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猛虎书生》 序1章 故事的开头 在某闲聊APP上,刘秘正在听茶理理胡扯。 茶理理是刘秘的高中同学。 在高中的时候,两人接触不多,甚至挺陌生。 但毕竟是高中同学,信任一直有,默契嘛貌似有。 后来大学时联系一般,刘秘读了工科,茶理理同时读了理科和工科。 因为大脑运算速度不同,茶理理喜欢策略游戏,刘秘喜欢连连看,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有才华的人总是很跳,毕业后茶理理消失数年,最近两年才突然冒出来。 茶理理自称去修道,据说修道有成,已经是9级修士,有神通傍身。 身为工科狗,刘秘有点笨,但不傻。 刘秘都不用猜,就知道茶理理想忽悠人。 修道士嘛,自我感觉牛掰后,都要开坛讲道,开府收徒,要不然图个啥。 茶理理也旁敲侧击,多次说起哲学派系、数学、世界观模型。 然而刘秘上班忙,睡觉更忙,还要抽空去吃酸菜鱼,没精力研究高大上。 比起理论,刘秘更喜欢实际的,比如您放个神通,给小工科狗开开眼。 可惜茶理理同学反对滥用神通,义正言辞拒绝了工科狗的要求,还发过来一沓读书目录。 读完这些书,你也能有神通。 靠,我又不打算做总统,你给我推荐这么多书什么意思,送你一句话‘字多不看’。 吃了闭门羹后,茶理理消失了小半年,然后又冒出来时,口才已经堪比郭老师了。 刘秘刚好失恋,闲着无聊,听他胡扯,就当听相声了。 听得多了,发现茶理理同学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洗脑于无形,马屁如按摩,cx也没这么厉害吧? 马屁人人讨厌,但耳朵软的人,就是爱听。 就好像明知道基佬不怀好意,但你本身又憋火已久,基佬又跪下把你伺候舒服了。然后他说想和你的菊花打个招呼,你一般抵抗不了,抵抗不了。 如果人的脑海中住着两个小人,刘秘毫不怀疑,他的两个小人都已经俯身提臀,静候茶姓小人来访。 “哎呦我的节操!”刘秘捂着脸,根本无法阻止自己的灵魂小人迷失在马屁中。 不行了不行了!我的灵魂小人已经中毒! “茶理理,说说你那套修道理论,我今天挺无聊的。”刘秘贱贱的说道。 茶理理很有耐心,很快回复: “嘴炮一时爽,到头一场空。” “修行,先要有理论,还要有事实依据。用事实验证理论,谨慎抉择。” “有理有据,由3证2,由2证1,由1入元,才能说自己证道有成。” “证道之后,还要以身合道,传道四方,才算是修成正果。” 听道、验道、证道、合道、传道……这些环节,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能错。 “打住!这些我都知道(虽不明,但觉厉,字多不看),直接说怎么修炼吧。”刘秘扫了一眼,打字说道。 “有一点要搞清楚,你要拜神,还是要修道?”茶理理语音反问道。 有区别吗? “拜神是跪在神面前的一场交易。你给神磕头作揖,神保佑你让你心安。不影响生活。” “修道是追在神身后的漫长学习。你研究神,认识神,学习神,成为神。修道改变生活,不排除让你生活糟糕。” 刘秘眼珠转了转,很甜的问:“我能不能选拜神?” “可以,你找个公知大V,或者随便一家宗教场所,跪下交钱,虔诚接受洗脑,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要有任何怀疑。” 靠,洗脑倒是不怕,可你没说要烧钱啊,我工科狗我穷,还素算了。 刘秘发了个尴尬的表情,“那我还是修道吧。” “修道很苦……还记得学牛顿定律时的感觉吗?”过了好一会,茶理理才有反应。 啥,牛顿第一定律? 好像是物体有惯性,不受力的时候静止或匀速运动? 刘秘看的一头雾水,修道和牛顿第一定律有什么关系? “听课还需要有感觉?牛顿惯性定律嘛,客观事实,有什么不妥?”刘秘迷迷糊糊的反问道。 “第一次接触牛顿第一定律,整个教室哀鸿遍野,你们都惊呆了,趴在桌子上,不能接受。” 嘿嘿嘿,刘秘两眼望天,“有吗,我不记得了。”靠,谁会刻意记住自己的糗事,你个**。 “拜神是感性的,修道是理性的。如果选择修道,你天天都要接受新的牛顿定律。” 刘秘吸一口气,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算得失。 经过计算,刘秘发现修道和睡觉冲突,拜神和睡觉不冲突。 “我现在选择拜神,还来得及吗?” “不行,”茶理理马上拒绝,“你以为我是闲着无聊(才和你说话)?” 靠,你聊天里果然有毒,你觊觎我幼小的心灵菊花! 不过,刘秘仔细想了想,现在还在联系的高中同学已经不多了。 像茶理理这样送上门的聊友(自动、自觉、识趣、不粘、不占精力、不占时间),死一个少一个。 去年不给他面子,他一下子‘死’了半年。 如果今天不给他面子,他‘死’透了再也不复活,怎么办? 不行,打谁的脸也不能打茶理理的脸哇。 “好吧,我跟你修道。”先糊弄着你,左耳进右耳出,继续听你说相声呗。 如果被盘问修道进度,就说咱太笨修的慢。 反正天各一方,你还能跑来检查我修炼的进度不成? “很好,首先说说听道。听道是修道的基础。听谁的(方向),决定你的努力是否有意义。” 你先去统计一下,世界上有多少种思想和理论,给这些思想和理论做个归类。 “你妹!”刘秘立刻就不爽了,不知道现在伸手党盛行么,你竟然让我自己动手? “给你跪了,把你统计的结果传给我!” “自己动手!” “就不!我知道你肯定有资料,你忘了咱们可是抄出来的友谊。”高中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小气,虽然那时候我也不怎么鸟你,嘿嘿。 茶理理无语。 但过了十几分钟,他还是发过来一份文档。 刘秘打开文档,扫了一眼足足五千多字。 “字多不看,我看看标题吧。” 跳过正文,把小标题扫了一眼。 茶理理的分类比较奇葩,没有按照宗教、科学、种族分类。 而是按照:【寂灭】、【进化】、【造化道】。 原本兴趣缺缺,刘秘现在有了兴趣。 “看看别人家的脑洞,怎么开的就这么高大上,啧啧。” 序2章 你要的【修道容易】来了 【寂灭道】,吃草的小动物想要对动物世界负责,希望所有动物都吃草。 由雅利安人王子释迦摩尼提出,方法是狮子老虎自我约束,和兔子一起食草。 可惜历史已经证明,狮子老虎不会主动放弃食肉。 不仅如此,狮子老虎还改良寂灭道:这辈子你乖乖让我吃掉,下辈子你就享福了。 截止目前(2016年),这种思想已经沦为三流国家的代名词,沦为二流国家愚民的手段,不值得修行。 【进化道】,老虎和狼结盟,想要对动物世界负责,代表人物古犹太财主、犬儒孟轲、亚里士多德。 一言以蔽之——弱肉强食,自由竞争——老虎的《就餐礼仪and食肉者平等同盟and食物管理》。 进化论学派提倡感性,反对数学,主张‘先假设、再宣传、万民信从、就是真理’。 从感性的角度来看,《血统论》看起来很有道理,做食肉动物确实比食草动物强。 在食物充足的时候,看起来也很像那么回事。 可惜食肉动物不是动物世界中必须的一环,而且只有少数人才能成为食肉者。 当食草动物被吃光(殖民掠夺)后,老虎狮子总是被迫自相吞噬(美弟内战、欧洲内战)。 在连续两次世界大战后,进化论,以及依托于进化论的民主思想,可以说已经破产。 【造化道】,大象想要对动物世界负责,代表人物有摩西、李耳、柏拉图。 造化道提倡理性,主张‘先观察,再假设、后验证、谨慎考据、最终真理’。 最早的时候,造化道的立场是让所有兔子都成长为大象。 但兔子更倾向于当一头猪,而不是变成大象。 在历史上,只有乱世中后期、乱世之后,兔子们才心服口服的恭迎大象。 但造化道是唯一真理,建议刘秘同学认真修习。 “哈哈哈,真有趣,你怎么不去说相声呢。”刘秘不得不佩服某人的脑洞之大。 茶理理同学,我就爱听你一本正经的胡扯。 人类几百年历史中的所有问题和成就,在你眼里就是动物世界打架? 你脑洞这么大,你咋不上天? 刘秘翻出文档后面的近代史,从大航海时代开始,欣赏动物世界的发展史: 中世纪,大象击败北欧野蛮人,欧洲短暂的被大象统治。 15世纪,欧洲的大象时代结束,虎狼登上历史舞台,欧洲人重新走上掠夺的老路。 16世纪,大航海时代开启。老虎和狼在地球上飞奔,搜捕新鲜的兔子、异族的病虎。 18世纪,狮虎狼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劝说无产阶级的兔子听他们指挥,彻底杀死腐朽的老大象。 18世纪中后期,世界上大部分的弱小国家被列强瓜分完毕。 19世纪,欧洲群虎瓜分世界,对肉的渴望根本停不下来,又对内吞噬工农阶级。 19世纪中叶,一个名叫麦克斯的大象主义者,用一摞数据狠揍小兔子的脸:醒醒吧,虎狼的数目已满,你们永远当不上食肉族。你们唯一的出路,是构建一个食草族的大象社会。 19世纪后期,食物严重不足,食肉者数量过多。有些资产阶级——比如美帝,只能吃自己,美国内战。 19世纪70年代,资本家更新自己的武器,提升自己的实力。以《血统论》为指导的扩张行动开始,世界农业大国纷纷被瓜分。 20世纪初,狼多而肉少,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俄国在幽灵的指导下,建立了超级兔子(大象)社会。 20世纪初,进化论彻底破产,为了避免‘大象’回归,也为了对抗超级兔子,《相对论》匆忙上马。 20世纪20年代,食肉族联盟成立(五大流氓的诞生),食肉者承认他们必须控制猎手的数量。有一些狼性国家被剥夺猎食权。 20世纪30年代,肉类食物匮乏危机爆发,食草族却趁机壮大,战败的狼性国家德意志趁机反击。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 20世纪中叶,德意志再次战败,世界回到食肉族、食草族的对抗中。食肉族内部纷纷和解。 于此同时,大量诽谤‘大象’的作品和思潮诞生,柏拉图在这一时期被扣上‘基佬’的帽子。 20世纪中叶,美国试图将华夏培养成猪。扶持青天猪,但青天猪被小兔子打得满地找牙,还被赶到海里。 20世纪中后期,兔子蹬鹰,毛熊家被养猪、脚盆鸡家被养猪、中东被养猪、中东被养猪。 20世纪后期,兔子发现食草、食肉都是死路一条(食草被毛熊揍,食肉被鹰酱揍),遂鼓起勇气打烂一切,从零开始重建,选择了草、肉通吃。在这一时期,风云变幻,毛熊和鹰酱都讨厌兔子。 毛熊怂恿小动物攻击兔子,兔子被毛熊和鹰酱轮流毒打,咬咬牙没有认怂。 兔子决定永不结盟(认老大)。 20世纪九十年代,毛熊阵亡。鹰酱宣布‘大象不存在,老虎就是真理’。 在20世纪中后期,食肉族紧密联系,全球布局,在吞噬国内小动物的同时,鹰酱重点在中东、中东、中东、中东、中东养猪,每隔10-20年,鹰酱带队杀猪吃肉。 国际社会中,各国慢慢都认清了食肉族的霸权嘴脸:欧美垄断食肉权,把全世界当养猪场,不会允许其他国家加入食肉者阶层。 21世纪,兔子终于培养出大熊猫,大熊猫能吃肉但爱吃素,兔子证明【创造为主、公平为准绳、竞争为辅】这一套路,可行! 兔子威胁论甚嚣尘上,鹰酱说‘兔子崛起,会踩着千万尸骨,会导致第三次世界大战’。 然而小动物们早就学精了,它们什么都不说,就等兔子把高铁修到家,顺便传授最先进的【大熊猫种菜术】。 兔子认为,是时候高举造化道,替种菜一族正名了。 但欧洲狼群议会不承认熊猫能吃肉(市场经济),兔子不高兴了。 …… “我去,这脑洞,这胡扯,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刘秘呵呵一笑,仔细揣摩,浑身汗毛慢慢竖了起来。 似乎,不仅仅是胡扯? 可是,要让我抛弃信仰二十多年的《进化论》,改去信仰《造化论》,我感情上不能接受,胃也不能接受! 辛辛苦苦读书,不就是为了吃口肉吗? “喂,茶理理,有没有可以吃肉的造化道?” “你这要求还挺高,不过真有,不仅可以吃肉,还有很多狐狸精可以睡,要不要试试?” 好的不能再好啊,我就喜欢波~霸!刘秘这么想着,突然头晕了一下。 在意识模糊之前,刘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茶理理你这孙子,你好毒! 第1章 刘秘梦蝉 刘秘在梦中,变成了一只金蝉,他在蜀山之巅,餐风饮露,饱食树汁,每天不需要工作,吃饱了睡,睡够了就起来吼两嗓子。 这种吃饭、睡觉、唱k的生活,真的太适合刘秘了。 最关键的是,刘秘五音不全,被禁入KTV不说,在公司都不准参加大合唱。 偏偏刘秘有个歌王梦,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成为歌王。如今得偿所愿,真的太幸福。 刘秘越唱越高兴,隐约听到有个老者拍手叫好。刘秘心里美,唱的更响亮,慢慢的忘乎所以,沉迷于自己的歌声中。 岁月无恒,金蝉永生。 在凡夫俗子眼中,这金蝉可悲,得到了永生,却失去了吃肉、喝酒、吹嘘种种乐趣。 然而这金蝉就是刘秘变的,如今的生活就是刘秘想要的,刘秘不以己为可悲。 可惜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只老虎从西方踏云来,路过蜀山,听到山巅刘秘在云中唱歌。 曾经人人厌烦的歌声,在这里却成了抢手货,老虎听到歌王金嗓,立刻也成了死忠粉。 但这死忠粉太疯狂,它心中想:“如此有趣的稀罕物,总要抓来握在手心里,闲时解闷,馋时充饥。到时候歌王成为我的一部分,我和歌王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老虎遂靠近山巅,从背后悄悄的,一把将刘秘抓住。 “握草!放开我!”刘秘现在是一只金蝉,身躯有簸箕大小,但战斗力太渣,根本挣不脱。 刘秘大急,拼命喊叫,却只发出‘杜亚杜亚’的叫声。 “谁来救救我啊!本歌王不想死。”刘秘苦苦哀求,却没有获救。 蜀山之巅是仙境,刘秘在山上是金蝉,被老虎带下山后,却变成一个翩翩少年,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 西方来的老虎大吼一声,变成一个虎目老和尚,这老和尚精气神圆满,筋肉皮膜熔炼,是一个先天高手。 刘秘根本不是对手,被老和尚绑架,带着一路向东,进了大夏国的平原腹地。 平原之上人海茫茫,老和尚把刘秘绑在马背上,进了城隍楼坊,如滴水归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 两年后,五台山上。 若论山峦,难免要提山色有无。 五台山景色也好,却不因景色闻名。 此山气象格局甚大,西邻黄土原,南凭太行,北望草原,东面龙顶城。 自古至今,乃仙凡百家必争之地。 又是一年山桃熟,五台山瓜果飘香,轻音荡魂,犹如人间仙境。 与这丰收富足景象不同,刘秘的心情却沉闷如朽木。 因为他确定了一件事:他穿越了。 两年前,不知道是刘秘梦中变成了一只金蝉,还是一只金蝉在梦中变成了地球少年。 总之一个噩梦结束,另一个噩梦紧随其后,还不等刘秘唱个痛快,他又穿越了。 这里是大夏国五台山,两年前这里还是道门圣地,但如今已经归了佛教所有。 那个老和尚……如今早已升座成佛,是五台山的新霸主。 刘秘却知道,不是老和尚,是老虎精。 刘秘现在很痛苦,他知道佛是老虎精,也知道佛背地里的勾当。 问题是……他深陷佛门,无法自拔。 身为佛门二师兄,刘秘只能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安安静静的替佛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个噩梦何日才是尽头?”唉,别人都是穿越变成野兽,咱倒好,一只金蝉穿越变成少年。 刘秘如今的身份是4阶佛子,法号金蝉子,被佛认定为未来佛,等佛投胎转世,刘秘就能接班成为佛祖。 普通人要想成为佛子,千难万难,刘秘却直接就是佛子,而且是佛子中的‘少佛主’。 可刘秘却胆战心惊,就像一只小兔子,落在猛虎群狼的包围中,还要故意装出一脸轻松。 刘秘不想成佛,他只想杀掉佛,逃离这个鬼地方。 “佛不是佛,是老虎成精!”金蝉儿在山溪中洗了个桃子吃下,又把烤田鸡穿在铁钩上,放到溪中钓金线龟。 用法术赶走了道士之后,佛在五台山开宗立派,广收善男信女,表面上吃斋行善。 但暗地里……佛夜行百里,杀人夺财,还在雷音寺下挖洞穴,绑架畜养有姿色的女香客,五台山附近的田地,都‘捐献’给了佛,佛还吃肉! 佛寺之中,信徒佛子分两派,一派为外门,吃斋行善,却得不到佛的真传,面黄肌瘦不好看。 另一派为内门,一共有八人,两个夜里跟着佛出去杀人夺财,两个经营地下洞窟,两个出去‘化缘’,两个负责给佛搜集灵肉 佛不仅吃肉,还要吃灵肉。 刘秘每天都要出来,跋山涉水,给佛搜寻灵肉。 五台山中有一种龟,背生金线,被称之为金线龟,这种龟不吃腐肉,喜爱昆虫鲜鱼,肉质鲜美富有灵气。 自从偶尔一啖,佛就爱上了灵龟肉,从此勒令刘秘每日进献一只。 只要捉到灵龟,佛就和颜悦色,捉不到灵龟,佛就阴着脸。 今天中午到傍晚,竟然一无所获。 刘秘心中煎熬,但煎熬恐惧到了极点,反而豁出去,不害怕了。 “玛德,大不了一死!我又不是没死过,还怕了那只大老虎不成?”刘秘空着手,回到寺院。 佛闭着眼没说什么,在佛的身上,隐约还能嗅到一股香味。 往日里刘秘对佛毕恭毕敬,今天豁出去了,也懒得恭敬,瘫着脸仅仅躬了躬身,做了一个只有佛才能懂的手势,就完了。 佛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嗯。”了一声。 刘秘本以为佛会举起禅杖,一杖把他的头敲到肚子里,没想到佛却没有追究。 带着侥幸,刘秘额头见汗,强撑着转身朝后院走去。 众佛徒啧啧,心中暗道:好大一机锋! 佛的法力如此好大,仅仅一瞥、一诺,就让少佛主额头见汗! 少佛主金蝉子也不简单,不愧是佛的接班人,竟然接下了这一机锋! 众佛徒仔细看刘秘,见他面色如玉,神情严肃,小小年纪就有佛的宝相庄严。 但也有根脚不清,出家前曾饱食鲜肉的佛徒,皱眉陷入深思。 对众人的夸奖,刘秘没有丝毫得意,视若无睹的低头走了,将接班人的风格表现淋漓尽致。 夜半时分,刘秘拿着挑杆,摘下挂在高处的长明灯,打开灯盖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长明灯里藏着一只金线龟的肉,这金线龟最为养人,用秘制香料腌制后,放在长明灯里,用香油微火煲,一口气煲上一天一夜。 整个屋子都有若有若无的香味。 取下来打开盖子,肉的奇异香味扑鼻,吃下去后,透体生香,数日不散。 信众嗅到了,都说这是佛香。偶尔有怀疑的,也不敢声张。 东雷音寺中,有佛香者,唯佛、刘秘两人。 佛提供香料,刘秘负责捉金线龟,烹制之后,两人分食。今天没捉到金线龟,这份龟肉就归佛祖独享,和刘秘无关了。 看着龟肉,刘秘忍不住叹息。 这些金线龟听了佛讲道,就得供奉佛。可惜这野物不耕不种不懂织,只能拿肉身来供奉。 怔怔的看着长明灯中已经烂熟的金线龟,刘秘忍不住在想:“听了佛的法,就要用命供奉佛。金线龟啊,你本意是如此吗?” “今天又没捉到!”佛穿着单衫,拿着两根细竹枝,面带不愉的进来。 “是,佛祖。” “那你就不要吃了!” “佛祖,弟子有一事不明。” “说。”佛语气阴冷,惜字如金,和人前截然相反。 第2章 遇虎 “佛祖,众生平等,为何佛要吃肉,老虎要吃肉。老虎……为什么不吃粥?”刘秘鼓起勇气,心跳如雷的问道。 佛没有恼怒,反而略感欣慰。他最初把刘秘当食物,相处两年,见了刘秘的聪明伶俐,他早已舍不得吃刘秘。 让刘秘接班成为未来佛,也是佛的计划,并非虚妄。 但唯一让佛不满的是,刘秘没有杀人心。 不敢欺骗全世界、掠夺全世界、杀害全世界,如何将佛法发扬光大? “佛吃肉乃是为了众生,众生乐见佛宝相庄严,不愿见佛憔悴。”佛竹筷不停,边吃边讲述佛法:“吃肉要下地狱,然而佛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佛不停肉,一切都是为了众生。” “为什么不让众生一起下地狱,或者我们别管众生,只要自己逍遥就好。” 佛闻言停住筷子,怔怔的看着刘秘,在刘秘的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幼稚天真的影子。 宠溺的摸摸刘秘的头,佛叹口气道:“你所言,是小乘佛法,仅仅可以自救,不能救众生疾苦。” 这世界上,总有人要做老虎,老虎也总是要吃肉的。 弱者是牛羊草民,强者是虎狼恶鬼。 不管佛的本意如何,佛既然想普度众生,就必须做老虎,而且要做肥老虎。 佛如果吃素饿瘦了自己,就打不过别的老虎,到时候众生要被老虎吃,佛也要被老虎吃。 唯有佛牺牲自己,成为唯一的老虎,众生都做牛羊,才能缔造极乐净土。 “唯有舍小我,作金刚怒目相,方能普度众生。”佛捏捏刘秘的脸,宠溺的说道。 吾徒,你呀太年轻,太简单。 “为师知道,蝉儿是立志吃素的老虎。让蝉儿吃肉,蝉儿心里苦。然而,大乘佛负担一切罪孽,普度众生。” 蝉儿要自私自利,做一个只顾自己的小乘佛呢,还是牺牲自我,永坠轮回,做一个大乘佛? 刘秘陷入沉默,在他的脑海中,有三千个念头,化作三千个小人,这些小人开始推演,计算佛所说的话。 看着刘秘陷入沉默,佛宠溺的一笑,傻孩子,你还不曾为人佛,岂能理解佛的一片苦心? 为师的一片苦心,都在玉壶…… 但刘秘抬起头,两眼明亮如晨星,说了一句话,让佛脸色大变! “小乘佛死了!” 刘秘稍加计算,就得出这个结论。 而佛惊恐的模样,证实这一点。 “没有极乐世界,就算有,也与佛无关。” 极乐净土不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或者一个美丽的误会。 “佛的发源地已经灭佛,所以你不远万里来到大夏的五台山,在这里重建佛国!” “孽畜!胆敢轻慢佛祖!亵渎佛法!”佛拿起装着热油的长明灯,没头没脸的砸了过来! 刘秘被砸的心口一闷,立刻晕死过去。 佛虎视眈眈,站起来要掐死刘秘。 可就在此时,一股巨力袭来,把佛打到墙上,半晌才掉下来。 一个青衫老者,手拿竹杖,突兀出现在刘秘身边。 在青衫老者身旁,有两个身穿麻衣,手拿铁杖,容貌模糊不清的人。 青衫老者弯腰,将刘秘捡起来,交给右边的麻衣,又对佛说道:“西土恶虎,你胆敢谋害灵蝉!” 说罢,青衫老者消失不见。 左边的麻衣却说道:“西来恶虎,你的灾劫到了! 灵蝉已经起誓,他要让这天,再遮不住他的眼,要这地,再埋不了他心,要这众生,都明白他的意,要你这诸佛,都烟消云散。 你且等待,等他把刀磨快,来砍下你的头。” “我不服!”佛大吼,“我镇压天下气运,维持尊卑贵贱秩序,减少人间争执。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家用牛耕田,却不准牛吃几口草?” 但麻衣人并不言语,消失不见。 刘秘也不见了,只剩下佛一个人,佛的表情狰狞,狠毒时隐时现。 佛有种冲动,想要杀死所有人,卷走财宝,南下化外之地,寻一群虎狼土著,重新传扬大乘佛法。 但五台山如此宝地,就此罢手,佛舍不得! “罢了罢了,且尝试,广封诸佛,将佛香之圣果,传播开来罢。”佛匆忙起身,找出铁钩、斧头,拿上钩网香饵,出门去寻金线龟去。 走在路上,佛又有了更多主意,他决定让‘金蝉子’轮回受罚,顺带着,让大乘佛法相庄严到极致吧! 这破旧的五台山道观,漫说金砖铺地,就连金器都不见几件,显不出佛的法相威严! 没有法相金身的佛,与街头土狗何异? “送未来佛入轮回,为佛塑金身,选拔新的未来佛……物竞天择,强者劳力,智者劳心……佛门理应大兴!” 走到山上,佛发现一大如磨盘之老龟,正在溪旁产卵。 佛顿时大喜曰:“此乃灵龟!知佛所需,奉献肉身。我佛记你功德,封汝龟灵圣母!” 说完,和这老龟搏斗,一两个回合后,就把老龟打得缩头不敢出,佛扛起老龟,飞奔而回,到了寺中,自有手段慢慢料理此物! 次日,佛香弥漫,寺院外都能闻到。 佛说金蝉子谤佛,已被剥夺佛果,不日即将送入轮回。 佛果将散播于众徒,有缘者也可来听佛法,沾佛果。 佛徒、居士吃斋日久,如今尝到香肉,灵魂都要离体,哪有能力分辨龟肉和佛果。 众人都吃了,身上果然都带着香味,数日不散。 佛又提拔干将,尤其选拔两贪财无赖子阿难、迦叶,管理佛国事务。 佛夜间行百里,灭门夺财,弄来许多金银,塑造了一尊金佛,佛寺中大小器物,早晚都要换成金子。 佛还掳来一胖小儿,身高和金蝉子仿佛,先用药药哑了,又毁了泪腺,每日用猪油饭喂着,很快便将其喂得肥嘟嘟,眼睛都胖的睁不开。 给这小儿吃了几天香肉,选择一个休浴的日子,给他灌下舍利子药、慈悲相药,再将他绑在木炭桩上,又给他披上袈裟。 提前放出风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肥嘟嘟小儿放在香木柴堆上,吹吹打打,燃香撒花。 讲了一通佛法后,让众人都来看一看、闻一闻,有缘的甚至可以摸一摸。 小胖子吃了药,不言不语,只是‘微笑’,真真是慈悲。 用机关喷火油,火油中掺了‘业火盐’。柴堆里冒出红色业火,将这小胖子烧的干干净净,拨开柴灰,从中得到十颗‘舍利子’。 佛垂泪说道:“吾徒金蝉子高傲谤佛,业火从心生,当有十世轮回之苦。” 从此之后,释教大兴,佛田广布。 虽有人看出这佛陀与老虎无异,也是吃人的封建礼教。 但五台山上只此一虎,愚昧百姓敢怒不敢言,心思活泛者觊觎佛缘。 佛徒之中,也有公然反驳大乘佛者,都被定了谤佛罪,柴堆上业火发作,片刻之间化作灰灰,追随金蝉子入了轮回。 剩下几千佛徒,都尊佛祖至高无上,刚好够吃五台山。 …… 刘秘被带走,搁在太行山深处。 等到夜里寒露沾衣,刘秘才醒过来。 “我没死?谁救了我?” 刘秘不喜反悲,他在这世上受苦,茫茫然,不知所措,现实和心灵的矛盾成为重担,压得他早有死志。 获救,却又被抛弃在野外,刘秘心如死灰,他很孤独。 “我从何来?谁是我爹?我要朝哪里走?” 肋骨被砸的骨裂、轻微粉碎,刘秘只能躺在地上,全身发抖,最后竟发起高烧。 等到天色朦胧,刘秘感到有水流入口中,睁开眼一看,是一只白头老猿,捧着个半拉葫芦,给他喂水。 刘秘在太行山深处过了几个月,有猴子、狐狸、鹿、乌鸦,为他寻药送果,陪伴他度过寒夜。 两个月后,被打坏的肋骨才康复,刘秘已经成了山中一员。 脱离了人类,刘秘也不难过,每天吃喝玩耍,看着小动物们闪亮亮的眼睛,引吭高歌,心里快活。 可惜秋天转瞬即至,小动物们也都散去。 冬天到了,该怎么办? 从前,刘秘以为自己是人,但如今,人类恶他,动物友善他,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 一天,刘秘坐在溪水旁,捧着一只简陋竹笛吹,忽然山中寂静。 一回头,刘秘心中一颤,手中竹笛啪嗒掉落,滚入溪中随水而去。 “我,不想死。”几个月的欢乐,让刘秘早就消了寻死的念头,现在他想活。 “呔,那小毛头,吾乃太行山镇守将军(之一),前些日执法不力,误伤了良民。天帝规条约束,勒令我偿债。你可愿代我偿过?”一只眼睛若铜铃的大老虎,站在山石上说道:“你若肯,自有好处与你!” 第3章 天梯 刘秘也不敢逃跑,爬起来紧紧跟上老虎。 老虎跋山涉水,朝太行山外走去。 走到半路,老虎在一个山坡上停下,闷声闷气道:“还有两件事需要扫尾,你在这等我。” 这山上清爽,不见腥臊,原来这老虎也有洁癖。 在山坡上有一块平坦草皮,草皮上有几块平整的大石。 老虎走到草皮上,懒洋洋的躺下。刘秘考虑了一小会,困意上来,干脆也躺下睡了。 老虎才睁开眼,懒洋洋道:“处变不惊,倒是可堪造就。” 睡到晚上,刘秘饿的肚子疼,醒来后却发现老虎正悄悄离去。 山上只剩下刘秘,他倒是可以趁机跑掉。 但今夜乌云遮月,黑漆漆的山路不好走。 在原地坐了一会,刘秘好奇心上来,忍不住悄悄跟上。 然而翻过山梁,就和一双铜铃大眼对上。 “嗯……”原来这老虎一直埋伏在山梁后面,监视刘秘。 刘秘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心存侥幸。 “你这人子有胆识,以后说不定能成就大道,值得我结个善缘。” 老虎在前面走,甩着虎尾低声说道:“我今夜要杀猴精,灭恶虎伥鬼。你跟着我长长见识,仔细体悟。若你以后走上修行路,大有好处。” 山里夜路难,老虎在前面带路,选的路还算妥当。 刘秘跌了几跤,也没有跌坏,只是手掌炝在石头上,火辣辣的疼。 眨眼之间听到猴子吵闹,原来已经到了猴子常活动的地方。 老虎停下来,冲着猴山咆哮。 这咆哮声如雷,刘秘胆战心惊。 老虎吼完,侧耳倾听片刻,对刘秘譬解道:“长生和霸业不可兼得。这山上猴子妄图成精作怪,却又舍不得儿孙霸业,所以要灭掉它。” 刘秘不解,“一定要杀它?” “这猴子若离群索居,独自长生,我不能害它。但它妄图在山中称王称霸,就不能容留。” 猴山一片死寂,显然不把老虎放在眼里。 老虎凝视猴山,铜铃大眼忽然生出精光,精光之后一阵风,这阵风带着老虎的精气神,朝猴山扑去! 刘秘耳朵嗡嗡,被震得耳朵欲聋,腿一颤扑倒在地。 猴山上,也出了骚动,有猴子在厉吼,声音震耳。 “好强!”刘秘心中悸动,如果我有老虎这本事,还需要怕佛? “……大王,敢问您这是什么功法?”看着老虎一点点将外放的精气收回,刘秘怦然心动,大声问道。 “这是最初级的修道法门,名叫《猛虎变》,这门功法主修己身,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练到极致,便能生风,眼睛一蹬,就能杀人。”老虎一点一点收了气势,扭头对刘秘说道,“想学?” “求大王提携晚辈入道!”刘秘心中一动,佛是虎,但佛的气势不如此虎浩然。 如果学会了《猛虎变》,是不是就能杀佛,报圈养奴役之仇? “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传授你《猛虎变:浩然正气》,还指点你如何筑就道基。”老虎说道。 “恭听大王吩咐!” 这时猴山上一片凄厉,片刻之后,树枝断折厉吼连连,似有猴子在树上厮杀。 老虎就站在这,一动不动。 猴山上的厉吼时起时伏,连绵不断,间或有猴子惨叫,重物坠地声。 过了大约半时,猴山上一片哀啼,有一个一米多的魁梧猴子,手脚并用,拖着一物,飞奔过来,搁在老虎脚下,又后退,恭敬的匍匐在地上。 刘秘凑上前一瞧,这物通体白毛,血肉模糊,皮开肉绽,脑壳都露出来。 第一眼没有认出来,仔细看,刘秘吸了口冷气:是一只老猴,这老猴极老,全身的毛发都白了,獠牙足有两寸,爪子坚硬如鹰爪。 再看那魁梧猴子,身上也鲜血淋漓,受伤不轻。 “是猴子内乱,新猴王杀了老猴王。” 过了片刻,一群母猴哀啼着过来,怀里抱着七八个死猴崽子,也都放下,排成一排。 刘秘数了数,小猴子和半大猴子,一共有五个。 “顺天者,可成道。逆天者,可称霸。长生和昌盛不可兼得,这老猴妄想好处尽占,死于贪婪。” “你们好自为之。”老虎摇摇头,这才低吼一声,也不吃地上的猴尸,转身就走了。 刘秘赶紧跟上。 老虎又带着刘秘走了数里地,也不知到了哪里,突然就刮起腥风,腥臭之气刺鼻。 “你在这等我。”老虎让刘秘蹲在两块石头中间的缝里,自个跳上石头,昂首咆哮。 咆哮了半晌,也不见有什么回应。 “晦气。”老虎情绪低落,从石头上跳下来,“你在这等着,走了一夜饿了,我去取点薪俸,请你同食,你以后不要忘了我的恩情。” 老虎捉了一只黄羊,在山下溪旁,开肠破肚把松软好嚼的脏腑吃了个干净。 刘秘摸黑寻了些柴来,升起火烤羊腿。 闻到香味后,老虎也凑过来,指导刘秘烤肉,“焦了焦了,快取下来!” 吃饱喝足,刘秘守着火堆,老虎却不知跑到哪去。 到了下半夜,刘秘隐约听到阵阵虎啸。 山中不缺虎啸狼嚎,刘秘躺着睡得踏实,不曾起来。 忽然闻到一股血腥气味,睁开眼一看,老虎已经回来,毛发上有许多血,老虎正给自己梳理。 在火堆另一边,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长毛怪,仔细看,是个衣衫褴褛人。 “这是怎么回事?”刘秘心中不解,老虎怎么抓了个人? “你可知天地纲常?”老虎舔完血,扭头看着刘秘问道。 “我不知。” “……”老虎瞪着刘秘,似惋惜的摇摇头,“你这人胆中生毛,见虎王却不生畏。若不成大道,必成大盗。” “猴妖、恶虎伥鬼一直是我心头大患,我辛劳半载不能解决。今夜带着你却事事顺利,看来你有气运在身。”老虎身上的伤口都止了血,它似乎很喜欢刘秘,“我传你《猛虎变》,但我要先把大道、天梯,说与你听。你以后不要忘了我的恩情。” 在山间篝火下,老虎讲了一篇大道。 “好让你知晓,天道有灵,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炼地水火风,铸造人间界。又把万兽百畜人族放置其中。” …… “……大贤李耳老聃镇压东土气运,留书《道德经》。” “……孔丘、墨翟、韩非,分承道德,各修一法。孔丘主修内,墨翟主修外,韩非络合内外。”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一气化三清】。” “人若能得孔丘、墨翟、韩非之力,就能悟透大道,如大贤者李耳化作紫气归去。” …… 老虎讲完,左顾右盼半晌,才继续说道:“孔丘孔仲尼,主修己身,炼精气神筋骨皮。人要学道,必须从孔仲尼开始。” …… “先学做大人,然后研究天地万物,最后天人合一,修习道德,登天梯。” “天梯是一座山。” …… “登天梯,不能停,停则死。” …… “道已经讲完了,以后的路还要你自己走。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为师已带你入道,你为我做一件事吧。”老虎昂着头眯着眼捋着虎须,王霸之气勃然发作,顷刻间如山如海。 “恩师请讲。” “你看见这个伥人了吗?”老虎抬起爪子,指指火堆另一侧毛茸茸生物。 “伥人?”刘秘只听说过伥鬼。 “书生分三等,上等书生如虎王,中等书生如恶虎,下等书生如阴鬼……伥,人中长者也,鬼,邪祟书生也。” 小人如鬼,伥鬼即有才华的小人。 “我镇守此地,唯独我是虎王。”老虎瞪着伥人,愤恨的道:“除我之外的老虎都得死。这个书生为虎作伥,也要处死。” “你过去,把他打杀了。”老虎突然说道。 刘秘心中一突,有心拒绝,但恐怕拒绝之后,就要被这老虎打杀。 老虎也不催,俯卧在那里,等刘秘做决定。 “一将功成万骨枯,顺民难做,大丈夫当有虎狼之心。”刘秘一咬牙,站起来,朝伥人走去。 老虎眯着眼,心中暗道:“这伥人早已被我吓死,不过你有了杀心,就沾了因果。固然是我拖你下水,但我用真正的儒道法门补偿你,让你走古儒路,你也怨不得我,反而应当承我情。” 刘秘走到一半,停下来,看着老虎问了一句话:“你传授我的功法,能灭佛吗?” “不知!但能让你强若猛虎。” 刘秘握住拳头,朝伥人冲去,一拳打到伥人身上。 刘秘本以为这是一场殊死搏斗,没想到伥人应声而倒,原来已经死了,身子都僵硬了。 “很好,你杀了这伥人,我就有理由传授你《猛虎变》,你也有理由替我还一份债。” 老虎带着刘秘离去,路上解释了这件事。 两年前,老虎正逼迫老猴离开猴山,不料突然有外地恶虎跑到这儿。 一对一,老虎并不怕外来户,还将外来恶虎咬伤了肩膀。 不料拖延了一年半载之后,这恶虎竟和人族书生勾结。那书生指导它如何作恶,替它遮掩,恶虎用钱财衣服贿赂书生。 刘秘心中一动,两年前……不正是佛来到五台山的日子吗? 佛果然是老虎。 “这书生是本地人,家中还有寡母。若杀了他,他寡母晚景凄凉,对本王的名声有碍。” “我教你《猛虎变》,修炼猛虎变,能养成浩然正气,你可以走古儒之道,凭侠义突破生死玄关。这老妪还有几年寿数,你替我顶缸五年,如何?”老虎眯着眼,低声说道。 “愿为大王效力!”伴虎如伴佛,刘秘摒除心中杂念,心诚的说道。 “很好,假传千万篇,真传一句话,你附耳过来,我将猛虎书生道的奥秘指点与你。”老虎站起来,让刘秘过去。 刘秘过去,蹲下,将脑袋送过去。 老虎‘小声’在刘秘耳边说道:“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仁义可破生死关。” 啊?“可是……我已经不怕死了啊?” 老虎闻言一滞,仔细打量刘秘,又说道:“《猛虎变》第一重,虎虎生威,修炼有成,能达到先天武者境界,你仔细听好……” 第4章 耳中人 被老虎吓死的缺德书生,名叫谭晋玄,家住太行山向东,出山之后五里地的一个村庄。 因缺水,粮食生长艰难,村中民风剽悍,无理也要争三分。 谭晋玄身世贫寒,家中唯有寡母,老寡妇已经七十多岁。 谭晋玄读书,十二岁考上童生,三十多岁还没考上秀才,家里很穷,也没成亲。 母子俩都信鬼神,穷地揭不开锅,却常年购买香烛香油,祭拜大小鬼神,盼望‘总有一个神赐福’,让谭晋玄考中秀才、举人、状元。 但天下文道被世家、学阀把持,寻常人家想要考中,千难万难。 谭晋玄这样懒散固执,喜欢自欺的家伙,能考中才怪。 学政被他烦的厉害,曾对他说,‘血脉有高低贵贱之分,才气有命中注定’。 谭晋玄读圣贤书不能出头,最终忍不住渴望有神佛鬼怪,可以助他超越血脉命运。 他谎称要出门游学,借了盘缠跑去崂山,苦求得来一套引导之术。 从此日夜修炼,寒暑不辍。 这引导之术非比寻常,内有‘观想神魔’、‘铸造金丹’等法门。 据道士说,修炼有成者,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反虚…… 谭晋玄坚持数月,终于有了气感,他心中的神念凝结,似乎筑基。 但筑基之后,始终感觉不到金丹所在。 万幸此时遇见了城里的秀才,秀才说儒生岂能修炼引导之术,应该修炼精气神,祭炼阴神! 阴神才是儒生逆天改命,汲取文气,封侯拜相的不二法门。 谭晋玄改修阴神,在心中观想一位缥缈、灵动的阴神形象。 半年前,谭晋玄盘腿坐下,打坐炼气,忽然耳中有个细小的声音问道:“能现身了么?” 谭晋玄以为是村中孩童顽皮,赶紧睁眼四处观望。 然而屋内空无一物,屋外也没有孩童,内外寂静,毫无异常。 谭晋玄游移不定的闭眼打坐,这个细小的声音又响起。 如此反复几次,怪声越来越不耐烦,时而楚楚可怜,时而急躁不耐。 “我修炼引导之术,止步于筑基。改修神念阴神,如今有了异常,莫非是阴神修炼成功的前兆?” 谭晋玄心中窃喜,琢磨着自己阴神大成后,村中里正刚给儿子娶了儿媳妇,那儿媳妇俊着呢…… 如果阴神出窍,当一窥庐山真面。 倘若英雄美人,设法成就一段梦中良缘,说不定能一亲芳泽。 从那天之后,每次修炼都能听到这个奇妙的声音。 这声音落在谭晋玄耳中,也越来越清晰,谭晋玄甚至渐渐能观想出阴神形象,那是一个高大倜傥的儒生。 然而这声音始终只问一句‘能现身了么’,此外别无他话。 谭晋玄心里琢磨,“阴神不能超越本尊,或许要我批准,阴神才能出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何况是故意观想。 他已经做好决定,只要听见就答应一声,尽快把阴神观想出来。 到时候阴神出窍,嘿嘿嘿嘿,岂不美哉? 到了晚上再次打坐,又听到耳中有细微的声音。 谭晋玄正要答应,忽然心中一颤,觉得奇怪,“阴神应该在印堂、心府、丹田中,为何这声音却在耳中响起?” (正所谓天衍四九,留一线生机。这心中一颤,就是天赐一线生机。) 可惜谭晋玄早已心生邪念,想到小娘子就在八十步外,大小姐就在两里路外,谭晋玄压下心中的惊恐,急促的应声道:“今日就是大成之日,可以出来了!” 说完,就感觉耳朵里窸窸窣窣,好像有个小孩躲在里面捉迷藏,如今要爬出来。 谭晋玄心中有些失望,阴神如果是个小孩,恐怕就不堪大用,不能拿去风流倜傥,入小娘子梦中。 等耳中不痒,谭晋玄把眼睁开一条缝,偷偷瞄了一眼。 不料,竟然是一个三四寸高,瘦的像麻杆,丑的像夜叉的小人,像老鼠一样在地上打转蹦跳。 谭晋玄顿时心塞,手脚变得冰凉。 花费好些银两,又搭上数月功夫,怎么就修炼出如此丑的阴神? 这丑陋模样,不堪大用,更别提尺寸。 谭晋玄失落的喘不过气,一口气窝在心里,他眼珠凸起,死死盯着这三寸高的阴神,想看看除了丑陋矮小,有没有什么玄妙功能,比如五鬼搬运术可有? 千万,要有神通啊,否则所有心血就都白费了。 谭晋玄居心不正,妄想有鬼神相助,让他可以无法无天,结果却走火入魔,只差一口气就要憋死自己。 万幸此时邻居老妪前来串门,敲门声惊醒了谭晋玄。 谭晋玄心中一颤,就看到夜叉般的阴神吓得到处乱窜,上桌钻柜,在墙壁房梁上如履平地,惶惶地四处狂奔。 这阴神神情慌张,仿佛热油中的青蛙,挣命跑了几圈后,倏的不见了。 谭晋玄这才呼了一口气,顿时两眼发直脸色发青,急剧的呼吸起来。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心神失守,他脸色惨淡如黄纸,噌的跳起来,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嚎啕大哭,竟然疯了。 谭晋玄三十多岁没考上秀才,早就被人耻笑,村中农夫都不请他给小孩子启蒙。 三十岁的老童生,已然科举无望。 乍听到金丹、阴神、神通,谭晋玄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死也不肯撒手。 花费大价钱学来了,本想凭借阴神、神道改变命运,从此想睡哪个小娘子就睡哪个小娘子。 可没想到……村人不叫他老童生了,都叫他疯童生。 谭晋玄闷坐家中,死活不肯出门。 拿起四书五经苦读,他发誓要考上秀才,不料拿起书就头痛欲裂。 “罢了,只能专心走神道。练出几种神通来。”谭晋玄拜访能人异士,慢慢又搜罗到一些法术。 某天坐在家中,老母让他下田,帮忙拉犁耕地,准备春种,谭晋玄勃然大怒,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岂能下田做泥腿子? 和老母大吵一架,老母和邻居跑去耕地了,谭晋玄不愿下田,躺在院子里的梨树下,看着树上的乌鸦出神。 他竟忍不住说道:“鸦兄,可有好处?” 想了想,又说道,“鸦兄,可有漂亮妹妹,介绍与鄙人?你老母可否风韵犹存?” 乌鸦歪头看着谭晋玄,好似很鄙夷他。 谭晋玄心头火气,拿起鞋子朝乌鸦砸去。 乌鸦飞在空中,突然说道:“谭晋玄,谭晋玄,南山有山羊,取回来,你吃肉我吃肠。” 谭晋玄最初不信,但乌鸦反复说这句话。 谭晋玄心中一突,忽然想到:“莫非这才是我的阴神神通?” 带着几分怀疑,谭晋玄跑去南山,果然看到有只老山羊躺在山顶。 “我神通大成矣!”这老山羊断了腿,被谭晋玄拖回家宰了,肉要留着补精气。 至于羊肠、羊肚、羊肝……要留给母亲,要拿去敬神,岂能给一只丧鸟老鸹。 谭晋玄贪婪无度,但乌鸦并没有捉弄他,还是常常跑来指点他上山寻肉,路上寻财,暗处寻宝。 谭晋玄整日在山上转悠,常常往家里带肉食,有时还带些钱财回来。他老母心中怀疑,但想到读书人就该有肉有粮,老妪也就不说什么。 人心难满,欲壑难填,吃上肉,谭晋玄还不满足,他还想发财。 “鸦兄,鸦兄,你可知哪里能发财?”谭晋玄两眼放光,跟着乌鸦进了太行山。 谭晋玄在山里遇到了恶虎,和恶虎一拍即合,干起了哄骗路人行商,谋财害命的勾当。 恶虎食人,谭晋玄收藏衣衫钱财,到现在已经有半年功夫,死在他们手里的路人行商,已经有二三十个。 老虎说到这,摇摇头道:“天衍四九,留一线生机。然而居心不正,对生机视而不见,执迷不悟入深渊。” “这书生固然可怜,被这世道逼上绝路。但这不是他变本加厉,修炼阴鬼,走上邪道的理由。” “他本可以选择去死。” 第5章 老妪告虎 谭晋玄修炼邪道,上山和恶虎勾结,谋害行脚商人二三十。 因他读过书,懂得如何逃避官法制裁,挑选的都是外乡人,下手又谨慎,迟迟没有暴露,官府也不曾派人捉拿他。 他在外面杀人快活,却苦了他老母,以为他进山后死于虎口。 谭氏老妪年已七十,还有力气种田,但想到倘若生病垂死,喝口水都没人端来,她就害怕极了。 心有不甘,谭氏老妪在鬼神面前哭诉。 可老妪只是愚昧,并无邪念,她向鬼神哭诉,鬼神却不敢引她走邪路。 哭求鬼神无益,老妪也拿出山民的剽悍,滚刀肉般爬起来,擦擦眼泪把供品都吃了,香油也喝了。 老妪对自己说道:“罢了,罢了,儿子死了,街坊薄情,鬼神拿钱不办事,我也只能去衙门求大老爷,倘若不成,就死在衙门,还能赚一口薄棺材。” 往日里,乡下人对衙门畏之如虎,有点事都自己解决,轻易不去衙门。 这老妪心生死志,一股蛮横之气从她内中发出,她竟跑去衙门,敲鼓鸣冤。 差役出来一看,是个老妪,两手空空连诉状都没有。 按照常理,这等人要扔出去,或者先打一顿杀威棒,省得她藐视衙门,屁大点事也跑来敲鼓喊冤。 可差役仔细一瞧,这老妪身体还算强壮,但声音苍老,已经难辨男女。 这是个高寿老人啊。 这等人打不得,一打就死了,只能哄着她让着她。 老妪进了县衙,她也不懂规矩,只是跪下,昂着头高呼:“苍天大老爷,老虎吃了我儿子,让我老无所养,我来状告老虎!” 也是巧了,县官也是修炼《浩然正气诀》的,他定睛一看,这老妪虽然蛮横无知,但并无邪念。 县官心中一动,也不想为难她。但状告老虎这事,轻易不能答应。 否则从今往后,衙门里就要招募几百个猎户才行。 且给她点钱,责令她的街坊照拂她就是了,县官笑着说道:“老虎不在人道中,岂能用人道官法制裁它?” “不行,老虎吃我儿,偿命!”老妇人愚昧,但不傻,她审时度势,也看出来县官差役都怕她忽然死了。 老妪心想,我若死在衙门里,纵然不能损害你们什么,也能恶心你们。 以此残躯恶心官老爷,值了。 老妪哭闹的更厉害,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直呼‘老身给大老爷祝寿’。 县官见她蛮性发作,顿时好感全消,大声呵斥她,让她回家,“你活着,自有街坊照拂你。你若死了,衙门有公祭,街坊有路祭,你也不需担忧身后事。” 老妪心想,街坊岂能比过儿子? 官老爷,你看那村中神婆神汉,整日里有人敬畏,不缺吃穿,出门有牛车。你看那村中鳏寡,讨一口水一口饭,勉强苟活,站不稳无法走路,只能推着独轮车。 老婆子我也豁出命搏一把,说不定独轮车变牛车。 “老身孤苦一辈子,老来定要享几天福。老虎吃了我家状元郎,害我没福享,我就要告它。”老妪不依不饶,赖在县衙。 县官心想,“我修浩然正气,鬼神我不怕,也不信报应。但她胡搅蛮缠,我不能打她,拿她没办法。不如哄她回家,命人好生照拂她吧。” “老人家,你这样做是触犯王法的。但念你年老,我就不惩罚你了。你回家去,我命人为你捉虎。等老虎捉到了,你这苦主再来诉它。”县官换上和颜悦色,哄老妪回家去。 “不行,必须有告示,俺才走。”老妪跪的累了,干脆像鱼干一样趴在地上。 “……”君子可欺之以方,县官哭笑不得,拿着老滚刀肉没办法,只能让衙役把差役、帮脚都叫来,问问谁能去捕虎。 “谁要是把老虎捉来应诉,本官必有厚赏。”县官瞪着差役,用眼神告诉他们:给本官解围,否则有你们好看! 老虎可是要吃人的,谁特么闲着没事去捉老虎?差役们齐刷刷低下头,都像泥塑一样。 县官敲着桌案,沉声道:“五两,十两,十五两……倘若没有勇士,本官就花20两,另募贤能。” 衙役的职分是祖传的,岿然不动。差役的职分是挣来的,惹恼了大老爷就惨了。 差役中有个叫李能的,他这人也是个滚刀肉,平日里胆大包天,屠户的女儿都敢娶。 昨夜他交公粮不济,被屠家女狠狠的打了一顿,在柴房缩了一夜。 今天心情不佳,来上差的时候找老丈人麻烦,老丈人被他讹的没法,只能给他切了五根熟猪鞭,又给他钱打了一角酒,把他哄走。 在路上偷摸吃完猪鞭,李能坐在后衙看别人赌钱,就着赌和盐,把一角酒喝完。 虽然人没醉,但心已经醉了。 现在听县官大人说‘二十两’,李能一双眼睛腾地红了,二十两,能买多少驴鞭鹿鞭? 他一步就蹿出来,三步走到台前,拍着胸脯说:“大老爷,二十两我能!” 县官不喜酒汉,但他也知道临时工不好干,事多钱少老无所依,也只能忍了。 至于二十两……倘若捉到老虎,赏钱可以从捐项中拿出来,老虎剖了可以送礼,也可以售卖。得到的钱,可以给老妪养老。 “如果十天之内捉到老虎,再加五两!”县官手一挥,批道。 “小人不要五两,倘若是雄虎,只求虎鞭!”李能眼睛一亮,见县官好说话,赶紧大声说道。 衙役哄堂大笑,县官也无语,只能答应他。 县官训斥督促一番,谭氏老妪也被劝回家。 李能拿着勾牒回家,胆子也肥了。回到家中,家中母老虎要发作,反而被他打了一顿。这屠家女见了捕虎勾牒,惊呼‘你不要命了’。 “老子豁出命打虎,你这母老虎敢发作,今夜先打杀了你!” 李能不畏死,屠家女生怕梦里被杀,反而怕了他,老老实实给他做饭洗衣。 等到第二天酒醒,李能非常懊恼,但看着家中母老虎服帖,他又觉得值。 左右矛盾之下,李能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县官应付老妪的把戏,把她哄走了事。” 第6章 老虎应诉 李能想的简单,这老妪进一趟县城要两天,还要背着饭,夜里也无钱住店。 走一趟就要她半条命,倘若多走几趟,还不拆了她那把老骨头? 李能也是滚刀肉,在家玩了几天,就拿着勾牒回去交差。 “大老爷,老虎没找到。”李能跪下说道。 旁边的衙役挤眉弄眼,偷偷讥笑。 县官没做声,默了半晌才说道:“你上前来。” 李能心中一突,回头狠狠瞪了衙役一眼,但衙役根本不怕他。 走上前,县官仔细看李能,见他气色红润,精神焕发,没有丝毫风尘疲惫。 这泼皮好大胆,竟敢敷衍了事。倘若不惩治一二,恐怕本官官威扫地。 县官一拍惊堂木,怒道:“好一个没找到!捕虎公文已发,赏钱已募。你说能办到,岂能容你反悔!” 你应付本官,本官不追究,你怎样办事,本官不过问,本官只要结果! 李能不恨县官,只恨衙役,但他骑虎难下,只能恳求县官给他票子,让他拿了票子去召集猎户,进山捕虎。 县官心中憎恨李能吹嘘,虎视眈眈恨不得吃了他,但县官何尝不是骑虎难下,只能答应李能的要求,给了他传票。 李能先去打听一番,才知道谭老妪的儿子谭晋玄是个疯童生,不知道在哪学了几手法术,整日里身边跟着一只乌鸦,后来跟着乌鸦进山去了。 “直娘贼!这不是坑人吗?”没有老虎,去哪捉虎? 只能召集了县城内的猎户,打听了老虎出没的地方,摆下窝弓套索,吃着冷饭喝着冷水,连续几天几夜埋伏在山谷,希望能捉到一只老虎,把差事应付过去。 可惜,恶虎伥鬼狡诈,正统猛虎命不该绝,都不曾落到他们手里。 眨眼间一个月过去,老虎毛都没捉到一根。 县官也没情面可讲,板子啪啪啪打下来,李能被打得两股血淋淋。 这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李能吃了大大小小几百板子,还有几百板子寄存,倘若再捉不到老虎,就要被活生生打杀。 走投无路了,李能也不敢在家,跑去县城东边,钻进一个城隍庙里,跪下祈求老天爷可怜。 想到自己从小丧母,未娶丧父,孤苦伶仃做了屠户女婿,好容易做了差役,本以为出头之日,没料到竟命不久矣。 “我怎么这么苦啊。”李能抹着眼泪,失声痛哭。 …… 老虎带着刘秘,从太行山出来,一路上老虎如履平地,刘秘却吃了不少苦。 但看在《猛虎变》的份上,刘秘咬着牙,坚持不放弃。 老虎讲解猛虎变,讲解先天武者境界,本以为刘秘肯定不能理解。 但刘秘曾在梦中在济南府的大学堂学习名为【生物工程】的专业,对生物、医药均有涉猎。 老虎一讲先天武者境界,刘秘就将其翻译成生物术语,轻轻松松就听懂,并且领悟了先天武者筋肉皮膜贯通,精气神融合的秘密。 假以时日,刘秘必然成为先天武者……如果他肯花费功夫,耗费钱粮,肯吃苦。 “大王,我们为何去城隍庙?”又费了些功夫,躲开村寨,专走田间小路,走到县城外的城隍庙附近。 看着城隍庙,老虎教导道:“鬼神虚妄。但愚昧之人不能见无形,必须假借有形之物,才能和他们交流。” 老虎在前面走进城隍庙,刘秘想了想,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城隍庙里,差役李能正在嚎啕大哭。 老虎走进去,小小城隍庙登时拥挤。 李能惊慌失措,屁股着地,在地上腾挪,拖出一条暗红血迹,他也不觉。 老虎眯着眼,瞅也不瞅庙里的神像,只是蹲坐在李能面前,尾巴在地上敲个不停。 李能暗呼城隍救命,但城隍毫无反应,老虎也不鸟城隍。 定定神,李能心想,莫非这位山大王通灵,听说有人告它,它就来应诉? 恭敬的朝老虎拜了拜,李能说:“大王,如果……您是来应诉的,能低个头,让我给您上了枷锁?” “不是真的枷锁,就用一根细麻绳,好让人知道大王您来应诉。” 老虎两条前腿趴下,让李能捆。 李能额头冒汗,抱着虎头,将麻绳松松垮垮的捆了老虎脖子,又让老虎在庙里等待一二。 李能这厮机灵,跑去城门口夺了一面铜锣,一路敲着锣,高呼:“谭氏丢了儿子,状告山大王,山大王前来应诉,如今已被收押。” 城里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就连守门收税的差役也跑来了。 到了城隍庙,李能用细麻绳牵着老虎出来,看热闹的人被吓得半死,看清楚老虎已经伏法,又放声高呼‘人道至圣,虎王伏法’。 到了衙门,差役都吓傻了。县官自幼养气,定性非凡,命李能喝‘威~武~’,他自己提笔作文书,升堂审老虎。 老虎不能跪,只能卧在堂下,李能跪在旁边,一口气把事情说完,“大老爷,如今嫌犯带到,请大老爷审问。” “谭氏老妪的儿子,半年前进山失踪,是不是你吃了?”县官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虎摇摇头,又点点头。 县官眼中一亮,福至心灵,脱口而出:“莫非那谭氏童生在山中作恶,被你刑斩?” 老虎点点头,众人都哗然。 原来人在山中作恶,官长差役不知,老虎却会惩治? 县官也作了难,倘若这老虎也依法办事,他就不能杀着老虎。 杀了,就失去了道义,也毁了自己温养几十年的浩然正气。 但放老虎走,全了道义,却要被老妪讹诈。 没有办法,县官只能也讹诈老虎,说:“官法无情,那谭氏童生若犯了规矩,死了活该。可是谭氏老妪不该老无所依。你处死她儿子,总要给老妪安排一二,否则她一头撞死在山里,恐怕不美。” 老虎点点头。 “你给她当儿子,顶替她那不肖子。她若不再提告,我就不追究。” 老虎摇摇头,又点点头。 县官也点点头,让李能给老虎松绑。 这些事,刘秘都跟着,看的清清楚楚。 老虎跑去山里,刘秘却跟着人去了谭家庄。 听闻儿子自作孽被老虎法办,谭氏老妪自知理亏,也无可奈何。 只是她心有怨念,闷闷不乐。 “大老爷过堂,竟不叫我这苦主,不好,不好。” 若是老婆子也上堂,和那老虎对质一二,纵然输了官司,以后凭借‘状告老虎’的名声,也能讨口饭吃。 如今名声都让大老爷得去,老婆子不开心。 第7章 美猴王 摸清门路后,刘秘回到山中找到老虎。 老虎把《猛虎变》系统的讲了一遍,教导刘秘养气,修行古代儒生六艺,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才能突破更高境界。 死读书是犬儒腐儒的修炼方式,古代儒生知行合一,必须入世,用红尘气打磨自己的六艺。 老虎需偿债,刘秘需入世修行,况且山中日渐寒冷,刘秘没有冬衣,耽搁不得。 夜里老虎领了薪俸——去捉了一只老鹿,带着刘秘一起来到谭家庄。 刘秘按照老虎吩咐,把衣服鞋子都藏在山里,身上只裹着一块老猴皮,赤脚站在老妪门外。 “记住你的身份,一口咬定你是得道老猴,受老虎精气影响变成人,来人间替老虎偿债。你只尊王法,其余一切规矩都与你无关。万不要被红尘气污染。”老虎说完,静悄悄走了。 地上冷,刘秘只能把鹿靠门放着,自己蹲在鹿脖子上,用鹿皮隔地上的凉气。 把老猿皮反裹在身上,就这么忍着寒气,靠在门上睡了。 天亮,谭氏老妪闻鸡而起,娶了一把面,在锅里做了两个饼,一个吃了,一个揣在怀里。 田里麦子缺水,老妪也没力气,去田里看看,有水就灌田,没水就去县衙闹腾。 “这破门也欺负我老婆子,给我开,给我开!” 黑色小门用门杠顶住,平日里轻轻一挪就开,今天却要使劲拽。 把门杠拽开,小门自己开了,啪嗒掉进来一坨东西,把老妪吓得‘啊哟老天爷嘞’。 仔细看,竟是个短发少年,赤着身子,裹着一块老猴皮。 刘秘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也狠狠的磕在地上,额头还炝在门板上,登时摔得迷糊,睁不开眼。 “是个后生!”老妪看清楚地上是个人,反而不怕了。 她眼珠朝上翻了几下,忽然扔掉?头,伸手把刘秘拖进门。 再一看,门外还有一只老鹿,老妪心中大喜,“老虎还我儿子了。”忍着泪,赶紧把鹿也拖进门,又把门顶上。 等刘秘醒来,老妪已经把家里的母鸡杀了,炖了鸡汤,端进来,热泪盈眶的喊:“我儿,你醒了。” 刘秘打量四周,这是一间青砖小屋,一张小床,床头有个柜子,上面摆了一些书。 柜子左边是一张松木桌子,没有上漆,上面摆着文房四宝。 床位还有个立橱,里面搁着些零碎物品。 “我儿,喝汤,娘炖了下蛋鸡给你,快喝了补补身子。”老妪拳拳之心,尽都在孩儿身上。 这份挚爱,就算是石头见了,也要叫声娘。 刘秘也无法拒绝这份热情,碗塞到嘴旁,他只能伸手接过来。 但这个儿子身份,万万不能认。 老虎一再提醒,女人本性贪婪,舍生取义这等事,一百男人中有十个愿意,一百女人中能有一个就不错。 男儿在世,要赡养父母,但不可盲敬父母,更不能迷信老母。 “我不是你儿子,你这老妪闭嘴。”刘秘反复推脱。 老妪眼一瞪,故作嗔怒:“我儿,你就是为娘的心啊。以后凡事听娘的,娘会给你安排好后半生……” “闭嘴!”刘秘直接把碗扔出门外,碗在地上滚了滚,没有摔碎,鸡汤却撒的干净。 “儿啊,你这样一惊一乍,真的要了娘的命啊。” “呸!贱妇!你闭嘴! 莫非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天帝不忍你吃苦,才送俺老孙来给你做儿子? 好叫你知道,你牝鸡司晨,将儿子玩弄鼓掌,终害他走上邪路,七分错在他,三分根在你! 你儿子恶贯满盈,为虎作伥,被山中大王处死,这是罪有应得。 你却撒泼打滚,讹诈良善,硬说是山中大王害了你儿子。 为了不让正人君子危难,山中大王为县官背锅,却连累俺老孙受苦!” 刘秘一下子蹦起,蹲在床榻上,学猴子抓耳挠腮,龇牙咧嘴嘶嘶有声。 老妪身子哆嗦,一时间被镇住,她两股战战,心慌意乱,倒是不敢再逼迫刘秘。 “好教你知道,俺老孙平日里给你跳水砍柴,等你死了把你烧埋!其余的事,一概莫论,你也不要和俺老孙攀亲,俺老孙和你非亲非故,纯纯是被你讹诈!” 刘秘龇牙咧嘴,嘶嘶有声:“唉!你出去,俺老孙走了一夜山路,困了,要睡了!” 谭氏老妪默然,随后却蛮性发作,硬生生攀扯,伸手揪住刘秘的胳膊,“你这孩子满嘴胡话,你即睡在老婆子门前,便是你与老婆子有缘。我无儿无女,有房有地有车,你认我做干娘,这些都是你的。” “泼妇!俺老孙本事山中王,整一个山头都是俺老孙的,岂会稀罕你这小土窝,你放手!”刘秘使劲一挣,甩开老妪。 从床榻上跳下来,刘秘看到老猴皮就放在旁边,伸手捡起来披在身上。 跳到门口,又回头骂道:“俺老孙的岁数,可以做你祖宗,却被你这贱妇害苦,丢了皮囊。俺吃了发落,来给你砍柴送终,是王命难为,你莫要和俺老孙攀亲,俺老孙不吃这一套!” 谭氏老妪羞愧难当,但一股蛮性上来,她才不管仁义道德,伸手又去捉刘秘,“我的儿,莫闹!” 你这猴子,我老婆子见了县官大老爷,都敢讹他一顿,难道还不能讹你? 一边追刘秘,一边大喊:“我儿回来了!我儿学仙回来了!快帮我抓住他,莫让他再跑了!” 谭家庄都是同族,虽不喜老寡妇争强好胜,但若老寡妇无人管问,养老送终还是要着落在谭姓人身上。 这些人见了刘秘,才不管他是人是妖,也不管是非曲直,先抓起来给老寡妇当儿子。 被一群人围堵,刘秘越发认同老虎说的话。 上古时代虽有战乱,然而也有正派人,诸如李耳、孔丘、墨翟、韩非。 那时候人道充满活力,众人一心向往天道。 自从妖人孟轲创‘性善论’,儒不再是道,变成了愚昧百姓的宗教,人道从此每况愈下。 董仲舒之后,恶虎自立为王,从此天梯断绝,不再为凡人所知。 再往后,六艺断绝,犬腐之儒遮天蔽日,妖孽司机而起,人道即将面临灾劫啊。 “你们这些人啊,明明在作恶,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为何只因妖人孟轲一句‘人性本善’,就心安‘理’得,毫无畏惧?” 刘秘连连摇头,你们这样帮亲不帮理,颠倒黑白善恶,不怕天打雷劈吗? “天随人愿,乡愿即天理!”村中长老手一指,“把他给我拿下!” “好叫你们知道,谭晋玄误入邪道,恶贯满盈,已经伏诛! 上天有好生之德,山中大王有仁义之德,不忍见这愚妇孤苦而死,特令俺老孙来给她砍柴送终! 此外别无关系!尔等速速退去,莫要自招雷霆!” 刘秘按照老虎的教导,把威慑的话说出来。 村中长老吸了口冷气,不敢冒然定论。 然而老寡妇贪念作祟,她心中一口正气渐渐变成邪气,竟喊道:“莫听他,他学成神仙,能点石成金,却不想帮衬家里。” 哦,原来如此。 众人一拥而上,摁手摁脚,将刘秘掀翻在地。 刘秘无奈,只能深吸一口气,“猛虎变,内练气为元,以血为途,络合骨、筋、肉、皮。” 深吸一口气,这气从肺入心,从心入血。 从脑中发出精神,这精神进入脊髓,又从脊髓到达脏腑四肢。 精、气、神协调合一,周身血脉活络,所有的筋、肉、皮、膜都活络起来——热身完毕。 “都给俺老孙滚!”刘秘猛地发力,将这些老汉、壮汉、青年,一下子都甩飞出去。 村中长老心跳如雷,他喃喃自语,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先天武者,是先天武者,相当于20岁蛮力女巫的先天武者境界。” “老头儿,你说你就是天理?”刘秘心中匪性发作,眼中闪着凶光,阴森森的说道:“你可知俺老孙从小有愿望,愿望‘这天,遮不了俺老孙的眼’!” 你是天,我就灭了你这天! “哎呦,大圣饶命!大圣饶命!”这长老慌的连连摆手,膝盖一软就跪下,“大圣,草民知错,求大圣给草民赎罪的机会。” 第8章 美人夜来 自从那天超常发挥,精气神、筋肉皮膜融会贯通,一拳打翻谭家庄老少,刘秘才算入世成功。 谭家庄市侩,不计较刘秘是人是妖,只关心他能否保平安,能否带队进山寻宝打猎。 发现刘秘‘野性难驯’后,谭家庄的人唾口唾沫,‘疯童生他老母真真好福气’,也就散了。 刘秘也像自己说的那样,给老妪挑水砍柴,偶尔进山寻点野味草药,把老妪养了起来。 倘若老妪要钱花,刘秘就去找谭晋玄藏起来的赃物脏钱,从中取一点,拿给老妪花销。 老妪或许舐犊情深,又或想示好,常常提议给刘秘做衣服。 但刘秘不理睬她,想穿衣服就进山找老虎讨皮子,拿去换钱买布,自己笨手笨脚的裁剪。 裁好的衣服丑陋,穿在身上,让人一看就知道非妖即邪,刘秘浑不在意。 想穿鞋,就去县城的鞋铺子买。 为了符合猴妖身份,刘秘不住房屋,在一颗老柳树上做木匠,修修造造,学喜鹊在树上给自己搭窝盖房,竟然弄出来一个小木屋。 刘秘的名声慢慢传开,就连县令也特意跑来一趟。 刘秘‘沐猴而冠’,作揖搔首的和县令打招呼,又扯了一通‘俺老孙本在山中修道,老虎不在家时,俺也暂代大王职分。没想到小人作祟,君子受难。为了不让县令大人您为难,大王撵俺老孙来顶缸。俺老孙虽然修了正气,学了六艺,但毕竟入世尚浅,若有错漏之处,还望大人提点警醒’云云。 县令一听芳心大悦,很好嘛,本县令的正气,连百兽之王都承认了! 美猴王入世,替老虎顶缸,只为不令君子心伤,这是一桩美谈啊。 此事传扬开来,能吸引外地的高档游客,能增加本地的经济活力。来这里旅游的人多了,商业也能跟着展开。 有了钱和名,上至县令,下至谭氏寡妇,都能从中受益。 “祝兄台,你听说了吗,太行山东出了个美猴王。” “听说了,那美猴王是俺山东的。” “你瞎说,太行山的美猴王,和你们山东有何干系?” “梁兄台,小弟不曾瞎说,那美猴王开口闭口‘俺老孙’,分明是俺山东土语,怎会不是俺山东人?” “祝兄台说的好有道理,但我梁某不服,不若同去太行山东,一睹美猴王英姿?” “理应如此!” …… 大夏各地,南至江淮湖广,北至燕赵塞外,东至大海,西至兰州,都有书生学子慕名而来。 来太行山东做生意的商人、武夫,更是不可胜数。 而在此时,刘秘却意识到他面临大危机大挑战,在山里守了两天两夜,求老虎教导。 “大王,人之初,性本恶。 一卵双生亲兄弟,知道吃奶时捂住另一个乳,和兄弟争奶。 等到人长大了,嫉妒好斗的恶性旺盛百倍。 俺入世修行,本与世无争。 不料如今有妖人拿狗血泼我,有武夫拿刀棍逐我,有书生拿话噎我,有权贵拿锁锁我,还有人无缘无故想害我。 求大王指点《猛虎变》,好让俺有自保之力。” “也罢,我给你详解《猛虎变》前四重,等你打好基础,后面五重就可自行修炼。” 听老虎再次讲一遍《猛虎变》前四重,已经入世修行的刘秘,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猛虎变第一重,【虎虎生威】。 这一重,注重的是‘道心’,修的是精气神。 君子威风从何而来? 象老虎那样名声煊赫,别人听见名声就不愿作对,便是老虎的威风。 君子心有大志,胸有抱负,想成全仁义道德,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乃至死亡。 这种意志和觉悟集合起来,赋予君子自信和勇力,强迫小人退让,形成大势,便是君子威风。 一句话说出来,就必定去实践,从中阻挠的,要有和君子搏命的觉悟。 久而久之,都知道君子言必行,信必果,刚毅猛烈,至死不悔——就没有人敢故意作对——威风就诞生了。 虎虎生威,重在心,重在积累, 刘秘入世,一口咬定自己是来顶缸的,这是立心。 立心之后,和谭氏寡妇抗争,和谭家庄抗争,和外地来的游人抗争,打出了凶名,打得让小人害怕,才打出了威风,守住了道心。 虎虎生威这一重境界,刘秘已经算是掌握,但威风需要积累,距离虎威大成还有一段距离。 猛虎变第二重,【虎视眈眈】。 君子有原则,相当于把底牌展示给别人看,别人可以‘欺之以方’。 君子有原则,小人无底线,君子和小人打交道,难免上当受骗,甚至被利用。 所以君子的第二要务就是把眼睛擦亮,谨防被人设局欺骗。 比如刘秘刚来到谭家庄时,若非他早有定论,被谭氏老妪一哄,被谭家庄一压,说不定就被骗去做了第二个谭晋玄。 谭氏老妪能把谭晋玄培养成伥鬼,难道不能把刘秘培养成伥鬼? 虎视眈眈境界,无法言传,只能凭悟性,自己去琢磨。 但【虎虎生威】和【虎视眈眈】极为重要——心眼,如果做不到,就缺心眼。 猛虎变第三重,【君子六艺】。 有了心眼,君子有自己的道路,也有自己的判断。 但想要走自己的路,就要对抗三灾五难。 为了对抗三灾五难,贤者孔丘孔仲尼发明了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君子修行六艺后, 有礼,则安抚社会,让别人高兴,和谐。 有乐,则安抚自己的内心,让自己高兴,和谐。 能射,则攻击寇仇。 能御,则进退自如,不仅能四处游学,还能相互配合,又或逃命。 知书,则文字畅通,能表达自己的心意,也能知道古人、强者心意。 知数,则逻辑畅通,能定准万事万物。 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俱全,就能进退自如。 达到这个境界后,君子才算是一个独立的人。 猛虎变第四重,【狐假虎威】。 君子不仅有威风,威风还要足够大。 古代的大贤者,一个名号、一个手信、一枚手杖,都有莫大权威。 弟子、穷人拿着大贤者的印信、手杖,甚至仅仅报上大贤者的名号,就能逼迫恶人退让,又或求得君子相助。 威风到了极点,累积成威势,大势所趋,天下无人敢抵挡。 修行古代儒道,刘秘必须做到‘美人夜来,红袖添香’,才算是威势小成,如果贫寒都来追随刘秘,学习刘秘的功法,才算是猛虎变第四重圆满。 “我现在已经完成了前两重的最低水准,我已经有了心眼,接下来就要修炼六艺,打出名号,让美人前来投靠!” 刘秘才十五岁十六岁,对男女之事尚不清楚,梦中在地球上的记忆也都模糊,对于美人夜来意味着什么,他不太清楚。 不过老虎说要做到美人夜来,那就争取让美人夜来吧。 第9章 河间刘秘 得到老虎的指教,刘秘的实力更进一步,也更加忙碌。 除了砍柴打水,帮忙耕地种田,刘秘还需要为自己考虑。 制作弓弩,学习骑术,制作古代战车,研读古代文理书籍。 《猛虎变》的第二重,刘秘已经修炼的差不多。 从前刘秘见到人太多,就会不好意思,只能溜掉。 如今他经验丰富,一眼就能看穿来者的心思,并且果断的应对。 而且刘秘学习了君子六艺,文理双修,文武双全,在他的实力储备中,总有一款可以用来应对攻击。 但有一点,刘秘不科考,也不和所谓的书生才子交往。 大夏国的书生,都是腐儒犬儒,毕生读书,只为了做官发财,出名享福。 表面上道貌俨然,暗地里男盗女娼。 刘秘有一双虎视眈眈之眼,透过好皮囊看骨髓,都是懒骨头。 犬儒好名声,刘秘也收拾过一些犬儒,比如洪易、方云之流,一开口就道德文章,锦绣文章,文章冒烟,诸圣下跪。 实际上……没有多说的必要。 总之古儒能忍、忍无可忍时拳头大、打完了还能讲道理,刘秘越挫越勇,越战越强,身经百战之后,终于彻底融会贯通自身。 在肉体修为上,达到先天武者级别。 在精神修为上,他精气神合一,知道为何而战,如何战,战必胜。 这个修炼成长的过程故事很多。 如果像裹脚布一样扯开,能说很久。 但刘秘只说一句话:先讲道理后动手,先动手后讲道理,你们随意。 对腐儒所谓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刘秘不屑一顾。 刘秘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内敛。 他已经有资格低调,不需要用名气当护身符。 但让刘秘苦恼的是,一直没有女人来投靠他啊。 “莫非树上的小屋太难爬?”刘秘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三年,谭氏老妪死了。 村里人都张罗着要替老妪办丧事,顺带着继承老妪的财产土地。 刘秘冷眼旁观,任由他们出钱出力。 谭氏老妪出殡的日子,老虎突然来了,把宾客都吓跑了。 老虎来到谭氏老妪的坟墓,低声咆哮。 人都说老虎来给谭氏老妪送葬。 只有刘秘知道,老虎唾弃谭氏老妪的坟墓。 如今的刘秘,精气神圆满,肉身强横,已经堪比古代侠士、诸子先贤。 刘秘面对老虎,也没有当初的敬畏。 老虎对刘秘说道:“你已经没心思修道,就这样吧。” 刘秘点点头,想起曾经被佛迫害,如今那份仇恨也淡了。 “我发现平淡的生活也不错,每天种田,砍柴,打水,喝酒。”刘秘说道。 老虎点点头,就走了。 从此之后,刘秘就留在谭家庄,继承了谭氏老妪的土地房屋。 谭家庄的人心有不满,但刘秘已经成为大侠,他们不敢轻易得罪。 后来也有人前来找麻烦,刘秘干脆模仿儒门大贤者盗跖,聚众纵横,杀人放火,伸张正义。 老虎的世界,嘴炮无用,终究靠拳头说话。 虽然官府和读书人已经成为群虎群狼之相,但他们都是死虎菜虎,自废手脚,不通武艺,打不过刘秘。 刘秘身穿白衣,仗剑而行,人称白龙太子。 刘秘纵横咆哮,无人能挡,官府迫于无奈,只能承认刘秘也是合法的老虎。 朝廷诏安刘秘,给他正式办理户籍,分类为‘盗户’。 盗户不能欺负,如果官府和读书人欺负盗户,盗户就拔刀杀人,造反而去。 如果有了争讼,盗户不会吃亏,官府甚至会偏袒盗户。 久而久之,只要在大堂上说一声‘我是盗户’,就能赢得诉讼。 很多人开始冒充盗户,甚至在大堂上,原告被告都说自己是盗户,说对方不是盗户。 最为可笑的是,有一只狐狸作祟,被人捉住,关在一个坛子里,放在火上烤。狐狸竟然大叫‘我是盗户’。 **** 刘秘没有欺负人的心思,他虽然有老虎的威风,但他更喜欢种田喝酒。 他出去打架杀人,只是为了虎虎生威,为了让自己虎视眈眈,一个眼神就能震慑宵小。 当《猛虎变》前三重大成,第四重却毫无头绪后,刘秘就回到家,在河间重建房屋,过起了种田喝酒的悠闲生活。 刘秘打猎种田,手里钱多,朋友也多,经常在外面吃饭。 每年收割麦子后,麦穰都垛起来,也没人敢偷用。 过了一两年,就积攒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麦穰垛,这麦穰垛就像一座山丘。 有人忍不住想偷用麦穰,就在麦穰垛上掏了一个窟窿,从窟窿里掏麦穰烧。 一两个月下去,这个窟窿就变成了一个洞府。 有一只狐狸跑来住在洞中,经常幻化成一个老翁的样子,跑去拜访刘秘。 刘秘对这个老翁爱答不理,不过狐狸竟然比犬儒腐儒更正直,最起码说话坦荡,刘秘对它就有了好感。 如果家里有酒,刘秘也请老翁喝一杯。 一天,狐狸又变成一个老翁,跑来找刘秘,“请白龙太子去我府上喝酒。” “哦,你家的酒有什么不寻常,值得我跑一趟?” “白龙太子去了便知。”刘秘种田喝酒,精气神早已疲懒,狐狸邀请他,他竟然没有看穿。 又或者说,刘秘实力已经足够强,不需要担心一只狐狸的危险性。 就跟着狐狸老头去了,走到麦穰垛,狐狸老头拱拱手,请刘秘进草垛。 “你请我钻草垛?”刘秘嗤之以鼻,甩袖子要离开。 “唉,我有神通,白龙太子入内一观便知。”狐狸老头执意挽留。 刘秘心想,“我若发起狠来,整个麦穰垛都推倒了,还怕他有什么机关布置?” 刘秘就迈步进了草垛,钻进洞中才发现内中另有天地。 只见广阔的宅院,有走廊和门厅,宽敞而且富丽堂皇。 进屋坐下,老头就摆上来茶、酒。这茶、酒都非常诱人。 唯一的缺点就是天色昏暗,朦胧一片,分不清白昼黑夜。 刘秘胆子大,就和老翁一起喝酒。 喝的尽兴,刘秘起来回家,走出狐狸老头的宅院后,回头一看,只是麦穰垛上一个窟窿,里面什么都没有。 “多谢东家赏脸,我在东家的麦穰垛里居住,还望东家不要为难我。”狐狸老头如此说道。 刘秘知道这个老头有古怪,或许是个精怪,但并没有朝狐假虎威上想。 受老虎误导,刘秘一直认为是母狐狸借用雄老虎的威风。 狐狸老头借用刘秘的名声,经常在晚上跑出去,等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他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有人问他,他就说和朋友一起吃饭喝酒去了。 “你的朋友真多,怎么不邀我一起去喝酒?”刘秘对老翁说道。 老翁略沉思,便答道:“聪明人善于借用君子的威风。我胡翁借用您的威风,确实应该多宴请您,您的要求我必须满足。” 刘秘才知道这老头是狐狸 第10章 生死玄关 “你是狐妖?”刘秘几乎不敢相信,“看你的手段,能把麦穰垛变成庭院廊坊,和道士也没什么不同。” “说我是道士,亦可。我师从崂山青眉真人,也曾走遍五岳三山,向众仙家求教。”老翁捋捋胡须,竟大喇喇的应下。 “哦,你弄个神通,给我看看?” “还要东家准许。” “准了!” 老翁抽抽鼻子,拍手大赞道:“今天有人在县城卖梨,这梨很好,我请你吃梨。” 刘秘大感兴趣,“当然要见识见识。” “容我回去换身衣服。”老翁拱拱手,回麦穰垛的洞里去了。 和刘秘做街坊的,有个姓李的猎户,他家的狗最近一直冲着刘秘家叫唤,但却不敢靠近。 猎户有经验,怀疑刘秘家里有蹊跷。 找人一打听,知道刘秘家的麦穰垛里,住了一个神出鬼没的老头。 猎户跑去麦穰垛闻了闻,没有闻到骚臭气味,但还是心存怀疑。 今天见刘秘站在大街上,李猎户就过来,“刘生,最近可有新奇故事?” 刘秘和李猎户搭肩问候,叹口气道:“哪有什么新奇故事,我的修行到了瓶颈,先天圆满后,始终无法更进一步……说好的美人晚上来找我,也迟迟不见。” 李猎户心头一紧,心道‘这厮莫非看上我女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李猎户打个哈哈,赶紧溜了。 走到半路,李猎户又折回来:“刘生,住在你家麦穰垛里的老头……” “我知道,他自称是狐狸。” “……刘生,你既知道,为何……” 他说自己是狐狸,就是狐狸?刘秘心中一哂,凡人,总喜欢轻信盲从。 “就算他是狐狸,又能如何?”刘秘反问道。 李猎户仔细一想,刘秘不好男色,也没有特殊癖好,身强体壮血气浑厚,还真的没有怕的理由。 李猎户悻悻的走了,他前脚走,老翁后脚就过来。 老翁穿着破烂道袍,头戴一顶破头巾,满脸愉快的笑意。 “笑的如此奸诈,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刘秘也不拆穿,就静静的看着老翁,看老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东家,随我去县城里的集市,到了那儿,东家什么都不需要做。老朽自有妙法……”一路上,老翁仔细叮嘱。 刘秘心中一紧,来了! 县城里做买卖的人多,读书人多,富户多。 这些人手里有钱,不怕贵,只怕不好。 乡下人投其所好,搜罗最好的山野之物,拿到县城售卖,总能有赚头。 有个乡下泼皮,不知是他家祖传的梨树,还是他偷了别人的。 他推着驴车,车上放了一车黄灿灿的香梨。 这梨个头不大,梨肉很厚,香气四溢。 梨是好梨,价钱也是好价钱,就算是最小的梨,也要给泼皮三五枚铜钱。 “东家且看,这泼皮好生无赖,平日偷鸡摸狗,缺德事做尽。今天借着东家的人道正气、血气精神,我要教训教训他。”老翁说完,整一整头上的破头巾,就走上前。 老翁走上前,拦住车,伸出手,“给个梨吃。” “你瞎啊,咋不被车撞死?”乡下泼皮游手好闲,不吃闲饭就不错了,怎么舍得给别人闲饭吃。 挥着手大声呵斥,让老翁快点一边去,“我自己家里还等米下锅呢。” 老翁也不恼,笑眯眯的伸着手,“给个梨吃。” “一边去!”乡下泼皮大声地辱骂,像撵狗般挥手撵老翁。 老翁登时变了脸色,严厉的说道:“你这一车梨有好几百个,贫道只讨你一个。贫道吃了你的梨,自然替你消灾。” 乡下人最忌讳口彩,登时怒了:“遭瘟的老东西,咒我有灾,你这是讨打!” “就算贫道是吃白食的,对你来说没多大损失,为什么要发这么大脾气呢?” 这乡下人和老翁都略缺德,刘秘忍不住摇头:“社会风气比前几年更坏了。” “卖梨的,你这一车梨要卖很久,拿个不好的梨给这老头,打发他一边去,你也好赶紧卖梨啊。”刘秘精通《易经》,根据易经统筹计算,劝解道。 《易经》,君子六艺中的最后一艺,也是最重要,最难掌握的。 想学易经,先要学九九算术,从一乘一到九乘九,都掌握之后,还要劳动实践,总结规律,最终掌握逻辑学,窥探天地运转的轨迹。 “门都没有!我不讹他就不错了!他还想讹我!”乡下人嫌弃的一摆手,“给他一个梨,我就少卖一个梨。” “这是香梨,今天卖不完,明天香味淡了,就卖不上价了。不如给他个破梨打发他走,你也好赶紧卖梨。” 旁边的人有认识刘秘的,纷纷也劝道:“是啊,刘生智勇双全,最会做买卖,他曾经贩卖麻布和粮食,两年就赚了百多亩地。”如今刘生教你做生意,你得虚心受教。 乡下人倔脾气上来,一个饼必须切八块,要是切了十二块,就吃不下。 “就不给!你们要是好心,就掏钱卖梨请他!为啥让俺给他个梨!”他还是舍不得少一个梨。 路旁祥云记绸缎铺子里有个伙计,被掌柜指派出来,看看外面闹什么。 伙计出来一看,竟然为了一个梨吵起来了。 “别吵了,耽误我们家的生意。”伙计掏出五文钱,“买个梨,请这位道长品用。” “好了,没事了,都散了吧。夏天到了,有需要绸缎的,来祥云记看看啊!”伙计挥挥手,示意大伙都去忙自己的事吧,“逛街买物的注意了,别光顾着看热闹,自己的钱袋子被人顺去了!” 众人回过神,赶紧一捂腰,钱袋子还在的,顿时松口气。 也有几个被贼偷了钱袋子的,顿时气红脸,恼羞成怒大骂偷钱的都是窑姐养大的。 “谢过祥云记的小哥儿,”老翁拱拱手,然后对看热闹的人说道:“出家人不吝啬,我有好梨,请大家品尝。” “道长快走吧,你如果有梨,为什么不吃自己的梨。”绸缎铺的伙计还要回去招呼客人,不怎么耐心的诘问。 老翁说:“智者顺势而为,我需要这个梨核做种子。” 且等我吃完,老头捧着梨大口吃起来。 吃完梨,老头攥着梨核,从背在肩上的口袋里拿出一把小铁铲,在地上挖了个小坑。 把梨核放进去,老头说:“去弄壶热水来,热水长得快。”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立刻跑去旁边的陈记烧菜店要了一壶滚开的热水。 这壶水浇进巴掌大的土坑里,竟然没有溢出来。 “都浇进去了,都浇进去了!”看热闹的人一下子来了精神,都扯长脖子,垫着脚朝前挤。 不等挤到前面,就看到一株嫩芽儿冒出来,眨眼间就长的半人高。 一会儿就长成两三米高的梨树,梨树枝叶繁茂,开花、结果,果子从青变黄,又大又香的梨子挂满了枝头。 “奇了!奇了!”没想到竟然能见到这般神通手段! 不仅看热闹的人瞪大了眼睛,就连周围做小买卖的,也都丢了摊子,跑过来看热闹。 “吃梨,吃梨,都来吃梨!”老翁从树上摘下梨子,分给围观的人吃。 刘秘站在人堆外面,老翁扔过来一个梨,挤挤眼,让他别说话。 看热闹的人分到梨,一会儿功夫就吃光了。 “梨子请你们吃,梨树要归贫道。”老翁用铁铲砍树,叮叮当当地砍了好长时间方才砍断。 这梨树看样子有几百斤重,老翁举重若轻,把满带枝叶的梨树扛在肩上,不慌不忙地走了。 众人让开路,目送老翁离去,纷纷称赞:太行山东,能人奇事多! 道士走后,众人议论着散去,那个乡下人魂不守舍,懊恼自己吝啬:“倘若我舍得一个梨,说不定可以拜师,学到这门手艺。” 到时候无本的买卖……“我的梨呢!”乡下人看自己的车上,已经一个梨都没有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那个杀千刀的妖道,他偷了我的梨给你们吃!你们快还我!” 满街的人没有一个理睬他的,反而讥笑他恶有恶报。 乡下人羞愤地只拍头,伸手要拉车,才发现车把也少了一根!碴口是新砍断的。 乡下人心里非常气愤,急忙去追赶道士。 转过一个墙角,见砍断的车把扔在墙角下,这才知道道士刚才砍的那棵梨树,就是他的车把,而道士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满集市上的人都笑得合不上嘴。 “障眼法?”刘秘手里攥着一枚香梨,心中若有所思。 “你把梨还给我!”乡下人找不到正主,就把火气胡乱发泄。 “五文钱拿去。”刘秘掏出五文钱,扔给他。 “不行,你……” “嗯?”刘秘的眼神,变得严厉。 第11章 梁上顿悟 老头自称是狐妖,白天又耍了一手偷梁换柱的把戏,刘秘确实被震撼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妖怪。 但要说因此就失了主见,对老头百依百顺,那是不可能的。 在刘秘的印象中,他自己貌似也是妖怪……蜀山山巅一金蝉。 身为妖怪,刘秘见风就长,一眨眼就长到十几岁。 除此之外,刘秘也没发现妖怪有什么稀奇。 这老头想用‘新奇事物’来刺激刘秘,意图让刘秘心神失守,从此迷信于他,他就打错算盘了。 刘秘根本不在乎人和妖的区别,他承认有妖,也愿意表达一定的尊敬。 可要让刘秘敬畏他……呵呵呵。 “老头,出来!说说吧,你为何偷梨。”在街上吃过酒,刘秘提着灯笼,到麦穰垛找狐妖老翁。 老翁从麦穰垛里钻出来,一脸笑意,闻言一滞,不可思议的看着刘秘——少年,你没抓住我要传达的要点! 不过,老翁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有一个条件,刘秘无法拒绝。 “你已经人间巅峰,却再无寸进。”老翁也不再欲擒故纵,开门见山的道:“我能引你进入仙门!” “说说看。”如果你说得不好,你就得跑路了。 “凡人肉眼凡胎,血肉沉重,闭锁精魂。要想更进一步,就要炼气反虚,让自己变得轻盈。”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你是不是狐妖。” “我是狐狸得道。” “哈哈,有老天爷给你作证?”我还说我是白龙太子呢,可实际上我只是一只学过生物工程的金蝉。 “东家如此认为,我无话可说。”老翁气得直摇头,好像很气愤委屈。 “暂且假设你是狐狸成精,如果你真的有本事,我会进入你的仙门。” “哈哈哈,东家你有所不知,贫道特意为引渡东家而来。一定会让你见到仙家手段。” 刘秘就跟随狐妖老道,修行(研究)仙术。 老道自称姓韩,教导刘秘‘心诚则灵’。 刘秘假装信誓旦旦,实际上什么都不信。 老道说,仙人灵魂凝实,身体清净,才能飞天遁地。 血肉之躯虽强,不曾脱离凡俗范畴。 要想成为神仙,就要舍弃对身体的依赖,专修灵魂。 刘秘身为古儒,谨慎和冒险并存,胆大心细天马行空。 面对鬼神之说,刘秘遵从孔丘教导:尊敬不冒犯,但也不会亲近(盲从),会远远的站着观察研究。 倘若没有神,那就冲过来,连神带信徒一刀砍了。 倘若是真神,刘秘也不贪多,远远的追随神迹就是了。 老道的话真假难辨,听他的,可能成仙,也可能成为仙渣。 但刘秘修炼《猛虎变:浩然正气》,走的是古儒路子。 古儒仗剑行天下,为求真理,主动游走在生死边缘,孔丘也数次濒临险境,险些就挂了——后来没少因此被人攻讦。 但这正是古儒强大所在。 战略上大胆作死,战术上步步为营,纵然死了,也不后悔。 刘秘对老道说:“我愿意炼气反虚。” “想修仙也可以,仙人不沾浊气。你要解散这一身煞气、血气。” “好。”口头答应了老道,刘秘却没有耿直的照做。 刘秘在梦中曾学习过生物工程,还研究过一种烧油的铁车。 在刘秘看来,人体像铁车,能分为保养形态、元气形态、爆发形态。 元气形态,是最健康的形态,吃恰当的饭,喝恰当的水,身体的能量、血压、精神都维持在最佳状态。 这种人,就像烧标准油,按照标准速度在平坦路上跑的车,性能和寿命达到最佳平衡。 保养形态,少吃饭,几乎不吃盐,吃补品和营养品,就像一辆精心保养的老爷车,慢吞吞。 这种人,一般都是娇柔女子,整天娇娇弱弱,血压低,细胞长期半休眠,老得极慢。 实际上,倘若男人不吃盐,血压低少活动,多吃营养品,男人也能老得很慢。 而爆发形态,就像给油里加催化剂的跑车、越野车,看起来威风堂堂,很快就留下暗伤。 刘秘修炼猛虎变,一直注重提升自己的元气形态——先天修行,偶尔保养一下——内家功法。 如果不是入世修行需要,刘秘一般不愿意爆发——外家功法。 这老道士说散去煞气、血气,显然是希望刘秘餐风饮露,吃茯苓黄精,不要再吃肉和盐——进入保养形态。 但刘秘只是停止淬炼身体的爆发力,对元气的积攒,却没有停下来。 “我假装有气无力,早上多吃盐,晚上不吃盐,然后晚上和你见面。”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看穿我的把戏。 刘秘还是怀疑这老道,怀疑他不是狐妖,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身为古儒,心眼硕大,德艺双馨,攻防自如,文理兼备,是个头脑健全的独立人。 哪怕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孔丘都说‘每天要推敲三遍,不要轻易下结论’,何况一个陌生人,突然跳出来说他是狐妖。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刘秘已经白白嫩嫩,每天晚上有气无力,很像贾雨村里的林妹妹。 “你煞气已去,可以进入仙道。贫道就让你开开眼,见识见识仙家神通!” 老道士让刘秘呼气闭眼,心中不要有任何念头。 刘秘照做,老道士挽住他的胳膊,快如疾风,向前驶去。 在月光下走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就来到一个城市。 这城市里人还没有歇息,酒店中也有人在吃饭。 老道士挑了一家最热闹的酒店,进去看看,客人很多,一桌一桌的聚在一起喝酒,走路的空隙都不多。 一片喧闹声中,老道士对着月亮拜了拜,拉着刘秘,一顿脚,就朝飞,落在楼上。 这楼的构造特殊,能从上面看见下面喝酒的人,桌上的菜肴也都历历在目。 “仙人不受凡俗约束,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老道士数次下楼,随心所欲的取拿桌上的菜肴美酒,用碟子碰上来,让刘秘吃。 刘秘惊讶,拿起酒菜吃喝,都是真的。 但下面喝酒的人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就是神仙?走在凡人中间,凡人却不能看见?” 刘秘本能的感觉不对劲,但实实在在的神仙生活,又无法否认。 刘秘心中困惑,他的脑海中,有三千个小人,分成两伙,一伙是凡人,一伙是神仙,开始推算神仙和凡人,哪个更好…… 刘秘魂不守舍,仿佛已经被神仙生活迷了心窍,老道士哈哈一笑,“东家福缘深厚,贫道借你威风。”如果不是有你陪着,贫道可不敢如此逍遥。 四处吃喝,快活赛神仙,刘秘慢慢接受了这种生活,习以为常。 在刘秘的脑海深处,三千小人一直在竞赛,互有胜负,两种小人都无法占据绝对优势。 有一天,在一个大城市的豪华酒店里,刘秘看见楼下有个穿红衣服的人,桌上摆着金桔。 老道士爱吃肉,刘秘随他四处行走,很久不曾吃水果。 上次吃水果,还是街头吃梨。 “去把那盘金桔拿上来,我要吃一整盘。”刘秘踢踢老道士,霸气吩咐道。 老道士喝的醉醺醺,被踢了一脚很不爽,抱怨道:“那人是个正派人,我不能接近他!” 刘秘听了这句话,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闪电。 一千五人类小人,在闪电的掩护下,一鼓作气,击败了一千五神仙小人。 “狐跟我交游,一定是因为我有邪心的缘故;从今往后,我必定要做个正派人!” 刚想到这里,刘秘突然头一晕,身子不由自主,从楼上掉了下去。 第12章 云栈洞 刘秘从楼上掉下来,本能的咬住牙,舌头顶住上膛,想发力用手臂撑地,以免摔伤。 不料身体却轻飘空洞,毫无力气。 刘秘像条鱼一样掉在地上,奇怪的是也没摔太疼。 楼下吃饭的酒客大惊,一窝蜂的都窜出去,嚷嚷着:“妖怪!有妖怪!” 刘秘晃晃头,仰头朝上看,哪有什么二楼,他是从一肘宽的房梁上掉下来的。 低头再看自己,刘秘火冒三丈,“妖道害我!” 原来刘秘强壮匀称的身体,已经变得瘦削,手腕上骨头都凸起来。 晕乎乎的站起来,刘秘试了试,一些武技技巧还在,但一身血肉已经销了大半! “你是人是妖?”穿红衣的是个虬容大汉,红衣外面有无袖毡褂,桌上放着斗笠和长剑。 酒客都吓得四处乱窜,唯独这虬容大汉稳坐如山,还在拎着酒壶给自己倒酒。 “我是人。”刘秘就把自己六艺贯通后,遇见狐妖道人的事情都说了。 虬容大汉道:“你说的是真话。过来喝杯酒。” “某家姓燕,可以称我燕青霞,我在公门做事。” 吃完喝完,燕青霞替刘秘作保,让店家和酒客不要声张。 “这位非常人,他本是太行山先天境界武道高手。因有妖魔害人,他起来除妖,经验不足被老妖困在房梁上。”燕青霞说的信誓旦旦,仿佛是真的,“诸位都凑点钱,让他拿去养血气,买把剑去找妖怪报仇。” 店家和酒客信任燕青霞,就凑了七两银子,燕青霞又给了十两。 一两银子大约能买一两套衣服,能买十只烤鸭,能买百多斤盐。 十七两银子,足够刘秘调养买刀。 “我刘秘家住太行山东河间县,家中也有田亩过百,诸位若路过河间县,务必来饮一杯酒水。” 刘秘拱拱手,问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得知是山东鱼台县,就告辞,去追燕青霞。 “燕兄,大恩不言谢。”刘秘尊敬的一躬到底。 “是你自己心有灵光,命不该绝。”燕青霞招招手,让刘秘同他一起走十里地。 在路上,燕青霞细细问了妖道出现的前因后果。 “人道昏昧,妖孽乱世。这是大灾之象。”燕青霞摇摇头,叮嘱道:“你曾遇名师,才有如今的机缘。只是汝师只为你封正人道巅峰,后面的路,他不曾指点你。” 刘秘大惊,“你怎么知道?我确有恩师,他说我已经无心修道,就不再教导我。” 燕青霞道:“说说你修炼的功法,说不定我能为汝封正。” 刘秘看燕青霞的身形步态,知道他是个高手,就对他说了《猛虎变》。 “天梯,天梯,说的好!”燕青霞眼神如电,停下来陷入深思。 良久,燕青霞才说道:“修行如登天梯,但你必须先知道有梯、找到天梯,才能攀登天梯。” “你初学的时候,理解能力不足,你的老师没有告诉你第四重之后的‘天梯形状’。” 等到你《猛虎变》前三重圆满,想修炼第四重,就陷入困惑。 “请燕大侠指教。”刘秘悔不当初,却只能抓住眼下,恭敬的请教。 “指教说不上,狐假虎威我也不懂。”燕青霞摇摇头,某家也是孤家寡人,哪里懂什么威风势力。 “但我知道有个窍门,可以用来感应天心。”燕青霞搓搓胡子,说道:“这个窍门叫做——斩邪!” 十里地走完,燕青霞大步流星离去,他说天下乱象纷呈,他要去江南找堂兄燕赤霞商量对策。 斩邪。 武者用来感悟天地的一种手段。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如果不能直接成为朋友,不妨考虑拥有共同的敌人。 读书人明理,自己能判断该走的路。 武者读书少,只能问苍天。 苍天如果不吭声,那就去铲除邪恶。 看在有同样敌人的份上,苍天说不定就吭声了。 “我要斩邪。” 刘秘也不回河间县,就在这儿走到一个名叫高家庄的地方,找了个牛棚借住。 买来肉、糙米、药材,调理身体,又去铁匠铺,买了一把十七斤重的厚朴刀。 刘秘才买了刀,高家庄的长老就带人过来。 “呔,那外地汉子,快滚快滚!” 若是个闲散汉子,收留他住牛棚,可以强迫他帮忙干活。 如今闲汉变成拿刀汉子,就不能再留了。 “我今天还没喝水,给碗酒水喝,可好。”刘秘讨了碗水,喝完拱拱手就走,“我要去山里找地方修道,今日之恩,他日必谢。” 出了高家庄,刘秘提着朴刀,朝东南走,东南有座山,叫做福陵山。 山上有个大溶洞,洞中冬暖夏凉,有风有水。每到中午,常有云岚从中飘出,当地人称为云栈洞。 福陵山名字虽好,附近的人却不敢随意上去。 不知何时有一群妖怪占据了此山,常常戏弄路人,有时把人活生生吓死。 刘秘提着朴刀,直奔福陵山上云栈洞而去。 “妖怪嘛,如果孤身隐居,不算有罪。拖家带口骚扰路人,就该死。” 刘秘来到福陵山,进山不久就遇见一只大兔子。 这兔子有七八岁童子那么高,趴在那像一头卧牛。 刘秘眼睛发光:“好大一块肉,拿去卖钱,少说也能卖一两银子。” 刘秘低吼一声,精气神提振,血液快速流动,筋肉皮膜发热,冲上去就是一刀。 这兔子也有不错的本事,不仅两腿蹬踢,还能在飞扑过来时,张嘴咬人。 可惜撞到刘秘手里,活该它倒霉。 它扑第二次的时候,刘秘已经看破了它的套路,把刀一递,拦在兔子飞扑的路上。 这兔子就把自己枭首。 走上山,也有一些蛇虫挡道,刘秘一刀劈了。 来到云栈洞时,洞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些蒲团、筐罗,胡乱扔在洞里。 刘秘也没有继续追杀,把那只大兔子拖进来,剥皮切肉,取了盐搓上,用烟慢慢熏的半干,又在太阳底下做成熏肉。 “我已经斩妖除魔,应该能得到上天指引吧。” 刘秘心中也没底。 不过【斩邪】本就是碰运气,走投无路就去降妖除魔,看看能不能得到苍天垂青。 所以刘秘也不算太在意。 在云栈洞安顿下来后,刘秘送了二十斤兔肉给高家庄,又告知他们福陵山以后归刘秘管。 若要进山砍柴寻药,不许胡乱砍伐,还要送点礼物给山大王。 第13章 高老庄之狐 刘秘在云栈洞住下,也没有妖怪再来拜访他。 大约两旬之后,刘秘肚子里的酒虫发作,突然想饮酒。 刘秘就去高家庄。 高家庄的大户是个员外,人称高员外。 他祖传酿酒秘方,酒窖已经传了四五代人。 高员外干一行爱一行,身体肥胖爱好饮酒。 每当独自喝酒,他一口气要喝完一瓮。 高员外家里有三百亩好地,一百五十亩种麦和豆,另外一半种高粱。 虽然喝酒多,但高家酒好,每年靠卖酒,家境反而更好。 “高员外,给您送礼来了。”刘秘拎着一只黄羊,几张狼皮,前来送礼。 话说非亲非故,突然送这些礼,就显得贵重了。 主人家就算收下,也要表示表示,最起码招待一顿饭。 高员外收下黄羊和狼皮,转身就走了。 刘秘无奈,只能喊道:“别急着走,我还要买一坛酒。” 花了四钱银子,才买到一坛酒,坛子还要押金一钱银子。 刘秘心中不爽,但也懒得计较。去山里捉了两只黄羊,卖了一两多银子,在酒铺子里卖酒,能买好几坛。 刘秘买酒的事情传开了,人都说高员外不太讲究。 高员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名叫高翠云。听说父亲收礼不回礼,还高价卖酒,就抱怨高员外。 高员外道:“一个外乡人,突然送礼给我,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高翠云已经十六岁,却还没有说亲,听到高员外的话,被羞得满脸通红,再也不敢抱怨。 暗地里,高翠云吩咐家里机灵的长工,送一些梅菜、葱姜,还有两坛酒去云栈洞,顺便给人家陪个不是。 刘秘收了礼物,这才散了杀心。 高员外的坏名声传开,有个天竺来的僧人跑到高家庄,说他患了一种怪病。 高员外高坐,喝着酒说道:“故弄玄虚,我没病,你才有病!” 僧人也不恼,反问他道:“你喝酒从没喝醉过,对不对。” “当然。”高员外又灌下一杯酒。 “这是肚子里有酒虫,你喝的酒都被酒虫喝了。” “那又如何。” “你每天都要喝一瓮酒,这一瓮酒最少也要一两多银子。一年下来就是几百两。”僧人双手合十,惋惜的道:“几百两银子,足够买一二十亩良田,足够买二三十个丫鬟。” 高员外嘴里发干,他从五岁就用碟子喝酒,八岁用杯,十三岁就用大碗,十七岁开始一坛坛喝…… 喝到现在,喝掉的岂止万两? “请大师为我医治。”高员外立刻站起来,恭敬的说道。 僧人却摇摇头,说,“这病可不好治。” 高员外紧跟不舍,“需要用什么药,大师您吩咐。” 僧人见他态度诚恳,才说:“什么药都不需要,只要你听我吩咐,稍微受点苦。” 高员外答应了,僧人就让他趴在太阳底下的石桌上,手脚都被绑在身后。 在前方半尺远的地方,放了一坛陈酿好酒。 高员外是个胖子,晒了一会又热又渴,非常想喝酒。 身为酒家,鼻子最是灵敏,那坛陈酿在太阳底下一晒,香味更是馋人。 但喝不到酒,却能闻到酒香,高员外就有了条件反射,慢慢把酒香和痛苦挂钩。 忽然高员外恶心难受,喉咙发痒,哇得一下子吐出一个东西,啪嗒掉到酒坛里。 僧人过来给高员外解开手脚,让人抬高员外到阴凉处,拿藿香正气水给高员外灌下。 高员外解了暑,过来一看,坛子里有一个怪虫。 这是一条扁平的红肉条,有三寸多长,小拇指一样粗细。嘴、眼俱全,像鱼一样在酒里蠕动着。 高员外很惊骇,拿出银子感谢僧人。 僧人都不要,只是要这条酒虫,“它是酒之精,瓮中盛上水,把虫子放进去搅拌,就成了好酒。” 高员外见了酒就恶心,对酒虫也不喜欢,赶紧让僧人拿着酒虫走了。 高员外从此厌恶酒味,家里的酒作坊也关了,酒窖也砸了。 不饮酒后,高员外身体渐渐恢复正常身材,发奋种田,却越种越穷。 恰好碰上天旱,只过了一年半,高家就只剩下三百亩田地,浮财尽都散尽了。 有些僧人来到高家庄,声称能为高员外渡厄,但他们要一百五十亩良田,用来建造寺院,充作佛田。 听闻此事,高大小姐高翠云坐不住了,跑出来拦住父亲,不许他和僧人来往。 高员外大怒。 家中仆役、租户都支持高大小姐,“倘若大老爷继续掌家,恐怕明天仆役被发卖,种田的要献妻给僧人才能种地。” “那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高员外给高翠云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家里不发财,那就要让僧人渡厄。 高翠云吩咐人备车,连夜去请外祖母过来。 高翠云的外祖母是方士之女,手里有奇门之术。 来到高家庄,高翠云的外祖母下了车,和女儿、外孙女相见,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已经七十多岁,耳不聋,声音洪亮。 老太太说:“这个好办,外祖母传你《狐假虎威》之术。你去福陵山云栈洞内,找那个河间猛虎借势。” 高翠云不解,“外祖母,倘若他有本事,去求他不就是了?” 老太太摇摇头:“非亲非故,他为何要帮你?” 老虎,为自己开心而活。 就算你把自己送给他,他也未必肯帮你。 “外祖母教我。” “狐狸瘦,皮毛软,对老虎来说没什么嚼头。狐狸就可以去伺候老虎,沾上老虎的气息。”外祖母谆谆教导:“对老虎来说,没什么损害。对狐狸来说,可以用老虎的气息恐吓天敌。” 高翠云面带愁容:“可我不知道如何借用老虎的威风啊。” 外祖母说:“这有何难,你只管夜里送上门,陪他睡陪他生活。宵小听说了,自然退散。倘若真有不识抬举的,你就掉几滴眼泪,老虎自然任你摆布,说不定主动替你解忧。” 当天,老太太给高翠云沐浴抹香,又给她拔了脸上绒毛。 高翠云脸嫩如煮熟的鸭蛋,在家丁丫鬟陪同下,来到福陵山下,“你们在这搭个棚子,随时等候我差遣。” 安排妥当后,高翠云带着几分惴惴,趁黄昏还有光,爬上山来到云栈洞前。 第14章 你不是狐女么,怎么这么笨? 山洞里有微风,高翠云打个寒颤,凉意浸透衣服,像冬天时婆子的冷手。 按照外祖母的教导,高翠云在洞口站了一会,等适应洞里的黑暗,才小心翼翼的继续朝里走。 她双脚贴地,试探着小步朝前挪,防范铁蒺藜、陷坑之类的机关。 惴惴不安的走了二十步,才走到云栈洞的深处,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 云栈洞的深处是一个高七八米的大洞,开阔约有二十步宽四五十步深,再往里又变得狭窄。 洞顶有个窟窿,有月光从上面照下来。 高翠云松口气,她看到有个人躺在地上,就悄悄走过去,蹲下扑到这个人身上。 “啊!”这个‘人’身子冰冷,是个死的。 高翠云惊叫一声,两手连推,不小心抓到一只鹿角,才把心咽回肚子里——是一只马鹿,被打死后放在地上,还没有剥皮。 拍拍心口,高翠云蹲在马鹿旁边,两眼悄悄瞄,心里却急坏了:“那个人在哪里,怎么不见他,莫非他真是个妖怪?” 难道要去更里面黑漆漆的洞里找他?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好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高翠云耳中仿佛响起惊雷,她心中一悸眼前一黑…… 山中清凉,刘秘去兽道上布下套索,早早回来洗漱,喝了半盏酒,就歇下了。 山里不确定因素太多,刘秘又不养狗,哪怕睡觉也要谨慎。 洞中虽然有床——是卯二姐等妖怪留下的青石板,但刘秘只用来放猎物和皮子。 山洞的腹部是一个‘Y’型结构,进来时从左侧顶端进来,刘秘在右侧顶端安置了一张吊床。 吊c上铺了野猪皮,野猪皮上垫着鹿皮,刘秘盖着巨兔皮,就这么睡。 高翠云进来的时候,刘秘就被惊醒。 借着微光,发现是个女子,刘秘就看她想干什么。 “莫非是妖精?”刘秘伸手到鹿皮枕头下,攥着藏在枕头下的钢刀,没有立刻发难。 然后……就看到高翠云扑到马鹿身上。 刘秘看不下去,就开口问了一句,没想到这女子就晕了。 刘秘哭笑不得,翻身下来,“醒醒,醒醒。” 高翠云身上很香,刘秘忽然呼吸加快,血液也温度升高。 “是人,还是妖怪?”刘秘将她双手攥在左手,右手在她身上摸。 女孩儿的身下没有尾巴。 把手探进衣服,还是没有尾巴,女子的皮肤如此光滑,像官窑细瓷。 刘秘忽然浑身灼烧,四肢百骸滚烫,额头几乎要冒烟。 “糟了,我这是走火入魔!”刘秘赶紧把高翠云放下,一个后跳,跳出两米开外,“好厉害的妖精!” 去云栈洞深处,有一股暗泉,泉水冬暖夏凉,刘秘脱掉上衣用水打湿手臂胸膛,又喝了好些水。 提神静气,许久才压下心中燥热。 “该怎么处理她?”刘秘坐立不安,有心一刀杀了,却舍不得。 要说舍不得,似乎只是个女孩儿……在河间,刘秘也见多了女孩儿,却从未如此不舍。 “这丫头好香。”刘秘想来想去,把马鹿扔到地上,又给石板铺上皮子,把女孩儿脱掉鞋子,放在上面。 “明天撵走她就是了,应该不是妖怪。”刘秘躺下怎么都睡不着。 过了一会,心猿意马啼鸣,刘秘突然很怀念女孩儿的香柔,就跳下去,把她拎到吊床来。 “我只是闻闻香味。”刘秘发誓,他没有乱七八糟的念头。 吊床很窄,女孩儿贴在刘秘身上,“这可不是我先碰她的,是她先碰了我。” “对了,君子三省吾身,我也不能一下子就断定她是人。要再验证两次,才能暂时下结论。” 刘秘伸出手,搁在女孩的身上,又钻进她的衣服里。 连续摸了两次,刘秘才迟疑着,不舍的把手拿出来,“她的后窍肉好光滑。” 刘秘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女孩儿身子又软又香,他就是喜欢抱在怀里。 一夜念头混杂,大约夜半才睡着。 …… 不知何时高翠云醒来,却发现自己衣裙褴褛,皱巴巴乱糟糟,身旁有个很硬的人,他身上灼热,好像在冒火。 高翠云心中一惊,伸手去摸,是棉纱衣服,又触到脖子,脸上也没有胡须,是个年轻人,就像家中婆子仆役说的那个外乡人。 高翠云这才松了口气,但心里又羞答答,浑身热了起来。 “你是人是鬼?”突然这人低声问。 高翠云一惊,按照外祖母的教导,说:“奴家是狐女,见大王丈夫,前来依靠。” 一只手就伸过来,粗暴的钻进裙下,这人却严肃的反斥道:“狐狸有尾巴,你的尾巴呢?” “奴家变人的时候,尾巴就褪掉了,大王想看,奴家改日唤人送来就是。”高翠云为自己的机智感到佩服。 “我没听过狐狸叫,你叫一声我听听?” 高翠云快要被气晕,大人物都这么不好伺候吗,外祖母的《狐假虎威》秘术上,怎么没有记载这些问题? “大王,夜已深,且宽衣,容奴家慢慢叫给你听。”高翠云伸手,解开自己的绣锦袄,伸手将刘秘的手捉住,放在自己身上。 刘秘任由摆布,不敢用力,也不敢乱动,只是责怪道:“你这是想干什么,我又不是吃奶的小儿?” “我是狐女,狐女喜爱欢好。”高翠云手哆嗦,略带怒意的责怪,让刘秘闭嘴。 等两人都脱了上衣,双臂纠缠,面对面贴在一起,高翠云哆嗦的像筛糠,刘秘则躺着一动不敢动。 过了良久,高翠云适应了,又去除下面的衣裳。 但刘秘的腰带系的紧,她费了好些功夫也解不开,“怎么会这样?” 刘秘回过神来,戏谑道:“你不是喜爱欢好的狐女么,怎么这么笨?” 高翠云深吸一口气,跳过外祖母教导的某些步骤,她双臂抱住刘秘的脖子,轻啄刘秘两下,忽然就把舌头伸了出来。 高翠云的舌头很细,犹如丁香,她唇红齿白,津~液如琼浆,渡到刘秘口中,刘秘登时身体僵硬如木头。 刘秘手忙脚乱的推高翠云,却又不敢用力气,高翠云却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悠长一吻,刘秘都忘了呼吸。 等到高翠云也摒不住呼吸,撇开嘴急促呼吸时,刘秘才深吸气,不安的问:“你想干什么!” “偷你元气。”高翠云按照外祖母的教导,说:“你怕了?怕了就让我走吧。” 第15章 长眉鹰钩嘴 经验不足,热情可以凑, 摁着刘秘的手腕,将他双手摁在身旁,不许他动弹。 高翠云动作生硬,却直至要害,每一着都恰到好处。 衣衫尽去,起承转合,一样的动人心魄。 云栈洞中只有一束月光, 正因此,才觉得她白。 刘秘抱着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要爆炸,必须有座山来镇压,才能阻止身体爆炸。 感觉到山中幽泉,刘秘立刻坐起来,想要整个人都钻进去。 “躺下,别动!”高翠云的手臂被抓了一把,顿时像要断掉。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慌,一定要正面迎战,主动出击,把战局掌控在自己手中。 刘秘的力量很大,随意一抓一握,都能捏断高翠云的骨头。 但选择做狐狸精,就要享受这般捋虎须的刺激。 一着不慎,粉身碎骨。 做的好了,明天一切都会好。 万幸这只老虎很年轻,是一只吃素的老虎。 高翠云把他摁在下面,他就任由高翠云摆布。 高翠云反复几次,按照外祖母的教导,耐心的,一点点尝试。 尽量不要弄伤自己,不要着急…… 这种事不赶时间…… “啊!抓住我的腰,……!” …… …… …… 春风几度回旋回旋,高翠云不得不咬住浸了盐水的帕子,悄悄补充盐分。 盐水补充阳气,这盐水帕子就是给老虎准备的。 但眼下的情形,高翠云可不敢给他壮阳。 “饶了奴家,奴家要睡了。” 一夜纠缠五六次,身子火辣辣的疼,高翠云挣扎着要穿衣服,刘秘不准,就这么相拥着睡了。 次日,高翠云硬撑着起来洗漱,用一块手帕沾了水,把身上的汗拭掉。 “你要留下来?”刘秘看她淘米煮肉,好奇的问道。 “你若不喜,我便去了。”高翠云眉头微蹙,转又笑道。 “留下来吧。” “我可是狐女,专吸男人阳气。” “……” 两人初尝男女之好,根本停不下来。 把种种俗事,一时都忘在脑后。 高翠云感到吃不消,另外也担心:“是不是太频繁?” 刘秘感受自身状态,调息内视,说道:“我阳气太多,每旬卸个三五次不要紧。” 高翠云松口气,倘若每天都要七八次,折腾到后半夜,她也吃不消。 白天,高翠云就到外面,拿回来一个箩筐,筐里放着吃食和用品。 刘秘好奇问道:“从哪来的?” “狐女手段,去富户家借的。” 刘秘看看这些食物、用品,都是真的,也不深究。 每日里打猎、砍柴,闲下来就和高翠云腻歪在一起,唱曲胡闹。 过了两天,高员外闹腾的厉害,家中仆役无奈,挑了一个面相古怪的,胡乱穿上衣服,装作是蠢妖物。 仆人跑来报信:“大事不好,大小姐,老爷惹来祸事,咱们要有灭顶之灾!” 高翠云又羞又愧,脸色苍白。 刘秘问怎么回事。 高翠云叹口气,垂泪道:“不瞒你说,我们家本是良善,但一群和尚苦苦相逼,从甘肃追杀而来。” “我无计可施,只恨死时还是女孩儿,就来偷了外祖母的书,学了来找你练练,尝尝做女人的快活,死也不留遗憾了。” 刘秘勃然大怒,又特么是僧佛! “和尚也和我有仇,如今又欺辱我怀里人,”刘秘拉着高翠云的手,轻轻捏,说道:“你家在哪,我去看看那些和尚。” 高翠云这才有了笑意,红唇轻琪:“高家庄。” “哦,原来和高老头是街坊。”刘秘恍然大悟,“高老头家的女儿还算懂事,高老头人品就不行了。你们和高老头邻居,没少受他的气吧?” 高翠云翻眼皮瞥了刘秘一眼,“正是家严。奴家就是高老头家的女儿。” 刘秘:“……高老头其实人不坏。你在这呆着,煮碗粥给……这位弟弟吃。” 等刘秘走了,家中跟班仆役不再装傻,忧心忡忡问道:“大小姐,他行吗?” “当然行。”高翠云冷下脸,不悦的说道。 仆人自知嘴笨,不敢再说什么。 ****** 刘秘戴上斗笠,拎着酒坛,腋下夹着一卷狼皮,去五里堡酒坊打酒。 打完酒,刘秘没有马上走,和五里堡的酒家闲聊。 “听说高家庄来了一伙和尚,从哪来的?” “还能从哪来,五台山雷音寺来的。” 五里堡的酒坊原本是个小作坊,只供五里堡的居民饮用。后来高家庄酒坊拆了,五里堡的酒坊才慢慢火起来。 提起高老庄,五里堡的酒家怕生是非,不愿多说。 但刘秘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五台山东雷音寺! 刘秘没有回福陵山,把酒坛藏在一个社稷祠堂的房梁上,在夜色朦胧时,去了高家庄。 在庄口,有人提着灯笼等着,刘秘走上前,这人就说:“姑爷安。” “嗯,那些和尚在哪?”刘秘让这人带路。 三拐两拐,到了高家庄里,高员外住的大宅外面。 “姑爷,那些和尚住在祖祠里,这会儿正在给高老爷讲经。” “你去吧,去找些人到村口守着,等我用你们。” “是。” 僧人出来的时候,刘秘靠在墙下,在阴影里窥伺。 高员外恭敬热情的送僧人出来,还从下人手中接过食盒、酒坛,恭敬的递给僧人,“给大师做宵夜。”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为首一个僧人,长眉鹰钩鼻,恰是佛前内门佛子释迦叶! “佛该死!佛若不死,我躲到天涯海角也不得安生!” 刘秘在心中,已经给释迦叶判了死刑。 在原地思量很久,刘秘盘算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心中有了进攻撤退的方案,才抬腿朝高家祖祠走去。 走到祖祠外,一行妇人却拦住去路。 “老身有礼。”为首的是一个三四十岁中年妇人,扶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妇人,这老妇人气度大方,拄着拐杖向刘秘屈身行礼。 “不敢当,敢问老人家拦住去路,是什么意思,莫非老人家也是佛门居士?” 刘秘面带笑容,声音却空洞寒冷。 听在对面妇人耳中,年轻的只觉心慌,年老的却暗道:“好一个煞星!” 第16章 娇客心思 “老身便是翠云的外婆。那丫头拿了我的书,也该看完了罢。还望你告诉她一声,看完了就把书送回来。”老妇人手扶拐杖,从容的道。 “我会告诉她的,倘若无事,快点回家睡吧。”刘秘对这些人并无好感,只是看在高翠云的面子上,客气一二。 老妇人后退一步,说:“我女婿一家来此地定居不易,还望你不要大开杀戒,弄脏了宅院。” “知道了。” 刘秘就此离去,对高翠云有了几分不满,“这小妖精,竟敢欺骗我的感情!” 枉我为她心急如焚,她家里人却不慌不忙,跑来看我的笑话! 刘秘出了高家庄,也不理睬站在村口的仆役。 仆役过来叫‘姑爷’,被刘秘一把推到墙上。 刘秘连夜返回福陵山,走到藏酒坛的社稷祠堂,进去取了酒,怒气冲冲要回去收拾高翠云。 但又一想,“那丫头骨脆皮嫩,打不得。”打两下就打烂了。 骂不得,刘秘不擅长耍嘴皮子。 如此说来,若不想杀了她,拿她竟没办法。 “她虽然身娇无力,但扭起腰来端是厉害,将她摁住时,仿佛十指摁不住一只跳蚤。” 如果不让她满意,她扭来扭去,我虽然有勇力,却近不得她身。 除非老拳相向,打得她筋骨软提不起劲……可打烂了不好看,又怕一着不慎将她打死了。 刘秘狠狠呸了一口,“老子有九牛之力,却拿她没甚办法?” 罢了,还是想办法遂了她的心愿,到时候罚她,她也不好抵赖,只能乖乖受罚。 如果她敢抵赖,“我就理直气壮地打死她。”刘秘想到这,折回社稷祠堂,坐在房梁上把酒喝完,枕着酒坛就睡了。 次日,去五里堡买了些淡酒,又买了几个烧饼,刘秘根据这里的地势,选了一处必经山路,在路旁埋伏。 等到有单个和尚离去,刘秘扔下酒坛子,悄悄跟上去,将和尚打昏拖进小树林。 这个和尚不认识刘秘,刘秘把他的手指都折断,然后才问他话。 害怕刘秘打掉他的牙断了他的根,和尚竹筒倒豆子,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和尚说完后,刘秘就放他走。 和尚大喜,哭着跑了,刘秘从后面悄悄扔石头。 和尚也没觉得痛苦,在大喜中脑壳破碎,死了。 “虽然你作恶不多,但你还是死了。”主要是你不肯被阉掉。 十四五岁的时候,刘秘见妇女被掳到雷音寺,觉得她们也不算可怜,最起码衣食无忧。 但如今刘秘已经沾了荤腥,食髓知味,对淫僧的敌意暴增。 哪怕可能性很小,刘秘也不希望自己怀中的女人被淫僧惦记。 关于东雷音寺,刘秘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刘秘离开东雷音寺那年,金蝉子谤佛,业火灼身坠入轮回。 过了不久,佛突然遭业力反噬,实力大减。 如今佛已经不问世事,册封手下弟子为佛。诸多佛陀开枝散叶,释迦叶也以封佛,来高家庄兴建佛寺。 既然如此,就都杀了。 刘秘已经问清楚,释迦叶贪财,和东雷音寺武僧不和,他带来的和尚,没有武僧。 等到夜里,刘秘进了高家庄,悄悄潜入祠堂,果然无人察觉。 刘秘也不动刀,只是双手抱住和尚的光头,用力一拧完事。 咔吧咔吧十几下,这些和尚统统了账。 本来刘秘还想留下释迦叶,盘问一些事情。 但这些个和尚都宝相庄严,脑满肠肥,刘秘认不出来,一不小心就都拧断了。 做完这些,刘秘本想代表这儿的山神土地撂个狠话,比如‘和尚庙,人留,我不留——福陵山神’。 想了想,一旦闹大了,福陵山上也不得安宁。 干脆换了一句:不肖子,引狼入室! 做完这一切,刘秘浑身上下血气通达,一股正气从心中生,又和肺中外气融合。 内气带动外气,刘秘感觉到自己的爆发力——外家功夫又上层楼。 往日里跑回福陵山,路上要歇个两三次,今夜却一口气跑了回去。 在山上,刘秘找了山溪,洗澡出汗,在山溪旁歇息一会,刘秘依旧浑身火热。 “内气外气贯通,这已经算是高阶先天武者了吧?” 感觉全身力量源源不绝,总想射点什么,打点什么。 刘秘突然想到云栈洞中的高大小姐,心火暗生,转身就朝云栈洞走去。 回到云栈洞,刘秘摸黑来到吊床旁,手就伸进兔皮被子下面。 “啊!”高翠云被惊醒,猛地坐起,双眼瞪得圆圆,“讨厌。” 看清是刘秘,高翠云松口气,摆着手躺下,又睡了。 她这幅小女人防狼的姿态,她摆手的动作,把刘秘的心都勾去了。 刘秘伸手把她揽在怀中,高翠云挣扎几下,见不能脱,也就放弃反抗,但也没有配合的意思。 刘秘并不在乎这些,把女孩儿抱起来,就像抱一只小绵羊。 随后自己寻找方向,作起云雨。 高翠云最初还要睡,很快便睡不着,呜呜咽咽哭闹着,不情不愿的慢慢霞飞双颊。 “死鬼……”等到云雨结束,高翠云面带泪痕,嘟囔着骂道。 刘秘也不在乎,抱着她,让她枕在胳膊上睡了。 老虎虽猛,没有杀心的时候,反遭牛羊戏弄。 刘秘没有杀心,在高翠云面前舒展不开手脚,只能躺好,任由高翠云在他身上嚣张。 但高翠云伺候他吃喝,作针线晒被子,让他回到云栈洞就可坐着享受。 慢慢的刘秘就离不开高翠云,云栈洞的事务也都让高翠云管。 高翠云索要皮毛野味,刘秘统统答应。 在山上住了一个多月,家里人过来告诉高翠云,和尚的事情已经过去,老虎已经没用,可以考虑脱身回家了。 “你只说双方缘分已尽,你要回家了。若祂不肯,你就告诉他人类女子更柔美,出钱给他买个婢女或妻子。” 家里来的仆人说完,就等着高翠云回话。 高翠云蹙着眉,问:“家里什么样子,有什么安排?” 仆人回答说:“老夫人已经家去,老爷说要给你安排亲事,夫人答应了。” 仆人又说道:“老夫人说你去仙山侍奉仙人去了,没有告诉老爷实情。” “我知道了。”高翠云打发仆人先回去。 晚上,高翠云摆上用羊油和蜜蜡做的灯火,饭食简单,开了一坛二十年陈的黄酒。 刘秘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见到黄酒心中大悦,也没察觉高翠云的反常。 “我陪你饮几杯酒。”高翠云挽起衣袖,双手捧起酒盏,和刘秘对饮。 月下成双,把酒相欢,喝得差不多了,高翠云做到刘秘怀里,不许他动手动脚,和他说悄悄话。 说了一会,高翠云忽然垂泪。 刘秘大急,“怎么哭了,难道是山中太冷清,你不喜欢?” 第17章 墨家之法 高翠云依在刘秘怀里,轻声说:“想家,想家里的软床。” 刘秘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一套不在意,他不解的道:“你回去看看呗。” 高翠云暗暗松了口气,转身抱住刘秘的脖子,咬着刘秘的耳朵,说:“但我舍不得你。我走了,谁给你暖床做饭?” 刘秘全身都酥了,点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要么,我和你一起去你家看看?” “嗯哼~”高翠云清脆一笑,高兴的在刘秘怀中扭来扭去,“家严脾性不好。况且……仙凡殊途。” 刘秘飘飘然,爽快的道:“我不和他计较就是。” “奴家无以为报,可否肉偿?”高翠云嗤嗤笑着,手就不老实起来。 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就在云栈洞外的青石板上,云雨忽至。 次日,刘秘醒了酒,知道昨晚被算计,但浑身舒舒服服,比往日更加回味无穷。 这种算计,就算再来十次又何妨。 见刘秘板着脸,高翠云立刻撒娇纠缠,耳鬓**再赴巫山之后,刘秘也就熄了愤怒。 如释重负的吐口气,高翠云起来洗漱,去山脚找家仆。 高翠云让家仆回去安排,收拾后院,放出风来,就说高翠云已经做了仙人的女弟子兼侍妾。 高员外大怒,也惶恐不安,“这是有了靠山,要回来争家产呢!” 该怎么办? 先晾晾再说,“凡人如何能在仙人面前有脸面?还不都是靠着家中财产。” 高员外打定主意,要让高翠云背后的仙人知道,高翠云无权处置家中财产。 仙人若没想法便罢,若是有想法……还是客客气气来拜见我高员外!嘿嘿! 到了高家庄,高员外摆谱,声称要把刘秘晾上三天三夜。 高翠云釜底抽薪,根本没有让翁婿相见的打算。 高翠云做主,将后院腾出来,她和刘秘住在其中。 高员外心有不满,想来闹腾,有家仆悄悄告诉他,“老爷,那些佛祖宗……恐怕是折在这位爷手中。” “啊!”高员外被吓得脸色蜡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殁了。 刘秘重回高家庄,给高员外带来的不只是震撼,还有恐惧。 “连佛爷都敢杀,他若恼了,难道他就不会杀我?”高员外心惊胆颤,不得不交出掌家大权,“女儿啊,为父就你一个孩子,这家迟早都是你的,不如现在就交给你,你试一试,为父也能给你把关。” 甩烫手山芋般交出管家大权,高员外拎着鸟笼子躲进佛堂,猫在佛堂做个闲散富家翁。 有刘秘撑腰,高翠云的气势无两,轻而易举就接管了高家庄。 庄内的长老最初不安分,有个长老训斥刘秘两次,惹怒了刘秘,被刘秘一巴掌打掉半口牙。 从那之后,长老只敢阳奉阴违,连风凉话都不敢当面说。 刘秘拿出在山上积攒的皮子,除了巨兔皮外都卖了,七十多张狼皮猪皮鹿羊皮,卖了五百多两雪花银。 有了钱,刘秘收买贫寒,又拉拢贫寒子弟随他进山打猎采药。 把福陵山的草药山珍搬下来约有三分之一,卖钱分了,多的有十几两,少的也有七八两。 财帛动人心,刘秘的威望,一时间风头无两。 刘秘以他的打猎本领做担保,再加上高翠云的担保,在高家庄说话也有了分量。 刘秘这才提议,让高家庄居民别打麻将,去附近的山丘上多种桑麻,养蚕抽丝,每年卖两茬生丝蚕茧。 在高家庄外,挖掘池塘,修缮水利,从大河中引水,盘活了附近的好些荒地。 高家庄的收益,翻了数倍。 刘秘的《猛虎变》第四重修为更上层楼,别人看见他,都说他头顶有一团精气,像一只老虎。 这团精气分内外,内气是刘秘自身实力,外气是威望名声。 两气合一,积威之下,别人见了他,就像见了老虎。 开启高家庄声望,在高家庄有了自己的基本盘,有了自己的死忠份子后。 刘秘才为自己打算,他找高翠云要了高家存留的酒母、酒糟底子,去云栈洞建了酒窖。 听说刘秘要重开酒窖,高家庄很多年轻人都想义务劳动,但刘秘雇了几个石匠,又挑选了十几个死忠的年轻人,其余都婉拒了。 酒窖建成后,刘秘时常宿在云栈洞,高翠云有时也去山上陪他。 高翠云和刘秘如漆似胶,只是有一点,两人不曾明媒正娶,也没有拜堂成亲。高翠云心忧自己的处境,和刘秘欢好时掐算日子,辅以外祖母传授的技术,所以始终不曾有孕。 刘秘现在也不过二十岁出头,他也没有父母催促,所以对子嗣也不在意。 相比较而言,倘若有孕后,十个月不能亲热,刘秘还暗自庆幸高翠云没有中标呢,嘿嘿。 在高家庄威望圆满后,刘秘又没事可做。加上高翠云事业心渐重,两人在一起的功夫也少了。 虽然床笫之间依旧亲密无间,但在外人眼里……高大小姐把赘婿的价值压榨干净,似乎要让他卷铺盖滚蛋了。 刘秘在福陵山酿酒,整天在酒窖中蒸饭、晾曲、翻曲、入窖、出酒。 对刘秘而言,这个过程和梦中的‘生物工程’好像,他忍不住开始实验模式,不听的尝试,看看什么样的酿酒流程下,酒的品质最好。 实验开始后,刘秘隐隐摸索到墨家的门槛! 虽然古儒修行还没有圆满,但对刘秘研究墨家也没有影响。 只是他太专心,在山上呆着,就不肯下来。 时间久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针对刘秘的风言风语慢慢流行,清算刘秘、打倒刘秘、抹黑刘秘,慢慢成了主流。 对高家庄而言,刘秘的功劳被淡化,变得可有可无。 而他对高家庄的损害——睡了高员外的独苗大小姐、耗费高家钱粮、使唤高家庄年轻人、带领高家庄男人去打猎导致受伤,都变得越来越清晰。 大夏国民风市侩,平日里仁义道德,只是缺一块遮羞布,不好翻脸不认人。 当高员外把这块遮羞布送上后,高家庄顿时觉得该撵走刘秘了。 “凭什么让一个外乡人在高家庄作威作福!” “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高家庄没有年轻后生么,高大小姐要招赘一个野男人。” “那个外乡人外肾残缺,苦了高大小姐守活寡,到现在还是个女儿身。” “我看他是个妖精,不能让人受孕!” “留着早晚是个祸害!还是赶走好。” “不如去请高员外出来,让高员外重掌乾坤。” 高员外暗中发力,在村中长老的协助下,慢慢积攒‘倒秘势力’,如今时机成熟了。 趁着刘秘送新酒到村里,高员外估摸着刘秘和高翠云已经脱衣睡了,就拿着棍子过来,打刘秘措手不及。 高员外拿着枣木棍,一路骂骂咧咧摔摔打打,闯进后院,没想到刘秘正在院子里赏月饮酒。 高员外气势被挫,还硬着头皮不肯退让:“姓刘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入赘我高家,为何没生出儿子!” “你女儿不想给我生儿子,我也不强求。” “我女儿给你生儿子?你算老几!什么狗屁仙人,福陵山上野猪多,我看你是野猪精!”高员外挥舞枣木棍,“哼,当年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怀好意!说,你用了什么妖术迷惑我女儿!” “滚!”刘秘提气咆哮,犹如猛虎,把高员外吓尿。 第18章 小龙 刘秘和高员外的冲突,高翠云听说了,心中忧愁。 高家庄目光短浅,贪得无厌。 高翠云看出来这是大乱的征兆。 如果不赶紧处理,恐怕高家庄的覆灭就在眼前。 夜里,高翠云和刘秘促膝长谈,又百般示好撒娇,软磨硬泡,求刘秘不要杀老丈人,刘秘哈哈哈,始终没有答应。 天一亮,高翠云甩开刘秘的爪子,让车夫备车,去拜访外祖母。 父亲、丈夫一个个铁石心肠,高翠云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去找外祖母求助。 高翠云的外婆姓董,父亲是个方士。 董老夫人所建的山庄,却称作‘燕子堡’。 高翠云带着丫鬟车夫,来到燕子堡,门房一边朝内通报,一边将这位名声大噪的表小姐迎进门。 车子来到中院门口,在丫鬟婆子伺候下,高翠云下了马车,进去找外祖母。 董老夫人听到消息,立刻出来迎接,在中院内门处迎上,顿时满心欢喜,拉着手将高翠云领回内院。 洗漱更衣后,丫鬟端了茶上来,董老夫人拉着高翠云说话。 嘘寒问暖之后,董老夫人主动问道:“这两天风大,你冒着大风过来,可有什么烦心事?” “外祖母,是有点烦心事。”在外祖母面前,高翠云勉强一笑,把家中的变化说了一通。 说到最后,高翠云潸然欲泪,“外祖母,他们针锋相对,孙女实在为难,可有什么法子教我?” “你这傻丫头,弱干强枝,岂能不生事端。”董老夫人笑着摇摇头,伸手点点高翠云的额头:“你呀,实力不济,镇不住他们了!” 董老夫人屏退丫鬟婆子,亲自取了一本秘籍,秘籍的名字是《猛虎变:狐虎生威》! 祖孙两人密谈许久,再出现在人前,高翠云已经换上笑容。 外祖母告诉她,万象无常,除了‘无名之至尊’,没有恒定不变的道理。 《易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君子,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 又或者说,无论妇孺、老弱、鸟兽,一旦身居高位——有了地盘和立场——就算是君子,要自强不息。 “当初你身无长物,只能献身为祭,借用男人的威风。狐假虎威,只要老虎不倒,你就无灾无恙。” “如今你已经有了立场,你身边人对你要求更高。你就要像君子那样,自强不息!” 董老夫人手里也有《猛虎变》,可以教导高翠云。 但为了小夫妻之间融洽和谐,董老夫人让高翠云回家,“想学什么,找自己男人学去。男人以此为荣。” 至于刘秘是否肯教导……董老夫人认为会的。 《猛虎变》第四重狐假虎威,初级水平是狐假虎威,中级水平是狐虎生威,高级水平是虎虎生威!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只老虎如果只能强势,却不能让身边的狐狸变强,可以等他年老体衰的时候杀他。 高翠云回到家,稍所休息,洗漱沐浴后,按照董老夫人指点,熏了淡香,素面仅仅勾眉抹唇,就这么去福陵山找刘秘。 高员外在家中破口大骂,村中长老、有威望的人也都劝高翠云孝敬父亲。 高翠云一言不发,扬长而去。 到了福陵山上,刘秘瞥了高翠云一眼,奇怪的问道:“有什么事?” “能教导我修行吗。” “可以。” 刘秘没多想,就把《猛虎变》中的要点说了一遍。 “古儒,有心,有眼,有六艺,剩下的无非是勇气。” 在这之后,高翠云就开始读六艺,有不懂的地方,就拿来请教刘秘。 过了不久,高翠云实力渐长,也变得杀伐果断起来。 高家庄的乱象,很快就被掐灭。 只有高员外一口咬定‘女婿是妖精’,四处请人来捉妖。 高翠云和高员外闹翻,把后院封起来,平日里不让高员外进去。 但每天都有僧道前来,念咒下药无所不用其极,家中下人有贪财的,也纷纷被高员外收买,参与其中。 高翠云烦不胜烦,就像釜底抽薪。 她来到福陵山,对刘秘说道:“秘哥哥,如今天下气象每况愈下,佛门势力坐大,哥哥沉迷酒色,不想报仇雪恨吗?” “当然想,但出门在外,饭菜不好吃,睡觉没人暖床。”刘秘笑着说道。 “外祖母送了我几个丫头,都是自幼习武的,她们也算有眼力,你挑一两个带着,让她们给你暖床就是了。” 刘秘大感诧异,“你不吃醋?” “我有什么好吃醋的,只是有两点,未经我许可,若是生了,你就养在外面,别带到我面前。另外,你若染了脏病,就死在外面吧。” 自此以后,高翠云展露手段,从刘秘手中把福陵山要去,在山上修筑山寨,用以防备兵荒马乱。 刘秘开始不在意,不料不知不觉间高翠云就成长起来,将高家庄、福陵山经营的蒸蒸日上。 刘秘慢慢感觉不对劲,高翠云的势力已经压过他,遮盖了他的威风。 到了这时,刘秘才提起精神,巡视福陵山、高家庄的改变。 确定高翠云没有移情,确定高家庄贫寒子弟还认得刘姑爷,刘秘这才确定:高翠云已经成长起来,能撑起高家庄、福陵山,做他的后台。 “姑爷,小姐喊你过去。”一个酒红色头发的十七岁丫鬟,过来喊刘秘。 “知道了,红拂。” “哥哥,有件事要告诉你,五里堡那边又出事了。”高翠云把一张纸递过来。 五年前,五里堡乡民王茂才,早早起来去田里干活,在田畔见到一个小孩躺在地上睡觉。 这个小孩四五岁,眼睛有神,相貌可爱,说起话来令人舒服。 王茂才问了问,这小儿是个世家子弟,家中遭难,唯有他顽皮,夜晚钻狗洞出去玩,才逃过一劫。 后来仇家占了家产,这小儿不敢在家乡呆着,爬上客栈的马车,连夜逃脱。 王茂才问他仇家是谁,小儿不敢说,说了就会遭祸。 “今年有和尚前来窥伺高家庄,偶然路过五里堡。”高翠云沉眉,“那个小儿连忙躲藏,有个和尚却说‘此儿乃华山池中五百小龙之一,窃逃于此’。” 刘秘往下看。 僧人取出一钵,往里面倒水,水里好像有一条小白蛇游动。 僧人把钵放在袖子里走了。 前不久,王茂才一家都死了。 小结 总算可以出新手村了! 主角筑基完毕,个人实力达到顶峰,福陵山根据地也开始自动运作。 除了没有装备,主角已经制霸新手村。 如今老巢有高翠云代为镇压,主角总算可以放心的出门撒欢了,^_^ 在之前的章节中,主角性格多变,可以说反复无常——很多书友朋友不喜欢,觉得别扭。 必须承认,和标准的儒道作品比,本文不够光正伟,不够富有正义感。 网络小说的主角,成长模式有两种,一种是拜神式——设定一个光正伟的模板,顺着模板发展,作者写得轻松,读者看的愉快。 读了这种书,自信心倍增,自我认同感暴增——减压专用的小白文应该这样写,可以让快节奏中的读者朋友放松减压,增加自信。 但这种主角,和奴隶、狂信徒、霓虹狂热精神有什么区别? 另一种成长模式是修神式——主角听说有神,接近神,学习神,分析神,然后决定是否成为神……如此循环不止。 那么问题来了,《聊斋志异》如果有个主角,这个主角是哪一种? 我不是文科生,没有必要玩文人相轻那一套,我也不愿攻击别人,但我见不得【扛着红旗反红旗,以尊古的名义诋毁祖宗】。 不平则鸣,所以我手贱开了这个坑。 我就是讨厌某些作者,我憎恨犬儒派作者……他们自己诋毁祖宗,还拦住路,不让别人学习祖宗留下的传承。 嘴巴上说‘尊古’,玩的却是进化论、宋朝士大夫那一套‘我代表天地万物,我最好,我没错’,就让人看不下去了! 某些作者——想代表先祖,想售卖私货,都没问题,这是言论自由——但至少要尊敬祖宗,别颠倒是非,污蔑祖宗是傻叉吧? 能把祖宗客观的介绍一遍,把祖宗的言行‘亲历’一遍,再批判、售卖私货吗? 相比较而言,古人比现在的文人要强得多。 都说古人愚昧,但至少蒲松龄尊重事实,最起码他的故事都有原型。 在不尊重蒲松龄的前提下,在不能改变事实的情况下,自诩聪明,对古人指手画脚,似乎不好。 本文节奏太慢,不够吸引人。 正确的开局应该是:上来就聂小倩、救狐、奇物、修行,主角被女人仰慕。三十万字之前千万别结婚,也别构建势力。主角一个人爆爆爆,收收收,杀杀杀,一股强大的怨气杀气力透屏幕,扑面而来……只要控制好节奏,上架即精品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有意义吗? 中国不是没有好东西,也不是老祖宗的东西过时无用了——中国大概是第一个明确提出逻辑学,也是第一个明确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文明。 中国的古代人不nc, 可惜奸人把持传承,把真正的老祖宗衣钵扔到门外,不知从哪弄来几个歪瓜裂枣的妖孽冒充祖宗! 比如儒道,明明是君子六艺,知行合一;如今却成了‘我要逆天’。 老祖宗坦言成长进步是曲折的,圣人不是一天炼成的;后来却成了‘光正伟、错的不是我’。 可笑如今的一些人,要么无脑否定老祖宗,要么无脑舔老祖宗——都打着批判精神的旗号。 一句‘批判精神’,先砍掉自己看着不爽的部分……在此基础上大放厥词,需要的时候说老祖宗‘朴素美’、‘傻的可爱’,不需要的时候就说祖宗糟粕垃圾。 我只想说,过分了! **** 以上只是吐槽,并不代表本文有逼格、高大上。作者也没有瞧不起小白文——纯虚构的小白文充满正能量、给读者减压加气。 只是行路难,多歧路,还有贱人羊头狗。侠客少年心中血未冷,不平则鸣……我替老祖宗不值。 对于本书的数据……实际上在开书前我早有觉悟,知道这本书不够模板,不够标准化,开头三四万字节奏缓慢,肯定数据惨淡。 但没想到会惨淡到这种程度。 好在最难写最难熬的部分已经过去,布局完成后,角色任务会分摊,主角的三观也会慢慢固化。 (质疑、分析、总结的职责分摊到高翠云身上——这就是为何急吼吼推妹的原因),节奏也会变得爽快。 大概会进入这样的节奏:出门历练,回家和老婆开会,批判分析,确定下一步行动方针,再出门历练…… 总之,根基打好后,后面就没有这么纠结啦,恭喜我自己,也恭喜诸位坚持下来的朋友。 主角性格固化后,我写的轻松,希望读者朋友看的也开心。 第19章 画壁1 天下乱象纷呈,妖怪、妖人四处行恶,高家庄暂时保全。 可要是坐看妖孽滋生繁衍,膨胀壮大……谁知道明天会不会黑白颠倒,百鬼昼行,邪魔成佛,妖物封神? 妖邪总是伪装的人畜无害,甚至小恩小惠。 可等到它们凶焰滔天,它们所说的一句好话,所给的一点帮助,所拿出来的一点食物,都要十倍百倍的收回。 “哥哥~,倘若天下将乱,我实在不忍心为你生孩子,再看咱们的孩子受苦为奴……”高翠云伸手揪着刘秘的下巴,凄凄惨惨戚戚的嗲声道。 “那好吧,正好我也在这呆腻了,出去走走也好。”刘秘骨头发酥,憨厚地笑道。 “死鬼,这就厌了老娘,想出去撒欢了?”高翠云一翻白眼,没好气的骂道:“每三五个月回家一趟,每个月托人送封信回来。”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孔老师果然没骗我,刘秘不爽的歪歪头:“二十多岁的老女人,我早就厌了。还要我每个月关心你,时不时回来滋润你?我若不呢。” “三个月不见人影,酒没了。半年不见人影,老娘就拆了你的酒窖!”高翠云板着脸,虎视眈眈道:“一年之内,必有雨露,不管你在不在!” 高翠云心眼完整,六艺通透,她的《易经》水平,甚至比刘秘还高。 根据易经中的道理,堵不如疏,强行克制不如顺天而为。 高翠云也知道让一个食髓知味的壮汉克制己身不现实。 “我有四个丫头,身强体健,都能在外行走,你挑一两个带着暖‘脚’吧。”高翠云穿好衣服,梳着头发说道。 “带丫头不方便,还是带个小厮吧。” “不行。”高翠云咬着簪子,梳好秀发将簪子插上,心中想道:“你睡女人,老娘手握福陵山,不怕小婊砸闹腾什么浪花。你睡男人,老娘自付争不过。” 毡帽葛衫,长剑卷在包袱里背着,两匹马,骑黑马,红马驮着行礼、肉干、朴刀。 刘秘策马向北,朝京城而去。 刘秘没有带丫头,也没带小厮。 高翠云很没节操的建议:若是憋不住,就勾搭大户人家的大小姐。 原因有三,大户人家对贞操不那么重视,有了首尾一样能嫁人。 比起小户人家的闺女,大小姐遇到负心汉也不会寻死觅活。 最重要的是,比起戏*歌姬,大小姐干净。 为了让刘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高翠云特意弄来一本彩色的《花柳病志》。 《花柳病志》中,图文并茂,而且是彩图,图案有男有女,尽都是人体感染花柳病后的样子。 刘秘被逼着看了一遍,脑海中立刻有了一种念头: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男人不能碰,老婆还是一个好。 哪怕是外面的大小姐,也不保险啊。 一旦中招,那东西就烂掉,窝囊龌龊的腐烂致死,实在太可怖。 驱马前行,刘秘路过河间县,却见到自己的田地被临人耕种,房子也有些破旧。 见到刘秘回来,街坊邻居的敌意很重,他们耕种刘秘的田地数年,潜意识里已经把田地视作自己的财产。 好在刘秘如今情商更高,做事手段柔和,并没有收回土地又或售卖土地的打算。 刘秘把街坊叫来,拿出地契证明自己的财产权,随后表示只收正常地租的八成。 李猎户代为管理,把地租折卖成银两,其中一成归李猎户。倘若李猎户把地租送到福陵山,则只需要上缴六成。 安排好这些,刘秘策马直奔太行山,在太行山东谭家庄,刘秘暂住半日。 自从刘秘离去,谭家庄渐渐恢复平静,不复往日荣华。 刘秘策马而来,已经二十多岁的刘秘形象大变,从十五六岁时的机灵古怪,变得气宇轩昂。 谭家庄的人见了,隐约还能认出刘秘,但已经不敢相认。 刘秘去给谭氏老妪的坟墓锄草培土,随后就去了山里,希望能见到那只老虎。 可惜等到天黑,也不曾等到,询问当地的猎户,都说已经四五年没见老虎踪迹了。 “世事境迁,沧海桑田。”刘秘叹息,有些账确实要收一收了。 再不收,就来不及了。 一路走走停停,刘秘没有去五台山,先去了大夏京城。 这几年,佛进道退,京城周围已经难见道观,山上多是寺院。 刘秘也不需要打听,只要在住店吃饭时留心倾听,就能从食客的闲聊中知晓哪里的佛最灵。 “要说好山,当属雾灵山。” 雾灵山原名五龙山,此地是燕山之巅,山峰高峻,云雾缭绕四季不绝,相传乃是大地丁卯之一。 雾灵山南有猕猴,山北则无。山中多奇花异草,涵盖南北,自古就有言:五龙山乃阴阳分界处,山北为阴,山南为阳。 阴阳分界有多重要? 人参只长在阴阳分界云雾缭绕处,故人参又名草还丹。 雾灵山深处便有人参,只是少有人寻见。 往昔山上道观多多,如今只剩下佛寺,最有名的三个:红梅下院,钟古中院,云峰上院。 相传红梅下院是南海观音的度假别墅,红梅下院中有名的和尚三千六,无名和尚赛牛毛。 山上香火旺盛,终年香烟不绝。 雾灵山景色虽好,不如山上和尚神奇,两年前,有一尊佛前来雾灵山,并圆寂于云峰寺,因此云峰寺神奇。 有缘者入寺一游,恍惚之间就进了仙境,在仙境玩耍一番,才回到人间。 刘秘在山下客栈中存了马匹行礼,放下刀剑,取出一把折扇,又背上一个书囊,翩然来到雾灵山下。 雾灵山有三甜,板栗、核桃、野菜。 此时正是板栗熟时,好些山民小贩在山脚贩卖板栗,还有机灵的,干脆买了柴,在山脚下贩卖糖炒板栗。 登山而上,卖吃食的少了,买香烛佛具的骤增。 山路两旁,山台之上,到处都是和尚,有做买卖的,有招揽游客的,有念经的,有警示人‘切莫出窍迷魂’的。 和尚的衣着各不相同,有穿锦袈裟的大和尚,有穿麻衣的苦修和尚,有面色红润的坐地户和尚,也有穿漏脚趾破芒鞋的云游僧。 这些商贩、僧人,有的上来打招呼,有的却睬也不睬。 不过见刘秘只是笑,既不好奇也不购买佛具香烛,他们很快就不理睬刘秘。 刘秘绕过他们,朝山上走,走到半山腰,忽然有和尚大吼:“雾灵山清凉界,入界切虔心!” 随着和尚大吼,刘秘转过一块巨石,忽然一股凉风冷雾扑面而来,将所有燥气尽都拦在身后! 第20章 画壁2 “雾灵山果然神奇!”刘秘心中一惊,感慨佛的功力大涨,竟然能张开结界! 不过……刘秘在福陵山云栈洞住了一年多,对山中云雾最是敏感。 刘秘放眼眺望,发现此地是阴阳交泰之处:巨石之下燥热无云,巨石之上,云雾随风而来。 “哈哈,不过是山势玄妙而已,这伙和尚倒是深谙狐假虎威,懂得借住天文地理。” 刘秘大失所望,对本地佛的敬畏瞬间消失。 转过巨石,刘秘打量巨石一眼,巨石约有十层楼那么高,石头上刻着六个大字‘雾灵山清凉界’,每个字都有一人多高,豪放洒脱,苍劲有力。 在六个大字旁边,还有不同规格的小字,这些字有些是古代守关将士的名字,也有文人骚客留下的歪诗。 刘秘扫了两眼,大多牵强附会,狗屁不通。 一路行至山顶,从过了钟古寺,山上的和尚骤减,也没有强拉人做生意的。 刘秘仔细看山上的和尚,才看出一丝缥缈出尘之气。 “竟然真有兔子修成佛?”刘秘感觉无法理解,佛,不是都吃肉吗? 算了,先看一看这儿的寺院到底有什么玄机。 如果这里和五台山没什么区别,都干着道貌俨然,男盗女娼的勾当,那就只能血洗雾灵山了。 到了山巅,刘秘四处寻找云峰寺,听说云峰寺也有‘佛陀升天’,只不过寻常人难得遇见。 然而来到雾灵山巅,云岚遮蔽,一步之外就不能见人。 刘秘伸出手,手指被冷雾吹过,顿时冻得人受不了。 片刻,身上衣服也都被寒露打湿,微风吹过,刘秘身上冷气嗖嗖。 “不行,快快下山,这雾气有古怪!”刘秘一个激灵,转身朝山下走去。 然而走了十几步,山路突然变得平坦,一座小小寺院出现在眼前。 刘秘心中一寒,立刻警惕:“有古怪!” 虽然冷,刘秘却没有进寺院避寒的心思,他绕过寺院朝前走,不料四处却都成了悬崖,只有这寺院与刘秘在山巅。 “仙家手段?”刘秘苦笑,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是有妖怪的,当然也可以有神仙。 “有人吗?”提提靴子,束紧腰带,上前敲门。 连敲了三次,都无人开门,刘秘自己伸手推门,一推,门就开了。 这寺院格局狭小,弄堂狭窄,两个人迎面走,要侧身而过。 殿堂僧舍都不宽敞,寺院里也没有居家的和尚,只有一个云游老僧,将禅杖、行礼、斗笠放在墙根,正坐在里面垒土为灶,生火煮一把黄米。 老僧一脸土色,面容苍老如沟壑,一身青色直衫,脚上的鞋打了补丁,补丁上却又磨穿了,大脚趾突出。 看到刘秘,老僧把黄米扔进锅里,在直衫上擦擦手,站起来大笑着招招手。 “你来啦。”老僧一路小跑过来,便要拉刘秘的手。 刘秘胳膊一抖,把双手藏到身后,“你认识我?” “脸熟,脸熟,”老僧讪讪的扭开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儿是流云下院,我带你逛逛?” 刘秘心中惊奇,这老僧有古怪! 可抬手不打笑脸人,刘秘也不信仰先发制人,所以他静观其变。 然而寺院内没什么稀奇,连花草都没有。 在大殿中,有一个鸟爪人身的和尚雕像,老僧指指,说:“这是志公和尚的自画像。” “哦。听说志公和尚不贪不嗔,好些人都说他是慈航道人的化身。”刘秘憎恶佛,但不憎恶志公和尚。 “说不定慈航道人是志公和尚的化身呢?”老僧不满的道,随后老僧一拍脑门,说:“黄米饭还在煮,我去看火,等一会请你吃黄米饭。” 老僧扔下刘秘,跑去煮黄米饭去。 大殿中有精美的壁画,壁画写实,站在旁边一望,仿佛墙上就是真人。 东边墙壁上画着好些抛洒花瓣的女子,她们有身穿云裳的,也有穿秀珠花衣服的,有赤脚的,也有身披彩带穿短裙短衫的健舞女子。 这些少女相貌、体态、性格、神情、发饰各异,一眼望去,仿佛全天下的女子都在这壁画中。 刘秘以欣赏的眼光,扫视壁画,等来到大殿东北角,壁画上的一位长发披肩的少女,吸引了刘秘的目光。 这位少女拈花微笑,似乎有话要对刘秘讲,她有一双电死人不偿命的眼睛好像真的一样。 女孩子未出嫁之前,头发都是披在肩膀上,若是不方便就扎成发辫。 唯有出嫁后的妇人,为了方便才把头发扎成鬓盘在脑后。 这位少女还是个姑娘。 刘秘看着少女,心跳悄然加速,仿佛见到了宿命中的羁绊。 刘秘将她看到眼睛里,不知不觉神摇意动,心中一股爱慕如同醇酒,缓缓流淌,让人熏熏欲醉。 “姑娘,我尚未娶妻,你来嫁我可好?”刘秘心中神魂分离,他知道自己有妻,但他觉得自己该向这位女子倾诉爱慕之心。 忽然刘秘身子轻飘飘,被风吹起。 刘秘心中的大惊,“这种轻飘飘的感觉,是狐妖作祟!” 然而刘秘心中没有抵抗,也不觉得危险,他被一阵云雾裹起,向前飘了一步,已经飞到墙上去了! 周围景色大变,殿堂楼阁,金碧辉煌,那里还是那个皱巴巴的逼仄破寺庙。 有个老和尚正坐在大殿中央的高台上,摇头晃脑的宣讲佛法,大侃社会和谐百姓安康勤俭节约反对铺张。 一群年轻和尚听得津津有味,很赞同老和尚的朴素生活观。 不过刘秘平日里好酒吃肉,还喜欢和高翠云这狐狸精做些没羞没臊的事,对老和尚的这一套没兴趣。 不过节约是好事,听听也没关系。 刘秘也混在人堆里,听得云里雾里。 过了一会,忽然有人拉刘秘的衣袖,还在刘秘腰间拍来拍去,刘秘心道:“这里也有小偷?” 于是连忙施展开福陵山百兽小擒拿手,一招猴子背身偷桃,朝身后抓过去! 不料竟然什么都没抓到,对方是个高手,刘秘怕托大中了暗算,急忙挫身回头,双峰贯耳白鹤亮翅统统蓄势待发。 原来是哪位披肩发的漂亮少女,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冲他招手。 少女微笑着将一朵花扔过来,转身又走出大殿。 刘秘接住花,这是一朵翠绿色的兰花,刚刚绽放,芳香逼人。 刘秘心中犹豫,腿却立刻跟上去,追在少女身后走出大殿。 此处廊园广阔,少女步伐轻盈如燕,蹦蹦跳跳穿过曲曲折折的栅栏,刘秘笨拙如熊,一路上跌跌撞撞。 过了栅栏,少女调皮的双脚跺地,跳进一个小禅房。 刘秘也算是江湖中人,见多了机关,听多了仙人跳,他怕里面有埋伏,不敢冒失跟进去。 第21章 画壁3-汝善濯乎 少女从门内回过头来,摇了摇手中的花,远远地向他打招呼,眨眨眼,仿佛在说:“来呀,哥哥。” 刘秘站着没动,朝后退了一步。 少女顿时放下花,蹙眉撇嘴,好像生气了。 见少女消失在门口,刘秘口干舌燥,经不住内心的冲动,慢吞吞走了过去,在门口朝里面左右张望。 这禅房如同女子闺房,外面有桌椅小床,中间是布幔,用铜钩勾起。 里面是一张绣床,上面罩着绿色的纱帐。 屋子里再没有别人,只有少女坐在褥子上,气鼓鼓的在撕手中花瓣。 刘秘心跳如雷,莫非这纱帐有玄机,在外面看是女孩儿,实际上是血口妖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奇心上来,实在无法扭头离去。 刘秘迈步进房间,站在门口。 披肩发女孩却嘲讽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随手关门?” 刘秘心中一酥,反手关上门,装作淡定慢慢朝前走。 纱帐里少女冷哼一声,扭开头不看他。 禅房不大,几步就走到床边,刘秘伸手撩起纱帐,少女就露出笑容,“二哥哥。” “你怎知我不是大哥哥?”刘秘笑道。 “哼。”少女又扭开头,撅起嘴。 “别生气,生气就变老了。”刘秘胆子肥了,屁颠屁颠坐下,见少女没有发怒,就伸手去拥抱少女。 少女象征性的挣扎一下,也没有太抗拒。 刘秘就环抱着她,双手握住她的手,假装轻薄,检查她手中有无利器。 随后是袖口,腰间,裙摆,胸前。 一路向下,将少女的鞋子也摘了扔掉一边。 “哼,德性!”少女微微嗔怒,刘秘细看她的脸,似乎还有几分开心? 搜身之后,刘秘和少女对视,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左手摩挲她的双手,右手却检查枕头。 少女脸色羞红,真的恼怒,她狠狠推了刘秘一把,把刘秘推倒。 刘秘肋骨作痛,心中暗惊:这姑娘好大力气,果然不是人类? 但刘秘也不敢逃走,只能心一横,在轻薄的路上走到黑。 他伸出手,就去解少女的衣裙。 “痒。”少女却伸手,一把打掉刘秘的手。 刘秘顿时呆了,他和高翠云,是高翠云全程逆推。女孩子不高兴,他也分不出真假,干脆什么都别做,肯定不会错。 枯坐一会,少女突然伸出手来,挠他的痒痒,掐他身上的肉。 刘秘被掐的龇牙咧嘴,又不敢还手,被逼急了,一把抱住她,和她亲热起来。 初吻被夺,少女反而安静下来,悠长一吻之后,刘秘放开她,她就轻轻靠在刘秘怀里。 “满意了吧。”刘秘又好气又好笑的道。 少女微嗔的瞪眼,不满的道:“你可真会亲,经验挺丰富的嘛!” 刘秘惭愧,叹道:“确实我不该这么做,我已经有了相好,不该再招惹你。” 气氛微微沉闷,刘秘更加惭愧,“对不起,要不,我走吧。” 少女抬腿踹了他一脚,说:“你敢!” 刘秘惭愧中带着侥幸,大喜,将少女抱住,又长吻起来,手也慢慢活跃起来。 少女把手伸进衣服里,解开肚兜的系带,手也伸进刘秘衣服中。 刘秘心里促狭,把少女的手朝下挪,少女没有抗拒,但刘秘攥着她的手时,她被吓得‘啊’的一声,险些掉下去。 “别怕,我给你揉揉心窝。”刘秘促狭的道。 “二哥哥,你比从前贱多了。”少女鼓着腮,娇怒道。 “你们女孩儿都喜欢叫哥哥?你为什么叫我二哥哥?”刘秘说着,观察少女心情放松,手就朝她后腰摸去。嗯,后腰光溜溜,没有尾巴。 “哼,”少女开始没察觉,后来怒道:“找什么呢,尾巴?” “没有,这儿肉多,软。”刘秘讪讪的道,又疑惑的问:“你还是个姑娘,我却是个……有妻子的老男人,你看中我哪一点?” “这里肉更软。”少女把刘秘的手拉到身前,随后闭上眼,悠长的呼吸。 刘秘抓奶龙爪手级别很高,少女慢慢的胡乱挣扎,已经情迷意乱。 过了一会,少女深深呼了口气,睁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刘秘心中一颤,在少女纯净的眼睛面前,他自感罪孽深重,就把手收了回来。 少女却抱着他的脖子,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 刘秘叹口气,“你不后悔。”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两人的衣服却从被子下扔了出来。 彼此亲近之后,少女又伸手把衣服拖回被子中,红着脸穿戴整齐,又起来穿好鞋子。 刘秘也穿好衣服,起来抱着少女说说话。 “你是谁,我认识你?”刘秘好奇的道。 “我是佛祖,满意了吧。”少女没好气的道。 “这个寺院挺干净,咱们不该在这亲热。”刘秘心底,觉得愧对高翠云。 少女捏着刘秘的脸,不满的道:“佛本是智者,谁说智者就不亲热?” “佛不是普度众生吗?” “别逗了,佛只是高呼‘适可而止’,劝穷人富人都克制己身的智者。” 刘秘点点头,不再和少女争辩,少女顿时眉开眼笑。 过了一会,少女想起来还有事,连忙起来走了,她叮嘱道:“在家老老实实呆着,没事就玩玩我做的布偶绢花。千万别处去,也不要咳嗽弄出动静。” “我知道,我还没资格介入你的生活,不能让你的朋友发现了。” 少女一滞,伸手撕着刘秘的脸,恶狠狠的道:“你怎么这么聪明!?别瞎想,晚上我给你带吃的回来。” 到了晚上少女又回来了,关好门窗后,陪刘秘低声说了一会话。 刘秘问她身份,她不耐烦的让刘秘回家问问自己老婆,有那个女孩子喜欢被人当做犯人搜身盘问。 刘秘不再言语,少女吹熄灯火,放下纱帐,和刘秘一起躺下,睡到半夜睡醒了,力气精神都恢复,又亲热了几番。 日月如梭,过了两天,刘秘确定女孩子不是狐妖,忍不住猜测她是个神仙。 但女孩子的话又太过惊悚,比起刘秘更大逆不道。 提及佛,刘秘也只是认为小乘佛死了,大乘佛如老虎。 女孩子却更偏激,扬言菩萨都该肉~身布施,佛陀难道不该当牛做马? 刘秘忍不住抱住她,劝她消消气,反而替佛辩解:其实佛劝人向善,安定社会,促进和谐,也有积极作用。 少女却坐直身子,怒道:“汝善濯乎?佛曰‘勿言僧过,破戒恶行诸比丘,犹胜一切外道众’。何以洗之?” 第22章 画壁4 刘秘无语,看着门口说:“我读书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或许是吵架的声音大了些,一群女子忽然在门外嬉笑,说:“妹妹怎么突然恼了,一定有问题。” 少女惊慌,说:“你快点藏起来!” 刘秘站起来准备跳窗逃走,少女却拉住他,让他藏到幕布后面,“你抓着幕布,悬在空中。” 刘秘照做,但少女的这些朋友心细如丝,她们上观房梁,下望床底,一寸寸的搜索。 唉,这些挖地三尺的女人,刘秘无奈被他们搜出来。 一群女人围着刘秘打趣,莺莺燕燕,又摸着少女的肚皮,笑话少女说道:“肚子里的小宝宝都这么大了,你听,还在唱歌呢” “讨厌啦!是我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好不好?”少女在她们中间,抱着手腆着脸坐着。 这些女子顿时笑的力气都没了。 这些女子还是很重视规矩的,知道少女已经经了雨露,就要给她做个新娘盘头。 她们取来头簪耳环,少女羞答答的不说话,任由她们摆布,一会头发就盘好了。 盘头之后,有个女伴拍拍手说:“各位姐姐妹妹,蜜月苦短,咱们在这呆久了可不好哦,恐怕有人心里不高兴。” “哎呦,我们的肚子也咕咕叫了。”她们嬉笑着就走了。 刘秘再看这位少女,她的头发乌黑,如今盘成云状的发髻,高高耸起,高领的衣裳包裹着白玉般的脖颈,犹如龙女。 刘秘忍不住伸出手,两人渐渐地凑到一起,兰花麝香的气味沁人心脾,不知不觉如天鹅般交缠,沉浸在轻纱帐幕后。 唉,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云雨初歇,夜半时分,就听到外面有铿铿的重靴走路声,还有铁索在地上哗哗啦啦的声响。 旋即传来巨大的喧哗声,还有女孩子抱怨吵闹声。 少女惊坐起,使劲拍打刘秘,把他打醒,两人一起从窗户缝里朝外看。 只见来了一个金甲武士,身穿黄金甲,脸黑的像墨汁一样,手拿大槌,提着锁链,很多衣衫不整头发遭乱的女子围着他,嘟嘟囔囔的抱怨。 过了片刻众女清醒了一些,歪歪扭扭的站成两派。 黄金甲说:“所有人都过来了?” 众女有气无力的道:“都在这呢。” 黄金甲用眼睛数了数,人数够了。 但是,黄金甲又说:“这里是不是藏了神界以外的人了,如果有,你们立刻把他交出来。否则,就是自讨苦头!” 众女子气势恢宏的一起吼道:“没~有!要睡觉!” “哼,有没有,要搜过才知道!”黄金甲转过身,像猎鹰一样凶狠的巡视,好像要挨着搜查。 “哼!”少女怒哼,然而她蹙着眉,好像是怕了。 脸色难看的少女匆忙起来穿衣服,对刘秘说:“快点藏到床底下。” 她自己抱着外衣,拎着鞋子,伸手在墙上开了个小门,闪进去不见了。 刘秘自付能打出去,但又怕影响这些女子,还是抱着衣服躲到床底下。 床下干净无尘,也没有昆虫蜘蛛,倒也能忍受。 很快就听到黄金甲的皮靴跺地来到房内,片刻之后又出去了。 过了一会,外面安静下来,众女子也抱怨着渐渐远去。 但门外始终有人走来走去说话议论不断。 刘秘呆了一会,屋里太安静让他开始耳鸣,体内盐分缺少让他两眼好像要喷出火来。 过了一会,刘秘心中恍惚,“我是从哪来的?” 忽然刘秘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轰隆轰隆像打雷,有个大声音吼道:“来吃饭!” 刘秘浑身一震,突然轻飘飘飞了起来,一眨眼就出现逼仄的小破寺院中。 “啊!”刘秘定定神,发现自己在壁画前站了许久,腿都有些木涩。 原来是幻觉,然而,再看墙上,壁画中那位电眼少女,头发已经盘了起来,像龙女一样。 “别看啦,黄米饭熟了,来吃来吃。”老和尚贼眉鼠眼的奸笑着,从行礼中翻出一个饭钵,给刘秘盛了一钵黄米饭。 老和尚自己就用锅吃饭。 也没有菜和盐,刘秘嚼着黄米,味同嚼蜡。 “老和尚,这是怎么回事?”刘秘回过神来了,有传闻说,志公和尚是慈航道人的化身。 志公和尚曾作十二时颂,以佛祖自居。 壁画中的少女进退自如,又敢口出狂言自诩佛祖,她…… 刘秘注视着老和尚,想要他解惑。 老和尚嘿嘿,摇头说:“你喜欢姑娘,看见就挪不开腿了。” 刘秘感到胸闷,所有一切,都只是梦? 为何梦中如此真实? 为何她的云鬓已改,笑容也变得亲切。 为何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不舍和期盼? 刘秘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 然而老和尚殷切劝饭,刘秘干脆把剩下的小半钵黄米饭藏到袖子里,假装吃完了。 饭后,老和尚也不洗锅,跑到墙角躺下,枕着肩膀睡了。 刘秘留下一两银子,转身离去。 走出寺院,外面浓雾未消,只是有一条路通向山下。 刘秘顺着路下山,走了一会觉得不妥,就折返回去,原地却空无一物,哪有什么寺院。 “不对,此事意有所指!”刘秘回到客栈,精疲力竭就睡了,睡到晚上七八点钟,却突然醒了。 刘秘起来,摸摸袖子,那半钵黄米饭还在。 客栈的老板腰不好,闻到刘秘身上有黄米饭的香味,突然嘴馋要吃,“我不收你房钱就是!” 刘秘把黄米饭拿出来,分了一半给店家。 店家吃完,忽然直起腰,惊奇的道:“我这腰不疼了!” 刘秘心中一震,果真有神仙? 许多模糊的记忆重新浮现,刘秘才意识到:关于老子在蜀山做妖精的记忆,是真的,不是梦。 “我是真的,老虎精是真的,猛虎教师是真的,狐狸老头是真的,破庙里真的有神仙。” 刘秘拍拍额头,不得不承认他的世界观再次被扭转。 “山中破庙老僧是神也好,是武道高手也好,是民愿也好,既然存在,我就不能否认!”刘秘心里想的是,神仙显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怪异现象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存在,总要有某种意志在背后推动,才会出现。 刘秘不能确定自己见到的是神仙,但他也不能一口咬定是虚妄! 古儒务实,讲究证据。 目前证据不足,那就继续调查。 不管是神是鬼,在细致的调查面前无所遁形! 看来,还要再去一趟雾灵山,看一看山上有没有什么蹊跷。 第23章 真画壁1 次日再登雾灵山,山中天象总算恢复正常。 刘秘凭记忆,找到昨日撞见破庙的地方,却见到一座宽敞的寺院,寺门挂着牌匾:云峰寺! 这便是云峰寺了。 寺院内传来阵阵梵唱,锣鼓钟缶,仙气氤氲。 刘秘上前敲门,寺门却不开。 过了片刻,有个书生也来了,这书生背着书篓,手拿折扇,衣着贫寒而不失风雅,让人见了就有好感。 刘秘也不能免俗,这书生过来行礼问好,刘秘赶紧还礼。 “这位兄台,也是为来此抄经润笔吗?”书生放下书篓,拱拱手道:“在下朱孝廉,河阳人士,来京赶考,奈何落第,囊中萧瑟,只能到各个寺院为僧人抄经,换得借宿。” 刘秘笑笑,说:“在下刘秘,河间人士,如今入赘他乡,家中悍妻容不得我饮酒闲散,撵我出来做生意。我把生意扔给家中掌柜,来山上逍遥逍遥。” 这……朱孝廉从未见过如此坦诚之人,竟不知如何搭话。 好在书生也好酒,常在家中拿高粱蒸熟了酿酒。 谈起酒道,两人倒是投缘。 只是听说刘秘十七八岁就畅饮不辍,朱孝廉也只能佩服。 说到高兴处,刘秘取了藏在怀里的酒壶,拔掉塞子,让朱孝廉尝尝他偷偷挖来的女儿红,“这是‘贤内’家中陈酿16年的女儿红,可恨我入赘时,竟不取出来给我喝。但我机智的用一坛黄酒把它掉包。” 朱孝廉无语,只能佩服刘秘是酒中奇人,但酒香味传来,他一边说:“佛门圣地,不能饮酒。”一边接过酒壶,抿了一口。 “是是是,佛门圣地。”刘秘把酒壶夺回来,仔细藏到怀里,笑道:“怎么样?” “……好,好酒。”朱孝廉眼神古怪的看着刘秘,希望他把酒壶拿出来,再品鉴一番。 刘秘却装作没看见,嘻嘻哈哈询问起如今科举都考什么。 两人闲聊几句,云峰寺的早课下了,清晨斋饭的钟声响起,寺门也开了。 两个开门的和尚模样粗笨,见了朱孝廉也不笑,只是挥手让他去吃斋饭,刘秘却被拦在门外。 朱孝廉道:“这位是刘生,他仰慕佛门清净。” 刘秘在心底摇摇头,直接掏出五两银子,先每个和尚手里塞了一两,然后又双手奉上三两,虔诚的道:“昨夜我梦中见高僧,高僧赠我黄米饭,我想来许愿清修一月。” 两个和尚憨头憨脑,歪着头看了三两银子半晌,才让开路,让刘秘进去。 云峰寺清净,肯上来烧香许愿的人少,倒是山上的和尚,都爱到这里串门歇脚,也是好生热闹。 寺中的和尚多数识字,也擅长制作香墨。 有七八个贫寒书生,替和尚抄经,换取借宿和饭食。 云峰寺中抄录的经书,多数都送到山下的钟古寺、红梅寺,也有一些纸墨贵重的经书,供施主居士求取。 刘秘一手行书苍劲,犹如樵夫古树,看着让人精神一振,但上不得大雅之堂。 僧人不许他抄经,刘秘就去山里寻果子,替僧人酿制微醺的饮料。 僧人大喜,还派了一个小沙弥给刘秘做帮手。 过了几天,雾灵山的斋饭中,除了豆腐增味汤,又多了一个野果酿。 就这样过了半月,除了寺中和尚睡得晚,刘秘始终不见寺中异常,山上也没有什么蹊跷。 “莫非没有神仙,没有妖邪,也没有乡愿。是我从小痴心妄想,如今产生了幻觉?” 《易经》有云,物极必反,月盈则亏。 如果从小就奢望自己是妖怪,从小就奢望世上有神仙,在特殊环境下‘见到破庙有神仙’,也不奇怪。 刘秘又一次修正自己的世界观。 但是,‘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孔夫子承认有鬼神存在,但孔夫子认为人类不要依赖鬼神。 孔夫子强调人类自身的努力,希望百姓对鬼神保持尊敬,脚踏实地的过人类生活。 也就是说,孔夫子承认鬼神存在,但不建议人类用鬼神之力代替自己的劳动。 “乱啊,哪怕是先贤,也有困惑。”然而要不要批判先贤,否定先贤的迷信面呢? 夜晚,刘秘躺在一棵古松的树杈上,无聊的玩着一个松塔。 忽然刘秘看到朱孝廉出来,朝松林走来,刘秘正要和他打招呼,却看到他掏出洒水的玩意,冲着松树根放起水来。 靠!刘秘悻悻的放弃了和他打招呼的念头。 山顶云岚流淌,一轮明月高高在天,微风吹过,吹来若隐若现的女子低吟哭泣声! 刘秘瞬间毫毛竖立,“幻觉?” 却发现树下的朱孝廉转身,走走停停,他也听到了? 刘秘来了兴致,在树上看朱孝廉能走到哪。 身为正常男人,朱孝廉明显憋了太久,平日里他就爱说一些‘狐狸精幽会书生’的传闻,如今听到女子低吟声,他就像中了蛊毒一样,顺着声音走,根本停不下。 看到朱孝廉拐到僧院北侧廊房,刘秘从树上跳下来,跟着过去。 等走过去,却不见了朱孝廉,只是在僧院的墙上,有一幅观音菩萨海上讲经,天女飞舞撒花的壁画。 观看这观音菩萨,宝相庄严,天女佛徒各从其类,俱都栩栩如生。 就连海水翻腾涌起的浪花,也都格外逼真。 刘秘大惊,“莫非朱生也有了机缘,被天女请进画中?” 刘秘站在壁画前片刻,壁画毫无异常。 有些不舍的看了墙上天女菩萨一眼,刘秘悻悻的道:“这是朱生的机缘,我还是别掺和了。” 希望他不会被黄金甲抓到,嘿嘿嘿。 次日,刘秘不见朱生,就去问寺里的和尚。 和尚说,“朱生成佛,被如来佛祖接去极乐世界享福去了。” 再问,和尚就高冷脸,不再回答。 刘秘心中困惑,可一个人身在局中,难以思考明白。 况且没有带《易经》和九宫格的模板,无法推算明白。 九宫格起源自《河图洛书》,相传有贤者在河边思考,认为天下事物,最多有九个方面,每个方面最多九个要素。 即,如果能找全81个要素,并且81个要素逻辑顺畅,就能给一件事定性。 刘秘一个人最多推算十几条要素,再多就想不出。 刘秘就辞了僧人,下山回家去。 第24章 真画壁2 书生朱孝廉起夜,忽然听到风中有女子低吟啜泣声。 他立刻想起来僧人曾告诫,山上有女妖迷惑人,作出种种可怜声,诓骗人受害。夜里听到了,不要顺着声音走。 但也有一同抄经的书生说,没有女妖,是菩萨开了南海秘境。 夜里和尚都去南海秘境朝拜菩萨,有笑声,那是天女撒花,有哭声,那是菩萨在惩罚女夜叉。 朱孝廉有心转头离去,但这啜泣声太过可怜,“我抄经千卷,菩萨会保佑我的,就算有女夜叉,菩萨也会为我镇压。” 朱孝廉好奇心太盛,自我哄骗着,迎着风朝啜泣低吟声的源头走去。 啜泣低吟声断断续续,朱孝廉走走停停。 最后绕到僧院北侧,在一个大殿中,摆设着一尊南海观世音菩萨像。 观音菩萨宝相庄严,一身白裙不染尘埃,菩萨身旁站着龙女和童子。 朱孝廉赶紧整整衣冠,上前躬身敬拜。 拜过观音后,朱孝廉才仔细倾听,却发现这低吟声是从墙壁上传出来。 朱孝廉看一眼墙上的壁画,心中骇然:“原来菩萨真的显灵,镇压此地的女夜叉!” 画壁栩栩如生,尤其是海中浪花,仿佛要溅出来一般。 朱孝廉忍不住伸手去擦拭,想把浪花中的一滴水擦掉。 不料手碰触到墙壁上的那滴水,墙壁突然无声滑动,露出一个洞。 女子低吟啜泣声,从洞中传来,非常清晰。 “原来这里有地狱,菩萨在此镇压女夜叉!”朱孝廉止不住好奇,迈步走进洞,画壁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恢复原状。 随后,刘秘跟过来查看,站在壁画前凝视许久,才转身离去。 朱孝廉进了洞,往前走了十几步,这洞有一道皮毛帘子,穿过帘子,女子低吟啜泣声大了十倍。 朱孝廉脸色陀红,身为秀才,他也曾和文人士子交集,虽然无钱和名记过夜,但也在红楼耳闻男女之声。 他听出来这些女夜叉……似乎在行人道,而且很快活。 有心离去,腿却不听使唤,朱孝廉心跳如鼓,朝前走,看到洞尽头有灯火,洞壁上有窗棱。 凑过去一看,第一个窗户后来,有个女人不着寸缕,整个人成‘大’字,被捆在一个木架子上。 女子的那个地方正对着窗口,朱孝廉浑身一颤。 再往里走,却看到窗户里面,四五个僧人,抱着三个女人,正在大搞无遮大会。 三个女人都是垂鬓的女孩子打扮,然而在僧人怀中,她们却……低吟如浪! 朱孝廉蹲下,从窗户底下走过,又去看另外的窗户,连续看了好几个,都是如此! 两三个僧人,又或者三五个僧人。 每个窗户后都有女子,有贵妇打扮,有年轻妇人,也有未出阁的垂鬓女子。 她们少数还有衣服,多数连遮体的物都没有。 越往洞深处,腥膻之气越重,哪怕是烧了檀香也遮不住。 朱孝廉心道‘糟糕’,他脱掉鞋,赤着脚原路返回,生怕发出声音,被这些恶僧捉住。 等走出帘子,朱孝廉松口气,忍不住闭上眼睛。 随即却撞到了什么,他瞪大眼一看,两个铁塔般的僧人拦住去路,正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朱孝廉像小鸡仔般,被僧人捉住,拎了回去。 正在**妇女的僧人都出来,看这个不守规矩的书生。 寺中方丈年逾六十,却身强体壮,“朱书生,你好肥的胆子,本座告诫你不要中了女夜叉的迷惑,你为何不听?” “方丈,小生错了,小生什么都没看见。”朱孝廉涕泪横流,一心只想讨得性命。 “他说他什么都没看见,哈哈哈,”方丈笑了,剩余僧人也笑了。 “不如一刀杀了,埋到不听话的女人脚底下。”有个僧人提议道。 朱孝廉病急乱投医,大喊道:“我愿入伙!我愿入伙!” 僧人戏谑,说,“这么好的美事,又不是去做贼,许多和尚抢着想入伙都没机会,凭什么你想入伙就入伙?” 僧人和朱孝廉吵嘴,逗他玩,看他涕泪横流。 逗乐片刻,都停下来看方丈如何决断,朱孝廉瞪着眼哀求,却不敢作声。 老方丈仔细端详朱孝廉,审视朱孝廉的相貌身形。 许多僧人就心生不满,朱孝廉心中却生出希望。 老方丈最终说道:“你们看朱施主,像不像?” 像什么?僧人都摸不着头脑。 老方丈冲朱孝廉合十行礼,“我佛慈悲!” 僧人仔细一看,朱孝廉方面大耳,骨架高大,若不是鼻涕眼泪,真有几分像佛! “把这小崽子的手脚卸了,头发剃了,牙齿拔了,再用药把他的嗓子毁了。” “每天给他两碗没有盐的猪油饭。” “一个月后,这小崽子一定油多、肉嫩。到时候给他披上袈裟戴上卢帽,往柴堆上一放,请佛升天!” 僧人大喜,一个月后是佛诞之日,往年不过是吹吹打打念念经,今年却要放个大焰火! 朱孝廉还要挣扎,却立刻被卸了手脚,灌下哑药。 从此他日日听着恶僧在旁无遮大会,自己却如同吹胀的气球,迅速变得肥痴。 原来无盐的猪油饭,催肥效果惊人。 只因人为了活命,血液必须有一定的总量和浓度,将血压保持在一定范围。 如果缺了盐,血压就会降低,人就会多尿,有饥饿感。 如果及时补充盐分,万事大吉。 倘若没有及时补充盐分,则两眼干枯冒火,头晕目眩,浑身乏力。 这时候若有良心医生指点一句:该补盐,则迅速恢复。 然而良心医生少,草民心里蠢。 无知草民心粗无脑,一旦头晕体虚,就对自己说‘我饿了,吃点零食’。 吃了零食后,糖分摄入增加,血糖有升压作用,血压恢复正常。 然而此时已经盐少糖多,变成了高血糖,倘若放任下去,糖尿病指日可待。 然而还有一种更糟糕的,那便是不吃糖,吃油脂。 油脂进入血脉,也能增加血液的总体积,起到升压作用。 但血脂高,会让人体不安。人体会拼命的把血脂转化成脂肪。 当脂肪堆积后,再吃油脂,如此循环,能起到极快的催肥作用。 这书生吃的饭里无盐,一碗饭里有小半碗猪油。 加上他手脚脱臼不能运动,几天功夫就胖了。 僧人捏捏他的下巴,发现还有胡须,顿时心生不满,“佛岂能有胡须。” 到了夜里,有个出家前从事阉猪行当的和尚过来,一刀将朱孝廉阉了。 朱孝廉疼得涕泪横流,张开嘴却哭不出声。 恶僧哈哈大笑,等朱孝廉伤好个差不多,夜里竟不欺辱掳来的妇女,却拿朱孝廉尝鲜。 被阉割之后,朱孝廉肥的更厉害,眨眼之间一个月过去,到了佛诞。 …… 苦夏眼干、尿频糖高、迅速增肥,种种弊端根源都是食盐不足,导致血液被迫寻求替代。应当在清晨、上午十点、下午四点补充200-500ml生理盐水。 甚至体燥上火,饮水无用的,也该考虑试一试生理盐水,增加血液的总体积,稀释血液内容物。 然而犬儒当道,****以膜拜权威、拱卫权威为荣。 名家医生说一句‘吃盐多不好,老年人容易高血压,不利于长生’,本就吃盐不足的低血压愚妇愚夫,立时就恨不得不吃盐。 纵然有药师、生理师、生物专家一起劝告:均衡补盐。 那愚蠢的****眼一瞪:你又不是医生!你算老几,滚粗! 握草, 若论病理,吾等自承不如医生。 若论药理、临床,吾等有资格与医生分庭抗礼。 若论生理,医生要跪下叫我们爸爸! 有病的人才需要医生。 没病没灾的人想延寿,岂能寻求医生的帮助? 难道不应该去寻求生理师的指导,优化自身的生理条件吗? 愚人也想长寿? 难! 第25章 真画壁3 一路风尘回到高家庄。 庄里人见了刘秘,都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刘秘捉住一个童子盘问,才知道是河间的地租送到了。 高家庄本以为刘秘是个浪客,没想到刘秘坐拥良田数百亩,是个年少财主。 刘秘在他们眼中的地位,当然也水涨船高,从一个没有名分的赘婿,涨成一位大英雄。 进了高家庄,高员外也迎出门来,“姑爷回来了。” “嗯,”刘秘左右观望,“怎么不见……?” “在福陵山,在福陵山,”高员外笑的合不拢嘴,说,“山上的酒窖是贤婿的心血,轻忽不得,翠云去山上照看酒窖去了。” 刘秘点点头,扔下行囊和驮马,说:“我去山上了,回头咱们爷俩喝两盅。” 高员外看着刘秘远去,竟点点头,“好。” 福陵山上郁郁葱葱,策马跑到山脚下,马疲乏不肯登山,刘秘就卸了马鞍,让马自由活动,马就跟在他身后。 朝上走了一段路,刘秘去山溪中洗澡,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也没有再束起。 慢慢走到云栈洞,有两个丫头正在洞外的平地上练剑。她们用的剑是细剑,大约七八斤重。 两个丫头身穿皮甲,带着铁皮盔,硬碰硬的对战,长剑交错,声音刺耳。 看到刘秘上来,两个丫头拉开距离,朝刘秘问好,“姑爷,小姐在里面。” 她们要去报信,刘秘挥手制止她们,示意她们继续。 洞中昏暗,高翠云躺在一张藤摇椅上,正在瞌睡。 刘秘过来惊醒她,高翠云极为高兴,“你回来了。” 只是不许刘秘动手动脚。 刘秘赶路困了,去倒了一杯酒喝下,拥着她躺下休息。 然而高翠云突然发脾气,唠唠叨叨责怪刘秘,说他在外面瞎混,不自爱,还伸手揪刘秘的头发。 刘秘把她摁住,她象征性的反抗后,就不吭声了。 亲热之后,两个丫鬟进来,给两人擦身。 两人闲聊一会,昏天胡地折腾,次日将近中午,才起床。 “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由此可见,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只是我们凡人不该热衷于此道。”刘秘说起自己的亲身经历,忍不住感慨道。 高翠云蹙着眉,忧心忡忡道:“如今怪力乱神寻到你,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刘秘拍拍她,说,“取《易经注》和九宫格来罢。” 取来《易经》和九宫格,按照事情的起源发展路线,布置九宫,首先打格子。 现象,起因,影响; 发展,变化,证据; 结果,分析,总结。 一共九宫,每宫之中有九个要素。 如果能集齐八十一个要素,就能确定一件事。 刘秘手上的要素不足,勉强凑足九宫。 现象:妖怪、神赐福,深入人心。 起因:刘秘、高家庄都遭到妖僧的损害。 影响:导致不劳而获,导致妖邪猖狂。 发展:佛门兴盛,妖邪随之增多。 变化:山上遇见破庙,破庙里有真仙。 证据:一钵黄米饭,刘秘和客店掌柜都吃了。 结果:云峰寺灵异现象,书生朱孝廉消失。 写到这,刘秘停笔问道:“从我的角度来看,神佛真的存在,而且有好有坏。因我就是妖怪。” 高翠云却笑道:“从我的角度来看,神佛都是骗人的,因我这狐狸精本是良家女。” 又把丫鬟叫进来,问她们有什么看法,丫鬟却说,‘或许那是个侠女’。 这些分析都记录下来。 高翠云却说:“假设真有神佛,神佛一举一动,总有所指。况且你所见的破庙中,仙女满嘴离经叛道,我想,或许神佛对和尚不满?” 刘秘心中一动,壁画中女子的一言一行,慢慢清晰起来。 “不行,我要再去一趟雾灵山!”刘秘总觉不妥,起身再去雾灵山。 高翠云也不拦阻,只是对两个丫鬟说道:“你们结伴而行,不要给姑爷添麻烦,且随他去。” 两个丫鬟立刻换了男装,同样骑马而行,坠在刘秘身后。 刘秘轻车熟路,直奔雾灵山而去,很快就来到雾灵山。 来到雾灵山才住下,两个丫鬟就跑来报告:“姑爷,听说雾灵山有活佛升天,时间就在佛诞。” 刘秘上山打探,听说活佛升天的消息就在最近几天才传出来。 “莫非是朱孝廉修成真佛,要升天了?”对于此事,刘秘也乐见其成。 朱孝廉出身贫寒,年纪不小却连个女人都没有。 倘若他真有佛缘,顿悟成佛,这也是一桩美事。 只是无论如何,总要亲眼送他升天才好。 此时,刘秘还没有往邪恶的方向想。 如此又过了几天,刘秘和两个丫鬟也厮混熟了,三人结伴而行,对外宣称是蜀山剑侠。 刘秘见两个女孩儿能吃苦,也有眼力,觉得她们以后该有个好人家,就没有允许她们暖床。 佛诞到了。 前往雾灵山的人络绎不绝,不仅本地士绅县令,还有一位路过此地的聂姓巡抚,也混在人群中上山,要看看活佛圣天。 雾灵山漫山着锦,香味从山脚到山顶络绎不绝。 焚香的大坛大鼎中,香烛密密麻麻,如同刺猬。 到了山顶,云峰寺庙门大开,和尚都披着红绸金线袈裟,钟鸣号响,锣鼓缶钹。 寺庙里的人实在太多,就连树上也都坐满了人。 “你们看着,升天的那位是我的朋友,名叫朱孝廉,他顿悟成佛了。”刘秘信誓旦旦,朝两个丫鬟吹嘘。 两个丫鬟像汉子般咧嘴大笑,“吾不信,吾不信。” 到了中午,日头渐渐炎热,活佛出来了! 四个武僧抬着一副杠,杠上盘坐着一个白胖子。 这白胖子浑身晶莹剔透,白的发光,身披袈裟,头戴卢帽,双手搁在膝盖上,眯着眼,宝相庄严。 看热闹的人‘啊’的一声,被震撼到了。 一群和尚讲经,撒花,将白胖子搁到一个柴堆上,开始讲‘佛诞’。 ‘活佛’坐在柴堆上,一动不动。 和尚还在颂扬佛,刘秘也看的热闹。 然而,路过此地的巡抚聂大人是个桀骜君子,从不相信有神佛,他仔细观看活佛,发现活佛眼角流下两行泪水! “且慢!活佛为何流泪!”聂大人亮明身份,上前干涉。 云峰寺主持赶紧说道:“活佛慈悲,为众生受苦而落泪。” “那就等一等,让我问问佛,可有办法解除众生苦!”聂大人厉声道。 云峰寺主持心知不妙,他咬咬牙,对看客说道:“荒唐,荒唐,佛门圣地,便是天子也要敬佛。” 刘秘也意识到不对,从树上跳下去,挤开人群上前,冲着‘活佛’大喊道:“朱兄,朱孝廉!” 活佛眼角的泪水,顿时连成一条线! “吉时已到!”和尚们立刻跳起来,偷偷把柴堆点火。 看看朱孝廉的模样,刘秘心知这人纵然被救下来,也是个废人。 聂巡抚大怒,刘秘拉住他,“他眼瞎舌断,手脚的筋恐怕也被毁了。” 救下他,也只是让他多受苦。 “跟我来,我知道问题在哪。” 第26章 真画壁4 聂大人五十多岁,白面少须,气度文质彬彬。 刘秘前头带路,聂大人也不怕有蹊跷,吩咐家丁跟上,又让一个家丁去传护卫。 走到云峰寺北侧,如此佛诞盛会,竟然有和尚在此看守! “你们是什么人!”看到刘秘等人过来,浑身精肉的和尚站起来,目露凶光道。 刘秘冲刺拔剑,和尚举起禅杖格挡。 剑比和尚更快,一剑过,血溅七尺,甚至甩到聂大人脸上。 聂大人面色如常,从家丁手里接过帕子擦擦脸,吩咐道:“见官而不退,手持铁杖,定有蹊跷!” 继续! 刘秘心中忽然有一股豪气正气,转身继续前行。 走了不远,就来到大殿中。 刘秘转身问聂大人,“子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鬼神是否存在呢?” “好你个游侠儿,竟敢考老夫。”聂大人微微眯眼,说,“人不应该依赖鬼神。但也不要贸然寻衅鬼神。” “嗯,一个月前,我曾在此山上见到一个小志公寺,寺里有个老和尚请我吃黄米饭。墙上有一幅壁画,画中女子邀我同宿。那女子谤佛,说‘菩萨肉~身布施,佛陀当牛做马’。你相信吗?”刘秘说道。 “老夫不曾见过,不知真假。但劝你勿沉迷。”聂大人说道。 刘秘走到壁画前,伸手在壁画上摸索。 当触碰到那滴水,画壁立刻挪开,露出暗道。 聂姓巡抚立刻要进去,刘秘伸手拦住他,说:“行军作战,将帅有别。里面要有人探查,外面也要有人坐镇。请大人和我的两个丫鬟在外坐镇,庇护她们一二。” 刘秘和巡抚的两个手下进去,画壁随后合拢,恢复原状。 朝里走,走过一道棉布帘子,顿时一股靡靡气味扑面而来。 往里面一看,好多女人,多数没有衣裳,精神恍惚,犹如活死人。 有个家丁心里发毛,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被囚在暗室中的女人,这才‘醒’来,放声大哭,“救命!” 刘秘心中怒火大盛,让一个家丁出去喊人,另一个家丁和他一起救人。 走到这些被囚掳的女人身旁,才知道她们的凄惨。 女人身上都是青色的伤痕,有棍棒鞭打,甚至还有牙齿啃咬的痕迹。 有半数女人嘴里的门牙犬齿悉数被拔掉,想必是怕她们咬舌。 最为可憎的是,刘秘发现有个房间里放了五六床棉被,而所有女人都不敢看那个房间。 进去把被子撕开,里面填充的竟然都是带头皮的女人长发! 草草调查,就让人毛骨悚然。 一不留神,好些获救的女人竟相互帮助自杀了! 当天寺庙里就见了血,恶僧心知必死,竟杀了县令和差役,又来杀聂巡抚。 万幸有两个丫鬟和侍卫抵抗,没有让恶僧得手。 等到寺外的卫兵赶来,此事才有了结果。 后面的事,涉及附近豪门大家的脸面,刘秘就没有再参与。 最初有人甚至要囚禁刘秘,只是聂巡抚和刘秘谈过之后,让刘秘趁夜离去,不要再过问此事。 刘秘和两个丫鬟连夜翻山越岭,马匹和行礼都不要了,在山中走了几天,从燕山另一侧离开,租了一辆大车回家去。 后来隐约有传闻,说起云峰寺的画壁丑闻。 但和刘秘所经历的版本不同,听说被救出来的妇女没有一个活着,都自杀了。 妇女的尸身无人认领,最终只能在附近的乱葬岗挖深坑埋了。 前些年有好些豪门大家的妇人小姐出门礼佛失踪。 如今却统统被改为急病死了。 查到山下红梅寺,也查出来暗室。 而红梅寺又名送子寺,送子观音尤为灵验。 就算子嗣艰难,只要妇人独自在庙中过一夜,一般也都能有孩子。 红梅寺被查后,许多妇人急病而死,年岁不满2岁的孩童,纷纷被溺死。 年岁大的,甚至七八岁十几岁的小子、姑娘,也纷纷被逐出家门,甚至被发卖到教坊戏园中。 此事同样秘而不宣。 拖了大概三个月,刘秘在家中听说雾灵山僧孽遭遣。 官报中给出的罪状,和云峰寺、红梅寺无关。主要是钟古寺欺辱佃户,贪财害命。 官报中给出的罪状有: 1,租种佛寺的田地,要替佛寺纳税,还要献妻给掌管分田的和尚。妻子长得漂亮,才能分到好地,妻子长得丑,分到的薄田,没有老婆的,只能开荒地。 2,某佃户苦不堪言,密谋去县里告状,不料却被反告,被关进大牢。 3,某淫僧霸占盲人焦某之妻。焦某有家不能回,在巩县为人挑水,苦度生涯。淫僧和焦妻横躺在榻上吸食福寿膏,淫僧把腿放在焦某9岁小儿肩上,让小儿为他捏脚。 4,焦某的弟弟听说了,替哥哥不平,在家中磨刀,说:“我非找机会杀了那秃驴不可。”这话传到淫僧耳中,他带人将程弟抓到燕山深处的妖魔洞中。将焦某弟弟脑袋捆在裤裆里,名曰‘老头看瓜’。又将焦某弟弟毒打一顿,用刀捅死。 5,某淫僧与村民牛某女儿有染,借钱供牛女吸毒,赖账不还。 …… 而后,刘秘听说聂大人在南行赴任的途中,一家人纷纷生病死了。 此后在没有人提起雾灵山。 刘秘心中不平,又乔装打扮,来到雾灵山。 雾灵山上佛寺还在,只是在没有豪门大户来此烧香许愿。 山上的和尚也都换了,老的老小的小,吃黄米穿粗布,不复往日繁华。 在山脚下,有个番僧在高声宣讲佛法:“劝白衣勿说僧过!破戒恶行诸比丘,犹胜一切外道众。” 有一些人围在他身边,听他宣讲。 番僧说:“说僧过恶,就是毁谤三宝,毁谤三宝者,罪过比破杀、盗、淫、妄、酒五戒的罪还要重! 什么叫毁谤三宝? 就是说佛教不好,说佛法不好,说僧人不好。 僧人罪孽深重,凡人也要恭敬守护,恭敬供养。 僧尼就算恶贯满盈,他也是僧人,他代表佛。哪怕他没有修行,哪怕他作恶多端,草民权贵也都要恭敬礼拜、供养。 因为他就是善知识,能激发凡人心中的佛宝。没有僧人的点化,凡人就无法发现佛宝,变得高贵! 记住!凡人永远无法超脱,无法脱离苦海。 为什么?知见错误! 凡人不按照佛的知见修行,永远在三界里面打转。 而最垃圾的僧人,他也是佛的代表,他随便做点什么,都有佛的善! 最垃圾的僧人,也比凡人,甚至儒、道这些歪门邪道强得多! 因为僧人转世轮回,还有机会重新修炼,但儒道世人…… 你们要记住,佛是一种很香的花,就算是枯萎了、腐烂了,也绝对比其他花香!” 番僧的口才很好,气势磅礴,虔诚信众听了,如痴如醉。 只有刘秘心不在焉。 忽然有人从后面推刘秘的腰,刘秘回头一看,是那个画中女子! 女子招招手,示意刘秘跟她走。 刘秘赶上去,走到僻静无人处,女子伸手握住刘秘的手,敷在自己心上,说,“为我杀了那个番僧,可好?” “你是人是鬼?又或……菩萨?”刘秘痴痴的问道。 “有时候,马上去做,比知识更重要!”女子将刘秘的手拉进自己的衣服中,说:“事急从权,事缓从理。当日你饥色便强推了我,如今你从容就质问我,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一晃眼,女子消失不见,刘秘正手扶一颗老柳树,手却在柳树的树皮中! 刘秘忽然心中念头通达:不知为不知!个子矮要承认!我只是大道之中一学童,管什么大是大非,求什么尽善尽美? 神、佛、官、仙、鬼、民,相互争斗,合纵连横,时而抹黑对手,时而相互声援——却都自诩完美——这与我何干? 不如随心所欲,行侠仗义! 念头通达处,铁拳即正义! 孔丘孔夫子不是也暴走诛杀郑少卯,不是也曾偷看贵夫人么? 我一个小小儒生,岂敢自诩比祖师更完美? 竹杖藏剑轻胜马,且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闻道死亦值! 刘秘的剑术忽然更上层楼,两腿如风,从番僧身旁略过。 众佛徒都谤议‘这莽夫不敬佛’,却听不到番僧再说话。 抬头看,番僧捂着脖子,血忽然从他的手指缝里涌,就倒地死了。 …… 《定风波》苏轼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27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两世为人,自诩思想独立,实际上一直被欺骗,也自我欺骗。 “前世今生我都读圣贤书,圣贤教我‘敬鬼神而远之’,本意是让我不畏强权,活出草民的精彩。” “我却反其道而行之。一会儿不承认强权的存在,一会儿又渴望得到强权的偏袒。” 前世,我是个城里人,有父母。我不相信有鬼神,也不敬畏鬼神,我自认为高贵优越。 如今,我是个山野人,没有父母。我见到了鬼神,就相信敬畏,主动寻求鬼神帮助,依旧自认为高人一等。 这真的是个笑话啊。 刘秘杀了番僧,回忆往昔,总结自己的人生。 “活在教条中,没有自己的灵魂和主见!” “在乎别人的看法,渴望别人的承认,怕孤单,怕独自走路,怕老无所依。” “没有独立意志,只是社会群体意识的一部分。” “哪怕意识到不妥,也不敢发出不合群的‘噪音’。” “最可耻的是,前世今生,我都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她们扭转我的意志,用‘丈夫的美德’做诱饵,让我围着她们转,却吝于给我一纸婚书。” 刘秘策马南下,在颠簸的马背上,完成了灵魂的涅槃。 仔细回想过往的是是非非,刘秘惭愧。 前世不需多说,扛着红旗反红旗,‘敬鬼神而远之’=没有鬼神。谁要是敢说真的有鬼,刘秘分分钟就爆炸。 今世,番僧、老虎、胡老翁、高翠云,跑来对刘秘说‘我是鬼神妖怪’,刘秘立刻就信了,跪求好处。 “我始终都在讨好别人。要么投靠达尔文,要么投靠神佛。自始至终我都是别人的狗。我嘲笑大夏先贤愚昧,却没胆气效法先贤做个有担当的男人。我从来不敢想: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虽然学了《猛虎变》,实际上只是披着虎皮的狐狗啊。 身体修为达到了猛虎境界,心境依然是只土狗。 “既然如此,就让我在慈航姐姐的帮助下,除掉心中的鬼神……达尔文、麦克斯、佛祖、狐妖,统统都除掉!” ‘专家说、大科学家认定’都见鬼去吧,权威去死。 做一只年轻的老虎,跳出三界五行,发出自己的咆哮,像个怪物一样和全世界对抗吧! 横行吃肉肉,也做好被打死吃掉的心理准备。 疾风拂面,刘秘低吟:“妻儿如鬼,若挡我,当杀之!” “颜面如鬼,若误我,当杀之!” “平安长寿如鬼,腐化我,当杀之!” “众人仰慕如鬼,瞎我,当杀之!” “皮肉之苦如鬼,消磨我志,当杀之!” “疲懒彷徨如鬼,是劣根性,当杀之!” “畏惧死亡如鬼,当有舍身取义,杀身成仁,夕死成道之觉悟!” 所谓的修行寻道,就是跳出三界五行,跳出人伦与社会舆论,作一个特立独行的作死小能手……并且活到最后,笑到最后! 修道难,九死一生,但值得用命去换。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吾若身经百战而不死,就是道!” 雾灵山到福陵山的路上,一个自诩优雅的宅男,蜕变成粗鄙武夫。 回到福陵山,两个丫鬟过来要伺候,刘秘一脚把她们踢开。 高翠云正在树下小憩,听到丫鬟惨叫睁开眼,惊诧道:“你魔怔啦!” 刘秘上前,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拽起来,强行和她云雨。 高翠云大叫:“你这混蛋!你说要尊重我,你说男女平等!” 刘秘冷笑道:“说谎如喝水的小心机表,也敢谈尊重?除非你长出狐狸尾巴,否则休提尊重!” 不尊重别人,满嘴谎言的人,哪怕漂亮活好,也别想得到别人的尊重! 高翠云惨叫,“啊,等一等,让我准备一下,疼!” 一言不合,刘秘就把她摁在树上,狠狠的揍了一顿。 开始高翠云还想装可怜逃过此劫,发现惨叫无效,她也开始激烈反抗,把刘秘的胳膊抓的血淋淋。 刘秘毫不在意,和她以伤换伤。 来啊,相互伤害啊。 谁怂谁是狗! 百般手段都无效,高翠云才开始求饶:“我错了,别打了,我准备好了,真的!” “扶小官人回府。”刘秘戏谑的道。 高翠云气呼呼,眼圈微红,委屈,恼怒。 她想掐死刘秘,但她不敢,气呼呼的扶刘秘‘回府’。 刘秘直视着她的眼睛,笑着对她说道:“这才是狐狸该有的待遇。笑一笑,你自己求来的老虎,学会享受吧。”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所以要及时行乐。 刘秘一改往日的温柔,疾风暴雨般袭来。 高翠云挺尸不配合,但在暴风般的攻势下,慢慢的被强行动情。 霞飞双颊,高翠云很恼怒自己的反应,她扭开脸,咬紧牙,最后一口咬在刘秘的胳膊上。 相互伤害啊!老娘痛,你也别爽! 云雨之后,刘秘闭眼小憩,高翠云又爱又恨地趴在他怀里,气呼呼的说:“你竟敢这样待我!” 刘秘眯着眼,说,“已经很不错了,你该谢我不杀之恩。”我的前辈中,很多可是杀妻求道呢。 高翠云几乎抓狂,尖叫道:“你还想杀我?说好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你欺骗我,就是两百日的仇!你还欠我一百日呢。” 高翠云气得笑着点头,“好,好,不讲情面是吧,信不信我趁你睡着弄死你!” 刘秘冷笑。 高翠云得意的一哼,怕了吧? 刘秘摇摇头,这才是夫妻的真面目啊,一旦赚不到便宜,并不吝‘弄死你’。 “那你要努力了,你要把剑术练至大成,还要有一口好剑。” 高翠云奇怪,“为什么?” 刘秘解释道:“我前世是生物学者,感知敏锐心细警惕,你下毒暗算,我能察觉。今世我筋肉皮膜贯通,活力充盈。若你不能一剑枭首,我在死之前的反击,最少能杀三五个人。倘若运气好,说不定能撑着下山灭你爹满门。” 高翠云一下子泪水崩溃,她很害怕,“你不是我男人,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被掉包了?”赶紧搬开刘秘的腿,仔细查看。 抹抹泪,高翠云摇着刘秘的胳膊,“你屁~上的胎记还在,你不是妖怪变的,也没有掉包。为什么,你怎么突然不爱我了。” 刘秘睁开眼,看着高翠云,越过高翠云的肩膀,朝后看,虚空中,仿佛有一个老太太正得意的笑。 蠢货,我一直都爱你,只是不能包容……在你背后操控你的老东西! 刘秘伸手给她拭去眼泪,对她说道:“别揉眼睛,会肿的。” “不要你假惺惺,我瞎了你也不会心疼!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刘秘呵呵一笑,将她拉到怀里,抚着她的肩膀说,“我要的是妻子,一个能伴随我的女人。不是别人放在我身旁的傀儡、奴隶、传声筒、遥控器。以后不要再和你外祖母亲近了,她老了,就该乖乖去死。” 高翠云一愣,随后破涕为笑,拍着刘秘,不满的道:“就为这点小事?外祖母也是为咱们好!你这个小气鬼……” 小事?刘秘摇摇头,冷笑道:“只要她再给你支招,我一定把她砍成六块或七块!” 高翠云摇头,“你又在吓唬我!我讨厌你!” “你把我的话告诉你外祖母,她很清楚的。” 刘秘捏捏她的脸,给她捏出个笑容。 在高翠云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中,刘秘笑着想道: “年轻人过自己的日子,不要被老东西的指责吓得束手束脚,人的前半生,本就是在小错中积累经验。” 孔圣人年轻的时候也荒唐过呢。 犯错,改正就是了。 男女之间最贵重的,是真诚的心。 只要彼此有真心,并且勤劳不偷懒,一切错误都能包容、挽救。 你去尝试做饭,哪怕做出来的饭菜有毒,只要没有当场毒死你的男人,你男人也依然爱你宠你。 漂亮女人有刺又有毒,奈何男人手贱心甘。 只要汝心归于我,吾愿拥你入怀,为你遮风挡雨,纵然被你伤害,遍体鳞伤依旧甘之若饴。 倘若事事请教父母长辈,请教专家,请教别的男人……就是吃里扒外! 第28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高翠云在刘秘的失望中下山。 等她从山下回来,脸上又恢复光彩,“我外祖母让你过去一趟,她要见见你,和你谈谈。” 刘秘正在读书,头也不抬的说:“我年纪不足两旬,冉冉上升。她已经五旬开外,江河日下。我强,她弱,哪有强者拜见弱者的道理。” 如果她有事情,就来见我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晾着她。” “你怎么这样呢,一点规矩礼仪都没有!不过了!”高翠云气结,收拾东西下山回高家庄,还让人搬走刘秘的酒。 刘秘在河间县收的地租,以前攒的兽皮,也都被拿去高家庄。 对此,刘秘不置可否。 家中仆人也不怎么尊敬,跑上山假意伺候,却戏谑的问刘秘‘山人读书作甚’。 刘秘说要考个秀才身份,好出去结交读书人。 仆人却奉命捣乱,经常把笔墨偷走,扔到外面。 刘秘都不在意,到了晚上,却悄悄磨刀。 “如果不是这口朴刀,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盗户。” 我更忘了,我是个穿越者! 不仅如此,还想起来刚穿越后,弱小无力时所受的屈辱! 我特么被迫跪舔仇家! 从五台山到谭家庄,从谭家庄到河间县,从河间到这里,每一次搬家,搬不走仇家。 现在该去收债了。 想收债,必要的伪装不能少。 磨完刀,刘秘取出一卷麻布,自己动手缝了一套僧衣,又用豹皮缝了一件坐裙。 把头发披散开,用皮带束额,手上挂上念珠。 在水里照一照,好帅的一个头陀! 小时候在五台山做少佛主,经书也念了不少,如今冒充个头陀,轻而易举。 这身打扮,是今后调查佛门的重要马甲。 曾经深不可测的佛,在刘秘突破心理障碍后,已经不再可畏。 “就算打不过,至少逃得过。” 将这身衣服收起来,刘秘留下书信,说自己要回河间县,倘若高翠云还念及夫妻恩情,就去河间县吧。 在河间县,刘秘的威风不输县令,保证高翠云能锦衣玉食,威风体面。 回河间县之前,有些小账必须先收一收。 刘秘就去找高翠云的外祖母,准备一刀宰了这死老太婆。 不料,这老太婆不在家,据说去女儿家了。 她有两个儿子,孙子倒是不少。 刘秘仔细查看老太婆的子孙,包括女儿、孙女在内,没有一个能成大器的。 等老太婆一死,她儿孙肯定败家讨饭。 “原来如此,培养高翠云,让她反哺老太婆的儿孙。”真是好算计。 刘秘想了想,夜里拨开门,快刀摘了老太婆长子的脑袋。 将脑袋放在他们家的祠堂里,刘秘发现他们家的祖宗很乱,有姓燕的,也有姓董的。 “这老太婆,莫非还是改嫁?”也有可能是招赘? 拿起写着‘董永’两字的牌位,在墙上划墙写道: 虎落平阳,狐狗便能称王? 你敢顶风作案,撺掇我的女人针对我,我就灭你满门! 念在我女人的面子上,先取利息,十年后再灭你满门。 倘若你心有悔意,把你另一个儿子的头,又或你自己的头送到河间县,我就不再追究。 ——河间盗户头子,白龙太子秘。 做完此事,刘秘去他家酒窖取了一坛酒,跑到庄外路旁的树上,喝酒等董家老太婆回来。 董家老太婆不是让刘秘来拜见她么,刘秘来了,就看她受不受得刘秘一拜。 清晨,董家长子的尸体被发现,庄子里热闹非凡,有惊恐,有哭嚎,也有跑去高家庄送信的。 刘秘在路旁等了一日,心里想道:“老太婆一定会回家看看吧,她回来就要死。” 可等到日落,不见老太婆回来。 刘秘跑去庄里一瞧,她的儿孙都悄悄逃了,只剩下一些丫鬟婆子,还有贪图百十文钱的村妇,在她家里大声号丧。 “金蝉脱壳么,她会不会拐走我的女人?”刘秘去马厩挑了一匹马。 这马脾气倔,刘秘揍了它一顿,把它揍服,朝高家庄而去。 次日一早,刘秘来到高家庄。 高家庄一切如常,见到刘秘,仆役眼不是眼鼻不是鼻,极尽鄙夷之色。 刘秘也不理会,直着朝里走。 一个管事上前拦住,阴阳怪气的道:“哎哎哎,这位姑爷,大小姐不想见你,你打哪来还是回……” 刘秘出手如电,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拽到怀里,左手揽颈,右手托住下巴用力一扭。 咔吧,随手一扔,像扔稻草人一样,扔到一旁。 仆役嗤笑着对刘秘的背影唾了一口,对管事说:“张大管事,别装啦,没卵用!这赘婿狂着呢,根本不吃你……啊啊啊,死人啦!” “快去报告老爷!”仆役嗡的一声四散,有回家躲着的,有找死者家属的,也有去找高老爷的。 高员外听说此事后,懊恼的一拍腿,“唉!我那岳母是丧门神,克死爹娘,克死叔伯,如今克到我高家来了!” “那杀神哪去了?是不是直奔我来了?”高员外热泪盈眶,擦擦眼泪问道。 “闯入后宅找大小姐去了。” “好!我早就说过,别特娘的相信什么御夫术,这下好了,天道好还!”高员外忽然喜笑颜开,招招手让管家过来:“冤有头债有主,我高员外与此事无关,快快备车,带上银子衣服,随老夫出门访友!” “啊?”管家惊呆了。 高员外瞪着眼道:“老虎饿了吃肉,有怨报仇。你可见过吃饱的老虎满山追兔子?” “哦,可是,我这就去!”管家有些不满高员外自轻为兔子,可又一想,自己与兔子没什么不同,又何必强撑脸面充老虎。 高员外吩咐家中老仆老婢都快出去躲一躲,等女婿杀的尽兴走了,咱们这些老家伙再回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顺便接管女婿留下的财物。 一时间前院脚步匆匆,无声无息中,多数人就都跑了。 有腿脚不利索的,也都找墙角草丛躲好。 刘秘到了后宅,丫鬟们见了他,虽然使脸色,但也不敢轻慢,该有的礼节都有。 因为高翠云早就敲打过她们:只是御夫,敲打他让他听话,不是要休了他。 刘秘就没有杀人,一路走到后花园。 高翠云躺在桂花树下,身旁摆着小桌,桌上放着小食,还有一小坛酒,阵风吹过,桂花纷纷落入酒坛中。 两个丫鬟坐在旁边,一个给她打扇,一个给她念《醉花阴》。 高翠云打着哈欠,翘着瘦瘦的小脚丫,饮一杯淡酒,好生得意。 见刘秘过来,高翠云眼中一亮,顿时霞飞双颊,仿佛回到了热恋之初。 两个丫鬟瞄一眼刘秘,顿时嘻嘻哈哈,在高翠云耳旁低语。 高翠云板起脸,故作严肃的道:“没羞没臊的小蹄子,还不快去伺候床头人。” 两个丫鬟过来,嘻嘻哈哈的屈身行礼,“姑爷安。” “你们先下去吧,我伺候你们家小姐喝酒。”刘秘也笑笑,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两个丫鬟感受到刘秘的心态、体态都不寻常,好像炸了毛的野猫。 她们心里嘀咕,瞅了一眼高翠云,见高翠云似乎兴致不错,就说:“给姑爷去烧水。” 刘秘走过来,在旁边坐下。 高翠云背对着刘秘,等他的拥抱,说,“哼,你不是要杀了我外祖母全家,回河间读书么,怎么又舍得回来了?” “因为你祖母在这,我来杀她。” “真不巧,昨天下午外祖母回家去了。” “哦,她竟然没带你一起逃命?我还以为她很了不起,没想到是个样子货,连激怒我的勇气都没有。” 高翠云猛地转身,双眼瞪圆如鹿,惊问:“你什么意思?” “我昨天去杀了你舅舅,让人送信给你外祖母……就像她吩咐的那样,我去拜见她啦。” “我还说,十年后,我灭她满门。除非她向我道歉,用自己的头,或者她另一个儿子的头,赎罪。” 高翠云眨眨眼睛,伸手捂着太阳穴,晕了过去。 刘秘冷静的对她急救,在她醒后安慰她,抱着她。 只是面对她不可思议的眼神,刘秘心中岿然不动,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29章 你走两步,我走九十八 临睡前刘秘仔细想想,一言不合,杀了同居女友的舅舅,还要灭她外祖母全家。 对凡人来说,是有点缺德。 “人活着就要抗争。一个人抗争是暴行,被全世界谴责。万万人抗争是正义,建立人民民主世界。错的不是我,是她,是这个封建世界。”刘秘在心中很认真的说。 次日,高翠云收到信,确定外祖母一家真的逃走了,外祖母劝她替舅舅报仇:不要为一个外人,舍弃自己的亲人。 “你确定我是外人?”刘秘点点头,走出高家庄。 高翠云哭着送刘秘离开,“你们都为我好,然后都逼我听你们的。你们对我的爱呢,对我的尊重呢?” 刘秘仔细想想,“是这么回事,现在是站队时间。当然,你也可以提出一个厉害的方案,摆平我们所有人。” 高翠云尖叫,在地上蹬腿打滚,“你走,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你要是能当家,我愿意吃软饭。”可惜你不能,刘秘吁口气,说:“我在河间县有房有地有身份,有热心肠的街坊邻居。我不需要做赘婿,也没理由做赘婿!” 高翠云站起来,扑过来撕刘秘的脸。 刘秘把她双手箍住,抱在怀里,说,“当初高家庄有难,是你……求我帮忙。你自称‘妾’,而我抬举你,把你当做老婆。随后高家庄危难过去,你越来越不尊敬我,我也没有恼怒,反而让河间县把地租送来,准备在这陪你生活。” 为你,我已经收敛獠牙利爪。 而后,你是怎样对待我的呢,见我对你死心塌地,你甩脸色给我看,你家的狗都敢挡我的路。 我没杀你,真的是爱你之心浩瀚如海。 “其实你作践我,你家的狗作践我,我都不在意……老虎被小猫小麻雀踩了一脚,挠了一下,能生气变脸?” “但你的外祖母,她也算是一只老虎吧。她插手其中,指使你作践我,性质就变了。” 她和你们不同,她有杀死我的能力,也有控制我的心计。 我抵抗,会伤害你。 我不抵抗,她会一点一点试探,蚕食我的立场,把我变成她的傀儡。 ……这就是你外祖母对你的爱,对你的祝福。 刘秘看着高翠云的瞳孔,微微出神。 刘秘想道:“就好比两大国之间的小国,她偏向某一方不要紧,她偶尔小作死也不要紧。不犯原则性错误就好。可她卷入不该卷入的冲突,做了另一大国的利爪,还嚷嚷‘为你好’,问题就很严重。” “我也可以向你施压,用甜言蜜语哄你,让你听我的。但我不屑于欺骗。”我给了你外祖母警告,可惜她没有听。 高翠云大哭,拽出右手,啪啪啪抽刘秘的脸,“你拔鸟无情,把我睡成残花败柳就跑,你让所有人看我笑话,你还说没有欺负我!” “别瞎说,你哪里是残花败柳了?在我眼里,你身量才长开,脂肪开始在关键部位积累……今后十年正是你最美的时候。” 刘秘笑笑,亲亲她,又摸摸她的头,“跟我去河间吧。那里只有你和我。我在河间有几分脸面,就算你每年杀个人放把火,都没人管。” 高翠云用力挣脱,一字一顿的对刘秘说:“别闹了,父母长辈生养我们,我们必须孝敬他们。他们也是为我们好,就算他们有不对,你难道不能包容吗。别走,咱们回家。” 刘秘默然,最后说:“河间盗户,白龙太子秘,这是我的名号。你可以再用一年。” 一年后我另有打算,这个名号的威慑力也就消散了,你就想别的办法吧。 在高翠云和丫鬟的哭嚎声中,刘秘转身纵马而去。 嘴巴说爱不算数,要拿出诚意。 如果爱情之间有一百步距离,我已经走了三十步。 现在,轮到她离开本位,再向我走一步了。 我爱她,心疼她,舍不得让她长途跋涉……她再走一步,我会独自走完剩下的六十八步。 真爱面前,没有谁可以理直气壮的坐着享受。 就算她没有脚,她也应该爬! 所以我离开是正义的,她虽然哭泣痛苦,但不是我的错。她自己选择做个‘乖宝宝’,才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奇怪,这匹瞎马脖子歪了吗? 向河间奔跑,为什么跑着跑着它就调头了? 长路漫漫,也有尽头。 河间县的柳树,一排排,沿着河岸出现在视野边缘。 近乡情怯,刘秘无颜去见街坊邻居,还有那帮盗户兄弟。 不过,要脸何用? “孔夫子都偷看贵夫人,我为什么要脸?” 轻磕马腹,刘秘进河间县转了一圈,让街坊们都知道河间盗户刘秘,回来了。 回到家,才发现家里被街坊们改成了菜园子,家里的桌椅也都消失不见。 街坊们讪讪,“刘郎你,怎么,回来啦?” “少说废话,一天之内,把大件家具都送回来,零碎家具都给我置办新的,就当你们赔罪。两天之内给我把菜都拔了,种上花。” 给我弄利索了,过往不究。 要是弄得不利索,哼哼,好叫你们知道,什么叫盗户! 刘秘锋芒不露,邻舍反而发自内心的恭敬,当天就给刘秘布置房屋,锄菜种花。 让李猎户将被褥纱帐送回来,又摆上菖蒲艾草,刘秘去李猎户家吃饭。 吃过饭后,从李猎户家抱了一只狗崽子,顺便告诉李猎户,回头让他家的小儿别漫山遍野撒狗疯。 滚来刘宅当小跟班,每个月管饭,每年两套衣裳,过年过节有利是。 如果做事勤快,爷俩都有赏钱。 还有,浆洗衣服被褥这些事,也承包给你们家! 李猎户很高兴,但又很奇怪:“地呢,要不要收回来?” 刘秘没好气道:“收个屁,种地能赚几个钱?我要去科举,考个免税文凭。” 李猎户连连说好,等刘秘走后,李猎户却暗自嘀咕:“先不说你念过几天书。就你那手字,不算难看,只是满纸乱糟糟,像两个樵夫打架洒了柴捆。你也能去科考?” 从此以后,刘秘果然不再上街喝酒,每天或在家看书,或沿着河岸撒狗疯。 从这跑到县城再跑回来,可不是撒狗疯么? 刘秘回来,河间的很多头面人物、社会人士、地痞流氓都想请他吃顿饭。 然而左等右等不见人。 什么,白龙太子不砍人,跑去要科举当秀才? 哈哈哈,笑死人,就他那样的,能考上童生,都是文曲星瞎定狗眼。 地痞混混遂不把刘秘放在眼里,那些一起发家的盗户头目却坐不住,约了个时间,带好酒菜礼物,来拜访刘秘。 “河间恶魁刘秘!你爷爷来看你了!” 第30章 大汉嫁妹 嘭,大门被推开,啪嗒,磕在墙上。 为首一个两米挂零的大汉,犹如铁塔一般,率先走进来。 在他身后,这样的大汉还有五个。 这六人模样仿佛,都是浓眉大脸小眼睛,都穿着葛衫草鞋,头发黑硬如钢针,虬须挺立如铁刷子,胳膊上的黑汗毛有半寸,胸前的黑汗毛足足有一寸多长。 侯氏六兄弟,本是沂水县人士,这六人有古代山东人血统,是东夷族后裔。 沂水县山多田少,几十亩旱田交过租子,想养活六个少年很难。 何况这兄弟六人都在娘胎里觉醒了先祖血脉,生下来就能吃能长。 六个东夷大汉,便是自愿为奴……东家发现他们吃不饱就发狂,甚至啃皮革偷供品,叱骂鞭打无效后……就把他们撵了。 他们爹还活着的时候,这六兄弟去给人筑墙凿石,辛辛苦苦,只求吃饱。 等到后来父母离世,兄弟六人守着几十亩瘦薄旱田,常常没有衣服和鞋。 胃口大,穷乡僻壤无可营生,岂能不穷。 穷了,就别想娶媳妇。 就连年老色衰的窑姐跑来乡下嫁汉养老,都不肯和他们搭伙过日子。怕被他们生拆了,更怕被他们吃掉棺材本。 兄弟六人无奈,只能学着编草鞋,用草绳子编衣衫。 为了吃饱,这兄弟六人下深潭,登险峰,杀狼捉蛇吃肉,数次险死还生,也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有了本事,慢慢就有人掏钱请他们做事,兄弟六人这才天天都能吃上饭。 有一年这兄弟六个走了一趟大镖,路上和仇家狠狠做了一场,六兄弟大胜,护东家人财安全。 东家仗义,请了一顿好菜好饭,额外赏了六两银子,还给买了布鞋。 这兄弟六人穿上布鞋,每人攥着一两银子,脸上才有了笑模样。 恰好此时一个交情好的表妹出嫁,兄弟六人听说后,都想给表妹捧场。 掰着手指头盘算半晌,倘若他们六人占一桌席面,就算上一大盆肥肉片子,一桌菜下来,不喝酒,约么着要花六钱到一两银子。 倘若只上馒头和豆腐白菜,约么着要花两三钱银子,就能吃饱。 “咱们几个大肚汉,让人瞧不起。就连入赘都被嫌弃吃得多。姑婶娘姨也都不待见,唯独表妹是个好人,咱们没饭吃的时候,表妹常常从家里偷麸子给咱们吃。 表妹要出嫁了,咱们在这空挡赚到银子,是天意!咱们得去给她添箱压轿,别让男方的轿夫半路上巅蹬她。”侯老大对弟弟们说。 四五六弟被哥哥照顾,从小挨饿少,他们都听一二三哥的。 侯二哥点点头,默许此事。 侯三哥颠颠手里的银子,说:“咱们肚子大吃得多,姑父本就不喜。这次给表妹压轿,咱们看看男方怎么说。如果男方不讹份子钱,咱们就给姑父二两银子添箱。要是男方嫌弃咱们,要收份子,就给姑父一两,给男方一两。”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兄弟六人去河里摸鱼捞鳖,顺带着洗了衣服。 等到表妹出嫁那天,兄弟六人脱了葛衫草鞋,换上衣服布鞋,借了把菜刀刮了胡子,揣着银子兴高采烈地去给表妹送嫁。 侯老二却说:“剩下四两银子埋在家里不妥当,不如都揣着吧。” 兄弟六人就揣着银子去表妹家。 没想到,男方见了侯氏兄弟六人,顿时阴阳怪气,嘲讽媳妇娘家不咋样,平日不见走动的大肚汉,听说有白饭吃,突然就都冒出来了。 表妹是新娘子,已经蒙了盖头,在屋里不能出来。 姑父却被激得暴跳如雷,他也不能和男方顶缸。为了下台,他只能跳着脚大骂,让侯氏兄弟从哪来回哪去,别给表妹添灾劫。 候氏兄弟老实,被一米六六的姑父指着鼻子骂龟孙,涨红着脸,攥着拳头却说不出话。 这时,侯老二从怀里掏出六两银子,说,“表妹要出嫁了,俺们当哥的,琢磨着得给她添箱。万幸表妹有福气,老天爷作美,东家也作美,俺们这才上门,给表妹撑撑脸面。” 对穷乡僻壤的庄户人来说,银子可是个贵重物品。 姑父一家给表妹置办了嫁妆,另外一共拿出来三千文铜钱压箱底,却没有银子。 见到六两银子,姑父顿时哑火,慢慢又撑起气势,转头对男方说道:“俺这六个侄不待见俺,嫌俺抠门薄情,恨不得俺出门磕死。俺也盼着他们死了干净,省得自己遭罪,惹了祸还拖累别人。 俺儿子少,家里不如你们有,没法子给闺女撑腰。但他们和俺家闺女像亲兄妹,他们来给俺闺女撑腰了。俺闺女嫁到你们家,你们以后过日子,可得掂量着点。” 侯氏六兄弟一声不吭,护送表妹出嫁。 山东民风剽悍,好些女人发起疯来不输男人,嫁到婆家后,常常和同样剽悍的婆婆闹得不可开交,让丈夫公公傻眼。 所以在沂水县有种风俗,男方掏钱雇花轿,接到新娘子后,有人的地方要吹吹打打热闹,没人的地方要颠一颠轿子,给新娘子一个下马威,让她嫁过去后老实点。 轿夫能拿多少钱,除了看花轿档次和路程远近,另外就是看吹打和颠轿水平。 一般来说,能把新娘子颠到求饶就算好轿夫,能把新娘子颠吐就算名牌轿夫,倘若能让新娘子胆汁都吐出来,那就是金牌轿夫。 送新娘子,是男方女方第一次亮肌肉较量,也是新娘子争夺话语权的第一战。 男方花钱请轿夫,炫耀财力。 女方派新娘子的兄弟堂兄弟表兄弟压轿,炫耀肌肉。 花轿出了娘家,到了野地里,不用男方吩咐,至少要颠一次花轿。 倘若男方加足赏钱,想颠几次颠几次。 颠轿之前轿夫要喝一声‘来喽’,提醒新娘子的娘家人准备较量。 倘若新娘子娘家不给力,新娘子要么服软求饶,要么拼一股狠劲死撑到底。 倘若新娘子兄弟够多够强,就会上前摁住轿杠,扶住轿身,不让轿子摇晃。 压轿不能动拳脚,可以拼蛮力,也能肩膀相撞。 这种较量全看默契,也不是非得你死我活。有时男方让轿夫意思意思就完了。 有时男方撒足钱雇一堆轿夫轮班颠一路,打定主意要给新娘子立规矩,女方急眼后就挥拳相向揍新郎伴郎,也不稀奇——不打不相识嘛。 但不管怎样,有一点是不变的:新娘子求饶,以后就没什么地位可言;新娘子撑下来了,婆家就要掂量掂量。 这次送亲也不例外,表妹的花轿走到野地里,男方手一挥:“三庆班的(轿夫),颠!颠到她开口(服软)。” “来喽!”轿夫招呼一声,清清嗓子,要唱一支埋汰新娘子的《颠轿歌》,动手颠轿。 侯氏六兄弟上前,四人压杠,两人扶轿,这轿子登时四平八稳。 男方不服,吼道:“杠上花!”只要轿子颠起来,杠上开花,赏钱最少翻倍,甚至翻两番。 然而并没卵用……轿子依旧四平八稳。 不仅如此,侯氏六兄弟用力压杠,要把轿夫摁到地上摩擦! 轿夫红着脸使出吃奶的劲,还是被硬生生压的抬不起轿! 就这么逼着轿夫叫了‘爷,高抬贵手,喘口气,喘口气再斗’,侯老大才示意哥几个抬抬手,让轿夫歇口气。 轿夫自付耐力长久,歇过劲来后,和娘家人打声招呼,继续斗! 路上歇了好几歇,侯氏六兄弟折腾的轿夫站都站不稳,轿夫全凭倔劲硬撑着,走两步退一步,还嚷嚷着‘脊梁不断不砸招牌,三庆班的老伙计们,再来’。 最后男方急了眼,只能过来作揖叫哥:“哥哥们,还有诸位抬轿子的爷,求求你们别斗了,别误了吉时!” “表妹,你怎么看?”候老三朝轿子里问道。 轿子里没声响,等男方额头冒了白毛汗,新娘子才呜咽着嗓子,问:“哥哥,邱大成给你们作揖(认错)了没?” 新郎就叫邱大成,迎亲路上输了场子,还被新娘子叫着名字敲打,年轻的新郎脸色煞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被迎亲的管事人推搡了一把,新郎才回过神,赶紧过来作揖,带着哭腔叫哥:“大哥,二哥……六哥,成全则个。” 伴郎也赶紧拿了十二个小红包过来,说着好话拉起侯氏六兄弟的手,每只手里塞一个红包,“哥哥们,红包给到(面子给足),快快起轿哇,走得慢了,(到家)就过晌了!” 给表妹挣足了脸面,逼着轿夫现编了一支《新娘子好,进门旺家,招财进宝》,侯氏六兄弟搭把手,花轿才抬到家。 花轿落地,轿夫当场就瘫了。 听说新娘子有财有兄弟,婆家为了保全脸面,赶紧又塞一遍红包封口,还临时加了鞭炮,以示对新娘子的重视。 等到开席,侯氏兄弟六人独坐一桌,除了菜蔬馒头,每人还有一小盆炖肉片。 吃完喝完,侯氏六兄弟回到家,都蹲在院子里,一声不吭。 许久,侯老二才说: …… 《颠轿歌》(陕北……黄河流域民歌) 客未走,席未散,四下寻郎寻不见。 急猴猴,新郎倌,装进洞房盖头掀。 我的个小乖蛋! 定神看,大麻脸,塌鼻豁嘴翻翻眼。 鸡脖子,五花脸,头上虱子接半豌! 我的个小乖蛋! 丑新娘,我的天,呲牙往我怀里钻。 扭身跑,不敢看,二蛋我今晚睡猪圈! 我的个小乖蛋! 第31章 扮猪吃虎 盗户最初不是恶徒,就是一群没钱交税的破落穷鬼,跑到乌烟瘴气闹鬼的水泽边上开荒。 有外地破落户,有本地樵猎,有逃奴,再加上一些不清不白的老女人,凑合到一块,除了力气,便是一条贱命。 开荒的地方水鬼妖怪作祟,普通人不敢涉足,他们不在乎。 耕田撒种,也没人管。 等荒地变良田,官府就来收税,本地大户就来收租索捐。 破落户命贱,思想也和普通人不同——不交税被打死,交税饿死,横竖是死,何不死的爽快点。 民不畏死,官府无用。 税吏捕快有刀枪枷锁,破落户有?头锄头牛粪烂泥,和他们拼了。 有时候打不过,盗户扔下两具尸体,剩下的人就背着粮食跑进闹鬼的水泽,甚至在里面安家。 税吏冒然冲进去,运气好抢了粮食回来,更多时候糊里糊涂送命却啥都抢不到。 打了几年,胆大的税吏死光了,胆小的税吏宁可丢差事,也不肯去收税。 县令和大户算算账,抢来的粮食还不够汤药费的。 盗户鬼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县令也只能悻悻的默认了盗户的存在,不找他们收税。 鬼怪和瘴气成了盗户的护身符,破落户和逃奴窑姐成了盗户的来源。 每年都有人在田间惨死失踪,也有人受不了离开,盗户却有增无减。 后来名声传出去,很多悍匪想要隐退,就跑来做农夫。 刘秘、侯氏六兄弟、朱青山朱老大,都是那时候来到河间的。 那时候刘秘还年轻,虽然修炼了《猛虎变》,实际上实力一般般,能碾死刘秘的强者大有人在。 万幸刘秘还有点用,苜蓿肥田、大豆间作、水草补磷、生态肥田这些技术,对增收有帮助。 侯氏六兄弟、朱青山等种田派盗户尝到农业技术的甜头,就乐意给刘秘撑腰。 …… 侯氏六兄弟进来,院子里立刻狭小了许多。 跟在侯氏六兄弟后面进来的老头,就是自称是爷爷的朱青山。 “孙子儿,过来叫爷爷。”朱青山五十多岁,他块头大实力强,性格却戏谑,是个促狭鬼。 朱青山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脸上也光亮,老当益壮仿佛三十来岁的汉子。 在所有盗户中,朱青山实力最强,也最喜爱刘秘。 因为刘秘胆中生毛,目无尊长,也不怕惹怒强者,是唯一敢和他开玩笑的小伙子。 盗户都默认刘秘是朱青山的晚辈,以后朱青山死了,刘秘要给他烧埋摔牢盆的。 这朱青山个子更高,两米的墙,只能到他肩膀,他还站在墙外,墙里的人就能看到他。 他声音沉闷如铜钟,举手投足都充满力量。 朱青山不仅高大威猛,也擅长扮猪吃虎。 当初盗户没有磨盘,钱也不多。 大伙吵嚷着,都说‘谁要是能用这点钱买一盘石磨,大伙就认他做王’。 奈何钱太少,真的不够买一盘石磨。 众人无奈,自付只能吃煮麦,这时朱青山跳出来,“谁能买来磨盘,谁就是王?” “娘的,你要是能买来磨盘,把你当皇帝供着!”这儿的女人,你想睡那个睡哪个! 朱青山摇摇头:“俺买来磨盘,这磨盘就归俺,以后你们用磨盘,就得听俺的。” 中!这是买磨盘的钱,反正也不多,你拿去! 收了钱,朱青山没在本地和买磨盘的商家讨价还价,他拿着一把绳子,跑到一百里外的山沟买磨盘。 快到山沟的时候,朱青山从钱袋里拿出十五文钱,藏到鞋底里。 山里的石匠很好奇,说:“你是来干什么的?大块头。” “俺来买磨盘。”朱青山说着,跑去挑磨盘,“哪个磨盘便宜?俺带的钱不多。” 石匠简直无法相信,说:“你的车呢?你还有伙计走在后面?”你没有车,买个屁的磨盘。 朱青山羞涩的摇摇头,俺没有车,“俺带着绳子来的,你给俺挑一副磨盘,俺胸前搁一块背后搁一块,背着走就行。” 石匠心里一合计,动了坏心思:“这大块头挺狂的!他以为磨盘是棉花做的?” 石匠就问:“你是哪儿的人?” “……俺住河间县,离这里有一百多里地。俺穷,呆俺那儿买不起磨盘。只能到你们这买磨盘,你给俺挑一副便宜的。” 石匠心想:“一百多里地!背着一副磨盘走?看把你能的!” 石匠肚子里坏水翻滚,招呼伙计过来:“给这个傻大个挑一副最沉的磨盘。” 伙计一听不能接受,说:“掌柜的,这憨鸟穿的衣服带补丁,带的钱顶多够买一副孬石头的薄磨盘。咱们的厚磨盘都是用上好青石铣出来的,他带的钱也买个上盘都不够。” 石匠气得踹了伙计一脚,痛心疾首怒道:“你怎么就不开窍!这厮托大,带根绳子来买磨盘,给他挑一副厚磨盘,他半路上背不动扔了,这磨盘还是咱的!” 伙计眼睛一亮,偷偷冲石匠竖起大拇指。 石匠得意的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 伙计跑去往年积攒下来的厚磨中,挑了最厚最好的一副抬过来。 朱青山瞅瞅磨盘,伸手试试磨纹,对石匠说:“我说店家,这磨盘俺买不起。” “买得起!我说买得起就买得起!”石匠伸手抓住朱青山的手,把他攥在手心的钱袋扒出来,把铜钱倒出来,又把钱袋扔给朱青山,“行了,算命的给我算过,我这最好的磨盘必须卖给有缘人。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朱青山瞅了瞅石匠,说:“那就谢过店家,俺可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都是命中注定。”石匠挥着手,让朱青山走吧。 朱青山把两块磨盘竖起来,用绳子袢住底盘,又把绳子穿过上盘的磨眼。 两块磨盘捆好,竖着放在地上,朱青山蹲下,把绳子搁在肩膀上,没怎么用力就站了起来,果然胸前一块背后一块。 石匠看的心中一凉。 等朱青山不怎么费劲的大步走出石场,石匠和伙计都傻眼了。 但石匠咬咬牙,抓了一个几十斤重的手磨,用草绳子捆了,大步追上去,“住下,住下!” 朱青山停下来,也没搁下磨盘,问:“又怎么了,俺可没钱。” 石匠说:“我得送你个小手磨,不要钱!” 哦,“店家你真好,老天爷保佑你长命百岁。”朱青山没多想,或者说他不屑于计较,接过手磨继续走了。 石匠一拍伙计的后背,说:“你跟着他,他肯定走半路就没劲了,到时候他把磨扔了,你回来咱们赶着驴车过来,这块大磨和小手磨还是咱的。” 伙计就跟上去,一直跟到过河。 到了河边,正赶上河里涨水冲垮了木桥,朱青山也没停下,只是把小手磨倒到左手,轮流抬起脚,用右手把鞋脱了塞在腰带里,卷卷裤腿,就这么蹚水过河。 伙计看得目瞪口呆,“他,他怎么能这样?”好歹你也搁下磨盘歇歇哇! 石匠贪心作祟,小瞧大块头。 半卖半送一盘好磨,还腆着脸强送一个小手磨。 哪知道大块头有大智慧,任由你摆布,何尝不是扮猪吃虎将计就计? 朱青山过了河,从鞋底里翻出十几文钱,去买了一串烧饼,高高兴兴的啃着烧饼回到河间鬼田。 “人家卖磨的一瞅见俺,就说俺是贵人!俺老朱挑了口好磨,人家看俺顺眼,还非得给俺一个小手磨,还给俺留了十五文钱买烧饼吃!恁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盗户都说:“好你个朱青山,你这么能,咋不去把泰山搬来算了!” 从此朱青山在盗户中声望实力都排第一,许多盗户都拥护他,有了纠纷难处都找他裁决。 后来又有人送给朱青山一口好朴刀,再没人敢和他不痛快。 朱青山和侯氏六兄弟是半个老乡,侯氏六兄弟住在沂水源头,朱青山住在沂河东岸。 这伙人和刘秘加起来,就是盗户中的种田派、******。 山东人不抱团……只因群龙无首,没有王中王。 朱青山一个人能打一沓山东大汉,自然有人在他身边抱团。 在盗户中,******是绝对不能招惹的一伙势力。 在朱青山身后,还有七八个人,比******凶恶,气度上却弱了很多。 这些人和刘秘的关系就不怎么样了,才进门就吹胡子瞪眼,挑剔刘秘的不是。 “哈哈,刘秘,你这厮好生狂妄,都是你叔伯长辈,你还不出门迎接!哼,四仰八叉坐在那,你的腚可真够沉!” 打头的是个黑脸络腮胡路霸,名叫拦路蜈蚣吴铁牛,这厮粗胳膊粗腿,当年跑去江南做路霸,拦路设卡收钱。 这厮好处尽占,不但劫财,遇见姑娘和好看的书生,他也不放过。 后来他瞎定狗眼对一个过路小县令的女儿下黑手,小县令忍气吞声,脱下外袍遮了女儿,抱着女儿就走了。 没想到这女孩子无法容忍自己被玷污,夜里给父亲留了书信告罪,用衣裳捆了一块石头在身上,跳河自绝。 次日一早,县令起来,要带女儿去附近的县城看医生,不料却只看到女儿留下的绝笔。 求路过的行人帮忙,下河捞出来女儿,这女孩子已经被泡的惨白,死的透透的。 县令嚎啕大哭,想去找路霸兵解。路人好生劝了一通,加上女儿在信中叮嘱父亲要好好活,县令才哭着去上任。 后来有六扇门高手听闻此事,背着剑去找吴铁牛。 两人过招,高手剑快,吴铁牛胳膊上吃了一剑,心知不敌,立刻从山上滚下去,狂奔一千里,跑到北地河间。 从此这厮隐姓埋名,躲在这做了盗户。 路霸身后也有六人,两个魁梧好看的毛和尚,头上烧过戒疤,却不戒五欲六尘,色胆包天撩了不该撩的贵妇,又特么喝醉酒后嘴上不把门,说漏嘴坑死了姘头,自家也被人撵得像狗一样。 此外四人,三个都是江湖汉子,估计手上都有人命,还有一个道士。 这道士来历蹊跷,嗜酒如命,喝醉了就发酒疯,唱歌跳舞打人。 只是有他在的地方就没有邪祟,盗户被他三天两头打,却把他当镇邪法器,好生供着。 有名有姓的盗户有二十来个,除了在这儿的十五人,还有三个本地猎户渔家,剩下的就都是死人了。 刘秘和这十四个人一起,差不多就能代表所有盗户。 第32章 书生遇见鄙夫 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冲进来,左顾右盼,刘秘只是拿着书冷笑,根本不鸟他们。 等等,刘秘忽然站起来,大喊道:“别动我的栀子花!” “吊!咋滴,这花是你的小娘子,怕瞅啊?” 侯老大瞪着小眼骂了一句,左顾右盼的侯家弟弟立刻有了方向,直奔两棵栀子花。 侯老四撅着腚趴在花上闻闻,扭头说:“真香!真别说,和城里的小娘子一个味!难怪刘小哥说什么‘读书好,院子里藏小娘子’。” “不懂别扒瞎话,明明是把小娘子藏在书里。”侯老五过去,闻闻栀子花后,眼睛一亮。 他把栀子花连根拔起,朝自己胳肢窝擦,“抹香香!哈哈哈,你们要不?” 一群粗胚兴冲冲都过来,把两株栀子花撕成碎块,挨着抹香香。 眨眼功夫就变成一把烂树枝,被扔在地上。 栀子花被糟蹋,刘秘也不算心疼。 倒是这边有一株野墨兰,刘秘刚刚从李猎户家讨来,稀罕的紧。 “行了行了,够香了,来喝酒。今天早晨有人送了我两块冰,我用棉花包起来,现在还没化,吃冰镇酒吧。”刘秘转身,却看到朱青山和醉道人跑到兰花那儿蹲下。 朱青山手抚野墨兰,冲刘秘意味深长的挤眉弄眼。 “朱老爹,我叫你亲爹,手下留情!” “没用啊,你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今儿有凶兆。”朱青山眯着眼,高深莫测地站起来,朝屋里走去。 臭道人直接伸直腿,用灰扑扑的大脚,把这株野墨兰碾的粉碎。 “哎呦!”刘秘痛心的闭上眼睛。 走过刘秘身旁,臭道人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小子不仗义,一声不吭溜了,跑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溜了也没关系,你怎么又跑回来?” 你这么做,让哥几个脸上挂不住。 “这就是你们像怨妇一样跑来糟蹋花草的理由?”刘秘瘪着嘴,要笑哭了。 “盗户就是盗户,永远都是盗户。听说你这院子里不让种菜……唉,你还真当自己是读书人?”臭道人瞪着被酒催红的眼睛,摇摇头。 说话功夫,院子里的花草已经被折腾干净。 这些人又要进屋折腾,朱青山拿着一块冰砖啃着走出来,把他们挡住。 “行了,差不多就够了。屋里别进去折腾了,在院子里喝酒!” 把桌子摆在院中央的槐树下,外面有酒家的伙计,立刻抱着酒坛,提着食盒进来,在桌上摆满生熟菜肴,留下十五坛酒。 朱青山掏银子付钱,酒家伙计却说:“今天这顿饭,算我们东家给刘生接风洗尘。” 酒家伙计走后,十五个人都拆开酒坛封口,捧着酒坛喝闷酒。 喝了一会,释永贵第一个放下酒坛,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盗户能迎风不倒,全靠团结。刘秘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这可不行!” 释永福帮腔:“对,坏了规矩,就得吃罚,我看也别重罚,就把这宅院当成咱们盗户聚会的庙堂。”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刘秘的这处宅院。 刘秘冷笑,“一群破落户抱团苟且,过的鬼都不如。时间久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哟,你跑去给人家当赘婿,又被人家踹回来,脸还大起来了?” 刘秘冷笑,咱是让人撵回来了,耽误功夫,赔进去不少银子。 但是,“涨了不少见识呢。” “是啊,都学会捧本书装读书人呢。” “走着瞧呗,事情的发展轨迹在我预料之中,反正我心里不慌!” 出门游学、研究新技术、尝试新思路……变革总是费时费钱,却不一定有回报,很可能血本无归。 所以读书无用,不如早早打工赚钱? 不过是田忌赛马的鬼把戏,拿着最好的打工仔,和最差的读书人相比罢了。 ‘读书无用’这种话,可以拿去诓人,不要拿来诓自己。 你认或不认,读书,总比无知强。 你懂或不懂,付出,总会有意义。 刘秘摇摇头,对这些人的轻视、同情溢于言表。 刘秘打定主意不肯安安稳稳做盗户。 朱青山等人,面色凝重,略有不快。 他们早有共识:刘秘不是最强的盗户,但绝对是最不能缺少的。 有他在,就像买通了龙宫太子,能保田里‘风调雨顺’。 不过,朱青山沉思片刻,决定偏袒刘秘,他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好好种田,攒点钱,在鬼哭荡那儿修个堡,以后农忙的时候不用天天跑远路,也有地方凑合。” “你们真打算做一辈子盗户?做盗户也不错,可是鬼神大环境答应吗,读书人的大环境答应吗,天象变化大环境答应吗?” 刘秘义愤填膺的痛斥他们。 关于这个时代,没有谁比刘秘看得更全面更清楚。 大夏全民骄傲放纵,荒废基础,投机取巧,寅吃卯粮,透支社会潜力……就像美弟那样。 眼下自然福利高,对外贸易也高额顺差,还能维持平稳,一旦自然福利消失或外贸逆差…… 只需要一场干旱,一个寒冬,轻轻打破脆弱的平衡,大夏就会全方位崩溃。 根据美弟经验,除非吞掉一大块油田续命10年,否则大夏会在相互指责中燃起内乱战火,迅速烂成一坨渣渣,并且无力自救。 只能等饥荒、瘟疫、异族刀兵清洗。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官府穷了十倍,人命贱了十倍,会怎样?” 就好比粮食突然都消失了,地里的野菜能幸存吗? 好田是粮食,鬼田泽是野菜。 有粮食的官府大户看不上鬼田泽,可要是没粮食呢? “大厦将倾,覆巢之下,灭顶之灾。倘若大夏这块皮子烂了,鬼田泽这一撮杂毛岂能幸免?”刘秘冷笑,伸手指指鬼田泽方向,说:“还有,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鬼怪比现在强十倍,会怎样?” 鬼怪多十倍,跑步回到神话时代,人类沦为食物,除了高强大院里的皇帝和大户,剩下的人都得死。 “你们看不到五年、十年之后,觉得平安无事。在我眼里,你们都头顶满炭,只等着点火。” 路霸吴铁牛冷笑,一拍桌子,说:“你特娘的要是神仙,就先变一堆小娘子出来,让咱们都爽爽!等以后来了灾,你消灾救人便是,老子把你当神仙供着。没本事,你说话就是个屁,你就得听我的,给我滚去种田!” 呵呵,说来说去,在你这鄙夫眼中,世界必须围着你转,道理必须让你听懂,游戏规则必须对你有利,刘秘深吸一口气,压抑怒火问道:“还是拼谁拳头大?拳头大的说,拳头小的听?” “对!怎地,鸟书生你不服?”吴铁牛咔嚓把刘秘面前的酒坛子拿起来摔了! 第33章 不度众生,只度猛虎 刘秘吐了一口气,把最后一丝怜悯吐掉。 在他心中,曾经只有一个‘八荣八耻乖宝宝’,每天上班,下班,玩耍,吃饭,睡觉。 无病无灾,沉浸在一片祥和美好中。 后来……穿越来了,大乘佛来了,谭家庄来了,妖道来了,董老夫人来了。 他们毫无怜悯,要榨干乖宝宝每一滴血汗,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 因为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因为人性,乖宝宝想做个好人,不想变成冷血资本家。 “我慈悲,舍身饲虎又何妨?别人损我、谤我、用我、欺我、弃我、杀我,我都不放在心上。因我我就是佛!” 刘秘是有技术有能力,能创造财富,能让世界充满爱。刘秘就是太阳,就是佛。 与释迦相比,释迦不如刘秘……他吃得少,施于穷人更少,他盈余;刘秘吃得少,施舍济民却多,刘秘舍得。 作为优质品牌,刘秘眼中也能包容劣质品牌。 漫天神佛、遍地贪妄、地下恶鬼——贪得无厌,求索无度。 刘秘没有指责他们,也没有不教而诛,去伏击他们,掠夺他们的市场。 来此界,看见此界之苦,刘秘就立大宏愿: 我要这天神地鬼退让,我要万民懂我心。 我誓救赎苦难,我愿作此界饲主,舍我一人劳心劳形,换天地万物和谐。 我希望,只有我永坠沉沦劳苦,换众生步入极乐。 我有妙法与汗水,可以让粮食丰收。我负担大地,安抚牛羊,还养活虎狼! 然而,我所栽种的,诸神薅出来;我所拯救的,诸神吞吃掉。 我像太阳照耀众生,予取予求,不收一钱。 众生却热骂太阳毒,冷骂太阳懒。 我所拯救的讥笑我,所饲养的背叛我,所安抚的想杀害我。 我劝他们勤劳向善,他们以我为愚傻可欺。 天地民心皆恶,唯独野兽仁慈。 老虎跑来,赠宝宝以鹿肉,暖宝宝的心,赐宝宝《猛虎变》,还给宝宝安排工作。 老虎对乖宝宝说‘何不金刚怒目’,就送给宝宝一只虎崽。 身为大人族主义者,老虎说的话——刘秘根本不信,后来弃它,背叛了它。 刘秘锁住自己的贪欲,镇压心中猛虎,不让猛虎伤人。 你们这些古代愚民,为何贪得无厌,自酿苦海呢! 你们逼死了佛,那只猛虎就要出来了,它比你们凶恶一百倍,一万倍。 你们打不过它! …… 当慈航姐姐在怀中说‘菩萨当肉~布施’,当志公和尚说‘我超越释迦’,刘秘顿悟了,那只猛虎也被唤醒。 铁狱粉碎,枷锁如灰,一切羁绊斩断,猛虎于无声处咆哮如雷。 猛虎对佛说:“众生才是恶虎,猛虎才是善民。苦海无边,佛渡我一虎足矣。请佛安坐,等我降妖除魔!” 原来是这样子啊。 猛虎不贪婪不糟蹋食物,猛虎不说谎不诈骗。 它吃肉只为果腹,从不因贪婪虚荣造杀孽,好像它真的是善民。 佛要度化的,唯有心中猛虎而已。 于是,‘老虎经过的地方,有死亡,死亡如风,常伴吾身’,刘秘是佛,也是业火,是猛虎。 刀终于出鞘,吹毛断发,削骨如芥。 在高家庄,面对天罗地网,刘秘找不到理由阻止猛虎噬人。 才吃了一个米虫子,刘秘就心有不忍,赶紧又把猛虎关起来。 哦,原来暴力乃是国之重器,不能轻易动用。 还是多一点爱,劝人勤劳、公正、向善吧。 所以刘秘回到高老庄,冒着被刺杀的风险,劝高翠云顿悟罢。 可惜高翠云没有顿悟,她帮亲不帮理,不但为虎作伥,还劝刘秘一同做走狗恶鬼。 刘秘心中很受伤,去时带着所有家当银两,回来时两手空空,身无长物。 为了过日子,一向慷慨的刘秘只能勒索邻居,让他们给置办家具物件。 所以,刘秘很生气。 知识不能拯救世界!科学也只能锦上添花而已! 能拯救世界的,唯有心中猛虎。 如今,刘秘不再迷信科学,他不但相信鬼神,还要做一个噬人的神! “有时候,说教、施舍都无用,唯有以杀止杀,以恶制恶。” 人民民~主后,也有防御战,也有保家卫国,也有死刑,也有铁狱! 知识如佛,是人类良~知的上限,铁拳如虎,兜住人类的下限。 突破下限者,被寂灭。 刘秘呼一口气,他心中佛、猛虎彻底分离。 如今人心向恶,所以佛主动流放自己,跑到铁狱中不肯出来,佛要看这个世界寂灭! 而猛虎,成了刘秘的新行动方针。 刘秘睁开眼,从地上捡起酒坛的碎碴,看着坛碴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相亲要买车,为什么大国要三天两头放窜天猴。” “鸟书生啰嗦,像个小娘子!”吴铁牛伸手抓起卤牛肉片,恶行恶相的大口吃着,说:“少特么拽酸文,你~爷爷不吃这套!” “我能理解,人类都不爱吃我这一套,因为劳动很苦,付出很难。”刘秘脸上的冷笑慢慢变得温暖,慢慢变得父爱如山。 刘秘扔掉手里的碎碴,问其余人:“小孩不懂事,女人没见识,作为大丈夫,能粗暴的揍他们?不能!应该用爱温暖他们,让他们知道父爱如山。” 吴铁牛脸上横肉直跳,他看看朱青山,沉声喝问:“你说的什么鬼话,嗯?你这么说,是认输了?要认输还不简单,叫声爷爷,爷爷赏你口酒。” 喏!吴铁牛抓着坛口,把酒坛隔着桌子递过来。 刘秘伸手摁住酒坛,手臂一震,仿佛金蝉脱壳,带动全身扑了过去。 《猛虎变——扑》! 在刹那间,分不清到底是刘秘扑过去,还是刘秘的精气神扑过去。 刘秘仿佛坐在原地没动,只是身子在变长,又仿佛真的扑了过去。 八仙桌很宽,但宽不过一人,刘秘的手,放在了吴铁牛脖子上。 吴铁牛攥着酒坛,不敢相信。 他瞪大眼‘你怎么敢’? 本能的想要夺回酒坛。 而这个本能,断送了他最后生机,也断绝了朱青山出手干预的可能。 刘秘扑上来,衣襟贴着桌上的菜肴,仿佛恶龙掠过水潭。 龙过,水不动。 吴铁牛在抬手,脖子上的肌肉也在发力。 他的瞳孔变小,血液上涌,血管和肌肉一同鼓起,脖子粗了一圈。 这脖子就像铁树桩,肌肉包裹粗粗的颈椎,就算用刀砍,也别想砍透肌肉! 吴铁牛恼怒,要抬起左手,抽回右手,给刘秘一个教训。 朱青山眯着眼,似乎要出手,似乎不要出手。 醉道人抓起桌上的酒坛,往后缩了缩。 侯氏兄弟惊讶,释永贵释永福眉眼带笑。 然后就完了,刘秘看了朱青山一眼,冲他讨好的笑笑。 朱青山苦着脸摇摇头,好像被欺负的老农,沉声苦笑道:“你这孙子儿,你这孙子儿,唉……长大了。” 刘秘左手摁着酒坛,右手离开吴铁牛的脖子,在桌上没有碟子的地方落手。 去的时候,像蜈蚣,回来的时候,像逆行的蜈蚣。 刘秘慢慢朝回退,朱青山伸手帮他提着衣衫,别让衣服落到菜汤中。 慢慢挪了回来,刘秘在侯六的帮助下,重新坐好。 众人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刘秘却很骄傲的冲朱青山皱鼻子,说:“亲爹,挺我不?” “俺当不起,俺可生不出来你这促狭鬼。”朱青山苦笑着摇摇头,举起酒坛,提议道:“鬼泽田以强为尊,来来来,给新大王敬酒。” 释永贵脸一沉,伸手推吴铁牛,“吴老大,你就没……” 第34章 随我立地成佛吧! 吴铁牛的颈骨已经断裂,理论上这绝无可能,一只手绝对做不到。 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看清楚了。 或许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或许这只是障眼法, 但结果很确定——吴铁牛的脑袋甩到身后,像个葫芦挂在肩膀后面。 目睹如此骨骼清奇的一幕,释永贵头皮发麻,手一抖,将吴铁牛的尸体推倒。 吴铁牛向后仰,手里还攥着酒坛,在桌上滑动,划拉碟子乱响。 侯六赶紧伸手把碟子拿起来,又去抓吴铁牛手中的酒坛,别让碟子翻了。 然后才后知后觉:“他死了?” 朱青山苦笑着摇摇头,感慨的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喽。” 其余三个江湖汉子心惊,但也不害怕。 释永贵却变了脸色,跳起来像一道黄色闪电,朝大门口蹿去。 释永福也噌地跳起,转身朝墙边跑去。 哼,如果你没有问题,你跑什么? 原本已经坐好的刘秘踢开凳子,身体前倾窜出去,仿佛老虎飞扑,追上去对着释永福的后心就是两掌。 扑击,是先天武者才能做到的技法。 体重,速度,双掌拍打时的爆发力,叠加于此,综合破坏力远超时速120里的奔马。 便是水牛被拍一巴掌,倘若无法卸力,头骨也要当即碎裂。 释永福跑到墙边,才发觉身后有风。 想跳墙已经来不及,想躲闪已经躲不开,恰好把自己逼入了绝境。 “啊!”仓促回身,释永福握拳击出,想要挡住刘秘的手掌。 刘秘双掌拍在他的胳膊上,他的胳膊又打在自己身上,整个人被推着后移,随后被怼到墙上。 噗的一声闷响,实打实全吃了这一掌的伤害。 释永福痛苦欲泣,短暂的呼吸困难后,剧烈咳嗽起来,鼻孔里喷出点点血沫。 又一脚从侧面踹他的膝盖,将他踢开,刘秘冷哼一声,转身朝门外追去。 电光火石之间,兔起鹘落,胜负已分。 朱青山和醉道人吃惊,但并不恐惧。彼此眼神交流,反而面带喜色。 侯氏兄弟都是吃货,他们没有花花肠子,又见惯了生死和内讧,对此毫不在意,只是齐齐伸手保护桌上的酒菜,捡着卤牛肉偷偷朝袖子里塞。 另外三个江湖汉子却站起来,手捂着腰间利器,惊恐不定,生怕******暴起发难。 “别乱动!坐下吃饭!俺保你们平安。”朱青山对三个江湖汉子喝道。 醉道人手慢没抢到牛肉,气哼哼的把荷叶鸡拿起来,藏到怀里。还站起来把两坛无主的酒扒拉到自己面前。 至于吴铁牛那坛酒……在侯六手里,醉道人盯着侯六看。 侯六想了想,把酒坛挪到刘秘面前。 醉道人悻悻,又盯着三个江湖汉子的酒坛子,醉道人说:“你走,正好酒归我。” “偏不走!”三个江湖汉子脸发青,强撑着又坐下。 只是他们一点胃口都没有,坐立不安仿佛臀疾犯了。 释永福扶着墙站起来,瞅了这边一眼,低头扶着墙朝外走。 朱青山这时咳嗽了一下,侯家兄弟瞅了他一眼。 四五六点点头,就跑过去,把释永福拦住。 释永福往前走,鼻子里的血喷到侯六身上。 侯六酒肉都没捞到,正不爽,顿时大怒,说:“你可以打我,但你怎么能弄脏我的衣服!” 把释永福踹翻在地,没头没脸的踹。 那边,侯老大冲朱青山笑,“大叔,以后刘生就是老大,咱们都听他的?” “听个屁!”朱青山凶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把小麦和五谷都盯紧喽,不许这小子瞎倒腾。剩下的都听他的!还要盯着他手里的银子,别让他攒钱跑了。” “刘生说他在福陵山学了酿酒……” “不行,不行!想都别想!”朱青山板着脸,没得商量。 等刘秘提着毛和尚释永贵的头回来,这些盗户已经基本达成一致。 权力可以给,威望也可以有,唯独粮食,必须经过朱青山、侯山(侯大)、醉道人的同意,才可以调用。 对于这些所求不多的汉子来说,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刘秘回来,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了。 放着酒菜的八仙桌被抬到一边,这饭,不吃了。 在刘秘面前,所有人坐成两排,气氛凝重严肃。 唯有刘秘不被气氛约束,他提着一根水晶肘子,自顾自的吃。 吃了约有三分之一,刘秘把肘子递给侯六,侯六帮他拿着。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们讲,但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被人耳提面命。” “我和释永贵释永福不对付,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憎恶佛,敌视佛?” “曾经,我是佛门少佛主,是未来的佛祖。但我逃离佛门……有个姑娘布施于我,点化我,领我顿悟。”想起雾灵山上那个壁画中的女子,刘秘脸上浮起笑意。 “我改变主意……我不灭佛,我要众生都成佛!” 从前,我不喜欢某个位置上的人,我天真的想要毁灭这个位置。 如今,我想取而代之。 刘秘说的随意,盗户只以为他吹牛,也不放在心上。 刘秘也不管,只是开始讲佛法:“佛是智者的少年相。” 十五岁以下的智者,都是佛——有知、无能、忍气、吞声,无力改变世界,只能盼望世界寂灭。 佛说:要抛弃五欲六尘,这些都是虚空,让人烦恼,最终一场空。 佛天真,幻想众生饱足,宇宙和平。 这天真是少年的天真,所以少年必须成佛。 少年若不成佛,他一定是被成年人污染了,只能算是垃圾。 然而,佛终究有长大的那一天,于是,释迦发动战争,寺院吞并良田。 刘秘说:“少年佛慈悲,青年佛凶猛,这都没错。然而,青年佛必须接受考核,他可以吞噬,但必须给予更多,这就讲究一个创造、消耗。” 所以释迦该死,寺院都该死!他们攫取的多,交出来的少。 就好比一个商号、一个官府,他吃多少不是最重要的,他损害多少人也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在消耗资源相同的情况下,谁的生产效率最高,谁的安全事故最少? “小孩子要克制自己,要寻求善良。年轻人要起来做事,可以犯错误,但必须正能量。这就是我眼中的过去佛、现在佛。” 所以,新学佛的人,必须戒五欲,除六尘! 而学佛1-3年后,必须有更高远的目标,走过五欲六尘,该吃吃,该喝喝,万丈红尘花丛过,该日日,该杀杀……五毒俱全不受害,雨露花丛不沾身,直奔彼岸! 学佛三年还不能控制自己,不能让自己的身体令行禁止,不敢踏出佛门,不敢探索红尘,不敢探索魔道外道科学异族……可以去死了! 出门探索世界,毒死自己,沉迷虚妄的……死了活该! 这就是小乘佛,所谓普度众生,替众生去死,是真的,而不是一句空话! 你们听我传讲善道、禁欲,已经不止三年,所以,刘秘瞅一瞅被碾成尘土的墨兰,像慈航姐姐那样,说:“我对你们的要求是,停止拜佛!你们随我升座,做个有担当的佛!” “不过,佛这个品牌已经被毁了,成了阴毒邪祟的代名词。你们不要称佛,对外自称散人、道士好了。” 第35章 荞中怪 刘秘说的都是朴实道理,哪怕是粗胚,也能听懂。 只是不理解:咱们这样不好吗,拜佛向善不够吗,为啥非得更进一步呢。 你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太惊悚,好像是谤佛啊! 再说了,佛是人人都能做的吗? 别以为草民信徒就傻,他们拜佛,就像屠夫养猪。 和平年景舍粮饲佛……如果到了灾年,首先佛寺要施粥!其次可以攻破佛寺,杀了和尚抢了米粮香油! 这些人看着刘秘,笑嘻嘻的,别拿农民当傻子。如果真的傻,农民早就灭绝了。 升座成佛固然好,但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还不如躲在家里,虽然清贫了点,至少舒坦、滋润,不用担心送命。 “咱们也不是反对成佛,倘若真到了没法子的时候,俺肯定跟着你当佛!”侯大的话,代表了多数人的心声,许多人都连连点头。 “是啊,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出去挣命作死,太傻了!”刘秘苦笑着摇摇头。 侯大不安的挠挠头,“刘小哥,俺不像你这么聪明,俺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可别生气啊,俺都听你的。” “对,只要不糟蹋粮食,只要给俺侯家留一两个,俺们侯家永远有四个人,任凭你使唤!”侯二拱拱手,一片赤诚。 “我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啊。”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杞人。万幸,妖怪又前进了半步,所以我只比你们领先半步。” 刘秘沉吟,扭头说:“朱老爹和醉道人,你们怎么看?” 朱青山也叹口气,冲侯四侯五挥挥手,“刘生屋里有个棉被,棉被里藏着满满的冰块子,你们把棉被抬出来,不许偷吃!” 侯四侯五站起来,冲进屋,一人抓着棉被一头,将棉被提了出来。 把棉被放下,侯四侯五看了刘秘一眼,没别的吩咐就退下了。 刘秘上前,伸手打开棉被。 “嘶……可惜了。”除了朱青山和醉道人,齐刷刷抽口凉气,又惋惜的摇头。 刘秘伸手扒~开几块冰砖,对他们说:“安老头死了,他闺女哭着来求我,我去县城讨了些冰块,给他冰镇了,在思考怎么安排他的后事。” 你们来了,正好把这事解决,“这些冰块就没用了,一人一块吃了吧,大热天的,糟蹋了可惜。” 盗户的价值观很奇葩,对他们来说,尸体分两种,一种有毒,一种无毒。 病死、祟死、老尸、臭尸,有毒,不能碰,也不能从尸体上捡东西吃。 而额头被咬掉了一块,刚死不久的尸体,没有毒。 也没人客气,放在安老头身上的冰块子都被捡了起来,那三个江湖人士一共才分了两块,在条凳上打碎,三个人一人一份。 他们吃着冰块,刘秘在旁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妖怪在进击我们,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事情是这样,从刘秘回来之后,本地人、盗户,都不怎么和刘秘来往。 除了李猎户一家来给刘秘煮饭跑腿外,别的人都排挤刘秘。 但鬼田泽南端的安老头重情义,记着刘秘的恩情,念念不忘。 刘秘来河间县的那年,安老头死了儿子,狗大户勾结讼棍,伪造文书,又夺了他家田地屋舍。 安老头带着女儿幼子,漫无目的地流亡讨饭,走到哪算哪。 来到河间县的时候,刘秘喊他站住,说缺个女仆做饭洗衣服,缺个小屁孩跑腿。 还有家里的皮革、被褥、十袋荞麦谷子,得有个靠谱的人看着。 刘秘问‘我看你们一家给我做奴隶不错,你们要不要做’。 安老头就留下来,做了刘家的奴隶。 第二年去种田,刘秘发现安老头喜爱种田,而且听话,没有野心,就教他用科学开荒种田。 安老头在鬼田泽安了家,跟着刘秘学了竹枪戳刺术。 鬼田泽南边的土发红,土壤酸性太高,不适合种粮食。刘秘就教他种茶树、荞麦。 有刘秘撑腰,而且荞麦不好吃,安老头在那安家,倒是没人和他争。 安老头还称刘秘‘东家’,只是刘秘不许他过来伺候。安老头醉心农业,每年三季菜蔬,春天的茶叶,还有夏秋各三袋粮食,送给刘秘。 过年的时候,还送刘秘一些贵重的茶油。 前些天刘秘回来,安老头夜里扛着一袋玉米,他小子提着一串鱼干,过来问候。 当时安老头就说鬼田泽南边不安稳,天上经常刮黑风,有时候还有大雾,雾气发腥发臭。 刘秘劝他一家搬回来,反正这儿有空房子,住人存粮都足够。 安老头心动,只是快要收荞麦了,他怕有人偷荞麦,就打算等收完荞麦再说。 刘秘让他串联所有托庇刘秘名下的盗户,一起抢收粮食,安老头拍着胸脯保证,就去了。 没想到昨天夜里,安家的小子脸色煞白的跑来,说他爹快不行了。 在路上小安子说了这事情的起末。 五六天前,荞麦还能等,小麦已经不能等了,安老头组织农业合作社,带队抢收小麦。 夜里月亮明亮,安老头就安排加班,连夜把小麦转运到场地。一些小孩负责捉蚂蚱,妇女女孩子烧水煮大锅饭。 安老头抱着竹枪,身旁放着朴刀,在田里守着麦捆子。 守了一会安老头躺下,准备瞌睡,忽然听到有人躁得麦茬子咔咔响。 安老头警觉,知道来了贼,正要起来呵斥,却发现这是一个比朱青山还高大的大妖怪! 这妖怪看起来足有三米多,胳膊粗,腿短,一身红毛,黑炭般的脸上也长满毛,正蹲在地上看着安老头。 安老头吓坏了,跳起来‘哈哈哈’,按照刘秘传授的步兵拼刺刀操典,扎马沉腰,双手举枪猛刺。 大妖怪鬼叫着逃跑了。 安老头腿抖如筛糠,捡起朴刀赶紧往家跑。 半路上遇见合作社的其他盗户,安老头招呼他们快点回家睡觉,地里有鬼! 盗户们半信半疑,最后还是贪心占了上风,硬拉着安老头去吧剩下的麦子扛回来。 第二天在场里打麦脱粒,忽然听到有怪叫声,安老头站起来打呼:“妖怪来了,快去找醉神仙!” 安老头撒腿狂奔,盗户扔了麦子跟着跑,后来回去查看,发现丢了五捆麦子,地上还有脚印。 哦,这个妖怪是有血有肉,需要吃东西的! 倘若是邪祟阴魂,盗户必须请醉道人。 可只是个小偷……盗户回家取来猎弓、竹弩、木弩,准备招呼这个‘小偷’。 第二天又打麦脱粒,大妖怪果然又来偷窃,盗户们嗷嗷怪叫着,箭矢齐发。 这只红毛妖怪身上挂着几枚弩箭,被吓跑了。 后面红毛妖怪就没来,安老头等人松懈,收完麦子又收了荞麦。 把荞麦送回家,让女儿拿出席子,把荞麦放在席子上晒,安老头又带人堆积麦穰荞杆。 在盗户中,安老头是农业专家,很多技术活只有他做得最好。 比如堆积麦穰荞杆,别人垛的不结实,会漏水,只有安老头垛的最好。 别人在下面朝上扔麦穰荞杆,安老头在垛上铺匀踩紧。 眨眼之间垛了一丈多高,忽然远处厉吼连连,迅速靠近。 安老头朝远处眺望,惊呼‘鬼来了!快举弩’。 然而已经来不及,安老头要跳下垛,却被大鬼扑倒在荞麦垛上。 大鬼抱住安老头,像啃西瓜一样在他额头啃了一口,随后厉吼着扬长而去。 爬上去一看,安老头的额头缺了巴掌大一块,都能看到灰扑扑的脑仁! 安老头昏迷不醒,抬回家后就发起高烧。 他女儿给他喂了一碗水,他睁开眼看了一下,就死了。 姐弟俩把安老头藏在里屋,弟弟跑来找刘秘,姐姐对别人说:“还昏迷着,等东家来。” 刘秘去了之后,也没有声张,让姐弟俩收拾细软,把粮食和安老头的尸体都搬到这里。 关于荞中怪的身份,盗户都以为是妖怪。 刘秘却猜出来,这妖怪的身份能用科学判断: 无非是猩猩、狒狒、山魈这一类。 但是,在数千年前,大夏就已经罕见此物。 如今出现了,无非是两种可能:有人从异域带来一只。 又或者……有一只山魈活了数千年,并且长得一丈多长! 根据太行山老虎说的话,山中野兽离群索居,避世不出,就可以长寿。 这只山魈冒出来,第一时间不是杀人,而是抢粮——可见它本恪守避世原则,不愿和人类争执。 但即便受伤,它还是跑来抢粮! 被安老头反复袭击后,它前来报复,也只是‘诛首仇’,并没有顺手多咬死几个人。 从山魈的举动中,刘秘嗅到了天下饥荒大灾的信号! 这灾荒非常大,大到山中灵物都要出来搏命备灾! 第36章 真真假假真真 刘秘拿了一块木炭,在墙壁上画图,分析鬼田泽的变化趋势。 天地大劫已经不远,鬼田泽很快就不再适合盗户居住,离开这里是唯一选择。 原因很复杂,一般人听不懂。 不过也不需要听懂,甚至信不信都无所谓。 刘秘已经不再妄想拯救世界。 世上所有的拯救路线,都要包括三个步骤:信任我,与我同行,见证我的结局。 刘秘也不能例外:“信我者,我承诺逢凶化吉,趋利避害。” 三名江湖人士上前,听吩咐。 刘秘对他们说:“你们可以跟我走,想留下来也可以。但今年的收成,我要带走大半。你们还要凑几百两,买我撇下的田地。这里的院子另算。” 刘秘明显对他们缺乏热情,只是客气一番。 三个江湖人士不信任刘秘,也不愿追随刘秘。允诺会凑一笔钱赎买土地,就赶紧离去。 随后让侯氏兄弟六人上前。 刘秘对他们的安排各不相同,其中侯三最得刘秘喜爱,刘秘说:“安家托庇我名下,现在安老头死了。安家的女儿,我有意让她嫁人,你可愿意(替安家)拉犁?” 侯三见过安家女,知道她好。 所以侯三不解为何这好事临到自己头上,但他信任刘秘,就答应了。 刘秘让他去后面找安氏女,劝慰一番,两人觉得合适,就在一起吧。 刘秘对侯家剩下的汉子,态度就变了。 首先,侯大已经是人道高手,无论给他配好配孬,总不合适。不如以后给些银子,想如何安家,都看侯大自己。 至于剩下的四人,刘秘和他们接触不多,只给他们两个建议: 往北走,苦寒缺水之地,有吃不上饭的女孩子,给她父母几袋粮食,赌咒发誓不祸害她,就能领走! 往南走,豪门大小姐都有一沓丫鬟,那丫鬟比小户人家的闺女还俊俏懂事,管家办事都利索。 往北走费钱,往南走费心,但只要肯付出,娶媳妇不难。 对刘秘的话,侯家兄弟半信半疑,但刘秘不解释,也不在乎他们信不信,打发他们走了。 强者不需要向弱者解释。强者的话,弱者只需要信或不信。 等到这些级别不够的人都离开后,刘秘、醉道人、朱青山坐到一块,喝了会酒。 喝得差不多后,刘秘拿起碳,仔仔细细在墙上勾画高老庄和福陵山的地势风貌。 不仅如此,还有他这一年多在福陵山的布置成果。 三个人都格外严肃,齐刷刷冷着脸,说起话来,声音神态都像庙中凶神。 反复推敲计算片刻,三人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子上划字交谈,密谋许久。 气氛非常压抑,他们都在急速思考,用自己的经验和眼光,判断其中利弊。 万幸三人达成一致,这段密谋就算成功。 醉道人说:“无论如何,乱世将至,都应当提升盗户的厮杀能力。刘生的‘戳刺术’很适合盗户,我负责训练盗户,让他们淬炼胆子,学会结阵用竹枪。” 刘秘说:“还有一事,我要去考秀才,你去给我搜集一些科举资料。另外,我还要准备一个头陀身份,你去弄份度牒,再给我打两把戒刀。” “好。”醉道人应了一声,起身端起一个盘子,边吃着走了。 最后只剩下刘秘和朱青山,两人才正儿八经的开始吃饭。 在人前,朱青山似乎和刘秘不对付,等没有别人,朱青山却谆谆告诫:“你今儿的做法,有点急躁了。” 刘秘点点头,说:“时不我待。慢一步事事稳妥,快一步事事磕碰,但这一步慢不得。” “你和高家的闺女,真的……” “刘生,”侯三过来,挠着头抱怨道:“她瞧不上俺!她让俺走开。” 朱青山一脚把他踹出好几步远,说:“她一句话就打发你了?我还以为她挠你的脸呢!谁是姑娘?难道你还想着她扑你?” 刘秘也不满,点拨他,说:“你得主动。从背后悄悄靠近她,一把抱住她,让她感受到霸道。 还有,脱了衣服后,别猴急吓到她,耐下心慢慢来!” 刘秘想了想,说:“第一次最好和谐,两人的频率最好一致。你去把盐罐拿来。” 侯三取了盐来,给他调配三碗生理盐水。 盐为阳气,碱为元气。缺乏力气补糖盐,精神不振补皂苷。 盐能升高血压,血压高则阳亢,阳亢则力气充足,所以盐水能壮阳。 侯三一愣,插嘴道:“我用不着吧?我还可以。” “废话!她哭了一天,心血不足,哪里还有精神力气。给她喝一碗,倘若她流汗哭泣,再给她喝一碗,免得她一会疲乏了。”折腾完了,给她喝最后一碗。 打发侯三后,朱青山立刻问道:“好好地,你和高家丫头怎么就不行了?不是说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么。带过去的钱,都搭进去了?” “是,还有你给的那副红浸纯阳玉镯,也搭进去了。”说起来银钱倒是不心疼,唯独那块玉镯可是好东西。 玉镯很小巧,女孩子将其戴在手腕上,汗水和体香浸透,镯子会从绿变红,而且变得烫手! 搁置许久,玉镯又会慢慢变绿,不再烫手。 这块玉镯是‘活’的,它能和外界交流互动,是一块‘灵玉’。高翠云格外喜欢,哪怕分手,她也没交出来。 朱青山也非常可惜,说:“那可是我奶奶留给我的,传到你这,已经十一代了。” “没办法,我倒是想厚着脸皮要回来,但她脸皮更厚,说是……”我睡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姑娘,如今抛弃她……少说要付一笔嫖资。 心疼过后,朱青山倒是豁达,安慰刘秘道:“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呢,何况那丫头也对你一片真心,就这样吧。” 朱青山也不再多说,免得让刘秘心烦。 刘秘给朱青山拿来一个饼子,又倒了两碗水,陪他吃饭。 刘秘给朱青山夹菜,在旁边照顾他吃饭。 朱青山忍不住又感慨:“不行喽,这手都开始抖喽。一过四十岁月催,老天不让咱在地上蹦跶。” 刘秘心中难过,块头大的人血压要比普通人高。血压高增加心肾负担,寿命相比普通人要短。 朱青山身高两米三,估计最多十年,他的心脏就不堪重负。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让他停了操劳,每天清淡饮食,养一养,再用草药调理,就凭他的身体底子,活到八九十不成问题。 “不会的,以后日子好了,我管着你的饭食,天天给你吃草,盐只给你三分之一。把你的阳气卸了,然后用药草调理,修补暗伤,再活个三四十年。” 朱青山底子好,年轻的时候也没有留下暗伤,只是这些年有些劳心费神。 让他慢下来,仔细保养,延寿并不难。 虽然刘秘虽然不是名医,但单纯的保养,还是能做得很好。 朱青山很欣慰,点点头说道:“好,好,好,今年就搬去福陵山,我也享享福。” “嗯,我相信她能想明白的,实在不行,就把她当寻常女人看待吧。” 想要戴皇冠,就得承受皇冠的重量,不是谁都能承受皇冠之重。 第37章 邪术 一群盗户土匪想从良,加上一个水平有限的新手领航员。 就像老牛拉破车,车上堆满瓶瓶罐罐全部家当。 大方向没错,小毛病不断,相互埋怨,三天两头对骂对喷。 好在环境宽松,容错率高,磕磕绊绊的,总算步入正轨。 就这样,秋来秋去,年关过去,搬迁计划已经有了雏形。 在不断的失误中。刘秘增加了对别人能力的认识,计划的成功率也越来越高。 发展顺利,侯氏兄弟对刘秘的信任也日渐增长。 刘秘没等到高翠云,等到了考童生的季节。 客观考试像开锁,主观考试像下棋。 参与科举,就是手谈一局。 要想赢下棋局,有三个要素,必须都在及格线以上。 要懂得规则——四书五经,要有一定棋力——自己的套路,还要猜透对手心思——懂考官立场。 三管齐下,想输都难。 刘秘喊上李猎户的小儿子,揣着一包银子,挨着去拜访和科举有关的人员。 钱不多,只是个礼节。 因为刘秘也没打算作弊。 “我也不要你们帮忙作弊。送钱来,只是联络感情(给你们提个醒,别给我使绊子)!” 刘秘说他不想做盗户了,他要科举,做个游戏规则中的好人。 县令学官都笑眯眯,收了礼不提。 临考之前,有学官押题,花了十两银子,去听了听。 刘秘对此不抱指望,更多的时候,耐心的雕琢文章。 除此之外,每天控制饮食,上午十点下午四点晚上九点补充一杯盐水。 维持体内的糖盐平衡,避免出现视物模糊、神经衰弱等用脑过度症状。 就这样到了开考时候。 和几个学童相互作保,又去花钱请两个嗜赌秀才作保,进了考场。 负责搜身的差役见了刘秘不敢动手,刘秘主动脱下长袍、靴子给他们瞧瞧。 差役知道刘秘有洁癖,也很配合的先用皂荚洗手,然后才检查刘秘的篮子、靴子。 进了考场,刘秘打个哈欠,动手把墨块调配成墨水。 过来一会鸣锣肃静,考题出来,和学官的押题很像。 刘秘匆匆答题,检查一遍后誊抄,感觉应该靠谱。 这时候已经有人交卷,刘秘想了想,坐了一会,等有四五个人交卷后,也上前交卷。 成绩下来,果然过了童生。 二十一二岁才考中童生,对盗户来说也很了不起,但刘秘不让庆祝。 过了两个月,又去考秀才,成绩只能算中等。 这水平想考中举人很难,想做官基本没戏,不过刘秘志不在此。 秀才身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块版图,非常重要。举人就无所谓了。 看完成绩回乡,确定刘秘考上秀才,成了读书人,盗户一片欢腾,县令和学官也派人来道贺。 在一片喜气中,有个脸上贴着膏药的铃医,远远的站在街上眺望,他的脸上,浮现恨意和怨毒:“河间刘秘,没想到你还真敢回来!” 铃医在刘秘邻居家的屋檐上作了记号,又以道喜的名义,把刘秘家门口的柳树上,系了好几条红布条。 …… 羽扇纶巾,格外骚包,谈笑间,你的老婆哪去了? 风流倜傥,雄姿英发,刘生啊,你还缺不缺小妾? 刘秘考上秀才,人帅,武力值高,有江湖地位。 花费一个女儿,就能换来n多功能,简直太值了。 许多人都来提亲,有自家女儿,也有兄弟姐妹家的女儿。还有送侍女小妾的。 刘秘对此婉拒,声称‘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 冰山一角,云中鳞爪,刘秘的心思很深邃,能看懂的少之又少。 人都说他冷酷残暴,性情反复,却不知他痴心不改,怀旧情深。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原配总好过续弦之作。 他嘴上说‘果决’,内心还是舍不得高翠云。 其实男人女人都一样,对于第一次,总是格外挂念。 相互伤害后,还是念念不忘,希望能做朋友。 刘秘常常在路边下棋,又或烧水赠予路人,人都说他风雅非凡。 只有朱青山知道,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没有来。 朱青山托人去打探,没听说高家庄的大小姐改嫁招赘,好像高家庄一切都陷入了暂停。 “玛德,这是和我赌气呢?” 听闻此事,刘秘满心煎熬,恨不得立即飞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脏东西,给刘秘跑腿的两个熊孩子都病了。 连续三天病情不见好转,刘秘有些焦急。 “原本计划去见高翠云,如今却耽搁了。”再耽搁下去,总感觉要出事! 侯三回来,说县里来了个算卦的,非常灵验,能算出人的生死命运。 他竭力劝说刘秘去算算,“只是必须关系密切,才能代为算命。” 刘秘不信,可是理论必须向现实屈服。 药剂效果不佳,名医费用太贵,除了去寻求鬼神的力量,又能如何。 难道放弃治疗么。 刘秘穿上长衫,整理发型,出门去县城。 刘秘才来到县城,他的踪迹就被城里的大户豪强知晓。 有的人特意在路旁等着刘秘,说:“刘官人好雅致,我家有个妹妹,善于酿酒,来尝尝可好?” “不行,我有酒窖。”刘秘笑笑,坚定的拒绝。 走到县城中售卖牛羊和谷物的集市旁,这个算卦的独自坐在街旁,背后放着一张白布帆,上面写着:除邪祟,只要十两;灭野道,破难消灾。 在布帆中间,画着八卦、太极。 这个算卦的像个火工道人,身上穿着道袍,却没有仙逸之气。 一眼望去像个刑夫。 他盯着路上的行人,眼神发直,路人心里发毛,都避开他面前。 “似乎有点道行,但怎么看都不像是算生死命运。”更像是江湖汉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言不合,砍手砍脚。 刘秘远远的注视,怎么都看不出他的神奇。 于是刘秘转身,跑去县城最贵的药铺,找冯医生。 才进了药铺,冯医生就连连摇头,小跑着从柜台后面跑出来,说:“刘生,不是我不尽心,真的是术业专攻。你家两小厮的病,应该找醉老道。” “醉老头外出云游,还没回来。” 那就去找巫婆神汉,找方士和尚啊,“有你刘生在,他们有一说一,断然不敢欺哄。” 冯医生非常诚恳,劝刘秘去求鬼神。 “会不会是心病?” “绝对不是!就算是……也不是普通心病。” 刘秘离开药铺,来到算卦人这里。 还没开口,算卦的就说:“你是不是想问仆人的病呀?” 刘秘吃惊,随后心中一冷,起了杀意。 你怎么知道的? 第38章 斩邪1 算卦的不知道刘秘的根底,还以为刘秘被唬住了。 卦师得意的捏捏胡须,说:“你家中小厮没事,真正有劫难的是你。” “何以见得?” “譬如灾劫大如锅盖,重百斤,散发晦气。身强体壮者背负,一时半会无恙。而小童、女子靠近,就生病中邪。然而灾劫发作后,强者扑街,弱者渐渐康复。” 卦师笑了笑,高深莫测的摇摇头。 “我也觉得我有灾劫,但我不觉得你能看透。” “我给你算一卦,就知道了。”算卦的看着刘秘,试探他的态度。 刘秘不置可否,心中却在说:“你如果真的有水准,就知道我已经拒绝。” 算卦的却以为刘秘是意志不坚定之人,趁热打铁拿起铜钱,摇一摇洒在八卦图上。 将铜钱按照一定规律摆放,算卦的仔细观察后,惋惜的说道:“你这灾劫近在眼前,即将发作,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算卦的声音大了点,好些人就凑过来看热闹。 算卦的趁机说:“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我有一门法术,能消解这种灾厄,但必须送我十两银子。” 刘秘在心中摇摇头,“你能说出这灾劫是什么吗?” 算卦的高冷一笑,似乎在说:这是秘密,告诉你,我吃什么? 刘秘越加怀疑,这个算卦人出现的太巧了,而他的手段,刘秘已经见过——自称狐妖的老道。 作为一个前实验狗,不会在同样地方被坑两次。 屈服肯定遭灾,这次不如反抗。 “你去把我家的两个小厮治好,我就相信你。”刘秘笑着说道。 算卦者被噎到哑口无言,半晌才冲着刘秘喊道:“你吝惜这点钱,不要后悔,不要后悔!” 好些人劝刘秘不要这么固执,横竖不过是十两银子。 倘若刘大官人没带钱,好些人巴不得替您埋单呢! 刘秘摇摇头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是信任与不信任的事!突然冒出来的外地人,我怕信任他之后,被他算计。” 信者无防,贪小便宜吃大亏。 如果不是贪食一个香梨,哪会有后面的是是非非。 “我了解自己的身体,也没有武力高强的仇家。如果有灾劫,一定是鬼鬼神神。” 刘秘迄今不会法术,也不会降妖捉鬼,就连一个妖道,刘秘都无法抵抗。 公门中人燕青侠教导刘秘【斩邪】,刘秘去杀了一只巨大的兔子,除此之外没斩过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 刘秘唯有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如果真的有鬼神来加害,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去死! “全世界的邪恶面前,我不能保证胜利,但我可以选择死亡!” 刘秘就回家去了,每天都吃好吃的。 然而连续两日,都没有什么事故。 刘秘没有出去挑衅那个算命的,那个算命的却冷笑。 外面的氛围越来越诡异,全县城的人都在等着,看刘秘会不会突然死了。 刘秘心中压力很大,到了第三天,刘秘一整天都坐在院子里,喝水只喝身旁缸里的水,吃饭就吃提前备好的饼子。 就算是撒尿,刘秘也不会走远,就在院子里的新栀子花下解决。 自始至终,整个院子都在刘秘的监控下。 刘秘还告诫所有外人,不要过来窥探,凡是靠近刘宅的,死了活该。 就这样坐了一整天,刘秘警惕的观察动静,一整天都没有意外。 到了晚上,刘秘关上门,点上油灯,抱着宝剑,等时间流逝。 忽然刘秘觉得该读书,在家里找找,一下子就找到一本《周易》。 “怎么会有《周易》?莫非这是上天启示?可我要是读了,岂不是像算命问卦一样,不科学了?” 但又一想,科学能让我心安吗? 既然科学已经无能为力,为什么排斥《周易》呢? 《周易》第一卦,乾元。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道运行永不止息,君子应该效法天道,自立自强,不停的奋斗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周易》竟然不是算命用的?原来天道渴望人类学习他!为什么人类却跪在神佛面前,屈服于‘天’和‘命运’?” 刘秘读祖宗的书,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祖宗一脉相承。 只是,‘天神’要灭我,天道却要救我! 难道此天非彼天? 或许,该试一试【斩邪】。 刘秘站起来,恭敬的祈祷:“‘天’要灭我,我唯有投靠天道,我愿斩邪!天道你若存在,请把你的奥秘与力量教给我,让我能逆‘天’!” 祷告完了,什么变化都没有。 但刘秘却平静下来,压下恐慌,默默读《易经·乾》的卦辞。 初九,潜龙勿用,弱小者积蓄力量。 九二,见龙在田,可以尝试探索了,但还需要大人物的帮助和庇护。 九三,(生长壮大期)君子白天努力工作学习,晚上也不敢懈怠沉醉,就算遇到凶险,也能挺过去。 九四,审时度势,进退自如,不会遭到危害或惩罚。 九五,飞龙在天,你已经成为大人物了,可以有一番作为。 上九,亢龙有悔,不要太兴奋,不要太膨胀,恐怕你装逼过头,吃枣药丸。 用九,群龙无首,你的小伙伴也都成功了,你们当中任意一人都能拯救世界,你们彼此和睦,世界的拯救者储备充足,天下大吉。 刘秘仔细思想自己的经历,越想越觉得有深意。 他15岁之前是金蝉子,跪在佛前潜伏。 15-16岁,他像只猴子,有一点知识,有很多疯狂,在老虎的帮助庇护下,探索人间。 17-19岁,他是白龙太子,日夜辛劳,和盗户斗,和官府斗,和天灾人祸斗,他屡遭危险,却撑了下来,他拥有了自己的宅院。 20-21岁,刘秘实力大涨,强悍如野猪,却不缺心眼。他审时度势,高老庄一游,亏了面子赚了实在!到现在他都没有遭到危害或惩罚。 “原来我一直活在天道的庇护和凝视中?”刘秘心中忽然有了喜意,“朝闻道,夕死足矣!九四之后是九五,飞龙在天!” 这是天道在提醒我,放胆去做个大人物,去剿灭‘天’!? 第39章 斩邪2 刘秘心中犹豫,人类都是感性的视觉动物,不管自称感性或理性,实际上都是抗拒理性的。 《周易》说的很好,已经把道理讲明白了,刘秘不应犹豫。 但刘秘希望天降神迹,比如一道闪电从他面前经过绕他左转三圈,又或者忽然院子里的花都开了。 场面越大越好,影响越广越好。 只有形成视觉冲击,最好是许多人一起目睹的大冲击,才能让刘秘坚信不疑。 这也是人类的本性,无论自诩如何理性,实际上都酷爱视觉冲击。 “天道啊,我已经求你了,你应该给我一个回应吧。就算你很忙没时间,至少派个……” 刘秘忽然说不下去了。 房间里响起敲门声! 咄咄咄! 这敲门声,是从墙上发出来的。 不知何时,墙上被人泼墨挥毫,画了一扇门。 墨门格外逼真,敲门声就从门后传来! 敲门人很有耐心,敲三下就停下来,若得不到回应,就再敲三下。 刘秘咬一咬舌尖,顿时刺痛,又尝到血的腥甜味。 然而墙上的敲门声还在! 毫无疑问,这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刘秘把凳子往后挪,握着长剑,说:“进来。” 门就开了,一个大约1.65米,身穿白衣,青丝披肩,脚穿蓝绿两色绣花鞋的女子,怀中抱着一把剑,从中走出来。 女子相貌清秀,气质从容大度,仿佛掌握一切,又不在乎一切。 她款款走来,并没有香气。 走到桌前,她坐下,桌上只有刘秘吃剩的半个饼,她眼睛微亮,也不嫌弃,伸手拿起来就吃。 吃完后,她晃着双脚,拿起桌上的《周易》,对刘秘说:“看得懂吗?” “看得懂。” “看得懂,为什么不信呢?”女子摇摇头说道:“行路难,多歧路。没有终点的迷途,是非常重的刑罚。所以君王安设驿站,好叫子民知道自己走的对不对。” “我就是你的驿站,我说‘向前走’,你可以继续往前走。” “你既然读了《周易》,这把剑就可以托付与你。”女子说着,把剑扔了过来。 刘秘赶紧伸手接住,拔剑扫了一眼,剑上有许多文字,但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这把剑是镇压东方气运的剑,也是一把破邪的剑,藏在《周易》中,后来又被挪到《道德》中,如今你要,就取来给你。” 女子说完,伸手抓起刘秘的剑,把剑抽一半,用力一撅,将剑折断,“你的剑不好,不能斩邪。” 女子扔掉刘秘的剑,四处张望,见没什么可吃的,她叹口气,忽然眼睛一亮,走到刘秘的床边,拿起那个填充棉花的老虎抱枕。 走到墙根,她停下来,说:“我缺个枕头。(作为枕头的价值)我告诉你一件事,镇压气运的剑还有两把,其中一把更强大。” 说完,女子就推开门,走进墙壁,她关上门,就不见了,墙壁也恢复原状。 刘秘心神恍惚,看看手中剑,走上前触摸墙壁,墙上是一幅画。 刘秘瞬间痴了。 又是画壁妹妹呀? 等回过神,刘秘摇摇头,心中平安,困意上来,准备睡觉。 忽然刘秘听到外面悉悉索索的响声。 刘秘伸手抓起剑,已经看到一个小人扛着长戈,从窗户缝里钻进来。 小人落地就长,瞬间变得和平常人一般! “斩邪!”刘秘哼了一声,拔剑跳起,双手握剑劈头盖脸砍去。 小人一下子变成一张纸,被风一吹,躲开了。 见到刘秘手中长剑,小人似乎非常害怕,急剧变小,朝窗户缝钻去,想要逃跑。 刘秘冲过去,连窗户一起砍,小人一下子被砍翻,又变成一人高,掉在地上。 拿着灯上前照一照,是个陪葬死人用的纸人,已经被刘秘斜着砍成两半。 “除了妖道、老猴,还有真正的妖物啊!”刘秘不敢睡了,坐在桌前,慢慢观看《周易》,等待可能的后续袭击。 刘秘已经做好打算,今夜不睡,坐到天亮。 过了一会,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从破损的窗户跳进来。 刘秘在它露头时就冲过去,一剑劈过去。怪物撞到剑上,把自己弄成两节。 这怪物断成两节还在地上蠕动,好像还能连接到一起。 刘秘连续挥剑,把这怪物大卸八块。 墙上女子所赠的剑锋利,但砍中怪物后,不像是血肉之躯。 砍完了仔细看看,是一个粗糙的泥偶,外面用染料染上了颜色。 “这又是什么东西?”刘秘看着地上的泥偶,忽然听到窗外呼哧呼哧牛喘一样的声音。 又有怪物来了! 这怪物力气很大,嘭的撞到墙上,房子立刻震动,土灰簌簌落下。 刘秘想都没想,拉开门冲了出去。 在院子里,有一个三米高的黑鬼。 月光下,这鬼脸黑如碳,眼珠闪烁黄光如野兽。 鬼只穿着一条裤子,脚趾如兽爪,发辫像扶桑武士,手拿黑弓,腰里有一把扶桑佩刀。 “宇智波佐助也穿越过来了吗?”刘秘对这鬼倍感熟悉,竟一时间错愕。 鬼却毫不客气,肃立弯弓,一箭射了过来! 好重的弓! 刘秘用剑拨开,手臂麻,险些握不住剑。 紧随其后又一箭射来,刘秘不敢硬接,连忙翻身跳开。 箭在刘秘身后穿透墙壁,只留下箭尾! 连射不中,鬼非常恼怒,鼻孔里喷着白气,恼怒的拔佩刀,双手握刀,冲刘秘‘z’形三连斩! 刘秘像猴子一样贴着地面向前一窜,鬼的刀砍在墙上,立刻挖下一大块沙土! 刘秘已经窜到鬼的两腿中间,双手拖剑,用剑锋削锯鬼的腿。 剑砍到腿上,竟发出梆梆之声! 受伤之后,鬼却更加愤怒,喷着白气,转身又劈。 刘秘几乎就在地上打滚,把鬼的腿当做障碍,欺负鬼的转身速度慢。 这鬼的力量很大,然而并不太灵光。 刘秘又一次从后面劈砍,砍在鬼的后背上,依旧梆梆作响,然而这一次,鬼扑倒在地不动了。 挥剑砍掉鬼的双手,刘秘才松了口气。 这鬼也迅速变小,变得和平常人一样高大,仔细看,原来是个木头人偶。 佩戴的弓箭、长刀都是真的,脸谱皮肤都刻画过,被刘秘砍到的地方,都有红色液体流出。 “如果再来一个,我可吃不消。” 擦拭长剑,用好油涂抹,刘秘对这把剑真的爱不释手,只是不知道这把剑的名字。 忽然这把剑不见了,桌上的《周易》却明灭不定,刘秘伸手拿起,翻开来,第一卦乾元已经看不见文字,只剩下九招剑式! “书中没有颜如玉,却有安身立命的宝贝!” 刘秘走到画壁前,伸手悄悄墙上的门,“谢谢,还有……你认识雾灵山的那位姑娘吗?” 然而墙壁上的门寂静无声。 第40章 斩邪3 刘秘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危险越来越大,对手也越来越虚幻。 他总是能恰好逢凶化吉,如果碰上难处,总会有人伸手相助。 宿命就像一棵倒长在地下的树,树有无数枝杈,然而走得多了,只要不懈怠,不重复过去的错误,必然能找到唯一的出路。 从科学的角度,这叫一万小时成功定律。 从传统的角度,这叫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刘秘把《周易》藏在怀里,高高兴兴坐到天亮。忽然福至心灵,他仿佛看到天开了,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揪到天上去! 你看! 刘秘就朝地上看,看到千万人各自动作,相互影响,构成了一个社会! 只看了一瞬间,刘秘隐约领悟了‘人道’,就被扔到地上。 刘秘对世界有了全局的认识,终于脱离感性,培养出纯粹的理性。 许多先前想不明白的问题,如今瞬间就能在心中找到模型,弄明白其中关节。 “这些鬼物都是那个算卦人弄来的,他想把我害死,来证明他的法术灵验。” 刘秘笑了笑,也不恼怒,只是心中有一股正气勃然发作:我必须审判他,消灭他的恶行。 第二天,朱青山、侯氏兄弟、安李两家的人过来,看到院子里破破烂烂,吃了一惊。 刘秘让他们不要慌,“我被上天眷顾,昨夜给我送来兵器,我就把鬼都杀了。” 详细的讲述分析这件事,刘秘笑呵呵的道:“万物都是老天爷所造,老天爷拥有唯一的主权。咱们应该学习老天爷。而这些妖邪,要除掉他们才好。” 朱青山、侯氏兄弟、安李两家看刘秘,从前觉得他是个强者,如今觉得他是个神。 “不要拜我,我先前说的话多有错谬,但有一点不错,我们都要修行大道,成为仙人。” 儒、墨、法、佛,都是后天之物,源头不过是人。他们死后,后人可以随意篡改。 刘秘在遭难之时,也曾呼唤孔丘、释迦摩尼,求他们的正气佛光庇护,然而并没有。 唯独《周易》,是华夏传承的源头,不是出自某一人之手,乃是出自天道之手。 读《周易》,明事理,遇到危险,天道就站出来负责,数次救刘秘脱离死亡,还送给刘秘宝剑。 “天道允许我们学习他。他有理有据,还有实践。我们追随他,就像儿子追随父亲。” 所以,人人都要读《周易》,并且向天道祈祷。 刘秘说出这些话,却不在乎报仇,就让身边的人不解。 他们不懂,为何成仙成神后就淡漠了仇恨。 刘秘叹口气,才发现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凡人是不修道的,他们只拜神。 对于凡人,一切算计、正义、号召,都没有用。当你修道(开辟新事物)时,无人相信,无人追随,却有很多人阻挠,唯恐你成功,就站在他们头上。 只有宿命般的胜利,无法阻挠的胜利,让他们发现你的成功是上天注定,他们才会摇身一变,追随在你身后。 所以成功是孤独的,成功者总是薄情寡恩,瞧不起那些‘从龙功臣’。 刘秘现在就挺烦这些‘热心人’。 众人七嘴八舌,替刘秘分析、判断、拿主意,怂恿他快去报仇。 刘秘只是微笑,听他们说,但都不往心里去。 凡人、神人格局不同。 凡人不懂得事物的原理,所依仗的不过是经验。所以凡人固执,他们喜欢规矩和信仰,奉为圭臬。 领悟大道的人,心中有一个世界。他们很坏,反复无常,满嘴‘谎言’,而且他们都疯了,脑子里总在想稀奇古怪的事,唯独不想功名利禄。 比如现在,刘秘就疯了。 家里被糟蹋,自己险些被害死,竟然坐在这笑! “知道这鬼的根脚吗?”朱青山气闷闷的问。 “哈哈,知道。是那个算卦的。” “那还不赶紧找他算账!” 刘秘心中无语,“对我来说,他已经不重要,我才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我要做个天使,传达上帝的光辉。” 众人都觉得刘秘疯了,也有人觉得刘秘被吓破了胆,他们讥诮撺掇,想改变刘秘。 都是苍蝇,他是苍蝇,你们也是苍蝇。 你们觉得你们正义、善良、友好,“对我来说,只是烦人啊!” 圣人不仁,以万民为刍狗,圣人的一切举动,要么是天意,要么是让凡人闭嘴! 刘秘站起来,不为凡人的正义,不为自己的荣辱,他只是要去拍死那只苍蝇,让这群苍蝇闭嘴。 刘秘带头,一群人在后面拥簇,仿佛公司里老板巡视,仿佛皇帝出门逛街。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声势浩大。 到了县城,算卦的人老远看到刘秘,突然就消失不见。 “哎呦,这是个鬼?”凡人彼此议论纷纷。 刘秘走上前,稍微考虑,心中的世界运转,得到几个结果推论。 这是个鬼、他会瞬移、他隐身了。 倘若是鬼、会瞬移,那就无计可施。 倘若他隐身了,可以用染料把他逼出来。 刘秘心中闪过上万个要素,最终变成三个推断。 等到刘秘开口,则只剩下一句话:“把那只狗抓住,宰了放血,用血到处洒!” 哎呦,这是什么道理? 这些凡人七嘴八舌,都要刘秘给个解释,否则他们不干。 “你们爱干不干,我还要赶路去福陵山,陪我老婆睡觉呢!”刘秘转身就走。 这些凡人顿时不乐意,赶紧把刘秘拦住,不情不愿的抱怨着,把狗抓住宰了,都用手抹了狗血,到处洒。 果然,这个算卦的是隐身术。 被血撒到后,他身上沾了血,就被抓住。 凡人兴奋的一拥而上,把所有狗血都泼到他身上。 算命的脸色灰白,眼光一闪一闪,站在那像个鬼。 “饶命!我知道谁和你有仇,饶命,我就告诉你。”算卦的赶紧跪下求饶。 刘秘无趣的摇摇头:“我已经不需要学习和信从,我的心中有世界,脚下有路。我知道我的全部仇家,我也能全部报复,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成功者外圆内方,表面上他和气,善于听取意见,实际上他只是哄凡人配合,哄凡人跟上他的脚步。 成大事者不谋与众,全都刚愎自用——区别只在于,有些运气好吸引了一些可用之人,有些运气不好领着一群小肥羊。 “杀了他,杀了他。”凡人顿时兴冲冲的叫嚷,生怕刘秘放走这个妖人。 好吧,那就杀了他。 杀掉这个妖人后,众人兴冲冲的要学习,“刘生,可不要吝啬。” “好,我把道理讲给你们听。” “请收我们为徒。”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什么都不要,免费讲给你们听,你们不要说是我的弟子,我没有弟子!” 开玩笑,孔丘、墨翟、释迦摩尼,哪个没有身败名裂? 唯有李耳,传授道理给孔丘,却拒绝做孔丘的老师,才保全了自己的名声——即便如此,后世的贱人还硬要绑架他做宗教神明。 刘秘就坐在柳树下讲道,从最基础的1+1=2开始,讲探索,讲务实求真,讲无畏,讲勤奋,讲怀疑一切,讲吞噬一切,讲掌握一切,讲——天道! 刘秘的话,凡人开始还能听懂,等到讲对照实验,许多人就走了。 讲到微积分,十不存一。 讲到怀疑全世界,掌握全世界,心中有一个世界……凡人都摇摇头,冷笑道:“敝帚自珍就直说!带着你的法术去棺材里吧!” 他们认为刘秘在故弄玄虚,不肯传授识破妖邪的法术。 于是他们自己总结:夜里挑灯读书可以镇压邪祟——读书增加正气;用狗血可以破邪——最好是黑狗血;讲道要在柳树下——神仙都坐在柳树下;神仙都冷漠无情——一点小法术都不肯传授! 凡人不肯吃苦,不肯付出,不肯冒着生命危险向天道致敬,所以他们无缘大道。 他们用自己的聪明,总结一套:工业实践指南。 然后他们就开始嘲讽:理科生算个蛋,只能坐在实验室里,一旦走上实践就无用。 刘秘曾经是工科生,他讥笑理科生茶理理,说茶理理是个浮夸的卢瑟,年近三十一事无成没有女朋友。 如今茶理理惩罚刘秘,让刘秘变成了理科生。 刘秘就满脸羞愧:当初,年少,无知,让茶理理看笑话喽!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从今天起,不再追捧文科生,不再以工业自傲,我要做个无用的理科生!” 小结:仙凡有别 一件大事、一个时代、一场变革,就像一棵树。 凡人和它有五眼之缘。 第一眼,看不见, 第二眼,看不起, 第三眼,看不懂, 第四眼,动手攻击它, 第五眼,跪下仰慕它。 仙人也有五眼之缘。 第一眼,好奇, 第二眼,吃亏, 第三眼,着迷, 第四眼,保护它, 第五眼,吃到了果子。 真正的成功,怎么可能用几句话描述。 比如一个姑娘说她喜欢某某类型的男孩子,但实际上她往往不会嫁给她所说的男孩子。 首先她对自己需求的认识不准确,其次决定一个人价值的因素岂止数万条。 姑娘爱一个男孩子,通常都会综合考虑所有因素(但是她不说出来)。 她们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标准,甚至隐藏自己的真实好恶,按照女孩子的指导追女孩子的,都弱爆了。 (不过,女生喜欢听甜言蜜语,这一点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成立) 同样的道理,适用于各个方面:科学、社会、宗教…… 有时候强者不想欺骗弱者,因为变强和泡妞一样复杂,不能用几个要点概括。 可惜弱者总是渴望走捷径,希望得到秘诀。 为了摆脱弱者的纠缠,有良心的强者会说‘理论联系实际,务实求真勤奋创新’,没良心的灌一碗鸡汤走人。 冰山一角,云龙鳞爪,能描述的永远只是很小一部分。 成功如果能总结,地球上为何有这么多卢瑟? 所谓的成功,无非是屡战屡败而不死,最终水到渠成。 …… 关于多数传统事物,值得我们自豪,因为先祖用这些事物,创建了唯二的世界著名长寿文明。 如今传统被诋毁,其困局在于:外有竞争对手,内有拦路恶狗。 华夏的传统中,佛、儒、道,都不是神灵,他们都是人类。他们的学问只是对世界的认知工具。 然而,子孙不肖,想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于是粉饰祖宗,强迫祖宗封神,用祖宗吓唬别人,最终连自己都骗了。 西方人来了,他们知道华夏的先祖很强大。但西方人有私心,他们希望华夏人都跪在他们面前,所以他们不提华夏传统的好,只说华夏传统的糟粕与不堪一击。 有一群专家教授,先投诚尝到了甜头,立刻附和‘洋爹您说得对,我的祖宗是野猴子’。 还有那些不肖子孙,把孔丘拿去,开办洗脑愚民的私塾。把佛拿去,骗财骗色。把李耳拿去,算命骗钱。 于是,针对华夏的牢笼布置完成。 谁敢提传统,西方人的徒子徒孙群起而攻之:你土鳖,你没出过国! 谁敢研究传统,专家教授群起而攻之:你是民科,你滚!(别想成为科学家,我们不会批准)。 谁敢发明传统中的精粹,神棍和大师群起而攻之:你年轻,你闭嘴!(又对愚蠢妇女说)我能消灾改运,他只会催你们流汗劳作! …… 假设世界是一个迷宫,民主、科学、宗教、传统在其中圈地筑墙,霸占地盘,都摇旗呐喊,说自己是最美的。 优秀的少年在其中,是他们都想得到的猎物。 各种组织都愿意吸纳优秀的年轻人——但有个前提条件,年轻人不准质疑,必须尊重他们,为他们效力,养他们终老。 我小时候也是猎物,但机缘巧合,我和朋友一起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我们决定走遍整个迷宫,给整个迷宫下个定义。 我对科学说不,对宗教说不,对传统说不,我说‘可以联合,但我不听你们的,你们听我的怎么样’。 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叛徒与人渣。 城里人讨厌我,我带来了农村的现状:关于闹鬼,有时候是农村人想闹大新闻;有时候是农村人发狂;有时候是精神病;有时候是自然因素;有时候……是真的有鬼。 我,戳破了偏见,戳破了优越感,我把城里人从天上拉下来,摔到烂泥中,‘你们比农村人还蠢’。 农村人讨厌我,我带来了科学:你身体虚弱不是你特殊,是你缺盐;你胃口不好多吃盐;你胃酸过多少吃盐;你高血压少吃盐;你低血压多吃盐;你阳虚软软软多吃盐;你阳亢烦躁别吃盐;你糖尿病早期赶紧减糖加盐;你每天下午三四点精神不振需要补盐;你深夜眼干眼涩疲倦需要补盐;你……不需要盐你是真的有病。 我,一个职业带盐的,破坏了农村人的虚荣,我消灭了个性,带来了工业时代的枯燥生硬。 (一个糖盐平衡,能砸掉多少城里人的饭碗,压缩多少药厂的利益,损害多少农村人的虚荣,让多少GDP化为乌有?所以生物专业被摁在地上摩擦) 科学家讨厌我,我带来了客观问题:《招魂》、《驱魔人》,都是现实事件改编,诸位科学家怎么看?还有你们提出的《进化黑洞》,被社会主义、量子力学打脸了。你们怎么反驳? 我,潜入科学家的实验室,在其中卧底。我知道科学家单纯可爱,我也知道为了钱科学家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我深入宗教鬼神中间,我带来了客观问题:你们的神来源如何,它能为自己背书吗?在我心怀敬意时,他能显圣给我看吗?我能分析你们的宗教典籍吗?我能判断你们是否恪守教义? 以上四种人,四种阵营,构成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冲突和矛盾,并且拒绝和谐。 于是,我去问各社会体制,社会阶层:你们,能击垮四个阵营,对全世界负责吗? 他们都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因为我背着一个包,包里有许多种现实难题,总有一种能抽他们的脸。 …… 挑战迷宫是辛苦的,尤其是等级很低的时候。 最早的时候,我被城里人揪着耳朵毒打;等我对付农村人的时候,已经能相互伤害;等我找到科学家的时候,他们左看右看拒绝刚正面;至于宗教,他们已经申请政治保护、文化遗产保护,郭嘉不许我伸手。 等我走完整个迷宫,我在世界上划了一道直线,我(主~席)说:“要从世界这一端(城市),走到哪一端(农村)。要建立完整秩序(统一战线),吸收一切真实知识(抗战力量),打倒一切山头主义(嗡嗡嗡),然后,统筹全局,规划建设,才能走到真理的殿堂。” …… 我们所接触的一切,都是洗脑,都是信仰,都是偏见,都不是真理的全部。 如果我们被傲慢、偏见、歧视所束缚,我们永远无法变得更强大。 ——没有调查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这个世界这么大,不想去看看吗? 推荐一套法宝:务实,求真,勤奋,创新,不调查就不下结论,调查后也保留质疑权。 推荐一个立场:西方人不是爹,专家教授不是爹,老师不是爹,农村人不是爹,他们都可以说谎——所以要脚踏实地,不断接触新鲜事物,随时准备背叛现有阵营。 许多强者都用过的法宝,你要吗,亲? 第41章 龙女1 仙凡有别,追求和立场不同,相互厌恶对方的行为习惯,不好强求同路,且行且珍惜。 各自回家,刘秘看看两个小儿,已经恢复康健。 刘秘给他们三天时间,让他们回家和父母告别(和家人商量定计),然后就立刻去福陵山。 吩咐他们之后,刘秘就离开,拿着一根熟铜棍,去鬼田泽的深处闲逛。 游荡三日,只找到一些野兽粪便,以及一头乱跑的水牛。 刘秘带着水牛回来,跑去县城找薛大户。 “薛大户,我要强买强卖。”刘秘对薛大户说。 “哎呦,刘生,我女儿已经定亲,你买我侄女可好?”薛大户赶紧迎出来,拱手笑道。 刘秘摇摇头,说:“不好,不好,你侄女才几斤啊?若你有个懂事的妹妹,倒是可以换我的水牛。” 我的牛足足两千多斤,你妹妹至多两百斤。一换一,你赚大了。 一通玩笑后,刘秘把水牛送给薛大户,只是有个条件,薛大户要派人看守刘宅,时常修葺,不要让房子坏了。 尤其是墙上的壁画,要用幔子遮蔽,好生维护。 说好这些事,刘秘回到家,看到两个小儿已经在家里候着,还有他们的亲属朋友。 李猎户,朱青山,侯氏兄弟,安氏女,还有其余一些盗户,都在这里。 这些人见了刘秘都打招呼,打听刘秘是不是真的要走。 刘秘敷衍的笑了笑,没和他们说话,只是对两小儿说:“走吧。” 李猎户的儿子狡黠的笑了笑,要说话,刘秘竖起手掌,让他不要开口(没得谈条件)。 李猎户的儿子却坚持要说:“跟你去福陵山,有什么好处,你能保证我们安安稳稳,比现在更好?” 刘秘变了脸色,一脚揣在李猎户的肚子上。 李猎户跪倒在地,胃部绞痛恶心,胃酸胆汁都吐了出来。 李家小儿脸色煞白,对刘秘怒目而视。 刘秘视若无睹。 朱青山变了脸色,候氏兄弟也都窃窃私语。 刘秘转身就走,安氏子却背着包袱跟了过来,他的姐姐和他在一起。 三人走出门外,薛大户送了一辆小马车和两匹驽马过来。 刘秘想了想,对薛家的仆役说:“我记住了,薛家可以送一男一女到福陵山,男的给我砍柴种地,女的种菜做饭。” 别人看刘秘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好好的,谁会把儿女送给你使唤,好像还欠了你莫大恩情似得。 仆役却眉开眼笑,还凑上来拱手乞讨:“刘生,我也有儿女,可否送两个给你使唤?” 看缘分吧。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其中有聪明的,隐隐感觉到仙凡有别,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这样,就成仙了? 昨天还都是盗户,我们辛勤劳作,你却到处作死,老天无眼,怎么就让你成仙了? 况且,似乎和凡人没有什么不同,凭什么瞧不起凡人? 侯氏兄弟起了纷争,侯三说:“所有的家当都留给你们。”就快步追自己的媳妇去了。 侯六大喊,质问他抛弃兄弟情谊吗,侯三头也不回。 马车上已经没有位置,侯三只能跟着一路小跑。 此后,盗户们反应不一,醉道人夜里回来了,听说刘秘的种种事迹,立刻去找薛大户说:“刘生的牛是我的,(你拿了我的牛),你送我一匹马……我若发达了,你可以送个儿子伺候我。” 骑上马,醉道人去追刘秘不提。 此后,侯大第一个想去找刘秘,侯氏兄弟商量一番,决定一起走了算了。 朱青山已经看不懂刘秘,心痛刘秘‘走错了路,成了****’,也只能跟着走。 等到这些人走后,河间县风向一变,对盗户纷纷不客气起来。 许多盗户被逼无奈,只能设法凑点盘缠,或卖了粮食,或沿途乞讨,朝福陵山去。 在迁徙的过程中,福陵山的阶层悄然出现。 侯氏兄弟和朱青山追上来,刘秘没有开口驱赶他们,但对他们已经不冷不热。 无论是赶路还是休息吃饭,刘秘只和安氏姐弟、侯三、醉道人一起。 其余人心中窝火,也不愿热脸贴冷屁~股,有的带着恨跟着,怪话不断,有的干脆走了。 刘秘都不在乎,弱者唯一的价值就是服从,弱者的附加价值是学习能力。 这些人没有眼力,又骄傲自满,不能谦卑的学习,所以他们必须学会服从。 而那些鼠首两端,甚至迫于无奈才追随刘秘的,刘秘不驱,也不重视。 至于安氏姐弟,侯三、醉道人,他们或者有头脑眼光,或者已经服从,可以把更贵重的知识分享给他们。 路上,刘秘给他们讲道:“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世而制。圣人上贤不离古,顺俗而不偏宜。” 圣人一日三餐,睡觉八小时,有知识和实践依据。 环境改变后,圣人会做出改变,始终维持在最佳状态。 凡人一日三餐,睡觉八小时,只是模仿。 环境改变后,不知道如何变通,事情耽误了,身体损害了,心中迷茫了。 另外,刘秘瞧不起女人,“女人从小不经风浪,不能坚持正道。所以女人比男人低一等。” 安氏女心中不满,问道:“女人有什么罪,一定要比男人低一等,难道没有指望吗?” “吃男人所吃的苦,面对男人面对的迷茫,求生而不畏死。女人可以得到属于自己的名字。”但也就不再是女人了,而是她自己。 比如说,“把我那瓶葡萄酒拿过来。” 刘秘拿着葡萄酒,对安氏女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说,贫寒出身的强者才能喝懂葡萄酒,有钱人只喝糖水。”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有钱人不经苦难,又有糖水,不需要懂红酒。 下~贱的穷人躲在他们的猪圈里,每天吃一捧猪食,苟延残喘,不需要懂红酒。 唯有寒门勇士,他出去开辟江山,他要吃草根、书皮、虫子、生肉……而这些东西,或许有毒,或许无毒。 强者必须胆大心细,敢品尝,并且仔细体会,倘若有毒就马上吐出来。 强者经历的事情多了,他的舌尖变得格外敏锐,他的鼻子像狗一样,他的审美观也另类。 所以强者拿起一杯葡萄酒,顿时开心的说:啊,苹果香味,青草味,烟味,橡木味,生果的涩味,某种土的味道……都是美好的味道啊! “这瓶葡萄酒,我的朋友茶理理能尝出七种,说出五种。而我能尝出四种。你来尝尝,能尝出几种。”刘秘打开瓶塞,用白瓷小酒盏,给他们分别倒了一点。 苹果味、涩味,这些人都尝出来。 唯独安氏女,低声说了七种味道,又不确定的说道:“我还尝到了清茶的味道。” “哈哈哈哈,”刘秘忽然大笑,“我教你吃肉如何?” 烤肉,也把人分出等次。 穷人和有钱人喜欢十分熟,三流强者喜欢八分熟,二流强者喜欢五分熟,巅峰强者和疯子爱吃两分熟。 “其中道理你自己揣摩,我给个提示——和消化吸收有关。” 随后,刘秘就不言语,挥挥手让他们散了。 到了傍晚,在河边宿营,刘秘在河边夜钓。 安氏女去下游洗漱,等丈夫睡下后,安氏女悄悄过来,跪在刘秘面前,等刘秘钓鱼结束。 刘秘心不在焉,晃着脚晒了一会月亮,翻身的时候才发现安氏女在旁边。 刘秘狐疑的看着她,说:“你不去睡觉,跑来河边干什么?” “求东家怜悯,授我大道。”安氏女长跪说道。 “别瞎说,哪来的大道,我不知道。”刘秘哼了一声,打个哈欠又要躺下。 安氏女膝行上前,说:“我看得清楚,你有话要和我说,只是白天有别人在,你才没说。你挥手三次,又转身背对着我,明明是教我等夜里三更,没人知晓的时候过来。” 哈哈哈,这都行? 刘秘心道:“我是有收徒打算,但凡人太愚蠢,收徒简直就是坑自己。” 所以,刘秘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说:“你这么聪明,我教你修仙长生吧。 你听好了:“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 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念完《西游记》中孙悟空所学的永生口诀,刘秘也不看安氏女的脸色,笑呵呵的摆摆手,说:“总之禁欲、戒贪,安于平稳,常常念诵妙诀,心中观想,就能长生不老。” 第42章 龙女2 刘秘说的天花乱坠,让人心动。 安氏女却问:“师父可曾修习此法?是否可曾禁欲、戒贪?” 刘秘一滞:“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只要知道这是长生不老的法门!” “弟子不能超过师父,我不学比师父更好的功法!”师父你与我换一个吧,安氏女看着刘秘。 嘶,刘秘认真看安氏女,才发现和她父亲很像,都是一般的外表憨厚,内心敏锐。 不好糊弄! 刘秘摇摇头,假装被打败了,郑重其事地说:“那我教你武道!修炼到巅峰可成就阳神!” 武道,注重实践,主张借用外物,强化身体。 让体内阴阳平衡,攀弓****,摩脐过气,锻炼身体。 等到身体调整好了,用贵重药方炮制,好像炼制铜鼎。然后制作丹药,还要补充母乳、维生素…… 武道修行有成,身体强壮如龙虎,寿命绵延如龟象,全身无漏,每顿饭吃十头牛。 武道高手,又名‘纯阳之神’! 安氏女听的心神摇曳,几乎就要答应,但她咬咬舌尖,问道:“师父可曾成为阳神?” 呃,“你问这个做什么。”刘秘推脱不答,被问得烦了,才说:“我懒,也不想长寿。” 安氏女就说:“弟子不能超过师父,我也不学。” 刘秘才有了爱才之心。 但是,刘秘笑嘻嘻地说:“我教你文道,成就阴神人仙,怎么样?” 文道,主张保养维护,减少身体损耗。 休粮守谷,清静无为,参禅打坐,炼气凝神,少说少吃,让自己与天地同眠,灵魂却得到自由。 这样做,不累!不累!不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安氏女对刘秘已经无法尊重,用那种眼神看着刘秘,说:“师父可曾打坐参禅?炼气凝神?我看不曾!” 但安氏女跪的更加恭敬,她隐约感觉到,刘秘已经在给她讲述大道了! 刘秘揉揉鼻子,说:“那我教你‘流’中之道,怎么样?” 流,就是流派。 乃是儒家、释家、道家、阴阳家、墨家、医家(非儒教、佛教、道教、算命教、科技教、生存教)。 学习流派,掌握某种思想,最起码混口饭吃没问题。 这一次,安氏女没有反问,却说:“我看书生无用,不如学一学九九乘法表有用。” 刘秘发怒:“这也不学,哪也不学,难道你想妖法奇术,凭技巧吃饭?” 学法术也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知道你想学哪一行? 比如女巫之术,狂化蛮力,玩玩笔仙扶乩,算卦看相,奇门异术,趋吉避凶,平添横财,都不错! 安氏女突然笑笑,说:“师父,我突然都想学,怎么办?” 刘秘忽然大怒,伸手一指河里,骂道:“你这贫贱孤女,也配肖想大道?你拿什么学?你怎么不去死?” 安氏女被骂的无地自容,含泪给刘秘叩首,起来就脱掉鞋子和外衣,朝河中走去。 她走得很慢,刘秘在后面又骂道:“你这贱女人,忘了你的丈夫?不管你的弟弟?还不快滚回去尽孝尽责!” “你这么死,对得起你爹娘?” 安氏女心中一颤,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她感觉自己已经领悟大道,也领悟如何求道! 不管刘秘如何怒骂,安氏女直着朝前走。 刘秘的骂声太大,把宿营的人都惊了起来。 侯三、安氏子、醉道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跑过来观看。 他们有的低声讥笑,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有想跑过来先救下安氏女的——比如侯三。 这些人都以为刘秘和安氏女之间不清不白。 只有醉道人,一脚把侯三踹倒在地,用脚踩住,又拉住安氏子,自言自语的道:“这丫头好狠心呐!” 刘秘骂的也越来越阴损:“你知不知廉耻?等你死了,衣服肯定被扒光,搁在路边等着发丧,千人看万人瞧。你们安家的祖宗都没脸没皮!” 众人纷纷劝阻。 刘秘也改口,说:“你快点回来吧,我看出来你的才华,我也试出来你的向道之心,我答应传授你大道!” 哦,原来是为了学道? 众人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对安氏女有佩服、有嫉妒、有讥讽。 “喂,好歹你说句话,留个念想。最起码你解释一句,让人知道我是清白的。”刘秘言辞越来越恳切,几乎痛心疾首。 “给你弟弟留个遗言,安抚他一下,让他好好活着啊!” 然而安氏女不为所动,一步一步,水漫过她的腰,漫过她的胸,等涨到肩膀时,她停了一下,又慢慢向前走,水从她的脸上爬过,只剩下秀发飘在水上。 死了! 众人骚动,又等了大概30秒,安氏女在水中,秀发飘在水面上。 刘秘动了! 仿佛长臂猿出山,刘秘跳起,抓~河面上的柳枝,向前一荡,另一只手一抄,抓~安氏女的头发,把她拎着一甩。 像打水漂,贴着水面甩到河边。 安氏女坐在河边,衣服紧贴在身上,剧烈的呼吸,咳嗽起来。 醉道人笑嘻嘻的扒了侯三的衣服,一脚把他踹开,跑上前讨好的道:“安家妹子,快披上,快披上。” 刘秘从树上跳回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安氏女,有欣喜,有羡慕,甚至有点嫉妒。 安氏女披着她丈夫的衣服,抹掉脸上的水,对刘秘说:“我知道师父有大道,我也知道师父喜爱我。如果师父不爱我,我就死掉算了。我聪明吧。” 唉,我真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自恋的女人。 不过,“以后不要叫我师父,叫我师兄吧。” “嗯,听凭师兄做主。” “你信或不信天道,不重要;天道存在或不存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上天吗,你上天了吗?”为此而已。 修道就像朝天上掷骰子,自愿或被迫,用尽全力把自己的命扔向高空。 若有一只手抓~这骰子,并珍惜骰子,将骰子安置在天庭,修道士就是大赢家,证道永生; 若没有天道,又或天道不珍惜骰子,骰子跌的粉碎,修道士就是最可悲的人,非常惨。 这就是修行的奥秘——以生命和脸面为赌注,一场惊天豪赌。 修道士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但修道士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依仗敏锐的观察,修道士从种种细微中,判断是否存在天道,判断自己扔骰子的方式对不对,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要淬炼自己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慎重掷出骰子。” 刘秘说完,伸手摁在安氏女的头顶上,说:“女人这个词配不上你,我看你是龙,我称呼你‘安龙’,可好?” “嗯。”安氏女,如今更名安龙。 “以后你可以穿男装,只是不必束发,一切随你喜欢。明天,我教导你棍术。” 刘秘非常欣慰,他从没重视过安氏女。 但万万没想到,他重视的高翠云、李小虎、朱青山、侯氏兄弟都让他失望,反而是安氏女安龙,让他心中宽慰。 噗通! 河中水响,醉道人跳河了。 第43章 神宵 一路上走走停停,围绕安龙安排,安龙说停就停,安龙想走就走。 刘秘悉心教导安龙棍术,详细解释五种修行境界。 “凡人信神,忠心不疑;圣人修神,择优录取。” 五种修行境界,妖道法术、人道知识、文人阴仙、武者阳神、隐士化虚。 对凡人来说,这都是信仰,一旦选择就再无怀疑,要用毕生去维护,要竭力唾弃诋毁其他(以表示对信仰的忠诚)。 对修道士而言,不过是五次考验罢了,破而后立,尊敬五次,背叛五次,才敢说自己是山人。 经过梳理,安龙对五个境界有了全貌了解,等她修行时,水到渠成,不会有困难。 随后刘秘不再言语,专心教安龙棍术。 安龙能拿着棍子揍她男人,还能揍她的小叔子后,刘秘加快速度,奔赴福陵山。 福陵山风采依旧。 到了福陵山,刘秘挥挥手,让他们在山脚搭棚子居住。 “安龙,醉道人,朱青山,侯大,你们随我上山。”刘秘点名四人,把他们划为盗户代表。 刘秘的决定,众人都反对:你是仙人,也不能如此薄情寡恩,见了自己的妻子也不管不问,总要留几分人味(否则我们不敢依靠你,怕被你拿去消耗了)。 于是朱青山等人跑去和高翠云谈判,说起鬼田泽的不易,说起刘秘的苦衷,最最重要的是:刘秘已经成仙了!天道赐给他一把灵剑,藏在他丹田中。 他们希望刘秘和高翠云能高调成婚,两个势力也好联合。高员外等人也乐见其成。 双方‘父母’都强烈支持,要求高翠云快快成婚,一点也不顾及高翠云的感受,更不在乎她以后会不会幸福。 高翠云恐婚症发作,吓得不敢见刘秘。别人催她,她更加犹豫抗拒,烦躁无比,不肯出来见刘秘。 刘秘在外面烦了,夜里翻墙越窗,跳进来把她睡了,开始反抗很激烈,后来人生如戏。 第二天,高员外高高兴兴的过来,请刘秘兼管高家庄,最好把五里堡也划入管理范围。 一些长老也来,都希望能托庇在仙人名下。 刘秘想了想,说:“这可是你们主动要求的。你们、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孙子,都要听我指挥,为我效力。恪守我的规矩,我就庇护你们,不遭天灾,不遭兵祸。” 长老与领袖们都说好,愿意追随仙人脚步,并且把私藏的堪舆地图、户籍副本都拿来,请刘秘过目。 于是刘秘整理这里的力量,规划福陵山,划分福陵县。 在福陵山深处,建了一座道观和一些棚子,领地内所有的灵异人士,都必须移居到那里,否则镇压。 在福陵山脚下,建学堂传授‘物竞天择,我就是天’的犬儒进化之术,所有学生必须相信,并接受义务教育,学习语文、数学、进攻、防御、社会管理、自身管理。 在高家庄,推崇劳动创造,所有人必须喜爱赚钱和享受。 在五里堡,着重发展刑名、录鬼、辩证等工作,另外还发展对外贸易,所有人必须严肃。 在学堂、高家庄、五里堡,刘秘都设置精神领袖,各自都有思想传承,确保有足够的凝聚力。 平时,三者之间不准随意串联,学、农、工商三者的户籍不能互通。只有少量人可以流动。 只要三个地区稳定繁荣,福陵山不会过多干涉其内部管理。 对他们的任何活动,福陵山不支持,不提倡,不反对。 三个地区可以口头相互歧视,但不得人身伤害。 不过,福陵山有个隐藏条件,那就是三个地区的优秀者,可以登到山腰。在山腰有道兵训练场,道兵一共三支,每只五百人。 每支道兵分五队,一队备战,一队轮休,剩下三队从事本职工作,如此循环不息。 道兵为仙人效力,也负责庇护三个地区。 在福陵山的山顶,有议事堂,想要进入议事堂必须满足一个隐性条件:在三个地区都呆过三年以上,并作出显著贡献。 除此之外,各个地区的专业人士、联络人士,也有机会被叫入议事堂询问,又或参与议事。 但要想常驻议事堂,必须在三个地区都呆过三年以上,并作出显著贡献。 到这里,福陵山的制度建立结束。 刘秘还计划在山顶修建一个宗门修道院,只是眼下大猫小猫两只,遂作罢。 …… 看到刘秘变强,高翠云正犹豫要不要正式嫁给刘秘,把高老庄的名分大义过渡给他。 山外就来了一个道士。 刘秘读完《周易》,正在山上沉思推演,忽然心中一动,觉得有人来拜访。 就对安龙说道:“好像有位道兄路过此地,在山脚下驻足,你去请他上来坐坐。” 安龙穿着男装,正在吃一枚香瓜,看了刘秘一会,确定他不是在说笑,才转身下山。 到了山脚下,果然有个道士,衣着朴素,拿着白马尾拂尘,自称是神霄派王文卿。 安龙心中大惊,才开始怀疑‘莫非《周易》不是骗人的?’。 但走到半路,安龙又怀疑是刘秘提前安排好,故意诓骗她。 这王文卿忽然就笑了,安龙问:“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王文卿摇摇头。 刘秘和王文卿谈到半夜,只有安龙在旁边陪坐倒茶。 他们说的话晦涩难懂,安龙听得哈欠连天,只记得大劫、息壤、林灵素几个词。 半夜的时候,王文卿忽然就不见了。 “我承认有天道,只是为了哄师兄开心。我虽然见过鬼神,但我不相信有天道。可是……难道真的有天道?”安龙心神不定,对整个世界充满怀疑,就像五六年前的刘秘。 次日,刘秘叫来安龙,高翠云等人。 “我要出门做些事,你们看好福陵山。”叮嘱一番,留下一些应对突发事件的方案,刘秘只带着醉道人,离开福陵山,不知去向。 …… “你说我扛着个钉耙,像话吗?” 长街之上,有两个怪人。 一个头陀打扮,扛着一根铜棍,棍子末端用木片布条镶嵌了一个?头。 一个穿道袍,头发胡乱在脑后捆成马尾,扛着一个九齿钉耙。 走进一瞧,道士是醉道人,再看看旁边的头陀,脸熟……是刘秘! 这两人怎么突然改了行,要去四处雇活,给人种地了? 第44章 六耳之死 醉道人满腹牢骚,自从跳河明志后,刘秘也允他做记名弟子。 为了讨好刘秘,醉道人洗澡、修鬓、抹香香、穿新衣,煞费苦心。 终于刘秘决定出山云游,并且把安龙留下,只带着醉道人。 然而,刘秘给醉道人改名朱一戒:戒酒! 醉道人如遭雷劈。 更可恶的是,别人家的修行者云游,要么华丽到极致,要么朴素超凡到极致,总之越吸引人越好。 刘秘却反其道而行,越平庸越好:一个扮作火工头陀,一个扮作种田道人。 往路上一站,人都知道这不是出家人:这是两个土农民,打着出家人的名义,四处讨饭,顺便找短工帮地主种田。 一路走来,一点缘都化不到,想吃饭就得给人干活,混得只比乞丐好一点点。 朱一戒很不满,抱怨道:“刘生,如今你也是地上神仙,(不前呼后拥就罢了)为何要做头陀,到处雇活?” “少废话!你要是嫌委屈就滚!侯大想来我还没答应呢!” “怕了你还不行吗。话说神仙都这么霸道?”朱一戒很好奇。 “黄鼠狼见了小母鸡毕恭毕敬,你见过大象给鸡作揖?”刘秘语气冰冷,几乎在说:你走! 醉道人悻悻,又抱怨自己的名字:“为啥要叫朱一戒,刘一戒不行吗?” 刘秘忽然看到路旁有个孩子,趴在地上,身上有斑斑血迹。 朱一戒走过去不顾,刘秘却停下来,“站住,去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孩子,如果是个道友,就把他埋了吧。” “都不用看,如今豪门大户越来越贪,年景越来越差,这准是个逃荒的,如今扑街啦。” “把他挪到乱葬岗,挖个坑埋了……等等,还有口气。” 朱一戒大惊:“刘生,你该不会慈悲心发作吧?” 刘秘不管,煮了粥给这个小孩吃,又把他拖到山脚的破庙,上山给他采药,熬成汤给他喝。 醉道人满腹牢骚,四处乞讨,顺便给人干活,赚点零钱吃饭。 一行人就在这破庙中逗留几天。 这小孩在夜里醒来,他看着刘秘,非常害怕,说:“你是妖怪吗?” “我是老虎。”刘秘半认真的说道。 小孩战战兢兢的吃饭,担忧被刘秘吃掉。 刘秘说:“我教你本领,你为我做一件事,怎么样?” 小孩犹犹豫豫,最后问:“我能学到什么,需要为你做什么事?” 刘秘说:“最简单易学的是法术,沟通阴鬼,躲闪腾挪。不过鬼的恩情不好欠,用了鬼的力量,就得把灵魂赔上。” 用邪术害人、谋财,老了总要还。 小孩眼睛微亮,随后却不耐烦,摇着头说:“不学不学!” 刘秘点点头,这是个有出息的小孩,又对他说道:“那我教你种田、读书、技术。学好了,你能成为学问家,一定会有人请教你,送学费给你。” 小孩想了想,摆摆手说道:“一定还有更好的吧!” 刘秘微微不悦,摇头说:“做人要脚踏实地,不打好基础,如何能建造高楼大厦?” 小孩子说:“我又不是没见过读书人。读书虽好,匪徒来了,还不一样屁滚尿流。” 刘秘心中琢磨,也有道理,就又说道:“我教你虚拟推理,学会了,能在心中模拟世界。到时候你未卜先知,如同天仙,总能趋利避害。学到精妙处,称帝作宰都是小事!” 刘秘很得意,心想‘这下你满意了吧’。 小孩依旧摇头:“皇帝也有不到三十就死的,我不学。” “原来你还想长寿?我再教你武道阳神之术,你用天材地宝打熬身体,就能长寿百岁。”刘秘看着这个野心勃勃的小孩,心中佩服,说:“不过天材地宝很贵,你得多赚点钱才行。” 小孩还是不满意,说:“难道就没有长生不老的法子吗,我看你们都老而弥坚,甚至返老还童?”这小孩看出来刘秘尊贵,醉道人稍差,就以为刘秘是返老还童的。 刘秘心中不喜,拿起一根用来烧火的木棍,在小孩头上打了三下:“你想得太多了!” 刘秘不高兴,背着手出去散步。 到了晚上,小孩过来拍刘秘,刘秘不理会他,他就用指甲掐刘秘。 “你又作甚!”刘秘不高兴的道。 “师父,你一定有长生不老的法子。你看弟子年纪轻轻,死了可惜。学了本事,万分辛苦,享受不了几年,就寿数穷尽,太可惜。师父,你把长生不老的法子传给我吧!” 刘秘冷眼看着他,反问道:“世界一定要围着你转?你为什么不能死?况且……幸福是一种信念,是多巴胺在跳跃,和外物没有必然联系!” 刘秘悻悻的道:“不如你跟我学习‘灵台方寸山,斜月挂三星’之术。通过调整心态、呼吸,你能控制自己大脑中的多巴胺数量,然后就让自己幸福。” 不需要音乐美食,不需要饮酒,不需要歌舞,不需要恭维,不需要女人,不需要特殊药物。 只要你心、气、血三星调和,紧紧环绕‘我要快乐’的主题,在你的心灵中展开,就能幸福。 小孩子连连摇手,拍着刘秘的腿,说道:“不行不行,师父你岂能藏私!好东西就该分享,况且世界这么大,多我一个神仙也不多。” 刘秘被缠得没办法,摇头道:“长生或许有,但未必是我们理解的长生啊!你如此狂妄,把自己视作宇宙的中心,恐怕陷入迷途。” 小孩坚持要学,“此处更无六耳,老神仙就传授给我吧。” 刘秘只能哄他,胡乱说道:“好好好,为师还是骗不过你,布置的考验都被你突破了,此处更无六耳,我就传法给你,把耳朵凑过来!” 小孩非常高兴,仔细聆听,把刘秘糊弄人的口诀记下来: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 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听完口诀,小孩飞快的将其记下,敷衍的冲刘秘拱手作揖,就下去了。 过了一会,醉道人从外面回来,说道:“我说刘生……沙头陀,这小子跑了!这样的贼子,天要收了他,咱就不该管,白白浪费这么多功夫!” 刘秘摇摇手,别打扰我睡觉! 第45章 骂鸭 第二天中午,刘秘和朱一戒正在烤木薯,这小孩又冒了出来。 他拿着一片芭蕉叶,里面包着一些小浆果,凑过来说道:“师父,得了你的传授,我心中感动,特意去山里寻宝,拿来敬献师父。” 刘秘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手指印,怎么看都不想是在山上撞的,倒像是去偷吃的被人打了。 “也好,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就要为我做点事,以后你负责跑前跑后,打听哪里有妖怪邪祟,哪里有人雇活,倘若有大户人家婚丧嫁娶,也打听来,咱们去讨点喜钱,混一顿席面。”刘秘也不点破,把手里烤好的木薯扔给他。 小孩千恩万谢,马屁滚滚,说得刘秘露出笑容,他才吃了木薯,让肚子不再咕咕叫。 下午无事,刘秘带着他们去钓鱼,小孩没耐性,竟跑到河里洗澡,还大嚷大叫,把鱼都吓跑了。 朱一戒忍无可忍,说道:“沙头陀,你快管管这疯猴子,俺老朱忍不住想打死他!” “对小孩子要有耐心,我小的时候比他强不到拿去,也曾诽谤恩人,忘恩负义。”刘秘想起在太行山中遇到的那位侠士,虽然那个侠士也很讨厌,披着虎皮假冒老虎精吓唬人,他传授的《猛虎变》也早已被刘秘放弃。 但这种侠义精神,这种仙道仁心,必须传承下去! “要给小孩子犯错误的机会,不要把他们一下子打死。只有他们屡教不改,顶风作案,才要严厉惩戒。” 这小孩子也不干活,对刘秘表面尊敬,对朱一戒就没有任何尊敬可言。 他经常嬉笑着说些嘲讽的话,惹得醉道人常常双手握拳摆出个健美姿势,大吼:“我忍!我忍!我是大忍者!” “神龟!”小孩子在旁边笑嘻嘻的道。 刘秘从田里下了工,脚上都是泥巴,鞋子掖在腰间,赤脚走回来,看到小孩子和朱一戒胡闹,在心中暗暗摇头:这孩子,顽劣了些! 仔细想想,可能是他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 刘秘就唤他过来,“徒儿,为师是沙头陀,这是朱一戒,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山里百无禁忌,等到了大城市,总不能唤你‘喂’吧?” 小孩眨着眼睛笑笑,听到山中猴子叫,就说:“徒儿姓孙,乳名中月,却还没有大名。” “名字便是孙中月了?我再给你取个绰号,就叫做六耳吧。希望你不要忘了为师的教导。” 小孩脸上带笑,心里却暗生不满,等刘秘走远,小孩阴着脸骂道:“哼,我一个贵公子,倘若不是遭了祸,你们这些**的腌臜玩意,也配站在我面前!” 小孩的异常,朱一戒早有察觉。晚上钓鱼的时候忍不住抱怨,为何不赶紧打发走。 刘秘却摇摇头,劝朱一戒包容自己的少年时代。少年人都这么孬种,不稀奇。 至于以后,刘秘相信经过打磨,这小孩一定能成才。 次日,有一户农户雇佣刘秘三人。 到了田间,刘秘和朱一戒拉犁干活,农户怜惜孙六耳,不让他拉犁,让他代替自己的婆娘捡草分饭,那个农妇去帮忙拉犁。 小孩依旧嫌苦,不情不愿的。 到了傍晚,农夫和刘秘结算工钱,孙六耳理所当然的伸手去接,农夫不太乐意,刘秘却示意可以。 “让小孩子早点接触钱财,可以学一学数学。” 然而到了晚上,这小孩偷了刘秘的铜棍,悄悄跑了。 “真的无药可救了。”刘秘次日去追。 朱一戒抱怨不止,嫌刘秘太纵容。 “没关系的,我知道这小子会怎么跑,他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刘秘带着朱一戒,走走停停。 等到刘秘找到被藏在土里的铜棍,朱一戒才停止抱怨。 又走了一段路,就看到那个小孩,小孩见了刘秘大急,飞快的朝远处跑去。 他跑到一个村庄,声称被妖人追逐,祈求村里人把他藏起来。 刘秘和朱一戒走到这,村里人都和他们打招呼,原来刘秘曾在这干过活,而且名声不错。 村里人主动说:“有个小孩,说有妖人追逐他,他是不是偷了你的钱物?” “是有这么回事,我对他有恩,他却恨恶我,不过我不会杀他,我只是收回我给他的一切。”废掉修为,逐出门墙! 村民听了小孩的所作所为,都点头支持刘秘,但他们有个要求:“扔远一点,不要脏了我们的地。” 不顾小孩痛哭流涕的哀求,刘秘扒了他的衣服,把他打得奄奄一息,扔到路边。 等刘秘回来,曾经找刘秘雇活的一个老人招呼刘秘吃顿饭。 “本来该杀一只鸭子做菜,但鸭子昨天不见了,或许是被野兽捉走了。”老人非常豁达,心慈仁善,虽然知道是被贼偷走了,也不大发怒气。 粗茶淡饭咸鸭蛋,人的心情愉快,吃起来就开心。 吃饭吃到一半,老人的邻居跑来,兴冲冲的告诉老人:“大~爷,告诉你一件大事,你那鸭子让王肥婆偷去关起来了。王肥婆怕挨骂,不如指桑骂槐的骂几句,(暗示)她以后不要再来偷鸭子!” 老人笑道:“何必和孬人生闲气,我这已经没有鸭子喽。” 老人不肯骂人,这个邻居却急了,竭力撺掇着老头骂人。 老人始终不骂,这人才急眼,承认鸭子是自己偷的。 原来他偷了鸭子,连自己老娘都没告诉,偷偷扒皮生火,煮了吃了。 没想到吃完就全身痒,忍了一夜,第二天起来一看,身上长了一层鸭绒毛,还不能拔,一拔就剧痛! 愁的没法子,中午瞌睡的时候,梦见有人告诉他,这病是上天的惩罚,必须被失主痛骂,才能康复。 老人这才点点头,说:“那好吧,你这个贼子,以后不要再偷,再偷一定会死!” 这人身上的鸭毛才脱落,恢复正常。 刘秘和朱一戒都非常惊奇:这个老人,言出法随! “老先生,你看这天下气运如何?”刘秘问道。 “何出此言?”老者来了兴趣,要听听刘秘怎么说。 第46章 骂鬼者 “我要扫平天下妖邪。只是单枪匹马,难以实现。” 刘秘把这个计划和盘托出。 老人听了之后,拍拍手说:“理应如此!”于是抛下家业,起来追随刘秘。 老人也给自己取了个艺名,朱八戒。 …… “两个野猪道人,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是招募白龙太子、孙悟空、金蝉子。” 刘秘和两个老头,都扛着农具,四处游荡,搜寻合适的书生,纳入这个团队。 一路上也见过几个书生,但无论穷富,听说老农、道士、头陀要匡扶社稷,顿时摇头而去。 这一天,刘秘遇到一个住在山上的书生。 书生名叫沈天聪,他从小在城里读书,见多识广不信鬼神。每当遇见寺庙,一定进去捣毁神像,推翻供桌,斥责跪拜神佛的人。 见到刘秘和朱一戒、朱八戒,书生沈天聪没好气的摆摆手,转身朝山里去,“和尚?这山里有人建了一个寺庙,我要去捣毁!我灭了你的佛,你这和尚不如来拜我!” 刘秘无所谓,看着他离去。 沈天聪来到山里,忽然外面风雨大作,他赶紧跑到庙里。 过了一会,外面忽然有奇怪的响声! 沈天聪大惊,从破庙的门缝朝外面看,看到两个七尺夜叉,拎着没有头的羊,朝寺庙里走来。 沈天聪惊恐,左右看看,发现佛像后面有个洞,就赶紧钻进去躲起来。 两个夜叉进来,果然没有发现沈天聪。 沈天聪才松了口气,这佛像却突然动起来,走下神龛,并且说道:“造化,造化,今儿不用出去化缘了!” 说着,大步走出寺庙,走到一个阴森的水潭旁,在一棵大树下站着。 沈天聪最初惊恐,最后却鼓起勇气,用力推开佛像的衣服,从破洞中逃了出来。 佛像伸手去捉,沈天聪和佛像周旋,过了一会雨下大了,佛像就变成了一滩烂泥。 沈天聪正要逃跑,忽然一群鬼跳出来,把他围住,“听说你不怕鬼神,也不相信鬼神存在,对吧!” 这些鬼抓住沈天聪,随后开始商议,怎么收拾沈天聪。 有个鹰鼻子的鬼说道:“人类能做出选择,和万物都不同,不如咱们让他自己选择。” “沈天聪,你不敬鬼神,要受罚。你是想被扔到油锅里呢,还是想被揉成碗口粗?” 沈天聪想了想,去油锅里炸一下就死了,被揉成碗口粗还能活。 “揉成碗口粗!”沈天聪只能选择第二个。 “好,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 鬼就动手,把沈天聪揉成碗口粗,沈天聪从六尺有余,被硬生生揉成两丈,骨骼都被揉碎,极其痛苦。 鬼又问:“你是要下刀山,还是想被拍成一尺长?” 沈天聪又被拍成一个木墩。 鬼又撕扯他的脸和耳朵,取下自己的驴耳朵、猪鼻子、鹰钩嘴、牛蹄子、狗尾巴,给沈天聪换上。 折腾到天亮,鬼才走了,留下沈天聪一人。 沈天聪又羞又愤,忍着剧痛回到家,只剩下一口气。 他妻子大惊,病急乱投医,去找巫婆,巫婆不给治。 迫不得已,只能去找在村口土地庙蹲着的老农、火工道人、火工头陀。 看到沈天聪的遭遇,刘秘激愤,“这些鬼太猖狂了!” “沈天聪,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去找你的朋友、老师,让他们使用浩然正气救你,又或者请医生。” 沈天聪睁开眼,苦笑摇头:“城里人无良误我!我的老师也不会见我。我只是个乡下傻*。” 刘秘心中激动,感觉自己发威的时刻到了,“我有一道,名曰‘理论联系实际,务实求真勤奋创新’,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救活你。而且万一救活你,你必须加入我的队伍,成为诛邪统一战线的一员。” 沈天聪忍着痛,大叫道:“我信孔孟之道,孔孟欺我!若你比孔孟更好,就是拜你为神又如何!” “不用拜我为神,只要跟我走,消灭一些邪恶,创建务实求真的新世界!”刘秘拍拍手,说:“孟轲是个贱胚,孔丘却不坏。如果你追随我,彻底斩杀儒教,我会派你重建儒家儒门!” “好!就是要打烂这充满骗子的旧世界!”沈天聪忍着痛,大叫。 刘秘拿出《周易》,就要读经祷告,沈天聪的妻子却拜刘秘。 刘秘就出来,站在院子里,“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沈妻说:“神仙老爷,我们农户人家不容易,花费两家人的全部钱财,才供官人读了秀才,如今免了税负,家里才有盈余。倘若你把他带去修道……我不是说修道不好,修道好,可是秀才必须绕着上面转,紧紧团结在老师周围。月月点卯,年年考核,倘若缺了点卯考核,就要被夺去秀才之名。” 到时候,我们两家该如何是好? 刘秘叹口气,才发现就算有了神仙手段,在现实中也多有无奈,“沈夫人,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官人的老师是个大儒,名叫张横渠,他曾有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起沈天聪的老师,沈娘子双眼放出虔诚的光芒。 “张大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沈娘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位张大人,张横渠,除了这句话,还有什么事迹吗,他曾做过什么学问,发明过什么民生?治安、法律、军事、天理,有什么成就?” 沈娘子低头不语,用沉默表达自己的坚持。 看来,在你眼中,你丈夫的死活并不重要,刘秘玩味的一笑。 沈娘子却羞愤流泪,说:“倘若有必要,我也会去争一座牌坊来,给家里减轻税负。” 刘秘无话可说,帮忙制作担架,招呼朱一戒,把沈天聪抬去城里。 半路上沈天聪疼醒了,问:“大师,怎么还不好?” “你夫人不肯放弃治疗,要带你去城里,找你的老师想办法。” 沈天聪摇摇头,伸手摸自己的猪鼻子驴耳朵,摇头垂泪:“他们不会管的,甚至不会让我进城。” “天聪,你别瞎说,张大人不是这样子的,你不是说张大人身上的浩然正气能镇压一切邪祟吗?等见到张大人,一切都会好的。” 第47章 贾宝玉 张横渠是什么样的人,沈天聪以前不清楚,现在临死却看清楚了。 张横渠此人,唯自私自利。 沈天聪不抱期望,但妻子也是一片真心,他喘着气,不再说话。 看到沈天聪气息减弱,刘秘问:“你信天理吗?《周易》是孔圣人所酷爱的书,也是天道的启示,你读过吗?” “信,怎能不信。从前我信物竞天择,人类至高。为了讨老师同学欢心,我和父老乡亲决裂,骂他们都是死人,我还亲手砸了村中土庙。如今……”沈天聪气息越来越微弱,只有一口气吊着。 沈夫人垂泪,跟着奔跑,却咬着牙,在思考以后该怎么办。 倘若事有万一……只能让丈夫以儒教殉道者的身份死去,或许能换得儒教的照拂,最起码儿子以后有个读书进学的地方。 官人,不要怪我心狠,等伺候父母终老,为孩子安家立业,我就追随你而去! 进了县城,路人看到沈天聪,顿时被吓得半死,有胆大的拦住问一问,才知道是沈天聪! 沈夫人说:“求你们带路,去拜访张大人。” “张大人饱读《周易》,他懂得天地至礼,是天道化身,我家官人奉他如神明,他一定能救我家官人的。”沈妻哀求这些人。 刘秘却看不出来不妥,这些人拦在前面不让路,有的却飞快的跑去。 “沈夫人,还请做好其他准备。”刘秘低声提醒。 沈夫人却恍若未闻。 过了片刻,城中文人士子,约有二三十人,手拿折扇,嚷嚷着:“天下唯物,无有鬼神!” 沈妻眼中一亮,赶紧招呼道:“诸位相公,快带我家官人去见张大人。” 士子们走过来,看到担架上的沈天聪,顿时脸色或青或白! 这些人竟然一哄而散,眨眼间走得干干净净。 沈天聪睁开眼,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等到了张横渠门前,有个小童站在门口,老远就说:“先生出门访友去了,已经走了一日,不知何时归来!” 沈妻这才慌了,苦苦哀求,直言道:“能不能将我官人的名字,录入《正气谱》中?” 把一个妖怪录入正气谱中? 看热闹的人纷纷摇头。 小童摇头不知,被追问的急了,就嚎啕大哭。 街坊、门后都有人发声,斥责乡下人粗~鲁,为难一个小孩。 这时,沈天聪咽了气。 “走吧,你丈夫已经死了,他的老师两面三刀,不会出面的。现在轮到我了,我若救活治好你丈夫,你丈夫就要追随我。” 刘秘的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变了。 沈妻眼见丈夫已经无用,还不如送给这些古怪出家人,就算被这些出家人捉去做仆役,至少也赚了一条命。 乡下人实在,物尽其用,倘若丈夫注定是个废人,不如放他自由。 张横渠家里却走出人来,大声呵斥:“何方妖僧,敢狂言迷惑百姓!” “少废话,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家老爷。张横渠三刀两面,阳奉阴违被王安石鄙夷。他最擅长今天捧别人,明天又踩别人,欲扬先抑鼓吹自己!张横渠没做出什么事迹,却盗窃诽谤古人,也是够了!” “听说你家老爷也读《周易》?周易之中没有太虚一气,只有天道唯一!学问有高低,全靠实践检测!给你们家老爷最后一个机会! 他要是出来,救活治好他的得意门生,我敬他是条汉子,以后尊他一声道兄! 他若不敢出来,我就以‘唯一天道’的名义,斥责鬼神,让沈天聪活过来,恢复如初!” 周围一片哗然,也有人开始叫好。 “修道弄景,装神弄鬼,最后还不是都要放到太阳底下做个检验!我能在太阳底下救活沈天聪,有谁能阻止?有谁能抢先一步救活沈天聪?” 如果有,我刘某人乖乖滚蛋! 如果没有,以后你们这的读书人,老老实实装孙子,别特么代表老天爷、代表古代贤者、代表民意、代表全世界。 你们不配! 张府大门紧闭,里面的人咬紧牙作缩头乌龟。 但马上有人来禁止刘秘,“这儿是县城,是公众场所!不准你这妖僧怪人搞东搞西,不准你在此做宗教活动!要想做,到寺庙城隍庙去做,做给你们的信徒看!” 马上,官府的差役也来了,严肃的呵斥道:“何方妖僧!” “我有度牒!是合法头陀。这人遭了劫,你们城里人和医生不顶用。我来救人,不行吗?我也只用《周易》,绝不说周易之外的话,不求周易之外的神!” 捕快还要发怒,沈妻却扑到沈天聪怪异的尸体上,摇着尸体大哭:“我的相公啊,你听城里人的话,你死的好惨,你死了他们把你当成死狗推出去,不管你妻儿老小。” 捕快更加愤怒,但看到沈天聪怪异的尸体后,他的脸僵硬,迅速和缓下来,“这位大师?我不是怀疑你,主要是……大夏王法,禁街头传教作法。” “白莲教你们管了?活佛升天你们管了?巫婆驱鬼害人,你们管了?”刘秘笑呵呵的反问。 捕快挠挠头,讪讪的道:“那些都在乡下,乡下影响小……” 刘秘摇摇头,“我也不为难你,我找个地方,救活这个沈秀才。你们不妨先找个仵作验尸,写好尸格。” 然后仵作陪同下,我用《周易》,求天道,救活这沈秀才。 “到时候,劳烦你们做个见证,证明谁是真正的天意代表,谁是自封的替天行道的大骗子!” 捕快笑了笑,朝后退了两步,把路让开。 刘秘问道:“在场的诸位,谁家里有闲寨子,又或家庙小寺,可以借给我一用?” 此地的读书人,彼此相望,都在心中摇头。 唯独有个纨绔,名字叫做贾宝玉,贾宝玉这厮从小被家人摆布,偏生他有七巧玲珑心,发觉了家人的摆布,从此专心和家人作对,家人说什么好,他一定要反着做。 贾宝玉常说:“他们不怀好意,我就反其道而行,一定就对了!” 路上见到奇怪人奇怪事,还牵扯到鬼怪、死人,普通书生要考虑家人的感受、老师的感受、社会舆论、精英看法,不敢招呼。 贾宝玉却兴冲冲跳出来,瞪着眼看着沈天聪,冲沈夫人潦草拱拱手:“我与沈兄是朋友,岂能见死不救!” “我家有家庙,来吧!” 第48章 登仙秘诀(第五更) 这位同学好生帅气! 幸亏我已经尝了女人的美妙,否则只怕被他掰弯了! 刘秘看看贾宝玉,尽量不和他说话。 贾宝玉是京城纨绔,他的老家在江南,在这儿也有生意和别院。 为了躲避家中老少女人的滋扰,贾宝玉特意找借口跑出来,逍遥到这里。 这厮最烦圣贤书,酷爱读一些有争议的书,从中揣摩自己的立场。 碧如《水浒传》、《金瓶梅》、《荡寇志》,这三本书说了同一个故事,却角度各不相同。 水浒传赞民,金瓶梅赞士,荡寇志赞官。 贾宝玉买了白纸,在纸上划线,将三本书中相同的情节写在线上,反复对比。 划线完成后,贾宝玉捧着白纸嚎啕大哭,随后烧了笔记和《水浒传》、《荡寇志》,只留下《金瓶梅》。 这厮还立志:天下男人都是臭男人,满嘴谎言,只为自己狡辩!唯独女孩儿命不由己,逆来顺受命途多舛! “于是,我发誓不歧视乡下人,不歧视怪模怪样的人。我还发誓一定要拯救所有女孩子,让她们以后幸幸福福!”贾宝玉说到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目光灼灼,但想到家中的女人勾心斗角,他又低头不语。 你真是个好人,刘秘看了贾宝玉一眼。 街上看热闹的人多,许多破落户和贫寒市民纷纷呼朋唤友:“来看神仙!” 到了贾宝玉家的寺庙,几个男人带着仆役,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贾宝玉踟蹰不前。 有人不允许?刘秘对贾宝玉说道:“不要感到为难,要不就去乡下。反正城里人不下乡,读书人不下乡。” 乡下就算遍地是鬼,只要照常纳粮纳捐,就没人管。 还没走到跟前,这些人气势汹汹走过来。 为首一个夫子打扮,正气浩然,两眼精光如电,冲着沈妻呵斥:“沈记氏!你竟敢勾结妖人,捡了一个野物,跑来讹诈张大人!哼,革了你丈夫功名,限他三日内来学堂报道领罚,若是不来,就贬为庶民,永不许再考!” 旁边一个管家掌柜打扮的人,穿着锦衣,也对贾宝玉说道:“公子,咱们家的小寺,已经接待了贵客。您看……”管家说着,递给贾宝玉一个钱袋。 “不碍事,那就去乡下,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沈秀才回来领罚。但是功名不能革除,以后他也不需要考核。”刘秘主动说道。 为首的学官瞪着眼,刘秘立刻低声威胁道:“担架上的可不是假货,我若出手让沈秀才活过来,恢复原状……你们可就下不了台。” “给他们一辆马车,让他们走,以后县城的学堂,不再对乡下刁民开放!”学官恼火的一摆手。 旁边有莘莘学子立刻附和:“对,让乡下人读书做官太浪费!还是咱们县城的读书人素质高!” “乡下人嘛,总想搞出个大新闻!我看这个沈秀才就是其中佼佼者!他一定等在城外,一旦这个……出城,他就跳出来说自己不一般!” “乡下人,滚回乡下去!” 刘秘带着朱一戒和朱八戒,抬着沈天聪出城。 贾宝玉很快弄了辆马车过来,他亲自驾车,“师父上车!” 一行人上车,在县城人的讥笑中~出城,刘秘曾恳求仵作同去,但有人拿了一串钱给仵作,仵作就不去了。 不仅如此,今天看热闹的人都有钱拿,少则三五个,多则一大把。 来到城外,看热闹的人已经都拿钱走人,只有贾宝玉不为所动,还嘲讽道:“一群乡下土包子,自诩是读书人?” 刘秘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周易》。 说实话,刘秘一点把握都没有。 修道就像朝着天空掷骰子,无论掷的技术多高,最终的结局都在于:天空之手是否存在,会不会接住骰子。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今有沈天聪,误入迷途,戕害己身。但他并非固执,他愿意破而后立,故此,他已经将骰子扔到天上!宇宙的真理,到底是有造物主,还是没有造物主,造物主与人类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就看造物主是否接住这枚骰子!” 这世界上的唯物主义者,如果一口咬定没有神,算不得真正的唯物主义者。 唯物包括主观唯物,客观唯物,这两者之间并非一成不变。 对真正的唯物者而言,主观客观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面对现实。 当一些自诩客观唯物主义者拒绝面对现实后——他就不再是客观唯物,而是主观唯心。 傻~子从不觉得自己傻,主观唯心者也从不觉得自己主观唯心。 刘秘的举动、祈祷,都是验证、探究性质的,他并没有一口咬定:我一定能让沈天聪复活。 甚至刘秘都没有强调造物主一定存在。 刘秘只是尊重现实,并且在心中构建一道逻辑链,封死一切可能的误会。 让贾宝玉亲自探查沈天聪的呼吸、心跳,确定沈天聪是个死人后,刘秘举目望天,说:“天道,让我们看见你的力量。我们好学习你!” 刘秘在祈祷,在他身后,醉道人、老农在念辟邪咒。 醉道人念的咒是辟邪咒:“一切邪妄勿出手,否则天地遣,万民厌!倘若没有天道,就让这人尘归尘土归土,不惊扰世人!倘若有强大的存在要戏弄我们,我们在这里咒骂你,你贱,你手贱!我们拿你无可奈何,你可以消灭我们。但只要我们还存在,我们就是你被辱骂的凭证,别人就知道你曾被凡人辱骂!” 老农念的咒是哀求咒:“天道,你若存在,务必帮助我们!你若不帮助我们,则我们不再归你管束,我们成为超然存在。除非你毁灭我们,否则我们将成为你的敌人,永远诉说你的虚伪和冷漠。我们恳切的求你,将你的不息大道显明,让我们人类能长久的安居!” 在逻辑上,或科学上, 刘秘的祈祷负责探索。 醉道人的咒语排除干扰。 老农的咒语做补充声明。 总的来说就是: 有天道,并且天道对人善意,则沈天聪复活,刘秘等人追随天道。 有天道,但天道邪恶,人类无计可施,唯有毁灭或称为天道的仇敌。 没有天道,则没有任何变化,刘秘等人回家过日子,从此遵循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努力强化自身! 在结果出现之前,刘秘等人既不主张,也不反对,是一种绝对的中立状态。 这种中立状态,是最纯粹的科研思想。 第49章 沂水秀才 沈天聪活了,他身上的驴耳猪鼻尽都脱落,身体也恢复正常。 他坐起来,一言不发,发呆。 沈妻惊叫着要过来,却被老农拦下,“等他回过神来,你再碰他!” 贾宝玉跳过来,捡起地上的驴耳、猪鼻、鹰嘴、牛蹄、狗尾,仔细研究,“是真的。” 再摸沈天聪,是热的! “沈兄,你真的活了?”贾宝玉心中震撼,他感觉一个崭新的世界向他打开。 醉道人朱一戒松了口气,刘秘也全身是汗,几乎脱力。 刘秘经历过老虎传法、画壁、鬼狐、画壁,还亲手和鬼战斗。 他已经算是位列仙班。 不过这些奇迹有个弱点——没有被凡人见证! 证道,证道,没有见证的道……不算是大道。 刘秘说自己成仙,诋毁他的人可以说‘你白日梦而已’! 如今则不然,天道显化,奇迹发生在沈天聪身上。 老农、醉道人亲自护法,沈妻贾宝玉还有一群乡下人亲眼见证,亲手检验。 有人证,有物证,至少这些乡下人会承认刘秘已经成仙! “都过来摸一摸,看看他是不是活了,看看这些东西是真是假。”刘秘招呼这些乡下人。 乡下人摸了沈天聪,纷纷佩服,要向刘秘屈膝下拜。 “神仙,官大一级压死人,您有什么指示?” 刘秘不喜欢这些乡下人,虽然刘秘自己也是乡下人,“你们不要拜我,要拜大象无形的天道。如果你们有多余的孩子,不如送几个给我,悟性高的修仙问道,悟性低的也能学一门谋生手艺。” 乡下人考虑一番,问道:“神仙,我们给你修建寺院,每天祭拜你,你保佑我们好不好?” 有些母亲也说道:“神仙,你慈悲,留下修行功法,我们在家照着修炼,好不好?” 还有十几岁的小孩子,期盼的看着刘秘,恳求道:“神仙,有法宝,有金丹,有云器吗?我们吃了金丹,一定孝敬父母,做个好人。”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凡人修仙,在死亡中寻找永生。 “凡人都是垃圾,还是斗破苍穹好,七八岁小童也比老凡人有出息……至少心有热血,心有善良!” “你们都散了吧,我门下仙人有五等,我、工农、书生、热血青年、赤子少年。” “如今我、工农、书生的仙位已经基本满足……而且就算有空位,你们也不配!” “你们当中要是有热血青年、赤子少年,可以抛家舍业追随我,做个四等、五等修道士。我带你们拯救世界,然后我们以身合道,灵魂成仙升天!” 刘秘等沈天聪推开他的妻子后,刘秘打个响指:“走!” 在刘秘身后,乡下人哭着喊着求刘秘留下,他们愿意拿出全部家产供奉刘秘——刘秘只要回馈他们更多就可以了。 没人愿意迁就刘秘,有几个少年人倒是想追随刘秘。 但被族人拦住,狠狠的打了一顿:神仙是凡人能肖想的么! 这些少年被告知’这都是骗人的,傻*才跟着去’,少年本就心智不坚,很快就有改变主意,恼恨唾弃刘秘。 “大师,大哥,老大,等等我!我有马车!”贾宝玉赶着马车跟上来,“我叫贾宝玉,家里钱多,大师,出门在外没钱也行,但有钱更潇洒啊!” “贾宝玉?”刘秘一愣,大夏国也有贾宝玉? “大师知道我?哈哈,说起来我也有仙缘,我生下来含石头,所以我相信的唯独物质,不相信人!”贾宝玉非常高兴,说道:“我和沈兄很像啊,而且我比他有钱!” “你跑去修仙问道,你家里人知道吗?” 贾宝玉脸一僵,讪讪的道:“我总不能永远为别人而活,总得为自己活几天吧?” “你已经超越唐僧,也不像皮猴子那么跳脱,但是还不够……你懂规矩吗,听话吗?” “听话听话,绝对听话!” 贾宝玉确实是个怪胎,身为贵公子,他交友广泛,上至王侯,下至民间艺术家。 走在路上他喜欢好吃好喝,但喊他下地耕田锄草,他汗流满面也能坚持。 开始醉道人朱一戒和老农朱八戒都不相信他能坚持,唯独沈天聪相信贾宝玉。 过了几天,贾宝玉晒得微黑,吃粗粮野菜,没有退缩。 朱一戒才停了抱怨。 “我们的配置还少一个,你们谁知道这附近有精通刑名、善于虚与委蛇的读书人吗?最好是家里很穷,能舍下家业的。” 这种书生也有,比如张横渠,三刀两面,最擅长趋利避害。 可惜张横渠已经坠入邪道。 贾宝玉却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他这人名声不好,但应该符合你的要求,可以见一见。” 这地方却是个熟悉的地方,就是山东沂水县。 县里有个秀才叫孟祥隆。 沂水县多山,孟祥隆在山上搭了草棚专心读书。 棚子里布置简单,只有树枝垒成的一张小床,上面罩着纱帐。 一张小桌,一个书箱,还有一锅一桶。 孟祥隆用功读书,考中秀才之后,就偏爱刑名杂书。他觉得朝中无人难做官,不如学一些实在的知识,活学活用。 有一天夜里,孟祥隆洗漱之后,点上菖蒲,准备再研究一个刑侦案列。 忽然有两个女子,貌若天仙,身穿锦衣,走路时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两个美女手拉手,好像是一对,含笑不说话,来意难辨。 孟祥隆没有轻举妄动,看她们要干什么。 这两个美女一甩长袖,拂了一下床,就掀开纱帐,肩并肩挨着坐下,微笑着看孟祥隆读书。 孟祥隆心中警惕:天上不会掉下美人,钓鱼必先舍饵,先看看她们要做什么! 孟祥隆三分心思读书,七分心思提防,没有任何空隙可钻。 过了一会,两个美女面色不悦,一个站起来,将一条白绫巾展开,放在桌子上。 这块手巾上有几行草书,大概是写了一首诗。 孟祥隆左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拿出猎刀厮杀搏命。 另一个美女也过来,把一块白银放在桌上,大约有三四两的样子。 孟祥隆瞄了她们一眼,这两个女子并不离去。 孟祥隆心想:“小人若计谋失败,一定要撒泼打闹,赚到些便宜,心里舒服才走。” 倘若她们吃了亏,便死缠烂打,绝不肯罢休。 “我无视她们的美貌,不和她们谈论诗书,她们一定恼了。如果我不被她们羞辱一通……她们定然不会罢休!” 孟祥隆想了想,左手握着刀柄,右手拿起白银,捏了捏,在油灯上灼烧,见没什么变化,才一翻手腕扔进袖子里。 孟祥隆装作贪财虚伪的样子,收起银子,又拿起书,摇头晃脑嗡嗡起来。 两个美女这才老练的鄙夷,拿起白绫巾,拉着手嬉笑着出了门。 在门外,一个美女急着要走,另一个美女却停下来,回头吐舌尖,臊面皮,说道:“真是俗不可耐!” 孟祥隆甩甩袖子,袖子中空无一物,银子早就没有了。 孟祥隆松一口气,精神大振:“区区三四两银子都舍不得,却穿得起锦衣?称得起鬼神妖精?” 嗛! 如此悭吝,定然图谋不轨! 孟祥隆以此为荣,认为这是自己刑名大成,鬼神前来阻挠的凭证。 然而无论农户、书生,都讥笑他,嫌他太粗俗,连狐女都瞧不起。 孟祥隆因此有了坏名声,有人说他是天阉,连媳妇都没有娶到。 贾宝玉说道:“但我总觉得,孟兄爱美,非常人。” 第50章 天宫 刘秘等人去沂水县,在山上见到孟祥隆,他正在整理野葡萄,准备酿酒。 见了贾宝玉等人,孟祥隆热情欢迎,坐下一起喝他酿的酒。 闲聊一会,孟祥隆问:“这几位是什么人?” “我听说你有才能,能逃脱狐女的陷阱,想要邀你共谋大事。”刘秘说道。 孟祥隆翘嘴角笑笑,摇摇头说:“我不过是个怪书生,连老婆都没有。” 对刘秘的话,孟祥隆一点都不信。 贾宝玉打断两人的话,煞有介事的说道:“孟兄,你别小瞧这位大师!他能沟通天地,有驱鬼诛神之力!” “能给我个媳妇吗?” “这都是小事!不但给你媳妇,而且是天上的媳妇!以后跟着大师,吃香喝辣,周游天下,悟道成仙!”贾宝玉拍着孟祥隆的胸脯保障道。 孟祥隆是乡下秀才,见识少,但也察觉贾宝玉太粘人。 他赶紧推开贾宝玉,轻蔑的看了刘秘一眼,说道:“好,若是送我个仙女,哪怕只有一日情缘,我也愿为大师驱使。” “成交!”贾宝玉抢先叫道。 说服孟祥隆后,刘秘私下里埋怨贾宝玉:“你不吹能死?我上哪给他弄媳妇?” 贾宝玉却道:“唉,你是队伍的掌舵者,但你也不是全能的,否则要我何用?别总想揽去所有功劳,我也总要分一份!” “我看你怎么收场……听说你生冷不忌,哼。”要是搞不定,你自己穿上裙子擦上粉,洗干净屁屁摆平他! 贾宝玉大大咧咧,拖着孟祥隆去京城。 一路上六人各司其职,开始磨合队伍。 遇上官,孟祥隆出面搞定。 碰上无赖混混,沈天聪比他们还狠还横。 若有需要讨好女人、小人,贾宝玉出面搞定。 碰上老农,朱八戒出手。 若需要卖力气,醉道人朱一戒出手。 刘秘整天扛着根熟铜棍,什么事都不做,谁走的慢了就敲谁的屁股。 有时候遇到棘手的事,又或者这些人从没见过的,刘秘才开口点拨,又或出手示范。 碰上愚顽无法沟通的,刘秘就带他们吃亏混过去,夜里刘秘掉头回去,不但要回来银钱,还要额外勒索一些。 碰上人渣,顺手挂在房梁上,让他自杀。 遇到剪径强人,他们跑,刘秘和醉道人在后阻挡,时间久了,孟祥隆等人知道刘秘是武道高手,对他慢慢有了敬畏。 一路走来,花钱如流水,好在路上强盗流氓多,银两越花越多。 转眼到了京城,贾宝玉立刻牛逼起来:“诸位,京城不是咱家开,到京城却到了咱家。” 进了城,沈天聪和醉道人老农一起,住进客栈,醉道人和老农管着钱袋,随便他们出去听曲吃饭看热闹。 贾宝玉带着刘秘和孟祥隆出来,翻墙进了一个盐商的豪宅。 江南盐商买了豪宅,一年到头未必来住几次,只有几个老仆看守宅子。 因为人气不旺,后宅常常有怪事。 时间久了老仆不敢过来,反倒是一些纨绔、地痞,胆子大不怕死,常常跑进来胡闹。 有时也有江湖人士在此落脚。 好在后院够大,彼此各自占据一隅,也能相安无事。 不仅如此…… 贾宝玉带着孟祥隆刘秘进来,信誓旦旦的对孟祥隆说道:“大师很了不得,等他调整梳理灵气,不定什么时候就送你去和仙女相会!” 孟祥隆对此半信半疑,刘秘却拍拍手,对他说道:“喝了你的酒,却还不曾回请你。那儿地下藏着仙酿,你可以挖出来喝。” 孟祥隆找了个小铁铲,和贾宝玉慢慢挖,果然挖出来一坛酒。 贾宝玉大呼小叫,“大师,这就是仙酿?” 孟祥隆却半信半疑,怀疑这是提前埋下的。 不过这酒真好,香气清冽,是白酒中的顶尖上品。 刘秘先喝了一杯,剩下的贾宝玉说着劝酒辞,哄孟祥隆喝了一大半。 喝完之后酒劲发作,孟祥隆打个哈欠,说:“仙女呢,来陪我睡觉?” 拍拍高耸的裤裆,孟祥隆略讥讽的冲贾宝玉笑笑,四仰八叉失去了知觉。 等孟祥隆醒来,周围一片漆黑,身上盖着被子,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孟祥隆伸手一摸,这个人皮肤如羊脂,身上芳香四溢,手一滑……是个女子! 孟祥隆下意识的捏了捏。 但心中还有一丝理智,孟祥隆问:“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微不可查的笑了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孟祥隆心道:“倘若她要害我,早就害了。”这应该不是邪祟的妖物。 孟祥隆颤抖的手抱住她,女子紧紧和他纠缠。 在象征性的抵抗后,孟祥隆就被女子引入巫山深处,共赴云雨。 你来我往梅开二度后,女子才颤抖着,带着不舍推开孟祥隆。 两人并排躺着,都不说话,手指扣在一起,彼此渴望继续纠缠,但发抖的手脚提醒他们不能再靠近。 心中火热,奈何肉体拖累。 呼吸许久,孟祥隆才从一片空白中回过神来。 女子也靠过来,蜷缩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身上乱划,贪婪的触摸,咬他。 孟祥隆不愧是理性中人,即便如此,也慢慢恢复思考能力,他轻轻嗅空气中的味道。 除了女子身上的香味,还有泥土的气味,用脚朝旁边探,碰到了墙壁,都是石头! 似乎是个墓穴? “妖僧害我!”这是把我送到鬼府,供女鬼享用? 孟祥隆大惊,但他是个细心胆大的人,上下摩挲,看看女子可有异常之处。 没有发现女子的异常之处,呼吸、流汗、体温都和常人一样,孟祥隆谨慎措词,说:“你是什么神灵?” 女子在黑暗中微笑,声音略轻快地说道:“我不是神,是女仙。这里是我在凡间的洞府。” 孟祥隆受到震惊,“那头陀说我有仙缘,竟然是真的?” “你说的可是一僧一道,还有一个神瑛侍者?我和神瑛侍者有些交情,曾在太虚幻境和他的姊妹同游。”女子反问,并且说了一些信息。 孟祥隆心中渐渐安定,这女子说话前后连贯,应该是真的。 女子又说道:“你与我有前缘未了,所以我托人把你带来。你不要惊讶,只管耐心住在这,咱们也好回味前缘。若你需要方便,往里面走,墙上有一道门,进去看见有光亮的地方,可以方便。” 过了一会儿,女子翻身上马,想要驰骋,却发现孟祥隆已经没了力气。 女子还不肯罢休,在他身上磨蹭许久,长长的‘呃’了一声,才失控的轻笑着,起床穿衣,关上门走了。 孟祥隆想跟过去看看,然而身心疲惫,兴奋之后困乏的只想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手摸在孟祥隆的脸上,还捏他的鼻子。 孟祥隆就醒了,“你醒了,这里有食物和酒。”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大约更年轻一些,如鸟儿鸣叫般说道。 孟祥隆~起来,这女子递给他一个茶杯盖大小的无油面饼,面饼劲道,里面有鸭肉。 吃完一个,又递过来一个,好像是牛肉。 如此吃了五个面饼,有荤有素,滋味不同,但都美极了,孟祥隆说:“吃饱了。” 女子又把他拉起来,就这样领到门后,门后有一个小桶,桶里装着热汤。 女子用一个小盆装水,用手巾给他从头到脚擦拭,连那个地方也没有漏掉。 孟祥隆身子还疲惫,虽然有了反应,却不敢乱作。 擦过身子,女子又给他牙刷和盐粉,让他刷牙,又催他快点方便。 察觉这女子身轻如燕,走路无声,孟祥隆心中奇怪,“你是人是精?”伸手想碰她。 “登徒子!”这女子身飘如燕,轻巧的躲开了。 孟祥隆回去继续睡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再也睡不着。只是洞中幽黑,分不出昼夜。 闲着无事,孟祥隆就仔细揣摩刑名吏治中的案列,自我感觉有所长进,只是苦于无处验证。 分析了几个诡异的谋杀案件后,忽然门响,那女子穿着一身轻纱,脚上是嵌满珍珠的珠鞋,迈步进来。 在她身后天青朦胧,孟祥隆才知道又到了黑夜! 孟祥隆才要说话,女子却扑上来,咬住他的嘴巴,贪婪的几乎要把她吃下去。 孟祥隆没有动作,女子就渐渐用力,咬破了孟祥隆的嘴唇内侧。 等孟祥隆积极回应,将她摁下,主动亲吻她,她才不咬孟祥隆。 如此昏天暗地,蜜里调油的纠缠,孟祥隆也开始怀疑,这女子是否真的有前缘。 若没有前缘,岂会如此情深意浓? “况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及时享乐。”想到这,孟祥隆才放开身心,捉弄她说道:“上辈子你是我的第几个老婆?我一定把你旷了许久许久。” 女子不说话,孟祥隆伸手摸她的脸,灼热冒汗。 过了片刻,女子才说道:“瞎说,上辈子我是个薄情郎,让你这脸皮薄的小可人儿苦等。你瞧,这辈子你还是个腼腆的。” 睡醒便亲热一番,亲热后又继续睡。 这般甩脱一切凡俗,全身心的彼此相交,最能拉近人与人的距离。 才过了两夜,两人便相互打趣,胡乱掏摸,好像老夫老妻一般,只是如漆似胶,热恋不减。 次日女子离去,照例马上有女仆过来,揪着耳朵把他拽起来,强迫他吃饭洗漱。 孟祥隆困顿不堪,这次连女仆的模样都没有打量。 一口气睡的头痛,孟祥隆敲门,敲了许久才有一个女仆来。 “我要喝水。” “闭嘴!”女仆严厉的呵斥他,递给他一碗枸杞汤,警告他以后不要作声。 第51章 珠鞋 到了晚上,孟祥隆向女子抱怨道:“白天不见太阳,晚上没有灯火。吃饭都找不着嘴,渴的头痛,还被你的侍女呵斥。你说这算哪门子前世情缘?这样陪你下去,嫦娥和罗刹鬼有什么区别?天堂和地狱有什么两样?” “呸,谁让你不老实,敢对我的侍女动手动脚,惹怒了她。”女子轻嗔,又把孟祥隆的手搁在自己脸上。 女子咬着他的手指,笑道:“你脑袋笨,性子耿直,恐怕你嘴上没个把门的,把咱们的事说出去。” “我能成仙不容易,才不让你看到我的容貌。再说了,就算看不见,你用手上下摸索,也知道美丑。若不是嫦娥,你会抱着不撒手?” 孟祥隆赶紧把她推开,不让她靠过来。 女子‘大怒’,扑过来要咬死他,两人嬉闹作一团,没了力气,还抓着对方不撒手。 如此过了几天,女子夜来昼去,白天似乎很忙碌。 孟祥隆能感受到,她带着欢喜或疲惫,回来后放空身心,尽情亲热。 孟祥隆却被拘在黑暗中,哪怕他意志坚定,也渐渐濒临崩溃。 虽然女子柔好,情深意切,然而对光明的向往渐渐压倒一切,要求离去的次数越来越多。 这天夜里,孟祥隆和女子欢好时竟然走神,突然就愣住了。 女子无奈,只好亲~他的脸,承诺道:“明晚!明晚你陪我游一游天宫,顺便和你作别。高兴了吧,可以……轻些个吗?” 原来孟祥隆突然精神焕发,弄得地动山摇,让她说话都难。 第二天,依旧是那个丫鬟,提着一杆小灯笼,拿着一套锦衣进来,对孟祥隆说:“请更衣,娘子等你多时了!” 穿好衣服,孟祥隆急不可耐的催她快走,越过两道门,又走过一小段山间隧道,忽然见璀璨星光下,矗立着无数楼阁。 孟祥隆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美景,被震撼的心神摇曳。 走过好几重曲折的画栋雕廊,才来到一个大殿堂。 这儿挂着帘子,都是用珍珠、琉璃、彩石串成。 珠帘后,好些烛台,上面摆着小儿手臂粗细的蜡烛,烛芯粗如手指,照的一片通明,好像白天一样! 在这珠帘烛台后,有个美人身穿盛装长裙,朝南坐着。 这美人二十来岁,又或三十岁?绝无可能,是二十来岁! 她锦衣华服耀人眼目,头上没有金银,只有串串明珠,颤巍巍的从玉簪上垂下来! 在宝座周围,地上摆了好多有香味的短蜡烛,明亮的烛光连美人的绸缎宝裙都照透了,能看到美人的腿白如美玉。 微不可查的风吹来,薄薄的绸缎宝裙翩跹起伏,若隐若现,真的是仙子衣裙! 夜里不见此景,孟祥隆敢把她当做宠儿捉弄,让她吃这吃那。 如今见了宝相端庄,孟祥隆精神恍惚,迷迷糊糊就跪下,从低处眺望。 美人笑着嘟嘴,用团扇遮住膝盖,“孽障呀,缘分已尽。把他拉起来,让他坐下。” 两人也不说话,一个失魂落魄,一个笑靥如花,彼此对视,斗眼。 过了一会,丫鬟把美味佳肴纷纷端来摆上,又抱了酒壶过来。 美女得意的噘嘴笑着,举杯劝酒说道:“喝了这杯酒,为大才子送行,可不敢耽误了大才子前程。” 孟祥隆讪讪,起来鞠躬赔罪说:“我见面不识昔日怀中人,真的惭愧!我有罪,求你收下我当忠仆,让我用这辈子来赎罪。” “咯咯咯……”美人用团扇遮住下巴,看着丫鬟笑了起来,“且饶了你,若有下次……!” “绝没有下次,绝没有下次。” “把酒席摆到卧房罢。”美人吩咐丫鬟道。 卧室里挂着流苏绣帐,被褥极软,在被子下,有九层香球,里面点着香料,熏着被子。 美人引孟祥隆进来,孟祥隆悄悄拉着她的手,她甩了两下没甩开,也就任凭孟祥隆拉着。 两人坐在床具上喝酒,美人却非常规矩,严肃的像个老夫子,动辄那扇子敲孟祥隆的手。 孟祥隆慢慢也规矩起来,美人又笑吟吟的问:“哎呀,你离家很久了,应该回去看看。倘若你舍不得我,暂时回去一趟也无妨。” 孟祥隆装作耳聋,被她捉弄急了,就动手,每次得手,碰到美人,美人就灌他酒。 酒过数巡,孟祥隆再也不谈离去,美人渐渐恼怒,唤丫鬟去取灯笼,送他离去。 孟祥隆焦急,摔倒在被子上不说话,美人推他也推不动,“看来是睡了?” “过来给他更衣。” 美人就让几个丫鬟过来,扒光了孟祥隆的衣服。 孟祥隆主动配合,但手好像碰到某个丫鬟了。 丫鬟给他脱了衣服后,用力一拍他的要害,说:“看起来相貌温雅,这玩意却这么不老实!” 孟祥隆忍痛不吭声,丫鬟得意的笑着走了。 美人也睡下,但没有主动碰孟祥隆。 孟祥隆辗转反侧,从后面靠上去,伸手揽住她。 “你醉了,快点睡吧。” 孟祥隆摇摇头,靠在她颈上,轻声耳语:“我没醉,只是见到仙女真容,神魂颠倒。” 美人叹息道:“这里不是天宫,我也不是仙女。明天四更天,你就走吧。我也知道让你在洞中受委屈,不如就此分别,还能留个好印象。” 孟祥隆赶紧认错,说:“不是我烦你。这就好像有人夜里得到一株仙树宝花,闻到花香,接触花枝,但却无法一睹鲜艳,对爱花之人来说,这就是酷刑!就算看一眼会死,也忍不住想看!” “哼,不是让我吃这吃那的时候了,我也有东西给你吃,你吃不吃?”女子三分怒气七分撒娇的说道。 …… “咯咯咯,你不耍横的时候,还是这么嘴甜。”美人扭过腰身,伸手戳他的额头。 “给你灯烛,”又伸手扶孟祥隆,让两人身体贴合,“轻轻的弄,哄我睡觉。” 孟祥隆心满意足,真的爱上这女子,而非贪婪她的身子。 对女子的要求,孟祥隆千依百顺,专心致志的花费了大约两刻钟,轻轻摩梭,女子失控的轻笑着睡了。 虽有不舍,孟祥隆怕惊醒她,就这样搂着她睡了。 到了四更,美人早早醒来,叫丫鬟给孟祥隆抱着衣服,送他回洞府中。 孟祥隆走到门口,美人却拉住丫鬟,在她耳旁吩咐了两句。 提着灯笼,抱着衣服,送孟祥隆会洞府。 过了两道门,丫鬟把从袖子里取出蜡烛,用灯笼里的蜡烛点燃,放在墙壁上耳朵状的凹坑中。 在烛光下,孟祥隆饶有兴趣的打量洞府,这墙壁虽然是石头,却雕刻精致,上面的纹路看起来自然,实际上都是大匠之工。 睡觉的地方格外奢华,乃是铺了足足一尺后的皮褥子,上面又铺着锦缎褥子。 虽然没有摆放什么东西,但和朴素一点不沾边。 孟祥隆心情愉快,摘下靴子,躺下看着洞顶傻笑。 丫鬟手叉腰站在旁边,慢慢踱了两步,却没有立刻走掉。 孟祥隆仔细一看,这丫头也很美,随口调戏她说道:“昨晚打我,说我不老实的,就是你吧?我看你才不老实呢。小姑娘家的……” 丫鬟吸口气,笑着提起裙摆,用脚踢了踢他的枕头,嘲讽道:“挺尸睡觉吧,凡人。” 她的鞋子是一种皮革,上面绘着花纹,还镶嵌许多辣椒粒大小的明珠。 虽然不像她主人那么奢华大气,一样价值不菲,还有一种轻灵青春劲儿。 孟祥隆虽然昨夜不曾宣泄,但做人的品德还是有的,看了一眼后,他就扭头睡觉,免得轻薄了这姑娘——毕竟这姑娘似乎不喜如此。 不料丫鬟却不走,笑嘻嘻一下一下踢枕头。 “你再踢,我就不客气了!” 丫鬟却笑着吐舌尖,轻轻又踢了一脚,说:“我又踢了,你能怎样?” 孟祥隆伸手抓~她的鞋尖,丫鬟却一下子扑倒,落在他怀里。 孟祥隆本能的伸手推她,但丫鬟把舌尖送到他嘴里,孟祥隆的节操就碎了满地。 昨夜不曾宣泄的纯阳之气,一下子找到宣泄口,阴阳调和,相互吸引。 这丫鬟吸着凉气惨叫,孟祥隆大惊,要推开她。 丫鬟却抱住孟祥隆,不让他走开。 费了好些功夫,这事才成,只是丫鬟眼泪不断,好像忍受不了。 孟祥隆有些愧疚,想要停下来,丫鬟却不许。 带着万分罪恶感,孟祥隆想早些结束,却恰得其反,将丫鬟折腾了许久。 云雨之后,丫鬟开心的躺在旁边,呵呵笑。 孟祥隆忍不住问:“你多大了啊?” 丫鬟用脚蹬着被子,笑着轻声说道:“十七岁。” “女孩子也有需要吗?你们应该更喜欢好吃的好玩的才对。” 丫鬟白了他一眼,老气横秋的说道:“仙界的事,你凡人能懂?我才不是小孩子……不过,”丫鬟想了想,叹息道:“已经三年多没和男人办这事,幽径都闭锁了。” 这丫鬟性格跳脱,怎么看都不像是仙女。 孟祥隆旁敲侧击,询问这里到底是哪。 丫鬟疲于招架,瞪着眼说道:“别问!对你来说,这里难道不是仙境吗?别多问了!这里既不是天上,也不是凡间。如果你非要弄清楚,怕你遭神仙手段责罚,求死不能,死无葬身之地!” 孟祥隆被说得讪讪,仔细想,真的如此,心中就有些憋屈。 这暴脾气丫鬟躺了一会,便无情的踢开孟祥隆,起来抱着衣服走了。 第42章 念头通达 到了晚上,美人来的时候果然带了好些蜡烛。 烛光灼灼下,两人一起吃饭,相拥闲聊,然后睡觉。 孟祥隆白天无聊,索要书籍,美人就为他置办来,四书五经、刑名律学,里面都有一针见血的批注。 孟祥隆在此读书,夜里红袖添香,美人相伴,恍惚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山珍海味。 读了一段时间,学问大有长进。 但真正让孟祥隆心暖的,还是美人一番真情。 美人用情极深,两人常常四手相握,对坐着,不言不语,从眼睛中,诉说心中真情。 美人你侬我侬,相拥而眠后便去了,那个丫鬟就趁机来吃点汤水。 只是这丫头纯粹为了宣泄,言语犀利,从不亲热,“别亲嘴,无趣!快点!” 一天夜里,女子接近子时才来,来了之后疯狂纠缠,孟祥隆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精疲力竭后,有丫鬟进来,给他们披上衣服,扶他们坐下饮酒。 女子不敢看孟祥隆的眼睛,颤抖着说道:“本想我们再续前缘,永远交好,没想到命运不济。仙界动荡,许多天宫都要被清理封锁,我,我没法子再容留你了,你回去吧。” “能否把你的梳子送给我,让我留作念想。”孟祥隆哽咽,伸手摩挲女子的长发。 女子哀怨不舍的抓~住他的手,抬头看他一眼,眼圈已经微红。 “缘分已尽,何必徒增烦恼。”女子摇摇头,命人取来一斤黄金,一百颗各色明珠。 手挽手对饮,三杯酒喝完,孟祥隆心中苦闷,忽然昏睡过去。 等到醒来,全身都被捆了起来,绳索密密麻麻,捆扎得非常紧密。 “呜呜!”孟祥隆挣扎,忽然身子一歪,从高处掉落,摔到地上。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是从房梁上掉下来的。 旁边有几个人,是男人,好像正在看什么东西。 慢慢的,孟祥隆才恍惚记起来:“贾公子,……刘什么头陀。” 呃,孟祥隆忽然心痛如刀搅,“是个梦,又或真的仙凡永隔?” …… 那边,贾宝玉和刘秘坐在地上,面前铺了一块布,上面放着一百颗明珠。旁边有两个小皮革袋子。 贾宝玉拿起那个鼓囊囊的袋子,颠了颠,打开看看,哼哼道:“真小气,睡了咱们的人这么久,才给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 “不少了,回头你找个路子,把这些珠子卖给那些暴发户!能卖不少钱呢。”刘秘抓起明珠仔细打量,对这些黄豆大小的珠子很满意。 “回来了?仙女陪了你一百日,你这下心服口服了吧。”刘秘把~玩着一粒明珠,冲孟祥隆笑道。 孟祥隆心神恍惚,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贾宝玉和刘秘在旁边啃烧鸡,喝烧刀子,孟祥隆跌跌撞撞过去,再看刘秘,就带着畏惧。 刘秘给他鸡翅,他就吃,给他酒坛子,他就喝。虽然这酒食粗劣,比起天宫相差千万里,孟祥隆却毕恭毕敬,不敢皱眉。 只是吃着吃着,精神恍惚,酒食无味…… “大师,求你度我!”孟祥隆忽然拿不住酒碗,连人带碗一齐跪到地上,虔诚的向刘秘祈求。 “凡人的智慧。”刘秘摇摇头。 “大师,求你度我。”孟祥隆长跪在地,虔诚到极致。 旁边贾宝玉放下碗,手搭在孟祥隆肩膀上,搂着他的肩膀说道:“你这人真没骨气,初见时你不信,受惊后又迷信,真可怜。” “不是他迷信,是他心生贪念,贪心作祟强迫自己相信。”刘秘摇摇头,对孟祥隆说道:“没想到你竟是个俗物,你回沂水县去吧。” 孟祥隆如遭雷劈! “我不俗!”孟祥隆突然大喝道。 “我懒得管,当初有‘人’送我一本《猛虎变》,我觉得我已经修炼到第六重,如今我把这本书也传给你。” 刘秘把《猛虎变》解释一遍,和贾宝玉继续喝酒吃肉。 孟祥隆低落了三天,每天食无味,夜无眠。 那个美人的眼眸,仿佛天界的窗口,吸引他,让他魂魄飘然。 “不管她是人、是妖、是仙,我都要找到她!”孟祥隆脸上露出了笑容。 刘秘过来,拿着一碗粥给他,他就吃得干干净净。 世界这么大,你不想走一遍,怀着希望,寻找你的美人吗? 想! 贾宝玉把那个袋子拿给孟祥隆看。 已经过了三天了,打开袋子后,里面还有香气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这个袋子是用锦被做成,被套是用湖绵掺着香料做成的,被芯是棉花和蚕丝。 贾宝玉语重心长的说道:“晋朝的贾皇后曾经使过这种伎俩,某朝的严嵩次子严世蕃家发生过这种事。如今的京城这种事也多着呢,仙人才不会如此呢。但是……对你这乡下人而言,说她是仙女,说她丈夫是神,又有什么不对吗?” 孟祥隆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祥隆,你意下如何?是缩回沂水,做个土鳖?又或不顾世人的眼光,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刘秘问道。 次日,孟祥隆给出答案:“我要寻找真仙,如果没有,我要成为仙的一员!” 古儒道:有天道,敬天道;没有天道,我来替天行道! 说完,孟祥隆问清楚沈天聪等人的落脚处,出门去找他们去了。 只剩下贾宝玉和刘秘后,贾宝玉却伸手拉住,跪下说道:“老大,我也有事求你!” 贾宝玉的事情简单。 身为纨绔,贾宝玉表面上清高超凡,实际上他看《金瓶梅》、《水浒传》、《荡寇志》,无一不强调银钱的重要性,他怎会不不在乎家中营收。 只是贾府被女人掌控,身为男人,对财政收支毫无干预能力。 而家中女人,老的,只关心自己能否享乐到入土。中年的,把所有期望都放在子女身上。年轻的,只知道吃醋争风头。 实在是……没有一个能打的! 眼看大厦将倾,贾宝玉身在其中,被身份约束,被长辈的爱辖制,他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贾府滑向深渊。 “如今我算看明白了,一个女人掌家,这个家或者兴盛或者衰败。一群女人掌家,这个家一定慢慢地坍塌干净,谁都阻止不了!”贾宝玉悲愤,有心杀贼,奈何贼本佳人。 刘秘看着贾宝玉,仿佛看到了从前,但是,“你也知道她们从根子上烂了,既然如此,你还奢望什么?你也要‘贪’?” 贾宝玉眼中热泪奔涌,摇摇头:“那些女孩子,那些花儿,还有我的好些嫂嫂婶婶,都是好的!” 刘秘咧嘴一笑,坐下拍拍贾宝玉的肩膀,说:“那就做个选择题,女孩子的幸福,贾府的体面,你选哪一个?” “当然是女孩子的幸福!” “她们可能不解,可能恨你。” “我不在乎!” 刘秘摇摇头,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人人生而平等,都有最起码的知情权,以及选择的自由。 圣人从不不教而诛,君子也不会偷偷做好事。 “你把这件事改编成故事,拿去向那些女孩子请教。”若她们支持你,我就帮你。 贾宝玉悄悄回家,询问丫鬟、姐妹、表妹,又去请教婶婶嫂嫂。 最后的结果让他沮丧,多数女孩子迷信贾府不会倾倒,她们相信在贾府才会有幸福。 最终,经过贾宝玉劝说,只有一些女孩子出来,跑去寺庙烧香。 有迎春、探春、惜春,有林黛玉主仆,有晴雯,香荣,还有一些刘秘叫不出名字的女孩子。 寺院都有密室,把这些女孩子藏在其中,趁着贾府慌张,贾宝玉又去贾府偷了一趟,倒腾出来二三十万两银子的钱物。 过了几天,贾宝玉使出手段,终于让这些女孩子消停,一群人乔装打扮,朝南而去。 其余人刘秘都不管不问,唯独林黛玉,格外得到刘秘的‘偏爱’。 每天要吃好多盐,倘若哭了,就要吃更多。 吃多了盐,这姑娘睡不着坐不住,忍不住活动起来。 走到半路,所谓胎里带来的虚弱病,已经好了大半,每天大嗓门和刘秘等人吵架对骂,转眼间就没了娇气。 刘秘让宝玉带她吃荤,胃口好了之后……这丫头吃胖了! 刘秘终于念头通达,出了口恶气:哼,让你病娇!娇个毛! 看到表妹华丽转身,贾宝玉都傻了。 女孩子多,路上多有不便,但刘秘心细,早已派人去‘请了’刘姥姥一家,同去江南福地享福。 刘姥姥是个好人,也会处理事务,问明是非后,刘姥姥揣着贾宝玉给的银子,一点不反对。 有刘姥姥在,除了迎春、探春、惜春,其余姑娘发现横竖贾宝玉还在,虽然吃得用得差了点,但爱情能淹没一切小麻烦。 姑娘们开动脑筋,慢慢琢磨着尽量维持生活标准,除此之外慢慢也就认命了。 第43章 传道于妻 耗费些时日,将这些人安顿。 刘秘和高翠云之间,因距离产生美,关系更亲昵很多。 慢慢的,高翠云也有了女主人的气质,刘秘常年在外,她也不抱怨。 只是一旦见到刘秘,便狠狠折腾。 过了一个多月,高翠云忽然禁止刘秘亲近她,她略得意的道:“我好像有了。” 孟祥隆已经来这里安家,娶了迎春,看中她老实省心。 沈天聪婉拒了贾宝玉的联姻邀请,跑回家接他的妻儿父母。二十多天后,他情绪低落的回来。 原来他妻子为了生活,已经招赘了一个男子。 贾宝玉已经娶了黛玉,收了晴雯杜鹃,正在春风得意时,大手一挥:我的妹妹,你喜欢哪个? 沈天聪似乎对探春有意,然而探春想嫁给刘秘做妾,最终贾宝玉做主,把小妹妹贾惜春给了沈天聪。 沈天聪沉默不语,贾惜春话也不多,两人常常整日对坐。 不知不觉间,《猛虎变》一共九重,雾灵山除魔时,隐隐约约突破了第五重,猛虎下山。 此后也无人指点,刘秘自己摸索修行,在读了《周易》,获得仙女赠剑后,刘秘慢慢也能吸引一切志趣相同之人,隐隐有了‘势’。 如今,应该已经达到第六重:虎啸生风! 只可惜福陵山一片祥和,刘秘没地方验证自己的修为。 但修行求仙,不就是为了更久的享受生活,和美人相伴么,如果为了提升修为而冷落了美人,就本末倒置了。 刘秘在家中,领导福陵山人修筑水利,保护水源。 经过一番设置,福陵山的水利做得很好,除非两年以上大旱,否则福陵山不会缺水。 做这件事,刘秘并非出于私心,也不是为了提升修为。 但水利工程做完之后,百姓对刘秘的仰慕之心暴增,都觉得刘秘有往圣风范。 刘秘的的修为,在不知不觉间六重圆满,隐隐触碰到第七重:辟邪诛魔! 刘秘在山间安睡,忽然丫鬟惊声尖叫。 刘秘赶紧起来,看是怎么回事,丫鬟却坐在地上,颤抖的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等到高翠云赶来,丫鬟才回过神来,扑在高翠云怀中大哭。 “老虎,我看到老虎,我以为姑爷被老虎吃了。” 高翠云仔细看看刘秘,刘秘无辜的讪笑着,哪儿像老虎了? 等到夜里,两人说起白天的事,高翠云才后知后觉:“相公,是不是你已经突破了?” 福陵山顿时增添喜庆,刘秘在山中行走,常常有人说看到了老虎。 为了防范误伤,高翠云吩咐下去,不许猎户随意持弓进山。 不等刘秘安生享乐几日,河间县有人飞马来信:薛大户家造了灾,好像是被狐狸祟了。 报信的人言辞含糊,但他带来薛夫人手书一封。 打开看看,薛夫人不曾隐讳分毫,花了四五千字,把事情详细记了下来: 薛大户出门做生意,生意做成了,在江州游玩。 有一天下雨,薛大户坐在租赁的庄园里看雨,忽然有个女子跑来敲门避雨,下人就把她领进来。 这女子衣衫尽都贴在身上,窈窕曲线,和寻常女子不同,一股香味飘过,薛大户吸了一口,顿时失去思考能力。 女子羞嗒嗒上前行礼致谢,也记不清楚说了些什么,手就拉到一起,捉到她腰上。 这女子很会伺候人,竟然哄着色心大动的薛大户先吃饭喝酒,然后才在廊下好合。 此后女子就睡在薛大户怀里,日夜纠缠他,和他好合。 薛大户感觉体虚,也曾想给她一百两银子,打发她走。 不料此女竟然是狐女,她假意分别,要薛大户送她到街上。 到了街上,女子显露出异能,随意取物,别人却看不见,可以使用法术害人,被害的人头痛呕吐。 薛大户看得心惊,让女子快收了法术。 女子说‘就看在官人面子上,饶了他们罢’。 女子又随薛大户回去,此后越发厉害,薛大户的仆人若有不从,法术罚之。 后来薛大户若是违背女子意愿,女子也用法术对付薛大户。 到了这时候,女子才提出来:狐女修行不易,需要寻找人道的庇护,她要嫁入薛家做贵妾,以后要埋进薛家祖坟。 薛大户被纠缠的厉害,又被惊吓,一个白润润的胖子,竟然病得又黄又瘦,像贫瘠地上的杂草。 薛大户被逼急了,扔下仆人自己跑回家。 可没想到薛大户走得快,后面狐女却追上来。 薛大户吓得要死,回到家也无计可施,只能去求夫人出主意。 薛夫人没法子,请了几个和尚道士都不管用,眼看薛大户形神销毁,“贱妾只能自爆家丑,见笑于白龙太子。如今所求,唯有家安。” “这种事不能不管。”刘秘看完信,就要带着几个伙伴去河间县,又吩咐高翠云:“快点去准备一些寒食。” “等一下!”高翠云扣住刘秘的手腕,认真的说道:“你这样急匆匆,火气太盛,容易出差错。不如先抱丹修炼一番,调和阴阳。” 那个调皮捣蛋的高翠云,似乎又回来了。 然而盯着她的脸仔细看,如同贵夫人,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有华贵雍容。 刘秘伸手向下,进入她的衣服,她没有反应,但也没有走开。 刘秘这才恍然:已经成熟了,知道装饰自己的想法了。 手伸进裙下,果然早已大雨密布,“确实要调和阴阳,男旱女涝,有伤天和。” 高翠云红着脸,转身要走……狂风骤雨过后,刘秘要离开,却被高翠云抽冷子踹膝后,踹的跪倒在地。 踹倒刘秘后,高翠云脸色微变,但马上撑起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薛夫人和我,谁才是你夫人?你怎么对她这么上心?” 刘秘悻悻,脱衣重新躺下,只是抱怨膝盖都青了。 高翠云盘腿抱肩,缠在刘秘身上,仔细盘问这件事的始末。 她认真的模样,配合微微颤动的**,真的是妖精身材,菩萨脸庞。 刘秘自诩前世阅片无数,今世也见多了花样,但此情此景,是气质,不是花样。 刘秘忍不住血压飙升,提起精神,想要翻身上马。 高翠云冷着脸挥手一击,“快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听了事情起因经过,高翠云沉吟许久,问刘秘对此事的看法。 刘秘当然勇往直前,降妖除魔。 高翠云却捏捏他,笑嘻嘻的说道:“相公,就怕你折戟沉沙。” “为什么?”刘秘被兜头一盆冷水,顿时不开心。 “她说自己是狐狸就是狐狸?我还说我是九尾天狐呢,不信你摸~我的尾巴,就在里面,再里面一点……嘻嘻嘻。” 高翠云点到即止,用腿紧紧~住刘秘的手,故意卖弄风情,纠缠着刘秘欢好。 次日清晨,高翠云早早起来穿上里衣,披散着头发伺候刘秘穿衣服。 刘秘看得心动,然而无从下手,最后抱住她,恨不得推迟一日再走。 高翠云嗤嗤的笑,给刘秘整理头发,说:“我现在知道你《猛虎变》修为已经很高,需要外出历练,以后好探求仙道。 我也不能用女人手段把你关在家里,让你做个小男人。 只是你不该事事都不对我讲,女人便不能关心天下太平? 倘若说起外面的事,我确实不懂,不如你们。但事关女人心机,我比你们更清楚,总能出一份力的。 而且,你也看到我的长进,女人也不都是天生就蠢。 然而就算有聪明女人,不给她学习和展现的机会,她岂能不痴傻天真? 你看我也不用人教,一样学会察言观色,学会观音听色。 如果你肯教我,难道还不能和你并肩吗? 你这样轻视自己的老婆,把修道路上的是非都藏在心里,真的好吗?” 与其感慨行路难,不如带上老婆。 看着高翠云的嘴唇和鼻尖,刘秘心中愧疚与感动交织,忍不住吮她的舌尖,良久,高翠云并不挽留,只是默默流泪。 “其实我自己都修行的糊里糊涂,又怎么敢误人子弟。在书房里,有我整理的记录、感悟、总结,你可以看。” “以后我在外面的见闻,都会写下来,回家给你看。你要是不懂,我会教你。” “嗯,但是有一点,别招惹不干净的女人。倘若有美人苦求你宠幸……自己惹得骚自己弄干净!” 高翠云板着脸,捏着刘秘,“你要是烂掉了,那就只好给福陵山换个压寨相公了。” “嗯,你放心,糟糠之妻,不下家……嘶!” 刘秘噗通跪下,脸扭曲,泪横流,紧紧抱住高翠云的腿,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惊天地泣鬼神的痛。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第44章 伏狐 准备停当,刘秘想了想,打算只带着贾宝玉出门,去河间县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沈天聪、孟祥隆都想去开开眼界。 贾宝玉家里却哭的昏天暗地,一群女人一哭二闹,坚决不许他出门。 费了好一番功夫,最后让沈天聪、孟祥隆也去,并且形成舆论压力,‘男人必须出门游历,否则就废了’,才迫使贾宝玉的女人放手。 但刘秘没有骗人,男人确实要游历长见识。 “修行到了最后,自身实力已经无法突破——继续突破就变成怪物了。这时候就只能出门游历,积攒功德。如果功德足够,或许另有变化。” 独自修行就是这般不好,遇到问题无法第一时间察觉,找到答案也不敢立刻确定。 如果能观摩他人的经历,对修行路上的难题有了预见,等到自己修行的时候,就能少走许多弯路。 刘秘说出自己所面对的瓶颈,贾宝玉等人同样追随他修炼《猛虎变》,读《周易》,这些难题肯定也会碰到。 他们跟着,可以看看刘秘怎么‘渡劫’,也能积攒一点经验,到时候能更轻松突破瓶颈。 在半路上,刘秘说了薛大户遇狐的事。 耳听为虚,没有亲自调查研究,此事还不好下定论。 “到底是人是妖,还不好判断,先去看看再说。”安排好各自的职责,一行六人,两辆马车,前往河间县。 来到河间县,刘秘联系上薛夫人的人,悄悄告诉薛夫人不要声张,也不要有什么举动,等他先调查摸底。 刘秘带着这些人,也没回家,跑去鬼田泽深处荒废的土屋里住下,开始调查。 暗中调查几日,把周围的荒僻之地都翻了一遍,有稍微打听了有没有在此常住的外地商人、流民。 排查结果显示,荒僻之地没有任何异常,反而有一伙外地商人,在客栈里住下就不走了。 “这下就有方向了,要么真的是狐狸精,要么就是江湖套路。” 然后,刘秘让薛夫人假装出门拜佛烧香,在河畔的柳树下会面。 “刘生,我自付待你不薄,无论如何你要帮嫂子一把。”薛夫人带着丫鬟车夫,还有一个家丁跟随,匆匆而来,见面就拜。 刘秘赶紧虚扶,示意她的丫鬟扶她起来。 “嫂嫂,我先问你一句,你是要这个家呢,还有要自己不受屈辱?“刘秘拱拱手,先说清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人岂能只为自己活,若是这个家散了,好些老仆去哪里吃饭?”薛夫人苦笑着摇摇头,泪水已经溢出来。 刘秘点点头,对薛夫人有了一份敬意。 “这事情不难,倘若是无形无体的鬼怪,还要费一番功夫,甚至要祭天祷告。像这种有形体的鬼,最好对付。” “狐女喜欢盗取男人的阳气,而我擅长炼制纯阳丹,布置纯阳法阵。只要按照我的布置,保证让义兄纯阳如柱,屹立不倒。”刘秘低声指点,让她不要一味抗拒。 物极必反,这狐妖喜欢采阳补阴,那就撑死她! “只是,你或许要受些委屈。”刘秘看着薛夫人,有些迟疑的说道。 薛夫人悲愤,面红如血,但想到家中儿女,她唾面自干,甘受欺辱,“请教我怎样做。” “你陪他们一起胡闹,先降低你丈夫的抵触心理,让你丈夫信任你。 然后给他盐水、羹粥,他感觉到体力精神增长,自然会对你信任有加。 这样一来,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把家产都给那狐狸精。 等到你丈夫力气不续的时候,给他吃一丸这丹药,你自己也吃一丸。 这丹药对男人壮阳,对女人提神,你们夫妻轮番对付那个狐女……道消魔长,自有分晓。” 盐为阳,碱为元。阳气入口的时候是盐,排出的时候是汗和尿。 或许有人流汗太多脱阳而死,但要说有谁被女妖吸尿吸死了,刘秘绝对不信。 对三十岁,甚至四五十岁的健康男子而言,就算一夜倾泻无度,只要两三天就能恢复强壮。 但阳气不足后,还要硬撑着做一些极限运动,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薛大户的问题也是如此,他被狐女迷住,废寝忘食,只出不进,岂能不形容销毁。 给他咸肉咸饭吃,再给他一些补气提神的药,阳气元气都补充上来,就算他夜夜笙歌也没事。 但还有一点,那就是人体的代谢速度。 就算人躺着不动,三四个小时,阳气渐渐衰弱,七八个小时,阳气就严重不足——鬼物妖人都喜欢半夜找人类的麻烦,是有格物道理的。 倘若这狐女每天都在下半夜弄醒薛大户,抓着他纠缠一番,阳气大损之后过度劳累,那就真的麻烦了。 倘若想要解决——唯有薛夫人忍辱负重,前去和他们一起胡闹,趁机照顾薛大户补充阳气,并且轮番对付这狐女。 薛夫人比薛大户年轻,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出身又正经,从未接触过轻浮事儿。 对刘秘说的这些,她一概不懂。 “怎么轮番对付?”薛夫人很认真的问道。 刘秘咳嗽一声,看着贾宝玉。 贾宝玉低声嘟囔,冲沈天聪孟祥隆哼哼道:“尔等还不快为大家铺纸研墨!” 笔墨铺好,贾宝玉挥毫作画,眨眼之间一图画成。 众人传阅后,刘秘将其递给薛夫人。 薛夫人瞅了一眼,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纸上画的是一个卧室大床,一女仰卧,一男在其上,男子身后又有一女紧贴。 看着这荒~图画,薛夫人面红如醉,不能消退。 过了一会,有一张,上面又多了些丫鬟发誓的果女,或打扇,或递水,有在旁边嬉笑的,也有捏仰卧女子玩的。 贾宝玉兴致上来,笔不能停,又绘出第三张。 贾宝玉摇头晃脑,兴致勃勃地说道:“这里面还有诀窍,能前后双开码头,但……” 沈天聪看不过眼,一拳打在贾宝玉肚子上,让他闭上了嘴。 “嫂子,事急从权,有些矜持也顾不得了。不管那女子是人是妖,总是有血气之物。你们折腾她厉害,她也受不了。到时候她自然跑了,若有后招,咱们再接着就是。” …… 女人一旦机智起来,比男人可怕一万倍。 贾宝玉得意洋洋,自认为震慑住薛夫人,让她受惊了。 薛夫人回去后,命贴身丫鬟拿着银两,去请一位花院的掌柜老妈,来做技术指导! 左右掩护,一顶小轿,把花院的掌柜老妈请来,向她诉说了此事,“请妈妈指教我。” 掌柜老妈听了,义愤填膺,冷笑道:“这等江湖骚婊,比我们这些卖笑的还要无耻!薛娘子放心,男人饥色,哪里懂得怎么折腾女人,我教你淡妆薄裙,再教你一些对付顽皮丫头的手段,保证让她抱着你的腿求饶喊奶奶。” 薛大户在家里,赤条条和狐女躺在一起。 他心里害怕,又沉迷其中,感觉全世界都苍白,只剩下这么一朵娇花。 忽然房门大开,阵风吹过,无数花瓣飞进来,在这花瓣雨中,有一个仙女,身穿透明衣裙,身体发光,在花雨中走进来! 薛大户大奇,瞪着眼睛,连身边的狐女都不顾了。 狐女冷哼,却无计可施。 仙女却款款走来,冲薛大户拈花一笑,说:“怎么,不认识人家啦?” 薛大户看着面熟,却记不起来,但他哪里舍得,嗯嗯啊啊的说:“认识,认识,怎能不认识仙子。” 仙女噗嗤一笑,抛花旋转,衣裙飞扬中,冷笑着飞到薛大户怀中。 仙女入怀,薛大户才回过神来,抱着感觉像自己的老婆,但比自己老婆色彩绚丽多了! 狐女恼怒,伸手打薛夫人。 薛大户大怒,一把将她推开。 薛夫人却笑道:“不必如此,正好妹妹也在,也让你享一番齐人之福。” 薛大户惊奇:“你们认识?你也是……狐仙?” 薛夫人捂着嘴咯咯笑道:“畜生岂能人道,我和妹妹都是天宫女子,只是妹妹顽皮罢了。” 狐女瞪着薛夫人,低声道:“别以为我会怕你。” “呵呵呵,官人你手脚太过粗苯,不会娇弄女人,且看我。”薛夫人就把狐女收拾一通。 等到狐女喘息不止,薛夫人就招手让薛大户过来。 荒天暗地后,狐女大汗淋漓,薛氏夫妇轮番和她放对,把她折腾的话都说不出。 薛夫人微笑着让人端来汤水,他们喝的白水里有盐,狐女喝的只是玫瑰花瓣泡的茶。 喝过水,薛夫人主动挑逗,薛大户很快又来了精神。 如此反复,到了傍晚,狐女眼神楚楚,声音微弱的求饶,承认她只是个江湖女子,到处骗财而已。 薛大户心中起疑,薛夫人却笑道:“妹妹又不乖,说起混账话了!姐姐今日才来,你便设计要走,难道你就这么厌弃姐姐?” “不如我伺候妹妹一番。”薛夫人在手上摸了花院掌柜老妈提供的花之油,在狐女身上推拿,狐女就散发出香味来。 薛大户见了,顿时热切,“仙子,不要走,和你姐姐一并留下罢!” 第45章 长清僧 逍遥快活一日,薛大户出门方便。 丫鬟见了,纷纷撒花,恭敬的称呼:“大官人,大官人。” 还有丫鬟在路旁翩然起舞,又或相互嬉闹,酒池肉林,恍如仙境。 薛大户揪住一个丫鬟,低声问:“后来那位……” 丫鬟笑着说道:“便是夫人,夫人本是九天玄宫仙女,因为前世情缘,随老爷下凡。还望老爷不要辜负了夫人一片痴心。” “好好好,绝不辜负,绝不辜负!” 薛大户出去的功夫,狐女抓着薛夫人的手,她已经哭不出来,可怜的看着薛夫人。 薛夫人第一次折磨女人,终究心软,说道:“我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我不会容你败坏这个家的!明日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做盘缠,你走吧。” 狐女连连点头,老实服帖。 薛夫人问道:“你是人是狐?” 狐女面有愧色,默认自己是人。 薛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谁不怕妖怪呢。 薛夫人给她喝了半碗盐水,免得她脱阳而死。 薛大户回来,薛夫人劝他睡吧。 薛大户却执意不肯,奈何他没了力气。 薛夫人只能从后面抱着他,紧贴在他身上,推他的腰。 狐女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桌上,任君采撷。 然而三人早都累了,只是薛大户凭兴奋劲撑着…… 等到半夜风冷,薛夫人被冷风冻醒,发现三人叠罗汉般趴在一起。伸手拍拍丈夫,丈夫哼哼一声,不肯动弹。 薛夫人迷迷瞪瞪,忽然手碰到一条腿,已经冰凉! 薛夫人惊醒,瞳孔都扩大,仔细试探温度,冰凉! 看清楚屋里的情况,她心中咯噔一下,拼命打薛大户,“起来,起来,你把她压死了!” 薛大户惊醒,爬起来摸~摸狐女的脸,还热,仔细看,表情从容解脱,仿佛疲惫之后睡着。 再摸**胸腹,也是热的,“没事!” 薛大户突然也碰到腿,冰凉,才被吓的清醒! “她不是狐仙吗?” “我哪知道,反正她死了!你要是不想坐牢,快点把她的狐身找来!” 一夜慌乱,刘秘也被请来。 把狐女的尸身抬出来,仔细查验,是女子的尸身无疑! 孟祥隆、贾宝玉也过来参谋,从刑名、豪门技巧两个方面,推敲如何解决此事。 最后定计: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女子既然自称狐女,她死后人形消散,只会剩下狐身。 贾宝玉和孟祥隆帮忙,把狐女的尸体装进袋子里,抬去鬼田泽深处埋了。 薛大户跑去寻找个头大的母狐狸。 刘秘却来到薛家布置,准备迎击匪徒。 薛大户吃了纯阳之药,把狐女弄死,狐女现了原形——在薛家的有意扩散下,这事情很快传扬出去,成了定论。 果然,客栈里的那些外乡客商想要闹事。 到了晚上,有贼人来攻打薛家,刘秘带着薛家家丁,杀了对方六个,这些贼人才退去。 此事过后,薛大户一家不敢再在河间居住,居家搬去福陵山。 然而在半路上,薛大户在路边休息,忽然大叫一声,就死了。 凡人迷信权威,听了薛家的说法,都传说真的有狐女,狐女善于报复。 高翠云安置薛家孤儿寡母,听了此事前因后果,忍不住感慨:奸鬼说自己是人,奸人说自己是鬼。 人人鬼鬼,谁敢断言自己已经看得通透? 且行且珍惜,摸着石头过河罢了。 …… 刘秘却大有收获,他静坐冥思,开辟内视的能力,看到自己的丹田中,一柄宝剑上面,已经生出紫烟! “这紫烟就是功德了?不知道功德圆满后,会是什么景象,莫非可以御剑飞行?”刘秘修行的动力更加充足。 此事的前前后后,都在刘秘的预料之中。 按照刘秘的安排,事情圆满解决,贾宝玉、沈天聪、孟祥隆对刘秘的信任,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刘秘再想出门,却受到官府限制。 自从盗户来了之后,关于刘秘的传说扩散出去,惊动了本地官府。 高家庄的女婿,乃是过江强龙! 官府生怕刘秘再跑去做贼,所以不给他批路引,也不许他出去乱逛。 “偷着出去不是办法。咱们必须找个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否则咱们都别想出去了!”刘秘被禁足,只能把希望放在孟祥隆、沈天聪身上。 孟祥隆和沈天聪也焦急,但一时间没有好的办法。 就在此时,有外地人来请刘秘:他们家的公子爷丢了,跑去山东长清县当和尚去了! 对此事,别人都不上心,刘秘却仔细打听,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你们俩听听他们家的事,去调查一下。”刘秘吩咐。 孟祥隆、沈天聪、贾宝玉三人,吃着酒,听仆役了一个真实案例。 仆役说道:“我们家也曾是官宦世家,如今虽然淡出官场,但依旧风采不减。 前些天我们家公子带了十几个人,都骑着马进山打兔子。 忽然公子的马被一只蜜蜂吓得狂奔不止,从马上掉下来,断气了。 我们当时被吓坏了,公子竟然又苏醒过来。 公子却奇怪的说‘怎么跑到这里了’? 我们砍树枝做了一个带座位的担架,把公子抬回了家。” 公子回家后,他的妻妾纷纷过来看望慰问。 没想到, “公子他推开夫人,跑到茅厕躲起来,说他是个和尚,不能近女色。” “啊!?”x3! 贾宝玉大惊,“你家公子哥……在家里不快活?” 仆役哭着摇头:“怎么会呢,我家公子最爱~女色,每年都要收一两个小妾,家里闹腾,他看着才开心。” 这……沈天聪和孟祥隆面面相觑,怎么可能! “是不是你们家公子被掉包了?” “又或者……有人拿了什么把柄,威胁他?” 贾宝玉眼中一亮,赶紧说道:“对,你家公子成了和尚,家里可有什么变化?比如可否有哪个小妾吵着要离开?” 仆役摇摇头,“没有的事!我家里的女主子都爱慕公子,揪着他的耳朵开导他,发誓以后都顺着他,让他不要再闹了。” “然后呢?” “我家公子就不说话,闭上眼闷坐在书房,也不吃肉食,只有粗米饭才吃。晚上就独自在书房睡,不许妻妾去找他。” 仆役擦擦眼泪,继续说道:“几天后,他忽然走出书房。大伙都以为公子想开了,老爷吩咐人把钱粮账册都拿给他,让他审核。公子却推脱伤还没好,拒绝查账。” 过了一会,公子打听山东的长清县在哪。 “我们为了讨好公子,赶紧告诉他长清县在哪。”仆役摊摊手,说:“公子嫌闷要去长清县散心。我们劝他多休养几天,但次日公子还是带人出门了。” 到了长清县,随处都能打听到以为老僧的事迹。 这老僧不懂法术,然而勤劳节制,常常开导世人,八十多岁还很健康。 只是有一天老僧静坐,忽然歪倒不起来。 等僧人察觉老僧不是瞌睡,跑过去抢救,才发现已经圆寂了。 “听了这事,我家公子很高兴,带我们直接上山,也没问路,就找到那个佛寺。” 远方贵客来到,寺中的佛徒都恭敬地前来拜见。 公子问了老僧去向,死了。 看了老僧坟墓,已经开始长草。 僧人糊里糊涂,仆役更是一头雾水。 公子神色落寞,备马离去,走的时候叮嘱僧人:“你们师父是个恪守戒律的僧人,他遗留下的手迹,应当谨慎地守护好,不要使它受到损害。” 僧人一头雾水,但恭敬的答应了。 回到家后,公子木然呆坐,一点也不过问家务。 “前几天,我们家公子离家出走,因为他没骑马,我们也没多想,以为他走着访友。” 可万没想到,这一走就没了音信。 贾宝玉说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跑去长清县了。” 仆役苦笑:“这位公子,您说的有道理,但我们家老爷愁的是——谁能把他请回来啊?” 思来想去,还要依靠能人异士! “听说福陵山有神仙,我们家老爷让我来请。”仆役说着,拿出白银百两,“这是订金,无论成与不成,都辛苦诸位神仙了。” “我们陪你走一趟,去长清县看看就是。”孟祥隆拍板决定。 仆役回家禀报此事,取了银两马匹,和孟祥隆沈天聪匆匆赶往山东长青县。 来到长清县,见到这位公子,面相柔和淡雅,已经披散头发,换上僧衣,只是还没有剃发。 僧人见了来人,赶紧把他们迎进去:“诸位施主,怪事,怪事。” 原来公子自称‘我是你们的师父’,就留在这不走。 僧人无奈,只能让他住下。 公子见到孟祥隆三人,非常高兴,说:“正好你们给我做个见证。” 于是召集来仆役、僧人,详细的对他们讲述了还魂经过:“有一天我坐在廊下,在心中推算天道人理,忽然灵魂飘起,观看这世界,不经意间飘出去很远。 有个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等我醒来,已经换了皮囊。” “既然是借尸还魂,你可记得从前的事?”沈天聪问道。 “记得。”老僧说起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说得众僧人掉泪。 “师父。”他们恭请老僧留下,让他睡原来的房间,像从前那样侍奉他。 沈天聪和孟祥隆本以为又是闹剧。 没想到真有灵异,于是坐蜡,无颜再见这家人,讪讪的告辞,直奔福陵山。 此事被随行的贾宝玉记下,其中细节详实,实在挑不出什么破绽。 第46章 佛道联盟 刘秘听了这件事后,仔细打听了长清僧的情况,随后提笔写信给长清僧: 我住福陵山,君住长清县,原本没用什么交集。 然而天下每况愈下,这是处境。 你镇压长清县气运,功德无有长进;我经营福陵山,已经登峰。这是困境。 如今我有勇力,被官府约束,不得出门。 你有美名,却没有力量,无法辟邪诛魔。 倘若道兄有心积攒功德,不妨来福陵山一叙。 随信附赠计划书一份,名曰《西游记50回》,敬请斧正。 派人送信去长清县,只过了半个月,就传来消息:老僧沿途收集‘孙悟空’,一个月内到福陵山,和刘秘共谋‘佛道联盟,共筑盛事,分享功德’。 长清老僧来的时候,身边有数十个小沙弥、流浪儿,在他身边吵吵闹闹。 长清僧也不恼,谁要是顽皮的厉害,长清僧就念一段清心咒。 长清僧嗓音醇厚,念起清心咒比女子唱歌还好听,这些小孩子就都安静下来,听长清僧唱歌。 安顿小孩子后,长清僧主动提出密谈。 “此书从何而来,来自仙界吗?”落座之后,长清僧拿出《西游记》,问道。 “差不多吧。五个位置,你二我三?” “好,每个位置,各出一个。” “何时走何时停,由我决定。” “可以,但你得先替我扬名。” 刘秘笑着请长清僧品茶。 在不知不觉间,刘秘已经能调动很强的一股势力,甚至能促成一件大事。 次日,长清僧请刘秘帮忙训练小沙弥、流浪儿,让这些孩子也好有点手段。 “棍术最容易速成,就教他们棍术吧。” 刘秘让朱青山、醉道人等老人出面,训练这些小孩子,盗户们纷纷冒头,将自己保命的偏门功夫,都传授给这些小孩子。 盗户们合计,一共传了72种偏门功夫。 只不过,这些小孩子太跳脱,又不懂得死亡,挨打之后片刻就忘了,成年人管教他们的效果不好。 “要给他们寻找一个王者。” 刘秘制定挑战规则,带他们到一个十几米的瀑布面前。 “你们群猴无首,实在不好。不如你们都闯一闯瀑布,谁能告诉我们瀑布后面有什么,他就是你们当中的最强王者!” 刘秘说出规则后,这些小孩子都没意见。 纷纷开动脑筋,想各种办法挑战瀑布,最终结果出来,长清僧带来的一个小沙弥胜出。 这些小孩子就认小沙弥为孩子王。 刘秘亲自把关,替长清僧传扬名气,让天下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高僧。 要突出长清僧的形象特征。 塑造长清僧一无所求,专心向佛行善的特征。 要强调长清僧没有法力。 在天下人的心中,就有了一个概念:长清僧是个三十来岁的僧人,他曾转世,他绝对不会要钱要物,更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要求。 不仅如此,长清僧没有法力,也不近女色。 如此一来,不仅能防范宵小冒充,还能厘清双方权利范围。 长清僧只负责做形象代表,而实际事权在福陵山手中。 此事过后,万事俱备,可以云游天下,降妖除魔,积攒功德了。 长清僧在一个节日中,面对善男信女,感慨天下邪恶日间猖狂。 “我想做两件事,拜天下所有佛扫天下所有的塔,带领正义之士扫除一切邪祟。” 长清僧此宏愿,迅速传遍天下。 千呼万唤始出来,大夏都知道,有一位大人物要出山了。 长清僧的招牌、品行在这里,他没有任何案底、污点,谁都不能说他是妖僧。 佛道联盟就此成立,佛爷做招牌路引,道士书生负责脏活累活。 粮草未动,哨探先行。 每到一个地方,小沙弥四处逛游,打探消息。有时候也拿了银钱,雇佣当地小孩做事。 刘秘教导他:银钱是猴儿的救命毫毛,能分身千万。 打探到消息后,三个书生分析探讨,断定消息真伪、价值几何。 然后交给老农,老农从中挑出几个有意思的,拿去送给刘秘和长清僧。 刘秘和长清僧拍板决定后,整个团队就会朝目标机动。 刚开始的时候,刘秘和长清僧压下了所有的文件:先专心拜佛访友! 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长清僧带着刘秘等人逛了几十所寺庙,挨着走遍了周围三座城市。 每到一地,长清僧就介绍:这位是我徒儿,这三位书生是赶马的义士,这位老农帮我挑着行礼,这个头陀……擅长暴力诛魔。 一路走来,长清僧反复传达一个概念:我们五个人或七个人,我们不收钱不要好处。 在这个过程中,高翠云产期到了,给刘秘生了一个儿子,所有人都非常高兴。 因为有了儿子以后,刘秘做事会更加稳重,不需要担心他脑子一热,拿所有人的命运搏一搏。 这些事情都过去之后,名声已经传出去。 官府不再紧盯他们,只是派了十二个公门高手,暗中盯梢兼庇护。 百姓也都听得耳朵起茧子,再也不会万民空巷跑来围观。 在团队内部,也有了小小的浮躁,小沙弥有点贪玩,三个书生都有妻妾,老农惦记到了农忙时节。 好在刘秘和长清僧的威望、实力不弱,勉力维持团队的正常机动。 但行程上变得不固定,以前不急不慢,如今时快时慢。 有时候遇到荒野,就快点走,见到破庙,扫扫大堂完事。 到了热闹的地方,常常盘亘几日。其余人调养精神,补充体力,顺便玩一玩。刘秘和长清僧则计算下一步的动向。 最初,不见什么稀奇,但有时候也遇到奇怪事。 “这个庙里门都关着,好像有人在里面,但怎么敲都不开门。”轮到贾宝玉当值,他跑去寺庙打招呼,结果遇见怪事。 刘秘和长清僧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只能在这里逗留一晚。 “在院子里生火,讲究一晚吧。”刘秘安排道。 贾宝玉等人在马车里睡了,只有刘秘和长清僧,在火堆旁取出棋盘,手谈半局,有些困了,就拾子休息。 刘秘和长清僧拿着蒲团,在廊下的柱子旁,靠着柱子坐下休息。 夜深到了凌晨,野外动物怪叫连连,忽然有开门关门声! 长清僧睁开眼,看到一个僧人,长清僧就要起来行礼。 他的肩膀却被扣住,扭头一看,刘秘摇摇头,示意他看那个僧人。 长清僧仔细打量,才发现这个僧人衣衫污损,黑红一片好像是血迹。 这个僧人心无旁骛的走路,嘴里好像念念有词,没有看到刘秘和长清僧。 刘秘和长清僧也不说话,假装没看到他。 第47章 家师已过半 这僧人走进大殿,从侧面爬上佛座,抱着佛像的头半晌,大笑不止。 过了好一会,他才爬下来,转身回到禅房,关上门没了声息。 长清僧一头雾水,刘秘却隐约记起来,“明天你带着他们先走吧,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刘秘解释道:“我曾在梦中看过一种幻影戏,好像提到过类似情景。” 次日天一亮,长清僧还想留下一探究竟,贾宝玉等人早已受不了,都嚷嚷着要去有人的地方吃顿好的。 长清僧只能接受刘秘的分头行动方案,从抱团行动,改为行军式行动。 以后五人组不再一致行动。 小沙弥在长清僧前面探路。 长清僧居中。 老农和贾宝玉在中间联络。 刘秘负责断后,处理一些棘手问题。 长清僧也觉得这样做效率更高,更安全,就带人走了。 刘秘在寺庙仔细打探,房舍的门窗都好好的,从里面关着。 刘秘没有贸然破开门窗,“凡事都要有见证,胡乱弄一弄,别人不定怎么说。” 刘秘跑去最近的村子,撞见一群少年郎。 “我是和长清僧同行的驱魔头陀,昨晚在你们村东两里地外的三岔口处的庙里,我碰见一样怪事。” 啊,有奇怪事? 关我们屁事? 这些六七岁小孩不懂事,嬉闹着要揪刘秘的头发。 村里有大人听到声音出来,听说三岔路口的寺庙出了问题,立刻纠集十来个人,跟着去看看。 一起来到寺院,仔细一看,门窗果然都从里面关着! 使劲敲门,也没有动静,再加上刘秘的描述,这些村民一下子黑了脸。 “这位长老,我们晓得此事厉害。给你作保,你破了门,帮我们看看吧。” 村民在刘秘指挥下,把门撬开。 庙里的僧人躺在地上,僧衣沾满血污,地上也乌黑一片,已经死了多时。 禅房内一片狼藉,就连墙上的席子都被揭了下来,箱箱柜柜都被掀翻了,稍微值钱些的东西,包括一尊铜佛,都不见了。 “显而易见,有路过的流寇抢劫,顺手把僧人杀了。”刘秘看了看,对村民说道。 “长老,不要糊弄我们,如果庙祝死了,他怎么夜里起来转悠,还抱着佛头笑?”村民的脸更黑了,不带这样的。 “你们谁身手好,上去看看那个佛头。” 有个小伙子跳上去,惊叫道:“这有点怪,金漆颜色不一样!” 用刀挖开,里面藏着三十多两银子! “长老,您拿个主意吧。”村民们眼神灼灼,他们的意思是,这银子分一分算了。 只不过见到寺庙的异常,他们担心这僧人已经变成鬼物,才没敢开口。 刘秘心里却另有看法。 三十两银子价值几何? 一个小丫鬟几两银子,一头牛十两银子足够,一张上好狼皮才十两银子。 这僧人守着个孤庙,竟然能攒下30多两银子! 这根本不可能。 综合各种线索,刘秘怀疑这僧人偷窃借宿之人的钱财,又或参与销赃什么的。 总之,这笔银子本身就蹊跷! 况且,这僧人死了都不忘钱财! “少惹闲事,死都贪财之人的钱,不能拿!”刘秘摆摆手,“去买了棺材、香烛、墓碑,把这个僧人葬了吧,把他的钱都给他。” 于是拿着这笔钱,去置办了丧事用品,把死掉的僧人埋了,最后还剩一两多银子,刘秘给僧人扔到怀里,让他自己揣着吧。 “唉,这种事亲眼所见,也不敢下定论。”刘秘摇摇头,转身离去。 然而左走右走,始终都在一片荒野中,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起了大雾。 刘秘觉得奇怪,干脆停下来读《周易》。 虽然很多地方都读不懂,但还是读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有个道童路过,远远的喊:“家师要见你。” 刘秘警惕,“你是谁家的门徒?” 道童摇摇头不说话,只是去旁边的树上,拿出一只笔,用舌尖抿抿,在旁边的老树上作起画来。 寥寥数笔,画了一个树洞。 刘秘正奇怪,一个女子伸出手,撑着树洞跳了出来。 仔细看,这女子却很面熟,正是赠剑给刘秘的女子。 女子走过来,左右瞅瞅,很失望。 刘秘灵机一动,从所挎的福袋里取出一串烧饼。 女子眼睛顿时亮了,掰了一个扔给道童,剩下的都藏进自己的袖子里。 “喏,你的功德足够,给你这个东西。”女子从袖子里取出两样东西,递给刘秘。 “这个,是天界之尘,可以让你看到别的地方。一共可以用三次,用完之后会慢慢恢复。”女子说着,伸出如笋玉手,抓了一把,朝天上一扬。 随后天空出现海市蜃楼景象,仔细一看,是一座城市,长清僧等人正在逛街! 雷达粉?刘秘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词。 女子把装着粉尘的琉璃小罐子递过来,刘秘也抓了一把,朝天上一撒,“看看福陵山。” 天空出现另一片海市蜃楼,是一个瀑布下的水潭,十几个粗汉在洗澡。 仔细一瞧,是侯氏兄弟等人,身上长满了毛,难看。 女子却看的很认真,又拿起另一件东西,是七颗珠子,“这是灵犀珠,一颗大的,六颗小的,彼此能心有灵犀。” “你给我这些,是什么意思?”刘秘拿着这些东西,感觉无法理解:天上的馅饼掉的太勤快了吧? 女子却伸出手,抓起最后一把白色晶莹的粉尘,朝天上一撒,说:“也可以随便看看。” 天空出现第三个画面,画面上,一个和尚穿着脏衣服,正趴在地上啃****屎,许多村妇正虔诚的看着他。 “给你这些,需要有什么意思吗?”女子反问:“邪魔助长恶人气焰,侠义之士者相互帮助。这些东西我已经用不上,送给你用,不好吗?” 女子说完,忽然就不见了。 刘秘看着那个道童,道童冲刘秘一笑,转身就走。 刘秘飞奔追上,捉住这个道童。 捏捏脸,是真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能忽然出现忽然消失,为何不带你走?” 道童挣不脱,有些羞恼的道:“天梯66阶,家师已经走过一半,已经能言出法随。就算我师父移山倒海又有什么稀奇?你才走了几阶?” 道童老练的翻个白眼,似乎见多了刘秘这种货色。 天梯?刘秘心中高兴,但很不爽这小子的狂妄,“呵呵,不知道小道长又走了几阶?” 道童突然使劲一拽,但又被刘秘牢牢捉住,道童诚恳的道:“你放开我,我打不过你。” 道童大喊道:“师父,他揍我!” 毫无回应。 道童又喊道:“师父,他抢我烧饼!” 毫无回应,只是天空亮了一下。 “师父,我抢了他的烧饼!”道童伸手,从刘秘的福袋里掏出一条烧饼。 嗖,道童好像被一股巨力拉走,只留下刘秘甩着手指,手指尖火辣辣的疼。 第48章 围棋解惑 “真是一个神秘的女修士。”刘秘摇摇头。 忽然眼前出现一条小路,路旁开满黄白两色的野花,花朵都冲着刘秘摇摆。 刘秘看到路的尽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走上前,刘秘揉揉眼睛,“你怎么在这?” 正是那个雾灵山壁画中的女子。 这女子身穿粉~色衣裙,梳着妇人发鬓,笑盈盈看着刘秘。 刘秘走过来后,她递过来一枚心形红色果实,乍一看像番茄。 刘秘要收起来,询问她的名字。 “别问,吃。”女子却拉着他的手,让他快点吃掉。 这枚果实吃起来冰凉,有点像柿子。 吃完后,全身却慢慢发热,好像有一片云关进了身体,轻飘飘好像要飞起来。 “我叫刘秘,还没请教仙子的名号。”刘秘笑了笑,伸手去扶女子的肩膀。 女子看看天空,沮丧的道:“别闹,快没时间了,我传授《纯阳剑诀》给你。” 说完推开刘秘的手,拿出一个拇指肚大小的透明琉璃珠,摁在了刘秘眉间的印堂穴上! 额头微微一凉,随后就感觉到女子手指的温暖,那个玻璃珠已经消失在刘秘额头上! 刘秘感觉脑海中多出来一些影像,是一个书生在练习剑法。 随后,不等刘秘说什么,女子拉着他的手朝前跑,“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朝前跑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一堵墙,好像是个道观。 女子停下来,对刘秘说道:“朝前跑,不要停下来!师兄在等你,他会解答你所有疑惑。” 说完,女子转身走到一棵枫树旁,伸手敲敲枫树,枫树上出现一个门,女子推门进去,消失不见。 刘秘站在原地,感觉自己被轻视: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能找到刘秘,但刘秘一无所知。 走到墙边,伸手推推墙,墙壁很结实。 刘秘正犹豫,忽然天空乌云汇聚,好像要有暴雨。 刘秘后退二十几步,飞快的冲向墙壁,这墙壁竟然毫无阻碍,一下子就穿过去了。 墙后,有人伸手抓住刘秘。 是个熟人:曾经拜访刘秘,和刘秘详谈的道士王文卿。 “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都会向你解答。”王文卿用拂尘扫一扫刘秘身上,带他去喝茶。 “但我先带你看一些东西。” 王文卿带着刘秘进了一个殿堂,殿堂中央摆着蒲团和小桌,桌上有一个棋盘。 “你我手谈一局。” 这棋局像围棋,但又有所不同。 刘秘执白,王文卿执黑。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灰色的棋子。 两人开始下棋,不料落子之后,刘秘的棋子变成白色小人。 王文卿落子,棋子变成黑色小人。 黑色小人和白色小人在棋盘上占据位置,许多灰色的小人自动出现在其中。 过了一会,刘秘不小心把六个白色小人凑在了一起,王文卿大笑道:“看我佛法——五指山!” 伸出手朝棋盘上虚空一拍! 刘秘的六个白色小人就变成碎块。 刘秘不高兴了,“你耍赖,要围起来才算数!要是这般玩法,我还五雷轰顶呢!” 刘秘伸手一指棋盘上的九个黑色小人,不料一道闪电从刘秘手指上发出,啪嚓! 九个黑色小人化成灰灰! 随后,黑白两色的小人,各自掌握五指山、五雷轰顶,在棋盘上厮杀起来。 刘秘、王文卿也不断出手,击杀抱团的敌方小人。 片刻之后,伏尸百万,血流漂橹,极其惨烈。 但数一数棋子,刘秘还有四个白色小人,王文卿只剩一个黑色小人。 可就在此时,王文卿敲敲棋盘,说道:“呔,凡人,听我讲道已久,还不快成佛成神,除灭妖邪!” 立刻有十几个灰色棋子,变成了黑色! 十几个黑色小人出手,瞬间把刘秘的白色小人杀了个干净! “耍赖,不玩了!”刘秘一扫棋盘,悻悻的看着王文卿。 王文卿笑道:“这一局棋,就是我们的世界。” 两种力量在这个世界争战,我们生活在棋盘中,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我们人类是灰色的,然而总要选择黑或白。 刘秘深有感触:“是啊,我在梦中……也处于两种‘神灵’的交战中,一边是先祖传承,一边是鸟语民主。” 那个时候,有伟人镇压气运,勒令:不许强迫未成年人站队。 十八岁之前,还能做一个灰色棋子,学习文言文、数学,也学习鸟语进化论。 然而十八岁之后,每个人都无从逃避:支持复古,还是支持西化,说出选择吧。 王文卿摇摇头,拍拍棋盘说道:“听起来很像街头两个小贩比赛买豆腐,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王文卿表情变得严肃:“我们这儿,没有伟人镇压气运!” “以力证道,凭自己的辛勤,成就大道,会遭到鬼神的无底线攻击。” “香火成神,靠掠夺成就神灵,会遭到天道的无情攻击。” “这两种攻击,都是没有规则可言的,比如说我们坐在这……鬼神就可能扔一座山过来,把咱们都压死……如果它们觉得值得。” 刘秘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这个世界不甜! 没有含情脉脉的点到为止,伤而不死。 这个世界,仿佛两个国家交战,没有任何情面可言! 铲除对方的学徒、未来,破坏对方的造血机制,就像野兽优先攻击幼崽,是最佳的攻击选择! 而刘秘质疑‘佛祖’之后,他就在天道这边挂了牌,成了天道的人。 在哪之后,天道故意把刘秘放在野外,让他做一个灰棋子。 如果刘秘实力不足就暴露自己的白棋子本质……鬼神会顺手将他抹去……就好比一个不满18岁的少年公开声称他支持自己的国家,就会遭到80岁公知、18岁狂暴同学、8岁哈美族的攻击。 “没错,把你扔在‘野外’,让你自己随意生长,你做好事也做坏事,你看起来是灰色的。漫天神佛就不会出手杀你,神佛的信徒也不会敌视你。” 刘秘眼睛一亮,说道:“现在你们见我,是因为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至少能在神佛面前自保?” “对,就是这样子。仙人以力证道,都是自己生长的。所以不把你抓到宗门,给你填鸭式的灌输。”王文卿甩着拂尘,说道:“你所听说、所见到的宗门,里面提供功法丹药,修行神速……只是培养剑奴、仆役。” 如果成功能够传授,这个世界还有失败者吗? 如果修仙秘诀能用几本破书概括,这世界上还会有凡人? 第49章 爽! 曾经有一个蛤蟆仙人,他向弟子总结修仙的方法:去做十件好事,去做十件坏事,再去做十件让自己顺心的事;然后著书立作,开门收徒。 “认识世界的全貌,展示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念头通达),总结自己的道,把这份道传出去。”王文卿很赏识的看着刘秘,做完这些,才是真正的筑基、炼气、结丹啊。 仙人的金丹,是真的,没有破碎之说。 剑奴的金丹,是伪丹,能被污染,也能被击碎。 “你凭借大毅力大智慧,慢慢摸索,完成了筑基、炼气、结丹。你心中的神念凝实,无论遭到何种攻击,都没有崩溃、叛变的可能。于是我们就引你来,授予你仙人该有的全套武装,让你参与到与邪恶的斗争中。” 刘秘回想自己的经历,这些经历用笔记下来,每件事只用一句话概括,也能写十余万字。 这十几万字中,刘秘没有门派,没有指导,没有方向,没有升级体系,甚至没有固定不变的理念。 这十万字,刘秘过的很痛苦很迷茫,他常常说出‘真理’,但很快又意识到错误。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自己的嘴,改口重来。 时间久了,包括亲朋好友在内,表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都不怎么尊重他…… 最让刘秘委屈的是,这种羞辱不是别人给的,也不是他实力不如别人,是他主动寻求了这种羞耻感。 刘秘受了十万字的苦楚,遭了十万字的白眼和鄙夷。 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这种自我打倒,自我羞辱的过程,就是炼气修仙! 想到辛酸处,刘秘眼眶湿润,泪水充盈。 王文卿也想起自己吃过的苦,忍不住同刘秘一起悲伤。 不过,王文卿说道:“修仙苦,被人羞辱。不过,你看老天饶过谁?去看一看羞辱你的那些人,把你甩在身后,嘲讽你蠢笨的人,如今他们只能在你面前做奴仆,费尽心思讨你的赏识,就不那么苦了。” 王文卿带着刘秘,去看这里的‘弟子’。 道观中暂时没几个人,但见到王文卿和刘秘后,他们都恭敬的点头哈腰。 刘秘果然好受了很多。 王文卿带着刘秘去了道观的左侧,这里有个演武场,场中有三个少年,正在天上御剑飞行。 “仙人都是先筑基,再炼气。剑奴不同,他们先‘炼气’,再筑基。”王文卿稍微解释:“不过他们的破坏力确实很强,如果能编队成为道兵,就连神佛也要退避三舍。” “师兄,他们都会飞,眼力应该也有,如果让他们看出来我还只是先天武者,恐怕不好。”刘秘看到天上剑光闪烁,有些尴尬的说道。 王文卿笑着捋捋胡须,说:“没事,你已经返璞归真!” “韩啸,过来,向这位师叔报告你的修为,展示你的拿手剑术,让这位远道而来的师叔品鉴一番,也好让他知晓咱们崂山上清宫的底蕴!” 王文卿话音才落,一个驾驭碧绿双剑,飞得最高的少年,从天上冲锋下来,在离地一米高的地方急停! 带起来的风,吹动王文卿刘秘的衣衫。 韩啸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身穿锦缎白衣,头上插着宝簪,腰间用碧玉、羊脂玉压住衣角。 稳稳的停在一米高处,他恭敬而自傲的冲王文卿拱手,“是,师尊!” 随后才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秘,忽然惊叫道:“这位师叔怎么没什么法力?” “混账!这位师叔已经返璞归真,你还不快下来磕头赔罪,否则他心眼变小,悄悄收拾你一下,为师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被王文卿训斥,韩啸才有了几分畏惧,从飞剑上跳下来,单膝跪下抱拳,“韩啸顽皮,还望师叔大人大量!” 刘秘心想:“我如果扶你,你趁机捏我的骨头怎么办?” 于是,刘秘也笑吟吟的虚扶一下:“唉,我这样小户宗门掌门,家中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没有一个比得上贤侄,快快起来,天才理应有傲气才对!” 王文卿骂道:“少废话,还不快通报你的修行,展示最拿手的剑术,给这位师叔瞧瞧!” 韩啸确实聪明,隐约猜到‘师尊在显摆实力’,于是精神烁烁,站起来挑衅的笑着说道:“我五岁炼气,七岁筑基,八岁结丹,十岁元婴,后来修行进展太快,一不留神就过了化神关卡,如今已经是反虚修为!我修习了几套剑术,其中有一套《缥缈剑》,请师叔考校。” 说完,韩啸抓住两把翠绿色宝剑,双手挥舞,飞天而去! 在天上,此子功夫非凡,来如火,去如雷! 刘秘连飞都不会,和这个少年相比,简直是渣渣。 “剑奴都以为破坏力越强越好,脑子越简单越好……然而我和你这个不会飞的武夫称兄弟,却让他跪下,对你恭恭敬敬。” 这是为什么呢? “就好比浪子回头金不换,因为浪子一旦回头,再也不会去放浪作恶。而这些温室里长大的娇花……他们行善,只是因为他们没机会作恶罢了。” 凡人对修炼都有误区,他们以为炼气就是跑到山顶吸气。 却不知道,炼气就是选择一条路,验证一条路,最终确定这条路的价值。 “师弟虽然还是凡人,但已经炼气圆满!成为真正的金丹修士!” “他们虽然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反虚……实际上他们在错误的路上走了很远,真实水平是炼气一层。” 这时,天上的少年飞下来,悬浮在前,脚踩飞剑,冲着王文卿拱手:“师尊,弟子已经触摸到合体的门槛了!” “不错,韩啸,你是我的真传弟子,年纪轻轻,修为进展神速,你以后注定要飞升的!”王文卿毫不吝啬鼓励,夸得弟子脸上发光。 打发这个弟子走后,王文卿悄悄告诉刘秘:“这是我培养的宗门脸面招牌,兼职诱饵。平日里锦衣玉食事事优先。不修本源和防御,只淬炼攻击力和速度。如果有争战,他负责当诱饵吸引火力,我和众门徒负责低调输出伤害。” 刘秘几乎无语,“师兄,别说的这么难听。天下功夫,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我知道你也是为他好,在专心培养他。” 王文卿摆摆手,说:“别管他,你也试着飞一飞。” “我试试,师兄为我护法啊。”刘秘冲着天拱拱手,说道:“我有功德,我要飞。” 随后体内的功德运转,刘秘脚下有云岚汇聚,将刘秘托起来。 但才飞了一米高,就被王文卿拿着拂尘摁下来,“低调!低调!别飞太高!” “师弟回去,要牢记两个原则:第一,不要太犀利!如果你动辄造成上万伤害,杀你却只需要随手一击……敌人找不到不杀你的理由。 战争要打,妖邪要杀,但输出不要太亮眼,要低调的,悄悄降妖除魔。 也不要越级挑战,不要急吼吼加入超过你能力的战斗……除非你想做诱饵,牺牲自己,为大能创造输出环境。” “第二个原则就是,赶紧编造一套升级体系,正式开宗立派,广收剑奴! 好吃好喝供养他们,遇到麻烦,弟子服其劳!他们必须冲上去! 而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轻易冒险。” 刘秘还没有弟子,所以他不能参与飞来飞去的战斗,他必须步行,去对付一些最低级的邪魔歪道。 “比如说某地有魔门的布置,放下了一具炼尸、制造了一场灾劫、传下了邪祟法术。师弟可以跟在你那个‘佛道联盟’后面,悄悄将其清理。” 如果碰上邪道中人,可以试着杀一杀,但只要不能秒杀对手,那就立刻转身逃跑,什么都别管! 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 天道从不征召娃娃兵,也不催年轻人去死。 不着急的, 你只要活下来,并且不断进步就好! 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千万不要招来更高层次的注意,无论是善意的关注,还是恶意的关注! 关注就是压力。 有时候,自己人的关注,也能让你万劫不复! 第50章 嫦娥 “这个小册子里记载了历史和修行要点,你拿回去看,看完烧掉。”王文卿拉着刘秘去换衣服,又给刘秘找了一把拂尘。 “今年我遇到喜事,有个剑奴听我的话,吃了很多苦,竟然领悟了仙缘!跪习惯了还能站起来?!自古以来,这都是稀罕事!我邀你过来,开开眼界,不要觉得他们都是废渣。有时候学堂里也能出人才。” 刘秘听了很稀奇,“能从洗脑中脱颖而出,确实不简单,请师兄帮忙引荐。” 王文卿点点头,对刘秘说道:“洗脑这词好!我去前面布置一番,等会另一位道友来了,你们一起过来便是。” 王文卿捋捋胡须,胡须和头发瞬间变白,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 “这是我展示给外门弟子的相貌。”冲刘秘拱拱手,王文卿朝前面走去。 刘秘取出天界之尘,发现已经恢复,就抓了一把,朝空中一撒。 …… 王文卿化作老道,走到前面坐下。 过了一会,有个十来岁的年轻人走过来,这年轻人穿着贵族服饰,背着一个书生赶路的遮阳竹箱。 进了道观后,年轻人左顾右盼,最后来到大殿,看到王文卿坐在蒲团上面。 少年人仔细打量,过来拱手搭讪,放下竹箱和王文卿攀谈。 王文卿没有骗少年人,讲了一篇‘劳动、创造’的大道,其中道理分明,令人信服。 “道长,请收我为徒,我立志要成仙,愿意修行大道。”少年人说他姓王,叫王弼。 王文卿笑着摇摇头:“你出身名贵,不需劳作也有人供养。恐怕你娇*懒惰,吃不了苦。” 王弼信誓旦旦,一定能吃苦。 “我门下弟子有几十个,其中也有和你出身仿佛的,有些来了一个月,有些来了三个月。你可以见见他们,再决定是否修行。”说完,王文卿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王弼在旁边坐下,耐心等候。 过了一会太阳被山峦遮挡,王文卿的‘弟子’们都回来,有十多个穿青色道袍的内门弟子,还有几十个穿葛衣的外门弟子。 而那个会飞的‘真传弟子’韩啸,并不在其中。 看样子,王文卿对他们进行分区管理,相互之间是不见面的。 王文卿叫过弟子来,盘问他们今天都做了什么。 有砍柴卖钱的,有去山下打工的,形形色~,不一而足。 王弼也见到了两个同样贵族出身的师兄。 一个手脚都长满了厚厚的茧子,背着一大捆柴,神色痛苦。 另一个来的时间更久,却只背回来一小捆柴,满脸灰败沮丧。 王弼和他们攀谈,他们都劝王弼慎重,“百善孝为先,父母在不远游,不要轻易决定出家修行。” 王弼心中不满,笑着反驳道:“我家中弟兄七人,我最小。若能修仙,得到仙药,回家孝敬父母才好。” 那两个人鄙夷的冷笑,不再和王弼说话。 王文卿来后面接刘秘。 他刚过来,另有一人突然出现。 这是一位老者,身穿道袍,背着长剑,白眉长约有一尺。 刘秘和他们彼此拱手,没有相互询问姓名,到前面就坐。 王文卿一扬拂尘,唤道:“丑猴儿,还不快摆上酒宴。” 一个相貌丑陋,尖嘴猴腮,满身汗毛的瘦高个汉子跳出来,把酒菜端上来。 刘秘三人都盯着他看,这人羞愧,低头不言语。 等到摆完酒菜,丑猴儿要下去,王文卿却留下他。 “丑猴儿,吃完这顿饭,你就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提我的名字。”王文卿笑着,把手中拂尘递过去,“这个你拿去,可以打扫打扫身上尘土。” 一尺白眉道人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说道:“走自己的路,再不要听别人指使。” 随后王文卿和白眉道人都看着刘秘,王文卿说道:“随便送他点什么,结下缘分就行。” 刘秘想了想,取出自己心爱的云纹匕首,递给丑猴儿,“……” 丑猴儿接过匕首。 刘秘感觉心中的功德少了一截,好像随着匕首送出去,和这丑猴儿之间有了某种联系。 吃喝一会,门下弟子也都过来吃饭,丑猴儿伺候他们,给他们端来饭食,没有一个对丑猴儿客气的。 因为丑猴儿经常触犯门规,时常连累他们一起受责罚。 “你走吧,我已经将你逐出师门,我再也不是你的师父了。”从今往后我是你的师兄,王文卿摆摆手。 丑猴儿也不再磕头,冲着王文卿三人拱拱手,伸手抓起桌上一只烧鸡,大口吃着转身离去。 在众弟子的鄙夷和幸灾乐祸中,丑猴儿低着头下山去了。 刘秘看在眼里,很同情这些无知的‘优等弟子’。 太阳落山,有些昏暗,王文卿让弟子取来锡箔、剪刀。 剪了一个圆形的纸片,随手贴在墙上。 门下弟子都看不懂,王文卿对锡箔纸说:“今晚,你是月亮。” 纸作的月亮慢慢亮起来,发出的光芒银白色,能照清楚头发丝。 王文卿的‘弟子’惊奇,都不吃饭,凑上前伺候,等候师父呼唤。 王文卿对刘秘、一尺白眉道人说道:“如此良辰美景,应当都调用功德,施展神通,让后辈们开开眼界。” 调动功德,就能言出法随啊!? 刘秘定定神,心想道:“让月亮停在墙上,恐怕我做不到。不如做个简单的,就算失败了也不丢人。” 刘秘凝神,调动体内功德之气,伸手拿起酒壶,递给站在旁边的王弼。 刘秘说道:“一个人快乐,不如大伙都快乐,这壶酒你们拿去喝,可以喝得尽兴。” 王弼看看酒壶,比手掌大不了多少,恐怕还装不下一斤酒,哪里能让几十个人喝得尽兴? 于是王弼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 其余弟子有的也怕没酒喝,抢着倒酒。 但也有修行时间长的弟子,不急不躁的等着。 不料不管怎么倒,酒壶中的酒都沉甸甸的,一点都没有减少。 王弼等外门葛衣弟子都感到奇怪,隐约意识到:这也是仙术。 原本他们看刘秘年轻,就轻看刘秘,如今却恭恭敬敬,有两个人还跑过来,等候刘秘使唤。 一尺白眉道人笑笑,冲王文卿说道:“你把月亮唤来,总算不用摸黑喝酒了。但这样喝酒无趣,不如我把嫦娥喊来歌舞助兴?” 一尺白眉道人拿起一根竹筷,用手指弹了弹,把筷子横着扔进墙壁上的月亮里面。 只见一个美人,卧在月亮上。 美人打着哈欠从月亮上爬起来,四处张望,看到下面的一尺白眉道人后,顿时高兴起来,甩着云袖从月亮上翩跹而来。 最初不足一尺,等落到地上,已经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嫦娥身材纤细,鸭蛋脸,脖颈秀美,翩翩起舞,她的衣服色彩华丽,犹如云霞,舞曲名字叫做《霓裳》。 第51章 齐金蝉 舞蹈之后,嫦娥又开口唱歌,声音空洞如深邃的山谷。 有胆子大的葛衣弟子喊‘听不懂’! 一尺白眉道人也不恼,拍拍手说道:“嫦娥,唱个拍马屁的俚曲罢。” 嫦娥蹙眉,幽怨的瞥了一尺白眉一眼,卡扣唱道:“仙人仙人,你回来吧,为何如此狠心,把奴家一个人扔在广寒宫里呢。月宫宽阔冷,奴家好寂寞。” 嫦娥体态轻~盈,能在桌子角上挥袖起舞。跳了几下,嗖的不见,桌上又出现了一根筷子。 一尺白眉道人看看天,对王文卿说道:“时候差不多了,道友可以在月宫为我们践行吗?” 王文卿说道:“可以,你们搬着桌子,我给你们拿着椅子。” 三人走进月亮中。 月亮中空旷,三人喝着酒,一尺白眉道人拱拱手,冲王文卿说道:“恭喜道友,白捡一枚师弟,培养一枚师弟。” “哈哈哈,是那两个丫头照顾我,要不然哪里轮得到我。”王文卿并不谦虚,笑呵呵应了,并且敬了刘秘一杯:“以后有麻烦事儿,还要求师弟帮衬一二。” 刘秘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客气一下,饮酒不提。 一尺白眉道人很羡慕,摇着头直咂嘴。也端起酒杯敬了刘秘一杯,求了一个‘帮衬’。 喝完,一尺白眉道人才高兴起来,又说道。“天下宗门,只有道友和蜀山有了‘门内师弟’。” “哦,蜀山?那些持剑丘八也能顿悟?”王文卿很惊讶。 刘秘也侧耳倾听。 “当然不能!是一对蠢物,为了争当大剑奴,竟然嫌儿子顽皮扔下不管,只带着乖巧女儿进了宗门。 这弃子遭受很多劫难,反而得到天道眷顾,顿悟父母非善类,于是入道。 静虚老渣心贪,听说此事后,派那对蠢物去把这小子绑架到宗门内,勉强算是‘门内师弟’。” 王文卿摇摇头,“静虚此人,道心不够,功德来凑。为了飞升,不择手段,血染的功德都敢拿来用。堂堂蜀山,如今只知杀杀杀……若不是他的气机未变,我都要怀疑他坠入了魔道。” 刘秘插话,问:“那蜀山大剑奴之子,名叫什么?” 一尺白眉道人冲刘秘拱拱手,说:“如今名叫齐金蝉。” 刘秘自嘲的笑了笑,怎么遍地都是金蝉。 一尺白眉道人以为刘秘轻视齐金蝉,解释道:“这齐金蝉做事稳重,并不贪功。我想,静虚老人渣应该知道他死之后,蜀山必定沦为魔窟。这才坑了齐金蝉,想让齐金蝉替他顶缸,镇压那些只知砍人的剑修!” 刘秘说道:“这齐金蝉也挺倒霉,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 王文卿摇摇头,说:“师弟有所不知,那些蜀山‘弟子’才是真正凄惨。这静虚和许多人做了交易,联手布局收集功德。 他们都躲起来,却把杀人利器藏在显眼处,美其名曰‘宝物养成’。 妖怪路过,一巴掌拍死赚功德。 天才少年路过,宝物就跳出来认主…… ‘宝物认主,天命在我’,再加上老人渣阿谀奉承,那些天真少年,岂能不奋起杀人? 杀啊杀,倘若杀错了人,罪孽由少年自己担。倘若杀死了大魔头,主要功劳却归于宝剑!” 刘秘听的心中发冷:好处我拿,送死你去——还要你感恩戴德——至少带你入‘仙门’了呢! 谈到这,三人都觉得扫兴,就不再言语。 “据说静虚老人渣为了刷功德,已经频繁落子,准备在五台山发起一场劫难。”一尺白眉道人喝了一杯酒,说道:“到时候我去看个热闹,这位道友……务必同去。” 王文卿却说道:“我这师弟才娶了两个娇妻,分身乏术。幸亏娇妻都善解人意,各居一处从未相见,才没打起来。” “哈哈,那倒是我唐突了,这个不急,道友慢慢积攒功德锻造法宝,我去给静虚老渣添点蘑菇,也能拖上个三五年!”一尺白眉道人拱拱手,举起酒杯向刘秘示意。 刘秘赶紧端起酒杯,“那就多谢道友,要是错过盛事,那就太遗憾了。” 酒过三巡,王文卿说道:“今天差不多了,再喝就要被神佛察觉了。道友,你送师弟回去吧,他如今住在福陵山。” “好,道友随我来。”一尺白眉道人抓着刘秘的手腕,迈步朝前。 眼前一晃,已经站在山巅,刘秘仔细看,是福陵山! 一尺白眉道人拱拱手,转身一步迈入虚空,消失不见。 要不是心中有剑意,脑中有剑决,身体轻~盈,袖子里藏着天界之尘、灵犀珠、小册子,刘秘真会以为这都是幻觉。 “两千日蹉跎,苦,忽然间成仙,甜。”刘秘心有所感,轻音吟道。 刘秘走后,王文卿回到崂山,坐在堂前。 挂在墙上的月亮,已经变回了一张锡箔纸。 王文卿看着门下‘弟子’,问道:“喝够了吗?” 内门弟子开了眼界,有了盼头,顿时精神焕发,都说:“喝够了。” 王文卿让他们回去早点休息,不要耽搁明日劳作。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人间巅峰,才有资格飞升。”王文卿又讲了一段道,才让他们散去。 王弼佩服的五体投地,另外两个比王弼早的弟子,一个重新振作精神。 另一个却受够了,出来说道:“师父,弟子前来,本是为了得到长生的法术,只要您教我一点点,我也能心中慰藉。可如今过了好几个月,每天要么上山砍柴,要么下山干活。弟子我在家里,从没吃过这个苦。” 王文卿笑着摇摇头,扫了王弼一眼,对这个弟子说道:“我说过出身名贵之人,修不得大道。就这样吧,明天早上我安排人送你下山。” 这个贵族子弟本性发作,不出本钱的买卖都要收利,何况已经花费了几个月世界。 他对王文卿说道:“弟子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师傅您传给我一些小技术,也不枉我为你效力一场。” “哎呦,才撒种就要收割,”王文卿嘲讽他一句,但还是问:“你想学什么技术呢?” 几个月的劳苦,折算银钱至多十几两。 若是平凡人家的少年,定然不敢用十几两银钱,去买法术。 然而贵族不同,几个月的辛劳、恭敬,换一个法术理所当然。 这个贵族子弟就说道:“我每次看到师傅你行走的时候,墙壁都不能阻隔你,我就学这个法术吧。” 王文卿笑着答应了,让他上前学习诀窍。 “我允许你穿过道观墙壁,你试一试法术是否灵验吧。” 贵族子弟疑心病重,念完咒语后,喊一句:“我要走过去!” 但站在墙根,不敢进去。 “你试一试嘛,我若不教就不教,既然教你,难道还会坑你?”王文卿督促他快点试试。 贵族子弟慢慢挪过去,心中带着怀疑和否定,走到墙就被挡住了! “你这人啊……只要你洁身自守,只管勇往直前!” 在师兄师弟的围观下,这位贵族子弟后退几步,跑着朝墙上撞去。 到了该有墙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回头一看,果然已经在墙外了! 贵族子弟非常高兴,进去感谢。 王文卿说道:“回去之后要洁身自守,没事的时候不要穿墙玩,心怀恶意的时候不可穿墙,别人家的墙不能随便进。” 随后让人取来此人劳动的酬劳,十两银子,又给他加上五两,充作盘缠,打发他回去了。 到了家里,正是夜晚,此人心生戏谑,穿墙进入内室,把妻子吓了一跳。 此人就自夸遇到了神仙,学会穿墙术,无论多么坚硬的墙壁都无法阻挡自己。 妻子不信,怀疑他用了别的手段。 “隔壁蔡府有好酒,你不是想吃吗,我去给你取来!” 此人妻子披上外衣,拿着灯笼,看他如何穿墙到邻居家偷酒。 念诵咒语后,此人模仿在崂山的做法,后退几步后,冲着墙撞过去,脑袋撞在坚硬的墙壁上,晕乎乎摔的四脚朝天。 妻子笑得直不起腰,半晌才过来扶他起来。 仔细一看,额头上已经肿了,好像头皮下有一个大蛋。 此人羞恼不堪,却不觉得自己不对,只是骂王文卿没有良心。 蒲松龄笔记:“听到这件事,没有不哈哈大笑的人;却不知道像王弼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少。 有个粗野的蠢货,他喜欢吃辣得了痔疮,但怕吃药外敷。于是就有舔痔疮的人。 (在生活中)也如此,舔痔疮的人投其所好,推荐视觉效果华丽、威力爆炸的法术,来迎合蠢货的要求。 舔痔疮的人骗蠢货说:‘凭着这个法术去,到哪里都可以横行无阻。’ 蠢货开始试的时候未尝没有效果,于是就以为天下这么大,都可以这样做了。 时间久了,难免会碰到铁壁,撞的头破血流。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为蠢货量身打造的法术呢! 但蠢货并不停止,还要去寻找威力更大的法术。” 第52章 大夏老友 天色已晚,刘秘就在云栈洞住下。 次日回家见了妻儿,中午小憩,下午刘秘就回到山上,不许别人打搅。 进了云栈洞,刘秘取出天界之尘、灵犀珠,放在一边。 取出王文卿所赠的小册子,仔细读起来。 这本小册子分上、中、下三部分,另外还有一点附录。 读小册子,和自己的所见所闻对照,刘秘才豁然开朗,对这世界有了全面认识。 大秦以先,这个世界人人都可以修仙,修士都能制作自己的法宝和功法。 大秦之后有汉,汉初,依旧有修道士参与社稷。 然而西汉武帝登基,君临天下。罢黜百家修士,独尊儒圣为神。 修行时代终结,拜神时代开启。 “西汉之后,大夏的修行者名义上修仙,实际上修魔了。” 修魔是逆天之举,天道当然不会提供灵气给修魔者使用。 ‘我命由我不由天’、‘灵气稀薄,末法来临’……大夏每况愈下。 最早的一批逆天修士,吃古人先贤留下的残羹冷炙,寿命还能达到九百岁。 后来只有五百,后来只有三百,后来……和普通人差不多。 随后,他们学会了挖坟! 像秃鹫和豺狗一样,从古书典籍中嗅找线索,一拥而上,破土挖坟,从尸体上寻找法宝和食物。 更有甚者,开始吃人、榨人、用人炼宝。 后来闹得不像样,天道做了一些布置,设法将逆天修士和凡人隔离开,关进偏僻山野中……昆仑、蜀山、天山……都是羁押逆天修士的场所。 这些修士被羁押后,又开始相互瞧不起,分裂成正派、魔门。 上古纪元, 灵宝纪元, 盗墓纪元, 血丹纪元, 避世纪元, 正邪纪元…… 不过,高手在民间,顺天成仙的道路,一直不曾阻断。 常常有老农耕田,忽然顿悟,施福一方,又或有匠人顿悟,重现天工之宝。 经过民间修仙者一代代摸索,功德之力恢复,神通恢复…… 流传至今,也有一套修行纲领,主要有三:攒功德、武工shuang修、制作法宝。 顺天修仙者悟道结丹后,要积累功德,功德,又名上古灵气。 只要灵气充足,细微者,如同崂山上清宫的戏法;中等者,飞天瞬移,心想事成;浩大者,移山倒海,化难消灾! 功德即灵气,灵气不是斗气,不是用来燃烧提速的。功德是用来调动天地法则的。 顿悟成仙后,要积累66层灵气,每积攒一层,调动天地法则的能力就增强一分。 66层灵气积累圆满,就能以身合道,飞升天界。 判断功德层次的方法很简单,刘秘修行纯阳剑决,功德都缠绕在心中灵剑上,只要看剑上有多少道紫气,就知道自己有多少层功德。 除了功德灵气之外,最重要的是剑法和劳作。 剑法《纯阳剑决》,分手中剑术,心中剑术。 手中剑斩杀妖人邪修,心中剑斥责邪魔神佛。 手中剑术极其简陋。 既没有御剑飞行的招式,也没有飞剑技法。 使用这套剑法,只需双手持剑,劈头盖脸的砍过去——砍赢了生,砍输了死! 劳作更重要,不仅可以获得食物,还能得到一种特殊的灵气。 “何不起名《劈头盖脸剑法》。”刘秘自嘲的摇摇头,继续往下看。 下篇,造物炼器。 仙人善于创造。 炼器分为五层。 第一层,应用器物;第二层,经验器物;第三层,阵法器物;第四层,信念器物;第五层,功德器物。 按照刘秘的水平,随手铸造刀剑不成问题。 王文卿推荐刘秘尝试制作经验器物,根据刘秘的经历,可以制作封妖壶、灭鬼灯。 这两种经验器物,制作起来都很简单,但要想增强其威力,必须反复祭炼,将修行的经验融入其中。 比如封妖壶,必须捉几十只各式各样的狐妖,将捉妖的经验用神识镌刻其上,并用功德培育,才能大成。 灭鬼灯也一样。 这两个器物的威力用途都不大,比如封妖壶,只能用来克制合欢宗的修妖者。 但对刘秘而言,这两个器物是他能够反复祭炼的。 与其制作无法祭炼提升的缚魔索等物,还不如祭炼封妖壶。 在小册子后面,有一篇附录,介绍了几种开辟宗门的方式,还介绍了一些‘正派、魔门’。 刘秘看完,就把小册子烧了。 深思熟虑,刘秘不着急开宗立派。 “如果都真实可靠,再传道收徒不迟。”否则,就是误人子弟。 有了这番主意后,刘秘叫来侯大,叮嘱他一番,给他一枚灵犀珠,让他扮作头陀,去跟随长清僧。 如果遇到奇怪的事,通过灵犀珠汇报。 在家逗留几天,管理福陵山,让各行各业向前发展。侯大通过灵犀珠报信,某地有狐狸作祟。 刘秘已经用竹子制作了一个封妖壶,正好去收一笔功德。 辞别家中老小,刘秘骑马出门。 才出门,马就拼命跳跃,不肯朝前走。 刘秘从马上跳下来,马转身跑回家。 刘秘正恼火,忽然看到前面站着一个身穿麻衣的人,这人身材高大,笼罩在一团紫气中,看不清相貌。 “你是谁?”刘秘拱拱手,心中戒备。 “我是天道使者。” “你胡说!”刘秘大怒。 麻衣人无奈,反问道:“倘若我是邪魔,天道却不能阻止我迷惑你,你信仰天道又有什么意义?” 我真是天道的使者。 刘秘半信半疑,“我只是个小人物,你找我做什么?” “你若是小人物,这世界上就没几个大人了!” 说完,麻衣人伸手抓住刘秘,朝前走了一步,说:“你实力低微,冒然出去行走,会成为它们的优先击杀目标。我教你用功德遮蔽自身,这样就没人能计算到你的存在。” “另外,还要抹除你的踪迹。伪造一个身份来源。我带你去见大夏人的朋友,你可以借用朋友的身份。” 周围景象大变,四处都是竹林。 “这是哪里?” “陕西和甘肃交界处。” 刘秘觉得奇怪,陕西和甘肃怎么会有竹林? 仔细一想,是自己想当然了——竹子是岁寒三友之一,怎么就不能生长在甘肃和陕西呢。 在竹林深处,有咀嚼声。 走过去,是一群熊猫折断竹子,正啃着吃。 见到刘秘和麻衣人,熊猫扬天大叫,有些吃完了,就躺下抚着肚皮,看着刘秘。 “这是你们的朋友。洪荒之后,你们返回故土,它们曾帮助你们打穿陕西和甘肃的关卡。” “天道喜悦你们的友谊,就祝福你们。许多比你们更强盛的都灭绝了,唯独你们还活着。” “然后呢?”我不信,大熊猫生活在蜀中,好不好。 而且,大熊猫为什么要帮助人类? 刘秘相信有天道,但不相信大熊猫智商高,懂得和人类结盟。 刘秘心中对这人不以为然,但什么都不说。 麻衣人笑了笑,说:“我替你掩藏根脚。你可以假装是熊猫成仙。遇到恶贯满盈之人,可以杀了他们夺宝。” 于是刘秘被扔在竹林中,学习熊猫的举动。 和熊猫摔跤,一起啃竹笋,挖地搜捕竹鼠,抓住就生吞活剥。 熊猫对刘秘颇为照顾,刘秘又开始怀疑:或许大熊猫并不傻? 等到刘秘像熊猫一样,熊猫就送他离开。 刘秘拿着一根竹杖,自称白罴道人,腰上挂着一串紫竹、斑竹、青竹小瓶,“我能捉狐妖。” 第53章 心枯 走出竹山,远远听到有人打斗。 翻过一座山梁,在山下的坡地上,躺着两条丈余花蟒,四五只豹子,还有二十多个衣衫朴素的白发老头。 这些尸体中间,四五个十几岁的少年背靠背围成一圈,围着一棵矮树,正和两个妖修对峙。 两个妖修,一个人身豹首,大骂道:“什么狗屁名门大派,偷窃杀人样样精通,让我这个妖修自愧不如!” 旁边一个蛇身美人首的女性妖修,拿紫黑色花瓣涂着指甲,戏谑的说道:“豹兄别瞎说,名门大派的事,能叫偷吗?” 几个少年形容狼狈,但依旧气势锐利,昂首骂道:“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尔等妖邪,还不快滚!等我师叔来了,一时三刻,全部灰灰!” “好一个有德者居之!我虽然是妖修,为了这一株五百年份的朱果,我浇水捉虫两百年,四时看护,还请来有德长者,为它封正祝福! 你们这些有德者一来,二话不说杀了那些长者,抢了朱果,还要连根挖走,这便是你们的道德?” 几个少年被说得脸色发青,但很快提起精神,大喝道:“妖孽!休想乱我们心神!那些愚蠢凡人,给妖邪跑腿,助长妖邪气焰,形同作恶,该杀!” 有个白裙少女也尖着嗓子骂道:“就算我们偷了又怎样!偷你们妖邪,光荣!” “对,我辈楷模李逍遥,以飞龙探云手留名青史!偷你们妖修理所当然,不偷你们才良心有愧!” “等师叔来了,扒了你们的皮,挖出你们的内丹,炼制成宝物!” 几个少年牙尖嘴利,骂起人来一套一套。 豹首妖修被气得毛发贲张,恨不得将这些名门子弟都捏死。 可他已经试了几次,虽然实力比这些少年高,但少年手中宝物多,他也没办法。 蛇身美人首的女性妖修,忽然张嘴喷出一道墨线。 墨线凝而不散,朝几个少年飞去。 白裙少女冷哼一声,手一扬,放出一道白练,将墨线挡在外面。 墨线散开,化为腥臭毒雾,但无法突破白练,纷纷落到地上,把地面腐蚀的滋滋响。 蛇身美人首的女修面色发苦,也没了手段,两个妖修心生退意,但又舍不得这株朱果。 “晦气,”刘秘摇摇头,转身要走。 山坡下对峙的双方看到了刘秘,顿时心生忌惮。 看到刘秘转身离开,豹首妖修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位道友,你也是散修吧。名门正派欺人太甚,请道友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这朱果分你一份。” “我和你们不一样……有狐狸精吗?”刘秘才不想掺和‘名门正派’和妖修的冲突,都不是什么好鸟。 “没有,但是……蛇精成吗?”蛇身美人首的女性妖修,搔首弄姿:“妾身在两百年前遇到了一只吞天蟒,侥幸融合成功,也算是蛇精。” “我要蛇精干什么,我又没有封印蛇精的瓶子。”刘秘摇摇头。 妖修脸色微变,几个少年却露出笑意。 然而,刘秘就转身走了。 “也就是那个豹首妖修,还有点人样。”剩下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刘秘才走开,就听到天空呜呜有声,随后杀喊声大作。 如果不出意外,那两个妖修要被扒皮挖丹了。 “站住!” “妖孽,往哪走!” 身后传来叱骂声,刘秘左右瞅瞅,妖孽在哪? 等到这些少年落地,前后将路堵死,刘秘才恍然:“你们说我是妖孽?” 少年昂着脸,不屑于和刘秘说话。 有个三十来岁,身穿锦衣,佩戴珠玉的长脸中年人,手握一把黄色长剑,一脸正气的走上前,叱骂道:“铲除邪恶,人人有责!看到我青城山剑仙受困,你竟然视而不见,由此可见你也是妖邪!” 刘秘胸中灵气澎湃,几乎要透体而出。 刘秘冷笑道:“恐怕不是这个原因,是你们以为我身上有宝物吧?” 中年人扬起下巴,不屑多说。 白裙少女却讥讽道:“你们妖修能有什么宝物,把你拆了也换不来几个宗门贡献积分。只是师叔压阵,顺带着杀了你,让师弟们积攒一点实战经验罢了!” 好,一个活人,在你们眼中只是一个提供经验的靶子? 心中的怒气充盈,刘秘忍不住冲着长脸中年人怒吼一声! “呔!” 随后让刘秘都惊奇的一幕发生,心中一道功德灵气升腾,化作一道火剑从口中飞出,闪电般刺透长脸中年人。 长脸中年人大吼,祭起一面铜镜,又双手握拳格挡。 然而在火剑之下,犹如蜡烛碰到了烧热的刀片。铜镜和他的双手瞬间融化,火焰长剑刺透他的胸。 长脸中年人穿的衣衫不凡,竟然没有化成灰灰。 但火剑力量霸道,长脸中年人被带起来,钉在后面几十步外山壁上! 一瞬间,长脸中年人遭到重创,基本已经必死无疑! “纯,纯阳离火剑!”这是返璞归真级别的老怪物! 白裙少女脸色惨白,噗通跪下:“前辈,你也是正道修士,按照规矩,你不能对小辈出手。” “我和你们不熟。”刘秘很不爽,这些名门大派的脸,都是用猴屁股做得么? 白裙少女膝行,“前辈,晚辈知错,愿意受罚。晚辈愿作侍妾,求前辈饶恕晚辈冒犯。” 谁稀罕你这种牙尖嘴利的刻薄女人,刘秘很敷衍的说道:“不必了,我可养不活你们这么多人。” 白裙少女突然站起来,一剑砍伤站在旁边的同门师弟。 这些少年顿时大乱,“大师姐,你魔障了?” “大师姐,这妖道释放大招,越级击杀金丹级修士,一定消耗严重,我们联手能杀了他!” “快跑!” 白裙少女一声不吭,只是飞快的收割同门师弟师妹的生命。 有逃掉的,也被追上去杀死。 杀完所有同门后,白裙少女翻捡尸体,把储物袋、宝剑、丹药、药材都收集起来,恭恭敬敬的过来,跪下献给刘秘。 刘秘问:“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我母亲是昆仑上三宗中的客卿长老。她告诉我天地灵气枯竭,资源越用越少……有些人注定是浪费资源,不如早点请他们去死。” 刘秘摇摇头:“不是天地灵气枯竭,是你们的心,枯竭了。” 一句话说出,功德灵气被调动,瞬间就有妙用。 白裙少女面无血色,她的颈,她的手,她敞开衣领中露出的肩膀,都在变得惨白! 她双手抓碎左侧衣襟,痛苦的捶打自己的肋骨,心窝处的肋骨都被打碎,凹陷下去一大块。 痛苦许久,她才睁着眼死去。 她的心,变成了干枯的木头。 “这些赃物,我就笑纳了。”刘秘捡起地上的各种物品,挑选有用的都收下。 来到山壁下,抬头看长脸中年人。 长脸中年人双臂、心脏被纯阳剑气刺穿,钉在山壁上。 伪金丹级别的境界,生命力强悍,心脏被毁也没有立刻死去。 第54章 狐入瓶1 “妖道,你竟敢隐藏修为等级!”长脸中年人已经必死无疑,但他用了某种手段,暂时还活着。 刘秘走过来,没和他说话。 长脸中年人瞪着眼睛,一字一顿说道:“别以为你是元婴境界就了不起。我门中有化神级客卿长老数位,不会放过任意一个妖孽。” “我知道,你仔细看着我,是希望把我的身影留在你的虹膜上,让你门中长老辨认。” 刘秘伸手,纯阳离火剑重新变成一道紫气,飞入刘秘袖中。 长脸中年人掉到地上,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们都有‘魂灯’,一种能监控你们生死,确定你们位置的东西。” “我不跪拜神佛,我身上也没有‘天庭’传下的‘魂灯’标记。”刘秘捏捏他的脸,低声说道:“我不是神魔养殖的蛊虫,你们的长老凭什么找到我?” “你竟敢诋毁神佛!……域外天魔!你是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大夏一隅,异族妖人割地称王,建立了一个伪朝廷,册封百官勋贵,制定‘王法’,镇压一切‘叛逆’。 后来,大夏皇者派兵收复失地。大夏士兵在伪朝廷的官宦眼中,是正义之师呢,还是域外恶魔?” “你,休要胡说,我不会被你坏掉道心的。”长脸中年人脸色蜡黄,额头冒汗说道。 长脸中年人绝望的呢喃着,眼珠变得浑浊,死透了。 查看挂在他腰间的小箱子,里面有四样东西。 一颗红色的果子,和刘秘吃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好像画壁中的女子给我吃了这个东西,这就是朱果?我可以留着回请她。”刘秘闻一闻,心情非常不错。 这可是好东西,就算画壁女不要,也可以拿回家给高翠云吃。 一个药瓶,上面写着‘归元丹’。 另外还有一青色眼珠般的球,估计是妖修的内丹。 刘秘收起朱果、药瓶,又拿走了这些人带的银两。 其余的衣服、首饰,都没有动。 内丹对功德真仙无用,扔下不管。 随后刘秘转身离去。 刘秘才离开,两道霞光从远处折返,迅速降落到地上。 “该死!这妖孽竟然遮蔽天机,天庭的照妖镜千里眼也找不到他的准确位置。我们竟被蒙骗了气机,是这里!” 两个身穿黄袍的老者从天上落下,气急败坏的查看弟子的死状,“何方妖孽,何方妖孽!” “这妖孽好厉害,竟然控制了彩黎儿!这些小辈都死在彩黎儿剑下!” “冯师兄,切莫急躁。有了宗门弟子的死亡场景和怨念,我推算天机,就能找到这妖孽,将其碎尸万段!” “好!” 两个黄袍老者,一个护法,一个盘腿坐下,调动体内真元,掐指卜算。 忽然他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蜡黄,惊恐道:“天魔!是域外天魔!” “啊呀,不好,难道又一次天地大劫将要来临吗?”另一个老者两腿颤抖。 两个老者彼此对视,“冯师兄(聂师弟),不如找地方避世不出,长颂《黄庭》罢。” 他们纵身朝东飞去,没有回青城山。 两个老者离去后,才有个全身笼罩在黑烟中的‘人’出现。 这人呼吸沉重,仿佛肺中有水,看着地上惨死的妖修、正派弟子。 此人肩膀颤抖,似乎很生气。 “是谁,破坏了我的布局!” “无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他扬起双手,一股股黑烟从他袖子中冒出来,迅速笼罩周围,越散越远! 黑烟所过之处,花草无碍,昆虫动物却都掉在地上,死了个干净! 刘秘亡命狂奔,一口气跑出山,又跑了数十里地,黑烟才没有追过来! 心有余悸的擦擦汗,刘秘喃喃道:“难怪王师兄叮嘱我别出风头!” 只是反击杀死金丹修士,神佛的报复就如此猛烈! 要不是腿长,险些就死在毒烟中! “还是去找狐修和狐妖,祭炼封妖壶吧。” 身为一个还不能飞的小地仙,刚出山就遭遇炼气圆满、金丹、化神、神秘四个级别的恶意袭击,刘秘心有余悸。 整理整理道袍,花了五文钱买了一顶竹笠,像个普通道人一样走路。 只有在没人的地方,刘秘才敢调用功德之力,缩地成寸朝前赶路。 没人的时候速度能达到万里/日,到了村镇城郭,马上减速变成步行。 从陕西中段朝南走,走到陕西南端,侯大已经数次通报西游路上遇到的异常。 在陕西南端,有一个名叫万家村的万人村。 村里有五千多户人家,人口达两万。 这个村庄战地广阔,村南有大道、密林,村西有大池塘,村北有垒土而成的一个高堡。 高堡中囤积武器、防具,村中青壮轮班驻守,每到上旬、中旬、下旬,更是要全体集合,搬出防具器械,做一次防守演练。 每月三操两讲,民风坚硬如铁,寻常军队见了也要自叹不如。 时间久了,此堡被更名为‘保种堡’。 原来附近多匪患鬼怪,时常有大队匪寇扫荡。 周围小村庄生恐灭村,就拿出钱来,求万家村在兵荒马乱之时,收容他们的小孩子。 万家村命令各个村庄派青壮过来服役,各个村庄没有不响应的。 时间久了,万村的名气越来越大,有些村民有了争讼,不去找县令,反而跑来万家村,让万家村的长老代为决断。 县令对此深表不满,在女性艺术家学院喝酒的时候,曾说:“难道他要代了我这县衙?” 女性艺术家学院的女院长为了吸引艺术爱好者,把此事传开,慢慢就没人提万家村,都说代县。 长清僧带着他的西游班子,从福陵山出发,转道山东,从山东一路向西,走过代县的时候,受到代县人的热情招待。 代县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只是‘保种堡’历朝历代厮杀多,上面常常有怪声,兵器常常自鸣。 还有人看到有披甲黑士,夜晚站在护城河外,拿火箭射过去,黑影或者转身朝大池塘走去,或者噗通跳进护城河,发出很大的响声。 白天拿着网子、笊篱去捞,就能捞出来残破的兵器,甚至捞出来擦拭铮亮的青铜戈。 村中长老说,此地乃是秦时的古县城,一千余年下来,王朝更替,不定有多少厮杀在此发生。 有兵魂游走,不是什么奇怪事。 然而这几年收成好,钱粮渐渐充裕,还有多余的货物,可以卖给外乡人。 来代县做生意的人多了,乞讨、游方、戏法的人也多了。 代县的气氛也稍微变了,不知何时,也开始有奇怪事发生。 在代县西南,靠近护墙的地方,有一户人家姓石。 长清僧带着西游团伙经过代县时,石姓人家中常有陌生男子的身影,走近却又不见了。 第55章 狐入瓶2 “你是来干什么的?”在代县大门口,守门的青壮看到外地人奇怪人,拦下来盘问。 不务正业的人,无罪也该杀。道士稍微好点,也招人厌烦。 两个青壮年纪不大,一个二三十岁,一个才十几岁,手拿木杆,腰上挂着枪头,对刘秘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不干别的,专门捉狐。这是我用来镇压狐妖的封妖壶。” “就这么一个竹筒?还挺精致的!打开我看看!” 三十来岁的青壮盘问一番,挥挥手道:“西南角有一户姓石的,他家好像有狐祟,你去看看吧。有钱住店,没钱就去稻草坊打地铺,晚上不许乱逛,不许进民宅过夜!” 在一个专供能人异士使用的登记册上,让刘秘签名,用墨水摁了手印,写明刘秘的来意、能力。 那个十几岁的看门人一路押送刘秘,来到西南角的石姓人家。 敲门让石姓人家出来,确认石姓人家需要捉狐的道士。 刘秘被迎进石家,石家人很客气,但并没有什么喜意。 “道长坐,乡下粗陋,只有白水。”石家家主五十多岁,头发已经白了多半,整日劳作面呈酱色,额头上皱纹如沟壑,不能舒展开。 对刘秘还算客气,不乏礼数,但他低头叹气,不看刘秘,似乎难以启齿。 “这位大伯,贫道也不是油嘴滑舌之人,农忙时也是个种田的,你看我的手,今年的茧子还没褪呢。”刘秘端起水咕嘟咕嘟喝完,挽起道袍,把手掌给石老汉看。 “道长见怪了。”石老汉看了看刘秘的双手,这才面对刘秘,但还是摇头叹气,不肯说家中事情。 而且,对刘秘少了敬畏。 再看看刘秘穿的衣服,有些看不起。 刘秘见惯了捧高踩低,也不介意,“我也是种田的,后来降服了一个道行很深的狐狸精。” 刘秘端着碗,笑呵呵说道:“后来街坊们被狐狸扰乱,就来找我帮忙。一来二去有了点名气,有个老道就送了我一身道袍,又举荐我道长清僧门下。让我在农闲时出来,除祟安良。” 石老汉眼神复杂,试探的问道:“道长认识长清僧?道长怎么捉狐除祟?” 刘秘搁下碗,看着石老汉,认真的说道:“狐妖的来源、道行不同,处理方式也不同。” “最低级的狐妖,找到之后打死就是。” “稍微厉害一点的,给它点颜色看看,撵走便是。” “如果已经神出鬼没,就得费点功夫调查,再布下阵法,将它困住捕捉。” “吸取男人阳气,想害死男人的,可以用秘药,增强男人的阳气。狐狸害怕就跑了。” “扰害妇女的就比较麻烦,要先看看妇女的神智是否清醒,意志是否坚定。” “至于已经炼就妖丹的狐妖,就不能按照野兽处理,要用另一套规则。” “等等!”石老汉手指摁在桌上,打断刘秘的话。 石老汉看着刘秘,问道:“扰害妇女的……神志清醒怎么说,神智不清怎么说?” “狐妖扰害妇女,最怕的是妇女已经着了道,沉迷于狐妖手段中,甚至替狐妖遮掩。”刘秘从最严重的说起。 石老汉面色不变。 “只要妇女没有被狐妖得手,这事情就不难。倘若妇女胆大心细,设局弄死狐妖,也不是没有。” 石老汉酱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掏出旱烟袋,点上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眉头稍微舒展。 “道长,不怕你笑话,我们家没有狐妖!” 嗯? 石老汉面带愤怒,说道:“原本什么事都没有。自从外地人来了,买卖玩耍,将很多歪风习气带了来。 许多妇女、娃儿,不想干活,想好吃好喝。就按照外乡人的撺掇,弄出种种瞎样。 今儿假装中邪,明儿赌咒发誓,时不时就有妇女被妖怪祟了。 ……有些是好吃懒做,有些是心思浮动。 还有一户人家的女儿,跟着一个书生跑了,她父母就说被狐妖偷走了。” 石老汉看向刘秘,眼神中厌恶、恼火,还有对街坊的鄙夷。 “要不是道长你说的有条有理,老汉我早就把你当骗子打一顿,送去长老那里了。”石老汉咧嘴一笑。 “没关系的,能喝你一碗水,就不枉我跑来代县一趟。”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虽然这老汉说话不中听,但毕竟端水招待刘秘了。 刘秘拱拱手,和颜悦色的说:“既然没什么事,我还要去找长清僧分说。还要劳烦石大伯安排人送我出代县。” 石老汉收了笑容,轻蔑地说道:“小道士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等闲能人异士,在我们代县翻不起浪花。这有两个饼,道长拿着路上吃。你要出门,没人拦你。” 刘秘心中恼怒,反讽道:“人这东西最为卑贱,见不得平等!比如县官请治下之民吃酒,下帖子去请,请不到,非要拿着票子传唤,才战战兢兢的跑来跪下。贫道与人为善,但也不缺雷霆手段。” “听清楚了,你作个揖,恭恭敬敬送我出门!” 石老汉脸色一变,嘴角下撇,怒道:“后生!莫要张狂!” 声音大了些,从屋里就冲出来四五个年轻人,三男两女,在院子里随手抓起锄头、木叉、棍棒,围了上来。 “你们代县人好手段!倘若不用道士,不让道士进门就是!防贼般盯着,然后冷嘲热讽,棍棒伺候?莫非你们这儿也流行仙人跳?” “你敢污蔑我们代县人,给我打!”石老汉拿旱烟袋一指。 石家男女立刻冲上来。 刘秘勾起竹杖,握住一端横扫千军! 石家都是普通人,常年劳作力气不小,但在真正武道高手面前,不够看! 刘秘借力,把他们的棍棒往前‘黏’拽。 石家人本能地想夺回棍棒,刘秘反手施加力量! 他们自己的力量和刘秘的力量叠加,甩飞出去,嘭的都跌落在地,惨叫连连。 石老汉手哆嗦,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刘秘把竹杖抛起,反手一抓,用力往下一顿! 竹杖咔嚓戳穿木凳,又钉到地上! “道爷!道爷!”石老汉看到这一幕,噗通跪下,拼命抽自己的脸:“小民有眼不识真仙,求道爷饶恕。” “哼,贱人就是矫情!我还以为是我求你办事呢!” “道爷,这不能怪小民眼拙,实在是道爷您……太低调了!求道爷出手相助,事成之后定然给道爷您置办一身锦衣!买一把纯白拂尘!” 石老汉连连磕头,说:“代县其实有不少邪祟作乱,只是大伙都好面子,不说罢了!道爷您大人大量,小人一定替你吆喝吆喝!” 第56章 狐入瓶3 家中的狐祟,石老汉并不在意,他特意请了一位长老过来,陪刘秘喝酒。 “道爷,如今骗子多如牛毛,您一味低调可不行。” 长老是个秃头,胡子却很茂盛,垂到脖子下面。 酒喝得差不多,长老有话说:“虽说金银不能代表道行,但金银能代表民心!” “穿金戴银的可能是骗子,但没本事的人,注定穿不起金银。” “道爷您在家中静修时,当然可以不拘一格。可出来行走,还是要锦衣大马,童子喝道才好。” “您这样低调的出来捉妖,这不是钓鱼么。” 这老头说的有道理,但是,“穿金戴银太俗了,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长老两眼放光,凑上来小声问道:“道爷,你有什么办法,每到一个地方,先施展神通?” “错,我要学长清僧,攒名声!” 刘秘一拍手,说道:“去给我弄一卷结实的薄锦,我要做一个功绩卷轴!” 高头大马,不如战绩一沓。 弄一个薄锦卷轴,用漆在里面记录,写下刘秘的降妖事迹,让苦主摁手印。 在捉妖事迹之外,还要记录当地的著名小吃,贴上狐狸的毛发或耳朵。 以后哪怕到了外地,只要拿出卷轴,让人看看战绩、苦主手印、各地著名小吃……就都知道刘秘不是骗子。 刘秘提出要求,哪怕还没有捉妖,也立刻花了几两银子,给他置办了一卷白色绸缎。 招待到刘秘露出笑容,石家人才松了口气,赶紧请出来看到狐妖的小儿媳妇。 这个小媳妇很年轻,比起她的妯娌,要漂亮很多。 出来见人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看了刘秘一眼,行礼之后往后退了一步。 她很安静,身材窈窕娇弱,眉眼之间却有英气,不像是一个胆怯怕事的女人。 “给这位道爷说说,那是个什么东西。”石老汉挥手说道。 小媳妇沉思片刻,看着自己的裙摆,很平静的说道:“大约是两三个月前,我和嫂子去赶集卖绢花。在绢花店里,被一个女子撞了一下,当时也没什么。 几天之后,我在家里做绢花,忽然有人把碎布递到我手里。 我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男子,说话是外地口音,也听不懂。 我抓起剪刀要捅他,他就不见了。 从那之后,没人的时候这男子就经常出现。 我告诉别人,没人相信。 后来……嫂子们也都见过这个男子。” 小媳妇说完,行礼之后,就回屋子里去了。 “道爷,这事……?”石老汉眼巴巴的问道。 “你有个好儿媳,这事就不难。” “啊,竟然是真的?”石老汉惊叫道。 “你以为是你儿媳在说谎?”刘秘笑笑,说:“你儿媳意志坚定,这狐妖还不曾得手。所以也不能确定如何对付他。” “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爷,一定要出手相救啊。”石老汉带着自己的儿子都跪下,“这狐妖纠缠数月还不走,这是吃定我们家了!” “你们起来说话,我曾在河间除过一个狐女。这狐女非常厉害,把当地一个大户迷得神魂颠倒。但看透了她的套路,增强了那个大户的实力,狐女就死在大户手中。” 刘秘要来一张草纸,写了一个秘诀,让石老汉的小儿子悄悄送给媳妇。 过了片刻,石老汉的小儿媳却过来,“我不认识字。” “你如此有主见,不识字可惜了。”刘秘就说了纸上的秘诀。 很简单,这狐妖不能用强,不能摄人,不能扭转人的心智,也没有银钱礼物,其道行想必不高。 “它或许修行了一点法术,但肯定不会太高明。当你丈夫回家后,他就消失不见,肯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只要仔细观察,看准它的藏身之处,喊人过来打死它就行了。 “多谢道长指点,我知道了。”小媳妇很高兴,转身回去了。 石老汉却忧心忡忡:“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见识,能行吗?不如道长您作法,收了这妖孽。” “你懂什么!”刘秘严厉呵斥石老汉,说:“我替你解决问题,你们家能有什么好处?” 石老汉摊摊手,“可让她捉了妖,也没什么好处哇,她又不能出门捉妖为生。” “我真的快被你气坏了!狐妖不仅害人,还妨碍人的名声!” 石老汉这才变了脸色。 刘秘又说道:“如果我暴力捉妖,谁能阻止外面的人风言风语?而这风言风语是对你儿媳的污蔑! 倘若你儿媳自己捉了妖,就没有风言风语,别人都要知道你家的儿媳性格坚毅,智勇双全! 事情传开了,有了美名,你们家难道会吃亏吗?” 石老汉面带犹豫,极其为难。 他怕儿媳妇遇到危险,但又觉得刘秘说得对。 名声坏了,不仅丢人,还容易引发家庭矛盾。 名声好了,不仅有面子,家里人痛快,出去也有隐形的好处。 按照刘秘的指点,这小媳妇一切照常,但暗中观察狐妖的活动轨迹。 这段时间里,刘秘则叮嘱长老和石老汉,口风要严,对外就说刘秘无用,被赶去稻草坊睡觉了。 石老汉家的门后放了一个瓶子,有风的时候用来顶门。 每当听到石家男人的声音,狐妖就会化作一缕青烟,飘进那个瓶子躲起来。 最初这小媳妇没注意,刘秘提醒她仔细观察后,她察觉了这一点。 小媳妇心里有了个想法,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丈夫第二天早点回来,顺便弄点柴火。 次日,石老汉父子都回来,狐妖又化作青烟飘进瓶中。 小媳妇用碎布包了一块湿棉絮,把瓶口塞住。 “你摆弄这个瓶子做什么?”石老汉的小儿子问道。 “生火去,这瓶子里有好东西,可以蒸着吃。” 大锅架上火,把水烧的滚开,瓶子放在锅里,上面用竹板和石头压着。 开始瓶子里悄无声息,到了后来,瓶子里传来男人的尖叫:“实在太热了!别再恶作剧了!” 石家人都变了脸色,唯独小媳妇闷不吭声继续添柴进灶膛。 狐妖开始恐吓骂人,又苦苦哀求,甚至发誓绝对不敢了。 石家人听到狐妖的恐吓,生怕狐妖真的来灭门,就想放走它。 小媳妇勃然大怒,把柴火砸到男人身上,骂道:“它是你爹?它给过你什么好处?它有能耐就自己跳出这瓶子!你竟然相信它的话!” 狐妖又叫了一会,慢慢就没了声音。 一口气烧了五六捆柴,锅里添了十几次水。 石家人去把刘秘请来,打开瓶子一看,里面只有一些狐毛,一点脓血罢了。 “道长,那狐妖说它还有五条命,以后回来报复。”石老汉苦着脸,说道。 “这可不是普通妖狐,是蜀西合欢宗邪修的手段。若无意外,应该是她们看中了你小儿媳的资质,想要把她拐走。” “啊?!”石老汉大惊,“道长,修道士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这可如何是好哇。早知道就不……” “你和它无冤无仇,它还不是一样找你们家的麻烦。”刘秘拍拍石老汉,“倘若你嫌弃你小儿媳,我倒是愿意收她为徒,带她修仙。” “道长,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你们低调点,别大肆宣扬,对方有所图,也不会做出焚毁玉石的勾当。另外,我要祭炼封妖壶,可以给你们一个。” 第57章 祭炼封妖壶 狐妖飘入瓶中,被蒸煮而死。 代县东北角一个外地来的戏班子,班主身边带着两个女子,同吃同宿,却不是他的妻妾。 这天夜里,有个女子忽然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另一个女子大惊,试探她的鼻息后,简单收拾包裹,连夜抱着昏迷女子离开,到了城墙下,轻轻一跃就跳上墙头,随后轻飘飘的飘过护城河,迅速离去。 到了半夜,在一个破庙里,这女子才醒来。 另一女子大喜,“姐姐你醒了。” “好,好,好,好狠的丫头!”这女子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声音更是呕哑嘲哳,如同一个老婆子。 “姐姐,” “别叫我姐姐,叫我师姐!” “……师姐,有正派修士出手了?” 苍老女子苦笑,“没有,是那个丫头看破了我的法术,硬生生用灶火炼化了我的身外化身。” “这怎么可能!身外化身岂是凡火能炼化的!” “身外化身还能坚持,但我的魂魄已经撑不住。我怕再拖下去,我的魂魄会被热疯。”苍老女子苦笑连连。 另一女子大怒,“师姐,等天亮我去杀了她全家,替师姐报仇!” “算了,人道气运未衰,不可轻举妄动。”苍老女子说:“带我去山里,给我抓一只精血旺~盛的雄狐。” 话虽如此,另一女子却有了盘算,到了山里安顿好姐姐,就跑回来调查。 查明此事的真正推手是刘秘后,女子远远窥探刘秘,发现刘秘精血淳厚,不是一般技巧法术能对付的,就跑去联络其它狐修,还去青丘山饲喂真正的狐妖,准备给刘秘一个厉害。 然而周围妖修不多,只有百里外的一个商人家里,一个狼修伪装成狗。狐与狼关系不好,自然请不动狼修。 至于青丘山的狐妖,接受愚民供奉,在青丘山快活无比,也不肯出来帮忙。 此女愤恨不平,只能带着师姐返回宗门——合欢宗。 她的师姐却很看得开:“咱们狐修法力不强,只能绕开真正的强者,打探扰乱,铺垫环境而已。目标不肯臣服,就该早点更换目标。当我动了较劲的念头时,我就已经输了。” “话虽如此,但我一定要请动黄九郎师伯、婴宁师妹,带人狠狠教训这些人,把他们家的年轻人都拖来修妖!” 赶路赶到一半,忽然一根骷髅铁杖从天而降,插在路中,九条毒蛇在骷髅的眼眶鼻孔中钻进钻出。 “两个合欢宗炼气女修?你,过来伺候本座休息,你去给本座跑腿,本座看中一个女人,你去把她引来。要是做不到,那你顶数!” 一个批发赤足的黑脸人,声音苍老,好像一截木桩,从天而降。 黑脸人身上裹着一张黑幡,幡中邪气缭绕,时不时有吃果女子的身影浮现,旋即又被吸回幡中。 “是,前辈。“两个合欢宗的女修不敢违抗,小心翼翼的奉命行事。 第二个女修自称是专治女人疾病的医生,拿着黑幡老者给的一粒血红色药丸,朝前面渡口的客栈走去,目标是客栈老板的儿媳。 …… 代县的秃头长老家里,刘秘正在祭炼封妖壶。 和魔门的枯坐+‘突破’+成功率不同。 仙人祭炼宝物,遵循另一套标准。 这种祭炼不需要耗费灵气,不需要烧钱,也不需要呕心沥血。 只要言之有物。 比如封妖壶,最初就是随便捡一截竹子,雕刻而成的一个竹筒,只能用来盛放物体。 刘秘曾用补阳的药物对付过贪*狐女,封妖壶就被祭炼一次。 在封妖壶中,有微雕而成的小字,记载着补阳药的配方。 任何人拿到这个小壶,只要用神念扫描壶中的文字,又或者眼力好直接观察,就能掌握最基本的伏狐技巧。 如今石家媳妇细心观察,用蒸煮的方式对付了另一种狐祟,这封妖壶就能祭炼第二重。 狐祟的形式——幻化不定的烟雾,狐祟的行为——躲避男人遁入瓶中,伏狐的过程——大火蒸煮决不放弃,伏狐的结果——狐祟化为脓血。 把这四点都记录下来,用神念雕刻,用功德之力加持。 封妖壶就被祭炼到第二重,有了两种伏狐功能,不应该再称之为封妖壶。 应该称为炼妖壶。 仙人炼宝,功夫在祭炼开始之前。 经过实事求是的观察分析,总结出祭炼的方法。 等到正式开始祭炼的时候,就仿佛工作结束后提交工作报告,所耗费的不过是一点笔墨而已。 既不耗费海量灵气,也不导致精神枯竭,瓶颈和失败率更是子虚乌有。 刘秘费了些功夫,一口气批量祭炼了二十个。 有人来求取,给些银子就能拿走一个。 刘秘还告诉他们:这炼妖壶以后还有更高级的,拿着旧的去福陵山,可以免费升级换新。 此事过后,刘秘要去寻找下一处狐祟,伏狐之后祭炼第三重炼妖壶。 但万县人热情的挽留,拦住刘秘不许他离去,执意让他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好让万县人高兴。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秘也不好暴力突破万县人的挽留,只好住下来。 在万县有个秀才,家中不算阔绰,但在院子里养了半院竹子。 比起别处,刘秘喜欢竹子,就住到他家中。 秀才曾出门考试,也在考试之后游历,比寻常乡民更有见识。 刘秘白天祭炼宝物,还送了一个炼妖壶给秀才,这炼妖壶雕刻精致,对着阳光看,里面有文字。 书生很喜欢,夜里和刘秘闲聊,谈论古往今来。 刘秘也有秀才身份,见闻阅历广博,谈吐之间气度非凡,和书生聊起经书的含义,刘秘就讲一些古儒的道理。 这道理几位深奥,对当下的读书人来说,有些离经叛道,但仔细揣摩,又和往圣的典籍严丝合缝。 秀才感觉受用无穷,只可惜这些知识不能拿去应考。 秀才也问起修仙的事,刘秘告诉他没什么秘诀: 无非就是务实求真勤奋创新,理论联系实际,从小事做起,累积成功。 等到成功的多了,天道就会赋予神通手段。 秀才对这个就不能接受了,“仙人岂不是像官员,还要受到考核?” “你以为呢?天地又不是你造的,凭什么让你无法无天?”刘秘白了他一眼。 秀才悻悻,而后讪讪。 有一天,秀才忍不住问刘秘,说:“你既然是神仙,给自己寻觅财宝定然不难,何必辛辛苦苦制作器物,为了二两银子出卖自己一上午的辛苦呢?” 刘秘笑道:“倘若要发财,我何必做仙人呢。我种田,一年能收入一百多两。我酿酒,一年能赚近千两。而我在外除妖,一年吃喝不过几十两。” 秀才奇怪,说:“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出来吃苦呢?” 刘秘自嘲的一笑:“我小时候被匪徒欺辱。所以我官迷,喜爱掌握权力。” “这倒也是,倘若只是富户,被匪徒盯上也无力反抗。”秀才却没听出来,刘秘的话另有所指。 刘秘忙碌一天,就能赚四两银子,他把银子放进口袋,筹划着要拿去买一匹马。 秀才忍不住,偷偷祈求刘秘说:“道长,你看我这么穷,你是仙人,能不能用个搬运术,弄一些金钱,稍微周济我一点呢?” 刘秘默然,劝秀才说:“仙人无钱。创利万钱,自己才可以取用几百钱,最多千钱。” 秀才顿时不高兴了,“怎么会,谁能管束仙人,我不信!” 过了一会儿,刘秘笑着说:“弄钱还不简单,但要有十几个钱作母才行。” 秀才就按照刘秘的要求,去取了几十枚铜钱,递给刘秘。 “找个空屋子,关上门,省得钱跑了。” 两人一起进了一个密闭的屋子。 刘秘踩着八卦,转圈踱步,念念有词。 随后把铜钱朝上撒。 几个呼吸之间,只见茫茫多铜钱,从梁上、屋耙上,锵锵落下来,像下暴雨一样,一瞬间便没了膝盖。 秀才喜笑颜开,赶紧拔*腿来,马上有淹没了脚踝。 三米多宽,五米多长的房间内,铜钱已经有一米多深! 刘秘意味深长的看着秀才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秀才讪讪,摸着鼻子说:“够了,够了。” 刘秘一挥手,铜钱就不再掉下来。 两人出来,秀才赶紧锁好门,喜悦之心溢于言表,觉得自己发了大财。 恭恭敬敬的请刘秘去竹林呆着,秀才做好购物计划,去邻居家借了一辆驴车,回家开门取钱,准备去大肆购物。 开门之后,秀才吓得脸色发白,一屋子钱都没了! 完了,遭贼了! 仔细一看,不是的,在地上还有几十枚铜钱。 拿起来一数,恰好和他交给刘秘的铜钱数量一样。 “杂毛道人,竟然敢戏弄我!” 秀才勃然大怒,出来冲着刘秘大吼大叫,骂刘秘不讲究。 刘秘把手里的杯子随手一扔,冷着脸说道:“仙人自己劳作,手中有余,还要分给遭灾受困的人!我不会替你做贼!” “你少来!我也没见你去购物,每天晚上你都能拿出来好酒好菜,怎么解释!”秀才怒气冲冲,“做贼还做出讲究来了?” 刘秘一甩袖子,说道:“谁差人做事,不提供工作餐?况且我家里有很多酒菜,常常施舍给穷乏之人!” “你这人枉读圣贤书,骨子里都是邪魔思想,你还是去找盗贼魔头做朋友去吧!” “你就是垃圾!神佛救苦救难,从不像你这样叽叽歪歪。还吹牛说自己家里很有钱?我告诉你,你这辈子注定没什么出息!”秀才拍着手,讥讽道。 刘秘走到门口,回头冷笑道:“神佛撒钱给你?哼,我知道一神国,名美利坚。撒钱养神国中人,神国中的人不需要劳动就有吃有喝。美利坚之神需要的时候,这些神国中人就得做炮灰,为美利坚之神做炮灰! 我还见过美利坚撒钱给异族,异族拿了钱,要不了多久就遭灾,死伤无数。只有一丁点人可以进入美利坚神国,成为神国之人。“ “你喜欢神佛,就去拜神拜佛,到时候他们也接你去神国。你没了产业,也不会劳动,神佛需要烧杀抢掠的时候,你就去当炮灰吧!” 刘秘走出门,还听到秀才在摔桌椅。 第58章 四不出门 刘秘去客栈住下。 第二天上街买马,有人缠着他,让他讲一讲伏狐的秘诀。 刘秘看出来这些人想要听一听法术,一则开眼界,二则可以学来谋财。 可惜,仙侠道与鬼神道不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伏狐的秘诀分两种,一种是鬼打鬼,用邪术驱逐狐妖,甚至豢养狐妖,我不会。一种是培养自身正气,让鬼怪不敢侵袭。” “道长,讲一讲吧,我们愿学。” “根据我的观察,妖邪分三阶九级,第一阶还是你们能对付的,第二阶就要寻求专业人士,第三阶就只能祭天祈祷了。” 刘秘想了想,就讲了长清僧遇到的一个人。 “我就给你们讲一个《捉狐射鬼》的故事吧。从这个故事中,你们能体悟降妖除魔的最基本秘诀。” 长清僧的西游团伙路过雎宁县,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名叫李著明的年轻人,是当地县令李襟卓的儿子。 李著明为人豪爽,不畏暴强,见了鬼怪也不知胆怯。 他的姐姐嫁给了新城王季良,王家有很多楼阁,空置的楼阁上经常出现一些怪事。 李著明在夏天的时候,喜欢跑去姐姐家避暑乘凉。 傍晚地上闷热,阁楼上风声呼呼,李著明就要去阁楼上睡。 仆人告诉他阁楼上闹鬼,要么有狐仙。 李著明也不在乎,催促仆人快点把卧具搬上去。 仆人跑去喊来王季良,王季良也拿小舅子没辙,只能又喊来妻子。 姐姐知道弟弟只有一根筋,所以懒得费口舌,只是吩咐:“上来两个人,和我弟弟作伴。” 仆人一听,脸都绿了。 李著明笑着说道:“不用了,我怕他们打呼噜。” “是啊是啊,我们都打呼。”仆人应声附和道。 “我喜欢一个人睡,鬼鬼神神也没什么可怕的。”李著明坚持要去阁楼上凉快。 “你要是让鬼揍了,可别怨我这当姐姐的没照顾好你!” “不怨不怨,是我自找的。” 他的姐姐没办法,只能给他铺好床,在香炉里点上驱蚊虫的香料。 问清楚弟弟头朝那个方向,给他摆好枕头,看他躺好,姐姐就吹熄灯火,关上门下去了。 刚躺下不久,在月光下,就看到茶几上的一个茶叶罐斜着旋转起来,好像有人在拨动它。 茶叶罐转的飞快,既不停止,也不摆正。 “别吵!”李著明心中发怒,呵斥道。 茶叶罐就不再旋转。 过了一会,香炉里的香又被人拔起,在空中上下左右晃动,烟雾交织出一片花线。 李著明心里盘算,如果鬼物无形,怎么能拿起茶叶罐和香。 如果鬼物有形,一拳打得它生活不能自理。 “你好大的胆子!”李著明也不穿衣服,跳起来就要捉它。 然而地上的鞋子只有一只。 李著明也不在乎,光着脚跑过来,冲着香头摇晃的地方扇了一巴掌。 香立即又插回香炉中,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李著明在屋里找丢失的鞋子,忽然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打脸,感觉像鞋子。 闹腾了一番,李著明并不向鬼怪妥协退让。 鬼见他不好惹,就不见了。 “好了,这故事讲完了。”刘秘摊摊手,让他们散去。 听故事的人都不满意,说:“道长,这没什么稀奇!” “是不稀奇。但他已经施展仙术了。驱魔的核心就在于——绝不妥协退让。” 众人久久不能接受,甚至仇视刘秘。 凡人喜爱仙侠,不是爱仙的苦,侠的难。只是喜爱仙侠的光鲜亮丽。 每日劳作后,听个仙侠故事,就仿佛白日做梦,暂时忘记愁苦。 一旦把事情戳穿,告诉他们仙者劳心,侠者劳力,比凡人繁重十倍百倍,就破坏了他们的美梦,比起杀父之仇也不差多少了。 自从刘秘讲了李著明的故事后,再也没人拥簇在刘秘身边。 好些人都开始诋毁刘秘。 “这个白罴道人修行不高,所以他还需要劳作。他没有高明的法术,就哄我们说仙人都如此。其实实力强大的仙人,吞噬天地精华,法力高强,逍遥物外。” “不如我们去青城山寻仙吧。” 于是就有人想考校考校刘秘,看看他有多少斤两。 代县北有个大富翁,听说刘秘的本事后,写了一封很诚恳的信,邀请刘秘去做客。 仆人牵着马,带着钱,过来迎接刘秘。 刘秘已经决定离开,就拒绝了。 但仆人强抢了刘秘的行礼,刘秘只能问一问:“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家主人大老远派你来请我,有什么事?” 仆人笑着摇头,“没有什么事,只是听说了您的美名,就嘱咐小人务必请您屈尊降临,好让家里沾沾仙气。” “你们家一定有事,我随你去看看吧。”刘秘就跟着去了。 到了这户人家,主人在十几里外就得到信息,已经在院子里摆好宴席,还请了书生、长老作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莫名其妙的酒席不好吃。 主人殷勤招待,但始终不说请刘秘过来的目的。 刘秘见得人多了,知道这种人最吝啬——吃完喝完,就要为他做事。倘若不能让他满意,就会被掐住喉咙,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才可以走。 即便是还了酒席钱,还无法弥补他的时间损失,他一定会到处说坏话,败坏刘秘的名声。 刘秘心中警惕,决定次日就离开。 但这户人的心思阴毒,料定刘秘不会打伤他们这些笑脸人,嬉皮笑脸就是不说目的,也不许刘秘离开。 不知不觉天黑,这人又邀请刘秘到后花园饮酒。 像这样赖皮却又不撕破脸的人,刘秘拿着也没办法。 花园构造非常精巧,但竹子、树木长得高大,许久不曾修剪,花园里阴森森的。 有些花孤零零的生长,都快被杂草吞没。 “看样子花园里有古怪,可是他们为何不明说呢?” 花园中的亭阁,乍一看打扫的干净,但刘秘抬头瞄了一眼,亭子顶上蛛网密布,层层叠叠,把阁顶都完全挡住。 这个花园荒芜的时间可不短了! 今夜一定有鬼祟,不能喝醉。 又喝了两杯,刘秘推辞醉了,不肯再喝。 主人就吩咐撤酒上茶。 仆人直接把剩菜剩酒搬到旁边的屋子里,端来茶。 喝了一杯茶,前面的妻妾呼唤主人,主人竟匆匆走了。 “道长,您也早些休息吧。”仆人拿着灯笼领刘秘去休息,刚到了房间,仆人也匆匆忙忙走了。 窗外月光皎洁,夜鸟秋虫啾啾,刘秘拿出《周易》,静心阅读,不知不觉间,心情平复。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很沉闷的脚步声,好像一头熊在木板上走来。 屋子里也刮起一阵冷风。 刘秘纵身跃上房梁,蹲在房梁上看着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响,很快就来到房门外。 紧接着传来很响的抽鼻子声。 房门吱嘎被推开,一个毛茸茸的大狗头伸进来。 随后走进来一个怪物,兽头人身,牙齿白森森,双眼发出琥珀光泽,身上长满黑亮的毛。 刘秘怀疑这是个妖修,但这怪物走到案桌旁,低头趴在桌上吃剩菜。 看起来就不像妖修,像个野兽。 刘秘看着怪物吃完剩菜离去,从房梁上跳下来。 有心追出去看看,但赤手空拳多有不便,刘秘也不想动辄使用纯阳剑诀,遂作罢。 但对这户人家的好感,已经变成恶感。 担心怪物再来,刘秘也不在这睡了,出门朝前院走去。 走到花园门口,才发现花园大门从外面锁上了! 刘秘叹口气,回去继续睡觉。 第二天主人派人来看刘秘是否还活着。 看到刘秘完好无损,大吃一惊。 “不知道你请我来有什么事?”刘秘也不戳穿,客客气气的问道。 “道长昨夜睡的可好?”主人很机灵的问道。 “不好,有个怪物来讨剩菜吃,吵醒了我,费了些功夫才将其撵走。”刘秘笑呵呵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主人呵呵一笑,说道:“道长果然厉害。” 两天后这家人的花园又出事,有个仆人的心肝都被挖走了。 家主亲自前来,捧着银子作揖,求刘秘出手,刘秘推开他们,没有再搭理他们。 刘秘遇见一个专门捉鬼的道士,名叫石敢当。 石敢当讲了他自己的遭遇,劝刘秘务必小心: 石敢当是泰山人士,自幼学道,侠肝义胆,专著驱魔。 有人请,不管黑天白昼都去。 有一天夜里有两个人来请他相助,含糊其辞不说原因,只是说很急。 石敢当仁心宽厚,也不计较。 跟着出门,走在平坦的路上,脚下却觉得崎岖。 问两个来人为何路这么怪,来人只说快到了。 石敢当心里没底,有种强烈的不安,说什么都不再走了,在路上放下蒲团坐下,念诵《道德》到天亮。 两个使者就消失不见了,石敢当看看周围,是一个崎岖的山顶,往前六七步就是悬崖! 刘秘和石敢当总结教训,定了个捉妖的规矩: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去,说不清动机的不去,实际情况和所说不符的转身就走。还有夜晚不出门。 这个规矩慢慢传开,成了道士捉妖的潜规则。 第59章 天狐 炼妖壶已经两层禁制,如果再祭炼一重,就要面对‘灾劫’。 宝物诞生,断了鬼魔生路,抢了神佛生意,就会遭到鬼神的一致抵抗,会出现‘灾劫’。 仙人若想提升实力,没有别的法子,唯有渡劫淬炼自身。 所以天道也不阻止‘灾劫’。 不过,如果‘灾劫’超过仙人的承受范围,天道会降下功德灵气,替仙人挡掉灾劫。 顺天修道,没有捷径,但也没有所谓‘必死灾劫’。 大夏风云动荡,五台山出了一个云月禅师,非常厉害。 从蜀山、巫山,还有西部的昆仑山,一路上常有人在天空飞过。 刘秘伪装成白罴道人,在地上到处跑,祭炼炼妖壶的禁制。 路过一个名叫青丘山的地方,山上住了许多狐狸和黄鼠狼,这两种东西,在青丘山上挖洞,把一座古墓挖穿。 刘秘感觉自己差不多该渡劫了,就主动给自己找麻烦,筹备此次灾劫。 刘秘用硫磺、木炭配制,点燃后朝古墓中扇风,墓中被毒烟充斥,好些狐狸和黄鼠狼都死掉了。 剩下的纷纷逃走。 附近的人拜大仙,男的拜黄鼠狼,女的拜狐狸。 不仅能治病消灾,有时候还能得到一笔横财:去哪里打猎,在哪里挖宝。 刘秘放毒烟熏青丘山,有些狐妖赶紧跑去找它们的仆役。 妖怪附身后,巫婆神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家没了!” 村民赶紧跑去青丘山,发现刘秘趴在山上扇风,就拿棍子锄头把刘秘‘请到’一旁,诘问刘秘在干什么。 刘秘说:“我看到有个神仙在这里放火,他给了我这把蒲扇,让我扇风。” 村民这才熄了杀心,但依旧骂骂咧咧,把刘秘赶走了。 这样一来,刘秘算是亮明了身份,并且表明了自己‘不怀好意’。 神佛、妖修、妖物,要么着手给刘秘预备‘灾劫’,要么就眼睁睁看着刘秘不断破坏它们的根基,杀害它们的同族。 有一个小狐狸在路旁悄悄跟踪刘秘,给他添麻烦,找他的把柄和弱点。 第一缕劫云,就位! 刘秘沿着青丘山往南,走在半路饿了,但没饭吃。 想在路边找点野菜,或者蚂蚱青虫,都特么找不到。 最后只挖到一根蚯蚓,还有几块面条粗细的黄色植物块根。 嚼着苦涩的根茎,刘秘眼前一亮,有农田! 地上刚刚收了庄稼,好像正在种小麦。 在路旁有个农夫在种地,他的妻子用陶罐送来午饭。 农夫吃饱后,还有剩余。 刘秘就伸出手,笑嘻嘻的道:“施舍给贫道吧,贫道送你个竹瓶子。” 农夫摇摇头说道:“我还想留着过一会再吃。” 靠,一点粥而已,至于么! “我给你五个小铜钱!”一枚茶叶蛋也不过两个小铜钱,五个小铜钱,可不少了! 农夫想了想,摇摇头说道:“算了,赚出家人的钱,太不地道。这粥送你了,你腰上的竹瓶送我一个罢。” 靠,这竹瓶最少二两银子,你知道么? 刘秘不情不愿收起铜钱,摘下一个竹瓶递过去。 “这瓶儿挺好看的,回家给俺娃玩。”农夫拿着炼妖壶,左右端详,“上面还有字呢,道士,把这字教给俺,回头让俺娃照着学字。” “没问题,快点把你的粥拿来!” 仔细端详两眼,农夫珍重的把这个竹雕和烟袋放在一起,转身去拿陶罐。 陶罐歪在地上,有个小兽钻进去,正摇着尾巴偷吃粥! 农夫平举?头,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嗨!”用力朝下一击! 听到风声和喊声,小兽猛地向前一窜,恰好避过了这一击! 农夫追杀,小兽匆忙间想逃窜,可陶罐套住了头,越着急越拔不出来。 农夫兴奋,呼吸急促,力气很大,反应却不够灵敏,砸了几下都没砸中。 刘秘刚注意到这边,小兽就撞到一块陋石上,把陶罐碰碎。 这是一只狐狸,脖子上挂着罐碴,嘴巴上还沾着粥,飞快的逃窜走了。 …… 狐狸逃走后,很快遇到一个老者。 这老者相貌丑陋,脸瘦不足一巴掌宽,抱起狐狸,转身朝一个气象正派的村庄走去。 走到村口,老者站在村外,对村里人说:“请告诉这里的仙姑,老家来人了。” 一听说是仙姑老家来的人,村民立刻恭敬,请老者进去。 老者却坚决不肯,“仙姑圣地,老朽不敢沾染。” 过了一会,村里人拥簇着一个看似三四十岁,宝相庄严如菩萨的女子出来,村中老者却管她叫婶婶、奶奶。 原来这女子竟然已经百余岁高寿。 看到这女子后,老者什么都不说,只是跪伏在地。 “这又是何苦呢,我们这些妖魔邪祟,本都该死。”女子一开口,便自称邪祟! “然而上天在公正中有仁慈,留一线生机。难道不该珍惜,竭力挣脱死相,越过天梯,证道成仙吗。” 女子叹口气,说:“自从我修出九尾后,我看世界,不再是你们的世界。我也不再是狐妖了。念在你罪孽不曾超过道行,我不诛杀你了,你走吧。” “天圣娘娘,”地上的老者抬起头,苦涩的哀求道:“有个白罴道人,专杀我们狐修狐妖。若是您狠心不管,咱们天狐一脉……只怕是三五年内就要绝迹了。” “那又如何呢,你真以为仙人离不开族人的供奉吗?你错了,是仙人念着香火情罢了。” 女子毫不留情面的拒绝,老者跪在村外,一动不动。 村民去拉他,也拉不动,只能拿块毯子披在他身上,给他生一个火堆。 夜晚寒露降临,女子终究动了柔情,出来之后叹息道:“痴货,让我说什么才好呢。” “求天圣娘娘慈悲。”老者额头连连抢地,哀求道。 “也罢,等他再祭炼一层,你把他引到我这里来,我自会和他理论一番。”女子变得严肃,说:“只是,孽畜不能再留。先开始内部清洗吧,如果清洗之后,剩余不足三分之一,并且都认我这个软骨头为租,我也会庇护一二。” 说完,女子消失不见。 老者站起来,脸色阴暗,他放出袖子里的小狐狸,自己却转身朝别的方向去了。 “天圣娘娘……无情。” 第60章 涂山双女(1更) 瘦脸老者转身离去,到了无人之处,老者气息大变,脱掉鞋子,双脚变成兽掌,四肢着地,朝南北向的一排山脉跑去。 老者停下来歇口气,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笔直地朝Ω形山跑去。 一路上老者气息敛聚,四肢身躯坚硬,反应敏锐,身体灼热。 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蒸汽机,气势磅礴,又灵巧的绕过障碍。 老者一跃数十米,在树杈上、地上、石头上、墙壁上、房顶上,留下一寸深的脚印。 等到半夜时分,一个数十米高的Ω形山出现在老者前方。 老者远远的停住脚步,恭敬行礼,随后念诵一篇《天狐颂》。 《天狐颂》念到一般,远处突生异变。 Ω山的缺口处,一座小山峰飞上天,随后是另一座。 两座小山峰上,四只水缸大小的‘灯笼’,发出幽幽的黄色光芒。 “知刚,你还有胆回来!”灯笼移动,向前靠近,一个巨大的狐首,从阴影中挪出来。 这狐首巨大,有十几米高。 狐首移动,引发大风,吹散了天上乌云,月亮下,哪有什么Ω形山,只是两只山丘般大小的狐狸,侧卧在地而已。 这两只巨大的狐狸,抬起头冲着月亮打个哈欠,随后低头冲着老者咆哮:“你竟敢在本座面前念《天狐颂》,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股腥风袭来,吹得老者身形飘忽,他用力抓地,才没有被吹飞。 狐狸发过脾气后,老者恭这手慢慢走上前,匍匐在地说道:“妹喜大人,褒姒大人,祸事来了,求两位大人怜悯族人。” “哈哈哈哈,族人?族人不是都尊那个老东西为圣人么,来找我们两个惹祸精做什么。”另一只狐狸也探过头,靠在前面这只狐狸肩上说道。 两只狐狸挨在一起,亲昵的蹭来蹭去。 老者匍匐在地,却感到头顶雷霆密布,轰隆声和噼啪声不断! 哪怕知道两位大人都是狐族勇士,只对外不对内,老者还是被震慑的颤抖不已。 “哈哈哈,别挠我痒……”两只狐狸嘻嘻哈哈的闹腾起来,彼此耳鬓厮磨。 一举一动,山崩地坼,一笑一言,犹如雷霆。 在这两只狐狸身后,有八支尾巴!此外,还有一道虚影! 许久之后,两只狐狸突然消失不见,在百米之外,有铺着香草席子的石坑。 这个石坑呈圆环形,逐渐上升,石坑的壁上,有利爪挠过的痕迹。 仔细看,整个石坑竟然都是一爪一爪挠出来的! 老者站起来,半屈膝朝前走,低着头不敢朝前看。太可怕了,两位大人玩闹,犹如天威! 相比较而言……天圣娘娘老了,似乎连法相都维持不住了。 往前走,两个绝美女子出现。 她们都穿着衣裤,把要紧的地方尽都遮盖,并不像凡人所想象的那样荒~无度,相反有些保守。 但要因此小看她们的魅力,那就大错特错。 两个女子坐在一起,四条长白的腿胡乱搭在一起,从这一端望去,仿佛是通向极乐的无垢之径。 站一站,长命百岁,走几步,即刻飞升。 腿美没有词语可以形容,况且老者也不敢抬头看。 只是看到四只脚,老者就心中肃然,不敢有分毫不敬。 脚如白玉,趾甲上用胭脂、青黛、凤仙涂抹,中间的一只右脚上,脚踝上有一串铃铛。 脚丫轻轻摇晃,铃铛发出轻响。 老者已经辟谷,并且修出人形。加上平日里见得最多便是狐狸精,他早已不在被女色迷惑,甚至有些厌烦。 然而此刻,老者口干舌燥,鼻眼冒火,颤颤巍巍要跪下,上前亲近跪舔。 “出了什么事,让天圣娘娘门下的知刚大人如此慌张,甚至把主意打到哀家和妲己两个可怜人身上?”右边的女子,穿着红色衣裤,但不曾遮住手臂,就又穿了一层轻纱衣裳。 这女子美,但更威严,她就是妹喜了,曾经替狐族挣得百年喘息时机。 妹喜身体****,将另一个绝美女子抱入怀中。 另一个女子美到妖冶,双眼如紫电青霜,鼻梁小巧,下巴尖尖,让人一看就是狐女,然而却又让人提不起提防之心。 这就是妲己了。 妹喜抱着妲己,妲己习惯性的把右腿搁在妹喜的腿之间。 随后她们彼此对视,突然亲了一下。 两个美人拥在一起,不像两个妖,倒像是君王怀抱心爱的美人。 被称作知刚的老者,还是跪下了。 妹喜和妲己失望而不屑,摇摇头。妲己伸出手,在空中勾画。 她手指划过的地方,空气闪烁微光,片刻后一个符咒成,妲己对着其中说了三句话,手一挥,这符咒落入老者脑中。 老者如同行尸走肉般站起来,转身离去。 两个女子看他离开,叹口气,不知谁先乱摸,又闹了起来。 …… 曾劝老者不要着相,被尊称为天圣娘娘的年轻女人,正在月色下提笔作画。 一只笔细细,在她手中仿佛游龙。 一块墨浓黑,被她调成十几种不同的深浅色泽。 一点朱砂调成丹红,在黑白两色的风景中,添上一袭红裳。 丹青飞舞,老者仿佛从未离去,自始至终都在女子的书案上,笔墨中。 不,甚至更多。 麻衣人拦截刘秘, 刘秘与熊猫同行, 刘秘伏狐,制作炼妖壶…… 青丘山遭灾, 老者远远观望, 老者来跪求, 老者表面答应,转身却去了涂山, 涂山上,两只八尾狐嬉笑打闹, 老者臣服于八尾狐的气魄, 老者转身离去, 老者要去召集狐族强者,向人类发起反击, 狐族弱者,还有苏妲己所创合欢宗,也要起来,和人类作对…… 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将要发生的,都在这女子的笔墨中。 “不成圣,终究是……”女子叹息,夏虫不可语冰。 狐族的强者虽强,但并没有什么用。 女子自付在天下圣者中,只能算是吊车尾。 尽管如此,女子坐在家中,不用神通,不用情报,仅仅凭自己的心灵来揣摩分析,就能预判狐族的一切动向…… 圣者从不占卜,圣者也不掐指计算。 因为,这世界尽都在圣者的算计之中啊。 女子失落的端起一只杯子,这杯子是竹子做的,如果刘秘在,会觉得很眼熟——因为这杯子是他做的。 女子将杯子放在画上,朝下浇了一点水。 于是,刘秘头顶上下雨了,知刚老者头顶上下雨了,而妹喜妲己头上——雷云密布! “你们都不要跑,等一等自己的灵魂。”女子手托腮,愁眉苦脸,仿佛顽童灌蚂蚁一般,任性的说道:“人家还没想好怎么布局,你们都别动!” 圣者之下,皆如蝼蚁。 蝼蚁或许能咬伤圣者,但圣者要玩蚂蚁的时候,谁都不能拒绝。 第61章 香雨(2更) “这雨来的稀奇啊!” 清晨,刘秘正走路,忽然雨丝密布。 这雨下得稀奇,专盯着刘秘。 左右不过百十米,天空晴朗,太阳还在,也没有乌云。 这种晴天雨,活久了也不是见不到。 刘秘见过世面,当然不会大惊小怪。 可要是这雨跟着人走,不管刘秘跑多远,都在头顶上呢? 刘秘还在雨中闻到一股茶香。 这,刘秘的感觉……就像走在楼下,楼上突然浇下来一盆水。 “天道,这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是邪祟,你要保护我啊。”刘秘只能站住脚步,简单的拱手清心,向天道祈祷。 才停下脚步,天上的雨就停了! 奇怪,再走一步试试! 走一步,没有下雨。 又走了几十步,噗嗤,一股水柱直接落在刘秘身上,把刘秘砸翻在地! “这未必是天道在阻止我,但天道对此是默许的。”刘秘又祷告一番,确定了这一点。 难道有大事发生? 刘秘想起来石敢当说过的一个故事。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天道给人类做表率,人类要学着自强不息。 然而真正见过天道的人,很少听说。一般都是有些人甘愿做天道的使者,就成了表率。 这些人身份不固定,以道士居多,但都有个统一的名号:传道人。 传道人就常常碰上这种事,有时候传道人自己做好打算,想要往某个地方去,然而出门就怪事连连,无法朝前走。 比如刘秘(姑且厚着脸皮以传道人自居吧),他在出门伏狐时,马就坚决不走,然后遇到了麻衣人,被麻衣人送到陕西的竹林中。 还有一个蜀中道士,他听说某地有了瘟疫,就祭天祷告,希望能去那里查明瘟疫的诱因,劝民归正道,消弭灾祸。 天道准许他的行程后,他上了一条船,沿江而下。 船主见他是个有本事的道士,就不收他船费。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道士打瞌睡睡着了,结果错过了目的地,又朝前走了一百多里。 道士突然惊醒,爬起来问问船家,“到哪了?” 船家说:“道长,那儿有瘟疫,况且水势急促,不如往下走,去金城,在金城有码头可以下船。下了船,无论去哪都方便。” 道士摇摇头:“不行,我这次出来是公务,不能随意修改行程。” 船家又劝说道:“道长,普天之下,哪一寸土地不是国土?哪一个人不是老天爷的臣民?那里的人不能撇弃,金城也有受苦受难的人,你去金城一样行善积功啊。” 道士摇摇头,盯着水面,突发奇想道:“船家,我如果跳下去,游到岸边怎么样?这附近的岸堤好不好爬?” “道长切莫开玩笑!跳不得,跳不得!岸堤**,爬不得!” 哦,道士悻悻的放弃,自我开导:去金城也可以,实在不行先去金城,然后再折返回来嘛! 的昏天暗地,从瞌睡中醒来,就呕吐的不像样,片刻功夫,胃酸胆汁都吐了出来。 到最后实在没什么可吐的,还是一阵阵干呕。 道士受不了,不管船家的阻拦,强行从船上跳下去。 到了水里就不晕了,水流朝岸边卷去,到了岸边恰好有一棵老柳树,树根盘错在岸堤上。 道士全身乏力,但抓着树根,很轻松就上了岸。 道士爬起来就朝受灾的地方跑。 跑了一小会,转过一道山梁,就看到有一群人,都穿着黑衣,男女老少都有,正在布置桌子,摆设牛羊鹅,还有瓜果点心。 只是这些人都面带哀色。 道士饿了,过去问这是不是在祭天。 倘若是祭天,这些祭物按照惯例是不收回的。祭天之后,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走兽,还有问心无愧的人都可以来吃。 第二天祭天者会把桌子拿回去。 黑衣人们回答:不是,要祭祀瘟神,求瘟神高抬贵手。 道士大惊,连连责怪他们糊涂:应当改邪归正,祭天求饶啊。 这些人都犹豫,因为道士是专业人士。 道士又说了自己的遭遇:“你看,我若不来,天理不容。一百多里地,足够我跑一两天,却眨眼就跑回来。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黑衣人们眼里慢慢又有了神采,就听道士的话,祭天行善,用石灰朱砂硫磺等物消毒,又放弃不好的生活习惯。 这场灾厄就消弭了。 刘秘坐在路边,忽然感觉这水里有香味。 抬起手臂闻闻,有脂粉的香气。 “开始是茶水,现在是洗脸水,如果我不怪,过一会说不定就是洗脚水……” 这出手之人绝非天道,但刘秘盘算着还是老老实实配合比较好。 到了中午,从山南过来一个青衣仆役,脚穿麻鞋,咕嘟咕嘟边走边举着竹筒喝水。 喝得太急,水都洒到了脖子上。 “嘿,麻烦你走路看着路!”刘秘连忙跳开,很不爽的喊道。 这青衣仆役差点被吓死,剧烈咳嗽半晌,伸手指着刘秘,一句话都说不出。 仆役走路走的枯燥,见到刘秘,拉着刘秘不撒手,一定要理论理论。 这人不仅有水,还有好几块葱花油饼,加了鸡蛋,包在两层荷叶里。 拿出来吃,还给了刘秘两块。 吃完之后闲聊,“中午大太阳,你这是急着干什么?”刘秘随口一问。 仆役叹口气,拍腿说道:“嗨,这年景越来越差,妖物越来越多。这不是昨天我们家老夫人陪着两位大小姐在院子里玩,结果晚上飘来两朵黑云。” “云里有个声音说‘你瞧这老花根上,竟然长了两朵不错的小花’。” “另一个声音说‘等回来的时候采回去’。” “我们家老夫人吓得要死,也没敢惊动谁,费了好大力气把两位大小姐搬回屋里。” “老夫人也怀疑是自己幻听幻视,就有跑到院子里,躺在摇椅上继续瞌睡。” “到了下半夜,两朵黑云又飘回来,这次离地面很低,只有一丈多高。” “云里的声音又说‘这老花根还在,两朵小花怎么不见了’。” “另一个声音说‘或许是被别的道友采走了’。” “第一个声音又说‘算了,明天让黄四郎过来看看,若是找得到,随手给我送去’。” 刘秘听了,觉得有意思,替仆役分析说:“估计这是两个妖怪,想要抓你们家的大小姐。” “可不是嘛!”仆役一拍手,“今天大清早一开门,就看到有个狗一样的东西跑进了家门,紧接着二小姐就热病昏睡,大小姐连连尖叫叱骂,说是……有个奇怪小孩缠着她。” 第63章 天舒(3更) 大小姐被狐妖祟了,虽然这小孩看起来才十几岁,但真是个色胚。 请了镇上的巫婆、术士、法师,画符念咒都试了一遍。 就连附近一个请大仙的神婆也请来了。 然而统统都不管用。 狐狸精还嘲笑大小姐,神色倨傲的说道:“我好歹也是妖修,能修炼出人形,道行已经可以。岂是几个毛人所能对付的?” 纸上的符咒,威力相当于一个有胆气的书生,只能对付一些孤魂野鬼,对妖修就没用了。 大小姐和狐妖吵架,虚与委蛇说:“你这么厉害,很高兴认识你。” 狐妖说:“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两位尊者看上你们姐妹,让我来请你们。” 大小姐心中惧怕,但硬撑着,笑着问:“尊者想必更厉害。你们岂不是天下无敌?” 狐狸精就说,它确实什么都不怕。 不过昨天在北山,曾偷吃田垄上农夫吃剩的粥。 结果被一个头戴竹笠,手拿长柄弯脖子兵器的人追打,差点死在那个人手里。 狐狸精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大小姐套问出情报后,立刻跑去汇报父亲。 富户听了,赶紧招来家中的管家,让管家悄悄打听,有谁知道北山‘戴竹笠拿奇怪兵器的人’。 管家听了不能理解,北山没听说有能人居住。 恰好这个仆役的姐夫就在北山种地,家主就吩咐他去探望姐姐,顺便碰碰运气。 刘秘一听就笑了:“你们这些人啊,总喜欢听敌人指挥!” “这事不用去找什么拿着长兵器的竹笠高手,我就能解决!”刘秘一甩拂尘,大包大揽。 “你?”仆役看看刘秘,胡子乱糟糟,头发油腻腻,身上衣服湿漉漉,鞋子上沾满尘土。 仔细闻,还有一股脂粉味。 浑身上下,也就那把拂尘仙气缥缈。 剩下的……活像是去了女艺术家学院欣赏艺术后没钱打赏,被女艺术家扔出来,顺带着还泼了一盆洗澡水! 等等……这是哪? 荒郊野外! 从女艺术家学院被扔出来,身上衣服还没干,就跑到荒郊野外? 除了神仙,绝对没谁能做到! 仔细瞅瞅,刘秘也没有擦脂抹粉的痕迹——胡子都不刮的邋遢道士,怎么可能抹香香。 而且……看看地上,还有水迹,抓一把土闻闻,有茶香,有脂粉香! 仆役心肝一颤,看刘秘的眼神都稍微变了:我滴乖乖,这位道爷该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不怕要求高,就怕没需求。看到仆役动心,刘秘趁热打铁道:“农夫难道比道士更专业?看,这是我炼制的炼妖壶,已经有三重禁制!” “而且你要仔细想想,现在已经天晌,马上回去,还能赶上晚饭。如果去你姐姐家一趟,要么走夜路,自己受苦。要么等明天回去,说不定你们家大小姐已经被妖怪摄走了!” 仆役一拍手,就要答应。 但又一想,“家主严厉,如果我请了一个专门喝花酒的道爷回去,管家得扒了我的皮。”仆役就打听炼妖壶上的禁制,考校刘秘的道行高低。 刘秘详细说来,不仅有时间地点,还有伏狐的方法过程。 为了增加可信度,还告诉他这些地方的著名小吃。 仆役这才不再怀疑,又给了刘秘一块油饼。 刘秘吃完,用一个空的炼妖壶,从仆役的竹筒里讨水。 喝完迅速赶路,再起步时,天上毫无异常。 刘秘心中稍微安定,“看样子,这是逼着我等这个人。”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花活在里头! 刘秘可不相信‘天命在我’,实际上,修道士都是放养。 跟着追过去,还没到家门,远远的就有人迎上来。 这户人家请刘秘上座,好吃好喝招待。 原来刘秘还没有到家,狐狸精察觉了刘秘的踪迹,就提前跑掉了。 刘秘觉得不好,就讲了《捉鬼射狐》的故事。 遇到这种事,有专家代为处理,只需要付一点点小钱钱,当然很好。 可要是有一天专家不见了呢。 “表面上看,妖怪暴露了它们的弱点,让你们能够轻易对付它们。” 但实际上,它已经催眠你们,让你们相信——只有某某某才能对付妖怪。 等到有一天某某某不在了,你们就只能恭迎妖怪来当家做主。 刘秘知道凡人都有‘光宗耀祖、发财享福’之类的正当志向。 对于降妖捉怪这些偏门技术,凡人不屑于学习。 因此也没有刻意强调,只是随口一说,这些凡人如果‘顿悟’,就仔细研究炼妖壶,掌握和妖怪作斗争的核心秘诀。 如果他们没兴趣,也任凭他们。 刘秘讲完故事,这些人多数听不懂,少数自嘲‘凡人福薄,没资格觊觎神仙手段’。 刘秘心中叹息,于是作罢。 次日,刘秘想卖一个炼妖壶给他们。 听说二两银子一个,这些人就不吭声,转而说起今年的收成来。 刘秘有心白送,故意把炼妖壶搁在桌上。 但主家似乎不怎么看重。 刘秘走的时候,假装忽视了这个炼妖壶。 主家却派仆人追上来,“道长,您的水杯落下啦。” 刘秘说声谢谢,转身就走。 走了不远,路上一个女子,大约十七八岁,个子不高,穿着乡下姑娘的衣着,没有什么首饰,耳朵上面插着两根细细的竹枝,头上戴着一朵花儿。 然而刘秘却不敢小瞧她。 第一,这位年轻女子胸大,很大很大,腰细,很细很细,臀翘,很翘很翘。 一个乡下年轻姑娘,能如此丰满,该挺的地方挺,该瘦的地方瘦……绝非吃好喝好就能如此,必然是天赋非同寻常。 仅仅不寻常,刘秘也不好大惊小怪。 但是,如果这个姑娘双手抱在身前,搁在她的胸下。 而一只很眼熟的狐狸,浑身湿漉漉,还有皂荚豆的味,被她抱在怀里。 狐狸挣扎想跑,却挣不脱这姑娘的怀抱。 更恐怖的是,每当狐狸挣扎后,姑娘就把它朝软软的衣服里摁! 狐狸徒劳的挣扎,眨眼就尾巴腿一起发直,显然是晕了。 姑娘就在把它放开,等它苏醒。 整个过程中,姑娘都没有生气,她笑嘻嘻的,好像在玩游戏,还萌萌哒问:“狐狸,你怕了没?” 看到刘秘后,这姑娘招招手,笑嘻嘻的道:“你怎么这么慢,天舒姐姐要见你,快跟我走。” 第64章 前辈 这个很胸的女子不简单,刘秘从她身上看不出问题,在心中暗暗问天,也没有显示凶兆。 两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从这里往前走,眨眼功夫走出几十里,就看到那个很特殊的村庄。 在村口,刘秘看到一棵很大的花树。 这棵花树很高大,主干在村中,但在村边却有垂下来的枝干,落到地里生根。 看起来和老榕树很像,只是榕树没有这么绚丽芬芳的花。 花树上有喜鹊、百灵、夜莺,这些鸟飞来飞去,时不时鸣叫。 村里有人在路口守候,远远的就跑上来迎接。 这些人没有什么问题,一脸的幸福和自豪。 进了村,村中长老和村长迎上来,称刘秘是贵客。 很胸的女子咯咯笑,把手里的狐狸交给村中长老,就转身走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刘秘拱拱手问道。 “这里是蒙村,我们都是蒙家人。” 村民迎刘秘进村,一定要让刘秘走在前头。 再三谦让,主人也坚持要让刘秘先走半步。 对无心之人来说,这是虚伪,这是客套。 刘秘却感觉到此地民风之淳朴,待客之热情。 蒙家村男尊女卑,但最有权威的是一位夫人,被称作天圣娘娘。 刘秘奇怪天圣娘娘的身份。 这位夫人走出来,她看起来和寻常村姑没什么不同。 令人惊奇的是,看上去这位夫人已经四十多岁,但又给人感觉她才三十岁多一些。 眼神老成稳重,皮肤脸蛋却年轻靓丽。 刘秘仔细看,怀疑这位夫人也是仙人。 “客人远道而来,穷乡僻壤,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一番心意和热情,还望客人能尽兴。” 这位夫人居住的地方,似乎没有厨房。 村民动起手来,搬来几个小土灶,这土灶用土砖和黄泥,掺了麦糠或麻絮。 有三个腿,还有灶口和烟口,乍一看就像一个特殊的土制酒樽,又像一个短口茶壶。 还有人架起篝火,准备晚上聚会热闹。 杀鸡宰鸭,煮白米饭,取来香香的腊肉。 真的是竭尽所能的招待,真心实意没有一丝怠慢。 在动筷子之前,天圣娘娘命人挖地,取出珍藏的酒酿。 村中长老取来牛角大杯,在牛角杯中斟满酒,“请!” 这酒味道非凡,绵长醇厚,喝起来嗓子舒服,没有辛辣感。 刘秘忍不住一口喝完,咽下去之后回味无穷。 看到刘秘把酒喝完,村民都很高兴。 坐在桌上的人,每人一个黑瓷酒盏,用舀酒的酒提子,从坛中提出酒,倒在每人面前的酒盏里。 剩下大约还有半坛酒,村民舍不得独自喝,又封起来,留着下次待客。 饮酒之后,开始吃饭。 最先上来的,是一盘辣子炒鸡。 开始吃饭之前,先问刘秘有没有什么忌讳,比如肥肉、调料。 问明刘秘没有什么忌讳,才开始吃饭。 因为刘秘年轻,而且天圣娘娘也不是土生土长的蒙家人,鸡头就给了天圣娘娘,鸡腿则给了刘秘。 刘秘感到奇怪,这位夫人不是本村人,为何却在本村如此受尊敬? 但出于礼貌,刘秘和蒙家人相互祝福,并没有开口询问。 蒙家人的长老把鸡心放在盘子里递给刘秘,原来此地有请客人分鸡心的习俗。 刘秘要了一双铁筷子,不用手,就把鸡心平分成四份,分给四位在座的高寿老人。 吃饱喝足,主客尽欢,长老们陪着刘秘移步,到门楼上饮茶。 天圣娘娘则收拾桌椅,安排村民把炉灶带回去。 等到天圣娘娘忙完,洗了手过来,长老们就起身告辞。 湿*的清风徐徐,刘秘近距离看着天圣娘娘,感觉到了美,还感觉到安宁。 天圣娘娘带刘秘去吊楼上吹风。 刘秘坐在窗前,天圣娘娘转去卧房,换下盛装。 一身修身长裙,秀发披散,光着脚丫,天圣娘娘走了过来,默默的靠在窗前,看着外面一声不吭。 天圣娘娘美,她的裙子像一道绿色的溪流,她的肩膀像溪水中的珍珠。 刘秘不好意思多看,扭头打量吊楼上的布置家具,还有零碎小玩意。 忽然,刘秘看到一个雕刻的竹筒,很眼熟——炼妖壶。 仔细看楼上的布置,有很多和狐狸有关的图案绣品,也有很多伏狐器具。 刘秘心中一动, “不知娘娘命人带我过来,有什么吩咐?”刘秘恭敬的说道。 “你在伏狐?” “是。” “狐都该死?” “……应该是吧。” “你可知万法归一?” “不知。” “你知道女巫吧?” “知道。” “我用女巫为例,给你讲一讲天下,讲一讲金丹九转。” “洗耳恭听。” 天圣娘娘沉默许久,伸手抓住刘秘的手腕,带他下楼。 女巫分九等,每一等都截然不同。 一转女巫,只能算是爱好者,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只是她们更渴望权力和力量。 二转女巫,用软弱和眼泪博取利益,通过故意受到伤害,甚至自残,自我诅咒,来逼强者退让。 三转女巫,已经不满足于被动,她们主动的造谣生事,制造和煽动舆论,排挤敌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三个等级的女巫,还算是普通人。 四转女巫,能激发自身活力,在短时间内爆发狂暴的破坏力,有些女巫开始供奉大仙为师。 五转女巫,精神恍惚,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甚至患有‘癔症’。 六转女巫,掌握法术,诈死、硬气功、扶乩、问仙、卜算、草药,已经很体面了。 这三个等级的女巫,是人中强者。 七转女巫,掌握强大的法术,能杀人于无形。 八转女巫,及其疯狂,为了法力和她们的‘大仙’,她们能做出包括自戕、噬子在内的任何事。 这两个等级的女巫,是黑女巫。 九转女巫,已经摆脱了束缚,能从人类的角度,客观分析问题,通常只做好事,不做坏事。 九转女巫,又被称为白女巫、菩萨、女仙。 “你看,同样是女人,自身实力变了,所处的位置变了,就截然不同。” “对外人来说,这都是女巫,但你去捉九个女巫放在一起,她们会彼此仇视,甚至恨不得除掉彼此。” 天圣娘娘微笑着,在很近的距离上扭头看着刘秘。 “夫人是想告诉我,不要给某一族贴标签?”刘秘问道。 “……哈哈。”天圣娘娘笑了笑,心中叹息,不仅仅如此啊。 第65章 孤独 “您说的有道理,但我身为人族精英,没有看着狐妖作祟的道理。” 刘秘正气浩然的回答道。 “别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真正在乎的,是你。” 天圣夫人回眸一笑,伸手在刘秘的衣襟上划过。 “仙人,也分九等。你若不能九转,只是蝼蚁。” 刘秘一滞。 “所以你看,人族瞧不起狐族,仙人瞧不起凡人,可自己又高明到哪里?” 天圣夫人笑着说道。 “那该怎么办呢,环境资源有限,人越来越多,狐妖也越来越多。”刘秘后退一步,避开天圣夫人的手。 天圣夫人比刘秘年长,但她的亲切,她的美,刘秘无法抵抗。 “你等我一会。”天圣夫人转身离开。 片刻后,天圣夫人披着一件刺绣霞帔,穿着一双木屐,带着刘秘朝村庄西面走去。 走出村庄,就是一片浓雾。 雾中道路崎岖,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山上。 一些小狐狸出现在路边,看着天圣夫人和刘秘。 天圣夫人招招手,一只两巴掌大的小狐狸跑过来,在五米外看着刘秘。 天圣夫人问:“它们该死吗?” 刘秘想了想,没吭声。 再往上走,一些红狐狸远远的看着,这些狐狸有狗那么大,已经生有两个尾巴。 刘秘迟疑,落后一步,悄悄斜眼打量天圣夫人的腰。 裙子贴在腰上,往下是很翘的屁股,没有尾巴的痕迹。 刘秘吸一口气,快步跟上。 随后,出现在刘秘眼前的,是一个很大的石坑,或者说山谷。 里面有三种狐狸,四尾、五尾、六尾。 这些狐狸在里面,相互敌视,时常撕咬。 刘秘看到一只狗那么大的双尾狐狸在石坑上眺望,不小心掉了进去,马上就被一只五尾狐狸咬死,眨眼就被撕得粉碎。 “天下狐妖,弱小者如同玩物,疯狂者如同娼优,强大者如同帝王山峦。你竟然想用一只小瓶子将其捉尽?” 天圣夫人笑着调侃道。 继续往前走,是几十个笼子,多数都空着,但也有十几个笼子里,关押着一只七尾狐狸。 接近山顶的地方,传来巨大的风声。 这风声断断续续,风中飞沙走石,极其恶劣。 刘秘跟着天圣夫人走过去,看到一只几十米长的狐狸,躺在山坡的左侧。 在中间、右侧,还有两个空位。 “它已经疯了,只能把它锁起来。”天圣夫人解释道。 继续往上走,已经没有狐狸,在一棵大橡树下,有一个宽阔的石座,橡树上还有一个秋千。 天圣夫人走过去,坐到石座上,笑着看着刘秘。 “面对你所不了解,并且不如你的种族,应该怎么办,将它们都杀光吗?”天圣夫人笑嘻嘻的,举起刘秘制作的炼妖壶,对着刘秘。 这个女人好像在开玩笑,刘秘却额头冒汗,背后的衣服也湿透。 这个局面太诡异,刘秘确定天圣夫人是一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 但是,按照天圣夫人的九转金丹理论,这山上……应该有九尾狐。 在该出现九尾狐的地方,却只出现了天圣夫人。 这意味着什么? 总之,刘秘不敢大放厥词,说一些种族不友好的言论。 刘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看你见一个杀一个,还以为你很推崇弱肉强食呢。” 天圣夫人非常惋惜,好像刘秘损失了很大一份好处。 “过来陪我坐坐。”天圣夫人说道。 刘秘过来,规规矩矩的坐下,天圣夫人却靠了过来,手,放在了刘秘身上。 “我听说过两件事,连同我见过的,有三件。” “第一件事,天道尊贵,但为了教导人类,天道曾化身为人,亲自给人类做了修行的表率。” “第二件事,我听说有些国王为了带领他的子民,在登基前下到基层、军队,在哪里学习了解他的子民。然后,这个国王给他的子民摸索一条富强之路。” 天圣夫人凑近刘秘,手指在刘秘脸上划过,最后落在刘秘的脖子上,“我还见过一件事,一位母亲要让她的孩子叫‘妈妈’,就得先叫她的孩子‘妈妈’。” 所以,你要降服狐妖,你要缔造世界和平,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你足够强,足够蛮横,足够无情,将狐族一下子抹去。 第二个选择,你先做一只狐狸,尝一尝狐狸的喜怒哀乐,试一试狐狸的人生百态——然后,你告诉狐狸如何去做吧。 “实际上,狐狸是可以变人,甚至超过凡人。” 天圣夫人说着,将刘秘摁倒在石座上。 九尾狐妖,是没有尾巴的。 “我已经不再是狐狸,但总归有一份香火情。那些作恶的狐狸,确实该杀。但不作恶的狐狸,你应该尊重她们。至于那些小狐狸,总要等它们长大。” “圣人说,不能不教而诛。” 刘秘心中闪过一道霹雳! 他顿悟,随后看着天圣夫人,“原来劫难是这样子的,我要变成一只狐狸了?” “对呀,雷霆是对妖邪的天谴。你该不会以为天劫就是遭雷劈吧?”天圣夫人嬉笑着,伸手捏捏刘秘的鼻尖,“哪有那么严厉,哪有那么简单。” 刘秘点点头,说:“我已经准备好了,送我应劫吧。” 说完,刘秘就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天圣夫人却噗嗤笑了,恶声恶气的道:“你会死得很惨很惨,快点求饶吧,说不定让你死得容易些。” 刘秘睁开眼,摇摇头:“不,只要我不堕落,天道不会抛弃我。” 天圣夫人忽然眼睛闪闪发亮,她伸出舌尖,在刘秘的嘴唇上舔一下。 刘秘不悦,“请不要戏弄我。” “没有,其实你很好,除了太年轻。”天圣夫人眼睛发亮,声音变得急不可耐,“狐族,只有我一个圣者。” “那又怎样?” “好几百年了,我始终一个人。没有人来陪我。你很年轻,很年轻,但看到你,我才感觉见到了同类。” 你知道吗,我孤单了数百年。 天圣夫人呼吸变得急促,她的皮肤,变得红~润光滑! “抱抱我。” 第1章 狐族少年 睡不着! 金尾儿趴在稻草堆里,直勾勾的看着高粱叶和荷叶编成的屋顶,屋顶上嘭嘭闷响,是豆粒大的雨滴,在敲打屋顶。 翻个身,摸摸身上用芭蕉叶制成的绿衣,金尾儿莫名的悲伤。 在金尾儿身旁,各趴着一只猎犬大小的狐狸,一只是白色,这是金尾儿的姐姐胡双双,另一只是红色,是金尾儿的哥哥胡彪。 哥哥和姐姐睡得很踏实,只是它们的尾巴不老实,时不时甩到金尾儿身上。 往前看,是一道用高粱杆制作的墙,墙上充满缝隙。 从缝隙中,金尾儿看到两个屁股后面有好几条尾巴的人回来。 这两人脱下身上的衣服,都蹲坐着,看着外面的大雨,低声谈论。 过了一会,这两个人身上的雨水干了,就挪到外面的稻草堆里,纠缠到一起。 金尾儿无奈的耷拉下眼皮,不再看外面。 咳咳,外面两个人,是金尾儿这个身体的生身父母,一个是白狐族的族长之女,一个是火狐族的年祭勇士。 女靓男帅,一见面就好上了。但白狐族和火狐族都不想便宜外人,所以坚决反对。 这两位就私奔了,跑到这个偏僻的小狐村定居。 而后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也没有恩怨仇杀,家族追踪……他们就在这没羞没臊的过起小日子。 先生了胡彪,然后生了胡双双。 因为年龄太小,胡彪和胡双双还没有正式修炼,如今仅仅只能说几句人话。 然后,不知是亲生的,还是在高粱地里捡来的,这对夫妇又有了第三个孩子——有一条金尾巴的金尾儿。 金尾儿大名****,很小的时候就越过炼气期,直接获得了人形。 只是****功力不足,仅仅能维持人形,但尾巴却不曾消失。 ****是家里最小的家庭成员,但他不傻,甚至比父母还要聪明。 而这种聪明,有时候也是一种折磨。 ****闭上双眼,在心中念叨一篇咒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在父母眼中,三个孩子都很傻很天真。两口子亲昵时,基本上不避讳。 但****真的要抓狂了,尤其是胡彪和胡双双经常过家家,玩一些‘哥哥骑妹妹’,一会让****扮作小狗蹲在旁边,一会又让****扮作老公…… 这是**啊,****很崩溃,反对哥哥姐姐的荒唐举动,不料却被哥哥姐姐联手镇压,摁在地上,然后姐姐骑了上来…… “作为一只有梦想有追求的狐妖,才不要去生小狐狸。” 狐村很小,村里的狐妖多半不会化形。 村里民风淳朴,或者说都有点憨态可掬,平日里都化作狐狸跑来跑去,原因是省心。 也只有****和父母,喜欢用芭蕉叶做衣服穿。 但回到家,父母通常也都是不穿衣服的。 ****除了尾巴的颜色是金色,其余看起来都很普通,就是一个有点闷,喜欢发呆的奇怪狐妖。 村里的小狐妖都喜欢找****玩,原因是****会编故事。 只要看看天上的云彩,****就能杜撰出来一个故事。 在狐村,****也小有地位,但****一点都不开心。 这儿太小了,这儿的人单纯的像木头。 这里的生活乐趣好少,似乎唯一的乐趣就是‘哥哥骑妹妹’,但****看着天空和山峰,总在想天上有没有神女,山的那边有没有仙人。 ****渴望离开,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当然,这个梦想不能说出来。 ****曾问过父母,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父亲开始兴致勃勃,说外面有狼族、马族、虫族、鸟族、虎族、人族。 外面还有很多修行者,有各种各样的修炼法门。 外面还有神,有佛,有儒圣,有天庭。 说起外面的世界,父亲很有精神,他还说****小小年纪就能化形,是个天才,如果能拜入合欢宗、天狐宗,一定会有大出息。 但母亲很不高兴,把父亲和****都打了一顿,而且连续半个月不和父亲说话。 从那之后,父亲就板着脸,再也不和****说外面的世界。 ****对外面的世界却更加向往。 只是为了不让母亲生气打屁屁,****什么都不说。 外面打雷了,父母受到影响,很快也结束了嬉闹,安静的睡了。 ****睁开眼,意识渐渐模糊,但有一个念头很坚定:世界这么大,好想去看看。 次日,村外的河里出现很多鱼。 天气闷热,鱼在水里透不过气,都在河里有气无力的游。 全村老少都现了原形,跳下河捉鱼。 ****想了想,偷偷拿了一枚父亲换下来的指甲,用线绑了,制作鱼竿,又穿上一截蚯蚓,走到河边钓鱼。 过了一会儿,邻居家的狐狸妹妹哭着惨叫起来,嘴里还咬着钩。 然后****被拉到母亲面前,母亲亲了亲邻居家的小妹妹,然后把****狠狠揍了一顿,“看把你能得,你要上天?” 捉鱼,晒鱼,制作成鱼干,留着冬天当粮食。 连续好几天的鱼汛,狐村到处都是腥的,大小狐狸也都吃撑了。 ****又挨揍了,因为他想吃烤鱼,于是他玩火了。 隔壁臭美的胖婶跑过来嘲笑****是傻小子,“小心别烧到自己的毛,要是烧秃了尾巴,你就打一辈子光棍!” 胖婶数落着刘秘,不过烤鱼的香味传来,胖婶忍不住坐下,抢了****的烤鱼。 然后,胖婶吃饱了犯困,把尾巴伸到火堆里去了。 胖婶尾巴都烧焦了,哭得很伤心。 村里长老说,****这么能作,应该被送走,送去大城市。 母亲为了讨好胖婶,狠狠的揍了****一顿。 长老勉强答应不去举报****,可要是大宗派下来强制收徒——为了不激怒大宗派的仙人,也只好把****送出去了。 母亲脸色很难看,等长老走了,拉过来父亲男女混合双打。 “给我变回狐狸!” “好好的狐狸不做,你做什么人!” ****觉得父母都是有故事的人,这肯定是个很悲伤的故事。 第2章 山外来客 距离狐村不算近,有一座鸟山。 鸟山的东侧,是一个避风的悬崖,除了偶尔有一两条蛇爬过,鸟山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鸟在这里搭窝,每到了雏鸟学飞的季节,小鸟被赶出巢,扑棱翅膀学飞。 学飞不能一蹴而就,需要一个过程。 上午太阳晒热地面,热气上腾的时候,小鸟被撵出来,在热气流中扑棱。 倘若掉到地上,借着热气流,还能扑棱着重新飞起来。 但有些笨鸟没有扑棱起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胡密手拿大棒,看到掉在地上飞不起来的鸟,过去轻轻敲晕,扔进口袋里。 口袋里已经装了几十只雏鸟,但加起来也不如一只鸡大,胡密怎会满足。 “反正你们飞都飞不好,迟早送菜。与其送给别的狐狸,不如送给我。”有些雏鸟在口袋里叫,胡密就这样数落它们。 看看悬崖上,雏鸟的父母只关心那些飞起来的鸟儿。 胡密疯狂抓捕飞不起来的笨雏鸟,它们无动于衷。 看,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你们的父母都顾不上你们了。 一直到晌午,太阳慢慢偏西,地上的热气流消失,这些雏鸟才纷纷飞回巢。 胡密在地上挨着搜索,抓住最后一只藏在草丛里的雏鸟,才哼着歌回狐村。 “这些鸟,拿出去卖,每只一文钱,加起来也有一百多文。”这些钱攒起来,再加上存在母亲那里的钱,差不多也快要够闯荡江湖的路费了吧? 想到自己的远大前程,胡密精神一振。 走到半路,胡密又忧心忡忡:如果哥哥姐姐吵着要吃,母亲半推半就,架油锅炸了这些鸟儿怎么办? 要知道,母亲可是有前科的。 胡密倒不是吝啬,只是母亲不支持他出门远游。 胡密若想闯荡江湖,就得自己筹措路费。 因为反对,父母还停了胡密的零花钱。 胡密腿短人小,没有什么别的赚钱路子,捉鸟捡蘑菇是唯一赚钱手段。 若是每次都被哥哥姐姐偷吃,这笔路费岂不是要攒到猴年马月? 万一某天不小心,骑了胖大婶家的妹妹,生出一堆小狐狸,有了养家糊口的责任,那就再没机会闯荡江湖了。 拎着口袋,躲过无数意图分一把肉食的街坊,胡密利用路上的任何一个掩护,匍匐,冲刺,总算跑到自家的篱笆后面。 仔细张望,确定胡彪胡双双都不在家,胡密顿时露出笑容。 哥哥姐姐不在,母亲也不好意思把雏鸟拿去吃。 “娘,我回来了,一百三十只雏鸟,兑换一百三十文钱。” 胡密兴冲冲的朝屋里跑,此时胡密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将在一个时辰后改变。 冲进门,胡密就察觉气氛不对。 家里来客人了,母亲正在陪客。 这位客人,长得和母亲有几分相似,身披一件白皮袄。 不过,和素面朝天的母亲不同,这位客人香香的,白白的,头上戴着珠花,有耳坠项链,手腕上还戴着一对绿晃晃的镯子。 她的衣服很好看,鞋子很好看,笑眯眯的看着刘秘,抿了抿嘴唇。 这是谁? 胡密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但还是赶紧把口袋和木棒放到一旁,走过来,先向母亲问好,“母亲。” 随后冲客人行礼,略腼腆的说道:“阿姨,你好。” 母亲冷着脸,没有吭声。胡密惴惴不安,母亲不高兴,是因为我没把雏鸟主动贡献出来,还是因为让客人看见了? 狐村民风淳朴,但也馋。遇见邻居家有好吃的,都会想法子要一点。 胡密正胡思乱想,客人却爽朗的大笑,“咯咯咯咯咯,七妹,这便是你家的小公子了,真不愧是七妹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已化形,注定要有大出息。” “他才七岁,我真的舍不得他。”母亲失魂落魄,脸色苍白,近乎呢喃的哀求道。 胡密一愣,一向强势的母亲,怎么也会如此软弱? 胡密正要安慰母亲,客人又爽朗大笑,拍掌说道:“七妹!这可是一件好事,许多蠢物想去,人家还不收呢!贤侄能得到这份机缘,你这做母亲的该高兴才对!” 胡密虽然听不懂这里面的是是非非,但胡密是个孝顺孩子。 大概听出来一点……好像这个女人要带走自己,而母亲舍不得。 “母亲,你别难过,你要是舍不得我,我就留下来伺候你,等你老了……我再出去闯荡。” 母亲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却勉强笑着,摸摸胡密的头,“好儿子。” “你看看,贤侄如此聪明,注定是人中龙凤,就连我家那傻小子也比不了。这要是让贤侄在山旮旯里蹉跎,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母亲厌恶的看了客人一眼,叹口气,把胡密往前推了推。 客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伸手将胡密拉过去,抓住胡密的手腕。 客人的手很凉,很软,不像母亲整日操劳手掌粗糙。 但胡密却手腕发烫,好像被一个烧红的铁钳子夹住。 一股灼热的气流,沿着胡密的手腕蔓延,眨眼功夫就覆盖了胡密的全身。 胡密被烫得身子一抖,忍不住‘啊’的一声,朝旁边跳了一下。 客人的力气很大,不但没有抖,反而把胡密拉了回来。 让胡密站在她的两膝之间,客人咯咯笑着,捏了捏胡密的鼻子。 胡密挣不脱,而且客人的怀里好香,胡密就老老实实站着,听他们说话。 这位客人好像是母亲的结义姐妹,也是一族的族长之女。不过她嫁了一个很厉害的豹族勇士,如今在豹族一个名叫‘绿林’的势力中。 这个势力好像是个正义势力,纠结妖族勇士,对抗人族为首的天庭。 和人族相比,妖族处于劣势,为了维持局面,妖族组建了‘选拔使’。 妖族给选拔使银钱和粗浅功法,选拔使跋山涉水,搜罗一切有才华的少年。 所有的天才,都应该跟选拔使走,不仅是为了大义,也是为了自身发展。 而且,这位客人还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个世界是不存在世外桃源的。 唯有儿女出息了,做父母的才能跟着沾光,不遭灾殃。 “贤侄,你愿不愿意跟阿姨走,去给你爹娘挣一份体面?” 胡密看看母亲,母亲低头不语,但也没有反对。 “我不想让娘伤心。”胡密模棱两可的说。 “那好,就这么定了,七妹你也别伤心,说不定贤侄眨眼功夫就成了大人物,到时候你就跟着享福吧!” 客人变得果断,快刀斩乱麻,询问道:“你的哥哥在哪,要不要和他们告个别?” 第3章 差距 胡密面对客人,背对着自己的母亲。 在胡密身后,母亲脸色大变。 胡密说了一句话,让母亲把心咽回肚子里。 胡密说道:“邻居家的哥哥算不算?” 客人有些失望,毫不掩饰的说道:“那就不用了,除了七妹的孩子,这儿不会有什么好苗子。” 紧接着客人就要走,母亲脸色苍白,“要不,吃了饭再走。” “不了,七妹!我劝你好好想想,逃避可解决不了问题。如今人族活动范围越来越大,这儿迟早也会被人族占据。你可别想着能躲过去。” 客人抓着母亲的双手,手腕一抖,一对碧玉镯子就从客人的手腕滑到母亲手腕上。 随后客人背对着刘秘,拉着母亲的手说了几句话,好像还给了母亲什么东西。 “七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给贤侄介绍一个好宗门。” 客人大声安抚母亲,随后拉起胡密,快步离开。 胡密一溜小跑才能跟上,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 胡密看到母亲脸上亮晶晶,母亲转身靠在墙上,肩膀在抖动。 人族、天庭,这些都太遥远。 但这位客人所带来的伤痛,却如此真实。 莫名地,胡密很难过,很痛恨自己的弱小。 “我胡密对天发誓,一定要变得很强,还要给娘卖漂亮衣服,让娘美美的,然后娘就不会哭了。” 胡密只是年龄小,但他不傻。 虽然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胡密却抓住关键矛盾:因为落后、贫穷、弱小,所以只能哭着送出儿子! 胡密并不恨这位客人,哪怕她拽的胡密踉踉跄跄。 胡密,只是,想变强! “你n亲名叫白无双,是九夷族族长之女。原本她是有机会成为狐族圣女的。但她奉命去刺探天庭情报,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后来,她忽然颓废了,放弃自己的地位和法器,离家出走,藏到了这个荒僻地方。” “我叫白璐,是白夷族的,你得叫我一声四姨。白夷和九夷祖上是一家,我和七妹也很要好。还有一些姑娘,和我们一起结义成了姐妹。” 在一棵大树下,客人,白璐阿姨,拿出一个小包,从中取出用荷叶包着的鸡肉小饼,和胡密分着吃。 白璐阿姨吃得很慢,很好看,更多时候她都在说话,她说的很急,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胡密。 事情的大概要从几百年前说起,那时候有人族、妖族、魔族、鬼族、灵族,但数量都不多,彼此割据一方,相安无事。 但后来除了灵族,剩下的四个种族经过积累,都迎来了人口*炸。 原本宽裕的土地,顿时不够用了。 妖族最初是不吃人的,打死都不吃,因为怪怪的。 但后来,除了人,妖族想找点食物都难。 迫不得已,妖族也只能研究《人族烹饪手册》。 魔族也差不多,最早魔族都住在山里,喜欢挖银子造房子造宝贝。 后来山里的银子都被人族和鬼族偷走了,魔族迫不得已,只能用人当材料,造房子造宝贝。 唯一和人类没有冲突的只有鬼族,鬼族只需要香火和清凉,人族有香火缺银子,两族一拍即合勾到一起。 后来鬼族和人族联手缔造了天庭和地府,成为世上最强大的势力。 而妖族、魔族只能封印山峦、湖泊,又或占据海岛,割据一方。 ——打不过你,灭不掉你,就不和你玩了。 最开始的时候,人族对此很满意,也懒得找妖族、魔族的麻烦。 但后来人族越来越多,原本瞧不上的荒僻之地,也成了香饽饽。 为了‘讨~伐’妖邪,天庭传下功法,扶持人族组建了修真世界! 万幸苍天有好生之德,妖族、魔族也得到了功法,并且组建了绿林、武林、法林三大势力。 用尽各种手段,总算阻止了人类破坏封印! 人族咄咄逼妖,妖魔一退再退退无可退。 善良、忍让可换不来和平。 后来妖魔中的男子死守封印,女子则纷纷潜入人界搞破坏,把人界搞得一团糟,逼得人族转入内战,才给妖族换来喘息的机会。 魔族则研制了针对鬼仙的许多宝物,聚魂幡、招魂幡、元神剑、诛仙剑…… 后来两败俱伤,战争也就停止了,仇恨也结下了。 一旦拿起刀厮杀过,就再也别想安分过日子。 “人族的天庭说,这就是浩劫。实际上……”白璐阿姨说到这,忽然落寞,摇摇头笑道:“不管怎样,要努力上进,要保护家人和族人。” 白璐怔怔地低声自言自语:“倘若可以,要找到永生啊。” 如果有了永生,那就不用再生孩子了,不生孩子,资源分配稳定,就不会有战争和杀戮了。 胡密安静的吃着饼,听着白璐阿姨感叹。 胡密心里有个想法,但胡密没敢说:就算没有永生,也是可以和平的。 只要有计划的生孩子,确保每一年出生的孩子和死掉的人数目相同,不就等同于永生,资源的分配就稳定了嘛。 胡密只是一个小孩子,他虽然聪明,却不知道人心险恶,彼此不信任,都巴不得你死我活,看到别人遭难就得意…… 路上歇了一次,终于走到一个大城市,这城市有很高的围墙,城门足足有一丈高。 胡密悄悄告诉白璐阿姨,白璐阿姨乐不可支,笑得捂着肚子,没法子走路。 “傻小子,这哪是大城市,只是一个小镇罢了。” 小镇上也都是妖族,但多半都化形,而且他们穿着衣服,虽然不像白璐阿姨的衣服那么美,但也都很结实,比起胡密身上的芭蕉叶衣服强多了。 白璐阿姨在小镇歇了一天,去给胡密买了铜钱厚的青布衣服,还有一双麻鞋。 在小镇上,白璐阿姨挺受欢迎,很多父母都领着自己家的小狐狸来,求白璐阿姨带走。 白璐阿姨笑眯眯的,婉拒了这些。 只有一个能化形的小女孩,被白璐阿姨留下。 傍晚吃饭的时候,有个一只眼的中年人气冲冲的拿着刀冲进来,大骂:“凭什么不让我女儿登仙门!” 白璐阿姨只是瞪着眼,厉喝一声:“出去!” 一股灼热的气劲扑过去,那个中年人就倒飞出去! 好厉害!胡密羡慕的看着白璐阿姨,很想晚上和阿姨睡在一起。 不过晚上阿姨让胡密自己睡在榻上,阿姨让小女孩在窗下打地铺,而白璐阿姨则搬着椅子,坐在门口嗑瓜子。 第二天一早,胡密揉着眼睛醒过来,惊讶的发现白璐阿姨脚下的瓜子皮足足有油饼那么厚,但是比起油饼可大多了。 第二天一早,一个曾被白璐阿姨拒绝的小胖子在父母陪同下又来了。 昨天的时候这小胖子还是一只肥狐狸,今天就化形了。 不过他走路摇摇晃晃,显然还不适应两条腿走路。 胡密从他身上还闻到一股很浓的蜂蜜味和草药味。 “白夫人,求您稍微抬抬手,照拂一二。” 白璐阿姨只是笑,不肯点头,还轻声说:“太小了,都无法照顾好自己。去了也会被唰下来,我也会挨叱骂的。” 胡密简直不敢想象,白璐阿姨这么厉害,竟然也有人敢骂她? 骂她的那个人,要厉害到什么程度啊? 第4章 希望 小胖子的父母都是炼药师,他们送给白璐阿姨一个匣子,匣子很漂亮。 白璐阿姨打开匣子后,很惊讶的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就改变了主意。 最终白璐阿姨收下了那个小胖子,还答应给小胖子安排一个去处。 为了让白璐阿姨多费心,也为了照顾自己的儿子,小胖子的父母还特意租了一辆马车。 而白璐阿姨只是皱眉表示‘带着外人赶路不方便’,小胖子的父母就赶紧把马车买下来,送给白璐阿姨。 从小镇离开,白璐阿姨坐在外面赶车,胡密、小丫头、小胖子坐在车厢里。 车厢里空间不大,堆满了吃食,还有小胖子的大包裹、铺盖。 胡密和小丫头坐在门口,小胖子背靠着包裹坐在里面。 从包裹中拿出蜂蜜糯米丸子,小胖子大吃大喝,慢慢恢复了自信。 “这都是我娘给我准备的,想吃吗?”小胖子举着一个丸子说道。 小丫头眼睛一亮,伸手去抢,小胖子立刻把手缩回去。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老大。你是我的学徒,你是我的丫鬟。你们都得听我的,我给你们糖吃。”小胖子把丸子放在嘴里舔,然后拿出来,得意的说道。 “小胖子,你能化形,是用丹药硬生生堆上来的吧?”胡密问道。 小胖子气势大落,嘴犟的说道:“那又怎样,我爹娘赚了很多钱,他们给我买了化形丹,我为啥不能用!随便你怎么说,我也被仙女姐姐选上了!” “我劝你把吃得分一份给我们吧。”胡密说道。 “做梦!做梦!乡巴佬,你们想得美!” 胡密无所谓,对小丫头说道:“他资质这么差还敢嚣张,就算被收拾一顿,白璐阿姨也不会管的。” 小丫头家里很穷,她穿的衣服打满补丁,还不如小胖子的擦嘴布好。 不过小丫头的资质也还可以,小小年纪就在家洗衣做饭。 白璐阿姨看中她的资质,还送了十两银子给她的父母。 这小丫头很闷,但做事非常果决,白璐阿姨说她天赋不高,但颇有铁腕手段,以后适合领兵打仗,当将军。 听了胡密的话之后,小丫头眼睛一亮,跃跃欲试。 小胖子开始有点怕,坐在那抱着头不敢动。 看到胡密只是嘴上说说,小丫头也不敢动他后,小胖子又嚣张起来。 小胖子握紧拳头,忽然眼珠一转,拿出一块香肠,冲着小丫头摇摇,“你揍他,我就给你吃。” “就算你打得过我,以后吃多少要听他的。如果你揍他,以后想吃多少吃多少。”胡密半蹲在车厢里,对小丫头说道。 小丫头咧咧嘴,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笑。 随后扑过去,把小胖子摁倒在地。 小胖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求白璐阿姨救他。 …… 小丫头把小胖子打倒后,胡密和小丫头大吃一顿。 小丫头闲着没事就打小胖子,她说这样可以防止小胖子下毒。 最后还是白璐阿姨看不下去,进来制定了规矩,分配了食物。 小胖子的衣服都归他。 剩下的东西,都归白璐阿姨所有,食物由白璐阿姨分发。 不过小胖子分到的食物是最少的,白璐阿姨说他该减肥。 胡密看着小胖子,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实力不足,钱和资源可以弥补。 但是,如果没人撑腰,钱和资源不但不能弥补实力的不足,还会招来痛扁。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决定一切。” 胡密没有变成财迷,反而更加坚定的要变强。 “有实力的人,把资源转化为儿女的实力。没有实力的人,只会招来痛扁。” 胡密心中暗暗决定,如果有了好东西,在拥有实力之前,一定要藏好。 如果藏不住,就要献给最强的强者,让强者成为自己的靠山。 一路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村落,里面的妖族很多都没有化形。 胡密经常见到一阵风卷过,就卷走了几只狐狸。 白璐阿姨说,这是被抓去布阵了。不管是将军还是修士,布阵都需要蝼弱占据阵法的节点。 布阵? 这是什么东西。胡密很好奇,不过白璐阿姨说小孩子不要好高骛远。 胡密就像一块干棉絮,将这些都吸收,或许有一天就用得到。 白璐阿姨也会捉几只狐狸过来伺候,有时候给点银子,有时候干脆不给银子。 胡密对此也不反感,弱者嘛,总要给强者做事。 以前在狐村,胡密去捉了雏鸟,自己舍不得吃,换一些铜钱。有时候胡密也会被胖婶揪着耳朵拽去,帮胖婶理线团。 本质上和这些狐狸去洗衣服是一样的。 一路慢慢走去,每一天停下来休息,白璐阿姨就问三个小孩子有什么见闻和感触。 小胖子吃了睡睡了吃,白璐阿姨也不管他。 小丫头总是静静的看着胡密,只听不说,白璐阿姨时不时和她谈话。 只有胡密,每天都要仔细思考,说出见闻和感悟。 白璐阿姨很高兴,直夸胡密是个天才,并且让小丫头跟着胡密学习,要好好相处,以后可以做朋友,相互守望帮助。 当然,如果干出一番大业绩,可不要忘了白璐阿姨的启蒙之恩。 胡密和小丫头都点头,说一定不会忘记白璐阿姨的启蒙之恩。 奇怪的是,白璐阿姨更看好胡密,但却不在乎胡密的承诺。只有小丫头说‘以后会孝敬恩师’,白璐阿姨才露出闪闪发光的笑容。 “好好干,阿姨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好去处。只要你们努力,至少能不愁吃喝,回到家乡也能体体面面。”白璐阿姨眯着眼,笑着说:“如果够努力,又恰好有机缘,长寿几百岁,几千岁,也不是不可能哦。” 胡密虽然不懂长寿几百岁几千岁有什么用,但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胡密忍不住就想家,想爹娘和哥哥姐姐。 以前每天都见面的时候,胡密很讨厌爱偷吃的哥哥姐姐,也不爽父母拿他当小孩子。 可忽然见不到他们之后,胡密心里很难过,很想念他们。 每当这个时候,胡密就咬着嘴唇,告诉自己:“我要变强。” 心中充满变强的念头后,就不难过了。 “变强,能让人忘掉难过啊。”胡密这样念叨着,进入梦乡。 白璐进来查看三个小孩子睡了没,恰好听到胡密的立志。 白璐忍不住在他额头轻吻,“七妹的孩子,真的好像那个人,才七八岁,竟然就领悟了强者之心。” 说不定,这小子能成为狐妖一族的希望? “或许,我也该为他做点什么。”看在希望的份上。 第5章 九炎宗 这是一条石头铺成的路,路边有排水渠,还有两行树。 每隔十里地,就有一个亭子。 这条路叫做驰道,专供军队和哨兵使用。已经化形的妖族也可以在上面走,但不得妨碍军队和哨兵。 每经过一个亭子,白璐都要纵身跃上亭子顶,眺望前后,然后才赶往下一个亭子。 沿着驰道走了两天,前面忽然热闹起来! 有很多人在说话,声音沸反盈天,但仔细听,却听不清楚。 又走了两里地,穿过一片长条状的树林,一座广阔的大城市近在眼前。 这座城市,好高,好白! 城墙全都是用白色的大石头垒起来的。 不仅仅是胡密,就连爹娘都是炼药师的小胖子,也惊讶的合不拢嘴。 白璐阿姨看到他们吃惊的样子,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是白石城,城北有一座石矿,里面的石头在夜晚能发光,可以用来当做蜡烛。” 白石城周围土地贫瘠,山中缺水,没有粮食,没有野物。 能成为大城市,居民过百万,只因有上古遗留的灵石矿的废弃矿坑。 矿坑里基本没有高纯度的灵石,但对如今的妖族来说,哪怕只是有点灵气的石头,也都很珍贵。 地底好似有一条灵脉,不断向上宣泄灵气。 虽然浓度很低,但总量却很可观。 妖族大能在这里建立宗门,布置阵法,将散逸的灵气汇聚。 许多妖族为了修炼,纷纷投入宗门。资质好的,能得到功法和指点。修为突出者,能得到灵气大阵使用资格。 随着一批批妖族少年修炼有成,甚至成为煊赫一方的大人物,白石城修炼圣地的美名,也渐渐传开。 这儿大大小小的宗门有近百个,小型的修道场多如牛毛。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商家,专门做宗门和修行者的生意。城东吃喝放松,城南购买材料,城西寻觅奇物,城北打擂赌斗。 想要赌运气,可以花钱进矿坑寻灵石。 “你们记住了,没有实力之前,哪都不要去,就算有了实力,也不要去城东城北。” 白石城很热闹,车厢外人声鼎沸,但胡密被叮嘱,不许掀开帘子张望。 过了一会喧嚣声被甩在身后,周围安静下来。胡密听到有人招呼,白璐也热情的回应。 “下车!”白璐掀开车帘子说。 这是一个还算宽敞的院落,院子中央有一棵很高的梨树,院子里有一个‘田’形青石路,石路中间是四块草皮。 胡密跳下车,看到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正在放下门槛,关上大门。 “娘,娘!”一个比胡密还高的少年,从屋里冲出来,一下子冲到白璐怀里,紧紧抱住她。 这里就是白璐阿姨的家,那个男子名叫孟飞,是她的丈夫,这个高少年是他们的孩子,名叫孟安。 听说胡密是白无双的儿子,孟飞很惊讶,立刻热情了很多。 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孟飞主动提出给胡密三人接风,并预祝他们旗开得胜,被最好的宗门选中。 这里的人都很忙,晚饭吃到一半,孟飞就被人叫走了。 白璐吃过饭,安排胡密三人在后院的书舍过夜。 她散开头发,提笔给胡密三人画像,并记录胡密三人的特长和优缺点。 如果胡密看到了,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份记录太详细了。 胡密起夜的时候,还看到她拿着算盘在算账。 次日一大早,天才刚刚放亮,白石城内的店铺就纷纷开张,伙计们拿着扫帚鸡毛掸子,打扫起为生。 许多一年难得开一两次的店铺,也都纷纷开门,并且挂上招牌:灵隐派、绿林幻术堂、青木宗、合欢宗、百花谷、韩庄…… 这些店铺疏于打理,很多店铺里面积了厚厚一层灰,用手一抓就能抓一把土。 然而店里却迅速热闹起来。 许多人就像突然冒出来的,一下子就出现在店门口。 这些人有男有女,衣着相貌各不相同,但每个人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紫色的草绳,草绳另一端系着一串小孩子。 他们彼此也不言语,只是牢牢护住自己绳上的孩子,在一家家店铺进进出出。 每进一家店铺,就赶紧奉上一沓纸。 店里年轻得不像话的掌柜伙计,迅速扫一遍纸张。 倘若有满意的,就伸手一指。 带着孩子的人便赶紧解开绳子,让孩子上前接受测试。 有些通过了测试,就被留下,掌柜就拿一个令牌给带小孩来的人。 路过一家铁匠铺的时候,掌柜看到小胖子就两眼放光,立刻拿出一枚令牌换走了小胖子。 胡密有些惊讶,原来小胖子也蛮好卖的。 走到一家全是女人,买盒子的店铺里,小丫头也被留下。 最后只剩下胡密,白璐阿姨向这些女人推荐,她们却摇摇头,不肯收下胡密。 胡密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傻乎乎的忘了走路。 白璐起身走了几步,不得不回来拧着他的耳朵,唤他回魂。 一整天过去,还是没人愿意要胡密。 白璐鼻尖都开始冒汗,胡密也开始惴惴不安。 “难道我不如小胖子小丫头吗?” “没事的,阿姨一定给你找到最好的宗门。”白璐蹲下来,拍拍胡密的肩膀。 就这样,三天时间眨眼过去。 慢慢的,好些店铺都关门了。好些掌柜也主动和白领阿姨攀谈,想要留下胡密。 但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最后都没谈成。 胡密很沮丧,白璐却很从容,第三天干脆不出门,在家里教胡密打坐吐纳。 第四天,忽然城中响起钟声,白璐这才匆匆带刘秘出门,直奔白石城中间的万宝阁而去。 万宝阁方向,两道紫烟直冲云霄。在白石城呆久了的人都知道,这是万宝阁背后的宗门‘九炎宗’的大人物驾临了。 这万宝阁店面极大,有钱有势,还有自己的护卫,在白石城也算是很有影响力的存在。 然而和‘九炎宗’相比,万宝阁不值一提。 这九炎宗还有个名字,叫做凤凰宗,据说开宗立派的大能乃是一只凤凰。 九炎宗传承悠久,可以说妖界一多半火属性修士都与九炎宗有关。 一代又一代的弟子走出宗门,积攒下来,也是一股任何人都不敢小瞧的势力。 不过九炎宗一向低调,如今收徒也偏爱曾经的宗门弟子后裔,对外收徒越来越少。 有传言说,今年可能是九炎宗最后一次对外收徒。 白璐阿姨也曾向九炎宗的一位尊者学习,她勉强也算是九炎宗的人。 可惜她的儿子是木属性天赋,不适合进入九炎宗。 白璐阿姨才千里迢迢去找白无双。 但胡密能否进入九炎宗,还是未知数。 第6章 落选 “资质低劣,落选。” “资质低劣,落选。” …… “资质平庸,记名。” …… …… “资质低劣,落选。” 万宝阁内,两位大人物高坐,掌柜伙计在一旁恭敬伺候。 成年人都被拦在外面,只有几十个小童或少年,排着队进去。 才走进去,就被一片红色的热流包裹, 随后就是一声:“资质低劣,落选。” 轮到胡密时,白璐阿姨恰好走开了。 胡密屏住呼吸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大堂内很宽敞,有一个大香炉里面点燃了几十根香,整个屋子里香烟缭绕。 胡密深吸一口气,顿时晕乎乎。 进门时瞥了一眼,两位大人物坐在上首,左边是穿红袍的短须老者,正拿着一本书看的认真。 右边的是个青衣年轻人,大约二十多岁,面前有个小案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胡密不敢多看,赶紧低下头,恭敬的上前行礼。 青衣年轻人故作严肃,却有些不耐烦。 红袍短须老者头也不抬,一挥手,就有一簇红色气流,足足有碗口粗,十几米长,朝胡密扫了过来。 气流靠近胡密时,化作一只大手,把胡密抓住。 被红色大手抓住后,先是一暖,随后变得灼热,胡密大惧,浑身毫毛竖起,朝旁边躲去! 这股气流组成的大手看似飘散,实则坚韧,胡密竟然挣不脱! 左扭右扭,忽然察觉屁股处的灵气很软。 因为顽皮,胡密有丰富的缠斗经验——被大人揪住后,如果不想挨打,就要抓住一切机会挣脱。 感觉到这红色灵气的漏洞后,胡密才不管形象好坏,小屁股用力一撅,手推脚踢,从这里挤出来大半个身子! 挤到一半,胡密浑身冒冷汗:天啊,这可是九炎宗的考核,会不会惹恼了考官? “资质平……”红袍短须老者头也不抬,就要说出测试结果,忽然他放下书,朝胡密看过来。 老者是结丹五层的修为,结丹级别的修士,已经能让灵气化形,灵气就是他们手臂的延伸。 胡密的挣扎,让红袍短须老者惊讶,随后脸色大变! 因为,胡密竟然挣脱了! 红袍短须老者想抓住胡密,却已经来不及! “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炎灵之手的破绽,竟然被这小童找出来了!?”红袍短须老者又惊又怒,还有一丝窃喜。 有破绽,会很麻烦,尤其是这破绽被许多人看到了。 红袍短须老者扫一眼周围的掌柜伙计,这些人都是九炎宗外门弟子,修为不高,但眼力还是有的。 人多嘴杂,这事一定会被说出去。 这破绽让对头们知道了,一定会被大做文章。 想到这,红袍短须老者恼怒的一哼。 不过,能发现破绽,还能加以补救。总比对敌的时候才露出破绽好。 “这小童化形很好,资质虽然平庸,但这份机灵劲不错。”老者心中盘算,分析:“指望他成为修行天才,恐怕不行。但收作门下童子,加以教调,说不定能成为一个跑腿办事的得力童子。” 老者咳嗽一声,扭头对黑衣年轻人说道:“青云,你来复核一下。” 黑衣青年人立刻毕恭毕敬,推辞道:“师伯,您的眼光我们都放心。况且,弟子才筑基,灵气厚度不够。” 老者严肃的说道:“此子有些技巧,但他的资质确实平平,气感一般。你来复核一遍,省得我把他刷下去,他心里不服。” 随后老者又对旁边的掌柜说道:“倪掌柜,你也来复核一遍。” 黑衣年轻人和倪掌柜这才走上前。 他们都只是筑基修为,还不能灵气化形,只能把手贴在胡密身上,才能做到灵气外放。 黑衣青年人搭手一试,发觉胡密的资质还凑合,至少能占据中等水平。 做个记名弟子散养在外门,继续观察一段时间,说不定也有机会进入内门。 但是……师伯说他不行,他就不行,行也不行。 黑衣青年人摇摇头,转身对红袍短须老者拱拱手,说道:“师伯,此子只是有些小聪明,他体内的灵气根基,乍一看呈絮状,资质平庸。然而灵气涌入,脉络就混乱不堪。恐怕此子难筑基,入不得仙门。我看他伶俐胆大,倒是可以让他进俗世门派,修习武艺,做个负责俗务的差役。” 胡密心中惴惴,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开口争辩。 黑衣青年人走开后,一旁掌柜打扮的精壮汉子走上前,伸手岔开五指,抓住胡密的脑门往下一摁。 胡密膝盖一弯,脊柱却挺直,向下一缩,不由自主的往后一跳,逃出精壮汉子的手掌心。 精壮汉子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拱手道:“莫长老,陈尊者,此子肢体灵活,外松内紧,或许有缠斗术的底子。” 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仙人的实力大半都在灵气上,此外还有阵法、法宝、符宝,又或者灵兽、化身。 无论是仙人之间的战斗,还是仙凡之间的冲突,仙人都不需要凑近了和对手硬拼。 这小子不过是凑巧而已。 “既然如此,就落选吧。”红袍短须的莫长老又拿起书,“下一个。” 胡密失魂落魄的离开,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落选了。 走到门口,胡密回头,噙着泪花的明亮双眼,看了莫长老一眼。 似乎看书看得开心,莫长老津津有味的点了点头。 “资质低劣,落选。” “资质低劣,落选。” “资质……尚可!重点记名。” “资质佳,记为备选内门弟子!” “资质低劣,落选。” “资质低劣,念在你叔叔为宗门做出重大贡献,破格录取。” “资质低劣……” 筛选还在进行,胡密走出门,本以为会受到嘲笑和白眼。 然而没有人看他,他就像一块没切出美玉的石头,已经一文不值。 当连续有资质不错的人被选出来后,整个人群都轰动了。 那两个小童立刻被带去楼上,带他们来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秃顶老头,顿时眉开眼笑。 周围的人也纷纷凑上去向他道贺:“恭喜啊,何老头,你今年鸿运当头,竟然找到两个好苗子,以后乘风而去,享福啦!” “哪里,哪里。”秃顶老头客气几句,笑着昂着头。 胡密的遭遇却一落千丈,这些人涌上来,也不怕挤死胡密。 胡密不得不大声喊叫,连踢带打,被人拧了好几下,才从这些人的腿之间挤出来。 “你们差点闷死我了!”胡密很委屈,大声对这些人说道。 这些人头也不回,留给胡密一个无视的背影。 “没有实力,就像一只虫子!” 第7章 我只求一次(2更) 一只大蚂蚁踩了小蚂蚁的脚,并且拒绝道歉,这是鄙视和轻蔑,是道德问题。 一只蟋蟀踩了小蚂蚁的脚,把蚂蚁的脚踩断了,这是刑事犯罪! 一只大象走过草丛,把小蚂蚁连草一起踩到土里,这叫飞来横祸! 一只万丈巨兽走过,带起的风把小蚂蚁吹到墙上,这叫天灾天劫! 弱小不是罪,但会受到惩罚! 强者毁天灭地,弱者死了活该! 总不能因为地上有蚂蚁,就不许人走路,又或踩死蚂蚁就得抵命吧。 至多划一片区域,给蚂蚁充当保护区罢了。 “如果我身高两丈,体重两千斤,他们还能踩我嘛,他们还敢踩我吗?” 胡密不能改变别人,那就只能改变自己。 “我要变强,变得身高万丈。我一招手,风生!我打个喷嚏,雨来!我怒吼一声,雷霆!我活着,万人仰慕,万人住在我的胳膊和衣服上!我死了,我倒下的时候,万人殉葬!” 胡密发下大宏愿,要变强! 大丈夫,生不能九鼎食,死当九鼎烹! 就算死,也死得体面,死得轰轰烈烈! 可是……在考核中被淘汰,变强的路又在哪里? 一种悲愤憋闷,在心中积累,胡密想发泄。 可周围更弱小的,只是旁边花坛里的一丛凤仙。 胡密看了凤仙花一眼,没有抬腿踢。 一个人给自己选择什么样的对手,他自己就什么样。 欺凌弱小,恰好是软弱的表现。 胡密从不欺凌弱小。 三岁之后,胡密就不杀蚂蚁和虫子,他开始杀鱼杀鸟。 四岁之后,胡密开始揍邻居家的小妹妹们。 五岁,和哥哥姐姐、邻居家的熊孩子互殴。 六岁后,被邻居家胖婶欺负,胡密再也不会拿胖婶家的孩子出气。 他只会用心琢磨,找机会布置机关陷阱,报复胖婶。 每次成功报复胖婶,并且从胖婶的追杀中逃脱,胡密都特别自豪,特别有成就感。 胡密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不断提升! 时间久了,胡密对付胖婶的成功率越来越高,胖婶慢慢的也不敢欺负胡密了。 所以胡密知道,人要有骨气,能坚持,敢面对强者赋予的不公。 抗争,不断的抗争,在抗争中汲取经验,坚持到最后,才能赢得一切。 如果欺软怕硬,永远只能做个弱者。 “我不会欺负你,”胡密蹲下对凤仙花说,又扭头看看旁边那些捧高踩低的人,“我会变强,打败这些轻视我的家伙。然后打败他们追捧的天才!” 从凤仙花上摘下两颗果实,胡密将它们握在手心。走到墙边背靠墙站着,看着面前吵吵闹闹的人群。 凤仙花的果实很脆,稍微受力就会炸裂。 胡密用这种方式,来锻炼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 胡密没有发现,在他的衣领里面,有一块耳朵状的红色灵气。 等到胡密在墙边站好,这团红色灵气才缓缓消散。 万宝阁内,莫长老看着书给小童检测资质,忽然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莫长老说道。 接受检测的小童面露喜色。 “资质低劣,落选。”莫长老又说道。 众人哑然,不知道莫长老葫芦里卖什么药。 筛选很快结束,被选上的内门外门弟子加起来,才七八个,其中有三个还是破格录取。 按照原计划,莫长老和陈尊者会马上离开,这些新招收的弟子由万宝阁派人护送到九炎宗山门。 但莫长老忽然来了兴致,要去城西的鬼市逛逛,所以耽搁一日。 白璐阿姨回来后,脸色疲惫,她蹲下来捏捏胡密的脸,给胡密捏出来一个咧嘴笑容。 “不过是九炎宗罢了,没什么大不了。过两天还有武林的人来收徒。” 白璐阿姨拿出一块精致的紫色竹板,冲胡密扬了扬,“阿姨早就给你讨来了孟家学堂的入学资格。如果武林的人也眼神不好,咱去孟家学堂,和你表哥一起修行,一样能出人头地。” 怕胡密误会,白璐又解释道:“孟家学堂规矩约束多。虽然上学免费,如果你崭露头角,要入赘孟家。以后至少要为孟家做五十年客卿。你是七妹的孩子,以后注定要做大事,我怕你在孟家蹉跎了。” “嗯,阿姨,你为我跑前跑后,我都看在眼里。我娘教我要知恩图报,我不会忘记阿姨的提携之恩。阿姨,这个给你。”胡密郑重的点点头,伸出双手。 手心满了汗水,说明胡密一直握着拳头。 但手心的两颗凤仙花果实,完好无损。 “好像啊。”白璐失神的自言自语道。 回家吃饭,白璐拿出医书,还拿出一个铜人和银针,教胡密辨认穴位。 “先辨认穴位,这是基础。进入宗门,要想彻底掌握功法中的灵气运行,也离不开对穴位的认识。” 白璐教得很用心,胡密仔细的听,将每一条经脉都牢牢记在心中。 不仅如此,白璐还用银针刺激胡密的穴位,让胡密记住许多重要穴位的位置和气感。 胡密学得很认真,只用了一个下午,就记住了所有重要穴位的位置,用银针刺桐人,一刺即准。 白璐很高兴,连夸胡密是天才。 到了晚上,孟飞父子回来,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也都夸胡密有才华。 晚饭后,胡密独自来到后院的书舍。去水缸里舀水,脱鞋洗脚后躺下,胡密看着昏暗的房顶,看着已经空了的其他床铺,睡不着。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胡密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有这个念头。 但就是睡不着,不想就这样算了。 “我要去万宝阁!” 胡密不知道自己去了有什么用,但就这样放弃不是胡密的风格。 悄悄穿上鞋,胡密朝前院看看,冲着白璐阿姨房间的方向磕个头,随后就爬墙跑了出去。 墙外是一个小巷子,巷子里污七八糟,落叶、垃圾、破烂,遍地都是。 胡密小心翼翼的落脚,还要小心提防坏人。 走到巷口,胡密才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放松,胡密又紧张起来。 巷口,有个黑衣人,戴着斗笠,靠墙站着! 黑衣人摘下斗笠,原来是白璐阿姨! “阿,阿姨,你怎么在这?”胡密结结巴巴地说道。 “晚上不好好睡觉,出来乱跑什么!”白璐阿姨白了胡密一眼,没好气的问。 “阿姨,我不甘心!” “那又能怎样?男儿膝下有黄金,难道你要去跪三天三夜?” “……不会的,我不会跪三天三夜。我娘说,倘若资质差一点火候,可以用勤奋和态度来凑。” “如果我资质差太多,我就没资格去纠缠,所以我不会跪三天三夜的。我跪了,不但伤害自己,还拖累人家。” “可如果我只差一点点呢?” “如果我只差一点点,我跑去恳求,用态度弥补差的那一点,我就合格了。” “如果我不去恳求,我就差那么一点点。” 第8章峰回路转 拐过巷角,胡密吃惊的瞪大眼睛,万宝阁中的那位莫长老,就站在这,正在笑呢。 “还不快见过莫长老。” …… 莫长老飘然远去,胡密还没回过神来。 莫长老只说了一句话,‘你可愿做老夫的入室弟子?’。 胡密答应后,莫长老转身就走。 白璐高高兴兴的带胡密回家,“你这么聪明,难怪莫长老要截留你。” 原来白璐阿姨曾在莫长老门下学习,也算半个师徒。 今年轮到莫长老主持考核,莫长老有意收徒,又怕找到天才后,被宗主、大长老抢走。 深思熟虑后,莫长老把此事告诉一些熟人,托他们找个好苗子,最好能私下里达成一致,不走宗门弟子名额,直接成为他的入室弟子。 白璐为了报答莫长老,才特意跑去狐村挖了胡密过来。 至于白天的考核,刚开始出了点意外,白璐阿姨没有及时把胡密介绍给莫长老。 动手考核的时候,莫长老还不认识胡密。 不过就算重新来一遍,胡密依然要落选,目的是检验胡密的心性,看看他能否经得起挫折。 胡密在接受选拔时,莫长老就有意收胡密为入室弟子。 随后白璐阿姨找机会把胡密的资料递给莫长老,莫长老对胡密的兴趣就更大了。 经过观察,莫长老觉得胡密是坚持型的天才。 这种天才冲劲不足,但胜在持久稳定。 莫长老恰好需要一个持久稳定的入室弟子。 特意在白石城逗留一日,莫长老就是想晚上来见一见胡密,把这事敲定。 没想到胡密竟然翘家,莫长老对胡密的评价就低了很多。 但胡密说出‘只争取一点点’,莫长老开心的差点要笑出来。 “这下子,你可给阿姨挣足了脸面。不过到了九炎宗,要戒骄戒躁,不要怕吃苦。”白璐摸着胡密的脑袋说。 胡密也大开眼界,原来选拔弟子也能这样玩。 只要是人为选拔的天才,看来都有水分。除非自己亲眼所见,否则天才庸才都不好说呢。 白璐阿姨也是这个意思,以后进了宗门,面对天才要客气。面对平凡弟子,甚至面对跑腿杂役,也不要轻视。 说不定谁才是真正人生赢家呢。 作为入室弟子,不需要承担什么宗门责任,只需要对莫长老负责。 相应的也不能领取宗门福利,宗门只会按照杂役标准,发放最基本待遇——管饭。 就连进入宗门后穿的衣服,也要莫长老掏腰包给胡密购买。 但只要胡密自己争气,莫长老不会亏待自己挑选的入室弟子。 胡密的心情迅速变好,食欲大振喝了一碗牛乳麦粥,才去睡觉。 第二天天不亮,胡密就赶紧起来。 拿上小包袱,包袱里有两套衣服以及一些零碎物件,胡密独自去万宝阁报到。 到了万宝阁,万宝阁的倪掌柜正站在门口,看到胡密后,倪掌柜笑着拱手,“来啦。” “倪掌柜好。”胡密赶紧还礼。 倪掌柜微微吃惊,似乎没料到胡密能认出他。 胡密腼腆的一笑,心里很得意。 万宝阁后面的一个僻静小院,莫长老早已起来,穿着一件白色的绣花丝绸睡袍,正拿着一把小刷子,在刷他的胡须。 胡密觉得好笑,这么短的胡须,有什么好刷的。 莫长老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让胡密放下包袱休息,他自己继续刷啊刷。 足足刷到朝阳越过屋脊,莫长老才满意的收起小刷子。 进去更衣,那个威严的莫长老回来,严肃的带胡密去吃早饭。 在万宝阁的食堂里,莫长老让陈尊者、倪掌柜都过来。 “密云,给你师兄、倪掌柜盛饭。”莫长老故意低声喝道。 让胡密给他们盛饭,四个人占据一个大桌,吃起早餐。 “恭喜莫长老喜得贵徒。”倪掌柜过来后,笑嘻嘻的接过碗,冲莫长老说道。 年轻的陈尊者懊恼自己观察力不足,也鄙视倪掌柜狗腿,也赶紧说道:“恭喜师伯。” 随后陈尊者拿出他的剑,在他的剑柄上挂着一串小玩意,陈尊者从中解下来一个绿色的扁平小猴子,递给胡密。 “这是灵气化形而成的凝神符,是我刚做杂役的时候,我师父送给我的。如今对我而言用处已经不大,就送给胡师弟,祝师弟早登大雅。” 胡密先看了莫长老一眼,莫长老没有反对,胡密才双手接过猴状的凝神符,“谢谢陈师兄,我会努力,不会让神符蒙尘的。” 陈尊者又勉励胡密几句,才拿起筷子吃饭。 倪掌柜有些讪讪,摸摸鼻子自嘲道:“咱身上没啥好东西,一会要去仓库捯饬捯饬,挑一件拿得出手的见面礼才行。” 说完,倪掌柜又朝莫长老抱怨:“莫长老,我最不待见你这样的,收了徒也不提前说一声,这抽冷子突然见面,让我这样的穷人多难为情。” 陈尊者也跟着调侃道:“就是啊,幸亏我绰号‘多宝尊者’,要不然师弟盛的这碗饭可不好吃。” 莫长老根本不鸟他们,边吃着万宝阁内部特供的香酸咸菜,给倪掌柜支招道:“不用送什么贵重礼物,实用就好。密云还缺个喝水的瓶子,你去给他找个净水瓶。” 倪掌柜顿时喜笑颜开,吃过饭,就跑去万宝阁的仓库了。 莫长老和陈尊者商量回宗门的事情。 这次能在白石城挑到七八个好苗子,再加上花钱、托关系、功勋三种途径进来的,差不多能凑足小三十。 这么多弟子带回宗门,各方面的需求基本都能满足。 莫长老和陈尊者的这次遴选任务,可以说是提前圆满完成。 接下来为免夜长梦多,莫长老和陈尊者分头行动。 陈尊者和倪掌柜安排马车和随行人员,护送这些孩童返回宗门,尽快把这次遴选工作收尾。 而莫长老还要去一些小地方逛逛,不仅巡查各地的分支合作机构,也能淘一淘,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璞玉。 胡密年龄太小,帮不上莫长老什么忙,如果跟着莫长老,还要莫长老分心照顾,所以胡密也跟大部队走。 “你不要和那些孩子混在一起,让倪掌柜给你找个斗笠,你就坐在马车外面,帮你师兄跑腿干活。”莫长老吩咐道。 “弟子知道了,给青云师兄帮忙,不要惹麻烦。” 第9章 大秦帮(2更) 这几年人族刺客越来越活跃,白石城每天都有妖族莫名失踪。灵石失窃也从未停止。 野外更不安全,不仅有人族修士,还有伪装人族的邪派妖族修行者。 去年更是发生了震惊妖界的大事。 从白石城到各个宗门,路途不过几百里,去年收徒的时候,却遭到人族八大剑派的‘出师试炼’。 人族剑修就是一群疯子,他们什么事都不干,既不生产也不创造,专门为杀人而生。 明知白石城屯兵雄厚,来闹事肯定代价惨重,他们也不在乎。 人族八大剑派联手,用穿云梭破开封印,直接投放数百剑修过来。 这些人族剑修都像疯了一样,专门截杀收徒队伍,抢走天才少女,杀死并割走天才少年的耳朵。 等白石城各宗门反应过来,各派新收的门徒已经被这些疯子杀了个七七八八。 没人能在白石城闹事并全身而退,问题是这些疯子坚信‘修仙就是九死一生’。 在强者的追杀中,这些疯子逃回去的不足四分之一,但白石城吃亏吃大了。 人族死掉的只是一群偏执疯子,白石城却损失了一整年的希望。 各个宗门马上也派高手去人族的地盘杀人泄愤,还抢了很多布料、铜铁。 可东西没了可以再造,人没了就只能等下一年。 学徒没了,朝前线和三林输送人才的脚步却不能停,各个宗门咬牙硬撑,捉襟见肘的运行一年,最苦的时候连各派的宗主都要亲自祭炼阵法部件。 据说就连九炎宗也不例外,门中弟子被抽调后,连守山大阵都没有足够人手维护。 宗主凰离火冒三丈,大吼‘老子也得祭炼守山大阵?’,但也不得不引来地肺之火,灰头土脸地祭炼守山大阵。 吃糠咽菜一整年,各大宗门早就憋着火,眼巴巴盼着今年补充新鲜血液。 今年的收徒不仅提前了两个月,还扩大了功勋、花钱、关系弟子的招收额度,就连普通弟子的招收标准也有所放宽。 小三十个通过初选的孩童,算上随行护送的人员,足足有五十余人,走在路上声势不小。 为了防范再被疯子咬一口,以往不重视的护送环节,今年却花费各宗门很大力气。 宗主、大长老必须镇守宗门,不能出来。除此之外,挑最好最强的修士负责今年的收徒事项! 不仅如此,护送环节也要有最好的配置。 比如九炎宗,不仅安排万宝阁派侍卫护送,还有九炎宗的玄鸟、披甲熊亲自来接应。 玄鸟是九炎宗的招牌,没有露面,据说它一直在高空监视。 在离开白石城的时候,所有人都听见一声嘹亮的鸟鸣,却没看见玄鸟在哪。 只有倪掌柜眯着眼眺望,感慨道:“真美!” 万宝阁不仅派出护卫,还特意调动万宝阁的俩群角鹿。 倪掌柜也特意带上他豢养的四只墨豹。 这些人扩散开,两个在前方十里外探路,两个押后两里,左右两侧也都有两三个护卫。 再加上角鹿、墨豹,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真正的护送主力不是这些人,而是在马车旁悠闲踱步的两只披甲熊。 这两头大熊有四五米长,一条腿比倪掌柜的腰还粗,巨大的黑爪子闪闪发亮,身上有许多黑色麟块,好像身穿了一件黑甲。 倪掌柜特意告诉胡密,一定要尊敬这两位大熊。 “这位是哼哼将军,这位是伏虎尊者,都是九炎宗客卿长老级别的人物。两位客卿长老有墨麒麟血脉,所以迟迟无法化形,但他们的修为在百年前就达到了元婴。” 这两位客卿长老居住在九炎宗后山,接受九炎宗供奉,帮九炎宗守护后山。 莫长老也住在后山,胡密肯定也要住在后山,以后大伙都是邻居,要搞好关系。 胡密朝他们躬身行礼,它们站起来摆摆手,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才低头悄悄告诉胡密:“低调。” 走过去后,它们装作自言自语又说了一句:“路上不能乱跑才好。” 胡密心中安定,决定一路上绝不离两位熊长老太远。 等前哨离开一会,估计已经跑出十里,两侧的护卫也散出去,在玄鸟的鸣叫声中,护送队伍正式启程。 白石城外是方圆数百里的山峦,废弃的灵石矿就在这山中,这座山原名雷霆山,如今被改为灵山。 九炎宗在灵石山的南端,宗门坐落在名叫梧桐山的山峰上。 从白石城出发,要走一百多里地,在不乘坐飞行法器,并且要保障安全的情况下,要走两天才能抵达。 其余孩童都坐在车厢里,车厢遮得严严实实,虽然每个车厢只有十个孩童,但车里又热又闷,一股很浓的汗味。 胡密坐在车厢外,负责赶这辆车。 也不需要做什么,前面有领路,只要时不时甩甩鞭子,让拉车的角鹿不要停下来就好。 胡密闲着无事,对车厢里的这些孩童很有兴趣。 根据胡密观察,车厢里的人大概分成三种。 有两个又高又壮的少年,一个名叫秦明,一个名叫秦桐,穿着锦衣,坐在最好的位置。 这两少年出身不错,家中长辈都曾为九炎宗做过贡献。更可怕的是,他们也有天赋和努力。当别的孩子在为化形成功沾沾自喜时,他们已经开始修炼,并且有了一定的灵气基础。 像这种出身好,天赋不差,又肯努力的少年,胡密也只能羡慕。 明明可以靠家世,偏偏却要用实力说话,秦明秦桐身边,很自然就汇聚了一批依附者。 有些城市出身,见过一点市面,但自身实力不强的少年,看清楚自己无法和秦明秦桐竞争,立刻就依附在他们身边。 这些孩童叫着‘秦少’,前呼后拥,替秦明秦桐做些琐事,处理一些琐碎问题——比如驱赶其他少年,占据更宽敞的车厢空间。 作为回报,秦明秦桐答应成为他们的老大,给他们一定的好处。 才七八岁,最多十一二岁的孩子,就知道拉帮结伙,有个孩子说他爹是卖衣服的,并且是白石城布商行会会长,布商行会团结一致,打击外来的竞争者。所以他提议成立一个‘大秦帮’,大伙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捞取更多好处…… 仿佛开玩笑一般,一个帮派的雏形就这样诞生。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三个孩子,明显是乡下来的。这些孩子穿的也不差,但胡密一眼就看出来,他们身上的衣服是新买的。 这三个孩子势单力薄,也没见过世面,听说‘白石城布行商会能让外地人活不下去’,他们吓得面无人色。等到‘大秦帮’城里,这三个孩子哆哆嗦嗦,吓得面如土色。 和旁边激情洋溢的大秦帮老大、喽啰,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10章 免试 一路向南,前方时不时传来警示,所有人都下车戒备。 片刻后天上的玄鸟啼鸣,才继续走。 走走停停,晚上在一处瀑布附近露宿,还碰见了一个全都是女孩子的宗门,也在瀑布旁休息。 两拨人在瀑布两侧扎营,相互也没什么交流。 第二天一早,那些女孩子早已无影无踪。路上又停了几次,总算在傍晚时分,来到了九炎宗所在的梧桐山。 梧桐山很高,真正的宗门在三百多米高的山腰。 而外门弟子居住在一百米高处,还有招待外客、新人的宅院,也建在一百米高处的平台上。 此时恰好是黄昏,红色的夕阳照耀,天空有一道流火飞来,落在山巅。 在红霞和流火衬托下,碧绿的山峰古树,美的不可胜收。 知道倪掌柜拍手呵斥,这些人才回过神来,兴冲冲朝山上跑。 一口气爬一百米,对这些孩童来说不难,但实力参次不齐,拉开很长一段距离。 陈尊者先上山复命去了,胡密却留下,和倪掌柜等人压阵,在最后慢慢走。 山上有来接应的,一个中年女子笑着走过来,和倪掌柜并肩而行。 “倪大哥,好久不见。” 面对中年女子的热情,倪掌柜却只是高兴,“冯妹妹,是啊,足足三年多了,要不是宗门需要,我都不清楚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来看看。” 顿了顿,倪掌柜又问:“冯尊者,今年招了几批?” 见倪掌柜恢复公事公办的态度,中年女子有些扫兴,叹口气,但又马上高兴起来,“第九批了,听说还有两三批,就算每批只留下一半,也足以补上缺口。” 一百余米的山路,说长也不长,眨眼就到了。 两只披甲大熊正看着这群小童,站在很大一片竹林旁。 胡密过来时,许多外门弟子都出来看热闹,指手画脚的议论。 “这一批不错。” “嗯,那两个少年,差不多已经炼气一重了吧。” “炼气等级不重要,他们已经组建了团队!天才,绝对是天才,以后肯定能执掌道兵!” “嗛,先活下来再说罢,人族狗暗杀天才。” 这些外门弟子年龄各异,大多都穿着一件火红色袍子,也有穿着猎装、皮甲,甚至光着膀子,但无一例外都在身上系着一根火红色调的花绳。 这些人大多身手矫健,拿着的兵器也都以中小型为主,匕首、刀、剑。 中年女子和倪掌柜上来,这些外门弟子立刻庄重,纷纷问好。 “冯尊者。” “冯尊者。” 也有认识倪掌柜的,纷纷热情地打招呼:“倪大哥!” 在倪掌柜面前温柔随性的中年女子冯尊者,在这些外门弟子面前却板着脸,睬都不睬他们。 冯尊者走上前,严厉的说道:“今晚你们住在竹林后面的岁寒长院,夜里不许打闹不许乱逛!明天一早会对你们分类选拔,因为夜里不睡觉没通过选拔的,立刻撵下山,遣送回家!” “火头陀,你过来,带他们去用晚饭,找几个女弟子,安排他们休息。”冯尊者喊过来一个光头壮汉,递给他一块竹雕令牌。 “这个小孩是怎么回事,你的孩子吗?”冯尊者走过来,脸色别扭的指了指胡密,声音冰冷的问,问完又咧嘴挤出个笑。 倪掌柜老脸一红,挠挠头,看看左右没人注意,低声抱怨道:“我倒是想,这小子可不简单,被莫长老截胡了。” “真的?”冯尊者惊讶的看着胡密,对胡密立刻重视起来,还笑着摸摸胡密的头顶。 “莫长老还没回来,既然是莫长老的人,那就不能睡通铺了……就让他跟着哼哼将军,先去后山对付一晚,明天莫长老应该就回来了。倘若莫长老明天不回来,我再给他安排。倪大哥,你看这样可好。” 冯尊者说完,仰着脸看着倪掌柜,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近。 倪掌柜略迟疑,冯尊者高兴的说道:“就这么定了,哼哼将军,劳驾您费心。” 冯尊者伸出左手的四个指尖,冲哼哼将军摇了摇。 哼哼将军站起来拍拍胸脯,嗷的大叫一声,伸手抓起胡密,塞在腋窝里,转身就走。 大熊的腋窝又硬又软,胡密也不害怕,只是觉得有趣。 绕过大熊的胳膊,胡密看到冯尊者转身离开,倪掌柜昂头欣赏晚霞……忽然倪掌柜做贼一样左右瞅瞅,噌的一声追了过去。 披甲熊带着胡密,大步朝后山走去。 到了后山,胡密本以为要住在洞穴里,睡在白骨上。 没想到披甲熊生活很讲究,竟然住在一个很宽敞的洞府里,在洞府外面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桂花树旁还有一个竹棚子。 进了披甲熊的洞府,胡密分到了一个凹陷的坑,坑里铺着兽皮。 这兽皮很大,有种辛辣味,上面干干净净,一只虫子都没有。 兽皮上面垫着两块大马鹿皮,一张铺,一张盖。 过了一会,有八个红袍外门弟子走来,四个抱着白色瓷罐,四个提着鸡蛋、小麦。 这些人进来后,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哼哼将军,伏虎尊者,冯尊者奉上寒梅酒蜜四罐。可要制作成软糕?” 两只披甲熊坐下,拍拍熊掌。 随后胡密大开眼界,八位外门弟子,都掌握了炼气能力。 只见他们打碎鸡蛋,用灵气搅匀。 取出麦子,两位女外门弟子净手后,用手将麦子搓得粉碎。一会功夫,就搓出来一大盆面粉。 将面粉和鸡蛋混在一起,不加水,不断的搅拌。 搅了一会,面粉和鸡蛋混匀后,就变成泡状。 这时加入蜂蜜,继续搅拌。 另有几个弟子,取来一个光滑的大铜鼎,在铜鼎里浇上一层清油。 “请两位长老指教。”他们运起功法,双手在铜鼎上摩挲。 随着他们的摩挲,铜鼎变得灼热,冒出红光。 随后搅匀的鸡蛋面粉蜂蜜被倒进去,迅速就冒出香喷喷的软糕。 两位披甲熊长老高兴的大叫,坐在地上,由两位女弟子取来软糕,喂给它们吃。 胡密在心底比较,和娘炸的雏鸟相比,哪个更好? 胡密虽然孝敬,也只能承认这软糕更好。 一会功夫,两位披甲熊长老把软糕吃光,只剩下一点点。 几位外门弟子收拾好工具,从披甲熊长老手中拿到八块令牌,非常高兴的离开。 两个披甲熊跑去睡觉,给胡密留下一个脸盆大的软糕。 胡密还没吃完饭,捧着软糕啃一口,香味、甜味、酒味在口中爆炸,浑身都变得暖洋洋。 把软糕啃完,胡密脚步踉跄,晕乎乎吐着酒气,跑到自己的坑前,噗通栽了进去。 胡密做了个梦,梦中他是一个整天和钢铁机关打交道的人,后来他和别人聊天睡着了,变成了一只金蝉,后来他又变成了一个小和尚…… 这些梦很长,光怪陆离不可思议。而且梦很真实,在梦中受伤,竟然也要很久才能康复。 胡密仔细观看这些梦,想要记下来。 但这些梦慢慢都沉到脑海深处,只剩下一个大姐姐很伤心的在喊:“刘秘。” 刘秘? 难道是我吗? 胡密心中一动,忽然梦境一震,天地破碎。 “起床了起床了,杂役也要去走个过场!”有人抓着胡密的腿,粗暴的摇晃。 胡密懊恼的睁开眼,梦境中的一切瞬间忘了个干干净净,就连那个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揉揉眼睛,胡密看着一脸严肃,但脸上发光的冯尊者,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连早饭都没吃,胡密就被带到竹海旁。 竹海旁边已经站了一百多个孩童,看样子昨晚又来了两批。 在前面两米高的石台上,摆着一排竹椅,椅子上还铺着锦缎。 片刻后,一些老头、中年人过来,坐在竹椅上,审视下面的孩童。 冯尊者走上前,在高台下冲着上方拱手请示,“宗主,大长老,诸位峰主、堂主、长老,三批备选学徒,一共105人,已经全员到齐,其中天才学徒21人,功勋学徒25人,其他学徒57人,另外还有莫长老收的两名杂役。” 高台上起了骚动,听说天才学徒足足有21人,这些大人物也无法淡定,纷纷兴奋的交头接耳。 他们看着下面的孩童,眼睛里都要冒出热火。 坐在最中间的一个中年人,非常开心的拍着椅子扶手,扭头对莫长老说道:“莫长老辛苦了,你可为宗门做了大贡献。用心为宗门办事,宗门不会亏待你的。” 莫长老笑着应承两句,什么都没说,既没有表忠心,更没有说‘我的一切都是宗门的’这类话。 中年人很失望,没了笑容。 莫长老垂着眼皮,根本不在乎中年人的脸色。 中年人挥挥手,“冯尊者,开始吧。” 冯尊者点点头,转身面对喧哗私语的孩童,立刻变得严肃。 “肃静!喧哗嬉闹者,立刻剥夺复试资格,赶下山去!” 不听话就要被赶下山? 整个高台下立刻鸦雀无声。 冯尊者很满意,拍拍手,有人抬过一块搁在架子上的竹板。 主板上画着一幅简易地图,地图上勾勒出上山的路径。 冯尊者指着地图,大声说道:“午饭之前,到达山顶内门弟子处的,收为内门弟子。到达山腰的,收为外门弟子。另外视表现和态度,又不同调整!” 一百多个少年,看看地图,再看看山峰,立刻转身攀爬,不敢有丝毫迟疑。 但那批功勋弟子没动,胡密也没动。 等到天才少年和普通少年都走后,原地只剩下二十来个孩童。 这时,走过来二十多个外门弟子,他们都拿着一个令牌,看着令牌上的名字,大声招呼。 “谁是倪掌柜的贤侄?” “谁是陈紫冉?” 找到了令牌上的人,这些外门弟子就说:“我会带你到***处,你可以做个记名弟子,也可以凭自己的实力继续挑战。” 眨眼功夫,二十五个功勋弟子走了22个。 原地只剩下胡密、另外四个孩童。 这时,莫长老站起来,冲着胡密和另一个孩子招招手,高声喊道:“还愣着干嘛,杂役就要有杂役的样子,难道还想混一份内门弟子的口粮?” 胡密和另一个孩子赶紧跟上。 坐在高台中间的中年人还悻悻的大喊道:“莫长老,让他们测评一下也没坏处,我保证没人和你抢啊。” 莫长老头也不回的摇摇手,大步离去。 走到没人的地方,莫长老停下来,慈祥的等着他们过来,“这爬山很没意思,其实就是一群被折腾过的小屁孩变老后,又去折腾新的小屁孩。” “你们对宗门不熟悉,冒然爬山容易受伤。先安顿下来,等适应了山路,一天就能轻松爬个百八十次。” 这场虎头蛇尾的考核,对胡密来说就结束了。 第11章 统一教导(2更) 和胡密一起被收为杂役的孩子皮肤很黑,名叫于一舟,是云梦泽的渔夫之子。 莫长老带他们回到后山,没有和他们兜圈子讲大话。 莫长老的目标很明确,他打算把胡密往阵法方向培养,把于一舟朝战斗方向培养。 如果胡密和于一舟都争气,以后莫长老开辟属于自己的宗门,胡密就是宗门中的防御,于一舟就是宗门中的进攻力。 莫长老表情一整,严肃的敲打他们:当然,也不是一定会成为中流砥柱。谁偷懒懈怠,也会被逐出师门。 师徒之间如此现实,相互利用,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胡密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于一舟更是吓得腿颤颤。 夜里仔细揣摩,胡密觉得这样也好,至少所有条件都放在明面上。 合得来,彼此合作,也不算利用。 合不来,也能好聚好散,省得彼此厌烦。 胡密和于一舟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学习,莫长老却让他们先玩几天,适应一下环境再说。 宗主派了人来,把莫长老喊去。 过了很久,莫长老才回来,脸色凝重,似乎有心事。 胡密和于一舟安静的在旁边,到了晚上,于一舟跑去做饭。 闻到饭菜香味,胡密和莫长老都吃了一惊。 于一舟憨厚的挠挠头道:“云梦泽生活辛苦,爹和娘都要抓鱼,姐姐也出嫁了,我就学着做饭。” “很好,对你来说做饭很简单对吧,以后你兼职做饭。我每年送给你爹娘十个符钱,十二两银子。”莫长老眯着眼,心情大好。 下一秒莫长老脸色一变,看看于一舟,落寞的道:“宗主希望后辈弟子团结,你们两个恐怕也要搬到山腰去住了。” 胡密和于一舟面面相觑。 到了第二天,胡密和于一舟在后山玩耍,忽然在竹海旁见过的那个中年人带着两个漂亮姐姐过来。 中年人背着手,很严肃,吓得胡密和于一舟动都不敢动。 两个漂亮姐姐却笑哈哈,打趣中年人‘太严肃’,然后蹲下来,和胡密于一舟交朋友。 她们拿出好吃的点心,和胡密于一舟成为好朋友后,就和他们玩‘对掌’游戏。 一个人手心向上,另一个人手心向下,手心向上的人打手心向下的人,如果打中了,可以再来一次。打不中,就换对方来打。 两个姐姐技术一般,总是被胡密和于一舟打。 不过她们嘻嘻哈哈,于一舟被笑得走神,一下子没打中漂亮姐姐,然后就被漂亮姐姐打。 胡密不为所动,啪啪啪啪,每次都能打中漂亮姐姐的手背。 过了一会,于一舟不想玩了,胡密也把漂亮姐姐的手背打得通红一片。 “不玩了。”胡密和于一舟都说。 “这个太难了,你们应该换个简单的。”中年人,据说他是宗主,在旁边指点。 那就换个简单的,改成竖起手掌,击退对方的手掌吧。 这次大家都玩的很开心。 但胡密感觉到,在对掌的时候,漂亮姐姐似乎传出一缕灵气,这缕灵气似有似无,在胡密体内游荡。 “你们还要不要脸!啊,你们还要不要脸!”忽然一声大吼,犹如晴天霹雳! 胡密赶紧站起来,看到莫长老脸色铁青,垂着手行礼:“师傅。” 于一舟还没反应过来,胡密赶紧踢了他一脚。 莫长老手一挥,语气和缓说道:“你们这两个小杂役,哪有资格和两位太上长老玩,还不快去洗衣做饭!” 太上长老? 胡密诧异地看了一眼,拉着于一舟撒腿就跑。 胡密和于一舟跑开后,莫长老嗷一嗓子,大声叫骂某些人说话像放屁,出尔反尔,无耻! 漂亮姐姐和宗主开始没吭声。 过了一会忽然也骂了一起来,两个漂亮姐姐也不讲道理,只是问:“小莫莫,你能上天了是不,在姑奶奶面前都敢咆哮!” 胡密和于一舟跑远,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一眼,那儿已经吵成了菜市场,好像还不断有人跑来假装劝架,实则一起骂莫长老。 胡密和于一舟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又惨惨一笑。 到了晚上,胡密和于一舟腾云驾雾。 第二天一早,胡密和于一舟醒来后,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房子,房子里摆放了二十多张床,每个床都睡着一个小孩,床尾有个大椅子,椅子上都放着一套青色衣服。 胡密左右打量,发现床头还有一个橱柜,自己的床尾也有一套青色衣服。 “看样子,莫长老没有争过宗主。” 果然,那位冯尊者过来,把胡密和于一舟叫到她负责的炼药阁。 先训斥一通,又褒奖勉励,还送给他们每人一瓶冰荷蜜丸。 然后冯尊者说,各个长老的水平参差不齐,而且闲暇时间不多,不利于弟子们茁壮成长。 为了对弟子负责,对宗门负责,对妖族负责,宗门决定对所有筑基一下的弟子统一管理,统一教导。 从今天起,胡密和于一舟也有资格和义务接受宗门的统一教育。 当然,胡密和于一舟依旧是莫长老的杂役,这一点是不变的。 不过呢,因为宗门从没招收过杂役弟子,所以也没有恰当的待遇。 经过宗门长老的商讨,决定破格给予胡密于一舟外门弟子待遇,胡密和于一舟要记得感恩。 不仅如此,冯尊者还推掉一个很重要的丹炉开炉,拿出宝贵的时间带胡密于一舟熟悉整个宗门。 炼药阁、炼宝谷、铸剑丘,青萍峰、纯羊峰、太一峰、升羊峰、雷木峰。 还有主峰上的御兽园、梧桐木、巴掌集市、论道长廊…… 一路走下来,胡密大开眼界。 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莫长老,可一来无力反抗,二来冯尊者说宗门会补偿莫长老。 胡密感激莫长老的知遇之恩,但也记得莫长老的‘利用说’。 与其扭扭捏捏,不如抓住一切机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到时候一样可以回报莫长老。 宗门也没有禁锢胡密,到时候胡密去帮莫长老守几年山门好了。 想到这里,胡密放松心灵,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辞别冯尊者后,胡密和于一舟高高兴兴的往回走,不料却被一群黑衣弟子围住。 “你们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说呢!” 第12章 炼气一重(3更) 胡密拿着莫长老给的丝绸卷轴,带着于一舟,在九炎宗跑来跑去。 前几天遇到狗屁倒灶的同门弟子倾轧,一群外门弟子心中不平,嫉妒那些天赋高的内门弟子、关系硬的记名弟子。 这些外门弟子怪腔怪调,和内门弟子吵起来,被内门弟子痛扁。 吃了亏后,他们不想着努力修炼一雪前耻,反而盯上了胡密和于一舟。 胡密和于一舟名义上是杂役,但杂役怎么可能享受弟子待遇! 加上有心人挑拨煽动,这些外门弟子就跑来找麻烦。 胡密和于一舟都还没有修行,两个人当然打不过一群人。 要不是两位漂亮姐姐太上长老及时赶到,胡密的手脚差点都被打断。 此事过后,宗门震怒,对闹事外门弟子严加惩戒,但将外门弟子全部逐出也不现实的。 堵不如疏,与其严惩外门弟子,不如加强内门弟子实力。胡密当天夜里得到莫长老秘传,《九炎离火决》。 莫长老亲自指点,让胡密贯通了自身经脉。 人体的经脉并非物质性存在,而是特定区域的称谓。 所谓练功导致经脉破裂,丹药修复经脉,纯属笑话。 所谓的经脉,就是指一条特定的区域,在这个区域内,灵气、血浆、温度、感觉,更容易传导! 修炼的真正难点不在于所谓拓宽经脉,而是确定经脉范围。 只有准确定位经脉范围,才能确保自己不受伤。 如果掌握不到要诀,经脉应该走肺脏的表面,却让灵气穿过了肺脏,那就会走火入魔,落下咳嗽、咳血的病根,并且永远无法治愈——除非有天才圣手给他调整肺脏,又或者废掉所有修为。 咳血痨病还算轻的。 在一些关键位置,比如头顶的经脉,走错了会变得疯疯癫癫。 心脏处的经脉,一旦走错了,立刻心中绞痛身亡。 胡密提前学过经脉知识,对灵气很敏锐。 莫长老在旁边护法,胡密慢慢的修行,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打通了全身经脉。 不过胡密的经脉非常特殊,经脉中好像有东西,吸收的灵气很多,积攒下来的却很少,大部分灵气都消失不见。 莫长老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不过胡密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壮,甚至对灵气也有了抵抗力。 反复查验后,甚至惊动了太上长老,也没有查出来什么不妥。 最后只能归结于天赋不同,可能胡密更偏好肉身力量。 于一舟的修炼则简单了很多,他皮肉粗厚,莫长老传授他一门《魔牛决》,让他专攻体表的经脉。 等到把体表经脉淬炼开,再用灵气反哺脏腑,把脏腑炼成铜肺铁肝。 《魔牛决》修炼容易,走火入魔的风险很低,但修炼有成后,将无法使用高深的道法。 对于一舟来说,能吃饱饭,还能修炼,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他可不会计较太多。 九炎宗不提倡死读书,胡密和于一舟达到炼气一层,有了自保能力后,莫长老就让他们随便逛逛,找自己感兴趣的研究研究,如果能有所收获就再好不过。 胡密选择研究不同层次强者的气势、相貌、能力。 莫长老就去弄来宗门的花名册,一个绸缎卷轴,让胡密和于一舟拿着,对着卷轴观察不同等级的人的实力。 “首先就是咱们这样的练气级别的,主要是外门弟子,还有刚入门的内门弟子、记名弟子。”胡密把卷轴拉开一点,看着卷轴说道。 九炎宗有两个排行榜,一个是修为榜,一个是战力榜。 战力榜和修为榜不完全重合,但修为是战力的基础。 九炎宗修为榜上,一共有九个等级: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反虚,合道、界主、圣人。 胡密现在就是炼气级别,他这个层次还接触不到飞天遁地的手段,甚至连灵气外放都做不到。 练气吐纳,效果只是让身体更加凝聚,每个部位都变得更强。 炼气层次有九级,炼气1级到炼气9级,依据对自身的掌控力划分。每掌握两条经脉,就提升一个等级。 九级之后,还要打通任督二脉,才能突破成为筑基级别。 筑基级别的修士,已经能灵气外放,将灵气附着在物品兵器上,用灵气去感知他人修为,甚至用灵气给别人疗伤。 白璐阿姨、陈尊者、冯尊者,应该都是这个层次。 在网上,金丹级,宗门内的长老都是这个级别。 有人说炼气、筑基只是人间巅峰,算不得仙道。只有从金丹开始,才算是踏入另一个天地。 金丹级修士的体内有一颗金丹,这颗金丹不仅能提供动力,还能提供灵气化形! 比如莫长老用灵气幻化的大手,就是从金丹中发出一道灵气做引子,汇聚天地灵气而成。 金丹刚刚凝聚的时候是密封的,只有在金丹上炼出窍穴,才能让灵气自由出入。 一般来说金丹上的孔越多,修为就越高。 倘若金丹上出现‘九窍八孔’,就已经距离元婴一步之遥! 元婴境界就有些匪夷所思。 要想成为元婴,必须在金丹九窍八孔后沟通天地。 如果金丹大道符合天地大道,就能得到天地精华,顺利化形。 如果金丹大道违背天地,就会招来雷劈,修行者在雷劈中改变自己,也能得到天道认可。 倘若执迷不悟,一定要逆天行事,一般都会被九九劫雷劈成灰灰。 ——一般来说,同样的金丹九窍八孔,老农和书生最容易得到天道认可,剑修最容易化为灰灰。 得到天地的认可后,修行者会得到许多灵气,用这些灵气淬炼元神,就能凝结成一个元婴。 元婴由灵气构成,但相对来说很脆弱。 淬炼元婴的过程,就是一个提升元婴防护力的过程。 要给元婴淬炼出:头盔、盔甲、灵盾、腰带(裤子)、无痕靴、飞剑、护法兽、灵园、紫府。 九炎宗中,只有宗主是公开的元婴修士。 开辟紫府后,可以踏入化神境界,并且凝练第二元神、第三元神…… 化神级别的修士,是妖界重要的战力,都要去守护封印,或者镇守一方。 九炎宗没有化神级别的修士,就算有,也常年在外。 化神境界更进一步,是反虚,反虚境界,所有一切都会淬炼成一体,反虚又名归一。 达到反虚境界后,已经能随意将灵气化作实物,又或将实物化作灵气。 据说两位太上长老就是反虚境界,但谁都不敢百分百确定。 反虚之上是合道,合道之上是界主,界主之上是圣人,就已经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都记住了吗?”胡密问。 “记住了。”于一舟点点头。 “不同级别的修士,他们的实力可以藏匿,但他们的习惯、细节却无法掩饰。”胡密用卷轴敲打手心,“不仅要避开强者,关键时刻也可以冒充强者。” 于一舟连连点头。 轰! 晴空一声巨响,随后是山石滚动声,落石砸中地面声。 整个山门瞬间吵闹起来。 胡密和于一舟紧张不安,出了什么事? 胡密万万想不到,他的平静学习生活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而他手里的等级卷轴,让他成为零星几个幸存弟子中的一个。 第13章 红衣女(4更) 于一舟两眼迷离,缩着脖子自言自语道:“山要塌了?” 胡密举目远眺,山下并没有烟尘和树叶飞舞。“应该不是,山上掉下来石头,只要不是刚下过雨,都会溅起很大的烟尘。” 于一舟伸长脖子,朝下面看了看,“可是刚才明明是掉石头了呀。” 这个你问我,我问谁?胡密翻个白眼,把卷轴卷好转身就走。 于一舟小跑跟在旁边,“密云师兄,密云师兄,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一定知道吧。” 停下来仔细看看于一舟,看得于一舟有些不好意思地缩脖子。 “一舟啊,” “唉,密云师兄。” “你们家一定有很多王八。” “唉,你怎么知道的?我给你说,从小我就玩王八,王八可好玩了。” 行了行了,快点走吧,胡密警惕的看看周围,干脆把卷轴藏在怀里。 这卷轴一看就不简单,让外门弟子看到,又会引起事端。 胡密最担心的是那些已经二十多岁的外门弟子,那些人已经下山历练过,心思油滑手段刁钻。 最可恶的是,他们知道宗门离不开外门弟子,所以都很放肆,说不定就把卷轴抢走了。 虽然卷轴被抢走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弄丢了卷轴,回头还要麻烦莫长老来讨,胡密岂不是很没面子? 与其灰头土脸,不如谨小慎微。 “躲起来!”胡密听到迅速靠近的脚步声,顿时心生警惕。 路旁有灌木和花树,胡密拉着于一舟钻进去,花树后面就是岩壁。 岩壁上有很多松树根,在虬容交错的松根中间,有一肘宽的石缝,胡密赶紧钻进去。 岩缝很深邃,深处黑漆漆,看不到尽头。 于一舟眼睛一亮,跟着钻进来。他左右看看,凑在胡密耳朵上小声说:“密云师兄,你猜这会不会是通向龙宫的密道?咱们进去寻宝吧,要是找到龙女的嫁妆箱子,咱们就发财……” 嘘!胡密在他肚子上捣了一拳,让他闭嘴。 侧耳清醒,沉重如雷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密集。 如此沉闷急促的脚步声…… 胡密心中一沉:这是火烧屁股的跑法,这么跑的人,通常都为了逃避一顿毒打。 脚步声靠近,忽然消失,嘭地一声,重物落地。 于一舟脸一白,缩缩脖子,战战兢兢的看着胡密? “没事的,你站着别动,别说话。”胡密自己心跳如雷,悄悄从缝隙朝外看。 碎石滚动声,衣服摩擦声,很轻的脚步声,沉重的呼吸声,外面不止一个人。 这些人在打斗,但很默契的都没吭声! 胡密弯下腰,从更低的地方朝外观望。 地上,一双手,一个光头,正在朝前挣扎。 这光头胡密认识,虽然叫不出名字,但胡密知道他是一个很老实的外门弟子。 别的外门弟子多少都有上进心,这个光头则不然,他很安心的做外门弟子,喜欢种植草药和饲喂灵兽。 因为无欲无求,光头与人为善,人缘很不错,山门内的年轻弟子如果手头紧,都能从他这借到一些药材或灵兽材料。 多数人都不会还,他也不在意。 光头平时笑眯眯,除了吃最注重形象,衣服总是一尘不染。 但现在……他在地上爬,衣服擦上青草汁,光头上糊了一层尘土。 一个红装人走过来,抬脚踩住光头。 光头实力不高,却阅历丰富,他立刻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用最后一丝力量扭过头,他伸手去搬红衣人的脚,“饶命,饶命,我只是个小卒子,我从没杀过人,我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光头语气仓惶,透着凄凉,他自己都不对此抱有期望。 没想到红衣人却挪开脚。 光头眼中又闪烁起希望,“多,多谢,我实力低微,没有别的,只有一点辟谷丹,请笑纳。” 为了活命,光头也顾不上别的,赶紧从腰带内侧掏出一个瓷瓶,双手高举。 红衣人手腕一抖,剑光一闪挑起瓷瓶。 光头低声惨叫,右手紧紧攥起,红红的鲜血却从他的指缝冒出来。 “咯咯咯,”红衣人的笑声,是个女人的笑声,声音尖细,好像十五六岁的样子。 “哈,哈哈,”光头疼的满头大汗,还要挤出笑。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这位妖族道友。”红衣女人戏谑的说道。 光头心中没底,干巴巴的笑道:“您请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嗯,道友你是做什么的?总不能是吃白饭的吧?”红衣女子将长剑夹在腋下,拔掉瓷瓶的塞子闻了闻。 “我以前负责做饭,后来跑去种些草药,还饲养一些好看的灵兽。” “哇,好厉害。”红衣女子收起瓷瓶,拍拍巴掌,马上脸色一变,问道:“哦,做饭,种草药,饲养灵兽……你真是个好妖族呢,我可以请你去死了吗?” 啊?光头大惊。 寒光一闪,红衣女子双手握剑刺下! 生死关头,光头爆发出极强的生存渴望,他敏捷的伸出双手,用力握住剑锋! “啊!”光头大吼一声,剑锋割破他的手掌,鲜血直流。 光头努力,他能感觉到,只要再多一点点力气,就能捏住剑锋! 但是,始终都差了这么一点点! 光头平生第一次后悔,后悔自己没有认真修炼。 剑锋一点点划过手掌,在光头急促的呼吸,恐惧的眼神中,缓慢,坚定地刺破他的衣襟,随后是皮肤,肌肉……心脏! 一股剧痛袭来,光头手一软,心脏噗嗤被刺穿! 好恨啊,只差一点点……光头看着红衣女子,在斗笠下,红衣女子的眼睛藏在暗处,只能看到她的嘴巴。 红衣女子的嘴角上挑,露出戏谑的笑容。 光头恍然:原来她只是在玩啊。 光头死后,红衣女子翻过他的身体,用剑斩下光头的尾巴……一个土黄色的尾巴。 随后红衣女子用光头的血在身上抹了抹,用匕首把衣服划破几处,有把光头的尾巴,固定在自己的红裙下! “师父,师兄,不好了。”红衣女子扔掉斗笠,声音一边,仿佛受了重伤,还时不时咳嗽两声,拄着长剑,踉踉跄跄的朝山上跑去。 第14章 杜尊者 天啊! 这太可怕了! 胡密脸色惨白,回头看看于一舟,同样面无血色。 “密云师兄,”于一舟紧紧攥着衣服,不安的说道:“那个外门师兄死了?” “死了。” “……咱们是不是赶紧回去,向师傅汇报?” “你去吧。” “好,咱们快点走。” “你去吧。” 啊,你不去,让我一个人去?于一舟膝盖一软,差点摔倒,他不安的看看胡密,老老实实回到原处蹲下,一声不吭。 “天塌下来,有玄鸟大人、宗主、太上长老他们顶着,还有长老尊者峰主,还有内外门师兄师姐。” 你算什么东西,我又算什么东西? 没看到炼气六层的光头,平时也挺厉害。现在还不是像老鼠一样,被人活活戳死? “外面指不定有多少穿红衣服的凶丫头,就蹲在树底下等着咱们呢。咱们不出去添乱,就算是立功了。”胡密慢悠悠的说道。 于一舟点点头,又猛抬头:“可是,万一她们搜进来怎么办,咱们打不过,有没有长辈保护。” “笨蛋,光头师兄会保佑咱们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这条石缝只有小孩子才能钻进来。 至于长辈……胡密自嘲地一笑,平安无事的时候,父母长辈会保护小辈。可突然遭灾,有的父母长辈像没头苍蝇,有的父母长辈不定先去保护谁呢。 有一年狐村遭了洪水,有个孝子不顾身旁的妻儿老父,撒腿跑去救自己的老娘。安排老娘安全舒适后,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妻儿老父,也不是没有。 宗门的长老确实都爱门徒弟子,但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鬼知道他们会不会更在乎自己的职责,更在乎自己的财物。 被胡密训斥一顿,于一舟乖乖受教,深刻意识到错误后,他眼珠一转,指着缝隙深处,“密云师兄,要不,咱们再朝里面躲一躲?” “我带路。”于一舟补充道。 轰隆! 嘭! 又一声巨响。 山岩风吹日晒,雨打霜冻,风化之后脱落,滚下山弄出巨响,这很常见。 反正山上有人活动的地方都清理过,肯定不会有落石伤人。 第一次落石时,宗门中的大人物老神在在,该炼丹炼丹,该打坐打坐。 只有冯尊者年轻,又是个爱胡思乱想的女人,赶紧跑出来搜寻落石地点。 可第二次落石发生,就像石头砸了马蜂窝,宗门内的大人物立刻坐不住。 六个山峰中光芒连闪,数十人迅速朝落石处飞来。 半途中有一多半人马上折返,只有二十来个人飞过来。 这些人背后有灵气构成的翅膀、触手、大手,数量不一,少的只有一根,多的有七八根。 翅膀振动,这些人悬浮在空中,看着本应有一根柱子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水桶粗的坑洞。 宗主骑着一只灵气构成的九尾狐,飞奔而来。 一个急停,九尾狐浮在空中,宗主左手拿着井盖大的碧玉盾牌,右手拿着一尺四的碧玉短剑,气吼吼的道:“是谁干的?” 灵光一闪,两位身披紫衣的太上长老,赤着脚披散着头发,瞬间出现在一旁。 一边扣着扣子,太上长老打着哈欠,“怎么回事?” 莫长老也赶来,看到别的长老都站着不动,他弯腰就要钻进洞里查看。 太上长老摇摇头,一阵大风刮起,把莫长老推开。 随后这道大风钻进洞中,片刻功夫,裹着两个东西冲出来。 旋风散去,两个妖族摔在地上。 一个妖族很瘦,有股臭味,“黄鼠族?”太上长老厌恶的后腿几步。 另一个妖族还没有化形,是个爪子发白的穿山甲。 见到九炎宗的两位太上长老都在,两个妖族战战兢兢,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立刻有长老出手,用灵气将两个妖族捉拿。 宗主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只是两个不懂事的散修。” 太上长老却神情严肃,“都回去,安排弟子警戒,准备启动守山大阵!” 众人脸色一变,一拱手,纷纷飞驰而去。 只有一些客卿长老,没有弟子的长老,留在原地听候安排。 莫长老脸色大变,转身要走,却被宗主强留,“你不能走,就你精通布阵,立刻修复这里的柱石!” 莫长老脸色一变再变,宗主又说道:“我会安排人保护刚入门的弟子!” “唉!”莫长老叹口气,心疼的跺跺脚,转身大声指挥道:“还愣着干嘛!快点给我削一根石柱!” 关键时刻,莫长老还是忍着心疼,选择舍小家保大家。 九炎宗钟声大作,急促如雷,震的所有人心中一惊。 听着这陌生的钟声节奏,一些三十岁以上的弟子发愣,随后惊的跳起来:“快快快,这是最顶级警钟!” “快快收拾好兵器,都到空地集合!” “师父,师兄,救命!”几个少男少女,踉踉跄跄的跑来,有的跑过来抓住最显眼的师兄和前辈,有的噗通摔倒在地,有的悄悄融入人群。 “师叔,山下有邪修杀人,很多人,很多难民,冲进来了。”红裳女子拄着剑,她非常狼狈,身上有血迹,有灰土,还有一股尿骚~味。 看看她裙子裤子上的水迹,再看看她身后土黄色的尾巴,负责召集新入门弟子的筑基期尊者厌恶的捂着鼻子,挥手示意她别上前! 红裳女子脸色一僵,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还有因害怕而露出来的土黄色丑尾巴,满脸羞愧的捂着脸,扔掉剑冲劲人堆。 “都注意啦,全部都给我去讲道大厅呆着,都不许乱跑,宗门会保护你们的!”这个已经二十多岁,脸上还长红疙瘩的尊者趾高气昂的吼道。 年轻弟子们吵吵嚷嚷,从未经历过灾劫,让这些天之骄子脾气很大。 平日里只容纳几十人的讲道大厅一下子涌进几百人,吵吵闹闹,乱成一窝蜂。 按道理负责保护年轻弟子的尊者应该和弟子们呆在一起,但这个尊者只呆了二十息,就捂着鼻子跑出去。 “都给我老实点,不许吵!”大声骂了几句,尊者把讲道大厅的门锁上,跑到一旁的树底下大口呼吸。 这个尊者无聊的踹树,看看远处阵法开启后的光芒,忍不住低声抱怨:“难得守山大阵全开,别人都能使唤灵兽、道兵,最不济也能操纵机关耍耍,我却要在这看孩子。” 这时有个长老飞过,又掉头回来,不满的说道:“杜一龙,你站在这做什么!要么去帮忙守护炼气期弟子,要么就去帮忙运转大阵!” “呃,是,长老!”杜姓尊者大喜,他装糊涂,趁机给自己换了份差事。 讲道大厅里,红裳女子蹲在门口,从门缝里朝外望。 看到九炎宗杜尊者离开后,“果然天佑人族,”她诡异的笑着,转身坐下,将脸埋在膝盖中。 除此之外,还有四五个十几岁的红裳少年少女,纷纷把脸埋在膝盖中。 虽然同样身穿红色衣服,但这些人穿的鞋子不一样,他们的鞋子,软底靴子,更适合打斗杀戮! 第15章 绝户策略(2更) 几百个弟子凑在一起,又没有长辈镇压。 讲道大厅乱哄哄,有人争地盘,有人烦躁打架的,还有被吓哭的。 也有那么几个实力较高的弟子,站起来维持秩序。 但一群炼气期的弟子,内练一口气,个个都精血充盈,挤在一起,就像火炉聚会。 除非吹凉风让他们清醒清醒,否则就是圣人来了也没辙。 吵闹和混乱中,谁都没注意到,一些黄褐色的珠子掉在地上,到处都是。 随着讲道大厅里的温度上升,这些珠子迅速变黄,散发出一股尿骚~味。 而在尿骚~味的掩盖下,一股股毒烟冒了出来。 宗门弟子吸入毒烟,涕泪横流,剧烈咳嗽。 他们想开门逃出去,却发现门被反锁。 窗口……少数修为较高的弟子咬牙来到窗口,他们双眼模糊,屏住呼吸想跳窗,却被一双女孩子的手狠狠推回来。 前后不过几十个呼吸,所有新入门外门弟子,还有六个不走运的内门弟子,全部扑倒在地,口鼻中冒着腥臭的血污,死干净了。 毒烟很快挥发干净,只有几个用湿手帕捂着嘴的人,彼此眼神示意,在一个瘦小的九炎宗女弟子接应下,悄悄从窗口跳了出来。 这些人迅速躲进竹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聂师兄,你用《青木决》掀开这一小片竹子,李师兄,你用《龙象神功》,把下面的泥土压实,挤出一个藏身洞来!” 那个裙子上有尿渍,身后挂着土黄色尾巴的红裳女子脆生生说道。 “好,都听若琼师妹指挥!”一个十五六岁,嘴巴已经长胡子,老气横秋的年轻人,立刻弯腰扣住两棵毛竹。 灵气运转后,猛地一提,揭起一块地皮。 另一个很瘦很黄的年轻人,双手合十低颂一声‘善哉’,忽然全身衣服鼓起,皮肤变成黄铜,他几乎趴在地上,用膝盖前行,双手摁着大地,将大地朝前摁。 松散的泥土在他双掌前,仿佛一体,被推的凹陷下去,黄铜年轻人整个人撞上去,无声无息的前行! 一口气推了三米多,他才停下来,转身双手合十,示意自己已经力竭。 “足够了,苍风,你掩盖踪迹,然后自己逃走吧。”红裳少女转身对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子说道。 “后会有期。”身材瘦小的女孩子拱拱手。 “嗯,用不了多久的,等到封印松动,你们一家都可以迁移到五台山小雷音寺。”红裳女子公式化的一笑,转身也躲进洞中。 老气横秋的聂姓修士也跟着跳下去,并控制竹林恢复原状。 瘦小的九炎宗女弟子深吸一口气,在原地旋转,随后朝前跳跃。 一阵旋风均匀的在竹林中散开,竹林中的落叶卷起。风停之后,原地一点痕迹都没有。 昏暗的地穴中,空气稀薄,年轻人紧张。 有两个师兄很不安,不停挪动。 红裳女子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诸位师兄,请抱元守一,降低自身消耗,降低自身灵气波动。 妖族势大,本性凶残,我们人族被它们欺辱,却无可奈何。 但妖族不懂孝悌礼仪,不懂传承绵延,我们人族不同! 还记得师祖的承诺吗,这次进攻,就是年轻人族和年轻妖族的对决。 我们赢了,就赢得未来,我们已经成为英雄! 我们的任务不再是杀妖,而是活着回去。等到十年二十年后,全世界都是我们的。 最多几个时辰,天庭的尸鬼营就会攻击妖族的守山大阵,到时候妖族义士也会趁机行动。 它们都很强,甚至有元婴级别高手。和我们相比,它们能杀死更强的妖族。 但是,它们出现的意义就是拖住九炎宗高手,给我们争取撤退的机会。 它们大部分都会死在这,而我们不会。 等听到布谷鸟叫,我们踏着妖族的尸体和废墟,凯旋而归!” 红裳女子很不简单,短短几句话,就压下了地穴中的不安气息。 随后她不再言语,盘腿坐下,开始抱元守一。 “凯旋而归!”几个男性人族弟子,纷纷低声响应,随后抱元守一,进入胎息中。 …… “山上掉块石头,就得开启守山大阵。” “我看是她们想玩了。” “就是,看看她们的德性,昏庸胡闹,竟然也能当上太上长老。” 多数长老都认为两位太上长老大惊小怪。 就连宗主都忍不住朝玄鸟抱怨,“到底谁才是宗主,她们三天两头插手宗门大事。却总指派我做苦力。这宗主当得憋屈!” “打她们。”玄鸟蹲在梧桐木上,眯着眼说道。 “要不是她们高我将近两个境界,我早就收拾她们了!”一个刚刚化神的小辈,怎么可能打得过距离合道只差一步的老家伙,而且是两个。 “我真傻,真的。我也不想想,为什么师兄师姐都不肯留下做宗主。”尽管抱怨,宗主还是跳上梧桐木,在玄鸟下方,展开自身灵气。 “早已知道。”玄鸟鄙夷的补刀。 史上最没威严的宗主仰起脸,幽怨的看着玄鸟。 九炎宗的梧桐木并非凡树,很轻,也很坚固,最重要的是,中空的梧桐木很适合做传导渠道。 这株梧桐木在太上长老的照料下,已经把根延伸到周围七八个山峰。 而九炎宗守山大阵就构筑在梧桐木的根系中。 “还不快点启动大阵!”两个太上长老突然出现,脸色不好看的训斥道。 “知道了,姑奶奶,七师祖。”宗主懒洋洋的道。 “要我扒了你的裤子抽你!?”宗主的姑奶奶,大太上长老怒吼道。 宗主这才认真起来,他身体中的气质一变,一个灵气虚影从头上走出来,走进梧桐木中。 梧桐木上,所有树叶闪过一道火光,随后整棵梧桐木都灵气缭绕。 在梧桐树的树干上,出现一道道蝌蚪状的象形文字,两位太上长老用手摁住特定位置,将灵气输入梧桐木中。 她们的灵气犹如实质,迅速沟通整个守山大阵。 等到大阵启动后,宗主才放出自己的灵气,控制整个守山大阵。 “让你的第二元神控制你的身体。”太上长老一指宗主的护法兽。 护法兽发出一声哀鸣,“没法活了,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我整天被你们骑着!” 宗主果然奇葩,他竟然用自己的第二元婴充当护法兽。 一直以来诸多长老都以为宗主是元婴圆满,却不知道他早已跨入化神。 “宗主,太上长老,问出来了。”刑讯堂的一位年轻后辈飞快跑来,气喘吁吁的汇报:“葛长老审问清楚了,这黄鼠狼和穿山甲没人指使,它们自己挖山寻灵石,顺着灵脉,不小心挖到咱们九炎宗了。” “是吗?” 太上长老脸色大变,一脚踢过去,这个年轻后辈趁势一翻,也没有惊慌辩解,转身就逃! 第16章 连锁攻击 (上) 玄鸟睁开眼,眼中凶光一闪,一挥翅膀,一片灵气构成的火羽箭射向报信弟子。 面对火羽箭,这个筑基层次的弟子依然不惧,一转身甩出一个龟甲。 龟甲变得像门板一样大,挡住火羽箭,他趁机逃之。 另一位太上长老伸手在空中勾画,手指划过的地方,一道灵气化作腾蛇。 腾蛇将这人牢牢裹住,随后化作两行火焰篆文,钉住此人窍穴。 “人族。”太上长老冷冷说道。 宗主脸色大变,立刻全力催动守山大阵。 玄鸟也腾空而起,嘹亮的啼鸣,警示所有大阵节点处的人。 山中,不知何时被浓雾笼罩。 在浓雾中,一个个大阵节点闪烁光芒。 所有长老、尊者,纷纷进入大阵节点。 “严禁飞行!未经许可,严禁飞行!” “所有人,检查自己的法器法宝,调整自己的灵气,做好接受调度的准备!” “道兵准备!开启恶兽笼!” 嘭! 哐当! 在六峰中,都有关押金丹以下的凶兽的地方,平时这些凶兽都被符印镇压,被迫进入睡眠状态。 偶然捕获的恶兽,性情残暴的恶兽,还有作恶多端的妖修。 惊醒之后,看到牢门大开,哪怕明知外面有危险,这些凶兽、妖修,还是狂啸着冲出去。 牢门之外,是数十米的高空,它们浑不在意,一跃而下。 随后浓雾中响起狂笑、惨叫…… 片刻之后,厮杀声消失,来犯的敌人走出了浓雾。 有妖,有兽,有人,他们一声不吭,脸色苍白。 经过凶兽冲击,许多已经缺胳膊少腿,但毫无影响——他们都是死人! “尸鬼?鬼族不躲在天庭,跑来妖族地盘做什么?难道……又一个天鬼要诞生了?该死,这是要拿九炎宗祭祀鬼王!”太上长老中年轻的那个,对年长的说道:“师姐,你来沟通天地,我控战局,给你争取时间。” 大太上长老还在犹豫。 年轻太上长老催促道:“师姐,不要再犹豫了,鬼族有备而来,我们赚不到便宜。如果鬼族有天鬼诞生,咱们就真的完了。师姐,你必须沟通天地,以身合道。” “可我舍不得你。” 年轻太上长老抱住师姐,在她耳边说道:“如果咱们都死了,做鬼也难在一起。只有你合道成功,只有你成为界主,我才能逃过一劫。” “好!” 两位太上长老立刻分工。 大太上长老去梧桐树后脱下华服,换上棉麻的裤子、衣服,又披上一件长衣。 赤脚披发,凭自己的力量爬到梧桐木的顶端。 她在梧桐木的顶端跪下,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忆自己可否有什么罪孽过失。 随后,她开始召唤雷劫。 雷劫很小,只是一团白云中蹿下一道闪电,这团闪电落在大太上长老身上,电得她身子一颤,就过去了。 越过太上长老后,闪电化作雷霆,轰的一声,震散了山中的迷雾。 祭祀天庭,只需要烧香放火上猪头(贿赂),符钱送足,一切好说。 祭祀天道则不然,只需一颗诚心,只需言之有物。 大太上长老呼出一口气,随后她的灵气纷纷散逸,她所有的修为和灵宝都消散,化作灵气散逸。 这些灵气无形,慢慢覆盖周围这一片天地。 而在大太上长老的头上,慢慢出现一片庆云,云中缥缈,显露出九炎宗的山峰。 山峰渐渐清晰,山上的一草一木,山上的人,山上的一切, 还有山下浓雾,浓雾中的邪气,都出现在庆云中。 以身合道者,已经有了圣人的影子。 “天道,请看,你的臣民,你的儿女,你的领土,你的仇敌,请看,请决断。” 大太上长老看着所有一切,在心中发出强烈呼唤。 看到战争惨烈,大太上长老心中激动,泪水滑落,一种玄又玄的联系,如同一道紫气,从天而降,落在大太上长老的头上肩上。 “还要等一会吗?”大太上长老闭上眼睛。 天上,一道道紫气汇聚,等待决战的到来。 …………………… 九炎宗山门下,无数妖、兽、妖修,都已经死了,变成尸鬼,但尸体还没有僵硬。 在尸鬼后方,是一群僵尸,最低级者皮肤铁青,还有皮肤如铜,甚至皮肤闪闪发光,甚至背生双翼。 铁尸、铜尸,金身尸,飞天尸。 在它们身旁,无数蝇虫、飞蛾、黑蝴蝶飞舞。 “吼!”背生双翼的僵尸脸如红玉,须眉峥嵘,不怒自威,它大吼一声,伸手向前一指。 一股煞气从它体内散发出,各个等级的僵尸立刻放出煞气和它呼应。 层层煞气叠加,僵尸的身上生出各色长毛,这些毛都是煞气所化,坚硬无比,且有剧毒。 也不需要什么指挥,尸鬼和僵尸一拥而上。 …………………… 在尸鬼和僵尸的大潮中,有数百个铁尸围成的尸墙,墙中有一些妖族,这些妖族眼睛闪烁红光,指甲乌黑,嘴唇紫黑,身上邪气缭绕。 它们跪在地上,围着一个写满污言秽语的纸幡祭拜,狂热的高呼‘献九炎宗为祭,请天庭笑纳’。 这些妖修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进行邪祭,它们所仰望的天庭也是邪恶的。 但是,只要好处落袋,管那么多做什么。 数百个祭祀点,数千妖族呼号祭祀,纸幡上慢慢飘出黑烟,浓雾迅速变成黑雾。 看到浓雾变黑,这些妖族心中更加坚定,呼号的更加卖力。 …………………… 在九炎宗范围之外,一个元婴级的人族修士,身穿儒服,手提利剑。 两个鬼族修士,身穿官袍,手拿圭臬,表情严肃,不怒自威。 在他们身后,有一批筑基期的人族修士,还有三艘雾绰绰的鬼船,鬼船如同虚影,船上有许多皮肤惨绿的船户。 “两位上仙,能否开船渡人?”人族修士眼神焦虑,不安的问道。 两个来自天庭的鬼族修士轻蔑一笑,眯上眼,不理不睬。 “两位上仙,潜上山的都是我派精锐,如果救援不及,我派说不定就有覆灭之危啊!”人族修士把剑挂在腰间扣上,拱拱手哀求道。 “覆灭?难道不好吗?”鬼族修士不耐烦,呵斥道:“剑修的宿命,就是一霎的绚丽!” “可是……” “没什么可是!除了厮杀,留你们何用?你们会造宝吗,你们会梳理香火吗,你们能老老实实呆着吗?”呸,除了砍人,你们还会做什么? 宝剑的宿命,在磨到最锋利后,要么折断,要么雪藏。 雪藏一批剑修……哼,还不如折断。 “上仙,怜悯则个,怜悯则个,他们还是一群孩子啊。”人族剑修大急,拉着鬼族修士的袍子。 鬼族修士一甩手,不屑的道:“战场之上,没有孩子。况且……他们去杀的,也是孩子。” “孩子们打闹,大人还是别掺和,揠苗助长可不好。”另一个鬼族修士嘲讽道。 人族修士一脸悲愤,忽然他大吼一声:“抢船!” 第17章 连锁攻击(中) “贼子你敢!”鬼族修士脸色大变,一甩大袖,吹起飓风。 “你做初一我十五,有何不敢!”人族修士一手宝剑一手剑鞘,一攻一守。 若论厮杀破敌,剑修天下无敌。 人族修士只是元婴境界,凭借飞剑和剑鞘,分分合合变化无穷,却抵住两个反虚境界的鬼族修士。 鬼族修士法宝虽多,在飞剑面前都是破砖烂瓦。 折损两件法宝后,鬼族修士愤恨的看着毫无损伤的飞剑,不得不退让,用两团雷煞护住自身。 人族修士也不恋战,拱拱手,转身上了鬼船,夺了控制鬼船的法宝,立刻控制鬼船启动。 鬼船变得虚幻,坠在僵尸大潮后面,悄悄朝九炎宗主峰飞去。 看着人族修士远去,两鬼族修士脸色铁青,片刻后却春风化雪,又笑了起来。 “应该大力推动人族专修剑道。” “还要打击牧养、锻造,将其斥为贱业。” “哈哈哈!” 两个鬼族修士得意大笑,随后一个修士冲着另一个拱拱手:“大父,我来操纵战局,请大父炼化九炎宗人畜草石,祭祀天庭!” “好,你我伯侄同心,共筑第六道,成就长生!” 第一个鬼族修士一挥手,放出一座倒置的十八层邪塔,塔中每一层都有一男一女,皆不着衣麻,倒立在一种刑具旁。 “世人有罪,当受地府审判,无罪无垢者,投生天庭,行善者投生人界,有罪者投生畜生……,有缘者,投生鬼道,归我所有。 故,我轮转天尊,开鬼道,请天庭册封!” 祭文念完,鬼族修士手一挥,无形的邪气笼罩倒塔的顶层,顶层中的男女忽然动起来,操作刑具,相互惩罚,片刻后血流殆尽而死。 随后是第二层,第三层…… 一股冷风略过,九炎宗外面的僵尸、妖族、尸鬼精神大振,攻势猛增。 另一位鬼族修士抱手持圭,从他的大袖中,飞出无数幽魂怨灵。 “去,一切棋子皆由尔等调度,攻破此阵为首功!” 怨灵幽魂尖啸而去,纷纷落入尸群,附着到僵尸和尸鬼身上。 怨灵入体,僵尸气势暴涨,煞气化作一道道邪气缭绕的锁链,捆束一片尸鬼。 九炎宗大阵全开,阵眼皆由金丹以上强者镇压,道兵出库,灵兽待命,机关尽开。 人族剑修、妖族邪修、尸鬼、飞天尸、鬼族修士,各有所图,皆要灭九炎宗: 山路上,已经死了,灵魂却没有消散的尸鬼,怀着嫉恨,疯狂撕咬见到的一切活物。 山腰,铁尸铜尸顶着弩箭,向上冲锋。 空中,金尸、飞天尸咆哮,操控低等僵尸攻陷机关。 后方,投诚天庭的妖修在大声呼号,增强邪恶迷雾的浓度。 反观九炎宗,也不遑多让。 积攒多年的凶兽,一股脑扔出来,冲击尸鬼,并引走了挺大一批尸鬼。 山中大阵从地下汲取灵气,又反过来增加空气中的灵气浓度。 低级修士浑身有使不完的灵气,高级修士也能从容借用天地之力,将阵法威力发挥到最大。 在不同的阵法位置,灵气经过阵法转化,或化作火焰,或化作剑芒,或唤醒草木巨石,或赋予道兵神力。 机关迭出,互有攻伐。 开战不过半个时辰,鬼物损失过半,九炎宗也被迫以空间换杀伤,放弃山腰下所有阵法。 较年轻的鬼族修士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看一群蝼蚁争夺王冠。 年轻鬼族修士自言自语道:“傻*相信努力就能逆天,愣子相信天赋和气运决定一切。” “却不知道三分天注定,七分凭打拼,而一线生机……靠自己动脑子。” “七分靠打拼,”一个铁甲尸鼓起全身煞气,一跃三丈,扑到一个冒失九炎宗弟子头上,狠狠咬了一口! 吸食九炎宗弟子所有灵气后,铁甲尸身上煞气一顿,身躯慢慢覆盖一层铜黄色,凭它的奋勇,它已经一只脚踏进青铜尸。 “三分天注定,”这新晋铜尸活动活动手脚,关节已经灵活,立刻向前飞窜。 一片火剑从天而降,将这一区域完全覆盖,新晋铜尸被钉在地上,化作灰灰! 大势之下,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只有一线生机。”隐形的鬼船载着人族修士,朝山上摸去。 鬼族修士才看得见,有九道灵气锁链在山腰来回搅动,只有找准规律,又或者凭运气,才能抓住一线生机。 下一刻,三艘鬼船中两艘鬼船瞬间化为齑粉。 人族修士目眦尽裂,心痛如绞,“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妖邪,妖邪阴险,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哼,不长眼睛的人族丘八,不过是个笑话罢了,鬼族修士冷笑。 鬼族修士在等,等九炎宗的反虚级强者先出手。 九炎宗上下,忽然传来袅袅歌声,这是一个女孩子唱的歌,歌词中都是年轻少女的小开心小忧伤。 除了鬼族修士神色凝重,无论妖、鬼,都不在意。 纵使听到了,也只觉得古怪:那个蠢货耗费灵气精神,就为了唱‘我的小娃娃被打伤了,我的小熊等我救’?这不是蠢么。 “好强!原以为等她消耗两成力量就可以,现在看来,要等她消耗三成。”鬼族修士神色凝重,自言自语道。 “幸亏我早有预料,从剐龙台领走了两条孽龙。”鬼族修士抖抖大袖,两只蚯蚓大小的虫子,从他的袖子里爬出来,伏在圭臬上。 还要再等一等,还不够! 反虚级修士斗法,已经不强调个人实力。 比拼的,是平日积累,是耐心和眼力。 九炎宗太上长老的积累,未必强过鬼族修士。 但鬼族修士有所图谋,不能全力以赴,就只能用棋子兑掉九炎宗太上长老的部分力量。 梧桐山上,战局胶着,混乱中又有主调。 但无非是势、力,战局形式和自身实力相加,强过对手,就能幸存。 可反虚期修士出手,一切就都截然不同。 炼药阁,形势岌岌可危,冯尊者被一头金尸偷袭,被打的吐血。 正当金尸走上来要吸取冯尊者血肉时,一道无形的绳索拉起冯尊者,将其拉走。 九炎宗后山,披甲熊被飞天尸缠住,已然精疲力竭。 “我的小熊熊,挪到这里来。” 梧桐木上,年轻太上长老像个孩子一样,赤脚坐着,盯着师姐头顶的云层。 当她看到冯尊者受伤,披甲熊力竭后,她伸出手,比划一下。 下一瞬间,冯尊者、披甲熊就都出现在梧桐木下。 占据还在继续,太上长老还在玩。 第18章 连锁攻击(下) “差不多了。”贵族修士点点头,对圭臬上的两条孽龙说道:“尔等愿入局中,还是随我离去?” 两条孽龙大喜,小小的脑袋连点,接受鬼族修士的建议。 鬼族修士看着战局,落寞的说道:“我也想以身合道,但是天庭容纳不下更多的神灵,地府也不能。” 两条孽龙吃惊的对望,没敢接话。 “所以,我不忠。” 鬼族修士忽然跪倒在地,极其痛苦,身体颤抖,他后辈的衣袍鼓起,越鼓越高。 最后噗的一声,裂开来。 鬼族修士表情变平淡,身上的贵气忽然大盛,而从他脊背上钻出来的——是一个紫气缭绕的第二元婴。 第二元婴站在鬼族修士的脖子上,脚踩着鬼族修士的头,朝天上望去。 片刻后,第二元婴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鬼族修士说:“如果天庭赢了,你回来。如果天庭输了,你取走洞府,皈依天道。” 第二元婴点点头,伸手接过圭臬,轻轻一抖,圭臬上的两条龙掉下来。 取下束发的绳子将两条龙的尾巴捆在一起,第二元婴站在龙背上,挥挥手:“走!” 两条孽龙看得心惊胆寒,虽然第二元婴的实力未必高过它们,它们却不敢有分毫古怪想法——看人家这魄力,就知道惹不得! 第二元婴走后,鬼族修士站起来,气息变得阴冷残酷。 “那就战吧。”鬼族修士伸出手,从他的手上有白色的丝线,遁入虚空。 在他放出的怨灵身上,也有白色丝线出现。 “百鬼夜行!”鬼族修士手腕一抖,鬼族的战斗力,立刻猛增两成,三成,四成……五成! 九炎宗主峰梧桐木上, 年轻的太上长老牵起袖子,又扎住头发,拿出一把匕首,仿佛在鱼塘里摸鱼。 捡到一个九炎宗弟子,扔到一边。 捡到一个鬼族、僵尸,随手宰了。 一瞬间,开战至今不曾死伤的飞天尸、金尸,如同遭瘟一样,噼里啪啦从天上往下掉。 鬼族修士毫不在意,任由飞天尸金尸死去,任由铜尸铁尸死去,他只在乎战线又朝前推进了多少。 眨眼之间,山麓已被拿下,剩下的山顶不足三分之一。 再退一步,就是宗门核心所在,九炎宗大小修士退无可退,只能力拼。 战争进行到这,已经毫无美感,只剩下铁与血。 人族修士在竹海中就下了红裳女等人,还想到山腰救援另一批弟子。 然而等他们赶到,只看到自家弟子被咬的稀烂。 悲愤之中,又遭雪上加霜——鬼船忽然飘去,撞向山顶,半路上却突然四分五裂。 人族修士如遭雷击,如果他还不明白自己被鬼族修士耍了,他这辈子就白活了。 “天庭,我剑门与你势不两立!”人族修士义愤填膺,带着门下弟子匆匆逃离。 发现自己根本不重要,在天庭鬼神眼中只是可有可无的炮灰,人族修士心如死灰,对山顶那批弟子已经不抱希望。 他们不敢飞行,飞奔下山,却没注意到,在一个光头无尾的九炎宗外门弟子尸体旁,有一双眼睛从树根缝隙朝外看,把他们的身形相貌都牢牢记住。 人族撤离,对大局无关痛痒。 玄鸟在天空逡巡,配合守山大阵的御空措施,击退击杀一切飞天尸。 九炎宗弟子人手一块盾牌,守在梧桐木下,只等前面的长老、尊者败退过来,就是最惨烈的短兵厮杀。 也不是没人想逃走,有个三个客卿长老分三个方向逃跑,下一瞬间他们莫名其妙出现在飞天尸和金尸包围中。 心中愤恨,甚至大骂太上长老和宗主迂腐脑残,可是逃不掉,鬼族也不收俘虏,除了血战到底,别无选择。 九炎宗底牌尽出,等待他们的,唯有灭绝。 然而就在这时,天上隐约有声音:“够了。” 一道闪电落下,降在太上长老身上。 “师姐。”另一位太上长老紧张的过来。 太上长老站起来,她身上铅华进去,只剩下平凡,平凡的就像一个村姑。 她伸出手,示意师妹不要过来。 随后她指向前方,说:“掠夺为邪恶,劳动为正义。欺骗为邪恶,数学为正义。我是辟邪的,是嫉恶如仇的,我名——天道,之下的,行者!” “我命令:邪恶离去!” 这就像一个笑话,一个狐狸精,竟然大言不惭的代表天道。 在城里人眼里,在发达地区眼里,这是个笑话。 “愚蠢的村妇,我会撕碎你!”一个通体如玉的飞天尸,声音低沉的骂道。 然而,现实决定一切! 太上长老没有理睬它,朝山下望去。 山下,两个鬼族修士,一个在沟通天庭,一个在操控僵尸。 太上长老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道友,该做出抉择了。” 操控僵尸的鬼族修士面无表情,忽然手一扬,插进了他伯父的胸膛! “竖子尔敢!”沟通天庭的鬼族修士惨叫,挥手反击! 两个反虚境界的鬼族修士,瞬间两败俱伤,他们捏碎了彼此的紫府、元婴! 随后,年轻鬼族修士忽然化作一阵风,在风中,有个影子面相九炎宗山顶,微笑着拱拱手,随后飞升而去。 在远方,年轻鬼族修士的第二元婴忽然拍拍头,大笑不止,“原来如此,知道答案,就要离开啊。”也化作清风飞升而去。 两只孽龙面面相觑,忽然人立而起,冲着天穹磕头作揖,随后闷头赶路不提。 在原地,只剩下受伤的鬼族修士,他很虚弱,忽然脸色慢慢变黑,最后全身都变得漆黑。 他黑的无人能看见,声音也变得阴森:“我还没有输,这些还没完!” 这个鬼族修士扑倒在地,发出山崩地陷般的巨响。 一座巨大的黑色陵墓出现,黑色陵墓广阔如山峦,陵墓四周有门,门上挂着灯笼。 山上的僵尸、地上的邪派妖修愣住,随后亡命狂奔,疯狂奔向黑色陵墓。 “输不起可不是好习惯。”太上长老微笑着说道。 一句话,风起。 飓风吹起僵尸、妖修,将它们撞在一起,撞得粉碎,其中煞气消散,化作灵气,落在梧桐山上。 还有一些妖修,跑着跑着,就变成一块灵石,还保留朝前跑的姿势。 眨眼之间,灾劫尽消。 九炎宗上下大喜欣喜若狂。 唯独两位太上长老没有欢呼。 她们拥抱在一起,已经化为凡人的大太上长老对师妹说了两句话,又亲亲她的脸蛋,转身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不见。 第19章 天机 “密云师兄,要不……”看着黑漆漆的缝隙,于一舟胆怂。 外面沸反盈天,怪声连连,于一舟也没胆子掉头回去,就连站在原地,他都觉得肝颤。 最后咬咬牙,他硬着头皮朝里走。 拐过一个V形的弯,在尽头忽然看到绿色光芒。 胡密拉住于一舟,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赶紧扭开脸。 绿色的微光下,脸黑乎乎阴森森,像鬼一样。 “怎么办?”于一舟的意思是,就站在这得了。 “说不定是灵石矿!”胡密心中一动,迈步朝前走。 又拐过一个V形的弯,好像进了一个结界,外面的喧嚣都听不见了。 眼前出现一段嵌满绿色灵石的小径。 这小径有人工斧凿痕迹,墙壁上刻有狐狸图案,这些灵石嵌在墙上,恰好充当狐狸的眼睛。 小径尽头的洞壁上有个圆形拱门,门后是一个十步见方的洞府。 洞府正对门的墙上,挂着衣服仙女骑马图。 图中一个女子身穿华丽盛装,骑在一匹红马上,红马脚下云雾缭绕。 这幅画很宽大,马和女子都像真的,随时都会步入洞府。 “姐姐真好看。”于一舟魂不守舍地走上前,伸出手触碰画中的马。 胡密忙着查看密室中不多的几样物品。 密室里只有一个案几,两个蒲团。 先拿起蒲团仔细捏捏,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股潮气。 桌上有两颗核桃大的椭圆形水晶球,一把短剑,一把拂尘,此外还有一个瓶子。 咦? 胡密心中一动,拿出自己的小包,从中取出另一个瓶子。 从包中取出的瓶子,是倪掌柜送的净水瓶,这瓶由陶土烧制,瓶体中有一个神符,写的是‘净’。 静净精晶睛,这五个神符各有妙用,‘净’字神符能吸取空气中的灵气,有净化、保存的效能。 两个瓶子放在一起,显然另一个更精致。 胡密的净水瓶瓷质粗糙,‘净’字没有完全隐入瓶中,从外面还能看见。 这个瓶子则不同,瓶子上有许多指头大小的图案,都是一些青色的小人小动物,在做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事。 每个图案都时不时闪烁幽光,随后汲取一道灵气,被灵符转化后,消失不见。 “这可真是个宝贝,好像能吸收灵气。”胡密咂咂嘴,可惜这是个瓷瓶,如果要是个帖瓶子,岂不是要转化出灵浆、灵石? 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随便拿,胡密看看桌上的宝瓶,再看看自己的瓶子,叹口气把自己的瓶子放回包里。 就欣赏一下,他伸手拿起瓶子,摇一摇,里面好像有黏*糊的蜂蜜? 胡密忍不住摁住机关打开瓶盖,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举起瓶子瞄了一眼,瓶中有好大一块‘蜂蜜’,这蜂蜜金黄色,发出荷花的清香。 密室中光线微弱,但蜂蜜却闪闪发光。 胡密舔一下嘴唇,低声说道:“这个应该送给哼哼将军和伏虎尊者。” 将瓶子凑到嘴边,胡密只打算尝尝。 然而瓶中的‘蜂蜜’沾唇即化,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呦,坏了。”胡密赶紧把瓶子放下,双手叉腰,装作若无其事,朝壁画跑过来。 “一舟,你……” 于一舟手摁在马上,傻乎乎的咧着嘴,看着画中的女子。 就在胡密眼前,画中女子忽然瞪了他一眼,笑了笑,化作一缕清风飘去。 女子的马却破画而出,伸出一个马首来! 胡密瞪着眼,往后退了一步。 于一舟手摁在马腿上,马很舒服的打个响鼻。他转过身,抬腿要泡。 一松手,马就跳起来,从背后把他踹倒在地。 随后这马消失不见,在于一舟的背上,却传来两声马的嘶鸣。 于一舟摔倒在地,发出轻微的鼾声。 胡密也困的昏天暗地,无法思考任何事,打着哈欠,把胡密拖到一个蒲团上,自己倒在另一个蒲团上,睡着了。 胡密睡了一觉,等到醒来,胡密看到铁栅栏。 左右看看,已经身陷囹圄。 胡密想了想,又闭上眼睛,没吭声。 胡密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充盈,原本他的灵气以红色为主,如今却多出一股金色灵气。 而且,一种紫色的灵气从天而降,正在进入他的经脉。 在胡密的注视中,紫色灵气凝聚成球,红色灵气和金色灵气慢慢被紫色小球吸收。 紫色小球开始旋转,越来越多的灵气从外界被吸引过来,胡密体内的灵气渐渐液化,身体变得笨重。 “这是……突破了?”困意上来,胡密打个哈欠,继续睡。 睡的朦朦胧胧中,胡密听到有人在争吵。 好像九炎宗吃了大亏,因为某个长老的懈怠,有十几个筑基期修士渎职,导致内外门弟子团灭,只有一些功勋弟子幸免。 这事挺严重,不仅仅是弟子断层的问题,连续两年出事,对九炎宗的名声损害极大。 无论怎么补救,九炎宗给人的印象都是‘容易团灭’,以后想招收弟子可就难了。 争论半晌,忽然有人说起来应该谁对此事负责。 诸多长老吵吵闹闹,都宣称自己没有责任。 这时有人跳出来说,最好赶紧得出一个结论,好去应付宗主和太上长老。 长老们沉寂,随后有人说道:“所有弟子都死了,唯独莫长老的两个弟子活下来了。” “是啊,莫长老又失踪了!” “失踪?我看另有蹊跷!” “我怀疑守山大阵就是莫长老安排他的弟子破坏的。” “对,尤其是那个名叫密云的,整天拿着卷轴核对门人的脸谱,这是在刺探情报!” 胡密一个激灵,从昏睡中惊醒,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隔着一块布帘,但能看到好些长老都在! 胡密心中惊恐:“他们这是,故意的?” 过了片刻,太上长老、宗主也赶过来。 长老们‘义愤填膺’地控诉莫长老,还要对胡密和于一舟处以极刑。 太上长老无动于衷,冷冷说道:“够了!他们一直躲在我的洞府中!” 啊? 宗主嘭的扔下一个一丈宽的姿色卷轴,愤恨的说道:“你们或许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瞎眼,高天之上造物不瞎!这次大劫,不需要人的嘴巴来评功论过,有功德紫气做标准!” 有些长老的额头,冒出了汗水。 “这不可能,鬼族布下都天大阵,遮蔽天机,怎么可能……”有个干瘦的长老面无血色,惊恐的脱口而出。 开篇小结(3/3) 本卷总结:没有实践,不要当老师;没有全面的分析,不要给别人贴标签。 歧视+优越感,是最傻x的两件事。 这一卷中,狐族、人族、鬼族,最直观的含义是少民、汉民、贵族。 翻译成少数派、多数派、精英派,也没有任何问题。 同时还有其他的含义。 本来呢,应该展开写,写一写人族好与坏,狐族好与坏,鬼族好与坏。 然后本着批判的精神得出结论:不要贴标签。 但是这样写实真累,你们看着也费脑筋,我心里琢磨:“如果读者感兴趣,自己去调查研究就是。如果读者不感兴趣,我啰啰嗦嗦,岂不是在洗脑?” 就不展开写了。 …… 1-5卷的总结: 从开篇到现在,已经二十万字了。 二十万字,讲了一个非网文主流的,现实主旋律的,从蒙昧到觉醒的故事。 这本书的成绩很扑很扑很扑,我很难过;但看到书友们给小费,看到主角一步步强大,我又很自豪,很骄傲。 主角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孩子,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独立思考,而且他不相信什么三纲五伦。 他挣扎着长大,拒绝迷信任何宗教、组织、团体、学说。 他勇于尝试,敢犯错误,屡败屡战。 他这些年过得不爽快,经常吃亏,有时被别人打脸,有时候自己抽脸。 但主角慢慢长大,终于凭自己的努力,越过佛、儒、道,跨越亲情爱情友情战友情,出生入死找到真正的《修仙体系》后,我觉得应该为主角鼓掌。 主角所受的苦,所经历的曲折反复,化作一记耳光,甩向那些明明自己被洗脑、也在洗别人脑,还嚷嚷着‘我独立思考’的蠢货。 这是一个真正的、自主的、可复制的成长过程。 这个过程中,没有祖传老爷爷,没有名师辅导班,没有重金求子美富婆的保养。 没有任何金手指,除了主角不死定律。 为什么要这么写呢? 主要原因是我瞧不起某些人,吃着华夏的饭,赚着华夏的钱,却祸害华夏的下一代。 比如说,萧家的老爷爷是家传的,陪着萧炎同学同生共死——某些人是个野孩子,跑去山里跪求老爷爷,老爷爷传授他一段口诀,他都奉为圭臬,老爷爷让他出去办点小事,他屁颠屁颠的去了,(老爷爷说不定派了一百个人出去,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事情办得有惊无险,这厮回来了,老爷爷鼓励他‘真正的老爷爷从不陪你冒险,也不给你福利,凡是给你好处陪你冒险的,都对你图谋不轨’。 自从欧美的‘独立精神’污染了华夏,这种脑残体渐渐成为主流,明明是炮灰,却有优越感。 都鼓吹欧美的青少年十八岁滚出去自己住,却没人给个统计数据,出去自己住的少年,死亡率有多少,感染性*的有多少,小小年纪堕胎的有多少。 在两伙老爷爷之中,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我情愿选择萧炎同学的老爷爷——哪怕有被夺舍(接受家族责任,必须完成使命,丧失自身个性)的风险。 这是第一个喷点:明明自己正被洗脑,却坚信自己思想独立,并且嘲讽别人已经被洗脑。 比如说,为了标新立异,为了讨好科学小学生,为了讨好女权主义者(网文读者的重要一部分),为了讨好美分,公然颠倒是非黑白。 女巫在下水道做危险实验,教廷人士(统治者)抓住有嫌疑的主角,让他当炮灰(义务兵)。 然后发现女巫的实验很危险(危害郭嘉安全),但是作者话锋一转——这只是实验方案(只是喊口号),还没开始(上街)呢。 主角就非常坚定地憎恨当时的合法政府——身为统治者的教廷,然后走上了小确幸、分裂、篡国的‘正义之路’,并获得了最后的成功。 还有更搞笑的,比如强行替贝多芬、巴赫、牛顿、伽利略说话,将这些人的立场扭转为无神论者。 我去,这和某教狂信徒宣称达尔文重回主的怀抱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但最搞笑的是,脑补的科学(虚数空间),打败了现实(量子现象)。 为什么那位写手要颠倒是非,说出如此荒谬可笑的话呢? 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讨好科学教徒,一方面是讨好美分。 先扔两段海葵之手的小说: ——撒旦问上帝,能否创造一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上帝就创造了一个黑洞,并且把黑洞扔到撒旦头上。上帝说‘石头我创造了,麻烦你将它放到我的头上’。于是黑洞能拘捕光。 ——撒旦用诡计,诱骗人类撕毁盟约,还要把人类的灵魂拖到黑洞中。上帝拿起一块石头掰成两半,扔了一半给撒旦,上帝说‘人类毁约不是出于独立自主,是被你骗了,所以你只能得到一半的灵魂。我会给人类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并他们买单。如果人类愿意回归,我会夺回他们失去的那一半灵魂’。于是,有了量子现象。 量子现象虽然是客观存在,但并不符合(无神论者的)科学理论,违背了欧美精英阶层的思想基础。 量子现象从诞生开始,就被欧美所憎恶,爱因斯坦甚至说‘不存在(能掷骰子)的上帝,上帝必须是无意识的’。 欧美的科技很领先,但他们始终不敢研究量子现象,甚至用种种假设来否定量子现象。 但是——咱们华夏研究了量子现象,并且走在了国际前沿。 好了,场面已经很清晰:欧美反对量子,华夏研究量子。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自诩科学的华夏国籍写手,用脑补的理论,去‘打败’事实。 我想问一句——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想打倒中世纪的教廷(当时的统治阶层之一),还是希望华夏被颠覆? 你到底是在嘲讽你美爹过去的敌人(集权教廷)呢,还是在嘲讽你美爹现在的敌人(集权华夏)呢? 那个写手的两本书,第一本我没看,内容也没什么稀奇——踩人上*嘛。虽然手段卑鄙,但可以理解。 第二本书,开头粉女巫黑教廷,我不在乎,然后扭曲《欢乐颂》,扭曲牛顿力学,我也能理解。 我又不是教皇,我也不吃宗教饭,我也不是欧洲人,教廷是否被黑,关我屁事。 但是,你特么黑量子力学,鼓吹虚数空间、精英思想、黑洞理论,对不起,我不能容忍! 你身为华夏人,嘲讽华夏的科研,嘲讽华夏的体制,鼓吹自由思潮和享乐主义,卖弄精英思想的优越感,并且赚着华夏人的钱,我就鄙视你。 我只说一句:华夏不自由,不适合你这样天马行空的科学家,祝你早日移民美国! 这是第二个喷点:污蔑华夏传承,以做别人家的小白鼠为荣;影射某些事,狂舔欧美精英思想。 或许有人觉得我太上纲上线,甚至会说我眼红啦、羡慕啦。 可如果这种思想是瘟疫,开始在皮肤,后来在肌肉,最后会蔓延到骨髓呢? 在琥珀之剑刚出来的时候,女巫还是邪恶的,但开始萌; 后来某本书出来,黑萧炎,鼓吹野生品种,鼓吹科学至上and精英至上; 后来某本书出来,已经颠倒黑白,女巫摇身变成科学先驱,但还不代表正义; 今年,某本书出来,错的已经不是女巫,女巫又美又善良,错的是全世界。 明年,会不会出现一批反智反理性,鼓吹颜值正义,跪求女巫统治华夏的书? 然而女巫这东西,真正见过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必须防微杜渐,坚定的碾死在萌芽状态,不能留一点生长空间。 在本书中,曾借鉴海葵之手总结的九个女巫等级。 1级女巫,只是弱者;两级女巫,用软弱要挟他人;3等级女巫,开始搬弄是非; 4级女巫,能激发自身力量;5级女巫,疯疯癫癫;6级女巫,掌握一些小法术; 7级女巫,掌握超自然力量;8级女巫,掌握邪恶力量。 如果一群男人臣服于8级女巫,八级女巫会庇护这群男人,并且变成白女巫。 有些人或许会认为,1级女巫是无辜的;白女巫不该杀,甚至白女巫有好处,应该给低级女巫成长的机会。 但是,你希望你辛苦一年,他只是跪拜一下白女巫,然后你的所有劳动成果都被夺走吗? 女巫的危害在于,破坏一切秩序,否定一切努力和辛劳。 任何人的努力,都不如臣服于白女巫——医生、工农、士兵都变得无意义,不如跪拜女巫——全民跪拜女巫之日,就是灭族之时——所以白女巫才是最邪恶的。 女巫只负责破坏和盗窃,她们从不生产——古今中外,听说过女巫变出白银,但谁听说过女巫变来银矿石? 有一种东西很重要,而且不需要偷,那就是盐——古今中外,女巫有一百种方法让人发财,可有哪个女巫曾从大海中弄来盐吗? 综上所述,再加上一个事实——欧洲才是一个帝国,欧洲国家只是一群不知道自己是小国的小国。 许多事情就变得清晰——华夏,无论是疆域还是人种,无论是自身问题还是被攻讦点,是否像想独裁的欧洲中世纪教廷? 看看欧洲的现状,一个民族就是一个国家,一个省就是一个国家。 再看看美国精英阶级竭力在华夏推销的颜色革命、行省建国、民族建国…… 你们还觉得我在危言耸听,故作玄虚吗? 等到网文界推崇女巫、科技、民族、小国成为主流,等到无脑黑教廷成为主流。 有心人只需要换一换名词,女权、西方优越科技、某族、某岛……某帝国。 你们还觉得我扯虎皮当大旗,还觉得我抬高自身重要性,觉得我危言耸听吗? …………………… 这本书开篇不好,我承认,我只会写无脑嗨,只会写都市爽文,我很俗,农民工那么俗。 突然跑来写这种有内涵的文,写得磕磕绊绊,内涵和故事的融合度很低,我自己看了都不满意。 咱能力不足,不是赵家人,也没领到传说中的五毛。 似乎,郭嘉大事,民族大义,网文方向,不是咱这样的小扑街有资格代表的。 但是,就像我在《连锁攻击》中写的那样,没有一个又一个小人物的努力,哪来的大势? 没有小人物的宁死不屈,哪来的大人物出手? ………… 这不是一场能轻易获胜的读者争夺战。 1,敌我力量悬殊,我方技术落后2.5代,人数不足对方的百分之一,我方没钱没运营。 2,我方必须坚持三原则:统一、劳动创造、理性(刻板、辛苦、烧脑) 敌方可以不要节操:开始卖情怀、卖肉、卖优越感,然后颠倒黑白、胡搅蛮缠、光鲜夺目,最后画一个大饼,拍几个马屁完事。 我方提供的内容:苦读、劳作、守卫边疆。 敌方提供的内容:泡妞、宴会、抢掠。 我方要确保读者的大脑健康。 敌方只在乎钱到手了没,并不在乎读者会不会脑残。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从人数和训练情况,到战术灵活性,到战略目标,我方全面劣势。 在这娱乐至上,娱乐至死的年代,似乎举手投降,甚至转身带路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但是,因为会扑街、会烧脑、会被嘲笑,就拱手投降吗? 任由女巫、人渣、欧美精英一点点壮大,润物无声的颠倒是非,和平渐进地给我们洗脑? 有谁希望我们的祖国变成欧洲那鸟样,在自由主义和享乐主义的口号下四分五裂,以后永远看大国脸色? 别忘了,胜利永远属于劳动人民,国家和人民站在我们这一小撮人的背后。 无论前方多少艰难险阻,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拼一把,用我们的七成拼搏,等待郭嘉的三分大势,收获唯一的胜利? 一个小人物,在这里写下这篇小结,与八百特殊的书友共勉。 虽然不确定这个小结能存活多久,甚至不确定这本书(在这之后)能存活多久,我还是要说: 加油! 不要放弃! 统一、劳动、理性,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 第1章 梦中证明老虎有罪 胡密在九炎宗,成了最重要的弟子。 宗门所有的功法、技术,统统向他无条件敞开。 所有长老毫无保留,把自己的心得传授给胡密。 胡密筑基结丹只用了一夜,结丹之后开始淬炼自己的功法体系。 只用了一个月,他就攒出来自己的行为模板,并且催生了元婴。 成为元婴之后,胡密开门收徒,迅速培养了一批死忠弟子。 这些弟子对胡密言听计从,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胡密迅速积攒元婴装备,并收服披甲熊和玄鸟,作为自己的护法兽。 胡密跑去龙宫,找四海龙王借了点宝贝。 然后胡密跑去找人类算账,把人类所有修真门派灭绝。 狐族翻身做主人,转过来奴役人类,并且把人类撵到荒山野岭。 天庭开始看胡密不爽,派出刑侦部门的鬼卒捉拿胡密。 胡密大闹建立在地下的刑侦暴力机关,把地府闹了个天翻地覆。 天庭迫于无奈,只能捏着鼻子请胡密成仙。 胡密想了想,做仙人想必不错,就跟着上天。 上天之后,仙人都排挤胡密,只有小仙人愿意和胡密玩。 眼瞅着胡密认识的小仙人越来越多,已经足以影响天庭的势力格局,玉帝东皇太一决定给他找点事做。 胡密被册封为弼马温,掌管所有的交通工具。 哎呦,这个职务好! 胡密也没多想,认认真真的工作,把交通管理的很好。 但是……到了年底分福利分猪肉,没有胡密的份不说,还有人公然告诉胡密:你只是个暴发户、乡巴佬。 胡密大怒,辞职不干,跑回家去。 天庭中的贵族,本来就看胡密不顺眼,这下拿到胡密渎职的把柄,立刻派大军围剿胡密。 胡密虽然是个乡巴佬,但他把家乡经营的很好,天庭的人来闹了很久,也没赚到便宜。 “我有一分实力,就要一分尊敬!我做一份贡献,就要一份回报!我要求地位平等、同工同酬!我要做齐天大圣!” 凭什么你们贵族就比俺狐族高一等! 打不过怎么办,反正贵族不要脸,那就继续和谈。 胡密又上天了,这次当上了齐天大圣。但他爱交朋友、人人平等的毛病,又犯了! “如果贵族之间人人平等,那么贵族和平民之间是不是也要平等?”玉帝东皇太一问各方贵族。 这绝对不行,还是给他安排一份荒僻的工作吧,让他去负责农业好了! 胡密跑去蟠桃园,负责农业。 但到了年底,满天神佛分享农业成果,唯独胡密这个农民没资格! 胡密大怒,偷了所有的农业技术,以及农产品,跑回家发展家乡去了。 这一次,胡密就没什么好运气,他直接被轰杀成渣。 …… 不知过了多久,猴族的领地上,一个小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这小猴子名叫侯秘,他生下来智商齐全。 只用了几年功夫,侯秘就成为猴族之王。 但猴族要看地府的脸色,有个老猴子说:“变强就不用看地府的脸色。” 侯秘漂洋过海,学习变强的秘诀,这次他学习了《以力证道》。 学成之后,打得地府天庭屁滚尿流,依旧是上天做官,被鄙视,逆袭,爆发。 不过侯秘有不死身,他只能被镇压,无法被剿灭。 后来,贵族也发现一味的压榨不行,于是决定清扫一批太过于垃圾的村官和流氓,并且搞一搞民生工程、百姓娱乐工程。 侯秘发现这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于是他加入了经济开发、精神文明建设、巡查治理的多功能巡逻小组。 侯秘工作的很勤恳,最后他被册封为佛门长老。 但很快,又出现了严重问题。 …… 在北方的草原,狼族的领地上,一只小狼从草丛中跑出来。 这只小狼名叫狼秘,他的生活很简单——厮杀。 草原上食物严重不足,狼秘从诞生的一刻起,就要和其余狼族厮杀。 到了秋天,人族为了得到狼皮,跑来围猎,甚至投毒。 狼秘活过这两关,才喘了一口气,又迎来各个宗门抓捕守山兽、御兽。 从宗门攻击中活下来,狼秘已经能腾云驾雾,强的能威胁天庭了。 天庭发明了‘打草谷’,派天兵驾驭雷车,杀死一切能腾云驾雾的狼妖。 然而狼秘顽强的活了下来,天庭大惊,一边发布诏书,判定狼秘为大魔头,一边扶持其他狼妖,和狼秘对抗。 狼秘毫无惧色,他召集所有狼族,成为狼族可汗。 “天庭地府无道,我们应该取而代之!” …… 鸟秘、虫秘、羊秘、刘蜜、王秘……龙秘、仙秘、鬼秘、佛秘、道秘…… 文秘、墨秘、法秘、医秘、术秘、狂秘、战秘、科秘、诡秘…… 每一个秘出现,就占据一个位置,当足够多的秘出现后,已经等同于一个世界! 当【秘】能代表全世界后,这些秘浑身一震,从他们身上飞出丝线,向下坠去。 ******** 青丘山,又名涂山,山顶桂花树下,天圣夫人光脚坐着,在她下方,是妹喜、妲己两女,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地上。 妹喜、妲己两女,被堵住嘴巴,她们愤恨的瞪着天圣夫人,忽然眼睛瞪大,及其惊恐。 天圣夫人回过头,看到刘秘正在呼呼大睡。 每当呼气的时候,一缕白烟就从胡密口鼻中冒出来。 这白烟在空中凝而不散,幻化作一只狐狸, 有一次呼气,出现一只猴子…… 慢慢地,刘秘的上空,出现越来越多的形象。 这些形象,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完整经历。 十个,百个,千个,万个……组成一个世界! 每增加一个形象,世界就真实一分! 等到形象足够,就已经相当于现实世界的投影。 “这么快就梦中证道了。”天圣夫人喃喃自语道。 刘秘曾说过,他就是佛。 许多人认为他狂妄,排斥他,打击他。 然而事实证明,刘秘没有吹嘘。 释迦牟尼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万千形象彼此攻伐,用不得安生,后来所有形象都开始克制己身,最终所有形象都安分守己——他们变得像石头一样,已经寂灭了。 下一秒,刘秘超越了释迦牟尼,并且戳穿了释迦牟尼的真面目。 这些形象都寂灭,但瘦弱的先饿死,而那些没饿死的……露出獠牙! 先死掉的佛,是佛, 剩下的佛,是恶虎! 释迦牟尼是个贵族呢,他牺牲自己,成全了所有贵族。 “小乘佛劝人放下屠刀,大乘佛将人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其实老虎都是吃人的。 但是,天圣夫人微笑道:“人家已经找好借口——老虎也有生存的权利,你有如何应对呢?” 如果你说不清楚,那可就是歧视、无人权、违反物竞天择哦。 而且,老虎负责淘汰老弱病残,实际上是对兔子的善意哦。 仿佛听到天圣夫人的‘质问’,云中立刻有变化。 天圣夫人惊奇的瞪大了眼。 第2章 从山东开始 刘秘醒来,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幻象吞入腹中。 过了很长一会,刘秘揉着太阳穴,苦涩的笑起来。 刘秘全都想起来了,他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劳动者刘秘,他被一个名叫茶理理的魂淡诱骗,走上了‘看清世界’的不归路。 之后发生的一切,嗯,应该算是体验生活吧。用官方的话说就是下基层。 释、儒、道、逻辑、汉民、少民、边疆……刘秘走遍了全华夏的每一个角落,并且亲身体验了所有位置的酸甜苦辣。 在基层,刘秘不但要谋生,还要试着解决问题,不断尝试让自己变强。 现在嘛,相当于基层历练完成,已经掌握了基层的所有一手数据。 刘秘在这个时候恢复所有记忆,这是完成穿越试炼,然后一步登天的节奏? “茶理理,放我回去吧?”刘秘眯着眼,喃喃地说道:“你的那一套理论,我都领悟了。我现在是钢铁般的无产阶级斗士,我相信【秩序、劳动、理性】。” 为了增强说服力,刘秘在脑海中整理自己的世界观: 这个世界,有三个阶层。 【秩序、劳动、理性】的完美阶层——大象——真理。 试图霸占一切的中间阶层——老虎——贵族、精英。 懵懂无知的底层——兔子——平民。 古今中外,问题很简单,大象是否存在、老虎是否高贵、兔子何去何从。 相信有大象的人一种说法: 大象如同天道。 老虎如同恶魔。 兔子可悲,应当学习,成长为大象。 老虎有一套说辞: 大象不存在,就算存在也是死的。可以当做精神寄托,谁信谁傻。 老虎血统高贵,是秩序的制造者,是强大美好的。 兔子乖乖听话,及时行乐。 兔子没有说法,只有问题:谁给我好处? 在民智未开的年代,三方斗法。 乱世之后大象成为主宰,但很快又被老虎联合兔子推翻。大象隐去后,老虎疯狂吃兔子,吃到自相残杀。老虎死到只剩一点,进入兔子的疯狂繁殖季节。兔子多了,大象出世…… 如此循环往复,贵族说这是宿命,是轮回。 这就是那句很臭屁的话——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贵族也做了许多尝试,想要把大象排斥在游戏之外,建立稳定的忽悠体系:佛陀啊、进化啊、永动机啊、超能量啊。 大象也在做一个尝试,想要抹掉贵族阶层:均田地啊、数学啊、劳动光荣啊、人人平等啊。 茶理理同学,你看,我真的已经看清这个世界的真面目了。 我会坚定的站在兔子的立场上,并且努力成为大象,我绝对不会成为老虎的。 我以后再也不会嘲讽宗教了,也不会舔科学。 其实无论宗教和科学,掌握在贵族手中,就是精神寄托、社会贡献。 掌握在平民(或竞争对手)手中,就是愚昧诈骗、学术作假(你没资格研究科学)。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秘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知道,不是所有下基层的青年,都会被召回。 没有岗位啦,在基层干的太优秀啦,年龄偏大啦,都可能让下基层变成扎根基层。 茶理理拍马屁的样子很萌,刘秘却不会相信茶理理很萌——这就是一贱人! “靠,看样子,我是真的长期穿越了。” 最好笑的是,穿越好多次,合计穿越寿命已经超过数万年,才发现自己真的穿越了。 为什么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刘秘自嘲的一笑,站起来,对天圣夫人说道:“你看到听到的,不要说出去。” “嗯,”天圣夫人点点头,“以后有什么事让人送信过来。” 刘秘审视她,狐疑的问:“茶理理?” 天圣夫人微笑着,用沉默否认此事。 下面两只狐狸精却骚的不行,娇呼连连,眼神迷迷地靠在一起,波浪涛涛,春意四射。 “让让路!”刘秘很烦,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赶紧达成某一项条件,然后返回21世纪! 至于需要达成的条件——从大夏开始打虎,一直打到欧洲? 应该是这个样子。 刘秘自己的思考,再加上茶理理提供的信息资料,已经让他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方案。 要完成这个方案,刘秘必须去山东,想办法得到山东人的认可。 事情麻烦着呢!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刘秘现在虽然有福陵山根据地,但实际力量基本为零。 在变成胡密时,(应该是茶理理)已经向他科普过,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反虚、合道、界主、圣人。 炼气相当于学生,筑基相当于拿到毕业证资格证。 金丹相当于掌握某项技能,元婴相当于走上管理层。 化神相当于开辟子公司,反虚相当于提炼品牌。 合道相当于红色资本家,界主相当于一个能怡然自得的商业循环(比如曾经拥有农业基地、服务体系、传媒、货币、医院、武装保安队的大国企)。 而圣人……哈哈哈,代表无产阶级的大首长。 这个修炼体系,在任何人文环境下都成立:学徒、强者、小势力、大势力、理念、质变、自洽、至尊! 刘秘已经决定投靠无产主义之神——【秩序、劳动、理性】。 但刘秘现在的等级——别看已经有了福陵山根据地,有了自己的团队,还认识了大人物——实际上他还是一个单打独斗的迷糊学徒,连强者都算不上。 好消息是,刘秘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境界,可以说心境已经抵达圣人。 只要去历练一番,把实力、势力、装备、战略武器提升上来,他就能水到渠成的升级升级升级。 刘秘打算从山东着手。 山东人耿直,尊敬有学问有本事的人。 只要能展露本领,不用担心山东人白天捞好处,晚上捅刀子。 茶理理曾有一份报告,把山东人的仁义礼智信属性吹上天。 刘秘对这份报告是不完全相信的,但他也要考虑一个事实——自从逃离五台山,他和山东人相处起来最轻松,山东人总是莫名其妙的愿意听他指挥。 至少,山东人尊师重道这一点,别的地方比不了。 第3章 不是不知,是不屑 走在路上,刘秘仔细揣摩这次穿越的得失。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刘秘表现还可以。但后来心思都放在和妹子睡觉上,没有做出什么成绩。 估计就是那时候被放弃的吧。 刘秘叹口气,如果真是这原因,也怨不得别人。 走到天黑露宿荒野,刘秘点起篝火,从地里挖蚯蚓烤着吃。 到了半夜前热后冷,刘秘不得不再背后也点燃一堆篝火。 烤着火,刘秘忍不住又呼唤茶理理:快来带走我这个迷途的羔羊吧,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熬到天亮,刘秘苦等茶理理出现,却寂静无声。 刘秘自嘲的一笑:“玛德,莫欺少年穷,老子才三十岁而已!把老子弄来基层,又嫌弃老子……老子自干五行不行?” 等我干出一番大事绩,看你怎么腆着脸来见我! “就算没人关注,我也能玩得灿烂!”刘秘盘点一番手头资源。 刘秘现在的立场是【秩序、劳动、理性】,也就是统一集权、劳动创造、普及理性教育。 具体的做法——咳咳,首先推翻一切,建立无产阶级世界观,然后《统一战线和持久战》、《武力和平》、《农村包围城市》、《理论联系实际》,挨着抄呗。 一路走走停停,刘秘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走到青州县西郊区。 “玛德,讨饭都讨不到!” 青州人多地少,想混口饭吃很难。 好在山上人少,刘秘在山上搭了个棚子,搜寻野菜,顺便打猎捉虫。 刚开始樵夫见了,都说这个道士要饿死。 过了半个月,刘秘面色如常,樵夫态度大变:这是个得道高人。 “现在,已经有了一点名气。这时候可以主动上门推销,也可以继续等。” 送上门去,被人轻视。 被人哀求,才得到体面。 刘秘深思熟虑,抽时间回福陵山一趟。 福陵山一切运转正常,刘秘夜里回去,躲在家里陪了高翠云几天,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又回来。 回到青州,刘秘想了想,拐去崂山,到了上清宫,却发现物是人非。 原来丑猴儿出师之后,王文卿就扔下门中大小弟子,不辞而别。 王文卿走后,上清宫的弟子散去大半,如今已经被另一伙道士接受。 见到刘秘,这伙道士大声呵斥,质问刘秘有身份证没。 刘秘冷笑:“有天谴,你要不要?” 年老的道士噤若寒蝉,他的亲信要打刘秘,送刘秘去见官。 年老道士却拦住,客客气气的请刘秘离开。 送走刘秘后,老道士教育门徒:“咱们是有度牒的,受天庭正统册封。但还有一类天魔道士。他们不受册封,信仰古老的‘造化之主’。虽然他们已经被斥为荒唐,但他们每一个都像魔头。” “听起来很逍遥啊。”年轻道士眼馋道。 老道士赶紧摇摇头:“他们死了,会分解,回归天道。咱们修炼有成上天成仙,修炼不够入地做鬼仙。” 分解,失去吃喝快乐的功能,回归天道? 年轻道士惊惧,有些消散的道心迅速变凝实,对天庭的信仰重新坚固。 回到青州,捉狐用的瓶子没扔,但刘秘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些花哨东西上。 天庭是贵族嫡子,地府是纨绔,妖邪是刺头。 如果刘秘是内部人士,他当然可以挥一挥拂尘,念经画咒,就降妖捉鬼。 可惜刘秘是个平民,他要是画符捉鬼,捉不住还好说,要是真把鬼捉住了,天庭要来围剿的。 去青州县的铁匠铺,花了不少银子打造一根青铜棍,还给两端包上金箍,设计配件。 这根青铜棍,平时是棍子,也可以成为金箍棒。 但有需要,也能迅速转化为狼牙棒、鼓锤棒、橡皮锤,适合任何烈度的战斗。 买好暴力驱魔的装备后,刘秘祭天祷告,回到青州西郊。 回到山上,刘秘每天显摆实力,还巡山巡林,抓捕恶狼毒蛇。 樵夫上山砍柴,刘秘就请他们吃蛇羹。 看到一段一段的圆柱肉,开始樵夫不清楚,后来知道是蛇,差点吐了。 “山上的道爷不简单!不知道他是做什么营生的!”山下的老百姓慢慢都听说了。 不过,他们有村长,有巫婆,有术士,日常生活已经基本足用。 而且巫婆和术士都说,术业有专攻,道士不管你发财消灾滴,人家专顾自个,走的是自私飞升路线! 村民一听,觉得太有道理了,遂不上山找刘秘。 只有一些闲人,以及需要长见识的书生,偶尔到山上拜访刘秘。 刘秘听说自己的竞争对手背后诬陷,把他描述成自私的飞升者。 刘秘气得几乎吐血,“这些愚蠢的兔子,怎么能听别人指导!他们就不会亲自来实践,来验证一下吗!” 老子有大好的生态农业技术,循环农业技术,迫不及待等你们来学习呢! 刘秘故意和书生讲了讲农业,但书生觉得无所谓,不感兴趣。 刘秘和书生讲《秩序专治和混乱民主》,书生讪讪地道:“我苦读十年,为的就是吃肉啊。” 道长,您这套理论很有古风,您强调数学也很对。 但是……从董仲舒,到《盐铁论》,到‘与士大夫共治’,到‘不与民争利’,到‘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们虎族狼族花费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 “虽然虎狼多了,会招来天地大劫,民不聊生,命比草贱……但这正是《物竞天择》的奥义啊。包括老虎在内,都要竞争,唯有最强者才能活下来!” 所以,老天爷存在,这个大家都承认。 但你要说老天爷有智商,能掷骰子,我不能接受! 你要说你会站起来效法老天爷,完成完美独裁,建立兔子社会,你这是疯了! 总之,老天爷存在,但他什么事都不管,他是一个无意识的存在! 然后呢,物竞天择就是老天爷颁布的规矩,竞争带来死亡——老天爷邪恶呗! “你们这样睁着眼说瞎话,不怕老天爷干掉你们?”刘秘已经目瞪口呆。 “怕个球,皇帝已经被我们架空了,你知道吗?”书生中的佼佼者,扇着扇子,昂着头说道:“你们这些古派道士古派书生,也只能躲在山上独善其身!” “你们当中有个叫王安石的,想要干翻我们虎狼一族,但是都不用我们动手,去告诉兔子‘王安石灭绝贵族啦’,兔子们就把王安石草回老家了!” “你看,基础盘你们输了,中盘你们也输了。老天爷出手又能如何?”书生们狠狠奚落了刘秘一顿,随后又道:“不说这些了,下棋!” 书生们常常来找刘秘玩,他们也喜欢听刘秘讲养生、医道。 尤其是刘秘讲的《纯阳之术》,关于如何保持阳气不衰,在书生们之间很有市场。 经过验证,使用刘秘传授的方法,读书学习确实不再回出现眼睛苦干、精疲力竭的问题。 书生们说,如果刘秘听他们的,为他们服务,他们很乐意替刘秘建一个道观,并且替刘秘鼓吹一番。 刘秘拒绝了,书生们又拿钱出来,想要买断刘秘的《纯阳之术》,让刘秘不要传授给别人。 “你们把信仰变成统治工具,把科学拆分封锁,但我坚信,劳动者会在造物主的帮助下,建立一个没有灾祸的世界!” 实际上,社会主义不是一天建成的。 汉朝时,王莽提出概念;唐朝时,寒门读书;随后,有人提出社会大同;明朝时,农民总算当上了皇帝……在历史的反复中,农民终于打败了士大夫。 从概念,到尝试,到小有成就……再到21世纪的半成品,这条路是可行的。 刘秘很生气。 书生们却不生气,他们笑着说道:“强者怎么能不吃肉呢。大象根本不算强者。” “大象比老虎狮子强多了,人人平等的世界一定会建成。” 刘秘说他还有很多技术,能建成一个更强盛,不会衰落的帝国。 但书生们不需要他的这些技术,慢慢的都不来了。 刘秘又雇人到山上挖地基,准备修建一个道观。 “以后主打医术,先把基本班底捡起来,找到一个持续的盈利业务。”刘秘摇摇头,决定去福陵山叫人来撑场面。 第4章 海道人 道观建起来,从福陵山带了几个小童,又拽来两个侯家兄弟。 在附近收拢药物,积攒食盐,对外放出风声,能治病消灾,能降妖驱鬼。 刘秘的态度,惹恼了附近的巫婆。 “道士没鸟用,他们呀,只顾自己。”巫婆放出话来,找道士看病也行,但以后有灾有难,也别来劳烦大仙老师。 此地巫婆很多,一个村里就可能有四五个,分管不同的职能。 刘秘主要研究伏狐,对巫婆不熟悉,不怎么了解巫婆的手段。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经过石敢当,刘秘联系到一位海姓道士。 海道士在公门当差,原本是个捕快,后来厌恶官巫勾结,辞官而去。 海道人身材魁梧,但边幅收拾利落,看起来颇为……文静。 因为光线强烈,海道人总眯着眼,说起话来很凶。 刘秘让小童带他们去洗澡冲凉,又备好茶水。 冲凉之后,回来喝完一壶茶,海道人才变得笑眯眯。 “听说巫婆找你麻烦?道友,巫婆这东西穷凶极恶,对她们决不能手软,要先下手为强。”海道人拱拱手说道。 刘秘喜欢海道人直爽的性格,笑着问道:“还请道兄指导。” “指导谈不上,先说说最基本的,巫婆到底是什么东西。”海道人神色凝重,“巫婆有很多种,有些仅仅是聪明女人、女术士,这些要剔出。剩下真正的巫婆,都与鬼交往密切,她们都拜鬼为师,给阴鬼当差办事。” 喝着茶水,海道人静下心来,把他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以及他对巫婆的认识,一一道来。 巫婆罪孽有三:售卖杀人执照;毁灭劳动和努力的意义;制造恐慌并封锁技术(聪明女人、女术士)。 巫婆售卖杀人执照,主要通过‘阴间’完成。 巫婆都拜鬼为师,或拜大仙为师,鬼会交给她们各种各样的任务,最常见的就是‘走阴差’。 巫婆背后的鬼说,阴间自成一个世界,和现实世界高度相似。女巫担任鬼的助手,抓捕该死的人。 关于阴间,有个矛盾而荒谬的地方: 有些女巫说,死人永久居住在阴间,她们甚至见到死了十几年的人,在冥界生活娶妻,和现实世界没有区别。 有些女巫则说,死人进了阴间,要接受刑罚,然后就能返回现实世界。 于是,阴间就变成了杀人执照:杀吧,杀了人,换个地方一样吃香喝辣。最多吃点苦,重新开始。 原本在大夏,是没有阴间的,至少对平民而言没有阴间。 贵族死后,可以躲在阴宅中,另有结局。 平民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品行端正,得到天道认可,肉身腐朽后飞升天界;要么品行不端,死后化为灰灰。 曾经的大夏,平民或善或恶,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并且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做得好,飞升天界;做的不好,永远在黑暗中哭嚎。 然后,天竺的雅利安人贵族来了,带来了六道轮回。 雅利安人只说了一句话:杀人放火,交钱轮回!被杀被害,忍耐轮回! 从前,大夏多有侠士,屠狗之辈亦有义士!行侠仗义,无愧己心。就能坦然的站在天道面前,索要一张天界的门票。 侠,以武入道,兵解(死于行侠途中)登仙。 佛教传入,轮回打开,贵族和宵小再无忌惮,他们无所不用其极,迅速抢占一切社会资源,并且控制社会舆论——会不会遭天谴?不怕,烧点纸钱买通阴间鬼神,换个地盘一样牛掰。 从那以后,侠,以武乱禁。 从前,每个大夏人的美好品德,只能为自己兑换飞升的门票。 后来,杀人执照传入大夏。 不仅如此,还可以代买杀人执照。 巫婆说:“人性就是亲情,帮亲不帮理。如果作孽的是别人,可以求天道公正,让他永坠黑暗。可如果是你的亲人作孽,你难道狠心不替他贿赂鬼神?难道你独自升天永远享福,却任由他永远受苦?” 人的双重标准本性非常有趣,‘马容偷情该死,朋友偷情我掩护’,‘基站必须建,不许建我家’。 于是乎,当我没作恶时,要有正义,当我作恶时,要有贿赂。 事不关己,又或者自己受害,祈求老天爷睁开眼,希望法官贤明。 当自己的不义之财受到损害,又或亲友即将遭受惩罚时,祈求鬼魔帮忙作弊,希望法官拿钱办事。 更有甚者,为了私心畅快,一边要求法官惩罚恶人,一边又去讹诈无辜的人,想让无辜者‘杀人偿命’。 大夏进入了诡异的伪君子时代:集体祭天,私人拜鬼。 公开场所,讲仁义道德,天理循环,著书立作。 私下里,丧尽天良,自私自利到令人发指,侵吞孤儿寡嫂的财产。 “如果老天爷真的睁开眼,说不定先遭雷劈的,就是求老天爷‘开开眼’的。”海道人嘲讽的一笑,判了巫婆第一条罪状。 朝恶人售卖杀人执照,宣扬贿赂逃罪,怂恿恶人放心大胆的作恶。 更可恶的是,拉拢恶人还不满足,她们还利用亲情,拉正直人走上徇私枉法之路。 随后海道人说起巫婆的第二重罪:钓鱼,用一点小利,引人走邪路。 人的生老病死,都有定数,如果遭灾,也要查明原因。 如果人有罪,又或者吃了有毒之物,生活习惯不正确,那就赶紧改正,然后祭天求怜悯,这是正道! 正道,人人都能看见,人人都能看懂,人人都能走。 走正道,不能任意妄为,要学习逻辑明白事理,知道客观事物的发展规律,在此基础上做好自己,然后求天恩浩荡。 如果人无罪遭灾,可以理直气壮地等待天道、君王给个说法,倘若不给——灾年杀人放火,是天作孽! 巫婆的道路则不然,她们扰乱社会秩序,破坏多劳多得不劳不得的公平秩序。 勤劳赚钱……有人眼红了,请巫婆诅咒他。游手好闲的人,却求巫婆指点不劳而获的秘诀。 生活健康,请巫婆诅咒他。生活不健康的人,可以求巫婆作法治病。 于是乎,一切努力都沦为虚妄,不如听巫婆的话。 巫婆就算不交鬼走阴,仅仅有聪明或技术,也好不到哪: 为了维护自己的智商优越感,巫婆不介意引发社会****,制造恐慌和紧张。 为了维护自己的技术优势,她们能冷漠的看街坊死于灾劫。 甚至于,她们贪图的更多…… 海道人说道:“求巫婆也是有成本的,甚至要付出尊严!而且巫婆的能力有限,不可能满足每一个祈求者。 所以,很多人还是不拜巫婆的。当劳动能致富时,巫婆的威望就减弱,她们不介意用恐惧增强自身的法力。” 刘秘抚掌大笑:“还请道兄说说,让童子们开开眼。” 海道人笑着说道:“我入道不久,但在山东地,也有一点小名声。听说我来了,一定会有不肯拜巫婆的人,过来求我帮忙。” 仅仅嘴上一说,不足为信,等解决几个公然养鬼害人的巫婆,事情就明了了。 “等所有类型的巫婆都被杀一遍,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最起码有现实凭据。”海道人自信满满地说道。 “道长,”满脸愁容的老农爬上山,拘束的拱拱手,可怜巴巴看着刘秘。 “你有什么事?如果我能帮忙,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刘秘温和地一笑,指指正在布菜的童子,“山上饭菜粗陋,一起吃一碗。” 第5章 剥妖 山上的饭菜口味一般,菜是煮的,因为没油。 不过葱姜蒜椒不缺,味道还可以。 粮食是从山下买来的黄米。 老农胃口不小,吃了三碗明显没吃饱,但看到刘秘等人吃完,他也赶紧放下筷子。 “老先生,说说事情,起因经过关键结果。”碗碟撤下去,重新上了花茶,海道人开口说。 “海道长,诸位道长,可怜可怜小人一家吧。” 老农激动落泪,但他很快自我克制,忍着泪说起事情经过。 老农名叫朱元庆,是小朱家团的军户后裔,如今住在县城外面的十九姓庄。 他小的时候,十九姓庄归官府管辖,平安无事。 后来有个王姓女子嫁过来,世道一下子就变了——王姓女子在娘家的时候,随着母亲拜了狐仙为师。 嫁到十九姓庄后,狐仙系巫婆的分舵就开到十九姓庄。 开始的时候,小媳妇挺好的一个人,做事勤快,助人为乐,人缘很不错。 村中长者原本反对她,要求她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 村里人慢慢受了她的恩惠,就替她说话,长者的权威慢慢衰退。 有一年天旱,长者们开坛祭天,没想到让人给告了,官府派人来,把长者抓走了好几个。 长者要求赶走王姓小媳妇,不料民意改变,却把长者都赶下台。 王姓小媳妇也没有求来雨水,但她能让缸里的米源源不断。 后来,村里就有三四个女人跟着王姓小媳妇学习,也试着做了巫婆。 王姓小媳妇就变成了王婶,说话分量也重了。 第二年,王巫婆要求给狐仙建庙,让狐仙接受香火供奉。 朱元庆心里琢磨着:狐仙没有降雨! 庄户人家,终究要靠天吃饭,不能风调雨顺,就不是正神。 万一祭祀狐仙,惹恼了老天爷怎么办? 王巫婆手下的女人上门讨要份子钱,朱元庆就婉拒,推说给儿子下聘,把钱都花光了。 上门讨份子钱的女人冷笑,公然恐吓:“大仙的面子你都敢不给”。 “难道你还敢拿刀杀我?”朱元庆脖子上冒出一层冷汗,“闹出人命,官府可不会不管。” 讨份子钱的女人冷笑着离开了。 随后有传言,朱元庆不敬神,必遭天谴。 到了晚上,朱元庆浑身冰凉,身体沉重,到了天亮,就病了。 村中长者过来探望朱元庆,劝他‘形势比人强’,不如低头服软。 朱元庆这才知道自己生了鬼病。 鬼病和实病不同。 实病,比如突然长了个瘤,去医生那里能查出来,或者必死无疑,或者医生能解决,叫做实病。 鬼病,莫名其妙的发烧、头疼、虚弱、呕吐,诸如此类的症状,折磨人,但没有实际的病变,唯有求助于巫鬼、道神,才能解决。 死犟不是硬道理,大丈夫能屈能伸。 巫婆要求每家每户最少掏20枚大钱,朱元庆赶紧让儿子数了50枚大钱,还包了一包红糖,二十个鸡蛋,给巫婆送去。 过了一会,儿子沮丧的回来,告诉朱元庆:巫婆说,这病不好治,必须四碟八碗三大件,隆重招待大仙,还要烧香许愿,把小儿子送去庙里。 朱元庆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个送法? 寺庙都建在人少的地方,甚至很多地方因为建寺庙,地主权贵和平民百姓械斗,就因为这个‘送人进庙’。 许多寺庙建成之后,周围都要死一批青壮年,因为神佛要收拢一批跑腿的杂役。 有钱的出钱,地主权贵把钱送足,神佛不会抓他们家的青壮。 没钱的拿命来添,死的只能是穷人家的劳动力。 官府批准的神佛尚且如此‘慈悲心肠,霹雳手段’,何况来路不明的‘大仙’。 但朱元庆还抱有一丝希望: 如果把小儿子送去做庙祝,咬咬牙也就认了。 大儿子却摇摇头:死送。 朱元庆浑身力气一下子就散了。 “罢了罢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朱元庆眼珠浑浊,无神的望着屋顶:“我要是撑不住了,你娘想改嫁就改嫁吧。你弟弟还小,你娘要是带他,就带他。要是不带,你就把房子田地卖了,带着你弟弟流浪去。” “只是,如果老天爷开眼,让你们兄弟在外面混出一身本事,你记得回来给爹报仇。” 朱元庆强撑着身子起来,找个由头揍了老婆一顿。 多少年的老夫老妻,突然不明不白挨了打,朱元庆的老婆赌气回了娘家。 朱元庆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不请医生不吃药,在家等死。 病了几天,朱元庆精神恍惚,脸黄如蜡纸,夜里昏了过去。 村中长者大怒,却无可奈何,因为县里的官差都不想蹚浑水。 官爷也不在乎谁掌管十九姓庄,只要每年的两税足额缴纳就行。 朱元庆病得要死,有医生上门看了看,说他这不是鬼病,是肝脏出了毛病,可惜没有早点请他,如今已经没得救了。 朱元庆盯着医生,一声不吭。 医生摇着头,很嗔地走了。 夜里朱元庆做了个梦,梦见一个三条腿的野兽,长得像狗,蹲在他家里。 朱元庆被吓了一跳,隐约觉得就是这个像狗的三腿怪在作祟。 “横竖我都快死了,还怕被它咬一口吗?” 有的人快死时胆小如鼠,恨不得抓住一切机会求生。 有的人临死时胆大包天。 朱元庆心中蛮性发作,冲上去和这个三腿怪打了起来。 三腿怪被吓了一跳,想要跑,但蹦噶蹦噶跑不快,被朱元庆追上一脚踢中后腿,踢翻在地。 “去哪找根绳子?”朱元庆来不及找绳子,解下系在腰上的麻布腰带,打个活结,套住三腿怪的脖子,把它拖回家。 然后来到堂屋门口,把三腿怪挂在门上,去找了锥子和菜刀。 一锥子戳破血脉放血,用菜刀硬生生把三腿怪的皮剥了下来。 把皮子用木橛子钉在地上,拿硝石和石灰搓了一边,等太阳晒干。 皮子可以留给儿子,至于三腿怪的肉……不知道有没有毒。 朱元庆琢磨着自己快死了,不如吃顿好的,就生火煮肉,一个人把三腿怪的肉都吃了。 吃完朱元庆就去睡了,等到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健康。 朱元庆这才知道,他在梦里杀了个妖怪。 听到这,海道人让他暂停,海道人有个问题:“这鬼不敢害你,又下不来台,只能假装被你吃了。” 这不就没问题了吗? “那巫婆踢到铁板,一定会遭到鬼的报复,她会大病一场,从此夹起尾巴做人。”石敢当也很不解,按理来说,这老农已经赢了。 “两位道长说的对,可是,”老农痛苦的摇摇头。 第6章 灭鼠寻宝大仙(第二更) 朱元庆吞了三腿怪,迅速恢复健康。 王巫婆上门道谢,说她原本是个好人,只是鬼怪太厉害,她别无选择才给鬼跑腿办事。 朱元庆帮她杀了鬼怪,她从此不需要受制于鬼,但她一身本事都保留了,以后可以造福父老乡亲。 村中长者有心撵走王巫婆,但村民贪图她给的好处,纷纷反对。 王巫婆的丈夫更是奇货可居,说出种种怪话。 朱元庆也拿到了十两银子的补偿,也就不再赶尽杀绝。 没想到几天功夫,村里有三个妇女生病发烧。王巫婆说‘这是被大人物挑中了’。 怎么办? 安设供桌,拜师服役。 村里的巫婆,一下子多了起来。 朱元庆拿着十两银子,给儿子娶了媳妇。 儿媳进门,一切都好。 但忽然就有风声,说他儿媳‘被大人物看中了’。 儿媳还没生孩子,就一病不起。 请大夫吃药也不管用,除非请村东头的郑巫婆,只要郑巫婆过来作法,很快就恢复健康。 郑巫婆说,这是被大仙看中了,没别的办法,除非供奉大仙,替大仙跑腿办事。 儿媳在娘家一点事都没有,嫁过来就生病,矛头直指朱元庆,有人说这是大仙来索赔。 朱元庆知道鬼这东西欺软怕硬,只要抵抗到底,一定能赢。 奈何儿媳不是爷们,没有如此硬骨气。 “海道长,无论如何你要可怜可怜,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媳给妖怪做奴隶吧。” 只要解决这个问题,什么条件都成,就算要一半田地,朱元庆也答应。 海道长笑着摇摇头,说道:“财物就算了,你儿媳健康之后生的第一个孩子,送来随我学道吧。” 应下此事后,海道长让人端来一个沙盆,盆里装的是清水沙。 拿了一根筷子,海道长在沙盆上写写画画,分析此事背后的玄机:是鬼族在捣乱。 鬼神不是人类杜撰,也不像人类。 但这不妨碍人类像鬼神。 把鬼族看成乡绅,把妖族看成走狗,把巫婆看成村中内应,再把老天爷看成皇帝,就能直观地看清脉络。 鬼怪厉不厉害? 看看乡绅和地痞就知道了,有心算无心,乡绅地痞不能改天换日,但害人折磨人的花样很多。 乡绅和地痞或许会给好处,但总要加倍讨还。 鬼怪也是如此。 “鬼族想要钱、粮、女人,但他们不会出面。 有妖怪主动替鬼族效力,或恐吓,或利诱。 还有人族中的渣滓提供情报,制造舆论。” 就算出了差错,死掉的不过是一个妖怪,鬼族毫发无伤。 要想解决问题,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行,必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寻求皇帝的庇护。 “要想解决这些鬼怪,必须顺天行道,然后祭天。” 海道人给出一个解决方案,朱元庆看着地面,既不答应,也不反对。 “不过,事情有轻重缓急,眼下救人要紧。我先传授你一个技巧,把眼下的难关对付过去。”海道人也不恼,只是强调顺天行道的重要性。 朱元庆这才露出笑容。 海道人说道:“你先说说巫婆家里的情况。” 朱元庆就仔细说了。 海道人仔细的问,最后问了一句:“供桌上有酒?” “……有。” 海道人点点头,“那就从酒上着手。” 朱元庆很不安,问道:“道长,咱们这样谈论,会不会让它知道了?” 海道人笑道:“凡事都得讲究规矩,鬼怪也是如此……如果它们无所不能,咱们人类就都投奔老天爷,游戏就结束了。” 所以,鬼怪会给自己提出一个设定,或者制造一个弱点。 只要人类达成这个设定,鬼怪就会‘被杀死’。 不过,这个设定通常掌握在权贵、书生、巫婆手中。 “从另一方面讲,乡绅、无赖、内应、平民,斗争了几千年,无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结局?” 但无赖依旧是无赖。 妖怪也一样,明知是死,它们也不会停止作孽。 “除非妖怪给自己的设定是无所不知,否则就可以把它们当傻蛋——而它们就算什么都知道,也必须按照傻蛋的方式做事。” “你去如此如此……”海道人仔细叮嘱。 朱元庆心中不安:“能行吗?” “能行,不管鬼族还有什么后招,这个妖怪都死定了!”它把自己设计成智障,它就必须像智障一样去死。 朱元庆走后,刘秘拿出酒来,招待海道人和石敢当喝酒。 酒没经过蒸馏,口感绵软,三个人都不怎么喝,只是拿酒消磨时间,等朱元庆的消息。 朱元庆回到家,在儿子门外大声呵斥,嫌儿媳性格绵软,吃不得苦。 只要肯吃苦,不怕死,就算鬼族来了,又能奈何! 鬼族和妖怪这东西,最欺软怕硬,你要是退让,它加倍欺你,永无尽头。 儿媳在屋里躺着,泪水像下雨,“我拜了老师,对咱们家有什么不好?” 你没看到么,谁家要是认识地痞流氓,街坊邻居都不敢欺负! 打不过鬼族和妖怪,咱可以加入啊。 儿媳忽然病重,赶紧让丈夫去请巫婆。 朱元庆的儿子讪讪地出来,冲朱元庆拱拱手,撒腿就跑。 朱元庆被气得直蹦,巫婆来了,对朱元庆冷嘲热讽。 朱元庆怒道:“我要和你老师理论理论!他要是真仙,不用你说,我老朱第一个拜他为师,以后给他当庙祝!” 随后朱元庆气闷闷的走了,出了门,他直奔巫婆家。 巫婆的丈夫出去做工了,家里只有个小孩儿,六七岁正调皮捣蛋的时候。 朱元庆进门送了一文钱给他,然后说要和大仙谈判讲数。 小孩很调皮,竟领着朱元庆进了内室,在内室有香案供桌,供奉着‘灭鼠寻宝大仙’。 “灭鼠寻宝大仙,我来和你讲道理。你要是敢和我这凡人斗一斗,我点燃三根香,你一口把香吃完!” 朱元庆歪着头,拱拱手说道。 随后让小孩取三根线香过来。 小孩很好奇,也不管回头会不会挨揍,取出巫婆藏着的香,拿了三根给朱元庆。 朱元庆点燃香,把香插上。 第7章 斗酒 说来也奇怪,这香点上后,就仿佛有看不见的地痞在旁边扇风。 滋滋地就烧完了! 朱元庆心中一沉,小孩也在旁边瞪大了眼睛。 不过,想到海道人的叮嘱,朱元庆在心中默念:人道有皇帝,不惧匪徒恶霸。天上有天帝,不惧鬼怪。 定定神,朱元庆就把这个‘灭鼠寻宝大仙’当成地痞。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皇帝要是昏庸,俺老朱都敢和他斗一斗。 你这灭鼠寻宝大仙,不过是鬼神界的一个地痞罢了。 俺老朱活着是好汉,没人敢找茬。死了一样碾压你这种垃圾。 朱元庆说道:“俺瞧不起你,俺是山东爷们,有事说事,从不玩阴的。” “俺儿媳妇年轻不懂事,你拿她作伐子,充什么英雄?有本事你和俺斗一斗!” 朱元庆心中一晒,从前有个妖怪和俺老朱斗,结果被俺老朱剥了皮。 ……不知道你这个‘大仙’有几斤几两? “你不行!你们大仙都不行!只敢背后使阴招,折腾女人、老弱。舍命一搏,剥你们的皮就跟玩一样!” 朱元庆骂了一通。 小孩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瞪大了,忽然小孩噗通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朱元庆一哂,摇摇头:“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吧!” 朱元庆对大仙再无丝毫畏惧——所谓大仙,只能欺辱弱小,不敢玩命。 “俺瞧不起你!不过,你们这些阴损的招数,就和富家子弟勾女娃一样,令人不齿,但有效!所以俺老朱和你谈谈条件。” “咱们赌斗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就朝你低头,如果你输了,那就别再缠着我儿媳。”如果你不赌,又或者赌输了不认,朱元庆眼里闪过凶光。 老子豁出去不要这个儿媳,也要砸了你的供桌,闹你个灰头土脸! 反正你拿俺没办法,俺也不怕死,相互伤害呗!我就不信你名声扫地,还能出去坑人! “如果你答应了,就让香烟左转三圈,再右转三圈。” 话音未落,香烟就在空中转圈,果然左三圈右三圈。 “好,听说你也很爱喝酒,不知道你能喝多少?”朱元庆拿板凳坐下,“俺老朱一顿能喝二斤烧锅子,喝完还能下地干活,下水摸鱼。” 如果你能喝得俺心服口服,俺就供奉你。 朱元庆踢踢小孩,小孩揉揉眼睛醒过来,“我怎么睡着了?” 朱元庆说道:“你家里有烧锅子吧,拿来请大仙喝!” 小孩点点头去找,只找到2两烧锅,在一个瓶里。 朱元庆把烧锅倒在一个碗里,放到供桌上,“来来来,大仙喝酒。” 碗里的酒,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片刻就没了。 “再去找,才2两酒,不够尝鲜的。”朱元庆掏出来一把钱,放在桌上用手笼着,对小孩说道:“你要是能从家里找到好酒,我出双倍的价买。” 小孩眼睛一亮大叫道:“我知道,我知道俺爹把酒埋在哪,你等着!” 小孩跑去院子里,一会功夫提着一个沾满泥的小坛子回来。 打开一看,果然是烈酒。 数钱给小孩后,朱元庆把酒倒在三个碗里,“来来来,这一坛差不多2斤,大仙尝尝。” 第一碗眨眼就没,第二碗也不慢,第三碗稍微慢了点。 朱元庆就嘲讽道:“你这个大仙,白搭,也就是欺负欺负女人。” 酒消失的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喝完二斤,朱元庆对大仙的鄙夷更加厉害,骂骂咧咧要动手掀桌子。 “按理说你已经输了,不过俺再给你个机会!”朱元庆招呼小孩过来,拿了一把钱给他,让他去打三斤酒。 小孩飞跑去了,朱元庆就坐在巫婆家等着。 过了一会小孩回来,朱元庆继续斟酒给灭鼠大仙。 灭鼠大仙喝的越来越慢,朱元庆露出老农特有的奸笑,拿出酒桌上劝酒的本事:“来来来,二斤润润胃,三斤才开头,再来一杯,是男人就再来一杯。” 一杯喝完,朱元庆知道这位大仙喝得差不多了,但不动声色,继续劝酒。 恭维、挤兑、嘲讽、夸奖、勉励,换着花样劝酒,三斤酒眨眼又下去两斤。 最后一斤酒,搁在碗里几乎没了变化。 朱元庆脸色一变:“你要是不喝,那就是你没本事,连俺都不如!” 一斤酒,慢腾腾的减少,最后在碗底还有小半碗。 朱元庆挠挠头,脸色难看:他没钱买酒了。 就在这时,房梁上有动静,扑腾掉下来一头小黑猪。 仔细一看,不是小黑猪,是一只大刺猬。 这只刺猬有三四十斤重,个头像一只小猪。 朱元庆冲小孩嘿嘿一笑:“你看大仙住在屋梁上,天天烟熏火燎,都脏了。” “咱们烧点热水,伺候大仙洗个澡吧?”朱元庆憨厚的说道:“你伺候大仙,大仙会保佑你发财。” 小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把大刺猬抱到柴房,在大锅里添上谁,把刺猬放进去,拿石头压住锅盖,在底下猛火烧。 小孩问道:“会不会把大仙煮熟了?” “你懂什么!对凡人来说烫手,对大仙来说刚刚温和。”朱元庆眼一瞪,“要是能被凡火煮熟,那还叫大仙吗?” 小孩一拍自己的额头:“朱爷爷你太聪明了!” 猛火煮了半个小时,柴房里飘起肉香味,朱元庆说这是大仙的仙香。 随后朱元庆说道:“大仙应该洗好了。不过咱不知道如何伺候大仙歇息啊,咱们出去玩吧,等你娘回来,让她伺候大仙出浴。” 小孩早就想出去买糖吃,立刻就答应了。 朱元庆出门之后,直奔山上的道观。 却说那巫婆在朱元庆家,和病患拉家常,说做巫婆的好处。 但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她的老师降临。 “怎么还不来呢?”左等右等,巫婆只能找个借口跑了。 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老师已经在大锅里炖的稀烂。 这下巫婆彻底坐蜡,她麻了爪子,不知道如何处理老师的‘肉身’。 第二天,海道人、刘秘、石敢当、朱元庆,还有几个靠谱的弟子,一起下山来到朱家。 朱元庆儿媳已经恢复健康。 而那个巫婆也失去了法术。 …… PS:有没有觉得数列太扯了? 其实呢,这个故事是有真实原型的。剥妖是一个原型,斗酒是另一个。 剥妖的主角我小时候接触过,是一个性格刚烈如火的山东大汉,他年轻的时候生病,不肯求巫婆,后来梦见一个三腿怪。他把三腿怪抓住,吊在门鼻子(从前的门有两个虎头门鼻)上,把妖怪的皮剥了,醒来后就恢复了健康。 剥妖发生的时间,大约是抗战后期,又或者建国不久。 斗酒,是我听说的。这个基本确定是建国后,因为已经有煤球炉子和铝锅。 这个大汉同样性格倔强,但更‘善于变通’。 大汉的妹妹是个女巫,干一行爱一行,妹妹喜欢说大仙的好。 哥哥大老远跑来探望妹妹,结果妹妹说的话他不爱听。 这时候村里有个女人发病了,那个女人发病后,只有这个女巫的老师能解决。 女巫扔下哥哥不管(刚炒完菜,烧了水还没煮饺子),跑去拯救那个女人去了。 哥哥自己一个人吃饭,吃的不痛快,就跑去妹妹摆设的供桌前,调戏妹妹的老师——你能喝酒不,能喝我就服你。 结果醉酒之后一只大刺猬掉下来,让他扔进煮饺子的铝锅里煮了。 这两个故事,都是有现实原型的。不仅如此,本书中有很多对付女巫、鬼怪的技术,也都有现实原型。 第8章 宁姓书生 诛灭妖怪后,朱元庆家里,也没有什么高兴劲。 朱元庆倒是热情,但儿子儿媳都不怎么待见刘秘、海道人。 只是嘴上说了一句:“给你们准备茶水。” 随后就没了踪影。 朱元庆火冒三丈,海道人倒是习以为常:“没事,信仰不同。” 自古造化、进化不两立,朱元庆的儿媳没拔刀,已经很不错了。 造化道不仅辛苦,而且见效慢,还要求天赋和实践。 如果不是智商太高,一不小心知道的太多,担心被灭口,海道人也不会走上修行路。 “其实吧,我也知道进化道更舒服,寂灭道最舒服。”海道人笑眯眯地说道:“可进化道、寂灭道欢迎信徒,不欢迎新神。” “最初我投靠造化,只是为了活命,对造物主没什么尊敬。信仰进化道就像爱国,在社会上很吃亏。” 后来见识多了,知道不同信仰的下场,才知道造化的好。 这一点海道人承认,刘秘也赞同。 “我也是,”刘秘也跟着点头,“知道的太多了,要被佛祖灭口。迫不得已,才祭天修道。” 海道人和刘秘过来,自然是为了传道。 大夏的社会,已经到了金钱万能,娱乐至上,全民赌博的地步。 需要吃苦头,见效慢的进化道,在大部分地方一点市场都没有。 也只有山东农村,还有朱元庆这样固执的老男人,帮理不帮亲,可以吸收成为道友。 “两位道长,俺懂得不多,但大是大非还能看懂!就算吃糠咽菜,天地纲常不能乱!恁们说咋办,俺就咋办。”朱元庆说道。 “这个不难,只要你说说这村里肯吃苦的人有哪些,我们去给他们讲道理。” 海道人的名声被传出去,村民都知道有两个道士来和巫婆打擂台了。 巫婆已经输了一局。 看热闹不嫌事大,村民巴不得他们动手打起来,在中间跑来跑去,传话扇风。 但这附近十个最有名气的巫婆凑在一起,关起门打斗了一场。 其中有擅长拳法的,还有精通古代术法的,也有精通诅咒的。 但最终获胜的,是一个拜狐狸为师的巫婆。 一场大战之后,九个失败的巫婆元气大伤,村民拆下门板把她们送回去。 剩下获胜的巫婆则闭门不出,在家烧香念诵,执意不肯出头。 “妖怪也知道躲灾。”海道人摇摇头,对此很失望。 朱元庆不解:“这不是好事吗,她们不出来闹腾,两位道长可以趁机传道。” “真金不怕火炼,我巴不得所有宗教人士都被关进小黑屋子里,只准活着走出来一个。”海道人摇摇头。 两军对垒,强者不怕硬碰硬。虽然战争必有损伤,对强者来说不要紧。 喜欢拼阴谋诡计的,通常都是弱者。 就比如现在,巫婆如果敢出门斗法,她们出来一个,妖怪就死一个。 但现在她们闭门不出,还对村民吆喝‘和平、都是为了人类幸福’,海道人反倒是不好打上门去。 村民才不管是非对错,谁给好处他们帮谁,谁弱他们同情谁。 朱元庆家里出现分裂,他儿子儿媳和他分家了。 十九姓庄的村民对天理没兴趣,他们只知道海道人引起了分歧,以后还可能引起更大的分歧。 所以他们无条件的憎恶海道人,以及刘秘。 十几天后,巫婆重新开门,再也不作法,也不宣传什么理论,只是一味的微笑、称赞、免费看病、祝福、送礼物。 很快一大批村民自发的支持巫婆。 不过,村民能容纳不同信仰:巫婆牟利、术士消灾、道士驱邪、和尚度魂,各司其职,为村民服务。 村民只要给他们尊敬,给他们钱就行。 村民过来问问,第一,有什么好处。第二,能和其他信仰共存不。 海道人拒绝:不行,一个国家只有一个皇帝,一个世界只有一个天帝。拒绝联合统治。 但是,海道人承诺:可以不收税,所有好处都免费,只要管饭就行。 村民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但是必须普及数学,而且都要劳动、讲道理。 村民顿时没了兴趣。 村中的舆论转变,村民纷纷数落指责海道人。 巫婆听了很高兴,但绝不开口掺和。 于是,海道人能杀死巫婆的老师,巫婆的老师控制巫婆,巫婆利诱村民,村民又去攻击海道人。 局面立刻就乱了起来。 “我看咱们暴力出奇迹吧!”刘秘建议。 不管巫婆有多少花招,去拆了她家的供桌,逼她正面对决,看她还火的起来不。 “不行,她们会勾搭官府和书生。到时候行政、舆论一齐袭来,咱们也只能认输走人。”海道人摇摇头说道。 过了几天,海道人说:“如果我在这,她们看不到获胜的可能,会一直龟缩着。” 海道人就告辞离去。 临走前,海道人传授了两个祭天祷文: 汇报工作使我们团结在天道周围,可以得到举国的后勤支援,荣耀我们的道,使仇敌蒙受羞耻,团结在天道周围能得胜。 理性降临,在我们心中,我们就得到现实的数学的力量,并掌握超能力。从家乡,到远方,直到天涯海角,我们证道成圣。 这两个祭文,一个用来申请援助,一个用来坚固自己的意志。 一防一攻,能让修道士立于不败之地。 海道人走后,巫婆依旧很收敛,她们再也不敢在大街上高声说话,也不敢夸耀她们的老师厉害。 “道士不仅自私,还都是杀神。”巫婆用眼睛示意,你们闲着没事别招惹,惹上了甩不掉,弄不巧搭上命。 不过,道士自私、残暴、厉害的形象,也算是建立起来。 村民如果有病有灾,首先自己扛,其次找医生,然后找巫婆。 如果都被判了死刑,才会去找刘秘。 刘秘并不恼怒,只是有个要求:好处可以给,但必须尊王、劳动、讲理。 还有就是——天道是天上的皇帝,具有排他性,信仰天道,就不准再供奉别的神。 村民才不管这些,先答应下来。 刘秘就念诵祭文,首先申请从上边来的援助和保护,申请救济,然后严令村民改邪归正‘从此交税尊王,和歪门邪道断绝联系’。 村民就答应了。 然后病好了,村民有的立刻翻脸不认账,爬起来走人。 有的不好意思撕破脸,虚与委蛇。 也有少数有良心的,从此跟随刘秘修道,不过这些村民喜欢提建议。 凭着‘能他人所不能’的本事,刘秘在这里站稳了脚,但距离他扭转天下气运的目标,还差很多。 不仅如此,巫婆在暗中窥伺,布置网罗,想谋害追随刘秘的村民。 很快机会就来了。 第9章 刀客集市 去哪? 刘秘想了想,还真没有明确目标。 “哪里有鬼,我就去哪。” 书生都哈哈笑,说道:“道长好重的杀气。” “与鬼斗,其乐无穷。”刘秘笑呵呵的说道。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很适合道长。”为首的一个书生捻起鹿肉条,边吃着说道:“从此往北,有一片水泊,唤作梁山泊,梁山伯南侧,一条河里有水鬼。” 宁姓书生也点头:“没错,可惜都是男鬼。” “多谢诸位了。”刘秘喝了几杯酒,和他们讲了讲养生,就离去了。 书生们继续发牢骚,咒骂一切王侯官长。 骂过之后,书生们很沮丧,整个社会没有他们的位置,除了骂人,实在是没什么事做。 “咱们都是多余人,学问做得再好,没有岗位又能如何。” “是啊,我之前在私塾教书,后来有个秀才只收一半的钱,抢了我的工作。我已经两个月没赚钱了,我媳妇嘲讽我,让我去做贼算了。” “你们不知道吧,当年咱们这最有名的王秀才,听说已经跑去梁山泊做贼了。” 秀才们彼此对视,忽然又嘿嘿笑了起来。 “可笑啊,咱们连做贼的资格都没有。”家有老小,岂能做贼。 只有宁姓书生,拍拍腿说道:“我爹娘死的早,姐姐也远嫁。看来我可以去做贼。” “燕兄,你家里生意大,给采臣安排份工作呗。”旁边一个中等家庭的书生说道。 “采臣,做贼真的是刀口舔血,稍有不慎被捉住,扒掉裤子打,打完了说不定受很长时间罪才死。”为首的书生拍拍手,很难为情的道:“我自己也没工作,家里的生意我也没资格插手。我哥哥叔伯又刻薄,要说给你介绍份好工作也不现实。不过……” “燕兄,安血脉,咱们是陌生人。按遭遇,咱们都是多余人,都是亲兄弟。亲兄弟说话,不用吞吞吐吐。”宁姓书生说道。 “那好吧,”燕姓书生一拍手,说道:“和我们家生意来往的一个商号,对外放了好些债,如今都收不回来。” 你要是能讨回来,倒是可以分一笔钱,只是,“这工作很凶险,去的人多了,恐怕讨不到钱。去的人少了,讨回钱却未必能回来。” 众书生吸口冷气。 这就是拿命换钱。 “怎样才能更大可能逃回来?”宁姓书生眼睛发亮,他穷疯了,已经不顾上其他。 燕姓书生摇摇头:“采臣,其实不用回来。只要能讨回来一二百两银子,足够你去别的地方谋个营生。” 宁姓书生叹口气,站起来冲燕姓书生一揖到底,转身去找那家商号了。 宁采臣到了商号,把自己的秀才文凭交出来作抵押。 凭书生自己的本事,如今已经没人把田地寄托到他的名下。 但商号拿到这个文凭,可以用来抵税。 商号给了宁采臣一个背篓,一个账本,还有一包干馒头,就打发他去收债。 收到了固然很好,收不到商号也稳赚不赔。 宁采臣知道自己吃亏,但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只是个多余人。 除了刀口舔血,割肉卖血,他还能怎么办? 往北走,民风剽悍,在一个山脚下有个野集市,集市上都是光脚抱刀的多余人。 这些人落草为寇,也做生意,提供人命买卖:比如李财主看张地主不爽,就可以来这花钱买张地主的命。 集市上除了开酒店买酒肉的掮客,就是打造刀剑的铁匠。 看到宁采臣,四个五个铁匠拎着铁锤,光着膀子走过来,“穷书生,读鸟书啊,你爹又不是蔡国师高太尉。来打把刀吧,刀口舔血,爽着呢。你要是见了小媳妇,就和她睡觉,她要是不答应,你拿出刀她就答应了。” “我没钱。” “我呸,活该你穷!”铁匠唾一口,骂骂咧咧过来搜身。 宁采臣被吓得腿脚软,铁匠翻他的背篓,他也不敢反抗。 翻来翻去没找到值钱的东西,铁匠才一哄而散。 集市不大,刀客们都像豺狗一样,不动声色的打量宁采臣。 但最先招待宁采臣的,是一个络腮胡扎成小辫子的酒馆老板。 “我姓朱,人都叫我旱地忽律,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朱大官人。”络腮胡老板扇着蒲扇,笑眯眯的说道:“书生,天气炎热,要不要买一角酒消消暑?” “我没钱。”宁采臣怯生生的道。 嗨!刀客们失望的散去。 朱大官人也很失望,不过他拍拍宁采臣的肩膀,给宁采臣端过来一碗水。 “我没钱。” “不要钱。” 哦,宁采臣这才高兴起来,感激的看着朱大官人,端起碗喝水。 这水好苦,盐碱水充满白色浑浊,宁采臣硬着头皮喝下去。 忽然他发现周围人笑得很诡异,天地也开始旋转。 “水里有毒。”宁采臣后知后觉的喊道。 宁采臣晕倒在地,旁边的酒家伸着脖子说道:“朱大官人,这只两脚羊卖给我如何?” 朱大官人摆摆手,笑眯眯的道:“日子过不下去,出来做强盗是天作孽。杀人吃肉可就是自作孽。” “哈哈,好吧好吧,这书生挺白净的,比乡下****还嫩呢。我出五个钱,买他的小菊花消消火,如何?”隔壁的酒家还不死心,伸着脖子追问道。 朱大官人笑眯眯的摇头,他身边的几个汉子,手已经握住刀柄。 隔壁的酒家才悻悻地缩回去。 和集市边缘的铁匠不同,朱大官人亲自解开宁采臣的衣襟。 衣服的每一个角落,头发,帽檐,鞋底,裤裆,仔仔细细摸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朱大官人皱起眉头,不太愿意相信,“这小子,难道真的在穷游?” “大官人,这有本书,看起来挺像账本。”手下一个汉子从背篓里举起一个纸本子。 朱大官人接过来看看,“是无回账。” 可以替这小子讨债嘛,朱大官人眼睛一亮,但仔细看看债务人,“兰若寺,嗛!” 兰若寺的和尚已经死光了,这笔账去哪讨? 还有兰若寺旁的一个酒家,竟然大老远欠了十两银子。 朱大官人眯着眼,“这小子恐怕是个秀才呢。” 但这次讨债过后,他就死定了,他的秀才身份,也会挪个地方,搁到别人身上。 宁采臣醒来,发现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收缩菊花,好像也不痛。 “来,秀才,陪我喝一杯。”朱大官人坐在对面,桌上有一壶酒,四个小菜。 宁采臣感到莫名其妙,但实在饿极,大口大口的吃菜。 吃完菜,朱大官人客客气气的送宁采臣离开。 宁采臣一头雾水,“大官人,还求知道您的名字,以后如果有机会,还要报答一二。” 朱大官人摆摆手:“天下穷人是一家,多的没有,招待你一顿饭还不成问题。” 如果,你以后想明白了,“可以来我这做个刀客。” 宁采臣拱拱手,转身朝目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