,OK?” “OK什么?”颜乐苒忽然大步走了进来,“我刚让你把她哄好了,怎么又要走?” 颜康成实在没法解释,赶紧拍屁股就走。 “你也没睡?”鄯茹看着无精打采的颜康成。 “我倒是想睡,可硬是被人叫了起来,唉,美女多了也头疼呀!” 鄯茹瞪了颜康成一眼,“你快跟我来,我遇见了一个人,这会儿跑哪儿去了呢?” “谁呀,这么神秘兮兮的。”颜康成奇道。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僵尸,已经练成了二重阴身,很厉害的那个,我刚才见他背着一个人,往这个方向走的,怎么没了呢?” 鄯茹带着颜康成又忽忽追出了数里,还是没有什么发现,顿时有些失望,颜康成不解道:“他厉害就厉害呗,有什么好看的?” “我是让你见见高人,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僵尸也是需要修炼的,可是我认识你这么久,就没见你修炼过一次。” “我和你一样,都比较懒,”颜康成嘿嘿笑了笑,“我最喜欢的就是睡觉,能让我再回去睡一会儿吗?” “表兄!” 颜康成话未说完,却被一人的叫喊声打断,鄯茹嘻嘻一笑,“可别说我不让你睡觉,找麻烦的来了。” 颜康成循声望去,果然是闻殊,他连跑带颠的过来,怀里竟然抱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萧妃娜! “表弟道长,你这是干嘛呢?” “你这不是看见了吗?”闻殊皱眉道,“我正要把萧施主送回萧府,可是我一个道士抱着一个女尸成何体统,正好碰见了表兄,就由表兄代劳如何?” “不行,眼下我忙着呢!”颜康成晃了晃头,“我要去找鄯珠,他不见了,你不是知道吗?” “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等表兄将萧施主送回萧府,我陪表兄去找鄯珠如何?” “那我抱着一个女尸就成体统了呗?” 鄯茹笑道:“还是我送萧妃娜回府吧,你们去找鄯珠。” 闻殊含笑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颜康成直摇头,“还肾亏呢,肾好,肾好你就跟我走吧。” “表兄?” 颜康成晃了晃头,忽道:“表弟道长,你会占卜吗?” 闻殊摇了摇头。 “没有个方向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你们九阳宫的晦泽道长,他会占卜吗?” “唉,”闻殊叹口气,“他已经双目失明了。” “什么?怎么搞的?”颜康成很吃惊。 “这两天闹鬼,很多人被一个厉鬼弄瞎了眼睛。” “还有这事?什么鬼呀,专门挖眼睛?” “谁知道呢,现在这么乱,到处都是鬼,你也要注意。” “呀,表弟还挺关系我的嘛。” “药王不是说了,你是什么伏色摩那转世,我又是楼兰人,不管是真是假,你总是个好人吧?” “好人,当然是好人,而且肾好,知道吗?” “你要去哪儿?” “去县城里打听打听,昨天太晚,城里已经没人了。” 二人顺着小路往县城走,走了没多远,忽然发现前面的一个岔路口闪出一个人影,那人影脚不沾地,飘飘忽忽,闻殊见状,立刻就要拔剑上前,却硬是被颜康成拦住。 “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抓鬼?”颜康成小声道。 “让他们转世投胎,好生做人。”闻殊应道。 “现在奈何桥都没了,他们也投不了胎,你还抓他们干嘛?” “他们从地狱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投胎就让他们归西。” “那可不一定,他们从地狱来,说明经过了一番改造,很可能想重新做人呢!” “按你这么说,厉鬼还能改造成好人?” “要不然关着他们干嘛?直接杀光不就省心了?所以说你的境界还有待提高,你看人家地藏菩萨,不但不杀鬼,反倒下了地狱去教导他们,这就是差距,所以说你不能见到鬼就杀,你看鄯茹,人又漂亮,心地又善良,我说的没错吧?” “鄯茹是楼兰人,自然另当别论,我又不是地藏菩萨,见鬼就杀是我的职责,先别说了,她过来了。” 二人闭上了嘴,忽见那女鬼往回一晃,突然停在了他们身前,二人佯装前行,不理不睬,那女鬼盯着他们看了看,像是要问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忽地又荡回到前面。 她的前面出现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弯着腰,背着个竹篓,正在拾粪,女鬼比量了一番,似乎不太满意,便又往前飘去。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就是一个普通小鬼而已。” “她可能在寻找宿主。” “咱俩是男的,她不好意思,那老太太常年弯着腰,太累。” 这个时间也不太早,可是山道上除了老太太,竟然再没遇见别人,女鬼在前,二人在后,没多久就进到了县城里。 女鬼在街道上东瞅瞅,西看看,似乎对各种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在一个杂货铺前,对着一个风铃也看了很久,然后在人群中漫无目的的晃着,看样子倒是挺开心的。 “她要干嘛?” “还挺挑的,肯定要找个漂亮的宿主。” 女鬼在街上晃了晃,忽然在悦来客栈门前停住,她向着一扇窗户看了半天,突然飘身闪了进去。 “不好,她要害人!” “别大惊小怪,你先听听。” “你能听见?” “当然!” 颜康成拉着闻殊在一个茶馆里坐下,耳朵里不断传来那个女鬼惊讶的说话声。 “兄长?真的是你?” “妹妹?真的是你?” “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慢点,咱们一个个说,先说说你。” “其实我也很糊涂,当年我被人杀死,后来变成了鬼,好像还下过地狱,不过这些都是听好太王说的。” “好太王?你见过他了,在哪儿?” “就在城外,他被牛头等人追杀,又不知去哪儿了,他们没有追我,我就到这里了,然后就看见了咱们家的标识,幸亏你挂在了外面。” “这一百年,我走到哪儿都保持着这个习惯,就是想让你看见,你突然就失去了踪影,为兄着实为你担忧,你刚才说被人杀死了,是谁?” “这个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这个怎么会想不起来呢?你再想想。” “当年在魔鬼谷和你走散以后,我便在谷口等你,没想到突然就遇见了埋伏,我想起来了,那人戴着个面具,口口声声让我交出魅鸾宝戒,好像他早就知道咱们去盗墓似的,我见势不妙就赶紧逃,可是最后,还是被他追上了。” “那魅鸾戒指被他抢走了?” “没有,我绕了个圈,正好看见了去中土朝贡的卫队,便将戒指藏到了里面,可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又被他从后面追上了。” “朝贡的卫队?” “好太王说,当时是萧衍在位,这枚戒指很可能送给了昭明太子妃。” “真的?” “就算真的,那昭明太子妃埋在哪儿,你知道吗?” “说来真巧,我恰恰知道昭明太子妃的墓葬地。” “在哪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九龙山!” “啊?”颜康成听得瞪大了眼睛,想起了那个鬼丫鬟的话,“难道萧统将太子妃的尸体移到了九龙山上?” 颜康成见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道:“表弟,今天是农历初几?” “七月十五。” “呀!” 颜康成腾地站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跑,闻殊急忙跟上,皱眉道:“你慌里慌张的这是干嘛?你都听见什么了?” 颜康成闷着气也不吱声,向着九龙山的方向急速奔驰而去。 104 去九龙山 闻殊一路上听着颜康成讲起移魂换骨的事儿,心下也是惊疑不定,“你确定是萧敬羽?确定在九龙山?” “咱们在凤凰谷的时候,萧敬羽就不辞而别,萧府发生血案的时候,萧敬羽也始终没有出现过,我猜肯定是他趁乱劫持了鄯珠,这九龙山连孙思邈都难以进入,里面肯定布满了机关暗道,咱们在古墓里碰见的那些穿骷髅衣的家伙,肯定都是萧敬羽的手下,他这么大张旗鼓,只怕已经谋划很久了。” 闻殊见颜康成说话的功夫,脚下丝毫没有停顿,不由得暗暗佩服,他苦练轻功数年,竟不能将颜康成甩在后面,当下便和颜康成较劲起来。 “一柱香的功夫,看看谁先到九龙山脚下。” “好!” 他二人在乡间的小路上急速飞奔,便似御风而行,潇潇洒洒,路过的村民一个个目瞪口呆,禁不住大声喝彩起来。 颜康成见卯足了劲也只能和闻殊并肩而行,便笑道:“表弟,你见过秃发井尾没?” 闻殊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颜康成一笑,又道:“刚才遇到的那个女鬼,是他的妹妹,叫秃发井苍,他们可是中原鼎鼎大名的盗墓贼,你没听过?” 闻殊不说话,还是摇了摇头。 颜康成哈哈笑道:“盗墓贼肯定都跑得快,有机会咱们应该和他们较量一番,咦,你别光摇头,说说话呀!” 闻殊还是不说话,连头也不摇了。 “哈哈!” 眼看着来到了九龙山脚下,颜康成大笑一声,一个急刹车,和闻殊同时停了下来,他的独门轻功并不擅长远距离奔跑,此时能和闻殊并驾齐驱已经非常开心,正要自我表扬一番,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了说话声。 “二位好俊的功夫!” 颜康成一愣,前面的路边有一个凉亭,凉亭里坐着两个人,他凑身过去一看,顿时有些傻眼,说话的那位却正是跟他打过照面的秃发井尾! 秃发井尾朗然一笑,“颜公子,又见面了!” 颜康成揉了揉鼻子,抓了抓耳朵,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秃发井尾刚才明明在客栈里,他离开茶馆的时候还隐约听到了他的说话声,怎么此刻竟然出现在这里? 他看了看秃发井尾旁边坐着的姑娘,穿着打扮虽然像个村姑,可是眉清目秀,气质脱俗,竟完全像个大家闺秀,他正愣神时,秃发井尾笑道:“这位是舍妹秃发井苍,敢问这位道长法号怎么称呼?” “贫道闻殊。” 闻殊躬手回答,心里却暗吃一惊,刚才颜康成说得明白,那个女鬼叫秃发井苍,难道此刻已经找到了宿主?他们二人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位秃发井尾也是鬼上身? “他是我表弟,”颜康成打了个哈哈,“今儿这天气真好哈,我们二人闲着没事,准备到这山上游览一番,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颜公子,”秃发井尾呵呵一笑,“巧得很,我们兄妹也想到此一游,不如就结伴同行,如何?” “好啊,”颜康成哼哈一声,他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回头冲着秃发井苍一笑,“这位妹妹好漂亮哈。” 秃发井苍微微一笑,忽道:“颜公子,你手上的戒指也好漂亮。” 秃发井尾和闻殊搭上了话,缓慢前行,颜康成见秃发井苍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不由得笑道:“这个嘛,当然漂亮呀,不然我戴它干嘛。” “公子从哪儿得到的这枚戒指,一般的工匠做不出来呢!”秃发井苍露齿一笑,竟然刨根问底起来。 “这个嘛,”颜康成想了想,“不瞒你说,是青楼的一个姐姐送的,哈哈。” “能让奴家看看吗?” 颜康成没想到这秃发井苍竟然对这枚戒指打起了主意,他本想着用它来骗骗秃发井尾的,此刻竟然撞上了他们,不如就地胡诌一番,“这个可不好,它不是一般的戒指,因为,” “因为它很像魅鸾。” “什么?” 颜康成吃了一惊,秃发井尾也停下了脚步,一道凌厉的目光倏然射了过来,秃发井苍笑了笑,“只是很像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它是个赝品?” “不错。”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真货。” 颜康成心里顿时炸开了锅,他本想随便哪个戒指骗秃发井尾,怎么会想到竟然撞上了个赝品?当下便故作惊讶道:“这世道是完全变了,我花了大价钱的,他竟然敢骗我!” “谁这么大胆呀?”秃发井苍笑问。 “邬目侩,这老不死的,再被我遇到,非宰了他不可。”颜康成愤愤不平的说道。 “他已经被我杀了,”秃发井尾忽然转身笑道,“颜公子,咱们今晚的交易还算数不?” 颜康成吃了一惊,一时有些尴尬,秃发井尾又笑道:“不急,等颜公子找到了真品,咱们再做交易,寒舍离这里并不远,在下随时都会恭候颜公子大驾光临。” 颜康成闷声不语,跟着众人往山上行去。 此时山路渐陡,两边树木渐渐稀少,而嶙峋怪石渐渐增多起来,众人屏息提气,加快了步法,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终于到达了一个山顶。 山顶上是个缓坡,顺坡而上,很快便来到一个山洞前,山洞两边是陡直的峭壁,高耸入云,竟似人工砍削的一般,普通人要想继续前行,只剩下山洞这一条路。 “颜公子,咱们先上去看看如何?”秃发井尾笑道。 颜康成抬头看了看,他刚才被秃发井尾揶揄,心里一直郁闷,此时故作为难,看了一眼闻殊,皱眉道:“表弟,你能上去吗?” 闻殊看了看,笑道:“山顶被云遮住,不知道有多高,百丈以内应该没问题。” “好,咱们就比比看谁先上去!”秃发井尾大笑一声,豁地拔地而起,猛地在崖壁上一踏,借势又跃将上去,闻殊双手一阵,随即踏步跟上,潇洒之态绝不输与秃发井尾。 秃发井苍微微一笑,“颜公子,你先请。” 颜康成大嘴一咧,“你先,你先。” 秃发井苍抿嘴一笑,长袖一摆,如蜻蜓点水般轻飘飘飞了上去。 这块峭壁足有一百多米,眼前如云海般一望无垠,再也看不见任何山峰,可是脚下烟雾缭绕,只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跌入万丈悬崖,正观望时,忽听崖壁下传来了颜康成声音: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表兄,你这是什么功夫?竟能一步步走上来?”闻殊惊讶得合不拢嘴。 “唉,没什么,表弟,下次咱们比比谁慢如何?” “比谁慢?肯定是表兄最慢!”闻殊由衷赞道。 秃发井尾亦是惊得直皱眉头,更加摸不清颜康成深浅,就连秃发井苍也直怀疑,“若是以鬼之身,尚可漫步而上,可是他这肉身之躯,又是如何做到的?” 颜康成见他们一个个瞪着眼睛,装逼的快感瞬间爆棚,顿时哈哈大笑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呀!” 秃发井尾笑道:“颜公子不但轻功冠绝宇内,文采亦是天下无双,在下当真是佩服至极!” “唉,”颜康成挥了挥手,“这种文章我一抓一大把,没什么大不了的,咦,你们怎么不走了?” 眼看前无去路,众人商议一阵,只好又攀援而下,返回了原路。 这次颜康成又慢腾腾的走下来,免不得又高声朗诵起来: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105 不服就干 山洞曲曲折折,宽窄不一,有的很长,有的很短,一洞连着一洞,好似没有尽头,可是走着走着,众人突然咦了一声,竟然又回到了原先的山洞口。 “什么情况?竟然转了一圈?” 颜康成猛地想起,这地形和萧家古墓有些类似,可是那古墓可以堆砌成圆,这么大一座山,如何又能够做到? 众人一时没了主意,山洞都能弄出这般花样,只怕陡崖上面更加凶险。 “要我说,你们就是走得太快了,”颜康成摆了摆手,“都别大眼瞪小眼了,咱们再走一遍,这次呢慢一点,每过一个洞口都查看一下,或许就能发现机关暗道。” 颜康成说罢大踏步就往前走,走过了几个洞口,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在一个宽度仅容一人的洞口处,豁地发现了洞口右边有一个凸起的木桩,当下使劲一搬,吱嘎一声,洞口旁边竟然移过来一个石门,蓦地将原先的洞口遮了个严严实实。 “你看,你看,”颜康成哈哈大笑,“我就说有暗道吧!”众人皱了皱眉头,当即又往前走,可是同样走了四五个山洞,前面竟突然遇到了陡崖,就像最外面的山洞口一样,只是这里封的严严实实,没有一点出路。 “再慢点,往回找,肯定会有出口。” 众人又往回找,走到了来时的岔路口,再次搬动那个木桩,石门又移动了过去。 “你们别看我呀!咱们顺着这个路再走走,看看还有没有木桩。” 走了四五个洞口,果然又发现一个木桩,拉开之后,又现出了一个洞口,可是进去走了几段,还是个死胡同。 如此这般一番折腾,整个圆形山洞发现了五个木桩,五个死胡同。 “真烦人,难道这里面暗藏着什么奇门遁甲?”颜康成挠挠头。 秃发井尾笑了笑,“并不是按照寻常的奇门遁甲来布置,洞主只是利用了这些天然屏障,随机布下了机关而已,咱们四个人,五个出口,再分别查找一番,找到出口的就做个记号,没找到出口的回来再找。” “呀,我还真忘了,你是专家哈!” 秃发井苍也笑了笑,“颜公子也是专家呢,咱们就比比谁先找到出口吧?” “颜公子擅长比慢,舍妹就别为难他了。” 众人哈哈大笑,又开始继续查找,可是四个人在四个死胡同分别找到了出口,颜康成在崖壁顶部找到了入口,秃发井尾在一颗树后发现了暗道,闻殊在一处山洞中部发现了环形铁扣,秃发井苍在一堆树丛后发现了石桥。 四个人又各自前行,又走了几个洞口,突然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汇集到了一起。 “嘿!这萧统挺会玩哈!” “哦?”秃发井尾眉毛一扬,“颜公子也知道这洞主是昭明太子?“ “你们不也知道嘛,这里是太子妃的墓葬。” 这话一出,颜康成顿时后悔不迭,可能是山洞把他转迷糊了,想也没想就顺嘴说了出来,听得秃发井尾登时脸色一沉,杀气顿显,瞬也不瞬的盯着颜康成。 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颜公子还知道什么?”秃发井尾一字一句的问道。 “嘿!”颜康成见秃发井尾脸色阴沉不定,突然有些火光,当下冷冷道:“该知道的我自然知道,怎么?想动武不成?” “好,就让在下来领教颜公子的高招!” 秃发井尾双爪一错,忽地抓向了颜康成,颜康成闪躲的功夫可算天下一流,面对秃发井尾凌厉的攻势,他自是化解的游刃有余,只是他运用的稍微娴熟的斧头不知道忘在了哪里,此时偶尔还击一拳,倒显得笨拙不堪。 “颜公子只会躲吗?” 秃发井尾看得明白,下手更加迅猛怪异,他二人在空地上转来转去,一会儿树上,一会儿悬崖上,登时斗得热火朝天。 闻殊看得手痒,当下就想跟秃发井苍比划几下,可是秃发井苍眉头一皱,“我可不想和道士动手,等你表兄死了,你再替他报仇不迟。” 闻殊看得着急,忽然叫道:“表兄你倒是还手呀,你就把巴掌当斧头来使,药王和斧魔的招法你都忘了吗?”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颜康成当即横掌为刀,豁地一下砍了下去,秃发井尾侧身一躲,颜康成顿时将双掌抡起来,咔嚓咔嚓的一阵劈砍,他运气二募穴之力,掌上带风,呼呼几招之下,顿时扭转了局面。 “好!” 秃发井尾一声大喝,突然招法一变,双臂喀拉拉一阵爆响,双臂竟似变成了四臂,羸弱的身躯竟似变成了巨人,手爪上忽地暴出了利甲,猛地向着颜康成抓来! “好!” 颜康成也是一声大喝,在闪转腾挪之际,双手忽掌忽拳,忽爪忽指,他模仿着药王的招法,越斗越兴奋,当下心无旁骛的厮杀起来。 “嘭!” 两只拳头突然撞在了一起! “停!” 在二人身形分开的一刹那,秃发井苍突然拦在了二人中间。 秃发井苍看着颜康成笑了笑,忽道:“你招法生疏,胜之不武,比斗之时切莫想着他人招法,这样方可自成一家。” “呀!” 颜康成若是没有经过这番比斗,光是听别人说教的话,只怕并不能够领会,可是眼下斗到关键处,秃发井苍如此一说,颜康成顿时如醒醐灌顶,茅塞顿开,他见秃发井苍闪到了一边,当即双拳一摆——“弓步冲拳!” 这个招法再简单不过,可是拳头上突然爆出一股杀气,呼地击向秃发井尾的面门! “好!” 秃发井尾眼见拳势凶猛,当下趋身后掠,在拳风堪堪击到身前时,豁地拔地而起,凌空一个旋转之后,忽地一拳击向了颜康成! 闻殊看得明白,他二人斗着斗着就斗出了杀心,此时哪是比武较量,简直就是拼命的打法,在继续下去只怕就要控制不住,当下笑道:“这位女施主,你刚才所说的临敌变化,我觉得非常中肯,奈何有些猪一样的家伙就是听不进去,你看如何是好?” 秃发井苍一笑,“我看你是手痒了吧,这样吧,你去和我兄长比划比划,我来领教颜公子的高招,如何?” “好!” 闻殊话刚出口,身子早已腾空而起,手上宝剑仓啷一声,顿时震动山谷,他剑花一抖,突地笔直刺了过去! 106 移魂换骨 秃发井尾斗得兴起,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弯刀,登时与闻殊缠斗起来。 秃发井苍却只站在那里,看着颜康成笑了笑。 “美女,你不是要和我比划吗?”颜康成早已准备好了架势。 “我见颜公子文采出众,咱们就比诗一首,如何?” “啊?” 颜康成差点笑喷了出来,“你要和我比诗?” 秃发井苍转头看了看,笑道:“奴家久未写诗,生疏的很,就以花为题,开为韵,先卖弄一首,请颜公子赐教——山叠花影款登台,偶入凡尘几度栽。未道春风何日暖,亭前却见故人来。” “哈哈!”颜康成笑道,“美女写的不错哈,这个花嘛,不好意思,你听好了——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秃发井苍喃喃的念着,忽然有些痴了,怔怔的望着山间的桃树柳枝,顿时伤感起来,“他是一国之君,我不过是个盗贼,为何还要这般痴念呢?” “美女,还比吗?”颜康成嘿嘿的笑着,“我这兜里还有一大把,要不要再来一首?” 秃发井苍叹了口气,忽然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去了。 “好不好也吱个声嘛,”颜康成撇了下嘴,他见秃发井苍不再搭理自己,只好去看闻殊和秃发井尾的比斗,他二人叮叮当当,斗得热火朝天的,看样子半天也不能罢手,便开始查看周围的地势,寻找下一个路口。 “嗷!” 山顶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嘶吼,如炸雷般突然撕裂了山谷,这声音离众人并不远,登时将众人震得浑身发麻。 秃发井尾和闻殊一惊之下,顿时收起了兵器,向着吼叫的方向急速奔去,颜康成和秃发井苍也立马追了过去,可是这边的方向是一片荆棘丛林,丛林中布满了沟壑,沟壑之下便是万丈深渊。 秃发井尾当先开路,在荆棘中左窜右跳,忽地站到一块巨石上,巨石前面却再也没有去路,却清晰的看见对面的一个山头,山头上立着一个巨型怪物,正张着血盆大口,咔嚓一声,将一颗碗口粗的大树一口咬断。 颜康成仔细一看,那怪物看起来像个巨大的蜥蜴,它通体黝黑,身上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它左摇右晃着,巨大的尾巴猛地扫在一棵树干上,登时发出了一声巨响。 “嗷!” 这怪物好像发狂了似的,猛地又是一声嘶吼! “看,那边有条路!” 闻殊说罢,腾身就跃了过去,那条路看起来离众人不远,可是却突然被一处峭壁遮住,如果硬是横着过去,只怕一个失误就会跌落进山谷。 “第五条路,我和闻殊回去。” 秃发井尾和闻殊对望一眼,当即返身折了回去。 “你不回去吗?”颜康成看了看秃发井苍。 秃发井苍笑了笑,忽地冒出一个黑影,“你先走,我到对面等你。” “你知道我能看见你?” “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嘿,你心眼儿挺多呀,她怎么办?” “让她在这儿休息。” 秃发井苍把那位美女平放在岩石上,看样子她好像睡着了。 颜康成点点头,忽地踏上了峭壁,一溜烟地直奔了过去,这块峭壁足有一百多米,对面就是那条羊肠小道,颜康成纵身跳下,回头一看,秃发井苍已经立在了对面的山头上。 “做鬼就是方便。” 颜康成紧跑几步,很快来到秃发井苍的身边,这地方离怪兽很近,那怪兽被锁链锁住,本来还龇牙咧嘴,可是看见了颜康成,竟突然变得温顺了,忽然俯下身子低着头,呼呼的喘着气,又不断的摇着尾巴,就像是见了亲人的小狗似的。 “咦?”颜康成挠挠头,“我认识它吗?它干嘛对我摇尾巴?” “它饿了,”秃发井苍忽道,“你看它的身边,全是人的骨头。” “啊?” 颜康成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果然看见了个骷髅头,他见怪兽的旁边有几个石屋,过去一看,顿时一惊,屋子里竟然摆放着几具尸体,“卧槽,难道这怪兽是萧统养的宠物?” 他见旁边有个空着的屋子,屋子里散落着几根狼牙棒,猛地想起来,这山上的骷髅人都去哪儿了?“难道恶鬼们跑到了这山上,把他们都吓跑了?” 他目光扫过,突然发现石屋的一个墙壁上刻着两个大字,仔细一看,猛地吓了一跳——颜俍! “啊?”颜康成倒抽了一口凉气,猛地想起那日在山脚下发现的两个石块,“难道颜俍被抓到了这里?” “呜!” 怪兽低吼着,两只前脚急促的抓扯着地面,带着血丝的大眼珠子不停的瞪着颜康成,颜康成撇了下嘴,忽又来到秃发井苍身边,“它很定以为我要给它喂食呢。” “你还真得喂它一个。” “为啥?” “你没看见吗,它正守着墓口。” “咱们绕过去不就完了嘛。” “你试试看。” 这时秃发井尾和闻殊也来到了身边,颜康成试图从侧面绕到墓口,可是那怪兽嗷的一声,脖子突然伸长了数倍,大嘴一张,忽地拦住了颜康成! “嘿,我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给我让个道,不然我让你好看。”颜康成吐了下舌头。 “难道你想杀了它?” “对呀,它的血肯定大补,嘿嘿!” 闻殊仓啷一下拔出了宝剑,作势便要扑上去,秃发井尾却突然闪身过去,抓起一具尸首便丢在怪兽身边,那怪兽猛地露出一排大牙,咔嚓咔嚓磕了几下,一口便咬了下去。 “喂!”颜康成大叫一声,“住手!” 可是怪兽不再搭理颜康成,咔呲咔呲的咬了起来。 “没想到颜公子还心疼个死人,好生慈悲。”秃发井尾揶揄道。 颜康成气哼哼的瞪着秃发井尾,嚷嚷道:“你对尸体这么不尊重,会遭报应的。” “哈哈!”秃发井尾大笑一声,当先闯进了募穴。 募穴不大,只摆放着一个石棺,可是石棺里空荡荡的,连个陪葬品都没有。 众人好生失望,立马转出募穴,秃发井尾看了看身后,蓦地纵身从募穴上跳了过去。 身后是一个高台,足有十多米高,它用一块块石阶垒成,高台上插着几根木桩,木桩上点着烛火,看起来很像是祭司的地方。 众人争先恐后的跃上了高台,突然愣住了。 高台之上,萧敬羽拿着一个招魂幡,像个道士似的正在做法,他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竟不理会台上的众人,兀自叽里咕噜的念叨着。 高台上摆放了两座石台,石台上分别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不能说是人,而是一具骷髅,骷髅的身上摆放了数朵龙血花,看起来异常妖艳,而另一个石台上,却躺着一个少女,少女的嘴里含着一朵龙血花,颜康成仔细一看,正是鄯珠! “萧统!”颜康成大喝一声,劈手夺过他的招魂幡,嘭地一脚踹在他的身上,没想到萧敬羽躲也没躲,顿时被颜康成一脚踹下了高台。 “鄯珠!” 颜康成一把将龙血花扔在了地上,猛地扶起了鄯珠,可是鄯珠脸色苍白,依旧昏昏沉沉,好像完全失去了知觉。 颜康成正不知所措,猛地听见身后传来了念咒声,回头一看,萧敬羽拿着招魂幡竟然又爬了上来,颜康成怒喝一声,猛地又是一脚,萧敬羽疯了似的,只管急速的念诵着咒语,又被颜康成一脚踢了下去。 “夺了他的幡!” 闻殊说着话,忽地在鄯珠身前坐好,他双手急速的打着手印,口中忽然念道:“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听我令,我今命汝来招魂,急速将魂还符身!” 他右手一抖,忽地多出一道招魂符,猛地贴在鄯珠的脑门上,继续念道:“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听我令,我今命汝来招魂,急速将魂还符身!” 颜康成夺过招魂幡,又狠狠一脚踹在萧敬羽身上,眼看萧敬羽口里直喘粗气,当下又急忙返回高台。 闻殊双目紧闭,神情肃穆,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咒语,而鄯珠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丝红晕,看得秃发井苍一阵紧张,不由得兴奋道:“得救了!” 而秃发井尾看着那具骷髅却是一脸失望,骷髅的手指上光秃秃的,只有两朵龙血花在随风摇曳,花瓣上鲜红的鳞片一张一合,竟像似活了一般,而那具骷髅却突然发出一阵喀拉喀拉的声响,竟似有一缕魂魄突然抽离了出来。 “鄯珠!” “颜公子?” 鄯珠终于活了过来。 107 合葬 颜康成直接将鄯珠抱回了颜家庄。 鄯珠躺在床上,看起来仍然有些虚弱,苏姚兮急匆匆跑进来,忽地笑道:“鄯珠姐姐?你肯住进来了?这下好了,你是妻,我是妾,咱们终于住在一起了。” “又来了,你能不能别瞎说。”颜康成简直哭笑不得。 “我找乐苒妹妹去,让她准备大红灯笼。” “大红灯笼,干嘛?” “结婚啦!”苏姚兮嘻嘻一笑,转身跑出了客房。 “她就爱胡闹,你别理她,好好睡一觉,知道不?” “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 “你是不是受了惊吓?”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发慌。” “你还记得怎么到山上的吗?” “那天小姐突然自杀,我很是害怕,把伯母他们叫了来,可是没多久你就突然冒了出来,然后又突然杀了很多萧府的人,你,那是你吗?” “怎么会是我呢?那个人就是颜俍!” “颜俍?他又为何要杀人?” “可能是被鬼上了身,等我找到他,非得跟他算清楚,他这么坑爹,他自己知道吗?” “你说什么呢?” “后来呢?” “后来他又要杀我,萧伯母拼命挡住了他,我吓得大叫,然后萧皇后就赶了过来,把颜俍给打跑了,他们追出去以后,我仍然非常害怕,一回身恰巧碰见了萧庄主,萧庄主说萧府非常不安全,便让我跟着他到了山上。” “可恶,这个老狐狸。” “萧庄主病得很重,一路咳嗽着,我们走了很久,绕了很多路,然后到了山顶上,在那儿住了一晚上。” “那山上能住吗?多冷啊!” “我都吓坏了,也不觉得冷,胡乱的睡了一宿。” “然后呢?” “第二天我问萧庄主,是不是该下山了,他说不急,还跟我聊天,问我的生辰,我说是七月十五,他又问何时,我很奇怪,但还是告诉了他,我是正午出生,萧庄主点点头,说吃过午饭就下山,然后他便给我喝了水,后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可恶,这个死老鬼!” “之前你跟我说萧庄主不是人,是真的吗?” “他是人吗?他差点把你变成了太子妃,这就是他要娶你的目的,明白了吗?” 鄯珠点点头,仍是惊魂未定,“颜公子,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要杀他。” “什么?” “他毕竟救过我。” “他救你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天,这你都不恨他?”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你这么心善可不好。” “那你能答应我吗?”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话,老老实实呆在我的身边,你能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 “哼!” “孙老先生说你是伏色摩那转世,可是真的?” “这我也弄不清楚,反正呢眼下你只能相信两个半人,我一个,鄯茹一个,闻殊勉强算半个。” “两个半,”鄯珠噗哧一下乐了。 “你笑起来真美。” “不笑就不美吗?” “美,公主殿下,你美美的睡一觉,我去找另外那个公主,这么半天不见动静,她跑哪儿去了?” 颜康成给鄯珠盖好被子,总算放下了心,他见苏姚兮正在和颜乐苒说笑,便咳嗽一声,板着脸道:“你俩也别光瞎唠,帮我照顾好客人,懂吗?” “客人,”苏姚兮嘻嘻一笑,“赶紧准备好灯笼,你俩今晚就拜堂吧。” 颜康成点着苏姚兮的鼻尖,佯怒道:“你要是把客人惹恼了,我第一个赶走的就是你!” “她是姐姐,我怎么敢呢!”苏姚兮嘻嘻一笑,转身躲在颜乐苒的身后,颜乐苒笑道:“你躲什么呀,挂上两排灯笼,你们三个一起拜堂吧。”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颜康成嘿嘿傻笑着,赶紧逃出了大门。 他惦记着鄯茹,便往萧府的方向走,鄯茹送萧妃娜回府,难道又遇到了麻烦? 路过那片小树林时,他忽然想起了那个鬼丫鬟,如果魅鸾送给了昭明太子妃,这丫鬟没准会有印象,他下意识的走进小树林,往那个古墓看了一眼——咦? 古墓前坐着一个人,颜康成仔细一看,竟然是萧敬羽! 萧敬羽半坐半躺着,怀里却抱着一具骷髅,颜康成在他身前转了转,萧敬羽却一动不动。 “喂!” 颜康成叫了一声,萧敬羽仍是一动不动。 颜康成不再理会,转身便往回走,可是走到小树林时,却又忽然听见了萧敬羽微弱的声音:“颜公子!” 声音很小,如果不是颜康成这听力,根本就听不着。 颜康成咳嗽一声,转身又走了回去。 “你叫我?”颜康成盯着萧敬羽问道。 “颜公子,”萧敬羽看了看颜康成,勉强一笑,“可否劳烦颜公子帮个忙?” “帮忙?”颜康成揉了揉鼻子,“你不怕我杀你吗?” “等会儿再杀不迟,”萧敬羽坐直了身子,“我想进到古墓里,可是我身受重伤,走不动了。” “行,我帮你一个忙,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颜康成伸手要扶萧敬羽,萧敬羽却道:“帮我抱着太子妃吧,我自己还勉强能走。” 颜康成看了看,这骷髅的身上还放了好多龙血花,当下伸手将它抱起来,打开墓门钻了进去。 颜康成等了一会儿,让萧敬羽头前带路,上次来的时候惊心动魄,此时萧敬羽却走得很慢,还好只走过几道门,便进入了墓室,看得颜康成几乎不敢相信——原来竟然这么近! 颜康成打开一个棺盖,将太子妃的骷髅身放了进去,又将棺材盖盖好,然后回身看着萧敬羽,萧敬羽却突然闪出一个黑影,叹道:“颜公子,把我也放进去。” 颜康成不知道萧敬羽卖什么关子,当下又将他的肉身也放进了棺材里,然后盖上了棺材盖。 “颜公子想问什么?” 颜康成左看右看,没看见那个丫鬟,当下咳嗽一声,道:“萧统,你可听说过魅鸾戒指?” “魅鸾?没听过,”萧敬羽摇了摇头,“不过你手上的戒指我见过。” “哦?何时见过?” “当年父皇送给过太子妃,和你这枚戒指一样,因为样式很特殊,我现在倒还记得。” “后来呢?戒指去哪儿了?”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颜康成顿时失望,问了等于白问,他抬脚便要往外走,忽听萧敬羽又道:“颜公子,你可知这墙上写的是什么?” “东飞伯劳歌。”颜康成抬头看了看。 “可知道什么意思?” “一个向东飞,一个向西飞,终于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此言差矣,”萧敬羽站起了身子,“东飞伯劳西飞燕,一个在东飞,一个在西飞,虽日日相见,却终生不能厮守。” 萧敬羽说完,突然双臂一展,蓦地震断了自身经脉,顿时化作了一道黑烟——而后,终于散去。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