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是个娇气包》 第1章 相公,你是要丢下我吗 “相公,停一下,我走不动了。” 安贝贝机械地甩动着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齐靖宇颀长的身影背后,有气无力地喊道。 那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丝娇憨。 齐靖宇身形微微一僵,脚步不但不停,反倒走得更快了。 “啊!” 安贝贝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小腿被一道石子划破,鲜血直流,痛得她直抽抽。 齐靖宇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回头。 安贝贝眼泪汪汪地望向他,带着哭腔道:“相公,摔破皮了,好痛!” 那娇气的样子,让齐靖宇忍不住眉心狠狠一皱。 抬头看了眼暮日西沉的天色,齐靖宇一言不发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捻起些微粉末,熟练而均匀地洒在安贝贝的伤口上。 目光不经意掠过那瓷白如玉的肌肤,齐靖宇面色越发泛沉,耳廓却悄悄爬上了一抹红晕。 他一把拉下安贝贝的裤脚,动作虽不算粗鲁,却也并不轻柔。 “好了。” “可……还是好痛。” 安贝贝鼻子微酸地抽了抽,委屈巴巴道。 齐靖宇别开眼,不耐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先走了。” “不要!” 安贝贝忙一把抓住他的袖角,满眼惊惶地瞪大双眼,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相公,你……你是要丢下我吗?” 齐靖宇没来得一阵烦躁,冷声道:“不要叫我相公。” 安贝贝怔了怔,从善如流地问道:“那要叫你什么?名字可以吗?” “可以。” “那你叫什么名字?” 齐靖宇冷笑,“有连未婚夫名字都不知道的未婚妻吗?” 安贝贝一脸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理所当然道:“可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呀!” 齐靖宇:“……” 没错,两个时辰前,眼前这个娇气的女人,已经上到了他的户籍,成了他的妻。 他虽没有心悦之人,也不抗拒娶妻生子,但这般被人硬塞来的,难免心中膈应。 “看你样子,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出生,难道没人告诉你,我只不过是个乡下泥腿子,跟着我,这辈子就只能吃糠咽菜贫苦度日?便是像今日这般疾步行走,以后也是常事。” 安贝贝闻言,苦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家……真的穷得吃糠?” 齐靖宇眸光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是装傻还是真傻? 吃糠咽菜不过是表示家穷,并不是说真的穷得吃糠。 再怎么说,他们齐家一大家子有手有脚,还没沦落到吃糠的地步。 安贝贝见对方半天不回答,只当自己真相了,心中顿时泪流满面。 倒霉催的,好不容易解决了户籍问题,现在又即将面临生存问题。 费老鼻子劲为自己找张长期饭票,没想到是个缺粮的。 她太难了! “怎么,后悔了?现在后悔也不算晚,我可以给你一纸休书,你自回原籍即可。” 安贝贝闻言浑身一个激灵,忙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仰着脖子急急地表忠心,“不后悔不后悔,哪怕是跟着相公你一辈子吃糠,我也不后悔。” “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齐靖宇快速地将胳膊抽离,耳廓上的红晕悄然蔓延到耳根。 第2章 我是齐二郎家的 “相公,你不相信我吗?” 安贝贝泪眼朦胧地望向齐靖宇,贝齿轻咬,一脸受伤的表情。 “都说了别叫我相公!” 齐靖宇微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还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扭。 “可你现在就是我相公呀!” 安贝贝一脸委屈地控诉道:“你不告诉我名字,又不让我叫你相公,要不,我也叫你齐二郎或者二郎?” 齐靖宇不置可否,沉声催促道:“还不走?等着天黑喂狼?” “不是,这地方真有狼?” 安贝贝蹭地一下站起身,一脸紧张地问道。 齐靖宇别开眼,面无表情道:“别说狼,便是熊瞎子和大猫也不少见。” “什么?!” 安贝贝几乎吓得跳起来,连忙催促道:“走走,咱们快走!” 她没看到,男人转身的瞬间,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 望山村。 村口那棵百年梧桐树下。 纳鞋底儿的老大娘些眼见天已擦黑,收起针线篓子陆续离去。 殷大娘眼尖地看到了夜幕下归来的人影,仔细一看,原来是齐家二郎。 “二郎回来啦!” “大娘好。” 齐靖宇礼貌招呼,脚下生风。 “好,好,哟,这小娘子是谁家的?” “大娘好,我是齐二郎家的。” 安贝贝甜甜一笑,快步追上齐靖宇的步伐。 “哦,是齐二郎家的……啥?齐二郎家的?” 殷大娘有点懵。 其他几个大娘也不遑多让。 “你没听错,她说她是齐二郎家的!” “齐二郎啥时候娶媳妇儿了?” “谁知道呢?不过刚他并未否认,想必那小娘子说的是真的。” “可那卫大小姐不是放言,齐二郎只能是她卫家的么?不然咱们这十里八村儿的好后生,哪能都十九了还未定亲?” “可不是,要不是那卫大小姐咱惹不起,谁家有姑娘的,能放着齐二郎这样的好后生不要?” “听说卫大小姐只是一厢情愿,卫大人可是一直不同意呢,要不然,亲事早定下了,哪还能轮到别人?”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如今人家齐二郎已经有媳妇儿了,那小娘子瞧着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咱们庄户人家出生的!” “难不成是新近流放过来的人家?” “不能?咱们西南这片儿近几年都没有大战事且兵力充足,听说现在基本都是朝北面和西面流放。” “那就奇了怪了,瞧着不像是正常嫁娶,可那小娘子一脸乐呵呵的,丝毫不见委屈的模样呢!” “这要换我嫁给齐二郎那样的俊后生,我也不委屈。” “还真别说,当初我家那口子要有齐二郎一半俊,我都不用他上门迎亲,自个儿就蹦跶着嫁过来了!” “哎哟哟,你个老货,这话也敢说,就不怕把你家老头子又气出个好歹?” “他哪天不气才不正常。” “行了行了,一个个老不休的,也不嫌臊得慌!” 殷大娘笑骂道,“天都快黑透了,赶紧家去,回头别磕着碰着,遭罪的还是自己。” 老大娘些吵吵嚷嚷着陆续离去。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齐二郎领回媳妇儿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望山村。 而此刻的齐家,堂屋里满堂齐聚,气氛却安静得异常诡异。 第3章 成亲是经过官府认证的 “二郎,你刚说什么?娘可能没太听清。” 齐鲁氏端坐在右上首,面色冷沉,语气却是格外平静。 齐靖宇知道自家老娘一时接受不了,但事已至此,只得淡淡地重复道:“我成亲了。” “成什么亲?谁定下的?三媒六聘过了几礼?” 面对齐鲁氏的连环拷问,齐靖宇沉默。 “那个……” 安贝贝刚一张嘴,齐鲁氏锐利的目光立马朝她扫来,在昏暗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渗人。 安贝贝浑身一哆嗦,忙缩了缩脖子躲到齐靖宇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你快告诉你娘,我们成亲是经过官府认证的。” 官府认证具有法律效应,她不认不行。 齐靖宇纹丝不动。 齐鲁氏气了个倒仰。 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竟然拿官府来压她? “成亲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否则就是无媒苟合,只能任人耻笑!” 齐鲁氏忍不住声音越拔越高,心中怒火更甚。 她本是一方县令嫡次女,当初高攀上京都名门望族齐家分支,人人都道她好福气。 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就被本家牵连流放到这蛮夷之地。 流放之路颠沛流离再加上身心郁结,丈夫身体不好整日里病恹恹的,大儿子承受不住打击更是一蹶不振,一大家子全靠她死命撑着。 唯一就指望着二儿子成家立业支撑门庭。 哪知二儿子一不小心就招惹上了卫家那个小贱人,弄得十里八村儿都没人敢与齐家说亲,硬生生将他拖到了眼看就要二十的年纪。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对二儿子抱着极大的希望。 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自己知道,她家二郎就算是拖到二十五,那也有大把的好姑娘争着嫁。 就不信卫家能眼睁睁放任那小贱人一直纠缠二郎,拖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把总之女又如何? 鲜廉寡耻还暴虐成性,便是陪上半个卫家下嫁,她也看不上! 好在卫家也看不上他们齐家军户的身份,否则她宁愿花钱给二郎买个媳妇儿,也好过把那小贱人迎进门。 她都想好了,再过一两年,等卫家那小贱人一嫁人,她就立马张罗着给二郎挑个好媳妇儿。 不能像老大媳妇般,只会干活不通文墨,一直不得老大欢心。 也不能空有学识却五谷不分,娶回来摆家中光吃饭不干活,反倒拖累二郎。 必须知书达理,聪慧能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吃得了苦,干得了活,撑得起家。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便是隔壁心月丫头,勉强还算个不错的人选。 可惜那丫头负担重,性格又过刚,没一点女子样。 也难怪两人时常一同进山打猎,二郎对人家硬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对未来的二郎媳妇,齐鲁氏设想了许多种可能。 但她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捷足先登了! 而且这女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又粗俗无礼的,多半都是出生于满身铜臭的商户之家。 这样的女子,哪能配得上她家芝兰玉树、文韬武略的二郎? “不过离京几年,二郎你便连这些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忘了吗?” 第4章 抱紧齐二郎的大腿 “行了!” 齐鲁氏正骂得痛心疾首,冷不丁被上首的齐云氏出声喝止,只得闭了嘴,转而目露期待地看向齐云氏。 她就不信,娘能忍心看最疼爱的二郎后半辈子被这般糟蹋。 指不定比她还痛心。 没准儿立马就叫二郎休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 正好二郎最听他奶的话。 没得让她一个人唱黑脸,反倒影响他们母子关系。 齐鲁氏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哪知齐云氏根本没理会她的小眼神,只不耐道:“没看孩子们都饿蔫了吗?赶紧开饭。” “娘!” 齐鲁氏不甘地喊道。 齐云氏不满地斜了她一眼,“吵吵啥?怎么地,白捡个媳妇儿你还不乐意?” “娘,就不是这么个事儿!再说了,咱们家二郎想要啥样的没有?又不是娶不起媳妇儿!” “我觉得这丫头挺好,一看就有福气。” “娘,这可是关系到二郎后半辈子,不能……” “二郎是个有分寸的,你什么时候见他做过不稳妥的事?” “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你不饿我还饿呢,赶紧开饭。” 齐鲁氏还想再说,不时咳嗽一声的齐文才温声打断道:“娘说得对,二郎是个有分寸的,吃饭。” 安贝贝算是看清楚了。 这个家,婆婆当家。 但,奶奶具有最高发言权。 而奶奶似乎最是尊重齐二郎的决定。 所以,要想在这个家安稳地待下去,她一定得抱紧齐二郎的大腿,哪怕死缠烂打,一哭二闹…… 嗯,就这般决定了! 终于到了开饭时间。 安贝贝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能忍到现在,全靠意志力支撑。 食物的香气传来,引得她肚子里馋虫作乱,“咕咕”直叫。 突兀的声音,惹得齐家人侧目,安贝贝只得尴尬讪笑。 “孩子,快吃,不够还有。” 齐云氏慈爱地添了一个大馍馍到安贝贝碗里。 安贝贝甜甜一笑,“谢谢奶奶!” “嗯?” 齐云氏疑惑道:“奶奶……是祖母的意思吗?” 安贝贝吐了吐舌头,忙不迭地点头。 差点就暴露自己了。 齐云氏笑着道:“这可不是咱们西南地界儿的称呼,也不是京都的称呼,小丫头是哪里人?” 安贝贝忙摇了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真诚:“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齐鲁氏冷笑:“谁会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记得?除非是不想说或者,不能说。” 想到这里,齐鲁氏目光一凛,声音尖利道:“你莫不是……” 齐二郎突然出声打断道:“娘,没有的事,慎言。” 齐鲁氏转瞬就冷静了下来,看向安贝贝的目光晦暗不明。 堂屋的气氛再次诡异地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碗筷相碰的清脆声,和众人的咀嚼声。 安贝贝碰了碰齐二郎的手臂,小声道:“没想到糠做的馒头吃起来一点也不难咽,还有一点回甜。” 话音一落,就见除了隔壁小桌上吃得正香的两个孩子,全都目光怪异地看向她。 “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安贝贝不安地问道。 齐靖宇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这是杂粮窝窝头,不是馒头,也不是糠做的。” 第5章 依然抱着重返门庭的希望 “啊?” 安贝贝尴尬到不行,忙死死地低头扒饭,恨不能将脸埋碗里去。 “噗嗤!” 齐映雪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不知道这突然蹦出来的二嫂是从哪来的,竟然连窝窝头都不认识。 这可是大多庄户人家的主食,即便在京都,也并不少见,不过所用的食材不同罢了。 还糠做的,那东西能下肚? “映雪,这就是你的用餐礼仪?”齐鲁氏厉声呵斥道。 齐映雪忙脊背一挺,端庄地用起餐来,好像眼前啃的不是窝窝头,而是山珍海味。 安贝贝偷瞄了一眼,对齐鲁氏的畏忌又多了一分。 看来,以后她得尽量远离这便宜婆婆。 齐云氏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儿媳什么都好,就是太掐尖儿要强。 哪怕如今齐家沦落成军户,还依然抱着重返门庭的希望。 不过,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吃完饭,齐鲁氏又开始纠结安贝贝的住宿问题。 她不承认这儿媳,自然不想两人同房。 齐云氏只一句话,就让她打消了念头。 “要不,让老婆子我睡柴棚子去?” 齐家拢共也就五间正房。 上房堂屋居中,左边住的是齐文才和齐鲁氏夫妇,右边住的是齐云氏和齐映雪。 左右各一间厢房,左厢房住的是大房一家子,紧挨着厨房。 齐靖宇住在右厢房,连接着柴棚子和牲畜棚子。 柴棚子本就不大,还堆满了柴火,齐鲁氏再不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齐靖宇领着安贝贝回房。 “行了,别看了,一会儿二郎还得回来。” 听齐云氏这么一说,齐鲁氏便安稳地坐了下来。 那女子到底什么来路,二郎刚也没交代清楚,一会儿她得仔细问问。 安贝贝跟着齐靖宇,就着朦胧的月光来到右厢房。 “那个,不点灯吗?” 屋里黑漆漆的,几乎只能看到些微轮廓。 “家里只有一盏油灯。” “啊?哦,那……那算了。”安贝贝有些失望道。 “你自己先休息。” 齐靖宇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安贝贝忙喊道:“等等,那个……我还没有洗漱,我想洗个澡,或者泡泡脚,行不行?” “等着。” 齐靖宇利落地转身离开。 安贝贝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中的光线,大概能看出房间内很是简洁。 就一张床,一张桌,一条长凳,一个柜子。 不一会儿,齐靖宇拎来一个不大的浴桶,又拎来两桶热水倒入浴桶中。 “去洗,自己插上门。” 说着又要往外走,安贝贝只得再次出声喊道:“有香皂……就是洗浴用的东西吗?” “有皂角。你还要什么,一次说完。” 齐靖宇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些许不耐。 安贝贝也知道自己太事多有点讨人嫌,只得咬牙快速道:“我没有多余的衣服换,能不能先借你的穿一下?” “等着。” 等齐靖宇再次回来的时候,不仅带来了皂角,还有齐映雪的衣服。 安贝贝连连道谢,等他一离开房间便插上门儿,摸黑翻进浴桶里,双脚陡然传来一阵刺痛。 不用想,也知道是脚上的水泡又破了,被水给刺激得生疼。 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她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6章 被敲竹杠了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应该躺在手术台上做近视手术,怎么醒来却躺在遮天蔽日的森林中? 身上穿着粉色金丝镶边复古裙,脚上蹬着嵌珠绣花鞋,手腕上还戴着一个金镶玉嵌珠宝手镯。 头发也不像日常披散着,似乎是被繁复地束了起来。 从来没有穿过耳洞的耳朵上,更是诡异地垂着一对莹白的珍珠耳环。 若非耳朵上不时传来的微痒肿痛告诉她,耳洞应该是才穿不久的,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换了个身体。 就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嚎叫。 那声音,似乎与她在电视上听到过的狼嚎极为相似。 “嗷呜——” 嚎叫声再次传来,似乎更近了些。 她吓得浑身一抖,慌忙起身朝着声音相反的方向急速奔去。 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狼嚎声渐行渐远,她才停下来喘口气。 结果气还没喘匀,脚下突然传来一阵的蠕动。 她低头,弯腰,瞪大眼睛仔细一看。 这一眼差点没让她昏过去。 她脚下,好像,似乎,貌似,是一条正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花斑蛇。 “啊——” 再一次开启夺路狂奔的模式。 一直到,森林里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再往前,几乎能看到远处寥寥升起的炊烟。 眼看天色已近黄昏,她一鼓作气,终于在双脚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小村庄。 此刻的她,满身狼狈。 头上叮叮当当的饰品些,早在狂奔中散落四处,衣服也被刮破了好几处。 好在脚上的绣花鞋还算给力,怕是只有传说中的千层底儿才能这般经磨。 远远地,她看到有三两个人正不约而同地往村庄走去。 正要追上去询问,却发现那些人也全是古装打扮。 她心中一突,不敢贸然上前,只得小心地远远坠在后面,听着对方的交谈。 奇怪的是,这些人中,有人讲的是方言,有人讲的却与普通话无异。 她似乎全都听得懂,却又似乎没懂。 大楚? 边关?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直快跟到村口,汇集的人越来越多,她没再继续上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在大石头后面望着暮沉的天空发呆。 她不会,根本就不在地球上了? 她知道,虫洞是真实存在的。 但她真的很好奇,自己是怎么完好无损地穿过虫洞的呢? 早知道有这一天,她就不该去研究物理化,改研究天文得了。 胡思乱想间,天已经快要完全黑下来。 她不敢再停留,挑了离村庄聚集地较偏远的一家茅草院子,避着人小心摸了过去。 正想观察一番再上门,院内突然传来一道苍老而警惕的声音:“谁?” 原来,这茅草院子里住着一位眼神不太好,但耳朵却十分灵敏的老太太。 她讲明来意后,老太太只打量了她一番似辨别真伪,随即摊开手,“住宿一晚二两银子。” 她当时就懵了,即便老太太讲的是普通话。 再傻也知道,自己被敲竹杠了。 银子和金子作为自古以来的通用货币,绝不可能成为普通民众日常使用的基础货币。 第7章 黑户是没有人身保障的 她虽生活上几近白痴,但智商一直在线。 只是她刚一开口说自己没银子,那老太太就直接关门赶人。 最后,她用一枚珍珠耳环,取得了一晚的住宿权。 进屋后,老太太给她端来一碗水。 一碗水下肚,本就饥肠辘辘的她觉得更饿了,只得厚起脸皮问老太太要点吃食。 结果老太太老大不乐意了。 直到她再次递上另一枚珍珠耳环,老太太立马眉开眼笑地接了过去,然后热心地给她煮了两个家里仅剩的鸡蛋。 许是物超所值,老太太心情颇好地主动和她攀谈起天来。 原来,这里真的叫大楚,而且地处大楚西南边关。 之所以有讲方言有讲京话,也就是她熟悉的普通话,是因为这里有很多流放充军的军户人家。 老太太一家是二十年前流放过来充军的,十八年前恰逢邻国来犯,又逢藩王作乱,边关极度混乱,她家男丁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只剩她与大孙子相依为命。 一直到十年前,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她家刚好符合条件,免除了军户户籍,日子才稍微好过些。 靠着一手好绣活,差点没熬瞎了眼,好不容易才将孙子拉扯大。 哪知孙子是个不争气的,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惹是生非,拖到一把年纪了也没有女子肯嫁给他。 说到这里,老太太看她的眼神越发热烈。 她赶忙转移话题,反正老太太当她是京都来的,便直接询问起边关生活和一些基本常识,得到的信息却是让她坐立不安。 大楚的户籍制度,简直严苛到变态。 每进一城,必须出示户籍路引。 否则,要么有人作保,命其限期内回户籍地重办;要么则被官府直接判定为官奴,统一发卖。 还有一种特例,就是与当地人成亲,直接挂到成亲对象的户籍上。 但这种特例少之又少。 一来,通常没有户籍路引之人,都极力藏着掖着,生怕被判为官奴发卖。 二来,当地人也极少愿意与没有户籍路引来历不明的人成亲,哪怕是娶不上媳妇的,也不愿承担对方可能是犯奸作科之人的风险。即使真想成亲,也定会让对方落户为家奴,可掌管其生死让其安分守己。 所以,作为黑户的她,如今妥妥是别人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这一夜,哪怕身体已经乏累到极致,她还是睡得极不安稳,半夜惊醒了数次。 直到公鸡打鸣,她就着晨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院。 黑户是没有人身保障的。 老太太本就是个贪的,万一回味过来她昨夜的打探,起了歹心,那就完了。 顺着老太太所描述的路线,果然,约莫一刻钟后,她看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应该就是老太太口中的官道了。 上了官道,正愁不知往哪个方向走,正好听到马车的轱辘声,她慌忙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一直等到马车远去,她才顺着其方向前行。 官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偶尔有马车或牛车经过,每次听到声响她都会刻意避开。 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日上三竿,她才隐隐看到远处似城墙般的建筑。 正犹豫着是否上前,却听到不远处有吵嚷声。 第8章 谁当婆婆还不给儿媳立立规矩 她寻着声音的方向,穿过灌树丛,小心翼翼地绕到另一条小径与官道的交汇处,恰见一女子正拦在一男子身前,激动地说着什么。 那男子身形挺拔,剑眉星目,浑身正气,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尤其是当那女子喋喋不休地劝说着她家小姐能助他扶摇直上走上人生巅峰,再不用过刀口舔血毫无出头之日的军户生活,甚至还能带动一家子都不用再苦哈哈过日子时,那男子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简直不要太帅! 富贵不移,人品值加一百万! 直到那女子气恼地跺了跺脚后飞快地跑开,她才拨开灌木丛,若有所思地走出来。 眼下她亟需解决户籍问题。 而解决户籍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当地人嫁了。 但这办法的风险极大。 且不说知道她没有户籍后愿意承担风险的有多少,万一遇人不淑逼自己为奴,或者人品不佳家暴什么的,哭都没地儿哭。 刚那男子倒是不错,可惜是军户。 军户就意味着一家子所有成年男人都是壮丁,随时都有上战场丧命的风险。 她一个从小除了读书就是做实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生活白痴,万一不幸找到个短命的,以后生活靠谁? 可要找个经济条件好的也不行,这里三妻四妾可是常态,当个摆设妻子还能考虑,当妾就算了,还不如奴呢。 起码奴不用陪睡! 思来想去,她决定到城门口附近,多观察一下过往的行人,没准儿就能找到一张优质的长期饭票。 可惜一直到日已偏西,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她开始有些着急起来,再找不到人,今夜她就只能露宿荒郊了。 恰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片嘈杂声。 她抬眼一看,正是上午那男子。 此时他正被一富贵打扮的劲装女子纠缠着。 她心一横,直接冲了出去,冒充他的未婚妻。 当时想得很简单,即便他过后不认,哪怕看在她替他解围的份上,收留她一段时间也好。 最后没想到事情的进展竟然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她竟然真的成功赖上了他! 就在安贝贝陷入回忆昏昏欲睡的时候,上房里的齐鲁氏却是极为不淡定。 “这么说,那女人是胡世鸣施计硬塞给你的?” “八九不离十。” “那就更不能要!那胡世鸣不安好心,谁知道他塞的是个什么人?万一……” 说到这里,齐鲁氏自动消了音。 但房间里的人都明白,她话中的言外之意。 边界之地,最怕的就是敌国细作。 “娘你想多了,他还没那个胆子!再说以他的能耐,即便有这个想法,也弄不来人。而且,咱们家如今不过是普通军户,谁会花那个力气做无用功?” 齐云氏赞同地点点头,“二郎说得有道理。” “即便不是,那也定不是个好的,总之不能要!” 齐鲁氏态度十分坚决。 齐云氏反驳道:“那丫头一看就性子单纯,人又乖巧,哪里不好了?” 齐鲁氏一脸幽怨,“也就是现在,娘你对小辈儿的要求越来越低了。想当初我嫁进齐家时,你可是挑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的礼。” 第9章 他宁愿娶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此一时彼一时。” 齐云氏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谁当婆婆还不给儿媳立立规矩? “再说了,你难道不想早点抱孙子?如今村里和二郎同龄的后生,好些个娃都满地跑了,你就不羡慕?” 一听这话,齐鲁氏又忍不住有些意动。 “可那女人到底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什么出身?看她粗俗无礼又娇气,多半是商户人家……” “商户怎么了?别忘了,咱们家现在还是军户呢!再说了,你见过哪家商户能养出这么水灵的丫头?” 齐鲁氏心中不以为然,索性闭嘴不再多言。 老太太非要和她唱反调,她才不上赶着自讨没趣。 从上房出来,齐靖宇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踱步到院中。 两腿平行开立,下蹲马步。 思绪,回到了白天。 那个叫安贝贝的女人,出现得莫名。 当时他正被卫铭珊缠得心烦,那女人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声称是自己未婚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自己千里迢迢寻来的艰难与不易。 为了一劳永逸地避开卫铭珊的纠缠,鬼使神差地,他并未否认。 然而卫铭珊并不相信,反倒气怒地当场就要打杀了她,吓得她赶忙扒紧自己,惊惧的眼神犹如受惊的小鹿,让他一瞬之间,打消了推拒之心。 哪知这一举动,惹得卫铭珊大怒,当即挥鞭而下,好在被及时赶来的卫寅制止。 随同卫寅前来的,还有胡世鸣。 胡世鸣一心想求娶卫铭珊攀上卫家,恨不得当即就落实那女人与他的婚约。 他当时心中冷笑。 那女人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怎么可能拿得出婚书。 果然,她拿不出婚书。 不仅如此,甚至连户籍路引都拿不出来。 就在他阴谋地以为,对方此举是为了设局引他做保,从而拉他下水并以此为要挟时,对方却提出只想与他成亲,哪怕为奴也愿意。 胡世鸣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立马就派人找来县主薄,为他们当场办理成亲登记。 他本要拆穿对方,拒绝拿出户籍。 却见被强行送走的卫铭珊去而复返,拉着卫寅蛮横地让他下令,不许自己与他人成亲,并霸道地宣称,要将自己招赘入卫家。 眼见卫寅紧皱的眉头有一瞬的松动,他当机立断,迅速递上了自己的户籍。 两权相害取其轻。 比起卫铭珊,他宁愿娶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胡世鸣比他更着急,当即就催促着主薄将那女人添到他的户籍上,且是妻非奴。 奴可随意打杀发卖,妻却不行。 等那边卫铭珊还未完全说服卫寅,这边已经尘埃落定。 就这样,那个叫安贝贝的女人,成了他齐靖云的妻。 倒是没想到,胡世鸣竟然送他这么大一份礼! 齐靖云心中冷笑。 虽然眼下没有证据证明,但他的可能性的确最大。 当然,也不排除那女子是细作的可能。 哪怕可能性极小,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只是不想让家人担心,他才特意说出那般笃定的话安他们的心。 也不知那女人洗个澡怎么要洗这么久。 不会是跌浴桶里把自己给淹了? 别说,就她什么都不懂的娇气样子,没准儿还真有可能。 想到这里,齐靖宇忙收了马步,大跨步走到房门前,快速敲响了房门。 第10章 我睡姿很好 屋内没有一点动静。 齐靖云眉头微皱,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一边敲一边喊道:“安贝贝!安贝贝!” “嗯?谁…唔……咳咳咳……” 安贝贝正靠在浴桶边沿昏昏欲睡,听到喊声迷迷糊糊地刚一张嘴,身子猛地一滑,呛了她满嘴。 “砰!” 门被踢开了。 安贝贝呆愣地看着逆光而入的颀长身影。 所以古人之所以会夜不闭户,是因为门闩根本不起作用? “没事儿刚怎么不吭声?” 齐靖宇看了眼立在浴桶中央黑乎乎的小脑袋,别开眼,语气颇为不佳地质问道。 “不小心睡着了。” 安贝贝有些心虚地小声回道。 “赶紧把自己收拾好!” 齐靖宇转身出去,顺手带上门。 安贝贝这才手忙脚乱地翻身出浴桶,没有毛巾,只得用穿过的里衣胡乱擦了擦,等到穿衣的时候,傻眼了。 怎么忘了她现在根本没有可更换的内衣裤,要怎么办? 放空挡吗? 唔,暂且只能如此了。 但外衣尚好,贴身衣物穿别人的,她是怎么想都适应不了。 “那个,你还在外面吗?” “有事?”声音明显带着一丝不耐。 安贝贝厚脸皮地只当不知道,“家里有新的贴身衣物吗?我不习惯穿别人的。” 屋外突然没了声。 就在安贝贝胡乱猜测是没有还是不愿给的时候,齐二郎的声音再次响起:“刚给你拿的除了外衣,都是小妹新做的,未穿过。” “哦。” 安贝贝点头应道,只得在黑暗中摸索着穿衣。 这一穿,直接穿得她崩溃。 刚脱衣就折腾了半天,但好歹是脱掉了。 轮到穿的时候,那带子却是怎么系都不对,不是歪的就是错开的,偏偏屋里又黑,完全看不清楚,只能胡乱系。 “还没好?”声音越发不耐了。 安贝贝慌忙道:“马上。”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地把衣裤往身上一套,“好了。” 齐靖宇推门而入。 他的视力一向很好,哪怕是在夜里。 一眼就看到了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安贝贝。 所以,那女人竟然连衣服都不会穿? 不会穿衣,不认识窝窝头,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历? 安贝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讪笑道:“太黑,看不清。” 齐靖宇不置可否,一言不发地收拾浴桶。 等他收拾完毕准备入睡,却见那女人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睡?” “头发没干。” 齐靖宇想说,到屋外吹吹风干得快些,但看她那衣衫不整的样子,只得道:“你可以坐床边等。” “好。你……你先睡,不用管我。” 哪怕做了再多心理建设,安贝贝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齐靖宇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长凳前,长腿一挑,双手一枕,人已仰卧在长凳上。 “你就这么睡?” 安贝贝惊呆了。 这么硬这么窄的木凳要怎么睡? 想想终究是自己鸠占鹊巢,她有些内疚道:“要不,你还是睡床上,咱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你放心,我睡姿很好,不会……” “闭嘴!” 安贝贝耸了耸鼻尖,不识好人心,哼! 索性也不再多言,靠在床桅上闭目养神。 第11章 揭了齐二郎的皮 安贝贝眼睛一闭,就再不想睁开。 不一会儿,小脑袋就一点一点的,呼吸开始变得绵长。 “咚!” 齐靖宇悄然睁开眼,就见安贝贝已然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双脚还直挺挺地耷拉在床外。 他嘴角微抽,默默地侧过头。 再次闭上眼,却久久不能入眠。 这女人,与自己同居一室,竟然还能这般不设防地呼呼大睡,真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愚蠢。 莫不是,真把自己当齐家媳了? 还是,一切只是她迷惑自己,想取得他信任的手段? 窗外,月色迷蒙。 今夜的望山村,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此刻,离齐家不过十余步的许家小院。 结束了一天疲惫劳作的许心月,刚一躺下床,二妹许秋月就立马凑过去快速道:“大姐,你知道吗?齐二哥带了个女人回来做媳妇儿!” 许心月顿时心口猛地一缩,随即低声呵斥道:“别胡说,齐二哥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是真的!” 许秋月急切地解释道:“我一听到消息,就特意到他们家院门口溜达了一圈儿,齐家的确多了个年轻女人,只是天色太暗,没看清长什么样子。” “带回来就一定是媳妇儿?就不能是亲戚或者别的?你当齐二哥什么香的臭的都要?” 许心月只觉得心口一阵钝痛,语气严厉中带着一丝尖锐。 “什么呀,是那女人亲口说的,齐二哥也没有否认!” “闭嘴!齐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他行事自有章法,从来就不屑解释,清者自清。你以后少跟着那些三姑六婆说嘴儿,没得以讹传讹毁人清誉!” “你就自欺欺人!有你后悔的一天,哼!” 许秋月见怎么都说不通,恼怒地冷哼一声,侧过身去独自生闷气。 许心月看了眼妹妹气呼呼的背影,沉沉地闭上眼,双手悄然紧握。 不会的! 齐二哥那样的男子,不是随意哪个女人都能沾染的! 姓卫的不行。 别人,也不行! 今夜同样无眠的,还有村西头的一伙人。 “东哥,这事儿若是真的,你说那卫小姐知道了会怎样?”包崇亮瘦削的脸上,满是算计。 被他唤为东哥的,名为井旭东。 与齐靖宇同为军户百长,各自领着二十四人的小队。 “怎样?定然是恨不得揭了齐二郎的皮,抽烂那小子一张招蜂引蝶的脸!”井旭东五大三粗的弟弟井旭阳一脸幸灾乐祸地笑着道。 “那敢情好!那姓齐的不就是仗着有卫家撑腰,才敢耀武扬威,时时刻刻地压咱们一头么?”石方彬忿忿不平道。 巩立平冷哼一声,附和道:“就是,没有卫家相护,就他们那队老的老,弱的弱,月比还想第一?倒数还差不多!” 话音一落,空气瞬间凝固。 只见其余四人的目光瞬间像刀子一般,狠狠地朝他刮过去。 这个蠢货,难道不知道次次倒数第一的都是他们队吗? “亮子,你明儿一早就赶往县城,打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井旭东吩咐道,随即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冷笑,“若是真的,等回到营地,咱们可得热热闹闹地恭贺他齐二郎一番!” 包崇亮眼睛一亮,笑呵呵道:“还是东哥聪明!” 第12章 比猪还能睡 “喔喔喔——” 望山村的清晨,满目苍翠,薄雾缭绕,美不胜收。 可惜安贝贝无缘欣赏。 此刻她正躺在床上,死死地抱着周公的大腿不撒手。 等齐靖宇挑完最后一担水,堂屋已经摆好了碗筷。 齐鲁氏面色阴沉地不时看向右厢房紧闭的房门,心头的怒火越来越盛。 只是一见端坐在上首的齐云氏面色平和的样子,只得咬咬牙将满腔的怒火压下去。 直到齐靖宇独自一人跨进大门,她再也忍不住,声音微微拔高道:“二郎,你媳妇儿呢?” 齐靖宇身形微微一僵。 祖母和爹娘一身齐整地端坐在上首,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要喝媳妇茶! 但那女人…… 罢了,既已挂到他名下,多说反倒让家人担心。 不若将错就错,也好让那女人快些露出马脚。 若她及时悬崖勒马,乖觉自请离开,他也不会为难。 但倘若她敢做出任何伤害齐家人的举动,他齐靖宇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 不过须臾,齐靖宇已然做出决定,脚步微顿道:“许是昨天走太远累了,我去叫她。”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瞧瞧,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才进门第一天就护上了。”齐鲁氏心里不得劲,酸溜溜道。 齐云氏抬眸淡淡地扫了她与不时咳嗽的齐文才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齐鲁氏忍不住老脸一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齐靖宇快步走到厢房门口,伸手推门的刹那,掌心突然一收,食指和中指凸立的骨节径直敲上了门板。 “咚咚咚!” 连敲了三下,屋内都没有一丝动静。 他手一顿,直接推门而入。 当看到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女人,忍不住眉心微拧。 这女人真是比猪还能睡! 不过那睡姿,的确很好。 从昨晚一直保持到现在,双脚还那般直蹬蹬地支棱在床沿外。 “安贝贝,起床。”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温和,对方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齐靖宇不得不加大音量加重语气:“安贝贝,起床!” “嗯?!上课了吗?” 安贝贝猛地一下坐起身,慌忙站起身就要下床。 哪知双腿麻木不已,根本不听使唤,还未站立,就直挺挺地往前栽。 “啊!” “咚!” 齐靖宇还未从“上客”中反应过来,冷不丁就被安贝贝砸了个正着。 随即他双手一背,敏捷地侧开身去。 安贝贝当即结结实实地砸了下去,与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还是脸朝地的那种。 “唔…好痛!” 安贝贝痛得龇牙咧嘴,眼泪花儿都包起了。 这会儿她终于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而是来到了一个叫大楚的地方。 在这里,她不再是那个三岁上一年级,十二岁考上大学,十五岁就已经研二的天才少女。 不用再每天无休止地做实验、写论文。 也不用再面对父母没完没了的离婚争夺战。 但悲催的是,她是黑户。 一旦被发现,就会沦落为奴,完全没有人身自由的那种。 还好她当机立断给自己找了个超正的土着老公。 只可惜,这土着老公,貌似没有怜香惜玉的意识。 哪怕见她此刻像死鱼般趴在地上,也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第13章 你是不是嫌命太长 “还不起来?” 齐靖宇双手垂立地站在一旁,语气淡漠地说道。 安贝贝鼻子一抽,委屈得想哭,瘪着嘴嘤嘤道:“腿麻,动不了了。” 话落,身侧的人半天没动静。 “你倒是搭把手啊!” 安贝贝吃力地抬起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蓄满了生理性泪水,无比幽怨地控诉道。 齐靖宇嘴唇微抿,随即快速上前,拽起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杵到床沿边上。 没错,就是用“杵”的!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床桅,指不定又得栽下去。 安贝贝心中的悲伤快要逆流成河。 当时怎么就没看出,这家伙是个冷心冷肺的榆木疙瘩?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 为了自己往后的人身安全,安贝贝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自己是个人,不是木头。 结果刚一抬眼,就撞进对方无比冷沉的眸光中。 安贝贝浑身一哆嗦,有种脊背发毛的感觉。 “上、客?” 齐靖宇紧盯着她蓄满泪花儿的大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般,否则—— 若是他真心实意求娶,自是不介意她任何出身。 但若是胡世鸣想故意借此羞辱他,他绝不姑息。 他不能让家人因此饱受流言蜚语,祖母和娘,也承受不住那样的打击。 一想到这里,齐靖宇漆黑的眸光越发散发出一丝寒意。 “啊?” 安贝贝有点懵,随即反应过来,满脸都是被抓包的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道:“你刚听到啦?其实我就是睡迷糊了,还以为……” 说到这里,安贝贝突然顿住。 她是以什么都不记得来搪塞他们刨根问底的,可不能轻易揭了自己的底。 虽然,他长了一张让人很放心的脸,但万一呢? “以为什么?” 安贝贝不想说,但齐靖宇自是不会作罢。 “以为自己还是个学生,得踩着点儿赶去教室上课,结果发现是做梦,嘿嘿!” 安贝贝咧嘴一笑,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只要一露馅儿,就说自己是梦到的。 反正她本就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以后再不用绞尽脑汁圆谎,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救赎! 机智如我,哈哈! 齐靖宇一直紧盯着她的面部变化,见她从尴尬到窃喜,没有丝毫掩饰,眉头不由得拧得更紧了。 “你是学生?” 只有读书人,才会自称学生,但她明明是个女子。 虽然女子也能念书,但多是家学或者族学里单独开辟一室启蒙教学,称不上“学生”二字。 “对啊!” 安贝贝忙不迭地点头,又快速加了一句,“梦里是。” “哦?你梦里,女子也能如男子般上学堂念书?” “当然!女子能顶半边天,为什么不能?” 齐靖宇顿时面色一变,厉声呵斥道:“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你是不是嫌命太长?还是说,你从来都是这般口无遮拦?” 安贝贝彻底懵圈儿了。 她说什么了? 怎么还上纲上线到大逆不道了? 见她瞪大双眼,一脸不解又委屈的样子,齐靖宇满是厉色的眸光,不知不觉地柔和了几分,“这世上,只有国君才能称之为天!” 我勒个去! 万恶的封建社会。 第14章 别进她齐家门 见安贝贝一脸恍然大悟又毫不掩饰的鄙夷眼神,齐靖宇眸光微动,突然倾身向前,语气笃定带着几分威逼:“你不是大楚人。” “呃?” 正疯狂吐槽封建社会的安贝贝一下子卡了壳,死死地瞪大双眼,好半天才含糊道:“也许,可能,是?” 齐靖宇眸光一厉,“你是南蛮人?” “不是。” 安贝贝赶忙矢口否认,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般。 “既然不是,你为何这般急着否认?难不成是心虚?” 安贝贝被他的神逻辑给气着了,仰着脖子生气地反驳道:“不否认难不成还上赶着承认?你当我是猪吗?” 许是因为气恼,女子双颊鼓鼓地泛起些微红晕,原本就肉乎乎的小脸蛋儿显得越发圆润,粉嘟嘟地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齐靖宇眸色渐深,鼻端萦绕着满是女子发丝间带着皂角气息的馨香,不由得呼吸一重。 下一瞬,他猛地别开眼。 “给你半刻钟,把自己收拾齐整!” “欸——” 安贝贝不明所以地呆愣在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齐靖宇已经大踏步走了出去。 齐鲁氏一看齐靖宇身后空荡荡的,脸色顿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就没见过当婆婆当得像她这般憋屈的,喝杯媳妇茶还得左等右等三催四请。 “祖母,先开饭,其他事以后再说,来日方长。” 齐靖宇这会儿已经面色如常,平静地对齐云氏道。 “什么意思?她还不乐意?” 齐鲁氏只觉得心头蹿起了冲天怒火。 媳妇茶她不愿意喝是一回事,但那女人不愿意敬,又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不想做她齐家媳,那就别进她齐家门! “吵吵啥?二郎自有分寸,开饭!” 齐云氏一发话,齐鲁氏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无处发泄只得将目光转向大儿媳妇齐张氏,“老大家的,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添饭?” “好的娘。” 齐张氏麻利儿地给众人添饭,齐映雪勤快地在一旁帮忙。 等添到最后,发现还剩两个窝窝头,齐张氏有些为难地问道:“娘,要给二弟妹留吗?” 这一问,直接就踩到了齐鲁氏的痛脚。 “什么二弟妹?你哪来的二弟妹?人家连茶都不愿意敬,自是不愿做咱们齐家媳,你还非上赶着……” “行了!” 齐鲁氏心中有气,明显地指桑骂槐,齐云氏当即没好气地出声喝止。 虽然没喝到孙媳茶,她心里也不得劲,但二郎向来自有成算,他既然这般说,自然有他的缘由。 “这事儿听二郎的,这媳妇儿二郎认,咱们就认,二郎若不认……” 齐云氏话还没说完,就见安贝贝一蹦一跳地来到堂屋,笑容可掬地招呼道:“祖母早上好,爹娘早,大嫂小妹早,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早上好呀!” 齐靖宇面色微沉。 独独漏掉他,是什么意思? 不对,这女人怎么回事,披头散发就往外跑? “呵!”齐鲁氏当即冷笑一声,“瞧见没,连头发都不愿意束,可见是不愿意做我们齐家媳,既然如此,二郎你还等什么?赶紧休书一封,让她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第15章 一看就是谎话连篇 安贝贝心中大骇。 差点忘了,这古代的婚姻对女子而言,也是一点保障都没有,男人说休就能休。 她连忙摆摆手急切地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不会梳你们这里的发髻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又眼巴巴地望向齐靖宇,这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二郎,你相信我。” 一声二郎,似打了几道弯儿的钩子般,听得齐靖宇心肝儿一颤,面色冷沉地别过眼去。 安贝贝眼神一黯,他也不相信她吗? “你居然连头发都不会梳?” 齐映雪惊呼出声,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所以昨天看她头发乱蓬蓬的,不是因为赶路被枝条刮的,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梳? 安贝贝撇撇嘴,谁说我不会? 披肩长发,高低马尾,哪个不是手到擒来,三秒搞定? 好,也只仅限于此。 对上对方像看傻子般的神情,安贝贝心中郁闷得要死,却又无从辩解,只得憋屈地点点头,“我就是……不会梳发髻。” 而已。 齐云氏眸光微动,“是打小就有人替你梳?” 安贝贝摇摇头。 为了读书方便,她从小就是短发,自己随意梳两下就好,一直到上大学才留起长发。 齐云氏眉头微皱,“那就是没人教过你?” “啊?嗯嗯!” 安贝贝猛点头,的确没人教过她梳发髻。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齐云氏叹息一声,“那是不是也没人教过你,新媳妇儿进门第二天一早该做什么?” 啊? 安贝贝一脸茫然。 难怪她一进屋,就觉得气氛压抑,莫不是,她又触碰了什么禁忌? 此刻她很后悔,以往看电视从来只看科教频道。 搜肠刮肚地回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古代对女人的要求,貌似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莫不是新媳妇儿进门要先下厨房? 安贝贝心中慌得一批。 天知道,她从来就只会吃,不会做。 从小到大都没正儿八经进过一次厨房。 这可真是为难死她了。 安贝贝努力地挤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应该早起做饭么?” “你连窝窝头都不认识,还会做饭?” 夏映雪一脸怀疑的表情。 安贝贝在心中默默给这个机智的小姑子点了个赞,话题递得刚刚好。 “我可以学。” 她举起手,一脸真诚。 记得某导师曾说过,有时候,态度比结果更重要。 看在她这般积极好学的态度上,齐二郎应该不会那么铁石心肠地休了自己? 至于学不学得会,她眼下也来不及想那么远。 不过,大多数人都会做的事,想来应该不难的……? 安贝贝心中没底,小眼神不时瞄向掌握她命运的男人。 可惜对方全程木马脸,看不出情绪。 倒是齐鲁氏一见她不时用眼神勾搭齐靖宇,心下极为不喜,冷哼一声道:“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这会儿怎么又记得没人教过她梳头做饭了?一看就是谎话连篇!” 齐云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连穿衣吃饭都不记得的,那不是失忆,是痴傻。” 齐鲁氏一噎,恨恨地剜了安贝贝一眼后,索性紧抿双唇不再言语。 第16章 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老太太如今最喜欢和她对着干。 她越是反对,老太太就越是护着,最后反倒是便宜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想到这里,齐鲁氏忍不住又狠狠剜了安贝贝一眼。 眼见便宜婆婆看她的眼神越发不善,安贝贝有些头皮发麻,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其实……我就是昨夜梦到一些熟悉的场景,似乎…依稀想起了一点点以前的事情。” 见众人尤其是齐鲁氏一脸不信的神情,她忙补充道:“这事二郎也是知道的。”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转向齐靖宇。 安贝贝亦然。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乞求之色。 拜托拜托,千万别拆台啊! 然而齐靖宇并未看她,反倒径直看向齐映雪,“小妹,带她去梳洗一下。” “哦,好。” 齐映雪愣了愣,随即看了安贝贝一眼,有些不情愿地招呼安贝贝:“走。” 安贝贝偷偷瞄了眼齐靖宇,见对方仍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得苦着脸忐忑地跟着齐映雪往外走。 那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可怜样子,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让素来冷情的齐靖宇心中猛地激起一片涟漪,面色更冷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齐云氏这才感叹道:“二郎啊,你这媳妇儿,只怕身世不简单。” “娘,你还真信她失忆的鬼话啊?”齐鲁氏忍不住开口道。 “不管是真是假,那孩子眼神清明,一看就是个好的。” 齐鲁氏不以为意,私心里觉得老太太已经老眼昏花识人不清了。 齐云氏可不知自家媳妇儿心里正在疯狂吐槽自己,继续道:“至于别的,许是有什么苦衷,她初来乍到,有所隐瞒也是人之常情。” 齐靖云眸光微动。 是这样吗? 她有苦衷? 难不成,她原本并非胡世鸣的人,而是因为户籍路引的事情,被胡世鸣威逼利诱? 倒也不是不可能。 胡世鸣没那么大能耐,培养出这般不谙世事的人来。 便是真有,也不会送到他手中,白白浪费了应有的价值。 至于之前对她是南蛮人的怀疑,在他走出房门那一刻,就已消除。 从她言谈之间,就可以看出,她的确是受到过良好的教养。 南蛮之所以称为蛮族,就是因为整个国家都重武轻文,粗俗无礼。 尤其是女子地位低下,便是公主,只怕也最多只认识些许字。 再说了,南蛮彪悍,可不会养出像她这般娇气的女子。 看得出,她的娇气并非伪装,而是长期养尊处优,养成习性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若真是这般,他并不介意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前提是,她不会给家人带来任何危险与伤害。 安贝贝可不知,只是一早上的时间,她在齐靖宇心中的定位已经变了好几次。 此刻她正好奇地摸着自己的发髻,一脸惊叹,“天,你的手好巧啊!随意拨弄几下,竟然就能把软趴趴的头发梳得这么好看!” 齐映雪被她夸得脸蛋儿微红,“其实很简单,多练几次就好。” “对你来说简单,对我来说可是一点都不简单。” 安贝贝苦着脸皱了皱鼻头道。 第17章 苦了二哥了 刚她可是对着铜镜把齐映雪的动作看在眼里,那繁复的手势,直接看得她蒙圈儿。 “对了,那个,我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 安贝贝探头望了望窗外,小声道:“你可不可以教我一下,这里面的衣服该怎么穿?” 说着,她解开外衣,露出里面歪七八扭的中衣。 齐映雪看得目瞪口呆。 “你竟然,连衣服都不会穿?” “错,我不是不会穿衣服,只是不会穿你们这里的衣服,全是带子,太复杂了!” 安贝贝一脸苦恼地吐槽道。 齐映雪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衣服不都是这样?没有带子还不得散架了?” “可以用纽扣啊!” “纽扣?那是什么?” “呃……你还是先教我怎么系带子!” 安贝贝觉得快要被自己给蠢死了。 时不时就穿帮掀自己老底,这世上除了她怕也没谁了。 好在齐家小妹是个十分实诚的姑娘,并未刨根问底,反倒细心地教起她系带子来。 比起梳头发,穿衣这个明显感觉轻松不少。 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在齐映雪的指导下,重复了五六遍,她才终于不再系错系歪。 齐映雪看向她的目光格外复杂,嫌弃中还带着一丢丢同情。 见过手笨的,没见过笨成这样的。 娘本就不待见她,若知道她笨成这样,只怕更不待见。 虽然只相处了一小会儿,但齐映雪对她的印象倒是改观了不少。 觉得她虽然娇气,但并不颐气指使,反倒很好相处,人也单纯不做作。 只是,苦了二哥了! 安贝贝被齐映雪那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得浑身不自在。 齐映雪微微叹了一口气,“好了,走,出去吃饭。” “等等。” 安贝贝忙喊住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又整了整衣服,“都整好了,不乱了?” 齐映雪点点头,“嗯,已经齐整了。” “太好了,谢谢你啊。” 安贝贝如释重负地灿然一笑,“那咱们走,别让他们等久了。” 两人刚一回到堂屋,众人齐齐侧目。 安贝贝快步奔到齐靖宇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左右侧了侧身,仰起头一脸求夸奖:“二郎,你看,都弄齐整了。” 齐靖宇微怔。 初见时,他一眼就记下了她那双晶亮的眸子。 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似是这世上最纯净最美好的存在,每每让人不忍拒绝与伤害。 没想到,梳上妇人髻后,她的眼睛似乎更圆更亮了。 此刻的她,肉嘟嘟的小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一样,闪耀着灵秀清澈的光芒。 这样的女子,该是不惹尘埃的。 又怎会沦落到边关,心甘情愿成为军户妇呢? “二郎?” 安贝贝见对方仍是冷着脸半天没反应,心中一慌,这家伙不会真想休了自己?忙抬起手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 “嗯。” 齐靖宇回过神来,淡淡应了声后,不再言语。 安贝贝一脸苦恼。 这个“嗯”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正要追问,对方已经抬步走开,她只得将目光转向全家最有权威的齐云氏。 老太太见她看过来,笑眯眯道:“饿了?马上就开饭。” 第18章 分明是来添乱的 齐家的早饭极其简单。 野菜杂面糊糊,外加一小碟咸菜。 这一次安贝贝学聪明了,没再多嘴问,只闷头吃东西。 面糊的味道很是寡淡,还好她不是个挑食的。 至于那一小碟咸菜,位置有点远,她压根儿没好意思伸筷子。 吃到一半的时候,齐靖宇已经搁碗。 安贝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加快了用餐的速度。 只是等她搁碗的时候,才想起这不是学校餐厅,吃完饭搁下碗拍拍屁股就走人似乎不太好,只得默默地坐在原位。 不一会儿,大家都吃好了。 齐大嫂打了声招呼就下地去了,两个孩子一放下碗就撒欢跑开,齐鲁氏呼喝一声“慢点儿”也没再多管,帮着齐映雪收拾碗筷。 安贝贝自然不好干坐着,也上前帮忙。 结果刚一伸手,只听“咚”的一声,一旁的碗不知怎么就被带翻了,搁饭桌上打了几个旋儿才停下。 安贝贝慌忙抬起手,脸色讪讪地小声解释道:“一时没注意到,我不是故意的。” 齐鲁氏张嘴就要斥责,齐云氏淡淡一瞥,立马就哑火,再多的怒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只得狠狠地剜了安贝贝一眼。 安贝贝只觉一阵头皮发麻,心中懊恼不已。 本想好好表现博好感,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 看便宜婆婆的样子,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待见她了。 “没事儿,慢慢来,以前是不是从来没做过这些?” 齐云氏和蔼地笑着问道。 安贝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即快速道:“不过祖母你放心,我一定用心学,很快就会学会的。” 说着她立即行动起来,麻利儿地照着齐映雪的样子将碗叠在一起,完全没注意到齐云氏眼中的兴味与了然。 收好的碗筷得搬厨房清洗。 安贝贝小心翼翼地抱起自己面前那一摞碗筷,僵直着身子缓步往外挪。 齐映雪看得眼皮子直跳,忙绕到她跟前,“我来。” 安贝贝侧了侧身,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不用,我可以的,你抱你那一摞。” 话音刚落,脚下一个趔趄,手里的碗筷稀里哗啦就要往外飞。 “天要亡我!” 安贝贝心中哀嚎,一时竟不知该抓碗还是该扶桌。 齐映雪见机不对,忙一把拉住她,不等碗筷落稳,就赶忙接了过去。 家里拢共也没多少碗,这一摞要是打碎了,一家子吃饭都成问题。 “你这是来帮忙的吗?我看分明是来添乱的!” 齐鲁氏再也忍不住,直接发飙。 “对不起。” 安贝贝无地自容,垂着眼看脚尖儿。 齐鲁氏一看她蔫头耷脑的样子,心中更是火大。 “行了,不是没事儿吗?” 齐云氏适时制止了还想继续发飙的齐鲁氏,转而看向安贝贝,温和道:“一会儿二郎要上山,去问问他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好的,祖母。” 安贝贝偷瞄了眼齐鲁氏铁青的脸色,耷拉着脑袋走出堂屋。 “娘,你看看,那姓胡的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塞这么个废物给二郎,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齐鲁氏到底气不过。 她家二郎千好万好,摊上这么个废物,岂不是毁了一辈子? 第19章 说她废物都是抬举 老太太撩了撩眼皮子,“你刚来那会儿,不也一样?” 齐鲁氏一噎,转瞬道:“可到底是委屈了二郎。” “二郎若真不想要,你当那姓胡的能奈何得了他?” 齐鲁氏顿时哑口无言。 齐映雪看着满腔怒火却无处可发,脸色越来越青的齐鲁氏,心下叹息。 “娘,其实二嫂……” “二嫂”两个字刚一出口,就迎来齐鲁氏刀子似的目光。 齐映雪舌尖狠狠一颤。 “安……安氏她,虽然笨是笨了点,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齐鲁氏闻言脸色更黑了,抬手就戳向齐映雪的脑门儿,恨铁不成钢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缺心眼儿的东西!” 齐映雪不满地嘟嘴反驳道:“娘,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差?” “你没有?你没有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你才认识人家多久,就知道她是好是歹?娘跟你说过多少次,凡是多动动脑子,不要轻信任何人。就你这样,也亏得咱们落到了这山脚旮旯,若还在京城,早不知被人卖了多少次了!” “娘!” 被老娘毫不客气的一顿数落,齐映雪委屈又气闷地蹬了蹬脚。 “好了雪丫头,你娘说的没错,人心险恶,凡是多看多想,不要轻信任何人。” 齐云氏慈爱道。 “祖母,映雪知道了。” 齐映雪乖巧地应声道。 齐鲁氏又是一阵气闷。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个个明明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却偏偏都只听老太太的话。 “对了,你刚和安丫头怎么回事?梳个发髻而已,怎么要那么久?” 若是刚齐映雪没开口为安贝贝说话,齐云氏还没想到这茬。 莫不是,她真看走了眼,那丫头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只一会儿工夫就骗得了雪丫头的信任? 想到这里,齐云氏浑浊的双眼闪过一抹厉光。 “这……” 齐映雪欲言又止。 齐鲁氏只当她要替安贝贝遮掩什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瞧瞧,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还维护上了!” 说着,她一巴掌拍到齐映雪的背部,“你个死丫头,是想气死我吗?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雪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映雪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她不会穿衣,所以我又教了她几遍。” “什么?!” 齐鲁氏惊住。 齐云氏也十分意外。 “那她刚才那一身……” 一想到可能是自己儿子为那女人穿的衣,齐鲁氏差点没气吐血,还好齐映雪及时解释道:“她刚也就是把外衣穿好了,里面的衣物乱成了一团。” 齐鲁氏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又无比嫌恶道:“连衣服都不会穿,说她废物都是抬举,还不如东村那傻子!” “她说……她不是不会穿,只是不会穿我们这边的衣服,都是带子。” 齐映雪替安贝贝小声分辨道。 “哈!衣服没带子还怎么穿?她这是装傻还是真傻?” “她说可以用什么纽扣。” 纽扣? 齐鲁氏一怔,看向齐云氏,“娘可曾听说过这劳什子纽扣?” 齐云氏摇摇头,面色凝重。 齐鲁氏显然也想到了什么,满腔怒火陡然消失一空,脸色也由青转白。 第20章 宇哥你好福气 安贝贝蔫哒哒地走出堂屋。 一抬眼,就见齐靖宇站在院门口,对面一高挑英气的女子正说着什么。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扬起笑容迎了上去。 “二郎。” 软糯的娇呼,让正在交谈的两人随之侧目。 安贝贝小跑上前,眉眼弯弯,“祖母说你要上山,让我问你还需要准备什么。” “不用。” 齐靖宇的目光,在她泛起红晕的面颊上快速掠过,淡淡道。 “这就是大家传得沸沸扬扬的嫂子?真漂亮,齐二哥你好福气!” 许心月笑着打趣道,手中弓箭紧握。 安贝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回道:“谢谢,你也很漂亮。” 许心月面色有一瞬的僵硬,随即爽朗一笑道:“嫂子可真会说笑。” 大楚国以白为美,像许心月这般皮肤偏黑的英气女子,虽论不上丑,但绝非漂亮一类。 安贝贝只当她是谦虚,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我叫安贝贝,你呢?” “我叫许心月,就住隔壁。” 安贝贝顺着许心月的目光往一旁望去,果见离齐家不到百米的地方,有一稍显破落的农家小院。 “太好了!那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吗?”安贝贝一脸期盼地问道。 她是独生子女,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 因为上学年龄小,周边几乎没有同龄人,所以她习惯和比自己大的哥哥姐姐相处,也习惯于被照顾。 “这恐怕不行,我平日里不是和齐二哥他们上山打猎,就是下地种田,很少待在家里。” 许心月无奈地摇摇头,笑着拒绝道。 “天,你好厉害呀,竟然敢上山打猎!” 安贝贝无比佩服地看向许心月,山上可是有狼的! 许心月可不认为她是真心夸赞自己。 很想从她眼中看出或嘲讽、或鄙夷、或同情的神情,奈何并没有。 抬眼看向一旁一如既往沉默的男人,许心月摇头苦笑道:“我一个人可不敢,都是齐二哥不嫌我拖累,有心照顾。” 安贝贝赞同地点点头,满眼崇拜地看向齐靖宇,手舞足蹈道:“对,二郎是很厉害,昨天‘唰唰唰’几下,就把那……” “走了。”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齐靖宇突然抬脚就往外走。 许心月歉意地看了她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安贝贝僵在原地,失落地瘪瘪嘴。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还是忍不住扬手喊道:“二郎,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齐靖宇脚步微顿,随即大步离去,转眼就消失在路口拐角。 安贝贝收回目光,抬脚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齐映雪正在洗碗。 “小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用。” 齐映雪回得又急又快,回完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了,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我马上就洗完了。” “哦。那你待会儿要做什么?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不是她不想当米虫,而是她深知一个不能创造价值的人,随时都有被抛弃的可能。 齐映雪对她笨手笨脚的印象太过深刻,谨慎地问道:“你会做什么?” “我会……” 安贝贝一张嘴就卡壳。 她会什么? 貌似,只会读书和科研。 “我会学,嘿嘿!” 齐映雪无语。 第21章 一不小心真相了 “要不……你看看有什么比较容易上手的活,先让我试试呗?” 安贝贝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地看向齐映雪。 这个家可容不得她混吃等死,否则早晚被扫地出门。 齐映雪被她缠得头疼,想了想道:“家里寻常的活你不会,种地想必就更不会了,那女红你总该会了?” “女红?” 安贝贝一脸懵,不太确定地问道:“是……绣花吗?” 齐映雪突然就不想说话了。 绣花自然是女红,但女红可不仅仅指绣花,还包括针线、纺织、缝制等等。 看她那样子,连女红是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不会了。 所以,她从小到大,就只会吃吗?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失忆忘了。 安贝贝见齐映雪半天不回话,有些心虚道:“那个……小妹你也知道,我是个笨手笨脚的,拿绣花针这种事,可能……不太擅长。” 齐映雪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安贝贝脸色讪讪地回了她一个尴尬的笑容。 “算了,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我去河边洗衣再叫你。” “好啊好啊,谢谢你!”安贝贝开心地夸赞道:“小妹你真是个温柔善良、美丽大方的好姑娘!” “行啦,你赶紧出去,莫耽误我干活。” 齐映雪被夸得一阵脸红,不由分说地将安贝贝赶出了厨房。 安贝贝也不恼,快步回到了房间,打算正好趁齐靖宇不在,将自己的东西归整一下。 东西不多,就昨儿个换下那一套旧衣。 外衣倒是华丽,可惜早已破破烂烂,不能再上身。 不过那一圈儿明晃晃的金丝镶边,应该还有点价值。 中衣洗了还能将就穿。 而里衣,竟然不是肚兜里裤,而是她本就穿在身上的粉色文胸和凯蒂猫内裤。 这也是她严重怀疑,自己是被人蓄意设计穿越到大楚的主要原因。 不然,总不能是大楚土着因为解不开文胸而特意为她留下的? 不得不说,安贝贝一不小心真相了。 除了衣服,就只有脚下那双已经磨损得厉害的绣花鞋了。 鞋面上镶嵌的珍珠,早在她见识到那索取她耳环的老妇人的贪婪后,就取下来和手上仅剩的手镯放起来了。 真是穷啊! 想起那对珍珠耳环,安贝贝忍不住肉痛。 却不知,那副耳环早已辗转流落到了京都。 安贝贝想了想,决定将外衣上的金线取下来送给齐映雪绣花,再将鞋面上取下的两枚珍珠拿出来换钱,置办几身衣服,她总不能长期穿齐映雪的衣服。 至于那副手镯,她得好好收起来。 万一齐二郎不靠谱,自己起码还有条退路。 想到这里,她费力从已经快要烂成布条的裙摆处撕下一块布条,将手镯包裹好,在空旷的房间里环视一圈后,最终将其藏在紧靠床脚的墙壁缝隙中。 藏好手镯,再看着面前那一堆脏衣服,她又犯难了。 是的,她不会洗衣。 小时候有妈妈帮她洗,后来是家里的保姆,再后来她有了隐私意识,就特意买了台专门清洗内衣裤的洗衣机清洗。 更让她头疼的是,洗完后,要晾哪里? 从昨晚齐二郎给她的这身衣服就能看出来,大楚只有肚兜里裤,没有文胸内裤这种玩意儿。 第22章 没用的东西 她要是将内衣裤晾晒出去,岂不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是大楚人? 而且也尴尬不是? 可不洗不晾,那这个时空唯一一套内衣裤就报废了。 虽然即便清洗干净了,也不能再穿只能收起来,但好歹也是个纪念。 别说,穿惯了文胸,穿肚兜就总觉得是挂了空档,胸口透风,凉飕飕的。 安贝贝正犯愁,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齐映雪清脆的声音传来,“二……你要去洗衣吗?走了。” “欸,马上!” 安贝贝慌忙把内衣裤藏在床头一角,然后抱起那堆换下来的脏衣服往外走。 刚一出门,就被坐在门口筛选黄豆的齐鲁氏甩了个眼刀子。 安贝贝连忙乖觉地站在原地,小声喊道:“娘”。 齐鲁氏只当没听到,垂下眼继续挑选簸箕里的黄豆。 安贝贝无辜地蹭了蹭鼻尖,转头看向齐映雪,“走。” 齐映雪看了眼她手中的衣服,皱眉问道:“你就只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 安贝贝茫然地眨眨眼,不拿自己的难不成拿别人的? “二哥的呢?” 齐映雪有些不高兴地质问道。 安贝贝心中咯噔,眼见齐鲁氏倏然抬头,急忙道:“我是打算先出来找个装衣服的桶,然后再取二郎的衣服。” 齐映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安贝贝头皮一紧,睁大双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不行吗?” 齐映雪摇了摇头,随即指向一旁的屋檐下。 “那里还有个洗衣盆,你去取来用。” “好啊。” 安贝贝快步跑过去,将手中的衣服放进洗衣盆里,双手一拎。 雾草! 要完! “砰!” 手中的洗衣盆重重砸落在地。 齐映雪:“……” 这也太娇弱了,以后二哥有的受了。 “没用的东西!” 齐鲁氏低咒一声,眼不见心不烦地别开眼。 安贝贝想哭。 实木的盆子真的是超级重,完全超乎她的预料。 若非她跳得快,指不定刚好砸在她脚背上,骨头都得砸断。 “怎么了这是?” 响声惊动了屋里的齐云氏。 “祖母。”安贝贝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是我不小心把洗衣盆给砸地上了。” “是不是盆太重了,一下子没抓稳?”齐安氏温和地问道。 安贝贝小鸡啄米般点头。 “嗨,没事儿,二郎娘刚到这的时候也一样,还砸烂了一个木盆咧!” 齐鲁氏顿时脸都黑了。 老太太用得着这般埋汰她去抬举那女人吗? 安贝贝缩着脖子偷偷往齐鲁氏那边瞄了一眼,正好对上对方厌憎的眼神。 她慌忙别开眼,眼珠子四处乱转。 齐鲁氏面色更黑了,转头看向齐映雪:“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等太阳下山吗?” 齐映雪给了安贝贝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端起洗衣盆往外走。 安贝贝一慌,飞快地跑回房间,抱起长凳上齐靖宇叠放整齐的衣服放入盆中,然后费力地抱起洗衣盆,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祖母,娘,我洗衣去了。” “去去,到河边注意安全。” 安贝贝刚一跑出院门儿,就见齐映雪正站在隔壁许家院门前,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说着话。 第23章 你不会是喜欢齐二郎吧 难道她是特意在等着自己? 安贝贝提了提手里越发沉重的洗衣盆,踉跄着快步奔了过去。 “小妹。” 一边跑,她一边开心地招呼道。 许秋月正打算旁敲侧击地询问齐映雪关于她的事情,就见她从齐家小院门口颠颠儿地跑过来,顿时脸一拉,语气不善地明知故问道:“你谁啊?” 齐映雪忙拉了拉她,快速道:“秋月,这是我二嫂。” “什么二嫂?齐二哥啥时候拜堂成亲的,我怎么不知道?”许秋月翻了个白眼儿道。 “这个……” 齐映雪哑然。 安贝贝放下手中沉重的洗衣盆,狠狠喘了几口气,甩着手认真道:“虽然没有拜堂成亲,但我和二郎已经在官府登记,是正式夫妻。” 许秋月面色一变,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连堂都没有拜,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什么夫妻?” 安贝贝蹙眉,这个叫秋月的似乎对她成见很深,可为什么呢? 难不成,她喜欢齐二郎? 安贝贝瞪大双眼,仔细打量了许秋月一番,直看得她心头发毛,“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不会是喜欢齐二郎?”安贝贝歪着脑袋认真地问道。 “你少胡说八道!坏我名声,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许秋月气急败坏地吼道,叉着腰一副随时要冲上去干架的架势。 安贝贝不由自主地往齐映雪的方向靠了靠,小声嘟囔道:“我不过就是问一问,没有就没有,那么激动干什么?” “你还说!” 许秋月凶狠地瞪眼,安贝贝无辜地缩了缩脖子。 “二嫂,这种话不能随便说的,要是让人听到,会毁了秋月名声,影响她找婆家的。” 齐映雪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指责道。 名声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有多重要,相信她不会不知道。 “啊?不过是随口一句,没那么严重?” “还没那么严重?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许秋月语气不善,安贝贝也有些恼了,“我没有,你少冤枉人!再说了,你的行为本来就很可疑,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干嘛老是针对我?” “谁针对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许秋月声音陡然拔高反驳道。 齐映雪也在一旁替好友开口说话,“二嫂,秋月就是这么个性子,说话直,她没什么坏心眼儿的。” “映雪,你理她作甚?你二哥摊上这么个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许秋月瞪了安贝贝一眼,愤愤不平道。 “你才倒霉呢!你全家都倒霉!” 安贝贝气呼呼地反驳道。 转瞬想到什么,问齐映雪:“许心月是不是她姐?” 齐映雪点点头。 “哦,那你还是一个人倒霉!真不明白,许心月那么爽朗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关你什么事儿!” 许秋月语气很冲。 安贝贝不想再搭理她,看向齐映雪,“咱们快去洗衣,一会儿太阳该晒了。” “好。” 齐映雪被她们吵得头疼,遂点了点头,“秋月,那我们先洗衣去了,你忙你的。” “等等,我和你一起,我也有衣服要洗!” 第24章 被那个女人给带歪了 “等着我啊!” 不等齐映雪回话,许秋月就一溜烟儿跑掉了。 齐映雪只得无奈地等在原地。 安贝贝撇撇嘴,她不喜欢这个许秋月。 总是针对自己,还说不是喜欢齐二郎,鬼才信呢! “二嫂。” 安贝贝正心中不忿,冷不丁听到齐映雪朝着她喊了声“二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喊自己。 “啊?嗯……那个,咱们年纪相仿,要不就互相称呼名字得了。你叫我贝贝,我叫你映雪,可以吗?”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贝贝。” 齐映雪求之不得,连忙赞同地点点头。 这样她就不用每次一喊“二嫂”,就被娘甩眼刀子了。 “嗯嗯。对了,你哥叫什么名字来着?” 安贝贝突然想起,她还不知道齐二郎的名字呢! 虽然婚书和户籍上有他的名儿,但她连看都没看到一眼,就被他收走了。 “大哥吗?齐元昊。” 安贝贝摇摇头,“不是大哥,是你二哥。” 齐映雪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可思议道:“你都嫁给二哥了,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嗯哪,只知道他叫齐二郎。”安贝贝郁闷地回道。 “那你在嫁给我二哥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安贝贝摇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嫁给他?” 齐映雪惊呼。 “那不是没办法嘛!反正不嫁给他,也得嫁给别人,至少你二哥长得俊,看起来就赏心悦目,嘿嘿!” 安贝贝咧嘴憨笑,齐映雪却笑不出来。 “为什么?难道是有人逼你?” 安贝贝刚要回答,就见许秋月端着洗衣盆走出来,对着她傲娇地冷哼一声,然后转向齐映雪,笑眯眯道:“映雪,咱们走。” “好。” 齐映雪刚端起洗衣盆,就被许秋月拽着往前走。 扭头见安贝贝跟了上来,也就没多留意,听许秋月叽叽喳喳地说起村里的趣事儿。 安贝贝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默默腹诽许秋月真是个多嘴的八婆。 谁家狗撵鸡啦;谁家母猪下崽啦;谁家懒媳妇儿偷嘴儿啦;谁家婆婆又磋磨儿媳妇儿啦…… 东家长西家短,似乎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偏偏齐映雪听得津津有味,连她这个便宜二嫂已经落后一大截了也没察觉。 实在撑不住,安贝贝索性放下木盆原地停歇。 许秋月嘴巴说个不停,眼睛也没歇着,一直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安贝贝的动静。 一直到安贝贝落后老远停下来,她才凑近齐映雪小声问道:“那女人怎么回事?真成了你二嫂?” 齐映雪一听她提起安贝贝,正要回头,却被许秋月一把拽了回去,“急死了,你快告诉我啊!” 齐映雪点了点头,“是真的。” 最后的希望破灭,许秋月又气又急,跺了跺脚没好气道:“齐二哥莫不是糊涂了?” 齐映雪见她反应如此激烈,陡然想起安贝贝的话,有些不确定道:“秋月,你这么生气,不会是真的对我二哥……” “你想到哪儿去了!” 许秋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哥就是我哥,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女人给带歪了!” 第25章 你怎么摔田里去了 “秋月,别这么说,贝贝她人其实挺好的。”齐映雪颇为无奈地解释道。 “贝贝?那女人的名字?” “嗯。” “你刚不还叫人家二嫂吗?这会儿又变贝贝了?”齐秋月斜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在你眼中,这世上就没有坏人,全是好人!” 齐映雪笑道:“那不是挺好的嘛!” “好什么好?这么傻,小心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倒数钱!” “我才没你说得那么傻呢!” “没有才怪!那女人你才认识多久,就这么替人家说话,还说不傻?” 被许秋月一顿数落,齐映雪一时间难以招架,妥协道:“行,我傻,所以聪明的秋月妹妹,以后就麻烦你多多提点一下喽!” “哼,算你还没傻到底,知道该信谁!” 许秋月傲娇地冷哼一声,挺直脊背大步往前走。 齐映雪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下意识地往回望去,才发现安贝贝并不在身后。 “干嘛不走了?” 许秋月见她停下脚步往回看,就知道她是发现那女人没跟上来了,噘着嘴明知顾问。 “贝贝没跟上来。”齐映雪皱着眉头担忧道。 “你管她作甚?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丢了更好,省得和大姐抢齐二哥。 “可她昨天才来咱们这儿,又不认识路,万一……” “哎呀,哪来那么多万一,咱们村就这么大,就算迷路了,不还在村子里?张嘴问一问不就行了。”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走,不然一会儿没位置了!” 许秋月不由分说地拽起齐映雪的胳膊往前走,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齐二哥是大姐的,谁也不能抢走! 齐映雪被她拖着往前走了几步,到底还是不放心。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贝贝啥都不懂,谁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齐映雪打定主意要回去,许秋月也不好再强拉,只得恨恨地跺了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此刻的安贝贝,正满身狼狈地从泥泞的秧苗田中挣扎着站起身来。 望着散落在田中的衣服和倒扣在田中的洗衣盆,安贝贝欲哭无泪。 “贝贝,你怎么摔田里去了?” 齐映雪绝倒。 难怪她倒回来半天都没看到她身影,原来是摔田里去了。 而且还是摔到别人的秧苗田里。 再看她身后被压死的好大一片秧苗,齐映雪整个人都不好了。 “映雪——” 安贝贝一见到齐映雪,就像见到救星般,委屈巴巴地喊道。 齐映雪看她那惨兮兮的样,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是摔疼了?赶紧把东西收好起来,回家换身干净衣服去。” “动不了,鞋子好像陷泥浆里去了。”安贝贝带着哭腔道。 齐映雪抚额。 怎么就动不了了? 那插秧打谷怎么办? 贝贝实在是太娇气了。 正要开口说说她,就听追上来的许秋月幸灾乐祸道:“哎哟,哪来这么大一只落汤鸡?这田埂不湿不滑的,一个大活人还能摔田里去,真是笑死人了!” “行了,别说了,贝贝也不是故意的。” 齐映雪制止了许秋月,皱眉看向安贝贝:“贝贝,别管鞋子了,先捞洗衣盆,轻一点,底下盖住的秧苗指不定还是活的。” 第26章 骂谁缩头乌龟呢 “秧苗?” 安贝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映雪,你确定这是秧苗,而不是杂草?” 这稀稀拉拉的,绿中还泛着黄,比现代草坪上的杂草都不如的东西,竟然是秧苗。 明明她看电视上,秧苗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的呀! “啧啧,齐二哥这是什么眼光啊,竟然找了个五谷不分的蠢货!” “行啦,你就别在一旁添乱了。” 许秋月不满地反驳道:“什么叫我添乱?添乱的明明是她好吗?压坏了那么多秧苗,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过,我看你还是少掺和,她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什么掺和不掺和的,一家人哪能分那么清?” 许秋月一听齐映雪这话,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那你打算怎么替她解决?” “除了赔秧苗,还能怎么办?” 齐映雪一脸无奈道,看向安贝贝的眼神带着一丝担忧和同情。 且不说别的,就娘那关,就够得她受的了。 许秋月冷笑一声道:“这要是遇到讲道理的人家,赔了秧苗道个歉也就了事儿,就怕遇到那些个无赖人家,那就不仅仅是赔秧苗能……坏了,这田是包家的!” “包家?哪个包家?” 齐映雪一向只做家务不种田,对地里的事并不是很清楚。 “还能哪个包家?包崇亮那个无赖家呗!那家伙一直都是井家兄弟的跟屁虫,井家兄弟又和齐二哥不对付,这要是被他们家知道了,岂不是等于齐二哥被井家兄弟抓住了把柄?” 许秋月一脸惊慌,却见齐映雪一点着急的迹象都没有,而安贝贝依然慢悠悠地提脚向前,半天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蠢货,还在那里慢腾腾地干什么?想等着被人抓现行拖累齐二哥吗?” 安贝贝一脸为难,不是她想慢,实在是怕一不小心,一脚又踩死几颗秧苗,那她就罪过大了。 “秋月,你别着急,这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急也没有用。” 齐映雪规劝道。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 许秋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什么叫已经发生了急也没有用?这不是没人看着吗?咱们只要赶紧把东西捞起来离开这里,谁知道是那蠢货干的?” 话毕,许秋月狠狠地瞪了眼还未够到洗衣盆的安贝贝。 要不是怕连累到齐二哥,她才不着急呢! 最好是让那蠢货被人抓个正着,暴打一顿。 “这不好?秧苗是贝贝压坏的,我们家理应赔偿,不能让包家平白无故地遭损失。” 齐映雪蹙着眉头道。 “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管别人?”许秋月一脸无语,“你还是先替齐二哥想想!真要被包家发现了,井家兄弟指不定撺掇包家怎么闹呢!” 安贝贝终于够到了洗衣盆,又将顺路捡回来的衣服都丢回洗衣盆里,这才直起身子开口道:“映雪说得对,错了就错了,咱们要勇于承担责任,不做那缩头乌龟。” “你个蠢货,骂谁缩头乌龟呢?” “我可没说你,你自己非要对号入座怪得了谁?” “你!” “好了秋月,贝贝不会说话,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第27章 异能 见齐映雪终于站在自己这边,许秋月面色稍好一些,哪知齐映雪话锋一转:“不过贝贝说得也没错,既然做错了,就得承担,逃逸是不对的。” 许秋月被齐映雪一番话气红了脸,跺了跺脚道:“好好好,你们都是对的,就我错,行了?” 说完,不再理会两人,端起洗衣盆气冲冲地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欸,秋月,秋月。” 齐映雪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她停步,没多久就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小路拐弯处,只得叹息作罢。 安贝贝撇撇嘴,走了更好,省得听她叽叽歪歪个没完,聒噪! 还蠢货? 她才蠢呢!她全家就她最蠢! 要不是自己闯了祸底气不足,非得骂回去不可。 “映雪,我先把盆递出来,你帮我接一下。” 安贝贝说着,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过去。 这洗衣盆对她来说,实在是有点重。 刚她就是右手抱累了,想换左手抱,没想到一脚踏到田埂边上,脚下一滑,洗衣盆就飞了出去,身体陡然失重,也跟着栽进了田里。 “好,你慢一点,千万不要踩到秧苗。”齐映雪叮嘱道。 “放心,不会的!” 安贝贝信心十足道。 一开始,她也和齐映雪有一样的担心,不敢迈步,生怕踩到秧苗。 但自她落下第一脚,不知怎么地,目光所到之处全都变成了平面图。 不仅如此,她脑海中思索的结果也能直接投影在平面中,让她直观而精准地找到了每一步落脚处。 她当时只微微怔了怔,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眼睛所带的这种异常能力。 只是没想到,现代医学与科研的结合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 还好自己穿越前做了近视手术,不然就她那几乎全瞎的裸视力,只怕森林都还没跑出就嗝儿屁了。 不过,穿越……不会是眼睛异能所带的副作用? 安贝贝觉得自己真相了。 不过转瞬,又觉得不对。 她穿越明明是有人蓄意而为,不然如何解释她醒来时的那身装扮? 怎么都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等她将洗衣盆递给齐映雪后,又原路返回抠起那双糊满泥浆的绣花鞋,这才借着齐映雪搭手的力道爬上田埂。 一阵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已是春下,但天气还是微凉,下半身湿哒哒的,风一吹,湿透的衣料紧贴肌肤,简直透心凉。 齐映雪见她冷得打抖,忙道:“快回家换身衣服去,别回头惹了风寒。” 安贝贝扭头看向田中被压坏的秧苗,“那这些怎么办?” “等回去告诉爹娘,他们会与包家商量赔偿的。” “啊?还要告诉爹娘啊?” 一想到齐鲁氏那张横眉冷对的脸,安贝贝就觉得生无可恋,挣扎道:“这事是我自己惹的,就不能我自己解决吗?” 齐映雪十分不赞同地责备道:“这可不是小事,家里父母长辈皆在,哪轮得到咱们做主?” 安贝贝顿时就蔫了。 “好。” 齐映雪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安慰道:“别担心,娘虽说严厉,但不是那等磋磨媳妇儿的恶婆婆,从不苛待人。” 第28章 都快气疯了 “再说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态度好点,好好认个错,她最多也就说你几句。” 齐映雪说得头头是道,但安贝贝并没有被安慰到。 齐鲁氏对自己的子女当然是轻拿轻放了,但对她这个本就不喜的便宜儿媳,怕是恨不得当即就将她扫地出门。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把镯子带身上以防万一。 “嗯嗯,你说得对,咱们快走,好冷。” 安贝贝说着就蹲下身去抱已经被齐映雪擦了一遍外沿泥浆的洗衣盆。 “端得动吗?要不还是我来。” 齐映雪担忧地问道。 安贝贝摇摇头,“不用,我可以的,多歇几次就是。” 齐映雪看看自己手中的洗衣盆,又看看安贝贝手中的,想着自己一个人搬也确实有点难,索性就由她去了。 一直到两人离开原地约莫一刻钟后,才有人从许秋月路过的拐弯处走出来。 “欸,你说秋月那死丫头说的是真的吗?那齐二郎真的娶了个啥也不懂的蠢娘们儿回来?” “那丫头就住齐家隔壁,两家一直都走得近,这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为什么呀?他就不怕那卫家小姐发难?” “憋不住了呗,嘻嘻!不过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憋不住也正常。” “就算如此,他要想娶,这十里八村儿多的是好姑娘愿意嫁,干嘛娶个啥也不懂的蠢娘们儿回家供着?” “谁知道?没准儿那小娘子长得俊,刚好是他心头好呢!” “齐二郎应该不是那种贪图花色之人?” “那可说不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天!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狗杂种干的?” “哎哟,那么一大块秧苗都压坏了,这也太可惜了!” “快别说了,没看包家的都快气疯了吗?” 原来,这一行人中,其中一个恰好就是包崇亮的娘包花氏。 许秋月气冲冲地走后,刚一拐弯儿,迎面就碰上这一行人,心中暗道坏了,当即就拉下脸,骂骂咧咧地继续往前走。 果然,她的异常行为引起了那群妇人的注意。 在八卦妇人们的好奇打探中,许秋月将安贝贝卖了个遍,心中暗爽。 要不是怕齐二哥被井家兄弟拿捏,她才不想帮那个蠢货呢! 毁了她的名声又如何? 反正自己也并不全都是胡编乱造,而且还帮她免于被包家追责,她该感谢自己才对! “杀千刀的狗杂种欸,娘胎里吃粪的玩意儿,老天欸,怎么不来道雷,劈死那糟践庄稼的……” 就在包花氏嚎着嗓子破口大骂的时候,安贝贝与齐映雪终于快走到齐家门口了。 “不行了,我得再歇会儿。” 安贝贝一把将洗衣盆放下,一屁股就坐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洗衣盆本就重,衣服泡了水打湿后就更重了。 安贝贝使劲儿地甩了甩两条又酸又软的胳膊,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齐映雪无奈叹息。 贝贝实在是太娇弱了。 从田埂边回来,已经歇了不下五次,眼见都到家门口了,还要歇。 “要不你先歇着,我把手里的盆放回家,再来搬你这盆。” “别,千万别。” 第29章 二婶婶是去玩泥巴了吗 安贝贝连忙伸手拉住齐映雪,央求道:“等我一会儿,就一会会儿,我喘完气就走。” 她才不要独自面对齐鲁氏那张便秘脸。 “放心,我先不和娘说,等你一起……” 齐映雪话还没说完,就听安贝贝道:“咦,你看,那不是咱们家那俩个小家伙吗?”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大哥家的两个孩子。 齐映雪忙扬手招呼道:“明佑,佳萱,这里。” “原来他们俩的名字是明佑和佳萱啊,真好听。” “怎么,二哥没有告诉你他们的名字吗?”齐映雪诧异地问道。 “没有啊,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告诉我。” 安贝贝郁闷地回道。 昨晚他直接就把她带到祖母和爹娘面前,说和自己成亲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齐映雪想起早上的事,顿时了然。 新媳妇儿进门认亲,都是从成亲第二天一早敬茶开始的,但贝贝早上错过了敬茶,自然就错过了认亲这一茬。 “二哥叫齐靖宇。” “哪个jg?哪个yu?”安贝贝连忙仔细地追问道。 齐映雪刚要回答,明佑和佳萱已经朝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小姑小姑”地喊个不停。 “咦,二婶婶是去玩泥巴了吗?” 三岁的齐佳萱看着裤腿上满是泥的安贝贝,奶声奶气地问道。 “笨,只有小孩子才玩泥巴呢,大人怎么还好意思玩泥巴?” 五岁的齐明佑似小大人般,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安贝贝满脸尴尬,轻咳一声道:“那个……二婶婶是不小心,摔田里去了。” “二婶婶你不是大人了吗?怎么也会摔跤?哥哥说五岁就不会摔跤啦!” “笨,你以为谁都像哥哥这么聪明么?” 安贝贝一脸生无可恋。 所以她这个多少人眼中的天才少女,是被两个小奶娃给鄙视了么? 齐映雪见她无奈的样子,抿嘴一笑,“走,该回家了。” 一听到回家二字,安贝贝心头就打鼓。 “别担心,娘其实很好说话的。” 安贝贝心中“呵呵”,端起洗衣盆紧随其后。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你说什么?!” 齐鲁氏霍地站起身,朝着齐映雪发问,眼神却是像刀子般凌迟着像鹌鹑般站在一旁的安贝贝。 “娘,贝贝她也不是故意的……” 齐映雪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鲁氏不耐地打断:“呵,不是故意的都能闯这么大的祸,这要是故意的,只怕咱们齐家还不够她折腾!总之,这事儿我不管,谁惹的事儿谁自个儿解决,解决不好,就别回这个家!” 齐鲁氏斩钉截铁道。 看向安贝贝的眼神,满满都是厌憎之意。 齐映雪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娘,贝贝她人生地不熟的,你让她怎么去解决?” “那是她的事,与我何干?”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已经是我们齐家人。你不是常说,一家人要齐心协力,才能蒸蒸日上……” “雪丫头说得对。” 齐云氏从房中慢慢走出来,看向齐鲁氏目光中透出些许失望。 “不管你怎么想,安丫头已经是咱们齐家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用我这老婆子再教你一次了?” 第30章 把她休了 “那就让二郎把她休了!任她闯再大的祸,也与我齐家没半分干系!” 齐鲁氏恨恨地咬牙道。 如果说之前她对安贝贝只是厌恶的话,那现在就已经是憎恨了。 “混账!” 齐云氏手中的拐杖猛一拄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鲁氏,你嫁到我齐家近三十年,什么时候见我齐家做过不仁不义之事?安丫头是有错,但错不至休,我齐家还不至于怕赔偿怕麻烦就把自家人给舍了去!” 齐云氏铿锵有力的话语,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齐鲁氏紧抿双唇,眼中闪过一抹愧色。 安贝贝却是红了眼眶。 来到大楚不过短短两天,她却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担惊受怕中。 虽然施计赖上了齐二郎,但齐二郎并未认可她,齐家人更未接受她。 是齐云氏那句“自家人”,让她终于体会到了被人维护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暖。 “更何况,安丫头举目无亲,休了她,你让她孤零零的一个弱女子,如何立世生存?这与把人逼上绝路何异?” 安贝贝心中酸涩不已,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道:“祖母,要不……您还是替二郎把我休了。我什么都做不好,还尽闯祸,你们对我那么好,我不想连累你们。不过……被休后,可不可以请你们作保,让我继续在村里待下去?” 安贝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眼中满是忐忑。 甚至隐隐后悔,自己干嘛一感动就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来? 要是真被休了,就她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饿死是早晚的事。 要是齐家拒绝作保就更惨了! 哪还有像昨天那般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让她再赖上一个像齐二郎那样还算靠谱的人? 安贝贝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怕,小脸苦兮兮地皱成了一团,强忍着生怕哭出来。 齐云氏将她的不安看在眼中,温和地安慰道:“孩子,别担心,这个家有祖母在,只要你没有做对不起二郎对不起齐家的事,谁也不能休了你!” 说到最后,齐云氏的目光落到了齐鲁氏身上。 齐鲁氏顿时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难堪,委屈又不甘道:“娘,就算我的处理方式不妥,但祸是她闯下的,你不但一句不责备,还处处维护,是不是太过偏颇有失公允?” 齐云氏脸一板:“鲁氏,你也是做婆婆的人了,这就是你对婆母应有的态度?你的恭俭孝悌,都喂给你的年纪了吗?” 齐鲁氏闻言面色微变,惭愧又恭敬地对齐云氏道:“娘,儿媳知错了。” “嗯。” 齐云氏淡定地应了声,随即将目光转向安贝贝,笑眯眯道:“丫头,看到没,有祖母护着,谁也动不了你。” “谢谢祖母。” 安贝贝感激地道谢。 余光瞄向齐鲁氏,却见对方看自己的目光,虽淡漠疏离,却不复之前的厌恶反感。 而齐云氏的目光,依旧慈祥。 安贝贝心中升起一种怪异之感。 总觉得,有什么是自己没听明白的。 不过眼下,不是细思的时候。 齐家护她,她不能让齐家难做。 第31章 我们是一家人 “祖母,娘说的对,祸是我闯的,理应由我自己承担。” 安贝贝认真道。 齐云氏满怀欣慰,“好孩子,不愧是我齐家人,有担当。不过,你的事,就是齐家的事,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可这本就是我闯的祸……” “怎么?难不成要是家里别人出了事,你会袖手旁观?” 安贝贝使劲儿地摇摇头,斩钉截铁道:“当然不会!” “那不就对了。”齐云氏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既然是一家人,就断没有让你独自承担的道理。” 话毕,她淡淡地看了齐鲁氏一眼。 齐鲁氏会意,“娘,我这就捡10个鸡蛋,外加一小条狍子肉到包家赔礼,至于踩坏的秧苗,我会与包家协商按数量赔偿并负责栽种,你看如何?” “嗯。”齐云氏满意地点点头,“你处事一向周全,去。” 10个鸡蛋? 还加一条狍子肉? 要知道,她初来乍到时,还是舍了珍珠耳环才换到的鸡蛋吃。 虽说当时是被坑了,但也变相说明这里的鸡蛋是个金贵玩意儿。 至于肉,还是狍子肉,那肯定更金贵了。 反正在齐家吃了两餐,油水都极少,清汤寡水也不为过,可见这袍子肉分明是家里平常舍不得吃存起来的。 想到这里,安贝贝自己都觉得肉疼,心中更是愧疚到不行。 “贝贝,你半身衣服都湿透了,跟我回房换身衣服。” 齐映雪神色复杂地看了安贝贝一眼,开口道。 “嗯,虽说开了春,但天气还是有些寒凉,跟雪丫头换衣服去。” 安贝贝正要开口,就见齐鲁氏已经拎着东西出来,忙道:“祖母,我先和娘去包家赔礼,回头再换。” “不用,这事儿让你婆婆去处理就好,你还是赶紧去换衣服,要是惹了风寒可就要遭罪了。” 虽然齐云氏是好意,但安贝贝却拒绝了。 “祸是我闯的,劳烦娘替我出面已经是我的过错,赔礼道歉的事,无论如何都该我自己去,否则,我还有何颜面待在齐家,又如何对得起祖母的一片爱护之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刻,安贝贝觉得齐云氏看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但却多了一些东西。 而齐鲁氏的目光,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就连齐映雪对她本就友好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真诚的笑容。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赶紧换身衣服,和你婆婆一起去。” 齐云氏点头,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安贝贝却摇摇头,“不了,就这身才有说服力。我是小辈,又是新来的,只要诚心道歉,想必包家不会太过为难。”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面色微变。 别人家还好说,但包家那个花氏可是个欺软怕硬,占便宜没够的。 而且以包家和井家的关系,这事儿要是闹开了,只怕不好善了。 一想到这里,齐鲁氏面色紧绷地抬脚就走,走了几步才发现安贝贝还一脸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还不快跟上?” “欸!” 安贝贝应了声,忙快步跟上。 两人刚一出院门,迎面就碰上正往齐家赶的许秋月。 第32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见齐鲁氏双手拎着东西,后面还跟着满身泥泞的安贝贝,许秋月眸光微微一闪,忙开口问道:“婶子你这是要去哪儿?不会是打算去包家?” 齐鲁氏笑着点点头,“找映雪吗?她这会儿在家。” “不找映雪,我找你。”许秋月一脸着急道。 “找我?” “对啊!我是特意回来告诉你,花大娘已经发现了秧苗被毁的事情,这会儿正在田埂边骂咧,骂得可难听了!所以你们千万别再去包家,反正也没人看到是谁干的。” 说到这里,许秋月意味深长地看了安贝贝一眼。 别人没看到,但她看到了呀! 这可是一个极好的把柄,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用,既能赶走这个蠢货,又能不让齐二哥和齐家受到牵连。 齐鲁氏闻言面色微变,随即快速问道:“包家除了花氏,还有其他人在田埂边吗?” 许秋月摇摇头,“没有,就花大娘,还有其他几个大娘,不过因为花大娘一骂,周围的人都在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全村都知道了。” 说着,她看向安贝贝,不满地责备道:“你怎么还不赶紧去换衣服?一会儿事情传开了,别人一看你这样子,不用猜都知道你就是罪魁祸首!” 安贝贝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齐鲁氏。 她不知道齐鲁氏听了许秋月的说法,是否还会继续前往包家。 如果不去的话,回头她就只能说通齐二郎陪她去了。 她自小的信条,便是正视自己。 无论对错,无论好坏,勇于面对,绝不逃避。 “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非要连累齐二哥才开心?” 许秋月见她半天不动,忍不住生气道。 安贝贝忍无可忍地直接翻了个白眼儿,“不是说你不喜欢二郎吗?怎么比我这个正牌娘子还着急?” “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许秋月气得当即就要冲上去,齐鲁氏却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安贝贝前面,“秋月,谢谢你告诉婶子这些。婶子赶着去包家,就不和你多说了。” 说完,她看向安贝贝,“走。” “好的,娘。” 安贝贝嘚瑟地瞅了许秋月一眼,轻快地应声跟上。 “等等!”许秋月着急道:“婶子,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的话?” “婶子听明白了。” 许秋月不解,“那你为何还要去包家?反正也没人看到不是吗?何必去趟这趟浑水?而且,包家一向是唯井家马首是瞻,那井家兄弟一直与齐二哥不对付……” “月丫头,你的好意婶子心领了,不过,没人看到不代表没有做,我们齐家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好了,不多说了,婶子得赶紧趁花氏不在,把事情敲定下来。” 齐鲁氏说完,领着安贝贝快步走了。 许秋月脸色通红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 刚鲁婶子是在暗讽她没担当吗? 也不想想,她做这些都是为了谁,简直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对,以往鲁婶子可喜欢她了,从来没有这般对过她,还夸她比映雪聪明多了。 一定是那个蠢货挑拨离间,让鲁婶子对她心生隙嫌。 想到这里,许秋月握了握拳头,回头看了眼齐家院子,转身离去。 第33章 你全家都傻 安贝贝跟着齐鲁氏紧赶慢赶,约莫一刻钟多才走到一间破旧的小院。 “包家的,包家的在吗?” 齐鲁氏带着安贝贝站在院门口,朝着院内喊道。 可惜院内半天都没动静。 齐鲁氏有些发愁,只怕是家里没人,难不成包虎又出工去了? “嫂子是来找花氏吗?” 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憨实的男声,把齐鲁氏和安贝贝都吓了一大跳。 齐鲁氏稳了稳心神,看向包虎,笑着问道:“包兄弟这是又出工了?” “是啊,隔壁村有户人家下月娶媳妇儿,要添张新床,瞧着我手艺不错,就把活儿给我了。”包虎摸了摸头,面带喜悦道。 “那是,包兄弟的手艺这十里八村儿都是数一数二的。”齐鲁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包虎眼睛一亮,牛眼鼓鼓:“嫂子也这般觉得?” “当然。” “那嫂子家要不要也做一张新床?我听说你家二郎昨儿个带了个媳妇儿回来,这新婚燕尔,没个好床可赖不住……” “咳!” 齐鲁氏轻咳一声,连忙打断包虎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语,“包兄弟,床的事儿以后再说,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家婆娘。不过她好像不在,那找你也一样。” “啊?” 一听不是找他做木工活,包虎的情绪瞬间一落千丈。 安贝贝实在忍不住了,“包大叔,我们能不能去你家院里说话?” 齐鲁氏好几次抬眼打量周围,眉头越蹙越紧,安贝贝神经再迟钝也发现了,没想到包虎比她更迟钝,满脑子都是木工活。 “咦,这丫头是?” 安贝贝无语。 敢情她在这里站了半天,人家愣是没发现她这个大活人? “这便是二郎那不争气的媳妇儿。”齐鲁氏一脸嫌弃地介绍道。 包虎皱眉打量了安贝贝一眼,“嫂子你可不能这样想,虽说看起来娇气了些邋遢了些,但有总比没有好不是?” 老实人一句老实话,成功让齐鲁氏和安贝贝双双黑脸。 偏偏人家还不自知,皱着眉头一脸嫌弃道:“她这是滚泥坑去了吗?” “一提这事儿我就来气,包兄弟,咱们还是到院里说。” “哦,好。” “实不相瞒,二郎媳妇是摔田里了。” 一进院门,齐鲁氏就直奔主题。 她不想再与包虎这二愣子多话,气多伤身。 “摔田里了?” 包虎诧异地看了安贝贝一眼,“好好的怎么会摔田里去?不会是个傻的?” 安贝贝心中的小人儿疯狂地挥舞着小拳头。 你才傻! 你全家都傻! “包大叔,我是端着洗衣盆挡住了视线,脚下踩空了才摔进你家田里的。” “端个洗衣盆儿就摔我家田里,那你……什么?你摔我家田里了?那我家田里的秧苗岂不是遭了殃?” 包虎突然站起身,一双牛眼死死地瞪向安贝贝,活像要生吞活剥了她一般。 “包兄弟,别激动,这事儿是我们齐家不对,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齐鲁氏忙安抚道。 安贝贝被他激动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却还是站出来,深深鞠了一躬,诚心诚意地道歉道:“包大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全凭你处置……” 第34章 也不是全无优点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鲁氏厉声呵斥道:“安氏你在胡说什么?你包大叔几十岁的人了,还能与你一个小辈计较不成?” 包虎刚刚张开的嘴,只得又缓缓闭上。 “包兄弟,这事儿既然是我齐家人做的,我们理应赔偿。回头我就让二郎拔了我们自家的秧苗给你补上,你放心,指定挑那壮实的苗子。另外,这里还有些鸡蛋和一条腌好的狍子肉,算是嫂子的一点心意,给你打打牙祭。这事儿,咱们就这么过了,你看如何?” 等到包花氏得到风声赶回家时,就见包虎满面笑容地将齐鲁氏和安贝贝送出院门。 临出门前,包虎一脸纠结地看看安贝贝又看看齐鲁氏,涨红着脸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嫂子,虽说二郎媳妇娇气了些,邋遢了些,败家了些,但也不是全无优点。至少她在木工活上,就和我一样,都极有天分!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唉!” 包虎哀叹一声,一脸遗憾。 安贝贝听得嘴角直抽搐。 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夸得如此难受。 “好啊,我说是哪个挨千刀的小娼妇毁了我家半亩……” 花氏一见到满身泥泞的安贝贝,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就骂骂咧咧地朝着她冲了过去。 安贝贝哪里见过这种泼妇骂街的阵仗,一时间怔在原地,手足无措。 “花氏你住口!”齐鲁氏暴喝一声。 花氏被震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猛地想到什么,正要发难,却被齐鲁氏抢先一步。 “包兄弟,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踩坏你家秧苗是二郎媳妇不对,回头我们就拔自家秧苗给你家补上。另外,10个鸡蛋和狍子肉条算是我齐家的赔礼,这事就这么过了。” “嫂子,你看你,我都说了不要赔礼,你非要塞给我……” 包花氏一听到包虎说不要赔礼,立马跳起来反驳道:“凭什么不要?当家的你是不是傻?这事儿是他们齐家理亏,理应……” “闭嘴!” 包虎瞪着牛眼怒喝道:“你个死婆娘,事儿都没搞清楚瞎嚷嚷个啥?” 而后转向齐鲁氏,一脸歉意道:“嫂子,你别理她,她就是个棒槌,我这就教训她去!” 话毕,一把将包花氏拉进了院门。 安贝贝傻眼,回头见齐鲁氏已经迈步离开,忙跟了上去。 没有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纷纷散去。 不过安贝贝算是在望山村彻底出名了。 原本纷纷羡慕齐二郎不过进城一趟就领回个媳妇儿的,这会儿都不羡慕了。 领回个娇气邋遢还败家的,还不如不娶呢! 也不知齐鲁氏怎么想的,这种媳妇儿也当个宝,还亲自陪她来赔礼道歉。 这要换别家摊上这么个败家娘们儿,当头就是一顿毒打。 这年头,家家都是精打细算地过,谁家也不会有太多的秧苗。 拔了自家的,就意味着自家明年要少收不少稻谷,那可是必须上缴的税粮,要是短缺了就只能花大价钱补上。 还有鸡蛋和肉条,那金贵玩意儿就这般霍霍了去,也只有齐家舍得。 说起来,齐家的日子也不是多宽裕,一家十来口人,却没几个劳力,还有一个长年吃药的药罐子。 若非齐二郎身手好,总能进山猎到好物还能平安归来,只怕齐家早就跨了。 想到这里,众人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第35章 有种再说一遍 安贝贝不知道自己在望山村的名声已经差到了底,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 她从来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人,比如如今的齐家,再比如……曾经的父母。 回程的路上,齐鲁氏走在前面,安贝贝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湿哒哒的鞋子踩得“唧唧”作响,不时渗出些微水渍。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齐鲁氏突然停下脚步。 安贝贝一个不察,差点就径直撞了上去,好在收脚及时,才得以幸免。 齐鲁氏见此,眉头快要拧成一个“井”字。 娇里娇气还笨手笨脚,她家二郎不知是遭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个闹心玩意儿! “娘。” 安贝贝心中打突,声音怯怯地喊道。 齐鲁氏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直接问道:“你怎么会木工?” 这世上,莫说富贵人家,便是穷苦百姓,也不会有女子去做木工活。 “木工?我不会呀。” 安贝贝一脸不明所以。 齐鲁氏面色一沉:“不会?那刚在包家院子里对着破凳子指手画脚的是鬼吗?还是你当我眼瞎?” “你说那个啊。” 安贝贝恍然大悟,连忙摆摆手道:“那只是一点力学原理,与木工无关。” 力学原理?那是什么东西? 齐鲁氏总觉得安贝贝是故意说些自己不懂的话,目光沉沉地紧盯着她。 但见安贝贝神色坦然一脸认真,找不到破绽也就无从发难,只得作罢。 心中恨恨地想着,二郎自个儿弄回来的人,回头就让他自个儿操心去! 原来,刚刚齐鲁氏提出赔礼的时候,包虎一心只想着自家秧苗被踩坏的事情,气怒之下,一掌就拍坏了身旁还未完工的四角凳子。 这下可把包虎心痛坏了,立马就迁怒到齐鲁氏和安贝贝身上,当即就要把两人打出去。 安贝贝觉得冤得慌,气呼呼道:“明明是你自己没把凳子做结实,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 这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 只见包虎瞬间气红了眼,额上青筋直冒,看向安贝贝的眼神就像要生吞活剥了她一样。 原来,包虎做木工是半道出家。 没有师傅领进门,全靠兴趣和自己摸索。 所以他做出来的东西,没有木器行的人做的精细耐用。 但好在他要价便宜,所以时不时也能接到周边的一些零活。 不过,也有些人总是一边用着他做的便宜东西,又一边埋汰他做的不如谁谁谁做的好,久而久之,就让他对此非常敏感,认为这是对他木工天分的一种侮辱。 “你刚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包虎的拳头捏得吱嘎作响。 齐鲁氏暗恨安贝贝没脑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激怒包虎那个二愣子,正要开口打圆场,就见安贝贝作死般地仰着脖子大声道:“说就说!” 追求真理的人,通常都是一根筋。 安贝贝就是个中翘楚。 齐鲁氏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你这个凳子四腿独支,没有固定在同一作用轴上,一旦承受力量不均或者力量过大,当然会散架。” “啥是同一……同一那啥?” 包虎牛眼睁得大大的,脸上的怒气早已被满满的求知欲所取代。 虽然安贝贝的话他没听太懂,但他直觉那就是他凳子不耐用的关键。 第36章 父母不良 “同一作用轴,就是能让它们共同发挥作用的东西,比如铁棍、木条,还有这个……” 安贝贝指着凳面与凳腿连接的地方,脑子有些卡壳。 “楔子。” “对,就是这个楔子,定位的角度也不对。这样九十度垂直,会因为着力面小而导致……” 一直到包虎满怀感激地推拒着齐家送上的赔礼,齐鲁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又将赔礼塞了回去。 来时她可是故意让好几户人家看到她拎着东西往包家走,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东西必须让包家收下。 只有这样,包家才没有反悔的机会。 包家小子与井家小子关系再好,也越不过情理越不过他老子去。 更何况,看包虎现在这样子,只差没拜安氏为师了,哪里还会追究安氏的踩坏他家秧苗的事情。 要知道,包虎可是出了名的二愣子,一根筋。 他原本并非望山村人,就是因为一心做木工耽误了地里的活计,被爹娘分家赶了出来,除了二两安置银子和一家子的旧衣物,啥也没让他带出来。 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因为迫于生计放下木工,如今一家子反倒主要靠他木工这门手艺过活。 虽然不想承认,但齐鲁氏知道,哪怕今天没有赔礼,只要有安贝贝这一出,这事儿就过了。 只是,一想到女子该懂的她不懂,不该懂的却懂完了,齐鲁氏就怎么都不得劲。 “记住,以后谨言慎行,别再给家里惹祸!不然,就算有老太太护着,我也绝不饶你!” 齐鲁氏疾言厉色地警告道。 安贝贝垂下头,捏了捏衣角小声道:“我知道了。” 齐鲁氏不再理会她,转身跨进了院门。 安贝贝背靠着院墙,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这才露出笑容,提起裙摆跨进小院。 院里,齐鲁氏正在向齐云氏说赔礼的事情,见她提着裙摆进门,眉头忍不住皱成了一团。 “安氏,女子当贤良贞静举止有度,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安贝贝愣了愣,见她将目光落在自己提起裙摆的手上,连忙将裙摆放了下去,乖巧地站在一旁。 “行了,赶紧跟映雪去换身衣服,别回头惹了风寒大家还以为我们齐家虐待你。” 齐鲁氏虽然话不好听,但言语中隐含的关怀还是让安贝贝心生感激,“谢谢娘。” 齐云氏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道:“安丫头,你婆婆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也是个有本事的,这个家里啊,事事都是她在操心,你以后可要多跟她学学,知道了吗?” “嗯嗯,我一定好好向娘学习,祖母你放心。” “嗯,这第一个要学的,就是恭俭孝悌,记得要像你婆婆孝顺我一样孝顺你婆婆,这样你婆婆也会更心疼你,知道了吗?” 齐云氏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活像一只老狐狸。 安贝贝眨眨眼,难怪她当时觉得哪里没听明白,原来祖母是在教导她。 只是,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但若父母不良呢? 齐鲁氏见她半天不应声,顿时黑了脸。 齐映雪见机不对,连忙道:“祖母,娘,我先带贝贝换衣服去了。”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话,拉起安贝贝一溜烟儿跑了。 第37章 你们齐家人都好好 “是不是很紧?” 齐映雪看着将衣服撑出些微轮廓的安贝贝,蹙眉问道。 “没有没有”,安贝贝摆摆手,咧嘴一笑道:“挺合适的,谢谢你啊映雪。” “要不,你还是换这身。” 齐映雪指了指床上一套半新的襦裙,安贝贝连忙摇摇头,“不用,就这身挺好的。” 刚齐映雪找衣服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总共就没几套,而且大多都是打了补丁的旧衣,只有床上那套稍微新些。 想到自己早上才穿了人家一套最新的衣服,还弄得满身泥浆,安贝贝心中十分内疚。 打定主意等齐二郎回来,便让他得空帮自己把鞋面上取下的两颗珍珠换了,看能不能弥补这次赔礼的损失,有多的更好,就能赔映雪一套漂亮的新衣。 “走,咱们赶紧洗衣服去。” “不用了,我都洗好了,就差晾晒了。” “啊?你动作好快啊!” 安贝贝讪笑着夸赞道,心中很是苦恼,映雪都洗完了,那她就只能自己去洗了。 可……她不会啊! 而且也找不到路。 但想再让映雪陪她去洗衣这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忧桑。 安贝贝一脸纠结地跟着齐映雪走出房间,左瞧瞧,右瞅瞅。 咦,她的衣服呢? 哦,还有齐二郎的,怎么都不见了。 但打湿的木盆却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在找什么?” “衣服啊。” “不都在这儿吗?” 安贝贝顺着齐映雪的目光看过去,很是意外,“你……你帮我也把衣服洗了啊?” “反正都要洗的,顺便就一起了。” “谢谢你啊,映雪,什么都让你帮忙,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一家人哪用得着分那么清。” “映雪,你真好。” 齐映雪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揶揄道:“那你觉得是我好,还是二哥好?” “都好,你们齐家人都好好。” 安贝贝是有感而发。 她真的很感激遇到了齐家,让孤苦无依的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我帮你一起晾衣服。” 这个她会。 洗衣机只会洗衣,可不会晾衣。 两人很快把衣服晾好。 “映雪,现在我们又干什么去?” 许是晾衣的顺利让安贝贝找回了一丢丢信心,觉得自己也并非真的什么都不会,有些跃跃欲试地问道。 齐映雪笑了笑道:“暂时没事了,我打算赶一下绣品,你要不要看一看,说不定你也是会的。” “绣花啊?” 安贝贝瞬间就没了兴致,但见齐映雪一片好意,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好。” 等她见到齐映雪飞针走线时的利落与精准时,简直惊为天人。 “天啊,映雪你好厉害,这花瓣好美,鸟儿就像是活的一样。” 齐映雪抿嘴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对了,你要不要试试?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显然,她还没忘记安贝贝说自己失忆了的事情。 安贝贝连忙摆摆手,“不用试了,我肯定不会。” “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齐映雪不赞同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 因为我压根儿就不会。 这话安贝贝不敢说,连忙转移话题:“这么精致的绣品,用来做摆件儿的话一定很漂亮。” 第38章 几何图案 “这是绣帕,一般都是随身携带用以擦拭的。”齐映雪颇为无奈地解释道。 “啊?”安贝贝咂舌,“那这也太暴殄天物了。” “这有什么?富贵人家样样皆精致,咱们贫苦人家刚好能靠这点手艺赚点家用,两全其美不是吗?” “这是用来卖的?”安贝贝惊讶地问道。 “那可不。不然,谁还花这个心思去绣花?咱们可不是那些个无所事事的大家小姐。” 齐映雪笑着道。 那笑中,却饱含着些微心酸。 毕竟曾经,她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家小姐,如今却沦落到靠绣艺挣家用。 “你绣得这么好,一定有很多人争着买你的绣品?” 安贝贝没有体会到齐映雪的心酸,反倒十分佩服她能以一技之长赚家用,睁大亮晶晶的双眼好奇地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 齐映雪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在咱们这里,绣品是最不值钱的。因为流放过来的人家,十家有八家都精通女红,绣品做的人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但每个人做的都不一样啊,比如你绣的这个,我觉得就特别有意境。” 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安贝贝是懂的。 但内心深处,她还是觉得齐映雪的绣品不一样,这其实不过是一种情感迁移。 “无非就是花鸟虫鱼,大同小异罢了。” “那要是图案不同呢?是不是就能脱颖而出了?” 安贝贝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 齐映雪面上一喜,“莫非,你有好的花样子?” “呃,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肯定与你们的花鸟虫鱼是不同的。” “难道是河流山川?可惜那种图样只适合绣屏风,绣帕太小了。” “不是,是几何图案。” “鸡……和兔?” 齐映雪有些失望。 还以为安贝贝有什么好的图样呢,没想到是鸡和兔这种寻常家畜,富贵人家根本看不上,只会觉得粗俗。 “不是不是,就是一些简单图形的排列组合,像是点线面,或者方形、圆形、菱形、三角形等等。” 齐映雪听得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安贝贝到底在说什么。 “哎呀,要是有纸笔就好了,我可以画给你看。” “纸笔吗?等着,我这就去拿。” 齐映雪连忙搁下绣品,去了齐文才的房间,很快就拿出了纸笔。 看到齐映雪递过来的毛笔,安贝贝差点没绷住。 只是一对上她满怀期望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地咽了下去。 顺手抄起地上一截还算直的枯枝,比划着很快就画出了好几组常见的组合图案。 一开始,齐映雪觉得她画得太过简易粗糙,心中很是失望。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图案中的奥秘。 看似简单的图案组合,从不同的方向竟然能看出不同的效果。 而且这些图案绣起来也不费劲,让她很是意动。 “真是神奇!” 齐映雪赞叹道,但随即又忍不住有些遗憾:“只是这些图案线条刚硬,似乎更适合男子。” “也有活泼的呀,比如斑点、波浪线、五角星等等。对了,还有你刚才说的鸡和兔,也可以用几何图形表现出来,很可爱哒。” 第39章 你长脑子了吗 得到鼓舞,安贝贝洋洋洒洒一口气画了十来张几何组合图案和卡通图案。 若非没纸了,她还想继续。 至于配色,那就不是她擅长的领域了。 越到后面,齐映雪越是惊叹,尤其是看到卡通图案拼出的小动物些,更是爱不释手,当即就放弃了手中的花鸟图,拿出新绣帕专心致志地绣了起来。 然后,安贝贝就发现,齐映雪满心沉浸在绣品中,几乎没空搭理她了。 正一脸失落,就见齐鲁氏从上房出来,她忙站起身,乖巧地站在一旁,喊了声“娘。” “嗯。” 齐鲁氏淡淡地应了声,抬步往厨房走去。 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正无所事事的安贝贝,“过来干活。” “啊?” 安贝贝愣了愣,随即飞快地应了声“好的”,忙快步跟了上去。 “娘,我做些什么?” 进了厨房,安贝贝跟在齐鲁氏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齐鲁氏利落地添了一瓢水到锅中,盖上锅盖,这才道:“烧火。” 说完她顿了顿,问道:“会烧吗?” 安贝贝老实地摇摇头。 齐鲁氏一言不发地坐到火灶前,取了把干燥的稻草放入灶中,拿出打火石靠近灶门口的稻草,“嚓嚓嚓”几道碰撞声响起,不断有火星子落在稻草上,她轻轻一吹,“轰”地一下,稻草迅速地燃烧起来。 安贝贝惊奇极了。 原来这就是古代的打火石啊! 齐鲁氏点完火,又添了一把柴,“就这样,火快熄灭时添一把干柴,懂了吗?” “哦。” 安贝贝将目光从打火石上移开,点了点头。 “愣着干什么?赶紧添柴火啊!” “啊?哦哦!” 安贝贝不解地看着灶膛里还未完全燃尽的稻草,却还是顺从地赶快又塞了把稻草到灶膛里。 “别一直烧稻草,稻草是用来引火的。” “那要烧什么?”安贝贝直愣愣地问道。 齐鲁氏没好气道:“这边不是有秸秆儿,还有劈好的木头吗?” 安贝贝看着长长的秸秆儿,有些傻眼。 想想,还是拿劈好的木头。 结果刚一伸手,就听齐鲁氏又道:“先烧秸秆儿,木头不易引燃。” “哦。” “快点,火要熄了。” 安贝贝只得硬着头皮抓起一根秸秆儿就往灶膛里塞。 齐鲁氏看得怒火直冒,“你长脑子了吗?这么长的秸秆儿,不折断灶膛塞得下吗?” “我马上折。” 等安贝贝手忙脚乱地将秸秆儿折断准备塞入灶膛时,灶膛里的火已经完全熄灭了。 安贝贝再次傻眼。 一抬头,就见齐鲁氏正冷眼看着她,直看得她心里发虚,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好像……得再起一次火,要不……让我试试?” 安贝贝跃跃欲试地看向齐鲁氏手中的打火石。 齐鲁氏冷笑一声,直接将打火石扔给她。 连烧火都不会,还以为起火是个简单的活儿? 有她打脸的时候! 齐鲁氏静静地等着安贝贝挫败打脸,哪知道对方只试擦了两次,第三次就准确掌握了力度和角度,成功引燃了火。 但烧火的样子,还是那般手忙脚乱。 第40章 未来男子汉 安贝贝生怕火再次熄灭,一个劲儿地往灶膛里添柴火,忙得不可开交。 齐鲁氏看得眼皮子直跳。 照她这烧法,原本能用三天的柴火恐怕只够一天用。 “行了,添木头,两三块就够了。” “哦,好的娘。” 安贝贝扬起笑脸。 她学会烧火了,好开森! 那傻样简直没法看,齐鲁氏径直别开眼。 然而很快,安贝贝就乐极生悲。 当她拿起一块木头刚塞进灶膛,手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嘶!” 她本能地将手往后一缩,恰好带出一截正熊熊燃烧的秸秆儿砸落在鞋面上,吓得惊呼一声,慌忙跳开。 齐鲁氏被她的惊呼声吓了一大跳,见是柴火外落更是又气又怕。 她忙一把将安贝贝拽开,麻利儿地将落地的柴火重新夹入灶膛,又将灶膛前留有火星子的灰烬通通刨到灰膛里,抬头见安贝贝正捏着手心傻站在一旁,心中怒火更甚。 “你个蠢货!是想把满屋子的柴火都点燃吗?” “娘,对不起。”安贝贝嗫嚅着嘴唇,心中满怀愧疚。 其实她当时第一反应是去舀水,结果还没行动,就见齐鲁氏已经将问题解决了。 “滚滚滚!” 齐鲁氏满腔怒火地赶人。 安贝贝动了动嘴唇,垂头丧气地往厨房外走去。 快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齐鲁氏突然喊住她,板着脸道:“去掐把葱回来。” “欸!” 安贝贝连忙应道。 齐鲁氏看着她离开时轻快的背影,心中堵得慌。 也不知她是造了什么孽,儿媳妇儿没一个省心的。 老大家的是教不会,但好在种地是一把好手;老二家的根本就没法教,除了闯祸啥也不会! 出了厨房,安贝贝才想起自己不知道葱在哪里。 想回头问齐鲁氏,但一想到她那张冷脸,她心里就打怵。 再看看齐映雪,仍然在专心致志地绣手帕,恐怕也没心思搭理她。 恰在这时,明佑和佳萱从外面归来。 安贝贝忙朝两个小家伙招招手:“明佑、佳萱。” 佳萱乖巧地喊了声“二婶婶”。 明佑那小家伙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皱着眉头质问道:“你怎么又穿小姑的衣服?” “呃……” 安贝贝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二婶婶没有多余的换洗衣服,所以只能暂时借你小姑的衣服穿。” “万一你给小姑穿破了怎么办?” “放心,不会的。要是穿破了,我就赔她一件新的。” “真的?” 明佑狐疑地看向她,“你有钱吗?” 这简直就是灵魂式拷问。 安贝贝老实地摇摇头。 小家伙不高兴了,生气地说道:“没钱还说给小姑买新衣?你骗人!” “没有没有!” 安贝贝赶忙摆摆手,“我虽然没有钱,但你二叔有啊,你不相信我,难道也不相信你二叔吗?” “我当然相信二叔,二叔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家伙捏起肉肉的小拳头,眼中满是对齐二郎的崇拜和孺慕之情,那样子可爱极了。 安贝贝忍不住伸出手,想捏捏他肉肉的小脸蛋儿。 小家伙却快步躲开,一脸傲娇道:“未来男子汉的脸,岂是你想捏就捏的?” 第41章 又把二郎娘给惹毛了 安贝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见小家伙又要生气了,连忙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问道:“那请问未来的男子汉,知不知道咱家的葱种在哪里?” “地里呗!笨!” 安贝贝被噎得不要不要的。 小家伙明显是敷衍,而她并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拿他也没办法。 结果目光一转,就见佳萱正满眼期待地望着自己,一脸“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 “那咱们的佳萱小美女知道家里的葱种在哪里吗?” 安贝贝在佳萱面前蹲下,歪着脑袋笑问道。 “知道啊,就在屋后的地里。” 安贝贝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小家伙还真知道,连忙高兴道:“那你能带二婶婶去看看吗?” 佳萱乖巧地点点头,“好啊。” “我也去。” 明佑不满地看了佳萱一眼,气鼓鼓道。 安贝贝失笑,“好,咱们一起去。” 出了院门儿,安贝贝跟着两个小家伙绕着墙根儿走了半圈儿,果然见到屋后有一块绿油油的庄稼地。 “喏,就是这里。” 明佑小手随意一指,而后拉起佳萱朝着旁边的一棵大树下走去。 “妹妹,走,哥哥带你抓虫子去。” 安贝贝见兄妹俩并未走远,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绿油油的一片,不解地蹙起眉头。 葱是佐料又不是主食,怎么齐家种这么多? 难道,齐家是种来卖的? 嗯,一定是这样。 对了,葱该怎么掐? 像拔萝卜般拔起来?还是直接掐断? 安贝贝为难地捏了捏手心,“嘶!” 手心再次传来一阵刺痛,她忙摊开一看。 原来,手心里嵌进了一根细细的木刺,木刺尖端已经没入皮肉中,要想拔出来就只能将表皮挑破,想想都痛得慌。 算了,不想了,先掐葱。 为谨慎起见,安贝贝拔了一棵,又掐了一棵,然后招呼着两个小家伙一起回家。 “娘,我把葱摘回来了,也不知道你是要拔的还是掐的,所以我一样弄了一棵。” 回到厨房,安贝贝邀功似地将手中的“葱”递到齐鲁氏面前。 齐鲁氏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 这蠢货,竟然误将麦苗当葱给拔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怎么就能蠢成那样? “东西放下,出去。” 齐鲁氏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哦。” 安贝贝暗觑了一眼齐鲁氏阴沉的脸色,默然地退出了厨房,心下忐忑。 莫不是因为自己“掐葱”的方式不对,又把二郎娘给惹毛了? 不过,二郎娘也太易怒了,这样不好,伤肝,她要不要提醒一下? 想想还是不要了,二郎娘不喜欢她,她一说准又生气。 “又惹你婆婆生气了?” 齐云氏站在门槛边,望着垂头丧气的安贝贝,笑呵呵地问道。 “嗯。” 安贝贝点点头,一脸挫败。 “没事儿,你婆婆那人虽然气性大,但来得快去得也快。” 安贝贝有些不信。 自从她进了齐家门,感觉二郎娘的气就没消过。 齐家的午饭很简单,除了下地的齐家大嫂有个窝窝头,其余每人就一碗野菜糊糊汤。 齐云氏特意观察了一下安贝贝的反应,见她没有因此生气或不满,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第42章 小花是谁 糊糊汤安贝贝喝得很慢。 可惜一直喝到底,也没见到自己掐的“葱”,心中有些失望,这可是第一次自己亲手摘的菜。 吃完饭,她刚一碰碗,齐鲁氏的眼刀子就飞了过来。 被嫌弃的人,连干活的资格都没有。 安贝贝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 “哥哥哥哥,咱们给小花搭个大房子。” “好,哥哥马上就搭。” 是佳萱和明佑的声音。 安贝贝很是好奇,小花是谁,遂起身朝院外走去。 刚一出院门,就见俩个小家伙正在撅着屁股蹲在篱笆墙下,不停地捣鼓着。 “明佑,佳萱,你们在干什么呀?”安贝贝上前倾身问道。 佳萱抬起头,扬起笑脸回道:“给小花搭房子。” “小花是谁?” “就是它呀。” 佳萱胖乎乎的小手捏起一条正在蠕动的绿色肉虫,吓得安贝贝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二婶婶,你不喜欢小花吗?” 佳萱的表情很受伤。 安贝贝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赶忙道:“喜欢。” “真的吗?” “嗯嗯。” 一直闷头堆土房子的明佑突然出声道:“那你抱抱它。” “啊?不……不用了。” “哼,就知道你骗人!” 明佑一副“我早已看穿你”的眼神,看得安贝贝尴尬不已。 “明佑,佳萱,娘干活去了,好好在家玩儿,别跑远了。” 齐大嫂扛着锄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道。 见安贝贝抬眼看过来,她愣了愣,随即招呼道:“二弟妹也在啊。” “大嫂,我帮你干活去。” “不用了,二弟妹你在家歇着……” “走走,我也吃家里的饭,不干活哪成。” 安贝贝死皮赖脸地跟着齐大嫂往地里走去。 反正家里她是待不了,齐鲁氏冷脸,齐映雪忙碌,豆丁大的齐明佑还鄙视她…… “大嫂,这是咱家的地?” 没搞错? 碎石堆上一地杂草,确定能种出庄稼? “嗯,这是去年新开出来的地。” 原来是新开的。 没准儿新开的地都这样? 安贝贝没什么种地的概念,索性也不再多想。 “那咱们做什么?” “把地里的杂草拔了,再松松土就行。” 原来是拔草啊,还好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工作,安贝贝隐隐松了一口气。 至于松土这种技术活,自然只能交给齐大嫂这种专业人士。 “那我就从这里拔起走。” 安贝贝指了指脚边的土地。 “行,我去那头。” 齐大嫂是个行动派,扛起锄头就到另一边去了。 安贝贝原以为,拔草是个轻松活儿。 结果蹲下没多久,她就觉得腰酸背痛,头晕眼花,手脚无力…… 尤其是因为右手有木刺,根本不敢用力,所以她都是尽量用左手拔草。 小棵的容易,大棵的扎根深,费她老大的劲,甚至差点因为力度反弹一屁股坐土里去。 再看看人家齐大嫂,从头到尾就没起过身,感觉那腰是铁打的。 齐大嫂不歇,她也不好歇,只得一只手扶着腰继续。 一直到齐大嫂拔完了好大一块,才发现安贝贝似乎在原地没怎么动。 “二弟妹,地里的活还是我来,要不你到旁边休息一下,或者回家歇息去?” 第43章 茫然 虽然齐大嫂说得很委婉,但安贝贝还是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抬眼看过去,再看看自己身后,她默默地囧了。 自己所拔的那一小块,恐怕还不到齐大嫂拔的十分之一。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至少,她这一小块拔得那是相当干净,一棵草苗苗都不剩。 而齐大嫂虽然拔得快,但总还漏了那么些嫩苗苗。 想到这里,她又稍微找回了点儿自信。 “没事儿大嫂,我就是拔得慢了些,但拔得可干净了,不信你看。” 说着,她退到边上,露出一小块光秃秃的土地。 齐大嫂整个人都方掉了。 “你……你把豆苗都拔了?” 声音中满是惊异,还有丝丝颤抖。 “嗯嗯,一根都不剩哦!” 安贝贝没注意她话语里的“豆苗”二字,只当是杂草名字,忙不迭地点头,一脸求夸奖。 齐大嫂脸色发苦,想到即将迎来婆婆的责骂,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二弟妹,你还是快回去。” “大嫂,我不累,还可以再陪你拔一会儿。” 安贝贝干劲儿十足道。 其实她现在浑身都酸痛,尤其是手臂,应该是因为端洗衣盆肌肉拉伤了。 但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她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不喜半途而废。 齐大嫂一听,脸色更苦了。 想说重话,怕安贝贝哭,让大家误以为自己欺负她。 可委婉拒绝,她又听不懂。 就在齐大嫂一脸纠结的时候,安贝贝已经再次踏入地里正要继续,齐大嫂顾不得其他,慌忙制止道:“住手!你要再拔下去,秋收时收什么?” “啊?” 安贝贝有点懵。 收什么? 当然是种什么收什么啊! 齐大嫂看她那一脸懵的神情,不像是装的,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二弟妹和当年的婆婆她们一样,又是个五谷不分的。 也难怪啥都不懂了! “你拔的,除了杂草,还有豆苗。看到没?这些就是豆苗,到秋天可以收很多豆子的。” 安贝贝顺着齐大嫂的目光看过去。 原来,齐大嫂不是没拔干净,而是留的豆苗? 安贝贝捂脸。 所以,她又一次帮了倒忙? 但庄稼通常不都是整整齐齐的一行行,一列列吗? 为何那些豆苗看起来杂乱不已,还有的地方密,有的地方稀? 安贝贝灰头土脸地离开了齐家的豆子地,漫无目的地走在乡间小路上,不时有地里劳作的人好奇地看向她,她都报以微笑,友好面对,也不管对方的神情或友好,或惊诧,或鄙夷。 顺着大致的方向,不知绕了多远,终于走到了齐家院门口的大树下。 望着院门,她满眼茫然。 最后,她找了个还算平整的小石块抱到大树根下,满心疲惫地靠着树干抱膝而坐,将头埋入两膝之中,静默得犹如雕塑一般。 就连明佑和佳萱打闹着从不远处跑过,也没发现她的存在。 很快,日暮西沉,天色已近黄昏。 安贝贝这才抬起头,坐起身,用手敲了敲已经麻木的双腿,扶着树干缓缓地站起身来。 “呀,大姐,齐二哥,你们回来啦!” 第44章 嫂子今天闯了大祸 安贝贝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隔壁院子的许秋月像只花蝴蝶般,兴高采烈地朝着远处的两个人影跑过去。 还说不喜欢齐二郎,骗鬼呢! 安贝贝撇撇嘴,对于许秋月敢爱不敢认的行为相当不耻。 完全没有意识到齐靖宇现在可是她相公,若真如此,许秋月可就是她的情敌了。 直到齐靖宇和许心月稍微走近了些,安贝贝才发现他肩上又扛着一只不大不小的猎物,手里还拎着一只野鸡。 许心月双手也没空着,一手拎着两藤筐鸡蛋,一手拎着好几串蘑菇。 三人走到许家门口便停下了。 许心月似有感般看过来,安贝贝忙笑着挥了挥手。 若不是因为讨厌许秋月,她这会儿都想上前去凑凑热闹,看看他们猎到了什么。 许心月微微诧异,似是没想到安贝贝会主动跟她打招呼,随即也回了个笑容,目光不经意扫了眼身旁的齐靖宇,见他的注意力都在猎物身上,眉眼微舒。 “野鸡就别卖了,给家里人补补身子,蘑菇你分我一些,祖母爱吃。”齐靖宇淡淡道。 “好。” 许心月快速地应了声,麻利儿地分出了大半蘑菇。 “不用那么多,一串就行。” “你家人多,一串哪够吃?走,你双手不得空,我给你送过去。” 许秋月眼巴巴地看着许秋月将她接过来的一筐夜鸡蛋和好几串蘑菇扒拉回去,再看看自己手中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串蘑菇和一筐野鸡蛋,不舍地别开了眼。 “蘑菇是你采的,我不能多要。”齐靖宇蹙眉道。 许心月微怔,眼中闪过一抹失落,随即爽朗一笑道:“不过几串蘑菇而已,又不值当什么,齐二哥你啥时候这么不干脆了?再说,平常你们带着我打猎,都是我占便宜,我可从来没客气过。” 齐靖宇正色道:“一码归一码。我们都曾受过你爹照顾,照顾他的家人本是应当。再说是你自己争气,我们不过是上山时顺带着你,并没有占便宜一说。” 许心月知道齐靖宇是说一不二的人,心中甚是介怀他总是和自己把界限划得如此分明,面上却是一脸无奈之色。 “那好,只分你一串。不过,这两串是我送给云阿婆的,你不能拒绝。” 齐靖宇眉头微紧,显然并不喜欢许心月这样擅作主张,刚要开口,就听许秋月在一旁笑嘻嘻道:“齐二哥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不会是怕新嫂子生气?” 齐靖宇下意识地看向远处大树下的安贝贝。 其实他刚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 本以为她是守在门口等待自己归来,回想起早上她目送自己出门时关切的话语,心中蓦地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哪知道对方只朝他这边看了一眼,欢快地和许心月打了个招呼后便一直站在原地,一点没有迎上来的意思。 许心月见他朝着安贝贝的方向看去,微微合上眼睑,遮住了眼底的那一抹幽暗。 许秋月心中暗恼,目光一转,叹息一声道:“齐二哥你还不知道,新嫂子今天可是闯了大祸!” 第45章 没有新嫂子 “……新嫂子也真是的,自己闯的祸,却让齐婶子一个长辈去包家替她赔罪,而且还拿了给齐大伯补身子的鸡蛋和肉条。” 许秋月啦啦地一股脑儿把安贝贝从头损到尾,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嫌恶,看着齐靖宇越发冷沉的面色,心中暗自得意,嘴上却道:“不过齐二哥你也别太苛责她,我看她是真的啥也不会,并不是故意的。” 齐靖宇没有答话,将目光转向许心月,“一会儿映雪来拿鸡蛋和蘑菇,一串。” 说完,不等许心月回话,抬脚就大踏步地往前走。 走了几步,他回头看向许秋月,面无表情道:“没有新嫂子。” 许秋月心头一喜,等齐靖宇走远了些,忙拉着许心月幸灾乐祸道:“大姐,看到没,齐二哥根本就不承认那女人!” 许心月望着齐靖宇远去的背影,紧握双手,不甘地闭了闭眼,冷然道:“他只是告诉你,没有新旧之分。” “怎么可能?!” 许秋月失声惊呼,朝着安贝贝的方向恨恨地龇牙。 安贝贝似有所感般抬头,正好将许秋月龇牙咧嘴的表情看了个正着。 再看冷沉着脸一步步走近的齐靖宇,安贝贝反倒不那么慌了。 原本还踌躇着一会儿要不要坦白从宽,现在不用想,也知道许秋月那死女人刚刚叭叭地一定是在告状,齐靖宇什么都知道了。 她除了诚心认错努力弥补,也别无他法。 还好祖母是站在她这边的,不用担心齐靖宇因此休了她。 想到这里,安贝贝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扬起笑脸小跑着迎了上去。 “二郎,你回来啦!” 齐靖宇冷眼看着那张笑容明媚的小脸,嘴里却蹦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都意外的话:“可有受伤?” “嗯?” 安贝贝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我把映雪的新衣给弄脏了,还赔了家里的鸡蛋和肉条。” 说到后面,她红着眼眶惭愧地低下了头。 她以为他会责骂自己的,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关心自己是否受伤。 齐家人对自己那么好,她却什么也做不好,不是霍霍家里的储备粮就是霍霍地里的庄稼。 安贝贝越想越惭愧,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啪往下掉。 齐靖宇没来由得一阵烦躁。 这女人也太娇气了! 他不过问一句,她就哭给自己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自怎么着了她! “别哭了!” 齐靖宇低喝一声。 “嗝儿!” 安贝贝闻声猛一抬头,正好对上齐靖宇肩上青面獠牙的猪头脸,吓得她一口气半天下不去,狠狠打了个嗝儿。 齐靖宇面色更冷了。 不过是轻声呵斥一句,就吓成那样,难不成她闯了祸全家还得供着她不成? 安贝贝没有注意到齐靖宇越发冷沉的脸色,她慌忙将目光往下移,好不容易从死猪头的阴影中平复情绪,就见齐靖宇的腰身处竟然有一大块暗黑色的血迹。 “你受伤了?!” 她心中一慌,紧张地上前胡乱地扒拉着对方的衣服,想看个究竟。 这可是她的长期饭票,千万别轻易嗝儿屁了啊! 第46章 不是你的问题 “住手!” 齐靖宇忍无可忍,一把抓住那双做乱的小手,再次呵斥道。 安贝贝抬眸看向他。 这一次,她没有哭,那双晶亮的眸子中,满是真切的担忧。 齐靖宇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进了自己心中。 让他的心,骤然一紧,那是一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体验。 手上的力度,也随之缓缓收紧。 “嘶!” 安贝贝痛呼出声。 原本手心就有木刺,被齐靖宇这么一捏,钻心地痛。 齐靖宇蓦然放手。 “弄痛你了?” 他拧眉问道。 私心里觉得,这女人不仅娇气,还娇弱不堪。 他都没用力,她就痛成这样,若是用上几分力度,岂不是轻易就能捏碎了她?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手心里有根木刺。” 安贝贝快速地回道,注意力却一直停留在他的腰部,一边紧张地询问一边仍然试图扒拉他的衣服看个究竟。 “你到底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 “没有受伤。” 齐靖宇再次握住那双作乱的小手,这次却是完全没有一点力道,生怕再次捏痛了她。 “没受伤怎会流这么多血?” 安贝贝疑惑地瞪大双眼,齐靖宇微微晃神,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了些。 “那是野猪的血。” “野猪?” 安贝贝抬头飞快地看了眼他的肩头的野猪,又赶忙飞快地挪开眼,心有余悸道:“这野猪看起来真吓人!” 所以,她刚刚不是被自己的呵斥声吓到,而是被一头死野猪吓到了? 这个认知,让齐靖宇冷硬的神情舒缓了几分。 “走,回家。” “哦,好。” 安贝贝点头,自觉地让开一步,想让他先走。 齐靖宇不进反退,淡淡道:“你先走。” “那好。” 安贝贝迈步向前,还没跨进院门,就被正往外冲的齐明佑撞了个正着。 许是他跑得太快,冲力过大,安贝贝竟是被那股力道带着旋了一圈儿后,直直地往后倒。 正当她为自己的大白臀默哀的时候,斜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有力的臂膀,一把托住了她的腰身。 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安贝贝心下感激,站定后连忙道谢。 “谢谢啊,不然我肯定会绊个屁股开花!” 那纯真娇俏的笑容,看得齐靖宇心头一热,面色冷硬地当即别过眼去,看向自知闯祸乖觉地站在一旁的齐明佑,蹙眉问道:“急急忙忙地跑什么?” “听到二叔你的声音,想快点跑出来看看。” 齐明佑抬头望向他,眼中满是孺慕之情。 齐靖宇心中叹息,大哥的不作为,终究是伤了明佑的心。 “以后别再这么毛躁,知道吗?” “嗯,我听二叔的。” “给你二婶道个歉,你刚差点把她撞倒了。” 安贝贝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反正我也没事儿。” 齐靖宇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齐明佑。 齐明佑移步向前,站到安贝贝面前,十分郑重地道了歉。 “二婶,对不起。” 安贝贝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小孩子一般,不等他弯下腰就连忙托起他的双臂,快速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咱们快点回家,你二叔扛着那么重的野猪呢!” 第47章 还好你人蠢手也笨 “二郎回来啦!” 齐靖宇一进院门,就惊动了齐家所有人。 就连一整天没露面的齐文才也拿着本书走出了房间,一边咳嗽一边问道:“这是碰到……咳……野猪群了吗?咳咳……没受伤?” “运气好,碰到只落单的。” 齐靖宇将野猪放到一块木板上,野鸡则直接交给了齐鲁氏打理。 齐映雪放下手中的针线,跑过来好奇地问道:“二哥,这野猪得有百八十斤?” “嗯。” 齐靖宇淡淡地应了声,随后看了安贝贝一眼道:“你二嫂手心扎了木刺,你给她挑一下。” “啊?贝贝你被木刺扎啦?” 齐映雪上前拉起安贝贝的手,果然见她掌心有根细细的木刺扎入皮肉,周边已然有些泛红,忍不住轻声责备道:“都有些肿了,你怎么不早点说?” “没事儿,不是很痛,我看你正绣在兴头上,想着等你绣完再挑也不迟。”安贝贝笑了笑道。 齐映雪很是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绣花随时都可以,又不急在一时,刺儿得越早挑越好,不然它可是会往皮肉里越钻越深的。” 安贝贝乍一听,只当是齐映雪夸张的说法。 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木刺儿还真有往皮肉里移动的痕迹。 不过仔细一想,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手在动时会拉扯到手心的肌肉收缩,木刺则是随着肌肉伸缩而越刺越深。 原本以为挑刺会很痛,安贝贝都已经做好了咬牙硬挺的准备。 没想到齐映雪的手极巧,她还没感觉到疼痛,就已经把木刺头给拨了出来,再轻轻一拉,就带出了整根刺。 “哇,一点都不痛了耶,映雪你真厉害!” 安贝贝一边捏捏手心,一边高兴地说道。 齐映雪莞尔,“你要早些说,不就能少受些罪了吗?对了,你不是跟着大嫂去地了吗?怎么跟着二哥一起回来?” “啊?那个……我又做错事了。” 安贝贝说完,心虚地垂下头。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从野猪转移到了她身上。 “说,你又干了什么蠢事?” 齐鲁氏率先开口。 语气中已经不带丝毫怒气。 不是她不生气,而是已经生不起来气了。 要不是她家二郎一直是个孝顺的,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找这么个女人来想早点气死自己。 “……我拔草的时候,把豆苗也拔了。” 众人:“……” 齐鲁氏面色紧绷,说好的不生气,但她实在淡定不起来。 这女人霍霍完别人家的庄稼还不够,又开始霍霍自家的! 眼见齐鲁氏又要发飙,安贝贝急忙道:“不过我只拔了很小一块,大嫂说回头她把豆苗重新种上……不会影响收成的。” 安贝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不敢看众人的眼睛。 “呵呵,还好你人蠢手也笨,没把整块豆苗地都给拔光了!” 齐鲁氏再也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对不起。” 安贝贝再次道歉。 心中沮丧万分。 这一天道的歉,比她前十五年加起来还多。 明明,她一心只想把事情做好,希望能得到齐家人的接纳和认可,为何最后却全都搞砸了? 难道,真的就像爸妈说的,自己除了读书,一无是处? 第48章 多大了还撒娇 “好了,安丫头也是一心想为家里做点事,虽说结果差强人意,但用心是好的,我们不该因此而苛责于她。” 齐云氏一席温和的话语,瞬间让安贝贝红了眼眶。 从来没有一个人,不管她做了什么,总是维护她、包容她。 “祖母——” 安贝贝感动得一塌糊涂,嗫嚅着嘴唇差点就要哭出来。 “丫头,你可别哭啊,祖母年纪大了,最受不了你们这些小辈的眼泪。” 齐云氏笑着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继续道:“虽说祖母理解你急切想得到大家接纳认可的心,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明白吗?” “嗯,我听祖母的,祖母你真好!” 安贝贝一把扑到齐云氏怀中,带着浓浓的鼻音乖巧地应声道。 齐靖宇神情一紧,正要伸手阻止,却见她动作虽突然却也顾忌到了冲击的力道,神色不由得缓和了几分。 “哎哟哟,这孩子,多大了还撒娇?” 齐云氏嘴里嗔怪着,脸上的笑容却是无比真切。 年纪大了,除了含饴弄孙别无他想。 奈何儿孙都大了,齐鲁氏又是个重规矩的,家里小的教得倒是好,就是少了份朝长辈撒欢的朝气。 现在好了,安丫头对她的依赖,让她不偏心都难。 “曾祖母,萱萱也要抱抱。” 三岁的齐佳萱迈着小短腿儿也扑腾了过来,可把齐云氏乐坏了,“欸,好,都抱抱,再不抱,曾祖母就抱不动你们喽!” 反倒是齐明佑站在原地,既羡慕又拉不下小小男子汉的面子,傲娇地别开眼,倒是意外收获了齐二郎一枚摸头杀,瞬间幸福地眯起了眼。 齐映雪有些羡艳地看向安贝贝。 说起来,她还从未与祖母这般亲近过,即便是小时候。 那时候一家子还在京都,家里最重的就是规矩。 等发配到这里,一家子沉浸在悲痛茫然中,后又忙于生存立足,她也慢慢地长大了,懂事了…… 齐鲁氏虽说平日里对齐云氏这个婆婆有诸多抱怨,但心里也是极其尊重她的,听到她感叹年纪,忙笑着开解道:“娘,瞧你这话说的,这十里八村的老人,有谁能比得过你身子骨硬朗?再过十来年,你还得看着他们成亲生子,等着他们的子嗣叫你一声‘老祖宗’呢!” 齐文才妇唱夫随,也乐呵呵地跟着道:“是啊娘,你这身子骨,咳……连儿子都比不了,指定能长命百岁。” 可惜齐文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齐云氏顿时就没了好心情,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那破身子要是能争点气,你娘我宁可少活十年!” “儿子不孝,让娘担心了。” 齐文才苦巴巴道,眼睛看向齐鲁氏,希望她能帮着说说话。 “娘,这段时间文才的身子骨倒是比以往好些了。” 一听齐鲁氏这话,齐云氏精神一振,仔细打量了齐文才一番,点点头道:“是好了些,有两个月没吃药了?” “可不是!也就年初寒气太甚咳得厉害了些,这段时间好多了。”齐鲁氏面带喜色道。 安贝贝听来听去,才发现二郎爹似乎没什么大毛病呀,只是咳嗽而已,怎么连门儿都不出,天天待屋子里? 第49章 我才不要那么蠢的媳妇儿 “会不会是因为爹这两个月经常喝蜂蜜水的缘故?” 齐映雪惊喜地问道。 齐云氏与齐鲁氏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喜意。 齐文才摸了把山羊胡,若有所思道:“别说,还真是,自二郎从山上取回蜂蜜,映雪隔三岔五就给我泡一杯,偶尔还加点橘子皮金银花之类的,我每次喝了的确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些。” “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早说?” 齐云氏心中高兴,却还是忍不住责怪儿子万事不上心的性子。 “好是好,只是这蜂蜜可不好得,上次二郎也是误打误撞,还被蛰了满头包。” 齐鲁氏高兴过后,又忍不住忧心忡忡。 齐靖宇沉声道:“等下次轮换,我再去取个蜂巢回来。” 齐云氏蹙眉道:“别冒险,不行咱们就想办法买一些。” 儿子重要,但孙子同样重要。 “没事,不会伤及性命,最多吃点苦头。” 齐靖宇淡淡道。 齐云氏叹息一声,正色道:“祖母知道二郎你是个孝顺的,但记得凡事量力而行,要时刻谨记,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出不得任何差池。” 安贝贝在一旁小鸡啄米般点头:就是就是,齐二郎可是她未来的长期饭票,不能出任何事,一定得身康体健给她养老送终……啊呸,是养到她老死才行。 齐靖宇一直有留意安贝贝的神情变化,见她如此关切自己不似作伪,沉寂已久的心间,涌上了一丝暖意。 抬眼看了眼天色,离天黑还有一点时间,他开口道:“我去把包家的秧苗补上。” 说完,也不等人回话,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我和你一起。” 安贝贝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齐明佑看得眼热,蹬着小短腿儿边跑边喊道:“二叔,我也要去。” 结果刚跑两步,就被齐鲁氏一把拽了回来。 “你二叔是去干活,你跟着去捣什么乱?” “那二婶也跟着去了呀,祖母你怎么不拉着她?” 齐明很是委屈地质问道。 “你二婶是大人。” “可她那么大了还会摔田里,我就不会。”齐靖宇不服气道。 齐鲁氏:“……” 齐云氏忍俊不禁道:“你二婶是你二叔媳妇儿,当然要跟着你二叔了,以后等你有了媳妇儿就明白了。” “我才不要二婶那么蠢的媳妇儿!” 齐明佑满脸的嫌弃,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安贝贝还不知道自己被个五岁的小屁孩儿嫌弃得彻底,此刻正小跑着跟在齐靖宇身后,累得气喘吁吁。 原本她刚一追出来,齐靖宇就让她回去。 天快黑了,他得抓紧时间。 但安贝贝坚持要跟着。 自己闯的祸,让别人去干活弥补已经很过分了,她怎能还安逸地待在家里? 虽然她跟着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能陪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齐靖宇还是不知不觉地放慢了速度。 “二郎,爹除了咳嗽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症状,为什么不能出屋子呢?” 小跑跟上齐靖宇后,安贝贝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齐靖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谁告诉你爹不能出屋子了?” “啊?难道不是吗?” 第50章 你可以慢慢说 安贝贝眼中满是疑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泛着少女灵动的细碎光辉。 齐靖宇眸光微动,将目光转向前路,解释道:“爹只是喜欢看书,不爱出门而已。” “原来爹是个宅男啊!”安贝贝恍然大悟。 “什么?” “没什么,嘿嘿。” 安贝贝自知失言,忙转移话题道:“不过爹既然身体不好,就更应该多出来走走,活动活动身体,晒晒太阳,对身体健康有好处。” “有何好处?” “这个……” 安贝贝卡壳了。 这些在现代不过都是常识,她又不是学医的,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 虽然不学医,但她生物不错啊! “你看啊,咱们人的身体是由骨骼、肌肉、脂肪、血液、皮肤、毛发等着这些器官组成的,多活动,有利于血液循环,增加肌肉力量,促进新陈代谢……” 一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安贝贝的小嘴儿就像出笼的小鸟,叭叭地说个不停。 等意识到自己又秃噜了时,才发现齐靖宇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忙话锋一转:“总之呢,人的身体就像是机……嗯,咱们用的锄头,用多了肯定会有磨损,但长时间放置不用,肯定会生锈,所以得适当活动活动。” “嗯,好像有些道理。多晒太阳又是什么缘由?” “当然是对身体有好处啦!既能促进钙的吸收……” 眼看又秃噜了,她赶忙道:“反正,就像咱们种的庄稼一样,阳光充足的地方种出的粮食肯定比背荫的地方种出的粮食产量高,是?” “的确是这样。” “是?” 得到齐靖宇的肯定,安贝贝有些飘飘然,一副“我说的都是对的”的傲娇模样。 “新陈代谢是什么?” “啊?” “还有,钙又是什么?” “这个,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安贝贝食指相戳,眼珠子乱转。 心中暗恼,自己为何在齐靖宇面前总是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难道就因为他长了一张正义的脸? 嗯,一定是这样。 是他的脸,迷惑了自己正常的判断和坚定的意志。 “你可以慢慢说。” 齐靖宇语气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安贝贝只能认命地解释道:“新陈代谢是机体与环境之间的物质和能量交换以及生物体内物质和能量的自我更新过程。简单的说,咱们人吃了食物以后,通过消化、吸收,把可利用的物质转化、合成自身的物质……到了老年、晚年,人体机能日趋退化,新陈代谢就逐渐缓慢……” “钙呢?” “钙是人体骨骼中……” 一直到安贝贝说得有些口干舌燥,才总算勉强让齐靖宇满意听到的,却又对安贝贝的身份更是质疑。 “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学的啊!” “哪里学的?” “学校呗。” “学校……是指学堂?” “嗯嗯。” 齐靖宇冷笑一声道:“我怎么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学堂能教这些奇怪的东西?” 安贝贝顿时不乐意了,“哪里奇怪了?这是科学好不好!” “科学是什么?” 安贝贝:“……” 没完了是? 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叫你嘴上没个把门儿! 第51章 像杂草一样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拔秧苗啊?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安贝贝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齐靖宇也不拆穿她。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就像那苍莽山上的野兔子,逼太紧了就会躲到洞里不出来,只能编个网,一点一点地围拢、收紧,让她无处可逃。 “已经到了。” “嗯?哪里?” 就在安贝贝疑惑间,齐靖宇已经扁起裤脚下田了。 原来他们刚刚一直就站在齐家的田埂边上,讨论新陈代谢半天了。 齐家的田里的秧苗倒是比包家的壮实不少,也没那么泛黄,不过也都是密的密,稀的稀。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人为种植,反倒像是自然生长。 齐靖宇是个聪明人,从他专门拔密集处的秧苗就能看出。 站在岸上的安贝贝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咱们的秧苗会是这样一团团的,像杂草一样?” 齐靖宇本想说,那是种子洒得不够均匀,但大多都是这样。 但一想到安贝贝嘴里冒出的稀奇古怪的言语和想法,他不答反问道:“那你觉得秧苗该是什么样的?” “当然是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绿油油的一看就能大丰收的那种。” 安贝贝一脸理所当然道。 随即想到什么,她兴奋道:“我知道了,是因为咱们还没有插秧对?” “插秧?” “对啊,插秧的时候,就可以把秧苗重新栽种得整整齐齐啦!” 对了,她好像在新闻上看到过插秧机的报道,这才想起秧苗栽种还需要后续插秧的。 齐靖宇却是不能理解。 “秧苗既然已经长好,为何还要重新栽种?” “这个……我也不知道啦!” 她又不是学农的,哪里知道这些,“但插秧肯定是有好处的!” 这一点,安贝贝信誓旦旦。 现代农业那是经过几千年的种植经验摸索,再加科学实践得出的目前为止最为优胜的种植方法,肯定比这近乎天生天养的种植方法有效得多。 “什么好处?多折腾一次?” “如果多折腾一次能够增加粮食产量,为什么不呢?” 齐靖宇霍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扫向她:“你确定?” “呃……” 安贝贝被他严肃的眼神看得有些发虚,咽了咽口水道:“理论上是如此,但我没有种过,也没学过种植,不敢……完全保证。” 齐靖宇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拔秧苗,却也没有完全否决安贝贝的想法。 “你的理论是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我们将秧苗按照一定的间距种植,保证每株秧苗享受到充分的阳光和养分,稻谷收成肯定会有所提高。” “按你所说,那秧苗种植的数量肯定会大幅度减少,即便单株收成提高了,但总的收成应该会比现在更低。” “谁说的?你看田里的秧苗,大多都养分不足,这样的秧苗即便长大,也结不了几颗稻谷。就像是明明只有十个人的食物,你却非要分给一百个人吃,结果人人都处于饥饿状态半死不活,这一百个人干的活,指定抵不过十个身强力壮的人干的活。” 咦,不对,我竟然看得出哪些秧苗养分不足! 第52章 无关紧要之人 安贝贝被自己眼睛新发掘的神奇功能惊呆了! 原来,她的眼睛里不仅装置了平面扫视仪,甚至还有多功能检测仪。 当她将注意力集中在秧苗养分上时,眼前就会出现视线范围内,秧苗所需碳、氢、氧、氮、磷、钾等营养元素的偏差示意箭头。 比如现在,她眼前这批秧苗的氮元素、磷元素、铁元素含量等通通箭头往下,偏离了正常值范围。 至于偏差的具体数值,安贝贝尝试着让大脑发出指令。 脑袋里瞬间传来一股针扎般的刺痛,紧跟着又是一阵眩晕,她身形一晃,整个人直直地往身后的稻田倒去。 要老命了! 同一天,同样的地方栽倒两次,难道是穿越时空时脑袋被挤压变形了? 安贝贝欲哭无泪。 恨不得直接摔田里淹死得了! 同样的事故再来一次,她已经没脸面对齐家人了。 就在安贝贝悲观地胡思乱想间,头顶突然传来齐靖宇冷沉的声音:“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咦? 安贝贝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霍然映入眼帘。 她这名义上的相公,长得真是没话说,两个字:超正! 可惜神情太过冷硬,若是温和些…… “看够了吗?” “没有。” 安贝贝脱口而出道。 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顿时小脸一红,飞快地闭上眼装鹌鹑。 齐靖宇快要被她幼稚的举动气笑了。 “给你三息时间,睁眼,起身。” 安贝贝再次睁开一只眼,不解地问道:“三息是多久?” 齐靖宇:“……” “看来你是想再到田里凉快凉快。” 齐靖宇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力度已然渐松。 “不想不想,一点都不想。” 安贝贝慌忙睁开眼,借助他手臂的力量腰身一挺,安稳地站在了田埂边,喜笑颜开道:“谢谢啦!” 齐靖宇的目光不经意滑过她的腰部,淡淡道:“走。” 等齐靖宇将包家的秧苗补齐完,天已经擦黑。 “你先回去,我去包家说一声。” 安贝贝缩了缩脖子,“我还是和你一起。” 乡村的夜晚,除了朦胧的月光,便只剩下蛙叫虫鸣。 干活的村民大多已经收工回家,她可没勇气一个人走回齐家。 齐靖宇似是看出她的害怕,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往包家走去。 两人到了包家院门外,正要叫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喊声。 “齐二郎!” 安贝贝跟着齐靖回头一看,就见几个年轻人气势汹汹地向他们走来。 为首之人身形适中,一双利眼透出阴鸷,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他身旁是个身形高大虎背熊腰之人,其后跟着一麻杆儿似的瘦猴子,畏畏缩缩偏又做出神情倨傲的样子,再之后两人神情愤愤,又隐隐带着兴奋之意。 安贝贝丝毫没发现,昏黄的月光下,她的视力却如同白昼。 此刻她有些紧张地看向来人,用手肘戳了戳齐靖宇,小声问道:“二郎,他们是什么人?” 看样子,来者不善呐! “无关紧要之人。”齐靖宇淡定道。 安贝贝:“……” 两人说话间,对面一行人已经走近。 第53章 你放屁 “哟,我还当是什么好货色让你宁愿舍了卫家那座大靠山,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那瘦猴子一走近,就阴阳怪气地发难。 安贝贝很生气,这人说话真难听。 许是因为齐靖宇就在身边,让她有了底气,当即反唇相讥道:“哟,我还当谁嘴巴这么臭满嘴喷粪,原来是只臭猴子啊!” “你说什么?” 包崇亮瞪大一双死鱼眼,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安贝贝才不怕他呢,一看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见齐靖宇没有阻止她的意思,翻了个白眼儿继续道:“原来你不仅嘴巴臭,还耳朵聋啊,这么大声都听不见!” “你——” 包崇亮气得够呛,刚一开口,就被井旭东低声喝止道:“正事要紧。” 包崇亮闻言脸上的怒意瞬间被不怀好意的笑容所替代,吊着嗓子扬声道:“齐二郎,你媳妇儿毁了我家田里的秧苗,这事儿可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我们已经赔了礼,补了秧,与包大叔达成了和解,凭什么你说不过就不过?难不成你还想越过包大叔当家做主不成?” 一听对方又提起秧苗的事情,安贝贝心中很是窝火。 结合包崇亮话里话外的意思,外加一双肖似包虎牛眼的死鱼眼,她一下子就猜测出了对方的身份。 想起之前许秋月那番话,再看看来者不善的几人,她再傻也知道对方是想借题发挥找齐靖宇的茬了。 所以还不等齐靖宇开口,她当即就气势汹汹地反驳了回去。 若是一般讲点孝道好点面子的人,自是不会推翻自己老子的决定,但包崇亮本就是个无赖小人,安贝贝这番道德钳制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只听他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道:“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我爹一年四季都在做木工,哪干过多少农活?家里的地可都是我和我娘种的!所以,他说啥,那都不好使,必须还得过我这关!” 不知为何,安贝贝硬是从他贱贱的语气中听出了诸多委屈。 不过那一脸贱笑的贱样,真是让人生不出一丝同情。 “瞧把你给嘚瑟得,这么能,你干嘛还跟他姓包?干脆改姓‘能’得了!” 包崇亮死鱼眼恶狠狠地瞪了安贝贝一眼。 牙尖嘴利的女人最可恨,就像许家那个死丫头。 正事要紧,他懒得与她多费口舌,等坑了齐二郎,看她在齐家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庄稼可是咱们庄户人家的命根子,毁人庄稼无异于谋财害命,这事儿便是拿到卫把总面前,我也占理,但齐二郎你敢跟我到卫把总面前去说理吗?” 包崇亮一脸得意地挑衅道。 安贝贝听得鬼火冒,死鱼眼太阴险了,竟然给她乱扣屎帽子。 什么“毁人庄稼无异于谋财害命”? 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就那么一小块,能害他几条贱命? “你放屁!” 安贝贝跳起脚就要怼回去,却被齐靖宇一把拉住。 “你待如何?” 齐靖宇话是对包崇亮说的,目光却是看向井旭东。 包崇亮也看了眼井旭东,得到指示后忙开口道:“简单,只要下次月比,你们甲队遇到我们戊队主动认输就成!” 第54章 一群孬货 “不可能!” 齐靖宇想都不想,就直接否决道。 对面几人闻言,面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 “你可想清楚了?” 井旭东面色阴鸷地冷笑一声,继续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佳人在怀,以卫大小姐的性子,怕是恨不得扒你的皮喝你的血,这事要是闹到卫把总面前,你可讨不到一丁点儿好,甚至你们整个甲队人员,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齐靖宇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那又如何?” 见他如此淡定冷漠,井旭东的面色更加阴鸷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强,所以无所谓?但别忘了,你们甲队除了你和应海涛,剩下的全是一群弱鸡。你说,若是你因为受到卫把总的惩罚而无法上场,你们甲队其他人在比试场上会落个什么下场?” 齐靖宇眸光骤然一紧,如利刃般向井旭东射去。 井旭东见此,得意地大笑起来。 安贝贝见齐靖宇紧抿双唇面色发寒,知道井旭东是拿捏住了他最在意的东西,心头既愧疚又愤怒。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们输不起,却要自欺欺人地走歪门儿邪道,一群孬货!” 井旭东的脸色顿时阴沉得吓人,咬牙切齿道:“齐二郎,管好你的女人!” 包崇亮也在一旁恨恨道:“这种多嘴多舌的女人,也就齐二郎你这种老光棍儿才稀罕,换别人早休了!” “哈!敢做不敢认,说你们孬,说错了吗?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赢二郎他们甲队,却厚颜无耻地逼迫他故意认输,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你们要真有本事,上战场上让敌人主动认输啊!比试场上弄虚作假有什么用?到了真战场,就只有送命的份儿,敌人可不会受你胁迫!” 安贝贝气呼呼的一番话,将井旭东一行人说得哑口无言。 井旭阳搔了搔头,瓮声瓮气道:“哥,这小娘们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话音一落,直接遭了井旭东一个无比阴沉的冷眼。 石方彬面带愧色地垂下头。 巩立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唯有包崇亮,死死地瞪着安贝贝,却又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齐靖宇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娇娇气气的女人,竟然能说出这番营地里多少人都参不透的道理来! 他对她的来历,她口中的学校、科学,都越来越好奇了。 “咦,都围在院门口干什么?亮子,你怎么不招呼人进院里坐?” 气氛僵持间,包虎扛着木头从外归来。 安贝贝一见到包虎,立马叭叭地告状。 “包大叔,你快管管你儿子!秧苗的事,我们赔了礼又道了歉,二郎一回来就赶着把秧苗给补好了,说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过了,结果他现在不承认,还说家里的活你啥都没干,你说话不好使,你们家他说了算……” “死女人,你住嘴!”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一阵鸡飞狗跳后,包崇亮被包虎拉进院门一顿狠扁。 安贝贝顿觉身心舒畅,该! “走,回家。”齐靖宇招呼道。 “齐二郎,这事儿还没完!” 第55章 说谁小白脸呐 齐靖宇刚一转身,井旭东就在身后阴恻恻地说道。 安贝贝一下就不干了,还有完没完?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要比就光明正大地比,你要是自己都认定你们比不过二郎他们甲队了,那他认不认输对你们来说又有何意义?反正你们心知肚明,你们就是比不过他们!” “放屁!谁说我们比不过他们甲队那群弱鸡了?” 井旭东还没开口,井旭阳就已经直接跳出来,怒气冲冲地反驳道。 安贝贝翻了个白眼儿,很是不屑道:“那你们倒是光明正大地比啊!” 井旭阳上前一步,大声道:“比就……” “住嘴!” 井旭东适时喝止了他,眼神阴鸷地扫了安贝贝一眼。 安贝贝赶忙往齐靖宇身边靠了靠,挺直小身板儿,朝他回了个得意的冷哼。 “哥,你干嘛阻止我?” 井旭阳朝着井旭东不满地埋怨道,“难道你真觉得咱们比不过甲队那群弱鸡?可你不是一直说那是因为齐二郎那小白脸有卫家做靠山,大家让着他吗?” 井旭东恨不得把身边这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蠢弟弟给一掌拍死。 他给自己扯的遮羞布,就这般猝不及防地被他掀开,还是当着死对头的面。 安贝贝也恨不得给井旭阳那五大三粗的莽汉一巴掌。 “你个蛮熊,说谁小白脸呐?我家二郎明明是玉树临风好不好!” 听到“玉树临风”四个字,齐靖宇冷硬的面容似是柔和了几分,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井旭阳鄙视地扫了眼安贝贝,又是个目光短浅的肤浅女人! “去去去,男人说话,你个小娘们儿插什么嘴!” 井旭阳挥挥手,一脸不耐道。 哎呀喂,我这暴脾气! 安贝贝学着包花氏的样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井旭阳气哼哼道:“这么看不起女人,难道你不是你娘生的是你爹生的?也不看看你爹有没有那个功能!” “你…你……” 饶是井旭阳神经再粗,也被安贝贝骂得脸红,只是他皮肤黝黑看不太出。 齐靖宇面色也有些不好,这女人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你什么你!这么不尊重女人,哪个女人嫁给你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像你这种自大狂,就该单身一辈子,免得祸害人!” 井旭阳被骂得脸都绿了。 安贝贝却是一脸神清气爽。 艾玛,原来怼人是这么爽的一件事,甚至让她心里连续几天的阴霾全都消散一空。 难怪当初学姐怼遍全校难逢敌手,最后大家见到她就绕道走时,会觉得寂寞如雪了。 齐靖宇看了眼身旁神采奕奕越骂越精神的小女人,眼皮微跳。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女人好像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的技能。 “放屁!老子这么威武强壮,一把子力气干活还麻利,比你家齐二郎那麻杆儿腿儿强多了,哪个女人要是嫁给我,那就是掉进蜜罐儿里了!” 井旭阳特意看了眼不知何时围过来的村民些,连忙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反驳道。 他还要娶媳妇儿暖被窝呢! 说不定这些人里,就有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嘿嘿! 第56章 小嫂子威武 安贝贝看他那一脸春心荡漾的猥琐模样,计上心来,大声道:“那就比一比!” “比就比!” 井旭阳话头接得飞快,气势如虹。 井旭东根本来不及阻拦,简直快要被他蠢哭了。 其实井旭阳只是为人冲动鲁莽,并不是真蠢,等应完话反应过来,就后悔了。 单打独斗,他根本干不过齐二郎那惯会使诈的麻杆儿啊! 但当着村民们的面,这事儿应下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否则他以后还怎么在望山村混?也没有哪个愿意把自家闺女嫁一个怂货啊! 井旭阳可愁了,只得眼巴巴地看向自家大哥井旭东。 井旭东甩了他一个冷眼。 现在想起自己这个大哥了,早干嘛去了?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请乡亲们都做个见证,免得有些人过后耍赖不认账!” 安贝贝一锤定音,完全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 “嘿,说谁耍赖呢?” “你说我说谁呢?当然是说那些厚颜无耻借题发挥……”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就被井旭东阴沉着脸打断:“齐二郎,你就这么听女人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男人做得也不嫌憋屈?” “就是,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一个大老爷们儿,让个女人做了主!”巩立平在一旁帮腔道。 安贝贝如临大敌,当即恶狠狠地瞪了井旭东和巩立平一眼。 太可恨了,竟然挑拨她与齐二郎的关系。 “谁说我做二郎的主了?我们家大事儿都是二郎说了算,小事儿我说了算!跟你们这群手下败将比试,不过是伸伸手指头的事儿,不用我家二郎出面,我说了就算!” 安贝贝说得霸气侧漏,心头却是没底,转头看向齐二郎,一脸讨好的笑问道:“是,二郎?” 齐二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却甚是温和道:“你高兴就好。” 安贝贝立马嘚瑟起来,得意地朝着井旭东一行人冷哼声。 “小嫂子威武!”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人群后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年轻小伙子。 “既然要比,那就大家一起比好了!反正你们戊队不是一直认为咱们甲队是仗着靠山不是真实力吗?那就在村里痛痛快快比一场,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安贝贝看向霸气十足的来人,眼里满是好奇,用手肘撞了撞齐靖宇的胳膊,小声问道:“欸,那霸气的家伙是你兄弟?” “嗯,那是涛子,大名应海涛。” 说完,他似随口加了一句,“他已经成亲了。” “哦。” 安贝贝随意地应了声,听到齐靖宇耳朵里却不像那么回事,总觉得这女人似是失落,脸色顿时就冷了几分。 安贝贝此刻并没注意到身旁人的情绪变化,只是高兴齐靖宇来了兄弟,那他们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虽然其余几人都比较瘦弱,但应海涛与井旭阳倒是有得一拼。 两人都高大壮实,不过应海涛长得是高大威猛,井旭阳则是五大三粗,这两人对上,胜负难料。 原本她还担心齐靖宇对上井旭阳在力量上吃亏,想着从骑射方面着手。 现在不用了,事情闹大了,游戏规则就由不得她胡诌了。 第57章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这下,井旭东被赶鸭子上架,不比也得比了。 双方约定好比试规则和比试项目,就各自散去。 留下一群吃瓜群众讨论得热火朝天,哪怕是在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时代,两队人马比试的消息第二天一早便传遍了十里八村,甚至没多久就传到了卫府。 回家路上,月光柔和地洒在大地,到处都是蛙鸟虫鸣。 安贝贝脚步轻快地跟在齐靖宇身后,欢欣地哼起了一首儿时记忆中的曲调。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哒哒哒哒哒哒……” 虽然只记得一句歌词,但并不妨碍她美丽的心情,欢快的小调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空灵。 “很高兴?” 歌声一停,齐靖宇突然出声问道。 “是啊,骂得……他们狗血喷头,谁让他们无耻地要挟你,哼!” 刚一秃噜,她差点说成“骂得真痛快”了。 从小到大,好像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放肆过。 或许她骨子里,也只是个平凡的小女生,只不过一直被人捧在高处,禁锢了所有叛逆的因子,才会一直保持天才少女的乖乖女形象。 当然,也有环境的原因。 从小就是班里最小的,同班同学都比她大好几岁,大多都是把她当小妹妹一般照顾,偶尔有一两个不对付的,也自有护犊子的学哥学姐些教训回去,所以她只要乖乖读书就好啦,别的根本就不用操心。 齐靖宇听她话里话外都是为了自己,唇角微挑,“就不怕我输了?” “怎么可能!” 安贝贝对齐靖宇蜜汁自信,“就凭你昨天唰唰唰搞定那个甩鞭子的凶女人那几下子,那头大蛮熊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再说了,他们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有刚才这一出了。” “你倒是机灵。” 不知是不是被她对自己的盲目信任取悦了,齐靖宇话语中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那当然,我可是学霸!”安贝贝满脸骄傲道。 或许从前她没觉得学霸有什么,但现在,她除了是曾经的学霸,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也只有回想起自己还是个学霸时,才能让她那脆弱的自尊心不被现实打倒,自卑了去。 “学霸?” “就是读书很厉害的人。” “你刚哼的是什么歌?” “唔……好像就叫《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小时候听过,现在歌词儿都忘了,就只记得那一句,嘿嘿。” 安贝贝思索一番回道,丝毫没注意到齐靖宇话题转移得很是突兀。 “小时候听过?” “嗯嗯,应该是,那是一首老歌。” “你想起得还挺多。”齐靖宇突然意味深长道。 “呃——” 安贝贝暗敲了下脑袋,怎么就不长记性,面对齐靖宇老是放松警惕,一说话就秃噜。 “……还好,也就在学校的事情大多想起来了,不过其他事还是想不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 安贝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撒谎。 还好是走在后面,不用看他的眼神,不过想也知道,他定是不信的。 “没事,来日方长。” 咦? 这么容易就过关? 还以为他要继续追问呢,她都做好了打死不认账的准备。 安贝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却没看到走在前头的齐靖宇微微勾起的嘴角。 第58章 你不是失忆了吗 “二叔回来啦!” 小孩子眼尖。 齐靖宇与安贝贝刚踏进院门,坐在堂屋门槛上的齐明佑便高兴地喊道。 “怎么去了那么久?” 齐鲁氏语气中带着责备,却也不乏关心。 “说了点事儿。” 齐靖宇云淡风轻道。 “好了,赶紧开饭,大郎媳妇累了一天,吃完饭早点休息。”坐在主位上的齐云氏开口道。 “祖母,我不累。” 齐大嫂齐张氏眼中满是感动。 嫁到齐家,祖母维护,公婆和蔼,小叔尊敬,小姑和睦,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虽说累是累点,但她很知足。 就是孩子他爹…… 想到这里,齐大嫂明亮的目光瞬间变得黯然。 “大嫂,安氏给你添麻烦了。” 齐靖宇神情肃穆地歉意道。 安贝贝羞愧得脸色发红,跟着齐靖宇低头道歉:“大嫂,对不起。” 齐张氏慌忙道:“小叔你这是做什么?不过一桩小事,再说二弟妹也不是故意的。” “虽说是无意,但错已酿成,理应向大嫂赔个不是。至于她拔光的那块地,明天我会带她去补好。” 齐靖宇认真道。 安贝贝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她自己犯的错,理应自己承担。 “二弟你这是何必?不过是一个小角落,都是顺手的事,你每天早出晚归的也忙,再说后天又得上营里去,哪用得着这般折腾?” 齐张氏苦口婆心地皱眉道,不时打量安贝贝一眼,思虑着是不是她在二弟面前说了些什么。 “大嫂不必多想,其实我这么做,主要是想试一试安氏家乡的种植方法。”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安贝贝。 安贝贝只得点点头道:“其实我就是跟二郎提了一嘴,我们那边的庄稼都是整整齐齐的……” “你不是失忆了吗?” 齐鲁氏毫不留情地拆穿道。 一个连葱和麦苗都分不清的人,说知道怎么种庄稼,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她可不想自家儿子成为全村人的笑柄。 “呃……又想起了一点点。” 安贝贝讪笑着回道。 “可你不是连秧苗和豆苗都分不清吗?” 齐映雪不是想拆她的台,实在是不想自家二哥干冤枉活。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啦,只是记忆里好像看到过和这边不同的情形,但具体怎么弄我也不清楚。” 安贝贝很烦躁。 看,这就是她不喜欢撒谎的原因。 一个谎话总需要无数谎话去圆,太死脑细胞了! “二郎,要不……还是算了?” 她怕呀,万一失败了,齐家人肯定会怪她。 就算成功了,别人要问起,她也说不清,岂不是又得死n脑细胞? 最最害怕的,就是有人刨根问底,追问她的来历。 齐靖宇似看出她的担忧,沉声道:“只是试一试,至于成不成,并不是那么重要。” 齐云氏赞同地点点头,笑呵呵道:“对,成了更好,不成也没多大损失,年轻人多折腾折腾也好。” 有齐云氏发话,众人也就没有反对的余地。 齐鲁氏只得黑着脸吩咐开饭。 晚上吃的是杂粮疙瘩汤,齐鲁氏煮了一大锅,这会儿正在锅里温着,就等两人回来再开饭。 第59章 特意留给你们俩 等疙瘩汤端上来,安贝贝一眼就看到了汤碗上飘着的绿色“葱花”,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虽然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但至少让一整天都在闯祸的她有点心里安慰,自己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只不过,为什么这些“葱花”看起来似乎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难道,是这里的葱品种不同? 还是她记忆出了偏差? 她自来不挑食,也不在食物上过多关注。 大多时候,不是一边吃饭一边看书,就是一边吃饭一边思考。 偶尔也会和学姐们聊天,不过通常都是她们说,她安静地听。 毕竟相差好几岁,代沟太大,想法根本就不在一个频率上。 疑惑间,就见齐靖宇正盯着碗里的葱花微微皱起了眉头,安贝贝忙关切地问道:“二郎,你是不喜欢吃葱吗?” 问完才发现不对,齐二郎要是不爱吃葱,他娘肯定知道啊。 “有葱吗?怎么我的没有?” 齐映雪好奇地伸长脖子一看,立马闭嘴不语。 偷瞄了眼齐鲁氏沉着的脸,她丢了安贝贝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低下头默默吃饭。 “那是你媳妇儿摘的,娘特意留给你们俩。” 齐鲁氏说这话时,语气相当平静。 安贝贝原本还奇怪,为什么只有她和齐靖宇有葱,别人都没有。 听了齐鲁氏的话,只当这真是齐鲁氏特意为他们留的,忙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睁大双眼一脸期待地看向齐靖宇。 齐映雪捂脸,贝贝真是太傻了,她都没眼看。 齐靖宇被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只得拿起筷子,面无表情地夹了一大筷和着“葱花”的疙瘩面团,一口塞进嘴巴里。 “怎么样?好不好吃?” 安贝贝迫不及待地问道,活像疙瘩汤是她煮的。 齐靖宇不疾不徐地咽下面团,看了她一眼道:“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好啊。” 安贝贝兴冲冲地夹起面团,有些奇怪为什么这“葱花”没有香味,但也没多想,直接将面团塞进了嘴里。 唔……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在吃草?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满嘴都是躺草坪上时鼻端传来的青草气息。 安贝贝小脸皱成了一团,俩颊因为嘴里的食物胀得圆鼓鼓的,整张带着婴儿肥的圆脸蛋儿更圆了,活像一个大包子。 齐靖宇眉梢悄然染上了一丝笑意,见她艰难地将面团咽了下去,这才缓缓开口道:“这是麦苗,不是葱。” 安贝贝蓦地瞪大双眼,仔细看了眼碗里的“葱花”,再抬头飞快地扫了眼神色各异的齐家人,顿时红了眼眶。 她飞快地垂下头,快速地扒拉起碗里的疙瘩面团,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 齐靖宇眉头微皱,沉声道:“慢点吃,先把麦苗挑出来。” 安贝贝充耳不闻,仍然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 齐靖宇面色一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正要开口,却见她猛然抬头看向她,通红的双眼早已蓄满泪水,却倔强地怎么也不肯让它落下来。 齐靖宇怔在哪里,手上的力道一松,安贝贝便挣脱了她的钳制,三下五除二地将疙瘩汤吃完,闷头说了声“我吃好了”,转身便奔出了堂屋。 第60章 让她长长记性 “赶紧去看看,黑灯瞎火的,可别出什么事。” 齐云氏见安贝贝伤心地跑了出去,忙朝着齐靖宇道。 “没事,她回房了。” 在她跑出去的瞬间,他就已经凝神静听着她脚步声的方向。 “那就好。” 齐云氏转头看向齐鲁氏,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道:“那孩子脸皮儿薄,你做得有些过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将目光转向齐鲁氏。 齐鲁氏其实有点隐隐后悔了,但当看到一家子目光中流露出的淡淡谴责之意,让她既窝火又委屈,梗着脖子冷声道:“我就是想让她长长记性。” 齐云氏没说什么。 再怎么说,也不能当着孙辈儿的面落儿媳的面子。 偶尔敲打一下可以,但打压太过,那就影响一家子的家风了。 而且,她虽然挺喜欢安丫头,但那丫头来历不明,她还没糊涂到一叶障目,因为喜欢就对她失了警惕防备之心。 “雪丫头,吃好了就带明佑和佳萱去你房里玩一下。” “好的,祖母。” 齐映雪知道这是有事要谈需要避开孩子,忙领着明佑和佳萱离开了堂屋。 “祖母,我去洗碗。” 齐张氏起身准备收碗洗碗。 她几乎从不参与家里需要商量的大事,偶尔参与也是和齐大郎一起。 如今齐大郎还在营地,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参与的必要。 “你先坐下。大郎不在,你就是大房的当家人,安丫头的事情,虽说主要关系到二郎,但也涉及到我们整个齐家。” 齐云氏既然开了口,齐张氏只得重新坐下来。 对于这个突然进门的二弟妹,她其实并没有多大感触。 只希望她是个好相处的人,一家子和和睦睦就好。 至于她会不会干活,并不重要。 私心里,反倒希望她也和婆婆小姑一样,只会做点家务活绣绣花,不插手地里的活。 只有这样,自己这个不得相公欢心,不会识文断字,只会种地的农家妇,才能保留在家中的一席之地。 齐鲁氏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大儿媳,心中憋闷,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再一想想二儿媳,只觉得呼吸都不畅了。 回头再看齐张氏,总觉得顺眼多了。 “二郎,你那媳妇儿只怕来历不简单。” 齐云氏直奔主题。 齐鲁氏也不再纠结对两个儿媳满不满意的问题,紧跟着道:“没错。那安氏行为举止粗俗无知,但言谈之中又颇明理识趣,而且嘴里时不时冒出咱们从来没听过的东西,什么纽扣啊什么力学原理,对了,她竟然还会木工!” 齐靖宇点点头,沉吟道:“我知道,她应该……不是大楚人。” “什么?那她……” 齐鲁氏立马紧张起来,齐靖宇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道:“但她也绝不是南蛮人。” “难道是北疆咳……或者西域人?”齐文才沉思道。 说完,又自顾自地反驳道:“应该不是,咳咳……长相就不一样。北疆人高大,女子咳……也堪比咱们大楚男儿,西域人则五官比咱们大楚的深,而且咳……眼睛多是墨绿色。” 第61章 安氏就是个扫把星 被流放之前,齐文才在京都任职。 虽是个芝麻小官,但有幸跟着使团出使过一次北疆,见到了其他几国使臣,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这也是他大半辈子引以为傲的谈资。 听他这般一分析,众人都陷入了迷茫。 不是大楚人也不是南蛮人,又不是北疆人和西域人,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直接问!” 齐云氏一锤定音。 “那孩子并没有刻意隐瞒,不然咱们也不可能发现这么多破绽。” 齐鲁氏撇撇嘴,那可不一定,没准儿她就是这么蠢呐! 倒是一直不曾开口的齐张氏闻言,呐呐地问道:“可二弟妹不是失忆了吗?” 齐鲁氏没好气道:“你看她那像失忆的样子吗?也就你傻乎乎地当了真。” 还有映雪那个死丫头,说她蠢还不乐意。 “好了二郎,一会儿你就直接问,这事儿不确定下来,咱们心里都不得安稳。” “我知道了,祖母。” “对了,你刚那么晚回来,是不是被包家给为难了?” “是井家想借此出头,不过已经解决了。” 齐鲁氏闻言眉头拧成一个“井”字,“怎么解决的?” 井家可不是包家,没那么好打发。 “被安氏一激,井家答应明日比试。” “这算什么解决?” 齐鲁氏生气道。 她就知道,只要有安氏在,就别想安生。 “娘你这是不相信儿子吗?” “这跟相不相信你有什么关系?还说什么解决了,最后不还是得硬碰硬?” 被自家儿子质疑,齐鲁氏越想越生气,口不择言道:“要我说,那安氏就是个扫把星,有……” “鲁氏!” 齐鲁氏话还没说完,就被齐云氏厉声喝止,“众口铄金,都做人婆婆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不知道吗?” “娘,是儿媳失言了。” 齐鲁氏是诚心认错。 她虽不喜安氏,但还不至于故意诋毁她,实在是气急了。 等冷静下来,也是懊悔万分。 且不说这话传出去,对安氏会带来多大的伤害,便是对他们齐家的名声,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映雪已经到了相看的年纪,这种话一出,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婚事。 见她真的认识到了错误,齐云氏没再多说,将目光转向齐靖宇,“你应下这番比试,可是有何用意?” “是的,祖母。井旭东一直对我夺了甲队百长之位耿耿于怀,之前碍于卫家,不敢明来,如今因为安氏的到来,觉得我失了卫家的倚仗,正是他下手的好时机,所以即便没有安氏这件事,也会挑别的事。” “嗯,三年前你许大叔意外失踪生死不明,的确是他最有机会当上百长,结果最后却被你夺得了百长之位,以他的性子,这个结怕是难解。”齐云氏摇了摇头叹息道。 齐鲁氏不满道:“那百长是二郎凭实力自己挣来的,他自己没那个实力,却怀恨在心处处与二郎作对,这结难解那干脆就别解了!” “儿子也正是此意!” 齐鲁氏惊异地看向齐靖宇,二郎什么时候与她如此同心了? 第62章 被整个世界抛弃 齐靖宇略过齐鲁氏惊异的目光,面色冷凝地继续道:“井旭东之所以不甘心,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并不比我差,所以这次比试,我会让他看清楚,我们之间真正的差距。” 让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收起那丝侥幸,再也生不出嫉恨的心思。 也让其他以为自己失了卫家倚仗就不中用的人,好好掂量掂量。 “嗯,你们娘俩说得对,既然解不了,那就打到他服。” 齐云氏霸气道。 年轻时,她也是京都妇人圈里小有名气的铁娘子,手腕心机都不一般,不然也没法把齐老太爷那个风流纨绔治得服服帖帖,还让分家跻身名流入得主家的青眼,可也因此最后被主家拖累,流放边陲。 齐文才在一旁犹豫了半晌,弱弱地开口道:“娘,这样不好。大家咳……都是流放之人,本该守望相助,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 “你住嘴!”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云氏与齐鲁氏齐声喝止。 齐鲁氏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看了齐云氏一眼,见她没有将注意力放自己身上,这才隐隐松了一口气。 齐云氏有些头痛地看着齐文才。 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性子却是与自己南辕北辙。 也怪她当初一心想着在齐家站稳脚跟,对儿子的教养几近严苛,反倒把他教养得唯唯诺诺。 除了一颗良善的心,一无是处。 不过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儿子,比起那些个庶出的东西,也唯有这个懦弱的儿子对自己存有几分孝心。 可这世道,只有良善,根本无法生存。 想到这里,齐云氏闭了闭眼道:“文才,你以后……没事还是多看看,家里的事儿,交给为娘和你媳妇儿就行了。” 齐文才再笨也听出了他娘的弦外之音,既尴尬又羞愧,苍白的脸色微微转红。 “娘,儿子不孝,让你受累了。” 齐云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事儿,幸好你还给我生了个好孙儿!” 齐张氏闻言,默默地低下了头。 等到齐靖宇离开堂屋回到厢房,就见安贝贝正趴在书桌上,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发呆。 刚她跑出堂屋,有一瞬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奔出去,发泄心中的郁闷和憋屈。 但也仅仅是一瞬。 因为,她是个胆小鬼。 哪怕她曾想过,或许回到她刚醒来的地方,能够找到她穿越时空的蛛丝马迹,甚至找到回家的时空节点,但她不敢,她怕狼,怕蛇,怕……鬼! 虽然她相信科学,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内心深处,就是莫名地怕。 尤其是乡村的夜晚,除了蛙鸟虫鸣,便只剩“呜呜”的风声,听起来尤为渗人。 哪怕她眼睛术后的恢复程度越来越好,甚至在月光下也能清晰视物了,但她还是没有勇气跑出齐家。 只得回到那间暂时容纳她的小屋,望着夜空发呆。 齐靖宇回到房间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甚至他进屋的动静,都没有惊动安贝贝一分。 她就那么呆呆地趴在桌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神情萧索。 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般。 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惹人疼。 第63章 回不去的 “在想什么?” 不知是不是怕突然出声惊扰到她,齐靖宇刻意压低了声音。 “想回去。” 安贝贝望着夜空,木然地回道。 齐靖宇忽略掉内心的一丝燥意,沉吟道:“你若真想回去,我可以想办法让人把你送走。” 这话虽有试探之意,却也有几分真心。 他并未把她当妻子,她也并未把他当丈夫,一别两宽,未尝不是好的选择。 “回不去的。” 安贝贝苦涩地摇摇头,晶亮的双眼似蒙上了一层阴影,满是灰暗,让齐靖宇心中的燥意又升了几分。 “若是担心如今的军籍身份,大可不必。” 齐靖宇压下心中的那股子燥意,冷声道。 大楚的军籍身份限制颇多,其中一条就是不得擅自离开户籍地,否则将被视为逃犯,处以极刑。 但这主要是针对流放之人。 像安贝贝这种情况,只需他一纸休书,再找人活动活动,遣回原籍并非难事。 他以为会看到安贝贝满心欢喜的笑容,却不想,她只是呆愣地摇了摇头。 齐靖宇紧拧眉头,骤然想到什么,眼中腾起一股森寒的冷意,“难道是有人胁迫你?是谁?胡世鸣吗?” “胡世鸣?那是谁?” 安贝贝眨巴了下眼睛,歪头看向他,一脸茫然。 “你不认识?” 齐靖宇微微眯起眼睛。 他以为,她就算不是胡世鸣的棋子,也是无意中落到胡世鸣的手中,顺水推舟送到他身边的。 安贝贝缓缓地摇摇头,颇为惆怅道:“来此之前,我只认识二郎你。” 齐靖宇心头快速划过一丝异样,随即想到什么,面色不由得冷了几分。 “你不认识,那昨儿个还一个劲儿给人道谢?” 安贝贝略微一思索,随即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个尖嘴猴腮的胡公子啊?不认识啊,我是看他和你熟,一口一个齐二郎的,又帮我们办理了成亲登记,所以才道谢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安贝贝一脸不解。 成人的世界太复杂,好想回到文山书海中。 齐靖宇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怎会认识我?” 如果不是胡世鸣,她为何会找上自己? 难道这里面还有卫寅的手笔? 是怕卫铭珊真的嫁给自己吗? 那他真是想多了! 卫铭珊愿意嫁,但他绝不会娶! “这个啊,昨个儿早上你不是被那个会挥鞭子的凶女人身边的丫头堵在进城的路口吗?我刚好路过看到。” “原来昨日是你躲在灌木丛里偷窥。” 他当时听到灌木丛里有动静,但被卫家丫鬟缠得心烦,也就没去细看,没想到竟然是这女人。 安贝贝小圆脸一红,大声地反驳道:“怎么叫偷窥了?大路又不是你家的,我那是正大光明地看好吗!” 看她红着脸气呼呼的样子,不知为何,齐靖宇心里反倒生起了几分愉悦。 “所以,你是昨个儿早上才认识我的?”齐靖宇沉思道。 “对啊!” “下午就冒充我的未婚妻。” “呃……我那不也是为了把你从那凶女人手中解救出来吗?”安贝贝越是心虚,眼珠子就瞪得越大,“大家是互助互利,共赢好不好!” 第64章 你又哄我 “但我并不需要你解救。” 安贝贝一噎,小声嘟囔道:“反正我救都救了,你只能以身相许。” “嗯?” 齐靖宇似是没听清,耳根却悄然爬上了一抹红晕。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反正事情已成定局,还纠结这些干什么?” 安贝贝一脸不耐,没看她正烦着吗? 还能不能让人安安静静地发个呆了? 但很显然,齐靖宇并不会如她的意,反倒一个劲儿地刨根问底。 “冒充我的未婚妻,也没有必要真和我成亲登记,不是吗?” “当然有必要了!” “有何必要?” 安贝贝被问得烦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没有户籍路引,不嫁人还能怎么地?难不成去当官奴吗?” “你可以找人做保,遣返回原籍。” “哪来的原籍?我又不是你们这儿的人,都不知道这是哪儿,要怎么回去?” “不是这儿的人,那你是哪里人?” “我是……” 安贝贝一个激灵,差点就把“华夏人”三个字说出了口,连忙轻咬了下舌尖接着道:“……是哪儿人我怎么知道?” “你真失忆了?”齐靖宇很是质疑。 安贝贝瞬间炸毛,瞪圆双眼凶巴巴地干吼道:“不然呢?难不成当谁稀罕这破地方?吃不好睡不好,干啥啥不行,不是闯祸,就是在闯祸的路上,跟个废物一样处处被人嫌弃!” 齐靖宇眉头微蹙,“没人嫌弃你。” “你少哄人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安贝贝撇撇嘴,委屈地控诉道:“不会农活不会家务又怎样?其实我也是很厉害的好不好,只是不擅长这些而已。人无完人,谁都不可能是全能的,换你去绣花试试?” “对,你很厉害。” 看她那委屈的小模样,齐靖宇心头一软,点头附和道。 安贝贝却不买账,气呼呼道:“你又哄我!” “没哄你。” 齐靖宇声音很平静,表情还是一贯地冷,看起来倒真不像是哄人。 “那你说说,我哪厉害了?” 安贝贝气鼓鼓地盯着他,似乎只要一发现他撒谎,就跟他没完的炸毛样子。 齐靖宇故作思索地半天不说话,直到看到安贝贝眼中升起愤怒的小火苗,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不疾不徐道:“懂木工,懂插秧,会唱歌,会吵架。” “胡说!我什么时候那什么……吵架了?” 安贝贝眼珠子乱转,坚决不承认。 齐靖宇从善如流道:“嗯,不是吵架,是……理论。” 安贝贝脸一红,却死鸭子嘴硬道:“本来就是,我可是讲道理的人!” “嗯。” 齐靖宇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眼角满是笑意。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安贝贝一把拂开他的手。 搞什么,像摸毛一样,她又不是他的小宠物。 齐靖宇抬起的手一顿,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回到正题。 “所以你是因为没有户籍路引,才故意冒充我的未婚妻趁机嫁给我的?” “嗯哪。” 安贝贝这会儿理智回笼,想起自己脑子一抽就露底的愚蠢行为,懊恼得不行,连忙色厉内荏地强调道:“但你不能休了我!” 第65章 立字为据 “为何不能?” 齐靖宇本没往这方面想,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便顺着问道。 “因为……因为……” 安贝贝急得不行,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想不出个正当理由,突然,她灵光一闪,飞快道:“因为祖母喜欢我!” 话落,她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下头:“对,祖母可喜欢我了!她说了,只要我没做对不起你对不起齐家的事,谁都不能休了我,你也不行!” 说完,她傲娇地扬起头,一脸嘚瑟地看向齐靖宇。 齐靖宇目光幽深地看了她半晌,直到看到她神色忐忑起来,才沉声道:“我也可以保证,只要你没做对不起齐家对不起我的事,绝不会休了你。” “真的?哪怕我什么也不会,还天天闯祸?” “对,只要不是你刻意为之。” 安贝贝面色一喜,不过转瞬又低落起来,嘟囔道:“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怎么知道你哪天会不会反悔。” “在你眼中,我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吗?” 安贝贝瘪瘪嘴,“虽然现在不是,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人都是会变的。” 齐靖宇嘴角微抽,“那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口说无凭,咱们可以立字为据啊!” 安贝贝眨眨眼,晶亮的眸子似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眼中满是得逞的雀跃。 齐靖宇知道,自己这是被她算计了。 但不知为何,他心底却生不起一点被算计的怒意,反倒隐隐腾起一股欢愉。 她这般,是想一辈子和自己在一起吗? “怎么,你愿意?” 见他久久不回话,安贝贝脸上的笑意一收,冷哼道:“骗子!” “要立字据,也不是不可以,但——” 安贝贝立马接腔道:“但什么?” 齐靖宇眼中滑过一抹笑意,故作斟酌道:“但只我一个人立,是不是不太公平?” 安贝贝立马拍拍胸脯道:“我也可以立啊!绝不会做对不起你对不起齐家的事,否则就任你处置!” “好!” “那你赶紧去拿纸笔来,咱们现在就写。” 安贝贝催促道。 “都这么晚了,也不用着急一时,明天再写也不迟。” “今日事今日毕,拖拉这种臭毛病,得改!” 齐靖宇拗不过她,或者说,不想让她失望,只得起身去齐文才房间取纸笔和油灯。 被齐鲁氏问及用纸笔作何,还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 下意识地,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这是他与安贝贝之间的私密。 等到齐靖宇唰唰唰地写下一纸保证书,一旁的安贝贝脸色苦得快要滴出汁儿来。 为什么说的都是普通话,写的却是繁体字? 繁体字她勉强能认,但写不出啊! “该你了。” 齐靖宇不动声色地递过纸笔,心中疑窦丛生。 她该不会是,根本就不识字? 但她之前明明就多次提到学堂,还提到她是什么“学霸”。 难道,是不认识他们大楚文字。 但从她言谈来看,哪怕不是大楚人,官话也说得十分地道,完全听不出任何口音。 还是说,从头到尾,她都在撒谎? 安贝贝看着面前递过来的纸笔,面色讪讪地摸了摸鼻尖道:“我好像忘了,我不会写你们这儿的字。” 第66章 你长得好看呗 “那就写你们那儿的字。” 齐靖宇语气虽还算温和,但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气息。 “这个……” 安贝贝一脸为难地看着他手中的柔软的毛笔,突然眼睛一亮,“要不我来念,你来写,最后我再像昨天成亲登记一样,戳个手印儿?” 齐靖宇目光定定地看向她,手上依然保持着递笔的动作。 安贝贝无奈,只得苦着脸接过还带着他手上余温的毛笔。 这玩意儿用来画图还勉强,写字的话,只能祈祷不要太惨不忍睹了。 事实证明,安贝贝是很有书法天赋的。 哪怕只是儿时课堂上练过几次毛笔字,但握笔姿势还是很标准的,不过力道嘛,就说不准了。 只能说,字不算太丑,但笔锋全无。 不是她不想写出笔锋,而是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 “好了!” 安贝贝搁下笔,颇为满意地拿起自己写下的保证书,吹了吹尚未风干的墨迹。 齐靖宇此刻的面色有些一言难尽。 所以说,他是对她口中的“学霸”有所误解吗? 字写得也就比鸡爬的稍微好点,关键是还总缺胳膊断腿儿,但连蒙带猜,他还是能看出她写的的确是她所说的。 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对自己的笔墨一脸满意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下去。 罢了,只要她心向齐家,是否真有才学又有何关系? 再说,在这边陲之地,才学有时候连个馒头都不值当。 “喏,给你。” 安贝贝将自己写那份保证书直接塞到他手中,然后乐滋滋地去收取他写的那份。 对她来说,这份保证书就是一份保险,哪怕不具备律法效应,但对于讲礼义廉耻的古人来说,也是极具约束力的。 尤其是像齐靖宇这般讲道义的人,轻易是不会自食其言的。 安贝贝小心翼翼地将保证书叠好,思虑着该放在何处,目光扫过她藏镯子的小墙洞,眼睛顿时亮了几分。 生怕被齐靖宇发现什么,她赶紧收回目光瞄向他,却正好撞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呃……你怎么不收起来?” 安贝贝目光微转,指了指他手中自己写下的保证书。 随即想到什么,顿时面色赧然道:“那什么……我不太会用毛笔,也不会写你们这边的字,不过我的字也和你们的差不多啦,就是去掉了一些繁琐的笔画而已,仔细看,应该能看懂的。” “不用毛笔,那用什么?” “钢笔,嗯,就是硬笔。” “用硬笔写,你的字就不这样了?” 齐靖宇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怀疑,安贝贝瞬间脸一红,气哼哼道:“你等着!” 不一会儿,她就取来上午当尺子的木棍,沾了沾墨汁,在纸上写下“安贝贝”三个字。 “怎么样?” 安贝贝一脸傲娇地问道。 “很不错。” 齐靖宇赞赏道,随即提笔,在“安贝贝”三个字下,写下了“齐靖宇”三个字。 “咦,原来你是‘靖哥哥’的靖啊!” 齐靖宇握笔的手一顿,“靖哥哥?” “就是一个大侠,武功很厉害的那种,娶了一个很聪明的娘子,他们很恩爱。嗯,就是这样。” 安贝贝兴致勃勃地说着,丝毫没注意到对方的脸色已经阴晴转换了好几遍。 第67章 这叫霸气 “他既已有娘子,为何还让人叫他如此亲昵的称呼?” 齐靖宇语气淡漠地问道,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嗯?” 安贝贝被问到了。 她其实没看过《射雕英雄传》这部电视剧,知道“靖哥哥”,也是因为听学姐搞怪地唱过《我不是黄蓉》这首歌。 “不知道啊,反正大家都这么叫。” “大家都这么叫?” “哎呀,这些都不重要啦。” 安贝贝不耐地挥挥手,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能是尬聊,目光回到“齐靖宇”三个字上,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的字写得真好,笔走龙蛇,刚劲有力,简直就是字如其人!” 齐靖宇眉头微挑,“你的也不错,倒是很少有女子能写出这般龙飞凤舞、肆意张扬的气势来。” “那是,这叫霸气!” 安贝贝觉得自己总算挽回了一点学霸的颜面,得意洋洋道。 齐靖宇失笑,肉乎乎的小团子捏着肉乎乎的小拳头口出狂言说“霸气”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违和,他抬手握拳抵住唇边,轻咳一声道:“的确……霸气!” 安贝贝嘚瑟地扬了扬眉,给了他一个“算你有见识”的眼神。 “这就是你们那儿的字?” “对呀,其实和你们这儿的字本出同源,只不过是简化了些,不过这样更方便书写记录,不是吗?” 齐靖宇点点头,不置可否。 “好了,保证书到手,今晚可以安枕无忧啦!” 安贝贝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叠好的保证书径直塞入胸口的衣物中。 齐靖宇耳根一红,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躁动,想要开口责备她这种行为太过不雅,但一想到她如此重视自己的墨宝,又不忍过于苛责,只得委婉提醒道:“明天让映雪给你缝个荷包放。” “不用,就这样挺好,免得搞丢了。” 齐靖宇不假思索道:“丢了我再给你写一份就是。” “真的吗?” 安贝贝一脸雀跃地抓起桌上的毛笔塞他手中,笑嘻嘻道:“那你再给我写一份,不,两份,我分开放,这样更有保障!” 这女人是属兔子的吗?还想来个狡兔三窟。 齐靖宇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后悔自己一时多嘴了,握着笔端的手一顿,“为何是我?” “什么?” “即便要嫁人,你也可以有很多选择,为何是我?” 齐靖宇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执着地想要一个自己期待的答案。 “因为你长得好看呗!”安贝贝脱口而出道。 齐靖宇:“……” 这与自己期待的答案相去甚远。 但他心里,却甚是愉悦。 不自觉地勾了勾嘴唇,点头道:“好,我给你写。” 安贝贝微微惊讶地张开嘴唇,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她原本只是想将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突然这么好说话,有点不习惯,嘿嘿。”安贝贝傻笑道。 齐靖宇眉头微蹙,“你觉得我之前不好说话?” “嗯嗯。” 安贝贝重重地点点头,“总是冷冷的,酷酷的,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以后不会了。” “嗯?” “告诉我,你的真实来历。” 第68章 你想家吗 齐靖宇话题转换得太快,安贝贝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 “怎么,不愿意?还是……不能说?” 安贝贝连忙摆摆手,“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就从你有记忆开始。” 安贝贝的话,他信了大半,但对于她所谓的失忆,还是保持着高度的怀疑。 实在是,她的失忆太过随心所欲,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与自己身份来历相关的事。 “好。” 安贝贝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了。 当初不敢说,是因为怕他发现自己是黑户,如今这事已经挑破,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那天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遮天蔽日的密林中,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脑子里一片空白……怕她起了心思逼我为奴,或者给她孙儿做媳妇儿,一晚都没敢睡熟……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特别的正,一看就是个可靠之人……” “以后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 安贝贝正娓娓道来,被齐靖宇突然出声打断,整个人都有点懵。 “我是说,这世上,有许多善于伪装的人,眼见不一定为实,所以别轻信任何人。”齐靖宇耐心解释道。 安贝贝点点头,“我知道啊,所以当时我并没有立即选择你,而是打算多看一看选一选,可惜最后看来看去,还是你最合适。” 齐靖宇顿时黑了脸。 敢情自己还真是她诸多选择中的一个,而且还一脸惋惜的样子。 她在惋惜什么? 没找到比自己更好的吗? 安贝贝沉浸在回忆中,完全没注意到齐靖宇变得黑沉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当时也没想过真嫁给你,只想着你看我帮过你一把的份上,给我做个保或者让我暂时有个落脚处,谁知道那姓胡的竟然一心想促成这事儿,我也就顺水推舟……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啦,整件事情就是这样。” “你后悔吗?选了我,成了军籍,这辈子都只能做山野村妇,若是你当时选个有权有势的,现在过的就会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奴仆成群,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 安贝贝甜甜一笑道:“不会啊,我喜欢这个家,很温暖。祖母慈祥,爹温和,娘虽严厉但对我也很宽容啦,映雪很友好,大嫂也很和善,还有明佑和佳萱,也都很可爱,萌萌哒!” 齐靖宇看着她脸上甜美的笑容,想问一句“你是不是还忘了个人”,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儿,“你想家吗?” 安贝贝微怔。 想家吗? 想。 但那还是个家吗? 她的父母,原本只是一对平凡的中学教师夫妻。 因为职业的缘故,从她牙牙学语起,就开始为她启蒙教学,直到她两岁时,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学习天赋,父母也因此加大了对她的培养力度。 刚到三岁,父母就迫不及待地送她参加了某着名小学的入学考试,而她也因此一举成名,被破格录取。 从此,她的生活便只剩下学习。 七岁上初中,九岁中考,十一岁高考,十五岁,已经是研二学生。 而她的父母,也双双下海,开起了教育培训机构。 第69章 别哭了 因为有她这块天才少女的活字招牌,父母开办的培训机构蒸蒸日上,很快就跻身同行前列,摇身一变,成了教育集团。 他们都成了成功人士,跻身名流,应酬越来越多,与她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但她在他们心中的位置却愈发重要,不是因为疼爱,而是……活字招牌不容有失! 无论是见面,还是视频,或者电话,永远都只围绕一个主题:学习。 她的成绩排名,是他们的宣传噱头;她的学习笔记,是他们的独家秘笈;就连她自己,也成了他们公司的形象代言人。 当然,他们依然是称职的父母,因为他们从来不会让她银行卡里缺钱。 只是,他们从不关心,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学得开不开心,有没有被欺负…… 又或许,是真的没有时间关心。 因为他们早已貌合神离,各自寻了爱人,甚至连公司都隐隐有了分裂的趋势,却因为在对她监护权的问题上互不相让,一直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 而她这次去做近视手术,也是因为难得回家一趟,却被两人拉着表态到底跟谁,结果在拉扯中导致眼镜掉落被踩碎,让她下定了做手术的决心。 如今她突然失踪,他们一定找她找疯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担忧中,会不会有一点点,只是因为她是他们的女儿,骨肉相连的女儿,哪怕,就一点点…… 不知不觉间,安贝贝早已泪流满面。 无声无息的泪流,似千丝万绕,让齐靖宇的心狠狠揪起,不得平息。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体验。 他本能地排斥,手,却不受控制地抬起,想要替她拭去那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别哭了。” 他烦躁地轻喝一声。 安贝贝却置若罔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可自拔。 “我说,别哭了!” 齐靖宇语气陡然加重,安贝贝一惊,慌忙抬起头来,那泪眼婆娑的惊慌模样,让他心头一紧,喉头微动地轻声安抚道:“别哭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刚刚放下的手,再次下意识地抬起。 可惜还未触到那一片细腻,就见安贝贝已经抬手粗鲁地擦掉了满脸泪滴,仰起小脸粲然一笑道:“嗯,这就是我的家,温暖的家。” 齐靖宇将手背到身后,看着她眼角还残留的泪痕,眉头微拧,“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安贝贝打了个哈欠,“你一说,我还真有些困了,可我还没有洗漱。” “等着,我去给你打水。” 虽然已是春下,天气不算太冷,但齐靖宇还是很贴心地替她打了温水。 安贝贝洗漱一番后,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想起自己白天把内衣裤塞到了床头,刚一拿出来,就被倒完水回来的齐靖宇碰了个正着。 安贝贝慌忙将双手往后一背,结果手忙脚乱间内衣径直掉到了地上,她忙弯腰去捡,却不想,齐靖宇比她快了一步。 “这是什么?” 齐靖宇捞起粉色内衣,疑惑地问道。 “还给我!” 安贝贝脸色爆红地一把抢过内衣,飞快地钻进被子里不出来。 第70章 留个念想 “出来。” “不出。” “捂在被子里不难受吗?” “难受也不出。” 齐靖宇听着被子里传来安贝贝瓮声瓮气的声音,无奈又好笑。 “我只是看一看,又不要你的,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没必要把自己捂起来。” “你还想看?!女孩子的东西能随便看吗?” 即便是蒙着被子,齐靖宇也能感受到安贝贝激动的情绪。 女孩子的东西? 不知道想到什么,齐靖宇突然耳根一红。 “我不看了,出去透透气,你赶紧出来。” 安贝贝听到了他开门的声音后,好一会儿才缓缓从被子中探出头来,见他真不在房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自己手中的内衣裤,有些犯愁。 “我进来了。” 门外传来齐靖宇的声音,安贝贝忙将内衣裤塞进被子里,也不管脏不脏了。 紧跟着,就见齐靖宇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一个小木箱。 “这个箱笼,先暂时给你放置私物,明天我再让包大叔给你打个新的。” “谢谢。” 安贝贝感动之余,又很是不好意思。 “这个箱笼,是映雪的?” “嗯。” “那回头把新的给她,我用这个就行。对了,我有事请你帮忙。” “你说。” 安贝贝蹬蹬跳下床,来到齐靖宇面前,抬手就要往衣服领口里伸,好在及时反应过来,连忙背过身去。 齐靖宇也转过头去,直到听到她转身的声响。 “喏,这是我鞋面上的珍珠,我想请你帮我卖了。” 安贝贝说着,将手中两颗小巧但色泽圆润的珍珠放到齐靖宇手中。 “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卖的钱先把今儿个的赔礼补起,剩下的就给映雪买衣服和箱笼,要是还有剩,就麻烦帮我买两套换洗的衣服,还有鞋子。” 齐靖宇打量着手中的珍珠,对安贝贝来历又多了几分猜测。 珍珠在京都,不算是特别稀罕,只要花钱,就能买到,尤其是这种小巧的。 但在这边陲之地,可就稀罕了。 尤其是这两颗珍珠虽然小,但色泽饱满圆润,至少能卖好几十两。 而能用这种珍珠镶鞋面的人家,必定是非富即贵。 想到这里,齐靖宇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将珍珠递回去,“衣服我给你买,东西你放好,留个念想。” 安贝贝眨眨眼,有些紧张地问道:“是……不值钱吗?” 这玩意儿不会是假的? 难道是现代a来的人造珍珠? 那她藏起来的那个手镯不会也是路边摊十元淘来的? 要不要这么坑? 安贝贝有点想哭,恰在这时,就听齐靖宇道:“不,比在京都值钱。” “值多少?” 安贝贝立马睁大亮晶晶的双眼望着他,一脸财迷样。 “至少四五十两。” 四五十两? 那是多还是少? 安贝贝没啥概念,索性开口问道:“一个馒头多少钱?” “一文。” “那一两银子是多少文?”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齐靖宇诧异地问道。 安贝贝摇摇头。 “一两银子能换一千文。” “那四五十两就是四五万文,听起来确实不算少。” 也就相当于现代四五万了,这两颗珍珠也算是老值钱了。 安贝贝又想起了自己被坑的那副珍珠耳环,顿觉心肝儿痛。 第71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怎么了?” “想我那副珍珠耳环。”安贝贝带着哭腔道。 齐靖宇抿了抿唇,沉声道:“以后还会有的。” “你不懂,这根本就不是耳环的事儿。” 安贝贝摇摇头,一脸痛心疾首。 “我会想办法帮你赎回来。” 齐靖宇只当那副耳环对安贝贝有何特殊意义,沉吟道。 安贝贝赶忙阻止道:“别,千万别!那老妇就是个贪心的,你去赎岂不是送上门让她坑?” “你不是舍不得?” 齐靖宇眉峰微挑。 她这是担心自己吃亏吗? “我哪是舍不得耳环?我是被自己给蠢哭了!本就一穷二白,却愚蠢地把那么值钱的东西就换了两个鸡蛋,这完全就是我成长路上的一段血泪史,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只要一想起,我就心肝脾肺肾都抽抽的痛。” 看她一脸捶胸顿足的懊恼模样,齐靖宇忍不住失笑,却还是出言安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舍出那对耳环,会有什么后果?” “肯定是被那老妇撵出去啊!” 用脚指头都想得到。 齐靖宇摇摇头,“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啊?” 安贝贝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不解地望向他。 “你想想,若是那老妇不但赶你出去,还嚷嚷得众所周知,你会有什么结果?再者说,就算她只是把你赶出去,你一个独身女子,要如何在野外过夜?若是遇到歹人……” 一想到这里,齐靖宇浑身就冒出一股森寒之气,良久,才沉声道:“所以,你当时的做法是对的,不但不愚蠢,还非常明智。” “对,对,你说得太对了!” 安贝贝也被齐靖宇这一番分析吓出一身冷汗,好一阵后怕。 “现在一想,我一点都不后悔了,还非常庆幸。那副耳环,不但不亏,反倒是物超物值了。” “你想通了就好。时候不早了,东西收回去,放好就早点休息。” 安贝贝看着又被推回来的珍珠,摇着头推了回去,“不要不要,这玩意儿既不能当吃也不能当穿,关键时刻还容易被坑,你还是给我换成银子,有银子在手心里才踏实。” 齐靖宇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就换一颗,另一颗你自己收好。” “也行,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看着她脸上欢快的笑意,齐靖宇也似被感染般,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哇,你笑起来真好看!” 安贝贝像发现新大陆般,满是星星眼地望着齐靖宇。 饶是齐靖宇定力十足,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异动,脸上一热,红晕瞬间从耳根蔓延而上。 “早点休息,我出去练功。” 说完,也不等安贝贝回话,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间。 这么晚了还练功? 果然,天才都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 一如她,少女天才之名也是建立在没有生活,没有童年,没有游乐,只有无数枯燥的书本和孤寂的坚持之上的。 若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可以追星,可以刷剧,有朋友,有为她操心的父母……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安贝贝摇摇头,将内衣裤放入木箱中,吹灭油灯,就着月光入眠。 第72章 我现在就送你下去找爹 村西头,井家。 “东哥,明儿个……真要比吗?” 包崇亮揉了揉被包虎揍得生疼的屁股,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问的是啥屁话?” 井旭阳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大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食言而肥那是乌龟怂蛋才干的事!” “你给我闭嘴!” 井旭东咬牙怒喝道。 这要不是他亲弟弟,他一准儿将人给丢出去。 井旭阳见井旭东真的动了怒,心里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干脆闷不吭声地一屁股坐地上。 “东哥,明儿个我去应付齐二郎,大不了受点皮肉伤,你们帮我狠狠在甲队其他人身上找补回来就是!”石方彬紧握拳头愤然道。 包崇亮眼睛一亮,忙附和道:“东哥,这个办法好,到时候,何淼那弱鸡就交给我,保证打得他哭爹喊娘,恨不得回娘胎重投一次。” 井旭阳不屑地冷哼一声,“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没出息!” 包崇亮一噎,面色涨得通红,却又不敢与井旭阳那头蛮牛正面刚,只得把气咽了下去。 “你倒是出息!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个小娘皮一激就上当,上好的局面全毁在你身上!” 井旭东怒不可遏地斥责道。 “这事儿怎么能怪我?” 井旭阳瞪着牛眼不满地嚷嚷道:“明明是亮子自己个儿不顶事儿,关我屁事儿!再说了,正大光明的比有什么不好?哥你难道还真怕了齐二郎那小白脸儿不成?” “你给老子滚!” 井旭东一个鞋底板拍过去,井旭阳慌忙起身动作灵活地跳开,嘴里还不住地嚷嚷,“井旭东你充谁老子呢?就不怕爹半夜从坟里爬出来找你?” 井旭东差点没被气吐血,蹭地一下站起身,一把拎起墙角的木耙子,阴鸷的双眼似要喷出地狱之火,“滚不滚?不滚我现在就送你下去找爹!” 井旭阳心头一怵,慌忙跑开了去,一边跑还一边委屈地控诉:“井旭东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你忘了当初跪在爹床头怎么答应爹的了吗?” “砰!” 木耙子直接砸落在井旭阳面前,把手正好砸在他脚背上,痛得他哧溜一声,再不敢多嘴,一溜烟儿跑远了。 “东哥,阳哥他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并不是……” 巩立平话还没说完,就被井旭东一个阴鸷的眼神吓得住了嘴。 “这次比试,只许赢,不许输!” 井旭东扫了众人一眼,紧握拳头满脸阴狠道。 包崇亮咽了咽口水,皱起眉头小心翼翼道:“东哥,咱们是不是该想一个万全之策?” “你有什么想法?”井旭东抬眼看向他。 包崇亮虽然体格不佳又爱偷奸耍滑,但确有几分小聪明,一般出谋划策的事,井旭东都偏向于先问他。 “这个……眼下看来,还是石头刚才那个办法最好。甲队派得上用场的,也就齐二郎和应海涛,咱们不和他们硬碰硬,便是输了这两场又如何,只要有东哥和阳哥在,另外两场必胜,剩下一场,他们若是派出何淼那个弱鸡,我就有必胜的信心。” ------------------------------------------------------------------------ ps: 关于更新:11月3日起,每天7:05、19:05固定各一更,推荐期12:05、21:05各加一更,pk过关获一级推再额外加2-4更,小可爱们多多支持哦! 大家的投票、留言、评论和打卡,亘空都有留心查看,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不知为何作家留言发不了,只能附在这里了。 因为是二孩妈妈,又有本职工作,再加上码字速度慢,时间精力着实有限,不能一一回复答谢大家,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第73章 齐二郎也不过如此 “亮子你还能不能有点追求?就何淼那个弱鸡,谁上不能赢?”巩立平鄙视道。 “是啊,而且万一他们不派何淼呢?” 石方彬拧眉道。 事实上,他们嘴上嚷嚷着甲队都是一群弱鸡,但心里都清楚,甲队并没有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么差。不过是因为两队积怨太深,彼此看不惯而已。 也就井旭阳把他哥放狠的话听进了心,才会当真。 “那……若是让他们以抽签形式决定比试人选呢?”包崇亮提议道。 “那样的话,咱们不也得抽签决定?若是把东哥和阳哥抽掉了,他们反倒抽中了齐二郎和应海涛,咱们岂不是……” 石方彬未尽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就让他们必须派!” 井旭东双眼阴鸷的看向远处无尽的黑夜,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东哥是又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吗?” 包崇亮立马期待地问道。 井旭东冷笑一声道:“齐二郎不是以营地里规定不得私下聚众斗殴提出每队只派三人切磋吗?” 包崇亮点头附和道:“对,还好东哥你英明,要求增加到五人,咱们的赢面立马就提高了一大截。” “那若是让甲队人必须都参加呢?” “这……要是被卫把总发现,咱们恐怕也讨不了好。”石方彬担忧道。 “只要把比赛规则改一改,不正面比试,谁能说咱们是斗殴?” “东哥的意思是?” “咱们行军打仗,拼的无非就是体力、眼力还有敏捷性,只要咱们把比试项目更改为与这三个项目相关的比试,且必须全队参与,齐二郎一个人厉害又有何惧?” 包崇亮立马夸赞道:“妙啊!还是东哥脑子活!眼力可以比射击,就甲队那群弱鸡,好几个的体弱的根本就射不到靶子。” “对,对,还有体力,阳哥一个人就比他们十个强!”巩立平也兴奋道。 石方彬也很高兴,不过转瞬又担忧道:“可要是齐二郎不答应怎么办?” “由不得他不答应!” 井旭东阴狠一笑,眼中满是对齐二郎深深的嫉恨。 明明,甲队的百长之位该是他的。 偏偏齐二郎横插一杠子,害他沦落为营地里的笑柄,连带着跟着他的兄弟们也没好日子过,时时被人挤兑。 这一次,他一定要将齐二郎狠狠踩在脚底。 让所有人看清楚,他齐二郎也不过如此! 他井旭东,不比他齐二郎差半分! 大楚实行军户制,兵农合一,屯守兼备。 西南边陲紧邻南蛮,属边塞要地,除了正规驻军,更多的则是军户填充的兵丁。 凡是军籍男丁,年满十五强制入征,年届四十方能退役,但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年届三十五便可提前退役,不过每年都得上缴一大笔银钱,否则营地里根本不会放人。 齐家就是为了让齐文才提前退役,每年都会上缴一大笔银钱,再加上齐文才常年生病吃药,哪怕齐靖宇每年都能猎到一两个大家伙,也存不住一点家底儿。 军丁入征后,编分为每24人一小队,领头人为百长,属地方编制,虽不入流,但在对于军户来说,也算是不错的职位了,每年还有一定的饷银。 第74章 新的领头人 每五小队,编分为一大队,属把总管辖。 卫寅便是直管齐靖宇与井旭东小队的把总。 望山村,是七年前开辟的新村子,恰逢齐家流放到此。 与齐家一同分派到望山村的,还有十来家刚流放过来的人家,和一些早几年流放过来,却没能融入老村子,或者不想留在老村子的人家。 井家便是如此。 井家十五年前便流放至此,没过几年,井父井母相继离世,只剩下井旭东与井旭阳相依为命。 没有父母遮风挡雨,井旭东自是尝尽了人间冷暖,冲动易怒的井旭阳更是成为了村子里众人欺负的对象,时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直到井旭东年届十五入征,凭着机智和狠厉在营地闯出了一番小名气,两兄弟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望山村一开建,井旭东便果断地带着弟弟井旭阳迁了过来,跟着他一起迁村的,还有只剩孤儿寡母的石方彬,与不合群的巩立平一家。 包虎被爹娘赶出老村来到望山村后,包崇亮看重井旭东的实力,刻意交好井旭阳,很快就得到了井旭东的认可。 那时井旭东所属的小队,领头人正是许心月的爹,许炀。 而井旭东是小队中,实力仅次于许炀的一个。 井旭东原本以为,自己要想当上百长,只能提升实力,等待时机挑战许炀。 哪知道三年前的一次南蛮边境骚乱之战中,许炀受伤坠落悬崖失踪,生死不明。 直到一个月后,有人发现他残缺带血的衣物后,营地才判定他死亡。 而在那一个月间,所有人都认定,他将是甲队新的领头人。 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直不显山露水的齐靖宇跳出来,竟也要挑战百长之位。 井旭东当时并未把齐靖宇放眼里,结果不到半柱香就被打下了台。 他当时又气又恨,觉得自己是因为轻敌才导致的失败,便向卫寅申请再比一次,结果却被卫寅直接驳回。 不久他就得知,卫寅的独女卫大小姐看上了齐靖宇。 深知翻身无望的他,只得憋屈地将所有恨意埋藏在心中。 一直到陆续有新兵入征,他便脱离了甲队,挑战成为了戊队的百长。 但与齐靖宇的恩怨,却一直积压到如今。 不是他不想报仇,而是不得时机。 军户之身,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还会连累家人。 直到他升任百长,第一件事就是想借月比的由头报仇,结果却屡战屡败,让他再次沦为笑柄。 月比每三月一次,分小队参加,获得第一的小队优先选取巡防任务或屯垦任务,其余的按名次以此类推,最后一名通常不是到最危险的岗哨,就是做最脏最累的活。 而自从齐靖宇当上甲队百长,甲队每次月比都稳居榜首。 并非甲队整体实力有多强,而是齐靖宇极擅排兵布阵,守擂时布局得密不透风且灵活多变,防守极难攻破。 久而久之,大家都懒得去和他争第一了,反正他并非次次都挑最轻省的活。 偏偏井旭东不信邪,认为齐靖宇不过是投机取巧,结果连续挑战多次都落败,反倒损失了战斗力便宜了其他小队,让戊队多次沦落到倒数第一。 第75章 像什么样子 一夜好眠。 许是曾经每天不到六个小时睡眠的生物钟作祟,天刚蒙蒙亮,安贝贝就醒了。 睁开眼,环顾四周,才发现长凳上空无一人。 不会是又去练功了? 安贝贝索性起身下床,穿戴整齐后推开房门,才发现屋外薄雾缭绕伴随着些许凉气,而齐靖宇并未在院中。 “咦,贝贝你在找什么?” 齐映雪刚一打开房门,就见安贝贝站在厢房门口东张西望,遂轻声问道。 “我还以为二郎在院中练功呢,结果没看到人。”安贝贝失望道。 “二哥不在房中吗?” 安贝贝摇摇头,“我起床的时候就没看到他。” “这样啊,那没准儿他又上山去了。对了,你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 “晚上睡得早,早上就睡不着了。你呢,怎么也起这么早?” “娘最近休息不好,我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所以特意早点起来做早餐。” 安贝贝有点尴尬,二郎娘最近休息不好,多半都是因为她。 “我和你一起。”见齐映雪面色犹疑,她急忙道:“你放心,我保证不添乱,就安静地在一旁看着。” 听她这么一说,齐映雪放下心来,笑着道:“那走,正好陪我说说话。” 等到齐鲁氏起床来到厨房,就看到自家女儿忙得团团转,而安氏就像只苍蝇般围着她转,嘴巴还说个不停,却连手都不搭一把,脸色顿时就难看了几分。 “娘,你起啦!” 一看到齐鲁氏,齐映雪便高兴地招呼道。 “娘。” 安贝贝也跟着喊了声。 齐鲁氏只当没看见她,径直对齐映雪道:“不是说了让你别干这些粗活?回头手被磨粗了可是要好久才能养回来。” “就偶尔做一次,没事的娘。” “怎么没事?没看到有人细皮嫩肉地拿个木头也能刺手吗?你非要把自己搞得皮糙肉厚才高兴?” 安贝贝:“……” 为了不惹二郎娘生气伤身,她还是早撤为妙。 “娘,没事我先出去了。” 说完,也不等齐鲁氏应允,小跑着奔出了厨房。 齐鲁氏脸一黑,指着安贝贝离开的方向生气道:“瞧瞧,这是什么行为?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 “行了娘,人都被你吓跑了,你就别说了。”齐映雪一脸无奈道。 “你这是什么话?照你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齐鲁氏拧起眉头,声音陡然拔高道。 “不是,是我说错了。娘,要不……还是你做饭,我去赶绣活了。” 齐映雪说完忙低下头,不敢看齐鲁氏的脸色。 “滚滚滚,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齐映雪顿时如释重负,踏着小碎步快速地走出了厨房。 一出厨房,就见安贝贝正站在院子中央做着怪异不雅的举动,她慌忙跑过去,小声道:“贝贝,赶紧停下,小心让娘看到又得挨骂。” “啊?不至于,我只是想活动一下筋骨。” “怎么不至于?你看你刚那扭得……像什么样子!” 齐映雪说着说着,竟然脸红了。 安贝贝欲哭无泪,她只是做了个简单的自由转体运动,顺便扭扭腰而已。 第76章 谁黏糊他了 “小妹。” 齐映雪正苦口婆心地劝导着安贝贝要言行有度,后方突然传来齐张氏的声音。 “二弟妹,你也起了啊。” 齐张氏笑着招呼道。 安贝贝眼睛一亮,终于可以摆脱齐映雪这个唠叨的小古板了,连忙小跑着奔过去,兴高采烈道:“大嫂,你要去地里啦?” 齐张氏对她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一想到她昨天的举动,忙快速回道:“二弟妹,我不去地里的,正要去厨房给娘打个下手。” 说完,她将目光转向齐映雪,“小妹,明佑和佳萱还未醒,你帮我听着些屋里的动静。” “好的,大嫂。” 齐映雪连忙点头应道。 心里有些惭愧,大嫂都知道去厨房给娘帮忙,她却怕娘念叨跑了出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啊?不去地里啊。” 安贝贝有些失望地看着齐张氏的背影,齐映雪嗔了她一眼,小声道:“除了农忙时节,哪有一起床就去地里的呀?再说大嫂还没吃早饭呢!” “也对,那大嫂吃完早饭就去地里吗?”安贝贝追问道。 齐映雪立马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是又想跟着去捣……拔草?” 安贝贝很心塞,她完全没那个想法好不好! 反正有齐靖宇的保证书在手,再加上祖母的口头保证,只要她不胡来,这个家就不会容不下她,她何必再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都已经想好了,从今以后要扬长避短,不擅长的事不勉强做,擅长的事积极做。 哪怕不会种地女红,她还是从前那个天才少女安贝贝! 见她一脸郁闷的样子,齐映雪只当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很是无语道:“不是,你就不怕又被娘骂得狗血喷头?再说,家里的庄稼也经不起你几次三番的霍霍啊!” “我就是想看看,二郎是不是在地里。” 安贝贝满脸无奈地看向齐映雪。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在我胸口插刀,还一刀又一刀! “真的?” 齐映雪狐疑地看向她,见安贝贝快有炸毛的趋势,忙笑着顺毛道:“好,我相信你。” “哼!” 安贝贝傲娇地冷哼一声。 “好了,别生气了,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黏糊二哥。” 齐映雪笑着打趣道,安贝贝瞬间脸色一红,当即辩驳道:“谁黏糊他了?我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要试验分开栽种。”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安贝贝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正郁闷着,就又听她道:“再说你和二哥本就是夫妻,黏糊一点也没什么啦!” “你还说!” 安贝贝又羞又怒,扬起双手就要挠她痒痒。 两人正打闹着,突然发现齐大嫂正站在不远处,一脸落寞。 齐映雪忙停下脚步,脸上笑容尽褪,轻声喊了声“大嫂。” 安贝贝也发现了不对劲,没再继续打闹,跟着喊了声“大嫂。” “嗯。” 齐张氏低低地应了声,转身回房。 在她转身那一刹那,安贝贝似乎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 “大嫂怎么了?不会是被娘给骂了?” 安贝贝飞快地扫了眼厨房的方向,小声地问道。 第77章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别胡说,娘从不会平白无故地骂人。” 嗯,只会时不时地刺儿几句,还不如骂呢。 安贝贝在心中默默吐槽,见齐映雪眼含担忧地看着齐张氏回房的背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你说大嫂到底怎么了?总不会平白无故地哭?” “大嫂哭了?” 齐映雪回头看向她,安贝贝点点头:“我刚看到她眼眶微微发红。” 齐映雪叹息一声,一脸忧愁,半晌都没说话。 “到底怎么了?” 安贝贝着急地问道。 这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答案就在你面前却半天不能揭晓的状况,真是太要命了。 齐映雪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道:“贝贝,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不是,现在说大嫂的事儿呢,其他事儿咱能不能晚点说?” 齐映雪朝着大房扫了一眼,将她拉到齐靖宇的房间,低声道:“我要说的,就是大嫂的事儿。” “那你快说。” 安贝贝催促道。 “你以后,无论与二哥有多恩爱,都别在家里表现出来,好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映雪你耍我是不是?” 安贝贝羞恼着当即就要朝齐映雪挠过去,齐映雪忙紧张兮兮道:““嘘,小声点,我是说真的。” “什么意思?” 齐映雪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好,你也坐啊。” 等安贝贝在床沿边坐下,齐映雪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到家这么久,没发现家里少了个人吗?” “有吗?” 安贝贝眨眨眼,一脸茫然。 “你难道没发现大哥一直没在家吗?” “他不是在军营吗?”安贝贝不解。 “对,大哥是在军营,但却不在二哥的小队,而是在……守马厩。” “守马厩?是看管那些战马吗?” “对。” 齐映雪没从安贝贝眼中看到鄙夷,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没和二郎在一个小队呢?”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明明她记得井家兄弟都是在一个小队的呀。 齐映雪叹了一口气道:“……他不愿意。” “为什么?” 安贝贝错愕,“难道他们兄弟不和?” “你想到哪儿去了?” 齐映雪瞪了她一眼不满道:“大哥和二哥的感情不知道有多好!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大哥时常亲自指点二哥的学问,踏青访友也经常带着二哥,那时候,他们都是京都小有名气的少年才子。大哥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二哥更厉害,不过十一岁就已经过了童生试,还是榜首。” 安贝贝与有荣焉地点点头。 看来她眼光不错,竟然也找了个学霸。 “后来呢?” “后来?”齐映雪从美好的回忆中拉回现实,缓缓道:“后来我们一家就被流放,爹和大哥二哥他们全都被革取了功名。” “为什么会被流放?” 安贝贝着实想不通。 齐家人明明都很好,能犯下多大的事被流放啊? “是被主家牵累的。” “主家?” “嗯,齐家主家原本是京都名门望族,承袭荣国公府,可惜老国公去世后,新国公急功近利,搭上了七年前造反伏诛的七王爷,整个齐家一夜倾覆,就连我们这些毫不知情的分家,也落得流放边陲的下场。” 第78章 分明就是个渣男 齐映雪说到这里,面色一片凄然,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哽咽。 安贝贝忍不住感叹唏嘘,心中甚是替齐家鸣不平,却也明白,封建古代就是这样残酷。 统治者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连坐,安分时让你自我监督,不安分时就直接斩草除根。 说到底,这件事最大的责任就在于那位新国公。 空有野望,却没有足够匹配其野望的筹谋。 见齐映雪还沉浸在悲伤中久久不能自拔,安贝贝心中不忍却又无能无力,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出声转移她的注意力,“可这些,跟大嫂有什么关系?” 果然,齐映雪收起了情绪回到正题。 “大哥在流放前,是有未婚妻的,三媒六聘都已经过了一半的礼。” 安贝贝瞬间了然。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还不是夫妻呢。 “你也猜到了。” 齐映雪苦笑一声道,“大哥一朝从世家旁系公子沦落为军籍,还被革除了功名,本就深受打击。结果他一直满怀期待的未婚妻,甚至都等不及让他缓一缓,得到消息的当天就上门退了亲。大哥悲怒交加,当场就气吐了血,从此一蹶不振。” 齐映雪说得戚戚然,安贝贝却没有太大的感触。 不是她冷血,而是觉得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况且,对方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明知你从绩优股变成了退市的垃圾股,便是大爱也只有割肉了呀! 只是说,得到消息当天就上门退亲,确实太过无情了些,甚至有些落井下石。 她相信,以齐家的为人,便是那家人不上门,齐家自己也会主动退亲,不会想拖累他们。 齐映雪不知道安贝贝在这件事上看得如此淡然,继续道:“后来,爹在流放途中感染风寒久治不愈,落下了咳嗽的老毛病,等咱们到了此地,一家子已经只剩下半条命。大伯和三叔怕被我们拖累,想法子分到了别的营地去,整个家就只剩下祖母、爹娘和我们兄妹三人。” “你还有大伯和三叔?”安贝贝惊讶地问道。 “嗯,不过自流放地分开后就再没见过,祖母说就当没他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哦。” 那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了,安贝贝表示不关心。 “那时候我才八岁,二哥十二,爹落下病根儿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大哥又一蹶不振,家里的重担全落到祖母和娘身上。祖母年事已高,娘又不会活计,所以……娘听了殷大娘的提议,为大哥聘了大嫂。” “所以大哥和大嫂是盲婚哑嫁,大哥并不喜欢大嫂?”安贝贝所有所思地问道。 “嗯。”齐映雪点点头,“大哥对大嫂的态度极其冷淡,除了避无可避,几乎都不愿意回家,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像是夫妻。” 不像夫妻还能连生两娃? 安贝贝表示不解。 “那都是被娘逼的。”齐映雪叹息一声,脸色微红道。 安贝贝:“……” 能被逼结婚,还能被逼着生娃? 齐大哥要是真不喜欢齐大嫂,完全可以不动她的好不好。 说到底,这齐大哥分明就是个渣男! 第79章 拿什么去秀恩爱 “所以呢?你大哥还想着他那个前未婚妻?” 安贝贝的语气有些不太好。 受学姐们谈情说爱分分合合的影响,在她心中,渣男就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幸福路上的拦路虎。 所以远离渣男,热爱科学才是正途。 “不知道。”齐映雪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大嫂挺好的,虽不通文墨,但在这个家一直任劳任怨,上敬公婆,下睦姑嫂,还生了明佑和佳萱这么可爱的两个娃,而且哪怕大哥对她再冷淡,也一直对他百依百顺不离不弃。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便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 齐映雪说到后面,情绪有些激动,一面为齐张氏打抱不平,一面也颇有些感同身受地替自己的未来担忧。 “你不懂。”安贝贝学着学姐们的语气,一脸老练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轻易得到的都不懂得珍惜,反而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啊?” 齐映雪一脸懵。 “哎呀,通俗地说,就是男人都是贱皮子,你越迁就他,他就越不把你当回事儿,反倒是你不搭理他,他立马就颠颠儿地黏上来了。” 齐映雪目瞪口呆。 “贝贝,你这些都是从哪听来的,也太……” 惊世骇俗了! 自古女人依附男人而活,三从四德天经地义,怎么到贝贝口中,反倒要让男人顺着女人来了? 看到齐映雪一脸震惊的神情,安贝贝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讪笑道:“我随口胡诌逗你玩儿的,别当真。” “贝贝你怎么能这样?我现在很担心大嫂,你竟然还有心情玩儿?”齐映雪生气地质问道:“你是不是也因为大嫂不通文墨,看不起她?” 安贝贝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在我看来,大嫂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独自撑起地里的活,堪当男子。不通文墨又怎样?读书识字在这里当不了吃也当不了穿,换我们早饿死了。” 齐映雪看她的神情不似作假,这才堪堪消了气,赞同道:“可不是,若没有大嫂,当初我们一家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所以,你是怕如果我和二郎表现得太那什么,会令大嫂触景伤情?” “对。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大嫂真的不容易,大哥冷漠,只有我们多关心关心她了。” “不过分不过分,放心,你所担心的根本就不会发生。” 人家好歹是真夫妻,她和齐二郎什么也不是,拿什么去秀恩爱? “贝贝,谢谢你啊。” 齐映雪只当她是答应了,连忙道谢,而后又有些别扭道:“这事儿,你知我知就行,可千万别告诉二哥啊。” 她一个小姑子,插手哥嫂感情的事本就不对,还不让人表现恩爱。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安贝贝举起手,“放心,我保证不告诉他。” “贝贝,你真好,谢谢你。” “这又不值当什么,要谢也该我谢你。穿了你几套衣服,还用了你的箱笼,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还你的,而且还有惊喜哦!” “什么惊喜?” 第80章 你怎么做人媳妇儿的 “一个个的都缩在屋里干什么?都不用吃饭吗?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当娘的一个个地请?” 安贝贝正要开口回答,就听院外传来齐鲁氏含沙射影的呼喝声。 顿时一个激灵,连忙从床沿边跳下来,拉起齐映雪快步往外走。 “快走快走,你娘又生气了。” 齐映雪无奈纠正道:“贝贝,那也是你娘。” 安贝贝胡乱地点头附和道:“对对,我娘我娘。” 等两人到了堂屋,就见齐云氏和齐文才已经端坐,齐张氏正在帮着齐鲁氏布碗筷,明佑和佳萱正规规矩矩地坐在矮桌前,睡眼惺忪的模样。 向众人打了招呼后,齐映雪就忙上前去帮着添饭。 安贝贝也想上前,但一想到自己的笨手,只得停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安丫头,过来坐。” 齐云氏看出她的尴尬,笑着招呼道。 安贝贝眨眨眼,小跑着上前,甜甜一笑道:“祖母,我给你捏捏肩。” “好啊,正好最近祖母觉得肩颈有些僵硬不活动。” “那我给你捏一捏,应该会舒服一点。” 安贝贝抬起带着小肉窝的手搁在齐云氏肩头,动作生疏而笨拙,轻一下重一下地捏了起来。 齐鲁氏看得眉头紧拧,忍无可忍道:“安氏你给我停下,你祖母那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 “鲁氏你说的是什么话?见不得老婆子我好吗?”齐云氏不满地呵斥道。 “娘!你这心真是偏得没边了,我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齐鲁氏觉得老太太真是越老越不讲道理了。 自己明明是为她好,结果反倒落了埋怨,“你看她那手上没轻没重的,哪里是捏肩,上刑还差不多!” 安贝贝连忙抬起手,尴尬地询问道:“祖母,是捏得太重了吗?要不,我轻点儿?” “不用,就你那小鸡仔儿的力气,都不够挠痒痒的。” 齐云氏说着,还故意看了齐鲁氏一眼。 齐鲁氏气得肝儿疼。 算了算了,她不管了,反正难受的又不是自己。 齐云氏其实并非为安贝贝说话,而是她的力气真的很小,捏得她全无感觉。 但人家孩子一片孝心,她总不能拂了去。 所以等饭菜一摆好,她便拉下了安贝贝的手,拍了拍道:“好孩子,赶紧坐下吃饭。” 安贝贝刚要坐下,齐鲁氏突然出声问道:“二郎呢?” 安贝贝摇摇头,老实地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 齐鲁氏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你怎么做人媳妇儿的?自己男人去哪儿都不知道,还有心思坐下吃饭?” 齐鲁氏明显是气不顺借题发挥,齐映雪有些看不过去了,开口道:“娘,二哥他不是经常……” “你闭嘴。” 齐鲁氏怒瞪她一眼,她只得乖乖地闭嘴,给了安贝贝一个歉意的眼神。 “是你该闭嘴才对。” 齐云氏筷子一搁,板着脸道:“怎么,你这是骂给老婆子看呐?二郎自有自己的安排,又不是第一次这样,照你这么说,他不在,那咱们大家都不用吃饭了?” “娘,你以前可是最疼二郎的!” “我现在也疼!” “那你……” “行了,咳……别说了,咳咳……吃个饭也不消停。” 第81章 怕你再把娘给气着 早餐,在齐文才和稀泥的声音中,终于开始了。 不过除了两个孩子,大家吃得都不香。 刚一吃完,齐映雪就顶着自家老娘凌厉的目光,飞快地将安贝贝拉走了。 “喏,你和二哥的衣服,昨天替你收了忘了给你。” 齐映雪指了指床头叠放整齐的衣服道。 “谢谢啊!我还以为你是怕我被娘骂,所以找借口拉我出来的呢。”安贝贝乐呵呵道。 齐映雪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是怕你再把娘给气着。” 安贝贝一噎,苦恼道:“我也很无奈啊,你娘现在是一见我就生气。” 齐映雪也明白,她娘现在就是看安贝贝哪哪儿都不顺眼,只得叹息一声,无奈道:“这段时间,你还是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 安贝贝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嗯嗯,我尽量跟你出门,或者……待房间里。” 可房间里啥都没有,她不得无聊死?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齐映雪没注意到安贝贝的烦躁,从箱笼里取出一张绣帕递给她,“看看喜不喜欢。” 安贝贝摊开绣帕一看,瞬间惊艳了。 “哇,映雪你好棒啊,简直就是个刺绣天才!” 那是一张依照安贝贝画的几何图样绣成的帕子,图样虽然只是简单的小方格拼成的鱼,但齐映雪用双面绣的手法不但绣出了立体感,而且还别出心裁地使用了拼色技巧,让整个图案看起来活灵活现。 听到安贝贝毫不吝啬的夸赞,齐映雪眉眼弯弯地笑着道:“你喜欢就好。” “太喜欢了,我都舍不得用,恨不得珍藏起来。” “哪有那么夸张?这种几……几什么?” “几何。” “对,几何图案上手特简单,昨个儿我一共绣了三张,你这张……是我挑出来最差的。” 说到这里,齐映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安贝贝一眼,“所以你也别舍不得用,用坏了我再给你再绣一张便是。” “什么?这张还是最差的?我能看看另外两张吗?”安贝贝惊奇道。 “当然可以,不过……” 见齐映雪面有难色,安贝贝忙道:“我懂,好的自然是拿去秀坊卖更好,我只是好奇想看一看。” “嗯,贝贝你理解就好。”齐映雪释然一笑道,“喏,你看。” 安贝贝再次被惊艳了一把。 另外两张无论是色彩搭配还是边角处理上,的确要略胜一筹。 “确实更好一些,拿到秀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安贝贝真心夸赞道,“不过我还是喜欢你送我这张,色彩鲜艳有朝气。” “原来你喜欢鲜艳的啊,可惜你那套粉色的衣服裙摆被刮掉了一块,不然我想办法缝补一下,再绣几朵花,应该看不出来。” 安贝贝有些心虚地眨眨眼,那块不是刮掉的,是她费老鼻子力撕掉包镯子的。 要是早知道还能补……她还是要撕的,反正她很快就有钱了。 “没事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正要跟你说呢,那套衣服上的金线你要不要拆下来做绣线?” “拆了?” “嗯,反正我不打算穿了,你……” “映雪,一大早地你躲房里干什么?” 两人正说着,许秋月突然闯进了房间。 第82章 看我家二郎不找你算账 安贝贝一见许秋月就没好脸色。 进人家房间也不知道先敲门,太没礼貌了。 “你怎么得空过来了?” 齐映雪笑着招呼道,丝毫没有被人擅闯闺房的不悦。 显然对方是经常这样干,已经司空见惯了。 “我来给云阿婆送蘑菇,顺便喊你一起挖野菜去。” “有蘑菇?你在哪儿采的?我还以为周边的蘑菇早被大家采光了呢!” 齐映雪兴致勃勃地问道。 “不是,是昨天大姐和齐二哥一起到山里采的。本来昨天齐二哥说好让你来拿的,结果你没来,所以大姐一大早就让我赶紧送过来,怕蘑菇放久了不新鲜影响口感。” “啊?二哥没跟我说啊。” 许秋月狠狠地瞪了安贝贝一眼,“齐二哥一天那么忙,某些人还一个劲儿地给他惹事儿,他哪还有精力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安贝贝真是够了! “你说的某人就是我?那没办法,我和二郎是夫妻,夫妻一体,他为我遮风挡雨理所应当。” 哼哼,气死你! 让你一个没名没分的暗恋狂还嚣张地当着正牌儿的面拈酸吃醋。 许秋月顿时脸一黑,冷哼道:“都说娶妻娶贤,齐二哥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安贝贝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手指甲,“那可不见得,这夫妻之间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一个外人是不会懂的!” 说完,还故意朝许秋月抛了个意有所指的眼神。 许秋月到底是个土生土长的小姑娘,当即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不要脸!” 安贝贝立马反唇相讥:“惦记别人相公的人才不要脸呐!” “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许秋月气红了眼,当即就要冲上去大打出手。 齐映雪忙一把拉住她。 许秋月不好大力挣脱齐映雪,只得怒气冲冲地喊叫道:“映雪你别拦我,今儿个我要不撕烂她的嘴,我就不是许秋月!” 安贝贝心头发虚,对骂过过嘴瘾她还凑合,干架这事儿她不擅长也没干过啊! 而且对方一看就是经常干活有一把子力气的,她这小胳膊小腿儿还不够人家倒腾的。 不过,习惯了淡定的安贝贝,即使心头虚,面上也绷得起。 “来啊,你要是伤了我,看我家二郎不找你算账!” 虚张声势狐假虎威什么的,安贝贝现在是手到擒来。 “映雪,快放开我,今儿我非撕了她不可!我就不信了,齐二哥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会为了她这种信口雌黄毁人清誉的人责怪我!” 许秋月面上仍是一片怒色,心里却已经转了几个弯儿。 这女人太可恶了,竟然故意激怒自己。 要是一冲动真把她打了,回头齐二哥肯定会责怪自己,她反倒可以到齐二哥面前装可怜博好感。 见齐映雪仍旧不松手,许秋月假意挣扎了几番,索性放弃,气哼哼道:“映雪,你还是不是我好姐妹了?她几次三番污蔑我,你就这么干看着?” “好了,你们怎么一见面就掐,感觉就像是上辈子的仇人似的。”齐映雪很是为难,一脸无奈道。 第83章 那就是你不善良呗 “上辈子是不是仇人我不知道,这辈子肯定是了。”安贝贝没所谓道。 许秋月快要被她气吐血了,狠狠地啐了一口道:“彼此彼此!” 见两人又要掐起来,齐映雪只觉得一阵头疼,“你们俩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相处吗?” “不能!” 两人异口同声道。 话音一落,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撞到了一起,皆立马嫌恶地别开脸去。 齐映雪觉得头更疼了。 “映雪,你说,像她这般嘴贱的人,是不是该打?” 许秋月到底气不过,决定从齐映雪身上下手。 齐映雪还没开口,就听安贝贝抢先道:“没错,嘴贱的人确实该打,尤其是那些整天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人,嘴贱人更贱!” “你个蠢货骂谁贱呢?!” “谁应是谁呗!” 许秋月差点忍不住又冲上来,齐映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当即大声喝止道:“好了!” 泥人也有三分脾性,见齐映雪真生气了,两人都各自收敛了些。 “贝贝,你确实误会秋月了,她是因为和我要好,所以一直把二哥当亲哥哥看。记得以后别再那么说,不然让人听到引起误会,对秋月和二哥都不好。” “算你有点良心,知道替我说句公道话。” 许秋月嗔怪地瞪了齐映雪一眼,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甩了安贝贝一个挑衅的眼神。 结果下一刻,就听齐映雪继续道:“不过秋月你也有不对,你既然把二哥当成哥哥,贝贝是二哥的妻子,你也该把她当成二嫂来看待才对。” 许秋月顿时像吞了苍蝇般难受。 安贝贝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嘚瑟地看向许秋月,眼神示意:来,叫声二嫂听听。 “好了,拜托你们俩以后别再见面就掐,贝贝你别再说那种话,秋月你也别再针对贝贝,大家都相安无事好好相处。” 许秋月快要呕死了,“映雪你是不是傻?怎么就不想想我为什么要针对她?还不是因为她总是闯祸给齐二哥添乱!” 安贝贝直接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人家映雪是我亲亲小姑都没意见,你一个外人哪来那么大的气性?” “那是因为映雪善良,不与你计较……” “那就是你不善良呗!” 许秋月:“……” 真的好想一巴掌搧歪那女人可恶的嘴脸! “你们几个在说什么?听着怪热闹的。” 齐云氏突然推门而入,许秋月立马收起了脸上的怒气,一脸乖巧道:“没说什么,就是问映雪有没有空去挖野菜。” 齐映雪有些犹豫,她想趁热打铁多绣些几何图绣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齐云氏道:“去去,年轻人,多出去走走,别总窝屋里反倒失了朝气,安丫头也跟着去看看。” “不要,我就在家陪祖母。” 安贝贝上前搀扶起齐云氏往床沿边走去。 “那好,秋月你等我一下,我先把绣帕收好。” 许秋月一下就被齐映雪手中的绣帕图案吸引了注意力,忙问道:“映雪,这是你想的新绣样吗?” “不是,是贝贝想的。” 第84章 看你应不应 “贝贝真的很厉害。你看,她可以用这些简单的条条框框,拼凑成一幅幅不同的图案,每幅图案从不同的方向看过去,都不相同,真的太神奇了。” 齐映雪如今正迷着几何拼图花样,对安贝贝的夸耀完全停不下嘴:“而且这图案绣起来特别容易上手,只要找到窍门儿,绣起来就特别快,我昨天大半天就绣了三张绣帕,这要换往常那些花鸟虫鱼,最多也就一张半。” 许秋月听得眼热,又快又容易上手,那她岂不是也可以绣一绣? 而且这图案如此新颖,刚开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但一想到这是安贝贝那女人想出来的,她心里就堵得慌,面上满是傲娇的不屑,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嫉恨。 “秋月,要不你也跟我一起绣?” 齐映雪自是看出她的别扭,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 说完,她就后悔了。 只得歉意地看向安贝贝,满眼期待道:“贝贝,可以吗?” 齐映雪心中有些忐忑,非常希望安贝贝能满口答应,秋月是个爱憎分明知恩图报的,这样一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那么僵了。 但一想到两人见面就掐的德性,万一安贝贝张口就拒绝,那她们的关系岂不是更僵? 一边是嫂子,一边是好姐妹,齐映雪一时间左右为难。 安贝贝心中其实也不得劲。 她又不是圣母,许秋月几次三番针对她,才不想让她占自己便宜。 但她更不想看到齐映雪为难。 齐映雪是她来到大楚后,接触最多,也是给她释放善意最多的人。 而且自己又穿了人家衣服,又占了人家箱笼,怎么说,也不该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让人下不来台。 罢了,反正也不值当什么,她就大度一点好了。 安贝贝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刚要开口答应,就听许秋月牛气哄哄道:“这么难看的东西,我才不稀的绣呢!” 说完,才发现齐云氏正看着自己,虽面色平和,却不复往日的喜爱。 心中暗道坏了,连忙嗔了齐映雪一眼,噘起嘴不满道:“映雪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绣工不好,还让我绣,我可不想在大家面前出丑!” 齐映雪哭笑不得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说了吗,这种图案很好上手的。” “当初你还说鸳鸯好绣呢,结果笑话了我一整个夏天,哼!” “得得得,我错了,就不该提起这茬。” “谁说的?我绣不了,但望月可以啊,她虽然绣工不及你,但比我可好多了。就是不知道,安嫂子愿不愿意?” 许秋月眼带挑衅地看向安贝贝:看你应不应! 她又不傻,摆在眼前挣钱的机会还往外推,而且还能膈应那女人一把,何乐而不为? 反正自己又没有任何损失。 应了,自家赚钱,那女人铁定心里气得吐血;不应,看映雪以后还亲不亲近她?而且云阿婆还在一旁看着呢,谁家愿意有个这么小家子气的孙媳妇儿? 许秋月一脸期待地等着安贝贝憋屈又愤懑的神色,哪知对方一脸好奇地朝齐映雪问道:“望月是谁?也是心月的妹妹?” 第85章 三代后方可参加科举 “对,秋月她们一共四姐弟,望月是老三,还有四弟书辛在私塾读书。别看望月今年才十二岁,但绣工底子已经很扎实了。”齐映雪笑着回道。 “哦,那就让她绣呗,我没意见的。” 嗯,只要不是许秋月,她都没所谓的。 许秋月很想从安贝贝脸上找到一丝憋屈与愤懑,奈何真没有,不由得有些挫败。 心中不由得冷哼,隐藏得再好又如何,就不信她心里真不气。 “贝贝你真好。” 齐映雪感激地看了安贝贝一眼,然后拉起面色不虞的许秋月道:“走,咱们赶紧挖野菜去,一会儿我好早点回来和望月一起绣绣帕。” “去去,也别尽惦记着绣帕,那玩意儿伤眼睛。”齐云氏在一旁笑眯眯道。 等两人走出房门,她将目光转向安贝贝:“安丫头,你真不跟着去玩儿?” “不去不去。”安贝贝头摇得像拨浪鼓般,“我就在家里陪祖母。” 她才不要和许秋月一起出去呢,整天没事儿找事儿,不被气死也会被膈应死。 “好好好,只要你不嫌祖母闷就好。” 齐云氏拍拍她的手,笑着道。 “当然不会了,祖母,我再给你捏捏肩。” 安贝贝自告奋勇,可惜齐云氏不给她机会,“不用,你把凳子搬过来坐下,咱们祖孙俩好好唠唠。” “好啊!” 齐云氏说唠,那就真是唠,而且大多都是她在说,说的也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比如许家。 他们刚流放到这里时,人生地不熟,一切从零开始,许家和应家对齐家都帮助良多。 尤其是许家。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两家隔得近,孩子们都在一起玩耍。 许炀是个糙中有细的仗义之人,知道他们家男丁不顶用,家里柴火啥的重活,都是能帮则帮。 当然,齐家也不是全无回馈。 许心月的弟弟许书辛就是由齐文才开的蒙,倾心教导,直到今年年初才去上的私塾。 只因齐文才已无功名,不能招收弟子,也无法举荐他科举入考。 但许家到许书辛这一代流放已隔三代,是可以参加科举的,也是除了皇朝赦免和赫赫军功外唯一能摆脱军籍身份的法子。 是的,为了不让被流放之人自暴自弃生乱,统治者还给他们留了一条后路,那就是三代后方可参加科举。 若考中秀才,本人则能取消军户身份。 若考中举人,全家都能豁免。 比如齐家,齐文才,齐靖宇和齐明佑都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要等到齐明佑的儿子长大,才能参加科举。 这一条路,看起来似乎比军功更容易,其实很难。 且不说科举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军户这一身份,就注定比普通考生更加艰难。 而且边陲之地,天高皇帝远,当地权贵想要阻止一个军户的前程,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这些年,能通过科举之路改变军籍身份的凤毛麟角。 便是有,也多是依附当地权贵,甘心成为一枚棋子。 但即便如此,一些流放过来的官宦之家仍然抱着一丝重返门庭的希望,倾全家之力想要培养出一个秀才举人。 许家,就是如此打算的。 第86章 人总要量力而行 一直到三年前,许炀失踪最后被判定死亡,许家一下子就塌了天。 许心月的母亲,在生许书辛时大出血,虽最后侥幸保住了性命,却也没捱过几年就撒手人寰。 许炀失踪后,许家就只剩下许心月瞎眼的祖母和姐弟四人。 一屋子孤儿寡母,瞬间失去了依靠。 作为邻里且一直受了许家诸多照顾的齐家,自然是第一时间伸出了援助之手。 并且在之后的时间里,也一直不吝照顾。 好在许心月虽是女子,却有不输男子的勇气和魄力,硬磨着跟齐靖宇上山求生存。 要知道,苍莽山连绵不绝,山中不仅有虎熊狼之类的猛兽,甚至还有更恐怖的存在,没有人走到过尽头,更没有人进入过其腹地。 就连齐靖宇等人,也最多只在外围溜达一圈。 哪怕是这样,也有好几次遇到虎和熊,甚至还有一次遇到群狼,好在他们够警惕,立马远远地避开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敢擅自进山,更何况是女子。 齐靖宇自是不同意带许心月上山。 奈何许心月是个倔的,齐靖宇不同意,她就自己跑山上去,还仗着遗传许炀的一身力气和自己偷学的箭法,猎到了一只野鸡。 尝到甜头的许心月,第二天又继续跑山上去,不过这一次,她倒霉催地遇到了一只成年野猪。 成年野猪足有两三百斤,獠牙尖锐撞击力巨大,就在许心月差点丧生猪口时,齐靖宇从天而降,救下了她。 原来,从许心月第一次进山,齐靖宇就跟在她身后。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她出意外,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 哪知道即便差点命丧黄泉,许心月还是固执地要上山打猎。 用她的话说,与其在家饿死,不如进山闯一闯,至少是条出路。 或许是被她的勇气和坚持所触动,又或许是同为家里顶梁柱的惺惺相惜,更多的,还是齐靖宇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许家一把。 在与许心月及其家人说清了上山后可能发生的危险,且特意说明危险时大家不会舍身犯险去救她等一切后果自负的前提后,许秋月成了齐靖宇、应海涛和何淼狩猎小队的一员。 不是齐靖宇冷血,而是人总要量力而行。 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以身犯险,反倒让齐家落得无可相依的境地。 许心月和家人也都明白,流放边陲的日子,每家都不好过,能向她伸出援手已属不易。 为了不拖累队伍,她将自己当成兵丁一般锻炼体能,最终独当一面,得到了众人的肯定。 当然,代价就是失了女子该有的柔性,婚事也就变得更加艰难。 不过许家的日子,却是慢慢好过了起来。 除了每次齐靖宇三人轮岗休息时跟着去打些大家伙分得一些银钱,平时许心月也会自己上山,清理他们挖的陷阱里的猎物,或者自己抓些野鸡野兔,再有就是捡些山货。 这些都是三人默认归她所有,她也不矫情地收下。 反正陷阱里的猎物她不去收,也没人去收。 而山里的山货极多,却鲜少有人去捡。 第87章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苍莽山不是谁都敢进的,许心月日常也只在齐靖宇他们划定的安全区域活动。 但即便是安全区域,也是危险丛生。 不但有野猪甚至小型野猪群出没,偶尔也有落单的狼,更多的,则是蛇虫鼠蚁。 好在对于经常进山的齐靖宇他们来说,驱蛇药是必备的。 林林总总听了许久,安贝贝总结出了齐云氏想表达的几点意思。 第一,齐家与许家互助互帮,关系友好。 第二,许家孤儿寡母不容易,能帮则帮。 第三,齐靖宇帮许家是出于感恩与良善,而非任何情愫。 直白点说,就是让她不要再吃许秋月的飞醋,两家只是关系好,邻里互帮,没有情感纠葛。 安贝贝面上乖巧地听着,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又不瞎。 或许齐靖宇对许秋月是真没任何情愫,但许秋月明显对齐靖宇有企图好不好。 并非是她吃飞醋。 本来她与齐靖宇就没什么,许秋月若是大大方方地喜欢,只要给她一个安身之处,她完全可以退出,成全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许秋月自己不敢认,却又阴阳怪气地搞针对,那对不起,她安贝贝敬谢不敏。 “听祖母唠叨了半天,有些烦了?” 见安贝贝有些晃神,齐云氏笑着问道。 安贝贝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二郎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昨晚与井家兄弟约定的比试时间是巳中,现在恐怕都快到辰末了,还不见他人影,不应该啊。 齐云氏蹙了蹙眉头道:“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二郎不是没分寸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外传来动静声,安贝贝快速说了句“我去看看是不是二郎”,起身就往外跑。 齐云氏看着她消失的身影,失笑地摇了摇头。 还是年轻好啊! 安贝贝刚一跑出房门,就失望地停下了脚步。 院中不是齐二郎,而是身形高大的应海涛。 应海涛见到安贝贝,先是一怔,随即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问道:“小嫂子,齐二哥回来了吗?” “咦,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家?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安贝贝赶忙追问道。 “呃,不知道,许是进城了?” 应海涛有些不确定道。 那家伙半夜就把自己吵醒,什么也没交代,只说如果他没及时赶回来,让自己拖住井旭东或者把比试推了。 他当时半梦半醒间,还当自己是做梦呢。 结果刚远远看到井旭东已经带着人浩浩荡荡往村口去,才想起这茬,连忙跑齐家来问,没想到真没在。 这下可愁人了,井旭东那家伙最是难缠,让自己拖住他还不如直接打一顿呢!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干啥去了。 便是进城,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望山村进城没有直通官道,想走官道必须要通过二十里外的向山村,所以大家通常都是直接走小道,约莫需要两个时辰。 但他们哥仨早就发现了一条捷径,从山中走,到县城只需一个时辰。 难道,他不是进城,而是做别的? 第88章 学一学规矩 就在应海涛胡乱猜测间,齐鲁氏从厨房走了出来,笑着招呼道:“涛子来了。” 而后将目光转向安贝贝,面上的笑容立马就淡了下去,不过语气还算温和:“老二家的,还不赶紧招呼涛子坐下,再去倒杯水来。” 安贝贝正要跑去端凳子,就听应海涛快速道:“不用了婶子,我是来送昨个儿的野猪钱的。营地里直接给了二两银子,咱们四家刚好一家五百文,既然齐二哥不在,婶子收起来好了。 安贝贝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昨儿个那头野猪,在她与齐靖宇去插秧时,就被应海涛直接扛营地去了。 难怪她昨晚回来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那头放门板上的野猪不见了。 “婶子,那我先回去了。” 钱一交到齐鲁氏手中,应海涛就赶紧告辞离开。 安贝贝还想问一下齐二郎的事情,刚要追出去,就被齐鲁氏厉声喝住:“站住!一个妇道人家,追着一个外男跑,成何体统?” “我就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二郎经常去的地方,好去找找。”安贝贝皱着眉头解释道。 齐鲁氏听完,面色稍缓,语气却仍旧凌厉:“找什么?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一天山里营里的,上哪儿找去?” 安贝贝沉默。 她确实毫无头绪,又着急与井家那个比试。 不过齐鲁氏说得也对,应海涛要是有头绪,也不会问她了。 “还有,上门是客,你连待客之道都不懂吗?” 齐鲁氏越想越生气,“回头你就跟着我认真学一学规矩,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才能出门,免得丢了我齐家的脸!” “啊?!” 安贝贝惊呆了。 她不过是一时着急忘了而已,不用这么狠? “啊什么啊?你看你那缩头缩脑的像什么样子?头发梳得歪歪扭扭……” 齐鲁氏正骂得起劲,就见齐映雪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刚要张口呵斥,就听她焦急道:“娘,我刚看到井家那群人全往村口去了,涛哥他们也去了,就是没看到二哥。” 齐鲁氏这才想起比试的事情,顿时也有些慌了。 这么大的事情,二郎不会随意耽搁的,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在家照顾你祖母和你爹,还有,看好明佑和佳萱,我看看去。” 齐鲁氏一边快速地理了理衣服,一边对齐映雪吩咐道。 “好的,娘你就放心。”齐映雪连忙应道。 齐鲁氏整理好衣服抬脚就要往外走,看到站在一旁的安贝贝顿时气恨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安贝贝无辜地摸了摸鼻尖,见齐鲁氏小碎步地疾步前行,忙喊道:“娘,我和你一起去。” “滚回去!” 齐鲁氏回头呵斥了声,转头又疾步前行。 安贝贝却是不听,挣脱齐映雪拉着她的手,远远地跟在齐鲁氏身后。 等齐鲁氏发现她跟在后面时,已经是在大路上。 因为比试的原因,此时不少人都在往村口赶,齐鲁氏最是好面子,也不好呵斥她,索性当没看到,眼不见心不烦。 而此刻的村口,正是一片混乱。 第89章 干就完了 “已经定好的规矩,你说改就改?井旭东,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村口大树下,应海涛正领着一群人与井旭东等人对峙。 周边聚集了不少村民,甚至还有邻村人。 “我和你说不着,让齐二郎来!” 井旭东双手握拳,额上青筋隐隐鼓起,显然是对应海涛已经快要忍耐不下去了。 他知道更改规则,齐靖宇那队人一定会反对,但他有的是办法逼齐靖宇答应,不改也得改。 谁让他在村民心中地位高,都认为他无所不能呢?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打头就碰上了应海涛这个硬茬。 一来就嚷嚷着要先打一架活动活动筋骨,偏偏他那蠢弟弟脑子一热就要往上冲。 不得已,他只得当即制止并提出更改比试规则。 哪知道应海涛只听他说了半句,立马就吵吵了起来,说什么都不同意。 “这事儿用不着齐二哥来,我现在就能答复你,要比比,不敢比就滚,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应海涛那嚣张的语气,气得井旭东一队人咬牙。 井旭阳当即就要往前冲,一边冲一边大声嚷嚷道:“谁不敢比了?老子现在……” “闭嘴!” 井旭东立马喝住他,看向应海涛的眼神晦暗中带着一丝警惕。 按理,同时派五人比试,甲队能拿出手的只有齐二郎和应海涛,其他人老的老弱的弱,相反他们戊队除了他和井旭阳,石方彬也是不错的。 这般一算来,明明他们戊队胜算更大。 但看应海涛那嚣张的样子,似乎更是胜券在握。 难道,甲队还有什么是自己忽略掉的? 又或者,是他们在虚张声势? 连续两次被井旭东喝止,井旭阳急了,张口就道:“哥,别人都欺到头上了,咱还管那狗屁规则做什么?干就完了!” “你给我闭嘴!再不闭嘴就滚回去!” 井旭东很是窝火,他爹娘怎么就给他生了这么个无脑的弟弟。 “我不走!” 井旭阳瓮声瓮气道:“我走了,你铁定输!” 井旭东气了个倒仰。 应海涛心头乐开了花。 原本还不知要怎么才能拖住戊队的人,没想到对方主动送了把柄上来。 这下只要他咬死不答应,这比试就开不了头。 就是不知道齐二哥到底啥时候才能回来,拖太久井旭东那阴险的家伙迟早会发现端倪。 想到这里,应海涛抬头往人群外一望,正好看到正伸长脖子想往里探的安贝贝。 安贝贝一见他看过来,忙跳起来招手示意。 结果刚一抬手,就被齐鲁氏狠狠拉了下去。 应海涛连忙尴尬地收回视线。 艾玛,这小嫂子对他是不是太热情了点儿? “你给我安分点儿!” 齐鲁氏扯住安贝贝的手腕,低声呵斥道。 应海涛的举动,自是没有逃过井旭东的眼睛。 当看到齐鲁氏和安贝贝站在人群外,却独独不见齐靖宇的身影时,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眼中立时闪过一抹阴鸷的笑容。 “我还道奇了怪了,明明与我应约的是齐二郎,结果你应海涛在那里上蹿下跳个没完,怎么,齐二郎不敢应战,就派你来搅局?” 第90章 放你的氮氢二氧化碳 应海涛暗道一声坏了,表情倏地紧绷起来,高声道:“放屁!谁搅局了?明明是你他娘的破坏规矩擅改比试规则!” 井旭东见他如此激动,邪狞地笑了。 “不是?那你那么激动干什么?齐二郎人呐?你倒是把他找出来啊!” 听井旭东这么一说,大家这才发现,巳时已过三刻,齐二郎竟然还没出现。 要知道,离约定的比试时间巳中已经只剩下一刻钟了。 难道,真的如井旭东所言,齐二郎躲了? 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三个字:不可能。 齐二郎是他们望山村最优秀的后生,虽然井旭东也不弱,但比起齐二郎还是差了一大截。 就连井旭阳,都觉得他哥是得了臆想症。 但环视一圈,都没看到齐二郎那小白脸儿,反倒看到了齐家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娘们儿,不由得又信了几分。 应海涛没想到井旭东这么快就把自己拆穿了,不由得有些心慌,抬眼看到远处走来的身影,眼底的喜意还没来得及绽开,就被对方摇头的动作给缩了回去。 “怎么?没话说了?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没想到咱们文韬武略不可一世的齐百长,竟然是个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哈哈哈……” 井旭东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齐二郎竟然是这么个货色。 枉自己一直把他当成劲敌,时刻督促自己不敢有一丝懈怠,只为了报昔日的夺位之仇。 “放你娘的狗屁!” “放你的氮氢二氧化碳!” 一刚一柔,一粗一细两道呼喝声同时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安贝贝不顾齐鲁氏的阻拦,拨开人群直接跑到应海涛一边,指着井旭东噼里啪啦道:“你才缩头乌龟呢!你全家都缩头乌龟!明明是你们自己不敢比,什么更改比试规则?分明就是借口!” “那你倒是说说,齐二郎他人在哪儿?” 井旭东一看到安贝贝,就有种不好的预感,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咬牙切齿的声音似是从牙齿缝里崩出来的。 以前只觉得卫家那女人令人憎恶,没想到这世间还有更令人憎恶的! 安贝贝双手叉腰,仰着脖子瞪着他道:“我家二郎不过是觉得你们这些手下败将不足挂齿,趁早上有空到县城给我买新衣而已!” 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齐鲁氏脸色铁青地站在人群外,耳边全是乡邻的议论声。 “哎哟,这就是齐二郎带回来的那个娇气邋遢还败家的媳妇儿?” “看起来倒是挺有福气的,只是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男人家商讨事情,她一个妇道人人家冲上前去,成何体统?” “可不是,那鲁氏不是自诩书香门第最讲规矩吗?瞧瞧这是哪家的规矩,真是笑死个人!” “嘘嘘,别说了,鲁氏就在一旁站着呢!” …… “买新衣?啧啧,没想到齐二郎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井旭东嘲讽一笑道:“不过这借口太烂了,你又不是没得穿,他有必要急在这一时?” “井旭东你个王八羔子,竟敢口出污言!” 第91章 有本事你就打下来 应海涛气得当即就抡起拳头。 井旭东那话乍一听好像没啥,但一配上他那嘲弄的语气和眼神,是个人都听得出其不怀好意。 “我说什么了?还有,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媳妇儿呢!” 井旭东话音一落,戊队的人立马哄堂大笑。 “王八羔子,欺人太甚!” 应海涛双眼通红,额上青筋暴起,举起拳头就要冲过去,却被甲队的人死死抱住。 从村外赶回来的何淼也忙上前拉住他,不住地劝阻道:“冷静!你现在冲上去,正好就中了他的奸计!” “老子管不了那么多!这话要是传出去,我和齐二哥还怎么做兄弟?小嫂子还怎么……” 应海涛既惭愧又内疚,这种风言风语是个女人都受不了,性子烈点的想不开说不定一根草绳就吊死了。 哪知道一抬眼,就见安贝贝紧握拳头双目喷火地走向正哄笑不止的井旭东,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所有人都惊呆了。 哄笑声、嘈杂声、喧闹声,瞬间戛然而止。 井旭东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打了,还是齐二郎的女人! “你、找、死!” 井旭东抬起手,声音阴寒中带着狠辣。 “井旭东,你敢!”应海涛大喝一声道。 安贝贝吓得小心肝儿一颤,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刚刚她也是被气昏了头,打完就后悔了。 这男人不会那么没品,真要打回来? 这里可不是现代,男人要是当街打女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那一巴掌要是打下来,她的脸不残也毁了,搞不好还会受内伤。 果然,冲动是魔鬼…… 可惜眼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输人不输阵,安贝贝心一横,不但不退缩,反倒迎着井旭东巴掌落下的方向扬起头,色厉内荏道:“有本事你就打下来!正好让乡亲们看看,你一个大男人,比不过二郎就只会诋毁他媳妇儿,甚至大打出手,多威风呐!” 井旭东正要落下的手僵住。 安贝贝见他那巴掌终于悬空,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 “嘁,怂货!” 她故作不屑地冷嗤一声,然后在井旭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跑到了应海涛那边。 井旭东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地响。 这个该死的臭女人! 若非大庭广众之下,他定要一掌拍碎她满嘴的利牙! 应海涛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小嫂子竟然能在井旭东那渣人手下全身而退,都不知该佩服她胆大还是夸她运道好。 “东哥,时辰到了。” 井旭东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阴寒气息,包崇亮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井旭东闻言面上露出一抹狞笑,“应海涛,时辰已到,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说什么说?时辰到了就开打呗,还磨磨叽叽个啥?” 应海涛没所谓道。 反正他拖不住了,剩下的事就等齐二哥回来自己搞定。 但他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反倒让井旭东心里没底,面色阴鸷道:“你确定?不等齐二郎?还是说,他真当了缩头乌龟,所以你们才以不愿更改比试规则为由,百般阻拦?” 第92章 就凭他齐二郎失约 应海涛面色微微一僵,井旭东这阴险的家伙太鸡贼了,这也猜得到! “胡说八道!要比就开打,不比就别叨叨,反正想更改比试规则,没门儿!” 何淼此时也站出来,笑眯眯道:“井百长,既然时辰已到,那咱们就开始。至于齐二哥那场,就放到最后好了,要是他到时出不了场,自然是算我们甲队输。” 井旭东双眼危险地眯起,冷笑一声道:“还比什么?比试是齐二郎应下的,眼下时辰已到他却未出现,便是视为主动认输。所以,这一场,自然是我们戊队赢了!” “对对对,齐二郎临阵脱逃,赢的自然是我戊队。” “哈哈,愿赌服输,甲队的弱鸡们,下个月营地里倒夜香的活就归你们了!” “还有鸡公山开荒的活也归你们,好心提醒一句,那里的石头可是跟齐百长一样,又臭又硬!” …… “啧啧,胜之不武还能笑得出来,果然是怂人带出来的队伍,一群怂货!” 有应海涛以及他身后一群兄弟做底气,安贝贝的胆子又回来了。 “臭娘们儿你骂谁怂呢?信不信老子打断你满嘴的牙!老子可不是齐二郎那怜香惜玉的,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 井旭东身后队伍里,一个身形矮墩却满脸凶狠的人大声喝骂道。 安贝贝厌恶地看了那人一眼,嘲讽道:“瞧见没?这就是井百长带出来的人,一说比试就缩队伍后面,一说到打女人就冲前头来逞英雄了,可惜敌军不是女人,不然,咱们大楚可就指着这位大英雄保家卫国了!” 安贝贝这话一落,甲队的人都嘲讽地笑了起来。 “放……放屁!老子……”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井旭东一个厉眼禁了声。 “呵,比不得你们甲队厉害,一群大老爷们儿赖着脸皮输了不认账,倒是好脸躲在一个女人身后笑话别人!” “井百长这话就不对了,都没开始比,何来输赢?” 何淼依旧笑眯眯道。 安贝贝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一只笑面虎。 “哥,跟他们废什么话,比就比!没了齐二郎,收拾他们那群弱鸡,不跟玩儿似的?”井旭阳再也忍不住,急哄哄道。 “来啊,不比是怂蛋!” 应海涛战意满满。 输赢他是无所谓了,反正有齐二哥捡底,再不济还有何淼这个肚子里九十九条弯的。 他现在就想酣畅淋漓地打一场,浪费了一早上的口舌,太他娘的无趣了! “来……” 井旭阳刚嘴里刚冒出一个字,就被井旭东给按了回去。 应海涛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不安,必须尽快将输赢确定下来。 “要比可以,按我们的规则来,否则,就算你们甲队输!” “凭什么?” “就凭他齐二郎失约!” 这话一出,甲队一时间无从辩驳。 应海涛和何淼齐齐望向村外的路口,皆是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恰在这时,安贝贝清脆的声音蓦地响起。 “跟他们比,就按他们的规则来!” 应海涛傻眼,“小嫂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安贝贝点点头,掷地有声地重复道:“跟他们比,就按他们的规则来!” 第93章 我应下了 “安氏,你给我住口!” 齐鲁氏再也忍不住,跟着许心月拨开人群,冲到安贝贝面前,一边伸手去拽她,一边脸色铁青道:“这里没你的事,给我回去!” 安贝贝却躲开了齐鲁氏的手,固执道:“我不走。这事儿既然是我惹出来的,我就得负责把它解决掉!” “你负责?你能负什么责?” 齐鲁氏有些控制不住地拔高声音数落道:“你一天不惹祸,我齐家就谢天谢地烧高香了!” “娘,我能解决的,你相信我!”安贝贝一脸认真道。 许心月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赞同道:“嫂子,别的事都没关系,但这事不能胡来。这不仅关系到他们甲队三个月的任务分配,更关系到他们以后在营地的立足根本。” 甲队的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甚至有好几个年纪稍大的,对安贝贝这种牝鸡司晨的行为,很是不满,只是碍于齐靖宇和应海涛,敢怒不敢言。 安贝贝皱着眉头道:“可现在若不应下,他们就直接认定是甲队输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应下比一场,起码还有一半赢的机会。” 其实按照井旭东更改后的比试规则,她有百分之九十九赢的把握,但说出来大家应该不会相信,反倒会认为她是在信口开河。 哪知道她的话一出口,甲队的人面色都变得很难看。 “嫂子,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自己会解决,你还是赶紧跟着婶子家去。” 何淼直接开口道。 虽然他面上仍然挂着他招牌似的笑容,但那笑容十分浅淡,安贝贝甚至能依稀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抵触和不喜。 “可是……” “别可是了,跟我回去!”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鲁氏强行打断,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拽了一把。 “娘,你先听我说完,我有办法……” 许心月眉心紧拧,拽住安贝贝另一只手腕,规劝道:“嫂子快别说了,走,不然一会儿婶子该真生气了,没有哪个婆婆能容忍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忤逆她的儿媳。” 安贝贝挣扎不开,只得任由两人将她往外拽。 “怎么,你们甲队就这么点胆量?不过改个比试规则而已,却连应的勇气都没有,连个女人都不如!” 相比直接判定输赢的胜之不武,井旭东自然希望能正大光明地赢一场,以正己名。 “少他娘的废话,要比就放马过来,至于那狗屁规则……” “我应下了!” 应海涛暴躁的声音之外,一道清冽的声音自人群外响起。 “二郎!” 安贝贝惊喜地高呼,挣脱怔愣的齐鲁氏与许心月,快步跑了过去。 人群外,齐二郎面无表情地迈步上前,等安贝贝在她面前站定,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晕染着丝丝热气,他眉头微蹙地轻斥道:“跑什么?” “看到你高兴,嘿嘿。对了,你给我买的新衣呢?” 安贝贝背对着人群,飞快地朝他使了个眼色。 齐二郎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抽,直接将手中的包袱递到她手中,“都在这里。” “呀,真买……嘿嘿,二郎你真好!” 第94章 我相信你 齐靖宇的突然出现,有人欢喜有人忧。 甲队欢呼雀跃,戊队则暗自恼恨。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时候回,真是晦气! 尤其是井旭东,眼神阴鸷得快要滴出墨汁来。 许心月静默地看了在齐靖宇面前肆意撒娇卖乖的安贝贝片刻,突然迈步向前,嘴角扬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道:“齐二哥你回来得正好,嫂子不懂个种缘由,轻易答应了井旭东更改比试规则,婶子和我怎么都劝不住,你正好跟她好好说说,虽说她也是好心,但有时候,好心容易办坏事儿。” 听许心月这般一提起,安贝贝也想到了比试的事情,忙拉着齐靖宇的手满眼期待道:“我有把握的,二郎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我们可以通过……欸,你刚说什么?” 安贝贝有点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相信你。” 齐靖宇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目光中闪耀着一丝别样的光芒。 安贝贝腾地一下脸红了。 第一次,她在他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一丝怀疑,满满的,都是她的剪影。 许心月看着眼前旁若无人般眉目传情的两人,心,似被撕裂般痛得难以呼吸,面上,却全是无奈的笑意。 “齐二哥,嫂子不了解情况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来?” 何淼与应海涛等人不知何时也围了上来,看了许心月一眼后劝说道:“心月说得对,这事儿不能胡来。” “对,反正你已经来了,直接开打就是。” 应海涛摩拳擦掌道。 “齐二郎,你不会是失约不够,又想出尔反尔?”井旭东轻蔑道,“刚刚你应下那一声,大家伙儿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对,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食言而肥那是乌龟怂蛋所为,大伙儿说是不是?” 包崇亮站在人群中大声嚷嚷道。 齐靖宇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我既应了,便不会反悔。” “好!”井旭东心中一喜,直接拍板道:“既如此……” “等等。” 安贝贝刚一出声,井旭东就憎恶地拧起眉头,“齐二郎,管好你女人!一个女人,不安心待家中洗衣做饭伺候公婆,一个劲儿地往男人堆里钻算怎么回事儿?” 这话奚落中明显带有侮辱的意味,惹得周边不少人鄙夷地看向安贝贝。 “井旭东!” 齐靖宇怒握拳头,安贝贝忙一把拉住他,上前一步道:“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儿!那是因为我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家二郎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我在身后默默地支持他,不像你们,只将妻子当成生子的工具,满足你们自大的控制欲,但当你们遇到困难的时候,永远都是孤家寡人!” “齐二郎,你就任由自己的女人大放厥词?” “她说的并没有错。”齐靖宇云淡风轻道。 许心月指尖紧攥掌心。 井旭东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那就开比!” “不行。”安贝贝反对道。 “齐二郎,你这是打定主意让女人做你的主?” 齐靖宇没有理会已经气急败坏的井旭东,只低头看向安贝贝,“你继续。” 第95章 只有拖后腿的份 “第一,我们需要将比试规则的细节详细敲定,并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以免有人再次反悔。第二,我们需要更改比试时间到下午未中以后,更改比试规则是你们临时提出来的,总要给我们预留准备时间。” 安贝贝一口气将要求说完,抬头就得到齐靖宇一个赞赏的眼神,小心肝儿不由得扑通扑通直跳。 艾玛,为毛总觉得今天的二郎眼神特别的撩? 难不成,她是被春天的尾巴给扫到了? 用学姐的话说,就是——开窍了? 齐靖宇见她眼神四处游移不敢与自己对视,一脸害羞状,微微勾起了嘴角。 昨夜得知她的过往,他辗转难眠,不到寅中,便起了身。 叮嘱应海涛拖住井旭东后,便直奔县城。 而他也不虚此行。 不但找到了让他足够相信她的证据,甚至还找到了她奔逃路中遗失在密林中的一支朱钗,只可惜她心心念念的那对珍珠耳环,已经被那老妇的孙儿输给了赌坊,而赌坊自有销赃去处,多是找不回了。 安贝贝的要求并不过分,井旭东只得答应。 一番商讨下来,双方最终将比试规则确认了下来。 井旭东要求全员参加,既甲队戊队各24人皆需参与。 比试项目分为射箭、搬石头和跑步。 用井旭东的话来说,射箭是重要技能,搬石头是比力量,而跑步则是比速度。 安贝贝满口答应,只反复确认,中途是否可使用工具。 井旭东不耐道:只要不是使用牛马之类的牲口便可。 一切商量妥当,安贝贝要求村长来做见证,结果才知道应海涛他爹就是村长。 签字画押后,井旭东等人放下狠话便离开了。 围观的村民些也只得各自散去,很快,齐二郎耳根软听媳妇儿话的传言便人尽皆知。 齐鲁氏眼不见心不烦地早已离开,只余下戊队24人和安贝贝,还有许心月留在原地。 “二郎,现在可咋整?我的箭术你是知道的,十次能中一次就已经不错了。” “是啊,再说搬石头,咱们哪是戊队的对手?井旭阳力气比牛还大,光他一个就能抵咱们五六个。” “还有那个跑步,谁不知道包崇亮那个瘦猴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 …… 等人群一散去,甲队的人就再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甚至不时看安贝贝一眼,眼中明显有怨怼。 齐靖宇的脸色有点沉。 这些人,似乎已经习惯于他的顾全,而忘了自己身为军户,随时都有上场打仗丧命的危险。 也是,除了三年前那次南蛮小规模偷袭,西南边陲已经十年没打过仗了。 这也让营地里兵丁的训练越发松懈,大多时候都是在开荒种地屯粮。 至于那么多的粮食,最终都屯到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齐二哥,他们虽然说得丧气,但也是实话。这样的比试,就连我,也只有拖后腿的份。”何淼苦笑一声道。 “谁说的?有我在,保证你们不会输!” 有齐靖宇在身旁,安贝贝底气十足。 “嫂子,这事儿你办得……唉!”许心月一脸忧心地叹息道。 安贝贝有点受伤,怎么一个个地都不相信她? “要怎么做?你说。” 第96章 或许她并非胡诌 得到齐靖宇的支持,安贝贝一扫之前的沮丧,仰着脖子眉眼弯弯道:“还是二郎你懂我!” 齐靖宇垂眸看向她,一向冷沉的目光此刻变得格外柔和。 “小嫂子,你真有办法让我们赢?” 应海涛很是没眼色地上前,着急地问道。 “当然!” 安贝贝斩钉截铁道。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只能保证按我的法子能赢得前两场,第三场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不过赢了前两场,第三场也就没有比的必要了,是?” 齐靖宇点点头,“嗯。” “既然嫂子如此有把握,那我们还是早做准备,毕竟所剩时间不多。” 何淼在一旁面带笑意道。 齐靖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只觉得脊背一凉,脸上的笑意差点没绷住。 “对对,咱们时间不多,得抓紧。” 安贝贝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机锋,快速道:“现在有几件事,首先得找个大院子容纳我们这么多人。” “我家啊!” 应海涛朝着不远处的应家大院抬了抬下巴。 安贝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够大,比齐家的院子起码大三分之一。 “那好,现在大家各自回家将你们的弓箭带过来,咱们就在应家集合。另外我还需要一块能承重的木板和两段比较圆比较直的木头,最后,就需要一个木工或者懂木工活儿的,要实在没有人,就把包大叔请过来。” 何淼立马道:“我倒是懂点木工,不过并不是很熟练。” “没关系,那你先去把工具带过来。” “我现在就去。” 何淼给了齐靖宇一个“将功赎罪”的眼神,得到齐靖宇回应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快步离去。 经过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许心月时,他微微顿了顿脚步,可惜许心月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到他身上,哪怕此刻,他们近在咫尺。 何淼眼神微黯,快步离开。 其他人见何淼都离开了,也跟着各自回家取弓箭去。 不管信不信那女人,齐靖宇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毕竟,他们如今一直都在齐靖宇的护翼下,不用做最脏最累活,站最危险的岗。 “动作都快点儿,一会儿就在我家吃饭。”应海涛大声道。 情绪低落的众人呼啦一声,全都加快了脚步。 应家算是望山村日子过得最好的了,家里的伙食自然也不会差。 “我去给婶子帮忙。” 许心月看了安贝贝一眼,抬步往应家走去。 “小嫂子,走,去我家坐坐,我让芸娘陪陪你。” “你家有木板和木头吗?”安贝贝问道。 “木头肯定是有的,木板好像还真没有。”应海涛想了想道。 安贝贝扭头看向齐靖宇,“二郎,要不用我们家那块门板,就是昨天你放野猪那块。” “好,我回去拿。” “记得带你的弓箭。” “嗯,包袱给我。” 齐二郎伸出手,安贝贝甜甜一笑,连忙递上手中的包袱。 安贝贝跟着应海涛刚走到应家大门口,就听院内传来许心月的声音:“……这事儿也不怪她,她应该也是因为心里愧疚想极力弥补,毕竟事情是因她而起,至于最后的结果,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或许她并非胡诌,真有办法也不一定。” 第97章 男人太出色也不好 听完许心月的话,安贝贝心里有点难过。 要是学姐的话,肯定第一时间站在她身边,无论她说什么,都会盲目信任,从不怀疑。 不过转念一想,许心月毕竟不是学姐,对她也不够了解,不信任也是人之常情。 这般一想,安贝贝瞬间释然了,扬起笑容抬脚进了院门,招呼道:“心月姐。” “嫂子。” 许心月面上闪过一丝背后说人被抓包的不自然,安贝贝并未在意,看向另一个脸型方正,身材丰腴的年轻妇人,笑问道:“这位就是芸嫂子?” “叫我芸娘就好。” 芸娘笑着点点头,打趣道:“不过你们俩可真有意思,一个叫嫂子,一个叫姐。” “啊,那个我是听映雪这么叫,正好我们年纪相仿,就跟着这么叫了。心月姐,你也别叫我嫂子了,就叫贝贝,芸嫂子你也是。” 应海涛见三人有说有笑,在一旁乐呵呵道:“你们聊,我去准备木头。” 安贝贝连忙道:“我和你一起,确定一下大小和长度。” “那行,走,柴房就在这边。” “嫂子,心月姐,我先去找东西,咱们回头再聊啊!” 安贝贝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应海涛往柴房走。 许心月站在原地,神色不明地看向着安贝贝远去的背影,直到听到杜冬芸的招呼声,才跟着进了厨房。 杜冬芸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许心月的心思,她老早就看出来了。 女人对这种事,总是比男人敏感得多。 以前齐二郎未婚,许心月有心思也没啥,这十里八村儿对齐二郎有心的,也不止她一个。 但现在不同了,齐二郎已经成亲了,许心月这心思再不收敛,只怕会出大事儿。 回头她得跟自家那个马大哈提个醒,免得他傻乎乎地卷入其中,反倒影响了与齐二郎的兄弟交情。 不过这个安贝贝,杜冬芸还真是没太看懂。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她貌似是挤兑许心月年纪大? 但看她那一脸坦然的神情,又不似有意为之,而且对许心月的态度也较亲和。 这般看来,男人太出色也不好。 像她家应海涛,一根筋还脾气暴躁,也就她稀罕。 杜冬芸心情愉悦地在厨房忙碌,安贝贝则在柴房跟着应海涛挑挑拣拣。 “这根可以,够圆够直,长度也差不多……嗯,对,这几根也要,你不是说有一部分是力气小射程不足嘛,这个用来给他们搭支架。” “什么支架?” 安贝贝一回头,就见齐二郎正站在身后,背上背着一张长弓。 “二郎你回来啦!” 安贝贝欢快地从柴火垛上往下跳,齐靖宇忙上前一步接住她,轻声责备道:“慢点儿。” “没关系,不是有你嘛,嘿嘿!” 安贝贝咧嘴一笑,拍了拍手上的柴灰,看向他背上的弓,好奇道:“这是挂屋里墙上的那张弓吗?好大呀!” 应海涛有些羡艳地看向齐靖宇身后的长弓,骄傲道:“齐二哥的弓可是咱们营地里最大的,比卫把总的还大呢!” 安贝贝微微蹙起眉头,“可这么大,带起来岂不是很不方便?” 第98章 女人不能太宠 “小嫂子这你就不懂了,弓越大,射程越远。就二郎这弓,最远能达到360尺,一般人根本就拉不开!” 应海涛一脸与有荣焉地夸耀到。 看向安贝贝的眼神,忍不住怀疑与担忧。 小嫂子连这些最基本的都不知道,跟着她瞎折腾真的有用吗? 安贝贝听完忍不住嘴角抽抽。 弓越大,射程越远,是哪来的谬论? 而且费老大劲拉开弓,射程才不过120米,想要多来几次只怕对方都已经冲上来了。 齐靖宇见她神情变幻,便知她有想法,但这并不是细问的好时机。 “你刚说的支架是什么?” “你说那个啊,是用来固定弓的,可以让力气小的人全力拉弦,达到增加射程的目的。” 听齐靖宇问起,安贝贝忙回道。 应海涛皱眉问道:“可拉弓的冲劲儿很大的,得多大的支架才能固定得了啊?” “我做的很简单,但会很牢固,你放心。” 应海涛眼神闪了闪了,心道就是你做的才不放心呢。 只可惜齐靖宇从头到尾都没有质疑过,他满肚子的话也只能憋肚子里。 很快,回去取弓的人陆续回来了,何淼也取回了木工工具。 安贝贝一见到何淼就忙招呼道:“麻烦你把这三根木头搭起来,就搭成这样的三角叉,做简易的固定支架,既稳定又不易错位。” “怎么搭?用绳子捆吗?” 何淼失望地问道,眼神却是看向齐靖宇。 其他人一看就立马不满地嚷嚷开了。 “这哪儿成?三脚叉挂点东西烤烤肉还成,用来固定弓一拉还不得散架?这不是胡闹吗?” “果然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在家看看孩子绣绣花还成,这男人的事儿就不能让她们瞎掺和。” “可不是,二郎你什么都好,就是这耳根太软,女人不能太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得让她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 …… 好气哦! 安贝贝抬眸委屈地看向齐靖宇,好想直接撂挑子走人。 齐靖宇眼中风暴氤氲,跨步向前在安贝贝斜后方站定,冷声道:“你们若信得过我齐二郎,便无需多言,若信不过,敬请离开,我齐二郎绝不阻拦。”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就连应海涛和何淼也怔住,万没想到齐靖宇对安贝贝竟如此重视, 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的许心月更是血色褪尽,抓住门框的手骨节毕显,颗颗泛白。 安贝贝也没想到齐靖宇竟然为了她宁愿得罪多年的兄弟伙,既感动又愧疚,忙解释道:“是我没说清楚,三角叉不能简单地用绳子绑,得嵌入其中,唔……这样,你先在这里凿一个口子……对,不用凿穿……” 看着忙碌的安贝贝,齐靖宇嘴角牵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这女人怕是误会了什么。 虽说对他对众人对她的质疑也很不悦,但更多的却是发现,这队人似乎已经习惯于自己的庇护,对于自己的弱小当做理所当然,就连和戊队单独比试的勇气都没有,却还振振有词地质疑全力帮他们想办法的人。 这样的队伍,要来何用? 若不是为了大哥,他根本不屑于做这个百长。 第99章 你别往心里去 “二郎,快来帮忙。” 趁着何淼凿三角叉连接口的功夫,安贝贝将目光转向门板。 “要怎么做?” 齐靖宇上前询问道。 “我要做个简易的滑板车,就是这样,把这两截木头放下面,门板放上面,对……前面再搭拉一条缰绳,唔,后面也得加一个推杆儿……” “用来搬石头的?” “嗯,这样省时省力。” “饭熟了,大家先吃饭。”许心月站在院中招呼道,而后走到齐靖宇身边,“齐二哥,先吃饭,一会儿再弄。” 安贝贝抬头看了眼天色,直接道:“让其他人先吃,我们几个先把工具弄好。” 许心月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正在绑绳的齐靖宇,结果对方头也不抬地一直忙碌着,显然是默认了安贝贝的安排。 许心月抿了抿唇,转身招呼其他人吃饭。 等大家差不多都吃完饭的时候,平板车率先做好了。 安贝贝忙让应海涛取了些重东西来,放在简易平板车上试拉一次。 “咦,这玩意儿确实省力。” 应海涛像是发现新玩具般,想拉起门板再跑一圈儿,其他人也看得眼热。 安贝贝忙喊停,招呼齐二郎将容易被磨损的着力点几处又加固了一番。 “嫂子,三脚叉做好了,你看一下是这样吗?” 安贝贝回头一看,就见何淼不仅将三角叉凿好,还已经组装好,忙点头道:“就是这样,你很厉害。” “多亏嫂子点拨,之前是何淼短视了,还望嫂子见谅。” 不可否认,何淼是个极有才华的人。 这样的人,通常高傲,不可一世,但遇到让自己真心钦佩的人,也会坦诚相待。 “贝贝,对不起,之前我也误会你了,你别往心里去。” 许心月神色复杂地看了安贝贝一眼,紧跟着在一旁歉意道。 安贝贝连忙摆了摆手道:“怎么会?你们之前并不了解我,不相信我也是人之常情。” “先吃饭。” 齐靖宇看了眼刚刚起身时似乎有些眩晕的安贝贝,出声道。 “齐二哥你们先吃,我想把这个弄好。接下来是不是需要加上可以固定弓的卡子?” “对,最好用坚韧的竹筒,没有的话,用木头也可行……然后把中间掏空……用凹槽卡主弓就可以了。” “但这样一来,弓岂不是得横着放?” “对,不过不影响射击的。” 何淼动了动嘴唇,还是把心中的怀疑压了下去。 或许,她真有办法。 等安贝贝和齐靖宇吃完饭,何淼那边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 安贝贝觉得这个何淼简直天生就是个科研苗子,可惜生错了时代。 她忙让齐二郎搭了个简易的靶子,将距离确定好后,在固定弓箭的地方按照三角叉的样子挖了个浅坑。 “好了,接下来,力道弱射程近的人先站出来。” 人群中,稀稀拉拉地站出来几个人。 安贝贝看得直皱眉,哪怕不是正规军,也不该是这副德行? “全体列队!” 齐靖宇冷喝一声,人群瞬间攒动起来,就连何淼也放下手中的三角叉,立马归队。 对嘛,这才是训练过的兵丁该有的样子! 安贝贝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齐靖宇也跟着翘起了嘴角。 第100章 五十步笑百步 接下来,安贝贝便让射程不达靶子的人先站出来,没想到竟然有十来人。 “好了,现在你们一个一个依次上前试弓。” 有年纪稍大的人一看弓必须要横放,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这样横着根本射不准,不是白费力气么?” “你们只需要保证用最大的力气拉弓就行。” 安贝贝已经不想和这群自以为是的老古董说话了,什么事情还没试就开始否认,思维永远只局限于自己那点陈旧的认知,难怪封建制度能持续几千年。 那几人还想再说什么,但一看到齐靖宇冷沉的脸色,立马识趣儿地闭了嘴。 第一个上前试弓的是个年轻人,哪怕固定了弓,射程依然没有达到靶子,显然是还没有用全力。 安贝贝摇摇头,“不行,再射一次。” 齐靖宇显然也看出来,在对方拉弓时冷喝一声:“尽全力。” 那人一咬牙,双脚抵住三角叉往后猛仰,竟然拉了个满弓,然后“咻”地一声,箭矢飞上了天空…… 众人看着一屁股跺到地上的年轻人哈哈大笑。 安贝贝看得直皱眉,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十步笑百步? “贝贝,现在怎么办?虽然解决了射程距离,但这准头……”许心月在一旁拧眉问道。 众人没吭声。 这哪有准头? 射程解决有屁用? 射不中靶子都是白搭功夫! 安贝贝没有答话,她正在脑海中根据刚刚那一支箭的行使轨迹测算调整角度的数据,看起来似在低头沉思。 没得到安贝贝的回应,许心月有些难堪地紧了紧手心,面上却满是无奈与担忧。 何淼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紧攥的手心,眼中满是心疼,还有一丝痛苦之色。 不一会儿,安贝贝抬起头,用笔先在弓上打了两个小标记,然后在人群中搜寻。 “需要什么?”齐靖宇在一旁轻声问道。 安贝贝刚好看到何淼,忙招了招手,“何淼,还得麻烦你再做一些小东西。” 等何淼听到安贝贝说要在弓上固定一个卡子,眼睛顿时一亮,“好,我马上去多做几个。” “不不不,这个不能多做,每个人所需调整的角度不同,只能一个一个地做。” 何淼恍然大悟,看向安贝贝的眼神越发晶亮。 齐靖宇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沉声道:“时间不多,赶紧去做。” 何淼一个激灵,忙道:“我这就去。” 许心月站在人群中,指尖已经深深地掐入掌心。 就连何淼,眼中也不再只有自己了吗? 等到第一波力道弱的九人角度调整图画完,何淼那边的第一个卡子已经完工。 “先把何淼的角度调整图画完再试。” 一听众人吵着要试卡子的效果,安贝贝按了按有些眩晕的太阳穴道。 “怎么了?” 齐靖宇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忙关切地问道。 安贝贝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我去给你找张凳子来。” 齐靖宇话音一落,立马就有识趣的人递上自己正坐着的凳子。 齐靖宇有些嫌恶地皱起眉头,衣袖不经意从凳面扫过,这才放到安贝贝身后,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第101章 有条件限制 “咻——” 人群静谧不过几息,而后便是阵阵不可思议的欢呼! “天,真射中了!” “那我是不是也能射中了?” “不行,我得试一试。” “我也要试,让我先来!” …… 安贝贝嘴角微抽,不过是挂了靶子边而已,就激动成这样,所以这群人到底有多菜? 难怪这种军籍制度施行不长久。 就这战斗力,也好在南蛮弱小边疆稳定,不然这群人上了战场也只有送人头的份儿。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兵丁对于当地的当权者来说,不过是劳动力而已,还是源源不断的可控劳动力。 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安贝贝原想提醒的话都咽了回去。 反正他们都不信她,那就由着他们折腾。 果然,抢着射箭的几人,没有一个能射中,又开始将怀疑的视线扫向安贝贝。 “刚不会只是巧合?” 射中的年轻人不信邪,再次拉弓上箭。 “咻——” 又中了! 这次比之前那箭还稍微靠里些。 这下众人不咋呼了,求解的眼神看向安贝贝。 安贝贝这才开口道:“刚已经说了,每个人的卡子都是根据个人力道、视线角度等方向调整的,所以只有自己的弓和卡子才是适合自己的,别人的都没用,大家要各自管好自己的弓。” 齐靖宇扫了眼众人,冷声道:“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众人颇有气势地异口同声道。 安贝贝崇拜地看向齐靖宇,果然还是他有威慑力。 齐靖宇很是享受她的目光,自然不会告诉他,这群人不过是看她是女人,从内心深处就排斥她轻视她,才会让她看到截然不同的一面。 因为有了成功案例,众人情绪高涨,纷纷前去帮忙做卡子。 而其余那些不是因为力道,而是因为角度问题总是射不准的,也都眼巴巴地看向安贝贝。 结果刚一看过去,就收到齐靖宇的冷眼。 安贝贝此刻却不想动。 她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 自己眼睛所带来的测量和演算功能,是有条件限制的。 数据不能太精确,用时也不能太长。 一想到还有十多个人的弓没调整,她的头就忍不住突突地痛。 可惜所剩时间不多,她只能趁何淼做卡子的空隙稍稍休息。 看了眼被搁置在一旁的简易滑板车,她想了想,索性让齐二郎去安排演练一番。 滑板车因为木头滚动范围受限,所以两端还需要人手工搬运一段,安贝贝简单地向齐靖宇提了下接力赛的方式,没想到这家伙一下就学会了融会贯通,不但安排妥当,甚至还细心地增添了替补人员以防万一。 滑板车演练完成时,何淼的十个卡子也做完了。 每个人都一次试射了两次,基本能射中一次,少数两次,也有一两个次次都差那么一点。 安贝贝表示自己应尽力了,再射不中的,只能是自身问题。 比如后面两次的力道与第一次试射时相差太大,自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好了好了,把你们的力气都留到比试场上去,现在轮到我们了。” 应海涛不耐地赶走众人,一脸讨好地看向安贝贝,“小嫂子,你看看我的弓要咋整,才能百发百中?” 第102章 你的弓呢 安贝贝闷咳一声,认真道:“可能晚上会比较容易。” “真的吗?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鹰眼?”应海涛一脸兴奋道。 “我是说,晚上比较容易入睡。” “这和睡觉有什么关系?”应海涛搔了搔头发,一脸不解。 “睡着了好做梦。” 齐靖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直接道破。 “哈哈哈,涛子你想百发百中,赶紧做梦去!” 其他人都哄笑不止,应海涛这才反应过来,也不恼,苦着脸巴巴道:“小嫂子,刚没有坚定地相信你,我错了,你就帮帮我,哪怕不是百发百中,九十九中也行。” “呃……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过你想百发百中,我可帮不了你,最多只能根据你的用眼习惯调整一下角度,其他的,还是只能靠你自己多练习。” “没事没事,调整一下也行,指不定我就能轻易射中靶心。” 应海涛等人不存在拉不满弓的问题,所以也无需三角叉和卡子,只需要标出最佳的箭矢搭放位置,再用不同粗细的线缠绕成一个小卡点。 应海涛一调整完就迫不及待地去试了试,果然正中红心,兴奋得他嗷嗷直叫,马上又搭起了第二箭。 结果乐极生悲,只听“嘭”的一声,弦断了。 应海涛傻眼。 安贝贝忙提醒道:“除了往常拉不满弓的,其他人平常多大力拉弓就多大力拉,可别又把弦拉断……” 结果话还没说完,又有人把弦拉断了。 安贝贝扶额。 这个问题她解决不了。 他们用的弦,其实是一种特殊的植物纤维编织的细绳,弹性不是很好,不然,就他们天天干农活的体力,怎么也不至于还有人拉不满弓。 “齐二哥,我记得你那儿还有一根鹿筋……” 安贝贝解决不了问题,应海涛只好眼巴巴地求齐靖宇。 齐靖宇看了眼站在身旁的安贝贝,冷声道:“自己去取。” “我这就去!” 应海涛生怕他反悔般,撒腿就跑,边跑还边承诺:“等我练好了箭就打一头还你!” 齐靖宇的鹿筋只有一根,另外一人就只能干看着,暂时和与他情况比较相似的人共用一张弓。 等把大家的弓都调整完,安贝贝已经头晕得快要站不住,忙一把拽住身旁的齐靖宇。 齐靖宇感受到她拽自己的力道有些不对劲,心中一惊,忙伸手一把托住她,焦急道:“你怎么了?” 安贝贝摇摇头,使自己眼神清明了些,微笑着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你的弓呢?” 齐靖宇面色微寒地抿着唇,俯身一把将她抱起来。 “呀!” 安贝贝猝不及防地惊呼一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顿时小脸羞得通红,低声道:“二郎你干什么呀!” 那声音,似娇似嗔,百转千回。 齐靖宇喉头一紧,面无表情道:“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啦,我只是有些头晕而已。” 齐靖宇抿唇不语,继续大步往前走。 安贝贝急了,“你的弓还没调呢!” “我的不用调。” “真的?” “你不相信?” 安贝贝随即反应过来,忙点头道:“当然相信,你本来就是高手!” 第103章 忘了自己有什么隐疾 听到安贝贝毫不迟疑的夸赞,齐靖宇嘴角微微上扬,棱角分明的轮廓此刻显得格外柔和,眼角的笑意似融化冰川的暖阳,耀眼而夺目。 安贝贝一时间竟是看呆了,脱口而出道:“二郎你笑起来比花儿还美。” 齐靖宇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把怀中的安贝贝给抛出去。 “啊!” 安贝贝惊呼一声,忙像八爪鱼般死死地抱住齐靖宇的脖子。 “呵!” 齐靖宇低低地闷笑一声,笑声在胸腔中回荡,震得安贝贝小心肝儿乱蹿,脸红得像红苹果,羞恼地挣扎道:“快放我下来。” “抱好。” 齐靖宇不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了。 身后传来众人的哄笑声。 安贝贝小脸爆红,索性将头深深地埋入他怀中。 齐靖宇愉悦地扬起嘴角,大踏步地走出了应家大院。 “看来二郎这是憋狠了,难怪那么纵着他那小媳妇儿。” “那可不,这男人一沾腥啊,哪还当得了和尚?” “得亏这是大白天,不然就二郎那腰身,他那小媳妇儿可有得受了!” …… 一群大老爷们儿肆无忌惮地开着黄腔,站在一旁的许心月却恍若未闻,满脑子都是齐靖宇抱走安贝贝那一幕。 何淼喝止了众人,见她仍没有一丝动静,黯然地收回了目光,摩挲着手中的弓。 “这是怎么了?” 齐靖宇抱着安贝贝刚一回到齐家院子,就被齐云氏碰了个正着。 安贝贝仰起头,红着脸道:“祖母,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靖宇一顿抢白,“她头晕,我先送她回房休息。” 安贝贝真心觉得没脸见人了。 从应家到齐家,齐靖宇抱了她一路,硬是不肯让她下来。 途中遇到好几波人,安贝贝脸都不敢露,一直埋在他怀中,自我安慰: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话说,这家伙体力也忒后了点,抱她这么远脸不红气不喘的,额间连滴汗都没有。 就在安贝贝胡乱思索间,齐靖宇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床上,伸手轻轻覆上了她的额头。 “我没发烧,就是刚刚用脑过度,休息一下就好。”安贝贝有些别扭地红着脸道。 “真没事?会不会……是你忘了自己有什么隐疾?”齐靖宇担忧道。 安贝贝嘴角抽抽,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每年都体检的,健康得很!” “体检?” “体检就是让医生啊不,是大夫,替我们做详细的身体检查,有病的话早发现早治疗,没病就求个安心。” “是请平安脉的意思?” “对,不过比平安脉更准确一些。” 齐靖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如此,那你好好在家休息。” “可一会儿的比试……” “比试我自会安排。” 安贝贝瘪瘪嘴,她也想去看好不好。 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自己在场也好及时处理。 “听话,好好睡一觉,身体要紧。” 齐靖宇一向冷沉的声音,此刻变得既轻和又温柔,安贝贝只觉得胸口似小鹿乱撞,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有点找不着北。 第104章 有一瞬通通销毁的冲动 村西口,井家。 “……那女人捣鼓了半天,就搞了个烤肉架子,甲队那群蠢货还真跑上去试,弓倒是拉满了,结果那箭直接冲上了天……那门板子倒好像有用,能拉不少东西……” 戊队的人,全都围坐在拥挤的井家小院儿,听着前去打探的人眉飞色舞地讲起应家大院发生的事,哄笑不止。 “东哥,我们要不要也弄个门板子?” 包崇亮在一旁建议道。 “弄啥?就甲队那群连弓都拉不满的弱鸡崽儿,弄啥都没用,我一只手指头就能赢过他们!”井旭阳满脸傲娇道。 “对,有阳子在,他们那群人再折腾也是白搭!” 戊队的人蜜汁自信。 井旭阳可是出了名的力大如牛,一个人就能抵甲队五六个,他们赢定了。 井旭东沉思着没有说话,但显然也是认同大家的意见。 齐靖宇回到应家大院时,应海涛正就着新的鹿筋弦连射三箭,其中两箭均中靶心,赢得满堂喝彩。 “涛子,再来一个。” “对,再来一个。” 众人起哄,应海涛洋洋自得地正要再拉弓,就见齐靖宇从跨进了院门,立马兴奋道:“齐二哥,看到没,这是我刚射的,三箭都中,而且有两箭都中了靶心。” 齐靖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是不是也觉得难以置信?我也是,你等着,我再射三……” “你当这是江湖卖艺?” “啊?” 何淼拍了拍应海涛的肩膀,笑着道:“好了,把箭收起来,一会儿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 “啊,也对,一会儿就让井旭阳那家伙看看,力气大又如何?哥现在可是神箭手!” 和井旭东齐靖宇之间的恩怨不同,应海涛一直被拿来和井旭阳比较。 两人同样身形高大,力气也大,性格又都是冲动易怒型。 单论力气,应海涛是比不过井旭阳的,但有齐靖宇的指点,应海涛身形上比井旭阳灵活得多,两人一直不相上下。 所以众人听到应海涛这番嘚瑟的话,都见惯不怪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齐二哥,咱们是不是先过去准备着?”何淼询问道。 “整队,出发。” 齐二郎一声令下,刚还散乱的众人,立马规整了。 别看齐二郎平日里护着他们,但也是个极其不讲情面的,尤其是在军令方面,不听号令可是会被直接撵出甲队的。 戊队里那个被安贝贝骂缩头乌龟的,就是当初被齐二郎撵出去的。 应海涛落在队伍最后面,凑到齐靖宇身边喋喋不休道:“真没想到小嫂子这么厉害,这弓被她一改,我立马就变神箭手了。说来说去,以前我箭术不好,分明是那弓的问题,真不知道工部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尽给我们发些破烂……” “住嘴!” 齐靖宇看向众人手中被改后的弓,有一瞬通通销毁的冲动。 连应海涛这个大老粗都能有这般想法,那其他人呢? 是他的失误,不该任由她胡来。 只是他当时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般才能,以为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第105章 小懒猪,起床了 若是男子,有这般才能,或许还能一飞冲天,进工部领个要职。 但对女子来说,这绝不是好事。 一想到她可能会因此遭受到什么,齐靖宇浑身都弥漫出森森寒意。 应海涛还沉浸在自己箭术洗白的喜悦中,不满道:“我又没说错,小嫂子一个女人都能做到,工部那些……” “别忘了,你的弓用了我的鹿筋,之前用的是弦线。” 经齐靖宇一提醒,应海涛才想起还有这茬。 难道他箭术提升,跟小嫂子关系不大,主要是因为弦的缘故? “也不对啊,那他们一个个的,箭术不都提升了吗?以前他们好些可是连靶子都挨不到的。” “现在呢?” “全都能射中了啊!就连何淼都能全中!” “中在哪里?” “靶子上啊,虽然多是挂个边,但……” “如果在战场上,敌人不会像靶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你射,你觉得挂个边就能射中对方吗?” “呃……” “而且,像他们拉不满弓的,你觉得战场上还有时间慢慢搭三脚叉吗?还是带着三角叉上战场?” “可……” “还有,战场上风云变幻,万一你的弓遗失或者坏了,换别的弓还有用吗?” 应海涛被齐靖宇一通话怼得哑口无言。 何淼看了齐靖宇一眼,笑着附和道:“齐二哥说得对,嫂子这法子只是取了巧,也就对咱们今天这场比试有用,其实实用性不大,所以这箭术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多练。” 话音一落,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自信心爆棚的甲队,气势瞬间就萎靡了一半。 齐靖宇也不在意,这场比试的输赢,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而站在应家院门前的许心月,似乎一下就豁然开朗,面色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何淼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唯有应海涛,顿时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齐靖宇直接扔给他一个布袋,他条件反射地一下就伸手接住,茫然道:“什么?” “饭钱。” “啊?不用,咱们兄弟……” 应海涛话还没说完,齐靖宇已经迈步向前。 安贝贝带着齐靖宇掌心的温度,晕晕乎乎就进入了梦乡。 一直到,齐靖宇带着笑意俯身亲吻她的额角,她羞红着脸紧闭双眼,却被他低笑着拆穿:“小懒猪,起床了~~~” 那声音好撩,那神情好温柔,那行为好羞人…… “讨厌!” 安贝贝娇羞地半睁开眼。 咦,人呐? 要死了! 她刚竟然是在做梦,还梦到齐二郎对她…… 安贝贝蹭地一下坐起身,猛拍了几下自己发烫的脸颊。 太丢人了。 幸好没人发现。 “贝贝,你起了么?” 门外忽然传来齐映雪的声音,把安贝贝吓了一大跳。 “啊?啊,起了,刚起。” “那我进来了。” “等……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安贝贝慌忙整了整衣衫,快步走出房门。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真生病了?” 齐映雪一脸担忧地抬手就往她额上贴,她心虚地往后一躲,“没有,没有,可能是……被子太厚了,有点热,对,有点热。” 第106章 齐二哥是大姐的 “真没事儿吗?”齐映雪担忧地问道。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齐映雪摇摇头,“是二哥担心你不舒服,让我听着一点动静,刚我听到你房里有声响,怕你还犯头晕磕着碰着。” 安贝贝面颊上刚刚散去的红晕又回来了,眼神飘忽地嗔怪道:“都说了我没事,是他太紧张了。” 齐映雪看出她的窘迫,捂嘴偷笑打趣道:“可不是,二哥也太小题大做了,害得我都不能专心绣花。” “欸,也不是,我刚是真头晕,真的。”安贝贝忙替齐靖宇解释道。 齐映雪“噗嗤”一声就笑了。 “好啊,原来你在取笑我!” 安贝贝跺了跺脚,笑着和齐映雪闹成一团。 “映雪,映雪!” 恰在这时,许秋月一脸兴奋地跑进院中,“我跟你说……” 等看到齐映雪身后的安贝贝,许秋月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 “哼!” 又是鼻孔朝天的冷哼。 这似乎已经成了许秋月对待安贝贝的标准姿势。 安贝贝直接翻了个白眼儿,故意恶心道:“脏死了,鼻毛都出来了!” “你胡说!” 许秋月涨得满脸通红,慌忙抬手捂住口鼻。 安贝贝看她滑稽的样子,直接笑出声来,“哈哈哈……” “好了贝贝,你干嘛捉弄秋月?”齐映雪颇为头疼地无奈道。 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许秋月恨不得一巴掌搧在安贝贝那张肆意狂笑的脸上。 一想起下午大家都在传齐二哥宝贝她得紧,一路将她抱回家,更是气得心肝儿都在颤抖。 齐二哥是大姐的! 大姐为他们这个家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连亲事也耽搁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嫁给齐二哥。 所以,她必须帮大姐得到齐二哥! 以前齐二哥被卫家那个贱人惦记,她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寄希望于齐家坚决不让那贱人进门。 哪知道卫家那贱人没能如愿,却被这不知从哪蹦出来的野女人抢了先! “秋月,你别搭理她,她刚睡醒,头脑不清醒。” 齐映雪见许秋月气得牙齿咯咯作响,担心两人一会儿又掐起来,忙拉着她到一旁劝解道。 许秋月将目光转移到齐映雪身上,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以前一直觉得齐映雪和自己才是最要好的,如今看来,到底是亲疏有别。 不过几天时间而已,她就彻底站到了安氏那贱人身边,和自己都生分了。 也不知道安氏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 不止齐映雪,就连云阿婆似乎也对安氏这个啥也不会的蠢货极为满意。 可见安氏这贱人心机手段不一般,也难怪映雪这么容易就被笼络了去。 不行,一定不能让安氏融入齐家,不然的大姐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许秋月眼里喷着火,脑子里却是一片清明。 “我才不跟这种蠢货一般见识!” 许秋月冷哼一声,拉着齐映雪眉飞色舞道:“我跟你说,齐二哥他们赢了!你是没看到,井旭东那伙人……” “都已经比完了?” 安贝贝有些失望,她还想去凑凑热闹呢! 第107章 你也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 “想知道啊?” 许秋月瞪了她一眼,嘚瑟道:“我偏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贝贝一顿抢白:“我知道,你偏不告诉我嘛!有什么了不起?我自己不会去看呐!” 安贝贝翻了白眼儿,转身就往院门外走。 许秋月一口气噎在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差点没憋出内伤。 眼见安贝贝就要跨出院门儿,她眸光一转,冷哼道:“你要自己去看,我就偏要告诉你!比试早结束了,齐二哥他们大获全胜,可惜呀,这些都与你没关系!” 安贝贝撇撇嘴,与我没关系难道与你有关系? 许秋月只当她还惦记着调整弓箭的功劳,当即就嘲讽道:“你不会真以为是你的功劳?呵,真当别人是傻子不成?谁不知道,你搞那些花样儿不过是哗众取宠,一点实用性都没有,还白费齐二哥他们功夫!” 安贝贝转身就往外走。 她傻了才信许秋月的鬼话。 “喂,你去哪儿?我都已经说了你怎么还往外走!” 许秋月望着安贝贝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好了秋月,贝贝肯定是去找二哥了,并不是真生你的气。”齐映雪在一旁好心安慰道。 许秋月差点嘴都气歪了。 谁管那女人生不生气?气死了才好! 她说那么多,不就是不想让那女人去找齐二哥吗? 若不是自己熟知齐映雪的脾性,只怕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安贝贝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径直往村口走去。 远远地,就隐约听到那边传来喝彩声和喧闹声。 不是已经比完了吗? 难不成是甲队在庆贺? 安贝贝疑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结果刚一拐弯,就被眼前蹲在树下蜷缩成一团的大汉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这不是井旭阳那头蛮熊吗? “喂,你干什么蹲在路口吓人?” 安贝贝拍拍胸口,不悦地质问道。 井旭阳垂着头,转过身,明显不想搭理她,肩膀一耸一耸的,依稀还能听到抽气声。 “你不会是在……哭?” 井旭阳虎背熊腰的身躯微微一僵,再次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她,整个后背都在抽。 安贝贝:“……” 所以,这头蛮熊真在哭? 安贝贝心中讶异极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得多大个事儿,才能把人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给逼哭了? 不会是因为比试? 看这情况,多半是了。 看他哭得怪可怜的,安贝贝心中生出那么一丢丢同情还有心虚,摸了摸鼻尖道:“喂,胜败乃兵家常事,比试而已,这次输了下次再赢回来就是了,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哭得这么怂?” “谁怂了?!” 井旭阳霍地转身瞪向她,微凸的大牛眼一片通红,吓得安贝贝猛地往后一退,就见他鼻孔里陡然喷出一个鼻涕泡,恶心得她连忙蹬蹬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井旭阳浑不在意地抬手一擦,瞪着她瓮声瓮气道:“你也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 安贝贝摇摇头,“我就是路过。” 她才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看一个鼻涕虫的笑话。 “哼,我就知道,你们都在背地里笑话我!” 第108章 老子还是最厉害的人 不是,老兄,你是耳朵有毛病还是眼睛有毛病? 都说了是路过。 而且都当面了还怎么背地里笑话? 安贝贝无语,“你有什么值得我们笑话的?” “你说呢?你们不就是笑话我自诩力气大,结果还比不过一块破门板?” 果然如此。 “那不是很正常吗?”安贝贝没所谓道。 “你说什么?!” 井旭阳直接咆哮出声,唾沫星子喷出老远。 安贝贝嫌恶地再往后退了退,“我是说,你是人,干嘛要去和一块门板比?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你懂什么?以前我是营地里力气最大的,连应海涛那厮都比不过,大家都很崇拜我!可是现在,大家发现原来力气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肯定全都在背地里笑话我。” “你又不是大家,你怎么知道?” 井旭阳委屈地一抽一抽道:“你是不是傻?这种事用屁股都能想得到!” 安贝贝:“……” 所以你一直都是用屁股思考的? 那难怪了! 看他哭得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安贝贝竟然生出些许负疚感,“我是说你想多了,不会有人笑话你,因为大家还是比不过你啊,你的力气还是最大的。” “可他们只要用一块破门板,哪怕是弱鸡也能搬得比我多!” “你确定?” “怎么不确定了?甲队那群弱鸡不都赢了吗?”井旭阳没好气道。 “那你也去捞块门板来搬,看能不能搬得更多更重。” “光破门板能抵什么用?还得有木头!” 井旭阳瞪她,严重怀疑她是故意来寻自己开心的。 “哦,原来你还知道得有木头啊,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能不能跑过马车?” “我想那玩意儿干啥?我现在就想破门板!” 我看你脑袋被破门板给夹了! 安贝贝心中默默吐槽,面上的笑容越发温和,就像老阿姨对待幼儿园的小朋友,“你想一下,为什么马车跑得快?因为它有车轮。那马车是不是随便在哪里都能跑得快呢?当然不是了,它只能在平坦的大道上才跑得快,要是在咱们这种小道上或者山上,别说跑了,挪都挪不了。” “这跟门板有关系吗?” 井旭阳再次瞪了她一眼,一脸不耐烦道:“所以你这女人到底想说什么?没事儿就赶紧滚,别扰我清净。” 安贝贝也火了,没见过这么榆木疙瘩的。 “你怎么那么笨呢!马车要在平坦的大道上才能跑,那木板不一样?难道你们行军打仗到处都是坦途?在没法使用木板的时候,你不还是力气最大,最厉害的人吗?” 安贝贝一口气说完,心中那点负疚感早就消散一空,气呼呼地大步朝着村口赶去。 远处的喧闹声喝彩声依旧,安贝贝觉得甲队的人太猖狂了些。 她得跟二郎说说,让他们收敛一点,毕竟是带着作弊的性质。 井旭阳目瞪瞪地看着安贝贝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猛一拍脑瓜子,咧嘴大笑道:“哈哈哈……老子还是营地里最厉害的人!” 突兀的笑声,惊起林间无辜的小鸟儿们狂飞乱蹿…… 第109章 我现在就给你报仇 安贝贝刚一走近村口,就见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一圈儿在看热闹,喧闹声喝彩声皆来源于此。 “齐二哥,干他!打他个满地找牙!” 应海涛的身形,和他的声音一样,在人群中尤为突出。 安贝贝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里层的他,周围都是甲队的人,忙拎起裙摆跑了过去,跳起来往里一瞅,果然是齐二郎。 与齐二郎比试的,是井旭东那个阴险的家伙。 不过看齐二郎气定神闲的样子,应该是处于上风。 可惜她站在最外围,只能踮着脚往里瞅,结果一不小心,就挤到了前面的人。 “挤什么挤?”那人一回头,见是安贝贝,脸上的怒气一收,忙笑着道:“哟,这不是二郎媳妇儿吗?都让让,二郎媳妇儿来了,让她到里面看去。” 有人开口,其他人很快就让出一条通道,安贝贝连连答谢,挤进了内层,紧挨应海涛还有许心月,边上还站着何淼。 “哟,小嫂子来啦!” 应海涛回头招呼了声,立马转向比试场,大声道:“齐二哥,小嫂子来了,你就别悠着了,赶紧出真招,让小嫂子见识一下你的威武!” 应海涛这一吼,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比试场转到了安贝贝脸上。 安贝贝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捶应海涛这个始作俑者一顿。 齐靖宇自然也看了过来,安贝贝脸上立马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下一刻,却是满眼惊慌地提醒道:“小心!” 齐靖宇眼神一凛,转身一个腾空回旋踢,正中偷袭而来的井旭东胸口。 井旭东痛苦地单手捂住胸口,蹬蹬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满眼愤恨。 齐靖宇却不再给他喘息的机会,跨步上前,提膝穿掌,三两下就把井旭东打趴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安贝贝觉得没眼看,这场比试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凌虐。 但不得不说,比试场上的齐二郎杀伐果断,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帅出了天际! “你不是我的对手!” 齐靖宇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整了整衣摆往安贝贝这边走来。 井旭东双目赤红地盯着他的背影,十指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哥!” 井旭阳刚一拨开人群,就见井旭东被打趴在地上,立马大喝一声,抡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齐二郎,你敢打我哥!看老子不打得你哭爹喊娘!” “阳子,回来!” 井旭东连忙大声喊到。 井旭阳驻足,回头看向被人扶起身的井旭东,眼睛一红,凶狠道:“哥,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报仇!” “滚回来!老子的仇用不着你报!” “哥,你是不是怕我干不过他?我跟你说,我现在可不虚他!他家那小娘们儿都说了,那破门板不顶用,我还是营地里最厉害的!” 井旭阳胸有成竹地拍着胸脯道。 唰唰唰,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安贝贝身上。 尤其是甲队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个无耻的叛徒,满是谴责之意。 安贝贝想死的心都有了。 井旭阳这个该死的蛮熊! 早知道就不管他了,让他哭死得了! 第110章 你胆子真大 “我就是看他哭得可怜,随口安慰了他几句。” 安贝贝欲哭无泪地轻声解释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齐靖宇。 这家伙可千万不要误会她啊,她太冤了! “放屁!谁……谁哭了?我就是渣滓吹进了眼睛而已!”井旭阳眼神游离,声音却极大,嚷嚷道:“你个小娘们儿,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遇到屁大点儿事就哭哭啼啼?” 安贝贝七窍生烟。 怎么办? 好想打死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她紧握小拳头,气愤地向前迈了一步,正要开口拆穿井旭阳,却被齐靖宇一把拉住。 “内子说得没错,木板也好,修改后的弓箭也好,的确没有多大的实用性。这次比试我们甲队能胜,也的确是取了巧。”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哗然。 甲队人不满,齐二郎这分明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管怎么说,他们胜了就是胜了。 戊队人却是满脸不忿,看看,连你们自己人都承认了,你们就是胜之不武! 井旭东却不这么想。 他觉得,齐二郎是在故意羞辱他,嘲讽他是输不起的人! 果然,下一刻,就听齐靖宇继续道:“但是,战场上只有胜负,没有理由。成王败寇,你们戊队输了就是输了!更何况,战场上,除了比体力、箭术、速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脑力!无论我们用的什么方法,你们比不过,那就是输!” 齐靖宇说完,拉起安贝贝就走。 应海涛等人连忙跟了上去。 剩下戊队众人,愤愤不平地瞪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却深感无力。 齐二郎说得没错,他们输了就是输了。 脑子比不上,武功更比不上。 井旭东看着面色颓然的戊队众人,恨意在胸中蔓延。 好个齐二郎! 这便是他的目的? 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将自己打倒在地,让戊队的人对自己再不复往日信服。 决不能让他得逞! 井旭东目光阴鸷地看向紧拉着安贝贝手的齐靖宇。 呵,看来他很在意那女人啊! 若是那女人出了事,他一定会很痛苦! 想到这里,井旭东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森寒的笑意。 安贝贝只觉得脊背一凉,似有感般回头一望,一眼就看到井旭阳那头蛮熊一脸沮丧的样子,立马恨恨地调回头。 又被打击了? 该! 这次就算他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她也不带眨一下眼的。 “贝贝。” “嗯?” 就在安贝贝恨恨地畅想间,许心月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看了齐靖宇一眼,欲言又止道:“贝贝,我知道你善良,但有时候,善良可能反而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就像我一开始上山的时候,看到小崽子总是心怀不忍,有一次甚至动了心思想去救一只小狼崽子,那一次差点酿成大祸。” 安贝贝眨眨眼,一脸崇拜道:“心月姐,你胆子真大。” 竟然还想去救狼崽子。 要是她,只怕看到都腿软了。 许心月心梗了一下。 这是重点吗? 若不是看安贝贝的眼神不似作假,她都怀疑她是故意的。 许心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贝贝,我的意思是说,井旭阳他们一直与齐二哥不和,你却……” 第111章 你并没有错 “何淼找你。” 许心月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靖宇突然打断道。 她不傻。 目光飞快地从两人紧拉着手上掠过,扭头笑看向何淼,走过去问道:“你找我?” 何淼看了齐靖宇一眼,笑了笑道:“嗯,昨天去县城,顺便去私塾看了书辛,他挺好的,你别挂心。” “多谢。” 许秋月不再多言,目不斜视地抬步往前走。 何淼望着她冷淡的侧颜,嘴角满是苦涩的笑意。 “刚刚心月姐的意思,是不是我不该去开解井旭阳那头蛮熊?” 安贝贝轻轻拉了拉齐靖宇的手,一脸纠结地小声解释道:“其实我当时真的只是看他哭得可怜,想着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并非生死仇敌,便是到战场上,大家也是一个战营的,没准儿还能互相帮上一把。”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必多想。” 齐靖宇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温和道。 “真的吗?你不怪我?” 齐靖宇点头,“我说了,你并没有错。” “还是二郎你懂我!” 安贝贝笑得见眉不见眼的,习惯性地伸手就想抱住齐靖宇的胳膊撒欢。 结果一伸手,就发现自己的小手竟然一直紧紧攥在对方的手心,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好。 掌心的柔软骤然抽离,齐靖宇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一见她那羞窘的样子,心里瞬间就被填得满满的。 安贝贝忍不住抬头偷偷瞄一眼,正好撞见对方满是宠溺的眼神,顿时心都漏了半拍。 天! 心跳突然变得好快,感觉自己快要厥过去了一样。 这,难到就是传说中恋爱般的感觉? 安贝贝有点晕乎,手脚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同手同脚起来,突然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往前扑。 “小心。” 齐靖宇连忙伸手一把捞住她,顺势再次握住了心心念念的柔荑。 安贝贝刚一挣扎,就被他轻斥道:“好好走路。” 谁不好好走路了? 抬眼见众人看过来,她忙放弃了挣扎,红着脸装作自然的样子,开口问道:“你怎么和井旭东打起来了?约定的不是团体赛吗?” 齐靖宇还没开口,应海涛就凑过来喋喋不休道:“还不是井旭东那厮不要脸,输了不肯认,非要挑战齐二哥……” 原来,戊队早已认定自己是赢家,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开局箭术比试,24人就射中了18支。 之前在商定比试规则时就说了,按整个队伍来,每人一支箭,只要射中就算,不管是否是靶心。 井旭东提出这一点,就是为了防止齐靖宇一个人为甲队争取太多比分。 戊队以为中18支必胜,谁不知道甲队还有10来人拉不满弓的?所以井旭东才特意将射程定在了100米。 哪知道,甲队一上来就是挖坑填土的,然后呼啦啦一射,竟然射中了20支! 不仅如此,射中靶心的就有三支,应海涛就是其中一个。 戊队傻眼,嚷嚷着甲队搬来三角叉不符合规则。 井旭东闭嘴不言。 他这才明白,为何之前安贝贝反复确认,是否可以用工具。 这般看来,他们准备的那块烂门板,只怕也有其用途。 第112章 他上当了 为避免重蹈覆辙,井旭东让甲队第二场先上。 公平起见,两队人马搬运的是同一批石头,一队人搬离,另一队人搬回,燃香计时。 当看到甲队人马井然有序地将一大堆石头飞快地运到指定地点时,井旭东的脸是黑的。 同时也非常庆幸,还好他有先见之明,让甲队先上。 等到戊队上场时,井旭东直接提出借用木板车。 甲队人自是不肯,应海涛当即就炸了,却不想齐靖宇竟然点头答应。 井旭东嘲讽地勾起嘴角,他知道,只要他提出来,齐二郎就不会不答应,谁让他总喜欢在人前装大气呢! 箭术比试,是他轻了敌,这一轮,同样的工具,他们戊队力气可比甲队那群弱鸡强多了,就不信赢不了。 井旭东信心满满地排兵布阵,甚至还特意留出多余的一队人马直接用箩筐搬。 在他看来,齐靖宇之前的安排纯属浪费兵力。 像他现在这般双管齐下,不想赢都难。 甲队人看他这般安排,都有些紧张,唯有齐靖宇和何淼,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 比试一开始,井旭阳那边就和木板车杠上了,嘿哧嘿哧地搬起大石头来。 这边拖车一队人也是心大,一股脑地将装满大石头的箩筐往木板车上搬,直到井旭东出声喝止,才堪堪罢手。 结果前面的人一拉,木板车纹丝不动。 井旭东暗骂一声蠢货,连忙帮着上前推,木板车终于缓慢前行。 但拉车和推车的人都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而其余被安排装车和卸车的人则站在原地干看着。 井旭东看了眼已经快燃到一小半的香,心中暗暗着急,连忙让井旭阳上前来拉车。 井旭阳老大不乐意了,但一看那一大门板的石头,再看看自己框里的几块,虽不愿相信,却不得不承认用木板车的确比他搬得快得多,顿时更沮丧了。 有井旭阳这个大力士出马,木板车终于快速往前滑动。 结果刚拉到一半,木板车突然卡起了,井旭阳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拉动分毫。 井旭东猛地回头,目光阴鸷地看了齐靖宇一眼。 齐靖宇面色依然,何淼却笑得如沐春风,“不然井百长以为我们为何前后两段要留人手搬运呢?” 井旭东暗恨,他上当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搬!” 井旭东一声怒喝,干看着的人些才慌忙赶上去又将石头从木板车上搬下来,一筐一筐地往目的地搬。 后续的石头,井旭东直接放弃了木板车。 但饶是戊队的人身强体壮还拼了老命,最后还是输给了甲队约莫半刻钟时间。 三场输了两场,比试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甲队的人当即雀跃欢呼,还不忘幸灾乐祸地挖苦打击戊队的人不自量力。 应海涛更是嘚瑟,嘲笑井旭阳就是一头蛮牛,自诩力气大,结果还比不过一张破门板。 周围的人也跟着哄笑不止。 一向被引以为傲的优势被肆意嘲笑,井旭阳当即就红了眼,暴喝一声冲出了人群。 井旭东见此,顿时满身戾气,转身就朝应海涛攻了过去,却被齐靖宇眼疾手快地拦下。 第113章 到底是年轻不经事 “这么说来,他们兄弟感情还蛮好的嘛!我还以为井旭东那个阴险的家伙肯定很讨厌有井旭阳那么个愚蠢的弟弟呢!” 安贝贝有些意外道。 “怎么会?小嫂子你可能不知道,井家爹娘去得早,井旭阳那时候还是个几岁大的奶娃子,是井旭东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说是兄弟,也堪当半个儿子,井旭东对他这个弟弟,那可是疼到眼珠子里了,便是亲生儿子也越不过去。” 应海涛砸砸嘴,颇有些羡慕嫉妒恨的意味,正要继续说,就听齐靖宇冷声道:“你到家了。” “这么快吗?” 应海涛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家院门已经近在咫尺,忙热情地邀请道:“小嫂子,进去坐,我继续给你说。” 齐靖宇的脸顿时更黑了。 何淼笑着上前,拍了拍应海涛的肩膀,“明儿个就要回营地了,你不好好和嫂子说说体己话?” “都老夫老妻了,有啥好说的。”应海涛搔了搔头,抻着脖子道。 没想到应海涛一个大老粗,还会脸红。 安贝贝惊奇地看着眼前就一幕,结果下一刻就轮到她脸红了。 “你是老夫老妻了,人家齐二哥还新婚燕尔呢!” “啊?可他不是中午才……” 不等他说完,齐靖宇连忙拉起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的安贝贝大步离开了。 许心月抬脚就想追上去,却还是生生放下了脚步。 硬贴上的,决不是她想要的。 安贝贝被齐靖宇一路拉着往前走,不时偷瞄一下眼前挺拔的身影,小脸羞红一片。 突然,她一脸惊慌地急忙挣脱齐靖宇的手。 “怎么了?” 齐靖宇回头,关切地问道。 安贝贝的目光掠过他,讪笑着朝着前方招呼道:“大嫂。” 齐靖宇回头看过去,就见大嫂齐张氏背着一背篓的干柴,从一旁的小斜坡上下来,忙大步迎了上去,“大嫂,我来背。” “不用,也不重,你们先走,我跟着就来。” 安贝贝看齐张氏背都被压弯了,忙道:“大嫂,就让二郎背,他力气大。” 齐张氏神色复杂地看了安贝贝一眼。 这二弟妹虽是好心,但到底是年轻不经事,竟是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男人。 等到三人回到家,天色已近黄昏。 齐鲁氏已经在厨房里忙活,齐张氏洗了把手就去厨房帮忙,安贝贝忙偷偷地溜回了房间。 不是她不想去帮忙,实在是,每次都是帮倒忙,害她看到厨房都有心理阴影了。 回到房间,才想起自己的内衣裤还没洗呢。 想了想,她探出头,招了招正准备劈柴的齐靖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洗个澡,能不能麻烦你……” “等着。” 齐靖宇把手上的斧头一放,抬步就往厨房赶去。 紧跟着,就听到厨房传来齐鲁氏不悦的质问声。 “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已经天黑了。” “没看到一家子都在忙活吗?你娘我出了浑身臭汗,也没来得及……” “一会儿儿子给你烧水。” 不一会儿,齐靖宇就拎着水出了厨房。 安贝贝捂嘴偷笑,朝着齐靖宇竖起了大拇指。 这家里除了齐云氏,也就他敢怼齐鲁氏了。 第114章 你可知错 趁齐靖宇去拎浴桶的时间,安贝贝暗戳戳地把洗衣盆搬进了房间。 “拿这个干什么?” “呃……我想着一会儿把贴身衣物给洗了。”安贝贝红着脸小声解释道。 齐靖宇一听,耳根微红,“那一会儿我再给你提点水来。” 等齐靖宇一走,安贝贝美美地泡了个澡,然后望着手里的内衣裤发愁。 洗衣机是通过机械搅动产生摩擦和冲力揉搓衣物,人力肯定是达不到的。 那……就按洗澡的方式来,洗澡帕她还是会搓的。 想到这里,她不再纠结,用皂角涂抹好内衣后,卖力地揉搓起来,一边搓,还一边忍不住哼哼:“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时间只不过是考验,种在心中信念丝毫未减,眼前这个少年,还是最初那张脸,面前再多艰险不退却,saynevernevergiveup,likeafighter,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iya,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iya,我还是眼前这个少年iya,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iya……” 尽管只会最后这一段,但安贝贝还是唱得无比欢快。 齐靖宇站在房门口,听着她欢快的曲调,嘴角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丝笑意。 “二哥,你站门口干什么?” 安贝贝一听到屋外传来齐映雪的声音,连忙住了嘴,赶紧将内衣裤往里衣裤里塞。 “好了吗?我拎了水给你洗衣。” “好了。” 安贝贝应声,跑过去拉开插销,齐靖宇又拎着一桶温热水进来。 “趁天未黑尽,你赶紧洗,我去拿根竹竿在屋里搭个晾衣架子。” “哦,好。” 安贝贝点点头,看着齐靖宇忙进忙出的身影,竟然生出些许岁月静好的满足之感。 等她囫囵着将内衣裤和着里衣裤拎干晾好,堂屋那边已经喊开饭了。 今日的餐桌上,十分安静。 除了碗筷碰撞声和咀嚼声,就只剩下齐文才不时的咳嗽声。 其实,这才是齐家用餐时的正常情况,食不言寝不语,齐家一直在践行。 但安贝贝总觉得莫名地压抑,尤其是不时触碰上齐鲁氏冷冷的目光。 吃完饭,还不等安贝贝找借口下桌脱身,就听齐鲁氏厉声道:“安氏,你可知错?” 安贝贝只得站起身,垂着头乖巧道:“娘,我知道错了。” “你说说,都错哪儿了?” 呃…… 安贝贝傻眼,这明显是道超纲题呀! 还以为她认错态度良好,齐鲁氏就会轻易放过她呢! 见安贝贝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齐鲁氏气得浑身发抖,“瞧瞧,她这哪里是知道错了,分明就是糊弄我呢!” “那你还想咋地?难不成非得让她说不知错,你心里才舒坦?” “娘!” 齐鲁氏气闷。 老太太这是一天不和她对上一对,心里就不得劲? 好歹婆媳二十多年,还比不过一个进门几天的孙媳妇儿? “行了,错不错的先不说,你就说想咋地!” 齐云氏一脸不耐烦道。 这鲁氏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死板了,一点都不懂的变通。 自安氏进门,她就没消停过。 也不看看二郎这又是买衣又是提水的,明显就是动了情。 第115章 我不认命 “从明儿个起,安氏就在家跟我好好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才许出门。” 齐鲁氏也是气火了。 就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不懂避嫌的媳妇子。 男人堆里的事情,也敢去拿话,这要是在京都,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稍微家风严谨点的,指不定一纸休书就把她扫地出门。 安氏能嫁进他们齐家这般通情达理的婆家,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安贝贝可没感觉到福气,此刻她觉得整片天空都是灰暗的,只得可怜巴巴地望向齐靖宇。 齐靖宇也没想到,他娘竟然会来这一出。 见安贝贝投来求救的目光,不由得心间一软,抬眼看向齐鲁氏,蹙眉道:“娘,咱们现在已经不是京都齐家分支了,那些个规矩,也没必要再守了。” “你这是什么话?”齐鲁氏大怒,“便不是京都齐家分支,难不成我们就连祖宗规矩都不要了?再说,谁又能说,咱们就没有重返京都那一天?” “娘,京都就那么好吗?处处小心谨慎,时时提防他人,到处明争暗斗,便是安分守己,亦不能保全一家子安然无恙,何苦来哉?” 谁也没想到,齐靖宇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齐鲁氏不可置信地看向齐靖宇,声音微微颤抖道:“所以,你一直都是这般想的,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回到京都,重振门庭?” 齐靖宇沉默了一瞬,“是。” “你,你——” 齐鲁氏像是受了巨大打击般,直接瘫坐回凳子上。 齐文才沉闷地抽着旱烟,似被呛了一口,咳个不停。 齐映雪看看齐鲁氏,又看看齐靖宇,有些茫然。 或许一开始,她是急切地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但就像二哥说的,这里,其实也挺好,简单快乐,没那么多的束缚。 齐张氏紧张地捏了捏衣角,一时不知该是失望,还是庆幸。 失望的,是如果不能摆脱军籍身份,相公儿子就都只能一直在营地卖命;庆幸的,是只要不回到京都,她依然是齐家最被看重的大儿媳,但若回去…… 相公,怕是根本就不愿带她回去。 安贝贝看着眼前身形挺拔却神情萧索的齐靖宇,没来得一阵心疼。 其实她理解齐鲁氏的执着。 一如她,也非常想回到现代熟悉的生活,哪怕只有冰冷的实验仪器为伴,但至少让她心安。 但她也理解齐靖宇的顾虑。 那种处处生活在他人辖制之下的日子,还不如这边陲之地来得自在。 便是身份尊贵又如何,头上还有更尊贵的,稍有不慎,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情。 许久之后,齐云氏深深叹了一口气道:“鲁氏,这么多年,我知你心有不甘,只是,人终究得认命。” 齐鲁氏蹭地一下站起身,状若癫狂地声嘶力竭道:“我不认命!我凭什么认命?我自幼出生官宦之家,嫁的是京都世家大族,当年多少人羡慕我好命,可如今呢?我竟沦落成一个乡下粗鄙妇人,成日里围着灶台转,死后只能永远留在这蛮荒之地……” 第116章 可不可以不要禁足 “娘……” 齐映雪心疼地低呼一声,上前搀住齐鲁氏的手臂。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娘。 哪怕流放之初,娘虽惊慌、痛苦甚至绝望,却依然坚强地撑起了这个家,带着她和两个哥哥一步一步走出深渊。 她知道,娘还一直抱着重返门庭的希望, 但如今二哥这番话,却是彻底浇灭了娘心底最后一丝念想,她又何尝不是? 想到这里,齐映雪不由得悲从心来,红了眼眶。 一直到齐鲁氏从声嘶力竭的咆哮变成绝望呜咽,齐云氏才深深叹息一声,愧疚道:“鲁氏,是我齐家对不起你,这些年,苦了你了。” 齐鲁氏一听这话,呜咽得更是难以自已,似乎是要把多年来的委屈,通通都哭出来。 安贝贝看得心里很是难受,还有一点小内疚,毕竟事端的缘由是因她而起。 她虽怵齐鲁氏,但内心深处却是接受这个婆婆的。 在齐鲁氏身上,她能感受到,幼时妈妈对她那份爱之深责之切的关怀。 “娘,边关虽清苦,但一家人在一起安稳度日,简单和乐,不是挺好的吗?京都虽好,但遍地都是权贵,稍有不慎可能就会万劫不复,便是那些个皇子皇孙,看起来身份尊贵高不可攀,可只要一牵涉到夺嫡之争,有几个能……” “住嘴!” “安丫头慎言!”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鲁氏和齐云氏齐齐喝止。 齐靖宇也是一脸无奈地看向她,这小女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齐鲁氏这会儿也顾不得哭了,指着安贝贝气急败坏道:“你们看看,就是这般没规没矩口无遮拦,天家的事也敢胡言乱语,这种话要是传出去,我齐家还能安稳度日?就这样的,我让她学规矩,学错了吗?” 安贝贝暗恼,怎么又忘了这是封建古代。 不过看齐鲁氏终于不再伤心,心上反倒喜悦了几分,忙道:“娘,我学!只要你不伤心了,我学多久都没关系,就是……可不可以不要禁足?” 她这般乖巧地表态,齐鲁氏反倒一时无言,只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齐云氏先也是被安贝贝不当言论吓了一跳,这会儿又见她乖巧识趣,心想到底年纪小,心性纯善,便笑着打圆场:“瞧瞧,安丫头虽行事不妥,但也是个有孝心的,鲁氏你也不用太过着急上火,回头费心好好教教就是了,当年大郎媳妇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能比吗? 大郎媳妇虽是个榆木疙瘩,但至少能干活不闯祸! 齐鲁氏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把话说出口。 她刚也是被二郎那不争气的气糊涂了,但发泄那一通也就恢复了理智。 这么多年来,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二郎心里有那般想法,她多少察觉了些,只是自欺欺人地不愿相信罢了。 如今被他这般直白地说出来,她一时间接受不了,才会如此失态。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家,只有二郎才能给她带来重返门庭的希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明显是对安氏动了情,那她就更要好好教导安氏,她这个当娘的改变不了他心意,热乎可人的小媳妇儿可就不一定了! 第117章 你这是恼上我这个当娘的了 “你若真孝顺,那便从明儿个起,每日卯初到我跟前立规矩!” 齐鲁氏睨了安贝贝一眼,冷冷道。 想靠媳妇儿拉拢儿子这事,怎么想怎么窝火,是个婆婆都膈应,齐鲁氏自然不会给好脸。 卯初? 子丑寅卯,安贝贝心中快速一换算,顿时苦了小脸。 “娘,就算要学规矩,也不必……” 齐靖宇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鲁氏一个冷眼打断,看向安贝贝的眼神更加凌厉:“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没有。”安贝贝忙摆摆头,讪笑道:“就是……卯初是不是太早了?会不会影响娘休息?” 齐鲁氏冷笑:“不会,人老了,觉少,这点你不必担心。” “呵呵,那就好。” 安贝贝虚笑着应和,心中已经泪流成河。 她虽然觉不算多,但她属于宁愿熬通宵也不愿早起的那种,尤其是凌晨五点,正是睡得香喷喷的时候,谁愿意离开舒适的被窝? “那……禁足的事?” 安贝贝期期艾艾地问道。 睡眠已经被剥夺了一部分,不会还不许她出门? “呵呵,我替你娘做主,禁足就算了,只是以后,你万不可再鲁莽,惹你娘生气,知道了吗?” 齐鲁氏还没开口,齐云氏就笑呵呵道。 “嗯嗯。”安贝贝忙不迭地点头。 “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回房休息了。” 齐靖宇说着,看了安贝贝一眼,转身欲走。 “等等。” 齐鲁氏出声喊住他。 齐靖宇蹙眉,“娘还有事?” “怎么,你这是恼上我这个当娘的了?” “娘你想多了。” “到底是不是我想多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齐鲁氏冷哼一声,继续道:“你当我想重回京都,只是为了我自己吗?京都是处处需要小心谨慎,难道这里就不需要了吗?单不说别的,便是你爹的病,若是有御医看诊,再不济在京都名医堂看看,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半死不活的!” 这话一出,齐云氏直接黑脸。 齐文才也有些不开心,辩驳道:“咳,我只是有点咳嗽,咳咳,哪有你说得……咳咳,那么严重。” 齐鲁氏根本不理睬他,火力全开地对准齐靖宇:“便是他看病的钱,哪次不得你冒着送命的危险去山里倒腾?苍茫山猛兽横行,一次两次能平安回来,但谁能保证次次都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咱们这个家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你若出了什么事,这个家……还怎么过!” 齐鲁氏说到最后,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众人默然。 虽然齐鲁氏话说得不好听,但的确是实情。 安贝贝顿时也有些紧张,忙凑过去拉了拉齐二郎的袖子,小声道:“二郎,山里危险,要不……你以后就别去了。” 齐靖宇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看向齐鲁氏,“娘,苍莽山虽危险,但儿子也不是鲁莽之人,不至于那么容易送命。况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安稳?想当初,主家的公子哥们何等意气风发,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身首分离,曝尸荒野?” 说到最后,齐靖宇的眼中,闪过一抹兔死狐悲的悲凉。 第118章 小心适得其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到底是过不去咱们被主家牵累流放那个坎儿。” 齐鲁氏满目怆然。 回想当年,他不过年仅十二,却已经是国子监年纪最小的童生,前程似锦,连主家国公爷跟前,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天之骄子转瞬就跌落泥潭。 莫说那时心高气傲的二郎,便是心性坚强的老太太,也差点没扛住。 齐靖宇动了动嘴唇,想说自己并非是因为流放之事,而是不喜京都的明争暗斗,反而更喜欢边陲的简单平和。 但一想到齐鲁氏的性子,只怕更是难以接受,索性闭口不言,沉默以对。 齐云氏看着一时间相对无言的母子二人,心下叹息,缓声道:“二郎他娘,你的心思,我们都懂,若可以回去,谁又不想呢?只是,这事儿不是二郎他想,就可以达成的。” 齐鲁氏没有说话,但她心中有个坚定的信念:只要二郎肯,就一定行! “二郎,你娘虽说要强了些,但她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现在已经与安丫头成了亲,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你们将来的孩子打算吗?” 什么孩子? 安贝贝觉得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正满目惊悚间,就听齐云氏继续道:“若他们如你一般能文能武倒也罢了,若是像你爹一样,只能做个文弱书生呢?” 还他们? 安贝贝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齐靖宇见她如此模样,只当她真是担心他们将来的孩子,一时间,既心疼又愧疚。 曾经坚定过无数次的信念,刹那间变得摇摇欲坠。 “祖母,我会认真考虑的。” 齐云氏眉眼一舒,笑着道:“好好,你能想通就好。天儿不早了,明儿个你还要早起赶去营地,快带着你媳妇儿下去歇息。” “好,祖母你们也早点休息。” 安贝贝还没从生孩子的惊恐中回过神来,齐靖宇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道:“走。” “哦哦,祖母,爹娘还有映雪,晚安。” 等安贝贝两人一走,齐云氏看向齐映雪,“雪丫头,你也早点下去歇着。” “好的祖母。” 齐映雪离开后,堂屋里就只剩下婆媳二人和齐文才,齐张氏早在齐鲁氏歇斯底里的时候就在齐云氏的示意下带着两个孩子歇息去了。 “你也听到了,二郎已经松口,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只是鲁氏,娘得提醒你,二郎那孩子向来自有主意,凡是适可而止,别逼太紧,小心适得其反。” 齐云氏瞥了齐鲁氏一眼,淡淡道。 齐鲁氏这会儿也不伤心,面上反倒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悦,“娘放心,媳妇省得。” “安丫头那里,你也看到了,二郎待她,到底是有几分不同的,你要教导可以,可别太过,不然母子离心,可别怪娘没提醒你。” 一听这话,齐鲁氏心里又不得劲了。 “娘你这是啥话?说得媳妇好像是故意想折腾她似的,若不是怕她再给家里添祸,我才懒得管呢,没得被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第119章 娶了媳妇忘了娘 “到底是谁被好心当成驴肝肺?” 齐云氏斜了齐鲁氏一眼,没好气道。 “娘,我哪是说你?我是说二郎那个不孝的,娶了媳妇忘了娘!” 齐鲁氏无奈地辩驳道。 老太太真是越老越难哄了。 好在到底婆媳多年,她也就偶尔使使小性子,大是大非上始终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怎么地?你还想学那些个眼皮子浅的,见不到儿子媳妇感情好?”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安氏到底来历不明,万一……只怕二郎到时候会和大郎一样,从此一蹶不振。” 齐鲁氏的担忧不无道理,齐云氏的面色缓和了些,只道:“你怎么就不想想,二郎为何今日对安氏格外不同?” 经齐云氏这般一提醒,齐鲁氏方才想到这面上,“确实,二郎昨日对安氏似乎都没有这般上心。” “那不就结了!”齐云氏笑眯眯道:“你那儿子,今儿个天不亮就出门,连比试都差点耽搁了,回来又是买新衣又是撑腰抱的,怕是已经确认了安丫头的身份,便是没有确认,起码也是排除了可能的危险。” “便真是这样,二郎是不是也太猴急了些?” “他都快二十了,不猴急你才该急了!难不成非得像大郎一样,年纪轻轻就让老大家的守活寡你才开心?” 一听这话,齐鲁氏沉默了。 她家大郎当初是被她逼着娶的张氏,后又被她逼着同房,直到张氏怀上明佑,便再也没碰过她。 后来她实在看不过去,施计给大郎灌了酒,张氏一举怀上佳萱。 大郎却是恼了自己,甚至连家都不愿意回,更别说碰张氏了。 “所以啊,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当老人的,凡是放宽心,自个儿舒心,家里小辈也舒心。不然你便是想管,也得管得着才行。” 见齐鲁氏听进了几分,齐云氏感叹道。 “咳……二郎媳妇儿咳咳……进门,是不是该让大郎咳咳……回来认认人?” 一直在婆媳俩身边充当背景板的齐文才突然出声道。 齐鲁氏面色一喜,“是这么个理!回头就让二郎给他捎个话,这可是二郎的大喜事儿,他这个当大哥的,不回来怎么也说不过去!” 齐云氏也高兴道:“对,是得让他回来一趟,若是能赶上和二郎一同轮休就更好了,咱们家可是好久都没有吃顿团圆饭了。” “可不是咋地。对了,我记得之前给映雪留了块碎花布做新衣,既然二郎今天给她买了一身,明儿就把那布给大郎家的做一身新衣得了,正好让她好好捯饬捯饬,他们两夫妻这么久没见,说不定大郎一见也会心生欢喜。” 齐云氏闻言垂下眼皮子没搭话,齐文才更是闷不吭声,任由齐鲁氏一人欢快地自我愉悦。 安贝贝被齐靖宇一路拉着回到房间,仍然有点不在状态。 她心里有点慌,还有点害怕。 之前只考虑过解决户籍问题,甚至也考虑过失身的问题,但学姐说了,那什么只要对方不恶心,其实也是一种享受。 但她独独没有想过孩子的问题。 第120章 给谁都不生 她才十五岁,她的目标是诺贝尔。 所以当同龄人在游戏文娱时,她在图书馆;当学姐们在为爱神伤时,她在实验室。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结婚生子。 因为,她没有信心成为一个称职的母亲。 就像爸妈,一开始也是爱她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里的爱就越来越少,只剩下价值衡量与利益计较。 这世上,每个孩子都渴望父母的爱。 如果不能全心全意去爱她他,就请不要擅自带她他到人世间受苦。 因为,她他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但你有选择的机会。 安贝贝也不知从哪看到那段话,但不可否认,她内心深处十分赞同。 所以,当乍一听到齐云氏提到孩子时,她忘了害羞,只剩惊惧。 齐靖宇见她神色惶惶,只当她还在担心孩子军籍身份的事情,握着她的手沉声道:“不用担心,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有任何危险的。” 安贝贝霍地一下抽出手,带着哭腔道:“我不要生孩子,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生什么孩子!” 齐靖宇好气又好笑,“你我都成亲了,还当自己是孩子?再说也没让你现在就生,要生……也是以后的事情。” 说到最后,齐靖宇的呼吸紧了紧,微微别开了眼。 “我不生,以后也不生!” 安贝贝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齐靖宇的面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为何?是不想生,还是不想给我生?” 安贝贝愣了愣,这家伙生气了? 也是,古代都讲传宗接代,不仅要生,还必须得生儿子,而且越多越好。 一时间,安贝贝觉得整片天空都塌了,气呼呼道:“给谁都不生!” “你还想给别人生?!” 齐靖宇双手握拳,压抑着怒气质问道。 安贝贝心里正烦躁着呢,听他这般一质问,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气怼道:“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都说了给谁都不生,不生!” 齐靖宇见她情绪激动,心中的怒气反倒像泄了气般消散一空。 “为何?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安贝贝就是个顺毛摸,见他软下语气,再一想这是自己往后余生的衣食父母,当然,心底对齐靖宇那点小悸动被她刻意忽略了过去,嘟哝道:“我就想自己一辈子都当个孩子!” “你啊,都嫁人了,怎么还说这么孩子气的话?” 齐靖宇失笑,抬手揉了揉柔顺的发丝,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惆怅。 看来他温香软玉在怀的日子,还远着呢。 “怎么,不行吗?” 安贝贝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其实也没底。 很想说,你若想要孩子,以后让别人给你生,但话到嘴边,心里却堵得慌,怎么也说不出口。 “行,这事儿我们以后再说。给你买的新衣怎么不穿,不喜欢吗?” 齐靖宇打量着她身上还穿着映雪的衣服,蹙眉问道。 那店家可是说了,他买那两套是店里卖得最好的,难不成是在诓自己? 其实他一开始是想买布匹的,但想到她不会女红,而且他来回在山里穿梭也不方便携带布匹,索性就直接买了成衣。 第121章 肠子都要悔青了 “那衣服都还没有洗过呢,怎么穿?” 安贝贝遗憾地摊摊手。 齐靖宇瞬间明了,她这小媳妇儿是个爱干净的。 “倒是我疏忽了。我看你鞋也坏得差不多了,给你买了两双新鞋在包袱最底层,看到了吗?” “有新鞋吗?我都没往下看呢!” 安贝贝高兴地拆开包袱,果然找到两双新鞋,忙翻出来试了试,别说,还挺合脚。 “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衣服就算了,古代衣服都是宽松版,只要知道大概身形差不多就能买。 但鞋不一样啊,太长太短穿着都不舒服。 之前她穿映雪的鞋就长了些,走起路来容易打绊子。 “出门前有用秸秆儿量过你的鞋底。” “哇,二郎你真贴心!” 安贝贝穿着鞋子在原地蹦了蹦,乐滋滋地夸赞道。 齐靖宇嘴角微扬。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啊,真容易满足。 安贝贝试了鞋子后,又看了看那两套衣服,青色小碎花,嗯,有点土,不过她现在本就是乡下土妞,倒也无所谓了。 “咦,你没给我买里衣裤吗?” 她现在只有两套里衣裤,一套是刚醒来时就穿身上的,还有一套是那晚洗澡时,齐二郎拿的映雪新做的。 “咳,贴身衣物最好自己做。” 齐靖宇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道。 “啊?” 安贝贝傻眼。 “你不会也没关系,回头跟映雪学一学,很简单的。” “说得简单,你会吗?”安贝贝苦着脸道。 齐靖宇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要实在不想做,我给你做也可以。” “天,你竟然会做衣服?你们这里的男人都这么贤惠吗?” 安贝贝满眼惊奇。 “贝贝,贤惠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齐靖宇无奈道,安贝贝挥挥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竟然会做衣服欸!” “那你的贴身衣物,要我做吗?” 齐靖宇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安贝贝猛地反应过来,小脸蛋儿腾地一下就红了,连忙道:“不用。” “好,不会就多学几遍,映雪不会笑话你的。” 听到安贝贝拒绝的话,齐靖宇也不失落,反倒淡淡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所说的会做,也不过是简单地会缝制里衣裤,但那手艺却是有些拿不出手。 若安贝贝真应了,他少不得得苦练一番女红了。 “嗯嗯。” 安贝贝胡乱地点点头,脸上还有些燥热,“对了,那颗珍珠换掉了吗?” “嗯,换掉了,钱在这里。” 齐靖宇说着,递给她一个很是淡雅的荷包。 安贝贝乍一接过手,没想到荷包还有点沉,差点直接坠地上,连忙眼疾手快地捞回来,睁大亮晶晶的双眼开心地问道:“这是多少啊?” “三十两。” “这么多?”安贝贝惊喜地欢呼道。 “嗯,店家说这珍珠虽小,但成色很不错,所以给了高价。” 不过也没有三十两那么多,而是二十八两,他添了二两凑个整。 一颗就三十两,那她手里那颗也值三十两喽,而且还有那个嵌满宝石的手镯,岂不是更值钱? 可惜那一对珍珠耳环…… 不能再想了,再想肠子都要悔青了。 第122章 没有你我之分 就着齐靖宇新买的油灯,安贝贝喜滋滋地将荷包里的银子一股脑倒桌子上。 “哇,银元宝!” 安贝贝满眼惊奇,拿起银元宝摸摸捏捏,“还真像饺子。” “你以前……没见过银元宝?” 齐靖宇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应该啊,无论是从她言谈举止还是随身佩饰,都可以看出她出身富贵人家,怎么会连十两的银元宝都没见过? “没见过啊,我们那儿用的都是纸币。” ……还有移动支付。 只是这话要是说出来,她就又暴露了,还好她机灵。 安贝贝暗自给自己点了个赞。 “纸币?可是指银票?” “差不多!咦,这就是铜钱吗?一个就是一文?” 齐靖宇看她一脸新奇的样子,索性教她一样一样地认。 或许,她自小养在深闺,出入都是使用银票,又或者出入都有下人安排,不认识银子虽少见,倒也正常。 “不对啊,珍珠换了三十两,这里刚好三十两,那这些衣服鞋子……二两够不够?” 安贝贝转瞬就明白衣服鞋子都是齐靖宇垫的钱,忙拨出二两银子推到他面前,眼神却依然在银子上流连忘返。 齐靖宇看着眼前的银子,再看看她一脸肉疼的样子,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不够吗?那……三两?” 安贝贝依依不舍地再次拨出一两银子。 不是她抠。 实在是这般一算来,三十两根本不经用啊! 齐靖宇嘴角微抽,“不用了。” 说着,将银子推了回去。 “那怎么行,我现在有钱了,怎么好意思还用你的钱?” 安贝贝有些不好意思道。 “什么叫用我的钱?”齐靖宇正色道:“你我是夫妻,夫妻本就一体,没有你我之分。” “谁和你一体了!”安贝贝小脸倏地一红,蹭地一下站起身,一边收银子一边羞恼道:“不要就算了,我存起来自个儿慢慢用!” 齐靖宇忍住笑意,握拳抵唇轻咳一声道:“嗯,你自己存起来当私房就好。” 安贝贝并不领她的情,冷哼一声,收好东西径直上床睡觉,留给齐靖宇一个高冷的后脑勺。 齐靖宇好笑地摇摇头,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反倒惹恼了她。 灭了油灯,躺上长凳,往日里倒是无所谓,现下却是怎么也不舒坦。 望着那颗仍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脑袋,齐靖宇眸光微微一闪,笑道:“还害羞呢?” “谁……谁害羞了!” 安贝贝大声地反驳道,语气却显得格外心虚。 “那你是在生气?” “谁说的,我就是困了,想睡了,不行吗?” “行。”齐靖宇突然话锋一转道:“被子有点薄,会不会有点冷?” “不冷啊,挺合适的。”安贝贝翻过身,朝着齐靖宇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儿道:“再说你啥也不盖都没喊冷,我怎么会冷?” “半夜的时候有点冷。” “嗯?” 安贝贝一时间没太转过弯儿来,齐靖宇耐心解释道:“半夜更深露重,长凳上有点冷。” “啊?那还有多余的被子吗?” 话一出口,安贝贝就后悔了。 这不废话吗?有多余的他冷还不知道拿出来盖? 第123章 不会和你抢的 果然,下一刻就听齐靖宇道:“没有。” “那……那怎么办?” 要把被子让出去吗? 现在时值春末夏初,许是生态环境太好的缘故,这里的气温比现代同一时节还要低上几度,盖一床薄被刚好。 安贝贝满脸纠结,早知道就不多嘴提这一句了。 反正他睡了几天长凳,也没见感冒,可见身体倍儿棒。 换她的话,指定已经鼻涕长流了。 齐靖宇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安贝贝主动开口邀请他到床上睡,暗自后悔当初拒绝了她的提议,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不是说你睡姿很好吗?那我到床上和你挤挤好了。” “呃——” 安贝贝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齐靖宇已经动作迅捷地翻身下凳,一个跨步便到了床头,“你往里挪一点就好。” 安贝贝张了张口,却发现无从拒绝,只得抱着被子往里挪了挪。 齐靖宇顺势躺下,顿觉心满意足,“睡。” “被子。” 安贝贝掀开一个小角,正犹豫着要不要递给他,就听到他道:“不用,我现在不冷,你自己盖。” “哦。” 安贝贝放下被角,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现在不冷,不然两人同盖一床被,难免会有肢体接触,多尴尬。 不过,一会儿他半夜冷的时候,不会和自己抢被子? “放心,不会和你抢的。” 安贝贝不知怎地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听到齐靖宇明显带着揶揄的回答,面色微红,冷哼道:“那就好。” 然后裹紧被子翻过身,再次将黑漆漆的后脑勺留给了齐靖宇。 直到耳边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齐靖宇这才睁开眼,抬手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她顺滑的头发。 窗外,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口洒进来,似是为沉睡中人儿,点缀着梦中的斑斓。 京都。 庄严肃穆的大楚皇宫内,楚宣帝正在专心致志地批奏折。 “皇上,派往慈宁宫服侍的人刚刚传话回来,那边有玲珑郡主去向的眉目了。” 楚宣帝手中的笔一顿,下一瞬,便在奏折上画了个大大的叉,这才搁笔,冷声问道:“在哪?” “只知大致方向,往南。” 楚宣帝冷笑一声道:“呵,母后还真是煞费苦心,竟然比朕的人还先找到玲珑那贱种的去向。不过,也多亏了那贱种,不然,朕还不知道,朕的好母后竟然将老七那该千刀万剐的逆臣贼子给偷龙换柱藏起来了!” 楚宣帝说到大恨处,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旁伺候的大太监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把派出去找那贱种的人都撤回来,让他们盯紧慈宁宫派出去的人。另外,再暗中派一队人马南下,让他们给我仔细搜查,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老七那个逆臣贼子给朕找出来!” 楚宣帝说完,一下子坐回龙椅上,抬手捂住胸口,一脸痛苦与滔天恨意。 他与老七一母同胞,皆出自中宫皇后。 都道天家无情,但他一直把老七当自己人,他以为,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第124章 都是她的障眼法 但他万万没想到,老七的确与他目标一致,都是那九五之位! 在他忙着与其他兄弟明争暗斗时,他那好弟弟也没闲着,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却一边坐享着他庇翼下的安稳,一边暗中拉拢各方势力。 他历尽艰险终于登上皇位,又费时三年才得以平定大楚内忧外患,结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他那好弟弟就趁机发难,给了他致命一击,妄图弑君篡位。 楚宣帝抚住胸口,这里,就是当初老七那逆贼趁他不备,一刀刺入留下的疤。 直到现在,一到阴雨天气,伤口都还隐隐作痛。 他怎能不恨! 可笑他那好母后,竟然还让他饶老七一命! 她怎么不想想,老七当初刺杀他时,可否想过留他这个嫡亲哥哥一命? 他已经犯了养虎为患的错,绝不会再心慈手软留下祸根,当即就驳了母后的脸面,并让人连夜就将老七那逆贼给处死。 至于七王府,还有与七王府相关的世家大族以及官员,通通抄家问斩。 便是没有参与其中的旁支同族,也全都流放边关,充当军户。 若非这些年大楚内忧外患连连征战伤了根基,他恨不得将所有参与之人通通诛九族! 他那好母后,得知老七那逆贼被连夜处死后,当即就悲恸地晕了过去,一病不起。 一直到七王府满门处斩之日,她突然出现在囚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声泪俱下地求他给老七留下一条血脉。 他心中暗恼,但念及她失了儿子的悲痛心情,遂允她留下七王府一人,男丁除外。 最后,如他预料般,她留下了楚玲珑那个贱种。 只因楚玲珑是老七那逆贼与定国公府薛家三房女儿所生。 而他那好母后,正是出自定国公府薛家正房,且一直以振兴薛家为己任。 当年他还是皇子时,便逼着他娶了薛家正房的女儿为正妃,而老七则纳了薛家三房的女儿为侧妃。 除了楚玲珑,薛氏还生了两个儿子,自是全都被处斩。 他那好母后受不住打击,当场就晕了过去,从此拘着楚玲珑那贱种,一直在慈宁宫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转眼就是七年。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她的障眼法! 早在他让人处斩老七之时,他那好母后就暗中让人偷龙换柱,把老七那逆臣贼子给换了出去。 可恨他当时身受重伤,没能亲自出手,让她钻了这个空子。 若非楚玲珑那贱种无意中得知这个消息在慈宁宫闹将起来,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一想到老七那个逆贼还逍遥在外,而他不但要不时承受旧伤痛楚,还再不能动武,楚宣帝就如刺在喉,恨不得立即将他抓到自己面前,千刀万剐! 不一会儿,御书房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守在门外的小太监神情紧绷地缩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之后,御书房终于归于平静,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慈宁宫中。 一身暗紫凤袍的薛太后神情冷厉地看向下首之人:“如何?” “回娘娘,慈宁宫今晚有异动的共三人,尚有两人虽有异常,但并未妄动。” 第125章 哀家便只当死了一条狗 “呵--” 薛太后狭长的凤眼微眯,嘴角溢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看来哀家是修身养性太久了,久到让他们有胆子把爪子伸到我慈宁宫来!” 管嬷嬷垂眸:谁说不是呢? 任谁都想不到,不过短短几年时间,慈宁宫竟然就埋下了如此多的眼线。 那些人似乎都忘了,眼前这位主的手段! “罢了,老三的人就给他留着,他培养个得用的人也不容易。至于其他的,说来也都是忠仆,可惜伺候错了主子,既然他们如此忠心,哀家也不做那坏人,便将其血肉啖其主子,也算是全了他们主仆情谊。” 薛太后云淡风轻的话语,让管嬷嬷生生打了个寒颤。 下首之人面无表情地应道:“是。” “玲珑那丫头,果真是朝着西南方向去了?” 薛太后这话是看向管嬷嬷问的。 管嬷嬷忙回道:“虽不能完全确定,但八九不离十。郡主聪慧,出宫时摒弃了一切出自宫中之物,只携带了娘娘赐下的玲珑镯和当年从七王府带进宫的几样首饰,连衣着也是之前找借口让薛家小姐从宫外带来的。若非其中那副珍珠耳环乃是西域进供的小东珠所制,只怕咱们的人也寻不到半分踪迹。” “可不就是聪慧,还聪慧过了头!” 薛太后怒道。 管嬷嬷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接话。 薛太后面色虽怒,却不难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一丝宠溺。 谁能想到,一向狠厉的太后娘娘,七年深居简出,并非为了养病,也并非因为七王爷,而是为了亲自教养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也的确尽得薛太后真传,心智手段如出一辙,便只是偷听到薛太后与她所言关于七王爷的只言片语,便得知七王爷尚未身死,更是推断出七王爷藏身方向,正是西南边陲! 也正是因此,玲珑郡主闹将着要去找七王爷,薛太后自是不允,没想到却被皇上安插在慈宁宫的人得到了消息。 玲珑郡主主意极大,并未彻底死心,趁薛家小姐进宫之际,来了一出偷龙转凤,又在皇上的人刻意放行之下,顺利出了宫。 皇上放她出宫,不过是想顺藤摸瓜,找出七王爷藏身之处。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玲珑郡主聪慧异常,一出宫宫既想法子甩掉了暗中尾随之人,也同样甩掉了暗中保护她的人。 从此,便失了踪迹。 一直到,他们的人从开陵郡找到那副珍珠耳环,这才有了些许眉目。 “已经七年,老七再不成事,也该有点长进了。罢了,离哀家给他的十年之期还有三年,就且再给他一些时间。让咱们的人都往南去,别给老三带错了路。” “那玲珑郡主那边……” “她既有胆量出走,就得有相应的本事!若她真能找到老七所在,便也不枉哀家这七年的教养,若她就此死在了外面……” 说到这里,薛太后闭了闭眼,再睁眼,已满是冷厉:“那哀家便只当死了一条狗!” 管嬷嬷垂眸。 果然,这才是她熟悉的太后娘娘。 回想曾经,太后娘娘也不过是个天真娇蛮的世家小姐,一朝嫁入天家,便成了这般模样。 皇宫,是一个足以摧毁人所有的地方。 第126章 我是把你放心里 安贝贝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天已大亮,心中顿时一片哀嚎,要完! “来了来了,马上!” 安贝贝慌忙翻身下床,胡乱地系好衣服带子,头发也来不及梳,穿上鞋子就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拉开门一看,敲门的果然是齐鲁氏。 她慌忙垂下头,低声喊道:“娘。” 齐鲁氏铁青着脸站在她面前,怒斥道:“安氏,昨儿个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还有把我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吗?” 安贝贝自知理亏,忙乖巧地讨好道:“娘,我不是把你放眼里,我是……” “你说什么?” 齐鲁氏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安贝贝赶忙道:“我是把你放心里的。” 见齐鲁氏面色仍然不好,安贝贝忙重重地点头强调道:“真的,在贝贝心里,你比亲娘还亲。” “可别,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恐怕早被气死了!” 齐鲁氏话虽嫌弃,面色倒是好了不少,显然也是受用的。 安贝贝暗暗松了一口气。 果然,学姐说得都是对的,年纪越大的人,越喜欢人哄。 学姐每次课题,就是靠半真半水哄过去的,哪像她,每次都是苦兮兮地长蹲实验室。 “你自个儿看看,现下都什么时辰了?” 安贝贝抬眼望望天,猜测道:“卯中?” “什么卯中?马上都到辰时了!” 骂完之后,齐鲁氏一想不对,怒道:“你竟然连时辰都不会认?” 安贝贝呐呐地点点头。 心中无比委屈,看天计时这种技能,现代根本不需要啊! “你真是……算了,你跟我来,现在就开始学!” 齐鲁氏觉得骂再多都没用,越骂只会让自己越生气,索性也不骂了,转身往堂屋走。 走了几步,她驻足回头,严厉道:“念你初犯,今儿个就算了。但是,明儿一早你若还起迟,别怪我这个当婆婆的不留情面!” 事实上,她之所以能捱到现在才上前敲门,也是碍于齐靖宇,结果哪知道齐靖宇不知什么时候早走了。 安贝贝一听,顿时苦了小脸。 这里又没有闹钟,她要怎么早起啊? “怎么,你还不乐意?” 齐鲁氏见她小脸一皱,顿时又怒了。 安贝贝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娘,就是,我早上自己起不来怎么办?” “什么叫你自己起不来?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当婆婆的,天天上门来请你不成?” 安贝贝心里苦。 这明显夹枪带棍的话,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的确起了那个心思,想让齐鲁氏每天来叫她,不然她真起不来。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齐云氏出来解了围。 “行啦,安丫头年纪小,贪睡也正常,我看回头也别卯初了,就改到辰初,到时候安丫头若睡过了头,就让雪丫头去叫门。” 安贝贝连忙感激道,“嗯嗯,谢谢祖母。” 齐云氏已经发了话,齐鲁氏也不好再反对,只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就依你祖母所言,若你再起迟,一天的饭就别吃了!” 第127章 你还敢顶嘴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 安贝贝没想到,齐鲁氏所谓的学规矩,就是让她站军姿,咳,好,是抬头挺胸收腹,还得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听着她嘴里一堆晦涩难懂的话。 直到听到“清贞”二字,安贝贝的眼神亮了亮,她喜欢清蒸鲈鱼,味美刺少。 齐鲁氏点点头,“嗯,看来这点你还是明白的。” 安贝贝一脸懵,她明白什么了? 不过,二郎娘说她明白,那就明白,这磨耳朵的天书早点结束才是最重要的。 “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明白吗?” 安贝贝乖巧地点点头。 态度是很重要滴! “那你说说,以后该怎么做?” 欸? 安贝贝蓦地睁大双眼,不是应该继续往下念了吗? 二郎娘怎么不按套路来? 可惜她刚刚一直在想清蒸鲈鱼,压根儿就没听她说什么呀! 齐鲁氏一看她那懵懂无措的样子,顿时怒道:“怎么?莫不是你刚是在敷衍我?根本就没听我的?” 安贝贝连忙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没听太懂。” “什么?!” 齐鲁氏惊呼,转念一想不对,“你不是念过书吗?怎么可能连这些都听不懂?还是说,你根本就是骗我的?” “不是的娘,我念的书,和你们这不太一样。”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主修生物化学,但数学和物理也是不错的。”安贝贝一脸自信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莫不是想胡言乱语诓骗我?”齐鲁氏拧着眉头一脸怀疑道。 “当然不是!生物化学就是……这么说,就像之前和包大叔一起讨论木工原理,还有二郎他们比试时的弓箭调整和木板车,都有应用到我所学的知识。” 听她这么一解释,齐鲁氏倒是信了几分。 木工的事她亲眼所见,弓箭和门板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但一想到昨天的事情,齐鲁氏的火气又上来了,瞪了安贝贝一眼斥责道:“一个女子,不好好学礼义廉耻,尽学些歪门邪道,难怪你这么不懂规矩!” 安贝贝闻言皱了皱眉头,正色道:“娘,这些都是科学,不是歪门邪道。科学是人类……” “你还敢顶嘴?”齐鲁氏怒喝道。 安贝贝只得住了嘴,但从她鼓囊囊的两腮看得出来,心里还不服气着呢。 齐鲁氏一看更气了,正要发作,齐云氏柱着拐杖走进来,笑呵呵地问道:“安丫头,学得怎么样了?” 安贝贝抿着嘴看了齐鲁氏一眼,恹恹道:“娘说的我听不太懂。” “是吗?哪里听不懂,给祖母说说。” 安贝贝只得看向齐鲁氏。 齐鲁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正教她立身呢,她竟然说听不懂,还给我东拉西扯地说些有的没的。” 齐云氏没理会她的恼怒,径直问道:“教到哪里了?” “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安丫头,你再好好听一听,是哪里不懂?” 第128章 李白就是一个大夫 “祖母,我好像懂了点,就是不知道对不对。”安贝贝讪笑道。 “哦,那你说说,是个什么意思?说错了也没关系。” “应该就是说走路不要东张西望,说话不要龇牙咧嘴,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高兴不要大笑,生气不要大吼,是这意思?” 齐云氏看了齐鲁氏一眼,笑着道:“瞧瞧,可不就是这么个意思,说得不是挺好的嘛。” 齐鲁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认定安贝贝刚是故意敷衍她。 安贝贝无辜地抿了抿唇,谁知道这两句刚好这么白话,而她刚好想清蒸鱼去了呢? “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 “嗯,那……” 齐云氏很欣慰,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听安贝贝又道:“但不能完全做到。” 齐云氏面色微滞,有点下不来台。 齐鲁氏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心道看你以后还护着不! 安贝贝没理会她们的小眼神,振振有词地自顾自道:“祖母你看啊,喜怒哀乐,都是人与生俱来的情绪,不喜不悲的那是木头。人家李白都说了,人生得意须尽欢,高兴就要大口喝酒,大筷吃肉……” “李白是谁?” “你还想喝酒?” “呃……李白就是一个大夫,对,大夫,医术高明的那种,所以他说的肯定是对的。” 安贝贝忽悠完齐云氏,赶忙将目光转向齐鲁氏,“娘,我没想喝酒,喝酒误事,我滴酒不沾的。我的意思是说,高兴那就要表达出来,藏拙掖着,那叫憋屈。” 齐鲁氏被她一噎,真正感觉到憋屈。 倒是齐云氏,一听到医术高明四个字,来了兴致,“那个李大夫可有说为何要这样?” 乍一听到李大夫三个字,安贝贝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赶忙道:“这个我知道,因为情绪是人内心的真实反应,需要通过喜怒哀乐表达出来,如果一直憋着,人是会生病的。” “什么病?” 安贝贝还没回答,就被齐鲁氏一顿抢白道:“娘你听她胡扯!她就是在为自己的言行无状找借口,什么高兴就要大口喝酒大筷吃肉,我看她就是犯馋!” 被齐鲁氏这么一说,别说安贝贝还真有点馋了,见齐云氏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她,忙道:“娘你误会了,大口喝酒大筷吃肉那只是李……李大夫的表达,我的意思是说高兴也好,生气也好,都要表达宣泄出来,不然,人就会出现抑郁啦、狂躁啦、发疯啦等等一系列问题。” 齐云氏和齐鲁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回想起当初流放途中,另一旁支一向温和有礼举止有度的大老爷突然发疯的事情,皆是沉默。 安贝贝见两人不说话,又自圆自说道:“当然,人前咱们还是要控制一下,言行有度不能太过,不过在家里,就不用那么拘谨啦,这样大家都能轻松一点,心情愉悦自然百病全消。” “嗯,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齐云氏笑了笑道:“那你再说说,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男女一群? 安贝贝傻眼,苦着脸道:“祖母,这个我真没听懂。” 第129章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男主外,女主内,咱们女人啊,应该尽量少出门,多操心家里的事,这外面的事啊,交给男人去打理就好了。像是昨天比试的事,其实你完全不用出头,安心地等二郎来处理才是最好的,你说是不是?” 安贝贝皱了皱眉头,义正词严道:“是,但也不全是。祖母你可能不知道,昨天事态紧急,根本就来不及等二郎回来再做决定,这种时候,我作为二郎的妻子,就该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娘你看看,她还有理了!” 一提昨天的事,齐鲁氏就气得不行,指着安贝贝怒不可遏道。 安贝贝不满地辩驳道:“本来就是嘛!若我当时只是一味地枯等不作为,那最后的结果,必定是井旭东那家伙以二郎失约为由,不战而胜!” 齐鲁氏气了个倒仰,冷声嘲讽道:“这么说,咱们家是不是还得给你记头功?” 安贝贝摆摆手,讪笑道:“记功倒不用,事情毕竟也是因我而起……” “你还知道是因你而起!” 齐鲁氏突然暴喝一声,把安贝贝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小声提醒道:“娘,怒莫高声。” “你!” 齐鲁氏被她噎得心肝儿痛。 齐云氏也有些头疼。 这丫头往日里看起来乖巧懂事,没想到却是个拧的。 也难怪每次能把鲁氏气得跳脚。 “安丫头,不管你说的是否有理,但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你婆婆气成这样啊!” 安贝贝委屈,“祖母,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可有时候,实话更伤人,知道吗?” “哦。” 这样的话,她听过不下十次。 最终成就了她孤僻不合群,智商高情商低的形象认定。 但她并不在意。 追求真理的人,得有敢于说实话的勇气。 一个喜欢听假话的人,注定和她不是一路人。 安贝贝颇为遗憾地看了齐鲁氏一眼,嘟着嘴道:“对不起啊,娘。” 那完全不走心的道歉,让齐鲁氏满腔的怒火不降反升,冷嘲热讽道:“别,我可受不起!你说的可是实话!” 安贝贝噘嘴道:“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你!” 眼看齐鲁氏又要炸了,齐云氏赶忙道:“行了行了!你自个儿厨房忙活去,安丫头我来教。” “你要不怕气出好歹,你便教,反正我是教不了了!” 齐鲁氏气得直接摔门而去。 “二郎娘的气性也太大了。”安贝贝喃喃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听实话,非要听虚情假意的假话呢?” 还是学姐好,还说自从和她熟了以后,抗压能力都变强了。 可惜她们如今分隔两个时空,这辈子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你啊!” 齐云氏叹了口气道:“若是以前,你说这些,我可能比你婆婆还生气。不过经历过这些年的磨难,我倒是觉得,你没说错。咱们女人啊,别想着一辈子靠男人,说不定哪天,男人就靠不住了,到最后,不还得靠自己?” 安贝贝点点头,“嗯嗯,你看咱们家,不管是娘,还是大嫂,都很能干的啊!” “话虽如此,但你这番话要是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所以安丫头啊,不是你怎么想就一定要怎么说,除非,你有让所有人都认同你的能力,不然,就将万劫不复,明白吗?” 第130章 原来她也有怕的 齐鲁氏带着满腔怒火去厨房忙活,结果等到开饭时,就见刚把自己气得要死不活的安贝贝,此刻像霜打的茄子,蔫哒哒的。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齐鲁氏打从心底里佩服齐云氏,满眼好奇甚至隐隐有点兴奋地望向齐云氏,想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齐云氏只回了她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今日的早餐,安贝贝吃得格外沉默,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到齐张氏收拾好农具准备出门,才猛地想起拔错的那一小块豆苗地还没来得及重新种呢。 “大嫂,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齐张氏一脸为难地看向她。 安贝贝忙道:“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天拔错的那小块该怎么弄。之前二郎说去重新种,可惜他一直没空。” “没关系的二弟妹,回头我重新洒上一把种子便是。” “可是……哎呀,大嫂,你就让我一起去嘛,我保证不添乱,好不好?” 齐张氏面皮儿薄,拗不过她,只得看向齐鲁氏。 齐鲁氏这会儿巴不得安贝贝快点走呢,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问齐云氏到底做了什么,不耐道:“老大家的,既然她想去便让她去,看好她别再祸害地里的庄稼便成。” “好的,娘。” 竟然齐鲁氏发了话,齐张氏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领着安贝贝走,心里一直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看好二弟妹,千万别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闯祸。 “娘,你刚给安氏说什么了?” 等两人刚一走出院门,齐鲁氏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娘,刚不是你在教贝贝吗?” 齐映雪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没你的事儿,赶紧收碗下去。” “哦!” 等齐映雪收碗到厨房,齐云氏这才慢条斯理道:“也没什么,就是给她说了下我们齐家的家规。” 着重讲了齐家妇犯家规的处理办法,比如抄经文、跪祠堂、送庵堂、休弃…… 还特意提醒到,他们齐家的家规,并不算完善,其他世家大族更甚。 当然,她也说了,那都是曾经在京都的规矩,这边更多是按村规办事,驱逐、沉塘也是有的,直听得安贝贝打寒颤。 齐鲁氏听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还当那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她也有怕的! 有怕的就好,以后还怕治不了她? 结果某种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齐云氏无情拆穿,“我劝你别动那心思。安丫头只是暂时被我那番话压制住了,你可别指望这法子百试不爽。 那丫头本就是个拧的,吃软不吃硬,得顺毛摸,以后教养方面的事,还是老婆子我来。 你呢,多带着她做做家里的活儿,耐点心,总不能以后他们两口子过日子,二郎还得自己涮锅台?” 一听齐云氏这话,齐鲁氏恨不得立马就将安贝贝抓回来干活,她家二郎可不是娶个祖宗回来供着的! 安贝贝不知自己的学习任务又加重了。 这会儿见到美如画卷的青山绿水,呼吸着山林间的清新空气,整个人都豁然开朗,被齐云氏科普古代女子悲惨命运的后怕劲儿也过了。 第131章 人生处处是意外 人生苦短,何必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条条框框束手束脚,白白浪费大好光阴? 本就无所畏惧,又何必畏首畏尾? 活得不痛快,活再久也没意思,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活着。 当然,她还没傻到非要去硬碰硬自寻死路那么蠢。 大不了就像祖母说的,少说话多做事,不被认同的话默心里。 若实在管不住嘴,那就只有硬干了,就当和古人开场辩论会,虽然可能代价惨重,但至少成全了自己那颗追求真理的心。 就是这么轴! 安贝贝心里一番自我建设后,顿觉天高云淡,岁月静好,直到—— “二弟妹,小心前面的狗屎。” 安贝贝顿时满头黑线。 果然,人生处处是意外。 意外之外有惊喜。 “咦,竟然有这么大一朵鸡枞!” 齐张氏举起鸡枞看了看,一张略显黝黑的面上,满是欣喜的笑容。 安贝贝伸长脖子看过去,就见齐张氏小心翼翼地从田边角落里挖出来一大朵蘑菇样的东西。 “祖母看到一定会很高兴,她老人家最喜欢吃鸡枞汤了。” 安贝贝也高兴,可以换换口味了。 “二弟妹,你找得到回家的路吗?要不你先把鸡枞送回去,正好娘可以用来中午做汤。” 安贝贝点点头,“好的,大嫂。” 齐张氏将鸡枞递过来,安贝贝刚要伸手接,她突然缩回了手。 见安贝贝一脸不解地看向她,脸上有些不自在道:“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鸡枞不能碰不能摔,你可一定要拿好了。” “大嫂你放心,我会好好拿着的。” 她越说放心,齐张氏就越不放心,刚往外递出一点的鸡枞又收了回去,“要不还是我送回去,你自己先在这儿玩会儿,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安贝贝默默地瞄了眼不远处的狗屎,“我记得我们家的地应该就在那边不远的坡上,要不我先到地里等你。” “那……那也行。” “大嫂,那你先把农具给我,我带过去。” “不用,不重的,我一会儿再拎出来便是。” 安贝贝知道齐大嫂是对她不放心,便也不再勉强。 齐张氏走得一步三回头,“二弟妹,地里的活儿留给我就行,你在边上好好玩玩儿。” “好的,大嫂。” “也别走远了,旁边还有别人家的地。” “好的,大嫂。” “地里的草啊啥的,你都不用管,好好玩儿就行了。” “好的,大嫂。” “路边……” “大嫂,你再不走,鸡枞就要不新鲜了。” 安贝贝实在是受不了,化身唐生般碎碎念的齐张氏,说完连忙拎起裙摆跑开了。 齐张氏也知道自己太过啰嗦,但她实在是对安贝贝不放心,看了看手中的鸡枞,连忙快步往回赶。 安贝贝刚一爬上坡,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熟人。 “心月姐,你也在啊!” 许心月从地里抬起头,微怔后随即笑问道:“贝贝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一个人来的?” “不是,我和大嫂一起来的,大嫂在路边捡了朵鸡枞,放回家里去了。这是你们家的地吗?竟然挨着我们家的地呢!” 第132章 你可千万别误会 “嗯,当初两家一起开的荒,齐二哥帮了不少忙。”许心月笑了笑道。 “远亲不如近邻嘛,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安贝贝与有荣焉地笑嘻嘻道:“再说二郎本就是个面冷心热的,看到了肯定会搭把手的啦!” 许心月面色微滞,随即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齐二哥的确是个极好的人。这些年无论是上山打猎,还是地里干活,家里大事小事,得亏了齐二哥帮衬,不然我们家现下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心月姐你别这么说,主要还是你自己能干立得起来,不然别人再怎么帮衬也没用。” 许心月失笑地摇摇头,“你还真是高看我了。 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上山的时候,被一头野猪追得迷了路,吓得我腿肚子都在打转,脑子里全是狼嚎虎啸的声音,最后只得爬到一棵树上躲着,大气都不敢出。 等齐二哥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激动得“哇”地一声就哭了,结果一下就栽倒地上,砸死了一条正在冬眠的蛇,差点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不是,这么惊险?” 安贝贝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比起许心月,自己算是幸运的了。 没有野猪追也没有迷路,更没有砸死蛇。 “是啊,不过等后来吃到香喷喷的烤蛇肉,我就不怕了,只恨没能多砸死两条。这事儿后来被齐二哥他们笑话了好久,说我的胆子都是靠吃撑出来的。” 安贝贝打了寒颤,竖起大拇指道:“心月姐你真厉害,蛇肉我可不敢吃,光想想都让人害怕。” 许心月蹙起眉头道:“你不敢吃可不行,齐二哥他很喜欢吃蛇肉的。” “他喜欢吃就吃啊,反正我不吃就是了,又没有关系。”安贝贝无所谓道。 许心月闻言握着镰刀把的手一紧,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怒气,随即摇摇头,叹息一声道:“那齐二哥以后可惨了,再也不能吃喜欢的蛇肉了。” 安贝贝睁大双眼,一脸认真道:“不会啊,都说了他吃他的,不影响的。” “你觉得齐二哥是那种会吃独食的人吗?” “呃这个……” “其实蛇肉真的挺好吃的,你只要尝了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更何况齐二哥他爱吃呢,你便是为了齐二哥,也该克服这一点,你说是不是?” 安贝贝没有说话。 虽然许心月是为她和齐二郎好,但她不喜欢这样。 许心月见她半天不说话,眼中闪过一丝阴郁,随即歉意地笑着道:“对不起啊贝贝,这本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是我多嘴了。” 听她这么一说,安贝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没事,你也是关心二郎嘛!” 许心月面色微微一变,“贝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安贝贝眨眨眼,“没有啊。” 许心月明显不信,解释道:“我关心齐二哥,只是因为心存感激希望他好,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真有的话,也更似兄妹,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原来你是怕我误会这个啊!” 安贝贝恍然大悟,大大咧咧道:“放心,我不会多想的,你们青梅竹马,要有什么早就有了,哪还等得到我来?” 第133章 给她封个谢媒红包 若说是许秋月对齐二郎起了心思,安贝贝百分百信。 但要说是许心月,安贝贝却是不信的。 两个人都已过了春心萌动的年纪,又经常一起上山打猎,要有火花早擦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 许心月心头在滴血。 尤其是从安贝贝眼中,没看出丝毫怀疑,反倒是满满的笃定后,她握着镰刀把的手更是骨节泛白。 对方脸上那抹纯真的笑容,更像是无声的嘲弄。 嘲笑她多年陪伴,也不过痴心妄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凭什么? 明明,她才是最懂齐二哥的人。 为了他,她可以克服一切困难与阻碍,战胜所有恐惧,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只为与他比肩……哪怕,他还未发现她的好。 但只要能与他在一起,她可以等,哪怕错过了女人最美好的年纪,错过了……某些人。 爹去世的时候,她原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 然而老天垂怜,齐二哥的婚事竟然被姓卫的贱人牵绊住了! 那时,她为齐二哥愤恨不平,但更多的是窃喜。 她知道,他们成不了,便是成了,也长不了,齐二哥最终还是她的。 转眼三年过去了,事情正如她所预料般,齐二哥的婚事被耽搁了下来。 鲁婶子已经快要等不住了,对她的态度明显比以前热络多了。 就在她憧憬着一切水到渠成嫁入齐家时,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野女人,打破了所有的一切! 若她是个好的,能让齐二哥过得幸福,能像自己一样一切为齐二哥着想,那自己也就死心认了。 可她除了惹祸,还能为齐二哥做什么? 就连蛇肉也不肯为齐二哥吃,足见其自私。 她根本就不爱齐二哥! 想到这里,许心月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戾气,看向安贝贝的眼神尤为渗人。 “心月姐,你没事?” 安贝贝被她看得发毛,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脸认真地强调道:“我真的相信你,你和二郎肯定是清白的,是纯洁的邻里关系。” 说完,又半开玩笑地俏皮一笑道:“就算我不相信你,也肯定是相信我家二郎的呀!” “你相信就好。” 许心月紧咬银牙,嘴角溢出的声音似是带着一丝牵强的笑意。 安贝贝头大,怎么她都这般表态了,心月姐好像还是不相信她真没误会。 就在她想着说点什么转移话题的时候,就听许心月道:“说起来,也是你好命,若非是因为卫小姐,齐二哥指不定早就成婚了。” 安贝贝颇有同感。 昨天比试算是彻底见识了大楚男人的德性,齐二郎真的算是极品好男人了! 遂笑着回道:“是啊,还真是多亏了那个卫小姐,你说我要不要给她封个谢媒红包,她指定得气死,哈哈哈……” 安贝贝一个人笑得欢快,丝毫没注意到许心月眼中转瞬即逝的阴霾。 “你啊,以后若真见到她还是躲着点,卫小姐可不是好相与的,她对齐二哥势在必得。若她知道你嫁给了齐二哥,指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你。” “可她已经知道了呀!” 第134章 因祸得福 “你说什么?她已经知道了?” 许心月大惊,随即否定道:“这不可能!” “心月姐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我?” 安贝贝有些不高兴了。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对许心月挺有好感的。 因为觉得她和学姐很像,但现在看来,她和学姐越来越不像了。 许心月面色微僵,随即摇了摇头歉意地笑着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没法儿相信卫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她对齐二哥有多执着。” “我知道啊,她当时还拿鞭子想抽我呢,要不是二郎护着,说不定我都毁容了!” 安贝贝想起仍然有些忿忿。 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她那一鞭子,说不定齐二郎还下不定决心和自己登记成亲,又释然了。 “你是说她还见过你?而且还是你和齐二哥一起的时候?” 许心月心中惊异不已。 暗恨那姓卫的贱人绣花枕头一个,怎么就没把安贝贝给抽花脸? 安贝贝点点头,“是啊,就是我和二郎登记成亲那天。” “那她就没有阻止?” 许心月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怒气,那贱人怎么就那么没用? “阻止了啊。” “然后呢?” “然后就被她爹让人给架走了。” 难怪! 原来此事竟然是卫把总插了手,看来是想让那贱人安心嫁人了。 莫非,安贝贝便是卫把总强塞给齐二哥的?为的就是让那贱人彻底死心? 不对,若是齐二哥不愿意,没人能强迫得了他。 想到这里,许心月眸光微转,点头笑道:“我说呢,原来竟然是这么回事,那你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对啊对啊,我也这么觉得。” “说起来,你怎么会和齐二哥成亲的?之前也没听说过你们相看下定过三媒六聘呢。” “啊?这个……” 安贝贝正想着要怎么回答,突然瞥见齐张氏急匆匆的身影,忙抬手招呼道:“大嫂,这里。” “二弟妹。” 齐张氏喘了口气,而后看向一旁的许心月,笑着招呼道:“心月也在啊。” “是啊,正好碰到贝贝,就和她聊了一会儿。大嫂你做什么赶得这么急?” 齐张氏飞快地看了安贝贝一眼,有些不自然地笑着道:“地里活儿多,想着今天能多干一点就多干一点。” “活儿是永远干不完的,大嫂你这么勤快,倒显得我们偷懒似的。” 许心月笑着打趣道。 “那哪能?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心月你最是勤快能干的了。” 齐张氏真心夸赞道。 以前看二郎与许心月走得较近,她还曾担心过许心月太过能干,嫁进齐家会影响自己的地位,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我那不是没办法么。”许心月苦笑一声,随即看了一旁的安贝贝一眼,笑着道:“不过大嫂你就好了,以后有贝贝帮着你,你也可以松活些了。” 这话一出,齐张氏和安贝贝都倍感尴尬。 安贝贝苦恼道:“我也想帮大嫂的忙,可我总是笨手笨脚的……” 话还没说完,齐张氏就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地里的活我一个人忙活得过来,二弟妹你从来没干过,干不来也没什么。” “大嫂,话不能这么说,贝贝不会,你多教教她不就好了。” 第135章 贝贝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许心月话音一落,齐张氏下意识地看向安贝贝,正好对上她那双饱含期待的眼睛。 她忙别开眼,有些尴尬地笑着道:“这个……还是不了,没得让他二叔心疼呢!” 一句话,说得安贝贝脸红,许心月脸黑。 好在齐张氏只想着别开话题,并没注意到两人的情绪变化。 “那什么,心月你忙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 “哦,那二弟妹,你和心月慢慢聊,我先去忙了。” 安贝贝正怕许心月再问她怎么会与齐二郎成亲,忙道:“大嫂,我和你一起。” 说完,又转向许心月,飞快道:“心月姐,我去帮忙了,咱们改天再聊啊。” 齐张氏一看安贝贝跟着她绕到自家地边,神情都有些紧绷了,皱着眉头道:“二弟妹,你……” 安贝贝赶紧指了指被她霍霍得精光的那个角落,“大嫂你放心,我只在那里……咦,不对啊,这土好像是刚动过的。” 安贝贝说着赶忙跑过去一细看,果然是才翻过的,而且看那明显一行一列整齐交错的样子,她兴奋道:“是二郎!一定是二郎早上赶来种下的。” “我看看。” 齐张氏也走了过来,“还真是。他二叔卯初就得往营地赶,也不知道是多早起来种的。” “那么早啊?” 安贝贝有些内疚,还有些感动。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提议,他却再忙再累都记在心间。 “什么那么早?咦,怎么这一块是单独种的吗?” 许心月干完自己地里的活,就听到妯娌俩说着齐二哥早起种地的事情,心中顿时腾起了一股无名业火。 安贝贝是死的吗? 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男人,什么都等着齐二哥去做! 若是她,一定不会让齐二哥操心这些事,只需要他安安心心去营地。 “哦,这个是我不小心拔掉了,二郎帮着补种的。” 安贝贝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听完缘由,许心月心中的怒火更是蹭蹭蹭往上涨,却不得不压抑下来,最终只得带着些许责备地语重心长道:“贝贝,齐二哥当值时不是巡岗训练就是种军用地,好不容易每个月轮休三天还得进山打猎,他都已经那么累了,你实在不该再给他添麻烦。” “我不是故意的。”安贝贝有些内疚地小声道。 “二弟妹,这就是你们那边的种植方法么?似乎也没多大区别啊,反倒是麻烦了些,地都没弄平。” 齐张氏观察了半晌,突然出声道。 “大嫂,还早呢,等长出来就能看出区别了。”安贝贝笑眯眯地回道。 “什么?你不但让齐二哥种地还故意让他种得这么复杂?贝贝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作为齐二哥的妻子,一点都不为他着想的吗?” 许心月当即生气地斥责道。 “我也不知道他会一大早来种,本来还想自己今天慢慢种的。” 齐张氏暗自庆幸,还好二郎种了。 至于二弟妹,是种是毁还两说。 “你!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许心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眼神却是格外冷厉。 这个女人,根本不配留在齐二哥身边! 第136章 尽量离心月远一些 “这事儿也不怪二弟妹,倒是他二叔怪会心疼人的。” 齐张氏笑着打圆场,同时引得安贝贝与许心月侧目。 想起齐映雪的叮嘱,安贝贝生怕齐张氏多想,顾不得害羞忙解释道:“大嫂,不是那样的,是二郎心急想试试新的种植方法。” 话落,许心月眼中厉色悄然褪去,见齐张氏不时打量自己,心中顿时咯噔,自己刚刚到底是太冲动了。 “看来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啊贝贝,你不会生我的气?” “怎么会?心月姐你也是为我们好嘛!” 安贝贝摇摇头,面上的笑容有些浅淡。 一次两次的说教,她会感激。 多了,就厌烦了。 爸爸妈妈就最喜欢对她说教,什么得罪人啊,不合群啦,情商低…… 她不喜欢。 她做事有自己的准则,与人交往也真诚相交,合得来则合,合不来也不勉强,何必去强融不属于自己的圈子? 许心月看出安贝贝有些不乐意了,心中微恼,抿了抿唇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道:“你不怪我就好,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齐张氏一听她要走,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忙道:“那心月你赶紧家去,家里也一堆活呢!” “嗯,大嫂你也别太赶了,累了就歇一会儿。” 许心月对齐张氏是很有好感的。 她觉得她们的命运极为相似,都是独自撑起一个家,也都是爱而不得,但从不抱怨也决不放弃。 而且齐家因为有齐张氏,齐二哥肩上的担子松了不少,就冲这一点,她对齐张氏就已充满感激。 再看安贝贝这个鸠占鹊巢,却几次三番给齐二哥添麻烦的人,许心月再次皱起了眉头,“贝贝,你也得学着点,同为齐家媳,不能只让大嫂一个人忙活。” “我知道,心月姐你快家去。” 安贝贝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了,没想到许心月是个这么喜欢干涉别人的人。 许心月看出她的不耐,眼神暗了暗,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实在忍不住掉头道:“贝贝,齐二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别老给她添麻烦。” 既然她占了齐二哥妻子这个位置,理应把齐二哥照顾好,直到……被取代的那天。 “嗯嗯。” 安贝贝含糊地应了声,已经不乐得回答了。 一直到许心月走远,齐张氏才有些犹豫地小声道:“二弟妹,你以后……尽量离心月远一些。” “为什么?” 安贝贝下意识地反问道。 “这个……心月对二弟的事,挺上心的。”齐张氏隐晦地提点道。 “对哦,大嫂,你觉不觉得她对二郎的关心有点……太过了?虽说是好意,但……” 安贝贝想说但让人不喜,又怕齐张氏觉得她不识好歹。 “你明白就好。” 齐张氏点到为止,便不再多言。 许心月的心思或许瞒得了别人,但瞒不了自己,或许她也从未想过要瞒自己。 每次二郎回来,她见到自己都会或多或少地说几句,话里话外全是围着二郎转,最后都变成了叮嘱。 那时齐张氏猜想或许他们已经私下定情,只是碍于卫大小姐而没法定亲。 第137章 原来野草也可以这么美 齐张氏不是个喜好说是非的人。 她虽担心许心月太过能干嫁进门会影响自己的地位,但看许心月如此关心齐靖宇,也真心替他高兴。 不过既然如今安贝贝成了她二弟妹,那她们就是一家人,许心月只是个外人。 更何况,比起能干的许心月,她还是更愿意什么也不会的安贝贝当她二弟妹。 而且因为安贝贝的到来,她很快就能见到孩子他爹了。 一想到这个,齐张氏有些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欢心的笑容。 有多久没见到大郎了? 三个月?半年?……还是更久? 齐张氏没有刻意去记,因为记得太清楚,反而更痛苦。 只要心中有他,她便是幸福的。 安贝贝没有察觉到齐张氏沉浸在喜悦中,她刚刚领悟到了齐张氏隐晦的提醒,从来只思考分子结构的小脑瓜子,思考起人情世故来,有点不太够用。 “天!” 安贝贝突然猛拍脑门儿,惊呼一声,吓了正思念丈夫的齐张氏一大跳。 “怎么了二弟妹?” 安贝贝也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歉意地讪笑一声,抬眼瞄了眼周围,凑近齐张氏小声道:“大嫂,你说心月姐对二郎这么关心,会不会是因为许秋月?” 齐张氏还以为她听明白了呢,没想到她竟然拐到许秋月身上去了。 正要问关许秋月什么事,就听安贝贝自顾自地絮絮叨叨道:“一定是她早就知道了许秋月喜欢二郎,心里把二郎当成了妹婿,可现在和二郎成亲的是我,那她……” 安贝贝没再继续说下去。 只是从她紧抿的双唇和微皱的鼻头看得出,她很不高兴。 枉她一直把许心月当学姐看,没想到人家心里正恼着她呢,难怪每次都说些让自己不开心的话。 齐张氏怎么也没想到,安贝贝竟然会产生这样的误会,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点穿,就听她重重道:“大嫂,你说得对,我以后是该离许心月远点!” 再也不凑上去冷脸贴人热屁股了。 她又不该他们许家的! “二弟妹你明白就好。” 虽说是误会了,但结果一样,齐张氏也懒得多嘴了,不过还是细细叮嘱道:“不过这事儿,可别往家里说啊,你也知道,咱们两家的关系一直挺好的,祖母和娘,还一直记着许大叔当初的帮衬。” “我知道,谢谢你,大嫂。” 听到安贝贝诚恳道谢,齐张氏面上也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这个二弟妹虽然啥也不会,但人还不错,心眼儿也实,这点倒是比许心月强。 “行,那二弟妹你在边上玩儿着,我去地里干活了。” “大嫂,要不我也……” “不用不用,你在边上玩儿就是,大嫂一会儿就干完了,咱们早点回家喝鸡枞汤去。” 安贝贝无奈。 现在只要她一提干活儿,齐张氏就如临大敌。 只得蹲在地头边,望着边上的杂草发呆。 碧绿的叶片之下,通透的叶脉隐隐流动,犹如天空投影下,一望无际的森林中流淌着涓涓细流,美不胜收。 安贝贝从来不知道,原来野草也可以这么美。 第138章 你的手是铁做的吗 不同的野草,叶片与叶脉的形态也各不相同,安贝贝一时之间看入了迷。 也不知看到第几种野草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自己似乎比之前看得更清晰了。 之前她只能隐约看到叶脉主干里面,现在却能基本看清楚,还能隐约看到一些旁枝末节。 而且之前只显示叶片的主要元素构成,现在看到的元素构成明显多了一两种。 难道眼睛还能升级? 那照这样下去,她以后岂不是会成为透视眼? 安贝贝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是难以言表的兴奋。 一旦眼睛升级到一定程度,可以达到仪器检测功能,她完全可以随时随地完成实验演算,在大楚也能延续自己的研究事业! 至于这些研究的实用性,一点都不用担心。 大到医药器具,小到木工农具,足够让她在大楚立足了。 一想到这些,安贝贝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望着眼前满地的野草傻乐。 “二弟妹!” 齐张氏一直留意着安贝贝的举动,生怕她又抽风要帮忙。 哪知她蹲在那里看满地的杂草也能看半天,最后竟然望着杂草傻笑起来。 她忙出声喊了好几遍,可安贝贝一直没反应。 这可把齐张氏给吓坏了,不会……是中邪了? 这念头一冒出来,齐张氏顿时无比惊惧。 怎么办? 该怎么办? 想跑,腿软。 留下,恐惧不安。 而且再怎么说,二弟妹是她带出来的,这要是出了事,她该如何向二郎还有祖母和爹娘交代? 越想,齐张氏越是紧张无助。 看安贝贝只是傻笑,却没有伤害人的举动,齐张氏壮着胆子缓步走到她身后一点,举起镰刀刀背,狠狠往安贝贝身后一戳! 同时,嘴里大喝一声:“二弟妹!” “呀!” 安贝贝被猛地吓了一大跳,往前一扑直接摔趴在地,啃了满嘴的嫩叶和泥。 “咳咳……大嫂!” 安贝贝无比幽怨地看向齐张氏。 “你……你没事儿啊?” 齐张氏松了口气,有些尴尬地问道。 “本来是没事,现在可能有事儿了。” “啥事儿?”齐张氏忙紧张地问道。 “背疼。” 安贝贝揉了揉后背,带着哭腔道:“大嫂,你的手是铁做的吗?” 齐张氏忙趁她不注意将手中的镰刀背到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干活干惯了,一时没注意到力道,二弟妹你别介意。” 安贝贝也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声,并非真心计较,“没事儿,就一点点疼。大嫂你活干完了?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还没呢。” “那你刚才喊我是?” “我就是看你蹲哪儿太久,怕你无聊,呵呵。”齐张氏有些不自在道。 “不会啊,野草也挺有意思的。”安贝贝笑着回道。 齐张氏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儿。 野草能有啥意思? 能当吃还是能当穿? 一看就是自小生活在富足人家,哪里懂得生活疾苦? 想到这里,齐张氏难免心中微酸,不过再一想,如今她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吃穿都一样,心里又平衡了。 “大嫂,要不你教我认一下庄稼?” 安贝贝突然想到,有这能力她自然就能分辨庄稼了,忙对齐张氏道:“你放心,我只看,保证不乱动。” 第139章 萌了她一脸血 也不知是被安贝贝磨得没法,还是因为镰刀推人心存愧疚,齐张氏很快就答应了安贝贝的请求。 可惜这年头的庄稼品种还不如野草多,很快安贝贝就把周边当季的几种庄稼给认全了。 百无聊赖,她继续研究起了眼睛所带的异能。 异能的升级进化,是需要量变达到质变,还是特殊条件触发? 安贝贝决定一条一条地试。 数量有限制,同时抽取数据不能超过三株。 精确度有限制,无法抽取比目前显示更详细数据。 功能有限制,无法抽取尚未提供但自己想要的其他相关数据。 所有,现在这双功能眼到底要如何升级,安贝贝仍旧一头雾水。 新品上市不附产品说明书,差评! “二弟妹,是等得无聊了吗?” 齐张氏一直不时观察安贝贝,生怕她再出什么状况。 见她一个人蹲在路边一时皱眉一时呲牙,忙开口问道。 安贝贝正想回答是有些无聊,视线中突然闯入了一只让她不无聊的小东西。 “大嫂,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安贝贝头也不抬地回道,眼睛紧盯着地上的小蚂蚁。 她竟然也能隐隐看透蚂蚁的身体结构! 所以说,她透视的功能无区别于任何不同物种。 唯一有区别的,可能就是不同的产品特性不同,所能提取的数据精确度和广度不同。 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了! 想到这里,安贝贝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果然,只要她集中精力,就能看到皮下血管中隐隐流淌的血液。 “二弟妹,走了。” 齐张氏紧赶慢赶,总算提前收工,连忙招呼安贝贝往回走。 她总觉得,这二弟妹今日有点邪乎。 安贝贝可不知道自己在齐张氏眼中差点成了邪祟入体的怪物,一路上叭叭叭地问个没完。 “大嫂,这又是什么?” “那个大叶子的呢?” “这个藤状的呢?” …… 一直到齐家院门外,齐张氏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如何也不带二弟妹出门干活了。 “娘,你回来啦!” 齐张氏一进门,明佑和佳萱就高兴地跑过来,见到安贝贝又忙喊了声“二婶”。 “嗨,两位小可爱。” 安贝贝屈膝半蹲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手痒地轻轻捏了捏他们嫩滑的小脸蛋儿。 明佑板着小脸想躲开,但一看自家娘亲就在一旁,只得任由安贝贝胡作非为,趁人不注意,不满地瞪了安贝贝一眼。 “佳萱小可爱,今儿又给谁搭房子了呀? “没有,小花不见了。” 佳萱奶声奶气地难过道。 明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二婶,你帮我们找一下小花。” “呃?这个……” “求求你了,二婶。” 安贝贝拒绝的话还没出口,明佑竟然拉起她的袖子摇摆卖萌。 “求求你了,二婶。” 佳萱有样学样,拉着她的另一只胳膊摇啊摇,萌了她一脸血,吐口而出道:“好!” “二婶,那你快帮我们去找小花,佳萱没见到小花哭了好久呢。” “哥哥,我没有……” “哥哥知道,没有小花你很难过,放心,二婶很快就会帮我们找到小花的,是,二婶?” “是……是。” 第140章 你小你有理 安贝贝答应完就后悔了。 小花啊,多么乖巧可爱的名字,但一想到它那蠕动的身姿,她就忍不住背皮子发麻。 “走二婶。” 明佑出声催促道。 “去哪儿?”安贝贝有种不好的预感。 “去找小花啊!” 安贝贝顿时苦了脸,自作孽不可活。 “二婶你不想去吗?难道你刚才是骗我们的?”明佑生气地质问道。 “怎么会!” 安贝贝挤出一抹干笑,抬手又捏了捏明佑的小脸蛋儿。 小鬼头,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佳萱拉了拉她的衣袖道:“二婶二婶,那我们快走,小花几天都没回家了,它肯定迷路了,好可怜的。” 安贝贝嘴角抽抽,心道它要回你做的那个家更可怜。 “说不定它是回自己家去了呢?” “可它已经没有家了啊!” “谁说的?” “我说的。” 明佑仰起脖子,瞪大双眼直视她,一副“你敢反驳我试试”的样子。 好,你小你有理。 安贝贝立时败下阵来,牵起佳萱的手,“那走,不过要去哪儿找,二婶也不知道欸。” 明佑朝她灿烂一笑,“我知道。” 安贝贝满头黑线。 小家伙分明是早有预谋。 “喏,小花就在这棵树上。” 安贝贝抬眼望去,这不……就是家门口那棵大树? 她还在树下打过盹儿。 小花在树上,也就是说树上有虫,那她在树下时,岂不是…… 安贝贝一个激灵,顿觉浑身发痒,恨不得立马退出八丈远。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二婶,你跑那么远干什么?不是要帮佳萱找小花吗?” 安贝贝瞪了故意挑事儿的明佑一眼,没好气道:“这么大一棵树,要怎么找?” 说完,她转头看向佳萱,柔声哄道:“佳萱啊,你看这棵树这么高,这么大,小花说不定已经把它当成新家了,咱们……” “二婶,快看,小花在那里。” 安贝贝顺着明佑的小手指看过去,有点想晕。 那一簇叶子下,岂止是小花,分明是小花和小花它爸、它妈、它兄弟姐妹…… 看来,眼睛太好,也不见得处处都是好事。 “二婶,你快去帮佳萱把小花捉下来啊!” 明佑眼神狡黠地鼓动道,就只差捂嘴幸灾乐祸了。 “二婶~” 小佳萱忽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安贝贝被萌得不要不要的,不忍拒绝,只得道:“乖啊,二婶这就去帮你捉小花。” 不就一只小虫子嘛,她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它! 安贝贝做好心理建设,这才抬步往树下走去。 相较于看得到的“小花”和“小花一家”,她更担心树上会掉落其他虫子,万一掉到头上,颈窝……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真走不过去了。 得速战速决。 安贝贝抄起地上的一截枯枝,深吸一口气,一冲,一戳,完美! 等明佑反应过来,她已经退了出去,还顺带拉着佳萱一起,嘚瑟地朝他说道:“明佑,快把小花给妹妹带过来呀!” “二婶你跑那么远干什么?你不喜欢小花吗?” “怎么会?”安贝贝讪笑一声,忙道:“那什么,小花也找到了,二婶内急,你们自己慢慢玩儿啊!” 第141章 让你二叔把她休了 “哼!胆小鬼!” 明佑朝着安贝贝落荒而逃的背影傲娇地冷哼道。 “哥哥,什么是胆小鬼?” 佳萱一手托起新鲜出炉的小花,歪着小脑袋好奇地问道。 “胆小鬼就是像二婶那样,连虫子都能吓跑的人。”明佑一脸鄙视道。 佳萱点点头,总结陈词:“哦,原来二婶就是胆小鬼啊!” “明佑,佳萱。” 许秋月正要往齐家走,刚好听到两个小家伙在树荫下嘀咕着什么,遂笑着上前招呼道。 “秋月姨。” 两个小家伙连忙礼貌地喊道。 许秋月抬手揉了揉佳萱的头发,“你们刚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 佳萱快言快语道:“哥哥说二婶是个胆小鬼。” 许秋月眼睛一亮,忙看向明佑,见他虽恼怒佳萱多嘴,却没有否认,顿时计上心来,拉起佳萱的小手道:“那给你们换个二婶好不好?” “怎么换?” 明佑下意识地问道。 许秋月兴奋道:“让你二叔把她休了呀!” 明佑面色一变,狠狠地瞪了许秋月一眼:“不换!” 说完,直接拉起佳萱的手,“妹妹,走,我们去后院玩儿。” 许秋月一脸莫名,望着两人的背影暗自嘀咕道:真是个狼崽子,倒是一点都不像他那废物老子! “哥哥,什么是休啊?” “就是赶出家门。” 明佑绷着小脸儿回道。 他知道休的意思,是从村里婆婆大娘些嘴中听到的。 那时他在村口玩耍,听她们说起自家爹和娘,她们说娘好可怜,守活寡,又说总比被休了好…… “为什么要让二叔赶二婶出家门?那二婶以后不是和小花一样可怜了吗?”佳萱睁大懵懂的双眼,不解地问道。 “那你想赶二婶走吗?” 佳萱摇摇头,“不想。” “为什么不想?” “因为二婶会帮佳萱找小花啊!” “嗯,那佳萱你记得,以后不能说让二叔休了二婶的话。二婶虽然胆子小了点,爱骗人了点,但……小花挺喜欢她的。” “佳萱也喜欢她啊。”佳萱一脸天真道。 明佑顿时不乐意了,微拧起小眉头:“那哥哥呢?你喜欢她多一点还是喜欢哥哥多一点?” “当然是哥哥啦!” 佳萱毫不犹豫地回道,“哥哥每天都陪我玩的。” 明佑咧开嘴,却努力板着脸,“那哥哥要是不陪你玩,你就不喜欢了?” 佳萱戳戳小手指,歪中脑袋道:“没有现在喜欢。” “小没良心的!” 明佑笑骂道,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安贝贝刚一冲进院子,就被齐鲁氏撞个正着。 “疯跑什么?有狗撵你吗?” 安贝贝脚步一滞,考虑着要不要告诉她不是狗,而是她家那蔫儿坏的大孙子。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早上怎么跟你说的,行莫回头,语莫掀唇……” 安贝贝一听头都大了,连忙道:“娘,我内急。”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啊!” “欸,好。” 安贝贝忙拎起裙摆就要往茅房跑,刚一跑开,就感受到了齐鲁氏喷火的视线。 她讪笑一声,慌忙放下手中的裙摆,莲花碎步般袅袅前行。 心中忍不住腹诽,幸好不是真内急,不然非得尿裤子不可! 第142章 让二郎变光头 “婶子。” 听到喊声,齐鲁氏脸上怒意立马一收,回头看向刚跨进院门的许秋月,面带笑容地招呼道:“是秋月啊,找映雪吗?她在房里。” 许秋月眸光闪了闪,“是哩,婶子你忙,我去找映雪。” 话毕,却没似以往那般横冲直闯,而是一反常态地款款而行。 只可惜她平常风风火火惯了,这番作态反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齐鲁氏倒是难得欣慰地点点头,心道小姑娘到底是长大了,知道注意仪态了。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早早死了娘,祖母又是个瞎眼的,回头倒是可以让映雪点拨一下。 许秋月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齐鲁氏的神色,见她点头更是欣喜若狂。 回头就把这事儿告诉大姐,让大姐苦练一下大家闺秀的做派,指定把那姓安的野女人比下去。 “老早就听到你声音了,今儿个怎么走得这么慢?” 还没走到门口,就见齐映雪从窗户探出头来,笑问道。 “我平常不着急的时候都这样的好。” 许秋月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 齐映雪也不拆穿她,“快进来。” 许秋月一进房间,就见齐映雪正对着窗口绣荷包,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又绣荷包?这东西不是说秀坊最近不缺吗?” “这是给贝贝绣的。” 齐映雪头也不抬地回道。 许秋月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干嘛给她绣?她自己没手啊?你又不是她的丫鬟!” “胡说什么呢!这次贝贝可没招你。” 齐映雪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满地嗔道。 “什么呀?我这是为你鸣不平好不好,她是你嫂子又不是你主子,凭什么让你给她绣啊?” “秋月,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 齐映雪抬眼看向她,一脸认真道。 许秋月没来得一阵烦躁,没想到齐映雪竟然为了姓安的野女人对她这般态度。 “行行行,是我多管闲事,你们才是一家人,行了?” 说完,转身就走。 “欸,你等等,你还没说找我啥事儿呢?” “没事,我吃饱了撑的!” 许秋月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齐映雪低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再看看手中的荷包,突然就提不起了兴致。 想了想,她索性搁下荷包,往厨房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安贝贝的一声惊呼,紧跟着,就是齐鲁氏气急败坏的喝骂声:“鬼嚎啥?火都烧熄四次了,你还有脸嚎?” “娘,我的头发好像被火燎了。”安贝贝带着哭腔道。 “该!再烧不好,你就等着变秃头!” “我要变秃头了,那就让二郎变光头!” “你敢!” 齐映雪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娘是咋想的,明知道贝贝做不好却非要拉着她做,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娘,要不还是我来烧……噗嗤!” 齐映雪走进厨房,正想说她来烧火,就见安贝贝抬起一张花猫脸看过来,顿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映雪,连你也笑话我,真有那么丑吗?” 安贝贝瘪着嘴一脸忧伤地问道。 只是燎了额角的一缕刘海,不至于丑得见不得人? 第143章 朽木我也得把你雕成形 今日的柴火是长秸秆儿,因为安贝贝折柴速度慢,已经熄火了好几次。 眼看又要再次熄火,想到火燃烧的条件是可燃物、火源和氧气,看火膛里还有点火星子,她想着这是缺氧了,遂鼓起腮帮子凑近灶门猛地往里一吹。 “轰”地一下,火苗蹿起老高,直接蹿出了火膛。 她躲闪不及,额角的一缕刘海被燎,隐隐都能闻到头发燃烧后的焦香味儿了。 见安贝贝一脸难过的样子,齐映雪忙止住了笑意,安慰道:“没事儿,洗一下就好,你赶紧去,我来烧。” 齐映雪说着就要去替安贝贝,却不想当即就被齐鲁氏喝止:“烧什么烧?映雪你赶紧出去,这儿没你的事,别在一旁添乱。” “娘,贝贝她……” “娘管教自己儿媳妇儿,有你插嘴的份儿吗?出去!” 齐鲁氏一怒,齐映雪只得爱莫能助地看了安贝贝一眼,转身出了厨房。 安贝贝苦逼地坐在灶门前,继续烧火大业。 一直到齐鲁氏一声“好了,不用烧了”,她刚要如释重负地喘一口气,就听齐鲁氏又道:“晚上继续。” 安贝贝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抚摸着被烧焦的发丝幽怨地望向齐鲁氏。 齐鲁氏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怵在那里干什么?不用吃饭吗?” 等齐鲁氏端着碗筷走出厨房,安贝贝这才晃悠悠地往外走。 刚一出厨房,就听小佳萱拍手欢呼道:“哈哈,二婶变成小花猫了!” 其余人也是忍俊不禁。 等到齐映雪把她拉到一旁洗脸,她才从倒影中看出自己此刻的狼狈。 一张肉乎乎的小脸上,好几道黑乎乎的爪子印,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四处,跟个小乞丐似的,安贝贝顿时羞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太丢人了! 索然无味地喝完野菜疙瘩汤,安贝贝正要往外撤,就听齐鲁氏道:“往哪里走?和映雪学针线去。” 安贝贝顿觉生无可恋。 “怎么,你还不乐意?” 齐鲁氏眼睛一横,安贝贝苦着脸道:“没有,就是怕我笨手笨脚地,耽搁映雪就不好了。” “你笨手笨脚我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勤能补拙,学不会就一直学,便是块朽木我也得把你雕成形!” 安贝贝目瞪口呆,到底是什么给了二郎娘如此大的勇气? 她自己都没有信心好不好! 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朽木一雕,不就散架了吗?” 齐鲁氏斜睨她一眼,怒道:“你倒是散一个给我试试?” 安贝贝最后是被映雪拉走的。 “映雪,我想二郎了。” 坐到绣架边,安贝贝叹了一口气,无比惆怅道。 “贝贝,你可真不知羞。”齐映雪脸色微红地笑着打趣道,“想二哥在心里想想就好,干嘛还要说出来?” 安贝贝的“想”和齐映雪的“想”完全不是一回事,只自顾自道:“要是二郎在家,肯定不会勉强我的。” 他都说了,她不想学做衣服,他也可以帮忙做的。 那时候她还顾着害羞,现在看看手指上的针眼,她觉得害羞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多余! 第144章 想给二郎一个惊喜 “贝贝,你要真想二哥,就更该好好学针线,等他从营地回来,看到你亲手为他做的新衣,一定会很开心。” 齐映雪在一旁鼓励道。 她自然希望二哥和贝贝能举案齐眉。 至于许秋月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没有在她心中激起丝丝涟漪。 不管怎么说,她不可能一直给贝贝做衣衫,迟早还得靠她自己。 安贝贝却是被齐映雪的提议惊到了,“映雪,你是想我的手指被扎成筛子吗?” 不过送礼什么的,还真可以考虑考虑。 二郎对她这么好,她也该投桃报李才是。 “贝贝,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看,你的针脚缝得既直又匀,可见是极有天赋的,至于扎手这个,熟能生巧,多练练你就能避开了。” 能不又直又匀吗?她都用上特异功能了好吗! 但是,她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手脑不协调的。 安贝贝想哭。 明明脑子里很清楚落针出针的位置,但手就是偏要往针尖上扎! 幸好她当初做实验时没这个毛病,不然非得被教授赶出实验室不可。 归根结底,她觉得还是自己打心眼儿里就不喜欢拿绣花针这活儿,无法像做实验那般全神贯注。 不过,她为什么要去喜欢? 人无完人,为什么要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专注自己所擅长的它不香吗? 这般一想,安贝贝豁然开朗! “映雪,能不能求你件事儿?” “什么?” “帮我去爹房间拿纸笔来。” “拿纸笔干什么?你不学针线了?贝贝,这可不行……” 一听映雪又要念叨上了,安贝贝忙不耐地推着她出门,“哎呀,你快去嘛,不是说让我给二郎送礼物吗?” “安丫头,你要给二郎送什么礼物啊?有没有祖母的份?” 刚把齐映雪推到门口,迎面就碰上齐云氏。 “呃……这个,不太适合祖母,回头我再想一个适合祖母的。” 安贝贝笑着上前搀住齐云氏,扭头朝着齐映雪噜噜嘴,示意她赶紧去拿纸笔。 齐映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和齐云氏打了声招呼后便走了出去。 “安丫头,快说说,你要给二郎做什么?怎么就不适合祖母了?” 齐云氏靠坐在床头,一脸兴致勃勃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次看二郎他们用的弓箭太差,娘不是担心二郎上山危险吗?我寻思着给他做一把轻巧灵便的小弓或者弓弩。不过这事儿祖母你可不可以帮忙保密呀?我想给二郎一个惊喜。” 安贝贝扯了扯额角那缕被烧焦的头发,有些难为情道。 齐云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保!这事儿必须得保!” 安贝贝有点懵,祖母不该高兴吗?为什么面色看起来好凝重的样子。 “安丫头啊,你能为二郎着想,祖母很高兴。” “祖母,我没觉得你高兴来着。”安贝贝呐呐道。 “祖母是高兴,但更多的是担心。” “是担心我做的弓不好么?” 安贝贝不开心,这是怀疑她的专业能力。 “不,恰恰相反,祖母怕你做得太好了!” 第145章 默默保护着自己 “啊?” 安贝贝更懵了。 齐云氏叹了一口气道,“安丫头啊,祖母也不问你来处,但祖母知道,你和我们大楚女子,是不一样的。” 安贝贝心头咯噔,却没有坦白的打算。 怎么坦白啊? 说自己是几千年后异时空穿越过来的? 她怕被村民们拉出去当妖孽给烧死! 好在齐云氏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道:“你说能做,那肯定就是不差的。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工部那么多人都做不好的事你却能做,传扬出去,以我们齐家现在的境况,恐怕根本就护不住你。” 安贝贝顿时心中一惊。 她只是想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回馈齐家。 毕竟,齐家人是真心对她好,尤其是齐二郎。 但她从未想过,再做回被人追捧的所谓天才,成为别人眼中,只剩下“价值”二字的提线木偶。 也是在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当初比试场上齐二郎说甲队赢得取巧的那番话,就是为了打消众人对她改造弓箭能力的认可。 原来,他一直都在默默保护着自己。 “祖母,你们对我真好。” 安贝贝眼眶微红,亲昵地将头搁在齐云氏的腿上,眼中流露出一丝依恋。 齐云氏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叹道:“祖母老啦,不指望能脱离军籍重回京都,只希望你们个个都平平安安,将我们齐家血脉世世代代延续下去就好。” 安贝贝没来得一阵伤感,斟酌一番后,小心翼翼道:“祖母,虽说韬光养晦才能细水长流,但偶尔也需要冒险一下才能打破格局,皇……那位不一般都喜欢论功行赏吗?你说,若是二郎把能改造弓箭的法子禀上去,那位会不会一高兴,就赦免了咱们齐家?” “你舍得?”齐云氏目光定定地望向她。 “什么?” “改造弓箭的法子,你舍得给二郎?” “这有什么?夫妻本就是一体嘛!” 说完这句,安贝贝的小脸蛋儿蹭地一下就红了。 都怪齐二郎,在她面前乱说话,害她也跟着学了样。 “那你娘家那边……” 齐云氏欲言又止。 按理,安氏嫁进齐家,所有东西包括她本人都是齐家的,但唯有一样不是,那就是陪嫁,或者是从娘家学来的本事。 这也是很多手艺秘法传男不传女的重要原因。 侵占媳妇儿陪嫁,往轻了说被人戳脊梁骨,但一旦往上禀,那可能就是欺君之罪。 当然,媳妇儿自愿的又另说。 只是这本事就不一样了,她一个人自愿没用,万一娘家人闹腾起来,齐家十张嘴就说不清。 “没有娘家,他们都不在这个世上。”安贝贝有些伤感道。 齐云氏只当安贝贝家人都过世了,安慰道:“好孩子,以后齐家就是你的家。” “嗯。”安贝贝闷闷道。 “不过,你说这事儿且容祖母想想,先别轻举妄动。” 安贝贝这提议,不怪乎她动心。 对于重返门庭这件事,她虽没有齐鲁氏那般执着,却也不是全无想法。 她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京都人,谁不想落叶归根? 第146章 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为何?是怕有人打压或者抢功吗?”安贝贝蹙眉问道。 齐云氏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这丫头心里其实啥都明白,就是不愿意去多想。” 安贝贝讪笑着吐了吐舌头,她好歹也是马马虎虎学过政治历史的。 况且,这种事现代并不少见,哪怕是科研这一块,所以防盗这一点,她一向是做得极好的。 “你说得没错,这功劳能从你身上安到二郎身上,就能从二郎身上安到别人身上,改造弓箭这种利国大功,难保有人眼红。眼下咱们齐家京都无人,无法直达天听,军户又不得擅自离开发配之地,否则以叛逃论处。若是有人起了歹心,怕是没等到赦免,就先引来杀身之祸!” 她娘家倒是有人,可惜小门小户当初就靠她帮衬,齐家遭难时生怕被牵累,只差和她一刀两断了。 鲁氏的娘家只是外放七品小官,就更指望不上了。 更何况,二郎那孩子,多半是不会同意的,哪怕是安氏自愿的。 安贝贝此刻已经被“杀身之祸”四个字给震呆在原地。 古代也太没有安全保障了! 这样看来,她是不是得弄点啥自保的东西以防万一? 导弹原子弹?太高端,不现实。 机枪手榴弹?可以攻克,但大楚生铁好像有限制。 弓弩机甲土炸弹?这个可以有! 安贝贝沉浸在如何制作自保武器的思绪中,一时走了神,齐云氏以为她被吓坏了,连声喊道:“贝贝,贝贝。” “啊?”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祖母刚说的,是最坏的结果。虽说咱们远在西南边陲,但那位从未放松过对边关的治理,咱们开陵郡还没有谁可以一手遮天。” “可不是有句话,叫官官相护吗?” “你觉得那位,会只放一个阵营的人来咱们开陵郡吗?这可是边关要塞!” “祖母的意思是,他们还存在派系之争?而我们可以游离在他们争斗的缝隙求得一线生机?” “嗯,果然是个通透的孩子,一点就通!” 齐云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样看来,这孩子倒是足够配得上二郎。 安贝贝却不高兴,小脸凝重道:“祖母,我不愿意把命运交给一线生机,我要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这番话乍听之下,很是大逆不道。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普天之下,除了那位,谁敢说把握自己的命运? 但莫名的,齐云氏对安贝贝忍不住抱有一丝期待,“你待如何?” “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咱们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谁也动不了我们。”安贝贝自信满满道。 齐云氏却忍不住有些失望,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摇头失笑道:“你还能一个人对付千军万马?” 安贝贝歪着脑袋认真道:“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没必要。我先给二郎弄个防身的暗器随身携带。” 这会儿轮到齐云氏吃惊了,“你还会暗器?” 安贝贝摇摇头,“不会,正打算研究,不难。” 齐云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行,那你先弄着,不过还是要保密,一切等二郎回来再说。” 第147章 陪我拔鸡毛去 “什么东西还要保密这么神秘?” 齐映雪拿回笔墨纸砚,刚好听到齐云氏的话,好奇地问道。 安贝贝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齐云氏率先解了围,“去去去,你二哥二嫂之间的私密事,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子瞎打听啥?” “贝贝,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顺嘴而已。”齐映雪羞红着脸解释道。 “没事儿,祖母逗你呢。” 安贝贝起身走过去,结果一看到软趴趴的毛笔,猛地拍了下自己脑门儿:“我怎么忘了这茬!” “怎么了?”齐云氏和齐映雪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想要二郎屋里墙壁上那支羽毛,忘了跟他说了。”安贝贝懊恼道。 闻言齐云氏与齐映雪对视一眼,沉默了。 “不行吗?” “必须那支吗?” 安贝贝与齐云氏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安贝贝摇头道:“也不是,鸡毛鸭毛之类的也行。” 她也是写保证书后第二天看到那支羽毛,才起了心思,不过转过头就忘了。 “那就用鸡毛,那支鹰翎是二郎的恩师送的,这些年他一直很珍惜。”齐云氏解释道。 “原来如此,幸好我没乱动。” 不然齐二郎肯定恼她。 “映雪,陪我拔鸡毛去!” “啊?” “走啦走啦!” 安贝贝不由分说地拉起齐映雪就往外走,齐云氏好笑地摇摇头,年轻真好。 农家人一般都把鸡散养在院里,但齐鲁氏嫌脏,所以让齐张氏在柴房外编了个围栏圈养着。 不一会儿,鸡圈就传来“咯咯咯”的嘈杂声。 紧跟着,就是安贝贝的一道疾呼。 “啊!映雪,救命呀!” 然后,伴随着高亢的叫声,鸡圈里五六只鸡呼啦啦全都跑了出来。 “安氏,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齐鲁氏刚从院外赶回来,就见到家里鸡飞狗跳的一幕,顿时肺都要气炸了。 “娘,不怪我,是你的鸡啄我!”安贝贝镇定心神,理直气壮道。 跟在齐鲁氏身后的明佑都觉得没眼看了。 二叔那么英明神武,怎么会有个这么蠢的媳妇儿? 齐鲁氏气了个倒仰,“它怎么就没吃了你?” “娘,鸡吃素。” 安贝贝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小眼神不住地往齐映雪的方向瞟,直到看到她身后故意晃荡的几根粗尾鸡毛,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氏,你这个……” 不等齐鲁氏发飙,安贝贝飞快地说了声“祖母叫我”,然后拉起齐映雪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齐鲁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 “安氏,今晚你别想吃饭!” 刚跑进房间的安贝贝顿时垮了脸。 一天三顿清汤寡水也就算了,现在还要饿一顿,好心酸。 “没事儿,一会儿我给你留……” 齐映雪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外面再次传来齐鲁氏的声音,“还有映雪,你也一样!” 安贝贝转头看向床边的齐云氏,瘪着嘴可怜巴巴地喊道:“祖母——” “行啦,一会儿我去说,不会饿着你们的。” “谢谢祖母,祖母你真好!” 安贝贝立马眉开眼笑,上前抱住齐云氏的胳膊,得寸进尺道:“祖母,你看,我不擅长针线厨艺啥的,你能不能跟娘说说……” 第148章 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齐云氏笑着摇头拒绝。 “祖母——” 安贝贝抱着她的胳膊摇啊摇,尾音拖得老长。 “别晃了,祖母这老胳膊老腿儿都快被你晃散架了。你婆婆那人性子拧,可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再说,哪有女子不会厨艺针线的?” 安贝贝心道怎么没有了,现代满大街都是,至少针线是如此。 “可是每个人所擅长的不一样啊,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既痛苦又浪费时间和精力,得不偿失。” “但你总得吃和穿?按理如今你进了门儿,厨房那一摊子该交给你的,总不能一辈子让你婆婆给你做饭吃?再说衣服,映雪早晚有出门子的一天,到时又有谁给你做?” 安贝贝顿觉生无可恋,弱弱地问道:“可以请人做吗?” “你是说雇工?” 安贝贝忙不迭地点头。 “咱们这乡下,谁会雇工干这些杂活,脊梁骨都得给戳断了。” 安贝贝欲哭无泪,“可我就算学,也顶多学个皮毛,要做到映雪这么好,除非回炉重造。” “学会就行,也没指望你能学得多好。”齐云氏笑着安慰道。 安贝贝面色一喜,“真的?” “祖母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娘那里?” “我去说。” 安贝贝顿时喜笑颜开,“祖母你真是太好了!” “就祖母好?那我呢?” 齐映雪说着,将背在身后的几根粗尾鸡毛拿出来,安贝贝立马兴奋地跑过去,低声惊呼:“天,映雪你竟然拔到了三根!” “总不能让你白白被啄一顿啊!” 齐映雪笑着打趣道。 安贝贝揉了揉手背,嘟嘴道:“可不是,都啄出红印子了。” “谁让你拔半天都拔不下来,鸡不痛的啊?” 安贝贝赧然,“我那不是……下不去手嘛!” “你越下不去手,鸡越遭罪。” 安贝贝想想也是。 不过倒是没看出来,映雪看似温柔,该下狠手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手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安丫头你可要记住了。”齐云氏在一旁适时提点道。 安贝贝重重地点点头,“祖母,我记下了。” “喏,这个给你。” 齐映雪说着,将一个绣着几何卡通鱼的荷包递给她。 “哇,这是送我的吗?”安贝贝接过荷包,开心道。 “是啊,你不是没有荷包吗?” 安贝贝眨眨眼,想说已经有了,嘴里却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齐映雪捂嘴偷笑,“当然是二哥千叮万嘱的呀!” 安贝贝脸上一热,果然又是他。 人虽不在家,却似乎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闲话说完,安贝贝开始学裁剪。 古代乡下衣服款式简单单一,尺寸这块又被安贝贝拿捏得死死的,唯独就是动手剪的时候,不是卡刀就是卡布,虽然刀口不齐整,但对于学会即可这个目标,安贝贝觉得自己已经达标了的。 “祖母,你可不能耍赖,说好了学会就行。” 齐云氏轻轻戳了戳她的额角,笑骂道:“你这丫头,可见是极有女红天赋的,就是不愿下功夫。” “祖母,你可别吓我,这哪是女红天赋,不过是触类旁通而已。” 第149章 纯属手笨 见安贝贝一脸惊悚的样子,齐云氏也知强逼不得,无奈道:“行,都依你,但光裁剪可不够,你总得缝起来穿得上身?” “放心祖母,一刻钟搞定!” 安贝贝信心十足地保证道,扭头看向齐映雪,“映雪,快帮我看看是不是这样缝?嘶~” 齐映雪这才从她一遍就学会裁剪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她那近乎自残式的缝制手法,忙道:“你慢点儿,扎手不痛啊?” 安贝贝一边痛呼,一边呲着牙道:“痛啊,但长痛不如短痛嘛!” 齐云氏都看不过眼了,忙道:“安丫头啊,祖母不催你,不行就明天再缝。” “祖母,今日事今日毕,何况我还要腾出时间干大事呢!” 齐云氏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齐映雪好奇地问道:“你要干啥大事?” 安贝贝扭头看向齐映雪,眨巴眨巴眼睛道:“给你做个能帮你绣花的小木人好不好?” 齐映雪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木头还能干活儿?你少逗我了!” “没有逗你。” 安贝贝一脸认真道,却也没有解释,将视线回到正在缝制的衣服上,继续飞针走线,嘴上自顾自道:“理论上可行,回头再好好研究一下,嘶~” “都说让你慢点啦!”齐映雪着急道。 安贝贝无奈道:“对我来说,嘶~,速度快慢与被扎的次数没有太大的关系。” 纯属手笨,找谁哭去? “懒得管你!” 齐映雪说不动她,索性也不管了。 齐云氏坐床头闭目养神。 年轻人嘛,吃点苦头也没啥,再说谁刚开始学针线的时候没被扎过? 不过安丫头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也不知是怎样的人家,能养出这般娇憨又不失聪慧的孩子。 “哈哈,大功告成!” 安贝贝顾不上指尖的疼痛,抖了抖新鲜出炉的里衣,朝着齐云氏嘚瑟邀功:“祖母,看看,怎么样?” “嗯,不错。” 忽略掉一些小细节,安贝贝第一次就能做得如此好,已经很是难能可贵。 得到齐鲁氏的夸奖,安贝贝立马兴高采烈道:“我以后都不用学针线了,是?” “贝贝,其实你……” 齐映雪话还没说完,安贝贝就立马举起快被扎成筛子的左手大拇指,可怜巴巴道:“十指连心,好痛的!” 齐云氏没法,只得道:“行,过几天等你手指上的伤好了,再给二郎做一套里衣,就算你过关。” 安贝贝一听给齐二郎做,想也没想就点头道:“好!祖母,那我现在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行,都随你。” 安贝贝不学女红了,拎起笔墨纸砚回了齐二郎的房间。 齐映雪趁机拿起给齐张氏做新衣的碎花布道:“祖母,你小憩一会儿,我去找望月一起做针线。” “行,去,注意眼睛。” “嗯,我知道了。” 齐映雪刚到许家院门外,守门的小黑就“汪汪汪”欢快地叫了起来。 院内的许秋月抬眼一看是她,面上一喜,嘴上却不饶人道:“哟,大忙人不会是走错门儿了?” 第150章 啥也干不好 “你若再这样说话,我可真走了。” 齐映雪端起针线篓子,作势往回走。 许秋月跺了跺脚,上前一把拽住她,“你给我回来!” “不气了?”齐映雪笑问道。 许秋月嘟嘴道:“怎么不气?咱们打小的情分,对你来说还比不上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 齐映雪哭笑不得道:“那能一样吗?我们是好姐妹,贝贝是我嫂子。” 许秋月心中有点堵,还有些失落。 她明白齐映雪的意思,她们是好姐妹,但那女人和她是一家人,是亲人。 亲疏立现,她再不忿闹下去,只怕和齐映雪连姐妹都做不成了。 要是嫁给齐二哥的是大姐该多好,映雪只会和她更亲,哪会像现在这般,反倒生分了。 “行行行,她是你嫂子,可你看看,她做的哪点有嫂子样?我不也是为你不值嘛!” “你别这么说,贝贝其实挺好的,也很聪明。” 齐映雪是真佩服安贝贝。 谁能像她那般,学一遍就能裁剪缝衣了? 许秋月听她这般维护安贝贝,心里越发地不高兴了,努着嘴没好气道:“行行行,她现在是你亲亲嫂子,哪哪都好,我不说行了?” 齐映雪也不知许秋月对安贝贝哪来那么大的敌意,只得无奈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之前找我什么事?” “哦,本来是想找你借花样子给望月,不过我猜你肯定不愿意,毕竟那可是你‘嫂子’画的。” 齐映雪无奈道:“你也知道是贝贝画的,所以哪轮得到我愿不愿意,要不我帮你问问贝贝,看看她的意思。” “别,这事儿就当我没提过,不是绣花吗,望月正好在屋里” “你不和我们一起?” “我才不耐得拿针线呢,等一会儿祖母醒了我再来找你们说话。” “这点你和贝贝倒是挺像的。”齐映雪笑着道。 许秋月立马炸毛,叉腰怒道:“谁和她像了?我是那种一无是处到处惹祸的人吗?” 齐映雪招架不住,连连道:“行行行,你说不像就不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齐家厨房时不时就上演一场鸡飞狗跳的戏码。 “火烧那么旺,你是想大家中午吃锅巴吗?” “锅巴好啊,锅巴香。” 齐鲁氏横眉怒对,安贝贝拍手欢呼。 “安氏你个败家娘们,是让你择菜不是扔菜!” “娘,不是你说掐不动的就扔掉吗?我都掐不动。” 齐鲁氏气急败坏,安贝贝一脸无辜。 “我让你切的是丝,不是块!” “娘,其实你可以把它看成就是稍微粗了一点点的……丝。” 齐鲁氏暴跳如雷,安贝贝一脸讪笑。 “赶紧起锅啊,难不成你想等糊了再起?” “娘你别催,越催手越抖,呃……已经糊了。” 齐鲁氏七窍生烟,安贝贝一脸挫败。 但不管怎么说,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安贝贝终于完成了齐云氏制定的“学会即可”的目标,成功撕下“啥也不会”的标签,变成了“啥也干不好”。 齐鲁氏原本是想再多磨砺一下她,但最后发现被磨砺得最多的,是自己的耐性,只得作罢。 她还想多活两年,期待重返门庭光宗耀祖的那一天,不想早早被安氏给气死! 第151章 夹起尾巴做人 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一大早被齐鲁氏魔音穿耳,安贝贝以为自己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然而她悲催地发现,她失眠了。 有的人真的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比如现在的她。 那个时空,爸妈没了她这个“牵绊”,应该已经迫不及待地离婚了。 上次两人那般拉扯甚至大打出手,就是因为妈妈知道爸爸的情人已经替他生下了双胞胎儿子,指责爸爸婚内出轨不配拥有她的监护权,爸爸则当场反唇相讥妈妈自己没护住肚子里的野种就见不得他好…… 两人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面目那般狰狞,丝毫没有在外行走时,上市公司老总道貌岸然的气度与风范。 没有一个人顾忌过她的感受,似乎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他们婚姻中价值最为高昂的共同财产,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知不觉间,安贝贝已经泪流满面。 若是没有那番拉扯,眼镜不会被踩碎,她不用去做近视手术,也就不会穿越时空。 她还是那个人人羡艳的天才少女,做着自己感兴趣的研究,偶尔听听学姐的恋爱八卦,对着一众学长学弟品头论足。 也不知学姐什么品位,总喜欢那些瘦条条跟个弱鸡似的男人,哪里比得上她家二郎上山能打虎,下地能干活,当兵能打仗,就连帮她拎洗澡水的动作,都那么地刚劲有力! 好想二郎啊! 他不在家的日子,真的好难熬。 没人帮忙辖制住时不时发飙的二郎娘,她只得不时面对一阵雷霆咆哮。 洗澡水也没人帮忙拎了,她每次都只能拎小小半桶,跑好几趟水深才堪堪淹到膝盖。 等洗完澡,倒完水,人已经累瘫,反倒又是一身汗。 睡觉的时候,又是一番折腾。 没有二郎在屋里,那一踹就怂的破门闩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哪怕是关紧门窗再用长凳抵住,睡得也不是特别安稳。 就连新买回来的油灯,都只能搁一旁蒙尘,她一点,就被二郎娘一通骂…… 想念一旦开始,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涌。 也不知,此刻在营地的他,是否也如自己这般,辗转难眠。 营地最偏僻的哨所。 “井旭东那个无耻小人,尽搞这种龌龊事,他娘的若不是营里不许私斗,老子非得打断他的腿!”应海涛愤愤不平道。 “齐二哥,难道咱们就任由戊队挑衅生事?若是一直都不反击,怕是队里的兄弟们心中积怨,被戊队蓄意激怒,一发不可收拾。” 何淼看了眼面色冷沉的齐靖宇,有些担忧道。 自比试后回到营地,井旭东就大肆宣扬齐二哥已经成亲的消息,暗示齐二哥此举是不把卫把总放在眼里,并联合其他几队人时不时就给甲队使点小绊子。 偏偏齐二哥一直不予理会,也就让那群人更加坚信齐二哥得罪了卫把总,只得夹起尾巴做人,行事越发猖狂。 虽碍于营规不敢做得太过分,但像是借口换防,遇事推脱等时有发生。 而卫把总也如井旭东所言那般,对营地里所发生的事睁只眼闭只眼,让甲队的日子越发难过,甚至有人隐隐心生抱怨。 第152章 咱俩比划比划 “不必理会,习惯就好。”齐靖宇淡淡开口道。 “啊?” “若有人想调离甲队,不必阻拦。” “什么?!” 应海涛与何淼面面相觑,齐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习惯就好?难道就任由井旭东那龟孙作威作福?咱们甲队还真怕了他们不成?”应海涛不满地嚷嚷道。 “你是否有什么打算?” 何淼不似应海涛那般冲动,他知道齐靖宇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出声询问道。 齐靖宇站在哨卡前,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扫过远处沉寂的黑夜,“这次比试,你们发现了什么?” “我还是觉得小嫂子调整后的弓……” 应海涛话还没说完,就遭到齐靖宇一个冷眼,连忙住了嘴。 何淼想了想道:“你是不是觉得……咱们甲队人心太浮动。” “这只是其一。抛开取巧,咱们还能赢吗?” “这……”何淼有些惭愧,他也靠了安贝贝取巧的法子,才得以射中靶子。 应海涛接嘴道:“有几个家伙确实太弱鸡,稍微苦点累点就受不了,也就是咱们甲队什么都有齐二哥撑着,这要换成在别的队,不被折腾个半死也得脱层皮。” “涛子说得对,这是我的错。” 应海涛连忙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齐靖宇抬眼制止了他继续解释下去,沉声道:“我不可能随时随地护着他们,也不可能护他们一辈子,若是再这般放任下去,真起战事,只能是害了他们性命。” 何淼沉吟道:“所以,你是想借井旭东他们的手,打磨甲队的战斗力?” “没错!如果有人接受不了,尽管调离甲队便是。” 何淼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认,齐靖宇说得一点都没错。 真到了战场上,谁能护得了谁? 虽说西南地界儿已经几年没起战事,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倒是应海涛听完齐靖宇的话,乐了。 “齐二哥,你的意思是要狠狠操练咱们了吗?要不咱们先练箭术?我觉得我箭术还能再提高一些。” “你首先要操练的,是你的脑子。” 齐靖宇说完,大踏步走出了哨卡。 何淼看着一脸憋屈的应海涛,笑着摇了摇头。 齐二哥三令五申,不许再想投机取巧的事,其实就是变相的不许大家再提嫂子改造弓箭的事,这家伙偏偏每次都提,他不挨骂谁挨骂? “好你个三水,看我笑话是,咱俩比划比划!” 应海涛一见何淼偷笑,立马就想找补回来。 何淼可不会给他机会,“别胡闹,值守呢,小心一会儿齐二哥巡视回来收拾你!” 应海涛一听,顿时蔫儿了。 “我跟你说,以后别再提嫂子改造弓箭的事了。” “我知道,这不就咱仨吗?” “隔墙有耳,不知道吗?” “荒郊野岭的,除了咱们甲队,哪来的耳?再说了,小嫂子能改造弓箭是好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要不齐二哥怎么说让你多操练脑子呢?嫂子一个女流之辈,能改工部的弓箭,你让工部的人脸往哪里放?” “裤裆呗!那群人还有脸?” “你说你……” “行啦,我明白了。齐二哥也真是的,早跟我说清楚不就完了吗?” “就只差掰开你脑子塞进去了,还要怎么清楚?” 第153章 我现在就摔给你看 安贝贝是被齐映雪喊起床的。 “咦,贝贝,你眼睛怎么肿了?昨晚没睡好吗?” “嗯,想你二哥想的。” 安贝贝睡眼惺忪道。 “你怎么啥话都往外冒啊?” 齐映雪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还好大嫂在厨房忙活着,没听到。 不过一想到贝贝与二哥新婚燕尔,倒也能理解。 “二哥再过十多天就能回来了,你也别太惦记了。说起来,大哥都快大半年都没回来了,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回来。” 齐映雪朝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眼含担忧。 大嫂拿到新衣的时候,面上的喜悦她好久都未曾见过了。 若是这次大哥又不回来,大嫂一定会很伤心。 “咦,大哥不是和二郎一个营地吗?他没有轮休?”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不是,是他……” 齐映雪话还没说完,就见齐张氏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连忙住了嘴,话题一转道:“走,赶紧洗漱吃饭去。” 吃完饭,安贝贝便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继续构思袖弩设计图。 她脑子里已经有了整体的设计构造,如今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用现有材料达到既定射程效果。 还有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拆解组装。 是的,考虑到齐云氏提到的可能存在的危险性,她决定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不但要把袖弩设计繁复,还要将其拆解成不同的板块,关键板块只能自己制作。 介于她手笨这个不可抗力,这块到时候就交由齐靖宇去完成好了。 除此之外,最后的组装,也要由自己独立完成,并且设定拆解自毁装置。 多重保险,以确保万无一失。 其他事情对她来说或许难,但这事儿对她来说不过就是费费脑子,相比研究所那些动不动就要在电脑前演算几天几夜的庞大数群,简直不要太轻松。 如果没有齐鲁氏不时在窗前转悠盯梢,看她是否在偷懒睡觉;吃饭时横眉冷对,一脸她光吃饭不干活的嫌弃眼神的话,安贝贝会觉得这一天过得非常完美。 结果刚吃完晚饭,齐家大院却迎来了一个意外之人。 “嫂子,忙着呢?这是你家二郎前段儿在我那儿订的浴桶和箱笼,之前接了个外出的活儿,这会儿才得空送过来。” 来人正是包虎。 原来二郎是找他做新浴桶和箱笼了。 说起来安贝贝都忍不住脸红,这些天她一直都霸占着齐映雪的浴桶。 不是她不想还,而是她搬不动。 齐映雪又直言可以暂时和齐云氏共用浴桶,所以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 见齐鲁氏冷眼看过来,她忙道:“这应该都是二郎给映雪订的,嗯,之前他说过的,是包大叔?” 包虎搔搔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二郎只交代两句留下银钱就走了。不过不管是给谁的,反正都是你家的没错了。东西送到,我就先回去了。” 安贝贝忙出声喊道:“等等,包大叔,你还是把浴桶和箱笼都扛回去。” “二郎媳妇,你说啥?!” 包虎驻足,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一脸生气地质问道:“你这是嫌弃叔的手艺还是咋的?这楔子我可是按你说的法子钉的,牢固得不得了,不信我现在就摔给你看!” 第154章 看看你干的好事 “别别别,包大叔,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贝贝连连摆手。 动不动就摔给她看,这包大叔也太吓人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包虎仍然有些不虞,不过语气缓和了许多。 突然,他牛眼一凸,激动道:“难道你又有什么好想法?” “呃……是有那么一点想法,就是这个浴桶,有点重,可不可以加个轮子?另外,再加个出水的阀门……” “等会儿,轮子我懂,阀门又是啥?” “阀门儿就是……要不这样,包大叔你等我一会儿,我……” “咳!” 齐鲁氏突然捂嘴轻咳一声,安贝贝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我直接画图跟你……” “咳咳咳!” “娘,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安贝贝关切地问道。 齐鲁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轻声冷哼道:“还死不了。” 转头看向包虎,笑着道:“包兄弟,多谢你把东西送来,天色已晚,嫂子也就不留你唠嗑了,赶紧家去。” “嫂子,没事儿,离天黑还有一段呢,我先听听二郎媳妇儿要说什么。” 对于木工方面的东西,包虎求知欲极强,恨不得当场就与安贝贝促膝长谈。 “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赶紧家去,一会儿天黑透了路不好走。” 齐鲁氏直接迈出步子催促道:“走,嫂子这就送你出门。” “那这浴桶和箱笼?” “这不是二郎订的嘛,放家里就是了。” “可是,二郎媳妇不是说……” “她说啥你不用理会,到底年纪轻不懂规矩,哪有妇道人家对着木工活指手画脚的?回头嫂子就好好说道她。” 包虎就这样被齐鲁氏连赶带撵地送出了门,临出门到底不死心,朝着院内喊了句:“二郎媳妇儿,叔明天再来找你!” 这么好的木工天份,可惜是个女儿身,唉! 包虎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齐鲁氏脸黑成了锅底,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指着安贝贝怒斥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娘,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浴桶和箱笼用起来不方便,先让包大叔给映雪做个更好的。” 安贝贝有些委屈,她也是好心好不好。 “怎么不方便了?我们用了几十年都没觉得不方便,怎么到你这就不方便了?” “那是你没用过更好的。”安贝贝嘟囔道。 齐鲁氏觉得安贝贝是在嘲讽自己没见过世面,当即就反唇相讥道:“呵,那你倒是说说,你用过什么好的?再好不也是个浴桶?它还能变成热汤池不成?” 安贝贝眨眨眼:“热汤池是什么?” 齐鲁氏立时就找到了优越感,“连热汤池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自己用过更好的!” “行了,天色不早了,该干嘛干嘛去。” 齐云氏适时制止道。 “祖母,热汤池是什么?” 安贝贝跑上前好奇地问道。 “热汤池就是天然的热水池,一年四季都在冒热水。” “原来是温泉啊!” 安贝贝恍然大悟,紧跟着问道:“咱们这边也有温泉池?” “不知。京都倒是有几处,最有名的就是京郊皇家别院里的天水池。” 第155章 又抽什么风 “原来在京都啊。” 安贝贝有些失望,还以为有机会可以去泡泡呢。 齐鲁氏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别想了,便是在京都,也不是谁想泡就能泡的!” 她当年都只泡过一次,还是沾了大郎岳家的光。 一想到那家人,齐鲁氏的面色顿时更黑了。 “老大家的,赶紧出来帮忙搬东西。” 朝屋里喊完,齐鲁氏又转向安贝贝,“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忙?” “娘,要搬哪去啊?”安贝贝问道。 “你说搬哪?当然是搬映雪屋里,不是刚你说二郎给映雪订的吗?难不成你又后悔了?”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不用搬屋里,就搬屋檐下放着,等明儿个包大叔来……”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齐鲁氏就厉声打断道:“你还想他来?安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安贝贝茫然地摇摇头。 我能有什么身份? 我就是个穿越黑户小可怜! 齐鲁氏差点气背过气去,“你是我齐家媳妇,他姓包的是外男,懂了吗?” 安贝贝顿时满头黑线,无语道:“娘,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我不过是想让包大叔把浴桶和箱笼改造一下,以后映雪用起来也更方便不是?” “改什么改?人家与你非亲非故的用得着你提点?” 安贝贝微微一怔,猛拍下额头兴奋道:“娘,你提醒得对,我完全可以靠点子与包大叔合作赚钱啊!” 过惯了卡里不缺钱的日子,她竟然连这么好的挣钱机会都没想到。 “我这就拟合作计划去!” 安贝贝一阵风似地跑回了房间,齐鲁氏狠狠地皱起眉头,“娘,你说她这又抽什么风?” 齐云氏笑着道:“想点子挣钱去了呗。” 齐鲁氏冷嗤:“她能挣啥钱?不闯祸嚯嚯家里已经谢天谢地了!” 夜已深,安贝贝躺在床上冥思苦想。 利用物理知识设计暗器之类的她擅长,但要用来挣钱,对她来说还是有点伤脑筋。 这个时代生产力落后,普通百姓生活困苦,想靠现代家具的小创意来挣钱根本行不通。 温饱尚未完全解决的情况下,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多花钱来享受生活。 去县城卖,购买力倒是够,但光把家具搬过去都够干,除非在县城租房现做,那投资就不是一点点了,何况她也不觉得包大叔那性子适合做生意。 家具不行,但若是能提高生产力的器具呢? 她记得,电视上看到过,现代农业大多都已实现科学化管理和机械化播收,省时省力还增产。 她虽不懂农业,但她可以帮助修改或者发明新农具啊! 再有,女红似乎也是家家户户都必备的,若是她能发明替代绣花的高效器具呢? 安贝贝越想越兴奋,然后,她又失眠了。 “你怎么眼睛又肿了?又是想二哥想的?” 齐映雪偷笑着小声打趣道。 “不是,想钱想的。” “你要钱干什么?”齐映雪犹豫了一下,又追问道:“要多少?” 安贝贝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是,我是在想怎么赚钱。” 齐映雪闻言笑着道:“这哪用得着你想?你放心,二哥那么厉害,怎么也不会让你饿着的。” 第156章 他不会来了 “他厉害他的,我赚我的钱,不冲突啊。” 安贝贝一边洗漱,一边随口道。 齐映雪皱起眉头不赞同道:“这世上男人康健却还要女子赚钱养家,是会被人耻笑的。” 安贝贝眨眨眼,“我没说要养家啊,我就是想赚点私房钱花花。” 齐映雪脸一红,嗔怪道:“那你怎么不早说?还有,钱哪是那么好赚的?你啊,还是多想想二哥,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安贝贝嘟嘴道:“想他有什么用?他又不会立马出现在我面前。” 齐映雪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做军户妇,无疑是苦的。 每月最多只能相处三天,伺候公婆,教养孩子,家里家外,田里地里,全都背负在女人身上。 战事一起,随时都可能变成寡妇。 便是熬到了头,又得眼睁睁看着一切重复在自家儿孙身上。 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定下人家,就是娘不愿她嫁到军户人家,但寻常人家也鲜少有愿意娶军户之女的,就怕其娘家失寡拖累自家。 吃完饭,安贝贝就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包虎上门。 结果一直等到都快中午了,也没见到人影。 “咦,贝贝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齐映雪拎着针线篓子从许家回来,就见安贝贝站在院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难道是等二哥?不是说了他还要等十多天才回来。” “不是。”安贝贝失望地摇摇头,目光转移到齐映雪身上,奇怪地问道:“你最近为何都去许家绣花了?” 齐映雪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一边轻声道:“之前不是说过让望月也跟着一起绣新花样吗?所以这段时间我都过去教她了。”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她真的怕了安贝贝和许秋月一见面就吵,一边是亲嫂子一边是多年好姐妹,她夹在中间真的很为难。 当然,这话她不会傻到说出来。 见安贝贝微微蹙起眉头,她心中一跳,忙又道:“不过你放心,花样我没给,都放家里的,也只教了她两种新花样。她们家没个撑家的男人,过得清苦,所以……” “映雪你想哪里去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安贝贝哭笑不得道,“花样既然给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我只见过许心月和许秋月,从来没见过许望月到家里来?” 齐映雪听到她直呼许心月的名字而非往常般喊“心月姐”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遂解释道:“因为许家婆婆有眼疾看不见,所以望月得留家里照看她。” “哦。” 安贝贝没再多言,继续向外张望。 她如今对许家人没啥好感,对他们家的事自然也没多大兴趣。 许秋月见她面色虽淡,但没有不虞,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你刚还没说,你到底在等谁呀?” “等包大叔啊!” “那你不用等了,他不会来了。” 安贝贝错愕,“为什么?” 齐映雪无奈道:“因为娘一早就去打了招呼,说咱们家的浴桶和箱笼不用换了,所以包大叔不用来了。” 第157章 还不都是你惯的 好气啊! 二郎娘竟然背地里捣鬼断她财路。 安贝贝转身就往院里跑,齐映雪吓了一大跳,以为她要去质问齐鲁氏,忙一边追一边喊道:“贝贝,你要干什么?” “回房拿东西。” 安贝贝头也不回地回道。 齐映雪见她真的是往自己房间跑,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就见她手上拿着几张叠好的纸,风风火火地往外跑。 “安丫头,你这是去哪儿?” 齐云氏从堂屋出来,出声问道。 安贝贝故意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声道:“我找包大叔去!” 哼,不让人来,她不会自己去找啊? 果然,话音一落,就见齐鲁氏从厨房冲了出来,安贝贝连忙拔腿就跑。 “安氏,你给我站住!” 安贝贝充耳不闻,转眼就跑出了大门。 齐云氏失笑,“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娘,还不都是你惯的!” 齐鲁氏气哼道。 “这你可冤枉老婆子了,她这胆子啊,天生就大,可不是谁能惯出来的。之前乖巧,那是因为还没融入这个家,如今倒是算彻底把这儿当家了。”齐云氏满脸欣慰地笑呵呵道。 “照娘这么说,这还是好事?”齐鲁氏声音微微拔高地反讽道。 “当然是好事。你啊,别什么事儿都那么较真,年轻人太过规规矩矩,反倒失了朝气,就这样挺好,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就明白了。” 齐鲁氏闭嘴不语,老太太怕是在这乡野待太久了,忘了自己曾经有多严苛。 安贝贝一路小跑出齐家,没多远就碰到正匆匆往齐家赶的包虎。 “包大叔,碰到你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呢!” 安贝贝忙招招手,高兴地喊道。 “嘿,二郎媳妇,我也正去找你呢!快跟叔说说,你昨天说那个浴桶,还有箱笼,要怎么改?” 包虎搓搓手,一脸急切道。 “诺,都在这里了。” 安贝贝把手中的纸往包虎面前一递,“包大叔,你先看看,第一张是浴桶改造图纸,第二张是箱笼的,后面几张是我想做的一些小玩意儿,你看看有没有不明白的,我给你讲讲。” 包虎不但不接,反倒手一缩,有些窘迫道:“哎哟,你这可是为难叔了,叔……不识字儿呐。” “啊?” 安贝贝也是一愣一愣的,还好她没把协议拿出来,不然怎么签? 也不对,她不会繁体字,所以压根儿就没在图纸上写字,协议也只写了简体的,等着齐二郎回来改呢。 “没事,图纸上没有字,你先看看再说。” 安贝贝径直将第一张图纸展开放到包虎面前,包虎眼睛一下就亮了,“哎哟,这浴桶画得也太像了!我看看,这是轮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什么“阀门儿”?这是要在浴桶上钻个洞?那不得漏水么?” “对,包大叔你真厉害,一眼就看出那是阀门儿!我们可以用一个卡板,内外相扣,外面再裹上几层透水性不那么强的布……” 安贝贝是根据功能来改造的浴桶,一是加了滑动轮子,二就是仿照浴缸加了出水口。 “那这又是什么?” “这两个是活动卡子,防止浴桶移动,也能方便倾斜倒水。” 第158章 怎么就是个女儿身呢 “妙呀!二郎媳妇你这脑袋瓜子是咋长的?咋就这么灵光呐?你说你咋就是个女儿身呢?这要是个男儿身,叔一准儿收你为徒!” 包虎猛拍了下大腿,一脸错失明珠的遗憾。 安贝贝尬笑,心道幸好我是女儿身,不然要摊上这么个师傅,顺带还有那么一家子,够够的了。 “呵呵,那什么,包大叔,你再看这个箱笼。我在里面加上了隔层,可以分类放置衣物,用比较厚硬的布做成可以拆卸的隔层即可。” “这主意好!哎呀,你说你怎么就是个女儿身呢?” “包大叔,这个不重要啦,你再看看这个,我想请你帮我再做个立体的衣柜。还有这两张,是给明佑他们做的小玩意儿,尺寸都按第一个方块儿的大小,每样做十个,你看看多少钱合适?” 安贝贝实在不想再面对包虎一脸可惜的喟叹,一股脑儿将图纸都递了过去。 袖弩的部分拼装零件,就在明佑他们的积木玩具之中。 因为不会标注繁体数字,所以第一个方块儿她用的1:1等比立体画法,就算有所误差,但只要所有零件都是一样的尺寸标准,就不会影响组装。 包虎看了眼后大手一挥,“什么钱不钱的?叔送你了,回头得空还给你雕两朵花儿,这么素净可不好看咧!” 安贝贝忙拒绝道:“那怎么行?我可不能让书你做白活儿,该多少就是多少,叔你说个数,不然我可不敢要。” “怎么就不能要了?” 包虎牛眼一瞪,“之前楔子的事儿,你可是帮叔解决了大问题。再说今儿这个浴桶和箱笼,叔这要是一做出来,保管能卖好价钱,按理这钱也该有你一份,只是……” “好啊!” 安贝贝笑意吟吟地接话道。 包虎有点懵,“嗯,什么好?” “就是包大叔你说的呀,浴桶和箱笼卖了钱有我的一份,那等你卖了就算我一份好了,至于柜子和这些小木块儿,该多少就是多少,你可不能少收我的。” 安贝贝也是突然想到,这古代律法并不健全,一纸协议约束得了君子,却约束不了小人。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赌一下包虎的人品。 若他真的按约定给钱,以后就找他合作。 若他直接拒绝或故意欺瞒,那便当她没想过这事儿,回头遇到合适的合作人选再说。 “这个……二郎媳妇呀,叔卖浴桶和箱笼,还不知要多久呢,要不就用这衣柜和小木块儿抵,省得麻烦。”包虎笑得有些不自然地劝说道。 安贝贝却是坚定地反对道:“不行的包大叔,我们齐家家风严谨,一是一二是二,你要是愿意分一份卖浴桶和箱笼的钱我就收着,要是不愿意分也没什么,但衣柜和小木块儿的钱我是必须得给的。” “嗐,叔不是不愿意分,是……” 包虎涨红了脸,有些支吾道:“是叔刚和你吹牛皮呢!叔平日里一个月也就接两三次活儿,这浴桶和箱笼,好是好,但愿意花钱做的人,怕是也不多,所以……” “那我就更不能让叔你干白活儿还贴木材了!”安贝贝一脸认真道:“至于浴桶和箱笼,叔你卖多少算多少,反正对我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 第159章 她有什么错 “那好,既然你执意如此,便依你的意思。” 包虎拗不过她,只得无奈地点头答应。 “嗯嗯,包大叔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酒香不怕巷子深,总有一天大家会发现,你才是木工第一人!” 安贝贝适时戴高帽,听得包虎心花怒放。 “哈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回头你要有什么好想法,记得随时告诉我。” “嗯嗯,我还等着和包大叔一起赚钱呢!” “放心,等叔挣了钱,少不了你那份。” 两人正说得热闹,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包大叔,贝贝。” 安贝贝抬眼一看,就见许心月扛着锄头款步走来,脸上的笑意一下就淡了。 “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许心月走近,笑问道。 “没什么。” 安贝贝敷衍地答了一句,将目光转向包虎:“包大叔,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哦,好,正好我还的赶去邻村接个活。” 包虎说着,朝许心月打了声招呼就大步离开了。 安贝贝正欲转身就走,却听许心月拧着眉头道:“贝贝,你难道不知道包崇亮是包大叔的儿子,他和井旭东是一队的吗?” “知道啊。”安贝贝漫不经心道。 许心月一听,气怒道:“知道你还与他私下交往,你难道一点都不为齐二哥想想吗?” 安贝贝也火了,动不动就教训自己,她以为她是谁啊? “许心月,注意你的措辞!还有,二郎是我相公,我自会替他着想,用不着外人指手画脚!” “你——” 许心月没想到,安贝贝突然一下子态度大变。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也不知是吃惊还是心虚,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 安贝贝傲娇地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走了几步,她驻足回头,“觊觎别人相公的人,可耻!”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本来想加一句“管好你妹妹”,想想她本就是个助纣为虐的,索性也懒得说了。 许心月呆站在原地,双手狠狠掐入掌心。 难堪、愤怒、屈辱…… 所有的情绪霎时全都涌入心间,满脸痛苦之色。 若可以,她也不想再去想他、去念他,她许心月不是一个不知廉耻的人。 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若安贝贝能帮他,能助他,能让他幸福,她也可以狠心搁下,只要他好。 但安贝贝只是个啥也不会的惹祸精! 她有什么错? 从七年前第一眼相见,他就已经烙入她心间。 时间越长,烙印越深。 再想拔除,只有将整颗心都剜去,余下行尸走肉的躯体。 …… 安贝贝可不知道许心月正在痛苦地顾影自怜,轻哼着小曲儿欢快地往家赶。 结果刚一进院门,就与正端着碗筷出厨房的齐鲁氏碰个正着。 心中暗呼倒霉,眼下退出去是来不及了,她忙咧嘴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甜甜地喊道:“娘。” “你还知道回来?怎么,是怕错过饭点儿还是找不到路啊?” 齐鲁氏原本很生气,不过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以为她迷途知返,心中怒气又稍稍散了些。 “没有啊,出去刚好碰到包大叔,事儿都说好了。” 齐鲁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第160章 别瞎琢磨了 安贝贝望着齐鲁氏气冲冲的背影,一脸惆怅。 二郎娘的气性也太大了,难道非要自己说假话骗她才高兴? 被人欺骗的感觉很好么? 反正自己是不喜欢的。 知道齐鲁氏恼了自己,安贝贝从一进堂屋就特意避开她的视线,埋头苦吃。 任由齐鲁氏如何甩眼刀子,压根儿不予理会。 气得齐鲁氏忍不住重重摔了下碗,结果引来所有人的侧目,唯余安贝贝这个始作俑者充耳不闻,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口野菜糊糊粥。 正要发作,齐云氏一声轻咳,只得偃旗息鼓。 一直到齐鲁氏眼不见心不烦地收拾碗筷回厨房,安贝贝才抬起头狠狠松了一口气。 “还当你不怕你婆婆生气呢,原来也是怕的啊!” 齐云氏笑着打趣道。 安贝贝吐了吐舌头,讪笑道:“气大伤身,我是担心娘气坏了身子。” “咳……二郎媳妇,你要真担心咳咳……以后就少惹你婆婆生气。” 齐文才一脸苍白地无奈道。 “嗯嗯,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主动惹娘生气的。” 齐文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和齐云氏一样,对安贝贝这个二儿媳还算满意,至少她能让二郎燃起重返门庭的斗志。 至于“主动”二字,直接被他忽略了。 安贝贝见公爹态度还算温和,忙趁热打铁道:“爹啊,你那里还有纸吗?我能不能再用几张?” “又要纸?映雪不是才拿了咳……五张给你吗?你要那么多纸干什么?咳咳……” “那五张用完了,我打算再琢磨点新东西。” 齐文才微微皱起眉头,“你一个妇道人家,恐怕字儿都咳……不识得几个,画画花样就差不多了,咳咳……就别瞎琢磨了。” 一听齐文才提起字,安贝贝忙道:“那爹你再给我几本书看看呗,我再顺便多识几个字儿。” 齐文才见她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顿时就怒了:“胡闹!你连字儿都不识得,还看什么书?你可知那些书都是我千辛万苦保留下来的!” 安贝贝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惊奇道:“爹,你不咳了耶!” 齐云氏没好气地斜了自家儿子一眼,“书就是你爹的命,你想动他的书,他哪还顾得上咳?” 齐文才老脸一红,“咳……总之,书是万万不能给你的。” “那纸呢?要不再给我十张八张?” 安贝贝退而求其次,识繁体字的事情大不了等二郎回来让他想办法。 “不行,咳,我一共也就只剩咳……咳咳咳……” 齐文才突然一阵剧烈咳嗽,半天都没下文,安贝贝看得着急。 “爹啊,你没事儿别老待房间里,得多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锻炼锻炼身体,走走路下下棋,没准儿你……” “你会下棋?”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就见齐文才两眼放光地望着她。 “会……一些。” 嗯,五子棋跳棋什么的,陪学姐玩过一两次。 “太好了!” 齐文才猛地站起身,急冲冲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叮嘱道:“等着,陪爹杀几盘。” 安贝贝怔愣了半晌,才忙起身阻止道:“等等,爹,我不会下围棋呀。” 第161章 此话当真 “那你会什么棋?” “反正不会围棋。” “没关系,爹教你,咳……爹有耐心。” 齐文才说完,再不给安贝贝拒绝的机会,竹竿儿似的身形随着宽大的衣袍如漂移般闪出了堂屋。 齐云氏同情地看了眼一脸无措的安贝贝,笑眯眯地提点道:“你爹下棋耐心的确是极好的,便是下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使得,甚至连吃饭出恭都恨不得没有这回事儿,当然,对方最好也没有。” 呃…… 安贝贝瞬间怂了。 二郎爹分明就是个棋痴啊! 而且还是已经许久都没有沾棋的棋痴。 她这一沾上,不会也要下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还不许吃喝拉撒? “祖母,我还有事先回房了,一会儿爹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啊。” 安贝贝说完,也不等齐云氏答应,拎起裙摆就往外跑。 结果刚跑出堂屋几步路,身后就传来齐文才的声音,“二郎媳妇,你咳咳……去哪儿?” 安贝贝只得驻足回头,讪笑道:“爹啊,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儿……” “咳……你能有什么着急的事儿?赶紧过来下棋,咳咳……你可是答应过了的!” “可是爹啊,我真不会下。” 安贝贝都快哭了,齐文才一脸和蔼道:“爹说了,咳咳,不会没关系,爹教你。” “可是……” 见安贝贝还要推辞,齐文才使出杀手锏。 “只要你能赢了我,咳咳,书和纸随你用!” 安贝贝立时双眼圆睁,“此话当真?” 齐文才顿时面露不悦道:“爹一个长辈,咳咳,还会诓你不成?” 安贝贝喜道:“行!” “咳,安丫头啊,你可想清楚了,你爹虽说文章做得酸臭……” “娘!” 齐云氏没有理会自家儿子哀怨的小眼神,继续道:“但这棋艺却是不错的。当年京都在棋艺上能超过他的,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不然也不会轮到他有机会随行出使他国。” “爹你还去过其他国家?”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咳咳……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先下棋,先下棋。” 齐文才生怕安贝贝被齐云氏给吓走了,连平日里最为引以为傲的阅历也一句带过,招呼着安贝贝找地方下棋。 两人在院中搭个圆形的簸箕篓子放在凳上,再铺上齐文才用白布画出的棋盘。 “爹,你先给我说说这围棋的规则。” 齐文才闻言有些失望,没想到二郎媳妇是真的不会下棋。 不会就不会,只要她不是太过愚笨,总能教得出手。 这些年他都是自己跟自己下,寂寞如雪啊! 等齐文才跟安贝贝细细讲了围棋规则,两人便开始下第一局。 齐云氏坐在安贝贝身旁,刚开始还不时指点几句。 前三局,毫无疑问,齐文才全胜,但赢的子越来越少。 第四局开始,齐云氏便不再说话了,结局却是让人大感意外,竟然是平局。 到第五局,安贝贝竟然赢了一子! “爹,我赢了,书和纸呢?”安贝贝兴冲冲道。 齐文才直接懵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咳咳,刚是爹轻敌疏忽了,再来一局,咳咳,这次你肯定赢不了。” 第162章 难得你爹愿意指点你 安贝贝立马就不高兴了。 “爹你怎么能这样?愿赌服输,说好了只要我赢了你,书和纸就随我用。” 齐文才没想到,安贝贝这个做儿媳的,竟然这么不给自己这个公爹面子,一时间脸色涨得通红,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安贝贝瞪大眼睛不悦道:“爹,你别想试图用咳嗽来掩盖你出尔反尔的事实。” “咳咳咳咳咳……” 齐文才咳得更厉害了,活像肺都要咳出来了般。 一旁的齐云氏看不下去了,连忙一边帮他拍后背,一边嗔怪道:“几十岁的人了,你跟孩子瞎较什么劲?安丫头,赶紧给你爹泡杯蜂蜜水来。” “哦,好。” 安贝贝慌忙往厨房跑去。 心中暗恼,原来二郎爹是真咳不是假咳呀,都怪她莽撞误会了。 结果还没跑到厨房,就见齐鲁氏急冲冲地从里跑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着急地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安贝贝赶忙道:“娘,爹咳得厉害,祖母让给泡杯蜂蜜水,可我不知道蜂蜜……” 话还没说完,齐鲁氏已经快步奔回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豁口大碗冲向自己房间,等她再次回到厨房出来,手里已经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蜂蜜水。 “孩子他爹,赶紧喝。” 齐文才喝了好大一口蜂蜜水,这才稍稍缓了过来,看着眼前的豁口大碗蹙眉道:“不是有杯子吗?咳咳,怎么拿这碗?” 齐鲁氏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计较杯子碗的?咳着舒坦?” “这不是……咳咳,蜂蜜不多了嘛,咳,这么一大碗咳咳,浪费。” “爹,你把它喝完就不浪费了呗。” 安贝贝适时出声道。 齐文才一看到她,面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忙应了声“好”,大口喝了起来。 齐云氏抿嘴偷笑,文才这下算是遇到对手了。 “怎么把棋盘给搬出来了?娘,你要陪他爹下啊?” 齐鲁氏这会儿才将注意力放到棋盘上,询问道。 齐云氏摇摇头,朝着安贝贝抬了抬下巴道:“我可没那耐性,是安丫头。” 齐鲁氏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看向安贝贝,语气无比温和道:“安氏,左右你平日里无事,多陪你爹下下棋正好。” “不是啊娘,我有很多事的。” 安贝贝不是推辞,是真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 曾经她对那个家没有期待,只有在学习研究中才能找到归属。 如今,她对这个家越来越依赖,但这个社会,却让她十分没安全感,她必须尽快为自己创造出足够自保的条件。 “你能有什么事?难得你爹愿意指点你棋艺……” 齐鲁氏话还没说完,齐文才再次咳嗽起来,“咳咳咳……” “怎么又咳起来了?赶紧再喝点,喝完。” 等齐文才喝完蜂蜜水,齐鲁氏试图继续说服安贝贝,“我给你说,你爹的棋艺……” “行了,别说了,让文才缓会儿。” 齐云氏连忙打断道。 齐鲁氏只得闭了嘴。 齐文才看了安贝贝一眼,面色有些不自然道:“那个咳咳……二郎媳妇啊,爹不是说话不算话,咳咳……爹就是刚才那局疏忽了,咳咳……想重新认真下一局。” 第163章 赢你也正常 “那好。” 安贝贝应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刚误会了二郎爹,害他咳得那么厉害,理应做出补偿。 “好好!” 齐文才忙欢天喜地收棋子重新布棋。 齐鲁氏听得一脸雾水,正要开口,却见齐云氏朝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她往下看。 这一次,齐文才下得十分谨慎,半天都不落子。 安贝贝好几次都想催他,但一想到这盘是自己理亏补偿的,只得忍了下来。 心道这个围棋规则根本就不完善,就应该规定三秒五秒之内必须出棋,不然也太熬人了。 尽管齐文才全神贯注绞尽脑汁,最后的结局,还是以一子败北。 “二郎媳妇,你之前咳咳……真不会下棋?” 齐文才看着面前的棋盘,难以置信地问道。 安贝贝点点头,“嗯,只会下五子棋和跳棋,没下过围棋。” “五子棋和跳棋?那是什么?” 齐文才赶忙追问道。 难道是比围棋更高深的棋类? 一定是,所以二郎媳妇才能轻易地战胜自己,齐文才自我安慰道。 结果下一瞬,就听安贝贝道:“很简单的,五子棋也是黑白两种棋子,下在棋盘方格交叉点上,先形成连线五子者获胜。” “那跳棋呢?是不是比围棋更难?” “跳棋和围棋不太一样,可以好几个人同时玩儿,这个光凭嘴巴说不清楚,不如我画在纸上再和爹细说?” 齐文才扭头看向齐鲁氏,催促道:“他娘,赶紧去房里将纸笔拿出来。” 齐鲁氏睨了他一眼,转身往屋里走,安贝贝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娘,还有书。” “什么书?” 齐鲁氏回头,不悦道:“就算你侥幸赢了你爹,也不能得寸进尺地要书,那些书可是你爹的命根子!” 安贝贝不语,只笑眯眯地看向齐文才。 齐文才老脸一红,“咳……那什么,你把那本识字启蒙咳……给她拿出来,咳咳……” 安贝贝如愿拿到了书和纸,又跑回房拿了鸡毛笔,给齐文才详细地讲解起跳棋来。 齐鲁氏一看到她手中的鸡毛笔,心中的怒火又忍不住蹭蹭往上冒,那天她可是清理了好几泡鸡屎! 结果刚一张嘴,就被专心听讲解的齐文才给制止了。 “怎么会这样?” 听完安贝贝的讲解,齐文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自诩棋艺高手,却败给一个刚学围棋的新手的事实,颓然地喃喃自语道。 安贝贝看他很是难过,忙宽慰道:“爹啊,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用这么在意。再说,我虽没有下过围棋,但擅长数理推演,赢你也正常。” “这不可能!咳咳咳……你可知,我每天都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怎么可能连你一个刚学围棋的人都下不过,咳咳,一定……是我的棋艺退步了,咳咳……” 安贝贝眸光一转,斩钉截铁道:“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爹你想啊,你都是自己和自己下,招式陈旧老套,别人有新招式当然接不住啊,所以,我就说你该多出来走走看看嘛。” “咳咳……是这样吗?” 齐文才一脸自我怀疑地呐呐道。 第164章 人总得面对现实 齐云氏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道:“儿啊,人得往前看,往前走,固步自封,终究是要落后于人的。” 安贝贝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就是这个理。” “孩子他爹,人总得面对现实。” 齐鲁氏拍了拍齐文才的肩膀,意有所指道。 齐文才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正当大家以为他要做出什么重要决定时,只见他目光紧锁安贝贝,一脸严肃道:“安氏,以后你每天都得陪爹下棋。” “啊?” 安贝贝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整个人都傻掉了。 我勒个去,她这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深埋了? “啊什么啊?就这么定了!以后你每天陪你爹下下棋。” 齐鲁氏一锤定音。 安贝贝赶忙拒绝:“不行的,我真的有很多事要做。” “你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能有什么事?陪你爹下棋,也算是你的一份孝心,就这么点小事也推托,你对得起咱家供你的吃喝对得起二郎吗?” “可是……” 安贝贝一脸为难却又不能解释,只得求救地看向齐云氏,“祖母——” “安丫头啊,要不,你每天就抽半天时间做自己的事,留半天陪你爹下下棋?你刚也说了,你爹得多出来走走看看,天天闷在屋里不行,是?” 面对齐云氏一脸期盼的眼神,安贝贝实在无法拒绝,只得让步道:“半天不行,一天就一局。而且得先说好,三息之内必须落子,不能拖拖拉拉。” “咳咳……一局哪够?不行不行。再说,咳,下棋本就得经过深思熟虑仔细斟酌,咳咳,三息时间够什么?” “反正只能一局,且必须三息内落子。” 安贝贝不再退让,坚定道。 齐鲁氏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孩子他爹下棋那痴迷劲儿,连她自己都不愿意作陪,更何况安氏本就不是一个静得下心的人。 只要每天能让他出来坐坐,不闷在屋里越来越颓废,她就心满意足了。 齐文才见安贝贝态度坚决,想了想道:“咳,那这样,你要赢了,就一局,爹赢了,咳咳,就得再下一局。” “好,就这么说定了。” 安贝贝爽快地答应道。 然后齐文才悲催地发现,从此以后,他再没从安贝贝手里赢过棋。 想到今日没有机会再来一局,齐文才只得遗憾地回房休息去了。 齐云氏年纪大了,每天中午都得小憩,安贝贝便扶着她回房休息。 “安丫头,谢谢你。” 齐云氏拍拍安贝贝的手,感激道。 安贝贝有些不好意思道:“祖母,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谢。再说,我既不能像大嫂那般种地,也不会像映雪那般洗衣做饭,就只会点这些当不得吃当不得喝的,只要爹开心就好。” “真是个好孩子!” 齐云氏乐呵呵地不吝夸赞道,“要说我们二郎也是有福气,哪怕被耽搁到这把年纪,也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媳妇儿。” “二郎不大啊,还不到二十呢!” “哈哈,你不嫌弃他年纪大就好。” 齐云氏笑着打趣道。 第165章 独独记得与二郎的婚约 “不嫌弃啊,不然他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安贝贝嘀咕道。 “嗯?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对了祖母,要是有人问起我是怎么嫁给二郎的,我该怎么说啊?” 安贝贝突然想起,那天许心月问她时,她一直没想好怎么回答,万一哪天别人又问起这个怎么办? “这个不应该问你吗?我们可都是在你们成亲之后才知道的耶。” 齐云氏笑着揶揄道。 “祖母——” 安贝贝抱着她的胳膊晃啊晃。 “好了好了,晃得我头晕。你当时不都说了,是二郎未婚妻吗?” “可……那不是真的啊。” “那就把它变成真的。咱们就对外宣称,你是我家老太爷,十五年前外出游历时遇险得救的救命恩人家的孩子,当时两家只是交换了信物便匆匆离去,老太爷返回京都时一病不起,几个月后就撒手人寰,所以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儿也合情合理。” 安贝贝眼睛一亮,这个说法好,但还是有漏洞。 “那……要是有人问起我的祖籍呢?” 齐云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不是失忆了吗?” 安贝贝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讪笑道:“那我还怎么认出二郎?” “你不是会做梦吗?或许,婚约对你太重要,哪怕你忘记了所有,却独独记得与二郎的婚约,也还算说得过去。” “好。” 虽说牵强,但别人也找不出反驳的证据。 下午,安贝贝将整本启蒙识字书都翻完了,发现繁体字大多还是能看出其对应的简体字。 对她来说,认起来不算难,就是写起来有些费劲,得多练练。 为了节约用纸,安贝贝只得跑到院子里用树枝在地上比划。 “二婶,你在玩儿什么?” 佳萱不知什么时候和明佑从外面跑了回来,看到安贝贝在地上写写画画,好奇地问道。 “二婶在写字啊,佳萱你要不要学?” 安贝贝最喜欢肉乎乎的佳萱了,小家伙萌得像个吉娃娃似的。 “好啊好啊。” 佳萱拍手欢呼,拉起明佑的手,“哥哥,我们跟二婶学写字。” “才不要呢!” 明佑甩开手,冷哼道:“反正也不能考科举,学来干什么?” “谁跟你说要考科举才学写字的?” 安贝贝看向明佑,蹙眉问道。 “难道不是吗?不能考科举就只能去营地当兵丁,识字有什么用?得会干活。真要学,还不如跟二叔学功夫,以后还可以上山打猎呢!” 安贝贝无语,到底是谁给明佑灌输的这些错误思想,好好的一个孩子都给耽误了! “明佑,你这个想法不对。二婶跟你说,读书识字最主要的不是考科举,而是让我们明理,学会思考。无论做什么事情,我们要先思考后行动,这样才能把事情做得又快又好。” 安贝贝苦口婆心地谆谆教导道。 哪知道明佑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道:“你说的又快又好,是指像你一样地里的活儿不会干,家里的活儿干不来吗?” 嗷~专捅心窝子的熊孩子! “那是以前,现在家里的活儿二婶都会干了,好吗?” 安贝贝不满地反驳道。 第166章 大郎回来了 “那你为什么还是天天啥都不干,尽吃白饭?” 嘿! 面对熊孩子的灵魂拷问,安贝贝只得忍住小脾气,解释道:“因为二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 “骗人!你一天除了吃就是睡,能有什么事做?” 安贝贝深吸一口气,没法儿正面沟通,那就侧面进攻。 “你想想,若是你不识字,别人向你借十两银子,欠条上却只写一两,怎么办呢?” 明佑像傻子一般看了她一眼,鄙视道:“我又不傻,怎么会借那么多钱给别人?” 熊孩子,没想到你还是只铁公鸡。 安贝贝扶腰起身,突然灵光一闪,“可书中也有教人怎么种地干活,怎么练武打猎的呀,你要是不识字,可就学不会了。” “真的?” 明佑狐疑地看向她。 安贝贝重重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你看,村里这么多营地的兵丁,为什么就你二叔最厉害?因为他念过的书多,从书上学到的就多呀!” “你骗人!我爹还是秀才呢,比二叔念的书还多,可他……” 说到这里,明佑垂下头,肉乎乎的小手握成了拳头。 安贝贝想起从齐映雪那里听到的关于齐大哥的事,再一回想明佑对齐二郎的崇拜和孺慕之情,心中酸涩。 这孩子,很爱他父亲? 只可惜,父亲并非是他心中想要的样子。 “因为每个人擅长的不一样啊,可能你爹擅文,而你二叔擅武,但不管怎么说,读书识字……” 安贝贝话说到一半,就见明佑目光紧盯着大门口,完全没听自己说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大门外走进来一个陌生人。 那人身形瘦削,面色沧桑,神情阴郁,整个人看起来活像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但不难看出,他眉眼间与齐二郎有几分相似。 安贝贝心下了然,这便是映雪所说的那个渣男大哥了。 再看看明佑,小家伙面色紧绷,小拳头越握越紧,却倔强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齐元昊。 那般炽烈的目光,便是齐元昊再冷漠也无法忽视。 然而他只是淡漠地扫了明佑和佳萱一眼,那眼神不似看自己的儿女,更像是看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而后目光在安贝贝身上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漠然地转开,继续往前走。 “妹妹,我们走。” 明佑眼眶一红,强忍着不让眼里的泪珠落下来,拉起佳萱就朝厢房跑。 “明佑,佳萱。” 安贝贝忙追了上去,结果刚跑到门口,明佑“砰”地一声就关上了房门。 屋内的齐鲁氏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是齐元昊,顿时眼眶一红,又喜又气道:“你个不孝的,可算是回来了!” 齐元昊淡淡了她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是大郎回来了?” 齐云氏也从房里赶出来问道。 “祖母。” 齐元昊朝着齐云氏行了个礼,声音微微嘶哑地喊道。 “瘦了。” 齐云氏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心疼地叹息道。 “咳咳……回来就好。” 齐文才也紧跟着出来,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儿子如今瘦得脱了形,一时间千言万语终化成了无言。 第167章 有隔阂的母子俩 “爹。” 齐元昊喊了一声,便像木头般杵在原地不言不语。 齐鲁氏见自家儿子明显心里还在怨着自己,心中既难过又委屈。 大郎心里的苦,她这当娘的又何尝不知。 她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 当年若不是张氏,他们一家子指不定得饿死在这蛮夷之地。 而且张氏还为他们齐家生下明佑这个聪慧乖巧的嫡长孙,居功至伟。 她知道,大郎一心还想着蓝云初那个女人,可再想有什么用? 他们之间的身份早已是云泥之别,此生再无可能。 再说,蓝家当初落井下石,蓝云初那女人更是连发配时都没来看大郎一眼,这样的女人和岳家,有什么好挂念的? 想到这里,齐鲁氏心头止不住涌起一股恨意。 蓝云初无情,蓝家无义,还害得她与大郎离了心,这么多年都翻不过去,真真是可恨至极。 眼看着齐元昊这般颓废折磨自己,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齐鲁氏心如刀绞。 再多的委屈苦闷,也抵不过儿子的身体。 “累了,赶紧进屋歇着,娘给你端杯热水来。” 齐元昊只淡漠道:“不用了。” 齐鲁氏身形微微一僵,却还是走向了厨房。 齐云氏看了眼明显还有隔阂的母子俩,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安贝贝,“大郎,这便是二郎媳妇安氏,安丫头,快见过你大哥。” 安贝贝对齐元昊没什么好感。 虽然他的遭遇值得人同情,但他的行为更让人气愤。 对待自己的儿女如此冷漠,简直枉为人父。 “大哥。” 安贝贝只淡淡地招呼了一声,齐元昊也淡淡地回了声“嗯”,气氛便冷了下来。 不一会儿,齐鲁氏端来一碗热水递过去,见齐元昊只顿了顿还是接了过去,面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笑意,转头看向安贝贝:“安氏,赶紧去喊你大嫂回来,不,你还是先去隔壁许家把映雪叫回来。” “好的娘。” 安贝贝应声往外走,身后传来齐鲁氏碎碎叨叨的声音。 “对了,明佑和佳萱呢?这俩孩子,往日里天天念叨着爹,这会儿爹回来了,反倒不见人影……” 安贝贝脚步微微一顿,转瞬快步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许家门口,就被小黑狗“汪汪汪”地招呼不停。 许秋月听到狗叫声连忙从屋里跑出来,结果一看到是她,翻了个白眼儿不耐道:“你来我家干什么?” “我找映雪。” “映雪正忙着绣花呢,没空搭理你。” 安贝贝懒得理会她,仰着脖子朝着院内大声喊道:“映雪,映雪,大哥回来了,娘让你赶紧回家。” 不一会儿,就见齐映雪端着针线篓子冲出来,激动地问道:“大哥真的回来了?” “嗯嗯,刚到,娘让你赶紧回去。” “好,这就走。秋月,那我先回去了。” “等会儿。” 许秋月飞快地跑回屋离,又飞快地跑出来,塞了一串蘑菇到齐映雪手中,“给齐大哥添个菜。” “不用了,我们家有。” 齐映雪推辞道。 许秋月杏眼一瞪,“你们有是你们的,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怎么,你看不上?” 第168章 最和谐的共处时光 齐映雪只得无奈收下干蘑菇。 “秋月,谢谢你,我先走了。” “走走。” 许秋月挥挥手,而后鼻孔朝天地瞪了安贝贝一眼,冷哼一声,回到院中。 安贝贝毫不客气地回了个白眼儿,当谁愿意上她家门儿呢?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映雪,你先回家,我去地里喊大嫂。” “啊,对,得赶紧去叫大嫂回来。大嫂见到大哥,一定高兴坏了。” 齐映雪兴奋地说着,突发奇想道:“要不还是我去叫大嫂?我跑得快,等回来先给大嫂梳妆打扮一番再去见大哥,一定会让大哥眼前一亮。” 安贝贝心中默默腹诽,你那大哥就是个心瞎的,便是大嫂打扮成天仙,只怕也是视而不见。 不过见齐映雪一副兴冲冲的样子,没好说出来泼她冷水,只得接过她手中的针线篓子往家走。 回到齐家,才发现明佑和佳萱已经出来了。 一家人坐在院中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看起来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如果忽略掉齐元昊全程冷漠脸和明佑忿忿委屈的表情的话。 “怎么是你?映雪呢?” 齐鲁氏最先看到安贝贝回来,忙问道。 “她去叫大嫂了。” 安贝贝说话间,扫了眼齐元昊,就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冷漠样。 “既然这样,那你跟我到厨房帮忙去。” 齐鲁氏说着,一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哦。” 安贝贝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到厨房当烧火丫头去。 早知道,还不如去喊大嫂呢。 厨房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魔咒般的地方,尤其是和齐鲁氏共同待在厨房,简直要老命。 “二婶,我和妹妹来帮你。” 明佑突然出声道。 “好啊!” 安贝贝笑着道。 倒不是真想让明佑佳萱帮忙,而是看出父子之间这种淡漠的相处,还不如不处,起码还能留点念想。 可惜她这般想,别人却不。 “好什么好?” 齐鲁氏当即就怒斥道:“安氏你一个当婶婶的,烧个火都要让几岁的侄子侄女帮忙,也不嫌臊得慌?” 安贝贝无语,“娘,我哪会真让他们帮忙,就是想陪他们一起玩儿会儿。” 听她这么一说,齐鲁氏面色稍霁,却仍是指责道:“玩儿什么玩儿?没看你大哥刚回来吗?他们父子几个大半年没见了,不得好好亲香亲香?你要和他们玩儿,什么时候不可以,非得和你大哥抢?” 安贝贝觉得自己有理也说不清,只得给了明佑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许是因为齐元昊的归来,让齐鲁氏心情大好。 尽管安贝贝又烧熄了一次火,难得的是,齐鲁氏居然竟然没有骂她。 这是有史以来,婆媳俩最和谐的一次厨房共处时光。 今日齐家的晚餐,特别丰盛。 一个蘑菇炖鸡,一个蒜苗炒肉,一个清炒野菜,外加主食干货——杂粮窝窝头。 因为齐元昊的归来,齐张氏被邀上了桌,齐映雪则在小桌那边照顾明佑和佳萱。 安贝贝刚开始吃得挺香。 但一抬头,看到对面齐元昊和齐张氏之间,一个冷漠,一个卑微的互动,顿时就不香了。 第169章 是有点想他了 “相公,你瘦了好多,吃块鸡腿肉好好补补。” 齐张氏殷勤地夹了块鸡腿肉往齐元昊碗里送,抬眼就对上齐元昊冷漠中带着厌恶的神情。 “身为齐家长媳,你竟是连“长者先、幼者后”的规矩都不懂吗?” 齐张氏夹着鸡腿肉的筷子陡然停在半空中,放不下也收不回。 满脸难堪,还有无尽的羞愧与自卑。 安贝贝有些看不下去了,正想伸碗将鸡腿肉接下缓解齐张氏的尴尬,就听齐云氏开口道:“大郎,你媳妇儿也是心疼你,你不在家的时候,可都是她在替你孝顺公婆,教养子女。” “可不是。再说我们在家,到底比你在营地里日子好过得多,今晚这些菜,本就是特意给你做的,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赶紧多吃些。” 齐鲁氏说着,接过齐张氏筷子里的鸡腿肉,径直放到了齐元昊碗中。 齐元昊淡漠的神情顿时出现一丝龟裂,满脸嫌恶。 齐张氏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却还是赶忙解释道:“筷子是干净的,我还没用过。” “行了,快吃,哪那么多讲究,流放途中什么没吃过?” 齐鲁氏有些难过,又有些气恼。 原本还以为大半年没见,大郎多多少少对孩子和张氏有些挂念。 现在看来,大郎还是一如既往地厌恶张氏。 齐元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波动,而后慢条斯理地夹起了鸡腿肉,轻轻咬了一口。 齐张氏顿时满脸欣喜。 痴痴地盯着他,又生怕惹他厌烦,强逼着自己移开视线,一会儿给他夹菜,一会儿给他添汤。 “大郎媳妇儿,别光顾着大郎,你也吃。” 齐云氏提醒道。 齐元昊闻言看了她一眼,淡漠道:“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我不饿,等你吃好我再吃。” 齐元昊不再理会她,径直吃完,沉默地坐一旁。 齐张氏这才开始吃饭。 安贝贝看得窝火,什么胃口都没了。 还好齐二郎不像他大哥那般,否则她非得呕死不可。 “安丫头这是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齐云氏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安贝贝赶忙摇摇头,随口道:“也不知道二郎在营地里,能不能吃到这么好的饭菜。” 说起来,她到齐家大半个月了,还是第一次吃到肉。 之前的鸡枞汤,都只是下的荤油比较多些而已。 齐鲁氏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难得你还能想到二郎,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害家里白白赔出去一条狍子肉!” 安贝贝尴尬地抿了抿唇。 原来是她害得二郎在家没吃到肉啊!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安丫头这是想二郎了?” 齐云氏笑着打趣道。 安贝贝点点头,大方承认道:“是有点想他了。” 话音一落,瞬间引来众人侧目。 就连齐元昊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一向淡漠的神情此刻眉头微皱,显然是对她此刻的言行不满意。 “不害臊!” 齐鲁氏当即训斥道:“教你的规矩礼仪都学哪里去了?这些话也是能说出口的吗?” 安贝贝撇撇嘴,心道古人就是虚伪,总喜欢听假话。 想就想,还不能说了? 第170章 伤到那孩子了吗 眼见二郎娘又要开始没完没了地教训自己,她忙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他不在,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 这话原本没人在意,但齐鲁氏却是听进了心里,当即就道:“既然如此,那从今晚开始,就让明佑和佳萱陪你睡。” “啊?” 安贝贝都傻眼了。 为毛别人挖坑都是坑别人,她挖坑永远都是埋自己? “怎么,你不愿意?刚不还说一个人睡害怕吗?” “不是,娘,我没带过孩子啊。” “就是因为你没带过,正好学一学,不然等以后你和二郎有了孩子,什么都不会怎么行?再说明佑和佳萱都大了,也用不着你怎么费心。” 安贝贝想哭。 万一尿床了怎么办? 万一踢被子着凉了怎么办? 万一……一不小心被她踹下床了怎么办? 拒绝不了固执的齐鲁氏,她只得将目光转向明佑,期待熊孩子能和她统一战线。 毕竟再怎么说,孩子还是更愿意自己的爹娘一起。 明佑也恰在此时看过来,见她满脸不情愿,立马别过脸去,眼中似乎氤氲着一丝雾气。 安贝贝微怔,她这是伤到那孩子了吗? “不用了,娘。” 齐元昊适时开口道。 “什么不用了?这又不是为了你,是为你二弟妹……” “你若不想我立马回营地,就别说了。” 齐鲁氏立马住了嘴,齐张氏满脸落寞。 安贝贝也算是逃过一劫。 只是看着明佑背对着自己倔强的小身影,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那孩子,莫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对父母失望至极,便想逃离而非亲近? 拒绝了齐映雪作陪的提议,安贝贝独自回了房。 躺在床上,却半天都睡不着。 好想齐二郎啊。 要是他在,明佑那孩子一定不会那么伤心与失望。 第二天一早,安贝贝再次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齐映雪都已经见惯不怪了。 今日齐张氏没有外出干活,穿得很齐整,发髻也梳得很是端庄,亦步亦趋地跟在齐元昊身旁,脸上虽有喜意,但眼中却难掩落寞。 安贝贝想不明白,齐元昊既然不待见她,她干嘛非要冷脸去贴热屁股? 吃完早饭,齐文才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齐元昊下棋。 他亟需证明,到底是自己棋艺退步,还是安贝贝棋艺真的高超? 安贝贝趁机往外溜,刚一出院门就见到明佑和佳萱在大树下玩耍。 明佑明显不待见她,看到她就立马扭过头去。 安贝贝见此倒是放心多了。 赌气起码说明心里还有期待,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力,或者等着她主动道歉求和。 她想走过去,又怕树上有虫子,只得远远招呼了一声。 “明佑,佳萱。” 明佑傲娇地冷哼一声,装作没听见。 倒是佳萱热情地回应道:“二婶,快过来,我们一起和小花玩儿!” 安贝贝一听小花的大名,顿觉浑身泛痒,连忙拒绝道:“不了,二婶出去走走,你和哥哥好玩啊。” 望山村很美。 远处的山峰层峦叠嶂,近处的丘陵起伏连绵。 满目苍翠间,绿林扬风,似能洗涤人世间所有的尘埃与烦恼。 第171章 又升级了 安贝贝漫无目的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不时有外出劳作的人,总是好奇地打量她,她都礼貌地报之以微笑。 但也有些异样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 索性也不在主道上走了,而是爬上了一个有些荒芜的小石坡,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远处发呆。 咦,那是蚯蚓吗? 安贝贝好奇地走了过去,仔细观察起来。 她很好奇,蚯蚓这个“生态系统工程师”,是如何通过取食、消化、排泄(蚯蚓粪)、分泌(粘液)和掘穴等活动对土壤过程的物质循环和能量传递作贡献的。 不知为何,同样是软趴趴的无脊椎动物,她一想到毛毛虫就浑身发毛,但看到蚯蚓却只有好奇,不过一想到和蚯蚓形态相似的蛇,又觉得毛骨悚然。 或许,还是某些先入为主的认知,影响了个人的情感喜恶。 蚯蚓是一种慢节奏的动物。 从一开始看到它在地面翻滚,一直到开始钻土,起码过了足足一刻钟时间。 对大多数人来说,真的是极度无聊又枯燥的一件事,安贝贝却看得津津有味。 可惜受眼睛目前所能看到的深度影响,她并未能看到地下5厘米以下的情况,只得遗憾地将目光转向四周。 然后她惊奇地发现,眼睛所能看到的清晰程度和深度,受物质密度影响而大相径庭。 比如,松软的泥土她能看到5厘米左右的深度,但密度较大的石头就只能看进2-3厘米。 为了印证这一结论,她将周围肉眼能见的所有动植物甚至连泥沙石块都没放过,通通用异能仔细观测了一番,哪怕是头又开始眩晕抽痛也仍未停止。 一直到眼前突然炸开一道光晕,整个世界陡然变得更加清晰起来,她心中一喜,又升级了! 其实与其说是升级,不如说是版本更新。 是的,经过多方面的分析推测,安贝贝基本确定,她的眼睛是被安装了最新研发的ai人工检测扫描仪。 就在做近视手术前夕,她手机屏幕上曾弹出过其可行性的科学论证报告。 因为与自己的研究方向不同,所以她当时只大概浏览了一下,心中倒是隐隐期待这款产品能研发成功,可以为自己的实验研究带来更精确的检测数据。 但她万万没想到,如今这项科研成果就已经成功落户自己的双眼。 从秧苗田的线路图开始,她的眼睛便成功开启了其10版本。 而第二次升级20版本,则是在她使用其功能扫描不同动植物累积达到10种后触发的。 这一次,应该是扫描品种达到了100种,成功达到30版本。 以此类推,下一次40版本岂不是要扫描累积达到1000种? 那再下一次,就是种? 安贝贝摇头失笑,应该不会有50版本了。 因为眼前的30版本,已经堪比普通显微镜,只是对于不同的物种效果不同。 就一般的草本植物而言,已经能显示出其详细的细胞结构及元素含量。 人体已能看入肌理直达骨骼。 地下也由之前能看到的2-5厘米,增加到5-10厘米,甚至更深处,只是不那么清晰。 而物理性的数据测量,也更加立体精确。 她的视力范围,更是扩大了一大圈儿,堪比3倍望远镜。 第172章 养不教父之过 对于眼睛如今所附带的强大功能,安贝贝自是喜闻乐见。 作为科研人员,对前沿科技产品的接受能力非常人可比。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玩意儿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毕竟还只是本该存在于理论阶段的实验产品。 不过担心也无用,她又没法儿取出来。 便是能取出来,就她原本接近一千度的高度近视眼,与全瞎也没多大区别了。 想通了一切,安贝贝便乐颠颠儿地往回赶,该到中饭时间了。 结果刚一下坡,就听到远处传来一片嘈杂声。 她抬眼望去,竟然是明佑与一个小胖墩儿起了冲突。 “我又没说错,你爹本就是个看牲畜的窝囊废!” “你胡说!” 明佑扬起稚嫩的拳头,猛地朝着小胖墩儿冲了过去。 小胖墩儿不甘示弱,豪横地凭借体重优势一下就将明佑撞翻在地,顺势就骑到了明佑身上,抡起拳头就要砸下去。 旁边还有两个孩子起哄助威,“哦哦,打死他,打死窝囊废的儿子!” 佳萱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 安贝贝吓了一大跳,连忙冲过去大喝一声道:“住手!” 小胖墩儿闻声回头,明佑趁机反抗,奈何体力有限,没能翻身成功,反倒引得小胖墩儿整个身子都压制了下来,动弹不得,整张脸因为呼吸困难涨得通红。 “快放开他!” 安贝贝连忙上前去拉开小胖墩儿,却怎么也拖不动,抬手就揪起了他的耳朵。 胖墩儿吃痛,终于嚎叫着起身。 “伤到哪里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贝贝忙扶起明佑,着急地询问道。 明佑红着眼眶摇头,小嘴巴抿得紧紧的,浑身微微颤抖。 “哥哥,呼呼。” 佳萱哭着跑过来,明佑忙拉住她的手,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轻哄道:“佳萱不哭,哥哥不疼。” “你是谁?竟敢揪我耳朵,信不信我让我爹打死你?” 小胖墩儿也不过六七岁,长得虎头虎脑明明该很可爱的,但那嚣张的样子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信!有本事你现在就把你爹叫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爹,能教出你这样的混账儿子!”安贝贝生气道。 “我爹可是井百长!” “我管你爹是颈白长还是脸白长,养不教父之过,你把你爹叫来,必须向我家明佑道歉!” 安贝贝自是不会对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发难,但把孩子教成这样的父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绝不能姑息。 而且明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若是今日不为他主持公道,只怕会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难以抚平的伤口。 “凭什么?他爹本来就是窝囊废,我又没说错!” “他爹怎么窝囊了?吃你家米了还是喝你家汤了?或者上你家乞讨要饭去了?” “他爹怕死不当兵丁,宁愿去看牲畜,一身马粪味儿!” 小胖墩儿眼神鄙夷,句句戳心。 不难猜想,一定是听了家里或者周边人的闲话,才会说出这般侮辱人的话语来。 明佑满眼愤然,小小的拳头紧握,若非安贝贝一直拉着他的手,只怕又冲了上去。 第173章 我要习武 “你口中的牲畜,是战马!是上阵杀敌时,冲锋陷阵的马!它们即便是牲畜,也是保卫大楚江山的牲畜,你呢?你除了欺负弱小,嘲笑别人,还会什么?” “你竟敢把我比作牲畜?” 小胖墩儿怒目圆睁,一脸愤恨。 安贝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错,我是说,你比不上牲畜!” “你等着!” 小胖墩儿伸出胖嘟嘟的手指头,朝着安贝贝点了点,“等我爹回来,看他不打死你!” 安贝贝撸了撸袖子,阴恻恻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趁他回来之前,先打死你?” “你……你敢!” 小胖墩儿色厉内荏地大声道。 安贝贝作势一扬手,吓得他立马掉头就跑,另外两个跟着起哄的小孩子也趁机跑掉了。 “站住,你还没道歉!” 安贝贝正要追上去,手却突然被拉住。 回头一看,是明佑。 “别追了。” “不行,刚错误主要在他,必须让他道歉,还有他爹娘。” 安贝贝是个很轴的人,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 在她看来,必须让小胖墩儿意识到错误,不然任由其发展以后可能就是个祸害。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怕明佑心里留下阴影。 “他不会道歉的,而且……他也没有说错。” “你是觉得他骂你爹是窝囊废没错,还是也觉得你爹就是个窝囊废?” 明佑垂下头,没有说话。 但紧握的小拳头,却在微微颤抖。 安贝贝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无论是哪种,你维护你爹的行为并没有错,但方法却错了。明知道对方比自己强壮,还硬冲上去,不是找揍吗?” 明佑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不服气?觉得我说得不对?” 明佑摇头,“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但眼底到底还是有几分不服气,只不过忍着没说出来罢了。 “有勇气是好事,不过逞匹夫之勇就不可取啦!在对手比我们强大时,我们应该动脑子想办法智取,而非正面冲上去送菜,明白吗?” “二婶,给谁送菜呀?” 佳萱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呃……” 就在安贝贝不知该如何向小家伙解答时,就听明佑突然道:“我要习武!我要强大!” 安贝贝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赞同道:“习武挺好的,既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自保。” “那二婶你帮我跟二叔说说好吗?” 明佑抬头,一脸期待地望向安贝贝。 他老早就想跟二叔习武,但祖母和娘都不同意。 但如果二叔自己同意,就不会有人阻止了。 “好。不过武要学,文也得学,像今日这样的情况,不管你是借助外力,还是借助工具,都比你赤手空拳地冲上去强得多。” 明佑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却又忍住了,点了点头乖巧道:“好。” “嗯,走,我们先把佳萱送回家去,再去找那小胖墩儿算账。对了,他是哪家的来着?” “他叫井丰宝,他爹是井百长,就是和二叔不对付的那个。” “井旭东?” “对,就是他。” 安贝贝撇撇嘴,还真是他啊。 难怪了,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教出那样的混账儿子。 第174章 一辈子当缩头乌龟 齐家小院。 齐文才正和齐元昊聚精会神地下着棋,几个女人全都围在旁边观战,就连齐张氏也安静地站在一旁,时不时端茶送水。 安贝贝拉着明佑和佳萱走进院中,最先发现他们的是齐映雪。 “明佑佳萱,你们这是怎么了?” 齐映雪说着,着急地起身走了过来。 此时明佑头发凌乱,身上还沾着不少泥土草屑,而佳萱眼睛还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 “安氏,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齐鲁氏也冲了过来,伸手就将两个孩子拉了过去,护在身边。 安贝贝无语,二郎娘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以为是她欺负了明佑和佳萱?她看起来是那么没品的人吗? “祖母,不关二婶的事。” 明佑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安贝贝说话。 安贝贝心中熨帖。 明佑这孩子虽傲娇,却也是个重感情知感恩的。 她能明显感觉到,这孩子对自己亲近了不少。 “不关她的事,那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齐鲁氏有些不信,“总不能是你和佳萱打架了?” “娘,你真让你说对了,不过不是和佳萱打,是和井家那个小胖墩儿打。” 安贝贝这话一出,引得所有人侧目,唯独齐元昊除外。 他手执黑子凝神思考,似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又或者,是根本就不在意。 “这是为何?好好的怎么又招惹到井家人了?” 齐鲁氏不悦地看了安贝贝一眼。 自她进门儿,家里就没消停过。 安贝贝不乐意了,这锅她可不背,脱口而出道:“因为大哥呗!” “二婶。” 明佑连忙出声喊住她,眼里带着一丝恳求。 安贝贝只得不甘地住了嘴,但一看齐元昊那事不关己浑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无名业火蹭蹭蹭地往上冒,瞪向他径直道:“因为那小胖墩儿说大哥坏话,明佑为了维护大哥,就和他打了起来。” 这话一出,齐鲁氏立马狠狠地瞪了安贝贝一眼,大家全都小心翼翼地看向齐元昊。 安贝贝心中怒火更甚,明明受委屈的是明佑好不好! “大哥,你难道就没什么要说的吗?明佑可是为了你,差点被那小胖墩儿打伤,你难道不该关心关心他,为他讨个公道吗?”” 明佑出声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安贝贝说下去,眼神却仍带希冀地看向齐元昊。 齐元昊握着黑子的手一顿,看了明佑一眼,淡漠道:“说什么?不都是他自找的吗?为了几句口舌之争大动干戈,愚蠢!” 明佑的小脸唰地一下,血色褪尽,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眼中水雾弥漫,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 安贝贝看得心疼极了。 “大哥你说的还是人话吗?明佑他……” “安氏你住嘴!” “二婶,别说了!” 齐鲁氏与明佑齐齐出声打断道。 “二弟妹,你误会了,相公也是为明佑好,井家那孩子敦实,明佑与他对上,吃亏的指定是他自己,所以……” 齐张氏一面替齐元昊辩解,一面又心疼明佑,左右为难。 “所以就宁可让他像某些人一样,一辈子当缩头乌龟?” 安贝贝生气地嘲讽道。 第175章 给我滚出齐家 安贝贝话音一落,齐家众人瞬间面色大变,齐齐出声呵斥。 “安氏,你放肆!” “安丫头,你过了!” “二郎媳妇,你咳咳咳……” “二弟妹,你怎么能这么说?” “贝贝,你……” 安贝贝气笑了。 “大哥,看到没,我不过说一句不太中听的实话,所有人都在呵斥我维护你,这就是刚才你所说的——愚蠢的口舌之争!” “二弟妹可曾学过妇言妇德?” 齐元昊冷冷道,面上带着一丝薄怒,可见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无所谓。 “那大哥可曾学过如何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 安贝贝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道:“你一正值当年的男子,本应挑起家庭重担,却要让垂垂老矣的双亲担忧,让善良柔弱的妻子撑家,让五岁稚子为你维护颜面差点被人打伤还无动于衷!你枉为人子,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齐元昊双目赤红地嘶吼。 “那难道就是他们的错吗?” 安贝贝指向齐家众人。 这一次,大家没有再出声阻止她,个个都面带痛苦之色。 “你没有错,他们就更没有错,你凭什么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在他们身上?祖母本该安享晚年,爹娘本该富贵荣华,映雪本该千娇百宠,大嫂本该有个举案齐眉的夫君,明佑佳萱也本该有对恩爱的爹娘,难道他们就不痛苦吗?” “所以呢,若是我死了,大家是不是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齐元昊看向安贝贝,喃喃道。 眼中带着一丝毁天灭地的疯狂,还有一抹一了百了的解脱。 安贝贝蓦地瞪大双眼。 要完! 齐元昊分明就是坑她,想借她的手自我解脱。 那她以后还怎么面对齐家人,面对齐二郎,继续在齐家过活? 齐元昊的话,不仅吓到了安贝贝,齐家人更是吓得够呛。 “大郎,你说什么浑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般念头,置你爹娘于何地?你让祖母将来有何颜面去见齐家的列祖列宗?” 齐云氏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似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大郎,都是娘的错,娘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齐鲁氏声泪俱下,惹得齐文才齐映雪纷纷红了眼眶,齐张氏更是默默垂泪,明佑垂头没吭声,却不时有泪滴从眼角滑落。 就连不明所以的佳萱,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安贝贝心中无比憋屈,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般。 齐元昊看向她,苦笑连连道:“你看,哪怕是死,也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你他妈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安贝贝忍不住爆粗口。 齐元昊是想害死她吗? “安氏,你再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齐家!” 齐鲁氏疾言怒斥道。 安贝贝丝毫不怀疑她话中威胁性的真伪,但她必须尽快解决齐元昊这个巨坑,不然真要出了事,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有勇气死的人,却没勇气活出个人样,说到底,你根本就是个懦夫!” 第176章 无家可归了 “安氏,你给我滚!” 齐鲁氏张牙舞爪地冲过来,拖着她就要往外拽。 明佑想伸手拉住她,却被齐张氏拉了回去。 齐云氏、齐文才和齐映雪三人虽面有不忍,却也没有阻止。 显然,他们心中也是恼了安贝贝口无遮拦,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齐元昊。 安贝贝也是拼了,一边挣扎一边飞快道:“也就大嫂倒霉跟了你,可见当年与你退婚那女人有多明智!” “你胡说!云初待我情深义重,绝不会与我退婚,一切都是蓝家做的!” 齐元昊苍白的面上,额角的青筋暴起,眼神狠戾地看向安贝贝。 安贝贝心中一喜,看来以毒攻毒很凑效,这人还有救! “那她现在只会感激蓝家当初做的一切!若是她当初不管不顾地跟着你流放至此,就你们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样,早晚得饿死!” “你懂什么?我怎会舍得让云初跟着我受苦?那婚约,便是蓝家不退,我也会退的。” 呵呵,你好伟大! 安贝贝无力吐槽,齐鲁氏已经快要把她拖到院门口,若不是想伸手捂她的嘴,只怕早把她关大门外了。 “那幸亏蓝家帮她退了。若有朝一日,京都有人得知当年才华横溢的齐家大少爷不过是个连活出个人样都不敢的懦夫,不知道是会羡慕她命好退了婚,还是嘲笑她眼瞎识人不清?她自己会不会后悔,曾经竟然爱过一个那么不中用的……” “砰!” 安贝贝望着紧闭的院门,郁闷地摸了摸差点被撞歪的鼻尖。 这下好了,无家可归了。 她中饭都还没吃呢! 果然,冲动是魔鬼啊啊啊! 算了,先找个地方坐坐,等二郎娘消了气再说。 结果刚一转身,就见许心月和许秋月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大树下,显然是把刚她被赶出家门的一幕看在了眼里。 “看什么看?你现在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可别指望我们许家会收留你!” 许秋月一脸幸灾乐祸地冷哼道。 “放心,我可不想得狂犬病!” 安贝贝白了她一眼,径直往外走。 没走两步,身后就出来许心月的声音。 “你可知,齐二哥最是敬重齐大哥,当初夺下甲队百长的位置,也是为了让齐大哥在营地里好过些……” 安贝贝只顿了顿,都没听她说完,就已大步离去。 “大姐,你看她,活该被赶出来!” 许秋月跺了跺脚,一脸愤恨道。 许秋月看了眼安贝贝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齐家大门,淡淡道:“走,回家。” “回家?” 许秋月看了眼她手中的野鸡,“不送了吗?” 许心月摇摇头,“齐大哥只怕是吃不下野鸡了。” “岂止齐大哥,我看齐家谁都吃不下了!说来说去,都怪安氏那个贱人……” “秋月!” 许心月一声厉喝,许秋月连忙住了嘴,不满道:“齐二哥哪哪都好,就是眼神不好,大姐你这么好他看不见,非要找个搅家精……” 许秋月一路埋怨着跟在许心月身后往回走。 齐家大院内,齐元昊颓然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郎啊,你别听安氏胡言乱语,她就是四六不懂的糟心货!” “不,她说得对!” 第177章 还真是痴情 安贝贝漫无目的地在田间小路上溜达。 本想找棵树下坐坐,但自从看到“小花”及“小花一家”在树上的家后,她对树尤其是枝繁叶茂的树,就有了阴影。 二郎娘的气怕是一时半会儿消不了了,难道今晚注定要露宿野外? 安贝贝无比惆怅。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况且哪怕真是早知道,当时那情况她也会忍不住。 实在不行,只有看能不能去应海涛家借宿一晚了。 “贝贝,贝贝。” 安贝贝一回头,就见齐映雪正朝着自己快步走来。 “映雪,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找你呀,走,咱们回家。” 安贝贝抬头望天,按照齐云氏教给她看时间的方法,离她被赶出家门应该半个时辰不到,二郎娘这么快就消气了? 想到这里,她自然也就问了出来。 齐映雪笑着道:“放心,娘不但不生你气,还要感谢你呢!” “呵呵,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二郎娘没有提刀追着她砍,她就已经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你把大哥骂醒了,我们大家都很感激你,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等等,你刚说……你大哥怎么了?” 安贝贝有些忐忑地问道。 “大哥已经醒悟了,他决定重新振作,奋发向上!” 齐映雪开心道。 “真的?” 安贝贝表示怀疑。 齐元昊一看就是哀莫大于心死那种,该不会是为了让大家放松警惕故意糊弄大家的? “当然是真的!他说了,绝不让蓝云初后悔当初对自己的情谊,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不中用的人。” 安贝贝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大哥还真是痴情哈!那大嫂……岂不是很伤心?” 怕是恨死她了? 好好的干嘛要提那个什么初还是末的! 齐映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会?大嫂高兴还来不及呢!大哥振作,没有人比她更开心的了!” “可大哥不是为了那什么初吗?” “这有什么?大嫂在嫁给大哥之前,就知道他以前有个未婚妻,反正他们此生不可能再见,不过是给大哥留一个念想罢了。” “呵呵,大嫂心可真大,就不怕万一哪天那女人也流放过来,大哥跟那女人跑了?” 安贝贝极度无语地碎碎念,一抬眼,就见齐映雪正一脸无奈地看向她,忙讪笑着改口道:“我开玩笑的,呵呵。” 许久之后,安贝贝恨不得自搧耳巴子,让你乌鸦嘴! 等两人回到齐家,安贝贝立马就接收到了众人的歉意和感激之情。 一下子从罪人变成恩人,这身份转变跨度也是够刺激的。 环视一周,却没看到齐元昊。 还是齐云氏笑呵呵地解释,说是齐元昊已经回营地去了,准备找二郎商量转岗的事情。 安贝贝提起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下来,不过一迎上齐张氏感激的眼神,心里就堵得慌。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阴雨连绵。 安贝贝哪儿都去不了,索性缩在房间里琢磨绣花机。 结果绣花机没琢磨出来,反倒琢磨出了一台缝制衣物为主的缝纫机。 眼看就要到二郎归家的日子,天终于放晴了。 第178章 矫情败家 阳光明媚的早晨,天空碧蓝如洗。 微风拂过,树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鸟儿在枝头鸣唱,喜鹊“喳喳喳”叫个不停。 齐家上下,一片欢欣。 “鲁氏,杀只鸡下午早点上锅炖着,等晚上二郎一回来就可以喝。”齐云氏笑着吩咐道。 “娘,这还用你说,我早都打算好了,待会儿就去坡上采些野蒿回来,晚上和两个鸡蛋烙饼,二郎爱吃。” 婆媳俩说得闹热,齐张氏在一旁有些眼热地小声道:“也不知道相公会不会一起回来?” “对啊,说不定大郎换到甲队,也会和二郎一起回来,我得赶紧多采些野蒿去!” 齐鲁氏风风火火地往外走,看到在院中伸胳膊抖腿儿的安贝贝也难得好心情地没有呵斥,还特意叮嘱道:“一会儿别到处乱跑,帮着拔鸡毛,下午炖鸡汤,你来调味儿。” 安贝贝的厨艺是极好的,如果只考虑下锅调味的话。 每次都是刚刚好,多一分则咸,少一分则淡。 至于需要上手的事情,像是烧火、切菜、铲菜这些,那就不提也罢。 “哦,好的娘。” 安贝贝欣然答应,二郎回来她也很高兴啊。 “贝贝,洗衣吗?” 齐鲁氏刚出院门,齐映雪就抱着一堆衣服从房里出来,径直放到洗衣盆中,看向安贝贝顺嘴问道。 “洗啊,你等等我。” 安贝贝回房,将自己的换洗衣物一股脑塞进自制手提包袱中,想了想,又把给齐二郎新做的一套里衣裤塞了进去。 包袱是她用刚穿来时那套已经破烂的粉红襦裙裁剪而做的,专门用来装换洗衣服,实木洗衣盆对她来说,实在是搞不动。 襦裙上面的金线都给齐映雪收了起来,以后用来做绣线。 每次洗衣服的时候,她都会顺便清洗一下包袱,然后将湿衣服装进去拎回家一起晾晒。 因为湿衣服无法完全拎干会滴水,她还特意准备了一根小竹竿儿扛着回家。 这一举动,一开始惹来不少人笑话,尤其是许秋月,逢人就说她矫情败家。 但安贝贝根本不在意,自己怎么轻省怎么来,碍他人什么事? 久而久之,大家见惯不怪,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甚至还有人想要学她,最后却因为舍不得布料而放弃。 开陵郡多丘陵,望山村村民分散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大山坡居住。 齐家洗衣得走一段下坡去河边,刚好要经过许家门外的一条小路。 等两人一前一后地刚走到许家门口,守大门的小黑就欢快地叫唤了起来。 许秋月从院内探出头,一见是齐映雪刚要笑着招呼,转眼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安贝贝,立马就变了脸。 安贝贝翻了个白眼儿,静待许秋月死皮赖脸地求跟。 果然,下一瞬就听许秋月道:“映雪你等等,我刚好也有衣服要洗。” 一路上,许秋月故意拉着齐映雪说东说西,刻意孤立安贝贝。 安贝贝懒得搭理她,到了河边还特意挑了个离她们稍远,水位较深的位置,齐映雪劝了几遍都不为所动,只得随她去了。 因为手笨力气小,安贝贝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洗完,齐映雪则每次都主动替她收尾。 第179章 谁能救救她 许秋月见齐映雪又要去帮安贝贝洗,忙拉住她忿忿不平道:“你干嘛又要帮她?每次都这样,我看她就是故意慢吞吞地,想赖着你去洗。” “秋月,贝贝不是故意的,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 齐映雪板着小脸儿,有些不高兴道。 她发现每次只要她一生气,秋月就收敛不少,自己也就能免于应对左右为难的局面。 这一招果然屡试不爽,许秋月见齐映雪拉下脸,心中更是不忿,却也不想再惹齐映雪生厌,只得冷哼一声扭头瞪了安贝贝一眼。 安贝贝恰在此时扭头看过来,给了她一个得意的眼神。 小样,让你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映雪就是和我这个嫂子亲,你能咋地? 许秋月被安贝贝那得意的神情气得要死,余光瞄到草丛中一截弯曲的枯藤,顿时心生一计,朝着安贝贝的背影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呀,有蛇!” 许秋月一声惊呼,惊慌失措地跳起一脚就把枯藤往安贝贝那边踹,好死不死正好踹到安贝贝脚边。 安贝贝一听到蛇本就紧张,刚一站起身就见一乌漆嘛黑扭曲条状的不明生物砸落脚边,差点没吓昏过去,连忙急急地往后退,结果一脚就跌进了河里。 “贝贝!” 齐映雪还没从有蛇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只听“噗通”一声,一抬眼就见安贝贝已然没入水中,顿时吓慌了神,若不是许秋月及时拉住她,只怕已经跟着跳进了河里。 “贝贝,贝贝!” 齐映雪趴在河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救命,救命啊!有人掉进河里了,谁能救救她?” 许秋月也被吓到了。 她不过是想吓吓安贝贝看她出糗,并没有真的想要害死她的意思。 “怎么办?她不会真就这么死了?” 许秋月脸色苍白地喃喃自语道,拽着齐映雪的身子微微发颤。 “哎哟,你们俩还愣着干嘛?赶紧到坡上去找个会水的男人,说不定还有救。” 上游不远处两个洗衣的妇人见此,连忙出声提醒道。 不过,望着安贝贝落水的地方,两人眼中皆是叹息。 那里正好是深水区,水深足以没过身形高大的男人的头顶,齐二郎家的掉下去就没了动静,只怕是凶多吉少。 “对,对,映雪你在这看着,我这就去叫人!” 许秋月转身就往坡上跑,齐映雪怔怔地望着平静的水面,扭头朝着坡上绝望地呼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救救贝贝!” 许秋月刚跑到半山腰,就见一人影急速朝着她的方向奔来,她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呼救,那人已经掠过她,径直冲向河边。 “齐……齐二哥?” 许秋月愣在原地,既遗憾担忧又心虚害怕。 齐映雪正哭得无比伤心绝望,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 抬眼一看,就见安贝贝站在不远处的浅水区,双手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望着她兴高采烈道:“映雪,看,我抓到了好大一条鱼,晚上咱们有鱼吃喽!” “贝贝,你没事儿?” 齐映雪怔了怔,继而破涕为笑:“太好了!” 第180章 你生气了吗 “刚刚谁喊救命?” “谁掉河里了?” “在哪儿呢?” 恰在这时,好几个听到呼救声的老汉往河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声询问。 安贝贝抬眼望去,竟然惊喜地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二郎!” 安贝贝顿时笑靥如花,踮起脚尖雀跃高呼道。 齐靖宇在远远看到安贝贝蹿出水面的那一刹那,紧绷到快要断弦的心,才骤然恢复跳跃。 那一刻,他知道,远处那个活泼娇俏的小女人,已然走进了他的心。 “二郎,看,我抓到好大一条鱼,呀!” 安贝贝时刻不忘显摆,特意晃了晃手中的鱼。 鲜活的鱼儿滑不溜秋,鱼尾一甩差点直接掉回水中,她连忙一把将其死死地抱在胸口。 湿透的衣衫紧贴肌肤,双臂环胸更是衬托出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 齐靖宇眸光一紧,刚恢复到常速的身形下一瞬就如风般掠了出去。 “二郎,快,帮我摁住它,它要跑……”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人已被打横抱起,身上还披上了齐靖宇刚脱下的青色外衣。 怀中的鱼儿呲溜一下就滑了出去,转瞬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呀,我的鱼!” 安贝贝哀呼。 她的清蒸鱼啊! 齐靖宇没有理会她,冷着脸抱着她径直往岸边走。 “二哥!” 齐映雪高兴地喊道,眼睛因为刚刚哭得太过伤心,这会儿还红红的,隐隐泛肿。 “嗯,我先带你二嫂回去,东西你带回家。” 齐映雪忙点点头道:“好,我洗好衣服就回来。” 安贝贝正想抬头说话,小脑袋就被齐靖宇径直按回怀中。 “齐二哥。” 许秋月这会儿也赶了回来,有些心虚地小声喊道,身后还跟着几个听到呼救声赶来的老汉。 说是老汉,其实也算不上,大多不过四十来岁,多是因各种原因从营地退下来的。 “二郎,是你媳妇儿掉河里了?” “没事儿了?” “得亏你跑得快,不然等我们赶来怕也悬了。”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安贝贝再次仰头,结果小脑袋刚一冒头,就又被齐靖宇无情地摁回怀中。 “内子已无碍,多谢大家,改日二郎再备薄礼登门道谢。” 齐靖宇沉声道。 “不用不用,咱们也没帮上忙不是?再说大家乡里乡亲的,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其中一人带头拒绝道。 “不管怎么说,大家能放下手中的活赶来,二郎理应承各位的情。” 见齐靖宇坚持,大家不再说什么,心里其实也挺高兴。 齐靖宇告别了众人,径直抱着安贝贝快步往家赶。 一直到周围静下来似乎只能听到齐靖宇轻微的脚步声,安贝贝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望着他有些冷硬的下巴,懵懂又委屈地小心翼翼道:“二郎,你生气了吗?” 齐靖宇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 “才怪!” 安贝贝噘着嘴小声嘟囔道:“没有你干嘛这么凶巴巴的?还把人家好不容易抓到的鱼给放走了。” 他凶吗? 齐靖宇不自觉地放缓声音,“怎么会落水?” “还不是被许秋月给坑的!把一截枯藤看成蛇,还踹到我脚边,我当时也是被吓懵了,一脚踏空就跌河里去了。” 第181章 以后再无往来 “若不是我会游泳,这一跌只怕就再也起不来了!” 安贝贝气愤又委屈地告黑状。 一定要让二郎看清许秋月的真面目! 她是否真的没看清是枯藤而非蛇尚未可知,但她将枯藤踹到自己身旁,绝对是故意的! 四周那么空旷,朝哪里踹不好非朝自己这边踹? 而且若真那么怕蛇,不是吓傻就是吓跑了,哪还有勇气去踹? 齐靖宇眼中寒光掠过,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沉声道:“以后不会了,我会让她给你一个交代,若不然,齐家与许家以后再无往来!” “啊?” 安贝贝有些傻眼,她这是用力过猛了? 其实她只是想让齐靖宇讨厌许秋月,将许秋月那不要脸的念头掐断在源头上,并未想过挑起齐许两家的矛盾。 想到齐云氏说起两家的过往,再想到齐映雪与许秋月堪比亲姐妹的交情,她忙道:“倒也没那么严重啦,只要她诚心道歉就行。” “好,都依你。” 齐靖宇沉默了一会儿,缓声道。 他的小女人,终究还是太过善良。 不过,看在许秋月及时帮忙呼救的情况下,暂且就按小女人的意思! 见齐靖宇松口,安贝贝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又不傻,才不要因为一个许秋月,伤了她与齐家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分。 反正有二郎出面让许秋月道歉,想必比杀了她还难受?毕竟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呢! “说起来,我反倒要感谢她呢,若没有她那么一吓,我还不知道原来水底下有那么多……鱼,可惜好不容易抓到一条,却被你放跑了,我心心念念的清蒸鱼,就这么没了。” 其实按安贝贝如今的眼力,第一时间就能发现那是枯藤而非蛇。 但当时她心里恐惧占了第一位,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踩空来不及了。 不过跌入河中之后,她反倒是因祸得福惊喜连连。 一入水中,她便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双眼在水下完全不受任何干扰,可以清晰地捕捉任何水下生物,而且还能根据其运行轨迹,迅速地演算出其最大可能的运行线路。 那条鱼,便是她通过推算的运行线路,提前布局才抓到的。 “就这么想吃鱼?” “嗯嗯,馋得流口水。” “回头给你抓。” 安贝贝先是欣喜,随即想到什么,连忙拒绝道:“不用不用,你好不容易才回家一次,该好好休息就是,鱼我随时都可以去抓。” 话音一落,就听齐靖宇用不容违抗的语气道:“以后不许下水。” 安贝贝微怔,随即笑了笑道:“我给你说,我最擅长的运动就是游泳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溺水之类的啦!” “会水也不许。” 齐靖宇冷硬地重复道。 安贝贝不满地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 齐靖宇眉头微蹙地看了眼怀中的小女人,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边关虽然民风开放,女子失足落水被人救起也不会就因此失了贞洁那般严重,但到底有损清誉。 虽然她本就会水,根本无需人救,但一想到那出水芙蓉般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段若是被他人看了去,他心中的愤怒,就像是熊熊烈火在燃烧! 第182章 你怎么这么霸道 “因为,我不允!” 齐靖宇直接霸道而生硬地宣称道。 安贝贝有些傻眼。 这家伙怎么这么霸道? 但她为何不反感,反倒心底隐隐生出些许甜蜜感? 很想说一句“你凭什么不允啊?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咋咋地,谁也拦不住”,但话一到嘴边,就变成了软糯糯的“可我喜欢游泳啊,水里轻松又自在,还能锻炼身体,你就让我游嘛,好不好?” 安贝贝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捏着齐靖宇的里衣袖子,有一下无一下地摇啊摇。 齐靖宇眸色渐深地盯着那只作乱的小手,耳边全是小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喉头一紧,“……好!” “耶!二郎你真好!” 安贝贝激动得抬手就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结果动作幅度太大,差点就将身上披着外衣掀掉。 齐靖宇连忙手上一紧,轻声呵斥道:“别乱动。” 小脑袋再次被按入某人炙热的胸膛,隔着已然被她蹭湿的薄薄布料,安贝贝听到了男人富有节奏的有力心跳,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竟然一直被齐靖宇抱在怀中。 “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安贝贝径直在他怀中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 夏日衣衫薄,被她胡乱一蹭,齐靖宇身形猛地一僵,低声斥道:“再动,下水的事就作废。” 安贝贝手上的动作一顿,生气地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竟然说话不算数!” “你乖乖地,我就带你去游水。” “谁要你带了?我自己会游!” “不行,没有我带着,不许下水。” “齐二郎,你怎么这么霸道!” 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了,齐靖宇只得放缓语气柔声轻哄道:“乖,水里有很多潜在的危险,一个人游不安全。” 安贝贝这才想起,河里并非游泳池,水里除了鱼虾等生物,还有水草什么的,而且有的地方还有小型激流旋涡,的确挺危险的。 “可你每个月才回来三天。” 安贝贝失落道。 齐靖宇第一次对现在的军户生活感到不满意,想到军户妇所需承受的孤独与痛苦,觉得十分愧对怀中的安贝贝。 但她既然已经走进他的心,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撒手。 “我会想办法,以后尽量多抽时间陪你。” 齐靖宇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 “欸,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安贝贝的小脸再次不争气地红了。 刚要说话,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齐二哥,真的是你?” 许心月语气中满是惊喜,随即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和人换了岗,何淼他们还是要等晚上才到家。” 齐靖宇淡淡地解释道。 许心月一听他又特意提起何淼,面上的笑容淡了些,担忧道:“好好的为何要换岗?连着守夜身体便是铁打的也受不住啊!” 安贝贝闻言扬起脖子往上看去,却只看到齐靖宇坚毅的下巴。 下一瞬,她伸出手,直接圈住对方的脖颈往下一拉,果然见他面色疲乏,眼底青黑,顿时焦急道:“走走,咱们快回家休息去。” “贝贝这是怎么了?” 第183章 你混账 安贝贝扭头看过去,就见许心月正盈盈站在不远处,一脸关切之意。 若是以前,她会感激,但现在只会觉得反感,冷哼道:“拜你的好妹妹所赐,差点没跌河里淹死!” 说完,也不去看许心月难看的脸色,抬手就往齐靖宇手臂上掐了一把,瞪眼道:“走啦,赶紧回去休息,免得有人又说我这个当娘子的不关心你!” 齐靖宇面上划过一抹无奈的宠溺,抬步错身路过许心月身边,毫不停留地继续往前走。 安贝贝原本还有些忐忑,怕她这般对许心月齐靖宇会心生不悦,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发小,而她只是他名义上的娘子。 见齐靖宇十分配合地站在她这边,心里顿时就舒坦了。 回头看了眼依然站在原地形只影单,显得无比寂寥的许心月,心下生出几分怪异之感。 “欸,你有没有觉得许心月今天有些不一样?” “手痛不痛?” “啊?” “刚刚手掐痛没?” 一听他提起这个,安贝贝顿时没好气地娇嗔道:“还说呢,也不知道你的手臂是不是铁做的,那么硬,硌得我手疼!” “下次别掐手臂,肉硬,要掐就掐肉软的地方。” 齐靖宇一脸认真道。 安贝贝眨眨眼,脱口而出道:“那你哪儿肉软?屁股吗?” 齐靖宇差点一个趔趄将她抛出去。 下一刻,安贝贝只觉得身子骤然腾空,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屁股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齐二郎,你……你混账!” 安贝贝脸色通红地气急败坏道,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 他竟然打她屁屁! 虽然下手不重也不痛,但这是痛不痛的问题吗?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安贝贝用力地挣扎。 齐靖宇不但不放,反倒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面上带着一丝窘迫地呵斥道:“谁让你尽说混话的?” “明明是你做混事!” 安贝贝底气不足地干吼道,“再说了,是谁说掐肉软的地方的?难道……那里的肉不软吗?” “软。” “嗯?” 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安贝贝顿时脸色爆红,又羞又恼:“齐二郎你……你个混账!赶紧放我下来!” “乖,别闹。” “你放我下来我就不闹。” 安贝贝张牙舞爪道。 “再闹,我可就继续刚才那样了。” 安贝贝顿时就安静了,红着脸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抬手就往他腰间的软肉掐去。 “嘶~” 齐靖宇发出一道轻微的抽气声。 “装!哪有那么痛?” 安贝贝心中来气,掐得更用力了。 “不是痛,是……痒。” 齐靖宇笑看着她,满眼宠溺和无奈。 “哼!” 安贝贝傲娇地冷哼一声,别开脸去。 “好了,别恼了,马上到家了。” 安贝贝一听立马慌了,再次挣扎道:“赶紧放我下来呀,一会儿要是让娘看到……”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齐鲁氏不悦的质问声。 “这又怎么了?” 完了! 安贝贝心中哀嚎,索性径直将脑袋埋进齐靖宇的怀中,让他自己应付去,谁让他就是不放自己下来。 感受到安贝贝的小脑袋在自己怀里拱了拱,齐靖宇心中满满的,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弧度。 第184章 凡事有我 “安氏,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齐鲁氏一看安贝贝像只鹌鹑般不管不顾地缩在齐靖宇怀中,就气不打一处来。 连自家儿子为何提早回来,又为何抱着一身湿漉漉的安贝贝都没想起问。 “娘,厨房有热水吗?” 齐靖宇没有回答齐鲁氏的问题,径直问道。 齐鲁氏还没回话,从厨房闻声跑出来的齐张氏就连忙道:“他二叔,热水是有的。” 齐靖宇点点头道:“那麻烦大嫂帮我舀到桶里,我一会儿来提。” “好,我这就去。” “多谢大嫂。” 齐靖宇朝齐张氏道完谢,又朝齐鲁氏说了声“娘,我先带安氏回房,其他的一会儿再说”,便抱起安贝贝转身往厢房走去。 齐鲁氏张了张嘴,心中五味杂陈。 二郎这明显是把安氏当眼珠子疼了呀! 她再多说什么,只会惹他生厌,就像大郎对自己那般。 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可再没良心,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家大郎二郎,一个个都是情种,可恨大郎痴心错付,但愿安氏是个安分的,不然…… 想到这里,齐鲁氏又忍不住暗自摇头。 她家二郎这般优秀,安氏除非傻了才会生出别样心思,不然就她那干啥啥不行的德性,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一直到被齐靖宇抱进房间,安贝贝才将脑袋从他怀中伸出来。 “幸好有你在,不然娘又该念叨我半天了。” 安贝贝偷瞄了眼尚且站在院中的齐鲁氏,吐了吐舌头小声道。 齐靖宇顿了顿道:“娘就是那性子,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多顺着她,有什么难事就找祖母,或者等我回来。” “嗯嗯,放心,我会尽量顺着她的。” 安贝贝笑眯眯地点头应道。 至于怎样才算“尽量”,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嗯,若有为难也不必都忍着,做你认为对的就好,凡事有我。” “好。” 见他说得诚心,安贝贝笑靥如花地应声道。 “把鞋子蹬掉,我直接把你放浴桶里。” “不用了,我……” “听话。你浑身都湿透了,站地上冷,得赶紧脱下湿衣服泡一泡热水,不然容易风寒。” “好。” 安贝贝典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齐靖宇说得苦口婆心,她就怎么都反驳不起来。 “包叔没把新浴桶送来吗?” 齐靖宇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入浴桶中,蹙眉问道。 “送了,箱笼也送了,都给映雪了,我就用这个挺好。” “随你。”齐靖宇点点头道,“我去提水,你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放一边,披上外套就好。” “嗯嗯,快去。” 不一会儿,齐靖宇就直接拎着两大桶水回来,看得安贝贝惊叹不已,这家伙臂力真好! 不过想想也是,若他臂力不够好,又怎能把她从河里一路抱回家? 哎呀,不能再想了,一想就脸红。 “水温合适,你……抓紧外套,我倒水进来。” 齐靖宇看了眼像只小青蛙般缩在浴桶里的安贝贝,忙迅速地别开眼,红晕瞬间从脖颈蔓延到耳根。 安贝贝也不遑多让。 此刻她身上只裹了齐靖宇那件外套,内里完全是放空的状态,忙红着脸胡乱地点点头道:“你倒。” 第185章 睁眼说瞎话 “哗啦!” “呀!” 水刚一倒下,紧跟着就传来安贝贝一道惊呼声。 “怎么了?” 齐靖宇慌忙回头看过去。 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浑身气血直往脑门儿蹿。 “还看?还不赶紧转过身去!” 安贝贝此刻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气急败坏地低吼道。 这个坑货,倒个水用力那么猛,一下子冲下来,直接将她罩在外面的外套给冲散开了。 她猝不及防,本能地低呼一声,连忙伸手去薅衣角,好死不死被恰好转过头来的他看了个正着。 啊啊啊! 安贝贝抓狂。 什么都被他看了去,她还要怎么做人? “我并未看清。” 齐靖宇转过头别开眼,找了个十足蹩脚的借口来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而后快速地倒下另一桶水,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安贝贝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喊那么一嘴,不然他也不会恰好转过头来看到。 至于他说的没看清,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她傻了才信呢! 明明他回头的时候,她正好张开手去捞衣服…… 啊啊啊! 不能再想了。 太羞人! 不过既然他说没看清,那她就当没看清。 看他明明慌乱心虚却故作镇定,最后连走带跑地奔出房间的窘迫样子,安贝贝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看他那样子,可能比自己还害羞,这样一想,自己也不算亏。 说起来,齐靖宇其实也已经很不错啦。 有担当有魄力,体贴又细心,明明很尴尬,还不忘给她找个台阶下,虽然有点小霸道,但只要她一撒娇,他就没辙。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男人呢? 还是她名正言顺的老公。 安贝贝心里美得冒泡泡。 齐靖宇在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热晕才渐渐褪去。 听到安贝贝偷笑的声音,面上再次窘迫起来,眸色却越来越深。 小女人,你等着! “二哥。” 齐映雪恰在这时端着洗衣盆回来,见到齐二郎忙问道:“贝贝没事?” “她没事。” “那就好,我还担心她……” 话还没说完,就听闻声从厨房赶来的齐鲁氏问道:“映雪,到底怎么回事?” 齐映雪刚要开口,就被齐靖宇打断道:“上堂屋说。” 等齐映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众人皆是一阵后怕。 “还好安丫头会水,不然……” 齐云氏说到这里,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看了齐映雪一眼,蹙眉道:“秋月那丫头这次有些过分了。” 齐映雪张了张嘴,想为许秋月辩解几句,但一想到安贝贝所遭的难,怎么也开不了口。 “安氏竟然会水?” 齐鲁氏的关注点,很快就从安贝贝所经历的危险上转开,而是纠结于她的出身。 “娘,咱们大楚女子,除了那些个粗使婆子,有几个会水的?这个安氏……” 看了眼自家儿子冷沉的脸色,齐鲁氏适可而止地没有将未尽的话说出口。 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女子下水有伤风化,所以大楚鲜少有女子会水。 会水的,多半都是大户人家特意挑出的一些孤寡婆子,教会后就放到家族女眷身边,以防万一。 第186章 我更在意她的命 “娘,比起这些,我更在意她的命。” 齐靖宇淡淡地看了齐鲁氏一眼,语气中听不出喜怒,面色一如既往地冷沉。 齐鲁氏却是大受打击。 她不过质疑一下安氏的身份,他就这般急哄哄地护上了,这还是她那个明智明理的儿子吗? “我也没说不在意她的命,她现在不是没事吗?” 齐鲁氏有些语气不佳道。 齐靖宇眉头微拧道:“她没事,正是因为她会水。” 齐鲁氏一时间哑口无言,心里却是堵得慌。 齐张氏看了眼齐靖宇冷沉的脸色,心中忍不住羡慕安贝贝好命,能得二郎这般相护。 若是大郎也这般待她,便是让她淹死在河里也值得。 齐云氏将母子俩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道:“二郎说得对,安丫头自己会水倒也是好事一件,总比被旁的人救起来强。” 齐鲁氏一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暗自庆幸。 若安氏真被其他男人救上岸,那二郎岂不是要被膈应死? 想到这里,她面色有些讪讪,到底是自己思虑不周。 只是她问话的初衷,也并非是责怪安氏,而是始终对她来历不明的身份心生芥蒂,结果却被这祖孙俩一人一句给抵了个没脸,心中到底意难平,没好气道:“照娘这么说,映雪岂不是也该去学学那游水?” “我觉得挺好,咱们家可没那会水护主的粗使婆子。” 齐鲁氏被齐靖宇一句话噎得死死的。 齐映雪反倒有些意动。 今儿个这种情况,若不是贝贝自己会水,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就像二哥说的,比起那些规矩礼仪,还是命更重要。 齐靖宇说完,不再理会齐鲁氏,转身出了堂屋。 那丫头上次洗澡,洗着洗着就睡着了,这次可别又这样。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明知道二郎在意安丫头,非要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难道你想二郎也像大郎那般对你这个当娘的吗?” 齐靖宇一走,齐云氏便支开了齐张氏和齐映雪,留下齐鲁氏单独说话。 齐鲁氏一听,眼睛立时就红了。 “娘,你说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安氏本就来历不明,竟然还会水,我这个当婆婆的连问都问不得吗? 自她到咱们齐家,除了闯祸啥也不会,我这个当婆婆的,一天没享到她的福,反倒要烧水做饭地伺候她,我说什么了吗? 二郎只知道护着他媳妇儿,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体谅我这个当娘的? 搁谁家婆婆摊上这么一个儿媳妇儿,能像我这般什么都由着她?” 齐鲁氏委屈啊。 人家当婆婆都是当成老夫人,她当婆婆却当成了粗使婆子,还不受待见! “再说大郎,他再想着蓝家那贱人有什么用?人家指不定现在孩子都几个了! 他怨我逼他娶了张氏,怎么就不想想,当年若没有张氏,咱们这一家病的病,弱的弱,连赋税都交不上,怎么活得下来?” 齐鲁氏越想越委屈,一时间老泪纵横。 “唉,这都是命!” 齐云氏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第187章 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 “娘,苦点累点,这些都没什么,可一番苦心不被理解还反遭怨,媳妇这心啊,就像是被刀插一样,痛得要命呐!” 齐鲁氏一下一下捶着胸口,看得齐云氏也心戚戚然,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道:“娘知道,娘知道你心里的苦。但不管怎么说,咱们家总算是挺过来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得到齐云氏的肯定,齐鲁氏心中多少有些安慰,“也就娘你理解我。” “那是因为,我也是当娘的。” 齐云氏意有所指地感叹道:“哪个当娘的,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可你要明白,这孩子啊,终究有长大的一天,儿子娶媳,女儿嫁人,和他们最亲的,就不是你这个当娘的了。” 齐鲁氏闻言面色一僵,有些失落,还有几分不是滋味。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到最后却便宜了别人,任哪个当娘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你啊,也该适当放松自己,别事事都操心,他们小辈的事儿,就由着他们自己折腾去好了,何必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最后反倒落得个母子离心的下场?” 齐鲁氏浑身一震,但到底有几分意难平。 “娘,也就是安氏实在不像话,我才会这般,你看张氏,难道我这当婆婆的还不够心疼吗?” “若是大郎对张氏也像是对蓝家女儿那般,你还能这般心疼她吗?” 齐云氏一针见血,齐鲁氏动了动嘴唇,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齐靖宇站在厢房门口,听着屋内哗啦哗啦的水声,伴随着女子轻快的哼唱声,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许久之后,水声停息,就在他准备走远避嫌的时候,屋内传来安贝贝娇糯的声音。 “二郎,你在外面吗?” 齐靖宇顿了顿,“在。” “你能进来一下吗?我没有拿换洗的衣服和鞋。” 安贝贝真的是欲哭无泪。 洗完才发现自己不仅没拿擦身的布,连换洗衣服和鞋都没拿。 地面是泥土夯实的,本就被她打湿了些容易打滑,赤脚就更容易摔了。 而且才洗得干干净净的,她可不想再踩一脚的泥。 齐靖宇喉头微动,许久才应了声“好”。 “我进来了。” 握着门把,他提醒道。 “进来。” 齐靖宇顿了顿,这才推门而入,又迅速地关上了门。 浴桶里,安贝贝将整个身子都缩进洗澡水里,只露出黑乎乎的脑袋和一张肉乎乎的小脸蛋儿。 因为没有擦水,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犹如清晨待人采摘的新鲜果子,清甜诱人。 一头又顺又直的黑发,如河藻般铺散在水面,将水下的景致遮了个严严实实,反倒让人难免产生无限遐想。 齐靖宇只扫了一眼,便迅速别开脸。 “衣服是在箱笼里吗?” 声音还是一贯地冷沉,若非安贝贝眼力极好地瞄见了他耳根的红晕,还真当他淡定无比呢。 “嗯呢。” 安贝贝点点头。 望着齐靖宇一如既往冷沉的脸,歪着脑袋故作惊讶道:“呀,二郎,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不会是被蚊子给咬了?” 第188章 跟我闹着玩儿呢 “嗯。” 齐靖宇面色如常,耳根的红晕却迅速蔓延至整只耳朵。 “真是……好大一只蚊子呢!” 安贝贝捂着嘴“咯咯”直笑。 齐靖宇哪还不知道自己的窘迫被看穿了?只得无奈又宠溺地看着眼前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到底有多诱人。 安贝贝反倒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停下笑声嘟了嘟嘴道:“我的衣服呢?” 齐靖宇转身打开箱笼,正要取出她叠放整齐的衣物,掌心却无意间触及一片柔软。 “这是?” 齐靖宇疑惑出声。 安贝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许摸!” 安贝贝涨红着脸,气急败坏地低吼道。 齐靖宇手下,正是她那件随身穿来的胸衣。 “好,我不摸。” 看她那羞恼的样子,齐靖宇也猜到这可能是她私密的东西,忙迅速将手抽离。 “也不许看!” “好,不看。” 齐靖宇满口答应。 而后把换洗衣服等放在长凳上,摆到她身边,“赶紧起身把衣服换上,不然一会儿水冷了。” 安贝贝抬眼瞪他,“你不走我怎么起身?” 见她满脸通红,一副气鼓鼓的羞恼样子,齐靖宇眼带笑意地一本正经道:“你现在的样子,倒不像是被蚊子咬了,更像是被蜜蜂给蛰了。” 说完,飞快地在她娇嫩的脸蛋上惩罚性地捏了一把,而后趁安贝贝发飙之际,立马转身大步离去。 “齐、二、郎!” 安贝贝的咆哮声,不但惊动了堂屋贪心的齐云氏婆媳,就连正在房间潜心研究棋谱的齐文才都惊动了。 “怎么了这又是?” 齐鲁氏忙奔出来问道。 齐靖宇好心情地摇摇头,“没事,跟我闹着玩儿呢。” “多大人了,还闹着玩儿!” 齐鲁氏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但一想到刚刚齐云氏的话,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 “二婶……咦,二叔你回来啦?二婶呢?我听说她掉河里了,有没有事?” 明佑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回来,身后还跟着迈着两条小短腿儿的佳萱,边跑边喊着:“哥哥,哥哥,等等我。” 齐靖宇微微诧异,明佑这孩子什么时候和贝贝这么好了? “二叔,你倒是快说啊,二婶到底怎么样了?” 明佑焦急道。 “明佑,我没事。” 齐靖宇还没回答呢,屋里传来安贝贝的声音。 “二婶!” 明佑高兴地就要往屋里冲,小小的身子却被人一把揪住。 回头一看,揪住他的正是他亲爱的二叔。 “二叔,我去看看二婶。” “等你二婶出来。” “可是……” “没有可是,带佳萱一边儿玩儿去。” 明佑只得幽怨地看着自家二叔推门而入的背影,隐约还看到一个人影朝着他飞奔而去。 “哼哼,竟敢揪我的脸还嘲笑我被蜜蜂蛰,看我不把你的脸揪成猪头!” 此刻,安贝贝踮起脚,整个人像八爪鱼般吊在齐靖宇身上,双手揪住他的脸颊,报复性地往两边扯。 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扑打在他脸上,每一根毛孔,似乎都蓬勃开来。 “贝贝,你确定,要一直这样?” 第189章 我可以一辈子对你好 齐靖宇的声音,带着平常不曾有的一丝暗哑。 等安贝贝发现不对劲时,人已经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喂,你快放开我!” 安贝贝红着脸用力地挣扎。 齐靖宇的双臂却似铁销般,怎么也掀不开。 气得她抡起小拳头,一个劲儿地往他胸口砸下去。 齐靖宇轻而易举就钳制住了她作乱的小手,像匹饿狼般眸光幽深地看着她。 时间,似在这一刻静止。 呼吸氤氲纠缠的两人,彼此似乎都能听到对方“咚咚”的心跳声。 齐靖宇喉头难以自控地上下滑动。 安贝贝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怎么办?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她是有那么一丢丢喜欢他,但这还不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他。 可问题是,以她现在身为人家正牌娘子的身份,拒绝似乎又太过矫情。 就在安贝贝天人交战无比纠结的时候,齐靖宇突然猛地放开了她,随即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尖,“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不会再有下次了。” 安贝贝一得自由,立马跳开,既窘迫又警惕地看着他。 学姐说得对,男人是一种危险的动物,尤其是在独处时。 她可不敢再随便招惹他了。 齐靖宇顿时有些后悔刚才的话了,他不想从此以后,她都避自己如蛇蝎。 “过来,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不用,我已经擦了。” “还在滴水。” “没关系,一会儿就不滴了。” 安贝贝态度坚定,眼神警惕。 齐靖宇满脸无奈,“放心,真的只擦头发。” “不然呢?你还想干嘛?” 安贝贝凶巴巴地瞪向他。 齐靖宇觉得心都快要化了,柔声轻哄道:“乖,不然一会儿衣服都浸湿了。” “什么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安贝贝别扭地嘀咕道,心底却是泛起一丝异样的甜蜜。 难怪学姐时常对她耳提面命,缺乏父爱的女孩子最好哄,让她时刻保持警惕。 那时候学姐的言论总是让她哭笑不得,大家都开玩笑说学姐分明是把她当女儿带。 如今看来,学姐的话倒是印证了不少,她还真就轻易被齐靖宇给哄好了。 嗷~ 她真是个不争气的! “好了。” 齐靖宇不仅细心地给她擦干了头发,还贴心地给她梳好,安贝贝瞬间把刚刚的抵触情绪抛撒一空,仰着脖子笑夸道:“二郎,你真好!” “你若愿意,我可以一辈子对你好。” 齐靖宇低头凝视着她,目光灼灼道。 安贝贝脸一红,慌忙别开眼,“那什么……你要不要也洗洗?” “好。” 齐靖宇说着,径直走向浴桶。 “欸,你不换水吗?” “不用。” “喂,你……你住手,等我出去再脱!” 安贝贝羞红着脸,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间,身后传来某人低低的闷笑声,让她忍不住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砰”地一声,猛地关上了房门。 “二婶!” 明佑一见她出来,立马拉着佳萱跑过来。 安贝贝蹲下身子,笑着招呼道:“嗨,两个小可爱。” “二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明佑高兴道。 第190章 儿子一成家就不是自己的了 “嗯,我没事,谢谢咱们小明佑的关心。” 安贝贝抬手想捏捏他的脸颊,但想起他对此的排斥,微微一顿,转向了乖巧的佳萱,“还有我们可爱的小佳萱。” “二婶也可爱。” 佳萱奶声奶气道。 惹得安贝贝一阵欢笑,魔爪再次伸向佳萱红彤彤的小脸蛋儿,“嗯嗯,我们都可爱。” 明佑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与懊悔。 “对了,你们刚刚在玩什么?又在给小花搭房子吗?” 明佑赶忙道:“没有。我们已经把小花他们一家都从门口大树上移走了,二婶你以后不用怕站在树下了。” 安贝贝看了明佑一眼,这个蔫儿坏的小家伙,果然早就看出来她怕虫子了。 明佑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目光看向别处。 “不对呀,那么高,你怎么移的?” “是秋月姨姨帮忙移的。” 佳萱抢先回道。 “嗯,是秋月姨帮忙把小花安家的树枝给摘下来的。”明佑补充道。 “哦,那她移哪儿去了?” “我知道,就在屋后的大树上,是我和哥哥带小花它们去的,它们可喜欢新家了。” “哇,我们小佳萱真能干!” “哥哥也能干。” “嗯嗯,你和哥哥都能干,都是好孩子。” 安贝贝正和两个小家伙说说笑笑,房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紧跟着,齐靖宇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么快?你是洗澡还是冲水啊?” 安贝贝故意笑话道。 齐靖宇突然大步跨到她面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要不你闻闻,看有没有洗干净?” 安贝贝慌忙退开,凑不要脸! 齐靖宇低笑出声,安贝贝红着脸,羞恼地扬起小拳头。 “吃饭!” 齐鲁氏端着碗筷站在厨房门口,绷着脸喊了一嗓子。 安贝贝慌忙将手背到身后,一脸乖巧地喊了声:“娘。” “嗯,去厨房帮忙端菜。” “好的。” 饭桌上,齐鲁氏终于想起问齐靖宇:“你不是该晚上才回来吗?怎么半上午就到了?” “调了岗。” 齐靖宇简明扼要道。 “好好的干嘛要调岗?连着值岗多亏身子。” 齐鲁氏不悦道。 目光忍不住瞥向安贝贝,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因为她了。 但再不高兴,想起齐云氏的话,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想想二郎到这把年纪才娶上媳妇,刚开始贪鲜稀罕也正常,就是千不该万不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营地里可不比家里,白日里不是操练就是开荒耕种等繁重的活,晚上则是在各个哨点连夜值守,便是铁打的身子连轴转也熬不住。 听齐鲁氏这么一说,安贝贝也想起了他疲惫的样子,忙道:“哦,对,二郎你眼底都有淤青了,吃完饭赶紧去好好睡一觉。” 齐靖宇心里一暖,点点头道:“好。” 齐鲁氏心里颇不是滋味。 果然,儿子一成家就不是自己的了。 她这个当娘的巴心巴肝为他着想,他不耐烦;媳妇儿一句话,立马就屁颠颠儿地应了。 好在安氏还知道关心二郎,总算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对了,她还会调味。 想到这里,她不忘叮嘱道:“一会儿炖鸡汤,别忘了调味。” 第191章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嫌弃 “娘,我记得呐!” 安贝贝连忙应道。 “你还会调味?” 齐靖宇有些疑惑地问道,她不是连葱和麦苗都分不清吗? “没听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安贝贝正了正身子,傲娇道。 齐云氏笑着道:“你媳妇儿这一个月可没闲着,烧火做饭,洗衣缝衣,可是样样都学会了。” 齐鲁氏实在是忍不住吐槽:“就是除了调味,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 “那是还不够熟练,回头多练练就好。” 齐云氏笑着打圆场,齐映雪也跟着道:“可不是,二嫂还给你缝了新的里衣裤呢,我刚给晾好。” 齐靖宇看向安贝贝,眼神温暖中带着一丝心疼。 “第一次正式做,做得可能不太好。”安贝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扭道。 下一瞬,又不忘凶巴巴地强调道:“但你不能嫌弃!” “不嫌弃。” 齐靖宇眸色深深地望着她,“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嫌弃。” 安贝贝心中顿时像是蜜罐打翻了般,甜进了心坎儿。 白净的小脸蛋儿上,飞快地爬上了两抹娇羞的红晕。 看到小两口甜蜜的互动,齐云氏老怀欣慰。 看来,她再抱曾孙的日子不远了。 齐鲁氏很是有些吃味。 媳妇儿做的就不嫌弃,难道她这个当娘的做的就嫌弃? 倒是没看出来,她家二郎竟然这么会哄媳妇儿开心,安氏还真是好命! 想想当年她刚与齐文才成婚的那段日子,两人也是恩爱有加,一直相敬如宾。 那是她这一生中,最甜蜜的时光。 那时候,她是京都妇人圈里人人羡慕的对象。 虽然齐文才官职不高,但文采翩翩,最重要的是对她始终如一,一直没有通房小妾。 曾经多少磨难的日子,她都是靠着回味那段美好的时光苦苦熬过的。 哪怕流放后,才发现,曾经文采翩翩的相公根本不中用,但她始终记着他对自己的那份情,从不曾嫌弃抱怨。 但如今和二郎一对比,齐文才这个做老子的那点好,根本不值一提。 可惜齐文才完全沉浸在棋局的回忆中冥思苦想,根本没接收到她的眼刀子,让她更是气闷。 齐映雪很是羡慕齐靖宇对安贝贝宠溺的样子。 心中忍不住畅想,若是将来她也能找到这般对她的良人,无论军户与否,她都心满意足。 矮桌旁的齐张氏一边照看着两个孩子吃饭,一边忍不住不时朝着这边张望,几次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开口。 明佑将她心不在焉的神情看在眼里,抿了抿唇径直开口问道:“二叔,我爹呢?” “对,二郎,相公他不是说要换岗吗?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齐张氏连忙接着问道。 “大哥换去了丙队。” “怎么会?为何不是你的甲队?” 齐鲁氏急忙追问道。 虽说看守马厩听起来不体面,但其实这个位置却是个香饽饽。 流放过来的军户人家,大多都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再加上立功翻身的机会太过渺茫,像看守马厩这种不用值守不用出战的岗职,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盯着。 按理只要大郎一放出话来,甲队应该有不少人愿意替换的,毕竟甲队老弱多。 第192章 爹就拜你为师 “大哥不愿待在甲队。” 齐靖宇沉声道,目光再次落到安贝贝身上。 也不知这小女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竟然能让颓废已久的大哥重燃斗志。 大哥回到营地,第一时间就找他说了要换岗的事,还固执地坚决不肯留在甲队,说是不想被照顾。 就在他震惊于大哥的转变一头雾水时,大哥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些感叹地看了他一眼道:“女子当以贞静娴雅,回头让祖母好好教教二弟妹。” 就这么一句,便让他明白,大哥突然转变,一定是他家小女人的功劳。 至于那句“女子当以贞静娴雅”,他嗤之以鼻。 有多少女子能真的做到贞静娴雅? 不过是人前装装样子罢了。 还是他家小女人好,活泼,灵动,炸毛时像只小野猫,偶尔还会朝他露出猫爪子,但只要顺毛捋,又乖巧得不像话。 “相公怎么能去别的队呢?” 齐张氏急了,“万一被人排挤欺负怎么办?” 齐鲁氏和齐云氏也是一脸担心。 “大嫂放心,丙队百长是一个御下公正、心怀坦荡之人,丙队的实力在整个营地都是数一数二的。” 丙队也是他特意为大哥挑选的。 相较而言,比甲队更适合大哥。 毕竟眼下甲队在营地连番遭到打压,他没有带队反击,卫寅又一直放任不出面,更是让井旭东他们暗自得意,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甚至连大哥换岗的事情,都想从中作梗。 不过,他又岂会让他们得逞? 听了齐靖宇这番话,齐云氏几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齐文才看了眼闷头吃饭的安贝贝,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二郎媳妇儿,咳咳,今儿个棋还没下呢。” “哦,那一会儿下,今儿给爹你两刻钟时间。” 安贝贝心情颇好地大气道。 齐文才心梗。 想起自己昨天半刻钟就被封杀的棋局,老脸都快搁不住了。 不过转瞬又斗志昂扬道:“爹想起了咳咳……一盘残局,莫说一刻钟,咳……你若是一下午能解了,爹就拜你为师!咳咳……” “不要!我不要收爹你做徒弟,你学不会。” 安贝贝一脸认真地急忙拒绝道。 她都是靠数理演算外加逻辑预判,走一步看十步,二郎爹那些碎碎念的棋招根本不抵用。 齐文才被她堵得满脸通红,“你咳……咳咳咳……” 齐鲁氏忍不住责怪地看了安贝贝一眼,一边给齐文才拍后背一边数落道:“安氏,你就不能让着你爹一点吗?” 这话一出,齐文才咳得更厉害了。 安贝贝一脸为难道:“娘,我的法子爹真的学不会耶,数理知识我都学了十来年了。” “哦?你几岁开始学的?”齐云氏好奇地问道。 安贝贝伸出三根手指,“三岁。” 明佑闻言,掰了掰自己的小手指,默默地垂下了头。 “没想到,你还是棋艺高手。” 齐靖宇赞叹道。 小女人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大楚女子该会的她一样不会,但大楚男子都不会的,她却会。 安贝贝吐了吐舌头,“我也是才学的。” “才学就能赢过爹?” 这下,连齐靖宇都觉得十分惊诧。 第193章 她肯定是故意的 “嗯……也不能这么说,我虽是才学围棋,但数理知识却学了多年,而且我本就极擅长数理推演,能赢爹很正常。” 安贝贝说得一脸轻松,齐文才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齐靖宇也很是无奈。 这丫头难道都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吗? 别说,安贝贝的世界里,还真没有谦虚二字。 从小就站在塔尖的人,谦虚与虚伪其实在他人眼中,没多大的区别。 况且对她而言,就喜欢实话实说。 “二郎媳妇咳咳……你话先别说那么满,解开我这盘咳……残局再说!” 齐文才气恼道。 安贝贝无奈道:“那好,不过爹,咱们先说好,解开了我也不会收你为徒的。” 齐文才快要被气吐血了。 齐靖宇好笑又无奈道:“爹和你说笑的,你还当真了。” “是吗?” 安贝贝有些狐疑地看向齐文才。 二郎爹可是个超级大棋痴,她觉得他能说出拜她为师的这番话,没准儿就真有这么个念头。 “放心,咳咳……爹可拉不下这张老脸咳咳……拜你为师。” “那就好。” 安贝贝狠狠松了一口气,转瞬又蹙眉道:“爹,你这个想法不对。三人行,必有我师,咱们不能因为身份地位辈分等无关紧要的因素,放弃提升自我……” 齐靖宇忙靠近她小声道:“你很想让爹拜你为师吗?” 安贝贝立马摇头。 而后反应过来自己刚干了什么蠢事,忙道:“爹,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咱们赶紧下棋去。” 就在齐家人围坐在院中观看安贝贝大显身手破残局的时候,许家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争吵。 “……我当时就只是想吓吓她,给她一点教训,谁知道她竟然会那么蠢,那么宽的地方不知道躲,非要往河里跳!” 许秋月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大姐,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明明会水,跳进水里却半天没动静,害得我当时都快吓死了,以为她就这么死了,呜呜……” 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许秋月虽说平时嘴巴厉害了些,胆子却不见得就有嘴巴那么大。 尤其是当时以为自己害死了人,让她一阵后怕,内心备受煎熬。 “你都不知道,齐二哥当时看我的眼神有多冷,映雪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也是怪我的,呜呜……” 许秋月哭得很是伤心,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许心月越来越青的脸色,抹了把眼泪愤恨道:“都怪安氏那个该死的贱人,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跳进水里装死,好让映雪和齐二哥都怨我恨我……” “你还好意思说!” 许心月突然暴喝一声,双手成拳,额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明知道安氏不是个简单的,还非要在她面前耍这些小伎俩,自己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怨得了谁?” “我……我以为她也就敢在映雪面前挑拨几句,谁知道她竟然那么豁得出去,再说了,这世上,有几个女子会水?” “是啊,一个女子,不会女红却会改造弓箭,不会洗衣却会游水,你说,安氏嫁给齐二哥,到底是何居心?” 许心月喃喃道。 齐二哥,又是否怀疑过什么? 第194章 一定要求得他的原谅 “我哪知道她是何居心?反正不安好心就是了!她现在分明就是想破坏我们与齐家的关系!” 许秋月忿忿道。 “那这怪得了谁?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说话做事不要那么冲动,到处得罪人对我们许家没有任何好处!” 许心月怒不可遏地训斥道。 许秋月垂下头。 她知道,这次是她给大姐惹麻烦了。 大姐那么喜欢齐二哥,若是齐二哥以为自己是故意害安氏的,一定会很厌恶自己,说不定还会连带着疏远大姐。 “大姐,二姐,你们俩别吵了。” 说话的,正是许家三妹许望月。 她身形窈窕不似许心月高挑,性子也不似许秋月跳脱,声音轻柔脾性温和,符合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择媳要求。 唯一遗憾的,就是她的眼角,有一块拇指大的青色胎记。 这也是她常年不出门的另一个原因。 对于这个妹妹,许心月和许秋月两姐妹一向比较疼惜,见她开口,便都转头看向她。 “不是说安嫂子没事吗?或许齐二哥他们也并未责怪二姐。” 许心月和许秋月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底的那份担忧。 “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了齐二哥和安氏,安氏对我的态度很差,齐二哥对我也……置若罔闻。” 许心月心里很受伤。 她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却没想到,如今他眼中,全是安氏,完全没有自己一丝一毫的立足之地。 只是,安氏的身份来历,行为举止都颇为可疑。 她不信,以齐二哥的睿智,看不出安氏的问题。 那他现在这般,是真的被安氏迷惑了心智,还是……有意为之? 许心月觉得,多半是后者。 她不相信,齐二哥那般智谋过人的人,会看不出安氏有问题。 听许心月这般一说,许秋月顿时就慌了,“怎么办?齐二哥指定怪我了,甚至还迁怒到大姐身上。” “不如咱们带点东西去齐家,一来看看安嫂子,二来,就当是赔礼。毕竟是多年的交情,齐家应该不至于就为了这件事,与咱们许家生分了去。” 许望月想了想道。 许秋月急忙道:“对,大姐,咱们现在就上许家,我给齐二哥赔礼道歉去,一定要求得他的原谅!” “二姐,你不该是给安嫂子赔礼道歉吗?” 许望月摇摇头,无奈道。 许秋月面色一僵,眼中闪过不甘与愤恨,但一想到自家大姐,咬牙道:“好,我给她道歉,哪怕是下跪磕头,直到她消气为止!” 许心月皱了皱眉头,道:“秋月,不必如此。齐二哥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 “大姐,你放心,我会看情况,不会那么傻的。” “那好,走,大姐陪你一起。” 等两姐妹拎着鸡蛋蘑菇走后,瞎眼的许家祖母站在房门前,幽幽感叹道:“大丫头真是命苦,上好的姻缘,却被人给搅和了去。” 许望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她心里明白,齐二哥是不会娶大姐的。 齐家的负担已经够重了,不可能再加上一个许家。 就算齐二哥愿意,云阿婆和鲁婶子也不会愿意。 可惜大姐和二姐看不清,总是一厢情愿地自以为。 第195章 道歉若有用,还要衙役干什么 “二郎媳妇,咳咳,这……这就完了?” 齐文才望着眼前几乎全被白子占领的棋盘,舌头有些打结。 “不然呢?爹,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一天只下一局。” 安贝贝一脸你别耍赖的样子,让齐家众人忍俊不禁。 齐文才看着她,难以置信道:“你咳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半辈子都没解开的残局,她竟然不到一个时辰就解开了! 安贝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爹你刚不是都看到了吗?” “不是,咳,爹的意思是,你下棋有没有什么咳咳……诀窍?” 问这话,齐文才自己都有点脸红。 但他实在忍不住在棋艺上的求知欲。 “有啊。” “是什么?” “走一步看十步。” “这怎么可能?咳咳……不过才三息时间。” 安贝贝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对别人来说可能的确有点难,但对我来说还好。” 不是她谦虚,而是她的确有作弊的嫌疑。 眼睛的物理属性功能,再加上堪比顶尖电子计算器的演算功能,以及自己庞大的数理知识,可以让她在极快的时间内推算出最佳落子位置,并通过物理属性链接成类似红外线的立体网格,从而有效地避开对方的陷阱。 “贝贝,我来和你下一局。” 齐靖宇突然开口提议道。 “不要。” 安贝贝想都不想地直接拒绝道,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该去睡觉了。” “晚上一起睡。”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有歧义呢? 安贝贝一不小心脸又红了,结果下一瞬就听齐靖宇继续道:“白天睡多了,晚上反而睡不好。” 所以,他的“一起睡”是说白天晚上一起,而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一起”? 安贝贝脸更红了,羞的。 “云阿婆,齐大叔,你们这是在下棋?” 院中突然传来许心月的声音,众人抬眼望去,就见许家两姐妹拎着一个篮子款步而来。 “是心月和秋月丫头啊,有什么事吗?” 齐云氏笑着问道。 许心月心里沉了沉,她能感觉到,云阿婆对她疏离了。 是因为安氏吗?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明明那日因为齐大哥的事,差点被赶出家门。 转头就又被齐家上下当成宝了。 许心月飞快地扫了齐家众人一眼,目光在齐靖宇冷沉的面容中微顿,而后转向他身旁的安贝贝,笑着道:“我们是来看贝贝的。贝贝,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都怪秋月莽撞,反倒牵累了你,不过万幸你没事,不然秋月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安贝贝撇撇嘴,心道我若真死了,许秋月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见安贝贝不答话,许心月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厉色,转头看向许秋月,“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贝贝道歉,你这次可是害苦了她!” 许秋月掩下心中的愤恨与不甘,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低眉顺眼道:“安嫂子,对不起。” 安贝贝不满地冷哼:“道歉若有用,还要警……衙役干什么?” 还道歉呢,一点诚意都没有。 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还得她仰着脖子看,这算是哪门子的道歉? 第196章 别咬到舌头 “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 齐靖宇突然出声道,目光冷厉地扫向许秋月。 许秋月心中一慌,轻咬下唇,“砰”地一下就跪在安贝贝面前,飞快道:“对不起,安嫂子,我当时也是被吓坏了,并不是有意的,请你原谅我。” 安贝贝被许秋月这一番举动给震懵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年头,膝盖这么不值钱吗? 不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吗?难道女子膝下就只是茅坑里的臭石头,想跪就跪? 况且,这女人明明那么看不起自己,是怎么做到眼都不眨地跪自己的? 许秋月见安贝贝不吭声,心下暗恨,强忍着屈辱道:“我给你磕头,请你原谅我!” 说着,作势就要往下磕。 安贝贝慌忙跳开,她可不想折寿。 齐云氏齐鲁氏也急忙道:“秋月丫头,快起来。” 齐映雪更是慌忙去扶她。 许秋月见此,反倒心一横,不管不顾就要往地上磕,嘴里念叨着:“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却不想,最后磕到了一块木板上。 是齐靖宇,用木板制止了她。 许秋月眸光一闪,红着眼眶道:“齐二哥,你别拦着我,就让我给安嫂子磕头,只要她能原谅我,无论磕多少个我都愿意。” 我屮艹芔茻! 这是道歉? 这分明就是变相要挟! 安贝贝气得想要爆粗口,奈何一抬眼,就对上齐映雪乞求的眼神,还有齐云氏和齐鲁氏明显想让她退让表态的目光,顿时一口气堵到了嗓子眼儿。 啊啊啊! 可恶的许秋月! 她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我原不原谅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否真的问心无愧?毕竟,若不是我刚好会水,你这会儿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还是一具浑身肿胀发白,一戳就会七窍流血……” “不许胡说。”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唇上就覆上了一片温热。 一抬眼,就见齐靖宇正满眼责备又心疼后怕地望着她。 安贝贝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张嘴就朝着他的掌心咬下去。 都是他惹出来的好事! 轻巧的贝齿擦过掌心的粗粝的肌肤,齐靖宇无奈又心疼地提醒道:“小心点,别咬到舌头。” 听他这般一说,安贝贝反倒有些咬不下去了。 说到底,不过是许秋月自己一厢情愿,太优秀也不是他的错。 安贝贝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掀开他覆在唇上的手。 齐靖宇的目光飞快地从她娇嫩的唇瓣掠过,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被她贝齿擦过的掌心。 许心月看着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撕裂一般,鲜血汩汩直流,却已经痛到失去知觉。 不,她不相信。 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齐二哥举手投足间,皆是无与伦比的矜贵,怎么可能做出这般伤风败俗的举动? 一定是安贝贝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使手段迷惑了他! 对,一定是这样!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不仅迷惑了齐二哥,还迷惑了齐家所有人,她想做什么? 她不相信,能有这般手段的人,会甘愿嫁作军户妇一辈子留在这蛮夷之地。 何况,她在比试之日所展现的能力根本非寻常女子所有,难道她是……南蛮奸细? 第197章 我会一直保护你 电光火石间,许心月被自己这个推断吓出了一声冷汗。 不,这件事一定不能声张,否则整个齐家都会受牵连。 齐二哥一定也是如同自己这般推断,才会这般忍辱负重地与她虚与委蛇。 想到这里,许心月豁然开朗。 她一定要帮齐二哥,除掉安贝贝这个潜在的威胁。 失忆? 呵,也只有映雪才会那般天真地相信。 许秋月正被安贝贝刚刚那番描述吓得半死,突然就听自家大姐叹息一声道:“贝贝,都怪秋月莽撞,做下错事,你吓唬吓唬她可以,但怎么能说那种话,诅咒自己呢?” 齐鲁氏一听,当即就黑着脸数落道:“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你说你这口无遮拦的破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安丫头你赶紧呸几下,收回刚才的话,回头再诚心给咱们齐家的列祖列宗上个香磕个头,他们会保佑你的。” 齐云氏赶忙道。 “不用了祖母,二郎就是我的保护神,他会保护我的,对,二郎?” 安贝贝甜甜一笑,伸手挽住齐靖宇的胳膊,仰着头问道。 “嗯,我会一直保护你。” 齐靖宇低头看向她,满目柔情。 安贝贝顿觉心跳加速,慌忙别开眼。 看着许心月脸上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的僵硬笑容,心里顿时就舒坦了。 让你胡说八道! 谁诅咒自己了? 她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许秋月暗恨,该死的贱人,吓唬自己不说,还故意勾得齐二哥和她做些不要脸的举动气大姐。 趁大家不注意,她狠狠地揪了一把,泫然欲泣道:“安嫂子,你是还在怪我,不肯原谅我吗?” 安贝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冷哼道:“没有啊,我说了,只要你自己心里没鬼,问心无愧就好。” “你这么说,就是还不肯原谅我,我……” 许秋月说着,突然朝着安贝贝的方向跪行了几步,作势又要磕下去。 齐映雪忙一把扶住她,抬头看向安贝贝,开口求情道:“贝贝,秋月她知道错了,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原谅她好不好?” 安贝贝瞄了眼许秋月一闪而过的得意神情,心又开始堵了。 齐鲁氏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冷声道:“安氏,咱们齐家媳得大度,得饶人处且饶人,还不赶紧让秋月丫头起来?” 安贝贝心中的郁气瞬间堵到了嗓子眼儿。 齐靖宇见她脸色变得难看,抬手轻抚她的后背,目光凛然地看向跪在地上许秋月,冷冷道:“此事到此为止。但,绝不能再有下一次,否则,你就是我齐靖宇的仇人!” 许秋月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齐靖宇。 安贝贝心中暗自嘚瑟。 哼哼,这下该彻底死心了! “如果不想齐许两家从此断绝来往,就看好你妹妹!” 许心月还没从齐靖宇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中反应过来,就见他突然看向自己,无比冷酷地说道。 那一刻,她的心在泣血。 他竟然,只因那个女人受了一点点罪,就要断绝他们多年的情分? 不,不,一定不是真的。 他一定是故意如此,想让那女人放松警惕,露出真面目。 第198章 四舍五入相当于没有 等许家两姐妹放下赔礼离开,齐家众人面色各异。 齐云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虽说这次是秋月丫头做得不地道,但……二郎你那般说,是不是太过了些?毕竟,你许大叔当年,帮了我们不少。” 齐云氏是个念旧情的人。 虽然她也对许秋月这次做出的事很生气,但见安贝贝并未受到多大损伤,再加上许家姐妹又是下跪又是赔礼的,心中的天平难免往许家偏了些。 齐靖宇还没回话,齐鲁氏就忍不住瞪了安贝贝一眼,责怪道:“这关二郎什么事?还不都是安氏,得理不饶人,心眼儿比针尖还小!” 安贝贝不乐意了,“娘,明明是她害我,怎么最后反倒变成我的不是了?” “那人家不是给你赔礼道歉了吗?” “她赔礼道歉我就一定要原谅吗?天底下哪来的道理?若真是这样,那大牢就该没人了,反正做错了事道个歉就完事了呗!” 齐鲁氏被她噎得不要不要的,半天找不到反驳的话。 齐映雪原本心里还有些不舒坦,这会儿反倒又觉得安贝贝的确没有错。 就连齐云氏一时间都有些面色讪然。 齐靖宇见她伶牙俐齿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真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二郎,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媳妇儿,我说一句她顶我十句!” 见齐靖宇在一旁不说话,齐鲁氏忍不住委屈地抱怨道。 “哪有十句,明明就只有四句。” 四舍五入相当于没有。 安贝贝小声嘀咕道。 二郎娘说话总是喜欢夸张,一点都不实事求是。 她哪里心眼比针小了? 明明学姐还时常夸她心大。 “你!” 齐鲁氏差点没气吐血。 “好了,娘也不是责怪你,只是怕这样咱们两家以后不好相处。”齐靖宇适时开口道。 齐云氏笑着道:“可不就是这样。安丫头你也别多心,大家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们齐许两家毕竟多年的交情,这件事虽是秋月那丫头的错,但好在并未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还不至于断绝往来,你说是不是?” “二郎不是说了吗,再有下次才这样,若她们不再找我麻烦,自然就不用断绝往来了呀。” “你可知二郎这番话一出口,有多寒许家人的心?”齐鲁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 “那她们做出这样的事,还寒我的心呢!” 安贝贝委屈地嘟嘴道。 尤其是许心月,亏自己差点把她当成学姐呢! “人家秋月丫头又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大度一点?”齐鲁氏瞪着眼斥责道。 “谁说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那么宽的地方不踢,怎么就偏偏往我身上踢?” 齐鲁氏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反驳道:“好好的人家干嘛要故意针对你?总是你自己平日里口无遮拦地惹人厌,人家才会如此!” “什么嘛!明明是她心思不纯,觊觎……” “贝贝!” 安贝贝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在齐映雪乞求的眼神中,咽了回去。 只是心中到底不忿,扭头狠狠地瞪了齐靖宇一眼,“都怪你,哼!” 说完,转身就往房间跑。 第199章 还在生气呢 “等等,二郎媳妇,你先告诉爹咳咳……” 一听到齐文才的声音,安贝贝跑得更快了,转眼就拐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欸——” 齐文才怅然若失地望着紧闭的房门,二郎媳妇跑得也太快了。 “都还没来得及问咳咳……问她为何要走那一步呢!” “走什么走?你也不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有朝着一院子长辈摔门的吗?” 齐鲁氏话是对着齐文才说的,目光却扫向齐云氏和齐靖宇。 “咳……我看二郎媳妇不挺好的吗?就她这棋艺,咳咳……我敢保证,京都没一个是她对手,便是代咱们大楚出赛咳咳……也是使得的!” “得亏不是在京都,不然就她那张嘴,我都不用出门见人了!” 齐鲁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齐文才面色讪讪地收回目光,恰好扫到一旁正准备抬步离开的齐靖宇,忙道:“二郎,你来和爹咳咳……下一局。” “爹,我有些累了,正打算回房休息。” 齐文才不满道:“你刚不还说咳咳……晚上一起睡吗?” 齐靖宇无比尴尬。 这话从他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猥琐。 “行了二郎,莫管你爹那个四六不懂的,赶紧回房去,好好开解一下安丫头,这事儿她的确也委屈。” 齐云氏一开口,齐文才无法再端爹的架子,只得坐下继续研究棋局去。 “映雪,虽说你和秋月丫头要好,但这事到底是她有错在先,你可不能因此就对安丫头心生不快。” 齐云氏话音一落,齐映雪就立马表态道:“祖母,放心,我省得。贝贝是我嫂子,不管怎样,我们是一家人。” 齐云氏满怀欣慰道:“嗯,我们映雪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家小子去。” “祖母!” 齐映雪害羞地跑开了,剩下齐鲁氏与齐云氏婆媳大眼瞪小眼。 不等齐云氏开口,齐鲁氏就抢先一步道:“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你看看安氏,她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根本就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我说一句她顶十句,哪有这样给人当儿媳妇的?” “那丫头啊,跟咱们不一样。你若不想母子离心,就听娘的,对那丫头宽容些,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齐云氏说完,便起身拄着拐杖回房。 齐鲁氏站在原地,垂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直到齐张氏带着两个午睡的孩子起身。 齐靖宇一进屋,就见安贝贝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写写画画,也不搭理自己。 “还在生气呢?” 他走近,颇有些无奈地问道。 “我干嘛要生气?生气那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身体,磋磨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我才没那么傻呢!” 齐靖宇暗自失笑。 小丫头嘴上说着不气,两腮却胀鼓鼓的,像只小青蛙。 “不气就好,看你嘴巴噘得都能挂油灯了,以为你还在生气呢。” “谁噘嘴了?” 安贝贝回头瞪他,“都怪你,害我受无妄之灾,还让祖母和映雪她们都对我有意见了!” 至于齐鲁氏,她直接略过了,反正她一直对自己都有意见。 第200章 学霸与学渣才是标配 看来,小丫头也发现了,所以才会这般别扭地与自己生气。 说起来,她的确是受了无妄之灾。 “嗯,怪我。放心,这事我会尽快解决的。” 齐靖宇歉意地沉声道。 “怎么解决?” 安贝贝目光定定地望着他,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和可行性。 他还能有办法让许秋月不再暗恋他不成? 想想都不太可能, 不过,若是他以后都能像今天这般,对许秋月毫不留情,说不定还真能粉碎她心底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想到这里,安贝贝又忍不住有些小小期待。 齐靖宇见她伸长脖子一副期待的样子,只得道:“若是许家有了女婿,一切就不一样了。” 其实许心月对他的心思,他早就察觉到了。 不仅他知道,何淼也知道。 同样,他也知道何淼的心思。 原本他是想直接说开,断了她的念想,但何淼却求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何淼说,怕她才经历过丧父之痛,承受不住打击,给她留个念想,至少让她心里有个支撑。 以前就算了,但如今他有了小女人,还是个惯会拈酸吃醋的小女人,就只能帮兄弟到这里了。 至于何淼能不能成功,那就看他自己的了。 “这个好!” 安贝贝听完齐靖宇的打算,忍不住拍手称绝。 这招釜底抽薪,莫说是念头,就是后路都给许秋月给断了,看她还怎么肖想她家二郎。 “可问题是,要是她不愿意怎么办?” “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想娶她的人自会去操心。” 齐靖宇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指着她手中的图纸好奇地问道:“你这画的是什么?” “这个啊,脚踏缝纫机。” 一提到专业方面的东西,安贝贝就滔滔不绝,“你看,这是机头、机座、传动……我们可以通过踩动脚踏板,通过曲柄带动转轴轮的旋转,又通过转轴带带动机头旋转……” “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竟然连这个也能想得到。” 齐靖宇啧啧称奇道。 “欸,你听懂了?” 齐靖宇挑眉,小丫头什么意思? 觉得他应该很笨? “大体是懂的,有些细节还不太明白。” “哇,看来你很有理工天赋呢!这要是在我们那里,你肯定也是学霸一枚!” 嗯嗯,不错不错,这样她就不愁以后两人没有共同语言了。 学姐就曾说过,她曾经交往过一个it男,他们之间的对话完全就是鸡同鸭讲,她说她的细胞,他说他的代码,最后没到一个月就吹了。 齐靖宇将安贝贝满意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道看来小丫头对自己也是有要求的,还好他天资聪颖,不然不说定会遭她嫌弃。 “你们那里,只有学霸才能配上学霸?” “谁说的?” 安贝贝瞪圆双眼,“明明学霸与学渣才是标配!” 齐靖宇:“……” 他现在装不懂还来得及不? “所以,你想找个……学渣?” 齐靖宇的眼神有点危险。 “不!” 安贝贝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般,“谁也不想找,我只想将我的毕生,奉献给伟大的科研事业!” 第201章 我有心跳的 齐靖宇顿时脸就黑了。 “科颜氏业,那是什么?” 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就是某些诱骗无知少女的邪教! “就是科学研究啊!嗯,比如这个缝纫机,就是我用物理牵引力的知识研究出来的,可惜现在只能做到单线缝纫,我想做到多线缝纫,这样就能套色绣花了。” 齐靖宇面色稍缓,望着她手中密密麻麻的线条,沉声道:“你说的这个科学物理,似乎很有用,在你们那里,谁都可以学吗?” 他算是看出来了,小女人对科学的热情明显比对他多得多。 而且,她隐隐流露出来的东西,的确非常有用。 “当然,而且还强制学呢!不过具体能学多少,还是得看自己的学习能力。” “强制学?所有人?” 齐靖宇实在想不出,哪个国家能有这样的财力物力,让所有人都能上学堂。 光是笔墨纸砚,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是啊,凡是6岁以上的孩子都得学。” “那若是有的家庭无法负担呢?” “都是的呀!不过国家只供读9年,若是后面还想学,就得靠家里支持了,但如果自己很厉害,国家也会有扶持的,嗯……就是借钱给你读,完了等自己学有所成再还钱就行。” “真想到你的国家去看看。” 齐靖宇眸色深深,似感慨又似试探道。 “别想了,那是不可能的。” 安贝贝刚还兴致勃勃的神情一下就跨了,颓败地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幽幽道:“连我自己都永远回不去了!” 她已经仔细研究过了,眼睛所附带的功能,是独立的,而她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穿越磁场的载体。 所以,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还好。” 安贝贝眼角一棱,“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有我。” 齐靖宇低头凝望着她,沉声道。 安贝贝斜眼看他。 哼哼,别以为你一脸真诚,我就不知道你在撒谎。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都猜到了?其实,我压根儿就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反正该暴露的也暴露得差不多了,她也懒得再掩饰下去。 撒谎圆谎对她来说,比写科研论文还伤脑筋。 “不过你放心,我是人,不是什么孤魂野鬼,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你们大楚,你们不能把我绑起来烧了!” 安贝贝说完,有些紧张地看向齐靖宇。 齐靖宇也是定定地看着她,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安贝贝急了。 “我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信你摸摸!” 她一把抓起齐靖宇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径直往自己的脸上覆去,“你看,我的皮肤是温热的,气血也足,我有心跳的,不信你……” 说还没说完,人已被禁锢在齐靖宇温热的怀抱中。 “别怕。” “没人会伤害你。” “我不允!” 安贝贝眼眶一热,伸手反抱住齐靖宇精壮的腰身。 这一刻,她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为她遮风避雨的港湾。 第202章 不能再这般随意地过活了 许久之后,安贝贝平复好情绪,这才将自己的来历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 “贝贝,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能说,便是祖母爹娘也不行,明白吗?” 齐靖宇面色冷凝地叮嘱道。 他万万没想到,安贝贝的来历如此离奇。 而这离奇之中,还有未知的人为干涉痕迹。 他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但却不知那人到底有何目的。 一想到背后有只无形的手操纵着一切,就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贝贝也说,她的衣物等也可能是她的世界就被人换好的,但不知为何,他更倾向于前者。 “嗯,我知道,我就是一个人憋的太苦了,想找个人分担,所以……” “所以谢谢你信任我,愿意和我分担。” “你是我的相公嘛,嘿嘿。” 齐靖宇眸光幽深地盯着她,意有所指道:“你真的有把我当成相公?” “这个……啊,差点忘了,我有好东西给你。” 安贝贝连忙将袖弩的设计图拿了出来。 “你看,这个是我给你设计的暗器,小巧轻便方便携带,还能出其不意地射击敌人,我已经把零部件拆分成无数的小木块,除了几块关键板块需要咱们自己动手做,其他的都混在给明佑的积木玩具里请包大叔做了,怎么样,我聪明?” 安贝贝仰起头,一脸求夸奖。 齐靖宇摸摸她的头,肯定道:“嗯,想得很周全。” “那当然!对了,我还给了包大叔改造浴桶和箱笼的图纸,哦,还有立体衣柜,包大叔还说等挣钱了要分成给我呢!” 齐靖宇眼神一凛,“你说你把图纸也给包大叔了?” “对啊,不过你放心,我没在图纸上标注任何文字或者符号。” “贝贝,你的图纸,大楚是没有的。” 齐靖宇无奈地提醒道。 安贝贝一惊,怎么忘了这茬? “那怎么办?包大叔应该不会说出去?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包大叔,把图纸要回来?” “走。” 两人刚一出门,就被齐文才逮个正着。 “二郎媳妇,赶紧过来,咳咳……爹问你咳咳……” 安贝贝急忙道:“爹啊,我们有急事,回头再说啊。” 说完,拉起齐二郎的手一溜烟儿就跑了。 直到跑出好远,她才发现自己还一直拉着齐靖宇的手,连忙像烫手山芋般一下子甩开。 齐靖宇捏了捏空空如也的掌心,看着身旁娇俏可人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看来他不能再这般随意地过活了,不管背后之人是盯上贝贝还是盯上他,他都必须尽量增强自己的实力,与此同时还得积蓄足够的势力。 若到万不得已,或许三年前无意中的一点发现,会是他和贝贝抗衡背后之人的转机。 “齐二哥,贝贝,你们出去吗?” 两人刚经过许家门口时,正好碰到准备出门干活的许心月。 许心月只顿了顿,随即面上便挂上了一抹亲和的笑容,笑意盈盈地招呼道,似乎之前那番不愉快并不存在。 “嗯。” 齐靖宇点了点头,拉着安贝贝错身离开。 许心月紧盯着两人紧紧拉着的手,目光中寒意冻结。 第203章 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我想起来了!” 拐过路口,安贝贝突然惊呼道。 “什么?” 齐靖宇握着她的手心一紧。 难道那人与许家有关? 还是,目的本就在许家身上? “我想起许心月有什么不对劲了,她穿裙子了!” 安贝贝的一席话,让齐靖宇哭笑不得。 看来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 或许,只是因为,太过在意她了。 安贝贝完全没体会到齐靖宇大起大落的心情,碎碎叨叨道:“我说她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原来是改了穿衣风格。 以前她都只穿灰扑扑的直筒衣裤,今天居然穿了一套小碎花的月白襦裙,而且头发也没有像往日那般直接高高地束起,而是梳了垂髻。 不过我还是觉得她以前的打扮好看些,显得英气。现在这副样子,总觉得与她的形象气质有些违和,看起来反倒有些不伦不类,你觉得呢?” 齐靖宇原本只是安静地听她碎碎念,一听到她的问话,顿时心神一震。 小丫头这是试探自己呢! “不知道,从来没注意过。” “咦,你不是经常和她一起上山打猎吗?” 安贝贝歪着脑袋问道。 “不是。她一直是跟着涛子还有何淼我们三个一起上山的,并非是跟着我一个人上山,而且……何淼一直对她照顾比较多一些。” 为了摘除自己的嫌疑,齐靖宇毫不犹豫地把何淼给卖了。 安贝贝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忙追问道:“难道何淼喜欢许心月?” “唔……或许是。不过这种事若是双方亲事没有订下来,是不能说的,否则会影响以后说亲。” “哦哦,我懂。”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包家门口。 院内,正传来包虎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知道个屁!这些都是人家二郎媳妇教给你爹我的,别小看这一点点变化,用起来可就方便多了。二郎媳妇脑子就是活泛,天生就是吃我们这碗饭的,可惜啊,是个女儿身!” “爹你省省得了,齐二郎就是因为娶了那个女人得罪了卫把总,我劝你以后少跟她掺和,免得惹祸上身。” 安贝贝闻言心中一紧,抬眼看向齐靖宇。 齐靖宇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径直推开了院门。 “包大叔。” 包崇亮一见到他们立马警惕地站起来,“齐二郎,你到我家来干什么?” 安贝贝白了他一眼道:“我们找包大叔,又不找你。” “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呢!你以后少撺掇我爹做那些乱七八糟……” 包崇亮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小兔崽子,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教训完包崇亮,包虎转头笑哈哈看向安贝贝,“二郎媳妇,找叔有什么事?是又有什么好想法了吗?” “不是,包大叔,我就是想问问你,我订的那个衣柜做好了没有?对了,还有我订的那些小木块。” “好了好了,我正想着哪天给你送过去呢,喏,就是那个,看看满不满意。” “肯定满意,包大叔你的手艺那是没得说。那我小木块儿呢?” “这不就是嘛!” 包虎指着不远处的一堆小木片儿道。 第204章 二郎你好厉害 安贝贝连忙跑过去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不错,尺寸各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不得不说,包虎真的是一个非常负责细心的手艺人。 “包大叔,我给你的图纸还在吗?我有些不太记得了,想对着图纸比一下。” 安贝贝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有些不好意思道。 “在,大叔保存得可好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欸,谢谢包大叔,麻烦你把另外几张也一起拿上。” “行,你们先坐一会儿。” 包虎说完,将目光转向吊儿郎当蹲坐在他木头架子上的包崇亮,训斥道:“你个小兔崽子,还不赶紧招呼二郎两口子坐下?” 齐靖宇淡淡道:“包大叔,不用了,我们看看衣柜。” “那行,你们看,都是按照你媳妇儿意思做的,叔还特意为你们雕了朵百年好合,呵呵。” “谢谢叔。” 齐靖宇淡然的语气中,染上了一丝暖意。 等包虎一拐进屋,包崇亮不屑地冷哼一声。 齐靖宇与安贝贝都没搭理他,心思全在图纸上。 不一会儿,包虎就拿着图纸出来了,“喏,都在这里,看看,叔是不是保存得特别好?” “是很好,那你现在都会做了吗?” “当然,闭着眼都会做,你叔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包虎一脸骄傲道。 “呵呵,既然这样,那我就把这些图纸都收起来了,包大叔你不介意?” 包虎愣了愣,随即大手一挥道:“嗐,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拿回去就是。不过这些东西,可都印在叔脑子里了,叔可还不了你。” 安贝贝赧然,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说。 齐靖宇及时解围道:“叔你这话言重了。内子既然把东西教给了叔,自然就不会收回,她不过是舍不得这几张纸,想留个念想。” 安贝贝忙点点头,“嗯,就是这么个意思。” 听他们这么一解释,包虎心中舒坦多了,一拍巴掌道:“这有什么?你一开始直接跟叔说不就得了?” 一旁竖起耳朵听的包崇亮终于听出不对劲了,目光在安贝贝手中的图纸上打转。 什么破纸这么重要,让齐二郎也跟着掺和? 难不成,那纸上有什么秘密? “嘿嘿,我这不是怕叔你多心嘛。” 安贝贝有些不好意思道。 突然,手中的图纸猛地一下被抽离。 紧跟着,耳边传来包崇亮得意的声音:“我倒要看看,什么破纸这么重要,值得让你齐二郎特意跑一趟。” 说着,他就要展开手中的图纸。 安贝贝慌忙看向齐靖宇,却见他身形一闪,下一瞬,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过了包崇亮手中的图纸。 “哇,二郎你好厉害!” 安贝贝满脑袋星星眼,一脸崇拜之情。 齐靖宇很是受用,将手中的图纸递给她,“收好。” 安贝贝刚一伸出手,包崇亮便故技重施地想要再抢一次,结果直接被齐靖宇一巴掌拍出老远,直接摔了个仰八叉,活像一只大蛤蟆。 安贝贝捂嘴偷笑。 若不是碍于包虎,真想放声大笑。 “齐二郎,你竟敢动手,你等着……” 包崇亮刚一放狠话,就被包虎一巴掌拍到天灵盖上,“你个兔崽子,抢人东西你还有理了?” 第205章 这是被表白了吗 回家的路上,安贝贝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 齐靖宇轻声问道。 “二郎,我是不是给你在营地带来麻烦了?” 安贝贝很是内疚。 她一直都只想着自己一定要牢牢抓住齐二郎这根救命稻草,却从没想过,自己的出现,会给齐靖宇带来麻烦。 “没有的事。” 齐靖宇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那不过是包崇亮信口胡诌,你别乱想。” “可他说的那个卫把总,不是那个乱甩鞭子的凶女人她爹吗?他女儿那么想嫁给你,可你却和我成了亲……” “所以他应该感激你,让他女儿可以嫁入高门大户,而非军户人家。不然你想想,我们登记成亲的时候,他为何没有阻止?不但没有阻止,甚至还推波助澜,是不是?” “对哦!” 安贝贝恍然大悟道:“难怪我们成亲登记那么顺利,原来是这样。那个尖嘴猴腮的呢?我看他比谁都替我们着急,他图什么?” “还能图什么,不就是你嘴里的那个凶女人。” 齐靖宇笑着道。 安贝贝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杏眸圆瞠地质问道:“所以你不是不想娶那个凶女人,而是碍于她爹才不敢娶的?” “瞎想什么呢?” 齐靖宇抬手就在她额头上惩罚性地弹了下,“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娶她。” 安贝贝摸了摸额头问道:“为什么?” “不喜欢。” “那我呢?” 齐靖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沉的声音吐出两个饱含情意的字。 “喜欢。” “什……什么?” 这是被表白了吗? 安贝贝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但小心肝儿还是控制不住地“砰砰”乱跳。 齐靖宇将她羞涩的神情看在眼里,一向冷峻的面容变得柔和起来,眉眼间的笑意中,晕染着一丝丝别样的情意。 “我是说,我心悦你。” 安贝贝顿时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不知云里雾里。 正同手同脚地往前迈步,不想却被齐靖宇一把拉住,眸色深深地看向她:“贝贝你呢?可心悦我?” “我,我……” 安贝贝小脸像个燃烧的小火球,又红又烫,低头望着脚尖,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办? 第一次被表白,好紧张,好激动,好无措。 学姐怎么说来着? 看不顺眼就踹,看得顺眼就上。 她看齐靖宇很顺眼啊,越看越顺眼那种,可是……她她她做不到呀! “很难回答,嗯?” 齐靖宇低头,温热的呼吸擦过她的耳尖,似从胸腔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 安贝贝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心猿意马得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 回答? 回答什么? 哦,他问我什么来着? 不对,好像是我先问他的。 冷静,冷静,好好捋一捋。 他们刚说什么来着? 哦,那个凶女人,对了,他说他不会娶那个凶女人,因为不喜欢。 然后呢,她问了什么? 她想起来了! 她问的分明不是这个,结果却被他带沟里去了! “喂,我刚刚明明问的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娶那凶女人却愿意和我成亲,你……你干嘛顾左右而言其他,说这些有的没的?” 第206章 你是不是傻 “看来是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那我再说一次好了。” 齐靖宇倾身而下,幽深的墨眸对上她晶亮迷蒙的双眼,厚薄适中的红唇轻启:“贝贝,我心悦你。现在,我想听到你的回答,你,是否也心悦我?” 安贝贝被他灼热的目光逼得无处可逃,双颊红霞飞,转动着脚尖羞涩地点点头,“嗯呐!” 尽管早已心中有数,但从安贝贝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齐靖宇还是忍不住眉梢飞扬。 他的小女人啊,害羞的样子都这般可人。 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嗯呐是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 安贝贝抬眼瞪他,羞恼地低吼道:“这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傻?” “嗯,现在知道了。” 齐靖宇握拳抵唇,闷笑道。 安贝贝再傻也知道自己被捉弄了,气恼得当场就要亮出小爪子。 “哟,二郎回来啦?和媳妇儿遛弯儿呢?” 安贝贝慌忙将小手背在身后,对着来人甜甜一笑,招呼道:“殷婶子好。” 齐靖宇也紧跟着招呼道:“婶子。” “欸,好,好。二郎啊,你这都回来了,涛子他们怎么没回来?” “我调了岗,他们要晚上才回来。”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二郎媳妇,得空来家里坐啊,涛子媳妇儿时常念叨你呢。” “好啊,正想哪天去找嫂子说说话呢。” 和殷大娘分开后,安贝贝早把之前的窘迫抛到了九霄云外,奇怪地问道:“你是调岗,那包崇亮怎么也回来了?” “他们戊队这次比我们先休。” “哦。” 突然想到什么,安贝贝抬眸问道:“那这么说,井旭东也回来了?” “对。” “走,咱们赶紧回去带上明佑,到井家算账去。” “算什么账?” 齐靖宇一头雾水。 安贝贝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楚明白,期间还不忘吐槽齐大哥。 齐靖宇终于知道,为何自家大哥要对自己那番话了。 不过他反倒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安贝贝,而非那些所谓“贞静娴雅”的女子。 两人快要走到齐家时,远远就看到明佑和佳萱正在门口大树下玩耍,小家伙明显心不在焉,不时朝着路口张望。 “二叔,二婶!” 一见到两人,明佑便拉着佳萱欢快地迎了上来。 “在玩儿什么?” 安贝贝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道。 “办家家。” 佳萱奶声奶气道。 安贝贝眨眨眼,夸赞道:“哇,咱们佳萱真厉害,还会办家家。” 明佑抿着唇,二婶又骗人了。 办家家有什么厉害的? 小孩子都会好吗? 但一想到二婶的好,沉着的小脸又咧开了一丝笑意。 安贝贝若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告诉他,她就不会,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办家家是什么东东! “走,先回家。” 两人一手牵一个,齐齐跨进院门。 “哎哟,瞧瞧,这齐整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家四口呢!” 齐云氏乐呵呵道。 闻言齐靖宇冷峻的面容变得柔和起来,眸光不自觉地看向安贝贝。 安贝贝却是趁机玩笑道:“祖母,要不就让明佑和佳萱跟我和二郎过?” “尽说浑话!” 齐云氏笑骂道,并未把她的话当真。 第207章 我不介意替你好好管教管教 安贝贝也知道这事不可能,不过只是略略提一提。 她虽心疼明佑和佳萱父爱缺失,但他们父母健在,就不可能让她和齐二郎来养。 更何况,她自己都还是孩子心性呢,怎么能当好别人的母亲? 见明佑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满是纠结地黯淡下去,她就知道,孩子到底还是依赖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或许就是血脉天性。 倒是佳萱小丫头,一脸懵懂的样子真是超级可爱。 要是将来她和齐二郎也能生个这么萌的女儿就好了。 等等,想什么呢? 安贝贝使劲摇摇头,齐靖宇忙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儿。” 安贝贝不敢看他的眼睛。 艾玛,连小嘴儿都没亲过,就想着跟人家生娃了,安贝贝你也太猴急了! 明明之前她一想到生孩子就怕得要命,怎么今天会突然冒出这般可怕的念头? 一定是齐靖宇那番话,撩拨得她神经错乱。 她需要静静。 “就是她!爹,就是这个胖女人!” 安贝贝抬眼望去,就见井旭东井旭阳两兄弟带着井家小胖墩儿井丰宝,气势汹汹地跨进了齐家院门儿。 “嘿,你个小胖墩儿,说谁胖呢?姐姐我明明只是有点婴儿肥而已!” 安贝贝当即气哼哼道,是个女人都不能接受别人说自己胖。 “错了。”齐靖宇沉声道。 “嗯?” “不是姐姐。” 安贝贝:“……” 这是重点吗? 井家兄弟也想问:这是重点吗? “齐二郎,你媳妇儿打了我儿子,这事你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井旭东满脸阴鸷地看向安贝贝。 他早就恨不得一巴掌搧死这个女人,没想到她竟敢趁他不在家欺负他儿子! 齐靖宇还没开口,安贝贝就义愤填膺道:“搞清楚没有?到底该谁给谁交代?你不来找我们,我们也正要去找你呢!你儿子出口伤人还打伤明佑,该交代的是你们!” “胡说,明明是你打我!” 有井旭东撑腰,小胖墩儿气焰很是嚣张。 “你才胡说,二婶根本没打你,只是揪了你的耳朵!” 明佑紧握着小拳头,气愤地反驳道。 “揪耳朵就是打!”小胖墩儿梗着脖子道,“爹,她还说要找你算账!” “养不教父之过,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猖狂,恃强凌弱,谎话连篇,都是你爹没管教好,不找他算账找谁?” “齐二郎,管好你媳妇!我井旭东的儿子,轮不到她来说教!” 井旭东满脸阴狠地看向安贝贝。 她算个什么东西? 竟敢数落起他儿子来了。 “再这般多嘴多舌,我不介意替你好好管教管教!” 齐靖宇面色一冷,下一瞬,掌风变拳,直逼井旭东的面门。 井旭东大骇,连连后退才堪堪避过。 “齐二郎,你敢出手私斗!” 齐靖宇冷峻的面容满是森寒的绝杀之气,一言不发地抬手就再次攻了过去。 “齐二郎,你欺人太甚!” 井旭阳连忙也加入战局。 安贝贝一时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也没想到齐靖宇竟然一言不合就开打。 “别担心,二郎强着呢。” 齐云氏拥着佳萱,笑眯眯地出声安抚道。 第208章 你就别想竖着回去 “祖母,双拳难敌四腿。” 安贝贝紧张地担忧道。 齐云氏淡定道:“放心,二郎文武皆是出类拔萃,莫说井家那俩小子,便是整个营地,也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很快,安贝贝就知道齐云氏这番淡定是从何而来了。 不过几招,齐靖宇就将两人逼到了院外。 以一敌二还能游刃有余,可见齐二郎的实力远在两人之上。 眼见院内已经看不到三人的身影,刚还嚣张的小胖墩儿顿时就慌了,抬脚就往外跑,明佑也紧随其后。 安贝贝赶忙追了上去。 结果三人刚到门口,齐靖宇扭头就喝道:“回去。” 安贝贝飞快地瞄了眼被齐靖宇一拳打偏的井旭东,赶忙拉着明佑往后退。 想了想,顺便也把小胖墩儿拉了回去。 小胖墩儿正拳打脚踢地挣扎着,突然就听到院外传来“砰”的一道砸落声,伴随着痛苦的闷哼。 安贝贝探头飞快地瞄了一眼,赶忙拉回了正往外冲的小胖墩儿。 院外大树下,井旭东痛苦地蜷缩着身体,满眼骇然又无比嫉恨地望着齐靖宇:“你……竟然一直都在隐瞒实力!” “谈不上隐瞒,只是用不上而已。” “这么说,卫把总也知道你真正的实力?”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是因为他女儿才看重我?还是你觉得,他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军户?” 齐靖宇冷笑一声道,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但看井旭东变幻的神色,就知道该想的不该想的,他都已经想得差不多了。 “起来,带着你弟弟和儿子,滚!” 齐靖宇直接一只手把他拎起来,而后一脚踹醒被打晕在一旁的井旭阳。 “下次再对她出言不逊,你就别想竖着回去!” 齐靖宇撂下话,转身往院门走去。 身后传来井旭东愤恨不甘的声音:“你就不怕我回营地告你私斗?” “随你。” 说完,他脚步不再停留,径直跨进院门。 “完啦?” 安贝贝惊讶地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男人,这才几分钟,就把井家兄弟给揍服了? “嗯,完了。” 随后,他将目光看向井丰宝,“去找你爹,以后别再找明佑麻烦。” 小胖墩儿头都不敢抬,甩着小肥腿儿飞快地往外跑去。 明佑满眼崇拜地望着齐靖宇,鼓起勇气道:“二叔,我想跟你习武。” “习武很苦,也很枯燥,必须持之以恒,你做得到吗?” 明佑重重地点头,“做得到!” 齐靖宇沉吟片刻道:“这事等我先和你爹娘说说,再做决定。” 明佑的小脸顿时就跨了,眼神求救地看向安贝贝。 “二郎,学武是好事,既能强身健体又能保家卫国,你就教明佑嘛!要等大哥回来,又得一个月了。” “明佑的事,我们不好擅自做主,得等大哥大嫂点头。” 安贝贝撇撇嘴,大嫂什么都听大哥的,大哥根本就没把明佑当儿子,等他们点什么头? “要不问祖母,祖母点头也可以啊,对,祖母?” 齐云氏点点头,“嗯,明佑这孩子也大了,是该学些东西了。” 第209章 你哪来的钱 得到齐云氏的应允,明佑成功开启了习武之路。 安贝贝看着说干就干,马步已经蹲得两腿打颤却还坚持着的明佑,既欣慰又惆怅。 这年头,拳头硬才是硬道理啊! 看,她一个讲理的,反倒被肇事者找上门来。 齐靖宇几拳头下去,什么都解决了。 “在想什么?” 齐靖宇纠正完明佑的动作,抬眼就见一旁的安贝贝小脸皱成一团,一脸纠结的模样。 “我在想,我要不要也学点武防身?” 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齐靖宇轻咳一声,委婉道:“你身形纤弱,不太适合练武。” “咦,你不觉得我胖吗?” 安贝贝瞬间就被带偏了。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被小胖墩儿那一嗓子“胖女人”嚎得,她都在想要不要减减肥了。 齐靖宇笑着摇摇头,“不胖,刚刚好。” 安贝贝瞬间乐开了花,“是吗?我也这样觉得欸!” 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明佑小身子晃了晃,二叔也学会骗人了。 不一会儿,包虎就扛着衣柜送到齐家来了。 原本齐靖宇打算自己扛回来的,结果包崇亮整那一出让包虎闹了个没脸,便急急地将两人请出了家门,东西也就只能自己送上门儿了。 安贝贝赶忙到屋里取银子付钱,结果等她拿着银子出来,包虎却不见踪影。 “包大叔人呐?”安贝贝急忙问道。 “已经走了。” “可我还没付他钱呢!” “我已经付过了。” 齐靖宇看了眼她手中的二两银子,无奈地提点道:“拢共不过180文,乡里一般用不上银子,收起来。” 安贝贝咂舌,这么便宜吗?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难理解。 毕竟这里的木头不要钱,都是进山随便砍,费用主要就在人工这一块了。 “安氏,你哪来的钱?” 齐鲁氏看着安贝贝手中明晃晃的二两银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再看了眼站在她身旁的齐二郎,眼中满是痛心的谴责之意。 她记得清清楚楚,安氏刚到齐家时,除了一身衣物啥也没有,这银子想也知道,指定是二郎给的。 若只是几十百把文,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但那是二两啊,她现在手中也不过十几两银子,还是一家子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二郎以前每次除了留下些许零头自用,其余的可都是全部交到公中。 如今才多久,就只顾着安氏了! 安贝贝一看二郎娘阴沉的脸色,就知大事不妙,正要开口解释,就听齐靖宇道:“那是她用饰物换来的体己。” “嗯嗯,是用我鞋面上取下的珍珠换的。” 鞋面上的珍珠? 她怎么没有看到? 齐鲁氏张口就要质疑,但一想到她那双磨损厉害但质地上乘的绣花鞋,再想想齐映雪从她衣服上拆下的那一卷上好的金线,又信了几分。 “是我上次进城换的,娘若不信,大可下次到金玉楼问问。”齐靖宇淡淡道。 齐鲁氏面色微变,有些不自然地缓声道:“看来是娘误会了。既然是体己,安氏你自己好好收好。” “我知道了,娘。”安贝贝乖巧地应道。 第210章 一文都不会要你的 “你也别怪娘多心,咱们这一大家子,赋税全靠你大嫂,开支就只能指着二郎。 你爹时不时要吃药,映雪的嫁妆也得陆陆续续备着,还有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具,哪哪都是钱。 娘也是怕你们成了亲,就只顾着自己的小家,这样对你大哥一家可不公,毕竟这些年,你大嫂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齐鲁氏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也不知到底是对安贝贝说的,还是对齐靖宇说的。 “娘,你想太多了。” 齐靖宇面色微冷道,“我和安氏,永远是这个家的人。” “是啊娘,我们都是一家人。” 安贝贝点头附和道,“大嫂的确很辛苦,可惜我是个手笨的,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娘,我把手中的银子分一半给你?” 安贝贝经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一脸肉痛道。 齐鲁氏霍地抬眼看向她,想要分辨出她话语里的真假。 是真的大方地想要贴出体己,还是埋汰她这个当婆母的眼皮子浅得连儿媳的体己都要贪? 安贝贝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纠结一番道:“娘你是不是嫌少?要不……分你六成?” “七成?” 见齐鲁氏仍不开口,她索性心一横,拍板道:“只能七成,不能再多了!我也得留点傍身呢,不然手里没钱心里没底。” 齐鲁氏面色僵了僵。 也是,她怎么就忘了,安氏就是个缺心眼儿的。 瞧瞧,自己都没张口,她倒好,自顾自地讨价还价了。 人是蠢点笨点,但品性纯良,也算是难得了。 想到这里,齐鲁氏面色稍霁。 “行了,既然是你的体己,你就自己收好,娘也不是那些个恶婆婆,一文都不会要你的。” “娘,七成真的不少了,等我赚钱的法子有了成效,再多给你一些,好吗?” 安贝贝苦着脸幽怨道。 二郎娘也太贪心了,都说分她七成了,还不乐意,说什么一文都不要自己的,分明就是赌气呐! 齐鲁氏恼,这个四六不懂的! “都说了不要你的就不要你的,赶紧把钱收好,到厨房帮忙。” 齐鲁氏说完,黑着脸转身就走。 “娘,你……” 安贝贝还想再说什么,齐靖宇却是一把拉住她,眼中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在大楚,婆母贪儿媳的体己嫁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啊?” 安贝贝惊奇极了。 没想到大楚还有女人婚前财产保护意识,虽说只是道德约束,但对古人来说,约束力还是很强的。 突然想到什么,安贝贝脸一跨,苦兮兮道:“娘不会以为,我刚是故意的?” “不会。” 若娘真这般想,就不会这么轻易作罢了。 “那就好。”安贝贝顿时松了一口气,“对了,娘刚让我去厨房帮忙呢,我得赶紧过去。” 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跑进跑出,齐靖宇眉眼间皆是笑意。 齐家今日的晚饭,吃得格外和谐。 齐云氏又略略提了下明佑学武的事情,没有人反对。 “祖母,明佑和佳萱,是不是也该开蒙识字了呀?” 安贝贝美美地喝了一口鸡汤后顺嘴道。 第211章 你专心画图的样子,很好看 齐云氏没表态,将目光转向齐文才。 齐文才看了眼抬眸看向自己的大孙子,点头道:“嗯,明佑这孩子咳咳……确实该开蒙了,至于佳萱……” 齐文才看向一脸懵懂的小孙女儿,微微皱起了眉头。 “爹,佳萱平日里都是和明佑一起玩,你不让她一起学她怕是不依。”安贝贝提醒道。 闻言齐鲁氏也附和道:“对,要教就两个孩子一起教。” 齐文才只得无奈道:“咳,那好,明儿一早明佑就跟着咳咳……祖父学,佳萱……就旁听。” “爹,一只羊也是放,三只羊也是放,你不介意再多放一只?” 安贝贝咧嘴笑问道。 “我说安丫头你怎么对这事儿这么上心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的呀!” 齐云氏笑呵呵道。 安贝贝有些不好意思地嘿笑一声道:“祖母,主要是为了明佑,我只是顺便。” 那些繁体字,虽然她现在能认大半,但还是有好些不认识的。 而且她那狗爬的毛笔字,也确实拿不出手,得练。 齐文才摸了把山羊胡,两只深陷的眼睛露出一抹鲜有的精光,“咳咳……二郎媳妇啊,你要学也不是咳咳……不可以,不过你得先咳咳……教爹下棋。” 安贝贝顿时满头黑线。 二郎爹也太不厚道了,竟然拿教他下棋来做条件交换。 关键是,她教不了啊! “不用了爹,安氏我自己教。” 齐靖宇突然开口道。 安贝贝顿时眉开眼笑,连忙给他夹了一块鸡肉,开心地夸赞道:“还是二郎你好!” “哼!” 齐文才气闷地冷哼一声。 没见过这般拆老子台的。 果然如他娘说的,有了媳妇儿忘了爹。 “爹,明儿我就进山给你取蜂蜜去。” 齐文才面色稍霁,叮嘱道:“小心一些,咳咳……别贪多,实在取不到,咳咳……也别勉强。” 吃完饭,安贝贝便急忙拉着齐靖宇回房。 “喏,按照这张图纸,帮我把这些小木片都找出来。” 安贝贝直接将图纸和那一堆木片丢给齐靖宇,自己则拿出纸笔,专心致志地画图。 “好了!” 等她完美收工,才发现齐靖宇早已经分好,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画。 窗外,夜幕已然降临。 桌上正点着拨得正旺的油灯,她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看来她画了很久,至少半个时辰以上。 “怎么不叫我?” “看你画得认真,不忍打扰。” 齐靖宇温和道。 安贝贝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就是突然有点改造缝纫机线头切换装置的灵感,结果一改就改了好几处,所以耽搁得久了点。” “没事,你专心画图的样子,很好看。” 安贝贝呆住。 就没见过这么一本正经撩拨人的! 白皙的小脸蛋儿飞快地爬上两抹红晕,她慌忙别开眼,“那什么,都分好了哈,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组装。” 一沉浸到专业实务中,安贝贝的理智立马全线回归。 “你可别小看组装这一块哦,若是没有专人指点,一般人就算拿到这些木片也是没用的,根本组装不了。” 她可是根据孔明锁的灵感特意改造过的,其实原本也不用这么复杂。 第212章 你会不会恼我 “好了,大功告成!现在就只差扳机还有箭矢了。” “扳机是什么?”齐靖宇问道。 “扳机就是……你,你也组装了一个?” 安贝贝惊讶地瞪大双眼,指着齐靖宇手中的袖弩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刚刚跟着你做的。” “我看看。” 安贝贝接过他手中的袖弩仔细看了看,越看越尴尬。 刚还跟人家吹组装这个有多难,转眼人家就把成品摆你面前。 打脸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哪里不对吗?” 见她看着自己组装的袖弩神色变幻不定,齐靖宇一向冷峻的面上带着一丝紧张的神情,沉声问道。 安贝贝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你做得很好,好得我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说完,她突发奇想道:“欸,你要不要跟我学学这方面的知识?” “可以吗?” 齐靖宇声音中难掩一丝激动。 “当然可以啊!” 安贝贝肯定道:“你这么聪明,肯定一点就通,教起来不费劲。” “所以,你不肯教爹下棋,就是怕费劲?” “嗯呐!” 安贝贝点点头,直接道:“爹太迂了,总是局限在自己以往的经验上,很难接受新东西。” “要是我教起来也很费劲,你会不会恼我?” “不会的,目前看来,至少你在物理方面是很有天赋的。” 岂止是很有天赋? 简直是吊打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好不好!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今天她算是彻底体验了一把。 “那就好,我就怕你到时候嫌我笨,恼了我。” 齐靖宇笑着问道。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 安贝贝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回手中的袖弩上。 “扳机一共有三块,你看我们是找熟人做,还是分开找人做,还是自己做?” 安贝贝说着,将扳机板块的图纸递给他。 “自己做。” 齐靖宇看完图纸,一锤定音道。 “你会?” 反正她不会,手笨。 “这个不难。” 齐靖宇胸有成竹道。 安贝贝觉得自己被深深地打击了,斜眼问道:“那什么对你来说难?” 齐靖宇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听你说一句心悦我。” “呸!” 安贝贝羞红着脸,直接一脚踹过去,“说正事!” “这也是正事。” 安贝贝瞪他,作势又要踹,齐靖宇忙笑着道:“好,说正事。这个袖弩的射程有多远?” “嗯,看箭矢的材质,射程范围在150米到200米之内,就是450尺到600尺之间。” “你确定?这么小的东西,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齐靖宇激动地问道。 “确定!准确来说,弓的射程是与力量有关,而不是弓的大小。而弩因为发射力量既定的原因,射程与箭速、箭重、箭头等有关,当然,也会受其他因素比如风力……”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齐靖宇突然抓住她的双手,“贝贝,我现在就要学你说的这些。” 迎上他坚定而又热切的目光,安贝贝郑重地点头:“好。” 安贝贝这一讲,直接就讲到口感干舌燥为止。 等到两人准备上床睡觉,已经快到凌晨。 第213章 差点就窒息而亡 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安贝贝有些犯难了。 和自己喜欢的人同床共枕,很难不让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万一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怎么办? 好,其实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真要让她做点什么,她比谁都鹌鹑。 不过,到底还是有几分尴尬。 尤其现在已经初夏,盖着薄被也会有点热,她时常都会踢掉被子或者抱着被子睡。 “那个……你睡哪儿?” 安贝贝硬着头皮问道。 “你希望我睡哪儿?” 齐靖宇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安贝贝被他看的心慌意乱,丢下一句“随你”便飞快地爬上床,裹着被单往里一卷,留给他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齐靖宇摇头失笑。 他的小女人还真是傻得可爱! 安贝贝紧闭双眼,催促着自己赶紧入睡。 但越想睡,就越清醒,耳边全是他的动静。 直到察觉到床微微往下沉了一沉,她顿时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见身后一直没动静,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睡了吗?” “睡了。” 下意识的回答吐口而出,安贝贝恨不得自打一个嘴巴子。 “呵~” 身后传来男人闷闷的低笑声,安贝贝又羞又恼,猛一转身,唇边猝不及防的柔软触感让她整个人都呆掉了,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瞬,娇嫩的唇瓣就覆上了一抹温热。 许久之后,齐靖宇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那张让他流连忘返的唇。 安贝贝活像一只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从来不知道,亲亲居然是件要命的事,她差点就窒息而亡了! “睡。” 齐靖宇环抱住她,声音中带着一丝餍足的暗哑。 安贝贝怂得像鹌鹑,一动不动地闭眼装睡,很快就真睡了过去。 直到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齐靖宇这才睁开眼,抬手在她眉眼间描绘。 修长的手指最后停留在她娇嫩的唇瓣,轻柔地来回摩挲,思绪渐渐飘远…… 村西口,井家。 黑暗中,一高一瘦两个身影正在低声交谈。 “事情都办好了吗?” “放心东哥,明儿一早,小河村的朱大嘴就会把齐二郎与新娶的媳妇儿恩爱有加的消息散布出去,不出三天,消息指定会传到卫大小姐耳朵里。” 井旭东阴鸷的目光在幽暗的月光下显得尤为阴森,“很好!你说,以卫大小姐的霸道,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连夜派人上门来抓人?” “别说,还这有可能。” 包崇亮附和道。 “呵,齐二郎,你以为顺了卫把总的意就能高枕无忧了?做梦!” 齐靖宇这会儿还真在做梦。 梦里,安贝贝像破布娃娃般被高高地绑在木头架子上,高台上,一个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猛一挥手,一道箭矢如疾风般径直射向安贝贝的心脏。 “不!” 齐靖宇从撕心裂肺的疾呼声中猛地惊醒过来,恰好错过了女子面纱被风掀起时的那一幕。 望着身旁安稳熟睡的人儿,齐靖宇却怎么也睡不着。 轻手轻脚地翻身起床,身形如风般掠出了齐家。 第214章 在床上打滚儿 “什么时候上许家提亲?” 半梦半醒间突然被推醒,入耳便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何淼有点懵。 “现在什么时辰?” “子末丑初,赶紧上许家提亲。” 齐靖宇再次催促道。 何淼哭笑不得,“所以二哥你半夜不睡觉,就为了跑来跟我说这个?” “把你做木工的家伙事儿给我。” “二哥你要做东西吗?做什么?要不我帮你做好?” “不用。东西在哪儿,我自己取。” “左边箱笼里。” 齐靖宇找到东西,也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不过临走前,再次叮嘱何淼:“记得赶紧上许家提亲。” 何淼望着被他带上的房门,心中感慨,还是第一次见齐二哥这般啰嗦。 大晚上的不睡觉,却跑来和他说这个,想来是因为上午落水的事情。 他娘就是提醒许秋月喊人的那个洗衣妇人。 上许家提亲? 何淼摇头苦笑,他又何尝不想? 可惜,心月眼中,并没有自己。 而且他娘也不愿意他娶心月,觉得她是个无福之人,负担重,哪怕成亲肯定也只顾娘家。 一夜好梦。 安贝贝习惯性地抱上薄被,闭着眼,在床上打滚儿。 “醒了?” 齐靖宇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传来,安贝贝翻滚的动作猛地顿住,下一瞬,她连头带身子整个都缩进被子里,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山包。 这是害羞了? 齐靖宇失笑,上前轻轻拉了拉被子。 “干什么?” 被子里传来安贝贝瓮瓮的声音。 “不是想吃鱼吗?” 安贝贝掀开被角,露出晶亮的眸子,“你现在要带我去抓鱼?会不会有点冷?” 虽然已是初夏,但大清早的,水温肯定很低。 “你先起来,一会儿就知道了。” “哦。” 刚要掀开被子,一见近在咫尺的齐靖宇,安贝贝手上的动作顿住,有些不自在道:“那什么……你先出去啦。” “好。” 齐靖宇应声,下一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在她额头轻啄了下,身形一闪就出了房门。 安贝贝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拉起被子蒙住自己又红又热的脸颊,心中溢出丝丝难以言说的甜蜜。 齐靖宇带上房门,立在门口垂头低笑。 “二哥,什么事这么高兴?” 齐映雪第一次见到自家二哥如此模样,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 齐靖宇抬手抵唇轻咳一声,面色恢复如常。 “有事?” “啊?”齐映雪觉得自家二哥有些奇怪,正好奇地想要探究呢,冷不丁听他一问,忙道:“哦,我是想问你这次要去县城不?我打算把照着贝贝给我的新花样图绣的绣帕卖秀坊去。” “贝贝给你的花样图?” 齐靖宇蹙眉问道。 “对啊,我还想问问她,要不要把花样图一起卖了呢,那么神奇的图案,指定能卖个好价钱。”齐映雪兴致勃勃道。 “你先把花样图给我看看。” “哦,好,你等我一下。” 齐映雪转身跑回房,不一会儿就拿着花样图还有绣帕出来,“诺,二哥你看,就是这些。分开看不起眼,但贝贝把它们凑在一起后,不同的方向就能看出不同的图案,真的很神奇。” 第215章 不顺道 看着手中独特的花样图,齐靖宇的面色沉了沉。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花样图吗?除了贝贝,只有我一个人看过,不过我有教望月其中两个花样图,她也绣了很多,打算一起卖秀坊。” 见自家二哥的面色微沉,齐映雪忙补充道:“这事是事先经过贝贝应允了的。” “嗯。” 齐靖宇沉吟道:“贝贝的花样图,不能传出去,至于已经绣了的帕子,你绣了几种?” “卖给秀坊的我也只绣了两种,本来打算每个月绣两种,没想一下子都拿出去。” “那就好。绣好的,就说贝贝自己无意间在别处看到的,许家那边也是这个说法,你自己找机会透过去。” 齐映雪一听这话,忍不住为自家好姐妹说两句话,“二哥,秋月她就是性子尖锐了些,但心眼儿不坏,不会出去乱说的。” 齐靖宇眸光锐利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映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离京的时候年纪虽不大,但也不小了,莫说旁人,便是主仆亲人之间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见得还少吗?” “二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秋月她不一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 齐映雪还想为许秋月分辨,齐靖宇直接打断道:“我没说她一定会如何,但你能确保她一定不会如何?” 齐映雪抿唇,点头道:“我明白了。” “嗯,明天或者后天再去县城,今天要进山。” 安贝贝刚一走出房门,就听到齐靖宇这话,顺嘴就问道:“咦,二郎你又要和许心月进山吗?”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齐靖宇脊背一紧,当即就否决道:“不是,是我自己一个人……” 话还没说完,就见许心月和何淼两人一前一后跨进院门,朗声招呼道:“齐二哥,可以出发了吗?” 齐靖宇面色一沉,慌忙看向身旁的小女人,就只见安贝贝冷哼一声,气呼呼地扭头看向一边。 臭男人,竟然撒谎! 齐靖宇的目光掠过许心月,径直看向她身后一脸为难的何淼,不悦道:“不是跟你说了,我今儿不和你们一起进山吗?” 何淼苦笑着看了身旁的许心月一眼,摸了摸鼻梁道:“就是顺便再过来问一问。” 许心月面上的笑容淡了些,目光在安贝贝的身影上停留了稍许,这才道:“嗯,何淼跟我说了,你要进山取蜂蜜,不过我想着反正都得进山,大家也可以顺道一起。” “不顺道。” 齐靖宇面无表情地回道。 许心月面色微僵,浅淡的笑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何淼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既然齐二哥另有安排,那我们赶紧去和涛子碰头,别让他等久了。” “嗯。齐二哥,那我们走了,你……注意安全。” 许心月说完,也不见齐靖宇正眼看自己一眼,双手狠狠地掐进掌心,转身离去。 何淼回头歉意地看了齐靖宇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刚走到院门口,身后传来齐靖宇的叮嘱声。 “昨晚跟你说的事,抓紧办。” 何淼身形微僵,下一瞬就大步跨过院门,飞快地往前走。 第216章 记得以后都要相信我 一直到两人走远,安贝贝这才尴尬地回头。 误会一场,糗大了。 抬眼偷偷瞄了一眼齐靖宇,就见他正好也看向自己,眼中竟然还有那么一丢丢委屈。 安贝贝一时间尴尬又心虚,嘟嘴小声辩解道:“谁知道她来得那么巧?我还以为你撒谎骗我呢!” “贝贝你这可冤枉二哥了,二哥从不撒谎。” 齐映雪在一旁笑着道。 “那……那我以前不知道嘛。” “现在知道了?” 齐靖宇出声问道。 安贝贝点点头。 齐靖宇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乖,记得以后都要相信我。” 安贝贝红着脸躲开,冷哼一声道:“那得看你的表现。” 齐映雪在一旁羡艳地抿嘴偷笑,抬眼就见大房门口齐张氏一脸羡慕又落寞的神情,脸上的笑容立马隐了去。 “二哥,你不是还要进山给爹取蜂蜜吗?” 齐映雪突然出声道。 安贝贝一听,忙道:“取蜂蜜啊,那岂不是很容易被蜜蜂蛰?要不要戴个脸罩手套啥的?” “脸罩手套?那是什么?” “就是用布把脸和手都包起来。不过……若是布不够厚,好像也没啥用。” 齐靖宇笑了笑道:“不用了,我动作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安贝贝走过去往木盆里一探,立马惊喜地欢呼:“天啊,哪来的鱼?” 齐靖宇笑而不语。 “当然是二哥抓来的呀,知道你馋鱼,二哥可是一大早就去河里抓鱼了。” 齐映雪笑着道。 安贝贝抬眸看向身侧身姿挺拔面带笑意的男人,既甜蜜又感动,眼眶微热地嗔怪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又不是非吃不可,你干嘛一大早就下河,那么冷。” “还好,不冷。” 齐靖宇心中满是暖意,小女人这是关心他呢。 “你少骗我了,我可是昨天刚下过河的。再说了,你本来就没休息好,昨天晚上又睡得那么晚,你看,你眼底的淤青一点都没有减,反而加重了。” 安贝贝抬手就抚上他的脸,齐靖宇的心口就像是被羽毛轻轻刷过,又痒又麻,慌忙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我没事。跟我来,看看这东西做得如何?” 当安贝贝看到齐靖宇摆在桌上的扳机小木块时,第一反应就是抬头望天。 怎么看,也最多不过辰中,他哪来这么多时间又是抓鱼又是做扳机木块儿? “你不会昨晚根本没睡?” 安贝贝蹙眉问道,眼中满是心疼与责备。 她不知道的是,齐靖宇不仅做了这些,还去找了何淼,一大早还上门感谢了昨日闻询前来帮忙的几位村民。 “睡了。” 安贝贝明显不信,齐靖宇只得道:“不过只睡了两个时辰。” 其实是两个时辰不到。 “你怎么能这样?身体又不是铁打的!不行,你现在就给我上床睡觉,哪儿也不许去!” 安贝贝很是生气,霸道地就要将他往床边推。 齐靖宇无奈道:“我不困,真的。而且进山采蜜有点远,晚了怕天黑之前赶不及回来。” “那就明天去。” “明天还有别的事。” “可是……” 齐靖宇抬手轻点她的鼻尖,“我答应你,今天晚上早点睡,好?” 第217章 会念经的师傅 直到齐靖宇的背影消失在路口,安贝贝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猛然惊觉,自己竟然也有牵挂的人了! “都不见人影了还看?” 齐映雪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笑着打趣道。 “锅里还给你温着杂面汤呢,赶紧吃去。” 齐映雪提醒道。 再不去吃,一会儿估计娘又该发火了。 “你们都吃过了吗?” 齐映雪朝着天空抬了抬下巴,“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睡过头了。” 安贝贝有些不好意思地耸了耸了鼻尖,随即又奇怪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不叫我了呢?” 以往每次睡过头,齐映雪都会叫她起床的。 “有二哥在,哪还轮得到我来喊你?” 齐映雪促狭道。 安贝贝脸一红,正要开口,就见齐鲁氏从房间出来,连忙一溜烟儿往厨房跑去。 齐鲁氏一看她疯跑的样子就忍不住皱起眉头,随即想起齐云氏那些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她去了。 等安贝贝吃完饭出来,齐文才正准备给明佑和佳萱授课。 安贝贝正想悄咪咪地往外溜,却不想齐文才身体虽不好,眼神却是极好,刚溜出几步就被喊住。 “二郎媳妇,咳咳……等等。” 安贝贝只得停下脚步,回头笑着招呼道:“爹。” “不是说要跟着学,咳咳,又往哪里跑?” 安贝贝立马警惕地眨眨眼,讪笑道:“爹,二郎说他教我,就不用麻烦您老人家了,呵呵。” “二郎一个月在家也就咳咳……两三天,还山里地里到处跑,哪有时间咳咳……教你?” “可是……” “怎么,难道爹这个举人咳咳……还比不了二郎一个童生?再说,二郎咳咳……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就不能咳……让他好好歇歇?” 安贝贝犹豫了。 二郎已经够忙的了,她的确不该再给他添麻烦。 “那……我这就跟着明佑他们一起学?” 齐文才点点头,“咳,坐下。” “爹,这可是你主动让我学的啊,我可没有答应你任何要求。” 安贝贝说着,搬了个木凳坐到一旁。 齐文才顿时老脸一红,板着脸道:“咳,一日之计在于晨,你以后万不可咳咳……再这般惫懒,须知咳……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咳咳……” 安贝贝听得满头黑线。 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个识文断字的夫子,可没想给自己找个会念经的师傅。 “爹,我知道了,快开始,明佑和佳萱都等不及了。” “若不是为了等你,我们咳咳……早就开始了。” “爹,现在不用等了,赶紧开始。” 安贝贝催促道。 然而不到一刻钟,她就后悔了。 明佑和佳萱毕竟是没有任何基础的娃娃,和她完全不是一个学习梯度和进度。 “爹,我还是自己看,有不认识的再请教你。” 趁着明佑和佳萱还在摇头晃脑念天书的时候,安贝贝提道。 齐文才一脸严肃地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二郎媳妇,念书识字咳……贵在持之以恒,你这样一曝十寒可不行。” “可我都会了呀。” “学无止境,你连字咳咳……都不认识几个,就大言不惭地说都会了?” 第218章 巨蜂 “我是说今儿个教的字都会了,又没说别的,爹你不会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安贝贝瞪大双眼,狐疑地问道。 “咳咳……胡说!爹是那样的人吗?” 齐文才微恼,随即又道:“既然字你都认识了,咳咳……那爹就教你别的。你可知‘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咳咳……是何意?”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要学咳咳……” “不要。” 安贝贝摇头,一脸拒绝。 齐文才一噎,随即叹息一声道:“罢了,既然你不想学,那爹就陪你下盘棋解解闷儿!” 安贝贝瞬间瞪直双眼,这才是二郎爹的最终目的? “爹,我不闷,不需要解闷儿。” 安贝贝直接翻了个白眼儿,径直起身,抬脚就要走。 齐文才顿时急了,“二郎媳妇,今儿个的棋你还没陪爹下呢!” 安贝贝只得一边转身坐下,一边吐槽道:“爹,我发现只要你一急,就不咳了!” 两刻钟后。 “二郎媳妇,你要是咳咳……每天多陪爹下几盘棋,爹这咳嗽的老毛病咳……说不定就不药而愈了。” 呵呵! 得寸进尺的糟老头! “爹,我还是去看看二郎取蜂蜜回来没有!” 安贝贝不再给齐文才开口的机会,快步跑出了院门。 苍莽山。 古木参天,遮天翳日。 林间不时传出让人胆颤心惊的狼嚎虎啸。 齐靖宇矫健的身形在林间急速穿梭,虬树枯藤,转瞬就成了一道道残影。 直到行进到一座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面前,才停下脚步。 眼前的山峰,犹如刀削般拔地而起,孤峰突兀,直插云天,令人望而生畏。 齐靖宇的目光,径直落在悬崖一侧,峭壁旁的一棵苍翠老树上。 下一瞬,他疾步如飞,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一跃便站上老树枝头,身形随风摇曳。 几个跳闪间,人已站立在一根直接伸向峭壁的树枝上。 树枝并不粗壮,只行进到一半,整根树枝便开始承受不住往下沉。 齐靖宇目光一凛,扫过悬崖上随风起落的枯藤,就在枯藤被狂风吹散最疾劲的时刻,猛地冲向枝末,下一刻,整个身子便被风狂卷而起,而他手中,已经抓住了一根枯藤。 峭壁不远处,在一个绿藤萦绕的拗口,有一个不大的洞窟。 齐文才心心念念的蜂蜜,就来自此处。 贴近峭壁的那一刻,齐靖宇并未立刻就往蜂巢的方向攀岩,而是抓起另外几根枯藤,顺着风向,缠绕到老树的树枝之上。 而后,他从峭壁上采下一株碧绿通透的厚叶草,轻轻一挤,汁浆四溢,伴随着一股呛鼻的味道瞬间扩散至全身,而他也不再停留,急速朝着蜂巢的方向掠去。 呛鼻的味道,正是悬崖巨蜂的克星。 所到之处,密密麻麻的巨蜂一个劲儿地往蜂巢涌去,使劲往里钻。 齐靖宇快速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竹筒,从蜂巢上破开一个拇指大的洞口,接取香甜浓郁的蜂蜜。 一筒接满,他赶忙又换上另一只竹筒。 蜂巢中的巨蜂,开始慢慢暴躁起来。 第219章 伴随她成长时间最长的 齐靖宇看了眼只接了不到半竹筒的蜂蜜,冷凝的双眸沉了沉。 眼见慢慢适应了刺鼻气味的巨蜂已经按捺不住,一只只飞闪而出,他不再犹疑,一把收好竹筒,抓起一旁的藤蔓往老树的方向荡去。 蜂蜜的香甜之气,克制了他身上的刺鼻气味扩散开来,成群的巨蜂紧追不舍。 眼看巨峰就要追到头顶,他猛一提气,一把抓住已然缠绕在老树上的枯藤,飞快地往上攀爬。 紧随而至的巨峰,突然被一股巨大的风力席卷而归,然而齐靖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啼叫声。 “唳!” 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老鹰正朝着他极速俯冲而来! 他眸光一凛,抓住枯藤的左手一放,整个身子急速旋转,侧身堪堪避开了老鹰的袭击。 但转瞬,那只老鹰一个螺旋又往他冲了过来! 齐靖宇双手抓住藤蔓,双腿往上一蹬,整个身子都挂在了藤蔓上,再次躲开了攻击。 本就只是缠绕在老树上的藤蔓,因为他用力过大,猛地往下一沉,不断地往下滑落。 齐靖宇看了眼离自己还有段距离的老树,一向沉着的双眼闪过一丝凝重。 就在此时,老鹰长唳一声,腾空而起,再次直直地俯冲而下。 齐靖宇忽地抬手,一只粗糙的木箭从他袖笼飞射而出,正中鹰眼。 “唳!” 老鹰传来一声凄厉的啼叫,整个身体往悬崖下急速坠落。 齐靖宇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目光,对着老树上的枯藤再次射出一箭,正好将即将完全滑落的枯藤钉在树干上。 再次回到老树上,他拔下木箭,将枯藤放了回去。 目光在薄雾缭绕的悬崖下方停留了片刻,便朝着来时的方向急速飞奔而去。 齐家小院。 今日齐映雪并没去找许望月,而是在院中绣花,齐云氏在一旁坐着晒太阳。 安贝贝则陪着明佑和佳萱堆积木。 明佑和佳萱因为年纪小,再加上齐文才身体不好,所以每天只上一个时辰的课。 上完课,明佑便迫不及待地蹲起了马步。 显然,小家伙对学武的热情,明显比学文高得多。 安贝贝原本打算下午继续研究缝纫机的,但却怎么都静不下心了,索性就拎着积木出来找明佑和佳萱玩儿。 一开始,两个小家伙并不感兴趣。 乡下随处可见的木头,有什么好玩儿的? 然而当看到安贝贝用积木堆出房屋、小桥等各种神奇的东西时,两个小家伙立马就来了兴致。 安贝贝不想束缚孩子的思维,所以只拼了几样做参考,便让他们自由发挥。 这也是她爸,当初训练她思维能力的一种方式。 积木,曾是她为数不多的几种玩具中,伴随她成长时间最长的。 很快,两个孩子就玩得不亦乐乎。 安贝贝则有些意兴阑珊。 目光不时地瞄向院门外,双腿不听使唤地又要往外迈。 “贝贝,别看了。还早着呢,二哥每次进山,都是快到天黑才回来。” 齐映雪一抬头,就见她又要往外跑,忙出声提醒道。 实在不想看她每次跑出去,又满脸失望地跑回来。 第220章 齐二哥回来了吗 “我就看一眼。” 安贝贝说完,就快速地往外跑,没多久,就一脸失望地走了回来。 “都说了还早着呢,二哥每次进山,都是快到天黑才回来,现在才刚到申时。” “我知道,就是控制不住还是想出去看一看。” 安贝贝蔫哒哒地回道。 牵肠挂肚的滋味儿,真不好受。 这就是爱吗? 记得学姐曾说过,当你满脑子都是一个人的时候,就是爱了。 爱情的滋味儿是美妙的。 可为什么,她只觉得抓心挠肝地难受呢? 总恨不得下一秒,齐靖宇就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早知道这样,她宁愿不爱呢,害得自己都没法静下心来做事情了。 “安丫头啊,你要实在待不住,不如陪祖母下下棋?” 安贝贝立马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般。 从前她只是对下棋无感,现在开始反感了。 齐云氏笑着道:“不下围棋,就下你说的那什么五子棋或者跳棋?” 齐映雪也来了兴致,“我倒是对跳棋比较好奇,好几个人一起玩儿,想想都有意思。” 安贝贝撇撇嘴道:“我觉得什么棋都没意思。” “就二哥有意思,是?” 齐映雪笑着打趣道。 安贝贝小脸一红,“好啊映雪,你敢笑话我,跳棋没有了,祖母,咱们下五子棋,让她眼馋去!” “好,都依你。”齐云氏乐呵呵道。 “行,我就看着你们下。” 齐映雪附和道。 “娘,咳咳……要不儿子帮你下?” 一听到下棋,齐文才立马就从房间赶了出来。 “去去去,看你的书去,我自己来。” 齐文才无奈,只得站在一旁观战。 对于慈爱的齐云氏,安贝贝显然要比对待齐文才耐心得多,一局五子棋就下了近一刻钟。 齐文才看得手痒,刚一开口,就直接被正在兴头上的齐云氏驳回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秋月突然急匆匆地冲进院门,一脸焦急道:“映雪,齐二哥回来了吗?” “还没有。” “什么?!” 许秋月急得直跺脚,“怎么办怎么办……” “秋月丫头,别着急,说说到底怎么了?” “云阿婆,大姐的腿被野猪獠牙戳了个洞,怎么都止不住血,我们家已经没有药粉了。” 许秋月带着哭腔道。 齐云氏忙道:“映雪,快去找你娘取药粉,你二哥放了一份在她那里。” “好,我这就去。” 齐映雪放下绣帕就屋里跑,不一会儿就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药包,“药拿到了,走。” 许秋月忙朝着齐云氏道了谢,转身就往家跑,齐映雪紧随其后。 安贝贝一下就没了下棋的兴致。 “祖母,野猪很凶吗?” “那当然了,野猪獠牙比刀还锋利。” “野猪都这么凶,那……山里的豺狼虎豹,岂不是更凶?二郎他……” 安贝贝觉得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 齐云氏拍拍她的手背,“别担心,二郎身手不弱,便是老虎也是打得的。” “我也知道二郎很厉害,可就是忍不住担心。” “诺,现在不用担心了。” 安贝贝顺着齐云氏的目光看去,下一瞬脸色巨变,惊惧出声:“啊——” 第221章 恶作剧 齐靖宇刚一跨进院门,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见安贝贝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是惊惧,失声尖叫后抱头不起。 “贝贝。” 齐靖宇上前,急切地唤道。 “别……别过来!” 安贝贝一手捂住眼睛,一手阻止他继续向前,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了这又是?” 齐鲁氏从房里出来,面带不悦地问道。 齐云氏猛拍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哎哟,这丫头怕是被你扛在树枝上的家伙给吓着了,想当初我和你娘第一次见这阵仗,不也吓得够呛?” 齐靖宇一听,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嘴里温和地解释道:“贝贝,别怕,这蛇已经死了。” 安贝贝仍是埋着头,使劲地摇了摇。 齐云氏伸手,拍拍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劝说道:“安丫头啊,别怕,祖母跟你说,这蛇看着吓人,但蛇肉却是细腻滑嫩……” “祖母,求求你别说了……” “哎哟,这丫头怎么吓成这样,浑身打颤都出冷汗了。” “行了,既然她这么害怕,蛇肉就别吃了,明日拎去卖了。”齐鲁氏皱眉道。 “娘,蜂蜜在这,你拿一下,我现在就把这东西拎营地去。” 营地虽然绝大多数都是军户兵丁,但也有像卫把总这样的武将,寻常就爱吃些野味。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齐靖宇的胆量和身手,直闯苍莽山。 就连应海涛他们,在没有他带路的情况下,也只在划定好的相对安全范围活动。 而望山村离营地的距离比县城近,所以平常齐靖宇打到的野味,有很大一部分都卖给了营地。 齐靖宇担忧地看了安贝贝一眼,取出蜂蜜放在一旁,扛起树枝转身就走。 “等等,天都快黑了,你明儿再去……” “我很快回来。” 齐鲁氏话还没说完,齐靖宇的身形已经闪出老远。 “好了,安丫头,不用怕,蛇已经被二郎扛走了。” 安贝贝缓缓抬起苍白的小脸,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哎哟,怎么吓成这样?好了好了,不怕了。” 齐鲁氏眉头微皱,“有那么可怕吗?你把它当成鸡鸭鱼肉不就成了?” 安贝贝咬唇,没有说完。 她对蛇的恐惧,源于三岁时同桌的恶作剧。 那时她成功通过入学考试,被一家有名的私立小学破格录取。 而她的同学,全都是六七岁的大哥哥大姐姐,大多家境优越,非富即贵。 其中一个男孩子,是当时教育界某局长的孙子,很是调皮捣蛋。 老师见她乖巧,就特意把两人安排成了同桌。 其实她哪里是乖巧,而是因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让她内心极度不安,却又不敢说出来,只得闷在心里。 那男孩儿见她不爱说话,就叫她小哑巴。 见她仍不理会自己,就偷偷藏了一条遥控的仿真玩具蛇放进书包带到学校,而后趁她不注意放进她的书桌抽屉里。 当三岁的她从抽屉里摸出那条仿真蛇,在看到那条蛇龇牙咧嘴地摆动着尾巴朝她袭来时,她吓得失语了。 男孩却拿着遥控器得逞地哈哈大笑。 第222章 视觉冲击太过猛烈 安贝贝的失语症,经过差不多一个多月的心理疏导和自我调节,才渐渐好转。 而她也因此换了班级,新同桌是一个非常可爱又热心的大姐姐。 可惜她只与那个大姐姐同班两年,就跳级升班了。 而那个恶作剧的男孩,并未因此受到任何责罚,甚至连谴责都没有一句。 原因则她的好爸爸,在她受到伤害的第一时间,不是维护她,而是站出来大度地替那男孩说话。 也因此,他入得了男孩的爷爷,那位局长的眼,从此平步青云,不到两年就晋升成了任课学校的校长。 后来下海开教育培训机构,那个男孩的爸爸则是股东之一。 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就是因为他爸时不时就在人前说,某某局长是他人生路上的指明灯,是他最尊敬的人,却从来不提她被吓得失语一事。 多么讽刺! “好了安丫头,不怕了啊,晚上祖母就跟二郎说,以后那玩意儿别往家带了。” 见安贝贝着实被吓得不轻,齐云氏心疼地安慰道。 安贝贝抬手将眼泪擦干,仰头看向齐云氏,乖巧地笑了笑道:“没事的祖母,我只是突然看到,一时间没缓过来,但只要不看到就没事了。你们喜欢吃,照样吃就是,没关系的。” 她的自我调节能力其实挺不错的。 刚刚也的确是因为现在眼睛所带的功能太强,狰狞的蛇头突然一下无比清晰地映入眼帘,视觉冲击太过猛烈,一时间没控制住才会惊叫出声。 “哪那么多废话,又不是非吃不可。”齐鲁氏皱着眉头瞥了她一眼,“不是要吃鱼吗?还不赶紧来帮忙?” “好的,娘。” 安贝贝忙摇了摇脑袋,将脑海中那可怕的影子驱除,起身跟着齐鲁氏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齐映雪从许家回来。 “怎么样?心月那丫头没事?” 齐云氏关切地问道。 齐映雪摇摇头,“还不知道,不过好在把整包药粉倒下去后,血暂时止住了,我回来就是想看看二哥那里还有没有药粉。二哥还没回来吗?” “别提了,刚扛回来一条手腕儿粗的大蛇,把安丫头吓得够呛,这会儿拎着蛇去营地了。” “啊?那贝贝现在没事了?” 齐映雪担忧地问道。 “没事了,跟着你娘去厨房忙活了。” “那就好,那我先去秋月家说一声,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嗯,去。对了,涛子他们两个是不是也在那边?” “是呐,之前怕血止不住,想着是不是要连夜送去县城,但路途遥远又怕天黑有野兽出没就等了等,幸好最后血止住了。” 望山村没有大夫,周边邻村也没有,只有稍远一点的小河村有一个,但医术并不太好。 久而久之,望山村村民生病要么硬抗,要么就只能赶去县城医馆。 “那你拎只野鸡过去,你二哥刚好打了两只回来。涛子他们帮了忙,许家总得留人吃饭答谢,算了……你去厨房替你娘,让你娘过去,你们一群小丫头哪掌得起人情往来的家事?” 而且齐映雪毕竟是个尚未定亲的姑娘,过去帮忙招呼外男到底不合适。 第223章 正是稀罕的时候 “哈哈哈,你小子果然了得,连这滑不溜秋的家伙也能弄到。” 营地里,当卫寅看到齐靖宇扔在地上的大蛇时,双眼微微一眯,随即拍了拍齐靖宇的肩膀,爽朗地大笑一声道。 心中暗自估量,齐靖宇的身手只怕还在自己之上。 这般好手,用好了就是自己的一大助力,而且因着军籍身份,他怎么也越不过自己去。 可惜现在南蛮窝囊,久不出战。 不然有齐靖宇这么一个猛将为他出战,少不得能挣下不少军功,助他一路高升。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没有因着铭珊而彻底厌弃他,只是作壁上观稍加放任,让他以及他所在的甲队稍稍吃了点苦头。 眼下正是个机会,只要自己稍加表态,便能将人给笼络回来,便是他面上不显,想必心中也是感激涕零。 “只是侥幸得之,把总过奖了。这蛇,营地可留?” 卫寅态度的突然转变,齐靖宇自是看在眼中,也在他意料之中。 卫寅是个极具野心的人,若非因着庶出身份,处处被嫡母嫡兄掣肘打压,也不至于这些年长守边陲不得升迁。 这种人,眼中只有利益,没有情感。 哪怕他对卫铭珊万般宠溺,也不过因着卫铭珊远在京都为官的外祖家,可以为他铺路,传递消息。 所以,只要自己在他眼中,足够有用,就不会有井旭东所期待的事情发生。 而卫寅之所以对自己另眼相看,也是因为三年前自己刻意暴露的本事,而非井旭东等人以为的,是因为卫铭珊。 因此,之前的冷待,齐靖宇从未放在心上。 同样,如今的热络,他也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他只想快点将大蛇卖给卫寅,好回家安抚贝贝去。 卫寅大手一挥,“留,怎么不留!让伙房的人把肉跺碎一些,炖它一大锅,让今个儿当值的兄弟,个个都喝它一大碗!” “噢噢!” 众兵丁欢呼起哄。 卫寅心中甚愉,颇有几分豪情地笑看向众人。 恰在这时,齐靖宇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十两银子。” 卫寅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不悦。 虽然早知他性子如此,但还是让他心生薄怒。 不过转瞬一想,他这般性子也好,除了自己恐怕再也遇不到能如此大度包容他的上峰了,他自然也只能兢兢业业在自己手下做事,一辈子替自己卖命。 想到这里,卫寅佯装生气地笑骂道:“你小子难不成还怕本把总赖账不成?” 齐靖宇面无表情道:“把总多心了,我只是急着回家。” “哈哈,知道你是个大孝子。” 卫寅笑道,随即吩咐身后人:“去,给齐百长取十两银子来。” “把总你有所不知,齐百长着急回家,可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家有小娇妻,是不是啊齐百长?” 井旭东万万没想到,只不过因为一条蛇,卫把总就对齐靖宇态度大变,在一旁心有不甘地阴笑道。 “哦?” 卫寅双眼微眯,看不出喜怒。 倒是乙队五大三粗的百长调笑道:“井百长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也不想想人家齐百长一把年纪才娶上媳妇儿,眼下可不正是稀罕的时候?” 第224章 是他的造化 齐靖宇没有理会众人的调笑,领到银子后,点头谢过卫寅,便径直离开了营地。 越过山头,他回望了一眼,一头扎进了密林。 此时天色已暗,林中几近黑夜。 而他却如履平地般,穿梭在层层叠叠的老树绿藤之间。 林子深处,不时传来让人望而生畏的狼嚎声。 “哦?那小子真的冒黑直穿密林?” 卫寅此刻面上的笑意早已褪去,如鹰的双眼迸射出锐利的精光。 “是,岗哨的人的确看到他入了密林,至于他会从哪里出就不得而知了。” 卫寅手指轻敲桌面,“哪儿出不重要,重要的是入夜还敢进密林这份胆气和底气,没有足够的实力可做不到。” 下首之人赞同道:“确实,而且他每次轮休,都会带着应海涛何淼还有许炀之女进苍茫山猎野物,虽说大多是野鸡野兔狍子之类,但虎狼大蛇也都猎到过,而且除了三年前那次,从未受过重伤。” “是个可用之人,可惜,是个军户,不然便是让铭珊下嫁于他,也未尝不可。” 卫寅颇有些遗憾道。 却从未想过,若非齐靖宇被本家牵累流放充军,此刻正该在京都大放异彩,便是公主也尚得。 下首之人自是不会去提,附和道:“大小姐千金之躯,岂能嫁作军户妇?把总看重他,就已是他的造化,自该尽心为把总办事才是。” “嗯,铭珊那丫头,嫁个军户确实委屈了,只是若听他外祖家的意思让她远嫁京都,这山高水远的,我这当爹的又怎能放心得下?” 卫寅叹道。 “把总一片慈父之心,实乃大小姐之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铭珊这丫头命苦,从小就失了亲娘,我又常年待在营地,到底是薄待了她,只希望能为她找个疼她爱她的如意郎君,将来安稳和乐地过日子。” 卫寅一脸慈爱,心中也的确因卫铭珊的婚事犹豫不决,却无关父女亲情。 卫铭珊是他连接京都的纽带,一旦远嫁京都,恐会让她失去控制,同时也无益于他与其外家的联系。 毕竟他早已续娶,岳家另有其人。 原本他是打算替卫铭珊在开陵郡选一户人家高嫁,奈何他处境位置尴尬,卫铭珊在开陵郡的名声也不好,透出意思后他看好的全无意,有意的则多是与他官阶相差无几甚至更低的。 一想到这里,卫寅就气闷,若非庶出身份,他又岂会处处受制于人? 可惜了,齐靖宇是个军户,不然,他宁愿卫铭珊低嫁,也不愿将她嫁给对自己无用之人! 齐靖宇一路疾驰,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已抵达望山村。 本是归心似箭,但一想到安贝贝对自己害怕的神情,心中竟生出一丝踌躇。 随即他身形一转,直奔河边,一跃而入。 约莫一刻钟后,他这才起身往回赶。 安贝贝正站在屋檐下不时往外张望,突然就听到院外传来敲门声。 她心下一喜,连忙飞快地跑过去,跑到门边又停住脚步,谨慎地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齐靖宇熟悉而低沉的声音。 “贝贝,是我。” 第225章 好,都听你的(免费期打赏加更) 安贝贝连忙拉开门闩,迎上前去喜笑颜开地欢呼道:“二郎,你回来啦!” “嗯。” 齐靖宇略显凌厉的眉宇间,此刻满是柔和。 她的笑容,似温暖的阳光,照进了他心底最孤寂,也是最柔软的地方。 “呀,你身上怎么湿哒哒的?” “在山上逛了一天身上有些脏,便去河里洗了洗。” 齐靖宇淡淡解释道。 “你是为了去抓鱼?” 安贝贝一眼就瞄到了他手上拎着的鱼,一时不知该感动还是该生气。 “不是,抓鱼只是顺便,刚好在脚边。” “你少哄我了,那鱼傻呀,刚好跑你脚边等着被人大卸八块!” 安贝贝眼眶微涩,凶巴巴地催促道:“还不赶紧回房换衣服去!” “好,都听你的。” 齐靖宇将鱼养到木桶中,便顺从地跟着安贝贝回房换衣。 原本他是可以将衣服烘干的,留着湿哒哒的衣服是想向安贝贝表明,他已经把与蛇相关的痕迹冲刷干净,不想她害怕自己,抗拒自己。 却没想到,从头到尾,自己担忧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反倒是小女人担忧又心疼地在一旁嘟囔道:“我又不是猫,再爱吃鱼也用不着天天吃,以后不许再偷偷去抓了,晚上风凉,一身湿哒哒的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好。” 齐靖宇嘴角带笑地温和道。 在他眼中,安贝贝此刻就是一只猫,一只乖巧可爱的猫。 “喏,衣服在这里,赶紧换上,我先出去了。” 安贝贝将自己新做的里衣递过去,而后红着脸出了门。 “二郎呢?回来了怎么不先吃饭?” 齐鲁氏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忙拍了拍胸口转身回道:“他在换衣服。” 齐鲁氏睨了她一眼,不满道:“你怎么不叫他先吃了饭再换?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在外面跑了一整天,肚子能不饿?” 安贝贝想想也是,忙道:“娘,我这就去给二郎盛饭菜。” 齐鲁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嗯,去,夜里黑,小心点。” 乡下人家通常很少点油灯,一是因为太过破费,二也是因为容易引发火灾。 所以哪怕家里现在已经有两盏油灯,但也不是经常都点。 大多时候,大家都习惯了就着微弱的月光在院中行走。 安贝贝如今自是更不怕黑了,因为对她来说,白天和黑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没多久,齐靖宇换好衣服到堂屋吃饭。 安贝贝特意帮他点了油灯,齐鲁氏倒是没说什么。 “娘,这些钱你收着,一共卖了十两。” 齐靖宇说着,从怀中掏出银子放到桌上,推到齐鲁氏面前。 安贝贝眨了眨眼,不是说十两吗?为什么桌上只有八两? 齐鲁氏并未提出异议,更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不悦,径直将钱收了起来。 安贝贝更迷糊了。 “心月那丫头,今天被野猪拱了,小腿被野猪獠牙戳了一个洞,还好家里有你留下的药粉,不然那丫头不知得流多少血。” 趁齐靖宇吃饭的当头,齐鲁氏在一旁絮絮叨叨道。 “到底是女子,哪能独自撑起一个家?要我说,那丫头还是该找个好人家嫁了,娘家有啥事也有人帮衬不是?” 第226章 重返门庭指日可待 “对啊,她为什么还没嫁人呢?”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许心月都十八了,这地方十五六成亲的比比皆是。 话音一落,齐靖宇原本就挺直的脊背挺得更直了,一向沉着的面上透出些微紧张的神情。 齐鲁氏扫了自家儿子一眼,再看看安贝贝,傻媳妇儿也有傻媳妇儿的好,这要换个精明的,指不定就闹起来了。 “那丫头至孝,要为她爹守孝三年。” 齐鲁氏给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也是许家之前放出的话。 但事实是上,大楚守孝丁忧通常是两年,少的也有只守一年的,守满三年的非常罕见。 “哦。” 安贝贝对许心月为啥不嫁人没多大兴趣,她现在忧心的是:“那许心月不嫁,许秋月是不是也不能嫁?” 齐鲁氏微微诧异,想不通这傻乎乎的儿媳怎么会突然跳到许秋月头上去。 “按理是这样,长幼有序。” 安贝贝闻言忍不住瞪了齐靖宇一眼。 骗子! 还说什么想办法尽快让许秋月嫁人,这前面还有许心月挡着呢! 齐靖宇心中一慌,忙道:“娘,我记得后天就是许叔三年前出事之日。” “瞧我这记性,那心月丫头岂不是后天就能除服了?” 齐靖宇点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你最近不是要给映雪寻摸亲事了么?顺便也帮许家寻摸寻摸。” “对对,明天我就跟殷嫂子她们都说一说,让大家伙都帮着寻摸寻摸。” 齐靖宇看了安贝贝一眼,见她没再生气,缓缓舒出一口气。 何淼那个没用的,磨磨叽叽几年都没进展,那就别怪当兄弟的不帮他了。 等齐靖宇吃完饭,齐鲁氏刚收好碗筷,齐映雪却扶着齐云氏过来了。 “安丫头,你和雪丫头陪你娘厨房洗碗去,祖母和二郎说说话。” “哦,好。” 安贝贝点点头,跟着齐鲁氏和齐映雪一起出了堂屋。 “二郎,如果眼下有立功回京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可愿冒险一搏?” 齐云氏一脸郑重地直接道。 “祖母说的,可是贝贝改造弓箭的法子?” 齐云氏点点头,笑着道:“看来,那丫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把礼送给你了。” “嗯。” 齐靖宇抚了抚右手袖笼,眼中划过一抹暖意。 “那你……是怎么想的?那丫头跟我说,可以把改造弓箭的法子教给你,再由你上禀朝廷,若是能顺利递达御前,此等大功,咱们齐家重返门庭指日可待。” 齐云氏有些激动地说道。 年纪大了,越发思念故里。 以前没有多大指望,她还能淡然面对眼前的生活。 但自从听了安贝贝的话,她就整宿整宿地做梦,梦里,全是京都的人和事。 可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不可。” 齐靖宇的拒绝,在齐云氏的预料之中。 “为何?可是不想占安丫头的功劳?我都问过了,安丫头举目无亲,如今也只有咱们齐家可依靠,这是她自己主动提议的。你若觉得受之有愧,那便加倍地对她好,只有我们齐家好了,她才能更好,不是吗?” 齐靖宇摇摇头,“并非如此。” 第227章 大楚风雨将至 “祖母可知,这是何物。” 齐靖宇取下手腕上的袖弩,放到桌上。 齐云氏就着昏暗的油灯,打量着那个毫不起眼的木制品,“这便是安丫头送你的小弓?和咱们的弓似乎完全不一样。” “这是弩,无需臂力就能射击,且威力非普通弓箭能比。” 齐云氏有些不太相信,蹙眉问道:“就这小东西?” 若非告诉她这些的是齐靖宇,她指定会认为对方是胡言乱语。 “正是。今日,孙儿就是用这个,射中了一只袭向我的黑鹰翅膀。” 齐靖宇略去了悬崖上那险象环生的一幕,只简单一句道出结果。 齐云氏沉默了。 “祖母也想到了,贝贝改造弓箭的能力,远在我们预想之上。” “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是哪来的,怎会这些四国之内皆没有的东西?” 齐云氏摇头感叹道。 齐靖宇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所以这事,咱们不仅不能上禀领功,还得尽量保护好贝贝,不让她的这种能力泄露出去,否则对咱们齐家来说,只怕是祸不是福。” “若是能想办法直达天听,咱们是不是……就还有转圜的机会?” 齐云氏到底不想彻底失去希望,心存侥幸道。 齐靖宇沉声道:“祖母,且不说以我现在的身份,直达天听有多难。便是回到京都,眼下面临的,恐怕也是当年本家一样的局面。毕竟,今上的几位皇子,可都已经陆续成年了。” 一听到这话,齐云氏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是啊,自古皇储之争,处处血雨腥风。 京都权势滔天的勋贵,稍有不慎,就会落得满门皆灭的结果。 当年今上便是凭着手段狠辣的薛太后及其身后的定国公府,一路血洗其他皇子,才得已荣登大宝。 伴随着新皇登基,自是有因着从龙之功一飞冲天的家族,也有因站错队落得抄家灭族的家族。 齐家本家乃当年的荣国公府,老国公爷是坚定的保皇党,虽保全了齐家,却也因此不得今上信任重用,从此地位一落千丈。 老国公去后,新国公处境越发艰难,又急于求成,才会寻求机会与七王爷搭上线。 只想着七王爷与今上一母同胞,只要他能替荣国公府在今上面前说一两次话,荣国公府便不至于被今上彻底厌弃,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可谁能想到,七王爷竟然会有弑君篡位! 荣国公府也因此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而他们这些毫不知情的分家,也因此被发配流放各方。 正如二郎所说,如今今上春秋鼎盛,但各个皇子都大了,夺嫡之争只怕早已开始。 若他们因其他缘由得到赦免还好,但若是因着兵器改造,必定会陷入夺嫡之争的旋涡。 “还是你想得通透,祖母到底是老了。” 齐云氏叹息一声道。 希望破灭,整个人一下就失了精气神,仿佛老了好几岁。 齐靖宇心有不忍,抿唇道:“祖母,我知道你想回京都,放心,会有那一天的。” “行了,别安慰我了,祖母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会儿就想通了。” “祖母,大楚风雨将至,谁将入主天下,尚未可知。” 第228章 我家贝贝果然聪慧 “贝贝,谢谢你。” 回到房间,齐靖宇揽住安贝贝的肩膀,低头凝视着她晶亮的双眼,深深地感激道。 安贝贝一头雾水,扶着他的腰身仰头笑问道:“谢我什么呀?” “谢谢你不但愿意将改造弓箭的法子教给我,还打算把功劳都让给我。” “祖母都告诉你啦?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嘛!” 安贝贝大大咧咧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要用这个法子搏一次吗?我看大家都挺想回京都的。” “我正想告诉你,以后千万不要在人前展现你们那里的东西,那些可能会为你带来危险。” 齐靖宇面色凝重道。 尤其是他们还不知道,替她换上大楚衣物将她丢在密林中的背后之人到底是何目的。 “会被绑起来烧死吗?” 安贝贝一下就紧张了。 见她一脸害怕,齐靖宇终究没将最坏的结果说出来,“不会,只是……可能会不得自由。” “不要,我不要失去自由。” 安贝贝猛地摇摇头,转瞬又哭丧着脸道:“万一……万一我没忍住,一不小心暴露了怎么办?从小我就不喜欢也不擅长撒谎,撒谎对我来说比干活儿还难。” “没事,便是暴露了,也还有我,只要尽量注意就好。” “可……我喜欢那些啊,而且除了那些,我也不会别的,只能是废物一个。” 说到最后,安贝贝的情绪很是低落。 齐靖宇心疼地拥住她,“没事,你喜欢就做,只要尽量不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就好。你也不是废物,你比大楚许多人都厉害。你看,今天我就是用你做的这个袖弩,射中了一只黑鹰的翅膀。” “真的吗?” 安贝贝既惊奇又欣喜。 理论设计和看到实物成效的心情完全是两回事。 “这是你自制的箭矢?” 安贝贝指着齐靖宇摆在桌上有些粗糙却不乏锋利的箭矢问道。 “嗯,我选了五种不同的树,你猜,哪种成效最佳?” 安贝贝自信地扬了扬眉,从中挑出一支深褐色的箭矢,“这还用说?自然是这支。” “我家贝贝果然聪慧,一猜就准!” “我可不是猜的,而是根据材质密度推断的。” 安贝贝说完,就见齐靖宇一脸求解地看着自己,遂耐心解释道:“物质密度就是指某种物质的质量和其体积的比值,即单位体积的某种物质的质量。简单地说,就是同样大小的东西,越重的密度就越……可惜没有铁,若是将材质换成铁,现在这点杀伤力完全没法比。” 铁吗? 齐靖宇脑海中闪过某个地方,随即压下心中的念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 “便是现在这般,也已经很厉害了。” 安贝贝撇撇嘴,有些不满意道:“也就比你们这里的弓厉害那么一点点。其实原本我打算给你设计机关弩的,但那东西一用就招眼。” 齐靖宇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道:“就这个好,方便携带,还能出其不意。” “倒也是。我跟你说,我还设计了自毁装置,就是这里这个小卡扣,只要一掰下,整个袖弩就会散架。便是有人拿到想拆了自学,也是白费功夫。” 第229章 你哼我也喜欢 “这么厉害?” “你可以试试。” “还是不了。” 齐靖宇有些跃跃欲试,但又有些不舍。 “没事儿,你掰嘛,就是掰了以后,你得重新做这块木片儿,其他的倒是都可再次组装。” 齐靖宇到底没忍住,“咔嚓”一声,整个袖弩散成了一堆小木片儿。 “没想到,竟会散成这样。” 齐靖宇啧啧称奇,“贝贝,你真是太让我惊讶了。” “哪有那么夸张?毕竟我就是学这个的嘛!” 安贝贝难得谦虚,随即又失落道:“可惜以后这些都用不上了。” 齐靖宇不忍看她难过,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相信我,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心中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拥有足够的力量,让她过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日子。 安贝贝只当他是安慰自己,并未把他的话放心上,郁闷地絮絮叨叨道:“我原本还打算改造农具,与包大叔合伙挣大钱呢,这下全都泡汤了。还有我辛辛苦苦设计的缝纫机,也派不上用场了。” 实在不忍她如此伤心失望,齐靖宇思索一番后,道:“若你实在想做,便去做,只要不是像箭和弩这样的兵器就行。” “真的吗?不会带来麻烦?” 齐靖宇沉吟道:“上面的人,只重视收成,不会在意农具。至于缝纫机,倒是一条绝佳的生财之道,可以先放在家里不外传,等我寻到合适的人再说。” “二郎你真好!” 安贝贝一个激动,抱住他的脖子就朝他脸上贴了过去。 “啵!” 齐靖宇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幽深。 “咳,那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做得很出格,只会在农具上稍微做一点改变,循序渐进,让大家接受起来更容易些。至于缝纫机,就先只做单线的,其他的以后再说。” “贝贝,这些都不重要。” “那……那什么重要?” 齐靖宇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要将她熔化了般。 安贝贝立马就怂了,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道。 “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 安贝贝摇摇头,忍不住推了推禁锢在腰间的大手。 齐靖宇的双手却似铁臂般箍着她,怎么都推不动。 “喂,你先放开我。” “不放。” 安贝贝恼,使劲挣扎着又拍又打,“放开。” “不放。” “凭什么?” “你亲了我。” 安贝贝一噎,小脸儿绯红。 尤其是看到齐靖宇还一脸委屈的样子,更是羞恼,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那你亲回来好了!” “好。” 没多久,安贝贝又缺氧了。 齐靖宇这才放开她,眉眼间皆是笑意。 安贝贝又羞又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翻身上床,往里一滚,再次留给他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齐靖宇摇头失笑,整理好木片后,这才轻巧地跃上床。 “贝贝,袖弩很好,我很喜欢。” “哼!” “衣服很舒服,谢谢你。” “哼!” “你哼我也喜欢。” “……讨厌!”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 以至于本打算去找何淼问清楚情况的齐靖宇,愣是舍不得推开怀中娇俏的人儿,直到半夜。 第230章 以后还怎么嫁人(免费期推荐票过万加更) “砰砰砰!” “汪汪汪!” “齐二哥,齐二哥救命!” 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狗叫,许秋月的呼救声瞬间惊醒了齐家所有人,除了安贝贝和明佑佳萱。 齐靖宇拍了拍似乎被惊扰到了的安贝贝,轻巧地翻身下床。 “怎么了这是?” “不知。” 齐鲁氏刚一开门出来,就见齐靖宇正在门口等着她,心中熨帖,她家二郎是个孝顺的。 门外,许秋月还在继续拍打着院门。 齐鲁氏赶忙往走过去拉开门闩。 “怎么了秋月?可是心月……” “大姐发热了,浑身滚烫还说胡话。” 许秋月带着哭腔着急道。 “哎哟,这可如何是好?” 齐鲁氏也有些慌,发热这种情况,可大可小,搞不好会送命。 “等着,我回房拿药。” 齐靖宇沉声道。 “你拿什么药?心月那丫头现在不是流血,是发烧。” “之前有看营地的军医用过几种退热药,便备了些,管不管用我也不知,但现在这种情况,便是送县城也来不及了。” 齐靖宇说完,转身回房拿药草。 等拿了药草出来,就见齐映雪也跟着等在一旁。 “回去睡,这事儿你帮不上忙。” “没事,我不困。” 齐映雪话还没出口,齐鲁氏便打断道:“听你二哥的话,赶紧回房去,便是你不睡,也还得照顾你祖母呢!” 齐映雪只得安慰了许秋月一句,转身回房。 “药拿着,煎服,用不用随你。” 齐靖宇将药草递过去,许秋月连忙感激道:“用,当然用,齐二哥又不会害大姐。” “走,赶紧回去给你大姐煎药,我也跟着去看看。” 齐鲁氏说完,又对齐靖宇道:“二郎,一会儿跟你爹说一声,我明儿一早再回来。” “好,走,我送你们到门口。” “齐二哥,你不去看看大姐吗?” 许秋月忍不住开口道。 “男女有别。” 齐靖宇淡淡道。 “这丫头,你齐二哥一个男子,这时候去看你大姐,成何体统?”齐鲁氏有些不悦道。 许秋月抬眼看向齐靖宇,“可……大姐一直都在喊着齐二哥你的名字。” “秋月丫头,这种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你齐二哥已经成亲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这般说法,若是让人听到误会,你大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齐鲁氏当即不悦地训斥道。 若非看在许炀曾经对齐家多番照顾的份上,此时她真想不管了。 许秋月低头,狠狠地咬了咬唇,没再开口。 “到了。” “行了,你赶紧回去,记得跟你爹说一声,也别吵醒安氏,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齐鲁氏一语双关。 齐靖宇点点头,转身离开。 许秋月看了眼他毫不停留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眼许心月所在的房间,心中有些慌乱,又难免生出些许怨恨。 “秋月丫头,别愣着了,赶紧给你大姐熬药去。” 齐鲁氏见她站在门口发呆,催促道。 许秋月回过神来,“我这就去。” 说着,连忙抬脚就往厨房走。 “等等,你大姐在哪个房间?我去看看她。” 第231章 二郎在,别怕 “还以为你不来了。” 齐靖宇刚一进到何家院子,就见何淼正坐在院中的木墩子上,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见他跃进院门,也只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恹恹道。 “许心月发热了。” “什么?!” 何淼蹭地一下弹跳起身,急冲冲地就往院外跑,跑到院门口,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去?” “半夜三更怎么去?没得坏了她的名声。” 何淼苦笑一声道。 “那又何妨?直接娶进你何家门不正好?” 齐靖宇看了他一眼,冷声道。 “哪有那么简单?齐二哥你可知心月今日为何会受伤?” “不知。” “因为我跟她说,要上许家提亲。” “然后呢?”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一时没忍住,让她别再对你抱有希望,她和你永远不可能。 她立马神情激动地追问,这是不是你的意思。 我没有回答,但她显然猜到了,之后就一路沉默,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 后来,我和涛子正在清理陷阱的时候,她一个人不知不觉就走开了。 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只野猪向她冲过去…… 若是往常,她肯定是能躲开的。 但这次,她没有。” 齐靖宇闻言,径直道:“既是如此,那以后就不能带再带她进山了。” 何淼立马反对道:“那怎么行?少了山里的进项,她们家要怎么过?” “她可以嫁人,找个能帮衬她的夫家。” 齐靖宇意有所指道。 “心月性子要强,你这样是把她往绝路上逼。” 何淼紧皱眉头,一脸不赞同道。 “何为绝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才是绝路!以后许家的事,我不会多管,你自己看着办!” 齐靖宇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对了,别怪做兄弟的没提醒你,许心月马上就要除服了,我娘正打算找殷婶子她们一起帮忙,给她寻摸一件好亲事。” 等齐靖宇闪身出门,何淼这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齐二哥你也太狠了!” 一路疾驰,直到看到床上熟睡的人儿,齐靖宇冷沉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那颗孤寂已久的心,此刻被填得满满当当。 突然,他面色一变,顾不得脱下外衣,一跃上床,将正在梦魇的安贝贝拥入怀中。 此刻的安贝贝,双唇紧闭,浑身战栗,满脸恐惧的神情。 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刹那,立马紧紧地抓住他的双臂,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别怕,贝贝别怕,我在,二郎在,别怕。” 齐靖宇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抚道。 慢慢地,慢慢地,安贝贝终于安稳下来,像只乖巧的小猫咪,蜷缩在他怀中。 直到她完全安定下来,齐靖宇这才轻轻地将手臂往外抽,结果刚一动,立马就被小家伙抱得紧紧的,小脑袋还不住地朝他怀中拱了拱。 齐靖宇顿时整个身子都僵住,只得和衣而睡。 清晨,早起的鸟儿在树梢鸣唱。 “唔……” 安贝贝嘤咛一声,闭着眼,习惯性地就要抱着手边的被子打滚儿。 只是,今日这被子摸起来触感很是不同,抱起来有点硬,打滚儿竟然翻不过…… 下一瞬,她霍地睁开眼,入眼便是一张熟悉的俊颜。 “醒了?” 齐靖宇垂眸看向她,晨起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暗哑。 安贝贝羞涩地“嗯”了一声,连忙退开他的怀抱,结果一不小心就撞到了靠里的墙上。 “咚!” “撞哪儿了?我看看。” 齐靖宇慌忙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在头上拨弄个不停。 “我没事,已经不疼了。” 安贝贝挣扎着起身,齐靖宇却是不放心,将她拽回怀中轻轻嗯了嗯有些红肿的头皮:“是不是这里?” 安贝贝胡乱地点点头,既尴尬又心虚。 因为,她发现,齐靖宇胸口衣服上有一团湿湿的印记,好像,貌似,是她的口水。 “那什么,我要尿急,先起了。” 齐靖宇一放手,她立马蹦下床,飞快地穿好衣服便往外跑,跑到门边,忍不住回头交代道:“你……你最好换身衣服。” 齐靖宇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着,一眼就看到了胸口的印记,忍不住摇头失笑。 安贝贝刚一出房门,就见齐鲁氏一脸疲惫地从院外回来。 齐映雪忙奔出来问道:“娘,心月姐怎么样了?退热了吗?” “退了些,但还是有点热,好在人已经清醒了。” 不然若今日有人去探望,听到她嘴里迷迷糊糊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齐二哥”,只怕两家的名声都不用要了。 想到这里,齐鲁氏下意识地看了安贝贝一眼,见她只是站在一旁随意地听着,心中反倒庆幸娶了这么个不长心的儿媳妇。 “那怎么办?要送去县城医馆吗?”齐映雪着急地问道。 “许家的意思,再把你二哥给的药草熬一次给她喝,兴许下午热就全退了。” 毕竟从望山村到县城,路程太过遥远,而且许心月现在无法下地走动,必须得有人背上邻村的官道,再换乘牛车或者马车。 许心月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家中仅有幼弟尚在县城私塾,许秋月一个小姑娘,背不了那么远的路,换其他男人背也不合适。 “哦,那我过去看看她。” 齐映雪说着,正好见安贝贝也在一旁,顺口问道:“贝贝,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心月姐吗?” 安贝贝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让许秋月用湿帕子给她敷敷额头,兴许对降热有用。” 她记得看到过有些发烧的儿童用退热贴进行物理降温,原理应该都一样。 “好,我记下了。” 齐映雪刚走,齐靖宇正好从房里出来。 齐鲁氏看着他,欲言又止,“二郎,心月丫头那边……” “娘,你还是尽快帮她寻摸亲事,你看眼下这种情况,若她有夫家帮衬,便不会如此。” 安贝贝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 嗯嗯,赶紧把许心月嫁出去,这样许秋月离嫁人也不远了。 齐靖宇见她如此,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随即又道:“对了,除了殷婶子,还有何淼他娘也都叫上,大家一起寻摸,人多好办事。” 第232章 别再自欺欺人了 “行了,我心里有数,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齐鲁氏说完,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安贝贝,“跟我到厨房做早饭。” “哦。” 安贝贝应声,正要跟上,就见齐张氏从房里走出来,“娘,还是我来,你累了一晚上,回房好好歇一歇。” 安贝贝顿时觉得惭愧得无地自容。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齐鲁氏在许家那边累了一晚上,需要休息。 “不用,你回房看孩子,不然一会儿佳萱起床找不到娘又得哭。” 齐鲁氏面色温和地拒绝道。 “没关系的,有明佑会看着她。” “大嫂,要不……我和二郎去做,你和娘都去歇息。” 安贝贝抬眼看向齐靖宇。 她一个人可搞不定,又得烧火又得下锅。 “说什么浑话?家里一堆女人,用得着二郎一个大老爷们进厨房做饭?” 齐鲁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当即就训斥道。 “只是帮个忙烧个火啥的,跟男友有什么关系?” 安贝贝小声嘀咕道。 心中还有点小委屈,二郎娘真是不识好人心,自己明明是替她着想,反倒没落个好。 齐靖宇将她的委屈看在眼里,沉声道:“娘,贝贝也是心疼你。左右我今日无事,你和大嫂都去歇着。” 说完,压根儿就不给齐鲁氏反对的机会,拉起安贝贝就往厨房走。 “呀,忘了问娘早餐做什么了。” 等到了厨房,安贝贝才想起这茬。 “没事,有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呃……那什么,我会的菜式……比较少。” 安贝贝尴尬道。 岂止是少,拢共就那么三四种,还是最简单的。 “放心,有我。” 等齐靖宇行云流水般做好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野菜杂面疙瘩汤,安贝贝满眼星星。 “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全才,没想到你就是一个。文武双全也就算了,还下得厨房缝得了衣裳,你这么完美,让我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欸!” “又说浑话!再完美,那也是你相公。再说,是人都有缺点,哪来的完美?” 安贝贝娇俏一笑,“那倒也是,嘿嘿。不过,我很好奇,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那可多了,你会的,我都不会。” 安贝贝嘟嘴反驳道:“谁说的?我会吃饭,会睡觉,你不会吗?” 齐靖宇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你会亲亲,我也会。” “齐二郎!” 安贝贝羞恼地娇喝一声,正要开口,就见齐鲁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怎么了这又?” “没……没事,娘,不是让你歇息吗?怎起来了?可是饿了?马上就开饭。” 齐鲁氏淡淡地瞥了眼她手中的火钳,安贝贝讪笑着将手背到身后。 吃完早饭,两人再次回到房间。 “二郎,你今天还进山吗?” 安贝贝一边收拾需要清洗的衣物,一边问道。 “不去,在家陪你。” “真的?” 安贝贝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高兴地望向他。 “嗯。” “太好了!那咱们先去洗衣服,然后再去看豆苗?” “好,都随你。” 齐靖宇笑着道。 很快,两人就拎着一布袋的衣服往河边走去。 路过许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出来倒药渣的许秋月。 “齐二哥,你……” 许秋月欣喜地迎了上去,以为齐靖宇是来看许心月的,结果一看到身旁的安贝贝以及他手上挎的布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何淼来了吗?” 齐靖宇突然出声问道。 许秋月怔了怔,随即应道:“来了,不过……” 话还没说完,就听齐靖宇道:“嗯,回去照顾你大姐。” 许秋月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拐角,恨恨地跺了跺脚。 齐二哥太绝情了! “秋月,好好照顾你大姐,我先回去了。” 何淼一脸担忧又失落地从院中走出来。 “我知道,何大哥慢走。” 等何淼一走,许秋月就急忙冲进许心月的房间,红着眼道:“大姐,别等齐二哥了,他不会来看你的。” 许心月苍白的面色猛地一沉,冷声道:“谁说我等他了?” “这还用说吗?好好的床不躺,非要坐到这门口来吹风,不是等齐二哥难道是在等何大哥?” “住口!” 一听她提到何淼,许心月情绪激动地怒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心月暗自咬牙,大声道:“我想说,齐二哥他心里,满满都是安氏那个贱人,根本就没有你一丝一毫,你便是等得再久也没用!” “胡说!齐二哥那是有苦衷的,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你知不知道,昨晚我请齐二哥来看你,人家怎么说的?人家说男女有别,说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就刚刚,齐二哥正陪着安氏卿卿我我去河边洗衣呢!” 许心月手指紧攥衣衫,突然眸光一闪,“他没进山?” “都说洗衣服去了,进哪门子的山?” 许秋月跺了跺脚,一脸不耐道。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许心月病态的脸上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是因为我无法进山,所以他也不再进山。齐二哥是个内敛的人,你根本就不了解他,自然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我看你是疯魔了!” 许秋月气得抓狂,直接摔门而出。 许心月目光定定地看着摇晃的门板,满脸痛苦与绝望之色。 “大姐,别再自欺欺人了。” 许望月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叹息一声道。 许心月垂头,没有说话。 “其实……何淼哥也挺不错的。” 许心月霍地抬头,目光逼视着许望月,“怎么?你也希望我赶紧嫁出去,免得挡了你们的路吗?” “大姐,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为这个家、为我们姐弟几个,做得已经够多了,我只希望你好。” 许望月心平气和道。 许心月闭了闭眼,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是大姐的不是,大姐可能……真的是魔怔了。” “大姐,该自己的跑不掉,不该自己的也求不来,咱们又何苦为难自己,去追寻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 许心月满脸痛苦之色,“说起来容易,但要做起来,却是剜心之痛。” “大姐,长痛不如短痛。” 第233章 在我眼里,你最美 “你怎么知道何淼会来?你告诉他的?” 安贝贝一蹦一跳地跟上齐靖宇,好奇地问道。 “嗯。” 齐靖宇点点头。 “真希望何淼能给点力,早日抱得美人归!” 安贝贝高兴道,暗暗给何淼加油鼓劲。 “没有你美。” “嗯?” “在我眼里,你最美。” 安贝贝心里甜滋滋的,乐得有点儿找不到北。 转瞬一想,有点不太对,立马双手叉腰仰着头凶巴巴地质问道:“说,你哪学来这么些甜言蜜语?是不是以前也对别人说过?” “胡说什么?” 齐靖宇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我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 “真的?” 安贝贝眼神怀疑,“我哪里美了?我咋不知道?” 她的长相,其实很普通,若硬要用一个好听的词来形容,只能算可爱。 学姐就总喜欢捏她肉乎乎的脸,说她可爱得像包子,让人总是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你的眼睛很美,清澈晶莹,像映在溪水里的星星。” 听着齐靖宇毫不吝啬的夸赞,安贝贝心里也很美,娇羞地低下头,然后…… “没啦?” 所以在齐靖宇眼中,她除了眼睛一无是处? 安贝贝这会儿心里一点都不美了,甚至有点生气。 “你眼神是不是不好?没看到我这白皙嫩滑的婴儿肌吗?小巧玲珑的鼻子,樱桃似的小嘴儿,还有这一头又黑又直的秀发,珠圆玉润的身材……哪哪儿都美!我身上这么多闪光点,你竟然就只发现一点!” 安贝贝气呼呼地一阵炮轰。 “嗯……连生气都美。” 齐靖宇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附和道。 “你知道就好,哼!” 安贝贝冷哼,小脸微红,臊得。 以往都是别人夸她,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不要脸地夸自己,太丢人。 “好了,不气,我家贝贝不管怎样,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 见她噘起小嘴儿,齐靖宇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道。 安贝贝抬眼瞪他:“骗人,刚刚你明明只说了我眼睛!” 齐靖宇哭笑不得道:“我怕说多了你又说我甜言蜜语。” 呃…… 貌似好像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我也就那么一说。” 安贝贝有些小尴尬,话锋一转道:“对了,你怎么还认识草药?” “以前在京都的时候,闲时翻看过一本医书。 后来……流放途中,因为没有大夫,身边不少人因疾而去。 爹感染风寒一病不起,我便凭着记忆挖了些草药让他嚼,虽治好了风寒,却也让他落下了咳嗽的毛病。” 齐靖宇说得很平淡,但安贝贝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艰辛,还有他心中的愧疚。 “爹的咳嗽,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现在之所以还这么咳,一是身体常年不运动太弱,二来可能也是习惯了。” “你怎么知道?” 呃…… 她能说她是通过透视眼看到的吗? 齐文才的肺部,显示白细胞计数偏高,但其他的并无异常。 “我猜的。因为爹每次和我下棋的时候,尤其是下着急的时候,一点都不咳。” 齐靖宇失笑。 “我说的是真的!” 安贝贝认真地腔调道。 “嗯,我相信你。” 齐靖宇揉了揉她的头发道。 他也相信爹咳嗽的老毛病会有好转,毕竟……是从那地方采来的蜂蜜。 得到齐靖宇的肯定,安贝贝心情颇佳地夸赞道:“你可真厉害,只是看过一本医书就能治病。” “这哪称得上治病。” “怎么称不上了?你看,你治好了爹的风寒,还治好了许心月的发热,不是治病是什么?” 齐靖宇摇头笑着道:“治好爹的风寒纯属误打误撞,至于退热药,是我跟营地军医学的。” 自流放到此之后,他便意识到,缺医少药在这里会很致命。 所以后来他没事就会去营地军医那里转悠,说是帮忙,其实也是为了偷学一点。 可惜营地军医并非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会的,也就那么几样。 许心月之所以能退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些药都是他在那里采的。 “那也很厉害了!” 安贝贝是真心佩服他。 人在逆境中成功逆袭已属不易,何况他还是从顺境一朝跌落泥潭,却从未放弃反而一直努力向上。 “你说,我要不要也学点医术?” 别说,这次许心月的事情还真提醒了她,这里的交通医疗都落后,万一哪天自己或者齐家人生个病啥的,岂不是也得像许家那般抓瞎? 古代医术本就落后,更何况还是偏远的望山村。 况且,她有这双多功能眼睛,还有聪明的脑子,不学感觉都对不起自己。 安贝贝越想越兴奋,结果下一瞬,就听齐靖宇道:“除了宫中有医女,大楚没有女子学医。” 更何况,军户身份,虽没有明律禁止,但通常也不会被允许去学其他。 “那我就像你一样,买医书自学!” 见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己,齐靖宇心中不忍,却还是不得不告知她实情。 “医书通常都是不外传的,所以,书斋一般也买不到。” “啊?” 安贝贝顿时就蔫儿了。 这破古代! 实在不行,大不了她自己慢慢研究,学不了神农尝百草,抓只小白鼠做实验总成! “你要实在想学,回头我想办法找人淘换几本。” “可以吗?不是说医书不外传?” “也有那些个没落的或者家有不孝子孙的,会把一些简单的医书拿出来私下买卖。不过,这些医书上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对的。” 这也是他之前没有动这个念头的原因。 毕竟,淘换医书也是很贵的,若是买到不好的,反而可能会加重病情。 “这个我可不怕,我只需要几本基础的,先了解一个大概,然后再自己研究总结。” 安贝贝信心满满道。 “贝贝,医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齐靖宇蹙眉道。 “放心,我有分寸的。再说了,我又不打算行医,只是想着学医自保而已。” “那好,都依你。” 齐靖宇笑着道。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河边。 此时天色尚早,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终于到了,洗个衣服可真费劲。” 安贝贝喘了一口气, 第234章 骗我是小狗 安贝贝喘了一口气,吐槽道。 按她的脚程,齐家到河边差不多一刻钟的路程,来时是下坡路,回去就是爬坡路,真心累人。 “是有些累人,你歇息一下,衣服我来洗。” 齐靖宇主动揽过了洗衣的活。 安贝贝一听,赶忙抢过他手中的装衣服的布袋,“不用,我自己洗。” 说完,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有些别扭道:“要不,咱们各人洗各人的?” “贝贝,我们是夫妻。” 见她小脸微红,齐靖宇眉峰微挑,笑着道:“还是……你害羞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洗自己的去!” 说完,安贝贝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衣物挑出来塞他怀中。 齐靖宇无奈,只得由着她。 等看到她那笨拙又吃力的样子,很是心疼,越发加快了洗衣的速度。 “我洗好了,把你的外衣都给我。” “啊?你怎么这么快?” 好,其实是自己手慢。 安贝贝也很苦恼。 在现代的时候,她虽称不上心灵手巧,但也算不上手笨。 但自从到了大楚,她手笨得自己都鄙视自己。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没有做过那些,因为不熟练而手笨。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她猜测,自己手笨可能也与眼睛功能有关。 她的眼睛里,应该是安装了功能芯片,而这个芯片的副作用,便是压迫运动神经,导致她双手协调能力变差。 而且,芯片版本升级越高,对双手的影响就越大。 这真是一个,让人欲哭无泪的结论。 齐靖宇见她一脸郁闷,笑着道:“因为我力气大,又洗得比较毛糙。不过你的衣服我会认真洗的,除了里衣裤,都给我。” 安贝贝也顾不上尴尬了,索性将外衣些都递给他。 总比他站在一旁看自己洗好。 等她洗完手头的里衣裤,见齐靖宇正在拎干最后一件衣服。 男人和女人到底不一样,她每次都拎得费劲,他却似不费吹灰之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安贝贝有一瞬的羡慕嫉妒恨,掬起一捧河水就朝他泼了过去。 齐靖宇身形只轻轻一转,就成功避过了她的人工雨。 安贝贝不服气,又连着泼了几次,结果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嘿,我就不信了!” 安贝贝抬脚就要脱鞋下河,齐靖宇赶忙阻止,“别脱,我让你泼?” “谁要你让了?” 安贝贝狡黠道,“我要下河抓鱼去。” “不行,危险。” “我会水,你忘了?” “那也不行,若是让人看到……对你声名有损。” “啊?” 安贝贝猛地想到什么,当即就炸毛:“那你之前还答应陪我来游水,原来都是骗我的!” “没骗你,你要想游,咱们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再来便是。” “真的?骗我是小狗!” 齐靖宇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安贝贝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每次都是自己误会他骗了自己,结果每次到最后都证明,是自己冤枉了他。 或许,是受爸妈婚姻生活的影响,让她无法对另一半产生足够的安全感。 但这些与齐靖宇无关。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有些内疚。 “对不起啊,我就是……特别怕别人骗我。” “放心,我永远不会骗你!” 或许会有隐瞒,但不会有欺骗。 他也讨厌欺骗。 “嗯,我相信你。” 安贝贝有些感动,笑了笑道:“那咱们回家?” “不是想抓鱼吗?等着,我下去给你抓两条。” “不用了,家里还有两条呢。” “没事,反正日头还早。” 齐靖宇说着,挽起裤脚就下到了河中。 河水浅的地方,也不过刚淹过他小腿。 安贝贝见此,也懒得阻止了,索性跑河边看热闹。 “别站那么近,小心踩滑了跌下来,稍微往后退一点。” “知道啦,啰嗦!” 安贝贝嘴里嘟囔着,心里却很甜。 “欸,那里,那里有一条大肥鱼!” 安贝贝抬手指向离齐靖宇几步之遥的地方。 齐靖宇微微诧异,贝贝的眼神真好,这么远的水下也看得到。 “快,它要游走了,左上四十五度三米方向。” 说完,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教他度这个概念呢,连忙解释道:“就是往左……呃,已经游走了。” 齐靖宇见她一脸失望,安慰道:“没事,河里鱼很多的,等着,我马上给你抓。” 哪怕齐靖宇身手敏捷,也花了半刻钟左右才捉到一条鱼。 安贝贝总算认清了一个现实,自己之前能抓到那条鱼真的是纯属侥幸,而且还是占了眼睛推演功能优势的情况下。 鱼这么难抓,那可不好。 对了,可以用渔网啊! 正拎着草拴的鱼想着,水里再次传出动静,抬眼一看,就见齐靖宇手中又抓住了一条。 “哇,好大一条,二郎你好厉害呀!” 齐靖宇逆着光朝她走来,笑而不语。 安贝贝有一瞬的恍惚。 有些人,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矜贵的气质,哪怕他穿着布衣,挽着裤腿,手里还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怎么了?” “没事,咱们赶紧回家,明佑和佳萱看到这么大一条鱼一定很高兴。” “你呢?” “我也高兴。二郎你真棒!” 安贝贝说完,突然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小啄一口,然后飞快地跳开,红着脸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齐靖宇轻咳一声,锐利的目光扫了周围一眼,低声轻斥道:“以后在外面可不能这样,被人看到不好。” 安贝贝立马瘪嘴,真无趣。 齐靖宇一手拎鱼,一手拎着衣服,快步追上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别气,等回到家,在房里你想怎样都行!”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安贝贝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羞恼地瞪了他一脸,快步跑开。 齐靖宇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喉咙里溢出一串低沉的笑声。 安贝贝的脚步更快了。 “不是洗衣去了吗?怎么空手回来了?” 齐鲁氏见安贝贝一个人空手回家,忍不住开口问道。 “二郎在后面。” “二郎好不容易有一天歇息时间,你……你也别到处乱跑了,就在家好好陪他,知道吗?” “知道了,娘。” 第235章 记得掩护我啊 到底是心疼自家儿子,哪怕齐鲁氏对安贝贝把手中的活都甩给齐靖宇心生不满,但一想到齐靖宇护她护得紧,也就歇了责骂的心思。 自家儿子闲不住,但若这个惹事的儿媳妇闲下来,他自然也就闲下来了。 安贝贝可不知道齐鲁氏想了这么多,本来想要躲着齐靖宇,这下有齐鲁氏盯着,只得硬着头皮乖巧地站在原地等。 齐靖宇一进院门,就被安贝贝狠狠瞪了一眼,再一看站在不远处的齐鲁氏,瞬间明了。 “娘。” “嗯,衣服给我晾,跟你媳妇儿到一边儿歇着去。” “不用。” 安贝贝也吓了一大跳,以为齐鲁氏这是在说反话,忙跑过去道:“不用了娘,我们……不,我自己来晾。” 齐鲁氏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就你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最后还不都得二郎帮你?” “娘,不过些许小事。” 齐靖宇眉头微皱道。 齐鲁氏一见他这般为着安贝贝,心中更不舒坦了,“我不知道什么大事小事,我只知道洗衣做饭这是女人的事,家里又不是没女人,没得让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来做这些让人笑话。” 作为一个现代人,这种封建老古板的思想,让安贝贝很是反感,脱口而出道:“那大嫂还做地里的活呢,怎么也没见人笑话大哥?”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果然,立马就收到了齐鲁氏无数的眼刀子,以及齐靖宇淡淡无奈的神情。 齐鲁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齐靖宇责骂安贝贝一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甩脸子走人。 “怪我多事,你们爱咋咋地!” 呃…… “我要说,我不是故意气娘的,你信不信?” 安贝贝面色讪讪道。 “不关你的事,娘是生我的气,一会儿我去哄哄就好。” 齐靖宇安慰道。 “你确定?” “嗯。” 见齐靖宇点头,安贝贝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不是,反正只要他出面顶着,就没自己多少事儿了,谁让齐鲁氏最在意他这个儿子呢? “那好,把衣服给我,我去晾。” “嗯,去。” 齐靖宇把衣服递给她,自己则去放鱼。 安贝贝刚晾第二件,他就赶来帮忙了。 “不是说我自己晾吗?你别来,不然一会儿娘又要生气。” 安贝贝飞快地朝上房瞟了眼,凑近他身边小声道。 “不会,我已经跟她说好了。” “你跟她说啥了?”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齐靖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带歉意道:“我跟她说,我能帮你的时间,比起帮不了你的时间,少太多太多。” 安贝贝垂眸,随即扬起笑脸,“没关系啊,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那灿若朝霞的笑容,让齐靖宇越发心疼。 从她的种种表现就能看出,大楚与她原来的生活比起来,相差太远,更何况是边关艰苦的军户生活。 晾好衣服,两人又去看了那块分格种的豆苗。 “你看,这些豆苗长得多壮实,我可是经常来照看的,拔草施肥松土,一样都没少做。” 看着眼前壮实得都快要追上齐张氏先前播种的豆苗秧子,安贝贝骄傲地说道。 “施肥?” “嗯嗯,之前豆苗有一点点发黄,就是因为缺铁元素,我发现那边树林旁的泥土含铁量蛮高的,就铲来铺了一层。你看,现在这叶子是不是绿油油的,看起来特别喜人?” “嗯,叶子确实很绿。” 齐靖宇点头,随即又疑惑地问道:“你说的铁,是指我们用的铁器?” “当然不是了。” 安贝贝笑着道:“元素是指具有相同核电荷数的一类原子的统称,也就是说铁离子,铁原子都是铁元素;而单质是由同种元素组成的物质,就是生活中的铁、镁这些金属。简单来说,就是元素看不见而单质能看见……” 齐靖宇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这些……似乎与你那天和我说的那些重力压强不太一样?” “对啊,是不同的学科,一个是生物,一个是物理。” “那你抓鱼的时候说的那个四十五度,又是什么?” “那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回去我画张图你就明白了。” “嗯,好。” 齐靖宇欣然同意。 他家贝贝非常厉害,什么东西都能画图解决,而且非常清晰明了,比起生硬的讲解简单易懂得多。 “这豆苗壮实是壮实,但是不是……稀少了些?” 看看那边密密麻麻一片,这边隔巴掌宽才几株,齐靖宇蹙眉问道。 “不会呀,我可是特意根据它们所需的营养总量进行了多移少补。喏,你看那些,就是移过去的。本来我是打算丢的,但大嫂舍不得,非要栽回去。” 安贝贝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大嫂对她信任为零,不过好在她不是多言之人,这一小块儿还是由着她。 但别的多一分都不会让她折腾,生怕她又糟蹋了。 “好,那就听你的,等秋收就见分晓了。” “哼哼,你就瞧好!” 安贝贝信心满满地拍拍小胸口儿,齐靖宇的目光落在她有些肉肉的手上,视线下移,而后飞快地别开,沉着脸道:“以后不许再这样。” “为何?” 齐靖宇抿了抿唇,“怕你手疼。” “嘻嘻!” 安贝贝捂嘴偷笑。 齐靖宇无奈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真是个傻丫头! 回家路上,安贝贝看到不远处的一片竹林,这才想起自己的渔网,忙问道:“二郎,你会用竹子编东西吗?” “会。” “太好了!” “你想编什么?” “我想编个能网鱼的东西,对了,还得编个装衣服的篮子,老用布袋也不方便。” “回去你把图画出来,我看看怎么编。” 安贝贝忙不迭地点头。 等两人回到家门口,就见齐文才正在教明佑和佳萱识字。 安贝贝连忙将正要踏进院门儿的齐靖宇往回拉,小声道:“一会儿你先进去吸引爹的注意力,我再偷偷地溜回房。” 齐靖宇暗自好笑,“就这么怕和爹下棋?” “也不是啦,我这不是还有事忙嘛,不然等后天你走了,又得再等一个月。” 说完,安贝贝做贼般往里偷偷瞄了一眼,然后朝齐靖宇招了招手,“就现在,赶紧进去,记得掩护我啊!” 第236章 我也是你的 “二郎媳妇。” 安贝贝欲哭无泪。 一时没注意,最后一句声音稍稍拔高了些,没想到被齐文才听个正着。 出师未捷身先死,说的就是她这样的? “没事,进去,一会儿我跟爹说。” 齐靖宇径直拉起她的手往里走。 齐文才一见到安贝贝,立马板着脸严肃道:“二郎媳妇,咳咳……你又跑哪去了?你可知,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一听齐文才拽古文,安贝贝就觉得头大,连忙求救地看向齐靖宇。 “爹,正好咱们父子好久都没下棋了,杀一盘?” “好!” 安贝贝暗暗给齐靖宇竖起大拇指,刚一转身准备往房里走,就听齐文才道:“二郎媳妇,咳咳……别忘了今天的棋还没下。” 安贝贝绝倒。 “爹,二郎不是在陪你下嘛?” “咳咳……他是他,你是你,年轻人咳咳……说话要算数,可不能哄骗长辈,那是大不孝!” 得,大不孝的罪名都出来了。 “行,那我们先来。” 半刻钟后。 “好了,我赢了。” 安贝贝拍拍手起身,齐文才慌忙道:“不……不行,这局不算!” “爹,输赢已定,你这分明是耍赖。” 齐文才气得吹胡子瞪眼:“胡说!明明是你一直催着我落子,一点考虑的时间都不留给我,不然……我也不会输得这么快!” 安贝贝朝着齐靖宇挤了挤眼。 看,你爹一急眼就一点都不咳了。 齐靖宇笑瞪了她一眼:调皮。 “爹,不说了,咱们父子重新下一局。” “行,先说好,不能咳咳……催落子。” 齐文才说完,还很是不满地看了安贝贝一眼。 安贝贝才懒得理会他,一溜烟儿小跑回了房。 本来以为齐靖宇会陪齐文才下很久,没想到她刚画完捕鱼兜和洗衣兜,齐靖宇就推门进来了。 “画好了?” “嗯,你看,喇叭口大容量,让鱼一不小心就滑溜了进去,但进去了还想再出来可就难啦!” “不错,请君入瓮。” “咦,别说还真是。” 齐靖宇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那我现在去砍竹子,你乖乖在家。” “快到午饭时间了,吃完再去呗,反正也不着急,不行明天还有一天呢。” “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去县城,给映雪交绣帕,再给家里添置些东西。” “去县城啊?” 安贝失落地瘪嘴道:“我也好想去啊,上次都只到城门口没进去呢,也不知道你们这里的县城长啥样。” 齐靖宇沉吟了一瞬,“你要是想去,那就一起去。” 安贝贝有些意动,但一想到那崎岖而遥远的山路,就忍不住打退堂鼓。 “算了,太远了,上次差点没把我脚给走断了。” “没事,我们可以去邻村搭牛车。虽是慢些,但左右也没有太着急的事。” “真的吗?” 安贝贝一听到个车字,立马就高兴了。 “嗯。” “那好,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走,我们现在就去砍竹子。” “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好好歇歇。” “不要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咱们这叫夫唱妇随。” 安贝贝说着,不由分说地推搡着齐靖宇出门。 “二哥,贝贝。” 齐映雪一见两人出来,忙招呼道。 安贝贝看她站在喂鱼的水桶边,跑过去开心道:“映雪,你看到没,这条鱼好大,是二郎徒手捉到的哦!” “是挺大的,二哥真厉害。” 齐映雪笑着夸赞道。 “明天去县城,你二嫂也想去,你要不要一起?” 齐靖宇走上前,淡淡道。 “对啊,映雪我们一起,我都还没逛过县城呢!” 安贝贝忙抱着齐映雪的胳膊极力邀约道。 齐映雪高兴道:“好啊,我也很久没去过县城了。” 她说的很久,是真的很久。 上一次进县城,应该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齐映雪点头,随即看向齐靖宇,指着水桶里的鱼问道:“二哥,贝贝,我可不可以送一条鱼给心月姐补补身子?” 安贝贝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齐映雪在水桶边徘徊,是因为想送鱼给许家。 不过她也不是小气之人,看在许心月受伤的份上,大气道:“你要送就送呗,但是不能送那条最大的啊,那可是你二哥好不容易抓到的。” 齐映雪抬头看向齐靖宇。 齐靖宇看了安贝贝一眼,这才道:“听你二嫂的。” “欸,好。我这就捞一条送过去,贝贝你放心,我保证不捞最大那条。” “那你忙活,我和二郎先出去了。” 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坦,安贝贝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拉起齐靖宇就往外走。 “贝贝,你要是不想送鱼,我这就跟映雪说。” 见她从一出院门便有点不高兴,齐靖宇沉声道。 安贝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呀,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齐靖宇正色道:“当然不是。你自己的东西,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谁都不容置喙。” “那你呢?” “我也是你的,任你处置。” 安贝贝瞬间多云转晴。 齐映雪拎着鱼走到许家门口时,守门的小黑特别激动。 “汪!汪汪!” “小黑,别闹,这可不是给你,再说你是狗又不是猫,看到鱼那么激动干什么?” 齐映雪一边拎高鱼躲开,一边哭笑不得道。 “小黑,一边儿去!” 许秋月一听到狗叫声就连忙赶出来喝止,随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齐映雪一眼,“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你说你跟它一个畜生说那么多干什么?” 齐映雪早已习惯许秋月这样的说话方式,笑着道:“行,我傻,喏,这不傻傻地给你送鱼过来了吗?赶紧拿去喂着,回头给心月姐炖鱼汤喝。” 许秋月看着她手中的鱼,撇了撇嘴道:“你这鱼该不会是齐二哥给你那好吃的二嫂抓的?那她知道吗?别回头我下锅了,她跑过来要。” “胡说什么呢,贝贝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我跟她和二哥说了,他们都同意了的。” “那就好!那我就代大姐谢过你的美意啦!” 许秋月说着,施了个不伦不类的谢礼。 “少贫,望月呢?” 第237章 婚约 “在屋里照顾大姐呢,你找她干嘛?” “明儿我要去县城,正好可以帮她把绣帕一起交绣坊去。” 齐映雪高兴道。 “你要去县城?” 许秋月有点羡慕,她长这么多,只去过县城一次,那时爹还没出事。 “嗯。” 见许秋月有些失落,齐映雪很想邀请她一起,但一想到她和贝贝的关系,只得作罢。 “我先去找望月了。” 齐映雪说完,快步往许心月所在的房间走去。 “映雪来了。” 许心月脸色苍白地躺坐在床头,笑着招呼道。 “心月姐,你好些了吗?” 齐映雪关切地问道。 “嗯,好多了,谢谢你,还有,谢谢齐二哥的鱼。” 许家院子不大,刚刚许秋月与齐映雪说话没有刻意控制音量,所以屋里的许心月和许望月都听得一清二楚。 “心月姐你太客气了。” 许望月看了自家大姐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与无奈,笑着对齐映雪道:“你明天是和齐二哥一起去县城吗?” “嗯,还有贝贝。” “哦,那挺好的,我这就去把绣帕拿来给你。” 许望月为了方便长期照顾瞎眼的祖母,一直都是与老人家住的。 “好,你去。” “映雪,别站着了,坐。” 许望月走后,许心月招呼齐映雪坐下。 “说起来,我都好久没去过县城了,每次买东西都是托齐二哥帮忙。” 齐映雪莞尔一笑,“这有什么,反正都是顺带。对了,那心月姐你这次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帮你跟二哥说。” “容我想想,回头让秋月告诉你。对了,你刚说贝贝也要去县城?” “是啊,说起来,我还是托了她的福呢。” 许心月微攥衣角,面带担忧道:“可从咱们望山村到县城要两三个时辰,贝贝她走得了那么远吗?” “应该可以。” 齐映雪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会儿听许心月一问,也忍不住有些担心,随即又释然道:“再说,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二哥嘛。” “倒也是,齐二哥肯定舍不得贝贝吃苦。” “是啊,二哥对贝贝很好,就因为贝贝喜欢吃鱼,他这两天已经抓了好几次了,现在水桶里还喂着几条呢,连我这个当妹妹的都忍不住吃味了。” 齐映雪笑着道。 许心月只觉得喉头猛地涌出一股子腥甜,恨不得立马将她拎过来的那条鱼千刀万剐扔粪坑去! “心月姐,你怎么了?” 齐映雪见许心月面色不太对,忙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伤口有点疼。” “啊?那要不要紧?不如我一会儿我再问问二哥还有没有药粉?” 许心月抬手扶住小腿,用力掐紧,面上带着一丝强忍的笑容道:“不用了,过会儿就好了。” “真的没事儿?” 许心月微笑着摇摇头,面色渐缓,似乎好了很多。 “对了,说起来,还不知道贝贝是哪里人呢,感觉和我们……都不太一样,可惜她失忆了。” 齐映雪感叹一声道:“是啊,贝贝也是可怜,现在连自己父母亲人,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许心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怕不是不记得,而是根本就不敢说! “什么不记得,骗鬼呢?谁知道她什么来路,没准儿压根儿就见不得人!” 许秋月从门外进来,撇嘴冷哼道。 齐映雪有些不悦,正要开口,就听许心月低斥一声:“秋月,别胡说!” 随即她转向齐映雪,面带疑惑道:“不过,我有点好奇,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和齐二哥成亲呢?” “这个啊,其实也是他们有缘。贝贝不知怎地流落到咱们开陵郡,意外失忆什么都不记得,唯一就记得与我二哥的婚约。” “婚约?!” 许心月与许秋月同时惊呼出声。 齐映雪点点头,认真道:“是啊,贝贝和二哥从小就有婚约,是祖父外出游历时与贝贝家的长辈口头约定的。这事儿祖母当时也没当真,只以为是祖父随便说说,所以我们都不知道。没想到,贝贝竟然持信物找上来了,可见他们有缘!” “这事……是云阿婆说的?” 许心月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轻声问道。 “是啊,不然别说我,连爹娘都不知道。” 许心月顿时如坠冰窖。 若是安贝贝自说自话,自有的是办法拆穿她的真面目。 但有云阿婆出面,那便是假的也变真了。 而且,万一安贝贝的身份真的有问题,齐家必定会受到牵连。 “云阿婆不会是被她哄骗了?拿个信物就当与齐二哥有婚约?没准儿那东西是齐老太爷当时赏给她家的,或者掉在哪里被他们家捡到的也不一定。” 许秋月在一旁撇嘴道。 “怎么会?这事儿祖母是知道的呀,只是当时没当真而已。” 齐映雪当即反驳道。 许秋月径直白了她一眼,冷哼道:“就算这事儿是真的,那你怎么就能肯定,安氏就一定是与你二哥定下婚约的人?没准儿你祖父当时定下的另有其人,是她偷了或者抢了别人的信物呢?” “秋月你干嘛老把贝贝想得那么坏?” 齐映雪冷下脸,生气道:“我真不明白,你干嘛老和贝贝过不去,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是吗?反倒是你,上次害她掉进了河里,但她从来没在我面前诋毁过你半句。” 一听齐映雪提起上次的事,许秋月顿时恼羞成怒,气哼哼道:“齐映雪,你搞清楚没有,到底谁才是你好姐妹?再说了,我只是说实话而已,谁敢说肯定没这种可能?” “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齐映雪说不过,索性懒得与她争辩,“算了,我不和你说了。心月姐,我先回去了,一会儿你让望月直接把绣帕送过来。” “别,嘶~” 齐映雪转身欲走,许心月伸手想去拉她,结果却扯到了伤口。 “大姐,你没事儿?” “心月姐,你没事儿?” 许秋月与齐映雪双双关切地询问道。 “我没事儿。你们俩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闹别扭。映雪,别跟秋月一般见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张破嘴打小就招人厌。” “大姐!” “大姐说得没错,二姐你确实该改改了。” 许望月说着走进来,将手中的绣帕递给齐映雪。 第238章 让你忽悠我 齐映雪接过许望月手中的绣帕,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许秋月心里很不舒坦,又忍不住有些难过。 齐映雪刚来望山村那会儿,总是娇娇气气的,什么也不会。 那时自己总羡慕她有那么多人疼,从来不用下地干活儿,总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鼻孔朝天地冷哼。 然后她总是一板一眼地与自己理论,指责自己仪态有失,自己就叉腰骂她装模作样的小傻瓜。 就这么吵着吵着,她们不知怎么就成了好姐妹。 之后,就再没吵过,直到那个叫安贝贝的女人出现。 “二姐,你以后别老这么针对安嫂子了,怎么说她也是映雪姐的二嫂,你这般说她,不是让映雪姐没脸么?” 许望月见她怅然若失的样子,忍不住提点道。 “我说什么了?说实话也不行吗?那什么婚约本来就来得蹊跷!” 许秋月属于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随你,反正你再这样下去,以后只会与映雪姐”,说到这里,许望月顿了顿,看了垂眸凝思的许心月一眼,意有所指道:“还有齐二哥,渐行渐远。” 许望月说完,转身往外走去,回头看着房门,担忧地摇了摇头。 “大姐,你信吗?从没听说过,齐二哥竟然有婚约!”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家认下了。” “是啊,连云阿婆都认下了她,大姐,你……还是放弃。” 许秋月说完,小心翼翼地暗觑着许心月的神色。 许心月闭了闭眼,嘴里心里,满是苦涩。 “你出去,让我静一静。” “好,那你好好歇息,有事叫我。” 许秋月说着出了门,还贴心地将房门轻轻掩了掩。 结果一抬头,就见许望月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吓我一跳,干嘛站那里一声不吭的。” 许秋月走过去,没好气地埋怨道。 许望月笑了笑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劝大姐放弃。” “不劝她放弃还能怎么地?难不成弄死那女人让齐二哥变鳏夫再嫁过去?” 许秋月说完,扬长而去。 留下许心月无奈地摇摇头,满是担忧地朝着对面房门看了眼。 齐家院中。 “哇,二郎你的手真巧!” 安贝贝双手托腮地蹲在地上,认真地看着齐靖宇编鱼笼。 齐靖宇抬头笑看了她一眼,双手飞快地交叠着竹篾的位置。 “对,就是这样,这里再加个长短合适的竹竿,这样我就算不下水也能网到鱼了。” 安贝贝指着已经完成主体的鱼笼兴高采烈道。 “好,一会儿咱们就去河边试试。” “二叔二婶,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抓鱼。” 一旁正带着萱萱玩积木的明佑跑过来,一脸期盼道。 “佳萱也要去。” 小家伙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萌萌道。 “不行。” 齐靖宇直接拒绝。 明佑失望地将目光转向安贝贝。 “不行哦!” 安贝贝摇摇头道:“抓鱼要去河边,小孩子去河边是很危险的。” “为什么呢?” 佳萱仰着脖子好奇地问道。 安贝贝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信口胡诌道:“因为河里有专门抓小孩子的怪物,只要一靠近,就会被拖到河里去,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明佑抿唇,二婶又开始骗人了。 “就像二婶你上次一样吗?” “啊?嗯,对。” “那你看到怪物长什么样了吗?” “这个……” 安贝贝脑子一下就卡壳了,一抬眼就见齐靖宇分明在笑话自己,却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气恼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信口胡诌道:“那怪物啊,眼睛像鱼眼一样往外凸,嘴巴有洗衣盆那么大,牙齿比你二叔手上的刀还尖锐,肚子胀鼓鼓的,浑身都像青苔一样泛着绿……嗯,就这样。” “哇,怪物好可爱啊!” 小佳萱拍手欢呼。 安贝贝绝倒。 “哪里可爱了?它可是要吃小孩的!” 小佳萱眨眨眼,“佳萱这么可爱,它会舍得吃吗?” “它舍不得,二婶舍得!” 安贝贝被她萌得不行,嘟嘴就在她脸上“啵儿”了一个。 “二婶,佳萱也要亲亲。” 小佳萱踮起脚,嘟嘴要亲安贝贝。 安贝贝忙配合地屈膝侧脸,眯起眼一脸幸福的微笑。 齐靖宇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恨不得自己能替了佳萱的位置。 “喏,记住二婶的话,河边是很危险的,小孩子不能去,记住了吗?” “佳萱记住啦!” “明佑你呢?” 明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嗯。” 编好鱼笼与洗衣兜,齐靖宇便直接将正在陪明佑和佳萱堆积木的安贝贝拉回了房间。 “干嘛?” 见他一副找急忙慌还神神秘秘的样子,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你刚亲了佳萱。” “嗯。” “佳萱也亲了你。” “是啊,怎么了?” 安贝贝一脸不明所以,随即又有点神经过敏道:“不会是……你们大楚连小孩都不能亲?” 齐靖宇微微一顿,随即认真地点点头。 “还真是?” 安贝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大楚的规矩也太变态了! 齐靖宇嘴角隐着笑,“不过,亲自己的相公是可以的。” “嗯?” 安贝贝还没来得及眨眼,齐靖宇已经俯身而下。 许久之后,两人才缓缓平复了呼吸。 齐靖宇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相公亲娘子,也是可以的。” 安贝贝一把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就在他脸上咬了一口,红着脸轻哼一声道:“小样,让你忽悠我!” 齐靖宇抬手擦去脸颊的湿痕,哭笑不得道:“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咬?” “不换,脸上肉嫩!” “可我怕我顶着这个牙印出去,别人会误会你。” 安贝贝顿时一慌,连忙拉住他,“不行,你现在不能出去,等印记消了再说。” “这样啊,那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想得美!” “那我还是出去,正好箭矢还差几支。” 齐靖宇本也没打算出去,故意装作起身的样子逗她。 “等等,要补偿是,就问你,角度方向,要不要学?” 安贝贝一脸傲娇地斜眼看他。 齐靖宇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狡猾的小家伙!” 两人这一学,就学到了日落时分,直到院外传来许秋月的声音。 第239章 跟你们一起去县城 “映雪,齐二哥在吗?” 许秋月一脸焦急地问道。 “怎么了?” “大姐的伤口又复发了,疼得她嘴唇都咬出血了。” “怎么会这样?!” 齐映雪转身就朝着屋里喊:“二哥,二哥,快出来,心月姐出事了。” 齐靖宇只得搁下笔,冷着脸往外走。 齐映雪一见到他,忙急切地问道:“二哥,你那药粉还有吗?心月姐的伤口又复发了。” “用完了。” 齐靖宇淡淡道,随即看向许秋月,“你大姐的伤如果实在严重,只能找大夫。你现在就去找何淼,让他过来背你大姐,我去向山村帮你们借车。” 齐靖宇话毕,抬脚就要往外走,许秋月忙道:“不用了齐二哥,不用现在就去,都这么晚了,不安全,再说何大哥与我大姐非亲非故的……” 齐靖宇驻足,回头眸光锐利地扫向她,冷声道:“所以呢?你们想如何?” 许秋月瞳孔微微一缩,小声嗫嚅道:“我们……我们想明天……跟你们一起去县城。” “可是,心月姐的伤能拖到明天吗?” 齐映雪担忧地问道。 “大姐说可以忍,再说现在天都快黑了……” 安贝贝从房门口走到齐靖宇身边,小声问道:“你租的牛车能坐几个人啊?” “二哥你租了牛车?” 齐映雪惊讶道。 “嗯。” 齐靖宇点了点头。 许秋月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那齐二哥,我们可以一起搭牛车吗?” 齐靖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是能把你大姐送到官道,自是可以。” 许秋月闻言顿时面色一僵,随即快速道:“我这就去告诉大姐这个好消息。” 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 吃完饭,安贝贝惦记着兜鱼,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赶紧催着齐靖宇往河边走。 这一次,齐靖宇没带她走往常洗衣的地方,而是稍远的一个山坳下。 这里的地势相对平坦,中间形成了一个天然水潭,比起上游其实更深一些。 因为有山坳遮挡,轻易不会被人瞧见。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走,咱们把鱼笼放到下游去,等鱼儿自己钻进来。” 安贝贝甩手就要往下游走,齐靖宇忙一把拉住她,“你就在这里,我去放。” “那好,记得要把竹竿卡紧啊,不然万一被水冲走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放心,啰嗦的小家伙。” 齐靖宇抬手在她嫩滑的脸蛋儿上轻轻掐了一把,感慨道:“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捏佳萱的小脸蛋儿了。” 安贝贝踮起脚就拉住他的脸颊往两边扯,呲牙道:“我不仅喜欢捏佳萱的脸,还喜欢捏你的呢!” “小野猫!” 齐靖宇低笑,拨开她的手,往下游走去。 就在他卡竹竿儿的时候,只听“噗通”一声,安贝贝已然跃进了水潭,水深刚好漫到她的肩部。 “哇,好凉,好爽!” 齐靖宇一把将竹竿卡进石头缝,也顾不了那么多,一个闪身就跃进了安贝贝所在的水潭。 “我刚没眼花?你是用飞……的?” 安贝贝揉揉眼,不可思议道。 “不是飞,只是跑得比较快而已。” “只是跑得快?你的腿儿是鸡毛腿儿吗?” 齐靖宇挑眉,“要不给你看看?” 话毕,作势就要抬腿。 “臭流氓!” 安贝贝嗔骂一句,掬起一捧水猛地朝他泼去,而后一跃就消失在水面。 齐靖宇忙跟着也蹿入水中。 两人在水中玩儿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别看齐靖宇姿势随意,速度却是奇快。 几圈儿下来,安贝贝就被抓到了四五次,还是他刻意放水的情况下。 “哗啦!” 安贝贝从水中探出黑乎乎的脑袋,喘了口气道:“不游了,来不起了。” 身体到底是太弱,又加上许久都没游了,不过一刻来钟时间,她就有些筋疲力尽了。 “那就回去,天已经快黑透了。” “好。” 安贝贝甩动着手臂往岸边走,下一瞬就被齐靖宇婴儿抱般抱在怀中,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好托住她的小屁屁。 “喂,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安贝贝别扭地挣扎,齐靖宇却不为所动,“不是累了吗?我抱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啪!” 齐靖宇抬手就在她小屁屁上轻拍了一下,声音低沉暗哑道:“别乱动。” 安贝贝又羞又恼,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地紧贴着他,越挣扎越尴尬。 “好了。” 一被放下地,安贝贝抬脚就要闪,却被齐靖宇一把拉住,“等等。” “又干嘛?” 下一瞬,一股温热的气息袭来,慢慢地,身上的水滴渐渐消失了,头发也干了。 “哇,这……这是什么神功?” 齐靖宇失笑,“没那么夸张,不过是内力而已。” 只不过,寻常内力只能烘干自身肌肤上的水滴,能做到像他这般将别人衣物都烘干的,却是绝无仅有。 安贝贝瞪大双眼,跃跃欲试道:“那我可以学吗?” “别想了。” 齐靖宇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要学到我这样,除了天分与努力,机缘也很重要。” “哦。” 安贝贝倒也不算失望,因为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 “对了,你游泳是跟谁学的?” “自学的。” “难怪了。” “怎么?” 安贝贝噗嗤一笑,“跟狗刨似的!” “嗯,不及我家贝贝,游水的姿势都那么好看,比鱼儿还滑。” 齐靖宇含笑看着她。 安贝贝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儿,但眼下更好奇他为什么会自学游泳。 齐靖宇沉吟了一瞬道:“小时候失足落水,胡乱地划着划着就会了。” 其实并非失足,而是被人刻意推下去的,但他谁都没说,只事后寻了时机把那人也坑下了水。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可是学了整整十次课才学会的。 不想再继续这个让她羡慕嫉妒恨的话题,安贝贝话锋一转,“快去看看,咱们鱼笼里可有鱼了?” “嗯,在一边穿上鞋子等着。” 已经在安贝贝面前展示过一次奔跑的速度,齐靖宇也就不再遮掩,转瞬就到了卡竹竿儿的地方。 “怎么样?有鱼吗?” “你自己看。” 齐靖宇将鱼笼往她眼前一递,安贝贝惊呼:“竟然有三条,我真是太棒了!” “嗯,你很棒。” “嘿嘿,走,咱们赶紧回家,让映雪还有明佑佳萱看看咱们的成果!” 第240章 一生一世 安贝贝一心想拎着鱼回去显摆,可惜等她到家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熄灯歇息了。 没有电灯的古代,生活真的是太无趣了。 她突发奇想,是不是该学学爱迪生,发明个电灯啥的? 但一想到自己可能不会因此得到尊重和感激,而是被绑上火刑台或者关押起来天天被逼发明创造,立马坚定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 齐靖宇把鱼放进木桶里回来,就见自家小女人正对着油灯一个劲儿地摇脑袋。 “没事,就是觉得油灯太费眼睛了,眼睛有点干涩,呵呵。” 安贝贝随口扯了个借口,齐靖宇却当了真,“那你以后少在油灯下写写画画,尽量都在白天写。今天就先到这里,早点上床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来到大楚第一次出远门,安贝贝有些小兴奋。 但一想到那遥远崎岖的路程,又忍不住有点头疼。 “早起是多早?” “卯初。” 见安贝贝顿时苦了脸,齐靖宇又道:“最晚也得卯中就起。” “卯初就卯初。” 安贝贝拍拍手,“我得先把明天要穿的衣物些整理出来,就穿你上次给我买的那套小碎花行不行?” “可以,这个给你。” 齐靖宇递给她一个袋子。 安贝贝接过一看,不解地问道:“干嘛给我?” “明天到县城,看到有喜欢的自己买。” “不用,我自己有。” 安贝贝将袋子推了回去。 倒不是她矫情或者客气,而是习惯了用自己的钱。 在现代的时候,虽然爸妈没让她卡里缺过钱,但那些钱严格说来,也是她靠自己的笔记、演讲和形象广告挣来的。 而且从大四开始,她就已经有不菲的科研收入了。 所以她从来没有花别人钱的习惯。 “贝贝,我是你相公。” 齐靖宇低头凝视着她,沉声道。 安贝贝抬头望了他一眼,面带羞涩地低头嘟囔道:“我知道啊,不然我们孤男寡女地同居一室算什么?” 齐靖宇微微叹息一声,贴近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低笑道:“所以,傻丫头,你要习惯依赖我,而不是事事都自己来,明白吗?” 安贝贝立马本能地摇头,“不行的。” “为何?你不信我?”齐靖宇蹙眉问道。 安贝贝一脸认真地回道:“这与信任无关,习惯依赖别人会让人失去自我,我不要失去自我,我要做自己的主宰。” 虽然有些词对齐靖宇来说有点陌生,但仔细一品,还是能明白大体的意思。 想想,贝贝与他们大楚女子,不,应该是他们这个世界的女子,真的很不一样。 在这个世上,有几个女子能不依附男子而活? 她虽是迫于没有户籍嫁给了自己,但心里还是没有完全接纳自己,把自己当成她可以依靠的人。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至少她现在并不排斥自己,甚至……也是心悦自己的。 想到这里,齐靖宇忍不住有些惆怅。 突然,只听她话锋一转道:“不过,偶尔依赖一下也是可以的啦!说起来,我现在其实已经很依赖你了,离开你,在大楚我根本活不下去。” 说到后面,安贝贝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齐靖宇心疼地紧了紧她的腰身,“傻丫头,便是你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安贝贝抬眸眨眼,满脑袋问号,有区别? 齐靖宇笑而不语,低头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我们是夫妻,本就不分彼此,所以,依赖我不会让你失去自我。” “谁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呜呜……” 许久之后,安贝贝气喘吁吁地瞪着某人。 齐靖宇笑着抬手帮她擦去嘴角的银丝,正色道:“贝贝,我知道你的家乡,很多地方都比大楚强,但有一点,在我们大楚,尤其是在我们齐家,在我齐靖宇这里,夫妻,便是一生一世,明白吗?” 望着他诚挚的眼睛,安贝贝大脑有一瞬的晕乎。 但很快,父母吵架时一地鸡毛的情景就涌现在脑海中。 还有学姐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骗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里可以休妻!” “别人或许会,但我齐靖宇不会!” 齐靖宇掷地有声道。 安贝贝有些感动,又有点彷徨。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齐靖宇,因为她不敢确定,这一刻的承诺,保质期能有多长。 现代社会,至少结婚时,大多都是相爱的,但离婚时,生冤死仇的也不少。 当然,大楚就不用指望离婚了,被休女人都很难活。 对哦,离都离不了,她不信也得信啊,何必还去想那么多以后? 不过,若他以后真的负了自己,大不了送他一剂抗雄激素,大家一起做姐妹! 想到这里,安贝贝心情大好,搂着他的脖子欢快道:“好,我相信你。” 齐靖宇可不知道,若是背叛了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可是连男人都做不了了,见她终于接纳了自己,情不自禁地抱着她的小脸,再次吻了下去。 许久之后,安贝贝才到呼吸的自由。 从钱袋里掏出银子一点,整好二两,随即蹙眉问道:“你哪来的这些钱?不会……是卖蛇的那十两扣下来的?那我可不敢要!” 这要是被二郎娘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放心,我每次挣了钱,都可以留下一小部分自用,娘是知道的。” 难怪了,原来如此。 安贝贝恍然大悟,但转瞬又担心地问道:“那其他人知道吗?也同意吗?比如……大嫂,还有映雪。” “都知道,所以你只管放心用,我的就是你的。” “嗯,我的还是我的。” 安贝贝俏皮一笑,齐靖宇的目光在她白皙的脸庞流连,最后落到那张鲜艳欲滴微微红肿的嫩唇上,眸光渐深。 安贝贝慌忙捂住嘴,含糊不清道:“太晚了,我睡了。” 说完,飞快地翻身上床装睡。 “呵~” 齐靖宇低笑一声,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桌面,灭了油灯后,这才上床。 而后,长臂一伸,将人圈入怀中。 安贝贝刚要挣扎,就听他低声道:“睡。” 一直到安贝贝进入梦乡沉沉睡去,齐靖宇这才翻身起床,飞快地掠出了齐家。 第241章 嫌他太重 “贝贝,起床了。” “嗯~” 许是齐靖宇的声音太过悦耳,安贝贝嘤咛一声,翻过身继续睡觉。 齐靖宇摇头失笑,扳过她的身子,轻轻捏住她的鼻尖,“小懒猪,快起床,该出发了去县城了。” “出发?去县城?” 安贝贝霍地一下坐起身,若非齐靖宇闪得快,两人怕是要来一次硬斗硬的大脑碰撞。 “等我啊,五分钟,不……半刻钟就好。” “现在刚卯初,不着急,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嗯嗯,谢谢啦。” 安贝贝如今哪怕是加快速度,手速也只能达到正常人水平,这心酸也没谁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齐靖宇突然取出一个袖弩套她手上。 “给我呆这个干什么?进城又不是进山。” 安贝贝拒绝。 虽然袖弩小巧,但也不算很轻,毕竟是实木的,尤其是坠在手腕儿上。 “以防万一。别忘了我们还没搞清楚你从密林醒来的怪异之处。” 齐靖宇严肃道。 “那好。” 相较于齐靖宇怀疑背后之人是大楚本土人士,安贝贝则更多的倾向于是现代人干的。 不然怎么解释她莫名来到大楚? 总不能是大楚人施法把她拉过来的? 而且她当初是落入荒无人烟的密林之中,醒来更是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真是大楚土着总该有个人给她传个小纸条啥的,交代她做点什么? 但见齐靖宇那么严肃,反正都是为她好,戴就戴。 “二哥,贝贝,可以走了吗?” “马上。” 安贝贝朝着外面嚎了一嗓子,两人紧跟着出了房门。 去县城要想走官道坐车,只能先到隔壁向山村,齐家住得比较靠里,所以外出都得经过许家。 “秋月,秋月。” 还不到许家门口,齐映雪就开喊了。 “汪汪汪!” 小黑比谁都跑得快,叫得欢。 不一会儿,屋里走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虽然天色只蒙蒙亮,但安贝贝的眼睛现在已经无视光线明暗,所以一眼就看到了她眼角的那块青色胎记。 不用猜,也知道这便是许望月了。 “齐二哥,安嫂子,映雪姐。” 许望月语气轻柔地招呼道,一看就是个脾性极好的人,倒是让原本如今对许家很是排斥的安贝贝,对她没有生出那种厌恶之感。 “大姐担心她的腿伤耽搁大家的时间,所以和二姐已经往官道那边走了。” “那怎么行!天这么黑两个女子上路多不安全?她们走多久了?” 齐映雪焦急地问道。 没等许望月回话,齐靖宇便淡声问道:“何淼没在吗?” “在的,大姐和二姐刚一出门,就见何淼哥等在家门口。” 许望月之所以没有主动提,是为着许心月和许秋月的名声着想。 这会儿被齐靖宇直接问到,也就不再隐瞒。 齐映雪松了一口气,“何淼哥在就好,那我们快走,说不定不到官道就能追上她们。” “不用,他们走不快。” 齐靖宇跟着安贝贝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齐映雪一听他这般说,也就不着急了。 等三人走到官道,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而官道上,等着他们的除了许心月姐妹和何淼,还有应海涛两口子,以及牛车和牛车主人。 “齐百长,你看这……我的牛是老牛,你租车时可没说有这么多人啊!” 赶车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中年男子,一见到齐靖宇就苦哈哈地说道。 “你这车平常坐几人?” “加上我一般也就七八个人,而且……都比较轻。” 赶车人看了应海涛一眼,欲言又止。 “嘿——” 应海涛顿时怒了,这家伙那是什么眼神,嫌他太重? 正要开口,就听被齐靖宇淡淡一瞥,只得住了嘴。 “男人走路,就几位女眷坐,如何?” “那敢情好!” 一上车,安贝贝刚开始还和杜冬芸聊得热络,齐映雪则被许秋月拉着说话,只有许心月一脸清冷地看向遥远的前方。 齐靖宇三人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牛车行使不到一个时辰,安贝贝就开始蔫哒哒了。 牛车是真的慢,速度比平常人快不了多少,晃悠悠的刚开始还挺舒服。 但大楚的官道,虽然沾了个“官”字,却并没有安贝贝想象中的那么高大上。 除了稍微宽点没有植被遮挡,坑坑洼洼地颠簸得不行。 有时候甚至整个身体都会腾空颠起,又重重地砸落下去。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暴力对待的小屁屁每次都被砸得生疼。 看齐映雪她们一副享受的样子,她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眼睛芯片的副作用除了抑制她的运动神经,还附带强化她的痛觉? 一直到午时一刻左右,牛车才慢悠悠地抵达城门口。 “齐百长,我就不进去了,就按咱们之前说好的,未中我再到此处等你们。” “多谢。” 下了牛车,一行人便跟着排队进城。 安贝贝跟在齐靖宇身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生疼的小屁屁,也不知道青紫了没有。 “贝贝,你干嘛呢?” 紧跟后面的齐映雪忙一把拽住她的手,凑近她小声制止道。 安贝贝干笑。 见齐靖宇转回头来,忙又将他推了回去,“没事,没事。” 到城门口的时候,齐靖宇将户籍递给看门的守卫,几人便轻松进了城。 “齐二哥,你们要走哪边?” 进了城门,何淼开口问道。 齐靖宇沉声道:“不用管我们,你们自去医馆,未中时分城门口等便是。” “那好。” 何淼应声,而后转向许心月,“咱们走。” 许心月扭头微笑着对众人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说罢转身,指甲掐进掌心。 许秋月忙扶着她往前走。 “齐二哥,那我们也走了,回见。” 应海涛紧了紧背篓绳子,拉着杜冬芸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听齐映雪说,那边是集市区。 杜冬芸来县城,就是为了卖家里攒下的好几十个鸡蛋。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安贝贝望向齐靖宇。 齐靖宇看向齐映雪,“先去秀坊?” 齐映雪忙不迭地点头,“好啊。贝贝,我跟你说,秀坊里的好些绣品可精美了,一会儿咱们正好趁机多学一学。” 安贝贝呵呵哒,一点儿没兴趣。 第242章 和齐百长倒也般配 走在宽阔的街道上,看着三三两两打扮各异的人群和偶尔驶过的简易马车,安贝贝活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满满的新奇。 尤其是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房屋,看得她大感惊奇。 原来古代的房屋竟是这般结构,一户一户彼此紧挨着,有些甚至连屋檐都彼此重合了。 但底楼店铺除了大小之分,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统一的大开间,只有门没有窗,虽然层高足够,但店铺内的光线明显还是要暗得多,却没有人将东西摆到门外来吸引顾客,也不知是不允还是不想。 二三楼则要敞亮许多,还有观景“阳台”。 不过大多都只有小二层,有三层的不过两三家。 “到了。” 齐映雪一声到了,安贝贝霍然抬头,果然见到眼前的闷头牌匾上写着“锦绣坊”三个大字。 再回望过去,才发现这里的一条街不过几百米长,听齐映雪说一共也就东南四北四条街外家集市,街道后面还有一片住宅区,安贝贝觉得自己对古代“县城”这个词或许有点误解。 至少清县这个县城,可能还比不过现代稍微繁华一点的古镇。 “走,咱们进去。” 齐靖宇轻揽了一下安贝贝的后腰,三人抬脚走进秀坊。 “哟,这不是齐百长嘛!” 三人刚一进店,柜台后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就抬头招呼着迎了上来。 “齐姑娘也来了,这位是?” 男子将目光转向安贝贝。 齐靖宇介绍道:“这是内子安氏,这是金掌柜。” “金掌柜好。”安贝贝笑意盈盈地招呼道。 金掌柜微怔,随即笑呵呵道:“欸,好好,齐夫人好。” 齐靖宇可是清县的名人儿。 谁不知道卫家大小姐放言非齐二郎不嫁? 清县官职最大的,就是卫把总和胡县令,都是正七品。 虽说官职等级都一样,但相对而言,自是手握兵权的卫把总更胜一筹。 更何况卫把总出身京都大家族,而胡县令不过地主乡绅出身,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也是哪怕卫铭珊再刁蛮,胡世鸣也紧追不舍的原因。 只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多月前,齐二郎竟然与一女子在城门口登记成亲了。 而促成这事的,正是卫把总与胡世鸣。 当时众人纷纷猜测,是卫把总不愿将女儿嫁与军户,从而设局断了卫大小姐的念想。 不然哪有未婚妻一找上门,就直接登记成亲的? 只可惜齐百长,成不了卫家女婿也就算了,还不得不娶被硬塞过来的女人。 如今看来,卫把总也算仁义,至少这个硬塞过来的齐夫人不算太差,年纪不大,端看五官相貌就是个有福气的,和齐百长倒也般配。 金掌柜只一眼,就将目光从安贝贝身上收回,转入了正题:“齐姑娘今天是来交绣帕的?” “是的。” 齐映雪忙点头应道,随即扫了眼四周,见店内此刻没有其他客人,这才将包袱里的绣帕取了出来,放在柜台上。 “麻烦金掌柜掌掌眼。” “哟,还不少呢!” “不是我一个人绣的,这边这些是我们邻家妹妹绣的,劳烦金掌柜一并看看。” “好好。” 金掌柜说着,翻起了齐映雪的绣帕。 “不错不错,齐姑娘年纪不大,但这绣工已经很是了得。咦,这是……” 金掌柜翻了上面十多张,突然发现下面有一张风格完全迥异的绣帕,怔愣一瞬后,眼中满是惊奇与欣喜。 “齐姑娘果然聪慧!这绣帕花样,金某还是第一次见,而且特别适合男子,妙哉,妙哉!” “金掌柜谬赞,这些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我嫂子无意间在别处看到的。” 齐映雪说着,特意看了安贝贝一眼。 安贝贝点点头。 确实是别处看来的,并非她自己设计。 “金掌柜觉得这花样如何?” 齐靖宇突然出声问道。 “自然是极好。” “那金掌柜可愿将花样与绣帕一起收下?” “哈哈,那自是极好的!” 其实只要他收下齐映雪的绣帕,无需花样也照样能临摹。 但连同花样一起买下就不一样了,他完全可以抢占先机,补齐两三天的货再一次推出,而且还可以将花样上交邀功。 最后,安贝贝的两幅花样,三两银子成交。 而齐映雪将近两个月的功夫,拢共也就只得到480文,这还是看在新花样的份上,金掌柜给了高价。 至于许望月那些,毕竟绣工略逊于齐映雪,金掌柜一共只给了360文。 “贝贝,看到没,480文,我还是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呢!” 一出秀坊,齐映雪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拉着安贝贝兴奋地说道。 安贝贝拍拍她的肩膀,笑着道:“淡定,以后让你挣更多。” 其实她也很高兴,毕竟这三两银子可是她靠自己挣的。 “真的吗?你还有图样?” 话一出口,齐映雪就赶忙捂嘴,一脸懊恼地瞄了眼齐靖宇。 齐靖宇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图样自是有的,不过我说的不是图样,是别的,只是……嗯,到时候再说。” 安贝贝说的,自然是指缝纫机。 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地将缝纫机造出来使用。 “肚子饿么?那边有一家食肆还不错,要不要去吃点?” 见她有些失落,齐靖宇突然提议道。 安贝贝眼睛一亮,“好啊,我请客!” 就在三人高高兴兴往食肆去的时候,许心月也看完了大夫。 “伤口既没流血,也没肿胀,便是已无大碍,继续敷药即可。” “好的,谢谢大夫。” 何淼连连谢过大夫,忙跟着学徒去抓药。 从医馆出来,许心月突然道:“许久没见到四弟了,不如咱们去私塾看看他?” “好啊,也不知道他最近长高了没有。”许秋月高兴道。 “何淼哥你呢?” “和你们一起,我也许久没见到书辛了。” 许心月微微勾起嘴角,在许秋月的搀扶上缓慢前行。 许书辛所在的私塾,是县城唯一的私塾,坐落在住宅区,乃是一位无心官场的举子回乡开办。 与卫府,在同一条街上。 第243章 卫铭珊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三人走出医馆没多远,刚好碰到应海涛夫妇。 “看完了?大夫怎么说?” 杜冬芸关切地问道。 “劳嫂子担心了,大夫说没事,再多敷几天药就好。”许心月笑着回道。 “那就好,对了,你们这是往哪儿去?” “芸嫂子,我们要去私塾看四弟。” 许秋月高兴地说道。 在她眼中,许家现在的一切都是靠大姐,但以后的一切,都得靠四弟书辛。 而且因为朝廷对军户的限制,现在整个望山村就只有书辛一个上私塾的,也让她倍感荣耀。 “去私塾啊,那咱们不同路,先……” “嫂子要不要去旁边的书铺买些纸墨啥的?” 许心月突然开口提议道。 杜冬芸抬头望向应海涛,“要不要给爹买点儿?” 应海涛大大咧咧地嘿笑道:“你看着办就行。” 杜冬芸嗔了他一眼,万事不管的傻子一个! “那行,我们先和你们去书铺。” 许心月笑着道:“那敢情好,咱们走。” 医馆离私塾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许心月在许秋月的搀扶下,行走速度几乎与常人无异。 “心月,你慢点儿,又不着急。” 何淼在一旁心疼地提醒道。 “没事,只一点点痛而已。” 许心月抬头望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余光只淡淡往斜后方扫了扫便飞快地收回,嘴角弯起一抹优美的弧度,状似随口道:“也不知道齐二哥他们从锦绣坊出来没有,没准儿咱们一会儿还能在书铺碰上。” “别说,还真有可能,反正县城拢共也就这么大个地儿。” 杜冬芸笑着道。 许秋月撇撇嘴,“哪有那么快?你没看安氏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指不定拉着映雪陪她到处磨蹭呢!” “秋月!什么安氏安氏的,那是齐二哥的娘子,咱们该叫嫂子!” 许心月低声呵斥道。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从斜后方跟上来的一个粉衣女子听个正着。 许秋月心中不忿,但一见应海涛夫妇还有何淼都有些谴责地看向自己,只得憋屈道:“知道啦!” “秋月,别怪何淼哥没提醒你,齐二哥可是很看重嫂子的。” 何淼蹙眉提点道。 在他看来,齐二哥之所以催促自己迁怒心月,都是因为秋月这个嘴上没轻重的。 许心月手心一紧,忽然脚步一顿,有些迟疑地小声道:“你们看刚走过去那个,对,就那穿粉衣服的,是不是卫小姐身边的丫鬟?” 何淼仔细看了眼,点点头,“还真是。” “坏了!” 许心月低呼一声,扭头对许秋月道:“秋月,你赶紧去秀坊看看齐二哥他们还在不在,不在就到周围找找。告诉他,卫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刚才可能已经听到我们的话,知道他进了城,让他注意点避开,别又被缠上。” 每次齐二郎轮休,卫铭珊就会派丫鬟守在城门口堵人,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今天进城如此顺利,许心月还有点小失望,没想到终于让她等到了! “我不去!我走了你怎么办?再说齐二哥现在都已经成亲了,那卫大小姐怎么可能还纠缠他?” 许秋月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在她心中,以前把齐二哥看成未来姐夫,自然重要,现在他和大姐都不可能了,她才懒得去管呢! 应海涛等人一开始也有点紧张,等听了许秋月那番话,却又觉得不无道理。 想那卫大小姐也不至于没脸没皮地纠缠一个有妇之夫? 况且若真要纠缠,之前在城门口齐二哥就该被堵住了。 “让你去就去!” 许心月脸色一拉,怒不可遏地低喝一声。 许秋月噘起嘴,不情不愿地转身,何淼突然出声道:“还是我去!” “我去! 应海涛眉头一拧,长腿儿往前一迈,低头对杜冬芸道:“芸娘,你先跟他们去书铺,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好,你自己慢点,遇事别冲动啊。” 杜冬芸嘤嘤叮嘱道。 “知道了。” 应海涛语气虽不耐,心里却乐开了花。 等应海涛一走,许心月忍不住狠狠地剜了许秋月一眼。 “海涛哥不是都去了吗?你还瞪我干嘛!” “你呀!” 许心月抬手戳了戳了许秋月的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抬眼望向街道尽头的卫府,这会儿,卫铭珊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安贝贝与齐映雪一路走走看看,晃晃悠悠才走到齐靖宇所说的食肆门口。 “咦,有两层,咱们上二楼,坐窗台边还可以欣赏楼下的街景。” 安贝贝一向喜欢靠窗的位置,兴冲冲地提议道。 齐映雪忙拉了拉她的手,正要开口提醒她楼上是雅间收费贵,就听齐靖宇道:“好。” 齐映雪张了张嘴,既然二哥都同意了,她还说什么? “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安贝贝第一次见到电视外的小二,一个劲儿地朝人家瞅。 嗯,笑容很真诚,肩膀上还真搭了张抹布…… 突然,视线被齐靖宇颀长的身影挡住。 “劳烦,楼上雅间。” “好嘞!几位客官请跟我来。” 店小二忙热情地招呼三人上楼。 “几位客官,这间怎样?靠里既清净又雅致,推开窗就能看完整条街。” “就这里。” “好勒,那几位客官要点点儿什么吃的喝的?” 齐靖宇还没开口,就听安贝贝道:“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上几个来就行。” “好嘞!” 店小二生怕她反悔般,蹬蹬地下了楼。 “贝贝,哪有你这样点菜的?” 齐映雪忍不住出声道:“万一他们的招牌菜你根本不爱吃呢?” 安贝贝眨眨眼,“我不挑食。” 而且她以前外出点餐都这样,点卖得最好的,再差差不到哪里去。 “那万一很贵呢?” “呃……这个,我没想过欸。” 以前没缺过钱,也没想过自己会有吃不起的饭菜,所以从来没考虑过价格问题。 欸,她真的是太败家了。 “现在取消还来得及吗?” 安贝贝弱弱地问道。 “没事,这家店的招牌菜的确不错,价格也不贵。” 听齐靖宇这般一说,安贝贝顿时放下心来,“那就好。” 齐映雪忍不住继续说道:“贝贝,你以后万不可这般莽撞了,知道了吗?” “嗯嗯,我记下了!” 第244章 齐百长就这点诚意 “走,咱们去窗边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到芸嫂子他们。” 一看齐映雪还想说些什么,安贝贝忙将她拉到窗户边去看风景。 此时的街道上其实有些冷清,并没有安贝贝想象中的熙熙攘攘。 食肆里也只有桌客人。 听齐靖宇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今日并非赶集日。 县城的赶集日是每月逢三、六、九,那时候会非常热闹。 约莫等了两刻钟后,安贝贝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还不上菜啊?” 早上走得急,就只啃了一个窝窝头,这会儿她早已是饥肠辘辘。 “我去催催。” 齐靖宇刚要起身出屋,楼下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安贝贝本就靠近窗边坐,连忙起身往外一探,“好像是马车撞人了。咦,那不是应海涛吗?” 齐靖宇探头一看,顿时微微拧起了眉头。 “你们先在这坐坐,饭菜上了就先吃,我去看看。” “哦哦,好,你去。” 安贝贝只回头看了一眼,又飞快地将目光转向远处的街道上。 齐映雪看了眼不太放心的齐靖宇,“二哥,你去,我会看好贝贝的。” “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安贝贝回头嗔了两兄妹一眼,朝着齐靖宇不耐地挥了挥手,“快去快去,我看到那个尖嘴猴腮的了,两人好像要干上了。” “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齐靖宇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啧,那尖嘴猴腮的真不要脸,竟然以多欺少,幸好二郎及时赶到,不然应海涛怕是要吃亏。” 安贝贝边看边感叹,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嘴中的尖嘴猴腮是县令公子,从阶级上就足以碾压军户身份的他们。 “那家人既然能坐马车在城中出行,只怕是非富即贵。” 齐映雪紧张又担忧地张望着。 “你说那个尖嘴猴腮吗?好像是叫什么胡公子。” “胡公子?” 齐映雪惊呼一声,“难道是县令大人家的大公子?” “应该是,之前就是他叫县衙的人给我和二郎办的成亲登记。” 齐映雪面色唰地一下就变白了。 “怎么办?以胡家在清县的地位,二哥和海涛哥与他对上恐怕要吃亏。” 安贝贝闻言心中蓦地一紧,目光再次聚焦在远处街道上,盯了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道:“不会,他们这会儿正有说有笑呢!” 街道上。 胡世鸣“哗啦”一下收拢手中的折扇,一脸似笑非笑地看向齐靖宇,“哟,这不是齐百长吗?新婚燕尔的,你不在家好好陪你的小娇娘,又跑县城来招什么风?” 齐靖宇朝他抱拳行了个礼,“正好看到胡公子你在,齐某特来感谢。” 胡世鸣一脸高傲地受了他的礼,嘲讽道:“哦?这可新鲜了,本公子怎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值得齐百长你特地前来感谢?” “自是多谢胡公子当日特地差人为我和内人办理成亲登记之事。” 齐靖宇说是感谢,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诚意。 而说起成亲登记,眉眼间更是一片冷沉,毫无喜色。 这一幕,顿时让胡世鸣心中大快。 “哈哈哈哈,看来本公子确实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是,齐某在此多谢胡公子成全,也祝胡公子能早日得偿所愿!” 齐靖宇此话让胡世鸣十分受用,只当是齐靖宇变相在向他低头。 至于齐靖宇从头到尾挺得笔直的脊背,被他自动忽略了。 “诶哟哟,真是没想到,咱们齐百长有朝一日竟然也能说出这番动听的话来,可真是一件稀罕事呢!” 一旁的应海涛气得眼睛都红了,“齐二哥,你不必如此,我……” 齐靖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只得闷闷地闭上了嘴。 “齐某句句出自肺腑,真心实意感谢胡公子。” “齐百长,你这真心实意我瞧着也不怎么真心啊,只口头说说而已,算哪门子的真心?” “胡公子说得是,不若由齐某做东,请胡公子到旁边食肆喝两杯?” 胡世鸣一脸嫌弃地看了旁边的食肆一眼,“齐百长就这点诚意?” “那不知胡公子以为如何?” “既然要请本公子喝酒,自然得去清溪酒楼。” 清溪酒楼是清县最大的酒楼,而幕后东家正是胡府。 “就依胡公子所言。” 齐靖宇面无表情地点头应下,而后将目光转向应海涛,“你去旁边食肆卯字房,何淼在那等着。” 应海涛愣了愣,何淼不是去私塾了吗? 不过转瞬他就反应了过来,齐二哥这是不想让姓胡的知道有女眷随行。 “好。” “等等!” 应海涛抬脚要走,胡世鸣却突然出声阻止。 “本公子什么时候说,你可以走了?” 话毕,他又将目光转向齐靖宇,冷冷地嘲讽道:“齐二郎,你不会以为,喝两杯酒本公子就会把冲撞之人给放了?怎么,本公子看起来很好说话?” “姓胡的,明明是你的马车……” “住嘴!” 齐靖宇低喝一声,随即再次朝胡世鸣抱拳行礼道:“海涛失礼之处,齐某自当替他向公子斟酒赔罪。” “哈哈哈,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 相对于惩治应海涛,胡世鸣自是更愿意折辱齐靖宇,看他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斟酒赔罪,光想想都觉得心中大快! 应海涛望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气得脸红脖子粗,狠狠地握起拳头,却又无能为力。 齐靖宇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怵在原地忍不住拧紧了眉头,飞快地朝食肆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应海涛忙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快速朝食肆走去。 卯字房里,齐映雪见齐靖宇跟着胡公子的马车走了,顿时着急得不行。 偏偏安贝贝又不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扣门声。 她以为是安贝贝,结果刚一拉开门,见到的却是人高马大的应海涛。 “涛子哥,怎么是你?” “齐二哥跟姓胡的喝酒去了,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 “原来是去喝酒啊,吓了我一跳!” 齐映雪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道。 应海涛一脸惭愧与懊恼,哪里只是喝酒那么简单? 齐二哥这分明是代自己受过去了! 第245章 本小姐今儿个非得剥了这贱人的皮 以胡世鸣那小人性子,就算碍于齐二哥百长身份不能硬来,但一番欺辱肯定是少不了的。 军户虽地位低下,但朝廷为了保证充军人数,并不允许地方上肆意残害军户。 且胡世鸣虽是县令之子,但齐靖宇却是营地的人归卫把总管,所以哪怕他地位再高,也不能太过。 齐映雪并没有注意到应海涛面色有异,一边拉开房门,一边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会和胡公子撞上?” “别提了!我这不是着急过来找你们吗?结果刚拐进这条街,迎头就撞上胡世鸣的马车……” 其实当时应海涛走得比较急,而胡世鸣的马车拐角也没减速,应海涛差一点就被撞上,本能地一拳就朝着马头砸了过去。 马一受袭,扬蹄嘶鸣,马车里的胡世鸣差点没被摔出来,自是气急败坏,当场就身边的家奴上来抓人压衙门打板子。 应海涛自是不肯轻易就范,那边家奴见应海涛人高马大一股子蛮力,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下来。 胡世鸣一怒,当即就要派人去把衙役找过来抓人。 恰在这时,齐靖宇出现了。 齐映雪听完前应后果,对那胡公子的印象更差了。 “对了,涛子哥你找我们干什么?” “瞧我这记性!” 应海涛猛拍了下脑袋,竟然搞忘把卫大小姐知道齐二哥进城的事情告诉他了,“对了,小嫂子不是和你一起的吗?” “贝贝出恭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原本齐映雪是要陪她一起去的,但安贝贝一个劲儿地摆手说不用,而她又着实担心二哥,想着在食肆里应该也没多大事,便待在房里一边等她一边留意着街道那边的情况。 “客官,菜来喽!” 小二哥推门而入,看到应海涛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笑问道:“哟,可要给这位新来的客官添副碗筷?” 齐映雪摇摇头道:“不用了,三副碗筷刚好够用。” 看这架势,应该是认识的,小二哥这才放下心来。 “那行,那客官慢用。” 等小二哥退出后,齐映雪朝着门口望了望,“菜都上来了,怎么贝贝还不回来?” 应海涛也皱起了眉头,“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出个恭能出什么事?” 不过转念一想,一般人不会出事,但安贝贝还真不好说。 “算了,我还是去看一下,涛子哥你自己先吃,不用等我们。” “没事,我不饿,你赶紧找小嫂子去。” 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不然他就太对不起齐二哥了。 但很显然,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涛子哥,不好了,贝贝不见了!” “怎么会?!” 应海涛霍地一下站起身,“你都找完了吗?会不会在哪里错过了?” 齐映雪都快急哭了,“我到处都找过了,没有。” “那有没有问过食肆的人,他们也没看到人吗?” “都问了,他们是有人看到贝贝去了茅房,但并没有看到她出来,我连茅坑都瞧了,并没有人。涛子哥,怎么办?二哥要是知道贝贝不见了,一定会急疯的!” 一听到齐映雪提到齐二哥,应海涛陡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坏了,走,咱们快通知齐二哥去!” “欸,等等,客官,你们还没付钱呢!” 应海涛眼睛一瞪,“滚开!没看到我们着急找人吗?” 小二哥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却还是张开双臂拦在两人面前,急切道:“要找人也得先把钱给付了呀,不然一会儿你们跑远了我找谁要去?” 应海涛很是不耐地作势就要冲过去,齐映雪忙一把拉住他,“饭钱多少?” 小二哥忙笑着道:“一共八百七十五文,掌柜的说给你们抹了零头,就收您八百七十文。” “什么玩意儿这么贵?要八百七十文?” 应海涛怒目圆睁。 小二哥缩了缩脖子道:“客官,这些可都是咱们食肆的招牌菜,光这个清炖蹄髈……” “行了,别说了,涛子哥,你身上有多少钱?” 应海涛顿时面露难色,“钱都在你嫂子身上。” 齐映雪只得将怀中还没捂热的480文拿出来,“小二哥,我这只有480文,其余的等我们找到人再回来付你看成不?” 应海涛没好气道:“还有什么不成的?一口没吃还付480文,左右都是他们食肆占便宜。” “那……那也行!” 等两人奔出食肆直奔清溪酒楼时,安贝贝正好被人五花大绑地一把扔在地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呜……呜呜!” 她怒瞪罪魁祸首,将那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可惜只能在心里骂骂,因为她嘴里被塞了一块不知那人从哪儿掏出来的布,想想都恶心。 更恶心的是,古代的绑匪太没素质了,竟然在她正要出恭的时候出手,就不能等她痛痛快快地拉一泡吗? 幸好她当时还没脱裤子,不然非得戳瞎他们的双眼! 也幸好她当时受到惊吓,那泡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给与她错误感觉的排泄物,直接给憋了回去。 “大小姐。” 绑匪突然恭敬地出声,安贝贝蠕动着身体,仰头看过去,正好看到卫铭珊那张飞扬跋扈的脸。 不是,竟然是这女人! 天要亡她! 这女人一手鞭子可是甩得虎虎生风,而她现在哪怕拼命隐藏的袖弩还在手上,但她双手是被绑着的啊! 卫铭珊踱步来到她的面前,突然蹲下身子,抬手狠狠地掐住她娇嫩的脸颊,面目狰狞道:“小贱人,你就是用这张狐狸精脸迷惑二郎的,是?” 安贝贝被她掐得生疼,尖锐的指甲几乎嵌进了肌肤,疼得她生理性泪水都出来了,只得恶狠狠地瞪向卫铭珊。 “呜呜……呜呜呜……” 你才小贱人呢,你全家都小贱人! 二郎是你能叫的吗? “啪!” 卫铭珊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她脸都搧歪了,摩擦在地上。 “还敢瞪本小姐?” 卫铭珊猛然起身,朝着身后厉声吩咐道:“去,把鞭子取来,本小姐今儿个非得剥了这贱人的皮,看她以后拿什么去勾引二郎!” 第246章 二郎,快来救我 当安贝贝看到那根明显是沾满了血迹的暗红色鞭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猛烈地挣扎起来。 这一鞭子要是抽下来,皮开肉绽肯定是跑不了了,那还不得把她痛死? 而且,这个凶狠恶毒的死女人也忒不讲究了,沾了血好歹让人洗洗涮涮,不知道很多传染病都是通过血液传播的吗? 尤其是这根鞭子上,沾的可能还不止是人血,万一沾点带着病毒的蝙蝠血啥的,那一鞭子下来,岂不是要完? 便是没有病毒,就这般拿在手上,像是拎着一条用了万年不洗的月事带,很恶心的好吗? 安贝贝一脸恐惧担忧,不停地蠕动着身子往后缩。 卫铭珊看得莫名兴奋,卷起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在手上,一脸阴狠地笑看向安贝贝,“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呜呜……呜呜呜……” 有本事和我换一下位置,看你怕不怕! “想求饶?” 安贝贝忙不迭地点头。 别怪她怂。 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 再说,也只有这般做,才能争取一点时间,不管是想办法周旋还是呼救,不然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好啊!” 卫铭珊蹲下身子,用鞭子拍拍她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容:“正好让本小姐听听,你是怎样用你下贱的声音,勾得二郎对你‘宠爱有加’!” “宠爱有加”四个字,从她牙缝间冒出来,带着森寒血腥的气息,让安贝贝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 看到她眼中的恐惧,卫铭珊脸上露出嗜血的笑意。 起身对身边的红衣丫鬟道:“去,给她松松嘴。” 那丫鬟立马站出来,撸了撸外衣袖子,一脸不怀好意。 安贝贝暗觉不好。 卫铭珊那死女人松嘴的意思,不会是把她牙齿打落地松? 安贝贝又怒又怕。 “呜呜……呜呜呜……” 死女人,放开我! 有本事咱们单挑,看本姑娘不把你射成马蜂窝! 眼看着那红衣丫鬟越来越近,怎么蠕动也无法缩减她们之间的距离,安贝贝心中无限哀嚎。 二郎,快来救我! 可惜,她喊不出,齐靖宇也听不见。 就在那红衣丫鬟朝她伸出罪恶之手的时候,门外突然跑来一个满脸惊慌的小丫鬟,“不好了,大小姐……” “啪!” 迎接她的,是卫铭珊狠辣的一鞭子。 鞭尾正好擦过她的嘴角,鲜红的血珠瞬间就冒了出来。 那丫鬟浑身一颤,“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苦苦求饶:“奴婢知错,求大小姐饶命,求大小姐饶命。” “谁准你在本小姐面前大呼小叫的!” 卫铭珊眼中满是暴戾,抬手又是一鞭子。 “还饶命?不过贱命一条,哪点值得本小姐饶恕了,嗯?” 话音一落,挥手又是几大鞭,直打得那丫鬟满地翻滚痛得直呜咽,却不敢喊出一句求饶的话。 卫铭珊满意地看着那丫鬟皮开肉绽满身血痕的模样,拎起鞭子抖了抖上头的血肉渣滓,回头看向安贝贝的方向,双眼猩红地露出一抹嗜血诡异的笑容。 红衣丫鬟被那一眼吓得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地将头垂到了地上。 安贝贝也吓得不轻。 这死女人根本就是个暴虐成性的疯子。 别说,这么狂躁,不会真的是沾上狂犬病毒之类的东西了? 安贝贝定睛一扫,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这女人之所以这么变态,竟然是因为她的血液中含有三甲氧苯乙胺! 三甲氧苯乙胺由名麦司卡林,使用后会导致精神恍惚,可发展为迁延性精神病,还会出现攻击性及自杀、自残等行为。 “呜呜……呜呜呜……” 死女人,快放开本姑娘,本姑娘大发慈悲救你一命! 安贝贝激动地朝着卫铭珊挤眉弄眼。 “怎么,急着找死?那本小姐成全你!” 卫铭珊狰狞一笑,扬手就是一鞭。 安贝贝大骇,猛地朝着那个还跪在她旁边瑟瑟发抖的红衣丫鬟身边滚了过去。 “啪!” 卫铭珊一鞭抽空,卷起泥土无数,更是暴怒,抬手一鞭就朝着那个挡在安贝贝面前的红衣丫鬟抽了过去。 红衣丫鬟此刻像是被吓傻了般,不闪不躲,头紧贴地面地跪在原地,浑身直打颤。 “没用的东西!” 卫铭珊一脚踹过去,那丫鬟身子猛地一歪,眼看就要往下倒,安贝贝急忙朝着她的腰部双脚一蹬, “咚”的一声,丫鬟应声倒下。 安贝贝在伸脚前就将侧脸凑了上去,嘴里的破布巾的一端果然砸在了对方的身下。 当然,她的鼻尖也没能幸免,差点没把鼻梁骨给撞断了。 不过幸运的是,借助红衣丫鬟的重量,终于成功地扯掉了嘴里的那块破布。 就在她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院外突然又冲进来一个人,这次不是丫鬟,而是绑架安贝贝的那个领头黑衣人。 那黑衣人扫了眼院中的情形,便面不改色的收回了目光,似早已习以为常。 “大小姐,齐百长到府门口了。” “什么?怎么这么快?胡世鸣那个废物,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卫铭珊满脸狠戾,回头目光如毒蛇般扫向安贝贝,“这么快就找来,看来他真的很在乎你啊!你说,他是在乎你这张脸?还是在乎你这身子,嗯?” “等等!” 就在卫铭珊扬手挥鞭那一刹那,安贝贝慌忙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为什么二郎不愿意娶你吗?” 不是她不想呼唤齐二郎。 而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她怕还没招来齐二郎,就被黑衣人咔嚓拧断了脖子! “为什么?你要是说不出让本小姐满意的答案,本小姐现在就将你抽成碎渣!” 卫铭珊握着鞭子的手青筋鼓动,胸口有一口气血不断翻涌! 安贝贝被她狰狞的模样吓得脸色发白,闭上一只眼颤抖着大声道:“因为你有病!” “贱人!” 卫铭珊怒极挥鞭。 “啪!” “啊!” 安贝贝痛呼一声,眼泪花儿唰就流了下来! 真的太痛了! “你还敢叫唤!叫得那么嬴荡,你就是这么勾引二郎的,是吗?我让你叫!” 第247章 像一只找不到宣泄口的疯狗 眼看鞭子又要落下,安贝贝正准备孤注一掷大喊一声“救命”,一旁的黑衣男子突然出声道:“不好,外面有动静,怕是齐百长正在往里闯,大小姐,属下必须马上把人带走。” 安贝贝凝神静听,外面似乎真的有打架声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清晰。 只可恨该死的卫府建得实在太大,也不知道齐二郎离这里实际有多远。 不过以他的速度,自己嚎一嗓子,应该能很快就赶来? 想到这里,安贝贝当即就要张嘴呼救,结果被黑衣男子一个跨步就掐住了脖子。 下一瞬,她脖颈一痛,整个人就此失去了知觉。 “贱人!” 卫铭珊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嘈杂声,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她把齐二郎当成宝,齐二郎却把眼前的贱人当成宝! 卫铭珊抬手就要挥鞭,却被黑衣人快步阻止,“大小姐,来不及了。” “那就不用带走了,本小姐现在就要杀了她!” 卫铭珊目露凶光,眼中满是猩红的杀意。 黑衣人一时间有些为难,但一听外面越来越近的声音,快速权衡一番,咬牙道:“大小姐,得罪了!” 说完,扛起安贝贝一溜烟就跑了。 “啊——去死!” 卫铭珊暴喝一声,像一只找不到宣泄口的疯狗,转手一鞭子就甩到了就近红衣丫鬟的身上。 红衣丫鬟浑身一颤,却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狠狠垂着头,只留下颤抖的背部。 “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直到那丫鬟再也支撑不住,歪倒在地。 背上,早已血肉模糊。 跪在不远处的小丫鬟看到眼前这一切,已经吓得失了声。 她是这个月才进府的三等丫鬟,之前不是没听说过大小姐鞭打下人的事情,但她以为至少也是下人做错了事,大小姐惩罚严厉了些,哪里知道,大小姐根本就是个魔鬼! 卫铭珊狠狠踹了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红衣丫鬟,倏地一下抬眼看向她。 小丫鬟浑身颤栗,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 卫铭珊猩红着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拎起还在滴血的鞭子,一步一步,朝着小丫鬟走去。 “怎么不求饶了?” 卫铭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声音轻柔却如同来自地狱般阴森。 小丫鬟浑身颤抖地摇着头,一点一点往后挪动着身体,眼中满是乞求与绝望。 “求饶啊,求本小姐饶了你的贱命。” 小丫头满眼泪花地死死地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求饶!本小姐让你求饶!” 卫铭珊突然暴喝一声,挥鞭而下。 “贱人!去死!都去死!” 卫铭珊疯狂挥鞭地挥舞着鞭子,下一瞬,鞭尾却被人一把抓住。 抬眼一看,正是齐靖宇乌云密布的脸。 “贝贝呢?” 卫铭珊还没说话,院门口又呼啦啦闯进来十来个人,为首的正是卫府的马管家。 “齐百长,都说了卫府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这般擅闯府中内院,必须给我家老爷、给卫府一个交代!” 马管家义正辞严道。 齐靖宇根本没理会他,目光如刀般狠厉地扫向卫铭珊,“贝贝呢!” “原来那个贱人叫贝贝啊?果真是贱人连名儿都下……啊!” 卫铭珊原本在见到齐靖宇那一刻欣喜若狂,但下一瞬就被他左一句贝贝右一句贝贝的质问勾起了胸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嗜血燥意。 结果刚一嘴贱,就被齐靖宇直接抢过鞭子回抽了过去。 “齐二郎!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本小姐?” 卫铭珊抬手捂住受伤的手臂,满脸愤懑与不可置信。 “我再问你一句,贝贝呢?” “死了!” 卫铭珊大吼一声,下一瞬就被齐靖宇掐住了脖子。 马管家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忙安抚道:“齐百长,大小姐是瞎说的,你可别当真,大小姐,赶紧告诉齐百长,那都不是真的,我们根本就没见过齐夫人呢!” 听到马管家这番说法,齐靖宇眼中的杀意渐渐褪去,目光扫过整个院落,在两个满身鲜血淋淋的丫鬟身上稍稍停留了片刻,这才微微松开了掐住卫铭珊脖颈的手。 “说,贝贝人呢?被你弄哪儿去了?” 卫铭珊眼中闪过一抹愤恨的癫狂,嘴角带着阴森的笑意,嗓子微哑道:“都说是死了,被我一鞭一鞭活活抽死……呃!” 卫铭珊作死地激怒齐靖宇,喉咙再次被掐住。 “齐百长,别冲动!” 马管家皱着眉头看了作死的卫铭珊一眼,抬手一挥,齐靖宇便被团团围住。 但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齐靖宇真的一下捏断了卫铭珊的脖子,那他们也别想再活了。 “齐百长,快放开大小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的家人想想啊!” “若是贝贝真出了事,我会让整个卫府陪葬!” 齐靖宇森寒的语气让马管家等人脖颈一凉,生生打了个寒颤。 “好大的口气!” 卫寅刚回来到院中,就见到听到齐靖宇这番话,当即怒不可遏道:“齐靖宇,你想造反吗?” “卫把总慎言!齐某只是想找回失踪的内子而已。” 见到卫寅回来,齐靖宇反倒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刚已经凝神静听过四周的动静,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 要么,贝贝已经昏迷。 要么,就真的不在卫府。 他还没有忘记,那个将贝贝扔在密林的背后之人。 只是眼下,他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只能寄希望于卫府。 至于卫铭珊说的贝贝已经死了,他自是不信。 以卫铭珊的性子,绝不可能轻易让一个人死去,只会折磨致死。 一想到贝贝可能已经经受过她的折磨,齐靖宇就心如刀绞,恨不得真的一把拧断卫铭珊的脖颈。 但他不能。 贝贝还等着他救。 他还有家人。 “既是找你娘子,为何又跑我卫府来撒野?” “内子在食肆无故失踪,齐某寻找途中正好见到卫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形迹可疑地尾随身后,可见内子失踪十有八九与卫大小姐有关。而且刚刚卫大小姐也亲口承认,已经将内子……打杀!” “一派胡言!” 第248章 玉石俱焚 “铭珊是我卫府堂堂大小姐,与你家娘子无冤无仇,何故打杀?” 卫寅猛一甩衣袖,怒声斥道。 此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却是卫寅有意为之。 整个清县有几个人不知卫铭珊纠缠齐靖宇的事情?但大家都是私下传传,谁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若齐靖宇敢把这当做理由,那可就算是毁了卫铭珊的名节。 齐靖宇冷眼看向卫寅,“那就要问卫大小姐了,此话乃她亲口所言!” “误会,都是误会。我的大小姐欸,你赶紧跟齐百长说实话,咱们真的没见过齐夫人!” 马管家一个劲儿地朝卫铭珊使眼色递话头,奈何卫铭珊就是早已被无尽的愤恨和嗜血的燥意冲昏了头脑,再加之有卫寅在场,更是肆无忌惮。 “怎么没见过?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卫铭珊嘴角勾起一抹状若癫狂的诡异笑容,一字一句道:“我一鞭又一鞭,抽得那贱人血肉横飞……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盛怒的齐靖宇一把甩飞,整个身体如破布娃娃般重重砸落在远处的花台上,头部恰好磕在石台边缘,磕出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大小姐!” 马总管连忙奔过去,急切地朝周边吩咐道:“还不快去把府医找来?” “齐靖宇,你放肆!” 卫寅化掌成拳,猛地朝着齐靖宇击去。 齐靖宇单手成掌,不紧不慢地抵住卫寅来势汹汹的拳头。 卫寅的身形突然顿住,状似泰然自若,瞳孔却是微微一缩。 他万万没想到,齐靖宇的实力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加深不可测。 如鹰般的厉眸中,瞬间闪过一抹深深的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卫把总,我心无大志,只求家人平静度日,但若有人非要破坏这份平静,那便只有……玉石俱焚!” 冰冷的声音,犹如数九寒冬的冷雪。 却让卫寅眼中的杀意,尽数消退。 有在乎的人,是好事。 就好比好刀有刀柄,刀主只要握住手柄,就不怕杀敌不成反伤自己。 这样一把好刀,只要收为己用,他便能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 卫寅眼中精光一闪,感慨一声,收拳退步,语带责备地训斥道:“年轻人不能全凭冲动做事,没凭没据就擅闯我府中,原本应该立即将你压下问罪,但本把总也理解你你急切寻人的心情,这次便……” “爹,把他压下去,把他全家都压下去问罪!他不是很在意那个贱人吗?那我就要当着他的面,将那贱人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卫铭珊捂住头上鲜血汩汩的伤口,满腔恨意地叫嚣道。 “你给我住嘴!” 卫寅怒吼一声,不仅将卫铭珊吼懵了,就连其他府中下人也是一阵懵,唯有马管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爹你吼我?你竟然为了一个打伤女儿的破落军户吼我,你对得起我早死的娘对得起我那为你鞍前马后的外祖吗?” 卫铭珊满眼愤懑地大声质问卫寅,气得卫寅浑身发抖。 “你个混账东西!来人,将大小姐关到祠堂反省,没有本把总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齐靖宇自是不允,他还没从卫铭珊口中得到贝贝的下落。 刚要开口,卫寅却抢先一步道:“马管家,带齐百长去府上搜,除了书房重地和女眷住所,所有地方任由齐百长自行搜寻,若是真搜出了他所寻之人,大小姐便交由他处置,但若是搜不出……” “齐某自会给把总一个交代!” 齐靖宇掷地有声道。 卫寅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如此甚好。” “滚开,谁敢动本小姐,看本小姐不剥了他的皮!” 卫铭珊发飙,下人们束手无策,卫寅上前,一个手刀直接将人打晕,冷酷道:“带下去!” 齐靖宇若有所思地看了卫寅一眼,难道,贝贝也是这样被打晕关了起来? 但如果卫寅以为这样能藏住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以他现在的内力,足以觉察到十尺开外的呼吸或者心跳声。 “齐百长,请!” 马管家态度不甚友好,齐靖宇也不在意,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找到安贝贝。 “就从这院子搜起。” 马管家看向卫寅,卫寅点头。 一番搜寻下来,齐靖宇注定失望而归。 “齐百长,现下要怎么说?这里里外外可都让你搜了一遍,我们卫府,确确实实没你找的人。” “马管家,此事齐某自会给卫把总一个交代,眼下齐某急寻内子,告辞!” 齐靖宇急速奔出卫府,马管家微微眯起眼,转身往书房走去。 “如何?” 书房里,卫寅正在练字。 听到动静,头也每抬地问道。 “没搜到人,已经走了。只是,奴才看他的功力,似乎又精进了些,无论是刚闯入府中的实力还是出府的速度,都比以往大有提升。” “非也,是他一直都在隐瞒自己的实力。便是你看到的,也并非他现下真正的实力。” “老爷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马总管倒吸了一口凉气,“倒是没想到,他身手竟已这般了得。这样的人若是用好了,自是助益良多,可若是……” “自是要收为己用,不然,你当本把总为何这般轻易放走他?” 卫寅停下手中笔,眉眼间野心兀立。 马管家有些顾虑地暗觑了卫寅一眼,“能收为自用自是最好,可若是他因此事对咱们卫府生怨,只怕……” “把铭珊那丫头看紧些,万不可因她误事。另外,再把人给齐家送回去。” 如此好用的一根软肋,不仅不能除,还得替齐靖宇护好了。 见卫寅对齐靖宇如此重视,马管家额角滴出一身冷汗,“可……那位齐夫人,这会儿只怕……” “怎么,你竟没将人给送出去?” 卫寅目光一凛,眼中满是怒意毕显。 “送是送了,只是,当时齐百长在府门前逼得太紧,而那齐夫人又已经见过了大小姐,奴才为了以绝后患,便命人将其带到营地以西的密林中去了……” 马总管未尽的话语,卫寅自是心知肚明。 将那女人弄死扔在密林中,等晚上直接就下了豺狼虎豹的肚,齐靖宇便是找到,也只剩一堆白骨了。 第249章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派人去追回来!” 卫寅怒气冲冲地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 马管家连忙应声,躬身往外退。 “等等,记得派眼生的人去,到时候就说,都是铭珊那丫头自作主张。” “是,奴才明白。只是,大小姐那里……” 一听马管家提起卫铭珊,卫寅眼中就闪过她那状若癫狂的样子,还有地上鲜血淋淋的两个丫头,不由得狠狠皱起了眉头。 并非他良善,他做起事来的狠厉血腥远非卫铭珊那点小手段可比。 但他是男人,男人可以残酷,但女人得温柔善良,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为妻。 他想将卫铭珊留在开陵郡嫁人,是想让她帮自己拉拢势力成为助力,可不是让她给自己招恨惹麻烦的。 若是如此,倒不如称了她外祖家的意,将她嫁往京都,若是婆家强势,他又远在边关,她自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大人?” 久久没有得到指示,马管家只得小声询问道。 卫寅捏了捏眉心,“铭珊的事容我想想再说,你先去办我刚交代的事,去。” “是,奴才告退。” 书铺前,齐映雪焦急地朝着路口张望,直到终于看到齐靖宇的身影,脸上的喜色还没来得及绽放,就隐没了下去。 “二哥,贝贝……还是没找到吗?” 齐靖宇点点头,对应海涛道:“涛子,你赶紧带他们出城回去,不然一会儿等胡世鸣醒来会很麻烦。” “那你呢?” “等我找到贝贝,自会回去。” “齐二哥,贝贝没在卫府吗?” 许心月一脸关切地问道,“不应该啊,这事,按理多半与卫大小姐有关系,都怪我没早些发现那丫鬟鬼鬼祟祟地跟在咱们后面,若是早些告知你,贝贝也就不会遭此劫难了。” “心月,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事跟你没关系。当时我们大家都在,还是你第一个发现那丫鬟,可见你是最警觉的。” 何淼蹙眉道。 “是啊心月,这事儿怪不着你,要怪也该怪涛子,若不是他节外生枝,哪会生出这等事来?” 杜冬芸也十分愧疚,都不敢去看齐靖宇冷沉的脸。 “要我说你们就是太紧张,没准是她自个儿跑了……” “住嘴!” 许秋月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靖宇与许心月齐齐喝止。 齐靖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看向应海涛:“别废话,赶紧带他们走!” “好,那你自己小心。” 等应海涛他们一走,齐靖宇扫了眼身后的尾巴,快速往食肆奔去。 等卫府的人落后几步跟进食肆,哪里还有齐靖宇的身影? 齐靖宇思来想去,还是卫府可能性最大。 此时天色尚早,他身形虽快却也并非无迹可寻,入府不易隐藏,只得藏身于卫府外一棵茂密的大树之上。 原本打算等入夜再潜入卫府,直接将卫铭珊抓出来问,却不想刚藏好身,就见卫府急匆匆地跑出来两个人。 那两人他并未在卫寅身边见过,但越是如此,越是可疑。 等两人走远,齐靖宇一跃下树,跟了上去。 安贝贝是被尿给憋醒的。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套在一个布袋里,正被人扛在肩上急速前行。 “喂,快放我下来!” 安贝贝使劲儿挣扎,奈何手脚都被捆绑着,根本使不上力。 黑衣人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会醒来,看了看不远处的营地岗哨,为了不节外生枝,他抬手就要劈向安贝贝的后颈。 结果手刀还没落下,就听安贝贝道:“我尿急!不想被淋一身就赶紧放我下来!” 黑衣人瞬间被恶心到了。 他堂堂男子,若是被女人尿一身,这辈子都怕霉运相缠永远翻不了身。 若不是这里离营地岗哨太近,他恨不得直接一刀将她解决,扔在此处。 “快点,憋不住了!” “咚!” “啊!” 黑衣人直接一把将她扔在地上,痛得她龇牙咧嘴,痛呼出声。 “闭嘴!” 黑衣人凶狠地低喝一声,警惕地扫了眼周围,并未见到任何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快放我出去,要尿裤子上了!” 安贝贝急切地嚷嚷道。 从黑衣人将她放下,她就知道,他必定是忌讳这件事的。 等到黑衣人将她从布袋中放出来,她装作震惊的样子,“这是哪里?” “闭嘴,要尿赶紧尿,尿完好上路!” 一听这话,安贝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黑衣人那样子,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满手血腥的。 所以卫铭珊那个蛇蝎女人,竟然想要自己的命! 活该她中毒发疯! “上……上哪儿?” 安贝贝颤巍巍地问道。 “上你该上的地儿!” 黑衣人冷血的目光一扫,安贝贝差点真尿了裤子。 “帮……帮我解开一下啊,不……不然没法儿尿!” 安贝贝侧过身,抖了抖被反剪在身后的双手。 黑衣人唰地一下抽出身上的佩刀。 “你……你……” 安贝贝吓得嘴唇都在打哆嗦,正要张嘴尖叫,刀光剑影间,双手重获自由。 “尿!” 黑衣人显然耐心殆尽,看向安贝贝的眼神似凌迟般。 “我……我这就去……” 安贝贝刚一转身,下一瞬,明晃晃的长刀就搁在了脖颈上。 她吞了吞口水,缓缓地转过身子,“我……我就在这里尿,你……你转过身去。” 见那人眼中杀意袭来,她忙紧了紧手腕,慌忙道:“你……你看着我尿不出。” “想死得痛快点,就别耍花样!”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讥诮,转身朝远处走去。 安贝贝这会儿啥尿都憋回去了,她拨开袖弩按钮,脑海中快速演算着射击的最佳部位与时间。 她不能跑,因为一跑那人必定会追,若他速度与齐二郎相差不大,那自己逃掉的几率为零。 而在奔跑途中,她再想击中他,就难上加难了。 所以,必须一击致命,干掉他! 反正,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安贝贝盯着黑衣人的背影,盘算着如何下手。 其实现下是最易下手的,但也是最不易得手的。 因为他背对着自己,射中致命的几率太小。 不过,她记得在哪儿听过,两腿之间,是男人最致命的部位。 第250章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安贝贝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按照脑海里演算出来的线路目标,瞄准黑衣人的两腿之间。 就在她正要扣下机关之时,黑衣人似有所感般猛地转过身来,吓得她手一抖,箭矢咻地离弦而去,正中……大腿根部。 黑衣人面上满是痛苦之色,眼中杀意翻腾。 安贝贝吓得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黑衣人眼中闪过懊悔,早知道就该一刀将那贱人杀了,再把尸体扛远些扔掉便是。 他猛地一把扯出箭矢,随手一扔,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还好那贱人是往密林深处跑的,倒是省了他的事。 只是她这般喊叫,万一引来营地岗哨的人,会很麻烦。 想到这里,黑衣人强忍着痛意,加快了速度。 不知跑出多远,安贝贝猛一回头,就见黑衣人离她已经不过几米之遥,吓得她胡乱地往回射了一箭,死命地继续往前跑。 黑衣人压根儿就没看清楚她怎么射出的箭矢,防不胜防,又因距离过近箭矢速度过快,躲闪不及,肩头又中了一箭。 “该死的贱人!” 黑衣人低咒一声,猛地拔出箭矢,任由鲜血喷洒而出,咬牙往前追。 他一定要将那让自己受伤的贱女人大卸八块! 安贝贝越跑越绝望,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袖弩里,只剩下一只箭矢。 若再不能将黑衣人射死,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但现在袖弩已经引起了黑衣人的警觉,想要再射中他都不易,更何况是射中他致命的部位? “救命啊!救命!” 谁能救救她? “二郎!救我!” 安贝贝绝望地悲呼。 营地岗哨处。 “哥,你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 虎背熊腰的井旭阳伸直了耳朵凝神静听。 井旭东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想女人想疯了?放心,这次回去就找媒人给你说亲去!” “不是,哥,真有个女人在喊救命,而且,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井旭阳冥思苦想,一时间没想起到底是谁的声音来。 直到安贝贝一声“二郎”,瞬间唤起了他的记忆。 “不好,是那小娘们儿!” 井旭阳蹭地一下起身,猛地往外冲。 “井旭阳你要干什么?给我回来!” 井旭东怒喝,但井旭阳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气得他猛砸了一下墙面,起身追了出去。 而同一时间,原本见到从卫府出来的人出城后竟是往营地的方向走,齐靖宇觉得自己应该是跟错了。 营地不许出现女人是军规,哪怕是卫寅,也不会允许下面的人如此行事。 只是,当他正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贝贝遥远的呼救声。 他心下一紧,再一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但不知为何,他直觉那就是贝贝的声音。 于是,他调转回头,顺着感受都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 “啊!” 安贝贝慌不择路,一不小心就被脚下的藤蔓绊了个狗吃屎。 等她猛然翻身坐起,黑衣人已经近在咫尺。 “跑啊,你倒是跑啊!” 黑衣人面色狰狞地举刀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身上大片大片濡湿的鲜血,看起来尤为渗人。 安贝贝也不管了,孤注一掷地射出最后一箭。 但很显然,黑衣人早有警觉,箭矢射出的瞬间就挥舞着长刀将箭矢打了出去。 “说,你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射的我?说得我满意了,我便让你死个痛快!不然,我就先刺瞎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耳朵,在你脸上划个十刀八刀,再砍断你的手脚,将你扔进狼群里去!” 黑衣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安贝贝忍不住恐惧地战栗。 她本已绝望,突然,远处出现了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大身影。 她心中一喜,袖笼下的手抓起一把泥巴,突然作势抬手大喝一声道:“看招!” 黑衣人身形猛地一闪,结果什么也没有,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贱人,敢耍……噗,呸呸!” 知道自己手速慢,安贝贝特意计算好了时间差,也是因为用泥巴扔太过出其不意,黑衣人才会着了自己的道。 趁黑衣人清理眼里嘴里泥巴的时间,安贝贝急忙朝着井旭阳的方向跑过去。 恰在这时,她又看到了紧随而来的井旭东,心中顿时有了底,一边跑,一边高呼道:“井旭阳,井旭东,救命!” “真的是小娘们儿!” 井旭阳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抬脚就要往前跑。 井旭东忙一把拉住他,警惕道:“等等,情况不对。” “快放开我,小娘们儿有危险,我要去救她!” 井旭阳说着,直接用蛮力挣开了井旭东,朝着安贝贝跑去。 井旭东暗骂一声该死,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跟着追了上去。 直到他看到提刀追在安贝贝身后的黑衣人,瞳孔猛地一缩,连忙大声喊道:“阳子,回来,不关我们的事!” 井旭阳哪里肯听他的,眼见黑衣人举刀就要往前面已经快要跑不动的安贝贝身上砍去,他慌忙一箭射了过去。 可惜他箭术不高,而黑衣人功夫了得,反倒轻易躲了过去。 但此时井旭阳已经冲了上来,一把将安贝贝拉到了自己身后,气势汹汹地挡在了前面。 黑衣人怒,“我可是卫府的人,你确定要阻拦我,与卫府作对?” “胡说八道!卫府的人好端端的为何要追杀小娘们儿?” 井旭阳怒喷。 井旭东忙拉了拉他道:“他真是卫府的人!赶紧走,别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黑衣人似笑非笑道:“还是井百长明理。” “打扰了,我这就拉他走,你随意。今日之事,我们兄弟什么也没看到。” 安贝贝以为自己肯定得救了,井旭东井旭阳二比一还干不过一个受伤的黑衣人吗? 然而她低估了人心。 尤其是井旭东,正巴不得她死呢! 不过,想让自己死,也得看自己乐不乐意! “井旭东你还真是天真,没听说过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吗?他家那个疯子大小姐正觊觎我家二郎呢,你说,她可愿留下你这个隐患?” “大哥,小娘们儿说得对,那卫铭珊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第251章 下辈子我还做你弟弟 “井旭阳你给我闭嘴!” 井旭东脸色铁青地呵斥道。 真的想一巴掌把井旭阳这个蠢货弟弟给拍死。 当着人面说人家主子不是好人,是怕他们兄弟俩不被卫家惦记吗? 不过,安氏这个贱女人说的,也并非全无可能。 以卫铭珊那女人的蛇蝎心肠,搞不好他们兄弟哪天就像三年前的许炀一样,莫名就失踪了。 想到这里,林旭东有些警惕地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以往只听说过井百长聪明,可惜有个愚钝的兄弟,但没想到你们两兄弟都一样蠢!” “骂谁蠢呢?别以为你是卫府的老子就不敢弄你!” 井旭阳扬了扬拳头怒骂道。 井旭东脸色也不太好看。 黑衣人气闷,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不跟蠢货计较! 他将目光转向井旭东,继续道:“你怎么不想想,若是与我联手杀了这个女人,到时候,把总必定视你为心腹,日后前方一片坦途,便是摆脱军籍,也不是不可能。” 井旭东一听,眸光阴鸷地扫了安贝贝一眼,显然是有些动心。 安贝贝暗道不好,朝着黑意思的方向啐了一口,“放屁!要杀我的是卫铭珊,她爹可是巴不得我嫁给二郎,当初我和二郎成亲还是他一手促成的!杀了我就是帮他倒忙,还想成他心腹,我看是心腹大患差不多!” 井旭东犹豫了。 其实他心中早有猜测,安氏是胡世鸣或者卫把总安排嫁到齐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卫铭珊死心。 事后包崇亮也打探到,齐靖宇与安氏成亲登记,是胡世鸣一手促成的,但卫把总当时的确也在,而且并未阻止。 “井百长不会真信了这女人的鬼话?” 见井旭东迟疑,黑衣人咬牙暗恨道。 满是杀意的目光恶狠狠地扫了躲在井旭阳身后的安贝贝一眼。 没想到自己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现在他身中两箭,虽不致命,但失血过多让他有些眩晕,已是强撑。 若是井旭东和井旭阳两兄弟联手,眼下的自己必定不是对手。 完不成这次任务,回卫府必定会受到严酷的惩罚,甚至可能丧命。 齐靖宇也不会放过他,而井家兄弟怕卫府知道他们已知晓此事,恐怕也不会就此想放过他。 所以,他必须尽快除掉这个女人,并且还要借助井家兄弟的手。 “别忘了,我可是把总身边的人!” 黑衣人厉声道。 “对,但他对卫铭珊有不轨之心,所以才对她言听计从。” 为了活命,安贝贝什么都不管了,逮着话头就胡诌。 “血口喷人!贱人,去死!” 黑衣人牙呲欲裂,挥起长刀就朝安贝贝砍过去。 井旭阳连忙举起手里的弓阻拦。 只听“咔嚓”一声……刀嵌进了弓里。 也不知是刀太钝,还是弓太硬。 “看,被我说中了心思他要杀人灭口,现在你们也知道了这事,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安贝贝趁机道。 黑衣人只得弃刀与井旭阳缠斗起来,井旭阳出手猛烈,黑衣人一边抵挡一边对井旭东大声道:“杀了那女人,不然别怪我下狠手,取了你这个蠢弟弟的命!” “别听他的,他失血过多,早已是强弩之末。” 黑衣人怒极,猛地发起进攻。 井旭阳在营地学的那些简单招术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被击得毫无招架之力,不时就挨上一拳。 偏他皮糙肉厚,又是个狠人,哪怕此刻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黑衣人暗恨,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一个不察就被井旭阳一脚踹倒在地。 安贝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他伸手一把抓起不远处还卡在弓上的长刀,刺向重拳袭来的井旭阳。 “快闪开!” 安贝贝大喊一声,井旭阳侧身一闪,拳头避开了刀尖儿,直接砸在弓上。 “咔嚓”一声,弓应声断成了两截。 下一瞬,长刀就架在了井旭阳的脖子上。 “杀了那女人,不然我要他的命!” 黑衣人恶狠狠地要挟道。 井旭东紧握拳头,阴鸷的目光冷冷地扫向安贝贝。 完了! 安贝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想拔腿就跑,但她做不到。 井旭阳是为了救她,才会落到黑衣人手中,她不能这般不仁不义。 一旦开逃,很可能会激怒黑衣人,井旭阳小命不保。 而且,她也跑不了了。 就算跑,也跑不过井旭东。 而且她现在又累又饿,腿脚发软,早已虚脱。 “还不快动手?” 黑衣人直接将刀口贴近了井旭阳的脖颈,瞬间划出一道血痕。 “住手!” 井旭东怒喝一声,抬步朝安贝贝走去。 “哥,你不许动小娘们儿,她是无辜的!” 井旭阳大喊道。 “住嘴!她不死,就是你死!” 井旭东咬牙怒道。 “我不怕死!大不了下辈子我还做你弟弟!” 井旭东:“……” 这辈子都够受了,还下辈子? “你们俩有完没完?” 黑衣人无比暴躁地怒吼道:“再不动手,我现在送他去投胎!” 黑衣人情绪太过激动,刀口猛地往里一送,眼看就要割到大动脉,安贝贝急忙大喝一声:“住手!” 见三人的目光齐齐向她看来,她深吸一口气,对黑衣人道:“你放开他,我任你处置。” 比起等井旭东动手,她觉得还是在黑衣人手里逃生的机会更大些。 井旭东本就巴不得她死,何况井旭阳的小命还握在别人手中,肯定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按照黑衣人现在的失血程度,再拖上分钟,应该能把他作死。 见黑衣人不为所动,安贝贝冷笑一声道:“不是要我的命吗?怎么现在用我换他却不愿意了?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放过他们?” “贱人你少花言巧语地挑拨离间!你会舍得用自己换这大傻子?谁信?” “我信!” 井旭阳红着脸粗着脖子吼道。 黑衣人:“……” 要不怎么叫你大傻子呢! “井旭东,杀了她,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井旭东看向安贝贝的目光,杀意毕显。 这个女人,留不得! 不管是因为卫府,因为齐二郎,还是……因为阳子! 第252章 二郎,你终于来了 安贝贝自是觉察到了井旭东眼中的杀意,本能地就想要逃。 只是还没来得及逃开,下一瞬,就被一把掐住了脖子。 “哥,放开她,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井旭阳双手握拳,青筋暴起,不管不顾地径直就往安贝贝的方向冲。 黑衣人心里卧了个大草,若不是他及时收刀,那蠢货只怕现在已经身首分家了! 若不是怕井旭东反水,他真想一刀结束了那个蠢货! 井旭东见井旭阳冲了过来,顺势就将安贝贝往黑衣人的方向一抛,然后与井旭阳缠斗了起来,阻止他去救安贝贝。 “砰!” 安贝贝被摔了个七晕八素。 刚一翻身坐起身,就见黑衣人已然近在咫尺。 黑衣人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举刀就朝她砍去。 刀光闪过,安贝贝猛地闭上了眼。 再见了,二郎。 眼角,一滴泪珠滑过。 突然,只闻“砰”的一声巨响,下一瞬,她已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事了。” 齐靖宇的声音微微颤抖,紧紧地抱住安贝贝,似要将她嵌入骨血之中。 安贝贝缓缓睁开眼,入眼果然是那张熟悉的俊颜。 “二郎,你终于来了!呜呜……” 她激动地一把抱住齐靖宇的脖子,下一瞬,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几次生死边缘,她差点就要崩溃了。 哭了几声,才猛地想起危险还没解除,她忙止住哭声,抽噎着四处张望,“那个黑衣人呢?” “已经死了,别怕。” 齐靖宇柔声安慰道。 “井旭东呢?” 齐靖宇眸中寒光一凛,“他也对你出手了?” “小娘们儿别怕,我已经把他打趴下了,以后他要再敢对你出手,我就不认他这个兄弟!” 井旭阳上前,看到在齐靖宇怀中缩成一团的安贝贝,圆鼓鼓的牛眼难掩一丝酸溜溜的味道,看向齐靖宇的眼神格外不爽。 安贝贝抿了抿唇道:“也不全怪他,毕竟当时黑衣人以你的性命相要挟,他也是为了救你。” “那也不能伤害你,你的命金贵,我的命糙,嘿嘿。” 井旭阳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乐呵呵地傻笑道。 这话说得,安贝贝都不知该怎么接了。 抬眼见他脖颈上的血迹还未干,不断地还有新鲜的血珠往外冒,她忙抬头看向齐靖宇:“二郎,你还有药粉吗?” 齐靖宇抬手扔给井旭阳一包药粉,“敷伤口,止血。” 井旭阳牛眼转了转,“不用,一会儿就不流了,再说我自己也看不到。” “要不我帮你敷……”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就听齐靖宇对井旭阳冷声道:“赶紧带着你哥回岗哨去,至于要怎么说,你哥知道,这里马上还会有卫府的人来。” “什么?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着小娘们儿走啊!” 井旭东面色铁青地一瘸一拐走过来,拽起井旭阳就往外拉,“走!” “我不走,我要保护小娘们儿!” 安贝贝有些感动,却也不想连累他,忙道:“不用,我有二郎保护就够了,你快走。” 井旭阳有点受伤,他被小娘们儿嫌弃了。 井旭东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用力将他拽走了。 “井旭阳,谢谢你刚才舍命相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身后传来安贝贝的声音,井旭阳刚还沮丧的脸色瞬间绽开了花儿,结果刚要转头,就听齐靖宇道:“夫妻一体,要报答,也该是我报答他才对。” 井旭阳顿时就不乐意了,他才不要齐二郎的报答! “井旭阳,多谢你救了内子,以后但凡有用得着齐某人的地方,只要不违反伦理道义,齐某自当尽力。” 身后传来齐靖宇冷沉的声音,井旭阳不爽地撇了撇嘴。 他救的是小娘们儿,关他屁事! 齐靖宇并没有去理会井旭阳的心情,冷沉的声音带着绝杀的气息冲向井旭东,“看在令弟的面上,没有下次。” 井旭东脚步微顿,脊背一阵寒凉。 若是以往,齐靖宇这般说,他只会嗤笑他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刚才那一幕,才让他清醒地认识到,真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自己! 齐靖宇只用了一掌,就震碎了黑衣人的五脏六腑,当场气绝身亡。 而他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看清他是从何而来,足见其速度之快,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以齐靖宇的身手,想要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 可见从头到尾,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跳梁小丑,但他此刻,却连嫉恨的心思都生不出了。 人总是这样,遇到与自己相差不大的人,总会因为不同的比较生出各种心思。 但对于远远超越自己的人,便只剩下佩服和敬畏。 井旭东这会儿倒没有多佩服齐靖宇,只想着以后尽量避开他,也不再作死地挑衅他。 不过,一看到自家傻弟弟,他又忍不住头疼了。 “阳子,这次轮休回去,哥就托人给你说亲。” “我不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到说亲的时候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先跟哥说说,哥心里好有个数。” “都说了不要。” 井旭阳瓮声瓮气地拒绝道。 “你……你少惦记那些有的没的?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惦记什么了?你少胡说!” 井旭阳脸红脖子粗,语气中满是心虚。 “行,是我胡说。但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就该早日成亲,为我们井家延续香火,不然如何对得起地下的爹娘?” 井旭阳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这事儿以后再说不行吗?” “不行!现在就说,你想找什么样的?找你嫂子那样的如何?体贴又持家。” “不要,一点主见都没有!” 井旭东:“……” 深吸一口气,井旭东继续道:“那就许家姐妹那样的可好?许心月或者许秋月?” 那两个都有主见,但都是不安分的。 说实话,他真不想让这样的女人进井家门,但若是能因此让阳子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倒也值得。 “不要,许心月冷冰冰的,许秋月凶巴巴的。” “那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 “不知道,我现在不想想这个,你别再说了,烦!” 井旭阳烦躁地冷哼一声,大步朝前走去。 第253章 有你在,我不怕 “二郎,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等井家兄弟走后,安贝贝有些紧张地问道。 “别怕,有我在。” 齐靖宇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满眼心疼。 “嗯,有你在,我不怕。” 安贝贝将小脑袋往他怀里埋了埋,“就是有些担心,你刚不是说卫府还会派人来吗?” “他们是来放你回去的。” “啊?” 安贝贝有点懵,随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卫铭珊想让人杀了我,但她爹不同意,怕我死了你成了鳏夫她不死心,所以就派人来放我回去。” 齐靖宇失笑,却也没过多解释。 其实他知道,多半是卫寅今日看到他所展现出的实力,想将他收为己用。 看他如此重视贝贝,知道她是自己的软肋,想用她牵制住自己。 “走,咱们先把箭矢找回来,然后把那东西处理了就回家。” 齐靖宇口中的那东西,是黑衣人的尸体。 “你怎么知道我用了袖弩?”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因为伤口。” “哦,所以这也是我们要处理那具尸体的原因?” 黑衣人之死,安贝贝以为自己会害怕。 然而并没有,她心底反而因此而安心下来,甚至庆幸死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嗯。” 齐靖宇点点头。 不仅仅是因为箭矢伤口,还因为他那一掌的威力。 “对了,你的袖弩可有在井家兄弟面前暴露?” 安贝贝摇摇头,“没有,他们来的时候我的箭矢已经用完了。” 到底是木制的,杀伤力和功能性都差了铁制品一大截。 很快,他们就找齐了三根箭矢。 齐靖宇并未让她收回袖弩,而是用掌法劈碎后,连同黑衣人的尸体一同丢入了密林深处的狼群之中。 而后迅速折回,将安贝贝从安置的树上抱下来。 刚一走出密林,就与正在急匆匆往里寻找的两个卫府之人碰个正着。 那两人也是猝不及防,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随即看向齐靖宇怀中的安贝贝,便只已经没有避开的必要了。 齐靖宇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内子已找到,请二位代我转告把总大人,多谢他费心。” 齐靖宇说完,抱起安贝贝急速前行。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一直到离开卫府两人的视线范围,齐靖宇才再次提速急行。 安贝贝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他怀中,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缓缓趋于平静。 安贝贝抬起头,正想问怎么变慢了,突然发现周围已经是熟悉的环境,他们竟然已经回到望山村了。 “快放我下来,一回儿村里人看到又该笑话我了。” 每次被齐靖宇抱着,碰到村民们都会被打趣一番,甚至还有一些讨厌人说酸话。 “没事,让他们笑话便是。” 齐靖宇抱着她继续前行,丝毫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安贝贝还想再说什么,就见远处路口拐过来两个村民,她忙将脑袋埋进齐靖宇怀中,装鹌鹑什么的,她最擅长。 就这般一路被齐靖宇抱回齐家,齐鲁氏看到第一眼就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又怎么了?” “没事,在城里遇到点小麻烦,娘,锅里有热水吗?” “没有。” 齐鲁氏没好气道,随即又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映雪呢?” “映雪和涛子家的还有许家姐妹他们坐牛车回来,应该还有一会儿才到,涛子和何淼也在。” 听齐靖宇这般说,齐鲁氏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我这就烧水去!” 说完,她转身往厨房走去。 “谢谢娘。” 安贝贝抬起头,甜甜道。 没多久,齐靖宇就帮她准备好了洗澡水,然后退到门外。 安贝贝浑身都痛,等入到水中,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贝贝,怎么了?” 齐靖宇在门外着急地问道,“可是哪里痛?” “没事儿。” 安贝贝眼泪花儿都痛出来了。 是后背的鞭伤。 一定是被抽破了皮肉,才会沾水就痛。 身上有伤口不能沾生水,安贝贝只好站在浴桶中,弯腰洗头。 “二郎,进来,我洗好了。” 齐靖宇推门而入,就见安贝贝正坐在窗边正在擦拭头发。 “我来。” 齐靖宇接过她手中的帕巾,认真地替她擦拭起来。 “好了。” 齐靖宇不仅将头发给她擦拭干,还细心地帮她梳好,这才坐下来,拉着她的手,满眼心疼道:“身上是不是有伤口?刚才我听到了你的痛呼声。” 安贝贝点点头,“嗯,被卫铭珊抽了一鞭子。” 齐靖宇握着她的手一紧,眼中风暴席卷。 “其实也不是很疼啦,只是刚刚没注意,突然沾到水,才会那么痛。” 安贝贝拉了拉他的手,笑着道。 齐靖宇抬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庞,“这巴掌,也是她打的?” “嗯,我还以为印记都已经消了呢!” 安贝贝吐了吐舌头,庆幸刚才没有在村民面前露脸,不然就太丢脸了。 “我跟你说,幸好你没娶卫铭珊那个疯女人,她有病,你知道吗?本来我还想着如果她良心发现放了我,就把她中毒的事告诉她,谁知她竟然那么恶毒……” 听安贝贝这般一说,齐靖宇也十分意外。 但不管何故,都改变不了那女人恶毒的本性。 伤了贝贝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既然她的手那般不安分,那就不要好了! 还有胡世鸣那个帮凶,那么想娶卫铭珊,那边成全他好了! 就是不知道,等将来某一天,他发现自己娶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会不会也跟着疯掉? “好了,去床上趴着,我给你上药。” “哦,好。” 安贝贝乖巧地趴到床头,等到齐靖宇掀开她的衣衫,还是忍不住小脸儿泛红。 齐靖宇此刻却是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只有满满的心疼。 难怪她会沾水就痛。 她的后背的鞭伤,从左肩肩胛骨一直拉到右边腰腹处,青紫红肿得好些地方都破开了皮。 “上好了吗?” 安贝贝等了半天没动静,脸都快红成熟虾子了。 “马上,忍一忍,会有点痛。” “嗯。” 齐靖宇取出药粉,刚一打开,“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伴随着齐映雪急切的声音:“二哥,贝贝回来了?” 第254章 我只要你好好的 “出去!” 齐靖宇快速又不失轻柔地将安贝贝的衣衫拉下,回头呵斥道。 “我什么也没看到!” 齐映雪脸色涨红地连忙退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插销声,顿觉臊得慌,脸更红了,但提起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贝贝失踪,她无比自责,恨不得自搧两巴掌。 卫大小姐的狠毒,她也有所耳闻,生怕贝贝因此受到折磨甚至…… 现在好了,贝贝回来了,真好! 想到这里,齐映雪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结果一抬眼,就见齐鲁氏正站在厨房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娘。” 她忙收敛了笑意,快步走过去。 “别叫我娘,我没你这样不知礼义廉耻的女儿!” 齐鲁氏气得胸口都快炸裂了。 她精心教养了十五年的女儿,两个月就被安氏给带歪了,甚至比安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横冲直闯,毫无礼数,一个尚未说亲的小姑子竟然直闯哥嫂的房门! 齐映雪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 本想说着急看贝贝是不是真的回来了,但想起刚才齐鲁氏面色如常,猜测到二哥应该没告诉她贝贝失踪的事,只得呐呐地闭了嘴。 “就是什么?就是跟着安氏学野了是不?你可别忘了,安氏命好,嫁入了我们齐家,你二哥也不嫌弃,但你还没说亲呢!” “我知道,娘,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齐映雪连忙乖巧地认错。 “但愿你是真知道!”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齐鲁氏面色稍霁,却也没完全消气,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以后别尽跟安氏学那些不着调的,可不是谁家都像你二哥那般好性,也不是谁都像咱们齐家这般容人!” “是是,也不是哪个婆婆都像娘你这般宽容,贝贝的命真是太好了!” 这马屁算是拍到了齐鲁氏的心坎儿上。 她自认自己这个婆婆真的是普天之下绝无仅有的了。 谁家婆婆不是等着儿媳伺候? 也就她,反倒给儿媳烧洗澡水! 罢了,谁让二郎上了心呢? 就像娘说的,只要他们夫妻和顺,安氏那个没爹没娘的,她当女儿疼都行! 就是不知道她家映雪,是否也能找到这样的宽容的婆家。 想到这里,齐鲁氏又忍不住犯愁,瞪了齐映雪一眼道:“少给我耍贫嘴,回屋给我把《女论》抄十遍去!” 齐映雪回房苦哈哈抄《女论》去了,安贝贝这会儿也不好过。 “咯咯~二郎,好痒!” 齐靖宇看着眼前将身子缩成一团的小女人,满眼心疼与无奈。 太重怕疼。 太轻怕痒。 不轻不重,他还真拿捏不好。 “乖,再忍忍,马上就搽完了。” “那……那你快点儿啊,太痒了我受不了。” 齐靖宇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抿了抿唇道:“我尽量。” 尽量? 这话水分太重了,安贝贝苦着脸提议道:“要不……让映雪来帮我搽?” “不行。” 齐靖宇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安贝贝欲哭无泪,“那你倒是快点儿啊!” “好。” 齐靖宇抬手运气,嗯,果然运用内力涂药,轻重快慢都控制得好多了。 终于搽完药,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齐靖宇帮她将一缕垂到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沉声道:“你先在家歇息,我去跟他们几家打声招呼,今日之事,不宜声张。” “嗯。” 安贝贝乖巧地点点头,猛地想起井家兄弟,忙问道:“那井旭东那里?” 齐靖宇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心,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有人知道他们兄弟掺和了今天这事。” “那就好。” 安贝贝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担忧道:“你今天杀了了卫府的人,等明日回到营地,会不会被刁难?” “不会。” 齐靖宇摇摇头,“卫寅野心极大,他现在很看重我,笼络我都来不及,又怎会刁难?” 安贝贝垂下头,没吭声。 她讨厌卫家,恨不得把她今天遭的那番罪全都让卫铭珊受一遍。 但她不能,眼下也做不到,况且齐靖宇还得在卫寅手底下过活。 这种憋屈的无力感,让她有种想造炸弹的冲动! “对不起,贝贝。” 齐靖宇绕过她背后的鞭伤,揽住她的肩头,让她斜倚在自己怀中,自责又心疼道:“暂时不能给你报仇,但你放心,不会很久的,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齐靖宇眼中,酝酿着无尽的风暴,席卷着毁天灭地的狠厉。 “不用,不用报仇,真的。” 安贝贝忙抬手,轻抚他的胸口,既感动又担忧道:“二郎,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一大家子都好好的!” 齐靖宇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沉声道:“嗯,我会好好的,也会护着你,护着这个家,一直好好的!” “嗯,我相信你。” 安贝贝回抱着他,甜甜一笑道。 怕他是为了安自己的心才这么说,她又道:“其实,我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只要卫铭珊以后不再来招惹我,这事就这么过了。” 才怪! 别让她找到机会! “再说她本来就有病,说不定哪天就发疯,把自己给作死了,咱们何必因为这么个疯子脏了自己的手?” “嗯,我听你的。” 齐靖宇低头应声。 心里既甜蜜又悲凉。 甜蜜的是,他的小女人处处都在为自己着想,生怕他因此得罪卫家而被刁难。 悲凉的,却是自己如今什么都给不了她,就连想给她报仇,都只能伺机而动。 卫寅不是想让自己替他卖命吗? 那就先借他给自己搭个桥! 齐靖宇刚走一会儿,齐映雪就敲门溜了进来。 “贝贝,你今天真是吓死我了!你说你,跑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结果还把自己给弄丢了!” 齐映雪嗔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对不起啊映雪,让你们担心了。” 安贝贝歉意道。 齐靖宇走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失踪的说法,就说她看到他跟着胡世鸣走后,因为担心,所以悄悄跟了上去,结果没跟上,迷了路,走丢了。 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可能说不过去,但发生在她身上,似乎……并不违和。 第255章 为什么不是我 “齐二哥,是卫家,对?” 齐靖宇的说辞,何淼压根儿就不信。 “到底是瞒不过你。” 何淼不像应海涛,他不点破,便不会去深想。 “只是觉得嫂子虽然不太懂边关生活习俗,但并非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 何淼顿了顿,忍不住担忧道:“卫家那边,可会善罢甘休?” “会,卫寅不会继续放任。” 除非他想死在任上! “许心月那里,你抓紧些。” “齐二哥,今日的事,与心月无关,我一直和她一起的。” 何淼赶忙强调道。 齐靖宇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没说与她有关,只是提醒你抓紧些,她年纪也不小了。” 其实一开始,他的确怀疑其中有许心月的手笔。 但分别询问过应海涛夫妇与何淼,以及映雪,得出的结论,此事确实与她无关。 齐靖宇走后,何淼陷入了纠结。 许久之后,他走进了爹娘所在的上房。 “齐二郎走了?” 正在整理衣物的何蔡氏瞅了自家小儿子一眼,随口问道。 “嗯。” 何淼沉默了一会儿,“娘,回头找个时间,帮我去许家提亲。” 何蔡氏手上的动作顿住,面色顿时就变得有些不好看。 “你就那么稀罕她?铁了心非她不娶?” 何淼重重地点头,“是,非她不娶。” “你……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她们家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一屋子孤儿寡母本就不易,偏还要心高送小的去上私塾,那一年花销多少你算过没有? 她们家现在就指着许心月养家,你娶了她,那一家子岂不都得和她一起养? 这哪是娶媳妇儿,分明是娶回来一家子累赘!” “我愿意。” 何淼声音坚定道。 “你愿意,你哥嫂他们愿意吗?” “娘若是担心这个,到时候大可将我们分出去。” 何蔡氏气恼地一巴掌拍在他肩头,“你个不孝子!媳妇儿还没娶进门,就想着要分家另过,别人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这还没娶,心里就没你老娘了!” “娘,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着心月家确实负担重,若她肯嫁给我,我自是要帮她养家,但这样对哥嫂的确不公,分开是最好的。” “呵,你还知道人家不一定乐意嫁给你啊?要我看,那许家人一个个都是心高的,这样的女人便是娶回家也养不家!儿啊,咱们这十里八村儿,尚未定亲的姑娘有的是,你何苦非许心月不可?” 何蔡氏苦口婆心,奈何何淼油盐不进。 “娘,我只想娶心月,不然,我宁愿终身不娶。” “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何蔡氏骂归骂,但何淼铁了心,她也没法,只得妥协道:“行,回头我找人去说,至于成不成,那我可管不着!” “谢谢娘。”何淼高兴道。 何蔡氏斜了他一眼,“你先别急着谢,不是娘泼你冷水,我看那许心月心气儿不是一般高,这事儿成不成还两说,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别回头又埋怨我事儿没办好。” 何淼沉吟道:“儿子知道,成与不成,总有个结果。” 好过他无尽的等待,无尽的彷徨。 天色已黄昏。 齐靖宇快步行走在路上,只想快点回到贝贝身边,可惜村里人来人往,无法运行内力急速狂奔。 一直到村尾,经过许家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许心月的声音。 “齐二哥,等等。” 齐靖宇看了眼自家方向,眉心微拧,回头问道:“有事?” 许心月拄着拐杖上前,扫了眼周围,这才开口小声道:“贝贝的事,是卫大小姐做的,是?” “不是。” 齐靖宇想也不想地直接回道。 许心月苦涩一笑道:“你不用否认,你那番说辞,骗得了映雪,骗不了我。” “所以,你想说什么?还是,你都知道些什么?” 齐靖宇目光锐利地扫向她,冷冷道。 许心月微怔,随即点了点头。 “是,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许心月深吸一口气,缓声道:“齐二哥,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担心,你这般做,卫家那边会不会为难你?” 齐靖宇微微眯起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不会说出去?” 许心月一脸受伤,“齐二哥,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我该信你什么?” “信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 许心月满眼坚定地望着他,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深情谊。 齐靖宇皱起眉头,冷声道:“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直说了,请你以后把你多余的心思收起来,我不想贝贝误会,也不想何淼难做。” 许心月蓦地脸色一白,身形几乎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 “齐二哥你……你这是何意?” “我一直觉得,你是聪明人。” “所以说,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安贝贝的身份?” 齐靖宇的眸光蓦地一寒,冷冷道:“怀疑什么?为何要怀疑?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 “不可能!” 许心月不可置信地自顾自道:“从你到望山村,七年,我从未听说过你有什么未婚妻,她分明就是来历不明意图不轨!我知道,你这般做,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好让她露出马脚,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我……” “一派胡言!” 齐靖宇冷峻的脸色似染上了一层寒霜,“许心月,我不知道你从哪得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我要告诉你,贝贝是我的妻,永生永世,唯一的妻。” 许心月痴痴地望着她,喃喃道:“不,你撒谎,这只是你的权宜之计……” “信不信随你。” 齐靖宇不欲与她多做纠缠,转身就走。 “等等!” 齐靖宇脚步不停。 “就一句,我就问一句,好让我死心。” 许心月哀求道。 齐靖宇驻足。 “为什么不是我?我哪里不好?” “你问你自己,为什么不是何淼?何淼哪里不好?” 齐靖宇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心月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满脸泪痕。 许秋月偷偷地躲在大门后,心揪成了一团。 自爹出事后,三年了,这是大姐第一次哭。 第256章 赖人有好命 “回来啦,正好,马上开饭!” 安贝贝一见到齐靖宇,立马高兴地迎了上去。 齐靖宇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声问道:“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别说,你的药粉还真见效。” 安贝贝摇摇头,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边走边说道:“晚上又有鱼汤喝呢!可惜中午本来还想改善改善伙食吃顿大餐,结果一口都没吃到,太可惜了!” “你还说呢,你可知那一桌子菜要多少钱?” 齐映雪从厨房抱着碗筷出来,正好听到安贝贝这话,嗔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多少?” 安贝贝眨眨眼,好奇地问道。 “870文!这还是店家抹了零头的,原本要875文!” “这么贵啊!” 安贝贝咋舌,“都能买好几百个馒头包子了!” “可不是咋地!” 一想到自己一个月的绣活都白干了,齐映雪就肉疼到不行。 “说好了我请的,一会儿吃完饭我就把钱给你。” 齐映雪忙拒绝道:“不用,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贝贝狡黠一笑,“不许拒绝,你可不能害我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齐靖宇低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附和道:“映雪,听你二嫂的。” “那好,不过你也不用给我870文那么多,我只付了……” 齐映雪说着说着,突然就顿住,眼神闪躲地看向安贝贝后方。 “付了多少?” 安贝贝还在问,齐靖宇已经转头招呼道:“娘。” 安贝贝吓了一跳,连忙跟着转身和齐鲁氏打招呼。 齐鲁氏看都没看她一眼,面色铁青地看向齐映雪,厉声喝骂道:“家里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 你竟然学起那败家子行径,跑县城去大吃大喝,还一顿就大几百文! 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大家子除开吃食,一个月的开销也不过两三百文,你倒好,一顿就把家里三个月的用度全花了! 照你这花法,谁家愿意摊上这么个败家媳妇儿?” 虽然,齐鲁氏的怒火是冲着齐映雪发的,但安贝贝总觉得,她是在说自己。 抬头看向齐靖宇,眼神询问:我是你的败家媳妇儿吗? 齐靖宇捏了捏她的手心,抬眼对齐鲁氏淡声解释道:“娘,跟映雪无关,是我带她和贝贝去的食肆,后来出了点状况,饭也没吃成。” “你有本事,能挣钱,我这当娘的管不着。” 齐鲁氏阴着脸斜了他一眼,语气又酸又冲。 “但你妹妹不行,她还没说亲呢!谁能保证她将来也能像某些人一样,赖人有好命,找到一个像你这般既能挣钱又什么都惯着她的人?” 齐鲁氏话说得很重,齐映雪垂着头,眼眶微红,抿唇不语。 “娘,赖人有好命,是说我吗?” 安贝贝看得心里难受,睁大圆溜溜的双眼,插科打诨道:“嗯,我也觉得我命好,二郎既疼我又体贴。映雪这么好,温柔贤惠又聪明能干,肯定会找到一个既有本事又温柔体贴的如意郎君!” “可不就是疼你!疼得拿命换的钱,自己舍不得花一文,却舍得带你去吃大几百文的一顿饭!” 齐鲁氏气得胸口一抽一抽地痛。 她这当娘的都没享受到,倒是先让小媳妇儿享受上了,还真是她的好儿子! “娘,只是偶尔一次。” 齐靖宇蹙眉解释道。 不知为何,他觉得娘似乎越来越喜欢小题大做了。 安贝贝要是知道他所想,一定会告诉他:你老娘更年期到了! 不过此刻,她十分严肃地纠正道:“娘,你误会了,不是二郎请我,是我请他!” 齐靖宇从未想过真让她掏钱请,不过此时并未开口否认,免得他娘又是一堆的说法。 “你请他?” 齐鲁氏嗤笑一声道:“拿什么请?就你那点体己银子?你出去问问,谁家媳妇儿有点体己银子不自己好好存着放着,就惦记着吃吃喝喝?” “才不是,是我今儿刚赚到的!” “你赚的?什么时候县城的钱这么好捡了?” “娘,你看你怎么还不信呢?” 安贝贝跺了跺脚,气呼呼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拿钱袋子!” 说完,拔腿就往房间跑。 齐鲁氏狠狠皱起眉头,教了无数遍,女子要贞静娴雅,结果还是这般风风火火,一点礼数都没有。 却不想一抬眼,就见自家儿子眼角带笑,目光紧紧追随着安贝贝离去的背影,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娘,贝贝说的是真的。” 见自家二哥不开口,齐映雪只得解释道:“她给我画的两张花样,金掌柜觉得很好,便给了三两银子的价格买下。” “三两银子?就那横七竖八的圈圈叉叉?” 齐鲁氏惊诧。 齐映雪的话,她自是不会去怀疑。 但安贝贝画的花样,她也看了,完全不知所谓,没一点意境,也就图个新鲜。 “娘,那些图案看似简单,但其实内有乾坤,学武的男子应该会对这种简洁又充满力量的图案感兴趣。金掌柜想必也是这般想法,才会高价买下,只是为了抢占先机。” 齐靖宇耐心解释道。 贝贝画的,自然是最好的。 齐映雪点头道:“是呢,说好了不能再卖别家。” “娘,你看,这就是我今天赚的银子!” 安贝贝拎着钱袋子出来,将口子打开,摊到齐鲁氏面前。 齐鲁氏面色微讪,“行,知道你能耐,但也不能挣点儿就大手大脚地花,女人得学会勤俭持家,不然万一有个急用,到时候又上哪儿抓钱去?” 见齐鲁氏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冲,安贝贝也乐得给个台阶下,点头乖巧道:“嗯嗯,娘说得对,我以后再也不这般大手大脚了。” 话毕,她从钱袋中取出二两银子递到齐鲁氏面前,“娘,这二两银子是我交到公中的。” 齐鲁氏面色一变,怒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们齐家再不济,也不会用儿媳妇儿的体己银子过活!” “这不是体己啊,这是我今天刚赚的。” 安贝贝蹙眉道。 二郎娘也太阴晴不定了,给她钱还不乐意。 齐靖宇揉了揉她的发顶,无奈地笑着道:“你挣的就是你的体己。” “那你挣的为什么要交公中?” 安贝贝不解地反问道。 第257章 至少她还是被需要的 “都不交公中,那一家子吃啥喝啥?” 齐鲁氏没好气道。 这安氏到底是哪旮沓出来的? 真不知该夸她大方还是骂她傻,竟然连自己的体己银子也拿来交公中。 “对啊,所以我才把银子交出来啊!” 齐鲁氏气不打一处来,“男人养家糊口,你一个女人瞎掺和什么?” 安贝贝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正色道:“娘,你这话不对。不管男人女人,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大家都该为这个家出一份力。” 齐鲁氏被气乐了,“得,合着我这不贪儿媳体己的婆婆反倒还做错了!” 齐靖宇握拳抵唇,轻咳一声道:“娘你别和她较真儿,她什么都不懂,只是一片好意。” “难道我就是恶意?” 齐鲁氏不悦地看向齐靖宇。 以前这儿子怎么看怎么顺眼,现在是越看越不顺眼! “娘自然也是好意!” 齐映雪赶忙道,而后看向安贝贝,好笑又无奈道:“贝贝,娘可都是为你好。男主外女主内,咱们女子不用辛苦赚钱养家,所以自己挣的也都归为体己。体己银子完全由自己支配,夫家甚至相公都无权过问,只有那极度不讲规矩的破落户,婆家才会做出侵占儿媳体己银子的事情来。” “我知道娘是为我好,可问题是……内我也主不好啊!你看,大嫂下地干活是一把好手,你既能做家务花也绣得好,就我一个吃白饭的,干活不会,家务不熟。我觉得这样不好,对大嫂也不公平。” 安贝贝一脸纠结道。 并非她矫情,而是,她习惯了体现自己的价值。 因为她知道,只有有价值的人,才不会被淘汰,不会被抛弃。 她一直将这条定律牢记,所有的安全感,都来源于此。 所以即便父母感情破裂,她也没有成为被抛弃的那个。 哪怕不快乐,但至少她还是被需要的。 安贝贝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院门外的齐张氏,微微红了眼眶。 自己每天累死累活,安氏却每天好吃好喝啥也不做,她不是不怨。 只是她知道,自己没有怨的底气。 因为,大郎不稀罕她。 但二郎,却是极其稀罕安氏。 她甚至私心里想着,安氏一辈子啥也不会才好,这样,她便永远是他们尊敬的大嫂。 但每当拖着疲惫的身影回到家,看到安氏轻松自在的模样,心中又忍不住怨,为何同样是齐家媳,她与安氏的命运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佳萱不明白,为何娘走到门口又不进去。 刚想开口询问,明佑连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家伙以为哥哥又要和她躲猫猫,笑嘻嘻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撅起小屁股,也跟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齐张氏看到两个孩子之间的温馨互动,突然顿住。 自己到底怎么了?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来的。 相公还是那般不理会自己。 孩子,还是那般懂事又可爱。 为何以前自己心中无怨无悔,但自从安氏嫁到齐家,她的心就越来越不平静,心中的怨气似乎也越来越重。 到底是为什么呢? 齐张氏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刚刚听了安氏那番话,她心中的怨,却怎么都生不起来了。 “你们二婶,是个好人。” 齐张氏低声感叹道。 “娘,二婶人很好的。” 明佑睁大双眼望向齐张氏,认真地强调道。 他心疼娘,也喜欢二婶,不想娘与二婶生出隙嫌。 佳萱不明所以,奶声奶气地附和道:“二婶帮佳萱找小花,二婶是好人。” 齐张氏失笑,牵起两个孩子的手,“走,咱们进去。” 院内,齐云氏的出现,打破了所有人的沉默。 “既然是安丫头的一片心意,鲁氏你就把钱收起来!” 说完,她赞叹地看向安贝贝,对齐靖宇道:“你倒是有福,虽说你媳妇儿傻了点儿笨了点儿,但至纯至善,是个好孩子。” 安贝贝满头黑线,不满地嘟嘴道:“祖母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傻丫头,当然是夸你了!” 齐云氏乐呵呵道,见齐张氏领着明佑和佳萱回来,便道:“正好大郎媳妇也回来了,这事儿说开最好,鲁氏,还是你这个当婆婆的来说。” 齐鲁氏神色复杂地看了安贝贝一眼,这才转向齐张氏道:“老大家的,刚你不在,安氏给映雪画的花样卖了三两银子,她拿了二两要交到公中,原本我是不要的。但有句话她说得对,咱们家地里的活都是你在干,同样是儿媳,但她却什么都不会,这对你很不公。” “娘,没事,我……” “你先听我说完。原本娘也觉得,你种地供全家吃食,二郎打猎卖钱供家用,并无不公。但今天听安氏这么一说,娘才知道,到底还是愧对了你,也难怪你这么些年鲜少回娘家,除了太远和大郎的原因,怕也是因为没多少体己?” “没有的事,娘你也知道,我那继母并不待见我,我也……不乐得回去。”齐张氏牵强一笑道。 “可你不是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 “是,但我娘家并非军籍,所以只要不懒,日子总不会太难过。” 提起自家大哥,齐张氏似乎只有从久远的记忆中才能找出些许牵挂。 毕竟当初继母做主将她嫁到偏远的军户人家,大哥为了娶到大嫂,硬是吭都没吭一声。 “罢了,不管怎么说,咱们家也不能薄待了你,所以安氏给的这个银子,娘分你一两做体己银子,感谢你这些年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安氏,你可有意见?” 安贝贝连忙摆摆手,“娘,既然银子交给你了,就任你处置。” 齐张氏一时间愣在那里,激动、欣喜,还有一丝惭愧。 “娘,我……我不能要,我……” “大嫂,这是你应得的。” 齐靖宇沉声道,“贝贝她按理应该和你一起分担,但她不擅农活,所以以后,还是只有辛苦大嫂了。当然,贝贝也想靠自己所擅长的,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所以还请大嫂给她一个机会。” “不不不,他二叔,为家里干活本就是我该做的,怎么能要二弟妹的银子呢?” “大嫂,不是我的银子,交到公中那就是公中的银子,所以你就收下。” 第258章 为你撑起一片天 齐张氏最终收下了银子。 “行了,大家都饿了,赶紧收拾收拾开饭。” 齐云氏一声令下,大家各自散去。 “映雪,等等。” 安贝贝忙喊住正要抬步往堂屋走的齐映雪,从怀中又掏出一个钱袋子,直接递过去,“里面刚好870文,谢谢你帮我垫饭钱啊。” 齐映雪却摇头不接,“不用那么多,我一共也只付了480文。” “咦,老板打折了?” “什么打折不打折的?那是因为当时我身上拢共就只有交绣帕得来的480文。” 其实当时她身上还有许望月的360文,但她压根儿就没想起。 “那正好,节约了,嘻嘻。袋子给你,回头你自己取480文,剩下的和袋子一起还我便是。” “那好。” 吃完晚饭,一家人各自洗漱上床。 一想到齐靖宇明天又得去营地,安贝贝心中既不舍又不安。 “二郎,等下次你轮休,能不能带我进山转转?我想去找点东西。” 床上,安贝贝整个身子半趴在齐靖宇怀中,小脑袋正好搁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小脸儿红红道。 齐靖宇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脑袋,眉峰微蹙道:“山上危险,你要找什么不如告诉我,我不去帮你找。” “我也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只有看到后,才知道是不是我所需要的东西。” “必须去吗?” 安贝贝小手握成拳,重重地点了下头,“嗯,必须去。” 齐靖宇沉吟道:“要带你进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进深山便好。只是,这个时节山里蛇虫多,便是带上驱蛇药,也难免会碰到些许,你会不会怕?” “我不怕!” 安贝贝小拳头紧了紧,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比起蛇虫,人更可怕。” 蛇虫在山里,你不去招惹尚能有几分安定。 人就算了,尤其是在这个特权凌驾于律法之上的封建社会,人身安全毫无保障。 齐靖宇揽着她的手紧了紧,满眼心疼与自责。 “对不起,贝贝。” 安贝贝忙道:“二郎,你不用说对不起,跟你没关系。” “不,作为你的夫,却不能护得你安全无虞,这本就是我的错。” 齐靖宇愧疚地闭了闭眼,随即又道:“在你来之前,我只想着偏居一隅苟活一世,所以从未想过要争取什么,但以后不会了,相信我,我会为你撑起一片天,让你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生活。” “嗯,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做到的。” 安贝贝既感动又甜蜜,转瞬又补充道:“我也会帮忙,我们一起,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以往她也与齐靖宇同样的想法,觉得现在的生活除了无聊了些,不便了些,但平平凡凡简简单单还算不错。 但白天的遭遇,让她整个身心都达到了不安的临界点。 还好,她还有齐靖宇可依靠。 在大楚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也知道,军户会有许多无能为力的地方。 若非齐靖宇自身强,她今日的小命就只能交代了。 但他再强,也受军户身份的掣肘。 所以,她支持他做强做大,只有自身强大了,才有保障的资本。 “好,我们一起。” 齐靖宇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心底深处的柔软似膨胀开来,幻化成无穷的源泉浸入四肢百骸,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卫府书房。 卫寅双眼如鹰般紧盯着下首回来复命的两人,“你们是在密林出口碰到他的?” “是。” “他还抱着那个女人?” “是。” “还让你们给本把总带话?” “是……是的。” “那我们的人呢?” 卫寅突然目光一凛,下首跪在地上的两人只觉得脊背一凉,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回道:“没……没找到,不过属下推断,应该是被齐二郎杀了。” “应该?” “是。” 下首之人将头埋得低低的,硬着头皮道:“属下等到处都找过了,密林也进去找了,除了血迹,什么也没找到。但看血迹滴落的方向,是往密林深处去的,所以属下等……就退出来了。” “废物!下去各领一百鞭!” “是。” 两人顿时面如死灰却又心存窃喜地退了下去。 等两人走后,马总管看着上首闭目养神的卫寅,欲言又止道:“大人,咱们卫府的人,这齐二郎也说杀就杀,是不是太……” 太不把他们卫府放眼里了。 卫寅霍地睁开眼,冷哼一声道:“技不如人被杀就是命!枉费本把总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去培养他们,结果一个个都是废物!” 马总管暗觑着卫寅的脸色,微皱着眉头小心试探道:“齐二郎的确很强,这么强的人,怕是……不太好收服。” 卫寅冷笑一声,嘴角带着不屑道:“再强,也不过一军户。在清县,本把总让他生就生,让他死就死,他全家老小的性命都握在本把总手中,还能翻过天去?” “大人说的是,能被大人看重,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马总管适时拍马屁,见卫寅面色稍霁,这才话锋一转道:“不过看他今日所为,就怕这人便是收拢了,也不太服管教。” 其实他是想说怕齐二郎噬主,但一想到卫寅的自负,便委婉地换了个说法。 “那又如何?” 卫寅斜睨了他一眼,“只要他能把本把总交代的事情办好了,卫府自是能容得下他,你说呢?” 马总管额角滴下一滴冷汗,连连道:“是,是,大人英明。” 卫寅突然站起身,猛一掀桌,怒能斥道:“本把总这英明,还不都是被你们一个个废物给逼出来的?养你们除了听话,还能有什么用?” 马总管“噗通”一声跪地上,“都是奴才无能,大人息怒。” “你是无能!” 卫寅走出来指着他骂道:“我把偌大的卫府交给你打理,你竟然连大门都看不住,我要你何用?” 卫寅抬起就是一脚,正中马总管的腹部。 “滚!” 马总管连忙抱起肚子连走带爬地滚出了书房,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不明白卫寅为何突然这般生气。 他哪里知道,他刚所说言,正是卫寅所担心的。 第259章 容他张狂又何妨 自白日一掌,卫寅便对齐靖宇生出了浓浓的忌惮之心。 原本想着将人追回来再送回去,既免了对方心生怨愤,又有示好安抚之意。 结果一个两个的废物,杀人的反被杀,救人的反落后一步,把他所有筹谋全打乱了,如今反倒是骑虎难下。 这齐靖宇,是用,还是杀? 用之,怕他反;杀之,也怕他反。 即便能用他家人性命相要挟,但若逼急了他,真要玉石俱焚,卫府只怕毫无招架之力。 卫寅单手支着额头,映着幽幽烛火,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倏地,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来人!” “大人。” 一个黑衣人推门而入,恭敬道。 “去把马总管给我叫来!” “是。” 不一会儿,马总管就额冒虚汗地跑了进来,小心翼翼道:“大人,您找奴才?” 卫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看,再听话没本事有何用? 他卫寅需要的是助他建功立业重返京都之人! 开陵这破地方,他早待够了,再不回去,只怕他那好兄长已将卫家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卫家还有谁能记得他这个在边关苦守十余载的庶出之子? 想到这里,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齐二郎得用,还得重用! 只要他乖乖为自己所用,容他张狂又何妨? 待他不中用之时,再除了去便是! 当然,得用,也得防。 “尽快安排人将铭珊那丫头送回京都。” 马总管愕然,不明白卫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多嘴就挨了削,这会儿他自是不会再愚蠢地多嘴,只问道:“不知是送回京都主家,还是大小姐外家?” “自是主家,我那好母亲,想必会帮我好好照看铭珊的。” 一提到卫府主母,卫寅眼中的恨意毫不遮掩,随即又道:“不过,也别忘了通知铭珊她外家。” “是。” “另外,再派人去好好打听一下齐二郎家的情况,记住,事无巨细!” 马总管脊背一紧,郑重道:“是,大人放心,奴才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卫寅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嗯,去。” 马总管得了令,一大早伺候完卫寅起床洗漱,就点了人手往外走。 这一次,他打算亲自出马,再不让卫寅失望。 结果刚一出门,迎面就碰上了不疾不徐往卫府赶的齐靖宇。 马总管吃了一惊,抬头望了望天色,这会儿连辰中都不到? “马总管。” 齐靖宇抬手行礼招呼。 马总管忙也跟着回礼,状似不解地问道:“齐百长今日不是该回营地了吗?怎会来此?” “看来马总管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齐某前来,自是求见卫把总,依马总管昨日之意,给卫府一个交代。” 齐靖宇淡淡道,“还请马总管代为通传。” 马总管闻言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但一想到卫把总对齐靖宇的态度,连忙客气地笑着道:“齐百长说笑了,大人正在前厅用餐,还请你在此稍等,我这就去通传。” 没多久,马总管就小跑回来,引着齐靖宇去见卫寅。 “哈哈哈,我就猜到你这小子会来,只是没想到竟这般早,你莫不是半夜就出发了?” 卫寅此刻已经用完餐,正端坐在正厅喝茶,见到齐靖宇进来便放下手中的茶杯,爽朗大笑道。 “并未,属下卯正时动的身。” 卫寅闻言,锐利的鹰眼闪过一抹幽光。 他从府中赶到营地骑马也得一个时辰,而据他所知,望山村到营地至少也得一个半时辰,齐二郎赤步疾行竟然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就从望山村赶到卫府! “不愧是齐百长,这番本事便是精心训练过的斥候也比不过!” 卫寅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把总谬赞。” 齐靖宇谦虚答谢,随即切入正题:“属下今日前来,是为昨日之事做个交代,另,特归还府中一物。” 话毕,他从袖中掏出一块身份铭牌递到迎上来接物的马管家手中。 马管家看到铭牌时手心微微一颤,暗觑了眼上首卫寅的神色,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卫寅眼中闪过一丝薄怒,转瞬面色和蔼地从位置上走下来,拍了拍齐靖宇的肩膀,歉意道:“昨日之事,都是铭珊那丫头胡闹。 这些年我忙于军务,对她疏于管教,才会让这丫头变得如此无法无天。 我已罚她在祠堂反省,并命管家尽快安排送她回京都,让家母严加管教。” 听到卫寅要将卫铭珊送回京都,齐靖宇虚握的拳头微微一紧,正要开口,就听卫寅继续道:“虽是虚惊一场,但到底是我卫府有错在先,马总管,你马上去库房,挑些京都送来的时兴珠宝发饰送与齐夫人压压惊。” “是,奴才这就去。” 马总管回完话立马就往外走,齐靖宇忙喊住他,“等等!” 而后看向卫寅道:“多谢把总好意。只是内子粗野,不适珠宝发饰,不过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把总应允。” “你说。” 卫寅沉着脸道。 他好意送礼安抚,齐靖宇当竟然当面拒绝,简直就是不识抬举! 若非他得用…… “昨日内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到现在还惶恐不安无法安眠,属下想留在家中多陪她些日子,还请把总成全。” 卫寅闻言微怔,随即大手一挥,哈哈大笑道:“允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体贴的,本把总就再给你三天轮休时间!” “多谢把总!” 达到目的后,齐靖宇起身告辞。 等他一出院门儿,马总管立马问道:“大人,那齐家人咱们是查……还是不查?” “自然是查!不过,得缓几天,等齐二郎回到营地再说,隐秘些,别让人发现。” “奴才省得。” “没想到,这齐二郎还是个情种!” 卫寅喃喃道,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自古温柔乡,英雄冢,这样的人,倒是好把控多了。 齐靖宇走出卫府不久后,县府李师爷便匆匆赶来求见卫寅。 马总管多嘴问了一句,得知县府的人是想去捉拿昨日打伤胡公子的齐靖宇,特来找卫寅要话时,当即话也不传了。 只转达了一句他家大人正看重齐百长,并且打算将大小姐遣送回京都后,李师爷脸色微变,当即就急匆匆地回县府去了。 第260章 老娘拿就给,媳妇儿拿就推 出了卫府,齐靖宇到医馆买了几个驱蛇药包,又到书铺买了好些纸墨。 经过布庄的时候,想起安贝贝就那么两身换洗衣衫,又拐进去买了两匹布。 最后到集市那边的包子铺买了十个大肉包子,这才快步往回赶。 “爹,你输了。” 齐家院子里,安贝贝正在履行自己应下的每日一局。 “二郎媳妇,咳咳,你看天色尚早,不如再陪爹下一局?” 齐文才笑得无比和蔼,奈何安贝贝根本不买买他的账,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要!” 得寸进尺的老头子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她都已经从一刻钟时间延长到两刻钟了,还不知足。 “左右你也无事,咳,就当替二郎……” 一听齐文才又要拿孝道做文章,安贝贝连忙制止道:“打住,爹,我有事,我很忙的。” 齐文才不满地冷哼,“你能有什么事?你……” 安贝贝连忙朝着在一旁玩堆积木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明佑,佳萱,快来,二婶给你们讲故事。” “谢谢二婶!” 自从和井家小胖子打架那事之后,明佑似乎一下就懂事明理了许多。 每天没有人监督也会自觉地蹲马步,跟着齐文才枯燥地学认字也坐得住,尤其是对安贝贝的态度,以前时不时就怼两句,现在知礼听话乖巧得不得了。 “谢谢二婶!” 佳萱有样学样,高兴地跟着答谢。 “哼!” 齐文才不满地冷哼一声,双手一背,踱步往屋内走去。 “爹,别老待屋里,出去走走对身体好。” “没心情。” 齐文才咕哝一句,气哼哼地回房去了。 安贝贝无语,一大把年纪了还这般任性。 一回头,就见两个小家伙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才想起讲故事这回事儿。 讲什么? 安贝贝仔细搜索了一下大脑的故事储存,却悲哀地发现,几乎空空如也。 就连《西游记》,她也只记得是唐僧带着仨徒弟西天取经这件事,记忆里印象深刻的也就白骨精和红孩儿。 她自己又不是个会丰富故事情节的人,这故事真是没法儿讲。 不过,科学家的小故事,她还是知道不少的! “在一个遥远的国度,有一个非常聪明的小孩名叫牛顿。有一天,牛顿坐在自家果树下思考问题,突然,一个果子从树上掉下来,正好砸在他的头上。他当时就想,为什么果子会掉下来呢?明佑佳萱,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安贝贝一脸神秘地问道。 明佑抿了抿唇,不忍看她的傻样,垂下头做思考状。 “二婶二婶,我知道。” 佳萱小朋友踊跃回答:“果子熟了就会掉下来啦!掉下来就可以吃啦!” 呃…… 没毛病。 安贝贝轻咳一声,继续道:“那佳萱知不知道为什么果子熟了就会掉下来呢?” 佳萱歪着小脑袋,一脸认真道:“因为它要告诉大家可以吃了呀!” 安贝贝语塞,一脸挫败。 “噗!” 一道稚嫩一道低沉的偷笑声不约而同响起。 稚嫩的自然是明佑,低沉的…… 安贝贝回头一看,立马惊喜不已,小跑上前,“二郎,你今天不是要去营地了吗?” “暂时不去,在家多陪你三天。” 齐靖宇笑着道。 “那营地那边?” “放心,都说好了。” “那就好。” “有什么话就不能一会儿再说?没看到二郎大包小包地挂身上,也不知帮着接一下。” 齐鲁氏从房间出来,一面去接齐二郎受伤的东西,一面责备道。 安贝贝讪笑着吐了吐舌头,刚看到齐二郎太过惊喜,什么都给忘了,连忙也跟着拿东西,齐靖宇却是不让,“不用,我这就放堂屋去。” 说完,大跨步地往堂屋去了。 齐鲁氏心里微酸,老娘拿就给,媳妇儿拿就推,合着她这老胳膊老腿儿比起安氏那细皮嫩肉的还经折腾? 她哪里知道,齐靖宇是心疼安贝贝身上的鞭伤,这才不舍让她拎重物。 将布匹和包子递给齐鲁氏后,齐靖宇又从怀中掏出一大叠纸,齐鲁氏连呼他买这么多东西太浪费,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责备之意。 说到底,虽然每次二郎挣了银子都会留下部分,但这部分大多还是都花在了家用上。 一听有纸,房间里的齐文才也坐不住了,看到桌上的那一大叠纸乐滋滋道:“我正想着让你买些呢,我那些存纸咳咳……都快被你媳妇儿给用完了。” 话毕,伸手就去拿纸。 安贝贝立马眼巴巴地看向齐靖宇。 现在每次去齐文才那里要纸,都得被他磨着下几盘棋,好郁闷。 “爹,这些都给你。” 齐靖宇眼疾手快地取了一小叠递到齐文才手中,剩下的全都塞到安贝贝手上。 安贝贝立马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而后,两人在齐文才夫妻幽怨的眼神中,快步出了堂屋。 “二婶,故事……还讲吗?” 明佑迎上来问道。 齐靖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讲了,和妹妹玩儿去,一会儿吃大肉包子。” “耶!有肉包子吃喽!” 佳萱高兴道。 明佑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笑意,“那我带妹妹去地里喊娘回来吃饭。” “嗯,去,路上小心些。” 两个小家伙说风就是雨,一溜烟儿就跑远了。 “走,先把纸放房间里去。” 两人说着,往左厢房走去。 “对了,你刚给他们讲什么?为什么果子熟了会掉下来?” “因为地心引力啊!” “地心引力?那又是什么?” “地心引力,就是指一切有质量的物体之间产生的互相吸引的作用力。地球对其他物体的这种作用力,叫做地心引力。地球呢,就是我们现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不对,这里也不一定是地球,但定律是一样的……” 看着安贝贝侃侃而谈的样子,齐靖宇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喂,你有在好好听吗?” 齐靖宇点点头,“有啊,和你之前给我讲的重力作用异曲同工。” “哇,不愧是学霸脑子,一点就通。我跟你说啊,知道了这个地心引力后,我们在考虑物体的重力作用时,就还得考虑地心引力可能……” 安贝贝讲得口干舌燥,齐靖宇听得津津有味,两人就一直这么聊到吃中饭。 第261章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走,出去吃饭。” 齐靖宇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袋子,径直挂到墙边高位处。 “那是什么?”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驱蛇药。” 安贝贝立马兴奋道:“快取下来,我看看。” 齐靖宇轻点她的鼻尖,“不过是一堆粉末,你实在想看,一会儿吃完饭回来再看也不迟。” “不要不要,我现在就要看。” 安贝贝拉着他的衣袖甩啊甩。 齐靖宇无法,只得依了她。 “小心点,有点臭,别弄到眼睛嘴巴里。” “嗯嗯。” 安贝贝小心翼翼地打开药包一看,有些失望道:“果然是雄黄啊!” “所以呢?你本来想找什么?” “硫磺,淡黄色,有刺鼻的气味,不过我没见过天然的,只知道提纯后的硫磺样子。对了,你知不知道苍茫山上有没有火山或者温泉?” “火山?温泉?” “嗯,简单地说呢,火山就是山里面有地火岩浆,爆发时温度很高……温泉呢,就是嗯……你们这边所说的温汤池,通常来说,温汤池的形成大多与火山有关……” 齐靖宇凝神沉思了一会儿,“或许我知道你所说的地方哪里有。” “真的吗?” 安贝贝激动地问道。 “真的,不过这事儿不急,等会儿再说也不迟。” 齐靖宇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但咱们要是再不出去,估计娘就得冲进来请人了!” 安贝贝一听,连忙推着他往外赶,“走走,赶紧走。” 一出房门,果然就收获了正站在房门前的齐鲁氏一双冷眼。 吃完饭,因为只剩下半天时间,安贝贝便提议齐靖宇带她到附近的山头转转。 主要是想实验一下驱蛇效果,也顺便适应一下山上的环境,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贝贝,稍等一下,这里有一株药我要采下。” 刚进山没多久,齐靖宇意外发现一株三七。 他之前备下的止血药粉已经被许心月用完了,正好打算再备一些。 虽然这里的草药药性没有那个地方的强,但用于普通的伤口止血已经足够了。 “这个吗?是什么药?”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这是三七,用于止血。” “是吗?” 安贝贝立马来了兴趣,正眼一扫。 齐靖宇见她睁大双眼盯着看了半晌,不由得笑着道:“三七止血主要是根部,叶子虽也可以,但效果甚微。” “哦。” 她说怎么扫了半天也没看出跟止血特别相关的东西呢。 “那你快挖出来我看看。” 安贝贝催促道。 齐靖宇取下随身携带的一把磨损得快只剩下刀柄的镰刀,没办法,朝廷对生铁使用管理严格,尤其对军户更是严格,便是日常农具,也必须登记限制使用。 安贝贝对此很是不平,想想卫府一个下人都随身佩着长刀,而齐靖宇他们除了一把破弓,连箭矢都是木制的。 不过据说营地是有佩刀的,但不许带出,只能在营地轮值时使用。 “对了,昨天那把刀呢?你不会扔了?那也太可惜了。” 昨天他们等井家兄弟走后,便找回箭矢又简单处理了现场,那把刀自然和尸体一起带走了。 但等齐靖宇从密林出来,尸体扔了,刀也不见了。 “收起来了,那东西不能放家里。” “哦。” 安贝贝理解,他们是军户,家中连铁都限制使用,何况是刀? “那卫寅没问你吗?” 齐靖宇摇摇头,“并未。” 卫寅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结果,一句扔到了密林深处,谁去找? “那就好。” 安贝贝松了一口气。 齐靖宇单手抚着她的头贴近自己,低头在她额上亲昵地吻了吻,沉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嗯,我知道。” 安贝贝甜蜜一笑,随即伸手推了推他:“还在山上呢,你快挖。” 齐靖宇再次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这才松开她。 拿起镰刀围着三七株画了个圈,然后轻轻一转,再一拉,抖下泥巴,完整的一株三七就被提溜上来了。 安贝贝看得惊奇极了。 “那镰刀杵这么好使吗?我试试。” 见安贝贝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齐靖宇笑而不语,径直将镰刀递给了她。 结果,她别说画圈儿了,刨开上面的松土都费劲。 “还给你!” 安贝贝气恼地将镰刀塞回他手中。 “别气,不是你的问题,这刀本就没法用了,我刚是注入了内力。” “难怪了,破刀就是破刀!” 安贝贝嘟囔一句,不再理会镰刀的事情,而是将目光放在三七上。 “这就是三七啊?看起来有点像姜。” 仔细一扫,她很快就知道了三七为何可以止血了。 三七的主要成分成分包含氮、磷、钾等大量元素和钴、钼、铯等多种微量元素。 在黄酮类化合物中,含有槲皮素。 槲皮素她知道,她虽不是主修生物医药,但旁听过一段时间。 槲皮素有平喘、降压、强心,加强冠脉流量,降血脂,加强肾上腺素的作用,同时具备抗炎、增添毛细血管抵抗力和下降血管浸透性的作用。 另外,三七中还含有一种特别的氨基酸,扫描显示名为三七素。 三七素具备缩短出血和凝血时间,应该是类似于凝血酶类的止血作用,因此三七具备止血的功能。 “可看出什么了?” 见她盯着三七目不转睛地看,齐靖宇笑问道。 安贝贝眨巴眨巴眼,俏皮一笑,“不告诉你。” “小东西!走,咱们再往里走走,这边没什么大的野物,但蛇比较多,你要是害怕,咱们就……” “不怕!” 安贝贝大声道,语气里却惧意明显。 齐靖宇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她回握住他,扬起笑脸,“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齐靖宇只觉得心似被重击了般,天地间,眸光里只余她的笑脸。 行进途中,果然还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蛇。 虽然身上带着雄黄,大多蛇都会避开,但架不住安贝贝的眼神实在太好,一路过来已经看到了不下六七次蛇。 第一次她没忍住,惊呼了一声连忙别开眼。 齐靖宇紧握住她颤抖的双手,慢慢地,她回过头,迫使自己紧盯着远处挂在树枝上的蛇,从外形到内里,有毒无毒全都看了个遍。 第262章 我要找的就是这个 克服恐惧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直面恐惧。 这是安贝贝在面不改色地看到第六条蛇后,得出的结论。 “二郎,快看,那里有好几株三七!” 安贝贝指向不远处,兴奋地喊道。 “嗯,眼神不错。” “那是!走,咱们快去挖。” 等两人走近,才发现这三七长在坡坎上,坡坎下有一片陡峭的荆棘丛。 “你站里面些,小心别踩滑了。” 齐靖宇叮嘱道。 “好。” 安贝贝乖巧地往里站了些,蹲在一旁看齐靖宇挖药。 这一路上,齐靖宇把看到的几种他认识的草药都跟她讲了一遍,总结起来也就分两类,一是止血的,一是消炎的。 其他的,他也不认识了。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找医书。 不然,就只能自己一样一样地试,那得试到猴年马月去了。 想到这里,安贝贝有些惆怅。 目光不经意掠过身旁的一棵树,咦,树干上黑乎乎的东西有点眼熟,似乎是木耳。 那东西蛋白质、维生素和铁的含量很高,其蛋白质中含有多种氨基酸,尤以赖氨酸和亮氨酸的含量最为丰富,看来是木耳无疑了。 好东西啊! 好东西必须得采下来,可惜没带篮子没法儿装。 “怎么了?” 齐靖宇挖完一株三七,抬头就见她正望着一棵大树蹙眉。 安贝贝闻言扭头看向他,笑着道:“没事,你挖完了吗?” “没有,还有两株。” “哦,那你快挖。” “嗯,很快就好,你小心些,别跑远了。” “嗯嗯,我知道。” 见她乖巧地点头,齐靖宇这才收回目光继续挖剩下的三七。 安贝贝环视四周,突然,她眼睛一亮,不远处正好有一丛叶片宽大的植物,叶子无毒,采下来装木耳刚好。 她欣喜地上前,仔细扫了眼周围,没藏着蛇虫啥的,这才伸手去摘叶片。 也不知是叶柄的茎太过坚韧,还是她的力气着实太小,扯了好几下也没扯下来。 安贝贝心一横,双脚蹬地,整个身子用力往后一仰—— 叶片“哗啦”一下,被她掰烂了。 更倒霉的是,刚用力太大,反冲力太强,她蹬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好死不死,刚好退到了坡坎边缘。 下一瞬,脚下一松,整个人直接往下掉。 “啊!” “贝贝!” 齐靖宇闪身而去,眼见她就要落到荆棘丛中时,一把揽住了他。 安贝贝魂都要吓掉了,但一入齐靖宇的怀,就神奇地安稳了下来。 有个武力值爆棚的男朋友,不,是老公,真好! 等等,刚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二郎,往下,快往下。” 齐靖宇无奈,只得变幻步伐,脚尖轻点在荆棘丛上,如蜻蜓点水般急速而下。 越靠下,视线越是开阔。 安贝贝有些失望,原来刚刚闪耀她的,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是的,坡坎下最深处,是一条清澈的山间小涧。 “刚是我看错了。” 安贝贝有些懊恼道,“现在怎么办?咱们是原路返回,还是沿着小溪走?” 齐靖宇望了眼天色,“先沿着小溪走一段,不行咱们再上去。” “好。” 两人走了好一段,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安贝贝有些心灰意冷,眼见太阳西沉,只得道:“咱们回去。” 齐靖宇点点头,抬眼向上望了望,“从这里上去应该也可以。” 安贝贝立马道:“那就从这里走。” 她可不想再走溪边了。 乱石、枯枝、荆棘,硌得她脚底生疼。 “好。” 齐靖宇话毕,径直将她揽入怀中,脚下腾空,飞快地点在矮树丛上。 视线急速掠过,直到安贝贝眼中闪过一抹晶白。 “二郎,那边,那边有个山洞。” 齐靖宇习以为常地脚步微转,揽着她朝着山洞的方向急速掠去。 刚一落地,安贝贝就兴奋地要往里冲。 齐靖宇忙一把拉住她。 “等等,确保里面没有危险再进去。” 安贝贝一听,连忙顿住脚步,小声问道:“里面是有什么危险的野兽吗?还是……又有蛇?” 蛇这东西,苍莽山真的太多了! “还不确定,不过里面有轻微的声响。” “啊?那……那要是太危险,就算了。” 虽有些不舍,但到底命更重要! “里面有你所需要的东西?” “可能,但也不确定。” 其实多半是有的,看洞口岩石的化学成分就知道了,虽然很少,但的确含有硝酸钾。 没错,她准备做的,就是简易火药和土炸弹。 弓弩虽好,但受限太多,尤其是对于她这种手笨的人,十分不友好。 但火药炸弹就不一样了,攻击面广,就算手误偏了些,炸不死对方也能炸伤对方。 经过昨日一事,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世上弱肉强食的规则。 齐靖宇扫了眼周围,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道:“我先抱你去那上面,再进去探探。” 安贝贝抱住他的胳膊,有些紧张道:“会不会很危险?要不还是算了?” “放心,我跑得快,便是真有什么也无碍。” “那你小心点。” 安贝贝坐在树杈上,紧张朝着洞口张望。 不多时,齐靖宇的身影就出现在洞口,而后纵身一跃,把她从树上抱了下来。 “贝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且里面潮湿阴冷……” 齐靖宇微蹙着眉头,话还没说完,就听安贝贝兴奋地高呼一声:“太好了!” 而后身形随风般快步冲了进去。 齐靖宇连忙紧随其后。 一进山洞,安贝贝就知道齐靖宇为何说里面潮湿阴冷了。 因为这分明就是个天然的硝石矿洞! 硝酸钾可以制冰,这是她初中就做过的实验。 “二郎,二郎,我要找的就是这个!” 安贝贝一蹦三跳地冲到齐靖宇面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齐靖宇看着她孩子般的举动,哭笑不得道:“原来你要找的是石头啊!” “你可不能小看这些石头,它们的用途可大了,等我做出来,保管让你吓一大跳!知道为什么这里面比外面冷得多吗?” “为什么?” “就是因为这石头啊,这玩意儿还能制冰呢!” “制冰?!” 第263章 这天下,终究是朕的 “制冰?!” 乍一听到“制冰”二字,齐靖宇眸色深了深。 开陵郡地处西南地界儿,四季分明,夏季炎热,冬季寒冷,但很少会下雪,更是极少会结冰。 哪怕有,也只是薄薄一层,根本无法储存。 所以这里不像京都,大户人家都有冰窖存冰,用于夏日消暑。 若是,这东西真能制冰,那在开陵这地界儿可是绝无仅有。 “对啊对啊!就是不知道你们这边夏天到底有多热,要是很热的话,有这东西夏天就好过多了,说不定还能卖钱呢!” 显然,安贝贝与齐靖宇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会有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很热,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会满头大汗。” 安贝贝眼睛一亮,“那正好,咱们趁此机会挣他一大笔!” 随即又谨慎道:“这东西不像弓弩,应该不会被人觊觎了?” 齐靖宇沉吟道:“虽不是弓弩,但也是独一份,被人觊觎是难免的,不过……” 听到前半句,安贝贝已经在心中暗骂万恶的封建社会,结果听齐靖宇话锋一转,她忙仰起头满眼期待道:“不过什么?” 齐靖宇笑看着她,缓声道:“咱们只要不让别人知道这冰是怎么来的就好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安贝贝猛一拍额头,随即又蹙眉道:“但要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是咱们去年存的?” 那也太假了,很容易就穿帮。 “就说,是我在密林深处发现的一个天然冰洞。” “那万一他们要让你带他们去找呢?” “放心,人都是惜命的,尤其是有权有势的人。” 安贝贝想想也是,“那到时候咱们限量出售,价高者得。” 让那些有权有势的压迫阶层大出血。 看他们肉疼,她心里就好过多了。 “好,都听你的。” 齐靖宇自己都没察觉,这句话他如今是越说越顺嘴了。 “这里面冷,咱们赶紧弄好出去。” 硝石矿洞之所以冷,是因为洞壁深处有一条细微的裂缝,恰好有水滴浸进来。 “你不说我还没觉得呢。” 安贝贝搓了搓手臂,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先弄一小块回去,我研究一下怎么提纯。” 等两人从硝石矿洞出来,已经日落西山。 “咱们快去,山里晚上危险。” 齐靖宇说着,揽起安贝贝的腰身便径直往上掠去。 若是他一个人,倒是不怕的。 但带着安贝贝,他怕自己无法顾她周全,毕竟夜晚的苍莽山,危险无处不在。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刚挖三七的地方,还好东西都还在,并没有被野物糟蹋。 一路疾行到入山口,齐靖宇便放慢了脚步。 山下,村庄里已经有不少人家升起了袅袅炊烟。 吃完晚饭,安贝贝央着齐靖宇带她去河边游泳,两人在河水里畅游了下半个时辰,这才拎着鱼笼回家。 这次又笼住了两条大鱼,还有两条小的让齐靖宇给放回水里去了。 到了院门口,齐靖宇抱着安贝贝纵身一跃,刚一落地就见齐鲁氏阴沉着脸站在不远处,差点把安贝贝吓一大跳。 “娘,还没睡啊?” 安贝贝笑着招呼道。 “睡?我儿子一天不得歇,天黑了还得去给那馋嘴的媳妇儿抓鱼,你让我这个当娘的怎么睡?” 齐鲁氏厉声怒怼,安贝贝暗恼自己刚真不该多嘴一问。 “娘,我只是去河边洗澡,顺便笼了两条鱼。” 齐靖宇解释道。 齐鲁氏气闷:“说一句你就赶紧护上,也不想想我这都是为了谁?” 齐靖宇眉头微拧,沉声道:“娘,我自有分寸。” “好好好,你有分寸,我也管不了了,你们爱咋咋地。” 齐鲁氏气哼哼地转身回房,走了到房门口又转身道:“锅里那热水看来也是多余,不洗就倒了。” “谢谢娘。” 安贝贝连忙乖巧道谢。 二郎娘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关心他们还非得把他们训一顿。 这一夜,安贝贝在齐靖宇的怀中睡得极不安稳。 白日里的那些蛇,全都入到了梦中,勾起了她强压在心底深处的恐惧,浑身颤栗。 “二郎在,别怕。” 齐靖宇紧紧地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的后背,声音很轻,却似带着强大的魔力,让她渐渐地安稳了下来。 今夜,与安贝贝同样不得安眠的,还有远在京都的一群人。 “玲珑那贱种可有消息?” 御书房内,正在专心致志批阅奏折的楚宣帝突然停下手中的笔,抬眼问道。 “回皇上,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南下的人一直紧跟着慈宁宫派出去的人,他们似乎也没什么眉目。” 下首的大太监佘公公回道。 “母后果然好手段,竟是把朕的人耍得团团转!” 楚宣帝搁下笔,猛地拍了一下桌案,满眼恨意。 佘公公闻言一惊,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这是着了太后娘娘的道,从头到尾得到的都是太后娘娘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皇上,可是要把南下的人撤回来?” 佘公公暗觑着楚宣帝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楚宣帝满是戾气地冷笑一声道:“为何要撤?既然母后要玩儿,那朕就陪她好好玩玩儿,也好让她明白,这天下,终究是朕的,不是她姓薛的!” 佘公公垂眸,不再多言。 “传旨,宣几位皇子即刻进宫!” 楚宣帝不过42岁,但子嗣众多,仅存活下来的成年皇子就有四位,分别是二皇子楚青云、三皇子楚青风,六皇子楚青林和七皇子楚青岩。 近些年,随着皇子们陆续成年,朝堂内外明争暗斗不止。 楚宣帝对此深恶痛绝,狠狠发作了一次后,大家都消停了。 不仅消停了,还有些胆颤心惊。 几位皇子一接到圣旨便匆匆赶往宫中,不到一刻钟,就全都面色凝重地出了宫。 原来,楚宣帝突然将他们宣进宫,就只为了让他们抓阄抽取锦囊。 等回到皇子府打开抽中的锦囊一看,不过是一张写着方位的小纸条。 皇子们个个都是一头雾水,皆不知楚宣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第二日,让四位成年皇子代天子巡视四方的圣旨一出,朝堂内外瞬间炸开了锅。 第264章 总喜欢和哀家对着干 “佘旺,抽到西南和东南方向的分别是几皇子?” “回皇上,是三皇子和六皇子。” 楚宣帝闻言沉吟了稍许,眸光中闪过一丝狠戾道:“给他们四个分别下道密旨,告诉他们,谁能抓住老七那个逆贼,朕便封谁为太子!” 佘公公微惊,赶忙回道:“奴才遵命。” “记住,是不论生死!” 楚宣帝眼中恨意迸发,佘公公微垂着头应了声“是”,随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玲珑郡主?” “那贱种既然那般有孝心去找老七,朕自然得成全她,送他们父女一起上路才好,否则,老七走得太孤单,朕怕母后太伤心!” 楚宣帝面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更多的还是入骨的恨意。 很快,四位皇子各自收到了密旨,这才明白皇帝派他们出巡的真正用意。 佘公公还特意传达了关于玲珑郡主处置的圣意,抓到七王爷便一并处之,至于若是没抓到七王爷而是找到了玲珑郡主,皇子们自是各有打算,也无需他多言。 慈宁宫。 “老三不愧是本宫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么快就看穿了本宫的用意。只不过到底还是年轻鲁莽了些,派那么些个小崽子出去,就不怕这大楚皇室后继无人?” 薛太后把玩着手指上的丹寇,似笑非笑道。 管嬷嬷垂眸站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这是要对诸位皇子出手了吗? 薛太后掀起眼皮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放心,哀家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到底都是哀家的乖孙呢!这大楚皇室,总得由咱们薛家的血脉来继承不是?” 听到后半句,管嬷嬷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道:“那咱们南下的人马,需要撤回吗?” “老三定是不会撤的。” 薛太后轻笑一声道,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啊,打小就拧,总喜欢和哀家对着干,却不知——” 说到这里,薛太后狭长的凤眼一厉,“这大楚江山,本就是从我薛家姑祖手中夺的!” 当年,薛家姑祖与楚高祖青梅竹马却生逢乱世,两人相携打下江山。 薛家姑祖乃女中巾帼,在军中声望极高,推举楚高祖上位后脱下戎装,嫁与楚高祖为后。 她一心只想辅佐帝王相夫教子,却怎知枕边人一边忌惮着她军中的声望,一边图谋着她手中的秘密。 直到再一次小产,她多方查证才发现,他对她的爱与尊重全是假的,她腹中的胎儿一个又一个离她而去皆有他的手笔。 曾经戎马半生如神祗般的女人,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状若癫狂,一把大火将整个凤藻宫烧得干干净净,也将她自己,烧得只剩下一副枯骨。 薛太后之所以这般清楚,是因为,当时年仅六岁的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那时薛家姑祖已年届三十五,好不容易再次怀上一个孩子,整个薛家都非常重视。 她幼时极为聪慧伶俐,又与薛家姑祖上一位流掉的已经成型的小公主生辰相近,深得薛家姑祖喜欢,薛家便将她送到宫中陪伴怀着身孕的薛家姑祖。 在大火蔓延而上的那一刻,薛家姑祖将她抛出了凤藻宫。 到现在她还清晰地记得,薛家姑祖临死前对她说的每一个字。 她说,她恨。 她说,她不甘心。 她说,不要相信情爱,那是堕入地狱之门…… 后来,她才知道,大楚江山,其实一大半都是薛家姑祖打下来的。 但薛家姑祖为了扶楚高祖上位,次次功劳都将楚高祖推在前头,再加上她是个女人,久而久之,楚高祖积累了足够的威望,振臂一呼,成了大楚开国皇帝。 外人不明所以,但那些跟着薛家姑祖打天下的将士些,心中仍唯薛家姑祖马首是瞻。 楚高祖江山尚不稳,还需将士打江山,却又怕薛家姑祖在军中声望太高,诞下孩儿被拥立为太子,架空或者分散皇权,遂借着后宫妃嫔之手,一次又一次害得薛家姑祖小产。 而他之所以没有对薛家姑祖痛下杀手,是因为,他想知道薛家姑祖的秘密。 是的,薛家姑祖一介女子,却能替他打下半壁江山,绝非仅仅是聪明睿智就能做到的。 可惜啊,天道有轮回,楚高祖哪怕到死,也没能得知薛家姑祖的秘密。 而薛太后之所以能顺利嫁入宫中为后,薛家之所以能长久不衰,也得益于薛家姑祖的秘密。 被薛家姑祖从凤藻宫抛出后,薛太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楚高祖。 楚高祖手上拿着薛家姑祖临死前塞到她手中的一个古朴木镯,询问她薛家姑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那时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完完全全重复了薛家姑祖临死前对她说的每一个字。 楚高祖听完后,阴沉着脸离开了。 不久之后,就一病不起。 在他临死之际,下了一道旨意,点名在她及笄之际,无论在位的是谁,皇后必须是她! 楚高祖驾崩之后,木镯再次回到了她手中。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木镯,竟然是当年楚高祖无意中拾得,赠与薛家姑祖的定情之物。 而之后的新皇,也遵从楚高祖遗旨,哪怕皇子都已经有了好几个,也没有立后,一直耐心地等到她及笄,便迫不及待地迎娶她为后。 那时,他对她温言软语耳鬓厮磨,她初尝情事也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直到他总是似有若无地打探姑祖之事,还无意中发现他竟然派人暗中监视着自己,她才恍然大悟。 只是,姑祖的秘密,莫说楚氏父子,便是她,也一直不得而知。 不想重复姑祖的老路,她一面佯装乖巧让他放松警惕,一面借助薛家培养自己的势力,同时暗中挑拨几个成年的皇子斗得你死我活,终于熬死了比她大十岁的先皇,当上了太后。 可惜,老三那个白眼儿狼,登基前有多依赖她与薛家,登基后就有多忌惮她与薛家,几次三番妄想打压削减她以及薛家的势力。 还好,她并非只有老三一个儿子,老三不听话,那就换成听话的老七也一样! 可惜老七是个不争气的,天时地利人和,也没能夺得那位置。 第265章 我们救救它吧 也是在那时,她突然想到,皇位为何一定要让男人来坐? 若是当年姑祖没有将功劳让给楚高祖,便是登高一呼,也未必不能成事,又怎会落到一生无儿无女凄惨自焚的下场? 便是她,若非运筹帷幄步步为营,老三别说登基为皇,只怕小命早都交代在这吃人的皇宫了! 可惜,等她幡然醒悟的时候,她已是年届五十的老太婆。 不过为时也不算晚,因为,她还有子孙。 玲珑便是她挑中的孩子,自幼聪慧有狠劲,这些年她不但让人教了她女子该学的琴棋书画,骑射武功也一样没落下,更是倾心传授帝王之术,只为有朝一日,玲珑能登基成皇,完成她的夙愿。 可惜那丫头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一听到老七的消息就偷跑出宫去了,也不怕外面豺狼虎豹,生吞活剥了她! “娘娘,郡主那边,可要继续派人寻找?” 管嬷嬷轻声询问道。 哪怕她近身伺候薛太后几十年,也不明白薛太后到底在想什么。 但她只需要知道,薛太后的手段就足够了。 薛太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淡淡道:“不用了,派人跟着三皇子,若是玲珑被他发现,抢在他前头把人接回来,若不然,便随她去了!” 苍莽山深处。 “哇,真的是温泉耶!” 望着眼前汩汩冒着热气的泉水,安贝贝惊叹道。 “贝贝,赶紧找找看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内围不比外围,危险无时无刻不在。” 齐靖宇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催促道。 见齐靖宇神色严肃,安贝贝忙点头道:“哦,好。” 今日齐靖宇本不欲带她出来,说她昨晚做了许久的噩梦,但她一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非要央着他带自己出来。 不是她任性,实在是她所需要的东西,不亲眼看到她也不知会是什么原始形态。 齐靖宇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她。 不过今日没有让她自己走,而是揽着她一路急速前行,还特意让她将脑袋搁在他怀中挡住视线,免得她看到蛇又吓得做噩梦。 眼睛一扫,安贝贝欣喜地发现,这里除了有她需要的硫磺,还有含氯酸钾的矿石。 “就是这个,不过水里的含量要高一些,我想取……” 话还没说完,突然从空中掉落下来一个鲜红的身影,正好被齐靖宇一下子挥落在不远处。 安贝贝抬眼看去,那是一只浑身火红的小鸟,小鸟的的翅膀似受了伤,歪歪倒倒怎么都站不起来,圆溜溜的小眼睛满是惊惧与痛苦。 那一刻,安贝贝似乎看到了刚到大楚的自己。 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小鸟捧入手中。 “二郎,它好可怜,我们养它好不好?” 齐靖宇看了眼毫无威胁的小鸟,点点头,“好。” 安贝贝高兴道:“太好了!它……” “嗷呜~~~” “不好!我们快走!” 齐靖宇快速捞起一块硫磺石,揽起安贝贝如风疾行。 耳边是不断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各种猛兽凶狠的嘶嚎声,让人不禁胆颤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终于清静,齐靖宇才将她放下来。 “怎么样?安全了吗?” “嗯,已经到外围了。” 安贝贝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刚那里面怎么了?感觉像是暴动。” “应该是兽群争夺地盘所致,这也是内围十分危险的其中一个主要缘由。” “那咱们以后还是别去内围了,别的地方肯定也能找到硫磺。” 齐靖宇细心地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倒是不用那么麻烦,现在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了,以后我自己一个人去取便是。” “那也不行,那么多猛兽,咱们也不是非要那里的硫磺不可!” 安贝贝坚定地摇头拒绝,齐靖宇心头一暖,将她拥入怀中,“好,都听你的。” “等等,差点忘了这个小家伙!” 安贝贝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火红的小鸟,齐靖宇冷眼看向那个鸠占鹊巢的小家伙,心中极为不爽。 “遭了,它晕过去了!” “我看看。” 齐靖宇一把接过小红鸟,拨开它腹部沾染血迹的地方,就见那里有一条被利爪狠狠抓破的伤口,除此之外,小家伙一只翅膀上的骨头似乎也断掉了。 “好可怜的小家伙,二郎,我们救救它。” 齐靖宇本想说,这样的伤口根本救不了,但一看安贝贝难过的样子,只得点点头,斟酌一番道:“贝贝,它的伤势有些重,可能不一定能救得了。” 安贝贝仔细观察了一番,沉吟道:“它的生命力还很旺盛,伤口无毒也没发炎,只要想办法止血,应该没多大问题。” “口子太大,就算洒上药粉也不一定能愈合。” “可以缝合啊!” 安贝贝脱口而出,随即兴奋道:“走走,咱们快点回家给它缝合伤口。” “二郎,你轻点,你看都把它给痛醒了。” 齐家院子里,齐二郎一手拿着穿着安贝贝发丝的绣花针,一手捏着小红鸟的腹部伤口的皮层,正在缝合伤口。 安贝贝自己手笨不敢下手,看齐靖宇的动作总觉得有些粗鲁,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齐映雪。 “映雪,你绣工好,要不还是你来?” 齐映雪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绣花可以,绣肉我可不敢。” 一旁被嫌弃的齐靖宇哭笑不得道:“贝贝,我已经很轻了,它是被针刺痛醒的。” “要是有麻药就好了。” 安贝贝嘀咕道,“那……那你快点,长痛不如短痛。” 缝合好伤口后,齐靖宇又给小红鸟上了些止血的药粉,不多久,见伤口终于不再浸血,他的眸色微微深了深。 “终于不流血了,太好了!现在就剩下翅膀的问题了,二郎,你能不能用削两根小一点薄一点的木块,我们给它把骨头正一下绑起来,应该能长好。” “贝贝,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还会医术!” 齐映雪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安贝贝笑了笑,没有解释。 反正她是打算研习医学的,与其以后解释,不如现在就让身边人接受事实。 当然,给小红鸟的翅膀绑小木板这种事,她也不过就是动动嘴,动手的都是齐靖宇。 没办法,手笨无药可治。 第266章 可怜的小花一家子 “二郎,你说,它吃什么呀?” 安贝贝皱眉看着眼前蔫儿哒哒的小红鸟,苦恼地问道。 可千万别是只吃虫子啊! 齐靖宇想了想,不多时带回来一小捧麦子,小家伙尖尖的小喙轻轻戳了戳面前的美食,却半天不下口。 见它不吃,安贝贝将一小撮麦子放在手心,递到它面前。 “小心鸟嘴啄伤你的手。” 齐靖宇忙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安贝贝回头望了他一眼,笑着道:“没关系的,它还那么小。” 说完,再次将手心里的麦子递到它面前,“吃,小家伙。” 小红鸟圆溜溜的小眼睛看了看它,犹疑着碰了碰她的掌心,而后小心翼翼地叼起一颗麦粒吃了下去。 然后,小眼珠子蓦地瞪大,飞快地在安贝贝的手心啄了起来。 “嘶~” 安贝贝低呼一声。 “怎么了?可是被啄痛了?” 齐靖宇忙拉回她的手,安贝贝笑着摇摇头,“不是,是痒。” “别用手喂了,让它自己吃桌上的,不吃就饿着。” 齐靖宇冷冷地看了小红鸟一眼,小家伙似感受到了威胁,顿时将自己瑟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望向安贝贝。 “别啊,它现在还是伤员。” 安贝贝于心不忍,又把手心递了过去。 小红鸟啄了几口就不吃了,有些蔫哒哒地趴在桌子上。 因为一边的翅膀上绑着小木片,让它无法保持平衡,安贝贝便让齐靖宇给它编了个小竹窝,铺上柔软的干草,最上面还铺了一层碎布,让它舒适地躺在窝里。 齐靖宇原本看小红鸟很不爽,但一想到若是以后他们有了孩子,贝贝也会这般贴心,心里顿时就溢出一丝满足和甜蜜。 安置好小红鸟,安贝贝才想起自己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提取硫酸钾。 但是,没有实验设备,怎么搞? “怎么了?” 齐靖宇见她苦着脸,关切地问道。 “没有可用的器具。” “要什么样的器具,你说,我去准备。” 安贝贝张了张嘴,说了也没用,还是想想有什么可替代的,都怪她自己之前考虑不周。 “嗯……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多余可用的锅碗,或者陶罐什么的,不行的话,咱们看能不能用石头替代,对了,咱们还得专门找个隐蔽的地方来做这些,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性。” 一听到有危险,齐靖宇就拧起了眉头,刚要阻止,就听安贝贝信誓旦旦道:“不过你放心,这方面我擅长,可以把控得很好,最多就是可能会小火之类的,只要用石头之类的隔开,保证没问题。” 齐靖宇沉吟了片刻,“你乖乖待家里,我去准备你需要的器具。” “嗯嗯,谢谢你二郎。” 安贝贝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上甜蜜一吻。 齐靖宇眸色一深,当即就不客气地扶着她的小脑袋,狠狠吻了下去。 趁着齐靖宇准备器具的空档,安贝贝也没闲着,将硝石和硫磺两块矿石里的成分比例等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再根据化学反应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推算出不同的氧化剂配比,仔细一看,还差个还原剂。 不过这个可不难,现成的木炭就可以。 只是家里的木炭杂质太多,她打算重新找一些更适合的木质。 一切准备就绪,天已近黄昏。 安贝贝伸了伸懒腰,推开门走了出去。 “二婶,你看,我给小红鸟找了吃的。” 佳萱和明佑正围在小红鸟的窝前,手里正好拎着一条软绵绵的肉虫子。 安贝贝简直不忍直视,她虽没有那么怕蛇怕虫子了,但心里还是很抵触,忙道:“它吃麦子,不吃虫……” 话音还没落,小红鸟咕噜一下,把虫子叼进嘴里吞了下去。 “二婶你看,它喜欢吃虫子。” 佳萱在一旁高兴道,而后拉起明佑的手:“哥哥,咱们再去给小红鸟抓虫子吃!” 安贝贝抚额。 佳萱这个喜新厌旧的小家伙,有了小红鸟就忘了曾经心心念念的小花。 可怜的小花一家子,这下都成了小红鸟的口粮了。 明佑没动,看向安贝贝,安贝贝挥挥手,“去去,以后小红鸟的伙食就归你们俩了。” “二婶你放心,我和佳萱保证把它喂得白白胖胖的。” “哥哥,是红红胖胖。” 安贝贝忍俊不禁,俯身摸了摸佳萱的小脑袋,“嗯,佳萱说得对,要不咱们给它起个名字,你看它浑身的羽毛就像火一样红,就叫火儿好不好?” “火儿好听。”明佑绷着小脸肯定道, “好听好听。” 佳萱拍着巴掌欢呼,“火儿你要乖,哥哥和姐姐给你捉虫虫吃!” 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刚一出门,就碰到从外归来的齐靖宇。 “二叔,我们去给火儿抓虫虫吃。” 佳萱兴高采烈道。 “火儿?” “是我给小红鸟起的名字。” 安贝贝走出来笑着回道,“东西找到了吗?” “嗯,都准备好了,明天带你去看。” 第二天一早,安贝贝便被齐靖宇带到了一个小山坳。 小山坳旁边,是一堆碎石滩,不远处有个小水潭,一条小溪流横穿而过。 安贝贝很满意齐靖宇找到的这个地方。 “这地方不错啊,山坳可以遮风避雨还能挡住部分烟雾,周边都是石子可以防止火势蔓延,取水也方便,你怎么找到的?” “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觉得有些眼熟?” 安贝贝抬头望了望两边高高得山脉,“咦,好像和之前咱们发现那个硝石矿洞周围有些像。” “聪明,这里离矿石洞不过四五里路,翻过山坳就能看到。” 安贝贝眼睛一亮,“那正好,咱们取硝石可就容易多了。” 很快,安贝贝就着齐靖宇不知从哪收来的破锅烂碗开始忙活起来。 等忙活了一阵后,她有些想哭。 手笨力气小,器具又原始落后,很多东西根本就操作不了。 最后,整个操作过程就变成了安贝贝动口,齐靖宇动手。 别说,齐靖宇的动手能力,真的是超强,甩安贝贝岂止是几条街,简直就是几条高速路! “砰!” “成了!” 安贝贝看着被炸开的小石坑,兴奋不已道。 第267章 当上把总亲卫了 “别小看这点威力啊,那是因为这只是一点小样,按照这个配比做成大份的,小山头都能移平了!” 见齐靖宇望着土坑面色凝重地没有说话,安贝贝忙解释道。 齐靖宇回眸,神色复杂地看向她,“贝贝,这东西若是传出去,只怕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安贝贝轻咬贝齿,“我……我也没想要传出去呀,只是想多一点自保的手段而已。” “我知道,只是……罢了,不到万不得已,这东西还是尽量别用,一旦被有心人发现,想要做出来其实并不算太难。” 安贝贝想了想道:“如果你是担心这个的话,其实我可以改良配方,就像咱们的袖弩一样,把简单复杂化,再加一些不起作用的成分在里面,让那些人就算想照做也摸不着头脑。” “会不会很难?” “不会啊!” 安贝贝笑了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一直用这个,不方便还容易走火,只是做别的需要的材料更多,所以暂时先备用着。” 齐靖宇闻言放下心来,随即问道:“你还需要些什么材料,我去找。” “多是矿物,就是石头沙子泥什么的,你要是在外面看到有什么特殊的泥土沙石,都可以带回来给我看看。” 其实昨日温泉那里就有她所需要的氯酸钾,氯酸钾是强氧化剂,若是加上强还原剂磷,再添加上沙石硫磺等,离她想做的炸弹也不远了。 只是一想到那里的危险性,她便掐断了让齐靖宇去取的念头。 “好。那这个火药,你还是备上一两份,以防万一。” “嗯嗯,我给你也备一份,爆炸范围在方圆五尺左右,遇到大型猛兽或者野兽群时可以用来脱身。” “好,回头我给你做两个火折子。” “嘻嘻,还是你想得周到。” 火药不点火引燃,一切都是白搭。 “对了,咱们不是说要制冰吗?来来,先给你实验一下,让你见证一下什么是奇迹!” 一刻钟后。 看着眼前冒着寒气的冰块,齐靖宇叹为观止。 “贝贝,你可真是一个宝!” 他感叹着将安贝贝拥入怀中,在她额头烙下温热的吻。 安贝贝伸手回抱着他精壮的腰身,甜蜜地依偎在他怀中。 天地间,只余清风袅袅。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等到第二日早晨醒来,身边已不见齐靖宇的身影。 安贝贝怅然若失。 又要一个月才能见到二郎,真的好难熬! 营地里。 齐靖宇刚一踏入甲队帐房,就见应海涛等人扛着锄头往外赶。 “齐二哥,你可算回来了!” 应海涛高声招呼道。 其他也跟着打招呼,齐靖宇点头回应。 “锄头我都帮你领好了,在角落里。” 何淼落后一步道。 “谢了。” 等齐靖宇扛着锄头出来,就见应海涛和何淼正在原地等着他。 “嫂子还好?” 何淼小声问道。 “嗯。营地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何淼动了动嘴唇,还没开口,就听应海涛大大咧咧道:“有事,有大事!齐大哥当上把总亲卫了!” 齐靖宇脚步一滞,抬眼看向何淼,见何淼点头,眼中风暴席卷。 “齐二哥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咱们过得可清净了,现在就连井旭东那小子都不敢再找我们甲队麻烦了!” 应海涛还在兴奋地说个不停,何淼忙拉了他一把,“快走,一会儿活儿干不完可没得饭吃。” 应海涛回头看了眼面色冷沉的齐靖宇,后知后觉地住了嘴。 齐家院子。 吃完早饭,安贝贝正百无聊赖,就听齐映雪问道:“贝贝,要去洗衣吗?” 安贝贝摇摇头,齐靖宇昨晚就已经把衣服都洗了。 “哦,那我洗衣去了。” 齐映雪端起洗衣盆往外走,安贝贝想了想,抄起鱼笼追了上去,“映雪等等,我和你一起。” “你又不洗衣……” 齐映雪回头,一见她手上的鱼笼,瞬间明了,无奈地笑了笑道:“你就那么喜欢吃鱼啊?” 安贝贝想了想,一脸坦诚道:“以前挺喜欢吃的,现在不那么喜欢,有点吃腻了。” 二郎娘不会红烧鱼水煮鱼酸菜鱼,清蒸鱼去不了腥,只能总是熬鱼汤,哪里能不腻? “原来你也会吃腻呀!” 齐映雪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既然都吃腻了,干嘛还要去抓?” “因为没有别的可吃啊!” 安贝贝耸了耸鼻头,一脸惆怅。 她虽不挑食,但荤素还是都得搭一些,天天清汤寡水,吃得她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齐映雪张了张嘴,没再多言。 回想起自己刚被流放到望山村的那一段时间,也是和贝贝一样。 但她那时哭过闹过,贝贝却从未说过,比起那时的自己强多了。 “走,一会儿人多了鱼就不好抓了。” 经过许家门口时,安贝贝都做好了许秋月跟上的准备。 然而意外的是,许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拐过路口,安贝贝实在忍不住好奇,“许秋月不在家吗?” “应该在。” 齐映雪微蹙眉头淡淡道。 “应该?” 安贝贝好奇地看了齐映雪一眼,“你以前不是每次洗衣都会喊她吗?怎么今天没喊?难道你们友谊的小船……” 本来想开玩笑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但怎么都觉得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面,她忙轻咳一声道:“闹别扭了?” “你想哪里去了?” 齐映雪无奈地解释道:“是因为心月姐受伤需要照顾,所以最近秋月都很忙。” 其实她早就发现,秋月这段时间似乎有些刻意疏远自己,但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哦。” 本来就对那两人不感冒,听齐映雪这般一说,安贝贝也不好奇了。 等到了河边,就见已经有两三个妇人在上游洗衣,其中一个还是杜冬芸。 “嫂子。” 安贝贝忙笑着打招呼。 她喜欢这个爽朗大气的嫂子。 “哟,是贝贝和映雪啊。贝贝,你这肩上扛的是什么呀?” “鱼笼子,我打算网点鱼回家吃呢!” “这玩意儿有用吗?”杜冬芸笑问道。 “当然有用啦,我和二郎都抓到过好几次了。嫂子你等着啊,我现在就去找个地方把鱼笼放好,一会儿抓到鱼你带两条回去煮个鱼汤喝。” “那敢情好,嫂子可就等着你这鱼下锅了啊!” 第268章 为了遮住你那厚脸皮 杜冬芸说着玩笑话,根本没把这事当真。 谁知等她洗好衣服正准备离开时,安贝贝却喊住了她。 “嫂子,你等等,我看看笼到鱼了没有。” 安贝贝说着,小跑到了放置鱼笼的下游。 “贝贝,你慢点儿。” 齐映雪生怕她再一次跌河里去,忙放下手中的衣物跟了上去。 安贝贝用脚踩住鱼笼一端的竹竿,抬手将压在上面的石头搬开,结果脚下的竹竿往下一拖,差点没摔她个仰八叉。 “没事儿?” 赶上来的齐映雪忙一把搀住她。 “鱼竿儿,快!” 齐映雪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还在往下滑的鱼竿儿,一把拖上了岸。 “怎么样?是不是又抓到了大鱼?” 安贝贝忙跑上前去,齐映雪无奈叮嘱道:“你慢点儿,鱼又不会跑!” “就是,贝贝你别着急,嫂子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有没有鱼都不打紧。” 杜冬芸走上前笑着道。 “嫂子,你中午的鱼汤是稳了。” 齐映雪笑着将鱼笼递到两人面前,安贝贝一看,乐颠颠道:“这么大一条,难怪刚我压住。嫂子,怎么样,我没食言?” “可真有你的!照你这样,抓鱼都不费劲儿!” 杜冬芸笑着赞叹,另外两个洗衣的妇人也跑过来凑热闹。 “还真抓着了?这鱼笼看起来也不难,我们回头也编一个试试。” 其中一个妇人一脸羡慕地说道。 杜冬芸面色一沉,这人可真不地道,再怎么说也是贝贝想出的法子,怎么着也该先问问贝贝的意思,而不是直接就说要做。 齐映雪面色也有些不好,但她年轻面子薄,也不好说些什么。 倒是安贝贝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可以啊,就是记得口子别太小也别太大,太小大鱼进不去,太大鱼容易跑掉。” “行,我们这就回家去试试。” 两个妇人三两下就把衣服洗完,兴冲冲地往家赶了。 杜冬芸也拎着鱼回了家。 她本是不要的,奈何安贝贝非要塞给她,只得笑呵呵地收了鱼,盘算着回头给齐家还点什么礼。 等齐映雪洗好衣服准备回家,安贝贝再去取鱼笼时,这次却没有那么幸运,鱼笼里空空如也。 “走,明天再来抓。” “可我不想空手回去,要不咱们直接网鱼!” “怎么网?先说好,不能下水。” “不下水的,不过映雪你得帮我托着鱼竿儿啊,一会儿我喊拉的时候,你就拉。” 两人站在河边,同时托着鱼竿儿屏气凝神。 安贝贝动用眼睛异能,将鱼笼的口子朝着鱼儿可能行进的方向摆好,眼见一尾鱼游过来,算准时间高喊一声:“起!” 齐映雪猛地往上一提,“哗啦”一声,鱼笼出水,里面装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齐映雪惊奇极了,没想到抓鱼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你们在干什么?” 冷不丁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把专心致志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齐映雪手中的鱼竿儿往下一沉,差点就砸回水中。 回头一看,问话的正是许秋月。 “秋月,你来啦。” 齐映雪忙笑着打招呼。 “嗯,你这是在干什么?” “抓鱼呢!你看,这是我们刚刚抓到的。” “映雪你真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贝贝的鱼笼厉害。” 等说完,齐映雪顿时懊恼不已。 明知道秋月与贝贝不和,她干嘛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秋月看了安贝贝一眼,目光在鱼笼上转了一圈儿,话锋一转道:“我洗衣去了,你洗完了就快回去。” “要不我帮你洗?” “不用,我自己能行,你回去。” 见许秋月毫不犹豫地拒绝,齐映雪只得端起洗衣盆和安贝贝离开了河边。 “映雪,你有没有觉得许秋月有点怪怪的?” 回家的路上,安贝贝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哪里怪了?” “就是……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怪怪的,你看她以前看到我,那鼻孔都要翻上天了,今天从头到尾都没有怼我一句,太反常了。” “这话说得,难不成还巴不得秋月与你争锋相对心里才舒坦?” 齐映雪有些哭笑不得,安贝贝嘟囔道:“当然不是了,我又没有受虐倾向,就是觉得她有些奇怪。” “应该是因为心月姐受伤的事。” 齐映雪叹息一声道:“心月姐是他们家的顶梁柱,这次心月姐受伤不能上山也不能下地,他们家就得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进项,秋月发愁也是正常的。” “哦。” 听齐映雪这般一说,安贝贝忍不住有些同情许秋月了。 不过同情归同情,讨厌还是一样的讨厌。 还好,她一到大楚就幸运地遇见了齐二郎,不然处境还不如许秋月呢。 想起她家二郎,那真是人品好,三观正,长得好,能力强,缝得了衣裳进得了厨房,打得了野物杀得了流氓……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遇到他! “映雪,怎么办,我想二郎了。” 安贝贝冷不丁冒出这话,让齐映雪不知该说什么好,红着脸无奈道:“贝贝,你别这么不知羞好不好?” “干嘛要羞,二郎是我相公呢,合法的!” “算了,我说不过你,你要想二哥,晚上蒙着被子慢慢想去!” “为何要蒙着被子?”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齐映雪笑道:“当然是为了遮住你那厚脸皮!” “好啊映雪,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挠你!” 安贝贝作势追了上去,两人一路嘻嘻哈哈,结果刚拐过路口,就见何淼的娘何蔡氏脸色阴沉地从许家出来,身旁还跟着一个打扮得比较花俏的婆子。 “蔡婶子。” 齐映雪和安贝贝忙招呼道。 何蔡氏一见到是齐映雪,脸上立马换上了热情洋溢的笑容,“是映雪啊,这是洗衣去了?真是个勤快的孩子。” “婶子过奖了。” 齐映雪客气地回道。 一旁的婆子眼睛在齐映雪和安贝贝身上飞快地扫了一圈儿,笑着道:“哎哟,这两个标志的小娘子是哪家的?还没说亲?” “得了,哪来的两个小娘子,这是齐家的小闺女,那是人家嫂子二郎媳妇!” “哟,这是媳妇子啊,我还当是个小娘子呢!” 那婆子语气颇为意味深长,让安贝贝很是不自在。 第269章 我的事不用你管 “二婶你看,我和哥哥抓了好多虫虫喂火儿,它吃得可开心了!” 安贝贝一回到家,就见佳萱和明佑又围着火儿喂虫子,连忙笑着夸赞道:“嗯,佳萱真厉害,明佑也厉害!” 有些不忍直视地看了眼正在梭哈虫子的火儿,犹豫着今晚要不要再把它抱回屋。 火儿似感受到了主人嫌弃的目光,面前的虫子好像一下就不香了。 “火儿怎么不吃了?” 佳萱不解地问道。 明佑看了安贝贝一眼,回道:“它吃饱了。” 安贝贝微微挑挑眉,这小东西貌似真的有点通人性呢! “那哥哥我们又去抓虫子,等会儿火儿饿了再喂它吃。” “一会儿祖父得教我们识字了。” 佳萱立马就皱起了小脸,“可是,识字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小家伙这么小就厌学了,那可不行。 “佳萱,识字很好玩儿啊。” “不好玩儿,不好玩儿,一点都不好玩儿!” 小丫头跺着脚,一脸抗拒。 “明佑,你有会写的字吗?” 明佑点点头,而后有些别扭道:“我写得不好。” “没关系,会写就已经很棒了!给妹妹写一个,就用树枝在地上划拉好了。” 明佑想了想,在地上写了个“齐”字。 因为年纪小,手上没多大力气,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的,明佑看向安贝贝的神色有些赧然。 安贝贝压根儿就没往字的好坏上想,实在是她自己的毛笔字也没好多少,况且明佑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佳萱,你看,哥哥写的这个字,是不是像很多虫子在爬?” 明佑顿时小脸臊得通红,正要抬脚将字抹去,就听安贝贝道:“你看,这里是一条横着躺的虫子,这里是一条竖着躺的虫子,这条是弓着身子的小虫子……” “二婶,你看这条虫子还在爬呢!” “对啊,所以你看啊,虫子们摆成这个样子,就念‘齐’啦!” “二婶,佳萱知道啦,这是‘齐’,齐佳萱的齐。” “欸,我们佳萱真棒!那你现在觉得识字好玩儿吗?” “好玩儿好玩儿,哥哥,你再给我画个虫子字好不好?” 佳萱拍着小手兴冲冲道。 明佑绷着小脸,又写了个“萱”字,奈何记忆不牢靠,写出来缺了两笔。 安贝贝将笔画添上,看了眼一脸窘迫的明佑,鼓励道:“明佑,妹妹用虫子的方式来记字,其实你也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来记啊,比如说,你可以把这些笔画想成是一种武功招式,横是掌,点是拳,提是踢腿,捺是扫堂腿……” 安贝贝侃侃而谈,明佑突然问道:“二婶,那你是把笔画想成什么来记的?” “我啊,我把它们都当成火柴棍儿了。” 安贝贝笑着道。 “火柴棍儿是什么?” “唔,这个……哎呀,你们该上课了。” 解释不清楚,安贝贝找个借口就溜掉了。 等到下午,她才知道,何蔡氏之所以从许家面色难看地出来,是因为上门提亲被拒了。 “我觉得何淼挺好的呀,瘦高个儿,人又聪明,对许心月也上心,而且他们经常一起上山打猎,按理也是有感情基础的,许心月怎么就不乐意呢?” 正在帮齐映雪分绣线的安贝贝一脸郁闷道。 许心月不肯嫁,那要等许秋月嫁出去岂不是遥遥无期? “是啊,不知道心月姐到底是怎么想的,何淼哥算是十里八村儿难得的好后生了,除了二哥,其他没几个能比得上。” “那当然,谁也比不上二郎!” 安贝贝一脸傲娇道。 齐映雪嗔了她一眼,无奈地笑着道:“是是是,谁都比不上二哥!不过听心月姐的意思,她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以后……哎!” “她是生错了时代啊!” 安贝贝感叹道。 这要搁现代,妥妥的单身贵族女强人一枚。 搁大楚,不说别的,光是周边的闲言碎语都能淹死人,何况以后还得考虑跟弟媳是否合得来,老来无人可依等一系列的问题,够让人头疼的。 许家。 许心月正坐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外,耳边是许秋月的喋喋不休。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一辈子不嫁,难不成你以后想跟着书辛过一辈子,看他媳妇儿的脸色?何淼哥到底哪里不好了?哪次咱家有事情不都是他跑上跑下地帮忙?还是说……你还在想着齐二哥?” 许心月霍地一下抬头看向她,目光中满是冷意,“我的事不用你管!” “谁乐意管了?难道那天人家拒绝你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便是没有安氏,人家也不会娶你,你……” “滚!” 许心月浑身颤抖地怒喝一声,伸手遥指门外。 “许心月,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许秋月话还没说完,人就被许望月拉出了房间。 “别拉我,她分明就是魔怔了,我今天非得骂醒她不可!” “让大姐静一静,她已经够难受了。” 许望月规劝道。 “我怕她以后想起今天错过何家的亲事,会更难受!” 许秋月怒气冲冲道:“你说,何淼哥哪里不好了?换你,你愿意嫁不?” 许望月面色微僵,嘴里满是苦涩道:“就我这样,哪个好男人能看上?” 许秋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中揭了许望月的伤疤。 “胡说!谁家要是娶了你,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许望月自嘲一笑道:“只是这种福气,天下恐怕没几个男人愿意要。” 见自家妹妹一脸心灰意冷的样子,许秋月既自责又不甘。 “连安氏那个只会闯祸啥也不会的废物,齐二哥都能当成宝,我们姐妹三个,哪个不比她强十倍百倍?我就不信了,天下好男人眼睛都瞎了,看不到我们的好!” “二姐,你别这样说,安嫂子人其实挺好的。” 许望月中肯道。 许秋月当即横了她一眼,“好什么好?我说你是不是傻?里外不分!要不是她,大姐能变成现在这样吗?” “这怎么能怪她?齐二哥本就对大姐无意。” “怎么不怪她?没有她,就算齐二哥对大姐无意,至少大姐还有一丝希望!” “但齐二哥总有一天会成亲啊!” “若是多给大姐一些时间,说不定她自己就想通了呢?” 第270章 本把总必定不会亏待你们 就在许家姐妹为着何家提亲之事闹得不欢而散时,安贝贝正在专心致志地写着化学方程式。 她已经想好了,要制作一款方便简捷又安全有效的简易手持炸弹。 一直忙活到吃晚饭的时间,才堪堪停笔。 吃完饭,她正要回房,却被齐鲁氏喊住。 “安氏,你留下,我和你祖母有话问你。” “哦,好的娘。” 等其他人都陆续离去,齐鲁氏看了齐云氏一眼,一脸严肃地开口问道:“安氏,我问你,你和二郎同房了没?” 安贝贝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我们一直同房啊!” 齐鲁氏与齐云氏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失望。 这丫头压根儿就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很显然两人还未同房。 若非映雪无意间说起那媒婆的话,谁能想到? 只是看两人平日里感情极好的样子,不应该啊! “安丫头啊,祖母年纪大了,也没多大盼头了,就想着含饴弄孙,你和二郎打算什么时候给祖母生个大胖曾孙啊?” 齐云氏笑着直接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安丫头这个憨憨,不直接说根本说不到点儿上。 “生……生孩子?” 安贝贝蓦地脸色爆红,飞快道:“我不知道,等二郎回来你们问他,祖母,娘,我内急,去上个茅房先!” 说完,不等两人继续追问,一溜烟儿就跑出了堂屋。 “懒驴上磨屎尿多!” 齐鲁氏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道。 “那丫头啊,是害羞了!” “都没同房,害哪门子的羞?” 齐鲁氏心里老不得劲了。 看二郎那护得跟眼珠子一样的劲儿,搞了半天光闻着点儿腥儿连肉渣渣都没吃到! 安贝贝溜了趟茅房,就径直回了房,一屁股坐到了长凳上。 桌上避风口,是火儿落窝的地方。 小家伙今儿个精神明显好多了,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翅膀上的骨头也没有移位的迹象。 “火儿啊,你说,我要和二郎生孩子吗?虽说我们现在两情相悦,但谁能保证以后不会两看相厌?再说万一哪天我突然被弄回去了,那要怎么办?” 安贝贝趴在桌案上,一脸纠结地对着眼神懵懂的火儿碎碎念。 “要是二郎在就好了,什么事情他都能解决。不过,我好像越来越依赖他了,这样不好……” 被安贝贝碎碎念的二郎,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卫把总的营帐。 卫寅满脸爽朗的笑意看向他,身后,规规矩矩地站着两个亲兵,其中一个就是齐元昊。 齐元昊只在他进门那一刻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是尽职尽责地围着卫寅转,哪怕端茶倒水,也是无比谦恭尊敬,眼里早已没有往日的孤傲与漠然。 齐靖宇拳头微握,朝着卫寅抱拳行礼,冷沉地招呼道:“把总。” “嗯,令正可好安些?” “劳大人挂怀,内子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此事毕竟因铭珊而起,都怪我平日里忙于公务,对她疏于管教。” 卫寅一番没有诚意的自我感慨,并未打动齐靖宇。 见他仍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卫寅面色有些不好。 齐元昊看得暗自心急,连连给他打了好几个眼色,奈何齐靖宇眼观鼻鼻观心,并未看向他。 见齐靖宇久久不接话头,卫寅压下心头的薄怒,自找台阶道:“咳,找你来也没别的事,想必你也从其他人嘴里得知,元昊已升为亲兵,以后只要你们俩兄弟齐心协力为本把总做事,本把总必定不会亏待你们。” “谢把总提携,我们兄弟必会竭尽全力为把总做事。” 齐元昊连忙感恩戴德道。 齐靖宇抿了抿唇,抱拳行礼,“多谢把总。” 卫寅面上多了几分笑意,点头道:“行了,你们兄弟许久未见,想必也有许多话说,都下去。” 等两兄弟出了营帐,卫寅微微眯起眼,“让马总管赶紧查一下,咱们的人还有哪些未曾定亲。” 齐元昊不是说还有一个尚未定亲的妹妹吗? 像齐靖宇这样桀骜的人,只有掌控其家人,才能牢牢地握在手中。 “二弟,你怎么回事?卫把总看重你,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是那般态度?” 两兄弟到了营地一处偏僻地,齐元昊便紧拧着眉头质问道。 “大哥想要的是什么?” 齐靖宇沉声问道。 想要什么? 齐元昊微怔,随即咬牙道:“当然是摆脱这该死的军户身份!” “好。” “什么?” “大哥谨记,你想要的不过是摆脱军户身份,我会办到。至于卫把总那边,以大哥的聪明,不会看不出他只是想利用我们兄弟俩。” “你会办到?怎么办到?难道还能越过卫把总不成?再说利用又如何?有得利用总比没得利用强,不是吗?” 齐靖宇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自有办法,这个不用你操心。但卫把总那里,你觉得若是手中有把得用的好刀,你会舍得把它拱手送人吗?大哥好好想想。” 齐元昊瞳孔微微一缩,再抬眼,只望到齐靖宇远去的背影。 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苦涩,荒废多年,一朝清醒却如此急功近利,反倒还没有二弟看得通透。 安贝贝是被火儿的叽叽喳喳声给吵醒的。 “这是饿了?” 安贝贝无奈地起身,抓了一小把之前齐靖宇弄回来的麦粒递到小家伙面前。 小家伙看了看,慢吞吞地啄了几口就不吃了。 “哟呵,小东西还学会挑食了?” 安贝贝轻轻撸了撸它头顶的软毛,又给它送了点水,这才端起鸟窝往外走去。 “二婶,火儿醒了吗?” 刚一出门,就见佳萱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鸟窝。 若不是怕大嫂不愿意,她都想直接将火儿交给他们兄妹俩了。 “醒啦,喏,现在换你和哥哥照顾它了哦。” “二婶你放心,我和哥哥一定会把火儿喂得饱饱的。” “嗯嗯,二婶相信你,我们佳萱是最棒哒!” 正在蹲马步的明佑将目光别向一边,二婶又在哄人了。 “明佑,早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二婶看好你哦!” “嗯嗯,火儿,咱们吃虫子喽!” 见佳萱拆开的叶子包里有好几条蠕动的肉虫,安贝贝连忙快步走远了些。 第271章 但请你收敛一点 吃完早饭,安贝贝一手拎着洗衣兜,一手扛着鱼笼,跟着齐映雪往河边赶去。 刚到河边,就见昨日一起洗衣的两个妇人正在河边捣鼓着鱼笼,一见到安贝贝,其中一个立马高声喊道:“二郎家的,你来得正好,怎么我们照着你做的鱼笼,结果一条鱼都没有笼到?” 安贝贝走过去一看,瞬间了然。 “你们这鱼笼口子开太大了,我昨个儿不是说了吗,口子不能开太大,不然鱼会跑出来的。” 那妇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鱼笼,不满地嘀咕道:“哪里大了?也就比你那鱼笼口子稍稍大了一点点,别是你故意瞒了我们什么?” 安贝贝瞪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 合着她教她们用鱼笼网鱼还教错了? 再说,也是她们自己个儿非要跟着学,学不到家竟然还赖她身上! 齐映雪瞬间拉下了脸,正色道:“婶子,话不能这么说,这鱼笼是我家二哥编的,样子就摆在那里,你们自己昨个儿也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贝贝还特意叮嘱了你们编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现在你们笼不到鱼就怪在贝贝头上,是不是有些过了?” 那妇人有些面色难堪地不服气道:“我又没说什么,只是问一问而已。再说帮人帮到底……” 另外一个忙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那人却理直气壮地继续道:“既然你们能笼到鱼,那也该帮我们笼到才是。” 安贝贝被这神奇的逻辑气笑了。 “对不起,我没这义务!” “什么衣物不衣物的?我们现在说的是笼鱼,你少东拉西扯的。” “这位大婶”,安贝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不是我的谁,我也不是你的谁,所以你笼不笼得到鱼,与我无关。”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都乡里乡亲的,帮帮忙怎么啦?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齐二郎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摊上你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媳妇儿!” 嘿~ 我这暴脾气! “大婶你这般大方,不若把你家的粮食都分出来给大家好了,想必你相公会因为娶到你这样的‘好’媳妇儿感激他八辈儿祖宗!” “你!” 那妇人被安贝贝噎得不要不要的,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安贝贝却没罢休,继续道:“还举手之劳,帮帮忙怎么啦?地主家粮食多,你怎么不让他们帮帮忙分点粮给你?贵人家金银多,你也该上门让他们散点家财分给大家啊,不都是举手之劳吗?” “你!你!” 那妇人无从辩驳,噎得满脸通红。 “大婶,做人可以自私,可以不要脸,但请你收敛一点,不要一面占着人好处还一面理直气壮地指责别人,谁也不欠你的!乐意帮忙,那是人家好心,不乐意帮忙,也碍不着谁,我就不信就你这样,还是个乐于助人的?” 最后那妇人被另一个臊得满脸通红的妇人给拖走了。 “小样,给脸不要脸,哼!” 安贝贝朝着那人的背影得意地冷哼。 还想用道德捆绑她,也不看看她安贝贝是谁! 齐映雪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抚额道:“贝贝啊,虽然你说得都在理,但你这可是把人给得罪透了啊!” “得罪就得罪呗,这种小人,不来往最好。” “可……村里就那么大,那人又是嘴碎的,只怕不到半晌,全村都会传出你目中无人自私自利的闲话。” “传就传呗,我行得正坐得端,还怕她传闲话?” 安贝贝无所谓道。 “那你猜要是娘听到了,会怎样?” 安贝贝心中顿时一片哀嚎,急忙道:“映雪,这事儿你可得帮我跟娘说清楚,不然可冤死我了!” 齐映雪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然会帮你说,但娘那个性子……你还是自求多福!” 安贝贝一听,顿时啥心思都没有了。 洗完衣服,扛着个空鱼笼就往回走。 结果刚走到半道上,就碰到了许久不见的包虎。 “包大叔。” 两人连忙跟着打招呼。 “二郎媳妇,叔正要找你呢!” 包虎一脸喜气洋洋道,“走,到你们家说去,正好也给你公公婆婆漏漏风。” “包大叔,到底什么事啊?”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反正是好事。” 包虎神秘道。 安贝贝索性不问了,是好事就好,没准儿还能让二郎娘从那八婆那里得来的怒火中平息下来。 不过她猜测,多半是之前浴桶和箱笼分成的事。 等到了齐家,听到院中传来一阵嘈杂声,安贝贝暗觉不妙,想要转身离开,又见包虎正在一旁,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齐映雪进了院门儿。 “娘。” 院子里,竟然坐了四五个妇人,其中两个安贝贝也认识,一个是殷大娘,一个是蔡大娘。 “婶子们好。” 见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样子,安贝贝松了一口气,跟着齐映雪向众人打招呼。 “欸,好。” “二郎娘啊,要说还是你有福气,大儿媳妇儿能干,小儿媳妇儿聪慧,这世上的好事啊,都让你给占齐了!” “可不是咋地,瞧瞧这二郎媳妇儿,一脸福气相,脑子又活泛,就那河里的鱼,咱们祖祖辈辈可都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抓到了。” …… 几个妇人连番夸,包虎也不甘落后地夸赞道:“二郎媳妇儿这脑子确实活泛,就我那改良后的浴桶和箱笼,那可全是二郎媳妇儿的主意,就连县城木器铺的掌柜都惊动了,逮着我一阵夸,还说要请我去上工呢!” 包虎一脸骄傲。 其他几个妇人闻言很是惊讶,看向安贝贝赞赏的眼神更真诚了。 安贝贝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番景象,被夸得脸都红了。 虽然作为曾经的学霸,没少被人夸,但像今天这般组团儿而来当着面死命地夸还是第一次。 “安氏,你几位婶子听说你那鱼笼不错,这鱼肉虽说比不得其他肉,但好歹也是荤腥,大家也想跟着时不时尝尝鲜,你看你那鱼笼是怎么编的,正好教一教大家。” 齐鲁氏面色温和地一脸笑容道。 安贝贝心中微苦。 怎么教? 教了笼不到鱼,回头不会像刚妇人那般反倒埋怨她? 她可不想费心费力地教出一群白眼儿狼来! 第272章 你就等着分钱吧 “可是有何难处?你尽管说,婶子们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殷大娘见她一脸为难,忙笑着道。 “也不是难处,就是这鱼笼,它看似简单,其实是有许多讲究的,也不能保证次次都能笼到鱼。” 安贝贝刚一说完,就遭到了齐鲁氏的冷眼。 人家上门找帮忙,她倒好,还没帮上呢,先就把丑话说前头了,这不是明摆着得罪人吗? 齐映雪忙帮腔道:“二嫂这是怕教了大家,万一大家笼不到鱼,反遭埋怨。” “哎哟,这是被那些个坏了心肠的给吓到了?” 蔡婶子乐呵呵道:“你尽管放心,咱们几个可不是那些个没脸没皮的,占便宜没够还反糟践人,是不是啊?” 其他几个妇人忙跟着表态。 安贝贝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将身后的鱼笼放下来给大家看。 “其实这鱼笼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主要就是这口子和颈子的大小以及弯曲程度都有讲究,不然要么鱼进不去,要么进去了也会跑出来。” “真是没想到,这么小个玩意儿还有那么多道道。” 殷大娘感叹道。 “是啊。” 其他几人也点头附和道。 “这有何难的?比起木工可简单多了。” 包虎在一旁毫不在意道。 安贝贝眼睛一亮,忙道:“要不包大叔你来帮大家编,这个编起来很快的,一天十个八个不在话下。我们家这个也是我来说,二郎里编的,很快。” “那敢情好,包兄弟你正好受受累,帮着编一编,回头我们大家到你手上买成不?” 殷大娘乐呵呵道。 她们几个家中青壮都上营地了,老的要么也在营地,要么也跟齐文才一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本还想自己动手,奈何听安贝贝一说,都打了退堂鼓。 反正这东西也不难,都乡里乡亲的,包虎从来收价钱都实诚,自然也不会漫天要价。 “行啊!回头大家就给个两文的辛苦费好了,到时候我还得分一文给二郎媳妇儿,这可是人家的主意。” 安贝贝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也就动动嘴皮子,受累的都是包大叔你。” 齐鲁氏也在一旁道,“安氏说得对,她也就动动嘴皮子,啥也没做,万不能要这钱。” 包虎第一个不同意。 “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动手大家都会,就动脑子这一块儿,咱们加在一起可都没有二郎媳妇儿活泛。” “哈哈哈,谁说不是?听鲁嫂子说起最近天天都吃鱼,我可都听馋了!左右都是无本的事,别说两文,便是五文也值得!” 蔡婶子带头这般一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齐鲁氏推托不了,索性也就笑着代安贝贝应下了。 说定了鱼笼的事,殷大娘一行人稍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包虎这才进入正题。 “二郎媳妇儿,这些你先拿着。” 包虎说着,从腰间荷包里取出大几百文钱递给安贝贝。 “包大叔,这些是什么钱?” 安贝贝没有伸手接,而是先问清楚来源。 包虎嘿嘿一笑道:“这些都是大叔最近接的浴桶和箱笼的活挣的小钱,除去我以往的成本,多赚的部分咱们一人一半。” 别说,包虎看着憨实,其实人也挺精明。 这样一算来,谁都不吃亏。 安贝贝也不客气,接过钱开心道:“谢谢叔。” “谢啥?这都是你该得的!” 包虎挠了挠头,继续道:“叔跟你说啊,县城木器铺掌柜真找我了,让我去他们那里做工,我没答应。后来,他就说让我把浴桶和箱笼的做法教给他,我寻思着这是你的主意,得问问你的意思。” 安贝贝笑了笑道:“包大叔,上次二郎不就是说了嘛,给你那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理都行,不用特意问我。” “那怎么行?” 包虎严肃道:“叔可不是那般忘恩负义的人!不过这事,叔寻思着可行,反正也不是白教,等得了银钱,叔占点便宜,和你一人一半啊。” “包兄弟瞧你这话说得,若不是你手艺得人赏识,这钱二郎媳妇根本赚不到,说到底还是我们齐家占了便宜。” 齐鲁氏在一旁适时开口道。 “那县城要是学会了,会不会抢了叔你的活啊?” “嗐,我也就在这周边村子接接活,一年也接不了几个,再说现在舍得花钱做的都做了,这玩意儿耐用,没个十年八年坏不了,这不我才想着索性教给别人嘛!” “倒也是,那叔我没意见,你看着办就行。” “得嘞,回头我就跟人回话去,你就等着分钱!” 安贝贝笑嘻嘻道:“好啊,我就等着和叔分了钱买新衣去!” 讨论完浴桶的事,安贝贝便跟包虎讲起了鱼笼的做法以及注意事项。 包虎不愧是吃手艺饭的,一说就通,编好第一个,就兴冲冲地赶回家砍竹子去了。 等到第二天再去河边,安贝贝就发现洗衣的妇人们几乎人手一个鱼笼,回家的时候还碰到许秋月也扛着鱼笼往河边去。 安贝贝倒没什么,反倒许秋月觉得有些难堪,和齐映雪匆匆打了声招呼就赶紧离开了。 村里人吃到了鱼笼抓鱼的甜头,个个都对安贝贝热情得不得了。 就连和之前埋怨她那人一起的妇人,对她也是笑脸相迎。 约莫十来天后,她就又得到了包虎的一笔分成,竟然有三百多将近四百文。 原来,包虎一天就能编将近30来个鱼笼,村里人卖完后,他又将目光转向周边几个村儿,而且一个卖上了3文的价钱。 也不会没有人尝试自己编,但除了少数几个能成功的,大多自己编的都笼不住鱼,最后还是不得不在包虎手上买。 原因其实很简单,想省那两三文钱的人,多半有些贪心,一心只想着将鱼笼越编越大,其他的自然就顾不上了。 之后的几天,安贝贝没了那笼鱼的心思。 河边随处可见都是鱼笼,有些人家甚至有两三个。 不过也就第一个是从包虎手里买的,其他的自然是依葫芦画瓢自己编的。 好在她特意让包虎把鱼笼的孔隔得稍大些,这样小一些的鱼儿都可以顺利从鱼笼逃脱,不用担心因为村民过渡捕捞引起生态失衡等一列问题。 第273章 数着天数过日子 村民们笼鱼的热情,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周,便渐渐散去。 做鱼很费油,做得不好还很腥,慢慢地,大家也就只偶尔去笼一两次打打牙祭。 包虎的鱼笼生意,也渐渐进入了尾声。 最后连带着浴桶和箱笼设计的费用,安贝贝又分到了将近二两的银子。 拢共算起来,安贝贝这个月收入三两多一点零头。 她交了二两给齐鲁氏,自己留了一两,剩下的零头分给了明佑和佳萱。 齐鲁氏得了那二两,又抽出部分,给她和齐张氏、齐映雪每人一百文做体己银子。 安贝贝原本是不要的,但齐鲁氏态度很坚决,这是公中给的,每个人都要有,她这当婆婆的一碗水要端平。 齐映雪得到银子很高兴,齐张氏却高兴不起来。 这钱,她握在手心也发烫。 安氏哪怕是不会干活,动动嘴皮子也比她辛苦一年挣得多。 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安氏是个好相处的,对她这个大嫂也很尊敬,从来不争不抢。 但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难受。 自己拼尽全力都得不到的,别人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老天何其不公? 安氏想要什么,二郎都会想方设法地帮她办到。 每次娘责骂,二郎也会冲在前头替她圆话。 大郎呢? 离上次回营地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又不回来了。 虽说她其实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也早该习惯了这样,但是每次看到二郎和安氏郎情妾意恩恩爱爱的样子,她就再也无法平静地假装自己过得……还不错。 “娘,等明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你,让你过上好日子!” 明佑看出齐张氏的失落,小手抱住她的大腿,轻声安慰道。 佳萱有样学样,也跟着抱上她另一条大腿,“娘,佳萱也会好好孝顺你,让你过上好日子。” “好,娘等着你们快快长大,好好孝顺娘。” 齐张氏微微哽咽道。 粗糙的手腹抚摸着两个孩子稚嫩的脸颊,眼中的失落消散一空。 是啊,她还有孩子! 依靠不了相公,她以后可以依靠儿子,依靠孙子…… 齐张氏的脊背一下就挺直了! 等娘仨一起回到堂屋吃午饭,齐鲁氏与齐云氏看了眼面色颇佳的齐张氏,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安贝贝对此完全一无所知,吃完饭回到空荡荡的房间,心里顿觉空落落的。 想了想,她出门将放在院中的火儿搬回了房间。 小家伙腹部的伤口早已经好了,翅膀上的骨头也好得差不多了,但安贝贝怕它煽动翅膀会造成二次损伤,打算按照人类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定律,再过两个月才给它木板。 所以小家伙这段时间基本都是过着吃饱睡睡饱吃的生活,整个鸟身肥了一大圈儿。 “再这样肥下去,小心等二郎回来不认识你一把将你扔出去。” 安贝贝懒洋洋地趴在桌案上,逗弄着火儿。 火儿圆溜溜的小眼睛茫然地看着她,嘴里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偶尔用尖尖的鸟喙蹭蹭她的手。 “卖萌也没用哦,二郎可是直男。” 一人一鸟傻傻地对着彼此都听不懂的话,安贝贝一脸落寞地傻笑。 “还有七天二郎才回来,数着天数过日子可真难熬啊!” 营地里。 被安贝贝心心念念的齐靖宇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 准确来说,是在别人看来酣畅淋漓,其实他不过只用了三成力。 “哥,你说齐二郎是走了什么运,怎么突然一下变得这么强了?” 井旭阳看着台上一派云淡风轻的齐靖宇,心中极为不爽。 以往还觉得只要他多练功,总有一日能追上甚至超过齐二郎,现在看来,想要实现这个愿望几乎遥遥无期。 井旭东紧抿双唇没有说话。 满是阴鸷的眼神里,连不甘和愤怒都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抬眸见卫寅一脸欣赏地看向齐靖宇,心中更是不知该作何想。 “哈哈哈……好!不愧是齐二郎,身手果然了得!看来这次月比,甲队又是稳占第一了!” 卫寅此话一出,甲队欢呼,其他几队人马或沮丧,或不甘,皆是一言不发。 虽然比试还没完全结束,但齐靖宇一反往日只稍微强点的态势,一个人就干掉一个队,露出的实力让人心惊。 未时过后,下午的比试正式开始。 一共就三场,甲队的比试是最后一场。 这一次的对手,其实是营地整体综合实力最强的丙队。 就在大家都以为齐靖宇会一展上午的态势横扫丙队的时候,齐靖宇却一个不察,被丙队队长一脚踹中了腰腹。 营地的军医检查后,说是虽有损伤,但好在肋骨未断,只需药敷后卧床日即可。 甲队最终没能拿下第一。 晚上,营地里一片欢腾。 每次月比过后,当晚营地就会点起篝火,架起大锅,大家可以尽情地吃喝。 其实说是季比更贴切一些,因为比试是三个月一次,而非每月一次。 卫寅十分享受这种御下一片繁荣,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觉。 尤其是当看到齐靖宇拖着伤躯也来给自己敬酒,心中的傲气更是膨胀到了极致,原本对齐靖宇的那些介怀也消散一空。 “军医不是说了,你肋骨损伤,不宜走动,元昊,赶紧扶二郎回营帐休息。” 卫寅接了齐靖宇的酒,一脸关切道。 齐靖宇也不再坚持,任由齐元昊扶着他回了甲队营帐。 “今儿个怎会受伤?以你的敏捷,该是可以避开的。” 回营帐的路上,齐元昊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时失误。” 齐靖宇淡淡道。 齐元昊抿了抿唇,齐靖宇这般说法,他自是不信。 但齐靖宇不想说,他也就不再追问。 兄弟俩就这般一路沉默地回到了营帐。 “你好好歇息。” 齐元昊扶着齐靖宇躺床上后,转身离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营帐闪身而去,转瞬就不见踪影。 “哥,你说齐二郎怎么就那么好命,娶到了小娘们儿做媳妇儿?我现在每次看到他,就恨不得冲上去对着他那张死人脸凑两拳!” 井旭阳絮絮叨叨个不停,抬眼一看就见自家大哥眼睛盯着远处浓浓的黑夜,压根儿没听自己说什么。 第274章 奴才倒是想到一人 “哥,哥,你在听我说吗?” 井旭东收回目光,一巴掌拍在井旭阳头上,“你若不想早死,就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这次轮休回去也得给他寻摸个媳妇儿。 不然这小子天天惦记着齐二郎那媳妇儿,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齐二郎! 井旭东阴鸷的双眼闭了闭,再睁开时,再多的不甘再多的不平都在巨大的落差中消弭。 一晚宿醉,卫寅从营帐中醒来已是巳时。 卫寅好酒,但作为驻军,寻常也是极有节制的。 昨晚得意于齐靖宇敬酒,让他觉得齐靖宇是在主动靠拢示好,一时高兴多贪了几杯。 “把总,马总管已等候多时,似有急事求见。” 卫寅捏了捏有些闷痛的太阳穴,哑着嗓子道:“让他进来。” 马总管一脸焦急地进到营帐,行礼招呼后隐晦地扫了眼其他人。 卫寅会意,大手一挥,“你们都下去。” “是!” 待亲兵们退下,卫寅面色一沉,“说,又出了什么事?” “大人,昨晚大小姐不知何故,浑身鞭伤,右手手腕被鞭子紧紧缠绕多时,发现时已经……已经不能动弹,脸上……脸上也有一道骇人的疤痕。” “什么?!” 卫寅一巴掌拍在床头,霍地一下起身,勃然大怒道:“是谁?是谁敢动我卫寅的女儿!” 马总管暗觑了眼他的脸色,微微嗫嚅道:“昨夜……府中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大小姐院中伺候的丫鬟们也都安然无恙,府医说,大小姐身上的鞭伤,更像是……像是自己抽的。” “一派胡言!铭珊又不是傻子,怎会自己鞭打自己?还毁了容!” 卫寅最在意的,就是卫铭珊毁容这事。 一个毁容的女子,还能找到什么好亲事? 他便是给人送上门去,人家也只会嫌弃地退回来! “府医……的确是这么说的,大小姐也是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受伤,这事确实透着诡异,若真是人为,奴才倒是想到一人……” “谁?” 马总管顿了顿,小心翼翼地低声道:“齐二郎!” 卫寅一双鹰眼猛地扫向他,眼中满是凌厉与盛怒。 马总管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硬着头皮道:“奴才……奴才也只是猜测。但若说能做到悄无声息进到把总府做下此事的,整个清县除了他也……也没有别人。不过,大小姐身上的鞭伤……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人为。” 卫寅扶着额头坐回床头,面色铁青。 在马总管提到齐靖宇的时候,他不是没怀疑,相反是十足地怀疑。 但很快这怀疑就消掉了。 昨天下午齐靖宇肋骨就受了伤,晚上还敬了他的酒,而所有营帐宵禁前都得清点人数,并未有人上报他不在,除非他长了翅膀飞,不然怎么也不可能做下此事。 想来想去,他只能接受府医所言,那丫头发疯自抽的! 伺候她的那些丫头,有几个不挨抽的,便是抽死的也不在少数。 原本他也觉得铭珊这丫头性子太过狠戾,想让夫人多管管,奈何夫人一个家世不如铭珊外家的继母,根本就管不了。 罢了,事已至此,“她脸上的鞭伤可会留疤?” 马总艰难地点点头。 “这个孽障!” 卫寅再次一巴掌拍在床头。 “自作孽,不可活!她既已毁容,送回京都已是无用,让夫人尽快给她挑个人家嫁了!” “……是。” 马总管走后,作为亲兵的齐元昊回到营帐。 卫寅接过他手中擦脸的帕子,随口道:“二郎的伤势如何了?” 齐元昊忙道:“应无大碍,不过这几日还得继续卧床。” “昨晚你送他回去后,可又去看望过他?” 井旭东刚一进到帐中,就听到卫寅的问话,想起昨夜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阴鸷的眸光闪过一抹挣扎,很快就归于平静。 说了又如何? 谁会相信? 谁能想到,齐二郎行走之间快如风? 万一惹急了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昨晚属下当值,一直守在营帐外。”齐元昊摇摇头道。 卫寅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你若担心二郎的伤势,去看看他也无妨。” “不用了,属下先伺候把总你洗漱更衣。” “嗯。” 卫寅抬起双臂等着齐元昊穿衣,这才抬眼看向一旁低垂着头的井旭东,“有何事?” “回把总,是营地屯田的麦子,眼看就要成熟了,但这时候鸟群最多,是不是得和往年一样,重新分派人轮流看守?” 等井旭东说完,卫寅的衣服也已穿戴整齐,便挥了挥手让齐元昊下去。 齐元昊原本想回营帐休息,想了想,还是抬脚往甲队营帐走去。 “伤势如何了?” 甲队营帐空空如也,就齐靖宇一人躺在床上。 “还好。” “吃早饭了吗?” “涛子他们有带给我。昨晚你轮值?” “嗯。卫把总刚又问起你的伤势,我便过来看看。” “我无事。” 等齐元昊走后,齐靖宇面色微沉。 果然是个老狐狸,这般情况下还能怀疑上他。 还好他做了周全的准备,哪怕卫寅就算怀疑,最终也不会算到他头上。 若非怕卫家真的把卫铭珊送回京都,他也不会这般急着下手。 他说过,伤害贝贝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卫铭珊不是喜欢抽人鞭子吗? 那就让她尝尝自己鞭子的味道! 不是想毁了贝贝的容貌吗? 那就让她毁了自己! 至于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鞭子,自然是为了截断她手腕的经脉运行。 从今以后,别说挥鞭,她便是拿鞭子都费劲。 至于帮凶胡世鸣,自是也不会让他逍遥太久! 安贝贝不知道,自己还在睡梦中,齐靖宇就已经帮她报了大仇。 一早起床,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天气越来越热了,等齐二郎回来,她的冰应该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吃完饭,洗完衣回来,又被齐文才磨着下一了盘棋。 眼见齐文才又要耍赖再来一盘,她忙借口找明佑佳萱跑了出去。 结果在外面逛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人,反倒碰到了那个让人讨厌的井丰宝。 “你就不能快点儿?我都快饿死了!” 第275章 你真没用 井丰宝一脸不耐地朝着一个背着一背篓沉重木柴,脊背都快被压弯,手里还拎着半篮子野菜的妇人吼道。 “欸,娘这就来。” 那妇人喘着粗气,讨好地柔声哄道。 原来这妇人竟是他娘,安贝贝看得直摇头。 他娘累得跟狗一样,他不但不帮忙不心疼,还一个劲儿地催,真真是个报应儿子。 “死女人,你摇什么头!” 井丰宝一脸不爽地质问道。 “我摇头关你屁事,死孩子!” 安贝贝毫不客气地回怼。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但这性子真是让人爱幼不起来。 “你……你竟敢骂我?信不信,等我爹回来打死你!” 井丰宝伸出短肥手,指着她气哼哼地放狠话。 “不信,有本事让你爹来找我家二郎啊,看看到底谁打死谁!” 安贝贝一脸嘚瑟,气得井丰宝直跺脚,偏偏又奈她不何。 扭头看向一脸焦急木讷却又手足无措的井江氏,他愤恨的大吼道:“你还是不是我娘?别人骂我你就这么干看着?” 安贝贝翻了个白眼儿,冷哼道:“你娘还背一背篓,拎一篮子呢,手脚都不得空,你不也一直干看着吗?也没见你搭把手啊!” “这些粗活,本就该她干!” 井丰宝一脸理所当然道。 安贝贝无语,“那你该干啥?” “我……” “别说你还小帮不了啊,她手上的篮子你总该拎得动?” 井丰宝语噎,扭头瞪向井江氏,恶狠狠道:“你就这般看着别人欺负你儿子?看来将来你是不想让我给你养老送终了?” 妇人一脸为难地看向安贝贝,眼中满是怯弱与无措。 “这位……姑娘,你……宝儿他还是个孩子,求你别这么说他,他……” “你真没用!” 井丰宝突然上前,猛地推了井江氏一把,扭头就跑。 安贝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井江氏倒栽葱般滚下了一个小斜坡。 我擦! 这是孩子? 这是恶魔还差不多! 斜坡下,传来井江氏的痛苦的呻吟声,她忙拎起裙摆跑下去,“喂,你没事?” “我……我的孩子……” 井江氏满脸痛苦地抬眼看向自己的腹部。 安贝贝低头一看,脑子顿时就炸开了。 这女人竟然小产了! “天,好多血!怎么办?” 安贝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蹲下给她处理,还是该撂下她跑远呼救。 一想到失血过多可能死人,她连忙道:“你等着,我这就找人来救你!” 井江氏却一把拉住她,尽管身体虚弱力气却不小,“你……你别走,救……救我……” “我又不是大夫,救不了你,你赶紧放开我,我得赶紧去给你找大夫啊!” 安贝贝焦急道。 井江氏却怎么也不肯放手,“救……救救我的孩子,孩子……” 孩子? 安贝贝压根儿就没敢用眼睛异能去看,但看她这般出血法,也知道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 见井江氏怎么也不肯松开她,她只得张嘴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快来救命!” 眼下还不到农忙,快到中午时,周围不少干活的人都已回家,但还有少数尚未收工。 没多久,周围就拥来人。 一见到井江氏那状况,都吓得不行,连忙将人抬了回去。 村里没有大夫,但不缺生产经验丰富的妇人。 殷大娘作为村长媳妇儿,自然就成了牵头人。 一碗药汤灌下去,没多久井江氏就开始发作了。 那撕心裂肺的痛嚎声,听得安贝贝心惊胆颤。 “这小产啊,比生孩子还要命!” 其中一个妇人感叹道。 “可不是咋的,还好江氏月份小,不然可得遭大罪了!欸,二郎家的,好好的江氏怎么会摔下坡?” “我也不知道,回头你们问她。” 安贝贝朝着井江氏的房间看了眼,到底没把井丰宝推人的事情说出来。 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再说井丰宝到底还小,看在井旭阳救她一命的份上,回头自己跟他提一提,看掰得过来不。 “二郎媳妇,你赶紧回去,这里有我们呢!” 殷大娘提议道。 “是啊,这妇人生产,那都是九死一生,你这种没经历过的女娃子还是别看了。” 安贝贝想想也是,反正她留下也帮不上忙。 刚一走出井家,就见齐鲁氏急匆匆地从远处赶来,看到她先是松了一口气,紧跟着脸色一沉,低声责骂道:“哪哪你都能凑热闹,还不赶紧滚回家去!” 安贝贝看了眼她篮子里的几个鸡蛋,抿了抿唇道:“娘,那我先回去了。” “贝贝,你可算回来了,见到娘了吗?” 一回到家,齐映雪就连忙迎上来,关切地问道。 安贝贝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你怎会碰到江嫂子?” “我出去找明佑和佳萱,结果正好碰到她背着柴火回家。” “二婶,你找我们吗?我们一直在屋后的麦地赶鸟。” 明佑突然出声道。 “赶鸟?” 齐映雪原本想问关于井江氏的事,但一听明佑提起赶鸟,便解释道:“这不是麦子快成熟了吗,每年这个时候,鸟群就会跑来啄麦粒,要是不管不顾,一块麦地能被它们啄空大半!” 安贝贝吓了一跳,“什么鸟这么能吃?” 明明火儿只吃几颗就不乐意了呀。 “一只两只当然不吃不了多少,问题是通常都是一大群,再多的麦子也禁不住它们吃。” “那倒是,那要怎么赶呢?” “就是用竹竿赶啦!二婶你真笨,连这个都不知道。” 佳萱在一旁捂嘴偷笑,眼睛弯弯像是小月牙儿。 安贝贝瞬间被她纯真的笑容治愈了,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道:“那一会儿你来教二婶赶鸟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们带火儿一起去!” 等到了屋后,看着明佑一竿子下去,麦地里瞬间惊起数只小麻雀时,安贝贝才终于明白为何会有赶鸟一说。 “二婶,看到了吗?就是这样,竹竿要轻轻地落哦,不然会把麦粒给打掉,收不到麦粒就吃不成香喷喷的馒头了。” 佳萱非常细心地叮嘱道。 “嗯嗯,二婶知道了,可一直这样赶,会不会很累?” “不会呀,竹竿很轻的,哥哥特意给我挑的小的。” 第276章 稻草人 安贝贝跟着明佑佳萱赶了几趟鸟,正百无聊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词儿。 稻草人! 不记得是在课本上还是哪儿看到过这个词儿,但很明显,眼下这种情况正适用。 “明佑,佳萱,咱们不赶鸟了,走,跟二婶一起做个东西去!” 明佑站在原地没动,否决道:“二婶,不行的,这些麦子是娘辛辛苦苦种的,不能让鸟儿们给吃了。” “哥哥说得对,娘种地很辛苦的,佳萱也不走。” 安贝贝一时间有点羡慕嫉妒恨了,要是她和二郎有了孩子,该也是这般贴心? 打住打住! 想什么呢? 万一是井丰宝那样的报应呢? 不对,她不要孩子,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做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自己,不香吗? 干嘛非要折腾一个孩子来折腾自己? 而且,万一哪天,她又回去了…… “二婶,你别伤心,佳萱和哥哥赶完鸟就陪你玩儿。” 佳萱见她愣在那里半天不说话,上前拉了拉她的裙摆,仰起头睁大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脸认真地安慰道。 安贝贝快要被她给萌化了,哭笑不得道:“二婶不伤心,二婶也不是想玩,是想做一个可以帮助我们赶鸟的稻草人。” “稻草人?那是什么?” 明佑一听是可以帮助赶鸟的,立马问道。 “唔……就是用稻草之类的东西,我们把它做成一个人的形状,然后插在麦地里,让那些鸟一看,还以为是麦地里有人,就不敢再飞过来。” 明佑嘴角微动,二婶这是骗人不够又打算骗鸟了吗? “二婶,稻草人会挥竹竿儿赶鸟吗?” 佳萱倒是问到了点子上。 安贝贝想了想道:“不一定要会挥竿儿,只要咱们让它动起来就可以了呀!” 见安贝贝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明佑只得道:“二婶,咱们能不能就在这里做?” “当然可以啦!” 安贝贝兴冲冲地道:“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准备材料。” 说完,快步往家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看好火儿啊,它也是要吃麦粒的。” “二婶,火儿不喜欢吃麦粒,它喜欢吃虫子。” 佳萱当即认真地纠正道。 “好,反正你们看好它啊,别让它被猫啊狗啊叼走了,我去去就来。” 家里才做了鱼笼,竹竿竹枝都是现成的。 稻草用来引火,也是现成的。 趁着齐鲁氏不在家,安贝贝薅了整整一捆。 “贝贝,你抱这么多稻草上哪儿去?” 坐在院中绣花的齐映雪一抬头,就见安贝贝抱着一捆稻草从厨房出来。 “去屋后做个稻草人。” “……什么人?”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安贝贝懒得解释,反正一会儿看到成品她就明白了。 “对了,映雪,你赶紧绣花啊,一会儿我有事找你帮忙。” “好。” 齐映雪索性也不在追问,继续低头绣花。 “二婶,你怎么抱这么多稻草?” 明佑刚赶完一趟鸟,回头就见安贝贝放下一大捆稻草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竹竿儿。 “不多呀,胳膊腿儿小肚腩啥的,可都得用稻草堆。” 一大两小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堪堪绑出一个粗糙的稻草人。 主要都得归咎于安贝贝的笨手笨脚。 佳萱就是个添乱的。 明佑倒是乐意帮忙,可惜到底年纪小,力气也不大。 安贝贝一屁股坐在地上剩下的稻草上,喘了口气道:“哦,不行了,明佑,去叫你小姑来帮忙,让她带上不用的碎布还有剪刀和针线。” “二婶,你很累吗?” 佳萱歪着小脑袋问。 安贝贝点点头。 “比娘种地还累?” 呃…… 若不是小丫头只有三岁,又一脸懵懂,安贝贝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打脸的了。 “种地肯定更累啊,二婶没有你娘能干,所以只能做自己擅长的事。” “那二婶你擅长什么?” “二婶啊,擅长这个——” 安贝贝指了指脑袋,“动脑子!” “那以后我也学二婶,这样就可以偷懒不干活啦!” 安贝贝:“……” 正一时间无言以对,恰在这时,明佑带着齐映雪来了。 “要我做什么?” 齐映雪开口问道。 “要你做得可多了,喏,先帮我给它剪裁一身衣裳。” 安贝贝指了指一旁的稻草人,齐映雪蹙眉,十分不赞同道:“贝贝,布很贵的,哪怕是碎布,也不能用来挥霍。” “映雪,不是挥霍,是要用来赶鸟的。你想想看啊,麦子重要还是这些根本没多大用途的碎布重要?” “你这东西能起作用吗?” “放心,保证能行!想想我的鱼笼。” 听她这般一说,齐映雪莫名就信了,只是还是有些踌躇,“可……娘那里?” “放心,二郎还有几天就回来了!” 安贝贝拍拍她的肩膀,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等几人忙活完,又是半个时辰的事情了。 安贝贝还特意设置了一个小机关,用线牵制着两条胳膊像不倒翁般左右晃动,胳膊端绑着两根比较细长的竹条,看起来就像是人在挥竿儿一样。 “怎么样?远远看去是不是比真人还真?” 安贝贝斜倚在稻草人一旁,一脸傲娇。 “贝贝,我真的很好奇,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齐映雪望着稻草人惊叹道。 “二婶,你轻点,别把稻草人压垮了。” 明佑忍不住提醒道。 安贝贝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道:“小没良心的,到底是稻草人重要还是二婶重要?” “当然是二婶重要!” 明佑一脸认真道。 安贝贝一乐,小家伙还挺会讨人欢心嘛。 结果下一瞬就听他又道:“不过稻草人也是二婶辛苦做的,压垮就不好了。” 得了,最后心疼的还是稻草人。 将稻草人插在麦地中央后,天色已近黄昏,鸟儿们也渐渐归巢,几人便一起回了家。 “娘,我们做了稻草人,以后都不用赶鸟了。” 一进院子,就见齐张氏正放下背篓,佳萱忙跑过去兴奋道。 “稻草人?” 齐映雪忙笑着解释了一遍。 “还是二弟妹聪明。” 齐张氏夸赞道。 “就是一点小把戏,大嫂,娘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 安贝贝微微皱起眉头。 都这么长时间了,井江氏腹中的死胎不会还没排出来? 第277章 衣角还在抖 一直快到天黑,齐鲁氏都还没有回来。 “大郎家的,跟我一起去井家找你们娘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齐云氏柱了下拐杖,一锤定音道。 “祖母,还是我和大嫂去。” 安贝贝忙道。 “你一个……” 齐云氏本想说你一个未经人事的丫头,话到嘴边又改口道:“妇人小产这种事,你一个还没开怀的,就别去凑热闹了。” 见老人家一脸忌讳,安贝贝无奈解释道:“祖母,刚就是我帮着送井家嫂子回家的。” 齐云氏面色有些不好,板着脸道:“刚就算了,现在不许再去。” “可现在天都快黑了,您又这么大年纪。” 见两人僵持不下,齐张氏主动开口道:“要不就我自己一个人去。” “那也不成,你一个妇道人家……” 齐云氏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几人忙出院门一看,就见好几个村民正边走边喊着井丰宝的名字。 “怎么了这是?” 齐云氏忙招来一个妇人问道。 “嗐,别提了,这不是井家的摔下坡小产了吗?一直从中午到刚才那胎才落地,完事后井家的突然想起她家那小宝,一问才知道大家都没见到那孩子,井家的可急坏了,不顾刚小产的身子也要跑出来找,这不大家也都跟着出来找了嘛。” “哎哟,那是得赶紧找,这天马上就要黑了。” “可不是咋地,不说了,我还是赶紧找去!” 那妇人说完,就急匆匆往前走了。 “看来你们娘也跟着找人去了,那就不用上井家了,都回去。” 齐云氏将众人赶回屋。 安贝贝顿了顿,转身往房间跑去,不一会儿就跑出来,边跑边喊了声:“祖母,我也去帮忙找人了啊!” “等一下,安丫头你……” 齐云氏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哎哟,这丫头可真是!” 齐云氏满眼担忧,齐映雪在一旁提议道:“祖母,要不我跟上贝贝去找找?” “不行,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祖母,要不还是我去?” “都不行,你们都给我待在家里!” 齐云氏想了想,转身朝屋里喊道:“文才,文才,赶紧出来帮着找人去!” 安贝贝小跑出来,发现村里好些人都在帮忙找,但多是沿着寻常走的路面找。 想了想,她先是朝着上午井江氏出事的小破砍周围找了一圈儿,结果一无所获。 没办法,她只得按照记忆中比较好隐藏的地方找,找了好几个地方也都没找到人。 “安氏,你怎么在这里?” 齐鲁氏一行人找过来,没找到井丰宝,反倒看到安氏一个人在到处寻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赶紧回去。” “娘,我也想帮忙找找。” “帮什么帮?有我们这一群老疙瘩在,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回去!” 齐鲁氏冷着脸呵斥道。 殷大娘也在一旁劝解道:“马上天就黑了,有我们找就行,二郎家的你还是赶紧回去。” “是啊是啊,二郎家的你年纪轻,天黑在外也不安全,万一……” 安贝贝看了眼她们身后,几乎没有年轻妇人,更没有小姑娘,只得点头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井江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小宝,小宝,你在哪里?我的儿啊,你可千万别吓娘啊!都是娘的错,是娘没用,是娘慢吞吞,你快出来!娘刚失去一个孩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娘可怎么活啊……” “哎哟,井家的你可别哭了,你这血都流满地了,还是赶紧回去躺着,人我们会帮你找的。” “是啊是啊,孩子贪玩回家晚多正常,你就别担心了,还是先家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井江氏却不为所动,只不停地重复道:“都会娘的错,是娘没用,都是娘的错……” 安贝贝心中酸酸的,胀胀的。 井丰宝那德性,除了井旭东缺乏教养,恐怕与井江氏的溺爱也脱不了关系。 但不可否认,井江氏是爱孩子的。 那份母爱虽过犹不及,但对失去或者没有的人来说,却是那般渴望,又那般弥足珍贵。 安贝贝缓步走着,突然脚尖一转,朝着之前齐靖宇带她去过的河边凹口走去。 此时天已擦黑,虽然对她视力全无影响,但对黑夜的惧怕却是一点没少。 “井丰宝?井胖子?” 安贝贝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一边四下寻找。 想起那些想不通时,动不动就跳河的人,她一面紧握着手中的袖弩,一面瞪大双眼在河面上仔细寻找,视线所能触到的水下也没放过。 还是没人。 看来是她想多了。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片衣角突然从眼前闪过,吓得她差点一个趔趄栽河里去。 等缓过神来她拍了拍胸口,再次朝着衣角闪过的地方看去。 哎妈呀,那衣角还在抖! 安贝贝差点被吓哭了! 鼓起勇气再次看过去,衣角还是在抖,不过也有可能是风吹的原因。 而且,貌似井丰宝今日所穿的就是这个颜色的衣服。 其实这个真的是不好辨认,因为村民们大多穿的都是青色、蓝色、灰色的粗布衣服,且款式大同小异。 “井丰宝?” “井胖子?” 安贝贝试探着喊了两声,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那衣角一直抖动着,好似根本就停不下来。 安贝贝咬了咬牙,突然大声道:“井旭东,你怎么来了?” 本以为那边若是井丰宝,听到井旭东的名字一定会有所反应,然而她还是失望了。 确定不是井丰宝,安贝贝连忙掉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警惕地往衣角的方向瞄,生怕突然从那石头后面蹦出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来! 刚跑出没多远,就听到坡上有喊井丰宝的声音,看来是村里人找到这边来了。 安贝贝先是神情一松,随即又有些紧张。 她该喊村民们一起去看看那片衣角,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跑回家去? 可若那真是什么怪物,村民们这般大喊,会不会惊动了它? 虽然理智上她不相信这世上有怪物,但始终控制不住自己不往那方面想。 直到看到坡上的火光,她心中一喜,连忙朝破上跑了上去。 第278章 你是想找死吗 “火把先借我一下!” 村民们看到坡下突然蹿上来一个人影,先是吓了一跳,等看清人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她抓起火把,径直往坡下跑。 “二郎家的,你往下面跑什么?” 安贝贝回头喊了句“你们先别下来”,扭头继续往下跑。 等跑到离衣角不远处,她猛地停下脚步,左手举起火把,右手拿起火药包,小心翼翼地往衣角的方向缓步走去。 快要走近的时候,她双手一紧,大喝一声“我不怕你”,而后猛地跳了出去。 石头后面,入眼便是井丰宝紧闭双眼,满脸通红,躺在地上浑身哆嗦的样子。 “找到了,人在这儿!” 安贝贝朝着坡上大喊一声,人群呼啦啦全都跟着下来了。 “哎哟,这孩子大热天的怎么还给冻发热了?” “现在怎么办?” “赶紧送井家去啊!”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井丰宝抬上了坡。 “我的儿啊!” 井江氏一见到井丰宝不省人事的样子,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井家的,井家的!” 村民们顿时手忙脚乱,这时,殷大娘那群人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齐鲁氏一看到人群中的安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眼下不是责骂的时候,得先把井家这对母子给安顿了。 “现在可怎么办?” “把人先抬回井家再说!” 殷大娘一开口,妇人们抬着井江氏,男人们抬起井丰宝,一群人浩荡荡地往井家去。 等抬回井家院子,两人还未醒。 大家又犯难了。 “这可咋整?咱们这片又没大夫,总不能……” 总不能放这母子俩搁这儿自生自灭? “要不我来试试?” 安贝贝刚一出声,齐鲁氏立马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不争气的,什么浑水都要去趟! “你懂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文才家的,眼下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要不就让安氏试试?” 村长不知啥时候也赶来了,沉吟着开口道。 村长开了口,齐鲁氏不好拒绝,却也并未出声应下。 一旁的殷氏看出她的为难,瞪了村长一眼道:“你这刚回来都不知道什么情况,添什么乱?那井家的刚小产,那娃子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二郎家又不是大夫,她能懂什么?这万一要有个好歹,谁担待?” “这……” 村长一时间哑口无言。 众人皆沉默。 安贝贝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道:“我只是用些小办法刺激一下他们的穴位,不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损伤,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请各位叔伯婶子们替我做个见证。” “二郎家的你放心,你也是好心,我们都会为你作证,谁都不能冤枉了你。” 村长一开口,其他人都跟着附和。 齐鲁氏见阻止不了,狠狠地剜了安贝贝一眼,真是个惹祸精! 安贝贝抿了抿唇,她也知道这般做风险大,但让她见死不救,她真的做不到。 况且这事说到底,多多少少与她也有点关系。 更何况,井旭阳还救过她的命。 至于井旭东想要她的命这件事,她也没忘,但与井江氏无关。 井丰宝再可恶,也还只是个孩子,总该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得到大家的保证,安贝贝先来到井江氏身边,对准她的人中穴狠狠掐了下去。 直到掐出一道深深的印子,井江氏终于幽幽转醒。 “我……我这是怎么了?对了,小宝……我家小宝……” 井江氏一醒来就着焦急地找井丰宝,等一看到旁边昏迷不醒的井丰宝,顿时大受打击,又一副要抽过去的样子。 安贝贝忙上前,抓起井丰宝的领子朝着他的肥脸狠狠拍了下去。 “你娘还没死呢!醒醒,快醒醒!” 安贝贝一边拍一边大声喊,一旁的井江氏都快要疯了。 “你干什么,快放开宝儿,快放开他!” 齐鲁氏也是勃然大怒,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安氏,你到底在干什么?” “娘,他这是吓得梦魇了,把他拍醒就好了。” 她已经观察过了,井丰宝呼吸心率都没有问题,纯属心理因素。 估计是被井江氏那一摔给吓到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心还没狠到对生命视若无睹的地步,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娘。 一听安贝贝这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要不,换哪位叔伯婶娘来?” 众人皆摇头。 “还是你来,咱们干活手劲大,没得一失手给打重了就不好了。“ 安贝贝想想也是。 其实她也就拍得响,但劲儿是真不大,而且都是只用了四指往两侧朝前拍,避开了连接耳后那一块。 “井丰宝,快醒醒,你娘没事,醒醒!” 又是几巴掌下去,井丰宝紧闭的双眼微微颤了颤,安贝贝心下一喜,连忙继续往下拍。 “安氏,你个贱女人竟敢打我儿子!” 安贝贝正拍得“啪啪”作响,冷不丁一声暴喝响起,吓得她手一抖,差点直接拍到井丰宝耳门上。 紧跟着,一道掌风从身后袭来,她本能地想要避开,奈何行动始终跟不上脑子。 要完! 安贝贝忍不住心中一顿哀嚎。 “大哥,你干什么?”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再回头,就见井旭阳与井旭东扭打在了一起。 “井旭阳,你个蠢货,老子是你大哥!” 井旭东脸色铁青地暴喝道。 他虽身手灵活,但井旭阳一身蛮力拼死拦住他,根本就越不过去。 “那女人打你侄子,你还帮着她?你别忘了,她是齐二郎的媳妇儿,你是想找死吗?”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打小娘们儿!” 井旭阳瓮声瓮气道。 齐鲁氏当即脸色铁青。 其他人或尴尬,或八卦,或鄙夷。 安贝贝也傻眼了。 什么情况? “咳……咳咳……” 一道轻微的低咳声传来,安贝贝也不顾不上其他,忙低头紧盯着井丰宝颤动的睫毛,再次拍了拍他肥肥的脸颊。 “井丰宝,醒醒,快醒醒,你爹回来了!” “呀,真醒了!” 伴随着村民的惊呼,井丰宝缓缓睁开了眼。 井旭东和井旭阳这会儿也停了手,焦急地冲了过来。 齐鲁氏一把拉起被挤到一旁的安贝贝,黑着脸快步往家赶。 第279章 搅得人家兄弟失和 “娘。” 安贝贝试探着小声喊了一句,回应她的只有晚风吹拂的沙沙声。 果然如此。 她吐了吐舌头,碎步小跑,跟在脸色铁青的齐鲁氏身后。 月光柔和地笼罩在大地上,到处一片蛙叫虫鸣。 等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齐家,众人立马迎了出来。 “怎么才回来?人醒了吗?没事儿了?” 齐云氏开口问道。 “没事了娘,井家兄弟也都回来了。” 齐鲁氏说着,眼角余光正好瞥见安贝贝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往房间走,当即怒喝一声道:“安氏,你给我站住。” 安贝贝只得硬着头皮转头,低眉顺眼地喊了声“娘”。 “从明儿个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安贝贝的小脸儿一下就跨了,求助地看向齐云氏。 “这是怎么了?一回家就生这么大的气。安丫头啊,你又咋惹你娘生气了?” 齐云氏说着,朝安贝贝使了个眼色。 安贝贝会意,忙乖巧地低头认错:“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就是想着人命关天,能帮一点是一点。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不多管闲事。” 齐鲁氏冷眼看向她,不为所动。 安贝贝咬了咬唇,讪笑道:“娘,你看那个门禁的事,能不能给个期限,要不三天,或者五天?我一定好好反省。” “反省什么?反省你够能耐,搅得人家兄弟失和吗?” 齐鲁氏恨声道,目光如刀般刮向她。 安贝贝顿时不乐意了,“娘,这你可冤枉人了,他们兄弟失和跟我又没关系!” “没关系?人家都为你打起来了还没关系?” “什么叫为我打起来了?” 安贝贝拧眉反驳道:“他们那是因为不认同我拍醒井丰宝的的方式而打起来的,娘你可不能往我头上胡乱扣屎帽子,哪怕不为我想,也该为二郎想想?” “哈,难为你还想得起二郎!” “他是我相公,我当然想他了,每天都想!” 安贝贝此话一出,齐鲁氏脸色更难看了,心里却舒坦了不少。 “不害臊!” “行了,看来是误会一场,不过安丫头,你这不听长辈招呼的坏毛病可要不得。” 齐云氏一脸不赞同地训诫道。 “祖母,我知道错了。” 安贝贝乖巧认错,讨好地笑着道:“可是祖母,不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总得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 齐云氏看向齐鲁氏,“我看安丫头是真知道错了,本就是误会,小惩大诫一番便好,你说呢?” 齐鲁氏冷冷地剜了安贝贝一眼,“那就什么时候把《女论》背好了,什么时候才许出门!” 安贝贝心下窃喜,还好不是抄书。 她哪里知道,若不是考虑到纸墨贵,齐鲁氏决计是让她抄而非背。 接下来的两天,安贝贝都是乖乖待在房间里装模作样地背书。 而她那个稻草人,引来了全村人的围观和竞相模仿。 不过大多人都舍不得用布料,更做不出手臂可以晃动的机关,效果自然大打折扣,没两天热情就减退了。 第三日,趁着齐鲁氏外出摘菜,安贝贝忙跑到齐云氏面前,一股脑儿把《女论》给背了。 “祖母,没背错?” 齐云氏笑着点点头,“你这丫头啊,就是不静心,要不然,就没你做不成的事儿!” “祖母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 安贝贝傻傻一笑道,“那现在,我的门禁是不是可以解除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 “谢谢祖母!” 齐云氏话还没说完,安贝贝忙截下她的话头,激动地抱了一下老人家,而后转身就往院外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但是”后面肯定没好话。 “我去河边找映雪了啊。” 安贝贝边跑边喊道。 齐云氏摇头失笑,也就由她去了。 出了齐家,安贝贝径直往河边走。 路过许家的时候,忍不住里探了探。 实在是最近许家太过安静,让她忍不住好奇。 结果刚一探头,小黑就朝着她“汪汪汪”叫个不停。 “谁呀?” 一听厨房传来许秋月的声音,安贝贝忙缩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步朝前走。 结果刚一拐出路口,就见不远处的田地里井旭阳虎背熊腰的身影。 想起之前井旭阳不顾兄弟情义维护她的样子,安贝贝再傻也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既烦恼又尴尬。 正要转身往回走,就听那家伙大声喊道:“小娘们儿!” 这称呼……真是够了! “请叫我二郎媳妇!” 安贝贝冷着小脸严肃道。 反正都被人看到了,这会儿再掉头离开反倒显得她心虚,欲盖弥彰。 井旭阳一听,十分不乐意地撇撇嘴。 叫什么二郎媳妇? 他才不要呢! 反正他就乐意叫她小娘们儿。 “谢谢你那天救了大嫂和小宝。” 井旭阳一脸憨笑道。 “谢就不用了,不恩将仇报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井旭阳一双牛眼立马瞪得圆鼓鼓的,“怎么会?我们井家可是最讲道义的!” 安贝贝淡淡地瞥了眼一直未抬头的井旭东,嘲讽地送了他两个字。 “呵呵~” 井旭阳这会儿也想起了井旭东所做的事,忙解释道:“我哥不是故意的,当时不是不了解情况嘛,后来他也很后悔,是不是哥?” 井旭阳看向井旭东,井旭东一直埋头干活,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井旭阳急了,“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井旭东恨不得拍死这个只会坑哥的弟弟。 他哪有很后悔? 无非就是想弄死那女人的心思稍稍减了些。 “说什么说?要说也是对齐二郎说,有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事?” 井旭东霍地抬头,阴鸷的眼神冷冷地扫了安贝贝一眼。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个祸害,他好好的弟弟都给祸害得与他分了心! 还想让他给她道谢? 做梦! 得!安贝贝算是看出来了,为什么井丰宝会那般对自己的亲娘,分明就是被井旭东这种超级无耻的大男子主义给荼毒的! 明明救人的是她,他却宁愿谢齐二郎这个对头也不愿对她低头说个‘谢’字。 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第280章 我从来都不主动惹麻烦 “不是,大哥,救大嫂和小宝的是小……她,有齐二郎什么事?你谢他干什么!” 井旭阳老大不乐意了。 “你给我闭嘴!” 井旭东恨声道。 “你每次一不讲理就让我闭嘴闭嘴,你就不能讲讲理?亏你还是当百长的,不常说要以理服人吗?” 井旭东被他气得肝儿疼,怒喝道:“井旭阳,长兄为父,有你这么跟大哥说话的吗?” “那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 眼见两兄弟又要掐起来了,想起齐鲁氏给自己扣的“让人兄弟失和”的帽子,安贝贝顿时一个激灵,忙出声阻止道:“等会儿,要吵等我走了再吵!” “没吵。” 井旭阳忙咧嘴笑着道:“……就是说话大声了点儿。” 安贝贝白了他一眼,当我跟你一样傻呢? 没再理会他,她快步经过井家田坎。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别把自己骨子里蔑视女人的念头传给孩子,那是他亲娘!做错什么亲娘都可以包容,但若是冲撞了别的女人,像是县城里的大家小姐富贵太太,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谁让他没摊上一个有权有势的爹!” 安贝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井旭东闻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井旭阳在一旁认真地附和道:“哥,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大嫂多好个人呢,小宝这次是做得确实有些过了。” 若非小宝心虚自己说了出来,大嫂还想替他瞒着呢! “既然你大嫂好,那回头就让媒婆照你大嫂的样子给你找一个!” 井旭阳立马抗拒地摇头,“说了我不要!” “由不得你!” “凭什么?” “凭我是你哥!” “那我不要你这个哥了!” “井旭阳,你想找死是不是?” 等安贝贝与齐映雪一起返回齐家时,互掐的井家两兄弟已经离开。 安贝贝暗暗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齐映雪见此,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一会儿娘看到我跑出来了会不会发飙?” 齐映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都知道娘的脾性,干嘛还要偷跑出来?” “没有偷跑啊,我有跟祖母打招呼的。” “祖母同意了?” “呃……应该同意了,反正她没说不同意!” 见她一副心虚的样子,齐映雪心下了然。 “你啊,自求多福!” 等两人回到家,果然见齐鲁氏正满脸阴沉地坐在屋檐下,冷眼直接朝着刚跨进院门的安贝贝刮去。 安贝贝有一瞬地犯怂,随即硬生生地扯出一抹笑容上前快速道:“娘,你回来啦!你让我背的《女论》我都会了,刚已经背给祖母听了,现在我再背给你听一遍啊。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娘,我没有哪里背错?” “哪里都错!” 齐鲁氏突然厉声道。 “不可能!” 安贝贝不满地当即反驳道,“我明明是照你教我的死记硬背的,怎么可能哪里都错?” “那你说说,哪点你做到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安贝贝眼波微转,“一码归一码,咱们现在说的是背书的事,娘你不能顾左右而言他。” “背了你不照做?那背来何用?” “嗯,我也这么觉得。” 安贝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下一瞬,话锋一转道:“背那玩意儿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齐鲁氏勃然大怒,刚要出声呵斥,就听她又道:“不过既然娘你让我背,那我便是再不喜欢再不情愿,也得背,而且还得背得滚瓜烂熟!” “你少在哪儿糊弄我!才消停几天,就管不住又往外面跑,怎么,这家里盛不下了你还是咋地?” “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有点想二郎了,出去散散心。” 关键时刻,拉齐二郎出来顶缸准没错。 果然,她话音一落,就听齐云氏笑着打趣道:“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祖母,我就是想二郎嘛,难道你们不想吗?” 齐鲁氏怒瞪她一眼,“你若真想二郎,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少给他惹麻烦!” “娘,我从来都不主动惹麻烦的。” “这么说,还得怪麻烦主动招惹你了?” 齐鲁氏没好气道。 安贝贝垂头没吭声,但显然是赞同齐鲁氏这一说法的。 “好啦,安丫头书也背了,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赶紧开饭。” 有齐云氏解围,安贝贝顺利过了一关。 吃完饭,百无聊赖。 安贝贝正漫不经心地逗弄着火儿,就见齐张氏拿了一个十分奇怪的东西出来清理。 “咦,大嫂,这是什么?” 安贝贝走过去好奇地问道。 齐张氏笑着回道:“这个啊,是给小麦脱粒用的竹碾。这不是眼看着就要收麦子了吗?我寻思着拿出来修整一下。” “啊?这个……要怎么给小麦脱粒啊?” 不就是一个木头加竹篾的板子,要怎么脱粒? “很简单,直接用竹碾拍打成熟的干麦穗,麦粒就会自动脱落。瞧,就是这样。” 齐张氏说着,直接抡起竹碾演示起来。 竹碾的一端,是长长的把手。 把手与木碾连接的地方,是灵活的。 抡起把手一扬,竹碾晃动一圈儿后再落下,整个碾面就会落在地上的作物上。 “这样麦粒不会被拍碎吗?” “不会,竹子做的东西很轻的。” 安贝贝恍然大悟,随即又蹙眉道:“那这样脱粒会不会很慢啊?” 竹碾那么小小一个,要拍多久才能将麦粒全部脱干净啊? “还好,若是天气好的话,咱们家的麦子四五天就能脱完粒。” “那要加上收割的话,大概要多少天?” “也就十来天。” 其实他们家的小麦种得并不多,但关键是能下地干活的就她一个,还外加了过两天就能回来帮忙的齐二郎。 安贝贝盯着齐张氏手里的木碾,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突然灵光一闪,她完全可以设计一台脱粒机啊! 趁着麦子丰收之际,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大嫂,你慢慢弄啊,我进去忙活点事。” 安贝贝说着,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齐张氏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失笑。 两天后,手工脱粒机的图稿新鲜出炉。 而齐靖宇,也正在归家的路上。 第281章 我可不是什么大好人 “火儿,你说天都要黑了,二郎怎么还不回来呀?” 齐家院子门口。 安贝贝抱着火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它的羽毛,嘟着嘴闷闷地自言自语道。 “贝贝别看了,都说了二哥要到戊时以后才能回来。” 齐映雪走到院门口,再次规劝道。 安贝贝郁闷地抿了抿嘴唇,却舍不得收回极目远眺的目光。 突然,她眼睛一亮,兴奋道:“谁说的,那不就是吗?” “二郎!” 安贝贝惊喜高呼,整个人如风般奔了出去。 “慢点,别摔了!” 远处的齐靖宇急忙朗声叮嘱道。 身形一闪,转瞬就将奔跑中的人儿抱了个满怀。 “二郎,你可算回来了!” 安贝贝抱着他的胳膊,高兴得又蹦又跳,小圆脸因为奔跑的缘故红扑扑的,煞是可人。 齐靖宇垂眸看向她,一向冷硬的轮廓此刻变得格外柔和,心里更是被填得满满的。 若非是在外面,真想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走,回家。” 按捺下心底的悸动,齐靖宇拥着她的肩膀往回走。 许秋月远远地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回头朝着许心月的房间看了眼,握着镰刀的手紧了紧。 “二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齐映雪站在院门口,高兴地问道。 “换了轮值。” “咦,不对呀,上次你换了轮值不是中午点就到家了吗?” 安贝贝疑惑地问道。 齐靖宇抬手揉了揉她顺滑的发丝,“去了一趟县城,所以回来晚了。” “哦,也不算晚,本来还以为你要戊时才到呢。我和火儿都在大门口等半天了,是不是啊,火儿?” 安贝贝轻轻摇了摇手上的火儿。 小家伙看看安贝贝,又看看齐靖宇,圆溜溜的小眼睛眨了眨,似是回应安贝贝一般。 “喳喳!” 齐靖宇眉峰微挑,“还挺有灵性。” “你也发现了?” 安贝贝高兴地夸赞道:“我跟你说,火儿真的很有灵性,这些日子你不在家,多亏有它每天晚上与我作伴儿。” 齐靖宇眼神一黯,眼中有愧疚有怜惜,还有……决心。 目光落在火儿还绑着薄木片的翅膀上,蹙眉问道:“它的翅膀好不了了?” “谁说的?它的翅膀早好了!我只是想着伤筋动骨一百天,怕它煽动翅膀造成二次伤害,所以打算过两个月再给它拆板子。” 齐靖宇摇头失笑道:“既然好了,就给它拆了,再过两个月,恐怕它自己连该怎么飞都忘记了。” “啊,也对哦!” 齐映雪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道:“那它会不会飞走就不回来了?” 安贝贝微愣,随即释然道:“飞走就飞走,它本就属于蓝天。” 齐靖宇揽着她的肩膀紧了紧。 安贝贝笑了笑道:“我没事儿,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不过是人间常态。” “你还有我。” 齐靖宇认真道。 “嗯!” 安贝贝感动地回抱了他一下,然后立马松开。 这要是让齐鲁氏看到,麻烦就大了。 果然,刚一松开,就见齐鲁氏从堂屋出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就像变脸般一脸慈爱地看向齐靖宇。 “回来啦,一会儿就开饭!” 吃完饭,齐鲁氏单独留下齐靖宇,特意讲述了安贝贝好管闲事的“丰功伟绩”。 可惜她并没在自家儿子那里找到认同感,反倒被又是一阵气闷。 “贝贝确实太善良了,回头我会好好说她。” 等齐靖宇从堂屋一出来,就见安贝贝正忐忑地站在门口望眼欲穿。 “走,进屋。” 齐靖宇刚拥着她进到房间,她便迫不及待又有些紧张地问道:“娘是不是跟你说了井家的事?其实我也……” “你做得很好。” 安贝贝正要解释,冷不丁听到齐靖宇这番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做得很好。” 齐靖宇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抱坐在自己身上。 “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吗?而且……还是井家的事。” 齐靖宇捏了捏她的鼻尖,“难道在你眼中,你家相公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当然不是啦!” 安贝贝抬手圈住他的脖颈,甜甜一笑道:“我家二郎可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 不然当初也不会仅凭她胡言乱语一通就收留她。 “我可不是什么大好人,也不想做什么大好人!” 他只想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如同火儿一般,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在蓝天之下。 “嗯……那就做一辈子只对我好的人就行!” “好!” 齐靖宇毫不犹豫地应声。 安贝贝抬头就在他的脸颊印上一吻,“咯咯”一笑道:“乖,奖励你的!” 齐靖宇眸色一深,低首俯身,狠狠地吻了下去。 一袭长吻结束后,齐靖宇这才细细问起了井家之事。 安贝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讲了一遍,就连井家兄弟因她而起的冲突也没有丝毫隐瞒。 她不想他误会。 反正就算她不讲,恐怕他也已经从齐鲁氏口中听到了。 不过这事儿安贝贝还真想差了,齐鲁氏不仅没讲,还特意封了齐张氏和齐映雪的口,生怕齐靖宇因为此事去找井旭阳算账,加深两家的恩怨。 齐靖宇面色不变地耐心听她讲完,心头早已盘算着成百上千种教训井旭阳的办法。 敢觊觎他齐靖宇的女人,找死! “对了,你今天去县城干嘛了?” 安贝贝问道。 以往他进县城不是卖猎物就是买东西,今天他空手而归,也没时间打猎物去卖呀。 “去找人买咱们的冰。” 齐靖宇云淡风轻道。 只不过顺道毁了胡世鸣的腿,还撮合了他与卫铭珊的亲事而已。 “真的?那找到了吗?” 安贝贝高兴地问道。 “找到了,就是锦绣坊的金掌柜。” “那他要多少?” “我们有多少他就要多少。” “啊?他一个小小的绣坊,哪用得着那么多冰?” “谁跟你说是绣房自己用?他是要卖到郡城去。锦绣坊的东家是京都之人,县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分号。” 今日,他下值后直奔县城,就是去谈冰的事情。 清县就那么点大,能买得起冰用得起冰的就那么几家,所以必须找一个有后台的,而且后台还必须比卫寅硬的! 第282章 别分不清男尊女卑 齐靖宇赶到县城时,正好遇到一场闹剧。 而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正是卫铭珊。 原来,卫铭珊自毁容后,原本就跋扈的性情变得更为凶残。 卫寅见她如此,只得弃了她,并让继室卫夫人尽快找户人家把她嫁出去,唯一的要求就是家世不能差卫家太多,至于人品相貌年纪等等,并未做诸多要求。 以卫铭珊如今的情况,有人肯娶就不错了! 卫夫人得此消息,喜滋滋地就差人告诉了卫铭珊,卫铭珊当即跑到卫夫人院中大闹了一场。 可惜她如今手上经脉已毁,无法挥鞭,犹如那被拔了牙的老虎,空余一颗凶残狠戾的心,却又无法像从前般朝着他人发泄出来,浑身的戾气愈发深重。 卫寅见此更是彻底厌弃了她,当即表示再闹就不再管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失了卫寅的心,她身边原本可以差遣的几个身怀武艺之人,全都撤走了。 就连以前被她打得鲜血淋淋都不敢哼声的丫鬟些,如今也只听卫夫人的,时不时就给她使绊子。 卫铭珊心中满是滔天恨意,却又不得不屈服。 她表示,要她嫁人可以,那她就嫁齐二郎! 卫寅当即就驳了回去。 齐二郎如今可是他一心想要培养的得用之人,把这样的卫铭珊嫁过去岂不是让人离心生恨? 便是以前的卫铭珊,人家也不乐意,没见之前他擅闯卫府,不就是为了他家娘子? “齐二郎你就别想了,他已经成亲,难不成你还想嫁与为妾?” “让他休了那女人不就得了?他一个军户,还敢不听爹你的?” 卫铭珊心中暗恨,但这些日子的磨难,让她不得不学乖些,将心中的恨意隐了起来。 等她嫁给齐二郎,就联系外祖家想办法给齐家寻找赦免的机会,再让齐二郎展现实力,夺了卫寅的把总之位! 她要让卫寅后悔,后悔舍弃了她,后悔纵着那贱人作践她这个亲生女儿! 至于齐二郎,就算不愿意娶她,但只要她抛出可以赦免他全家这一点,就不信他还能拒绝! 卫铭珊想得很美好,可惜现实很残酷。 “不用说了,齐二郎不可能!” 卫寅态度坚决,卫铭珊心中恨意再次蔓延。 难不成,是爹看穿了她的想法,想要掐断她的后路? 脑海中冒出这一念头,卫铭珊整个人都有点发慌。 卫寅见不得她如此,也不想想自己如今什么模样,还挑三拣四,若非是他卫寅的女儿,只怕送人也没人要! “行了,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在院中修身养性,改改你那一身的坏脾气,亲事自有你母亲斟酌,安心待嫁便是!” 卫寅说完,转身欲走。 让那贱人替她做主亲事,怎么可能好得了? 卫铭珊急忙道:“那就胡世鸣!” 卫寅沉想了想,点了点头。 胡家以前他是看不上,现在倒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出了卫铭珊的院子,卫寅便直奔主院,让卫夫人差人去胡家谈亲事。 卫夫人原本心中不快,在她看来,胡家虽然实权不如卫家,但官阶与卫家一样,而且胡世鸣还是胡家嫡长子,在清县也算是难得的青年才俊,这样的好亲事,怎么能落到卫铭珊那小贱人头上? 结果下一瞬,就听卫寅道:“告诉胡家,铭珊如今这情况,到底是委屈了世鸣,咱们卫家不求多少聘礼,只要能保住铭珊正室的位置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我把女嫁给你,只要给个正室的名头就行,其他的随意。 若非卫铭珊的外家还能为他所用,只怕他连婚事都懒得为她折腾,直接把她送卫家家庙长伴青灯古佛了却一生。 卫夫人心中暗喜,隔天就欢欢喜喜地差人去说亲。 胡家自是满口答应,原本就一直想与卫家联姻,如今机会送到眼前,岂能放过? 两家很快就敲下婚事,卫夫人亲自上卫铭珊的院子报喜,当然也没有漏过卫胡两家达成一致某些要求。 比如卫家没要求胡家下多少聘礼,胡家也没要求卫家出多少嫁妆。 比如卫铭珊嫁过去,只占个正室的名头,胡世鸣想要纳多少个妾室都行。 卫铭珊自是不信,但架不住身边几个丫鬟整天含沙射影地嘲讽,在卫夫人的示意下,“强行闯出”了卫府。 出了卫府,卫铭珊直奔胡府,得知胡世鸣不在府中而是在酒楼,又连忙奔向酒楼。 酒楼掌柜并不知两家亲事的个中缘由,一见未来的少夫人来了,连忙领着她上楼找自家公子。 结果两人刚到房间门口,就听到胡世鸣正在里面大放厥词。 “……现在还不是求着本公子娶?而且还宁愿不要聘礼也非本公子不嫁,还说了,她嫁过来就是给本公子打理后院的,本公子要纳多少个美人儿都可以……” 卫铭珊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去就破口大骂还连踹了胡世鸣两脚。 胡世鸣气怒交加,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她一巴掌搧翻在地。 卫铭珊直接被打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满眼不可置信。 胡世鸣以前可是为她鞍前马后极尽讨好奉承,如今竟然敢出手打她! 胡世鸣见她愣在原地,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当着众人的面眼带得意地厉声呵斥道:“卫铭珊,以往你在卫府如何我管不着,但以后进了我胡家的门,就得守我胡家的规矩,没事就给我好好待在后院,别分不清男尊女卑!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出去!” 卫铭珊双眼猩红地蹭地一下起身,直直地就朝着胡世鸣冲了过去,很快两人就扭打成了一团。 卫铭珊虽然手上没力,但腿脚还灵活,自幼又习武,胡世鸣一个文弱书生一时间还真是招架不住,忙一边往外跑一边大骂泼妇。 卫铭珊紧追不舍,一直追到酒楼门口,两人拉扯间卫铭珊脸上的面纱被抓落,露出了脸上狰狞的伤口,众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胡世鸣大怒,他这是被卫家给骗了! 明明卫家说的是卫铭珊脸上只是不小心刮了一下破了相,只是一个小伤疤完全不影响美貌。 第283章 贵人到访 虽然那时他也并未完全相信卫家,只想着有卫家这样的岳家对他以后是一种助力。 哪知道卫铭珊如今不仅丑得骇人,更是性情暴躁犹如疯狗,胡世鸣气急败坏地当即就嚷嚷着要退婚。 齐靖宇刚好经过,听到这话哪能如他所愿? 趁着卫铭珊再次踹向胡世鸣的时候,一道劲风送到了她的脚尖,朝着胡世鸣的腿部狠狠袭去。 “啊!” 胡世鸣惨叫一声,当即摔倒在地。 卫铭珊只当他是装的,发疯似地再次抬脚踹去,哪知身形不稳,一下就栽了下去,整个人都压在了胡世鸣的身上,两人正好脸对脸。 “啊!” 胡世鸣再次发出痛苦的哀嚎,卫铭珊张嘴就一口咬在他的脸上。 两家的下人连忙帮着将两人分开,卫铭珊起身时满嘴的血迹,看起来尤为渗人,还趁势又踹了胡世鸣一脚,好死不死正好踹在他的伤腿上。 胡世鸣再也承受不住,生生地痛晕了过去。 而他的脸上,被卫铭珊咬出的一圈压印还在不停地冒出血珠。 看到这里,齐靖宇冷笑一声,身形快速地消失在人群中。 胡世鸣腿骨已碎,便是治好也会是个跛子。 除非有大夫也懂得贝贝那般的医治方法,显然这种可能性极低。 如今一个跛子一个毁容,门当户对又郎残女毁,十分般配,可见这桩亲事是妥了。 齐靖宇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快步朝锦绣坊赶去。 等他赶到锦绣坊时,金掌柜正准备打烊。 “哟,齐百长怎会这么晚过来?” “下值有些晚了。不知金掌柜可有时间,在下有事与你商谈。” “那可真是赶巧了,不瞒你说,我本正打算关门回乡拜别父母,明日一早就得启程赶往郡城,你若是再晚一步,咱们可就错过了。” 金掌柜说着,客气地邀请齐靖宇进到绣坊内院。 一杯热茶奉上,金掌柜直奔主题。 “不知齐百长要谈何事?可是有了新花样?” 金掌柜兴致勃勃地问道。 上次新花样奉上,他可是得了主家不少的赏。 “听说锦绣坊的主子是京都贵人?” 齐靖宇答非所问,金掌柜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试探道:“不知齐百长何出此问?” “金掌柜不必紧张,齐某只是有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想与金掌柜谈,就是不知道锦绣坊能不能接得住。” 齐靖宇淡声道。 “哦?不知是何生意,齐百长竟如此慎重?” 金掌柜笑问道。 “冰。” “冰?” 突然,金掌柜激动地重复道:“齐百长手上有冰?” 齐靖宇微微诧异,虽然冰在边关是个稀罕货,但对金掌柜来说,哪怕自己没享用过,在主家也该是见识过的,按理不至于如此激动才对。 金掌柜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歉意道:“齐百长见谅,不瞒你说,眼下主家正托人四处寻冰,齐百长若是手上真有冰,锦绣坊必不会亏待于你。” “金掌柜也知我是在卫把总手下办事,按理这冰该直接献给卫家,只是……” 金掌柜是个人精,齐靖宇未尽之话瞬间明了,当即就笑着表态道:“都是替人办事的,齐百长的顾虑我懂。 冰这玩意儿在咱们这一带可是稀罕货,财帛动人心,虽非主家却又是上峰,齐百长对卫府有所顾虑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齐百长找到咱们锦绣坊就对了。 咱们锦绣坊真正的东家,乃京中贵人,便是京都卫家也奈何不得,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而且,我可以答应齐百长,除了锦绣坊当家主子,一概不对人言冰源自于你,如何?” “金掌柜所言正是我所想。” 齐靖宇点点头,随即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刚说主家正在四处寻冰?” “可不是,实不相瞒,郡城有京都贵人到访。” 金掌柜坦言道。 贵人并未隐瞒身份出行,这事迟早会传到清县,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眼下的天气,咱们习惯了倒还好,但京都的贵人可受不了。恰逢去年冬季未能降雪,就连郡守府也没多少存冰,所以齐百长手上若是有存冰,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金掌柜眯缝眼笑眯眯地看向齐靖宇,试探之意明显。 “确实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齐靖宇面色平静地淡笑道,“不知金掌柜这冰要如何收?” 金掌柜见他丝毫没有打探贵人之事的意思,面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 “那不知齐百长有多少存冰?” 齐靖宇摇摇头,“并非我有存冰,不过是发现了一个自成冰窖。” “哦?不瞒你说,我刚还在好奇你哪来的存冰呢!” 金掌柜哈哈一笑道,随即兴致勃勃地追问道:“不知那冰窖有多大?” 齐靖宇扫了眼他身后的屋子,想了想道:“约莫有半间屋子那般多。” “太好了!齐百长,你看这样可行,一尺见方的冰块,我给你二两银子!” 齐靖宇但笑不语。 金掌柜咬咬牙,“三两!不能再多了,我这可是实诚价格。 不瞒你说,主家寻冰价格开到了五两银子,但那是因为郡城有存冰的人家非富即贵,也不差那点银子。 实际手上有冰的,都巴不得去贵人面前露个脸,白送也乐意,谁也不会真卖。 况且从咱们清县到郡城,快马加鞭也得要一天一夜,冰这玩意儿一热就化水,等我运到郡城,能存下大半就已经很不错了。” “行,那就三两。” 齐靖宇一锤定音,金掌柜面带喜色道:“那不知可否明日一早就送冰?正好我要赶去郡城,先带一车过去。” 齐靖宇想了想,蹙眉道:“一早来不及,巳初,你把车赶到小河村分叉路口接冰。另外,一次我也扛不了一车的冰,最多十到十五块。” “是我思虑不周了,不知那冰窖是在?” 见齐靖宇目光锐利扫过来,金掌柜神色一震,坦然道:“并非我有意打探,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派人就近接应。” “你确定,你的人有胆量进到密林深处?” 一听到‘密林深处’四个字,金掌柜浑身一颤,“那……就只能麻烦齐百长了。” “谈不上麻烦,买卖而已。” 第284章 别逃避,回答我 三两银子一块,一个立方就能卖三十两银子。 暴利啊暴利! 安贝贝好似看到了好多好多的银子从天而降,哪怕砸自己满头包也乐呵。 “那咱们早点睡,明儿一早就去制冰。” 安贝贝兴冲冲地说着,就要从齐靖宇腿上起身。 温香软玉在怀,齐靖宇哪里舍得她离开,一把又将她拉回来,径直将她箍在怀中,笑着道:“不用,明儿我自己去就成,你可以多睡会儿。” “那哪成?你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安贝贝噘着嘴,老大不乐意道:“我虽手脚笨些,到底也能搭把手,总比你一个人忙活强。” 齐靖宇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解释道:“不是嫌你手笨,是我一个人来去方便,若是带上你,等我去送冰的时候,放你一个在那里不安全,我也不放心。” “哦。” 安贝贝赧然,感觉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心下却又倍感甜蜜。 他总是这般,时时为自己着想。 “这些日子,想我没?” 齐靖宇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暗哑地喃声问道。 “本来是想的,后来……又不想了。” “嗯?为何?” 齐靖宇抬头,双手搭上她的肩膀,眸光微紧地问道。 “因为想也没用啊,你又不会马上就回到我身边。” 安贝贝一脸落寞地嘟嘴道。 齐靖宇蓦地心中一疼,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贝贝,对不起。” “逗你的啦!” 安贝贝“咯咯”一笑,随即紧紧地回抱住他,闷闷道:“我好想你,每天都想。” “我也是。” 齐靖宇骨节分明的大手捧着她肉乎乎的小脸蛋儿,满眼浓情。 两人额角相抵,彼此呼吸纠缠。 慢慢地靠近,再靠近…… 许久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齐靖宇垂眸看向怀中满脸红晕的娇俏人儿,忍不住心猿意马地再次吻了下去。 等到再次分开时,安贝贝一脸生无可恋地瘫软在他怀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别说,接吻可能真的会要命! 她是不是得练练肺活量先? “在想什么?” “想接吻……” 话还未说完,呼吸就再次被堵住。 一袭长吻结束后,安贝贝忙抬手捂住自己被蹂躏得微微红肿的唇瓣,晶亮的眸子满是警惕地看向齐靖宇,“不能再来了!” 再来她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吻得窒息而亡的人! 齐靖宇餍足地勾了勾唇,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声音似在胸腔回荡,低沉又性感。 安贝贝红着脸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显你牙白啊?” 齐靖宇再次将她揽进怀中,将额头抵在她的额角,唇瓣微启。 “贝贝,我在等你。”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她娇嫩的脸颊,她忙再次抬手捂住双唇,不解地问道:“等我干嘛?” “等你,愿意和我做真正的夫妻!” 齐靖宇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安贝贝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小脸爆红地慌忙从他腿上跳下来,“那什么,我……我尿急,去趟茅房。” 话毕,正要尿遁,却被齐靖宇一把拉住。 “贝贝,别逃避,回答我。” 安贝贝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头扭捏又不安道:“可……可人家还未成年呢,还是个孩子。” 齐靖宇摇头失笑,“都及笄了,哪还有把自己当孩子的?好些女人像你这般年纪,都已经当娘了。” 一听到“当娘”二字,安贝贝更不安了,慌忙摇摇头,“不行不行!” “为何?你不愿意?” 齐靖宇面色微沉地问道。 “我哪有不愿意?” 安贝贝羞红着小脸气恼地瞪他,“色胚!你就那么猴急?等几年不行吗?” “几年?” “对,十八!等我十八岁成年,就……就和你做夫妻。” 齐靖宇一听,脸都黑了。 “你的生辰在什么时候?” “二月十八。”安贝贝顺嘴回道。 “那就明年二月十八。” “不行,明年我才十六!” 齐靖宇张嘴就轻咬在她的脖颈上,“你个小东西,是想磨死我吗?” 滚热的唇瓣,似火般灼烧,安贝贝慌忙推开他。 仰头就见他脸色暗红,额角青筋凸显,忍得十分难受的样子,懦懦地开口道:“要不,等我到十七?也就两年时间。” 齐靖宇咬牙,一息都快憋死他了! “就十六,你若不答应……” 齐靖宇眸光紧盯着她,安贝贝有些紧张地回望,就听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那我们现在就做夫妻!” “十六,就十六!” 安贝贝慌忙跳开些,妥协道。 齐靖宇满意地露出一丝笑意,深吸一口气,平息下心中的躁动,这才上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好,我等你,等到明年二月十八,咱们做真正的夫妻。” 安贝贝偷偷地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放心道:“那……那你能忍到那时候么?” “我要是忍不到,你会同意提前吗?” 安贝贝小脑袋立马摇得像拨浪鼓般,“不能再提前了,年纪太小那个……伤身。” 齐靖宇一听这话,拥着她的手紧了紧,郑重道:“我会等你到十六。” 得到肯定的答复,安贝贝隐隐松了一口气,随后猛地想起什么,忙抬头道:“祖母和娘也知道咱们没那……那什么,娘很不高兴,上次还问了我,回头……” “别担心,回头我去说。” “嘿嘿,那就好。” “不是尿急吗?我陪你去。” “啊?哦哦,那……那走。” 齐靖宇嘴角滑过一丝笑意,就知道这小东西是故意的。 两人从茅房折腾一番回来,这才洗漱上床,彼此相拥着纯聊天。 “我跟你说哦,何家找人去许家提亲了,可惜许心月不愿意,给拒了,何淼这会儿只怕是伤心死了。” 齐靖宇眉头微拧,“她是怎么说的?” “说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要说在我们那儿,女人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也没那么多男尊女卑的条条框框,不嫁人倒是完全可以,我当初就没想过要嫁人。但在你们大楚,女人想一辈子不嫁人,我只能说,她真的勇气可嘉,可惜呀,生错了时代。” 第285章 嫁给你,我非常非常愿意 “你刚说你没打算嫁人?” 安贝贝絮絮叨叨了半天,齐靖宇就听到了这句重点。 “对啊!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不用每天计算柴米油盐,不用背负生娃养娃的责任,不用歇斯底里计较感情得失,没人会挑动你的神经,也没人会影响你的情绪,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做好自己就好。” 安贝贝说得一脸感慨,丝毫没注意到,她没多说一句,齐靖宇的脸色就黑一分。 “所以,你很不想嫁人?” 安贝贝眨眨眼,试探地问道:“我若是说‘是’,会怎样?” “会很严重。” “有多严重?” “比如说,我可能会遵守不了等到明年的承诺,你觉得严重吗?” 齐靖宇声音似是磨着后槽牙发出的。温热的大掌覆上她的后背,来回摩挲。 安贝贝浑身一个激灵,赶忙道:“我是很不想嫁人,但是,重点是但是啊,但是,嫁给你,我非常非常愿意!” “这么说,你是非我不嫁?” 语气中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 “臭不要脸!” 安贝贝笑骂。 “嗯?你刚说什么?” 见齐靖宇的眼神变得危险,安贝贝忙改口道:“我说你说得对!” “乖。” 齐靖宇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低低地笑出声来。 安贝贝再傻也知道自己被耍了,又羞又恼,张口就咬上了齐靖宇的下巴,结果被咂了一嘴的胡茬,连忙松开喷了两下。 “呸呸!” 齐靖宇眼神一暗,下一瞬就掰过她的小脑袋,狠狠地吻了下去。 就在安贝贝以为自己又要被吻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齐靖宇突然一把松开了她。 “晚了,快睡!” 齐靖宇呼吸急促地催促道。 “哦,好。” 安贝贝连忙翻身背对着他。 欲求不满的男人太可怕了!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各自躺着,谁也没说话。 许久之后,安贝贝翻过身,看了眼闭上双眼的齐靖宇,轻声问道:“二郎,你睡了吗?” 齐靖宇侧过身,一把将她捞进怀中。 “有个事忘了跟你说,这不是马上要收麦子了嘛,我听大嫂说的那个脱粒方式很费劲,所以就自己设计了一个,你回头看一下可行不?要是可以的话,我想继续与包大叔合作。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呢,这个月我又挣了三两多银子呢!” “我家贝贝真是能干!” “那是!” “我跟你说啊,光是那个鱼笼……” 安贝贝絮絮叨叨地讲起自己如何通过鱼笼挣钱的事情,后又讲到做出稻草人赶鸟,讲到到河边找井丰宝时的恐惧与害怕…… 齐靖宇就这般静静地听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柔顺的发丝,偶尔插嘴问一句。 哪怕他并未参与到她过去那段时间的生活,却似一切就发生在眼前。 “对了,那个冰你要怎么运送到路口啊?要不,咱们设计一辆山地推拉车?” 安贝贝兴冲冲地说完,转瞬又有些沮丧道:“但明天早上肯定是来不及了。” “不用担心,我扛过去就行了,到时候再用木头打个架子装冰。” “可……硬抗多重啊!一立方米水差不多1吨,冰的密度没有水大,但差不多也是09克每立方厘米,所以一立方米冰的重量差不多得有900千克,也就是1800斤。一立方米约包含25块一尺见方大小的冰,所以一尺见方冰的重量差不多就该有72斤,十块就得720斤,相当于你一下得扛好两三头大野猪!” 见她满是担忧,齐靖宇心头一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笑着道:“没事,这点重量不算什么,别忘了我有内力。” “也对哦。” 安贝贝放下心来,随即又好奇地问道:“那你最大限度能扛多重?” “不知,上千斤没问题。” “哇哦,这要是在我们那儿,妥妥的举重冠军呀!” “举重冠军?” “就是举重最厉害的人!” 安贝贝星星眼,她家二郎太厉害了! 齐靖宇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嗯,那我在大楚应该也是冠军。” “这么不谦虚?” “实力不允许。” 齐靖宇一脸理所当然,安贝贝笑骂:“嘚瑟!对了,明儿你记得带一床旧棉被。” “做何?” “用棉被裹住冰,可以隔离空气中的热度,让它的融化速度慢一些,也能防止冰水到底滴滴答答。” “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我更好奇你刚才的算法,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通过计算得出重量吗?” 安贝贝狡黠一笑,仰头望着他坚毅的下巴,“想学吗?” “嗯。” “那叫声安老师来听听。” “什么?” “安老师啊,唔,老师就是夫子的意思,我教你难道你不该尊称我一声老师吗?” 齐靖宇的眸光变得幽深,“你确定要我叫?” 安贝贝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 “那我叫你就会应?” “嗯呐!” “那我先试一下,你记得应。” “好啊好啊。” “娘子。” “……什么呀,是老师,重新叫。” 齐靖宇唇角微挑,语带笑意道:“说好了先试一下,你还没应呢,娘子。” 最后一声“娘子”,叫得那叫一个勾魂夺魄,安贝贝浑身一个颤栗,下一瞬直接上手,拽着他的耳朵恶狠狠道:“都说了叫老师,叫老师,赶紧叫!” “贝贝,你若再这样,我可真忍不住了。” 齐靖宇带着压抑的闷声从身下传来,安贝贝这才注意到自己刚一不小心就爬上了上去,慌忙翻身起开,然后一个劲儿地往墙角挪啊挪。 齐靖宇长臂一伸,直接将心虚蠕动的人儿一把捞了回来。 “睡!” 安贝贝不敢造次,慌忙闭上眼佯装睡觉。 没多久,呼吸开始变得绵长。 齐靖宇这才睁开眼,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陷入了沉思。 京都来的贵人,会是谁? 但凡能称为京都贵人的,不是勋贵世家的主子,就是皇亲国戚。 想要尽早摆脱军户这一身份,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条捷径。 但其中的凶险,也远非卫寅这般的小人物可比。 他想与贝贝长相厮守,自是不宜操之过急铤而走险。 或许等金掌柜从郡城回来,打探到更多消息,再做决定也不迟。 第286章 你还是直接问二郎吧 清晨,安贝贝是被火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的。 小家伙老委屈了。 自齐靖宇回家,就被从卧房赶到了房外的屋檐下。 用齐靖宇的话说,迟早它都得再次翱翔于蓝天,不能让它失去了野外生存的本能。 安贝贝嘤咛一声,翻身抬手一覆,却落了个空。 睁开眼,果然,身旁早已空空如也。 不开心。 多希望,一睁眼,就能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 闷闷地闭上眼又眯了一会儿,她这才翻身起床。 推开门,就见佳萱正在给火儿喂虫子,立马浑身恶寒地别开眼。 明佑正在院中蹲马步。 小家伙目不斜视一脸正气,只是余光不断地往她身后瞄。 安贝贝暗自好笑,“别看啦,你二叔一早就出去了。” 明佑顿时失望不已,蔫儿哒哒地完全没有刚才的气势。 “明佑,你这样是不对的哦。” 安贝贝上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提点道:“练武是为了你自己,又不是为了练给你二叔看,无论他在不在,你都该认真对待。” 明佑垂下头,惭愧道:“二婶,我知道了。” 随即,他抬起头,再次端起了刚才的架势。 “二婶,二叔去哪儿了呀?” 佳萱好奇地问道。 “你二叔进山去啦,怎么,小佳萱也想二叔啦?” 安贝贝弯腰笑问道。 “嗯嗯,二叔会举高高。” “那等二叔回来,再让他抱着佳萱举高高好不好?” “好啊好啊!” 佳萱一蹦一跳地拍手欢快道。 “虫子喂完了吗?” “喂完了,可是火儿好像还没吃饱。” 小家伙有些沮丧,安贝贝忙安慰道:“没事,它的翅膀已经好了,待会儿咱们给它把木片拆了,以后它就可以自己抓虫子吃了。” “真的吗?那它能飞吗?” 佳萱开心地问道,明佑也忍不住朝火儿侧目。 “肯定能啊,不过刚开始可能会飞不太高,慢慢适应一下就好了。” “太好了!火儿,可以飞高高喽!” 佳萱拍手欢呼,明佑忍不住小声问道:“二婶,那火儿会飞走吗?” 见小家伙眼神担忧地看向佳萱,安贝贝一时间也难住了。 于她来说,火儿离不离开都是它的自由,她会失落,但不会伤心。 人生别离本就是常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必要悲春伤秋,何况火儿还是一只鸟,本就该翱翔于蓝天。 只是,若火儿真的离开,佳萱会不会受不了? 安贝贝正犯愁,齐鲁氏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安氏,你来一下。” “欸,就来。” 安贝贝应了声,随即对明佑叮嘱道:“这几天,你尽量带妹妹玩儿别的,等火儿拆了木板,可能也会去找它的小伙伴儿。” “哦。” 明佑显然是理解了她的意思,低声应道。 安贝贝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齐鲁氏走去。 “娘。” 进到堂屋,安贝贝看了眼面色淡淡的齐鲁氏,心里直突突。 “二郎去哪儿了?” “去山上了,娘找他有事吗?他应该中午点就会回来,要不……等他回来再说?” 安贝贝睁大双眼,一脸真诚地建议道。 齐鲁氏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不用,找你也一样。” “哦。” 安贝贝无奈地应声道。 “我问你,昨晚你们同房了吗?” “啊?!” 安贝贝脸色一红,神情一紧,吞吞吐吐道:“这个……娘你还是直接问二郎。” 齐鲁氏眼神一厉,有些咄咄逼人道:“那就是没有,是?” 安贝贝心下不爽。 那个不那个,不该是她和二郎两个之间的事吗? 二郎娘这般一掺和,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抵触。 “你问二郎,反正我都听他的。” 齐鲁氏见她一脸浑不在意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拔高声音厉声呵斥道:“安氏,你少糊弄我!你听他的?你什么时候听过他的?是他让你多管闲事还是他让你……” “爹,你起啦!” 齐鲁氏话还没说完,就见安贝贝朝着门口招呼了声,而后飞快地丢一下一句“我陪爹下棋去”,便一溜烟儿跑了。 齐鲁氏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得下不来,正想将人喊回来继续骂,齐云氏已然走进了堂屋,微微叹了口气道:“她说得没错,这事儿啊,主要还是看二郎的。” “可是娘,你说二郎这是为何?明明对安氏护得紧,不像是没心思的样子,难不成……” 齐鲁氏一脸担忧地隐晦道:“是亲事拖久了,憋出了……隐疾?” “闭嘴!哪有这样咒自己儿子的?” 齐云氏不满地睨了她一眼,呵斥道。 想了想,到底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又道:“不过……你回头还是让文才问问二郎,这万一要真有什么……” “可不是,儿媳也是这般想的。” 婆媳俩相对无言,一脸忧愁。 可怜穿梭在密林中的齐靖宇还不知道,自己在祖母与亲娘眼中,已经成了问题男人。 “哎哟,齐百长,可算是等到你了!” 小河村官道三岔口,金掌柜正不停地朝着路口打望,见到齐靖宇那一刹那,顿时喜出望外。 “我记得我们约的是巳初。” 齐靖宇淡淡道。 “对,对,是我太心急,提早半个时辰就等在了这里。” 金掌柜搓了搓手,笑着道。 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两个木架框内,顿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里面都是?” “金掌柜可以自己打开看看。” 金掌柜上前,赶车的小厮帮忙拉开棉被一角。 当冰寒之气扑面而来,金掌柜面上顿时一片喜色,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被主家重重奖赏的样子。 “哈哈,齐百长果然守诺!” 金掌柜爽朗一笑,狭长的细眼眯成了一条缝儿,“不过我看这大小,似乎不轻啊!” “没错,一块差不多1800斤,相当于二十五块一尺见方大小的冰。” 金掌柜惊呆了,“这……这般重的东西,齐百长一个人就扛过来了?” 齐靖宇眉峰微挑,“金掌柜可有看到其他人?” 金掌柜摇摇头,有些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这齐百长也太厉害了,还好自己一直对他客客气气,不然就自己这身板儿,只怕他一根手指就能轻易碾死。 第287章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齐百长臂力惊人,金某佩服。” 金掌柜抱拳行礼道。 不佩服不行啊,一块就1800斤,两块3600斤,得多少匹马才能拉得动? 这齐百长还是人吗? 至于齐靖宇所说的重量,他并不怀疑。 冰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水,只琢磨一下这么大一块得装多少桶水,想想就够呛。 “金掌柜客气。” 齐靖宇淡笑回礼。 “按咱们昨天说好的,一尺见方三两银子,这里一共是155两银子,多余的5两,可否劳烦齐百长将这冰直接送到县城?” 金掌柜奉上银两,一脸客气道。 齐靖宇接过钱袋,将多余的五两退了回去。 金掌柜立马紧张了起来,3600斤,他这一匹马,要怎么拉会回去? “齐百长,还请帮帮忙,这……” “举手之劳,金掌柜用不着多付银两。” 金掌柜一听这话,瞬间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又听齐靖宇道:“不过,齐某倒是有一件事,想劳烦金掌柜帮忙。” “齐百长请说。” 金掌柜连忙道。 “齐某想购一套木工用具备于家用,不知金掌柜可否帮忙?” “嗐,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 金掌柜笑着道:“齐百长有所不知,这县城东的铁器铺,也是我们主家的产业。不过一套木工用具,等回到县城我便差人去取一套过来。” 齐靖宇扬了扬眉,他还真不知道县城东的铁器铺竟然与锦绣坊是一家。 不过,如此以来,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毕竟以军户身份去购买,着实不便。 不过这也说明,锦绣坊真正的东家,身份的确不一般。 朝廷对铁器使用管控严格,没有背景,根本开不了铁器铺。 清县总共也就三家铁器铺,其中一家就是卫家的。 “那就多谢金掌柜了。” “齐百长太客气了。说到谢,其实该金某谢你才对,你可是帮我解决了个大问题。” 等金掌柜赶着马车回到锦绣坊,齐靖宇早已等候多时。 金掌柜再次坚定了以后万万不能得罪齐靖宇的决心。 扛着3600斤还能健步如飞,比他驾着马车还快,这般能人,除非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才会傻到去得罪。 不一会儿,金掌柜派去买木工用具的小厮就回来了,不仅直接带回了现成的木工用具,而且还是一整套。 齐靖宇也不客气,收了木工工具,又和金掌柜商定好明后两日陆续将余下的冰送到锦绣坊后院的冰窖,便起身告辞。 “等等,还有定金……” “不用,我相信金掌柜的为人。” 出了锦绣坊,齐靖宇到杂货铺买了两个火折子,又前往药房买了些驱蛇药和伤药,便转身出城。 一路上,不出他所料,果然听到今日卫家与胡家定亲的消息。 出了城,他很快便再次隐入了山林。 安贝贝陪齐文才下了一盘棋,便飞快地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本来想先给火儿拆木块,但又怕它一飞冲天再也不回来,有些不舍又怕佳萱伤心,想了想,还是等齐靖宇回来再说。 “贝贝,洗衣吗?” 齐映雪端着洗衣盆问道。 安贝贝摇了摇头,“不了,没有衣服要洗。” “那好,我先走了。” 齐映雪一走,安贝贝更觉无聊,但一见正在给明佑和佳萱上课的齐文才看过来,她忙装作忙碌的样子往外走。 出了院子,想起自己好些天都没去看那块豆苗试验地了,她脚尖一转,便往地里走去。 走到半路,竟然又遇到了背着柴火的井江氏。 安贝贝立马停下了脚步。 根据经验,只要一遇上井家人就没好事,她算是怕了,惹不起躲得起。 哪知井江氏远远地见到她,竟然背着柴火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 “二郎媳妇,那天……谢谢你。” 井江氏有些局促地小声道谢。 安贝贝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忙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也没帮上多大忙,对了,你身体恢复好了吗?” “挺好的。” “哦,那就好。”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好一会儿,井江氏才欲言又止道:“二郎媳妇,小宝……小宝他还小,不懂事,那天的事……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对别人说?” 安贝贝面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下去,淡淡道:“我不是多嘴之人。”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心的,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看着井江氏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微微佝偻的背影,安贝贝心中五味杂陈。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何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被自己的孩子亲手推到,又失去了一个孩子,井江氏没有寒心实属不易,但没有警惕反省,则愚昧至极。 孩子有错,不去纠正引导,反而一味宠溺迁就,不知道有句话叫“惯子如杀子”? 而且,才小产不到半个月,就出来干那么重的活,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只是,这些说到底,与自己毫无关系,她还是不要再去多管闲事了。 像井江氏这种人,纯属思想观念问题,不是自己想管就管得了的。 再说,万一二郎娘知道自己又多管闲事,只怕真的会气得把自己撵出去。 安贝贝摇了摇脑袋,快步朝着豆苗地走去。 如今的豆苗,已经长成了豆株,豆株上开出了一朵朵淡紫色的小花。 花瓣上,几只不知从哪飞来的蜜蜂正在辛勤地采着花蜜。 最让人觉得惊奇的就是,明明当初齐张氏那边的豆株种得密集得多,安贝贝这边反倒显得稀稀疏疏。 但神奇的是,当豆苗张大成株,安贝贝这边的豆株不仅比齐张氏那边的高些壮些,而且叶面铺开后,也与齐张氏那边一样显得密密匝匝,反倒完全看不出当初特意留出的空隙。 不过齐张氏那边的豆株密虽密,却高低不一,有些豆株叶子泛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安贝贝通过眼睛功能,仔细观察豆株的营养成分,还好,她的豆株各方面都不错。 看看自家豆株上娇艳欲滴的小花瓣,再看看齐张氏那边颜色微微泛白的花瓣,安贝贝对自己种出的豆株产量越来越有信心。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种地的天赋,哈哈! 第288章 你也不许嫌弃我 安贝贝乐颠颠儿地畅想着丰收的喜悦,被井江氏带来的烦恼瞬间消散一空。 抬头望了眼艳阳高照的天空,想着这会儿齐靖宇应该回来了,遂不再停留,迈着欢快的步伐往回走。 结果一直等到吃完中午饭,齐靖宇还未回来。 安贝贝有些坐不住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呸呸! 二郎那么厉害,要出事也会别人出事,一定是有事给耽搁了。 安贝贝就这般坐立不安地熬啊熬,一直到半下午的时候,终于看到齐二郎的身影出现在路口。 “二郎!” 安贝贝招了招手小跑着迎了上去。 “这般热,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见她肉乎乎的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齐靖宇心疼地问道。 “等你呢!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啊!” 害她都担心死了。 安贝贝噘着嘴嘟囔道。 “去了一趟县城。走,回屋再说。” 等两人回到房间,齐靖宇第一时间便递给了她一张特殊的纸。 “这是什么?”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接过手一细看,难掩欣喜地惊呼,“这是……银票?” “嗯,银子太多太重,我便让金掌柜换成了银票。” 齐靖宇笑着道。 “等等,不对呀,一块3两,你怎么会有一百两银票?” “不止一百两,一共是一百五十两,五十两是现银,都在这里。” 齐靖宇说着,又递出了一个钱袋子。 “一百五十两?那你是跑了多少趟啊,难怪回来得这么晚。” 安贝贝鼻头微酸,心疼不已。 “你坐下。” 她放下银票,拉起齐靖宇的手往长凳上按。 齐靖宇没有依她的意思坐下,反倒是伸手替她拢了拢头发,垂眸微笑道:“可是心疼了?其实我只跑了一趟,只是金掌柜的马车运不了那么重的东西,所以便直接送到了县城。” “一趟?那你岂不是一次就扛了3600斤?” 安贝贝既心疼又生气,“你是不是傻?干嘛要那么拼?人家的马车都拉不了,你倒好,还直接给人送货上门,显摆你比马还能拉吗?” “骂我呢?什么叫我比马还能拉?” 齐靖宇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微酸的鼻尖。 “哼,可不是骂你咋地,当自己是牛马呢!谁让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安贝贝眼眶红红地凶巴巴道。 “都让你坐下了,还杵着干什么,显你高么?” 齐靖宇心中既温暖又无奈,只得依言坐下,拉着她的手柔声解释道:“不用担心,其实我自己试了试,运起内力最多能扛5000斤左右,所以3600斤真的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你不知道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吗?你能扛5000斤只是一种潜能,但你的身体机能并不一定能承受同等强度,所以一旦超额,就会对身体造成潜在的损伤。等将来你老了,这些可能就会成为影响你身体健康的旧疾。” 安贝贝说着说着,忍不住湿了眼眶。 齐靖宇忙抬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滴,心疼不已道:“别哭,相信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会做出有损身体的傻事。” “你清楚什么呀你……” 不对啊,她干嘛不用异能帮他看看是否有暗伤? 结果扫描一圈儿后,发现这家伙身体真的是杠杠的,至少骨骼上真的是没有一点受损的迹象。 “贝贝,你可能不太懂内力的妙用,对了,在你们那儿,有懂内力的吗?” 安贝贝摇摇头。 内力是什么玩意儿? 气功? “那就对了,内力是一种气劲,通过这种气劲来支撑重量,不会损伤身体,当然,若是气劲不足以支撑,那么重量最终还是会落到身体上。” “哦。” 安贝贝汗颜。 都是无知惹的祸。 所以人真的什么时候都不能太过想当然,因为你的阅历限制了你的认知,而每个人的阅历,都有限。 “你放心,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与你白首偕老,看尽世间繁华。” 最朴实的情话,却最撩人。 安贝贝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扑入他怀中,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 “二郎。” 齐靖宇抚摸着她的头,这一刻,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好了,我浑身臭汗,别熏着你。” 许久之后,齐靖宇松开她,一脸无奈道。 安贝贝吸了吸鼻子,“再臭我也不嫌弃你。” 说完,想到自己在外跑了一圈儿也是一身臭汗,红着脸凶巴巴道:“你也不许嫌弃我!” “嗯,不嫌弃,我家贝贝怎样都是香的!” 齐靖宇说着,垂首就在她汗湿的脸上落下密密匝匝的吻。 “你洗脸呢?讨厌!” 安贝贝笑着嫌弃地擦了把脸,“坐好了,我给你按按肩。” “不用。” “怎么不用?就算有内力,难道不会累吗?那么重的东西呢,还扛了那么远的路!” 安贝贝一边心疼地念叨着,一边像模像样地给他按起肩膀来。 可惜齐靖宇浑身的肌肉实在太过紧实,安贝贝按得老费劲了,他却觉得像是挠痒痒一般。 只是碍于她的心意,齐靖宇享受地闭上了眼。 “好了,一会儿你的手该酸了。” 没多久,齐靖宇就拉下她的手,结束这场抚摸式的按摩。 “对了,这两个火折子给你,收好了,晚上我再教你怎么用。” “太好了。” 安贝贝高兴道。 有了火折子,再加上她手握火药,安全感瞬间提升了一个大大的档次。 “还有这些,你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齐靖宇说着,将布包裹着的一堆不同的矿石摊开放在桌上。 “天,你什么时候收集的这些?不会就是今天?” 齐靖宇点点头。 “先看看有没有你正在寻找的。” 安贝贝仔细一扫,顿时欣喜若狂。 跳起来就抱着他的脖子响亮地“啵”了一个。 “二郎,你太棒了!” 见她那么开心,齐靖宇眉眼间染上了几分笑意,“有你需要的?” “不仅有,而且齐活!” 安贝贝兴奋道:“你知道吗?有了这些,我很快连火折子都不需要了!” 没错,很快她就能制作出小型手榴弹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是在哪里寻到的?多吗?还有这几种,也可以加入进来,增加别人拆解研究的难度。” 第289章 我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 齐靖宇扫了眼她挑出的东西,快速回应道:“放心,都有,很多。” “那就好!” 安贝贝放下心来,随即挑出另一块矿石,神秘兮兮地小声道:“知道吗?这块是铁矿,含铁量很高的。” 齐靖宇眸光微微一紧,果然是铁矿! “二郎,我们能自己采一点来用吗?” 安贝贝无比心动地问道。 铁矿欸! 有了铁,她就可以鸟枪换大炮,袖弩这些都可以换成铁的,杀伤力起码翻一倍! 手榴弹的外壳也会比其他替代品好用得多。 齐靖宇沉吟着摇摇头,“不行,此事关系重大,暂时不宜声张。” “我知道了。” 安贝贝忙道。 她虽意动,但也不是分不清轻重之人。 “我带了些硝石粉回来,要不要制些冰来用?” 安贝贝摇头拒绝道:“暂时不用,其实也就站在太阳下晒会很热,家里并不算太热。” “那先放着,回头要是热得难受,再用。” “嗯,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外面的火儿“喳喳”叫唤起来,安贝贝这才想起要给它拆木片的事情。 “……要是它飞走了不再回来,佳萱肯定会很难过。” 安贝贝为难道。 “但它总有飞走的一天。” “也是,长痛不如短痛,那咱们现在就给它拆木片!” 拆木片其实并不复杂,但鉴于手笨这个不可抗力因素,安贝贝还是让齐靖宇动的手。 齐靖宇三两下就把木片拆了下来。 然后,两人静静地看着火儿接下来的举动。 火儿小圆眼珠子目瞪瞪地望着两人,“喳喳”叫唤了几声,扑棱了几下翅膀就不动了。 “它这是什么情况,不会真的连怎么飞都忘记了?” 安贝贝一脸惆怅。 不会飞的鸟儿,当鸡养么? 那她到底是救了它,还是害了它? “别急,让它先适应一点时间。” 齐靖宇安慰道。 “也只能这样了。” 见她仍是一脸担心,齐靖宇话锋一转道:“昨晚你不是说画了个脱粒的,想给包叔做吗?” “对哦!” 安贝贝轻拍了下脑袋,连忙将脱粒机的设计稿子拿出来,“你看看,要可行的话,咱们得快些找包大叔做,趁麦子收割前多做一些备用。” “这个……要怎么运行?” 齐靖宇虽然跟着学了些基础的物理知识,但还没天才到什么都能只看一眼就会的地步。 “你看啊,这个滚筒上的齿轮,可以通过踩脚踏板带动牵引带飞快地转动,我们只需要将麦穗……” “所以,这个转动的方法,其实是与缝纫机异曲同工?” “算是,” “贝贝,你可真是一个宝!” 齐靖宇凝眸望向她,眼中隐隐带着几分激动与佩服。 安贝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啦,可惜不能用铁只能用木制,脱粒可能会不太干净,但速度肯定会快很多,也省力很多。” “你可知,光是省力和快这一点,对整个营地的军户来说,就已难能可贵。” “营地也能用?” “当然,营地屯田种出的粮食,除了供整个清县将士的口粮,每年还要上缴三成到国库。” “那你们在营地里,岂不是种地的时候比操练的时候还多?” 安贝贝惊讶地问道。 “对,早晚会操练,其余时间,一大半种地,一小半轮值。” 安贝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白了,军户其实就是劳工外加炮灰马前卒。 “二郎,你说,除了兵器,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摆脱军籍身份? 比如这个脱粒机,再比如高产的种植方法? 你还不知道,我们种的那一小块豆苗都已经开花了,比大嫂种的那边高出一大头,花也开得很茂盛,可以预见,产量肯定比传统的种法更高。 我跟你说,种植方法我都有做记录,你说咱们要是把这个呈上去,有没有机会摆脱军籍身份?” 见她一脸担忧与期盼,齐靖宇心中更是难受得紧。 或许,他真的该想办法去探探郡城所来之人的底,对他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贝贝,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会解决的,很快,相信我。” 齐靖宇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在她额角吻了吻,温声道。 安贝贝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生存法则,她没有挑战权威推翻皇权的胆量,所以,还是按他们大楚的方式来解决。 齐靖宇又何尝不知她所想,用脱粒机邀功,哪怕不能被赦免军籍身份,也能水涨船高让人不敢妄动。 但她的来历身份,根本经不起深究。 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这个脱粒机,图纸就别给包叔了,我先去和他说一下想法,到时候两个人一起琢磨出来,这样就算别人会想到你,也算不到你头上。” 若非这东西对于庄稼人来说太过重要,他都不想让她冒这个险。 尤其是这个还能用于稻谷丰收,可以让大家免于每年在丰收之际,因为来不及收割完而遭受暴风雨侵袭造成的损失。 “好。” 安贝贝乖巧地应声道。 “贝贝,对不起,明明都是你的功劳,却不得不拱手让人。” 齐靖宇歉意又愧疚道。 安贝贝抬手捂住他的嘴,睁大亮晶晶的眸子认真道:“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 真到说“对不起”的时候,“对不起”已经没用了。 “贝贝,你知道吗,现在,我真的非常庆幸被流放成军户。” “你是不是傻?” 安贝贝笑骂道:“被流放成做牛做马的军户还庆幸,当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不好吗?” “因为若没有被流放,我就不能遇见你。” 齐靖宇说着,一把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安贝贝回抱住他,感慨道:“我也很庆幸,来到大楚能遇见你。” “二郎,赶紧出来吃饭!” 齐鲁氏的声音在房外响起,紧紧相拥的人慌忙分开。 刚一推门出房间,齐鲁氏劈头盖脸就朝着她骂了过来。 “安氏,你是怎么当人媳妇的?二郎这么晚回来,也不心疼给他热热饭菜!” “娘,我不饿,在县城吃过了。” 齐靖宇侧身挡在安贝贝前面,蹙眉道。 第290章 我都听二郎的 “吃过了?你哪次进县城买过东西吃?” 齐鲁氏横眉怒怼道,随即斜了他一眼,不满地冷哼道:“都不是自个儿媳妇还护个什么劲?” 齐靖宇眉心一拧,“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没数吗?别人娶媳妇儿是用来传宗接代暖床的,你倒好,娶个媳妇儿当祖宗供着!” 原来是为了这事。 “娘,贝贝还小,这事以后再说。”齐靖宇无奈道。 “还小?都及笄了还小?别人像她这般大的时候,孩子都能下地跑了!照你们这样下去,我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抱上孙子吗?” 齐靖宇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别人怎么样我不管,贝贝必须得等到十六以后我们才洞房,我不想她小小年纪就经历生产之痛。”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齐鲁氏气得团团转,指着齐靖宇怒气冲冲道:“你当这就是对她好了?还等十六再洞房,你怎么不想想,成亲一年肚子没动静,别人只会说她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到时候,光村里的流言蜚语都能淹死她!” 安贝贝连忙从齐靖宇身后探出头道:“娘,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鲁氏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忙缩了缩脖子,朝着齐靖宇靠了靠,噘着嘴道:“我都听二郎的。” “娘,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咱们过好自己就行了,没必要去在意别人,你要抱孙子,这不是还有明佑吗?” “明佑是明佑,明佑我已经抱过了,现在要抱的是你的儿子!你看看,村里像你这般年纪的,有几个膝下无子?” 齐鲁氏恨铁不成钢道。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你……” “行了,既然二郎这般说,那就随他们自己,咱们再操心也没用。” 齐云氏适时出声,齐鲁氏最终只得作罢。 安贝贝狠狠松了一口气。 眼看已经后半下午,齐靖宇不再耽搁,动身去找包虎商量脱粒机的事情。 安贝贝则在房间琢磨着手榴弹的配比。 等齐靖宇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赶紧来吃饭,中午就没吃!” 齐鲁氏不满地睨了安贝贝一眼,催促道。 吃完饭,齐张氏看了齐靖宇一眼,欲言又止道:“他二叔,你大哥他……还好吗?” 齐靖宇沉吟道:“大嫂放心,大哥很好,他现在已经是卫把总身边的亲卫,暂时可能没时间回来。” “真的吗?你大哥成了亲卫?” 齐鲁氏连忙放下筷子,激动地追问道。 齐靖宇点点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 齐鲁氏笑着埋怨道,转头看向齐云氏,“娘,你听到了吗,大郎成了亲卫!” “嗯,这是好事,文才,一会儿给老祖宗们烧柱香。” 齐云氏笑着道。 “好的娘。” 齐文才也很开心,齐张氏更是激动不已,扭头对明佑道:“明佑,一会儿你替你爹给老祖宗们磕个头,谢谢祖宗保佑。” 安贝贝低头撇撇嘴,难怪位高权重的大多都是渣男,因为他们从不把心思放妻儿身上! 趁着一大家子高兴之际,齐靖宇领着安贝贝出了院子,两人扛着鱼笼直奔河边。 “哇,好久都没有下水活动活动了,真爽!” 如今已开始步入盛夏,河里的水一点也不凉,反倒有些温热。 安贝贝像鱼儿般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齐靖宇则像是守护天使般,一直围绕在她身旁。 游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安贝贝这才在齐靖宇的催促下,意犹未尽地起身。 “我把火折子也带出来了,点了一个,你试试点另一个。” “哦,好。” 安贝贝接过火折子仔细一看,“原来火折子是用纸做的啊!” “嗯,所以这东西点燃后得把盖子拧好,不能掉出来,不然很危险。” “那点燃后能弄熄吗?”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很难,一般点燃后,就只能等它燃尽再替换掉,也可用水浇灭后替换。” “原来还是一次性的啊!” 齐靖宇耐心地教她学会使用火折子后,两人这才拎起鱼笼回家。 鱼笼自然是没有漏空,本是笼住了三条,齐靖宇将小一点的放了回去。 天气太热,做多了吃不完也浪费。 “对了,你和包大叔商量得怎么样了?” “包大叔很激动,说完就抄起木头做去了,我估计最快明天晚上最迟后天上午就能做出来。” “太好了!” 安贝贝高兴道,“等做出来确认没问题,得第一时间给家里订一台啊,大嫂一个人收庄稼太辛苦了。” “嗯,所以我和他商量了一下,做两种,一种是一个人用的,一种是两个人可以同时用的。” 齐靖宇笑着道。 “二郎,你怎么就那么聪明啊!” 安贝贝抬手扯了扯他的脸颊,有些忍不住羡慕嫉妒。 “不聪明怎么配得上你,我的学霸贝贝?”齐靖宇笑说道。 “那倒是!” 安贝贝一脸小傲娇地扬了扬头。 “对了,亲卫是干什么的?” 她刚只从齐家人的喜悦中,判断出亲卫是升职了,但还真不明白亲卫是干嘛的,不过听起来倒是蛮耳熟的。 齐靖宇抿了抿唇道:“亲卫,顾名思义,就是常年守在将领身边的士兵,主要职责就是轮值保护将领,完成将领派发的任务。” 安贝贝一听就明白了。 她说怎么这么耳熟呢,皇帝身边可不就有亲卫吗? 不过那是保护皇帝安全的。 将军身边的,应该是叫亲兵? 心中忍不住默默吐槽,卫寅一个七品小武官,有啥需要保护的? “等等,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大哥现在干的,就是之前卫府派来追杀我的人干的那些事!” “不是,那种见不得光的事,卫寅只会派卫府家生子去做。大哥这样的亲卫,更多是值守和传达他的意思,还有就是护卫他的安全。” “哦哦,所以大哥就是给他守守门,传递一下消息,必要时候冲出来挡刀的那种亲卫?” 齐靖宇无奈地睨了她一眼,安贝贝笑着吐了吐舌头。 “也不对啊,大哥一副文弱书生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卫寅干嘛让他做亲卫,而不让你做?” 第291章 一辈子把你当孩子宠 “你觉得,我会答应做他的亲卫吗?” “肯定不会。” 安贝贝想都不想地否定道,随即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他是想用大哥牵制住你!”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打起了映雪亲事的主意。” 说到这里,齐靖宇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啊?那要怎办?映雪的亲事关系到她后半生的幸福,决不能被他利用。” 安贝贝担忧道,随即眼睛一亮,“要不,让娘尽快给她相看人家?” “不用担心,他暂时应该没空理会我们,不过映雪的亲事,确实该张罗起来了。” 齐靖宇没有猜错。 卫寅此刻,正忙着打探从京都来的贵人,就连卫铭珊的亲事都全权交给了卫夫人,哪里有时间管齐映雪的亲事? 两人一路说着回到家门口,结果齐靖宇刚带着安贝贝跃过墙头落地,就见一大家子齐刷刷地朝着他们看过来。 “都还没睡呢?” 安贝贝尴尬地笑着招呼道。 “今晚夜色不错,大家出来乘一下凉。” 齐云氏乐呵呵地回道。 安贝贝抬头望了眼天上明亮的圆月,干嘛要这么亮? “二叔,佳萱也要飞高高。” 小佳萱跑过来,兴冲冲道。 齐靖宇放下手中的鱼笼,一把将她高高举起,忽上忽下地举高放低,小丫头“咯咯”直乐,欢快极了。 玩到后面,齐靖宇直接将她凌空抛起,小丫头丝毫没有害怕,反倒笑得更欢了。 安贝贝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不已。 回头见明佑站在一旁,既羡慕又崇拜地看向齐靖宇,忙道:“二郎,一会儿带佳萱玩累了,也带明佑玩一玩儿。” “不用了,二婶,我是大孩子了。” 明佑一听,连忙拒绝道。 齐张氏也跟着在一旁附和道:“就是,明佑长大了,不能贪玩。” 明佑眼里的渴望渐渐隐去,小脸变得越发严肃。 安贝贝心中有些难受,懂事的孩子,也是最容易被忽略内心感受的孩子。 曾经,她就是这般,坐在书桌旁,透过爸爸给她垒得高高的练习册,望着小区里别人家的爸爸和孩子嬉戏打闹。 “大孩子也可以玩儿啊,连二婶都想玩儿呢!” 安贝贝抚摸着明佑的小脑袋,温和地笑着道。 齐靖宇不知何时放下了佳萱,上前一手一个,跟抛球似的,那叫一个让人胆颤心惊。 佳萱是越玩儿越嗨,明佑一开始还绷着,不一会儿也绷不住了,惊呼欢腾起来。 “哎哟喂,二郎你可悠着点儿,祖母我这老心肝儿可受不了。” 安贝贝在一旁点头,“就是,注意安全啊!” 等两个小家伙都玩过瘾了,齐靖宇这才停手。 “娘,映雪的亲事,是不是该张罗起来了?” 齐靖宇突然单刀直入道。 齐映雪害羞地跺了跺脚,“二哥你说什么呢!” “是应该张罗起来了。” 齐云氏在一旁点头道,“鲁氏,你可有看好的人家?” 齐鲁氏摇了摇头,目光慈爱地看向齐映雪。 她家女儿这性子,若是嫁到军户人家,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过? 但不嫁军户,清白人家稍微有点底子的都不乐意娶军户人家出的姑娘,愿意娶的要不一穷二白,要么,就非良人。 齐鲁氏一脸为难又不舍。 齐云氏也在一旁叹息。 这种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有底,却又都看破不说破,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唯有明佑和佳萱,注意力全在那火红的身影上。 “二婶二婶,你快看,火儿可以飞起来了!” 安贝贝一低头,就见小家伙扑棱了几下翅膀,身体腾空而起,可惜只飞了几步远,就又落了下去。 “佳萱,你想让火儿飞得又高又远吗?” 佳萱狂点头。 “那要是它飞走了,就不回来了呢?” 小丫头蜜汁自信地摸了摸火儿的羽毛,“不会的,火儿可喜欢佳萱了,它肯定会回来的,是不是啊,火儿?” “喳喳喳!” “你看,火儿都说了它会回来。” 佳萱高兴道,“火儿,等你回来,我和哥哥又去给你找虫虫吃好不好?” “喳喳喳!” 得,一人一鸟还唠上了。 安贝贝觉得自己纯属瞎担心,别看佳萱年纪小,但却十分乐观。 一家人又在月光下坐了两刻钟,便各自回了房。 火儿自然又被赶出了房间,孤零零地睡在屋檐下。 房门刚一关上,安贝贝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干嘛呀!” 安贝贝转身,轻捶了一下某人的胸口,小声道。 “刚刚有人说也想玩儿举高高,嗯?” 齐靖宇双手环着她的腰身,低头笑问道。 安贝贝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嘟囔道:“我那是开导明佑呢,你还当真了?” “嗯,我当真了。” “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我记得你说过,想一辈子都只当个孩子。我虽做不到让你一辈子当个孩子,但我可以一辈子把你当孩子宠!” 安贝贝心中又甜又暖,突然整个身子腾空,被齐靖宇一把高高举起。 “呀!” 安贝贝猝不及防地惊呼出声,双手撑住他的肩膀,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道:“别脱手啊,我怕!” “不怕,有我!” 齐靖宇话音一落,安贝贝整个身子都被抛了出去。 “啊!” 惊呼声还未落下,人已落入温暖的怀抱。 安贝贝忙一把紧紧抱住齐靖宇的脖子,死活不松手,带着哭腔哀嚎道:“吓死我了!” 飞高高一点都不好玩。 得亏房子屋顶够高,不然她没那铁头功,戳不穿屋顶可能会撞出脑震荡来。 “这么不相信我?” 齐靖宇笑问道。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你没控制好力道,一把将我送到屋顶上去了,或者准头不够没接住,‘唧’摔我个脸朝地,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不会的,相信我。” 齐靖宇说着,又要将她往上抛。 “不要不要,我怕!” 安贝贝忙死死地抱住她的脖颈,拼命地摇头。 齐靖宇只得无奈道:“好,这次我不脱手。” “真的?” “嗯。” 然后,安贝贝就被抱着旋转,再旋转。 “哈哈……好啦,停下,晕啦晕啦……” 两人就这般笑着闹着,一直到上床睡觉。 第292章 纳妾还是丧妻 月光透过窗户,柔和地洒在窗边的桌面上。 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此刻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静谧与幸福。 月隐日出,又是一日清晨。 安贝贝迷迷糊糊地一翻身,手下再次落了空。 果然,二郎又出去了。 惆怅啊! 一个月就只能见三天,独处的时间还这么少,不过比起牛郎织女一年只见一次面还是稍微强点儿。 这般一想,安贝贝心里好受多了。 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她一边跟着明佑佳萱混时间,一边翘首以盼等着齐靖宇回家。 安贝贝这边岁月静好,隔壁许家却是水深火热。 “大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许秋月看了眼面色苍白了无生气的许心月,急得直跺脚。 许望月默默地站在一旁,手指紧捻着衣角。 “何家那边,今天就会有人来相看,你要是再不出手,可就晚了!” “何家相看,与我何干?” 许心月面无表情道。 “你可真是……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何淼哥哪里不好了?要人品有人品,要才貌有才貌,你哪次有事,不是他跑上跑下?而且何家没有拖累,比齐家的日子过得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满意?确实,除了人不对,其他的都满意。” 许心月自嘲一笑道。 “你!你满意的人已经是别人的相公了,你还要死守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 许心月眼中满是迷茫与痛苦,“或许,到死。” “心月丫头啊,做人可不能那么死心眼儿!你若是这般,让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不知何时,许家瞎眼的老太站在门外,满脸愁苦道。 “祖母,我也不想的,可我做不到。” “什么做不到?都是借口!只要你想,就没有做不到的!别忘了,你马上都快十九了,错过了何淼哥,你是能等到齐二哥纳妾还是丧妻?” “别说了!” 许心月大喝一声,随即闭了闭眼,“别再逼我了好吗?” 许秋月还想再说什么,许望月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 安贝贝尚且不知道许家发生的这一幕,不过何家今天定了与人相看这个八卦,她早就知道了。 因为齐鲁氏被邀请去帮忙了。 如今流放过来的人家,多是独门独户,所以邻里之间关系较近的,都会互帮互助。 “映雪,你说何淼今天能相成吗?” “不知道。” 齐映雪一口咬断绣线,摇了摇头道。 “八成是成不了的。” 安贝贝朝着许家的方向瞥了眼道。 “贝贝,可不能这样说,不吉利。” 齐映雪蹙眉道。 “这跟吉利不吉利没有关系,而是何淼他心中有人,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出来。” 安贝贝实事求是地分析道。 “可心月姐已经拒了何家的提亲,他再想也无济于事。” 安贝贝挑了挑眉道:“话虽如此,但人都是得不到的永远放不下,你看大哥不就这样?” 齐映雪忙紧张地朝着院外扫了眼,“别胡说,一会儿让大嫂听到可怎么办?” “放心,大嫂去地里了,不到吃中饭不会回来。” 安贝贝笑了笑道。 果然,中午一过,齐鲁氏就回来了,说是没相成。 安贝贝看了齐映雪一眼,看,我说得没错? 齐映雪只得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齐鲁氏回来没多久,齐靖宇就回来了。 只是在家并未停留多久,又要往包家去。 安贝贝忙上前央求道:“二郎,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两人在包家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等到离开包家时,齐靖宇肩上扛着一个不伦不类的木具。 有好奇的村民上前一打听,得知是可以帮助脱粒的,立马就躁动了起来。 虽然也有少数质疑的,但在鱼笼与稻草人之后,大家对新东西的接受能力提高了不少,纷纷要求齐靖宇试一试。 因为小麦还有几天才能完全成熟,安贝贝便扯了一把周围不是很成熟的草籽让齐靖宇试给大家看。 当脚踏板一踩,滚筒高速旋转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紧跟着,只听嚓嚓几声,草籽散落一地,因为不够成熟,好些都打出了浆汁。 安贝贝的注意力并不在草籽上,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竟然忘了在下面加一个装麦粒的木盆了! 两人只得又将脱粒机给扛回了包家。 但这一动静,却是让村里人彻底炸开了锅。 导致脱粒机还未正式发卖,包虎就已经接到了好几个预售单。 可把安贝贝给乐坏了。 很快,她就又有收入了! 之前齐靖宇给她的银票,她并没有收。 一看那纸张材质,就觉得不牢靠,万一不小心湿了撕了,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尤其是饱满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银元宝有感觉,靠实。 所以最后她退了银票,只拿了十两银子。 两人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家里已经坐等他们开饭。 结果刚端上碗筷,隔壁许秋月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了。 “齐二哥,我大姐进山到现在还没回来,麻烦你进山去找找好吗?” “什么?心月丫头进山了?一个人?” 齐云氏连忙追问道。 许秋月快速点了点头。 “这丫头,不是才受了伤,怎么又跑山上去了?” 齐云氏有些担忧又有些责备道。 许秋月看了眼齐靖宇冷沉的脸色,有些紧张又带着些许怨气解释道:“大姐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家里一直没有进项,眼看书辛就要回家取束修了,这才冒险进的山。” “都知道是冒险了干嘛还非要进山?” 安贝贝不满地嘀咕道。 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不行吗? 每次一有事就只知道麻烦别人! 许秋月面色不善地瞪过去,就见齐靖宇森寒的目光扫过来,连忙垂下了头。 “去找村长,让他安排人去山脚下找找。” 齐靖宇面无表情道。 许秋月霍地一下抬起头,“齐二哥,你不进山去找吗?” 安贝贝顿时就不乐意了,“许秋月,天都黑了,你还让二郎进山去找,你安的什么心?你大姐进山是冒险,二郎进山就不冒险了吗?谁不知道天黑了苍莽上危险重重?合着你大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非亲非故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 第293章 你怎么就那么恶毒 安贝贝话虽说得有些冲,甚至不近人情,但也句句在理。 尤其是牵涉到自家人的安全,齐家人难得一致沉默以示赞同,就连原本想帮着开口的齐映雪,也闭了嘴。 许秋月一看齐家人的态度,心下既慌张又怨憎,双眼发红地瞪向安贝贝:“我大姐之所以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许秋月!” 齐靖宇冷声喝道:“你大姐进山是她自己的决定,与人无尤,更不要无端指责他人!” 齐云氏也有些面色不虞道:“是啊,秋月,这事可赖不着安丫头,安丫头这些天要么跟二郎一起出去,要么就一直待在家里等二郎,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 安贝贝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关她什么事? 这么大的锅她可不背!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因为我?你大姐自己作,没那能耐非要跑山里去送死,关我屁事!” 许秋月红着眼眶愤恨道:“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大姐才会心灰意冷精神恍惚被野猪獠牙扎伤! 若不是因为她受伤,家里长时间没有进项给书辛交束修,她又怎会冒着危险进山找出路? 现在她出了事,你不但不帮忙,还在一旁说风凉话,你怎么就那么恶毒?” “哈!” 安贝贝被她的神逻辑给气笑了。 “我恶毒? 我干什么了就恶毒? 麻烦你搞搞清楚,你大姐非要进山是因为你们自己穷交不起束修,又非要心比天高去上什么私塾给逼的。 她被扎伤是自己能力不济,却又偏要逞能给作的,受伤不过是早晚的事。” “安氏,你少侮辱人!” 许秋月双手紧握青筋暴突,咬牙切齿道:“我们穷怎么了? 我们虽然穷,但没偷没抢没靠他人施舍,我们姐妹愿意缩衣节食送书辛去私塾,你管得着吗? 还有,什么叫我大姐能力不济? 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我大姐进山能打猎下地能种田堪比男子,进山三年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是,你们愿意做那不自量力的事,谁也管不着,但是,那就请别拿这事到别人面前来博同情! 还有,你大姐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 这些年她能安稳进山挣钱,不是因为她多能干,而是因为何淼对她有意照顾,二郎和涛子又心善,也是念及你爹的恩情,才多番照顾,愿意自己吃亏也要带她那个累赘进山。 你们白捡了这么多年便宜,还捡成习惯了,觉得理所应当了,是? 还什么精神恍惚,怨我头上,真真是可笑,这跟我有一文钱关系吗?” 安贝贝的一席话,彻底撕开了许家姐妹励志上进的遮羞布。 许秋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怒恨交加地嘶吼道:“要不是你这贱人抢了齐二哥,大姐怎么会伤心绝望……” “滚!” 齐靖宇怒喝一声,面色如冰般森寒。 许秋月的声音戛然而止。 齐鲁氏也生气道:“秋月丫头,你这信口胡言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家二郎从小就与安氏定了亲,现在顺利成亲,什么抢不抢的?我们齐许两家无论口头上还是文书上,从未谈及过亲事,就算你不顾及我们齐家的清誉,也该顾及顾及你大姐的名声。” 许心月垂下头,心中又怕又恨,很想转身就走,却又不得不低头留下。 她甚至暗自后悔,刚刚一时冲动说出那番话,得罪了齐靖宇。 若大姐真在山里出了什么事,他不帮忙,其他人就更帮不上了。 “齐二哥,我……” “还不滚?等着我把你扔出去吗!” 许秋月眼眶一红,再也承受不住,满腔怨恨地哭着跑了出去。 “这丫头,只怕心里是怨上咱们家了!” 齐云氏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齐鲁氏心中不忿道:“哪轮得着她怨?虽说当年许炀对我们有恩,但这些年他们家哪次有事不是我们帮扶着,比起当初许炀那点恩情,我们齐家做得够仁至义尽了!” “话虽如此,但……心月丫头一个姑娘家夜不出山,到底是……” 齐云氏话未说完,眼睛却是看向齐靖宇。 齐靖宇沉声道:“祖母放心,我这就去找何淼涛子一起上山。”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一旁明显不在状态的安贝贝,抿了抿唇道:“贝贝,别多想,我去去就回。” “你等等。” 安贝贝忙喊住他,皱着眉头问道:“许秋月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许心月也喜欢你?” 也? 齐靖宇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她不是早知道许心月对自己有意吗? 看了眼天色,毕竟人命关天,他只得道:“等我回来再和你细说。” “哦,那好,回房把东西带上,注意安全。” “嗯。” 齐靖宇走后,齐云氏这才招呼大家道:“先吃饭。” 安贝贝没心思吃饭,她拉住落在后面的齐映雪,“你是不是早知道许心月也觊觎你二哥?” 齐映雪摇摇头。 她所受的打击也不小。 没想到昔日的好姐妹,如今竟然怨上了齐家,也难怪最近与她越来越疏远。 齐张氏上前,叹息一声道:“二弟妹,一直都是你搞错了,对二郎有意的就是心月,不是秋月。” 安贝贝目瞪口呆。 “蠢货!” 齐鲁氏错身走过她身边,嫌弃地冷哼一声道。 “安丫头啊,你别多想,如今你既是我齐家媳,就一辈子都是我齐家媳,二郎心里有你,是断不会乱来的。” 听齐云氏这般一说,安贝贝瞬间被安慰到了,喜滋滋道:“对,她喜欢二郎有什么用?二郎喜欢的是我!” 齐张氏的目光一下就黯淡了下去。 齐鲁氏见此,沉着脸呵斥道:“安氏,什么话张嘴就来,你的妇言妇德都学到哪里去了?” 安贝贝讪笑着闭嘴,低头喝了一大碗鱼肉汤。 哎,二郎娘嫌做鱼费油,连熬汤都舍不得多放点油煎一下。 好在纯天然的鱼肉无需多少调味也格外鲜美。 就在安贝贝美美地喝着鱼肉汤的时候,齐靖宇三人已到山脚下,正准备进山,就见满身狼狈的许心月拎着一只野鸡快步下山来。 何淼心中一紧,刚要抬脚,却又堪堪停下,掌心微蜷。 第294章 她的心,空了 许心月看到三人,脚步微顿,正要开口,就见村长带着好些村民往这边赶来。 “非常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许心月面色冷清地朝着众人歉意致谢。 应村长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心月丫头啊,叔知道你能干,但再能干,也是个女子,女子终归还是得嫁人,找个好婆家,多多帮衬帮衬,总比你现在这般不顾安危地进山讨生活强啊!” “是啊,村长说得对,这女子哪有不嫁人的?” “可不是,找个男人帮衬不好么?非要自己折腾,这一次能出来,下一次谁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好运?”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一开始还是好意,后来有些人纯属见不惯她一个女子特立独行,越说越难听。 许心月冷清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薄怒,却只得紧握双手无从发作。 下意识地看向齐靖宇,就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目光泛冷。 她心中一痛,强忍着别开眼。 眼波微微流转,正好看向何淼的方向,却见对方的目光正看向别处,再不似从前般紧跟着自己。 那一刻,她突然发现,她的心,空了。 见许心月一言不发地垂下头,也不知是把大家的话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应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手一挥,领着众人往回赶。 “回来啦!” 安贝贝正在房里逗弄着火儿,突然房门一开,齐靖宇颀长的身影瞬间映入眼帘。 她连忙欣喜地迎了上去,“怎么这么快?找到了吗?” “嗯,在山脚下碰到了。” “那就好。” 见她面色如常,齐靖宇抿了抿唇,低声问道:“贝贝,你不恨她吗?” “恨谁?许心月吗?” “嗯。” 齐靖宇有些担忧又有些心虚地看向她。 “恨谈不上,反正不喜欢就是了。再说了,不过一个手下败将,有啥可恨的?” “手下败将?” “对啊!” 安贝贝嘻嘻一笑,“你是我相公,她喜欢你,那就是我的情敌,而你喜欢的是我又不是她,那她还不是我手下败将是什么?” 齐靖宇释然一笑,轻刮她的鼻尖,“你说的对,我喜欢的是你。” “嗯嗯,我也喜欢你。” 安贝贝伸手抱住他,仰头甜甜一笑。 齐靖宇顺势就低头覆了上去。 一袭长吻结束,齐靖宇才想起刚刚的疑惑,“我以为你早知道她的心思,怎么刚刚看你反应,好像才知晓的样子。” “嗐,别提了,之前每次许秋月一见我就呛呛,我还以为她喜欢你呢,谁知道搞了半天是许心月!” “你呀!” 齐靖宇无奈一笑,随即认真道:“贝贝,不管怎样,总之你相信我,此生只有你,再无他人。” 安贝贝心下感动不已,眉眼间满是浓情蜜意。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 只是,到底还是忍不住担忧,“可若是……万一哪天,我突然……回去了,怎么办?” 齐靖宇神色一紧,猛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不许回去,我不允!” 安贝贝回抱住他,“我也不想回去,虽然我的世界许多许多地方都比大楚好千倍万倍,但那个世界再好,没有你,也不值得我留恋。” 安贝贝声音微微哽咽。 回应她的,是齐二郎拥得越来越紧的双臂,似乎想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突然,他猛地松开她,“我们必须搞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 安贝贝想了想,蹙眉道:“以我的了解和推断,不太可能是大楚人所为,多半还是我的世界里,那些科研疯子干的,按照这个方向来判断,我能回去的几率几乎为零。” “何以见得?” “因为我与那个世界联系的穿越空间载体,并不存在。如果有的话,也可能是在我初入大楚的地方,但我醒来后看到的地方,不确定是否就是第一现场。” “所以,你的意思是,关键还得找到第一个发现你的大楚人?” “如果我的衣物首饰都是大楚人换的,那么,的确如此。” “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别担心。” “嗯,其实我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我多半是回不去的。虽然一开始有些绝望,后来又想着随遇而安,现在,我倒觉得一切自有天意。只是担心万一……” “没有万一,我不允!” 齐靖宇霸道地打断她的话,“所以,别担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嗯。” 安贝贝乖巧地点了点头。 齐靖宇冷沉的面色柔和下来,话锋一转道:“昨天你看好的那些矿石,我全都收集到了山洞,下一步要怎么做?可是像提纯硝石那般?” 一听到专业问题,安贝贝刚刚的负面情绪瞬间抛到了天边。 “不不不,每种矿物质的熔点不同,提取方式也不同,而且这些矿石,很多是具有危险性,所以千万不要随意尝试。” 讲真,齐靖宇在物理方面天赋喜人,但在化学方面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当然,这是以安贝贝的眼光来看。 实际上,他在化学方面的天赋,也远超普通人。 “那该如何做?” 齐靖宇蹙眉问道。 “现在咱们还差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煤。” “煤?那又是什么?” “就是一种可燃的黑色或棕黑色沉积岩……煤的起火点一般在500~600摄氏度左右,供氧充足时燃烧温度可至800~1000摄氏度,甚至更高,最高的燃烧温度可以达到1700摄氏度。而普通的木炭,起火点稍低一点,300~400摄氏度即可燃烧……最重要的是,煤用于炼焦,可以产生煤焦油及氨水,焦碳是用于炼铁的重要原料……咱们收取的那些矿石,有些熔点远在1000摄氏度之上,在大楚,应该只有煤才能做到。” “可咱们大楚炼铁,用的就是木炭。” 齐靖宇倒不是质疑安贝贝,只是有些疑惑。 安贝贝呵呵一笑道:“所以你们炼出来的铁那么差!” 齐靖宇一时间哭笑不得。 小丫头这是连带着他也一起鄙视了吗? “那没办法,谁让大楚从前没有像贝贝这般厉害的人?” 安贝贝抿嘴一笑,这家伙竟然也学会拍马屁了。 第295章 代天子出巡 “你有见过黑色的石头吗?就像墨一样。” 闻言齐靖宇脑海中猛地闪过什么,只可惜太快什么都没抓住。 “应该有印象,但一时想不起来。” “没关系,慢慢想,反正也不着急,咱们还有火药在手呢,虽说用起来繁琐一点,效果却是不差的。” 安贝贝俏皮一笑道。 “嗯,我会尽快找到煤的。” 讨论完煤的问题,安贝贝一想到明天就要分离,又失落了。 “明天你是不是又得一早去送冰呀?” “对。” “那送完冰就赶紧回来,不许去找煤,你回来这几天,天天早出晚归的,一点都没歇息到。” 齐靖宇心中一暖,应道:“好。对了,那个脱粒机,等包叔做好,后天我得先带到营地去,回头让他重新做一个送家里。” “你直接带营地去啊?是要卖给卫寅吗?” 安贝贝抬眸看向他,随即又担忧道:“他会不会以权压人,让你白送,甚至让你献上做法?” “不会的。” 齐靖宇笃定道:“且不说这东西后天我一扛到营地,所有人都会看到,他还没那么大能耐,能堵住所有人的悠悠众口,而且最近有京都贵人到咱们开陵郡,这时候,谁都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说完,他沉吟了一会儿又道:“不过这东西有利丰收,做法迟早得交出去,所以,我打算通过卫寅,直接交到贵人手中。” 其实就算不交上去,用不了多久,别人也能学着做出来。 毕竟这东西不像袖弩那般复杂,经验老道的木工只需拆开看一眼就会了。 “啊?那会不会太冒险,万一那贵人并不好相与怎么办?” 安贝贝有些紧张地问道。 齐靖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那就让他,永远留在开陵郡好了!” 安贝贝怔住。 她还是第一次从齐靖宇眼中看到杀气这种东西。 齐靖宇暗自懊悔,不该在她面前这样,忙笑着揉了揉她的脸颊柔声道:“好了,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安贝贝仰头望着他,甜蜜一笑。 齐靖宇眉峰微挑,揶揄道:“真的?那要不咱们再举高高。” “讨厌!” 安贝贝抡起小拳头就朝他胸口砸了过去。 那不痛不痒的力道,却痒进了齐靖宇的心里。 低笑着将她搂入怀中,笑声在胸腔回荡,起起伏伏听得安贝贝小心肝儿乱蹦。 一夜好眠。 醒来后再一次落空的清晨,安贝贝显然已经习惯了。 “二婶,二婶,你看,火儿可以飞好高好远啦!” 一出门,佳萱就兴冲冲地对她道。 安贝贝抬眼望去,果然见火儿已经飞上了枝头,叽叽喳喳地似是对着她炫耀。 哟嚯,小家伙还嘚瑟上了。 安贝贝叉腰,朝着地面指了指道:“下来。” 火儿圆鼓鼓的小眼睛转了转,在枝头扑棱了几下并未行动。 “下来。” 安贝贝再次勾了勾手指,眼神微眯,变得有些危险。 小家伙似感受到她的情绪,扑棱一下毫无迟疑就飞了下来落在地上,还仰着脖子看向她,一边踱步,一边叽叽喳喳地讨好。 “二婶,火儿竟然能听懂你的话?” 一向老成淡定的明佑都不淡定了。 佳萱不满道:“火儿也听我的话!火儿,走,咱们找虫虫吃去。” 火儿不为所动,眼巴巴地看向安贝贝。 安贝贝挑挑眉,摊出手掌,“上来。” 火儿小翅膀一展,轻柔地落在了她的掌心。 果然如此。 这小家伙竟然真的听得懂她说话! 安贝贝欣喜无比,刚还在惆怅明天二郎一走,又得半个月不见,此刻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若是火儿不离开,完全可以当他们的信使啊! “哥哥,火儿它只理二婶,不理我了,呜呜……” 就在安贝贝畅想着今后可以随时与齐靖宇通信,再也不用忍受相思之苦时,佳萱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佳萱不哭,不哭啊,乖,火儿正想和你玩儿呢,你看——” 安贝贝忙将掌心的火儿递到佳萱面前,小家伙用鸟喙轻轻啄了啄佳萱的花衣服,小丫头立马破涕为笑。 安贝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县城,锦绣坊后院。 “齐百长,多谢多谢,这里是750两,还请收下。” 金掌柜递出早已备好的钱袋子,交到齐靖宇手中。 “金掌柜客气。看金掌柜虽略显疲倦,气色却是极佳,可见郡城之行十分顺利。” 金掌柜朗声一笑道:“哈哈,说起来都是托齐百长的福,若不是你及时提供冰块,我又怎能得主家的夸赞甚至打赏?” “买卖而已,当不得金掌柜恩。” 齐靖宇端起茶杯轻抿了口,顺嘴问道:“不知金掌柜此次特意奉冰,可得贵人召见?” “齐百长说笑了,咱们这种身份,哪能轻易得见贵人?齐百长还不知道,这次到咱们开陵郡的贵人,乃是三皇子。” 金掌柜笑着摆摆手道。 齐靖宇眉心一蹙,“三皇子?咱们这穷山恶水的,三皇子怎会来?” “听说是今上下旨,让成年皇子代为出巡,不仅三皇子,其他几位成年的皇子也被派往了各地,代天子出巡。” 这事在郡城高门大户之间已经传开了,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齐靖宇闻言眉心蹙得更紧了。 今上疑心甚重,尤其是在七王爷叛乱之后,疑心更甚。 好端端地,怎会将所有皇子都派出来,而且还是派往边关? 如此不寻常之举,个中缘由,恐还得好好打探一番。 否则万一错上了三皇子的船,难保不会落到当初齐家主家倾覆的下场。 “既然是皇子出巡,想必陪同人员不会少,也不知他们会待多久,送上的冰可否够用?” 金掌柜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知,但看样子,只怕时间短不了。” “那郡守大人可有得忙了。” 齐靖宇淡然一笑道。 “可不是咋地,你说咱们这边陲之地,吃的用的哪样能与京都相比?” 金掌柜叹了一口气道:“便是一个冰,就已让郡守头疼不已,好在现在是解决了,不过其他的衣食住行,哪样不得操心?” 第296章 家,一个永远被期待的地方 此刻院中也就两人,金掌柜难得吐了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随即他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飞快道:“不过听说,三皇子不会一直待在郡城,极有可能会到每个营地查探。” 金掌柜这话,显然是特意卖齐靖宇一个好。 出了锦绣坊,齐靖宇望了望乌云遮蔽的天空,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齐家院子。 “包大叔,可真有你的,这么快就把东西做好了!” 安贝贝围着包虎送来的脱粒组合机转了转,高兴道。 “这不是马上就要收麦子了嘛,叔比你还着急呢!” 包虎憨笑着搔了搔头,随即问道:“二郎呢,他不在吗?我还想让他看一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一改呢!” 自从见识过齐二郎对木工活的见解,包虎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曾经对安贝贝的欣赏与认可,如今觉得也不过稀松平常,到底是女人,就是比不过男人。 “应该快回来了?看天色,似乎要下雨了。” 安贝贝有些担忧道。 “得了,我先回去干活了,等他回来让他看看,要是有什么好的想法记得告诉我。” “好,我知道了,包大叔慢走。” 送走包虎,安贝贝索性就跑到门口去等着齐靖宇。 明明答应过他今天早点回来的,怎么还不回来? 不应该啊! 结果刚一跑出院门,就看到了远处齐靖宇的身影。 “二郎!” 安贝贝踮起脚挥了挥手。 齐靖宇笑看向家门外大树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心中被填得满满的。 家,就是一个永远被期待的地方。 “包大叔把脱粒机送来了,刚走。” “嗯,我在路上碰到他了。” “哦。” 安贝贝听他这么一说,想也不用转达了,目光落到他肩上手上大包小包的一大堆东西,“你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啊,都是些什么?” “棉被,布匹,还有米面之类的吃食。” “太好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吃白米饭了?” 安贝贝高兴道。 顿顿窝窝头,虽然管饱,但真的让人不太有食欲。 “嗯,以后每次我回来都去买些,你喜欢吃咱们就多吃点。” 齐靖宇有些心疼,又有些歉意道。 不是他不想让她顿顿吃白米饭,只是作为一个军户家庭,这样的开支显得太过异常。 而且娘也不可能舍得顿顿白米白面地吃。 果然,一进家门,齐鲁氏看他大包小包的,当即就指责道:“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 “不多,也都是用得着的。” 齐靖宇避而不谈到底花了多少,知道说了齐鲁氏肯定会心疼老半天。 这次他买了五床棉被,家里人人都有份,多一床自然是他与安贝贝的,谁让他们的旧棉絮都用去裹冰了? “大夏天的,你买这么多棉被干什么?” 齐鲁氏不满地嘀咕道。 “娘,这叫反季促销,肯定比冬天便宜。” 安贝贝喜滋滋道。 “嗯,贝贝说得对,这些棉被都是去年存下的,金掌柜便宜卖给了我。” 其实是半卖半送。 本来金掌柜是要送他的,但他不愿意收,就算了个最低成本价。 一听是便宜卖的,齐鲁氏就没话说了,甚至很想问,还有没有多的便宜棉被。 但碍于颜面,到底没有问出口。 等见到那一大袋白米和白面时,也没再多嘴问了。 不一会儿,天上就开始洒起了雨滴,没多久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到大楚后,安贝贝最不喜欢的,就是下雨天。 一下雨,到处都是泥坑水坑,绣花鞋根本出不了门,一踩不是打滑就会打湿,只得缩在房间里,连窗户都不能开,因为这雨是斜的。 不过好在有齐靖宇陪着她,两个人在房里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原来,只要心爱之人陪伴左右,天晴下雨其实都无关紧要。 当天晚上,安贝贝吃到了到大楚后的第一顿白米饭,激动得差点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其实激动的不止她一个,齐家人也已经好些年没吃过这么纯粹的白米饭了。 本来齐鲁氏是要掺杂粮一起煮的,被齐靖宇制止了,才有了这顿香喷喷的白米饭。 吃完饭,因为院里地面是湿的,大家便坐在堂屋里说话。 “嗝儿!” 一个饱嗝儿出口,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安贝贝忍不住尴尬地讪笑道:“娘厨艺太好,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齐鲁氏睨了她一眼,这话听得心里还算舒坦,也就懒得拆穿她的谎言。 齐云氏笑呵呵道:“别说安丫头,连我今晚都吃撑了点儿。” “娘,都是儿子无用,让你咳……” 齐文才微微哽咽。 齐云氏作为曾经荣国公府旁支的当家夫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如今却只是因为一碗白米饭,就贪了嘴。 “得了,一家子开开心心的,别挑那丧气事来说。娘这辈子,虽说坎坷,但到底还能安享晚年,比起当年风光无限最后却落得身首异处的国公夫人,就已是天大的福气。” 齐鲁氏感叹地附和道:“可不是,娘可是有福之人,如今大郎醒悟,二郎又上进,咱们齐家重返门庭的机会越来越大,娘的大福气还在后头呢!”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看了齐映雪一眼。 按理映雪的年纪不小了,早该相看了,但她就是不甘心也不放心。 只怕万一哪天齐家得圣恩重返京都,映雪若是已经出嫁可就回不去了。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舍得留她在此地吃苦? 和齐鲁氏一样有心事的,还有齐张氏。 之前倒是高兴自家相公努力了,上进了,却从未想过万一齐家能得皇恩重返京都,那她该怎么办? 就算祖母和爹娘都站她这边,不休妻,但她记得,大郎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可就在京都。 安贝贝可不知众人所想,此刻她正享受着齐靖宇不动声色的按摩,舒服地想要哼唧。 没错,齐靖宇的大掌,此刻正覆在她的腹部,运行着内力轻柔地替她揉小肚肚。 因为两人就坐在桌边,揉肚子的动作都在桌下,所以其他人并没看见。 其实一侧的齐映雪是看到了,但识趣地看破不说破。 第297章 一箭三雕的法子 许是齐靖宇的内力太过牛气哄哄,没揉多久,安贝贝顿觉不好,连忙一把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 “我……我想去茅房。” 安贝贝尴尬地小声道。 “走,我陪你。” 一出堂屋,齐靖宇就将她打横抱起,直奔茅房。 “你干嘛呀?” 安贝贝朝着堂屋内偷瞄了一眼,紧张道。 “地上湿,免得你鞋打湿了。” 等安贝贝出茅房的时候,堂屋的人都已经散了,两人便径直回了房间。 洗漱过后,两人难得悠闲,躺在床上说着私密话。 一想到齐靖宇明天又要走了,安贝贝就无比惆怅。 “你说,咱们把火儿训练成咱们的信使怎么样?” “信使?” “对啊对啊,就是可以给咱们传递消息的鸟儿,类似于嗯……信鸽。这样一来,我想你的时候,就可以给你写信,你想我的时候,也可以给我写信,或者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咱们也可以传话。” “这倒是个好法子。” 齐靖宇笑着道,“不过,你确定等它完全恢复后,不会离开?” “应该不会。” 安贝贝也不是十拿九稳,毕竟现在火儿没有离开,是因为它还没完全恢复飞行能力。 “或许咱们可以等等看,若到时候它真的不会离开,再说其他。” “嗯嗯。对了,你们大楚没有这种用鸟类传递信件的方式吗?”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按理,信鸽应该是古代的产物啊。 现代都是用手机了,哪还用得着信鸽? “有是有的,但不多。” “为何?” “因为训练起来很费劲,但容易被人捕杀,而且也容易泄密。” 安贝贝顿时了然,转瞬一想,若是他们用火儿传递情话,万一火儿被人抓住,那岂不是小命难保? “怎么了?” “我突然又不想让火儿替咱们传信了,万一它被人抓住杀了怎么办?” 齐靖宇失笑,“难道你觉得它不传信,就一定不会被人抓住?” 安贝贝想了想,“倒也是。” “欸,或许以后每次传信,我就在它身上涂抹一些可以致人浑身发痒的东西,到时候它就有机会逃走啦!” 安贝贝突发奇想道。 齐靖宇原本想说她多此一举,谁会在意他们之间的传信? 不过一想到那隐在暗处的背后之人,也就没再多言。 “还有啊,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得换种写信方式,就算别人取到咱们的信,也是一脸懵!” 她可不想他们之间的情话,被别人看了去。 安贝贝决定了,要教齐靖宇学拼音,简单方便好记。 “好,都听你的。” 破晓时分,齐靖宇动作轻柔地起身。 看了眼一旁还在酣睡的安贝贝,他嘴角微扬,眉眼间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俯身蜻蜓点水般留下一吻,这才转身匆匆离去。 没有齐靖宇的日子,安贝贝心里空落落,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好在还有火儿陪伴着她。 天气越发炎热。 齐靖宇留下的硝石派上了用场。 多年未曾用过冰的齐家人很惊奇,纷纷询问冰的来源。 安贝贝只能全推到齐靖宇身上,说是他从山里搬回来的。 只要事关齐靖宇,齐家人便深信不疑。 哪怕齐家没有冰窖,但安贝贝还是能源源不断地拿出新的冰块来,他们也没多问。 在他们眼中,别人办不成的事,搁齐靖宇身上都不是事儿。 很快,就到了收割麦子的时节。 鉴于每到这个时节,开陵郡就不时来场暴风雨,所以每家几乎都会抢收,即在麦子还不够十分成熟的时候,就开始收割。 虽然这样一来,麦子的颗粒饱满度会稍微低些,但总比被暴风雨将麦粒全打落在地里强。 原本可以直接边收割边脱粒,但一来麦子还不够成熟,麦粒容易被打碎,二来也耽搁收割时间。 所以大家还是采用老办法,先将麦子收回家,等自然风干些再边脱粒边撒晒。 眼看望山村家家户户都忙碌了起来,齐家人也不例外。 不过,齐家人真的很不济,能下地的就齐张氏一个。 安贝贝和齐映雪只能在一旁搭手帮忙捆一下麦把,再把麦把垒一堆等齐张氏捆成大捆挑回去。 虽然捆麦把的活看似轻松,但一天下来也累得她够呛,差点儿直不起腰来。 只有真正下地劳作过的人,才能深刻理会“粒粒皆辛苦”的含义。 见齐张氏如此辛苦,安贝贝很想让包虎帮忙做个简易推车,可惜现在包虎忙着脱粒机,连包家麦子都是包花氏一个人起早贪黑在收。 就在望山村众人忙活着的时候,营地里的抢收也在如火如荼般进行。 在实验了一下午的脱粒机脱粒后,卫寅对齐靖宇奉上的脱粒机大为赞赏。 当天下午,包虎就被从家中带走了。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清县所有的木工。 这事包花氏转头就宣扬得人尽皆知,安贝贝也是因此才得知。 没想到,卫寅看到脱粒机的第一反应,就是立马请来木工连夜赶造。 不愧是深谙官场之道的人,也不知齐靖宇之前的打算是否还有用。 安贝贝望了眼天空,火儿该回来了? 这些天,火儿早已恢复飞行能力,从一开始每次飞走消失一刻钟,到半个时辰,到现在两个时辰……不知道,它还会不会飞回来? 齐靖宇也没想到,卫寅竟然想到了一箭三雕的法子。 他竟然打算直接献脱粒机,而非制作方法。 而且在献成品前,还打算给开陵郡的其他营地也都奉上,借此拉近彼此的关系,又能让守备大人和郡守大人长脸,自然也能在三皇子面前邀功。 不得不说,卫寅此人,的确是个谋算极深的。 如果单是进献脱粒机,功劳自是远远没有帮助开陵郡抢收增产这般大,而且还能让开陵郡上下官员,尤其是营地将领,不得不念他的好。 最最重要的,便是抓住了能在三皇子面前露脸的绝佳机会。 “二郎,把总找你。” 听到齐元昊传达的意思,正踩着脱粒机的齐靖宇停下手中的动作,顺手将手中的麦把递到身旁人手上,那人忙一脸兴奋地接了过去。 如今这脱粒机还新鲜,大家都稀罕得紧,纷纷抢着上。 第298章 不该自己过问的少过问 “二郎来啦,坐。” 卫寅一看到齐靖宇,忙放下手头的事情,和颜悦色地招呼道。 “谢把总。” 齐靖宇就近坐到了一旁。 “这里没什么事了,都下去。” 卫寅淡淡扫了眼齐元昊和另外一个亲卫,两人忙识趣地退了出去。 “齐大哥,你说卫把总找齐百长到底何事?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退到帐外十步开外,另一个亲卫凑近齐元昊,好奇地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 “那一会儿你问问齐百长不就知道了?” 齐元昊摇了摇头,“既然把总将我们支出来,自然是有不能让人知晓的机密事,何必多此一问?” 那人眸光微微一闪,笑着道:“那有什么关系,你可是齐百长的亲大哥!这营地里谁不知道,你们兄弟感情极好,齐百长最是敬重你这个大哥。” 齐元昊眸色微冷地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兄弟感情归兄弟感情,但我们两兄弟都是替卫把总办事的,不能出任何差池,从来都是互不过问。” 那人面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我劝你还是尽量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该自己过问的少过问。” 齐元昊说完,径直走远了些,转身看向另一边。 那人朝着他的背影暗啐了一口,小声咒骂道:“不过是个靠兄弟的窝囊废,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呸,什么玩意儿!” 齐元昊双手微握,随即缓缓松开,似没听到般。 营帐里,卫寅呷了一口手边的凉茶水,笑着夸赞道:“脱粒机很不错,倒是没想到,你小子除了身手了得,竟然连木工也擅专。” “把总过奖了,谈不上擅专,我也只是有些想法,真正厉害的是包工。” 齐靖宇之所以这般说,也是有原因的。 一是本就不想让卫寅过多把目光放他身上,否则安贝贝的异常很容易暴露。 二来,也是因为包崇亮为此闹过一次,直言齐靖宇是抢了他爹的功劳。 就在大家或鄙视或好奇或看热闹的时候,齐靖宇大方承认了,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真正动手做出脱粒机的的确是包虎。 这样一来,包崇亮反倒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了。 他要的不仅仅是齐靖宇承认抢功劳,最主要的是想得到卫寅的重用和赏识。 结局便是,卫寅让人把他爹带营地来干活了! 从头到尾,都没多看他一眼。 包崇亮心有不甘,但人又怂,不敢上卫寅面前邀功,只得求助井旭东。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向视齐靖宇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井旭东不但不帮忙,还规劝他不要去招惹齐靖宇。 包崇亮这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井旭东再也不针对齐靖宇了。 他虽心中不忿,但自己又没那个胆量单挑齐靖宇,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欸,你就不要谦虚了,包虎虽说木工不错,但这世上会木工的多了去了,这么多年不也没人想出脱粒机来?说到底,还是你这脑瓜子灵便。” “只是恰逢其会。” 齐靖宇依旧谦逊。 卫寅微微眯起眼,有些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不管怎么说,这脱粒机利国利民,理应上报不能埋没,若能入得圣眼,指不定你们齐家还能就此摆脱军籍身份,重返门庭。” 卫寅说这番话,明显带有试探之意,齐靖宇又怎会不懂。 “若真有那天,功劳最大的当属把总。若非把总慧眼识珠又心系大楚,不以一己之私谋求私利,一心忠君报国,这脱粒机也不会有得见圣颜的机会。” 齐靖宇淡淡道,却是听得卫寅一身冷汗。 一开始,他的确动过将这东西占为己有谋取暴利的想法,哪怕只等到稻谷秋收过后,就能金钱功劳双丰收。 但齐靖宇这番话,让他一阵后怕。 就连官场外的人都能想到这点,那官场内的那些人精,甚至是今上,又怎会看不穿? 尤其是眼下三皇子就在开陵郡,他要真这般做,岂不是不把三皇子放在眼里? 虽说,他并不想站三皇子的队,或者说,并不想过早站任何一位皇子的队,但也没想过去得罪一个皇子。 齐靖宇看他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抹讥诮。 野心有时候成就的,不仅仅是功成名就,还有可能是贪婪与膨胀。 不过卫寅到底是卫寅,转瞬面色就已恢复平静,笑着摆了摆手道:“身为大楚臣子,忠君报国乃是本分,不值一提。” “若是大楚官员人人都这般想,我大楚何愁不昌盛?” “哈哈哈……你小子,竟然也学会拍马屁了!” 卫寅闻言大悦,丝毫没察觉到他嘴角冰冷的讽刺之意。 又或许是他常年这般面无表情惯了,卫寅已经习以为常。 “属下所言,句句肺腑。” 卫寅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随即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道:“你可能还不知道,三皇子来了咱们开陵郡。” “略有耳闻。” “哦?你是如何得知的?” 卫寅立马正了正身子,警惕地问道。 “轮休时去锦绣坊买过东西。” “原来如此。” 卫寅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追问道:“那不知,你还得知什么消息?” 齐靖宇摇了摇头。 卫寅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放下心来,随即道:“本把总得到消息,三皇子此次是奉皇命巡视边关,极有可能到各营地巡查。” “若真是如此,那属下在这里先恭喜把总了。” “何喜之有?” 卫寅拧眉问道。 “把总治下有方,营地里无论是守防还是屯田,都做得极好,三皇子得见,必将对把总另眼相看,若是在回禀圣上的折子中提上那么两笔,想必把总离高升之日,也就不远了。” “哪有那么简单?这个中因由,可不是一两句就能定下的。” 卫寅嘴上这般说,心下却甚喜,而后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咱们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关于脱粒机的。 眼下正是丰收季,按理我该尽快把脱粒机奉上,只是作为边关守将,未经召见,不得擅离职守。 可若是三皇子近期不到咱们营地,那可能就刚好错过了麦子抢收,对咱们开陵郡可是一大损失啊!” 第299章 都不容易啊 “那依把总之见,该如何是好?” 齐靖宇顺势问道,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卫寅说这么多,看似合理,实则经不起推敲。 麦子抢收也就提前两三天,之后地里的麦子陆陆续续熟透了,就可以直接将脱粒机搬到地里,便收割边脱粒。 脱下的麦粒,拉到晒场晒干后,便可以直接放到仓库储存起来。 正好避过了之后的暴风雨天气,甚至明年开始,他们都不用抢收了。 而且,秋收稻谷的时候,他们也不用抢收了。 这样一来,今年所收的粮食无论产量还是成色,都会比以往有所提高。 这便是卫寅所说的,是开陵郡一大损失的缘由。 至于大大减少了大家劳动量这点,显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虽然,这一点其实才是脱粒机最大的作用。 只是他若真有心进献脱粒机,只需上道帖子求见,或者禀报守备,由守备通传便是。 但很显然,他有其他打算。 卫寅敲了敲桌面,沉吟道:“我是想着,不如你亲自跑一趟,到郡城打探一下情况,咱们再做决定,你以为如何?” “属下自是听把总的,只是,把总也知道,军户不得擅离户籍管辖之地。” “这点你放心,通行令我已替你备好。” 齐靖宇嘴唇微抿,卫寅果然是个老狐狸。 早已做好决定让他进郡城打探情况,却还装模作样地和他磨叽半天,就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去做探子。 只给通行令却不给手令,若真出了什么事,卫寅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不过,他正好想找机会打探三皇子的来意,索性顺水推舟。 “不知把总希望我何时启程?” “越快越好,就今晚。” 卫寅说完,又添了一句:“没问题?” “没问题。” 齐靖宇点头应道。 卫寅面上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记得,到了开陵郡,尽量不要让人发现,一切以打探为主,切勿轻举妄动。” “属下明白。” “另外,若可以,尽量打听一下,三皇子此行的目的,尤其是……巡查营地的目的。” “是。” 等齐靖宇怀揣着通行令从营帐出来,只与齐元昊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去。 齐元昊望着他疾步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担忧。 卫寅把所有人都支出来,与二郎谈了这么久,肯定是让他去做什么危险或者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切,还以为兄弟感情多好呢!” 刚被怼了个没脸的亲卫见两人话都没说一句,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齐元昊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抬步往营帐走去。 那人不甘落后,连忙奔到了前面,还故意撞了一下齐元昊的肩膀。 齐元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弱鸡!” 那人丢下一句嘲讽,得意洋洋地向前走去。 齐元昊紧握双拳,随即又缓缓松开,快步朝营帐走去。 望山村。 “大嫂,咱们还有多少地种了麦子啊?” 麦地里,安贝贝直起腰,拂去额角的汗滴,有气无力地问道。 “不多了,明天就能收完。” 齐张氏心情颇好地回道。 以往每年地里都只她一个,映雪想帮忙也被她劝了回去。 所以每次她都是起早贪黑地干,最后还是会落到村里好多人后面。 今年二弟妹非要帮忙,她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可二弟妹就是不听,最后还拉着映雪一起来帮忙,索性也就随她们去了。 原本也没想她们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没想到有了她们的帮忙,再加上脱粒机的便捷使用,收割麦子的时间竟然比往年快了一半。 而且后面几天的全都已经脱了粒,婆婆专门在家晾晒,有两箩都已经晒干存放起来了。 按照今年的收成,说不定他们家交完粮还能剩下半框一箩的,白面也能吃上好几回。 想到这里,齐张氏满脸笑容,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不过说起来,这些都是二弟妹的功劳。 抬眼看向安贝贝,见她一脸疲累的样子,齐张氏很是感叹,到底是娇养大的,只捆捆麦把就已累成那样。 “二弟妹,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歇着,你和映雪都歇着去,剩下的大嫂一个人收就行。” 齐张氏笑着温和道。 “那怎么行?都是一家人,怎好让大嫂一个人劳累?” 安贝贝严词拒绝。 开什么玩笑,明佑佳萱都还在地里拾散落的麦穗呢,她哪有那个脸偷懒? 再说了,前面几天都收了,没道理还剩一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她做事也是有准则的,要有始有终,绝不能半途而废。 只是,太阳真的好晒,麦叶毛边真的好割人。 垂头看了下自己那双惨不忍睹的手,安贝贝只能欲哭无泪地自我安慰——这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 她该为此而感到骄傲。 等到晚上洗澡的时候,被割伤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那叫一个酸爽。 “火儿,你说二郎现在在干嘛呢?营地里这些天应该也是在抢收?唉,都不容易啊!” 洗完澡,安贝贝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对着火儿絮絮叨叨。 “你说,要是让你去找他,你找得到吗?” 安贝贝随口道,没想到竟然得到了火儿叽叽喳喳的回应。 她狐疑地打量着火儿,不确定它是真听懂了还是碰巧回应自己。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安贝贝突发奇想,扯下一根头发,缠绕在火儿的爪子上,自顾自道:“明儿你就飞去找他啊,找到了回头我给你笼小鱼儿吃。” 她也是无意中发现,火儿最喜欢的食物,竟然不是虫子,而是鱼! 是那种很小很小,还没有小拇指粗的鱼。 “喳喳喳!”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喳喳喳!” “记得啊,见到那些手里拿弓箭的人,离远一些。” 安贝贝轻轻拍了拍它的头,愉快地上床睡觉了。 别说,干了活的睡眠质量就是好。 用齐鲁氏的话说,睡跟死猪一样,喊都喊不醒。 与此同时,开陵郡,郡守府客院。 “如何?” 一身着白色祥云纹锦袍,容颜清隽的男子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淡声问道。 此人,正是众人口中的京都贵人——三皇子楚青枫。 第300章 玲珑郡主 “回主子,没有任何发现。” “哦?” 楚青枫很是意外。 不应该啊! 明明得到的消息,就是在开陵郡这一片找到楚玲珑的踪迹。 “再找,就从……宫中所出衣着饰物着手。” 楚青枫沉吟片刻道。 随即,他想了想,来到书桌前,执起笔墨,不过寥寥几下,一张栩栩如生的宫装美女图跃然纸上。 若是安贝贝在此,一定会大为震惊。 因为,画上的女人除去装扮,乍一看,简直与她一模一样。 “让他们都进来,看一看这张画像,凡是有相似的女子,皆带到郡守府等本皇子过目。” “是。” 没多久,十来个黑衣人鱼贯而入。 “按画面女子找,记住,不得暴露她的身份,更不能提及是本皇子在找人,明白吗?” “是,属下遵命。” 其实大家私心里都明白,画上的女子便是玲珑郡主。 但主子不让说,那就不能说。 等到黑衣人全都离开后,楚青枫提起画纸,拎到烛火上点燃,直至化为灰烬。 父皇既然下的是密旨,自是不想暴露楚玲珑的身份。 一旦暴露,皇祖母正好可以顺理成章地将人接回去,那还怎么引出七皇叔? 哦,不对,是楚钰平那个逆贼。 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真是让人太意外了。 也难怪父皇会如此大动干戈,换谁得知险些至自己于死地的仇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都会怒恨交加? 不过,他真的很好奇,那个跟着皇祖母深居简出,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堂妹楚玲珑,到底是如何逃过皇祖母和父皇的眼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 若真让他找到,呵呵,那可就有趣了。 至于父皇说什么抓住楚钰平就可封为太子这事,他从头到尾就没当过真。 父皇正当壮年,又疑心甚重,怎会轻易立太子? 这番话,不过是他的试探之意。 真要当真了,别说太子,只怕连皇子之位都难保! 夜半时分。 齐靖宇终于抵达郡守府。 然而郡守府如今守卫森严,就连周围能藏身的大树上,也都暗自有人把守。 想也知道,三皇子所在的院落,应该还有不少守卫,想要不惊动任何人进去打探实属不易。 想了想,他决定谋定而后动,先找了个较远的大树蹲守几天了解情况再说。 天微亮的时候,躺在树上假寐的齐靖宇突然猛地睁开眼,正要抬手攻击,没想到,入眼竟然是个熟悉的红色小身影。 看外形,是火儿无疑。 他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等见那家伙朝着自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确定是火儿无疑了。 只是,这小家伙竟然能找到这里来,还真是让人意外。 他摊开手掌,火儿立马跃到掌心之上。 仔细一看,果然,爪子上有一根细长的发丝缠绕在上面。 这般莹亮有光泽的发丝并不多见,但他的贝贝恰好有。 一想到安贝贝,齐靖宇心中胀胀的,涩涩的。 多想,此刻能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喳喳喳!“ 火儿兴奋地叫个不停,齐靖宇回过神来,忙朝它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若是继续下去,很容易引起暗中守卫的查探。 还好,小家伙非常识趣地安静下来。 齐靖宇赞许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小心翼翼地解下它爪子上的青丝,珍重地放入一方素净的绣帕,塞入怀中。 随即,他摘下一片树叶,用内劲刻下“安,勿念”三个字。 想了想,又将树叶毁去,重新刻了一张安贝贝教过自己的物理公式刻上去,卷成小叶筒绑在火儿身上,然后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去,回去替我好好陪着她。” 火儿一走,天也亮了,郡守府陆陆续续有人进出。 然而守了一整天,齐靖宇也没看到三皇子出入。 当年,作为国子监最年少的童生,他不仅见过诸位皇子,连今上也是见过的。 一直到黄昏时分,齐靖宇不再死守原地,而是飞快地按照昨晚打探到的地形换到了侧门方向。 结果刚一落好位置,远远地就见有好几个女子被带入了府中。 那些女子面上,或憧憬或惶恐,反倒让他确认了一点,这个位置进去,应该是离三皇子院落最近的方向了。 只是不知为何,那几个女子看起来隐隐有些面熟。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常年在营地,哪里见过几个女子,又怎会觉得眼熟? 莫不是因为太多想念贝贝,出现了错觉? 齐靖宇暗自失笑地摇了摇头。 而此刻,被他惦记的安贝贝正抱着他写上物理公式的叶筒一脸傻乐。 火儿带着叶筒回来时,她正在麦地里忙活,没空搭理它。 小家伙萦绕在她耳边,喳喳喳叫个不停,她正不耐,抬眼就见它爪子上捆绑的叶筒,忙取下拆开一看,果然是二郎! 她顿时欣喜若狂,抱起火儿就是一顿狂啃。 “喳喳喳!” 火儿别开头,激烈地挣扎。 “贝贝,你干什么呢?火儿只是一只鸟!” 齐映雪觉察到她不雅的行为,连忙一把拉住她,小脸臊得爆红。 活像安贝贝刚亲的不是火儿,而是她自己一般。 齐张氏也羞臊不已,连忙伸手挡住了明佑和佳萱的眼睛。 安贝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了对她们来说惊世骇俗的事情。 “呃……一时激动,嘿嘿!” “好好的,既激动个什么劲儿啊?这要是让人看到……” 齐映雪欲言又止,齐张氏也忍不住开口道:“二弟妹,你刚才那般,着实不妥。” “明白明白,以后再也不会了。” 安贝贝笑着应道,随即看向火儿,“乖,回去歇息,一会儿姐姐带你笼鱼去!” 小家伙一听这话,小眼珠子瞪得又圆又直。 小翅膀一扑棱便飞远了,扇了安贝贝一嘴毛。 “这?它真能听得懂啊?” 齐映雪与齐张氏都好奇地瞪大双眼,明佑和佳萱则是一脸羡慕。 安贝贝笑了笑道,“也没那么夸张,大概就和隔壁的小黑差不多,能懂简单的几个意思。” 听安贝贝这么一说,大家瞬间就不那么好奇了。 “大嫂,咱们是不是就只剩这一片儿麦地了?” “对,就这么点儿了。” 安贝贝立马劲头十足道:“那咱们抓把紧,争取中午就收完!” 第301章 还差一味药 “走,火儿,姐姐带你笼鱼去!” 吃完中饭,安贝贝就迫不及待地领着火儿往河边赶。 得亏今天麦子已经收完了,不然她还真没时间精力带它去笼鱼。 至于麦地里的后续工作,比如晾晒,再比如将在地里脱完粒的麦秆儿捆回家当柴火烧这些,她已经完全放弃了帮忙的想法。 相较于笼大鱼,笼小鱼的方式其实很简单。 一根竹竿儿,一个大豁口,兜个粗纱布,到浅水区,一搂就是好些条。 “喳喳喳!” 火儿兴奋地叫着,一口一条,一连吞下七八条,这才挺起身子,恋恋不舍地望着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小鱼儿们。 看它那馋样,安贝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你个眼睛大肚子小的小吃货,都吃不下了还眼巴巴地望着。” 可惜她不会制作小鱼干儿,不然倒是可以帮它储存起来,随时想吃都可以。 小家伙听完头一扭,下一刻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安贝贝觉得好笑又好气。 算了,看在它这么能干的份儿上,她还是好好思索一番小鱼干儿的制作方法。 按理说,应该不难。 不可能是煮熟的,那就是生的。 直接暴晒肯定不成,会变质会臭。 那要如何才能防止它不变质还不腥呢? 安贝贝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一边拎着小鱼笼往家赶。 结果刚一爬上坡,就看到了路口另一头的小胖墩儿井丰宝。 想也不想地,安贝贝立马快步往前走。 “喂!” 井丰宝原本也没想到会碰到安贝贝,正纠结着该怎么开口时,却见安贝贝就像没看到他一般,快步往前走,忙气哼哼地大声喊道。 安贝贝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每次遇到这个熊孩子就没啥好事,她又不是救世主,没想过要普渡众生,所以视而不见是最好的办法。 “喂,你站住。” 见安贝贝还是没停下,井丰宝急了,大喊一声,忙小跑追了上去。 望着眼前气喘吁吁的井胖子,安贝贝无语,语气不甚友好地质问道:“干嘛?” “我喊你你干嘛不搭理人?” “你喊我了吗?” “我都喂喂喂了半天,不是喊你喊谁?” 井丰宝气呼呼道。 安贝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哦,但我不叫喂喂喂。” 井丰宝一噎,随即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地小声道:“那天,谢谢你救了我。” 安贝贝诧异极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这小胖子口中听到感谢的话。 井丰宝被她看得有些面红耳赤,恨声道:“看什么看?我是真心道谢的!我爹说了,我们井家男儿,敢作敢当,知恩图报……” “那这样说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报答我?” 井丰宝一时间呆住,支支吾吾道:“我……我,你说,你想要什么报答?” 安贝贝挑挑眉,“我想要什么报答都可以?” “怎么可能!” 井丰宝立马否决道,说完自己都觉得脸红,只得梗着脖子强调道:“必须是我能做到的。” “哦,你放心,你肯定能做到,我从不为难人。” 井丰宝明显不信,怀疑地看向她。 安贝贝笑眯眯道:“我要你做的很简单,就是以后不能看不起女人。你看啊,你的第一次生命是你娘给的,第二次生命是我救的,所以,你欠女人这么多,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女人?” 安贝贝说完,拎着鱼笼扬长而去。 留下井丰宝脸色通红地站在原地,心中不愿却又无从反驳,一时间无所适从。 郡守府。 一连蹲守了两天两夜,齐靖宇发现,郡守府侧院极其安静,除了每天会送进去几个女子,半刻钟不到就一脸莫名地送出来外,并无任何异动。 这三皇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来必须主动出击了。 今晚就夜探郡守府! 与此同时,客院中,楚青枫正听着下属的回禀。 “哦?这么说,她最后的落脚点是在清县?” “回主子,的确如此。那对小东珠,是由清县的一个赌棍输给赌坊,赌坊之人不识好赖,贱价换给金玉楼的。” “赌棍?那赌棍现在何处?” “已经……死了。” “死了?” “是,据查,是失足摔河里淹死的。” “呵~” 什么失足,是被皇祖母的人给灭口了! 楚青枫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有趣! “这么说,线索又断了?” “属下们正在查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最近,属下们发现有人跟踪。” “哦?” 楚青枫眼神一凛。 竟然有人跟踪他的人,会是谁? 父皇? 皇祖母? 还是他那群想异想天开,想要黄雀在后的皇兄们? “主子,咱们要不要?” 手下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楚青枫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只需适当牵制他们,让他们多绕几个圈子便好。去,继续查探。” “是,属下遵命。” 等人退下后,楚青枫走出房间,朝院外的人吩咐道:“来人,吩咐下去,明日起,本皇子营地巡查。” “是。” 下人转身一走,隔壁房间就走出来一个满脸胡茬神情疲惫的青衫男子。 “总算是舍得出来了,可是大功告成了?” 楚青枫笑着问道。 语气随意温和,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那人沮丧地摇了摇头,“没有,还差一味药。” “真是搞不懂你,堂堂世家公子,不习文武却偏偏喜欢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也难怪姨父要将你赶出家门。” 没错,青衫男子正是楚青枫的表哥,太傅府嫡次子——倪叶舟。 “文也好,武也罢,皆不是我志趣所在。” “呵呵,你这志趣可真是……” 楚青枫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倪叶舟也不在意,顺口问道:“刚听你说要去营地巡查?” “对,怎么,你想去?” 那人点点头,“想去。” “这是为何?” 楚清风好奇地问道。 四表哥不务正业是出了名的,整天就只知道在房里研究那些瓶瓶罐罐。 这次要不是姨父动了狠用将他赶出家门为要挟,他压根儿就不会跟着一起来。 “营地都在边界,苍茫山边上,兴许能找到我需要的东西。” 倪叶舟眼神发亮地说道。 楚青枫了然,果然还是为了那些瓶瓶罐罐。 第302章 扫麦子太难了 麦收过后,安贝贝在家躺了一整天,才算恢复元气。 许是因为今年收成好,再加上她咬牙下地一直坚持到麦收完成,齐鲁氏这些天对她格外宽容,哪怕她躺了一整天也没说什么。 又恢复到无聊的日子,原本还想让火儿再帮她传信,结果那小家伙一大早就不见鸟影,也不知道跑哪儿晃荡去了。 家里晾晒没她什么事,挑麦秆儿她也没那把力气,索性就跑地里去看豆株。 不错不错,豆荚已经青绿青绿胀鼓鼓的了。 比起齐张氏那边,她这一小块地的豆荚明显结得多,而且每一颗都很饱满。 一想到即将丰收的情景,安贝贝心情就好得飞起来。 看完豆苗地,她顺道看了眼田里的稻子,如今全都已经结穗,只不过,与想象中沉甸甸的稻穗差距甚大。 也难怪古代大多人总是在温饱线上挣扎了,就这产量,辛苦一年的收成,交完粮税估计也就所剩无几了。 安贝贝也是才知道,军户的粮税真的是高到怀疑人生。 而且若是没交足,必须交高额罚款。 好在只征收小麦和稻谷,所以他们才会一年四季都吃杂粮饭或者杂粮窝窝头,想想都泪奔。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袁爷爷,也就没人能解救大家于苦难之中。 或许,她可以尝试一下? 唔……杂交实验,虽然繁琐,但可行性还是蛮高的。 就这么决定了! 等二郎回来就与他商量。 安贝贝乐颠颠地想着,转身往家赶,走了几步,远远听到村口晒场那边传来杜冬芸有说有笑的声音,想到好久都没看到杜冬芸了,她索性掉头往村口走去。 “哟,二郎家的来了呀!” 安贝贝如今算是融入了望山村,大家见到都会互相打个招呼。 望山村的晒场不算很大,晒场上差不多有七八家人晒了麦子,每家占地不过三四十平米。 因为晒场不大,但村里人家多,所以一到丰收季,晒场就得排队等候,而且在晒场上晒东西必须有人蹲守,否则容易被麻雀偷食。 齐家在村尾,离得太远,将东西挑到晒场着实不划算,所以只在自家,用两个大簸箕还有一个小簸箕放院中晒。 杜冬芸此刻正在晒场上,见安贝贝忙笑着招呼了过去。 “得亏你家二郎和包大叔弄出这个脱粒机! 往年这时候晒场上晒的都是麦把,拢共也就这么宽点儿地,一共也晒不了多少。 而且家家户户都得到晒场来脱粒,有时候实在轮不到只能在家里一把一把地用棒子给锤,每年都不知道会因此损失多少麦粒。 今年好了,有脱粒机直接在家脱好粒,再弄到晒场来晒,要不了两天,这麦子可就都收好了! 哪怕现在就算来暴风雨,咱也不怕。” 其他村民些听了也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咋地,我们家除了这晒场的,家里也用簸箕晒着呢,今天晒一天就能都收了,也就是剩下抢收的那些,一天脱粒再晒两天,完事儿!” “要我说,咱们明年都不用抢收了,就等完全熟了直接地里脱粒,反正现在也不怕遇到暴风雨。” “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麦秆子若是来不及收,估计会被淋湿。” “嗐,那有什么,反正就一柴火,淋湿了再晒干就是,也不怕它生霉。” “……”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笑谈着,夸赞着,安贝贝脸都快笑僵了,心里却喜滋滋的。 有时候,帮助别人,比成就自己还让人喜悦。 若是,她的杂交水稻实验真的能成功,解决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的温饱问题,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不对,此行最大的收获,该是她家二郎,嘿嘿! 不知二郎此刻是否也在想着自己? 安贝贝抬头望天,突然愣了愣,“芸嫂子,这天怎么感觉好像要下雨了?” “哎哟,可不是咋的,不行,我得赶紧把麦子收了,不然那雨一来可不得了!” 杜冬芸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说动就开动,其他人见她家开始收,迟疑了稍许,也跟着陆陆续续收了起来。 隔壁守晒场的是何淼爹,那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子,见杜冬芸收麦子不为所动。 “何叔,你不收啊?” “再等会儿,我这麦子再多晒一会儿就可以交税了。” 杜冬芸闻言,也不勉强,自顾自地将箩筐扫帚搬了出来。 “芸嫂子,我来帮你。” 安贝贝不好在一旁干站着,又不好掉头就走,只得硬着头皮顶上去。 杜冬芸爽朗一笑,“那敢情好!那你是来推还是来扫?” 安贝贝看了眼她手中不确定是否与天蓬元帅同款的木耙子,再看看另一旁的扫帚,果断选择了至少看起来不算眼生的扫帚。 “我来扫。” 安贝贝笑着拿过扫把,跟着扫起来。 其实她在齐家有扫过一次地,但用的是竹枝做的大扫帚。 那玩意儿一挥,颇有点横扫千军的气势。 于是乎,她扫着扫着,就玩儿了起来,而且还玩儿得不亦乐乎。 地上留下的,全是如画大字般的痕迹。 齐鲁氏一看,顿时怒不可遏,结果刚一冲上来,迎面就是安贝贝一大扫帚,吃了一嘴灰不说,差点还被那细竹枝刮脸上。 从此以后,扫帚就是安贝贝的禁忌品。 晒场的地面,其实就是用密度较大的硬石板铺成的一个平坝子。 乍一看很平,但仔细一看,到处都是小坑小包,和现代水泥沥青地面那是完全没法儿比。 安贝贝一扫帚扫过去,回头一看,地上还有不少残存的麦粒。 再扫,嗯,好像扫干净了,如果忽略掉那些被卡在坑包里或者缝隙里的麦粒的话。 没法,安贝贝只得继续回头扫,有些甚至得用手扒拉出来。 唔……扫麦子太难了! 杜冬芸收拢一个小麦堆,冷不丁回头一看,发现安贝贝正蹲地上用手扒拉着散落的麦粒,身后只扫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贝贝,这麦子颗粒小,一次扫不干净正常,你先扫第一遍,回头嫂子再清扫一遍就好了。” “其实我也正想这样呢,嘿嘿。” 安贝贝有些脸红地讪笑道。 第303章 二郎娘是没给你饭吃咋地 杜冬芸三两下就将麦粒拢好了堆,安贝贝一看,忙使劲地加快第一轮的清扫速度。 不然一会儿杜冬芸二轮清扫追上来,那就尴尬了。 结果杜冬芸并没有开始二轮清扫,而是从另一边开始一轮清扫。 虽然都是一轮清扫,但人家是一轮到位,安贝贝忍不住捂脸。 见杜冬芸恰好看过来,吐了吐舌头颇为不好意思道:“芸嫂子,不好意思啊,我手脚有点笨。” 杜冬芸爽朗一笑道:“嗐,这有什么,一看你就是没怎么做过这些粗活,哪能跟我们这些做惯了的人比,做得慢也正常。” 最后,杜冬芸解决了一大圈儿,安贝贝的帮忙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好了贝贝,歇会儿,剩下的我来。” 将麦粒扫拢后,杜冬芸取出簸箕将其装入箩筐中。 因为只有一个簸箕,安贝贝也知道自己帮不了多大忙,索性就站到了一旁。 此刻,天色越来越暗了,乌云也越来越近。 隔壁的何淼爹再也按捺不住,也准备开始收麦子。 见她正站在一旁,忙招呼道:“二郎家的,快来给叔帮帮忙。” 安贝贝满头黑线,这人也忒不客气了。 不过眼下正抢收,大家都在忙,她一个人站在边上也不合适,只得走上前去。 “我刚看你扫得忒慢,要不还是你来拢堆!” 何淼爹见她过来,连忙将手上的木耙递了过来。 安贝贝拽着木耙,欲哭无泪。 只得学着刚刚杜冬芸的样子,往里拢。 这玩意儿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也要讲点技巧,而且越到后面越费劲。 别人都是一木耙挥过,石板上只剩下薄薄一层,到安贝贝这里,那就是厚的厚,薄的薄。 何淼爹一边飞快地清扫,一边还不忘指点她。 “二郎家的,拉木耙的时候用力要均匀,你看你这到后面明显就没用劲。” “何大叔,不是我不用劲,而是后面越堆越多,拉都拉不动!” “哎呀,你这力气也忒小了点儿!二郎娘是没给你饭吃咋地?” 安贝贝好气哦! 虽然何淼爹语气中并没有责备,但被拉来帮忙还要被狂吐槽,换谁心里都不舒服。 正想撂挑子走人,就听何淼爹疾呼一声道:“糟了!开始洒雨滴了,二郎家的,快别愣着了,赶紧地,别留着力气了,回头叔给你整两个大窝窝头!” 安贝贝听得哭笑不得,低头一看,果然,好大一个雨点砸落在石板上。 看这样子,雨定是小不了,只得继续挥起木耙,卖力地拢堆。 拉不动,那就推。 这时何淼爹也顾不得清扫,赶紧用簸箕将拢好堆的麦粒都装箩筐里去。 趁着空档朝安贝贝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就不淡定了。 “哎哟,二郎媳妇呢,你这么大力地推,会把下面的麦粒都压碎的!” 安贝贝满头黑线。 怎么拢个麦堆也这么多道道? “来来来,你来帮叔装,我来拢堆我来拢堆。” 安贝贝只得接过簸箕,扒拉满麦粒就要端起往箩筐里倒。 然后,她一个趔趄,差点没把腰给闪了! 为什么一簸箕麦子就这么重? 明明看他们端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劲的。 “贝贝,我来。” 杜冬芸已经收完麦子,并且将箩筐挑到祠堂前的屋檐下避雨。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挑了过去。 等杜冬芸一接手,安贝贝只得捡起地上多余的扫帚卖力地清扫,虽说还是用画大字方式,但眼下这情况能收多少就收多少。 好在不一会儿,又有其他几家收完自家麦子的来帮忙,安贝贝就彻底被挤到了一边,倒也乐得轻松。 何淼家的麦子刚一收完,天空就已经变得黑压压的,豆大的雨滴越滴越快,越滴越多,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家只得挤到祠堂屋檐下一边避雨,一边闲谈。 “二郎家的,你怎么连拢堆这么简单的活计都做不来?” 何淼爹是个碎碎念的性子,一停下来就又提起了这事。 安贝贝好想直接将木耙给他扔过去,气哼哼道:“谁说是我做不来?明明是你这个木耙不好用!” “胡说!我这个怎么不好用了?这可是我去年才做的。” “谁说的,芸嫂子家的就比你这个好用多了。” 杜冬芸笑着道:“我家那个是何淼兄弟做的,何叔你干嘛不让何淼兄弟做?他木工活可是不错的。” “笑话,那小子还能比得过他老子不成?” 何淼爹很是不服气道。 “反正他做的木耙就是比你做的好!” 安贝贝毫不客气道。 “你倒是说说,我这个哪里做得不好了?” “你这个角度不对!你看,你这个挡板太往前了,要推拉干净就得使劲儿往前倾,人都累死了。” “那……那你说,要怎么弄才好用?” “把这个调整一下啦,还有啊,你这个太重了,木板可以上薄下厚,反正上面这一截也没用,也可以改成齿轮的,这样的话,可以减轻重量,翻晒的时候也可以用。” 安贝贝巴拉巴拉说完,然后两人就跟着动手拆了起来。 这时,大家都围拢了过来,个个都朝着她热情招呼道:“二郎家的,你看看我家这木耙要怎么改?” 等一家家看完,雨已经停了。 安贝贝连忙告别了众人,踩着绑着稻草绳防滑的绣花鞋往家赶。 因为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地面还不算特别湿滑,但有些石头坡最容易起青苔,一脚下去溜出去好远,差点就摔了她个狗啃屎。 好不容易起身站起来,就发现手上袖上裤筒上,到处都是泥浆。 嗷~ 她讨厌大楚的下雨天! “贝贝,可算是找到你了!” 身后传来齐映雪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她。 “映雪,你怎么在这里?” 齐映雪责备地嗔了她一眼道:“还说呢!见下大雨你都没回来,大嫂背着蓑衣去地里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大家都着急得不行,我想着你和芸嫂子比较熟,正打算去她家找找呢!” “呵呵,不好意思啊,我是去了地里,后来又去了晒场,结果眼看要下雨了就帮着大家收了一下麦子,这不,等雨一停立马就赶回来了。” “你啊,回头自己好好跟娘说。” 第304章 与齐家老死不相往来 安贝贝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跟着齐映雪往家赶。 结果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只有齐云氏和明佑佳萱两兄妹,其他人都出去找她了,就连瘦弱的齐文才都出动了。 心里顿时既感动又内疚,更多的还是紧张与忐忑。 不用想都知道,二郎娘这会儿心中的怒火只怕都堆积成山了,而且是即将爆发的活火山! “祖母!”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抱大腿才是王道。 “哎哟,你这丫头,怎么跑出去半天不回来?大家可都担心死了,下那么大的雨,万一淋湿得了风寒可怎么办?” “我不是故意的。” 安贝贝瘪着嘴道,而后将晒场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看大家都在抢收,我也不好掉头就走,所以……等收完麦子,雨也下大了,就只能在那里避雨。” “嗯,遇到这种情况,能搭一把手确实该搭一把。” “嗯嗯,我就是想着祖母和娘寻常都是这般教我的,助人为乐嘛,嘿嘿。” “你啊,不就是怕你婆婆回来责骂你吗?放心,你既然没做错,祖母定会站你这边。” 安贝贝立马讨巧卖乖道:“谢谢祖母,祖母你真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祖母!” “你这丫头,尽会说好话哄祖母。” 齐云氏笑骂道:“瞧瞧,连明佑佳萱都在那儿笑话你。” “谁说的?我说的可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明佑,佳萱,你们说,曾祖母是不是世上最好的曾祖母?” 两个小家伙连忙异口同声道:“是。” 安贝贝嘻嘻一笑,“看,祖母,你啊,实至名归。” 哄好了齐云氏,安贝贝心里也就没那么慌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齐文才率先回来,满身狼狈的样子一看就是与安贝贝一样,摔泥坑了。 看到安贝贝已经回到家,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赶忙回房换衣裤去了。 没多久,齐张氏也回来了,见到安贝贝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二弟妹回来就好。” “对不起啊大嫂,给大家添麻烦了。” “没事,都是……” “你还知道给大家添麻烦了,啊?” 齐张氏话音未落,齐鲁氏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从院外由远及近。 安贝贝连忙讪笑着喊了声“娘”,目光求救地看向齐云氏。 “嗐,这丫头是去晒场帮忙了,等雨停了才回来的,大家可能刚好走岔了。” 齐云氏笑着帮她解释道。 “就她?还帮忙?帮倒忙还差不多!” 齐鲁氏嘲讽道。 “二郎家的是帮忙去了,我刚去了应家,涛子媳妇儿也说了。” 齐文才换好衣服出来,顺嘴说道。 齐鲁氏心中气不过,暗自睨了安贝贝一眼,“自家活儿不干,倒有那闲情去管别人家的事!” “这话说得,那不是刚好碰上了嘛,安丫头也是好心。” 齐云氏发话,齐鲁氏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件事算是就这么翻篇了。 齐家歇火,隔壁许家的火却拱得老高。 “我不去!凭什么让我去给他们道歉?” 许秋月梗着脖子激动道。 “二姐,咱们许家与齐家一直交好,齐家对我们帮助良多……” 许望月话还没说完,就被许秋月一阵抢白:“那是以前!自从安氏那个贱人嫁进了齐家,一切都变了!” “二姐,恶言不出口,苟语不留耳。” 说话的,是一个包着方巾的瘦弱青衫少年,语速不疾不徐,语气老气横秋,正是从私塾回来的许家老四许书辛。 这话要是别人说,许秋月准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但换成许书辛,许秋月就自觉矮了三分,心中虽不服气,却也不敢反驳,只得气哼哼地继续道:“是他们忘恩负义,对大姐见死不救!” “二姐,齐二哥后来不是去找大姐了吗?” 许望月颇为无奈地道。 “呵,他那不过是装装样子!你可知道,当时安氏那贱……那女人嘲讽我们家穷,还心比天高让书辛上私塾,他们家没一个人帮我说话,齐二郎还让我滚!” 说到这里,许秋月双目赤红,一脸愤恨。 “二姐,恩欲报,怨欲忘;报怨短,报恩长。” 许书辛颇为不赞同地批判道。 “哎呀,四弟你就别给我拽文了!” 许秋月一脸不耐道,“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与齐家老死不相往来!” “二姐你……” “算了望月,你二姐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拧,你说再多都没用。” 许心月适时出声道,而后转向许书辛,“四弟,别为难你二姐了,她也不容易,就我和你去。” 许书辛看了看许秋月,叹息一声道:“那好。” “嗯,我去准备东西当赔礼。” 一听许心月这话,许秋月顿时就不乐意了。 “还赔礼?只怕他们心中有愧受不起!先说好了,参须不许送!” 是的,许家有参须,正是那天许心月从山上挖到的。 那天她之所以如此狼狈,也是因为这株百年人参的缘故。 今儿一早,她就将人参带县城医馆卖了不小的一笔钱,参须自然是之前擅自留下给自家人备用的。 “秋月,别胡闹,我们家现在除了参须,也没有别的能拿得出手。” 许心月沉着脸道。 “那就不拿!那么好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他们那帮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的人?” “二姐,比起爹当初帮齐家的,齐家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上次大姐腿受伤,要不是齐二哥把所有的药都拿出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许望月忍不住说句公道话。 “闭嘴你!” 许秋月当即回怼道:“你说的那都是以前,现在齐家有了安氏,所有人都变了,变得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齐书辛摇摇头,颇为语重心长道:“二姐,做人该当宽之于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助人者,人恒助之……” 一听齐书辛又开始拽文,许秋月顿觉头疼不已,丢下一句“算了算了,随便你们”,转身跑了出去。 齐书辛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道:“女子当贞静贤淑,二姐这般,以后该如何是好?” 许心月与许望月对视一眼,赶忙将面上的笑意隐了下去,她们可不想被自家弟弟说教。 第305章 夜探郡守府 许家姐弟过来时,齐家正准备开饭。 “书辛回来了。” 齐文才第一个看到他,连忙高兴地招呼道。 “齐大伯安好。” 许书辛颇为儒雅地行了个大礼。 可惜年纪太幼,少了几分书生气度,看起来反倒是一副乳臭未干的滑稽样子。 安贝贝忍不住差点笑出声,齐鲁氏一个冷眼扫过来,她连忙别开眼,正好对上许心月,顿时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从前觉得她气质高冷,以为她和学姐一样外冷内热,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做作、虚伪,令人作呕! 眼不见心不烦,安贝贝索性转身朝外走去。 “二嫂子请留步。” 身后传来许书辛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安贝贝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 “安氏,回来。” 齐鲁氏低声喝道。 “娘,有事?” 安贝贝停下脚步,转头望向齐鲁氏。 许书辛上前,谦恭道:“二嫂子,是书辛有话要说。” 安贝贝心头一噎。 闹了半天这“二嫂子”是喊她。 你才二呢! 你全家都二! “二嫂子,家姐无状,与二嫂子诸多不愉,书辛特在此向二嫂子赔个不是,望二嫂子海涵。” 许书辛说着,朝安贝贝行了个大大的礼。 安贝贝连忙跳开,摆摆手一脸不虞道:“别别别,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的赔礼我可受不起!” 说完,目光从一旁面色冷清的许心月身上划过,嘲讽道:“再说了,人家做了亏心事的人都没觉得亏心,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赔个哪门子的礼?” 说完,不等许书辛答话,快步离开了堂屋,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许心月,面色一片阴沉,指尖狠狠掐进了掌心。 “书辛小子别在意,你二嫂子就是那么个性子。” 齐云氏笑着打圆场。 许书辛满脸通红地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就听许心月抢先一步道:“不管怎么说,是我们许家有错在先,爹出事后,若不是你们齐家多番帮衬,我们现在还不知是何光景。这截参须,是我前些天偶从山中得来的百年人参上留下的,送给云阿婆补身子。” “哎哟,这般贵重的东西,可使不得,快收回去。” 齐云氏连忙推却。 “云阿婆此言差矣,参须本无贵重轻贱之分,得食用者大有裨益,方显贵重。家姐选择赠送参须,就是希望其对云阿婆有裨益,又岂有收回之理?” 齐书辛小脑袋一晃点,众人都跟着犯晕,唯有齐文才满意地点点头。 “娘,心月丫头一片心意,你就咳……收下。” 齐云氏看向许心月,许心月抬眼,眉眼间露出一丝诚挚的期许。 “心月丫头,那这厚礼,阿婆就觍颜收下了。” 许心月心中松了一口气,“阿婆言重了,您能收下,就已是对晚辈的宽容。心月厚颜,希望咱们齐许两家,以后还能如从前那般,常来常往。” “心月丫头,这话可不该对我们说。” 齐鲁氏忍不住插嘴道:“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家秋月丫头对我们齐家心怀不满。” “鲁婶子见谅,家姐无状,书辛回头定会好生劝诫一番。” 许书辛说到做到,一回到家就对着许秋月一番长篇大论,许秋月走到哪跟到哪,最后只得躲出家门,才得以清净。 安贝贝自是不知许秋月遭遇了唐僧式的语言暴力,反正等吃饭时得知齐许两家和好如初后,心头就堵得慌。 “安丫头,可是为了许家的事苦恼?” 吃完饭,齐云氏留下她温和地问道。 “谈不上苦恼,就是不开心,不喜欢。” 安贝贝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直言道。 “你这丫头,性子还真是直接。” 齐云氏哭笑不得道,“祖母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只是咱们齐许两家到底多年交情,你爹又算得上是书辛小子半个启蒙夫子,这关系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原来是爹启蒙的,难怪那么迂!” 安贝贝小声嘀咕道。 好在齐云氏年纪大了,耳朵不是那么灵敏,没听清她说什么,继续道:“再说,远亲不如近邻,两家隔得这么近,进进出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谁面上都不好看呢!” “可是祖母,许心月她觊觎二郎!” 安贝贝跺了跺脚生气道。 齐云氏嗔了她一眼,笑着道:“傻丫头,你也不想想,她都多大年纪了,还能在家待多久?说到底,我们与许家交好,最终交好的,是书辛小子,而非心月丫头,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可心里还是不舒服。许心月都说了,她一辈子不嫁!” “放心,她会嫁的。” 齐云氏微微一笑,笃定道。 安贝贝不解,“为何?” “当然是为了书辛小子。你也看到了,书辛小子自娘胎受损,身体孱弱,若不能靠科举摆脱军户身份,只怕……所以,不管是为了供他科举,还是在营地找人托付,心月丫头除了嫁人,别无他路。” 听齐云氏这般一分析,安贝贝心中更堵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所有的价值都是围着男人转,悲催! “火儿,你说你一整天都跑哪儿去了?害我想让你给二郎传个信都找不到!” 回到房间,安贝贝对着空荡荡的鸟窝碎碎念。 而此刻,她心心念念的齐靖宇,正藏身于郡守府侧院百米开外的大树上,打算伺机而动,夜探郡守府。 午夜时分,就在他刚要动身的时刻,突然看到一队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闪身奔出郡守府。 他当机立断,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没想到刚要跟上,就发现还有另一队黑衣人,也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果然有蹊跷。 齐靖宇忙拉下黑色头巾和蒙脸布,不远不近地坠在后一队人马身后。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行人暗自出了郡城,第一队黑衣人突然打乱了阵型,四散开来。 后一队人马也快速做出反应,分散跟了上去。 奈何分身乏术,想都没想,他径直跟上了奔向清县方向的黑衣人。 临到半途中,后一队跟踪的人直接折在了第一队人手中。 齐靖宇越发谨慎起来。 看来,黑衣人此行不简单。 第306章 决不允许贝贝出一点事 一直到,陆续有几个黑衣人赶来聚合在一起,最后走进了一家他曾探访过的农家小院,齐靖宇的心蓦地抓紧。 电光火石间,他猛然想起了这些天每次被从郡守府侧门领进的女子,为何会让他觉得眼熟了。 因为,她们或多或少,都与他家贝贝有几分相似之处! 难道,三皇子此行的目的,竟然是贝贝? 所以,他就是那背后之人? 或者说,下旨代天子巡查的那位才是? 不对! 看三皇子的样子,明显是不知贝贝落脚处,当然也就不会是当初指示给贝贝换上大楚装扮的背后之人。 只是,若非如此,那他寻找贝贝的目的何在? 事关贝贝,齐靖宇脑子里一片混沌。 果然,关心则乱。 强迫自己静下心,他屏住呼吸,运行起步子,尽量靠近小院。 终于,隐约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声。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你们别问我,问那杀千刀的去!” 屋内,传来一个老太婆颤颤巍巍的声音。 如果安贝贝在此,一眼就会认出,这便是那个坑了她一对耳环的黑心老太。 “老太太,劝你识相一些,若不想同你那赌鬼孙子一样死于非命,最好说实话。” 其中一个黑衣人声音森冷道。 “……你,你说什么?我大孙子……我大孙子不是失足落水而死吗?” “那是因为,有人让他失足,明白吗?” 老太婆哀嚎一声,“是谁?是哪个断子绝孙……” “住嘴!” 黑衣人一声呵斥,老太婆连忙住了嘴,满心伤痛与悲愤全都噎了回去。 “说,我耐心有限。” “我若是说了,你们……你们能给我大孙子报仇吗?” 黑衣人眼神一凛,“老太太,看来你还不太清楚自己的处境,来,兄弟们,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话音一落,老太婆整个人就被扔进了院中的水缸中。 老太婆慌忙挣扎着站起身,刚一冒头,就被人一脚踩回了水中,咕噜咕噜在水下直冒泡。 如此反复几次,老太婆已经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黑衣人直接将她拎起来,一把摔地上,一脚踹在其腹部上,咕噜一下,老太婆吐出一大滩水,人反倒是活过来了。 “现在,想好说什么了吗?” 老太婆一脸后怕地瑟缩成一团,满眼惊恐地点点头。 “……那对耳环,是一个路过的小娘子……当时她不是很情愿……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人就不见了。” “那小娘子长什么样?” “长……长什么样?就两只眼睛,一个嘴巴……” “嗯?” “大爷饶命,实在是老太婆眼神儿不好,夜里看不清,所以……所以未能看清她的模样,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黑衣人纷纷对视,随即其中一人开口问道:“你刚说,她当时问了你许多问题?” “是,是。” “都问了些什么?” “就是……问没有户籍,对,没有户籍的女子,出入县城会怎么样。” 没有户籍? 莫不是,玲珑郡主当时不想暴露身份无法出示户籍,所以想借用假身份? “你遇到她是哪天?” “应该是三月十三。” 说完,老太婆顿了顿又道:“……不不,是十六!” “到底是哪天?” 黑一人不耐道。 “十六,就是十六。” 老太婆咬牙肯定道,心底又急又怕。 当初那女子衣着不凡,随身一对耳环就值那么多银子,可见身份不一般。 显然她当初也是看穿了自己想留下她当孙媳妇的意图,才会一大早不告而别。 万一这伙人是找她的,以当初自己对她的怠慢,肯定会报复自己。 与其这样,不如在时间含糊些,让他们找不到人最好。 “走,赶紧回禀主子,怕是得到清县县衙调出案卷查看三月十六以后的户籍变动。” “那她怎么办?” 其中一黑衣人问道。 老太婆连忙满脸乞求地望向一众黑衣人,却见领头的黑衣人扬了扬手,“割舌,送矿场。” 老太婆顿时吓傻了眼,求饶声还没出口,只觉眼前刀光一闪,地上瞬间多了一截蠕动的舌瓣,当即就晕了过去,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儿。 “切,就这点出息,还敢肖想郡主当孙媳妇儿!” 其中一个声音略显年轻的黑衣人冷哼道。 “闭嘴!” 领头的黑衣人厉声呵斥,那人忙垂下了头。 没多久,小院就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齐靖宇疾步如风,奔走在密林之间。 脑海里,一片乱麻。 贝贝竟然是郡主? 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的,从贝贝的言谈之中就可以看出来,她绝不是大楚人。 也不存在借尸还魂。 贝贝很确定,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 但好好的,贝贝怎么会与郡主扯上关系? 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难道,是有人故意让人误会贝贝是郡主? 那背后之人的真正目的,是让贝贝当替罪羊? 呼之欲出的答案,让齐靖宇心中狠狠一颤。 不,他决不允许贝贝出一点事! 想到这里,齐靖宇再次加快了速度,身形如风般掠过。 安贝贝此刻,正躺在床上做美梦。 她梦到自己,站在门前的大树下,翘首以盼,等待着齐靖宇的归来。 突然,树上掉下来一条虫,吓得她惊声尖叫。 下一刻,所有的尖叫声都淹没在口中,齐靖宇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抱着她一个旋转,俯身就是一袭热烈的长吻。 直到她呼吸不畅,用力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忙大力地挣扎起来。 “是我。”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霍地一下睁开眼。 眼前那张疲惫的面容,不是齐靖宇又是谁? “二郎,你怎么回来了?” 安贝贝猛地坐起身,惊喜地问道。 齐靖宇伸出大掌轻轻捂住她的嘴,“嘘,别声张,我是临时有事回来,一会儿还得回去。” “哦。” 安贝贝有些失落,不过转瞬又高兴地一把圈住他的脖颈,娇嗔一笑道:“是不是想我了?” 齐靖宇紧紧将她拥入怀中,“想,很想。” 安贝贝回抱住他,“我也是,嘻嘻。” 第307章 冒充郡主 许久之后,齐靖宇这才松开她,正色道:“贝贝,我这次回来,是有要紧的事跟你说。” “你说。” 安贝贝仰头望向他,甜甜一笑道。 “有背后之人的眉目了。” “嗯?” 安贝贝眨眨眼,一头雾水。 齐靖宇摇头失笑。 瞧她这样子,压根儿就没当回事,反倒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 “你是说……给我换上大楚装扮的人么?” 安贝贝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连忙追问道:“是谁?” “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不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李代桃僵,冒充玲珑郡主。” 说到这里,齐靖宇眼中满是寒意,还有……深深的担忧。 “冒充郡主?怎么可能?!” 安贝贝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就算我不是大楚人,也知道郡主身份尊贵,怎会有人无端让我去冒充?难道……这个郡主是要被派到蛮夷之邦和亲的?” 想到历史上的昭君出塞,安贝贝脱口而出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 齐靖宇无奈地摇头解释道:“别的郡主是不可能,但玲珑郡主身份特殊,看似尊贵,实则危机四伏。” 虽然黑衣人只提了“郡主”二字,但他十分确定,这个“郡主”,一定是指玲珑郡主。 今上登基后,能被称为郡主的,除了上一辈,就只剩下七王爷膝下的玲珑郡主了。 而玲珑郡主因为七王爷谋逆之事,看似身份尊贵,实则处境尴尬,虽有薛太后护着,但却也是今上眼中钉肉中刺。 薛太后毕竟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就驾鹤西去。 一旦薛太后离世,玲珑郡主的处境,只怕不如平头百姓家的姑娘。 安贝贝听完,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这么说来,那个什么玲珑郡主,其实就是个炮灰?” “炮灰?” “就是随时可能丧命的那种。” 感受到她的害怕,齐靖宇紧紧抱住她,心疼道:“贝贝,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安贝贝依偎在他怀中,汲取着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温度,惊慌失措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等等,你是如何确定,他们要让我冒充玲珑郡主的?” 安贝贝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齐靖宇沉吟道:“还记得那对你当初抵给别人的珍珠耳环吗?” 安贝贝点点头。 怎么不记得? 现在每每想起都还心塞不已,那可都是钱啊! “那对耳环,就是玲珑郡主之物。” 安贝贝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 “你等等,等等啊,不对,不对不对!” 安贝贝扶着额头,突然双眼一亮:“人怎么可能随便冒充?但凡有眼睛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除非我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说完,她满脸惊悚地不可置信道:“总不可能,她真和我长一样?!” 齐靖宇叹息一声道:“我不知道,但我猜测,就算不是一模一样,也十分相似。” 不然,如何解释那些出现在郡守府侧院,与她总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而且,又如何解释,她既不是玲珑郡主,身上为何又会出现玲珑郡主之物? 安贝贝只觉得天雷滚滚。 要不要这么狗血? 连她这么纯天然的一张脸,竟然也有撞脸的风险。 该说这世界太大,还是太小? “别太担心,一切有我,我会想办法将他们的目光转移到别处去。” 齐靖宇沉吟道。 安贝贝忙拉住他的衣袖,担忧道:“会不会太危险?” 齐靖宇捏捏她的鼻尖,笑着道:“放心,我会隐藏好自己。不过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外出,虽然玲珑郡主身份特殊,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寻找,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嗯嗯,你放心,我一定足不出户。” 安贝贝小鸡啄米般点头应道。 齐靖宇在她额角吻了吻,心疼道:“苦了你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嗯,我知道,你在外,一切小心。” “别担心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便一切都好。” 两人无声相拥了好一会儿,齐靖宇这才起身离去。 安贝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无限惆怅。 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她猛地想起什么,连忙翻身下床。 蹲在墙角刨啊刨,不一会儿,一个红色的布包落入手中。 差点忘了,当初她身上还有这玩意儿。 安贝贝打开包裹的红布,取出那个被她蒙尘已久的镯子。 乍一看,依然那么晃眼。 金啊玉啊,珍珠玛瑙,闪闪亮亮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心中连最后一丝侥幸都没有了。 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 等等,她刚看到了什么? 安贝贝再次举起镯子,开启异能透过金圈儿往里一探。 我勒个去! 第一次看到真正意义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任谁也无法想象,这么一个看起来就无比贵重的金镶玉嵌珠宝手镯,里面竟然是一圈儿木头。 要不要这么坑? 又是珍珠又是玛瑙的,差那么点儿金子铸成实心的? 莫不是,她这人是冒充的,所以这首饰也是假的? 也不对啊,那对耳环肯定是真的,不然不会被人怀疑找过来。 安贝贝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镯子,百思不得其解。 别说,里面的木头纹理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越看越玄妙。 看着看着,她突然眼前一花,整个人都呆掉了。 我勒个乖乖! 她这是想金子都想出幻觉了? 眼前这金灿灿的一片,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就是传说中的金山银海? 随意伸手拿起一个金元宝,冰冰凉凉还挺硬。 别说,这感觉还挺真实。 可惜了,假的终究是假的,不能带到现实中。 下一瞬,眼前的场景陡然一换,木床,长凳鸟窝,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唯一让人惊惶的,就是她手中那个沉甸甸的金元宝。 “啊!” 安贝贝低呼一声,猛地将手中的金元宝抛了出去。 见鬼了! 打住打住,她是科研人员,要相信科学。 仔细回想,安贝贝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难道,她刚刚是进入了某个特定的空间? 是那个镯子! 目光再次回到镯子上,但似乎毫无动静。 直到她开启异能,探入木镯,眼前陡然切换了场景。 第308章 若有来生,断情绝爱 这一次,安贝贝淡定了许多。 眼下,她似乎置身于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之中,面前是一壁堆砌成山的金元宝,左边是一大堆稻谷和小麦,右边则是一排从未见过是何材质的玉盒。 唯有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完全不一样的锦盒。 安贝贝试着往外走,然而刚一触及壁沿,意识就被弹出了木镯空间回到现实。 多方尝试过后,她终于确定,这就是一个面积约120平的四方空间,无法外延。 外部空间无法探索,她将目光放在内部物品上。 那一堆金光闪闪的金元宝就不说了,多看两下都容易被晃花眼。 她虽是俗人,却也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况且她现在并不缺钱。 倒是那一堆稻谷和小麦,让她心塞得不要不要的,一抓一把灰,显然是储存时间太长,已经风化。 玉盒倒是好看,但里面都是空的。 最后剩下两个锦盒,想了想,她率先打开了那个看起来更古朴的盒子。 锦盒打开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机关与惊险,只有一抹淡淡的绝望与孤寂之感。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竹简。 等她读完竹简,终于知道那抹绝望与孤寂之感从何而来。 原来,这枚木镯的主人,名叫木樨,是一个悲催的异世界修仙者。 原本,她是修二代。 父母都是修仙门派的青年弟子,可惜她却资质不佳。 三岁时,父母双双殒没在秘境之中,木樨从此成了孤儿。 又因资质不佳,无人看顾,最后只得沦为门派处处被欺负的杂役弟子。 好在她性格坚韧,一直没有放弃修炼,终于在九岁那年,成功引气入体,踏入修仙界大门。 而后,她的修为就像坐火箭般,嗖嗖嗖地往上涨,因为她无意间开启了父母传承的木镯空间。 在木樨的描述中,木镯空间自成一方天地,有山有水有灵泉,洗筋伐髓不在话下。 得益于木镯空间,木樨成长速度惊人。 她也不傻,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一直尽力隐藏着自己的不同。 但在一次历练中,为了救下幼时数次帮过自己的掌门师兄,她情急之下暴露了木镯空间,好在掌门师兄并未追问打探,对她一如从前。 爱恋的种子,从此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孤独太久,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直到那人趁她意乱情迷分神之际,强行侵入她的识海,窃取她的秘密。 千钧一发之际,木樨带着玉石俱焚的滔天恨意,利用木镯空间破碎虚空,流落这方灵力枯竭的大陆。 而木镯空间也因在虚空穿梭之中受损,一应天地消散一空,只余下四方储存空间。 没有灵力的世界,对一个修仙者来说,无疑是绝地。 她踏遍大陆的每个角落,想要寻求回到原来世界的办法,最后都落了空。 但木樨不认命。 她回到自己一开始坠落的山涧边,将储存在空间中的一株珍稀灵植种子播种在地,并一直用自身灵力小心浇灌。 此灵植名为七幽通灵草,七年长成,七十年开花,七百年结果,而果实成熟后,只有七息时间存续,之后就将融化为水,滴落泥土,消散一空。 按照当前的修为,木樨还有八百余年的寿命。 只要届时服下此果,她的修为便能进一大阶,寿命也将得到上千年的延续,或许辅助木镯空间,能再次破碎虚空,回到原来的世界。 哪怕不能回去,只要能穿梭到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她就有信心重回修仙界,报仇雪恨。 可惜木樨错估了这世界灵气匮乏的程度。 以自身灵力浇灌七幽通灵草本无不妥,但她吸收灵力的速度却越来越跟不上七幽通灵草的成长需要。 即便如此,她依然数百年如一日地坚守在七幽通灵草旁边,不惜损毁根基耗费灵力给养,终究在七幽通灵草结果之际,含恨而终。 好憋屈! 看完木樨的自述,安贝贝都替她感到憋屈。 几百年的孤独磨难,却在功败垂成之际含恨而终,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个痛快。 竹简一看就是木樨临死前刻的,最后一句,落笔之处是一道用尽全身力气的划痕——若有来生,断情绝爱! 可想而知,她当时有多恨,又有多绝望。 安贝贝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木樨绝望与孤寂的代入感中缓过来。 看了眼旁边很具大楚时代感的金镶玉锦盒,都有些不敢打开看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锦盒,取出了一本自制记事簿。 记事簿的主人,姓薛。 安贝贝脑海中陡然闪过齐靖宇刚给她提到的一个人物——薛太后! 等她翻完整本记事簿,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来,记事簿的主人,正是大楚开国皇后——薛青。 薛青出生在一户大户人家,上头有三个哥哥,是家中唯一的嫡出小姐,从小颇为骄纵,好舞刀弄剑,却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女孩。 而她家隔壁,是家道中落的楚家。 楚家有个儿子,名叫楚墨,从小生得就比旁人高大威猛又机智果敢,很得薛青青睐。 一来二去,两人渐生情愫。 直到战事来临,两家被迫举家搬迁。 然乱世之中,何处可安? 楚墨有头脑,又有力气,振臂一呼,组建了一支难民队。 薛青带头加入,薛家自然也不例外。 以往薛父还觉得楚墨配不上他们家薛青,如今乱世来临,才知道拳头硬才是硬道理,反倒格外看好楚墨。 可惜薛家几个儿子都从文不从武,帮不上大忙。 反倒是薛青自己,上战能披战袍,下场能出谋划策,一下子成为了军中的领军人物。 眼看薛青在军中的声望越来越高,薛父动了心思,想要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 薛青虽与自家兄长亲,但再亲也亲不过青梅竹马的楚墨,而且自家哥哥也不适合领军。 尤其是,她之所以几次能在粮草断绝之际找到续命的粮食,全得益于幼时楚墨送她的木镯。 是的,薛青得到的,正是木樨的木镯空间。 而这木镯,却是楚墨幼时无意中拾得,赠与她的。 一直以来,她只当是定情信物戴在手上,结果在一次流落途中,她替楚墨挡了一箭,鲜血浸透了整个木镯,从此开启了木镯空间。 第309章 好一个毒竹马 如所有坠入爱河不可自拔的女人一样,薛青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扶持楚墨上位。 薛父虽心有不甘,奈何薛青翅膀硬了不听他的,几个儿子又不争气,只得退一步,想着捞个国丈的位置也还算不错。 事情如所有人期盼那般,楚墨登基称帝,薛青褪去战袍,成为大楚开国皇后,薛父被封为荣国公,扶摇直上,一门昌盛。 然而,时过境迁,昔日同甘共苦的少年郎早已被权欲迷了初心。 薛青却还天真地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后宫那一片狭小的天地,一心只想着相夫教子。 直到一个又一个小生命从她腹中消失,她不得不忍痛割爱,看着心爱之人为江山社稷宠幸她人,诞下皇嗣。 她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她自己的身子不争气,没有福气留住他们的孩子。 太医说,是她当年战乱时颠沛流离伤了身子留不住胎儿,此后也再难孕育子嗣。 然上天厚爱,三十五岁那年,她竟然再次怀上孩子。 这一次,她小心再小心,却终究还是防不胜防。 谁能想到,那个一直害她腹中的胎儿的,竟然是最心爱的枕边人? 也是到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情深不寿的人,一直只有她一个。 她陷入他编织的美梦不愿醒来,却不想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他忌惮她在军中的声望,却又觊觎着她凭空变出粮食的秘密。 他了解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消磨她求生的意志,想等着她生无可恋之时,将秘密和盘托出。 好一个毒竹马! 当安贝贝看到薛青最后一行血书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若有来生,断情绝爱,谨记! 两个不同的女人,结局却同样让人唏嘘。 情爱,果然是世间最难以消受的毒药。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不对,她家二郎是不一样的! 可万一呢? 无论木樨还是薛青,一开始眼中的爱人,不也是情深义重吗? 安贝贝开始纠结。 或许是她对齐二郎爱的还不够深,无法做到坚信不疑。 又或许,是她骨子里,就不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 人们总说,只有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情感,才最是难能可贵。 但她知道,感情这东西,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一如她爸妈,若是当初没有下海的机会,若是他们还只是普普通通的老师,说不定现在两人过的就是相敬如宾的生活,而非为了利益搞得生冤死仇。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将木镯空间的秘密守口如瓶,不告诉齐靖宇。 不是她不相信齐靖宇,而是她不相信自己。 她不想步木樨和薛青的后尘,更怕自己会因此胡乱猜疑,反而影响两人的感情。 况且按照木樨和薛青两人所说的,木镯空间因为没有灵力为继,一直在缩小。 木樨持有损毁后的木镯空间,方圆几十亩,到薛青开启时,不过余下半亩。 可想而知,中间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侵蚀。 而眼下,木镯空间只余120平左右,没准儿再过几十年压根儿就不存在了! 所以,说与不说,似乎也没多大关系了。 反正木镯空间最终会消失。 这般一想,安贝贝豁然开朗。 平复好情绪,她这才考虑起木镯空间的用途。 按照两人的记录,木樨是用灵力开启的木镯空间,薛青是用鲜血,那自己能开启木镯空间,应该是因为眼睛异能。 有了木镯空间,她就不用担心火药走火,袖弩露馅了! 以后等她弄出手榴弹,全存空间里,便是千军万马也不怕! 什么郡主皇帝? 通通滚边儿去! 安贝贝越想越兴奋,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自娱自乐。 可惜这个镯子的外壳,实在是太打眼了。 要是只有木镯就好了。 安贝贝这个念头刚一落下,下一瞬,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她眼前,漂浮着一个古朴的木镯,而之前的金镶玉镯中,再无木镯。 安贝贝朝着木镯伸出手,下一刻,木镯便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这么神奇,莫不是还能隐身不成? 念头一落,木镯便隐入了手腕之中。 只有在她使用异能时,才能看到,寻常目光根本就看不到。 太好了! 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科学根本就无法解释。 要是当初她穿到的是修仙界就好了,她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是怎样的磁场,造就了这般神奇的事物。 不过,那样她就见不到二郎了。 算了,其实大楚也挺好。 因为有二郎。 被安贝贝惦记的齐靖宇一路疾行,很快,他的身影便跃入了清县县衙。 约莫两刻钟后,他才从县衙出来,直奔卫府。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卫寅直接穿着里衣,来到堂前。 齐靖宇扫了眼他身侧的两人,没有答话。 卫寅眸光微闪,挥手道:“没事,都是自己人,说。” 齐靖宇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沉声道:“三皇子明日即将来咱们营地巡查。” “什么?” 卫寅惊呼出声,一脸凝重道:“你确定吗?这消息从何得来?” 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是三皇子临时起意? 还是他留在郡守府的眼线不中用? “确定,是从三皇子身边人口中听来的。” “那你可已探知,三皇子为何来此?” 卫寅沉着脸追问道。 齐靖宇摇摇头,“郡守府守卫森严,属下无法近身打探,所以无从得知。不过,从属下这些天在府外观察来看,三皇子此行,似乎是为了寻人。” “哦?” 一听与军中无关,卫寅紧绷的心一下就松懈下来。 听闻是要寻人,反倒来了几分兴致,“你可知,他要寻的是何人?” “不知,他们行事十分隐秘。” 一听这话,卫寅瞬间歇了心思。 行事隐秘,那就说明此时不宜声张。 皇家的秘密,还是少知晓为妙。 “既如此,那你也不必再查,今日便先在府中歇息,明日一早跟我回营地。” 与军中之事无关,也就没有继续打探的必要。 “谢把总好意,只是府中女眷金贵,多有不便,属下到外面随便找个地头歇息便是。” 齐靖宇推辞道。 第310章 推翻大楚皇室 “你可知,三皇子要寻的是何人?” 听闻是要寻人,卫寅反倒来了几分兴致。 “不知,他们行事十分隐秘。” 齐靖宇淡淡回道。 一听这话,卫寅瞬间歇了心思。 行事隐秘,那就说明此事不宜声张。 皇家的秘密,还是少知晓为妙。 “既如此,那你也不必再查,今日便先在府中歇息,明日一早跟我回营地。” 与军中之事无关,也就没有继续打探的必要。 “谢把总好意,只是府中女眷金贵,多有不便,属下到外面随便找个地头歇息便是。” 齐靖宇直接推辞道。 卫寅见他如此不识好歹,面上有些不悦。 随口扔下句“随你”,甩了甩衣袖,回房休息去了。 齐靖宇出了卫府,并未真的歇息,而是朝着之前被甩掉的另一队黑衣人所在的方向探去。 他必须要搞清楚,另一队人的身份和目的。 只可惜,等他回到原地,那一队人马早已不见踪影。 安贝贝几乎彻夜未眠。 一直到天亮时分,才迷迷糊糊睡去。 结果刚眯上眼,就听到了齐映雪喊起床的声音。 “映雪,我要再睡一会儿,昨晚失眠了。” 齐映雪忙回头看向身后的齐鲁氏,见对方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厨房走去,忙回了句“那你睡”,小跑着跟上了齐鲁氏的步伐。 “娘,你最近怎么突然对贝贝那么好啊?跟换了个人似的。” 齐映雪上前挽着齐鲁氏的胳膊,笑问道。 “怎么?在你们眼中,我这个做婆婆的还苛待她了不成?” 齐鲁氏绷着脸恨声道。 见她满脸不痛快,齐映雪不知自己哪里戳到了她的痛点,忙道:“怎么会?这十里八村儿就没你这么宽容的婆婆!我就是觉得你对贝贝太好了,好得连我这个当女儿的都嫉妒了呢。” “不对她好还能咋地?现在村儿里谁不知道咱家有个会修农具的媳妇儿?” 齐鲁氏冷哼一声,快步朝厨房走去。 齐映雪暗自松了一口气,搞了半天娘是因为这事儿不痛快呢。 也是,这些天时不时就有人来家里找贝贝修农具,见到娘就一个劲儿地猛夸。 娘面上都笑应着,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在娘眼中,贝贝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家务事儿啥也干不好,还尽给家里找事儿。 偏偏这会儿大家都夸着,她若是因此责骂贝贝,反倒显得自己多刻薄似的,所以心里就一直憋着那股子气。 看来,最近自己还是少惹娘为妙。 回头看了眼左厢房,别说,贝贝还真是好命得让人嫉妒。 也不知,自己将来,能嫁到什么样的婆家,不奢望能像贝贝这般好命,只要日子过得舒心便已足够。 只是,这般看似简单的要求,对于军户家庭的女子来说,本就是奢望? 想到这里,齐映雪心中满是苦涩。 安贝贝是被明佑和佳萱的读书声吵醒的。 并不是他们读得多大声,而是那腔调,太过魔性。 等她起床一看,罪魁祸首正是隔壁的许书辛。 “见过二嫂子。” 许书辛看了眼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的安贝贝,愣了愣,这才规矩地行了礼。 安贝贝最是不耐他那套,连忙挥挥手,“你们继续,别管我。” 许书辛微怔,欲言又止道:“二嫂子,有句话,书辛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不当讲,那就别讲。” 安贝贝头也不抬地呛声道。 许书辛被她一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四叔,这个字是念“知”吗?” 明佑适时出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当然,觉得尴尬的只有许书辛一个。 安贝贝只是一脸不爽地蹲在一旁洗漱。 许书辛给明佑讲完,到底还是忍不住,对安贝贝道:“二嫂子,请恕书辛无礼,但这话书辛不得不说。凡为女子,习以为常。五更鸡唱,起身衣裳。二嫂子却睡到日晒三竿而起,实乃……” 见许书辛一副严肃的说教样,安贝贝只淡淡地白了他一眼,转身回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饶是许书辛脾性温和绵软,此刻面色也微僵,有些下不来台。 “许四叔你别介意,二婶她是太想我二叔了,心情不好。” 明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佳萱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点头附和。 “唉!” 许书辛摇头长叹。 没想到齐二哥那般出色的男子,娶的妻子竟然这般粗俗无礼,真是……唉! 安贝贝从窗户角落看到他那摇头晃脑的惋惜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许家人怎么一个个都那么讨厌! 不过许望月暂时还不算讨厌,只希望她能一直都不讨厌才好。 不然和这样的一家子做一辈子邻居,真的很影响心情! 其实明佑没有输错,她现在心情的确不好。 得到木镯空间的确很让人兴奋,但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麻烦,她就无比烦躁。 玲珑郡主这个身份,她认还是不认? 不认,对方会不会宁错杀不放过? 认下,万一被发现是冒充的,会不会死得更惨? 身上的火药只有三包,虽能保一时安全,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还有齐家这么大一家子呢,总不能让他们都跟着受牵连。 想要一劳永逸,似乎只有一个办法,推翻大楚皇室!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安贝贝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不行不行,推翻了大楚皇室,也会有新的帝王,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她手握火药炸弹,岂不是更要亡命天涯? 别说让她当皇帝,她没兴趣。 让齐靖宇当,万一他成了下一个楚墨怎么办? 安贝贝一时间左右为难,陷入了焦灼。 而此时,三皇子楚青枫一行,已经驱车离开郡守府,直奔清县。 齐靖宇一早就跟着卫寅回到了营地。 今年麦子大丰收,而且省时又省力,营地里个个都精神得很,哪像往年每次抢收后都得脱层皮的疲累样。 “二郎啊,这次小麦丰收,你功不可没!” 营地里,卫寅当着其他几个百长的面,满面笑容地朗声夸赞道。 其他几个百长连声笑着附和,就连井旭东,也难得地没有呛声。 “若非把总信任,再好的东西也派不上用场。” 第311章 微臣不敢 齐靖宇此话一出,四周瞬间一片寂静。 天要下红雨了吗? 一向冷言冷语的齐百长竟然也会拍马屁了! 就连卫寅也怔了怔,随即放声大笑道:“哈哈哈,你可是本把总的得力干将,本把总自是信你!” 说到这里,卫寅顿了顿,扫了眼下首面色各异的众人,豪气一笑道:“你们也一样!本把总一视同仁,只要对营地有利的,本把总绝不亏待!但是——” 卫寅锐利的鹰眼一扫,声音冷厉道:“若有人胆敢吃里扒外,就别怪本把总心狠手辣!” 说完,他将手中的茶杯往身旁的桌案上重重一放,只听“嚓嚓”几声,茶杯应声而碎,茶水散落一地。 齐元昊忙上前,将桌案上的狼藉收拾妥帖。 众百长面色微变,慌忙表态道:“我等唯把总马首是瞻!” 唯有齐靖宇,淡定地坐在原地,并未出声附和,众人反倒见惯不惊了。 就连卫寅,也并未表现出丝毫不虞。 恃才傲物之人,多不屑趋炎附势之举,只对在某些方面胜过自己的人心悦诚服。 齐靖宇最近的表现,已经足够表明他的臣服。 “哈哈哈,好!有你们这番话,从今以后,你们都是本把总的兄弟!” “兄弟不敢当,能得把总看重,是我等的福气!” “欸,本把总说把你们当兄弟,那就是兄弟,本把总绝不会亏待自己人!” “谢把总!” 看着下首俯首的众人,卫寅心中生出一股子豪气,似自己不是个小小的把总,而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麾下更是千军万马,所向披靡。 若是,此次能借助三皇子的东风,大将军的愿望,未必不能达成。 想必到时候,他那好父亲,好嫡母,还有好嫡兄们的神情,一定会很精彩! 卫寅不只是个野望家,更是一个坚定的执行者。 他早已让人赶出了好几十台脱粒机,派人送去了各个营地,当然也没有落下郡守府和守备营。 之所以没有将功劳直接呈到上峰刘守备那里,就是因为刘守备与他那嫡母沾亲带故,一直打压着他,也是这些年他一直无法升迁的根本原因。 原本是想趁进献脱粒机的机会得见三皇子,但眼下三皇子既然已经赶往清县,他自然要在原地等候。 两天后,三皇子一行人赶到清县。 说是巡查营地,人却是直奔县衙。 胡县令得到通禀时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慌忙带领着衙门众人匆匆上前迎接。 一边赶还一边不忘吩咐小厮:“赶紧去营地通知卫大人前来。” 卫寅得到消息时,正在依次对各个哨点进行查检。 虽说三皇子的主要目的不是营地巡视,但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哪知道三皇子竟然一声不吭地直奔县衙去了! 转瞬想到齐靖宇之前所探的,三皇子此行是为了寻人而来,顿时了然。 “是你家大人让你来通知本把总的,还是三皇子让你家大人来通知的?” 那小厮忙回道:“回大人,是我家大人。” 卫寅眉头微拧,“你家大人可还有说别的?” 小厮摇了摇头。 卫寅挥挥手,“行了,你去。” 那小厮有些怔愣,卫大人不立马赶去县衙拜见三皇子吗? 卫寅眉峰一拧,身旁的亲卫厉声呵斥道:“还不快滚?” “是,是,小的这就走!” 那小厮被吓得屁滚尿流,卫寅眼中闪过一抹鄙夷。 胡广平到底是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出身,一点经受不住场面,也难怪手下的小厮都是这般唯唯诺诺。 若非铭珊那丫头不争气,他又怎会找上这样的亲家? 三皇子都还没下令召见自己,他就敢私下通知自己前去,真当自己和他一样蠢? 还是他已经被吓慌了手脚,才会做出这般愚蠢至极的事? 卫寅没猜错,此刻胡广平正战战兢兢地跟在三皇子身后,一面擦汗,一面不时向外张望。 “胡县令很热?” 楚青枫冷不丁出声问道。 “回三皇子,微臣……微臣只是偶感风寒,都是虚汗,虚汗而已。” “哦?本皇子还以为,胡县令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心虚冒汗呢?” 楚青枫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吓得胡广平“扑通”一声跪地上,“微臣不敢!微臣自上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求三皇子明察!” “是吗?” 楚青枫眸光一凛,不怒而威道:“怎么本皇子却听说,你们这清县一带,户籍管理混乱,只要出得起银钱,便可弄虚作假?” “绝无此事!” 胡广平一惊,慌忙道:“这是污蔑,不知是何人,到底是何居心,如此在殿下面前诋毁微臣?” 楚青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是与不是,待本皇子派人查证后,自见分晓。” 胡广平垂下头,眼神焦急地扫向斜后方的师爷。 那师爷如今也吓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他的眼神暗示。 不一会儿,楚青枫的人开始动手查看清县户籍。 胡师爷如坐针毡,几次望向门外,都不见卫寅的踪影,心中又急又恼。 卫寅这厮,果真是个靠不住的! 平日里就端着架子,如今都结了亲家还是这般。 真不知道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让鸣儿娶他家那又丑又泼的女儿! 日暮西落。 有人到楚青枫身边耳语了几句,楚青枫随即起身,“今日就先查到这里,胡县令,本皇子给你个机会,自己把有问题的户籍整理呈上来,若无遗漏,本皇子便算你将功赎罪!” 胡广平面上一喜道:“是,微臣一定连夜彻查,谢三皇子大恩!” “嗯,记住了,不得遗漏!” “是,是,微臣一定谨记!” 等楚青枫一走,胡广平直接瘫软在地上。 师爷连忙上前去搀扶,却被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怒目而视道:“说,你到底瞒着本官收受了多少好处?办理了多少假户籍?” “大人冤枉!属下可是一切都是听从夫人的指示。” 胡广平反手就又是一巴掌,“一派胡言!来人,将师爷带下去关押起来,本官要亲自审问,他到底瞒着本官都做了什么罔顾律法之事!” 第312章 你只要吃药就足够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楚青枫脚步不停,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失望与嘲讽。 “据查,胡广平此人胆小怕事,一向奉行明哲保身,所有一切都是倚仗岳家。” 身边之人十分有眼色地上前禀道。 “难堪大任,日后不必理会。” 楚青枫淡淡道。 他此行的目的,只是查探七王爷和楚玲珑的行踪,至于其他,那该是父皇操心的事。 毕竟,天下是父皇的天下,臣子自然也是父皇的臣子。 他这当儿子的,手伸长了得不到任何好处,说不定还有断臂的危险。 一行人回到客栈,楚青枫这才问起户籍之事。 没办法,清县太小,县衙客院就两间房,也就客栈房间稍微多些,索性就包下了整间客栈。 “如何?” “回主子,并无可疑之人。” “没有?三月以后的都查了吗?” “是,全都查了,从三月初一至今,并未查到任何可疑之人。” “成亲登记的可全查实了?哪怕是嫁入军户之家来历不明的女子?” “是。” “那么,自卖自身,为奴为婢的呢?” “这个……属下未曾想到,请主子责罚。” 楚青枫负手而立,淡笑道:“不怪你,按常理,她自是不会如此为之,不过……皇祖母亲自教导之人,不能以常理判之。” “属下这就吩咐下去,仔细查探任何不明来历的户籍源头。” “嗯,去,也不必抱太大的希望。” 若是他,也不会傻傻地还待在原地。 那副耳环,看似铁证如山,实则漏洞百出。 据他所知,楚玲珑可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且身边之人也身手不俗,皇祖母说不定还派了人暗中保护,又怎会因为借住破旧的民宿,还只是为了两颗鸡蛋就抵出贴身饰物? 哪怕是落了单受了伤,也可以毫不惊动那老婆子,便是无意中惊动了,也必将会处理干净,怎会还让那东西流落到金玉楼? 说到底,楚玲珑的行踪泄露,本身就处处透着诡异。 从京都一路向西南,没有一点风声,怎会临到边关,反倒漏洞百出? 或许,一切不过是她的障眼法? 皇祖母只怕也是如此这般想,才会假装不知,放任不管? 父皇定也能想到,所以才会将他们兄弟四人派往不同的方向,想必其他几人,也接到了一样的密旨。 想到这里,楚青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父皇的帝王之术,对付起他们这群儿子来,倒是毫不手软。 也不知,经年之后,他们这一批皇子,是会折在父皇手中,还是同胞兄弟手中? 尊贵为皇子,也不过如此! 也不怪乎大家为了那个位置明争暗斗无休无止,谁让那是他们唯一能保障性命的机会呢? 倪叶舟闯进房间时,正好看到楚青枫一脸寒凉。 “谁惹你了?” “有事?” 楚青枫已然换上了漫不经心的笑颜。 见他问而不答,倪叶舟也不再多问,“什么时候去营地?” “过两日,你若着急,可让人随行人跟着先到附近外围山脉去看看。” “不用人跟着,都忙你的,我自己就可以。你知道的,我手上的东西,便是龙潭虎穴也能闯一闯,自保完全没问题。” “不行,必须有人跟随,否则我没法向太傅还有姨父交代。” 楚青枫毫不犹豫地否决道。 “那好,随你。” 倪叶舟无所谓地摆摆手。 至于跟不跟得上,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楚青枫狠狠皱起眉头,“先说好,不许甩开随行的人,否则我直接让人把你压回京都交给姨父。从今以后,你就别再想踏出京都一步!” 倪叶舟立马傻眼,“不必如此?我可是你表兄!” 楚青枫微微一笑道:“正是因为你是我表兄,所以我才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记住了,不许故意甩开他们。” 倪叶舟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行行行,都听你的!” 楚青枫蹙眉看向他,一脸嫌弃道:“怎么说也是太傅家的嫡次孙,你能不能注意一点仪表?” 倪叶舟站起身,低头扫了眼自己浑身上下。 “不是挺好的吗?有何不妥?” 楚青枫问而不答,“你家冬青又被你放倒了?” “哦,给他试了点药,估计没个三四个时辰醒不来。” 倪叶舟随口回道。 冬青是他的贴身小厮,准确地说,是他身边仅剩的贴身小厮。 因为做他的小厮,必须兼备药童的职责,而且身心都得能扛得住试药的折磨,所以这些年下来,他身边来来去去,就只剩下冬青这么一个忠心的小厮了。 楚青枫无奈地摇摇头,朝着门外吩咐道:“来人,带倪公子下去梳洗一番。” 不一会儿,一个瘦削高挑的翩翩世家公子出现在楚青枫面前。 只是一开口,就泄了那份气度。 “什么时候开饭?饿了。” 楚青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只要吃药就足够了呢!” 没错,倪叶舟更多的,是以身试药。 他从小痴迷医术,奈何倪家不允,只得偷摸着一边看医书,一边摸索。 没想到,反倒让他另辟蹊径地摸索出了一条路子——专攻疑难杂症。 普通的疾病医不来,偏偏就会那些个歪门邪道,什么以毒攻毒,什么开口缝合…… 偏偏太医都医治不了的几个病患,硬被他折腾好了! 这下可不得了,在京都引起了掀然大波。 连楚宣帝都惊动了,甚至动了将他纳入太医院的念头,吓得倪家慌忙将他赶出京都。 就他那不着调的医治法,胆子小的怕是还没开始医治,吓都得吓死。 真要成了太医进宫医治贵人,倪家迟早被牵连获罪,弄不好得家破人亡。 “药可不好吃,还是跟着你吃山珍海味的好。” 倪叶舟一脸坦诚道。 楚青枫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笑着道:“这边陲之地不比郡守府,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 “无碍,我不挑。” 倪叶舟毫不在意道,随即又添了一句,“不过有好吃的自然更好。” 楚青枫不再多言,吩咐人上饭菜。 本以为最多不过几道小菜白饭,没想到竟然有好几种野味,甚至还有一份鹿肉。 第313章 勿外出,切记 “我就说嘛,跟着你必定山珍海味。” 倪叶舟毫不客气地大朵快颐。 楚青枫没有理会他,转头问向身边人:“这些野味从何而来?” “回主子,是清县营地卫把总派人送来的,说是不知主子口味,所以送了野鹿野猪和野狍子各一头,还有野鸡和野兔数只,全是今早刚猎到的。” “确实新鲜。” 倪叶舟咽下一口野猪肉,点点头道,“看来清县这位把总有点儿能耐。” 楚青枫挥手让人退下,慢条斯理地品尝起眼前的美食。 卫寅此人,他是了解过的。 虽说只是边关的七品小官儿,但都是自己实打实爬上来的,而且若非京都嫡母嫡兄作祟,只怕早已荣升。 这般不得志,换他人早已意志消沉,但从眼前的盘中餐看来,此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依我说,既然这位把总这般用心,不如我们早点去营地好了。” 倪叶舟不死心地劝说道。 楚青枫心无旁骛地用着餐,不予理会。 倪叶舟讨了个没趣,更是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起来。 那般毫无吃相的吃法,若是换了旁人,楚青枫早已逐出门外。 但对于倪叶舟这个表哥,却是格外宽容。 不为别的,只为万一哪天倒霉催地中了别人的招,没准儿这位表哥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倪叶舟也是个极混的。 得罪他的人,可没有好果子吃。 轻则脱皮毁容,重则伤筋动骨。 虽说从未在楚青枫身上使过,但他不敢赌,因为这家伙混起来连亲爹都不放过! 他出京不久,就得到消息,说是倪大人因疾告假在家。 而那所谓的疾,就是浑身异臭,味飘三尺之外。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家伙干的。 倪叶舟也大方承认了,那药就是他下的,泡浴三天才能完全消散。 也不知连泡了三天的倪大人,再见面时会不会恨不得将这个儿子直接扔河里喂鱼。 一顿饭,倪叶舟吃得酒足饭饱,楚青枫吃得索然无味。 望山村。 安贝贝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屋檐下,望着西沉的落日发呆。 突然,远处天空中,一个红色的身影由远及近。 她神情一震,慌忙站起身来,小跑两步迎了上去。 “叽叽喳喳!” 火儿身姿轻盈地落在她的掌心,展开翅膀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小家伙以前不过小小一捧,不过月余,就长大了一大圈儿。 安贝贝也欢喜地用脸颊蹭了蹭它柔软的羽毛,随即将目光落在它的爪子上,果然绑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竹筒。 “走,咱们回房吃小鱼干儿喽!” 说起小鱼干儿,还是她问过齐映雪,按照他们保存狍子肉的方式,用盐腌制,后又加了姜蒜等调料去腥,反复尝试好几次才实验成功。 这般费钱又费料的行为,还是为了一只鸟,自然是让齐鲁氏大为光火。 安贝贝也是绝了。 豪气地掏出五两银子,直接噎得齐鲁氏无话可说。 回到房间,她忙将小鱼干儿倒进火儿的食槽,然后取下它爪子上的小竹筒,迫不及待的取出里面的叶片。 悲催的古代,通信落后就算了,连纸笔都稀缺,尤其是齐靖宇所在的营地,一般人几乎摸不到纸笔。 叶片上,只有简短几个字。 安,勿念;勿外出,切记。 看到勿外出三个字,安贝贝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叮嘱她勿外出,说明那些寻找玲珑郡主的人尚未离去,危险犹在。 她已经足不出户好些天了,就连齐鲁氏都诧异不已,心中倒是舒坦了几分,只当她是收了性子。 当晚,一场暴雨突至。 本以为很快就会停,谁知道暴雨下了整整一夜。 哪怕到了第二天,雨也没停,只是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看着满院子的水坑,安贝贝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她就不信了,连院中都这般泥泞,那些人还能冒险跋山涉水寻来。 “安氏,过来帮一下忙。” 齐鲁氏坐在堂屋门前,朝着她招呼道。 安贝贝贴着墙壁踩着稍干的地面绕过去,就见齐鲁氏手里端着个小簸箕,脚边放着一箩筐小麦,还有一个空箩筐。 说实话,这年头的粮食产量真不怎么样。 他们累死累活收了七八天,最后的收成不过才三箩筐多点,也就一百二三十斤。 这还是近些年来,收成最好的一年。 而齐家光需要上交的税粮,就多达一百斤左右。 得,辛苦大半年,最后就只剩二三十斤一家子吃喝,也难怪天天都只能吃杂粮窝窝头了。 “娘,小麦不是已经晒干了吗?怎么又弄出来了?” “光晒干还不行,税粮必须得颗粒饱满干净无渣无滓,否则是要挨罚的。” “啊?!” 怎么要求这么多? “啊什么啊?赶紧坐下帮忙,跟我一起挑。” “哦。” 安贝贝只得乖乖坐下。 然后,她就见齐鲁氏用筒子舀了好几筒小麦,倒在膝盖上的小簸箕上,而后双手有节奏地晃动着小簸箕,手臂微微向下倾斜,颗粒饱满的小麦粒就缓缓滚到了一边。 “愣着干什么?你眼神儿好,看看那些里面有没有渣滓,没有的话就捧起来装那个空箩筐里。 安贝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齐鲁氏竟然是在用重力学的原理挑选麦粒。 当簸箕稍稍倾斜,颗粒饱满的麦粒因重量更大,自然会率先滚到位置较低的一边。 果然,生活处处离不开科学。 不过,按她这般挑选法,也太费时费力了。 “娘,我突然有个好想法,你还是自己慢慢挑!” 安贝贝说完,也不等齐鲁氏应声,转身出门回房,关上房门画图纸。 齐鲁氏原本有些不虞,但看她那样子不似是为了偷懒找的托词,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县城客栈。 楚青枫望着窗沿外淅沥沥的雨滴,眉头紧锁。 身后,是一脸郁结的倪叶舟。 原本是想一早就进山的,结果一夜大雨,莫说进山,便是那泥泞不堪的小路只怕都难以通行。 “主子,营地的人送野味来了,说是因为大雨,只猎得一只狍子,还送了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将人召来,本皇子有话要问。” 第314章 欺骗本皇子会有什么后果 齐靖宇没想到,不过是送趟野物,竟会得楚青枫召见。 若非一夜暴雨过后,山路泥泞湿滑,今日送野物之人也不会是他。 “见过三皇子。” “不必多礼,起。” 楚青枫温和又不失威严道。 “是。” 齐靖宇应声而立,只微垂着头。 见他如此不卑不亢,楚青枫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这才开口问道:“野物是你们今早打的?” “是。” “昨晚这么大的雨,这野物不好找?” “还好。” 齐靖宇言简意赅的回答,虽没有冒犯不恭,但还是让见管了恭顺回话的楚青枫心生不悦,温和的面容也渐渐变得冷肃。 倪叶舟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向脊背挺得笔直的齐靖宇。 敢这般回三皇子的话,真不知该说他是胆子太大还是太无知。 莫看三皇子平日里总是一派温文尔雅的温和模样,内里可不像表面这般无害。 果然,下一瞬,就听楚青枫笑容可亲地夸赞道:“昨日送来那么多野物,今日还能冒雨送来新鲜野物,看来,你们营地能人不少。” 随即话锋一转:“如此看来,想必你们营地屯田的收成该也不错才是。” 言外之意,若是营地收成不好,那便是你们没尽力了! 齐靖宇也不知是真没听出楚青枫的弦外之音,还是听懂装不懂,就事论事地回道:“是,今年麦收已全部脱粒收仓。” 这话一出,楚青枫眸色一厉,“全部?” 每个营地屯田都是按人头定了交粮数量的,且每一层交接下来都要刮一层,所以实际上屯田的交粮数量远高于朝廷规定的数量。 因此每年麦收,屯田几乎都是最后完成的。 “是。” “本皇子从郡城到清县,一路看到地里还有不少尚未收割的麦子,你可知,欺骗本皇子会有什么后果?” 楚青枫到底是皇子,一言一行不怒而威。 这要换成其他人,估计早都吓跪了。 倪叶舟饶有兴致地看向齐靖宇,却见他不疾不徐地回道:“三皇子有所不知,今年营地因为有了脱粒机,麦收比以往少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脱粒机?那是何物?” “是一种可以快速脱粒的农具,三皇子到营地一看便知。” “哪用到营地那么麻烦?” 倪叶舟突然笑着出声道:“你现在回去带来不就得了?” “本皇子也正有此意。” 齐靖宇毫不犹豫道:“是。” 正转身欲走,倪叶舟却突然喊住他,“等等,我怎么看你有些面善,你叫什么?” 齐靖宇抬头看了他一眼,“回倪四公子,草民齐靖宇。” 说完,朝着楚青枫行礼道了声“草民告退”,便转身大步离去。 倪叶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摩挲着下巴,喃喃道:“齐靖宇?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当年名满京都的最小童生,国子监祭酒最看好的状元之才。” 楚青枫凭窗远眺,若有所思道。 “原来是他呀!” 倪叶舟恍然大悟,“难怪在你面前也丝毫不露怯,倒是可惜了。” “何为可惜?人这一生,太过顺遂,未必就是好事。” 楚青枫这话,也不知是说齐靖宇,还是说自己。 齐靖宇回到营地,第一时间就向卫寅回禀了楚青枫的要求。 卫寅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累了大半天,先下去歇息,脱粒机本把总亲自送过去。” “多谢把总体恤。” 齐靖宇道了谢,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 卫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格外深沉。 “大人,这齐百长莫不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凭借脱粒机趁机搭上三皇子?” 卫寅身边的亲卫一脸不怀好意地嫉恨道。 此人正是之前与齐元昊有过龌龊的亲卫,正好趁齐元昊不在抓住机会诋毁齐靖宇。 “闭嘴!” 卫寅面色阴沉地冷喝一声,那人立马一脸瑟缩地低下头,眼中却满是得意之色。 把总这般震怒,恐怕心里也是这般想的? 等齐靖宇失了势,看齐元昊还有何脸面继续待在亲卫的位置上! 弱鸡一样的人,也配做亲卫? 简直就是他们亲卫队的耻辱!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让人准备,跟随本把总把脱粒机送到县城!” “是,属下这就去。” 等卫寅一行人赶到县城客栈时,天已经近黄昏。 除了卫寅身上看起来稍微整洁些,其余人全都满身泥泞狼狈不堪,就连脱粒机上都沾了不少泥渍。 “终于来了!” 窗台前,倪叶舟拍了拍掌心的糕点屑,兴趣盎然道。 没有药材可造,难得有人能引起他的兴趣。 想想当年名满京都的小才子,一朝沦落军户,竟还有这般傲骨,难得啊! “咦,好像没看到齐靖宇那家伙,对了,这些人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不会是摔泥坑了?” 楚青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微蹙。 中午看到齐靖宇的时候,他身上衣衫润湿但却整洁干净,只有鞋底带着些许泥渍,他还以为自己错估了这场大雨的威力。 如今看来,齐靖宇的身手只怕是相当了得,不然营地也不会派他来了。 一个曾经国子监祭酒看好的状元苗子,如今武力不俗,也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世事逼人。 但不管怎么说,齐靖宇这人,倒是个可用之才。 “走,一起下去看看。” 楚青枫率先起身,倪叶舟紧随其后。 “卑职卫寅见过三皇子殿下。” 卫寅没想到楚青枫会亲自下来,慌忙带着营地一行人行礼。 “卫大人请起。” 楚青枫的目光略过他,径直落到他身后的脱粒机身上,“这便是脱粒机?” “回三皇子,正是。此脱粒机使用简单快捷,除了小麦,稻谷也可用。” “哦?” 楚青枫不置可否,但显然对卫寅的话抱着怀疑的态度。 “我来看看。” 倪叶舟好奇地上前,“这东西要怎么用?” 卫寅身边的亲卫忙恭敬地展示起操作方法。 “果真不错!” 楚青枫赞许地点点头。 “这脱粒机是何人所做?” 卫寅眸光微闪,随即回道:“回三皇子,是一个姓包的木工,他儿子正好是营地兵士。” 第315章 倒是因祸得福了 楚青枫状似凝神静听,却让人无法明辨情绪。 卫寅斟酌一番又继续道:“卑职一发现这东西的妙用,立马就组织整个清县的木工连夜赶做,除了营地留用六台抢收,还各送了六台到守备府和郡守府,其余的则全都派送到了其他几个营地。” “哦?” 楚青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卫寅立马道:“属下于前几日方才得知殿下莅临开陵郡,本想亲自将此物呈上,但因驻守边关要塞,不得擅离职守,只得派人送遣,虽快马加鞭,却不想殿下赴临清县,想必是刚好错过了。” “嗯,卫把总有心了。” 楚青枫神情温和道,卫寅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传闻中,不是说三皇子最是亲和? 如今这般看来,显然言不符实! “看来卫把总手下人才济济啊!” 倪叶舟在一旁笑夸道,“有一个能做出脱粒机这样利国利民的收割农具的兵士爹,还有一个当年名满京都的状元之才。” 卫寅微怔,随即反应过来,那个所谓名满京都的状元之才,不正是齐二郎么? 只是,在这边塞之地的军户中,最不缺的就是文弱书生。 所以一开始,当他得知自己手下流放来这么一个人时,不仅不在意,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以为齐二郎也会如其他文弱书生一般,要么颓废一辈子,要么病死累死,总之来到营地也是拖累。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齐二郎不仅好文,武也不弱。 尤其是三年前,少年所展现的不俗实力,更是令他刮目相看。 如今,齐二郎的身手已远在自己之上,这般惊才绝绝的年轻人,若继续任由其成长,前途不可估量。 他不介意让他成长,但前提是,在自己的把控之下! 在他卫寅的地盘,是龙得给他盘着,是虎得给他卧着! 想要踩着他卫寅的肩膀上位,那就别怪自己折了他的翅膀,让他永远只能匍匐在自己脚下! “倪四公子说的是齐二郎?可惜他文采再好在营地也无用武之地,不过虽说为人傲气了些,但种地也是一把好手。” 卫寅笑了笑,意有所指道。 倪叶舟看了楚青枫一眼,顺着话锋挑眉道:“可不就是傲气!我倒是好奇,他如今都沦落成军户了,何以还保留着文人身上的那股子酸臭气?” “这个……” 卫寅眸光微闪,快速地看了楚青枫一眼,心中千回百转,询问道:“不知他可是有无礼之处冒犯到了四公子?若是的话,卑职在这里替他向四公子赔个不是,还请四公子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倒是没想到,这姓卫的还是个体恤下属的,那齐靖宇倒是因祸得福了!” 等卫寅走后,倪叶舟砸砸嘴,颇为无趣道。 楚青枫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他倒是该好好感谢你一番。” “为何?” 楚青枫笑而不语,转身上楼。 “欸,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倪叶舟撵上他,追问道。 楚青枫知道他的性子,凡是总要刨根问底,解释道:“原本卫寅怀疑他抢功,已经对他心生不满,倒是你那番话,让卫寅又放下心来。” “卫寅对他心生不满?我怎么没看出来?” 倪叶舟表示怀疑。 楚青枫看了他一眼,一脸惋惜地摇摇头,“你还是研究你的药丸去!” “我倒是想,药草呢?” “药房你都问过了?” “还没。” 倪叶舟顺嘴回道,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连忙道:“我这就让冬青去问。” 苦逼的冬青,被自家主子药倒后刚醒来不久,就被派出去冒雨询问药材。 好在清县本就不大,拢共也就两家药房,不过两刻钟就回到了客栈。 “如何?” 刚一踏进客栈大门,倪叶舟便急匆匆地上前问道。 冬青摇摇头,“都只有一些普通的药材,也就只比其他地方多些防蛇虫鼠蚁的药包。” 倪叶舟顿时一脸失落,就听冬青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倪叶舟瞪向他,语气急躁。 冬青显然是对他这样子见惯不惊了,不慌不忙道:“不过他们说,清县最好的大夫是卫府的府医,是卫夫人从郡城带过来的。” “所以呢?” 一个府医而已,医术能有多好?还能比得过太医院那些老古董去? 再说了,医术好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求医,求药而已! “所以兴许他那里会有一些不同的药材。” “你确定?” 倪叶舟一脸怀疑。 冬青摇摇头,“不确定。” 见倪叶舟又要急眼,忙道:“不过听说他也是营地军医,偶尔会进山采药,或者让营地的人代为采药。” 倪叶舟眼睛一亮,快步往楼上走去。 “咚咚咚。” 楚青枫正在房里看书,一听到敲门声,便知是他那不着调的表哥倪叶舟。 “进来。” “在看书?这破地方连个书案都没有,走,咱们住卫府去!刚那姓卫的不是说给我们腾了个院子出来吗?” 倪叶舟一见到人,立马直奔主题。 刚卫寅是提过让他们过府去住,不过被楚青枫拒绝了。 “说,有何目的?” 倪叶舟他是了解的,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提出要住卫府去。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倪叶舟大马金刀一坐,直接道:“听说他府上有个府医,说不定手上会有一些珍稀药草。” 原来如此。 见并非什么大事,楚青枫翻了一页书,随意道:“那你直接派人去问便是,不用非要住到他府上去。” “那怎么行?” 倪叶舟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你是不知道,这世上庸医何其多!药草这东西,我得亲自辨认才行。走,赶紧让人收拾一下,我们先过去。” “我就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 “啊?” 进倪叶舟眼神闪躲,楚青枫暗觉不好,“说,你干了什么?” “也……也没什么,就是让冬青先到卫府传话去了。” “倪叶舟!” 楚青枫神情一冷,倪叶舟立马认怂,“表弟你放心,绝对,绝对没有下一次!” 说完,忙一溜烟儿跑出了房间。 第316章 拔了牙的老虎 “欸,轻点儿轻点儿,表弟,三皇子表弟,这些可都是你四表哥的心肝宝贝儿,磕不得也碰不得啊!” 倪叶舟万分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去招惹楚青枫这个心黑的。 那些瓶瓶罐罐可都是他的心血啊! 现在全落到了楚青枫手里,稍不留神,就可能碎一地,比剜他的心还难受。 “四表哥若真是爱惜这些东西,就不该让下人乱传话才是。” 楚青枫将箱笼抵在窗台边,漫不经心道。 轻轻一晃,箱笼里的瓶罐些发出“砰砰砰”清脆的碰撞声。 倪叶舟的心碎了一地。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表弟,三皇子表弟,就当四表哥求你了,这事以后四表哥再也不干了,打死都不干!” “此话当真?” 倪叶舟狂点头,“我保证!你快把箱笼还给我。” 说着就伸手去够箱笼。 楚青枫手臂一扬,箱笼又被推到了另外一边。 “可四表哥的为人,我不太信得过!” 楚青枫直白道。 倪叶舟一脸悲痛欲绝地望向他,“枉我一直把你当知己,没想到你竟然这般不信我!” 楚青枫睨了他一眼,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凉凉道:“若你把窗沿的药粉收回去,或许我真会信你。” “药粉?什么药粉?哪儿有药粉?” 倪叶舟眼珠子四处乱瞟地顾左右而言其他。 楚青枫淡淡地看着他。 最后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倪叶舟索性大方承认,撇了撇嘴道:“不过是点痒痒粉,药性还特意为你降低了九成……”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楚青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怒极反笑道。 倪叶舟破罐子破摔,吊儿郎当道:“谢倒是不用,你就把箱笼还我便好。” “倪叶舟!我看你这箱笼是真不想要了!” 楚青枫面带薄怒地微微一沉,手中的箱笼摇摇欲坠。 倪叶舟连忙道:“别,别,我真错了祖宗!就当我求你了,别松手,千万千万别松手啊!以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尽管知会一声,表哥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乍一听挺上道,仔细一想却不是那么回事。 看似承诺了一切,实则什么也没承诺。 倪叶舟滑头,楚青枫也不傻。 “三次!” “什么?” “欠我三次,只要你能办到的,随叫随到,不容拒绝。” 楚青枫正色道。 倪叶舟干瞪眼。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搞了半天,你一直在给我下套!” 楚青枫但笑不语,径直将箱笼还给他。 倪叶舟捂着箱笼,肠子都悔青了。 想他英明一世,竟然就因为一时疏忽着了他的道。 皇家出来的,果然个个都奸,没一个好东西! “收拾一下,一刻钟后出发。” 楚青枫淡声道。 “出发?去哪儿?” 倪叶舟有点懵,还没从被坑的情境中抽离出来。 “忘了你这茬从何而来了?当然是卫府!” “早知道会因此卖了自己,还不如不去。” 倪叶舟没好气道。 “你说什么?不去了?” “不去,那三次的条件可以收回?” 倪叶舟觍颜笑问道。 “你觉得呢!” 楚青枫似笑非笑道。 话语中的否定不言而喻。 “去,为何不去!” 倪叶舟咬牙恨声道,转身一出楚青枫的房门,便对着守在门外不远处的冬青踹了一脚,“没用的东西,连自家主子的东西都护不住!” 那一脚看似蛮横,其实也没多大力道,冬青也不闪躲,只苦哈哈道:“少爷,你也太看得起奴才了!” 那可是三皇子身边的护卫,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他。 “正面干不过,你还不会耍阴的啊?白费爷那一堆堆的药材!” 冬青垂头不语。 心道你这么能你怎么不直接把三皇子干过去?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口,三皇子可不像他家主子这般好性。 一刻钟后,楚青枫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卫府,倪叶舟一直气鼓鼓地坐在马车里。 楚青枫没有理会他的小情绪,心情颇佳地欣赏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街景。 清县县城不大,从客栈到卫府也就不到一刻钟时间。 眼下天色已暗,卫府一行人仍然冒雨等候在大门外。 好在雨越来越小,倒是显得他们心够诚却又不那么狼狈。 “老爷,咱们全家都到了,就差大小姐一个,会不会不太好?” 大门口,一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身着海棠花开锦衫的纤弱女子,一脸轻柔地朝卫寅问道。 此人正是卫寅的继室,如今的卫夫人袁氏。 “铭珊那里不必理会。” 卫寅一双鹰眼不错眼地盯着路口拐角,一脸不耐道。 “那……好。” 卫夫人一脸叹息地无奈道,垂眸之中满是得意。 “来了!” 不知谁率先开口,卫寅忙提起一衫上前,“卑职卫寅携家眷恭迎三皇子!” “劳烦卫把总了。” “三皇子亲临寒舍,是卑职的荣幸。三皇子,请!” 这边卫寅将楚青枫一行人热热闹闹地领进门,那边冷门冷院的卫铭珊正在泄愤摔东西。 “砰!” “砰砰!” “砰砰砰!” 瓷器陶器,碎片一地。 卫铭珊仍不解恨,桌上台上却已空无一物。 “贱人!” 袁氏那个贱人,竟然将她房中摆设一应换成了这些破烂货! “大小姐,你还是消停点儿,前院正在招待贵客呢!” 一个脸上带着可怖疤痕的丫鬟一边清扫着满地的碎片,一边不满地指责道。 “贱人,凭你也配向本小姐说教?” 卫铭珊怒目圆嗔,眼睛一片赤红,隐隐能看到里面布满了血丝。 “等等,你刚说什么?贵客?什么贵客?哪来的贵客?” 那丫鬟忙连忙住了嘴,都怪自己一时说漏了嘴。 马管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这些天千万不能把这位放出去,万一冲撞了贵人,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什么贵客?你听错了!” 丫鬟忙矢口否认道。 “贱人,你敢骗本小姐,信不信本小姐剥了你的皮?” 那丫鬟眼带讥诮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若是以前的卫铭珊,她自然是怕的。 但现在的卫铭珊,那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也就剩下一张嘴逞威风了。 要不是她那张嘴还能开口,自己定要让她好看! 第317章 看你的报应 “贱人,你敢给本小姐甩脸子?谁给你的胆子?是不是袁氏?” 卫铭珊一把抓住那丫鬟的头发猛地往后拽,可惜她手筋被挑力道不大,轻易就被那丫鬟挣开。 那丫鬟一下就被拱起了火,反手一把抓住卫铭珊的头发狠狠往下扯。 “谁是贱人?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往高高在上的卫大小姐吗?不过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连一条丧家之犬都不如!” 那丫鬟嗤笑一声道,“知道为何别的丫鬟都巴不得离得远远的,我却独独要留下来吗?因为……我要留下来看你的报应!哈哈哈……” 那丫鬟恨极发狂,扯着卫铭珊的头发狠狠往地上拽。 卫铭珊吃痛,眼里蓄满了泪花,也不知是痛得,还是恨得。 “你不是喜欢抽人吗?不是喜欢把别人当畜生一样踩在地上求饶吗?来啊!求饶啊,你求饶啊!” 丫鬟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疯魔地拽着她的头发狠狠往前拉。 卫铭珊使劲挣扎,奈何手上使不起力,只得生生被拖拽在地,后背火辣辣地痛。 “咚!” 卫铭珊额头磕到了桌脚,瞬间涨起了个大包。 那丫鬟一看,竟然捂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痛吗?痛就对了!你可知道你挥鞭抽打别人的时候,比这更痛千倍万倍!” 小丫鬟欺身而下,卫铭珊眼中凶光一闪,抬头猛地磕过去。 那丫鬟顿时只觉得两眼冒金光,身形一晃,恰好倒在了桌角上,鲜血流了一地。 卫铭珊一跃而起,抬脚就朝着她的脸部狠狠踢了过去。 “砰!” “砰砰!” 直到那丫鬟再无声息,她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疼爱自己的爹了! 她要回京都,她要找外祖家为自己做主。 想到这里,卫铭珊猛地起身往院门外冲去。 “大小姐,请留步。” 刚冲到门口,就被两个家丁拦住了去路。 “滚开!” 卫铭珊色厉内荏地怒吼道。 奈何两个守门的家丁丝毫不为所动。 卫铭珊径直冲上前,却被两人好不客气地拎了回去。 “住手!你们两个下贱的东西,竟敢用你们的脏手触碰本小姐,简直该死!” “大小姐恕罪,若可以,我们也不想碰到大小姐。” 其中一个家丁嫌弃地回道。 卫铭珊被气了个倒仰,差点又要疯魔。 好在关键时刻,她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只得骂骂咧咧地转身回房。 约莫一刻钟后,院内突然传出一道凄惨的声音。 “啊!大小姐自杀了!” 紧跟着,从房里冲出来一个白帕蒙面的‘丫鬟’,“快,快请府医,大小姐自杀了!”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连忙快步奔了出去。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通知老爷和夫人!” 那‘丫鬟’又对着另一个家丁厉声呵斥道。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大小姐都快死了,你还怕她跑出去惊扰贵客不成?临死都不让她见老爷和夫人一面,小心将来到了阴间她也不会放过你!” 那家丁一听,迟疑了一番终究还是跑了出去。 等他一走,那‘丫鬟’嗤笑一声,往一旁的岔道口的小路走去。 “本小姐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贵客,让人守得这般严实!” 那所谓的‘丫鬟’,分明就是伪装后的卫铭珊! “卫大人,听说府中府医医术了得,倪某正好习医,不知可否讨教?” 卫寅送三皇子回客院途中,倪叶舟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倪四公子言重了,府上府医因为兼顾军医职责,也就在跌打损伤这一块有经验些,谈不上医术了得。若是能得倪四公子指点一番,也是他的造化,可惜他这会儿正在营地,明儿一早卑职就派人去请他回来,倪四公子你看如何?” 一听人不在,倪叶舟顿时就意兴阑珊道:“行,随你。对了,你说的那个木工,就是做脱粒机那个,姓什么来着,能不能让他帮我做个新的箱笼?” 卫寅忙应道:“当然可以,卑职明儿就派人去把他们都接过来,倪四公子你看你要做什么样的,直接跟他说就行。” “得,那就劳烦卫把总了。” “倪四公子你太客气了。” 两人一路客套,楚青枫从头到尾没插一句话。 卫寅暗暗打量着楚青枫的神色,一向凌厉的鹰眼这会儿也有点看不透,不知道楚青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从头到尾,既没有表现得十分热络,也没有表现得不屑一顾。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招揽自己的意思,卫寅一时间也摸不准。 “让开,我要找我爹!” 就在卫寅颇为头疼的时候,卫铭珊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卫寅顿觉整个脑门儿都在疼。 连忙朝着身后不远处的马管家使了个眼色。 马管家会意,连忙带人下去处理。 “放开,你们放开,卫寅,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忘了当年在我娘床头怎么许诺的了?你个见色忘义的……呜呜……” 卫铭珊大声地骂骂咧咧,卫寅顿时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 楚青枫淡淡地看了卫寅一眼。 “让三皇子见笑了,此乃卑职长女。卑职怜她自幼失去了生母,一向颇为纵容,没想到一朝毁容后,她性情大变,竟成了如今这模样!” 卫寅一脸苦笑道。 “毁容?” 倪叶舟顿时来了兴趣。 “毁成什么样了?” “这……” 卫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楚青枫突然道:“卫把总不妨将你大女儿叫过来,兴许倪四公子会有办法。” “那真是太好了!” 卫寅嘴里说着高兴,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卫铭珊如今已疯魔,谁知道她会说什么做什么? 但既然三皇子开了口,就只能硬着头皮吩咐马总管将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卫铭珊被带到了楚青枫面前。 卫铭珊在看到楚青枫的第一眼,整个人都呆掉了。 如果说,曾经她眼中的齐二郎是高山松柏,那楚青枫就是那皑皑白雪,只一眼,就让人沉沦。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向三皇子行礼!” 卫寅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 第318章 他真的好狠的心 “臣女铭珊,见过三皇子殿下。” 卫铭珊盈盈一拜,声音嗲得能滴出水来。 卫寅看着眼前丫鬟装扮的卫铭珊心中暗恨,觉得老脸都快丢尽了。 倪叶舟一阵恶寒,冷嗤一声道:“卫大小姐怕是许久都没有照过镜子了?” 卫铭珊面色一僵,语带不善道:“你是谁?” “住嘴,不得无礼!” 卫寅满脸难堪地低喝一声道,随即转向楚青枫与倪叶舟,歉意道:“小女因无故毁容神志受损性情大变,还请三皇子与倪四公子见谅。” “无故毁容?” 倪叶舟嘲讽地摇头嗤笑道:“以卫大小姐这性子,怕是怎么也无辜不了?” “这个……” 卫寅面色发苦地解释道:“确实不知是何故,小女一夜醒来,不仅面容受损,手筋也断了。” “哦?” 楚青枫侧目,与倪叶舟对视一眼。 “还有这般稀奇事?卫把总难道就从未怀疑过此乃是人为?” 倪叶舟若有所思道。 “不满倪四公子,卑职当时却有怀疑人选,但那人一直在卑职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做到,而且,致使小女受伤的,乃是小女常使用的鞭子,所以……” “能把人伤成这样,看来卫大小姐常使的鞭子威力不小啊!” 虽说卫铭珊用绣帕蒙住了脸,但眼角上方的伤疤依然触目惊心。 倪叶舟意有所指道。 卫寅满脸尴尬,倒是卫铭珊,听闻卫寅的说辞,连忙追问道:“爹你竟然有怀疑过别人,是谁?是不是齐二郎?” “不是他,你别瞎想。” “除了他,还能有谁?” 卫铭珊情绪激动地满脸愤恨道:“一定是他!他定是恼恨我要杀了那个贱人,所以才下此狠手,他真的好狠的心!爹,杀了他,你给我杀了他!还有那个贱人,将那贱人抽筋剥……” 卫铭珊一个‘皮’字还没出口,就被卫寅一个手刀砍晕。 “小女无状,请三皇子和倪四公子见谅。” 卫寅俯身请罪。 楚青枫抬了抬手,云淡风轻道:“无妨。” “刚卫大小姐提到,似乎怀疑害她的是齐二郎?” 倪叶舟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可能是齐二郎,是小女误会了!” 卫寅摇头道:“小女被害当天,恰逢营地月比,齐二郎在月比中受伤,且每次月比当晚营地都会聚会到很晚,齐二郎也是带伤参加了的。” 回到客院,倪叶舟看着卫寅离去的身影,笑着道:“看来齐二郎很得卫把总信任啊!” “恰好相反,他当时怀疑的正是齐二郎,不然也不会把齐二郎当晚的动向摸得这么清楚。” “啊,也对!” 倪叶舟拍了拍脑袋,夸赞道:“还是三皇子表弟你脑子灵活,不像表哥我,老实人一个,还真想不到那上头去。” 楚青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老实人也不会想到假传他人意思,更不会时不时给人下药。” 倪叶舟一噎,哼唧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实人逼急了做出点超乎寻常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你还有理了?” “有理无理,端看对谁而言!” 见他满嘴歪理,楚青枫索性将目光回到书卷上,懒得搭理他。 “欸,我跟你说,这卫府还蛮有趣的。你猜,我刚发现了什么?” “什么?” “那卫大小姐,中毒了!” “中毒?” 楚青枫微微诧异。 “对,而且中的还是百魂香。” 百魂香是一种带着异香的药物,听起来名字很雅致,其实极其阴损,能毁人神志,长久使用会致使人陷入癫狂甚至自残。 这种香曾在后宫中肆虐,后来被朝廷禁用。 “这么说来,那卫铭珊的确是自残?” 楚青枫问道。 “那倒未必。就她那伤口,除非是内劲深厚之人出手,寻常女子的力道根本达不到。” 倪叶舟一脸高深道。 “你有没有觉得,卫寅对卫铭珊这个女儿并不是特别在意?你看卫铭珊那身装扮,一看就是偷跑出来的。” “嗯,难得你竟还能看到这一点。” 楚青枫笑着道。 “嘿,看不起人咋地?我跟你说,我不仅能看出这一点,我还能看出,这事儿啊,十有八九就是齐二郎干的。” “何以见得?” 楚青枫挑眉问道。 倪叶舟振振有词道:“因为卫寅一个劲儿地为齐二郎开脱啊!越是这样,就越说明齐二郎有问题!” “无凭无据,你这番说法,有失公允。” “我这不是猜测嘛!又不是断案!” 楚青枫摇摇头,“那依你看,卫铭珊的伤还有救吗?” “当然!” 倪叶舟斩钉截铁道:“别人不一定行,但我倪叶舟肯定行!” 说完,他又立马道:“不过那姓卫的女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我可不救品性太差的!这种人少救一个,世上就少一个祸害。” “三次。” “什么三次?” 倪叶舟随即反应过来,郁闷道:“喂,你不是,竟然为了救一个丑女人浪费我的三次机会!” “我可不是为了卫铭珊。” “那是为了谁?卫寅?还是……齐二郎?” 楚青枫但笑不语。 倪叶舟讨了个没趣,也便不再追问。 午夜时分,雨终于停了。 第二日,天空放晴。 安贝贝望着手中新鲜出炉的风车图发愁。 结合齐鲁氏筛选饱满麦粒的原理,她设计了一款方便快捷的风车筛选图,采用手摇式转动风轴分离饱满麦粒与空壳麦粒和碎屑等。 奈何设计再完好,找不到人做也白搭。 也不知包虎从营地回来没有。 要是齐靖宇回来就好了,有他出马,自己什么也不用担心。 这些天因为担心玲珑郡主的事情,她也不敢让火儿联系齐二郎,就怕被对方给盯上。 “贝贝,洗衣吗?” 门外传来齐映雪的声音,安贝贝想了想,忙回道:“洗,你等等我啊!” 说完,她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遮脸的东西,只得将就用绣帕蒙脸。 “你这是怎么了?” 齐映雪看她蒙着脸,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过敏……嗯,过敏,脸上起了些小疹子。” “啊?那……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 安贝贝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 第319章 好自为之 安贝贝也没想到,自己本想低调地蒙个面,结果不仅让齐家人跟着着急,还引得热心的村民们纷纷送上野菜鸡蛋慰问。 那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自己存在大楚的价值。 比起现代那些高而空的理论,眼下的触手可及的生活,反而让她更为踏实。 唯有许秋月,心中忍不住幸灾乐祸。 定是有些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得亏安贝贝不知她心中所想,不然非得糊她一脸。 她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要帮助村民们更多更好地解决耕种问题。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产量问题。 粮食产量,从土地、种子到耕种方式,都有不同程度的影响。 土地是改变不了了,但可以施加肥料,种子可以杂交培育,而耕种方式,就只能寻着记忆中现代农业的印象慢慢摸索了。 安贝贝这厢还想着为大楚添砖加瓦,那边楚青枫的户籍调查已经接近尾声。 “如何?” “回主子,并无可疑之人。” 楚青枫倒也不失望,似乎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那属下又继续道:“胡县令那边自省呈上了一百三十余份户籍问题的案卷,多是重金买卖捏造清白不实户籍。” “让他自行更正,好自为之。” “是。” 胡县令没想到,自己竟然轻易就过了三皇子这一关。 思来想去,觉得是卫寅在中间起了作用,连忙差人给卫寅送去厚礼,又是一大堆一家亲的话。 卫寅听得一头雾水,不耐地收下重礼,搁到了一边。 殊不知,正在整理户籍的县衙文书,此刻手中正拿着一本户籍册左右为难。 “怎么了?” “发现这里还有一卷无户籍成亲的,要不要禀告大人?” “你是不是傻?上赶着挨骂呢!反正上面也没追问,放回原处不就得了。” “也是。” 文书径直将那卷户籍放回原处,而户籍上,赫然印着齐靖宇的大名。 安贝贝尚不知自己已然逃过一劫,但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 清县扑了空,楚青枫不欲多待,第二天便奔赴营地巡查。 卫寅带着营地全体军户和兵士列队迎接,楚青枫一眼就看到了队伍中鹤立鸡群的齐靖宇。 目光交汇间,彼此眼中都有着对方读不懂的情绪在蔓延。 当看到营地粮仓满满一仓库的小麦时,楚青枫一向云淡风轻的面容终于染上了一丝笑意。 “卫把总,此次开陵郡大丰收,你功不可没!” 卫寅心中得意,面上谦逊道:“都是卑职应尽的本分。” “虽是本分,却也是尽了心力。上次见你为卫大小姐之事忧虑,念你一片慈父之心,倪四公子特意为令爱炼制了一款可清除疤痕的药泥。” 说到这里,楚青枫看了倪叶舟一眼。 倪叶舟只得不情愿地示意冬青从箱笼中取出一个墨色的瓷瓶。 “清水洗净疤痕后敷药泥,早晚各一次,不出半月,疤痕能消除八成以上,至于剩下的两成,就只能看卫大小姐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三皇子,多谢倪四公子!” 卫寅感激地领下药泥,心中暗暗着急,一时间无法吃透三皇子的意思。 说是拉拢自己,却又没有实质性的行为。 但说是疏离自己,又为何特意赠药?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不但没找到药,还搭进去一盒再生膏,亏大了!” 回县城的路上,倪叶舟撇撇嘴不满道。 那传说中医术高明的府医,其实也就不过比起赤脚大夫的医术稍稍高明一点,比起京都那些太医,可就差太远了! 他存储起来的好药,无非就是人参和年份久远的三七,对自己而言,根本没用。 至于包虎那个木工,倒是有几分灵性,替自己做了个新箱笼,每个瓶罐都可有个卡格,还不错。 结果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些都是从齐靖宇媳妇儿那里学到的。 而脱粒机也是齐靖宇先想到的,顿时就让他对齐靖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惜齐靖宇对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从头到尾木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哪怕被他下了痒痒粉,也依然面不改色。 忒无趣了! 最后在楚青枫的警告下,他不得不洒了解药。 “所以呢,你待如何?” 楚青枫将目光从书卷上离开,抬眼看向他,眼含警告道。 “什么叫我想如何?那是我想如何就能如何的吗?” 倪叶舟不满地嘟囔道。 楚青枫不语。 但意思很明显,那是不可能的! 倪叶舟也不气馁,觍颜笑着道:“三皇子表弟,你看这样如何,你先回郡城,我再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进山碰碰运气。你放心,我保证不进密林,只待在外围寻一寻,看能否找到需要的草药。” “你想都不要想!” 楚青枫严词拒绝道。 “我就知道会这样!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和我祖父还有爹他们都一个样?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谁让你是个不安分的?” “得得得,既然如此,等回到京都,你得让我进你的私库,挑一件我感兴趣的物件儿!” “你倒是敢想。” 楚青枫笑骂。 倪叶舟毫不客气道:“你就说依不依。” “行,就依你。不过这一路,咱们约法三章,少给我惹事儿!” “放心,妥妥的!” 倪叶舟心情颇佳地应声道。 “对了,你为何只让我给了卫寅再生膏,却不告诉他卫铭珊中毒的事情?” 倪叶舟不解地问道。 “卫铭珊一个闺阁女子,你觉得谁会对她下此毒手?” “谁?” “自然是后院的女人,百魂香可不是谁都用得起的!都说治家齐国平天下,卫寅后宅不宁,迟早会毁在这上面。” “这便是你不愿收拢他的原因?” 说这话时,倪叶舟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虽不务正业,却也不傻。 知道自家与三皇子是捆绑在一起的,彼此利益一致。 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拎得清的。 “并非如此,此人城府极深,就算收拢也多半是持观望的态度,与其如此,倒不如就这般放任。反倒是这位卫小姐,或许对我们有点用处。” 第320章 知道你为何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吗 三天后,楚青枫一行人离开清县。 “唔唔……” 卫府后院,卫铭珊的闺房大门紧闭。 屋内,卫铭珊如囚犯般,双手双脚皆被锁上了铁链,嘴上还被绑上了一根厚厚的丝带,让她无法喊出声来。 这些天,她不停地挣扎反抗,手腕脚腕早已磨破皮,眼里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但无论她发出何种动静,都没有人开门。 每天只有吃饭的时候,嘴上的丝带才会被松开。 但只要她一试图高声喊叫,两个监视她的粗使婆子立马就会再次将丝带绑上。 她赌气不吃,将所有饭菜掀翻,噼里啪啦地乱砸一通。 那两个粗使婆子竟然直接将满地狼藉的饭菜胡乱地塞入她的口中,直到她吞咽不及,被呛得浑身抽搐倒地不起,才一把将她扔在地上。 几天下来,卫铭珊早已被折腾得不成人样。 而她的声音,也从一开始中气十足的“呜呜”声,变成了如今似可怜小狗般的“呜咽”声。 “把门打开。”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轻柔的声音。 卫铭珊神色激动地挣扎起来,赤红的双眼望向来人,状若癫狂如同要吃人般! “哎哟,这都什么味儿?” 袁氏刚一跨进屋子,就一脸嫌弃地抬手在鼻端扇了扇。 “呀,这不是咱们大小姐吗?你们一个个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对待大小姐!” 袁氏一脸心疼地说道,眼里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呜呜!” 卫铭珊愤怒地刚要冲上去,就被两个大力的粗使婆子拦了下来。 “呜呜……呜呜呜!” 袁氏淡定地在一旁坐下,这才缓缓开口道:“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大小姐松开,没看把大小姐细皮嫩肉的都折腾成了什么样?” “夫人,老爷说了,大小姐得了疯魔,不能轻易松开,万一冲撞了夫人可就不好了。” 袁氏身后的嬷嬷一脸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哟,瞧我,怎么忘了这茬?” 袁氏装腔作势地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道。 “哎呀,那看来只能继续委屈大小姐了。谁让我这肚子里,又怀上了老爷的骨肉。这一次,怎么说也得给老爷添个可人的小千金,可不能像大小姐这般,总给老爷惹事儿,还差点冲撞了三皇子,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卫铭珊一脸怨毒地瞪着袁氏的肚子,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 “呜呜……呜呜呜!” 袁氏突然眼神一凛,随即浅笑道:“我就知道,大小姐是个好的,定能理解我的苦衷。” 说完,她抬眼淡淡地扫了眼随行的下人,“你们都下去,留嬷嬷一个在这就好,我要和大小姐说几句体己话。” “是。” 等下人们陆续出了房间,袁氏霍然起身,走近被嬷嬷钳制住的卫铭珊,居高临下道:“卫铭珊,想知道你为何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吗?” “唔……呜呜!” 卫铭珊赤红着双眼愤恨地瞪向她,用力地挣扎着。 是你! 一定是你! “没错,是我。” 袁氏一脸畅快地笑着道:“是我,一直让人纵着你;是我,故意让人误导你;是我,让人夜夜为你点燃一支百魂香。 不知道百魂香是? 就是你每天晚上睡前最喜欢点的那种安神香,可以让你做一整晚好梦,白日里身上还会留有淡淡余香。 其实我以前也不知道呢,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安神香,这些可都是你远在京都的嫡祖母,千里迢迢特意遣人送来的,说是你那短命的娘,最爱用了!” “呜呜呜!” “怎么,一听是你嫡祖母送的,激动了?那你听我说完,或许会更激动!” 袁氏一脸怨毒地笑着道:“这百魂香啊,可是好东西,曾经那可是宫中娘娘们竞相争用的香,安神助眠,效果极好,最主要是用完后,整个身体都会萦绕着淡淡的香气。只是呢,它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作用,若是长期使用,人就会非常暴躁,甚至疯魔乃至自残呢!” 听到这里,卫铭珊双眼猩红地猛地往前冲,奈何手脚都被捆绑着,又被嬷嬷阻拦着,连袁氏的一根头发丝儿都碰不到。 “呜……呜呜呜!” “呀!这么激动啊,是不是很恨?恨不得喝我的血吃了我的肉?” “呜呜呜呜!” 卫铭珊疯狂地一次又一次大力往前扑,龇咧着干裂的嘴唇,似要一口撕咬掉袁氏脸上的血肉。 “恨就对了!你可知道,当年我怀上第一个孩子,在三个月时被你一鞭子抽倒在地小产时,有多恨?比你现在更恨千倍万倍!” 袁氏突然无比怨恨道,随即又笑着道:“不过现在好了,有你后半生相陪,我的孩儿,走得也不孤单,哈哈哈……” 袁氏走后,卫铭珊似被抽干了浑身力气,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眼泪,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冰凉的地面。 原来,都是她那好祖母和好继母一手促成的! 她恨,她好恨好恨,袁氏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怎么回事?”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卫铭珊慌忙挣扎着坐起身,眼泪汪汪地望向来人。 “呜……呜呜呜!” “混账东西!谁允许你们这般对待珊儿的?” 当卫寅来到院中,看到一地狼藉和泪眼婆娑的卫铭珊时,顿时勃然大怒。 “爹,你可算来了!” 卫铭珊一朝得自由,立马扑到卫寅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卫寅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如往常般又是一副慈父样,如果忽略掉那嫌弃地别开脸的微妙动作的话。 见卫铭珊哭了半天还停不下来的样子,卫寅只得耐着性子哄道:“好了,别哭了,有爹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去!” 话毕,他抬头看向马管家,厉声道:“立即把看管大小姐的下人各打一百大板,命大不死就卖到矿场去!” “是,老爷。” 马管家连忙应声吩咐下去。 至于那两个奉命看管的下人,无人去理会她们到底冤不冤,只能自认倒霉。 卫铭珊连忙抬起头,满脸狰狞道:“爹,是袁氏,是袁氏害我,还有嫡祖母!” “混账东西!编排继母也就算了,怎的现在连你嫡祖母也敢胡乱编排!” 第321章 百魂香 “我没有胡说,是袁氏亲口说的!爹,你相信我!” 卫铭珊急急地解释道。 如今,她就剩下卫寅这一根救命稻草了。 原本她对卫寅也没抱任何希望,但看刚刚卫寅为她惩处下人,又让她想起了以往卫寅对她的纵容与疼宠。 “一派胡言!你娘又不傻,真要害你,又怎会亲口承认?况且,你虽非她所出,但只是嫡女,早晚得出嫁,她何须害你?” “她是……” 卫铭珊想说她是怨恨自己当年害她小产,但转念一想,那孩子也是爹的,立马就打住,话锋一转道:“她是用香害我的!爹,你知道吗,她说那种香,叫百魂香,是嫡祖母给她的!” “百魂香?” 卫寅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对,百魂香!那种香用久了,人就会非常暴躁,甚至疯魔自残,女儿就是被那香给害了,呜呜呜……” 卫铭珊说到最后,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 她的脸毁了,手毁了,她的一切都毁了! 卫寅听到这里,脸色微变,额角青筋凸起,眼中恨意分明。 “爹,你要替女儿报仇啊!都是袁氏那个贱人,女儿什么都毁了,都毁了!” 卫铭珊撕心裂肺的哭诉,拉回了卫寅的理智。 “好了,别哭了,这事许是误会一场,袁氏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 “爹,女儿都这样了,你还护着那个贱人!不就是因为她给你生了个儿子吗?爹你若想要儿子,有的是女人给你生,何必非得那贱人生?” 卫铭珊愤恨地大吼道。 脏乱的脸上,暗红的疤痕越发狰狞。 卫寅耐心用尽,板着脸道:“珊儿,不许无理取闹!爹只是就事论事,并非护着任何人。你若再这般,别怪爹再把你关起来。” 卫铭珊顿时就愣住,随即咬咬牙,低头不语。 “好了,爹今日来,是有好东西给你。” 卫寅说着,从怀中掏出倪叶舟赠送的墨色瓷瓶,“这里面,是三皇子吩咐倪四公子特意为你炼制的再生膏,洁面后早晚各擦一次,你脸上的疤痕就能消除。” “真的吗?” 卫铭珊激动地追问道。 “自然是真的,为父什么时候偏过你?” “谢谢爹!” 卫铭珊连忙接过瓷瓶,小心翼翼地捧在怀中。 “爹,等我梳洗一番,就去向三皇子道谢。” 卫铭珊一片娇羞地雀跃道。 卫寅哪里不知她的心思,冷声道:“不必了,三皇子一早就已离开。” “什么?!” “珊儿,你已是定了亲的人,往后谨言慎行,别再给爹丢人,否则,别怪爹不顾父女情面!” 卫寅说完,猛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若不是为了在三皇子面前营造慈父形象,他压根儿就不会走这趟。 在他眼中,哪怕卫铭珊恢复容貌,也只是废棋一颗。 但三皇子施了药,他就必须得给,否则万一哪天追问起来,他没法儿交代。 卫铭珊紧握手中的墨瓶,怨恨地盯着卫寅离去的背影。 说到底,他心中还是袁氏重要! 还是三皇子好,哪怕她如今这般陋颜,依然惦记着她! 不行,她要去找三皇子! 卫家她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迟早会被袁氏那贱人给害死! 卫寅一出卫铭珊的院子,抬脚就往主院走。 “老爷,你回来了,妾身有一件大喜……啊!” 袁氏话还没说完,迎面就是卫寅一巴掌,若非她身后刚好有桌案可扶,只怕已然被搧翻在地。 “夫人!” 身后的嬷嬷忙焦急地上前,却被卫寅一脚踹翻,“滚!” 嬷嬷看了袁氏一眼,只得低头快速退了出去。 等到下人们都已退出,袁氏捂住脸,泪眼婆娑地望向卫寅,“老爷这是作何?可是谁又在老爷面前嚼舌根,说妾身的坏话?” 卫寅一双鹰眼凌厉地扫向她,“百魂香,是怎么回事?” 袁氏眸光微微一闪,“什么百魂香?妾身不……” “袁氏!卫夫人的位子你若是不想待,有的是人愿意待!” 一听这话,袁氏心惊的同时,心也凉了。 随即就着桌案坐到一旁的独凳上,叹息一声道:“老爷是听了铭珊丫头的话? 没错,我也是才知道,母亲每年赐下的安神香里,竟然掺杂着百魂香。 只是老爷你也知道,我一向闻不惯熏香,所以那些香尽数都拨给了铭珊丫头用。 前些日子回郡城娘家,这才听闻那百魂香偶尔用挺好,长期用却是害人不浅的玩意儿。 我想着那症状与铭珊丫头有些相似,连忙差人去查看,没想到里面真的有百魂香。 只是铭珊丫头却一口咬定,说我是故意害她。 天地良心,这东西真是母亲那边派下的,左右今年的份例也快到了,老爷到时候一查便知。” 卫寅闻言,面色冷沉道:“你可知,这些年,我为何对珊儿这般疼宠?” 袁氏轻笑一声道:“自然是因为老爷你是个好父亲!别说铭珊,便是咱们的麟儿,你不也是一样疼宠吗?” “不,对珊儿的疼宠,和对麟儿的疼宠,是两回事!麟儿是我的独子,我当然疼他宠他,而珊儿,则是因为她的外祖家!因为那贱人切断了我与京都的一切联系,我的所有关于京都的消息来源,全都得靠珊儿的外家,你明白吗?” 袁氏呆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卫寅恨铁不成钢道:“你毁了珊儿,就是毁了我在京都的眼线,这一切,正好如了那贱人的意,明白吗?” 袁氏面色一白,辩白道:“老爷,我没有……” “无知蠢妇!” 卫寅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老爷,老爷……” 袁氏连连呼喊了几声,也没能挽回卫寅的身心,只得颓然地坐回凳子上,抚着小腹发呆。 “夫人,到底怎么了?老爷怎会发那么大的火?可是那小贱人……” “嬷嬷,是我做错了,我坏了老爷的事!” 袁氏戚戚然道。 “哎哟,我的夫人欸,咱们妇道人家,哪能想到那么多,你就别自责了,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小少爷呢!” 听到嬷嬷的规劝,袁氏面色一喜,“对啊,老爷子嗣单薄,只要我尽心尽力为卫家开枝散叶,老爷一定会原谅我的!” 第322章 永远也不会告诉他 安贝贝正百无聊赖地待在房间里,对着刚刚归来的火儿絮絮叨叨。 “你这家伙,越来越不靠谱了,这次竟然消失了三天!” “喳喳喳!” 火儿歪着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小圆眼睛一眨一眨的,满眼期待地望着她。 “小吃货!” 安贝贝笑骂道,胡乱地揉了揉它身上的羽毛,这才打开桌上的陶罐,取出里面的小鱼干儿。 “喏,吃。” 火儿抖了抖了羽毛,欢快地吃了起来。 “哎,也不知道二郎什么时候能回来。” 安贝贝趴在桌子上,喃喃道。 按着轮休时间,昨天就该回来了。 不过上次齐靖宇就告诉了她,这次可能会晚回,因为京都贵人要到营地巡视,所有人都只能等贵人离开后才能依次轮休。 她知道,那个所谓的贵人,就是正在暗中寻找玲珑郡主之人。 那人真的太烦了! 找不到就赶紧走呗,害她现在每天连门都出不了,憋都快憋死了! 也怪她自己,好好的装什么过敏蒙什么脸? 热心的大娘些个个奉上偏方,草汁烂泥甚至捣烂的虫子尸体,全都热情地往她脸上招呼。 吓得她从此紧闭房门,除了吃喝拉撒,坚决不出房门一步。 她都想好了,再过两天,就宣布自己痊愈,好歹能到院中走走,再也不用应付热心的大娘们了。 “二哥,你回来啦!” 门外突然传来齐映雪惊喜的欢呼声。 紧跟着,安贝贝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嗯。” “二郎!” 安贝贝连忙奔出房间,当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满脸欣喜地猛冲了上去,一跃就跳到了齐靖宇身上。 “二郎,你可回来了!” “慢点,小心别摔着。” 齐靖宇慌忙抬手揽住她的腰身,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心里也被填得满满的。 “不怕,有你呢!” “嗯,有我。” 齐映雪慌忙别开脸,贝贝也太不矜持了。 齐鲁氏一听到声音,也急忙从房里赶出来。 结果一入眼便是安贝贝毫无形象地挂在齐靖宇身上,当即就拉下了脸。 “安氏,还不赶紧松开,这般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安贝贝不满地噘起嘴,她抱自己老公怎么了? 这也体统那也体统,要说封建制度本身就一点都不体统! 见她舍不得撒手,齐靖宇自己也不舍,索性快速对齐鲁氏说了句“娘,我先回房放点东西”,便径直将安贝贝抱回了房。 齐鲁氏气恼地瞪着两人的背影,低斥了声“伤风败俗”,便转身回了房。 徒留下齐映雪一个人尴尬地留在原地。 “二郎,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一进房间,安贝贝便将小脑袋搁在他的颈窝,红着眼如泣低诉。 齐靖宇紧紧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和发丝,“我也想你,贝贝,很想很想。” “喳喳喳!” 火儿见到男主人,扑腾着翅膀欢快地飞过来打招呼。 结果下一瞬,就被齐靖宇一道气劲无情地送出了窗外。 “呀,火儿!” 安贝贝担忧地低呼道,忍不住恼怒地瞪向齐靖宇。 “放心,它没事。” “可是……” “我只是把它送了出去,不会伤到它分毫。” 齐靖宇伸出食指抵在她的唇瓣上,笑着道:“不是说想我吗?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的眼里却只有那只鸟。” “什么呀,你竟然连火儿的醋也吃!” 安贝贝娇嗔道,张嘴就朝着他的手指咬了下去。 齐靖宇任由她作乱,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分开。 “你怎么会今天回来?那人走了吗?” 齐靖宇点点头,“嗯,已经离开清县了。” “太好了!” 安贝贝雀跃欢呼,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齐靖宇不得不泼她冷水,“在他离开开陵郡前,咱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啊?那我还得熬多久啊?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连衣服都是拜托映雪去洗的,前两天装过敏蒙脸……” 安贝贝将这些天的遭遇说了一遍,齐靖宇又心疼又好笑,连忙安慰道:“没事,你现在已经‘好了’,而且咱们只要尽量不去县城就好,在村里转悠没事,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找过来的。” 安贝贝眨巴眨巴眼,好奇地问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嗯。我之前去了你醒来时所待的密林,在那里找到了一根并非开陵郡式样的簪子,应该是你当时奔跑时掉落的,我已经找机会把那簪子朝着清县相反的方向流露出去了,想必很快他们就会查到蛛丝马迹,顺着簪子的方向走。” “二郎你太棒了!” 安贝贝开心地夸赞道,仰起脖子就在他脸颊“啵”了一口。 齐靖宇顺势低头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对了,你看这个。” 安贝贝想起那个金镶玉的镯子,忙拿出来给齐靖宇看。 至于木镯空间,早已隐入她的手腕。 她暂时也没有告诉齐靖宇的打算,或许,永远也不会告诉他。 毕竟木樨和薛青的惨痛教训就摆在那儿,她可不想步她们的后尘,也没有信心去试验齐靖宇的定力与真心。 齐靖宇接过镯子,面色变得有些沉重。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太后娘娘赐给玲珑郡主的玲珑镯。”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当年薛太后赐手镯时十分高调,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玲珑镯,是由高祖皇后临死前交给薛太后的,薛太后命人打造一番后,这才赐下。 “会不会是赝品?” 安贝贝蹙眉道,“没道理啊,若真是玲珑郡主想金蝉脱壳,也没必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到我手上?而且当时我还昏迷着,万一弄丢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再说既然她是薛太后养大的,想必感情不一般,这东西怎么说也有纪念意义,怎么就舍得交到一个陌生人手上?” 齐靖宇闻言又仔细看了看,随即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你看这块墨玉,乃是玉中极品,是当年薛太后大婚时先皇所赐的进贡之物。” “哎,看来我和那什么玲珑郡主是撇不清了,也不知道我们长得到底得有多像,才让那背后之人这般大胆地把宝都压在我身上!” 第323章 心安即归处 说到这里,安贝贝突然想到一点,“你说当初他们干嘛不直接弄死我,然后再……” “不许胡说!”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靖宇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哎呀,这不是没事嘛,我就是想分析一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安贝贝推开他的手,嘟着嘴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怕交出一个死人,会让太后和皇上震怒彻查,反倒更容易暴露。” “也对哦,还是你脑袋瓜聪明!” 安贝贝眉眼弯弯地夸赞道。 齐靖宇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我的贝贝也不差。” “那是!” 安贝贝一脸傲娇地挺了挺小胸口,齐靖宇的目光飞快掠过,呼吸顿时急促了几分,脸色微红地别开了眼。 好在安贝贝此刻正想起去取自己画的风车图纸,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 “二郎,你看,这是我画的可以筛选麦粒的风车图。” “怎么会想起做这个?” 齐靖宇接过图纸,诧异地问道。 “还不是看娘在那里一点一点地挑,太辛苦了,费时又费力,所以就弄了这个。你看啊,这上面是装粮食的,这里有个小机关,放下后可以让粮食从漏斗中按照需要的量往下掉,同时咱们转动里面这个小风车,风力就可以把轻微的渣滓还有碎屑等……” “我的贝贝就是厉害!” 听完安贝贝的讲解,齐靖宇连声夸赞道,“有了这个风车,以后筛选粮食的时间就可以大大缩短了!” “嗯嗯,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然你也觉得可行,那咱们待会儿就去找包大叔!” 安贝贝迫不及待道。 “暂时还不行。” 齐靖宇也不想泼她冷水,但眼下确实不宜再做出新东西来。 毕竟脱粒机已经足够引人注意了,万一再把三皇子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回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安贝贝顿时就蔫儿了,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埋怨道:“那个什么黄子绿子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好好的京都不待,跑这穷乡僻壤来劳师动众折腾人!” 最重要的是,影响她发明创造耽搁她自由! “别担心,他待不了多久的。” 齐靖宇安慰道,“再说眼下家家户户的麦粒都已经筛选得差不多了,现在赶出来用处也不大,还不如等到秋收前一波,那时候正好稻谷豆类都要收割,家家户户都用得着。” “嗯,你说的我都明白,就是那事老悬在心里,感觉不踏实。” 安贝贝依偎进他怀中,闷闷道。 “别怕,一切有我。” 两人相拥相惜,转眼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直到齐鲁氏在外大声喊吃饭,两人这才相携出门。 “二叔,你回来啦!” “二叔二叔,要飞高高!” 明佑和佳萱看到齐靖宇,全都高兴地涌了过来。 安贝贝无奈地退到一边,看着叔侄三人嬉戏玩乐。 孩子们童真的笑颜,清脆的笑声,在落日余晖下,显得格外的温馨。 而此刻的齐靖宇,显得那么的高大,那么的,让人心安。 有道是,心安即归处。 这一刻,齐靖宇便是她心灵的归处。 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 主食是馒头,硬菜是齐靖宇顺手打回来的野兔,还有一个丝瓜汤和一个凉拌黄瓜。 一家人吃得热热闹闹,唯独齐张氏有些难以下咽。 孩子他爹,又没有回来。 难道对这个家,他真的一点眷念也没有吗? “前段时间书辛回来了,咳……进了私塾就是不一样,那小子知礼明事多了,若是运道好,咳咳……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一番造化。”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院中纳凉聊天,齐文才提起了许书辛。 安贝贝凑近齐靖宇,小声吐槽道:“一看就是个书呆子,比爹还迂。” 齐靖宇低笑一声,趁着夜色将她一双柔夷包裹进他温热的大掌之中。 齐云氏感叹道:“书辛是个好的,到底是男子,虽说年纪小,但为人处世比起他几个姐姐都要豁达明理,也好在他们家还有这么一个明理的,不然咱们家与许家多年的交情,只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祖母,咱们只求问心无愧便好。” 齐靖宇淡声道。 齐鲁氏紧跟着附和道:“就是,咱们家行得正,坐得直,可没有哪点儿对不起他们许家。” 听着众人的话语,齐映雪朝着许家的方向看去,无声叹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和秋月之间,就形成了深深的隔阂,再也不是曾经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了。 “他二叔,你大哥他……还好吗?” 齐张氏到底是忍不住,戚戚然地开口问道。 “大嫂放心,大哥挺好的。只是因为最近贵人到访,身为把总亲卫,实在是走不开。” “那……那就好。” 齐张氏心中明白,齐靖宇这般说法只是为了安自己的心。 但除了假装相信,她别无他法。 明佑闻言垂下头,小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约莫亥初时分,齐云氏便耐不住困意,回房睡觉。 紧跟着,大家纷纷散去,各自回房。 安贝贝与齐靖宇回到房间,小意温存了一会儿,便开启了教学之旅。 这一次,安贝贝要教的是拼音。 她决定用拼音来做他们之间传递消息的方式,安全又省事。 一直学到深夜,两人才相拥而眠。 而此刻,在清县通往郡城的官道上,一身侍卫装扮的卫铭珊正就着月色夺路狂奔。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主子,不好了。” 楚青枫刚一起床,属下就有人来报,倪叶舟不见了。 “冬青呢?” 楚青枫不疾不徐地问道。 “正昏迷不醒躺在倪公子床上,看样子……似乎是被迷晕了。” “把他弄醒,带过来。” “是。” 不一会儿,还有些懵的冬青就被带到了楚青枫面前,头上脸上都湿哒哒的,一看就是被水泼的。 “你家主子呢?” “回三皇子殿下,奴才也不知道。” 冬青苦着脸道:“昨夜主子让奴才试一种新药,结果奴才刚喝下没多久,就昏迷了过去,一直到刚刚……才醒。” “想想,临昏迷前你家主子可有交代什么?” 第324章 有事儿死命扛着 交代了什么? 冬青努力一回想,然后……就恨不得自己从未想起过。 因为他家主子只留了一句话:有事儿死命扛着,等爷回来给你疗伤! 疗伤…… 黑鹰暗觑着楚青枫暗沉的脸色,同情地瞥了眼正因被自家主子狠心抛弃而伤心失落的冬青。 果然,下一瞬,就听楚青枫道:“来人,将冬青拖下去打三十大板,绑车尾随行一日!” 冬青骇然地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就被拖了下去,紧跟着就听院外传来“啪啪啪”打板子的声音,还有冬青“嗷嗷”的叫唤声。 黑鹰忍不住替他掬了把同情泪。 跟了倪四公子那个不靠谱的主子,就只能做好随时承受三皇子怒火的准备。 谁让他家主子那么坑呢? 想来现在他应该明白他家主子那句话的意思了。 “准备一下,折返清县。” 楚青枫冷声吩咐道。 “是。” 黑鹰正要出门安排,迎面就碰上外出归来的苍鹭。 “主子,有消息了,在开郡北面的华林县。” 楚青枫眼神一凛,“消息准确吗?” “消息称有一支年前京都流行式样的簪子被人抵押到了当铺,那人称是无意中在河边草丛中拾得的,从簪子的情况看,的确有泥土侵蚀的痕迹。” 楚青枫拍了拍手中的折扇,沉吟稍许道:“黑鹰,你带一队人原路返回寻找倪四,找到后直接打晕捆回来!” “是。” “苍鹭,你带一队人马即刻启程前往华林县,记住,暗中查探,不得张扬。” “是。” 等黑鹰与苍鹭各自领命而出,楚青枫按照既定行程继续赶往郡城。 临行前,他淡淡看了眼被绑着手脚挂在马车后一脸惨淡的冬青,转身上了马车。 倪四以为留了那番话他就不会处罚冬青了? 自作聪明! 马车缓步启行,冬青脸上挂着泪花儿,一瘸一拐地跟在马车后面小跑前行。 “啧啧,楚三心也太狠了!” 藏身于远处农家草垛里的倪叶舟不忍地别开眼,嘴里念念有词道:“挺住啊,冬青,回头爷给你炼个十全大补丸,保管让你脱胎换骨一点伤疤都没有。” 可惜冬青听不到自家主子的碎碎念,否则可能会哭得稀碎,不是感动,而是心伤。 望山村齐家。 安贝贝一夜好眠。 习惯性地翻身,掌心触及一片温热的肌肤。 她慌忙缩回手,猛地睁开眼,入眼便是齐靖宇那张熟悉的容颜。 “醒了?” 齐靖宇抬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含笑看着她,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二郎!” 安贝贝惊喜地娇呼一声,将整个身子都往他怀中缩了缩。 齐靖就势将她搂入怀中。 安贝贝闭上眼,聆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心中满是甜蜜。 原来,一睁眼就能看到心爱之人,能让人幸福感爆棚。 两人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儿,直到院外传来明佑佳萱的玩闹声,这才恋恋不舍地起床。 吃完饭,安贝贝便拉着齐靖宇赶往地里看豆株。 “二郎你快看,咱们种的那一小块,是不是一看就与众不同,比周围的高出……” 还未走近,安贝贝就遥指着那一小片豆株兴冲冲地说道。 结果刚说到一半,突然看到隔壁地里直起一个身影,立马就住了嘴。 许心月看到两人,先是微微愣了愣,随即淡笑着喊了声“齐二哥”,而后又看向安贝贝,顿了顿招呼道:“贝贝。” 齐靖宇淡淡点了点头。 安贝贝拽着齐靖宇的胳膊,别开脸不搭理她,装作认真研究豆株的样子。 坏人! 觊觎她家二郎,还一脸为自己好的虚伪样! 许心月见她不理自己,面色有些难堪地抿了抿唇,而后看向齐靖宇,随口道:“你们家豆子结得很不错,回头我们能不能学一下是怎么种出来的?” “可以。” “谢谢,那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许心月说完,收拾起农具快步离开。 “好了,人已经走了。” 齐靖宇笑着提醒道。 安贝贝这才从豆株上收回目光,朝着许心月离去的方向看了看,随即不满地瞪了齐靖宇一眼,嗔骂道:“笑什么笑?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桃花债!” 齐靖宇一脸无奈,“我什么都没做。” 安贝贝叉腰,凶巴巴道:“怎么?还委屈了?难不成你还想做点什么?“ “净胡说!” 齐靖宇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儿,一脸宠溺的笑意。 随即轻轻拥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轻语道:“真想要做什么,也是对你做。” 安贝贝小圆脸一红,抡起小拳头就砸向他的胸口。 齐靖宇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低头凝视着她,“真希望你十六岁生辰快点到来!” “少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看你的豆株!” 安贝贝红着脸掰过他的脸,齐靖宇这才将目光转向地里的豆株。 又高又壮的豆株上,沉甸甸的豆荚胀鼓鼓的,一个个像是要破裂开来似的。 虽早在意料之中,但亲眼所见,齐靖宇还是难掩欣喜。 他家贝贝,真是一个宝! “贝贝,除了豆株,其他农作物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种?” “应该可以。” 安贝贝想了想道:“不过有些品种需要的养分多,间隔还得分开一些,有些株苗细一些的,应该可以密一点,就像小麦。对了,前段时间下雨,我还发现了一点,咱们应该在地里弄一些排水沟,这样遇到下雨的情况泥土就不会被冲得到处都是。” 安贝贝提议道。 齐靖宇很是赞同道:“你说得对,尤其是播种的时候,有了排水沟,雨水多的时候,幼苗就不会那么容易涝死。” “嗯嗯,然后还有一些细节,土地是否肥沃是很重要的,这边新开的土地很贫瘠,咱们可以等收了豆苗后肥一下土。” “土地还可以肥?要怎么肥?” 齐靖宇好奇地问道。 “那边树林里的泥土就很肥沃啊,枯枝烂叶腐烂后,就会变成泥土的养料。对了,还有一点,除了土地和种植方法,种子也很重要。” “这个我们都知道,种子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选的都是颗粒最饱满的。” 第325章 我要跟你离婚 安贝贝点点头,“挑选饱满的是对的,就像咱们人一样,饱满的说明身体健康,但除了这个,咱们还得培育更优良的种子。” “培育种子?” 再次听到新鲜的话题,齐靖宇没有一点不耐,反而满满都是求知欲,“要怎么培育?” “这个……” 安贝贝尴尬地咧了咧嘴,“我现在只有一点点头绪,具体怎么做还没想好。” 齐靖宇笑着抚了抚她的头,“没事,咱们一点一点试就好了。” “嗯。二郎你知道吗,在我们那边,有一位特别特别厉害的科学家,他培育出了高产的稻谷,使我们整个国家绝大多数人彻底摆脱了饥饿,他真的好厉害,我特别特别崇拜他!” 安贝贝一边走一边说,眼中满是崇拜之意。 “这样的人,确实值得人钦佩!若是咱们大楚也有这样一个人……” 齐靖宇说到这里,顿了顿,眸光饱含期待道:“贝贝,你来做这个人,帮助大楚百姓摆脱饥饿!” “啊?我……我尽量!” 安贝贝有点没底,毕竟她学的不是这个。 但什么都是从无到有,她要做一个创造者,而不是继承者。 “我相信你可以的。” 齐靖宇鼓励道。 看着他信任和期待的目光,安贝贝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回家的路上,竟然意外遇到了井胖子。 那家伙刚开始只看到走在前面的安贝贝,正要迎上来说话,结果一看到她身后的齐靖宇,立马缩了缩脖子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安贝贝暗觉好笑,招呼道:“你这是干嘛呢?” “没,没干嘛!” 井丰宝将手背到身后,紧张道。 安贝贝不信,很想探头过去看,但一看他那不情愿的样子,还是算了。 一直到两人走后,井丰宝才松了一口气,将手拿到胸前。 而他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把新鲜的野菜。 “二叔二叔,飞高高!” 两人刚一回到家,佳萱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抱着齐靖宇的腿要飞高高。 相对于对明佑的严厉,齐靖宇对佳萱明显要亲和得多。 “欸,我问你,你是不是更喜欢女儿啊?” 回到房间,安贝贝凑到他跟前,好奇地问道。 齐靖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生的,我都喜欢。” 安贝贝脸一红,故意抬杠道:“骗人!要是我和别人生的,你也……” 话还没说完,就觉一阵天旋地转,紧跟着,娇嫩的小屁屁立马遭了秧。 “啪!” “呀!” 安贝贝痛呼出声。 齐靖宇暗恼自己下手没有轻重,抬起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只得低声呵斥道:“以后还敢胡言乱语吗?” 安贝贝红着眼瞪向他,委屈地控诉道:“齐靖宇,你竟然敢家暴,我要跟你离婚!” “不许!” 齐靖宇顿时面色一沉,冷冷道。 离婚的意思他是知道的,小丫头张嘴就胡来还不知悔改,还想着离开他,想都不要想。 “就要离就要离!” 安贝贝气呼呼地嚷嚷道。 “我说不许就不许!” 齐靖宇面色铁青道,“还有,大楚没有离婚一说!” 安贝贝一噎,“那……那我要离家出走!” “你走一个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齐靖宇面色阴沉道。 安贝贝直愣愣地看着他,下一瞬就哇哇大哭起来。 “哇,你竟然凶我,呜呜……” 见她哭得稀里哗啦好不伤心,齐靖宇顿时既头疼又心疼,连忙抱起她柔声轻哄:“好了好了,我只是被你气糊涂了,随口吓唬你的,别哭了。” “什么被我气糊涂了?明明是你先打我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挨过打!” 安贝贝抽噎着控诉道。 “不是打,就是轻轻拍了一下。” 他虽气她,但也疼她,不过是小惩大诫一番,压根儿就没用力,甚至还特意用内劲缓冲了力道,也就是挨了挨皮肉而已。 “放屁!明明那么痛,说不定都被你打红了!” “真的很痛?” 齐靖宇既懊悔又担忧地问道。 安贝贝挂着眼泪珠子怒瞪他,“你说呢?” “……要不,我给你上点药?” “呸!流氓!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贝贝,我错了。要不,你打回来?” “不要,你浑身硬邦邦的,硌得我手疼!” “那要不,也让你打屁股?” 安贝贝瞬间炸毛,“滚!”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真的?” “其实我刚手一落下去就后悔了,打在你身,疼在我心,” “哼,说得比唱得好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贝贝,我从不骗你。看着你哭,我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揪住了一般,难受得紧。” 说着,他抬手轻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滴,“我宁愿自己承受所有,也不愿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见他说得情真意切,刚刚那一巴掌也确实不怎么疼,安贝贝这才原谅他,娇嗔道:“记住,没有下次。” “嗯,下次你再犯浑,我就打我自己。” “谁犯浑了?不就是随口一句。” 安贝贝嘟囔道。 “那种话能随便说吗?你啊,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齐靖宇无奈道。 “好啦好啦,以后我也不说这种话了。” “嗯,这才乖!” 齐靖宇将她拥入怀中,亲吻着她脸上的湿意,喃喃道:“贝贝,除非我死,否则,我不允许你离开我,明白吗?” “那你要一辈子对我好才行。” 安贝贝嘟着嘴道。 齐靖宇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不止一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会竭尽所能地对你好!” “你可真霸道!” 安贝贝依偎在他怀中,甜蜜地嗔道:“霸占人家一辈子不够,还想生生世世都霸占!” 齐靖宇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对,我就是这么霸道,所以,遇上我,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安贝贝反手勾住他的脖子,笑靥如花道:“我不逃,我也要生生世世都缠着你!” 齐靖宇心中一喜,朝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狠狠吻了下去。 两人正浓情蜜意,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传来齐鲁氏不虞的声音。 “大白天的缩在房里像什么样子?” 第326章 儿女情长 安贝贝慌忙一把将齐靖宇推开,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两颊一片绯红。 抬眼一看,齐靖宇面色也有些不好。 他好不容易有时间和贝贝耳鬓厮磨,恨不得每时每刻都不分离。 结果齐鲁氏一阵敲门声,顿时像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可那是亲娘,能怎么办? 等两人陆续出了房间,一直到吃完饭,齐靖宇都是一张臭脸。 齐鲁氏气得不行,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狠狠地剜了安贝贝一眼。 安贝贝一脸无辜。 关她什么事? 齐靖宇将齐鲁氏的动作看在眼里,不满道:“娘,你要实在闲得没事,正好给映雪好好张罗张罗婚事。” 齐鲁氏被噎得不要不要的,当晚只吃了半个窝窝头。 齐云氏老神在在地看了眼憋屈的儿媳妇,想想自己当初初当婆婆时,似乎也是这般惹人嫌。 什么都要管,哪里都看不惯。 不过到了她这般年纪,也就什么都想开了。 吃完中午饭,趁安贝贝午睡的时候,齐靖宇进山找煤去了。 本来安贝贝想跟着去提炼那些矿石材料,但齐靖宇担心三皇子的人没有完全撤走,而且另一队人马也暂时没有撤走的迹象,还是让她再等一等。 安贝贝只得遗憾作罢,其实更多的,她还是想和他腻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也分外满足。 但很显然,这样小小的要求,对于眼下的他们来说,是一种奢侈。 齐靖宇承担的东西太多了。 儿女情长,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时随地轻松享受的。 尤其是他们如今的状况,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人身安全问题。 齐靖宇一走,安贝贝也睡不踏实,索性跑到齐映雪的房间看她绣花。 “咦,你没在绣花啊。” 结果刚一进房间,就见齐映雪正在缝制一件小小的青色上衣,顿时好奇地问道:“这么小的衣服,是明佑的吗?” “嗯,他最近长了一头,衣服短了一大截,正好上次二哥带回来的布料裁剩下后可以给他做一套。” 齐映雪笑着解释道。 “大楚好姑姑。” 安贝贝朝她竖起大拇指。 “我这不是没事嘛,大嫂又整天在地里忙活不得空,眼看就要到秋收了,到时候又得忙一阵。” 一听她提起这个,安贝贝立马犯愁了。 “收稻谷要下田,那我到时候肯定帮不上忙了,走起来都费劲。” 齐映雪有些赧然道:“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怕下田。” “啊,那到时候要怎么办?最快的方式就是把脱粒机扛到田里边收割边脱粒,咱们总得有人帮着抱一下递一下,不然大嫂一个人很慢的,而且也太累了。” 齐映雪蹙眉想了想,“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去试试。” “欸,你说咱们可不可以找人换工?” 安贝贝突发奇想道。 “换工?” 安贝贝兴致勃勃道:“对啊,你看啊,往年要抢收,大家都没有空,但今年不一样啊,有了脱粒机,大家收割的时间会快很多,咱们就可以和人换工了啊。 比如咱们可以和应家合作,谁家的稻谷先成熟,就先共同收割谁家的,然后再收割另一家的。 当然,咱们家只有大嫂一个劳动力,应家到我们家帮忙的时候,也只出一个劳动力好了,这样就不吃亏啦!” “这法子不错,安丫头你这小脑袋瓜就是活泛。” 齐云氏从茅房回来,正好听到安贝贝这番话,笑眯眯地夸赞道。 “嘿嘿,要是能直接雇人就更好了,可惜不方便。” “雇人就算了,工钱不好算,说出去也不好听。” 齐映雪摇摇头道。 “也是,等二郎回来,与他说说,看看这法子能不能上应家说去。” “嗯,到时候哪家收割就哪家包饭,咱们把饭食准备好些。” 安贝贝狂点头,“必须的,干活的时候吃不饱真的太难受了!” 上次麦收,她就吃过这个亏,不到饭点就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差点直接栽到地里。 “你这丫头是嘴馋了?” 齐云氏笑着打趣道。 安贝贝眨巴眨巴眼睛,“祖母,看破不说破。” 齐云氏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骂道:“难为你这丫头还知道害臊呢!” “祖母,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伐?” 安贝贝拽着她的胳膊娇嗔道。 “哈哈哈……” 齐云氏开怀大笑,齐映雪也跟着忍俊不禁。 安贝贝见她们笑得开心,也跟着傻乐。 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祖母开心就好。 很快,就见齐映雪那边已经开始收线,安贝贝惊叹:“这么快就做好了?怎么感觉我的缝纫机对你也没大用处似的。” “什么机?”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说你做得好快。” “小孩子的衣服简单,又不用绣花,现在就只差衣带了。” 一看到齐映雪拿出事先剪好的带子锁边,安贝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么多衣带,明佑那么小会系吗?” 齐映雪“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吐槽道:“你当谁都像你一样,系个衣带也那么难?” “谁说的,我现在系得可好了!” 安贝贝梗着脖子道,“我就是觉得系带子太麻烦了。” “不系带子衣服还怎么穿,不得散架啊?” “可以用纽扣啊!” “纽扣?我上次好像听你说过,那是什么?” 齐映雪好奇地追问道。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 安贝贝拍了拍脑袋,“等着啊,我去拿纸笔,画出来你就明白了。” 安贝贝风风火火地刚一跑出房间,就见正坐在院中挑选小麦种子的齐鲁氏抬头看来,连忙放下衣摆,假装矜持地微笑着招呼道:“娘。” “嗯。” 齐鲁氏淡淡应了声,随即垂下头继续挑小麦种子。 安贝贝咧了咧嘴,小碎步端庄优雅地回到房间,拿上纸笔又回到齐映雪的房间。 刚要下笔,突然想起大楚没有塑料,纽扣做起来也麻烦。 “怎么了?” 见她突然停住,齐映雪忙问道。 “没事,我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啊,我想到了,旗袍!” “气泡?” “不是气泡啦,等着,我马上画出来,很简单的。” 安贝贝鸡毛笔唰唰唰几下,一件简易的旗袍式样跃然纸上。 第327章 碍了我的眼 “这是长裙?” 齐映雪眼睛一亮,随即蹙眉道:“好看是好看,可……没袖子可怎么穿?” “要袖子还不简单?添上不就好了!” 安贝贝特意添了个喇叭口的袖子,整件衣服看起来衣袂飘飘。 齐映雪点点头,“嗯,现在就好多了,不过好像太小了些,有点紧,得改大一些。” 安贝贝顿时满头黑线。 人家旗袍本就是秀身材的,改大了还秀个毛线的曲线? 不过想想也是,在这封建古代,露个脚都要被说,穿这样确实不合适。 “欸,你别看衣服了,看这里,这就是纽扣……唔,应该叫盘扣。” 安贝贝说着,将盘扣拆分开来单独画在一旁。 “嗯,这什么盘扣看起来确实比系带子方便多了。” 齐云氏不知何时走过来看了看,点头赞道。 “可是,这个盘扣牢靠吗?” 齐映雪有些担忧道。 “牢不牢靠,试试不就知道了?” 安贝贝提议道。 说动就动,齐映雪不愧是女红小能手,不过一刻钟就用零碎布料做出了一个简易盘扣。 “我先试试啊,看看大小是否合适。” 安贝贝兴致勃勃道。 思量着回头就让映雪帮她把所有衣服带子都改成盘扣的。 一扣一拉,还好,但是拉扯的跨度稍大一些,就有脱落的风险。 “你看,确实不牢靠。” 齐映雪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都是小问题,两个解决方案,要么,就把这个锁环口子封小些,要么就把盘扣做大一些。” “可这样,还能扣进去吗?” 安贝贝抬了抬下巴,“肯定可以的,你再试试。” 齐映雪三两下就改好,再一试,果然牢靠多了。 “不错不错,雪丫头啊,回头帮祖母把里衣带子就改成这个盘扣的。” 齐云氏高兴地在一旁道。 安贝贝连忙跟着道:“还有我还有我。” 齐映雪无奈一笑,“你们还是先等我琢磨琢磨怎么才能做得大小合适。” “这个简单,肯定难不到你。” “对,我们对你有信心。” 祖孙俩一唱一和的,让齐映雪哭笑不得。 “对了,安丫头,这衣服带子能改,裤头能吗?” “啊?这个……” 安贝贝想了想,若是将裤头也改成盘扣式样的,啧,太辣眼睛了! 要是有橡胶可以做成松紧带就好了。 可惜这个时代的衣服都是宽松版,若是像牛仔裤那样贴身的,还能用木头扣子,宽松版还是只有松紧带适合。 鹿筋倒是可以,但是用鹿筋来做裤头,也忒奢侈而且忒不人道了。 “不行吗?不行就算了,祖母就是问问。” 齐云氏摆了摆手道。 “倒不是很难,就是缺一点东西,回头我问问二郎有没有见过。” 当天下午,安贝贝就央着齐映雪把所有的里衣都换成了盘扣,连齐二郎的也换了一件。 原本想全都换了的,怕他不习惯或者不喜欢,她便没有擅作主张。 日暮西沉,天色已黄昏。 安贝贝又站在了院门前的大树下,驻足遥望。 一直到,远远地看到齐二郎熟悉的身影,她红彤彤的小圆脸上,瞬间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二郎!” “喳喳喳!” 尽管一再被男主人嫌弃,火儿还是爱屋及乌地对齐靖宇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热情。 晚霞如火,映照在心上人纯真的笑颜上,似是世上最美好的一副画卷。 齐靖宇单手拎下肩头的狍子,脚下生风,满脸笑容地迎上了安贝贝急切的步伐。 “慢点。” “哇,你又打到狍子啦!” “嗯,还有两只野鸡,走,回家。” 等两人相携往回走,隔壁许秋月这才探出头,望着齐靖宇手上的猎物满眼不甘。 有什么了不起的! 等书辛中了状元,他们许家改换门庭,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谁还稀罕那点子野物! 拿命换的东西,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许秋月在心中愤愤地想着,一转头就见许心月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不用羡慕别人,明天我进山。” 许心月顿了顿,突然道。 “还进山?你是想担心死我们吗?” 许秋月顿时就慌了,随即又道:“谁羡慕别人了?我就是看不惯安氏那一脸贱兮兮的样!” “二姐,你别老这样说安嫂子,人家又没招你惹你。” 许望月不知何时从房里出来,听到许秋月的话忍不住皱眉提点道。 “怎么没招我惹我了?” 许秋月梗着脖子愤然道:“她现在只要一出现在我面前,就碍了我的眼!” “你……算了,随你。” 许望月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身回房。 许秋月朝着她的背影没好气地啐道:“没良心的臭丫头,总想着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想想因为那贱人大姐受了多大的委屈!” “秋月!” 许心月低斥一声,双眼放空地望向远处,有些难堪又有些悲哀道:“以后别再这么说。其实我已经想通了,齐二哥对我并无情义,所以有没有安氏,结果都一样。” “大姐,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许秋月高兴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齐二哥有什么好的?整天冷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他八辈子债一样!一大家子病的病,弱的弱,全靠齐大嫂一人撑着,得亏你没进他家门,不然真要嫁过去,指定也是当牛做马的命!” “是啊,所以现在这样,也挺好。” 许心月微微一笑道,嘴角满是苦涩。 许秋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姐,其实我觉得,何淼哥也挺……”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心月直接打断道:“秋月,我说过,这辈子不嫁人。” 许秋月动了动嘴唇,到底没再继续往下说。 “齐二哥说得对,他对我无情,所以我做得再多再好也无用,同样,我对何淼……也一样。” 许心月喃喃道。 不知道是说给许秋月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屋内的许望月揪了揪衣角,到底是忍不住走出来,轻声问道:“大姐,你对何淼哥,真的……一点好感都没有吗?” 许心月张了张嘴,突然迟疑着不敢一下说出口。 许望月微微垂下头,笑着道:“看来大姐其实对何淼哥也是有意的,只是自己不愿承……” “没有!” 第328章 信不信随你 “没有!” 许心月拔高声音斩钉截铁道。 许望月浅浅一笑,由衷道:“大姐,你先别急着否认,等静下来的时候,问问自己的心,或许……” “闭嘴!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许心月厉声喝道,随手拎起一把锄头大步朝着院外走去。 “大姐你干什么去?天都快黑了!” 许秋月连忙追上去喊道。 “不用管我,很快回来。” 许心月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人已消失在拐角。 许望月抬眼望了望天空火红的晚霞,嘴角的涩意驱散,只余下一尾淡淡的暖意。 只要大姐幸福就好! “许望月,你刚什么意思?” 许秋月一把将她拽到墙角,目光逼视着质问道。 “什么?” “别给我装糊涂!” 许秋月朝着院门口望了眼,小声道:“说,你是不是对何淼也起了心思?” 许望月面色一滞,微恼道:“别胡说,我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许秋月冷哼道,“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每次一提到何淼,你就一个劲儿地维护,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般心思。” “二姐,你再这么说,我真要生气了!” 许望月沉下脸,“我是觉得何淼哥不错,但那都是为了大姐,觉得他更适合大姐,希望他们能在一起而已。” “真的?” 许秋月狐疑道。 “信不信随你。”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暂且相信你。” 许秋月松口道,但明显还是心存怀疑。 许望月咽下心头的苦涩,叹息一声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大姐对这个家的付出,你心疼,我也心疼,在我眼中,大姐就是半个娘,我只希望她能幸福。” “是啊,大姐真的太不容易了。” 许秋月感同身受道,随即狠狠地暗啐一口,“齐家真不是东西!” “你怎么又怪上齐家了?” 许望月无奈地开解道:“成亲讲究你情我愿,不能勉强,这事真怪不上人齐家,再说,齐家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帮得再多,也抵不过他们对大姐的伤害。” 许秋月仍然愤愤不平道。 “二姐,你怎么不想想,当初爹出事,除了齐家,何淼哥还有涛子哥,还有几个人帮咱们?何淼哥是因为对大姐有意,涛子哥是因为跟齐二哥还有何淼哥关系好,只有齐家,纯粹是看在邻里关系上帮的忙。” “什么呀,明明是因为当初爹帮过他们,他们帮我们理所应当!” “爹无非就是帮人家打打柴,做做力气活,而且爹常年在营地,一年能帮几回?但齐家帮我们的可不少,不说别的,单是这些年大姐上山得来的收入,若没有齐二哥照拂,别说挣钱了,便是命……” 本想说命都难保,但那话不吉利,许望月也就没再说出口,“再怎么说,咱家能熬到现在,齐家的帮助不小。” “可他现在也不带大姐去打猎了啊!你没看人家今天自己一个人就扛了一大头狍子回来?” 许秋月很是不满地恨声道。 “那就更说明,当初齐二哥一直都在照拂着大姐,不然以他的实力,能猎到的肯定更多,还不用和我们几家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许秋月无言以对,想杠也杠不了,只得不甘道:“反正,他们让大姐伤心,就是他们不对!” “你啊,真是一头犟驴,怎么都说不通。” 许望月放弃说服她,准备起身离开。 许秋月忙一把拉住她,顿了顿道:“其实,就算你喜欢何淼也没什么,只是大姐那里……若大姐真对何淼无意,我赞成你……” “二姐,没有的事儿,你别说了!” 许望月挣脱她的手,起身离开。 许秋月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说到底,还是齐家不好,若不是突然弄回来一个安氏,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事? “啊嚏!” 安贝贝正帮着齐鲁氏拔鸡毛,忍不住狠狠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老打喷嚏?可是惹了风寒?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齐靖宇放下手中正在分解的狍子腿儿,上前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就是鼻子有点痒。” 安贝贝抬起手臂揉了揉鼻子,一脸无所谓道。 结果话音一落,又是一个喷嚏。 “行了,一边儿歇着去,我自己来。” 齐鲁氏摆摆手道。 “娘,没事儿,我可以的。” 安贝贝说完,又转向齐靖宇,甜甜一笑道:“我真没事儿,赶紧忙你的去,天快都快黑了。” “真没事?” 齐靖宇有些不放心地确认道。 “真没事!” 齐靖宇看了眼越来越暗的天色,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今晚的伙食同样丰盛,吃的是小炒狍子肉。 因为天气炎热,剩下的狍子肉并着一只野鸡全都腌制了起来,只留了一只野鸡明天炖汤喝。 为此齐鲁氏很是不快,又生了一晚上的闷气。 按她的意思,是把狍子带县城卖了换钱。 家里昨日才吃了野兔肉,明日再炖半只野鸡,剩下的一只半腌制起来,连同昨日腌好的半只兔子留着秋收时吃刚刚好。 但齐靖宇不同意,执意要将所有肉都留自家吃。 安贝贝虽没说话,眼里却是满满的赞同之意。 最后齐鲁氏拗不过,只得黑着脸将肉都腌制了起来。 “家里还很差钱吗?娘怎么还那么省?” 回到房间,安贝贝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这些年一直过得紧巴巴的,娘已经习惯了省着用。” 齐靖宇有些沉重道。 说到底,都是生活所逼。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衣食无忧出手阔绰的齐家二夫人,如今竟然连多吃一口肉都舍不得? “哦。” 安贝贝表示理解,却并不赞同。 “勤俭节约是美德,但身体更重要,只有有了好的身体,才能更好地承担起生活的重担,所以在吃食上节约,并非明智之举。” “你说得对。” 齐靖宇点头笑着道,“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明日我给你买回来。” “咦,你明日要进城吗?” 安贝贝仰头问道。 “嗯。” “不是不用卖狍子了吗,干嘛还要跑一趟?好远的。” 第329章 不识好歹的东西 齐靖宇就势将她揽入怀中,解释道:“之前的脱粒机,卫寅赏了一百两银票,我得去把银票兑换出来,分给包叔。” “啥?才一百两?卫寅也太黑了!” 安贝贝不满地嘟囔道:“且不说咱们的脱粒机帮助营地大丰收,他还拿着去送人情拉关系,又在上头邀了功,结果就只给个一百两,也太欺负人了!” “好了,不气。” 齐靖宇捏了捏她的鼻尖,笑着道:“原本我是想借着脱粒机搭上三皇子的线,但后来因为玲珑郡主的事情,只能想办法尽量避开,所以卫寅的一番作为,其实也有我的手笔。” “也太便宜他了!” 安贝贝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若卫寅是个好人好官也就算了,一想到自己曾经遭遇的那场杀戮,她就怎样都咽不下那口气。 “别着急,只是暂时的。而且,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其实他也没得到多大的好处。虽然在三皇子面前露了脸,但三皇子意思不明,既没有提携的意思,也没有推却的意思,而且因为他略过守备大人和郡守大人直接将脱粒机进献给三皇子,让他们同时失去了展露的机会,那两位只怕已经给他狠狠记了一笔。”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好过多了!” 安贝贝咧嘴笑着道,“其实,我本也不是想通过脱粒机挣多少钱,只希望能帮到种地的百姓们,但不想把功绩算到卫寅头上罢了。” “嗯,我知道,我的贝贝总是那么善良。” 齐靖宇抚着她的小脑袋紧贴自己的下颚,温声道。 安贝贝顺势抱住他的腰身,笑嘻嘻道:“是不是发现我身上的闪光点,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嗯。” 齐靖宇点点头,揶揄道:“还发现你的脸皮,比云层还厚。” “好啊,你敢笑话我!” 安贝贝张牙舞爪地扑上去,齐靖宇直接抱了个满怀。 窗外,弯月高悬,映照在窗台前,折射出朦脓的光芒。 同一片夜空下,县城卫府此刻正一片哀嚎。 “还没找到?一群废物!” 卫寅对着众人大发雷霆。 原本想凭借脱粒机捞个名利双收,但三皇子意味不明,他心中没底,正烦躁着,突然听到下人来报,卫铭珊不见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见了? 卫寅第一反应,人定然还在府中。 结果一番搜寻下来,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卫府守卫森严,难不成她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细细追查下来,才发现从早上就没人听到卫铭珊院中的动静,也就是说,她极有可能昨晚就失踪了! 卫寅勃然大怒,直接打杀了卫铭珊院中的下人,又狠狠发作了袁氏一番,值守的护卫也没逃脱,就连马总管都吃了一顿挂落。 一时间,板子声,痛呼声,哀嚎哭喊声,响彻了整个府邸。 卫铭珊踪迹全无,让卫寅无比恼怒。 一番盘查下来,才发现其实一切早有征兆,只是如今卫铭珊失势,无人理会罢了。 昨日白日里,她就借题发挥把自己的坐骑赶出了府,且房中遍寻不见再生膏,私房体己也一扫而空,可见她早有预谋。 从始至终,都是她自行离开的。 这一结论,更是让卫寅怒火中烧。 不识好歹的东西! 离开卫府,也不怕被人生吞活剥了! 既然她执意要离开,那就当他从来没生养过,反正也不过一颗废棋,胡家若得知她离家,一定会上门退亲,左右他也正不想与胡广平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人结亲家。 远在途中的卫铭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卫寅彻底放弃了。 此刻的她,正如同待宰的羔羊,被人悬挂于高高的树干之上,满脸痛苦与懊悔。 昨夜她伪装成被自己砸伤的丫鬟,借口寻医出府,找到坐骑后便一路疾驰奔往郡城。 她的目标很明确,追上三皇子,跟在他身边。 一路上原本很顺利,结果白日里路过邻县县城时,她独身一人又大手大脚,立马就被几个游手好闲之人给盯上了。 黄昏时分,当她经过一个山坳时,一根事先设置在路中绳子将骂绊倒,直接摔了她个仰马叉。 紧跟着,就是一场噩梦。 那几人不但抢了她身上所有的钱财,竟然还对她起了歹心。 就在她衣衫几乎快要被褪尽时,不知谁一把扯掉了她头上的黑色帷帽,瞬间被她脸上丑陋的疤痕吓了一大跳。 “娘的,难怪戴个破帽子遮遮掩掩,原来是个丑八怪!” “差点没把老子给吓尿了!” 几个人狠狠地踹了她几脚,骂骂咧咧地满嘴污言秽语。 就在卫铭珊一面屈辱愤恨,一面暗自庆幸自己即将躲过一劫时,其中一人盯着她衣衫被扯破时裸露出来的肌肤吸溜了一下口水,满眼赢光:“别说,这娘们儿脸虽丑,但那一身细皮嫩肉的,比妓院里那群婊子还白嫩呢!”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立马不怀好意地朝她看过来。 她慌忙挣扎着起身,结果刚没跑出几步,就被人抓了回去。 “别说,只要这丑脸一遮,便是院里的小桃红也比不过!” 卫铭珊苦苦挣扎哀求,迎来的是那群人更为放肆的行为和猖狂的笑声。 就在她无比绝望之际,一个瘦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山坳一边。 “倪公子,救我!” 她慌忙大声呼救,倪叶舟却站在原地不动。 原本那些人见山坳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全都警惕地住了手。 结果一看倪叶舟清瘦的身形,再看他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的样子,当即就大声嘲笑道:“哈哈哈,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原来不过是个窝囊废!” 那些人更是放肆得意,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就在卫铭珊以为自己贞洁不保,满脸恨意地想要一头撞死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人,突然一个个浑身僵直地站在一旁,惊慌失措地嗷嗷大叫。 倪叶舟这才上前,一脚踹翻一个。 卫铭珊慌忙起身穿戴,而后,捡起石头,狠狠地砸向那些人的私处。 山坳里瞬间响起鬼哭狼嚎般痛苦的哀嚎声。 倪叶舟看得直咂舌,虽然他一点也不同情那些被砸之人。 第330章 最毒妇人心 “啧啧,就这狠劲,何必还浪费百魂香?” 倪叶舟抱着双臂,站在一旁摇头感叹。 卫铭珊霍地抬头看向他,猩红的双眼犹如山林中凶残的恶兽,在脸上那条横贯眼角的狰狞疤痕映衬下,尤为可怖。 倪叶舟生生吓退了一大步,拍了拍胸口道:“卫大小姐莫不是想恩将仇报?” 卫铭珊双手一紧,眼中闪过一抹强烈的恨意。 这个男人该死! 明明早就可以出手相救,却冷眼旁观看她受辱。 她最难堪的一幕,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一想到这里,卫铭珊眼中杀意翻腾。 但很快,就被她压制了下去。 从来肆意妄为的她,经过这段时间的惨痛经历,终于学会了隐忍。 “铭珊谢倪公子出手相救。” 卫铭珊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一副满脸感激的模样。 倪叶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女人变脸还真快,当他眼瞎?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铭珊……” 一听这话,倪叶舟连忙制止道:“不,你可以报,正好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原来他竟然是因为有事找她帮忙才救她的! 卫铭珊心中再次恨意翻腾,帷帽下恨得咬牙,声音刻意轻柔道:“倪公子有事相托,铭珊自当尽力,只是铭珊一介弱女子,若有不力,还请倪公子见谅。” “别谦虚,你可以的。” 倪叶舟一脸意味深长,卫铭珊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再次隐忍了下来。 这个男人和三皇子关系匪浅,自己眼下这番境况,只有靠他才能更快地赶上三皇子。 等等,他不是和三皇子一起离开的吗? 既然他在这里,那是不是说,三皇子也在附近,甚至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卫铭珊慌忙四下打望,还好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些没底,试探道:“倪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倪叶舟挑挑眉,不答反问:“卫大小姐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卫铭珊眸光微闪,快速道:“爹派我给三皇子送信。” “哦?卫把总手下能人无数,却派卫大小姐一个‘弱女子’送信?” 倪叶舟笑问道。 这女人编谎话也不编个像样点儿的,当他傻吗? 卫铭珊眼中闪过恼怒,辩解道:“事关机密,派别人他不放心。” “哦——” 倪叶舟勾起嘴角,“那正好,我也正想让你帮忙带封信给三皇子。” 卫铭珊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原本还犯愁找什么借口去见三皇子,眼下正好有借口送到手上。 不过转瞬一想,又惊觉不对。 “你不是和三皇子在一起吗?” “之前是,现在分开了。” 卫铭珊顿时松了一口气,满口答应道:“这样啊,倪公子相托,铭珊自当尽力。只是这一路凶险,若只铭珊一人……” “放心,我既然要你送信,自是保你一路平安。” 倪叶舟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 卫铭珊只当他会派人护送自己,当即放下心来。 “对了,刚听倪公子提到百魂香,莫不是……倪公子早看出来铭珊中了百魂香?” “不过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而已。” 卫铭珊双手紧握,连忙追问道:“那倪公子可能解?” 倪叶舟掀起眼皮子淡淡地撩了她一眼,“想要解毒,卫大小姐还是另寻他人,我的诊金,你出不起。” 卫铭珊顿时怒恨交加,眼里的猩红越发浓烈,却咬着舌尖生生忍了下来。 “倪公子想要多少诊金,不妨开个价,就算铭珊没有,但我身后还有卫家,再不济还有京都的主家和外祖家。” 倪叶舟笑了。 “钱我不缺,倒是缺一个女药奴,你若愿意,我便替你解毒。” 卫铭珊没有回话,隔着帷帽倪叶舟都能感受到她眼中的滔天怒意。 “既是不愿,那便走!” 倪叶舟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转身朝山坳外走去。 卫铭珊追了几步,驻足回头,满脸恨意地看了眼那几个躺在地上从哀嚎变成呜咽的男人,眼中凶光一闪,从捡回的包袱中取出簪子,一步步朝着几人走去。 “啊!” 山坳中,再次响起了一阵阵哀嚎声。 倪叶舟回望着那个戳眼珠子就像是踩死蚂蚁一样满手鲜血的女人,不由得生生打了个寒颤。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虽然,那几人也是罪有应得,但以卫铭珊残忍血腥的习性,只怕也没有多无辜。 “倪公子,走。” 卫铭珊追上倪叶舟,眼里还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手中的金簪正在滴着血。 见倪叶舟看过来,她神情一紧,忙道:“那几人罪大恶极,我这是为民除害!” 倪叶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约莫两刻钟后,两人走到了一片灌木丛边,倪叶舟点点头,“就这里!” 卫铭珊还没明白过来,突然就发现自己动不了。 “你要干什么?” 卫铭珊满眼惊恐地厉声质问道。 “放心,只是让你帮个忙。” 倪叶舟说完,从她包袱中随意取了件衣服塞入她口中。 然后,直接将人五花大绑,挂在了树上。 整整一夜,卫铭珊几乎快要晕了过去,却怎么都晕不了。 万籁俱寂的夜晚,不时传出狼嚎虎啸,伴随着一阵阵阴风从山坳吹过。 眼前,满是那些曾被她鞭打之人狰狞可怖的面孔。 索命的,报复的,甚至刚那几个欲要欺辱她的,一个个犹如地狱恶魔。 终于,卫铭珊生生被自己吓晕了。 晨曦微亮,山坳中雾气正浓。 “头,那边好像有个人。” 黑鹰顺着属下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微微眯起眼,谨慎道:“走,上前看看,都警醒些。” “咦,那块布上好像还有字。” 等众人走近些,才发现那上面竟然写道:“倪四去向问她。” “糟了,不会是有人抓了倪四公子?” “那还等什么,赶紧把人弄下来问问!” “等等!” 黑鹰话音还未落下,一个着急的黑衣人已经上前,一刀砍断了绑着卫铭珊的衣衫带子。 “全都退后!” 黑鹰连忙高声喊道。 众人不明所以,但到底训练有素,一个闪身纷纷往后退。 第331章 倪四公子的照顾 “砰!” 卫铭珊狠狠砸落在地,还是脸朝下那种。 剧烈的疼痛,直接把她给砸醒了,结果眼皮子还没来得及掀开,又痛晕了过去。 几息过后,四周一片寂静。 “头,好像没什么事。” 砍断一带的那个黑衣人一脸庆幸道。 黑鹰厉眼一扫,“下次再这般鲁莽,你便直接回训练营去!” “是。” 黑衣人连忙正色道。 “头,那现在怎么办?” 另一黑衣人问道。 黑鹰上前,用刀柄将卫铭珊翻开身。 “这不是卫大小姐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卫铭珊此刻鼻青脸肿满脸血迹,但脸上那条骇人的疤痕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要不……把人泼醒问问?” 其中一个黑衣人提议道。 黑鹰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一个黑衣人接到他的眼神示意,忙取下水囊,喝下一口朝着卫铭珊脸上一猛地一喷。 人没醒,脸上的血迹倒是冲散了几分,鼻青脸肿的样子更是瘆人。 “再喷。” 黑鹰吩咐道。 那黑衣人又喷了一次,眼见卫铭珊还没醒,正想来口猛的,却听一人惊呼道:“头,这儿有字!” 众人忙抬眼看过去,就见之前挂在卫铭珊胸前那块写了字的白布上,被水打湿的地方若隐若现地显出了几个字。 黑鹰眉心微拧,拔下自己的水囊,直接泼向白布。 白布上很快就显出了一段文字:告诉楚三,不用找我,该回时我自会回。照顾好冬青,或者等我回来照顾你们。“ “头,这些是倪四公子留的?” 黑鹰没有理会问话的黑衣人,此时他面色铁青,满脸懊悔。 中计了! “嗡嗡嗡……” “什么声音?” “好像是马蜂。”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跑啊!” “怎么回事?怎么动不了了?” 黑衣人一个个惊慌失措,黑鹰冷脸呵斥道:“慌什么?要不了你们的命!” 虽然要不了命,但一个个也快没命了! 等马蜂离去,一个个全成了大猪头,昏迷的卫铭珊也没能幸免。 “头,是倪四公子干的,对?” 一个黑衣人欲哭无泪道,“为什么啊?他不是还说要照顾我们的吗?” 黑鹰冷悌他一眼,“这就是倪四公子的照顾!” “难道是因为主子处罚了冬青,所以倪四公子故意报复到我们身上?” “没错,这便是他的‘照顾’。” 黑鹰冷冷道。 众人生生打了个寒颤,一脸苦逼。 看来以后轻易不能得罪了冬青去。 卫铭珊在中午时分便已醒来,给饿醒的。 只是醒来以后,更加绝望。 因为她和众人一样,也是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一想起倪叶舟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就恨不得将他拆皮包骨,碎尸万段! 一直到日暮西沉,众人身上的药性才完全解除,而卫铭珊再次晕了过去,饿晕的。 黑鹰吩咐一个黑衣人扛着她,直奔向郡城。 “咱们不去找倪四公子了吗?” 其中一个黑衣人小声问道。 “找什么找?你还没被蛰够咋地?既然他不想咱们找到,凭他的手段咱们追上去也是自找罪受。” 黑鹰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还是先回去复了主子的话再说。 反正凭倪四公子的本事,便是独闯深山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手中必定有驱除野兽的药,不然他们被定在这里一天了,也没见到一头野物,连条蛇也没有。 昏迷中的卫铭珊不知道,自己离朝思梦想的三皇子越来越近了。 而此刻清县的卫胡两家,正在商量退亲事宜。 因为已经打算放弃卫铭珊,所以卫寅并未刻意隐瞒卫铭珊失踪的事情。 当然,并没有说是她主动离去的。 胡世鸣一听到消息,当即就催促着胡广平夫妇上门退亲。 他不要娶卫铭珊那个丑八怪! 哪怕是如今瘸了也不愿意娶。 卫寅更是看不上胡家,退亲之事双方都没意见,当即就订了下来。 等齐靖宇回家告诉安贝贝这个消息时,安贝贝惊讶得合不拢嘴。 “等等,卫铭珊不会是不死心,跑来找你了?” 安贝贝有些紧张地胡思乱想道。 “尽胡说。” 齐靖宇直接给了她一个脑瓜蹦,随即又道:“不过最近你还是尽量少出门,平常把袖弩和火药都带身上。” “嗯嗯,我知道的。” 安贝贝点头道,见他神色有些凝重,忙道:“别担心,我刚就是随口一说,你不也说了,卫铭珊现在就是一个废人,用不了鞭子她也没多大威胁性。”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放心,我晓得的。” “贝贝,对不起,今天又还是没有找到煤。” 齐靖宇歉意道。 今日来回来回县城的路上,他都进了山去找了,但还是没有找到。 “没关系的,又不急在一时,再说我不是还有火药吗?” 安贝贝甜甜一笑道。 “火药到底不方便。这样,明日一早我就进山,走远些看能找到不。” 齐靖宇想了想道。 “那好,你注意安全。” “嗯,对了,这些你收着。” 齐靖宇说着,又给了她一大袋银子。 “一共六十三两。” “怎么会这么多?”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本来我是要分给包叔五十两,结果他又分回了十三两银子给我,说是这段时间卖出去的脱粒机的收入。” 齐靖宇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但你怎么都给我了?不给交到公中给娘吗?” “不用了,这两个月给娘的钱已经够多了,再多就说不清楚了。原本可以靠脱粒机挣更多的,现在……拢共就只有这些,你都收起来。” 安贝贝知道,齐靖宇有些歉意脱粒机没让她挣到想象中那么多钱,忙收过银子笑着道:“没关系啦,反正咱们现在也不差钱!” 齐靖宇一把揽过她,轻笑道:“嗯,有你这个小财神在,咱家缺不了钱。” “那是!反正我从小到大,没为钱发过愁,除了刚到大楚的时候。” 等安贝贝将银子放进箱笼的时候,齐靖宇意外地发现,箱笼里少了许多东西。 那件特殊的内衣不见了,原本好几十两银子如今只剩下几两碎银子,一个银元宝也没有。 第332章 既然你执意如此 安贝贝打开箱笼时,才想起自己把银元宝都放木镯空间了。 可眼下箱笼已打开,再关上反倒显得自己心虚,她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硬着头皮将银子放了进去,随即飞快地关上。 “好了。” 安贝贝笑着拍拍手,眼睛瞪得老大却也难掩心虚,生怕齐靖宇追问其他银元宝的去处。 齐靖宇将她忐忑的神情看在眼里,自责之余,还有些自责。 看来,他的小女人还有秘密啊! 有秘密其实没什么,他并不想去探究,只是她这番行为,让他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看来,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才会让她如此不安。 “走,去吃饭。” 安贝贝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喊住他,“二郎,你……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齐靖宇眸光柔和地看向她,正色道:“你不告诉我,一定有不能告诉我的缘由,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二郎,你真好!” 安贝贝一下就扑到他怀中,红着眼闷闷道。 “傻瓜,你是我娘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齐靖宇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笑一声道。 安贝贝抬眼望向他,“那要是你的娘子是别人,你也会对她这么好吗?” “又胡说!” 齐靖宇佯装生气地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我的娘子只有你!” 安贝贝揉了揉被弹的脑门儿,满心甜蜜。 吃完饭,两人难得清闲,又跑到河边游泳捞鱼去了。 第二天一早,齐靖宇便进山找煤去了。 安贝贝百无聊奈,索性跟着齐映雪做衣服。 这次她打算和齐靖宇做一套简易的情侣睡衣穿,女式吊带,男士背心。 刚好齐靖宇昨日又买回来一匹比较柔和清凉的布料,做夏日睡衣正合适。 “映雪,帮我裁一下布料。” 鉴于自己手笨的这个不可抗力,为了不浪费布料,她画好草图后便求助齐映雪。 “好,等我打个结。” 齐映雪今日仍旧在改盘扣,不过改的是齐文才和齐鲁氏的里衣。 “好了,要怎么裁?” 见齐映雪走过来,安贝贝忙将手中的图稿递过去。 齐映雪一看就懵了。 “贝贝,你这要做的是什么?肚兜吗?” “不是,是吊带背心,睡觉时穿的。” “啊?这个……有点不妥?” 穿这个睡觉,跟直接穿肚兜睡觉有多大区别? “有什么不妥的?只是睡觉时在自己房里穿,又不穿出来。” 安贝贝满不在乎道。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你快帮我裁,喏,从这里到这里。” 齐映雪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帮她裁剪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 “当当当!大功告成!” 安贝贝兴高采烈地举起自己新鲜出炉的吊带睡衣和男士背心,齐映雪觉得自己都没眼看。 尤其是那件背心,竟然说是给二哥穿的! 想都知道,二哥肯定是不会穿的,那布料是浪费了。 若是娘知道她这般胡来,指定又得训她。 安贝贝可不知齐映雪心中所想,满心都是齐靖宇穿上自己亲手为他做的背心时的期待和喜悦。 半下午的时候,她便开始守在门口大树下,盼啊盼。 结果一直等到日暮西沉,才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二郎!” 安贝贝欢快地奔了过去。 齐靖宇今日没有打到猎物,但双手也没有空着。 “呀,竟然有苹果!” 安贝贝看着藤筐里小小的红果子,瞬间惊喜不已。 “就知道你会喜欢。” 齐靖宇笑着道。 不枉他特意绕了一个时辰去采摘。 “喜欢喜欢!我都好久好久没吃到水果了!” 安贝贝满眼欣喜地点头道。 准确来说,是自从到了大楚,就再没吃过水果。 整个望山村,家里有果树的就那么一两家,护得跟什么一样,她也不好意思去问着买来吃或者讨来吃。 而且听齐映雪说,村里的果子不好吃,酸得掉牙。 “对了,这苹果酸吗?” “有点,不过我摘的都是树顶比较成熟的,要不你先尝一口?” 安贝贝接过他手中的苹果,试探着小口咬下去,“唔……好吃!酸中带甜,果味儿十足!” “好吃你就多吃点,我采了两框。” 齐靖宇笑着道。 看她吃得开心,他心里就满足。 “好啊好啊,正好我馋水果得很了,可惜这边连卖的都没有。” 安贝贝有些郁闷道。 “嗯,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会有专门的人种果树,果子也是自家吃。” 齐靖宇抿唇道,到底还是委屈了她。 安贝贝眼睛一亮,“那要不咱们也种点?” “果树可不容易种活,你有办法吗?” “试试呗!” 虽然她没种过,但她的异能可以看出植物的营养和生存情况,按理应该问题不大。 “那行,等下次轮休,我去山里挖一棵幼苗回来。” “嗯嗯,除了苹果树,别的果树也可以,多多益善。” “好,都依你。” 安贝贝咔呲咔呲啃了一下午的苹果,结果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发现,牙齿真的快被酸掉了。 其实那苹果真的有点酸,齐云氏只咬了一口就不再吃,就连明佑和佳萱也只吃了一两个就吃不下了。 唯独她一个接一个,实在是她太想念水果了,忽略掉了那股子酸味儿,结果一下子吃得太多,导致牙齿受不了。 “得,这就是贪嘴的下场!” 齐鲁氏在一旁没好气地冷哼道。 不过嘴里虽念叨,手上却径直将鱼汤摆到了安贝贝面前,“我看你今晚也只有吃这个了!” 安贝贝甜甜一笑道:“谢谢娘。” 齐鲁氏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爱念叨但对她的关怀也不少。 当然,前提是在她不惹事不给齐靖宇惹麻烦的情况下。 吃完饭,安贝贝便兴冲冲地拉着齐靖宇回房试穿背心。 “贝贝,你确定要我脱光?” 齐靖宇无奈地看着攥住他衣角的小手,别有意味地确认道。 安贝贝小鸡啄米般点头,催促道:“快点儿呢,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 话还没说完,安贝贝已经帮他扯散了衣服带子。 “咦,没想到你身上还挺白的。” 明明脸上的肌肤偏古铜色啊。 第333章 我很喜欢 安贝贝说着,忍不住好奇地摸了摸,又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嗯,脸上果然还是要粗糙些。 应该是因为脸上常年风吹日晒,而身上则常年穿着衣服的原因。 齐靖宇低头看着那双作乱的小手,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贝贝,你到底要做什么?” 而且这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身体,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娇羞,所以这丫头到底是想干什么? 经齐靖宇这么一提醒,安贝贝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忙道:“你先把衣服脱了,我有惊喜给你哦!” 说着,她转身跑去打开箱笼,取出背心。 一回头,见齐靖宇站在原地并未动,忙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脱啊!” 齐靖宇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快速脱掉了里衣。 “当当当!新衣服哦,来,快穿上试试!” 齐靖宇蹙眉看着她手中不成型的“布料”,“这个……要怎么穿?” “很简单啊,头伸进去,手伸出来,这样,我来帮你。” 安贝贝说着,直接上手。 齐靖宇只得乖乖地任由她摆弄。 “好了!” 安贝贝拍拍手,往后退了两步,手托着下巴两眼冒光地上下打量着他。 “果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身材,当模特都绰绰有余了!” “满意吗?” 齐靖宇冷不丁来一句。 安贝贝下意识地点点头,“满意啊,大小正适合。” “贝贝,我说的不是衣服。” 齐靖宇轻笑一声道。 “不是衣服,那是什么?” 安贝贝抬眼看向他,正好触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猛地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小圆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再一看,宽肩窄背的身姿,遒劲有力的臂膀,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哎呀呀,不行,感觉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好了好了,你快脱下来!” 安贝贝眼神飘忽不知该看向何处,齐靖宇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原来不是不害羞,是迟钝了些。 他的傻女人啊! “不脱了,这衣服穿着挺舒服,睡觉正好。” 齐靖宇笑着故意道。 “啊?那……那也行,本来就是做的睡衣。” 可惜她那吊带背心,是不能穿出来了,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等上床睡觉的时候,安贝贝直接翻身朝里,脸上的热晕才稍稍消散些。 “贝贝。” “嗯?” “转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就这样说,我听得到。” “转过来,我想看着你说。” “那……那好。” 安贝贝窸窸窣窣地转身,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脸,“你要说什么?” “贝贝,谢谢你,新衣……我很喜欢。” 齐靖宇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身,温热的肌肤透过薄薄衣衫传递到腰间,安贝贝觉得就像是被灼烧了一般,脸上再次火烧火燎起来。 “能不能把手拿开?那个……有点热。” 安贝贝有些不自在道。 自作孽不可活,老天诚不欺我。 “热吗?可能是我穿的这个新衣比较凉爽,并不觉得热。” 齐靖宇带着闷笑声道。 安贝贝再傻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了,恼羞成怒地抬手就往他手臂上掐了过去。 结果,连皮都没捻起来。 “腰上肉软。” 齐靖宇笑着提醒道。 安贝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接掐上他的脸。 “让你笑话我,哼哼!” 齐靖宇伸出大掌裹住她作乱的小手,“没笑话你,是真喜欢。” 穿着挺舒适,还凉爽。 “真的?” “真的。” 齐靖宇点头,一脸认真道。 安贝贝暂且相信了他,试探道:“那要是我也穿成这样呢?” 齐靖宇眸色渐深,“自是可以,不过……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 安贝贝直接白了他一眼。 搁大楚,她要敢穿出去,只怕会被浸猪笼。 “你是不是也做了这样的?” “没有。” 安贝贝急忙否认道,紧跟着岔开话题,“对了,你今天找到煤了吗?” 一提到煤,齐靖宇眉峰微拧地摇了摇头。 “其实煤一般是在地下深处,单从表面可能根本就看不出。” 安贝贝蹙眉道。 “就像金矿铁矿一样?” “嗯。” “那的确是难找了些,你可知,一般有煤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我也不知道欸!” 安贝贝有些懊悔,当初没有多了解一些专业外的知识。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算了,顺其自然,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没准哪天突然就发现了呢?” 安贝贝这话,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宽慰齐靖宇。 “嗯,我也会继续找的。” “谢谢你,二郎。” 说起来,她只是张张嘴,齐靖宇却跑断了腿。 一想到两人明天又要分离,安贝贝心中很是不舍,习惯性地就要往他怀里缩。 安贝贝身子微僵,佯装打了个哈欠,翻身装睡。 齐靖宇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这就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夜好眠。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窗棂上时,安贝贝还在呼呼大睡。 而齐靖宇,已经在赶往营地的路上。 此时,远在郡城的卫铭珊,已将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起身前往楚青枫的院落。 “主子,卫小姐求见,说是拜谢赠药之恩。” “不必,让她养好伤便离去。” 楚青枫头也没抬地淡淡道。 卫铭珊满心欢喜地来,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心中羞怒交加,面上却还带着一丝牵强的笑意。 再不识好歹,她也知道三皇子面前还轮不到她放肆。 而且因为最近都没有再用百魂香,她暴虐的性子似乎收敛了不少。 一直到回到房间,将郡守府临派的丫鬟遣出去,她才露出狰狞的脸色。 不行,她不能这么回去! 哪怕不能得到三皇子的垂青,也得想办法跟着他一起回京。 外祖那般疼她,一定可以想办法找人给她解毒。 对了,还有脸上疤。 那姓倪的药的确管用,不过只用了三天,她脸上的疤就已经开始慢慢蜕皮,伤口还有些发痒,应该是在长出新肉。 但,即便这药能完全消除她脸上的疤痕,也不能消除她对他的恨意与杀心! 第334章 只是怀疑 卫铭珊一走,黑鹰看向楚青枫,踌躇着欲言又止。 楚青枫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黑鹰神情一紧,赶忙道:“主子,咱们还找倪四公子吗?” “不用。既然连你们都奈何不了他,这世上能奈何他的也没几个了。” 感觉到自家主子话语中淡淡的嫌弃之意,黑鹰脊背一挺,“是属下一时大意。” “非也,便是再给你十次机会,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黑鹰有些不服气,正要开口,就听楚青枫又道:“这次他引来的是野蜂,下次若是豺狼虎豹呢?” 黑鹰面色一僵,不服也得服了。 莫说是倪叶舟刻意引来猛兽,便是他放任不管,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主子,可否请大夫看看冬青的伤势?” 一想到倪叶舟的嘱托,黑鹰只得硬着头皮请示道。 “怎么?他留了话给你们?” “是的。倪公子说,让属下等好好照顾冬青,不然,他就会好好‘照顾’我们。” “好个倪四,连本皇子的人都威胁上了!” 楚青枫不怒反笑,黑鹰反倒松了一口气。 看主子这态度,就知道冬青那里是无碍了。 “主子,接下来,咱们是继续待在开陵郡还是?” 楚青枫没有回答他,转而问道:“苍鹭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黑鹰快速回道。 楚青枫沉吟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就见窗外飞来一只黑色老鹰。 黑鹰面色一喜,连忙伸出手臂迎了上去。 老鹰落在他肩头,黑鹰熟练地取下鹰爪上的竹筒,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大把肉干儿凑到老鹰面前,亲切道:“吃,老伙计。” 老鹰三下五除二将肉干儿吃完,展翅高飞而去。 黑鹰这才将竹筒打开,从中掏出一小卷儿纸递到楚青枫面前。 “主子,是雷鸟从京都传来的。” 楚青枫展开纸卷儿,上面只有四个字:风平浪静。 随即面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吩咐道:“准备一下,下一个营地巡视。” “是。” 清县营地。 齐靖宇刚到营地不久,齐元昊就找了过来。 “二郎,把总找你。” “何事?” 齐元昊扫了眼周围的人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你去了就知道了。” 齐靖宇眉心微拧,扔下手中的活,“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卫寅的营帐走去。 齐元昊扫了眼四周,靠近齐靖宇小声问道:“卫大小姐失踪了,你知道吗?” 齐靖宇点点头,“听说了。” “你说,卫寅这时候找你,会不会是怀疑你做了什么?” 齐元昊皱眉担忧道。 事实上,他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如今营地里都知道卫铭珊失踪的事,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卫铭珊的失踪与齐靖宇有关了。 “不会。” 齐靖宇淡淡丢下两个字,大步朝着卫寅的营帐走去。 “来了?坐。” 卫寅见到他,放下手中的弓招呼道。 “元昊,去烧壶水来。” “是。” 等齐元昊走后,卫寅这才坐回上首,面色微沉道:“珊儿失踪了,你可知?” 齐靖宇淡淡地点点头,“昨日进城听说了。” “那你觉得,应是何人所为?” 卫寅目光紧紧地逼视着他,齐靖宇面无表情道:“属下不知。” “本把总倒是有点眉目。” 齐靖宇抬眼看向他,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本把总怀疑,此事乃南蛮人所为!” 卫寅义愤填膺道,眼神却是紧紧地扫向齐靖宇。 齐靖宇的面色顿时更冷了。 “可有依据?” 卫寅摇摇头,“只是怀疑。” 呵,好一个‘只是怀疑’! 一直知道,卫寅野心极大,只是齐靖宇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野心竟然大到如此地步! 卫寅说完,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齐靖宇接下话头,心下不虞,却又无从发作,只得自说自话道:“为官数载,我卫寅自认未得罪什么人,珊儿虽跋扈,但自容貌受损后,一直都安分地呆在府中,如今却凭空消失了。除了南蛮人,本把总实在想不到还有何人能悄无声息地将人从府中带走。” “所以,把总的意思是?” 见齐靖宇终于接下话头,卫寅紧皱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一脸慈父之心的样子道:“珊儿从小娇生惯养,若真是南蛮人所为,只怕会受不了这份苦楚。所以,本把总想让你亲自跑一趟,到南蛮查探一番,寻找珊儿的下落。” 果然如此! 看来,卫寅是觉得在三皇子手下升迁无望,想要主动挑起两国战事,好凭军功上位。 搞不好,卫铭珊的失踪本就是他所为。 齐靖宇暗自思量一番,终究还是点头应道:“是。” “好!” 卫寅心中大喜,随即又道:“眼下三皇子尚在开陵郡,本把总担心南蛮人得到消息,想对三皇子不利,珊儿只是一个开始。所以,这一次出行,你着重探一探南蛮的虚实,个人事小,家国事大。” 齐靖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淡声道:“是。” “这次出行南蛮,危险重重,本把总便派四名亲卫与你一同前往,大家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多谢把总。” 说是照应,不过是变相找人监视自己。 齐靖宇心中明白,但并未当回事。 只要他不想,谁也监视不了他。 得到齐靖宇的应承,卫寅这才满意地让他去跟齐元昊告个别,当然,出行南蛮的事必须保密。 当天晚上,齐靖宇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 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四个身影。 这四人,正是卫寅派来监视他的亲卫,皆出自卫家。 齐靖宇任由那四人跟上自己,不紧不慢地往前赶。 事实上,他不仅放慢了脚步,甚至有意绕行了不小的一段路,只为了等待那一抹火红的小身影。 只可惜,一直到日上三竿,也没有看到火儿的身影,齐靖宇不由得有些失望。 看来想给贝贝留信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加快步伐,尽快赶回来。 身后跟着的四人,一开始还觉得营中关于齐二郎的传言言过其实,瞧他那样子,也没比自己强多少。 结果一个晃眼间,齐二郎的身影突然就消失在眼前。 四人大骇,慌忙追了上去。 第335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没有齐靖宇的日子,安贝贝的生活又恢复了无趣。 “哎!” 安贝贝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一片落叶。 “安丫头,你要是再叹下去,树上的叶子都该掉光了。” 齐云氏在一旁逗趣道。 “祖母,你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安贝贝摇头瘪嘴道。 “啥心情?你说说。” “当然是……” 安贝贝刚要开口说思念之情,就见齐鲁氏从厨房出来,立马就住了嘴。 齐云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好笑,“祖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安贝贝狂点头。 虽然她没想到那么有内涵的话,不过的确是表达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丫头,也是苦了你了!” 齐云氏感叹道。 “她还苦?搁这一片儿流放的军户人家,哪家女人不是这样过?” 齐鲁氏在一旁冷哼道。 安贝贝想想也是,到底是自己太过矫情了。 好歹她一个月还能见上齐二郎几面,大嫂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大哥几面呢。 虽然齐元昊那种渣男,不见更好。 “贝贝,洗衣吗?” 齐映雪不知何时从房里出来,端着洗衣盆儿问道。 安贝贝想了想,点头跟了上去。 火儿的小鱼干儿不多了,又得去捞了。 其实她之所以唉声叹气,除了太过想念齐靖宇,还有些担忧。 因为火儿被她派出去传信好几天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或许,是火儿迷路了? 安贝贝自我安慰道。 到了河边,见周围没人,安贝贝不顾齐映雪的阻拦,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儿下河捞小鱼干儿,不一会儿就捞上了一大竹筒。 竹筒是齐靖宇特意为她做的,专门用来装小鱼儿。 “好了贝贝,快起来,一会儿让人看到可就麻烦了!” 齐映雪催促道。 话音刚落,就见许秋月从坡上下来,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尴尬。 “秋月,你来啦。” 齐映雪微笑着打了声招呼,许秋月低低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到安贝贝裸露的脚踝上,当即冷哼道:“伤风败俗!” 安贝贝直接翻了个白眼儿,反唇相讥道:“觊觎别人相公的人,那才叫伤风败俗,道德沦丧!” 许秋月闻言慌忙扫了眼周围,怒气冲冲道:“姓安的,你少胡说八道!” “怎么,就许你说别人,别人就说不得你?再说了,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 安贝贝没好气道。 “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许秋月气急败坏道。 “来啊,怕你不成?再说了,是不是胡说,你我心知肚明!” 安贝贝气势汹汹道。 她早就想好了,在岸上她肯定不是许秋月的对手,但水里就不一样了,她就不信自己在水里还干不过一个旱鸭子。 “姓安的,你找死!” 许秋月撸起袖子就往上冲,齐映雪连忙上前拦住她,“秋月,你冷静一点。” “走开!” 许秋月一把将她大力挥开,红着眼怒吼道:“枉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姐妹,结果你却为了安氏这个贱人疏远我排斥我!” 齐映雪踉跄一番才站定,蹙眉道:“秋月,你别这么说,贝贝她……” “贝贝,贝贝,你认识她才几天,就把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感情都抛到了一边,齐映雪,你对得起我吗?” “等等。” 安贝贝无语地摇摇头,笑着嘲讽道:“许秋月你没毛病?怎么搞得像是映雪负了你一样?拜托,朋友也好,姐妹也好,也是有界限的,但我不一样,我与映雪是姑嫂,那是一家人,明白?” 许秋月一噎,红着眼咬着牙死死地瞪向安贝贝,活像她是抢了齐映雪的小三儿。 安贝贝被自己这一念头给吓出一个激灵,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映雪,咱们快走。” 再不走,她怕自己会脑补出不该有的东西来。 许秋月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指尖狠狠地掐进了掌心。 她和映雪,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都怪安氏那个该死的贱人! “阿嚏!” 安贝贝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齐映雪一阵担忧,“不会是刚下水着凉了?” “怎么可能?你也不想想,现在天有多热。” 安贝贝哭笑不得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唔……肯定是许秋月在背后骂我呢!” “贝贝,你别这么说,秋月她……她人其实挺好的,只是嘴硬,总喜欢说些不讨人喜欢的话。” 齐映雪叹了一口气道。 安贝贝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试探道:“映雪,你有没有觉得,许秋月对你……嗯,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 齐映雪笑了笑道,“她和我虽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说到后面,她的笑容里微微有些苦涩。 见齐映雪并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安贝贝有些挫败地嘀咕道:“人家有亲姐妹的,又不差姐妹。” “那不一样,她和心月姐还有望月,是因为血脉,但和我,是因为友情。” “友情啊……” 安贝贝眨眨眼,但愿自己想多了。 “阿嚏!” 安贝贝这边一个喷嚏落下,那边许秋月正在算计。 原来,今日许心月又进山了。 主要是采山珍,还有就是检查陷阱里的猎物。 这些是以前齐靖宇他们三人替她挖的,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打理过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只在以前相对安全的范围内活动。 那里是苍茫山外围,凭她的身手和经验,只要不是太背,可保安全无虞。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今日竟然会在陷阱里捡到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她被人给赖上了。 陷阱里那个一身邋遢却也难掩贵气的瘦屑男子,非说自己是因为她的陷阱受了伤,要跟着她回家养伤。 他们许家一家子女眷,哪里能留人? 三姐妹一商量,许秋月当即就提出将人送到齐家。 “齐家最合适,离得又近,那人一看就非富即贵,没准儿齐家还能因此结下善缘,他日飞黄腾达呢!” 许秋月嘴里这般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茬。 那人她刚看了,虽然瘦是瘦,但洗漱一番后一张脸白白净净的,真送到齐家,安氏那贱人要是把持不住,和那小白脸儿勾搭上,那就好看了! 第336章 一个人的日子不好混 “要不是咱们这该死的军籍身份,我还不乐意便宜他们呢!” 许秋月一脸不甘道。 这话倒是实话。 军籍女子,绝大多数都只能嫁到军户人家,便是能嫁给普通平民,那都是高攀了。 若那人真出自富贵之家,决计不可能娶一个军籍女子为妻,能纳为妾就已是最好的结局了,搞不好也就落个通房的名头。 她们三姐妹虽过得困苦,却也从未想过嫁人与他人妾。 妾通买卖,主家还能随意打杀,与奴也没有多大区别。 “可是……这人虽看起来不像坏人,但到底来历不明,不知根儿知底,送到齐家会不会不太好?” 许望月犹豫道。 许秋月当即就白了她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 “你都说人看起来不像坏人了,那还担心什么?再说了,那人细胳膊细腿儿的,哪里是齐二郎的对手?不是说齐二郎是咱们十里八村身手最好的?” “秋月!” 许心月蹙眉道:“齐二哥待我们不薄,你怎能直呼其名?” “大姐,人家都没把你当回事儿,你干嘛还替他说话!” 许秋月跺了跺脚不满道。 “闭嘴!” 许心月冷脸低喝道。 “得得得,我不说了,反正家里不可能留外男,你们自己看着办!” 许望月想了想,提议道:“大姐,要不……送村长家去?那边挨着祠堂,不行的话,可以在祠堂外给他搭个棚子住,反正现在天气热,也不怕冷的。” 许心月一听,倒是个办法,正要开口同意,就听许秋月在一旁嘲讽道:“得了,人一身娇肉贵的贵公子,搁你们去住临时搭的棚子,那你当初还不如不救呢,没得恩情反倒得罪人!” 许心月一听,顿时就迟疑了。 没错,她把人带回来,一方面是因为对方赖上她的陷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看对方衣着不凡,一看就非富即贵,才想着或许能结下一段善缘。 否则,她要真不愿意带,那人怎么也赖不上她。 如果真像望月说的那般,送到祠堂外搭棚子,那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弄不好反倒结了仇,回头报复自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许心月还是决定将人送到齐家。 “我就说嘛,就齐家最合适!咱们只是借他们家住一下,饭食完全可以自己负责,也不至于让那人忘记咱们的恩情!” 许秋月在一旁洋洋自得道。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 许心月抿唇道。 许望月动了动嘴唇,想要反对却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作罢。 “得了,我这就去跟那人说!” 许秋月得逞一笑,快步跑了出去。 院中,倪叶舟正在四下打量着这个破旧的农家小院。 啧啧,看来想要饱餐一顿是难了。 这次甩开楚青枫独自出行,是他早就谋划好的。 只是,从未独自外出过的大家少爷,准备了一大堆放倒猛兽放倒人的药物,却唯独忘了准备银子和干粮。 好在他手上还有几张顺手用来包药粉的银票。 没错,就是这么豪横。 别人都是把银票当命根子般收着,到倪叶舟这里,银票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用来顺手包药粉。 反正他不差钱的! 有了第一次饿肚子的经验,进山前他特意大肆采买了一堆食物,包子馒头糕点,不带汤汤水水的都买了些。 然而悲催的是,进山第二天,包子馒头就全馊了! 第三天,食物基本告罄。 第四天,他饿了一整天肚子。 第五天,他实在饿得不行,本想自己抓只兔子烤来吃,然后一不小心,就掉陷阱了。 真不怪他,实在是那陷阱已经许久没有人打理,加上夏季正好是各类藤蔓生长旺季,那陷阱上铺满了一层绿油油的叶片,谁知道下面会是空的? 而且那女人也是个心狠的,陷阱下还插满了削尖的竹枝,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岸上的藤蔓,只怕就不是伤腿而是丢命了! 话说,怎么他遇到的开陵郡的女子,个个都这般凶残? 当然,京都女子也没几个好的,都是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皮。 还好他打死都不愿意成亲。 是的,别看倪叶舟都二十好几了,还在打光棍儿。 这次远行,也有逃避亲事的原因。 原本他年少时定了一门亲事,结果那女子无意间见到他剖尸断骨,当即就吓晕了过去。 其实当时他不过是借无名尸体,想看看人体骨骼到底是怎么长的。 剖尸后还好心地买了口棺材,将其厚葬,总比曝尸荒野好? 但那女子非说他丧心病狂,死活不愿意嫁给他,最后趁着一个月黑风高夜,与人私奔了! 对方爹娘为了给倪家一个交代,只得对外宣称,那女子突感恶疾离世。 从此,他就背上了克妻的恶名。 当然,没人知道,这恶名是他自己让人传的。 因为克妻之名,再加上他这倪家嫡公子的身份,亲事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就这般拖了下来。 结果一拖再拖,把他娘急得不行,竟然病急乱投医,利用倪家的地位向别家施压,让人上赶着把才貌双全的闺女嫁过来。 眼看再也拖不下去了,倪叶舟这才故意挑衅他爹,让他爹忍无可忍,将他赶出家门。 跟着楚青枫到了开陵郡后,第一眼,他就对绵延千里巍峨雄伟的苍茫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他眼中,山既是宝啊! 可惜楚青枫得了他爹的嘱托,一路都让人跟着他,生怕他闯祸,更不许他进山寻宝,他这才想办法脱离了大队伍,独自出行。 只是,一个人的日子不好混啊! 他堂堂倪家嫡公子,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知道出门在外连口吃的都混不上? 好不容易赖上那个女猎户,没想到这家穷得,别说肉了,只怕连锅都揭不开。 不对,也有肉。 倪叶舟将目光转向正凶巴巴朝着他“汪汪汪”叫唤个不停的小黑,呲溜了一下口水,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小黑对于未知的危险极其敏锐,见倪叶舟不怀好意地看过来,当即就匍匐着做出攻击姿势。 倪叶舟抬手一挥,小黑呜咽一声,直接倒地不起。 第337章 落难的凤凰还不如鸡呢 “小黑!” 许秋月刚一跑出来,就见小黑倒地不起,当即冲到倪叶舟面前怒声质问道:“你对它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 倪叶舟无辜地耸了耸肩膀,“可能是它看爷太亲切了,就地打个滚儿?” “放屁!” 许秋月暴喝一声,“小黑从来不打滚儿!” 倪叶舟掏了掏耳朵,“啧啧,女孩子家家的,别这么粗鲁。” “关你屁事!” 许秋月叉腰怒骂,倪叶舟嫌恶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看,他不成亲是对的。 “秋月,怎么回事?” 许心月和许望月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忙从房间里出来。 “大姐,你看小黑。” 两人同时朝小黑看去,就见小黑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趴在地上,低低低呜咽着。 “小黑这是怎么了?” 许望月上前摸了摸小黑的头,又看了看它的眼睛和嘴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你们问他!” 许秋月恶狠狠地瞪向倪叶舟,“也不知道他到底对小黑做了什么,我一出来,就看到小黑倒在了地上。” 许心月看向倪叶舟,眉头微拧。 倪叶舟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索性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木头墩子上,“爷饿了,先给爷弄点吃的来。” “你把小黑害成这样,还想要吃的?” 许秋月怒吼道。 倪叶舟耐心告罄,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许秋月顿时身形一僵,脊背发凉。 这会儿才想起,眼前这人非富即贵,不是她们小小的许家轻易得罪得起的。 许秋月能想到的,许心月自然也想到了,面色冷清却又不失恭敬道:“家中陋寒,只有杂粮窝窝头和野菜汤,不知可否?” “不拘什么,先来一点。” 得到肯定答复,许心月看向许秋月,“秋月,你去给公子热一下饭菜。” “等等,不用她去,你去,或者……” 倪叶舟看了眼正满脸担忧地抚摸着小黑的许望月,“她去也行。” 许秋月又气又怒,却又不敢发作。 许望月抬眼看过来,随即猛地想起自己脸上的胎记,慌忙垂下头。 “别遮了,不过一个胎记而已。” 倪叶舟毫不在意地轻嗤一声,随即道:“赶紧给爷弄吃的去,那狗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好,我这就去。” 许望月感激地看了倪叶舟一眼,快步朝着厨房走去,眼中隐隐饱含泪花儿。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不在意她脸上的缺陷。 虽然,可能是因为本就不是在意的人,所以不会去在意,但还是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并不是每个男人,都会介意她脸上的缺陷,不是吗? “这位公子……” “爷姓倪。” “不知倪公子是哪里人士?” “京都。” 倪叶舟说完,随即又添了一句道:“放心,爷不是坏人,喏,这是路引。” 许心月只扫了一眼,倪叶舟已经将路引收了回去。 不过可以确定,他的确是京都人士。 许心月斟酌一番后,开口道:“倪公子,是这样的,我们家有一幼弟在县城私塾念书,现在家中只有祖母和咱们三姐妹,一屋子女眷,留你一个外男不太合适。所以……” “所以什么?你这是要赶我走?别忘了,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一听许心月话里话外的意思,倪叶舟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在山里飘荡了好些天,又累又饿,浑身酸臭,好不容易找到个落脚点,准备好好休整一番,对方竟然想赶他走! 开什么玩笑? 他都没嫌弃她家又穷又破的,她们倒还嫌弃起他是个男人了! “这伤是我家陷阱弄的,我们自会负责。” 许心月眉心微拧道,“我也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男女有别,我们家一屋子女眷确实不便,所以想委屈你住到别家,不过你的一应吃食,我们家会负责的。” “不去!” 倪叶舟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说那么多,不还是要赶他走? 他赖上她家,是因为自己受伤与她多少有些关系,可以随意使唤。 去别家,人又不欠他的,谁给他使唤? 别问他为什么不用银票砸人,因为他的钱袋子被一只野猴子给捞跑了! 意识到银票的重要性后,他特意将包药粉的银票都整理出来,连同买食物后找补的碎银子,装到一个新买的钱袋子里,挂在了腰间。 他有那份自信,谁也动不了他的钱袋子。 结果,进山第二天,钱袋子一不小心被一根树枝给刮掉了,他刚要去捞,结果眼前一个迅捷的身影一闪而过,等他反应过来,只看到不远处一只该死的野猴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荡起树枝,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所以,他现在真正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早知道,那银票还不如用来包药粉呢! 见他拒绝得如此干脆,许秋月急了,“不去?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三姐妹?还要不要嫁人了?” “大不了爷收了你们。” 倪叶舟大言不惭道,见许秋月怒目圆嗔,这才慢悠悠地加了一句:“做丫头!” “谁要做你的丫头!” 许秋月气怒交加地咆哮道。 见倪叶舟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许心月忙低声呵斥道:“秋月!” “倪公子,是这样的,隔壁齐家与我们许家多年交好,他们家有男丁在,所以我们打算送你到他们家住,吃食还是我家负责。” “齐家?” 倪叶舟暗自思忖,不会是齐二郎家? “对,齐家人很好相处,也乐于助人,这些年,咱们许家孤儿寡母的,多亏他们平日里帮忙。” 许心月忙道。 “哦?这齐家,也是军户吗?都有些什么人?” “是,齐家是七年前流放过来的军户,家里有一位老人,当家人是人齐叔,他以前是京都为官的,没准儿倪公子也认识。” 倪叶舟挑了挑眉道:“京都为官的多如牛毛,爷可不一定都认识。” 许秋月在一旁撇撇嘴,牛气什么? 落难的凤凰还不如鸡呢! 她家祖上也是官家出身好不好! 许心月倒是面色不变地继续道:“这些年齐叔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从营地退了回来,下面还有两房媳妇并一位待嫁闺女。” “两房媳妇?那就是有两兄弟都在营地服役?” “是的。” 第338章 吃完就上齐家 “他们两兄弟都叫什么?” 倪叶舟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会真是齐二郎? 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想会会他呢! 倪叶舟刨根问底,可见是对齐家极感兴趣,明明一开始他是那般反感送到别家去的。 许心月心生警惕,不答反问道:“倪公子与齐家有旧?” “有旧无旧,得确认了才知道,所以,齐家两兄弟叫什么?” 许心月一时踌躇,不知该说不该说。 倒是一旁的许秋月眼神一闪,急忙道:“老大齐元昊,老二齐靖宇。” 果然是他! “得了,那爷一会儿吃完就上齐家!” 倪叶舟高兴道。 许秋月忍不住撇撇嘴,临走了还不忘要吃的。 而且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与齐家有过节,失策。 不一会儿,许望月就从厨房出来,询问道:“公子是在这儿吃,还是到堂屋吃?” “就这儿吃。” “好,公子稍等,我这就去端来。” 饶是倪叶舟早有心理准备,看到许望月端来的饭菜那一瞬,还是忍不住大失所望。 这吃食,比他家狗吃的都不如。 话说,这该不会真是给她们家狗吃的? 别说,这一家子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反倒是这狗身上有点肉。 小黑刚觉得身上有点子力气了,一抬眼,就见有人用吃肉的目光看向自己,当即就踉跄着跑远了。 “小黑,小黑!” 许秋月连忙追了上去。 眼馋的肉跑了,倪叶舟只得把目光回到豁口碗里黑乎乎的窝窝头上。 饿死事大。 不管了。 一口下去,艾玛,堵嗓子眼儿了。 “赶紧喝一口野菜汤。” 见倪叶舟噎得翻白眼儿,许望月连忙递上野菜汤。 一口野菜汤下去,倪叶舟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的感觉。 回头再看看手中的窝窝头,是怎么也下不了口了。 难吃都算了,关键是难咽。 按说,他平常自己试药,什么怪味儿没尝过? 但就是因为这般,所以他的舌头反倒格外灵敏,这窝窝头味道难吃也就算了,反正他可以忍受,再难吃也比不过他尝过的药。 但豁喉咙就有点受不了,真真是噎得难受。 “你这窝窝头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怎的这般难咽?” 倪叶舟不满地抱怨道。 “这个,就是杂粮面加了些糠壳,可能……糠壳加多了点。” 许望月一脸歉意道。 正说着,就见倪叶舟嘬了嘬嘴,吐出一块没有碾碎的谷壳。 “倪公子,抱歉,许家家境贫寒,只有这般粗糙的食物。” 许心月在一旁面色冷清地解释道。 “得了,送我去齐家!” 倪叶舟一把将窝窝头扔会碗中,站起身催促道。 想来,以齐二郎的本事,不至于像许家这般吃糠咽菜? “倪公子,那这个,你不吃了吗?” 许望月望着碗中的窝窝头,一脸可惜。 倪叶舟扫了眼那个被他吭了一口的窝窝头,抬手一挥,窝窝头顿时被打落在地。 “呀!” 许望月伸手想要去捞,奈何终究迟了一步。 抬头看了眼倪叶舟,眼神畏惧中带着一丝谴责。 许心月面色也有些不好,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食物,还是因为倪叶舟打翻食物这一行为。 “抱歉,爷吃过的,他人没有资格吃。”“他们两兄弟都叫什么?” 倪叶舟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会真是齐二郎? 那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想会会他呢! 倪叶舟刨根问底,可见是对齐家极感兴趣,明明一开始他是那般反感送到别家去的。 许心月心生警惕,不答反问道:“倪公子与齐家有旧?” “有旧无旧,得确认了才知道,所以,齐家两兄弟叫什么?” 许心月一时踌躇,不知该说不该说。 倒是一旁的许秋月眼神一闪,急忙道:“老大齐元昊,老二齐靖宇。” 果然是他! “得了,那爷一会儿吃完就上齐家!” 倪叶舟高兴道。 许秋月忍不住撇撇嘴,临走了还不忘要吃的。 而且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与齐家有过节,失策。 不一会儿,许望月就从厨房出来,询问道:“公子是在这儿吃,还是到堂屋吃?” “就这儿吃。” “好,公子稍等,我这就去端来。” 饶是倪叶舟早有心理准备,看到许望月端来的饭菜那一瞬,还是忍不住大失所望。 这吃食,比他家狗吃的都不如。 话说,这该不会真是给她们家狗吃的? 别说,这一家子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反倒是这狗身上有点肉。 小黑刚觉得身上有点子力气了,一抬眼,就见有人用吃肉的目光看向自己,当即就踉跄着跑远了。 “小黑,小黑!” 许秋月连忙追了上去。 眼馋的肉跑了,倪叶舟只得把目光回到豁口碗里黑乎乎的窝窝头上。 饿死事大。 不管了。 一口下去,艾玛,堵嗓子眼儿了。 “赶紧喝一口野菜汤。” 见倪叶舟噎得翻白眼儿,许望月连忙递上野菜汤。 一口野菜汤下去,倪叶舟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的感觉。 回头再看看手中的窝窝头,是怎么也下不了口了。 难吃都算了,关键是难咽。 按说,他平常自己试药,什么怪味儿没尝过? 但就是因为这般,所以他的舌头反倒格外灵敏,这窝窝头味道难吃也就算了,反正他可以忍受,再难吃也比不过他尝过的药。 但豁喉咙就有点受不了,真真是噎得难受。 “你这窝窝头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怎的这般难咽?” 倪叶舟不满地抱怨道。 “这个,就是杂粮面加了些糠壳,可能……糠壳加多了点。” 许望月一脸歉意道。 正说着,就见倪叶舟嘬了嘬嘴,吐出一块没有碾碎的谷壳。 “倪公子,抱歉,许家家境贫寒,只有这般粗糙的食物。” 许心月在一旁面色冷清地解释道。 “得了,送我去齐家!” 倪叶舟一把将窝窝头扔会碗中,站起身催促道。 想来,以齐二郎的本事,不至于像许家这般吃糠咽菜? “倪公子,那这个,你不吃了吗?” 许望月望着碗中的窝窝头,一脸可惜。 倪叶舟扫了眼那个被他吭了一口的窝窝头,抬手一挥,窝窝头顿时被打落在地。 “呀!” 许望月伸手想要去捞,奈何终究迟了一步。 抬头看了眼倪叶舟,眼神畏惧中带着一丝谴责。 许心月面色也有些不好,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食物,还是因为倪叶舟打翻食物这一行为。 “抱歉,爷吃过的,他人没有资格吃。” 第339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咳,该我了!”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齐文才轻咳一声,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地伸出手,踌躇着到底要抽哪一块。 别人抽的时候,他说得头头是道,轮到自己时,反倒不知从何下手了。 作为齐家一家之主,他自认应该做出表率。 万一要是开局不利,他这一家之主的威严何在? “爹,你倒是抽啊!” 安贝贝每次一遇上齐文才,就有些耐不住性子,尤其是在下棋的时候。 “慌什么?容爹再看看,不然一会儿咳咳……倒了可就赖你!” 得,当过官儿的人就是不一样,推卸责任信手拈来。 安贝贝索性摆摆手,“得,您老慢慢抽。” 抽倒了,谁也赖不上! 齐文才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二郎媳妇什么都好,就是一点都不懂得谦让老人家。 安贝贝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下一次棋局肯定不到半刻钟就把他给灭了! “哎呀你到底要不要抽?不抽就让娘来!” 齐文才犹豫了半天也不下手,连齐云氏都受不了开始出声催促。 明佑和佳萱也眼巴巴地望着他,他们还等着抽下一轮呢! 齐文才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抬手小心翼翼地抽向上方几层的一块积木。 安贝贝淡淡地瞟了眼,想说那块随便抽,只要不要用力过猛都没问题。 结果话还没出口,门口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 “这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新奇声音,让齐文才手一抖,连带着还未完全抽出的积木往上一挑,“哗啦”一声,上层积木全散了架。 齐文才心中那个郁闷,抬眼看向来人,正要训斥,却生生顿住。 凭借经验,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人只怕身份不俗。 到底为官多年,这点看人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齐文才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许心月,面色温和又不失威严地询问道:“咳,心月丫头,这位是?” “齐叔,这位是京都来的倪公子,因为误入陷阱受了伤,现在行动不便,需要暂住一段时间休养。只是……我们家一屋子女眷诸多不便,所以齐公子想要借住齐家,不知可否?” 许心月不疾不徐地说明来意。 “不行!” 齐文才还没开口,安贝贝就慌忙反对道。 刚一听到“京都”二字,她顿时神情一紧,当即就想躲回房里去。 只是脚步刚一挪动,又生生顿住。 这样做到底太过突兀,反倒容易引人怀疑。 最后她索性挪到明佑和佳萱后面,蹲下身子双手揽住他们,缩着脖子只微微探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期待着这人快快离去。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许心月竟然说要让那人住到齐家来。 那怎么可以! 心急之下,“不行”二字瞬间脱口而出,当即引来众人侧目。 她慌忙朝着明佑和佳萱身后缩了缩身子,又觉得这般越发显得心虚,索性又探出半个头去。 “安氏,不得多言。” 齐文才瞪了她一眼,板着脸呵斥道。 “这位是?” 倪叶舟饶有兴致地看向缩在两个孩子身后的年轻女子。 只见她一双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看他时微微闪躲,不似娇羞,却似心虚。 不过第一次见面,这女子为何对他如此排斥,心虚又从何而来? 倪叶舟既好奇又不解。 “此乃二子媳妇安氏,咳咳,不知公子贵姓?” 齐文才抬手行礼,客气地问道。 “齐老爷客气,在下姓倪,家中排行老四。” 倪叶舟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回礼道。 许心月在一旁看得心中酸涩不已。 姓倪的在许家与在齐家完全是两幅不同的面孔,这便是家中有无掌家男丁的区别。 不过还好,他们家还有书辛,等书辛将来出息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齐某如今一介军户,可当不得倪公子咳咳……一声老爷。” 齐文才连连摆摆手,一脸汗颜道。 倪叶舟也不勉强,笑着道:“在下与齐二郎有旧,不若就称呼一声齐伯可好?” “那齐某就厚颜托大了。” 安贝贝在一旁听得既心烦又着急,罗里嗦套近乎,这人一定不怀好意! 还与二郎有旧,怎么可能? 二郎都离京多少年了? 那时候二郎还不过是个小小少年郎,除了家族来往,私下有旧的无非就是同窗好友,真有旧爹怎会不知? 果然,安贝贝这一念头刚起,就听齐文才问道:“不知倪公子与犬子因何相识?” “唔……前段时间在清县县城与齐兄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早在京都的时候,齐兄的大名就已如雷贯耳。” 前段时间? 安贝贝神色一紧。 前段时间不正好是那个三皇子到清县营地巡视吗? 这人来自京都,前段时间又恰好在清县,莫不是……他就是三皇子? 安贝贝被自己这一推测吓了一大跳。 随即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人虽看起来气度不凡,但言谈之中散发出来的不是尊贵,而是慵懒之感。 而且如果他真是三皇子,也用不着这般纡尊降贵地套近乎。 难不成,他只是三皇子身边的一个狗腿子? 目的就是想借机查探自己,顺带监督自家? 安贝贝觉得自己真相了,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边齐文才与倪叶舟正聊得一阵热络,就听倪叶舟突然道:“齐伯见谅,某自山中归来尚未就食,现下正饥肠辘辘,不知家中可有现成吃食可以果腹?” “有有有,映雪,赶紧去咳咳……告知你娘,让她准备一桌好菜!” 齐文才热情道。 “不用,现成的就行,不瞒齐伯,某现下腹内空空,甚是难受。” “这……只怕是委屈了公子。” 齐文才迟疑道。 安贝贝无语。 不怀好意上门,还想蹭吃蹭喝? “爹,咱们家粗茶淡饭的,可不是委屈人家?要不干脆去隔壁村租个马车连夜将这位贵公子送到县城客栈去,也免得委屈人不是?” 安贝贝翻了白眼儿见缝插针道。 见倪叶舟看过来,索性也不躲了,反倒是恨恨地瞪了回去。 人都找到这里来了,她躲也没用。 齐文才闻言沉吟道:“这倒是个办法,倪公子以为如何?” 第340章 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不必麻烦。正好我有事找齐兄,索性便叨扰些时日,还请齐伯见谅。” 倪叶舟一脸谦虚道,眼角余光恰好瞄到安贝贝气急败坏的神情,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嘴角。 “叨扰谈不上,只是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咳咳……到底是委屈了公子。” 齐文才感叹道。 “可不是委屈咋的?家里又没有多余的房间,难不成让这位贵公子睡柴房?” 安贝贝在一旁哼唧道。 “弟妹怕是听差了,某姓倪,不姓‘贵’。” 倪叶舟笑得如沐春风道。 “知道,你死嘛!” 倪叶舟一噎,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他“倪四”的大名喊成“你死”。 有趣! 就是不知道,若是给她施点儿毁容的药粉,会不会更有趣? 他倪四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安氏,不得无礼!” 齐文才不悦地呵斥道。 回头想到倪叶舟的住宿问题,忍不住头疼起来。 倒是一旁不动声色打量着倪叶舟的齐云氏,意味深长地开口道:“这位倪公子看着倒是有几分面善,京都倪姓人家可不多。” “不瞒齐老夫人,某与祖父确有三分相似,见过他老人家的都这么说。” 二人说话间,眼神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原来如此。倒是不知,倪公子因何会独自一人进山?” “某特地进山采药,不想与随行之人走散了。” “采药?” 齐文才微微皱起眉头。 莫不是,他猜错了? “是,某自幼酷爱医术,无心文武。” 倪叶舟坦然道。 齐云氏了然。 果然是那位。 倪太傅家的嫡次孙自小文不成武不就,反倒痴迷医术,让倪夫人很是上火,这事在京都夫人圈儿不算是秘密。 只不过那时倪四尚未及冠,再加上倪家有心遮掩,倒也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原来如此,倪四公子倒是个性情中人。” “老夫人倒是第一个没嫌某不务正业的。” 倪叶舟笑着道。 “哈哈,人各有志,老婆子倒是羡慕公子这般洒脱。” 安贝贝急眼。 怎么不过一小会儿,连祖母也热络了起来? 安贝贝忍不住上前拉了拉齐云氏的胳膊,小声道:“祖母,咱家没有多余的房间留他。” “弟妹放心,柴房亦可,某在山中数日,只求有个遮风挡雨的安身之所便好。” 倪叶舟笑眯眯道。 只是你笑意却不达眼底。 弟妹弟妹,谁是你弟妹? 安贝贝恨得牙痒,皮笑肉不笑道:“那哪行?公子一看就身娇肉贵的,怎可住柴房这等粗陋之地?还是进县城住客栈得好,吃喝不愁,还有小二候着。” “弟妹似乎很讨厌某?” “怎么会?你我素不相识,谈不上讨厌不讨厌,我就是单纯为你着想。” “那还真是谢谢弟妹了。” 倪叶舟意味深长道,“不过某并非身娇肉贵,反倒是皮糙肉厚,柴房亦是住得。” 岂止是皮糙肉厚,简直就是脸皮厚! 不过这人,到底是不是来查探自己的? 如果是的话,为何未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探究之意? 安贝贝都有些迷糊了。 刚要开口,就见齐鲁氏上前招呼倪叶舟进堂屋吃饭。 倪叶舟当即顾不得形象,大步往堂屋走去,一副急不可耐的饿死鬼投胎样。 安贝贝忍不住撇撇嘴。 这人真是贵公子? 莫不是假冒的? 许心月见借宿之事算是敲定了下来,出声告辞。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安贝贝满心的怒火瞬间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觊觎二郎也就算了,现在还把居心叵测之人引进门来,简直可恶! “合着你们许家招来的人,连吃的都舍不得给人一点?” 许心月面色微僵。 恰在这时,堂屋里传来倪叶舟的声音:“齐伯,一会儿劳烦帮某还两个窝窝头给许家,回头某将银钱还给齐兄。” “倪公子说笑了,两个窝窝头而已,不值当什么。” 许心月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急急说了声‘我先走了’,转身大步走出了齐家小院。 安贝贝看得目瞪口呆。 这姓倪的也太损了,杀人不见血啊! 许心月的自尊心只怕是哗啦啦掉了一地。 不过,她开心,哈哈! 等等,她开心个毛,还没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查自己底的。 但不管是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对方都不能留下! 安贝贝想了想,快步往齐映雪的房间走去。 一进房间,就见齐云氏正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祖母。” 听到喊声,齐云氏睁开似半梦半醒的眼,眼神渐渐清明。 “是安丫头啊。” “祖母,那位倪公子,真的要留宿家里吗?” “可是有何不妥?” 齐云氏探究地看向她。 “当然不妥了,大大的不妥!” 安贝贝振振有词道:“咱们家没有多余的房间,总不能真让他睡柴房?他嘴上说不在意,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万一因此怨上了咱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 齐云氏若有所思道。 安贝贝小鸡啄米般点头。 所以,赶紧将人弄走! 安贝贝正高兴地想着,就听齐云氏道:“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啥?” 安贝贝眨眨眼,一脸不明所以,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嗯,眼下主屋不能做客房,映雪云英未嫁,这间房也不合适,你大嫂他们房间又有两个小的,算来算去,只有把你们房间腾出来给倪公子暂住,到时候你就和咱们……” “不行!” 安贝贝霍地一下站起身,态度坚决地反对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齐云氏竟然想让她把房间腾给那姓倪的。 那怎么行? 且不说姓倪的意图未明,便真是单纯借住,也不能把房间让出来,那可是她与二郎的爱巢! 牙刷与男人不可共用,床亦然! 齐云氏见她态度坚决,语重心长道:“安丫头,祖母也知道,这样委屈你了,但那位倪公子身份不简单,说不定……” “不行,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沾我和二郎的床!” 安贝贝愤然道。 “你放心,不沾你们的床,一会儿咱们就让包虎给赶着做一张新的。” “房间也不行!”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第341章 真相大白了 安贝贝与齐云氏不欢而散,索性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生闷气。 她就不信了,她不出房间,他们还能把她强行拖出去。 说她不懂事也好,说她不明理也好,反正她不能让出她与二郎的房间,和床。 哎,火儿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二郎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安贝贝满心烦躁。 没多久,就听到院中传来一阵嘈杂声。 透过窗户往外一探,好家伙,家里竟然来了好些个人,除了包虎,全是从营地退下来的,应村长和何淼爹也在。 一群人忙忙碌碌地在隔壁柴房捣鼓着,齐文才在一旁招呼着众人。 这还是第一次,她见到齐文才做正事。 只是,怎么不见那姓倪的呢? 安贝贝将头微微往外探了探,猝不及防,正好对上倪叶舟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原来那厮竟然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看热闹。 她慌忙将头缩回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窗棂上,“咚”的一声闷响,疼得她龇牙咧嘴。 关窗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某人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砰!” 安贝贝愤愤地将窗户一把关上,四仰八叉地倒回床上闭目养神。 躺着躺着,她迷迷糊糊地,真就睡了过去。 一直到,门外响起了齐映雪的敲门声。 “贝贝,快出来,吃晚饭了。” 安贝贝悠悠转醒,懒懒地翻了个身,这才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 “啊!” 齐映雪正听着房里的动静,冷不丁听到屋内传来安贝贝惊慌失措的呼声,赶忙询问道:“怎么了贝贝?” “呜呜……我过敏了!” 安贝贝看着浑身上下的小疙瘩,又抬手摸了摸脸,顿时欲哭无泪。 “过敏?” 齐映雪有些不明所以,“要不你开开门,让我看看?” “别,你先别进来,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的过敏,搞不好会传染。” “啊?” 一听要传人,齐映雪也慌了。 “那……那要不要去给你找大夫看看?” “不用,就是浑身起疙瘩,不痒不痛的,倒也不严重,我先自己查查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麻烦你帮我跟祖母还有爹娘说一声,晚饭我不吃了。” “晚饭怎能不吃?不行我给你送房里来。你等着,我先去告诉祖母他们。” 齐映雪说完,转身快步往房间走去。 安贝贝本想出声制止,想想又没必要,索性起身下床,开启异能仔细探寻起来。 不一会儿,齐映雪就回来了。 “贝贝,开开门,我把饭菜给你送进来。” “哦,好,你等着,我把窗户打开后,你再放窗台上,尽量别触碰窗台啊。” 虽然不确定是否传染,但还是小心为上。 齐映雪听她这般一说,也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将饭菜放窗台上,就被安贝贝催促着赶紧退开些。 等到安贝贝伸手关窗户时,齐映雪正好看到了她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小疙瘩,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坐在院中的倪叶舟见此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倒是没想到,这女人中毒的反应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没有预想中的胆颤心惊,痛苦绝望,反倒是第一时间想到保护她人,倒是有几分处变不惊的样子。 莫不是,她也懂点医术? “什么?真有疙瘩?” 齐鲁氏一听齐映雪的话,忍不住蹙眉低呼道。 齐映雪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真的,难不成娘你以为我骗你不成?” 齐鲁氏动了动嘴唇,没回话。 她哪里是怀疑齐映雪,分明就是怀疑安贝贝。 以为安贝贝因为不满留下倪叶舟让她腾房间的事情故意作妖呢! “这可如何是好?得找个大夫才行!” 齐云氏着急道。 “那要不明儿一早,就请人帮忙去隔壁村请大夫来看看?” 齐鲁氏在一旁提议道。 齐云氏摇摇头,“隔壁村那半吊子哪行?” “县城大夫可不愿出诊,听安氏话中的意思,这疙瘩可能会传人,总不能让她独自去县城医馆?” 齐鲁氏拧眉道。 “你容我想想。” 齐云氏忖着额头,突然猛拍了一下脑袋,“我怎么就忘了,那么倪公子不是会医术吗?” “那么年轻,医术行吗?” 齐鲁氏怀疑道。 “从京都来的,再怎么说都比这穷乡僻壤的半吊子强!” 齐鲁氏一想,倒也是这个理,随即眸光一亮:“娘,那你说,能不能请他也给相公看看?” 齐云氏思量一番道:“先给安丫头看了再说。” 倪叶舟得到齐文才的请求时,一点也不意外。 “我还道弟妹是因为不喜某借宿才闭门不出,原来是病了呀!” 齐文才闻言有些尴尬,笑着解释道:“确实是病了。” “眼下天色昏暗,弟妹之疾又恐传人,不若明儿一早,某再看看?” “也好,那明儿个就劳烦倪公子了。” “齐伯客气了,说来也是某给你们添麻烦了。” “倪公子纡尊降贵蜗居寒舍,是我们齐家的福气。” 一番客套过后,倪叶舟跛着脚回到柴房。 不对,现在已经不是柴房了,而是一间现搭的新房,里面除了一张新床啥也没有。 不过倪叶舟很满意,起码都是新的。 安贝贝听到齐映雪传达的明儿一早让倪叶舟帮她诊病的消息,忍不住嗤之以鼻。 那厮会治病? 吹牛还差不多! 而且真要会治病,也不可能给她治,给她下药还差不多! 等等,莫不是,她身上这些疙瘩,真是他的手笔? 仔细想想,这些天她天天都待家里,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染上过敏原? 安贝贝越想越震惊,慌忙将目光转向自己衣服和皮肤上。 结果,还真让她发现了蛛丝马迹。 她的衣袖上,还残存着细微的可疑粉末。 这种粉末中的其中一种成分,恰好会刺激皮肤表皮细胞,引起过敏反应。 真相大白了! 那个说着要给她诊病的,就是罪魁祸首。 安贝贝恨得牙痒,若不是天色太晚不宜出门,她恨不得立马就冲到柴房给那姓倪的一箭! 太可恨了! 不对,太可怕了! 得亏这次是给她下的过敏药,要是下的是致命药,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行,一定要将人撵走! 第342章 定要让南蛮血债血偿 (月票过100加更) 不过,他为何要给自己下这药? 难不成,那位郡主过敏时有什么特殊反应? 或者,那位郡主身体某个部位有什么特殊胎记,他想借诊病的机会趁机查探?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不愿意腾出房间就报复自己? 安贝贝一时间忍不住越想越多,越想越远,脑子里一团乱麻。 而此刻,堂屋里,齐文才与齐云氏就着昏暗的油灯低声交谈着。 “娘,真是那家的?” 齐文才犹疑着问道。 齐云氏点点头,笃定道:“是,那倪四娘早有耳闻,的确酷爱医术,不喜文墨,而且与倪太傅有几分相似。” “我也是看他与倪太傅相似,又是京都来的,这才有了些许猜测。你说,这位倪公子到咱们清县,真是为了采药?” 齐云氏摇摇头,“不知,或许,等二郎回来,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娘觉得,他是冲着二郎来的?” 齐文才有些紧张道。 “除了二郎,娘暂时想不到咱们家还有别的什么值得他如此。” 齐云氏叹道,随即又添了一句:“也或许,一切都是巧合。不管怎么说,咱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他既然不愿挑明身份,那咱们就这般客气地对付着。” “好,都听娘的。” 齐文才母子俩谈完话,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可怜安贝贝,躺床上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要是二郎在就好了! 无论多么复杂的事情,他都能抽丝剥茧得出准确的结论。 眼下,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目的,她除了想到明儿一早就想办法将疙瘩消除,暂时也想不到其他办法。 正胡思乱想间,窗外突然传来“哒哒哒”敲击的声音。 “谁?” 安贝贝神情一紧,慌忙将木镯空间里的袖弩和火药都取了出来拿在手上,朝着窗户边缓步走去。 “喳喳喳!” 当火儿熟悉的声音传来,安贝贝紧绷的神情瞬间松懈下来。 暗恨自己太过草木皆兵,竟然连火儿爪子敲击窗户的声音都没听出来,甚至忘记了用眼睛异能往外探。 “火儿,你可算回来了!” 安贝贝亲昵地蹭了蹭火儿柔软的羽毛,从罐子里掏出一大把小鱼干儿放入食槽中,这才取下它爪子上的竹筒,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将目光探入其中。 有叶片! 安贝贝立马高兴地取出叶片,展开一看,是齐靖宇用拼音写的一句话:安,远行勿念。 原来是出远门儿了,难怪火儿这么久才回来,一定是追他去了。 安贝贝颓然地坐回长凳上。 齐靖宇不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感觉就像是缺了主心骨一般。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如此依赖他了吗? 这种感觉,既甜蜜,又怅然。 不,不能再依赖下去,那样她会失去自我,变得患得患失。 况且,眼下想要依赖,也依赖不上,终究还是只能靠自己。 就在安贝贝幡然醒悟间,营地的卫寅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消息可准确?” “是三皇子让郡守府的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大小姐如今就在郡守府养伤。” “倒是没想到,珊儿是个有福气的,竟能得三皇子庇佑。” 卫寅笑着道,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把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可要派人去接大小姐回来?” “自然是要接的!只是,从郡城到清县,这一路路途崎岖,难保会有危险,尤其是眼下,南蛮人蠢蠢欲动,珊儿作为本把总的独女,若是出了任何意外,本把总定要让南蛮血债血偿!” 卫寅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下一瞬,茶杯应声而裂。 身后之人面色微僵,快速道:“属下明白。” “嗯,去,事办得干净些。” “是!” 卫铭珊还不知道,她那丧心病狂的爹,打算舍了她这个孩子,去套南蛮那匹狼了。 此刻的她,正绞尽脑汁地想要打探三皇子的一切。 她脸上的伤疤,已经浅了很多,这让她欣喜若狂。 而没有了百魂香的侵蚀,她发病的次数与发病的程度都降低了不少,自控力也强了很多,这让她又忍不住畅想起来。 畅想着有朝一日,她恢复容貌,得见三皇子,让三皇子一见倾心,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到时候,那些曾经欺辱她的,伤害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一个就是袁氏,她定要将那贱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然后就是倪四那个该死的混蛋! 还有齐二郎和安氏,胡世鸣,甚至卫寅…… 卫铭珊畅想了许多,结果醒来才发现是一场梦。 三皇子去了营地,压根儿就没回郡守府。 而她孤身留在郡守府,一点也不受待见,甚至隐隐被郡守府几位小姐排挤嘲笑。 好几次,她都差点没忍住爆发出来,但一想到这些日子的磨砺,她又生生咽下了那口气。 倪叶舟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才醒。 这些天在山里,虽有驱兽药在身,但他到底还没心大到呼呼大睡的程度。 下一次,他再也不要一个人进山了。 至少得找个身手好的人给他放哨,比如……齐二郎。 想到齐二郎,他这才想起安贝贝身上的药粉。 啧,那女人此时身上脸上的疙瘩应该很大很吓人了? 倪叶舟幸灾乐祸地想着,慢悠悠地起床推门而出。 “倪公子醒了?” 正在院中教导明佑和佳萱认字的齐文才一看到倪叶舟出门,忙笑着迎了上去。 为了不影响倪叶舟睡眠,他今日都没带明佑佳萱郎朗读书,只是让他们认了认以往教过的字。 “抱歉,齐伯,之前在山中太过疲乏,一时间睡过头去了,我这就为弟妹诊治去。” 倪叶舟只当齐文才是急切地想要请他替安贝贝诊治,当即装模作样地道了一番歉。 哪知齐文才闻言摆了摆手,“不用了,安氏的病已无大碍,倪公子饿了?饭菜已备好,咱们这就开饭。” “齐伯的意思是,弟妹的病已经好了?” 倪叶舟别的都没听进去,唯独听进了安贝贝病好这事,十分怀疑地确认道。 齐文才哪知他所想,笑着道:“是呢,还好不过虚惊一场。” “那就好。” 倪叶舟笑着附和道,不动声色地朝着安贝贝的房间扫了眼。 难不成,那安氏还真懂药理? 有趣! 第343章 气死更好 房间里,安贝贝此刻正顶着一张绿巨人的脸,一边继续捣药汁,一边恨恨地咒骂倪叶舟。 “卑鄙、无耻、下作、败类、畜生、人渣!” 所有能想到的骂人的词,全都从嘴里蹦出来,直到几乎掏空了脑子里所有的存货,安贝贝仍觉得不解气。 好后悔,当年没跟着师姐多学些骂人的话。 没想到骂人也会有骂到词穷的时候。 憋屈! 安贝贝烦躁地一把扔掉手中的药杵。 愤怒咒骂有什么用?说不定反倒如了对方的意。 姓倪的居心叵测,眼下只是对自己下点过敏的药,万一哪天是对齐家人下毒药…… 这个念头一出,安贝贝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把人赶走! 想到这里,安贝贝再次拿起药杵,认命地捣起了药汁。 说是药杵,其实不过是块比较圆润的木棍,是齐映雪帮她找来的。 早上天刚亮,齐映雪就来敲门询问她的情况。 听到她语气里饱含的担忧,安贝贝心里很是感动,映雪真的是个非常善良的好姑娘。 正好她昨夜将脑子里认识的植物都过滤了一遍后,想到了有两三种可能缓解自己眼下状况的植物,都是比较寻常的野菜野草,便让齐映雪去帮她采了些。 齐映雪当即就跑出去各自采了一堆回来。 安贝贝试验后,发现艾草汁效果最好。 欣喜的同时,看看剩下的那堆艾草,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的疙瘩,满嘴发苦。 这要一把一把地嚼碎敷遍全身,她会不会从此失去味觉? 其实熬药汤泡澡效果最好,但家里就那么一口大锅,她要占了去,一家子就别想吃早饭了。 最后还齐映雪听了她的烦恼,提到齐文才那里有药杵,她才想起古代还有这玩意儿。 不过因为她只需要捣汁不需要磨粉,所以随意拿了碗和木棍就开工,只要能把嘴巴给解放出来就好。 “映雪,映雪。” 搽完上半身,见艾草已经快要用完了,安贝贝将窗户推出了一条缝隙,朝着院中喊道。 眼下倒是确定这玩意儿不传染了,但她顶着一张绿油油的疙瘩脸,也没法出门儿,还是只能让齐映雪帮忙去。 可惜她不知道,因为倪叶舟这个外男留在家中,齐映雪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自是要尽量避嫌。 所以一吃完早饭,齐映雪就带着明佑和佳萱出去采野菜去了。 “齐姑娘出去了,弟妹有何事不妨告知某,某……” 倪叶舟本在院中与齐文才聊天,齐文才一时内急去了茅房。 正无聊间,恰好听到安贝贝的喊声,顿时来了兴趣,跛着脚走近,对着窗户问道。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听“砰”地一声,窗户被重重关上了。 倪叶舟摸了摸鼻尖,看来,他还真是不受这个安氏待见呢! 可是怎么办? 她越不待见自己,他就越对她感兴趣。 蛤蟆草会解,若是换成十里飘香呢? 倪叶舟嘴角微勾,笑意还没来得及展现,就见面前的窗户突然猛地掀开,露出一张满是绿疙瘩的骇人脸庞! 饶是倪叶舟早见过中蛤蟆草后的症状,但那一脸绿汁加之对方怒憎的眼神,还是把他吓得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 “哈哈哈……” 安贝贝幸灾乐祸地开心大笑。 被吓到了? 该! 倪叶舟看着眼前笑得肆意张狂的女子,不知为何,那张脸明明极为狰狞,他却难得地觉得赏心悦目。 悲切的,憎恨的,娇羞的,厌恶的,各式各样的女子面孔,他都见过。 唯独眼前这张蛤蟆面,甚得他心。 若不是这安氏是齐二郎的妻,他一定想法拐到身边做个解闷儿的丫头,顺便还能帮他试试药。 可惜了。 倪叶舟一脸惋惜地摇头叹息。 “喂,你摇头晃脑个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给我下的毒!” 安贝贝脑子一抽,就把心中所想全都爆了出来。 好,其实她就喜欢明刀明枪地干。 暗地里猜来猜去费时又费力,还不如一切挑破了来说。 倪叶舟十分意外,她竟然知道是自己下的毒? 但他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了。 “弟妹在说什么?某怎么听不懂?什么下毒?” 倪叶舟状似不解地一脸笑意道。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 “你少装蒜!” 安贝贝气愤道:“听不懂是?有种把你左侧衣袖内袋里那包淡绿色的粉末往自己身上撒,我就信!” 倪叶舟闻言眸色微深,似笑非笑道:“弟妹倒是好眼力。” 安贝贝暗恼,差点暴露了自己的异能,眼睛一瞪,恶狠狠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弟妹果真聪慧得紧,齐二郎倒是好福气!” 见她如此笃定,倪叶舟索性大方承认。 “我家二郎当然好福气,不像有些人,尽做些卑鄙无耻的事情,迟早会遭报应!” “啧啧,不过是点无伤大雅的药粉,弟妹这般说,某这心里,有点不太愉悦呢。” 倪叶舟摇着头一脸难过道。 “哈!” 安贝贝怒极反笑,“气死更好!” “既然弟妹这般期待某被气死”,倪叶舟顿了顿,随即眉峰微挑,笑得一脸荡漾道:“某自是不能如你的意了。” 贱人! 安贝贝气得忍不住骂脏话。 倪叶舟见此更是一脸欠抽地笑着道:“某看弟妹好像比某还气呢,是不是更容易……气死?” 啊啊啊! 安贝贝气得抓狂,好想扣动袖弩开关对着他胸口发一箭! 但是再气,还是下不去手,到底还没与对方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不气,不气,气大伤身无人替,反倒如了他人意! 安贝贝深吸一口气,随即看向倪叶舟,正色道:“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有何目的?” “弟妹是不是想太多?某不过是一时手痒而已。” “手贱还差不多!” “嗯?弟妹刚说什么?某有些没太听清。” 倪叶舟笑意吟吟道。 只是那笑意,让人看得心里发毛。 “少扯那些有的没的!” 安贝贝不耐地挥挥手:“你非要赖在齐家,到底有何目的不妨直言,若是……” “若是什么?” “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明言,用不着遮遮掩掩地试探!” 第344章 莫不是有喜了 “听弟妹这般一说,某还真有一事想请弟妹告知。” 来了! 快问,问她是不是那劳什子郡主。 她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不是! 胎记什么的随便查,信物什么的随便翻,再把郡主不会的展示一遍,他总该信了。 然后,就赶紧麻利儿地滚出齐家去,越远越好。 安贝贝心下既紧张又激动,好在脸上全是敷了药汁的疙瘩,倒是不显,强装淡定道:“你说。” “弟妹可曾学过医术?” 安贝贝眨眨眼,失望道:“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随即又反应过来,可能那郡主会医术? 她立马果断地摇摇头,“不会。” “不会?那你如何能解蛤蟆草的毒?” 倪叶舟明显不信。 安贝贝心中的怒火又起了。 蛤蟆草! 浑身疙瘩包包,可不是像蛤蟆咋地? 得亏二郎不在家,不然就她现在这副尊容,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小玩意儿,用得着会医?随便扯把野草不就解了?” 安贝贝气哼哼地故意贬低道,“你就没有别的要问的?” “弟妹好生聪颖!” 倪叶舟夸赞道,“希望下次,也能随便扯把野草解了药性。”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安贝贝都快气炸了。 “啊,对,不是下次,是待会儿。” 话毕,倪叶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等等,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安贝贝急忙一边喊,一边查看自身上下是否有残留的药粉。 “二郎家的,咳咳,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 齐文才刚一从茅房回来,就听到她急切地喊声,顿时不悦地呵斥道。 安贝贝连忙放下窗棂,她可不想再让人看到她这张疙瘩脸。 “倪公子见谅,安氏性子跳脱,不过咳咳……心底纯善,人也聪慧。” “嗯,弟妹有疾能自治,的确聪慧得紧,某还以为她会医或者懂些药理呢!” “她不会,不过我家二郎咳咳……倒是懂些药理。” 齐文才笑着道。 “哦?没想到齐兄不仅文武双全,竟然连医术也有涉猎。” 齐文才连连摆摆手,谦虚道:“医术谈不过上,不过就是知道些许药理,多是驱蛇虫咳咳……和跌打损伤这方面的,也是跟他时常进山打猎有关。”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弟妹会自治,也是跟齐兄学的?” 倪叶舟状似随意地打探道。 “那倒不是,安氏一向聪慧,什么事情都喜欢咳咳……瞎琢磨。之前她曾救过一只鸟儿,翅膀都断了也被她给折腾好了。” “哦?” 听到这里,倪叶舟眼睛都亮了,“可惜弟妹是女子,不然某真想与她把酒畅谈一番,哈哈!” 齐文才一听这话,顿觉不对味儿来。 安氏再能干,那也是他家二郎的媳妇,他当着一个外男的面夸个什么劲儿? “她也就这些方面聪颖,文采女工却是一窍不通,就连衣物都多是我家小女儿帮忙做的。” 齐文才摇头叹息道,随即话锋一转,“倪公子日常可有什么消遣?” 安贝贝不知道齐文才将她猛夸了一顿后又猛贬了一顿,而且还泄露了她不少信息。 此时她正开启眼睛异能寸寸扫描,可惜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身体也没觉察到任何不适。 莫不是,姓倪的是故意吓唬她的? 安贝贝恨得牙痒,这人怎么就那么可恨? 而且明明给了他机会,让他直接问,他竟然只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难道,他真不是来找玲珑郡主的? 安贝贝自己都迷糊了。 齐映雪不在,艾草不多了,她只能连汁带叶地全敷身上。 一直到中午齐映雪给她送饭,才逮到机会让她帮忙赶紧又采了些艾草回来。 “谢谢啊映雪,你可真是帮我大忙了!” 安贝贝接过窗台上的艾草,并未注意到齐映雪微蹙的眉头。 齐映雪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兴许是因为贝贝身上的疙瘩散发的异味。 不过看她脸上的疙瘩消了不少,等疙瘩消完异味儿应该也就散了。 齐映雪如是想着。 倒是安贝贝顺着一阵轻风,也嗅到了一股子臭味。 因为风从窗外飘来,她只当是齐映雪身上散发出来的,想着齐映雪出去采艾草许是沾到了什么带臭味儿的东西,遂提醒道:“出了一身汗,去洗把脸,会清爽很多。” “好,你有事喊我,我要是不在,就喊明佑来找我。” “嗯好。” 安贝贝再次关上了窗户,那股子臭味儿依然萦绕在鼻尖,但她忙着捣药汁,倒也没有多在意。 “喳喳喳!” 刚搽完药,就听到窗外传来火儿的叫声。 安贝贝忙小跑上前开窗。 结果窗户一开,微风徐来,一股恶臭瞬间充斥着她整个鼻端。 “我去!火儿,你掉粪坑了吗?” 安贝贝捏着鼻尖,一脸嫌弃道。 哪知道火儿的爪子还没落到窗台上,扑棱了下翅膀转身就飞走了。 “欸,回来!” 安贝贝朝着空中喊道,可惜火儿越飞越远,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安贝贝一脸无语。 她就说说而已,又没说不许它进房间,大不了洗洗好了。 不过,为什么火儿都飞走了,还这么臭? 电光火石间,安贝贝猛然想起倪叶舟的话,慌忙抬起胳膊闻了闻。 “呕!” 天噜啦,她快被自己给熏吐了! 该死的倪四! 去死去死! “弟妹这是怎么了?刚好像看到有恶心的症状,莫不是……有喜了?” 就在安贝贝气急败坏的时候,倪叶舟不知何时站到了不远处,状若关切地问道。 安贝贝一看他满脸笑意,就恨不得抓花他的脸。 “你才有喜,你全家都有喜!” “那就借弟妹吉言了。” 倪叶舟笑得一脸如沐春风,安贝贝肺都快要气炸了。 “呕!” 又来了,好臭啊! 见倪叶舟一副整暇以好的样子等着看自己笑话,安贝贝抬起胳膊,用力地朝着他的方向扇风。 臭死你! 倪叶舟被她这一番傻到家的举动给逗笑了,“弟妹还真是傻得可爱!” “滚!” 安贝贝怒吼一声,余光瞄到堂屋门口齐鲁氏的身影,慌忙“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第345章 会不会是旧识 齐鲁氏拧着眉头朝着左厢房的位置扫了眼,随即看向倪叶舟,客气又不失温和地笑着道:“倪公子怎地又站起来了?你腿脚有伤,还是多坐下休息为好。” “劳夫人惦念,某不碍得。” 倪叶舟温和有礼地回道,与刚刚在安贝贝面前完全是两个样。 “不敢当。寒舍简陋,家中妇孺久居乡下多粗俗莽撞,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齐鲁氏意有所指道。 倪叶舟只当没听懂,笑着回道:“夫人客气,齐家厚待,某不胜感激。” 齐鲁氏见对方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客套了几句,便转身拐进了齐云氏的房间。 “娘。” “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齐云氏正半倚在床头打盹儿,见到齐鲁氏有些意外地问道。 齐鲁氏透过窗户,见倪叶舟朝着院门口走去,这才开口道:“娘,你看咱们要不要租辆马车,把倪四公子送到县城客栈去养病?” “好好的,你怎会突然提起这个?” 齐云氏诧异地问道。 “我见他对安氏,有些不同寻常,已经凑到窗前说了好几次话了!” 齐鲁氏看了眼窗外,拧眉低声道。 “还有这事?莫不是……在询问安丫头的病情?” “不像是,两人有说有笑的,安氏那蠢货,压根儿就不懂得避嫌!” 齐鲁氏恨恨道。 事实上,她倒是看出来了安氏对倪叶舟的排斥和不喜,但一看到两人凑堆说话,心里就不得劲。 齐云氏思量一番,突然道:“你说,他与安丫头会不会是旧识?” “这……不可能?” 齐鲁氏有些不淡定道。 “一会儿让映雪去问问安丫头,按理,应该不会。” 齐云氏心里也有些没底。 安贝贝哪知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让齐鲁氏婆媳脑补出了一大通。 此刻她正在通过眼睛异能,查探自己身上臭味的来源。 与之前的药粉不同,她怀疑此次倪叶舟朝她释放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这种气体会通过人体的汗腺,与毛孔中的汗液相结合,从而产生一股恶臭。 果然,透过汗腺,她发现了吲哚和粪臭素,还有一种特殊的附着油脂。 这种油脂根本无法用水清洗,除非在水中泡上几天。 但,那是对别人而言。 而她手中,恰好有两块之前无意间制取的硬脂酸钠,正好可以将这种附着性极强的油脂通过乳化作用脱离清除。 不过眼下,她没法儿动手。 要想清除掉身上的异味,首先得把身上的药汁给清洗掉。 但疙瘩还未完全消除,洗掉后又得重新搽,忒麻烦了。 尤其是后背这些地方,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疙瘩完全消除后,洗个澡,再慢慢除异味。 臭就臭,反正臭不死。 呕! 不行,臭不死但可能会被自己给恶心死。 想了想,安贝贝忙揉了两个纸团,将鼻孔塞住,这才好受了许多。 “咚咚!” 安贝贝刚松一口气,门外传来敲门声,紧跟着齐映雪的声音传来。 “贝贝。” “欸,来了。” 安贝贝跑到门边,朝外面喊道:“映雪,有事吗?” 齐映雪想到自家老娘的交代,欲言又止道:“是有点事,要不……我还是进来说。” “别,千万别进来。” 安贝贝连忙阻止道。 “怎么了?不是说那疙瘩不传人吗?” 齐映雪有些紧张道。 “是不传人,但……但我现在凃了药汁,浑身臭烘烘的,你还是暂时别进来了。” “不碍事,我就说几句话。” “等明天,明天我这身疙瘩应该就好了。” “行,那我明天再找你说。” 见安贝贝不肯开门,齐映雪只好作罢。 晚饭的时候,安贝贝还是在房里吃的。 而堂屋里,如今只剩下了齐云氏齐文才和倪叶舟,齐映雪她们都只能在厨房凑合,得避嫌。 吃完饭,倪叶舟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状似随意道:“中午的时候,某见弟妹那一脸疙瘩似乎还未完全消散,这个药粉兴许会有用,不妨给弟妹试试,只需调成糊状敷面,应该半个时辰就能见效。” 齐文才忙接过药包,一脸感激道:“那真是太感谢倪公子了。” “齐伯客气,不过举手之劳。” 齐云氏将倪叶舟的笑意看在眼里,心下沉了沉。 安贝贝看着齐映雪送来的药粉,恨不得一把全扔倪叶舟脸上去。 假仁假义的无耻之徒! 她才不信,他会那么好心地给她解药。 指不定又是下一个陷阱。 不行,不能再这般被动下去,不管那姓倪的什么目的,必须反击! 她安贝贝可不是好惹的! 不就是药粉吗? 她是不会医,但她会的也不少! 蛤蟆草解药送出后,倪叶舟心情颇佳地等着安贝贝开口讨十里飘香的解药。 但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若不是碍于男女有别,他当晚就想去敲安贝贝的窗户,问问她是否需要解药。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想听听,她给鸟儿治疗翅膀的那一段。 断翅也能治,当真有趣至极。 一夜折腾,一直到黎明时分,安贝贝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会儿。 可是鼻子被塞住,呼吸不畅,睡得十分难受。 但一把纸团取出来,胃里就一阵翻滚,更难受。 安贝贝满腔怒火,心中的小人儿早已把倪叶舟拉出去鞭打千万次。 好在天亮之后,身上的疙瘩终于彻底消除了。 等着齐映雪送早饭的时候,安贝贝忙央着她帮忙烧了一桶热水。 又是一番折腾,身上的异味终于消除。 安贝贝神清气爽地走出了房门。 “二婶,你好了吗?” 明佑第一个发现安贝贝出门,连忙奔过来开心地询问道。 “嗯,好了。你练功练完了?” “嗯,我现在能蹲半个时辰马步了。” “我家明佑真厉害!” 安贝贝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一抬眼,就见倪叶舟正站在柴房门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当即毫不客气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弟妹,早啊。” 倪叶舟笑着打招呼。 “是挺早的,太阳还没下山呢!” 安贝贝嘲讽道,“看到我安全无虞地站在这里,倪公子很失望?” 第346章 安氏被休 “弟妹怎么会这般想?” 倪叶舟一脸被误解的难过表情,摇头叹道:“恰好相反,弟妹真是让某刮目相看呢!” 安贝贝一脸恶寒,咬牙切齿地冷笑道:“放心,还会有让你更刮目相看的!” “哦?那某拭目以待。” 倪叶舟一脸期待。 还从来没有人在被他接连下药后,还能这般淡定地站在他面前,不服输地继续和他杠。 这安氏真是太有趣了! 可惜了,怎么就嫁人了呢? 倪叶舟心中甚是遗憾,对于安贝贝如何解了十里飘香,如何医治断翅更是好奇得要命。 但看她不待见自己那样子,也知道肯定不会轻易告知自己。 要不,再给她下点药性更强的致命之毒? 倪叶舟暗自思忖。 想想还是算了,万一一不小心真把人给毒死了,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多可惜? “安氏,杵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齐鲁氏刚一出厨房,就见安贝贝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就见倪叶舟离她不过几步之遥,顿时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 “哦,就来。” 安贝贝赶忙朝厨房跑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刮了倪叶舟一眼。 倪叶舟不但不生气,反倒觉得有趣得紧,饶有兴致地回了她一个贱贱的笑脸。 这一幕看到齐鲁氏眼里,更是火上浇油,安贝贝刚一走近,就上前一把将她拽进厨房,强忍怒气甩了倪叶舟一个冷脸。 “呵~” 倪叶舟摸了摸鼻尖,毫不在意地轻笑出声。 随即眼中划过一道流光。 若是,安氏被休…… “娘,你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我手都被你拽红了。” 安贝贝甩着手腕,不满地抱怨道。 齐鲁氏见她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脸色,反倒有心抱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安氏,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安贝贝抬头看了齐鲁氏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又脸黑了,颇为无奈地顺着道:“什么身份?” 二郎娘心眼儿其实挺好的,刀子嘴豆腐心,就是这动不动就生气发火这点,很不好。 “你是我齐家媳,是二郎的结发妻子!” “我知道啊!” 这还用说吗? 安贝贝一脸不明所以。 “知道?” 齐鲁氏恨铁不成钢道:“知道你还往倪公子跟前凑?他一个外男,你一个内宅妇人,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不是,娘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往他跟前凑了?” 安贝贝觉得冤得紧。 明明是他不要脸地往自己跟前凑好不好? “而且,都在院子里,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孤男寡女,娘你这想法也忒……” 本想说“龌龊”二字,但见齐鲁氏的脸色越来越黑,安贝贝很识趣地将那两个字咽了回去,“想法忒多了点儿。” “什么叫我想法多?你若是举止有度,又怎么会让人生出这般想法?便是我信你,村里其他人看到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得,合着怎么着都是她的错。 “娘那照你这么说,我直接关禁闭得了。” “什么禁闭不禁闭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家里有外男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安贝贝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家里拢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避?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他住家里,是你们欢天喜地地把人迎进门,这会儿又想起避嫌这回事儿了?要我说,娘你若真担心,直接把人送走不就得了?” 齐鲁氏一噎。 当她不想么? 但婆婆和相公都不同意,而且那位来头大,他自己非要住下,他们也只能好菜好肉地伺候着。 真若得罪了,莫说他们现在的军籍身份,便是当年在京都,他们分支遇到倪太傅府上,也只有避着的份儿。 见齐鲁氏不说话,安贝贝反倒疑惑起来,“娘,咱们到底为何不直接把人送走?” “倪公子不愿意,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齐鲁氏没好气道。 “他不愿意就不送?” 安贝贝情绪激动地微微拔高声音,“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就凭他姓倪!” 安贝贝眨眨眼,“倪是国姓?不对啊,不是姓楚吗?难道他是皇亲国戚?” 齐鲁氏深吸一口气,叹道:“虽不是皇亲国戚,但倪家勋贵,与皇家也是沾亲带故的。” 安贝贝心中咯噔,慌忙道:“那就更不能留了!” 齐鲁氏见她神色有意,面色微沉地严肃道:“你老实告诉娘,你与倪四是不是旧识?” “怎么可能!” 安贝贝想也不想地当即反驳道。 齐鲁氏审视着她,虽见她不似撒谎,却仍狐疑道:“那他为何对你……有些不同寻常?” “娘也这般觉得?” 安贝贝惊,脱口而出道。 等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 果然,话一出口,就见齐鲁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原来你知道,那你还不知道避开?还有,你们若不是旧识,他为何会独独对你不一般?” “这个……” 安贝贝顿了顿,信口胡诌道:“娘,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二郎?” “这跟二郎有什么关系?” 一提到自家儿子,齐鲁氏的紧张情绪瞬间提高了八度。 “娘你想啊,那姓倪的不是一开始就说与二郎有旧吗?我又是二郎的媳妇儿,现在二郎不在家,他就只能关注我喽!” 安贝贝煞有其事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羡慕嫉妒二郎文韬武略样样比他强,又有我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媳妇儿,所以故意针对我?” 听到前面,齐鲁氏还觉得有几分道理,结果听到后半句,忍不住满脸嫌弃地悌了安贝贝一眼。 就她这样的媳妇儿,别人还羡慕嫉妒? 不幸灾乐祸都算是好的了! 人家倪四在京都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找不到? 一直坐在院中的倪叶舟,正竖起耳朵津津有味地听着婆媳间的私密话,冷不丁一听安贝贝这番羡慕嫉妒的言论,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他要不要好言提醒一句,她们家厨房不太隔音? 见齐鲁氏虽是满脸嫌弃,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她已被自己成功带偏,安贝贝微微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忍不住有些焦虑,连齐鲁氏都看得出来,姓倪的是有意针对自己,难道,他真是来查探她的? 第347章 小心变成真跛子 安贝贝心不在焉地想了很多,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索性懒得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她做好充足的准备,天王老子也不虚! 至于那姓倪的,不管是不是来查探自己的,三番两次给自己下毒,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安贝也不是好惹的,定要叫他好看! 等到吃早饭时,才知道因为倪叶舟,她们一家子女眷连带明佑佳萱只能窝在小小的厨房吃,安贝贝更是狠狠地给倪叶舟又记上了一笔。 “二弟妹病好了?” 齐张氏带着明佑和佳萱一进厨房,见到安贝贝忙关切地问道。 “是呢。” 安贝贝笑着回道。 “好了就好。你是不知道,两个孩子知道你生病,都担心得不得了,明佑晚上睡梦中都在喊着‘二婶’。” 齐张氏有些吃味儿地笑着道。 “娘!” 明佑有些不好意思地喊道。 安贝贝颇为感动地摸了摸明佑的头,“谢谢你,明佑。” “二婶,还有我。” 佳萱在一旁赶忙道。 “嗯嗯,还有我们可爱的小佳萱,一会儿咱们再一起玩积木好不好?” 安贝贝又摸了摸佳萱的头,笑着道。 “好耶!” 佳萱开心地拍起小手掌,明佑也弯起了嘴角。 “贝贝,你果真全好了!” 齐映雪为了避嫌,一直窝在房里绣花,直到齐鲁氏喊她吃饭才出来。 一见到安贝贝,立马高兴地惊呼道。 “嗯嗯,好了,谢谢你这些天又是帮我采药,又是洗衣端饭烧水的。” 安贝贝诚心道谢道。 说实话,齐映雪这个小姑子,真是没得说。 “这有什么?你生病,照顾你是应该的。” 齐映雪虽不求回报,但听到安贝贝的感谢心里还是很高兴。 齐鲁氏一旁见妯娌和睦,姑嫂亲香,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面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一想到自家闺女的终身大事,又忍不住愁上心头。 扫了齐张氏和安贝贝一眼,到底忍不住,敲打道:“映雪对你们两个嫂子,那是掏心掏肺的好,以后你们可得给她撑起腰来,不然娘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娘!” 齐映雪有些不满地低呼一声。 她相信,人多是将心比心的。 她对两个嫂子好,嫂子自然也会对她好。 这种事,看的是个人心意,像娘这般说出来,总有一种逼迫的意味,反倒容易适得其反。 “娘你放心,映雪是我们亲妹子,我们当嫂子的不疼她谁疼她?” 齐张氏连忙表态道。 “就是,娘你把我和大嫂想成什么人了?” 安贝贝不满道,“便是抛开姑嫂这一层,映雪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齐鲁氏瞪了她一眼,不过目光却是难得柔和,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吃完饭,趁齐映雪收碗筷的时候,安贝贝顺嘴提道:“对了,映雪你昨天不是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 齐映雪看向齐鲁氏,齐鲁氏淡淡道:“没事了。” “哦。” 安贝贝也没多想,转身往外走。 “等等,碗还没洗,你又要去哪儿?” 齐鲁氏忙喊道。 安贝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确定要她洗碗?不怕再摔了? “问你话呢!” 齐鲁氏见她半天不回话,有些不悦道。 “哦,去地里看看豆子。” 原来是要出去。 那倪公子有腿伤,不宜外出。 “去,记住我刚跟你说过的话,避嫌!” 知道安贝贝是个不讲规矩的,齐鲁氏再次强调道。 安贝贝顿时满头黑线,懒懒地应了声“知道了”,快步走出了厨房。 一抬头,就见倪叶舟正悠闲地坐在院中,手边还搁着一杯蜂蜜水,忍不住狠狠嗤了一声,抬脚视而不见地大步往院外走去。 “咦,弟妹这是要出门吗?” 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倪叶舟贱贱的声音。 “与你何干?” 安贝贝径直翻了个白眼儿,毫不客气地怼道。 “某只是好奇问问。” “好奇心害死猫。” “猫?齐家还有猫?” “不知所云,文盲!” 安贝贝冷冷地梯他一眼,不再多言,继续往外走。 一会儿让二郎娘看见,又该说她不避嫌了。 况且,倪叶舟那张欠揍的脸,她也不愿多看。 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 安贝贝猛一回头,就见倪叶舟跛着脚,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见她回眸看过来,那厮很不要脸地贱笑道:“在院中待了几天有些无聊,正好某也想出去走走。” “你有病!” 安贝贝气急败坏地骂道。 说几句话齐鲁氏都东歪西想,现在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弄不好村里人真会抓她浸猪笼。 “是啊,弟妹不是早知道吗?” 倪叶舟挑挑眉,抖了抖受伤的右脚。 安贝贝顺着目光看过去,更气了。 难怪他敢带伤跟着自己走,原来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不伤筋不动骨的,却装模作样地非要赖在齐家。 见她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倪叶舟的脚抖得更厉害了,挑眉笑问道:“弟妹可是看出了什么?” “别嘚瑟,小心变成真跛子!” 安贝贝恶狠狠道,转身快步往外走。 她就不信了,他好意思大步跟在后面追,让其他人看到了看他怎么圆! 倪叶舟望着她疾步远去的背影,抬手摩挲了下下巴的胡茬。 不得了,还真看出来了。 还说不会医? 一直走出好远,安贝贝才驻足回望,见倪叶舟没再跟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许久不见的井旭阳。 “小娘们儿!” 井旭阳一看到她,立马高兴地招呼道。 “打住!请叫我二郎家的!” 安贝贝有些不耐烦道:“不然以后就别再和我说话。” 一个倪叶舟都已经够她受了,再来一个井旭阳,一嘴亲昵的怪异称呼,她就是浑身有嘴都说不清了。 一听她提到齐二郎,井旭阳顿时就垮了脸。 他就不愿将她与齐二郎连在一起,那样会让他很想揍人! 不过看安贝贝一脸不虞的脸色,只得委屈巴巴道:“行,以后都不这样叫你了。” 但要让他叫她“二郎家的”,那是不可能的! “对了,你这是去哪儿呢?” “去地里。” 安贝贝言简意赅地回道。 第348章 比我家二郎还是差一点 “去地里干嘛?” 井旭阳下意识地抬头望了眼冉冉升起的红日,皱着眉头道:“太阳这么大,你这细皮嫩肉的,一会儿可别给晒伤了。” “我可没那么娇气,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 安贝贝径直回道。 虽知他是一片好意,但话糙不说,还带点小暧昧,这要是让村里人听到,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 井旭阳只当她是在关心自己,嘿笑一声道:“我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最多也就晒黑一点儿。男人嘛,就是要糙一点,只有没用的小白脸儿才细皮嫩肉的!” 安贝贝满头黑线。 谁关心你会不会被晒黑了? 而且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头蛮熊用小白脸儿映射她家二郎呢! 虽说蛮熊对她有救命之恩,但这般说二郎她还是很不高兴。 “谁说的?我家二郎那么厉害,不也晒不黑?” 安贝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见安贝贝面带不悦,井旭阳有些失落又有些伤心地揉了揉鼻子,哼哼两声道:“齐二郎也就那样。” “哪样?” “一般……厉害。” 见他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气鼓鼓样,安贝贝忍不住抿嘴偷笑。 其实这蛮熊人品还是不错的。 “其实你也不错。” 安贝贝夸赞道。 井旭阳瞬间瞪直了双眼,“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觉得?” “嗯。” 安贝贝点了点头,还不等井旭阳面上灿烂的笑容绽放,又添了一句道:“不过比我家二郎还是差一点。” 讲真,是差远了。 不过为了不伤他自尊,安贝贝还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但很显然,这个善意的谎言不但没有让井旭阳心里好受些,反而似是往他伤口上撒了把盐,黝黑的面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壮硕的肩膀一垂,明明五大三粗的体格,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怜。 安贝贝有些尴尬,还有点小内疚,转移话题道:“你这是轮休?” “嗯!” 安贝贝眼睛一亮,旁敲侧击道:“你们丙队是这一轮第一个轮休的吗?” “你是想问齐二郎什么时候轮休?” 安贝贝猛地点点头,黑白分明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井旭阳顿觉心跳如雷,转瞬一想到她是因为齐二郎才这般,顿时就歇了气。 “你不用等了,齐二郎这段时间压根儿就没在营地。” 井旭阳瓮声瓮气道。 “没在营地?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安贝贝赶忙追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 井旭阳摇摇头,没好气地嘀咕道:“他这人在营地,一向我行我素,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虽然,多半都是被卫把总派出去的,但他就是不愿意多说。 “哦。” 安贝贝有些失落地应了声,“那你忙,我先去地里了。” “欸——” 井旭阳还想再说,安贝贝已经往前走了。 眼睁睁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狠狠地捏起拳头,随即缓缓松开,无力地垂了下去。 安贝贝心事重重地往地里走去。 也不知道二郎到底干什么去了,有没有危险,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那姓倪的,留在齐家就像个定时炸弹般,让她心神不宁,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转眼,就到了豆子地。 豆荚胀鼓鼓的,已经开始变成了黄绿色,豆株下方的叶子已经开始枯萎。 看来,到收获的季节了。 粗略估算,按照同等面积豆子的最终收成来看,她这个角落的豆子产量要高出齐张氏那边百分之十,也就是一成左右。 别看齐张氏那边的豆株密密麻麻的,但结的豆荚都稀稀拉拉的,而且因为缺乏光照,好些豆荚都是扁壳,里面只有干瘪的豆子,或者根本就没有豆子。 不像她这边每株豆株的豆荚都沉甸甸,胀鼓鼓的。 要是二郎回来看到这收成,一定会非常高兴,这可是他亲自种的。 哎! 也不知道二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安贝贝心中怅然,结果刚一转身往回走,就看到许心月扛着锄头往这边来。 真是冤家路窄! 安贝贝心中十分不爽,抬步继续往前走。 许心月脚步微顿,随即不疾不徐地继续走过来。 眼看两人越走越近,许心月正要张嘴打招呼,就见安贝贝视而不见地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等等。” 安贝贝驻足回头,冷声道:“有事?” 许心月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微微仰头望向天空,幽声道:“我已经,对齐二哥没有任何想法了。” “那是你的事。” 安贝贝轻嗤道。 有也好,没有也罢,反正二郎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你不信?” “你值得我信?” 安贝贝反问一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刚一跨进院门儿,倪叶舟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满脸笑容道:“弟妹回来了。” 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主,她是客。 安贝贝连面子都懒得装,不耐地瞪了他一眼,径直绕过她往齐映雪的房间走去。 “弟妹作何如此凶巴巴的?吓了某好大一跳。” 倪叶舟装腔作势地往后仰了仰身子,“这世上的男子,多喜欢温柔娴雅的女子,你这样的,想必齐兄也是颇为无奈?” 倪叶舟一脸叹息,气得安贝贝恨不得一拳砸他鼻梁上。 抬眼望了望天上火红的太阳,再等等,等午后时分,定要他好看! “倪公子想必还未成亲?” “弟妹怎会知道?” 倪叶舟一脸好奇地笑问道。 安贝贝面色僵了僵,嘲讽道:“这世上的女子,都不喜欢好管闲事,居心叵测,一肚子坏水儿的男人,你没成亲不是很正常么?” 本来以为他早已成亲,想说“哪个女人眼瞎”来怼他,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成亲! 不对啊,连二郎十九岁还未成亲,都成了众人眼中的大龄剩男。 这姓倪的一口一个弟妹,显然是比二郎年纪还大,竟然还未成亲? 不会,是有什么隐疾? 安贝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番,但并没看出个所以然。 “弟妹还真是伶牙俐齿呢!怕是也只有齐兄才能招架得住。” “比不得倪公子心宽!不过,操心太多老得快,小心过劳死!” 第349章 对他来说都是狗屁 “谢弟妹关心。” 倪叶舟只当听不懂她话中的嘲讽之意,笑回道:“某身康体健,活个百八十岁没问题。” “百八十岁哪够?至少也得活千年!” 安贝贝反讽道。 “那就借弟妹吉言了。” “嗯,千年王八万年龟嘛!” 安贝贝乐呵呵地说完,不理会倪叶舟突然沉下的危险脸色,埋着小碎步愉快地继续往前走。 小样,怼死你! “呵,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倪叶舟望着她的背影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世上,敢骂他倪叶舟是王八的,她还是第一个! 就是不知道,她能引起他兴趣的,是否足够让他消了这口气。 否则…… “映雪。” 安贝贝一边推门,一边喊道。 进了房间,才发现齐云氏也在,忙甜甜地招呼道:“祖母。” “嗯。刚又跑哪儿野去了?” 齐云氏乐呵呵地问道。 “去地里了。” 说到地里,安贝贝凑近了些兴冲冲道:“祖母,我跟你说,之前被我拔掉的那小块豆苗地,后来不是二郎又重新种了嘛,都是按我们那边的方法种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粗粗看了下,收成起码比寻常种法多一成!” 安贝贝满脸傲娇道。 “一成?” 齐云氏有些惊到了,确认道:“此话当真?” “当然!” 安贝贝刚要抬手拍拍胸口,就被齐云氏一把拉住,当即讪笑着把手放下,信心满满道:“不信等收豆子的时候,咱们称一称。” “好!若真能增收,安丫头你可就立大功了!” “贝贝你真是太厉害了!” 齐映雪也在一旁跟着夸赞道。 安贝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难得谦虚道:“也不是我多厉害,我也是借花献佛,嘿嘿。” 见齐映雪拿着线团出来,安贝贝忙上前,“你这是要分线吗?我来帮你。” 祖孙三人一边聊天,一边悠闲地分着线,倒也惬意。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安贝贝看到齐张氏赶忙问道:“大嫂,咱们家的豆子什么时候收啊?” “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开始收。等收完豆子,差不多就该收稻谷了。” 齐张氏给明佑和夹了一块肉,这才回道。 “哦,那我明天和你一起。” 安贝贝说完,顺势也给佳萱夹了一块肉片。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齐张氏有点重男轻女,虽然并不是特别明显。 齐鲁氏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齐映雪,也给明佑和佳萱一人夹了一块肉菜。 这肉还是之前二郎打的狍子肉腌制起来的,结果现在天天都被倪叶舟霍霍。 安贝贝一想到这点,心里就特别不舒坦。 他家二郎辛辛苦苦打的,凭什么都落姓倪的肚子里去了? 也不怕噎死他! 正在隔壁堂屋吃饭的倪叶舟突然喉咙一哽,差点没呛个好歹。 “那我也一起去。” 齐映雪听了安贝贝的话,提议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齐张氏笑着道。 “没事,人多干得快。” “可豆子不像麦子,浑身都是毛,我怕你们到时候受不了,浑身发痒难受。” 齐张氏无可奈何道。 齐鲁氏一听齐张氏这话,当即就道:“既然如此,那映雪你就别去了。” “娘,没关系的。” 齐映雪忙道。 齐鲁氏面色一沉,“听话。” 映雪还没说亲呢,万一损伤了皮肤,那就得不偿失了。 安贝贝也有些打退堂鼓,但一想到她那块试验地,还是摇头拒绝了齐张氏的好意。 “大嫂,没事,大不了到时候我穿严实点儿,浑身都包起来就是了。” 见安贝贝态度坚决,齐张氏只得叹息一声,无奈道:“那随你。” 吃完饭,趁着齐鲁氏午休的时间,安贝贝故意跑到院中晒太阳。 艾玛,这日头真晒! 为了反击某些人,她也是拼了。 没多久,果然就见倪叶舟信步走来。 “弟妹这是在作何?” “与你何干?” 安贝贝惊奇地发现,每次怼完倪叶舟,她心情就会好上许多。 “是下棋?” 倪叶舟只当没听到她那不顺耳的话,“只是,这似乎不是围棋。” “这叫五子棋,想学吗?” 安贝贝狡黠一笑,抬眼看向他。 倪叶舟下意识就要拒绝,琴棋书画,对他来说都是狗屁! 但一对上安贝贝那明显带着算计的眼神,他立马就来了兴致,笑着道:“当然。不过,你应该没打算就这么白白地教我?说,有何要求。” “很简单,只要你认真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即可。” “哦?你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这个问题一定不简单。” 倪叶舟故意装作警惕的样子犹疑道。 “那你到底学是不学?” 安贝贝一脸不耐道。 “学!” 五子棋简单易上手,不过一局,棋渣倪叶舟就学会了。 只不过,水平不高就是了。 “说,你想问我什么?” 倪叶舟饶有兴致地执起黑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简单好玩的棋,比那劳什子围棋可好玩儿多了! “你故意留在我们齐家,到底有何目的?” 安贝贝目光直直地逼视着他,严肃地问道。 “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养伤?弟妹你会不会想太多?” 倪叶舟似笑非笑道。 “放屁!你那根本就是皮外伤,随时都可以走人,用得着非要留在我们齐家?” 倪叶舟嘴角噙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啧啧,弟妹你一个女子,说话怎可如此粗俗?” “关你屁事!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安贝贝怒瞪了他一眼,一脸凶狠道。 “这个呀”,倪叶舟故意慢吞吞道:“我要说是为了你,你信吗?” “你故意留在我们齐家,到底有何目的?” 安贝贝目光直直地逼视着他,严肃地问道。 “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养伤?弟妹你会不会想太多?” 倪叶舟似笑非笑道。 “放屁!你那根本就是皮外伤,随时都可以走人,用得着非要留在我们齐家?” 倪叶舟嘴角噙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啧啧,弟妹你一个女子,说话怎可如此粗俗?” “关你屁事!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安贝贝怒瞪了他一眼,一脸凶狠道。 “这个呀”,倪叶舟故意慢吞吞道:“我要说是为了你,你信吗?” 第350章 打死不承认 这混蛋,把她当猴耍呢? 嘴里压根儿就没一句实话! 她给火儿治翅膀这事儿,只有齐家人知道。 一定是这两天他从齐文才嘴里打听到的,怎么可能是他一开始就赖上齐家的目的? 还十里飘香? 如果那让人浑身恶臭的药是十里飘香,那他就是高度浓缩香精,香飘万里! 安贝贝不想再与他做毫无意义的周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蹭地一下就要起身离开。 “弟妹别走啊,万事好商量嘛!” 倪叶舟一脸贱笑地喊住她。 见她充耳不闻地迈开步伐,这才忙道:“好,我说!” 安贝贝驻足,回头神情冷淡地看向他。 “先说好,我说了目的,你得把治疗断翅之法还有解十里飘香的方法告诉我。” 安贝贝眸色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倪叶舟只当她是答应了,哂笑一声道:“要我说弟妹你年纪不大,想得倒挺多,我不过是听许家姐妹说这是齐二郎家,有些好奇而已。” 得,果然不能对他抱太大的希望。 还好她也没想过真能从他嘴里听到实话。 安贝贝冷着脸抬脚就走,还不忘顺手带走了从齐映雪那里借来的一枚小小的琉璃镜。 这枚镜子镜面已经碎成了好几块,但齐映雪依然把它当成宝贝一般珍之重之。 琉璃在这个世界才出现十来年,属于稀罕货。 也就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太太们才有机会用,寻常人家都是用铜镜。 见她听完就要走,丝毫没有告知他答案的意思,倪叶舟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薄怒。 “弟妹这是要耍赖?” 倪叶舟起身挡在安贝贝面前。 安贝贝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我要的是真话,不是废话。” “某刚说的,就是真话。” 安贝贝嗤笑一声道:“谁信?” “呵~那不如弟妹告诉我,你想听什么真话?” ‘真话’二字,咬得极重,显然倪叶舟的怒意正在节节攀升。 想他倪四在京都虽是不学无术的典范,但还真没几个人敢正面和他杠上。 谁都知道他倪四是个混不吝的,睚眦必报且手段奇特,让人防不胜防。 更多的,则是怕自己万一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指望不上太医院那群老东西,也就只有他倪叶舟或许还能给他们指一条活路。 这安氏,还真是胆大如斗,就这么想寻死? “已经不重要了。” 安氏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他身后袅袅升起的烟雾,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总算是成了! 倪叶舟尚不知危险已至,听到她漫不经心的语气眼神变得越发凌厉,冷笑道:“对你来说不重要,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不,对你来说,还有更重要的。” 安贝贝眼带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倪叶舟只当她是故意东拉西扯,眼中的怒意化为实质,掌心微蜷,食指轻勾,眼见一道白色粉末正要挥洒而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呼。 “呀!倪公子,你身上着火了!” 着火? 开什么玩笑? 他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怎会莫名其妙地着火? 只是,为何屁股有点发烫,空气中隐隐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倪叶舟后知后觉地猛一回头,就见自己身后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一向淡定的倪叶舟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又蹦又跳,身后的火势不但没灭,反倒越来越烈。 关键时刻,还是齐鲁氏眼疾手快,一瓢冷水直接将倪叶舟浇成了落汤鸡。 安贝贝很是不爽。 二郎娘来得也忒不是时候了。 也就刚烧了点衣服,姓倪的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倪公子,小心屁股漏出来了。” 安贝贝看了眼身后一团乌漆墨黑的倪叶舟,扬眉笑着道。 “安氏住口!” 齐鲁氏低斥一声,有些尴尬底慌忙别开眼去。 “弟妹,好,很好!” 倪叶舟怒极反笑,跛着脚侧着身子快步往房间走去。 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安贝贝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更是气得倪叶舟牙痒,食指一勾,空气中瞬间飘散出些微白色粉末。 安贝贝慌忙一把将齐鲁氏拉开,随即用袖筒做遮掩,从木镯空间捞出一把折扇,将粉末径直朝着倪叶舟的身影猛扇过去。 还好她一直警惕着倪叶舟狗急跳墙,特意将二郎房里一把旧折扇装进了空间,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伴随着一股劲风,当药粉细微的气味涌入鼻腔,倪叶舟瞳孔微微一缩,她怎会知道自己刚下了毒粉? “你怎么把这把扇子给拿出来了?” 齐鲁氏一见她手上的折扇,慌忙问道。 “哦,我见二郎放在那里也没用,顺便拿出来用用。” 安贝贝笑着解释道。 “还顺便用用?你可知道,这是二郎恩师所赠,二郎一只珍之重之,从不拿出来用,你却……唉!” “啊?那我一会儿就放回去。” 安贝贝不知道一把破旧的折扇还有这么多因由牵涉其中,慌忙道。 齐鲁氏这才放下心来,随即想到倪叶舟身后那一团火,将她拉到一旁压着声音厉声质问道:“刚是不是你捣的鬼?” “娘,这你可冤枉我了。” 安贝贝睁大一双晶亮的眸子,一脸无辜道:“我离他那么远,怎么能让他屁股着火?“ “住嘴!教你的谨言慎行,你都学哪里去了?一口一个……粗俗!” 齐鲁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喝骂道。 安贝贝无语,屁股不叫屁股,那应该叫什么? “那应该叫什么,臀?” 安贝贝这么想,也是这么问的。 “你……你真真是气死我了!等二郎回来,看你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都说了不关我的事。” 安贝贝打死不承认。 “不关你事?家里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些稀奇古怪的事?” 哪里稀奇古怪了? 不过是利用白磷自燃的原理。 “没准儿是他坏事做太多,报应呢?” 换了身衣服的倪叶舟跛着脚从房里刚一出来,正好听到她这番话,更是气得整个胸口都在疼。 “不知道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让弟妹在背后这般诅咒我?” 安贝贝径直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若没做,自是诅咒不到你,你若做了,那便不是诅咒。” 第351章 委屈齐兄了 “安氏,怎么跟倪公子说话的?” 齐鲁氏低喝一声,随即转向倪叶舟,歉意道:“倪公子见谅,乡下妇人粗陋,安氏一向没规没矩的,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夫人多虑了,某怎会与一介粗浅妇人计较?” 倪叶舟似笑非笑地瞥了安贝贝一眼,故作叹息道:“只是没想到,齐兄那般惊才绝绝之人,枕边人却这般……到底是委屈齐兄了!” 这话让齐鲁氏听得心中一痛,忍不住狠狠地剜了安贝贝一眼。 安贝贝当即就瞪回给倪叶舟,“倪公子的臀部不疼么?” “安氏,回房给我抄《女论》去!什么时候抄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安贝贝顿时就苦了脸。 “娘,纸很贵的!要不就不抄了,我背一遍……啊不,十遍行不行?” 倪叶舟一见她此刻的小表情,顿时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原来这女人怕写字啊! “没想到弟妹还是勤俭持家之人,不过纸的事弟妹不必担心,尽管用,等某伤好回到县城,便让人送一车纸过来。” 倪叶舟一脸幸灾乐祸地笑着道。 安贝贝一见他那贱笑的样子就忍不住生气,刚要开口回怼,就被齐鲁氏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回去抄书!” 得,当着外人面,她得给二郎娘面子。 安贝贝乖乖地转身回房,身后再次传来齐鲁氏给倪叶舟赔不是的声音。 “倪公子,安氏虽说粗鄙,但性情直爽,为人纯善……” 听到齐鲁氏这番话,安贝贝心中的郁气瞬间消散一空。 直接将“粗鄙”二字给屏蔽掉,原来她在二郎娘心目中那么好啊! 安贝贝一走,倪叶舟顿觉无趣,转身回了房。 齐鲁氏望着安贝贝紧闭的房门,眸中满是忧色,转身进了齐映雪的房间。 “映雪,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和你祖母说。” “哦,好的娘。” 齐映雪放下手中的针线,转身往外走去。 见齐映雪走出房门,齐鲁氏这才走近到齐云氏身旁,无比担忧道:“娘,我总觉得,倪四公子对安氏很不一般,刚才你是没看到,那身后都着火了,也就只说了几句……” 齐鲁氏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你说,该不会是他对安氏……” 有了别样心思? 这话虽未出口,但齐云氏自是明白。 “你不是已经问过安丫头?她既然说不是旧识,那就不是。” 齐云氏蹙眉道。 她自是相信安贝贝的。 在她看来,安贝贝就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当初刚到齐家的时候,不过几天就将自己的底都露得差不多了。 “虽说不是旧识,但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其实安氏并不待见倪四,但她不懂避嫌又不知轻重,儿媳这才罚她回房抄《女论》。不然若是外面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就算咱们全家都相信她,二郎心里也膈应不是?而且万一要是惹恼了倪四,他要是报复起来,以咱们家现在的状况,毫无招架之力。” 齐鲁氏满脸愁闷道。 “嗯,让安丫头不出门是对的,那丫头就不是个讲规矩的。” 齐云氏点头沉吟道,“至于其他的,等二郎回来自己处理,他做事一向周全。轮休之日,应该没几天了?” “按理就这两天了。” “那就耐心等等,左右这两天把安丫头拘屋子里,再怎样也闹不出多大的事儿。” “好,回头我就让映雪去看着她,尽量别让她出门。” 安贝贝回到房间,大喇喇地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什么《女论》,她才不抄呢,浪费时间精力! 只是,以二郎娘那执拗的性子,她也别想出门就是了。 要是二郎在就好了。 这种事情他几句话就能摆平。 唉,也不知道二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安贝贝此刻心心念念的齐靖宇,正隐匿在山头,眺望着陡峭的悬崖之下,一望无际的山谷之中星罗密布的建筑群,紧拧眉头。 原本,他只是想顺着卫寅的意,假意跑一趟南蛮,趁机查探一下当年那一眼的发现。 然而,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卫铭珊的事情是假,但南蛮还真有异常举动。 事实上,早在抵达南蛮都城之前,他就已经甩掉了卫寅派来的那四人。 就在他准备离开都城,前往苍莽山时,却发现南蛮军队调动频繁,似有大事发生。 一番查探后,他得到一个惊人的讯息。 南蛮竟然要与大英国合作,以共同攻打大楚为目标。 大英国?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国家? 为何他从未听过? 直到,他跟随所谓大英国的使者,来到那片熟悉的山形,这才明白,那所谓的大英国,竟然就是三年前他无意间瞥见袅袅炊烟的方向。 一开始,他一直以为,这一片属于苍莽山内围。 苍茫山内围虎狼环伺,根本不适合人居住,所以他当时虽亲眼所见,却并未太过当真。 直到现在,哪怕亲眼所见,他仍是万分震惊。 如果他推测得不错,山谷的另一边,离华林县恐怕不过一天的路程。 谁能想到,泱泱大楚,周边竟然潜藏着这么一个无人知晓的邻国。 不,说是邻国并不恰当,大英国分明是建立在他们大楚的领地上! 齐靖宇顿时心乱如麻。 好在按照南蛮与大英使者的交涉来看,两国应该也是才开始洽谈合作不久,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英国,南蛮王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大英使者急于求成,留下了不少好东西,那些,都是大楚王公贵族甚至皇室才享有的。 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闪现在脑海。 齐靖宇随即暗自摇头。 不可能的,七王爷已经死了。 可惜这个大英国所在的山谷四面环山,通道狭窄,不仅有人把守,还沿途一路设置了无数机关。 他不敢贸然闯进去,无法一探究竟。 不过让他不明白的是,这个大英国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建成的。 既然以往都没有冒头,为何又突然急迫地想要攻打大楚,而不惜舍下重金与南蛮合作呢? 好在从南蛮王的态度来看,合作攻楚的事情尚需时日。 齐靖宇凝眸再次朝着山谷下望了眼,转身急速离去。 第352章 一脸贱笑的桃花脸 “贝贝,我可以进来吗?” 安贝贝正郁闷地躺在床上翻来滚去,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伴随着齐映雪的询问声。 “等一下,我这就来开门。” 这就是齐映雪要敲门询问的原因。 全家只有贝贝,哪怕是大白天待在房间,也会栓上门闩。 安贝贝呲溜一下翻身下床,跑上前拉开房门,欢快地招呼道:“映雪,快进来。” 等齐映雪进了房门,她伸出小脑袋朝着门外望了望,再次关上房门。 “贝贝,白天其实不用把房门关得这么严实。” “习惯了,踏实。” 安贝贝嘿笑一声,招呼道:“快进来坐。” 说着,她上前帮齐映雪拉开长凳,顺嘴问道:“你的绣帕都绣完了?” “还没呢。娘有话与祖母说,让我先出来。” “哦。” 二郎娘该不会是在告她的状? 安贝贝直打突突。 正思量着,就见齐映雪突然凑上前,一脸好奇地小声道:“贝贝,你刚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安贝贝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那个,你是怎么做到不用起火也能让衣服给燃起来的?” 齐映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她,满满的求知欲。 “你说那个啊”,安贝贝恍然大悟,随即狡黠一笑:“秘密。”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这个解释起来太复杂,牵涉的东西太多。 “对了,谢谢你的镜子。” 安贝贝把琉璃镜递还给她。 齐映雪小心翼翼地接过镜子,仍旧不死心道:“你就告诉我嘛,我都好奇死了!刚你们俩说话的时候,我正好透过窗户角看了,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你做什么,那团火莫名地就起了,太神奇了!” “那你怎么就笃定,一定是我做的?” 安贝贝笑着问道。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看到倪公子衣服冒烟时,那奸计得逞的小眼神。” 齐映雪嗔了她一眼道。 呃…… 看来她的表情管理有点失败啊! 不过映雪观察得也太仔细了点? 见安贝贝一时间无从辩驳,齐映雪再次追问道:“哎呀,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连祖母和娘都不说!” 齐映雪信誓旦旦道。 安贝贝颇有些头疼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这事儿它没办法说呀!” “不能说吗?” “嗯。” 安贝贝无奈地点点头。 “哦,那算了。” 齐映雪一脸失望道。 就在安贝贝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又听她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总能告诉我?” 见她一脸好奇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安贝贝哭笑不得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八卦?” 齐映雪一脸懵,蹙眉道:“是……八字不合的意思?” 安贝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强憋着笑意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八字不合是肯定的,反正我一看到他就恨不得冲上去抓花他那张一脸贱笑的桃花脸!” 齐映雪看向她,眼含隐忧地试探道:“贝贝,你和倪公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没有啊。” 安贝贝摇摇头,只有仇。 “那为什么,你们总是争锋相对?” “有吗?” “有。” 看着齐映雪一脸认真的表情,安贝贝扯了扯嘴角,张嘴就往齐二郎身上推,“谁让我是二郎媳妇儿呢!” 齐映雪惊呼,“这跟二哥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你没听那姓倪的说吗?他之所以赖在咱们家,就是因为二郎。” 话题一开了口,安贝贝就着往下胡扯。 “他不是说是与二哥有旧吗?” “对啊,不仅有旧,还有仇!” 夫妻一体。 姓倪的与她安贝贝有仇,就是与齐二郎有仇。 “不可能!” 齐映雪激动道:“二哥虽说性子冷清,但从不无故与人结怨,那倪公子来自京都,二哥十二岁就离开京都了,怎么可能有仇?” “你不懂,有些仇,不是你不去招惹它,它就不来的。” 安贝贝摇摇头,故作深沉道。 齐映雪仍是一脸不解,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道:“贝贝,你不会是在编谎话诓我?” 这话一出,安贝贝顿时像是被踩住了尾巴,声音微微拔高地一脸受伤道:“映雪,你怎么会这样想我?” “那你说,好端端的,他怎会与二哥有仇?” 齐映雪狐疑道。 明明那倪公子对他们一家表现得彬彬有礼,反倒是贝贝从一开始就对他十分排斥的样子。 “因为羡慕嫉妒恨呗!” 安贝贝瞪大双眼,一脸坦诚道:“你看啊,二郎长得俊,武功强,曾经还是京都的小学霸,又有我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媳妇儿,妥妥的人生赢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映雪打断道:“什么是小学霸?” “就是你们所说的状元之才。” “哦,那倒是,当年二哥可是京都最小童生,若不是因为流放……” 想到这里,齐映雪有些失落地住了口。 安贝贝接着道:“是?总之我家二郎那是处处都优秀,无可挑剔,而姓倪的,不过学渣一枚,自是羡慕嫉妒恨。若是二郎一直还是当年的齐家公子,一路高歌猛进,那别人的羡慕嫉妒最终只能化为仰慕,但谁让咱们齐家被牵连一朝沦落呢?姓倪的肯定以为,二郎现在混得老惨了,结果没想到,还是处处比他强,你说他那小心眼子能过得去吗?” 安贝贝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信了。 齐映雪更是恍然大悟,随即紧张道:“那现在要怎么办?他会不会对二哥不利?” “放心,他不敢正面刚上二郎,所以才老是针对我。” 安贝贝觉得自己编得有些过了,拍了拍齐映雪的肩膀道。 “怎会不敢?” 齐映雪蹙眉,一脸担忧道:“虽说二哥是强,但如今咱们只是军户,听爹娘话里的意思,那……姓倪的恐是京里贵人,他要针对二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不会的,放心,那姓倪的好面儿,不会那样做的,怕别人说他仗势欺人。” “你确定?” “当然。” 安贝贝点点头,“不然他赖在我们家干什么?直接派人灭了我们不就是了?” 齐映雪想想也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353章 冰火两重天 “贝贝,我可以进来吗?” 安贝贝正郁闷地躺在床上翻来滚去,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伴随着齐映雪的询问声。 先放一章相同的,稍后更换内容…… “等一下,我这就来开门。” 这就是齐映雪要敲门询问的原因。 全家只有贝贝,哪怕是大白天待在房间,也会栓上门闩。 安贝贝呲溜一下翻身下床,跑上前拉开房门,欢快地招呼道:“映雪,快进来。” 等齐映雪进了房门,她伸出小脑袋朝着门外望了望,再次关上房门。 “贝贝,白天其实不用把房门关得这么严实。” “习惯了,踏实。” 安贝贝嘿笑一声,招呼道:“快进来坐。” 说着,她上前帮齐映雪拉开长凳,顺嘴问道:“你的绣帕都绣完了?” “还没呢。娘有话与祖母说,让我先出来。” “哦。” 二郎娘该不会是在告她的状? 安贝贝直打突突。 正思量着,就见齐映雪突然凑上前,一脸好奇地小声道:“贝贝,你刚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安贝贝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那个,你是怎么做到不用起火也能让衣服给燃起来的?” 齐映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她,满满的求知欲。 “你说那个啊”,安贝贝恍然大悟,随即狡黠一笑:“秘密。”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这个解释起来太复杂,牵涉的东西太多。 “对了,谢谢你的镜子。” 安贝贝把琉璃镜递还给她。 齐映雪小心翼翼地接过镜子,仍旧不死心道:“你就告诉我嘛,我都好奇死了!刚你们俩说话的时候,我正好透过窗户角看了,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你做什么,那团火莫名地就起了,太神奇了!” “那你怎么就笃定,一定是我做的?” 安贝贝笑着问道。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看到倪公子衣服冒烟时,那奸计得逞的小眼神。” 齐映雪嗔了她一眼道。 呃…… 看来她的表情管理有点失败啊! 不过映雪观察得也太仔细了点? 见安贝贝一时间无从辩驳,齐映雪再次追问道:“哎呀,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连祖母和娘都不说!” 齐映雪信誓旦旦道。 安贝贝颇有些头疼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这事儿它没办法说呀!” “不能说吗?” “嗯。” 安贝贝无奈地点点头。 “哦,那算了。” 齐映雪一脸失望道。 就在安贝贝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又听她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总能告诉我?” 见她一脸好奇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安贝贝哭笑不得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八卦?” 齐映雪一脸懵,蹙眉道:“是……八字不合的意思?” 安贝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强憋着笑意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八字不合是肯定的,反正我一看到他就恨不得冲上去抓花他那张一脸贱笑的桃花脸!” 齐映雪看向她,眼含隐忧地试探道:“贝贝,你和倪公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没有啊。” 安贝贝摇摇头,只有仇。 “那为什么,你们总是争锋相对?” “有吗?” “有。” 看着齐映雪一脸认真的表情,安贝贝扯了扯嘴角,张嘴就往齐二郎身上推,“谁让我是二郎媳妇儿呢!” 齐映雪惊呼,“这跟二哥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你没听那姓倪的说吗?他之所以赖在咱们家,就是因为二郎。” 话题一开了口,安贝贝就着往下胡扯。 “他不是说是与二哥有旧吗?” “对啊,不仅有旧,还有仇!” 夫妻一体。 姓倪的与她安贝贝有仇,就是与齐二郎有仇。 “不可能!” 齐映雪激动道:“二哥虽说性子冷清,但从不无故与人结怨,那倪公子来自京都,二哥十二岁就离开京都了,怎么可能有仇?” “你不懂,有些仇,不是你不去招惹它,它就不来的。” 安贝贝摇摇头,故作深沉道。 齐映雪仍是一脸不解,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道:“贝贝,你不会是在编谎话诓我?” 这话一出,安贝贝顿时像是被踩住了尾巴,声音微微拔高地一脸受伤道:“映雪,你怎么会这样想我?” “那你说,好端端的,他怎会与二哥有仇?” 齐映雪狐疑道。 明明那倪公子对他们一家表现得彬彬有礼,反倒是贝贝从一开始就对他十分排斥的样子。 “因为羡慕嫉妒恨呗!” 安贝贝瞪大双眼,一脸坦诚道:“你看啊,二郎长得俊,武功强,曾经还是京都的小学霸,又有我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媳妇儿,妥妥的人生赢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映雪打断道:“什么是小学霸?” “就是你们所说的状元之才。” “哦,那倒是,当年二哥可是京都最小童生,若不是因为流放……” 想到这里,齐映雪有些失落地住了口。 安贝贝接着道:“是?总之我家二郎那是处处都优秀,无可挑剔,而姓倪的,不过学渣一枚,自是羡慕嫉妒恨。若是二郎一直还是当年的齐家公子,一路高歌猛进,那别人的羡慕嫉妒最终只能化为仰慕,但谁让咱们齐家被牵连一朝沦落呢?姓倪的肯定以为,二郎现在混得老惨了,结果没想到,还是处处比他强,你说他那小心眼子能过得去吗?” 安贝贝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信了。 齐映雪更是恍然大悟,随即紧张道:“那现在要怎么办?他会不会对二哥不利?” “放心,他不敢正面刚上二郎,所以才老是针对我。” 安贝贝觉得自己编得有些过了,拍了拍齐映雪的肩膀道。 “怎会不敢?” 齐映雪蹙眉,一脸担忧道:“虽说二哥是强,但如今咱们只是军户,听爹娘话里的意思,那……姓倪的恐是京里贵人,他要针对二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不会的,放心,那姓倪的好面儿,不会那样做的,怕别人说他仗势欺人。” “你确定?” “当然。” 安贝贝点点头,“不然他赖在我们家干什么?直接派人抓我们不就是了?” 齐映雪想想也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354章 带着尾勾的小毒蝎 安贝贝眼带讥诮地看向倪叶舟,“一车”两个字尾音拉得极长。 “弟妹放心,某从不失言。” 倪叶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情傲然道。 “既如此,那倪公子便请。” 安贝贝手掌一摊,直指大门,一脸看好戏的得逞笑容。 倪叶舟胸中怒意升腾,指尖轻捻,目光却在触及那张笑得肆意张扬的脸时,微微顿住。 眼前的女人,肉乎乎的小圆脸上,眉眼弯成了一道缝,眸光中满是狡黠。 那模样,似是一只偷腥得逞的小野猫。 又似,带着尾勾的小毒蝎。 倪叶舟不由得看晃了神,眸光微醺。 若是能得这样有趣的女子相伴,成亲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个念头一出,倪叶舟的心剧烈一跳,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安氏,倪公子家大业大,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不赶紧向倪公子道歉?” 齐鲁氏见倪叶舟目光直直地看向安贝贝,心中极为不悦,出言斥责道。 安贝贝不满地嘟囔道:“既然家大业大,干嘛还赖咱们家白吃白住,二郎挣钱养家可不容易!” 虽是嘟囔,那声音却一点儿都小,反正倪叶舟是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听到那一句“二郎挣钱养家可不容易”,就像是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怎么就忘了,这女人是齐二郎的妻? 他倪叶舟再怎样,也没有夺人妻的嗜好。 “弟妹说得在理,是某疏忽了。” 倪叶舟得体一笑,随即掏出一张银票递向齐鲁氏,“这是某叨扰这段时间的餐宿用度,请夫人收下。” 安贝贝抬眼一看,那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么有钱? 还这么好说话? 安贝贝狐疑地看向倪叶舟,心中警铃大作。 齐鲁氏亦是被倪叶舟这番举动给怔了怔,随即连忙推拒道:“倪公子屈尊入住我们齐家,是我们齐家的荣幸,这钱不能收。” “夫人此言差矣。弟妹说得对,齐兄挣钱养家不易,某在齐家白吃白住,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还请夫人务必收下。” 齐鲁氏狠狠地瞪了安贝贝一眼,一脸客气道:“倪公子别听安氏信口胡诌,她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 倪叶舟深深看了安贝贝一眼,“某自是不会与弟妹一般计较,不过这钱还是得给。” 安贝贝看着两人客套地往来推拒,恨不得上前直接一把将银票夺过来。 不过一百两而已,都不要就给她好了,反正她不嫌少。 突然,她眸光一凛,大喝一声:“等等!” 而后上前一把将齐鲁氏拽到自己身后,目光警惕地瞪向倪叶舟,愤然道:“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对其他人下手!” “弟妹这是何意?” 倪叶舟眉心微蹙地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一惊一乍的。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枉这些天娘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竟然在银票上下毒!” 一听到“下毒”两个字,齐鲁氏顿时一脸惊骇。 随即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安贝贝,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轻拍了拍安贝贝的手,“你先回房去,娘来处理。” “不行,他这人阴险狡诈,娘你不是他的对手。” 安贝贝头也不回地否决道。 齐鲁氏一噎。 随即心中又是一暖。 真是个心底纯善的孩子。 自己这个做婆婆的,有危险又哪能让她挡在面前。 真要出了事,别说对不起二郎了,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许是误会一场,倪公子没有理由这么做。” 齐鲁氏侧开身子走出来,柔声道:“听话,先回房去,这里交给娘。” “不行,娘,要回你回,他是冲着我来的。” 安贝贝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倪叶舟,见他面带薄怒神情微冷,更是无比警惕。 看着眼前婆慈媳孝的一幕,倪叶舟心中的怒意骤然升起,额角突突直跳。 尤其是看到安贝贝警惕嫌恶的眼神,心中更是又痛又怒。 在她眼中,他就那般十恶不赦? 她知不知道,若是换做别的女人三番五次地冒犯他,甚至还在他身上点火,他早就一把毒粉让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偏偏就是她,让他几次三番舍不得下手。 结果她却不领情,一个劲儿地挤兑他,想赶他走。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偏偏越是这样,他的心就越是该死地向着她! “没有毒,只是些微药粉。” 倪叶舟咬牙解释道。 “哈,你骗鬼呢!好端端地你往银票上撒药粉,不是毒难不成还是补药?” 安贝贝当即冷嗤道。 “是不是毒,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 安贝贝本想说她怎么会懂,随即反应过来,姓倪的在套她话呢! 若是她真说了不懂毒,那怎么解释她之前为自己解毒的事情? 而且若是暴露了自己不懂毒,他会不会继续朝自己下毒? “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些药分开不但没毒,反而对身体有利,但一旦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致命的剧毒!” 倪叶舟微微讶异。 没想到她竟然还懂这些。 看来,她不仅是解毒高手,还是制毒高手! 这般与他志同道合的女子,为什么不让他早些遇到? 倪叶舟一时间既怅然,又不甘。 “怎么,无话可说了?” 安贝贝眼带讥诮的愤然话语,瞬间拉回了倪叶舟的思绪。 “弟妹实在是想太多了,那不过是普通药粉。实不相瞒,之前一时顺手当做纸用来包药粉,这次意外落单,身无分文才想起这些。” 说到这里,倪叶舟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鼻尖,“所以某这段时间的花费,全都是靠这些包药的银票,别的,暂时没有。” 安贝贝听得嘴角直抽。 见过壕的,没见过这般壕无人性的。 看他那神情,倒不似作假。 只是到底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谨慎起见,那银票还是不要为好。 “既然倪公子有银票傍身,无论到哪里都吃喝不愁,那便早些赶往县城去,客栈到底比柴房住得舒适不是?” 又来了。 就这么不待见他? 那他还就偏不走了! “不碍的,某这些年经常上山采药,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况且乡亲们辛苦为某搭建的新房,自是极为舒适,客栈也比不过。” 第355章 也该知足了 倪叶舟一脸真诚地笑言道。 安贝贝恨不得一把抓花他那张假笑的脸,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倪公子不用因为内疚心虚而勉强自己。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天气炎热到处都是蚊虫,吃的又是粗茶淡饭,哪是你这种贵公子吃得消的?” 见倪叶舟又要张嘴反驳,她忙开口继续道:“况且马上就到秋收了,咱们庄户人家,就指着秋收过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非常忙碌,连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哪还有时间精力招呼你?” “是这么个事,安氏不提起我差点都忘了。” 齐鲁氏在一旁附和道,“倪公子,马上就到秋收了,若到时候忙起来有所疏忽,还请多多包涵。” 倪叶舟微微眯起眼,一脸随意地笑着道:“无碍,左右某还未曾见过真正的秋收,正好见识一番。” 这死皮赖脸的! 安贝贝还要再说,院外突然闯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都在呢!我来给倪公子送浴桶。” 包虎是个大嗓门儿,一嗓子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倪公子,看看浴桶摆哪儿好?” 倪叶舟上前,“跟我来。” 包虎将浴桶送进柴房后很快就出来,倪叶舟并没跟出来。 安贝贝觉得,他定是为了赖着不走,故意躲房里不出来。 “二郎家的,最近叔又小挣了一笔,这些是你的。” 包虎来到安贝贝面前,直接递给她一个钱袋子,笑得牙不见眼道。 安贝贝接过钱袋子一看,竟然有十来两,欣喜地惊呼道:“这么多?” 要知道,齐靖宇走之前,他们才分了一次。 眼下不过一个把月,就又有十来两了。 “嗨,也就这个月多些,后面就只会越来越少了。” 说到这里,包虎面上的笑容淡了些。 “为什么呢?” 安贝贝不解地问道。 包虎搔了搔头,有些郁闷道:“叔把咱们这十里八村儿需要做的都做完了,咱东西结实,没个十年八年不会坏。” 呃…… 这个,本来是好事,安贝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 “对了,这次叔来找你,除了给你钱,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新的想法?” 包虎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安贝贝摇摇头。 风车的事暂时不能说。 缝纫机更是搁置已久。 眼下她要应付找玲珑郡主的人,又满心都是齐二郎的安危,哪里还有时间想其他。 “不好意思啊包叔,让你失望了。” 安贝贝歉意道。 “嗨,这有什么?左右我今年挣的钱,比以往二十年还多,也该知足了。” 包虎乐呵呵道,“如今包叔手里有了银钱,正想让亮子从营地退回来,成亲生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多亏了二郎和你。” 包家不是军籍,这一点真是让人羡慕。 “包叔,话不能这么说,那些都是你应得的,没有你多年的木工技术磨砺,我们再多想法也只能是空想,没法实现。” 等包虎走后,安贝贝给自己留了二两银子,剩下的全交给了齐鲁氏。 齐鲁氏看了看她,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哎!” “我又做错什么了?” 安贝贝有些不明所以。 齐鲁氏摇摇头,“罢了,以后记得离倪公子远一些,知道吗?” “我不仅想离他远一些,我都恨不得永远不要再见到他那张讨厌的脸!” 安贝贝愤愤然道。 话音一落,就见齐鲁氏看向她身后,尴尬地轻咳一声,招呼道:“倪公子觉得浴桶如何?” “甚好,劳齐伯费心了。” 浴桶是齐文才让包虎做的,钱则是齐鲁氏付的。 可惜齐文才身体弱,每天中午都会午睡,这会儿也就没法陪着倪叶舟。 “对了,我见齐伯身患旧疾,若是夫人信得过某的话,不若一会儿某到附近山头寻些药材回来,给齐伯配几副药?” “那敢情好!” 齐鲁氏一脸感激,随即又有些担忧地看了倪叶舟的腿一眼,“只是倪公子的腿伤……” 倪叶舟看了安贝贝一眼,大方承认道:“不碍的,本也快痊愈了。” “那就先谢过倪公子了。” “夫人客气,礼尚往来而已,再说某若再白吃白住下去,只怕会更惹得弟妹生厌。” 倪叶舟看向安贝贝,状似玩笑道。 安贝贝毫不心虚地回望他,丝毫没有背后说坏话被抓包的窘迫。 她说的本就是实话! “倪公子言重了。” 齐鲁氏客气道,随即转向安贝贝,温和地催促道:“不是要跟映雪学针线吗?快去。” 安贝贝眨眨眼,学针线? 齐鲁氏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伸手将她往齐映雪房间的方向推了推。 “娘,那这个抄书的惩罚……” 安贝贝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忙回头问道。 “行,算你过关。不过,下不为例。” 见齐鲁氏难得好说话,安贝贝立马顺杆儿往上爬,“那娘你下次就别罚我抄书了,反正我的字就那样。” 齐鲁氏没好气地笑瞪了她一眼,“少得寸进尺!” “嘿嘿。” 安贝贝傻笑一声,快速道:“娘,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哈!” 随即撩起裙摆飞快地跑向齐映雪的房间。 看她那毫无形象的跑法,齐鲁氏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转瞬却又舒展开来。 安氏是个好孩子,她不该太苛刻的。 一回头,见倪叶舟眉目柔和,嘴角带笑地盯着安贝贝的背影,心中顿时咯噔,满是忧色。 这人,真不能多留。 安氏那般说都不走,可见,是对安氏上了心。 还好安氏对他满眼厌恶。 也不知二郎到底何时能回来,把人弄走还家里一片清净。 此时被齐鲁氏惦记的齐靖宇,原本正准备绕回返程途中,结果却让他意外地,发现了一小片露天煤矿。 估算着煤矿离家的距离,便是按他的速度,至少也得两天两夜,来回就得四天。 营地管控严格,他寻常很少能有机会外出多日。 所以他只得想办法,收集足够多的煤,然后一点一点地往家的方向挪。 直到挪到离家差不多一天的路程,他忙找了个地方将煤掩藏好,这才起身返回归途,与卫寅派的那四人汇合。 第356章 我打死这个人渣 下午的时候,倪叶舟果然冒着烈日去给齐文才采药,把齐文才感动得一塌糊涂。 对于齐鲁氏的隐晦提醒,更是嗤之以鼻,觉得那都是齐鲁氏的妇人之见。 倪四虽文不成武不就又无官职在身,但他出身好啊! 太傅府嫡次孙,三皇子表亲,外家亦是勋贵世家,这样含着金汤钥匙出身的贵公子,哪怕一无是处眼光也是极高的,怎会对二郎家的一个乡下妇人有何念想? 再说二郎家的长得不算倾国倾城,既不知书达理又不贤惠能干,也就胜在品性尚佳。 当然,棋艺也是不错的。 若是在下棋时能更懂得谦让些,那就更好了。 安贝贝不知道自己在齐文才眼中也就只剩下那么一点儿优点了,此刻还巴巴地尾随在倪叶舟后面,生怕他借采药的机会,毒害齐文才。 虽然她没什么武力值,但好在眼睛功能强大,且倪叶舟也不会武功,尾随了一路倒也幸运地没被发现。 倪叶舟每采一种药,她都仔细扫描分析其中的成分,慢慢地倒也总结出一些规律。 那些药,大多含有麻黄碱、黄岑苷等成分,而且有些甚至是常见野菜,看起来似乎没有太大问题。 安贝贝正思索着,突然,前面的倪叶舟一个闪身,就消失在路口拐角。 她忙快步跟了上去。 怎么没人了? 安贝贝慌忙四下里搜索。 “呵~在找我吗?” 倪叶舟带着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安贝贝猛地吓了一大跳。 一转身,才发现彼此近在咫尺,差点脸贴脸。 就连对方脸上的毛孔,不用异能也清晰可见。 眼睛要瞎了! 安贝贝慌忙往后退,却悲催地,一脚踏空—— “啊!” “小心!” 倪叶舟连忙伸手去拉她,结果连根手指头都没够到,反倒因为身子太过前倾,不受控制地直直往下栽。 可怜的安贝贝一屁股摔进坎下的泥地里,刚要挣扎起身,迎面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砸落下来。 擦! 顾不得满地泥沙与杂草,她连忙就地向外翻滚而去。 可惜脑子翻得再快,行动迟钝跟不上也是枉然。 “咚!” “啊!” 她的老腰! 倪叶舟好死不死,正好砸在她背上。 “你怎么样?没事?” 倪叶舟连忙退开坐起身,望着她扶着后背的手关切地问道。 “嘶!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安贝贝痛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若不是坡坎不算高,他身形瘦削不太壮,安贝贝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这辈子就瘫床上了。 倪叶舟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反倒松了一口气。 还有力气生气,说明不是很严重。 “抱歉,没拉住你。” 倪叶舟一脸愧疚地歉意道。 “呵呵。” 安贝贝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咬着后槽牙道:“如果你不拉,我会更谢谢你。” 倪叶舟尴尬地捏了捏鼻尖,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眼中忍不住闪过一抹疼惜,“先起来,地里全是泥。” 说着,他伸手去扶她。 恰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吼声自身后响起。 “住手!” 紧跟着,倪叶舟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被井旭阳像拎小鸡仔儿般甩出去老远。 “砰”地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安贝贝光听着声响,都觉得疼。 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结果乐极生悲,一抽气,腰背就抽抽地疼。 “嘶~” “小……你没事儿?” 井旭阳焦急地低头询问,一脸担忧。 说着,他朝着远处的倪叶舟凶狠地瞪了一眼,粗声细气地安抚道:“别怕,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谢谢,我没事儿。” 安贝贝感激道,随即伸出手,“麻烦搭把手,拉我起来。” 井旭阳看着眼前那只还带着些许婴儿肥柔弱无骨的手,脸色一红,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他缓缓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掌,看着自己满手的硬茧,还沾满了绿中泛黑的草汁,再看安贝贝的手,哪怕沾了些微泥土,也依然白皙粉嫩,顿时忍不住后缩了缩,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伸。 “麻烦你把手伸下来点。” 安贝贝只得无奈道。 伸那么高,她要是够得到,都能起身了,哪还用他拉? 见她一点没有嫌弃自己的神色,井旭阳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连忙将手背到身后拍了拍,这才再次伸出来。 刚要递到安贝贝面前,斜地里突然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将安贝贝拉了起来。 “嘶!” 许是因为倪叶舟太过用力,安贝贝被带起身的瞬间,拉扯到了伤处,顿时痛呼出声。 井旭阳当即就怒了,一拳就朝着倪叶舟打了过去。 井旭阳虎背熊腰本就力大,倪叶舟身形瘦削又没武力傍身,直接被打得踉跄着退出好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里。 “噗!” 倪叶舟直接喷出一口血,可见井旭阳气极,是下了重手。 安贝贝心中的小人儿,恨不得为井旭阳加油鼓劲,但理智告诉她不能。 以倪叶舟的身份,要是报复起来,井旭阳毫无招架之力。 正当她要开口制止时,就听井旭阳一边打,一边愤怒地低吼道:“混蛋,欲行不轨还害她受伤,该死!” 我擦! 这头蛮熊都脑补了些什么? “住手!” 安贝贝大喝一声,井旭阳却打红了眼,拳拳到肉,根本就不听她的。 “井旭阳,你给我住手!” 安贝贝再次大声喊道。 井旭阳这才住手,回头看向她,赤红着眼安慰道:“别怕,我打死这个人渣!” “什么呀,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贝贝急得跺脚,解释道:“我就是踩空摔了一跤,他想拉我没拉住,结果也摔了下来,刚好砸到我。” 井旭阳愣了愣,随即鄙夷地看向倪叶舟,“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拉不住,弱鸡!” 倪叶舟肿着眼睛危险地眯成一道缝,指尖微动,安贝贝慌忙制止道:“住手!” 井旭阳一脸不明所以,他不是已经住手了吗? 安贝贝没有理会他,而是扶着腰身快步上前,径直站在他身前,警惕地看向倪叶舟,冷声道:“你有什么冲我来,他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第357章 睚眦必报 “小……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一个弱鸡,被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井旭阳上前,刚一开口,就被安贝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你闭嘴!” 井旭阳只得委屈地闭上嘴,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倪叶舟一眼。 这弱鸡到底有啥本事? 竟然让小娘们儿这般怕他? 不过,被小娘们儿护着的感觉真好。 井旭阳黝黑的面上,再次浮起一抹红晕,看向安贝贝的眼神,满满的甜蜜与羞涩。 倪叶舟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顿时怒意飙升,阴沉着脸冷笑一声道:“弟妹莫不是忘了,你的夫家姓齐?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外男这般?” “我相公是齐二郎,我比谁都清楚,不用你提醒!但井旭阳是因为我才出手打你,我若是为了避嫌就置身事外,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 听了这番说法,井旭阳脸上的红晕瞬间消散一空。 但对安贝贝,却更喜欢了。 小娘们儿就是仗义! 多少男人都比不过。 倪叶舟听了这番话,心中虽膈应,怒意却消散了不少。 “你的目标是我,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安贝贝又道。 “无辜?他?” 倪叶舟被气笑了,“你不妨看看我身上的伤再说。” “那不过是误会一场。再说,你不也把我砸伤了?” 倪叶舟气得咬牙,“我那是意外!” 这个女人是不是眼瞎? 自己明明是好心想救她! “不管是不是意外,事实就是,你把我砸伤了,他把你打伤了,我不与你计较,你也别与他计较,大家扯平,如何?” 安贝贝扫了眼周围,见已经有人听到动静往这边赶,心中有些着急。 若是被人看到她与他们两个在此纠缠不清,还不知会传成啥样。 她自己是不怕的,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齐家人尤其是二郎娘极为好面讲规矩,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波折。 “扯平?你莫不是以为,我倪叶舟对你纵容,便是对谁都好脾气?” 倪叶舟冷笑道。 眉眼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意味。 安贝贝却是气急反笑,“哈!若是下毒是纵容,那你确实对我蛮纵容的!” “什么?他还对你下毒?” 井旭阳一听,牛眼一瞪,赤红眼当即就抡起拳头往上冲。 “欺负小娘们儿,你该死!” 眼见他举起斗大的拳头就朝着倪叶舟的面门砸过去,安贝贝正要制止,下一瞬,就见他僵在原地,拳头离倪叶舟不过一指距离。 安贝贝心中咯噔,慌忙看向倪叶舟,紧张地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倪叶舟淡定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才懒洋洋地回道:“不过一点定身粉而已。” 安贝贝心中大骇。 这世上竟然还有定身粉这种东西? 若是她中了这种毒粉,哪怕木镯空间再多火药手榴弹也白搭,只能任人宰割。 而且,她压根儿就没看到倪叶舟到底是怎么洒的药。 这人太可怕了! 哪怕二郎回来,只怕也奈何不得他,一定要将他赶走! 安贝贝定了定心神,缓和语气道:“倪公子,他也不是有意冒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倪叶舟邪肆一笑,“不,你错了,在京都,人人都知我倪四——睚眦必报!” “那要报,也该报我身上,我才是根由,不是吗?” 安贝贝深吸一口气道。 “呵,就这么护着他?你该不会,是给齐二郎戴绿帽了?” 一听她处处往自己身上揽,倪叶舟心中的怒气就直蹿脑门儿。 “倪叶舟!你别欺人太甚!” 安贝贝愤怒地低喝一声,双眼猩红地瞪向他。 倪叶舟不知为何,一下就心软了。 “要让我放过他也可以,不过你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小娘们儿,不用求他,我井旭阳不怕死,大不了下辈子又是一条好汉!” “你闭嘴!” 安贝贝一巴掌重重地拍向他的肩膀,而后看向倪叶舟,“行,我欠你一个人情,给他解药。” 倪叶舟随手一挥,随即扭头看向她。 “还不走?等着被人抓奸?” “你!” 安贝贝愤恨地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倪叶舟没再理会她,转身朝远处树林走去。 “井旭阳,你能动了不?” 安贝贝看了眼远处越来越近的人群,有些焦急地询问道。 井旭阳甩了甩胳膊,“可以了。” “一会儿那群人来,你就说只看到我从这里路过,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谢了啊!” 安贝贝说完,慌忙忍痛朝着倪叶舟消失的方向跑去。 一直到人们找到井旭阳,询问起情况,不知道井旭阳说了什么,大家意兴阑珊地各自散去,安贝贝这才从树林了走出来。 再回头,已不见倪叶舟的踪影。 她索性赶回家中。 没多久,倪叶舟也回来了。 “呀,倪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院中传来齐文才紧张的惊呼声。 “无碍,采药不小心滑倒,摔伤了。” 安贝贝忍不住嗤笑一声。 被打成那样,眼瞎了才看不出来是被打的。 结果下一瞬就听齐文才既内疚又感动道:“这怕是摔得不轻,咳……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反倒累倪公子遭罪,齐某心中实在是有愧。” 我勒个去! 二郎爹还真信啊? 她轻轻掀开窗户一角,抬眼看去,顿时惊住。 明明倪叶舟被井旭阳打得眼睛肿成灯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嘴角也肿了一块,此刻却见他面上只剩下些微擦伤的痕迹和一些淤青。 她敢保证,那擦伤是他自己弄上去的。 不过,如此短的时间就能让眼睛消肿,可见其医术不一般。 若这人不是倪叶舟,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拜师。 安贝贝既遗憾,又嫉妒。 可惜了,好医术没遇到好人品,对大家来说非福既祸。 正撇嘴,就见倪叶舟突然朝她这般看过来,她本能地慌忙往后退,也不知心虚个什么劲。 很快,齐文才便吩咐齐鲁氏将药拿下去熬了。 安贝贝趁着倪叶舟回房的空档,赶忙扶着腰冲向厨房,正好看到齐鲁氏要将药草下锅,她慌忙制止道:“等一下。” “怎么了?” 齐鲁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她。 第358章 放开它 “娘,那个……我最近正在自学医术,这些先让我看看,学一下,万一有用,以后我也能帮爹采药。” 安贝贝想了想,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齐鲁氏朝着门外看了眼,笑问道:“是怕倪公子给你爹下毒?” “啊?这个……” 一眼就被人看穿,安贝贝脸皮再厚也有点小尴尬,但随即就正色道:“娘,防人之心不可无。” “行,你看。” 齐鲁氏索性将筲箕递给她,安贝贝装模作样地翻了翻,眼睛却用异能飞快地扫描。 齐鲁氏看她认真的样子,摇头提醒道:“娘觉得你真的想多了,以倪公子的身份,真要对我们齐家不利,又何须这般大费周折?” 安贝贝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即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道:“啥身份?不就一京都贵公子?而且这些都是他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考证。便真是,京都贵公子多如牛毛,也就在我们这乡下旮旯逞逞威风,在京都指不定比谁都活得卑微呢!” 齐鲁氏闻言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安贝贝好奇地看向她,试探道:“娘,你是不是知道那姓倪的真实身份啊?” 齐鲁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叹息一声道:“不管他身份如何,我们齐家现在是军户,只这一点,就容不得我们行差踏错半步,只能时时小心谨慎,谁也得罪不起。” 安贝贝闻言心下一紧,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是啊,齐家本就是军户,自身都难保,她自己还卷入了玲珑郡主事件之中,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到齐家。 齐鲁氏见她如此,只当她是听进了自己的话,心中甚是欣慰,笑着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好好跟二郎过日子,至于其他人,不用过多理会。” “嗯,我知道了娘。” “药草看好了吗?看好了我先下锅熬了。” 安贝贝看了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想到倪叶舟的上好医术,便是真做什么,自己也看不出来。 而且二郎娘说得对,他要真要对齐家做什么,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折。 光一个定身粉,就可以把齐家一锅端。 “好了,那娘你先忙。” 安贝贝满腹心事地走出厨房,抬眼就见倪叶舟正在院中与齐文才下棋。 她掌心微蜷,随即快步朝着左厢房走去。 许是走路太急,腰腹一阵一阵地抽痛。 “二郎家的,给倪公子倒杯蜂蜜水来。” 齐文才看到她经过,随口吩咐道。 “爹,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安贝贝垂眸低声道。 齐文才一听,忙关切地问道:“不舒服?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请倪公子给你诊一诊?” 安贝贝抬头看了倪叶舟一眼,抿了抿唇道:“不用,我回房休息一下就好。” 安贝贝说完,抬步继续往房间走,身后却传来倪叶舟的声音。 “弟妹请稍等。” 安贝贝顿住脚步,倪叶舟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某见弟妹的症状,似是腰腹不适,这膏药贴合腰腹,可消淤去肿。” 安贝贝看着眼前的膏药,并未伸手去接。 一旁的齐文才见此催促道:“ “二郎家的,咳,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过倪公子?” 安贝贝顿了顿,伸手接过药膏,道了一声“多谢”,随即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倪叶舟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齐文才招呼着该他了,这才收回眼神,心不在焉地随意布下一子。 “哈哈,倪公子承让,咳咳,齐某又赢了!” 倪叶舟勾了勾嘴角,“齐伯棋艺高超,某甘拜下风。” “哈哈哈,倪公子过谦了,实不相瞒,我这棋艺,咳咳,在二郎媳妇手里过不了二十手。” 齐文才一高兴,就有点得意忘形,顺嘴就把安贝贝给卖了。 “哦?” 倪叶舟瞬间来了兴致,“倒是没想到,弟妹竟然还是棋艺高手。” 齐文才与有荣焉道:“不谦虚地说,她若是在京都,咳咳,难有敌手。” “齐伯既然这么说,那定是如此了,可惜不知某何时才有机会领教一下弟妹的棋艺。” 倪叶舟笑着道,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个……” 齐文才一时不知该如何往下接。 别的事好说,二郎家的的事,他可做不得主。 若是贸贸然应下,一会儿二郎家的不答应,那就太丢人了。 倪叶舟似看出他的窘迫,笑着道:“等秋收过后闲下来,某再请教弟妹棋艺。” “也好,也好。” 齐文才讪笑着应道,随即诧异地问道:“倪公子要待到秋收后?” “怎么?齐伯不欢迎吗?” 倪叶舟似笑非笑地挑眉问道。 “哪里哪里。” 齐文才赶忙表态道:“咳,只是因为秋收时家里可能会比较繁杂,怕影响公子休息。” 倪叶舟勾唇一笑道:“不碍得,在齐家住下这段时间,某反倒对乡野生活充满了兴趣。” 齐文才闻言,不再多说什么,将注意力再次转向棋盘。 安贝贝回到房中,将倪叶舟给的药包随手扔到桌子上,扶着腰身走到床边,嘶着气缓缓躺下。 闭上眼,脑子里一片乱麻。 她该怎么办? 若是,玲珑郡主的事情,会牵累到齐家,她是不是该离开? 可是离开齐家,她又能去哪里? 而且,她真的舍不得齐家,舍不得……二郎! “喳喳喳!” 窗外突然传来火儿的叽喳声。 安贝贝忙起身下床,拉扯到腰腹的伤处,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嘶!” “喳喳喳!” “来了来了,别催。” 自从倪叶舟住下,寻常里她都是将窗户关得严丝合缝的。 所以每次火儿回来,都只能无奈地在窗外叫门。 “小没良心的,出去野了好几天都不知道回来,这会儿倒知道催了,是想小鱼干儿……” 安贝贝一边推开窗,一边笑骂道。 只是,窗户推开的瞬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便是被你治好断翅的那只鸟儿?” 倪叶舟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鸟儿,兴致勃勃道:“我刚仔细看了,一旦断骨的痕迹都没有,你是怎么做到的?” “放开它!” 安贝贝隐忍着怒气低斥道,眼中难掩担忧与紧张。 第359章 熟悉的味道 “放心,我无伤它之心,只是纯粹对它的断翅再续很是好奇。” 倪叶舟轻笑一声道。 安贝贝对他所言充耳不闻,深吸一口气,重复道:“放开它。” “你是在担心它爪子上这个小东西?” 倪叶舟提溜起火儿的小爪子晃了晃,果然见安贝贝面色微冷地紧张了几分,他眸光微闪,缓声道:“放心,我没动。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帮它把断翅接起来的。” 安贝贝眼带讥诮道:“你确定,只要我说了,你就放了它,也不再追问其他事情?” “你知道的,我还想知道你是如何解毒的,不过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倪叶舟一脸真诚道。 “此话当真?” “自然,我倪叶舟从不食言。” 尤其是对你。 “那好,你先把火儿给我,再给它解毒,我就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帮它治好断翅的。” 倪叶舟展颜一笑,“好。” 那笑容,第一次不带任何情绪,纯粹,干净。 倪叶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安贝贝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倪叶舟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从不食言。 直到火儿活蹦乱跳地飞会房间,安贝贝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医治断翅的了?” 倪叶舟整暇以好地看向她。 “稍等一下,我出来说。” 安贝贝面无表情道,而后抬手关窗,倪叶舟在窗户关紧那一刻,朝着她快速道:“那膏药你试试,不行我再重新给你配药。” 安贝贝闻言撇撇嘴,扭头看向桌上的膏药,又扯到了伤处痛呼一声。 想了想,那厮医术高超,有好膏药不用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至于他再下毒,她已经不去想了,真要下,她也防不住。 刚一贴上膏药,腰间瞬间传来一阵极为熟悉的清凉感。 安贝贝侧了侧身子,疼痛感果然减轻了不少,效果真的是立竿见影。 安贝贝忍不住再次惋惜,为何有这番医术的人要是倪叶舟? “怎么样?伤处还疼吗?” 安贝贝刚一走到院中,倪叶舟便起身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用了膏药?” 安贝贝狐疑地看向他。 倪叶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熟悉的味道。” “狗鼻子。” 安贝贝轻声嘀咕道。 倪叶舟只当没听见,关切地招呼道:“你腰上有伤,不宜久站,坐下说。” 若是以往,他定会生气报复,现在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安贝贝顺眼,那张小嘴儿无论说出什么都是那么地动听。 安贝贝毫不客气地坐下,而后单刀直入道:“断翅医治不难,就像这根树枝,折断后,再按照断裂面拼好便是,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断裂面必须完全吻合……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在骨头没有完全长好前,必须将断肢固定……” “原来如此!” 倪叶舟满脸欣喜地恍然大悟道,随即追问道:“那通常断肢要固定多久?固定板取下后,断裂的骨头就能恢复如初吗?只要骨头断裂,都能这样接骨吗?若是断裂面没有像你说得那样完全吻合……” 倪叶舟一口气甩出十几个问题,问得安贝贝忍不住翻白眼儿。 这厮是十万个为什么上身吗? 明明说好了只说断翅再续的问题。 好,他的那些虽是延伸问题,却也相关。 安贝贝只得一条一条地回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是粉碎性骨折,就是里面的骨头都碎成渣了,那光靠大夫的医术,多半是接不好的……可以敲断重新接,一定得沿着旧伤口敲断,这个……” 等安贝贝巴拉巴拉地说完,才发现倪叶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心下不悦,正要开口,就听倪叶舟幽幽地问道:“你真没学过医?” 安贝贝毫不迟疑地摇头道:“没有。” “那你怎会懂这么多?” “那些不过是……” 安贝贝想说那些都是常识,话到嘴边忙改口道:“听别人说过一嘴,触类旁通而已。” “听谁说的?” “一个老人……哎呀你烦不烦,说好了只问我断翅医治的事情,现在又开始问东问西。” 不擅长撒谎的人,对于别人追问自己的谎言最是不耐烦。 “抱歉,那我不问了。” 倪叶舟见她情绪抵触,歉意地笑着道。 安贝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好说话?” “有吗?” 倪叶舟摸了摸下巴,轻笑道:“其实我一直很好相处,之前只不过是看你好玩儿,和你开个……小小的玩笑。” “呵呵!” 当她傻呢! 安贝贝冷哼两声,随即起身,“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咱们两清。” “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之前因为那个大黑胖子,你可还欠我一个人情。” 安贝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大黑胖子”是谁,等反应过来是井旭阳时,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比起她称呼的蛮熊,“大黑胖子”这个名头,实在是……太接地气了。 不过,若他不提起,她还没想起这茬。 她不喜欢欠人钱,更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这事还是及早解决的好。 想到这里,安贝贝再次坐回木凳上,“行,那你还想知道什么,用这个人情换。” 倪叶舟摇摇头,“不换。” “为何?” “不想换。” 倪叶舟饱含深意地微微一笑道。 “你刚不还说想知道我怎么解毒的吗?” 安贝贝不悦地质问道。 这厮莫不是耍她? 还是又要作妖? 倪叶舟点点头,慢条斯理道:“是挺想知道的,但不想用人情换。” 安贝贝气结。 敢情他是想拿那份人情一直吊着自己? 想得美! “不行,这人情今天必须换,过期不候!” 安贝贝气哼哼道。 看她那气鼓鼓的样子,倪叶舟忍不住轻笑出声。 “哪有你这样强迫别人换人情的?” 安贝贝白了他一眼,“你那人情不也是强迫来的?” 倪叶舟无言以对,摇头道:“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换,你所提的期限不作数。” 安贝贝见他怎么也说不通,冷哼一声,干脆地起身离去,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呵~” 倪叶舟望着她的背影,兀自轻笑。 真是个有趣的小女人! 第360章 介意 安贝贝回到房间,趴在桌案上对着火儿自说自话。 “你说那姓倪的到底什么情况?” 明明从各方面情况看来,他都像是来查探玲珑郡主的。 但从头到尾,他都只表现出对医术的狂热与执着,对玲珑郡主相关的事情只字未提。 刚刚自己还特意给了他试探的机会,结果他却愣是不接。 而且火儿爪子上的竹筒她也检查了,他确实没开也没取。 所以,他待在齐家到底图什么? 安贝贝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人心太难猜了,还是做实验研究好! “哎,也不知道二郎什么时候能回来?” 安贝贝戳了戳火儿尖利的鸟嘴,喃喃道。 其实她心里挺矛盾的,既想齐二郎快些回来,能有个人分析商量,又怕他回来后,被她牵连。 纸团揉了又卷,卷了又揉,终究还是没有放进火儿爪子上的竹筒中。 “算了,顺其自然。” 吃完晚饭,安贝贝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以为又是个难眠之夜,没想到一觉到天明。 因为倪叶舟的缘故,明佑和佳萱这些日子清早都是被掬在房里,以免吵到他。 安贝贝今天算是也跟着睡了个小懒觉。 伸伸懒腰,舒坦。 咦,腰不痛了! 别说,那姓倪的,还真有几把刷子。 只可惜,大家不是一路人。 本来还担心不能跟着去收豆子,这下倒是不怕了。 正想着,院中传来齐张氏跟明佑佳萱告别的声音,安贝贝连忙翻身下床,拢上外衣掀开窗户喊道:“大嫂,等等我,我也要去。” 齐张氏抬眼看过来,笑着道:“弟妹你不是身体不适吗?还是在家休息,反正咱们家种的黄豆也不多,我一个人去收就成。” “我已经好了,真的!你等等我啊,很快。” 见安贝贝坚持要去,齐张氏只得在院中耐心等待。 “贝贝,我也和你一起去。” 齐映雪听到动静,也跟着跑了出来。 明佑和佳萱连忙也央着道:“娘,我们也要去。” “这一个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呢!” 齐云氏在一旁笑呵呵道。 “可不是咋地。” 齐鲁氏嗔怪地扫了众人一眼,笑着附和道。 “地里很好玩?某还没试过呢,不若也跟着去感受一番,嫂子不介意?” 倪叶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柴房门口,笑得一脸如沐春风。 齐鲁氏闻言当即皱起了眉头,刚要开口,却见齐云氏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只得按捺下来,静待齐张氏的回答。 见倪叶舟这样的京都贵公子主动与自己说话,齐张氏一时间紧张得都磕巴了,“不……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贝贝抢先道:“介意!” “不……介意!” 两道声音先后落下,倪叶舟选择性地过滤掉了安贝贝的意见,“多谢嫂子。” “倪公子莫不是听差了,大嫂都说介意了还谢什么?” 安贝贝故意道。 齐张氏忙紧张地拉了拉安贝贝的衣袖,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是弟妹听差了,嫂子说的是‘不介意’。” “谁说的?她明明说的是,不,不,介意!重点是最后两个字,介意!” 安贝贝反驳道。 齐张氏顿时羞愧得满脸通红,齐映雪忙拽了拽安贝贝,“贝贝,别说了。” 安贝贝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番说法有些不妥,忙道:“大嫂,你别看他是客人就不好拒绝,咱们一群女眷去地里,他一个外男跟着去算怎么回事?” 齐张氏仔细一想,还真是,刚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安贝贝赶忙又再添一把火,“我们两个妇道人家也就算了,咱们映雪可还未许配人家呢!” 齐映雪闻言脸一红,羞涩地看了倪叶舟一眼,忙道:“那……那我不去了。”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说话,赶忙转身回房。 “欸,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还没说完,齐映雪已经拐进了房门。 安贝贝抚额。 映雪和她也太没默契了? 明明她的意思是让倪叶舟知难而退,结果映雪自己先不战而退了。 倪叶舟看安贝贝一脸郁闷的样子,强忍着笑意轻咳一声道,装模作样道:“是某思虑不周了,确实不宜与齐小姐同行,好在齐小姐善解人意,倒是成全了某一片好奇之心。” 话毕,完全不给安贝贝开口的机会,看向齐张氏继续道:“大嫂,日头不早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呃……” 齐张氏呐呐地点点头,“好,好。” 好什么呀! 安贝贝正要开口,却听齐鲁氏突然出声道:“倪公子还是先用餐,若真想要去地里,一会儿让孩他爹带你过去,你看如何?” 齐鲁氏说得客气,倪叶舟回得更是有礼。 “多谢夫人关怀,只是昨夜夫人所做饭食实在太过美味,某一时失控贪食,此时腹中尚无饥饿之感,尚无食欲,所以同嫂子一道过去即可,便不用再劳烦齐伯跑一趟了。” 齐鲁氏一听他这番说辞,眼神微沉。 若不是碍于倪叶舟的身份,面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既如此,那就快去。” 齐云氏笑得一脸和蔼道,随即又朝着齐张氏和安贝贝吩咐道:“倪公子从未下过地,你们看顾着点儿,试一试就好,可别真拉着人帮你们干活。” “祖母放心,孙媳省得。” 齐张氏连忙应道。 安贝贝没吭声,眼里却是闪过一道亮光。 这么想去干活,那就让你干个够,哼哼! 一看她眼里的兴奋与嘴角勾起的坏笑,倪叶舟就知道她准没想好事。 他倒是十分期待,看看她又想如何‘整治’自己。 等安贝贝一行人走后,齐鲁氏看向齐云氏,欲言又止道:“娘,你为何……” “你还没看出来吗?那倪四打定了主意要去,你说再多也无用,咱们也不可能强硬地阻拦着不让他去。” “可……” 齐鲁氏想说,可他对安氏目的不纯。 只是这话一出,有损安贝贝的名节,她只得又咽了下去。 齐云氏又何尝不知她所想,叹了一口气道:“叫文才起来了,赶紧跟着去地里。” “欸,好,我这就去。” 齐鲁氏连忙快步往卧房走去。 第361章 老子要去教训他 一路上,因为有倪叶舟随行,齐张氏显得格外拘谨。 安贝贝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人脸皮厚,怎么说都赶不走,索性就随他去了。 一路上领着明佑佳萱蹦蹦跳跳,东摘一朵花,西采一片草,好不快活。 “明佑佳萱,看,这里有一只螳螂!” 作为只见过螳螂标本的安贝贝,见到活的螳螂,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二婶,那是大刀螂。” 明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出声纠正道。 “哦哦,原来咱们这儿叫大刀螂啊,这名字还挺贴切的!” “二婶你不认识大刀螂吗?” 佳萱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 “认识啊,现在不就认识了嘛!” 安贝贝讪笑道。 难怪她刚吼了一声螳螂,两个小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因为名字不一样。 “弟妹,不过是只普通的虫子,咱们还是快些走。” 齐张氏抬头看了眼天色,出声催促道。 “哦,好。” 安贝贝起身,依依不舍地看了螳螂一眼。 她之所以对螳螂好奇,是因为知道螳螂在繁衍方面的奇葩行为。 母螳螂和公螳螂在交配完之后,母螳螂会把公螳螂吃掉。 虽然这样的事出现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但足以勾起她的好奇心。 若是有机会仔细观察一段时间就好了。 倪叶舟将她难舍的神情看在眼里,忍不住好笑。 这女人还真是多变。 怼他的时候牙尖嘴利,这会儿又一团孩子气,连只丑陋的虫子也稀罕半天。 倪叶舟眼神阴阴地扫了匍匐在绿叶上的螳螂一眼,真是个碍眼的东西! 一行人刚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在路边不远处的地里干活,眼神却不时往路口瞄的井旭阳。 “小……” 一看到安贝贝的身影,井旭阳咧嘴一笑,结果刚一张嘴,就看到紧随其后的倪叶舟。 他眼神一变,一把将手中的豆杆摔地里,气冲冲地就要往路上冲。 “干什么去?” 井旭东忙上前拉住他,低声呵斥道。 “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老子要去教训他!” 欺负小娘们儿,还威胁小娘们儿,让他在小娘们儿面前勇猛的形象坍塌一地。 此仇不报,枉为男人! 井旭阳瞪着赤红的牛眼,怒气冲天地往前冲。 井旭东一巴掌就拍他后脑上,“你个蠢货,那是你能招惹的吗?” “哥你干啥!我都多大人了你还拍我的头?” 井旭阳瞪向井旭东,忿忿不平道,“人都说我小时候可机灵了,就是被你给拍傻的!” 小眼神还不忘往安贝贝的方向瞄,见她并未看过来,庆幸的同时又忍不住失落。 再看到她身后不远处的倪叶舟,满腔的怒火又蹭蹭蹭地往外冒。 “我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祸害玩意儿,当初就该大力点直接一巴掌拍死你!” 井旭东恨声道,抬手又是一个巴掌。 “啥?” 井旭阳顿时怒了,随即又是满满的伤心,“井旭东,枉我一直把你当爹一样看,当初还想着万一你无后就替你养老送终,没想到你竟然还想拍死我?” 井旭东顿时脸都黑了。 他爹干嘛要死那么早,把这么个糟心玩意儿留给他? 得亏他成亲生了子,真要这么个东西给他养老送终,他怕自己会英年早逝,到了地下也不得安宁。 “你也不想想,就凭你那点子力气,若不是我每次都让着你,早被我干趴下了!还想拍死我?真干起来,还不知道谁拍死谁呢!” 井旭阳喋喋不休地嚷嚷道,既愤怒又委屈。 井旭东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放开我,我要去教训那小子!” 井旭阳一把将井旭东挥开,眼冒凶光地看向越来越近的倪叶舟。 大哥是他亲大哥,再不是人,他也舍不得下狠手。 那小子就不一样了。 这次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让小娘们儿见识见识他井旭阳的威风! 想就干! 井旭阳大腿刚一迈,就被井旭东一把抱住。 “井旭东你干啥咧?别以为你是我亲哥,我就舍不得打你!” “你倒是打一个试试?” 井旭东阴鸷的目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站起身,厉声道:“不许去,不想死的话,以后离那安氏远点儿!” “胡说八道!这关小娘们儿什么事儿?她那么可爱,那么善良,从来也不嫌弃我……” 井旭东很是嫌弃地扫了他一眼。 这个蠢货,哪知眼睛看到安氏不嫌弃他了? 只可惜,这蠢货是他亲弟弟,不管也得管。 “那女人本身就是个祸端,记住我的话,以后离她远点儿。” 话音一落,就见井旭阳双目喷火地瞪向他。 井旭东轻嗤一声道:“怎么,觉得我说得不对?那你怎么不想想,当初我们输了比试丢脸,后来在营地遇上那事儿险些丧命,哪件与她没关系?” “那些怎么能怪她?她也是无辜的!” “我不管她无辜不无辜,总之一遇到她就没好事,所以你不许往她面前凑!” “你说不许就不许?我偏要!” 井旭阳犟起来就像是头牛,井旭东拿他没法子,恨声道:“那你就去!就看你是被齐二郎弄死,还是被她身后那人弄死!若是齐二郎,大哥没准儿还能替你收尸,若是那人,只怕咱们全家都没人收尸!” “井旭东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井旭阳很是不满地气势汹汹道:“就那小子,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放倒了。” 倪叶舟对他下药的事,他一直未放心上,认为自己是一时不察上了倪叶舟的道。 下次下手前,先就折了那小子两条胳膊,看他拿什么下药! “便是齐二郎,我井旭阳也不虚!” 说完,又小声地加了一句,“再说,我也没想做什么,就多看小娘们儿两眼不行吗?” “行,你牛,你能轻易打倒那人,那你能打倒所有衙门官差不?” “我又不是真傻,好端端的跟衙门干?” “呵,还算没傻到底,那你知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井旭东恨铁不成钢道:“人家是京都贵公子,你呢,只是一介军户!” “那又如何?” 井旭阳梗着脖子道。 “还那又如何?人家只要一句话,就能要了咱们全家老小的命!” 第362章 我们全家都给你陪葬 一路念想着螳螂的安贝贝,直到快要走近时,才发现不远处坡上五大三粗的井旭阳。 见井旭阳也正朝着她这边张望,刚要开口打招呼,就见井旭东突然一把将他给拉了过去,背对着自己。 安贝贝无语,这般不待见她,她还不待见他呢! 索性假装没看见,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反正井旭阳要怪也怪不上自己无礼,都是他哥作的。 倪叶舟其实早就发现了井旭阳,谁让井旭阳看他的目光那么找死呢? 再看安贝贝一看到他,就扬起笑容要打招呼,一路上和煦的笑容立马阴沉了下来。 又一个碍眼的东西! 直到一行人渐渐远去,井旭东才松开紧紧攥着井旭阳的手,后背全被汗湿了。 不仅仅是热的,还有倪叶舟那一眼带给他危险的本能感应。 井旭阳丝毫没察觉到自家大哥的异常,只抬头眼巴巴地看向安贝贝离开的方向,满心难受与失落。 “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之前媒人给你说的那姑娘你不满意,哥已经让她帮忙重新寻摸了。” 井旭东看了眼蔫头耷脑的井旭阳,既生气又心疼道。 “我谁也不要。” 井旭阳望着安贝贝已经消失不见的方向,瓮声道。 “不要也得要!” 井旭阳又是一巴掌拍过去,恨铁不成钢道:“等你有了自己的女人,就不会再念想着不该念想的人了!” “哥,我就想想,都不行吗?” 井旭阳委屈得都快要哭了。 他只是情不自禁地想看看她而已,这也不行吗? 他太难了。 “不行!” 井旭东厉喝一声道。 一抬眼,见自家弟弟眼眶都红了,突然想起小时候两兄弟相依为命时,井旭阳被人抢了吃食时也是这般可怜兮兮的表情。 心,一下就软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声道:“你听哥话,收收心,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安氏想想。她毕竟是个已经嫁人的妇人,若是被人知道你的心思,传出去,那就是她不守妇道,你难道想害死她吗?“ 井旭阳心中大骇,赶忙瞪向井旭东,“哥,这事儿就你知道,你不许说出去,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 井旭东快要被他气昏了。 这兄弟要是能不认,他早就不想认了! “你表现得那么明显,当别人眼瞎吗?” “我……” 井旭阳难过地垂下头。 井旭东见这招有效,继续道:“你若不想她因你受过,以后就离她远点儿,记住了吗?” “我知道了。” 井旭阳蔫蔫儿道,胸口闷闷地痛。 “别难过,你就想着,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这样是不是就没那么难受了?” 井旭阳抬头看向他,带着哭腔道:“哥,还是难受。” “我怎会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弟弟!” 井旭阳耐心告罄,没好气道:“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盖上被子不都一个样?” “不许你这般说她!她不一样,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井旭阳气势汹汹地大声吼道。 “你嚷嚷个啥?生怕不够被人记恨吗?” 井旭东慌忙朝小路尽头看了眼,抬手又是一巴掌,又气又急道:“你知不知道,刚那人看你的眼神,若是能化成利箭,足够你死上千百次了!” “谁?那瘦不拉几的弱鸡?” “他便是一只病鸡,只张一张口也能啄死你!” 井旭东恨铁不成钢道。 “他敢!” 井旭阳牛眼一瞪,“他要真敢要我的命,我拼死了也要拉他垫背!” “嗯,回头我们全家都给你陪葬,也算是全了咱们多年的兄弟之情。” 井旭东眼神阴阴地凉凉道。 “哥你说的都是啥话?” 井旭阳怒瞪他,“我再怎么样,也不会拖你下水,再说小宝还是咱家命根子呢,嫂子跟着你也不容易。” “难得,你还能想到小宝……” 见井旭阳还顾忌着自己这个哥哥,井旭东心中终于有了点点安慰,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听井旭阳道:“哥,你说那弱鸡那么厉害,会不会对小娘们儿不利?”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人为什么记恨你?” “为什么?” 井旭阳反思,“难道是因为我昨天揍了他?可他也……” “你还揍了人?!” 井旭东陡然拔高声音,尾音中还带着丝丝颤抖。 “你个蠢货,嫌咱们一家老小命太大啊?走,赶紧回家。” 井旭东咬牙切齿道,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回家干啥?豆子还没扯完呢!” 井旭阳摸了摸被拍得生疼的后脑勺,没好气道。 “扯犊子呢!命都快没了,还扯豆子,赶紧回家想招去!” “哪有那么夸张,昨天我揍得那弱鸡爹娘都不认识,也没见……” 井旭阳不满地嘀咕道。 见井旭东阴鸷的眼神一扫,立马呐呐地住了嘴。 “你以为,揍了人,你为什么还好好地活在这里?” “为什么?” “那人是因为受伤暂时住在这里,估计是一时和身边人走散了,要不然,现在咱们只能在阴间做兄弟了!赶紧回家,一会儿你就给我背上木条,上齐家给人赔礼去!” “我不去!” 井旭阳当即反抗道,“还背木条,咱家的柴火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啥送给那弱鸡?” 井旭东快要被气疯了。 “老子是让你去负荆请罪,谁让你去送柴火了?” “请啥罪,我又没罪!要不是他……反正我不去!” “你不去是?来,你拿着镰刀。” 井旭东一把将手中的镰刀塞进井旭阳手中。 井旭阳一脸懵,“干啥?” “干啥?一刀砍死我呗!回头再受受累,把小宝和你大嫂也送下来,让你哥一家在地下好团聚。” 井旭阳惊骇地瞪大双眼,一把就将镰刀扔了出去,大喊道:“井旭东你疯了吗?” “对,疯了!我他娘的宁愿死在你刀下,也好过死在外人手中。” “怎么就要死要活了?哥你能不能不那么怂?那弱鸡……” 井旭阳愤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井旭东不耐地打断道:“到底是给人请罪,还是杀了我,你自己选。” 井旭阳烦躁地搔了搔头,“行行行,请罪,我请罪,行了?” 第363章 死路一条 井旭东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谨慎地叮嘱道:“记得一会儿给人请罪时,态度好些,咱们一家老小的命,可都攥在你手里的。” 井旭阳一听,顿时又不乐意了。 请罪都已经是给他面子了,还要态度好? 看他那不情不愿的样子,井旭东直接把镰刀捡回来,递给他,“不想好好请罪,那你还是一刀砍死我得了!” “行行行,我请,我好好请还不行吗?” 井旭阳也是被井旭东治得没脾气了,随即又不满地哼唧道:“那要是我请了,他不接受怎么办?” 井旭东心里咯噔,随即眼神一阴。 若真如此,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不给他井旭东留活路的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不了,到时候他带着一家子躲进苍茫山去。 不,若是,没人知道那人的死因,或者死因可以归咎于他人呢? 井旭东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神情却越来越兴奋。 井旭阳丝毫没注意到自家大哥的危险表情,只想着从此以后都得离小娘们儿远远的,脑袋就越来越耷拉,几乎快要缩进牛高马大的身子里,远远看去,像是个硕大的无头木偶。 …… “这地似乎有点远?” 走了约莫一刻来钟,见大家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倪叶舟没话找话道。 安贝贝压根儿不想搭理他,没有吭声。 齐张氏见安贝贝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回倪公子,那地……那地是去年二弟新开的荒,所以离得有些远。” “原来如此。” 倪叶舟淡淡点点头,随即又好奇地问道:“不过,齐兄常年待在营地,又何必开那么多荒?” “当然是为了生存啊,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安贝贝直接翻了白眼儿,嘲讽道。 当她家二郎像他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 “我在家行四,所以不是大少爷,是四少爷。” 倪叶舟笑吟吟地解释道。 安贝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想充少爷,回你京都去,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可招待不起少爷!” “弟妹还真是伶牙俐齿。” 倪叶舟一脸好脾气的样子,看不清喜怒。 “倪公子见谅,弟妹她有口无心,心直口快,她……她不是有意的。” 齐张氏忙一脸紧张地歉意道。 “嗯,确实是‘无心’。” 倪叶舟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 安贝贝刚要张口,就被齐张氏拉了拉,眼带乞求地示意她别再说了。 这倪公子是京都贵公子,他们家可得罪不起。 安贝贝气闷,冷哼一声,快步朝前走去。 倪叶舟看着她气哼哼的背影,眉眼间带着一丝兴致盎然的笑意。 “倪公子,你别介意,弟妹她就是那个脾气……她真的是无心的。” “无碍。” 得了倪叶舟这句话,齐张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心中思量着还是得找机会好好与弟妹说说,她那脾气实在是太得罪人了,弄不好会给家人招来祸端。 翻过小坎坡,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齐家的豆子地。 安贝贝下意识地朝着旁边地里看去,果然,隔壁豆子地里人影攒动,而且不止一个。 本就不好的心情,顿时就更不好了。 不用想,一定是许心月和许秋月两姐妹也在收豆子。 “二婶,怎么不走了?” 明佑和佳萱正好赶上来,顺嘴问道。 “等你们啊!” 安贝贝随口道。 那边地里的许家姐妹听到这边的声音,纷纷站起身看过来。 一看到安贝贝,许秋月当即暗啐了一口:“晦气!” “秋月!” 许心月低斥一声,抬眼就见紧随而来的倪叶舟,英气的剑眉顿时拧成了一团。 好在齐张氏也跟了上来,她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 许秋月显然也看到了倪叶舟,心中更是堵得慌。 她其实早就后悔了,当时不该出主意把姓倪的弄到齐家去。 村里人都在传,姓倪的是京都贵公子,身份不一般,没准儿能拉齐家一把,搞不好脱离军籍都有可能,齐家才会那般巴结。 当天就找人又是修房又是送床的,这些日子还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连她们家送去的吃食都给退回来了,生怕他们许家沾上一点光。 也不想想,要不是大姐救了人,他们哪有那机会讨好那姓倪的?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为了算计安氏那贱人,白白将大好的机会拱手相让。 大不了把书辛叫回来,既能交好那姓倪的,又能让他继续住他们许家,念他们许家的好。 许秋月肠子都快悔青了。 但转念一想,那姓倪的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大姐千辛万苦把他救回来,他却一点感激之情也不念,还让齐家还回窝窝头打脸,真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不过这样也好,那姓倪的不念旧情,齐家的如意算盘也就落了空。 费心费力不讨好,不知道到时候那一大家子会不会气吐血。 这般一想,许心月心里瞬间好受多了。 “倪公子,大嫂,贝贝。” 许心月见齐家人走近,面色冷清又不失礼地招呼道。 “许姑娘。” 倪叶舟点头示意。 齐张氏也笑着招呼道:“真巧,你们也今天收豆子啊?” 唯有安贝贝,只扯了扯嘴角,没应声。 “大嫂,你们不会也是来收豆子的?” 许秋月故作惊讶地问道。 齐张氏点点头,“是啊,正好都成熟了,再不收只怕豆荚会裂开。” “哦,那你们来地里干活,干嘛还带着倪公子啊?这满地的泥,豆叶豆荚上都是毛,那玩意儿搁身上老痒了,倪公子身份尊贵,不比咱们这些乡下泥腿子,哪能来这腌臜地?” 许秋月一副为倪叶舟着想的样子,一脸不赞同地苦口婆心道。 心中冷哼,不是想巴结姓倪的吗? 那我就让你们当不成好人反倒遭怨,正好那姓倪的小肚鸡肠,可以好好给齐家记上一笔。 “听到没,倪公子,咱们这腌臜地,可不是你这样身娇肉贵的贵公子该来的。” 安贝贝眼带讥诮地扫了许秋月一眼,一脸嘲讽道。 倪叶舟淡淡扫了许秋月一眼,随即看向安贝贝,语带笑意道:“弟妹多虑了,某日常上山采药,多是风吹日晒,当不得‘身娇肉贵’四个字。” 第364章 贱人,我要撕了你 许秋月见倪叶舟一点都没有生气的迹象,心有不甘地附和道:“就是,安氏你怎么跟倪公子说话的?哪有说男人‘身娇肉贵’的?也就倪公子大度,不与你计较,这要换成别的贵公子……” “换成别的贵公子,是不是早就该愤然离去,再治我们一家大小的罪啊?” 安贝贝一脸讽刺道。 隐晦的心思被人一下子戳穿,许秋月顿时羞恼不已,一脸气愤地指责道:“安氏,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倪公子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哦?看来许秋月你对倪公子很了解嘛!” 这话一出,在场的除了明佑和佳萱两个小娃,全都变了脸色。 倪叶舟当即就沉下脸,冷冷地瞥了许秋月一眼道:“许姑娘,某与你不熟,请勿刻意说出一些容易让人生出误会的话。” 许秋月委屈极了,愤慨道:“关我什么事?明明是安氏故意曲解我的话!我看你分明就是有意偏……” “秋月!” 许心月低喝一声,面色沉沉地扫了倪叶舟与安贝贝一眼,随即上前歉意道:“倪公子,贝贝,抱歉,秋月她口无遮拦……” “大姐!又不是我的错,道什么……” “闭嘴!” 许心月一个阴沉的眼刀子甩过去,许秋月只得满眼不甘地住了嘴,看向安贝贝的眼神满是愤恨。 “……我代她向二位致歉,对不起。” 许心月弯腰赔礼,许秋月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嗫嚅道:“大姐……” 安贝贝满心烦躁。 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对许心月这番举动感动得一塌糊涂。 多么姐妹情深的一幕啊! 但此刻,她只觉得恶心。 “双簧唱了这么多年,你们两姐妹都不腻吗?便是你们不腻,看的人也腻了,甚至……恶心!” “贱人,你说谁恶心呢?” 许秋月红着眼冲上前,扬起巴掌就要往安贝贝脸上招呼。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齐张氏和许心月纷纷上前阻拦,却都晚了一步。 安贝贝当即本能地抬手反击,心中却忍不住骂娘,就她那迟钝的运动神经,这巴掌是挨定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响彻整个山坡。 四周一片静谧。 就连蹲在不远处看蚂蚁搬家的明佑和佳萱也抬眼看过来,大气都不敢出。 “安氏你个贱人,竟敢打我?” 许秋月手还高高扬起,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安贝贝给打了。 安贝贝愣愣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再看看正张牙舞爪扑过来的许秋月,再次手一扬。 “啪!” 掌心的疼痛告诉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竟然用蜗牛般的手速,抢先搧了许秋月两巴掌。 “贱人,我要撕了你!” 许秋月愤怒地嘶吼,疯狂地往前扑,却被许心月一把拉住,齐张氏也伸手拦住了她。 “放开我,我要撕了她,贱人贱人!” “啪!” 安贝贝惊讶地看向许心月。 下手够狠,听着比她刚刚那两巴掌可响亮多了。 “闹够了没有?” 许心月拧眉低喝道,眼中闪过一抹心疼,还有……隐忍的愤怒。 “你打我?” 许秋月捂着脸,赤红着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许心月,“许心月,我才是你妹妹,你竟然为了安氏那个贱人打我?” “左一句贱人右一句贱人,许秋月你脑子里除了贱还有什么?” 安贝贝毫不客气地冷嗤道,“嘴贱还手贱,活该被打!” “贱人,都是你!” 许秋月猩红着双眼再次往前扑,许心月一把将她大力拉开,“滚回去!” “大姐,你……” “你若还认我这个大姐,那就听我的,否则,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大姐!” 许心月话说得决绝,许秋月泪眼朦胧地与她对视许久,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仇恨地瞪了安贝贝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秋月不懂事,诸位请见谅。” 许心月说着,歉意地行了个礼,又道:“你们忙,不然一会儿日头该晒得狠了。” 齐张氏张了张嘴,最后只得无奈道:“欸,好,那你也忙。” 许心月点点头,回到自家地里去了。 齐张氏看向安贝贝,欲言又止地低声道:“弟妹,虽说……但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安贝贝顺手推了推她,岔开话头道:“大嫂,咱们还是赶紧干活儿!” “你……你这是何必,唉!” 齐张氏摇头叹息一声,走到地边一角去了。 安贝贝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眼看了看在一旁闲情逸致看风景的倪叶舟,狐疑地试探道:“刚是不是你?” “弟妹是指什么?” 倪叶舟整暇以好地看向她。 “算了!” 安贝贝无趣地挥了挥手。 她一定是脑子犯抽,才会觉得姓倪的会帮她。 除了给她下毒,奚落她,他还会干什么好事? 一想到倪叶舟的劣迹,安贝贝小脾气立马就上来了,“不是要体验生活吗?赶紧干活啊,别光在哪儿杵着。” “好。” 倪叶舟好脾气地应了声,朝她走了过来。 “停,就你面前那块儿,看到没,我和大嫂也是各自收一块儿。” “不必不必,倪公子哪能干这些个粗活,在一旁歇息就好。” 齐张氏赶忙道。 “大嫂,人家倪公子就是来干活的,不然跟着我们跑这么远来干嘛?要歇在家里歇不就好了?是,倪公子?” 倪叶舟微微一笑,“弟妹所言甚是。” “那还等什么?赶紧动手!咱们一人收一块儿,倪公子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能比我们女人还收得少哦!” 安贝贝眼带讥诮地看向他,眼中的算计不要太明显。 倪叶舟好气又好笑,这是激将自己? “可能要让弟妹失望了,某只是想尽点绵薄之力。” 怂! 安贝贝撇撇嘴,“倪公子还真够坦诚的。” “某一向如此。” “是吗?” 安贝贝冷嗤一声,不再搭理他,抬眼看向齐张氏,见她将豆株拔起来放一边,心中有了数。 低头,弯腰,拔豆株,一气呵成。 然后,豆株纹丝不动。 用力,再用力。 咦,有些松动了,再加一把劲。 “嚓!” “咚!” “嘶!” “噗!哈哈哈……” 第365章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噗!哈哈哈……” 安贝贝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手里的豆株根部带起的泥巴洒了满身。 倪叶舟笑得前仰后合,气得她恨不得一把将豆株砸他那张快要笑抽筋的脸上。 “笑什么笑?有本事你来!” “好,我来。” 倪叶舟一脸无奈地上前,朝她伸出手。 安贝贝以为他要拉自己,刚想搭上手,就见他突然弯下身,一把握住了……她身旁的豆株。 这混蛋,耍她呢! 到底是男人,力气大上许多,倪叶舟一把就扯起了手中的豆株。 轻轻一甩,豆株根部的泥巴好巧不巧,正好洒到了刚要起身的安贝贝脸上。 “呸!呸呸!” 安贝贝一面拍打着脸上的泥沙,一面往外吐嘴里的沙子,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 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甩泥巴,她也会! 只是,为什么这豆株别人拔起来那么轻松,她拔起来却那么费劲? 好不容易再次拔起来一把,她手心已经开始微微刺痛,早已没了甩泥巴的心思。 看看另一边,齐张氏都已经拔了好大捆豆株,心中顿时泪流满脸。 低头看看自己那双娇嫩的手,这一块儿拔下来,得脱皮? “就你这力气,怕是比那兔子也大不了多少,还是别拔了,一边儿歇着去。” 倪叶舟笑着道。 “倪公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劳烦,这一块儿是我的,你那块儿在那边。” 安贝贝没好气地回怼道。 “什么叫这一块儿是你的,你种的?” 倪叶舟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一块儿的豆株比别的高,豆荚比别的结得多,也饱满得多。 但他知道,直接问,安贝贝肯定不会正面回答,便来个旁敲侧击。 “对,我家二郎种的!” 安贝贝一脸傲娇道。 倪叶舟的眼神瞬间阴了几分。 “齐兄这就不对了,要种至少也该把一整块地种完,怎么就种这么一小块儿,跟玩儿似的。” “你晓得个屁!” 一听他诋毁齐靖宇,安贝贝忍不住爆粗口。 倪叶舟的眼神再次阴了几分。 那边一直关注着两人动静的齐张氏赶忙解释道:“倪公子有所不知,这块儿的豆苗当初……误被弟妹给拔了,是二弟后来重新种的。” “误把庄稼给拔了?” 倪叶舟看向安贝贝,戏谑道:“弟妹还真是让某刮目相看啊!” “那你可得小心,我让你刮目相看的地方多了去了,可别把眼睛给刮瞎了!” “哈哈哈……弟妹还真是风趣。不过,不是说这小块儿地是重新种的,怎么长势反而更好?” 安贝贝没有理会他,只当没听见。 倒是齐张氏巴巴地解释道:“那个呀,是用了弟妹娘家那边……” “大嫂”,安贝贝慌忙打断道:“我们是要扯完这块地的豆子再回家吃饭吗?” “对,扯完这块地应该刚刚好。” “哦,那咱们快干活,别再耽误了。” 倪叶舟眸色微深地打量了安贝贝一眼,他刚竟然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紧张。 是什么让她如此紧张,娘家? “不知弟妹是哪里人士?” 倪叶舟突然开口问道。 安贝贝身躯微微一僵,抬眼看向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是哪里人?” “不是清县,也不是开陵郡人?” 倪叶舟试探道,安贝贝眸色沉沉,“所以呢?” 倪叶舟轻笑一声,接话道:“所以,弟妹难不成是北地人?” 这些年,他虽没跑到开陵郡这般远的地方采药,但京都周边甚至更远都去过,从未遇到过像安氏这般有趣的女子。 他甚至觉得,安氏根本就不是他们大楚人,大楚女子可没她这般灵动狡黠,不畏身份地位的。 “不是。” 安贝贝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顿了顿,又道:“总之,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倪叶舟狭长的丹凤眼微眯,莫不是,她已看穿自己的心思? “你怎知,自己就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倪叶舟眸光紧盯着她,直盯得她脊背发凉。 安贝贝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我自己是谁,我很清楚。” “你是谁?” “安贝贝,齐二郎的妻。” 一句‘齐二郎的妻’,瞬间打破了倪叶舟所有的幻想。 他原本想着,但凡她有一点动摇一点表示,他定会冲破所有,带她远走高飞。 但很显然,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倪叶舟薄唇紧抿,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我说的都是真的,无论你信不信。” 安贝贝说完,转身朝着齐张氏的方向走去。 倪叶舟沉默地弯下身子,一下又一下地将豆株连根拔起。 隔壁地里的许心月,余光不时扫向两人,一直到两人终于分开,这才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拔着地里的豆株。 安贝贝心不在焉地拔着豆株,直到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这才停下来。 “怎么了?” 齐张氏关切地问道。 安贝贝摇摇头,“没事。” “是累了?要不,到旁边去歇一会儿?” “不用了。” 安贝贝看了眼一直在奋力拔豆株的倪叶舟,弯下腰继续。 “哎哟,倪公子,咳咳……快停下,这哪是你能干的活?” 齐文才硬生生地被齐鲁氏从棋盘中拉出来,结果出了门儿,才发现不知道自家新开荒的地到底在哪里。 想找人问,开不了口。 只得硬着头皮逛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最后还是远远看到许秋月小跑回来,这才顺着方向找过去。 结果刚一到地头,就见倪叶舟正在地里卖力地拔豆株,他忙上前,还没靠近,就被安贝贝出声喝止。 “爹,你别进来,这豆子身上绒毛多,会加重你的咳嗽。” 倪叶舟扫了安贝贝一眼,淡声道:“齐伯就在外侯着,等我拔完这块就好。” 安贝贝无语,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儿。 还侯着,他当他是谁? “爹你回去,这段时间也尽量少出房间。” “这……” 齐文才抬起脚,一时间进退两难。 “倪公子不是才给你开了治疗咳嗽的药吗?你要是因为沾了豆子毛咳嗽反而加重,那可就是砸了倪公子的招牌,倪公子,你说对不对?” “弟妹说得对,齐伯请回。” 第366章 有你没你也没多大差别 “人呢?” 齐文才刚一回到家,齐鲁氏立马上前问道。 “正在地里拔豆株呢!” 齐文才感叹道:“要不怎么说倪家这么些年在京都无轮如何更替变化始终屹立不倒呢,咳咳,那都是有原因的,单看倪公子那份吃苦耐劳的劲儿,就不是一般世家公子哥能比拟……” “得得得,你就别瞎感叹了,让你去把人叫回来,你倒好,白跑一趟!你说你……能干成啥事儿?” 齐鲁氏烦躁地埋怨道。 “怎么了这是?” 一听到齐鲁氏念叨齐文才,屋里的齐云氏立马就坐不住了,从房间出来,皱着眉头询问道。 “还怎么了?娘你不是出主意让他跟去地里吗?结果他就去晃荡一圈儿自己个儿回来了!” 齐文才看了齐鲁氏一眼,不悦道:“人家倪公子不愿意回来,咳,我有什么办法?” “他不愿意回来,那你干嘛要回来?留他们……” 齐鲁氏想说孤男寡女又不对,转了个弯儿道:“留一个客人在地里忙活,自个儿却揣起手回家躲阴凉,你让别人怎么看?” 齐文才自觉理亏,一时间语穷,好半会儿才道:“那……那也不是我不想留啊,二郎家的说那豆子毛多,咳咳,会加重我咳嗽。别说,本来吃了倪公子的药我觉得好多了,刚去地里走一圈儿,咳,这会儿又觉得卡嗓子了,咳……咳咳………” 齐文才十分应景地连续咳嗽起来,齐鲁氏再是着急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齐云氏脸色一变,着急又担忧道:“哎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难怪每次秋收你咳嗽都要加重一次!” 说着,又转头看向齐鲁氏,连忙吩咐道:“鲁氏,赶紧地,给文才烧点热水洗个澡,浑身衣服也都换下来。” “唉,我这就去。” 齐鲁氏慌忙进厨房烧水去了。 “文才啊,秋收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房里,尽量别出房间。” 齐云氏殷殷叮嘱道。 “咳……儿子省得,咳咳,劳娘担心了。” 齐文才愧疚道。 齐云氏微微叹了一口气,嗔怪道:“娘就你一个儿子,不担心你担心谁?若是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精力花在那些个白眼儿狼身上!” “娘,咳咳……往事已矣,咱不提了。” “对,不提不提,提起来就来气,我倒要看看,那些个不敬嫡母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齐文才也是无奈,说了不提,娘还是忍不住生气,索性不再开口。 等齐鲁氏烧好水,给齐文才提房里倒进浴桶,齐文才这才进屋洗澡去了。 齐鲁氏抱着他换洗的衣服出来,见齐云氏还站在屋檐下,拧着眉头上前问道:“娘,相公回来了,地里那边怎么办?倪四一个外男……” 齐云氏沉吟稍许道:“不行你去一趟,把安丫头叫回来!” 那倪四本就是冲着安氏去的,安氏一离开,他自然也会跟着回来。 “好,儿媳这就去。” 齐鲁氏一边脱围裙,一边快速道。 等齐鲁氏赶到地里的时候,见安贝贝并未与倪叶舟在一块儿,面色顿时柔和了不少。 “娘,你怎么来了?” 安贝贝最先看到齐鲁氏,诧异地问道。 齐鲁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转头看向倪叶舟,笑着招呼道:“倪公子辛苦了。” “还好,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倪叶舟说着,拔下齐靖宇种的那一块儿最后几株豆株,心里瞬间舒坦了不少。 齐鲁氏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自是不会当真,扫了眼正在帮忙捡散落豆荚的明佑和佳萱道:“我想着日头晒,明佑和佳萱这两娃皮嫩,一会儿晒得红痱痱的又痒又疼,还是回家歇着去算了。” 齐张氏一听,连忙招呼道:“明佑佳萱,赶紧和祖母回去。” 齐鲁氏的目光在安贝贝身上转了一圈儿,状似随口道:“安氏,你也跟娘回去得了,反正你干活儿不利索,有你没你也没多大差别。” 安贝贝瞬间觉得心口被猛扎了一刀,钝痛钝痛的。 “咳!” 倪叶舟捂嘴轻咳,掩饰着面上的笑意。 安贝贝立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道:“娘,我也干得很卖力的好不好!” “嗯,娘知道,你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放心,你大嫂也是理解的,不会怪你。” 齐张氏立马表态道:“对,弟妹,你回去,这点活我一个人干就行。” 被双双嫌弃的安贝贝:“……” “那好。” 见她终于点头,齐鲁氏将目光转向一旁正在原地歇息的倪叶舟,客气地询问道:“倪公子可要一同回去?这日头越来越晒了。” “也好。” 倪叶舟淡淡地应声道,抖了抖衣服上的泥土,缓步走出地里。 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养尊处优劲儿,便是浑身纤尘也遮掩不住。 安贝贝撇了撇嘴,扭头笑嘻嘻地对齐张氏道:“大嫂,一会儿那块的麻烦你单独捆,回头我和二郎算一下收成。” “二弟妹放心,我省得。” 听安贝贝这般一说,齐鲁氏这才打量起地里那一捆明显与众不同的豆株,看向安贝贝的眼神不由得又满意了几分。 别说,二郎家的干活不行,但主意挺多,而且还挺凑效。 “倪公子,那咱们走,正好回家喝碗绿豆汤解解暑。” 齐鲁氏招呼着大家往回走,临走前还不忘和隔壁地里的许心月唠一唠。 “心月丫头,怎么就你一个?秋月丫头呢?” 许心月淡淡地瞥了安贝贝一眼,这才道:“她先回家忙活去了。” 安贝贝眼带讥诮地回望过去,许心月只与她对望了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眸。 齐鲁氏见此眸光微微一闪,笑着道:“那心月你慢慢忙,我们先走了。” “鲁婶子慢走。” 许心月点头淡声道。 一行人回到家,齐鲁氏连忙给倪叶舟盛来绿豆汤。 安贝贝带着明佑和佳萱在厨房里喝了一碗。 没有冰镇的解暑汤,再加上厨房本就温度偏高,喝下去也没觉得多解暑。 安贝贝忍不住再次怨怪倪叶舟。 他不走,她连冰都不敢用,但最近天气真的太热了。 好在齐家人只当冰块儿是齐二郎从远处带回来的,她断了冰块儿,他们也没问,只当是用完了。 第367章 是杀还是抓 倪叶舟也没比安贝贝好多少,身上汗津津的让人难受不说,还浑身发痒,想来多半是豆毛的原因。 他虽能吃苦,但并不愿委屈自己。 “可否劳驾夫人,为某烧一桶水沐浴?” “哎哟,瞧我,竟是疏忽了。” 齐鲁氏拍了一下脑袋,连声答应。 回到厨房,见安贝贝还在,顺嘴就吩咐道:“安氏,正好灶膛里应该还有火星子,你赶紧夹点干柴进去起火。” “起火干嘛?要做中饭啦?” “做什么中饭?给倪公子烧水沐浴。” “大中午的就洗澡,什么毛病!” 安贝贝绝对不承认她这是羡慕嫉妒恨了。 其实她也好想冲冲澡,若是能去河里游一圈儿就更好了。 但家里的水也好,柴也好,都是二郎一桶一桶一担一担大老远挑的,二郎不在就是大嫂。 所以但凡有一点乱用水的现象,都会被齐鲁氏痛骂一顿。 便是齐鲁氏不骂,她也舍不得乱用。 齐鲁氏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倪公子不比我们乡下人,京都里贵公子们吃穿用度一向精致,也就到咱们这里入乡随俗,已经很克制了,这要是在京都,这般天气起码早中晚得各沐浴一次,还得……” 听齐鲁氏碎碎念着京都贵公子们的奢靡生活,安贝贝忍不住暗骂一句万恶的封建社会。 一不小心,柴火又加多了,火苗猛地一下蹿出了灶膛。 还好她经验足,预感不妙赶紧往后仰了仰,才避免了头发被火燎的情况,不过心里的火却是越拱越高。 大夏天的坐在灶门前烧柴火,绝对是种酷刑。 本就汗津津的,柴火更是烘得整张脸都热乎乎的,汗水刚一冒出来就被烘干了,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尤其是沾了豆毛有些发痒的皮肤,更是难受。 一想到这些都是为了给倪叶舟那贵公子烧洗澡水,她就更气了。 “娘,差不多得了,还加啊?” 见齐鲁氏还在一瓢一瓢地往锅里加水,安贝贝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得多烧一点,倪公子累了半天,泡泡热水澡可解乏。” 齐鲁氏虽不喜倪叶舟觊觎安贝贝,但不得不在其他地方尽量做好,哪怕讨好不了,也尽量不得罪。 安贝贝心中更是不平衡了。 等到齐文才气喘吁吁地给倪叶舟拎洗澡水时,安贝贝心中的不满更是达到了顶点。 二郎爹在家一向养尊处优,哪里干过这般粗活啊? 现在却要一趟一趟地给姓倪的拎洗澡水,这要是让二郎看到,心里得多难受? 这么想泡热水澡,我让你泡个够! “嘶~” 安贝贝暗搓搓地想着,结果折柴时一不小心,把手心里的泡给戳破了,掌心里顿时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怎么了这是?” “没事,娘。” 安贝贝笑着摇了摇头,掌心微握。 “行了,你出去,我来烧。” “不用了,娘……” “让你去就去,一会儿自己来拎一桶水,回房擦洗一下身子,就没那么难受了。” 身上实在难受得紧,安贝贝原本打算打半盆水擦擦脸的,这会儿听齐鲁氏一说,忙高兴地应道:“谢谢娘。” 很快,她拎了半桶水回房,然后又跑回来拎了半桶水,实在是她力气小,一次性半桶已是极限。 将空桶还回厨房的时候,她十分勤快地又添了一桶。 齐鲁氏本想骂她浪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正巧齐文才拎着空木桶进来,安贝贝忙道:“爹,我都添好了,赶紧给倪公子拎过去。” “欸,好!” 齐鲁氏见齐文才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到底忍不住,小声埋怨道:“你说你包叔也真是的,干啥做那么大一个浴桶?水都得担十来趟。” “这哪能怪包叔?” 安贝贝瘪嘴道:“要怪就怪那姓倪的,他要是自觉地离开,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安贝贝忍不住再次试探道:“娘,那姓倪的到底什么身份?你们干嘛对他这般百依百顺?”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说了你也不知道。”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你要是不说,万一哪天我忍不住把他给开罪了……” 许是最近齐鲁氏特别好说话,安贝贝忍不住撒娇卖萌地死缠烂打起来。 齐鲁氏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罢了,告诉你无妨。从各方面看来,他应该是太傅府嫡次孙,真正含着金汤钥匙出身的贵公子,便是当年齐家主家的嫡公子些也比不过。” 京都贵公子就这德性? 不会文不会武用毒倒是溜。 安贝贝心中忍不住腹诽,趁机追问道:“当年齐家主家与太傅府不一样是勋贵世家吗?为何说比不过?” “你可知,当年齐家主家为何会牵连进七王爷叛乱之事,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说是将女儿送进七王府,因为姻亲原因?” “没错,而太傅府虽没有直接与皇室联姻,但姻亲中却不乏皇室中人,倪公子与当今三皇子是表兄,而倪家其他姻亲中,也不乏与其他几位皇子沾亲带故……” 安贝贝只听到一句“倪公子与当今三皇子是表兄”,便再也听不进任何话了。 若她没记错,齐靖宇之前就说过,这次来清县寻找玲珑郡主的,就是那个三皇子。 所以,倪叶舟真的是来查探她的。 但他为何一直不提,也不问? 而且,既然找到了她,若是认定她是玲珑郡主,是杀还是抓,总该有个结论。 若认定她不是,就更不应在此浪费时间。 那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贝贝一时间心如乱麻,连齐鲁氏喊了她好几声也没回应。 “安氏,安氏!” “嗯?” 安贝贝回头望向她,神色恍惚地笑问道:“娘你刚说什么?” 齐鲁氏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这才道:“没事,娘就是想说,咱们与倪公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现在待在我们家只是一时新鲜,等这段新鲜劲儿过了,就会走了,别太烦心了。” 齐鲁氏的话,安贝贝一个字都没听进心里,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房间,坐在长凳上发呆。 所以,刚刚在地里的试探,他没有回答,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难道……是在等三皇子的意思? 第368章 想要攀高枝 怎么办? 她要不要独自离开? 不行,就算离开,齐家也免不了受牵连。 或者,干脆直接摊牌? 但万一不是自己推测的那样,岂不是弄巧成拙? 安贝贝一时之间陷入两难。 也不知二郎外出回来没有,或许……可以写信问问? 想到这里,安贝贝忙拿出纸笔,迅速用拼音写下一句:已暴露,速回。 写完就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万一二郎正在执行什么紧要任务,容易打乱他的心神。 沉思一番,她这才再次落笔:回了吗?有事相商。 想想还是觉得不好,又捏成一团扔掉,最后索性只写下两个字:想你。 最后一笔落下,她眼眶就红了,径直趴在桌案上,望着纸条发呆。 真的好想二郎啊! 好想好想! 从小到大,她从未对谁如此挂念过。 或许幼时对父母也有过,不过那些记忆早已在期待与失望之中渐渐磨灭。 唯有对二郎的思念,伴随着时光的流失与日俱增。 她的愿望很小,就想和他这样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为什么非要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上门? 安贝贝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愤慨。 不管那么多了!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一会儿就找姓倪的摊牌去! 下定决心,她蹭地一下就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到了房门口一看,院中空无一人。 齐鲁氏还在厨房忙活,明佑佳萱应该都在映雪房间陪着齐云氏。 至于齐文才,自然是在房里琢磨棋局去了。 而此时柴房房门紧闭,显然那姓倪的还在享受地泡澡解乏。 安贝贝站在房门口等啊等,等了好半晌,也未见到倪叶舟那边有出门的迹象。 抬头望了眼天上的炎炎烈日,她抬手搧了搧热扑扑的脸,心里无比焦躁。 一个大男人,洗个澡要这么久吗? 等等,那家伙该不会是睡着了? 若真是,那可麻烦大了。 她刚一时愤慨,好像,貌似,往水里加了不少的硝石粉。 大夏天的,水烧得本就不算热,按时间,这会儿水应该凉得快要结冰了。 若那姓倪的还真睡着了,醒来会不会直接被冻成冰雕? 一想到那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家伙,整个身子都被冻住,只余下脑袋无助地四下张望,满眼惶恐的样子,安贝贝就忍不住偷笑出声。 而此刻被冻得嘴唇发白的倪叶舟,正裹着衣物蹲在浴桶旁,双眼冒光地死死盯着浴桶里冒着凉气的水。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安氏那女人捣的鬼。 之前他身后无故着火,现在洗澡水又突然变得冰冷,那女人胆子还真是不小!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看她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关在屋子里,难道也和他一样,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之事? 若真是如此,那她和他,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她已经成亲了。 想到这里,倪叶舟的眸光变得黯然,还有一丝不甘,一抹……不舍。 一时间,她的狡黠,她的直爽,她的……一切,全都充斥着大脑。 一直到浴桶里的水面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面,他才猛地将思绪从满是她身影的脑海里抽离出来。 不能再想了。 她已是人妻。 或许,他真的该早些离开,继续寻找不死药的最后一味药。 而此刻在房门口等得不耐烦的安贝贝,突然猛地想起,硝石制冰可是她家二郎的发财路,怎能让姓倪的看到? 她懊恼地猛拍了下脑袋,快步走到柴房前,正要抬手敲门,身后陡然传来齐鲁氏不悦的声音。 “安氏,你在那儿干什么?” “啊,那个……我……” 安贝贝支支吾吾不好说,齐鲁氏面色顿时更沉了,“还不赶紧过来!” “哦。” 安贝贝只得缓步朝齐鲁氏走去。 看在齐鲁氏眼中,似是她不舍离开,面色顿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难不成,是安氏听了倪四的身份,想要攀高枝? 齐鲁氏心中瞬间乌云密布。 安贝贝满心都是倪叶舟洗澡水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齐鲁氏阴沉的面色,纠结了一番笑着道:“娘,倪公子洗很久了,不会睡着了?咱们要不要叫醒他,免得水冷了着凉可就不好了。” “怎么,你很关心他是否着凉?” “我关心他什么呀,我不是怕……” 眼看差点就要说秃噜嘴,好在安贝贝及时刹住话头,讪笑道:“怕他因此记恨咱家招待不周嘛!”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你不是说他来头大,怕给咱们穿小鞋嘛!要不……让爹赶紧去看看?” 一听她提到让齐文才去看,齐鲁氏这才放下疑心。 安氏对二郎的情谊不似作假,之前还在倪四面前护着自己,到底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你有这份心就好,不过……你到底是妇道人家,外男的事少管,交给爹娘就好。” 什么跟什么呀? 二郎娘莫不是怀疑她想勾搭姓倪的? 安贝贝满头黑线,胡乱地点点头,“嗯,那娘你赶紧叫爹去看看,若是叫不应,就直接闯进去。” “怎么可能叫不应?你当人人睡觉都像你一样,半天都叫不醒?” 齐鲁氏嗔怪地笑着道。 安贝贝心中腹诽,万一冻昏了过去,还真有可能叫不醒。 不过真若是昏过去就好了。 齐鲁氏说归说,办事一点都不马虎,结果刚把齐文才喊出来,那边柴房门开了。 安贝贝心中一喜,忙道:“呀,倪公子洗好了!爹,你赶紧帮他把洗澡水清理了!” 倪叶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会儿想着毁尸灭迹? “不用了,某是晚辈,怎好一直劳烦齐伯,一会儿某自己倒就好。” 安贝贝虚笑一声道:“来者是客,咱们怎好劳客人动手,是,爹?” “咳,二郎家的说得对,倪公子你到堂屋歇一会儿,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倪叶舟没再坚持,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安贝贝一眼,转身进了堂屋。 安贝贝一直将目光放在柴房,直到齐文才进屋好一会儿也没有传来惊呼声,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还好,看来水还未结冰。 她哪里知道,倪叶舟是特意把面上那层薄冰处理完后,才施施然走出房间的。 第369章 思家心切 吃完中饭,安贝贝就一直想找机会与倪叶舟摊牌,结果却几次都扑了空。 因为,倪叶舟吃完中饭就出去了,一直到日薄西山才回来。 当然,他也没有空手回来,手里还拎着一筐药草。 但安贝贝还是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通风报信去了。 越想,心里就越着急,却又一直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时机,一直到天黑回房,安贝贝只得躺在床上无奈叹息。 那个什么三皇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该怎么办才好?” 离开? 她舍不得二郎。 而且离开也无济于事,没准儿齐家反而会沦为大楚皇室的出气筒。 让二郎带着齐家跑路? 能往哪儿跑?她也不想齐家因此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实在不行,干脆来个先下手为强,配一份大剂量的炸药,制造事故将三皇子一行人连同姓倪的一网打尽? 这个……她还真下不去手! 且不说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想,便是大楚皇室真要她命,也该冤有头债有主,不能牵连无辜之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安贝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咚咚!” 该是火儿从外面疯回来了。 安贝贝忙翻身下床,结果刚一推开窗户,就看到倪叶舟那张讨厌的脸,以及,他掌心毫无挣扎却满眼无助的火儿。 安贝贝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气冷声道:“你想如何?” 倪叶舟没有回答他,伸手递给她一个小布包,“敷掌心半个时辰,可止水泡破皮之痛。” 安贝贝微微怔住。 那布包外,已经有绿色的汁液微微浸出。 显然,这是他才弄出的药。 他下午冒着烈日出去半天,不是为了通风报信,而是为了采给她敷手的药? “放心,没毒。” 倪叶舟再次将药包往前递了递。 安贝贝不但没有接,反倒一脸警惕地问道:“为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倪叶舟勾唇一笑,“你就当是……让我泡了个凉水澡的谢礼。” 安贝贝瞳孔微微一缩,被他发现了? 不对,应该还没有结冰,估计是他那弱鸡身子受不住冷,没撑到结冰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眸光微微一闪,理直气壮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 “我知道个屁!把火儿还给我!” 见她明显有些心虚地微微拔高声音,倪叶舟面上的笑意加深,“嘘,不想让人抓到你红杏出墙,就小声点。” “红杏出墙?就你?连我家二郎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安贝贝当即嘲讽地冷哼道。 “是吗?” 倪叶舟脸色一阴,咬牙低声道:“他再强,也只是一介军户,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在这蛮夷之地,做个永无出头之日的军户妇?” 这话听到安贝贝耳中,立马就变了样。 他是在提醒自己假郡主的身份吗? “我若说愿意,你们就会放过我吗?” 安贝贝满眼期盼地试探道。 倪叶舟自动忽略掉了那个“们”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把将药包和火儿扔窗台上,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欸——” 安贝贝慌忙一把抱住火儿,还想追问他火儿的情况,却又不敢高声呼喊,只得作罢。 回头看火儿,见它已经慢慢恢复了知觉,这才放下心来。 药包从窗台直接搭落在桌案上,已经散开,露出里面绿色的药泥。 安贝贝看了眼药包,再看看仍然火辣辣痛的掌心,还是决定用药。 姓倪的医术不错,药也很好用,上次敷腰背的膏药一贴就好,这次的应该效果也不错。 也不知,她那番表态,他是否会转达,大楚皇室之人是否会因此放过她。 不过就算因此放过她,以后二郎也难有摆脱军籍的机会了? 她终究,还是牵累了二郎,甚至整个齐家。 就在安贝贝内疚无奈又不甘时,齐靖宇正好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清县营地。 营帐内,齐靖宇先是请罪,并未寻找到卫铭珊的踪迹。 卫寅也没再隐瞒,主动将卫铭珊在郡城的事情说了出来。 紧跟着,齐靖宇又将南蛮军队异动之事告诉了卫寅。 至于那个突然冒出的大英国,只字未提。 “南蛮果真有异动?” 卫寅蹭地一下站起身,眼中的兴奋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是。此事其余几人也皆有所察,把总稍后问过便知。” 齐靖宇微垂着头,面无表情道。 “不必问过他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把总自是信你。” 卫寅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多谢把总信任。” 卫寅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沉吟道:“切记,此事不宜声张,以免引起百姓恐慌,一切等我上禀过后再做定夺。” “是。” “嗯,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先回营帐好好歇息,明日再与你兄长叙叙话。” 卫寅一派和蔼道。 齐靖宇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还有事?” “属下离家已久,思家心切,想尽快回家与家人团聚。” 卫寅眼中闪过一抹鄙夷还有失望,随即爽朗一笑道:“哈哈,倒是忘了你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行,本把总就许你五日轮休,去!” “多谢把总!” 齐靖宇拱手行礼,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等他离开后,卫寅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案,直到另外四个人进到营帐回话。 齐靖宇一路疾驰,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贝贝,一向冷沉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暖意。 安贝贝敷完药泥,果然见效奇快,破皮的地方哪怕是轻微触碰,也再没有刺痛感。 可惜她又失眠了。 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满是玲珑郡主三皇子之类的,理不清还一团乱,这便是她讨厌政史地的原因。 只有人类,才是世界上唯一无法只用逻辑推理去理解的物种! 要她说,那什么玲珑郡主,不过一个孤女,能翻多大的天? 大楚皇室用得着兴师动众地到处找人吗? 而且找来找去,还找到她一个冒牌货身上。 话说,她的穿越,不会就是那个玲珑郡主的一出金蝉脱壳? “咚咚!” 第370章 对你必须霸道 安贝贝觉得自己快要分析到点子上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道敲击声,吓了她一跳。 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还跑来敲她的窗,那姓倪的有病吗? 安贝贝烦躁地翻过身,不予理会。 她每晚睡觉,都会把门窗关得严丝合缝。 尤其是倪叶舟住到齐家后,她晚上还会特意在门闩和窗户卡子上栓上结实的布条。 “咚咚!” 窗外再次传来敲击声。 烦不烦啊! 安贝贝抬手捂住耳朵,打定主意不去开窗。 这半夜三更的,万一她去开窗被人撞见,岂不是真的坐实了她红杏出墙? 没准儿那姓倪的混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呢! “咚咚!” 不理不理。 不对,万一他一直敲,迟早也会引来其他人! 安贝贝咬牙,翻身下床,猛地推开窗户,张嘴就低声怒骂道:“你有……二郎?怎么是你?!” 安贝贝满脸惊喜地揉揉眼,不可置信地低声惊呼道。 “不是我,还能是谁?” 齐靖宇只当她是高兴傻了,抬手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问道。 “我……我还以为是火儿呢!” 安贝贝信口胡诌,下一瞬顿觉尴尬无比。 顺着齐二郎的目光看过去,就见火儿正在桌案上的鸟窝里睡得香甜无比。 呃…… “那个……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你快进来!” 安贝贝连忙上前打开房门,一把将他拉进房中,而后飞快地朝外面扫了眼,做贼般快速关上了房门。 齐靖宇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眉心微拧,但并未多言。 他本打算如往常般夺门而入,但觉察到门闩被缠绕加固,怕强行震断发出声响吓到贝贝,这才特意学火儿的样子敲的窗。 等齐靖宇进了屋,安贝贝忙把门窗关得死死的,这才转向齐靖宇,一把扑进他怀中,低声呢喃道:“二郎,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我也想你,贝贝,很想很想,想得……心都在发痛。” 齐靖宇眉眼间满是柔情,抬手紧紧回拥住她,将满是胡茬的下巴依恋地搁在她的颈窝。 安贝贝心中既甜蜜又苦涩,紧抱住他精壮的腰身,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许久之后,她才从他怀中仰起头,苦着脸道:“可是二郎,怎么办?他们找来了!” “谁?” “三皇子。” 齐靖宇心中一惊,这么快? 随即就否认了,不可能的。 他回来时,特意从华林县绕了一圈儿,三皇子的人还在那边暗中探寻,不可能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三皇子的人眼下并不在清县,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错的!” 安贝贝摇摇头,一脸笃定道:“是一个叫倪四的,会医术,现在就住在咱们家柴房,娘说他是三皇子表兄。” “倪四?他怎会在我们家?” 齐靖宇有些吃惊地问道。 他刚一心只想着快些见到贝贝,看到柴房大变样也没仔细查探,没想到倪四竟然住在那里。 “他都来了好些天了!你是不知道……” 安贝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齐靖宇仔细讲了一遍,齐靖宇想了想,随即摇头失笑道:“那他应该确实是失足跌落陷阱而来,并非是因为三皇子。寻找玲珑郡主这事,应是密旨,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倪四他应该不知道。” “怎么可能?” 安贝贝惊呼道:“我都已经试探过了,他也承认了的!” 说着,安贝贝又将两人几次的对话细细说跟齐二郎听,眼见齐靖宇脸色越来越沉,她忙道:“你看,我说得没错,他就是冲着玲珑郡主来的!” “你啊!” 看她那气鼓鼓的样子,齐靖宇好笑又好气,真是个傻女人! “所以刚才你以为敲窗的是他?” 齐靖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面色平静地问道,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的幽光。 竟然想动他齐靖宇的女人,倪四,很好! “是啊,刚他才敲了一次,我问他‘若我甘心一辈子做军户妇,他们能不能放过我’,结果他没有答复,臭着脸就走了,我猜他可能是要禀告给三皇子才能知晓。二郎,你说我们要怎么办?我刚想了好几种方案,可是没一个觉得可行。” 安贝贝满脸苦恼道。 “哦?你都想了哪些方案?” “第一,我走……”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靖宇冷声打断。 “想都别想!” 安贝贝忙抬手轻抚他的后背,笑嘻嘻道:“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我也是第一时间就否决了!” 齐靖宇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这种念头,以后统统不许有,听到没?” “真霸道!” 安贝贝耸了耸鼻尖,不满地嘀咕道。 “对你必须霸道。” “为何?” “因为你太招人稀罕了!” 齐靖宇说着,眼神一深,俯身就朝她娇嫩的唇瓣袭去。 安贝贝毫无招架之力之力,许久之后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娇嗔道:“别闹,说正事呢!” “嗯,你说。” 不知何时,齐靖宇已将她团抱在怀中,下颚紧贴她的头顶,声音微微暗哑道。 “你觉得,咱们一大家子跑路可行不?” 齐靖宇摇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说到这里,想到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大英国,他突然顿住,到底没有全盘否定,只道:“还没到那步,而且……” “我知道,而且祖母他们也不宜奔波。” 等听到安贝贝的第三个方案,齐靖宇既心疼又自责,“贝贝,对不起,害你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现在,把这件事交给我。” 齐靖宇想着,趁着这几天轮休,再把线索铺远些,直接把三皇子支走。 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三皇子已经在赶来的途中。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则是那个死赖在郡守府的卫铭珊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卫铭珊自用了倪叶舟的药,面容已经恢复了八九成,而且因为没再吸入百魂香,靠着那股狠劲,硬是没在人前再次发作过。 她的目标很明确,搭上三皇子,或者搭上三皇子回京都的车队。 她要找外家,只有那里,才能寻求到一丝庇护。 所以哪怕在郡守府受尽冷嘲热讽,她也坚决不走。 郡守府碍于三皇子没有发话,也不好直接将人撵走,就让她这般客不客地一直住了下来。 第371章 即刻出发前往清县 直到卫府接她的人到达郡守府,卫铭珊顿时就慌了。 她一面找借口留下,一面不停地找机会接近三皇子身边的人。 在皇子府办事的,个个都是人精儿,对于卫铭珊一个小小的把总之女,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何况她压根儿就不受三皇子待见? 此路不通,卫铭珊只好退而求其次,瞄上了冬青。 冬青一开始也不搭理她,但到底是个面柔心软的纯情小少年,而且常年跟在倪叶舟那个煞神身边,所有人都巴不得离得远远的,更是没有拒绝女子死缠烂打献殷勤的经验,只得任由她不时出现,一个人在那儿自说自话。 卫铭珊搭话不成,立马转变策略,诉苦。 几番软磨硬泡,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冬青是个心软的,而且跟着倪叶舟那个恶毒的贱男人,一定吃了不少苦。 但那个贱男人的坏话不能说,说一个字就会被赶走。 思来想去,她决定示弱诉苦,博取同情。 要说她的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了,就是从她让人掳走安氏那个贱人开始的! 在卫铭珊口中,她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安贝贝的错,是齐靖宇的错。 哪怕事后卫寅说了齐靖宇并没有作案时间,她还是将自己毁容受伤的事情栽到齐靖宇头上,虽然这也是事实。 但冬青不知道,所以冬青直接拆穿了她,说她明明是因为中了百魂香自残的,不该因为嫉恨而无故中伤他人。 “嫉恨?谁?安氏那个贱人吗?本小姐会嫉恨她?” 卫铭珊一时情绪激动,没控制住心中的燥意,当即就气红了眼。 “那贱人连户籍都没有,说不定根本就不是良籍,突然冲出来说什么是齐二郎的未婚妻,谁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要不是……” 卫铭珊这番话,正好传入了从其他营地巡视归来的楚青枫。 然后,她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三皇子。 只可惜,从头到尾,三皇子只详细询问了安贝贝的情况。 卫铭珊心中无比嫉恨,自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楚青枫硬是从一堆诋毁的言语中,挑拣出了安贝贝极有可能是玲珑郡主的讯息。 卫铭珊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说着安贝贝的坏话,楚青枫已经没有耐性听下去,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卫铭珊顿时就慌了。 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得见三皇子,不达目的怎能轻易离开? “臣女还知道清县很多事,三皇子若想知道,臣女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趁着被人扔出去之前,卫铭珊慌忙道。 “哦?” 楚青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卫铭珊一个激灵,立马道:“臣女知道,清县把总府和知县府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其实狼狈为奸,他们……” “你想要什么?” 楚青枫突然打断她的话,眸光锐利地扫向她。 卫铭珊脖子微微一缩,想要常伴三皇子左右这话到底没敢说出来,只道:“臣女只想得三皇子庇佑,一路赶回京都外家寻亲。” “允!” 楚青枫看向黑鹰,“去安排一下,让卫小姐随行回京。” “是。” 卫铭珊面上的喜色还没露出来,下一瞬就被黑鹰招来的人带了下去。 “主子?她刚说的话可信吗?咱们得到的消息,明明显示人出现在华林县一带。” 黑鹰有些怀疑道。 实在是卫铭珊人品太低劣,通篇都在说人坏话,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用心。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她可能知道他们在寻找玲珑郡主之事。 一切到底是巧合? 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楚青枫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吩咐道:“准备一下,即刻出发前往清县。” “是。” 黑鹰不再多问,楚青枫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若是换个人,楚青枫可能不那么确定。 但卫铭珊提到齐二郎,却反倒让他相信,安氏是玲珑的可能性极大。 明明之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清县,却突然就断了,就在他们无从下手时,与清县方向完全相反的华林县却突然出现新的线索。 一切太过巧合,多半就不是巧合。 他当时只当是玲珑的手笔,如今看来,只怕当年那位名满京都的最小童生,出力也不小。 很快楚青枫一行人轻车熟路,再次赶往清县。 这次他只带了一小队人马,乔装出行,而明面上的消息,三皇子还在郡守府中。 清晨,旭日东升。 倪叶舟却是从一阵颠簸中醒来的。 迷蒙中,他指尖微动,下一瞬,却被一股气劲给禁锢在原地。 他猛地一下睁开眼,看到齐靖宇冷沉的面容时,有一瞬的失神。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看向齐靖宇,邪魅一笑道:“齐兄这是何意?” 那笑意不达眼底,只盛满了怒意。 “自是送倪公子回县城疗伤。” 齐靖宇面无表情道。 “本公子伤势已愈,无需齐兄多此一举。” “既如此,那倪公子一路好走。” 齐靖宇说完,转身欲下车。 倪叶舟再次指尖微动,还未来得及播撒药粉,就见齐靖宇突然转头,眼神冰冷地扫了眼他的手臂,“倪公子若以后还想侍弄药草,还是不要自取灭亡得好!” 倪叶舟眼神微眯,随即收起双手,坦然地坐正身子,“你都知道了?” 齐靖宇冷冷地看向他,没有说话。 “齐二,我承认,这事是我不对,朋友妻不可欺,我倪叶舟还没那么没品。” 倪叶舟一脸诚恳道。 “你我并非朋友。” “行,就当是我自作多情了。” 倪叶舟无奈地摆摆手,指尖挥出的药粉转瞬就被一股气劲给挡了回来。 倪叶舟突然笑了。 “怎么办,齐二,我突然真的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我不想。” “好,其实我也不想。” 倪叶舟挑眉笑着道,“因为安氏,我们注定成不了朋友。” “你若想死,我随时可以成全你,苍莽山多的是飞禽猛兽。” 齐靖宇浑身散发出森寒的气息,眼神冷厉道。 “齐二,咱们打个商量,安氏跟着你永无出头之日,但若是跟了我……啊!” 很快,马车里传来一阵阵惨叫声,赶车的车夫吓得手一抖,一鞭子狠狠抽在马脖子上,马蹄一扬,狂乱地奔了出去。 第372章 安氏,我要定了 “砰!” “咚!” “啊——” 马车掀起的瞬间,倪叶舟直接被抛上了车顶,随即狠狠地砸落下来。 正巧要砸到齐靖宇身上的时候,被他一股气劲推了出去,倪叶舟后脑勺直接砸到了马车后壁上,痛得他直抽气。 “行啊,齐二,下手够狠的!” 倪叶舟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呲着牙冷笑一声道。 原本眉目清秀的面孔,此刻鼻青脸肿得看人都快有重影儿了。 “你就不怕我给你家人下了毒?昨儿个我可才给你爹配了一副药!” 倪叶舟眼神阴阴地威胁道。 “你最好没有!” 齐靖宇眼神一凛,声音森寒不带一丝温度。 “呵~” 倪叶舟语带嘲讽地挑衅道:“便是有又如何?你还能上天入地追杀我不成?别忘了,你可是军户,军户不得擅自离开户籍地!” “家若不存,心有何惧?” 齐靖宇眼神冰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犹如看一个死人,倪叶舟不由得脊背一凉,本能地坐直了身体,指尖轻捻。 随即又忍不住懊恼,暗恨自己竟然被齐靖宇一个眼神就给震慑住了。 到底是心有不甘,倪叶舟冷笑一声道:“看来齐兄的确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就是不知,家人与安氏,在你心中,到底哪个更重要?” 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齐靖宇根本不予理会。 “怎么?很难回答吗?看来安氏在你心中,也不是那么重要嘛!” 倪叶舟眼缝儿里带着一丝兴奋,作死地提议道:“不若咱们做场交易,我想法帮你们齐家免除军籍,你把安氏让给……啊!” 紧跟着,马车里再次传出“砰砰砰”的撞击声,伴随着某人的哀嚎声…… 马车夫的手再次一抖,这次直接抽到了马眼睛上。 刹那间,马声嘶鸣马蹄扬。 这一次,倪叶舟很不幸地,直接被抛向了窗边。 更不幸地是,齐靖宇直接掀开了窗户。 然后…… “砰!” 倪叶舟直接被抛出了马车,直直地砸进了一旁的荆棘丛。 好巧不巧,左腿直接卡在树杈中间,咔嚓一下,断了! “齐二郎!” 倪叶舟气怒交加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回村。” 齐靖宇制住有些发狂的马,对着车夫淡声道。 “欸,欸!” 车夫满头大汗地应声,调转马头,快步驶过倪叶舟砸落的地方,没敢多看一眼。 “好,很好!” 倪叶舟抚着断腿,望着齐靖宇离去的方向,阴鸷一笑:“齐二郎,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安氏,我要定了!” 一夜好眠。 安贝贝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身旁已经没了属于齐靖宇的温度,也早在她预料之中。 抬手抚上昨夜已然失去知觉的红唇,安贝贝心中满是甜蜜的苦恼。 昨夜情到浓时,二郎差点就……好在他自制力极强,关键时候还是忍住了。 其实那时,她意乱情迷间,正想半推半就…… 哎呀,好臊人! 回忆起昨夜的种种,安贝贝臊得满脸通红,却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味。 “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紧跟着,齐映雪柔和的声音传了进来,“贝贝,你起了吗?” “欸,起了,马上。” 安贝贝忙穿戴好走出房门,却发现齐家一大家子此时都在院中。 “怎么了这是?” 安贝贝不明所以地上前问道。 “倪公子不见了!” 齐文才一脸着急道。 一听是因为倪叶舟,安贝贝顿觉无趣,懒懒地开口道:“他啊,爹你别着急,他……” 齐文才当即就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怎么能不着急?咳咳,一个大活人,突然就不见了!” “房里没人,被窝都是冷的,村里也问遍了,都没见着人影儿!” 齐鲁氏有些担忧又有些烦躁道。 齐张氏也在一旁愁眉苦脸道:“原本我们以为倪公子在休息,一直没敢高声打扰,若不是明佑和佳萱玩闹无意间撞开了并未插销的柴房,这事儿我们还不知道呢!” 齐云氏也忍不住担忧,“倪公子身份不一般,这事……” “哎呀,你们先听我说好吗?” 安贝贝跺了跺脚,一脸无奈地高声道。 见大家都安静下来,全都看向自己,安贝贝这才道:“那姓倪的没丢,是二郎把他送回县城去了。” “啥?” “二郎?” “二郎啥时候回来的?” “二哥回来啦?” 被齐家人一顿追问,安贝贝忙把齐靖宇昨夜回来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回来也不知道跟大家打声招呼,闷不吭声就把人给弄走了,这叫什么事儿?” 齐鲁氏不满地数落道,心中很不是滋味。 齐云氏倒是松了一口气,“行啦,二郎回来是好事,倪公子走了也好,咱们该咋地不还咋地?” 听齐云氏这般一说,齐鲁氏这才想起自己的初衷,见安贝贝也一脸高兴的样子,面色好了不少。 倪叶舟一走,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小心翼翼地伺候那大少爷了。 唯独齐文才满心郁闷,“那我的药怎办?昨儿吃了一剂,我觉得胸口好受多了……” “没事儿,爹,昨儿他给你配的药,我都记下了,回头我帮你采去。” 安贝贝信誓旦旦道。 “净胡说!药那东西,能乱来吗?多点剂量少点剂量,咳咳,是根入药还是叶入药,那都是有讲究的!” 齐文才吹胡子瞪眼地斥责道。 “这事儿你爹说得对,真不能乱来,可惜了,没让倪公子留下药方。” 齐鲁氏也是一脸遗憾。 安贝贝撇撇嘴,得,药方白记了,没人信。 “那倪公子不是说与二郎是旧识吗?等二郎回来,让他去找倪公子讨要药方不就行了?” 关键时刻,齐张氏突然开了窍。 齐云氏与齐鲁氏皆是满脸欢喜,“对对对,是个好法子!” 安贝贝抚额。 哪里是好法子,那就是个坑! 那姓倪的,这会儿指不定正记恨二郎呢,还想要药方,毒方还差不多。 不行到时候她还是自己去采药,回头就说是那姓倪的给的得了。 其实昨晚二郎说要一早就把人弄走,她当时就否决了。 那姓倪的惯会使毒,她怕二郎会吃亏。 没想到二郎还是一早就把人给强行弄走了。 第373章 此生非她不娶 弄走就弄走,记恨就记恨,反正他们注定地对立面的。 况且二郎也说了,那倪四虽出自勋贵世家,但文不成武不就,也就一白衣,没甚权势。 玲珑郡主的事,他压根儿就插不上话,就连三皇子,也做不得主,一切都得听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楚皇帝的。 安贝贝从未想过,这辈子她还能见到大楚最高执行长官。 对于一个平凡的小虾米来说,那些都是遥不可及的事。 眼下的事,就是相信二郎,做好自己。 “二郎可是送完人就回来?” 齐鲁氏开口询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可能会晚些。” 二郎昨晚还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他找到煤了! 不过距离有些远,所以他先搬了一些在半途的山洞中,回头再搬到他们之前找到的那个硝石洞附近,然后带她一起去提炼矿石。 安贝贝猜得不错,齐靖宇随同车夫回到隔壁村,付了银钱又叮嘱一番后,便闪身进了山林。 而他走后没多久,就在倪叶舟一瘸一跛地走出荆棘丛时,迎面驶来一队人马,正是乔装而来的楚青枫一行人。 “主子,好像是倪公子。” 黑鹰远远就看到了前方的人影,虽看不太清长相,但凭着衣物气质,第一时间判断出那人是倪叶舟。 楚青枫勒马上前,见果然是倪叶舟,拧眉问道:“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倪叶舟扯唇一笑,痛呼一声道:“我还道是谁,没想到竟然是三皇子表弟你,特地来寻我的?” 他原本还打算用药逼迫人将他带到县城,没想到竟然是楚青枫,倒是省了他一番力气。 楚青枫拧眉不语,一旁的黑鹰答道:“倪公子,主子是有要事经过这里,要不,咱们派人先送你去县城客栈歇息?” “先说说,你们这是去哪儿?” 倪叶舟眯起眼,看向路尽头。 “还是你先说说,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的!” 楚青枫冷声道。 “马车翻了,摔的!” 倪叶舟一笔带过,扯痛了伤口呲牙道:“啧啧,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你们说是不是?” 他可没脸说是和齐二郎抢女人被打的。 况且,私心里,他还想着带走安氏,抹去她的过往,迎娶她为妻。 反正她在望山村接触的,多是无法离开户籍地的军户,只要不是有心人查探,谁也不会知道安氏曾经嫁过人。 到时候,他就说自己采药受伤,得她所救,互许终身,此生非她不娶。 只要爹娘不想他从此绝后,一定会同意她进门。 倪叶舟想得很美好,至于安贝贝自身的意愿,被他选择性地屏蔽了。 反正,他和齐二郎已经撕破了脸皮,之前对于觊觎安贝贝的那点愧疚,早已抛到烟消云外。 黑鹰等人看看他,再看看四周,马车翻了,那马车呢? “欸,你们还没说,这是上哪儿呢?我才从这一带出来,对这一带熟得很。” 黑鹰看向楚青枫,没有得到任何禁令指示,这才道:“我们要去一个叫望山村的村子。” “望山村?” 倪叶舟觉得自己幻听了,“确定不是去找我?我刚从那里出来!” 黑鹰面色一喜,“那倪公子可还认得路?” 他正愁找不到路,想着是不是找个当地人带路,但看主子的意思,怕是不想任何人知晓此事。 “自是认得!” 倪叶舟有些狐疑地再次确认道:“真不是找我的?” “劳烦倪公子带路。” 黑鹰径直将倪叶舟送上马背,牵着马往前走。 “该不会……是要找齐二郎?” 倪叶舟仔细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望山村他都打听得差不多了,除了齐二郎那个异类,其他人都很是寻常,没什么值得让他这个日理万机的皇子表弟大费周折前往的。 “带路。” 楚青枫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倪叶舟面带讥诮地冷笑一声,啧啧,齐二郎,想不到咱们马上又要见面了? 不过这样一来,安氏岂不是也会被发现? 若是得知安氏是齐二郎的妻,三皇子表弟定是第一个反对的人,说不定,还会做出对安氏不利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倪叶舟突然踌躇了。 “倪公子怎么了?” 见倪叶舟拉着缰绳不让走,黑鹰不解地问道。 “那望山村全是羊肠小道,山路崎岖,我这腿脚现在可走不了。三皇子表弟若是想见齐二郎,直接让人召到县城或者营地不就行了?” “来人,送倪公子回县城客栈。” 楚青枫一声令下,倪叶舟的马直接就掉了头。 “欸,你们不一起回去吗?” 倪叶舟扭头问道。 回复他的,是疾行而去的马蹄声。 齐家小院。 明佑和佳萱得知齐二郎回来了,正围着安贝贝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火儿也在一旁凑趣,不时发出“喳喳喳”的声音。 恰在这时,院门外闯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脸客气的殷村长。 “这位贵人,这便是齐二郎的家。” 一行人进到院中,殷村长正好看到安贝贝,忙笑着招呼道:“二郎家的,快,你家来贵客了,是找二郎的。” “可二郎不在家啊。” 安贝贝顺口回道,抬眼打量着气质不凡的来人,正思忖间,就听对方轻笑一声道:“怎么,连皇兄都不认识了?” “黄兄?” 安贝贝略一思索,摇头道:“我不记得认识姓黄的呀。” 楚青枫眼神微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安贝贝。 与画像八分相似,与记忆中那个一脸隐忍的仇视女孩九分相似,他不会认错的。 这玲珑,到底是真没认出他,还是在充傻装愣? 他觉得,后者居多。 皇祖母精心培养,顺利逃出皇城还能摆脱父皇派出追踪之人的女子,怎可能连他这个三皇子都认不出? 想到这里,楚青枫看向安贝贝的眼神越发凌厉。 安贝贝脸色一白。 刚她一说完,就反应过来了,此‘皇兄’非彼‘黄兄’。 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难道,真的是那姓倪的混蛋通风报信? 安贝贝在心中给倪叶舟狠狠记上了一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慌,她不是楚玲珑,也没冒充过楚玲珑,她就是她,安贝贝,齐二郎的妻,有什么可慌的? 第374章 最毒妇人心 “安丫头,是谁来了?” 正僵持间,齐云氏从房中出来,询问道。 “祖母,是位姓黄的公子,说是找二郎。” 安贝贝忙上前扶住她,避重就轻道。 她决定装傻充楞到底,反正她又不是楚玲珑,不认识什么皇兄。 齐云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越看越心惊,忙俯身就欲下跪:“民妇见过……” “齐老夫人请起,唤吾楚三公子便好。” 楚青枫不想暴露身份,上前一步,虚扶一把,一脸亲和道。 安贝贝忙趁机将尚未跪下的齐云氏拉了起来。 齐云氏只得无奈地顺着她的力道起身,暗暗打量齐楚青枫的神色。 见楚青枫的目光正好落在安贝贝身上,暗道不好,忙拍了拍她的手道:“安丫头,快,见过楚三公子。” 安贝贝只略略弯了弯膝,囫囵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见过楚三公子。” 行完后,立马起身抬头不解地问道:“不是姓黄吗?” 楚青枫面色微冷。 果然是皇祖母教出来的,对他们皇室子弟的不屑一顾如出一辙。 这些年他一直不明白,皇祖母为何对他们一众皇孙不冷不热,反倒对楚玲珑这个孤女如此看重? 若是真心偏疼七皇叔,当初就该想方设法留下七王府的男儿延续血脉才是。 不过如今看来,既然七皇叔没死,皇祖母当初留下楚玲珑,恐怕也不过是麻痹父皇的障眼法。 那就难怪楚玲珑要逃,而且还改头换面地偏居一隅,甘做军户妇。 不过她选择嫁给文武双全的齐二郎,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看来,齐二郎的行踪,也得查一查! 齐云氏见楚青枫面有不虞,忙不动声色地沉了沉手臂,示意安贝贝别再多言,随即笑着道:“楚三公子可是为倪四公子而来?那可不赶巧,他今儿早上刚离开,此刻怕是已经到了县城。” 倪四? 楚青枫看了黑鹰一眼。 黑鹰也是一脸懵,所以倪公子到底是怎么搞成那样的? 为何听到他们要找齐二郎,反倒找借口溜掉? “不,吾是为……齐二郎而来。” 楚青枫淡淡地瞥了安贝贝一眼,轻拍了下手中的折扇道。 “可二郎不在家,要不楚公子你……” 安贝贝“改天再来”四个字还没出口,就被齐云氏轻轻拉了一把,“二郎一大早就送倪四公子去县城了,怕是要晚些才会回来。” 黑鹰看了楚青枫一眼,表情略微怪异地询问道:“老夫人是说,倪四公子是齐二公子送去县城的?” “是呢,天不亮就送走了。” “那为何……” 黑鹰话音未落,院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没得到楚青枫的指示,其余人等也并未上前阻拦。 “云阿婆,倪公子呢?” 许心月急匆匆地闯入院中,焦急地询问道。 “心月丫头,别着急,你找倪公子有何事?” 齐云氏生怕许心月冲撞了楚青枫,忙一脸温和地笑问道。 许心月自然也看到了身份不凡的楚青枫等人,但她此刻心急如焚,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只急切地询问道:“云阿婆,倪公子人呢?我找他有急事!” “他已经走了。” 安贝贝在一旁淡淡地开口道。 “走了?” 许心月心一沉,慌忙追问道:“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现在追还来得及吗?” “县城,这会儿应该到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走了当然就不回来了呗!这儿是齐家,又不是倪家。” 还回来? 她恨不得八辈子不见! “什么!不回来了?!” 许心月惊呼一声,转瞬满脸颓败与绝望。 “心月丫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齐云氏有些担忧地问道。 在她眼中,许心月是个坚强的孩子,今日如此反常,必定是遇到了大事。 “是秋月,她……她生病了!” 许心月含糊道。 突然,她眸光一转,看向安贝贝,满眼希冀道:“贝贝,倪公子走之前,一定有话交代给你,对不对?” 这话是几个意思? 尤其是见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安贝贝顿时就恼了,“我又不是他的谁,有什么可交代的?再说了,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要交代也该是交代给你,不是吗?” “不是的,倪公子他对你不一样,他……” “心月丫头!” 许心月话还没说完,齐云氏连忙出声喝止,随即看了眼看不出情绪的楚青枫,笑着道:“你这丫头,莫不是急糊涂了,秋月丫头生病了,该赶紧找大夫才是。” “没有用的,秋月她……” 许心月摇摇头,再次将目光转向安贝贝,眼带乞求道:“贝贝,就当我求你了,好吗?秋月她,真的只是有口无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秋月她是无辜的,她只是……太过心疼我,但我发誓,我真的……真的已经放下了,不留一丝念想!你若不信,等秋月病好,我便……” 说到这里,许心月闭了闭眼,一脸决然道:“立即嫁人!” “行了,别装了!” 安贝贝冷嗤道:“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贝贝,我说到做到,只要……” 许心月掌心微握,抿唇道:“只要你给秋月解毒,我立马就嫁人。” “心月丫头,你这话何意?刚不是说秋月丫头是生病吗?现在怎么又说是中毒?还有,这事与安丫头有什么关系?” 齐云氏当即不悦地质问道。 许心月深深地看了安贝贝一眼,没有说话。 “许心月你莫不是失心疯?你嫁不嫁人关我屁事啊?” 安贝贝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还解毒?你什么意思?就是说我给许秋月下毒了呗?那你直接报官好了,你放心,我要真有毒可下,那一定是下穿肠烂肚的致命毒药,还必须是无解的!” 黑鹰在一旁听得脊背发凉。 果然最毒妇人心! “贝贝……” “请称呼我二郎家的!” “……好!二郎……家的,你误会了,我没说是你给秋月下的毒,不过你应该知道,秋月的毒,是倪公子下的。” 齐云氏不动声色地扫了楚青枫一眼,淡淡地提点道:“心月丫头,阿婆知你心急,只是……祸从口出,有些话,没有凭证,不能信口胡诌。” 第375章 我都看到了 “云阿婆,我没有胡诌,秋月自昨日从地里回家,嗓子就不舒服,到现在,已经无法发声了!” 许心月一脸悲戚道,“眼看秋月就要及笄了,现在却出了这种事,我们家的情况阿婆也知道,要想给她找个好婆家本就不易,以后……” “怎么会这样?” 齐云氏叹道,“要不……趁天色尚早,赶紧送到县城医馆找大夫看看去?” 一旁的殷村长也忍不住开口道:“是啊,这事儿耽搁不得,还是赶紧送医馆去。” “没有用的,秋月的根本就不是生病。” 许心月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她恰好看到了那天安贝贝让倪叶舟给井旭阳解毒那一幕。 当时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迫使自己努力去忘掉。 倪叶舟,不是她能得罪的人。 且不说身份,光是凭那一手能放倒井旭阳那个彪形大汉的毒,就容不得她动任何念头。 然而她没想到,许秋月只因为一时口无遮拦,就遭了殃。 一开始,许秋月只当自己是风寒,扯了把鱼腥草熬了熬,以为喝完就好了。 没想到嗓子反而越来越难受,到最后竟然发不出丝毫声音,这才慌了神。 许心月刚开始也以为她是生病,但她除了嗓子并没有其他任何不适,而且嗓子完全发不出声后,不适感也随之消失。 这般奇怪的病症,让许心月既着急又无措,直到看到小黑,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倪叶舟第一次到家时小黑的异常,再结合之前种种,终于确定,许秋月是被倪叶舟下了毒。 而下毒的原因,她想,终究还是因为安贝贝。 倪叶舟对安贝贝起了别样心思,在与井旭阳起争执那日,她就看出了些微苗头。 直到昨日地里的种种,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有那么一瞬,她心中为齐二哥鸣不平,怕齐二哥因此悲痛欲绝。 但更多的,却是满心期待,期待着两人真的成事,甚至远走高飞。 所以刚乍一听到安贝贝说倪叶舟已经走了,她差点回不过神来。 眼下,她只能抓住安贝贝这一根救命稻草,期待着倪叶舟只是想教训教训许秋月,而把解药留给了安贝贝。 又或者,请求安贝贝帮忙获取解药。 “二……嫂子,现在只有你能帮秋月了,请你帮帮忙,好吗?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许心月能做到的,一定照做!” “你求错人了,我不是大夫。” 安贝贝冷声道。 虽然,听完许心月所说的,她信了十之八九。 下毒这事,别人干不出来,但倪叶舟干得顺手得很。 她也可以通过眼睛异能,分析毒素,像之前给自己解毒一样,试着去解。 但许秋月哪点值得她费心费力去解毒? 她可没那么圣母。 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炼制些矿石。 “不,你可以的,也只有你!” 许心月一脸笃定道,双眼紧盯着安贝贝,怀疑地试探道:“倪公子走之前,真的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吗?” “你这话可真好笑!我又不是他娘,他干什么把东西留给我?” 楚青枫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倪叶舟的娘,正是他亲姨母。 这楚玲珑,定是故意的! 齐云氏见势不好,忙低声呵斥道:“安丫头,不得胡言!” 说完,她面带不悦地转向许心月,“心月丫头,你若真怀疑倪公子,就别再耽搁时间了,赶紧赶到县城去寻一寻,兴许还来得及。” 说完,不等许心月回话,便上前招呼楚青枫去了。 “楚三公子,院中酷热,若不嫌弃,不若进堂屋坐坐?” “也好。” 楚青枫淡淡扫了安贝贝一眼,抬步往堂屋走去。 黑鹰紧随其后,其余几个随同径直退到了院门口,看得安贝贝心下很是着急。 这三皇子什么意思? 派人守着大门是怕她跑了吗? 还是,打算等二郎回来一网打尽? 不行,她得赶紧想办法通知二郎。 顾不得搭理许心月,安贝贝抬脚就要往房里走,许心月却一把拉住她。 “有病啊!你不去找那姓倪的拿解药,拽我干什么?” 安贝贝很是不耐地喝骂道。 “那天……我都看到了。” 许心月目光幽幽地盯着她,轻声道。 “看到什么了?见鬼了?” 安贝贝用力扯了扯自己的手臂,很是光火道。 娘的! 好想一箭射穿她紧拽自己的手! “看到倪公子,井旭阳,和你。” 许心月意有所指道。 安贝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呢?” “我原本没打算说出来的,但秋月的毒……” “别啊,你说,随便说就是!” 安贝贝冷笑一声,趁许心月晃神的瞬间,抽出手臂大步朝房间走去。 至于许心月所说的,她压根儿就不怕。 这世界又没有录像视频啥的,光凭她一张嘴,能说明什么? 而且本来也没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她回头一看,见许心月正直直地跪在原地,眼中满是隐忍与乞求。 “求你!” 许心月说着,结结实实地给她磕了个响头。 “有病!” 安贝贝愤然地丢下两个字,大步离去。 就在许心月眼中绝望与疯狂交织的那一瞬,黑鹰突然从堂屋走出来,随即朝着院门口其中一人招了招手。 等那人上前,黑鹰径直道:“主子吩咐,你跟着这位姑娘去看看那位病人,若真是中毒,能解就解了。” “是,姑娘请。” 许心月微怔,随即欣喜若狂地朝着堂屋磕了头道:“多谢贵人施手以助,若舍妹毒解,民女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大恩!” 她刚就看出来了,那位楚三公子身份不一般。 楚是国姓,再看云阿婆的态度,只怕此人身份远在倪公子之上。 若是,能借机搭上这位楚公子,哪怕为奴为婢,对书辛将来,一定大有裨益。 反正……她此生没打算成亲生子,只想将书辛供养出来,撑起他们许家的门户。 为奴为婢于她而言,比起冒着生命危险进山讨一口吃的,显然还轻松些。 “不必,主子府上的奴婢,不是谁都能当的!” 黑鹰傲娇地丢下这话,转身进了屋。 许心月却更加坚定了进楚三公子府的决心。 第376章 好狗不挡道 安贝贝不知道,许心月的野望已经飞出了望山村。 此时的她,正坐在桌案前,思考着该如何解除眼前的危机。 楚青枫的出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以为,送走倪叶舟,至少能腾出几天时间炼制矿石,配置手雷,做到有备无患。 却没想到,楚青枫来得如此之快,与倪叶舟差不多就是前后脚。 若按时间推测,他们应该在路上遇见了彼此才对。 望山村属于边陲小山村,出村只有单向的一个方向,不可能错过。 莫不是,二郎是直接通过密林,把倪叶舟硬抗到县城的? 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这样看来,二郎此刻只怕早已把人丢到了县城,自己进山搬煤去了。 必须通知二郎,不能让他毫无准备地回来,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安贝贝想了想,只能靠火儿了。 可惜火儿昨晚被二郎丢出房间后,不知道又跑哪儿野去了。 只能一会儿吹个口哨试试,若它离得不远,就会飞回来找她。 想到这里,安贝贝飞快地拿出纸笔,写下信息卷起纸团,快步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正如预料般,被楚青枫的人给拦下了。 “麻烦让让,我要去地里干活。” 安贝贝沉着小脸儿,冷声道。 “主子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一个黑衣人面无表情道。 “这里是齐家,不是你们楚府黄府,好狗不挡道,让开!” 安贝贝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黑衣人不为所动。 安贝贝心中烦躁无比,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堂屋走去。 “楚公子,虽说让你宾至如归是我们的荣幸,但你也不能太过喧宾夺主?” 安贝贝径直闯进堂屋,直冲冲道。 注定是对立方,也就无须顾虑那么多了。 不过她这一举动,却是把齐云氏吓了一跳,连忙呵斥道:“安丫头,不得无礼!还不赶紧给楚公子道歉?” “祖母,你都不知道,他让人守着大门,不让我们进出,凭什么呀!我们又不是犯人,凭什么在自家还不能自由进出?” 安贝贝跺跺脚,拉着齐云氏的手臂不满地嘟嘴抱怨道,眼睛却是毫不客气地瞪向楚青枫。 楚青枫眸色微冷。 这般娇蛮无礼之人,真是皇祖母深居简出七年精心教养出来的楚玲珑? 还是,一切都只是她的伪装? 齐云氏一听她这话,心中顿时咯噔,一时间拿不准,三皇子此举到底何意。 莫不是,对他们齐家有所不满? 黑鹰接到楚青枫眼神示意,面无表情地解释道:“齐二夫人误会了,我家主子身份尊贵,未免冲撞,所到之处禁止擅自进出。”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齐云氏心中松了一口气,殷村长却是额角都是汗。 楚是国姓,看楚三公子通身气度,再加上属下直言身份尊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非皇室之人莫属! “既是如此,安丫头,你便回房歇着去。” 齐云氏生怕安贝贝再说出什么冲撞之话,想将她支走。 安贝贝哪里会听,“那哪成?家里还有那么多活要干呢,再说爹娘大嫂他们一会儿难不成连家都不能回了?楚三公子一看就是通情达理之人,总不能为了自己的身份,就让人有家不能回,还耽误家里的活计不是?” “齐二夫人言之有理。” 楚青枫笑着点点头,那笑意自是不达眼底。 “黑鹰,让他们务必不能把齐家人挡在门外,另外,也别耽误了齐家的活计。” “是。” 黑鹰冷冷地扫了安贝贝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家里的活计我最清楚,还是我去跟他们说。” 安贝贝连忙追了上去。 齐云氏心中叹息,安丫头最近真是越来越莽撞了。 “三公子请见谅,安氏……她脑子受过伤,性子又莽撞,冲撞之处,还请三公子海涵。” “哦?她竟是受过伤?” “是。” “可严重?” “这个……民妇也不知,不过她好些事都不记得了,想必是伤得重的。” 楚青枫闻言眉峰一拧,随即笑问道:“吾倒是好奇,老夫人怎会给齐二郎挑这么个妻?” “他们的亲事并非民妇做主,而是二郎他祖父当年……” 齐云氏把当初婚约那套拿出来,倒也没有隐瞒两人是在清县相遇,在卫大人和县主薄大人的帮助下,登记成的亲。 楚青枫越听,眸色越深。 齐云氏的说法,与他们的调查并无出入。 但看似一切都是事实的样子,反倒让他越发猜忌。 莫不是,卫寅与胡广平也牵扯进了其中? 清县一行,莫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阴谋? 想到这里,楚青枫的目光越发凌厉。 安贝贝倒是不知道,楚青枫又臆想了一大堆。 跟着黑鹰出到院门,她毫不客气地指着守门的黑衣人吩咐道:“你,去挑水,你,去劈柴,还有你……” 正要安排最后一个,就被黑鹰冷冷打断道:“既然齐府活多,要不要我通知村口的兄弟们一起来帮忙?” 安贝贝眸光一闪,这三皇子也太奸了,连村口都布了人! “算了,一样一样来,你,继续守你的大门儿!” 安贝贝摆了摆手道,回头瞪了威胁她的黑鹰一眼,“还杵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护着你主子去?” “齐二夫人也请回!” 黑鹰做了个请的姿势,冷冷道。 “回什么回?我在这儿看看风景不行啊?” 安贝贝说着,索性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 黑鹰见此忍不住狠狠皱了皱眉心,这真是传说中的玲珑郡主? 见她死赖着不走,黑鹰朝着唯一留下守门的人使了个眼色,转身朝堂屋走去。 安贝贝对着黑鹰的背影冷嗤了一声,回头望向院外。 火儿啊火儿,你在哪儿? 不行,还是得想个办法混出去找火儿送信。 这次楚青枫身边只带了五个人,除了黑鹰,两个被她支使去干活,还有一个去给许秋月解毒,只剩下一个看门儿的,已经是最好时机。 但看那人目不斜视的样子,也知道这人应该是最不好忽悠,也是武功顶好的一个。 正发愁,突然看到远处推推搡搡的两个人,安贝贝眼睛顿时亮了亮。 第377章 这个女人就是个祸根 “一只哈巴狗,坐在大门口,眼睛黑黝黝,想吃肉骨头……” 安贝贝望着远处推推搡搡半天不靠近的两人,心中暗暗着急,下意识地哼着脑海里似曾熟悉的歌曲,哼着哼着,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一抬眼,就见站在一旁的黑衣人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我嘞个去,把自个儿给骂了! 必须换一首。 算了,唱歌没意思,来段模仿声音的。 “喵喵~” “叽叽~ “啾啾~” 安贝贝不厌其烦地模仿着各种不伦不类的动物叫声,一开始,黑衣人还警惕着,就连黑鹰都忍不住出来探了探。 后来见她纯属故意捣鬼,也就没在意了。 谁也没注意到,她在各种混乱的模仿中,发出了一道响亮的哨声。 “咻——” 而一路推推搡搡的井家兄弟,也终于快到齐家门口了。 安贝贝停下模仿,朝着两人大喊一声道:“喂,你们干嘛呢?” 井旭阳一听到她的声音,惊喜地抬头,“小……” 话还没出口,就被井旭东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 这个不长记性了,也不想想他们到底为何而来! 本就该昨日来的,结果他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推脱,一直磨蹭到今天,硬逼着自己把刀架脖子上…… 被井旭东一瞪,井旭阳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大牛眼却怎么都忍不住偷瞄安贝贝。 那牛高马大的身形配上一副委屈巴巴小媳妇儿样的神情,尤其是身后还胡乱地绑着几根木条,让安贝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我说井旭阳,你这什么情况啊?” 井旭阳没说话,只不满地瞪向井旭东。 这下好了,他高大的形象在小娘们儿心中彻底坍塌了。 “我们是来找倪公子的。” 井旭东淡淡道。 他不喜安氏,这个女人就是个祸根。 “找他啊,他走了。” 井旭阳一听,立马高兴道,“哥,听到没,那弱……” “咳!” 井旭东扫了眼大门外站得笔挺的黑衣人,猛咳一声提醒道。 不过很显然,井旭阳与他毫无默契可言。 “哥你咳什么呀,没听小娘们儿说嘛,那弱鸡走了,我也不用背这木条条了!” 井旭阳说着,三两下就将背上的木条拆了下来,散落一地。 安贝贝眼皮子跳了跳,电光火石间,终于反应过来,井旭阳这造型就是传说中的“负荆请罪”。 真是多此一举! 安贝贝心中暗骂,这时候上门来请什么罪?不是撞刀口上吗? “井旭阳你干啥把柴火全扔我家门口?” “这不是柴火,是负那个……” 井旭阳话还没说完,就被安贝贝径直打断道:“这么细的木条子,除了当柴火还能干嘛用?你不要我要,正好家里缺柴烧!” 安贝贝说着,抬脚就往木条散落处跑去。 黑衣人不好当着他人的面阻拦她,只得跟着上前,目光紧盯着她的身影。 “倪公子真走了?” 井旭东问道。 “当然是真走了,不信你问他。” 安贝贝朝着黑衣人努了努嘴。 “他是谁?” 井旭阳捏着斗大的拳头,凶狠地问道。 这人怎么回事? 眼珠子都快黏在小娘们儿身上了! “哦,他家主子就是来找倪公子的,正在屋里和祖母说话呢!” “既然他主子在里面,他不跟里面伺候着,跑外面来干什么?” 井旭阳瞪了黑衣人一眼,不悦地哼哼道。 “这个呀,他被他家主子赶出来守大门,顺便帮我干干活儿。” 安贝贝莞尔一笑道。 井旭阳一时间看呆了,井旭东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倪公子都已经走了,你还杵着干什么?赶紧回家!” 井旭阳摸了摸被拍得生疼的脑门儿,瓮声瓮气道:“我不走,我要帮小……她把木条捡起来。” “用得着你吗?人家那不是有人吗?” 井旭东又是一巴掌拍过去。 井旭阳怒了,他也是要面子的好? 尤其是在小娘们儿面前! “井旭东你够了!别以为你是我哥,我就,我就……再打我,我就打回去!” “嚷嚷个啥?” 井旭东朝着院里探了一眼,低声呵斥道。 “走,赶紧回家。” 井旭东径直拽上井旭阳,奈何体力差距根本拽不动。 “我不走!” 井旭阳犟脾气上来了,整死不走。 安贝贝扫了眼天空中越来越近的红影,心中暗喜,大声道:“喂,你们俩干嘛呢,该不会是想打架?” 说完,立马扭头对黑衣人道:“你还愣着干啥?赶紧把他们分开啊?一会儿惊扰了你家主子,有你好受的!” “安氏,你住嘴!我们兄弟感情好得很,你这个祸水少挑拨离间!” 井旭阳目光阴鸷地扫向她,咬牙暗恨道。 “井旭东,你嘴巴放干净点,说谁祸水呢?” 安贝贝气势汹汹地上前,怒骂道。 “你说我说谁?要不是……” “哥你干什么凶她?” 井旭东话还没说完,就被井旭阳一把大力推开,踉跄一番差点跌倒在地。 安贝贝傻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怒火中烧的井旭东扬起拳头一下子冲上前,吓得她本能地闭上了眼,再睁眼,两兄弟已经扭打成了一团。 “喂,别打了!” 安贝贝这下是真慌了,扭头瞪向纹丝不动的黑衣人,“赶紧帮忙啊!一会儿闹起来全村人都得惊动!” 黑衣人这才上前,轻巧地将两人三两下就分开了。 而安贝贝也趁着这个空档,与火儿搭上了线。 等黑衣人听到声响一回头,就见一只红色的鸟儿展翅翱翔于蔚蓝的天空之下。 他狐疑地看向安贝贝,安贝贝却将目光落在井旭阳身上,“喂,你没事?” 见她关切地看向自己,井旭阳立马咧嘴一笑,“没事,我皮糙肉厚。” “哦,那就好,听你哥的,赶紧家去。” 井旭阳立马垮了脸。 他不想走,他就想每时每刻都看到小娘们儿。 井旭东扯了扯生疼的嘴角,又气又恨地扫了他一眼,“没听到人家赶人吗?难不成你还想死皮赖脸地待下去?” 安贝贝嫌恶地睨了井旭东一眼,阴阳怪气的神经病! 等井家兄弟走后,安贝贝这才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散落的木条,在黑衣人警惕的目光中,径直抱回了厨房。 第378章 都是她的伪装 等走到厨房门口,才发现黑衣人还跟在身后,安贝贝驻足回头,语气不善道:“你的职责不是守大门吗?” “大门已经有人守了。”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回道。 安贝贝抬眼一看,果然看到被她支使去挑水劈柴的两个黑衣人已经守在了大门口。 扭头一看,水缸已经满了,木块儿也劈了一堆,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井家兄弟来得及时,要是稍微晚一点,只怕她就没法把消息传出去了。 也不知道二郎这会儿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收到消息。 安贝贝暗自思量着,心不在焉地将木条抱回厨房。 等放好木条出来,便见黑衣人仍旧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心中很是不痛快,想开口骂几句,又觉得没有任何意义,人家不过是听命行事。 “咳,敢问两位是?” 院外传来齐文才的声音,安贝贝忙跑过去,“爹娘,你们回来啦!” “家里来客了?” 齐鲁氏神情紧绷地扫了守门的黑衣人一眼,问道。 “对,来找倪公子的,正在堂屋和祖母说话呢。” 安贝贝云淡风轻道。 齐文才夫妇闻言,面色稍稍缓和了些,抬步往堂屋走去。 正在此时,楚青枫几人恰从堂屋出来。 齐云氏一看到齐文才夫妇,忙招呼道:“还不快来见过楚三公子!” 齐文才一听到楚姓,下意识地看向楚青枫,正好迎上对方睥睨的目光,心中一惊,他慌忙垂下头,当即恭敬地跪拜:“草民齐文才见过楚三公子!” 齐鲁氏见状,也忙跟着下跪叩拜。 安贝贝不悦极了,却又无可奈何。 封建等级制度森严,不是只凭她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 无法改变,就只能适应。 好在楚青枫把她当楚玲珑,她也就浑水摸鱼地不用跪拜,但真要遇上大楚皇帝,不跪也得跪。 “二位请起。” 楚青枫淡淡地虚扶了一把,随即看向齐云氏,“既如此,吾便叨扰了。” “三公子入住齐家,乃家门之幸,只是寒舍简陋……” 齐云氏恭敬之余,有些忐忑道。 “客随主便,无妨。” 竟然还想住下来! 安贝贝哪里肯,忙道:“楚三公子身份尊贵,住柴房……恐怕不太合适?” 齐文才脸色一白,“是呢,不若……” “倪四住得,吾自是也住得。” 楚青枫看向安贝贝,淡声道。 安贝贝不死心,继续道:“可倪四公子只有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 “我等自会寻地歇息,齐二夫人无需操心。” 黑鹰在一旁冷冰冰道。 “怎么就不用操心了?难道你们不吃不喝不睡不成?回头不还得说咱们齐家怠慢了?” “齐家只要尽心伺候好主子,自是不会被怪罪怠慢。” 黑鹰硬邦邦道。 怎么都说不通,安贝贝只得眼睁睁看着楚青枫就此住下来。 殷村长虽不知其具体身份,却也猜出了个大概,忙跟齐文才商量着又去找包虎添置新床新浴桶等。 安贝贝回到房中,不用异能也知道她被监视了。 不敢再轻举妄动,她索性拿出纸笔,专心研究起手榴弹各种成分提取以及配比问题。 而她不知道的是,楚青枫一回到房间,一连就下了好几道命令。 第一道就是让人立马着手调查齐二郎这些年的所有过往。 第二道,则是调查卫府与胡府,看是否与七王爷叛党有所牵连。 “主子,这齐二夫人,真是咱们要找的人吗?” 黑鹰忍不住开口问道。 楚青枫轻拍着手中的折扇,“你有何看法?” “属下觉得,那位齐二夫人,既无礼仪也无城府,更像是刁蛮任性的小门小户女子,玲珑郡主应该不是这样的。” 黑鹰踌躇一番道。 “若……这些都是她的伪装呢?” 黑鹰神情一凛,随即垂下头,“是属下思虑不周。” 楚青枫摇摇头,“不怪你,此事的确极为蹊跷。若她真是伪装,就该对吾如同齐家其他人一般恭恭敬敬才对,若不是伪装,这番行为举止,呵,实在有损皇祖母的名头。” “所以主子才要住下,而不是直接把人带走?” 楚青枫没有回答他,似自说自话道:“你说,七皇叔有没有可能……就藏在这西南边陲的茫茫大山之中?” 黑鹰神情一震,“主子的意思是?” “若是,玲珑早与七皇叔相见,却改头换面嫁入齐家,你觉得她是为了什么?要知道,齐二郎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 “难道齐家……对了,当年齐家就是牵扯进七王爷叛逆之事被流放的,若真是如此,玲珑郡主只怕图谋不小,保不齐齐家已被……” 黑鹰霍地瞪大双眼,“主子,若真如此,那您住在齐家岂不是很危险?” “一切还只是推测而已。” “可万一是真的……要不,咱们先把人手都调过来?” “不,暂时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眼下最主要的,是搞清楚,齐家是否与其他势力有所牵扯。” 楚青枫轻拍着折扇,沉吟道。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苍茫山。 密林深处,一道青色身影急速掠过。 “喳喳!” 火儿忙飞快地朝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飞扑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刚听到熟悉的叫声,齐靖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竟然真是火儿。 “喳喳喳!” 火儿扑棱着翅膀,一跃飞上他的肩头,抬起绑着竹筒的爪子拍了拍。 齐靖宇面色瞬间柔和了下来。 不用说,一定是贝贝让它来的。 只是当看到信纸上的信息,他的神色陡然凝重起来。 万万没想到,三皇子竟然来得这般快! 不对,明明他的人还在华林县,莫不是,他早已察觉出问题,来了一出声东击西? 齐靖宇眉头紧锁,躲是躲不掉了,只怕三皇子早已布局。 如今,只能正面迎上,但贝贝想要否认掉玲珑郡主这个身份,却很难。 所有线索都指向她,而那个刻意引导一切的背后之人到如今都未露面,只怕目的也就这一个,让贝贝李代桃僵。 或许当初贝贝之所以醒来就在密林之中,就是那人有意为之。 让贝贝代替玲珑郡主的身份,死在密林之中。 第379章 为奴为婢 让贝贝代替玲珑郡主的身份,死在密林之中。 从而让真正的玲珑郡主,可以改头换面,惬意生活。 所以,那背后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即便不是玲珑郡主,也定是与她相关之人。 若非贝贝命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虎狼环饲的密林之中,几乎不可能活着走出来。 一想到这里,齐靖宇浑身就散发出森森寒意。 可想而知,玲珑郡主这个身份,绝非幸事。 对方宁愿来一出金蝉脱壳也要摆脱这个身份,只怕是锅里煎着火里熬着,才会出此下策。 眼下那位又大费周折地派出三皇子来寻,而且还是秘寻,莫非……是想暗地里处置了她? 要知道,七王爷当初妄图弑君篡位,让那位恨之入骨。 玲珑郡主是七王爷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自然是那位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非薛太后力保…… 对了,薛太后! 玲珑郡主是薛太后养大的,当初跟着三皇子人马的那队,极有可能就是薛太后的人! 眼下那队人也被自己刻意引到了华林县,而如今要能牵制住三皇子一行的,也只有薛太后的人了。 想到这里,齐靖宇心中很快就有了计较。 摘下叶片,唰唰唰写下几个字塞进竹筒里,就在火儿展翅欲飞的时候,他猛地想到,既然三皇子已经发现了贝贝,只怕会派人看着她,随即一把将竹筒毁掉,拍了拍火儿,“去,远远地守着她,别进屋。” 他知道火儿有灵性,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只希望贝贝没有看到他的回信,不要太过担心。 放飞火儿,齐靖宇径直掉转方向,朝着华林县奔去。 安贝贝在房间里一待,一直待到了明佑来喊她吃午饭。 刚走出房门,正好看到那个去给许秋月解毒的黑衣人,端着饭食往楚青枫的房间走去。 “欸,你等等。” 安贝贝忙喊住他,小跑上前,“许秋月是中毒吗?你给她解了没?” “齐二夫人想知道,何不直接来问吾?” 楚青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安贝贝只得转身看过去,皮笑肉不笑道:“楚三公子身份尊贵,我等粗野村妇岂敢打扰?” “粗野村妇可没你这般伶牙俐齿。” 楚青枫淡声道,看不出情绪。 “我虽是粗野村妇,但一没做亏心事,二不欠人情,心中坦荡,自是畅所欲言。” “好一个心中坦荡!” 楚青枫意有所指道,安贝贝扯了扯嘴角,“看样子,楚三公子还未用餐?既如此,那民妇就不打扰了。” 安贝贝说完,匆匆离去。 楚青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拧眉深思。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解毒的黑衣人踌躇道。 楚青枫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神情一紧,忙道:“属下刚去给隔壁许二姑娘查看时,发现她中的确实是倪公子的‘静美人儿’毒,而且听那位许大姑娘的意思,倪公子之所以给许二姑娘下毒,似乎……是因为齐二夫人。” “哦?还打听到什么?” “那位许二姑娘似乎对齐二夫人很是怨恨,可惜虽解了毒,但也要四个时辰以后才能慢慢恢复,许大姑娘……并不太多言,只是劝解许二姑娘,不要招惹齐二夫人。” “主子,要不要直接找那许大姑娘问?她不是说愿意为奴为婢吗?” 黑鹰在一旁提议道。 “不必,等那许二姑娘毒解后再说。” 楚青枫意味深长道。 吃完中饭,安贝贝又开始蹲大门儿了。 一是为了等齐靖宇,也是为了等火儿。 可惜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既没等到人影,也没等到鸟影。 安贝贝不由得有些担心,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她哪里知道,火儿得到指令,要远远地守着她,所以守得……相当远,压根儿都没下山! “在等齐二郎?” 楚青枫不知何时走过来,对着毫无形象地蹲坐在门槛上的安贝贝问道。 “是啊。” 安贝贝蔫哒哒地回道。 “为何会嫁给他?” “喜欢呗!” 安贝贝直白道。 “可他是军户。” “他是军户也好,是平头百姓世家公子也好,在我眼中,他只是齐二郎,明白?” “呵~你倒是随心。” 楚青枫自是没有把她的话当真,安贝贝也不在意,目光悠远地看向路口,意有所指道:“人生苦短,活在当下就好,权势名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过是过眼云烟。” “但有些东西,生而有之,逃避,是没有用的。” 楚青枫意味深长道。 安贝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倒也是,各有各的烦恼。” “那不知,齐二夫人有何烦恼?” “我的烦恼可多了,最主要的就是我家二郎陪我的时间太少。” 安贝贝一本正经道。 随即扭头看向楚青枫,笑问道:“不知楚三公子可有烦恼?” “自是有的。” “那我心里就舒坦多了。” 安贝贝笑靥如花道。 这话一出,饶是楚青枫再是云淡风轻,眼中的不悦还是溢了出来。 小样,让你住在齐家膈应我,现在终于轮到你了? 安贝贝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主子,她太过分了!” 黑鹰很是气愤,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气主子。 楚青枫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隔壁许家小院。 “大姐,你决定好了吗?真的要去做奴婢?” 许望月看了许心月一眼,满脸担忧地问道。 “是。” 许心月眸光沉了沉道。 许秋月拽着她的衣袖,急急地比划着,眼里满是泪花。 “不用担心,那人身份尊贵,便是到其府上为奴为婢,恐怕也不比一般的大户人家差,比起进山讨生活强十倍百倍。” 许心月安抚道。 许秋月拼命地摇头,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许望月也是一脸悲伤,“可为人奴婢,不得自由不说,稍有不慎,便会任由主家打杀,以后子孙后辈也只能入奴籍……” “若是得主家恩典,不也可脱离奴籍?更何况,我早就说过,此生不嫁,又何来子孙后辈?” 许望月顿时就红了眼眶,“大姐!” “好了,我心意已决,你们都别再说了。况且,便是我想,那位贵人还不一定会收。” 第380章 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直等到天已擦黑,安贝贝还是没有等到齐靖宇回来。 吃完晚饭,又是一个时辰,还是没有见到齐靖宇的身影。 这下不只安贝贝,齐家所有人都非常担心。 “可需吾派人去寻?” 楚青枫淡声询问道。 “多谢楚三公子。” “不用。” 齐鲁氏与安贝贝的声音同时响起。 楚青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直看得她头皮发麻。 “二郎许是有事情耽搁,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再说密林那么大,派人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又何必兴师动众地劳侍卫们辛苦奔波?” 安贝贝扯了扯嘴角,虚笑一声道。 开玩笑,让楚青枫派人去找,万一正好碰到二郎在搬煤怎么办? “安丫头说得在理。” 齐云氏赞同地点点头,随即转向楚青枫,“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公子身边人手并不多,一切得以公子的安全为重,我们还是再等等看。” 楚青枫也不勉强,淡淡地点点头,“也好。” 又是一个时辰。 齐靖宇还未归来,齐家众人皆是担忧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回房睡觉,兴许二郎在县城住下了,要明儿个才会回来。” 齐云氏开口道。 “祖母,你们先睡,我再等等他。” 安贝贝还想守在院门口。 “二郎家的,听你祖母的,赶紧回房睡觉。二郎以前也有隔夜才回的情况,别太担心了。” 齐文才在一旁劝解道。 “是啊,先睡,二郎不会有事的。” 齐鲁氏也不知是在安慰安贝贝,还是在安慰自己。 安贝贝拗不过众人,只得回房。 回到房间后,她根本无心睡眠,坐在长凳上,一颗心七上八下。 二郎到底去了哪儿? 有没有收到她给他传递的信息? 火儿又去了哪儿? 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按理,如果二郎是去密林搬煤,不会到现在还不回来。 除非,他去了更远的地方。 记得昨晚二郎跟她说过,实在不行会去华林县重新铺设线索,将三皇子的人引到其他地方去。 该不会,他已经去华林县了? 但三皇子找到望山村来,明显就是已经洞察了一切,那留在华林县的人,说不定本就是他布的一个局。 若真是如此,那二郎岂不是很危险? 一想到这里,安贝贝顿时就坐立难安。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二郎身手不凡,身上还带着袖弩和火药,不会有太大问题,最多就是迟一点回来。 火儿说不定就是去找他耽搁了,或者看到家中有生人,不敢回来。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无法安心睡眠,只得坐在长凳上,睁眼望天明。 今夜的望山村,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午夜时分,几道黑影急速奔向齐府。 “主子。” 楚青枫正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黑鹰上前唤道。 “如何?” 楚青枫闭着眼,淡声问道。 “我们的人,在围绕周边密林搜索了整整一个下午,没有找到齐二郎任何踪迹。” “县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也没有看见齐二郎,他应该并没有去县城。” 楚青枫缓缓睁开眼,凝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幽幽道:“没有去县城,周围又找不到,你说他会去哪里?” “主子莫不是怀疑,他是去替玲珑郡主办事了?” 黑鹰拧眉道。 “极有可能。吾刚提出派人去寻,楚玲珑的反应明显心虚紧张,可见她是知晓齐二郎到底去作何了。至于齐家其他人,目前看来,似乎尚不知情。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齐二郎发现我们在望山村,所以,去给别人通风报信了。” 说到这里,楚青枫面色微寒。 “这不太可能。” 黑鹰下意识地否认道:“我们的人一直隐在暗处,并没有发现齐二郎的身影。虽说他武艺高强,但只要他一靠近,我的人定会发现。” “若这消息是安氏传出去的呢?” “这就更不太可能了。从我们到这里,她一直就没有离开过。” “黑鹰,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没看到,并不说明就没有发生。” 楚青枫淡淡道,眼神却格外凌厉。 黑鹰垂下头,“属下知错。” “此事先放一边,卫府与胡府的消息可有回来?” “是。目前查到的消息,与卫大小姐所言相差无几。两府虽狼狈为奸,却又各自为政,且并没有与其他势力有过多牵扯。不过,卫寅有私养亲兵之嫌,人数并不多,不知是何居心。” “那卫寅与齐二郎关系如何?” “齐家刚流放到清县时,日子过得很是艰难,直到三年前,隔壁许家的许炀带队巡查时遭遇南蛮一小队越境人马,激战中许炀掉下悬崖生死不明。 幸得齐二郎身手不凡且机智果敢,带回了除许炀外的整队人马,因此得到了卫寅的赏识,替代许炀提升为百长。 也是那时,卫大小姐对齐二郎一见倾心,非君不嫁。 但卫寅似乎一直不同意,齐二郎也不愿意。 直到今年三月,齐二郎与安氏在胡家公子胡世鸣的督促下仓促登记成亲,当时卫寅也在场,显然是默许的。 从当时的情况看来,一切似乎都是巧合,齐二郎之所以与郡主成亲,不过是为了摆脱卫大小姐顺水推舟而已。 至于是否真有婚约,齐老太爷早已过世多年,当年他游历之地颇多,查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过从安氏出现的时间,与我们之前查到的耳环下落时间来看,确实是玲珑郡主无疑。” 听完黑鹰的禀报,楚青枫眉峰紧蹙,沉吟道:“这么说来,玲珑与齐二郎的亲事,是卫家与胡家联手促成的,难不成,卫家与胡家,是七皇叔的人?” 黑鹰大骇,“主子的意思,莫不是七王爷就隐匿在清县?那主子的身份一旦暴露,岂不是很危险?” 楚青枫摇摇头,“清县这些年一直风平浪静,且我们找到楚玲珑也并未费太大的周折,一切到底是七皇叔的意思,还是楚玲珑的意思,尚未可知。” “别的不好说,但卫家,应该不是玲珑郡主的人。” “何以见得?” “主子有所不知,玲珑郡主嫁入齐家后,只出过一次门儿,却在县城失踪了。” 第381章 留她一条生路 “……后来齐二郎直接打上门要的人,卫府并未承认,但事后不久,卫大小姐就出了自毁容貌经脉之事,当时不少人怀疑是齐二郎所为,但齐二郎有不在场证据,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但属下觉得,便是因着齐二郎,玲珑郡主与卫府关系就不会好。” 楚青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女人的事,你倒是懂得不少。” “实在是,她们俩是属下见过的最难相处的女人。” 黑鹰微微尴尬地解释道。 楚青枫眉峰微蹙,他倒没觉得楚玲珑难相处,只觉得她十分狡猾,让人难以捉摸。 “楚玲珑在村里风评如何?” “据说家里地里什么也不会,连针线都不会用,但有一点,她会改造弓箭,不过只能用于比试,实用性不大。” 楚青枫闻言眼神一凛,随即冷笑道:“看来皇祖母对她的确是倾心培养。除此之外呢?” “她还会改农具,还制作了渔网,稻草人,新浴桶也是她的想法,似乎在工事方面特别厉害。脱粒机据说也是齐二郎先提出来,和包虎一起做的,属下怀疑……可能也是她的主意。” 说到这里,黑鹰自己都觉得非常怪异。 堂堂一个郡主,却被教得粗俗无礼,不会女红,却擅工事,太后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是想让皇上看在她工事极佳的份上,留她一条生路? 莫说黑鹰,就连楚青枫都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处处透着违和感。 每当他笃定安氏就是楚玲珑的时候,安氏似乎又总是做出了一些超出郡主所为的举动。 而且从她的言谈举止来看,短时间内不太可能改变得如此彻底。 但有一点,不管她是还是不是,其实都不那么重要。 楚玲珑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引出七皇叔。 如果七皇叔并不在清县,甚至不在开陵郡,那他直接将人带回去交给父皇处置便是。 “吩咐下去,彻查清县甚至整个开陵郡七年来是否有七王叛党的任何蛛丝马迹,尤其是盯紧卫府与胡府。” “是。” “齐家人也别忽略了,都盯紧些。” …… 没有等到齐二郎,安贝贝一夜无眠。 眼看天将亮,她再也等不下去,径直奔向院门口。 守门的黑衣人眼神轻蔑却又警惕地看向她,只当她想趁机跑路,哪知她一屁股就坐到了门槛上,痴痴地望着路口,眼中的担忧毫不遮掩。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大亮。 明佑和佳萱被齐张氏掬在房中,齐映雪昨夜更是直接在许家留的宿,此刻家中人虽多,却格外清净。 早饭过后,齐文才陪楚青枫下棋解闷儿。 流放多年,眼下他能拿出手的,也只有棋艺了。 “倒是没想到,多年过去,齐举人棋艺依然精湛。” 齐文才当初文才平平,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棋艺。 当初能跟随出使他国,也是因为棋艺。 齐文才摆摆手,惭愧道:“退步了,不瞒公子,我这棋艺,咳,在二郎家的手中,过不了三十招。” “哦?齐二夫人也擅棋?” 齐文才一脸与有荣焉地骄傲道:“二郎家的棋艺,相当不错,托大一句,难逢敌手。” “听你这么一说,吾倒是突然有了与之对局的兴致。” 楚青枫话音一落,顺手落下一白子。 齐文才一看,傻眼,他输了。 “承认。” “咳,公子棋艺高超,草民甘拜下风。” 齐文才赞叹道。 “那不知齐举人觉得,吾之棋艺比起齐二夫人,谁更胜一筹?” “这个……不若让她与公子对弈一局。” “可。” 齐文才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喊安贝贝下棋,安贝贝直接甩了他两个字:“没空。” 心可真大,她家二郎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哪有心思下棋。 再说了,便是二郎在家,她也没兴趣与楚三下棋。 “齐二夫人若是赢了,吾可答应你一个要求。” 安贝贝霍地抬眼看向他,“此话当真?任何要求都可以?” “只要吾做得到,且不违背道义律法。” “成交!” 半个时辰后。 “吾输了。” 楚青枫云淡风轻道,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皇祖母到底是如何把楚玲珑教成这样的?女子的才德全无,棋艺却如此精湛,还擅女子从不沾手的工事。 “齐二夫人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很简单,请你离开。” 安贝贝直白道。 齐文才差点吓软腿,“安氏,不得造次!” “爹,愿赌服输,这是规矩!” 这话看似说给齐文才听的,眼睛却是直视着楚青枫。 楚青枫定定地看了她良久,忽而轻笑一声道:“好,如你所愿!” 齐文才忙急急地劝说道:“楚三公子,妇道人家的话,不必当真,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楚青枫直接打断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吾岂能出尔反尔?” 话毕,楚青枫抬步就往外走。 黑鹰冷冷地扫了安贝贝一眼,紧随其后。 安贝贝总觉得有点不对,这人走得是不是太利索了点? 还不等她多想,就被齐文才指着鼻子一通臭骂:“安氏,看看你干的好事!” 安贝贝没有搭理他,抬脚跟着往院门口走去。 结果刚走到院门口,就见楚青枫朝里走来。 “欸,你……” 话还没说完,楚青枫径直越过她,走到齐文才面前,“齐举人,叨扰了。” 安贝贝傻眼,啥情况。 楚青枫笑看向她,十分贴心地解释道:“齐二夫人只说了让吾离开,并未说吾不能回来,不是吗?” 安贝贝肺都快要气炸了。 看着那张伪善的笑脸,恨不得来道闪电直接劈死他丫的! “楚公子堂堂……贵公子,这般自打嘴巴子有些不太合适?” 安贝贝咬牙切齿道。 “齐二夫人何出此言?你提的要求,吾已做到,至于别的,不在你的要求之内,不是吗?” 楚青枫振振有词道。 好个不要脸的皇子! 安贝贝正要开口回怼,突然一个守门的黑衣人走近来报:“主子,许大姑娘求见。” “让她进来。” “是。” 不一会儿,许心月笔直挺挺地走进来,在看到楚青枫那一瞬,脚步微微顿了顿。 第382章 你有背主之心 昨日因为担忧秋月,只匆匆一瞥,便知这位楚公子气度不凡。 今日一看,更觉龙章凤姿,便是出身尊贵的倪公子,也完全无法比拟。 许心月攥了攥手心,更加坚定了入楚府的决心。 她飞快地垂下头,快步上前,径直跪拜在地,“民女许氏心月谢公子相救舍妹。公子大恩,民女无以为报,愿卖身楚府为奴,还请公子成全。” “不必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楚青枫淡声道。 安贝贝差点惊掉下巴。 许心月脑子秀逗了么?竟然上赶着为奴! 许心月没想到一开口就被拒,稳了稳心神继续道:“于公子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于民女而言,却堪比救命,还请公子看在民女一片拳拳之心的份上,给民女一个报恩的机会。” 楚青枫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瞥了黑鹰一眼。 黑鹰上前,冷声道:“楚府不缺奴婢。” 末了,又添了一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楚府的奴婢。” 安贝贝撇撇嘴。 说得好像入三皇子府为奴还是无上荣光一样。 黑鹰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极为不悦。 玲珑郡主自己身份尴尬,还敢看不起他们三皇子府,却不想便是他们三皇子的奴,在外行走恐怕也比她一个逆贼之女强得多。 若是他日主子荣登大宝,便是朝中百官也不敢小瞧他们,更何况许家这样的军籍女子! 再次被拒,许心月心下一沉,不死心道:“民女不才,会些拳脚功夫,可伺候府中女眷。” 这番话,倒是让黑鹰高看了她一眼。 看来她很有自知之明,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痴心妄想。 但看自家主子平静无波的面色,黑鹰只得再次拒绝道:“楚府也不缺会功夫的人。” 许心月还想再说,黑鹰直接道:“楚府不养闲人。” 正在许心月一脸挫败之际,却听楚青枫突然出声问道:“是你救的倪四?” 许心月微微一愣,斟酌一番后回道:“是倪公子误落入民女……设置的陷阱,民女恰巧进山清理陷阱,听到呼救声后助他脱离陷阱,幸好倪公子伤势不重,否则民女心中难安。” 楚青枫突然话锋一转,“既是你救的倪四,倪四却对舍妹下毒,你心中可有怨?” “民女不怨!” 许心月连忙磕下头,匍匐在地,一脸真切道:“倪公子对舍妹下毒,也是事出有因,民女从未因此生怨,只怪爹娘去得早,舍妹缺乏管教,长姐如母,一切都是民女失职。” “你倒是通透。” 楚青枫淡声道,“吾倒是好奇,倪四并非没有分寸之人,因何会对舍妹下哑毒?” “这……” 许心月抬头看了安贝贝一眼。 黑鹰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刚不还说愿意为奴为婢?为奴为婢第一条,绝不欺瞒主子!” 许心月闻言,沉默稍许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歉意地看了安贝贝一眼。 安贝贝面色一沉。 一看这女人惺惺作态的样子就作呕。 不用想,也知道她又在憋坏了。 果然,下一瞬就听她犹犹豫豫道:“倪公子与舍妹,原本并无甚过节,之所以这般,民女猜测,许是因为……安嫂子。” 乍一听到‘安嫂子’这个称呼,黑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倒是楚青枫,眼神微冷地扫了安贝贝一眼。 安贝贝快要被气笑了,“许心月,别那么惺惺作态行不行?既然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就别给自己留后路,说什么猜测,直接说亲眼所见不更好?” 齐文才也在一旁插嘴道,“心月丫头,你这般说法,确实对二郎家的不公。” 许心月拧眉,垂头不语。 “齐二夫人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许大姑娘都说了是猜测,你却上赶着堵人话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心虚。” 黑鹰嫌恶地扫了安贝贝一眼,冷声道。 “那我也猜测,你有背主之心。” 安贝贝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你!” 黑鹰被她气黑了脸,当即就要跪下表忠诚:“主子,属下……” 楚青枫直接甩出折扇,一把打在他即将着地的膝盖上,“愚蠢!” 黑鹰面色一白,“噗通”一下下跪在地,“属下知错,不该受他人挑拨乱了心神,辜负主子信任。” “起,再有下次,直接回京都领罚。” “是。” 啧,这位三皇子还真是御下有术。 安贝贝心下感叹,暗自撇了撇嘴。 “齐二夫人倒是生了一张巧嘴。” 楚青枫面带薄怒地冷哼道。 “谢楚公子夸奖。” 安贝贝毫不退缩地笑回道。 齐文才心肝儿一颤,完了,二郎家的这是把三皇子给得罪了。 楚青枫心中怒意更盛,将目光转向许心月,“将你所知有关倪四之事,事无巨细通通说出来,吾或允你入楚府为婢。” 许心月心下一喜,点头应“是”,随即转向安贝贝,歉意道:“安嫂子,对不住了。” “许心月,能不装吗?让人恶心!” 安贝贝毫不掩饰地厌恶道。 许心月面色微变,攥了攥掌心,转向楚青枫,徐徐道来。 “昨日倪四公子陪同安嫂子等到地里……舍妹只道倪公子身份尊贵,齐家让其帮忙下地干活实在不妥……” “心月丫头,你这样说话有失公允,倪公子是自行要求下地,可不是我们齐家要求的。” 齐文才急忙撇清道。 许心月微微蹙起眉头,“齐伯,我并未说是齐家要求倪公子下地的。” “你是没这样说,咳,但你那意思……” “齐举人,先听许大姑娘说完。” 楚青枫一开口,齐文才只得呐呐地闭了嘴。 看向许心月的目光中,满是失望与谴责。 许心月垂下眼睑,再次紧了紧拳头,随即撒开手,目光坚定地抬起头。 她说的都是实话,问心无愧。 “继续。” “是。……安嫂子打了舍妹两巴掌,舍妹气愤之余,口不择言……且民女曾无意中看到安嫂子向他讨要解药……可是没想到,倪公子却突然离开了。” 听完许心月的讲述,黑鹰有点懵。 似乎从头到尾,许家二姑娘都是向着倪四公子说话,倪四公子干嘛好端端地给人下哑药? 第383章 狼群 “你刚说,倪四给舍妹下哑药,是因为齐二夫人,这话从何说起?” 楚青枫心中隐隐有些猜测,看向安贝贝的眼神越发凌厉。 这楚玲珑莫不是早知道倪四的身份,想借机勾搭他为他们叛党一族卖命? 还是,想通过倪四,趁机拿捏住倪家,甚至自己? 许心月看了楚青枫一眼,犹豫稍许,低声道:“民女怀疑,倪四公子……对安嫂子有意。” 黑鹰瞬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哈!” 安贝贝被气笑了。 “许心月,麻烦你要诬陷人,也想个靠谱点的。 就因为你想嫁二郎没能如愿,便如此诬赖于我,有意思吗? 我倒是真该谢谢你,把我想得如此有魅力,跟个祸国妖姬似的。 不过跟你这个年过十八还没嫁出去的老女人相比,确实是有魅力多了,不然我家二郎也不会这般稀罕我,连多看有些人一眼,都觉得污眼睛!” 安贝贝这番连损带骂的话,气得许心月浑身发抖。 “是否诬赖,安嫂子心知肚明。” “哈,我还真不知,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 “我虽没有证据,但也绝非诬陷。倪公子对你,分明就不一般。昨日在地里,你们有说有笑地打打闹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夫妻,还有那日,你敢说,他和井旭阳不是因为你而打起来的吗?” “没有证据也能说得这般振振有词,除了你许心月,也没别人了。” 安贝贝嘲讽地冷哼道,“昨日地里除了你,还有大嫂,怎么就你觉得,没见大嫂觉得?可见,内心龌龊的人,看谁都龌龊!” 黑鹰下意识地审视自己一眼,所以他也内心龌龊? “心月丫头啊,齐伯自认待你们一家不薄,你不能因为嫁不成二郎,咳咳,就胡乱诬陷,你爹一生坦荡,你这般行事,实在是让人失望至极。” 齐文才在一旁生气地谴责道。 许心月动了动嘴唇,却又无从反驳。 她稳了稳心神,看向楚青枫,一脸坦然道:“楚公子,民女确实没有证据,也确实都是猜测,但绝非故意诬陷。” “是非曲直,等吾见过倪四便知。” 楚青枫说着,目光锐利地扫向安贝贝。 安贝贝抬了抬下巴,眼带讥诮道:“怎么,楚公子也被我的魅力所折服?” 楚青枫大怒,猛一甩衣袖,“不知所云!” 安贝贝愕然,至于么? 她哪里知道,楚青枫认定她是楚玲珑,以为两人是堂兄妹关系,觉得她这番作态有违伦理,更是认定她不择手段。 正僵持间,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安贝贝抬眼看去,就见一身鲜血淋淋的齐靖宇直直地倒在地上。 “二郎!” 安贝贝惊呼一声,慌忙奔跑过去。 “二郎,二郎你怎么了?” 望着地上紧闭双眼面色惨白,浑身上下多处伤口似血人儿般的齐靖宇,安贝贝大脑轰地一下,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颤抖着双手,轻轻地推了推齐靖宇,眼泪似断线的珠子般,簌簌往下掉。 “二郎,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二郎……” “齐二夫人,齐百长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再上过度疲累昏了过去。” 会解毒的黑衣人诊断一番后出声道。 安贝贝霍地抬眼看向他,“真的吗?” 说完,不待对方回话,她忙俯身侧耳贴在齐靖宇的胸口,听着他富有节奏的心跳声,破涕为笑。 “二郎没事,太好了!麻烦几位,帮我将他抬到卧房,多谢。” “二郎怎么了?” 齐云氏和齐鲁氏一听说齐二郎受伤,顾不得尊卑礼仪,连忙赶了出来。 “没事,就是受了点伤,累晕了过去。” 安贝贝轻描淡写地安抚道。 其实她刚也是关心则乱,静下心来才想起用异能扫描,二郎身上伤口虽多,但除了手臂上那条伤口,其他的并不深。 “这还没事儿?都跟个血人一样了!” 齐鲁氏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齐云氏也是满脸悲戚。 “娘,真没事,也就看着吓人,咱们还是赶紧把二郎抬房里去,先上药。” “是啊,眼下给二郎上药要紧。” 齐文才在一旁附和道,眼中难掩担忧。 “黑鹰,帮忙把人带回房。” “是。” 黑鹰应声,招呼着另外两个黑衣人将齐靖宇抬回房间。 “多谢。” 安贝贝诚心道了声谢,快步跟了上去。 楚青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回头,见许心月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齐二郎的身影,眼中的担忧并不比安贝贝少,眸色微沉。 似是察觉到被楚青枫发现,许心月慌忙收回目光,微微垂下头。 “退下,给你半日考虑,决定好便找黑鹰签卖身契。” 许心月面上一喜,“谢公子。不用考虑了,等黑鹰大人一出来,民女就找他签卖身契。” 楚青枫没再理会她,抬步朝齐靖宇的房间走去。 “黑大夫,请问二郎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黑十赧然,“齐二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唤我黑十便好,齐百长应该一个时辰左右就能醒来。” “太好了,谢谢你!” 安贝贝高兴道。 黑鹰狠狠地瞪了黑十一眼,转而对安贝贝道:“齐二夫人,你该谢的人是主子。” 安贝贝一抬眼,就见楚青枫走了进来,正要开口,就听楚青枫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必。” “可知他为何会搞成这样?” 黑鹰忙回道:“应该是遭遇了狼群。” “身上伤口虽多,但不深,唯独手臂上那条伤差点致命,好在他自己有敷药止血,不然肯定撑不到赶回来。” 黑十在一旁补充道。 安贝贝瞳孔微微一缩,满眼心疼又自责地看向床上的齐靖宇。 “他倒是命大。” 楚青枫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卧房,黑鹰等人立马跟了出去。 “二郎,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安贝贝轻轻握住齐靖宇的大掌,眼眶微红道。 刚看到二郎倒下的那一刻,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也是在那时,她才明白,二郎已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能再如此被动,让二郎陷入险境之中。 一味的逃避,一味的否认,都解决不了眼下的困境。 或许,她该换个思路。 第384章 野心不小 “倪四现人在何处?” 回到房间,楚青枫浑身散发出浓浓的低气压,怒问道。 “一直待在县城客栈休养。” 黑鹰忙回道。 “看好他,待此间事了,再找他算账!” “是。” 黑鹰应声,暗觑了眼楚青枫的脸色,谨慎道:“许心月说那事……会不会是误会?” “你是想说,许是许心月故意诬陷?” 楚青枫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冷声道。 “……是,主子英明。” 黑鹰点头道。 “许心月是个聪明人,既然敢当着楚玲珑的面说这话,便是没有十成把握,但所言至少也有五成是事实。况且,凭她一小小军籍女子,纵是有天大的胆子,谅她也不敢欺骗吾。” “可是,京都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倪公子他……再怎么说也不会看上玲珑郡主?” “若是楚玲珑有意引他上钩呢?” 楚青枫冷笑一声道,“男人,没几个能抵挡住女人的刻意诱惑,何况是倪四那个尚未开窍的榆木脑袋!” “若真是如此,玲珑郡主只怕野心不小。” 黑鹰拧眉道,眼中满是厌恶之色。 “若没有一点野心,岂不是辜负了皇祖母的精心培养?” 楚青枫满眼嘲讽道。 “若不是这事,刚看她一心扑在齐二郎身上的情形,属下差点就当了真。” 听黑鹰提起刚才的事,楚青枫眼神一凛,“让人沿着齐二郎归来的方向去查,看看他到底是如何搞成那副模样的。” “是。” “还有,一会儿许心月过来,让她把自己所知晓的有关齐家和楚玲珑的事情,事无巨细,通通交代清楚。” “属下遵命。” 而此刻的许家,正一片悲戚。 “好了,你们都别难过了。往后我不在家的日子,秋月你把脾气收一收,望月你好好照顾祖母,至于家用和书辛的束修,这里有三十两是我预支的月钱,望月你先拿着。” 许望月没有接她手中的钱袋,红着眼眶道:“大姐难道就没有想过,若让人知晓你已为人奴婢,往后书辛如何在同窗面前抬起头来?” 许秋月在一旁泪流满面地点点头,声音嘶哑道:“大姐,都怪我,害了自己,也害了你。为奴为婢,要去也该是我去,你等着,我这就去找那位楚公子,把你换回来!” 许秋月说着就要急急地往外冲,许心月忙一把拉住她。 “回来!事已成定局,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 “不,大姐,祸是我闯的,怎么能让你代我受过?再说,咱们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 许秋月说到这里,更是泣不成声。 许望月再也忍不住,别开脸暗自抹眼泪。 许心月看着两个妹妹,心酸的同时,却也倍感欣慰。 至少,她们心里,有她这个大姐,就已足够。 “你当京都高门大户的大门是咱们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吗?实话跟你们说,楚公子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留我,是我……想方设法求着留下来的。” 许望月泪眼婆娑地望向许心月,“大姐,望月不明白,报恩的方式千百种,既然楚公子不愿意,你为何还非要留下?” “你们以为,只要书辛学识出众,便一定可以考中吗?” 许秋月与许望月对视一眼,难道不是这样吗? 许心月苦笑一声道:“我曾经也以为是这样,后来才知道,咱们军户人家的孩子,单想靠科举摆脱军籍,无异于痴人说梦!自古官官相护,没人赏识没人指引,书辛纵是满腹学问,也出不了清县,更遑论走到殿前得见天颜?” 许秋月错愕地张大嘴巴,那这些年书辛的书岂不是白读了? 许望月也是一脸茫然,纵她心思细腻又天资聪颖,奈何见识有限,完全没想到科举里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进楚府的原因。若没猜错,楚公子身份极其尊贵,哪怕只是楚府一个小小的奴婢,清县甚至开陵郡的一些官员也会给些薄面,指不定哪天他们就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许心月一脸自信道。 “大姐,你懂得真多。” 许望月有些羡慕,又有些佩服道。 “咱们大姐本就见多识广,这村里哪个女人都比不过!” 许秋月一连与有荣焉道。 许心月微微一笑,畅想道:“等书辛过了院士考中秀才,便可摆脱军籍,你们又都是女眷,只要不再嫁入军户人家,咱们一家子就都可以摆脱军籍身份了!” 听她这般一说,许秋月顿时满心雀跃。 若他们许家不再是军户,那齐家自是比他们低一等,光想想心中都畅快无比。 到时候,她一定要让安氏那贱人好看! 许望月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面上的笑容淡了些。 于她而言,摆不摆脱军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终究,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等到了京都,往后每年我会托人把月钱捎回来,你们只管安心待在家中,管好地里的活,督促书辛好好念书就行,至于亲事……” 说到这里,许心月有些发愁。 她不想妹妹嫁军户,但书辛那边,何时能考中秀才难说,秋月已经十四,眼看就道说亲的年纪,再拖也拖不了几年。 “大姐,我不嫁!” 许秋月嘟囔道。 她要嫁,也要嫁到京都,她不要与大姐分开。 “大姐,我也不嫁。” 许望月微微垂下头,轻声道。 “你们……” 许心月神色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叹息一声道:“不嫁也好,若是我将来能得主子赏识,指不定也能为你们俩博个好姻缘!” “嗯,大姐你别只顾着我们两个,你自己的亲事也别落下了,回头找个样样都好的,把那该死的齐二郎比下去,气死安氏那贱人!” 这话一出,许心月面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一空。 许望月无奈地看了许秋月一眼。 二姐怎还是这般性子? 刚自己拼命地给她使眼色,结果她只顾说着解气,压根儿就没看自己一眼。 “秋月,我说过,从今以后,都不会嫁人。” 许心月阴沉着脸道。 “可是大姐……” “别说了!还有,你口无遮拦的臭毛病,该改改了,这次吃的亏还不够吗?” 许心月厉声喝骂道。 第385章 长痛不如短痛 许秋月眼眶一红,既愤恨不甘又自责愧疚,垂下头道:“大姐,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改。” “还有,齐家……助我们良多,你别老是有成见,安氏是安氏,齐家是齐家。” “我知道了。” 许秋月满腔恨意地将手指掐入掌心,垂下头乖顺道。 “大姐,你这一去,何淼哥……只怕会伤心欲绝。” 许望月有些难过地担忧道。 许秋月闻言,立马抬头瞪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那也没办法,谁让他是军户,咱们家迟早都是要摆脱军籍身份的,等以后去了京都,此生只怕都不会再见,想再多也是枉然!” 许心月点点头道:“秋月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我与他终究有缘无分。” 许望月嘴唇微抿,紧攥手心,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心底的话。 齐家。 安贝贝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头,就连午饭都是齐映雪帮忙送到房间的。 “咦,映雪,你回来啦?” 安贝贝眼里心里满是齐靖宇,直到齐映雪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才回头看过来。 “嗯,二哥怎么样了?” 齐映雪很是担忧地问道。 “没事,呼吸均匀心跳有力,若不是身上的伤口,我都以为他只是太过疲累睡晕了过去。” 安贝贝笑了笑,轻声道。 “那就好。” 齐映雪闻言松了一口气,“那贝贝你先吃饭,别回头二哥醒来了你却累趴下了。” “我哪有那么娇弱。” 安贝贝嘟嘴道,回头仔细看了眼齐靖宇的情况,这才离开床边走向桌案。 “对了,你昨晚不是住许家吗,许秋月真的中了毒?” 许心月那朵黑心莲,竟然往她头上泼脏水,可恨至极! 她甚至怀疑,许秋月中毒一说从头到尾都是捏造的。 或许是许心月无意中得知了楚青枫的身份,遂故意借机污蔑自己,妄图借刀杀人! 安贝贝一时间脑洞大开,却没注意到一旁的齐映雪闻言,眼中满是失落与伤感。 齐映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秋月这对曾经无话不说的好姐妹,有一天竟然会变成这样。 昨夜她借宿许家,本以为可以趁机缓和与秋月这段时间的隔阂。 却不想,秋月看到她时,眼中竟然带着恨意。 她面色微滞,随即主动上前示好,秋月却不理会她,转身就走。 最后,她只得与望月还有许家祖母挤了一晚。 “嗯,是中毒了。” 面对安贝贝询问的目光,齐映雪点了点头道。 “还真中毒了啊?那现在解了?” “解了,但秋月伤了嗓子,声音……有些粗哑,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恢复过来。” “哦。” 倒是没想到,倪叶舟下手这般狠。 照这样看来,当初他给自己下的那点毒,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若按许心月的说法,倪叶舟这样都算是对自己有意,那他对许秋月,怕是已经爱入骨髓了! 安贝贝冷嗤,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贝贝,你没事?” 怎么吃个饭,跟吃人似的? “没事儿啊,嘿嘿。那什么,你进来时姓楚的还在院里吗?” 齐映雪摇摇头,“楚公子许是回房歇息了。” “哦,那院门儿还有人守着吗?” “有,不过眼下只有两人。” 只有两人,也不知是把人派出去做何了。 罢了,眼下二郎要紧,其他的暂时搁一边。 吃完饭,安贝贝继续趴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齐靖宇。 此时的他,面色苍白,眼底都是淤青,整张脸憔悴不堪,让她既心疼又自责。 安贝贝抬起手,轻抚他的面颊,轻声呢喃:“二郎……” 下一瞬,四目相对。 安贝贝大脑有一瞬的短路,随即狂喜,语带凝噎地激动道:“二郎,你终于醒了!” “别担心,我没事儿。” 齐靖宇说着,抬手要去抚她的脸,安贝贝慌忙一把握住他粗糙的大掌,红着眼眶道:“手臂差点都废了,还说没事儿,你骗小孩儿呢!” 齐靖宇看她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的样子,既心疼又甜蜜,凝神听了听四周的动静,低声道:“贝贝,你听我说,我真没事儿,这些伤,是故意留下的,别担心。” “什么叫故意留下的?” 安贝贝蹙眉问道。 齐靖宇拉着她的手,解释道:“昨天我收到你传来的消息,便去了华林县一趟,原本半夜是可以回来的,但怕三皇子猜忌怀疑,所以就故意去招惹了一群狼,留下这身伤。若是他问起,我就便说昨日被狼群堵到了一个山坳洞口,狼群不肯离去,所以今儿一早我是硬冲出来的,因此受了这身伤。” “可就算如此,也不用伤这么重,这么多啊!” 安贝贝的眼泪唰的一下,夺眶而出。 原来二郎身上所有的伤,都是自己刻意去受的,这得多疼? “别哭,我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痛。” 齐靖宇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柔声轻哄道。 “怎么可能不痛?” 安贝贝抽噎着,一脸后怕道:“黑大夫说,若不是你自己及时洒了药粉止血,只怕你根本就撑不到家,就会失血过多……反正,以后你再不许这样,不然……不然我跟你急!” “好,我都听你的。” 齐靖宇满眼宠溺地笑着道,“对了,黑大夫是谁?” “哦,是黑十,楚三的属下。” 说到这里,安贝贝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 “二郎,说到底,都是我害了你。” “不许胡说!” “你先听我说完,我不是胡说,这事确实是因我而起。而且我仔细想了想,楚三都直接杀上门来了,我再是逃避否认也没有用,倒不如,直接将他拉拢过来!” “拉拢?” “对!这世上,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若是我将兵器这方面的能耐展现出来,并答应助他争夺皇位,条件就是不将我的事情暴露出去,你觉得可行吗?” “贝贝,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齐靖宇摇头否决道,“你也知道,夺嫡之争,向来残酷,三皇子未必就是最后的赢家。倘若现在就把自己绑他船上,万一他日败北,咱们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第386章 宁肯错杀,也不放过 听齐靖宇这般一分析,安贝贝顿时一脸挫败。 她果然还是只适合冷冰冰的实验研究,不适合人世间的阳谋阴谋。 “别担心,我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见安贝贝一脸烦闷,齐靖宇温声安抚道。 “什么法子?” 安贝贝顿时双眼亮晶晶地望向他。 齐靖宇正要回话,突然神色一凛,示意她不要出声,眸光锐利地扫向房门。 “齐二夫人,主子询问,可是齐百长醒了?” 门外传来黑十的声音。 安贝贝看了齐靖宇一眼,见他点头,这才应道:“是醒了,不过二郎还很虚弱,有什么事吗?” “只是问问,我这就回禀主子去。” 黑十刚一离开,齐靖宇就准备起身下床。 “你干什么呢?赶紧躺下!” 安贝贝忙摁住他的肩膀,既关切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虽然她力道并不大,但齐靖宇还是乖乖地停下了动作,解释道:“既然三皇子已经知道我醒了,不管怎么说,我都得前去拜见答谢。” 安贝贝顿时不乐意了,“谢什么谢?你这一遭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不是这样的,贝贝。” 齐靖宇摇摇头,无奈道:“在大楚,身份即一切。他是皇子,我是军户,身份悬殊,能得见都已是无上荣光,何况他的确派黑十给我治了伤,不是吗?” “万恶的封建社会!” 安贝贝撇撇嘴,不满地嘀咕道,“就算要去,也不用这么着急呀,你这才刚醒来,身体正虚弱呢在!” 说着,她猛拍了一下脑袋,满心内疚道:“坏了,竟然忘了去给你端吃食,一定饿坏了?等着,我马上就去!” 安贝贝说完,不等齐靖宇说话,快步奔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安贝贝就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地食物回到了房间。 “快吃,娘一直给你温着呢,下面还埋了鸡腿儿。” 拜楚青枫所赐,这段时间齐家都是白米白面加野味儿,东西自然不是齐家的,都是黑衣人直接送到厨房。 安贝贝说着,舀起一大勺子饭菜递到齐靖宇嘴边。 “我自己来就好。” 齐靖宇无奈地笑着道。 安贝贝瞪眼,“那怎么行?没看你手臂受了那么重的伤吗?” “没事儿,只是看起来严重,并未伤到筋骨。” “都这样了还不严重?” 安贝贝眼圈儿一红,“你知不知道,刚看你倒下的那一刻,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贝贝,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齐靖宇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安贝贝慌忙阻止。 “别乱动!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吗?” 齐靖宇抬起的手只得缓缓放下,看着安贝贝眼中满是担忧的关切眼神,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好了,快吃。” 等安贝贝再次递上饭菜,齐靖宇只得乖乖地张嘴。 “对了,你刚说的是什么法子?” 言归正传,齐靖宇沉吟道:“如今这种情况,三皇子既然找到这里,想避开已经不可能,即便我们不承认,但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怕就怕,那位宁肯错杀,也不放过。” 听到这里,安贝贝脊背一凉。 “那……那要不我们反了!” 安贝贝瞪大双眼看向他,眼里有尚未褪去的惊恐,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左右承认不承认,都是死路一条,咱们不妨狠一点,杀出一条血路来!” 齐靖宇失笑,“你还真敢想。” “不仅敢想,我还敢干呢!回头我就研究一下巨型火药包的配比,最好能直接把皇宫夷为平地的那种!” 安贝贝捏了捏肉乎乎的拳头,斗志满满道。 “然后呢?” “然后?然后直接让大楚皇室消失,到时候谁还管什么郡主不郡主的?” “若真如此,只会天下大乱,百姓们颠沛流离,苦不堪言。” 齐靖宇一脸不赞同地摇摇头道。 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安贝贝瞬间泄了气。 见她垂头沮丧,齐靖宇很是心疼,“别担心,刚不是都说了,有法子的。玲珑郡主虽不得那位待见,但薛太后却对她疼爱有加,这次我去华林县,就是去给薛太后的人报信,将他们引过来。” “可我不是玲珑郡主啊!” 安贝贝苦着脸道。 “所以,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承认,但也不能完全否认,就用你之前那个理由,失忆!” “这样行吗?” 安贝贝表示怀疑。 “相信我,肯定可以的。让他们两队人马互相牵制,是最好的办法。” “那若是他们都发现了,我不是真的玲珑郡主呢?” “若真是那样,便是最好的结果,怕就怕……” 说到这里,齐靖宇突然停住,安贝贝急忙追问道:“怕什么?” “怕他们都把你当真的,到时候只怕得到京都去。” “什么?我才不要呢!” 安贝贝慌忙道。 齐靖宇笑着安抚道,“好,咱们不去,所以咱们怎么样都不能承认自己是玲珑郡主,也免得以后被他们按上一个冒充郡主的罪名。” “对,对,打死都不承认!” 安贝贝点头附和道。 齐靖宇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优思。 他真正怕的是,他们要找的根本不是玲珑郡主这个人,而是玲珑郡主这个身份! 吃完饭,安贝贝勒令齐靖宇躺床上休息。 齐靖宇非要拉她一起午睡。 安贝贝起初并不愿意,她怕自己睡姿不好碰到他的伤处,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他的身侧。 两人勾着小指头,就这么直挺挺地仰躺着,侧头凝视对方,颇有种岁月静好的美妙感觉。 然后,安贝贝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昨夜她一直没合眼,担心了他一夜。 一直强撑到刚刚,见他真的并无大碍,神情一松,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齐靖宇抬手轻抚她肉乎乎的脸颊,支棱起上半身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这才起身下床,朝门外走去。 “主子,齐百长求见。” 齐靖宇站在门外,静待他人通传。 不一会儿,黑鹰开门出来,“齐百长,请。” 齐靖宇抬步进屋,待看到站在窗边的楚青枫,正要下跪行礼,楚青枫摆了摆手,“你身上有伤,那些虚礼就都免了。” “谢三皇子体恤。” 第387章 七夕 “听说你昨日是去送倪四,怎会搞得如此狼狈?” 楚青枫深深地打量了齐靖宇一眼,似随意地蹙眉问道。 齐靖宇微垂下头,语气平淡道:“昨日草民只将倪四公子送上马车,随后就与之分开前往山中,想打点猎物贴补家用,怎奈时运不济,在外围没碰到值钱的家伙,所以便往里走深了些。 没想到却遭遇了狼群,被堵到了一个山坳里,幸好旁边刚好有一个只容一人通行的小洞,让草民躲过一劫。 本以为几个时辰不出,狼群就会自行散去,哪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狼群仍旧守在洞口。 草民无法,只得硬闯,斩杀头狼后,才得以喘息机会,逃了回来。” “苍莽山果然凶险万分。” 楚青枫感叹道,目光审视着齐靖宇。 派出查探他踪迹的人已经回话,基本与他所说的情况相吻合。 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行迹很可疑。 齐靖宇一脸坦荡地任由楚青枫审视。 之后不痛不痒地回答了楚青枫几个问题,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退了出来。 等他走后,楚青枫面色阴沉地执笔写下几句话,交给黑鹰。 “让人即刻给倪四送过去,务必等他回信。” “是。” 之前还不明白,倪四那伤到底从何而来。 现在他总算知晓了,分明就是被齐二郎给打的! 看来,齐二郎是对楚玲珑动了真心,那他知晓她身份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楚玲珑,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七皇叔的意思? 抑或,从头到尾,根本就是皇祖母的一个局? 楚青枫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齐靖宇刚走出楚青枫房门没多久,就被许心月惊喜的声音喊住。 “齐二哥,你醒了?” 齐靖宇回头看向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回房。 许心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低头垂下眼睑。 “你果真对齐二郎有意!” 黑鹰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冷声道。 许心月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一脸坦然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他成亲之日起,奴婢便已断了念想。” 她很清楚,她的那些过往,楚青枫一定早让人查得清清楚楚。 所以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方承认。 “如此最好!” 黑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许心月没有说话,平静无波地垂眸站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来伺候主子?” “是。” 许心月忙跟上黑鹰的步伐,踏进了楚青枫的房间。 左厢房。 安贝贝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暮西沉。 “醒了?” “二郎?” 安贝贝都睡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又起床了?不是让你躺床上好好休养吗?”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的。” 见安贝贝还要再说,他忙话锋一转道:“快起来吃饭,就等你了。” 安贝贝抬眼看去,就见桌案上已经摆好了两碗饭菜。 “不会是你去端的?” “不是,是娘送过来的。” “哦,那你赶紧躺床上来,我先喂你吃。” “不用了贝贝,我真的没有那么脆弱。” 齐靖宇颇为无奈道。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快吃饭,吃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见齐靖宇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安贝贝好奇地问道:“去哪里啊?” “先吃饭,吃完再告诉你。” 等吃完饭,安贝贝才知道齐靖宇是要带她出去。 她当即就强烈反对,二郎现在还是个伤员呢! 但齐靖宇十分坚持,摆弄着胳膊,用事实证明他的伤口并无大碍。 “到底要去哪儿?在家里不行吗?” “家里人太多。” “没关系,我喜欢热闹。” 安贝贝违心道。 齐靖宇无奈,只得提点道:“知道今天几月几日吗?” 安贝贝摇摇头。 她已经许久不知时日了。 “今天是七月初七!” 齐靖宇出声提醒道。 “哦。” 安贝贝凝眸望向他,然后呢? “七月初七是乞巧节。你们那边,没有这个节吗?” 乞巧节? 安贝贝认真思索了一番,好耳熟,但到底是什么节日,就有点莫不着头脑了。 难怪了。 看她那一脸茫然的样子,齐靖宇心中暗道。 “听说过牛郎织女吗?” “啊!我知道了,你是说七夕情人节啊!” “情人节?” 齐靖宇默念了一遍,笑着道:“这个名字倒是贴切。每年这日,县城都会有斗巧会,非常热闹,本来打算今天带你去县城看热闹的,可惜被耽搁了。” “一点都不可惜。” 安贝贝双手背在身后,仰起头,眉眼弯弯似月牙,开心道:“有你陪在我身边,在哪里都是情人节!” 齐靖宇径直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深情呢喃:“以后每个情人节,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安贝贝甜蜜地依偎在他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许久之后,齐靖宇才放开她,旧事重提,“走,我带你出去找个地方赏月。” “这个……要不就在家里赏?” 见她三番五次地推拒,齐靖宇心中隐隐了有了些许猜测,“可是有为难之处?” 安贝贝叹了一口气,坦言道:“我们应该出不去,三皇子昨儿就让人看住了大门,禁止我出去。昨儿我都是趁着井旭阳和他哥打架的空档,好不容易才把消息传给你的。” 齐靖宇面色一沉,眼中满是凛冽。 “我们不是犯人,他无权禁止我们出入!” 齐靖宇说着,拉起安贝贝就朝屋外走去。 等两人赶到院门口的时候,果然被守门的黑衣人拦下了。 “让开!” 齐靖宇面无表情地低喝一声。 夹杂着气劲直冲向守门黑衣人的面门儿。 守门的黑衣人狼狈地偏了偏头,目光不善地看向齐二郎。 “齐百长,别逼我们出手。” 话音一落,唰唰唰,四周涌出十来个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算了,二郎,就在院里看也一样!” 安贝贝见事不好,忙拉住他,规劝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双拳难敌四腿,更何况他满身是伤,哪里能和这些人硬碰硬? 第388章 你认错人了 “贝贝,相信我,绝不食言于你!” 齐靖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冷眸凌厉地扫向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黑衣人。 “齐百长,你若执意如此,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有了来自同伴的底气,守门的黑衣人浑身气势一涨,厉声警告道。 齐靖宇眼神一凛,“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手下无情!” 话音一落,他单手圈住安贝贝,身形快如闪电般螺旋穿梭在黑衣人的包围圈中,只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砰砰砰!” 一圈儿下来,黑衣人被依次踹飞,倒地的时候恰好呈现出一个圆弧形,犹如鲜花盛开时的慢镜头。 若非情况不允许,安贝贝都忍不住为齐靖宇鼓掌,太有艺术感了。 而此刻,楚青枫正在房中大发雷霆。 倪四那个蠢货,竟然真的中了楚玲珑的美人计! 还说什么是他看好的徒弟,让自己不要为难,简直不知所谓! “主子,齐二郎带着玲珑郡主要硬闯出门。” 黑鹰顾不得楚青枫的黑脸,连忙禀告道。 话音一落,楚青枫已然闪身出门。 院门外,安贝贝望着眼前更大的包围圈,手心紧了紧。 若非这次冲突,她怎么也想不到,三皇子竟然在齐家周围布置了这么多人。 二郎再厉害,终究只是一个人,而家中老幼皆在,真的对立起来,一点胜算都没有。 她将意识沉浸在木镯空间中,清点了下火药的数量,只有五包,对付这些人倒是足够了。 只是一旦用上,必定非死即伤,大楚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地。 她和二郎还好,毕竟还年轻,但祖母年迈,爹身体又弱,明佑佳萱还小,怎能跟着他们一起颠沛流离,提心吊胆地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 说到底,一切都是她引起的。 “二郎,算了。” 安贝贝抬眼看向齐靖宇,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别怕,一切有我。” 齐靖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远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终于来了!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扫向众黑衣人,“一起上!” 黑衣人们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握住了手中的长剑,警惕地缓步向前。 安贝贝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手心里一片濡湿。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不远处传来楚青枫一声厉喝。 “齐二郎,你是要反吗?” 齐靖宇收起浑身气势,看向楚青枫,面无表情地淡声道:“三皇子何出此言?草民不过是想携妻外出赏月而已。” “妻?” 楚青枫冷冷地扫了安贝贝一眼,目光凛冽道:“你当她是妻,那你可知她的真实身份?” “草民不明白三皇子的意思,她的身份,就是我齐靖宇的妻,齐安氏!” 楚青枫将目光转向安贝贝,眼中的厌恶毫不遮掩,“怎么,事到如今,皇妹还想隐瞒?” 此话一出,闻声从房里赶出来的齐家人,连同从厨房冲出来的许心月,全都猛然地瞪大了双眼。 “皇妹?三皇子不会是说我?” 楚青枫冷眼看向她,不置可否。 安贝贝哂然一笑,一脸坦诚道:“那你可是认错人了,我姓安,既不姓楚,也不姓黄。” “呵,楚玲珑你可真出息,堂堂一国郡主,竟然为做军户妇而矢口否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你对得起皇祖母这些年对你的悉心栽培吗?” 楚青枫微眯起眼,状似痛心地斥责道。 安贝贝听懂了。 他话里话外,两重意思。 一是提点她郡主身份尊贵。 二是用薛太后打感情牌。 只可惜,她不是真的楚玲珑,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你认错人了,我并非你口中的楚玲珑。” “是吗?要不要把你带到皇祖母面前去辨一辨?” 楚青枫面带薄怒道。 都已经被拆穿了,她还死不认账。 “不用那么麻烦,你不妨先说说,那位楚玲珑有什么特征,与我仔细对比一下。其次,她都会什么,不会什么?” “我也觉得不用那么麻烦!” 楚青枫意有所指道,下一瞬,他一声令下:“来人,带郡主回京!” “是!” “欸,等等——” 安贝贝怎么也没想到,楚青枫一言不合就翻脸,黑衣人些完全不理会她的话,瞬间一拥而上。 齐靖宇拥着她纵身一跃,借助一旁的树干弹跳而起,转瞬就已落到了包围圈外。 黑鹰眯了眯眼,战意腾腾地抽出佩剑,一个纵身就跃到了两人跟前。 “听闻齐百长武艺不凡,黑鹰正想领教领教!” 话音一落,提剑就与齐二郎缠斗在一起,其余黑衣人顺势再次将他们包围了起来,更是包成了三层。 安贝贝很想让齐靖宇把她放下,因为有自己在,他有些畏手畏脚。 但又怕开口会影响到他的注意力,只得强忍着不适,任由他拥着远近高低地旋转、跳跃。 好在黑鹰也顾忌着她,即便是举着剑,也不敢下狠手。 两人你攻我守,转眼就是几十个回合。 “呕!” 几番天旋地转,安贝贝再忍不住,干呕一声就要吐出来。 “郡主!” 远处传来一道急呼,紧跟着,又有十几个黑衣人狂奔而来。 齐靖宇顾不上与黑鹰缠斗,抱起安贝贝焦急地问道:“贝贝,贝贝你怎么了?” 安贝贝摇摇头,慌忙一把推开他,跑到一旁狂吐。 “呕——” 众人面面相觑,玲珑郡主不会是有喜了? 楚青枫阴沉着脸,看向黑十,“去,给郡主看看。” “是。” 黑十领命向前。 另一队黑衣人为首之人当即吩咐一个属下,“你也去给郡主看看。” “是,统领。” 很快,两人最终诊断结果一致:玲珑郡主只是晕吐,并非孕吐。 等安贝贝吐完缓过来,才发现另一队黑衣人的存在。 “郡主,可算是找到你了。” 尤统领见她看过来,上前问候道。 安贝贝面色惨白地摇摇头道:“我不是你们的郡主,你认错人了。” 尤统领愕然,快速地扫了楚青枫一眼,随即道:“郡主说笑了。太后娘娘十分惦念你,还请你尽快回京。” 第389章 萤火虫 “都说了我不是那劳什子郡主,不是不是!” 安贝贝一脸烦躁地低吼道。 “贝贝,我先抱你回房歇息一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齐靖宇一把抱起她,满脸担忧道。 “二郎,快放我下来,我今天非得跟他们掰扯清楚了不可!” 见安贝贝坚持,齐靖宇只得把她放了下来。 因为牵扯到玲珑郡主真假身份,眼下只有楚青枫和黑鹰,尤统领和一个属下,以及齐靖宇和安贝贝六个人在。 “首先判定一个人,是从外貌开始的,我和那位郡主,就真长得那么像?” 安贝贝很纳闷儿,她们到底长得有多像,才能让人张冠李戴? 楚青枫微微眯起眼,没有说话。 尤统领闻言倒是仔细打量了安贝贝一番,不看不要紧,一看发现,似乎真有几分不同,尤其是在言谈举止上。 但都说女大十八变,郡主正处在花样年纪,几个月不见有些变化也正常。 至于言谈举止,郡主在乡下待了几个月,变得粗俗了些似乎也能理解。 见两人都不说话,安贝贝只得继续道:“那那位郡主有没有什么胎记啊,红痣眉心痣之类的身体特征?” 尤统领看了安贝贝一眼,略显尴尬道:“此等私密之事,我等并不知晓。” 楚青枫嘲讽地看了安贝贝一眼,明知不可能还偏要问,不过是她在故意折腾而已。 若不是因为尤前突然出现,他根本就不会理会她,直接将人带回京都,这趟差事就算顺利完成。 对于抓住七皇叔,就会被册封为太子这事,他本就没当真,更没有兴致现在去当太子。 那位置,就是个活靶子。 况且手下人都查了,开郡这些年并没有逆贼活动的痕迹,可见七皇叔便是真还活在世上,也并不在开陵郡。 可惜尤前虽只是个奴才,却是极得皇祖母信任之人,他可不想被皇祖母惦记上。 皇祖母对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一向冷言厉色,反倒对几位公主要和颜悦色得多。 当然,也只是相对而言。 皇祖母最疼宠的,自然就是她一直带在身边教养的楚玲珑了。 “那位郡主会什么?不会什么?” “这个……我等也不知晓。” 安贝贝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一问三不知,你们还来找什么人? “这样说,我会修改农具,还会做些小工具,喏,就像这个鱼笼,你们那位郡主应该不会?” 楚青枫不置可否,尤前倒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看看这个。” 安贝贝直接掏出了风车图纸,“这是我设计的风车,它可以将脱粒后的粮食里的灰尘、较轻的渣滓,还有瘪壳那些通通快速地筛选出来,这个,你们那位郡主肯定不会了?” 楚青枫接过图纸的时候,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震惊。 良久之后,他抬头看向安贝贝,“脱粒机也是你想出来的?” 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安贝贝看向齐靖宇,齐靖宇淡淡道:“脱粒机的确是贝贝想出来的,她看大家种地辛苦,想尽量帮助大家,这个风车也早就想好了,只是草民怕太过惹眼,便一直没让她拿出来。” 楚青枫深深地看了安贝贝一眼,不管她是不是楚玲珑,光擅工事这一点,就必须将人带到父皇面前! 尤前看到图纸,震惊的同时,着实开始怀疑安贝贝的身份。 他虽与玲珑郡主接触不算多,但也知晓她所学的无非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以及治国之策。 工事这面,从未涉及。 “怎么,你们还不信?” 见两人都没吭声,安贝贝烦躁地继续道:“我还会解毒,会些小把戏,倪叶舟不是你表兄吗?你直接问他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一听她提起倪叶舟,楚青枫眼神一冷,“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身份?” 楚玲珑从小就被皇祖母养在深宫之中,而倪四一介白衣甚少进宫,所以他们应该从未见过才对。 “虽说不知道具体的,但就他那一副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的臭屁样,猜也知道几分,非富即贵呗!” “所以,你就故意招惹他?” 楚青枫眸光犀利地扫向她,质问道。 安贝贝瞬间炸毛,“谁招惹他了?明明是他招惹我!刚来第一天就给我下毒,害得我浑身都是红疙瘩,第二天又给我下那个奇臭无比的毒,还美其名曰‘香飘十里’!脸皮还超级厚,怎么都赶不走!” 听她说起这些,齐靖宇的面色寸寸下沉。 昨个儿揍轻了! 安贝贝眼中的嫌弃厌恶溢于言表,楚青枫一时间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 就在安贝贝快要成功说服两人的时候,黑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 “不知郡主是否认识这副耳环?” 安贝贝心中咯噔,点点头道:“自是认得,被我送给临近清县那个村子里的一位老太了。” “这副耳环,便是玲珑之物。” 楚青枫冷声道,差点就被她糊弄过去了。 “事实上,我从密林醒来,就失忆了,只记得自己叫安贝贝,未婚夫是齐二郎,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安贝贝索性大方承认道。 “失忆,倒是个好借口!” 楚青枫冷嗤一声道。 尤前之前的怀疑也因此被打破,他就说嘛,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若眼前的不是郡主,那郡主又在哪里?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爱信不信。” 说得她口干舌燥,两人仍旧将信将疑,安贝贝索性懒得说了。 “现在,我们夫妻俩要找个山头赏月去,你们若是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 见楚青枫仍旧不松口,安贝贝径直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一大家子都在呢,还怕我们跑了不成?再说了,郡主欸,若不是怕冒认会被砍头,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郡主,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着。” 约莫两刻钟后,齐靖宇带着安贝贝登上了一个小山头。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大地上,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灰色的纱裙。 天空中有层层青云,如烟似雾,弥蒙在月光下。 月晕牵手于圆月与清云之间,淡淡的点上一圈儿,既不喧宾夺主,又有万般娇态。 “好美!呀,萤火虫!” 第390章 可是扎嘴了 倚靠在齐靖宇的肩头,抬头遥望星月交辉的夜空,安贝贝幸福地眯起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岁月静好。 突然,一点如火星儿般的微黄光亮从眼前晃过。 “二郎,是萤火虫欸!” 安贝贝蹦跳着起身,雀跃欢呼道。 齐靖宇眸色一暖,嘴角微弯,“喜欢?” “嗯嗯!” 安贝贝忙不迭地点头,四处搜寻着萤火虫的影子,“哇,那边还有好几只。” 伴随着欢呼声,安贝贝快步奔了过去。 可惜她还没跑到地方,那几只萤火虫就已经四散飞远了。 她失落地回头,余光瞄到不远处又飞来一只。 这一次,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缓步走了过去。 刚刚那几只萤火虫,她猜测就是被她奔跑带动起来的气流给惊扰到了,才会飞走的。 果然,这一次,萤火虫没有急速飞走,而是或高或低或远或近地翩翩起舞。 安贝贝稀罕极了。 第一次,她没有急于去探寻它的发光原理,是否真的是因为体内的萤火酶和萤火素两种化学物质,而是缓缓伸出手,期待着它能落在她的指尖。 萤火虫似感受到她的情绪,萦绕在她的身边,盘旋飞转。 安贝贝目光紧紧追随着点点萤光,眉眼间满是愉悦的笑意。 齐靖宇一向冷厉的面容,不知不觉柔和了下来,满眼温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就这么喜欢那些小东西? 不知突然想到什么,他嘴角一扬,闪身奔了出去。 片刻之后。 “贝贝。” 齐靖宇来到安贝贝身边,轻声唤道。 “嗯?” “闭上眼睛。” 安贝贝歪了歪脑袋,笑看向他,“是有惊喜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 安贝贝扬起头,双手往后一背,踮起脚尖,乖巧地闭上了眼。 女子嘴角含笑,眉眼弯弯,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轻轻颤动,看得齐靖宇心中一颤,喉头不自觉地滚动起来。 “好了吗?” 久久没听到动静,安贝贝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齐靖宇垂眸,俯身在她娇嫩的唇瓣蜻蜓点水般留下一吻,“好了。” 安贝贝猛地睁开眼,轻抚着嘴唇娇羞地嗔了他一眼。 “骗子!” 那含羞带怯的嗔怪模样,让齐靖宇心头一热,眼中氤氲着化不开的柔情。 “没骗你,看这里。” 安贝贝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齐靖宇缓缓展开合拢的掌心,一只又一只闪亮的萤火虫从他掌心缓缓飞了出来。 “哇,好多萤火虫,二郎你好棒!” 安贝贝又蹦又跳地像个孩子般鼓掌欢呼。 齐靖宇脸上的笑意随之加深,待最后一只萤火虫飞出,他掌心一动,尚未飞远的萤火虫伴随着气劲所到之处,一会儿萦绕成一个圆形,一会儿萦绕成一个三角形,一会儿又变成了一个五角星。 “天呐,二郎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贝贝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奇景,满脸好奇地问道。 齐靖宇笑而不语。 冷峻的面容,在萤光的照耀下,似是镀上了一层闪耀的金光,迷蒙中柔和了棱角,让人沉沦。 安贝贝索性也不再追问了,兴奋地看着他用气劲引导着萤火虫排成各种形状。 直到最后,萤亮的的光,圈成一个甜甜的爱心,安贝贝再也按捺不住,跳起身朝着他的面颊亲了上去。 “太棒了,二郎!” 齐靖宇心神一漾,手中的气劲瞬间散乱一通,萤火虫没了气劲的引导,霎时四处飞散开去。 齐靖宇抬起手,刚要用力,就被安贝贝一把抓住。 “别,让它们自由自在地飞,它们的生命是很短暂的。” 安贝贝望着的萤火虫,感叹道。 看她突然间情绪低落下来,齐靖宇既心疼又自责,“贝贝,对不起,我……” 话还没出口,安贝贝肉乎乎的手已经覆上了他柔软的唇。 “以后不许说对不起,也不许自责!” 安贝贝凶巴巴道。 真要自责,也是她连累了齐靖宇,连累了齐家。 “好,以后都不说。” 齐靖宇拉下她的手,轻柔地吻了吻,笑着道。 “嗯嗯。” 安贝贝径自扑入他的怀中,仰头甜甜一笑道:“今天真的好开心!二郎,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齐靖宇下意识地问道。 “笨!” 安贝贝抬手捏住他的鼻端,笑靥如花道:“因为有你啊!” “哦?” 齐靖宇任由她肉乎乎的双手在他面上作乱,故作失落道:“我还以为是因为那些萤火虫呢!” “傻样!连萤火虫的醋也吃。” 安贝贝嗔了他一眼,“没有你,萤火虫再美我也无心欣赏好伐?” “嗯,我也一样。” 齐靖宇趁势搂住她的腰身,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月色再美,我的眼中也只有你。” 安贝贝小圆脸一热,张嘴就一口咬住了他的……下颚。 “呸呸呸!” 咬了她一嘴的胡茬。 “你该刮胡子了。” “可是扎嘴了?” 齐靖宇笑问道。 “你故意的是不是?” 安贝贝红着脸,凶巴巴地质问道。 齐靖宇一脸无辜,“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也不知道你会这般饥不择食啊!” “你还说!” “好好,不说了。看,那边有不少萤火虫飞过来了。” 安贝贝抬眼望去。 朦胧的月色下,三三两两的小小萤火虫随风飞舞,那一闪一灭的光亮,犹如一盏盏神秘莫测的明灯。 “你刚说,萤火虫的生命很短暂?” “是啊,它们的寿命一般是3-7天,却要历经一年的时间才可孕育出来,从卵到幼虫,到蛹,再到成虫。” 安贝贝感叹道,随即话锋一转,“虽然它的生命很短,但却给世界增添了一片亮丽的色彩。比起多少一生浑浑噩噩的人来说,它们的生命有意义多了。” 意义? 齐靖宇凝眸眺望远处的山峦,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怀中的安贝贝,认真道:“贝贝,我的意义,就是你。” 安贝贝心神一震,感动得一塌糊涂,深情地呼唤道:“二郎,我……” 下一瞬,就被齐靖宇以吻封缄。 月光、大地; 萤光、绿草; 山川、河流; 有情的人儿忘情地拥吻,天地之间,除了彼此一切皆是虚无。 第391章 逆贼之女 许久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彼此眼中皆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安贝贝依偎在齐靖宇怀中,声音中带着丝丝甜意,“二郎,若可以,我宁愿化身萤火虫,从破茧而出那一刻起,直至生命的最后,一直常伴你左右。” “又胡说!” 齐靖宇板着脸斥责道,“我不要你做什么萤火虫,只要你开开心心,长长久久地陪伴着我,一直到白头。” 安贝贝心中甜蜜极了,笑着道:“欸,那你说等我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满脸褶子的时候,你还要我陪吗?” “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变老,谁也不嫌弃谁。”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要是我先白了头发,你得把头发染白一起陪我!” 齐靖宇一脸宠溺地笑着道:“好,要是你先掉了牙齿,我就把自己的牙齿敲断陪你!” 山顶上,两人甜蜜地依偎在一起。 山下,黑衣人些一边喂着蚊子,一边不时地仰望山头。 真搞不懂,那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两人一看就是一个多时辰。 而此刻的齐家,却因为楚青枫的一声“皇妹”,一石激起千层浪。 “黑鹰大人,安……嫂子,真的是郡主吗?” 许心月到底是忍不住心头的躁动,开口问道。 安氏竟然是郡主。 犹如当头一棒喝,打得许心月措手不及。 本以为自己入得三皇子,好好筹谋一番,将来指不定能高人一等。 却没想到,安氏的身份地位如此之高,她们拍马不及。 若是秋月知道此事,只怕会气得不行。 黑鹰眸光冰冷地扫向她,“许心月,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三皇子府的下人,不该你过问的就把嘴给闭严实了,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心月面色微微一白,低头应道:“是,心月明白了,谢黑鹰大人提点。” 见她态度尚佳,黑鹰面色稍稍缓和了些,提点道:“你明白就好。等回到府里,会有专门的嬷嬷教你做下人的规矩。皇子府不比别处,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惹出祸端一命呜呼,所以一定要切记:少说话,多做事。” “是。” 许心月心头一紧,目光坚定地应声道。 都说富贵险中求,她如今入得三皇子府,本已是造化,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黑鹰见她一点就通,不再多言,转身往楚青枫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道:“玲珑郡主这事,你最好烂肚子里。” 等黑鹰进了屋,许心月抬头望了眼明亮的夜空,指尖狠狠掐入掌心。 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她那么努力,活得那么辛苦,终究抵不上别人一个身份。 这世道,何其不公? 而此刻,和许心月一样焦躁的,还有齐鲁氏。 “娘,你说安氏……安氏怎么会是那逆贼之女?” 齐鲁氏恨恨地咬牙切齿道。 从头到尾,她没有一点因为拥有一个郡主媳妇而感到高兴。 他们齐家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因为七王爷那个逆贼。 所以在她心中,七王爷就是他们齐家的仇人,而玲珑郡主,就是他们的仇人之女。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纳安氏,却不想竟然是仇人之女! “你真觉得,安丫头是郡主?” “三皇子不都说了吗?难不成他还会认错?再说,连太后娘娘身边的人都来了!” 她一开始也存侥幸心理,但等尤前一到,她就知道,这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齐云氏摇摇头,失望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急躁。这事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你自己就急吼吼地乱下结论。我且问你,你觉得安丫头的言行,像是郡主吗?” 齐鲁氏回想了番,下意识地摇摇头。 “你觉得一个郡主,会不会女红却会改造农具吗?” 齐鲁氏再次摇摇头,却又忍不住辩驳道:“可是,三皇子总不会平白无故地认错人?” “这便是我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齐云氏蹙着眉头道。 她心中十分肯定,安丫头绝非大楚人,更非玲珑郡主。 但三皇子和尤统领为何一口就咬定,安丫头就是玲珑郡主呢? “咳,想不通就别想了,回头等二郎他们回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齐文才在一旁出声道。 “二郎要肯说,咱们哪会到了现在才知道?” 齐鲁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 “文才说得没错,等二郎他们回来,问一问再说。” “那好!” 齐鲁氏叹了一口气道。 右厢房。 齐张氏整个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连佳萱问她话也半天不回。 “娘,娘你怎么了?” 佳萱抬起小手,在齐张氏面前晃了晃。 “嗯?什么?” 齐张氏这才晃过神来。 明佑叹息一身,无奈道:“娘,佳萱问你,郡主是什么?” “郡主啊……” 齐张氏嘴里微微泛苦,“郡主就是王爷的女儿,今上的侄女,身份高贵,我们……高攀不起的那种。” 佳萱似懂非懂,嘟嘴道:“可是二婶婶没有高攀不起啊。” 明佑轻咬了下嘴唇,宽慰道:“娘,二婶婶那么好相处,肯定不是郡主。” “若真不是,那敢情好,只是……” 齐张氏摇摇头,无奈道:“罢了,睡,很晚了。” 不管二弟妹是不是郡主,反正自己除了干活,啥也比不上。 齐张氏哄着两个孩子入睡,自己却望着帐顶,一夜难眠。 “如何?” 楚青枫放下手中的棋子,淡声问道。 “回主子,齐家人似乎的确不知玲珑郡主的身份,而且,从他们言谈中看来,他们也不相信齐二夫人是玲珑郡主。” 楚青枫轻敲了下桌面,“你觉得呢?” “属下不知。” “不过,尤统领似乎并没有怀疑,不然也不会跟着去保护他。” “呵,你怎知他不是去监视,而是保护?” 楚青枫冷笑一声道。 “属下愚钝。” 黑鹰垂头道。 “刚楚玲珑提出不同时,尤前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可见,他也是有怀疑的。至于监视还是保护,或许各占一部分。” “主子你也怀疑她真不是吗?” 黑鹰拧眉问道。 楚青枫摆摆手,“不管她是不是,都必须尽快带回京都。” 第392章 她是唯一的风景 安贝贝醒来时,一脸懵懂,不知身在何方。 放眼望去,茫茫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 “醒了?” 耳边传来齐靖宇低沉的嗓音,温热的呼吸拍打在耳畔,安贝贝的小脸霎时就红了,意识也终于完全回拢。 是了,昨夜二郎带她来山顶赏月的。 他们看了星星,赏了月亮,捉了萤火虫,然后,忘情地拥吻…… 皎洁的月光下,他们相互依偎,享受着静谧的时光。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她睡着了! 安贝贝懊恼得要死。 难怪学姐说她不解风情,有哪个女人会在约会时呼呼大睡? “二郎——” 安贝贝回头抱住齐靖宇的脖子,嘟着嘴娇憨地拉长了尾音,歉意道:“对不起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你睡着的样子很可爱。” 齐靖宇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笑着道:“像只小猪。” “好哇,你笑话我!” 安贝贝抬手就掐在他手臂上,笑骂道:“你才像猪呢!” 刚一用力,猛然想起齐靖宇身上的伤,她连忙松开手,紧张地问道:“痛不痛?对不起啊,你身上还有伤呢,我真该死!” 安贝贝懊恼得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齐靖宇忙一把拉住她的手,“我没事,一点都不痛,你那点力气,就跟挠痒痒似的,再说本就只是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什么皮外伤,都跟个血人似的了!走,回家躺床上好好休养一下。” 安贝贝说着就要站起身,齐靖宇却一把拉住她,笑着道:“不急,看完日出再回去。” “看日出?那得等多久啊?” 安贝贝瞪圆双眼,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看了不看了,更深露重的,不利于你养伤,走,咱们赶紧回去!” 齐靖宇哑然失笑,“贝贝,你不妨回头看看远处天边。” 安贝贝回头一看,尴尬了。 “不会……是要天亮了?” 齐靖宇点点头,将她抱回腿上。 “你醒得正是时候,马上就要破晓了。看完日出咱们就回家,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好。” 安贝贝点点头,将整个身子缩进齐靖宇的怀抱。 天渐渐破晓,大地一片朦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不一会儿,远处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白云深处,缓缓露出了一小片红光,把天边的白云都染成了红色。 渐渐地,火红的太阳像是个淘气的小皮球,一点一点地往上蹭。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天空被映得红彤彤的,大地也染上了一层金黄色。 “真美!” 安贝贝感叹道。 “你更美。” 齐靖宇低头在她腮边落下一吻。 在她眼中,日出是风景。 但在他眼中,她才是唯一的风景。 安贝贝嫣然一笑,回望向他。 四目相对间,一缕金光斜映,彼此眼中,似乎都闪耀着无数的星星。 万籁俱寂。 心动。 情动。 安贝贝缓缓闭上眼,噘起小嘴儿任由采撷的模样。 齐靖宇喉头一动,低下头,一点一点靠近。 突然,一声鸟鸣,打破了这寂静。 “呀,你这家伙,终于知道回来了!” 安贝贝回望着远处飞来的火红身影,开心地招呼道。 “喳喳!” 火儿扑腾着翅膀,停在不远处盘旋不前。 “过来呀!” 见它没像往常那般直接飞到她的掌心或肩头,安贝贝忙朝它招了招手。 火儿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子,试探着朝前飞了一点点,突然又胆怯地赶忙飞远了些。 安贝贝猛一回头,正好撞见齐靖宇眼中还未完全散去的冷光。 “德性,跟火儿也能较上劲!” 安贝贝笑骂,伸出肉乎乎的双手捧住他的脸,仰头就“啵儿”了一口。 “好了,别绷着脸了,火儿都被你吓得不敢靠近我了。” 安贝贝扯了扯他的脸颊,嘟着小嘴儿笑骂道。 齐靖宇眼眸一深,一手撑起她小脑袋,狠狠地吻了下去。 一袭长吻结束,安贝贝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二郎吻得太狠了,似是恨不得把她拆入腹中一样。 扭头见火儿正在不远处的地上啄食,她连忙逃也似地起身跑了过去。 “呵~” 身后传来齐靖宇愉悦的低笑声,安贝贝忍不住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齐靖宇笑得更是欢愉。 安贝贝不想再搭理他,将目光转向火儿。 “小家伙,想我了没?” 安贝贝一边轻柔地帮火儿梳理着羽毛,一边问道。 “喳喳。” 火儿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小圆眼一眨一眨地望向她。 安贝贝瞬间心都化了。 小心地抱起它,亲昵地蹭了蹭脸颊,“还好你没事,不然……” 安贝贝回头看向正缓步走来的齐靖宇,纠结一番道:“二郎,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让火儿完全回归山林?” 这两天她一直在担心,就怕火儿被三皇子的人抓住遭遇不测。 如今她处境不妙,不可能像从前那般自由,随时随地都会有眼睛盯着她,就怕万一哪天牵连了火儿。 齐靖宇轻抚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火儿很机灵的。况且,我们本也没有束缚它,它既然能来去自由,也就不是我们说断就能断的。” 安贝贝想想也是,其实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火儿来去自由,如果不想留,早就远走高飞了,她留也留不住。 如果不想走,她也不可能狠心把它赶走。 好在它真的很通人性,齐靖宇叫它远远看着不要回家,它就真没回来。 不过安贝贝猜测,或许它并不是听懂了齐靖宇的话,而是因为看到家里突然多了那么多陌生人,又或许是之前被倪叶舟抓住两次有了心理阴影,所以才不敢飞回家。 “小家伙,家里有陌生人,所以最近都别回家,晚上再到这里来,我给你带小鱼干儿。” 火儿圆溜溜的小眼睛满是懵懂,“喳喳。” “去。” 安贝贝向上托起掌心,火儿立马习惯性地拍打着翅膀,展翅高飞而去。 “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晚上会不会来。” 望着那抹越来越小的火红身影,安贝贝有些发愁又有些不舍。 第393章 如你所愿 “没事,若是晚上它没来,咱们可以用哨声联系它。” 齐靖宇将安贝贝揽进怀中,轻声安抚道。 “会不会被山下那群人发现端倪?” 安贝贝抬眼望向他,有些担忧道。 这两天一直担心火儿,但她都不敢再用哨声和它联系,就怕被三皇子的人发现端倪。 齐靖宇抿了抿唇,沉吟道:“就用你之前那个方法,咱们先用别的声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再趁其不意联系火儿,不过这方法不能常用。” “也只能如此了。” 安贝贝叹息一声道。 “天亮了,走,回家。” 齐靖宇见她情绪有些低落,看了看天色道。 “嗯,走。” 安贝贝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齐靖宇,蹙着眉头道:“等回家你必须再好好睡一觉,不许忙这忙那的。” “好。” 齐靖宇嘴角微弯,“不过你得陪我。” “美得你!” 安贝贝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快步朝山下走去。 “慢点儿。” 齐靖宇一把拉住她,叮嘱道:“早上雾气大,当心山路湿滑。” 刚一下山,路口守着的黑衣人纷纷从树上跳下来,把安贝贝吓了一跳。 齐靖宇面色一沉,抬手就是一道气劲,把人放翻在地。 黑衣人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地爬起身,看向齐靖宇的目光满是忌惮与警惕。 等尤前带着另一队黑衣人赶来,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他眸色深沉地打量了齐靖宇一眼,这才看向安贝贝,恭敬地行了个礼,“郡主。” “尤统领早上好。” 安贝贝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即不厌其烦地再次纠正道:“不过,我真不是你们郡主。” 尤前不置可否。 安贝贝也不再多费口舌,抬步往齐家走去。 快要走到许家门口的时候,恰巧看到齐映雪从许家出来,安贝贝忙扬手招呼道:“映雪。” 齐映雪回头,见是安贝贝与齐靖宇,面上的晦暗之色瞬间消散一空。 “二哥,贝贝,你们一大早地去哪儿了?” 齐映雪停下脚步,笑问道。 “我们昨晚出去赏月,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安贝贝简要解释了一句,随即关切地问道:“我刚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怎么了?” “没有啊,你看错了。” 齐映雪笑着道。 安贝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眼神可好了,不可能看错的。 扭头看向许家大门,正好看到许秋月一脸怨愤的眼神,瞬间明了。 “走,咱们回家,把那鸠占鹊巢的家伙赶出去,以后再也不借住别人家了!” 安贝贝拉起齐映雪就往家走,心中既内疚又自责。 说到底,都是她惹出来的事。 若不是因为她,映雪与许秋月还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如今许秋月将对她的怨愤都发到了映雪身上,偏偏家里被三皇子占了映雪不得不借住许家,想也知道许秋月那张喷粪的嘴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都怪她这些天只顾着担心二郎,根本就没为映雪考虑。 “贝贝,没事,我住哪里都可以的。” “映雪,你对我那么好,我不能让你因我受过。” “哪有受什么过?” 齐映雪无奈地笑着道:“你误会了,秋月她们对我挺好的。” “映雪,你别说了,我又不瞎,就许秋月刚那眼神,指定对你说了一堆难听的话。” “秋月她就是那么个性子,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实……” 齐映雪还要再说,齐靖宇突然出声道:“映雪,任何时候,你都不需要委屈求全,我们不欠任何人的。” 安贝贝重重地点点头,“对,我们不欠她们的!” 齐映雪沉默地垂下头,没再多言。 许秋月性子急,嘴巴坏,但齐映雪觉得她心底善良,这些年总是包容她,迁就她,把她当成自己唯一的知心姐妹。 谁能想到,只是因为一个安贝贝,她们之间就再不复往昔情谊。 这两天晚上借住许家,许秋月说尽了糟心话,给尽了她难堪,把自己对安贝贝的愤恨全都毫不保留地发泄在了齐映雪身上。 齐映雪再是豁达,也无法承受与好姐妹反目成仇的现实。 尤其是听了齐靖宇那番话,她心中对许秋月仅剩的那点包容之心,也消失殆尽。 是她,她不欠秋月什么,秋月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这样对她? 说到底,还是因为贝贝。 但贝贝做错了什么? 二哥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娶心月姐,秋月却将这一切都怪在贝贝身上,还无端诋毁贝贝,着实过分了些。 说到底,秋月从头到尾想着的都是心月姐和许家,自私又愚昧。 想通了这些,齐映雪豁然开朗,眉眼间的郁色消散一空。 等三人回到齐家,正好看到齐文才在陪楚青枫下棋。 安贝贝一看到楚青枫就来气。 她蹬蹬蹬地快步走上前,回头看向刚好跨进院门的尤前,“尤统领,你家郡主会下棋吗?” 尤前不明所以,却还是点头道:“自是会的,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那她棋艺如何?可能比过三皇子?” “这……” 尤前看了楚青枫一眼,斟酌一番道:“郡主棋艺不俗,但与三皇子这般棋艺高手比,还是稍稍逊色了些。” 尤前这番话是实话,虽然也有示好楚青枫的意味。 他虽是薛太后的人,但也没有处处树敌的习惯,更何况谁能预料,未来三皇子就一定不能继承大统? 薛太后老了,终有离去的一天,他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安贝贝可不知道尤前说句话瞻前又顾后,当即就对齐文才道:“爹,这局换我接手,回头我陪你下十局。” 齐文才闻言有点心动,这一局本已呈败局,他很想看看安贝贝要如何力挽狂澜。 只是碍于对手是楚青枫,他没有决定的权利。 “这……三皇子以为如何?” 楚青枫还没回话,就听安贝贝冷嗤一声道:“三皇子不会因为输给我一次,就不敢应了?” 楚青枫眸光一冷,“如你所愿。” 安贝贝扬眉一笑,转头看向尤前,“看好了。” 话毕,一子落下。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怎么就没想到!” 齐文才猛拍了下脑袋,懊恼不已。 第394章 怎么痛快怎么来 一刻钟不到,楚青枫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饶是他一向以平易近人的温和面目示人,此刻脸上也挂不住,彻底阴沉了下来。 安贝贝可不管那么多,反正都已经撕破脸皮,只要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就好。 “现在可以确定,我不是玲珑郡主了?” 安贝贝将目光转向尤前。 尤前抬眸看了楚青枫一眼,见他面色铁青不似故意让棋,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面上却丝毫不显。 “想不到郡主棋艺如此高超,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尤前笑眯眯地恭维道。 然后呢? 没了? 安贝贝瞪圆双眼。 不带这样的! “尤统领,刚你可说了,你们郡主棋艺不敌三皇子,而我却能轻而易举地赢他,这说明了什么?” 安贝贝不给尤前和稀泥的机会。 却不想,尤前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这个……倒是奴才看走了眼,不知郡主棋艺突飞猛进早已非同寻常,真是该死。” 尤前叹息一声,既愧疚又欣慰道。 安贝贝顿时一口气给堵在嗓子眼儿,上不上下不下的。 “算了贝贝,不必多费唇舌,相信三皇子与尤统领自有判断。” 齐靖宇揽住她的肩头,宽慰道。 “可他们一直赖在家里,吃住一点都不方便,映雪有家不能回,娘一把年纪还得天天给他们做饭……” 安贝贝每说一句,楚青枫的脸就黑一分,尤前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对她们来说,不该是一种荣宠吗? “都怪我,是我连累了娘和映雪,让她们吃苦受累……” 安贝贝一边说着,一边暗觑着楚青枫与尤前的脸色。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就不信他们还能厚脸皮地继续住下去。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攻击力,低估了两人的厚脸皮。 “郡主说得没错,此事是奴才思虑不周,奴才这就命人到一旁空地修个院子,一应伙食以后也会自行处理,就不劳烦齐夫人了,郡主以为如何?” 能如何? 安贝贝只差翻白眼儿了,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高兴就好。还有,再说一遍,我不是你们的郡主!” 说完,她将目光转向楚青枫。 尤前都要搬出去了,他总不能还赖着? 楚青枫被她看得心头窝火,冷眼睨向正不满地对安贝贝放眼刀子的黑鹰,“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人修房去?” “是,属下这就去。” “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图什么!” 安贝贝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抬头看向齐靖宇,“走,回房休息。” “等等。” 齐文才忙喊住安贝贝,“咳,二郎家的,你祖母和你娘正在房里等你,咳,有些体己话要跟你说。” “哦,那二郎你先回房休息,我一会儿就来。” “我和你一起。” 齐靖宇拉起她的手道。 齐文才忙在一旁点头附和道:“对,二郎一起去最好不过。” 两人刚一进房间,就见齐云氏一脸凝重地倚靠在床头,齐鲁氏正襟危坐在一旁,齐映雪则站在一边,眼带担忧地看向他们。 “祖母,娘,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贝贝不是郡主,她只是安贝贝,我齐靖宇的妻。” 齐靖宇率先开口,把齐鲁氏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 “那三皇子和尤统领为何又认定她就是玲珑郡主?” 齐云氏拧眉问道。 “这个,我们不知,兴许贝贝与那玲珑郡主长得有几分相似,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齐云氏立马抓住了齐靖宇话中的重点,连忙追问道:“此话何意?难不成是有人有意为之?” 齐靖宇耳廓微动,眸光淡淡扫了眼屋外的墙角,正要开口,就听安贝贝一脸郁闷道:“可不是咋地! 我非常非常清楚,我自己绝不是那个什么玲珑郡主,但……我醒来的时候,浑身的穿戴似乎都是那个郡主的,反正现在有罪也说不清,最关键的是他们压根儿就不听。 我猜他们两个肯定是因为找不到真的玲珑郡主,就想让我这个相似的滥竽充数好完成任务。” 安贝贝瘪了瘪嘴,烦躁地吐槽道。 齐靖宇听着外墙两角随之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嘴角微勾。 “那怎么成!” 齐鲁氏一听,顿时急了,“冒充郡主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所以喽,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那什么玲珑郡主,都是他们强加给我的。” “安丫头啊,你这样做是对的,郡主虽身份尊贵,但我们既然不是,也别想着去贪图什么,富贵不过过眼云烟,只有身边陪着你的人,才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 齐云氏语重心长地敲打一番道。 “祖母,我知道的。” 安贝贝说着,望向齐靖宇甜甜一笑,小手在他掌心挠了挠。 齐靖宇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宠溺。 “行了,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你们就回房歇着,二郎有伤在身,得好好休养几天,安丫头你好好照顾着些。” “嗯嗯,祖母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二郎的。” 安贝贝乖巧地点头应道,随即又看向齐映雪,高兴道:“映雪,今晚你就不用去许家借住了,他们已经在找地儿搬出去了。” “你这丫头,怎么心里就没一个怕字?不管你是不是郡主,三皇子和尤统领都不是我们齐家能得罪得起的。” 齐云氏颇为头疼道。 安贝贝眨了眨眼,正色道:“祖母,我要不得罪他们,就只能认下郡主这个身份,那可是冒充皇室血脉的大罪。” “这……” 齐云氏更头疼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齐靖宇轻戳了下安贝贝的脑袋,笑骂道:“跟祖母好好说,不许说那些有的没的。” “哦,那我可说了啊。” 安贝贝清了清喉咙道:“反正顺不顺他们的意,怎么都是得罪,还不如怎么痛快怎么来。” “你啊!” 齐云氏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齐鲁氏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就你这性子,还冒充郡主,没得把人都得罪光了。” …… “怎么痛快怎么来?呵!” 楚青枫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她倒是惬意!” 可惜,这世上,有几人能怎么痛快怎么来? 真若像她那般,他都不知死了几百次了。 第395章 金屋藏娇 “主子,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难道她真不是玲珑郡主?” 黑鹰越来越觉得,安贝贝是玲珑郡主的可能性极小。 薛太后那么注重规矩礼仪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教出像安氏那般粗俗不堪的郡主来? 楚青枫眼神微眯,“是不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她的确表现得极不像,甚至连普通的大家闺秀都比不上,但焉知这不是她的伪装? “消息传回京都了吗?” “是,估计再过两天,就会呈到御前。” “嗯,可有着重提到她擅工事这事?” 黑鹰眸光微微一闪,“提了,只是……简略地一笔带过。” 黑鹰硬着头皮回道。 眼见楚青枫的面色越来越沉,黑鹰噗通一声,猛地跪在地上。 “属下该死!” 楚青枫眸色冰冷地扫了他一眼,“擅自做主,三百鞭,回京领罚。” “是。” 黑鹰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谢主子宽恕。” “可知吾为何罚你?” “属下知错,不该妄图揣摩主子的意思,擅自做主。” “没有下次。” “是。” 离齐家不到五十米的另一边,尤前听到属下的禀报,眉头紧锁。 难道真不是玲珑郡主? 他虽常年在外为太后娘娘办事,回宫的时间不多,但也是与玲珑郡主接触过的,甚至还曾点拨过玲珑郡主的武功。 但眼下的安氏,言谈举止与玲珑郡主大相径庭,而且从她步伐和呼吸看来,根本就不会武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前百思不得其解。 想想昨夜已经将消息传回京都,如今也只有静待太后娘娘的懿旨。 且不管她是不是郡主,眼下他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至于太后娘娘要如何处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安贝贝不知道自己一番话早已被人收入耳中,齐靖宇也没有提醒她,这样一来,反倒更让人信服。 刚一回到房间,安贝贝便立马把齐靖宇往床上推。 “赶紧躺下啊,不许起来。” “贝贝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齐靖宇笑着道。 “心急你个大头鬼,赶紧地!” 安贝贝含娇带嗔地怒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摁到床上,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一下就跌倒在他怀中,瞬间羞红了脸。 这姿势,老尴尬了。 齐靖宇顺势将她捞入怀中,“说好了,陪我一起。” “不要,在外野了一天,我这浑身都脏兮兮的。” “这还不简单?我去给你打水。” 齐靖宇说着立马就要坐起身,安贝贝忙一把将他摁了回去。 “不用,你给我躺着。” “那你也躺下来。” 齐靖宇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固执道。 “好,我躺。” 安贝贝说着,脱去外衣径直躺下,嘴里没好气地嘀咕道:“怎么生个病跟个孩子似的。” 齐靖宇笑而不语,还不等她完全躺下就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呀!” 安贝贝低呼一声,抬手就要往他肩头砸去,又顾忌着他身上的伤,到底是下不去手,低头就在他下巴上报复性地咬了一口。 等她松开牙口,齐靖宇抚着软腭处浅浅的牙印,哭笑不得道:“贝贝,你这样我可没法出去见人了。” 安贝贝得逞一笑,“那就不出去,正好可以好好休养一番。” 齐靖宇眉峰一挑,“你这番做法,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个词。” “什么?” “金屋藏娇。” “呸!” 安贝贝笑骂,“哪来的娇?猪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就被齐靖宇一个翻身压制在下,“现在告诉我,谁是猪,嗯?” 近在咫尺的脸庞,温热的呼吸,饱含柔情的眼神,哪怕两人已经无数次亲密接触,安贝贝还是忍不住心跳如雷。 “就你猪!” 安贝贝涨红着脸娇蛮地叫嚣着,“就你就你……唔……” 下一瞬,就被齐靖宇狠狠摄住了双唇。 一开始,齐靖宇吻得格外凶猛,不一会儿,就变得缠绵悱恻,格外轻柔。 “嗯……” 安贝贝忍不住嘤咛出声。 齐靖宇突然猛地放开了她。 翻身仰躺在床上,扭头看向小脸绯红的安贝贝,动情又无奈道:“贝贝,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安贝贝大脑还处于缺氧状态,下意识地问道。 “后悔答应等到你十六岁生辰。” 安贝贝差点脱口而出“那就不等了”,又生生忍住。 学姐说过,女孩子要矜持,哪怕是假装。 因为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货,一面骂人假正经,一面又要人当小妖精。 得到了就是糟糠,得不到就是白月光。 总之呢,就是要吊足他的胃口,才能让他食髓知味。 “后悔也晚了!” 安贝贝扭头看向他,傲娇地冷哼一声道。 齐靖宇侧身揽住她的腰身,在她脸颊亲了亲,无奈道:“睡。” “先别睡,问你个事儿,那个尤统领,对了,他叫尤什么?” “尤前。” “有钱?好名字!” 安贝贝忍俊不禁道,“他为何自称奴才?” 都是统领了,地位应该不低了呀,怎么还是奴才? “他是宫人。” “工人?” 安贝贝听糊涂了,大楚还有这么先进的叫法? “等等,你说的不会就是太监?” 齐靖宇点点头,“嗯,就是太监。” 不是,尤统领竟然是太监! 明明他看起来孔武有力,一副武林高手的样子,跟她想象中的太监形象相去甚远。 “虽是太监,但他却是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人,统领着太后娘娘的亲卫队,所以便是三皇子也不敢轻易得罪。” “哦。” 安贝贝点头表示明了。 看来这位太后的确很重视那位玲珑郡主,不然不会派出自己的亲卫队统领来寻找。 “别担心,他们两队人马相互牵制,咱们反倒是最安全的。” 见她面色犯愁,齐靖宇紧了紧手臂,宽慰道。 “嗯,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是烦他们一直不走,我没法出去炼制矿石制造手榴弹。” “放心,他们不会待太久的,应该是在等京都的消息。” 齐靖宇思索一番道。 “那就好。” 一觉醒来,已是午饭时间。 今日难得一家子又能齐整整地坐堂屋里吃饭。 人多好办事,楚青枫与尤前说搬出去就搬出去了。 一个在齐家左面,靠近许家,一个在齐家右面,更靠近村尾。 第396章 自卖自身 “大嫂,等吃完饭我们把豆子称一下。” 安贝贝一见到齐张氏带着两个孩子进堂屋,忙兴冲冲地说道。 “欸,好。” 齐张氏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显然是碍于她所谓郡主的身份。 “二婶二婶,你好久都没陪我们玩儿垒高高了。” 这些日子大多时候都被拘在房间里,可把佳萱给闷坏了,一见到安贝贝忙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抱着她的小腿道。 “是哦,那我们吃完饭就去玩儿垒高高好不好?” 安贝贝蹲下身子,揉了揉佳萱柔软的头发,笑着道。 “二婶你刚不是说吃完饭要称豆子吗?” 明佑到底没忍住,一不小心拆了台。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垂下头不安地搅动着手指,都不敢看安贝贝的眼睛。 安贝贝注意到他的窘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没事儿,不是还有你们二叔的嘛,一会儿称豆子的事儿都交给他,二婶就负责陪你们玩儿。” “你倒是会安排。” 齐鲁氏笑着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没事儿娘,让弟妹他们玩儿,豆子一会儿我来称就行。” 齐张氏忙出声解围,还客气地朝着安贝贝示好地笑了笑。 哪怕安贝贝在人情世故方面向来神经粗,也觉察到了齐张氏今天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回了齐张氏一个大大的笑容,甜甜道:“谢谢大嫂。” “欸,欸,弟妹别客气。” 齐张氏忙躬身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卑微。 那样子,别说齐家人,就连明佑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齐云氏面色一沉,意有所指道:“虽说家里来了贵人,但我们齐家人还是齐家人,以前什么样,以后就还是什么样。还有,安丫头并非郡主,大家出去不要乱传,明白吗?” “不……不是吗?” 齐张氏抬眼看向安贝贝,眼中有失望,还有一丝庆幸。 “当然不是啊!” 安贝贝总算明白了症结所在,忙道:“大嫂,我跟那郡主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咱们以前怎样以后就还怎样啊!” “诶,好,好。” 齐张氏连声应好,神色也自然多了。 安贝贝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再说了,就算我真是那什么郡主,不也还是你二弟妹嘛!” “那你到底是……还是不是?” 齐张氏有些紧张地问道。 安贝贝连忙摆摆手,“不是,真不是。” 说完,她抬眸无奈地看向齐靖宇,暗恨自己干嘛嘴欠儿添那么一句。 齐靖宇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而对齐张氏道:“大嫂,咱们家的稻谷是不是可以收了?” 一说到地里的活计,齐张氏顿时就不一样了。 “差不多都成熟了,收也可以收,再等两天收也行。” “那就不等了,明天,刚好我在家。” 齐靖宇一锤定音。 “不行啊二郎,你身上还有伤,不能下田。” 安贝贝忙拉着齐靖宇的手道。 “对,你身上的伤要紧。” 齐鲁氏连忙道。 齐张氏赶忙表态:“是啊他二叔,还是再等两天,有脱粒机,今年我一个人收就行。” “我的伤并无大碍……” “不行就是不行!” 安贝贝态度坚定地否决道。 随即眸光一闪,笑着道:“大嫂,这事儿你也别着急,咱们回头请外援去!” 齐靖宇一看就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笑着道:“你可别打他们的主意,他们的职责只是寻找玲珑郡主,不是那么好支使的。” “又不是让他们白帮忙,放心,我有分寸的。” 安贝贝自信满满道。 吃完饭,安贝贝依言与明佑佳萱玩积木,齐靖宇则是到村长家去借秤。 整个望山村,就只有村长家有一杆儿秤,所以每家每户有用得着秤的时候,都得去他家借。 齐靖宇到应家的时候,恰好何淼也在。 “齐二哥,你怎么来了?” 应海涛一见到齐靖宇,连忙激动地问道。 他刚正和何淼说起齐家的事。 他们昨夜刚一到村口,就被黑衣人拦住了去路,一番盘查后才得以进村。 回家后才知道,村里来了贵人,就住在齐家。 但那位贵人不仅派人守住了村口,更是把齐家也围了起来,闲杂人等能一律不得靠近。 他们觉察到其中的不同寻常,想去找齐靖宇问问情况,没想到还没靠近齐家,就被黑衣人拦下了。 正想着怎么能联系上齐靖宇,没想到他突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来借秤。” 齐靖宇淡淡道。 “借秤?你又猎到大家伙了?” 应海涛立马激动地问道。 “不是,称豆子。” “哦。” 应海涛顿时没了兴趣,转头对屋中大声喊道:“芸娘,把秤拿出来一下。” 屋内传来杜冬芸的应答声,“欸,马上。” “那位贵人,是怎么回事?” 何淼担忧地低声问道。 “无事,他很快就会离开,不必放在心上。” 齐靖宇淡淡地解释道。 “那他为何不许人进出?” 何淼眉头紧锁地追问道。 他比应海涛想得更多,尤其是知道如今村里人不得进出,需要买卖添加物什都只能通过村口的黑衣人,更是觉察出其中的异常。 “那位身份非同一般,许是为了安全着想。” 应海涛突然灵光一闪,“咦,不会就是来营地巡视的那位?” 齐靖宇颇为意外地抬眸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不该过问的,不要多问。” 何淼瞬间明了,原来真是三皇子。 应海涛愣了愣,随即摸着脑袋嘿嘿一笑,没想到他竟然猜对了。 不一会儿,杜冬芸将秤拿了出来。 齐靖宇接过秤,正欲转身,想了想,转身看向何淼,“许心月自卖自身,已经入了奴籍。” 何淼身形一僵,面色瞬间一片惨白。 应海涛也是一片愕然,“她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是自愿的。” “为什么呀?” “当然是为了许家,还能为了什么?” “这……” 应海涛同情地看了何淼一眼,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没事儿,反正她从来也没有答应过你。” 齐靖宇在一旁补刀:“涛子说得对,你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不必多想了。” 第397章 我们夫妻一心 “对,对,回头让你嫂子给你寻摸一个,保证比她许心月强百倍千倍。” 应海涛拍拍胸脯道。 “我也会让我娘帮忙寻摸。” “你们确定是在安慰我?” 何淼面色铁青地咬牙道。 “不然呢?” 应海涛不满地瞪眼。 要不是把何淼当兄弟,他才不想劳累芸娘呢! “你需要的是放下,不是安慰。” 齐靖宇丢下这话,转身离去。 何淼闭了闭眼,肩膀瞬间垮了下去。 齐家左侧简易木屋前,安贝贝正在与楚青枫说风车的事情。 为何找的是并不待见她的楚青枫,而不是找眼下对她颇为恭敬的尤前? 当然是因为她不是真的玲珑郡主啊! 尤前不是对她恭敬,而是对楚玲珑恭敬。 一旦确认她不是真的楚玲珑,只怕比谁都翻脸快,到时候指不定她还得靠楚青枫解围活命,所以现在必须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你确定,这图纸就这么交出来?” “确定。” 安贝贝重重地点了点头。 楚青枫审视地看了她一眼,“这事齐二郎可知晓?” “自是知道的,我们夫妻一心。” 安贝贝笑眯眯道。 楚青枫微微挑了挑眉,“如此,那吾便笑纳了。” 说着,他将图纸径直递给黑鹰,“把图纸给包虎,让他尽快做出来。” “是。” 黑鹰应声退下。 “说,有什么要求。” 楚青枫单刀直入地问道。 安贝贝的表情太过真实,什么都写在脸上,他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找你借几个人。” 安贝贝笑呵呵道。 “借人?作何?” “收稻谷。” “收稻谷?” 楚青枫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啊,很简单的,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 楚青枫快要被她那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气乐了,“吾的亲卫队,个个武艺高强,你竟要借来收稻谷?” “有问题吗?” 安贝贝觉得楚青枫一点都不爽快,不满地嘟囔道:“再武艺高强,不也得吃五谷杂粮?” 楚青枫竟被她堵得无言以对。 “再说了,三皇子你也别小看收稻谷这活,那也是需要经验和技巧的,还真不是谁都能干得来的。” 安贝贝一脸认真道。 至少她就干不来。 “呵,都听到了?玲珑郡主对你们很是质疑啊!” 楚青枫这话一出,安贝贝瞬间感受到数双眼刀子歘歘歘地射向自己。 这要是化成实质,她非得被射成马蜂窝不可。 “郡主有事,何必麻烦三皇子,奴才差人办了就是。” 尤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讯息。 安贝贝头皮一麻,扯着嘴角假笑道:“那多不好意思,我并不是玲珑郡主,怎好劳烦尤统领你?再说,我与三皇子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对?” 楚青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抬眼看向尤前,冷声道:“尤统领有事?” 以前父皇讨厌尤前,他还没觉得,如今却是真真地体会到了。 不过一个奴才,眼中却只有皇祖母一个主子,竟不把他们这些皇室子弟放眼里。 见楚青枫面色微沉,尤前懊悔自己一时疏忽。 实在是玲珑郡主的举动让人十分费解,尤其是明知太后娘娘不喜她与宫中其他皇子公主们接触,却偏偏主动跑来找三皇子而不是找他,让他心中的疑团不断扩大,这才失了分寸,连忙赶了过来。 “三皇子见谅,事关郡主,奴才一时心急,僭越了。” 尤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楚青枫面色稍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 尤前以笑示好。 楚青枫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快速道:“尤统领不用多礼。” “谢三皇子。” 安贝贝都看糊涂了,这两人怎么刚刚还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转瞬又一派温和地客套了起来。 搞不懂,她也不想去深究,趁两人客套的间隙,快速道:“三皇子,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儿一早记得派七八个人到我家地里干活。” 说完,不等楚青枫答话,忙快步往齐家走去。 见她离开,尤前也跟着告辞。 他示好三皇子,不过是想多留一条退路,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已经把自己绑上了三皇子这条船。 谁知道三皇子的人里,有没有今上或者其他皇子的人? “主子,尤统领这是什么意思?” 黑鹰不悦道。 这人也太狂妄自大了,竟然对主子这般无礼。 “不必太过理会,只是记得,以后没到万不得已,不要与他起冲突便是了。” 尤前的意思,他又怎会不懂。 他不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不会恼恨他没有完全倒向自己。 这种人,反倒是最好把控的。 只要让他看到自己足够的势力,但并不是眼下。 父皇正值春秋鼎盛,他没那么蠢。 安贝贝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直到跨进齐家大门,都没有听到楚青枫拒绝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脚步轻快地往里走去。 “说好了?” 齐云氏正倚靠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打盹儿,见她回来,这才撩开眼皮子,强打起精神问道。 “嗯,已经说好了。” 安贝贝笑着回道,“祖母,你若困了,就回房歇一会儿。” “诶,人老了,不中用喽!” 齐云氏说着颤巍巍地站起身,安贝贝忙上前搀扶着她,笑嘻嘻道:“祖母,要照你这么说,那我也老了,太阳一晒,就老困了。” “贫嘴。” 齐云氏笑骂道。 等回到房间坐到床头,齐云氏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下去,满脸复杂地看了安贝贝一眼,沉声道:“安丫头啊,祖母年纪大了,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家子平平安安,你明白吗?” 安贝贝怔怔地望着她抓得自己有些生疼的手,一抬眼,就撞进齐云氏浑浊中带着一丝清明的眼神中。 心,微微下沉。 “祖母,我明白的。” 安贝贝挣脱齐云氏的手,随即又覆了上去,目光坚定道:“你放心,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不牵连齐家。” 说完,她难过地别开了眼。 齐云氏拍了拍她的手,叹息一声道:“别怪祖母。” 安贝贝红着眼点了点头:“我理解的。” 第398章 她还有二郎 出了房间,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安贝贝眼眶一红,鼻头微微泛酸。 她理解齐云氏的做法,总不能因为她一个,而连累齐家一大家子。 但即便如此,却还是忍不住难过得想哭。 “贝贝,怎么了?” 齐靖宇刚一跨进院门,就见安贝贝眼眶红红地站在屋檐下,望着天空怔怔地发呆,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就是……有点想家了。” 安贝贝吸了吸鼻子,扭头微微一笑道。 齐靖宇放下手中的秤,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满眼心疼道:“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嗯。” 安贝贝闷闷地点头,抬手回抱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还好,她还有二郎。 “别哭。” 齐靖宇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沉声道:“你放心,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嗯。” 安贝贝笑着点点头,眼泪珠子却是像关不住闸门儿般倾泻而出。 真好,她还有二郎。 屋内,齐云氏站在窗台边,透过斜缝看着院中这一幕,眼中满是愧疚与复杂,更多的,则是无可奈何。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寒了安丫头的心。 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安丫头这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但她更要顾全整个齐家。 虽不知那故意把安丫头假扮成玲珑郡主的人,到底是何居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齐家终究会因为安丫头回到京都。 回京路途遥远坎坷,也不知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家里一大家子,只有二郎能撑起门户。 但二郎毕竟精力有限,后院儿还得有人给他撑着。 鲁氏到底不是高门大户出生,再加上这些年流放地的磋磨,性子多少有些爱钻牛角尖。 安丫头虽鲁莽不知礼数,但胜在脑瓜子活泛又心底纯善,犯不下什么大过。 只是这世上多少事,不是你不去犯,就不会找上门,一如安丫头的身世这般。 好在安丫头答应了她,会尽量保全齐家。 如此,她总算可以稍稍放下心来。 “他二叔……” 齐张氏刚在房间恰好听到了齐靖宇的声音,忙将房里的豆子搬出来。 哪知道刚一出房门,就看到两人紧紧相拥的一幕,一时间尴尬无比,竟不知该进还是退,眼底更是一片羡艳之色。 安贝贝听到动静忙一把将齐靖宇推开,抬起袖子胡乱地擦了把眼泪,这才笑看向齐张氏,指着地上明显不同的小半筐豆子问道:“大嫂,是这筐吗?” “对,就是这些。” 齐靖宇上前,捻起筐里的豆子,又看了看别的筐里的豆子,点点头道:“果然不一样。” “二郎,快称,看看咱们那一小块的出产有多高。” 安贝贝催促道。 “好,这就秤。” 齐靖宇将秤上的吊钩钩住箩筐上的绳结,一把拎起,秤杆儿瞬间翘起老高。 他不慌不忙地将秤砣往后压,直到秤杆儿呈水平线后,这才松开手读数。 “这是多少啊?” 安贝贝伸长了脖子看,也没看懂上面的计数图案。 “三十七斤二两。” “哦。” 安贝贝微微蹙了蹙眉头,看来这古代的秤也不太准确。 她这边按体积密度算来,应该是1629千克。 当然,还有筐的重量没除开。 正要开口,就见齐靖宇已经将豆子倒入另一个空箩筐中,直接秤起了箩筐。 除开筐重后,称出的重量与安贝贝计算出的重量则相差不大,也就三两左右。 一番计算下来,齐靖宇预估若是按照安贝贝的方法种植,地里的豆子可以增产一成半到两成。 这可把齐张氏给高兴坏了。 “太好了,二弟妹,咱们以后庄稼都按那样种。” 齐张氏激动地搓着粗糙的双手,兴冲冲道。 安贝贝却是摇了摇头,“不行的大嫂,每一种庄稼所需的养分条件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齐张氏顿时大失所望,不过还是高兴道:“没关系,那以后豆子就按你那方法种,其他的还按原来的。” “嗯嗯,其他的以后再说。” 安贝贝点点头。 想想自己之前还想改良稻种呢,现在自顾不暇,也只能搁置一边了。 秤完豆子,一时无事,安贝贝准备拉着齐靖宇到河边给火儿捞小鱼。 快要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安贝贝突然想起昨个儿的事情,忙拉住齐靖宇的手臂问道:“你刚出去的时候,可有人跟着?” 齐靖宇摇了摇头。 有人看着,但并未跟着。 “看来他们只盯我一个。” 安贝贝思忖道。 “许是因为,知道盯我也盯不住。” 齐靖宇一本正经地臭屁道。 安贝贝莞尔,“那倒也是。” 等两人走出院门,果然,尽职尽责的黑衣人些又跟了上来。 虽说并不影响什么,但到底是让人心里不舒坦。 路过楚青枫的临时院落时,安贝贝忍不住回头怼了一句:“喏,你们的主子在里面。” 黑衣人们全然无视她,面无表情地继续跟着。 安贝贝跺了跺脚,拉着齐靖宇快步朝前走去。 才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尤前的声音,“郡主可是要去踏青?” 安贝贝径直翻了个白眼儿。 踏啥青? 望山村遍地都是青,院门里都有草,有啥可踏的? “不是,我和相公去网鱼。” 安贝贝回头看向尤前,客套地笑着道,“还有,尤统领,我真不是郡主,麻烦你下次别再喊错了,不然我可能没法答应,那就太失礼了。” “郡主折煞奴才了。你是主子,断没有失礼一说。” 尤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眼神却是一派清明。 安贝贝顿觉无趣,挥了挥手不耐道:“都随你们,爱怎么跟怎么跟!” 等到一行人消失在许家一旁的拐角口,许秋月才向外探出头来,满脸的震惊与不甘。 安氏那贱人竟然是郡主?! 怎么可能! “二姐你怎么了?” 许望月一出房间,就见许秋月站在院门口,双眼怨愤地用力掰着门框上的篱笆,忙上前问道。 “没事。” 许秋月飞快地扭头看了她一眼,缓缓松开了手。 “真没事?” 许望月担心地问道。 “我骗你干什么?” 许秋月不耐道,随即回头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大姐出去?” 第399章 知足才能常乐 “应该还在贵人院里伺候着。” 许望月摇摇头,抬头望向三皇子临时院落的方向,黯然道。 许秋月紧抿双唇看过去,咬咬牙,抬步就要往外冲,却被许望月一把拉住。 “二姐,你要干什么?” 许望月紧张地问道。 “放手,我有事问大姐。” “有事也不能现在去啊,你等晚上再问,反正大姐晚上要回来。” 许心月虽已是三皇子府奴婢,但因为不在府中,三皇子也不是个矫情的,所以她伺候的工作无非就是日常的做饭洗衣,就连铺床叠被都有黑鹰代劳。 而且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住,所以她现在都是每天卯起赶过去做饭,一直到楚青枫用完晚饭后,收拾妥当再回许家睡觉。 “我等不了了!” 许秋月急躁道。 这些天她天天都在幻想着等他们许家摆脱奴籍后,到齐家尤其是安贝贝面前扬眉吐气的美事,现在陡然一听安贝贝竟然是郡主,哪里还坐得住? 刚她都恨不得直接冲到安贝贝面前问个清楚明白,但一看到齐靖宇还有那些黑衣人,终究没那胆量。 思来想去,大姐在贵人身边伺候,肯定知道真相,这才迫不及待起来。 许秋月急躁地想要挣开许望月的拉扯,许望月却怎么也不放手,一向温和的她也不由得怒了,生气地责怪道:“二姐你到底想干嘛?是想害大姐被贵人责罚吗?别忘了她现在是别人家的奴婢,身不由己!” 一句“身不由己”,让许秋月懊恼又怅然地停下了挣扎,转身蹬蹬蹬地跑回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许望月望着紧闭的房门,摇头低叹。 “唉!” 一道沧桑沉重的叹息声传来,许望月抬眼一看,竟然是瞎眼的祖母摸着墙沿走了出来,忙上前扶住老人家,关切地问道:“祖母,你怎么出来了?” “望月啊,都是祖母拖累了你们姐弟,祖母愧对你爹啊!” 许家祖母拍了拍许望月的手,一时间老泪纵横。 “祖母,你别这么说,你虽行动不便,但有你在,我们姐弟才是有人庇护的一家子。” 许望月宽慰道。 “诶,你是个好的,难为你了。要说这个家里,别看你大姐最能干,祖母最放心的人,还是你。” 许望月闻言神色黯然道:“祖母,我身有瑕疵,出不得门又干不了活……” “不,别看你大姐要强,但她心气儿太高,你二姐就不说了,掐尖要强却又差了几分心智,也就你,知情识趣,不会去贪恋那些得不到的,这人啊,知足才能常乐。” “祖母……” 许望月欲言又止。 不贪恋,是因为知道贪恋也无用。 那人,终究不会是她的。 …… 安贝贝只捞了不到半个时辰的鱼,就意兴阑珊地打道回府了。 本是两个人的嬉戏情趣,身后却跟了一大堆面无表情的围观者,还有一个明明就很危险,却非要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亲近样子的尤前,任谁都无法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 等到晚饭后再次赶往昨日赏月的山头,安贝贝更是崩溃。 “来了?” 楚青枫惬意地坐在一张简易的方桌旁,举着手中的茶杯朝着一脸憋屈的安贝贝和面色冷沉的齐靖宇道:“这地儿选得不错,果然是赏月的上佳地方。” “呵呵,三皇子喜欢就好。” 安贝贝皮笑肉不笑道。 楚青枫也不在意,扭头对在一旁斟茶倒水的许心月道:“给齐二公子和齐二夫人看茶。” 许心月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难堪,随即恭敬地应道:“是。齐二公子,齐二夫人,请。” “该称呼郡主和郡马才对。” 尤前不甘落后地跟了上来,对许心月更正道。 而后恭敬地朝楚青枫行了个礼,“奴才见过三皇子殿下。” “尤统领请起。” 楚青枫态度温和地抬了抬手,再次对许心月吩咐道:“看茶。” “是。” 安贝贝无奈地看了齐靖宇一眼,拉着他一屁股坐下,烦躁地嘀咕道:“刚好四个,不知道还以为是凑牌搭子呢!” “拍打子?那是什么?可需要奴才去办?” 尤前恭敬而好奇地问道。 楚青枫也看了过来。 “二位真是好耳力。” 安贝贝按捺不住翻了个白眼儿,随即眸光一闪,“其实和下棋差不多,只不过可以四个人一起玩儿。” “哦?四个人一起,听起来似乎挺有趣。” 楚青枫挑眉道。 “是啊是啊,很有趣的,二位有没有兴趣玩一把?” 安贝贝不遗余力地怂恿道。 “但听郡主吩咐。” 尤前看了楚青枫一眼,率先表态。 “三皇子呢?” “怎么个玩儿法?先说来听听。” “很简单的,只需要两副扑克牌……” 说到这里,安贝贝突然顿住,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对哦,还得先让人做牌。” 齐靖宇拉住她的手,温声道:“怎么做?你说,我做。” “还是不行啊,这黑灯瞎火的,都看不清牌面。” 安贝贝苦着脸道。 “是需要光亮吗?不知这个可行?” 尤前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散发着荧光的白色珠子,安贝贝瞬间眼睛都直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尤统领,你这……也太壕了?!” “能为郡主效劳,是奴才的福分。” 尤前乐呵呵道。 安贝贝面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一空,不耐道:“都说了,我真不是你们郡主,你们郡主会扑克牌?” “这个……奴才尚未见过郡主所说的扑克牌到底是何物,尚无法分辨。” “行,让你手下手最巧的人来,一会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扑克牌。” 很快,尤前就招了个手巧的属下来。 安贝贝直接吩咐他削出尽量薄的竹片,然后让齐靖宇帮忙刻上图案,不到半个时辰,两副扑克牌就制作完成了。 只不过数字直接被她替换成了接地气儿的“甲乙丙丁”,而花纹则替换成了文雅的“梅兰竹菊”。 之所以要做两副,是因为她打算和他们玩儿升级,顺便给他们戴帽儿,光想想都觉得解气。 感谢学姐,当初硬拉着她陪打,虽然只有一次。 谁让她一上场,就再无他人赢的机会? 第400章 胸有成竹 “……好了,规则都说好了,谁先给对方戴帽谁就赢。都没问题了?” 安贝贝看向众人,见没人提出问题,狡黠一笑道:“那就开始,我和二郎一队,你们俩一队,先说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尤前出声打断:“奴才愚笨,郡主说得清楚明白,但奴才还是听得云里雾里,奴才觍颜,想和郡主一队。” “你想都不要想!” 安贝贝毫不犹豫地拒绝,一把抱住齐靖宇的胳膊,蛮横道:“我只跟二郎一队。” 话毕,小脑袋紧紧地蹭靠在齐二郎的手臂上,像头无尾熊。 “好。” 齐靖宇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黑乎乎的小脑袋,看似面无表情,眼神却满是宠溺。 楚青枫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碍眼,心下不虞,面色淡淡道:“尤统领说得没错,这样分组的确不公,毕竟吾与他从未玩过这个……扑克牌。” “二郎也没有玩过啊!” 安贝贝回应道,随即眸光一转,“那这样,先试玩三局,不算输赢,如何?” 尤统领看向楚青枫。 楚青枫点头。 安贝贝咧嘴一笑,迫不及待道:“那咱们快开始!” 三局结束。 安贝贝笑看向两人,“看,我没骗你们,真的很简单。” 尤前点头附和:“确实不难。” 楚青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那接下来,咱们就正式开始。不过干玩儿多没意思,怎么着也该有点彩头不是?” 楚青枫眼睛微眯,“你想要什么彩头?” “简单,输的人下山,赢的人留下,如何?” 安贝贝笑眯眯道,“三皇子不会连这么点儿无关痛痒的彩头都不答应?” 虽明知她是激将法,但确实无关痛痒,楚青点头应允。 半个时辰后。 “哈哈,我们赢啦!” 安贝贝笑得好不得意。 “你知道我手里最后剩了什么牌?” 楚青枫面色不虞地看向眼前笑得肆意张扬的女子,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笃定。 “当然!” 安贝贝毫不遮掩地嘚瑟道。 “郡主如何得知?可是有什么窍门儿?” 尤前话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显,就是质疑安贝贝出老千作弊。 “窍门儿?” 安贝贝歪了歪脑袋,“过目不忘算不算?对了,你们郡主应该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尤前心中一突,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这点奴才倒是不知,只因奴才时常在外,对郡主的事知之甚少。” 又打马虎眼! 安贝贝不满地抿了抿嘴,齐靖宇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意有所指地宽慰道:“好了贝贝,不必太过较真,尤统领是胸中有沟壑之人,事实真相如何,心中自有计较。” “齐百长过誉了。” 尤前客气地笑回道,笑意却不达眼底。 齐靖宇平静无波道:“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真能过目不忘?” 楚青枫的目光紧盯着安贝贝,语带怀疑。 “三皇子若是不信,不妨试一试。你可以随便抓一把牌,一息之后,我能准确无误地告诉你都有哪些。” 速记是安贝贝的强项,当然,仅限数字方面的东西,政史地还远没达到过目不忘的本领,否则她就不会是理工学霸,而是全能学霸了。 其实她还完全可以利用眼睛异能透视扫描,不过扑克牌这种小儿科,根本用不上。 楚青枫没有说话,抬眼看了身侧的黑鹰一眼。 黑鹰会意,上前抓起一把凌乱的牌面,足有十好几张,只一息便飞快地合拢。 “齐二夫人可看好了?” 安贝贝点头。 “竹丙,梅戌,菊甲……” 安贝贝每念一个,黑鹰的面色就沉一分,到最后,只剩下不可置信的震惊。 “主子,无一错漏。” 甚至连顺序都一样! 楚青枫眸色深深地看了安贝贝一眼,“看来你早已胸有成竹。” “当然啦!” 安贝贝狡黠一笑,“所以,二位,慢走不送喽。” 安贝贝毫不客气地送逐客令。 楚青枫面色一冷,微眯起眼锐利地射向安贝贝。 下一瞬,却被齐靖宇颀长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三皇子殿下,请。” 楚青枫冷冷地扫了齐靖宇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黑鹰等人自然紧随其后。 尤前识趣,没等齐靖宇下逐客令便跟了上去。 许心月飞快地收拾好茶具,错身路过安贝贝与齐靖宇身边时,脚步微顿,神色复杂地叹息一声道:“齐二哥,你以前,并不是这般冲动的人。” 齐靖宇还没回话,安贝贝便向前一步挡住他小半的身形,厌恶地看向许心月,嘲讽道:“我家二郎如何,就不劳你这位三皇子府的丫鬟操心了,还是先管好你自己,你家主子都走老远了,还不赶紧上前伺候着?” 许心月面色铁青,端着茶具的手指缓缓收紧,骨节泛白,神色不明地扫了眼一旁目光从未落在自己身上的齐靖宇一眼,怆然道:“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无妨,我从未放在心上。” 许心月闻言身形一僵,满眼伤痛与难堪,逃也似地踉跄着大步离去。 安贝贝气鼓鼓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回头狠狠地瞪了齐靖宇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 齐靖宇抬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无奈道:“我可什么都没做,而且跟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好了,不必为不相干的人生气,还是先联络火儿。” 一听他提起火儿,安贝贝立马就转移了注意力,“对哦,火儿怕是等急了。” …… 许心月满心伤痛地回到许家小院,刚一进院门儿许秋月就急切地迎了上来。 “秋月,你怎么还没歇息?” 从山上下来,就已经很晚了,往日里这时候大家都已经歇下了。 “大姐,我有事问你,安氏那贱人真的是郡主?” 许秋月一把抓起许心月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抓心挠肺地折磨她一整天了,本以为一到晚上就能得到答案,没想到左等右等也不见大姐回来,都快急死她了。 “这事你听谁说的?” 许心月神情一紧,追问道。 她还没忘记黑鹰的警告。 “哎呀,你不管我听谁说的,先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第401章 上门提亲 “肯定不是,对?” 许秋月自顾自话道:“安氏那贱人怎么可能是尊贵的郡主?她……” “住口!” 许心月低喝一声,疾言厉色道:“秋月,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不要这般口无遮拦!难不成你非要彻底变成哑巴了才开心?” 一听到“哑巴”二字,许秋月下意识地捂住嘴,显然还心有余悸。 见她如此,许心月缓和了语气道:“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因为你这张嘴,惹了多少事,得罪了多少人。以前就不说了,以后……我不在家,你就是家里的老大,得撑起事来,万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把人都得罪光了,对咱们家没有一点好处,明白吗?” “知道了大姐,我会改的。” 许秋月点头应道,“你先告诉我,安氏……”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心月声音略带尖利地冷声打断:“别再在我面前提起她!” 许秋月闻言,当即愤恨道:“大姐,是不是她又给你难堪了?” “住嘴!都说了别再提她!秋月,你记住了,不该过问的别问,只要咱家的日子过好了,就什么气都能吐了!” 许秋月终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翻来覆去地一夜无眠。 安贝贝恰好与她相反,有齐靖宇在身边,睡得格外踏实。 齐靖宇就不太好受了。 温香软玉在怀,却只能强忍着坐怀不乱,真真是痛并快乐着。 而今夜同样煎熬的,还有营地的齐元昊。 下午的时候,卫寅把他单独留下,给他提了一桩亲事。 “……那后生是我夫人娘家远房表侄儿,虽无功名却是清白之身,家中小有家产……听闻你家小妹尚未婚配,想必令堂也是顾虑军籍身份……这门亲事,你以为如何?” 如何? 当然是恰如他与二郎当初猜测那般。 卫寅果然是想通过映雪的亲事,笼络外加控制他们兄弟,让他们好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只是他没想到,这事卫寅不直接跟二郎说,反倒跟他提。 “把总提及的亲事,自是极好的。” 齐元昊恭敬地回道,卫寅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你也觉得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回头本把总就让夫人通知她娘家侄儿上门提亲。” 齐元昊万没想到,卫寅竟然如此强横,只一句话就想定下亲事,忙道:“不急的。” 卫寅闻言瞬间面色一沉,“怎么,你是看不起我夫人娘家侄儿?” “属下不敢!” 齐元昊背后冷汗涔涔,硬着头皮道:“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妹的婚事,属下做不得主,一切还得等父母点头应下才做得了数。” 卫寅冷冷地盯着他,只盯得他脊背发凉,这才道:“罢了,既如此,那就等你休沐之日回家与你父母说明,本把总也是一片好心,你们若是不领情……” 说到这里,卫寅的眼睛微微眯起:“就当本把总从未说过。” “谢把总,把总恩情,元昊铭记在心。” …… 一夜好眠。 安贝贝难得起了个大早,和在院中整理收稻谷农具的齐靖宇和齐张氏打了声招呼后,便直奔隔壁楚青枫的临时院落。 “三皇子殿下,借我的人呢?” 安贝贝笑着打了声招呼,单刀直入道。 “齐二夫人,哪怕你是郡主,见面也该先给主子行个礼?” 黑鹰冷着脸道。 “我不是郡主,所以我不会。” 安贝贝眨眨眼,理直气壮道,“再说了,都是熟人了,见面打个招呼就好,动不动就行礼反倒生分,是,三皇子殿下?” “你确定,不想与本皇子保持生分?” 楚青枫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 “我倒是想呢!” 安贝贝没好气道,“但咱们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硬装生分也得有人信,是?” 楚青枫闻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 “黑鹰,派几个人跟她去。” “是。” 黑鹰一拍手,四个黑衣人闪身进到院中。 “你们几个,跟齐二夫人去……收稻谷。” 黑鹰黑着脸吩咐道。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 “属下不会。” “属下也不会。” 安贝贝忙笑眯眯道:“不会没关系,有人教,跟着学就好。不过这几个人可不够,昨天不是说好了八个人吗?” 黑鹰看向楚青枫。 “吾并未应允。” 楚青枫淡淡地睨了安贝贝一眼,“既然你嫌人少,那就都不用……” “不不,不嫌少,三皇子的人个个都是精英,一个顶俩!” 不多时,齐家田地里便出现了一片奇异的风景线。 四个黑衣人在地里劳作,安贝贝则和齐靖宇站在岸边,一边监工一边指挥。 而那四个黑衣人,也终于体会到了安贝贝所谓的“一个顶俩”的意思,是真的把他们一个当俩个用! “好了,这块稻谷已经割了一小半了,现在黑甲脱粒,黑丙辅助递稻谷和收秸秆,黑乙和黑丁继续割剩下的稻谷。” 因为几个黑衣人不肯说名字,安贝贝只好给他们起了个临时代号。 几人闻言老大不乐意了,却又不敢暴露护卫队中的名号,只得任由安贝贝胡来。 不到一个半时辰,齐家最大的一块稻田就已收割脱粒完成。 齐靖宇被勒令着不准下田,便承担了挑稻谷到晒场的事情,齐张氏则是在晒场翻晒稻谷。 因为眼下还是稻谷成熟早期,村里开始收稻谷的人并不多,所以晒场很空,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将稻谷晒出来。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安贝贝乐呵呵地招呼着四个黑衣人吃东西,盘算着照这速度,今天应该还是可以把稻谷收完。 本来之前预算八个人,肯定是能收完的。 结果被楚青枫砍了一半的人员,她就只能通过速度优化配置来提高效率,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上几分。 比如黑丙是力量型的,就适合搬搬抬抬;黑甲是灵巧型的,适合脱粒这种需要手脚配合度高的工种;而黑乙和黑丁是速度型的,自然是更适合割稻谷。 同时四个人又相互影响,相互促进。 黑甲脱粒速度快,其余三人只能加快速度供上足够的稻谷;而黑乙和黑丁割稻谷的速度快,也会督促黑甲加快脱粒的速度。 第402章 你倒是好心 不到太阳落山,齐家的稻谷就全收完了。 黑甲等人拒绝了安贝贝到齐家吃晚饭的邀请,直接回了楚青枫的临时院落。 “这么快就回来了?” 黑鹰看到四人,诧异地问道。 “已经收完了。” 正在一旁伺候茶水的许心月闻言微微一愣,正好撞见楚青枫探寻的目光,急忙恭敬地垂下头。 “齐家往年稻谷要收割多久?” 楚青枫问道。 许心月忙回道:“回主子,通常是齐大嫂一个人下田收,齐二……郎会轮休三天回来帮忙,总共需要八九天的样子。” 楚青枫回头看向黑甲等人,“全部?” “是的。” 楚青枫轻敲扇柄,沉吟道:“把你们今天行程的所有细节通通说一遍。” “是,主子。今早齐二夫人先是将我们带到齐家吃早饭……” 黑甲从吃早饭开始讲起,不偏不倚中规中矩。 虽然帮齐家收稻谷是分外之事,但这事是自家主子应允的,且齐家不仅供应了一日三餐,还上下午各添了一次吃食和茶水。 对于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一顿热乎乎的家常饭菜就已胜却所有。 对安贝贝一开始的排斥抵触情绪也消散一空,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你是说,她问了你们惯用的兵器?” 楚青枫敲打扇柄的动作一顿,眸光锐利地问道。 黑甲神情一紧,低声道:“是。” “你们也都说了?” 见自家主子面色微沉,四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忙低声应了声“是”,随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主子责罚!” 楚青枫目光冷沉地扫向四人,“然后呢?” “然后,她就开始分配我们干活,一人脱粒,一人递稻谷,两人割稻谷。” “就这些?” “是。” 黑鹰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她就没再追问兵器的事?” “没有。” 黑人齐刷刷地摇头。 楚青枫眉峰微拧,陷入了沉思。 “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安贝贝的声音突然传来,黑鹰霍地抬眼瞪向紧随而来的守门黑衣人。 等看到安贝贝身旁的齐靖宇时,瞬间明了。 “齐二夫人难道不知,擅闯皇子府邸,是死罪?” 黑鹰冷声怒斥道。 “不知啊。” 安贝贝一脸茫然地回道。 “齐二夫人不知,齐百长总不会不知?” 黑鹰目光锐利地看向齐靖宇。 齐靖宇还没回话,就听安贝贝不慌不忙道:“我是说,不知这是三皇子府邸,院门上又没块牌匾什么的,再说这院落还占了我家一小块菜地呢!” 黑鹰一时间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那齐二夫人可知,我们习武之人兵器不能随意展示给他人?” “还真不知。” 安贝贝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黑甲等人,歪了歪脑袋,不解地问道:“所以你们干架的时候,还得把兵器都遮住?” “你!” 黑鹰一时间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所以,你问他们的惯用兵器做什么?” 楚青枫突然出声问道。 “你就是因为这个大发雷霆?” 安贝贝笑着摇摇头,“至于吗?我就是想判断一下他们适合做什么而已。” “是吗?” 楚青枫一脸不信。 “比如他喜欢轮斧头,说明他是力量型的,就是力气大,力气大的人一般动作快不了,自然就不适合脱粒和割稻谷。再说他,擅鞭,身形必定灵活……” 安贝贝本不耐烦解释的,但一看跪在地上的黑甲等人,到底是自己牵累了他们。 一番解释下来,楚青枫看向安贝贝的眸色越发深沉了。 齐靖宇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食盒呈上:“这是家母今日为殿下做的晚食。” 楚青枫从齐家搬出后,齐鲁氏生怕他记恨,还是依旧每顿做上吃食送上。 至于楚青枫到底吃不吃,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黑鹰上前将食盒接下,目光却是看向他另一只手上竹篮里的四大碗饭菜。 “这是给他们四个的。” 安贝贝从齐靖宇身侧走出来,解释道:“虽然他们是奉了主子之命帮忙,但我们齐家可做不出让人只干活不吃饭的事来,谁知他们惦记着自家主子,连晚饭都拒绝了,所以我和二郎只好亲自送来。” 安贝贝这番话,明显是为黑甲几人求情澄清,楚青枫又怎会听不出? 楚青枫目光淡淡地掠过黑甲几人,意味不明道:“你倒是好心。” 好心到当着他的面,示好他手下的人。 黑甲几人脊背一凉,头埋得更低了。 安贝贝拧眉。 三皇子什么意思? 莫不是觉得她不安好心,存心说反话? 她嗤笑一声,话中有话道:“那是,我这人恩怨分明,有恩必报!” 楚青枫眸色沉沉地看向她。 安贝贝扬了扬下巴,毫不退缩地与之对视。 “贝贝,东西已经送到,我们就不要再叨扰三皇子了。” 齐靖宇上前拉起她的手。 “哦,好。” 安贝贝立马收回目光,回眸笑望向齐靖宇,欢快道:“那我们走。” “三皇子殿下慢用,草民告退。” 齐靖宇拱手行礼,安贝贝跟着敷衍地福了福身,也不等楚青枫发话,拉起齐靖宇就往外走。 黑鹰怒,想要出声呵斥,奈何接收到楚青枫的眼神示意,只得作罢。 结果刚迈出几步,就见包虎吭哧吭哧地扛着风车走进院中。 “呀,包大叔,风车都已经做好了?” 安贝贝跑上前,兴奋地问道。 “是嘞。” 包虎听到她的声音,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立马低下头紧盯着地面,拘谨地小声回道。 “看起来怪沉的,包大叔你快放下来,让人帮忙抬一下。” “不沉的不沉的,我……草民扛得动。” 包虎涨红着脸,紧张道。 “我来。” 齐靖宇上前,轻巧地接过包虎肩头的风车。 安贝贝眸光微闪,“二郎,你先放下,我去跟三皇子说个事儿。” 话毕,她小跑上前,笑容可掬道:“三皇子殿下,风车已经好了,不若移步到寒舍试一试效果?” 楚青枫淡淡地撩了她一眼,“不必,就在院中试即可。” “可你院里空空如也,拿什么试?” 楚青枫回头看向一直低眉顺眼伺候在身侧的许心月,“把你家新收还没筛选的粮食搬过来试。” “是。” 第403章 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 安贝贝眼睁睁地看着许心月脚步轻快地往院门外走去,气得她将一干顾忌抛之脑外,抬头狠狠地瞪了楚青枫一眼。 “二郎,我们走,哼!” 话毕,安贝贝气呼呼地拉起齐靖宇就往外走。 楚青枫看着她那气冲冲的背影,蓦地笑了。 这一刻,他终于有点相信,她真不是楚玲珑了。 她看他的目光中,没有隐藏的仇恨,也没有该有的恭敬。 似乎于她而言,他只是个寻常公子,而非与她有父仇的皇子。 从小到大,还从未遇到过能如此平常心对待他的普通女子,就连那些官家小姐,也做不到她这般的平常之心。 也难怪,倪四那个从未开窍的二愣子,突然动了情。 想到这里,楚青枫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刚一出院门儿,就见许心月挑着担子往这边走来,安贝贝气得呕血,“早知道,当初就不把风车的图纸给他了!本想卖他个好,没想到竟然是个心黑的!” 安贝贝边走边骂,丝毫没注意到周边袭来好几道带着杀意的怒气。 齐靖宇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前,眸光凌厉地掠过周边的黑影,安慰道:“好了,不气,我看了,风车不难做,一会儿我就做一个。” “这不是风车的问题,是……” 是她设计的东西,便宜了许心月,让她心头膈应得不要不要的。 “算了,反正以后我要再有好东西,绝对不考虑他!” “好,我们不给他。” 院落里,试过风车效果后,许心月与包虎都很激动。 楚青枫虽不懂农事,只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这东西非常有用。 等听到院外的黑衣人回禀安贝贝骂他“黑心”时,他难得没有计较地一笑而过。 不过等听到安贝贝说以后有好东西绝不考虑他时,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黑鹰,把东西给齐家送过去。” 楚青枫冷着脸吩咐道。 正在清理风车的许心月愕然,面上的喜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一看到楚青枫黑沉的脸,她立马垂下头,不敢有一丝不满泄露出来。 安贝贝看到黑鹰送来的风车,很是诧异。 “你家主子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安贝贝眨巴眨巴眼,好奇地问道。 “主子自有思量。” 黑鹰冷着脸道。 “哦,你家主子经常都这般任性,朝令夕改?” 黑鹰顿时黑脸。 “齐二夫人慎言!我家主子的事情,容不得他人置喙。” “哦,意思就是你家主子霸道呗!” 黑鹰的面色,顿时阴云密布。 这话要是传到主子耳朵里,只怕他那三百鞭要翻一番了! “还请齐二夫人不要刻意曲解我的意思!” 黑鹰咬牙道。 目光忌惮地扫向一旁的齐靖宇。 刚他气急,正要散发气势想给安贝贝一个教训,没想到反被齐靖宇压制。 “东西已送到,告辞!” 安贝贝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就是随意说两句,至于吗?” 齐靖宇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做属下,忠诚是第一位。” “说实话就是不忠诚了?三皇子本来就霸道啊!” “三皇子生来尊贵,已经算是贵人中难得温和的了。” “不是?” 就楚青枫那样都是难得温和的了,那京都所谓的贵人些得都是什么德性? 想到这里,安贝贝生生打了个寒颤。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京都,那分明就是龙潭虎穴。 “好了,别想那么多,不是要试风车的效果吗?” 齐靖宇的话题转移大法很是凑效,安贝贝立马就将思绪拉了回来,“我去问问大嫂有什么可以用得上风车的。” 风车效果不错,齐家人尤其是齐鲁氏很是高兴。 这样一来,她的活儿就能减不少。 晚饭的时候,齐鲁氏特意给她夹了块鸡腿儿肉,安贝贝顿时受宠若惊。 结果下一瞬,就听齐鲁氏道:“吃块鸡腿儿肉好好补补,以后啊,你就多费费脑子想这些东西,少去贵人面前闯祸,知道吗?” 安贝贝瞬间觉得,嘴里的鸡腿儿肉它一点都不香了。 “娘,三皇子本就是冲着贝贝来的,她怎么避开都是无用的。” 齐靖宇出言开脱道。 “瞧瞧,又给护上了!” 齐鲁氏不悦道:“我不也是为她好吗?得罪了三皇子,能有什么好结果?咱们现在不过军户人家,是打是杀,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你媳妇儿就是个混不吝的,她不懂其中的厉害,难道你也不懂?你若真为她好,就更该给她讲讲尊卑有别的规矩。三皇子脾性好,可不代表所有贵人都脾性好,若是……到时候又岂是你想护就能护的?” 齐鲁氏这番话一出,整个堂屋一片沉寂。 “二郎,你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齐云氏率先出声,打破了沉寂,随即又对安贝贝道:“安丫头啊,你娘也是为你好,那贵人些,不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 “是啊,娘也不是责备你,就是提醒你,与贵人相处,该忍让就得仍让,争锋相对吃亏的是自己。” 齐鲁氏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 “娘,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以后改。” 知道大家都是为了自己好,安贝贝虽不赞同,却也感动,连忙乖巧地应声道。 一直到吃了饭回到房间,齐靖宇都没再说话,格外沉默。 “二郎,你怎么了?” 安贝贝关切地问道。 齐靖宇垂眸看向她,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沉声道:“贝贝,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不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哪怕是高高在上的贵人。” “怎么突然说这个?” 安贝贝退出他的怀抱,抬眼看向他,认真道:“二郎,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 比如三皇子,他得防兄弟,得讨他爹的欢心,得笼络手下人,就算这样,他也不一定能登上那个位置,便是登上了,也不可能随心所欲。 就像是你们眼中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不也一样,得防兄弟,防儿子,防后妃…… 所以二郎,我要的不是随心所欲,而是相互尊重,但自古尊卑有别,不是你一个人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第404章 玲珑郡主 “相互尊重吗?” 齐靖宇喃喃道。 “嗯,也可以说是自由平等。” 说到这里,安贝贝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与向往,无奈地笑了笑道:“但那些都不是这个时代应有的产物,也不是我们个人意志能改变得了的。” 说罢,她抬眼望向齐靖宇,认真道:“所以二郎,不必纠结这些虚无的东西。我会努力改变自己,适应大楚的尊卑贵贱等级之分,虽然可能心里永远都无法认同,但至少不让人挑出差错来。” “贝贝,你说的我都明白,但你不需要委屈自己去改变。我不敢说,能让整个大楚都做到像你说的那般相互尊重,自由平等,但我一定会拼尽全力,让你过上你想要的自由平等生活。” 齐靖宇揽着她的肩膀,掷地有声道。 安贝贝感动归感动,负罪和担忧的情绪更甚。 她说这么多,就是不想给齐靖宇太大的心理负担,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二郎,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安贝贝伸手攀住他的脖颈,凝眸望向他:“我想要的,是与你平安顺遂到白头,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明白吗?” 齐靖宇郑重地点头,“你放心,无论做什么,我都会保护好自己。”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安贝贝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我并不在意身份是否尊贵,因为在我眼中,本就没有贵贱之分,又岂会去在意所谓的高低贵贱?所以,我不需要你去为我拼什么,现在这样就挺好,生活简单朴实。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便已足够。” 见她宁愿委屈自己,处处为他着想,齐靖宇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眸色凝重地缓声道:“贝贝,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回到京都呢?” “啊?” 安贝贝一听,立马条件反射地拒绝道:“我不想去,光看到倪四和楚青枫,我就对京都一点好感都没有。” “好,那咱们就不去。” 齐靖宇拥住她,目光坚定道。 是夜,一声鹰唳划破长空。 “主子,京都来信。” 楚青枫接过黑鹰递上的纸条展开一看,面色微变。 “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黑鹰微愣,顾不得尊卑急切地问道:“可是京都有变?” 楚青枫直接将纸条递给他,“你自己看。” 黑鹰一看,大惊。 “没想到,七王爷真的还活着?” 黑鹰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七皇叔还活着不足为奇。不过,他人是否真在北地,就不一定了。” 不管安氏是不是真的楚玲珑,单从所有线索看来,楚玲珑一定曾出现在西南这片。 而西南一片没有七皇叔的踪迹,那就说明,七皇叔要么在南面,要么在西面,但绝不可能在北面。 且不说西南离北地相隔几千里,便是疾行赶路都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单是七皇叔的性子,就不可能在北地能待得下去。 七皇叔一向骄奢淫逸贪图享受,北地一年有半年时间都是冰天雪地,既不利于生存也不利于养兵,七皇叔又怎会选择那个地方? 且这么多年来,七皇叔踪迹全无,现在却突然跳出七皇逆党刺杀大皇子,若说其中没有蹊跷,谁信? “主子的意思,莫不是大皇子欺君?” “欺君他必是不敢的,不过故弄玄虚想要先声夺人,未必不行。毕竟,他只是禀报父皇发现了七皇叔一派逆贼的踪迹,并未肯定就一定是七皇叔。” 楚青枫不紧不慢地拍打着折扇,冷笑一声道。 “主子既是怀疑,那为何……我们还要赶回去?” 楚青枫但笑不语。 自然是,为了让父皇安心。 父皇刻意放出这条消息,他若装作不知,岂不是说他手下人很无能? 而且若是让父皇知道他已得到消息却不回去,反而显得更为刻意。 毕竟在父皇眼中,谁都想要那个位置。 所以不能不争,也不能太争,谁说当皇子好命? 若是可以,他宁愿选择出生在普通人家。 可惜,人的出生,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 楚青枫抬眼望向天上的明月,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之意。 与此同时,齐家右侧的卫寅也收到了消息。 “修整一下,明天一早,带上郡主启程回京。” “是。” 而此刻,苍茫山最大的一处山谷内。 与其说是山谷,不如说是盆地。 整个盆地被四面险峻的高山阻挡,再加上常年云雾缭绕,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仿若世外桃源。 盆地内最高的一坐古堡内,一个身着华贵的妙龄女子正静坐在软塌上,微支起额角,闭目沉思。 “皇女殿下。” 一个身着丫鬟服饰的女子上前低声唤道。 那华贵女子闻声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圆润脸庞。 若安贝贝在此处,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女子的长相酷似自己。 此女,正是楚青枫和尤前苦苦寻觅的玲珑郡主——楚玲珑! 而下首的侍女,正是楚玲珑身边的四大丫鬟之一,飞霜。 单看脸型五官,楚玲珑与安贝贝有九成相似。 但只要一开口,就能看出两人大相径庭。 “可是有消息传回?” 楚玲珑坐正身姿,淡声问道。 “是。” 飞霜毕恭毕敬地回道:“菊枝传回消息,已经将圣上在北地的消息传到那人耳中。” “嗯,让她告知仇翊,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务必除掉那几个蛀虫!” 楚玲珑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是。” “开陵郡的探子,可有传回消息?” 飞霜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传消息给他们,让他们务必盯紧了楚青枫的行迹!” “是。” “对了,让他们别忘了盯着那假货。” 说到这里,楚玲珑不屑地轻嗤一声道:“倒是没想到,那个假货如此命大,手无缚鸡之力竟然能从虎狼环饲的密林逃脱!” 竟然还顶着她的面皮嫁个军户! 也不想想她楚玲珑再是落魄,也绝不会嫁给低贱的军户! 若不是怕节外生枝,她早就派人直接把那假货给结果掉。 不过也幸好她还没出手,眼下楚青枫查来,那假货正好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第405章 与郡主一同回京 不过,若是那假货贪慕虚荣,有那胆量冒充自己,跟着楚青枫一起回到京都,将楚宣帝耍得团团转,那就有意思了。 一想到楚宣帝,楚玲珑眼中冷光乍现,浑身都散发出森森寒意。 飞霜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垂眸静待。 好一会儿,楚玲珑才收敛起浑身的寒意,继续道:“南蛮大王那边,还是没有答复吗?” “是,听说南蛮大王最近身体不适,已经许久不再处理国事,南蛮恐怕会有一番大变动。” 楚玲珑轻弹尖利的指甲,冷声道:“让人去查!务必要得到南蛮大王身体的确切消息。还有,让人把南蛮几位王子的情况再摸一遍底,看看到底谁的胜算更大。” “是。” “我那好父皇,最近都在忙什么?” 楚玲珑调整了一下姿势,漫不经心地问道。 飞霜暗觑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回道:“圣上除了在储花宫……与新进的美人嬉戏,其他时间,都是去春禧宫……陪伴辰妃娘娘。” “呵,看来父皇对辰妃肚子里那块肉很是期待啊!” 说这话时,楚玲珑嘴角满是凉薄的嘲讽之意。 当年亲眼目睹娘亲和兄长葬送黄泉,她差点吓得失语。 那段时间,每当午夜梦回,她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梦。 等到天亮,她还是那个肆意飞扬,无忧无虑的小郡主。 可每当这个时候,皇祖母就会冷冰冰地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爹娘、她的兄弟姐妹,七王府的所有人,全都被那个曾经和蔼可亲的皇伯父处死了。 皇祖母一遍又一遍,问她想不想报仇。 她害怕,彷徨,她想说不…… 但那时的她孤苦无依,根本不敢忤逆皇祖母。 只得每天遵从皇祖母的安排,闻鸡起舞练剑,上午四书六艺,下午治国策论,晚上琴棋书画。 她不敢喊一声苦,一声累,生怕皇祖母厌了她。 哪怕发热到浑身滚烫,也依然坚持早起练剑。 这七年来,她几乎从未歇息。 就这样,她如履薄冰在深宫生活了整整七年,一直到,得知他竟然还在世的消息。 她以为,他是她在世上除了皇祖母外,唯一可以依靠的血脉亲人。 却不想,他早已忘了娘亲,忘了兄长,忘了她,窝在这弹丸之地做起了逍遥皇帝,骄奢淫逸不改,荒唐行事剧增。 好在老天有眼,这些年来,哪怕他再折腾,依然无一儿半女。 不,不是老天有眼,而是他自己有眼无珠。 当年追随他的那些人,如今在这弹丸之地养尊处优,早已不复当年忠心,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之所以他还没被拉下皇位,不过是因为那几拨人马相互掣肘,谁也不肯让谁,他才能继续当个这个傀儡皇帝。 偏偏他自己还不自知,还一心想生个儿子继承大英皇位。 也不想想,另外几人允不允? 等着,不用自己出手,辰妃肚子里那块肉必定胎死腹中。 便是侥幸生下来,也必定活不过一岁。 楚玲珑眼中闪过一抹畅快的恨意,随即看向飞霜,摆了摆手。 “行了,下去,卯初陪我练剑。” “是。” 没错,这里,便是齐靖宇之前看到的大英国。 当年,七王爷楚钰平一路东躲西藏,误打误撞进到这里。 那时这里生活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生活闭塞与世无争,宛如世外桃源。 七王爷手下跟随的人当即就献策,攻下这一片部落,占地为王,发展壮大。 那些犹如原始人的土着,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土着们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随即逐个突破,不到半年,七王爷就统治了整个盆地,登基为王,国号大英。 一开始,他还信誓旦旦地要杀回去,也曾励精图治了好几年,在开陵郡多处设置了暗庄。 楚玲珑就是因为与暗庄接上头,才得以进入大英国。 但随着帝王生活的顺遂,七王爷夺下大楚的欲望越来越低,更多地享受起了帝王骄奢淫逸的生活。 刚一开始见到楚玲珑时,他还是很激动,毕竟如今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 这些年他辛勤耕耘,却硬是一个成活的都没有。 但很快,他就与楚玲珑发生了分歧。 楚玲珑太像薛太后了。 要说七王爷平生最怕的,非薛太后莫属。 薛太后太过强势霸道,他早就厌烦了那种处处被人掣肘管控的傀儡生活,内心深处极度渴望自由,才会在登上皇位后的随心所欲之中迷失了自己。 楚玲珑又何尝不是一样失望? 她与薛太后一样,对七王爷寄予厚望,期待着他有朝一日能反攻大楚,为她娘亲兄长报仇雪恨。 哪知道进了大英才知道,七王爷权利早已被架空还不自知,每天沉迷于酒肉美色,早就忘了薛太后的嘱托。 好在楚玲珑得了薛太后的真传,再加上她身边好些个精心培养的得力之人,很快就在大英国站稳了脚跟。 …… 安贝贝是被一阵打斗声吵醒的。 翻身扑了个空,她霍地睁开眼,胡乱地披上外衣就往外冲。 结果刚一开门,就见齐靖宇与黑鹰缠斗在一起。 安贝贝顿时心下一紧,当即就将袖弩从木镯空间取了出来。 再一看周围虎视眈眈的黑衣人,还有一旁作壁上观态度不明的尤前那队人,她又赶忙收回袖弩,将火药和火折子取了出来,紧紧捏在手中。 好在此刻天刚蒙蒙亮,再加上宽大的衣袖遮挡,并没有人注意到她手中的异动。 “郡主既已醒了,就赶紧梳洗收整一番,随奴才回京。” 尤前第一时间发现安贝贝,当即客气恭敬却又不容拒绝道。 正在打斗中的齐靖宇闻言,当下抬手挡住黑鹰的攻击,一个闪身就来到安贝贝身前。 “贝贝,进屋去。” 齐靖宇侧头低声道,眸光凌厉地扫向众人。 安贝贝哪里肯走,忙趁机追问道:“二郎,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贝贝,你先进屋,其他的回头再说。” “郡主,还是让奴才来说。三皇子与奴才都打算今日与郡主一同回京,郡马不舍郡主,故而与黑鹰交了手。” 第406章 没有郡主,只有齐安氏 “回什么京?都说了我不是你们那狗屁郡主!” 安贝贝忍不住爆粗口。 她是决计不会跟他们去京都那种遍地权贵的地方找罪受的。 “二郎,走,咱们回房,懒得理会他们这群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的神经病!” 虽不知她口中的“神经病”到底是何意思,但一听就知道不是好话,黑鹰和尤前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她骂自己“狗屁”也就算了,竟然还骂上他们了! “此事由不得你!” 见安贝贝拽着齐靖宇就要往屋里走,黑鹰立马迈步上前阻拦。 齐靖宇一个闪身,侧步挡在安贝贝面前,浑身气劲倾泄而出,直接袭向黑鹰。 黑鹰脚步一滞,不得寸进,看向齐靖宇的目光很是忌惮,却仍旧不怕死地冷声喝道:“主子有令,今日必须回京!” 一旁的尤前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晦暗不明。 “必须?” 安贝贝怒极反笑,冷嗤一声道:“凭什么?就凭他是三皇子?他的话就是圣旨?” “休得胡言!” 黑鹰当即怒喝,尤前神色依然,眸光中却带着一丝讶然。 “就凭吾有父皇下令将你带回京的旨意,玲珑郡主以为如何?” 一身白袍的楚青枫从院外信步走来,一向温和的面上,此刻带着一丝难掩的薄怒。 “此事,尤统领亦可为证。” 楚青枫将目光转向一旁作壁上观的尤前,尤前微微点头,转而看向安贝贝,“三皇子此言属实,皇上与太后娘娘,都希望郡主尽快回宫。” “要让三皇子和尤统领失望了。” 齐靖宇面色冷沉如冰,掷地有声道:“这里没有郡主,只有齐安氏!” 安贝贝眼睛一亮,“对啊,你们要找的是玲珑郡主,要带回京的也是玲珑郡主,我又不是!” “是与不是,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否认的,一切自有皇上定夺!” 楚青枫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来人,带玲珑郡主回京!” 而后淡淡扫了齐靖宇一眼,眸光一冷,“谁若阻拦,格杀勿论!” “是!” 楚青枫一声令下,黑鹰立马领着黑衣人迅速将两人包围起来,“唰”地一下,纷纷亮出冷光闪闪的佩剑。 齐靖宇当即一把将安贝贝护在身后,目光冷厉地扫向众人。 一时间,剑拔弩张。 一场厮杀,即将一触即发。 安贝贝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手心里全是汗,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那些,可都是饮过人血的真刀真剑。 “别怕,一切有我。” 感受她的紧张害怕的情绪,齐靖宇快速侧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满眼心疼地安抚道。 再回头时,看向众人的目光越发冷厉。 “嗯。” 安贝贝重重地点头。 只要与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抬眼望向他挺直的脊背,鼻头一酸,眼眶微红。 明明,该让他放弃的。 但那是对他,对他们感情的亵渎。 眼下,她该做的,就是相信他。 手心,紧攥着再次从木镯空间取出的火药,她要与他并肩作战。 “齐二郎,你当真要为了楚玲珑违逆圣意?” 齐靖宇眸光森寒地看向楚青枫,“三皇子慎言!这里没有楚玲珑,只有齐安氏,何来违逆圣意?” “本皇子说了,是与不是,一切皆有皇上定夺,由不得尔等否认!” 楚青枫怒声斥道,目光转向堂屋的方向,“你自己甘愿为她葬送前程性命也就算了,但你都不为你的家人想想吗?你是不是该问问他们是否也愿意?” 安贝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瞳孔猛地一缩。 堂屋里,齐家人齐聚,正满眼焦急又担忧地望向他们。 两个黑衣人手持佩剑,面无表情地守在屋门口。 安贝贝闭了闭眼。 罢了,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 安贝贝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道:“二郎,算了,我……” “住嘴!我不允!” 齐靖宇厉声打断她。 “可祖母他们怎么办?” 安贝贝哽咽道,“我不能那么自私,连累你,还连累整个齐家!” 说着,她刚要往外迈出步子,却发现自己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着,不得寸进。 安贝贝霍地抬头,正好撞入齐靖宇深情而坚定的目光中。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二郎,你……” “贝贝,相信我,你所担心的,根本不可能发生。” 话音一落,齐靖宇浑身气势一震。 “轰!” 一道无形的气劲如冲击波般猛地四散开去,首当其冲的就是第一包围圈的黑鹰等人。 “砰!” 黑鹰单膝跪地,看向齐靖宇的眼神满是深深的忌惮。 其他黑衣人自是不敌,纷纷倒地不起。 就连守在堂屋门口的两个黑衣人也身形不支,靠着佩剑支撑才未倒地。 尤前看向齐靖宇的眼神格外幽深,甚至还带着一丝莫名的火热。 “齐二郎,你放肆!” 楚青枫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勃然大怒,“你莫不是以为,仅凭你一己之力,还能阻挡我大楚千军万马?” “三皇子何必咄咄逼人?我们不过是想过平静生活罢了。” 齐靖宇淡声道。 “你若真想过平静生活,就更该趁早与她划清界限!” 楚青枫咬牙怒斥道。 “夫妻一体,我齐靖宇再不济,也不至于抛却糟糠来保平安!” “夫妻?” 楚青枫冷嗤一声道:“你把她当妻,她楚玲珑可把你当夫?明知自己来历不明一身麻烦,却故意设局嫁给你,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迟早会牵连到你,牵连到你的家人?” “三皇子莫不是有耳疾?我已经说了无数次,我不是楚玲珑!” 安贝贝怒目而视。 这人太心机了,不仅挑拨她与二郎的感情,甚至想要挑拨整个齐家对她心生不满。 “既不是,为何不敢与吾回京,以证清白?” 楚青枫微微眯起眼,“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此举会给齐家招来祸患?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齐家放在心上,嗯?” “胡说八道!” 安贝贝气得浑身颤抖,齐靖宇抬手轻抚她的脊背,冷声道:“三皇子这番话未免太过小人之心!贝贝待人如何,我们全家自有分晓,不劳三皇子费心。” 第407章 先免了齐家军籍 听到齐靖宇的维护,安贝贝总算气顺了些,冷眼看向楚青枫,恨声道:“我又不是楚玲珑,无缘无故的为何要与你进京? 更何况,就算我是她,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我已嫁给齐二郎入了军籍,军籍不得擅自离开户籍地,三皇子不会不知道? 你若执意要带我回京,那就先免了齐家军籍再说!” 激将法而已,难道她不会用吗? 既然二郎不离,她自当不弃。 但怎么都不能牵连到齐家人。 这话一出,楚青枫一时间竟犯了难。 若是换做其他军户,想要解除军籍不过一句话的事。 但齐家的情况十分复杂。 先是因为与七王爷谋逆之事牵连被流放,如今又与安氏这个嫌似楚玲珑的女人有了牵扯。 焉不知父皇不会因此将错就错,让楚玲珑成为一个永不翻身的军户妇? 楚青枫这番考虑,尤前亦是相同。 若是其他人家,他只需下令绞杀即可。 玲珑郡主身份尊贵,怎能委屈嫁入军户之家,太后娘娘若是得知,必定震怒。 但齐家并非一般毫无根基的军户,齐二郎有勇有谋,身手不凡,就连自己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这样的郡马,倒也配得上郡主。 何况眼下看来,两人感情非常好,他自是不会傻到做两面不讨好的事。 气氛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安贝贝眸光微闪,看来这是掐住了楚青枫的七寸,遂乘胜追击道:“若是三皇子能帮忙免了我们齐家的军籍,我们齐家感激不尽,择日就与你一同进京,如何?” 楚青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下这女人还动不得。 若她是真的楚玲珑,动了她会开罪皇祖母。 若她不是,那她在工事方面的所表现出来的能耐,若是能为自己所用…… “既如此,那就烦请尤统领好好保护郡主,本皇子这就进京请旨。” 尤前面色微变,这三皇子好深的心思,竟把这烫手山芋推给自己。 若他无法说动郡主回京,岂不是要耽搁太后娘娘交代的事? 但要不应,只怕以后郡主真要出了事,第一个被问罪的就是他。 “三皇子且慢。” 尤前看向楚玲珑,面带无奈地劝导道:“郡主,你又何必为难三皇子?齐家是军户,但你与齐家一无圣意二无媒妁,这亲事,做不得数的。” 此话一出,齐靖宇顿时浑身散发出森森寒意。 安贝贝也怒了。 “尤统领,你既自称奴才,却做主做到了自家主子头上,是何道理?” “是奴才僭越了,郡主恕罪。不过,奴才也是为郡主着想,并非有意冒犯。” 尤前微垂下头,恭敬地赔礼告罪。 “你不用朝我赔罪,你僭越的是玲珑郡主,而非我齐安氏。” 安贝贝侧身避开了尤前的赔礼,冷冷道。 “还有,我既已嫁给二郎,有户籍乡邻作证,亲事就绝不可能作废!” 尤前面带难色地苦口婆心道:“郡主如今嫁为人妇,就想舍去所有,难道就一点都不想念太后娘娘吗?太后娘娘可是十分惦念郡主。你既与郡马情深义重,何不禀明太后娘娘求得赐婚懿旨?到时候,郡马一家想要脱离军籍还不容易?所以,郡主还是赶紧跟奴才回京,太后娘娘见到你平安回宫,一定会非常高兴。” 尤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只可惜安贝贝并未楚玲珑,自然是无动于衷。 “呵,那不知若太后娘娘发现我不是楚玲珑,会不会当即就震怒把我处死?” 安贝贝冷笑一声道,“还是说,尤统领到时会一力承当,保我不死?” 这话,尤前自是不敢接。 哪怕他心中肯定眼前的人就是楚玲珑,但万一呢? 他为何要用自己身家性命去赌一件毫无价值的事情? 见尤前不再吭声,安贝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所以,你们想带我回京,可以,但——”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掷地有声道:“必须赦免齐家军籍,否则免谈!” …… “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一回到院中,黑鹰立马惭愧地跪下请罪。 “起,自行回房疗伤,半个时辰后启程回京。” 楚青枫淡声道。 他自幼习武,又怎会看不出黑鹰已受内伤? 没想到,齐二郎内力如此深厚。 若非他强行阻拦,黑鹰完全可以直接抓了楚玲珑带上京,他又何必费那番唇舌? “谢主子体恤。” 黑鹰道谢起身,随即欲言又止道:“主子,那我们真的不带玲珑郡主回京了吗?” “她既想窝在这蛮夷之地,那就随她好了!” 指不定父皇巴不得如此,让她永生不得回京。 “那我们要不要派人暗中看守?” “自是要留人看守。” “只是,齐二郎内力及其深厚,我们的人……恐怕看不住。” 黑鹰惭愧又恼恨道。 “无妨,只需看好齐家其他人即可。” 有齐二郎在,想看安氏也看不住。 不过好在齐二郎是在意齐家人的,安氏亦是如此。 “另外,一会儿我们到清县修整时,派人让卫寅来见吾。” “是!” “去。” 楚青枫挥了挥手,黑鹰这才捂住胸口告退。 刚走到房门口,就被许心月喊住。 “黑鹰大人。” “何事?” 黑鹰面无表情地问道。 “事情进展不顺利吗?” 许心月小心试探道。 黑鹰眸光一冷,训斥道:“没人告诉过你,不该过问的不要过问吗?三皇子府不是市井之地,不是你可以随意打探的!做好自己的本分,才能活得长久,明白吗?” 许心月面色一白,指尖掐进掌心,恭敬地俯身行礼道:“是,心月谨记黑鹰大人教诲。” 说完,她抬头看了黑鹰一眼,面色冷清地解释道:“只是黑鹰大人误会了,心月并非有意打探,不过是想着若是能与……安嫂子一同进京,多少有个照应。” “那你不用想了,人家宁愿违逆圣意,也不愿进京!” 黑鹰憋屈又愤怒道。 “什么?!” 许心月顿时大惊失色,心中翻江倒海,满嘴苦涩道:“齐二哥他……也任由她胡来?” “若不是你的齐二哥阻拦,又岂能由得了她?” 黑鹰不甘道。 第408章 不能为吾所用之人,死不足惜 “那……主子岂不是很生气?” 许心月忧心忡忡道。 “呵,你觉得呢?齐二郎莫不是以为,他还是当年京都那个惊才绝绝的天才少年,人人追捧?若不是主子宽厚仁爱,就凭他今日所为,便是就地处死也不为过!” “绝对不行!” 许心月顾不得身份悬殊,声音微微尖利地拔高道。 黑鹰当即震怒。 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区区一介丫鬟也敢对他蹬鼻子上脸! “许心月,你放……咳……咳咳……” “黑鹰大人,你没事?” 许心月蹙眉担忧地看向他,迎上他怒意滔天的目光,一脸惋惜地解释道:“奴婢并非有意冒犯你,实在是替主子可惜。” “可惜什么?” 楚青枫带着几分寒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心月心下一颤,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低地埋下头,“奴婢知罪,请主子责罚!” “何罪之有?” 楚青枫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许心月的头却是埋得更深了,“奴婢不该妄议主子之事,更不该……斗胆僭越。”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楚青枫面色阴沉地看向她,冷声斥道,“眼下回京在即,先记下,等回京,自有人教你规矩!” “是,奴婢领罚。” 听到这个处置,许心月反倒微微松了一口气。 至少,性命无虞。 也不会无缘京都。 “只是……奴婢刚刚所言,句句肺腑,请主子明察。” “许心月,都这种时候了,你竟还想着为你的情郎开脱?” 黑鹰终于缓过来,怒声斥道:“别忘了,你现在是三皇子府的奴,一切都该为主子着想!” “奴婢就是为主子着想,才斗胆进言。” 许心月抬头看了神色不明的楚青枫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头,大胆道:“齐二郎智勇双全,又武功高强,这些年奴婢随他进山,好几次遇到危险,最后都化险为夷,全都是因为他临危不惧,身手不凡。这样的人,若……轻易处置,岂不可惜?” “不能为吾所用之人,有何可惜?” 楚青枫云淡风轻道,“还是说,你有本事,让他为吾所用?” 那声音似裹砸着千年寒冰,听得许心月心惊胆战。 “奴婢……无能,但有一人可以。” “你莫不是说楚玲珑?” 黑鹰冷笑一声道。 “奴婢倒是觉得,安嫂子……不太可能是玲珑郡主。” “是你希望她不是?” 黑鹰直接挑破道。 许心月抬头看了眼楚青枫黑沉沉的脸,再次埋下头:“奴婢绝无此意,请主子明鉴。” “为何安氏不可能是楚玲珑?” 楚青枫开口问道。 “回主子,安嫂子刚来望山村时,什么都不会。”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到你们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能会什么?” 黑鹰忍不住再次呛声。 楚青枫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黑鹰自知失态,连忙垂下头,不再多言。 “若只是家务农活不会,那的确没什么,但她甚至连女红都不会,而且……竟然不识字!” “不识字?” 楚青枫沉吟道。 “是。也不是完全不认识,但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堪比稚子。 而且她虽然画图不错,但字却写得……如同初学者。 这些,都是奴婢的妹妹以前时常去齐家串门儿,无意中发现的。 今年齐伯开始给孙儿明佑启蒙时,她还曾和三岁的小侄女佳萱一起旁听了一段时间。” 楚青枫听完,沉默不语。 黑鹰也是一脸震惊。 连字都不识不会写,那绝不可能是玲珑郡主。 太后娘娘不可能让玲珑郡主成为这样的草包。 “还有呢?” 楚青枫居高临下地看向许心月,问道。 许心月垂眸,顿了顿道:“还有,她不但极擅工事,而且……似乎还擅长种植。” “哦?” “之前她误拔了齐家一小块地的庄稼,惹得齐家不悦。 后来她让齐二郎重新播种,与我们寻常的种植方法完全不同。 没想到最后新种的那块地的豆株不但枝繁叶茂,连最后结的豆夹也比我们寻常种的豆荚多得多,而且颗颗饱满。 这事村里好些种地的好手都知道,也问过,不过那时候她说要等豆子收成后,让数……数据说话。” 许心月说完,见楚青枫迟迟不语,继续道:“所以,若是这两人都能为主子所用,三皇子府必将如虎添翼。” 黑鹰看向楚青枫。 他虽不爽齐靖宇甚至有些嫉恨,但一切对主子有利的事情,他都绝对赞同。 “吾说了,不能为吾所用之人,死不足惜!” 楚青枫完全不似黑鹰的态度转变,面若冰霜地冷声道。 许心月抿了抿唇,“只要从安嫂子身上下手,恩威并施,未必不成。齐二郎的软肋是安嫂子,安嫂子的软肋,是……纯善。” 楚青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要什么?” 许心月猛一抬眼,正好撞入楚青枫幽深的眸光中,顿时心中一震,眼中闪过一抹被看穿的慌乱。 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俯身埋头,坦诚道:“奴婢……的确有私心,但一切都是先以主子为主,绝无虚言。” “有私心并没有错,人都有私心。诚心为吾办事的人,吾允他私心,也会酌情成全他的私心。但是——” 楚青枫淡声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随即话锋一转,满眼冷厉道:“吾最不喜那些嘴上说是忠心,心里却一堆打算的人,明白?” “奴婢明白,奴婢确有私心,一是不想齐二哥惹怒主子影响前程性命;二是希望有朝一日,主子认可奴婢的作为,允了……” 说到这里,许心月微微顿了顿,鼓足勇气道:“允了奴婢以三皇子府奴婢的身份,为许家借势。” 话毕,许心月再次磕头认罪。 “奴婢该死!” “身为三皇子府家奴,却处处想着自己,的确该死!” 楚青枫冷声道,“再记一过,回府一并处罚。” “是。” 黑鹰应声道。 “谢主子宽宥。” 再次躲过一劫,许心月声音微微颤抖,后背早已一片濡湿。 “起。” 楚青枫淡声道。 “谢主子。” 许心月战战兢兢地起身,双腿微微发软。 第409章 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许心月,你是个聪明人,但最好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主子教诲,奴婢一定时刻谨记。” “想要达成所愿,就得让吾看你值不值了。” 楚青枫意有所指道。 许心月心头一喜,连忙下跪磕头表忠心:“谢主子,奴婢一定竭尽全力为主子办事,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否则就让奴婢不得善终,让奴婢的家人……永无翻身之日。” 许心月也是拼了,主动将自己的软肋奉上。 楚青枫果然和颜悦色多了,“起,半个时辰后启程,允你两刻钟与家人告别!” “谢主子。” “让你家人密切注意齐家的动向,晚些自会有人与他们联系。” 许心月心下大惊,却又不敢多问,忙谢恩告退。 许心月走后,楚青枫看向黑鹰,沉声道:“再留一队人马,沿着安氏出现在清县的线索往前查,若她真不是,必定能查出楚玲珑在清县过往的蛛丝马迹。” “是,主子。” “行了,下去疗伤。” 楚青枫挥挥手,黑鹰却站在原地未动,面露纠结之色。 “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楚青枫有些不耐道。 黑鹰、雷鸟、苍鹭和,几人皆是陪伴他从小到大的心腹,楚青枫向来宽待,比一般的主仆之情还是要深厚得多,也随意得多。 得了楚青枫发话,黑鹰直接道:“主子,属下担心,许心月这人私心甚重,恐不堪重用。” 楚青枫闻言,轻蔑一笑道:“无妨,有私心的人,才更好把控,只要让她明白,她的命运究竟掌握在谁手中即可!” 许心月出了院门,驻足朝齐家的方向看了眼,这才匆匆往外走。 但不是许家,而是村口不远处的何家。 “哟,这不是攀上高枝儿的许家大姑娘,来我们这寒舍有何贵干?” 何淼娘一看到许心月就来气。 明明是自己看不上她,为了儿子勉强去提亲,结果她倒嫌弃上了! 许心月面色不变,一脸冷清道:“婶子,我找何淼哥。” “我家何淼不在!” 什么人呢! 都拒亲了还有脸找上门儿来。 还一口一个何淼哥,也不怕寒碜人。 只可惜,何淼娘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何淼的声音:“找我何事?” 许心月看了何淼娘一眼。 何淼走出院门,“走。” 等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许心月这才开口说明来意:“我要走了。” 何淼下意识地想问她去哪里,何时走,又生生忍住。 “我本来,不想来找你的,只是,除了你,别人我也信不过。” 许心月咬咬唇,有些难以启齿道。 “你想让我帮你照顾家人?” 何淼直接道。 许心月抬眼看向他,蓦地笑了,笑得有些凄凉。 “还是你懂我。” 随即又道:“是,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家里着实放心不下,以前还有齐家帮忙照看着,但现在……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呵,找不到别人,就想到我了?” 何淼自嘲一笑道,“你难道不知,我为何三翻四次地照顾于你,照顾你的家人?” 许心月低下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我骗不了自己的心,更不想害你。” “所以呢?你既对我无意,我又为何要去照顾你家人?” “你放心,我会报答你的!” 许心月说着,目光警惕地扫了眼周围,低声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的主子是三皇子。他日若有造化,就算是奴婢也能水涨船高,到时,我定求得主子,赦了你军籍。” “呵,许心月你醒醒!还水涨船高?你知不知道京都大户人家的奴婢些,有多少死于非命?” 何淼怒气冲冲道。 “富贵险中求!” 许心月不赞同道:“进山打猎,随时可能成为野兽的口中食;上战场打仗,随时可能成为敌人的刀下魂……这世上有多少东西,不是靠命换来的?” “我看你是魔怔了!” 何淼恨恨道,一拳猛捶到一旁的树干上。 树叶唰唰掉了一地。 “你这是干什么?” 许心月蹙眉道,“你若不愿意,便当我没说好了。但不管怎么说,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求得你的军籍赦免,就当……谢谢你这些年的维护,还有……对不起。” “不必!” 何淼冷声拒绝道:“我何淼想要的,自己会争取,用不着你来求。” 说完,头也不回地气冲冲走了。 许心月站在原地,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叹了一口,默然离去。 “大姐,你真的要走?我舍不得你,呜呜……” 见许心月真的要离去,许秋月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许望月也是眼眶红红,拉着许心月的手道:“大姐,到了京都,好好照顾自己,别惦记家里,我们都会好好的,是不是,二姐?” “嗯嗯,我会撑起这个家的,呜呜……” 许秋月泣不成声。 从小到大,她就没与大姐分开过。 在她眼中,大姐不仅是大姐,更是爹娘。 “作孽哦……” 瞎眼的许家祖母在一旁红着眼圈儿低喃道。 “祖母,你放心,心月一定会努力,让我们许家重回故地,光宗耀祖!” 许心月满腔热血道。 “心月啊,你这丫头做事有分寸,就是心气儿太高,听祖母一句话,到了京都啊,凡是别争强好胜,压着点儿性子,这富贵人家的奴婢,不是那么好当的。” “祖母,你放心,心月心里有数,你好好保重身体,等书辛高中,你就可以享清福了。” “祖母不盼着享福,只盼着你们姐弟平平安安,否则百年之后,我怎有脸去见你那苦命的爹?” “祖母……” 祖孙几个抱头痛哭了一阵,许心月这才抽身,在许秋月和许望月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毅然离去。 等许心月回到临时院落,所有人已经整装待发。 而此刻尤前那边,也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你们这一队人留下,两人看住齐家人,两个看好三皇子的人,剩下的留守待命。在没有得到太后娘娘懿旨之前,保护好郡主的安危,明白吗?” “是,统领。” “记住了,离齐二郎远一些,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是。” 第410章 不会有那一天 一刻钟过后,齐家左右两侧院落都沉寂了下来。 “他们真就这么走了?” 安贝贝有些难以置信。 齐靖宇侧耳听了听,“嗯,不过都留了人手。” “留就留,至少不用进京了。” 安贝贝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转而看向齐家众人,无比愧疚道:“对不起,是我牵累了大家。” “都是一家子,说什么牵累不牵累的。” 齐云氏摆摆手道。 齐靖宇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满眼心疼地安慰道:“贝贝,此事不怪你,你无需自责。” “不管怎么说,事情是因为我而起,我责无旁贷。” 安贝贝摇摇头道,神情严肃道:“我知道,道歉没有用,愧疚也没有用,但我保证,若是此次祸事能平安度过,将来一定用我所学,帮助齐家恢复往日荣华;若是这关过不去……” 安贝贝闭了闭眼,“哪怕是拼尽性命,我也会竭尽全力,保大家性命!” “贝贝,相信我,不会有那一天的!” 齐靖宇紧了紧揽住她肩膀的手,沉声道。 “安丫头,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但我们是一家人,万没有遇事就让你一个人扛的道理。” 说到这里,齐云氏看向众人,敲打一番道:“此事虽是由安丫头引起,但错不在她,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避过灾难。” “娘你放心,我们都省得。” 齐鲁氏连忙表态,看向安贝贝的神情格外复杂。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齐张氏低低地抬头看了安贝贝一眼,神色不明。 见齐云氏有些疲累,安贝贝越发愧疚,上前扶住齐云氏,“祖母,我扶你回房歇息一会儿。” “也好。” 她年纪大了,经不起这番折腾,身心俱彼。 两人走后,齐张氏给齐鲁氏打了声招呼,抱着怀中的佳萱,拉起一脸担忧的明佑回了房。 齐映雪吓得不轻,脸色还有些白。 齐鲁氏拉着她回了房。 堂屋里就剩下齐文才和齐靖宇。 “二郎,你打算怎么做?” 齐文才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爹放心,我心中已有打算,不会让我们齐家陷入绝境。” 齐靖宇胸有成竹道。 他已经想好了,再找个机会探一探那个大英国。 若是大楚皇室找到真的楚玲珑,不再盯着他们一家,自是皆大欢喜。 但若是大楚皇室仍不肯放过他们,那他就只能铤而走险。 大英与大楚,必有一战。 到时候,谁能容下他们一家,他就为谁而战。 若是都容不下,那就……自立为王! “你想好了就好,你是个有分寸的……咳,爹相信你。” 齐文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房。 “二郎。” 安贝贝扶齐云氏歇下后,一出门就遇到了齐靖宇。 齐靖宇上前拉起她的手,“走,回房间。” “好。” 安贝贝点点头。 “刚吓到了?” “刚有没有受伤?” 一回到房间,两人同时出声问道。 “我没事。” “我没事。”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随即相视一笑,似乎彼此眼中除了对方,再无其他。 “你之前手臂上的伤口可有崩开?” 安贝贝关切地问道。 齐靖宇摇摇头,“那伤口早已好了,不信你看。” 说着,他撩起衣袖,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 “好了就好。” 安贝贝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只一会儿,面上的笑容就隐了下去,面色凝重道:“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你说。” “咱们能不能找到一个秘密的藏身之处,以备不时之需?眼下情况不明,你纵是内力高深,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家里除了你,老的老,幼的幼,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齐靖宇将她肉乎乎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笑着道:“我也正有此意。” “那你心里可有合适的地方?” 安贝贝抬眸望向他,眸光清亮地问道。 齐靖宇沉吟稍许,“有一个小山坳,兴许合适,只是路途遥远,再加上山路崎岖……” 想到这里,齐靖宇自己都摇头否决了,“还有两个地方也可以,但一个没有水源,一个又多乱石堆……不过不要紧,回头我再找时间进山探一探,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地方。” 安贝贝微微蹙眉。 进山路途的确是个问题,要是有飞机…… 等等,有了! “二郎,不用再找地方,就你说的那个合适的,我有办法让大家轻松过去!” 安贝贝抓着他的手臂,激动地说道。 “什么办法?” 齐靖宇好奇地问道。 “氢气球!” 见齐靖宇一脸洗耳恭听的好奇宝宝样子,她“噗嗤”一笑,“这个一时半会儿没法跟你说清楚,一会儿我先仔细想想,把所需的材料写下来,然后你去准备,好吗?” “好。” 齐靖宇点点头。 “有些材料大楚没有,还得想想可替代的。” 安贝贝蹙眉道。 “没关系,慢慢来,不着急,实在不行,到时候做个大篓子我用内力带你们出去!” 安贝贝脑海中瞬间出现了院外那个鸡笼的样子,想想齐靖宇拎着一个挤满齐家人的大笼子在林间穿梭…… 呃……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 安贝贝晃了晃脑袋,将脑海里那迥异的场景屏蔽掉,无奈道:“我还是做氢气球。” “好,都随你。” 齐靖宇揉了揉她的脑袋,满眼心疼。 安贝贝顺势倚靠进他怀中,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尽快把手榴弹做出来。” “好,等确定他们离开,我就去把煤搬过来。” 齐靖宇沉吟道。 “可他们不是留了人吗?” 安贝贝担忧道:“咱们之前找的那个硝石洞离得不算太远,村里人倒是无妨,肯定没人去,但他们留守的人万一寻着踪迹跟进来怎么办?炼制的时候肯定会有烟雾,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只能换个地方,只是路途太远,又得搬动材料,可能会耽搁些时日。” 听到这里,安贝贝眸光闪了闪,轻咬了下贝齿,有些不安地挣扎了一番,最后下定决心,开口道:“二郎,其实有件事我没跟你说,我……” 第411章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安贝贝正要说出木镯空间的秘密。 突然,齐靖宇的神情一凛。 “嘘!别说话,有人在靠近!” 安贝贝立马紧张地捂住小嘴,还好她还没来得及说。 “在房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齐靖宇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小心点儿。” 安贝贝很想跟出去,又怕拖累他,只得关切地叮嘱道。 “好,安心。” 齐靖宇一个闪身出了屋,安贝贝忙跑到门后侧耳倾听屋外的动静。 很快,就听到了屋外传来齐靖宇不悦的声音。 “你又来干什么?” 紧跟着,屋外传来黑鹰冷冰冰的声音:“主子有令,这是给齐家这段时间的食宿费用。” 送钱? 楚青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可以肯定,暂时没有危险,否则不会是黑鹰这个手下败将单枪匹马地过来。 安贝贝松了一口气。 “不用。” 齐靖宇冷声拒绝道。 “用,为什么不用?娘他们可是付出了辛勤劳动的!” 安贝贝连忙开门跑出去,一把接过黑鹰手里的银票。 仔细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一千两。 果然剥削阶级就是壕! 齐靖宇无奈,只得任由她将银票收归袖笼中。 黑鹰嘴角微抽,这女人确实越看越不像玲珑郡主,一点高门贵女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说,你家主子又想要干什么?” 收好银票,安贝贝没好脸色地冷嗤道。 黑鹰怒。 收了自家主子的银票还这副嘴脸,真真是可恶至极。 况且她又不是玲珑郡主,一个低贱的军户妇哪来的底气三番几次对主子不敬? 但他再怒,也只能忍了。 谁让他不是齐靖宇的对手? “主子听闻齐二夫人的墨宝非同一般,特求一幅一饱眼福。” 黑鹰咬着后槽牙道。 安贝贝眨巴眨巴眼,侧头看向齐靖宇。 啥意思? 花一千两买她一幅字? 楚青枫疯了么? “应该是听说你字……写得一般,想要看一看。” 齐靖宇委婉道。 安贝贝郁闷得不行,二郎分明就是想说她字写得丑! 她只是毛笔字写得丑而已,现在用羽毛笔写得还行,好? “郡主的字不可能写得差。” 齐靖宇提醒道。 安贝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对比字迹啊! “等着!” 安贝贝横眉冷眼地瞪了黑鹰一眼,转身回房。 明知她字写得不好,他刚还左一句“墨宝”又一句“一饱眼福”,不是故意寒碜她么? 黑鹰被她瞪得心里窝火,再看齐靖宇一脸宠溺的表情,心里更是堵得慌。 “齐百长的喜好,还真是特别!” 黑鹰冷嗤道。 齐靖宇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就是,一个大男人尖酸刻薄还碎嘴,注定就是个万年老光棍儿!” 安贝贝刚拿着笔墨纸出门,就听到黑鹰那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反唇相讥道。 “你!” 黑鹰气得够呛,刚一发飙,浑身气劲就被一旁的齐靖宇压制住,只得恨恨地作罢。 “你什么你?看着,这是以前的,我再现写一幅,免得你家主子以为我故意乱写。” 安贝贝说着,拿起毛笔认真地写下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写完,她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喏,送你主子,共勉!” 黑鹰脸都要黑了,这都什么狗爬字,比他一个武夫写得还臭! 很想转身就走,奈何还未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主子问,既然你不是玲珑郡主,那你又是谁?” 安贝贝蹙眉道:“难道你们没查到我失忆了吗?那你们的人也太次了?” 黑鹰:“……” 我忍! “就算你不是玲珑郡主,但你却穿戴着玲珑郡主的首饰,又怎么解释?” “我怎么知道?都说了我失忆了!” 黑鹰咬牙,“那你总该有玲珑郡主的一些线索?” “这个我真不知道。” 安贝贝摇摇头,坦诚道:“我一醒来,就已经在密林中,周边除了狼嚎声,啥都没有。那时我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哪顾得上那么多?慌不择路就往外跑,当时头上应该还有些首饰,全都在奔跑途中刮散了,说不定你们回头仔细寻找,还能找到一些。” 黑鹰眼睛微眯,很是怀疑道:“就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 安贝贝摊了摊手,“我运气好,没跑错方向。不过刚跑出密林,天就黑了,只好借宿在一个老太婆家。 那老太婆心挺黑的,住一晚外加两个鸡蛋,就收了那副珍珠耳环,不然你们也不可能找到这里。 再后来,因为我发现没有户籍,又没有记忆,只能往县城跑,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结果在城外正好碰到二郎被卫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拦住叽叽歪歪,当时我就觉得二郎好棒,贫贱不移,富贵不屈……” 安贝贝一脸星星眼,齐靖宇很是享受,眉宇间皆是宠溺的笑意。 黑鹰简直没眼看,强忍着心中的嫌恶,“然后呢?” 安贝贝不得不从甜蜜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白了黑鹰一眼,活该单身! “然后突然隐隐约约想起我好像有个婚约对象,就是姓齐,可惜那时候二郎已经不见了。好在老天有眼,下午又让我遇到了他,那时候他正被卫大小姐纠缠,所以我当机立断就冲了上去,来了个美女救英雄,嘿嘿!” 安贝贝说着,还不忘朝齐靖宇挤眉弄眼。 黑鹰暗咒,还老天有眼? 要他说,老天瞎了眼还差不多! 这种不知矜持为何物的碍眼女人,怎么不来道雷劈死算了? “没想到,缘分就是那么妙不可言,回来一说,祖母才想起当初祖父还真给二郎口头订下了一门亲事,你说巧不巧?要我说,我和二郎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黑鹰忍无可忍,“看来齐二夫人这里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告辞。” “慢走不送,再也不见!” 黑鹰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下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安贝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啊!” 齐靖宇轻戳她的额角,笑着摇了摇头。 “谁让他总是那么臭屁,之前还和你动手!” 安贝贝嘟囔道,“欸,你说他怎么突然又信了?就因为我的字?” 第412章 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齐靖宇还没开口,又听她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许心月?我一点都不想感激她。” 安贝贝噘着嘴,一脸不乐意道。 “不用感激她,也许是三皇子问起,不然黑鹰不会走了又返回来问。” 齐靖宇分析道。 “你说得对,反正她肯定不会是为了我!” 安贝贝说着,忍不住瞪了齐靖宇一眼,话中有话道。 又吃醋了。 齐靖宇无奈地笑了笑,果断转移话题。 “刚不是说有事情要告诉我?” “哦,对对,走,咱们进屋说。” 安贝贝神神秘秘地将齐靖宇拉进屋,一股脑将木镯空间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怕再不说,到时候又没有勇气说了。 况且现在非常时期,二郎的确很需要木镯空间做事。 “贝贝,你说的太匪夷所思了。” 饶是齐靖宇见多识广,也被安贝贝这番话惊得不轻。 见他有些无法接受,安贝贝二话不说,露出手腕,凭空取出了袖弩。 然后,在齐靖宇震惊的眼神中,一股脑将玲珑玉镯、银子、银票、火药等通通取了出来。 一不小心,把内衣和小内内也牵了出来。 “呃……失误,失误!” 安贝贝脸一红,赶紧将东西又收回去。 咦,内衣怎么扯不动? 低头一看,顿时小圆脸爆红。 齐靖宇正一把摁在内衣罩上,目光灼热地盯着她……某个部位。 “流氓!” 安贝贝低咒一声,整个脸红得像猴屁股。 “哈哈哈……” 看她那羞窘的样子,齐靖宇放声大笑。 安贝贝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赶忙将胸衣收进木镯空间。 “笑什么笑?还看不看?不看我可全收了啊!” 齐靖宇这才止住笑声,将目光转向她的手腕,面色带着几分凝重。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手上有个木镯,可以凭空装东西?” “嗯。” 安贝贝点点头,“你等等,我看能不能让它显示出来。” 安贝贝静心冥想,没想到枯木镯真的浮现在手腕之上。 这一刻,齐靖宇感到无比震撼。 “没想到还真行。” 安贝贝轻抚着枯木镯,欣喜道。 “贝贝,你还是把它隐藏起来。” 这样逆天的东西,若是被人发现,恐难逃其祸。 “好。” 怀璧其罪的道理,安贝贝自是懂。 说实话,这枯木镯显露在她莹白的手腕上,本就十分怪异,还是隐藏起来更好。 “你刚说,这木镯,是从这只镯子上脱离到你手腕上的?” “对啊对啊,就是之前有个晚上,你回来告诉我,说三皇子他们在找玲珑郡主,我当时想起这个镯子,就从墙缝里掏出来……” 说到这里,安贝贝有些忐忑道:“对不起啊,二郎,当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齐家待下去,所以……就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把这个最值钱的玉镯给藏起来了。” “贝贝,你不必自责,你这样做是对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齐靖宇认真道。 “你不怪我就好。” 安贝贝露出轻松的笑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又怎会怪责于你?其实,这个木镯空间,实在太过神奇,按理你都不该告诉我的。” 安贝贝抓住他的手,情真意切道:“二郎,我相信你的!你都愿意为我挑战权贵,又怎会觊觎这些东西?再说,我们夫妻一体,我的就是你的,理应让你知道。” 末了,她又急吼吼地添上一句,“你的也是我的啊!” 齐靖宇蓦地笑了。 抬手拢了拢她耳侧的发丝,“你啊,就是个小傻瓜。有歹心的人,不会明晃晃地写在脸上,所以以后别轻易相信别人,记住没有?”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可知,连明佑有时候都嫌你傻?” 齐靖宇笑着打趣道。 “那你呢,你也嫌我傻?” 安贝贝蹭地站起身,双手叉腰,凶巴巴地质问道。 “恰好相反。” 齐靖宇一把圈住她的小蛮腰,往前一拉,笑着道:“我就喜欢你傻乎乎的样子!” “你才傻呢!” 安贝贝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下去,一时间两人打闹成了一团。 好一会儿,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回到正题上。 “这个镯子……” 齐靖宇仔细端详着玲珑玉镯,总觉得有什么是自己遗忘了的。 “是大楚开国皇后薛青的。” 安贝贝在一旁补充道。 齐靖宇顿时恍然大悟,“对,这应该就是玲珑玉镯,是当年薛皇后送给现今的薛太后,薛太后又送给了玲珑郡主的。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薛皇后的?” “哦,空间里有两封信,说明了木镯空间的来历,其实这木镯也不是薛青的,而是一位像我一样从异世而来的仙子木樨……” 安贝贝将木镯空间的来龙去脉仔细说给了齐靖宇听,刻意没有漏掉开国皇帝楚墨觊觎薛青木镯那一段,听得齐靖宇很是感叹。 “贝贝,木镯空间是空的,我的心,有你才是满的。” 情话来得猝不及防,安贝贝在甜蜜中懵圈。 齐靖宇哑然失笑,“傻丫头,我的意思是说,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安贝贝抱住他的腰身,仰头甜甜一笑,“在我心里,你也是最重要的。嗯……不对,自己也很重要,我们都一样重要。” 学姐说了,爱自己的人才值得别人爱。 “鬼精灵!” 齐靖宇轻点她的鼻尖,感叹道:“贝贝,你知道吗?或许我们的相遇,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也许。” 安贝贝蹙了蹙眉头,“不过二郎,我是不信命的。” “那你知道吗?三年前,就是在许叔失踪的那次,我深受重伤跌落山崖。 当时我已摔得粉身碎骨,浑身经脉尽断,连意识都已经开始涣散。 我以为,我必死无疑。 却不想,无意间一颗奇异的果子掉落进我嘴中。 再然后,我的身体突然就像是烈火焚烧般撕裂重生。 等我再醒来,不仅身上伤痕全无,还身轻如燕,内力比以前增加了十倍不止。可以肯定,哪怕在整个大楚,现在也没有几人的内力能与我相比。” 安贝贝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听到他说摔落悬崖那一段时,差点泪奔。 等再听到后续,怎么感觉那么似曾相识? 第413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莫不是说,你吞的那颗,正是木樨种的七幽通灵草?” 齐靖宇点点头,“极有可能,而且我怀疑,我掉落那个地方,就是那位木仙子当初坠落的的山涧,后来用来种七幽通灵草的地方。” “这也太巧合了?” 安贝贝都惊呆了。 没想到,她和二郎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所以我说,冥冥之中天注定。” 齐靖宇虔诚道。 “可你也太次了,人家木樨耗费心力种植的七幽通灵草,是可以增加一大阶修为的,怎么到你这里就只是内力增长十倍?” 齐靖宇顿时脸黑,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贪心不足的小东西!” 安贝贝摸了摸被弹得生疼的地方,抬眼瞪他。 齐靖宇将她搂入怀中,笑着道:“你都说了那七幽通灵草需要灵力浇灌,没有木樨的灵力浇灌,肯定作用大打折扣,所以才会延迟那么多年成熟,最后落到我口中。再说我说的十余倍,只是谦虚的说法,可不是仅仅十倍。” “我也就那么一说,又不是真嫌弃你。” 安贝贝不满地嘟囔道。 “你还敢嫌弃我?” 齐靖宇佯装发怒,下一瞬就狠狠锁住了她娇嫩的唇瓣。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气喘吁吁的安贝贝,故作凶狠道:“说,还敢不敢嫌弃相公了?” 安贝贝十分配合地缩进他怀中,笑着求饶道:“不敢不敢,相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嘬!” 齐靖宇在她白里透红的娇嫩脸蛋儿上狠狠啄了一口,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再次回到正题上,齐靖宇难掩担忧。 “既然这镯子有这特殊作用,只怕无论是薛太后还是楚玲珑都不会善罢甘休。” “我倒是觉得,他们并不知道镯子的作用。或许薛太后知道这镯子很重要,只是不知道具体怎么用,几十年都没研究透,这才传给楚玲珑。而楚玲珑是决计不知道,不然不会把她留给我。” “嗯,你说得也对,那这个玲珑玉镯一定要保管好,免得以后平添麻烦。” 齐靖宇殷殷叮嘱道。 安贝贝点点头,“我知道的。还好这木镯从里面脱落毫无破损,不然只怕是交不了差。” “倒也是。就算事后薛太后查出木镯已不在,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只会怀疑当初铸造玲珑玉镯的人偷龙换柱。” “我跟你说,这木镯空间里别的都风化了,但剩下了一大堆金元宝,应该是当初薛青放的。你说楚玲珑这一出,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安贝贝偷笑道。 这样一想,之前的提心吊胆,还有在倪四和楚青枫那里受的窝囊气都顺了不少。 “倒也不一定是楚玲珑,但肯定与她有关就是了。” 齐靖宇笑回道,随即看向安贝贝手中的金元宝,微微蹙眉道:“不过这些金元宝最好不要直接拿出来用,怕被有经验的人看出端倪,非要用也只能熔后重铸。” “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用。” 安贝贝摆摆手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东西来的轻巧,用起来不踏实,还是自己挣的用起来安心。再说我们也没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这么一大笔钱。” “嗯,先放着,以后再说。” “喏,现在有了这个空间,我们完全可以把那些矿石还有煤都装在里面,就省得你费时费力地搬来搬去。” “好,等想到办法避开那些看守的人,咱们就出发。” 一想到楚青枫和尤前留下的人,两人就颇为头疼。 安贝贝想了想,开始出馊主意。 “干脆把他们都捆起来,在关院里,等我们回来再解开,反正他们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不妥。” 齐靖宇摇头否定,“万一他们自行挣开或者他人无意中闯入替他们解开,就不妙了。” “也是,要是能把他们都定住就好了。” 安贝贝犯愁,随口道:“别说,倪四手里就有这种药,可惜我们没有。” 一听她提起倪叶舟,齐靖宇眸光中闪过一丝寒意,瞬间就有了主意。 “别担心,这事交给我。” “你有办法?” 安贝贝眼眸晶亮地望向他。 齐靖宇点点头。 “太好了!” 安贝贝欢呼,又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对了,我们还得多买些粮食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存放着,万一……只怕到时候太过仓促,还是有备无患得好。” “嗯,是应该准备着……” 这厢两口子窝在房间里叽叽歪歪地商量着如何平安度过眼下的难关,那厢楚青枫正在大张旗鼓地与殷村长以及一众跪送的村民话家常。 “……齐家先是想出了脱粒机,后又想出了风车,既让大家增收,又省时省力,实在是我们大楚之幸,本皇子此次回京,就是为齐家请功……” 此话一出,跪拜在地的所有村民们全都激动不已。 齐家这会儿怕是要发达了,脱离军籍肯定是妥妥的! 众人既羡慕又嫉妒。 齐二郎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随便捡个媳妇儿回来,就给自家带来这么大的好处? 虽然楚青枫只提了齐家,但大多数人都知道是因为安贝贝。 一来风车的事情,安贝贝没有隐瞒,包虎直接就说了出去。 二来也是因为安贝贝之前弄的浴盆鱼笼之类的,让大家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刚开始的时候,村里嫌弃安贝贝的不少。 甚至还有那好事嘴碎的,背地里嘲笑齐鲁氏得了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儿媳妇儿回来,是当祖宗供着的。 这下好了,换成他们自家的有这本事,天天当祖宗供着都乐意! “……不过,南蛮一直对我大楚虎视眈眈,清县又处于边境交界地带,若是让南蛮得知齐家对我大楚贡献良多,恐对齐家不利。所以,本皇子对你们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共同保护我们大楚的栋梁之才,保护齐家!” “谨遵三皇子之令,保护齐家!” “保护齐家!” 殷村长一带头,众人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都只能跟着附和。 楚青枫满意点点头。 “嗯,殷村长,此事就交给你了。若齐家有事,本皇子唯你是问!” 第414章 胆小鬼 此话一出,殷村长差点腿都吓软了。 “是,草民遵命。” 殷村长硬着头皮应下,倒也没忘给自己留条后路。 “只是,若南蛮真的有备而来,草民一介农夫,只怕……力有不逮,辜负了三皇子的信任。” 殷村长战战兢兢地说完,立马垂下头,生怕惹怒了三皇子。 “此事你无需担心,稍后本皇子会交代给卫把总和胡县令,若真有事,你只管想办法告知他们,本皇子恕你无罪。” 楚青枫一派温和道。 “是,谢三皇子体恤。” 殷村长额角滴下一滴冷汗,赶忙谢恩。 “嗯。” 楚青枫点点头,随即扫了眼仍旧匍匐在地的众人,“你们也都一样,若齐家出事,整个望山村都会被降罪!” 刚还幸灾乐祸的人瞬间心中哀嚎千万遍。 只是面对的是三皇子,他们连不满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合全村之力保一家平安,三皇子果然智谋无双,奴才佩服!” 出了望山村,尤前跨马来到三皇子身侧不远处,满脸诚挚地夸赞道。 “尤统领在皇祖母跟前这么多年盛宠不衰,又岂是泛泛之辈?” “哈哈,三皇子过奖了。” 尤前爽朗一笑,随即话锋一转,落寞道:“只是如今奴才老了,太后娘娘是念旧之人,才让奴才还能在宫中留有一席之地。” 楚青枫眉峰微扬,“尤统领正值壮年,何来‘老了’之说?” “老了老了!” 尤前叹息一声道:“三皇子有所不知,这人老了,就没了年轻时血气方刚那股子冲劲儿,只想着余生能安稳度过就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不动声色地打着机锋,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尤统领既有这番心意,自是求仁得仁。” 楚青枫笑看向他,意有所指道:“毕竟与人方便,即与己方便。” “哈哈,三皇子所言甚是,与人方便,即与己方便!” 尤前笑着附和道。 达到目的,尤前便不再多停留,当即朝着楚青枫告辞,领着手下众人快步离去。 等尤前走后,黑鹰蹙眉问道:“主子,尤前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聪明人,皇祖母老了,自然要替自己留条后路。” 楚青枫心情颇佳地解释道。 “这么说,他是选择了主子?” 黑鹰面露喜色,“还算他有点眼光!” 楚青枫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眼下大局未定,你何以会有他已选择吾的错觉?” “这?难不成他想当墙头草?” 黑鹰有些愤怒地不齿道。 “谈不上墙头草,只是审时度势,各取所需罢了!” 听楚青枫这般一说,黑鹰虽心里明白,却仍然难掩不忿。 等着! 他家主子智谋过人,将来必定荣登大宝! 到时候,让那墙头草后悔去。 一直到楚青枫等人走远后,跪拜在地的村民们这才起身。 许秋月除了对许心月离去的伤感,更多的却是嫉恨。 凭什么? 凭什么齐家什么好处都得了去? 许秋月心中愤愤不平,地上的泥都抓了好几把。 身侧的许望月看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暗自摇了摇头。 二姐对安嫂子,对齐家的怨念也太深了。 “二姐,走,大家都散了。” 许秋月重重地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巴,许望月忙扫了眼周围,紧张地提醒道:“二姐,别这样,若是被人看到,会以为你对三皇子不满……” “行了,别啰嗦了,叽叽歪歪地像个小老太婆。” 许秋月满心不耐地烦躁道。 许望月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两姐妹一前一后地往家赶,走着走着,许望月突然停下了脚步。 许秋月往前走出好远,才发现身后人没跟上来。 回头一看,就见许望月目光痴痴地望着远处侧前方那道瘦削的身影。 “还说对何淼无意,这下被我逮个正着?看你怎么说!” 许秋月悄悄地走到许望月身后,嘚瑟地冷哼道。 “二姐,别说了,咱们赶紧走!” 许望月满脸通红,就算是搁着面巾,似乎也能感受到她脸颊滚烫的热度。 许秋月却一把拉住她,“走什么走?没出息!反正现在大姐和他不可能了,你们俩正合适!” “二姐,你胡说什么呢?” 许望月生气道:“你明知道何淼哥喜欢的是大姐,还说出这种话来,你把何淼哥当成什么了?” “当什么?当不成姐夫当妹夫呗!” 许秋月直接翻了个白眼儿,理所当然道:“你也说了,何淼他喜欢大姐,肥水不流外人田,现在大姐走了,他娶你不是正好?” “好什么好?赶紧走!” 没看何淼哥正伤心吗? 他一定是默默站在远处,不忍看着大姐离去。 “走什么?你既对他有意,就要趁早下手,否则到时候他要娶了别人,你哭都没地儿哭去!走,咱们现在就过去跟他说!” 许秋月说着,就要拽着许望月过去。 许望月连忙拼死挣扎,“二姐,你干什么?放手,赶紧放手!” “没出息!想要就争取啊,你缩在后面望他,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不需要他知道!” 许望月低声嘶吼,哽咽道:“只要默默地看着他就够了,难道不行吗?”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许秋月恨铁不成钢道:“默什么默?他就是默了大姐多少年,大姐也没回头,你要跟着他默,迟早会眼睁睁地失去他。” 许望月低头咬唇,“那又如何?我愿意!” “胆小鬼!” 许秋月猛戳了下许望月的脑袋,恨声道:“你就冲上去告诉他,你对他有意,他若有意皆大欢喜,他若无意你也好早点死心,难道不好吗?” 许望月闻言有一瞬的心动,随即又垂下头,“我并没想要结果,只想留个念想。” “你!算了,不识好人心!” 两人正争论着,丝毫没注意到何淼已经错身走过她们身边。 “何……何淼哥!” 许望月往着何淼渐渐远去的身影,喃喃道:“完了,他一定都听到了。” “都怪你!” 许望月跺脚,羞愤又绝望地朝着许秋月低吼一声,捂着面纱哭着跑了出去。 许秋月站在原地,无措又憋屈。 “望月,你等等。” 许秋月赶忙追了上去。 第415章 挑起战事 安贝贝很快就知道了三皇子在村口的一番举动。 因为来道喜的村民络绎不绝,一直到午饭时间,家里才清净下来。 “太可恶了!” 等到村民们一一离去,安贝贝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楚青枫这个小人,来的时候藏头露尾,走的时候大张旗鼓,分明就是故意的!派人看着我们不说,现在还动员全村的人盯着我们。” “不止。” 齐靖宇在一旁补充道:“稍后他还会通知卫寅和胡广平。” “他这是要把我们当蚕茧一样层层包裹吗?这也太阴险了!” 安贝贝忍不住出声咒骂道。 “安氏,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齐鲁氏在一旁蹙眉提醒道。 明知三皇子特意派了人看守他们,还这般口无遮拦。 安贝贝无所谓道:“娘,放心,他听不到。” 听到了更好,最好气死他! 清县营地。 卫寅此刻正在营帐中大发雷霆。 “那个孽障当真这般说?” “是,大小姐说卫家……就是豺狼虎穴,个个想要她的命,她宁死也不肯回来。” 下首的人低低地垂着头,战战兢兢地回道。 “混账东西!” 卫寅气得猛拍了一下桌面,“枉费本把总这些年对她的疼爱!” 关键是毁了他上好的一步棋! 她不回来,他又如何作出她被南蛮掳杀的局,怒发冲冠挑起战事,挥军南下,建功立业? 卫寅正气怒交加,营帐外突然闯进来一个黑衣人。 “放肆!” 卫寅当即拔剑相向,那人一把挥开他手中的长剑,举起手中的令牌面无表情道:“三皇子召见!” 卫寅心下一惊,三皇子不是在别的营地巡查吗? 但黑衣人并不给他多想的机会。 “卫把总,请!” 黑衣人冷冰冰道。 “好,好,请待卑职交代一番。” 卫寅说着,招呼紧随黑衣人冲进营帐,却一脸紧张地站在远处的齐元昊上前,眼中的嫌弃之色一闪而过,简略交代了几句,这才跟着黑衣人往外走。 “不知道三皇子殿下现在何处?可需卑职准备快马?” 卫寅一边走,一边试探地问道。 黑衣人似不耐多言,只简单回道:“清县。” 卫寅心种暗骂手底下那群废物,竟然给他传回错误消息。 还好卫铭珊那孽障没回来,不然他若是贸然动手,万一被三皇子碰个正着,莫说前程,只怕性命都难保! 想到这里,卫寅吓出一身冷汗,对手底下那群人更是憎恶,不由得念起齐靖宇的好来。 青枫一行人也终于赶到了城门口。 “咱们这一路紧赶慢赶,竟然连尤前他们那队人马的影子都没看到。” 黑鹰随口道。 “他忙着去救人,自是比我们赶。” 楚青枫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淡淡道。 “救人?” 黑鹰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儿来。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楚青枫所指的救人,应该是指救北地的七王爷。 既然他们能收到消息,尤前肯定也收到了太后娘娘传来的消息,不然不会与他们同时离开,还这么赶。 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到底图什么。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开口问。 进城后,楚青枫一行人直奔倪叶舟所在的客栈。 而此刻,客栈内,倪叶舟正扒拉着窗户,与看守他的黑衣人干耗着。 “倪公子,你赶紧下来,窗边危险,万一摔下去就不好了。” 一个浑身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眼珠子的黑衣人苦苦相劝道。 倪叶舟死活不肯,“想要本公子下来,你先过来。” “主子有令,不许属下等靠近你十步之内。” 黑衣人满眼警惕道。 主子说了,倪四公子的毒药,要么通过皮肤接触中招,要么通过口鼻吸气中招。 远离他十步之外,就不会沾到药粉,而且也不会一下就吸入大量毒粉。 便是无意间吸入少量毒粉,发作也不会那么快,还来得及吃解药。 但若靠得太近,可能还没来得及吃解药,就已经失去了行动力。 倪叶舟无比郁卒。 早知道,当初他就不该得意洋洋地在楚青枫那个腹黑的家伙面前显摆自己炼制的毒药如何如何厉害,还被他借机讹去不少解药。 这下倒好,全反过来对付自己了。 “倪公子,快下来,这么高摔下去可不是好玩儿的。” “那你倒是给本公子过来啊!” 倪叶舟烦躁道。 “不行,主子有令……” 两人就着这段对话,来来回回数十遍,却一个也不妥协。 不时跑上跑下的小二哥每次路过,都忍不住好奇地朝里探一探。 果然富贵人家的公子和他们这些穷小子就是不一样,就这么干耗着也不觉得无聊。 倪叶舟若是知道他所想,一定会告诉他,本公子哪里是无聊? 是心急如焚! 第一次,倪叶舟后悔自己没练过武。 不,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被齐靖宇狂揍的时候。 楚青枫派了两人看守他,一个在屋内,一个在房门口。 每次只要他想冲出去,屋内看守的那个立马就会退出去,房门口那个更是眼疾手快地关上房门。 拖着绑着木条的断腿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把毒药洒过去,那人立马就掏出解药咕噜一下吞了下去。 娘的,他炼制解药容易吗? 又是找药材,又是炮制配比,最后火烧火燎守在灶台前熬,他容易吗? 最后他索性想了个法子,退到窗户边,作势要跳窗。 想着他们总得来拉他一把。 结果那两个死心眼儿的,硬是把楚青枫的话执行得死死的,怎么都骗不过去。 “倪公子,快下来。” 两个黑衣人欲哭无泪地再次劝说道。 “你过来!” “你先下来。” “你先给本公子过来!” 倪叶舟咬牙切齿道。 “怎么回事?” 门外突然传来楚青枫熟悉的声音,倪叶舟忙骨碌一下滑下窗台,拖着断腿快速走到桌案前坐下,端起茶杯,露出一副悠闲惬意地模样,抬眼看向门口,热情地招呼道:“哟,三皇子表弟回来了?” “你又在搞什么?” 楚青枫一进门儿就蹙眉问道。 见他身后那黑衣人正要开口,倪叶舟立马恶人先告状。 第416章 就看她顺眼 “要我说,你的人也太死板了,一点都不知道变通。我就跟他们开个小小的玩笑,你看他们那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样子……” 倪叶舟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楚青枫没有理会他,朝着身后的黑衣人摆了摆手,“都下去!” “是。” 黑衣人鱼贯而出,黑鹰关上房门,守在门口。 转瞬,房里就只剩下倪叶舟和楚青枫两人。 “怎么不说了?” 楚青枫淡淡地撩了他一眼,冷声道。 “说完了。” 倪叶舟故作轻松地笑着道。 “那现在,就说说齐安氏。” “有什么好说的?” 倪叶舟大喇喇地将断腿搬起搁另一张凳子上,漫不经心道:“不都跟你说了,就是看她天赋异禀,是块学医的料,本公子才想破格收她为徒,仅此而已。” “看来齐二郎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听他提起齐靖宇,倪叶舟眼皮子一跳,愤愤不平地冷哼一声道:“那是因为他有备而来,不然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你觊觎人妻,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 楚青枫怒斥道。 “都说了只是看上她的天赋,到底是谁胡言乱语?” 倪叶舟咬牙切齿道,“我堂堂太傅府嫡出二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会看上安氏那貌若无盐又粗俗不堪的女人?简直笑话!” “既如此,想必安氏被赐死,你是不会怪我了。” “你说什么?!” 倪叶舟情绪激动地蹭地一下站起身,却又因为断腿站立不稳,“咚”地一下又摔回椅子上。 楚青枫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我说,把她赐死……” “混蛋!” 倪叶舟抬手就朝楚青枫面门儿袭去,但他哪里是从小习武的楚青枫的对手? 拳风轻易就被楚青枫化解不说,还直接被他用内劲压制得不得动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倪叶舟睚眦欲裂地低吼道,“她是无辜的!” “无辜?” 楚青枫冷笑一声,嘲讽道:“她既然让你动了心思,又怎会无辜?” “你知道什么?” 倪叶舟抱着头,满脸痛苦道:“她很蠢的,一点都没察觉到我的心思,还总以为我是在欺负她,都不知道有多讨厌我!” 楚青枫嘴角微抽。 给人下毒还不是欺负人? 若不是齐文才在那里刻意夸他医术多好,治好了他咳嗽还治好了安氏起红疹,他都不知道原来一向精明的倪四在情爱上竟是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 难怪一大把年纪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若安氏不是与楚玲珑有牵扯,或许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他。 但很显然,安氏不仅与楚玲珑牵扯不清,夫君还是齐二郎。 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断了他的念想。 “原来你还知道别人讨厌你?那你还要一头栽进去?” “我怎么知道?我看所有女人都不顺眼,就看她顺眼,你说我怎么办?” 倪叶舟喃喃道。 其实一开始,真的只是想教训她对自己不敬。 然后,他发现,他们之间竟然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一样地倔强,一样地骄傲,一样地聪明,一样地擅长医术……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个女人如此对他的胃口。 只可惜,他们相遇得太晚。 那时他以为,他的心放得出就收得回,在别人眼中,他一直不都是放荡不羁吗? 后来被齐靖宇暴打,反倒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直到回到县城这些天,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停下来,只要一停下,脑海里就全是她的身影。 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收到楚青枫的质问信的时候,他心急如焚,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这才想方设法地想要回到望山村去。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倪叶舟面色颓然地问道。 冲动过后,沉下心来,他便知道,楚青枫刚刚那番话是骗自己的。 “你有心思担心她,不如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 楚青枫没好气道。 “什么意思?” 倪叶舟蹙眉问道。 “你知道她是谁吗?” “知道,不就是齐二郎的妻么?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她已经嫁为人妇这件事。” “她是楚玲珑。” 楚青枫故意误导道。 “谁?” “七皇叔的女儿,从小被皇祖母养在身边的玲珑郡主。我这次巡视,还有一个暗中任务,就是找她,现在知道了吗?” “怎么可能?!” 倪叶舟一下瘫坐在凳子上,满眼不可置信。 “所以,少招惹她,她本身就是个麻烦。”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是郡主,郡主怎么会解毒?怎么会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楚青枫听在耳里,倒是更加确认了安贝贝不是楚玲珑这件事,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严肃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总不能为了你自己,把整个倪家都拖下水,父皇可是到现在都对七皇叔恨之入骨!” 楚青枫丢下这话,便出了房间。 倪叶舟怔怔地望着窗外,痛苦,迷茫,绝望,在脑海中交织。 “安氏的字呢?” 回到自己房间,楚青枫突然问道。 黑鹰赶忙从怀中将安贝贝写的两张生涩的毛笔字取出来,恭敬地递上。 “两张?” 待看到那堪比六岁稚子的的字时,楚青枫微微诧异。 黑鹰在一旁解释道:“是,齐二夫人说,怕主子怀疑她故意乱写,故而给了两张,一张是以前写的,一张是当着属下面写的。” “哦?” 楚青枫又仔细看了眼内容,一张是散乱的字,应该都是齐家人的名字,一张则只写了一句话。 “现写的,是这张?” “是。” 楚青枫拎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那张字,眼前立马就浮现出了安贝贝那幅不情不愿的愤恨样子,眉眼间难得染上了一丝笑意。 似乎越是确认她与楚玲珑无关,他对她的厌恶情绪就越浅。 “她说什么了?” “送给主子,共勉。” “呵~既如此,把这幅字好好收着,日后指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楚青枫将字递回来,黑鹰连忙接下收好。 他虽不解也不屑,但主子的决定,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她那里可有查到楚玲珑的蛛丝马迹?” 第417章 非卫大人不可 得知安贝贝那里并没有关于楚玲珑的任何线索,楚青枫有些失望。 “立马派人去她所说的地方查看一下,看是否能发现蛛丝马迹。” “是。” “另外,再派人仔细查一查安氏的来历。” 楚青枫沉吟道。 安氏所言的经历,和他们查到的结果并无出入,唯有两点可疑却又无从查证的地方。 一就是她所谓的失忆。 二就是与齐二郎所谓的婚约。 既然她不是楚玲珑,那她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哪家的女儿能教养成擅工事擅种植却不会女红一手烂字? 若是贫苦出生,棋艺又为何如此高超? 越想,楚青枫越是觉得蹊跷,对安贝贝的来历越是生疑。 “主子,卫寅求见。” 楚青枫思绪回拢,“让他进来。” “卑职卫寅见过三皇子殿下。” 卫寅一进房间,便恭敬地下跪行礼。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楚青枫喊起的声音,心下一惊,三皇子这是要给他下马威啊! 为什么? 莫不是有人出卖他,他的筹谋暴露了? 还是,他有什么地方不知不觉得罪了三皇子? 卫寅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就在他快要顶不住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楚青枫平静无波的声音。 “起。” “谢殿下。” 卫寅起身,心中仍旧打鼓。 “可知本皇子为何召见你?” “卑职不知,还请三皇子殿下明示。” 卫寅诚惶诚恐道。 “不知?” 楚青枫冷哼一声,嘲讽道:“你那守在郡守府外的探子难道就没告诉你,本皇子最近都去了哪里?” 卫寅心中大骇,“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殿下明鉴,卑职绝无打探殿下行踪的意图。卑职只是念女心切,得知小女得殿下庇护,寄住郡守府,便派了几个家奴前去接她,仅此而已。” 卫寅战战兢兢地解释道,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打探三皇子行踪,这个罪名可轻可重,全凭三皇子一念之间。 “念女心切?怎么卫大小姐却哭诉卫大人伙同继夫人下毒残害嫡女,孤身一人跋山涉水,前来寻求本皇子的庇护?” 楚青枫怒声呵斥道。 “回殿下,这都是误会。” 卫寅一脸痛心道:“说起来,都怪卑职这些年来忙于公务,疏忽了对她的管教,只一味纵容娇惯,导致小女性情骄纵,与继母时有龌龊,相处得不甚愉快。 眼看小女已到嫁人的年纪,性子却还是那般飞扬跋扈,卑职这才下定决心,想要严加看管一番,却不想小女竟因此恼恨上了卑职。 至于下毒之事,确实是卑职及内子的疏忽,谁能想到……本家分配的份例里竟然会掺杂那害人的东西? 此事卑职也倍感震惊和愤怒,已经去信京都禀明主母,只希望本家府中别再有那害人的东西。” 卫寅情真意切地将一片慈父之心,和被嫡母拿捏却敢怒不敢言的卑微庶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若不是楚青枫见惯了尔虞我诈,且对他的一切早有查探,只怕此刻就信了。 不过卫寅说得是真是假,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原来如此,看来是本皇子误解卫大人了。” 楚青枫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随即话锋一转,“卫大人驻守清县有七八年了?” “回殿下,整整八年。” 卫寅满腹心酸地回道。 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尤其是官场上,八年的时间,他依然原地踏步,而曾经和他同一官阶的,甚至连升四阶的都有了! 他怎能不着急? 再不为自己谋划,只怕他就一辈子都得待在这个位置上,直到告老还乡了。 “八年啊,确实有些久了。” 楚青枫感叹道。 是啊,太久了。 卫寅垂眸望着地面,心思微动。 三皇子这番话,莫不是……暗示着要让他往上挪一挪? 其实他并不想现在就站到三皇子这边,但眼下他没得选。 因为卫铭珊那个孽障,三皇子随便治他个罪,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三皇子真能让他达成所愿,他自然乐见其成,也不用再冒险去招惹南蛮了。 卫寅满心激动地等待着。 然后,他就听楚青枫微微诧异道:“卫大人怎地还跪着?快起。” “谢殿下。” 卫寅紧跟着站起身,仍旧没有等到任何下文。 他暗觑了眼楚青枫的神色,试探着主动表态道:“卑职在清县八年,对周边各县也都十分熟悉,若殿下在这边有何差事,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楚青枫闻言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真有一件事,非卫大人不可。” 卫寅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猜对了。 “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卫大人可知本皇子这些天都在何处?” 卫寅心中一慌,连忙埋下头,“卑职确实不曾打探殿下行踪,请殿下明察!” “卫大人不必紧张。” 楚青枫敲了敲手中的折扇,面带笑意道:“本皇子只是想让你猜一猜而已。” “卑职……猜不着。” 楚青枫看向黑鹰,“黑鹰,你来告诉卫大人。” 黑鹰立马将望山村一行简略说了一遍。 当然,只着重提了齐家继脱粒机之后,又想出风车的事情,关于楚玲珑的事情只字未提。 卫寅听得心中七上八下的。 三皇子这是何意? 是看重了齐二郎想收为己用? 还是因为自己当初抹了齐二郎脱粒机的功劳而心生不悦? “卫大人现在可知,本皇子要你办何事?” 就在卫寅心下忐忑之时,楚青枫突然开口道。 “卑职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卫寅赶忙道。 “很简单,本皇子要你看好齐家。” 看好? 不是护好,也不是看住。 楚青枫这话一出,卫寅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楚青枫的心思。 “齐家想出的脱粒机和风车,对我大楚十分有利,但齐家牵扯进了当年七王爷叛逆之事,本皇子尚不知他们对我大楚是否完全忠心。所以,本皇子要你严密看好齐家人,绝不能让他们离开清县半步,明白吗?” “是,卑职遵命。” 卫寅连忙应下,脑海中已转了好几道弯。 “不知三皇子所指是齐家所有人,还是……齐二郎兄弟二人?” “齐二郎,你看得住吗?” 第418章 蚀心散 卫寅面色微滞,随即面带难色道:“卑职正想禀告殿下,齐二郎武功高强,卑职惭愧,并非他的对手。” “齐二郎重情重义,只要看好他的家人,其他的不足为虑。” 楚青枫淡声道。 卫寅眸光一闪,“若是这样的话,卑职倒有一计。” “哦?” 楚青枫抬眸看向他。 卫寅斟酌一番道:“齐家除了齐二郎,其他的都不过是普通人。卑职得到消息,南蛮恐有异动,不若派齐二郎前去查探一番?离了齐二郎,齐家人只能安稳地待在清县。” “好,就依你所言。” 离开客栈后,卫寅直接回了卫府。 一路冲进主院,对着笑脸相迎的袁氏抬手就是一巴掌。 “都是你干的好事!” 袁氏被打得一脸懵。 等回过神来,卫寅已经出了院门回到书房。 他以为,楚青枫对自己委派重任,就是表示已经将自己收归三皇子一派。 哪知道当他试探着去接卫铭珊回府时,却被楚青枫一口回绝。 很明显,楚青枫打算用卫铭珊牵制住他,并未完全信任他。 都是那个孽障! 还有袁氏那个心狠手辣的毒妇,连一个亡母的继女也容不下! 若非她给那孽障下毒,又怎会惹出如今这些事? 替三皇子办事,却不一定能得到三皇子的好,再改投其他皇子,也难以再得到信任。 这般一想,卫寅越发觉得自己官途坎坷,气得一把将书桌掀翻在地。 许久之后,书房才缓缓归于平静。 卫寅仰面倚靠在坐椅上,闭目沉思着今后的出路。 把总这个位置不得擅离,纵他再有能耐,不能回京无法接触其他皇子贵人,也是徒劳。 对他而言,最有机会的,还是只有靠三皇子。 只是,因为卫铭珊那个孽障,三皇子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 但他相信,只要让三皇子看到他的办事能力,一定会重用于他。 倒是齐家这事,很是蹊跷。 三皇子态度并不明朗,看似看重又似厌恶,只怕不仅仅是因为脱粒机的事情,这其中必定有他不知道的某些缘由。 卫寅单手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另一边,客栈内。 “许心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倪叶舟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客栈见到许心月,随即眼中凶光一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三皇子面前胡言乱语,诋毁她?” 许心月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故作不解地问道:“奴婢不知倪公子所指何事?” “呵,你少给本公子装模作样!” 倪叶舟猛一挥手,满眼厌恶与憎恨道:“除了你,还能有谁?怎么,思慕齐二郎,就想毁了她?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这话一出,门口的两个黑衣人频频将目光投向许心月。 许心月紧了紧袖笼中的双手,面色依然冷清地低眉顺眼道:“倪公子,茶已送到,奴婢告退。” “想一走了之?” 倪叶舟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本公子腿断了,就奈何不得你?” 许心月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要拔腿就走,却发现自己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你说,像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本公子该拿什么招待你才好?” 倪叶舟说着,掏出好几个小瓷瓶摆成一排。 “是让你肠穿肚烂好,还是让你浑身骨头寸寸碎裂好?或者……化成一滩血水?” 倪叶舟挨个拿起瓶子,阴恻恻地说道。 许心月顿时慌了,眼睛不住地朝着两个黑衣人的方向看。 那两人却一脸淡漠冷然。 许心月心下微寒,正了正心神,强装镇定道:“倪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杀人不过头点地,奴婢到底犯了什么错,倪公子要这般不依不饶?” 她在赌,赌倪叶舟不敢把自己觊觎安氏的事情说出口。 “看来你最需要融掉的,是你这张巧舌如簧的嘴!” 倪叶舟面色阴沉道,拿起一个瓷瓶就要往许心月嘴边送。 许心月一向波澜不惊的表情再也不复往日冷清,满眼惊恐地看向倪叶舟手中越来越近的瓷瓶。 “倪公子,这……” 一旁看守的黑衣人于心不忍,刚一开口就被倪叶舟冷眼一扫:“怎么?想英雄救美?行啊,你替她吞了这颗药如何?” 开口求情的黑衣人立马闭嘴不语,眼观鼻鼻观心地直视前方。 就在许心月快要绝望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楚青枫的声音。 “住手!” 楚青枫快步走进屋子,“倪四,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那些话你都是从她这儿听来的?胆敢道本公子的是非,就得承担本公子的怒火!” 倪叶舟怒不可遏道。 “她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楚青枫冷声道。 “明明就是这个毒妇觊觎齐二郎多年,居心叵测地想要借此毁掉她的清誉!” 见楚青枫的目光转向自己,许心月慌忙道:“倪公子,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再说若不是倪公子给舍妹下毒,奴婢也不会因为心急,无意中将事情透露出来。” “还敢狡辩!” 倪叶舟再次举起手中的瓷瓶,楚青枫冷声喝道:“倪四,你连我三皇子府的人也动?” “难不成我这个表兄在你眼中还比不过一个刚入手的奴婢?” 倪叶舟满眼愤怒道。 楚青枫眉心微拧,“非要如此不可?” “你知道的,我倪叶舟睚眦必报!” 楚青枫一想起他那股拧劲儿就头疼,妥协道:“她对我还有用,你小惩大诫一番好了。” “行!看你的面子,那就送她一颗蚀心散好了!” 倪叶舟说着,突然伸手,直接掰开许心月的嘴,一把塞进了一颗无比腥臭的药丸。 “咳……咳咳咳……” 许心月急剧干咳,想要将药丸吐出来。 “不用白费力气了,就是为了防止被吐出来,本公子特意将其炼制成入口即化的药丸。” 倪叶舟冷笑道。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里像是被无数的虫子撕咬搬,痒痛难耐?” 许心月抬眼看向他,面露痛苦之色。 “那就对了!以后每个月,蚀心散都会提醒你,伤害她需要付出的代价!” 第419章 谁也别想挡了她的路 两个时辰后。 客栈简易的房间内,朴素的雕花床上,蜷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伴随着一道又一道痛苦而隐忍的闷哼声,许心月双手紧紧捂住胸口,整个身子蜷成一团,额角大颗大颗的汗水滴落,浑身早已湿透,似是刚从水中捞出来般。 直到最后一波痛感结束,她浑身虚脱地仰躺在床上,目光直直地望着青色的帷帐顶。 眼泪,无声滑落。 她有什么错? 不过是想用尽一切办法让许家过得更好而已! 一如当初,她执着地等待着齐二哥,除了喜欢,就因为她知道,他绝非池中物。 迟早有一天,他会一飞冲天,连带着许家也能沾上些许光。 可惜,安氏的介入,让她所有的期待皆化成泡影。 但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想过要放弃。 直到最后一丝幻想被齐二哥打破,她终于……彻底死心。 不想就此与齐家撕破脸皮,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安氏示好,哪怕安氏每次不是冷眼相对就是冷嘲热讽,她也一再退让。 她承认,为了搭上三皇子这条路,她利用了安氏。 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许家,而非她自己。 没想到倪四公子竟然那般狠,自己只是利用了一下安氏,并未伤她分毫,就要让自己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也是,在那些贵公子眼中,她不过蝼蚁。 这就是为何,她拼尽所有,也要让许家改换门庭,做人上人的原因。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谁也别想挡了她的路! 想到这里,许心月眼中迸射出满是野望的坚定目光。 下一瞬,她咬牙起身,简单梳洗后,缓步走出房门。 “主子,请用茶。” 听到许心月一向冷清的声音中带着几声虚浮,楚青枫的目光从手里的书上移开,见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淡声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歇着。” “奴婢不碍的。” 许心月缓缓摇了摇头道。 “下去!” 楚青枫沉下脸,不容拒绝道。 许心月微微抿了抿唇,俯身行礼,“奴婢告退。” “等过段时间,倪四气消,吾再替你问解药。”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楚青枫平静无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心月面色一喜,连忙磕头谢恩:“谢主子。” “嗯,下去!” “是。” 退出楚青枫的房间后,许心月面色轻快了几分。 结果刚走两步,迎面就撞见倪叶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这边走来。 知道安贝贝无事,倪叶舟也就歇了拖着断腿去望山村的心思。 最主要的是,他还没从安贝贝是楚玲珑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更没想清楚到底要如何面的这份感情。 楚青枫有句话说到了他心坎儿上,无论如何,他不能牵累倪家。 他虽混,但不傻。 他能如此任性妄为,皆是因为他身后有倪家。 没有倪家,那些平时在他面前装孙子,被他折腾得屁都不敢放的人,只怕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 他没能为倪家做什么贡献也就算了,总不能还霍霍倪家。 楚青枫显然是了解他的,中午那会儿就撤销了不让他出门的指令。 在看到倪叶舟那一刹那,许心月眼中闪过一抹心有余悸的惊惧。 但很快,她就让自己镇定下来,款步上前,恭敬地行礼:“奴婢见过倪四公子。” 一看到她,倪叶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阴沉,满眼阴鸷道:“呵,倒是小瞧了你,这么快就能下地行走,看来本公子的蚀心散该加点量了!” 许心月袖笼中的指尖微微一颤,“奴婢谢倪公子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对你?” 倪叶舟满脸嘲讽地轻嗤道,“若不是三皇子阻拦,本公子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现在也不错,蚀心散的滋味不好受?别指望三皇子能替你从本公子这里拿到解药,以后每月发作之时,就是你对她的忏悔之日!” 许心月微微垂下头,紧握手心又缓缓松开,不卑不亢地面色冷清道:“如此也好。奴婢虽无害人之心,但的确是利用了安嫂子,原本也有些愧疚,现在我已得到应有的惩罚,算是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你想得美!” 倪叶舟怒火蹭蹭蹭往上涌,还要再说,楚青枫突然从房间走出来,冷声道:“她说得没错,倪四,得饶人处且饶人。” “别人都可以饶,但伤害她的人,绝不能绕!” “你以什么身份说这话?” “我……” 倪叶舟一时间无言以对。 楚青枫看了许心月一眼,“下去。” “是,奴婢告退。” 等许心月走后,楚青枫再次将目光转向倪叶舟。 “别忘了她的身份,更别忘了,你的身份!” 倪叶舟颓然地垂下头,满眼痛苦之色。 楚青枫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放下其实很简单,时间会帮你遗忘。远离她,让自己忙碌起来,等回到京都,府中库房里的药材,随你挑选。只要记得炼制出来的东西,五五分就成。” 倪叶舟咬牙,“你可真是我的好表弟。” 楚青枫眉峰微挑,“你知道就好。” 倪叶舟被他气得直接转身回房,就连到卫府赴宴也直接拒了。 傍晚时分,三皇子一行赶到卫府,卫寅早已率一家大小恭候在大门外。 随行的还有胡县令一家。 两家之前因为卫铭珊和胡世鸣的婚事,生出了些许隙嫌,不过当着楚青枫的面,谁也没表现出来丝毫不虞。 楚青枫可不管两家私下如何,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看好齐家。 席间,男女分席。 许心月作为唯一的随行丫鬟,原本该跟在楚青枫身边伺候的。 结果因为楚青枫身边已经有了黑鹰,被安排到了女眷席一边。 袁氏和胡夫人连忙热情地邀她坐到席间,许心月自是连连推却,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坐到下首。 但即便如此,袁氏和胡夫人也没有冷落她,反倒一左一右坐到她身边,直接把上首的位置给空了出来。 都说宰相门前四品官,别看她只是三皇子府一个奴婢,袁氏和胡夫人谁也不敢轻慢了。 谁也不知道,坐上席位的那瞬间,许心月一向冷清的面容下,有着怎样的激动心情。 第420章 永不敢忘 果然,她的选择是对的! 为奴为婢又如何? 若非为奴为婢,她一个军籍女子,只怕永生都没有机会与把总夫人和县令夫人同坐一席! 再一次,许心月庆幸自己当初破釜沉舟的决定。 宴席快到尾声的时候,许心月有些坐不住了,目光频频看向院外越来越暗的天色。 “心月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袁氏开口询问道。 许心月表现得那么明显,她想装没看见都不行。 虽说袁氏面上对许心月表现得热络,心里却是嗤之以鼻。 一个军籍女,一个奴婢,无论哪重身份,都一样低贱。 与如此低贱的女子共坐一席,对她这样的官家太太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胡夫人与袁氏的想法相差无几,这也是女眷席这边结束得如此之快的原因。 “这……不瞒两位夫人,奴婢的胞弟正好在街口私塾念书,奴婢想趁此机会跟他告个别。” “心月姑娘如此秀外慧中,想必令弟也是满腹经纶。” “是啊,若是他日令弟高中,有心月姑娘帮衬着,必定前途无量。” 袁氏和胡夫人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许心月谦虚地回应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席。 楚青枫那边,她之前有请示过,会抽空过去,楚青枫也是默许了的。 袁氏连忙派了一个丫鬟拎着一盒糕点跟了上去。 胡夫人见此,也忙派丫鬟直接到书铺买了笔墨纸砚送上去。 许心月自是一再推辞,最后实在推辞不过,索性就任由他们去了。 到了私塾门口,许心月表明身份,很快,许书辛就从私塾快步走了出来。 “大姐。” 许书辛面色一如既往地古板严肃,但不难从他声音中听出几分愉悦,显然看到许心月他心里其实很高兴。 “嗯。” 许心月笑看向他,“瘦了,可是最近太用功?” “还好。大姐怎么会来?” “大姐是来向你辞行的。” 许心月淡淡一笑道。 许书辛微微皱起眉头,“辞行?大姐要去哪里?” “京都。” “京都?大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笑了?” 许书辛自是不信。 且不说他们军户人家不得离开户籍地,便是能离开,清县到京都几千里,大姐一个女子前往京都做什么? “我是说真的。” 许心月敛去脸上的笑意,认真道:“书辛,大姐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说,你要沉住气。” 知道袁氏和胡夫人派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许心月小声叮嘱道。 “大姐你说。” 许书辛板着脸严肃道。 “大姐已经卖身三皇子府,如今是三皇子府的丫鬟。” 许书辛蓦地瞪大双眼,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姐,为什么?为什么要卖身,是不是有人逼你?你……” 许书辛越说越激动,许心月赶忙制止他:“别激动,那边卫府和胡府的人看着的。” “是不是他们逼你的?” 许书辛涨红着脸,浑身颤抖地问道。 “不是,书辛,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完。大姐是经过深思熟虑,自卖自身进三皇子府,就是想早日进京,好为你打点好一切,等你将来殿试,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大姐……” 许书辛红着眼,哆嗦着嘴唇,“你为何总是这样,什么都为我着想,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吗?” 许书辛难过又无力道。 许心月听了这番话,欣慰地笑了。 “为你着想,就是为自己着想。只有你好了,大姐才能跟着你享福。” “大姐可知,卖身为奴的人,是没有家人的。” “放心,三皇子府不一样的。不然你看,卫府和胡府的人为何要派丫鬟跟着大姐?就连卫夫人和胡夫人都对大姐客气周到。” “大姐是如何卖身到三皇子府的?” “这个回头你问你二姐。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有你二姐撑着。束修也不用担忧,我已经留了足够你两年的花用,以后每年我会托人将我的月例银子送回来,你只需要好好念书便是。还有……” 说到这里,许心月微微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我特意在卫夫人和胡夫人面前提起你,就是想让你以后能得到卫府和胡府的照顾。以后出去与人打交道,必要的时候,可以借三皇子府的势,别看你大姐只是个小小的奴婢,但背后站的可是三皇子府,记住了吗?” “大姐……” 许书辛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大姐总是这样,把所有事情为他安排得妥妥帖帖,不让他分半点心。 “好了,这么大了,可别像小时候那样哭鼻子,一会儿惹得人笑话。” 许心月笑着道。 突然有些怀念小时候的时光。 那时候,娘生完书辛身子一直不好,书辛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 都说长姐如母,她又何尝不是把他当儿子一般看待? “还要一件事,你二姐对齐家,尤其是安嫂子……很是不满,等你回家的时候,好好说说她。齐家……毕竟对我们有恩,她不喜不上门便是,但最好别再惹出让两家心生隙嫌的事。” 许舒心郑重地点点头,“大姐你放心,我会跟二姐好好说的。” “嗯,明日一早,我就将跟随三皇子回京,此去再见,已不知是何年何月,大姐只盼你早日高中,等你进京参加殿试。” “大姐你放心,书辛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许书辛捏着拳头,满脸坚定道。 “好,大姐等着。” 许心月满面笑意道,随即又殷殷叮嘱道:“一会儿卫府的人来送礼,不贵重的收下,贵重的别收,免得被人看轻了去,明白吗?” “大姐放心,我省得的。” “好了,我该走了。你自己……也别只顾着念书,身体也得养好才行。” 许心月说完,转身就走,不想让书辛看见她眼中不舍的泪光。 “大姐!” 许书辛高呼一声,突然“噗通”一声跪地上,“大姐,你为书辛,为这个家做的一切,书辛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书辛你这是干什么?” 许心月正要跑回去阻止他,许书辛却“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第421章 自以为聪明 “这么说来,他们姐弟感情还挺深?” 卫府后院,袁氏下席第一件事就是招来派去送礼的丫鬟询问情况。 “是的,许姑娘临走前,那位许公子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都磕出了一个包。” “东西呢,都收了吗?” 那丫鬟高兴道:“咱们府上的都收了,倒是胡府的,只收了纸,笔墨都给退了回去。” 一听这个,袁氏立马面带嘲讽地冷哼道:“胡家那个蠢货,到哪里都不忘显摆她娘家有钱,可惜人家并不领情,这回看她脸往哪儿搁!” 胡广平是寒门学子,考中举人后,被胡家看中将女儿下嫁过来的。 胡夫人娘家祖上是富户,后来捐钱买了一个虚职的官,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 所以胡夫人一向出手阔绰,袁氏每次无论穿戴还是佩饰都被她比了下去,久而久之就越来越看不惯她。 “行了,下去,我这就去禀告老爷。” 上午才挨了一巴掌,袁氏这会儿仍旧屁颠儿屁颠儿地往卫寅面前凑。 没办法,卫寅是她的夫,夫为天。 “既然如此,以后每逢佳节,记得给私塾那边备份礼。” “老爷,有这必要吗?” 一听每次过节都要送礼,袁氏顿觉肉痛。 卫寅给她的家用并不多,以前还得分卫铭珊一份,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抠下卫铭珊那份,又冒出来一个要送礼的。 “不过一个念了几天书的军户子,以后能不能考中……” “妇人之见!” 袁氏话还没说完,就被卫寅厉声喝骂道:“你以为我是让你送礼给那军户子吗?” 袁氏瞪着眼,没敢说话。 眼神却很明显,不是那军户子,那又是谁? “无知蠢妇!” 卫寅怒吼,“老子是让你送给三皇子看的,懂了吗?” 袁氏赶忙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些不以为意。 卫寅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压根儿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只得咬牙恨声道:“你会让丫鬟在你坐席期间随意外出办自己的私事吗?” 袁氏想都不想就摇头。 当丫鬟的不伺候主子去办自己的事,怎么可能? 再说了,丫鬟都已经卖身给主家了,哪来自己的事? “所以,那许心月敢这么做,必定是得到了三皇子的允许,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 袁氏下意识地重复道。 “说明三皇子要么看重那军户子,要么就是看重许心月本人!” 卫寅不耐地怒声吼道,“你说老子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四六不懂的蠢货?” 袁氏委屈。 “老爷,妾身一个内宅妇人,每天只想着怎么能伺候好老爷,哪懂得这些?” “滚滚滚!” 卫寅这边有了打算,胡广平那边也差不离。 “她倒是聪明。” 楚青枫听着黑衣人的回禀,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倒是黑鹰很是介怀。 “许心月分明就是打着主子的旗号为自己谋利,主子就这么放任她?” “且先看看,她是真聪明,还是……自以为聪明!” 从卫府回到客栈后,许心月心中其实一直很是忐忑,因为她不知道,楚青枫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一直到熄灯睡下也相安无事,她提起的心才终于放下 躺在床上,愉悦地勾起嘴角,畅想着许书辛高中平步青云,许家改换门庭的美好未来。 这一刻,她觉得,所有的磨难、痛苦,屈辱,都值得! 相比许心月的好心情,齐家众人自早上那一出后,心情就一直没好起来过。 晚饭时,大家都吃得十分沉默,让安贝贝既内疚又难过。 回到房间后,安贝贝立马就开始罗列氢气球所需材料和替代品。 “贝贝,别忙了,早点睡。” 夜深人静时,齐靖宇看着依然就着油灯冥思苦想的安贝贝,心疼道。 “我不困,你先睡。” 安贝贝头也没抬地回道。 齐靖宇沉默稍许,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抱起。 “呀,二郎你干什么?” “睡觉。” 齐靖宇将她放到床上,简单直接道。 “可是我还没弄完呢!” “明天再弄,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齐靖宇说完,抬手一道气劲灭了油灯。 “你可真霸道。” 安贝贝小声嘟囔道,心里却甜丝丝的,整个身子像泥鳅般拱进了齐靖宇的怀中。 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齐靖宇这才起身,悄无声息地出了齐家。 刚走出没多远,他突然停下脚步,抬手一道气劲打在一旁的树干上。 “咚!” 树上的黑衣人径直从树上栽倒在地,狼狈不已。 “还有一个,需要我请吗?” 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上,一个黑衣人一跃而下,当即表态道:“齐百长,我等只是奉命保护郡主,并无恶意。” “保护?” 齐靖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那人硬着头皮道:“是……是的。” “既如此,那就先从我手上过两招,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 “不用了!” 那人赶忙道:“齐百长,我等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你请便!” 齐靖宇寒眸微眯。 果然与自己猜测的一样,他们自知看不住自己,便将目光放在贝贝和家里人身上。 片刻之后,四个黑衣人被捆绑成一团扔回各自院中,而齐靖宇身形一掠,径直朝着县城奔去。 倪叶舟失眠了。 第一次,不是因为医术上的难题而失眠。 一边是安氏或狡黠或娇俏的音容笑貌,一边是祖父爹娘和大哥大嫂小侄儿,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纠结盘旋。 突然,一张让他恨得牙痒痒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 “齐二郎,你还敢……” 话还没说完,一道气劲打在嗓子眼儿,下一瞬,整个人就像被老鹰捉小鸡般,直接拎起来,一跃跳出了窗外。 倪叶舟都要吓死了,齐二郎这是想摔死自己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齐靖宇已经拎着他踏雪飞花般,一路轻点屋顶瓦片,径直奔向城外不远处的小树林中。 “砰!” 倪叶舟被一把扔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尤其是那条断腿,若不是因为学了安氏绑木条那一手,只怕这会儿又断了。 “齐二郎,你想干什么?” 终于得自由,倪叶舟哑着被风灌满喉的嗓子,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回应他的,是齐靖宇雨点般的拳头。 第422章 把你那恶心的目光收回去 片刻之后,倪叶舟被揍成了一滩烂泥,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你……你等着,别哪天……哪天落到本公子手里,本公子定要你……要你求生不得……求死……求死不能!” 倪叶舟肿着猪头脸,喘着粗气放狠话。 齐靖宇压根儿就不理会他,冷声道:“把你身上所有毒药解药通通交出来!” “齐二郎,你……你休要猖狂!” 倪叶舟怒声喝道。 打了人还想打劫,他还是人吗? “你自己交,还是我来搜。” 见齐靖宇的目光从自己腰间掠过,倪叶舟顿时一个激灵,满眼警惕地看向他。 “你……你想干什么?” 齐靖宇被他看得浑身恶寒,眸光一厉:“把你那恶心的目光收回去!” 到底谁恶心? 倪叶舟暗恨,不过仔细一回想,就知道刚是自己一时间想岔了。 “你不知道她现在处境很危险吗?还有闲情逸致跑到县城来找本公子麻烦!” 倪叶舟咬牙恨声道。 齐靖宇冷眸一眯,“你都知道什么?” “想知道?” 倪叶舟挑衅一笑,“你求我啊!” 齐靖宇提起就是一脚,直接踹在他的断腿上。 “啊!” 倪叶舟惨叫一声,额角痛得直冒冷汗。 “齐二郎,本公子与你势不两立!” 倪叶舟抱着断腿哀嚎。 还好,还好没断。 不然他非得瘸了不可。 “再不说,下一脚就不会这么轻了。” 齐靖宇冷冷道。 他虽揍得狠,但只用了单纯的力量,完全没用气劲,也避开了要害,否则就倪叶舟这种弱鸡,还不够扛他一拳。 “你!” 倪叶舟气结,恨声道:“你说我知道什么?知道她是楚玲珑,还知道,我与她根本不可能,你满意了吗?” “本就不可能。” 齐靖宇冷声道,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看来这顿没白揍,这小子终于知道知难而退了。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她是七王爷之女,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她才会改头换面地嫁给你这个一穷二白的军户,结果现在还是被发现了,你不寻思着好好保护她,还有心思来找我麻烦,你……” “行了,没时间听你废话,东西给我。” 听他说那一大堆,齐靖宇大概推断,他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实情,而且一口咬定安贝贝是楚玲珑,多半是三皇子故意误导他的。 “你要毒药干什么?” 倪叶舟满脸狐疑地探究道。 这混蛋武功已经那么厉害了,哪里还需要毒药? 难道…… “是给她防身用吗?” 倪叶舟肿成一道缝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 齐靖宇有点后悔了,不该来找他取药的。 只是他还没做好决定,那边倪叶舟已经一股脑儿地将腰带和袖笼里的药包药瓶通通掏了出来。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见血封喉的,让她小心些,使用前先凃上解药。还有这个,是可以让人浑身僵硬的,不过每个人起效的时间长短不一定,解药是……” 倪叶舟巴拉巴拉说个不停,齐靖宇十分耐心地听他说完,然后长袖一卷,转身就走。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你记得提醒她,一定要先涂上解药,不然……” “不必,东西是给监视的人用!” 齐靖宇头也不回道。 倪叶舟一怔,猛地想到什么,连忙大声喊道:“不行啊,楚三的人都有解药!” 齐靖宇脚步微微一顿,很想直接把袖笼里的药包药瓶全扔了。 但转念一想,罢了,或许贝贝用得着。 随即脚尖一点,转瞬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倪叶舟愣愣地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身影。 这哪里是人?比畜生还跑得快! 等等,不对! “齐二郎你个王糕八子,你倒是把本公子送回去啊——” 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啸声。 许是因为心中搁着事,安贝贝刚到卯初就醒了。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齐靖宇冷峻的容颜,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 抬起手,轻轻描绘着他的俊逸的眉峰,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嘴唇,刚毅的下巴…… “呵~”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轻笑声。 下一瞬,安贝贝作乱的小手就被齐靖宇粗糙的大掌一把抓在手心,顺势一拉,她整个人都扑进了他的怀中。 “原来你早醒了,竟然装睡!” 安贝贝红着脸,嗔怨道。 “不装睡,怎么知道你竟这般迷恋我?” 齐靖宇挑眉笑着道。 “呸!谁……谁迷恋你了,少臭美!” 齐靖宇也不戳破她,抬手将她箍在怀中。 “快放开,我要起床了。” 安贝贝推了推他坚硬的臂膀。 “不睡了?” “嗯,睡不着。” 齐靖宇径直带着她坐起身,“那走,咱们进山去。” “进山?” 安贝贝眸光一亮,“你找到解决那几个人的办法了?” “不用解决,他们不会跟着我们的。” “为什么?” 安贝贝不解地问道。 “因为压根儿就跟不上。” 直到顺利进到苍莽山,安贝贝才终于确信,那几个人是真的不会跟进来了。 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两人先是到硝石洞将之前存放的矿石等能装的都装进了木镯空间,又去装了煤,最后还去看了齐靖宇之前看好的暂住地。 各方面都不错,唯一一点,齐家老小要是进到这深山之中,没有齐靖宇带着,根本就走不出去。 想到这里,安贝贝心情有些沉重。 就算她制造出简易氢气球,也根本飞不了这么远,而且高山密林之中,存在太多未知风险。 “别想太多,这只是最坏的打算。” 齐靖宇揽住她的肩膀,安抚道。 “嗯,我知道。” 但愿,大楚皇室能找到真的楚玲珑,放过她。 奔波劳累了一天,等两人回到家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晚上的时候,齐靖宇想了想,终究还是把从倪叶舟那里卷来的药包药瓶些拿了出来。 “这些你拿着,放木镯空间里,必要时可以防身。” “都是什么?”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齐靖宇抿了抿唇,“毒药和解药。” “不是?这么多?你是把倪四给打劫了吗?” “嗯。” 齐靖宇闷闷地点头,不喜欢听安贝贝提起倪叶舟。 第423章 小没良心的 “哈哈,干得漂亮!” 安贝贝乐颠颠儿道,“我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 若不是碍于大楚该死的等级制度,她都巴不得二郎把那可恶的家伙痛扁一顿。 她哪里知道,她家二郎不仅把人揍了,还揍得惨不忍睹。 一看她雀跃欢呼的样子,齐靖宇刚刚郁沉的脸色瞬间放晴。 细细地将倪叶舟交代的那些一字不漏地讲给她听,又特意让她重复了一遍,这才放心地把那些药包药瓶给她收进木镯空间中。 安贝贝其实很想立马就研究那些毒药里到底都是些什么成分,但一想到齐靖宇明天又要回营地了,很是不舍。 最后,理智还是败给了情感。 两人你侬我侬了半天,最后齐靖宇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落荒而逃地坐起了身。 安贝贝翻身背对着他,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得好不欢愉。 “小没良心的。” 齐靖宇俯身一把抱住她,“再笑,就真把你吃了!” 一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恼,三分暗哑,七分难耐。 感受到身后人如烙铁般滚烫的身子,安贝贝身形一僵,连忙闭上眼装睡,还拙劣地发出小猪般的呼噜声,让身后的齐靖宇一时间哭笑不得。 夜再长,终有天明的一刻。 纵有万千不舍,终究还是得离去。 齐靖宇深深地看了眼床上像小猫咪一样蜷成一团的人儿,悄无声息地闪身离去。 刚一回到营地,就有不少人凑上来道喜。 不管眼神里是羡慕还是嫉妒,反正语气都是相当真诚。 谁都知道齐家得了三皇子的赏识,三皇子还道要进京为齐家请功,齐家飞黄腾达那是迟早的事。 远的不说,免除军籍肯定是妥妥的,说不定还能捞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呢! 若真是那般,将来他们指不定有求上门的时候,此时不把关系搞好了,更待何时? 越是这般想,众人越是热情似火,奈何齐靖宇冷脸惯了,再大的热情也能轻而易举地被他冷却掉。 刚一走出人群,就见齐元昊站在不远处,满眼焦急地等着他。 “二郎,三皇子的事是真的么?” 两人一路往前走,齐元昊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哥,稍安勿躁。” 齐靖宇淡淡朝着不远处的营帐后瞄了眼,营帐后的井旭阳立马缩了缩狗熊般牛高马大的身子,心中暗骂狗鼻子! 齐元昊一看,连忙住了嘴。 一直等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齐靖宇率先开口道:“三皇子的事,大哥不必放在心上,那不是真的。” “怎么就不是真的了?大家都在传,就连涛子和何淼也都没有否认。” 齐元昊立马紧张地追问道。 齐靖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三皇子若真有心,又何须等到回京请功?” 齐元昊闻言,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却也知道齐靖宇说的是事实。 三皇子何许人也? 真要看重他们齐家,免除他们军籍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何需进宫请示皇上? 再说,那脱粒机虽好,最多也只算个不大不小的功,在皇上面前,恐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齐元昊刚还一脸期待的面色顿时就有几分不好,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大哥,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靠我们自己。” 靠自己? 齐元昊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把心头的丧气话说出来。 齐靖宇知道他所想,沉声道:“大哥放心,会有那一天的。” 齐元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十分牵强。 齐靖宇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本想提醒他回家看看,但一想到若他知道贝贝的事,只怕更是不安,也就没再多此一举。 “大哥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 “有,有。” 一听齐靖宇问起,齐元昊猛地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说。 他赶忙扫了眼周围,没见到人影儿,这才小声道:“你之前猜得没错,卫寅真的起了心思,要把他家夫人娘家远房侄子说给映雪,要不是我当时以爹娘尚在我做不了主给推了,只怕现在都定下了。不过他让我轮休时回家问爹娘的意思,看那样子,还是想直接就定下来,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齐靖宇听完,冷笑一声道:“放心,此事他不会再提,你不必放在心上。” “为什么?” 齐元昊不解地追问道,“是因为三皇子传言的事?那他不是更应该想方设法促成这件事么?” 齐靖宇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只得道:“我们能想到的,他自是也能想到,眼下情况不明,以他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精明,此事要么搁置,要么就此作罢。” 听齐靖宇这般一说,齐元昊很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皱着眉头道:“不过既然他没开口说算了,等过几天轮休,我还是得回一趟,至于到时候回来,他不提,我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齐靖宇抿了抿唇,“也好。” 大哥自己决定回去,他也不好拦着。 再说大嫂他们也都好长时间没看到大哥了,定是想念。 “齐百长,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两人刚说完,远处就跑来一人,笑呵呵道。 那人正是之前挤兑齐元昊的卫寅亲卫。 但自从得知齐家要飞黄腾达的消息后,他对齐元昊就一改之前的冷嘲热讽,十分殷勤周到。 “齐大哥,刚把总还问起你呢,我说你上茅房去了。” “谢了,我这就回去。” 齐元昊淡笑着道谢。 一朝从世家公子沦落军户,真小人也好,假君子也罢,他都见惯不惊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既然愿意伏低做小,他自是乐得接受。 况且这世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要真高高端着,指不定对方怀恨在心使绊子。 “欸好,齐百长也一起呗,把总要见你。” 那人忙笑着道。 齐元昊抬眼看向齐靖宇,“二郎,那一起。” 齐靖宇淡淡点点头,“走。” “回来啦!” 营帐里,卫寅正在擦拭心爱的佩剑。 一见到齐靖宇,忙笑着招呼道,随即看了眼紧随其后的齐元昊和另一亲卫,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 第424章 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可知本把总叫你前来所谓何事?” 等齐元昊和另一亲卫都退下后,卫寅这才一脸神秘地笑着道。 “属下不知,还请把总明示。” 齐靖宇面无表情地淡声道。 “是好事!” 卫寅一脸笑意道。 见齐靖宇仍旧冷着张脸,丝毫没有开口追问的意思,顿觉无趣,继续道:“上次你前往南蛮打探,不是查到南蛮军队有异动吗? 事关重大,本把总第一时间就将此事禀报给了三皇子。 三皇子听后十分震惊,特意指定让你继续前往南蛮查探,务必要查出南蛮此举到底何意。” 果然如此。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楚青枫不是让卫寅牵制住他,而是把他派出去。 齐靖宇看似波澜不惊的面容下,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寒意。 卫寅轻咳一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二郎啊,好好把握,这对你来说,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若是探得南蛮阴谋,立下大功,别说免除军籍,便是加官进爵,也不是不可能,三皇子对你,可是十分看重。” “属下放心不下家人。” 齐靖宇冷声道。 卫寅眸光微微一闪,突然拉下脸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还信不过本把总治下的安宁?” 齐靖宇不置可否。 卫寅一时间颇有些下不来台,心中暗自恼恨,笑骂道:“行了,你不在这段时间,本把总保你家人平安,如此你总能放心前往南蛮了?” “谢把总。” 齐靖宇冷冰冰道,声音里不带丝毫谢意。 卫寅也不在意,反正他一向如此。 “就知道你小子在这儿等着呢!” 卫寅似颇为开怀地笑了笑,随即转入正题,“此事宜早不宜迟,你今晚就出发。” “是。” “记住,务必保密。” 望山村,齐家小院。 且说齐二郎走后不过片刻,安贝贝便醒来了。 睁开眼,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安贝贝满脸不舍与惆怅。 二郎又走了。 本还想早起送送他的。 “唉!” 相思之苦,着实磨人,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抬手一摸,身侧的枕席上,似乎还带着他的余温。 安贝贝颇为眷恋地将小脸贴了上去。 磨蹭了好一会儿,她这才翻身下床,快速投入到毒药分析之中。 等她再出院门,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 倪叶舟的毒药解药成分她都分析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药草。 结果刚一出院门儿,就又看到了许秋月。 安贝贝也是纳了闷儿了,明明自许心月进山差点失踪那次之后,许秋月就恨上了他们齐家,从此再也不踏齐家门儿。 她当时心里还高兴呢,巴不得许秋月一辈子都不登门才好。 怎么这才过没多久,又厚着脸皮贴上来了? 而且还是一天几趟地跑,每次还总是特意盯她一眼,让她烦不胜烦。 这种人,多看一眼都影响心情,安贝贝选择视而不见。 如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人和事身上。 只是等她走出没多久,顿觉不对,一回头,就见许秋月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看什么看?” 结果她还没开口,许秋月倒是先发了难。 安贝贝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丑人多做怪!” “姓安的,你说谁丑呢!” 许秋月叉起腰,一脸气愤地质问道。 明知故问。 安贝贝没搭理她,继续往前走。 许秋月恨恨地跺了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一直到拐过许家院子,见她还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安贝贝心头很是起火,“你有病啊,老跟着我干什么?” 许秋月脖子一仰,“谁跟着你了?这路是你家的啊?真是搞笑!” “得,既然你不是跟着我,那你先走。” 安贝贝侧身一站,将路让给她。 “凭什么我要先走?我偏不!” 许秋月一脸嘚瑟道。 气得安贝贝好想送她一把毒药。 这是找茬儿不过瘾,改恶心人了? “行,非要跟是?有本事你就跟一天!” 说完,安贝贝不再理会她,专心寻找药草。 自己的每一分钟都珍贵无比,没时间跟她耗。 就不信自己完全不搭理她,她还能无趣地一直跟下去。 然而让安贝贝没想到的是,许秋月虽没跟她一整天,但真的是亦步亦趋地跟了她一路,一直到她回到齐家。 那死皮赖脸的样子,让安贝贝像是吞了苍蝇般难受。 尤其是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几种带有毒性的药草,更是让她心头火大。 不过仔细一想,带毒性的草多半都不会生长在庄稼地周围,也就释然了。 看来,还是只能等二郎回来,带她进山找才行。 突然感觉自己好没用,离了二郎什么也做不成。 安贝贝正郁闷着,就见齐鲁氏一脸阴沉地从院外走进来。 “娘。” 安贝贝有些怯怯地喊了声。 不会又是因为她惹出来的祸事? 齐鲁氏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应了声,转身进了厨房。 安贝贝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因为她。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安贝贝发现齐鲁氏的脸色仍旧不太好,心里忍不住既担忧又好奇。 到底是什么事,让二郎娘生了这么久的气? 不对,不仅是二郎娘,就连祖母和爹,还有映雪面色都不太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楚青枫要强行带她回京那次,一家人也是这样,但过了几天后,大家明明慢慢放下了呀? 吃完饭,安贝贝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齐映雪回到房间。 “贝贝,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呀?” 一进屋,齐映雪就直接问道。 “映雪,你老实告诉我,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家里?没事啊。” 齐映雪一脸茫然道。 “你就别骗我了。” 安贝贝一脸郁闷道,“娘从下午一回家就沉着脸,祖母和爹还有你也是一脸愁苦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事啊?我不能知道吗?” “嗐,你说这个啊,不是家里的事,是别人的事。” 齐映雪说完,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不过,家里应该也快了。” 安贝贝神情一紧,连忙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 第425章 绝笔信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大哥在流放之前,有个已经谈婚论嫁的未婚妻吗?” 安贝贝点点头,“记得啊,就是大哥现在依然念念不忘的那个白月光嘛!” “什么白月光?那女人叫是蓝云初。” 齐映雪纠正道。 安贝贝也难得去解释,继续追问道:“嗯,那女人怎么了?” “她来了。” 齐映雪叹了一口气道。 “谁?” 安贝贝眨眨眼,她好像出现幻听了。 “蓝云初,现在正在隔壁尤家院子不远处搭草棚子呢。” 安贝贝绝倒,瞪圆双眼问道:“我勒个去,她也被流放了?” 齐映雪点点头。 “这也太……那啥了!” 安贝贝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按照这里大家信命的说法,真的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那女人也不知道是造了多大的孽,怎么都摆脱不了被流放的命运。 “所以,你们心情不好,是怕大哥知道后,把持不住与她旧情复燃?” 安贝贝试探地问道。 “贝贝你好歹是个女子,怎么什么浑话都赶往外说?” 齐映雪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 “我说什么了浑话了?” 安贝贝一脸无辜,“那你们到底是不是担心这个吗?还是担心大嫂不高兴?” “都有。” “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们担心也无用啊!” 安贝贝卷了卷耳侧的头发,蹙眉道。 “再说了,大哥长期在营地,根本都不回来,大嫂又没有见过那什么云初,你们不觉得担心得太多余了吗?” 齐映雪豁然一亮,“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这有什么,关心则乱呗。” “嗯,你说得对。” 齐映雪点点头,笑着道。 “欸,知不知道那女人为什么会被流放啊?”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看样子应该是被夫家牵连的。” 齐映雪有些戚戚然道。 安贝贝感同身受。 女人这一辈子真是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封建女子,嫁人更是第二次投胎,一个不好,下场凄惨。 等第二天,安贝贝就知道大哥那位白月光到底是为何被流放的了。 原来,蓝云初当初与齐家退亲后,一来因为年纪已经大了,二来也是因为退过亲,毁了名声,只能低嫁。 最后,她嫁入了朱家。 朱家的当家人是正五品的太医院院使,对比蓝家最高的三品官位,自然是低嫁。 虽说她嫁的,是朱院使的嫡长孙朱丁山。 但朱丁山只是一介白丁,不过好在继承了朱院使的医术,在朱家自家经营的大医馆坐诊,日子倒也过得殷实。 只可惜,两个月前,朱院使不知为何从宫中出诊回家,一根白绫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朱家大乱,还没反应过来,就接到了全家流放的圣旨。 安贝贝算算时间,嗯,还好,此事应该跟楚青枫无关,不是他故意把人流放过来恶心人的。 看来,一切真的是天意啊。 当天下午,她还是忍不住好奇,拽着齐映雪跑过去远远地看了一眼。 好家伙,真的是好大一家子! 安贝贝粗略算了算,足有二十好几口人。 “欸,映雪,哪个是蓝云初啊?” “左边穿蓝色衣服,身形瘦削的那个。” 安贝贝抬眼看去,讲真,第一眼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女子。 谈不上多美,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浓浓的书卷气质,整个人颇为优雅娴静,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却又独独没有那一份孤傲,面相看起来很是柔和,也难怪大哥念念不忘了。 她就那般安静地站在一旁,单手护着一个眼眶微红的六七岁男童,目光淡淡地看着吵吵嚷嚷的朱家人。 “走,赶紧回家,一会儿娘要知道我带你来看她,非得骂死我不可。” 齐映雪催促道。 “好。” 安贝贝跟着齐映雪转身往回走,却没看到对方抬眸看向她们离去的背影,满脸落寞的样子。 “欸,刚哪个是她的相公啊?” 齐映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哦,没事,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我劝你还是少往那边凑,娘对蓝云初现在都还记恨着。” “就因为她退婚?” 安贝贝很是不赞同道:“我倒是觉得她当时那般做无可厚非,毕竟人家还没嫁过来,还有选择的机会,没必要非要跟着来受罪,是?” “话虽如此,但……也不至于那般着急退婚,而且还给大哥写绝笔信,若不然,大哥也不会那般深受打击,一蹶不振。” “绝笔信?” “对,不过也是我们猜测,反正当时有人送来蓝云初的信给大哥,大哥看完当场就吐了血。” 安贝贝撇撇嘴,“都气吐血了还对人家念念不忘?” 二郎大哥莫不是有受虐倾向? “谁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 齐映雪叹了一口,无奈道。 两人快要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老远就见许秋月正在四下打量张望。 安贝贝满腔的怒火顿时蹭蹭蹭地往上冒。 这许秋月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跟条哈巴狗似的,整天就围着她转。 “秋月,有事吗?” 齐映雪见到许秋月,眼神很是复杂,笑着淡淡地招呼道。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许秋月嗔怪道,上前直接挽住了齐映雪的手。 “有些人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当初对人家映雪阴阳怪气的,现在又不要脸地贴上来。” 安贝贝在一旁冷哼道。 “关你屁事!” 许秋月怒骂道,随即紧紧抱住齐映雪的手,“我和映雪小时候就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是,映雪?” 齐映雪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臂,淡声道:“小时候说的话,哪里能作数。” “怎么就不能作数了?” 许秋月再次一把抱住齐映雪的手臂,这次她箍得紧紧的,不满地瞪向齐映雪,满脸控诉道:“映雪,你是要食言了吗?” 安贝贝无语,“许秋月你装什么无辜?明明是你先对映雪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现在还好意思跑来质问映雪……” “你闭嘴!” 许秋月满眼猩红地怒喝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 “秋月!” 齐映雪高声打断道,随即叹了一口气,缓声道:“回家,心月姐不在,你的活儿也多。” 第426章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安贝贝以为听了齐映雪那番话,许秋月定会愤然离去。 然而许秋月接下来的举动,差点惊掉她的下巴。 “我不回!” 许秋月死死抱住齐映雪的胳膊,“你要是不再和我做回最好的姐妹,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改变心意为止!” “秋月,你别这样。” 齐映雪一脸无奈道。 “我不管,反正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手。” 许秋月拽着齐映雪的胳膊,一副死缠烂打的野蛮女友样,看得安贝贝浑身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秋月,你先放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齐映雪微微蹙起眉头道。 “不放,除非你答应,继续和我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许秋月一脸娇蛮道。 安贝贝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我说许秋月你能不能要点脸?你以为你是白花花的银子人见人爱,想怎样就怎样啊?高兴了就要做好姐妹,不高兴就冷嘲热讽,怎么,觉得映雪性子好,就吃定她了?” “你胡说!我没有,那段时间是我因为中了毒,心情不好才……” “你心情不好就拿映雪撒气?映雪该你的啊,凭什么要受你的气?” 许秋月被安贝贝怼得哑口无言,气急败坏道:“你少挑拨离间!要不因为你……” “秋月,不要什么都扯上贝贝。” 齐映雪面色微沉地突然出声道。 “映雪,连你也……哼!” 许秋月再也受不了,跺了跺脚红着眼眶跑开了。 “贝贝,对不起啊,每次都拖你下水。” 齐映雪歉意道。 “欸,不是,其实那什么……你不怪我影响你们的姐妹感情就好!” 安贝贝面色讪讪地笑着道。 齐映雪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其实秋月性子从小就这样要强,只是以前我觉得大家都是姐妹,让一让也没什么,却不想……她如今越来越霸道了。” 安贝贝不置可否。 许秋月哪里是要强,分明就是自私自利。 说到底,齐映雪还是很珍惜她们之间的友情,才会这般为她开脱。 这种事,她一个旁观者也不好多言,否则映雪心里该起疙瘩了。 “没事儿,她就那种事劲儿的人,没准儿下午就好了。” 安贝贝毫不走心地安慰道。 结果一语成谶。 下午她正打算出门,许秋月就又过来了,还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安贝贝极度无语。 也不知她是真心大,还是真不要脸,抑或……真的是为了挽回与映雪的姐妹情? 安贝贝暗自摇摇头。 谁信呢? 反正她是不信的。 正思忖间,突然就听许秋月道:“映雪,我想过了,之前我们一直都好好的,若不是……总之,你相信我,我以后会改的!” 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安贝贝,“安……嫂子,之前是我不对,不该老是针对你。” 啧啧,这是天要下红雨了吗? 若不是看到她紧咬的后槽牙,安贝贝差点就信了。 “呵呵~” 安贝贝嘲讽地轻笑两声,转身出门。 许秋月还真是一再刷新她对人脸皮认知的下限。 不与小人争长短,她的时间可是很珍贵的。 “欸,等等,安嫂子,你是不相信我吗?” 许秋月连忙喊住她,一脸受伤的表情,还不忘朝着齐映雪的方向委屈又倔强地看了眼。 安贝贝回头,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是啊!” 许秋月面色微微一僵,眼中的愤恨一闪而过。 “没关系,我会用实际行动让你相信我的。” 许秋月咬牙笑着道,“对了,安嫂子这是要出门吗?我陪你!” “滚!” 安贝贝忍无可忍,直接爆粗口。 许秋月顿时怒恨交加,就在安贝贝以为她又要愤然离去的时候,她却一脸隐忍地站在原地,埋着头不吭声。 心里明明不乐意,为何还非要往她面前凑? 若不是知道楚青枫已经派了黑衣人监视自己,她都怀疑许秋月才是他派下的人。 安贝贝实在无法理解许秋月的奇葩行为。 也不想去理解。 她得快些去找火儿,把蓝云初的事情告诉二郎。 结果刚迈出两步,果然就见许秋月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安贝贝顿时像是吞了只苍蝇般难受,回头怒声道:“许秋月,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秋月,你为什么要跟着贝贝?” 齐映雪在一旁蹙眉问道。 “不是跟,是陪。我也是想和她冰释前嫌,这样你就不会因为她而疏远我了。” 许秋月一脸委屈巴巴道。 安贝贝都快要吐了,一秒都不想多待,大步朝外走。 刚走出院门儿没多久,就见许秋月又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一脸你奈我何的得意样。 “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安贝贝寒眸一闪,下一瞬,就从袖笼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 “还记得你上次是怎么变成哑巴的吗?” 许秋月瞳孔猛地一缩,“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再跟上来,我就让你再变一次哑巴,这一次,可没有三皇子派人给你医治!” 安贝贝满脸冷厉地厉声道。 “你!原来是你!” 许秋月当即恨怒交加,刚要冲上前,就见安贝贝作势就要拔开瓷瓶,吓得她立马掉头,撒腿就跑。 安贝贝望着她一路疾驰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瓷瓶,一脸懊悔。 早知道这么好解决,她何必还费那么多口舌浪费那么多时间? 果然,不要脸的就怕狠的。 以后许秋月再挑衅,啥也不说,直接亮瓷瓶,保管吓得她屁滚尿流。 安贝贝乐颠颠地想着,一路边走边哼着曲不成调的歌曲,偶尔还吹两声口哨,往着之前那块豆苗地的方向走去。 豆子收完后,地里就空了下来,满是杂草。 而她的目标,是不远处的那片小树林,火儿应该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 “尿急,非礼勿视!” 安贝贝朝着虚空喊了一嗓子,一溜烟钻进了小树林。 等她将小鱼干儿和信息一并给了火儿麻利儿地跑出来,正好碰到两个黑衣人想要跟进去。 “哟,好巧,你们俩也来钻小树林?” 安贝贝笑眯眯地招呼道,随即不理会两人猪肝儿似的便秘脸色,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第427章 齐家人不卖 接下来的几天,许秋月每次见到安贝贝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又怕又恨。 安贝贝对此表示很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许秋月还是不时往齐家跑,虽然都是往齐映雪身边凑,但也没忘记偶尔盯她的梢,让她烦不胜烦。 火儿那边,消息都已经送出去几天了,却一直都没得到齐靖宇的回音,让她担忧之余难免添了几分焦躁。 “映雪,映雪,走,看热闹去!” 吃完中饭刚准备小憩一会儿,许秋月讨厌的声音就从院外传来了。 “朱家又怎么了?” 齐映雪从绣面中抬起头来,无奈地问道。 最近秋月天天都往她跟前凑,每次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惹她生气,让她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打起来了!我跟你说,朱家大房和二房三房打起来,大房捞了轻省活,二房三房不服,说是大房藏了私。大房说那是因为人家上头看上他的医术,二房三房更是气愤,纷纷让大房把他们家祖传的医书交出来,说那是公中的,凭什么让大房一家独占好处,这会儿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许秋月兴致勃勃地说着。 齐映雪暗自摇了摇头,没想到蓝云初最终嫁了这么个人家。 朱家大房,就是蓝云初的相公朱丁山一房,听说光是小妾就有三个,庶子庶女更是五六个,还有二房三房十好几口人,上头的公婆本就年事已高,一路流放再加上身心郁结,刚到望山村就一病不起。 家里没了主事的人,按理就该大房撑起。 但朱家三房人由来不和,尤其是流放之后,吃尽苦头,更是各自打着小算盘,谁也不肯便宜了谁。 就这样,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到望山村不过几天,许秋月热闹都看了好几次。 “走,去看看,这会儿那边正闹着分家呢!” “我就不去了,怕吵,你去,回来再跟我说也一样。” 齐映雪笑了笑道。 “那好,等着啊,我去去就来。” 许秋月说着,一溜烟儿就跑了,路过安贝贝房间时,还不忘朝里面瞄了眼,可惜被窗棂挡着,什么也没看到。 讨厌的人一走,世界终于安静了。 安贝贝闭上眼,就在她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外面再次传来许秋月咋咋呼呼的声音。 她忍无可忍地翻身下床出门,正要开骂,就听许秋月急哄哄道:“分家了,真分了!朱家老爷子气得够呛,索性撒手不管了,这会儿他们连祖上的医书都拿出来卖了,要价一百两呢!估计那也是他们身上最值钱的了,别的肯定都充公了。可惜也不想想,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谁会买那……” 听到这里,安贝贝不再迟疑,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医书啊!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许秋月听到动静,眼珠子一转,赶忙道:“映雪,我再去看看,一会儿再跟你说啊!” 说完,也不等齐映雪应声,撒腿就朝安贝贝追了出去。 安贝贝赶到朱家的时候,刚好听到殷村长正在劝朱家:“这医书太过贵重,咱们这穷山村可没人买得起,还是收起来,回头拿到县城去卖,兴许……” “别收,我买。” 安贝贝忙挤到人群前,一看地上摆着好几本医书,心头一喜,忙问道:“这些医书我买了,多少钱?” “一百两!” “一百二十两!”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安贝贝顿时满头黑线。 搁这儿拍卖呢? 还一声又比一声高! “到底多少钱?” 刚喊出不同价格的朱家二房和朱家三房互相递了个眼色,刚要开口,就听一旁的朱丁山问道:“你是齐家的?” 安贝贝点点头,“对。” “齐家人不卖!” 朱丁山一脸阴沉道。 众人很是吃惊,这朱家难不成与齐家有什么过节? 正好奇着,朱家二房当即就跟众人解了惑。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不卖?就因为大嫂以前和齐家定过亲?这事儿整个京都都知道,有什么好膈应的?” “就是,我看大哥你分明就是想独吞医书,找借口不卖!” 齐家三房附和道。 众人哗然。 没想到朱家与齐家还有这样的渊源。 “我是长房嫡孙,我说不卖就不卖!” 朱丁山黑沉着脸,目光阴鸷地狠狠剜了木然站在一旁的蓝云初一眼。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爹还在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就是,分家卖书都是爹决定的,你这是忤逆不孝!” 安贝贝算是看出来了,朱丁山不是个好相与的,朱家二房三房更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你们这医书到底是卖还是不卖?” 安贝贝面带不耐道。 “卖!” “不卖!” 三兄弟说着,又吵吵了起来。 殷村长在一旁小声道:“二郎家的,医书这玩意儿虽精贵,但咱们一般人买回家它也没多大用处,再说看朱家这样子,只怕也不愿意卖……” “殷村长,卖,我们兄弟都商量好了,都卖。” 齐家二房生怕殷村长把安贝贝劝走了,赶忙道。 “对,对,卖,这位小嫂子,一共一百二十两,你看你是付现银还是银票?” 齐家三房的以往就是朱家大医馆里的掌柜,做买卖那是驾轻就熟。 “一百二十两?” 这人莫不是当她冤大头? “对,对,一百二十两绝对划算,不瞒你说,这可都是咱们家祖传的医书,这要搁京都,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一万两,也有的是人抢着要……” “既然都有人抢着要了,那为何你们被抄了家还能带出来?” 安贝贝挑眉道。 齐家三房的眸光一闪,谄笑道:“小嫂子说得对,可不就是这样,所以这医书啊,那可是我们家千辛万苦带出来的,绝对物超所值!” 安贝贝轻嗤,千辛万苦? 我信你个鬼! 她刚第一时间就用异能扫了,这哪里是什么祖传医书,不过就是基本基础的药草和药理知识书,估计是朱家带出来想要教孩子传下去的。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真有那祖传的有价值的医书,抄家第一时间肯定就被搜刮了,哪还轮得到他们带到流放地来。 第428章 你确实是个笑话 “既然这些医书这么珍贵,你们还是自己留着。” 安贝贝说着就要转身离去,齐家二房和三房的连忙喊道:“等等,小嫂子别走啊,价格好商量嘛!” “是啊,再说这医书再珍贵,它也不当吃不当喝,咱们这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呢,可不就等着这点子银子接济?” 两人一唱一和着,硬是把安贝贝给留了下来。 当然,安贝贝本就不是真心要走。 “我也就是素日里无聊,想看看书解解闷儿,你们这医书再珍贵,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个消遣,若要价实在太高,我还不如回头让二郎去县城帮我买几本话本儿回来看。” 安贝贝这话一出,瞬间收获了一箩筐的羡慕嫉妒恨。 许秋月第一个忍不住呛声,“安嫂子这话说得,好像那县城的书不要钱似的,齐二哥再能挣钱,也经不住你这般花用?” “那没办法,谁让我家二郎就是疼我呢!” 许秋月被噎得不要不要的。 倒是一旁的殷村长,虽然大概能猜到安贝贝的用意,还是忍不住尴尬地提点道:“二郎媳妇啊,二郎疼你是好事,你也该多为他着想才是。” 安贝贝眨眨眼,“殷大叔,我就是为二郎着想才想买这些医书的啊,既能识字又能解闷儿,还能认识一些药草,二郎本就认得一些,说不定也会感兴趣。” 听安贝贝这般一解释,殷村长这才释怀,“原来如此。” 朱家三房的听安贝贝这般一说,立马附和道:“可不是咋地,这医书的作用,比那话本儿的作用可大多了,小嫂子你买了绝对不亏。” “可你这价格让我很亏啊!” 安贝贝暗自瞪了许秋月一眼,要不是她多嘴,这会儿朱老三应该主动降价了。 “那这样,小嫂子既然诚心要,我们就给你便宜点,一百一十五两,如何?” “你要不还是问问其他人要不要,反正这个价格我是要不起的。” 安贝贝没好气道。 “我说句公道话,你们刚说的可不是这个价,都乡里乡亲的,坐地起价可不太好。” 殷村长到底没忍住,开口道。 朱老三连忙解释道:“殷村长误会了,刚说一百两,只是指这两本医书,现在我们说的是五本一起的价格。” “对对,小嫂子不是想认药草吗?这三本都是。” 不愧是做掌柜的,忽悠得人一愣一愣的。 安贝贝哪里会信,不耐道:“行了,说个实在价,不然就算了。” 朱老二与朱老三互相递了个眼色,一脸肉痛道:“那就这样,一百零五两,不能再少了。” “对,再少我们三兄弟也不好分。” “九十两。” 安贝贝一锤定音道。 “什么?” “你们不是要三兄弟好分吗?九十两刚刚好,一人三十两。” 安贝贝整暇以好道。 朱老二面色不虞地冷哼道:“不可能,至少一百两以上。” “那算了。” 这一次,安贝贝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最后,成功用九十两拿下那五本医书。 众人见她真的拿出九十两银子来,说不羡慕嫉妒恨那是假的。 要知道,他们大多数人手里连五两银子都没有。 许秋月当即又忍不住冒酸话,“那可都是齐二哥提着命从山里换来的钱,你倒好,用得心安理得。” “我相公的钱,我当然用得心安理得。再说了,这些钱可是我自己挣来的。” “你挣?你靠什么挣?一个连女红都不会的人,还好意思大放厥词说自己挣了九十两,真是笑话!” 安贝贝冷冷地看向满目讥诮的许秋月,“你确实是个笑话!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这些钱,是三皇子赏我的,因为风车是我想出来的,你能吗?” “你!” 许秋月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得冷哼一声,跑开了去。 众人这才释然,原来是三皇子给的奖励,那就说得通了。 书已经买到,安贝贝也就不再多留。 临走前,她扫了眼面色铁青地站在一旁的朱丁山,也不知道那两兄弟到底拿捏住了他什么把柄,让他从一开始的强烈反对到最后压根儿就不吭声。 唯有那双阴鸷的目光,不时剐向似行尸走肉般的蓝云初,看得人胆颤心惊。 回到家,安贝贝便将朱家所看到的一切抛诸脑后,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仔细研读那几本医书。 苍茫山内,大英国皇女殿。 宽大的院落里,一身红色劲装的楚玲珑一招游龙惊凤,直接将手中的佩剑架在了飞霜的脖子上。 “殿下武艺又精进了。” 飞霜满心佩服道。 楚玲珑没有说话,不过面色红扑扑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 一番洗漱后,她拿起一本兵书看了起来。 正看得入神,飞霜走进来。 “怎么了?” 楚玲珑抬头问道。 “回殿下,探子来报,三皇子已经回京。” “走了?没带那个假货?” 楚玲珑蹙眉问道。 “没有,不过带了一个丫鬟,还有卫寅的女儿。” “啧啧,那还真是遗憾呢,看来那个假货还真是胆小如鼠,宁愿做个军户妇也不敢冒充本宫。” 楚玲珑满眼嘲讽道。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楚青枫竟还是个风流的。” 飞霜欲言又止道:“殿下误会了,卫寅的女儿毁容了,至于那个丫鬟,是许家人。” “许家?” 楚玲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飞霜提醒道:“殿下,咱们的禁军统领大人就姓许。” “原来是他!” 楚玲珑嘴角一勾,“走,去会会咱们这位父皇面前新晋的大红人儿!” 楚玲珑袖摆一甩,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飞霜赶忙跟了上去。 大英的皇宫并不大,没有大楚的皇宫那般恢弘大气。 楚玲珑走出没多远,就碰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皮肤黝黑,身穿铠甲的男子带着一队士兵正在巡逻。 那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许炀。 许炀一看到楚玲珑,连忙带头行礼。 其他兵士连忙异口同声道:“参见皇女殿下。” “都起。” 楚玲珑淡声道,“本宫还没恭喜许大人呢,听说尊夫人又怀上了?” “是。谢皇女殿下。” 第429章 在大英,只有皇女殿下 “是。谢皇女殿下挂怀。” 听楚玲珑提起妻子怀孕之事,许炀冷硬的面孔一下变得柔和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楚玲珑嘴角微勾,“许大人好福气,年前才添一子,很快又要再添一子,你们许家还真是多子多福啊!” “借殿下吉言。” 许炀谦虚地笑回道,“多子多福还谈不上,也就是续个香火。” 香火? 楚玲珑眼中的冷光一闪而过,“怎么谈不上了?许大人莫不是忘了,你在大楚还有好几个孩子呢,可不就是多子多福?” 此话一出,许炀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许大人怎么不说话?” 楚玲珑面色微冷地质问道:“难道本宫说得不对吗?” 许炀这算是看出来了,楚玲珑不是特意来恭喜他的,而是来找他晦气的。 心中虽怒,但身份有别,他只得憋着气恭敬地回道:“殿下所言皆已前尘往事,臣如今已是大英人,自是以大英为重,与大楚……再无瓜葛。” 许炀一语双关道。 “啪啪啪!许大人果然好魄力,不愧是曹丞相看重的乘龙快婿!” 楚玲珑轻拍巴掌,嘲讽一笑道,随即话锋一转:“只是可惜了你那几个孩子,没有亲爹养活只能自卖自身,落得一个为奴为婢的下场。”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炀拧眉问道。 明明岳父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心月他们姐弟在齐家的帮衬下,日子过得尚可,怎会落得卖身为奴的境地? “这个嘛……” “姐夫!” 楚玲珑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 紧跟着,一个二八芳华,长相妩媚的粉色宫装女子抚着腹部款步走来。 此人,正是如今正得圣眷的辰妃娘娘。 “姐夫,正找你呢。” 辰妃直奔许炀而来,似是走近了些才发现楚玲珑的存在。 “咦,玲珑也在啊。” 辰妃故作惊讶地招呼道。 “辰妃你这眼神儿,莫不是被你这四个月不到的‘大肚子’给挡了?” 楚玲珑似笑非笑道。 “大肚子”三个字,尾音拖得老长,直听得辰妃脸色犯绿。 飞霜低头闷笑,见辰妃怒瞪着双眼看过来,忙行礼道:“见过辰妃娘娘。” 辰妃身后的丫鬟们也紧跟着行礼,“见过皇女公主殿下。” 楚玲珑顿时面色一寒,“飞霜,掌嘴!” “是!” “欸——” 辰妃话还没出口,就见飞霜身形一跃,径直朝着她身后的一个嬷嬷“啪啪啪”地打了十来个嘴巴子。 “住手!本宫叫你住手,听到没有?” 辰妃怒声喝道。 飞霜充耳不闻,手上动作不停。 辰妃只得将目光转向许炀,“姐夫,快,将这个胆敢罔顾本宫命令的贱婢给我拿下!” 许炀有些为难地朝着楚玲珑的方向看了一眼。 辰妃气得跳脚,“你还愣着干什么?那可是娘特意从宫外寻来替我安胎的!” 一听这话,许炀不再迟疑。 他与辰妃一荣俱荣,曹家的未来兴衰可都寄托在辰妃肚子里这块肉上。 结果他刚要上前,那边飞霜已经恭敬地退回到楚玲珑身边。 “禀皇女殿下,九九八十一下掌嘴已经完成。” “嗯,告诉她,本宫为何要掌她的嘴。” 楚玲珑漫不经心地淡声道。 “是。” 飞霜上前一步,对着那个已经被她搧成猪头脸瘫成一团的嬷嬷面无表情道:“记住了,在大英,只有皇女殿下,没有公主殿下。” “楚玲珑,你太过分了!” 辰妃暴跳如雷地暴喝道。 “爱妃这是怎么了?” 楚钰平不知何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辰妃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小步上前委屈地哭诉道:“皇上!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爱妃,爱妃别急,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楚钰平忙大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辰妃。 飞霜眼含担忧地看向楚玲珑。 果然见她紧握的双手骨节凸起,粒粒泛白,面若冰霜地死死地盯着楚钰平扶着辰妃的那一双手。 “皇上,你看看玲珑,臣妾的娘亲特意从宫外请来给臣妾安胎的嬷嬷,不过是唤了她一声公主殿下,就被她身边的贱婢给打成了这样,臣妾几次制止,那贱婢都充耳不闻。若是往日里,她们这般轻贱臣妾也就算了,可臣妾肚子里还有小皇子呢,若是小皇子……臣妾,臣妾不活了,呜呜……” 辰妃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钰平连忙将佳人搂进怀中,无比心疼地柔声轻哄道:“爱妃快别哭了,你这一哭,朕的心都快碎了,你放心,朕一定给你做主。” 话毕,楚钰平当即朝着楚玲珑厉声喝道:“你这混账东西,还不赶紧向辰妃道歉!人家叫你公主有什么错?整天就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情,自你来后,这宫里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道歉?” 楚玲珑冷嗤一声道:“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辰妃还怀着朕的龙子!朕看你就是故意没事儿找事儿,生怕朕有了儿子薄待你!” 楚玲珑闻言,猛地看向楚钰平,眼中有怒,还有……痛。 他何时曾厚待过自己? 自来他眼里就只有儿子,哪怕如今一个儿子都没有了,也依然不见得多待见她这个唯一的女儿。 见楚玲珑难过,辰妃心里就舒坦了。 楚钰平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慌,色厉内荏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道歉!” 辰妃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委屈地哭诉道:“还有飞霜那贱婢,几次三番对臣妾不敬,差点就惊到了臣妾肚子里的小皇子。” “对,还有你身边那个贱婢,对辰妃不敬实属大逆不道,来人,把那贱婢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是!” “谁敢!” 楚玲珑冷眸一扫,周边的侍卫些一时间进退两难。 “父皇的意思,就是辰妃身边的狗,打不得是?” 楚玲珑目光冷冷地看向楚钰平,冷声道。 楚钰平一下子被她目光中的狠意给惊住了,迟迟没出声,辰妃忙应道:“没错!” 话音一落,只见剑光一闪。 下一瞬,那个被掌嘴的嬷嬷应声而倒,死不瞑目地瞪圆了双眼,脖颈上鲜血直流。 第430章 一头讨债的狼 “这样,不就解决了?” 楚玲珑阴寒一笑。 随手一挥,长剑落回了一旁已经吓傻眼的侍卫剑鞘之中。 楚钰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楚玲珑怒声骂道:“你这个孽女!孽女!” “父皇何出此言?” 楚玲珑一脸无辜地笑问道:“你只说了不能打,可没说不能杀呀!” “你!” 楚钰平被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下一瞬,就见她脸上的笑意一收,上前一步逼近他,眼神无比狠戾道:“还是说,父皇你从来都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楚钰平被她生生逼退了一大步。 眼前这个,哪里是他楚钰平的女儿,分明就是一头狼,一头讨债的狼! “你……” “娘娘!” 辰妃终究还是无法直面楚玲珑拔剑杀人的血腥一幕,晕了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后,原地只剩下楚玲珑和许炀两边的人。 楚玲珑冷冷地瞥了许炀一眼,被看一甩,扬长而去,飞霜连忙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一直到两人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许炀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楚玲珑的武功之高强,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 刚刚她拔剑的速度与准头,都不是自己可比拟的。 辰妃与她为敌,实非明智之举。 等他下值,一定要先去给岳仗大人提个醒才行。 顺便再问问,心月他们几姐弟的情况。 三年前,许炀在追击南蛮队伍时意外跌落悬崖重伤昏迷,恰得踏青游玩的曹丞相长女曹静秋所救。 曹静秋孀居多年,在许炀重伤期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让他心生感激。 一来二去,两人便对上了眼。 许炀虽有心,却也有所顾忌,他毕竟是个军户,曹静秋虽守寡在娘家,但毕竟是大家小姐。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突然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叫大英国的地方。 而这个所谓的大英国皇帝,竟然是当年谋逆的大楚七王爷。 他当时追击的,也不是什么南蛮人,而是大英国人乔装成南蛮人,目的自然是为了打探大楚边关情况。 许炀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曹丞相告诉他,他回不去了。 要么当他的乘龙快婿,从此不但不再是当牛做马的大楚军户,还能加官进爵高人一等。 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许炀不傻,只是选择第一条。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中的老母和几个孩子。 曹丞相承诺道,派人帮他打探一家子的情况,但不能出手相帮。 因为一旦出手,不但可能暴露他们的探子,甚至可能牵连到心月他们。 两年前,得知齐家一直帮衬着许家,心月也撑起了家,他就彻底放下了心来。 齐家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 再后来,曹静秋为了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的心,渐渐被新家填满。 许心月兄妹几个,也就渐渐遗失在他的记忆之中。 “殿下,辰妃那边……不会有事?” 回到皇女殿,飞霜忍不住担忧道。 “怎么,你很担心她吗?” 楚玲珑凌厉的一剑直指向飞霜的面门,飞霜连忙退身抵挡,终究还是被楚玲珑一剑抵吼,锋利的剑尖瞬间刺破了她的脖颈,冒出殷红的血珠。 “下次再分心,丢的就是命!” 楚玲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败兴收剑。 “谢殿下手下留情。” 飞霜跪地拜谢。 好一会儿,楚玲珑才冷声道:“起。做好手头上的事,无关紧要的人无须理会,明白吗?” “是。” 飞霜应声,到底还是忍不住担忧,“奴婢就是担心……她会不会故意借肚子栽赃殿下。” “她若敢,本宫就让她栽赃成真!” 楚玲珑冷笑一声道,眼中满是狠戾与恨意。 飞霜默默地垂下头。 殿下也是个可怜人。 春禧宫那边,一番人仰马翻后,辰妃的情绪这才安稳下来。 不过到底是动了胎气,御医又赶忙给开了些安胎药。 楚钰平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那孽女天生反骨,当初就不该顾念着那一丝血脉把她弄大英来。 刚刚她那眼神,看得他胆颤心惊,生怕她一个不顺心,就拔剑弑父。 也不知母后到底是怎么管教玲珑的,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就教得那般血腥残暴,完全没有一点女儿家该有的乖顺。 不过想想也是,母后本就是个不安分的,又怎会教出乖顺的女儿? 不行,得想个办法,赶紧把玲珑弄走。 有她在宫中一天,他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想到这里,楚钰平忙吩咐道:“来人,立马宣曹丞相进宫。” …… 望山村。 齐家小院。 安贝贝自拿到医书,就一直关在房中仔细研读。 一边读,还不忘一边做表格归纳总结。 她先看的是介绍药草的书,需要把每种药草对应的疗效总结出来,等找到药草后,再通过异能查探出其所包含的各种成分,按照相同的药理,就能推断出是哪种成分能对应哪种病症了。 只可惜没有实验对象,不然会更省时省力也更准确。 等把药草研究透彻,再去看医书,就能事半功倍。 安贝贝看得正入迷,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齐映雪推门进来,见她还在专心致志地看书,一时间欲言又止。 “怎么了,映雪?” 安贝贝整理好当前一页的药草,抬头看向齐映雪,问道。 “叫你吃饭呢,走,别看了。” “哦。” 安贝贝快速将书整理好,笑着道:“走。” “贝贝,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小心一点,娘正生气呢。” 齐映雪到底没忍住,提点道。 “啊?” 安贝贝立马顿住脚步,有些紧张地问道:“娘为什么生气?不会又是因为我?” 齐映雪点点头。 安贝贝缩了缩脖子,无比郁闷道:“我最近都深居简出的,没干啥啊!难道是因为这几本书?” 齐映雪再次点头,“可不是。” 安贝贝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娘是肉疼那九十两?走,我这就跟她说去,那九十两啊,物超物值。” 话毕,拉起齐映雪就往外跑。 “欸,等等,不是……” “不是什么?” “算了,你还是自求多福!” 齐映雪说完,摇摇头,率先进了屋。 安贝贝一头雾水,紧随其后踏进了堂屋。 第431章 你的担心太多余 一进屋,果然见齐鲁氏面色阴沉的端坐在饭桌前。 不仅如此,其他人似乎面色也不太好,整个房间都释放出低气压。 安贝贝吐了吐舌头,忙轻手轻脚地坐到座位上,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但很显然,这个做法并不奏效。 “安氏,你是不是成心和我对着干?” 安贝贝没想到,齐鲁氏回直接发飙,忙回道:“娘,没有啊,绝对没有!” 她举起手,一脸真诚。 “没有?没有你为何非要往朱家门前凑?我有没有说过,咱们家,谁也不许往朱家门前凑!” 齐鲁氏怒气冲冲道。 “娘,你先别生气,气大伤身。你……”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鲁氏气哼哼地怒怼道:“我没被你气死都是命大!” 呃…… 安贝贝顿时脸色讪讪,都不知该怎么接话好。 “好了鲁氏,先听听安丫头怎么说。” 齐云氏说着,目光却是看向垂着头,带着明佑佳萱坐在小桌子旁的齐张氏身上。 “娘,她纵是说出花来如今也无用了!” 齐鲁氏狠狠地剜了安贝贝一眼道。 安贝贝摸了摸鼻尖,开口道:“娘,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是心疼那九十两银子,但是我跟你说哦,那九十两绝对花得值!且不说我能不能学会上面的医术,光是上面记录的一些稀有药草,等二郎学会,以后进山时顺便采几颗,指不定都比猎物值钱。” 安贝贝以为自己这般一说,齐鲁氏应该气消大半了,结果—— “我是在跟你说银子的事情吗?我是问你为什么非要往朱家门前凑!” 齐鲁氏怒气冲冲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齐家,成了整个村子的笑话!” “啊?为何?就因为我买了几本医书?” 安贝贝一脸懵。 至于么? “你说为何?还不是……” 齐鲁氏正要一口气说出来,目光瞥见齐张氏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只得住了嘴,回头瞪向安贝贝:“你说你,我千叮咛万嘱咐,谁也不许去朱家门前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娘,不去我怎么能买到那些医书?” 安贝贝很是无奈道。 二郎娘生起气来,也太不讲理了。 “安丫头啊,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家与朱家是有过节的吗?” “知道啊,不就是大哥……” 说到这里,安贝贝连忙捂住嘴,飞快地朝着齐张氏看了一眼,后知后觉地终于反应了过来。 齐云氏见她终于明白过来,叹了一口气道:“你买书时,那朱家几兄弟那一席话,这会儿村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只怕要不了几天,大郎就该知道了。” 安贝贝仔细一回想,这才想起当时朱丁山说了句“齐家人不卖”,然后朱老二大嘴巴地直接怼了一句“凭什么不卖?就因为大嫂以前和齐家定过亲?”,当时那么多村民都在,也难怪会传得沸沸扬扬了。 可惜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医书上,压根儿就没当回事。 再说本就是事实。 不过也难怪二郎娘火大了,她可是极好面子的一个。 “祖母,对不起啊,我当时只想着买书,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说完,她走到齐张氏面前,很是歉意道:“大嫂,对不起。” 齐张氏没有吭声,也没有抬头。 显然,心里是怨上她了。 可能更多的,还是担心,担心齐元昊知道后,会做出让她无法承受的举动。 安贝贝有些尴尬,也有些无措,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其他人也是爱莫能助。 毕竟这事,影响最大的就是齐张氏。 “娘,不怪二婶。” 就在安贝贝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弥补时,一直沉默的明佑突然开口道。 “这事是朱家自己说出来的,就算今日二婶没有去买书,他们明日后日,还是会说出来。” 可不就是这个理! 成年人啊,有时候就是想太多,还不如一个孩子通透。 “明佑这孩子说得在理。” 齐云氏点头夸赞道,“大郎家的,你也别怪你二弟妹,这事她确实是无心的,也确实如明佑所说,朱家没打算把这事藏着掖着,那迟早大家都会知道。” “祖母,我没有怪二弟妹,我只是怕……怕大郎知道后,会抛下我们母子……” 齐张氏微微抬起头,红着眼眶道。 “娘,你还有我和佳萱呢!” 明佑扑进齐张氏的怀中,红着眼道。 “嗯,娘不哭,有哥哥和我。” 佳萱有样学样,也扑进了齐张氏怀中。 “大郎家的,你看看,你还没有两个孩子想得通透。这些年你家里家外地忙活,又为我们齐家添了明佑和佳萱两个孩子,咱们齐家这长媳,非你莫属,你就给我把心放肚子里去。” 齐云氏说完,齐鲁氏与齐文才纷纷表态。 “是啊,张氏,你的担心太多余。” “嗯,我和你娘都只认你是大郎媳妇。” 安贝贝听得一言难尽,实在不忍不住,“那个……我就想说一句,你们怎么就那么笃定大哥一定会……那什么?” 齐映雪忙拽了拽她,低声道:“这还用说吗?大哥这些年想蓝云初都快疯魔了!” “那是以前,得不到的才珍贵,没准儿大哥看到现在的蓝云初,心如止水了呢?毕竟,大哥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哥了,而蓝云初,现在已经是朱蓝氏了,不是吗?” “嗯,安丫头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也不要太杞人忧天了。” 齐云氏赞同道,“大郎家的,你也放宽心,不管怎么说,你永远是我齐家长媳,明白吗?” “是,谢谢祖母。” 齐张氏抹了把眼泪,感激道。 “大嫂,对不起啊,我……” “二弟妹,别说了,刚是大嫂小见了,你可千万别跟大嫂一般见识。” “没有没有,大嫂的心情我很理解。” 安贝贝连忙摆摆手道。 “嗯,都是一家人,说开了就好。” 齐云氏笑眯眯道,转而看向齐鲁氏,“开饭。” “好的,娘。” 安贝贝偷偷松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不,还只是过了半关。 若是大哥真的还是对蓝云初念念不舍,只怕大嫂还是会把事情怪她头上。 纯属躺枪,好郁闷! 第432章 你怎么回来了 安贝贝郁闷归郁闷,该干的事还是得干。 吃完饭回到房间,她又开始埋头苦读。 一直到油灯几乎快要燃尽,她这才放下已经翻到一半的第二本书,打了个哈欠,吹灯睡觉。 夜半时分。 月色撩人。 一道黑影在星星点点的夜幕之下如风般疾行,正是安贝贝朝思暮想的齐靖宇。 不多时,齐靖宇就闪身进了齐家小院,径直停在了左厢房门口。 本想直接抬手敲门,余光却瞄到窗户微微掀起,露出了些微缝隙。 看来贝贝还是受不了天气酷热,将窗户打开了透气。 抬手一道气劲打过去,支棱窗户的卡扣应声而落,他顺势掀开窗户,一跃进了房间。 当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睡得无比香甜的人儿那一瞬,他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轻巧地一跃上床,长臂一伸,入手一片凝脂。 齐靖宇似是被触电般,猛地将手拿开。 这才发现,安贝贝身上穿的并非里衣,而是一件似肚兜又不是肚兜的衣服,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齐靖宇喉头微动,耳根红的发烫。 贝贝这穿法,着实大胆,只是一个后背,就让他难以把持,也不知正面,又是何种风景。 一想到刚入手的细腻触感,齐靖宇心头更是一片燥热。 不能在想了。 在想下去,他可能真的无法遵守承诺了。 “嗯~” 安贝贝嘤咛一声,一个翻身,一把就拍在了齐靖宇的肩头。 齐靖宇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胸前的风光上,眸色渐深。 恰在这时,安贝贝猛地睁开眼,正要张嘴惊呼,就被齐靖宇温热的大掌捂住了嘴。 “贝贝,是我。” 当齐靖宇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安贝贝这才冷静下来。 “二郎,真的是你!” 安贝贝雀跃欢呼,一头就扎进了他怀中。 随即又仰起头,急急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是收到……呜呜……” 齐靖宇急不可耐地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似是要将她胸腔的气息全都抽走般,吻得急切又热烈。 许久之后,安贝贝摸着微微肿胀的红唇,没好气道:“你该不会是饿了,把我的嘴当鱼唇想吞了?” 齐靖宇长臂将她捞入怀中,凑近她耳边意味深长道:“贝贝,我想吞的,可不仅仅是你的唇。”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耳侧,安贝贝顿觉整个耳朵就像是被火烤般,一阵发烫。 她慌忙侧开了些,眼珠子乱转地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说,你怎么回来了?是看到我让火儿带给你的信了吗?” “贝贝,你先告诉我,你身上穿的这个是什么?也是背心?” 上次贝贝给他做的背心,他只穿了一次,但和贝贝身上穿的不太一样。 安贝贝见他的目光不住地在自己身上流连,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此刻只穿了一条吊带裙,连忙抬手捂住胸前的大好风光,凶巴巴地嗔道:“不许看!” “好看。” 齐靖宇一本正经地答非所问道。 “谁问你好不好看了?” 安贝贝抬手去推他,“给我转过去,不许看。” 可惜齐靖宇的身体就像是铁石般,又重又硬,根本推不动。 见齐靖宇整暇以好地笑看向她,安贝贝顿时恼了,张口就咬在他的手臂上,差点没咬掉一嘴牙。 “呸呸呸,你这手是铁做的吗?硌得我牙疼!” 安贝贝满脸幽怨地嗔怪道。 “下次换这里咬,保证柔嫩爽滑!” 齐靖宇指了指自己唇瓣,笑着道。 “呸!想得美!” 安贝贝笑骂。 齐靖宇再次将她捞入怀中,这才正色道:“你让火儿传的信我看到了,不过我本来也是打算这两天回来的。” “咦,你又给卫寅请了假?” 齐靖宇摇摇头,“不是,我一到营地,就被卫寅派去远地,我是半道折返回来的,天亮就得离开,不能让人发现我回来了。” “啊?那……那你刚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被楚青枫和尤前的人发现?” 安贝贝忙紧张地问道。 “没有。许是因为知道我回了营地,他们已经没在院外蹲守,只是各自派了一个人在村口要道上守着。” 安贝贝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那几人一定是想到齐靖宇不在,齐家一家老小要想离开,只能通过村口那条道,所以才守在那里。 再加上其他人本就在齐家院落两侧休息,齐家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也听得到,也算是万无一失了。 可惜他们低估了齐靖宇,没想到他敢擅自回来,而且来去自如。 “那卫寅莫不是故意的?你才回来多久?又派你出去!” 安贝贝很是不满,又无比憋屈道。 “嗯,应该是三皇子的意思。” 齐靖宇点点头道,“不过这样也好,反倒方便我随时回来。” “可你只能晚上偷摸着回来,白天又得躲出去,而且万一被人发现……” “放心,不会的。我这次回来,是想趁这段时间带你出去,把你要做的那些事情都做了。” 他们时间不多。 待三皇子到京,一切都需面对。 安贝贝眼睛一亮,“可以吗?” “嗯,不过只能是晚上,会很辛苦。” 说到这里,齐靖宇心中有些自责。 到底是他不够强大,无法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反倒还得累着她半夜奔波劳累。 “辛苦的明明是你好!” 安贝贝甜甜一笑道:“反正我走路有人扛,干活有人帮,有什么好辛苦的?” “贝贝,熬夜也是很辛苦的。” “这个我可不怕!我跟你说哦,我以前做实验的时候,一天一夜不合眼都是时有的事。” 安贝贝一脸傲娇道,随即又忍不住担忧,“就是不都说苍莽山晚上很危险吗?你一个人还好,但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会不会不太安全。” “不会,放心。危险是因为晚上山里光线不好看不清,但对我影响不大。” 到了他这般深厚的内力,很多东西已经不是仅仅靠视觉去发现了。 “哦哦,那就好。那咱们现在就走!” 安贝贝说着就要起身,“你等着,我这就去换衣服。” 齐靖宇忙一把将她拉回床上,“别急,今天太晚了,明晚开始。” 第433章 男人大多都这样 两人将每天晚上进山的细节通通都商量好了后,这才回到蓝云初这件事上。 “……我就怕到时候大哥还想着蓝云初,大嫂肯定还是会怪我的。” “这事怪不着你。” 齐靖宇面色微沉道:“大哥的事,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左右。”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因为我去买书,这事儿才捅出去的啊,而且……” 说到这里,安贝贝顿了顿道:“我说句真心话你别生气啊!” “嗯,你说。” “那我可说哦!其实在我眼中,大哥这种已经有了自己家庭还惦记着别人的行为,特别无耻!” 安贝贝义愤填膺地说到,还不忘偷偷觑了一眼齐靖宇的脸色,结果正好被齐靖宇抓个正着。 “你啊,这些话当着我的面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在爹娘还有大嫂面前说,知道吗?” 齐靖宇揉了揉她的顺滑的发丝,无奈地笑着道。 安贝贝咧嘴道:“我又不傻,当然不会在他们面前说啦!不过说真的,大哥这种,在我们那儿称为渣男,自私自利、自怨自艾、不负责任,还自以为是……” “行了,你还骂上瘾了?” 齐靖宇哭笑不得地轻戳她的额角,沉声道:“虽说大哥的确有不对,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差,毕竟很多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 安贝贝撇撇嘴,“再是身不由己,他既然已经娶了大嫂,就应该为大嫂负责,更应该对明佑和佳萱负责。比起他来,明佑和佳萱才更是身不由己,若是可以选择,你以为他们想要个这样不负责任的爹?” 越说到后面,安贝贝情绪越是激动。 显然,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将自己代入了进去。 “好了,不气不气,不管怎么说,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 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齐靖宇忙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 “我……” 安贝贝闭了闭眼,缓声道:“我只是担忧明佑和佳萱,每个孩子都渴望父母的爱,那是不可或缺的,否则……将是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痛。” “你若是担心这个,我们可以把明佑和佳萱当成自己的孩子,给他们父母的关怀和爱。” “那不一样。” 安贝贝摇摇头,低落道。 齐靖宇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事实上,像大哥这种情况,比起那些宠妾灭妻的人家来说,已经算好的了。 “别想太多了,也许事情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万一大哥真的像你说的那般,看到现在的蓝云初,反倒放下了呢?” “但愿!” 安贝贝叹道。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为了明佑和佳萱,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说起来,我看那个蓝云初似乎过得也不太好,那个朱丁山好像很介意她与大哥定过亲这件事。” 说到这里,安贝贝忍不住冷哼,“想想真是搞笑,他自己小妾成群,反倒介意发妻定过亲,也是渣得没边儿了。” “贝贝,在大楚,男人大多都这样。” 齐靖宇忍不住开口提点道。 结果话音一落,立马就迎来安贝贝气呼呼的瞪视,立马乖觉地表态道:“但我不是!” “你要是敢是,哼哼!” 安贝贝目光由上及下,最后在某个地方多停留了几息。 齐靖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东西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哪里知道,安贝贝此刻正思考着,要不要抽空把化学阉割那套研究下? “好了,别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与事,快睡,再不睡一会儿该天亮了。” 听齐靖宇这般一说,安贝贝还真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翻身睡觉,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看着自己胸前黑乎乎的小脑袋,齐靖宇摇头失笑,闭上眼假寐。 等安贝贝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身旁,已经没了齐靖宇的身影。 若非嘴唇还微肿着,她都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今天她不打算窝在家里看医书了,而是出去采药。 她脑海里现在已经有一百多种药草的描述与样子,得一样一样地找出来,做出成分分析,后续再对应相应的疗效,事半功倍。 吃完早饭,安贝贝便出门了。 一上午,她找到了十来种比较普通的药草,算是不小的收获。 等回到家时,就见许秋月正陪在齐映雪身边装模作样地绣花,嘴里还在说着朱家的八卦,不过目光却没忘记不时朝那贝贝的方向瞟。 “……蓝氏生的那个孩子身体不好,动不动就会厥过去,并不得朱老大的欢心。听说朱老大最喜欢的,还是他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妹……若不是蓝氏,只怕当初他就娶了他那表妹为妻……” 断断续续地听了几句,安贝贝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初朱丁山有个郎情妾意的表妹,本来都要结亲了,结果朱家当家人做主接了蓝云初这门亲。 朱丁山虽碍于家族压力应下了亲事,却并不待见蓝云初。 一来怨她拆散了他和表妹,二来也嫌她被退过亲。 与蓝云初成亲不过半年,朱丁山便抬了表妹做良妾,而且表妹的儿子比蓝云初的儿子还大半岁。 最关键的是,是听说朱家被流放之时,蓝家想让朱家休了蓝云初,免了蓝云初流放之苦。 结果朱丁山死活不干。 不是他多稀罕蓝云初,而是想就此胁迫蓝家帮忙疏通关系,也免了他的流放之役。 蓝家自是没那么大本事,便是有,也不会为了一个出嫁女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再加上蓝云初舍不得孩子,最后一并被流放了过来。 听完前因后果,安贝贝都忍不住有些同情蓝云初了。 这得是多霉的命,才能碰到两个都被流放的? 她不知道的是,正因为如此,朱丁山一直埋怨蓝云初就是个扫把星,专克夫家。 “……朱家安顿日结束,那三兄弟今儿一早就去营地了……” 一听到这话,安贝贝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突。 以朱丁山对齐家的态度,该不会一进营地就去找大哥的晦气? 虽说新人刚进营地,大多都会伏低做小,但朱丁山不一样,他是以医术进的,已经分到了军医那一拨。 第434章 那还真是老天不开眼 安贝贝只猜对了一半。 朱丁山是想找齐元昊晦气来着。 但进了营地,才知道自己竟然被那两个从前在他面前低眉顺眼的庶弟们摆了一道。 什么齐大郎就是个窝囊废,什么齐二郎另娶得罪了卫把总,结果人家兄弟俩都是卫把总面前的大红人儿! 朱丁山那个悔啊,那个恨啊! 想想若是还在京都,朱老二朱老三一直伏低做小地仰他鼻息而活,哪里敢在他面前蹦跶? 说到底,都怪蓝氏那个扫把星! 朱丁山把所有怨气都加诸在蓝云初身上,下意识地转移了对齐元昊的恨意。 尤其是当看到齐元昊一直跟在卫寅身边颇得卫寅看重时,更是打消了找齐元昊晦气的念头。 “咦,咱们那好大哥这是怂了?” 朱老二一看朱丁山灰溜溜地跟着军医回了营帐,既鄙夷又嫉恨地冷嗤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他本就是个只会窝里横的!” 朱老三与朱老二的表情如出一辙,“等着瞧,就他那半吊子的医术,迟早惹出大麻烦,咱们分家是对的!” 朱老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朱老二更是满心愤概。 明明他比朱丁山更有从医天赋,就因为他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硬生生被朱丁山母子逼去打理庶务。 朱老三对朱丁山的不满,一点不比朱老二少。 朱丁山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最清楚不过。 当医馆掌柜这些年,他做得最多的,就是给朱丁山错诊误诊擦屁股,还要出面维护他医术好的名声。 结果朱丁山不但不感激,反倒把他当奴才一样呼来唤去。 事实上,朱丁山在医术上学艺不精,偏偏又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医术惊人。 若不是上头有老爷子撑着,医馆里除了他们医术尚可的爹,还有好几个老爷子医术高明的徒弟轮班坐诊,只怕朱家医馆早就关门大吉了。 不过现在,结局也一样。 他倒要看看,没有了朱家兜底,他那眼高手低的好大哥,能作到什么程度。 若是哪天看诊时再出点差错…… 吃完中饭,安贝贝没再外出寻找草药,而是回到房间午睡。 想到晚上又能见到二郎,她高兴地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西沉。 安贝贝慌忙起床,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伸出脑袋朝院中探了探,没看到齐鲁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二郎娘不在,不然看她这一觉睡到大下午,指定又得上火。 眼下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安贝贝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出去寻药草。 她没看到的是,她刚一跨出院门,齐鲁氏就扶着齐云氏从房里走了出来。 “瞧瞧,在这个家里,安丫头最怕的人就是你了。” 齐云氏笑着打趣道。 “那是因为你们都纵着她,也就我,时不时讨人嫌地说她几句。” 齐鲁氏没好气道,“再说她也不是怕我,而是怕被我念叨。” 齐云氏笑眯眯道:“你知道就好。” 齐鲁氏顿时被噎得不要不要的。 想想她这个做婆婆的,这般纵着儿媳,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如今她对安氏的要求越来越低,只要她不惹出祸事就好,其他的,也就只有睁只眼闭只眼了。 每次看不过去想责备安氏的时候,她就想起安氏当初以为倪四要对她投毒时,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时的样子,心,不知不觉就偏了。 齐鲁氏对安贝贝态度的变化,齐鲁氏自然看在眼里,只是看破不说破,让她们婆媳自己慢慢磨合去。 安贝贝一路边走边寻,可惜并没再找到书上记录的药草。 看来很多药草,还是只能进山去找。 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安贝贝敬畏之余忍不住惆怅,还是只能靠二郎啊! 井旭阳刚一翻过小坎坡,就见安贝贝正站在不远处望着远处的山峦发呆,立马就要激动地奔上前打招呼。 “咦,小……” “咳咳!” 刚一开口,背后就传来井旭东猛烈的干咳声。 安贝贝闻声扭头一看,恰好看到井旭阳背着井旭东从坎坡下上来。 本想客气地打声招呼,奈何一不小心就对上井旭东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顿时就拉下了脸,怒瞪了回去。 井旭阳暗自埋怨自家大哥没事儿干嘛老惹小娘们儿生气,忙蹬蹬蹬地跑上前,咧开一嘴大白牙,“你在这里做什么?要帮忙吗?” 安贝贝虽不待见井旭东,但对井旭阳这个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憨傻男人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当然,更多的还是感激之情。 “就随便走走。” 安贝贝笑着回道。 “哦哦,那你走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回……” 井旭阳话还没说完,就被井旭东再次不耐地打断。 “磨叽什么?赶紧走,没看你哥我正痛着吗?” 话是对着井旭阳说的,目光却是扫向安贝贝,似乎是嫌她挡了道。 安贝贝顿时就气乐了。 “你哥这是怎么了?遭报应要挂了?” 挂了? 井旭阳有点懵。 “挂,就是死的意思。” 安贝贝好心解释道。 井旭东大怒,“你这个……” 刚一开口,井旭阳手一抖,他差点就直接滑地上去。 “井、旭、阳!” 井旭东咬牙低吼道。 “别吼,再吼手真滑了!” 井旭东一边低声威胁,一边还不忘朝着安贝贝咧嘴傻笑。 井旭东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能摊上这么个二缺弟弟? “我哥他就是腿摔断了,暂时还挂不了。” 见井旭东不再捣乱,井旭阳这才乐呵呵地向安贝贝解释道。 安贝贝撇撇嘴,冷哼道:“那还真是老天不开眼。” “可不是。” 井旭阳傻呵呵地附和道。 “你……” 井旭东怒火冲天地刚一张嘴,井旭阳的手又抖了,只得无比憋屈地住了嘴。 见他一副快要被气吐血的样子,安贝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生来。 井旭阳眼睛都瞪直了。 小娘们笑起来真好看! 一看井旭阳那痴汉样,安贝贝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那什么,你背着他也蛮沉的,赶紧回去,我还得去那边转转。” 安贝贝说完,也不等井旭阳回答,忙快步离开。 第435章 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即便走出去老远,安贝贝也依然能感受到身后井旭阳炙热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暗恼。 明知道井旭阳对自己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干嘛还要停下来打招呼? 虽然自己心怀坦荡,但万一井旭阳误会了呢? 算了,以后还是尽量避开少见面,见面也只能客气疏离地寒暄一下,至于他的救命之恩,等有机会再报答就是。 “行了,别看了,赶紧走!” 井旭东见自家弟弟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不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头就是一巴掌,直接拍向井旭阳的后脑勺。 “井旭东,你干什么又打我?别以为我真不敢丢下你!” 井旭阳气呼呼道。 “你丢一个试试?” 井旭东咬牙切齿道。 “哼!要不是看你小时候照顾我的份上,谁乐意背你?比野猪还沉!” 井旭阳气哼哼地放狠话,却也没舍得真下手。 井旭东一时间都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欣慰。 他这傻弟弟,只要没有安氏,自己在他心中一定是第一位的。 但一旦碰上安氏,自己在他心中就是那倒数第一位的。 抬眼看向安贝贝离去的方向,想起卫寅的交代,再看看自家傻弟弟,井旭东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阴鸷的面孔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安贝贝一直到天快擦黑时才回到家,也就只再找到两种药草。 吃完晚饭,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睡却睡不着。 索性翻身下床,点灯看书。 “灯下看书伤眼。” “二郎!” 安贝贝欣喜地站起身,一把扑进齐靖宇的怀中。 “今天怎么这么早?” “怕你等久了,怎么不睡会儿?” “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 安贝贝仰起头,微嘟起嘴甜笑着抱怨道。 回应她的,是齐靖宇温柔而深情的一袭长吻。 “走,咱们早去早回,你好补补觉。” “嗯。” 齐靖宇带着她直奔之前的硝石洞。 若是白天,他们自是担心烟雾问题。 但晚上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而且现在所有东西都在木镯空间内,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就把所有东西收回空间,直接撤走。 硝石洞里,就着齐靖宇提前准备好的油灯,安贝贝这一忙就直接忙到黎明破晓。 “走贝贝,再不走天该亮了。” 齐靖宇看着眼前认真忙碌的小女人,既心疼又无奈。 原本还担心贝贝熬夜会受不了,没想到她倒是越熬越精神,本想寅初就将她送回去的,结果一直拖到卯初。 回到家,齐靖宇径直将她放在床上。 “赶紧睡一会儿,我走了。” 安贝贝忙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将头深深地埋入他的怀中。 二郎,我舍不得你。 这话她没说出口,怕说出来齐靖宇也舍不得走了。 “好了,我睡了,你走。” 安贝贝翻过身,闭上眼。 齐靖宇无奈地叹息一声,俯身在她头顶轻轻吻了吻,转身跃出了房间。 安贝贝鼻头微酸,紧紧地闭上眼,迫使自己不要东想西想,赶快入睡。 等她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刚一出房门,就见齐鲁氏正在打扫院子。 “娘,早。” 安贝贝面色讪讪地招呼道。 “不早了。” 齐鲁氏看向她,没好气道:“你就是再喜欢那几本医书,也不用天天熬夜看啊,身体还要不要?眼睛熬坏了怎么办?那书买来就是你的,放那里又不会烂,白天你可以有大把的时间看,干什么非得晚上熬?” 她本是不想说的,但见安贝贝越来越不像话,实在是忍不住。 “娘,那个……就这几天,我保证,过了这段时间我就不熬夜了。” 安贝贝扯了扯头发,小心翼翼道。 “随你,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齐鲁氏直接放下扫帚,气哼哼地转身回了厨房。 安贝贝满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知道齐鲁氏是为她好,但她没法解释晚上和二郎出去的事情,也不想让大家担心。 “二婶,垒高高,垒高高。” 佳萱从院门外跑进来,一看到她,立马欢呼道。 “好,二婶陪佳萱玩垒高高。” 安贝贝弯下腰一把将她抱起,笑着道。 抬眼见明佑正好也进了院门儿,忙道:“明佑,来一起玩儿积木。” “不了二婶,我还要念书,你和佳萱玩。” 说完,小腿儿一迈,径直进上房找齐文才去了。 安贝贝微怔,明佑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读书了? “哥哥都不陪我玩儿,每天就念书念书。” 小佳萱不满地抱怨道。 “哥哥最近都在念书?”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嗯嗯,哥哥说,将来要给我和娘撑腰。” 安贝贝突然有些心酸。 明佑应该是因为担心大嫂,才逼着自己快些成长的。 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就已背负这么多,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愿,大哥能迷途知返,早些回归家庭,给明佑和佳萱一个温暖的家。 和佳萱玩了没多久,齐映雪就洗衣回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死皮赖脸的许秋月。 一见到安贝贝,许秋月就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酸溜溜道:“哟,安嫂子可算是起了。也就鲁婶子好性儿,这要是……” “秋月!”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映雪轻声呵斥道。 许秋月只得不甘地瘪了瘪嘴。 安贝贝懒得理会她,这种厚脸皮的人,说再多都是浪费表情。 吃完中饭,安贝贝继续补觉。 下午的时候,她出门去转了转,没想到又碰到了井旭阳。 井旭阳看到她时,很是高兴地打了声招呼。 她只淡淡回了一句,就赶忙走开了。 井旭阳摸了摸后脑勺,一脸失落。 小娘们儿一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了。 都怪大哥! 井旭阳在心头又给井旭东狠狠记了一笔。 接下来的几天,安贝贝每晚都准时和齐靖宇奔赴硝石洞炼制矿石,很快,手榴弹所需原材料就一一准备齐全了。 而在这期间,齐靖宇还给她带来了不少惊喜。 因为很多药草都只能在山上找,所以安贝贝索性就将书给了齐靖宇。 很快,齐靖宇就给她找到了上百种药草。 其中一种,是齐靖宇误打误撞采到的,书上并没有记录,正是倪叶舟用于定身的毒药主材。 第436章 麻醉药 “哈哈,这可是天然麻醉药!” 安贝贝举着手中其貌不扬的一颗小绿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麻醉药?” 见齐靖宇不解地看过来,安贝贝忙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倪叶舟手上有一种可以让人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的药?这就是主药。” “那药在高手面前,一文不值。” 齐靖宇绷着脸,明明很不爽却一脸不屑一顾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早有防备,不然还真说不好,要知道,毒这东西防不胜防。” 安贝贝嗔了他一眼道,“再说麻醉药最主要的作用,不是用于毒,而是用于医。” “医?” “嗯。” 安贝贝点点头,细细解释道:“比如说,中了箭必须拔箭,但有些人会承受不了拔箭之痛,这个时候,麻醉药可就起大用了。拔箭之前,先用麻醉药让人失去痛觉,然后就可以轻松拔箭了!” “确实有大用,刀伤剑伤也都用得上。” 齐靖宇点点头,赞同道。 “还有还有,用来打猎也是事半功倍。可以事先把麻醉药抹在箭头或者刀刃上,或者是和在投入陷阱的食物中,这样一来,就能轻松打到猎物了,甚至是活捉。哪怕是大型猎物短时间里不能完全起效,但也会让它们的动作变得迟缓。” 听到这里,齐靖宇面色微凛,随即沉声道:“那回头把你的袖箭都抹上这麻醉药。” “嘿嘿,咱们果然心有灵犀,我也正这样打算呢!” 安贝贝抱着他的腰身,仰头笑眯眯道。 齐靖宇笑着捏了捏她红润的面颊,心思还在麻醉药上。 之前倒是他小瞧了这东西,若是被有心人用在兵器上,只怕…… “这麻醉药可有解药?” “万物相生相克,解药肯定是有的,只是……” 安贝贝摊摊手,一脸无奈道:“倪叶舟那堆解药里并没有,所以咱们只能一样一样地找。” “那你看看这一堆杂草里,可有?” 安贝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到那边角落里还有好些从未见过的植物。 “这些都是不太常见的,所以特意采回来给你看看。” 安贝贝顿时就拉下了脸,不悦道:“不是说了不要乱采,都照着书上来,万一碰到毒草怎么办?” “放心,我采之前都是用野兔试过的。” 齐靖宇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着道。 真若有毒,他也不敢带回来给她看。 听他这般一说,安贝贝这才放下心来,拿起地上的植物一株一株地仔细观察。 “咦,这是……” 安贝贝仔细打量着手上那株紫红色的植物,微微蹙起眉头,凑到鼻端深深地嗅了嗅,脑子里顿时传来一阵眩晕感。 “怎了贝贝,可是有毒?” 齐靖宇见她身形一晃,连忙一把扶住她,抬手就要将她手中的紫红植物打出去。 “别!” 安贝贝连忙制止他,宝贝似地将那株植物收回了空间。 “那是什么?” 齐靖宇拧眉问道。 “好东西,加强版迷药,哈哈!” 刚一开始,她发现了那株植物里含了些微与倪叶舟定身药里相似的成分,但又有些不同。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定身药里除了麻醉药,倪叶舟还加了迷药,而她手里这种植物的药性,则比定身药里的迷药药性强得多。 麻醉药加迷药,再加上炸药手榴弹,安贝贝顿觉自己的人身安全系数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二郎,你太棒了!” 安贝贝跳起身,一把勾住齐靖宇的脖颈,往下一拉,“啵”地一下,啃了上去。 齐靖宇满眼含笑地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反客为主。 一吻结束,齐靖宇意犹未尽地再次俯身,安贝贝忙红着脸推了推他,娇嗔道:“差不多得了,正事要紧。” 接下来,又是一个忙碌的通宵。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做配比实验,一个熔铁注胚。 哪怕安贝贝脑海中计算再精确,但实际操作时难免还是有些出入。 好在快到天亮的时候,第一枚手拉式简易手榴弹终于完工。 “大功告成!” 安贝贝激动地望着自己手中灯泡大小的小铁球,总算是折腾出来了。 “辛苦你了。” 齐靖宇将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别到耳后,心疼道。 “你比我更辛苦。” 安贝贝抬眼望向他,满眼柔情:“二郎,谢谢你。” 谢谢你义无反顾的呵护与陪伴,谢谢你坚定不移地负重前行。 “傻丫头。” 齐靖宇感慨着就要将汗津津的她揽入怀中。 安贝贝忙推了推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别,我这浑身汗哒哒的,一股味儿。”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明明打铁烧火的是他,结果浑身冒汗的是她,有内力就是好。 “我不介意。” 齐靖宇笑着道。 揽住她的腰身往前一勾,浅吻深落。 等两人回到齐家,又商量了一番晚上试验手榴弹威力等事项,齐靖宇这才不舍地闪身离去。 怕再被齐鲁氏念叨,安贝贝硬生生忍到天亮吃完早饭,再借口回房看书,直接睡到中午,哪怕许秋月故意在院中大声讲话,也没能吵醒她。 下午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索性出门透透气。 结果没走出多远,又碰到了井旭阳。 “小……安娘子,你这是去哪儿?” 井旭阳黑红着脸,咧嘴招呼道。 “随便走走。” 安贝贝扯了扯嘴角,随口回道。 “那什么,你哥不是腿断了吗?你怎么不在家照顾他?” 却专门跑到齐家周围来打猪草! 井旭阳搔了搔头,乐呵呵道:“没事儿,他现在能下地了,就是走不利索偶尔摔几下,不过反正皮糙肉厚的也没大碍。” 安贝贝嘴角抽抽。 以为你们兄弟情深,搞了半天却是塑料情? “哦,那他都能下地了,你怎么还没回营地了?” “我要照顾他啊!” 安贝贝:“……” 果然兄弟情深。 “那什么,你先忙着,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先回去了。” 安贝贝说着,转身就往回走。 井旭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咧嘴傻笑。 小娘们儿真好,大哥对她态度那么坏,她还惦记着问候呢。 若是能每天都这般见她一面就好了。 要不,让大哥继续断腿? 第437章 我很快回来 “哥!” 井旭阳快到家的时候,就看到井旭东正坐在院门口的树下乘凉。 “又去齐家了?” 井旭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问道。 “你怎么知道?” 井旭阳瞪着微凸的牛眼问道。 “见到了?” 井旭东没有回他,继续追问道。 井旭阳笑着点点头,随即一脸惆怅道:“哥,要是你腿一直断着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井旭阳眼珠子直愣愣地瞪向井旭东那条断腿,直看得他心头发毛。 “井旭阳,你想干什么?” 这蠢弟弟那都什么眼神? 井旭东一脸警惕地问道。 “打断你的腿!” 井旭阳嘟囔道。 井旭东肺都要气炸了,抄起手边的石头就朝他扔了过去,“你给我滚!” 安氏那个贱人,把阳子的魂都快勾没了! 井旭东心中那个恨啊,只希望齐家快些倒霉,连带着安贝贝也没有好下场。 若不是为了完成卫把总交代的任务,他又怎会任由阳子往齐家门前凑? 安贝贝不知道,自己无缘无故又被井旭东给记恨上了。 不过鉴于三番五次地出门就遇到井旭阳,她决定最近白天都不出门儿了,好好研究医书。 晚上再见的时候,齐靖宇丝毫没让她失望。 不仅给她带了大把的麻醉药草和迷药药草,还有一堆亟待她辨认的新鲜植物。 不过比起药草,今晚她更着急的是手榴弹的试验,便是一股脑将药草都收进了木镯空间,连同先前的药草一起。 然后又根据不同的剂量,组装了几款不同大小的手榴弹。 “走。” “你已经找到地方了?” “嗯,就是之前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峡谷深处的碎石滩。” “碎石滩啊,那挺好,咱们快走。” 要找试验地真不容易。 必须在苍茫山内,同时还不能是植被丰富的地方,不然若是引起森林火灾,那她罪过就大了。 等到了目的地,安贝贝一眼就看出,那其实是一块盐碱地,难怪周围都光秃秃的了。 “好了,成败在此一举。” 安贝贝拿出手榴弹,深吸一口气道。 “还是我来。” 齐靖宇有些不放心道。 “那……那也行。” 说实话,她心里有些没底,就怕自己手笨或者心慌,一个不好直接扔脚下,那就走远了。 “这个是拉环……一会儿你扔出去之后,咱们赶紧撤到百米,不,最好是一里地之外……” 安贝贝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半天,齐靖宇都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好了,别担心,一切交给我。” “嗯嗯。” 片刻之后。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山似乎都在为之颤抖。 “这……” 齐靖宇看着眼前腾起的黑雾,再低头看看怀中娇小的人儿,心中无比感叹。 任谁能想到,这般小小的人儿,能造出威力如此巨大的东西? 安贝贝也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震撼的场面。 这玩意儿得亏是喊齐靖宇扔的,若是换成她,恐怕真有可能被误伤。 “贝贝,这东西威力太大,不适合你用。” 齐靖宇拧眉道。 “嗯嗯,我也觉得,还好我准备了更小的。” 安贝贝点头赞同道。 她以为,按照这里简陋的矿物质提取条件,配置出来的炸弹威力应该比预算的更差一些才对,哪知道效果反倒是更好了? 仔细一想,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第一就是她精准的配比,第二就是齐靖宇的内力,第三就是这个时代矿物质本身的纯度偏高。 总之,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炸弹威力超乎她的预料。 她一共组装了四款不同大小的手榴弹,其中最大的一款爆炸范围能达方圆百米,最小的一款,也能达方圆十米。 安贝贝有点淡淡地忧伤。 十米,对她来说,扔起来有点困难。 比她更忧伤的,是方圆百里的飞禽猛兽,听到巨响全都不要命地四处逃窜。 “咱们就在这里歇一阵,等快天亮的时候再出去。” “好,正好我再调整一下最小的配比。” 现在出去,那就是给那些惊慌失措的飞禽猛兽送菜的。 一夜下来,安贝贝收获不小,最终将最小一款爆炸范围调整到了五米左右。 最后,她给自己配了十个最小款放进了空间,给齐靖宇配了一大一小各一个让他随身携带着以防万一。 反正这些手榴弹都加置了防爆保险杠,除非正确打开,否则无法引爆,比之前的火药安全好用得多。 “贝贝,既然手榴弹已经做出来了,你暂时有了自保能力,那一会儿送你回去后,就得离开去办别的事了。” 安贝贝以为他说的别的事,是指卫寅交代的事。 虽是不舍,却也不能一直耽搁他,只得点点头闷声道:“好。” “放心,我很快回来。” 齐靖宇一走,安贝贝就失眠了。 闭上眼,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捋捋思绪。 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现在就差生活用品、储备粮食,还有氢气球了。 生活用品和粮食倒是好办,可以直接采买。 氢气球就有点难办了,一直没有找到橡胶树。 不过她有跟二郎描述过橡胶树的样子,二郎说这次去的地方,说不定会有发现。 算算时间,三皇子一行应该走了有一半的路程了,宫里那两位,只怕已经得到了与她有关的消息。 慈宁宫。 “太后娘娘,该喝药了。” 管嬷嬷从宫女举起的托盘中端过药碗,递到了薛太后面前。 薛太后斜倚在软塌上,神色不济地摆了摆手道:“先放一边儿,咳咳……” “娘娘……” 管嬷嬷正要再说,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声。 “皇上驾到!” 话音一落,楚宣帝已经大步跨入殿中。 “儿臣参见母后。” 薛太后掀起眼皮子淡淡地撩了他一眼,“皇帝怎么有空来了?” “听闻母后染疾,儿臣特来看望。” “劳皇帝费心了,哀家不过是染了风寒,咳咳,并无大碍。” 薛太后不冷不热道。 “那就好。” 楚宣帝笑得无比畅快道:“儿臣还以为,母后是因为楚玲珑之事,郁结成疾呢!” 第438章 为玲珑郡主选亲 “说起来,母后精心教养多年,她却自甘下贱嫁作军户妇,还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丝毫不顾及母后的教养之情与颜面,果真不愧是老七的种,一样的狼心狗肺,母后你说是吗?” 楚宣帝说着,大马金刀地在一旁坐下,缓缓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满眼嘲讽地继续道。 薛太后抬眼看向他,面上丝毫不见气怒,反倒颇为失望地语重心长道:“皇帝啊,你从小哀家就教你要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丝毫不见长进。” 楚宣帝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盛怒,转瞬就压制下来,冷笑一声道:“朕的确没有老七长进,做不出为了一己之私弑杀血亲的畜生行径!” 薛太后蓦地笑了。 “皇帝这话,可有问过你地下那几位皇兄皇弟是否同意?” 楚宣帝闻言蹭地一下站起身,咬牙道:“母后为何还能端坐在这里,尊享太后荣光,不就是仗着朕念及血脉亲情这一点吗?” “血脉亲情?” 薛太后嗤笑一声,摇摇头道:“不,你不动哀家,不是你不想,而是动不了。” 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扯开,楚宣帝面色一阵青红,难看至极。 “你是哀家生的,也是哀家亲自教养的,心智脾性样样都随哀家,唯有一点,尽得你那短命的父皇真传,那就是——虚伪!” 说到这里,薛太后看向楚宣帝的眼神无比凌厉,不像是看儿子,更像是看仇人。 “朕虚伪?母后又何尝不是一样?人前一副慈母样,人后不过把朕当成你争权夺利达成野心的棋子,在你心里,只有老七才是你的孩子!” “皇帝啊,你这话可就让哀家寒心了。你和老七都是哀家十月怀胎生下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位哀家夺了给你,给老七的,就只能多一些疼爱了。” 薛太后说得一脸母爱深重,楚宣帝却是半个字也不信。 “母后少说得冠冕堂皇,说来说去,你要的不过是个听话的傀儡!” 薛太后往软塌上一倚,神情平淡语气却无限悲伤道:“皇帝非要这般想,哀家也无可奈何。” 见她又是这副作态,楚宣帝气血上涌,胸口的旧疾又开始隐隐发疼,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寒眸一凛:“母后疼爱老七,自是疼爱老七唯余于世的贱种,既然如此,儿臣作为天下孝子的表率,又岂能让母后失望?” 说完,他转头就吩咐道:“来人,传朕口谕,为玲珑郡主选亲!” “母后放心,玲珑身份尊贵,朕一定会为她精心挑选一门好夫婿,绝不会让她自甘下贱嫁作军户妇!” “好夫婿”三个字,楚宣帝咬得极重。 说罢,不等薛太后开口,便扬长而去。 “娘娘。” 楚宣帝走后,管嬷嬷这才上前吱声,“皇上已经下旨选亲,咱们是不是得赶紧让郡主回来,好早做打算?” 不用想也知道,楚宣帝绝不会为郡主选一门好亲。 “不必担心,这事一时半会儿成不了。” 薛太后淡淡道,“老三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竟妄想拿玲珑的婚事来威胁哀家,他也不想想,以玲珑的身份,嫁入小门小户有损皇家颜面,高门大户哪个心里不是门儿清?旨意一下,京都这下可热闹了,不知道会有多少对新人提前成亲。” 管嬷嬷一想,似乎也是,笑着道:“还是娘娘想得通透。只是,玲珑郡主那边……” 一听管嬷嬷提起楚玲珑,薛太后刚一直淡定的面色瞬间怒意横生。 “不识好歹的东西,白费了哀家一片苦心!” 管嬷嬷暗觑了一眼薛太后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或许……郡主也是有不得的苦衷。” “苦衷?这世上谁不苦?别人尚且有矫情的资格,她若没有哀家力保,早已是一抔黄土!” 管嬷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薛太后话说得没错,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说白了,也是薛太后自己。 不过这话她自是不敢说,倒是对楚玲珑生出了几分同情与不忍。 “尤统领传回的信息不是说,那军户妇也许并非郡主?” “哀家不管她是不是,哀家只看玲珑镯!” “那……若是她拿不出玲珑镯……” “格杀勿论!” 森寒的话语从薛太后口中吐出,饶是管嬷嬷伺候她多年,也忍不住打了寒颤。 到底是教养多年的亲孙女,不明白她怎么就能做到如此冷酷? 御书房。 佘公公小心暗觑着楚宣帝的脸色,轻声回道:“皇上,为玲珑郡主选亲的旨意已经下了。” “嗯。立马派人去清县,把人给朕押回来!” “那军户齐家?” “杀!” “奴才遵旨。” 佘旺正要领旨出去,楚宣帝却突然出声喊住他。 “等等。暂且把齐家人一同押解进京。” 说完,又想起三皇子密信里的风车图,扶额冷哼道:“若是他们无意反抗,自行进京亦可。” 佘旺抬头看了楚宣帝一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 见他没再吩咐其他,忙应道:“是,奴才遵旨。” “嗯,去,想必我那好母后,这会儿正忙着挑选薛家好儿郎呢!” 薛太后的心思,楚宣帝多少还是知道些,无非就是想永保薛家盛世繁华。 但这天下,终究是他楚家的,而非薛家! 安贝贝不知道,随着一道道旨意到达,她的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下的她,正苦逼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继续研读医书。 不是她不出去,而是她一出门,不是见到许秋月在院子里,就是看到井旭阳在齐家周边的地里,让她烦不胜烦,索性闭门不出。 直到一天下午,院外传来齐鲁氏略显紧张的惊呼。 “大郎,你怎么回来了?” “轮休。” 齐元昊淡淡道,径直绕过齐鲁氏,回了房间。 齐鲁氏心头一慌,连忙跑到齐映雪的房间,找齐云氏商量。 “娘,怎么办?大郎回来了!” “慌什么?他回就回,这是迟早的事,你拦也拦不住。” 齐云氏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可……万一他去找那蓝氏……” 齐鲁氏话刚一出口,就听院外传来安贝贝的声音,“大哥要出去吗?” 第439章 有爱才叫陪伴,没爱那叫伤害 齐鲁氏也顾不上与齐云氏说话,连忙蹬蹬蹬地跑出去,朝着正往外迈步的齐元昊喊道:“大郎,你要去哪里?” 齐元昊驻足回头,淡声道:“出去随便走走。”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走什么走?要走明儿再走。” 齐鲁氏阻止道。 齐元昊不为所动。 母子俩就这么僵持着,安贝贝正想着怎么打破眼前这尴尬的局面,就见明佑和佳萱从院外走进来。 明佑看到齐元昊明显一愣,倒是齐鲁氏忙高兴地招呼道:“明佑佳萱,还不快过来见过你们爹?” “爹。” 明佑抬头不冷不热地喊了声,便飞快地垂下了头。 “爹爹。” 佳萱也怯生生地喊了一遍,却不像见到齐靖宇那边高兴地扑上前。 齐鲁氏看得着急,“这俩孩子,往常你们二叔回来不是挺高兴的吗?怎么跟你们爹反倒这般生疏?” 说完又忍不住埋怨齐元昊,“你看你就是回家少了,这俩孩子跟你都不熟,有那时间出去溜达,不如好好陪陪孩子。” 安贝贝却不这么想。 有爱才叫陪伴,没爱那叫伤害。 “明佑佳萱,来,和二婶玩积木。” “好耶好耶!” 佳萱拍着小巴掌,颠颠儿地跑上前,“二婶,我还要城堡。” “好,二婶给你搭城堡。” 安贝贝说完,又转向明佑,“明佑,你呢?还是玩七巧板吗?” “二婶,你和佳萱玩,我……我陪爹出去走。” 说完,他忙飞快地抬头看了眼齐元昊的脸色,生怕他拒绝,或者根本不搭理自己。 齐鲁氏一听,顿时乐了。 “对,对,明佑啊,你爹想出去走走,正好你们父子平日里聚少离多,你好好陪陪你爹。” 说着,她直接上前将明佑往齐元昊身边推。 齐元昊却是冷冷地扔下一句“不用了”,转身回房。 留下明佑一脸受伤地站在原地,不住地搅动着手指。 安贝贝看得很是起火,好想喊住齐元昊臭骂一顿,但也知道骂他根本无济于事。 他心不在这个家,不在孩子身上,做什么都没有用。 倒是齐鲁氏心下高兴,忙把明佑拉到一边,细细吩咐道:“明佑啊,你爹在家这几天,去哪儿你都尽量跟着,千万别让他往后面朱家凑,明白吗?” 明佑咬唇,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没有答话。 “祖母也是为了你们娘仨着想,你难道想没有爹吗?” 见他不吭声,齐鲁氏有些着急道。 安贝贝忙上前将明佑拉开,“娘,明佑还小,他哪懂这些,你放心,我会盯着大哥的。” “你?” 齐鲁氏表示怀疑。 安贝贝忙点点头,“娘你放心,我肯定做得到。再说了,有我这个弟妹跟着,大哥自己都会不好意思。” 齐鲁氏一听,倒也对,遂细细叮嘱道:“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万不能让你大哥与那蓝氏纠缠不清。” 安贝贝不想让明佑和佳萱听到这些,忙胡乱地点点头道:“娘放心,我省得的。” 得到她的保证,齐鲁氏这才放心进厨房准备吃食去。 到底是亲儿子,难得回来一趟,当娘的自然是要好吃好喝地给他好好补补。 “二婶,其实你不必这样,他要见,就让他见好了。” 明佑搅动着手指,不甘又愤怒地低声道。 安贝贝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啊?” 明佑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向她。 “你现在还小,不懂其中的道理,像你爹这种情况,越是拦着他,他心中的执念反而越深。” 若是换成她,还不如直接打包送出去算了。 不过这话她没法对明佑说,只得道:“所以阻拦是没有用的,还不如顺其自然。不过你祖母定是不愿意的,所以我才会这般答应。” “哦。” 明佑闷闷道。 “明佑,其实你不必失落,虽然你爹……不太负责,但你还有你娘和你妹妹,还有曾祖母和祖父母,映雪姑姑,还有你二叔和我,我们也都是很爱你的啊。” “嗯,我知道,谢谢你,二婶。” 明佑牵强一笑道,显然一点也没被安贝贝安慰道。 安贝贝也不勉强。 她知道,许多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只有当事人真正想通了,才会看得通透。 “好了,我们一起玩儿,再不玩儿一会儿就天黑了,是,小佳萱?” 被冷落在一旁的佳萱委屈地哭诉道:“二婶偏心,只和哥哥说悄悄话,都不和佳萱说,呜呜……” “哎哟,小家伙怎么还哭了?哦哦,不哭不哭,来,二婶这就和你说悄悄话,只说过咱们两个听,不让哥哥听,好不好?” “好,好!” 小家伙破涕为笑。 哄好佳萱,安贝贝这才继续邀明佑一起玩。 明佑却摇了摇头,“不了二婶,你们玩儿,我要练功。” 说罢,径直到一旁摆开姿势蹲马步。 不多时,齐张氏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明佑,你爹呢?” 明佑朝右厢房看了眼,“在房里。” 齐张氏瞬间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踌躇起来,望着房门想进又不敢进。 恰在这时,齐元昊直接推门出来。 齐张氏顿时手足无措,扯扯衣服又捋捋头发,紧张地磕磕巴巴喊道:“你……你回来啦。” 齐元昊看都没看她一眼,抬脚就要往外走。 安贝贝看得直叹气。 这哪里是夫妻啊?分明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大哥,大嫂跟你说话呢!” 眼见齐元昊视而不见地往外走,齐张氏伤心失落又瑟缩着不敢上前,安贝贝既窝火,又无奈地出声道。 齐元昊抬眸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硬邦邦道:“我听到了。” “听到了大哥怎地不应?” 安贝贝语气有些不善道,“不管怎么说,大嫂是你结发妻子,为你生儿育女,孝敬父母,家里家外忙上忙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女人不本该这样?” 齐元昊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不耐道。 我勒个去! 安贝贝快要被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炸了! “那依大哥说,男人又该怎样?” 安贝贝直接呛声道:“生娃不会,干活嫌累,那这世上还要男人干什么?” 第440章 两面不是人 “安氏,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被齐鲁氏一顿呵斥,安贝贝只得讪讪地闭了嘴。 齐元昊不理会表情各异的众人,抬步就往外走。 齐鲁氏忙对一旁的明佑道:“你爹要出门了,还不快跟上?” 明佑垂着头,站在原地未动。 “你这孩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齐鲁氏忙推了推他,齐张氏在一旁嗫嚅着嘴唇,既难过又担忧道:“明佑,你……你跟上去看看。” 明佑抿了抿唇,转身朝外跑去。 安贝贝看得很是心酸。 齐鲁氏见他跑了出去,这才赶忙回到正在烧锅的厨房,一阵手忙脚乱。 “大嫂,别难过,大哥……有分寸的。” 安贝贝想了半天,挤出这番干瘪瘪的安慰。 结果,齐张氏一番话,气得她差点自闭。 “二弟妹,大嫂知道你是好心,但你刚……不该那般说你大哥的。他是男人,不管他做不做什么,只要他在,这个家就立得起,否则……这个家就垮了。” 齐张氏说得一脸悲哀,安贝贝比她更悲哀。 得,合着她这是多管闲事,两面不是人了! “大嫂,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保证不再多管你们的事。” 安贝贝说完,转身就朝外走。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明佑,她得跟出去看看。 “欸——” 齐张氏忙喊住她,一脸难为情道:“二弟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大嫂,我明白的,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们外人也不好干涉。” 见她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安贝贝无奈地摆摆手,看在明佑和佳萱的份上,苦口婆心地提点道:“不过我还是给你提个醒,这男人啊都是贱……见好不会收的,你越是迁就他,他越是不把你当回事。你要相信我,他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他。回头等他两面受挫,就会知道你的好了。” 齐张氏听得目瞪口呆,呐呐道:“你就是这样,所以二郎才会对你百依百顺?” “什么呀,二郎又不是那种滥情无心的人!” 安贝贝跺跺脚,不满地嘟囔道。 话音一落,就见张氏脸顿时变得很难看。 她暗恼自己真是多说多错,忙飞快地打了声招呼,一溜烟跑了出去。 结果刚跑出院门,就见齐映雪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贝贝,你刚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 “就是你越不搭理二哥,二哥就对你越好?那是不是大嫂也这样,大哥就能回心转意?” 安贝贝抚额。 “我说的是那意思吗?我的意思是女人首先要爱自己,男人才会爱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齐映雪红着一张脸,嗔怪道:“贝贝,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安贝贝暗恼,忘了齐映雪还未定亲羞涩着呢,忙道:“算了,我跟你一个小丫头说不清楚,反正呢,我和二郎跟大哥大嫂那完全是两回事,我和二郎是情投意合,什么也不用做,彼此眼中也都只有对方。” 齐映雪满头黑线,“什么小丫头?论起来,你还不一定比我大呢!对了,你是几月生的?” “我是三……” 刚要说出来,余光就瞥见不远处支棱着耳朵打探的许秋月,她忙道:“我失忆了,你忘了?不过不管我几月生的,反正比你大,谁让我是你嫂子呢,哈哈!” “行了,不和你说了,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安贝贝说着,径直往外走去。 路过许秋月身边时,她突然掏出小瓷瓶,在许秋月面前晃了晃,吓得许秋月立马躲开老远,满眼恨意地瞪向她的背影。 等拐过许家,探头看到许秋月跟着齐映雪进了齐家院子,安贝贝这才折返回来,往朱家方向走去。 万一大哥真的与蓝氏碰上了头,被许秋月看到,指不定怎么说呢。 结果刚追到尤家临时院子门口,就见到了一大一小僵持的身影。 “别再跟着我!” 齐元昊不耐地朝着明佑呵斥道。 明佑埋着头,紧攥着小手,倔强道:“是祖母让我跟的。长者令,行勿迟。” “你祖母的话听,我是你爹,我的话你怎么不听?” “爹你也得听祖母的,我听祖母的没错。” “你……” 齐元昊被怼得哑口无言。 随即猛地想到什么,诧异地问道:“你祖父给你启蒙了?” 安贝贝适时跳出来,揽着明佑的肩膀,一脸傲娇道:“那当然!我们明佑可厉害了,现在《千字文》都快认完了,而且还会写大半……” 明佑红着脸小声道:“只会写一小部分。” “哎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安贝贝打断他,对着齐元昊继续道:“马步也越蹲越扎实,连我家二郎都夸明佑是个练武的苗子,又吃得苦,以后一定和二郎一样,是个文武全才!” 她刚可没有错过,齐元昊听到明佑出口成章时面上一闪而过的在意。 齐元昊原本还想多问明佑几句,但一看到安贝贝,顿时一句都不想问了。 这个毫无规矩的二弟妹,无知又聒噪,也不知二郎怎么受得了。 安贝贝要是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一定会一巴掌拍死他! 她无知? 她就只差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了! 还聒噪? 要不是心疼明佑和佳萱,她都懒得搭理他,渣男! “大哥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你儿子明佑特别厉害?” 安贝贝笑眯眯道。 “你儿子”三个字咬得极重。 你们古人不都讲究香火传承吗? 儿子重要还是女人重要,这点都掂量不出来? 齐元昊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往回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二弟妹没脸没皮的,有她在,他就别想见到云初了。 想到蓝云初,齐元昊心中一痛。 当年,他们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眼看不到半月就是婚期,却偏偏造化弄人。 一道流放圣旨,将他满心的憧憬与喜悦全都砸碎。 就在他下定决心退婚,却纠结着要如何才能保全她不会受到任何流言蜚语之时,她的一封绝笔信,让他本已沉入谷底的心,彻底陷入无尽的深渊。 他不相信,她会对他说出那般绝情的话。 第441章 一切又归于平静 他不相信,她会对他说出那般绝情的话。 她一定是被逼的。 或者,是为了让他彻底死心之后,能在流放之地更好地生活。 他想找她问个清楚,但他那时已经没了自由。 被押解出城那天,他不断在人群中搜寻,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 然而,他终究还是失望了。 那时的他,愤概、绝望,还有浓浓的不甘。 哪怕流放之后的生活,满是荆棘与磨难,让他痛不欲生。 那份不甘,却没有随之消失殆尽,反而愈演愈烈。 当在营地听到她的消息时,他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不是久别重逢的欣喜,而是即将得到答案的解脱。 到现在,他才明白,他的不死心,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 齐元昊沉默地朝前走着。 安贝贝忙拉起明佑,紧随其后。 走着走着,前面的齐元昊突然停下了脚步。 安贝贝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身深蓝色粗布衣的蓝云初一手挎着菜篮,一手牵着面色苍白的瘦弱孩子,正缓步朝前走来。 安贝贝心中咯噔。 要不要这么寸? 千防万防,意外难防。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半点不由人。 虽然眼前这两位,一看就是孽缘。 蓝云初显然也没料到会遇见他们,脚步微微一顿,目光从安贝贝面上滑过,这才落到一旁的齐元昊身上。 只一眼,意外、震惊、痛苦、怀念,各种情绪交织。 转瞬,一切又归于平静。 她朝着安贝贝轻轻点了点头,牵起孩子,缓步离去。 安贝贝象征性地回应着点了点头,目光紧紧地盯着一旁似被冻结的齐元昊,手心被明佑拽得死死的。 直到蓝云初已经擦肩而过,齐元昊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就在安贝贝满脑子浆糊,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齐元昊突然动了。 身形没动,嘴巴动了。 “那封信,不是你写的,或者……不是你的本意,对吗?” 回答他的,是蓝云初加快步伐的脚步声。 安贝贝也是无语了,要问就好好问呗,装什么酷? 这下人都走远了,还问个毛线? 她没注意到,齐元昊看她的目光,比她看他的目光还要嫌恶。 这二弟妹,都不知道什么叫避嫌吗? 安贝贝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见齐元昊没赶上去追问,反倒快步往家赶,心情顿时愉悦了几分。 这般看来,他对那蓝云初的用情,也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深嘛! “看来你爹还有救。” 安贝贝俯身对明佑小声道。 明佑抬头看了眼齐元昊远去的身影,咬着唇没有说话。 安贝贝微微叹了口气,“走,咱们回家。” 刚一回到家,齐鲁氏和齐张氏便轮番拉着明佑问情况,得知两人竟已相见,皆是提起了一口气,等听到两人什么都没有发生时,又都松了一口气。 “明佑啊,记得祖母的话,这些天跟紧你爹,知道了吗?” 齐鲁氏继续叮嘱道。 “嗯,听你祖母的。一会儿把你这些天跟你祖父和你二叔学的那些,好好在你爹面前学一遍。” 齐张氏满脸欣慰又期待道。 齐鲁氏闻言面色一喜,连忙道:“对对对,你娘说得对,你现在就去,把《千字文》背给你爹听,快去。” 安贝贝欲言又止,刚要张口,齐鲁氏一个眼刀甩过来,只得呐呐地闭了嘴。 “娘,没事那我先回房了。” 安贝贝怏怏地回了房,趴在桌案上胡乱想着。 不知为何,脑海里陡然闪过蓝云初的面孔。 五官柔和,脸颊瘦削,气质娴雅,眉眼间总难掩一丝愁苦之色。 虽只见过两次,但真的讨厌不起来。 想想,那也是个苦命人,还自带吸渣体质。 朱丁山就不用说,光看买医书那天的表现,就不是个好的。 二郎大哥嘛,呵呵,半斤八两。 还好她家二郎不这样。 哎,也不知道二郎如今身在何方,事情办得顺利可否? 被安贝贝惦记的齐靖宇,此刻正站在高高的悬崖之上,眺望着远处峡谷之中隐隐绰绰的房屋田舍。 这些天,他那里也没去,就围绕着峡谷四周的跑了一圈儿,除了之前跟踪那个出使南蛮队伍进入峡谷的狭窄通道,仍旧没有发现其他可出入的道路。 他有意进入谷地打探,奈何那个狭窄通道遍布机关,虽伤不了他,却也容易让他暴露身份。 看来想要进入大英国一探究竟,必须要有大英人带路。 想到这里,他不在犹疑,急速朝着南蛮国掠去。 大英既然想与南蛮联手对抗大楚,必定会有人手留在南蛮。 齐家今晚的晚餐很是丰盛。 腌制野猪肉外加鲜美鱼汤,还有炒鸡蛋,再加一个脆香伴黄瓜,香喷喷的白米饭,让人食欲大振。 但一看到对坐上冷着脸活像谁欠他八辈子钱的齐元昊,安贝贝就觉得什么胃口都没了。 胡乱地刨了几口,她便回房看医书去了。 堂屋里此时却很热闹。 “明佑,给你爹背《千字文》了吗?” 一吃完饭,齐鲁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明佑看了大桌上的齐元昊一眼,没有吭声。 听齐鲁氏提起这茬,齐文才难得夸赞道:“明佑这孩子,念书天赋虽不是绝佳,咳咳,但胜在心志坚韧,好好教养一番,以后定成大器!” “嗯,明佑这孩子是个好的。” 齐云氏一脸慈爱地看向明佑,点头夸赞道。 齐张氏一听,忐忑的面上露出些许笑容,连忙推了推明佑,“快背。” 明佑对上齐张氏殷殷期待的目光,缓缓开口。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容止若思,言辞安定……焉哉乎也。” “瞧瞧,背得多流利,一点都不比大郎你小时候差!” 齐鲁氏连声夸赞道,目光却是看向齐元昊。 齐元昊看向明佑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些,淡声道:“以后跟着祖父好好学。” “嗯。” 明佑点头应道。 “还有还有,我们明佑的马步蹲得也不错,明佑,来,给你爹蹲一个!” 等到明佑一番展示完成,一家人才各自回到房间就寝。 大房只有一张床。 以往都是齐元昊独自睡在靠里的一角,张氏则带着两个孩子睡在外面。 第442章 替他家猪着急 借着浅淡的月光,齐张氏望着侧身靠里一动不动的齐元昊,几番蠕动着嘴唇,却都不敢开口。 她只怕一开口,他就恼了她。 以往就不待见她,如今见过蓝氏,怕是更不待见她了。 家里人不知道,其实在她第一天听到这事时,就已经偷偷去见过蓝氏了。 只一眼,她就已经自惭形秽。 虽然如今,她们身份相当,都是军户妇,但蓝氏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说不出来的劲儿,是她完全没有的。 而且蓝氏尽管已为人妇,如今看起来也不过双十年华,皮肤白皙身段姣好,而她…… 齐张氏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常年风吹日晒干燥得如同树皮般的脸颊,整颗心都揪得紧紧的。 “娘。” 突然,佳萱的一声呓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欸!娘在。” 她忙抬手轻拍佳萱的后背,直到佳萱再次安稳入睡,这才暗暗下定决心,轻声唤道:“相公。”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齐元昊的丝毫回应。 “相公,你睡了吗?” 齐张氏不死心地再次唤道。 回答她的,仍然是一片静默。 齐张氏紧张的神情反倒松懈了几分。 其实她知道,他很可能没睡,只是不想理她而已。 但下意识地,只有把他当成已经熟睡的人,她才有勇气将心底的话倾诉出口。 “相公,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蓝氏。 我见过她了,她长得很漂亮,看起来很温婉,听说还很有才气,也难怪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我知道,其实你们才是一类人,我哪里都比不上她。 但有一点,她却是比不上我的。 我有明佑和佳萱。 相公,明佑他真的很像你,聪慧又懂事,就连二弟妹都稀罕得紧。 二弟妹可是郡主,虽说她不……” “你说什么?” 齐张氏正喋喋不休地说着,冷不丁被齐元昊出声打断,顿时整个人都慌了,磕磕巴巴道:“相……相公,你没睡啊?那……我刚说的……” 齐元昊直接打断她,不耐地追问道:“我问你,你刚说安氏是什么?郡主?” “是……是啊,之前三皇子来家里,就是为了这事,但是二弟妹说她不是。” 说到这里,齐张氏有急忙强调道:“虽然二弟妹不承认,但她……真的不像是出自普通人家,不会干活不会女红,还总是想出一些新奇的东西……” “她是哪位郡主?” 齐元昊咬牙问道,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是……那位谋反的七王爷之女,玲珑郡主。” 齐张氏小声道,随即又紧张道:“不过这事祖母不让说出去,所以相公,你能不能也别说,不然祖母……” “闭嘴!” 被齐元昊一顿呵斥,齐张氏只得呐呐地住了嘴。 齐元昊此刻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他之所以落到如此境地,与云初被迫分离,全都是拜七王爷所赐! 万万没想到,安氏竟然是七王爷之女! “你刚说,安氏不承认是玲珑郡主?” “是啊,二弟也说她不是,三皇子要带她回京,二弟不让,还……” “还怎样?” “打……打起来了。” 齐元昊突然沉默。 许久之后,才感叹着自嘲一声道:“二郎……到底比我有魄力。” “相公……” 齐张氏张了张口,想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别说了,我困了。” 齐元昊淡漠地侧了侧身,不再多言。 齐张氏望着他瘦削的背影,久久不能入眠。 安贝贝倒是一夜好眠。 吃完早饭,她便拉着齐映雪一起到河边洗衣。 本就是为了避开许秋月那个讨厌的跟屁虫,结果许秋月是避开了,井旭阳却撞了上来。 “安娘子,早啊!” 井旭阳一看到她,立马咧嘴招呼道。 至于一旁的齐映雪,则完全被他忽略了。 安贝贝不悦地瞥下嘴。 除非她是傻子,才看不出来井旭阳这些天都是故意蹲守在齐家周围,就是为了见她。 她没有那种喜欢别人追随的虚荣心。 喜欢一个人,就一心一意,再容不下旁人。 井旭阳这样的举动,让她之前对他因感激而心存的好感荡然无存。 “井旭阳,我问你,你们家喂了几头猪?” 安贝贝冷着脸,拧眉问道。 “啊?” 井旭阳有点懵,随即飞快地回道:“就一头。” 这年头猪是金贵货,能喂上一头都算是有点家底儿的。 齐家一头都没喂,倒不是因为买不起小猪仔,而是没人去打猪草。 “就一头,你用得着见天地打猪草?还总在我们家周围打,地皮都快被你给踩秃了!” “啊?那个……我……” 被安贝贝直接拆穿,井旭阳一张黝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齐映雪忙拉了拉安贝贝,低声道:“贝贝,野草到处都是,人家愿意上哪儿打我们都管不着的。” 安贝贝这才想起,齐映雪还在一旁呢,可不能让她误会什么,遂嘟囔道:“我就是看他整天都在咱们这一片打,也不知道换个野草茂盛一点的地方,替他家猪着急。” “你这管得也太宽了点?还替猪着急上了!” 齐映雪哭笑不得地小声道。 井旭阳忙道:“安娘子你不用担心,我们家猪每顿都吃得饱饱的。” “谁担心了?” 安贝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慢慢打你的猪草!” 说完,径直拉过在一旁忍俊不禁的齐映雪,快步往河边走去。 心中无比郁卒。 感情纠葛什么的,太烦人了。 若不是念及井旭阳对她的救命之恩,她都懒得再搭理他。 若是现代就好了,完全可以直接对他说:我心里只有二郎,你不要对我有任何非分只想,不然连朋友都做不了。 偏偏是在这该死的古代! “贝贝,怎么了?” 齐映雪正在专心洗衣服,冷不丁被溅了一脸的水渍。 抬眼一看,就见安贝贝恨恨地敲打着洗衣槌,水花四溅仍不自知。 “啊?” 安贝贝茫然一抬头,见齐映雪脸上还挂着水珠,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洗衣槌,讪笑道:“一时手误,嘿嘿。” 齐映雪摇摇头,无奈道:“小心点,别敲到手,很疼的。” 话音刚一落,耳边就传来安贝贝的哀呼。 “啊痛痛痛!” 第443章 她不欠你们的 回家路上,安贝贝一脸幽怨地看向齐映雪。 “映雪,你这嘴是开过光的?” 齐映雪“噗嗤”一笑,嗔怪道:“你自己洗衣服不专心,还怪上我了?” 说到这里,齐映雪突然问道:“我怎么觉得自从见到井旭阳后,你就心不在焉的?还在担心他家猪?” 安贝贝心塞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搧自己一嘴巴子。 让你胡言乱语,非说什么担心猪,搞得自己跟猪关系多好似的。 见齐映雪一脸探究地看向自己,她眸光一闪,忙道:“我那是托词,你听不出来啊?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齐映雪一脸不解地追问道。 安贝贝凑近她,故作神秘地小声道:“故意在我们家周围转悠,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抓大哥的小辫子。” “啊?大哥堂堂男子,哪来的小辫子?” 安贝贝嘴角抽抽,“嗐,我说的小辫子不是真的小辫子,是指抓大哥私会蓝氏的把柄。” “什么?!” 齐映雪低声惊呼,随即紧张道:“不行,一定要阻止大哥见蓝氏,走,咱们快点回家,看好大哥。” 呃…… 大哥,这锅你不背也得背了。 安贝贝忙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院中传来佳萱的哭闹声。 “不要不要,我就要哥哥陪我玩!” “佳萱,听话,哥哥现在有事出去,一会儿回来再陪你玩。” 齐张氏耐着性子哄道。 “我不,哥哥现在只和爹爹玩儿,都不和我玩儿了,呜呜……” 佳萱委屈地哭了起来。 齐张氏焦急地朝着院外扫了眼,不耐道:“佳萱,听话,再不放手娘打人了!” 说着,她一只手攥着佳萱的胳膊往外拽,一只手直接朝着佳萱的屁股上招呼。 明佑忙伸手拦住她的手,拧眉道:“娘,别打佳萱,我先陪她玩一会儿再去找爹便是。” “不行!” 齐张氏厉声道,抬手“啪”地一下,重重地打在佳萱屁股上。 “哇——” 佳萱张嘴大哭,却仍旧死死地抱着明佑不松手。 明佑忙抱着佳萱不断地躲开张氏粗糙的大掌。 但两个几岁的娃娃,哪里是张氏的对手,很快,佳萱就又挨了两下,明佑也被误伤了好几下。 “你个死丫头,我让你放手,放手!” 安贝贝进门时,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急忙上前阻拦。 “大嫂,你怎么能打孩子?” “二弟妹,你让开,佳萱这孩子被惯得越大越不懂事,我今天非得狠狠收拾她一顿不可。” 齐张氏怒气冲冲道。 “大嫂,她才三岁,需要懂什么事?大哥都快三十了不还得让人看着?” 安贝贝生气地低吼道,“不就是去看着大哥吗?我去!别再拿孩子出气,她不欠你们的!” 说完,安贝贝转身就往外跑。 “欸,二弟妹……” 齐张氏才张开嘴喊,安贝贝已经怒气冲冲地跑出了院门。 “大嫂,别怪佳萱,哪个孩子不想玩儿?让他们自己玩儿去。” 齐映雪在一旁,柔声劝解道。 “小妹,我……” 齐张氏涨红着脸,手足无措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齐映雪点头安慰道:“大嫂,我明白的,不怪你。” 齐张氏眼圈儿一红,“我也是没有办法……” 明佑看了眼眼角还挂着泪花的佳萱,又看了眼红着眼眶的齐张氏,紧了紧肉肉的小拳头。 而此刻,就在齐家背后不远处,比他稍大几个月却瘦弱不堪的朱胤然,正双手捂着一直“咕噜噜”叫唤的肚腹,脸色一片苍白。 “饿了?等娘把这几颗野菜采了,就回去煮给你吃。” 蓝云初爱怜地抚了抚朱胤然的头,眼中满是凄然与愁苦。 “娘,孩儿不饿。” 朱胤然小声道,肚子却再次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蓝云初看着他,带着泪光道:“胤然,都是娘不好,拖累了你。” “娘,不关你的事!是柳氏,明明之前爹买了那么多吃食,却全都被她锁了起来……” 朱胤然说到这里,已经满脸泪花。 眼神中,迸射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柳氏不仅把吃食都锁了起来,还不让娘和他上桌吃饭,明明娘才是主母,以前在京都都是娘管家的。 但自从流放后,祖父一病不起,爹就处处偏袒着柳氏母子。 他早上分明看到朱承乐竟然在吃白面馒头,而她和娘,却只能靠几颗水煮野菜充饥。 朱胤然所说的,蓝云初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正妻又如何? 在朱丁山心里,她是个不洁之人,是个扫把星,连带着对胤然也没有好脸色。 以往在京都的时候,碍于老太爷的威严,还有她娘家的震慑,尚且还给她几分正妻的体面。 如今老太爷已故,公公一病不起,她娘家山高水远,再加上分了家,再无人能约束朱丁山了。 若不是为了胤然…… “胤然,忍一忍,等过段时间娘亲把绣品托人去县城卖了,就能换回粮食,再多存些钱给你治病……” “娘,曾祖父都说了,我的病,是治不好的。” 朱胤然垂着头,面如死灰。 “不,娘的胤然这么好,病一定能治好的。娘还要把你养得高高壮壮的,等着看你娶亲生子那一天呢!” 蓝云初似憧憬,又似在安慰自己。 “咕噜噜……” 不雅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却不是从朱胤然肚子里传出来的,而是蓝云初。 “娘,你也饿了?自分家之后,你就没吃过一顿正经的饭。” 朱胤然既担忧又心疼道。 “娘没事,这段时间本来胃口就不好。” 蓝云初摇摇头道,“好了,走,咱们赶紧回家煮东西吃去。” 说着,她将最后挖到的一颗野菜放入篮子中,这才拉着朱胤然站起身来。 突然,她眼前一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娘,你没事?” “没……” 蓝云初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站着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正是齐元昊。 “背弃我之后,没想到你嫁的人竟如此不堪。” 齐元昊淡声道。 语气中似感慨,似心酸,却没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畅快。 蓝云初垂下头,拉起朱胤然就快步往前走。 第444章 私会 齐元昊上前一步,挡在她必经路口。 “告诉我,那封信不是你写的,那不是你的本意!” 齐元昊目光直直地盯向她,眼睛里有痛苦,有期待,还有一丝执拗的疯狂。 蓝云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头,握着朱胤然的手却不知不觉加重了力度。 “娘,他就是爹口中那个奸夫吗?” 朱胤然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感受到娘亲情绪的变化,想起爹每次骂娘时口中的污言秽语,有些懵懂又担忧地问道。 “一派胡言!” 蓝云初还没开口,齐元昊就情绪激动道:“我们当初哪怕是有婚约在身,也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矩,他朱丁山凭空污蔑于你我,真真十足小人也!”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似埋怨又似怒其不争道:“你说你,最后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 蓝云初微微别开脸,痛苦地闭了闭眼。 齐元昊见此,猛地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又有些内疚地低声道:“是不是因为齐家的事,你娘家人生怕牵累到他们,故而轻贱于你,随意就找个人家把你嫁了?” 见蓝云初仍旧垂着头,一声不吭,齐元昊反倒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双手握拳,猛地上前一步,满脸愤概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们!” 蓝云初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拉着朱胤然往后退了退。 齐元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缓声问道:“当初那封信,一定也是他们逼你写的,对不对?” “往事已矣,你又何必苦苦执着?” 蓝云初低低地叹息一声道。 “得不到你的回答,我心里一辈子也过不去。” 齐元昊执拗道。 蓝云初抬头看向他,眸光之中无数复杂的情绪交织。 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痛苦的追忆。 “告诉我。” 齐元昊再次固执地追问道。 蓝云初闭了闭眼,抬头看向虚空,轻声低喃道:“是,那封信是我亲笔写的,也的确不是我的本意,但那又有什么用?我们终究还是有缘无分,再也回不去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齐元昊喃喃自语道,神情变幻不停,有欣喜,有释然,还有无法与命运抗争的哀叹。 至于蓝云初后面的那些话,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好啊蓝氏,我道你天天装勤快一大早就出门儿,敢情是跑出来与老情人私会,你个不守妇道的贱妇,你就等着浸猪笼!” 就在两人沉浸在各自思绪中不可自拔时,斜地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满脸兴奋地指着蓝云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咒骂。 “不许你骂我娘!” 朱胤然愤怒地冲上前,猛地推了柳氏一把。 可他本就年幼再加上身体羸弱,哪里推得动? 反倒被柳氏一把提溜在手中,嘴里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狠狠地往后一推搡,朱胤然一个踉跄瞬间跌倒在地。 蓝云初慌忙上前拉起朱胤然,抬头看向一脸幸灾乐祸的柳氏,怒声呵斥道:“柳氏,胤然还是个孩子,你怎能下如此重手?” “呵,什么孩子?没准就一野种,谁知道是不是你和这齐大郎偷来的?” “无耻贱妇,你少血口喷人!” 齐元昊上前,怒目而视道。 “哎哟哟,怎么,被撞破了丑事还想耍横?” 柳氏腰一叉,张嘴就大喊道:“快来人啊,齐大郎和蓝氏私会,还想打人啦!都来看看啊……” 柳氏扯起喉咙一阵干嚎。 安贝贝再也藏不住,冲出去对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别嚎了!” 柳氏直接被她打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贱人,你竟敢打我!” 柳氏说完,龇牙咧嘴就朝着安贝贝扑了过去。 安贝贝慌忙朝齐元昊身后躲去,一边躲一边道:“你再嚷,一会儿有人来我就说是你不守妇道勾引我家大哥!” “安氏,休得胡言!” 齐元昊咬牙切齿地低喝道。 安贝贝直接赏了他一个白眼。 “你放屁!明明是蓝氏不守妇道与他私会!” 柳氏气急败坏道,随即目光一转,“再说了,他们本就有旧,想往我头上泼脏水,谁会信?” “那你见过带着弟妹出来与人私会的吗?何况还有一个孩子呢!谁信?” 柳氏一噎,恨恨地瞪向安贝贝,这个碍事的女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胤然,胤然你怎么了?” 正对峙着,那边突然传来蓝云初的急切的哭喊声。 安贝贝抬眼看去,就见朱胤然已经人事不省地倒在蓝云初的怀中。 “哎哟,刚老远就听到吵吵嚷嚷的,怎么了这是?” 虽然在村尾,但刚柳氏那一嗓子还是把好几个就在附近的村民给招了过来。 “还不是柳氏,不给饭吃还把那孩子给推倒了。” 安贝贝抢先道。 “胡说八道!” 柳氏高声反驳道。 “谁胡说了?难道不是你把粮食都锁了不给他们母子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吃食来,那孩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安贝贝看了朱胤然一眼,恨声催促道。 “关我什么事!” 柳氏眸光微微一闪,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胤然,胤然,你快睁开眼,别吓娘亲啊!” 安贝贝看了眼哭得一脸凄然的蓝云初,再看看一脸焦急却手足无措的齐元昊,只得认命地往回家跑。 结果刚跑开没几步,就见明佑正站在拐角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那一幕。 “明佑,你……” 安贝贝刚一开口,明佑突然朝她伸出手,手里正好有半个未啃完的窝窝头。 “明佑,你这是?” 明佑一言不发地将窝窝头递她手中,转身往回走去。 安贝贝望着手中的窝窝头,心绪很是复杂。 不过此刻,已经容不得她多想。 她忙拿起窝窝头,奔回到蓝云初身边,“给,赶紧给他吃。” 蓝云初抬眼呆呆地望着他。 “安氏,你怎能拿个啃过的窝窝头给……人吃?” 齐元昊在一旁不满道。 “那是你儿子明佑好心省下来的!” 安贝贝没好气地回怼道,“再说现在情况紧急,哪有那么多讲究?” 第445章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齐元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这孩子现在都昏过去了,你让他怎么吃?” 安贝贝猛拍了一下脑袋,突然灵光一闪,一把将窝窝头塞到蓝云初手上,“你赶紧地,嚼一嚼,用嘴喂。” “谢谢。” 蓝云初感激地低声道,随即小口地咬了一口窝窝头,嚼巴嚼巴对着朱胤然喂了下去。 一开始喂了好几次,朱胤然都没有反应。 “哎哟,这孩子不吃可怎么办?要不喂点水?” 其他几个围观的村民担忧道。 安贝贝也着急,但这里离得最近的其实是尤家,自尤前走后,就没看到尤家冒过烟。 “要不……我回家去端一碗水来?” 齐元昊在一旁询问道。 安贝贝正要点头,就见朱胤然喉头微动,忙欣喜道:“他开吃了。” 蓝云初似受到鼓舞般,赶忙又给朱胤然喂了下去。 就这般反复喂了几口后,朱胤然缓缓睁开眼,“娘,你怎么哭了?” “娘没事,是虫子飞进了眼睛。” “那我帮娘呼呼。” 朱胤然说着就要起身,蓝云初忙一把按住他,“别,娘已经好了。” “真的吗?” “嗯,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蓝云初一脸温柔地笑着道。 朱胤然闻言也露出些微笑意,“娘,我刚才梦到吃食了,是白面的味道,好好吃啊。” 朱胤然说着,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蓝云初眼眶微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孩子,那不是梦,你看。” 蓝云初将剩下的窝窝头递到朱胤然嘴边,“快吃。” 朱胤然欣喜地看着眼前的窝窝头,刚要一张嘴,却又顿住,“娘,你先吃。” “娘已经吃过了。” 蓝云初摇摇头道。 “孩儿不信,娘有好吃的从来都是先给孩儿吃。” 朱胤然抬手将窝窝头推到她嘴边,“娘不吃,孩儿也不吃。” “好!” 蓝云初含泪咬了一口窝窝头,又赶忙递到朱胤然嘴边,“快吃。” 母子俩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只掺杂了些许白面的窝窝头,却似吃着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围观的几个村民纷纷摇头感慨,甚至有人在一旁偷偷抹起了眼泪。 安贝贝也鼻头酸酸的。 抬眼一看,见齐靖宇的目光虽落在蓝云初母子身上,思绪却早已飘远。 “赶紧把孩子抱回去躺床上好好歇一歇。” 等母子俩将半个窝窝头分食完,安贝贝出声提点道。 “谢谢。” 蓝云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正要抱起朱胤然起身,却是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小心!” 齐元昊低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就要扶她,却又在关键时刻缩回了手。 安贝贝忙跨步上前,正好抵住差点栽倒在地的蓝云初。 “孩子我来抱。” 齐元昊伸出手,蓝云初却下意识地不想放手。 “给他抱,你现在的状况,也抱不了孩子,别回头把孩子磕着碰着。” 听安贝贝这般一说,蓝云初终是放了手。 齐元昊接过孩子,蓝云初这才在安贝贝的搀扶中缓缓起身,篮子里的野菜早已散落一地,甚至有些已经被踩坏。 她想要弯腰去捡,几个村民都看不过去了。 “别捡了,我家那丫头今儿采了好些个野菜,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回头我给你送点。” “对对对,我家刚好今天去捞了鱼,回头送你一条。” “我一会儿送一点咸菜……”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让蓝云初既感动,又有些无所适从。 “谢谢大家,不过不用了,无功不受禄,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齐元昊冷声打断道:“大家也是好意,你还是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再说!” “是啊,谁都有难的时候,想当初我们刚被流放过来,也和你一样!” “可不是咋地,你以后有啥难处,就说出来,大家伙能帮一点是一点。” “就是,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太客气。” 面对大家的热情,蓝云初很是感动。 “谢谢,谢谢大家!胤然,记得这些帮助过我们的乡亲们,以后若有机会,我们一定要报答他们。” 朱胤然郑重地点点头,“娘你放心,各位叔伯婶娘的大恩,胤然铭记在心。” “哎哟,这孩子,不过一点小东西,哪值当这样?” 大家嘴里虽推辞着,心里却是十分熨帖。 虽说施恩不望报,但谁也不想帮个白眼儿狼不是。 等齐元昊抱着朱胤然来到朱家,柳氏张嘴就要嚎,结果一见到后面还跟着几个村民和安贝贝,顿时就哑了声,冷哼一声,拉起朱承乐就回了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一声响动,反倒引来其他两房的人纷纷透门出来看热闹。 齐元昊沉下脸,看向蓝云初,“孩子睡哪屋?” “我来抱。” “不用,你指一下哪屋,我直接把他放床上去。” “不……不用了。” 蓝云初目光微微闪躲道:“还是我来,谢谢你。” 齐元昊没再勉强,将孩子递给了她。 蓝云初抱过孩子,踌躇稍许,走向了最边上的一间柴房。 众人瞬间了然,没想到这对母子在朱家竟然过的是这种生活。 要知道,朱家虽是刚流放过来的,但手里却是有钱的。 许是因为朱家犯的不是大事,再加上一路打点得当,哪怕到了望山村,手上依然还有结余,刚到村里就雇人修了好大一个院子,光是住房就有十来间。 却不想,蓝氏母子作为大房嫡母嫡子,竟然落得个住柴房的下场。 众人一时间感慨不已,对朱家也颇有微词。 没见过谁家流放还带着小妾的。 要知道,妾通买卖,通常不是在流放前被主家发卖,就是流放后被官府发卖。 朱丁山留下柳氏,可是付出了奉上《朱氏医经》的代价,对方一高兴,就把所有妾室都给他留下了。 不等蓝云初安置好朱胤然出来,众人便一一告辞。 安贝贝与齐元昊也跟随着众人离开朱家。 “二弟妹。” 不知走了多久,齐元昊突然出声道。 “大哥有事?” “一会儿回家后,劳你给她送点米面之类的吃食。” 第446章 枉为人父 其实齐元昊不说,安贝贝原本也有此打算。 但听他这般一开口,她心里顿觉堵得慌,突然就不想送了。 “大哥既然有心,干嘛不自己送?回头人家也好记你的情不是?”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齐元昊不悦地拧起眉头,“我一个外男,本就应避嫌,怎好做出如此亲厚举动?若是到时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岂不是害了她?” “啧啧,真没看出来,大哥你竟还是个善解人意的!” 安贝贝毫不客气地嘲讽道,“怎么平日里就没见你对大嫂还有明佑佳萱这般关怀过?” 一番明嘲暗讽,让齐元昊很是下不来台,当即就拉了脸色,恼怒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做弟妹的来管!” “呵呵,现在倒是不用我管了。刚要不是我,只怕有些人这会儿已经被拉去浸猪笼了!” “你还说!” 齐元昊双手紧攥,满眼哀痛地怒声道:“我们现在这样,不都是拜你们所赐?” 啥玩意儿? 安贝贝怒摔! 要不是这人是二郎的大哥,真想给他一脚! 深吸一口气,安贝贝冷笑一声道:“大哥,我以前以为你只是渣,现在看来,你不仅渣,还很无耻你知道吗?” “安氏你放肆!” 齐元昊低喝一声,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怒极。 安贝贝却是一点也不怕他,现在倒是能理解那句所谓的“百无一用是书生”了。 齐元昊跟齐靖宇完全没法比,瘦得跟竹竿儿一样,感觉一阵风都能吹跑那种。 “难道我说错了吗?是,你与蓝云初有情人却没能终成眷属这一点,的确很让人同情,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合着我好心为你们解围还解错了?” “要不是你爹,我与云初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齐元昊情绪激动地怒目而视道,眼中恨意毕显。 安贝贝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题出现在那里。 看来齐张氏是把玲珑郡主这件事告诉他了,而他信以为真,把自己当仇人之女看了。 “首先,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是楚玲珑。其次,不管我是不是楚玲珑,你与蓝云初的事都怪不到我头上!” 安贝贝沉着脸,掷地有声道,“你被流放,是被主家牵连,而你们主家遭难,是因为他们贪恋权欲,若是他们安分守己,又岂会有此一遭? 当然,你也不用觉得无辜,毕竟你享受了齐家带来的荣耀与地位,自然就得承担其责任与风险。 真要说无辜,大嫂和明佑佳萱才是最无辜的! 大嫂为你生儿育女干活养家,你却根本不把她当妻子看。 明佑佳萱是你的亲骨肉,你对他们却冷漠得如同陌生人。 你简直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你懂什么?我那都是……” 齐元昊刚一张嘴,安贝贝就直接回怼道:“别给我说你与大嫂成亲不是你的本意,都是迫不得已,明佑和佳萱也不是你所期待的孩子,扯淡! 娘能逼着你成亲,还能逼着你洞房不成? 一个大男人,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还一天到晚地怨天尤人,也不嫌丢人……” “安氏你给我闭嘴!” 被安贝贝指着鼻子劈头盖脸一番臭骂,齐元昊气急败坏地怒声喝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凭什么闭嘴? 无辜被流放的人多了,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整天自怨自艾还自以为是? 你也就是幸运,有祖母爹娘这样心疼你的长辈,还有大嫂这样任劳任怨的妻子,不然就你这德性,呵呵……” “你!” 齐元昊气得涨红了脸浑身直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告诉你,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若不是你是二郎的大哥,谁乐意搭理你?多看一眼都堵心!” 安贝贝不屑地冷嗤道。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齐元昊厌恶地冷哼,安贝贝立马回怼:“你养了吗?难不难养跟你有一文钱关系?” “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齐元昊拂袖而去。 “切!” 安贝贝冲着他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一声,眸光不经意朝着坡下一扫,正好看到井旭阳一张讨好的笑脸。 安贝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蹬蹬蹬地冲上前,怒声指责道:“你竟然偷听!” “没有没有,我也就刚到,真的。” 井旭阳瞪起铜铃大的眼珠子,一脸紧张地解释道。 安贝贝看他那样子倒也不似是说谎,况且其实听到了也没什么。 不过,“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是当耳旁风了吗?” 安贝贝有些不耐道。 “什……什么?” 井旭阳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得出来,小娘们儿现在心情不太好,早知道他就不露头了。 “你们家在村西,为什么非要到我们这边来打猪草?而且见天地打,你们家猪肚子是无底洞啊?” “这个……” 井旭阳眼珠子一转,骚了骚头道:“你们这一片的草嫩,我家猪爱吃,猪吃得多才能长得快嘛!” 安贝贝也是没脾气了。 “得,那你慢慢打!” 安贝贝漫不经心道,随即话锋一转,厉声道:“但是,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 井旭阳一脸紧张地追问道。 “你说为什么?你整天围着我家转,很难让人不怀疑,你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井旭阳连忙摆手道。 “你说没有就没有?谁信?” “真没有,我就是……” 井旭阳刚要脱口而出,慌忙抬手捂住嘴。 “就是什么?” 安贝贝趁势追问道。 “没……没什么。” 井旭阳支吾道,不敢抬头看安贝贝的眼睛。 安贝贝叹息一声,直接道:“井旭阳,你知道吗,自从你上次救了我,我打心眼儿里感激,也一直把你当朋友,如果有一天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但是,仅此而已。 如果我对你的感激,让你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生出不该有的想法,那么现在,请你收回所有心思。 不然,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没想到安贝贝竟然一下就把他隐晦的心思给挑破了,井旭阳涨红着脸,支吾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447章 你不适合找我这样的 “好,如果是我自作多情误会了,我向你道歉,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看井旭阳的表情中带着几许忐忑几许难堪,安贝贝暗自低叹一声,自圆其说道。 井旭阳其实是个憨实的人,她不想让他太过难堪,点到为止就好。 “我……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想看看你而已。” 井旭阳鼓起勇气道。 安贝贝心中咯噔,果然与自己猜测一样。 “那你想多看看包崇亮吗?” “啊?” 井旭阳一脸懵逼,随即一脸嫌恶道:“他有什么好看的?” “这就对了!你看啊,你和包崇亮是朋友,我和你也是朋友,朋友之间,真诚相待就好,没必要天天见面,不是吗?” “是。” 井旭阳附和地点点头,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那……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还是说,你没把我当朋友?” 安贝贝故意反问道。 井旭阳一看她一脸受伤的神情,连忙表态道:“当然!” 说完,又苦着脸道:“可是,男人和女人怎么当朋友?” 安贝贝瞪了他一眼,“怎么就不能了?我和你不就是朋友吗?” “那不一样啊!” 井旭阳都快哭了,“朋友哪有天天想见的?” “唔,你说的对。” 安贝贝故作沉思道,“就像我,就只天天都想见我家二郎,见不见你倒无所谓。” 井旭阳脆弱的心灵瞬间遭受到了十二万点的暴击。 “所以我觉得,你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生病了。” “什么?!” 井旭阳惊呼,牛眼瞪出老大。 “没事儿,小毛病而已。” 安贝贝煞有其事道。 井旭阳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说,我得的是什么病?” “精神感官歇斯底里毛细穿梭杆菌吐鲁西斯症候群。” 井旭阳:“???” 安贝贝眯眼偷笑,转瞬一本正经道:“就是俗称的思春。” “安娘子,你,你……” 井旭阳瞬间满脸通红,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嗐,这有什么好害臊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这种情况,说白了,就是该找个女人成亲了。” 安贝贝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故作轻松地大大咧咧道,“我跟你说,我家婆婆最是热心,要不请她帮忙给你寻摸一个?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都不想找!” 听她一个劲儿地捣鼓自己成亲,井旭阳没好气道。 “为何?你想一辈子孤独终老?” “我……” “还是……担心找不到心仪的?” “对,我就要找你这样的!” “你不适合找我这样的。” 安贝贝一脸认真道。 “怎么就不适合了?” 井旭阳瞪大双眼,一脸不解又不甘道。 “喏,我一不会家务二不会农活,找我这样的就意味着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做,会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再苦再累也值得!” 井旭阳拍拍胸脯一脸坚定道。 安贝贝一点都没有感动道。 并不是她看不起井旭阳,而是她的心已经装满了齐二郎,别人再好,对她而言都是累赘与麻烦。 “你先听我说完。我不会家务,所以二郎必须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不会女红,所以二郎必须得心灵手巧;我很任性,不会去迁就别人,看不惯就会怼,哪怕是二郎大哥,所以二郎必须得维护我,哪怕兄弟失和;我很自私,我很脆弱……” 为了让井旭阳死心,安贝贝也是拼了,只差把自己贬进尘埃里。 而她的确有一句话,动摇了井旭阳。 别的都可以克服,唯独兄弟失和这一点,他无法接受。 大哥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兄长,更是父亲。 是大哥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他从小就立誓,若是大哥无后,他就给大哥养老送终! 但是,他就稀罕小娘们儿这样的,怎么办? 井旭阳一脸纠结,神情变幻了好几层。 “所以呢,你还是适合找个贤惠的女子,饿了替你做饭,冷了替你添衣,累了替你捶背,困了……咳,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知冷知热的,举案齐眉,岂不美哉?” 井旭阳一时间竟然被安贝贝描绘的场景给美呆了,目露痴光地傻笑。 安贝贝也是无语了,看来这家伙还真是思春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琢磨。” 等安贝贝走了好一会儿,井旭阳才回过神来,没看到她的身影,他既懊恼又惭愧,连忙拎起背篓往家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没看到人?” 井旭东神情微紧地问道。 井旭阳却不答反问,“哥,你不是说让人给我说媒吗?” “你不是不愿意吗?” 井旭东没好气道。 “我现在又愿意了,行不行?” 井旭阳梗着脖子道。 井旭东面色一喜,“真的?” “嗯,你让媒人给我寻摸去,得是个贤惠的,饿了给我做饭,冷了给我添衣,累了给我捶背,困了……困了给我暖床,嘿嘿!” 见自家兄弟一脸傻乐的样子,井旭东狐疑道:“你怎么突然又想找了?不惦记安氏了?” 井旭阳摇摇头,小娘们还是做朋友好。 做娘子,不会洗衣做饭都算了,还不会女红,他可没有齐二郎那般心灵手巧。 一想到齐二郎在灯下拿起绣花针缝衣的样子,井旭阳忍不住大笑出声来。 “哈哈哈……” “啪!” 正笑得欢,井旭东一个巴掌拍后脑勺上,“问你话呢,你傻笑个什么劲?” “问就问,你又打我干什么?” 井旭阳不满地瞪眼道。 “我问你,刚……” “等等,哥你先别问了,先找媒人要紧。” …… 且说安贝贝这边正因为齐元昊上火,而马不停蹄赶往京都的楚青枫此刻面色也不太好看。 “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竟下旨要给楚玲珑选亲!” 楚青枫一掌拍在桌案上,面色不似往常的云淡风轻。 显然,楚宣帝此举,完全超乎他的预料。 黑鹰在一旁静默不语。 皇上的心思一向难猜,不过主子也不遑多让,他也就懒得去费那个神。 “殿下,前往清县传旨的公公到驿站了。” 一个黑衣人突然来禀,楚青枫眉峰一拧,叮嘱道:“记住,选亲之事,万不能让倪四知晓!” 第448章 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半个时辰后,黑鹰告别楚青枫,随传旨太监启程开陵郡。 想到自家主子的交代,他心里除了几分不舒坦,还有几分担忧。 安氏那女人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万一她不听自己的,非要触怒传旨之人怎么办? 虽说保下她性命不算难,但要让她对主子心怀感激,只怕就不好说了。 之前主子纡尊降贵下住齐家,米面野物一应俱备,那女人尚且觉得齐家吃了亏,对主子非但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更无半丝感激之情。 在他看来,那女人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儿狼,压根儿不值得主子出手相护。 反正等到了虎狼环饲的京都,她就会发现,也就主子好性,若她冲撞的是其他几位皇子,不死也得脱层皮,谁让她不是真的玲珑郡主? 想到这里,黑鹰又忍不住担忧,既然安氏不是真的玲珑郡主,那太后娘娘岂能容她? 主子一心想让她为己所用,难不成到时候要因她与太后娘娘对上? 越想,黑鹰眉头拧得越紧。 直到回头看到传旨公公所乘的马车上,顿时豁然开朗! 他家主子看重安氏在工事方面的才能,皇上肯定也看重,不然也不会不等主子回京面圣回禀详情,就派人前去传旨。 而且说是传旨,却带了一队禁军侍卫,用意十分明显。 至于太后娘娘那边,有皇上顶着,他家主子自是无虞。 到底还是主子想得周全,黑鹰心底暗自叹服,不再纠结,任劳任怨地替传旨公公引路。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刻钟前,一队黑衣人已经抄小道急速奔赴开陵郡。 驿站门口,楚青枫刚一坐进马车,倪叶舟就钻了进来。 “有事?” 楚青枫弹了弹膝盖上衣袍的褶皱,淡声问道。 “皇上要宣她回宫?” 倪叶舟拧眉问道。 因为不是密旨,传旨公公有意卖好,直接向楚青枫说明了旨意,才有楚青枫顺水推舟让黑鹰帮忙引路之事。 倪叶舟当时并不在场,但从冬青嘴中得知了黑鹰的去向,这才急忙前来询问。 “她是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自是该回宫。 “可她已经嫁给齐二郎了!” 倪叶舟有些急切又有些紧张道。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在宫中一定过得很艰难,不然不会想方设法偷跑出宫,改头换面嫁给齐二郎。 “她的婚事,又岂是自己能做主的?” 楚青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许试探之意道。 倪叶舟心头一跳,“那……那她与齐二郎的亲事,不做数吗?” 楚青枫眸色微深,意有所指道:“做不做数,不是你我可以断定的。况且,就算不作数,但她已为人妇,这是事实,京都没有哪户世家公子会愿意迎娶一个妇人为妻。”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果见倪叶舟眸光游移,心下一凛,沉声道:“更不会有哪个家族愿意因她陷入两难境地,你说呢?” “我?” 倪叶舟还沉浸在别样的思绪中,突然被楚青枫提问,他怔了怔,随即道:“要我说,七王爷的事与她何干?她那时候不过还是一个孩子!” “父债子偿!” 楚青枫冷声道。 “她又不是子!” 倪叶舟没好气道。 楚青枫淡淡睨了他一眼,话锋一转道:“回京后,你打算何时回太傅府?” 倪叶舟顿时就怂了。 “我觉得你府上的客房住着甚是舒坦。” “既如此,那你便多住些时日。” 倪叶舟立马警惕地看向楚青枫。 这么好说话,可不像他这个精于谋算的皇子表弟一贯作风,必定还有陷阱等着自己。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楚青枫已经在一旁神态自若地看书了。 “随便住?没任何额外要求?” 倪叶舟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问道。 “好好炼药,五五分!” “我就知道!” 倪叶舟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但警惕的神情反倒松懈了下来。 楚青枫嘴角微勾。 把人拘在府中安心炼药,自是无从得知父皇要替楚玲珑选亲的消息。 至于父皇下旨选亲,到底是替真楚玲珑,还是假楚玲珑,那就不得而知了。 安贝贝还不知道,一场变故即将到来。 等她和井旭阳分开回到家中,并没有看到气急败坏的齐元昊,却看到齐张氏提溜着一篮子东西往外走。 “大嫂,出去啊?” 安贝贝笑着招呼道。 “啊?嗯。” 齐张氏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回道。 安贝贝这才发现,齐张氏神色忐忑,但浑身上下无一不是簇新,连发髻都与平时不一样,明显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大嫂是要去哪儿啊?”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第一次见齐张氏这般捯饬自己。 也不对,上次齐元昊回来,也捯饬了一番,不过那是齐映雪帮忙弄的。 “啊?我……我不去哪儿……就,就在周围走走。” 齐张氏支支吾吾道。 咦,大嫂的神情举动怎么有些古怪? 安贝贝正纳闷儿,就见齐元昊冷着脸从房里走出来。 齐张氏一看到齐元昊,连忙道:“二弟妹,我还有事,先不和你说了。” 说完,不等安贝贝说话,拎着篮子快步走出了院门儿。 安贝贝顿时恍然,而后就是无尽的愤怒。 她蹬蹬蹬地上前,怒视齐元昊,“可别告诉我,你竟然让大嫂去给蓝氏送吃食!” “是张氏自己要去的!” 齐元昊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 “哈!” 安贝贝被气笑了,“大哥你太无耻了!你竟然让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去给你心心念念的女人送东西,送的还是妻子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粮食,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你胡说什么?” 齐元昊怒声反驳道:“我都说了,是张氏自己要送的!” 安贝贝怒不可遏地高声质问道:“你要不提,大嫂会去吗?你让大嫂怎么去面对一个常年占据着她相公心的女人?再说了,大嫂辛苦种的粮食,你有什么资格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她拿去送人?” 正说着,齐鲁氏扶中齐云氏从房里走出来,不悦地斥责道:“安氏,你在吵吵什么?有你这么跟大伯哥说话的吗?” 第449章 主动替我分忧 “娘,明明是大哥欺人太甚!竟然让大嫂去给蓝云初送吃食,这让大嫂情何以堪?” 安贝贝跺了跺脚,怒声控诉道。 齐鲁氏将目光转向齐元昊,蹙眉问道:“大郎,安氏说的是真的吗?” 其实刚在屋里,她和齐云氏已经将事情原委听得清楚明白。 只是她们都知道,齐元昊是个拧的,尤其是牵扯上蓝云初的事情。 “我已经说了,是张氏自己要去送的!” 齐元昊语带不耐地解释道:“云……蓝氏因为与我之前的婚约,不受朱丁山待见,母子俩过得很是艰难,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这事儿二弟妹也是看到了的,刚才她还从明佑手里拿了半个窝窝头给蓝氏。” 说到这里,齐元昊很是不满地看了安贝贝一眼。 这个安氏简直就是个泼妇,还是个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泼妇。 明明最先给蓝氏送吃食的是她自己,结果他一要送,她就一堆话在那里堵着他。 “我那是救急,人命关天!再说那窝窝头也是因为明佑心善,看她们母子可怜,主动递给我的。” 见齐鲁氏与齐云氏皆朝自己看过来,安贝贝回瞪了齐元昊一眼,解释道。 “送吃食也是张氏自己的意思。” 齐元昊冷冷地悌了安贝贝一眼道:“本来我是想让二弟妹去送的,这样也好避嫌,结果二弟妹不愿意,张氏看我心中放不下,主动替我分忧,说是都是乡邻,相互帮助也是应当。” 安贝贝顿觉被雷劈了一般。 大嫂是脑子秀逗了吗?竟然是主动去送的! “安氏,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指责别人,先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说。况且这事本也是你不对,你大哥想到避嫌是对的,你干嘛要拒绝?” 被齐鲁氏一番斥责,安贝贝竟然哑口无言。 “不过大郎啊,虽说蓝氏母子可怜,但这是她自己的命,与我们齐家无关。再说咱们家的吃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次也就算了,以后……” 见齐元昊面色低沉,齐鲁氏叹息一声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且说齐张氏一路忐忑地拎着篮子走到朱家大门口,正踌躇着不敢迈步,却被柳氏看个正着。 “哟,这是正头娘子找上门儿来了?” 柳氏不嫌事大,幸灾乐祸地朝着柴房大声道:“蓝氏,还不赶紧出来?找你算账的人来了!” “不……不是”,齐张氏连忙摆摆手,一脸拘谨道:“我是来……”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脸疲惫的蓝云初从柴房低头出来。 乍一见到齐张氏,蓝云初面色微怔,随即微微一笑,客气地招呼道:“是齐大嫂?” “我……我是。” 一见到蓝云初,齐张氏就没来由地紧张,甚至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齐大嫂……可是有什么事?” 蓝云初柔声询问道。 “啊,对,这些是我家相公……和我的一点心意,你……你收下。” 齐张氏说着,将手中的菜篮子递了过去。 蓝云初低头一看,菜篮里有白面,有大米,还有几枚鸡蛋。 “无功不受禄,齐大嫂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你还是带回去。” 蓝云初将篮子推回去,摇头拒绝道。 “不不不,我不能带回去,你还是收下。” 齐张氏连忙道。 一旁的柳氏看得目瞪口呆。 她还等着看好戏呢,合着人家不是来算账的,而是来送好东西的。 这张氏难道不知道齐大郎与蓝云初的事? 还是知道却不敢闹,反倒想小心翼翼地讨好蓝云初,那这张氏也太窝囊了! 不过,好东西可不能便宜了蓝氏那对贱母子! “哎哟,既然齐大嫂一片好意,我来替姐姐收好了。” 柳氏说着,伸手就去够篮子把手,蓝云初却快她一步,一把将篮子接了过去,抬眼对齐张氏笑着道:“齐大嫂若不嫌弃,还请进屋一叙。” “这……” 齐张氏正犹豫,蓝云初已经退开一步邀请道:“齐大嫂,请。” 齐张氏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没有抢到篮子的柳氏自是不甘心,还想再上手,蓝云初却一把挡开她,低声道:“柳氏,别忘了,你我皆有娘家!” 此话一出,柳氏立马顿住。 是了,她爹只是排不上号的七品小吏,而蓝云初的爹却是四品大官,蓝家还有三品大员在朝为官。 若是蓝家因为她欺辱了蓝云初,拿排头给她爹吃,只怕她爹招架不住。 毕竟他们家官职最大的姻亲,就是朱家了。 如今朱家已倒,柳家只怕也是风雨飘摇。 不过眼下她自身都难保,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况且从她被流放那一刻起,柳家就已经舍弃了她。 不对,蓝家不也舍弃了蓝云初? 一听说表哥不愿意写休书,蓝家连面都没再露一个。 就连流放那日,也只有蓝氏的娘亲派了个丫鬟偷偷摸摸送了点东西来,也全被表哥收了去打点沿途押送的官差。 该死的,她竟然被蓝氏耍了! 等柳氏回过神来,蓝云初已经领着齐张氏进了柴房,顺便带上了门。 柳氏到底还是要脸,没好直接闯进去抢,琢磨着等齐张氏走了再行动。 进到屋内,齐张氏愣了愣。 显然,蓝云初母子的处境,让她太过意外。 “屋内狭小,只能在床榻边就坐,还请齐大嫂见谅。” 蓝云初苦涩一笑道。 “没……没事,我不坐。” 齐张氏局促地站在床沿边,正好看到床上瘦得皮包骨头的朱胤然。 “孩子身体弱,刚睡下。” 蓝云初在一旁解释道,眸光中带着一丝母性的温暖。 “鸡蛋挺补的,你给孩子煮来吃,兴许身体就养回来了。” 同为人母,齐张氏忍不住生出些许同情,热心地安慰道。 蓝云初顿了顿,点头道:“多谢。” 她知道,自己不该收齐家的东西,但一看到床上的朱胤然,就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了。 “不……不用客气,也不值当多少。” 齐张氏理了理自己的发髻,有些局促道。 “齐大嫂。” 蓝云初轻声唤道。 “嗯?” “其实,有些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过了就是过了,已经……回不去的。” 第450章 她也不容易 齐张氏闻言心头狠狠一跳,一抬眼就撞进蓝云初失落而伤感的目光中。 她慌忙垂下头,满嘴苦涩道:“可他心里……始终过不去。” 蓝云初沉默。 她心里,又何尝过得去? 如果是当初,她再决绝一些,不顾爹娘的强烈反对而执意跟随,是不是今日的一切都会不同?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齐张氏见她半天不开口,心下微紧,手指有意无意地紧攥衣摆,“以往……你还在京都,他便是心里再过不去,也只是空想,可现在……” 说到这里,齐张氏顿了顿,满脸凄苦地担忧道:“我就怕他……不顾一切,害了自己,也……也害了你。你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军户人家犯了那种错,多是……发配矿场……” 蓝云初深深地看了齐张氏一眼,神色坦然道:“齐大嫂放心,你所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我的后半生,只为胤然而活。” 说到这里,蓝云初目光柔和地落在床上熟睡的小人儿身上,满脸慈爱道:“只要我的胤然能平安长大,将来娶妻生子,幸福安康一生,哪怕是让我折寿十年,我也甘愿。” 离开朱家,齐张氏的脚步轻快了几分。 刚转过尤家门前,就见明佑正站在一棵树下不时朝着她的方向张望。 “明佑。” 齐张氏忙招呼道。 “娘。” 明佑上前,见她娘神色无异,眼中的担忧这才消散开去。 “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陪陪你爹?” 明佑抿了抿唇,“娘,朱家……没为难你?” “没有。” 齐张氏一派轻松,随即又叹息一声道:“你蓝婶……也是个可怜人。” 和蓝氏一比,齐张氏觉得自己过得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蓝氏比她出身高贵,比她美貌比她有才情,但那又如何? 到最终,她不还是和自己一样,沦落为军户妇? 而且,虽然自己不得相公的心,但至少相公没有别的女人,比蓝氏一个正妻却被小妾骑在头上可强多了。 蓝氏只有一个儿子,还病恹恹的,哪像她家明佑,身康体健聪慧好学,以后必定出息。 这般一想,齐张氏顿时生出一股子难以言说的优越感,对蓝云初反倒越发同情。 “以后没事儿你就揣个窝窝头在身上,见到你蓝婶的儿子就给他,那孩子有病,还没得吃,可怜见的,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嗯。” 明佑点点头,只要娘高兴就好。 不过那个姓朱的,也的确可怜。 从小到大,他并不是没有挨过饿,但最多也就饿一阵,还不至于饿晕过去。 想想饿得肚子咕咕叫的难受劲儿,饿晕过去得多难受啊? “走,回家,你爹许是还挂念着。” 等母子俩一前一后赶回家,果见齐元昊正在院门前的大树下踱步。 “回来了?” 见到两人,齐元昊面色有些不自然地淡声招呼道。 目光却是径直落在齐张氏手里的空篮子上。 “相公放心,都送过去了。” 齐张氏赶忙道。 “嗯,辛苦你了。” 齐张氏顿时受宠若惊,笑着道:“不辛苦的,也就几步路的事。” 齐元昊没再多言,抬步进院。 齐张氏神色微黯,提步上前,自说自话道:“其实……她也不容易。” 这话一出,果见齐元昊放缓了脚步。 齐张氏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继续道:“她家孩子身体不好,那柳氏……也不是好相与的,她说……她以后就想守着孩子过,孩子……就是她的一切。” 说到这里,她抬头目光紧盯着齐元昊的后背,见他并未迟疑停顿,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语速稍快道:“我都给明佑说好了,以后见到那孩子,多帮一把。” 话音一落,就见齐元昊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 她心下一紧,连忙将身侧的明佑往前推了一把,“明佑,快告诉爹,娘是不是这般教你的?” “嗯。” 明佑握着小拳头,点了点头。 齐元昊神色复杂地看了齐张氏一眼,淡声道:“你以后,不必如此。” 齐张氏面色一白,“相公……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明佑霍地抬头看向齐元昊,眼中带着隐忍的怒意,还要一丝难言的恨意。 齐元昊被那一眼看得怔住,一时间五味杂陈。 抬眸看向神色紧张的齐张氏,他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 齐张氏闻言,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显现,就听他又道:“但欠她的,是我,不是你。” 说完,齐元昊不再停留,快步回了房间。 齐张氏怔在原地,一时间满心彷徨。 “娘,你还有我和佳萱呢。” 明佑上前,轻轻拉起她粗糙的手,摇了摇道。 齐张氏垂眸看向他,蓦地笑了。 “对,娘还有你。” 窗门后,安贝贝缩回脑袋,满脸无语。 实在无法理解大嫂的做法,但貌似,大嫂反倒乐在其中。 罢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她懒得再去掺和,省得又搞得两面不是人。 哎,也不知道二郎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大哥那种渣男,多看一眼都刺眼,还是她家二郎好,养眼又暖心。 而此刻的齐靖宇,正将身形隐在遮天蔽日的密林之中,一路尾随着一队警惕的人马,蜿蜒前行。 突然,鼻头微痒,他忙运起内力,将不期而至的一道喷嚏声轻易化解开去。 这时候想打喷嚏,莫不是,贝贝在念他? 想到安贝贝,齐靖宇冷硬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 他也想她。 越是离开得久,就越是想念。 只要一松懈,满脑都是贝贝或甜美,或娇嗔的面容。 若不是想跟着大英这队人马,混进大英去探探虚实,他其实早都可以回去了。 不过好在此行收获不小。 不仅探得南蛮王病重,南蛮即将大乱,还在南蛮找到了贝贝心心念念的橡胶树。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哪怕真不是,贝贝应该也会对这种具有极强粘连效果的树汁感兴趣。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意外撞见大英使臣趁机勾结南蛮王子的一幕,等他一路跟踪下去,才发现,大英使臣私下勾结的,还不止一位南蛮王子。 第451章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由此可见,大英野心不小。 或许,大英本也不是安稳之世。 这让齐靖宇不得不重新考量,原本将大英当成一条退路的打算。 最好的办法,就是实地查探。 但想要混进大英使团的队伍,却并不容易,因为他们压根儿就不接受生人。 大英使团为首之人叫仇翊,是一个警惕性极高的年轻人,心智手腕都不一般。 唯一的弱点,是不会武。 但他身边,除了随行护卫,还有一个武功极高的丫鬟,名叫菊枝。 回程途中,他们一路走一路停,总是蜿蜒迂回,还会特意派人抹去他们的行踪痕迹,十分谨慎。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落入了齐靖宇的眼中。 齐靖宇一路追踪,眼看就到了进入大英的峡谷口,正思虑着要不要跟进去一探究竟,仇翊与菊枝的话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来,是菊枝收到了一只信鸽的传信。 “大人,是皇女殿下的传信。” 菊枝将信鸽脚上的信筒取下,匆匆看了一眼信纸,抬眼对仇翊道。 “皇女殿下可是有何要事?” 仇翊当即追问道。 菊枝摇了摇头,“是许统领的事。” “许统领?” “对。大人可知,许统领是三年前曹大小姐郊外踏青带回来的?” “自是知晓。当时许统领身负重伤,感恩曹大小姐悉心照料,两人结成连理,谱写一段佳话。” 仇翊思索一番道。 “切,什么佳话?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菊枝冷嗤一声道,“大人可知,那许统领可是清县营地的一个百长,当初正是因为带人追杀咱们大英探查队伍而失足落崖的。曹丞相不过是看他身手不凡,想把人安插在皇上身边,所以才把守寡的曹大小姐嫁给他。” “曹丞相如此行事,就不怕他对我们大英不利?” 仇翊虽有才智,却因是大英土着,又不肯被曹丞相等人笼络,一直不被重用。 直到几个月前,遇到皇女殿下,才得以一飞冲天。 所以对许炀的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以前说不好,至于以后,多是不会了。大人你想啊,那许炀以前不过是大楚一个下贱的军户,如今却是禁军统领天子近臣,曹大小姐又给他生了儿子,这次若不是皇女殿下提点,他哪里还记得自己在大楚还有家人?” 菊枝很是不齿道。 “所以,皇女殿下是要从他大楚的家人着手,让他与曹丞相失和?” 仇翊沉思一番道。 “大人就是聪明!” 菊枝笑着夸赞道,“许炀那大女儿已经卖身为奴,而且是卖进了三皇子府,现在正跟在三皇子身边伺候,皇女殿下的意思,是让你想办法从中挑起事端,让许炀与曹家心生隙嫌。” “皇女殿下莫不是想将许炀收归己用?”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就算不能收归己用,打击一下辰妃也是不错的,谁让她仗着有身孕就不把皇女殿下放在眼里?也不想想生不生得下来还两说,便是生下来了,想要养大可也不容易!皇上眼下,可只有咱们皇女殿下一个亲生骨肉!” 菊枝忿忿不平道。 仇翊的心思却不在上面,沉吟道:“若不是想要收归己用,倒是大楚三皇子的名头可以用一下。据我所知,皇上对大楚皇室,应是深恶痛绝。” “这还用说?” 菊枝惊叹一句,便住了嘴。 仇翊也不再追问,到底,他还没得到皇女殿下的完全信任。 菊枝跟在他身边,是保护,也是监视。 没有人知道,在他看到皇女殿下第一眼起,就已经暗暗发誓,要拼尽全力去呵护她。 因为,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孤傲背后的悲伤。 隐身茂密树枝之上的齐靖宇,心中早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曾猜测过,许炀并未死。 从悬崖落下,掉入峡谷内的大英国,倒也极有可能。 但那所谓的皇女殿下,所谓的大英国王,却让他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不管这个猜测是否是真,大英国,都不再是他们的退路。 而大英与大楚,必有一战。 唯一庆幸的是,眼下南蛮即将大乱,大英国狭小,暂时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他和贝贝还有时间,为将来做好打算。 想到这里,齐靖宇不再迟疑,身形一掠,纵身朝清县的方向急速奔行。 齐元昊回营地了。 井旭阳也不再见天就到齐家周围溜达。 就连讨厌的许秋月,最近也没有天天上门儿了。 安贝贝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平静不过一天,就被柳氏的惊叫声给打破了。 “哎哟,快来人啊,齐家小子差点把我们家朱胤然给害死了!” 等安贝贝闻声赶往事发地,就见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 蓝云初一脸担忧而悲痛地抱着浑身抽搐、口吐涎沫的朱胤然,柳氏则死死地拽着一脸无措的明佑,大声嚷嚷道:“齐家人呢?这事必须给我们朱家一个交代!” 安贝贝慌忙上前,一边护住明佑一边大声道:“放开明佑,没看你把他手都拽红了吗?” “放开他?想得美!他可是害人凶手!” 柳氏不仅不放手,反倒狠狠地拽了明佑一把。 若不是安贝贝没敢使劲拉住他,只怕明佑肩膀都要给拽脱臼了。 安贝贝顿时就怒了。 一把就将淬了麻醉药的袖弩箭矢从木镯空间取出来握在手中,抬手就扎在柳氏的手臂之上。 “啊!” 柳氏吃痛,猛地缩回手。 安贝贝趁机将明佑揽进怀中,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二婶,我……我没有害他,我就是给了他一个窝窝头。” 明佑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懵了。 直到有了安贝贝的庇护,这才强忍着眼泪诉说道。 “嗯,二婶相信你,他……” “安氏,你个贱人,竟敢扎伤我!” 柳氏张牙舞爪就朝着安贝贝扑过来,安贝贝忙一把将明佑护在身后,抬起一脚就往柳氏的腰腹踹去。 可惜力道太小了些,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才站定。 柳氏被踹开后,更是不甘心,再次张牙舞爪扑过来。 突然,她一脸惊恐道:“我的手!” 第452章 你撒谎 “我的手!” 柳氏支棱着僵硬的手臂,睚眦欲裂地瞪向安贝贝,“安氏,你个贱人,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安贝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漫不经心地淡声道:“是不是感觉你那只作恶的爪子麻木僵硬,毫无知觉,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每说一句,柳氏的瞳孔就睁大一分,满眼惊恐之色。 看到她脸上的惧意,安贝贝眸光微闪,厉声道:“这次不过是小惩大诫,再有下次,我就让你全身都不得动弹,当个活死人!”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村民们纷纷看向安贝贝,眼中满是忌惮之色。 安贝贝暗恼,正要解释,那边柳氏立马色厉内荏地嚷嚷道:“大家快看呐,安氏这个毒妇,竟然用药物害人,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今儿个她害我,明儿个还指不定害谁呢!必须让她把解药交出来,毒药也通通销毁,还得赔偿我的损失!” 村民们听了这话,不少人点头赞同。 能让人无法动弹的药物,一听就是害人的东西,对大家而言都是个隐患。 若不是因为安贝贝之前想出的脱粒机和风车等,让不少人对她尚且心存感激,只怕这会儿大家当场就会逼她把东西交出来。 “要销毁可以,你们朱家得把那九十两银子还我!” 安贝贝冷笑一声道。 “凭什么?” 一听要还钱,柳氏当即就跳起来反驳。 “你说凭什么?那些药物可都是……” 话还没说完,那边蓝云初突然失声惊呼道:“胤然?胤然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娘啊!胤然!” 安贝贝忙抬眼望去,顿时心中大骇。 只见朱胤然此刻面色青紫,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眼看着就快要挺不过去了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明明刚刚只是癫痫发作啊! 是的,刚刚一看朱胤然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两眼上翻的样子,她就知道,这是癫痫,俗称羊癫疯。 因为这种情况,她中学时曾见到过一次,一个低年级的学妹在大课间突然倒地发作,吓坏了一众师生。 好在那学妹症状不重,只几分钟就缓了过来,连医院都没上。 所以她刚才没在意朱胤然这边的情况,想到这种病症多是慢性病时有发作,蓝云初应该能熟练处理才对,怎么会突然呼吸微弱? 安贝贝顿时有些慌了神。 突然,手心一紧,她低头一看,就见明佑满眼紧张而担忧地看向朱胤然,小手忍不住微微发抖。 朱胤然不能出事,否则明佑…… 安贝贝急忙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开启异能仔细一扫。 这一扫,还真让她找到了问题所在。 “快,他是被喉咙里的异物卡主了气管儿,赶紧给他把异物排出来!” 安贝贝急忙上前道。 蓝云初霍地抬眼看向她,眼中有焦急有茫然,还有绝望与悲痛。 “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他把喉咙里的东西抠出来啊!” 安贝贝跺了跺脚,着急道。 蓝云初微怔,随即连忙低头将手指往朱胤然的口中探。 然而朱胤然牙关紧闭,手指怎么也伸不进去。 眼看朱胤然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安贝贝急了。 “让我来!” 安贝贝直接上前,一把掀开蓝云初,径直将朱胤然平放在地,骑跨在两边,双手两掌重叠置于朱胤然肚脐上方,用掌根向前、下方突然施压,如此反复。 人群中一片哗然。 “二郎家的,你这是做什么?那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有人实在看不过去,摇头道。 “是啊,还折腾个啥?就不能让他安心的去吗?” “孩子还那么小,造孽哦。” “蓝氏,你这当亲娘的怎么也不吭声?就任由她这般糟践孩子?”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安贝贝无心理会。 此刻她比谁都心急,手上反复施展着海姆立克急救法,脑门儿渗出了密密匝匝的汗珠。 “安氏你个丧心病狂的贱人,害死我朱家人,要么赔钱,要么偿命!” 柳氏满眼兴奋地冲出来,单手就去拽她。 “滚!” 安贝贝怒喝一声,猛地甩开她的手,再次往下一压。 “咳!” 朱胤然突然发出一道低咳,安贝贝神色一喜,忙朝蓝云初道:“快,把手指伸进他嘴里往外抠!” “呕!” 不一会儿,朱胤然干呕一声,随即哗啦啦吐了一地……野菜水。 而在那堆墨绿的呕吐物中,有一小块窝窝头,正是今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胤然,胤然你没事了,太好了!” 蓝云初抱着朱胤然喜极而泣。 刚还七嘴八舌的村民们这会儿面色讪讪。 “二郎家的,没想到你还会医呢!” “是啊,刚怎么不给大家伙说一声,害得大家伙儿都替你捏了一把汗。” “我就说嘛,二郎家的是个有成算的,做啥都有她的用意。” “二郎家的,既然你会医,能不能给婶儿看看我这腿?” “欸,对,还有我,最近老是咳嗽……” 说着说着,刚的声讨大会就变成了求诊大会。 安贝贝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各位叔伯婶娘可太抬举我了,我不会医,刚那也只是一种急救方法,算不得医术。” “怎么算不得了?那不是把朱家小子给救活了吗?” “就是,要我说你这医术一点不比县城大夫差,刚朱家小子可是眼看着都要背过气了!” “你该不会是因为刚我们那番不明就里的话,所以不想给咱们医?” “那不应该,咱们也是好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硬是逼着安贝贝给他们看诊, 安贝贝心中有些窝火,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些,“我真不会医,大家若是有身体不适,还是尽早去县城医馆找大夫看好,免得耽搁了病情。” 听她这般一说,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好些人面色都不太好。 “你撒谎!” 柳氏再次蹦跶出来,扫了眼众人,信誓旦旦道:“你若是不会医,又怎会拿出这些害人的药物?要我说,你根本就是看不起大家,怕大家出不起诊费,所以才百般拒绝!” 众人一听这话,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你口中所谓的‘害人药物’,正是从你们朱家医书上学的。” 第453章 那不叫害人,叫惩恶 “所以,麻烦你们朱家把我那九十两银子还回来,医书我不要了。” 安贝贝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淡声道。 “你放屁!” 柳氏气急败坏地矢口否认道:“我们朱家一向行医向善,医书里怎会有这些害人的东西?” “是药三分毒,救人也好害人也罢,不过是看怎么用。再说了,这东西用在你身上,那不叫害人,叫惩恶!” 安贝贝满眼讥诮地嘲讽道。 “贱人,你……” “再口出污言,我就让你的嘴皮子都无法动弹!” 此话一出,柳氏立马就住了嘴,既不甘又愤恨地瞪向安贝贝,眼里还有藏不住的恐惧。 安贝贝对此表示很满意。 怕就对了。 像柳氏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就得让她吓破胆,才制得住。 “二婶。” 明佑上前,拉住安贝贝的手,满眼感激与崇拜。 “明佑,现在跟二婶说说,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贝贝蹲下身子,轻声询问道。 不是她不相信明佑,而是想让明佑彻底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免得给他幼小的心灵蒙上阴影。 围观的一众村民也很好奇,全都看向明佑。 明佑还没开口,柳氏就跳出来急哄哄道:“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这小子差点害死我朱家人!那个窝窝头就是证据,这事儿你们齐家必须给我们朱家一个说法。” “不关他的事。” 朱胤然忙替明佑分辨道。 可惜他还很虚弱,声音有些小,似乎没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蓝云初忙拍了拍他的手,抬眼对众人道:“我家胤然自幼有疾,这事与齐家小哥无关。” 柳氏大声嚷嚷道:“怎么无关了?你那病秧子再有疾也只是蹬腿儿厥过去,这次可是差点断气!” “那是意外。” “意外就是这小子造成了!” 柳氏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说到底也不过是想从齐家捞点好处。 安贝贝懒得理会她,抚住明佑的肩膀,轻声道:“明佑,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就从你见到朱胤然开始说起。” “……我看他在找野菜,就把早上没吃完的窝窝头送给他,他本来不要的,我说是请他帮我抓虫子的报酬,他才收下的……他说要留给他娘吃,我说可以分成两半,他可以先吃自己那一半……刚咬一口,柳婶子不知从哪儿冲出来,说他偷吃,还要抢他手上的窝窝头……突然就倒下了,然后柳婶子就说是我害死了他……” 等明佑说完,安贝贝已经大概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她冷冷地扫了柳氏一眼,将目光转向朱胤然,“朱家小子,我家明佑说的,属实吗?” 朱胤然点点头,“婶子,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发病跟他无关。” “怎么无关了?要不是他那个窝窝头,你怎会发病?总之,齐家必须赔偿我们朱家!” “好啊,我赔你!” 安贝贝突然道。 柳氏狐疑又警惕地看向她。 蓝云初忙开口道:“安娘子,不必……” 安贝贝一个眼神制止了她,转而看向柳氏,嗤笑一声道:“怎么?不敢要?” “谁不敢要了?” 柳氏梗着脖子道。 “那你倒是上前来取啊!” “来就来,先说好,至少三十两,少一文都……” “啪!” 柳氏直接被打懵了。 半晌后,才惊声尖叫道:“安氏,你个贱人……” “啪!” 安贝贝反手又是一巴掌。 “我跟你拼了!” 柳氏再也忍不住,不管不顾地朝着安贝贝扑过去。 却在快要靠近安贝贝的时候,被她袖笼中一道泛着绿意的银光给吓得生生倒退了好几步。 “眼力不错嘛!” 安贝贝嘴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意,淡定地将箭矢借着袖笼遮挡收回空间。 柳氏一手捞起已经完全僵硬的另一只手臂,惊恐万分地瞪向她,却再不敢多言。 也有村民看到了她袖笼中箭头尖端,猜测着多是齐二郎留给她傍身的,倒也并未多想。 但对于她手中能让人浑身僵硬的药物,到底还是心有不安。 “二郎家的,你既是不会医,药物还是少碰为妙。” “是啊,万一误伤了他人,该如何是好?” 安贝贝明白大家的担心,笑了笑道:“大家放心,我有分寸的,而且这种药物只是让人暂时失去知觉,通常三四个时辰药性就会自行消散。” “那就好,那就好。”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柳氏刚松一口气,就见安贝贝厉眼扫过来,顿时心下一紧,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刚才的事,大家也都听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柳氏!” “你放……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大家心里有数。朱家小子是因为你的威胁惊吓而引发旧疾,又恰在那时嘴里含着窝窝头,才会因为发病导致无法吞咽的食物卡住气管儿,从而引起窒息。” 听安贝贝这般一分析,大家赞同地点头,纷纷谴责柳氏。 “所以,这件事,应该是柳氏给朱家小子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附和。 “对,差点害得人丧命,怎么也该道歉的。” “就是,一个小妾,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竟然这般对嫡子。” “要我说,指不定她就是故意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声讨柳氏,气得柳氏吐血,大声道:“都住嘴!这是我们朱家大房的家事,一切自有老爷定夺,用不着你们说三道四。” 这话一出,立马犯了众怒。 “柳氏,你这是什么话?你们朱家既然落户在我们望山村,那就得守我们望山村的规矩。” “就是,要不守咱们的规矩,那就滚出望山村去。” “咱们村可容不下你这般害人性命的毒妇!” “走,咱们找村长开祠堂,把他们朱家驱逐出去,免得他们一家毁了我们望山村的名声!” 村民们群情激愤,你前我后地簇拥着往村口而去。 柳氏顿时慌了,恨恨地瞪了安贝贝和蓝云初母子一眼,转身就往朱家跑。 安贝贝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暗自冷哼:哼哼,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 “安娘子。” 蓝云初突然开口道,“此事我们不欲追究,可否劳烦安娘子……” 第454章 小命危矣 在蓝云初的妥协下,柳氏最终只是被小惩一番。 被勒令分了到朱丁山轮休这段时间的粮食给蓝云初母子,并保证不得借故寻她们母子的麻烦。 众人皆摇头叹息而去。 蓝氏太软弱了。 身为主母,竟被一个小妾骑到头上。 大家帮她讨公道,她却反过来替柳氏求情。 若不是看她神情凄苦似有难言之隐,又态度诚恳,只怕是当场就犯了众怒。 安贝贝一开始也是和众人想法一样,真真是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听完蓝云初陈述完前因后果,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来柳氏之所以这么嚣张,皆是仗着朱丁山对蓝云初母子的态度。 而蓝云初之所以如此隐忍,则是因为朱丁山手上握着控制朱胤然病情的药丸。 以往在京都,朱丁山还要挟不了她。 如今在望山村,就算除了朱丁山,还有朱老爷子知晓药方,但朱老爷子病歪歪地卧床不起,告诉她药方也无用,需要用到朱家独特的药材炮制方法。 安贝贝听完有些不以为然,她觉得那所谓的独特炮制方法,不过是朱家故弄玄虚自抬身价,或者根本就是朱丁山为了要挟她而编造的谎言。 不过这朱丁山也真是够渣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却拿自己儿子的病情来做要挟条件,简直渣到没边了。 虽同情蓝云初的遭遇,但她也无能无力,能帮的都已经帮了。 倒是明佑因着朱胤然扛着病体还替他说话的举动,对朱胤然除了同情更添了几分好感,两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转眼又是好些天过去,天气渐渐转凉。 安贝贝的氢气球计划已经万事俱备,只差原材料了。 准确来说,就差一个球。 她有考虑过用布或者动物皮做替代,但一番试验下来,都失败了。 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她也就闲了下来,直到一天凌晨。 当她迷迷糊糊地刚一翻身,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 “郡主醒了?” 安贝贝霍地一下睁开眼,就见房间里正站着一个背对着她的黑衣人。 她双手一紧,强咽下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你是谁?” “还请郡主穿戴整齐后,再容属下回禀。” 安贝贝慌忙低头一扫,还好,现在天气转凉,她穿的里衣而非吊带睡衣。 “等着,不许转过来!” “属下遵命。” 见黑衣人果然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安贝贝稍稍松了一口气。 目光紧盯着黑衣人的背影,窸窸窣窣地一边穿衣,一边从木镯空间掏出小瓷瓶,还不忘往自己鼻端抹了一点淡淡的粉末。 “好了。” 穿戴好衣服,安贝贝下床径直绕到黑衣人侧前方,“说,有何贵干?” “郡主好手段。” 黑衣人面无表情道,只剩下眼珠子在转。 “对于夜闯卧房的不速之客,没痛下杀手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安贝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 “郡主请放心,属下自进房起,未曾往塌上看过半眼。” 黑衣人一板一眼道。 “最好没看,不然……我会忍不住想把你那双死鱼眼给抠出来!” 安贝贝恶狠狠道,“还有,我不是郡主。” “太后娘娘有令,以玉镯判身份,请郡主出示玲珑玉镯。” 安贝贝心中咯噔。 “什么玲珑玉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请郡主出示玲珑玉镯。”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都说了,我没有什么玉镯。” 安贝贝微微拔高声音,一脸不耐道。 “确定没有?” “确定。” “太后娘娘有令,没有玉镯却冒充郡主,格杀勿论。” 黑衣人一脸肃杀道。 安贝贝心中大骇,慌忙取出袖弩藏于袖中,满眼警惕地看向黑衣人。 “所以,郡主确定没有玲珑玉镯?” 安贝贝镇定心神,冷嗤一声道:“有或没有先不说,单说你现在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哪来的底气对我说出‘格杀勿论’这句话?” 黑衣人闻言审视地看了她一眼,“属下虽动不了,但院中的人随时可动。” 安贝贝心中暗恼,怎么忘了他还有同伙。 而且这人被制住是一时大意,外面那伙人就不一定了。 再说哪怕把人都灭了,那位太后还能再派其他人来。 “你刚说,以玉镯判身份?” “是。” “这是太后的意思?” “是。” “你确定?” 安贝贝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确认道。 “属下确定。” 黑衣人一脸笃定道。 安贝贝绝倒。 这么草率,那个玲珑郡主确定是太后亲孙女? “也就是说,我若是拿不出玲珑玉镯,你们就要追杀我?” “是。” “那我要是拿出了呢?” “属下等将护送郡主回京。” 也就是说,现在她必须认下玲珑郡主的身份,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要是不回呢?” “召郡主回京的圣旨很快就会传到。” 安贝贝拧眉,“什么意思?” 黑衣人平静无波地解释道:“皇上已经下旨,要郡主即刻回京,传旨太监还在路上,稍后就到,属下等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提前赶到,早做安排。” 安贝贝悟了。 也就是说,皇帝要召她回京,太后怕她是假冒的,就让自己的人先上门确认。 假的就杀了,真的就保护。 虽然确认的方式,有些简单粗暴还不合常理。 但意思很明显,太后是要保真郡主,而皇帝……极有可能想杀了真郡主。 不是说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会开一扇窗吗? 为什么到她这儿,每扇窗后面都有一堵墙? 不认是玲珑郡主,太后要杀。 认了,皇帝要杀。 假的,太后要杀。 真的,皇帝要杀。 总而言之,她小命危矣! “可我已经嫁入齐家,齐家是军户,不得擅离户籍地。” 安贝贝心存侥幸地垂死挣扎,下一瞬就被黑衣人无情挑破。 “皇上下旨,自不算擅离。” 不过,她也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 “这么说,齐家军籍并未得到赦免?” “齐家无功,何来赦免?” “那意思是,圣旨只让我一人进京?” 安贝贝一时间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并非如此,齐家也要一并进京。” 第455章 圣旨到 安贝贝一脸错愕,“为何?” “这是皇上的意思。” 好,这个理由很强大。 “郡主,还请出示玲珑玉镯。” 黑衣人再次重复道。 安贝贝没有说话,而是突然上前,直接伸手往黑衣人腰间掏去。 “郡主你这是作何?” 黑衣人大骇。 语气再不复之前的平静,面色还带着些微暗红。 “闭嘴!” 安贝贝冷喝一声。 径直伸手掏出他腰间裹袋里的令牌,果然和尤前的人身上带的令牌一样,确实是太后的人无疑。 “喏,玲珑玉镯看好了!” 安贝贝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 黑衣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她手腕瓷白的肌肤上悄然滑过,这才落到镯子上。 “是玲珑玉镯没错。” 黑衣人确认道,语气中带着先前没有的恭敬,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怅然若失。 “还请郡主示下,齐家人该如何处置?” “你想如何处置?” 安贝贝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紧跟着,齐靖宇颀长的身影一跃而入。 “二郎!” 安贝贝惊喜欢呼,雀跃着一下就涌入他温热的怀抱之中。 齐靖宇抬手紧紧地拥着她。 “看来郡主心中已有决断。” 两人正深情相拥,那边黑衣人很是煞风景地开口道,“属下就不在此碍眼了,还请郡主赐予解药。” 话音刚落,就被一道气劲直接打飞出门。 紧跟着,院中传来“砰”的一道落地声,光听听都觉得痛。 “滚!” 齐靖宇携着安贝贝走到门口,朝着某个方向厉喝一声道。 霎时,几个黑衣人起起落落来到院中,扶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衣人快步离去。 “已经没事了,祖母和爹娘都回屋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齐靖宇朝着闻声而出的齐云氏等人道。 “没事就好,二郎奔波了一路,也早点睡。” 齐云氏叮嘱道,转而又看向齐文才夫妻,“都回屋睡,明儿再说。” 齐鲁氏动了动嘴唇,刚要开口,就被齐文才拉回了房间。 “还好你没事。” 一回到房间,两人再次紧紧相拥。 齐靖宇低下头,下颚抵住她的额头,低声呢喃道。 “二郎,麻烦在后头。” 安贝贝将小脑袋倚靠在他怀中,满脸郁闷道。 齐靖宇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刚那人是太后派来的……” 等安贝贝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齐靖宇陷入了沉思。 “贝贝,看来咱们只能去京都了。” 大英,若是他没猜错,怕是与七王爷有关。 如此看来,那位皇女殿下,必是真正的玲珑郡主无疑。 将所有的事情串连起来,不难推断出,将贝贝伪装成玲珑郡主的人,多半就是楚玲珑本人了。 目的就是为了摆脱玲珑郡主的身份成为大英的皇女殿下,让大楚不再深究,以免暴露大英所在。 从楚玲珑舍得将玲珑玉镯留在贝贝身上就足以看出,她想要摆脱郡主身份的决心。 恐怕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让贝贝从密林活着出来。 但因为密林之中危机重重,而贝贝又手无缚鸡之力,为了营造出玲珑郡主意外死于野兽之口的假象,她没有直接对贝贝下手,才让贝贝得以一线生机。 后来,贝贝嫁入齐家,恐怕对方也是始料未及。 不过想到他们齐家是军户之家,一辈子不能离开户籍地,又或者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便一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这便是为何,贝贝到齐家这么久,也没有得到背后之人任何指示的原因。 但不采取行动,并不表示对方就会放任贝贝安心生活。 既然对方能得到许心月卖身三皇子的消息,只怕他们一家,也在对方的监视之中。 大英是去不了了。 唯有进京,在皇上与太后的博弈之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安贝贝不知道齐靖宇已经想了许多,很是担心道:“可是到了京都,若太后发现我不是楚玲珑,后果岂不是很严重?” 齐靖宇沉吟稍许道:“所以我们一定不能承认是楚玲珑,这样他们也就抓不了你冒充郡主的把柄。至于太后那边,或许,她与楚玲珑的感情,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深。” 不然,楚玲珑为何想诈死脱身? 太后又为何要以玉镯确认身份? “倒也是哦。反正只要我不承认,他们就奈我莫何。” 安贝贝点点头道。 心中暗下决心,若是他们非要作死不放过自己,那就大家一起陪葬好了。 “好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事情办完了?” “嗯。” 齐靖宇点点头,随即神秘一笑道:“我还带回来一样你意想不到的东西,猜猜是什么?” “都说是意想不到了,我干嘛还要浪费时间猜?” 安贝贝噘着嘴道。 “你啊!” 齐靖宇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一脸无奈与宠溺。 安贝贝瞪了他一眼,一脸好奇地催促道:“到底是什么呀?赶紧说。” “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东西。” “不会是胶?” 安贝贝随口道。 自己都不太相信。 “我家贝贝就是聪慧。” 齐靖宇笑着夸赞道。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凝脂类的东西,“你先看看,这是不是就是你口中的胶?我去点灯。” “不用了。” 安贝贝忙一把拉住他,“我看得到的。” 话毕,她便接过他手中的凝脂仔细一看,顿时兴奋不已。 “是胶,真的是胶!” “是就好。” 齐靖宇笑着道。 “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个?是树胶吗?多不多?” “是树胶,多倒是多,只是离我们这里有点远。” 已经远到南蛮了。 只是怕她担心,齐靖宇从头到尾都没说这次的差事是到南蛮打探情况。 “这样啊,那能带我去吗?” 带上她,就等于带上了移动仓库,可以收集更多的树胶。 齐靖宇正在想如何不动声色地拒绝,就见安贝贝抬手轻拍了下额头道:“我是欢喜傻了,都要回京都了,肯定是去不了了。” “你想要多少?回头我去给你取。” 安贝贝想说多多益善,但一想到路途遥远,又歇了心思。 “算了,反正现在不用做氢气球了,胶暂时也没什么大用。” 第456章 奉命保护郡主安危 看她有些失落,齐靖宇安慰道:“现在虽然用不着,但以后兴许又有用得着的时候,回头有机会我给你多带些回来。” 安贝贝想想也是,橡胶的作用其实蛮多的,有备无患当然更好。 “也行,不过反正不着急,有机会再说。” “嗯。”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看你,一脸疲惫,是不是又连续几天没有合眼了?” 安贝贝踮起脚尖,攀上他的肩膀,满眼心疼道。 “没有,许是一直在山林间穿梭,身上有些脏乱。” 齐靖宇抬手捋了捋她额角的发丝,温声道。 “骗人!你看你眼底都发青了。” 安贝贝伸手轻抚他的眼底,声音微微哽咽。 “真没骗你。” 齐靖宇轻刮她的鼻尖,轻笑一声道:“再说就这么点光亮,你还能看见我眼底的淤青?” “我……” 安贝贝微微一顿,踮了踮脚凶巴巴道:“反正我就是能看见!” “嗯,我家贝贝就是厉害。” 齐靖宇满脸笑意道。 知道他只是顺着自己,并非真的认同,但她又无法解释自己眼睛的异样,也就懒得去分辨什么。 “你少敷衍我。” 安贝贝冷哼一声道:“赶紧地,上床歇息去。” 说着,她拉起他的手就要往床边走。 齐靖宇却一把将她拽回揽入怀中,低头埋入她的颈窝,“不用,只要有你在身边,我感觉不到一丝疲累。” 略微暗哑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慵懒的意味。 “少来,我可没有能让人精神振奋的特异功能。” 安贝贝笑骂道,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起开,到床上睡觉去。你要觉得我让你精神亢奋了,那我离你远点儿。” “不好。” 齐靖宇一把将她作乱的手箍入怀中,低声呢喃道:“我就想好好抱抱你。” 第一次,从他语气中听出一丝撒娇的意味。 安贝贝心中微甜,笑着道:“行,你乖乖上床睡觉,我给你当人形抱枕。” 齐靖宇叹息一声道:“贝贝,对不起,我时间不多,一会儿就得走。” “啊?还要走?” 安贝贝顿时满心失落。 “嗯,我是避开人绕路回来的,得绕回去,不过也就一两天,回了卫寅我就回来。” “那今晚那几人看到了你回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安贝贝急忙问道。 “不会,放心。” “那就好。” 安贝贝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腻歪了好一会儿,纵使安贝贝再是不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齐靖宇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再回到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一直睁眼到天亮。 “郡主。” 刚一拉开房门,耳边就传来两道铿锵有力的喊声。 抬眼一看,就见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守在她房门前,正在院中教明佑识字的齐文才一脸叹息地摇了摇头。 “你们想干什么?” 安贝贝咬着后槽牙质问道。 “属下等奉命保护郡主安危。” 两个黑衣人面无表情道。 奉的自然是太后的命,至于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就不得而知了。 “我在自己家,安全得很,无需你们多此一举的保护。” 安贝贝冷声道。 “以往大家不知郡主的身份,尚且安宁,如今情况不同,属下等不敢疏忽。” “怎么不一样了,说我是郡主的从头到尾就你们几个,别人可不知道。” “郡主的身份,今早就已昭告各方,想必一会儿就会有人来陆续拜见。” “什么?!” 安贝贝大惊,随即气冲冲道:“谁准许你们昭告出去的?郡主的身份,一直都是你们在说,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 “郡主身份已经确认,理应昭告各方,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又是太后娘娘! 还未见面,安贝贝已经对薛太后极其反感了。 什么都要按她的来,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着实让人反感。 也难怪楚玲珑要迫切逃离了。 “我不管!总之,我命令你们,现在,立刻马上,把昭告出去的给我撤回来!” 安贝贝恼怒不已道。 两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间有些迟疑。 “郡主见谅,昭告已经无法撤回,况且也不能撤回。” 迎面走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男子,撇开那双眼睛,整个人看起来似是如邻家哥哥般无害。 但安贝贝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昨晚闯入她房间的那个黑衣人。 “呵,恢复得还挺快。” 安贝贝冷笑一声道。 “托郡主的福。” 薛义面色恭敬地回道。 “薛副统领。” 两个黑衣人随即行礼。 安贝贝微微讶然。 这人应该和尤前一样,都是太后身边的人,只是没想到如此年轻,就已经是副统领了。 姓薛,莫不是太后娘家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说得通了。 不过,既然是薛家人,楚玲珑的母亲就是薛家的,怎么说算起来也是沾亲带故的,又在太后身边当差,没道理看不出她不是真正的楚玲珑啊。 安贝贝一时间迷糊了。 “郡主,昭告各方,一来是为了迎接圣旨,二来,也是为了郡主的安全着想。” 薛义解释道。 “呵~” 安贝贝冷嗤一声道:“刚他们才说,因为郡主的身份昭告出去,情况不同才来保护我,现在又变成昭告身份是为了我的安全,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太后娘娘的意思,圣旨必须传达到郡主这里。” 安贝贝愣了愣,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薛义的言外之意。 原来他们昭告的目的,是为了防止皇帝那边另外找人充当玲珑郡主,或者,是怕皇帝找到真正的玲珑郡主? 安贝贝都有些糊涂了。 皇室的浑水,真的是趟不清。 怎么感觉那个薛太后,要找的根本不是玲珑郡主,而是玲珑玉镯? “开饭了。” 就在安贝贝脑袋里一团浆糊的时候,齐鲁氏站在厨房门口,冷着脸朝院中喊道。 “欸,这就来。” 安贝贝忙应声,随即看向薛义,快速道:“我不管你们有何打算,但有两点,你得搞清楚。第一,我不是楚玲珑,也不承认。第二,不要影响我和我家人的正常生活,所以,请你们出去。” 薛义看了她一眼,“既如此,属下等便守护在院外。” 第457章 并无赦免之意 薛义说罢,便领着两个黑衣人退到院门口去了。 安贝贝捏了捏拳头,终究还是无能为力。 今日齐家的早餐,吃得格外压抑。 安贝贝咬了咬唇,歉意道:“对不起,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二婶,不关你的事,是麻烦自己找上门的。” 明佑握了握小拳头,第一时间站出来发声。 齐张氏忙拉了拉他。 “安丫头,明佑说得对,这事儿不怪你,你无需自责。” 齐云氏面色平静道。 “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你都说了不是郡主,他们为何还要到处宣扬?若是被人拆穿,后果岂不是很严重?而且刚我还听到他们提了……圣旨?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齐鲁氏再也按捺不住,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往外冒。 本来是想问齐靖宇的,结果到吃饭的时候才知晓,他又走了。 安贝贝一脸无奈地苦笑道:“我说了不是郡主,但他们非要认定我是郡主,而且,皇帝还下了……” “二郎家的,注意称呼,是皇上!” 齐文才飞快地朝着大门外扫了一眼,紧张地纠正道。 “呃……是,皇上还下了旨传我进京。” 此话一出,齐鲁氏等人心里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就连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吃饭的齐映雪,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那……那我们呢?” 齐鲁氏激动又紧张地问道。 “暂时不知。” 安贝贝摇头道。 迎上众人失望的眼神,她顿了顿,终究还是坦言道:“不过……圣旨并无赦免齐家军籍之意。” 听了这话,齐鲁氏直接放下了碗筷,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齐文才和齐映雪也有些失落。 倒是齐云氏乐观些,“无妨,无功不受禄,我们也没有被赦免的功劳。只是如此一来,你岂不是要和二郎分开?” “我也不知道。” 安贝贝苦恼道,“只有等圣旨到了才能知晓。” 整个堂屋,唯有张氏,反倒稍稍松了一口气。 因为帮了蓝氏的原因,她和齐元昊关系缓和些,这让她很是心满意足。 至少,日子越来越好。 但若是进了京,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妇人,要如何自处? “唉!” 齐云氏叹息一声道:“先吃饭。至于其他事,只能顺其自然,万事莫强求。” 这话,明显是说给齐鲁氏听的。 不过齐鲁氏此刻正沉浸在失落之中,什么都听不进去。 “郡主,殷村长携村民们前来拜见。” 一家人正食不下咽,门外突然传来黑衣人的禀报声。 安贝贝好想掀桌。 但一听院外的嘈杂声,只得迈步往外走去。 “哎哟,二郎家的……” “啥二郎家的?人家是郡主!” “对对,我就说嘛,能想出脱粒机和风车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村民们被黑衣人拦在院门外,一看到安贝贝出来,立马激动不已。 “草民殷……” 殷村长站在最前头,作势就要往下跪。 安贝贝忙快步上前拉住他,“殷大叔,我不是郡主,你们别拜,各自家去。” 村民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郡主。” 薛义上前,不赞同道:“等圣旨一到,大家还是得拜见。” 一听圣旨二字,支棱起耳朵听的村民们顿时更加激动,诚惶诚恐地就要跪拜,安贝贝忙道:“大家不必这样,我真不是郡主。” 见大家一副不太愿意相信的模样,她只得又道:“就算是,也不用跪拜于我,大家还是把我当二郎家的就好。殷大叔,让大家都散了,该干嘛干嘛。” “欸,好。” 殷村长不复以往的热络,恭敬地应道。 人群散去,安贝贝也无心再吃饭,抬步往外走。 薛义立马紧随而上。 “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安贝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薛义,“我只是想随意走走散散心,你别跟着我行不行?” “属下职责所在,郡主见谅。” “那就离我远点儿!” 安贝贝满脸不耐道。 “是,属下遵命。” 薛义径直往后退了数十步,不远不近地跟着安贝贝。 安贝贝索性懒得再理会他,一路朝着河边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许秋月端着洗衣盆向前走来。 就在安贝贝不爽地瞥下嘴的时候,就见许秋月突然转身拐进了一旁的小道,快步朝远处走去,生怕被她喊住的模样。 安贝贝顿时乐了。 没想到,身份这东西,竟然比毒药杀伤力还大。 许秋月定是不想跪拜她,才故意和她错开的。 第一次看到一向没脸没皮的许秋月落荒而逃,安贝贝刚还郁结的心情瞬间好转了不少。 在河边稍稍坐了一会儿,安贝贝就起身往回走了。 没办法,如今村民们看到她,都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搞得人家洗衣服都洗得不安宁。 “欸,那位薛副统领。” 安贝贝喊住正要往后落的薛义。 “郡主有何吩咐?” “你姓薛,可是太后同族?” 薛义微愣,审视地看向她。 “我问得有什么不对?” 安贝贝蹙眉,不解地问道。 “属下是孤儿,被太后赐予薛姓。” 薛义顿了顿,又道:“此事郡主应当知晓。” “郡主当然知晓,但我又不是郡主。” 安贝贝毫不掩饰地直白道。 薛义闻言看了她一眼,随即微微垂下头,没有吭声。 安贝贝有些失望,还想从他口中打探到些什么呢。 “欸,你说,玲珑郡主真是太后亲孙女吗?” “此时京都人人皆知。” “那为何太后却只认手镯不认人?” 安贝贝继续试探道。 “主子行事,属下不敢妄言。” 得,碰了个软钉子。 看样子,这人嘴里是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安贝贝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却听薛义突然开口问道:“郡主既是否认,为何又有玉镯在手?” “谁知道呢?反正我一醒来手镯就在手腕上了。” “郡主……真的失忆了?” 薛义狐疑地试探道。 安贝贝微微挑眉,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属下不知。” 安贝贝抬步向前,懒声道:“反正我不认识你,也不记得自己是郡主。” 薛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第458章 走利民路线 没从薛义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但进京已成定局,安贝贝索性抛开烦人的思绪,盘算着需要做好哪些进京前的准备。 一路边想边走,结果刚一翻坡上坎,竟然遇到了蓝云初母子。 让安贝贝诧异的,是此时蓝云初肩膀上扛着的锄头。 一个文弱女子,一手拉着稚子,一手扶着肩头上锈迹斑斑的破旧锄头。 那画面,视觉冲击实在太过强烈。 安贝贝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蓝云初拉着朱胤然下跪行礼,才反应过来,忙一把扶住两人,“别跪,快起来。” “谢郡主。” 蓝云初俯身答谢,这才拉着朱胤然起身。 “我不是郡主,不用跪拜。” 安贝贝蹙眉道,顺手帮她把捡起放在一旁的锄头,“你们这是去哪儿?” “回郡主,民妇是要去……开荒。” 蓝云初低声道。 安贝贝骤然瞪大双眼。 开荒? 开玩笑的? 就她那细胳膊细腿儿的孱弱样子,挥锄头都费劲,还开荒? 但看母子俩那如丧考妣的样子,这事儿定然是真的了。 “开荒这事,需要体力,你这体格……” 安贝贝点到为止。 蓝云初苦涩一笑道:“没事,我一点一点慢慢做就好。” “是不是柳氏逼你了?” 安贝贝拧眉问道。 “是爹。” 蓝云初还没回话,朱胤然红着眼眶愤然道。 安贝贝微愣,“朱丁山回来了?” “是,他轮休。” 蓝云初回道,脸上一片木然。 安贝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定是朱丁山进了营地,才知道还有税粮这回事。 军户税粮只从落户之日起免征一年,一年后要么按人头,要么按开荒面积征收税粮,哪样多就按哪样。 女子和男子一样全征,孩子征半。 而且只收小麦和稻谷。 朱丁山都流放成军户了还想享齐人之福,殊不知这福气是没那么好享的。 如果交不齐税粮,就只能用银钱充数。 不是没人想过买粮充数,但家家户户都要交税,谁家都没有多少结余。 而开陵郡的小麦和稻谷价格,一直偏高,堪比京都。 说白了,就是这些地方官员,想方设法地搜刮初到流放之地的新人钱财。 流放不算重刑,不少人都会想方设法夹带一些私人财物,不过这些东西等真正安定下来,大多数已经被盘剥得所剩无几了。 朱丁山以为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手里那几十两能撑很久,而且自己有医术傍身,再加上时不时压榨一下蓝云初,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得知军户的税粮制度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除了柳氏,还不如当初直接把那些个小妾发卖了。 可现在想发卖也不行了,那些小妾已入了军籍,不能卖只能休,休了也离不开户籍地,万一她们交不上税粮,还是会算在他头上。 而他交不上税粮的后果,就是发配矿山,从此不见天日。 光想想,朱丁山都吓出一身冷汗。 所以在柳氏一顿哭诉之后,他当即就勒令蓝云初开荒,否则就直接停了朱胤然的药。 一句话就掐住了蓝云初的命门儿,蓝云初只能认命。 “他该不会……就让你一个人来开荒?” 蓝云初轻轻点了点头。 “我勒个去!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让你一个女人来开荒,还开一大家子的荒?他可真是看得起你啊!你就不能反抗吗?非得让他牵着鼻子走?” 安贝贝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爹又拿药要挟娘亲。” 朱胤然红着眼,在一旁轻声道。 随即拉了拉蓝云初的手,轻轻摇了摇,满眼乞求道:“娘,我们不要他的药了好不好?反正那些药……也治不好我的病。” “会好的,慢慢的会好的,胤然,相信娘亲。” 蓝云初抚着朱胤然的头,柔声道。 安贝贝看得心里堵得慌。 “实在不行,你干脆花点钱请人帮忙开荒,反正你不是可以绣花赚钱吗?与其劳心累力干自己做不到的事,不如花钱让别人来做。” “谢谢郡主,民妇会认真考虑的。” 蓝云初微微一笑道。 “都说了我不是郡主。” 安贝贝不耐地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赶紧忙你的去。” 和蓝云初母子分开后,安贝贝摇了摇脑袋,将脑海中的负面情绪撇去。 她如今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还是想想如何能在京都安稳生存才是王道。 想来想去,她自保的手段无非就是两种。 一是武器,一是才能。 手榴弹是个好东西,可惜她现在木镯空间里数量并不多,便是把已经提取出来的矿物重新装配,也最多不过百枚。 早知道当初就该多弄一些放木镯空间里,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除了手榴弹,毒也是一种极好的武器。 尤其是在昨晚放倒薛义之后,更是让她对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从朱家买来的医书和药书,她都已经看完了,收获颇丰,但太过基础,还得想办法收集医书和药草才行。 眼下她手里,除了齐靖宇从倪叶舟那里搜刮来的毒药,也就只有自制的麻醉药和迷药,效果倒是不错,可惜量不大。 二郎不在,也没人能帮她采药草,不过…… 安贝贝回头看向薛义。 薛义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上前询问道:“郡主有何吩咐?” “没事。” 安贝贝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本想让薛义手底下的人进山给她采药的,但仔细一想,还是不妥。 万一药没采到,反倒寻到了她和二郎在山中炼矿的蛛丝马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实在不行,回头她完全可以上医馆买啊! 不过,她的袖弩可以改一改了。 嗯,一会儿回去就修改,等有机会让二郎炼成铁弩,箭矢也全换成铁的,再加几个可以放置淬毒绣花针的针筒开关,一举多得。 至于才能,武器这方面不能显漏,还是只能走利民路线。 只要楚宣帝不是昏君,种植技术和品种改良这两项,应该能换来暂且的安稳,至少性命无虞。 安贝贝正想得十分投入,前方斜地里冷不丁突然冲出个人来,吓得她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第459章 我都不喜欢 “什么人?” 薛义大喝一声,一个闪身上前,“唰”地一下抽出佩剑,转瞬就架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大胆!冲撞郡主,该当何罪?” 安贝贝一手叉腰,一手顺气,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这才道:“行了,放开他,都一个村儿的。” 薛义闻言,见井旭阳没有任何暴动的迹象,这才收回佩剑。 井旭阳完全没有理会薛义,只眼巴巴地望向安贝贝,“你真是郡主?” “我不是。” “可他们都说你是。” 井旭阳委屈巴巴道。 “你既然信他们,还问我干什么?” 安贝贝不耐道。 “不,我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井旭阳一脸认真道。 “骗鬼呢?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这才几天,你就又故态复萌,还变本加厉,不在我家周围薅草了,改从半路冲出来?” “没有没有,我真没有骗你。” 井旭阳急忙摆摆手,“我有听你的,让我哥托人给我说亲,可是他们说的,我都不喜欢。” “然后呢?” “然后突然听说你是郡主,我就想跑来问一问。” “那你现在问完了?” 井旭阳点点头,紧跟着又猛地摇摇头。 脸颊两边的横肉随之左右抖动,跟个大胖熊似的。 “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几个意思?” 安贝贝蹙眉问道。 “我问完了。” “哦,那走。” “走哪儿?” “回你自己家啊。” “哦。” 井旭阳嘟囔一声,抬步往一旁的岔路口走去。 走了几步,他忙又蹭蹭蹭地跑回来,瞪着牛眼一脸恍然道:“不对啊,我还有事跟你说。” 看他那憨哧憨哧的样子,安贝贝有些忍俊不禁,笑问道:“你还要说什么?” 眼前的女子脸庞圆圆,眉眼弯弯,就像是午后温暖的阳光,熏得井旭阳昏昏欲睡,盯着她傻乐半天。 安贝贝顿时黑脸。 这家伙又在瞎想什么? 不想再理会井旭阳,安贝贝抬脚就走。 “欸,等等,我还没说呢。” 见她一走,井旭阳立马回过神来,连忙高声喊道。 安贝贝驻足回头,不耐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赶紧说。” “哦,就是我哥托人给我找的我都看不上,你现在是郡主了,能不能帮我找?” “啊?” 安贝贝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搞了半天,这家伙是要自己给他当媒婆! 不过,比起他那些多余的心思,这个貌似可以接受。 只可惜,她这个郡主是虚的! “你可真够异想天开的,我才认识几个人,上哪儿给你找去?赶紧家去,别东想西想的,你哥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对你还是不错的,想必给你找的也是适合你的,你挑一个顺眼的就定下来呗!” 安贝贝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也就看在他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份上,不然真不想搭理他。 “定不了,一会儿就得回营地了。” 井旭阳一脸苦恼道。 “咦,你哥腿好了?” “对啊,突然就好了,非说要回营地。” 安贝贝闻言微怔,猛地想到什么,狐疑道:“你哥那腿到底是怎么伤的?” “就巡查的时候一不小心摔的呗。” “那……卫把总许了他多少天假?” 说到这个,井旭阳忍不住夸赞道:“别说,我以前一直觉得卫把总不怎么样,没想到他竟然那么体恤,让我哥什么时候腿好了再什么时候回营地。” 呵呵! 难怪了! “那你前段时间天天往我家周围跑,你哥也没说你?” “他凭什么说我?腿长我身上,我爱往哪儿就往哪儿!” 井旭阳一脸自得道。 安贝贝很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搞了半天,他是被卫寅和井旭东当枪使了。 想必井旭东的腿“好”得那么及时,应该是因为今早得知自己“郡主”的身份,匆匆忙忙想回营地报信去了? 看来二郎猜得不错,楚青枫就只差布下天罗地网了,生怕她飞了似的。 回到家,安贝贝便一头扎进房间,重新设计袖弩。 而此刻清县营地,主帐内。 “你说什么?南蛮王病危?” 卫寅一脸兴奋地问道。 “是。” 齐靖宇一脸平静无波道。 太好了! 卫寅心中暗喜。 南蛮王病危,南蛮必将大乱,若是趁机进攻南蛮,拿下南蛮作为大楚属国…… 卫寅越想,就越是抑制不住心中的亢奋。 作为武将,天下太平只会无仗可打,无仗可打就意味着无功可立,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他可不想有生之年都守在清县这个蛮荒之地,他要的,是加官进爵,重返京都,让嫡母和嫡兄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忏悔对他做过的种种。 “此事关系重大,万不可透露出去,一切等本把总上禀之后再说,明白吗?” 卫寅沉吟几许道。 “是。” 齐靖宇沉声应道。 卫寅眸光微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二郎啊,此次你探得如此重要消息,功不可没,本把总私下先赏你二百两银子,等回头上禀之时,也会添你一笔,你看如何?” “把总言重了。属下不过是尽本分,谈不上功劳。” 齐靖宇面无表情道。 “欸,是本分,但也是功劳。” 卫寅面上的笑意加深,“若是他日你再立下大功,本把总定为你请功免除军籍,加官进爵,哈哈!” 齐靖宇不再推辞,淡声道:“多谢把总。” 说完,不待卫寅开口,他又道:“属下连日奔波,已许久未见家人,还请把总允属下几天假休。” 卫寅眸光一闪,“这个不急,咱们以后再说,先说说……” “把总不如先听听来人怎么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靖宇打断,卫寅面露不悦,正要继续,就见帐外闪身进来一个黑衣人。 半刻钟后,齐靖宇闪身走出营帐,径自往营地外走去。 刚走到营地门口,就碰到赶回来的井旭东和井旭阳兄弟。 井旭东看到他,顿时心下一紧,招呼都没打就急忙往主帐赶。 倒是井旭阳忍不住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除了长得好点,也没觉得齐二郎比自己强多少,小娘们儿干嘛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井旭阳心中不忿。 井旭东此刻却无心理会他,急匆匆地冲到主帐前,还没进门儿就被卫寅给轰了出来。 第460章 倾塌不过是眨眼之间 因为有了之前设计袖弩的经验,这次修改袖弩设计很是顺利。 天还未黑,安贝贝就已经设计完成。 不仅将弩身设计得更小巧,还增加了绣花针孔,以及药粉喷射装置。 越看,安贝贝越是满意。 她真真是个机关小能手啊! 可惜二郎不在家,不然很快就能见到实物了。 正想着,房门“吱嘎”一声,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推开。 看着那逆光而入的身影,安贝贝微微愣了愣,转瞬抛开图纸,满心欢喜地飞奔上前。 “二郎!” 安贝贝雀跃欢呼。 齐靖宇顿住脚步,笑看向她,张开双臂,下一瞬就将飞扑而上的她抱了个满怀。 “哈哈,刚我还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回来了!” 安贝贝搂着齐靖宇的脖颈,仰着头兴冲冲地嘚啵道,“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嗯,我与贝贝自是心意相通。” 齐靖宇笑着点头,俯身在她娇嫩的唇瓣上轻啄了一口。 “嘻嘻,我也这么觉得。” 安贝贝踮起脚尖,嘟嘴迎了上去。 呼吸纠缠间,炽烈的吻,让彼此难舍难分。 “欸,你今天正大光明回来,是卫寅允了?” 深吻之后,安贝贝软绵绵地倚靠在齐靖宇的怀中,抬眼问道。 “嗯。” 齐靖宇把玩着她顺滑的秀发,点头应道。 安贝贝立马坐直身子,追问道:“那他允了你几天?” “圣旨的事,你忘了?他允几天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齐靖宇沉声道。 “对哦,差点忘了这茬。” 安贝贝满心郁闷道。 整个人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儿了唧的,立马又软踏踏地倚回齐靖宇怀中。 齐靖宇看得分外心疼,偏偏又无能为力。 也是到现在,他才明白,权势的重要。 无权无势,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幸福? 他只是想竭尽全力,给贝贝,给家人一个安稳生活的地方,可惜无论大楚还是大英,对他们而言都是危机重重。 至于南蛮西域和北疆,更不会是他们容身之所,光是体貌差异,就无法让他们安稳立足。 他的选择,只剩下一个:借势建势,给贝贝和家人撑起一片天。 而且,必须是绝对的权势! 而非如从前的齐家,看似权势滔天,倾塌不过是眨眼之间。 终有一天,他会让贝贝生活得自由自在,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 想到这里,齐靖宇目光柔和地看向怀中的小女人, “你刚问他允了几天,可是有什么安排?” 安贝贝眨了眨眼,攀上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小声将想要多收集炼制些矿石的事说了遍。 “就这事啊!” 齐靖宇侧头贴近她的脸颊,轻声道:“其实我也正有此打算,咱们今晚就可以去。” 话罢,自是不忘偷香窃玉一番。 安贝贝任由他蹭蹭亲亲,嘟嘴郁闷道:“可那个薛义一直跟着我,说不定晚上也会守在外面。” “薛义?” “就是昨晚闯入我房间那个黑衣人。” 齐靖宇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声道:“没事,一会儿我去会会他。” 一听那语气,安贝贝就知道此“会会”乃是“以武会友”的“会会”。 “那你可悠着点儿,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统领,还被太后赐予薛姓,想必在太后跟儿前是个得宠的,别揍太狠了回头到京都给咱们使绊子。” 安贝贝提点道。 “放心,我有分寸。” 揍得和倪叶舟一样就行了。 “那就好。” 安贝贝不甚在意道,“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猛地想起自己刚画的图纸,她蹭地一下从齐靖宇怀中起身,蹬蹬蹬跑到桌案前,拿起图纸递了过去。 “这是我新设计的袖弩,你看,这里加了一个……” 等安贝贝将新的设计仔细说了一番,齐靖宇听得叹为观止。 “贝贝,你真的太厉害了。” “这有什么,我还有更厉害的呢!” 安贝贝一脸傲娇道,突然灵光一闪,神秘一笑道:“等着,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话毕,她再次回到桌案前,拿起纸笔写写画画。 齐靖宇早已踱步在她身边,低头凝视着她认真的侧颜,那微嘟的红润脸颊,让他忍不住手痒,抬手就轻轻捏了上去。 “别闹,没看正忙着呢!” 安贝贝一把拂开他,头也不抬道。 “好,不闹你。” 齐靖宇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满眼宠溺道。 安贝贝这一画,就直接画到了晚上。 齐映雪连喊了两遍吃饭,最后都被齐靖宇挡了回去。 齐鲁氏很是不悦地碎碎念,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给两人留了足量的饭菜热在锅里。 “当当当,完工!” 安贝贝站起身,伸了伸懒腰。 齐靖宇径直将画纸拿到手中,“这是加大的袖弩?” “准确地说,是复合弩箭,射程能达600到900尺,而且我特意调整了弹射机关,加强了它射击的连续性,缺点嘛,就是太大,不易携带,而且需要准备较多的备用箭矢,因为射出去的箭矢很有可能收不回来。” 安贝贝撑着下巴认真解释道。 齐靖宇满眼震撼地望着手中的图纸,喃喃道:“跟射程比起来,缺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我就知道,你们男人就喜欢武器。” 见他眼中难掩狂热与激动,安贝贝开心道,“本来只是想给你画个简单的示意图,结果刚灵感毕现,索性就给你画了个详细的,还强化了功效,怎么样,我够意思?” 齐靖宇将目光从画纸上移开,捧起她的脸就狠狠吻了下去。 “非常够意思!” 一吻结束,齐靖宇抚着她的脑袋笑说道。 安贝贝红着脸嗔了他一眼,随即有些遗憾道:“可惜这个不能光明正大的用,也就看看过过干瘾。” 齐靖宇将她拥入怀中,声音轻柔却又格外坚定道:“只是暂时的。” “嗯,一切肯定都会好起来的。” 安贝贝重重地点点头,加油鼓劲道。 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齐靖宇听。 月色下,深情相拥的两人,亲密无间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 第461章 让她赶紧死远点 同一片夜空下,相隔不过千米的朱家,有人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娘,痛吗?” 朱胤然望着蓝云初掌心里血肉模糊的一片,眼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别哭,娘不痛的。” 蓝云初柔声安慰道。 想如平常般抬手轻抚他的脑袋,掌心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不得不作罢。 “娘骗人,皮都蹭掉了,都是血,怎么可能不痛?呜呜……” 朱胤然哭着道。 “别哭别哭。” 蓝云初急忙安抚道:“娘没骗你,真的!只是一点点痛而已,可能是……痛过了,已经没太大的感觉。” 朱胤然这才缓缓止住哭泣,拉着蓝云初的手轻声道:“娘,我给你呼呼。” “欸,好。” 看着自家儿子嘟起嘴,小心翼翼地吹拭着她掌心的伤口,蓝云初的眸光中满是欣慰的笑容。 至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了,娘已经不痛了,早点睡。” 吹了一小会儿,蓝云初便收回手制止道。 “娘,我去找爹给你拿点药。” 朱胤然突然站起身,握了握小拳头道。 “别,不用了,娘……” 蓝云初赶忙制止,朱胤然却快步往外跑。 “娘,你等着我。” “胤然,别去!” 蓝云初连忙跟了出去,那厢朱胤然已经敲响了朱丁山的房门。 “爹,爹你……” 刚一敲,门就拉开了。 柳氏正要端着洗脚盆出来,一看到朱胤然,眼中的厌恶毫不遮掩,“哟,这不是大公子吗?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手中挡着房门的洗脚盆就被朱胤然猛地推了把,水花四溅洒了她一身。 柳氏顿时就怒了,还没来得及发飙,那边朱胤然已经侧身溜进了房间,快步跑到了朱丁山跟前。 “表哥,你看他!” 柳氏气得跺脚,那可是她刚刚伺候表哥洗脚后的洗脚水。 “混账东西,怎么对你姨娘的?还不赶紧给姨娘磕头认错?” 朱丁山厉声呵斥道。 朱胤然并未理会他的话,径直哭诉道:“爹,求你救救娘好不好?等以后胤然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你。” “闭嘴!哭什么哭?你娘要死了吗?那让她赶紧死远点!” 朱丁山恶声恶气地呵斥道。 他不喜欢这个病恹恹的儿子,更是厌恶蓝云初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尤其是想到他如今的处境,都是被蓝云初给克的,就更恨了。 蓝云初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朱丁山这番恶毒的话语。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面上也没有丝毫悲伤,错身走过一脸幸灾乐祸的柳氏身旁,径直上前伸手,忍痛拉住朱胤然。 “胤然,别打扰你爹,走,跟娘回去。” 朱胤然却不肯走,满眼乞求地看向朱丁山,“娘的手在今天开荒时磨破了皮,流了好多血水,爹你行行好,给娘一点敷伤口的药好吗?” “原来不是要死了,只是手破了点皮?” 朱丁山看向蓝云初,冷笑一声道:“蓝云初,你当你还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蓝家大小姐吗? 你他娘的现在不过是个军户妇! 怎么,开个荒干点活就要死要活受不了了? 告诉你,还早着呢!” 蓝云初没有理会他,再次拉起朱胤然的手,“胤然,咱们走。” 朱胤然看了朱丁山一眼,垂下头,乖巧地跟着蓝云初往外走。 “站住!” 见母子俩完全无视自己,径直往外走,朱丁山心头那口气越堵越沉,大声喝骂道:“老子让你们走了吗?” 蓝云初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再次拉起朱胤然往外走。 “砰!” 一张木凳径直砸在她脚边,当即把朱胤然吓得浑身发抖。 “朱丁山,你想干什么?” 蓝云初猛地回头,怒声质问道。 刚刚要是再偏一点,那凳子句砸到了胤然头上! 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不是你该做的吗?瞧瞧你那旧情人齐大郎,不也是靠女人种地养他吗?” 蓝云初 同一片夜空下,相隔不过千米的朱家,有人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娘,痛吗?” 朱胤然望着蓝云初掌心里血肉模糊的一片,眼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别哭,娘不痛的。” 蓝云初柔声安慰道。 想如平常般抬手轻抚他的脑袋,掌心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不得不作罢。 “娘骗人,皮都蹭掉了,都是血,怎么可能不痛?呜呜……” 朱胤然哭着道。 “别哭别哭。” 蓝云初急忙安抚道:“娘没骗你,真的!只是一点点痛而已,可能是……痛过了,已经没太大的感觉。” 朱胤然这才缓缓止住哭泣,拉着蓝云初的手轻声道:“娘,我给你呼呼。” “欸,好。” 看着自家儿子嘟起嘴,小心翼翼地吹拭着她掌心的伤口,蓝云初的眸光中满是欣慰的笑容。 至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了,娘已经不痛了,早点睡。” 吹了一小会儿,蓝云初便收回手制止道。 “娘,我去找爹给你拿点药。” 朱胤然突然站起身,握了握小拳头道。 “别,不用了,娘……” 蓝云初赶忙制止,朱胤然却快步往外跑。 “娘,你等着我。” “胤然,别去!” 蓝云初连忙跟了出去,那厢朱胤然已经敲响了朱丁山的房门。 “爹,爹你……” 刚一敲,门就拉开了。 柳氏正要端着洗脚盆出来,一看到朱胤然,眼中的厌恶毫不遮掩,“哟,这不是大公子吗?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手中挡着房门的洗脚盆就被朱胤然猛地推了把,水花四溅洒了她一身。 柳氏顿时就怒了,还没来得及发飙,那边朱胤然已经侧身溜进了房间,快步跑到了朱丁山跟前。 “表哥,你看他!” 柳氏气得跺脚,那可是她刚刚伺候表哥洗脚后的洗脚水。 “混账东西,怎么对你姨娘的?还不赶紧给姨娘磕头认错?” 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不是你该做的吗?瞧瞧你那旧情人齐大郎,不也是靠女人种地养他吗?” 蓝云初 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不是你该做的吗?瞧瞧你那旧情人齐大郎,不也是靠女人种地养他吗?” 蓝云初 第462章 你太多余 井旭东神色一振,“你跟她见过了?” 井旭阳点点头。 “那她对你态度如何?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井旭东一脸急切地追问道。 “也没说什么。” 井旭阳有些颓然地搔了搔头,把他让安贝贝帮忙找对象的事说了遍。 “……可她说她认识的人不多,说你虽然人品不好但对我好,让我从你找的人里挑一个。” 井旭阳满脸郁闷道。 井旭东比他更郁闷。 他人品不好,齐家就好了? 还挑一个? 合着这二傻子弟弟还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呢,人上赶着嫁他? 不过郁闷归郁闷,压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看来那安氏虽然记他的仇,对这个二傻子弟弟倒是不错,至少还愿意搭理。 要知道阳子长得五大三粗,性子又鲁莽,很是遭人嫌弃,尤其是村里的女子,没几个愿意搭理他。 “差点忘了,你可救过那安氏的命!” 井旭东猛拍了一下脑袋,高兴道。 井旭阳闻言,没好气地冷哼道:“你怎么不说你当时还想杀了她呢?” “你个蠢货,想害死我吗?” 井旭东立马紧张地扫了眼周围,低声呵斥道。 不过经井旭阳这般一提醒,他终于知道为何卫把总下午会那般盛怒了。 他只是曾经有过杀安氏的念头,但卫家却是实实在在派人追杀过安氏,卫把总这会儿,只怕是比谁都煎熬。 井旭东猜得不错,卫寅此刻的确煎熬。 安氏是玲珑郡主,这事太超乎他的意料。 当年七王爷叛逆之事,他自是知晓。 逆贼之女,自是不用在意,但谁让玲珑郡主身后是薛太后呢? 薛太后可不是一般女子,手段狠辣又权势滔天,入主东宫四十余年,几经沉浮仍稳坐后位,还顺利为楚宣帝夺得大位,后家定国公府更是如日中天。 只是为了一个将来可能荣登大宝的三皇子而得罪薛太后,卫寅觉得这笔账怎么都不划算。 正举棋不定时,突然收到消息,传旨队伍已经到达清县,他忙马不停蹄地往县城赶。 等他赶到县城,才得知传旨公公一路舟车劳顿,早早就已歇下。 卫寅暗自懊悔,早知道就该早些赶回县城,趁机拜见一番。 别看传旨公公不过一介奴才,比起他这个芝麻大的七品官可体面多了,那可是能天子近身之人。 “卫大人何故叹息?” 就在卫寅一筹莫展之际,黑鹰的身影突然降落到院中。 卫寅一惊,慌忙起身行礼,故作惊喜道:“黑鹰大人怎会在此?” “领个路而已。” 黑鹰淡声道,“倒是卫大人一脸愁色,可是有为难之事?” “这……” 卫寅眸光微闪,黑鹰的话已经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圈。 黑鹰可是三皇子的心腹,如今竟然给传旨公公领路,那就是说,皇上对此事十分重视。 但三皇子之前的意思,分明是怀疑齐家的忠心。 难道,三皇子早就知道安氏是玲珑郡主? 那让他看住齐家到底是三皇子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卫大人既是不愿说,就当黑鹰多嘴了。” 见卫寅半天不说,黑鹰拉下脸冷声道。 “不不不,卑职只是一时被玲珑郡主的消息给惊住了。” 卫寅暗觑着黑鹰的神色,小心试探道。 “怎么,是怕她报复卫家当初的打杀?” 黑鹰淡声嘲讽道。 卫寅一惊,怎么就忘了这茬? 这么一想,薛太后这里,他肯定是讨不到好了。 卫寅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怎么就没一把掐死卫铭珊那个孽障,瞧瞧都给他惹出了什么事! 既然薛太后这里,怎么都讨不到好,他还是老老实实站三皇子一边。 “实不相瞒,卑职得到一个和南蛮有关的消息,事关重大,正不知该如何上报三皇子殿下。” “哦?” 黑鹰正色,卫寅忙伸手示意道:“黑鹰大人,还请书房一叙。” 一刻钟后,黑鹰从卫寅书房出来,闪身来到县城外的密林中,伴随着一道嘹亮的哨声,一只黑色老鹰落在他的肩头。 黑鹰将纸条放入信筒之中,拍了拍老鹰的背部。 “去!” 片刻之后,密林上方,一只雄鹰展翅高飞。 月色如钩。 安贝贝窸窸窣窣地起床穿衣,小声问道:“你确定,薛义真不会跟着咱们?” “嗯。” 齐靖宇点头,抬手帮她整理外衫。 “可我也没看你做了什么呀?” 安贝贝百思不得其解。 刚吃完晚饭,齐靖宇径直到院门口去找了薛义。 安贝贝不放心跟了过去,结果才到门口,薛义就领着两个黑衣人从齐家院门口撤了。 齐靖宇但笑不语。 原本是想揍那小子一顿的,但看到贝贝跟着出来,他便改了主意。 一股豪横的内力直接碾压过去,薛义当即脸色一白,差点没跪了。 “嗯,只是跟他说了一句,你有我这个相公保护就够了。” 事实上,他对薛义说的是:你太多余。 安贝贝对此一无所知,只高兴地一把搂住齐靖宇的脖子,低头就在他的额上响亮地“啵儿”了一个。 “二郎,你太棒啦!” 话毕,她跟着就要跳下床,却发现某人此刻正紧紧箍着自己的腰。 “不是要赶紧出发吗?” 安贝贝笑着拍了拍齐靖宇的肩头,“快放开我啦!” 齐靖宇却纹丝不动。 安贝贝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因为她站在床头,而齐靖宇站在床边,两人的身高落差,让齐靖宇的视线所落位置很是尴尬。 再想想刚她抱着他脑袋亲吻那一下,胸口不经意的凉意…… 安贝贝瞬间脸色爆红。 “呵~” 看她那羞窘的样子,齐靖宇轻笑出声。 “你还笑?” 安贝贝鼓起腮帮子,羞恼地拎起小粉拳朝他肩头砸去。 下一瞬,就被齐靖宇一把拦腰抱起,横在胸前,对着她气鼓鼓的小嘴儿,狠狠地吻了下去。 一吻结束,安贝贝气都还没喘匀,齐靖宇又俯下身来。 安贝贝慌忙抬手抵住他的胸口,瞪着眼凶巴巴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贝贝,你太香甜了。” 齐靖宇眸色幽深地望着她,再次俯身而下。 安贝贝那小胳膊哪儿抵挡得住,连忙缩回手捂住自己的嘴,恼怒道:“再磨蹭下去,天都亮了!” 第463章 不知者不罪 一夜奔波劳累,黎明时分一回到家,安贝贝倒头就睡。 等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 “饿了?赶紧起来吃饭。” 齐靖宇一听到动静,就从桌案前起身来到她身边,笑着将她拉起身。 “现在什么时辰了?” 安贝贝随口问道。 “快午时了。” “什么?都快午时了?” 安贝贝慌忙跳下床,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身上拢,一边幽怨地看向齐靖宇,“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齐靖宇一边帮她系着衣带,一边不紧不慢道:“昨晚睡得迟,正好让你补补眠,不用着急。” “我也不想急,可要是娘……” 说到这里,她立马住了嘴。 她可不想挑拨二郎与二郎娘的母子关系。 况且,二郎娘对她已经够宽容了。 “要是娘给我留了饭,我却半天都不去吃,多不好。” 齐靖宇也不戳破,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笑着道:“娘不在家。” “娘出去了啊!” 安贝贝瞬间松了一口气,不再那么慌张了。 吃完饭,等齐靖宇涮完碗筷,齐鲁氏都还没有回来,安贝贝提起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来。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矿石那边,昨晚他们又炼制了够一百来枚手榴弹的原料,暂时是不需要了。 为了以防万一,炼制的洞口都被齐靖宇打落碎石堵死了。 当然,齐靖宇也没忘记她改造后的袖弩。 至于改造后的弩箭,一是时间来不及,二也是因为不能泄露而无法随身携带,只能作罢。 不过齐靖宇已经将图纸深深印在了脑海中。 除了矿石,她还想补充一些药草,尤其是麻醉药和迷药,不过这事她还没来得及跟二郎说呢,难不成二郎未卜先知? “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齐靖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道。 结果两人刚走出院门没几步,薛义就急匆匆从尤家追了上来。 “郡主请留步。” “有事?” 安贝贝回头看向他。 “郡主,传旨公公昨夜就已到达清县,一会儿应该就到了。” “到就到呗。” 安贝贝一脸无所谓道。 又不是她期待的,巴不得永远都不到才好。 薛义闻言立马飞快地看了齐靖宇一眼,见他神色未变,这才将目光再次转向安贝贝,提点道:“郡主,对圣旨不敬,会被视为藐视皇恩。” “我什么时候对圣旨不敬了?” 安贝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可不要随意给我安罪名,这是诬陷!” “郡主既知圣旨将到,理应沐浴更衣焚香准备迎接事宜。” 安贝贝眨眨眼,抬头望向齐靖宇。 怎么接个圣旨还有这么多道道? “我们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 齐靖宇这话,既是对她说的,也是对薛义说的。 “可是……” 薛义刚一开口,就被安贝贝不耐地打断,“别可是了,你就当我不知道不就好了?” “郡主,你已经知道了。” 安贝贝瞪向他,“你不说,我不就不知道了?要你多嘴!” 薛义一时间哑口无言。 再想开口,一股磅礴的内力威压扑面而来,他慌忙运气内力阻挡。 等到风平浪静时,只隐隐绰绰看到两人远去的背影。 “我们就这样跑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进山后,安贝贝忍不住担忧地问道。 “没事,不知者不罪。” “可……他们会不会为难祖母和爹娘他们?” “你忘了?圣旨是给你的。只有等你在场,才能宣读圣旨,进行下一步。” “啊?” 安贝贝瞬间苦了脸。 看来,她是怎么都逃不过跪地接旨了这一遭了。 “别担心,一切有我。” “嗯嗯。” 安贝贝满心郁闷,索性将脑袋埋入他的胸口,任由他带着自己极速狂奔。 直到齐靖宇将她带入一个山洞,看着眼前的各种粮食布匹,她才知道,原来齐靖宇还记得她之前所说的。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今早,托金掌柜帮的忙。” 难怪了。 要知道,清县并不大,他一个人突然买这么多粮食,是很容易被人盯上的。 “都收起来,虽说咱们暂时不会进山生活,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其实更多的,是担心等她到了京都,处处受人掣肘,反倒更不好采买。 “也是。” 安贝贝点点头,快速把所有东西收入木镯空间之中。 “嘿,空间都快被塞满了。” 正说着,安贝贝面色突变。 “怎么了?” 齐靖宇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空间一直在缩小,现在起码比我刚接手时缩小了不下两百分之一。” 安贝贝欲哭无泪道:“这才过去几个月呢,也就是说,照这样下去,这玩意儿在我六十来岁时差不多就玩儿完了。” 听她这般一说,齐靖宇反倒松了一口气,安慰道:“没事,不过身外之物。” “倒也是,得来本就是侥幸,失去也不该心存贪婪。” “嗯,我家贝贝就是豁达。” 齐靖宇笑着夸赞道。 “那是!” 安贝贝一脸傲娇道:“虽然我不信命,但有一句话却是深信不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不过担心空间缩小会吞噬储存物,安贝贝又特意做了个实验,发现当储存物超出空间承载时,会自动弹出,这才放下心来。 “走,咱们回去,圣旨说不定真的已经到了。” “不急,先采点药。” 好在她需要的麻醉药和迷药都是成片生长的,两人很快就采了一大堆放入空间之中。 “走,回家!” 安贝贝拍拍手,高兴道。 有二郎在就是不一样,办事效率老高了,需要的东西基本已经准备齐全,可以安心上路……啊呸,安心进京了。 结果两人还未下山,就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你怎么在这里?” 安贝贝拧眉问道。 她与黑鹰,完全属于两看相厌的状态。 “找你们。” 黑鹰冷声道。 要不是因着主子的吩咐,他才不想见到安氏这个毫无规矩礼仪的女人。 “何事?” 齐靖宇淡声道。 “圣旨已经到了,传旨公公正在齐家等着二位。主子让我提醒某些不知礼数的人,万不可开罪传旨之人。” 第464章 你想抗旨吗 听着黑鹰夹枪带棍的话,安贝贝很是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所以你千里迢迢跑回来,就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 黑鹰一听,顿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别不知好歹!要不是主子担心你不知礼数惹怒传旨之人,落得个押解回京的下场,你当我吃饱了撑得?” 话毕,黑鹰还不忘忌惮地看了齐靖宇一眼。 其实主子最担心的,是安氏莽撞而招致齐二郎与传旨队伍发生冲突,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你等等,‘押解回京’是几个意思?” 安贝贝瞪大双眼,怒目而视。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黑鹰没好气道,“你瞪我没用,那是皇上的意思。” 安贝贝心头咯噔。 名义上不是郡主吗? 皇帝这得是有多厌恶甚至憎恨,才会连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 那这趟京都之行岂不是凶多吉少? “那我不去了!反正我又不是真正的玲珑郡主!” 安贝贝满心烦躁道。 黑鹰骇然,厉声道:“你想抗旨吗?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话音刚落,就被齐靖宇一道气劲震退好几步。 “别在这儿危险耸听,滚!” 齐靖宇冷喝一声道。 转而扶住安贝贝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别担心,他说的事不会发生,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安贝贝抬眸看向他,“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我。” 看到齐靖宇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黑鹰心下一沉,主子的担忧果然不无道理。 “齐二郎你想干什么?造反吗?就仗着你这身武功?别忘了,你还有家人!” 齐靖宇目光冷厉一扫,“滚!” 黑鹰神色一震,面带恼怒地快速道:“你知道的,我只是就事论事,并非危言耸听。你难道要为了安氏,毁了自己不说,还要带累整个齐家吗?” 齐靖宇抬手就要攻过去,安贝贝连忙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且听他怎么说。” “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也动不了齐家人!” 黑鹰迎上他森寒的目光,有一阵的发虚,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后退。 但一想到自家主子的交代,只得咬牙继续道:“就算你武功高强,能勉强护得了齐家人,难道你还能护得了整个望山村人?那些与你交好的……” “你等等!” 安贝贝急忙打断他,拧眉问道:“这跟村里人有什么关系?” 黑鹰冷声道:“本来是没关系的,但要是你们抗旨不遵逃了,可不就得由他们承受今上的怒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你们哪怕是逃了,良心难道就不会不安?” 对于安贝贝,黑鹰的厌恶越来越深。 他虽不喜齐二郎,但并不影响他对强者的尊崇。 若不是安氏,像齐二郎这样的强者,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连带齐家也能重返荣光。 倘若他能投靠主子,必能成为主子的左膀右臂,大展宏图。 安贝贝听完他所言,心都凉了半截。 本想着京都一行危机四伏,实在不行单靠着二郎的强悍的武力外加她加强版的迷药麻醉药,想要带着齐家一家老小脱身也不是太难,再不济还有手榴弹呢。 哪晓得还有屠村这一说? “别担心,他说的只是最坏的可能。” 齐靖宇握着她的手,沉声安慰道。 但事实上,他知道,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年七王爷谋逆,就有不少家族被无辜牵连,若不是牵涉到太多文武百官怕影响大楚根基,只怕还会更多。 “当皇帝的不都该爱民如子吗?” 安贝贝深吸一口气,幽幽道。 “皇上自是爱民如子。” 黑鹰淡声道,随即话锋一转:“但不包括与七王爷有关的人和事。” “所以呢,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告诉我,进京只有死路一条?” 安贝贝瞪向他,气冲冲道:“左右都是一个死,那我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了这话?” 黑鹰一脸不悦道:“再说我家主子派我回来,就是想提醒你们,一是不要得罪传旨之人,安安稳稳进京,二是在皇上面前,千万不要承认自己是玲珑郡主。” “然后呢?” “然后你再适当展露一点工事方面的才能,再加上我家主子会让人适时在皇上面前替你……” 说到这里,黑鹰微顿,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齐靖宇,“……和齐家说些好话,皇上惜才,只要你不犯什么大错,性命自是无虞。” “你说得倒是轻巧,太后那边怎么办?” “你一个冒充的,还想往太后那边靠?嫌命长吗?” 黑鹰一脸鄙夷道。 安贝贝顿时火大,“什么冒充的?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承认过,我是那劳什子郡主,要不是你家主子胡乱禀上去,又怎会弄成现在这样?” 一听安贝贝怪上了自己主子,黑鹰立马拉下脸来,怒声道:“要不是我家主子,你早在被发现那一刻就被押解进京了!别不知好歹,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哈,你家主子会好心?” “若非如此,我又岂会站在这里一再地提醒你们?” 黑鹰怒道。 “没人请你来。” 齐靖宇在一旁冷声道。 “就是!” 安贝贝附和道,“再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家主子是好心,谁信呢?” 听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自家主子,黑鹰恨得牙痒,“是,我家主子是看中了你工事方面的才能,但比起这点,你的身份所带来的麻烦更多好吗?” 安贝贝歪了歪脑袋,“所以,你家主子这是在拉拢我?或者说,拉拢我们齐家?” 黑鹰动了动嘴唇,一时间找不到辩驳的话语。 毕竟,安贝贝说的是事实。 见他不开口,安贝贝只当是默认,食指轻点着下巴思忖道:“这样一来,我们就算是三皇子一派的人,到京都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但万一哪天,三皇子夺嫡失败,岂不是要受牵连?” “安氏,你闭嘴!” 黑鹰忍无可忍地厉声喝道。 下一瞬,就被齐靖宇一道气劲打向喉咙处,幸亏他动作敏捷地闪身避开了些,却还是被击中了部分,差点就发不出声来。 第465章 达成共识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夺嫡之路,风云变幻,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好!” 安贝贝并未注意到两人之间暗潮涌动,拧眉继续道。 “我家主子,并无夺嫡之心。” 黑鹰咬牙切齿道,声音中带着些微嘶哑,“一切仅凭皇上定夺。” 呵呵! 谁信? 楚青枫看似云淡风轻,但心思缜密,野心绝对不小。 见她面带嘲讽之色,黑鹰更是气怒交加,却又碍于齐靖宇的实力压制,敢怒不敢言,只得道:“你与其担心以后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先想想眼前!”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安贝贝犯了愁,抬眸看向齐靖宇。 “三皇子要什么?” 齐靖宇单刀直入。 “都说了,我家主子只是惜才,想帮你们一把而已!” 黑鹰不满地冷哼道:“再说了,你们现在除了一身麻烦,有什么值得我家主子图谋的?” “此次若是顺利进京,齐某欠他一个人情。” 齐靖宇这话,算是许诺。 黑鹰心有不甘,他家主子要的,自然不仅仅是一个人情。 但看两人的态度,他再傻也知道强逼不得。 “你的意思,回京后我会禀明主子。” “多谢。” 两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黑鹰朝着山下的方向看了一眼,催促道:“话不多说,你们赶紧回去接旨,不然人等急了难免刁难一番。” “那圣旨上到底说了什么?” 安贝贝蹙眉问道。 黑鹰本不想说,但一看齐靖宇目光沉沉地扫过来,只得如实说来。 “皇上下旨要你尽快回京,齐家人也一道,若是不愿,便押解回京。” “你确定是我,而不是写的玲珑郡主?” 安贝贝狐疑道。 “是齐安氏!” 黑鹰顿了顿,又道:“玲珑郡主这事,你应该知道,是太后那边的人宣扬出去的。” “像现在这种情况,齐家未得军籍赦免又奉旨回京,回到京都后会如何?” “三种结果,最好的,是你得到皇上的认可,龙颜大悦,当即赦免。不过可能性最大的,是皇上问完话,又遣返原籍,毕竟……你们并无赦免之功。” “最差的呢?” 安贝贝有些急切地追问道。 黑鹰看了齐靖宇一眼,淡声道:“自然是与你一同打入天牢,是死是活皆由皇上定夺。” 这风险系数,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安贝贝忧心忡忡地看向齐靖宇,眼中有担忧,还有愧疚。 “无碍,祖母他们,其实一直都很想再回京都。” “若是衣锦还乡重返门庭当然好,但……你也听他说了,最大的可能是被遣返回来,祖母那么一大把年纪了,爹身体又不好,哪能经得起再折腾一番?而且明佑和佳萱还那么小,万一……” 黑鹰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齐家若是能立下大功,自然就有赦免的机会。” “什么功能算大功?那不都皇帝一句话的事?” 安贝贝没好气道。 万恶的封建社会,没有制度可依,全凭个人喜恶。 偏偏她这个身份,还是那位最厌恶的! “皇上是明君!” 黑鹰加重语气道,“凡是有利于大楚江山社稷的,都是功!” “那你说,之前的脱粒机和风车,算不算大功?” 黑鹰一噎,这事只能凭皇上定夺,他哪能随意置喙。 “不管算不算大功,但总是有利江山社稷,主子已经将折子呈上,也是因为这个,才敢说尽量帮你们在皇上面前说好话。” 安贝贝懂了。 楚青枫的帮忙,并非无的放矢。 而是因为看到了脱粒机和风车的价值,猜想能入得皇帝的眼,做个顺水人情,顺便再笼络一下他们。 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三人忙往山下赶去。 还未进村,就已有人把守。 等到了齐家院门口,更是一派肃静。 安贝贝不由得呼吸都紧了几分。 “走。” 齐靖宇的大掌包裹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抬步往院中走去。 “可算是来了,开始!” 一道略微娘气的声音响起。 安贝贝抬眼望去,就见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白面男子,面带不耐地站起身来。 原来这就是太监啊! 其实与一般男子也没太大差别,就是稍微娘气了些。 被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传旨公公面露不悦,一抬眼,却见是一个隐约有几分面熟的女子,他侧头看向黑鹰,黑鹰点头。 “奴才见过玲珑郡主。” 传旨公公俯身行礼,安贝贝忙闪身一避,胡乱地回了个礼道:“公公误会了,民妇乃齐安氏,并非玲珑郡主。”传旨公公眸光微闪,不再多言,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的内容,与黑鹰所言相差无几。 楚宣帝挺鸡贼,果然写的是齐安氏而非玲珑郡主。 一来如今齐家户籍上写的是齐安氏,二来,真要有心解决她,齐安氏比玲珑郡主的名头省心省事。 “敢问公公,圣旨上所言齐家人,是指哪个齐家?” 圣旨宣读完毕,传旨公公正要将圣旨递给安贝贝,齐靖宇却突然出声问道。 “自是指你们齐家,不然还有哪个齐家?” “实不相瞒,齐家除了我们这一支,还有大伯与二伯皆流放在临县,虽说已经分家,但家中祖母尚在,不知可需前往临县通知二位伯父?” 传旨公公眼眸微眯,顿了顿道:“圣旨是给齐安氏的,自是与齐安氏有关的齐家。既然你大伯二伯已经分家,自是无需一同进京。” “多谢公公解惑。” “齐安氏,领旨。” 传旨公公将圣旨递给安贝贝。 安贝贝觉得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好想一把甩出去,奈何不能,只得一把接了过来,然后依葫芦画瓢地跟着齐家人继续跪在地上。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想不跪,除非她能让大楚改朝换代。 传旨公公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安贝贝谢恩的声音,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贝贝,领旨要谢恩。” 齐靖宇低声提点道。 “哦,谢皇上。” 安贝贝跪得直直的,仰头道。 传旨公公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扭头见黑鹰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不由得暗自思索,莫不是,这人真不是玲珑郡主? 第466章 指不定能通融通融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玲珑郡主这些年虽一直跟太后住在慈宁宫深居简出,但逢年过节偶尔还是会参加宫中宴会。 不过是她一直都是默默无闻地跟在太后身边,鲜少引人注目。 再加上皇上的刻意无视,众人又碍于太后的威严,不敢过多亲近,导致其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透明存在。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佘公公的干儿子,他是见过玲珑郡主的。 那张脸骗不了人。 只是看她这态度,莫不是自知本来的身份太碍皇上的眼,故而想抛弃身份重获新生? 若是这样,那岂不是她要背叛太后投靠皇上? 这样一个毫无骨气的女子,莫说皇上,便是他一个奴才都看不上。 传旨公公眼中露出一丝鄙夷。 不过转念一想,皇上最恨的就是七王爷,而玲珑郡主是七王爷唯余在世的血脉,若是玲珑郡主倒戈,不认七王爷为父,那七王爷可是一点血脉都不存,皇上心里岂不快哉? 没准儿这对皇上来说,比当初斩了七王爷全家还解气。 这般想来,看来这人暂时还是不要得罪为好,至少不能做得太过。 “旨意已传达,众位尽快收整一番,明……后日与洒家一同回京。” “多谢公公宽宥。” 齐云氏在齐文才和齐鲁氏的搀扶下率先起身答谢,安贝贝连忙也跟着起身。 “启程在即,郡主可有需要属下等代劳之事?” 刚一起身,薛义就进院中问道。 “都说了我不是郡主。” 安贝贝不耐地摆摆手道。 薛义飞快地看了传旨公公一眼,心下不悦。 郡主这般,将太后娘娘置于何地? “玲珑玉镯已确认郡主身份,郡主为何一再否认?” “你说呢?不觉得你们这确认方式太过奇葩吗?玲珑玉镯在谁手中谁就是玲珑郡主,那要是我把玉镯给你,是不是你就是玲珑郡主了?” 薛义眉峰微拧,“郡主,容貌是骗不了人的。” 谁说的? 搁韩国能照你这样子整出十胞胎兄弟! 安贝贝暗自腹诽,没好气道:“人有相似好吗?” “郡主既已失忆,又为何如此笃定自己就一定不是玲珑郡主?” 此话一出,顿时把安贝贝噎得不要不要的。 “好,是我言语不当,应该说,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玲珑郡主,所以,也请你别再称呼我为郡主。” 这话说得算是无懈可击,薛义绷着脸问道:“那要如何称呼?” “齐安氏呀!” “属下等不敢。” “那就……齐二夫人!” 安贝贝想了想道,随即看向传旨公公:“这样称呼不逾越?” 传旨公公客气地点头道:“齐二夫人请便。” “那就这么定了。” 安贝贝一锤定音。 薛义心中再是不悦,也只得遵从。 等黑鹰将传旨公公一行人带到隔壁三皇子暂居院落落脚,安贝贝也趁机将薛义等人打发走了。 齐家人紧绷的神情这才松懈下来,目光全都扫向安贝贝手中的圣旨,随即又默默移开。 安贝贝张了张嘴,想说句“对不起”,又觉得没有任何意义,索性闭了嘴,将目光转向齐靖宇。 齐靖宇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看向齐云氏:“祖母,事已成定局,咱们还是早做打算。” “嗯,都进堂屋来,大家合计合计。” 齐云氏发话,大家都跟着往堂屋走,齐张氏让明佑带着佳萱回房,这才跟了上来。 进了堂屋,各自安坐后,齐云氏率先开口,感叹道:“我原本以为,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再回京都了,没想到……” 说到这里,她将目光转向安贝贝,温和一笑道:“倒是托了安丫头的福。” “祖母,军籍未除,这哪是什么福气啊,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们。” 安贝贝很是内疚地苦笑道。 齐云氏摆摆手,“安丫头不必愧疚,军籍哪是那么好除的?但不管怎么说,祖母是真心感谢你,况且到了京都,有机会得见天颜,说不定齐家又有另一番造化。” 这话一出,齐文才和齐鲁氏纷纷眼含期待,就连齐映雪情绪也好转了几分。 只有齐张氏垂着头在一旁,不知在想写什么。 虽然不想打击大家,但安贝贝还是忍不住说实话:“若是齐家自己进京,这个有可能,但……就我现在这个尴尬的身份,怕是……不太容易。”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沉默了。 齐靖宇揽住她的肩膀,适时出声道:“事在人为,别先急着全盘否定。不过到了京都之后究竟会如何,谁都说不好,多想无益,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此次进京需要收整些什么。” 齐云氏点头道:“是这个理。” “咱们这一穷二白的,除了银子有什么可收整的?最多再加一两件换洗衣裳,只是……这些衣服到了京都,哪还穿得出去?” 想到要回京都,齐鲁氏是兴奋的。 但也想到就这般灰溜溜地回京都,她心里又很是不得劲。 “我也没什么可收整的。” 齐文才附和道。 就他现在那些纸笔,拿到京都去用也太丢人了。 “我也没什么要带的。” 齐映雪表态道,随即又加了一句:“那鸡圈里的鸡要不要先卖了?” “卖什么卖?一会儿宰了给公公那边送过去,这一路上还指着人家照拂呢!” 齐鲁氏没好气道,指着齐映雪就是一通说骂:“你啊,目光放远些,别盯在这些蝇头小利上,明白吗?” “娘,我知道了。” 齐映雪乖巧地应声道。 齐云氏看向一直闷不吭声的齐张氏,“大郎家的,你呢?” “我……我们也没什么收整的,就是咱家的地……这一去,怕是就荒废了,等咱们再回来,可拿什么交粮税?” 听齐张氏提起粮税这事,众人皆是犯了难。 “要不,让应家帮忙照看着?” 齐鲁氏提议道。 “应家地不少,只怕是忙不过来。” 齐云氏摇摇头道。 “要不,我们大房不去京都?” 齐张氏抬头看向众人,鼓足勇气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住。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舍不得家里的地,听公公的意思,这圣旨是给二弟妹的,咱们大房毕竟隔了一房,指不定能通融通融?” 第467章 救救我娘 越说到后面,齐张氏声音越小,显然也是知道,说出这番话不太好。 但她实在是忍不住。 若是被赦免了军籍,为着大郎还有明佑着想,跟着回京还好。 但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折腾一番又得回来,而且听二弟妹的意思,到了京都指不定会遭遇什么,还不如不去这一趟。 齐张氏的想法,大家其实也能理解,只是,“大郎家的,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圣旨已下,便再无更改,否则就是抗旨不遵的大罪。” 齐云氏摇头叹息道。 齐张氏失望地垂下头,双手下意识地揉搓着衣角。 安贝贝看得很是难受,突然灵光一闪,“若是我们分家了呢?” 就在众人震惊得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安贝贝兴致勃勃地继续道:“二郎之前不是问了吗,那两位素未谋面的大伯二伯两家,不就是因为分了家不用去京都了吗?那咱们也可以啊,把我和二郎分出去,到时候你们就都可以不用去京都了!” “这法子,倒是可以一试。” 齐靖宇沉吟道。 “就怕那位公公不同意,毕竟圣旨都已经宣读了。” 齐云氏担忧道。 “我也觉得难,不若……把大郎一家子分出去?” 齐鲁氏提议道。 齐张氏闻言,面上刚刚浮起的喜悦瞬间消散一空,慌忙道:“娘,不能啊,自古分家都是嫡长侍奉爹娘,若是把我们分出去,以后我们大房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要不……还是就把我和二郎分出去?” 安贝贝提议道,“此去京都,可能不太平顺,大家能不去还是不去为好。” 齐鲁氏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齐云氏。 “你们啊,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圣旨既说是齐家人,又怎能只有二郎和安丫头两个?” 安贝贝想想也是,皇帝应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要不……还是把大哥一家分出去?” “也只能这样了。” 齐云氏点头道,“你爹娘和我这把老骨头,是怎么都漏不掉的,只可惜映雪还未说亲,不然……” 迎着齐云氏怜惜的目光,齐映雪笑着道:“祖母,我其实也挺想回去的。” “既如此,那就等大郎回来,请村长把分家文书给办了。” 齐云氏一锤定音。 齐张氏动了动嘴唇,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微微地垂下头。 齐靖宇沉声道:“祖母,还是不等了,就趁今日办了,日后也好说,就说是在圣旨到之前已经办了。” 安贝贝忙附和道:“对对对,就趁今天,反正只记天日不记时辰,到时候谁前谁后还不是凭嘴说?” “村里这边还好说,但还得去县衙分户,一时半会儿怕是办不下来。” 齐鲁氏皱着眉头道。 “娘不必担心,分户的事我会想办法。” 事情商定,齐靖宇当即就去请了殷村长写分家文书。 拿到分家文书,他正想起身去县城,却被安贝贝拦住。 “干嘛自己去?找黑鹰或者薛义去呗,反正他们都有靠山,完全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胡县令不敢不办的。” 齐靖宇一听,蓦地笑了。 “我家贝贝就是聪明!” 齐靖宇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单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飞快地印下一吻便匆匆离去。 “我和他们一起去,很快回来。” 安贝贝也不知道他找的到底是黑鹰还是薛义,不过无论那两人哪个出马,事情肯定都能轻松搞定,索性也不再多想,而是回房开始整理明面上的家当行李,贵重的自然都在木镯空间里。 很快,天就已擦黑。 若是按照齐靖宇的正常速度,这时候该回来了。 不过跟黑鹰或者薛义一起的话,估计还得等上半个时辰。 安贝贝倒也不着急。 倒是齐张氏几次到院门外张望,始终没等到齐元昊,只得带着明佑和佳萱回房睡觉。 齐元昊一路疾步而行,尽管这几个月有意的操练使身体结实了不少,但还是感到疲累。 只是一想到从传话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他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立马就飞回到家中,将事情问个清清楚楚。 直到家门口那棵大树映入眼帘,他终于吁出一口长气,再次加快了步伐。 结果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斜地里突然冲出个小小的人影,差点把他撞翻。 “你……” “救救我娘,呜呜……求求你,求求你呜呜……救救我娘!” 借着今夜明亮的月光,齐元昊这才看清,眼前这个脸上还带着血迹,抽噎着浑身颤抖的孩子,正是蓝云初的儿子朱胤然。 “你娘怎么了?” 齐元昊忙急切地问道。 “我娘快被我爹给打死了!呜呜……” “什么?!” 齐元昊大惊,拉着朱胤然就往朱家快步走去, 两人前脚刚走,齐家院门后脚就开了,探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咦,人呢?” 刚刚明明听到二郎大哥的声音了呀。 安贝贝四下张望,正好看到齐元昊拐过路口的背影,拉着朱胤然坠在身后。 “这是去哪儿?不会是去朱家?” 安贝贝瞬间大骇。 天都黑了,二郎大哥到家却不归家,反倒往朱家跑,这是要搞事情啊! 这年头偷情可不是最多拍个照发网上大家谴责一番,那是要出人命的!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 可惜才跨出院门儿,她就怂了。 虽然夜晚对她而言,与白昼无甚区别,但一个人就是忍不住害怕。 想回身喊齐张氏,又觉得不妥。 可惜二郎又不在家。 此时倒是有些怀念,之前有人守在院门口……等等,可以找薛义啊! 便是他跟二郎去了县城,他手下应该还有人留守在附近。 想到这里,安贝贝张了张嘴,朝着尤家的方向试探着喊道:“薛义!” 话音刚落,薛义一个闪身就从一旁的大树上一跃而下,吓了她一大跳。 “你怎么在这里?” “属下看齐百长有事离开,特意守在此处保护齐二夫人安全。” 不知是不是安贝贝的错觉,总觉得“齐二夫人”四个字,他说得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谢谢啊!” 安贝贝讪笑道,“对了,你既然一直在这里,知道刚发生了什么事吗?二郎大哥为何不回家反倒往那边去?” 第468章 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刚有个孩子从那边哭着冲出来哭求救,说他娘快要被他爹打死了,齐大郎就急匆匆跟着去了。” 原来不是去偷情,而是英雄救美啊! 安贝贝提起的心瞬间落了地。 再一想到刚薛义所说的,明显是朱丁山家暴蓝云初,她忙道:“走,咱们也赶紧过去看看。” “是。” 薛义侧身让行。 安贝贝眸光微闪,“那什么……你前面领路好了,黑灯瞎火的看不太清。” 薛义没说什么,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脚就大步往前走。 安贝贝忙快步跟了上去。 此刻朱家柴房。 “别打了!再打下去,万一把他打出个好歹,你就不怕齐家不饶过你吗?” 蓝云初紧紧地搂着朱胤然缩在一旁的角落里,看着被朱丁山压在地上打毫无还手之力的齐元昊,紧张又无助地叫喊道。 朱丁山停下手,霍地扭头看向她,满眼阴鸷道:“怎么,心疼了?这么心疼,我成全你!” 话音一落,他一把拖起地上的齐元昊,猛地往床上一甩。 “砰”的一声,齐元昊重重地砸在床上,嘴角溢出一丝殷红的鲜血,眼皮子都快要睁不开了。 “朱丁山,你……你要干什么?” 蓝云初看着缓步朝他走来的朱丁山,浑身颤抖地质问道。 “干什么?” 朱丁山阴狠一笑道:“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啊!” 话罢,他拽起蓝云初就往床上拖,蓝云初骇然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 “娘!爹你放开娘,快放开娘!” 朱胤然死死地抱着朱丁山的腿,不让他拉走蓝云初。 朱丁山眼神一阴,狠狠地一脚踹在过去,朱胤然幼小的身体瞬间撞倒在墙角,昏了过去。 “胤然!” 蓝云初满眼惊惶地失声大喊,奋力往朱胤然的方向扑。 奈何力量悬殊,直接被朱丁山一把甩到了床沿边。 “虎毒还不食子,朱丁山,你就是个畜生,畜生!” 蓝云初破口大骂,下一瞬就被朱丁山狠狠搧了一巴掌。 “谁是畜生?齐大郎才是畜生!偷人竟然偷到我朱家来了,齐家要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告他个通奸之罪!” 朱丁山满脸阴狠的笑意,看得蓝云初胆颤心惊。 “你少凭空污蔑人!我与他清清白白,从不曾……啊!” 蓝云初话还没说完,就被朱丁山一把将胸前的衣服撕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现在,还清白吗?” 朱丁山得意一笑,见齐元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往这边看,他再次伸手去撕扯蓝云初的衣服。 “朱丁山,你……你要干什么?” 齐元昊慌忙别开眼,磕磕巴巴地质问道。 “干什么?不是稀罕这破鞋吗?我成全你!回头你们家给个几百两答谢我就行,不然……咱们就衙门见!” “你……咳咳,你休想!” 齐元昊色厉内荏道。 “老子可是抓奸在床!” 朱丁山说着,再次动手撕扯蓝云初的衣服。 蓝云初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将自己的拉扯开,很快就露出里面素白的肚兜。 “啧啧,真是无趣,也就齐大郎这个窝囊废稀罕!” 说着,他直接就上手去扯肚兜带子,蓝云初激烈挣扎:“畜生,你放开我,放开!” “啪!” 朱丁山抬手又是一巴掌甩过去,一边伸手扯肚兜,一边骂骂咧咧道:“呸!一双破鞋,当谁稀罕,老子看着都倒胃口!” 蓝云初绝望地闭上双眼,满脸屈辱的泪水,混合着殷红的血迹,缓缓没入耳根,下颚,脖颈…… 安贝贝跟着薛义赶到时,看到眼前的一幕,差点气炸了! 跃过薛义直奔朱丁山身后,奋力一脚踹在他的腿窝子处。 朱丁山一个不察,往前一个趔趄跪倒在地,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转到身前的安贝贝抬手“啪啪啪”地打了好几个响亮的耳光。 安贝贝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动作迟缓的毛病似乎慢慢缓解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应该是在得到木镯空间后。 “臭婊子,你敢打我!” 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朱丁山猛地起身,眼神凶狠地瞪向安贝贝,举起拳头就往她面门儿上砸过去。 安贝贝慌忙往下一蹲,一边跑开一边大喊道:“薛义!” 别开眼的薛义一个闪身上前,只一伸手就将朱丁山给制住。 “揍他,往死里揍,揍得他爹娘都不认识!记得别把手脚弄断了,免得他影响他去营地干活!” 安贝贝恶狠狠道。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人渣! “是。” 薛义应声,单手将朱丁山拎到一旁噼噼啪啪就开揍,不一会儿整间柴房就充斥着朱丁山鬼哭狼嚎的声音。 “胤然!胤然!” 安贝贝正看得解气,那边响起蓝云初急切的呼喊声。 转头一看,就见满脸青紫的蓝云初正抱着朱胤然惊慌失措地不停摇晃。 “别摇了,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真……真的吗?真没事?” 蓝云初满眼希冀地问道。 “嗯,我看了,呼吸是正常的。” 朱家的医书已经看完,安贝贝学了点皮毛,不过结合眼睛的特意功能,判断得倒也相差无几。 “地上潮湿,把孩子抱床上去。” 蓝云初吃力地抱着朱胤然起身,一看到床上的齐元昊,踌躇稍许,还是将孩子放到了床沿边上。 那边朱丁山嚎叫声越来越小,已然变成了呜咽声。 “行了,先教训到这里。” 薛义闻声停手,退到了一旁。 安贝贝上前,踢了踢蜷缩成一团,像个死猪一样瘫倒在地的朱丁山,蓦地从袖笼中掏出一根浸了麻醉药的绣花针,狠狠地朝着朱丁山手臂上扎去。 “好了,把他扔出去!” 薛义闻言拎起朱丁山就往外走,安贝贝正好看到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柳氏,立马上前一把将她拽进房间,“啪啪”就是两耳光。 这女人坏得很,朱丁山打人的时候一直就躲在外面幸灾乐祸地看热闹,看到她来了就赶忙躲回了房间。 而朱家二房和三房的人全都房门紧闭,真真是冷漠至极。 “你……你凭什么打我?” 柳氏一改之前的嚣张,捂着脸满眼忌惮又憋屈地质问道。 “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第469章 秀才遇到兵 “你!” 柳氏气得吐血,紧攥着双手满眼愤恨道:“别以为你是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郡主又如何,一个逆贼之女,指不定哪天就被悄无声息地弄死了!” 安贝贝抬手又是两个响亮的巴掌,随即甩甩手,“脸皮还真厚,打得我手都疼了,薛义,你来!” “我不打女人。” 薛义一板一眼道。 “切!没听过最毒妇人心吗?” 安贝贝冷嗤一声道,“我劝你还是把这个信条改了,你可以不打无辜之人,不然,迟早有一天,你会栽在女人身上!” 薛义紧闭双唇,不置可否。 安贝贝看了眼已经偷溜出房门的柳氏,没再理会,转而看向要死不活地瘫在床头的齐元昊,狠狠皱了皱眉头。 “薛义,把他带上,我们走。” 薛义看了眼蹲在床边照看朱胤然的蓝云初,径直走到床尾,抓住齐元昊的腿一把拽下,再拎着腰带往肩上一甩,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快捷迅猛。 安贝贝嘴角抽抽。 她刚听到了齐元昊的闷哼声,心中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该! 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就逞能英雄救美,没被打死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安……郡主!” 见安贝贝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蓝云初忙站起身喊住她。 安贝贝回头看向满脸青紫嘴角甚至还带着血迹的蓝云初,虽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但介于她与二郎大哥之间的纠葛,尤其是这次差点还连累到二郎大哥与她被定下通奸之罪,安贝贝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膈应。 “我不是郡主,叫我二郎家的就好,还有事?” 从安贝贝语气中听出冷漠疏离,蓝云初微怔,满眼凄苦地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谢谢你出手相救。” 蓝云初盈盈一拜,言辞恳切道。 安贝贝摆摆手,淡声道:“不必,都是邻里。” 蓝云初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床上的朱胤然嘤咛一声,幽幽转醒。 “娘。” “欸!” 蓝云初满脸欣喜地急忙跑回床边,安贝贝看了薛义一眼,抬步往前走。 “请等一下!” 刚走到门口,蓝云初急忙抱着朱胤然上前来,“胤然,快谢谢……安婶婶。” “谢谢安婶婶。” 看着朱胤然小脸惨白还带着血迹,纯真明净的大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惊惧,安贝贝怜惜地抬手抚了抚他的头,“不用谢,你是个勇敢的孩子。” “能不能……请你把胤然带到齐家过一晚,等明天他爹回营地,我再去接他?” 蓝云初满眼希冀地看向安贝贝,有些难为情地咬唇道:“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无礼,不过胤然他很乖的,他……” “娘,胤然不要离开你。” 蓝云初话还没说完,朱胤然就抱着她眼泪汪汪地哭起来。 蓝云初眼眶一热,泪水无声滑落,哽咽道:“胤然乖,家里危险,你爹他……已经疯魔了。” 看着眼前哭成一团的母子俩,安贝贝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将朱胤然带回家,肯定是不能的。 虽然现在家里有一间空余的房间,但问题是那么小个孩子,又遭了那么大的罪,总不能让他独自睡? 不独自睡,谁去陪? 反正她肯定是不行的。 带上蓝云初就更不行了。 本来就和二郎大哥有瓜葛,到时候更是说不清了。 “朱丁山被我扎了麻醉药,要等好几个时辰才能恢复行动,你们将房门关好,安心睡觉便是。” 安贝贝直接拒绝道。 蓝云初自知请求无望,满嘴苦涩地笑着道:“谢谢。” “人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辈子。” 安贝贝留下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去。 刚一出门,见等在院门口的薛义,她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不然她就得独自一人走夜路回去,想想都可怖。 回到齐家,安贝贝不想惊动其他人,索性让薛义将齐元昊扔在了之前倪叶舟住的柴房,然后再去敲齐张氏的门。 “大嫂,请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二弟妹,怎么了?” 齐张氏很快就一身簇新地推门出来,看样子压根儿没睡,反倒细细拾掇了一番。 女为悦己者容本是佳话,但一想到齐元昊对齐张氏的态度,安贝贝心头有点堵得慌。 齐张氏见安贝贝看着自己半天不说话,心头一慌,“二弟妹,到底怎么了?莫不是相公……” “嘘!” 安贝贝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起齐张氏往柴房走去。 “大嫂你跟我来。” 走到门口,才想起黑灯瞎火的齐张氏看不清,“大哥就在里面,你等着,我先去拿油灯。” 齐张氏见她快步跑开,按捺不住,推开了房门。 等安贝贝拿着油灯回来,正好听到屋里传出齐元昊的声音。 “……我就是看他打人不像话,上前劝阻,没想到……” 安贝贝嘴角抽抽。 她就说嘛,那朱丁山虽说比二郎大哥是强壮许多,但到底是营地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的人,不至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搞了半天,他是秀才遇到兵了! 其实她还忽略了一点,齐元昊本来身体就不济,再加上急着赶回家奔波劳累了一路,再加上心急如焚又失了先机,才会如此。 想着人家两口子在房里,她也不好进去,索性敲了敲门小声喊道:“大嫂,我把油灯拿过来了。” “欸,就来。” 齐张氏拉开虚掩的门,安贝贝见她眼底还有些许泪痕,显然刚哭过。 也不知是心疼齐元昊的伤,还是伤心齐元昊为蓝云初奋不顾身地出头。 “大嫂,给。” 安贝贝一把将油灯递过去,齐张氏忙小心翼翼地接着,随即欲言又止道:“二弟妹,你那儿有二弟留下的伤药吗?” 安贝贝摇摇头,“我没有哦大嫂。不过大哥都是皮外伤,不上药也没关系,养养就好了。” “那伤……可是不轻呢!” 齐张氏拧眉道。 “哦,那等二郎回来,我再问问他。” 齐张氏还想再说,安贝贝打了个哈欠不耐道:“大嫂你快进去照顾大哥,我先回去睡了。” “那好。” 齐张氏只得失望地转身回房。 第470章 做姐妹好了 回到房间没多久,齐靖宇就回来了。 “怎么样?办妥了吗?” 安贝贝一蹦一跳地迎上去,关切地问道。 “嗯。” 齐靖宇一把搂住她,点头应道。 “那就好,就是不知道那位传旨公公会不会同意。” “放心,他会的。” 安贝贝只当齐靖宇是随口安慰自己,殊不知他心里其实十分笃定。 楚宣帝宣他们齐家一同进京,却又不赦免他们军籍,其实不过是把齐家作为牵制贝贝的棋子,有他和祖母爹娘就已足够。 况且大哥一家留在清县,他们一旦进京更是鞭长莫及,对楚宣帝来说反倒更好把控。 “但愿如此。” 安贝贝噘着嘴道,不然大嫂肯定会埋怨她的。 真要说起来,就大哥现在这情况,还不如跟着他们一起进京呢,起码离蓝云初远远的。 “坏了!” 一想到齐元昊与蓝云初之间的纠葛,安贝贝猛拍了一下额头,低声惊呼道。 “怎么了?” 齐靖宇拉下她的手,无奈道:“你这动不动就打自己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哎呀,这不是重点啦!我跟你说哦,大哥现在正在柴房躺着呢!” 安贝贝说着,朝着柴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为何?” 齐靖宇蹙眉问道。 安贝贝撇了撇嘴道:“想要英雄救美,结果实力不济反倒被朱丁山狠揍一顿,朱丁山甚至丧心病狂地想要伪造他与蓝云初通奸的现场,若不是我和薛义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齐靖宇面色一沉,“到底怎么回事?你再细细地说一遍。” “晚上的时候,我想到院门口看看你回来没有,结果听到大哥的声音……朱丁山那狗胆包天的,还想打我,幸亏我反应敏捷……”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就被面色森寒的齐靖宇拉着上上下下地检查,顿时心里一甜,忙笑着道:“我没事,不是还有薛义嘛。” “真没事?” “真没有。” 安贝贝使劲摇摇头,“朱丁山也就仗着一身横肉压制得了大哥那种文弱书生,薛义一只手就把他给制伏了。” 齐靖宇面色稍霁,“以后无论什么情况,先保全自己,知道吗?” “嗯嗯。” 安贝贝满心甜蜜地点头。 “还有。” 说到这里,齐靖宇顿了顿,安贝贝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追问道:“还有什么?” “你觉得一个侍卫队副统领,单手制伏一个不会武功的渣滓,很厉害么?” 那不以为然的语气,傲娇的眼神,安贝贝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是吃醋了呀! “不厉害,一点都不厉害。” 安贝贝憋着笑,一本正经地摇头道,“这要换成我家二郎,一根手指头……不,一个眼神就能让朱丁山那渣渣跪地求饶!” “嗯,你知道就好!” 齐靖宇空拳抵唇,轻咳一声道,“你继续说后面的事情。” “……揍得他爹娘都不认识,为了以防万一,我又给他下了麻醉药……怕吵到明佑和佳萱,我就让薛义把他放柴房了。” “这事大哥确实莽撞了,挨顿揍得个教训也是应该!” 齐靖宇面无表情地冷声道。 以往不思进取糊涂度日也就算了,没想到大哥他到现在都还放不下蓝云初,不但差点牵连齐家,还累得贝贝差点挨打,简直不知所谓! 不过,再是怒其不争,那也是他亲哥,还轮不到朱丁山那个渣滓动他! 安贝贝不知齐靖宇正暗自给朱丁山记了一笔,撇了撇嘴很是郁闷继续道:“大嫂不但不生气,反而心疼得不行,刚还问我要伤药呢!这也就是大嫂,要换我……” “换你怎样?” 齐靖宇整暇以好地看向她。 安贝贝笑看向他,阴恻恻道:“那就干脆不做夫妻,做姐妹好了!” “净胡说,夫妻怎么能做姐妹?” 齐靖宇哭笑不得道。 “怎么不能?像隔壁传旨公公那样不就可以了?” 安贝贝笑靥如花道。 “讨打!” 齐靖宇抬手就给她一个脑瓜崩。 安贝贝绷着小圆脸道:“我可是认真的!反正我在大楚无依无靠的,和离休弃都不行,若是连你也……”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 齐靖宇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似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贝贝,相信我,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 “嗯。” 安贝贝紧贴在他炙热的胸膛,重重地点头。 她自是相信他的,至少现在是。 至于将来,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谁又能说得好? 不过,活在当下就好。 “你说,咱们要不要干脆就告诉大家分家文书的事没办成,让大哥他们一家也跟着去京都算了?那姓朱的无耻的很,他要是起了心思用蓝云初给大哥下套,只怕是一套一个准儿。” 两人互诉了衷肠,再次回到正题上,安贝贝忧心忡忡道。 齐靖宇沉吟稍许道:“还是让他们留在清县更好。” 若是一大家子都在京都,万一发生什么,他不能全都顾得上。 而且战事将起,对他和对大哥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至于大哥,回头我会跟他说,这两年尽量少回家。” “那好。” “好了,早点睡,别操心了,昨晚你就只睡了一会儿。”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还真困了。” 安贝贝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睡。” 齐靖宇心疼得不行,搂着她走向床边。 两人相拥而眠,很快,安贝贝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齐靖宇这才起身,在柴房门外顿了顿,脚尖一点,直奔朱家。 第二天,拂晓时分,有人看到朱丁山衣衫褴褛浑身狼狈地从山上连滚带爬地回到村里,鼻青脸肿嘴唇却泛白,还不停地哆嗦,嘴里念念叨叨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提心吊胆地度过一晚,蓝云初透过门板缝隙往外探了探,这才挪开抵住柴房门的木头些,缓缓打开房门。 结果刚一出门,就见朱丁山从院外冲进来,心有余悸的本能反应让她吓得挪不开脚步。 本以为会再次遭到毒打,没想到朱丁山只看了她一眼,便奔进了寝房。 但那一眼,却让蓝云初不寒而栗。 她慌忙回到房间,猛地关紧了房门。 第471章 那就让你儿子慢慢等死吧 “娘,怎么了?” 朱胤然翻身下床,来到蓝云初身边,扬起头小声问道。 蓝云初回头看了他一眼,身子微微颤抖地紧张道:“你爹回来了。一会儿,他要是……胤然你记得跑出去,躲远一点,有多远躲多远。” 一听到朱丁山的消息,朱胤然微微一瑟缩,随即疑惑道:“可是……他今天不用去营地了吗?” 蓝云初一愣,随即猛地想到什么,忙道:“胤然,你好好待在房里别出来,娘去去就回。” 话罢,她拉开房门走出去后,又回头谨慎地关上了房门,深吸一口气,这才快步往朱丁山所在的正房走去。 还没走到房门口,就见朱丁山拎着一个包袱急匆匆地走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悲戚不住抹眼泪珠子的柳氏。 蓝云初脚步一顿,诧异地看向柳氏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蓝氏,都是你这个贱人,你个丧门星!” 柳氏一看到蓝云初,顿时就气红了眼,当即冲上去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蓝云初气得浑身发抖,在柳氏的巴掌即将落到脸上时,堪堪地抓住了她的手臂,色厉内荏道:“柳氏,你要干什么?” 柳氏脸色发狠地冷嗤道:“干什么?打死你这个贱……”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巴掌火辣辣地落到了自己脸上。 柳氏顿时被打懵了。 她虽是妾室,但一向得朱丁山宠,便是在京都时,蓝云初有老太爷和蓝家撑腰也不敢对她如何。 蓝云初其实心头有些发慌,只努力紧绷着不让面上露出来。 “你一个妾室,几次三番羞辱主母,真当咱们朱家落魄就可以不分尊卑了吗?” 这话一出,柳氏气势上立马萎靡了几分,尤其是刚才被朱丁山搧了一巴掌,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表哥,你看她,把咱们朱家害成这样还有脸振振有词地端主母架子!” 柳氏委屈巴巴地看向朱丁山,愤愤不平道。 本以为听她这般一说,朱丁山必定会如往常那般狠狠教训蓝云初一番,没想到朱丁山却只是眼神阴鸷地看了蓝云初一眼,头也不回地就往大门外走去。 “等等。” 蓝云初迟疑了一瞬,转而快步追了上去。 朱丁山却并未因此停下脚步。 蓝云初心下一急,慌忙奔到他前面一把拦住他。 “给老子滚!” 朱丁山眼中满是厌恶与痛恨,捏起拳头怒声呵斥道。 蓝云初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就要往后退,但一想到朱胤然,她再次咬牙冲上前,急切道:“药,胤然的药。” “药?” 朱丁山阴冷一笑,“放心,以后都不会有了,你就等着眼睁睁地看着那吃里扒外的小畜生被那怪病折磨而死!” “朱丁山!虎毒还不食子呢,别忘了,胤然也是你儿子!” 蓝云初气得浑身发抖,睚眦欲裂地怒吼道。 “儿子老子有的是,不差他一个!” 朱丁山满脸报复的快意,恨声道:“你不是能耐吗?不是让齐家把老子赶营地不许回来吗?那就让你儿子慢慢等死,哈哈哈……” 朱丁山狂笑着大步离去。 身后,是一脸绝望地瘫坐在地的蓝云初,还有……满脸泪痕地躲在门后的朱胤然。 齐家院子。 安贝贝起床时,齐靖宇已经不在身边。 刚一走出房门,在院中扫了一圈儿也没看到齐靖宇,反倒看到齐张氏小心翼翼地拎着一个篮子往外走。 “大嫂。” 安贝贝突然出声,把本就有些忐忑的齐张氏吓了一大跳。 “欸!” 齐张氏回头看过去,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笑着招呼道:“二弟妹起了呀。” “嗯,大嫂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上一次看到大嫂挎篮子,是给蓝云初送吃食。 这一次,同样的篮子,上面还特意盖了一层布,让她更是好奇。 “啊?那个,我……我……” 齐张氏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面色涨得通红。 “大嫂,你该不会是又去给蓝云初送吃食?” 见安贝贝满脸的不赞同,齐张氏慌忙道:“二弟妹,你放心,这些都从我的体己里面出,回头我就把银子交给娘。” 安贝贝抚额,“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升米恩斗米仇吗?” 听她这般一说,齐张氏松了一口气,随即笑着道:“这才哪儿跟哪儿?再说,蓝家妹子是个知礼的,不像我……” 说到这里,齐张氏的神色落寞地垂下了头。 安贝贝无语,恨恨地朝着柴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不是又是大哥让你去的?” “不是不是。” 齐张氏连忙否决道,“二弟妹你别误会,是我自己要去的。我就是看她们母子不容易,大家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再说上次也不是相公让我去的,我就是不想看相公担心,所以才自作主张。” 安贝贝算是彻底服了,摆摆手道:“行,大嫂你自便,我洗漱去了。” “欸!” 齐张氏如释重负地应声道,赶忙抬脚往外走。 刚走两步,又顿下,回头郑重其事道:“二弟妹你放心,等回来我就把折算好的价钱交到娘手上,连同上次的一起。” “不用了大嫂,家里的粮食本来就是你种的,你有权自由支配。” “要的,我这……毕竟是擅作主张,二弟妹你不介意大嫂就已经很感激了。” “那随你。” 安贝贝不想再和多说什么,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发飙。 就没见过正牌讨好情敌的。 好,兴许这是大楚的常态。 还好她家二郎既没有白月光也没有小青梅,虽然有几朵烂桃花,但他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 否则真若遇上大嫂这种情况,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认真说起来,蓝云初这人的确不让人讨厌,但也仅限于此。 不过这女人命苦是真的。 第一个成亲对象是渣男,第二个成亲对象是人渣,真真是倒霉到家了。 比起朱丁山,齐元昊都能排上好男人的榜了。 虽然冷漠,但至少从不家暴,也难怪大嫂这般屁颠颠儿地为他排忧解难。 莫不是,大嫂是对比蓝云初,找到优越感了? 第472章 现在不一样 安贝贝摇头失笑,正要转身回房,突然发现刚出院门的齐张氏又回来了。 正要开口询问,就见齐靖宇紧随其后跨进了院门。 “二郎,一大早的你跑哪儿去了?” 安贝贝连忙奔了过去,仰头笑问道。 齐靖宇抬手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去送了朱丁山一程。” 安贝贝秒懂。 再看齐张氏脸色讪讪,便知定是被齐靖宇喊回来的。 “大哥,请你出来一下。” 齐靖宇朝着柴房的方向淡声道。 话音刚落,柴房的门就开了。 安贝贝不满地撇撇嘴,不用说,刚二郎大哥肯定一直搁门后听着呢! “二弟。” 齐元昊整了整衣衫,这才施施然走出来,面上带着一丝笑意招呼道。 等目光落到还抱着齐靖宇手臂的安贝贝时,面上的笑意顿时淡了不少,“二弟妹。” “大哥早。” 安贝贝再是不情愿,招呼还是得打,谁让对方是二郎的大哥? “相公。” 一旁的齐张氏期期艾艾地喊道,眼中有忐忑还有期待。 齐元昊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齐靖宇,颇为急切地问道:“二弟把朱丁山送营地去了?” 安贝贝一听这话就窝火。 朱丁山是个什么东西啊?还得让她家二郎去送? “只是目送他上了路。” “……也好。” 齐元昊舒出一口气道。 “不仅如此,以后他一年只会有一次轮休。” 齐元昊微愣,转瞬就听齐靖宇又道:“大哥你也是。” 这次,齐元昊彻底愣住。 一旁的齐张氏慌了,“二弟,这哪行呀?” 安贝贝忍不住插嘴道:“大嫂,大哥以前不也经常轮休时不回家吗?” “二弟妹,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就……就是不一样了。” 齐张氏被问住,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只不时地看向齐元昊。 安贝贝突然就悟了。 搞了半天,大嫂对蓝云初那般殷勤,竟然是存了借助蓝云初挽留齐靖宇的心思。 安贝贝顿时气乐了。 “大嫂,蓝云初可是有妇之夫!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要不是我和薛义及时赶到,他们差点就……” “二弟妹!”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元昊面色难看地出声打断。 安贝贝不满地斜了他一眼,有本事做还怕被人说? 不想她说,她就偏要说! “贝贝。” 齐靖宇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安贝贝见此只得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大哥,风雨欲来,有些事,量力而行,适可而止。” 齐靖宇沉声道。 “二弟,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听你的。” 齐元昊郑重地点头应道。 对于蓝云初,在从她口中得到答案后,他的执念就越来越淡了。 昨晚那般着急,也不过是因为愧疚和担忧。 “大哥,你能就此放下,再好不过。” 齐靖宇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朱丁山为人阴险,又在军医处当值,一定要小心提防,尤其是伤药类……” 越说到后面,齐靖宇眉头越拧越紧,齐元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咱们兄弟俩出去走走,边走边说。” 齐靖宇看了安贝贝一眼,点了点头,“好。” 齐张氏目送着齐元昊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篮子,忍不住微微失落。 安贝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索性直接开溜。 “大嫂,我先洗漱去了。” “欸,二弟妹你忙。” 等安贝贝洗漱完,齐靖宇和齐元昊两兄弟恰好一起回来。 看两人的样子,应该谈得不错。 别的不说,两兄弟之间的感情还是极深的。 齐靖宇接过她手中的面帕顺手晾晒好,便道:“走,去隔壁说一声。” “哦,好。” 两人见到传旨公公,将分家的意思一说,果然那人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安贝贝看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黑鹰,猜测应该是他提前透了底,不然不可能他们一说,对方都没细问也没多思索就答应了。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了了一件事,安贝贝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吃完早饭,安贝贝便帮着齐鲁氏一起收拾行礼。 因为大房留在老家,所以原本打算带走的有些东西也没必要都带走了,几个人最终收整下来,也就两个小箱笼外加两个随身包袱。 “行了,东西都收整好了,明儿一早就得启程,你们自己有相熟的玩得好的,都去道个别,这往后……兴许就不回来了呢?” 听齐云氏这般一说,众人一时间既有对回京的期待与担忧,也有离别时淡淡的伤感。 “那我去殷家走走。” 齐鲁氏率先开口,安贝贝忙道:“娘,我也和你一起。” 要说望山村与她相熟关系还较好的,想想也就芸嫂子了。 “嗯。” 齐鲁氏点头。 齐映雪见此,犹豫了一番还是起身道:“我去和秋月也说一声。” 齐云氏闻言点头道:“嗯,去,你们打小一起长大,纵然这些日子有了隔阂,多年的情谊到底还是在的。” “欸,祖母。” 齐映雪忙高兴道,率先出了门。 齐鲁氏见此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娘,秋月那丫头……到底是没见过大世面,器量小了些,映雪这般去说,只怕是讨不到好。” 安贝贝在一旁暗自点头。 可不是咋地,许秋月就是个自私狭隘的。 齐云氏闻言笑了笑道:“若真是如此,映雪也该看清了,当然,不是的话自是更好,心月那丫头,是个有成算的,日后指不定会有一番造化。” 这番话一出,齐鲁氏豁然开朗,“到底是娘深思熟虑,看得就是比媳妇远。” 安贝贝也很佩服齐云氏这番周全的思量。 不过就许家姐妹那样的人品,真若发达了,想要沾点光只怕也不易。 反正在她看来,靠人不如靠己。 “行了,你们去,让文才陪我这把老骨头到处走走。想想这地方,一待就是七年多,这突然要离开,别说,还真有些舍不得。” “行,那我这就去叫相公。” 齐鲁氏忙起身去喊齐文才。 安贝贝忙上前搀扶着齐云氏起身。 等走到院门口,这才各自分开。 第473章 有命在才能一直做兄弟 许家。 “秋月,我要走了。” 齐映雪看着一直忙上忙下就是不肯停下来听她说话的许秋月,无奈地直接开口道。 许秋月拿着扫帚的手一顿,随即又快速地挥动起来,冷哼一声道:“这事村里上下谁不知道?都道你们齐家好运道,找了个郡主媳妇儿,一家子都能跟着离开这穷山恶水的鬼地方了。难怪当初看不上我家大姐,一心护着那个只会闯祸的女人,合着是攀上高枝儿了!” 饶是齐映雪脾性再好,听到许秋月这番夹枪带棍的弯酸话,也忍不住沉下脸来。 “二姐,你既是舍不得映雪姐,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 许望月很是不赞同地摇头道。 “谁舍不得了?” 许秋月瞄了眼面色难看的齐映雪,梗着脖子道。 “再说了,舍不得又有什么用?人家以后跟着郡主嫂子吃香喝辣,结识的都是大家闺秀,谁还会记得咱们这些低贱粗鄙的军籍之人?” 原本听到许秋月那番难听的话语,齐映雪许多心里话都咽了回去,正打算放下绣帕就走,就听许望月颇为无奈道:“既然如此,你干嘛把眼睛都哭红了?” “谁哭了?我那是……眼睛不舒服,不行吗?” 齐映雪抬眼望去,果见许秋月眼睛还泛着红,一时间五味杂陈。 许秋月见她看过来,委屈又不甘地别开了眼。 “秋月,你误会了,我们是应召进京,但并没有免除军籍,所以咱们还是一样的。” 齐映雪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柔声道。 许秋月撇撇嘴道:“那不过是暂时的,安氏一个郡主,夫家怎么可能是军户?” 齐映雪抿了抿唇,只淡淡道:“贝贝失忆了,所以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郡主。但若真是郡主,她与大哥的亲事,兴许……是做不得数的。” “真的吗?” 许秋月立马高兴地追问道,转瞬又无比遗憾道:“可惜,大姐已经入了奴籍。” 齐映雪见此,心中忍不住微微失望。 秋月如今,是越发的自私狭隘了。 送上离别礼物后,只简单话了几句家常,齐映雪便离开了许家。 而另一边,安贝贝一路脚步轻快地跟着齐鲁氏身后,很快就到了应家。 结果左顾右盼了半天,也没看到齐靖宇的身影。 “别看了,他们不在,进山去了。” 杜冬芸见她心不在焉地到处张望,直接道。 “哦。” 安贝贝顿时失望不已。 “还当你是来和我话别的呢,搞了半天,是我自作多情了。” 杜冬芸笑着打趣道。 “嫂子你可冤枉我了,找二郎只是顺便,和你告别才是正事。” “是吗?” “当然!” 安贝贝重重地点头,惹得杜冬芸笑得合不拢嘴。 相较于应家的欢声笑语,此刻山上的齐靖宇三人气氛却是有些紧张。 “齐二哥你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只管保全自己?我和三水是那样贪生怕死的人吗?” 应海涛瞪大双眼,紧握拳头,气呼呼道。 “涛子,冷静一点,齐二哥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让我们学会明哲保身而已。” 何淼规蹙眉劝道,眸子里满是隐忧。 以齐二哥的性格,若不是处境十分凶险,只怕是不会交代他们这番话。 “什么明哲保身?说穿了不就是贪生怕死不忠不义?” 应海涛仍旧固执地气哼哼道。 齐靖宇颇为头疼地看了他一眼,何淼无奈地叹息一声道:“回头我再好好跟他说。齐二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齐靖宇点点头道:“你们值守时,多注意营地西南角哨所往北方向的动静,还是那句话,若有异动,不要硬拼,保全自己。” 何淼眸光一凛,“莫不是……” “不要多想,更不要去探查,切记。” “好。” 何淼郑重地点点头道。 见应海涛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齐靖宇当即提醒道:“涛子,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方向一百里外不远处就是狼窝。” “啥?” 应海涛吓了一跳,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不让我们去探查呢!” 齐靖宇与何淼互相对视一眼,没有反对应海涛的话。 “还有一件事得麻烦你们两个,帮我看着点我大哥,还有朱丁山。” “看着大哥没问题,但干嘛要管那个朱丁山?” 应海涛不解地问道。 何淼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朱丁山的娘子是大哥以前在京都的未婚妻。” “朱丁山为人阴险,又在军医处,往后你们与他打交道都要小心些,常备伤药我都给你们各自留了十来份,尽量不要去军医处。” 齐靖宇叮嘱道。 虽然他让黑鹰给卫寅施了压,昨晚又将朱丁山扔狼群面前吓破了胆,后又整整挂了一夜的树杈,但难保朱丁山嫌命长胆肥地想要伺机报复。 “放心,有齐二哥你给的药,咱们还去军医处干啥?那就是一群庸医!” 应海涛笑呵呵道。 看他那憨直的样子,齐靖宇忍不住再次提点道:“涛子,记住我的话,保全自己,有命在咱们才能一直做兄弟!” 在应家约莫待了半个时辰,安贝贝便跟着齐鲁氏回了齐家。 结果一进院门,才发现院中有好几个面熟的妇人正在聊天,一看到齐鲁氏,面热情地迎了上来。 安贝贝只打了声招呼就往房间缩了,实在是对那些家长里短的聊天内容不感兴趣。 一直等到那群妇人相继离去,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结果她刚一打开房门儿,就见许秋月正往院里走,索性再次关上房门儿继续窝房间,免得两看相厌。 好在许秋月只待了一会儿就面色不虞地离开了,安贝贝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映雪,许秋月找你干嘛来了?” 齐映雪有些为难又有些无奈道:“秋月让我给心月姐带口信。” “就这啊?” 齐映雪点点头。 “那她干嘛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齐映雪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告诉她,心月姐如今是三皇子府上的人,而我只是应召进京的军籍女,不一定能见得到她,只能尽力,然后……” 说到这里,齐映雪顿了顿,有些为难地看了安贝贝一眼。 “然后她就让我给她带信?哼,想得美!求人的比帮人的还横,她以为自己是谁?” 第474章 我们都听娘的 安贝贝毫不客气地拒绝,齐映雪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许秋月这事做得的确过分。 又想让人帮忙,还要甩脸给人家看,换谁都不乐意。 许秋月的事很快就被安贝贝抛诸脑后,因为齐靖宇不知从哪儿抱了只小狗崽回来。 “汪!汪!” 安贝贝刚要凑上前去,小家伙就呲着牙奶凶奶凶地叫唤。 结果齐靖宇冷着脸低喝一声“住嘴”,小家伙浑身一抖,只剩下细碎的呜咽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小东西,倒是和火儿有的一拼,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 安贝贝笑着道。 本想伸手摸摸它,但一看它对自己抵触,只得作罢。 万一惹毛了这小家伙,随便给她一爪子,大楚可没狂犬疫苗,到时候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二郎,这小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 “是涛子从隔壁村一户人家买来的。” “哦,那它现在有名字了吗?” “还没。贝贝要给它起一个吗?” 安贝贝刚要开口,就见明佑和佳萱从院外走进来,忙招呼道:“明佑佳萱,快来看,咱们家有小狗狗啦!” “哇,好可爱的小狗狗!” 佳萱撒欢地跑上来,抬手就要去摸小狗,安贝贝忙一把拉住她,“佳萱,小狗狗才刚来咱们家,和我们还不熟,等它和我们熟了才能和它玩儿,不然它会咬手手,很痛的那种哦。” “啊?那我不要和它玩儿了。” 佳萱一脸害怕地往安贝贝怀里躲了躲。 “佳萱不怕哦,等狗狗和我们熟悉了就不会咬人了。” “那它怎么才会和我们熟悉?是像火儿那样,给它抓虫子吃吗?” 佳萱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满眼期待地问道。 “我们的小佳萱真聪明,一下就想到办法了呢!不过狗狗们不喜欢吃虫子的,它们喜欢啃骨头。” “啊?” 听安贝贝这么一说,佳萱一脸纠结道:“可是我和哥哥也喜欢啃骨头呀!” 见明佑涨红了一张包子脸,安贝贝摇头失笑。 “没关系的,狗狗啃净骨头就行,你可以和哥哥把啃完肉肉的骨头喂给它就行了。” 佳萱闻言松了一大口气,煞有其事道:“那好,反正我和哥哥也啃不动净骨头。” 安贝贝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太萌了,好想和二郎也生个这样萌萌哒女儿! 安贝贝被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齐靖宇,却见他的目光正落在一旁的明佑身上。 安贝贝其实也发现了,明佑这两天变得越来越沉默。 她猜测,多半是不舍得与他们分开。 只是,他们也无可奈何。 “明佑,你不喜欢小狗狗吗?” 明佑抬眸看了齐靖宇手中的小狗一眼,垂下眼睑轻声道:“喜欢。” “喜欢的话,我们给小狗狗起个名字好不好?” “二婶,还是你起。” 安贝贝摇摇头,“火儿的名字就是二婶起的,小狗狗的名字就交给你和佳萱起,好不好?” 明佑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就听佳萱道:“哥哥,我们叫它花花好不好?” “好。” 明佑点头,从此齐家就多了一条名叫花花的公狗。 “那佳萱和哥哥可要好好养花花哦,希望等二叔和二婶回来的时候,咱们的花花已经长成威风凛凛的看家狗了,好不好?” 明佑霍地一下抬头看向安贝贝,声音微微凝噎又满眼期盼道:“二叔二婶还会回来吗?” “当然了!” 安贝贝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个轻轻的脑瓜崩,“二叔二婶只是应召进京问话,问完话就回来了呀,难道明佑不想二叔二婶回来?” 明佑飞快地摇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只是转瞬又垂下了头,无比失落道:“可是大家都说,二婶是郡主,郡主肯定不会再回来咱们望山村这种穷乡僻壤了。” “可问题是二婶不是郡主啊!” “可是……” 明佑还要再说,安贝贝已经知道他的忧虑所在,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直接打断道:“别可是了,与其担忧已经发生的,不如想想如何做好眼前的。二婶问你,你千字文识完了吗?” 明佑点点头,“但会写的只有一半。” “那不行哦,你得都会写,不然回头火儿给你送信,你怎么回信给我们呀?” 明佑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安贝贝与齐靖宇对视一眼,总算是说通了。 傍晚时分,一家人早早吃完晚饭,除了明佑和佳萱,便全都坐在堂屋里叙话,唯有齐鲁氏起身离开。 不多时,齐鲁氏便拎着一个胀鼓鼓的钱袋子回到了堂屋。 “此次我们进京,尚不知归期几何,家里样样都要操持,所以我和你们祖母商量了一下,留下五十两银子给大房做家用。大郎家的,这个你收着。” 齐鲁氏说着,直接将钱袋子递给齐张氏。 齐张氏连连摆手,“娘,不用,我……我有体己的,再说……” 说到这里,她看了齐元昊一眼,见他没有面露不悦,这才继续道:“分家时,我们大房已经占了房子和地,哪还能要这么些银子。” 这话一出,齐元昊顿时面色沉了沉,不悦道:“那纸文书不过权宜之计,做不得数。” 齐张氏面色一白,慌忙道:“我……我就那么一说。” 齐元昊没有看她,径直将桌面上的钱袋推回到齐鲁氏面前,“娘,这些你也拿回去,我们在家也用不着。” “怎么就用不着了?万一应急呢?” 齐鲁氏瞪了他一眼道,“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虽说咱们已经立了分家文书,但终究还是一家人。至于银子,我也不瞒你们,今年因为二郎两口子交到公中的进账不少,现在咱们家总共有三百七十五两银子。按理,是该分你们大房至少一百两的,但你们也知道,此去京都,形势不明,我们手里多捏些银钱总是好的。所以这次,只分你们大房五十两,至于二房,娘知道你们两口子都有体己,暂时就不分了,这事,你们没意见?” 安贝贝连忙摇了摇头,齐靖宇拉着她的手沉声道:“娘你安排就好。” 第475章 二婶又骗人了 在大家的坚持下,齐张氏最终还是收下了银子。 不过因为齐元昊的强烈要求,金额由五十两减少到了二十两。 安贝贝倒是对齐元昊有了一点改观,虽说在感情上是个渣男,但对家人还是没得说,也难怪二郎那么敬重这个哥哥。 之后,齐鲁氏又对大房两口子絮絮叨叨地细细叮嘱了一番,直到齐云氏发话才停下来。 大家正要各自散去,齐张氏却急忙出声喊住了安贝贝。 “二弟妹。” “大嫂有事?” 见安贝贝看过来,齐张氏一脸为难地磕磕巴巴道:“就是……你之前不是答应大家,会把种豆子的法子告诉大家吗?现在你要走了,所以大家都……都在问这事儿,你看?” “瞧我这脑子!” 安贝贝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大嫂,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我把这事儿给忘了。这样,先让二郎给你说怎么播种,我回房把观察笔记拿出来再给你说说注意事项。” “欸,好。” 齐张氏高兴道。 很快,安贝贝就拿着观察笔记回到了堂屋。 等齐二郎把豆子的种植过程详细地给齐张氏讲了一遍后,这才又按笔记里整理出来的注意事项一条一条地跟齐张氏说。 “大嫂,我总结了一下,豆子种植,需要注意以下几点,第一是种子,第二是土壤,第三是肥料,第四是阳光……种子大家都知道,得挑选颗大饱满的……肥料的话,除了密林下的沃土,其实草木灰也是可以的,不过要适量……” 安贝贝条理清晰地逐条解析,齐张氏听得聚精会神,齐靖宇则是一脸赞赏。 他家小女人就是这般耀眼! 无论是兵器农具还是医术种植,样样手到擒来,似乎只要她想,就没有做不到的。 “二弟妹,听你说得这般头头是道,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你压根儿就不会干地里的活?” 齐张氏笑着打趣道。 “嗐,我这不是没事儿就喜欢瞎琢磨么。” 安贝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 “你这‘瞎琢磨’,可是帮了大忙。按你的种法,咱们家一年的收成除开税粮,得有好些结余呢!” 齐张氏喜滋滋道。 安贝贝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大嫂,豆子不是不能充税粮吗?” “豆子当然不行,税粮只能是小麦和稻谷。” 安贝贝猛地想到什么,连忙追问道:“大嫂,你该不会打算把小麦和稻谷也像豆子这样种?” “对啊!” 齐张氏点头。 安贝贝抚额。 我勒个去! 得亏她多嘴问一句,不然这事儿麻烦大了。 “大嫂,每种作物的生长习性各有不同,不能混为一谈的。” 见齐张氏一脸不理解,安贝贝只好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啊!” 齐张氏很是失望道:“我还道明年兴许咱们家能多些结余粮食的进项呢!” “这个……小麦和稻谷还得等我再研究研究。不过像是选种施肥这些,还是一样的,比如小麦,咱们就可以和豆子一样分厢排水,也方便咱们进出除草和施肥……还有稻谷,其实也可以……” 说到这里,安贝贝突然顿住,差点一溜嘴就把插秧的事说出来了。 问题是,她只知道插秧这件事,但具体如何做,压根儿就不清楚。 好在齐靖宇看出她的为难,及时帮她解了围。 “大嫂,稻谷还是按以前的,不过洒播的时候可以不像以往那样密,然后适当施肥,到时候再看看收成如何。” “嗯嗯,就是这样。” 安贝贝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明儿你记得提醒我,一定要告诫村民们,种豆子的法子不一定适用其他农作物,不然若是害得大家减产,那我罪过就大了。” 回到房间,安贝贝还不忘叮嘱齐二郎。 在大多老百姓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大楚,粮食减产那可是很要命的! “好,我记得的。” 齐靖宇郑重地点头应道。 见她面色难掩疲惫,齐靖宇心疼不已,直接揽着她往床头走,“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赶紧睡,明儿咱们还得早起赶路。” “好。” 安贝贝抬手打了个哈欠,任由齐靖宇帮她宽去外衣,这才爬上床头,很快就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翌日,天还未亮,安贝贝就被齐靖宇喊起了床。 她半梦半醒地迷瞪着眼,直到齐靖宇帮她洗了一把脸,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二郎,现在什么时辰啊?” “快到卯初了。” “这也太早了。” 安贝贝噘着嘴嘟囔道。 “坚持一下,等上了官道你就可以在马车里睡了。” 齐靖宇既心疼又无奈道。 马车里睡? 安贝贝回想了一下上次坐那个牛车的体验,对齐靖宇这个提议并不抱太大希望。 洗漱完,一大家子整整齐齐地吃了早饭,齐鲁氏忍不住又朝着齐元昊和齐张氏两口子啰嗦起来,一直到齐云氏开口,这才堪堪停下。 很快,两个箱笼被搬到了院中。 其中一个是上房的,另一个则是安贝贝的。 没办法,空间不能暴露,只能用箱笼来掩人耳目。 离别在即,不舍的情绪在齐家人眼中蔓延。 安贝贝侧头看向一旁绷着小脸沉默不语的明佑,心下微紧。 “干嘛这副表情?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安贝贝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故作轻松道。 “那二婶什么时候回来?” 明佑抬起黑白分明的晶亮眸子定定地向她,安贝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含糊道:“等你会写千字文上所有的字,兴许我们就回来了。” 明佑垂头不语。 二婶又骗人了。 “别忘了,咱们有火儿这个小信使呢,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写信告诉对方啊,不过你可得帮二婶照顾好火儿哦!” 一听这话,明佑紧绷的神情明显松快下来,“二婶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火儿的。” “我也会。” 佳萱在一旁附和道。 “嗯嗯,二婶相信你们。” 三人正说着,那边齐云氏看了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走。” 齐鲁氏点头,示意齐映雪背上包袱准备出发。 结果一大家子刚要往外走,院里突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第476章 求郡主救犬子一命 “你来干什么?” 齐鲁氏对蓝氏的厌恶由来已久,见到她第一眼就沉下脸来。 蓝云初面色尴尬地牵着朱胤然缓步上前,窘迫地笑着招呼道:“云阿婆,齐叔,鲁婶子好。” “好什么?看到你能好到哪儿去?” 齐鲁氏冷着脸径直怼道。 “娘!” 齐元昊一声不耐的低喝,让齐鲁氏面色骤变,当即闭了嘴,紧抿的唇角溢出满满的愧疚与痛苦。 齐张氏暗觑了眼齐元昊紧绷的神情,捏了捏衣角上前,扯出一抹笑容问道:“蓝妹子这么早来,可是有事?” “我……” 蓝云初欲言又止,随即拉着朱胤然快步走到安贝贝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求郡主救犬子一命!” 蓝云初磕头一拜,语带悲切。 安贝贝慌忙跳开了些,甚是无语道:“你这是干什么?有事说事别动不动就跪啊拜的,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不是郡主。再说了,你儿子不是好好的在这儿么?” “但这只是暂时的。” 蓝云初固执地跪在地上,悲戚地解释道:“郡主想必已经知道,胤然他自小患有隐疾,一发病就会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有时候甚至会直接昏厥过去。上次他就是因为突然犯病,才会被窝窝头给噎住,牵累了明佑。” 蓝云初说到这里,抬头歉意地看了明佑和齐张氏一眼,继续道:“朱家虽世代为医,但对胤然此疾也是束手无策,不过好在祖父医术高明,给胤然开了一剂缓解调理的药方。 这些年胤然一直坚持服药,发病的次数已经得到了控制,甚至慢慢减少。 但……自流放到望山村,胤然他爹进了营地后,药就断了。 原本应该下月才可能发病的,没想到却提前了差不多一个月。 这次他爹回来,我也是……竭尽所能地讨好,只求他能给胤然配上药,没想到……” 说到这里,蓝云初已经泣不成声,抬手紧紧地捂住了微微哆嗦的双唇。 “娘,胤然没事,不吃药也没关系。” 朱胤然抬起稚嫩的小手,轻轻地为她拂去眼角的泪滴。 “求郡主救救胤然!” 蓝云初再次磕头叩拜,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你求错人了,我不是大夫。” 安贝贝无奈地摇头道。 她以为蓝云初是看她上次用了急救的法子救回朱胤然一命,误以为她会医,所以求上门来。 结果下一瞬就听蓝云初道:“民妇知道,但……京都医术高明的大夫有很多!” 安贝贝有点懵。 “所以,你的意思是?” 蓝云初抬头向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求郡主将胤然收为家奴,带回京都!” 说完,她再次重重磕了个响头,“求郡主成全。” “此事我们无能为力。” 安贝贝还未开口,齐靖宇径直帮她推掉了。 蓝云初不死心,目光希冀地望向安贝贝,“只要郡主愿意,就一定可以。” “我说了,我不是郡主。” 安贝贝蹙眉道。 她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圣母心思去管他人死活? 而且蓝云初这种看似恳求实则逼迫的行为,更是让人心生膈应。 蓝云初咬咬唇,苦笑道:“郡主何必自欺欺人?去年宫中赏花宴,民妇曾有幸远远地见过郡主一面。” “不管怎么说,对不起,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安贝贝冷下脸,淡声道。 “不会的,只要郡主你一句话……” 见蓝云初还要再说,齐鲁氏实在忍不住,直接出声打断道:“行了!蓝氏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要救你儿子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再咄咄逼人,我们齐家并不欠你什么!” 蓝云初泪眼婆娑地看向齐鲁氏,苦苦哀求道:“鲁婶子,我知道,齐家不欠我什么,是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有什么报应我都愿意承受!但胤然真的是个好孩子,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哪怕让我为奴为婢,折寿十年二十年,我也心甘情愿!” 蓝云初声泪俱下,满眼悲戚,齐元昊捏了捏拳头,上前一步,“不,你没有错,错的……是另有其人!” “大哥你什么意思?” 安贝贝正被蓝云初哭得心烦。 若遇到事情可以用哭来解决,那她现在肯定比蓝云初哭得更大声。 结果冷不丁就被齐元昊一个眼刀子甩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你的意思,错的是我喽?” “二弟妹,你误会了,相公他没有那个意思。” 齐张氏忙在一旁打圆场。 齐元昊却并不领情,冷冷地扫了安贝贝一眼,“虽不是你,但与你脱不了关系!” “大哥!” 齐靖宇冷眸直扫齐元昊,沉声道:“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做好自己!贝贝是贝贝,无论她是不是玲珑郡主,她都不欠任何人!” 齐靖宇掷地有声的话,犹如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齐元昊脸上。 齐元昊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气氛,一时间凝滞。 “唉!” 齐云氏叹息一声道:“蓝丫头啊,你也别怨,二郎媳妇不是不想帮你,是真帮不了。便是我们回京,也依然是戴罪之身并未脱离军籍。而且你在京都多年,郡主的处境,想必比谁都清楚……” 齐云氏点到为止。 蓝云初心中一惊,猛然瘫坐在地,闭了闭眼,一脸绝望地喃喃道:“我谁都不怨,要怨,也该怨我自己,他们说得对,我就是个扫把星,累了夫家还牵累儿子……可是老天爷,有什么罪过,为何不都降到我身上?胤然他还那么小,未来的路还那么长……” 朱胤然红着眼眶,抬手拭去蓝云初脸上的泪珠,“娘,不哭,胤然没事,胤然真的没事!” 蓝云初看到自家儿子乖巧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胤然,娘对不起你!” “蓝妹子,快别哭了,胤然这不是没事吗?” 齐张氏忙上前规劝道。 过了好一会儿,蓝云初这才止住哭泣,擦了擦眼角拉着朱胤然起身,歉意地扫了众人一眼,柔声道:“抱歉,是我私心太重,打扰大家了,你们……就当我们母子没有来过。” 话毕,她盈盈一拜,这才拉起朱胤然转身往院门口款步走去。 第477章 你比我有福气 “羊角风并不致命,你与其忧虑他的将来,不如顾好现在,把他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 看到母子俩步伐蹒跚,一脸绝望地跨出院门,安贝贝实在忍不住,淡声开口道。 “羊角风……是指胤然的病吗?” 蓝云初急忙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安贝贝,眼含希冀地追问道:“郡主是不是知道这病该怎么治?” 安贝贝摇摇头。 蓝云初咬咬唇,不死心道:“那郡主又如何得知,这病并不致命?”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急切,隐隐有些质问的意味,她忙歉意地解释道:“民妇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据民妇所知,京都有得过这个病的,多在幼时就……” 说到这里,她怜爱地看向朱胤然,眼中满是悲痛。 “我见过得羊角风的人,那人成年后几乎就不怎么发病了,一直过得很好。” “郡主此言当真?” 蓝云初顿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地追问道:“郡主可否告知,那人现在哪儿?” “贝贝如今连亲人故里都不记得了,又怎会记得那些?” 安贝贝刚要开口回答,就听齐靖宇在一旁沉声道。 她顿时一个激灵,暗骂自己猪脑子,怎么就忘了失忆这茬? 还好二郎及时提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年头,欺君可是要砍头的! 一抬眼,正好撞进齐靖宇无奈又宠溺的眼神之中。 安贝贝当即回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 暗自庆幸的同时,也不忘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二郎可不一定随时随地都在自己身边。 “我也是因为看到胤然这种情况,脑子里闪过一些熟悉的片段,但别的就不记得了。” 安贝贝一脸认真道。 蓝云初有些失望,却又忍不住期待地问道:“那不知郡主记不记得那人是如何医治的?” “不知道。” 安贝贝摇头道,“不过,我隐隐约约记得,这种病多是胎里带的,幼时发病频繁,但随着年纪增长,发病的次数会慢慢减少,有些甚至成年后几乎不再发病,但有一定的遗传性。” “要平安到成年,谈何容易?” 蓝云初苦笑一声道。 至于安贝贝所说的遗传,她下意识地忽略了。 自家儿子能否平安长大都还是个问题,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遗传的问题? “怎么不容易了?” 安贝贝见不得她这种悲观的态度,蹙眉道:“羊角风又不致命,致命的无非就是发病时由于病人无法控制身体而发生意外。 比如在进食时发病,食物就容易呛入气管堵住呼吸造成窒息的情况,就像胤然上次那样; 或者是在野外发病容易摔下山坡或者跌进水里造成溺亡; 又或者是在熟睡时发病,一口气呼吸不过来……” 蓝云初一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悲痛思绪中,并未把安贝贝的话当回事。 但随后听着她举例的种种情况,对比自己了解到的羊角风病人的各种死因,眼睛越来越亮。 “……但不管什么情况,只要身边有人及时发现并排除各种意外情况,性命自是无虞。 最重要的,还是应该养好身体,身体健康了,抵抗力自然就强了,无论是发病频率还是发病后身体机能的恢复,都会比孱弱的身体会好很多。 你所说的很多羊角风病人在幼时就出事,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父母亲人首先就放弃了,监护不力,才会如此。” “对,确实是郡主说的这种情况。” 蓝云初面上总算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很快就隐了下去,满脸苦涩道:“可是我家胤然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之前在京都的时候,好生将养着也没能调理好,更何况如今我们母子这般情况?” 齐张氏暗觑了一眼齐元昊的神色,忙道:“蓝妹子,别担心,不是还有我们嘛!你放心,只要明佑有一口吃的,就断不会让你家胤然饿着!” 话音刚一落,就被齐鲁氏厉声喝道:“大郎家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齐鲁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齐张氏一眼。 这个拎不清的,明知这女人与大郎有旧,不想办法避开,还一个劲儿地把人往自家揽! 安贝贝也很是无语,大嫂这是贤惠过头了? “鲁婶子勿怪,嫂子心善,郡主心美,可见婶子挑儿媳的眼光是极好的。” 蓝云初盈盈一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话罢,她再次将目光转向安贝贝,“其实刚听了郡主的一番话,我现在整个人都轻松了,感觉浑身都是劲儿,养活胤然肯定不成问题,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养,才能把他的身体将养好。” “若是我所猜没错,这孩子应该就是被你们从小养得太过精细,反倒累了脾胃。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不要把他当成病人,也不要当成娇贵的京都少爷,就把他当成普通的乡下孩子粗养,说不定会有另一番收获。” 蓝云初眸光一亮,感激道:“多谢郡主解惑。” “我也没帮到什么,只是说了自己所了解的。” “不不,郡主一席话,已胜却诸多良药。” 蓝云初感激涕零道。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出发,可不能劳烦公公久等。” 齐文才适时开口,蓝云初忙识趣地带着孩子退到一边,目送众人远去。 齐元昊落在队伍最后。 错身而过时,他忍不住回头看过去,目光中有愧疚、同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情绪。 蓝云初的目光不闪不躲地迎了上去,随即掠过正拉着明佑往前走的齐张氏,微微一笑,诚挚道:“你比我有福气。” 齐元昊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过去,沉默地转身往前走。 一行人刚走到隔壁院门口,传旨公公就客气地迎了出来。 当然,迎的是安贝贝。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玲珑郡主,面子上还是要做足。 寒暄一番后,一行人正式出发。 走到村口时,才发现殷村长早已领着不少村民等候在那里。 “恭送郡主!” 一见到安贝贝,众人当即就要下跪拜别。 “别,大家快起来。” 安贝贝躬身忙唤起众人。 第478章 无法忽视的目光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失忆了,是不是郡主还不一定,再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所以这礼我是万万受不得的。” 安贝贝不厌其烦地传达着自己失忆的讯息,就是为了随时可以甩锅,不过这一举动倒是赢得了不少村民们的好感,当然不包括躲在远处的许秋月。 “惺惺作态!” 许秋月暗啐。 若不是因为不想跪安贝贝,她早就上前叮嘱齐映雪一定要记得帮她带信了。 正要抬脚上前,却发现齐映雪此刻正穿着簇新的碎花裙,犹如大家闺秀般亭亭玉立地站在齐家人身后。 许秋月心中一涩,停下了脚步。 “……我家的豆子种植就是用的这个法子,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下一季可以跟着我家大嫂种。但事先说好了啊,第一呢这法子只适合豆子;第二呢,不保证大家都会增收的啊,所以选择跟种需谨慎,可以先试种一小部分……” 见安贝贝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传旨公公面上不耐的神色越来越明显,齐鲁氏忙给她使了使眼色。 奈何安贝贝压根儿就没往她的方向看,浪费了半天表情也毫无结果。 偏偏大庭广众之下,又碍于安贝贝郡主这个身份,她不能直接出声打断,只能着急地干瞪眼。 最后还是齐云氏看不过去了,捂嘴咳嗽了两声,成功引起了安贝贝的注意。 “祖母,你还好吗?可是着了凉?” 安贝贝忙转身上前,紧张地问道。 “没事,就是喉咙有点痒。” 齐云氏笑眯眯道,随即扫了眼众人,拍了拍安贝贝的手道:“你看天色不早了,咱们就别耽误大家活计了,抓紧时间赶路。” “欸,好。” 安贝贝点头应道,一一和熟悉的村民们告了别,至于其他不熟悉的,便挥了挥手。 临到最后,面前就剩下明佑一张包子脸,而佳萱因为要跟着一起走哭闹不止,被齐张氏远远地带到了一边。 “干嘛又闷闷不乐了?不过是暂时分开而已。” 安贝贝说着,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明佑因为紧抿双唇而微微鼓起的小脸蛋儿。 明佑眼里满是不舍,一声不吭地任由她的双手在自己稚嫩的小脸蛋上胡作非为。 想起第一次揉他脸时,他满脸抗拒的臭屁表情,安贝贝忍不住失笑,随之而来的就是满满的失落与不舍。 “好了小家伙,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见大家都要动身了,安贝贝忙对明佑小声道。 “嗯,二婶放心,我记得的。” 明佑重重地点头。 “拉钩!” 安贝贝伸出小指,明佑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快速地和安贝贝拉了拉钩,就把小手收了回去,小脸还微微泛红,看得安贝贝忍俊不禁,抬手就揉上了他细软的头发。 那边齐靖宇与应海涛和何淼简单说了几句就结束了。 临到最后,齐靖宇抬手拍了拍何淼的肩膀,“许心月已经不可能,你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嗯,我知道。” 何淼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人群,最后在那抹戴着面纱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 纵再多不舍,也终有一别。 大家很是默契地没有再多耽搁,一行人很快就启程。 临行前,齐映雪不舍地再次回望,终于看到了从远处大树后走出来的许秋月。 许秋月没有上前,而她已渐行渐远。 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离愁和对未来的茫然,齐家一家子情绪都有些低落,也就没人注意到齐映雪的失落。 齐云氏到底年纪大了,山路走得吃力,齐靖宇索性背着她走。 约莫走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官道上。 齐靖宇没猜错,官道上已经有马车侯着,还有不少沿途的村民。 一看到安贝贝一行人,纷纷跪拜行礼。 安贝贝忍不住狠狠瞪了薛义一眼,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干的事,只得连忙唤起众人,再次不厌其烦地重复自己不一定是郡主的事。 “郡主,请上马车。” 传旨公公上前恭敬道。 不管安贝贝是不是郡主,得不得宠,身份摆在那里,他就必须等她上了马车后,自己才能上马车。 安贝贝看了眼一前一后两辆明显不太宽敞的马车,有些犯难。 很明显,给她的只有一辆,另一辆是传旨公公的。 但他们一大家子,怕是根本就挤不下。 传旨公公眼睛微眯,“官道路窄,再加上时间紧迫,奴才便做主启用了轻车,还望郡主见谅。” “公公思虑周全,又何来见谅一说?” 安贝贝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不冷不热道。 这人从头到尾都不把自己放眼里就算了,大庭广众之下还想坑自己一把。 她还什么都没说就想给她安个飞扬跋扈的名声,自己又岂能如他的意? “郡主宽厚,倒是奴才多虑了。” 传旨公公一副恭敬的样子,看得安贝贝甚是无趣。 “公公也是为大家考虑,倒是辛苦公公了。” 安贝贝敷衍着说了句场面话,便转身邀齐家人上马车。 “你和你祖母坐马车好了,我和你爹还硬朗,正好活动活动腿脚,映雪也可以趁此机会多走走看看。” 齐鲁氏话说得好听,但安贝贝明白,她其实是看马车太小,给大家台阶下。 安贝贝抬眸看向齐靖宇,“二郎,我想和你一起走。” 这个马车是为她备的,她不坐不太好,但若是她坐着,二郎爹娘走着,岂不是更不好? 马车坐两人合适,挤一挤坐四人其实也可以,但委实有些不便。 “二郎媳妇,你们娘几个坐,我和二郎走走。” 最后,在齐文才的坚持下,女眷们坐上了马车。 摇摇晃晃了将近两个时辰,安贝贝被齐鲁氏从睡梦中叫醒。 原来是到县城了。 “郡主,请下车修整,午食后再继续赶路。” 传旨公公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安贝贝忙跟着下车,才发现已经到了食肆门口。 “郡主,这边请。” 安贝贝走了两步,却发现齐家人并没跟上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贝贝,去,等我安排好祖母他们就来找你。” 齐靖宇上前道。 安贝贝瞬间明了,因为身份差别,齐家人如今是不能与她同桌进餐的。 只得郁闷地点点头,往食肆楼上走去。 突然,一道无法忽视的眼神,让她如芒在刺。 第479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安贝贝似有所感地猛一回头,目光所及之处却并未看到有何可疑之人。 “郡主在找什么?” 一下马车,薛义便尽职尽责地跟在她身后,见她突然回头似是搜寻着什么,忙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拧眉问道。 安贝贝再次扫了眼四周,仍是一无所获,遂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偌大的雅间,大圆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 这是安贝贝到大楚后,迄今为止最为丰盛的一顿餐食。 但一想到以后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心里就堵得慌,食欲全无,只草草吃了几口便了事。 正准备起身离开,楼下却传来一阵嘈杂声。 “郡主,是胡县令和卫把总携家眷还有城中百姓前来拜见。” 薛义往窗口探了眼,回身禀报道。 安贝贝一听,顿时眉心拧得死死的。 “郡主若是不想见,属下这就遣了他们。” 薛义说着,就要往外走,安贝贝忙出声阻止:“不必!” 真连面都不露,且不说那些不明就里的百姓们会如何看她,单胡广平和卫寅,肯定是得罪到底了。 眼下齐家大房还在清县,也不排除大楚皇帝和太后确认她不是楚玲珑后,将她连同齐家打发回来的可能性,所以卫胡两家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得好。 虽说原本有些过节,但凭借玲珑郡主这个身份,只要她稍稍抛出橄榄枝,相信那两家必会上赶着示好。 “走,出去看看。” 打定主意,安贝贝抬脚就往外走,薛义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当安贝贝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时,原本一片嘈杂的客栈内外瞬间鸦雀无声。 卫寅与胡广平对视一眼,忙跨步上前跪拜行礼。 “卑职微臣见过玲珑郡主。”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跪拜行礼,转瞬就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安贝贝有一瞬的怔愣,随即忙快步下楼。 “二位大人快快请起。” 安贝贝说着,作势虚扶了一把,待两人起身,忙又顺势唤起了跪拜在地的众人。 “实不相瞒,我之前头部受伤,记忆缺失,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玲珑郡主……” 当着众人的面,安贝贝再次表明自己玲珑郡主身份的不确定性,众人顿时一片讶然。 卫寅微眯起眼,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胡广平则有一瞬的茫然,随即又快速地垂下了头,不时瞄向卫寅。 安贝贝不动声色地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但不管怎么说,非常感谢大家不辞辛苦前来相送!薛副统领——” “属下在。” 薛义在一旁恭敬地应声道。 “劳烦取些银钱,代我谢过大家。” 薛义顿了顿,应了声“是”,身形却未动,只看了眼不远处的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得到示意,苦着一张脸走向客栈柜台处,从胸口掏出一个钱袋子,依依不舍地递给客栈掌柜。 安贝贝嘴角微抽,同情地看了薛义一眼。 难怪刚刚答应得那么不爽快,搞了半天,堂堂太后亲卫队竟然是一群穷鬼! 还好她从未想过让薛义出钱,只是碍于眼下玲珑郡主这个身份,又不知该派发多少金额合适,才让他代劳。 看那黑衣人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安贝贝暗自提醒自己,一会儿得空就赶紧把钱还人家。 “郡主仁善,实乃万民之楷模!” 胡广平一张白胖的脸上堆满恭维的笑意,谄媚道。 卫寅冷冷地扫了胡广平一眼,眼角的怒意与轻嘲转瞬即逝,随即态度恭敬语气却冷淡道:“卑职代百姓们谢郡主赏。” “谢郡主赏!” 众人一派欣喜,忙跪地谢恩。 安贝贝忙摆摆手,笑眯眯道:“金额不多,只聊表心意,还请大家见谅。” “郡主人真好,即便对咱们平民百姓也这般和气。” “是啊,人美心善,不愧是我们大楚的郡主。”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不是郡主呢?就算失忆了也肯定是郡主!” “……” 安贝贝没想到,无意之举竟还有意外收获。 正要开口说点什么,那道让她如芒在背的视线再次袭来。 她猛地转身,飞快地扫视众人,却仍是一无所获。 再回头,就见齐靖宇从不远处快步走来,她忙迎了上去。 “二郎!” “怎么了?” 齐靖宇拉着她的手,低声问道。 安贝贝正要开口,却见传旨公公一行人下楼来,遂摇了摇头道:“没事。” “郡主宅心仁厚,实乃我大楚之福也!” 传旨公公笑夸道,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齐靖宇刹那间面色一沉,目光锐利地扫向他,冷声道:“公公何出此言?我大楚之所以国泰民安,皆因圣上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有圣上这样的明君,才是我大楚万民之福!” 齐靖宇掷地有声的声音在大堂中传开来,安贝贝顿时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就中了那太监的文字陷阱。 不过,这太监应该不至于无缘无故地找茬。 至少之前在望山村对她虽不像薛义那般恭敬,却也客气有余。 安贝贝眸光微转,视线顺着传旨太监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客栈内外对她感恩戴德的众人后,欲哭无泪。 她不过是想在百姓们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免将来身份被拆穿时孤立无援,谁曾想对方竟然误以为自己是在笼络人心居心叵测。 不过,你一个太监,是不是管得忒宽了点?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相公所言极是。” 安贝贝高声附和道,“连咱们边关一带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可想而知京都又是怎样一派繁华?这一切,可都是因为咱们英明神武爱民如子的圣上,大家说是不是啊?” 安贝贝此言一出,谁敢说半个“不”字? “吾皇万岁万万岁!” 卫寅和胡广平带头,众人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高呼,声势浩大。 突如其来的整齐划一,让安贝贝有一瞬的发懵,直到被齐靖宇拉了拉,这才反应过来,忙也跟着跪了下去。 “咱们这山高水远消息闭塞,百姓们可能不太了解情况,但公公常伴圣上左右,当知圣上为了咱们大楚殚精竭虑乃千古明君,那些让人无端生出误会的话,还是少说得好,公公觉得呢?” 第480章 她楚玲珑,将是这片天地之主 安贝贝淡淡地瞥了传旨公公一眼,似笑非笑道。 传旨公公浑身一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细细一思索,刚那番话虽是质疑玲珑郡主,自己却也讨不到什么好,被有心人稍一利用,就会落得个大不敬的罪名。 “郡主教训得是,奴才知错。” “公公客气,大家都知道你是好意,只是表述偏差罢了。” 见对方态度软和下来,安贝贝自是适可而止地顺梯下。 本就前途未卜,她可不想再弄得四面楚歌。 “看样子时辰也不早了,若是没有别的事,咱们还是尽快启程!” 安贝贝抬头看了眼天色,催促道。 那道无处追寻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还是尽快离开得好。 “是,奴才这就安排。” 约莫一刻钟后,一行人终于启程。 离开客栈的时候,安贝贝特意回头扫了眼,始终没能寻到那么让她不寒而栗的目光究竟来自何处。 而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客栈对面一间陈旧的杂货铺二楼,一面若寒霜的女子此刻正目光森然地看着离去的队伍。 突然,那女子一把夺过身旁侍女手中的长弓,搭上利箭瞄向安贝贝的后背。 “殿下,不可!” 飞霜骇然,顾不得尊卑连忙一把按住楚玲珑的手臂,摇头劝诫道。 楚玲珑满脸怒气地一把拂开她的手,再次搭箭拉弓。 “殿下!” 飞霜疾声制止,再次按住楚玲珑的手臂,急切道:“此乃清县县城之内,对方人多势众,殿下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不好脱身。再说不过一个贪慕虚荣苟且偷生的蠢钝之人,便是能骗得了所有人冒充殿下,难道还能骗过太后娘娘?” 听到“太后娘娘”四个字,楚玲珑眸光陡然一变,孺慕怨憎愤恨的情绪交织,最终化为一抹嘲讽。 “飞霜,你还真是天真。你难道没认出,守在那假货身边的正是本宫那高高在上的皇祖母最为倚重的薛义吗?” 飞霜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自圆其说:“殿下,那人相貌与殿下有九成相似,薛副统领往日里与殿下相交不多,认错人……也不是不可能。” “是吗?” 楚玲珑冷笑一声道:“那假货可是三番五次地否认郡主身份,你觉得,薛义会无所察?但凡有一点疑虑,他又怎会那般殷勤地守护在那个假货周围?” 飞霜一时间哑口无言。 “呵,是我想差了,一个连亲生儿子都算计利用到自相残杀的人,又怎会在乎一个孤苦无依的孙女?” 楚玲珑冷笑一声道,眼中满是嘲讽与无尽的恨意。 “殿下会不会是误会了?” 飞霜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进言道:“当年七王府满门抄斩,太后娘娘却独独救下殿下,而后更是深居简出七年,只为悉心栽培殿下,又怎会……” 飞霜蠕动着嘴唇,在楚玲珑寒意森森的目光下,呐呐地噤了声。 “怎么,很怀念大楚皇宫?” 楚玲珑盯着飞霜,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冷得吓人。 飞霜径自打了一个寒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明鉴,奴婢绝无此意!” 楚玲珑目光沉沉地落在飞霜头顶,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殿下,”飞霜突地抬头看向楚玲珑,目光坚毅道:“飞霜自幼跟在殿下左右,只认殿下一人为主,绝无二心!” 说到这里,飞霜再次低下头,低声道:“奴婢只是想着,殿下大事未成,若是能得太后娘娘帮衬一二……” 话语未尽,意已言明。 “帮衬?呵--” 楚玲珑冷嗤一声。 若非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为了一己之私扶持撺掇,她那蠢而不自知的父皇又怎会有那个胆子弑兄篡位? 若他一直安安稳稳地当个闲散王爷,娘,还有兄长幼弟,又怎会身首异处? 她楚玲珑又怎会从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沦落成无依无靠的孤女,楚宣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想到这些,楚玲珑眼中喷涌着无穷的恨意,紧握弓弦的双手青筋毕现。 “殿下。” 见楚玲珑面色扭曲,飞霜知晓她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担忧地轻唤了一声,“都过去了。” 楚玲珑闻言,眸光微动。 是啊,都过去了。 而且,若非七年前那一遭,只怕她现在与那些个看似尊贵,实则不过笼中鸟的大楚公主们没甚区别。 又哪能如眼下这般,那个位置也能争一争? 不,不只是争一争。 那个位置,必须是她楚玲珑的! 她楚玲珑,将是这片天地之主! 想到这里,楚玲珑心中一片火热。 嘴角边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直看得飞霜胆战心惊。 “殿下……” 楚玲珑猛地回眸瞥向她,眼中的戾气尚未完全散去。 飞霜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终是缓缓垂下了头。 楚玲珑目光淡漠地从飞霜真切担忧的面上掠过,几经变幻,最终落在正要登上马车的安贝贝身上,戾气升腾瞬间弥漫双眼。 “是得帮衬,不然,她又以何掣肘那狗皇帝?” 楚玲珑幽幽道,随即双眸一眯,“既如此,那就更不能让那假货顶着本宫的名头,成为她手中的任意揉搓的傀儡!” 飞霜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见楚玲珑已经利落地拉弓搭箭,直指安贝贝后心。 “殿下,不可啊!” 飞霜已然顾不得其他,急急地出声阻止:“此处动手,脱身不易,殿下何必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以身犯险?” “本宫堂堂郡主,射杀那假货合情合理,谁敢多言?” 楚玲珑冷笑一声道,手中弓弦已拉满。 “可这样一来,殿下不就暴露了吗?” 飞霜忧心忡忡道。 更可怕的,是连着大英也一并暴露了。 楚玲珑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甘地紧拉着弓弦不松手,菱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飞霜见此,忙道:“殿下,三十里外的山坳口进可攻退可守,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官道上,安贝贝一行人正在行进之中。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颠得她屁兜生疼。 掀开厚重的车帘,一扭头就看到几步开外马背上的齐靖宇。 “怎么了?” 见她一脸郁闷之色,齐靖宇驱马上前,关切地问道。 第481章 胆大包天的女人 “坐得难受。” 安贝贝趴在车窗边,噘着嘴一脸郁闷地苦哈哈道。 “可是太颠了?” 齐靖宇关切地问道。 “嗯嗯。” 安贝贝忙不迭地点头,“而且还无聊。” “贝贝,咱们到京都至少得一个月,现在行程才刚开始呢,后面你可怎么办?” 坐在对面的齐映雪一听,忍不住担忧道,“要不我去和祖母他们坐,你躺着眯一会儿?” 齐映雪说着就要起身,安贝贝忙一把拉住她,“别,你走了我就更无聊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且那车已经够挤了。” 齐云氏他们眼下坐的那辆马车连同齐靖宇身下的马都是出城时她临时起意从旁人手中买下的二手货。 车厢简陋狭小,但好在轻便,虽都是老马,不过赶路拉车都没什么问题。 传旨太监对此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安贝贝原本是想换过去,虽然她所坐的车厢也大不了多少,但总归是好一些,而且拉车的马也壮硕些,奈何齐云氏怎么都不肯,只得作罢。 齐映雪只得坐回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要不我教你打络子。” 话音一落,果见安贝贝一脸抗拒,忙道:“只教你简单的几样,就当打发时间。” “还是算了,那线头绕来绕去的绕得我头大。” 安贝贝连连摆手,敬谢不敏,随即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齐靖宇,“二郎,要不我和你一起骑马?” 看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齐映雪忍不住提醒道:“贝贝,骑马可不比坐马车,马背颠簸,马鞍粗糙坚硬,听说……弄不好大腿能磨掉一层皮。” 最后一句,是齐映雪凑近她小声说的。 安贝贝一听,顿时就蔫了。 忍不住打退堂鼓,却又实在不想缩回马车憋闷的狭小空间中,只得可怜巴巴地望向齐靖宇。 齐靖宇既心疼又无奈,感受了下身下硌人的马鞍,温声安抚道:“映雪说得对,等到郡城后,换副舒适一点的马鞍我再带你骑。” 随即又看了眼简陋的车厢,蹙眉道:“到时候把马车也换了。” “好啊好啊,换成宽敞明亮的大马车,两辆都换。” 安贝贝雀跃道。 “好,都依你。” 齐靖宇笑着应道。 齐映雪本想提醒两人大马车可不便宜,就他们那点家底儿,也就想想而已。 但见安贝贝眉开眼笑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泼冷水,索性撇开目光,垂头看向手中的络子。 马车继续颠簸前行,满目绿色的路边风景除了树还是树。 安贝贝放下车帘,百无聊赖地闭目养神。 正昏昏欲睡,前方传来驾车护卫恭敬的声音:“郡主,前方陡坡,请小心坐稳。” 安贝贝闻言,忙打起帘子探出身去。 结果刚冒出半个头,就被一只大手给摁了回去。 “快回去,马上就下陡坡了,坐稳抓牢。” “我就看一眼。” 安贝贝眨巴着晶亮清澈的眸子,再次探出头来。 齐靖宇知道她越是阻止就越是好奇的性子,只得无奈道:“那你抓稳,快到就到坡口了。” “嗯!” 安贝贝乖巧地点头,抓着车架侧身探了出去。 齐靖宇忙单手控住她左边臂膀,轻斥道:“危险,慢点。” “知道啦,这不是有你嘛!” 安贝贝笑嘻嘻地回了一句,随即将目光转向前方坡口。 这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坡? 分明就是悬崖! 目光所及之处,陡峭程度不低于六十五度,深不见底。 不过从对面坡度起伏来看,这是一个天然“v”型峡谷,但并没有她所预想的那般深。 之所以看起来深不见底,不过是因为视角问题。 果然,马车行至坡口时,安贝贝终于得见峡谷全貌。 乱石嶙峋,狭长逼仄。 越往谷底,坡度越陡。 安贝贝直看得胆颤心惊。 路这么陡,马车沉重,若是一个刹不住…… “要不……我们还是下车自己走!” 安贝贝不安道。 齐靖宇抬头看了眼天色,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坐在副驾的薛义率先道:“郡主,天色已晚,谷底阴暗潮湿不宜过夜休整,我们得赶在天黑前翻过山去。” “可是……” “郡主若不怕与谷底的孤魂野鬼长夜作伴,也尽可磨蹭。” 打马上前的黑鹰语带讥诮,瞬间引来安贝贝的怒视与齐靖宇的冷凝。 黑鹰不以为意地继续道:“要知道,此处险要,乃伏击之绝佳地势,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埋骨此处,那乱石堆下随便一脚都能踢出好几根白骨……” 安贝贝直听得脸色发白,齐靖宇眸色一冷,抬手一道劲风袭向始作俑者。 黑鹰见势不好,身体猛地往后一仰,贴着马背旋转了一大圈,这才堪堪避过。 安贝贝看得啧啧称奇。 这腰身柔韧性,怕是女人也比不过。 齐靖宇见她直愣愣地盯着黑鹰,只当她被吓狠了,索性一把将她从车窗捞出来,圈在怀中温声安抚。 “别听他危言耸听,不过一个寻常峡谷。” 安贝贝心头一暖,径直往他怀中缩了缩,紧紧地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黑鹰冷嗤。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郡主,马上下坡了,请尽快回车里。” 薛义侧头看了眼马背上毫不避讳的两人,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安贝贝深吸一口气,轻轻推了推齐靖宇,“放我下去。” “还怕吗?” 齐靖宇担忧地问道。 安贝贝使劲地摇摇头,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陡坡,便飞快地收回了视线,目光恰好落到紧随其后齐文才驾驶的小马车上,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最后,齐家四口坐进了马车,而安贝贝则紧闭双眼,死死地扒着驾车的齐靖宇顺着陡坡俯冲而下。 薛义劝说无果,只得带着护卫队紧随马车两侧。 冲下陡坡不一会儿,又是艰难的爬坡历程。 车架沉重,马儿吃力,大家只得下车。 安贝贝倒是可以像传旨公公一样骑马让人牵行,但齐靖宇得扶着齐云氏骑马,她又不想让别人扶,索性拉着齐映雪自己走。 等到一行人翻过山坡,已是黄昏。 “总算是上来了!” 安贝贝喘着粗气,弯腰扶膝。 “嗖——” “小心!” 第482章 心盲眼瞎的蠢货 “有刺客!” “护驾,护驾!” 兵荒马乱间,一支凌厉的箭矢伴随着细微的破空声迎面袭来。 安贝贝僵在原地,瞳孔里倒映出箭矢与空气摩擦时散发出的细碎冷光。 “小心!” 耳边传来齐靖宇惊慌的呼喊声,她想要挪动脚步,手脚却不听使唤,眼睁睁地看着泛着冷光的箭头越来越近,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 “叮——” 一道磅礴的气劲打来,已经临近的箭矢骤然偏离了方向,从她耳侧呼啸而过,一缕青丝飘落。 安贝贝吓出一身冷汗,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 下一瞬,就落入齐靖宇温暖的怀抱。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齐靖宇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微微颤抖的声音昭示着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后怕。 “哎妈呀,吓死我了!” 安贝贝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嗝儿屁了! “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话音刚落,一道箭矢再次袭来。 齐靖宇眸光锐利地扫向远处山坡上的灌木丛,一把抓住呼啸而来的箭矢,调转方向猛地朝着灌木丛射出。 安贝贝顺着箭矢的方向看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灌木丛后,一道黑色身影伫立。 那人眸光中满是冷意,睥睨地扫向自己。 虽然只是一身黑色劲装,还蒙着面,但安贝贝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与自己十分相像的女人! “刺客在那里,快,抓住他们!” 有眼尖的护卫朝着灌木丛的方向大喝一声,黑鹰与薛义两道身影已经朝着灌木丛疾驰而去。 “殿下,时机已失,再难得手,咱们还是赶紧走。” 飞霜摇头劝说道。 楚玲珑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眸光阴冷地扫了安贝贝一眼,最后落在一旁的齐靖宇身上。 “当年名满京都的齐家二郎,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是个分不清鱼目与珍珠,心盲眼瞎的蠢货!” 楚玲珑冷笑一声嘲讽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愤怒与不甘。 “是啊,可惜了,刚若不是他一掌将箭矢打偏,那女人必死无疑。” 飞霜不无遗憾道。 眼见两道身影越来越近,她忙焦急地催促道:“殿下,薛副统领追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呵,真是一条好狗!” 楚玲珑厌恶地看了眼越来越近的薛义,随即不甘地朝着安贝贝的方向看了一眼,“走!” 两人的身影转瞬消失在灌木丛。 过了好一会儿,官道上严阵以待的众人才得以放松下来。 “贝贝,你没事?” 齐家人全都围拢过来,关切地问道。 安贝贝从齐靖宇怀中站起来,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可是伤到了哪里?” 齐云氏赶忙问道。 “没事,就是吓到了,有点腿软。” 安贝贝强撑起一丝笑意道。 “一会儿我抱着你骑马。” 齐靖宇再次将她禁锢入怀中,面色如冰地看向楚玲珑消失的方向。 若不是要顾着一家老小的安全,那里已经留下两具死尸! 约莫一刻钟后,黑鹰和薛义陆续归来。 见两人都空着手,传旨太监面色有些不好。 “跑了?” 薛义点点头,“我们跟着追过去,可是转瞬就失去了两人的踪影,方圆几里都搜索过,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应该是有密道或者什么隐秘的藏身之处,只是天色已暗,再加上我们对这片山林不熟,不好寻摸。” 黑鹰接着道。 “敌暗我明,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其他人手藏匿在林子之中,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启程好。” “对,对,走,赶紧走!” 传旨太监飞快地放下车帘,朝着驾车护卫催促道。 齐靖宇站在原地,看向灌木丛的目光满是凌冽的杀意。 安贝贝心乱如麻,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咱们也走。” 齐靖宇低头看了眼怀中脸色苍白的人儿,抿了抿唇,“好。” 话落,便不由分说地抱起安贝贝翻身跃上马背,将她整个身体都圈在自己身上。 安贝贝懒得去分辨众人怪异的神色,将脑袋搁在他宽阔的胸膛,温热的气息让人无比安心。 一行人披星戴月地继续往前行进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在一条小溪边扎营休整。 一路舟车劳顿,再加上刺杀的惊险紧张,大家都非常疲乏。 安贝贝谢绝了薛义带人狩猎烤肉的提议,跟齐家人一起就着咸菜汤窝窝头随意吃了些,便和齐映雪一起回到了马车里。 初秋时节,夜风寒凉。 好在之前在清县另买了一辆马车,齐云氏三人正好可以凑合歇息。 虽说拥挤,但比起风餐露宿来说,已经好了很多。 两辆马车紧挨在一起,正好便于齐靖宇守夜。 安贝贝蜷缩在马车里狭窄的座凳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那张熟悉的面孔,那冷戾的眼神,挥之不去。 不多时,一旁传来齐映雪均匀的呼吸声。 她索性坐起身,掀开车帘刚一探出头,靠睡在车架上的齐靖宇突然睁开了眼。 一见是她,凌冽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安贝贝小声嘟囔了一句,朝他伸出双手。 齐靖宇顺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关切地询问道:“可是还在害怕?” 安贝贝目光扫视四周,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可是有事要说?” 齐靖宇贴近她耳畔,轻声问道。 温热的呼吸轻拂,带着些微痒意,安贝贝面色一热,忍不住心神荡漾。 不过一想到所猜测的事情,顿时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她抬手攀在他的肩头,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走,咱们去溪边。” 齐靖宇揽着她的腰身,一个闪身便是数十米。 “好了,这边离得远,而且有溪流干扰,便是凭黑鹰薛义的内力,也无法听清。” “那就好。” 安贝贝朝着扎营的地方望了眼,小声道:“我知道刺客是谁。” “谁?” 齐靖宇下意识地追问道。 “玲珑郡主。” 第483章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我是说,真正的玲珑郡主。” 齐靖宇眸光一凛,“能确定吗?” 确定? 安贝贝纠结。 她没见过玲珑郡主,但凭那张脸,还有对自己的敌意,还是笃定地点了点头。 “八九不离十,她与我长得十分相似。” “你看见了?还是……只是猜测?” 齐靖宇眉头微蹙。 虽然隔得远,但凭他的视力,自是能看出那是个女人。 不过那人蒙着面,贝贝又是如何确认的? 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安贝贝下意识地捏了捏手心,随即解释道:“那个……自从有了玲珑玉镯,我的眼睛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不仅很远都能看清,甚至还能透视一定的厚度。所以……那人虽蒙着面,但对我来说,只是多此一举。” 说完,她有些紧张还有点心虚地瞄向齐靖宇。 不怪她一直隐瞒眼睛的异常,她自己都无法确认缘由,实在是无从说起。 好在眼下有了玲珑玉镯做铺垫,倒也解释得过去。 就是不知道,二郎会不会怪她之前的刻意隐瞒。 “瞎想什么呢!” 齐靖宇好笑又好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啊?那个……我不是怕你多心嘛!” 安贝贝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小气的男人,嗯?” 齐靖宇没好气道。 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玲珑小巧的耳朵,惩罚性地捏了捏。 安贝贝侧头躲开,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甚至生出几分内疚感。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实在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安贝贝依偎在他怀中,既甜蜜又内疚地闷闷道。 “傻瓜!” 齐靖宇抬手就给了她个脑瓜崩,“你应该对我多一点信心,我对你的情意,是包容理解的而非狭隘专断。不管是之前的隐瞒还是眼下的告知,定有你自己的考量,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二郎!” 安贝贝感动得一塌糊涂,“你怎么这么好呀,我爱死你了!” 话落,她跳起就是一口,重重地亲在齐靖宇冷峻的侧脸上。 “啵儿!” “又胡闹!” 齐靖宇轻声低斥,眉眼间难掩柔和的笑意。 “我亲自己的相公,怎么是胡闹啦?” 少女娇俏的笑容甜糯的嗓音,百炼钢也化成了绕指柔。 饶是齐靖宇一向自制力极强,此刻心中也是一片火热。 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真想将她禁锢在怀中,亲吻揉捏。 “别闹,正事要紧。” 这话一出,安贝贝作乱的小手立马规矩了。 “你看到那人,是与你相似,还是一模一样?” “相似。身形比我苗条一些,脸蛋也没我圆润,神色气质更是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她的左侧眉梢处有一颗很小的黑痣,但我没有。” “看来是玲珑郡主无疑了。” 齐靖宇面色凝重地肯定道。 回想起之前所探查到的大英国以及诸多猜测,面色更是沉重了几分。 “你说,我们把这事告诉薛义或者传旨公公如何?” 安贝贝乐滋滋地提议道,“让他们直接去找正主,也许我们就不用进京了,正好打道回府。” “不行。” 齐靖宇一口否决,“现在咱们骑虎难下,若是直接挑明,说不定那两队人马为了掩藏自己办差不利的事实,直接杀人灭口。再说,楚玲珑本就对你动了杀心,若真让她回归郡主身份,咱们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安贝贝心头一跳,“那怎么办?我们还得去京都?” 她一点也不想去那个龙潭虎穴的地方。 “可若是到了京都后,楚玲珑跳出来指证我,那我岂不是百口莫辩?甚至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安贝贝头都大了,满脸焦躁道。 “所以,无能何时何地,你都不能承认自己是玲珑郡主。冒充有罪,但被人认错且多次否认,就只能是无辜且无奈了。” “眼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安贝贝郁闷无比,叹息一声,却又忍不住心存侥幸道:“你说会不会是她误会了,以为我想冒充她的身份,所以才来刺杀我?” “并非如此。” 齐靖宇沉吟道,“或许,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去,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地跑出来。” “既然如此,那她干嘛刺杀我?有病吗?” 安贝贝委屈又烦躁地怒骂道。 “虽然她不想回去,但并不想你占用她的身份。” 或许,她还在筹谋利用郡主身份做些什么。 齐靖宇目视远方,心下沉重。 按推断,这位玲珑郡主便是那所谓的大英皇女殿下无疑了。 一个是如履薄冰的逆贼之后,一个是独一无二的皇室血脉,光从称谓上看,就已高下立现,任谁也不会蠢到放着皇女尊贵的身份不要,回到大楚做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若只是这样,就不会有傍晚那场刺杀了。 大英野心勃勃,这位皇女殿下,自是不会放弃能在大楚明目张胆行走的郡主身份。 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不管楚玲珑与大楚皇室之间的恩怨,但牵连到贝贝身上,那就别怪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想到这里,齐靖宇满脸肃杀之意。 “谁乐意占用她的身份了?若不是被她坑,咱们现在还安安稳稳地待在望山村儿呢!” 安贝贝小声嘀咕道。 见齐靖宇神思不在,遂扯了扯他的衣袖,“欸,想什么呢?” 齐靖宇低头看向她,犹豫着是否要将大英的事情还有自己的猜测告诉她。 “怎么了?” “没事。你也别想太多,咱们走一步看一步,等到了京都,或许可以找三皇子周旋一下。” 齐靖宇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大英的事情,告诉贝贝除了让她更加担心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承担得已经够多了。 他相信,贝贝会理解他的。 安贝贝没有觉察到齐靖宇的异常,轻拍了下脑袋,“对哦,怎么把楚青枫给忘了,他可还惦记着我工事上的能耐呢!” 想到这里,安贝贝神色又轻松了下来。 实在不行,到时候在皇帝老儿面前小露一手,只要不让他有卸磨杀驴的机会就行。 啊呸,她才不是驴呢! 第484章 给朕往死里打 就在他们离开峡谷外约莫两刻钟后,两道纤细的身影从一道石壁后的缝隙中相继闪身而出。 那是一道天然石壁,缝隙狭深,仅够两个身形适中的男子相继侧身而入。 缝隙口刚好被一株枝叶茂密的藤蔓遮掩住,也难怪黑鹰和薛义四周都搜遍了,也未发现两人的藏身之处。 “殿下,为避免他们杀个回马枪,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见楚玲珑沉思着不为所动,飞霜满脸焦急地苦口婆心道:“已经打草惊蛇,他们人多势众且有了防备,只怕再难有机会下手,不如咱们先回宫,一切从长计议。” “咔嚓!” 楚玲珑一把折下身侧的树枝,满目阴鸷地冷声道:“走!” 两人七拐八拐地穿行在林间,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大英皇宫。 说是皇宫,其实也不过就是占地宽广围着围墙的大宅院。 别说与大楚皇宫相比,就是大楚的皇家别院都比不过。 大英帝楚钰平是个好享受的,奈何设施条件有限,也就只能在美色上找补了。 是以大英皇宫唯一能与大楚皇宫媲美的,大约只剩下后宫诸多美人了。 楚玲珑拧眉望着眼前簇新有余庄严不足的宫门,紧攥掌心。 终有一天,她楚玲珑必将大楚的一切都夺过来! “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对?” 飞霜见自家主子目光死死地盯着宫门,当即手握剑柄,警惕地扫向四周。 “无事,不必草木皆兵。” 楚玲珑抬步向前,飞霜忙紧随其后。 等两人快到公主殿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声。 “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玲珑拧眉吩咐道。 “是。” 飞霜见自家主子神色不虞,忙运起轻功疾驰而去。 不过片刻,飞霜就折返了回来。 “殿下,辰妃娘娘滑胎了。” “呵——” 楚玲珑闻言冷嗤,眼中无尽嘲讽。 辰妃滑胎,是迟早的事。 大英根基不稳,她那贪图享受的父皇不懂帝王之术,无法制衡那些狼子野心的臣子,前朝斗得鸡飞狗跳,后宫自然也干净不了,所以这些年来,一个崽子都留不住。 那些跟着他出逃的,忠心的都是对她那皇祖母,其余的则是被逼无奈。 逃难路早已磨灭了他们的斗志,再次恢复富贵荣光,自然谁都不愿意放手。 好在这些人中,没太大能耐,且大家都是到大英后同样同时起步,这也导致几大家族根基尚浅,势均力敌,斗得水深火热。 不过这样的局面对她来说,倒是绝佳。 父皇没有子嗣,大英没有一手遮天的权臣,而掌管军权的,又是她那好皇祖母的死忠。 哪怕仅凭血脉,大英迟早也是她囊中之物。 所以一直以来,她并未把重心放在大英朝政上,而是一步步将其对外的联络渠道抓在手中。 不过眼下看来,却是宜早不宜迟。 那个假货被冒认返京,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大楚郡主的身份,她不屑甚至憎恨。 但这个身份,对她未来的筹谋却是一大利器。 可惜,没能亲手射杀了那假货。 按照她那老谋深算的皇祖母一贯的作风,只怕是已经默认了任由那假货李代桃僵。 不然薛义那条忠狗也不会如此维护那到处都是破绽的假货。 其实她早就知道,对于皇祖母而言,自己不过是她手中一个可以同时牵制父皇和楚宣帝的傀儡。 所以真假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不,应该说假货用起来会更趁手。 因为假货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听话。 想到这些,楚玲珑心中一片悲凉。 她唯余于世的血脉亲人,皇祖母和父皇,一个眼中只有利用,一个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中。 也不知道每次午夜梦回,他们是否会梦到当年母妃和皇兄皇弟们惨死的情景,内心是否会有哪怕一丝的煎熬。 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心。 即便有,也只有他们自己。 所以,一切还得靠自己! 必须得加快步伐,趁那假货的身份尚未被确认前,杀他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楚玲珑脚步一转,“走,去看看,毕竟是父皇盼了许久的孩子,此刻只怕是伤心极了,本宫也该好好安慰安慰他才是。” 飞霜诧异地微张着嘴,快步跟上前去。 一到辰妃宫中,便见院中宫人跪了一地,一个个哭喊哀求着冤枉,一旁的板子打得啪啪作响。 “打,给朕往死里打!” 楚钰平在台阶上走来走去,气冲冲道:“连主子都护不住的贱奴,留着有什么用?” 看着楚钰平那气怒交加的模样,楚玲珑嘴角微扬。 “气大伤身,父皇何必与这些奴才一般见识?” 楚玲珑说着,抬脚步入院中。 “你还说!” 楚钰平一看到她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的郁气顿时喷薄而出,直指楚玲珑怒骂道:“都是你这孽女,若不是你之前吓得辰妃动了胎气,孩子又怎会无缘无故……那可是你皇弟!” 说到“皇弟”二字,楚钰平睚眦欲裂。 而听到“皇弟”二字的楚玲珑,更是满眼阴鸷浑身戾气。 “皇弟?” 楚玲珑眸光如冰,“不过一块烂肉罢了!” “你!你这混账东西,竟然这般说你皇弟!” 皇帝气得冲下台阶,扬手就朝楚玲珑脸上扇去。 手才扬到半空,就被楚玲珑纤纤玉手一把抓住。 “父皇别忘了,我的皇弟,早在午门前父皇逃路时就已人头落地!” 楚玲珑凑近他,阴恻恻道:“父皇你知道吗,皇弟头颅落地时,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他一直都在期盼着,父皇你会来救我们!” 楚钰平手一抖,整个人顿时就泄了气。 “你……你说这些干什么?莫不是心里竟在怨憎着朕?” 楚钰平怒瞪着双眼,色厉内荏地质问道。 楚玲珑回了他一抹讥诮的冷笑。 那笑容,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啪啪扇在楚钰平那张老脸上。 “你!” 楚钰平满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愧得。 他怒指楚玲珑,气急败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当时自身都难保,要怪,只能怪楚宣帝那个伪君子,表面上装得兄友弟恭,背后却痛下杀手,简直猪狗不如!” 第485章 注定无子送终 楚玲珑冷眼看着楚钰平将脏水全都泼到楚宣帝身上,心中恨意翻涌。 就这么个贪图享乐自大无脑毫无担当的蠢货,若非被她那皇祖母刻意养大了野心,让他膨胀得不知所以,何以有胆量弑兄篡位? 而若非楚宣帝在夺嫡之争中打着保护他的幌子将他完全排除在外,不给他任何笼络大臣锻炼提升的机会,导致围在他身边的不是趋炎附势的马屁精就是不得志的庸才,夺位之战又怎会败得那般仓促,似儿戏般?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他母兄争权夺利的一颗棋子。 但最终,所有的恶果却要她和母妃兄弟们承担! 他们母子三人,一个都不无辜! 天下,更不应该掌管在这样绝情寡义的人手中! “你那是什么表情?” 楚钰平正卖力地将脏水往远在大楚京都的楚宣帝身上泼,却发现楚玲珑一脸冷嘲似看跳梁小丑般,顿时气得跳脚。 “朕也是受害者好不好?你可知,当年逃亡路上朕几次命悬一线,若非朕乃真命天子气运滔天,坟头上的草都不知多高了,哪还能让你安享公主的尊贵?” 楚钰平气怒交加,还带着些许委屈与伤感。 “那父皇可知道”,楚玲珑嘴角泛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幽幽道:“母妃和皇兄皇弟们,连个坟头都没有。” 楚钰平面色一白,恼怒不已地指责道:“你这是什么话?冤有头债有主,你母妃他们都是楚宣帝那个伪君子下令处死的,你不去憎恨罪魁祸首,却把怨气往朕心窝子上戳,简直混账!混账!” 楚玲珑垂下眼眸,不言不语。 楚钰平却更是羞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气得团团转,指着楚玲珑的鼻尖骂:“你这是忤逆不孝!是非不分!朕真是白疼你了!白眼儿狼……” “父皇可还记得,皇祖母的嘱咐?” 楚钰平顿时就哑了口,眼神微闪,梗着脖子大声道:“朕当然记得!” “是吗?” 楚玲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却是落在他身后一抹高大的身影上,意有所指道:“既如此,那想必父皇心中早有成算,不会让皇祖母在大楚皇宫苦等良久了。毕竟,十年之期快到了。” 楚玲珑话罢,施施然离去。 楚钰平立马大大地松了一大口气。 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像母后了。 总是那般咄咄逼人,一点也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一想到她刚提到的十年之期,顿时面如菜色。 他这大英开国皇帝当得好好的,干嘛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招惹楚宣帝那个冷酷无情的混蛋? 至于母后,反正无论是在大楚还是大英,都是太后,何必再折腾? 可不是他不遵她老人家的懿旨。 楚钰平念念有词,却不知身后的护卫听到他的嘀咕,面色微变。 “飞霜,让仇翊立马来见本宫。” 回到公主殿,楚玲珑立马吩咐道。 飞霜一听,有些犹豫道:“殿下,时辰已晚,只怕仇大人已经歇下,不若明天一早再……” 飞霜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玲珑一个冷眼扫过去住了声,心下微苦。 她也是为了殿下的清誉着想。 殿下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再怎么说,也不能在半夜召见臣下,还是一个未婚的年轻男子。 宫中人多眼杂,这要是传了出去,可如何收场? 殿下怎么就不明白呢! 一旁的菊枝见势不对,忙道:“殿下,不如让奴婢去。奴婢轻功虽比不上飞霜姐姐,但也差不了多远。” “嗯。” 楚玲珑淡淡颔首。 菊枝得令,一个闪身就奔出了大门。 “飞霜,没有下一次!” 飞霜面色一白,当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奴婢知罪!” 楚玲珑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抬步走向书房。 飞霜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嘴角满是苦涩。 明知道主子不喜她多言,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即便是为主子好,也万没有僭越的道理。 菊枝的速度果然很快,不到两刻钟,就把仇翊带进了宫。 准确来说,是“拎”。 一进殿门,就见飞霜跪在地上,菊枝神色微变,见飞霜的目光看向书房方向,她忙拎起仇翊快步奔去。 “殿下,奴婢把仇大人带来了。” “进来。” 菊枝忙推开书房大门,将吸了大口冷气面色微微泛白的仇翊迎了进去。 “殿下,可还有其他事吩咐奴婢和飞霜姐姐?” 退出房门的时候,菊枝趁机地问道。 楚玲珑又岂会不知她的小心思,不过,眼下她身边正是用人之际。 “让她进来。” “是。” 菊枝高兴道,忙跑出去将飞霜拉了起来。 “谢殿下宽宥。” 飞霜进了书房,跪地谢恩。 楚玲珑看向她,冷声道:“这次不过小惩大诫,若下次再犯,本宫决不轻饶!” 飞霜身形一颤,“奴婢一定时刻谨记。” “嗯,起,正好有事吩咐你们。” “是。” 三人立马恭敬地应声道。 楚玲珑将目光转向仇翊,“你之前布置的那颗死棋,可能得用?” 仇翊一惊。 “殿下莫不是想?” “没错,这是药粉,让那人尽快动手。” 楚玲珑将一包药粉推到仇翊面前,仇翊看着面前的药包,有些犹疑。 “殿下,会不会太操之过急?毕竟咱们现在手头上的势力才发展起来,恐怕还无法与……抗衡。” 楚玲珑没有回答仇翊,反倒是看向飞霜,“你觉得呢?” 飞霜心中一紧,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道:“一切但凭殿下定夺。” 楚玲珑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你们以为……这是什么药粉?” 三人面面相觑,不敢把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毕竟,弑父是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天理难容。 一看三人的神色,也能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楚玲珑面色微沉,冷嗤一声道:“本宫还不至于,为了他背上大逆不道的名声,不过是想让他断了不该有的念想罢了!” “殿下的意思是?” 楚玲珑轻轻摩挲着药包,阴冷一笑:“本宫的父皇,此生注定无子送终呢!” 三人闻言,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486章 皇太女 “绝了子嗣传承,你们说,他是愿意把皇位传给本宫,还是传给那些个与他毫无干系之人?又或者,不要命去大楚皇室过继一个?” 菊枝一听,眼睛噌亮。 “当然是殿下!” 飞霜与仇翊对视一眼,一个饱含担忧,一个满眼复杂。 “只是,朝中大臣们怕是不会同意,尤其是曹丞相等人,定会竭力阻挠。” 仇翊思虑道。 “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的乌合之众”,楚玲珑轻蔑一笑,踌躇满志道:“只要军政和对外联络掌握在我们手中,他们就翻不出什么浪花儿。” “对外联络的渠道倒是基本已经掌握,但军政方面尚未找到插手的机会,除非……战事兴起。” 仇翊看向楚玲珑,静待她的决定。 “军政方面亦是不用担心。” 楚玲珑摆了摆手,双手慵懒地搭靠在椅子扶手边,满目嘲讽道:“朝中那群老家伙,当初逃命时早就吓破了胆,也就是跟了父皇那样的昏君,才得以重用。 但大英掌军的,自始始终都是皇祖母的人。 当初皇祖母与父皇定下十年之期,但这些年他贪图享乐,早就忘得一干二净,那些人心中早已不满。 若非他们死守着皇祖母十年之期的懿旨,一直没有对外联络,只怕这大英,早就已经姓薛而非姓楚了!” 说到这里,楚玲珑面上的嘲讽之色愈甚。 他那好父皇,身边一个真正的亲信都没有,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傀儡,却偏偏不自知。 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真龙天子,真真是可笑至极!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咱们从军部下手,趁着剩下两年多的时间,把人笼络过来?” 楚玲珑点点头,“没错。” 飞霜犹豫一番,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很是忠心,只怕是不好笼络。” 薛太后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身边的人鲜少敢生出背叛之心。 想到薛太后,菊枝生生打了一个寒颤,点头附和道:“是啊,殿下,他们不会背叛太后娘娘的,咱们不如……另想他法?” 楚玲珑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们不会背叛,那你们呢?” 楚玲珑眸色如冰般直直地扫向两人。 “奴婢誓死追随殿下!” 两人当即跪倒在地,齐齐出声道。 “誓死追随本宫?” 楚玲珑轻嗤一声,面色阴沉无比,“那你们岂不就背叛了皇祖母?” “殿下,奴婢自始至终,都是殿下的奴婢。” 飞霜满目悲哀。 她知道,深宫七年如履薄冰的生活,让殿下谨慎多疑。 但她自幼就陪在殿下身边,从来一片忠心,殿下怎么就看不到呢? “是啊殿下”,菊枝感同身受,苦涩道:“再说,自我们四个随殿下出宫那一刻起,就已经背叛了太后娘娘。” 开弓没有回头箭。 更何况她们从未想过回头。 事实上,她们四个与殿下一同长大,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只不过飞霜常说,殿下与她们的身份有云泥之别,殿下待她们好,她们却是万万不能僭越的。 “菊枝,你后悔吗?” 楚玲珑眸光复杂地看向菊枝。 相较于飞霜的七窍玲珑心,飘雪和寒梅的中规中矩,菊枝性情最是跳脱,几乎什么都写在脸上。 她虽从未怀疑过四人的忠心,但总是难免担心她们一心向着皇祖母,毕竟她们四个都是皇祖母拨给她的。 尤其是飞霜,已经不知多少次试图调和她与皇祖母的关系了。 唯有菊枝,自来都是她说一不二。 “后悔?” 菊只微愣,“殿下后悔了?” “本宫自是不后悔,但是你,后悔吗?” 菊枝摇头,认真道:“殿下不后悔,菊枝就不后悔,菊枝是殿下的奴才,一切听殿下吩咐就好。” 楚玲珑笑了。 “本宫看你就是犯懒,不想动脑子。” 菊枝瘪瘪嘴,“动脑也没用啊,殿下英明睿智,越动脑越显得我蠢。” 飞霜羡艳地看着主仆间的互动,随即默默地垂下眼眸,心中既酸涩又委屈,还有深深的无力和无奈。 “飞霜。” 头顶突然传来楚玲珑的声音,飞霜慌忙抬起头,“奴婢在。” “此事交由你去办,就先从父皇的侍卫长入手。记住,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明白吗?” “是,殿下!” 飞霜郑重地应道,声音中难掩激动。 殿下还是相信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 “请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将事情办好,决不让殿下失望!” 见飞霜如此,楚玲珑微微动容,语气骤然柔和了几分,“你办事,本宫一向放心。” “殿下!” 飞霜眼眶微红,楚玲珑眸光微转,紧拧的眉头悄然舒展开来。 “殿下,除了大军,禁卫军这边也不容小觑。许将军更是曹丞相的乘龙快婿。” “许炀啊,这事换别人身上难办,换他身上,自是再好办不过。不管他认不认,清县那几个还有三皇子身边那个,都是他的子女,血脉亲缘,永远无法改变。” “殿下所言极是。他最近一直在打听那边的消息,咱们不若做个顺水人情,让他与家人联系上?” 仇翊提议道。 只要与大楚那边一联系,若他不识相,到时候要栽赃个叛国还不容易? “不,本宫向来有成人之美,自是让他们父女团聚才好。” “为何是父女,而不是父子?” 菊枝不解。 儿子肯定比女儿的分量重。 楚玲珑但笑不语,目光看向仇翊。 “殿下果然深谋远虑。只要把他的子女牵扯进来,无论他是否忠心,都可牵制,而且据说他几个子女关系极好,若是将来……指不定还能用上三皇子身边那个!” 仇翊是由衷佩服楚玲珑。 看向她的目光钦佩中带着一丝别样的炙热,不过转瞬,他便收回了目光,垂眸看向地面,心中怅然若失。 她于他而言,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更何况,若真有一天,她登上了九五之位…… 楚玲珑不知仇翊心中所想,满心只筹谋天下。 “这事交给你去办,要尽快落实。只要本宫当上皇太女,便可名正言顺地监国临朝。” 第487章 本宫亲自前往 “殿下紧锣密鼓地布局,可是因为那假冒之人入京之事?” 仇翊问。 楚玲珑点点头。 极目远眺夜空中那轮高悬的弯月,面色凝重道:“大英必须变大变强,而不是仅仅龟缩于这片方寸天地,否则,大楚发现之日,便是大英灭亡开始之日。” “不可能!” 菊枝信心十足,不以为意道:“大英虽然建国不久,但仇大人他们的先祖可是一直都在的,大楚若是能发现,早就发现了,就连前朝几百年不都没能发现。” “那是从前。” 仇翊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道:“我们的先祖不是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 因为没有武功内力,无法闯过北面的密林,也无法打破岩洞的石壁。 但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繁华,没有几个人还愿意墨守成规。 尤其是当初跟着皇上他们从外面而来的,或许老一代只求安稳不愿出去,但年轻人不一样,永远向往远方。” 菊枝一听,眉头拧成了麻花儿。 她飞快地看了楚玲珑一眼,无比纠结地小心翼翼道:“可咱们大英到底根基浅薄,要抗衡大楚,无异于那什么……蚂蚁撼树。” “殿下心中早有成算,所以才会派仇大人出使南蛮。” 秋霜点拨道。 菊枝焦躁地掰了掰手指,“可就算如此,也很难啊,南蛮原本就是大楚的手下败将。” 秋霜没有说话,这也是她所担心的。 “想必殿下是想联合南蛮,先乱大楚阵脚,再趁机借南蛮的名头逐步蚕食大楚,既能壮大我大英,又能削弱大楚,还能同时让南蛮与大楚互相牵制,保我大英安稳,一举数得。” 仇翊看向楚玲珑,目光中满是钦佩与折服。 楚玲珑赞赏地点点头。 到底男儿与女子教养方式大不相同。 女子看到的,永远是自己跟前的那片小天地,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而男人的世界,永远是征服与远方。 她该感谢皇祖母的。 若非皇祖母别有用心的教养,她又哪能想到那么多,看得那么远? 得到楚玲珑的认可,仇翊按捺下心中的激动,继续道:“大英虽小,但却稳定,进可攻退可守。 而大楚,看似强大,但内里早已沉疴积弊。 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我们找到这个蚁穴,推波助澜让其不断扩大,大楚纵是庞然大物,也终有轰然倒塌的一天。” “仇翊说得没错。大英国小兵弱,想要攻克大楚,只能智取。” 说到这里,楚玲珑眸光一凛,“所以,大楚玲珑郡主这个身份,决不能被那个贱婢顶了去!” 想起安贝贝,楚玲珑眼中满是憎恶与狠戾。 “怎么可能?” 菊枝愤愤不平又不屑冷嗤道:“那贱婢不过一个乡野村妇,只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除非京都的人眼睛都瞎了!“ “只要皇祖母点头,真假又如何?” “可是……” “毕竟,乡野村妇好拿捏,不是吗?” 楚玲珑嘴角满是嘲讽之意。 菊枝瞪大双眼,咬唇不语。 “只怪奴婢不擅箭法,没能替殿下的箭法掩护混淆一二,白白错失昨日良机。” 飞霜叹息一声,满心懊悔与自责。 “没有用的。有那姓齐的在,再多箭矢也难伤那贱婢分毫。” 楚玲珑咬牙恨声道。 “姓齐的?可是当年名满京都的最小童生齐靖宇。” 菊枝好奇地问道。 “正是。那齐靖宇内力深厚,实力深不可测,只怕鲜少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飞霜自认武功不错,自家主子更是在她之上,结果临门一箭,却被对方轻飘飘一挥就避开了。 可想而知,对方内力之深厚,远非常人能及。 “那姓齐的眼瞎吗?竟然这般护着一个假货!” 菊枝气愤不已,“还是说,他把那假货当成主子了不成?”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面色不同,却齐齐怔愣。 一时间,书房落针可闻。 “一定是这样!” 菊枝捏了捏拳头,十分笃定地继续道:“他肯定把那假货当成了殿下,才会这般用心守护,他们齐家本就是忠于咱们皇上的!” “可……当初齐家就是因为被……牵连,才会流放,难道他不该恨……” 飞霜飞快地看了面无表情的楚玲珑一眼,欲言又止。 “恨?” 菊枝不认同,“要恨也是恨大楚啊,是大楚皇帝让他们流放的!再说了,若是恨,他干嘛还要娶那假货?” 菊枝振振有词道。 飞霜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楚玲珑脑海中闪过那张冷峻的面容,眸光微动。 “本宫记得,那齐家与许家乃是同村?” 仇翊回过神来,忙应道:“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许家……本宫亲自前往。” 京都。 城门口。 刺杀事件后,未免夜长梦多,传旨公公下令让大家马不停蹄地赶路。 本以为一路风声鹤唳,大家一直神情紧绷着。 然而一路到京,都平顺得不行。 “这就是京都啊!” 安贝贝撩起车帘,望着雄伟厚重的城墙,忍不住感叹嘘嘘。 “是啊,这就是京都。” 齐映雪笑着感慨道。 那笑容中泛着酸楚,还有几许忐忑。 很快,前方放行,马车徐徐向前。 齐映雪已经下了马车,和齐家人一起紧跟在安贝贝马车后面步行进城。 安贝贝也想下去和他们一起走,奈何现在顶着玲珑郡主的名头。 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没来得一阵心慌。 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正好闯进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牢笼中。 “二郎。” 安贝贝探出脑袋,看向一直跟在车窗边的齐靖宇,小声喊道。 “怎么了?” “你说…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安贝贝怂怂地缩了缩肩膀,讪笑着问道。 齐靖宇心中一疼。 “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温热的大手,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紧攥在掌心。 安贝贝反手握住他的大掌,感受到掌心传来的一丝颤抖,心下内疚不以。 她害怕时,还有他可以依赖,他呢? “我说笑的啦!我还从未见过古都城呢,正好开开眼。” 说着,她突然探出身子靠近他耳边,俏皮一笑,“就当我们蜜月旅行啦!” 第488章 爷要应选郡马爷 “坐好了,小心摔下来!” 齐靖宇轻斥,急忙抬手护住她外倾的身形。 “不怕,反正有你在!” 安贝贝不以为意地笑嘻嘻道。 灿烂的笑容,灼热了齐靖宇的眼睛。 他知道,她是在宽自己的心。 “贝贝……” “二位,马上进城了。” 齐靖宇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被不远处的黑鹰出声打断。 安贝贝没好气地白了黑鹰一眼。 眼看就要分开了,就不能让他们好好说会儿话? 黑鹰只当没看见,意有所指道:“我只是想提醒二位,宫里尚未开口,郡主就还是闺阁女子。” 这话一出,齐靖宇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安贝贝也好不到哪里去。 黑鹰的意思她明白,她现在顶着玲珑郡主的名头,亲事未经皇室认可便不能公开,否则极有可能惹怒皇宫中的某位。 站在权利巅峰的人,大多都控制欲极强,什么都得顺着他们的心意,但凡没有得到他们的允许,在他们眼中都是忤逆挑衅。 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就是这类人的座右铭。 安贝贝心中大恨,可惜形势比人强,两人只得各归其位,一个缩回车中一个缓下脚步,很快就一前一后地拉开了距离。 一行人刚进城没多久,迎面就赶来一队侍卫装扮的人马。 三皇子府。 客院。 “吱嘎”一声,一道房门打开,倪叶舟满身药味儿地走出来。 “冬青,冬青!” “诶,来了少爷。” 冬青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快步跑到倪叶舟面前,欢快道:“少爷,药炼好了?” “你死哪儿去了?” 倪叶舟抬脚就踹过去,“爷在房里喊了半天也没应个声儿。” 冬青也不躲,反正他家少爷也就看起来踹得凶,实际上并没用多大的劲儿,拍了拍裤腿儿道:“奴才看你忙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吃饭,特意去厨房拿点吃的。” 不说还没觉得,一说倪叶舟真觉着饿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冬青的双手,却见他两手空空,倪叶舟顿时怒了,跳起就是一脚用力踢了过去。 “好你个狗奴才,竟敢编瞎话哄骗爷!” 冬青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痛得呲牙,见他真怒了,忙一边闪躲一边急切地解释道:“少爷,奴才没骗你,我真是拿吃的去了,只是刚走到花坛处就听到……” 冬青忽地住了嘴。 飞快地瞄了倪叶舟一眼,神色紧张又懊恼。 倪叶舟眼睛危险一眯,当即追问道:“听到什么?” 冬青面色一紧,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什么……少爷你饿了?奴才这就去给你拿吃的。” 说完,转身拔腿就跑。 “看来,你是很想试试爷的新药了。” 倪叶舟气定神闲地幽幽道。 冬青浑身一颤,生生止住了脚步,垂头丧气地转身。 “少爷……” “说!” 倪叶舟不耐地厉喝一声。 冬青吓得一抖,满脸纠结地半天张不开嘴。 三皇子特意叮嘱了,不能在少爷面前提起玲珑郡主的事情。 他不想挨三皇子的板子,更不想试少爷的新药。 思来想去,只得含含糊糊道:“奴才路过花坛边的时候,正好听到卫小姐和心月姑娘在角落里争锋相对地拌了几句。卫小姐想让心月姑娘帮忙助她进三皇子府,心月姑娘冷言拒绝,卫小姐便以心月姑娘在清县的家人相要挟,但心月姑娘非但不惧,还反讽卫小姐如今的处境。” 冬青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暗觑倪叶舟的脸色。 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觉头皮发麻,忙又添了一句:“她们还提到了齐家。” “嗯?齐家?” “对,说是……齐家应该快到京都了。” 听到这个消息,倪叶舟神情微动。 齐家到了,那她也就到了。 冬青见自家少爷面色稍霁,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机智,只提了齐家没提玲珑郡主一句,不算违背了三皇子的命令,也算勉强过了少爷这一关。 只可惜,这口气似乎松得太早了点。 “还有呢?” “没有了。” 冬青眼睛睁得老大,用力地摇头,一脸坦诚。 倪叶舟被气笑了。 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一诈,还真诈出了问题。 “知道你什么时候最爱瞪眼珠子吗?” 冬青一脸懵逼地摇头。 不知道自家少爷怎么突然关注起自己的眼珠子。 “撒谎的时候!” 倪叶舟抬手一巴掌狠狠拍他脑门儿上,阴恻恻道:“行啊你这狗奴才,本事不大胆儿倒挺肥!怎么,有三皇子撑腰,就不把爷这个主子放眼里了?” 冬青饱含着泪花儿哆嗦着摇头。 “少爷,奴才是不是又中招了?” 倪叶舟挑眉,“咦,这么快就有反应了?说说看,都什么感觉?” 冬青不想说,只想哭。 “少爷,奴才现在说还来得及吗?您能不能看在我将功折罪的份上,高抬贵手给我解药?” 倪叶舟笑看向他,不说话。 冬青流泪满面。 不知是痛得,还是悔得。 “那……那你能不能让三皇子免了奴才的责罚?” 冬青哭唧唧道。 那眼泪鼻涕齐飞的可怜模样,让倪叶舟很是嫌弃。 “行了,收起你的眼泪!若是你说的事情爷感兴趣,爷可以考虑把新药配方中的几味主药告诉你,只要你不是太蠢,应该能赶在完全脱皮前配出解药。” “脱脱脱…皮?” “对!这新药名新生,作用嘛,就是让人全身上下的皮肤完全脱落后重生,然后再脱落,再重生,每半个月一轮回,周而复始。” 冬青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少爷,奴才招,奴才什么都招!奴才听到她们说,皇上下了口谕,要给玲珑郡主选亲。” “你说什么?!” 倪叶舟大跨步向前,急切地追问道。 “奴…奴才听到她们说,皇上要…要为玲珑郡主选亲。” 倪叶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嘴角却不断上扬,最后裂开。 “哈哈,哈哈哈哈——” “少爷,你…你没事儿?” 冬青眼看着自家少爷抽风似地狂笑不止,小心翼翼地问道。 “爷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过!” 倪叶舟满脸抑制不住的欢欣,长袖一挥,兴冲冲道:“走,回府,爷要应选郡马爷!” 第489章 一切即将脱离原意 大楚皇宫,与安贝贝想象中的样子相差无几。 庄严的殿宇,肃穆的宫墙。 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整座宫殿飞阁流丹,气势磅礴。 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不过再美的风景,她此刻也无心欣赏。 齐家人没有得到皇帝的召见,直接被遣送到驿站,眼下就她一人只身进宫,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 皇帝嘛,国家元首嘛,她也不是没见过,甚至还和好几个国家元首握过手呢! 无非就是大楚这个皇帝专制些,权利大些,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就砍人头,甚至还和她,啊不,是玲珑郡主有仇…… 不能这样想,太丧。 她又不是真的玲珑郡主。 再说皇帝既然能容忍玲珑郡主长大成人,那现在应该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宁错杀不放过的地步。 真倒霉催地被拿来撒气,她安贝贝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同归于尽! 调整好心态,安贝贝一扫之前的郁气,款步跟在传旨太监身后,怡然自得地欣赏起宫中的美景。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真真是十步一景,百步一绝,不愧为皇宫圣地。 传旨太监见她明明刚还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转瞬就像逛自家后花园般闲庭信步起来,不由得眉心微拧,思忖着一会儿他该如何向皇上回话才好? 正踌躇纠结间,就见薛太后身边的管嬷嬷一行人从另一旁的小道匆匆赶来,顿时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安贝贝的神态反应。 安贝贝自然也注意到了来人,并且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冲她来的。 “郡主!” 管嬷嬷快步上前,匆匆行礼后便神色激动地自顾自道:“谢天谢地,郡主总算平安归来,太后娘娘总算能安心了。郡主有所不知,这些时日太后娘娘忧心郡主安危,食不咽寝难眠,生生……”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玲珑郡主。” 安贝贝温和出声,打断了管嬷嬷喋喋不休看似亲昵的话语。 “郡主……此话何意?” 管嬷嬷神色震惊中还带着几分痛心与受伤,眸底隐晦的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安贝贝的眉眼。 安贝贝抿唇不语,只将目光无奈地转向传旨太监。 既然能被太后派来接她,可见是心腹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她一直借口失忆否认自己是玲珑郡主的事情。 但对方明显不想挑破,她也懒得周旋,索性将挑子撂给传旨太监。 传旨太监看她神情不似做伪,心下暗惊,莫不是……真弄错人了? 但不管如何,他得先把人领到皇上跟前才行。 管嬷嬷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更是惊骇。 莫不是,这位……已经与皇上那边达成了一致,又或者……这一切本就是皇上安排的,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 若真是这样,太后那边…… “管嬷嬷,郡主失忆了。” “失忆?!” 管嬷嬷惊呼出声。 这才猛地想起,之前尤统领有传信说郡主以失忆为由,否认自己是郡主。 但她却知道,这位真不是郡主! 虽说容颜极度相似,但熟悉郡主的人却能一眼就看出两人的差别。 郡主有一对不太明显的招风耳! 而眼前这位的耳朵,却是小巧玲珑。 面庞也较之郡主更为圆润。 更不用说言谈举止。 郡主冷清孤傲,而眼前这位却看起来随和绵软。 这般南辕北辙的性子,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管嬷嬷心中思绪翻涌。 掌心微蜷,渗出些微湿意。 总有种,一切即将脱离原意的不好预感。 只是想起薛太后的交代,她只得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上前一步,焦急又关切地追问道:“怎会失忆?郡主可是受了伤?严不严重?要不要请御医……” 安贝贝客气地微微一笑,“谢嬷嬷关心,我已无大碍,只是不记得前尘往事。” “难怪,那难怪郡主会误以为自己不是郡主。” 管嬷嬷似松了一口气,却又难掩失落,满眼真挚地心疼道:“郡主受苦了。” 安贝贝摇摇头,“我虽记不清往事,但对过往生活环境却有朦胧印象,印象中不是与各种工具打交道,就是与各种农作物打交道,但从未与宫廷生活有任何交集。” 管嬷嬷面上的笑容僵了僵,“郡主既已失忆,又怎知那些印象不是梦幻而是现实?” 安贝贝蹙眉,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不管怎么说,郡主还是先随奴婢去拜见太后娘娘。说不定一会儿看到昔日长住的宫殿,郡主能想什么呢!” “这……” 两大佬都要见她,先见哪个都是得罪另一个。 但真要说起来,她又不是真的玲珑郡主,所以两大佬都讨不了好。 不过如果非要选一个,那她肯定也只能选皇帝。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他们之间没有实质的利益冲突。 反倒是薛太后,毕竟是一手将楚玲珑养大的,若是真心疼她,那自己肯定讨不了好。 若只是利用,那就更可怕了。 连亲孙女都不在意,她这个假的焉能入眼? 这般一思索,安贝贝面上不显,心中已经倾向于先见皇帝。 只得再次将难题抛给传旨太监。 “嬷嬷有所不知,皇上急召,奴才正急着领殿下面圣呢!” 传旨太监语气相当客气,但话里却是毋庸置疑。 管嬷嬷也不恼,只一脸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自郡主出宫,太后娘娘日日忧心郡主安危,身心俱疲,今日得闻郡主回宫,太后娘娘当即就命奴婢立马前来迎接殿下,直道要第一时间好好看看郡主,也不知郡主这一路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说到这里,管嬷嬷微微一顿,“皇上最是仁孝,若是知晓太后娘娘思念郡主心切,定是不会让太后娘娘久等的。” 这话一出,传旨太监哪里还敢强行要人? 若是传出皇上不孝的名声,他这颗脑袋只怕是不能要了。 “郡主,你看……” 安贝贝心中微叹,没想到问题又扔回来了。 第490章 拉出去砍了 “这位嬷嬷,太后娘娘想念的是郡主,可我并不是,贸然前去恐反倒让娘娘伤感,不若嬷嬷先去回复,也好让太后娘娘心里有个底,不至于太过失落,嬷嬷以为呢?” 安贝贝这番话,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管嬷嬷奉命传召的是郡主,但她并不是,不去也不算违抗太后懿旨。 “既如此,奴婢便先回禀了太后娘娘。” 管嬷嬷深深地看了安贝贝一眼,随即恭敬地俯身行礼,而后快步离去。 安贝贝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刚松一口气,就见传旨太监正一脸探究地打量着自己。 “公公,不是说皇上急招吗?咱们还是快走。” 安贝贝眨了眨眼,无害一笑道。 传旨太监往侧后方退了半步,恭敬不足客气有余道:“郡主请。” 等两人赶到皇帝办公的政务殿,却被告知皇帝正在召见大臣商议国事。 安贝贝只得安静地站在殿外等候。 这一等,直接就从中午等到了黄昏。 看来,楚宣帝这是故意晾着她。 就是不知是对她的试探,还是把她当成楚玲珑发泄恨意。 两个时辰,目光所及之处的花花草草从元素分析到生长需求,全都扫描分析了个遍,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虽然空间里有食物,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摸着肚子干饿着。 “郡主,皇上召见。” 这一声似天籁,安贝贝忙不迭地跟着进了殿。 “民妇齐安氏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贝贝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这是进京路上跟着齐鲁氏现学的。 行完礼,却久久未听到“免礼”两个字的声音。 整个大殿安静得可怕。 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投注到她头顶上狠戾的目光。 本以为两个时辰的苦等是下马威,没想到这里还有一茬。 皇帝没喊起,她自是不能起,索性将目光扫向地面,专心研究起地板砖。 不愧是传说中的御窑金砖,质地坚硬密实。 好想敲一敲,听听是否若金属般铿然有声。 正意动,上方传来楚宣帝有些阴沉的声音。 “抬起头来。” “是。” 安贝贝迫不及待地抬头。 正好奇古代皇帝都啥样呢! “大胆,竟敢直视圣颜!” 一旁奸细的呵斥声,吓了她一跳。 “哦。” 安贝贝赶紧垂下头。 心中大失所望。 还以为古代皇帝有何特别之处呢,结果就是个面色阴沉的普通老头儿。 气势也就和那些上位者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她爸公司上市后那不可一世的架势足。 “朕让你抬起头来!” 头顶再次传来楚宣帝阴沉的声音。 安贝贝只得依言抬头,因着不能直视皇帝,索性将目光刮向殿内的摆设。 都是古董呢! 可惜她不懂。 “大胆,竟敢藐视圣颜!” 再次被呵斥,安贝贝心头窝火。 心一横,直接闭眼。 “大胆!竟敢无视圣颜!” 佘公公声音尖细得差点破了音儿。 安贝贝噌地一下睁开眼,目光直视佘公公,咬着后槽牙面带微笑道:“这位公公,皇上都没说什么,怎么就你一直嘚啵嘚啵地横挑鼻子竖挑眼,搞得你比皇上还懂皇上一样!民妇粗鄙,横竖都是错,既然这殿内都是你说了算,不若你给民妇示范一下?” “你、你…含血喷人!” 佘公公气急败坏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的颤栗,扑通一下就匍匐在楚宣帝跟前。 “皇上,奴才冤枉!奴才只是一时心急,绝无僭越之意,请皇上明鉴!” 楚宣帝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阴鸷地扫向安贝贝,厌憎之意溢于言表。 “呵!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果真和你那口蜜腹剑忘恩负义无耻下贱的父亲如出一辙!” 安贝贝默。 不愧是皇帝,骂人都这般有文采。 论词汇量,她甘拜下风。 “怎么?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关?” 楚宣帝冷笑一声,“还真是和你那下贱的父亲一样,一样地蠢贱无知!“ “皇上,民妇齐安氏,并非楚玲珑。” 安贝贝抬起头,不卑不亢道。 她算是看出来了,皇帝对七王爷楚钰平的怨恨极深,并且完完全全迁怒到了楚玲珑身上。 所以,顶着楚玲珑的名头,她再乖顺也没用。 当务之急,得快刀斩乱麻,把身份挑明落实了。 “具体情况,想必三皇子殿下已经禀报过了。 民妇善工事农桑,这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学会,想必养尊处优的玲珑郡主应是从未涉猎,更遑论擅专。 虽说人有相似,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无论样貌身形,还是言谈举止,总会有所差异。 皇上只要派曾经长期跟在郡主身边之人仔细查验一番,真假一辨就知。” 安贝贝一口气说完,大殿内又是一阵静默。 楚宣帝的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她身上,直看得她头皮发麻。 良久,楚宣帝这才收回目光,给佘公公使了个眼色。 佘公公立马朝大殿门口走去,召了个小太监耳语几句。 安贝贝心中一喜,刚要松一口气,就听楚宣帝突然开口问道:“听说,你失忆了?” “……是。” 安贝贝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心再次提起,低声应道。 楚宣帝鹰眸一凛,“一派胡言!既是失忆,你又怎知自己不是楚玲珑?” 安贝贝刚要回话,就见楚宣帝怒指着她,厉声叱道:“胆敢欺君罔上,你该当何罪?” 此刻的楚宣帝面目狰狞,眼中满是刺骨的冷意。 安贝贝丝毫不怀疑,她若再不开口辩白,等待她的下一句就会是:拉出去砍了! “皇上明鉴,民妇虽不记得前尘往事,但对以往的某些生活情景却有模糊印象。印象中民妇不是在琢磨农具,就是在研究农桑,但女红刺绣甚至是宫殿贵人,却是一丝印象皆无。民妇虽身份卑贱,却也不是胆大妄为之人,万万不敢混淆皇家血脉。” “哼!” 楚宣帝冷哼一声,正要开口,被佘公公派出去的小太监已经领着人前来复命。 楚宣帝当即宣人进殿,为安贝贝验明正身。 安贝贝任由对方打量,还生怕对方看得不够清楚仔细,将留海碎发拨到耳后后,特意挑了挑眉。 果然,对方瞳孔微微一缩,而后对佘公公微微摇了摇头。 第491章 蝼蚁尔 “你果真不是楚玲珑。” 楚宣帝语气肯定而非疑问。 目光里虽仍是浓浓的厌恶,却少了深深的憎恨。 妥了! 安贝贝心下一喜,忙不迭地点头:“是,民妇……” 才刚开个头,就被楚宣帝打断。 “朕说你是!” 啊? 是什么? 楚玲珑吗? 安贝贝一脸懵。 怎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确定她不是楚玲珑,不该将她遣返流放地,或者直接按个罪名处置了吗? 楚宣帝此举,是何用意? 安贝贝忍不住抬眼一瞄,正好对上楚宣帝眼中阴沉威慑的冷光,瞬间脊背一凉。 很显然,不管楚宣帝是何用意,反正对她是没有半分善意。 “皇上,民妇出自乡野,举止粗鄙,没有半分皇家的尊贵与威仪,只怕……” “那么,这世上从此再无楚玲珑。” 楚宣帝居高临下道,声音森寒无比。 安贝贝心一紧。 楚宣帝这是对她动了杀心。 而且还想让她以楚玲珑的身份死,一箭双雕! “嗯?” 裹挟着威压的声音再次传来,安贝贝当即就作出了选择。 “民妇自是不敢擅自冒充皇家血脉,但皇上金口玉言,皇上说是,民妇便是。” “以后,就让桂嬷嬷跟着你。” 见她识趣,楚宣帝声音难得带了一丝平和,随即又道:“你既自知粗鄙,凡是听桂嬷嬷的行事,明白吗?” 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今以后,她就是个没有思想的傀儡。 “是。” 安贝贝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刚辨认自己的桂嬷嬷,埋头应声道。 “行了,退下。” 楚宣帝一声令下,桂嬷嬷当即进入角色,快步上前就要搀她起身。 安贝贝却不愿就这样离开,侧身避开她,快速道:“皇上,听闻玲珑郡主之前一直长住宫中,但民妇已经嫁人,长住宫中于理不合,不知可否……” 话还未说完,就被楚宣帝冷漠打断。 “玲珑郡主尚未出阁,何来夫家?” “可民妇已经嫁人了。” 安贝贝抬首直言道。 别的事都可以妥协。 但牵涉到二郎和二郎一家,她决不妥协。 况且,若她今日妥协了,以后只怕永远也摆脱不了楚玲珑的傀儡身份。 楚宣帝掀起眼皮子淡淡扫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朕已下口谕为楚玲珑选亲,到时有的是好男儿供你挑选,便是挑中勋贵世家公子,也不是不可以。” 楚宣帝不愧是当权者,一番威逼利诱玩得是炉火纯青。 可惜,安贝贝不为所动。 “皇上,民妇只要齐二郎。” 安贝贝抬头直视楚宣帝,无比认真道。 “放肆!皇上金口玉言,你难道还想抗旨不尊不成?” 佘公公记恨着安贝贝刚那番污蔑他奴大欺主的诛心之言,见缝插针上眼药。 安贝贝没有理会他,径直继续道:“民妇失忆后,举目无亲孤苦无依,就如那无根的浮萍,惶惶不可终日。直到嫁入齐家,感受到齐家人的关心与爱护,心这才安放下来。对民妇来说,什么都没有家人重要,而齐家,就是民妇在这世上唯一的家。” “什么都没有家人重要?” 楚宣帝冷嗤,“命呢?” “苟活之命,不过行尸走肉。” “好,好得很!” 楚宣帝怒极反笑,“来人,将这忤逆犯上贱妇拉出去砍了!” 眼看着大殿外不一会儿就涌进来一队肃杀的侍卫,安贝贝忍不住条件反射地浑身一哆嗦,惊骇地瞪大了双眼。 不是,说杀就杀? 该死的封建社会! 该死的皇权! 狗皇帝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死? 安贝贝将手榴弹从空间转移到袖笼中,满心不甘。 可恨她都还没来得及和二郎做真夫妻,就要与狗皇帝一起炸成碎片儿漫天飞舞了。 不行啊,这样肯定会连累二郎他们的。 现在求饶? 不不,她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民妇只是道出实情,何罪之有?难不成,非要民妇欺君才不算忤逆?” “大胆!” 佘公公一嗓子刚嚎开,就被楚宣帝淡淡一瞥咽了音。 “朕要杀你,还需要理由?” 楚宣帝站起身,睥睨地看向安贝贝,“不过区区一贱妇,蝼蚁尔!” 你才贱! 地表最强贱! 安贝贝心中暗骂,嘴上也没停,“但民妇可以给你一个,不,三个不杀民妇的理由。” “哦?” 见她死到临头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楚宣帝顿时来了兴致。 “说说看,说得好,朕饶你不死,若说得不好……就杖毙!” 暴君! 昏君! 安贝贝咬牙暗恨,就着本已经架起她往外拖的侍卫手上的力道顺势站起身,不疾不徐道:“民妇贱命一条,死了也不过是乱葬岗又多一具无用的尸体,但民妇活着,却可以为皇上所用。” “朕乃一国之君,所有大楚子民皆为朕所用。” “但民妇通农桑,有办法提高粮食产量;民妇还擅工事,可以改善工具节省人力物力和时间。除此之外,民妇还可以是对皇上满心敬畏感恩戴德的‘玲珑郡主''。” “不是行尸走肉?” “蝼蚁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只是,人活着,得有念想,有了念想,就有牵绊……” 踏出政务殿大门那一瞬,安贝贝浑身力气一抽,差点直接瘫倒在桂嬷嬷身上。 吓死她了! 刚刚,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能让楚宣帝收回成命。 得亏最后关头,薛太后派人前来,楚宣帝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她才得以与死神擦肩而过。 “郡主这是怎么了?” 守在殿门口的管嬷嬷上前,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一路赶得急,舟车劳顿有些乏累。” 安贝贝借着桂嬷嬷的力道站直身形,笑了笑道。 “这样啊,那郡主快随奴婢回慈宁宫。” 安贝贝深吸一口气,“走。”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是注定了只能在俩大佬夹缝中求生存。 政务殿中,楚宣帝负手而立,“佘旺,你说,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把女子当男子养?” “奴才不知。” “派去查探安氏和齐家人底细的人回来没?” “已经回来了,的确如之前三皇子所说,齐家人很安分,安氏也是,但安氏……却似凭空出现一般,现在已经按照齐云氏所言,去当年齐大人远游地查探了。” 第492章 太后娘娘说是,民妇就是 慈宁宫。 满室檀香,余烟袅袅。 安贝贝直愣愣地跪在下首,心中甚是无语。 不愧是母子,给人下马威都是一个路子,就不能有点新意? “抬起头来。”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终于传来一道威严中带着几许慵懒的声音。 安贝贝好奇地抬头望去,有一瞬的怔愣。 只见上首之人一身绛紫色广袖凤尾长袍,绣七彩凤尾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却又不失端庄威严,一派雍容华贵。 最让她惊诧的,是对方看起来不过三十多,比楚宣帝这个儿子还年轻几岁。 若非两人五官有几分相似,谁能相信这是亲母子? “的确是极为相似。” 薛太后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安贝贝的心却猛地提起。 没想到薛太后一开口就直接点破,看来楚宣帝想让她继续顶着楚玲珑的名头是没戏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本就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穿帮是迟早的事。 如今被薛太后直接拆穿,楚宣帝也怪不到她头上。 “太后娘娘慧眼,民妇齐安氏。” 见她面色从容,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轻快,薛太后撸猫的动作蓦地停下。 “喵!” 橘黄色的小猫咪不满地嘤咛一声。 “嗯?” 薛太后垂眸看向怀中正向她撒娇控诉的小猫咪,语气轻柔却又无比森寒道:“不听话的小东西,哀家可不喜欢。” 话罢,径直将小猫咪从高坐上抛了下去。 “带下去,处理了。” 薛太后擦了擦手,淡淡地吩咐道。 “喵!” 小猫咪炸毛,呲牙尖叫。 薛太后凤眸微眯,“罢了,好歹伺候哀家一场,那身皮毛倒是讨喜得紧,就剥了给哀家留下做个念想。” “能得太后娘娘的欢心,哪怕只是皮毛,那也是它天大的福气。” 管嬷嬷一脸恭敬道。 很快,刚还张牙舞爪的小猫咪就落到了一个年轻宫女的手上。 那宫女明显有功夫在身,且武功不弱。 小猫咪毫无还爪之力,径直被带了出去。 凄厉的尖叫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低低的呜咽,直听得安贝贝脊背发凉。 别人都是杀鸡儆猴,薛太后这是剥猫皮儆她啊。 不愧是母子,一个比一个狠。 安贝贝有点沮丧。 她招谁惹谁了? 不过就是想平平淡淡地活着,怎么就那么难呢? “想活命吗?” 安贝贝下意识地猛点头。 “可以,只要……你是楚玲珑。” 安贝贝懵。 楚宣帝让她顶替楚玲珑她理解,为什么薛太后也让她冒名顶替? 不是说楚玲珑是薛太后一手带大的吗? 就算是猫猫狗狗,养的时间长了也会有点感情。 额……剥皮的感情还是算了。 “嗯?” 薛太后尾音微扬,轻弹了一下长长的指寇,就像是弹在安贝贝颤巍巍的心尖儿上。 刚刚也是这么一个“嗯”字,小猫咪就被剥了皮。 安贝贝浑身一个激灵,生怕下一个被剥皮的就是她,忙不迭道:“太后娘娘说是,民妇就是。” 薛太后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似赏识又似鄙夷。 “瞧见没,这可比玲珑那白眼儿狼识趣多了。” 管嬷嬷没敢接话,转而出声提醒道:“娘娘要不要先看看玉镯?” “嗯。” 薛太后点点头。 安贝贝忙掏出玲珑玉镯呈了上去。 玉镯被擦拭一番后,过了两个人的手,才递到薛太后面前。 薛太后拿起玉镯细细打量了一番,眸光锐利地扫向安贝贝,“为何没把玉镯一起当了?” “民妇虽见识浅薄,却也知这玉镯一看就十分贵重,就想着藏起来压箱底,以后……当传家宝传给子孙。” 安贝贝半真半假地说完,飞快地垂下了头。 “呵,倒是个识货的。” 安贝贝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只得跪在原地装鹌鹑不出声。 薛太后没看出什么异常,将玉镯交给管嬷嬷收起来后,再次将目光转向她。 “听说,你在政务殿惹怒了皇帝,还差点被处死,因何缘由?” 安贝贝神色一紧,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一抬头就对上薛太后那似乎洞穿一切的锐利目光。 “怎么?不能告诉哀家?” 薛太后语气轻柔,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安贝贝却陡然吓出一身冷汗。 “不……不是。就是……民妇想出宫与夫家一起,皇上……皇上不允。” 安贝贝小心翼翼地说完,暗觑了眼薛太后的神色。 果然,薛太后是知晓楚宣帝的打算的。 安贝贝的心沉了沉。 这俩母子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完全是不给她留活路啊。 想在夹缝中求生存何其难。 “哦?皇帝因何不允?” 薛太后拨弄着指寇,漫不经心地问道。 安贝贝却不敢撒谎糊弄,径直道:“皇上说,玲珑郡主尚未出阁,没有夫家。” 说完,她眼含希冀地看向薛太后。 母子失和到这种程度,没准儿薛太后正想给楚宣帝添点儿堵呢? 薛太后手中的动作微顿,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皇帝说得没错,玲珑是老七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这郡马……哀家可得仔细挑。” 安贝贝失望地垂下头。 “不过,齐家救护郡主有功,哀家倒是可以给他们一个恩典,不如……就还他们良籍?” 安贝贝一听,大喜过望,生怕薛太后反悔,急忙叩拜谢恩。 “民妇代齐家谢太后娘娘恩典,太后娘娘宽厚仁爱,实乃我大楚万民之福!” 安贝贝一脸激动。 要知道,脱籍,是所有军户心头的向往,何其不易。 就连她和二郎,也只想着徐徐图之。 却万没想到,薛太后只一句话就解决了。 安贝贝这会儿哪还记得薛太后刚才得狠厉,只对她感激涕零,恨不得再夸上个几十句。 却不想一抬眼,就对上薛太后冰凉的目光。 “齐家救的是郡主,自然该赏,但若救的只是一个贱妇……” 安贝贝面上的喜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又逼她! 而且比楚宣帝还狠! 这分明是让她在做郡主与齐家恩断义绝和不做郡主与齐家共同赴死之间做出选择。 第493章 二郎定不会抛下她的 安贝贝暗恨。 却又无可奈何。 形势比人强,但她还想做点无谓的挣扎。 对楚宣帝那套说辞肯定是行不通的,毕竟都是女人,换个方向或许能引起共鸣。 “可这一路进京,知晓民妇已是齐家妇的不知凡几,况且民妇与齐家二郎在清县县衙立有婚书……” “与齐家二郎有婚书的乃安氏,与玲珑郡主何干?” 安贝贝一噎,咬了咬牙不甘心道:“就算是玲珑郡主,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也是一段佳话?更何况,好女不嫁二夫,民妇既然已经嫁入齐家,又怎可另嫁他人?” “愚不可及!”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太后厉声喝断,“男子可娶亲纳妾抬通房坐享齐人之福,女子二嫁又有何不可?” 额…… 这个问题貌似不该问她? 虽然她是举双手赞同的,但问题是,她喜欢齐二郎,不想再嫁啊! “话虽如此,但世俗对女人偏见颇多,就算是郡主身份,再嫁只怕也难觅良人。” 安贝贝还在据理力争。 “放心,哀家自会找户不嫌弃你的人家。” 薛太后淡声道,显然耐心已经告罄。 “若是,民妇只要齐二郎呢?” 安贝贝执拗的性子到底忍不住。 眼见薛太后的目光如刀般凌迟而来,即便握着手榴弹的掌心已经一片汗湿,依然挺直了脊背与之对视。 她不能怂。 与二郎在一起的心,决不妥协。 “哈……” 薛太后笑了。 笑得讽刺又直白。 甚至最后,眼角都笑出了一滴泪。 随即,她面上的笑容一收,冷酷无比地嘲讽道:“那你觉得,齐二郎的家人,甚至是齐二郎,是愿意与你共同赴死,还是趁此机会摆脱良籍重获新生呢?” 安贝贝面色微怔,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二郎定不会抛下她的。 但其他人呢? 她不知道。 更何况,她又有何立场有何权利去断他们的生路? 薛太后见她耷拉下肩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摆了摆手道:“行了,哀家乏了,退下。以后,就让惊雨跟着你。” 安贝贝失魂落魄地跟着惊雨往外走。 惊雨就是刚抓小猫咪的宫女。 临出大殿时,正好听到薛太后吩咐管嬷嬷,“到底是皇帝的人,让那贱婢跪满两个时辰就退下,免得伤了哀家与皇帝的情面。” 依稀听到管嬷嬷回了句“太后娘娘仁慈”,安贝贝已然踏出了殿门。 却不想,一抬眼就看到跪在不远处的桂嬷嬷。 她这才惊觉,刚薛太后所指的贱婢是桂嬷嬷。 刚桂嬷嬷并没有跟着她进殿,她还以为是因为太后只召见她的原因,却不想,桂嬷嬷竟是被罚了。 桂嬷嬷是楚宣帝指给她的人。 薛太后这是明目张胆地打楚宣帝的脸啊! 当然,也是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警告,警告她不要以为投靠楚宣帝就能保得住她。 安贝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皇宫太可怕了! 见她站在原地不挪脚步,惊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下了然,遂一板一眼地解释道:“桂嬷嬷冲撞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仁慈,只罚跪两个时辰。” 安贝贝扯了扯嘴角。 若是没看到桂嬷嬷膝盖下的瓦砾,或许算是仁慈。 可惜,她爱莫能助。 好在桂嬷嬷不知是骨头硬还是对她不抱希望,并未对她投以求救的目光,反倒面色平静道:“见过郡主,请郡主恕罪,奴婢暂且不能给郡主行礼。” “无妨。” 安贝贝摆了摆手,目光在她膝盖外裤的黑褐色印记上停留了一瞬,便飞快地别开了眼。 “我先行一步,嬷嬷保重。” 话罢,她便抬脚快步离开。 “一会儿,可以给桂嬷嬷请个太医看看吗?” 走出主殿,安贝贝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惊雨微微诧异,随即在安贝贝不解的目光中回复道:“奴婢可以试试,只是太医们通常只给宫里的主子们看病。” “这样啊,那……领点伤药应该可以?” “这个可以的。” “行,那你一会儿跑一趟。” “是,奴婢遵命。” 见惊雨愿意听她的吩咐行事,安贝贝稍稍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还有一定的自由空间。 寝宫内,管嬷嬷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 薛太后没好气道。 “娘娘既然打算留下她,怎地又非要她另嫁,就不怕她心生隙嫌,反倒……为皇上所用吗?” 薛太后轻蔑一笑,“若是哀家不用她了,你觉得皇帝还用得着她吗?” 管嬷嬷细细一琢磨,便明白了个种缘由。 说到底,不管真假玲珑郡主,若非太后娘娘庇护,皇上只怕恨不得当即处死。 “还是娘娘深谋远虑。” 管嬷嬷适时夸赞道。 薛太后却沉了脸,冷哼一声道:“哀家再深谋远虑,也没想到楚玲珑那小白眼儿狼竟会一去不复返,还找了这么个东西来糊弄哀家,七年心血,全都白费了!” 管嬷嬷暗叫不好,没想到薛太后会把话题扯到楚玲珑身上,只得硬着头皮安慰道:“或许,郡主只是太过思念七王爷了。” “呵,你不必为她开脱。她既然不稀罕哀家为她准备的一切,那就永远不再是楚玲珑!” 管嬷嬷心下一惊,“娘娘的意思,莫不是打算让那安氏顶替郡主一辈子?” “不错!既然血脉不可靠,哀家不如挑个听话的。” “可……可谁又能保证那安氏是真的听话,而且能一辈子听话?” 薛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浑不在意道:“一辈子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不过在哀家一念之间。” 管嬷嬷有心说那安氏还年轻,而太后已经老了,但到底没敢说出口。 “哀家记得,广儿先头定亲那个没了后,尚未再定?” 薛太后突然问道。 管嬷嬷微微一愣,随即回道:“是呢,太后娘娘之前还说,要为广少爷挑门更好的亲事。” 薛广是薛家大房嫡次子。 薛家是枝繁叶茂的百年大家族,如今嫡支共有三房,薛太后则是出自嫡支。 薛家如今的当家人,正是薛家大房的定国公,也是薛太后的嫡亲大哥。 薛广正是定国公嫡亲孙子,如今薛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薛焕的亲弟弟,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不过这家伙嘴甜,十分讨薛太后欢心。 第494章 郡主慎言 “嗯,广儿年纪也不小了,亲事是该定下来了。” 薛太后若有所思道。 薛广已经年十九,按理早该成亲了。 奈何临成亲前,准新娘却突然暴毙而亡。 说是暴毙,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对方倒向了皇上的阵营,不愿与薛家成亲家,遂狠心地将女儿给弄死了。 宫嬷嬷附和着点点头道,笑问道:“娘娘突然提起广少爷,莫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随即她猛地想到什么,惊诧道:“莫不是安氏?” 薛太后眉头微挑,不置可否。 她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尚未决定,得看安氏是否可用。 若是老七不成事,至少还有一条退路。 安氏占着楚玲珑的名头却并非楚家人,将来的孩子只有薛家血脉,想必姑奶奶泉下有知,会很高兴? 宫嬷嬷神色复杂地看了薛太后一眼,实在无法理解她撇下亲骨肉扶持娘家的心思,斟酌一番道:“可安氏到底是已嫁妇人,广少爷……能愿意吗?” “为何不愿?” 薛太后不以为意地拨弄着指寇,“又没叫广儿真把她当正妻,有喜欢的多纳几个不就是了?” “若真是这样,这安氏倒也算是野鸡变凤凰了。” 宫嬷嬷心绪复杂,无奈感叹道:“虽说看体态,倒不像是个已婚妇人,但到底……是成过亲的。” “哦?若真是这样,倒不算太亏待广儿,哀家原本还打算陪嫁两个年轻貌美的宫女过去作为补偿。” 薛太后的打算,安贝贝全然不知。 此时她已经跟着惊雨抵达了楚玲珑的原本的住所,玲珑阁。 玲珑阁是慈宁宫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偏僻而冷清,但内里干净整洁,正好合她心意。 “行了,我休息一下,你忙你的去。” 简单洗漱后,安贝贝便打发了惊雨,一头钻进了卧房。 “奴婢的职责就是伺候郡主,没事可忙,郡主安歇便是,奴婢决不打扰。” 见惊雨门神一样地站在一旁,安贝贝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你出不出声的问题,而是你站在旁边我睡不着。” “那奴婢到门口候着。” 见惊雨坚持,安贝贝不耐地摆摆手,“随你。” 等惊雨一出房门,她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连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 随即一把扑到床上,望着头顶皎白的纱账发呆。 很显然,无论是楚宣帝还是薛太后,都想把她当傀儡困在宫中。 一边是虎,一边是狼。 虎狼环伺,她该如何才能绝处逢生? 安贝贝此刻脑子里一片乱麻。 要是二郎在身边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 许是长途跋涉实在太过疲累,安贝贝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擦黑。 安贝贝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笔直地站在门口的惊雨,不由得愣了愣。 “你还真是尽职尽责啊。” 安贝贝语带嘲讽。 “这是奴婢应尽的本分。” 惊雨面色平静地回道。 安贝贝扯了扯嘴角,“有吃的吗?我饿了。” “郡主请稍等。” 惊雨走到门口,招了个小丫头吩咐了几句,又回到了她身边。 “桂嬷嬷呢?回来了吗?” 安贝贝问道。 思来想去,还是得从楚宣帝下手。 桂嬷嬷是楚宣帝的人,即便不能笼络过来,也得尽量把关系处好了。 “已经回来了,在下人房休息,郡主可是要她过来伺候?” 惊雨一脸认真地看向她。 “不用。” 安贝贝赶忙制止。 她可没有错过惊雨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没想到看起来一板一眼的惊雨,一不留神就给她挖个坑,真真让人心累。 正想问问桂嬷嬷的伤势,就见几个小宫女端着餐盘鱼贯而入,安贝贝眼睛一亮,瞬间把桂嬷嬷抛到了九天云外,拿起筷子就开始大朵快颐。 天知道,到大楚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精致而丰盛的餐食。 虽说她并不挑食,但美食不能辜负。 总算捞到点儿顶替楚玲珑的好处。 虽然……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惊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安贝贝,见她吃得虽快,却并不粗俗狼狈,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 吃饱喝足,安贝贝朝惊雨招招手,“走。” “郡主可是要散步消食?” “嗯,顺便去看看桂嬷嬷。” 安贝贝说着,抬脚就往外走,惊雨紧随其后。 “对了,以后我的餐食只要四菜一汤,小份即可,多了浪费。” 惊雨脚步微顿。 “不可以吗?” 安贝贝回头看向她,眉头微皱。 难不成,皇室为了彰显身份,份例只能多不能少? “可以,奴婢回头就拆人告知厨房管事。” “那就好,谢谢啦。” 安贝贝习惯性地道了声谢。 “郡主言重了,奴婢当不得郡主的谢。” “怎么当不得?你帮了我的忙,我理应道谢,这是做人的基本涵养。” 安贝贝一脸认真道。 她是真这么想,当然也是为了赢得惊雨的好感。 无论是惊雨还是桂嬷嬷,不指望她们背叛薛太后或楚宣帝,只希望在自己与她们主子没有利益冲突时,能倾向她一些就好。 “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玲珑郡主,自是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的……” 安贝贝话还没说完,就被惊雨厉声打断。 “郡主慎言。” 安贝贝忙作势抬手捂嘴,小心翼翼地扫了扫四周,随即拍了拍胸口,小声道:“还好还好,周围都没人。” 惊雨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板着脸道:“宫里人多耳杂,郡主以后还是谨慎些好。” 安贝贝乖巧地点点头,“嗯嗯,你说得对。” 心中微苦。 看来以后不能刻意散布自己不是楚玲珑的事情了,不然很容易被看穿意图。 很快,俩人就走到了下人房。 “郡主怎地被领到这腌臜地来了?” 桂嬷嬷看了惊雨一眼,不动声色地在安贝贝面前上眼药,随即自顾自道:“请恕老奴腿脚不便,无法起身给郡主请安。” “无妨。嬷嬷伤势如何?可上了药?” 安贝贝关切地问道。 “已经上过了,多谢郡主关心。” 桂嬷嬷嘴上说着感谢的话,手上却拿起一瓶伤药放到桌子上,朝着安贝贝的方向推了推。 “谢郡主赐药,不过奴婢皮糙肉厚的,一般伤药就可以,委实用不着这般好药。” 第495章 世上再无安氏 安贝贝一脸挫败地离开了下人房。 她不过是想卖个好,结果一个两个都不接受。 得,不接受就不接受。 反正宫里个个都是人精,就她这颗科研脑,研究分析一下数据还行,笼络人心什么的,也太难为她了。 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安贝贝满心惆怅。 唉! 也不知道二郎他们在宫外如何了? 此时驿站的齐家众人,正面面相觑,集体发懵。 “咱们这就变成……良籍了?” 齐鲁氏声音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怎么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是真的,娘!” 齐映雪紧紧地拽着齐鲁氏的衣袖,眼含泪花地激动道:“咱们终于摆脱军籍了!” 齐云氏和齐文才也都高兴不已,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是好事,是好事!文才啊,一会儿记得给咱们齐家列祖列宗烧个香,还有你爹那儿也支应一声。” “欸!儿子这就去!” 齐文才当即满脸笑容地应道,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齐靖宇,“二郎,你也一起。” “嗯。” 齐靖宇低应了声,跟着齐文才往外走去。 “娘,二郎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齐鲁氏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问题,疑惑不解地嘀咕道:“脱籍这种大喜事,他怎么反倒看起来不太高兴?” “唉,恐怕是在担心安丫头。” 齐云氏叹了一口气道。 “担心安氏?怎么会?咱们能被赦免换回良籍,不正是因为太后娘娘看中安……” 说到此处,齐鲁氏呐呐地闭了嘴。 她这才反应过来,太后娘娘的懿旨,是因为他们救护玲珑郡主有功。 但他们哪里救过什么玲珑郡主? 从头到尾,都只有安氏一个。 太后娘娘此举,便是直接将他们齐家与安氏彻底划清了界限。 从此,这世上再无安氏,只有玲珑郡主。 理清来龙去脉,之前因为脱籍带来的喜悦之情,瞬间被冲淡了大半。 齐鲁氏顿时恹恹。 她以前是不喜欢安氏,但人心都是肉长的。 安氏虽无才情,也不端庄,但不可否认,她亦是一个贴心良善的好儿媳。 最最重要的是,二郎在意啊!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二郎眼里心里,只有安氏一人。 若是……两人情缘就此斩断,真不知道二郎会做出什么事来! “娘,你说安氏还能回来吗?” 齐鲁氏面色发苦。 齐云氏面色不佳,没有说话。 “那……那咱们二郎,有没有机会成为郡马?” 齐鲁氏眼含希冀。 虽然她自己也明白,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想什么好事呢?” 齐云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以为咱们齐家还是当年啊?便是换了良籍,也不过是普通平民,还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穷苦人家。” 拿什么去尚郡主? 况且,薛太后此举,本意就是为了斩断他们与安丫头之间的一切。 偏偏安丫头又不是真的郡主,只怕薛太后还会因此拿捏安丫头。 越是深想,齐云氏面色越是难看。 “那怎么办?二郎他……” “二郎是个有分寸的。” 齐云氏适时截住齐鲁氏的话头,无力地摆了摆手,“行了,赶了一路也累了,早点歇着去。眼下咱们已是平民,再住驿站不合适,指不定明儿就得自己找地方搬出去,正好早些起来收拾一下东西。” “那好,娘你也早点歇息。” 齐鲁氏与齐映雪刚回房,齐靖宇和齐文才就回来了。 “二郎,安丫头那边……” 齐云氏欲言又止。 “祖母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齐靖宇神色平静地回道。 “那就好!” 齐云氏稍稍松了一口气,“你是个有成算的,祖母这把老骨头啊,就不跟着瞎操心了。” 齐文才闻言,在一旁高兴地点头附和道:“娘,现在咱们家最难的军籍问题都解决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娘你以后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享清福就是了!” 享清福? 天真! 齐云氏心塞。 还好二郎没随他爹。 “你爹是个没成算的,京都不比清县,以后你多费点心。” 齐云氏不想再看自家儿子的蠢样,说完便直接起身回房,眼不见心不烦。 齐文才满脸尴尬又无奈地背着双手,轻咳一声道:“你祖母她老人家操心惯了……” “一路奔波,想必爹也乏了,早点歇着。” 齐文才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一对上齐靖宇冷凝的面色,心中忍不住打怵,只得匆匆交代了句“那你也早些歇息”便回房了。 齐靖宇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周围,随即顺手抄起一旁的半盆清水,抬步往屋里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袖口处露出一抹亮丽的红色。 而离驿站十里开外的太傅府,此刻正上演着鸡飞狗跳的一幕。 “你这个逆子,还不赶紧把毒给老子解了!” 院子里,一个顶着一张半红半黑阴阳脸的中年男子,两撇山羊胡一翘一翘的,显然被气得不轻。 倪叶舟站在不远处,气定神闲,“要解可以,除非你答应进宫替我求娶。” “你解不解?” 倪建业指着倪叶舟咬牙切齿道。 “你答应就解,否则免谈!” 倪叶舟毫不退让。 “好,好得很!” 倪建业气得团团转,抄起角落里的大扫帚就朝倪叶舟挥过去。 “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倪叶舟自然不会乖乖地站在原地挨打。 父子俩一个追一个逃,满院子的下人们生怕被误伤,早就远远地躲开了。 “住手!” 倪老太君威严的声音传来,父子俩人立马停下了脚步。 紧跟着,就见倪大夫人搀着面色红润的倪老太君跨进了院子。 乍一见倪建业那张黑红阴阳脸,婆媳俩差点没绷住。 “舟儿,怎地又这般胡闹?” 倪老太君嗔怪道,语气中满是宠溺。 要问倪家最宠倪叶舟的是谁,非倪老太君莫属。 几年前她突发急症,差点一命呜呼,是倪叶舟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这些年也一直是倪叶舟帮她调养身子,她才会有如此好的精气神。 “娘,这逆子竟然,竟然……” 倪叶舟直接打断倪建业,“祖母,孙儿遇到心仪之人,想请爹替我求娶。” 第496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是好事啊!” 倪老太君乐得见牙不见眼。 “是啊!” 倪大夫人也是喜笑颜开。 倪叶舟的亲事,已经成了婆媳俩的心病。 如今听他主动提及,自是喜不胜收。 “不过这事你该来找祖母和你娘啊,找你爹那个闷锤做什么?” 倪老太君慈爱地拍了拍倪叶舟的手,嗔怪道。 “娘,你可知这逆子想要求娶的是谁?” “不管是谁,只要舟儿乐意,哪怕是金枝玉叶,老身就是舍了这张老脸,也要替舟儿上门求娶。” 倪叶舟眼睛一亮,“祖母此话当真?” “这孩子,祖母什么时候骗过你?” 倪老太君只当他看上了哪位公主,倪建业因为站位问题反对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比起倪叶舟的终身大事,公主身份的孙媳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一旦嫁了人,就得以夫家为重,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 就算是公主也不例外。 这一点,倪老太君信心满满。 “快跟祖母说说,你这是看上哪位了?” 倪老太君朝着皇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暗示意味明显。 倪叶舟知道她是误会了,眸光微动,“要不祖母你现在就带孙儿进宫……” “你想都别想!” 倪建业急忙阻止。 “你闭嘴!” 倪老太君没好气地瞪了倪建业一眼,“舟儿愿意成家,那是好事,难不成,你真想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儿不成?” “娘!” 倪建业急得跳脚,“这事儿真不成!” “怎么就不成了?” 倪老太君正要发火,三皇子楚青枫快步跨进了院门。 “外祖母,这事的确不行。” “来得倒挺快!” 倪叶舟面色不虞地冷哼,心下后悔不已。 楚青枫一来,他想要先斩后奏瞒天过海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早知道就该一开始直接诓祖母进宫的。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三皇子也知道此事?” 倪老太君本就是人精,自然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妥。 “是,这事不宜声张,还请外祖母屏退左右。” 将下人全都打发出去后,倪建业将倪叶舟求娶的是玲珑郡主一事和盘托出。 “玲珑郡主虽有郡主之尊,但却是弑君罪臣之后……” “我都说了,她根本就不是楚玲珑!” 倪叶舟据理力争,“她会医术,还擅工事,楚玲珑会么?” “但父皇说她是!” 楚青枫看了倪叶舟一眼,意有所指道:“不仅如此,皇祖母也说她是。” “不可能!” 倪叶舟当即辩驳道:“皇上可能错认,但太后娘娘不可能分辨不出,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倪叶舟立马住了嘴。 转头就对上楚青枫了然的眼神,顿时又急又怒。 “呵!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 倪叶舟一拳砸在桌面上,瞬间杯盏摇晃茶水四溢。 “住口!” “慎言!” 倪建业和楚青枫齐齐出声呵斥。 倪老太君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刚还坚定的神情早已不复存在。 看到一旁的倪叶舟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连忙心疼地劝解道:“舟儿,那玲珑郡主身份特殊,眼下咱们倪家又在风口浪尖,轻易沾染不得。不过你也别难过,既然你喜欢会医术会工事的女子,回头便让你娘专门为你寻摸个这样的女子做媳妇儿。” 倪大夫人忙点头附和道:“是啊舟儿,京都好女子多的是,个个都比……不比那玲珑郡主差,娘保准给你寻摸个满意的。” “那些庸脂俗粉又岂能与她相比?” 倪叶舟满心痛苦与不甘,紧攥的双拳更是青筋毕露,看得一旁的楚青枫眉头深拧。 “便是没有玲珑郡主的身份,你与她也绝无可能。别忘了,她已经嫁为人妇,而且眼里心里都只有齐二郎!” “什么?!” “你个混账东西,竟然为了个有夫之妇昏了头!” “舟儿,你糊涂啊!” …… 慈宁宫,玲珑阁。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突然,一道细微的声响在窗边响起。 安贝贝顿时一个激灵,连忙翻身下床,直奔窗边。 “砰!” 惊雨破门而入,目光锐利地扫向被吓了一大跳的安贝贝。 “郡主可还好?” 安贝贝拍了拍胸口,没好气道:“本来挺好,被你这么一闯,差点心脏病没吓出来。” 惊雨没去理会她话里的意思,波澜不惊地一板一眼道:“奴婢在外间听到异响,担心郡主安危,不得已只好破门而入,请郡主恕罪。” 安贝贝撇撇嘴。 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监视自己的事实。 “不过是关个窗户发出些微声响而已,你紧张过度了。” “奴婢知错。” 嘴上说着知错,脊背比谁都挺得直。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麻烦你不要再这么草木皆兵,只要没有大动静没听到我呼救,就不要随意闯入我的房间,明白?” 惊雨拧眉,刚要开口,就对上安贝贝无比认真的眼神,“否则,我只能要求换人了。” 惊雨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显然并没把安贝贝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听到安贝贝幽幽一句“想必桂嬷嬷会很乐意帮忙换人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奴婢谨遵郡主教诲。” 安贝贝见她虽仍有不甘,却也低了头,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让惊雨与桂嬷嬷俩人互相牵制是个不错的主意。 “行了,赶紧把门给我弄好就退下!” 安贝贝不耐地摆了摆手,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郁闷地嘀咕道:“本来就认床睡不着,这下更精神了。” 等惊雨找人重新换上门闩的时候,她正歪在小榻上看书。 “郡主,门闩已经换好了。” “嗯。” 安贝贝头也没抬地应了声,继续埋头看书。 惊雨眸光微敛,转身拉上房门,退了出去。 一直到门外再无动静,安贝贝这才起身上前拉上门闩,随即撩开衣袖,袖筒里立马钻出一个灰扑扑的小身影,正是被染了色的火儿。 “果然没有软化剂和固色剂不行。” 安贝贝抚着火儿灰扑扑的羽毛,蹙着眉头郁闷不已。 火儿在他们进京半道上就追上来了。 因为一身火红色的羽毛太过扎眼,安贝贝便生出了给它染色的念头。 第497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得亏你现在没有另一半儿,不然肯定得被嫌弃死!” 安贝贝轻柔地捋着火儿柔软的羽毛,还不忘失笑地小声吐槽。 “叽叽……” 火儿当即就要叫声高亢地反驳,安贝贝连忙制止:“嘘!小声点儿,外面有坏人。” 小家伙立马懂事地安静下来。 “真乖!” 安贝贝取下它腿上的小竹筒,又从空间里掏出一罐小鱼干儿放到它面前,“快吃。” 小家伙一见到久违的美食,立马大快朵颐地享用起来。 安贝贝轻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这才从竹筒中抽出纸条,飞快地看了起来。 二郎说了,一切有他,让她不要冲动。 只有她是安全的,他才能放手去做许多事情。 不管楚宣帝和薛太后如何打算,只要不危及她性命,通通答应下来即可。 等他打探好眼下京都形势和各方势力情况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好在他现在已是自由身,以前不方便出面的事情现在都可放在明面上进行。 他们夫妻一体,同甘苦共福祸,谁也不能先丢下谁,谁也不能……独活! 看到“独活”两个字,安贝贝瞳孔一缩,眼眶顿时就红了。 心中既酸涩,又甜蜜。 还好,她没有冲动。 有道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就不信以她的本事加上二郎的头脑,还斗不过那两个半截身子都埋土里的老家伙! 再说以现在的情况,搞不好不用他们出手,那俩人自己就能掐个半死。 想通了这些,安贝贝紧握掌心,眼中一片坚定,原本沉重的的心情瞬间松快了不少。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安贝贝便随着惊雨前往主殿给薛太后请安。 她心里自然是拒绝的,奈何顶着楚玲珑的名头,就必须做到晨昏定省。 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没想到还有更早的已经候在殿中。 “奴婢见过八公主九公主,八公主九公主安。” 原来是公主,安贝贝好奇地看过去。 八公主约莫十五六岁,身量高挑,纤细瘦削,五官平平,看起来有几分寡淡,但胜在笑容亲和,加之皮肤白皙,装扮得宜,华而不奢,反倒有几分清水出芙蓉之姿。 相对而言,九公主一身的装扮则十分奢华。 神情倨傲,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却玲琅环佩,一看就是刁蛮任性的主。 “惊雨,你不好好在皇祖母跟前伺候着,在这里乱窜什么?” 九公主一开口就是斥责。 话虽是对着惊雨说的,但安贝贝莫名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 “回九公主,惊雨已经被太后娘娘指派到郡主身边伺候了。” “郡主?” 九公主嗤笑一声,嘲弄地瞥了安贝贝一眼,明知故问道:“哪来的郡主?楚玲珑那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不是早就私逃出宫了吗?” “九皇妹,别胡闹。” 八公主极其温和地柔声轻斥了一声,随即将目光转向安贝贝,笑容真挚道:“玲珑妹妹,平安回来就好。” 安贝贝虽不擅与陌生人打交道,但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回了她一个友好的笑容。 一旁的九公主很是不爽。 什么妹妹? 一个犯上弑君的逆贼之女,有什么资格做她们金尊玉贵公主的姐妹? 尤其是见她竟然不回八公主的话,更是怒火中烧。 “楚玲珑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宫与八皇姐不但不行礼,还敢无视八皇姐!” 安贝贝无语。 真是躺着也中枪。 这位娇蛮的公主对她敌意如此明显,显然是与楚玲珑有旧怨。 不过,不是她的锅,她可不愿意背。 “我失忆了,和你们不熟,也不会行礼。” 安贝贝一脸无辜道。 “失忆?你骗鬼呢!” “不信,你问惊雨。” 安贝贝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的惊雨。 惊雨面色平静地陈述道:“是的,郡主失忆了。” 九公主仍旧有些不信,狐疑地打量着安贝贝。 安贝贝一脸坦然地任由她打量。 一旁的八公主见此,眼中划过一抹沉思。 “呵!失忆又如何?依然改变不了你是逆贼……” “九皇妹!” 八公主突然高声打断九公主,在她不解委屈的眼神中,朝着高坐盈盈一拜:“孙儿见过皇祖母,皇祖母万吉金安。” 九公主僵硬着转身,看到高坐上的薛太后时,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孙……孙儿见过皇祖母,皇祖母万吉金安。” 薛太后的目光在依葫芦画瓢敷衍行礼的楚玲珑身上冷冷划过,最后才落到九公主身上。 九公主身形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哀家刚刚还没进门,就听到小九高谈论阔的声音,都在说什么?” 薛太后轻抿了一口热茶,不疾不徐地问道。 “没,没什么。” 九公主磕磕巴巴说完便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和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看得安贝贝心里暗爽不已。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呀! “是吗?那哀家怎么听到了逆贼两个字,嗯?” 一声带着浓浓威压的“嗯”字,吓得九公主膝盖一软,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皇祖母,九皇妹一向心直口快言语无状,还请皇祖母原谅她的无心之失。” 见八公主替自己求情,九公主眼中满是感激。 “九皇妹,还不赶紧给皇祖母磕头认错?” 得八公主提点,九公主虽有不甘,却不得不道:“孙儿不是有意的,请皇祖母恕罪。” “恕罪?你何罪之有?” 薛太后一派轻描淡写。 “孙儿……” 九公主面色难堪,求助地看向八公主。 八公主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 就在九公主嗫嚅着不知该怎么过关时,门外传来佘公公的高唱声。 “皇上驾到!” 紧跟着,楚宣帝大步跨进了殿门。 “儿臣请母后安。” “皇帝这时候怎么有空过来了?” 楚宣帝恭敬行礼,薛太后温和寒暄。 好一派母慈子孝的景象。 然而,持续不过片刻。 “九儿这是又做了什么混账事惹你皇祖母生气了?” 楚宣帝看似问责,语气却温和中带着几分宠溺。 九公主飞快地瞄了薛太后一眼,没敢开口,只无比委屈地看向楚宣帝。 薛太后视若不见,淡定地喝茶,嘴角若有似无地噙着一丝嘲讽之意。 第498章 朕要她何用 “回父皇,九皇妹只是一时嘴快,言语有失,并非有意惹皇祖母生气。” 八公主见九公主迟迟不回话,只得无奈替答。 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不知为何,安贝贝从中听出了几分别的意味。 尤其是看到薛太后似笑非笑地扫了八公主一眼,那种意味的感觉更强烈了。 也不知楚宣帝是否听出了那份意味,当即就拉下了脸,指着九公主斥责道:“你这丫头,都说多少次了还总是这般口无遮拦,一会儿就给朕滚回公主殿去,罚抄《女训》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许出公主殿的大门。” “啊?!” 九公主瞬间如临大敌,要知道,她最怕的就是写字,连忙哭丧着脸求饶道:“不要啊父皇,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晚了!再多言就加一百遍!” 见楚宣帝一副完全无法通融铁面无私的样子,九公主瞬间就蔫了。 安贝贝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抽。 尤其是被九公主愤恨地瞪了一眼后,更是无语。 这算什么惩罚? 这父女俩双簧唱得也太敷衍了? 偷偷瞄了眼高坐上的薛太后,见对方正噙着笑抿着茶,只是那笑容莫名地让人脊背发凉。 “母后别跟九丫头一般见识,气大伤身,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身体大不如从前,可经不起任何折腾。” 楚宣帝说得情真意切感同身受,但安贝贝却莫名地觉得整个大殿都透着凉飕飕的气息。 “皇帝哪只眼睛看到哀家生气了?” 薛太后一开口,安贝贝就找到了凉气的来源。 “哀家只是没想到,堂堂大楚公主竟是这般品性,言行无状毫无教养,哀家愧对楚家列祖列宗啊!” 薛太后一番自责反讽,成功让楚宣帝阴了脸。 “母后严重了,九儿正是天真直率的年纪,偶尔直言不讳也无伤大雅,咱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太过苛责。” 薛太后笑了笑没说话。 那笑容却像是无声的嘲讽,更是激起了楚宣帝心中的怒火,冷着脸厉声道:“真要说起来,也是皇后无能,占着后宫之主的位置,却丝毫不能替朕分忧,这样的皇后,朕要她何用?” 楚宣帝目光直直地看向薛太后,眼中隐忍的怒气几乎快要喷薄而出。 整个大殿充斥着剑拔弩张的低气压。 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 唯有安贝贝看得兴致盎然,还不时偷瞄上几眼。 “皇后不管事儿,不正是皇帝所愿吗?” 薛太后拨弄着指寇,漫不经心道。 “儿臣并无这般想法,母后误会了。” 楚宣帝被噎得脸色发青,还不忘生硬地辩解。 “呵!” 薛太后轻笑一声,嘲讽道:“知子莫若母,是不是误会,你我心知肚明。若非为了稳定朝堂局面不想一方独家,以你对我薛家的忌讳,只怕皇后早该病逝了?” “母后在胡说什么?莫不是犯了癔症?” 楚宣帝眼眸微眯,语气狠辣中带着几分威逼的意味。 “瞧瞧,这就是哀家含辛茹苦养大的好儿子!” 薛太后冷笑,声音陡然凌厉起来。 “乌鸦尚知反哺,哀家如今还没死呢,就想着给哀家平白定个恶疾的名头了!皇帝可真是给天下人做了个孝道的好榜样!就是不知道你们楚家的列祖列宗……” “够了!” 楚宣帝大声喝断薛太后的指责,怒恨交加地质问道:“那母后又可曾紧记,虎毒不食子?” “哀家自是记得。” 薛太后看向满脸怒气面红筋涨的楚宣帝,意味深长道:“尤其记得,平儿也是哀家的儿子!” “好,好得很!” 楚宣帝气得睚眦欲裂,“果然是朕的好母后!” “砰”地一声,楚宣帝一巴掌重重拍在一旁的小几上,随即猛一甩衣袍,大步流星地离去。 抬头看到薛太后嘴角尚未褪去的嘲弄,安贝贝一脸懵逼。 楚宣帝就这么走了? 所以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找虐吗? 她开始为自己和二郎的选择感到深深的担忧。 “怎么,很失望?” 头顶突然传来薛太后的声音,安贝贝猛一抬头,正好对上薛太后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连摇头。 薛太后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一旁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的八公主九公主身上,轻嗤一声,“行了,都退下,哀家乏了。” “是,孙儿告退!” 八公主九公主齐齐出声,施礼后快步离去。 安贝贝愣了愣,忙抬脚快步跟了上去。 直到完全走出主殿,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九公主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指着鼻尖儿骂。 “楚玲珑,都是你这个晦气的……” 刚一开口,就被八公主拽了过去。 “九皇妹,别说了。” “可是……” “快走,别忘了父皇罚你的一百遍《女训》。” 一听到这个,九公主顿时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唧。 扭头给了安贝贝一个回头再找你算账的愤恨眼神,便跟着八公主快步离去。 安贝贝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压根儿不想搭理她。 “郡主。” 身后响起惊雨的声音,安贝贝回头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转身往前走。 她对惊雨是有气的。 就算只是临时主仆,还是假的,但至少在面对八公主九公主时,她们的立场应该是一致的。 然而惊雨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既无提点也无暗示。 也不想想,若是自己穿了帮,她又能得了什么好处去? 惊雨显然没想到安贝贝一个假货竟敢直接给她甩脸色,当即就愣在了原地。 一直到安贝贝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这才急忙提步追了上去。 “郡主,太后娘娘有令,请郡主重新学习礼仪。” 追上安贝贝后,惊雨语气强硬道。 安贝贝闻言,脚步微顿,随即调转方向继续往前走,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她。 惊雨面色有些难看。 “郡主莫不是要违背太后娘娘的命令?”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违背太后娘娘的命令了?还是说……你自己就代表了太后娘娘的意思?” 此话一出,直接把惊雨吓跪了。 “郡主慎言!” 安贝贝冷笑,“我说什么了?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在说吗?” 第499章 高攀不上 之后的几天,安贝贝到底遵从薛太后的命令,规规矩矩地学起了礼仪。 只不过是跟着桂嬷嬷学,把惊雨从头到尾晾到一边。 惊雨又惊又怒又怕,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人家安贝贝如此配合呢? 虽然配合的人不是她,但到底也是遵从了太后娘娘的命令,她便是想恶人先告状也寻不到任何错处。 更何况,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因为她的自以为是让安贝贝反而亲近桂嬷嬷,只怕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见惊雨安分下来,安贝贝心中暗喜,还是她家二郎有办法! 她之所以这么配合,皆是因为有齐靖宇在背后出谋划策。 两人每天晚上都通过火儿传递消息,互诉衷肠。 楚宣帝与薛太后争锋相对的事情,她当晚就告诉了齐靖宇。 齐靖宇让她稍安勿躁,又将朝堂局势跟她细细分析了一遍。 如今的薛家看似如日中天权倾天下,实则早已是日薄西山外强中干。 七年前七王爷叛乱落败,薛家虽及时将自己摘了出去,却也伤筋动骨损失不小。 再加上这些年楚宣帝明里暗里的打压,薛家后辈人才凋零,若非宫中还有薛太后支撑,怕是早已落魄谢幕。 薛太后虽手腕狠绝心智过人,但到底深居后宫远离朝堂,且自视甚高有些刚愎自用。 薛家惧于薛太后的强势通常报喜不报忧,偶有其他不利的信息传来,她又从不放在眼中。 久而久之,积毁销骨。 薛家颓势已显,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得不说,对上薛太后的强势,楚宣帝这招温水煮青蛙成效显着。 安贝贝可不管那母子俩掐成啥样,她只想快些挣脱玲珑郡主这个身份的泥潭,早点与二郎团聚,和齐家人回归平静的生活。 奈何自那日之后,俩大佬极其默契地似乎都已将她遗忘。 倒是惊雨和桂嬷嬷一直兢兢业业地跟在她身边,监视伺候样样都不落下。 “唉!” 迎着萧瑟的寒风,望着光秃秃的枝头,安贝贝已经第九十九次叹息了。 “郡主若实在无聊,不妨到御花园走走?” 惊雨提议道,带着几分示好。 “御花园?” 安贝贝歪了歪脑袋,“这时节还有花吗?” “有的,眼下梅花开得正好。” “那行,咱就去御花园。” 安贝贝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外走。 再这么躺下去,她都快废了。 结果兴冲冲地刚到御花园门口,就遇到了八公主和九公主一行人。 “晦气!” 九公主当即咒骂。 安贝贝深有同感,调头就走。 “玲珑妹妹,等等。” 被八公主喊住,安贝贝回头敷衍地笑了笑,“八公主有事吗?” 八公主款步上前,拉着安贝贝的手笑语晏晏地半嗔半怨道:“都是自家姐妹,赶巧碰上当然得好好聚一聚,怎能转头就走呢?” “谁跟她是姐妹!” 九公主厌恶地冷哼道。 八公主歉意一笑,“九皇妹就那性子,她有口无心的,玲珑妹妹你别放心上。” “九公主说得对,两位公主金枝玉叶,我确实高攀不上。” 安贝贝适时挣脱被八公主拉住的手,一脸认真道。 她的目标是早日离开皇宫,一点也不想和这两个金贵高傲的公主打交道,尤其是八公主。 齐靖宇这些日子可没闲着,除了朝堂局势,宫里比较容易牵扯上的一些重要人物信息也没忘打听。 知晓安贝贝心思单纯,还特意根据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加以推测整理,提点她哪些人哪些方面需要小心,其中就有一直以温和善良形象示人的八公主。 安贝贝虽然没看出八公主哪里不妥,但她相信齐靖宇的判断。 八公主显然没想到她这般纡尊降贵好言好语却会遭到拒绝,微怔了下,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再次伸手挽住了安贝贝的胳膊,半嗔半怨道:“你这丫头可真记仇!姐妹之间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走,大家都是来赏梅的,正好一起,人多热闹。” 说着,竟是不由分说拉着安贝贝就往里走。 安贝贝有些不耐烦了。 她本就是慢热型,对八公主这种自来熟的行为颇为不适应,眼下更是多了几分强迫的意味,让她心生厌恶,很是反感。 “我不是来赏梅的,就不去了,你们请自便。” 安贝贝径直抽出被拉住的手。 饶是脾性再好,几次三番被拒绝,八公主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不着痕迹地朝着惊雨的方向扫了一眼,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惊雨面色微变,暗自咬了咬牙,开口道:“郡主刚不是说来赏梅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又不想了。” 安贝贝想都不想地敷衍道。 “为何?” “太冷。” “别说,听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点冷了。” 八公主顺势接过话头,“要不咱们不赏梅了,去那边凉亭喝点热茶吃点点心?” 安贝贝不为所动。 八公主再接再厉,“你若怕冷,回头让人给你多烧几个炭盆便是。” “不是怕冷,是怕麻烦。” “有什么好麻烦的?”九公主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安贝贝一眼,不耐道:“又不用你亲自动手,磨磨唧唧个什么劲?” 安贝贝诧异极了。 她竟然也想自己去? 似乎有点不对劲呢。 见她起了疑心,八公主心中咯噔,忙道:“玲珑妹妹莫不是因为只带了一个丫鬟所以怕麻烦?放心,不让你的丫鬟动手便是。” “不是,我怕喝茶惹麻烦。” “瞧你这话说得,喝茶能惹什么麻烦?” “茶水湿衣,换衣锁门,诬陷捉奸。” 安贝贝说得一脸认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八公主。 这些都是齐靖宇告诉她需要堤防的宫中常用的构陷伎俩。 八公主被她盯得脊背发麻,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下去。 九公主却是脸红一阵青一阵地当即跳脚,“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少血口喷人!不去就不去,谁稀得你?” 八公主眸光一沉。 真是个扶不上墙的蠢货! 这时候跳出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倒是暂时化解了她的尴尬。 “九皇妹说得对,既然玲珑妹妹不想喝茶,那咱们就不喝茶,不若去池边喂鱼?” 第500章 将计就计 安贝贝再次摇头。 “水边是事故多发地。或被诬陷推人落水,或落水被救毁清白,再或者直接被事先潜伏水中的歹人溺死……” 这下八公主再也绷不住了,直接拉下脸,冷冷道:“玲珑妹妹出宫一趟莫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得了癔症?好端端地怎老提这些子虚乌有的晦气事?本想着你和九皇妹之间有些误解,大家聚在一起说开来也就没什么了,却不想好心被当驴肝肺!罢了,都怪本宫多事,不管你们以后怎样,反正本宫再也不管了!” 说罢,竟是拂袖而去。 九公主不甘又愤恨地狠狠剜了安贝贝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八皇姐,等等我!” 安贝贝神色淡漠地看着俩人离去的身影,心中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心呢? 她又不傻! 分明就是恼羞成怒落荒而逃,说没有猫腻谁信? 不过,她来赏梅不过是临时起意,怎就那么巧碰见两人? 安贝贝若有所思地看了惊雨一眼。 惊雨面色镇定却眸光微闪。 安贝贝心下了然。 果然,皇宫里个个是人精,处处都是坑。 “郡主,还去赏梅吗?” “不了,回。” 安贝贝意兴阑珊地往回走,却不想半道上竟遇见个熟人。 另一边,九公主快步追上八公主,不满地抱怨道:“八皇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不是说好了……” 八公主猛地回头,眼中一片厉色,骇得九公主脸色一白,嘴巴张合半天发不出一个音来。 八公主心下懊恼,转瞬换上了一副愧疚的神色,殷殷切切道:“对不起九皇妹,姐姐怕是帮不到你了。你也看到了,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愿意,怕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心里已有防备。” 九公主恍然,面色震怒:“好个狗奴才,竟敢欺骗本宫!” 说罢,怒气冲冲就要去找惊雨算账。 “九皇妹,别冲动。” 八公主忙拉住她,神色急切道:“不管怎么说,那到底是慈宁宫的人,你……” “胆敢欺骗本宫,管她谁的人,本宫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九公主气势汹汹地朝着慈宁宫的方向冲,八公主追了几步便慢下了脚步,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殊不知,路口尽头拐角处,九公主早已没有半分刚才气怒交加的模样,只剩下满脸讽色。 “嘁,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公主既是知道八公主不怀好意,为何还要依着她行事?” 心腹丫鬟不解地问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宫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九公主轻嗤,心腹丫鬟满眼崇拜。 “可八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当年她中意的如意郎君被楚玲珑那个逆贼爹牵连满门抄斩,如今的准驸马不过是个三品大员的嫡次子,这般落差,她岂能甘心?” “八公主太过分了!自己恨楚玲珑,却总是唆使公主出手,她反倒落了个人美心善的好名声。” 心腹丫鬟愤愤不平,九公主却笑得轻蔑。 “不过是自作聪明而已。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不知自从有了那逆贼的前车之鉴,父皇现在最恨的就是表面一派纯善之人。她以为本宫得宠是因为本宫年龄小,却不知,父皇最喜欢的,就是本宫的真性情!” 九公主一派自得,心腹丫鬟与有荣焉。 “皇上宠爱公主,当然是因为公主你天真烂漫仁孝可亲,值得皇上宠爱!” “就你会说话!” 九公主听得心花怒放,随手就扔给她一个金镶玉的镯子,“赏你了。” “谢公主!” 心腹丫鬟喜不胜收,当即磕头谢恩。 安贝贝不知道另一边上演了一场好戏,此刻正一脸欣喜地接过楚青枫递过来的两万两银票。 “本该你一进京就给你的,但那会儿人多眼杂,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耽搁了下来。” “没事儿,我理解,毕竟玲珑郡主这个身份太过敏感。” 安贝贝大度地摆摆手,正要将银票揣进空间,想了想又递回到楚青枫手中。 “麻烦你帮我把银票都给二郎。” 她本来正替二郎他们发愁呢,没想到瞌睡遇到枕头。 楚青枫把她扑克牌的玩法教给别人用了,这些钱算是给她的买断费。 她倒不计较对方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就擅自使用,扑克牌的玩法又不是她发明的,她当时也没有声明不能外传。 这般说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连带着对楚青枫的看法,也转好了些。 听说京都什么都贵,二郎他们只能在北边平民聚居地租了个小房子,一家人暂时蜗居。 二郎手上倒还有几千两银子,但没有过明路无法正大光明地使用,眼下可有好几路人马一直盯着齐家的一举一动。 楚青枫看着递回来的银票,神色有些复杂。 “都给他?” “嗯嗯。” 安贝贝小鸡啄米般点头。 “你不留点自己傍身?宫里各方形势错综复杂,很多地方都需要打点。” 楚青枫难得提点,安贝贝却不以为意。 “我不用的。顶着楚玲珑这个尴尬的身份,再怎么打点也没用。” “那好,回头让黑鹰给他送去。” 楚青枫接过银票,顺口问道:“可有什么话需要带给他?” 安贝贝摇摇头,随即灿烂一笑,“谢谢你啊!” 楚青枫恍了恍心神。 有多久没看到过这般纯粹的笑容了? “对了,你看看这个,有没有机会合作赚钱?” 安贝贝将之前为齐映雪设计的缝纫机图纸递给楚青枫,满眼期盼地望着他。 晶亮清澈的眼眸,如一汪清泉沁入楚青枫的心田。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竟也片刻失神。 “喂,让你看图纸呢,看我做什么?” 安贝贝不满地伸手在楚青枫面前晃了晃。 楚青枫猛地回神,掩饰性地抵唇轻咳一声,询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叫脚踏缝纫机,顾名思义,就是可以通过脚踏实现织物自动缝合的一种机器,这是机头、机座、传动和附件……” 安贝贝指着图纸巴拉巴拉地解说了一通,楚青枫却是越听越震惊,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 第501章 是个正常人都无福消受 “怎么,不行吗?” 安贝贝见楚青枫半天没回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在担心什么?是觉得这缝纫机不实用,怕没销路,还是怕我的图纸有问题,东西根本做不出来?” 说到最后,安贝贝瞪圆了双眼,一副竟敢质疑她专业的炸毛样。 “不是。” 楚青枫轻笑一声,“只是好奇这些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不是失忆了吗?” 迎上楚青枫探究的眼神,安贝贝眸光微闪,冷哼一声无比傲娇道:“是失忆又不是脑子坏掉了,天才靠的不是记忆,而是动脑子!” 楚青枫不置可否。 他刚可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或许,失忆是假,天才是真。 只是不知道,这般天才,到底是谁,又是如何培养出来的。 想到她设计的从脱粒机到风车,再到如今的缝纫机,这般才能,若是用在兵器制作上…… 楚青枫心下一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底行不行,给句准话。” “自是可行。” 得到肯定答复,安贝贝喜笑颜开。 “那就好。不过这次我不要买断,要分成。还有,做出来的第一台缝纫机得送给映雪,这是我之前答应过她的。” “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你直接和二郎签合约就行。” 还以为她是个迷糊的,没想到在这儿等着。 只是听她说合约与齐靖宇签,楚青枫心里没来得涌出一丝涩意与烦躁。 “你这图纸都给我了才想起合约,就不怕我反悔?” “不怕呀!” 安贝贝拈了颗糕点塞嘴里,浑不在意道:“就算有图纸,你们也只能生产出零部件,没有我指点,你们是组装不了的。” “原来如此。” 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楚青枫眼里满是欣赏之意。 她的确有自信的资格。 这样的女子,若只是沦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委实有些可惜。 “那是,我在工事方面可是很厉害的。” 安贝贝满脸骄傲,眼中却难掩落寞。 被困在宫里这些日子,天天啥也干不了,不是吃就是睡,她都快无聊死了。 猛地想到什么,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楚青枫。 “欸,你是皇子,听说还挺得宠的,能不能让我进工部啊?” “你要进工部?” 楚青枫惊讶不已。 一个女子进工部,她怎么敢想? “对呀对呀,就算不是工部,农桑部门也可以,只要让我有事做,不要每天无所事事浪费光阴就行。” “你想进工部,就只是为了有事做?” 楚青枫有些难以置信地确认道。 “不然呢?” 安贝贝不满地斜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去偷师?就你们现在这落后水平,有什么值得我偷学的?” 要是别人说这话,楚青枫肯定觉得对方是大放厥词,直接赏他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但这话从安贝贝嘴里说出来,他莫名就信了。 “从来没有女人进工部的先例。” “先例就是用来开得嘛,我进去了就是先例了呀。” 安贝贝说得轻巧,让楚青枫有些哭笑不得。 “先例若真是那么好开的,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老规矩了。” 安贝贝撇撇嘴,冷哼一声道:“墨守成规注定落后,落后注定挨打。你不进步别人总会进步,社会在进步,时代在进步,这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楚青枫闻言面色微变,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份深意。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竟将世事看得如此透彻! “这事,我做不了主。” 安贝贝顿时失望地耷拉下了脑袋。 “不过,我可以向父皇进言,相信父皇看到你在工事上展现出的才能,会慎重考虑。” 她这般才能,不仅是进工部,婚事上想必父皇也会慎重考虑。 楚青枫的眼神变得幽深。 “那好。” 她其实不抱什么希望的。 因为之前她已经毛遂自荐过了。 但楚宣帝压根儿不见她。 “你可知,在你进京前,父皇就已下旨替你选亲。” “知道啊,不过不是我,是玲珑郡主。” 这事不是秘密,齐靖宇进京第二天就打探到了。 “可你现在就是楚玲珑。” “好,不过没事儿,就楚玲珑这个尴尬的身份,只要不是脑子有病,都不会上赶着求娶。” 安贝贝无所谓地摆摆手。 这事二郎已经跟她分析过了,她早已抛诸脑后。 楚青枫嘴角微抽。 “万一真有人脑子不清楚呢?” “谁那么想不开?” 安贝贝好奇地问道,“不过他家人肯定会阻止的。” 就怕阻止不了。 楚青枫心想。 他那表弟可是鬼主意一个接一个,总是出人意料。 “我表兄,倪叶舟。” “谁?” 安贝贝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楚青枫挑挑眉,“自齐家借住之后,他便对你念念不忘,一心想要求娶你,甚至不惜给我舅舅下药威逼。” “你确定是念念不忘娶我,而不是念念不忘给我下毒?” 一提起倪叶舟,安贝贝就恨得牙痒痒。 “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怎么可能!我跟你说,你那表兄要么是有病,要么就是变态!正常人谁能动不动就给人下毒,还以此为乐?” “也许,这是他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呢?” 安贝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呵呵,这般爱意,只怕是个正常人都无福消受。” 刚吐完槽,她猛地一惊,“欸,不对,你刚说他想干嘛来着?” “求娶玲珑郡主。准确地说,是求娶你。” “混蛋!” 安贝贝忍不住爆粗。 楚青枫竟意外地觉得悦耳。 “不就是会玩儿毒么?我现在就去太医院借医书研制毒药,我毒不死他我!” 安贝贝扬了扬还有些肉乎乎的拳头,霍地站起身,一扭头,就见惊雨正端着糕点站在不远处,眼中的惊异尚未来得及收回。 “放心,聪明人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楚青枫淡淡地扫了惊雨一眼,惊雨立马垂下了头。 “我现在哪还有心思管别人?” 安贝贝郁闷地嘟囔道。 “别的也不用管。就像你说的,他家里不会同意,除非他能求得父皇下旨。但没有家里的关系,他是没有机会见到父皇的。” 第502章 薛四公子有脑疾 听了楚青枫最后一番话,安贝贝这才放弃了去太医院借医书研制毒药的打算。 只是她没想到,她放弃了,倪叶舟却没放弃。 而老谋深算的楚宣帝看了楚青枫呈上的缝纫机图纸,非但没有打消替她选亲的打算,反而加快了郡马甄选的速度。 得到消息的薛太后自是不会让他如愿,直接抢先一步赐下赐婚懿旨。 可惜赐婚懿旨还没能送出皇宫大门,就被楚宣帝的人给拦截了。 俩大佬一番争锋后,各自退让一步,将选定郡马的时间定在了一个月后的宫宴上。 安贝贝原本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当天下午,她在慈宁宫门口遇到了一个二世祖。 那人一脸倨傲,眼神挑剔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儿,然后瞪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越长越圆了?本公子喜欢窈窕的,给你一个月时间,好好减减你那身肥膘!” 说完,甩甩衣袖扬长而去。 安贝贝从头到尾都在懵圈。 她将头朝着桂嬷嬷的方向偏了偏,指了指脑袋小声问道:“这人是不是这儿有问题?” “郡主,这是定国公府的薛四公子。” 安贝贝眨眨眼,一脸了然外加同情,“明白,薛四公子有脑疾。” 桂嬷嬷无语,扫了眼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惊雨,凑近她轻声道:“太后娘娘有意为郡主指婚薛四公子。” 什么?! 安贝贝顿时如遭雷劈! 当天晚上,三皇子府上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你想见父皇?” 楚青枫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笔挺如松柏的男子,确认道。 “是。” “因为郡马之事?” 齐靖宇抿了抿唇,无声默认。 楚青枫目光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了。 皇祖母有意将玲珑郡主赐婚薛家的事,他也是下午才知晓。 齐靖宇一介平民,一无官职二无人脉,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而且还如此之快! “其实你不必太过担心,玲珑郡主的婚事,父皇与皇祖母各有思量,一时半会儿是定不下来的。” 楚青枫有意卖个好,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齐靖宇却摇摇头。 “她的事,我不能冒一点险。” 楚青枫讶异,随即了然,轻笑一声道:“她的确是个不可得多得的奇女子。” 出于男人本能的直觉,齐靖宇厉眼一扫,眸中满是危险的警告之意。 楚青枫不以为意地勾唇了勾唇,“若是本皇子帮你保住妻子,你可愿为本皇子所用?” 女人再好,也抵挡不过江山的诱惑。 何况生在帝王家,得了江山,一切便唾手可得。 但若失去了那个位置,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楚青枫略过心头那丝失落与酸涩,对上齐靖宇凌厉探究的目光,一派坦然。 翌日,三皇子殿下进宫时,身边带着的不是黑鹰,而是一个面生的侍卫。 等各方察觉异常打探消息时,齐靖宇已经领着楚宣帝的密旨离京了。 安贝贝也是晚上收到火儿送来的消息,才知晓此事。 齐靖宇信上说赐婚的事情他来处理,让她放宽心。 并且告诉她他领了楚宣帝指派的一件差事,会离开京都一段时间,让她这段时间如果遇到难事找三皇子帮忙。 等他办完差事,便可带她离开京都,恢复平静生活。 纵使安贝贝有些不谙世事,也能猜出几分不同寻常。 能让楚宣帝松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二郎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要么,差事十分危险。 要么,就是二郎用极其重要的东西交换而来。 比如,自由。 一想到这些,安贝贝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若不是因为她…… 不,不能这么想。 二郎为了他们的将来这般努力,即便再苦再难,也甘之如饴。 她这样丧下去,只会拖二郎的后腿。 她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才能让二郎安心办差。 想通了这些,安贝贝抖擞精神,开始在宫中活跃起来。 她想尽可能多地打探消息,让二郎没有后顾之忧。 只可惜她既无人脉亦无手腕儿,惊雨和桂嬷嬷还一直跟着她,让她无计可施。 就在安贝贝为此一筹莫展的时候,三皇子府的许心月正站在角门处,震惊地看着站在她面前许秋月。 “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她警惕地扫了眼四周,一把将许秋月拉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背后。 “大姐,我特意来看你你竟然不高兴!” 许秋月有些委屈地噘嘴道。 “这是高兴不高兴的事吗?” 许心月压着声音低斥道:“你知不知道军籍私逃会是什么后果?” 许秋月见她焦急又担忧,心中暖暖的,正要开口解释,就又听她怒声道:“且不说别的,若是你暴露,四弟第一个就会受牵连,科考资格被取消,十年寒窗付东流,咱们家永远别想在你我有生之年摆脱军籍!” 许秋月心头微微酸涩。 大姐第一个担忧的竟然不是她,而是四弟。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家之前本就一直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四弟身上,大姐第一时间想到四弟也是情理之中。 这般一想,许秋月瞬间就释然了,忙道:“大姐你放心,我不是私逃出来的。” “不是私逃?难道你……” 许心月这才注意到许秋月身上虽不名贵却也不俗的穿着,心下一沉,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秋月,你怎么能……” “我遇到贵人了!” 两姐妹几乎同时出声。 许心月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贵人?让你为奴为婢的贵人吗?” 许心月痛心疾首。 她当初孤注一掷自卖自身就是为了给他们拼出一条坦途,哪知道秋月这个不争气的转头就将自己给卖了! 这叫她如何不痛心? “姐,你误会了,我既没有为奴,也没有为婢!” 许秋月急忙解释道。 许心月狐疑地看向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 许秋月骄傲地点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许心月不但没有松口气,反倒越发怀疑起来。 “不让你为奴为婢,却又费事儿地将你带到京都,你那位贵人图什么?” 许秋月目光游移地看向别处,闪烁其词道:“没什么,只是让我帮一个小忙而已。” 第503章 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什么样的小忙,值得对方这么大手笔?” 许心月心生警惕,拧着眉头追问道。 “哎呀,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姐你就别管了。” 见许秋月含糊其辞,许心月心中怒火更甚。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在你心里,什么才是大不了的事?” “当然是爹还活着!” 许秋月脱口而出。 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俩嘴巴子。 “你……你说什么?” 许心月激动到浑身颤抖,“爹……他还活着?他还好吗?回家了吗?他……” “大姐,你怎么还当真了?” 许秋月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只是打比方?” 见许心月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许秋月心下慌乱,忙道:“大姐,郡……主子只允了我一刻钟,我得走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说完,不等许心月开口,便一溜烟跑了。 “秋月……” 许心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心乱如麻。 正要转身回去,却见许秋月不知为何又折返了回来。 “秋月,你……” “大姐,你别说话,先听我说。” 许秋月径直打断她,飞快道:“我这次来见你,除了告诉你我到京都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许心月一听,立马慎重地追问道:“是什么?” 许秋月谨慎地扫了眼周围,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安氏根本就不是郡主,她是假冒的!” “什么?!” 许心月瞳孔猛地一缩,强压下心头的惊异与雀跃,急切地确认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事可不能胡说!” “谁胡说了!” 许秋月不满地反驳道,“大姐你也不想想,就安氏那小家子气的狐媚样,哪有半点皇家郡主的高贵?” “话是这般说,但冒充皇室血脉可是砍头的大罪,甚至还会牵连家人,安氏怎会有那般胆子?” 许心月很矛盾。 一面希望许秋月说的是真的,那样的安氏自是配不上齐二哥。 但另一方面,又希望一切都是假的。 否则齐家必受牵连,齐二哥的后半生,都会被毁掉。 “谁知道?” 许秋月撇撇嘴,“都说富贵迷人眼,没准儿她就是心存侥幸,以为没人能发现呢!” “不对。” 许心月摇摇头,凝神苦想,“这事儿不对。” 但到底哪里不对,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 “有什么不对的!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偷来的富贵,总有她付出代价的时候!” 许秋月这话说得狠辣,甚至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许心月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神色一厉:“所以,你到京都与安氏有关?” 许秋月一时之间没有吭声。 “是不是?” 许心月声音猛然拔高了些。 许秋月抿了抿唇,小声道:“也不全是。” “你!” 许心月又气又急,“你怎地如此糊涂!涉及皇家血脉这种密事,岂是我等贱民能沾染的?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我……” 许秋月想解释,却又无法开口。 “你什么?从小你就掐尖要强,处处争强好胜从不让人,也不管给家里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招来多少闲言碎语,这些都算了,你现在竟然变本加厉到拿全家人的性命来闹……” “我没有,也不是闹!” 许秋月连连否认,许心月却根本听不进去,看向许秋月的眼神满是愤怒与责备,“我怎会有你这般愚蠢的妹妹!” “大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许秋月红着眼眶无比委屈道:“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我自己,还不都是为了你和四弟,为了我们许家!” “你若真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现在就滚回清县去!” 许心月满脸怒容地伸手指向清县的方向。 “大姐,你……你让我滚?” 许心月闭了闭眼,狠下心道:“是!” 许秋月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走就走!下次再见,你我姐妹便当不认识好了!” 许秋月赌气般撂下话头,转身冲出了小巷。 许心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良久。 直到门房的人上前催促,这才心事重重地回到府中。 走到半道,她脚步一顿,正要转身朝楚青枫所在的主院走去,却突然被人喊住。 等她再次赶往主院时,才知道楚青枫刚刚已经出府去了,黑鹰也遍寻不见。 许心月的心沉入了谷底。 许秋月不懂,她短暂的王府下人经历却无比清楚。 他们许家,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眼下,唯一的生机就是向三皇子坦白,寻求一线生机。 然而老天却像是故意惩罚她一般,明明只耽搁了一小会儿,就错过了求见三皇子的机会。 许心月无力掩面,脚下的步子似有千斤重。 而此时被困宫中的安贝贝,比许心月还要丧。 因为楚青枫让人传了个气得她跳脚的消息。 原来倪叶舟贼心不死,见倪家人不肯松口,便用医术与太医打赌,并以传话楚宣帝为赌注。 就这样,倪叶舟不仅顺利见到了楚宣帝,还以能治疗楚宣帝当初被楚钰平刺伤的旧疾为条件,换取求娶玲珑郡主为妻。 七年前,楚钰平是突然对楚宣帝发难的。 原本可以一刀毙命,可惜楚钰平到底心虚,加之从没有练过武,使得刀尖偏离,没有刺中楚宣帝心脏,反倒卡在了骨头上。 当时兵荒马乱的,拔刀后楚宣帝出现大出血的状况,临危受命的朱太医只得拼命想办法止血,从而忽略了仔细清创这重要的一步。 楚宣帝的命是保住了,却留下了心口作痛的隐疾。 朱太医为了保住小命,谎称楚宣帝是因为楚钰平弑君篡位之事受了刺激,从而落下了心疾的毛病。 楚宣帝不疑有他,一直到得知楚钰平还活着,才又让人细查当年之事。 这一查,竟然查出朱太医当年与慈宁宫的人接触过。 楚宣帝本就多疑,当即找了个由头发落了朱家。 朱太医临死前招供说,他其实并不清楚楚宣帝心口作痛的原因。 心疾,只是猜测。 又或许,是当时清创不够彻底,有异物留在了伤口里。 只是,他当时不敢说。 第504章 朕倒是小瞧了你 楚宣帝勃然大怒。 连夜召集所有太医会诊,最后得出的结论与朱太医招供一致。 有朱太医这个前车之鉴,没有人敢冒险出头替楚宣帝医治。 楚宣帝差点没气得原地去世,狠狠发作了太医院一番,却也无济于事。 倪叶舟的提议,正合了身心被旧疾折磨得筋疲力尽的楚宣帝的意。 哪怕明明已经私下答应了齐靖宇,却也依然没有明确拒绝倪叶舟。 安贝贝气得不行。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出尔反尔! 偏偏,在这皇权大于天的封建时代,谁也奈何不了他。 一想到齐靖宇还在外为了她的人身自由替楚宣帝奔波卖命,安贝贝就心痛到无以复加,恨不得立刻从空间掏出手榴弹把这吃人的皇宫炸个稀巴烂! 最好连同这残酷的封建等级制度也一并炸成灰烬,消失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 一想到这些,安贝贝就浑身热血沸腾。 可惜持续不过一息,便偃旗息了鼓。 再是历史小白,她也明白,推翻统治阶层不是一件单凭武力就能解决的事。 即使解决了,后续制度的建立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到最后,吃苦受罪的,还是平民百姓。 她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致使社会动荡,让原本生活还算安稳的老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归根结底,皇宫炸不得;楚宣帝……不到万不得已动不得。 思来想去,要摆脱眼前的困境,还是得从楚宣帝身上下手。 既然二郎和倪叶舟那混蛋都有让他心动的筹码,那她也可以有! 事实证明,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两天之后,安贝贝再次进到了楚宣帝的政务殿。 “你说,你有办法彻底解决私盐之事?” 楚宣帝站在高处,微眯起一双已经有些凹陷的双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安贝贝。 “是的。” 安贝贝不疾不徐地应道。 再见楚宣帝,相较于第一次的茫然,忐忑和紧张,现在她心中只剩下鄙视。 在她眼中,楚宣帝不过就是个不守信用还自私自利的阴险老头儿。 得亏碍于不能直视圣颜的规矩,她一直微垂着头。 不然以楚宣帝的精明,没准儿能被她鄙夷的眼神气得当场下令剜目! “你可知,欺君乃死罪?” 安贝贝淡定地点点头,“自是知的。” 楚宣帝目光锐利地扫向她,眸子深处闪耀着几分探究,还有一丝警惕。 从各方传回的消息看来,眼前的女子,容貌普通,举止粗鄙,头脑简单,为何却能引得齐靖宇和倪叶舟两人不惜放弃荣华富贵竞相争夺? 他一向惜才,曾许齐靖宇高官厚禄甚至驸马之位,许倪叶舟太医院院判之职甚至免死金牌,都未能改变两人一心只为安氏的初衷。 一想到这些,楚宣帝就极其窝火,看向安贝贝的目光很是不善。 甚至忍不住怀疑,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私盐之事,历朝历代屡禁不止,你一个无知妇人,莫不是比我大楚满朝文武还有历代贤能都聪明?” 安贝贝不置可否。 但那淡然的神情让楚宣帝满腔的火气一下就腾了起来。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今日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休怪朕不讲情面,治你个欺君之罪!” 楚宣帝一通连威逼带恐吓,换别人早就下跪求饶。 安贝贝心中狂翻白眼,强烈鄙视楚宣帝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 什么滑天下之大稽?她可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可恶的封建专制统治者! “私盐之所以屡禁不止,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一个‘利’字!若是无利可图,或是所得利益甚微,自是不会再有人愿意以命犯险。” “真是妇人之见!盐之重要,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此重要的东西又怎会无利可图?朕也是急糊涂了,竟然浪费大好时间在这里听你胡言乱语!” 楚宣帝朝着安贝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斥,目光中的凌厉与警惕却淡下了几分。 安贝贝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一心只想解决问题。 “皇上误会了,民妇并没有否认盐的重要性。这世上人人都需要盐,所以盐的需求量巨大,但供应量却明显不足。说到底,供需不平衡,才是私盐问题的根源所在。”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就说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 楚宣帝语气甚是不耐。 什么供啊需的,听得他头晕。 “有!” 安贝贝底气十足,“办法就是,增加盐的供应量。” “怎么增加?就凭你一张嘴?” 楚宣帝耐心告罄,“说了半天全是废话,来人,把……” “民妇有办法提高盐的产量!” 楚宣帝面色一凛,“此话当真?” 安贝贝没有理会他眼中的探索警惕甚至贪婪之意,信心满满道:“据民妇所知,咱们大楚食盐主要有海盐、湖盐和井盐三种,而制盐方式则是简单的卤煮法,这种方式制的盐产量低,杂质多,味道还特别差。” 安贝贝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数落大楚制盐的缺点,直听得楚宣帝面色发黑,却难得地仍然耐着性子往下听。 “……不过按照现在的条件,即便是改造了制盐器具,优化了制盐流程,能提升的食盐产量也有限。相较于湖盐的稀缺和井盐制取的难度,最能有效提高食盐产量的还是海盐……无论是煮盐还是煎盐,都费时费力,完全不及晒盐时效快,产量高。” 说到这里,安贝贝看了眼正凝神静听面带思索的楚宣帝,意味深长道:“当然,得有正确的晒盐法子……才管用!” 说完,便停住了话头,安静地站在原地。 “朕倒是小瞧了你。” 楚宣帝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忌惮,更多的则是杀意。 “你想要什么?” 安贝贝眼睛一亮,“很简单,只需要皇上你在三天后的宫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道关于亲事的口谕即可。” “你想让朕给你和齐靖宇赐婚?” 楚宣帝有些难以置信。 就她所言的法子,若真有效,大楚从此将不再缺盐,成为四方强国指日可待! 如此大的功绩,仅换道赐婚圣旨? 第505章 皇子龙孙也比不上 “倒不用赐婚那么麻烦,只要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认下民妇与齐家二郎在清县的亲事即可。” 她又不傻。 就楚宣帝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赐了婚没准儿还会反悔。 还是让他认下亲事最靠谱,板上钉钉! 真只为了亲事? 楚宣帝的目光充满怀疑。 紧盯着安贝贝良久,却愣是没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做作与虚伪。 见她一脸雀跃期盼,楚宣帝眼睑微合,沉思半晌道:“你应该知道,太后娘娘有意将你嫁到薛家。” “知道。” 安贝贝点点头,“所以民妇才来找皇上做主。” 楚宣帝掀起眼皮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徐徐道:“众所周知,朕以孝治理天下,自是不能违背太后的意思。” 安贝贝顿时傻了眼。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啊! 楚宣帝什么时候变孝子了? 不对! 他不是早就拿着自己的亲事与二郎和倪叶舟做了一次又一次的交易,现在却拿薛太后来搪塞装孝子? 分明就是知道自己非常在意此事,便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捏自己! 呸! 忒不要脸! 安贝贝怒了,当即就拉下脸来。 “那就是没得谈了?既如此,民妇告退。” 话罢,竟是连礼都懒得行,转身就走。 “放肆!” 楚宣帝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吓得安贝贝浑身一抖,差点一个趔趄栽下去。 还没来得及稳住心神,就听“咚”的一声似重物砸地。 安贝贝心尖儿颤了颤,光听声都能感觉到骨头疼。 回头一看,佘公公已然匍匐在地,颤抖着尖细得声音规劝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安贝贝有些意外,老家伙这次居然没有落井下石趁机让楚宣帝治她的罪。 抬眸一看,正好撞进楚宣帝一双充满杀意的赤目之中。 原来是怕被迁怒啊! 安贝贝垂眸轻嗤,一颗手榴弹已然从空间划入长袖遮掩的手掌之中。 再抬眸,眼中满是清明,无畏无惧。 看似暴怒却一直关注她一举一动的楚宣帝瞳孔微微一缩,脸色越发暗沉。 有道是君王一怒伏尸千里,这都不怕,他倒要看看,这安氏到底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有过硬的倚仗? “朕允你走了吗?” 咦? 竟然不是直接拉出去砍头吗? 安贝贝心下诧异,面上却不显。 她知道,这种时候只要稍微露出一丝胆怯,定会被楚宣帝看穿拿捏死。 “多说无益,皇上既然不能答应民妇的请求,民妇只好退下了。” “要朕答应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楚宣帝双眸微眯,紧盯着安贝贝一字一顿地缓缓道:“只要你告诉朕,你究竟是谁,又从何而来?” 安贝贝心下“咯噔”,面上一片茫然。 “我……民妇就是齐安氏啊,至于从何而来,皇上你忘了吗?民妇失忆了。” “少拿失忆搪塞朕!” 楚宣帝厉声道:“既是失忆,又怎会知道如此精妙的制盐之法?” “这个……” 见安贝贝满脸纠结,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楚宣帝目光越发凌厉。 “要知道,无论大楚,还是西域北疆南蛮,制盐之法都是秘不可宣之国事,你一介无知妇人,又如何得知?且,还如此详尽?” 楚宣帝一再发问,安贝贝却一个都答不上来,索性心一横,咬了咬牙闭上眼大声回道:“因为我家祖上就会制盐!” 撒谎就撒谎! 她这是审时度势,随机应变。 反正不是她品性的问题! 殊不知这番反应落在楚宣帝眼中,以为是她因暴露身份而羞愧的表现,竟是信了五六分。 只是,四国之中,除西域外连大漠,大楚、北疆、南蛮皆临海域。 但四国皆处缺盐状态,并未听说哪国盐产量猛增。 不过,南蛮连接的海域十分狭小,就算是晒盐产量也有限。 想到这里,楚宣帝目光一凛,“莫非,你是南蛮人?” “啊?” 安贝贝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民妇哪国人都不是,民妇……民妇祖上应该是海上漂过来的。” 撒了一次谎,再撒第二次似乎也就没那么难了。 “其实民妇也是因为听闻皇上因为私盐之事震怒,便想着研究一下寻求解决办法以期换取恩典,没想到竟然唤醒了一段模糊的记忆。” “噢?” 楚宣帝显然并不相信。 安贝贝只得硬着头皮往下编。 “记忆中是在一片很开阔的海岸线边,人们忙碌而有序地晒盐制盐,直到有一天,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巨浪呼啸,以催枯拉朽之势,越过海岸线,越过盐田,越过村庄……所有的一切在狂涛的洗劫下席卷一空!” “后来呢?” 楚宣帝面带疑色地追问道,“你又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啊? 还要她编后续? 安贝贝果断地摇摇头,“民妇就只想起这些。” 见楚宣帝眼中疑色不减,她深吸一口气,索性开门见山地直接了断道:“其实不管民妇从何处来,只要民妇还是齐家二郎之妻,民妇就是大楚子民,皇上大可不必对此耿耿于怀。相较于来处,民妇献上的脱粒机、风车、缝纫机,及以后的晒盐制盐之法,不更应该值得重视吗?” 这番话一出,楚宣帝面色微变,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深沉。 “倘若某一天,你不是齐家二郎之妻了呢?” “那……民妇就只是孤魂野鬼一个!” “就非齐家二郎不可?” “非他不可!” “皇子龙孙也比不上?” “当然比……” “比不上”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安贝贝及时反应过来,忙道:“这压根儿就没有可比性!民妇认定的夫君,从始至终只有齐家二郎一人,与他是何身份并无关系。” 楚宣帝微微惺忪。 类似的这番话,不久前他才听过,正是出自齐家二郎之口。 那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身姿挺拔地站在下首,也曾直言道:“……无论郡主也好,平民也罢,草民认定的是安氏这个人,与她是何身份无关。” 他这一生,恩宠过的妃嫔数十上百。 却没有一个,是他认定陪伴一生的。 见楚宣帝半天不发话,安贝贝心里直突突,正要开口,就听楚宣帝沉声道:“来人,速宣三皇子进宫!” 第506章 必成大患 许心月一得到楚青枫办完差回府的消息,便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匆匆往主院赶。 只可惜刚到院门口,就见才洗去一身风尘的楚青枫正大步往外走。 许心月心急如焚,顾不得尊卑礼仪,上前一步跪拜在地高声道:“殿下,奴婢有要事禀报。” “放肆!这是哪个院的丫鬟,竟然如此没有规矩冲撞殿下,还不赶紧拖下去关进思过房等候发落!” 一听到思过房,许心月脸色一白,瘦削的身形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但一想到即将大祸临头的许家,她只能咬咬牙,奋力挣开前来拖拽她的下人。 “殿下,奴婢…呜呜呜……” 许心月刚一开口,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四肢更是动弹不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楚青枫的身影越来越远,很快就在消失在视线之中。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胆大包天的贱婢拖下去!” 耳边响起管家气急败坏的咆哮声,许心月却充耳不闻,只满目凄惶地盯着楚青枫离去的方向,直到像死狗般被拖了下去…… 楚青枫一路疾行,约莫两刻钟就到了皇宫。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没想到安贝贝也在。 安贝贝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在楚宣帝宣楚青枫进宫时,她便知道,这事儿成了! 她之所以知道私盐的事情,就是因为之前楚青枫是被派遣去处理此事的负责人。 从而旁敲侧击,又查询了一些史书地志,再稍加推测,得出了大楚制盐业的大体情况,这才对症下药, 一击击中楚宣帝的下怀。 得知安贝贝还懂制盐, 楚青枫眼中除了震惊,还有一丝似失落又似不甘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接下来,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安贝贝现场演示了一遍粗盐提纯。 当楚宣帝看到比宫廷御用盐更雪白细腻的精盐时, 看向安贝贝的眼神散发出隐隐幽光, 深不见底。 安贝贝忍不住有些后悔,她是不是表现太过了? 但事已至此, 她已没有后悔的余地。 从政务殿出来, 安贝贝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等候在外。 没多久, 楚青枫踏出政务殿, 看向她的神色极其复杂。 “我很好奇,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那可就多了!” 安贝贝耸了耸肩,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道:“我不会做饭,不会女红, 也不会干活, 就连字都写得歪歪扭扭马马虎虎。这么说, 这个世界大多女子会的, 我都不会。” 楚青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高人, 才能教出像你这样的……奇才!” “不应该是天才吗?” 安贝贝眨巴眨巴眼睛, 一脸认真地问道。 楚青枫忍俊不禁, 点了点头道:“嗯, 天才!” 安贝贝满意地笑了, 随即眼神往后瞄了瞄,示意道:“是那位让你问的?” “是……也不全是。” “嗯?” “我也挺好奇。” “呵呵。” 安贝贝虚笑一声, “你忘了?我失忆了。” “没事,本也无关紧要。走, 去工部。” “对对,咱们快点走!” 为了掩饰撒谎的尴尬, 安贝贝一溜烟小跑朝前,把楚青枫落在了后面。 楚青枫望着她跳脱的身影, 耳边回想起刚刚楚宣帝的话, 眼中一片凝重。 “安氏此人,若不能一心为我大楚所用,必成大患!” 捕捉到宣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楚青枫暗自心惊, 面上却带着八分让同两分庆幸:“还好父皇有先见之明,让她顶了楚玲珑的名头。于他人而言, 她是我大楚皇室郡主;于安氏而言, 从一介低贱的军户妇一跃成为尊贵的郡主,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又岂会不抓紧些,也难怪她不但愿意献出高产的晒盐之法,连这般高超的粗盐过滤之法也毫无保留地交了出来。” 这番话一出,楚宣帝脸色果然和缓了不少。 “哼!她倒是识时务,便且看看再说。” 楚青枫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 两人几乎扎根在了工部, 直到宫宴前一天晚上。 “好了,完工!” 安贝贝拍了拍手掌, 高兴道。 楚青枫上前,“走,我送你回宫。” 安贝贝面上的笑容一下就垮了, 无精打采地跟在楚青枫身后。 “就这么不喜欢皇宫?” 楚青枫看似随口一问,眼底深处却闪耀着几分期冀。 “你见过喜欢住笼子的鸟吗?” 安贝贝不答反问。 楚青枫眼中划过一丝黯然,随即笑了笑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旁人面前提起。” “我知道,这不是把你当朋友,发发牢骚嘛!” 朋友? 楚青枫自嘲一笑。 或许也不错。 “既然是朋友,他日若有事相求,想必你不会袖手旁观?” “那是当然!” 安贝贝毫不犹豫道。 说起来,楚青枫是真帮了她不少忙。 尤其是这两天,不但帮她震慑住了工部那帮老顽固,让她所有计划安排都能快速有效地落实实施,还特地安排她与齐家人偷偷见了一面。 看到齐云氏他们都好好的, 安贝贝心里踏实了不少,对楚青枫心存感激,自然戒备心也降低了许多。 楚青枫清朗一笑,意味深长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次日,安贝贝一大早就被桂嬷嬷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接下来, 她就如提线木偶般,被几个小宫女围着前前后后捯饬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 看着镜中环佩玎珰的圆润小美人儿,安贝贝一脸生无可恋。 看是好看,就是走个路都得端着,忒麻烦! 好在也就今天一天,等楚宣帝当众认下她与二郎的亲事,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搬出宫与齐家人相聚了。 一想到这,安贝贝脚步轻快了不少,也懒得去嫌弃头上那堆碍事的东西了。 走到半道,正好遇到楚青枫。 “咦,这么巧?” 安贝贝笑着打招呼。 楚青枫的目光在面上停留了一瞬,这才徐徐回道:“不是巧,是我特意在此等你一起。” “啊?” 安贝贝有些意外。 猜测楚青枫知道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怕她无措,好意陪同,遂高兴道:“谢啦!我还正担心自己一个人尴尬呢!” 第507章 卸磨杀驴 宫宴设在梅园。 如今正值严冬,恰是赏梅的好时节。 安贝贝却是无心欣赏。 她只希望一切能早点结束,好出宫与齐家人团聚。 待二郎归来,正好给他个惊喜。 殊不知,此刻千里之外,刚经过一场血战的齐靖宇,手里握着楚青枫着人传来的消息,面色难看至极。 好一个出尔反尔的楚宣帝! 既如此,那他就再添把火,把水搅得更浑些! 齐靖宇锐利的目光中满是冷意。 下一瞬,手中的信纸化为齑粉,化作尘埃辗转为泥。 梅园。 安贝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上首坐着不可一世的九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下首则坐着几个窃窃私语的官家小姐,不时用审视防备甚至是鄙夷的目光打量她。 安贝贝浑不在意,一双澄圆的眼睛不时看向入口。 没多久,伴随着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众人齐齐下跪,高呼“皇上万岁”。 众目睽睽之下,尤其身后还跟着桂嬷嬷和惊雨,安贝贝没敢敷衍,结结实实地跪了一场。 跟楚宣帝一起来的还有后宫的几个嫔妃,不过安贝贝认得的不多。 桂嬷嬷倒是在一旁尽职尽责地挨个介绍谁是谁,只是她听得心不在焉。 反正很快就要出宫了,等二郎一回来就回清县去,管她谁是谁。 很快, 楚宣帝宣布宴会开始。 安贝贝有些诧异, 小声问道:“不等太后娘娘吗?” “回郡主,除了年节,太后娘娘一般不参加宫宴。” 桂嬷嬷刚回完话,就听入口处传来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紧跟着又是一声:“玲珑郡主到!” 主仆俩人对视一眼, 有点懵圈。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会儿看看安贝贝, 一会儿又伸长脖子往入口处探去。 待看到薛太后身后之人, 全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楚宣帝看到来人,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 随即笑着起身相迎。 “母后, 你来了。” 薛太后没有理会楚宣帝,目光锐利地扫向安贝贝,厉声喝道:“来人, 将那个胆敢冒充皇室血脉的贱妇拉下去杖毙!” 楚宣帝拧起眉头,“母后这是何意?” “皇帝啊,你看看这是谁?” 薛太后说着,将身侧的楚玲珑拉到了楚宣帝面前。 “玲珑见过皇伯父,皇伯父万福金安!” 楚宣帝目光沉沉地看向跪拜在地的楚玲珑,半晌不开口。 底下众人看着眼前蹊跷的一幕, 虽满腹疑惑, 但谁都不敢率先出声。 “好孩子,快起来,你皇伯父许是太过惊喜,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楚玲珑无视楚宣帝阴冷的神色, 就势起身。 薛太后牵起她的手,慈爱地拍了拍, 随即看向楚宣帝,“皇帝啊, 哀家和你都被骗了。谁能想到,安氏那贱妇胆大包天, 竟敢冒充皇室血脉李代桃僵, 真真是罪该万死!” 话罢,她目光凌厉地扫向依然站在原地的侍卫们:“怎么, 听不懂哀家的话?还是说,你们违背哀家的懿旨, 是想造反?”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观望的侍卫们不再迟疑, 迅捷地朝着安贝贝围拢过来。 事到如今, 安贝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后那老巫婆摆明了过河拆桥,找到楚玲珑了就想置她于死地。 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若是能借此机会彻底摆脱楚玲珑的身份,反倒是份意外之喜。 反正她从头到尾不知说了多少次自己失忆了,并不确定自己就是楚玲珑,就算薛太后矢口否认,还有那么多带了耳朵的臣子宫婢呢! 退一万步讲,楚宣帝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也断然不会让她这般轻易就丧命。 安贝贝信心满满, 正要开口辩驳,却见对面上首的楚青枫不着痕迹地朝她摇了摇头, 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果然,下一瞬,就听楚宣帝道:“母后何以断定安氏一定是假的, 而你身边这个,就不是冒充的呢?” 薛太后刚要开口,就听他又道:“毕竟,当初安氏的身份,也是经过母后确认的,不是吗?” 薛太后面色微冷,叹息一声道:“怪只怪老七那个不争气的,只留下玲珑这么一个血脉,哀家自是得尽心相护,否则等哀家百年之后,还有何颜面见他?那安氏与玲珑如此相像,必是有备而来,哀家若是不顺势将人认下, 又如何能保证玲珑的安全,并且顺藤摸瓜找到玲珑?” 薛太后语带悲戚,一旁的楚宣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母后此言差矣!一个妄图弑兄篡位的罪人,连皇陵都不配入,该是没有面目见百年之后的母后才是!” “皇帝你呀!” 薛太后伸手指了指楚宣帝,一脸失望地摇摇头,痛心无比道:“这都已经过去多少年的事了,老七也因为此事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揪着不放,甚至牵累到下一辈身上?别忘了,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作为一国之君,该有超乎常人的雅量才是!” “哈!” 楚宣帝直接被气笑了,“母后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偏袒啊!可惜,造化弄人,一直在您膝下尽孝的,却是朕!也罢,且不提那晦气东西,还是先说眼前。母后既是认定了真假,可有证据?” 薛太后看向身旁的管嬷嬷。 管嬷嬷上前道:“回皇上,奴婢有证据。安氏的确与郡主长得非常相似,一般人很难区分开来,但对于熟知郡主的人来说,却并非难事。一则两人虽外形相似,但言行举止却大不相同,郡主到底是皇室血脉,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并非他人轻易能学得来的;二则郡主五官极其肖似七王爷,七王爷有一对罕见的招风耳,郡主恰好也是,只是没有那么显眼,寻常不那么引入注意,反倒让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 得,她就是那居心叵测之人呗! 安贝贝无语至极。 看了来楚宣帝出尔反尔的德性是一脉相承于薛太后。 明明一开始她就表明了自己不是楚玲珑,对方却威逼利诱非要她冒充。 如今用不着她了,就想卸磨杀驴。 第508章 指鹿为马 “嬷嬷此言差矣!我一个失忆之人,连自己的过往都不清楚,又何来居心叵测冒充之说?说到底,从头到尾认定我是楚玲珑的,是你们,而非我自己!” 安贝贝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底下不明就里的百官家眷们面面相觑,有心思玲珑的猜到一丝半缕,也只能闭紧嘴巴,不敢表露分毫。 “说来说去,就是承认她不是楚玲珑喽!” 九公主幸灾乐祸地嘀咕道。 说是嘀咕,声量却不算小。 再加上她位置靠前,周边又安静,就连楚宣帝和薛太后都听得真切。 八公主嘴角微勾:这时候也敢随意开口,果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九皇妹错了。” 楚青枫徐徐开口道:“她的意思是,她并没有刻意冒充谁,至于她是不是玲珑郡主,还是得看证据。” “嗯,老三说得没错。” 楚宣帝点点头,随即看向安贝贝身后的桂嬷嬷:“你也是玲珑阁的老人了,管嬷嬷刚刚说的可是真的?你家主子是招风耳,嗯?” “回皇上,奴婢服侍郡主七年,郡主的耳朵小巧玲珑,并非招风耳。” “哦?” 楚宣帝挑眉看向薛太后。 薛太后冷哼:“皇帝这是要指鹿为马?” “母后何出此言?虽说管嬷嬷是母后身边得力之人,但桂嬷嬷自楚玲珑进宫就一直跟在身边伺候, 母后若是一味地偏信偏听, 只怕容易被奸人所蒙蔽,儿臣自当适时提点。” “皇帝既然如此说,那就把玲珑阁伺候的人都叫来,哀家倒要看看, 我慈宁宫的奴才些到底有几条命, 胆敢吃里扒外糊弄哀家!” 薛太后这话是对桂嬷嬷说的,也是对传话人说的。 玲珑阁属于慈宁宫, 薛太后自认把慈宁宫把控得滴水不漏。 像桂嬷嬷这种另有他主的, 那都是她刻意留下来的棋子。 她自认为心里有数,殊不知七年深居简出的生活, 再加上她刚愎自用的强势性格, 导致周边人大多时候报喜不报忧,让她一叶障目却不自知。 不一会儿,玲珑阁的下人些就被带了过来。 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连头都不敢抬。 出乎意料的是, 一番审问下来,认定楚玲珑有招风耳的竟然不足三成。 还有将近四成的人选择明哲保身,表示不敢仔细打量主子,所以不清楚。 薛太后一向淡然的面容皲裂开来,目光如刀般扫向管嬷嬷。 管嬷嬷正一脸急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昨晚都交代好的, 今天却有一大半的人变了卦。 现在的人, 都那么不怕死吗? 何况,惹怒了太后娘娘,或许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管嬷嬷心头骇然,当即就要跪下, 却被薛太后眼神制止了。 楚玲珑看到这一幕,嘴角划过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诮。 不可一世的皇祖母, 其实也不过尔尔。 到最后,还是要靠她自己。 “皇伯父, 玲珑也有人证。” 楚宣帝眉目阴沉,“在身份没有确认之前, 你只是一介贱民。” 楚玲珑指尖狠狠地掐入掌心之中。 “是。启禀皇上, 民女有人证,证明安氏乃冒充之人。” 话罢, 她朝着身后一丫鬟打扮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似乎有些紧张,“砰”地一声重重跪下。 “启……启禀皇上, 民女可以作证,安氏根本就不是郡主。民女与齐家比邻, 熟知安氏为人, 她言行粗鄙,为人尖酸,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高门贵女应有的气度。最重要的是,她大字不识,虽说后来跟着齐家伯父学认了几个字,但书写不及五岁稚儿,且针线女红更是一窍不通。虽说她一直对外宣称是失忆, 但民女觉得, 这都是她骗人的把戏!既然是失忆,为何她不仅记得自己的名字, 还记得与齐家二郎的婚约?” 许秋月越说越流利,越说越兴奋,恨不能将安贝贝贬进尘埃里。 殊不知, 安贝贝已然在心中默默为她点了一只蜡。 其实一开始她就看到了跟在楚玲珑身后的许秋月,只是以为是人有相似,没想到还真是她。 看她愤愤不平的样子,怕是自愿多过胁迫。 真不明白,她们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和怨,值得她千里迢迢跑到皇帝面前来揭发。 即便她安贝贝真的因此栽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泼天富贵么? 又或者军籍换良籍? 就不怕因此送了命? 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与虎谋皮,就如炭中取栗,说不定哪天就烧到自己身上。 毕竟,这些皇权贵族,可从不把平民性命放在眼里。 至于自己的安危,就凭楚宣帝刚刚的一番举动,安贝贝已经全然不担心。 果不其然, 许心月刚说完, 楚青枫就开口了。 “父皇, 儿臣去过清县, 此女所言属实,她的确是齐家比邻。” 此话一出, 众人唏嘘,纷纷鄙夷地看向安贝贝。 结果下一瞬,就听楚青枫又道:“不过,此女与安氏素有隙嫌,所以她说的话,真伪参差,作不得证。” 许秋月顿时就急了,“皇上,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民女听闻,玲珑郡主不仅写得一手簪花小楷,且绣工不俗,皇上若是不信,大可让安氏当场书写,拿出郡主的旧物与之对照,真假立现!” “安氏失忆了,她不记得以前的书写绣工也是在情理之中,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她是骗人的,她根本就没有失忆!” 许秋月愤愤道。 楚青枫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有证据吗?” “民女……” “你是懂医术,还是亲眼所见?抑或者,只是为了一己自私,便陷昔日对你许家帮助颇多的人家于不利?” 许秋月呐呐地张了张嘴,未尽的话卡在喉咙口。 楚青枫转而看向楚宣帝,“父皇,儿臣亦有人证,证明安氏所言非虚。” “哦?速速传来!” 安贝贝有些好奇,楚青枫哪来的人证。 明明是突发情况,但感觉他好像早有安排的样子。 等看到来人,她原本笃定的情形突然就有些不太确定了。 “奴婢许氏心月,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过数月不见,许心月变了不少,举止成稳,眉眼间却独独少了曾经那份孤傲。 “你也姓许?” 楚宣帝问。 “回皇上,是的,奴婢与许秋月是嫡亲姐妹。” 第509章 国事当前 许秋月没想到,许心月会出现。 更没想到的是,许心月完全向着安贝贝说话。 “一切皆因奴婢曾对齐家二郎有过奢念,舍妹误以为是因为安氏的出现才导致奴婢希望落空,遂一直针对安氏,言语或多有偏颇……” “大姐!” 许秋月又急又气,更多的是心伤。 “你明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许心月目光沉痛,“秋月,别再执迷不悟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四弟想想,他……” “四弟!四弟!” 许秋月怒吼:“你只知道四弟,何曾想过我?我……” “放肆!” 薛太后厉叱,“御前咆哮,罪不可赦!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许秋月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磕头求饶。 “太后娘娘饶命,民女再也不敢了。” 薛太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太后娘娘,呜呜……” 许秋月还想求饶,转瞬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往外拖。 她求救地看向楚玲珑,满眼乞求。 可惜楚玲珑看向她的目光只有愠怒与冷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许秋月满目绝望地被拖了下去。 很快,外面响起了板子的啪啪声和许秋月痛苦的闷哼声。 许心月垂着头,狠狠地闭上眼,敛去眼中的湿意。 “看来,这身份一时半会儿是确认不了了。” 楚宣帝状似遗憾地叹道。 薛太后没有应声。 缓缓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 淡淡地扫了楚玲珑一眼。 楚玲珑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启禀皇上,民女有办法可以证实自己的身份。” “哦?” 楚宣帝眼稍微抬,居高临下地斜睨过去。 “只要找到曾经与……玲珑郡主接触过的人,对上过去的点点滴滴, 尤其是鲜为人知的隐密之事, 便能证实民女所言非虚。” “唔,倒是个法子。” 楚宣帝沉吟半晌, 突然微眯双眼, 似笑非笑道:“不过,若是你们提前串通好……” 楚玲珑紧了紧垂在身侧袖笼里的拳头, “民女也可以书写一副, 与玲珑郡主曾经的笔墨比照。” “大千世界,笔墨虽各有不同,但若有心, 刻意临摹他人笔迹,以假乱真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是楚青枫说的。 楚宣帝赞赏地点点头。 “老三言之有理。”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管后来这位是否真是玲珑郡主,楚宣帝都不会认。 薛太后快要被气晕了。 楚宣帝这么明显地指鹿为马,群臣却一声不吭。 她眼神示意了好几位大臣,却全都装作没看见。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就连她的嫡亲哥哥定国公, 竟然也装聋作哑, 全然不予理会。 她哪里知道,这些年薛家人才凋零,每况愈下。 再加上楚宣帝的刻意打压,早已不复当年风光。 甚至因为当年牵连七王爷叛乱之事, 族中不少人虽不敢言,心中却是埋怨薛太后的。 毕竟, 在薛家人看来,无论是楚宣帝还是七王爷在位, 他们薛家的外家地位都一样,真不懂薛太后到底折腾什么。 可惜自七王爷叛乱之后, 楚宣帝就与他们薛家产生了隙嫌, 无论他们如何示好都无动于衷。 “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不知, 皇帝又有何好法子?还是说……” “报!” 薛太后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 紧跟着, 一个风尘仆仆的士兵快步奔入,“禀皇上, 边关军情急报。” 楚宣帝猛地站起身, “速速禀来!” “三日前,南蛮忽然攻入开陵郡清县边境。清县把总卫寅叛变,妄图里应外合放南蛮军入关,幸被值守的齐百长识破,当场斩杀于马下。然南蛮兵力雄厚,约三万有余,清县兵力不足五千, 众百长一边齐心协力率兵抵挡, 一边向守备所求助。却得知南蛮另一队兵马约五万人不知如何绕过了苍莽山,直接攻破了华林县城。遂刘守备带领大队人马直接奔赴开林县, 只能匀出一万人马支援清县。” 士兵说完,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安贝贝更是担心得满手心的汗。 齐靖宇就在清县,她是知道的。 尤其是刚刚士兵提到齐百长时, 楚青枫的眼风恰好扫过来,她就更加确认了。 五千对三万,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万援兵。 就算是等到了,情况只怕也不容乐观。 不过以齐靖宇的身手,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 安贝贝迫使自己静下心来,思考着如何才能帮上忙。 “好一个南蛮!” 楚宣帝怒哼,“不过一区区弹丸小国,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犯我大楚天威!”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另有蹊跷。南蛮军总共不过十万,就算加上皇族亲兵,最多也不超过十二万。此次却一下就派出八万兵马, 如此一来,南蛮国内必定空虚。其西北边的游牧族一直虎视眈眈, 若是得此消息, 必定挥军南下。如此简单的事情, 儿臣能想到,南蛮王不可能想不到。” 楚青枫说完,众人陷入了疑惑。 没有人注意到,低眉顺眼站在薛太后身侧的楚玲珑,此刻嘴角正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不管他有何蹊跷,胆敢冒犯我大楚天威者,死!” 楚宣帝目怒狠戾,“来人,拟旨!” 正要下达旨意,一旁的佘旺突然上前,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卷信纸。 楚宣帝展开信纸一看,面色瞬间阴沉无比。 “好,好得很!” 楚宣帝额上青筋直冒,一巴掌拍在一旁的桌案上。 “嘭”地一声,桌案瞬间肢解,应声而碎。 不知是不是安贝贝的错觉。 总觉得楚宣帝看了信纸后才是真的生气,而且目带凶光,似有若无地扫了楚玲珑一眼。 “来人,传朕旨意,着齐靖宇为清县营千总,统领……着兵部、户部即刻进宫觐见……” 楚宣帝一口气下了数道圣旨。 随即衣摆一撩,转身就要往外走。 “慢着!” 薛太后喊住他,“皇帝就这么走了?” “母后,国事当前。” 楚宣帝拧着眉头冷声道。 “皇帝说得是,既然你国事繁忙,这些微小事,便由哀家替你分担好了。” “怎敢劳烦母后?不过一个郡主之位,既然暂时分辨不出,便都留在宫里好了!” 第510章 三年 薛太后怎么也没想到,楚宣帝会来这招,竟让两人同时留下。 还想再说什么,楚宣帝已经不耐地离开。 安贝贝张了张嘴,想说楚宣帝答应承认她与二郎亲事的事情还没做到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楚宣帝一走,薛太后当即带着满腔怒火拂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寻着借口离去。 安贝贝和楚青枫反倒留到了最后。 许心月有心求楚青枫留下许秋月,楚玲珑却不放人。 “秋月并没有卖身为奴。” 许心月心中恼恨楚玲珑,据理力争。 楚玲珑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那就让她自己选。” 许心月心中恼怒。 秋月不堪刑苦, 早已昏死过去,如何能自己选? 结果下一瞬,就见楚玲珑身边的婢女一盆冷水朝着许秋月泼了过去。 “住手!” 许心月顾不得婢女身份,大喝一声。 可惜为时已晚。 寒冬腊月天,水温极低,冰冷刺骨。 许秋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幽幽转醒。 “许秋月,你是继续跟着本……我,还是跟着你那大义灭亲的姐姐,嗯?” 楚玲珑刻意加重了“大义灭亲”四个字。 许秋月闻言痛苦地闭了闭眼,气若游丝,“民女……誓死追随郡主。” “很好!” 楚玲珑扬手吩咐道:“把她带回慈宁宫。” “是。” 慈宁宫几个奴才麻利儿地将人挪到板子上,抬起就走。 “秋月!” 许心月痛心又不甘地大声呼喊。 许秋月充耳不闻,默默别开了眼。 安贝贝心中微叹。 没想到当初在困境中不畏艰难同舟共济的两姐妹,如今会走到分道扬镳这一步。 “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 正在走神,冷不丁听到楚青枫的问话,安贝贝有点懵。 楚青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正色道:“你刚刚没有再提亲事一事是对的,边疆战起,父皇眼下定是无心他事。” “对啊, 我也是考虑到这点, 才没开口去触他的霉头。” 安贝贝点头郁闷道,“对了,谢谢你刚帮我开脱。说起来,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突然带许心月进宫?难道早有预感?” 楚青枫失笑。 “哪来的预感。是昨夜回府,许心月主动禀报了许秋月一事,想到今日宫宴人多眼杂,有备无患。” 原来许心月之前一直被关在思过房,昨日刚被放出来,就不顾一切地再次往主院冲。 好在这次她运气不错,正好碰到从工部归来的楚青枫。 “所以皇上也提前知道?” “嗯。” 楚青枫点点头。 “难怪,我说他怎么感觉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安贝贝撇撇嘴,“你说,我什么时候去提醒他兑现承诺比较好?” 什么时候都不好。 楚青枫心说。 只是一看到对方期待的眼神,他只得委婉道:“最近这段时间恐怕都不行。” 安贝贝拧眉。 “可现在不是盐荒吗?晒盐厂那边早建早好,现在动工,快的话阳春三月左右就可以开始出盐了。” “是啊,所以晒盐厂这边,恐怕耽搁不得。” 楚青枫意有所指。 安贝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怒了。 “什么意思?他想让我白干活?!” 楚青枫赧然,硬着头皮道:“肯定不会让你白干活的。” 不过报酬不一定是你想要的就是了。 “再说,晒盐场增加盐产量为国为民功在千秋,又岂是儿女情长能相提并论的?” “呵呵!” 安贝贝冷笑两声,打定主意不松口。 结果第二天,就不情不愿地跟着楚青枫出发去了临海城。 原来当天晚上,火儿带来了齐靖宇的信。 齐靖宇已经知道她与楚宣帝做交易的事,并没有责怪她自作主张,只叮嘱她能成最好,不能成也不要和楚宣帝硬碰硬,他那边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等战事一结束,他们就能重获自由。 安贝贝自是对齐靖宇信心满满,以为很快就能相聚。 结果这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间,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第一件,自然是安贝贝的晒盐厂大获成功。 食盐产量激增,供给充足。 虽没有大幅降价,但不良盐商没了可乘之机,私盐没落,盐价彻底稳定了下来。 第二件则是所谓的大英国被摆在了明面上。 原来当初南蛮实际只出了三万兵,攻占华林县的五万兵马是大英国的。 大英国土狭小,兵马有限,五万已是极限。 本想顶着南蛮的头衔想坐收渔翁之利。 却不想齐靖宇釜底抽薪,率一队精英利用简易滑翔伞破入大英,直捣黄龙,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大英国君,即当年的七王爷以及一众叛逃大臣全部沦为阶下囚。 齐靖宇却并未及时请功,而是顺势接管并经营起了原本的大英。 第三件,就是楚宣帝遭遇背叛险丧命。 一年前,楚宣帝旧疾复发,疼痛难忍。 倪叶舟奉命为楚宣帝医治。 他用的,自然是从安贝贝那里获得的灵感,后来又经过数次试验成功的开刀手术。 原本手术进行得很顺利,谁知最后关头,佘公公突然朝着倪叶舟发难,险些让楚宣帝死在手术台上。 事后,佘公公自毙而亡。 但事情并没有完结。 楚宣帝大怒,顶着病体着人严查。 最后得出结论,原来佘公公的干儿子一直是薛太后的人。 佘公公突然发难是中了一种让人发狂的毒,后来得知自己险酿大祸,羞愧自尽。 薛太后自此被幽禁在慈宁宫。 一同被幽禁的,还有楚玲珑。 楚宣帝自此之后,身体每况愈下,遂于半年前,立下楚青枫为太子。 如今大楚太子监国,并协助楚宣帝处理政事。 远在大英的齐靖宇得到太子监国的消息后,上书表功,称将押解七王爷等一干逆贼进京,并不费一兵一卒,顺势收复了被大英占领的华林县。 楚宣帝大喜,当即册封齐靖宇为震南将军,齐家一干人等了就此摆脱了军籍身份。 安贝贝与有荣焉,乐颠颠儿地等着齐靖宇凯旋归来。 哪知再睁眼,却成了楚玲珑的俘虏。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用空间里的武器脱身之际,随行的许秋月却偷放了她。 并且告诉她,一路上楚玲珑刻意打扮成她的样子,模仿她的言行,为的就是冒充她的身份取得齐靖宇的信任,救出七王爷等甚至策反或者刺杀齐靖宇。 之所以留着她,是做两手准备,若冒充失败,她就是现成的人质。 然许秋月明白,大英气数已尽。 之所以出手相帮,是想求安贝贝到时候替许家求情。 安贝贝这才知道,原来许父不仅没死,还做了大英将军。 不过眼下要么已经战死,要么就是被齐靖宇押送的俘虏。 安贝贝领了许秋月的情,不过只保证自己会替许家求情,不保证结果。 安贝贝离开不过一刻钟,许秋月就死在了菊枝的剑下。 第511章 安乐城(全文完) “贱婢,死不足惜!” 菊枝一把抽出尚在滴血的长剑,恶狠狠道。 “殿下,奴婢现在就是把那姓安的抓回来!” “不必了。” 楚玲珑淡声道。 “可是……” “未免夜长梦多,找到后,就地斩杀!” 这世上,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楚玲珑。 她楚玲珑不需要任何替代品,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安贝贝一路跌跌撞撞, 在山林中穿梭许久,眼看就要接近官道,就见菊枝提着血色染红的长剑追了上来。 安贝贝暗暗着急。 远处官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想呼救都没法。 “那个……” 安贝贝试图与对方沟通,即便达不成条件, 拖延拖延时间也好。 哪知道对方压根儿不给她机会。 她才刚开个头, 对方提剑就冲了上来。 “贱人,受死!” 对方一脸狠戾,一副非要置她于死地的狰狞模样,吓得她当即就从空间取出了手榴弹。 正想引爆投出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是提起轻功跑过来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几乎已小于手榴弹的爆炸范围。 这样投出去,只会有同归于尽一个结果。 安贝贝不想死。 她好不容易等到齐靖宇回来,有好多好多话想同他说,还有曾经答应他的十六岁之约,如今她都十八了…… “你冷静!” “我跟你回去!” 眼看菊枝越来越近,安贝贝慌忙出声。 同时不动声色从空间取出袖弩,扣下机关一阵猛烈发射。 “雕虫小技!” 对方满脸轻蔑,三两下就挥开了她发射的箭矢,毫不停留地一剑刺了过来。 安贝贝瞳孔猛然放大,望着剑尖寸寸逼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吾命休矣! 恰在这时,只听“铿”的一声,菊枝手中的剑被拨到了一边。 安贝贝定睛一看,没想到竟然是许心月。 “快跑!” 许心月虽会点功夫, 到底比不上菊枝这种从小训练的, 只几招就已经招架不住。 “往官道跑,主子……啊!” 许心月话还没说完,就被菊枝一剑划穿了胳膊,整个手臂瞬间浸红了鲜血。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许心月一边竭力阻拦菊枝,一边焦急地催促道。 “闭嘴,专心应战。” 安贝贝沉着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这种时候怎能抛下替她挡剑的人跑? 良心会痛的好不好! “呵,你们谁也别想走,都得死!” 菊枝冷笑出声,一个“死”字咬得极重。 然后,就见她神色一僵,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许心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了。 “她怎么了?” 她看到了安贝贝射出的箭矢,密集但并不致命。 “中了麻醉剂。” 安贝贝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解释道。 刚她已经把一轮箭矢放完,趁着二人打斗之际又偷偷安上了一轮。 奈何对方身形太快,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 直到对方放狠话时那一瞬有所停顿,她这才抓住机会趁机放出了暗器。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对方没想到她还有箭矢,疏于防备这才中招。 “你怎么样?” 安贝贝看向捂住手臂脸色苍白的许心月,“我先给你包扎伤口。” “不用,只是皮外伤,没大碍。你快走,沿官道往京都方向,应该很快就能碰见主子。” 安贝贝没有理会她,径直在四周探索起来。 很快,她手上就握着一把碾碎的草屑走了回来。 许心月心中诧异。 不经意地扫视四周,似乎并没有这般鲜活的嫩草。 “止血的。” 安贝贝无视许心月眼中的探寻之意,不由分说地将止血草敷到了她胳膊的伤口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贝贝随口问道。 许心月却垂下了头,“收到了秋月的消息。” 安贝贝沉默,看来许秋月早有打算。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三皇子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我沿路留下了讯息。” 话音刚落,官道上传来马蹄声。 “来了!” 安贝贝眼睛一亮,见到楚青枫后立马让他派人去抓楚玲珑。 她以为,只要抓了楚玲珑,放许秋月自由,也算是偿了她的搭救之情。 却不想,再见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不怪你。” 楚青枫安慰道。 “我知道。” 安贝贝没有太内疚,毕竟,许秋月帮她是有所求。 只要尽力达成她的心愿,自己问心无愧。 齐靖宇押解大英一干人等进京当天,楚宣帝就拖着病体直奔刑场,亲自监斩七王爷。 随后,竟着人带着七王爷的头颅,直奔慈宁宫。 当天晚上,所有御医被紧急召入宫中,就连倪叶舟也在其中。 第二天,宫中就传出消息,薛太后中风瘫痪,而楚宣帝生命垂危,回天乏术。 三天后,楚宣帝驾崩,楚青枫继位。 新帝登基,论功行赏。 齐靖宇不要官职不要爵位,选择留守原大英,成为大英城主。 不少官员极力反对,担心养虎为患。 楚青枫力排众议,不仅答应了齐靖宇的请求,还册封安贝贝为安乐郡主,并为两人赐了婚。 比起只顾儿女情长的齐靖宇,他更不放心的是自己那几个不安分的兄弟。 反倒是真正的郡主楚玲珑,不仅被贬为平民,还被幽禁在七王府曾经一处荒废的院落,终身不得出。 许家由于许父战死,并未受到牵连,反倒因为安贝贝的缘故,破格免除了军籍。 不过许心月却没有返回原籍,而是选择进宫当了一名管事嬷嬷。 转眼又是一年。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已经更名为安乐城的原大英城,今日迎来了城主大人的大婚之喜。 锣鼓喧天,十里红妆。 马车排成了长龙,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盛况。 踢轿、拜堂、入洞房。 酒过三巡,齐靖宇一脸晕乎乎地被送入了新房。 等房门一关,哪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不过等他看到本该娇滴滴地等着他掀盖头的新婚妻子正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时,的确有种醉酒的错觉。 “在画什么?” 齐靖宇上前,凑到安贝贝耳边轻声问。 安贝贝头也没抬地回道:“护城机关。” “何淼让你弄的?” “嗯。” 安贝贝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正好听他提起,就分享了一下各自的想法。” 如今的安乐城在齐靖宇的管理之下,当初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些,好些都追随他一起迁居到安乐城。 除了应海涛何淼两家,就连井旭东俩兄弟都在齐靖宇手下做事。 何淼与许望月已于一年前成亲。 而齐家大哥齐元昊,竟然纳了蓝云初为妾。 安贝贝心中不得劲,奈何人家一家子都乐意,其乐融融的好不热闹,反倒衬得她多事讨人嫌。 齐映雪被楚青枫一道圣旨赐给了黑鹰,如今的禁卫军统领为妻。 虽是政治联姻,但她自己倒没有不乐意,也算是好事一桩。 “改日再画,今天可是你我大喜之日。” 齐靖宇心中给何淼狠狠记了一笔,抬手就要抽去安贝贝手中的笔。 安贝贝一把拍开他的手。 “别捣乱,等我画完,难得思路清晰有灵感。” “也不急在一时。” 齐靖宇无奈道。 安贝贝抬眼瞪他,“怎么不急?我跟你说,大楚皇帝可是有出尔反尔的传统!趁现在他无暇顾及我们,咱们得抓紧时间建设城池,这可是我们的安身立命之呜呜……” 小嘴儿正叭叭个没完,转瞬就被一道温热的呼吸堵了唇。 就在她被吻得七晕八素快要招架不住时,身体陡然腾空,下一瞬,就被轻柔地放到了宽大的床榻之上……(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