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谋略》 第一章 异事 今年的雪下得过早了些,离着年关还有好些日子,这雪却像卸了闸口的洪水一般,将整个都梁城都埋了进去。 街上走着稀落的几个人影,往日热闹不已的酒楼、茶馆、怡香院都半开着门,门里只有几个人影晃动,间或传出些声响来。 一辆青蓬马车突得从西角门一路急驶而来,惊得那几个稀落的人影忙缩到了角落去,等马车走远才低低咒骂几声。 骂的无非是那青蓬马车的主人,竟然做了如此大的官,行事却如此卑劣。 那马车一路停在了商立宫正东门,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臂来,手上举着一枚乌黑发亮的腰牌。 只听铁门磨着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等铁门完全打开,那青蓬里才钻出一个瘦小的老头来,身上穿着二品大官的紫色圆领窄袖袍衫,身上挂着一枚鱼形的和田玉佩。 他抬头望着正东门三字,陷入一阵沉思,脸上挂着阴暗的笑。 那种笑,如何没有行过卑劣之事的人是断不可能笑得出来的。 黄公公从御书房出来,不快不慢地往这边赶来,看到已到门口的太子少师章清愣了一下,他记得从鱼阳赶来这里,少说也得三五日,怎得这般快地就到了! 黄公公上前道,“章少师一路劳顿,圣上已在御书房等候,还请章少师随奴才一起前去。” 章清收起笑,随意行了一礼,语气带着些不屑道,“黄公公,来时可瞧见伊千岁了?” 黄公公面上一寒,“章少师突得问起伊千岁是否有事,若是没有,还是赶紧随了奴才去面见圣上才是。” 章清心底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听见宫里风声突变,他也不会两日并作一日急赶了回来。 他离开这都梁也有三年了,没想到就是这短短三年时间,那个跟在黄公公身后的总领太监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伊千岁。 说起来,商立国自建国初至现在,总共也只出过二任千岁,一任就是那叶千岁,不过可惜早死了有十多年了;还有一任就是这伊千岁了! 可这伊千岁,如今应该还没到弱冠之年吧! 章清心里唏嘘,脚下却没停一步跟着黄公公一路去了御书房。 等那小太监进去禀了圣南昊后,章清这才踏了进来,他收起脸上的神色,低头跪下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丝楠木桌上,圣南昊放下翻了一半的奏折,抬眼看了章清一眼又将那奏折重新拿了起来。 黄公公已退到圣南昊身后,虽然面上一片平静但心里一直在计较着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前不久伊叶突得从一个总领太监升上了千岁之事。 这千岁二字,光是字面就承了多少的重量,就连给皇太后行礼,那喊得也不过是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想到以后见到她,那个前几天还跟在他身后唯他是从的总领太监,一转眼就轮到自个在她面前丢份儿了。 直到那份奏折前后看了两遍,圣南昊才放下奏折道,“你从鱼阳回来定是从水路过渠江,可知近日渠江发生了何事?” 章清突得想起那晚的黑影来,那晚他雇的船只安静地驶在江面上,他因心事烦多扰了美梦,便起身到般板上吹风,却突得发现他所在的船只旁边突得多了一艘小船,那船窄小动细长,驶在水面上快如闪电,才一眨眼的工夫就驶到了他们前面去,正在他暗自疑惑时前面突得传来一声巨响,响声还犹在耳边那船已碎成了几块浮木,跟浮木一起地便是一大片飘动的黑影! 等他们的船只驶过时,才知道那一大片黑影竟是一群身着黑衣黑面之士,只是他们全部头朝下半浮在江面上,那一片黑影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章清现在想来还觉得满是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想不通那艘如此窄小细长的船上,会突然多了那么多人! 最为奇怪的是,那艘船怎么会突得暴烈开来! “回皇上,臣当时就站在另一艘船上,只是听到一声巨响还没等臣反应过来,那艘船已经碎成几块浮木,而且江面上就漂着一群黑衣尸体!” “难道没有看到其它可疑的地方?” “臣觉得此事处处都透着可疑,那艘船当时臣虽然看不真切,但大致也看出那是一艘窄小细长的小艘,这般小的船怎么可能装下那么多人?” 圣南昊沉吟道,“这件事朕已经交给伊千岁去处理,你就站在这听听她会如何说?黄公公,去请伊千岁过来?” 黄公公忙应下,转身出了御书房。 章清等黄公公走远,心里还一直难以平复,要怪只怪伊千岁三字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他想起儿子寄来的书信,上面只写了两句话,要么拉拢伊千岁,要么只能斩草除根。 他们章家,世代当任太子的少师,道高望重自不必说,但他们毕生的心血则是助太子顺利登上那个位子,好保佑章家能一直壮大下去。 可如今,伊千岁已经成了他们一个心病,这心病可么拿药治了,要么只能拿刀切了,至于是治还切,一切还要看那位伊千岁识不识相。 “伊千岁到。” “进来。” 黄公公推开御书房的门,便候在了一边等伊叶进去后才跟了进来,退到圣南昊的身后站定。 伊叶抬头行礼,只行了一半就被圣南昊喊起,她也不客气地直起了身子。 眼角余光扫到站在一边,不断打量自己的章清,便回以一记问候道,“章少师几时回都梁的,当日一别,可是有许久不见了!” “难得伊千岁还记挂着,算起来也有三年了。” 三年前,她不过才十二岁,与章少师哪有什么关系,不过这只是场面话,为官之人少不得说些这样的废话! “渠江之事你查得怎么样了?”圣南昊虎眸一睁,眼里精光一现直向她射去。 熟知圣南昊眼色之人就知,他已经等不及要知道结果,如果这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其下场就不太好看了。 伊叶凤眼里波光微动,渠江之事准确时间算起来是发生在昨晚,而皇上交给她时已是今日快至晌午的时分,到现在不过过去了两个时辰,皇上这回怎么如此着急想知道结果? 不过,虽然只是查了两个时辰不到时间,但她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现在手中已经掌握住了一条线索,如果顺着线索挖下去,很可能会有大的收获。 第二章 太子 “那些死的人,来自大荒!”大荒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沙漠,从那里来的人身上都有一个被烧红的剪刀烫伤的红印。 这种红印代表着对人的耻辱和愤怒。 所以,能在那里生活的人,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被各国赶往大荒的穷凶极恶之徒;一类则是犯了重罪被发配到那边的人。 伊叶眼底隐藏着一丝伤痛,又快到年关了,不知道他在那里过得可好! 圣南昊虎眸里凶狠地瞪着伊叶,“竟然全部来自大荒,不会是跟圣漓有什么关系吧!”圣漓是他第三个儿子,十年前他的生母犯了通奸之罪被他一气之下,分配到了大荒。 要是他没记错,圣漓走时可是愤怒地瞪着自己,那种眼神让他至今都放不下。 如今算来,他也有十六七岁了,这十年他放任他在大荒自生自灭本来就是不想再见到他,要不是李太傅当面求情,他也不会额外开恩准圣漓每年年关前三日进京,过完年关五六日后再离京。 李太傅当年与圣漓生母宁妃的生父是至交的关系,当年之事虽是宁妃一人犯罪,但天威难测,十年前圣南昊不仅一根白绫送走了宁妃更是对宁妃一族全部赶尽杀绝。 如今,凡是有人提起这事,皆会惊恐地道一句,那可真是血流成河,都快把渠江的水染红了! “皇上,臣相信这件事定不是三皇子所为?”章清匆忙道,说完特意看了眼伊叶。 伊叶眼底闪过一丝隐忍,刚才她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如今换成章少师讲了出来,这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开脱三皇子的话由她来讲,皇上只会更加肯定这件事是圣漓做的! 但章少师不同,谁都知道他站在太子那边,怎么可能会帮着三皇子! 只是差了一秒的时间,那句话她就真的说出来了! 她现在都不知该庆幸自己太过理智,还是该怀疑对三皇子她还有所保留。 或许是听了章清的话,圣南昊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黄公公将两人送出了门。 等黄公公再折回来时,圣南昊已经将刚才的奏折改好,放到了一边,眼睛望着前方走远的两个身影道,“你知道朕为什么特意把伊叶调到你身下做事?” 黄公公躬身道,“恕奴才愚钝,奴才只知竟然是皇上吩咐的事,尽心做好就是。” “难道你没有暗地里查过他的身份!”黄公公在他跟前服侍了近二十年,对他的一切喜好憎恶都了记于心,但能在他身前待了这么久的人又岂是他一无所知之人,对于黄公公的为人处事他闭着眼都清楚,能在他身前做事的人都是被他所掌控之人,他们在底下做的那些动作,他全都一清二楚。 所以要说他没有揣测过自己将伊叶安排在他身下做事的意图,那就不是他做事的风格了! “回皇上,奴才的确私底下查过伊千岁的身份,但那也是为着谨慎起见,就怕她来路不明伤着了皇上。”黄公公紧张道,他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一听皇上说话的语气就知道皇上怕是早知道他私查伊叶身份的事情了,如果他在不说实话恐怕真的会惹恼了皇上,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都查出了些什么?”圣南昊眼底藏着一丝杀意,已经十年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当年杀死他不过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的伊叶,转眼十年就成了人人敬畏的伊千岁! 他这一生尽是得意之事,唯有当年放了伊叶一马一事让他至今都后悔不已。 他本以为在这宫里,所有人都尽数受他掌控,可今天他才突得发现,有一个人,一直在他眼前活动着,却一直不受他所控制!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有人盯着你抓在手里的肉一般! 黄公公这时哪还敢有所隐瞒,忙将自己所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不过,他总归是缺了些手段,他查出的事情圣南昊早就知道,他眼底的杀意越来越浓,“伊千岁长得越来越像朕一个旧人了!” 一个,他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饮了他的血的旧人! 伊叶出了御书房,便向着章清道了声谢,“听闻章少师今日才刚到都梁,这一路也是幸苦了,刚才在御书房里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日后要是有机会可得好好请章少师喝一杯才是!” 在宫里爬摸久了,客套的话张口就来,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说出的话到底存了几分真心? “听闻伊千岁不久前刚被提了千岁,那正好,要不这样就有我做东请伊千岁过府一饮如何?”章少师虽然在笑,可语气却是不容人拒绝。 伊叶心底泛起一丝冷笑,果然如此,她还以为这章少师今天吃错了药,竟然好心帮了她!原来不过是顾忌她现在的势力,想要帮着太子拉拢她罢了! “实在是抱歉了,渠江之事皇上还等着我去查清,最近实在是抽不开身,要不等这件事结束后,再由我好好回请章少师如何?” 伊叶已经没心思再与他交谈下去,说完这番话正想要抽身离开,就见眼前一暗,一个男子已堵在了她的面前。 “伊千岁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如果由本太子来请,伊千岁是不是也打算拒绝呢?” “见过太子!”伊叶吃惊地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圣汮,太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伊叶向着旁边的章清看了一眼,难道章少师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太子的指示不成? “伊千岁刚才说渠江之事事从紧急,可这事要是本太子出手相助,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结果来!伊千岁大可不必担心,只管跟本太子一起等着就是!”圣汮说完也不等伊叶回应便看向一边的章少师道,“你先去凤仙楼订下酒宴,本太子和伊千岁随后就到!” 等章清离开,圣汮突得弯下腰凑近伊叶,两只手紧抓着伊叶的肩膀,他细长的眉毛紧皱在一起,过分明亮的眼睛里带着难掩的怒气,“父皇说你今天想要替他辩解,你是不是从来就没忘记过他,告诉我,是不是?” 伊叶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这是我的私事,还请太子不要过问!” “私事,哼,你有什么事情是本太子不知道的,也不怕告诉你,你生来是本太子的人,死了也是本太子的鬼,本太子今天就算在这里要了你,我看也没有人敢多说一个不字!” 圣汮手下加重了力气,用力将伊叶拉到了怀里,在她耳边狠狠道。 他呼出的热气烫得伊叶脸颊绯红,伊叶面上又羞又恼心底却一阵阵发寒。 圣汮,这个九岁就坐上太子之位的男人,是因为以前过得太过得意,就觉得他无所不能,能掌控住天下吗? 就连高位之上的皇上都掌控不了她,他哪来的自信竟敢说出那样的话! 总会有一天,她会让他亲眼见到,他今天所说的话到底有多可笑! 第三章 打赌 伊叶握着白玉制的流云杯,杯里紫红色的葡萄酒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暖光,看得久了竟让人生出一丝倦意。 自从三天前圣旨下达的那一刻,伊叶就知道她谋划了十年的计谋终于成功了! 伊千岁,这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是可以不听从任何人的调遣,只要她想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她! 可她心里清楚,皇上之所以会突然将她提为伊千岁,实则是给她的一个警告! 在这个位子上,除了她外真正坐过的人就是她的师傅! 师傅当年是如何意气风发,宫里之人又是如何畏惧和敬重他的情形,好像还是昨日之事! 可因为,爱上不该爱的人,被皇上命人锯掉了双脚,扔进了天牢! 要不是十年前师傅拼尽最后一点势力,从宫里逃了出来,现在恐怕已经成了天牢中的一个孤魂野鬼了吧! 所以,皇上将她提为伊千岁,其实是在警告她,最好小心行事,别最后落得跟她师傅一个下场! 伊叶闻着杯中的酒香,看向正坐在她面前的太子道,“不知,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伊叶拿起白玉流云杯时,太子曾凑到她耳边道,“不如,你跟我回阳清宫吧!” 阳清宫,是圣汮的太子府,在都梁城地段最好的流云路上。 让自己跟他回府,圣汮到底想要做什么? 凤仙楼虽是正正经经的酒楼,可章清却从对面的清兰园里请了几位姑娘在这包厢里做陪。 光是太子身边就围了三四个,个个抢着将桌上的菜小心地夹起喂到太子的嘴边,章清身边也围着两个姑娘,还有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在一边抚琴,琴声婍丽,带着浓浓的脂粉香。 圣汮回头,眼睛如钩般盯在伊叶身上,跟他回府这么明显的意思她还听不出来吗? 他借着一个女子的手饮尽流云杯中的酒,一把将伊叶拉到自己身边,带着酒香的嘴唇突得吻住伊叶的耳朵! “成为我的人,怎么样?”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因饮了酒带着几分迷乱,两道剑眉一如往常般地皱起。 伊叶有些慌乱地推开他,“你醉了!” 他们的身份不易显于外人,所以来了这后都只作你我之称。 “呵,我醉了,怎么可能?”圣汮冷笑地放开伊叶,转身亲自倒了一杯葡萄酒放在伊叶面前,“我跟你打个赌,就赌你一个月后一定会成为我的人,怎么样?” 章清缩着脑袋,脸色紧张地盯着圣汮和伊叶! 果然太子的行事,一向是直接了当,竟然连拉拢伊千岁的话都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要知道,皇上最忌恨各位皇子与伊千岁走得近了,虽然伊叶被提为伊千岁是最近的事,可她行事的能力却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曾经七皇子就是因为爱往紫竹殿跑,她的母妃静妃就被皇上以私自勾结之罪发配到了边疆,而那位不足十岁的皇子,则是被软禁在了宫里。 这件事,还是他还没离开都梁前发生的,算来那七皇子今年也应该满十岁了吧! 伊叶看着杯中的流云杯,借此遮挡脸上闪现的几丝害怕! “这个赌如果我不打呢?”一个月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圣汮哪来的自信这么肯定,一个月后她会成为他的人! 她当然知道,所谓成为他的人是什么意思? 圣汮早料到伊叶会拒绝,他的脸上看不清是在笑还是发怒了,“如果,你不想圣漓有个好歹,我看你还是答应比较好!” 伊叶眼睛突得睁大,握着酒杯的手指轻颤,圣漓,三皇子! 圣汮刚才话里的意思是,圣漓在他的手上! 不对,按往年的安排来看,三皇子这个时候应该才离开大荒不久,而太子则是一直待在宫里,三皇子如果没到都梁城,又怎么可能会落到太子的手里! “还记得费将军吗?他今年可是一举攻下了东昊的汾水,正在凯旋归来的路上。” 费将军,伊叶突得想起,离年关还有一个来月时,久攻汾水不下的费家军,突得飞鸽传来书信,说汾水已经攻陷,东昊国答应成为商立国的联盟国,不日就会派使臣前来! 当时,此消息一出,许多人都被惊喜冲昏了头,不仅是宫里连街道上都热闹了许多! 毕竟商立国久攻东昊国不下,而连年的战争不仅穷了百姓,连商立的士兵也失了锐气,再不结束这场战争,恐怕商立国是危是安就很难说得定了! 伊叶记得,这消息传出不久,东昊国来的使臣就明确向皇上表示,要在商立的皇子中选出一位与东昊国公主联姻! 虽然皇上没有指明是哪位皇子,可唯一过了弱冠之年的只有太子和三皇子。 而太子,显然不可能去东昊国联姻,所以剩下的就只可能是三皇子圣漓了! 伊叶想到这里,无力地放下白玉流云杯,她终于知道太子今晚为什么非要把她带来这里,还说出那些意味不明的话来! 伊叶最后是被太子拉上了马车,再强行送回了宫里! 她明明记得她滴酒未沾,可现下却头昏昏沉沉,连面前的路都有几分看不清了! 好不容易回了紫竹殿,就见紫竹殿三个苍劲的大字下,一个着青衣轻衫的少年,举着灯笼脸上罩着一层冰冷,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篱子,这么晚了怎么没休息?” 在这座空旷的紫竹殿里,只有她和篱子两个人! 而篱子,明面上是她的随身太监,但说起来更像是她的弟弟。 “千岁没回来,篱子怎么敢休息!”篱子闷声道,将手上的宫灯往上抬了抬。 伊叶累得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她看向自己房间的方向,屋外早亮起了六盏玲珑宫灯,而屋里也是瞠亮一片。 “喵”一声喵叫从伊叶的房间传来。 篱子提着宫灯往前走,“千岁,屋里已经放好热水,千岁还是早点洗濑了睡吧!” 伊叶听他一口一个千岁,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严肃,突得就觉得好笑。 她伸手捏了捏面前的青团子,“篱子,你说你不过才十四岁,怎么整天整着像个教书的老先生一般!” 篱子挥开在自己脸上作恶的手,一本正经道,“千岁,你现在已经升为千岁了,更应该懂得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而且你这么晚回来,要是明天被有心的知道,恐怕又会有麻烦!” 伊叶平静道,“有什么麻烦明天再说吧!” 第四章 猫 圣汮回头,眼睛如钩般盯在伊叶身上,跟他回府这么明显的意思她还听不出来吗? 他借着一个女子的手饮尽流云杯中的酒,一把将伊叶拉到自己身边,带着酒香的嘴唇突得吻住伊叶的耳朵! “成为我的人,怎么样?”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因饮了酒带着几分迷乱,两道剑眉一如往常般地皱起。 伊叶有些慌乱地推开他,“你醉了!” 他们的身份不易显于外人,所以来了这后都只作你我之称。 “呵,我醉了,怎么可能?”圣汮冷笑地放开伊叶,转身亲自倒了一杯葡萄酒放在伊叶面前,“我跟你打个赌,就赌你一个月后一定会成为我的人,怎么样?” 章清缩着脑袋,脸色紧张地盯着圣汮和伊叶! 果然太子的行事,一向是直接了当,竟然连拉拢伊千岁的话都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要知道,皇上最忌恨各位皇子与伊千岁走得近了,虽然伊叶被提为伊千岁是最近的事,可她行事的能力却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曾经七皇子就是因为爱往紫竹殿跑,她的母妃静妃就被皇上以私自勾结之罪发配到了边疆,而那位不足十岁的皇子,则是被软禁在了宫里。 这件事,还是他还没离开都梁前发生的,算来那七皇子今年也应该满十岁了吧! 伊叶看着杯中的流云杯,借此遮挡脸上闪现的几丝害怕! “这个赌如果我不打呢?”一个月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圣汮哪来的自信这么肯定,一个月后她会成为他的人! 她当然知道,所谓成为他的人是什么意思? 圣汮早料到伊叶会拒绝,他的脸上看不清是在笑还是发怒了,“如果,你不想圣漓有个好歹,我看你还是答应比较好!” 伊叶眼睛突得睁大,握着酒杯的手指轻颤,圣漓,三皇子! 圣汮刚才话里的意思是,圣漓在他的手上! 不对,按往年的安排来看,三皇子这个时候应该才离开大荒不久,而太子则是一直待在宫里,三皇子如果没到都梁城,又怎么可能会落到太子的手里! “还记得费将军吗?他今年可是一举攻下了东昊的汾水,正在凯旋归来的路上。” 费将军,伊叶突得想起,离年关还有一个来月时,久攻汾水不下的费家军,突得飞鸽传来书信,说汾水已经攻陷,东昊国答应成为商立国的联盟国,不日就会派使臣前来! 当时,此消息一出,许多人都被惊喜冲昏了头,不仅是宫里连街道上都热闹了许多! 毕竟商立国久攻东昊国不下,而连年的战争不仅穷了百姓,连商立的士兵也失了锐气,再不结束这场战争,恐怕商立国是危是安就很难说得定了! 伊叶记得,这消息传出不久,东昊国来的使臣就明确向皇上表示,要在商立的皇子中选出一位与东昊国公主联姻! 虽然皇上没有指明是哪位皇子,可唯一过了弱冠之年的只有太子和三皇子。 而太子,显然不可能去东昊国联姻,所以剩下的就只可能是三皇子圣漓了! 伊叶想到这里,无力地放下白玉流云杯,她终于知道太子今晚为什么非要把她带来这里,还说出那些意味不明的话来! 伊叶最后是被太子拉上了马车,再强行送回了宫里! 她明明记得她滴酒未沾,可现下却头昏昏沉沉,连面前的路都有几分看不清了! 好不容易回了紫竹殿,就见紫竹殿三个苍劲的大字下,一个着青衣轻衫的少年,举着灯笼脸上罩着一层冰冷,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篱子,这么晚了怎么没休息?” 在这座空旷的紫竹殿里,只有她和篱子两个人! 而篱子,明面上是她的随身太监,但说起来更像是她的弟弟。 “千岁没回来,篱子怎么敢休息!”篱子闷声道,将手上的宫灯往上抬了抬。 伊叶累得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她看向自己房间的方向,屋外早亮起了六盏玲珑宫灯,而屋里也是瞠亮一片。 “喵”一声喵叫从伊叶的房间传来。 篱子提着宫灯往前走,“千岁,屋里已经放好热水,千岁还是早点洗濑了睡吧!” 伊叶听他一口一个千岁,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严肃,突得就觉得好笑。 她伸手捏了捏面前的青团子,“篱子,你说你不过才十四岁,怎么整天整着像个教书的老先生一般!” 篱子挥开在自己脸上作恶的手,一本正经道,“千岁,你现在已经升为千岁了,更应该懂得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而且你这么晚回来,要是明天被有心的知道,恐怕又会有麻烦!” 伊叶平静道,“有什么麻烦明天再说吧!” 今日散朝后,圣南昊下了三道圣旨。 一,伊千岁所掌管的渠江之事,务必三日查清凶手; 二,大胜了东昊的费将军,务必在年关之前带领将士回京; 三,东昊的使臣不日将要进京,由太子负责接待使臣; 伊叶一早就出了宫去了渠江,所以给她的圣旨是由黄公公一路带出宫,直接到了渠江才交到她手上的! 她看着江面上捕捞的待卫,已经连续打捞了两个时辰,除了一些破碎的黑布外,什么也没有打捞上来,而那些漂浮在岸上的尸体昨日便拉到了太医院,除了自己在他们身上发现有烧红的剪刀印外,却一直没有有用的消息传出,现在皇上却要她在短短的三天时间查出凶手,伊叶手中握着的圣旨紧了几分。 “黄公公,劳烦黄公公走这一趟了!烦请黄公公带话给皇上,臣定不负皇上之托。” “伊千岁这说得是哪里的话,怎么说你以前也曾在老奴手下做过事,若这件事办得好了,老奴脸上也有光不是!”黄公公嘲讽地笑着,别以为当上了伊千岁就得了脸,以前还不是他跟前随意打骂的小贱奴不是。 看了看渠江上的情况,“伊千岁,你可要好自为之啊,别怪老奴没提醒你,要是这件事办不好,那宫里可又要再多死一只猫了!” 第五章 进宫圣旨 伊叶听到猫时眼睛惊了一下,宫里折磨人的手段一直阴险而不外露,特别是这黄公公,仗着皇上身边大总管的身份,平时一不如意就爱拿底下的小太监折磨着玩。 伊叶刚被派到黄公公身边时,就撞见黄公公拿着一条细软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着一个小太监,那鞭子每抽打一次,那个小太监的身上就会显出一大片血渍来,可奇怪的是那小太监虽然脸都痛得扭曲了,却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但奇怪地是周围总能听到细小的猫叫声。 伊叶多看了几眼,心里还有点佩服那小太监的骨气。 可事后,她无意中撞见一群太监提着一个灰白色的麻袋到后山时,那麻袋滑落出一只手来,手上血迹斑斑,又听到那群面色惊恐的太监不住地说,太可怕了,黄公公竟然让猫抓破了他的内脏,还事先为了不弄出声音引人注意,竟然让人直接拨了他的舌头。 伊叶这才得知,原来那小太监事先被人拨了舌头,又在他的衣服里放了一只猫,那黄公公用那细软的鞭子每抽一下,实际是抽在猫的身上,而猫受疼则会不断撕咬那小太监的身体,可不管小太监痛得面部如何扭曲,他却喊不出声,最后被猫抓破内脏而死。 伊叶看着渠江上的眼色深了深,黄公公竟然想将这种卑劣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察觉到黄公公一行已经走远,伊叶向领头待卫吩咐了几句,转身向着丞相府而去。 流云路偏北的地方,一条宽广的小巷子处,正红的朱漆大门上悬挂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题三个威严大字,“丞相府。” 一顶青丝软轿停在了丞相府门前,早有眼尖的小厮推开两扇朱漆大门,张管家急匆匆地从屋里赶了出来,向着那青丝软轿喊道,“老爷,老太太发怒了!” 坐在软轿里的孟深云,眼皮子一睁,等张管家将帘子掀开才一手撑着张管家的右臂,从软轿里慢慢站了起来。 “今天都有谁去过老太太房里。” 孟老太太今年已有八十高龄,许是深闺宅院见过太多血腥之事,竟开始对佛说尤为痴迷,除了吃饭睡觉的三两时辰外,皆是紧闭院门也不许任何人进出她的院子。 如今丞相府的管事之权早已交给了大夫人,孟深云并不是孟老爷唯一的儿子,他的头上还有一个哥哥,叫孟深山。 只不过,孟深云是孟老太太亲生的嫡子,而孟深山虽长了孟深云三岁,却是府里一个小妾所生,这身份之间就隔了一道鸿沟。 若不是孟深云的正房夫人去年因病去逝,他房里除了几个闹腾的小妾外,没一个顶事的,孟老太太也不会将这管事之权给了孟深山的夫人。 不过,大夫人管起家事虽不顶孟老太太当年,却也是将丞相府治得井井有条,所以孟深云心里虽嫌恶,却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最近却因为一道进宫的圣旨将丞相府搅得如同一锅乱粥。 “有大夫人,三姨娘和四姨娘,还有大” 孟深云烦燥地打断张管家的话,疾步进了大门。 张管家紧跟在孟深云身后,两人大步向着孟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孟老太太自从念起佛后,便让下人将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拨净,改种上一些松树、竹子等颜色偏素净的植物。 现在雪刚停,院子里有三两个丫环,正在将松树上的雪抖落下来,见到孟深云一个个忙停了手中的动作,跪下行礼。 有丫环跑进去通报孟老夫人,一会就有人挑了帘子请孟深云进去。 孟深云进了屋后,径直在孟老太太身边坐下,扫了屋里莺莺燕燕的一片,最后目光烦躁地盯着大小姐孟婉身上。 大小姐孟婉,是孟深云去年逝去的大夫人所生。 孟婉感觉到父亲的眼光,眼里的傲气一下子瞠地亮了起来,她得意地看了看坐在角落的孟云,嘴里轻声地哼了一声。 孟云缩了缩身子,低着头两只手绞在一起,面上却带着一丝落寞。虽然现在管事的是自己的母亲,可到底自己父亲的身份就差了二伯一等,这进宫的机会不用想都是孟婉的。 孟老夫人手中紧拿着佛珠,眼睛闭着一言不发。 孟深云倒了杯茶,替孟老夫人顺着气道,“母亲,是谁惹您生气了,您只管罚了就是,别放在心里气坏了自己。” 听到自己儿子开口,孟老夫人这才顺了点心,她睁开眼睛,眼神扫了一眼孟婉和孟云,喝了口茶道,“那道圣旨你也看了,皇上让丞相府家的嫡女进宫参加宫宴,依你看谁去合适?” 孟深云自是想着自己的女儿孟婉进宫,这天大的恩赐他怎么可能供手让给了大哥的女儿,可刚才母亲那一眼虽然同时看向了孟婉和孟云,可眼里的深意却各不一样。 显然,母亲心里对孟婉有很大的成见。 孟深云想起自己女儿的脾气也是一阵头痛,孟婉虽长得国色天香,才艺也十分了得,可向来眼高于顶、又任性妄为。 而孟云虽是大哥的女儿,可不论是长相还是才艺都远胜过孟婉,且自从大夫人掌事后,孟云就越发得母亲的喜欢。 孟深云做不了选择,但为官多年他早摸出一套对付人的方法,刚想说现在的管事之权在大夫人手上,母亲何必听听大夫人的意思,就听一个丫环进来通报道,“老爷,老太太,伊千岁求见。” 孟深云听到伊千岁三字,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几分,嘴巴咧开几丝笑意,忙道,“请她进来。” 孟老夫人虽常年在深闺之中,但前不久也是听说伊大总管被提为伊千岁,当时她还特意让宫里的人给她送过礼。 张管家恭敬地领着伊叶往正厅走,心里却自有一番算计,今天老太太可是为了是大小姐孟婉进宫,还是表大小姐孟云进宫生了气,而伊千岁是宫里的人,挑了这个时候来不会是宫里有什么其它的旨意不成。 伊叶刚才进府时,就听到几个小厮在旁边窃窃私语,好像还提起什么进宫之事。 第六章 皇后 伊叶皱起眉头,好不容易将军府一事刚停,这怎么又起了一事? 圣汮拨开人群,拉了伊叶进府,两人对视一眼皆被眼前所见惊了一下。 只见将军府正对大门主厅里,费老夫人捂胸长叹,费南思端正地跪在她的面前,而她的手紧紧地拉着一富丽华服的女子,昨日所见的那些稍有姿色的妇人全部凄楚可怜地哭泣着,但屋里除多了一个女子外,还多了一个微胖的男子,那男子对费南思怒目而视,好像费南思是他多大的仇人似的。 还是圣汮先反应了过来,“流若,不得胡闹。” 正厅里随着他的一声怒喝,齐齐转过了头,费老夫人连忙由着丫环扶了起来,脚步虚弱地出来迎接。 而那富丽华服的女子,见到圣汮嘴角不满地嘟起,一把甩开费南思的手跑了过来。 伊叶先前曾见过这位郡主几次,知她甚得圣昊云喜爱,所以特得恩典可以在皇宫自由进出。 等伊叶见到孟深云和孟老太太,还有他们身后一群莺莺燕燕时,她才突得想起,皇上前不久还特意下了一道圣旨到各大臣的府内,允许今年的宫宴各大臣可协同府内的家眷一同出席。 孟深云先一步上前,领着伊叶往正位上坐,伊叶推辞了一下,往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她心里明知自己如今的地位,坐一下丞相府的主位也不为过,可毕竟孟深云和孟老太太都在,两个主位如果被她坐了一个,那另一个主位到底由谁来坐就难堪得紧了。 “不知伊千岁突来府里,可是宫里有什么急事传召不成?”孟深云这么问显然还是没从伊叶的身份突然从伊大总管转为伊千岁中反应过来,毕竟伊叶以前的职责就是负责宫里下达圣旨,及掌管宫里太监。 孟深云问完脑子一下子又反应过来,忙说抱歉,然后看了站在一边的一群莺莺燕燕烦躁道,“你们都先退下。” 孟婉走时不服气地瞪了孟深云一眼,父亲在这个时候竟然赶她走,谁不知道伊千岁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要是她以后进宫有幸被皇上选为妃子,要是能拉拢伊千岁,那在宫里看谁敢把她怎么样! 孟云抬眼悄悄往伊叶脸上看了一眼,心里更添几分怅然,如此清俊的男子,竟然会是个公公,为什么老天要如此跟她开玩笑。 等屋里的人全退了出去,孟老夫人已吩咐丫环沏好了茶,伊叶饮了一口,是最近才进贡的六安瓜片,这六安瓜片本就是极稀有的茶叶,又因为今年下雪过早缘故,所以进贡的数量比往年少了一半之多。 而她被封为伊千岁的那日,皇上特意赏了一斤。 看来丞相这道进宫圣旨,比她想像得还要复杂。 伊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她看向孟深云道,“皇上今早下了三道圣旨的事,想来丞相早已知道,渠江、费将军、使者,不知在丞相心中孰轻孰重?” 孟深云脸色有些凝重,他下意识往孟老太太看去,却发现孟老太太盯着伊千岁的脸,脸色有些难看。 那三道圣旨皇上已经在御书房里给他看过,当时还别有深意地说了句,让他好好惴测一番,可别选错了道。 他当时就觉察出这三道圣旨下得有些古怪,这三道圣旨虽然明面上是给伊千岁、费将军和太子,可从中不难看出这三道圣旨都与他的职责有关。 渠江的****,费将军回京,及接待太子都是他分内之事,所以伊千岁刚才才会问他渠江、费将军、使者,孰轻孰重? 伊叶收回目光,孟深云肯定很难选择,因为不管是太子、费将军还是他,以孟深云的性格,他定是一个也不想得罪,但她只有三天时间,所以只能下一个狠招。 “伊千岁,” “丞相不必急着回答,我还有一事没说,不知丞相有几年没见到贵妃了,前日经过贵妃的端倪宫,她还特意说起过很想丞相和老太太,说要是能有人进宫陪她解解闷就好了!”伊叶这话已说得很明白,那就是如果孟深云选择先帮她处理渠江之事,她会想办法将丞相府中的一位小姐送进宫。 孟老太太脸色凝重,但是听说伊叶会送丞相府一位小姐进宫,脸上堆了一些笑意,“伊千岁客气了,贵妃在宫里还诸多麻烦伊千岁了!” “伊千岁,这事还容老臣考虑一二,希望伊千岁莫怪。”孟深云不想丢掉让女儿进宫的机会,但也不敢明着得罪太子和费将军。 伊叶起身行了一礼,“那就请丞相好好考虑一下,尽早给个答复。”毕竟,她只有三天时间,可浪费不起时间在他身上。 伊千岁离开不久,太子近身的一位内待便到了丞相府。 其来意与伊千岁的目的不谋而合,孟老太太面色凝重了许久,离开时似在自说自话道,“宁可得罪太子,也别去得罪伊千岁。” 一顶青色软轿从伊叶身旁过去,差点撞上了伊叶。 伊叶往那软轿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时竟与一个人的视线相撞。 那人穿着一袭浅青色的麻服,廋高的个子在人堆里很是扎眼,看着伊叶的眼神有些木讷。 伊叶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想着渠江之事也没多作停留。 等她回了渠江时,江面的搜查工作已经快要结束,领头的待卫见了她快走了几步,“伊千岁,渠江的四周已经照您的吩咐,全部都搜查了一遍,除了有几块破碎的黑布外,什么也没搜查到。” 伊叶知道,如果搜查了这么久都搜查不出什么结果那就是真的搜查不到什么了。 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棘手,本来以为知道了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只要查清这件事就能查到凶手,可没想到那些黑衣人虽然的确是大荒来的,但在都梁城根本没有这些人的入城信息。 不过,她也不是毫无头绪,昨晚她可是从章清那里知道,这些黑衣人很可能是搭乘一艘小船来的都梁,虽然她还没想通一艘小船是如何载下这么多人? 或者,他们被杀害的原因,跟他们突然来了都梁有关。 凤鸾宫内,一宫女将正面三交六椀槅扇门推开,“太子,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圣汮脸带阴霾,金丝鹿皮靴重重踩着浅刻牡丹纹的台阶走了进去。 ”母后。” 端坐在正位上的皇后,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穿着金罗蹙鸾华服,粉面威而不露。 “过来母后这里。” 圣汮依言向前,脸上的不悦更深了几分,僵着身子在皇后身边坐下。 “不知母后叫儿臣过来,是有何事?”父皇今早下的圣旨让他一下子陷入了慌乱中,接待使臣意味着与东昊国建立联系,这种敏感的事情以父皇的疑心肯定不会交给皇子来做,可父皇却突得让自己负责了此事,不知道父皇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后扫了四周一眼,站在皇后身边的嬷嬷便带着宫女全部退了出去,出去时重又将槅扇门关上。 第七章 三皇子 ”皇儿可听说使臣这次进京是为着联姻而来?“听说联姻的是东昊的一个公主,竟然是公主,这联姻的对象自然是要从商立国的皇子中来选了。 圣汮有些不耐烦,“母后操心这个做什么,儿臣现在是太子,父皇断不会将一个太子送去联姻,再说虽然宫里适婚的皇子只有我和三弟,但三弟这些年一直不得父皇喜爱,而且当年又出了那样的事情,要是不出意外,这次的联姻对象定是三弟无疑。” 皇后见太子说得如此肯定,先前还有的几分担心这下也完全放心了下来,但转眼一想,若是那个不受宠的三皇子圣漓真的做了东昊的附马爷,那以后的东昊可不就成了他的势力。 ”就算皇上不会将联姻之事想到你的头上去,皇儿也别掉以轻心,那三皇子虽远在大荒暂时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可他若是成了东昊的附马爷,那东昊的势力还不知会落到谁的手里。“ 圣汮心里有些吃惊,他只想着能让圣漓远远地离开都梁城,这样就对自己构不成任何一点威胁,动忽略了东昊国的势力,其实依着这几年东昊国能与商立国连连开战却丝毫没有败下阵来的形势上就能看出,东昊国的势力并不在商立国之下! 要是照母后刚才所说,圣汮皱紧眉头,把圣漓送去联姻岂不是放虎归山,给自己埋了个暗坑。 渠江这边搜查不出结果来,伊叶便让领头的待卫带着众人先回宫,自己则是绕着渠江往岸边停靠船的小屋走去。 既然事发之前,这些黑衣人是坐着船来的都梁城,为何事发后除了死去的尸体外,那艘船却不见了踪影。 伊叶现在有两个猜想,一:那艘船在载着这些黑衣人过江时,遇上凶手,所以扔下黑衣人划船逃跑; 二:凶手再杀死黑衣人后,为避免留下线索直接烧了那艘船。 ”老头子,你说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么这江上突然多了这么多当官的!“ ”你个老太婆管人家什么闲事,你管那些人是什么身份,我们管着自己的营生,混着自己的饭不就好了。“ ”可刚才你不是跟一位军爷说,那晚在江面上看到火光吗?你可别是拿话糊弄那位军爷的吧!“ 小屋前有一对老夫妇,男的在将一辆乌木船从河里拖上来,用绳索拴在木桩上,女的则是在挑着竹筐里的黄豆。 伊叶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听到火光正想上前问个清楚,就见那正在拴乌船的老人突得转过身,两只眼睛瞪得像灯笼一般大,将伊叶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伊叶还没开口,那老人就往屋里跑,还把老太婆一把推进屋,然后”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老妇人被吓得丢掉了竹筐,那竹筐里的黄豆散得到处都是,还有几颗滚落到了伊叶的脚边。 直觉告诉伊叶,那老头见到她就躲,心里肯定有鬼。 因为她身上穿得是一件紫色胤雀纹大衣,外面罩着一件素色锦披,这是平日她在宫里的行装,即使认不出这身行装,但普通人一看也会知道她是当官的。 而刚才,那老妇人指责老人糊弄当官的,显然可知刚才有人问过她现在想问的问题,那就是三天前晚,在这江面上可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现象。 正在伊叶愣神时,“需要帮忙吗?”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伊叶在梦里听过不下百回,可当它真正再次出现时,伊叶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的懦弱,竟然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勇气。 圣漓穿着青色的素锦服,锦服上绣着几支竹子,两只宽大的袖子上绣了几片祥云。 他面色清冷,神态微倦,从大荒回都梁本是一月的路程硬是被他缩减到了二十来天,这路上他连睡觉都是在飞奔的马车上度过的。 虽然神色不好,可依旧掩盖不了周身如仙般的气息。 伊叶背着身行礼道,”见过三皇子。“圣漓没回来时,自己对着镜子都能自言自语上一阵,现在他回来了就站在自己身边,她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听说你当上伊千岁了,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一声。”圣漓听着那声三皇子,心微沉了一下。 他记忆中,还有十年前那个如雪般的小孩用力拉着他的手,唤他漓哥哥,可转眼那个小孩已经长成了一个清俊的少年且当上了人人敬畏的伊千岁,而他却再也不是他口中的漓哥哥,而是一个毫不相干可有可无的三皇子了。 “谢过三皇子,不知三皇子来此是否有什么急事?”伊叶始终不敢回头。按着行程来算,圣漓现在应该还在路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因为死的那些黑衣人,都是大荒的人,父皇命我来认一下他们身份。”圣漓铁青着脸,其实说是来认一下身份,恐怕父皇心里早就怀疑这些黑衣人与他有关,甚至可能怀疑他就是杀了那些黑衣人的幕后黑手。 伊叶没再说话,她往前走了两步,心里想着另一件事,那天太子说的那件事让她一直耿怀得不能入睡,东昊的使臣就快要进都梁了,到时联姻便会成为定局,而圣漓无疑是这场联姻最适合的人选。 不知道联姻的事,他是否已经提前得知,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看见伊叶往前走,圣漓自当她是要去追问那对夫妇有关渠江的事情,当下便走到她前面,“要问什么就由我问好了,那对老夫妇见你今天穿的衣服,怕是会吓到。” 伊叶起先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见他直往木屋去才想起刚才他要问的事,忙道,“那就有劳三皇子了,烦请三皇子替我问一下那对夫妇,三天前夜晚,可在渠江上看到什么奇怪的现象。” 圣漓回头看了她一眼,以示答应,随后伸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三声。”老人家,我并不是当官的,只是一介路过的书生,听闻了渠江之事所以好奇来问一下。“ 第八章 小船 屋里的老人听到声响,迟疑地打开门,见门外站着的圣漓温润有礼,又的确是一派书生的样子,这才放松下来道,“你竟然要听的话,就进来吧!” 伊叶为防老人看到自己,又把他吓到,便故作往回走。 所幸那老头也没往四处张望,等圣漓进了屋就又将门关上。 伊叶看着渠江,估算着圣漓进去的时间,现在已近晌午,若换在平时,江面上早就热闹起来,那些来往的船只怕早就晃花了眼睛,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些图水路方便的人也宁可多花上几天时间,改走了山路或者大道。 所以这些天,江面上很少有船夫出船,只是偶尔看到一两只小船从远处驶来但也不会在这里停留下来,要么顺着西边,要么顺着北边划远。 伊叶看着远处一艘小船渐渐划近,看它船头的方向好像要从这里驶往西边去,渠江往西是东昊国,往北则是大荒,商立国在东边,南边便是南明国。 那船看着就要划到面前,但其实离伊叶所站的位置至少还有上千里。 圣漓问完话出来,见伊叶一个人望着江面发呆,他顺着视线望过去,也发现了江面上那艘可疑的小船,之所以说可疑是因为那艘船看起来与普通的乌木船并无二样,可是那船的方向竟是往西边划行。 往西去的是东昊国,因为这些年商立与东昊一直在交战中,所以父皇早有文书下达,凡是进入都梁境内,船只都禁止西行。 那船划得近了,伊叶视线极好一下看清连上船夫在内,船上一共有十五个人,这些人见到江面上有人,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一直往西边划行。 伊叶左腿往后一屈,一个借力跃上了船头。 她的轻功是小时候师傅教的,师傅说捡到她时是在棠轩宫里的一口枯井旁那时商立连下了三天大雪,棠轩宫本是一座冷宫,往常是不准任何人进入,只怪那年那场大雪下得太凶,竟然将棠轩宫里的几颗松树压倒,而倒下的松树正砸中了棠轩宫西边的一扇木门,师傅那时已经是千岁了,无意中经过时,听到棠轩宫里传出的猫叫声,心里奇怪才走进了那棠轩宫,想不到竟在棠轩宫一块被雪埋了枯进旁发现了仅有三岁的她。师傅说,他当时看到她时,早就被宫里生活麻木的眼睛突得湿润起来,他看到一个仅有三岁的小孩拉着他的衣摆,慢慢往他身上爬,等他将她抱起时,她竟然笑了,那照被雪冻得煞白的脸笑起来其实有点可怕,可师傅却说那笑是他见过最想留住的笑容。 其实棠轩宫原本并不是一座冷宫,那里以前住的是一位极受先皇盛宠的妃子,后来犯了事就被关进棠轩宫里不得进出,所以才变成了冷宫。 师傅捡到她时,那位妃子早去世有数十年了,只剩一个骨灰盒摆在正院大厅前,孤零零地看着这座昔日繁华不可凡物的宫殿。 而她当时仅有三岁,所以自然不是那位妃子所生。 但棠轩宫里除了那位妃子外,连个宫女都没有,所以当年连师傅都查不到她的身份。 伊叶眸色一深,这些年她一直在查找自己的身份,从棠华宫不断扩大查找的范围,除了皇上的正阳宫和皇太后的凤仪宫她没有机会进去外,其它的宫殿或多或少她都有打探过,但棠轩宫是先皇亲自封锁住的一座冷宫,本就鲜少有人知道,而棠轩宫自从成为冷宫外,原本要经过棠轩宫到其它宫殿的宫女全部绕开了棠轩宫。 伊叶动作轻巧地落在船头,那船夫只觉眼前一花,就见一个清俊的少年站立在他对面。 虽然伊叶落下时,那船只轻轻晃动了一下,但还是惊动了船里面的人,一双修长的手撩开船帐,从里面弯腰探头出来,是一张英气而带着几分自谨的脸,眼里隐隐有凶意。 一个手下都如此不简单,看来船里坐的人,非富即贵,也可能与皇室之人有关,伊叶快速下了定论。 厚重的青色船帐里,南宫云微锁眉头,眼睛锁在帐外的伊叶的身影里,嘴角带着一丝惊讶。 那出来的男子一看就来者不善,伊叶知道自己除了会点轻功外,根本不会一点武功,要是真跟那男子打起架来,保准一拳就被人撂倒了。 伊叶偷偷往圣漓的方向看了一眼,当年圣漓和她可是一起在师傅跟前学武,当年师傅说的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师傅说她虽有习武的慧根,但小时候被人丢弃在雪里身体受了寒,不适合学习强硬的武功;但圣漓就不一样了,他是天生练武的奇才,学武天赋极高。 圣漓跃上船头,并不看那男子而是绕过那男子往船帐看去,“商立国早有明文规定,凡是经此渠江的船只,皆不可往西去,在下奉劝阁下一句还是尽早掉转头离开。“ ”有劳三皇子告知,站在三皇子旁边的可是新近才被封了千岁的伊千岁?“ 伊叶有些吃惊地往船帐看去,他到底是谁,竟然会同时认识圣漓和她,而且那语气不卑不亢,不太像一般富人,反倒更像是皇室之人。 “阁下千里迢迢从南明过来,又要沿渠江往西去往东昊,今日有幸让我碰上,不若随我去拜见父皇,只要得了他的同意,阁下想要去哪里都行。” 这便是变相地要扣押他,南宫云无声地冷笑了一会,掀开船账几步走了出来,“竟然三皇子如此说了,那南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道欣长的身影遮住了伊叶的视线,南宫云嘴角的冷笑还未收回去,看到伊叶的样貌时心底暗自吃了一惊。 好个清俊的少年! 第九章 阳清宫 他今日所穿的是一件靛蓝色的长袍,领口与一般商立人穿的长袍领口不同,他们穿的领口皆是对襟的,而他的竟是圆领,且他的圆领和长袖上都绣着银丝的流云滚边。 他的脸长得极有特色,虽是一副英气逼人的样貌,偏偏一笑两侧的脸颊就会显出两个深浅不一的酒窝。 伊叶看着那两个酒窝,突然想到篱子,篱子一笑时脸上也会有两个酒窝。 不过,篱子本就长相清秀,脸上有两个酒窝也不显得奇怪,可偏偏他一个如此英气的男人却长着可爱的酒窝,反倒有些好笑。 伊叶笑着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却被直盯着她的南宫云尽收眼底,他眼睛死瞪着他,心里无声地呵斥她,不许笑,可惜伊叶听不见。 好不容易将南宫云这尊大佛请进宫,伊叶不敢稍作休息就赶去了太医院。 正巧她进太医院时,白泽正拿着一本医书出来,见到伊叶他面色慌张地将伊叶拉到一边小声道,“听说皇上只给了你三天时间,那怎么来得及,要是三天过后没查出幕后黑手,万一皇上定了你的罪那可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皇上到时候会定我什么罪,但现在时间紧迫,我问你那些尸体除了脖子上的伤口外,其它地方可还有伤口!” 伊叶再将这些尸体转交给太医院时,就发现这些尸体脖子上皆有一道被刀抹过的伤口,虽然她不知道这道伤口会不会直接要了人的命,可这道伤口竟然同时出现在每个黑衣人的脖子上,显然与凶手脱不了干系。 白泽有些不满伊叶不在乎的态度,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伊叶。 原来那些黑衣人皆是被人一刀抹脖子杀死的,也就是说那幕后凶手的手法相当熟练,留下那刀伤的利刃是一把长剑,可以推测出幕后凶手可能是一位擅长使用长剑的高手,要么就是一群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 伊叶想到回宫时,圣漓跟她提过,那个老人的确在江面上看到火光,他当时半夜醒来,看到窗户被映得通红还以为是自己的房子走水了,急忙跑出来一看才发现那火是烧在江面上的,他当时还奇怪江面上怎么好端端会走水。 但他当时也没管那么多,只当有人在江面起火烧什么东西,等他回屋时,他好像看到一群黑影一闪地从窗边经过,只用一眨眼的功夫,他一直觉得是他看花眼了。 “太子,今天有人在渠江上看到了三皇子和伊千岁在一起呢,他们还同时登上了一艘船。听说那船里坐着的竟然是南明的二皇子,南宫云。”紫蝶跪在圣汮的脚下,仰着绝美的脸,眼里带着丝丝地媚意和邀宠。 她是皇后送到太子床上的人,虽然与朝阳宫里的女人一样同是太子的待妾,但太子曾亲口说过,说她与她们是不一样的。 朝阳宫里一直还没有女主人,紫蝶眼里闪过期望,或者那个位子太子其实是留给她,不然这几年他也不会让她一边管理着府里的事,还将一些秘密的事交给她。 “明天你去请孟丞相过府一叙,记得好好打扮一下。”圣汮的语气充斥着愤怒,看来父皇说对了,伊叶和三弟之间的确没有断干净。 三弟不过是比他早认识了伊叶两年,那时候他们一个只有七岁,一个只有五岁,而且他们之间已经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他就想不明白到底两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至于让她一直念念不忘吗? “太子,蝶儿可不可以不去?”紫蝶眸里含泪,满是委屈道,“上次太子让蝶儿去请孟丞相,孟丞相一直要拉蝶儿的手,还趁蝶儿不注意偷偷摸了蝶儿一把,太子,蝶儿可是你的人,太子一定也舍不得蝶儿被孟丞相羞辱吧!” 圣汮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看她有几分姿色,办事也算干净,才留她在眼前多待一阵。 看来女人都一个样,你一旦给她点好处,她就越贪婪,越想从你这里要到更多。 他早厌烦了这些女人,要不是暂时离不开她们背后的势力,恐怕她们现在早就被自己处决了。 想起明天请孟丞相过来,就是商议娶孟府大小姐孟婉为太子妃一事,圣汮就满心厌恶。 但今天进宫,虽然在凤鸾宫那听了一堆废话,不过母后有句话说得极对,圣漓日后代表着东昊的势力,只要他一天不死,他的太子之位就一天坐不稳。 可他现在不能对圣漓下手,因为东昊的使臣就快到了,要是圣漓死了,少了他这个联姻的人选,父皇保不准直接会将他推出去,虽然他已经被立为太子。 可太子什么时候都能立,而与东昊的联姻却是最急紧的,父皇早已不想再与东昊对战下去,此次能一举打败东昊,又能与东昊联姻,正是父皇期盼已久的局面,以父皇的脾性,他决不会让联姻失败。 在这种书面下,他只能娶孟婉,也必须要娶她。 因为,只有将自己太子之位坐稳,他才能狠狠打击圣漓,也只有将太子之位坐稳,然后顺利登上皇位,他才能直接除了圣漓。 圣汮抬起紫蝶的下巴,过分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你在我身边待的时间最久,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我不想亲自动手。” 他低下头薄如刀锋的唇紧抿吻向紫蝶红嫩的双唇,却在将要吻上时突得侧过头只是吻了下她的脸颊。 紫蝶错愕地看着她,如一只翅膀受伤的蝴蝶,颤魏魏地保持跪着的姿态。 圣漓转身离开,眼里的不屑越发扩大。 这些女人越发看着厌烦,不过听说那孟婉可是个闲不住的主,等她进了朝阳宫,他的眼前就能清净许多了! 紫蝶一直跪着等那道身影穿过大门离去后,才扶着跪麻的双腿站了起来。 天生三分媚意的眼里除了惊恐,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甘心。 想起明天要见到那色老头,紫蝶一阵反胃,她扶着栏柱干呕了一阵才脚步虚浮地离开。 第十章 早有算计 天生三分媚意的眼里除了惊恐,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甘心。 想起明天要见到那色老头,紫蝶一阵反胃,她扶着栏柱干呕了一阵才脚步虚浮地离开。 翌日一早,刚下了朝出了宫门经过朝阳宫的地方时,孟深云的轿子就被一个绝美的紫衣女子堵在了路上。 孟深云虽官居正一品,但深知树大招风,易惹祸端,所以行走在都梁城内他并不会去坐自己的八抬大轿,而是只乘一顶青色的软轿,软轿也只配四个轿夫。 那绝美的紫衣女子便是紫蝶,她对着青色的轿帘软语道,“孟丞相,太子有事请你去朝阳宫一叙。” 紫蝶本是皇后宫里乐伎的领舞者,因一曲水袖舞而颇受皇后喜爱,所以每次一逢圣南昊过来,皇后便会招她在御前献舞。 圣南昊对于宫里的女子只是图个新鲜,见了紫蝶的样貌又皆之她舞跳得不错,就多看了她几眼,没想到就是这几眼引得皇后怒火中烧,她本来想直接将紫蝶悄无声息地处置了,可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竟将紫蝶转手送到了自己儿子床上。 紫蝶如今已十七,在朝阳宫里住得好吃得好,不像在宫里时那般胆战心惊,所以身段越发长得娇媚,她今日着了件锈着百蝶花的紫绫衣,如墨云般的头发梳成一个蛇形鬓,妩媚的脸上一双美目夺人心魄。 孟深云听见那声孟丞相的软语,身子早已坐不住。自从前妻过世后,他对府里几位年老色衰的待妾早已失了兴致,突然遇见似紫蝶这般虽是少女却周身散发着妩媚的女子,哪还能把恃得住。 他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其实他并不老,他如今也才四十出头,而且自己这张脸除了眼角有几道比较深的皱纹,其实从远处看也还算得上英俊,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的身形,不仅并不高大还因为年龄的关系肚子有些发福。 孟深云自己将轿帘掀开,缓步走出软轿,那双平日看人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睛落在紫蝶身上时全化成了笑意,他止不住地笑着,走到了紫蝶面前。 “原来是紫蝶姑娘啊,竟然太子有事找我,那就请紫蝶姑娘带我进去吧!” 紫蝶看着那张笑脸,心里止不住地干呕,脸色显出几分轻蔑。但在这几分轻蔑里她却莫名有一丝高兴,原来堂堂的孟丞相一见了她,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只会尽出丑象。 孟深云是知道紫蝶的身份,他知道紫蝶是太子的待妾,按理来说他是不该去招惹的,但太子竟然派紫蝶来请自己,肯定也是看出他对紫蝶有想法。 孟深云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现在不管是太子也好,伊千岁也好,亦或是还没回来的费将军也罢,他们一个个现在不都得求着他才行,毕竟他们现在手头上的事,没有他点头可是难办得紧。 算着日子,那东昊的使臣应该五六日就能抵达都梁了,皇上虽然命太子亲自招待,但如果身边少了他这个丞相,恐怕太子的脸就丢大了。 太子一向是个好面子的主,他可不信太子这时不想着巴结他,他看向在面前带路的紫蝶,看着那具娇媚动人的身体被紫色白蝶凌衣包住而越发显得诱人,他喉结滚动心里一阵燥火直窜脑门。 紫蝶正往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朝阳宫的正厅,太子一般都会在那里招待大臣。 她想着是该直接领孟丞相进正厅然后去请太子,还是该先让丫环去请太子,然后再领孟丞相进去,还没想清楚,就听孟深云叫她,“紫蝶姑娘。” 她奇怪地转过头,就见孟深云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大嘴一下子堵住她的嘴,两只干皱的大手上下抚摸着她。 她吓得愣了好一会,才气急败坏地从孟深云怀里挣脱出来,也顾不其它的只慌张地转身就跑。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孟深云刚才玷污她的事一定不能让太子看见。 南华院里,一个待卫跪在圣汮的脚下,将刚才孟深云玷污紫蝶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临了胆战道,“太子,是否让属下立即将紫蝶”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圣汮看着正厅的方向,“先暂留她一命,下去把那件衣服烧了。” 待卫领命离开后,圣汮才收回视线,嘴角一直扬着丝冷笑。 紫蝶身上的百蝶花凌衣事先是浸在媚药里,这件衣棠是他昨日命人特意送去的,他只让那人带了句话给紫蝶,那句话便是,“只有朝阳宫真正的女主人才配穿紫色。” 而就是这句话,葬送了紫蝶往后的人生。 圣汮薄唇微抿,过分明亮的眼睛里似藏了毒针,阴沉地可怕。“只要孟丞相答应那件事,今日孟丞相所做的事,本太子皆可当作没发生一般。” 孟深云坐在下首,手中明明握着的是一杯热茶,却感觉手指冷得发抖。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路可选,如果不按太子说得来做,单从沾染太子待妾一罪,就是灭了整个丞相府都绰绰有余了! 可现在再懊恼,再后悔都无济无事,他毕竟在官场斗了这么多年,审时度势这一样他还是知道的。 将一杯热茶全部灌进嘴里,他只觉得嘴里苦涩难言,“太子言重了,等孟婉嫁进朝阳宫,丞相府以后的荣华可全都倚仗着太子了!” 算他识相,圣汮收回视线,举起茶杯轻轻吹凉杯中的普洱茶,“稍后我会让人将紫蝶送过去,送客。” 从上次孟深云碰了紫蝶后,他就没想过再将这个脏了的女人留在朝云宫。 要不是因为上次孟深云是在丞相府碰的紫蝶,他没亲眼看见不好拿它作把柄,他这次也不会特意设了个套。 但没想到一切会这般顺利! 真是可惜,他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周折,毕竟孟深云在官场上可是狡猾得像只老狐狸,谁能想到他最后会被一个女人给害得这么惨! 孟深云走出朝阳宫正门时,脑子还是恍惚的,他现在只能想着一件事心里才会舒坦一点。 伊千岁虽然许了能送孟婉进宫的条件,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再说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除了长得好外,琴棋书画哪一样拿出来都没法跟人比,而且脾气也不大好。 第十一章 端倪宫 就算将她送进宫,往最好处想也就是能替代宁妃成为四妃之一而已,可孟府早出一位贵妃,至于孟府其它小姐进宫当妃子,最实际的好处就是帮衬着贵妃外,实则并不能给丞相府带来多大的荣华。 但如果送孟婉进朝阳宫,那孟婉以后就是太子妃,只要太子顺利登基,那自己的女儿可不就是未来的皇后,丞相府从父辈、祖父辈算起,还从没出过一位皇后,如果能在他这一代出了一个皇后,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端倪宫内,金丝牡丹熏香炉内被人投进一片牡丹晶膏,顿时一阵花香幽幽散开,沾染上人的衣襟,脸颊,如暖风轻拂。 伊叶直直朝着花香深处,斜卧在狐狸软榻上的美人走去,嘴角若有似无噙了一丝笑。 榻上美人一双美眸媚而不娇,自带几丝风情却端端多了份灵气,媚而清灵,妩而不娇,任凭这世间多少美人,怕是连她这双眼睛都比不过。 伊叶离榻还有几步,贵妃已撑起身伸出柔若无骨的手一把将她拉至身前。“伊千岁真是好大的兴致,今日竟想着来我这里走走,就不怕传到皇上那去,又罚你去做件棘手的事。” 宫里消息传得飞快,她前脚才从御书房出来,后脚已有人将这事传了个遍。 伊叶轻吸了口暖香,又轻轻呼了出去。 牡丹之香虽浓烈,但这端倪宫的牡丹膏里加了兰花,使之不至于过分浓郁,反添几份清香。 “听闻贵妃昨日茶饭不思,身为宫内总领太监,自当有义务为皇上分思一二。”伊叶伸手抚上贵妃后背,特意挑着几处用了点力。 贵妃舒服地伸展双腿,一勾勾住了伊叶的腰,“竟然你主动前来,今晚我可饶不了你。” 伊叶嘴角的笑慢慢隐了下去,“皇上只给了我三天时间,今天已是第二日,若再查不出些什么,贵妃觉得以后还能见得到我吗?” 贵妃脸一下子变了,“难道这件事查不出来,皇上要定你的罪?”渠江上的事她也有所听闻,实在是离奇经怪了,那么一大群活人突然出现又突然全都死了,而且尸体还全都浮在江面上! 这么一件离奇经怪的事,别说三天,恐怕没个三年都查不出来,这件事显然是皇上有意为难伊叶。 不过,贵妃心思聪慧,从胸口掏出一块令牌柔柔放在伊叶手中。“这个先暂时借你一用,记得回来时可要”贵妃凑近伊叶,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伊叶握紧令牌,伸手抚了下贵妃散落的发丝,轻易挣脱开腰上的束缚,便转身离开。 身后贵妃慢慢闭上双眼,竟是沉睡过去。 刚才经过熏香炉时,伊叶往炉内掸了一指迷香,刚才又在她后背点了几个有助安睡的穴位,若不出意外,睡上两个时辰才会醒来。 门外宫女见她出来,忙行礼道,“千岁,娘娘是否睡着了?” “嗯,不必打扰她。” “是,千岁。” 商立国的这位贵妃一直有个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 年少上山进香,曾遭遇歹徒抢掠从马车上摔下,自此便犯了心悸一直不见得好,故而时常睡不着觉。 伊叶每次来时,就会往那熏香炉掸一指迷香,又替她疏通后背穴位助她好眠。 至于为何要做这些,不过是两人间的交易罢了。 伊叶手中的令牌是一块象征皇子身份的令牌,称为皇子令,这种令牌四边是用乌檀木镂空精雕,而里面再装钳上整块黄玉,一般黄玉上的背面会刻上皇子的生辰八字,正面则刻着皇子的名字。 伊叶手中这块就记着立德元四十六年正月初十,午时一刻生,正面则是单刻了个泱。 立德元是太上皇的名号,如今已是启德元十二年冬。 这块令牌是六皇子圣泱的,他如今刚满十三,因着年幼并没单独分出府去,但也不如贵妃同住,而是另住了一处宫殿。 皇上一共有八个子女,分别是太子圣汮、二公主流云郡主、三皇子圣漓、四公主若水、五公主若冰、六皇子圣泱、七皇子圣辰、八公主若宁。 而这其中,太子与流云郡主皆为皇后所后,三皇子生母是宁妃,四公主五公主是端妃所生,六皇子是贵妃所生,七皇子是丽妃,八公主是叶嫔所生。 在六皇子圣泱前,四公主和五公主早已出嫁,除了二公主流云郡主还尚待宫中外,唯一过了束发之年还留在宫中没在宫外赏封独立宫殿的皇子,就只有三皇子圣漓一人。 因为十年前宁妃犯罪一事,圣漓七岁就被发配大荒,而每年年关之际能回来这几日都是皇上额外开恩,而他往年也一直住在他七岁之前所住的清漓殿。 所以,直至他过了束发之年也没有人敢向皇上提起封赏一事。 不过,或许今年或不一样吧! 毕竟,他可是东昊的联姻人选,皇上怎么也会顾忌着东昊的脸面,把以往欠了圣漓的尊贵一次性给他补上吧! 伊叶将手中的令牌紧紧握住,东昊联姻之一无疑已成了她心中的一根暗刺,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但其中的痛苦只有她内心知道。 紫竹殿南边的书房里,篱子正拿着鹅毛做成的掸子去弹书籍上的灰尘,虽然书籍上并无灰尘,他却掸得极小心,一手轻捏着书页,另一手则是拿着掸子,放轻了力道轻轻拂擦着过那些书页。 他从小就没进过书院,看到书籍却感觉格外的亲切。 记得小时候,他躲在一处漏雨的屋顶下玩耍,看见一个瘦弱的书生顶着几张纸在雨中狂奔,因为跑得太快没看清前面冲过来的木板车,结果书生和木板车撞在了一起,但那书生摔倒了却一声不吭,只是快速爬起来一下子就跑得不见了人影,反倒是那木板车的主人将木板车扶起来后,还骂了几句难听的话,等他推着木板车走时却发现怎么使力也推不动,没想到他绕到前面一看,原来木板车的轮子正顶在一本厚重的书上。他气得一把将书用远,然后推着木板车离开。 那本书正巧扔到了他面前,他还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叫《扶正祛湿百例》 篱子看向书架上最上排的医书,自从跟着千岁进了这紫竹殿,千岁知道他喜爱书后,便每隔一段时间会让人搬一些新的书进来,而这些新的书他都会按着品名将他们一一分类后,然后放在这最上排的书架。 只是这些书里,却没有他最想要的。 第十二章 生疑 伊叶找了套白色素净只在袖口绣了金丝楠竹的袍服换上,将三千青丝用白丝带束好,复又将令牌收入袖中。临走时摸了摸阿喵的大肚子,阿喵是一只白狐,是上次白泽参加春猎时特意猎到送她的,但因它才刚出生不久,叫声却有些像猫叫,伊叶索性就给她取了阿喵这个名字。 伊叶轻叹了口气,只是过了个冬,阿喵的肚子又大了许多,看来以后得叮嘱篱子一声音,可不能再任由着它胡乱吃喝了。 伊叶打开房门,刚才还在书房打扫书籍的篱子不知何时已在屋外站定,手中端着一个铜盆,里面盛着大半盆的热水,看着伊叶出来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外面下雪了!” 伊叶三岁那年被人丢弃在大雪天的枯井旁,硬是被冻了一天一夜,要不是大雪压坏门前的松树,而倒下的松树砸坏了棠轩宫的大门,也不会被伊叶如今的师傅,当年的叶千岁撞上,正好救了她一命! 可因为在雪里冻了一天一夜,寒邪侵入体内,伤了筋骨,?使她患上了寒痹。 每次一犯病,四肢就会疼痛不止,而且屈伸不利,得热疼痛还会减轻一点,遇寒便会加重。 师傅为着她这个病,没少奔走太医院,可补药吃了一大堆,病况却一点也不见好转。 篱子不想让伊叶出门,尤其是在冬日,他狠不得伊叶天天呆在烧着炭炉的屋内过了冬才好。 “嗯,从端倪宫回来的路上就下了!”伊叶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渠江之事今日必须要做个了断,昨日她想了一晚,才发现渠江之事有很多疑点被她忽略了,今天正好借着从贵妃那里得来的令牌,可以放手去查一下。 至于凶手,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现在最紧要做的事就是去查证。 伊叶要走,篱子却不肯轻易放她走,将铜盆递到她面前,呶了呶嘴。 伊叶无奈地伸手,将手放在热水里浸泡了一柱香左右,抬起头看了看篱子的脸色,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绷着脸,将手从热水里伸回道,“这次出宫还不知什么时辰能回宫,等时辰到了你不必等我了,替我将主院的灯点着就行。”反正她手上有六皇子的令牌,即使过了宵禁时分,凭着令牌也是能回宫的。 篱子还想说什么,但伊叶已经快走几步转身就消失在了雪景中。 篱子默然地端着铜盆离开,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劝不住伊叶,不然他也不会端着热水过来。 伊叶出了宫,就直奔流云街的使馆处,这座使馆还是在立德元十八年太上皇为了招待各国使臣所建,转眼不过才几十年,但在这住过的使臣却有近百位。 如今正值年关,按理来说是不会有使臣偏这个时辰来商立国,可东昊是个例外,但还有个例外就是南明的二皇子,南宫云。 伊叶直觉南宫云去东昊与渠江之事有关,昨天见到他的船时她就有这个想法,加上昨晚她突然想起,鱼阳也在渠江以南的地方,而章少师说那艘船本是与他的船并行,但因为船驶得极快,一下子驶到了他们前面去。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那艘船是从南边驶过来的,而好巧不巧就在渠江之事发生不过两天时间,南宫云的船也从南边一路驶了过来。 伊叶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南宫云是要借着渠江从南边驶往东昊,而那艘出事的小船会不会也是驶往东昊的!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南宫云定是与渠江之事脱不了干系! 使馆一共只有三层高,不同于都梁城中达官显贵的院落,反倒是混杂了南明的婉约、东昊的强势、等边塞小国异丽的独有的特色。 听说建造这座使馆时,太上皇特意派了一支为数十人左右的使臣前去各国周游,然后习得各国的建造特色又历时四年才将这座使馆建成。 使馆一楼是使臣携带的奴仆住处,二楼则是议事的大厅,三楼才是使馆真正的住所。 使馆外有专门的士兵把守,里面则有专管接待的官员候职,负责使臣的一切杂事。 而使臣的安危,则由京兆尹所管。 伊叶从马车上下来,就见一支京兆尹的官兵持着长枪左右巡逻,领头的千总见了伊叶,却是认得的,当下就跑了过来恭维道,“伊千岁,何事惊扰您来使馆这走一趟?” 伊叶见着那张倒三角脸,提不起丝毫答话的兴致,但见他直愣地挡在她面前,她又不好直接绕过去走,刚想随意应付几句,就见一个浅青色瘦高个的身影走了出来,看向伊叶的眼神一如昨日在街上碰到时般的木讷,只是在那木讷底下却藏着丝慌张。 伊叶直视着他,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伊叶今日着了一件白色的素袍服,虽年仅十五,但身高却比一般的女子来得要高一些,但站在他面前却比他矮了一个头不止。 看他刚才直接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不显一丝紧张,可见他来这里定是来惯了的。 再看他的衣着与普通都梁人的衣着无异,显然不是跟随南宫云一同前来的待从。 当然,他也不可能是在使馆当差的官员,因为使馆里一共三位官员,伊叶都有见过面,就算记不太清样子,但光看身形就知道不是。 昨日离得远,虽然发觉这男子盯着她看有些奇异,但她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今天... 男子见伊叶盯着他的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张... 那张脸布满伤痕,大大小小竟有数十条之多,有些已经结成伤疤,成了一道道难看的沟壑,有些还显露着粉色,显然是刚添的伤口。 若是初见他的脸,怕胆小点的不被他吓死也会吓出病来。 好在伊叶自认在宫里见识得多,虽然被他的脸惊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显出任何神色。 反倒是刚才恭维伊叶的千总,转头看到他时吓得整张脸都绿了,他嘴巴张了好久才费力地挤出三个字,“费将军,” 第十三章 费南思 要知道,就算从南明和商立边界驶船到达商立,那也要一月时间。 而南宫云能在渠江之事发生两天就出现在都梁城,定是早早就从南明出发。 伊叶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南宫云是要借着渠江从南边驶往东昊,而那艘出事的小船会不会也是驶往东昊的!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南宫云定是与渠江之事脱不了干系! 使馆一共只有三层高,不同于都梁城中达官显贵的院落,反倒是混杂了南明的婉约、东昊的强势、等边塞小国异丽的独有的特色。 听说建造这座使馆时,太上皇特意派了一支为数十人左右的使臣前去各国周游,然后习得各国的建造特色又历时四年才将这座使馆建成。 使馆一楼是使臣携带的奴仆住处,二楼则是议事的大厅,三楼才是使馆真正的住所。 使馆外有专门的士兵把守,里面则有专管接待的官员候职,负责使臣的一切杂事。 而使臣的安危,则由京兆尹所管。 伊叶从马车上下来,就见一支京兆尹的官兵持着长枪左右巡逻,领头的千总见了伊叶,却是认得的,当下就跑了过来恭维道,“伊总.伊千岁,何事惊扰您来使馆这走一趟?”那个总字刚吐出来就吓得他一个激灵,忙改成伊千岁三字。 伊叶倒没太在意,只是见着那张倒三角脸,提不起丝毫答话的兴致,但见他直愣地挡在她面前,她又不好直接绕过去走。 刚想随意应付几句,就见一个浅青色瘦高个的身影走了出来,看向伊叶的眼神一如昨日在街上碰到时般的木讷,只是在那木讷底下却藏着丝沉静。 伊叶直视着他,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伊叶今日着了一件白色的素袍服,虽年仅十五,但身高却比一般的女子来得要高一些,但站在他面前却比他矮了一个头不止。 看他刚才直接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不显一丝紧张,可见他来这里定是来惯了的。 再看他的衣着与普通都梁人的衣着无异,显然不是跟随南宫云一同前来的待从。 当然,他也不可能是在使馆当差的官员,因为使馆里一共三位官员,伊叶都有见过面,就算记不太清样子,但光看身形就知道不是。 昨日离得远,虽然发觉这男子盯着她看有些奇怪,但她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今天... 男子见伊叶盯着他的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张... 那张脸布满伤痕,大大小小竟有数十条之多,有些已经结成伤疤,成了一道道难看的沟壑,有些还显露着粉色,显然是刚添的伤口。 若是初见他的脸,怕胆小点的不被他吓死也会吓出病来。 好在伊叶自认在宫里见识得多,虽然被他的脸惊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显出任何神色。 反倒是刚才恭维伊叶的千总,转头看到他时吓得整张脸都绿了,他嘴巴张了好久才费力地挤出三个字,“费将军,” 伊叶面上一愣,看向费南思时眼里带了丝怀疑,这男子竟然就是打赢东昊国大名鼎鼎的费将军,费南思?怎么与她印象中不太相符。 伊叶以前并未见过费南思,听说他自小就是在军队中长大,虽是费老将军的嫡子,但费老将军对他却是极为严厉,七岁就带着他上战场,而他为商立打赢第一场仗时才年仅九岁,自此一路胜绩,鲜有败绩,以至费老将军罢官后,他就直接顶替费老将军成了费将军。 伊叶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伸手抱拳向费南思行了一礼,本来以她如今的官职,只需点个头就算行礼了,无需向费南思行如此大礼。 但费南思大胜了东昊,这无疑拯救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如此的丰功伟绩,伊叶觉得他受得起这一礼。 见伊叶离开,那千总早就吓得不敢再呆下去,急忙地连走带跑地离开。 毕竟是见一国的皇子,该有的规矩伊叶一点也没落下,先是递上六皇子的令牌,等官员写了条子,又让正值着差的官员替她递了话进去,这才静坐在二楼的议事的大厅里等候。 伊叶一直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听到楼上急跑下一人,见了她急忙行礼道,“主子正在楼上等候,伊千岁请。”那人许是担心伊叶发怒,在前面一边引路一边陪着客气。 伊叶沿着数十阶琉璃台阶慢慢拾步而上,素白的靴子踩在琉璃上发出“咚咚”地响声。 等她上了三楼,早有另一个待卫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候她,见了她后也是行了礼才引得她向南宫云会客的主厅走去。 推开楠木紫漆大门,一阵清香的茶气扑面而来,随之则是糕点的甜腻味道。 南宫云摇晃着手中的品茗杯,轻闻了一下,脸上显出一丝笑来,复放下杯子伸手拿过茶壶,先往自己面前的杯子注了半杯茶水,又往对面摆放的杯子同样注了半杯的茶水。 茶气一下子氤氲开来,伊叶看着面前的茶杯,原来是上好的黄翎毛,这种茶只出自东昊,在东昊则被叫做白毛尖,听说此茶香气清高,味醇甘爽,汤黄澄高,芽壮多毫,条真匀齐,白毫如羽。 芽身金黄发亮,着淡黄色茸毫,叶底肥厚匀亮,滋味甘醇甜爽,久置不变其味。冲泡后,芽竖悬汤中冲升水面,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成趣观。 伊叶并未喝过黄翎毛,之所以认得是因为有次在御前当差时,皇上曾命黄公公泡过一次,没想到那茶汤竟然是金黄色的。 因为商立只产六安瓜片、龙井等绿茶的关系,所以黄翎毛的出现让商立的达官显贵新奇不异,但黄翎毛在商立很是稀有,更是有传言道千金难求一两黄翎毛,甚至有人为了求得几两黄翎毛竟不惜变卖了祖宅。 这些事情初听起来有些荒唐,但细想之下,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人的欲望就会指使人更加不择手段去得到它,这恐怕就是人的天性所为。 第十四章 紫玉佛 伊叶面色一冷,绕过常公公走到一群慌乱的宫女面前。 一个宫女面如死灰地跪倒在地,周边散落着玉壶的碎片。 那玉壶竟然是每年按着人数而定,自是再无多余。 “这个位置应是何人所坐?” “回伊千岁,是费南非,费大将军的哥哥。”一个机灵的宫女道。 “费南非无官无职,一介商人罢了,怎么会摆上他的位置。” “奴婢听排名册的公公说,因为此次费大将军立了大功,皇上特意准许他带一名亲人,一同入席。” “那就把这张桌子撤了?” “伊千岁,你这是做什么?”常公公一脸怨气又被伊叶的动作吓得不轻。 “是,千岁。”那个机灵的宫女看了伊叶一眼,叫上几个宫女将桌子撤了下去。 伊叶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常公公,至于这个宫女,按宫里的规矩办就是。” 常公公脸色难看地应下,让几个太监抬上那个宫女,自己也跟着气冲冲地离开了。 伊叶看了一眼刚才机灵的宫女,难得宫里有这胆色过人的宫女,只是可惜了,她刚才落了常公公的脸面,下场必不会太好。 篱子抱着阿喵过来时,阿喵胡须上沾了不少糕子末,显然刚才圣泱要给她的桃花酥全进了阿喵的肚子。 “千岁,为什么要撤了那张桌子?”圣泱眨着眼睛奇怪道。 篱子也有些好奇地看着伊叶,千岁今天的举动有些奇怪。 “不想让那人,打扰了众人的兴致。”费南非是何嘴脸,她早有见识。竟然他今天犯到她手里,他便不会让那种人污了自己的眼睛。 远在将军府里的费南非,正为着今晚能进入皇宫此等荣耀之事而沾沾自喜,令他想破头脑也猜不到,他已经被伊叶从今晚的名单上划掉了。 伊叶竟然敢直接让人撤了他的位置,自是将后面一切都已经打算好了。 圣昊云恩典让费南思带一名亲人入席,但圣旨上并没有严明是谁,也没有强烈说必须带人不可。 再说费南思前不久刚被费南非赶出将军府,所以她猜测这次报上来的名字,是费南非自己作的手脚,而费南思并不知情。 暮色正浓,太阳挂在西边将落不落。 宫门外一辆辆华贵的马车上下来一位又一位穿戴一新,满脸喜气的大臣。他们互相嘘寒问暖,看起来一团和气,心里却斗个你死我活。 管名册的管事太监一一核对好各位大臣的请贴,又与名册上所写名字相符才放他们进入。 有那有心之人塞了一张银票给他,打听的是宫里伊叶的动向。 这种事每年都会上演,不仅是年关之日,只要平日一有机会,无数人就会为了打听到伊叶的动向,而使出各种手段。 伊叶,如今身居总领太监高职,权大势大,谁不想将她拉拢过来好做靠山之用。 一辆招摇的马车停在宫门前,费南非一身招摇地从车上下来,碘着个小肚子扬扬得意地将一张请帖塞到管事太监手里,顺手送了一百两银子给他。 管事太监本是喜滋滋地收下银子,可一对名册,脸一下子变了,将请帖甩到费南非脸上,“大胆,竟然弄了一张假的请帖想要蒙混进宫,真是好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皇宫岂是你等之人想进就进的。” 费南非捡起请贴,两只手慌乱地拍干净请帖上的灰尘,“公公,你肯定看错了,名册上一定有我的名字,我叫费南非啊!费南思的哥哥,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费大将军!” “费南非,你是说公公我眼睛花看不清字是吧!要不,你来看,你来看。” “别啊,公公,你看这是什么。”费南非以为是管事太监嫌他塞的银子少,又塞了一百两银子。 管事太监将用手掂了掂银子,“出手倒是大方,可是名册上没你的名字,来人,给我打出去。” 一群待卫冲了出来,架起费南非就将他扔了出去。 从费南非身边走过的大臣,只有几人“啧啧”了几声,其他人全当没看见。 这种事情,多见不如少见,再说与费将军府有关,就更是没人愿意去管。 御宴台里,大臣已全部到齐。 离主厅最近的地方,自是圣昊云的龙椅,它的两边各摆了一旁的桌椅。 圣汮在左边落坐,圣泱在右边,再之下是圣漓和伊叶,两人分左右坐下。 圣漓与圣汮在左,伊叶和圣泱则在右。 圣汮和圣泱之上除了龙椅外还空了一排位子,那里是皇后和贵妃的位置。 圣昊云阔步而来,旁边是皇后,皇后身边是贵妃。 众人跪下行礼,等皇上坐在龙椅之上才站起身。 黄公公站在龙椅的旁边,他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身份再高,这宴席上依就得站着服待皇上。 但伊叶不同,伊叶当上千岁后,圣昊云就对她多有忌惮,不仅赏了紫竹殿,连伊叶提出不得她首肯,谁都不能进紫竹殿这般无理要求,圣昊云都同意了。 所以在年关上有她一席之位与紫竹殿一比,实在是小事中不经提的小事。 台上歌舞升平,台下觥筹交错,君臣尽欢。 伊叶不能饮酒,一饮即醉,就连闻着稍浓的酒味都会头晕。 所以每次遇到这种宴席,她都会事先服下一粒药丸。 药丸是白泽所制,服下后不会闻到酒味,但一饮洒就失效。 所以,每年伊叶面前摆的玉壶里装的全都是清水,别人饮酒她只需作作样子,看着身边的人在欢笑中,烂醉如泥。 其实这样吃吃喝喝的年关她一点也不想过,但和她如今的身份一般,有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她,不是她说一句不愿就能解决的。 圣泱虽是个孩子心性,但饮起酒来丝毫不逊于那些朝臣。 圣汮的酒量更不在话下,他是太子,饮酒于他而言,自是由如家常便饭一般。 圣漓眼睛看着一处出了神,在逆光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伊叶也只有在他注意不到自己的时候,才容许自己放肆地多看他几眼。 第十五章 皇家亲事 台上的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可琴声停了还有琵琶声,琵琶声停了有鼓声,只要那些人还没尽兴,声音就会一直响下去。 伊叶不通音律,但也知这些声音太过艳丽,艳而华丽,越听越易让人烦躁。 费南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居于高位的伊叶,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郭飞一个人闷头喝酒,他在军帐中早已待得习惯,看不懂这些华而不实的舞蹈,更是听不懂那些一直铮铮响个不停的声音,在他心里这些还没有上阵杀敌排练时来得好看。 “此次商立打败东昊,朕心喜之,费将军,朕敬你一杯。”圣昊云举起酒杯饮尽,虎眸扫向费南思。 “是,皇上。”费南思举起酒杯,一饮而空。 圣南昊一阵大笑,“好酒量。” 皇后端坐一边,拿起玉壶也倒了一杯,“费将军,本宫敬你一杯,希望从今往后,流若和你的事算是过去了。” 费南思举起倒满的酒杯,停着不动。 皇后饮完酒,脸色不虞道,“怎么,费将军还想计较本宫的错不成。” “皇后,不是,是” “到底不是什么,是什么?” 费南思越急,口齿越不灵便,说出的话也越乱。 郭飞急得恨不得替他把话说完,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在他们熟悉的战场上,根本由不得他胡来。 皇后只当费南思故意跟她对着干,毕较要将流若下嫁给费南思是她的提议,而后来要将女儿送去东昊联姻也是她的提议。 先前答应要将流若下嫁给费南思,全是因为费南思年纪轻轻就执掌军事大权,商立国一百万大军中有六十万人听从他的号令,这么一块庞大的势力她怎会轻易放过。 要不是费南思因战事毁了容,就凭费南思如今身份和地位,根本等不到她将流若下嫁。 可惜,后来东昊突然提出联姻之事,她考虑到若是女儿能嫁到东昊,那东昊怎么也算与她沾了亲,拿东昊一个国家和费南思的权力相比,有点眼力见的都会选择前者。 刚才还一片欢笑的群臣,都慢慢噤了声。 圣昊云虎眸里闪过一丝杀意,费南思如今的势力太大,若不是皇后提醒,他竟然没意识到经过这几年的战事,军中现在竟然有一半以上的人,听从的是费南思的号令,如果任由费南思壮大起来,怕这朝中再无人可压制住他。 虽然伊叶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令他颇多顾虑,但好在伊叶身在宫里有她的耳目盯着,不像费南思,他常年和将士混在一起,他就算能将耳目插入其中也会困难许多。 伊叶看向急着要解释的费南思,联姻之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皇后竟然还会拿此事做文章,看来费南思的势力已经引起圣昊云的忌惮,不然他也不会容许,在年关之夜皇后拿此事来敲打费南思。 圣泱突然凑到伊叶耳边小声道,“其实流若姐姐也没什么好的,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争着要娶她?” “我也觉得,不过,娶她可能是出于无奈。”至少赫尔德为了东昊国是这样,就不知道费南思心里再想什么? “哦,那千岁,你喜欢流若姐姐吗?” 伊叶差点笑出声来,伸手小心地点了点圣泱的脑门,“我可不喜欢她。”那种女子,多看一眼都是厌恶。 圣泱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位子乖乖坐好。 杀气、厉气在空气中绞着的,大有越发汹涌之势。 “父皇,我想费将军想说的是,他已经放下流若郡主了。”圣漓突得出声,打破了沉寂中的宁静。 “三皇子怎么知道费将军心里在想什么?”皇后不悦地看向圣漓,眼见着费南思就要败下阵来,突然有人帮他出声,她心里怎么能不恼。 “依费将军的性格,如果没有放下流若郡主,婚礼当天又怎么会亲自目送流若郡主离开。” 所有人都知道费南思为了圣流若冲动地打了东昊太子,的确,如果费南思心里没有放下圣流若,婚礼当天不会那么安静。 皇后没想到婚礼那天,费南思竟然去了使馆,当下说不出话来。 圣昊元收起龙眸里的杀意,“流若郡主已嫁往东昊,以后此事休得再提。” 在这一出戏中,贵妃一直将自己置身事外,并不是她不眼红费南思的权力,只是她膝下并无女儿,想了也是白想。 皇后刚才为难费南思时,圣汮犹豫着是否要出声,还未犹豫出结果来,圣漓已经开了口,而且事情也已经结束。 伊叶低着头,倒了一杯清水饮了一口。 圣漓最近几日的举动越来越奇怪,先是动手管了赫尔德之事,现下连费南思的事也管了。 难道他已经想清楚,开始要涉政了。 只是这朝中暗波汹涌,看似一片平静却只是风雨将来的表象。 就拿今日之事而言,费南思军功卓卓,皇上想要处置他一样毫不留情;就算不拿费南思一个外臣说事,还有圣流若呢。 圣流若平时多受宠爱,到最后只是危险到了圣昊云的江山,连最后一份体面都留不住,只落得一个远离家人,受冷落的下场。 她有些不敢想像,如果换作是圣漓,圣昊云会怎么对付他。 只希望真如那日郭飞所说,她是太过敏感,有些事并不如她所猜想的一般。 费南思看着面前的玉壶,原来那日跟在他的身后的竟是圣漓的人。看来圣漓这个人不容小视,明明离开朝堂十年之久,却暗藏着无数的势力。 他刚才出声替他说话,似有要拉拢他之意。 嘴角慢慢扬起一丝笑,果然,在权力面前,根本没有无心无欲之人。 四周笑声渐渐大了起来,但听在有心事的人心里却显得那般空荡、寂寥。 年关,年关,一年中最大的关数,如果捱过了就会是新的开始,若是捱不过,只怕这笑声就是送人上路的毒药。 第十六章 求太子 年关是唯一能得几天清闲的时候,商立国有明文规定年关三日不上朝,年关七日始批文。 凤鸾宫里,直至太阳高升里面才有了动静, 几个粉衣宫女端着一应洗漱用品在殿外迟迟不敢进入,昨日按着祖制,皇上宿在了皇后这里,今天又是年关后的第一天,谁有那胆子敢去冲撞皇上和皇后的兴致。 凤鸾宫内金影斑驳,檀香融融,皇后支起手臂看着已醒了有一会儿的圣昊云,柔声道, “皇上,你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圣昊云大手抚着皇后露出的香肩,声音粗哑地应了一声,虎眸看着金纱帐陷入深思。 如今四海还算平定,正是收归兵权的最好时机,否则任由费南思坐大,到时就不太好压制。但是,今年费南思刚打了胜仗,如果突然出手收了兵权,就怕底下的将士不会轻易罢休。 皇后观察着圣昊云的脸色,又想起昨日年关之事,突道,“皇上,冬雪已化,初春即来,正好御花园里桃花新开,明日我约上朝中大臣之女,陪我一同去御花园赏花可好。” 圣昊云赞赏地看向皇后,“还是你想的周到。” “皇上过奖了,来人,传午膳。”皇后双手怀抱住圣昊云,“皇上就在臣妾这里,用过午膳再走吧!” “好,传膳。”圣昊云大手怀抱住皇后,凤鸾宫里传出一阵大笑。 圣汮还记挂着年后请安一事,所以还未用午膳,便来了凤鸾宫。 “给太子请安。”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手中端着汤菜、蒸菜、脍菜、糕点、果品,见到圣汮忙跪下行礼。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圣昊云见他进来,召手让他在自己左手边坐下。“这么早过来给你母后请安?” “不是,儿臣先去的御书房,只是黄公公说皇上还在母后这里,所以儿臣是来给父皇请安的。” 身后有宫女忙上前来,将玉碗和金筷子摆上。 皇后坐在圣昊云的右手边,执着金筷子夹了一卷金银鸭丝卷,放进圣昊云的碗里,“今日是年关后的第一天,按制你父皇不必上朝,所以才没那么早去御书房。” “难得朕有几天清闲,等年关一过,再想找这般清闲的日子怕又要等一年了。” “父皇勤政爱国,是百姓之大幸。” “你真是这么想的?”圣昊云虎眸带了几分探视,身为太子难倒没有点野心? “父皇,儿臣是这么想的。”圣汮心里一惊,声音弱了几分。 “汮儿一向良善,不与人争,能做上太子之位全因我这个娘,身为皇后居于六宫之主的身份。皇上还对他有何放心不下的?”皇后强作镇定,她猜测圣昊云经过流若和费将军之事,心里对谁都起了怀疑, 这个时候千万不可自乱阵脚,否则之前的一切努力就要付渚江水, 等圣昊云用完午膳,已是日头正高。 皇后正安排着宫女进来收拾掉一切。 黄公公突得进来禀报道,“皇上,六皇子吵着要来请安。” 皇后眼神一冷,脸上却堆起了笑意,“六皇子孩子心性,你们也不拦着点。” 一个宫女端了茶汤进来,伺候圣昊云漱完口,又将茶汤收拾净后端了出去。 圣昊云用锦帕擦着手,“现在是什么时候?” “回皇上,已是午时。” “去端倪宫。”圣昊云大步离开,黄公公忙跟了上去。 “摆驾端倪宫。”悠长连绵之声在宫殿中环绕开去。 今日宫外很是热闹,街道两边耍杂耍的、楼台唱戏的、卖糖画的、演皮影戏的、还有逗鸟的、卖胭脂杂货的全都聚拢了来。 街道上或三五成群,或两人相携,手上提着刚买的糕点,嘴里聊着各家的趣事,喜气洋洋地从街头逛到街尾。 更有那三四岁、五六岁的孩子,拿着刚买的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跑,突然摔了一跤也不哭不闹,只是将怀里的冰糖葫芦抱紧,站起来又跑了开去。 伊叶看着马车里一言不发的圣漓,努力将视线转到车外。 本来今日也无事,所以圣漓提出要出宫走走,她就应了下来。 好久不见如此热闹的场面,不是没见过比这还要热闹的,只是那份热闹,不如现在看到的这般真实罢了。 或许居于高位之人与普通之人最大的差别,就是普通之人可以有普通人的活法,他们是真实的,想笑便笑,想怒便怒,遇到难过的事放声大哭就行,没有那些条条框框去限制他们,不准哭,不准笑,不准说错一个字。 伊叶想起师傅临走时对他说的话,她说,“叶儿,跟师傅走吧!宫里的生活不是一句水深火热能说的清,宫里的刀是无形的,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不会流血只有你的心在一点点的碎掉。不知道自己是谁,没有身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太过清楚地去经历那些痛苦和磨难。” “伊叶?”圣漓不忍看着伊叶被咬出血的嘴唇,从袖子里取出锦帕替她探试干净。 你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一想到痛苦的事就会咬嘴唇,难道你不知道遇到痛苦的时候,可以对身边的我说啊。 伊叶看着那双清俊的眉目,那丝快速闪过的心疼,脸色怔了一下。 圣漓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她突得觉得心跳加快了几分,面色发烫。 圣漓小心地将血滴擦去,看着伊叶越发红润的嘴唇,有些慌张地移开眼,故作镇定地坐回原位。 马车继续往前行,圣漓没说去哪里,伊叶也没问过他。 “你打算几时离开都梁?”车里的气氛实在太闷,伊叶看着车外没话找话。 “父皇已经答应,不再赶我出都梁,所以今年回来就不会再走了。” 伊叶举着车帘的手一僵,不会再走。 她应该感到高兴还是担忧,看来她没有猜错,圣漓真的要涉政了。 我不走,你会高兴吗?圣漓心里小心问了一句,眼里却聚了一层寒气。 想起那****为了能留在都梁,对那个人说的话,心又开始痛了。 第十七章 大胆提意 他说,他已经反思过了,荣妃是罪有应得,这些年是他错怪父皇,他想清楚了,想明白了,想陪待父皇身边尽一个儿臣的孝道。 父皇永远是那么自私,做错的事永远认为是对的。 他给了父皇十年的时间,可惜父皇根本一点悔悟也没有;不仅是父皇,当年伤了他的人,谁都觉得那么理所当然,以为时间能带走一切。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要伤一个七岁孩子的心很容易,何况是伤了他那么深。 这十年来,没人知道他夜夜噩梦缠身,不念着母亲就无法入睡。 可现在,他回来了! 十年那个被人伤得体无完肤的孩子回来了! 他会让他们知道,何为伤他一分,必损八百。 “听说费将军现在不在将军府,而在军机处。” “他与他哥哥意见相左,为了不引发冲突,暂时不住在将军府。” 马车已驶进最热闹的市集中心,再往前走一段路就会出现三条分岔口,分别是西边的官道,南边的水路,东边的山路。 “这次我回都梁时,听说渠江发生了人命案,死了一百多个黑衣蒙面之人。” “就发生在前几天,是费将军安排人将尸体安葬的。” “车夫,去渠江。” “好嘞!” 这次出来,两人坐的不是皇家御用的马车,而是自己出了宫后找的一辆普通马车。 伊叶当时只想到圣漓不想引人注目,现在才知道他是对费将军起了拉拢之心。 也是,费南思权大势大,为人又较木讷,的确是朝中最容易撼动的一根柱子。 再加上,昨日那种场面圣漓又开口替他说过话。 要想将费南思拉拢过来,不会是一件很难的事。 只是,他身边有一个孟青,孟青身为丞相之子,其身份太过招摇,现在又有心去拉拢费南思,是不是太显眼了点。 她至今想不通一事,孟青是如何认圣漓作了主子。 当然,主子这个称呼孟青并没当着外人喊过,她也是那天派人打听过消息才知道。 马车很快就到了渠江,两人从车上下来,不期然遇上了一支士兵,而士兵中一人非常显眼,浓眉大眼一身凯甲,正是郭飞无疑。 郭飞正兀自奇怪,怎么好端端的节日,两人跑这来做什么? 他是军人,职责所在,所以没有办法。 可他们两人,一个是总领太监,一个是三皇子,不好好在宫里待着,来这不是给他添麻烦吗? 心里虽是腹诽,但还是走上前来,抱拳向两人行了礼。 “三皇子和伊千岁怎么上这来了?” 圣漓看着平静的江面,“这起人命案,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起人命案,郭飞就觉得邪乎,他几乎问遍了渠江附近所有的百姓,全都说那天他们只看到江上有一艘船,驶着驶着突然就出现了很多黑衣人,再后来船不见了,江面上就漂着这么多尸体了。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瞎话吗? 郭飞没好意思把她问出来的结果对伊叶和圣漓明说,只说正在查正在查,可能很快就会有结果。 伊叶看着江边搜查的士兵,圣漓看了她一会,转过头问郭飞道,“渠江边的百姓都有盘问清楚吗?” “全都盘问了,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都没说什么有用的消息,问了个遍也只说那天看到了一艘船,后来有一批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再后来船不见了,江上就漂着大片的尸体。”这种话连他都不信,更别说三皇子会信了。 伊叶收回视线,“他们真这么说?” “是啊,但是这种话根本不可信,他们说见到一艘船,但那天派下去搜查的士兵根本就没找到船,连快木头都没找到。” “那天我到过现场,发现风从西边吹入,河水的流向应向东,那东边的下流查过了吗?” “啊!”郭飞吃惊地张着嘴,什么风,什么河水的流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圣漓有些意外地看着伊叶,她什么时候研习了兵法。 这种有关风向知识。向来只在一些兵法里隐秘地提到过,伊叶若是没有看兵法的书籍,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但令他更加意外的是,那天伊叶也在现场。 一想起来现在站的地方,那时候躺着一百多具尸体,她难道没有害怕过? 伊叶想起那天的场景,似乎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 郭飞虽然不明白伊叶说的什么风,什么河的流向,但在赫尔德之事上见过伊叶的聪明,也不敢耽搁,立即派了士兵沿着东边下流进行搜查。 “对了,郭参将,那****说一共有一百三十七具尸体,全都是脖子上被划了一剑致死,而且所有人死的时间都差不多。” “伊千岁记得没错,由此我们推测出凶手作案人数较少,不排出一人作案的可能。但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那么快的杀死一百三十七个人,除非他根本不是人。” “也可能是多人作案,杀手是一群训练有序,身手相似的团伙,在大荒时就有这样的团伙存在。” 大荒距离商立有两个东昊国与商立国之间距离那么远,从商立坐马车到大荒,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到达。 那里严寒酷暑,黄沙漫天,如人间地狱般的存在, 不过,虽然那里如同地狱,可南明、东昊还有一些神秘小国,在那都有本国的百姓分布,而商立国更是因着国力强盛,在那里设了几道官防。 “郭参将,下游发现几块碎木板。”有士兵从下流跑回来禀报道。 郭飞大眼一亮,碎木板,那不就是船吗? 被士兵抬过来的几块木板竟然黑的发亮,竟然是制船的一般材料,乌木,此木耐磨耐压价格又便宜,所以很多制船的师傅都会将乌木做为首选材料。 这几块乌木上有几道不显眼的划痕,划痕里有些黯淡的污渍,找了跟随在一边的仵作,证实这是干后未被冲刷干净的血渍。 郭飞大喜过望,找了一天终于有所收获,接下来只需要按着这条线索,可能就能将那个厉害的凶手找出来。 第十八章 遇险 “没想到我们找了大半天,还不如三皇子和伊千岁的一句话。”郭飞心里对伊叶越发敬佩。 “竟然已经找到线索,你们接下来务必要查清凶手是谁,好让商立的百姓安下心来。” “三皇子就请放宽心,这是末将职责所在,末将和费将军一定会将这次的凶手给揪出来。” “对了,说起费将军,他怎么没来现场?”圣漓走到伊叶身边,见她一直望着江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郭飞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不是年关后的第一天吗,费将军本想进将军府祭祀完祖先,就和我们一起来现场,可是费将军的哥哥费南非,硬是让下人把着门不让他进,而费老夫人左劝右劝劝不住,气得晕了过去,费将军只能急得去找了大夫,你说这叫什么个事嘛?” “依费南思的武功,费南非能拦得住他?” “伊千岁是不了解费将军,他一向不与交好的人动手,更别提是他的哥哥了。” “竟然将军府闹出这么大的事,我们就去将军府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圣漓虽是对着郭飞说,但话却是说给伊叶听。 郭飞大手一拍,“那当然好,正好把今天的事跟费将军讲讲,要是让我一个人去讲,不怕你们笑话,我自己到现在,还有些地方没明白过来呢?” 伊叶刚才已经想清楚了,竟然圣漓要涉政,她便帮着他,就当是为犯下当年之事所作的补偿。 因为她不想看到圣漓,落得一个比圣流若还惨的下场。 可虽心里这么想,她还是存了些私念,希望圣漓能收回干涉政事的想法。 三人到达将军府时,费南思已经离开,但将军府的大门依就紧紧关着。 郭飞上去敲了门,好半晌才从门里探出个脑袋。 郭飞来将军府的次数不多,但丫环和奴才却认得他,见不是费将军这才将门打开了一些。 “你家将军呢?” “他被费大少爷给赶走了。” “赶走了?” “是啊,费大少爷说如果他不走,就不让大夫给费老夫人看病,所以费将军才离开的。” “这个人渣!”郭飞一拳砸在铁门上,震得铁门轰隆一响,直把看门的下人吓得脑袋一缩,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费南非正讷闷外面出了什么事,一看到郭飞立马躲回了自己的院子。 伊叶走向前推开铁门,率先走了进去。 圣漓走进去时,看了那铁门一眼叹了口气。 郭飞见两人都往里走,他这才收了拳头也跟了进去。 伊叶进将军府后,直接去了费南非的院子,但站在院子外并没有动。 直到郭飞走进来时,她才道,“郭参将,费将军现在应该在军机处,你抓着费南非去找他,我有办法让费南非送费将军回将军府。” 郭飞虽然疑惑为什么要让他去抓费南非,但一想到这个人渣今天做了什么,也管不了那么多,一脚将门踢开,冲进去抓了费南非大步走了出来。 费南非被吓得不轻,被郭飞提着走出将军府,都还没反应过来。 伊叶和圣漓走在后头,前面是将费南非甩着走的郭飞,三人就这样走到了军机处。 早有士兵跑去通报费南思。 费南思出来时就见郭飞一手将费南非丢了出去,还嫌不过瘾地狠狠瞪了他几眼。 费南非被摔在地上后,只听到“咔”地一声,胸前断了两根肋骨,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 又被郭飞一路甩着来,胃里一阵翻滚吐了出来,他一边痛得叫唤一边吐着苦水,差点没咳出血来。 郭飞见到费南思时,还替自己的处境担心了一会,但看到伊叶和圣漓也在场,心里一想反正这事他们三人都有份,费南思要处罚他,有本事将他们三人一起罚了! 伊叶捂着鼻子离远了些,见费南思看着她,她这才开口道,“这是我的主意,不关郭参将的事。”反正费南思也不敢将她怎么样。 一句话就让郭参将热泪溢眶,恨不得去抱伊叶的大腿,大喊一声恩公。 “这事也有我的主意。”圣漓看着费南思,昨日在宴席上因着灯光的缘故,并未看清费南思脸上的伤疤,今日一见才知那些伤疤有多恐怖,那些伤疤密密麻麻分布在费南思的脸上,只剩那双眼睛是完好的。 “我,你,”费南思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平时一个人都说不过,何况面前站了三个人,他就算有心要去计较,他计较得过来吗? “我们可以进去说吗?”伊叶只瞧了费南非一眼,眼里泛起淡淡的厌恶。 这种人,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不等费南思同意,伊叶已饶开他走了进去。 圣漓看了一眼费南非,“有些事当断不断,不是一件好事。”说完便走了进去。 郭飞见费南思盯着他,后背发凉,指着费南非道,“费将军,你可是听到了,这事不关我的事,我先进去了。” 费南思最后进去的时候,把费南非一个人扔在了外面,还让士兵将军机处的门关上。 这事伊叶后来知道后,还暗暗腹诽了一句,真正狠的人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突然给你心口来一刀的人。 不过,这是后话。 见费南思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端着菜盘的士兵,三人这才发觉他们来的好是时候,竟然已经天都黑了。 显然刚才费南思是正准备吃饭,被他们打扰到了。 士兵将菜摆上,又端来四只空碗和四双筷子。 郭飞自然地在一边坐下,还连带招呼伊叶和圣漓。 可招呼到一半才想起伊叶和圣漓的身份,心里暗自怪自己太得意忘形。 伊叶身子动了动,看向圣漓,眼睛带了询问。 圣漓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坐下。 既然谁都不介意,伊叶便也坐了下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等三人坐下后,伊叶才发现费南思就坐在他对面。 不过一张方桌,一边坐一人,如果费南思不坐她对面,那就要坐在她旁边。 军机处的膳食自是比不得宫里的,但因着年关,菜式也算不错。 比起平日的两菜一汤,今日的四菜一荤一汤已显得很是难得了。 饭桌上,四人时而交谈几句,竟然撇开刚才之事聊些各自的见闻,气氛竟然有些融洽。 但伊叶注意到这一点时,她心里惊了一下。 第十九章 客栈 何时,她与人说话不再过分揣度人心了? 等四人吃好,天色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是谁突得想起费南非还在外面,现在虽然接近春日,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但晚上的温度还是下降的厉害,再加上寒风。 士兵将费南非拖进来时,他俨然去了半条命,竟连幻觉也出现了,看着谁都觉得格外亲切。 “今日之事就当给你一个教训,稍后你自己送费将军回府,否则” “别,别,我知道错了,几位大爷,几位我姥爷,求你们放过我吧!” “真是一副狗腿子相。”郭飞最瞧不起这种人,骂完才发现自己骂了谁,忙担心地看向费南思,今天他真是太得意忘形了,竟然连着几次骂了费将军的哥哥。 不过,好像费南思并没有生气。 “伊叶,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 伊叶点头,两人并肩走出军机处。 费南思看了一眼在地上抖成筛子的费南非就转了视线,刚才圣漓竟然喊她为伊叶,而不是伊千岁或是千岁,看来伊叶和圣漓的关系很是亲密。 最后,费南思并没有跟着费南非回了将军府,而是让人将费南非扔回了将军府。 郭飞听到他的指令时,感觉后背起了层鸡皮疙瘩,外人只道费南思木讷,口齿不便,可谁都不知道费南思生性里的那股凶惨。 以前费南思还对费南非多有容让,可今天连伊千岁都出手了,费南思就不会那么轻易饶过费南非了。 今日是花朝节,御花园里桃花初开,人影绰绰。 都道是那桃花拂面相映红,人比花娇,谁堪怜。 每年的花朝节,皇后都会以常花为由,将各个朝臣家中正值婚嫁年龄的女儿聚拢来,一方面是在物色最合她心意的太子妃,一方面也是在掌握朝中大臣之间的动向。 别看女子不能涉政,但一张女子的嘴却能顶过十个男子。 当然,今年的花朝节,皇后还有另一层目的,就是给将军府找个女主人。 费南思以往因为战事吃紧,常年不在都梁城,就算她有这心也使不力。 但今年不同,皇上已经表露出要将费南思留在都梁的意思,所以现在给将军府找个女主人正是合适。 一来,就算短时间内不能削弱费南思的势力,但也好有她的人帮忙盯着。 二来,就算到时候费南思的势力真的削弱不了,但这亲是她指的光这份情面,将军府与她就不会疏远。 皇后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可再快也快不过人心。 “姐姐真是好大的兴致,竟然来御花园赏花,怎么不叫妹妹一声,好让妹妹来陪着姐姐,不至于那么沉闷。” 贵妃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边走边往御花园里成群的女子看去。 皇后这次怕是费了不少的力,连丞相家的宝贝女儿孟婉、太守府的大小姐宋蝶还有御史台的嫡女章眉都请了过来。 这三家的宝贝女儿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名头就能请得动的,就连以往的花朝节,都没见过她们几回。 虽然不知她们三家打得是什么算盘,不过,的确论气质和样貌,这三人确是胜过旁人许多。 “本宫也不过是刚来,想着妹妹昨日劳累当不会早起才对,但没想到妹妹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竟然只比本宫迟了一步赶了过来。” “妹妹不是消息灵通,只是担心姐姐一个人管不过花朝节,特意恩示了皇上过来看看。” 贵妃在一旁坐下,手中抱着暖炉道,“姐姐这次请的人还真不少啊,就连丞相家的宝贝女儿孟婉、太守府的大小姐宋蝶还有御史台的章眉,都被姐姐一一请了过来。” “花朝节本就是年轻一辈赏花游玩的日子,本宫只是派人将请帖送到她们府上而已。” “是吗?”贵妃拈起一颗葡萄,剥干净皮咬了一口,才怪。 孟婉、宋蝶和章眉各自走上前来。 “臣女给皇后,贵妃请安。”孟婉人如其名,生得温婉,尤其是一双大眼,好似会说话一般。 宋蝶自不甘人后,也行礼道,“臣女也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她一说话就会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便会扑凌凌的扇动起来。 最后上来行礼的是宋眉,她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长相却是最差的一个,不过胜在稳重,懂得拿捏。 一个温婉,一个聪灵,一个稳重。 三个女子各有各的特别,就算按身份来选,三人也不分上下,皇后反倒有些不好选。 贵妃笑着从手上摘下金丝缕空牡丹珍珠镯子来,“这镯子是皇上今早赏了本妃的,本妃今日见你们三位心里都甚是喜欢,可这镯子本妃只有一只,赏了你们三人中的谁都不好。这样罢,本妃出一题,你们来对诗,谁对的诗最合本妃的心意这镯子就赏给谁。” “小女子虽然不才,也读过几年书,还请贵妃出题。”孟婉虽说得谦逊,但心里已对那镯子势在必得。 “贵妃娘娘出的题是不是和今日的花朝节有关,希望娘娘不要出的太难,让我们答不上来才好啊!”宋蝶一惯机灵,说话又讨喜。 最后的章媚则是稳重道,“小女子在家时曾受父亲多般教导,诗词上还算有些成就。” “你们就以雪和桃花作诗吧!”贵妃来时见这桃花开满御花园,心里已是一喜,又想起前几日还是下雪天,今天就犹如春日将归,便想到了这个题目。 “作诗耶,真是稀奇。”旁边不知何时围过来一群女子,都是今日花朝节被皇后请进宫的朝臣家的女儿。 “可不是嘛,不过,雪和桃花,雪代表冬日,桃花代表春日,这两样东西怎么能出现在一首诗里呢?” “你们猜猜,谁会得到贵妃赏的镯子?” “我猜应该是丞相府家的孟小姐,她可是咱都梁城有名的才女。” “我看不尽然吧,太守家的宋小姐那也是饱读读书之人,去年的书友会上还有不少才子败倒在她的诗下呢。” “可是我听说的是御史台的章小姐,别人对她的评价是才情卓卓,诗词斐然呢。” 第二十章 宫嬷嬷 孟婉手心沁了一手的汗,她心里最是清楚那个才女的封号是怎么得来的,若是放在平时对首诗写句词,她也不会这么紧张。 可贵妃今日出的题目,实在是,实在是有意为难嘛。 宋蝶紧张地拼命想着以往背的诗里有没有写桃花的,至于那些人说的去年她在书友会上胜过才子的诗,那些全是父亲花高价请人写的,她不过是将它们背下来罢了,现在怎么办啊!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不上贵妃出的题目,还不让人笑死才怪。 章眉还算镇定,她的确读过不少书籍,说她才情卓卓也确有其事,但说她诗词斐然显然就是夸大了。 现在看来,最有可能对得出贵妃出的题目的人便是她了。 皇后心里又气又急,但也想试试自己选的人到底怎么样,现在有人替她试了便也没出声阻止。 三人想了好久,才听到章眉一句,“梦里看雪雪似花,醒时看花花胜雪。” 但也只提到了雪和花,但这花却不一定是桃花。 宋蝶突然想起一首诗是这样写的,“一簇碧桃连天际,纷纷落下似雪花。” 贵妃饮了口茶,“作的不错,为什么只有两句?” 宋蝶机灵道,“贵妃娘娘出的岂是一般的题目,后面两句还请贵妃娘娘容臣女慢慢想一想。” “好吧,不知孟小姐想得怎么样了?” 孟婉紧张地声音有些发抖,“回贵妃,臣女刚想到一句,新开桃花如雪,置于后面一句还没有想到。” “不急,你们就慢慢想吧!本妃有些累了。”贵妃由着宫女扶着站起身来。 又逐一扫了她们三人一眼,到底还是要眼见为实才好。 果然盛名之下难有实才,刚才一见还以为都是才情品性不一般的,现下一试也不过如此罢了。 不过,那宋蝶倒是有几分才情。 向着皇后虚行了一礼,“姐姐,妹妹昨日被折腾的有些累了,今日陪不了你了,要是等下她们三个能对出妹妹出的题目,还烦请姐姐告知一声,妹妹差人送上这镯子。” 皇后心里气得不行,却还要在众人面前显示她的大度,“你昨夜服待了晚上,是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这里自有本宫在。” “那就有劳姐姐了。” 说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走出几步又突得回过身道,“忘记说了,不仅是她们三个答上来,本妃会送出这镯子,就算是你们中有谁能答得上来的,本妃依然会把这镯子送给她。” 听到贵妃这么说,人群立时热闹开来。 在这喧闹声中,只一女子淡然处之,但眼睛却是一直看着那镯子。雪与桃花,她脑里闪出一首诗来,嘴角微笑开来。 御花园里贵妃出题,难倒一群才女之事不到半日,便在宫里传了个遍,直到晚间圣昊云在端倪宫用膳时,还过问了此事几句。 伊叶今天一天待在紫竹殿里,不管御花园里那边多热闹都没出过紫竹殿一步。 她一向不喜欢宫里的热闹,那种脸上笑着心里空荡的感觉,实在让她感到可怕。 还不如,昨日在宫外看到的热闹来的真实。 可御花园里,贵妃出题难倒一众大臣之女的事情,她也有听说。 连作了什么诗她都知道。 实在只能怪消息传得太快,她不想知道都难。 伊叶看着整理碗筷的篱子,突然起了兴致。 她记得篱子诗写得不错,虽然她是不通诗词,但分辨一首诗是好是坏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不知,让篱子题诗,他会作出什么诗来。 “篱子,雪与桃花,你会怎么作诗。” 篱子收拾着碗筷的手一停,“千岁,我还有事要做。”那语气里满是无奈。 千岁的性情比一般人不知要奇怪多少倍,有时冷若冰霜,有时就像冬日阳光,变化之快让他常常无从适应。 “那些事你不做也行,就当我放你几天假好了。” 篱子放下碗筷,“那谁伺候千岁洗手吃饭,谁泡茶端点心给千岁、谁给千岁打扫院子。” “这些,”伊叶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他,顿时有些沮丧。 哎,说起来这些事也怪她,她不喜欢太多人,所以紫竹殿里除了她和篱子外,一个宫女也没有。 她平时也没注意,现在经篱子一说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依赖篱子。 “篱子,书院里的书你都有看吗?”紫竹殿里她特意留了一间院子作为书院,里面各种书都有,平时也是篱子打扫和整理的。 “都快看过一遍,有些书已经看了两遍。”篱子静静站在伊叶身后。 “那我明天再让人送些书进来。”里面的书她多少都有翻过,总觉得堆了一院子的书,应该够篱子看上好久,没想到篱子早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可以送兵书和武学的书吗?”篱子声音小了几分,心里第一次有了紧张的感觉。 “兵书和武学,你想练武好从军?” “嗯,男子汉志在四方。”还有,练好武功我就可以保护千岁,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千岁了。 “好,我明天让人多找一些来。” 伊叶心里有些酸涩,男子汉志在四方,是她的妄念将篱子耽误了太久。 篱子没想到伊叶答应得这么快,他收走碗筷时,嘴角都扬着笑。 伊叶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转弯处,心里的酸涩被她一点点压制下去。 “喵”吃饱喝足都睡了一觉的阿喵,似能感觉到主子的心情,蹭到伊叶的臂弯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伸了伸猫爪眯上了眼睛。 伊叶将阿喵轻轻抱起,走进自己的房间。 不管怎样,至少还有阿喵。 阿喵会一直陪着她的。 篱子收拾好一切,来到伊叶房间的门口。 见房间里已熄了灯,便从门缝里塞进来一页纸张。 纸张落在地上轻如羽毛落地,但已闭上眼睛的伊叶还是睁开了眼睛。 她下了床,将纸张捡起,竟然是一首诗。 她依稀辩出几个字来,桃花、清冷、雪。 纸上笔墨未干,显然是刚写不久。 她顿时有些心绪不宁,将纸张放在桌上用玉案压好,再次回到床上时,却已是一片清醒,再也睡不着了。 原来再是必性冰冷之人,依旧会有感情。 只是平日被她藏得太深,别人发觉不到,连她自己都快意识不到,她还会有感情。 她一直以为,在圣漓身上倾注了她所有的情感,所以她的情感对别人不会再留下一丝一毫。 可没想到,原来相处久了的人,都是会有感情的。 屋外,有花朵正在静静开放,仔细听,就会听到花苞裂开,娇嫩的花瓣慢慢绽开的声音,若你足够专注,你还能闻到花开那一刹那挣脱而出香气。 那种香气,在空气中只会停留一转眼的时间。 过了,就再也闻不到了。 第二十一章 再遇 伊叶站在荣华宫外,这里是是生前蓉妃所住的地方,亦是最后她喝下毒酒后痛苦死去的地方。 荣华宫依就是那座荣华宫,只是萧条破败,枯叶满地。 蓉妃死后,圣昊云虽没明着下旨封了这里,但这里却再也没有人敢来过。 一来,嫌晦气;二来,也是人心所向。 处在宫里越久,她越是知道人心才是这世上最冷的东西。 伊叶对蓉妃的记忆停留在五岁以前,终止于她三岁那年。 她记得师傅捡到她时,身边有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唤师傅李郎,那温婉女子便是蓉妃。 再后来,师傅便常常带着她来荣华宫,有时一坐便是一大半天。 师傅可以看着蓉妃泡茶看上一上午,也会因为蓉妃对他的一笑而痴迷许久。 师傅常常说,如果能再早一点,再早一点遇上蓉妃就好了。 只是,世上之事岂能圆满。 在她记忆中,蓉妃很喜欢亲手做些糕点,有时是枣花糕,有时是芸豆卷,有时,虽都是些普通的糕点,却带着关怀和温暖,吃在嘴里好似能融化一整个冬日。 她记得有一幕,蓉妃拉着她的小手,让她喊身边圣漓的为哥哥,说她和圣漓都是她的孩子,而师傅就站在一边笑得开怀。 可后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师傅与蓉妃的事遭小人告发,之后的下场却是天人永隔。 她犹记那日,圣漓带她去御花园给蓉妃摘红梅,还说要摘一些白梅花做梅花酪。 那日他们在御花园里找了好久,也没摘到白梅花,等再回了荣华宫时,天已经大黑。 他们双手捧着红梅一路跑进荣华宫,看到的却是蓉妃捂着肚子倒在血泊里,而师傅却是奄奄一息被人拖着走。 她记得那日,蓉妃眼睛闭上时,看着他们的神情带着几分留恋、几分不忍,剩下的满满是痛苦。 那天,他们触眼鲜红,地上鲜红的血都胜过了手中捧着的红梅。 那么红艳,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红色的花。 圣漓那天吓得呆了好久,等他反应过来冲过去时,蓉妃的身体都已经冷了。 圣昊云一把将他们怀里的花推掉,大手抓过圣漓直接扔到了一边。也就是在那天,圣昊云的虎眸轻蔑地盯着她,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跟这件事脱离干系,继续留在宫里;二跟圣漓一起去大荒,永远不再回来。 但她的剑刺进圣漓胸口时,她看到圣昊云开怀地大笑。 那笑,现在回响起来是那么的刺耳! 这件事上,谁对谁错,她已经很难分清了。 她没有资格怪谁,亦没有资格去********。 师傅和蓉妃在一起是对的,可蓉妃是圣昊云的妃子亦不假。 真正有错的,是她。 是她当年刺的那一剑,真正伤透了圣漓的心。 蓉妃,请恕叶儿不能给你报仇了。 伊叶转身离开,但我保证用一切和我的性命保圣漓平安。 你曾说,我也是你的孩子,那圣漓亦是我的哥哥。 虽然,踏在枯枝败叶的脚步声显得有些无力,她心里并不完全将圣漓当成自己哥哥对待。 等她离开不久,荣华宫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圣漓沉步走出,又将门关好。 凤鸾宫自昨晚起气氛就不对了,服待皇后的宫女嬷嬷,人人都是一副沉闷而害怕的样子。 因为人人都意识到皇后的心情极度不好,甚至有暴怒之势。 皆因皇上这两日来都宿在了端倪宫里,连一天的膳食都是由贵妃作陪,这无疑给皇后的心头点了一把火。 遇到这种事情,所谓多说多错,身为皇后身边最亲近的嬷嬷深谙这个道理。 由嬷嬷在前面做着样子,后面的一众宫女更是有样学样,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皇后一想到昨天御花园里,贵妃那副胜气凌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更别说一想到自己选出的三个最佳人选,竟然没有一个人能作出贵妃所出的诗,就更是气得连心口都火烧火燎的痛。 贵妃那个贱人,仗着身段好又比她年轻几岁,就整天勾着皇上去她那里,真是不把她这个六宫之主放在眼里。 莫不是还想着,靠着勾引皇上的手段将自己的儿子推上太子吧! 就凭她,真是做梦! “嬷嬷,皇上早上是几时离开端倪宫的。” “皇后,好像过了午时。” 什么,竟然过了午时,这个贱人! “姐姐还没起床,这太阳都快晒到头顶了,连妹妹这个昨晚挣腾了一夜的人都已经早早起了来,姐姐可真是会享受的命啊!” 六个着锦色宫服的宫女拥着一身四喜如意云纹锦缎,外着一件碧霞云纹霞披的贵妃而入。 贵妃肤色白皙细腻,今日这一身更是衬得她娇嫩如花,似二八年华的貌美女子。 皇后越见她这样子,越气不打一处来,可在众人面前又不得不维护她大度的样子。 遂笑着拉着贵妃坐下,“妹妹昨日累了一天,怎么还想得起来给我这个姐姐请安?” “姐姐是六宫之主,妹妹有些事自是要来找姐姐商量一番,毕竟是有关这后宫管理之事。” 皇后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妹妹有话直说好了,有关后宫管理之事,莫不是姐姐哪里做得不对?” “姐姐太谦虚了,只是皇上昨晚对妹妹说,怕姐姐太过幸苦,让妹妹也别那么任性,叫我来帮帮姐姐而已。”贵妃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可心里早已盘算了个清, 先前六宫的管理皇后一向不假借她人之手,就是担心别人对她构成危险。 不过,经昨日之事,皇上已对皇后是否能管理整个后宫起了怀疑。 谁让皇后眼大嘴小,花朝节那般重大的事情,她一个人就想安排得妥当,也太把自己看得起了点。 她不过是动了点手脚,让一个人在面前消失,便换回了皇上对皇后的不信任,真是值得。 皇后压抑着怒气,“妹妹莫不是听错了,再说皇上这几日都宿在妹妹那,担心心疼妹妹受累都来不及,怎还会提出让妹妹管理后宫这等操劳之事?” “姐姐不信,那不如妹妹再替姐姐问问皇上,他是不是昨天发昏了对妹妹说错了话。” 皇后脸气得都要歪了,让她去问岂不是告诉圣昊云,昨天圣昊云对贵妃说的话是一时错了头说错了吗,对她来说根本作不了数。 “姐姐,妹妹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姐姐竟然已经听进去了,那妹妹就先告辞了。哦,对了,妹妹不得不提醒姐姐一句,昨日花朝节来了那么多家朝臣的女子,这一不小心呢,很容易发生意外。妹妹昨日就听一个嬷嬷说,太守府的大小姐宋蝶,掉进御花池里淹死了。” 看着皇后一张脸气得不成样子,贵妃心里一阵舒畅,由着宫女簇拥着离开。 第二十二章 情伤 伊叶从荣华宫回紫竹殿时,有人传消息给她,说昨日一同参加花朝节的宋蝶死了。 她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想起来昨日还听过她作的两句诗,那两句诗倒是三人中作的最符合贵妃提的题。 没想到,只是一夜之间,就传出她被淹死的消息。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掉进御花池里! 再说,昨日花朝节结束后,她怎么还会在宫里,还去距离御花园不近的御花池。 种种疑问在脑里回响,她嘲笑自己有些过分敏感。 毕竟昨日花朝节来了那么多大家闺秀,出点意外也是正常。 虽是这般想着,她却不自禁走到了御花池边。 御花池并不只是一汪池水,它还连着旁边所建的楼阁小桥,一般是宫里夏日赏莲的去处。 既是夏日赏莲,这御花池一般除了经过的宫女太监外,是不会有人在这个季节过来赏莲花。 因为御花池里只种满了各色各式的莲花,虽有赛锦、白仙子、星空牡丹、皇母娘娘、文君拂尘、独宾等稀有莲花的品种,但这几种莲花的花期都相近,且不会在这春日未到冬日快过时开放。 所以,宋蝶昨日为何会来御花池就显得很可疑。 “伊千岁,你怎么在这?” 圣汮经过御花池时看到伊叶,有些吃惊道。 伊叶收了神情,站上前道,“只是来看看这御花池里的莲花开了没?” “伊千岁也学会拿瞎话糊人了?”圣汮不相信地笑道。 没想到自己头一次讲瞎话就被人揭穿,伊叶脸上有些下不来,离圣汮远了一些,“太子不信。” “本太子猜你是为了太守丞的千金,宋蝶之事来的。” 竟然圣汮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伊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看着御花池里刚长了几片叶子的莲花道,“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这个时节谁会来御花池,又无莲花可赏。” “我也是今早听母后说起此事,心中也是大有疑惑,但听母后说此事父皇已交于御林军调查,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了。” “这么快。”一般宫里发生这种事情,不都是先禀报到皇后那里,再由皇后派人慢慢调查,这次怎么会牵扯到御林军身上。 “太守丞不是一般的人,父皇交于御林军也是想尽早给他一个交代。”毕竟宋蝶是太守丞府的大小姐,突然枉死在宫里的御花池里,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 伊叶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时突然嗅到一阵奇香,而那香好像就从圣汮身上传来。 但她也不好多问,正想不管此事离开时,就见圣汮已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包递给她。 “这是从云隐寺那里求来的,听说放在枕边,可驱邪魔,避祸害。” 伊叶的重心都只在圣汮说的云隐寺,那里不正是师傅所说最后发现天官人踪迹的地方吗?可惜,她只看过地图知商立国往东走三千里,有一个叫苛溪的地方,而云隐寺是苛溪的一座名寺。 而她担心自己不识路途,所以只派了几人前去打探,可至今没有消息传来。 “云隐溪不是在苛溪吗,苛溪距离商立有三千里,你一来一去只花了两天时间?” “并不是我亲自去求的,而是事先派了人去求的,也是昨日刚送到我手里的。” “那太子知如何去云隐寺吗?” “知道,那地方我小时候去过几次,路还是记得的。只不过,和你说的一样,一来一去少说也有六千多里,就算骑上快马也要十来日的时间,怎么,伊千岁想亲自去一趟求香包吗?” “是为了篱子,我想给他求一个。”伊叶半真半假道,总不能说是去寻找身世吧! 圣汮不知为什么,听她说不是为自己求香包时,松了口气。 他看着手里握紧的香包,不知该不该塞到伊叶手中。 “不知道太子是否有空陪我走一趟。” “走一趟倒不是问题,只是伊千岁在宫里诸事繁忙,能走得开嘛?”圣汮有些担心地看着伊叶,十来日算不上短的,伊叶现在是总领太监,宫里缺了她一日都不行,更别说是十来日了。 十来日的确不短,伊叶知圣汮说的是实话,可不亲自去一趟云隐寺,她总觉得会错过什么? “不过,每年过了年十五,父皇都会派我去云隐寺烧香祈福,如果伊千岁能征得父皇同意,想必跟我一起去云隐寺并不是难事。” “烧香祈福,若是没记错往年都应由贵妃主持。”伊叶眉头微皱,怎么今年会落在圣汮身上? 圣汮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往年的确是六弟,但父皇说今年贵妃要协同皇后处理宫中之事,让我接下烧香祈福一事。” “伊叶谢过太子。”伊叶抱拳行了一礼,她是真的有些感激圣汮如此为她谋划,不过,皇后与贵妃之间的权利相争,贵妃总是能胜过几分,所以有如今的局面倒也正常。 现在看来,太守丞府大小姐宋蝶之死应与贵妃有关。 圣汮握着香包的手紧了紧,额头发热,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将香包塞到伊叶手上,“不过,这个你得收下。”说完,一步也不敢再停,急急离开。 伊叶闻到那股奇香,面色有些发怔。 放在枕边,可驱邪魔,避祸害。伊叶回想起圣汮说的话,她倒不怕这些,只是, 算了,将香包塞进袖子里,她转身向紫竹殿的方向离去。 月上中天,紫竹殿主卧内,一室灯火。 伊叶执了一卷博物志翻找着有关苛溪的介绍。 可直将书翻了个遍,却硬是没找到苛溪二字。 但她明明记得,不久前还翻阅过这本书,当时看到苛溪两字,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翻了过去,怎么现在再想找到它,竟然会越翻越找不着了呢? “千岁,”篱子静静端着热汤站在伊叶的身后,看到伊叶手上的博物志时,脸色起了些变化。 “篱子,书院里只有之一本博物志吗?”会不会有两本博物志,而她上次看到苛溪是在另一本上看到的? 第二十三章 谋权篡位 “只有这一本。” “真奇怪,竟然找不着了?” “千岁,要找什么?” “苛溪。” “哦。”篱子应了一下声,将装热汤的铜盘放下正要离开,就被伊叶叫住。 看着篱子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伊叶知自己猜得没错,苛溪这个地方真的对篱子而言,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篱子,过了年十五,我要去云隐寺一趟,你想跟着我一起去吗?” “云隐寺!”篱子有些激动地睁大双眼,是苛溪里的云隐寺吗? “它在苛溪,距这有三千多里,骑快马过去,你要去吗?”伊叶静静地看着篱子脸上细微的表情。 “千岁,我,我想去。”篱子不经意地又退后了步,苛溪,他做梦都想回去一趟,他真的能去吗? 伊叶将博物志递给篱子,“想去可以,但你得告诉我有关苛溪这个地方,你都知道什么?” “千岁。”篱子声音带了点尾音,一向清润的声音竟然透出几分可怜。 伊叶转过视线,“你自己考虑清楚。” 等篱子离开,伊叶将手伸进铜盆,才发现自己双手冰得厉害,如同两块冰块一般。 前日答应给篱子带的兵法和武学之书,因着昨日遇到圣汮商量云隐之事而忘记了,伊叶觉得自己的记性真是不好。 不说在书院刚看过的书再过几日去找时,就找不见了。(其实是被篱子默默整理好了。) 就连吃饭的时间都能被忘记,还得篱子来提醒才想得起来。(因为伊叶一向没有时间观念,这要怪篱子太事事替她安排好了。) 在这宫里,能找到兵法和武学之书的地方,自是圣昊云的御书房,那里堆着成砌成砌的书,除了圣昊云平日经常取来看的书外,其它的书很少被翻动。 当然,还有一个地方,便是藏经阁,那里的书一向只有拿着特别的令牌的人才能进入。 这种令牌,伊叶自然有一块。 宫中凡是身份高一点的也有,例如皇子、妃子们。 伊叶本想将令牌直接给篱子,让他自个儿来藏经阁看就好,但又怕一些不认识篱子的人有意为难他。 藏经阁外,把守的不算严密。 正门四个待卫,再加一个管事公公,两道小门各有两个待卫外加一个公公。 伊叶还没走近,那管事公公已认出她来,翘着兰花指故作女子之态跪下行礼道,“哎呦,这不是伊千岁伊公公嘛,今日怎么得了闲来藏经阁来了。” 伊叶拿出令牌让他瞧了一眼,将令牌收好直接绕开他走了进去。 等伊叶走近藏经阁看不到身影时,那公公立时变了副嘴脸,哼,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迟早等他做了总领太监,非得要他好看不可。 藏经阁有十八楼,再加上阁楼,一共是十九楼。 楼层越高,所堆的古籍越是珍贵。 一楼放的是些杂文散记,地方史治及一些风水之书;二楼是讲律文、条规、章程之书;三楼是字画、诗集..;伊叶记得兵法是在六楼,而武艺则是在八楼。 她依阶而上,沿着高高的台阶一步步往六楼走去。 藏经阁里除了书外,其实还葳有少其它国家进贡的稀世珍宝,这些稀世珍定都只可供一人赏玩,那就是圣昊天。 她记得有一次圣昊天带她藏经阁,给她看了一颗有两只手掌合在一起那么大祖母绿。 那颗祖母绿通身翠绿,在阳光照耀下宝石里的纹路好像如水纹般流动着。 那颗祖母绿是由南明进贡而来,听闻南明多产宝石,不仅有祖母绿、还有珍珠、夜明珠、翡翠、琥珀、岫玉等。 而皇宫里妃嫔所随身佩戴的饰物里,就有三分之一来自于南明。 伊叶站在六楼楼口,看着书架上满满当当一排排的古籍发愁。 师傅说她不擅习武,的确是说对了。 她不擅习武,对习武的热情也不高。 若非当时觉得轻功有利隐藏,她也不会花了那么久去学习它。 可除了轻功外,她其实一点武功也不会,完完全全是武功的外行者。 现在让她一个外行者对着满眼的武学书挑选,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拉着篱子一起来,要什么让篱子自己挑就是。 《铁头功一百式》,篱子还那么小,练这个肯定不适合。 《流星拳》、《飞云脚》这是什么意思? 《武学至尊宝典》这本看起好像不错,不过,这本到底是讲什么招式的。 伊叶翻着厚厚的书,“要想达到武学至尊,需认真修炼此书,切忌急燥易怒之情绪,不可饮酒寻乐,不可..,”伊叶翻看另一页就看到,“此书至少要有修练十年武功之人方可修练。” 伊叶“啪”地一声合上书,篱子根本不会武功,和她一样是个武功外行,看来这本书也不适合。 伊叶在六楼穿插着找了许多,终于找出一本《玄云式基本修炼法》,才头疼地往八楼走。 好在八楼找的是兵法之书,这类书她平时也有翻阅,找起来不会太过困难。 等伊叶从葳经阁出来,已不见了刚才的公公,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公公。 藏经阁每过一个时辰轮换一次班,看来她进去有不少时间了。 将手中的书抱紧,伊叶回了紫竹殿。 御书房内,圣昊云皱着大眉,看着奏折上的几行字,怒意越甚。 什么叫做皇陵百姓民不聊生,偷吃祭祖之物,染上不明之病,死之百多余人。 现今又不是大旱大涝之年,皇陵怎会出现百姓民不聊生,竟然还发生偷吃祭祖之物的现象,死了百余人,这些地方官就是这么给朕办差的! 圣昊天看着奏折上递上来的名字,大掌一拍,“去把丞相、太守丞和章御史给朕找来。” 黄公公领命下去,先去了丞相府,可丞相府除了洒扫的几个丫环外,连一个半个主子都见不着,更别提孟丞相了。 一打听,原来孟丞相带着妻儿老少回亲家探亲去了。 黄公公再去太守丞家,人家喜事变成了丧,正在办丧,黄公公宽慰了几句,把皇上的话说了,看着太守丞连口答应才放心地去了章御史家。 第二十四章 暗室 章御史家倒是没有回亲家探亲,也没有丧事可办。 可章御史老来老来艳福不浅,今日新娶了一房妾,正在喜滋滋地闹洞房呢。 被黄公公强行拦下,还有些怒气,但听是皇上的命令才急急忙忙将身上的喜袍扯下,换了一身便服跟着黄公公进宫。 黄公公到了宫门一打听,太守丞根本就没来过,可现在再去找他,黄公公又怕耽误了皇上的时间,到时候这罪谁都受不起,只能带着章御史一路进了御书房。 听完黄公公的禀报,圣昊云怒意大盛,直接将奏折砸在章御史脸上,“自己看看吧!” 章御史慌张地将奏折捡起,还没看完后背就出了一身冷汗,这,这,这种事到底是谁捅上来的,怎么能把这种事在这个时候捅出来,真是,太太不知为官之道了。 “皇陵好端端的竟然会民不聊生?”圣昊云发怒道,“这事怎么朕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皇上,这事,老臣也是刚看了奏折才知道的这事,可是今年既没有大旱也没发洪水,按理来说应该是国泰民安一片祥和才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圣昊云虎眸一沉,混水摸鱼,欺上瞒下,还妄图在这时候开脱自己的罪名。 “皇上,费将军来了!” 昨日,圣昊云召费南思进御书房查问他有关渠江之事,费南思回禀道,还有些事未明,今日才知结果。 所以,现在应该是来禀告有关渠江之事所查的结果。 圣昊云怒气消了一些,“进来吧!” 费南思拿着一本奏折走了进来,看了旁边章御史一眼,跪下行礼道,“参见,皇上。” “起来吧!是不是渠江之事已有眉目?” “回,回皇上,渠江之事,已已写在,这本奏折里,请皇上,皇上过目。” 黄公公将奏折呈给圣昊云。 圣昊云翻开看过后,便将奏折放到一边。“那些黑衣人都是附近的流寇?” “是,皇上。” “凶手竟然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看来这不过是一起买凶杀人之事,竟是这样,接下去就不必查了。” “是,皇上。臣,臣先行告退。” “退下吧!” 见费南思离开,章御史紧张地擦了擦脑门的汗。 渠江之事能够圆满解决,费南思觉得要多亏一个人。 若是没有那人,他们怕还要走些弯路。 想着,将本是朝着宫外走的方向改成了去紫竹殿。 紫竹殿里,篱子翻看着伊叶抱回来的书,只看了几眼就发现有些奇怪。 为什么书上说练玄云式最好腰肢柔软,脚步虚浮而有力,还有,什么叫最好身轻如燕,腰若尺素。 伊叶喂阿喵吃下山楂丸,再喂它喝下糖茶,见阿喵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心里一喜。 篱子正翻着那本奇怪的《玄云式基本修炼法》,一抬头就见费南思已经走进紫竹殿,正站在伊叶面前。 篱子知道自己的耳力一向很灵敏,曾有人在百米外只是轻敲了下桌子,他都能听到。 可是怎么今天这个人进来,他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伊,伊千岁。”费南思看着伊叶抱着猫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可爱,嗯,比她怀里的猫还要可爱一些。 伊叶有些奇怪地看着费南思,难道他不知道紫竹殿的规矩吗? “渠江,渠江之事,郭,郭飞已跟我说了,我今天来,是,是来谢谢你的。” “渠江之事已经解决了!”离上次查出的线索,这才过去几天,这么快就结案了!伊叶吃惊地手上一用力,按痛了阿喵,惹得阿喵尖利地叫了一声。 费南思嘴角扬起一丝笑来,原来她也会吃惊,不过,要是让她知道他的秘密,表情会不会比现在还要有趣。 篱子举着《玄云式基本修炼法》,有些崇拜地看着费南思,“你会武功是吗?” “会。” “真的?那可以教我吗?” 伊叶心里更加奇怪,篱子一向不喜欢跟外人说话,今天怎么一见费南思就提出这样的要求。 难道是费南思的武功很好,篱子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她怎么没看出来? 费南思看清篱子手上拿着的书,“要,要想,让我教你,那你,就,就不能看这本书?” “为什么不能看?”伊叶有些发怒,这书可是她千挑万选,费了好多力气选出来的。 “因为,”费南思拿过篱子手上的书,突得凑到伊叶耳朵小声道,“这是,是一种秘术,只能女,女子修练,修练至一半,再,再与男子一,一同修练。” 费南思的话已经说的如此明了,如果伊叶再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她就白白自诩聪明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找了这么一本书给篱子练,她顿时脸颊发烫,有些慌张地从费南思手上把书抢了过来。 但费南思本来有心要把书还她,她又急着来抢,两人的手就碰到了一块。 伊叶快速将书抱在怀里,“篱子,他说的对,这本书你的确不适合练。” “那你会答应教我武功吗?”篱子盯着费南思,眼睛里满是认真。 费南思有些呆愣地望着伊叶。 “千岁。”篱子的声音里带了丝尾音。 伊叶突得发现有些事情好像脱离了轨道,第一,费南思就直接走进紫竹殿了,没有得到她的首靠,她竟然没计较。第二,费南思今日来是道谢的,谢过之后不是应该离开吗,为什么要答应篱子教他武功。 “等一下,费南思我有事问你。”伊叶抱着阿喵递到篱子面前,篱子嘴角不满地嘟起,抱着阿喵走远。 “什,什么事” “渠江的凶手,你们找到了吗?是不是真如圣漓所说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团伙。” “杀,杀手,组织。” “那被杀的那一百三十七具尸体的身份呢?” “流寇。” “你接下来不会告诉我,这起案件其是买凶杀人吧!”伊叶微微眯起凤眼。 “正是。” 伊叶嘴角撇了撇,“你不觉得这起案件还有很多疑点吗?一艘小船怎么可能载下一群人?为什么流寇是从水里冲出来的?还有谁会要一群流冠的命?” 第二十五章 搜刮财物 费南思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伊叶自最后也没从费南思嘴里问出点什么,当然她也没有答应篱子,让他跟着费南思练武。 因为她从没想过这件事,篱子虽然在宫中待的时日长久,可因整日在紫竹殿里所接触的人有限,其心性太过干净,不懂太多圆滑和世故。 一个是位极丞相的伊千岁,一个是掌控六十万大军的费将军,如果让人发现他们常有来往,别说是圣昊云起疑心,恐怕连朝堂也不会安宁。 虽然这紫竹殿因着她的规矩,来往人数极少,可这宫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难保有一天不会出事。 但她已答应让篱子从军,竟然不能在宫里明目张胆的练,唯一的办法便是将篱子悄悄送出宫! 紫竹殿内,伊叶执着一卷书坐在铺着梅花锦垫的松木凳上,手中的书虽翻开了大半,却一字也看不进去。 眼见离年十五只有几日,伊叶虽已征得圣昊云同意,可与圣汮一起去云隐寺烧香祈福,可有一事却让她的心平静不了。 宋蝶之死在知圣昊云交给御林军处理后,她便没再将此放在心上,只是见御林军一直没查出消息来,想着依圣昊云的性格定会觉得颜面尽失,如果再无进展一定会安排其他人接手此事。 就在她想着是否如往常一日,将此事交到她头上时,圣漓竟在昨日自动将这事揽了过去! 此事若只是宫里普通嫔妃之间相争那也不罢了! 可花朝节明摆着是皇后为了了解朝廷动向所设的局,而贵妃则是借局杀了宋蝶,以此来夺得后宫主事之权! 就算日后真的查到是贵妃下的手,圣昊云到底是会偏向自己的贵妃还是大臣,这也是一件说不准的事? 最担心的是查得不清不楚,两边都无法交待。 紫竹殿外,一粉衣宫女小心地往紫竹殿里张望,见伊叶并未注意到她,竟然大胆地探头打量着紫竹殿 “千岁。”篱子端着砌好的茶出来,他在炊间早已听到殿外的脚步声,路过时瞪了那粉衣宫女一眼。 自从知道千岁于年十五要去云隐寺后,紫竹殿外就多了好几个鬼鬼崇崇的宫女和太监,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但也知道不管是他们还是他们背后的主子,肯定个个都不安好心。 伊叶看向篱子,自然也注意到了殿外的宫女,眉头微微皱起。 那粉衣宫女心虚地低下头,忙跪了下来,“见过伊千岁,皇后娘娘派奴婢来请伊千岁过去一趟。” 篱子将砌好的茶摆在白玉石桌上,“千岁,茶好了!” 伊叶伸手拿过茶杯,饮了一口乳白色的茶汤,看向正在将自己看过的书收起来的篱子道,“篱子,前日我跟你说过,黄伯会带一个嬷嬷过来,你等下替我看看是否合适留在紫竹殿里。” 篱子瞳孔一缩,不相信道,“千岁想招嬷嬷进紫竹殿。” “嗯,毕竟紫竹殿里要有人照拂。” “千岁,你不会是想赶篱子走,”篱子面色苍白地盯着伊叶。 “并不是我想赶你,但你终究要离开这紫竹殿。”伊叶转开眼睛,看了外面的宫女一眼。 见那宫女虽是慌张地跪在地上,眼睛却不安分地往紫竹殿里看,眼睛里不经意染上一丝冷笑。 看来有人得了她要去云隐寺的消息,已经按捺不住打起紫竹殿的主意来。 “篱子不会走,篱子会一直静静跟在千岁身后。”心里下了最大的决心,他走到伊叶面前坚定地看着她。他想通了,如果为了能换一重身份陪着她要面临离开她的选择,那不如就让他一直静静跟着她就好。 伊叶收回视线,眼睛不敢直视那一双干净而坚定的眼眸。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以前她一向看得透的人为何现在站在她面前,她却有些猜不透了。 不是想从军吗?在她身边不长志气了八年还没够吗?这般轻易就将前程丢弃是为何? 他对她有依赖她能理解,毕竟当初选中他时,就是看出他心中那份隐藏颇深的孤独。 这种孤独并不是父母双亡的人就会有的,人生性里就带了孤独,只是有些的孤独被往后的喜悦而冲淡,但有些人的孤独历事越久,身上的痕印就越深, 那种孤独,是处在繁华中,别人在笑你却不知为何发笑? 正是那种与她相似的孤独,她才在众多的人中选择了他,为他取名篱子。 篱子,离子,离开的人。 两个同样孤独的人,相处久了,彼此有了依赖并不为过,但为过的是不能让这份淡薄的依赖,毁了他一世的前程, 伊叶狠心地离开,“这件事我说了算,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会亲自送你进费将军的麾下。” 但她并不知道,在她说出那句话后,身后篱子干净而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周身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变得冰冷,冷气在四肢间蔓延,蔓延了整个心间。 这种彻骨之寒,在他八岁之前就早早体会到。 那时,他是流放的东昊国罪奴,本是被流放到大荒之境但幸得他机灵,躲进了一辆驶往商立国的马车。 那辆马车被黑布蒙着,里面坐了好多与他一般大的男孩子。 但他并没有想到,那辆马车竟然是直接驶往商立皇宫,而那些男孩子都是穷苦人家为了添补家用,买进宫来做太监的。 他为了逃出宫去,打伤了两个太监,却被一群扑上来的太监按着打,将他打得遍体鳞伤才肯罢休。 之后又将他拖去一处隐秘的院子,那处院子每道门上都蒙着厚厚的黑布,他看着与马车上的男孩子一个个哭着脸走进去,又被人抬着出来,心里充满了无力的恐惧。 可他动弹不了,挣脱不开,只能任由那些太监将他拖进那间院子。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世界一片灰暗之时,人群突得分了开来。 那些拖着他的公公将他一把拉到旁边跪下。 他听到伊公公三个字,再抬头时就对上一双微微眯着的凤眸。 那凤眸看了人他一眼,手指一点,他就被一群公公架着离开。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是千岁去挑选随身公公的日子,那时千岁还不是千岁,但也已经是宫里重权在握的大公公。 第二十六章 愤恨 他一直记得那双凤眸眯起的样子,那般睥睨天下,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神情,他至今都只从她一人身上看到过。 而那时,千岁只有七岁。 再后来,千岁一步步登上了如今的位子,连朝堂上的丞相也要对他恭敬以待。 凤鸾宫里,伊叶饮着今年新进贡的碧螺春,看了站在面前的嬷嬷一眼,眼里有冷笑隐隐闪过。 她这还没走,皇后这边就急得要把人安插进来,还真是耐不住性子。 论起这点,她就比不过贵妃,贵妃争宠有一手段,但她更是知道何时该急一把,何时该缓一把,也正是这点落差,皇后才会接二连三被贵妃踩在脚下, 皇后心里着急,面上却故作镇定,看着伊叶饮完茶后故意咳了几声,有嬷嬷忙替她敲了敲背。 “本宫真是年岁大了,竟然吹了点风就病了,抵不了贵妃年轻貌美,不仅深得皇上喜爱,就连伊千岁也”这样的话,依她的尊贵身份自是不好说全了,可她知伊叶一定听得懂。 伊叶放下茶杯,难道她经上次之事还不得悔悟,竟然还敢往她身上打主意,看来只是关禁闭罚抄一下经书,对她而言处罚得太过轻了。 杏梅站在一边,担忧地望着皇后。 娘娘怎么一见伊千岁,又忘记皇上对她的处罚了,要是这次再被皇上撞见,皇上肯定不会再轻易饶过娘娘的。 可她虽然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但不经皇后同意不能随便插话,所以只能在心里暗自希望娘娘快点清醒过来,别再受了伊千岁的蛊惑。 “依臣看皇后正值芳华。” “伊千岁真是这么想的,那本宫与那”贵妃相比,到底谁更胜一分。 伊叶假装没有听懂,看向面前的嬷嬷道,“皇后想让我收她进紫竹殿?” 皇后本来不满伊叶突然转了话题,但见她盯着自己介绍的嬷嬷,这才露了笑,“这嬷嬷跟在我身边也有些年岁,稳重本分自不必说,关键是做得一手好菜,兼之还懂一些糕点时令小吃的制法。本宫听说伊千岁甚是喜欢这些糕点时令小吃,又考虑到伊千岁的紫竹殿里只有一个随身公公,未免嫌得冷清,有这嬷嬷照顾着伊千岁,本宫也好放心了。” 派去给她做糕点是假,怕是监视她才是真的。 曾经这种事情隔一段时间便会发生,不是皇后要送她宫女就是皇上派了待卫过来保护她,就连贵妃和其它宫里的妃子,也会偶尔塞个人过来,嘴上说得无非就是那么几套话。 若隔在以前她还有所顾及,塞过来的人能推则推,不能推便收下放她们在紫竹殿外自生自灭。这些宫女太监,以及待卫素来不同一般人,被安插过来都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眼见几天都不能进入紫竹殿,有些人便会生气的离开,有些人则是长跪不起,任风打雨零,期望她会怜悯她们。 可你会救一只盯着你,时刻下一秒就想咬死你的毒蛇吗? 那些人竟然想要跪,跪个一二天不过是做做样子,三四天是家常便饭,若是能跪上个五六天就算毅志再强,这不吃不喝怕也倒了个七七八八,真有那跪上十来天的,恐怕暗地里还有人帮他,并非是真的不吃不喝的罢了! 不过,这些都是往常。 现在,她虽时常要步步小心,但无需时刻都谨言慎行,过多的思虑只会绑住她的手脚,让那些加害她的人更加容易得手而已! 想罢,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臣谢皇后娘娘关心,但紫竹殿里我已托黄公公送来了一个嬷嬷,怕是不需要了。” 皇后闻言,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不需要,将她的一片好心随意丢弃,好啊,她就说嘛,她的心里肯定是向着贵妃那个贱人的,什么黄公公送来了嬷嬷,怕是贵妃送过去的吧! 皇后放在茶杯上的手暗暗用力,感觉随时会砸了那茶杯一样。 杏梅心里一惊,装作不在意走上去,将皇后手里的茶杯拿了下来,又将伊叶的茶杯一同放进了茶盘,“娘娘,茶凉了,让奴婢换杯热的吧!” 皇后挥手让她退下,努力平复了下心情才故作镇定道,“竟然有一个嬷嬷照顾伊千岁,那本宫也放心了。不过,本宫听说皇上派伊千岁还有太子以及费将军明日赶赴皇陵,这全都是男儿,路上没个人照应怎么能行,应嬷嬷你明日就跟伊千岁一同前往。” “是,皇后,老奴领命,还请伊千岁不要嫌老奴年老,行动不便才好。” 伊叶眼睛闪过一丝笑意,看来这次皇后学聪明了,懂得先发制人,如今她命令已下如果她再退托,就显得自己刻意与她作对,她也好有了借口来对付她。 还有这嬷嬷,也不是省心的料,竟然猜到她会拿她年老行动不便说事,早早先替自己开了口。 竟然她们上赶着来凑热闹,她就让她们好好瞧瞧何为热闹,只怕到时她们别被热闹闪瞎了眼。 “臣谢过皇后关心,那就烦请应嬷嬷五日后,别忘了卯时在东门外等候。” 宫内一共有四个出宫的大门,东南西北各一门,但北门不知何故常年用重铁索锁着,只有东南西三门开放,早上朝堂官员从南门进入,散朝后便从西门而出,东门只留做行军打仗、官员上任、官员出征之用,自然打胜仗和出征官员回来也从这里进出。 皇后心底松了口气,她刚才还生怕伊叶会反对,虽然她是六宫之主,但论其权力和势力自然在伊叶之下。 这也是为什么她千方百计想将她拉拢过来,拭想一个能让皇上忌惮,权力和势力大过皇后之人,对于圣汮以后登上皇位之路,将是有何等重大的作用。 眼见着伊叶离开,皇后挥手让应嬷嬷退下,杏梅站在一边眼角的余光却是见着应嬷嬷离开视线后,才走近皇后道,“表姐,有一事我正要与你商量。” 杏梅,其实是皇后的远堂表妹,家道中落后便投身尚书府,因尚书见其机智聪明,所以留她在皇后身边做了个贴身丫环。 皇后不悦地皱着眉头,“在宫里表姐这个称呼就给本宫改了!要是哪天让我听到别人说本宫是你表姐,你最好小心你一家人的性命!” 要不是看她还算聪明,她才不会留这么一个低贱的人在身边。 第二十七章 互结兄弟 杏梅低着头,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心里却已像烧滚的热水,浇得五脏六肺火辣辣的痛,半晌紧咬着牙齿道,“是,娘娘。” 自从进了尚书府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过自己不管以后活得多么低贱,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皇后收敛起几分不悦道,“你也别怪我待你刻薄,宫里的争斗有多激烈你也清楚,本宫现在是经不起一点风浪了,再说你竟然已经成了本宫的贴身宫女,本宫荣你则荣本宫败你则败,你只要记得好好替本宫做事,你的家人在尚书府自然会活得舒服一些。” “是,娘娘。”杏梅仍就低着头,将刚才想说之事在心里几番度量后才道,“太守丞家的世,皇上已交给了三皇子。” “三皇子?”皇后想了一会才道,“要是你不提,本宫都差点忘记这个人了,他不是一年只得回来一趟,过了年关就要走吗?” “这次怕是不用走了,好像皇上已经同意将他留在宫里了!” “他还真有本事,竟然能离开宫里这么久又回来了!”皇后端起茶杯慢悠悠饮了一口,“如果他能这事查出来倒也罢了,只怕到时候查不出来,宫里就别想待了,至于大荒他就算再想回去恐怕都回不去了!” 杏梅本想提醒皇后,这事虽交给的是三皇子,但三皇子的势力并不容人小看,单看他能将流若郡主带回来就知道,何况好像伊千岁与三皇子也有关系,虽不知是何种关系,若这事三皇子能得到伊千岁的帮忙,只怕不想成事也难。 但她嘴唇动了动,只是无声喊了娘娘一声,便闭上了嘴。 清漓殿里,圣漓紧锁眉头坐在院子里,什么叫失足落水,如果那太守丞女儿之死真是意外,为什么父皇还要派御林军处理此事,摆明里面定有阴谋。 可自他将此事接下后,不仅一点进展也没有,还要到处受制于人。 不是去太守丞家,被人闭门不见客;就是在宫里找个太医来验验尸也要左请右请,请过来什么都没验直接开口就说是失足落水。 他心里很是明白他如今的地位,再者又是自己将如此棘手之事接了过来,但此事看似棘手却牵扯到众多人的利益,不说别人的光是太守丞那,若能借这事拉扰住他,自己日后再想涉及朝事自会容易许多。 再者这几日太守丞一直不上朝,虚空着一个位置,而朝堂上很多年老的官员辞的辞,隐的隐,所以很多事情交待下去,能顶事的人却找不到一个。 若不是父皇已找不到能顶事的人,就凭他去说怕以父皇的疑心,也断不会将此有关朝庭官员之事交于他来处理。 太阳已是西斜,太医院里坐了一天的太医纷纷活动开来,有的忙着收起自己的药箱,有的忙着整理自己的宝贵书籍。 在一群老太医和青年太医里,有一个人分外显眼,他穿着一袭浅黄麻布衫,长发披散,随性自如。 如墨的眼睛微微上扬,即使不笑也带了几分亲切,此人正是太医院的白泽。 与伊叶一同长大,在这宫里唯一知道她是女子身份的白泽, 仔细将几本医书放进药箱,又确认药箱里已备齐了一应物品,他便将药箱递给自己的待卫道,“你去西门那里等我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等一会儿就来。” 待卫连忙应了,背起药箱就走。 白泽离开太医院后,就往相反的清漓殿而去。 他与圣漓从小一起长大,那时候圣漓的母亲颇不得皇上的宠爱,荣华宫里那些胜气凌人的宫女太监时常会借着此事欺负蓉妃娘娘和圣漓。 他小时候跟着父亲替蓉妃诊治,就看到旁边一脸青肿的圣漓,表情倔强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再后来两人交好,亲如兄弟, 也就是那时候,他们认识了李公公身边的伊叶。 那时候,他们都不大,伊叶更是小得像一团圆滚滚的汤圆。 他们三人习字在一起,学武在一起,就连吃饭也曾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 可是没想到后来发生那样的事,伊叶与李公公被迫分离,而圣漓也去了大荒,之后一年才得回来一次。 听说大荒离得极远,回来回去一趟需得花上半年之久。 也就是说这些年,圣漓有一半是在商立与大荒之间来回,有一半时间是在大荒。 算着日子,离圣漓回大荒的日子已是不远,可惜他明日就要出发去皇陵,今年不能再去送他。 只是,他们下一次再见,怕又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白泽走进清漓殿,殿内那人与一年之前所见并无二样,只是越发显得疏冷了几分。 有宫女端上热茶,又退了下去。 白泽坐下,靠着茶杯传来的温度暖着手。 这清漓殿里怎会这般冷,一点也不像在紫竹殿,即使是最冷的冬日那边也是树立花茂,暖香怡人。 他当然不知道,依伊叶如今的身份,宫里分配的一应物件都是好的,连燃的炭木也是选了最好的金丝松木送来;而圣漓空有皇子之名,因着当年之事不得圣昊云喜爱,这宫里的人自是审时度势,表面功夫做到就好,哪会真给清漓殿送什么好东西来。 “圣漓,我们也有一年不见,今年你回来我都没怎么见到你,再过几天你又要走了,以后再见怕又是要一年了!”白泽可惜道。 “其实父皇今年同意,我可以留在商立,不必再回大荒。” “真的。”白泽震惊地看着圣漓,见他点了头,脸上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是真心为能时时刻刻见到这个好兄弟而高兴。 “这样最好,那我们今年春郊可以一起去狞猎了!” 三月过后,便是暖春,气候最为怡人,这时去狞猎实在是最好的时候。白泽心里想着,仿佛已能闻到春郊外的花香,听到树木里的鸟叫声。 “对了,到时候还可以带上伊叶一起去,她虽然武功不行,可会轻功啊!可以直接将天上飞的鸟抓下来!”往年的狞猎不管他费多少口舌,伊叶就是油盐不进两个字不去,她不就是担心自己武功不行吗?不过,今年好了,圣漓竟然能留下来,一定能说动她去的。 第二十八章 朝堂惊变 圣漓心事重重,饮了口茶道,“白泽,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帮我。” “什么事?”白泽奇怪地看着圣漓的脸色,为何听到春郊狞猎,他怎么脸上一点也不开心。 “你有听说太守丞嫡女枉死御花池之事吗?”圣漓慢慢道。 “听说过,不过这事皇上不是交给御林军了吗?” “这事现在已由我处理,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去查看一下那尸体。” 白泽虽然有些奇怪,为何圣漓要接下这等麻烦事,但于他而言要想查验那尸体不过是走几趟流程,倒也不是不可能,便点头应了下来。 等白泽走远,圣漓脸上的神情带了一抹志在必得。 伊叶前脚才出了凤鸾宫,后脚就被贵妃派来的宫女请了过去。 站在端倪宫门前,伊叶心里已转了几番心思,最近能与贵妃扯得上关系的事,不外乎那几件。 至于是哪件,她现在也猜不出来,不过她本就想来贵妃这里探探口风,以肯定自己对太守丞之事的猜测。 绿萼见她进来,忙行礼道,“伊千岁来了,贵妃正在里屋等着千岁进去呢。” 伊叶看了那绿萼一眼,绿萼是六皇子的贴身嬷嬷,常年都是待在六皇子宫里,一般不常来端倪宫,而她每次来很有可能, “娘亲,等我练完字后,你再让绿萼姑姑给我做桃花酥好吗?”圣泱撑着脑袋,一只手握着毛笔一笔笔按着书贴上的笔形去练。 贵妃则是坐在主位之上,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听到圣泱奶声奶气的话才笑起来道,“又惦记着桃花酥了,但上次的桃花已经用完了,就算绿萼再巧手怕也做不出桃花酥了!” 圣泱急忙转过来,眼睛眨着道,“桃花没了我可以再去御花园里摘,娘亲,你就答应让绿萼姑姑给我做桃花酥吧!” 绿萼轻轻打开门道,“娘娘,伊千岁来了。”说完便侧开身,让伊叶进来。 伊叶还没走进,就感觉一团青色冲到了她身前,将她一把拉了进来,“千岁,你是来陪我玩的吧!娘亲已经答应等我练完字,就让我去御花园摘桃花。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摘回来给绿萼姑姑做桃花酥,她做的桃花酥可好吃了,可惜上次都被阿喵给吃光了!” 伊叶看向紧紧拉着自己的圣泱,看他仰着头眼睛亮闪闪的,突然有点想应下来。 但看向一边坐在主位上的贵妃,只是轻轻放开圣泱的手,“臣参见贵妃。” “你不用这么多礼!”贵妃柔柔站起身,走到伊叶面前,伸手就将她拉到一边坐下,“绿萼,带六皇子下去。” 绿萼担忧地看向伊叶,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圣泱面前道,“六皇子,奴婢陪你去摘御花园的梅花好吗?” “我不去,娘亲,你让千岁答应陪我去好吗?”圣泱眨着眼睛看着伊叶,两只手拉着贵妃的衣服摇着,“娘亲,你就答应泱儿,让千岁陪我去好吗?” “这,”贵妃有些为难地看向伊叶,她也没想到泱儿会这么喜欢伊叶! 伊叶点了下头,“如果贵妃不介意,臣愿意陪六皇子去。” 圣泱立马放开抓着贵妃衣服的手,悄悄凑到伊叶耳旁道,“那我在外面等你,你可不许骗我。” 伊叶努力笑道,“不骗你。” 绿萼上前拉过圣泱道,“六皇子走吧,”但转身时却警惕地看了伊叶一眼。 伊叶并不在意,这宫里能当上贴身宫女的都不是简单的人! 贵妃依着伊叶坐下,似无意提起道,“近日我听说太守丞家的事已经交给了三皇子,不知他查得怎么样了?”她如今协助皇后料理后宫,如果这件事再查不出什么来,她就能想办法将它不了了之,偏偏这三皇子又插了进来,真是可恨! “三皇子无权无势,又被流放大荒这么久,虽然挂着一个皇子的名号,可并没多少人会听他的。”伊叶平静地将贵妃搭在她手上的手拿开,抬起凤眸看向贵妃道“娘娘是在担心什么吗?” 那双眼睛美得就像不存在于世上的东西一般,贵妃被看得心里一慌,“我能担心什么,千岁真是爱说笑。” “是吗?”伊叶自袖口中抽出一方锦帕道,“可是我在御花池边捡到了这个,皇后喜玫瑰,你却喜牡丹成痴,而且你不喜宫里有第二个人佩戴绣着牡丹的锦帕,所以这方牡丹锦帕只可能是” 贵妃急忙捂住伊叶的嘴巴,看着那方锦帕面露焦急,“你到底都知道什么?”这方锦帕怎么会落在御花池那里,她明明记得那日花朝节结束后,等到天黑她才让人悄悄将宋蝶约到了御花池边,而她只是隐藏在那里看着人将她推下去淹死后便回了端倪宫,难道是那日自己不小心落下的! 伊叶眉头紧皱,眼里闪过厌恶,将贵妃的手用力扒下,“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我今日来是劝你好自为之,因为竟然我能发现这方锦帕,说不定那现场还留有其它的线索。” 话已说尽,伊叶站起来不再看身后已经瘫坐在椅子上的贵妃。 如果圣漓没有管这事,对于贵妃与皇后的争斗,只要不危及到她,她一向不会去管。 但这次却是不管不行,将牡丹锦帕放回袖子里,其实御花池那边一点线索也没留下,而这锦帕不过是有次贵妃送她,她一时忘记扔了罢了! 若不是贵妃心虚,她只要好好想想如果那里真有留下什么把柄,御林军至于查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查到吗? 伊叶还未走出端倪宫,圣泱已从一处亭子跑了过来,“千岁,我们去摘桃花吧!” 绿萼跟在后面急急往这走,一边走一边喊道,“六皇子,你慢点。” 伊叶抬眼看了那绿萼一眼,等她走近才道,“刚才贵妃让我代个话,说六皇子暂时交由我管,让你进去她有事交付于你。”宋蝶之事自己已经给贵妃提了醒,该怎么做希望她自己聪明一些,知道该如何善后! 第二十九章 布局 她曾在荣华宫前发过誓,不管牺牲掉什么都会帮着圣漓,但有些事急不得。 就拿宋蝶之事来说,虽然这事查清后,贵妃在后宫位及皇后的地位会受到影响,也可能太守丞会紧咬此事不放,皇上为给他一个交代而处置了贵妃。 可事后,依皇上多疑的个性再一想,圣漓一个刚回了宫无权无势的皇子,竟然短短时日连御林军都查不出什么来的事情,竟都让他查了出来,还一查就查到了贵妃的头上。 别说是皇上,就是一个普通人都不知作何想像了! 恐怕这事后,皇上就会忌惮着圣漓,不会再将任何事情交付于他,那他刚要开始的涉政之路就彻底断了! 绿萼有些不信地往贵妃的院子看去,但对伊叶的眼睛时却是心里莫名一慌,“奴婢谢伊千岁代话之恩,奴婢这就过去,那六皇子就暂由伊千岁劳烦照顾了!” “嗯。”伊叶应下。 御花园里,桃花开了败败了开,红的粉的白的,一团团一簇簇挂在枝头上如飘渺的云霞,美得那般不真切。 圣泱自进了御花园后,一边拉着伊叶到处转,一边将各处桃花的用处说了个遍,若是看到那开的好的桃花,二话不说就将它紧紧抓下。 好在绿萼提前给他备了个竹蒌,不用再想上次用衣服来兜着花。 伊叶提着竹蒌,见他从一枝树上抓了一把白桃便将竹蒌递过去,又见他去抓旁边的粉桃,却是怎么够都抓不到,便松开他的手替他摘了下来。 圣泱摘一回就要看看竹蒌里有多少,嘴里却一直说着话,“千岁,那边的粉桃花开得真好,用它做桃花酥肯定很好吃。” 伊叶点头应了一声,“是。” “千岁,你真的要去云隐寺吗?云隐寺是不是很远?” “嗯。” “千岁,我也好想出宫走走,可娘亲说宫外很危险,等我长大了才能出去。”圣泱将手中的红色桃花放入竹蒌里,情绪有些低落。 伊叶看向圣泱,见到他手上的红桃时便转了视线,“贵妃说得没错,六皇子的确是太小了,等你长大,就能出宫的。”安慰人的话,她就只说过那么几回,果然是说不惯啊! “可是我已经不小了,今年我都十三岁了,绿萼姑姑说宫外有些孩子过了十四岁就是大人了!千岁,你能不能跟娘亲说说带我一起去云隐寺啊!往年娘亲去的时候,都找各种理由不带我去,可是等过明年我就成人了,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去了。”圣泱两只手巴着竹蒌的边缘,虽是抬头看伊叶却说着说着,眼睛却低了下来。 伊叶心里莫名一软,宫里什么性子的人都有,但如六皇这般天真烂漫的人除他之外再无一人。他是皇子,身份尊贵,在这宫里有上千双眼睛在盯着他,现下只是他还未成年,还有贵妃宠着他,所以才能活得如此无忧无虑。但只怕等他一过了明年,有些事就再也由不得他做主了。 这般想着,伊叶轻声道,“好,如果贵妃同意我就带你去。” “真的!”圣泱抬起眼睛,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里清楚地倒映着伊叶的身影,伊叶看着那双眼睛,重重点了下头,“真的。” 端倪宫里,绿萼吃惊道,“娘娘,真要这么做吗?” 贵妃已经恢复了镇定,抬头向着御花园的方向看去,“你以为我想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吗?这件事如果再不解决,真被那三皇子查出点什么来,别说是我了怕是连圣泱也难保全,你赶紧下去准备。这事不得泄漏一个字,否则别怪我狠心!”说完急急转过眼睛,盯着绿萼。本来她还担心被伊千岁发现这事后对自己不利。可现在只要她,贵妃抬起娇嫩莹白的玉臂,看着自己娇嫩妩媚的身体,恐怕事后,她就算不想向她靠拢也由不得她了! 绿萼心惊地低下头,“是,娘娘。”这种事情娘娘也想得出来,要是被皇上知道,绿萼害怕地不敢再想下去,只好急急地退了下去。 伊叶陪圣泱摘了一个时辰的花,直到竹蒌里快盛满时,那绿萼才过来接了六皇子回去。 只是那绿萼来御花园时,神情有些不对劲,但一料想宋蝶之事竟是贵妃所为,怕与绿萼也脱不了关系,神情不对劲也是正常。 伊叶回了紫竹殿,就见一个穿着深青色古烟纹缎裳的嬷嬷,低着头拿着笤帚在那细细地扫着地。 感觉到人进来,便将笤帚收起道,“伊千岁回来了,灶房已备好一切,伊千岁是要过会就用膳吗?” 伊叶想起早上叮嘱篱子的事,这凭白多出来的嬷嬷,看来应该就是黄伯送过来的。 伊叶满意地点了下头,黄伯对她的事向来最放在心上,虽只是挑个嬷嬷过来但是看着也是一个稳重之人。 伊叶还未说话,便见篱子端着热汤,铁青着脸从灶房出来走了过来,“关嬷嬷,你不知道千岁一般不会这么早用膳吗?” 虽被训了一句,但关嬷嬷却没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来,只是恭敬道,“老奴初来驾到,不知伊千岁的规矩,是老奴说错话了!” “你知道就好!”篱子冷冷地收了视线,将热汤端到伊叶的面前。 伊叶皱了皱眉头,将手洗干净后,“关嬷嬷,等下就开膳吧!” 她知道篱子一时适应不了紫竹殿突然多了一个人,毕竟她也有些不适应,但不管如何,关嬷嬷都是黄伯送来的人。 对于黄伯,她除了感激就是敬重,当然对他送来的人也一样。 等伊叶进了主卧,身后篱子的脸色白了白,却是再也不说什么,端着热汤离开。 关嬷嬷刚才一直低着头,此时才半抬起头向着伊叶离开的方向看去,看来主子说得没错,伊叶并不是简单的人! 伊叶回了主卧,只觉得眼皮沉重,刚在桌前坐下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三十章 黄公公 关嬷嬷在灶房做好饭,亲自端了过来,却连敲了几遍都不见有回应,便去叫了篱子过来。 篱子打开门时,就见伊叶侧枕着手臂,呼吸均匀地靠在桌上睡着了。 篱子冷冰冰地看了身后的关嬷嬷一眼,“你去把饭在灶房先热着。” 关嬷嬷不便多说什么,看了伊叶一眼就下去了。 篱子这才放轻脚步走了进来,轻轻将房门关上,将伊叶抱起往床榻上走去,心却跳得越来越快。 清秀的脸上一层红晕若隐若现,他只觉得这段路走得好漫长,漫长到他能清晰地数清自己的心跳了几下。 走到榻前,轻手将伊叶放平,又将被子替她盖好,篱子只觉得心跳才稍稍慢了一些。 其实如今天这般举动,他平日早就做过,只是不知为何在知道她要将自己赶走时,他的心里充斥着恐怕、愤怒、悲痛,但独独没有恨意。 其实,他应该恨她的,恨她太过薄情,他们毕竟曾相依着生活了八年,就算是再坚硬的铁也应该被捂热了,可她说出赶他走的那一刻却一点犹豫也没有。 难道她不知道,自从她将自己从那里带回来后,自己的命早已给了她。 不论遇到什么时候,他都没想过要离开她! 他真后悔说出从军之志,是他妄想了,老天让他遇见她已是给了他莫大的幸运,他却还在妄想等他拥有另一重身份时,能够以另一种关系站在她面前。 篱子站着久了,竟觉得有些困意,虽然知自己再站下去很可能会睡过去,但他却不舍得这次两人独处的时光。 他轻手轻脚地搬了凳子过来,坐在榻前眼睛却一直不离伊叶的睡颜。 千岁,如果篱子走后,你是不是很快就会忘记篱子,忘记紫竹殿里那个曾照顾了你八年的篱子! 千岁,难道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就长得好好看,篱子那时候只觉得你像天神下凡,来拯救篱子的! 千岁,其实宫里有些公公会在背后咬耳根,说紫竹殿里只住了千岁和篱子,篱子一定是千岁的那种人,虽然他们说得话好脏,可篱子心里却很高兴。 千.千岁,为什么这么想睡觉,篱子打了个哈欠,只是打了一半头一歪倒在了床榻上。 是夜,夜凉如水,寒风吹过宫殿的瓦墙,徘徊在院子里不肯离去。 紫竹殿已挂上宫灯,到处是暖黄的灯光投射下来的光晕,唯有主卧却是漆黑一片。 主卧内的床榻上,伊叶仍在睡梦中,而榻前篱子也沉沉睡着。 不知什么时候,漆黑里竟站了一个人,他看着床榻前的伊叶两眼放光,偷摸地将伊叶背在身上,悄悄离开了紫竹殿。 “你确定皇上今晚会宿在御书房!”贵妃看向下首的常公公,眉毛紧紧皱着。 常公公谄媚道,“娘娘,奴才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奴才早从黄公公那里打探清楚了,皇上最近几日都在为着皇陵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就算他有这份心怕也没这份力了!” “好了,你下去吧!”贵妃稍稍放松了一些,看向一边的绿萼道,“怎么还没来?” 绿萼忧心地往外看了一眼,她已经事先将屋外的丫头都支开了,所以只要有人进来她一眼就能看到。 “按理来说,应该是来了的,娘娘再耐心点,再等等看。” 一个待卫背着伊叶悄悄从一侧墙头翻了进来,他左右观察了一会,确定没人发现这才加紧几步跑了进来。 绿萼忙将门关上,小心地看着待卫背上的伊叶,心里慌得不行。 娘娘真的要做这事,不知道现在劝娘娘放弃还来不来得急。 贵妃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到待卫背上的伊叶时才定下心神,示了个眼神给绿萼。 绿萼忙悄悄领着待卫进了内屋,将伊叶放下又领着他出去,自己则是担忧地看了贵妃一眼,走到屋外将门关上。 贵妃进了内屋,看着床榻上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容颜,心里被狂喜占满。 哪里还见刚才一星半点的心慌,她走一步就脱下一件衣服,等走到床边时,身上只着了一件大红牡丹肚兜和粉色亵裤。 只要过了今晚,过了今晚伊叶就是她的人了! 她是公公又算得了什么,没有那里她一样有办法让她舒服,反正这张脸她盯了这么多年,早就恨不得将她收为已用,只是往日伊叶太不解风情,不管她如何暗示都无动于衷。 贵妃跨坐在伊叶的腰上,伸手去解伊叶锦色银丝袍服的扣子,伊叶睡得正沉,只觉得身上被人压着,想要伸手去推时,刚举起手就觉得全身都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她心里一惊,努力想要醒过来,但面前依就是黑暗一片。 贵妃刚才见她动了一下手,心里有些惊慌便停了动作,但一想到她让常公公在那金丝松木炭里加的可是媚香,所谓媚香闻之便睡,不过五六个时辰都不会醒过来,即使醒了那媚香会让她全身发软,连个小孩都敌不过。 想着,手中的解扣的动作不停,一路解了下去,只花了片刻就将伊叶的袍服解开。 贵份伸出莹白圆润的手指抚摸着伊叶的脸,另一只手用力将她翻了个身,将她袍服脱下。 伊叶明显感觉到有人再脱她的衣服! 她狠狠咬住舌头,疼痛让她暂时清醒了过来。 一抬头就见贵妃的手指顺着她的眉心摸到了她的嘴巴,她努力压抑着胃里的反感,冷冷道,“娘娘这么晚,将臣请来是做什么?” 贵妃有些吃惊道,但只一瞬就挂着媚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我好不容易将伊千岁请到这里来,反正晚上没有迷香我也睡不着觉,不如你陪我睡一晚如何?” 伊叶眼里凝聚着一股怒气,伸手去推贵妃,但只是抬一下手便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咬着嘴唇愤恨道,“娘娘当知自爱两字怎么写,臣只是一个公公,娘娘是皇上的人,这般作践自己不觉得有辱娘娘脸面吗?” 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身上被下了什么药,好在这药只是能让人虚弱无力,只要她能说动贵妃放过她,事情就有转机。 第三十一章 杏儿 可她想得太过简单,贵妃竟已起了这样的心思,又有一心拉拢她之意,如今已骑虎难下,今日若是放过她,不仅不能解决太守丞之事还让她好不容易维持好的关系被打破,竟然如此倒不如孤注一掷,把伊叶彻底变成自己的人! 想着,贵妃柔柔地伸手到背后去解肚兜,“伊千岁这般年轻,在宫里也不怕寂寞,就让我今晚好好照顾你一番,但尝了那种事的滋味,只怕你再想停也停不了了!” 那件肚兜眼看着解了一半,将落不落之时绿萼急急跑了进来,“娘娘,不好了,皇上已经走过廊院朝着来了!” 贵妃手下一慌,揪了自己的肉一下,痛得她直咬牙,“你说什么,皇上已过了廊院,那不是快进来了!” 绿萼这时看到已经醒了的伊叶,心里直叹气,早知道事情会落到如今的局面,就应该拼死拦着娘娘的。 “娘娘,你还是快些准备吧!别让皇上起了疑心!” 贵妃不甘心地盯着伊叶,不是早让常公公打听清楚皇上今晚不会过来吗?怎么突然就来了,眼见着她就能将伊叶拉拢过来了,一下子出了这样的事,全都功亏一篑了! 等圣昊云进来时,贵妃已穿好衣服只是脸上还有些潮红。 圣昊云奇怪道,“怎么朕进来这么久,都没个人通报一声。” 绿萼低着头跪在地上,一颗心紧紧地提着。 “是刚才臣妾嫌她们在跟前烦,就让绿萼遣她们离开了!不知皇上这么晚回过来,是臣妾的过失。”贵妃看着圣昊云,一双眼睛本是媚而清灵,但一笑却妩媚之极。 圣昊云大手搂过她的腰,一双虎眸扫了绿萼一眼。 贵妃忙柔柔地依了过去,被圣昊云抱着进了里屋。 直到脚步声走远,绿萼才心慌地抬头看向里面,刚才皇上来得急,没时间把伊千岁送走,所以她只好替娘娘绑了伊千岁,又堵了她的口将她塞在了床地下! 想起当时伊千岁的眼神,好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切着她的肉一般,想起来她还后怕得紧。 可惜当时容不得她多想,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否则就算娘娘有千张口,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更别说她的命了! 但是过了今晚,恐怕伊千岁那边,娘娘是再也指望不上了! 更可怕的事,今晚之事伊千岁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绿萼心惊地离开,却不敢离开太远,只敢去了自己的偏房,唤了比较稳重的一个丫头来屋外守着。 自己则是匆匆回了圣泱所住的院子。 黄公公就在端倪殿外守着,见到急匆匆出来的绿萼,冷哼了一声,“这不是照顾六皇子的绿姑姑吗?” 绿萼本就处于胆惊受怕之中,被突然出声的黄公公吓得尖叫了一声,等回过神才紧张道,“原来是黄公公,老奴刚才一时眼花,没看清这殿外还站着人。” 说完便急急离开,黄公公眼睛闪过一丝狠厉,若不是刚才关嬷嬷悄悄过来,他还不知道这端倪宫里竟行得出如此肮脏之事。 他真不敢相信,若刚才自己没有说动皇上过来,小伊以后还要怎么做人! 以前他一直以为小伊为了扫寻身世,所以才会去接触皇后和贵妃,现下看来不是小伊去接触她们,而是早有人盯上了她。 只是不知道主子让他将关嬷嬷安排进紫竹殿是为着什么,难道是为了照顾到小伊。 主子难道与小伊认识! 黄公公说的主子,并不是圣昊云,而是他真正的主子。 伊叶只恨自己一时疏忽,竟然遭了贵妃的道,现下竟然被绿萼绑了手脚,还塞了口。 她眼里时明时暗,她本想放那贵妃一马,但她自己要撞到枪口上来就由不得她了! 不过,刚才之事,如若皇上不是突然过来,那自己。 伊叶不敢再想,现下身体一放松又有些困意。 听到外边的声音,知是皇上和贵妃进来了。 至于后边的,她已经听不清,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竟又睡了过去! 紫竹殿里,关嬷嬷悄悄将一身夜行衣收起,看了看将要亮的天,恐怕等下伊千岁就会回来了! 昨晚之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若不是她正巧端着热了不下数十次的鸡汤过来,想叫醒伊叶却突得发现屋里有人。 她当时并未轻举妄动,因为主子曾吩咐过她,她的任务是保护伊叶不受到危险,但对于发生的事不可加以干涉。 所以她才会等那人离开后,悄悄地跟了上去,却没想到之后事竟是那样。 她在宫里待的时日也有十来年了,这些肮脏之事见过并不少! 她只是有些吃惊,位及皇后受尽荣宠的贵妃,竟会存了那样的心思! 好在后来,黄公公能将皇上说服过来,否则,她们只能强行带走伊千岁,这样不仅她们的身份会暴露出来,恐怕以后伊千岁会更加遭人猜忌! 伊叶醒过来时,只觉得手腕和脚踝被什么勒得生痛,但一看屋里的摆设却知自己已经被人送了回来。 她掀开被子,将衣服卷起,两只手臂和脚踝处都有一条深红色的印子,显然是被绳索绑过留下的。 放下衣服后,她才赫然发现她只着了中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不知送她回来的那人是谁?有没有发现她的身份! 她虽然昨晚一直在昏迷中,至天亮才微微有些清醒,可也知那人是抱着她回来,好像将她放在床上还带了几分温柔! 这样的人,她想像不出来会是贵妃派过来的! 可这宫里,谁能出入端倪宫如入无人之境,而自己又认识呢? 伊叶在心里想到几个人,却一一排除了可能性! 想到后来,她才惊觉,这样的人她根本猜不到是谁! 伊叶压制着心里莫名的恐慌,找了淡青色掐丝袍服换上。还未敛下心神,关嬷嬷已端了清茶进屋,仍就如昨日一般低眉将清茶放下,“千岁,太医院的白太医来了,正在殿外等候,要让他进来吗?” 这太医院里只有一个白太医,那就是白泽。 可伊叶出了主卧才发现,殿外站着的是一个眉目圆润,带着几分儒雅之气的中年男子,竟然是白泽的父亲前太医院使白流。 第三十二章 泼脏水 太医院有不少太医皆出身名门,剩下的即使不是名门之流,却也与权势沾了点关系;独白家一代既不是名门望族,亦与朝中权贵无甚联系。 本来凭白流一介寒衣之士,根本不可能进得了皇家太医的门槛,亦不可能当上太医院使,官至从三品的职位。 可白家世代从医,祖上是德高望重素有神医之称的白若飞,那年皇太后突得大病,将太医院所有人请过来皆是愁眉莫张,皇上无奈之下只好张榜寻未世间名医。 后来,白流揭了榜只用了三天时日就将皇太后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皇太后怜惜白家医术,便特意开恩让白家世代承袭医位。 后来白流的官位越升越高,直至升到太医院使,正是遭人眼红嫉妒之时,他却突得抱病辞官,只让自己的儿子白泽,在太医院领了个闲散的医官当着。 伊叶收回思绪,亲自走到殿外请他进来。 白流却让了一礼,只走到伊叶身旁,打量着她的脸色眉头却越皱越紧,半晌才道,“我看伊千岁的精神有些不济,眼皮虚浮,面皮惨白,初看之人还定以为伊千岁常年处于久病之中。” 伊叶一怔,她身子虽然娇弱了一些,但比起一般的女子走不了几步就要喘上一口的体质却是好了太多。 她又经常习练轻功,平时除了怕冷之外,却并不常生病,何来常年处于久病之中一说。 白流眉头松了几分,“不过,伊千岁并不是久病而伤元气所致,因是误食了什么拖了精气。”他早已看出伊叶脸色不对,因是被人下了药所致,这药虽不霸道却是极阴险之药,那药侵了体尤其是虚弱之人,轻则虚浮无力卧榻不起,重则直接耗尽精气而亡。 这等阴险之药,一向是宫里的主子调教不听话的丫头的手段,他就是因见得多了,才生了离宫之心。 可依伊叶如今的权势,又有谁敢对她下这等阴险之药。 伊叶心里突跳,她至今想不通到底是何时被人下了药,下得又是什么竟能让她昨晚全身无力,竟任那贵妃为所欲为! 更别提这药竟是如此阴险,还会损耗人的精气! 怪不得她今早醒了,动作不似往常一般利落,竟有些提不起力的感觉,她只道是昨晚那一惊,药效还未过去才会如此,却没想到.. 凤眸里闪过一丝杀意,她从不是良善之人,这么多年她能从一个小太监爬到如今的地位,什么手段没使过。 她信奉的向来是,不干涉到她,她便不矛理睬,一旦伤她一分,她定百倍千倍相还! 伊叶凤眸微眯,这事她定要查得一清二楚,凡是与此事有关系之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可笑这世上,总有人太过贪婪,明明得到了那么多。却还一心想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抢过来! “白太医,不知你今日来是有何事?”伊叶对白流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念在白泽精心照顾她的份上,对白流亦是带着几分恭敬。 白流面露几丝为难,踌躇了一番才道,“是有一事想请伊千岁相帮,老夫之子白泽素来亲厚,可到底涉宫未深,太守丞之事原与他毫无相干,他却巴巴地插了进去,老夫知他与伊千岁有几分交情,希望伊千岁能帮老夫这个忙。”他一生只求家族安稳,子嗣昌盛。可当年到底志气难平,奋而揭了那皇榜,却不想一路官途平顺,年纪轻轻既已当上了太医使。若不是当年那事,他也不会人未至老年就离了宫,只留自己的三儿子白泽当个无所用处的小太医。 如今,他已不指望白泽能给家族带来多大的荣誉,只求他能安稳地活着,别惹上祸事就好。 伊叶心里了然,原来是请她去当说客。可白泽会管这事定是因为圣漓,于私她自是想让白泽帮着圣漓,可心里清楚白泽看似聪明但处事未深,又一向不爱与人算计谋事,让他管这事难保不会惹祸上身。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猜不透,连她都能遭了暗算,更何况是白泽。 白流见伊叶语带安慰,知她定是应下了,脸上的愁眉一下子舒展开来,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暗红色珐琅长木盒道,“这是上好的人参,还请伊千岁收下。” 伊叶有些疑惑地接过,递给一旁的关嬷嬷,关嬷嬷小心地接了过来,眼睛闪了一下但低着头没人看清她的表情。 等送走白流后,伊叶突得想起怎么半日不见篱子,问过关嬷嬷后才知他还在房里睡觉。 她一向浅眠,篱子也不是嗜睡之人,怎么今日太阳都快升至头顶,他还未醒来。 本是想去他房里看看,但一想到过几日就要送他出宫之时,便狠下心肠去了太医院。 伊叶来太医院的次数不少,但更多的是抱着阿喵过来,太医们对她如此随意进出太医院已是见怪不怪,毕竟依着他的身份,就是有那想要说道的人,谁又敢明着去说呢? 白泽出来时,脸上难掩倦意,连清亮的眼睛里也带了几丝红血丝。 见到伊叶,眼睛一亮忙将伊叶拉到自己的桌前坐下,见伊叶并没有抱阿喵过来便打趣道,“怎么,那猫没再喂出病来?” 伊叶心里松了口气,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真正放松一些。 白泽坐下后,揉着眼睛道,“哎,昨晚一夜没睡,快困死我了。” “一夜没睡?你别告诉我,你昨晚一直待在太医院吧!”伊叶有几分吃惊,白泽向来随性惯了,素来将吃喝玩乐奉为人生大事。 但突得想起一事,刚要开口就见白泽悄悄道,“伊叶,有一事我正要找你商量。”看了下四周见有人正悄悄地观察着他们这边,便又低了几分声音道,“圣漓托我验的尸体我已经有结果了,就在这封信里,你替我带给他我现在不方便出去!” 伊叶眼神微敛,袖子里已被白泽塞了一封信进来。 是了,圣漓能找白泽帮的忙便只有让他验尸了,白泽昨晚一夜未回府想来是连夜在查验尸体,而他所说的不方便出去是在告诉他,他已查出了什么却也引起了别人注意。 很可能,他已经被人监视住了! 第三十三章 互不相让 伊叶想起白泽父亲来时请求她的一番话,现下却是不再适合说了! 临走时,伊叶只道,“自己好好注意,身体。”一切小心,好好保重! 等伊叶离开,周围的目光才慢慢消失掉,白泽松了口气,如墨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岂会不知道伊叶话里的意思,可这事他不管也已经管了,只求他的谨慎和聪明能避过一劫,如若避不过..,能帮到圣漓他也无悔了! 伊叶出了太医院,一个男子亦尾随地跟了上去,见无人时才跪在伊叶面前。 伊叶看着面前的男子,这宫里不管什么地方她都有安排人手,平日替她打听一些难以打听的事。 “这两天你替我盯紧太医院,可疑人出现后就以老办法传消息给我。”伊叶抬起眼看了身后太医院一眼,“还有,告诉叶子让他保护好白太医。” 男了静静听了,等伊叶离开半晌才站起身来离开。 贵妃今日起来,额头起了一层冷汗,连素来红艳的嘴唇也苍白的可怕。 在她跟前得力的嬷嬷进来见了这一幕,吓了一跳,心里却是不解。昨晚她早早被绿萼支开,说娘娘想六皇子了,召她来过问几句六皇子的事情,让她们别站在门后省得宫里有人多口舌,说娘娘只是个贵妃竟比皇后还要拿大,对六皇子这般护着。 宫里皇子自出生起就不被允许养在亲娘身边,娘娘也是因得皇上的深宠,这才能时时唤了六皇子过来见上一面。 只到早上才听人说起,昨晚皇上是宿在了娘娘这里,皇上已连着几日没来娘娘这里,宫里已有人开始惴度娘娘失了恩宠,可她一打听才知皇上是忙于政事,这几日一直宿在御书房里,宫里一个主子那里都没去过。 可皇上昨晚一得了空,就来了娘娘这里,可见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是极其重要的! 这天大的喜事,怎么见娘娘的脸色却不是很好。 贵妃皱着眉头下了床,昨晚圣昊云宿在她这里,害她打好的一场算盘全落了空! 现下那伊叶,她是再想巴望上是不可能的了,更可恨的是还要时时防着她会报复回来! 可这并不是她现在最焦虑的事,她最焦虑的是昨晚绿萼明明将伊叶手脚都绑了起来,还堵了她的口将她塞到床底下,可今早圣昊云起来惊醒她时,她特意往床底一看,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不见了! 她有想过可能是伊叶药效过了自己解了绳索离开,但眉头却越皱越紧,因为这可能性极小,伊叶身上的药不说要五六个时辰才解,就算提前解了她想从床底离开一定会惊醒到她,毕竟她一向入了夜便睡不着,平日里会服一些有助安眠的汤药,可昨晚为了那事她却是连屋里有助安宁的香炉都让人撤了! 若不是昨晚惊了一下,又一下子放松过来她也不会睡了一会,可没想到只是这一会,一个活生生的人竟从她的眼皮底下不见了! 这事摆明了告诉她,有人入她端倪宫如走平路一般简单! 这个认知让她吓得摸了摸脖子,昨晚带走伊叶的人一定与伊叶存有莫大的关系! 没想到伊叶身后还有这等高手在,轻无声息地入了端倪宫,又在她和皇上的眼皮底下轻易就将人带走! 嬷嬷担心道,“娘娘,地上凉你还是快些去床上躺着吧!”又给身边两个宫女递了个眼色,一起上前来扶贵妃。 贵妃直到被她们扶着坐在床上,才突得惊醒过来,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吓得两个宫女低声叫了一声,忙捂住了嘴。 “快去叫绿萼过来,快去!”昨晚之事不能再拖了,与其整日担心伊叶回过神来对付她,倒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嬷嬷低头吩咐一个宫女去请绿萼,自己则是担忧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贵妃眼睛一亮,她怎么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嬷嬷,去叫常公公过来,让他去请太医院的李太医,就说我身体不适。” 嬷嬷忙应下,加快脚步出去了,端倪宫里只剩一群没注意的丫环,听到贵妃说身体不适个个面露担心,却没个机灵的懂得说几句。 绿萼很快被叫了过来,她看向屋里一群丫环,自是不敢提昨晚之事半句,只是话里带了些意思,一来叫贵妃放心,二来她正在想办法搭上太傅这条线。 贵妃是太傅之女,家中排行第二,名唤李媚婉。 太傅一生固执死板,府中的嫡女个个皆是木讷寡言之人,唯有这一个庶出之女生来就是媚然天成,太傅夫人见之早已不喜,便等她一过了及笄之年就早早送进了宫。 本想将她丢进宫里这豺狼虎豹之地,任其自生自灭,但也亏李媚婉聪明竟使了计让皇上上了自己民的床,自此一路恩宠做了贵妃。 也因她如今的得势,太傅夫人与她才颇多亲近,而那李太医正是太傅夫人的堂弟,太傅夫人之父原先就是先帝御前侍候的院使,又因家中只可男丁学医,是以太傅夫人的堂弟也是个医术高明之人。 太傅夫人将他送进宫,为得就是讨李媚婉欢心,也是为了让李媚婉能顺利产下皇子。 李媚婉听她这般说,心神才稍稍平复一些。 嬷嬷带了常公公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须眉男子,蓄着半截有些灰白胡子,见了李媚婉眼睛一亮却是跪下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正是太医院的李太医,太傅夫人的堂弟。 常公公已是谄媚道,“奴才给娘娘请安,祝娘娘恩宠不断。”一双眼睛却是转得飞快,现下年关未过,说些吉利的话断不会错,而且现在宫里是贵妃做主,讨了她的欢心就不愁在这宫里寻不到好差事。 “嬷嬷,过会六皇子要过来我这用膳,你带着她们下去早些做准备。”李媚婉状似无意道。 嬷嬷也不是那愚笨之人,知娘娘定是有些话要与李太医和常公公说,而不想让她知道,便将宫女们都支了下去。 第三十四章 搜身 绿萼眼见嬷嬷和宫女都走远了,这才小声道,“娘娘,伊千岁还在床底呢,是现在让奴婢叫人将她抬回去,还是”还是另作打算,毕竟那件事没成,但至少伊千岁还在这里,这事还留有余地。 李媚婉眉头皱得死紧,“她早就回去了!” 一话激得下首三人心里惶然,李太医担心之余眼睛却一直绕着李媚婉打转,不得不说他这个侄女生得太过活声生香了,单单只是一双眼睛就是那么一转,就能让人酥了半截身子。 李媚婉刚才起得急,竟忘记招人梳洗只着了嫩黄的凌衣,凌衣下妩媚的身段若有似无地显在李太医眼里,让李太医看得眼都发直! 李媚婉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男人看了去,而且这男人竟还是自己的堂叔,她现在心里一直在担心昨晚之事,见下首三人一个个都不出声,顿时生着闷气。 后来还是绿萼出声相劝道,“娘娘,事已至此,只能早做打算了!那伊千岁虽然权势滔天,可娘娘是太傅所出,亦是尊贵无比。” 贵妃点了点头,李太医看在眼里却是嘲讽一笑,这个侄女是有几分聪明,手段也算厉害与宫里女子斗斗还行,可一旦牵扯进男子间的争斗,只显得她可笑之极。 堂姐之所以如此帮衬她,不过是喜欢她能斗垮皇后,还让皇上封了六皇子做太子! 现下她捅出这么一个大祸来,别说是堂姐了恐怕连太傅都会避她避之不急,怎么可能会帮她! 不过,竟然她如此愚蠢却惹伊千岁,反正早晚都是死路一条不如便宜了他。 “娘娘的这位宫女说得极是。但虽然娘娘这些年生了六皇子,又得皇上恩宠不衰,可到底这些年与太傅家走得并不亲近,如今伊千岁之事可是天大的事,恐怕由一个宫女去说显然没什么用处,倒是娘娘需要亲自走这一趟!” 李媚婉皱眉想了一会,那双眼睛便笑了起来,“李太医说得对,太傅家本妃的确是过去一趟。” 常公公讨好道,“娘娘,现下小年将至,正是回府看望李太傅一番的好时机。” 伊叶还未进紫竹殿,就见一个青衣人影一闪,闪入一处偏院中。 她眼眸一眨,那人影就不见了。 关嬷嬷不知几时站在了紫竹殿前,眼睛里带了几分担忧,“伊千岁,你回来了。” 伊叶点了下头,看了关嬷嬷一眼又往那偏院看去。 关嬷嬷虽是说了句话后就低下了头,但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伊叶的鞋子,因那双银纹鹿皮靴上沾了一片素心腊梅花瓣。 她未到紫竹殿时就在御花园里当职,接触的花草多了光是闻香味就能分辨,所以那素心腊梅虽被伊叶踩得模糊不清,但她还是一闻便知那就是素心腊梅。 素心腊梅,先开花后生叶,有芳香。 可她记得宫里的各位主子一向都不喜栽梅花,因梅通“霉”,意不吉祥。 唯有年关之前,她听常公公说起清漓殿里种了一排的素心腊梅,好像是三皇子这次从大荒回来特意带回来的。 关嬷嬷收回思绪时,眼见伊叶已去了偏院,眼睛里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不知那件事篱子能瞒伊千岁多久,总究是一件令人伤心之事,希望他能瞒住多久就瞒住多久吧! 伊叶看着偏院的门,刚才那个青衣身影她早认出是篱子,再说这偏院又是篱子的住处,只是不知他为何见了自己回来,要躲得这般快,伸手推开门时,心里不知为何有几分沉重。 “篱子,你怎么了?” 篱子仰躺在床上,被子捂着头好半晌才闷闷道,“千岁,我没事。” 没事,那就是有事了! 伊叶在屋里找了张凳子坐下,“还有四天就要去云隐寺了,一应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唔,收拾好了!”篱子躲在被窝的脑袋点了点。 可伊叶在外边只看清他动了一下,她刚才问那句话是为了试探篱子是不是在担心去云隐寺的事,现下看来却与此事无关。 “我刚得了消息,费将军被派到皇陵去执行公务了,还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所以将你送入他麾下的事可能还要等一阵。” 篱子抓着被子的里侧,想将被子拉下可又停了动作。原来千岁一直没有忘记要将他送出宫! 若不是费将军临时去了皇陵,千岁一定是打算这次去了云隐寺就要把他送走!可为何听到还要等一阵时,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毕竟他能多陪千岁一会。 伊叶眉头皱了一下,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如果篱子今天的异样不是为了这件事,那最有可能的就是.. “篱子,你喂过阿喵吃饭了没?”伊叶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两只手不经意地握在了一起。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可除了阿喵外还有什么事能让篱子躲着自己! 被篱子一下子拉开了被子,看到伊叶时眼睛躲闪道,“阿喵,吃过就睡了,千岁知道的阿喵一直就喜欢吃了睡睡了吃的。” 伊叶直直望着篱子的眼睛,那双秀气的眼睛通红一片,显然刚哭过不久,她心里一沉,“篱子,阿喵它是不是病了?”是不是病得很严重,所以.. 可白泽的医术了得,让他给阿喵治病,他一定能治好阿喵的。 篱子吃惊地望着伊叶,难道千岁已经知道了!还是刚才关嬷嬷已经告诉了她。 可他明明告诫过关嬷嬷,这件事不能让千岁知道,他不知道能瞒着千岁多久但他心里却是希望能瞒千岁一辈子。 虽然他很快可能和阿喵一样,也要离开千岁了! 但至少他可以带着这个秘密离开! 可现在,竟然千岁已经知道,他还瞒着她还有何意义。 他狠了狠心,心里已下了最大的决心道,“千岁,阿喵虽然不在了,可篱子还在,篱子会陪着你的。”会一直陪着你的,虽然一直是篱子在奢望,可篱子真的是希望能一直陪着你的! “不在了!”左手长长的指甲划伤了握在手心的右手食指,她努力睁着眼睛道,“不在了,是说阿喵死了!” 第三十五章 孟老夫人 虽明知是死了,可她一定要问清楚,她不想就这般就这么快地下了定论。 阿喵不是猫,在她的心里阿喵就是如同师父一样,与她不是亲人却是比亲人还要亲密的存在。 她闭上眼睛想起与师父在一起的那短短的两年时间,师父曾说她的命与其说是他救的倒不如说是被一只白猫救的。 师父这么说,是因为在师父找到她时,她被人扔在枯井旁已经过了三天。 那三天她像只团子般靠着枯井一步也不敢动,饿得昏过去又被冷醒,醒了又昏了过去。 那时在她的身边一直有一只白猫,它时而伸出爪子抓抓她的衣服,时而会拖来了条煮熟的鱼到她面前。 后来,师父无意经过枯井所在院子的门口时,被一阵猫叫吸引过来才发现了枯井旁的她。 只是后来,她被师父救醒时已连续发了四天的高烧,很多事情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再往前想就是黑蒙蒙一片,怎么也看不清楚。 这些事若不是师父特意告诉她,她怕是这辈子都再也想不起来。 后来,师父救回她后,特意将那只猫寻了来让它陪她作伴。 师父说生命中不管出现的一切人还是物,都是与你前世所存的缘分,虽说缘分不可强求,但有些缘分竟然遇上就应该学着去抓住。 那只白猫在她十岁时,失踪了一段时间,等她再在宫里见到它时,它的身边就多了一只毛葺葺的小猫。 她记得那只小猫当时小得只有她两只小手一般大,抱着它时就像抱着一只小火炉,手掌心里温温热热的一片。 那只小猫,她给它取名叫阿喵。 篱子低着头小声道,“千岁,早上我醒来不久听关嬷嬷说你出去了,一看时辰想起一早上未给阿喵喂食,我就去了你的房间打开阿喵的金丝笼子,却发现阿喵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起先我以为是阿喵还没醒,等我将书院里的书都打扫了一遍后再去看它时,它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后来我叫了它几声它都没有醒过来。所以,后来我就擅自去太医院找白太医,可是白太医说阿喵是种了一种秘药的毒,那毒人吸入后虚弱的人会觉得精神不足,可动物本就比人脆弱,又吸入那种毒时间太长,所以,所以阿喵就被毒死了!” 伊叶突地睁开眼睛,眼睛上蒙了一层水气。 “我会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她的眼睛里带了几分凶残和恨意,原先她还能看在六皇子的份上饶李媚婉一命,但现在她竟然害死了阿喵,那她就等着给阿喵偿命! 伊叶静站在紫竹殿的后院,看着那微微隆起的土堆,上面立了一块木牌,用小楷写着阿喵两字。 那小楷字体纤秀,隐隐透着一股不舍,是伊叶刚才写上去的。 土堆前还堆着一堆平日阿喵喜欢吃的粟子、松糖、山楂、核桃..,篱子站在身后似在自语,“阿喵喜欢吃的东西太多,等过几天我再给它换其它的,这样阿喵就不会吃腻了。” “篱子,关嬷嬷呢?” “在灶房。”一提起关嬷嬷,篱子心里就多了几分不开心。 “你去把她叫来。” 篱子又站了一会,才从后院出来往前院而去。 伊叶走到那堆土堆前,将木牌拔了出来放在一边,伸手将堆土挖开。 等篱子和关嬷嬷来时,就见伊叶两只手沾满泥土,手中紧紧抱着满是泥土的阿喵。 篱子吃惊道,“千岁,你的手!”千岁素来爱干净,平日里喂阿喵吃完东西后都要洗一番手,就算只是喝杯茶也要先净手一番。 他从没想过千岁会去碰泥土这般脏的东西,也正是因为知道千岁不会去碰泥土,他才会事先自己动手埋了阿喵。 可现下.. 他一直觉得千岁的心是冰的,不管他在身边待了多久都捂不热它。 可现在,他才知道千岁只是将感情藏了起来,藏得太深让人发觉不了而已。 关嬷嬷复杂地上前道,“伊千岁,还是让老奴将它带下去处理了吧!”她来这里不过两天,白天篱子跟她说起伊千岁一直养的白猫死了,让她保密不要说出来时,她只觉得伊千岁或许就是养着玩玩的,再怎么说不过是一只猫,而这紫竹殿里有那么多的好东西都比一只猫贵重得多,所以她觉得那白猫死了伊千岁顶多伤心一阵也就好了! 可现下看来却不尽如此,好像伊千岁对这只猫挺上心的。 这件事一定得让主子知道,因为她来这的目的不仅是保护好伊千岁,还有一事就是摸清伊千岁讨厌什么喜好什么,不管是人还是物。 伊叶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拿个火炉来!” 关嬷嬷有些奇怪拿火炉做什么,但却是没问出口只是应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抬了只不大不小的火炉进来。 伊叶心里了然,关嬷嬷则是在猜她心思,怕如果找小了出错,找大了也出错是,索性就找个不大不小的就错不了了。 但她现在没空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左右都是黄伯送来的人,竟然一向稳重又在宫里待过这么些年头,猜主子心里在想什么很是正常。 那火炉里只燃着几块将熄不熄的金丝松木炭,这种炭在宫里只有皇后贵妃才燃得起! 伊叶这里有,自是那些人巴巴得送来的! 伊叶知道这种炭那些人一般不敢明着送来,只敢等送去皇后贵妃那时悄悄扣留下一点,积少成多,然后给她一次送过来。 她也没想着要还回去,这种炭烧着既没有难闻的烟味,又易耐燃,的确是个好东西,竟然别人巴巴送来她为何要还回去。 可现下,她眉头紧锁。 第三十六章 刁蛮 她素来怕冷,虽然现在的天气一天比一天暖了起来,但她屋里还是自晚上就要备下火炉,那火炉一直要烧着炭直到早上燃尽后才慢慢熄灭,第二天再换金丝松木炭进去。 现在想来,昨天她一进房间时那火炉里的炭已烧了一小截,她也是进去不久就觉得困得要紧,后来竟然趴在书桌上就睡了过去。 而阿喵则是整晚就在金丝笼里,而那金丝笼一直摆在她的房间! 现下看来,她昨晚会中那种毒药就应该是这金丝松木炭被人做了手脚。 “篱子,这次的金丝松木炭是哪个公公送来的。” “是常公公,他昨天特意过来说等小年过后,宫里的炭火进得会比现在要少一般多,担心以后没有金丝松木炭送来,所以这次就特意多留一点送来。” “那我们原先可还有剩得金丝松木炭?” 篱子想起昨天自己去库房的情形,奇怪道,“本来是有剩的,可昨天我去库房时发现那些金丝松木炭全部潮了,只能用了刚送过来的。” 伊叶刚要动手去掀那火炉的盖子,关嬷嬷已快一步地将盖子拿了起来,“伊千岁,小心烫伤。” 伊叶点了点头,“多谢关嬷嬷。” 又对篱子道,“端一盆水来浇在这些炭上,然后捡一块还没烧尽的金丝松木炭,用面巾包了送去”伊叶本想说送去太医院的白泽那,但想到他如今的不方便处,便改了口道,“用面巾包了给我。” 篱子虽不知伊叶这么做的目的,却心里有些奇怪的念头,他照着伊叶的吩咐抬了半盆水来,浇灭炭火后捡了块还未燃尽的金丝炭用面巾包好,递给伊叶道,“千岁,这是要做什么?” 伊叶并未回答,只是看向关嬷嬷道,“这紫竹殿以前只有我和篱子,还有,阿喵。所以以前我一般出宫,就只能留篱子照看紫竹殿,现下你来了,这次出宫我就带篱子一起出去,你留下来看着这紫竹殿。” “伊千岁尽管放心,老奴会看这紫竹殿的。” 篱子听到要带伊叶要带他出宫,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 伊叶亲手将阿喵洗净,又用白色的锦缎将它包好,放入一个祥云蓝纹香木盒里,这才将盒子埋入刚才的土堆里。 一辆湛蓝色暗纹理马车慢悠悠地驶出皇宫,守门的侍卫看着那马车离远,个个都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想起刚才他们竟敢拦着伊千岁出宫,就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 伊千岁,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听说,她高兴要杀人,不高兴也要杀人,有时候不经意看你一眼,可能你下一秒已经被她杀了! 伊叶本只想带着篱子出去,但看向一侧自己上来的圣漓,到嘴的话总是没问出口。 有些事已然想到,再问也没什么意思! 何况太守丞之事她能帮的都尽量帮了,而信她也已经替白泽交给了他,至于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全是他的主意。 她低了眼,她了解他的心性,他心性高傲,有些事即使一时做不到也容不得别人插手。 就是因为了解,所以她才不想让他认为太守丞之事,全因她的帮忙他才做成。 只是她不知,在她低下眼的那一刻,圣漓面上的愁容一扫而空。 他握紧藏在袖子里的信,这封信里所说的事只要能安全送到太守丞的手上,接下去的事就会好办许多。 可关键是,这太守丞自从死了女儿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谁也不见他去过几次都被人挡在了门外。 握着信的手指,骨节发白,可这次不同,只要有伊叶在,凭她的身份谅那太守丞就算想挡也挡不住了。 马车里安静无声,篱子静静坐在伊叶旁边,只敢拿眼角的余光偷望着圣漓。 原来他就是三皇子,白太医口中的好兄弟,亦是与千岁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四个字每说一字,他都觉得心痛了一下,其实他早知道千岁不是男儿身了! 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千岁的心始终不会放在他的身上! 白太医曾说过,千岁与三皇子很登对。 他逆着光看着千岁和三皇子,终是受不住地转了视线。 马车因路不平颠了一下,伊叶就坐在圣漓对面,习惯性地向前倒,圣漓伸手将她抱住。 篱子一只手已经拉着了伊叶,见到圣漓的动作两只手飞快地收了回来。 伊叶抬头看向圣漓,他紧抿着嘴唇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两人的视线相交不过片刻,片刻后伊叶便自己轻轻地从圣漓的怀里挣了出来。 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那是不该去贪恋的温柔,他们两个人早因为那一剑已经没有可能,即使有,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没有了! “谢谢三皇子。”伊叶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圣漓心里有些压抑,总是开口道,“伊千岁不必客气,本皇子今日出来是要去太守丞家看望一番,伊千岁不如陪我一同前往。” 伊叶怔了一下,却是道,“竟然是三皇子开口,伊叶没有不应的道理。” 等马车驶到太守丞家时,伊叶静站一边等圣漓进去不见后才将袖子里用面巾包着的金丝松木炭交给篱子,又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这才走进了太守丞府。 太守丞府外的牌匾上,挂着的白布还未扯下,有些下人身上还穿着白色的丧服,就连领着伊叶和圣漓进主厅的大总管头上还带着白色的丧帽。 主厅里坐了一个精瘦的老头,两只眼睛带着几分谨慎,一直往门外张望,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华服的老妇人,圆盘浓眉,本是一张慈悲脸,却硬是带着几分凶意。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穿淡兰色绸布的妇女,约摸三十来岁的样子,长相柔美。 这三人分别是太守丞,太守丞夫人及宋蝶的生母兰姨娘。 伊叶和圣漓离门口还有几步之遥,太守丞已带着人迎了上来,“伊千岁,三皇子,远驾到来,有失礼敬,有失礼敬。” “太守丞不必客气。”圣漓环顾了一下四周,“本皇子听说太守丞这几日因丧女之痛,久久不上朝,今日出宫时路过便来看望一番。” 太守丞小心地看了一边的伊叶一眼,才道,“三皇子能来真是下臣的荣幸,下臣刚才没能在门口相迎,实在是这几日因丧女之痛身子生了点病,怕病传染给三皇子,这才只敢在主厅等候伊千岁和三皇子。” 第三十七章 失了清白 圣漓冷冷地笑道,“那太守丞这病可病好了?” 太守夫人悄悄拧了太守丞一下,满脸堆笑道,“三皇子,伊千岁快快请上座,在这院子里说话那像个什么话啊!” 伊叶的眼睛穿过太守丞和太守丞夫人,停在身后穿淡兰色绸布的妇女身上,见她悄悄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眉头微微一皱。 她曾听说这宋蝶虽是太守丞府的大小姐,却并不是太守夫人所出,而是一位姨娘所生,可花朝节素来只请嫡女入宫,这宋蝶为何会在邀请之列的? 而更奇怪的是,太守丞对于宋蝶的死如此看重,一般这些朝中官员都是多子多女,于他们而言死一个庶女无非就是折损了一次利益,可这太守丞竟然为了这件事,连日来称病在家不上朝! 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立时就派了御林军管理此事,又因此事御林军无能,这才看中了圣漓。 要知道朝中事事变化极快,太守丞这般做无疑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太守丞迎着伊叶和圣漓进去,看着主厅里的主位谨慎地看了两人一眼,若按身份自是三皇子坐这主位,可三皇子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用的皇子罢了,若论权力和地位自是伊千岁更应坐这位子。 可他又不敢明着得罪圣漓,只好推了太守丞夫人出来,太守丞夫人满脸堆笑道,“请上座请上座。”心里却是埋怨自家的男人外面看来威风凛凛,实际上就是个软脚虾,一遇大事就慌,还得事事她来出马。 再往伊叶方向看去,两只眼睛笑得眯起来只剩一条线,再看看这伊千岁,虽然不算个男人,可这年纪轻轻,要相貌有相貌,要权势有权势,关键是一个眼色都这么有气势。 要不是她是个公公,她早将自己的女儿许给她了,当然,这三皇子的相貌也不差,只是这地位吗,太差了点! 伊叶静静走到离主位较远的一个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刚才并没有被人坐过。 圣漓看了那主位一眼,却是在伊叶对面坐下。 两个人都没坐主位,坐的又是下首之下首的位置,太守丞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走到坐位边,却是不敢坐下。 太守丞夫人面色一僵走到太守丞旁边站好,而至于那个淡兰色绸布的妇女则是悄悄站在了他们两人的身后。 太守丞担心道,“不知伊千岁和三皇子来下官的府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这几日没有上朝,外面的人还以为他是因自己的女儿死了,伤心过度所以一病不起,其实他是心里害怕有人对太守丞府不利,对自己不利,或者是想杀了他,所以这几天才死躲在府里不敢出门。 圣漓面色平静,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才慢慢道,“听说太守丞因思女心切,这才一病不起,可不论是父皇那还是朝堂上都缺不了你,若是为了家事弃国事于不顾,请问太守丞心里过意得去吗?” “这,这,三皇子有所不知,宋蝶一向是下官最心爱的女儿,这才一进宫就发生那样的事,下官心里也是承受不住这才,这才”太守丞慌张道,边说边拿眼支瞧太守丞夫人。 太守丞夫人凶了他一眼,却是接过话道,“三皇子一看就是仁心宅厚的人,我女儿宋蝶她死得冤啊!你说眼睁睁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么没了,别说是我家老爷了,就是我这个做娘的心里那也是痛得不行。听说三皇子现在管着这事,还请三皇子一定要把那歹人抓到,好给我们一个交待啊!” “花朝节上,皇后宴请的都是在朝宫员正五品以上家的嫡女,可据我所知宋蝶并不是夫人所出,而是府里一个姨娘所生,一个庶女竟然能被邀请进宫,”伊叶停了话,看向藏在太守丞夫妇身后的兰姨娘,“怕是另有隐情吧!” 兰姨娘身形一僵,将藏在袖子里的手帕紧紧握住。 太守丞夫人面色难看道,“没想到伊千岁竟然连这种事都打听,公公虽说不是个男人,可打听女人间的事伊千岁不嫌臊得慌,再怎么说我家老爷也是正四品的官员,” 太守丞忙将太守丞夫人的嘴捂住,“伊千岁,我贱内就是一个不识字的精鄙夫人,你千万别跟她计较,千万别跟她计较。”这个疯婆子竟然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伊千岁是什么人,那可是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人命的人,跟伊千岁叫板她不想活了不成。 她不想活自己找个地方死了凉块去,可别害了他和整个太守丞府。 伊叶倒觉没什么,她打探别人家的事别人反感也属正常,何况这太守丞夫人说的话也不算难听,比这难听的话她早听厌了。 圣漓眉头紧皱,厉色道,“这事皇上竟然交给了我,与此事有关的事,本皇子自然有权知道,太守丞这是想包庇凶手不成。” “三皇子,这事,这事,” 躲在身后的兰姨娘慢腾腾走了出来,“老爷,这事还是由我来说吧!”复又看向圣漓和伊叶,却是不敢直对上他们的目光,“其实大小姐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过继给了大夫人,所以我虽是大小姐的生母但宋蝶亦已是嫡女的身份。你们或许会奇怪为何我还活着,就要将大小姐过继到大夫人膝下,其实我早已被大夫查出得了顽疾之症,不知哪日就会去了!将大小姐过继到大夫人膝下是我的主意,也是大夫人慈悲肯收下大小姐,只是没想到大小姐因着嫡女的身份有幸进宫,却是一去不回就此离我而去,到头来竟然走在了我这个做娘的前头!”真是报应,报应! 可为何这报应不落在她头上,偏偏要落在她无辜的女儿身上。 是她为了想让自己的女儿能找个好人家嫁人,这才千方百计地想将女儿的庶女的身份变成嫡女,也是她下手害了大夫人所生的二小姐,自己又喝下剧毒之物,这才顺理成章让女儿代替二小姐成了嫡女,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眼看就要成了,为什么一次花朝节就害死了她的女儿。 第三十八章 南宫云来访 难道真是因为命不可逆,因为蝶儿是她所生被她强行改了命运,所以老天就要这么惩罚她! 篱子拿着那块金丝松木炭按着伊叶指的路,去了白府。 白府里,白流将那块金丝松木炭扔进一锅沸水里煮着,煮了约摸一柱香,那锅水的颜色渐渐变成玫红色,越煮得久颜色就越浓。 白流又取了一些药草,投进那沸水里,沸水先变蓝,然后慢慢恢复成了原本的清色。 篱子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其间没说一句话,只是看着那锅水变色时就皱着眉头,等它变会原来的颜色,眉头才松开。 他并不是愚笨的人,虽不知千岁这么做的目的,但也猜出这块金丝松木炭里被人加了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很有可能有毒。 想到昨晚他进入千岁房间不久,就突然睡过去,可能就与昨日烧在火炉里的金丝松木炭有关! 白流看着那锅沸水,脸色闪过几丝难堪,这种毒,这种下流的毒药,宫里竟然用这种毒对付伊千岁! 这媚香可是一闻入体内,就会耗损人的精气,特别是对男人的精气耗损极大,这种药虽不是毒药却比毒药要阴险得多,一般一个正常的男儿吸入这种媚香超过三次,估计就离死不远了。 而每次吸入这种媚香的人,都会陷入沉睡之中,即使醒了也是全身无力,连个三岁小孩都敌不过。 等白流将那锅收走,又将那块金丝松木炭扔了以后,篱子才道,“白太医,千岁说将这块炭里提取出来的东西,送她一份。” 白流有些吃惊,“这媚香伊千岁要去做什么?” “什么媚香?”篱子奇怪道。 白流看向篱子,见他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知道这些事总究影响不好,故而并未告诉他。 等篱子离开白府时,他的手上握着一包药粉。 太守丞府里,伊叶见圣漓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眼睛一愣。 那封信正是白泽托她给圣漓的,信上写了什么她倒不知道,不过白泽竟然选择将它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看来信里写的内容与太守丞有极大的关系。 圣漓将那封信递给太守丞,却是一字未说。 太守丞狐疑地拿过信,正要拆开却见封口已经开过,他谨慎地看向圣漓,见他微微摇了摇头,心里一怔将信收进袖子。 他前日就听下人说三皇子为了宋蝶的事找上府,他那时想着连御林军都查不出什么结果,三皇子一个没多大用处的皇子能查出什么,便没去搭理他。 没想到他今天又来府上,还带了伊千岁一起。 他刚才也是看在伊千岁的面上,才放了三皇子进来,但现在三皇子突然给他一封信是什么意思? 难道宋蝶的死真的被三皇子查到什么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站不住,看了身边的夫人一眼,却见她浓眉紧皱眼睛却是看着他刚才放信进去的袖子。 圣漓站起身告辞,伊叶便静跟在他身边一起离开了太守丞府。 自进了太守丞府后,伊叶心里一直有些发堵,原先她只猜到宋蝶的死与李媚婉脱不了关系,可从兰姨娘口中听到的话,却让她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其实李媚婉是太傅的女儿,宋蝶不过是个太守丞府过继的嫡女,两人之间理应没有半点关联,为何李媚婉为了与皇后相斗就要杀死宋蝶。 如果纯粹是想让皇后出丑,坏了花朝节事,为何不挑一个更有地位的嫡女,那时同去的孟婉可是丞相府名正言顺的嫡女,杀死她不是能引起更大的风波。 其实并不是李媚婉不敢,她在宫里能当上贵妃,没有些手段早就不知身死何处! 所以后来死的为何是宋蝶,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伊叶正要走出太守丞府门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异动,那声音是有人踩着树枝从上面跳下发出来的。 等她回头时,身后只有一脸谨慎的太守丞和太守丞夫人,及兰姨娘三人。 至于他们三人身后有什么人,伊叶看不清,只在上了马车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抹粉红色的身影,急急跑了过去。 等伊叶和圣漓上了马车,篱子已经早早坐在了一边的角落里,伊叶看向篱子见他点了下头,便挨着他坐下。 篱子悄悄将手中的药粉塞进伊叶的袖子里,想问刚才白太医所说的媚香是什么,但看到三皇子进来,就忙收了手安静坐好。 圣漓脸上扬着一丝看不懂的神色,那双清透的眼眸淡淡地扫向篱子,最终定格在伊叶的脸上。“伊叶,四天后去云隐寺我陪你一起。” 伊叶眼眸一动,“可是师傅在那里,你不是一直恨着师傅吗?” “有些人不是不想见就能不见的,反之,有些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你真的愿意重新回忆起那件事。” “不是重新回忆,而是一直忘记不了。自从离开大荒,那件事已经像一个烙印,烙在心上除非心死了,那个烙印才会消失。” 伊叶低下眼睛,其实我一直知道,那件事你忘记不了,你也不会忘记,难道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也是你涉政的目的! 可是你到底想做什么,跟他们讨回失去的一切吗?还是让他们失去一切! 有时,我觉得我离你好久,明明能看透你一皱眉一扬唇,心里都在想什么? 可有时我又觉得,我们隔着千山万水,永远都走不到一齐。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伊叶坐在车里一直没动,等圣漓下了车她撩起车帘看着他走远,这才慢慢下了车。 圣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当初我拼了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生存下去,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手上早已沾满血腥和无辜的生命! 而你,依旧是高贵不染纤尘的三皇子。 第三十九章 相帮 篱子静静跟着,头虽低着可眼睛一直注视着伊叶。 伊叶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镇定道,“篱子,白太医都和你说了什么?” 篱子有些发愣,过了一会才道,“白太医说金丝松木炭里的是媚香,我再问它媚香是什么,他却没有说?千岁,你知道什么是媚香吗?” “不知道。”心里却是过分的明了,那双凤眸透出点点嘲讽。 媚香,最下作勾引人的药,李媚婉还真是看得起她! 关嬷嬷远远看见伊叶和篱子回来,将一壶热茶摆在院外的石桌上。 篱子曾说过,伊千岁喜欢坐在院子里喝茶,逗猫赏花。 可是那猫,她下意识往后院看了一眼。 “关嬷嬷,刚才可有人来过紫竹殿?”伊叶边走进紫竹殿边问道。 “六皇子来过,手中抱了一盒的糕点,说是请伊千岁吃桃花酥,但没见到伊千岁就离开了!” 伊叶脚步一顿,六皇子圣泱生性单纯,若是阿喵没有被李媚婉毒死,她不会要了她的命,可现在.. 本是想着石桌走去的脚步,转身往后院而去。 李媚婉是六皇子的生母,亦是他的亲人,可阿喵也是自己的亲人,一命抵一命,很公平。 阿喵的坟前摆了几块粉晶晶的糕点,伊叶看着那几块糕点失了勇气,转身离开。 上次年关时,圣泱曾捧了这种糕点要送她,说是桃花酥。 可上次却被阿喵吃的一块不留,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阿喵被她埋在这里,竟然给阿喵坟前留了桃花酥! 这件事不可能是关嬷嬷说的,关嬷嬷来这不过几天,而阿喵又死的突然。 看来是六皇子自己发现的,也不知他怎么找到这个地方。 伊叶从后院直接转了弯回了主卧,屋里没有点灯也没有烧火炉,她躺在床上将被子胡乱往身上一裹,心里有些摇动。 竟这般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今日一大早,端倪宫里嬷嬷扶着李媚婉坐上辇子,身后跟了一群的太监公公,直朝宫门外而去。 等到了宫门,又换上华盖的马车。 李媚婉自昨日开始,心口一直突突地跳,又因心悸的关系折腾了一夜直到早上才浅浅睡了一会,就早早起来梳妆打扮。 今日是她特意求了皇上回府的日子,又是因着那样的事去求父亲,故而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在马车的身后,跟了一溜的太监和宫女,为首的正是常公公。 绿萼并不在其中,她名义上是照顾六皇子的姑姑,这般跟着出来于理不合。 马车停在太傅府前时,府里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甚至连个丫环和下人都没出来。 但只过了片刻,太傅府里却走出一个人来,用力打开了一扇大门。 一般朝中正四品以上官员,这府门皆由两扇大门和两扇小门组成。 只是按着品阶,这制门的木料和饰在上面的纹饰各有所不同而已。 李媚婉正坐在马车里生闷气,按理来说她现在是贵妃身份,哪有车到门前人却不出来相迎的道理,可总究是为了求人办事,不好太端着架子,只能在车里发发闷火。 她的马车外,正是一直照料着她的嬷嬷,这嬷嬷自年轻起就跟着太傅夫人,明眼里都知她是太傅夫人身边的心腹。 李媚婉自是知道,故而做什么事皆是瞒着她。 “贵妃娘娘请。”李太医走到马车前,伸手就想撩那车帘,但见这么多人在场这才悻悻地收了手。 李媚婉在车里听见他的声音,这才找了个台阶下,由着宫女扶着出了马车。 李太医的眼睛一直绕着她打转,更是借着身高的优势等她下车时偷眼往她脖子里瞧了一眼,身子一阵发酥。 李媚婉今日出来穿得虽然厚重,可到底比一般女子更爱美,故而外面穿得厚重,里面却只着了件薄薄的海裳红牡丹凌衣,又因外衣领口较低这一低头,便被李太医瞧了去。 等走进太傅府里时,嬷嬷强行把一个扶着李媚婉的宫女赶了下去,自己替了上来。 她可是太傅夫人身边直得起腰的人,要是被太傅夫人知道她在李媚婉眼里,连个宫女都不如还不将她这张老脸丢尽。 再说,夫人一直命她暗暗监视着李媚婉,要是被夫人瞧见李媚婉对她早生戒心,那还了得! 可李媚婉这次回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连连向李媚婉身边的人打听,一直没打听出什么来,看来李媚婉这次回来肯定是出了大事,不然不会这么急急得回来了! 可等下要是夫人传她问话,她一问不知还不是漏馅了! 嬷嬷正暗自焦急,却看到前面的身影时,眼睛一亮。 这个李太医可不是夫人的堂弟,那次李媚婉把她和一群宫女都叫了出去,独独留了常公公、绿萼和李太医在,常公公那里她已经打听过没打听出什么来,绿萼那里又是死咬着牙半句不说的人,可李太医竟然是夫人的堂弟,自然是向着夫人的。 到时夫人要是问她什么,她只说李太医说了她会告诉夫人一切的,到时候要是李太医瞒着不说,那就是他得罪了夫人,那就不是她了! 不亏是太傅夫人身边得力的人,只是这么一下竟然已想出了计策来。 等她扶着李媚婉进去时,太傅夫人故意慢腾腾地迎了过来,边走边道,“婉儿怎么这时回来了,你看你父亲还在书房这还没上朝呢,府里一群人都忙着他上朝的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媚婉脸色一变,伸手在扶着她的宫女手上拧了一把这才强作镇定道,“母亲难道是不欢迎我回府!” 那被拧的宫女吃痛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太傅夫人笑道,“哪会呢,婉儿可别怪母亲,母亲这不也是忙着你父亲的事,忙昏了头记错你回府的时间了!嬷嬷,还不扶着贵妃娘娘进去。” 李媚婉纵然有气也发作不得,只好被人与其说是扶不如说驾着进了太傅夫人的房间。 太傅夫人故意吩咐将李媚婉的生母,媚姨娘找来留她们在房间里说话,自己则是带着一群丫环将李太医召了去。 “堂弟,这些天宫里没出什么大事吧!” “表姐,难道你不知道太守丞的女儿被杀了的事吗?” “你是说太守丞家,他家哪个女儿被杀了?” “就是那个过继的嫡女,叫宋蝶来着的。”李太医先前也曾给宋蝶验过尸,那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真是让人一看就忘不了,可惜就这么死了,真是有些可惜。 “就算过继成嫡女,骨子里还不是一个低贱的庶女,死了就死了算得上什么大事?到是这李媚婉,好端端地竟然一声不吭回来了,刚才我那般落她脸面,要是在以往还不跟我吵红了脸,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想回府找帮忙来了,看我等下怎么把她赶出去。” 第四十章 皇上驾到 李太医一听就慌了神,这事也有他的份,要是表姐不管这事那他怎么办。 他一慌之下就将李媚婉所作的事全抖漏了出来,太傅夫人被他吓得不轻,还是身边的嬷嬷和丫环一直帮她顺气才不至于她昏倒过去。 她指着李太医,气得浑身发抖,好半天才从嘴里喊出一个字来,“滚。” 李太医忙不迭地滚了下去,他是最知他表姐的心性,表姐在太傅府里一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她让他滚他如果不麻溜地滚了,恐怕等下就有人直接把他赶出门去。 太傅夫人见李太医忙远,这才气消了些,狠狠地看向帮她顺气的嬷嬷,“刚才他说的事,你怎么事先都没给我通过气,别是跟着那贱人待久了,收了她什么好处倒成了她的人吧!” 嬷嬷这时早已吓得不轻,这些事若不是刚才李太医说出来,她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别说是给夫人通气了,要是她早知道她是死活也不会回来这太傅府的! 她立马给太傅夫人跪下,“夫人你先消消气,那贵妃娘娘不,那李媚婉早已不是进宫是那个胆小的李媚婉了,你看看她进宫这才几年就深得皇上喜爱,竟然不顾她庶女身份硬是提了个贵妃,现在在宫里就快跟皇后齐坐了,你说她这般深的心计,又知道老奴是你身边的人,做这些事怎么可能会让老奴知道,老奴那刚才也是听了李太医说起这才知道,夫人你千万别冤枉老奴啊,老奴心里可是一直向着你的。” 太傅夫人怀疑地看着嬷嬷,嬷嬷是她自小的奶娘,身上有几斤几量她掂量得清,而至于对她的忠心.. 这几年她没少托人往宫里送好东西,这些东西明着是她拿来巴结李媚婉的,但倒底有多少东西进了嬷嬷手里,她猜也能猜出大概来。 私自贪图贵妃的东西那可是大罪,她量她也不敢跟李媚婉通一个气,这般想着这才放下对嬷嬷的怀疑,吩咐道,“刚才我派了李媚婉的娘媚姨娘和她说体己话,已经有丫环在那里偷听着,你去悄悄将那丫环换下来,我有事吩咐。” 嬷嬷忙应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将那偷听的丫环换了过来。 李太医从太傅夫人这里离开,一溜儿地去了厨房,声称贵妃娘娘这几日不思茶饭,饭前定要喝一碗莲子汤。 可现下春天还未到,别说是莲子了连莲花都没有,哪来的莲子汤给贵妃饮用。 李太医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一盒黄莲道,“好在我带了这个,赶紧拿去用吧!” 李太医等那莲子放入锅里煮时,这才放心地离开。 太傅夫人房里,媚姨娘拿着那双眼打量自己的女儿,眼睛只是微微一笑已是媚态天成,李媚婉的眼睛就是遗传得她,但天生的妩媚之相却只遗传了个九分,与媚姨娘坐在一起,看似母女实则不明眼的人还以为是姐妹。 李媚婉往常回府,一见到她这个娘亲就会发一通脾气,因她自认自己美貌无双,妩媚动人,可与自己的娘亲一比,竟然逊色了不少,让她更气的是自己的娘亲生得这般妩媚还是让大夫人压得死死的,一点用也没有。 她们母女,要不是她在宫里盛宠正浓,恐怕到时候被大夫人害得怎么死都不知道! 可今天她心里藏了事,对媚姨娘也只是冷看了几眼,坐在一边心里焦急得不行。 她一看身边的人,竟然没看到嬷嬷,至于常公公因为他是宫里的人,早被大夫人迎到别处去了,李媚婉坐不住,派了宫女去打听太傅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就见两个丫环一左一右扶着太傅夫人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碗的丫环。 太傅夫人自知道那件事后,对李媚婉是一点客气不讲,自顾在主位上坐下,由着身后的丫环服待她喝下汤药。 她前两日着了风寒,这汤药正是大夫所开。 李媚婉早已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将那药碗直接从丫环手里夺了过来,砸在太傅夫人面前。 “母亲年纪大了,进门忘记行礼了吧!”她堂堂一个贵妃坐在这里,不仅被晾到一边还要受这等窝囊气,还真以为她跟她娘亲一样吗,受了气连气都不敢出吗? “若是贵妃娘娘是好端端的来太傅府,我自会给你行那一礼,只怕现在的贵妃娘娘是大祸临头,怎么,还想连累你父亲和整个太傅府跟着一起受罪。”太傅夫人嘲讽地笑着,命丫环将地上的碗收干净,“你要是乖乖地在这里待几天,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你没来过,也就算了,竟然你要闹,那好,你们从哪里来的我就派人给你从哪里送回去,贵妃娘娘。” 李媚婉吓得一愣,大夫人怎么知道她回来的目的,绿萼不是说只是跟父亲通了个气,没有把她宫里的事说出来吗? “看来贵妃娘娘是想清楚了,来人,贵妃娘娘这么一大早地赶来,想必还没有休息好,还不赶紧送贵妃娘娘好好休息,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别说是你们了连太傅府怕也是承担不起啊!”太傅夫人嘲讽道,看着李媚婉心里越发没什么耐心起来,本以为她在宫里当了贵妃,又生了皇子真能给太傅府带来什么好处不成,结果呢,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惹了一身腥,早知道当初直接把她丢林子里喂野狗了算了,留在这里还指不定给府里带来什么祸事! 李媚婉回了房间,气得将丫环一顿打骂赶了出去,只剩媚姨娘在旁边心里胡乱猜测。 李媚婉回头看到她,气得直接破口大骂,“你怎么还在这里,都是你没本事,长这么妖媚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大夫人压得死死的,害得我回府都要受你的气!”骂着她就想起自己在宫里面,还不是靠着这张脸和身段,才换得来如今的地位和身份,这贵妃两字听着好听实际上还不是和府里的妾一个道理,这后宫里只有皇后才是皇上名正言顺的妻子! 第四十一章 与孟深云对峙 可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别说当皇后了,能不能把这事解决了还是个大问题! 媚姨娘红着眼睛,“我知道你怨恨我,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一个戏院子里出来的戏子,能进太傅府里做个姨娘已是天大的能耐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办?再说,你能进宫当上贵妃,还不是我死命求着大夫人,她才准许你进的宫。要是没有我,你能有今天这么尊贵的身份和架子,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生下你。” “啪!”李媚婉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面前的媚姨娘脸上一个红色五指印提醒着她刚才做了什么,媚姨娘显然没想到自己不过说了几句气话,就被自己亲生女儿动手打了,她在这府里受大夫人的气她没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不是她想去争就能争得来的,可自己的女儿竟然今天动手打了她,说不气那是骗人的,可最多的是寒心。 她一个戏子,在这太傅府里凭着美貌才能存活得下来,后来生了她后身子一直不好,可为了能将她养大,只能想尽法子去讨老爷的欢心,可到头来呢,到头来却养了一个白眼狼。 正如戏文里所说的一样,什么母女情、兄弟情,在金钱和权利的面前都是一张白纸。 李太医特意打听清楚里面没有丫环,这才端着莲子汤偷摸着进来,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李媚婉一副震惊不敢相信的样子,而媚姨娘却是捂着脸,身子发抖。 他正奇怪发生了什么,脚下踩到打碎的花瓶的碎片,响起的声音让李媚婉和媚姨娘惊醒过来。 李媚婉看向李太医,心里放松了一些,刚才大夫人明着是说将她送过来休息,又将常公公和她带出宫的宫女和太监都安排在了别处,一看就是想将她困在这里! 不过,好在还有个李太医,这件事李太医没少出力,就算他是大夫人的堂弟又怎样,为了自己的性命出卖亲人的事,难道他会做不出来! 媚姨娘看到李太医时,眼睛里充满着害怕偷偷往李媚婉看了一眼,女儿怎么会跟大夫人的堂弟有来往。 其实她并不知道,李太医进宫当太医的主意是太傅夫人所出,为的自是能搭上李媚婉这条线给府里带来好处。 “娘娘,这是莲子汤最是能消抑郁沉闷之良药,刚才我听娘娘与大夫人吵了一架,所以特意让府里的人煮的,娘娘还是喝一点消消气。” 李媚婉伸手接过莲子汤,用勺子搅动着汤碗道,“李太医可有看见常公公,我怎么处进了太傅府就一直没瞧见他了!” “娘娘不必担心,常公公那里有我呢,等娘娘喝了莲子汤,我立马去打听常公公住在哪里,到时候娘娘有什么吩咐,由我带到就行。娘娘还是赶紧喝了这莲子汤,毕竟冷了容易伤胃。” 李媚婉听他这般说这才放下心来,将勺子递到面前正待喝下,就被一旁的媚姨娘抢了去。 媚姨娘脸色发白道,“李太医恐怕不知娘娘有心悸的毛病,喝这莲子汤容易伤身子!” 李太医怒瞪着她,“媚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太医还犯得着去害娘娘吗?这莲子汤里本太医还加了红枣,意在调和莲子的凉性,又加了些安神的药物进去,喝这一碗莲子汤不仅能让娘娘消了闷火,还能起得助神安眠的效果,难倒媚姨娘是见不得娘娘好吗?” 李媚婉闻言怀疑地看向媚姨娘,媚姨娘还想说什么就被李太医硬拿了莲子汤递到李媚婉面前道,“娘娘,这莲子汤可是用千年雪山所产的雪莲花的莲子,晒干所制,而里面的红枣那也是高山之上的枣树结的,两药加在一起能助女子面色白净,身体轻盈。” 李媚婉听他这么一说,端过莲子汤好奇道,“真有这么好的效果!” 李太医认真地点了下头,心里却是得意得不行,他早摸清了这些女人,越是漂亮的就越是看紧自己的脸和身材。 见李媚婉喝下莲子汤,李太医这才离开,走时还特意看向媚姨娘,那眼神让媚姨娘生生打了个冷颤。 伊叶醒来习惯性喊了声,“篱子,别忘了喂阿喵”喊到一半,却是生生地说不出话来。 屋里不知何时烧起了火炉,但那烧的炭却不再是金丝松木炭,而是比金丝松木炭劣等一点的楠木炭。 楠木炭比之松木炭,少了那股松木与生俱来的清香,也不如松木炭那般遇火就燃,但它有个优点,耐燃。 可能一个晚上燃烧掉的楠木炭比松木炭一个时辰烧得还要少,就是因为这个优点,这种炭火一般是送给宫里位分不高不低的女子,这些女子每年都能得皇上的几次驾临,但平时亦不会走动过多。 第四十二章 奏折不见了 伊叶醒来习惯性喊了声,“篱子,别忘了喂阿喵”喊到一半,却是生生地说不出话来。 屋里不知何时烧起了火炉,但那烧的炭却不再是金丝松木炭,而是比金丝松木炭劣等一点的楠木炭。 楠木炭比之松木炭,少了那股松木与生俱来的清香,也不如松木炭那般遇火就燃,但它有个优点,耐燃。 可能一个晚上燃烧掉的楠木炭比松木炭一个时辰烧得还要少,就是因为这个优点,这种炭火一般是送给宫里位分不高不低的女子,这些女子每年都能得皇上的几次驾临,但平时亦不会走动过多。 而她们的位分一般居于嫔妃之列,鲜少有贵人之职。 伊叶看着那火炉,若是她没记错,平日燃的金丝松木炭虽是由常公公送来,可这楠木炭却不是经他的手送进紫竹殿的,应是那些平日里孝敬她的小太监送进来的。 但到底是哪位妃子派人送来的,她倒是真记不清了! 虽在宫里,依着她的权势能争得这一处安宁之地,可到底身处宫中,又岂是那么容易脱得身去。 就说这平日里用的东西,要经过那么多人的手送进来,就算平日里出了事情,往往查不出什么来。 就连这次贵妃所做之事,要不是她突然醒过来,不仅后果不堪设想,怕是等她察觉出异样来那些证据早被他们消灭地一干二净,再也找不出什么来了吧! 而这次,她之所以能找到害她的证据,全是因为.. 伊叶将衣服披上,现下早春未至,吹过的风带着如刀刮过般的冷气。 阿喵,如若不是阿喵突然被毒死,她又怎么会发现,往常用的炭火里竟然被人下了毒! 毕竟那天,她去过那么多地方,凤鸾宫、端倪殿、御花园,而走过些地方又接触到了数十个宫女和太监,这些人只要想都有机会找准时机下毒! 可后来她仔细想了下,李媚婉竟然能如此大胆,直接在端倪宫做出这种事,一来这件事肯定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经过其它宫女和太监的手给自己下毒不太可能;二来,李媚婉心思谨慎,不可能在端倪宫里就给她下了毒,因为她出了端倪宫要陪六皇子去御花园,御花园里人多嘴杂若她在那个时候毒发了,就算李媚婉能脱得了干系,不见得在她身边的六皇子就能脱得了干系! 伊叶召来关嬷嬷,看向朝堂的方向道,“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下朝的时候了,近日事多皇上每天都会在御书房召官员商议,你在那边悄悄候着,找个不被人注意的时候将这封信送到黄公公手上,切忌一定要亲自送到他手上。” 伊叶将那封昨日写好,亲自封好的信递给关嬷嬷。 昨日在回宫的马车上,圣漓跟她提起那封信里的内容。 原来宋蝶死时服了少量的酒,而酒里又加了一种能使人出现幻觉的药物。 李媚婉给宋蝶喝酒是想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至于为什么要在酒里下药? 圣漓曾提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可能李媚婉是想让她自己寻死,因为人一旦出现幻觉极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而幻觉又会将人的恐惧放大,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人威胁她,她很可能会因为极大的恐惧而自杀。 这种杀人手法虽不凶残甚至过于温柔,但正是这种温柔才让人觉得心惊。 在这后宫之中,有权有势的人想让一个人活着容易,想让一个人死也容易,都不过是动动手动动嘴的事,可让一个人处在极度的恐惧中,甚至主动寻死却不容易。 宫里的杀人手法她见过的不少,比起那些赐白绫毒酒,打板子饿死的,这种杀人手法实在有些过于残忍。 不过,竟然太守丞已经知道他女儿是枉死的,想必今天他应该也上朝了。 只要他上朝,散朝后皇上一定会将他叫去御书房,毕竟这些天下发到太守丞府的圣旨不少,一堆事情还等着太守丞与下面的官员一同处理。 而今日,正是李媚婉回府的日子,依她对太傅的了解,他那个人固执已见,不擅变通,有些事认准了谁劝他也没用。 记得一年前,南明上贡的紫玉钗被盗,圣昊云发了很大的脾气,当时京城官员人人自危,只有太傅站了出来,要求凡是见过南明使臣不论是谁都要一一接收盘回和搜查,事后查出竟是圣昊云身边一个小太监所为,这小太监平日里占着在圣昊云跟前做事,不仅贪了不少东西还有偷摸的行径。 事情查出后,圣昊云的脸面挂不住,本是想私自了结那小太监的性命,却被太傅阻止定要圣昊云严加惩处,并要下发圣旨召告天下,以示皇威浩荡。 所以这样一个固执,墨守陈规之人再知道李媚婉竟然杀了朝庭官员的女儿,定不会藏着掖着试图去粉刷这件事,在知道这样的事他只会做也只可能做一件事,就是写奏折递呈皇上,述列女儿的罪状及该受何等处罚! 太傅府里,常公公心急道,“太傅夫人,不知道贵妃娘娘现在在何处,奴才此次奉了皇上的旨意,送贵妃娘娘回府可不能在太傅府多待,酉时之前可是必须要回宫的。” “常公公不必心急,贵妃娘娘长久不回来一次,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是想多留她说会话,等吃过饭过不了申时,就会送她离开的,一定不会误了常公公的事。”太傅夫人一边让人给常公公上茶,一边使了个眼色,让嬷嬷塞了张一百两的银票给常公公。 常公公得了银票,一张脸笑得皱纹全散了开去,“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在宫里贵妃娘娘那也是时常在奴才面前唠叨太傅夫人的好,说太傅夫人虽不是她的亲娘,可却是比她亲娘还要亲,还要对她好。这不一得了空就跟皇上提了要回府一趟,来看望太傅夫人。” 这话连太傅夫人身边的嬷嬷都听不下去,她心里狠狠啐了常公公一口,呸,什么东西。 “不过,我听说贵妃娘娘在宫里好像出了什么事,这事常公公知道吗?” 常公公紧张道,“太傅夫人这是听谁说的!是哪个乱嚼舌根,竟然离间太傅夫人和贵妃娘娘的感情,贵妃娘娘那可是因着想太傅府,想太傅夫人才回来的,这样一说不是让外人觉得贵妃娘娘出事后才想着太傅府,是来寻太傅府的庇护的吗?”难道太傅夫人已经知道了,可是贵妃娘娘出宫前,不是叮嘱过他们不可以乱说,一定要先回府见了形势再看啊!毕竟这件事可是惹着了伊千岁,那可是难缠的主,下手从没失了准头,要是知道这件事他也在,会不会.. 第四十三章 把脉 御书房!伊叶回头瞪了孟青一眼,果然留他在圣漓身边就是个危险,好好的丞相府小公子不当,学别人玩什么主子奴才的游戏! 她可不相信孟青跟在圣漓身边一点目的也没有,一个丞相府家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竟然会舍得那奢华的生活,不顾脸面做了一个奴才,要说这样的人没有目的,要么真是他太傻了!要么他就是别有目的。 伊叶皱着眉头,不再看孟青一眼,转身出了清漓殿。 孟婉戴着李媚婉的镯子却是去见了皇后,而孟婉身后代表自己是整个丞相府,而李媚婉在花朝节上特意让皇后难堪,事后又杀死宋蝶夺得后宫之权! 这些事情纠缠在一起,只是一听就让人觉得如缠绕在眼前的蜘蛛丝般乱得毫无头绪。 孟青被伊叶那一瞪,想起刚才伊叶说的话,心里一下子害怕起来,忙冲着走得不远的伊叶跑去,一把将伊叶的袖子抓住,“主子是不是有危险,主子去御书房是不是有危险?” 生怕伊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还特意说了两遍。 伊叶用力将袖子从他手中扯回,“圣漓有没有危险与你何干?倒是你,放着好好的丞相府公子不做,跑来圣漓身边做了个奴才,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你什么意思,主子就是主子,我会有什么目的,还有”孟青急冲冲地解释,突然想到什么生气道,“你的意思不会是我害了主子,我才不会去害主子,你” 孟青突然被人捂住了嘴,一双气红的眼睛狠狠瞪着捂住他嘴巴的伊叶,恶人,这个该死的恶人,她不会是恼差成怒要杀他灭口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哪些肮脏的事情,什么一个宫女在她面前说错了一句话,就被她下令拨掉了舌头;一个小公公不过是不小心洒了点水在她衣服上,就被当场剁了双手双脚扔到了井里;还有什么官员背地里说她长得比女子还漂亮,媚主求荣,结果那官员不到半年就被满门抄斩;孟青越想越害怕,越发觉得捂住他嘴巴的那只修长的手,下一秒就会结果了他的性命!他害怕地伸手摸向腰间,心里一惊,那里什么也没有。 他这才想起,自从上次持剑朝着伊叶后,主子就下过令不准他再带佩剑进出宫门。 伊叶朝着一处注视着,等了一会儿见那里走出两个宫女,朝着他们这边走来却又在离清漓殿不远的地方拐了另一条道,一路走远这才放开孟青。 清漓殿看似清净,实则来往的宫女和太监不少,刚才她和孟青所争之事一不小心就会落人口舌,常年宫中的生活让她不得不比别人多一份戒心。 孟青有些疑惑地看向伊叶,见她不再有所动作,这才确信她不是想要杀他,只是为了堵他的口。 一想到刚才自己竟然那般想,还,孟青有些不自然道,“伊,你” “据我所知,丞相府大小姐孟婉是你亲姐姐对吧!” 孟青不知伊叶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点头道,“当然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朝节上,贵妃娘娘以金丝缕空牡丹珍珠镯子为赏,请丞相府大小姐孟婉,太守丞家的宋蝶,章御史家的嫡女章眉做诗,可无一人所作之诗能让贵妃娘娘满意,事后宋蝶不知何故死在了御茶池中,而今天我却在宫里见到你亲姐姐孟婉戴着那所赏之物。” 伊叶转身看向孟青,“世间之事不会那么巧合,这些事凑在一起只能说明,丞相府与宋蝶的死拖不了干系!” 孟青不乐意地皱着眉头,“难道贵妃娘娘把那镯子赏了我姐姐,那什么宋蝶的死就与我们有关吗?” “你说镯子是贵妃娘娘赏下的!是什么时候赏下的?”伊叶凝眉,李媚婉赏镯子给孟婉,不可能是为了花朝节上她所作的诗,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李媚婉将镯子赏给了孟婉,而将宋蝶推进了御花池。 “就是花朝节后一天,”孟青肯定道,这事他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镯子赏下后他就莫名其妙被禁了足,要不是昨天他趁着没人注意逃出来,现在还被关着呢。 花朝节后一天,不正是宫里传出宋蝶突死的时候吗? 那天,宋蝶死在御花池,孟婉被赏金丝缕空牡丹珍珠镯,宋蝶是太守丞的女儿,孟婉是丞相府的大小姐,看来这件事真的不像她当初猜测的那样,仅是后宫权利之争而已,恐怕牵扯的还有这朝局的人心动向。 丞相按着品级和权力自是比那太守丞高了不止一点,可太守丞府子嗣不兴,唯一进宫的也只有前年刚被提了位分的云嫔,但这十几年却一直荣耀不衰。 而丞相府这几年送进宫,光是当上妃子的就有三位,其它的不是嫔位,也是贵人亦或是美人。 如果照这股势力来说,李媚婉想要拉捞丞相府,而借花朝节除了宋蝶,又赏镯子给孟婉,不可不谓是一箭双雕的好计量。 但如果真是这样,今早孟婉进宫拜见皇后又是怎么一会事? 御书房里,一股压抑已久的怒气好像随时就要暴发出来。 圣昊云浓眉紧皱,怒目直直瞪着圣漓,手中紧握着一封书信,而那书信早已被他握成一团纸球,似乎下一秒就会砸在圣漓的脸上。 第四十四章 病情好转 而丞相府这几年送进宫,光是当上妃子的就有三位,其它的不是嫔位,也是贵人亦或是美人。 如果照这股势力来说,李媚婉想要拉捞丞相府,而借花朝节除了宋蝶,又赏镯子给孟婉,不可不谓是一箭双雕的好计量。 但如果真是这样,今早孟婉进宫拜见皇后又是怎么一会事? 御书房里,一股压抑已久的怒气好像随时就要暴发出来。 圣昊云浓眉紧皱,怒目直直瞪着圣漓,手中紧握着一封书信,而那书信早已被他握成一团纸球,似乎下一秒就会砸在圣漓的脸上。 圣漓的脸上带着几分惊讶,眼底有丝隐隐的悲哀之情,但更多的则是漠然。 他的身后站了两人,一人自是今日才上朝的太守丞,一人则是李媚婉的生父,李太傅。 太守丞小心地张望着圣漓,本来昨晚他和夫人一商量,等三皇子将结果禀报给皇上后,他们就立马呈上那封书信,可现在看来三皇子连提都还没提那件事,就自身难保了。 看来皇上对这三皇子真是一丁点情谊都不讲,当着他们两个官员的面就直接厉言相斥三皇子,这让三皇子以后还怎么在官员的面前树威仪。 哎,这三皇子本就无权无势,又被驱逐商立这么久,现在才刚回都梁城不久,又在官员面前失了面子,看来以后三皇子是无望登那皇位了。 李太傅一直绷紧着脸,挺直地站在那里。 他虽然今年刚过了五十的大寿辰,头发和胡须皆以发白,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格为的精神,如一棵松树般立在那里,坚韧的目光一直看着圣昊云,紧皱而干枯的嘴巴突道,“皇上,三皇子犯的事并不是大事,反倒是老臣欺瞒了皇上一件大事,请皇上先听老臣说完,先罚了老臣之事再罚三皇子。” 圣昊云怒目扫向太傅,心里早已对这个冥顽不灵的太傅恨之入骨,在官朝上不讲变通,顽固固执,不讲情面,当年出了那样的事,竟然连自己开口他都敢抗旨,害得当时自己的脸面沦为百姓的笑柄。 一想起这事,他就狠不得将他下进大牢,承受百般苦刑,让他生不如死。 但他的理智却在告诉他,他的身边不能缺了这样的人,他的国家也不能缺了这样执守法制之人,而他的天下以及他未来将会得到的天下,更是不能缺了这样的人! 圣漓漠然地看了太傅一眼,他已经从伊叶那里知道是贵妃杀死了宋蝶,而李太傅口中的大事,应该就是此事无疑。 他还远在大荒之时就听说过李太傅此人,最是固执已见,一旦他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不知道这次面对自己亲身女儿杀死朝庭官员女儿的大事,他会怎么解决? 是固执已见,大义灭亲呢?还是利用自己的权利开脱一二。 不过,他收回视线,刚才脸上的惊讶和眼底的悲哀都已收了回去,只是一双清俊的瞍里盛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光芒。 竟然刚才的事,父皇一点情面不讲,他也没什么好放不下的人了,今天这不大不小的事倒正好让他看透了一切,都道帝王无情,在他看来不仅是无情更是绝情。 也好,要是父皇还顾及一点情面,他还真不好放手去做那些事情。 圣昊云显然没将李太傅的话听进去,朝着圣漓道,“这件事念你是初犯,朕先饶你一次,若再让朕听到你与朝中官员私自来往,你就滚回你的大荒再也别想让朕放你回来。” 圣漓漠然道,“儿臣谨尊父皇教诲。” 圣昊云随意挥了下手,“还不滚下去。” 太守丞和李太傅面上皆是一僵,但看向圣漓却见他眼睛都未动一下,直接转了身离开。 而在他转身的同时,圣昊云一把将手中的书信扔在了地上,那张历了多少风雨却依旧英气不减的脸上,带着盛怒后的暴燥,看向李太傅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李太傅见皇上没将自己刚才的话听进去,绷紧的老脸有一丝不悦,但被他隐藏得很好,将刚才的话重复说了一遍,见圣昊云更加暴燥起来,这才有一丝动摇,但一想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皇上做了错事也得按规矩来,他又硬气道,“皇上,这事是老臣教导不严,李家世代皆位居高位,一世荣耀高过一世,可没想到到了老臣这一代竟出了这么一件大逆不道之事,老臣真是无颜面对死去的列祖列宗,老臣请求皇上按国法严惩此事,切不要枉开一面。” 圣昊云没好气道,“太傅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朕桌前还堆了一罗的奏折未批,实在没空听你一番废话。” “皇上,老臣所说之事实在是事关重大,虽然那人是老臣的至亲之人,但老臣想来最注重法度,不管是谁犯了错,都要赏罚非明才行,可恨那人瞒了老臣这么久,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今天才跑来告诉老臣,老臣也不敢多耽误,一早就将奏折递了上去,可现在看来,皇上实在是太忙还没看到老臣递的奏折吧!” 圣昊云忍着怒气,“黄公公,将太傅的奏折找出来给朕。”这太傅一张口满是规矩规矩,听着就让人暴燥,要不是媚婉在宫里一直很合他心意,他还真不想理这固执的老头。 黄公公翻出一本奏折,见上面正写着李太傅三字,忙将它递给圣昊云,“皇上,这是太傅大人的奏折。” 圣昊云接过奏折,只是一本薄薄几页的奏折不知怎么竟比平常重了几分。他正要打开奏折,太守丞着急道,“皇上,事到如今,有些事臣不得不说了!” 第四十五章 放松 白泽走后不久,皇上就派了林公公来传话,说是要修整紫竹殿,并让伊叶暂时搬离紫竹殿,去其它宫殿暂住。 但伊叶婉言回绝了,只说这紫竹殿她已住惯了,让人先收拾净偏院暂住,等一切修整好后再搬回主院。 林公公没再说什么,只是加紧催促那些一同跟来的太监和宫女按伊叶吩咐的去做。 等白泽将篱子送回时,伊叶正坐在收拾干净的偏院喝茶。 因有皇上的人在,白泽与伊叶没说几句就回了太医院。 篱子抱着阿喵,只定定看了伊叶一会,低着头将阿喵放在伊叶的手里,便站到一旁。 伊叶抱着阿喵,看篱子的身形好像消瘦了些,连抱在手里的阿喵都轻了许多。 “东西都被人偷了。”篱子闷声道。 “嗯,我知道。”伊叶点了下头,这事她在牢里已经知道了。 “连书也被烧了!”篱子气得眼睛有些发红,冷哼了一声。 伊叶怔了一下,原来他在气这个。 篱子爱书成痴,书房里每一本书都是经他亲手挑选进来的,可没想到这次,竟被黄公公一把大火全烧了个干净! 伊叶可以不在乎那些被偷的东西,但竟敢动那些书... 伊叶眸里的冷意一闪而过,双手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怀里的阿喵。 身上白得似雪,没有一根杂毛的阿喵懒懒地呜了几声,在伊叶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扭头就睡了过去。 “篱子,你想怎么讨回来?” 篱子明面上是待候她的贴身太监,实则她心里已认了他为弟弟,更是立了他为少主子。 但一个名号,并没有让他手下的人有多敬重于他。 换言之,就是他的威望不够。 伊叶知道,她手中的势力皆是出手入死换得,那些跟随她的人,谁的身世不都是几经生死过来的! 要让这样的人打从心底真正臣服于你,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以前她忙着壮大势力,忽视了很多问题,这次被人诬陷反倒让她看清了面前的局势。 她看向篱子,青衣的性子还有些冲动,一听说她被关进牢房就派了人来救,她知道他是担心她的安危,可他未必能想到,如果那天自己真的被救出去,如今的局势就会一边倒! 不管诬陷她的人是谁,要是让皇上知道她的势力竟能让她安然无恙离开重兵把守的大理寺,定不会再有半分犹豫直接动手杀了她。 依她如今的能耐而言,的确能跟皇上拼上一拼。 可拼过后呢,如果皇上败了,难道她还要称帝不成! 她本就是女儿身,没那个征战天下之心! 而且,她如今的势力仅能险胜,而皇上一旦败了,无疑让夺谪之争提前上演。 倒时候不管她是否有称帝之心,都会被卷入重重势力的漩涡之中! 再下来,不管是太子还是六皇子称帝,她都是别人眼中的一颗钉子,由不得他们不拨之而后快。 但篱子不同,篱子一直跟在她身边,对于篱子的性她自认不算了继得十分透彻,但九分是有的。 篱子个性虽固执却胜在会变通,而且处事不惊不慌,但就是处事不多少了在手下面前的威望。 伊叶这次有意让篱子树立威望,所以打算将紫竹殿被毁一事交于篱子来处理。 篱子心思极为聪慧,一点便通。 他面色变得严肃了几分,“我要让黄公公死无全尸,然后将他的势力全部拨除。” 竟是为了树立威望,手段越是凶残达到的效果就越好。 伊叶点头同意道,“就着你想得去做,这件事我不会插手,不过,敌人的势力并不是除得越干净越好,最好是能为我所用。” 篱子虽然知道伊叶有心要让他自己处理此事,可没想到伊叶竟真的放手不管,可听到伊叶说为我所用,他的心里起了点波浪。 她这是在提点自己! 想到虽然这些年,手下人一直喊他为少主子,明面上虽恭敬可他也看出来那份恭敬仅是摆在面上,根本没达心底。 所以一遇大事,如果没有伊叶在,他们根本不会顾忌自己,不仅擅自行动连事后也不会跟他告知一声。 这些年他一直觉得肯定是自己太没用了,连伊叶分给他的人他都管不好,所以每次出了事伊叶总是吩咐青衣去做,从来没想到他! 篱子眼睛泛红,深深看了伊叶一眼,转身疾步而去。 原来,原来伊叶心里一直都没有觉得他是废物,她还是觉得他是有用处的! 他不会让她失望的,绝不! 伊叶放松下来就觉一阵困意袭来,想到这几天她无时不紧绷着神经,想着自己布下的局,生怕一闭眼就错过了宫里一点动向,让这局棋毁于一旦。 所幸,这局棋布得很是成功! 皇后与贵妃已经明面上撕破了脸皮,贵妃对丞相府已心生猜忌,而她的人也甚得贵妃信任。 除了一些小的突发情况,如太子并未反悔,黄公公在她没动手时已经自尽,这局棋怎么看,都是布得极其精妙,竟将能牵连进去的人全部套牢。 伊叶闭上眼,正欲睡着时,突觉一道身影一晃而过! 她用尽全力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上似承了千担的重量,竟怎么也撑不开。 感觉到一只手轻抚过她的脸颊,她惊得伸手就打了过去,可落了空反倒被一只大手紧握住。 她的手因为病的关系,常年都是冰冷的,可握着她手的人,手掌却很是温热,一股暖流从手臂处滑过小腹,好像一道暖阳温暖地照射着她。 伊叶渐渐放下警惕,竟慢慢睡了过去。 握着她手的男子,将被子轻轻替她盖上,又将她的手放进被子中,静看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伊叶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是大黑。 紫竹殿里还有些敲敲打打的声音,想来应是皇上吩咐的人还在。 伊叶唤了一声篱子,但紫竹殿并无人回应。 反倒是一个公公急步跑了过来,“伊千岁,可是有事吩咐?” 伊叶见是先前那个来传旨的公公,平淡道,“照紫竹殿被毁的样子来看,这一时半会也修整不好,现在天色已晚你们也累了,明日再来吧!” 第四十六章 被调戏了 那公公见伊叶如此体贴,当下面色一喜,感激道,“奴才多谢伊千岁记挂,这些事原本是皇上吩咐下的,奴才们也是想早些修整好好向皇上复命,却没想拢了伊千岁的清静,伊千岁可怪罪。” 伊叶淡笑不语,能在宫中活下去的,可不都是个个活成了人精! 又何况这还是御前伺候的人,瞧这话说得多圆滑,明明是感激的话到了他嘴里都不知要生出几成意思。 想来皇上吩咐下让他们赶紧修整好紫竹殿,又没给个明确时间,他们不敢明面上违抗皇上,所以一直不敢离开,但见她睡着了故意弄大响声,为得就是逼她说出那番话来。 伊叶也不想与他们多计较,等下就让他们离开了! 宫里不怕发生大事,最忌地却是得罪一些小人,别看他们平日不起眼,但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粥说得就是他们! 伊叶休息了这么半天,顿时觉得身清气爽起来。 想到平日管她极严的篱子不在,她突得起了心思想出去走走。 才她可是看到外面飘起了点点雪花。 按说她在这宫里活了十多年,宫里的各处景早已赏玩过,但因为一落雪,除了必要的公务外,篱子都会管着她不让她离开紫竹殿一步,她早就想赏一赏御花园的雪景,平时经过时也只来得急匆匆看上一眼。 总是听那些诗里提起雪落梅上的美景,她倒想亲自去看看,真的有如诗里一般的美吗? 伊叶在屋里随意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轻便的白色窄袍衣裳就出了门,也没带伞,就一路地往御花园而去。 心里想着刚才已给阿喵喂了些糕点,应一时半会在笼子里也不会饿着,这才放心地加快了脚步。 点点雪花飘落在伊叶的青丝上、脸颊上、衣裳上,有些顺着衣裳滚落下去,有些则是慢慢地融化成点点的水滴。 伊叶伸出手,手指点着一颗颗掉落下来的雪花,只觉得好玩。 难得真是身体变好的缘故,平日连碰一下冷水堵要痛个半死不活,现下玩着这些雪花却只觉得身体温温热热的呢! 温热,伊叶想起她要睡着似的情形,那种温热的触感,像暖阳轻拂着她,就算她当时睁不开眼睛,也知道这种温热来自于一个男子的体温! 可宫里的男子除了皇上,便是皇子,那些太监根本不敢近她的身! 到底那个男子是谁? 会是圣漓吗,她只觉得那种温热很熟悉,而她唯一熟悉又能近她身的男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心念着的圣漓! 是了,也只有圣漓那般亲近的人,她才会觉得熟悉而毫无防备。 可,一想到那天的话,伊叶压下心里的悸动,当年的时光已经挽留不住,她与三皇子注定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 伊叶没想到出门时才点点的雪花,突得变大了起来,只一会儿她如云的青丝就落满了雪花,脸上身上全不能幸免。 看到前面不远处便是御花园,伊叶想着先去御花园的亭子躲一阵等雪小了再说。 还没走进御花园几步,便听到几丝响动,下一秒就被人捂住嘴拖进了一片梅林中。 一片如雪的梅花,又因披满着雪花,从远处看还以为这片梅林是用雪雕出来一般。 伊叶和那人都穿着白色的衣裳,所以躲在梅林中加之天色错暗,要是不借着亮光很难发现这一片梅林竟还藏了两个人。 伊叶本以为那人要暗害她,可没想那人把她拖进梅林后就放开了手,伊叶正想回头看一下到底是谁? 就听道一阵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 不用去看,就知道来了两个人,不过前面一个人的脚步声较轻,而且踩得极为小心,而后面一个人的脚步声偏重,踩到一条枯枝上直接将那枯枝踩碎了。 从脚步声听出,来得应该是一个女的,一个男的。 不过,天色太过昏暗,又下着雪,伊叶躲在梅林里只看到两道身影走了过去。 等他们踩着雪走远,伊叶突得又被那男子捂住嘴,整个人被那男子双手一提直接抱在了怀里,竟是跟着那两人而去。 伊叶面上又羞又恼,嘴又被人紧捂着,她狠狠地用手去抓那男子罩在脸上的银白面具,却没想到那男子虽然心思放在前面的两人身上,却还留心她的动作,一指点了她的穴位,竟让她就这般伸着手动弹不得。 伊叶狠狠地瞪着男子露出的血红眼睛,哼,竟然是他,胆敢吸了她血的不是人的东西! 今天竟然还敢得罪她! 伊叶心底冷笑了一声,她一定不会放过他,她一定要让他讨出代价。 那男子见前面的人停在了一座亭子里,动作极快地抱着伊叶躲进了旁边的花丛中,只是那花丛毕竟不像梅林那般高大,男子只能将伊叶放下,整个人低下身体。 伊叶从来没像今天这般被人对待过,不是捂她嘴就是抱了她,现在,现在,现在竟然敢压在她身上! 她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该死的男人,她一定要把他的手剁下来! 那男子察觉到伊叶的目光,本是一瞬不瞬看着亭子的血红眸子突得转了过来,被面罩遮盖住的脸上,突得浮起一丝笑意。 他身子一低,本来两人就靠得极近,这一低两人的身体立时贴在了一块,感受到身下的身体一阵轻颤,他轻勾起嘴角,这个女人看起来倒有几分意思。 想着,他突得放开捂住伊叶的手,凑近伊叶的耳边,“你怎么不叫,”停顿了下,似是那两个字有些难以说出来,但还是笑得,“非礼!” 伊叶气得恨不能面前的男人一脚踢开,可她被这该死的男人点了穴,除了嘴巴能动外什么都动了! 可该死的,她被这人这般非礼还不能喊出来! 那两个人她虽没有看清是谁,但也知道这么晚还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一男一女,肯定有鬼! 最主要的是,她要是一喊,不是直接告诉别人,她伊千岁竟被一个大男人抱到花丛中非礼! 额,想想这画面真有些恶寒! 第五十二章 年关 宫嬷嬷面色闪过一丝惊惶,只是被隐在满面的皱纹中,“伊千岁真是折煞老奴,老奴哪敢怪罪千岁,只是老奴好歹也曾是皇上的乳娘,如今又服待着皇后,有些事就不免上心了一些!” 这话说得太过漂亮,不仅拿皇上和皇后来压自己,还表示出一副为皇上和皇后关心至极的样子! 宫里处处都是活成人精的奴才,宫嬷嬷更是这人精中的人精。 若非这宫嬷嬷生了胆大之心敢指责她,伊叶也不想与她多费口舌。 现下见她退了一步,也就随意点头道,“那有劳宫嬷嬷了回去向皇后复命了!” 皇后要想明天年前之夜出意外,她自然不会阻止。 宫嬷嬷恐怕想疼脑壳子,也想不通其实这意外是她出的主意,且经过皇上允许,至于皇后,明天那场意外她可是最大的得利者。 这般好事,就算是让皇后主动去做她都愿意,何况她只是让皇后做了这些意外,遭了手而已。 等宫嬷嬷离开,伊叶刚一转身,就见篱子端着热水一直盯着她看。 伊叶伸手洗净手道,“怎么了,我脸上花了!” 她从小便做男子打扮,虽然因着发育的关系隐隐透着几丝少女的柔弱,可她一张脸却长得极其清俊且漂亮,又加之今日一身紫色胤雀纹大衣,还罩了一件素色阔大的锦披,不管是近处看亦是远处看,都端端是个陌如玉的公子。 难怪南宫云头次见她,都被她的风姿怔了几分,且心底一声喟叹,好个清俊的男子! 篱子回过神,有些别扭道,“千岁,你真的,真的是公公吗?” 自从十一岁时被伊叶救起,看着那一身白衣下,漂亮得不似人的伊叶,篱子只觉得心的位漏停了一秒! 那时,他暗自下了决心,他这条命就是伊叶的,伊叶让他生他便生,让他死他便死。 可他一直曾有过疑惑,伊叶,她真的是公公吗? 他虽然不常出紫竹殿,可也见过宫里的公公,不是扭着身子做女人状,就是像黄公公那样丑陋得不堪入眼之人! 不过,他心里一直把伊叶当主子对待,虽然伊叶一直待他如亲人,可他心底始终不敢妄想。 要不是那天,伊叶被关在牢房里整整十二天,结果回来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以为伊叶又出了意外,担心惊惶之下情绪一下子失控! 他,那天,他竟然抱住了伊叶,还,还在她怀里哭过,最主要的是他竟然敢命令伊叶给他洗脸! 这几天他心里一直有些别扭,刚才见到宫嬷嬷离开便端着热水出来,就看到伊叶站在暖阳下,那般超然物外的风姿,就算是最尊贵的天子身上不曾见,篱子心一动就问了出来。 伊叶面色一怔,自已是女儿身,这件事除了师傅和白泽外再没有其它人知道! 至于圣漓,伊叶从小便是一身男装地跟在圣漓身边,而且他七岁那年就去了大荒,肯定也不知道其实自己是个女子。 篱子今天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是她扮得不够像,让篱子发觉了什么不成。 她低头扫视了自己一身的装扮,并不见不妥,这才面色有些沉重道,“篱子,你为何有此一问?” 篱子低头不敢看伊叶的眼睛,眼神游移在伊叶的衣服上,“千岁,篱子只是觉得千岁根本不像宫里公公那样,千岁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男子。” 伊叶心底一松,原来是这样。 她本就不是公公,自然做不出宫里公公那样的行事来! 不过篱子说她像个真正的男子,篱子是她最亲近的人,如果连篱子与自己这些年的朝夕相处都没能发现她的身份,想来别人也不会轻易发现得了! 本来按伊叶的计划,皇上是要在明年才会将她立为伊千岁,没想到皇上突出一招,竟将这事提前了! 她虽急忙做了应付的准备,可千岁所代表的势力和权力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匆忙之下难免有应付不着的地方。 伊叶这些天虽是好好养在紫竹殿,实则却是为了应付年关之事提前做好了准备。 因为今年,她也要出席年关之宴。 到时,不仅有朝中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更是因为东昊国联姻之举,东昊太子和三公主也会前来。 这让伊叶不得不更加谨慎一些,毕竟明天所做之事,如果不成那就是陷自已于险境之中。 伊叶往主院而去,经过篱子时淡淡道,“有些话不能再随意说出来,隔墙有耳。” 她这紫竹殿已被人盯上,刚才随意一看,那草丛中就已现出一个身影。 篱子也知这紫竹殿最近不太平,便将热水端走,只是目光也顺着草丛看了一眼。 暮色正浓,太阳挂在西边将落不落。 宫门外一辆辆华贵的马车上下来一位又一位穿戴一新,满脸喜气的大臣。他们互相嘘寒问暖,看起来一团和气,心里却斗个你死我活。 总管名册的管事太监一一核对好各位大臣的请贴,又与名册上所写名字相符才放他们进入。 有心之人塞了一张银票给他,打听宫里伊叶的动向。 这种事每年都会上演,不仅是年关之日,只要平日一有机会,就会有无数人使尽各种办法打听伊叶的动向。 伊叶,那可是以前的总领太监,现在更是一跃成了伊千岁,这些人哪不上赶着巴结。 年关之宴向来安排在御宴台。 这些官员都各自带着家眷,虽圣旨言明此次可带家眷参加宣席,但各位官员也不敢太过放肆,连丞相、尚书都只带了一个女儿进宫,那些官员也是小心谨慎地要么只带一个,要么怕惹事便一个也不带。 这些官员进了宫后,便向着御宴台而去。 第四十七章 突然来的温柔 那男人勾了勾笑,血红的眸子将伊叶上下扫了一遍,咂咂叹了几声。 伊叶的脸都快红地滴出血来,不是被羞地是被气得! 好在那男子也没继续玩火,视线一转看向了那对男女。 伊叶觉得再维持这个姿势下去,她一定会被这个男人气得内伤! 她怒力冷静下来,眼睛里折射出一丝狡黠,看向虽然放开她嘴却依旧搁在她脸上男子的手,突得用力咬了一口。 那男子却没她料想地恼羞成怒,只是转回视线,眼里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真是不乖啊! 伊叶放低声音道,“你放开我,今天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吐露出去!” 刚才冷静下来,伊叶就想通男子此番行径。 八成是在盯着前面的人,没想到被她误撞了进来,为了以防事情走漏,这才牵制住她! “你倒是冷静!”那话里并没多大的冷意,但伊叶还是觉得身体突得冷了许多! 那男子伸手快速朝着伊叶的身体一点,伊叶知道他已给自己解了穴,她将那只伸出的手放下时,暗暗骂了那男子几声,这只手再抬下去还不废了! 见男子没有起来的样子,伊叶伸手推了推他,她现在可不敢直接跟男子叫板,这男子是敌是友还分不清,而且看他的样子武功还不低,自己现在虽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难不保惹恼了她,他只用给自己来上一掌,估计她就活不成了! 伊叶有些候也暗恨自己不会武功,一遇到武功高强手边又没帮手时就折了! 可想到自己的身体,伊叶只能收起失落,毕竟这世上,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 男子眸色一暗,不过却侧开身体,他本就没打算真正对她做什么,不过是逗逗怀里这只小猫咪罢了! 伊叶见男子主动侧开身,心里松了口气。 这才注意起亭子里的那对男女,从这边看过去虽看不见他们的样貌,可伊叶分明在其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理寺卿! 他怎么会在这里,一般外官不得皇上召见不得出入皇宫! 就算得了皇上召见,也必须在酉时之前就得出宫,可现在已是亥时。 伊叶想起提审那日,大理寺卿的异样,难道与这个女子有关! 且更令人奇怪的是,按理她将提审之事透露给贵妃,提审那****定有所行动,可那日却并未见过贵妃的人前来。 伊叶将两者一联想,难得大理寺卿是贵妃的人! 许是刚才伊叶眉头紧锁的样子,被某男看得颇为赏心悦目,他突得轻声道,“想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 “想!”伊叶下意识地答了一句,反应过来一转回头就对上男子似笑非笑的血红眸子。 “你不害怕!”男子收起笑,凡是见过他眸子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敢盯着他眸子,且毫无畏惧之人! 伊叶牙齿暗咬,她能说她狠不得挖了他的眼睛吗! 让他刚才打量她的身体,而且那咂咂声是何意思,是嫌她身材不好! 伊叶自问,虽她自小男扮女装,但该有的该长开的她可是一样也没落下! 那人并不知伊叶心底如何想,见她正不怕,这才悠悠道,“容妃。” “容妃。”伊叶猜疑地看向亭子中的女子,难道与大理寺卿有关联的人不是贵妃,而是容妃! 伊叶对容妃的印象不深,她只知道她虽未怀有子嗣却极受皇上的恩宠! 先前她以为,许是这女子有什么特别的手段,甚得皇上喜爱也说不定! 可现在她却吃了一惊,她竟然有能力与大理寺卿拉上线,要知道大理寺可是凌驾于刑部之上,掌管京城大小狱事之地。 所以,只要大理寺卿肯,他有权提审任何犯人,更是能直接发落他们。 虽然,事前要先得皇上首靠,但大理寺卿靠着他手中这份大权已惹得很多眼红,再加之刑部已被太子拉拢,只要有夺嫡之心的皇子都不会放过大理寺卿这份重权! 而按如今的形势,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非太子莫属,但六皇子的生母是贵妃,绕是一手遮天的皇后都不是贵妃的对手,再加上皇上又过分喜爱六皇子,所以六皇上登上帝位的希望也很大。 这也是为何,她直觉大理寺卿会是贵妃的人! 可没想到,这大理寺卿竟然会是容妃的人! 伊叶很庆幸她出来走了这么一遭,让她撞见这惊人的秘密。 这宫里的局势本就微妙,行错一步可能就满盘皆输,能更看清这局势对她无疑是天大的帮助。 因为这事,伊叶对身后男子刚才对她的所作所为也不那么气恨了,毕竟刚才要是被容妃和大理寺卿发现她,她的麻烦就真正来了! 就算到时候她有能力解决,但也会疲于奔命,毕竟能直接为她所用的除了青衣就是篱子,可青衣还需要磨磨性子,篱子也缺少历练! 而她手中的势力又遍布极广且较为零散,靠她一人根本指使不过来。 就如今日一般,她只身一人出来没有提前通知他们,遇到危险就只能靠她自己解决。 伊叶想到这,有些头疼。 看来,她真的还有好多事要做! 男子见亭子的人离开,等他们一走远便拉着伊叶从花丛里出来。 因为刚才一直躲在花丛中,他们两人的发丝早被雪水打湿,且身上还沾了不少的花瓣。 看着面前低着头,将衣裳上的花瓣拂掉的伊叶,绝美的脸上微红不知是因为刚才余怒未消还是被这雪冻得,男子的心突得一柔,伸手将伊叶发丝上缠绕的几片花瓣摘落。 本是低着头,想赶紧整理好离开的伊叶,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愣愣地抬起头来。 如水的眸子里,印着男子高大的身影,那被面具遮着的脸上好似露出了一丝笑。 伊叶看着血红眸子里自己的身影,突得有些慌乱,她愣愣地低下头,将身上的雪和花瓣抖掉,“多谢。” 声音小如蚊呐,可男子还是听得清楚。 第四十八章 傲骄 抖净身上的雪和花瓣,伊叶转身离开,摸着微微发烫的脸颊,这是怎么了? 难道被冻傻了! 伊叶不知怎么回得紫竹殿,只见她出来熄了灯的偏院已经被人点亮。 看着那雪中摇曳的烛火,伊叶心底一暖,轻推开门朝着偏院而去。 篱子站在屋里,两只手紧握着,手上青紫一片,全是自个掐的。 该死,伊叶到底去哪了,他不过是出去几个时辰,一回来就不见她的身影! 难道她不知道她自个的身体,在牢里那阴潮的地方待了那么久,回来都不知好好养着! 她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竟然这般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 篱子不知在气伊叶不重视自己的身体,还是在气自己不该离开这么久,没有寸步不行地跟着她! “吱呀”一声,伊叶推开门进来,就见篱子背对着她的身体一僵,缓缓转了过来。 不知为何,对上篱子那张青秀却木僵的脸,伊叶有些心虚。 她轻轻往里走了几步,嘴角努力扯了个笑,“你回来了,累不累,要不先休息?” “你去哪了?”那声音竟透着几分凉意。 伊叶怒力让自己笑得好看一些,“唔,刚才睡得太久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那个也没走太远,就是在这附近随便走了走。” 篱子磨了磨牙,竟然还敢骗他,脑子里仅剩的理智被怒火烧没,他整个人扑向伊叶,将伊叶死死抵在墙上,“你骗我,你说过从来不会骗我,你说过你会好好保重身体,你说过你不会让我担心的,你说过我是你的弟弟,你要好好照顾我的!你为什么要骗我,难道你以前说的话都是在骗我吗?” 看着狠狠压着她,眼睛发红的篱子突然抱着她哭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当初你说要认我做弟弟,我心里有多高兴,我以为我终于有亲人了,我在这世上再也不是个废物了,可是你,你为什么不好好保重身体,难道你也嫌弃我是个废物,所以不打算要我这个弟弟了吗?” 伊叶,你知道吗?你被关在牢里整整十二天,整整十二天我是怎么熬过来,我每天睡着就会作恶梦,梦见你被皇上杀了,眼睛一睁开就像冲进牢里把你救出来! 我的父亲不要我了,把我随意丢弃,我的母亲因为救我死了,我那些兄弟姐妹全都以我为耻,说我是废物,说我不配在那个家里,他们咒我为何不去死,不去死得干干净净,我也曾想死的了! 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定,让自己死了! 可你为何,为何要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救了我,还,还一再给我希望! 你不知道,你现在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了吗? 要是连你也出事了,你想让我怎么办! 让我自杀吗?还是让我绝望地活在这个世上! 伊叶心里一阵慌乱,很是无助地紧抱住篱子,她从没见篱子哭过,就连当年自己在死神手上救下他时,他也只是泛红着眼睛,硬是将眼泪逼在眼眶里。 而篱子自从跟了她后,一直不曾笑过也不曾哭过,只是偶尔会对她皱眉头。 她知道篱子心里藏了个很大的秘密,这秘密就像一层层的布紧包住了他的心,日日压抑着他,让他不肯放过自己,压抑地活着。 伊叶很想替他将布结开,让他活得自由一些。 她伸出手环绕上他的后背,笨拙地安抚着他,“对不起,是我错了,篱子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当着你的面撒谎了。” 篱子将伊叶抱得更紧,头压在伊叶的肩膀上使劲蹭了蹭,然后抬起哭肿的眼睛看向伊叶,“真的?” 伊叶只差举手发誓,“真的,比什么都真!” 篱子仰了仰头,“那你帮我洗脸。” 伊叶愣了一下,她什么时候把这货养得如此傲骄了! 不过看他终于不哭了,伊叶认命地走出院子去倒热水了,傲骄点就傲骄点吧,总比面无表情要好! 篱子看着她的身影,嘴角一点点扬起笑来。 可他太久没有笑,这笑竟比刚才哭还要难看。 看到屋里有一面青铜镜,篱子往屋外看了一眼,见伊叶还没回来,忙快步走了过去拿起镜子一照,眼睛往镜子里的自己瞄了一眼,下一秒镜子就“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这,这镜子里的鬼样是自己! 他拍了拍受惊的胸口,好在没在伊叶面前笑! 等伊叶端着热水进来时,篱子还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一动不动,只是两只眼睛悄悄地看着伊叶。 伊叶将盆放在桌上,拿过一条干净的白布伸手进热水里,将白布敞开又两只手握住白布提了起来,用力将水拧干。 篱子看着她的动作,还挺麻利的嘛! 平时都是自己替她拧干了水,然后再将白布递上,还以为她做这些会笨手笨脚的呢。 见伊叶看过来,他忙收回视线,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篱子比她大一岁,但身高却比她整整高出了半个头,不抬头时伊叶举着手还能碰到,可一抬头... 伊叶只能咬了咬牙,拿着白巾踮起脚尖。 感觉到温热的触感和近在咫尺的清香,篱子面上一红,眼睛慌乱地不知该往哪看好。 好在伊叶的动作极快,替他擦净脸就退了开去。 随着那抹清香淡去,篱子的心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他下意识摸上脸上还残留的温热,嘴角又扬了起来! 这可是伊叶替她洗的脸! 伊叶将热水抬出屋,又从屋里拿出一盒药膏来,这药膏有消肿的作用,篱子刚才哭的那么伤心,要是不抹点药膏,明天那对眼睛肯定肿成跟核桃一般大了! 伊叶指腹沾上少许药膏,学着刚才的动作给等篱子的眼睛周围抹了一遍,又重新沾上药膏,连他的脸也用药膏抹了一遍。 做完这些,伊叶已累得腰酸背疼,原来伺候人会这么累,真想不到平日篱子一个小男孩,是如何将自己伺候得这么好! 第四十九章 皇上传召 想起自己平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伊叶抬眼看向红着脸的篱子,她平日是不是太可恶了,竟然欺负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伺候着她! 的确,虽然篱子大了她一岁,但伊叶心底一直当他是自己十岁那年捡到的小孩子,所以她心底才会将篱子当成弟弟。 两个同样没有亲人的人,却成了最亲的人,只能说这世界真是奇妙! 伊叶突得有些想念在牢里的笑傲天,在牢里若不是他陪着自己,这十二天不知有多难熬! 她说过等他和笑傲天出来时,会告诉他自己真正的身份。 可今天皇上突然驾临,想必他也听到伊千岁三字了! 伊叶目里有些凝重,不知在得知自己身份后,他是否还愿意与她称兄道弟! 毕竟她的身份,人前看着尊贵,可背地里别人怎么看,不用别人说伊叶猜也猜得到! 笑傲天的性子如此直率,且行事磊落,那十二天伊叶心里是真心将他当成自己的哥哥对待! 可能是从小就没有亲人,虽然被师傅所救,但只享受了两年师傅如父亲一般的亲情外,她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在那段时间还有白泽陪着她,后来在她十岁那年又遇上了篱子。 可他们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的弟弟,都抵不过师傅那种亲情。 可是笑傲天不同,虽然仅十二天,但笑傲天言语里的关心和爱护,让她这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如师傅一般的亲情。 伊叶目光坚定地看向大理寺的方向,大哥,你放心,伊叶全拼尽全力把你救出来的! “可查清伊叶今晚去了哪里?”圣漓举着茶壶,往面前的茶杯缓缓注入茶水。 他的身后蹲着一个黑衣黑面的男子,“主子,属下该死,属下只查到伊千岁进了御花园,在里面待了大概半个时辰以后又出来,却查不到那半个时辰,伊千岁在御花园里做什么?”这也是让他最心惊的地方,他本以为是伊千岁发现了他,所以偷偷藏了起来,可没想到他只看到伊千岁进了御花园,他跟到时就被一掌震晕过去,等醒过来时就只看到伊千岁又出了御花园,他忙跟上可伊千岁脚步不停地回了紫竹殿,而且再无动作,他这才不甘心地回来禀报。 “清寒,你是觉得我太过宽容你了,是吗?”圣漓的语气一惯的温润,但听在清寒的耳朵里,好似一柄柄寒剑直刺入他的五脏六腑。 不等他再说什么,一股强大的掌风直接袭他脑门而来,但半途却转了道朝着他的胸口袭了过去,不过掌力却少了几分。 绕是如此,清寒被震地撞在树上,掉落下来时一口鲜血直冲脑门,吐在了地上。 他忙爬起来,连忙跪好,“谢主子不杀之恩。”要是刚才那一掌,主子没留几分力的话,恐怕躺在这里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圣漓自始至终只注视着面前的茶杯,等那茶杯的茶水注满至八分,他放下茶壶举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滚。“ 清寒再不敢停留,捂着胸口急步离开。 今日受了两掌,若不是他内功深厚,只怕必死无疑! 明日便是年关,这几日宫里虽一直风波不断,但到底没传出过什么大事。 伊叶听从白泽的话,这几日只要不是必要之事,都闲在紫竹殿里好好休养。 伊叶今日着了件紫色胤雀纹大衣,外罩一件素色锦披,这还是前几日尚宫局派人送来,连着送来的还有一块红玉腰牌,这腰牌上刻着一个伊字,伊叶见过这腰牌,只是那腰上面刻的是个叶字。 她是在三岁那年,被师傅所救时无意看到师傅挂在腰上的红玉腰牌,当时师傅见她喜欢,就拿下来逗她玩。 师傅曾自傲地说过,在这商立国只有他一人能拥有红玉腰牌! 伊叶扯下挂在腰间的红玉腰牌,思绪莫名。 师傅说得没错,不是商立国就是这世上也只有师傅能拥有红玉腰牌。 如今已是冬末,再过几天就是春日了。 院里树立花茂,暖香怡人。 伊叶看着桌子懒懒闭着眼的阿喵,突然起了心致。 只见她随手抛起一物,“阿喵。” 立时一只白毛滚滚之物飞而扑之,将那物三下二下吞入腹中。 伊叶满意地将素净的手展示,那手掌中躺着几颗金灿灿的粟子。 阿喵吃完口中的粟子,一双纯净如同宝石的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伊叶手中的粟子,往前爬了几步,伸出软嫩的爪子将一颗粟子抓了过来,却不急得塞进口中,而是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再慢慢地往口中塞。 伊叶顺着阿喵刚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刚才出来时就发现有人在树上,却没想到阿喵如此通灵气,竟也能察觉到陌生的气息。 她心底冷笑一声,那些人还真是好客,青天白日之下就敢派人监视她,看来她不动动手都过意不去了! 将手中的顺势往那树上一抛,半晌便听到一声闷哼。 篱子听到声响,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树上,对着伊叶摇了摇头。 跑得倒是挺快,伊叶不甚在意,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喂着阿喵。 还没将手中的几颗粟子喂完。 “千岁,皇上遣您过去。”一绿衣太监低眉垂首跪在了殿外。 他虽进宫不久,幸得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林公公手下做事,知这紫竹殿没有千岁的首靠,就连皇上也不能进得其中。 想起不久前听说,就因为黄公公带人搜查紫竹殿,事后不仅自个服毒自杀,连带着曾跟过黄公公一众人等也莫名死得死,残得残。 他虽脑子不灵光,但也不会蠢得以为这事跟紫竹殿一点关系也没有! 伊叶将手中的等离子尽数拍下,“篱子,你喂阿喵报粟子吃了!” 篱子点了点头,进去端了一盆热水出来,“洗一下手。” 伊叶洗净手后,走出殿外,不经意扫了那太监一眼,见他眉清目秀,端得像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是与篱子有几分相像,倒少了篱子身上那股清泉一般沉稳而内敛的性子。 入得皇上的书房,伊叶跪下行礼,礼只行了一半就被皇上召了林公公扶了起来。 伊叶见过这位林公公,就是当日她被放出来跟着圣南昊去御书房时,那个跑过来说黄公公服毒自杀的人! 第五十章 容妃 想不到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竟能踩着黄公公的死被皇上升为了御前大太监。 林公公不敢直礼伊叶的眸子,心里却止不住有些害怕起来,他在宫里待得时间也不少了,当年也有幸见过叶千岁,虽然叶千岁的手段也一向凌厉,可也没见过比这面前的伊千岁还要凶残的主! 单看黄公公的下场就知道,这位伊千岁可千万不能胆罪,不仅不能胆罪,能避她多远就避多远。 “伊千岁,明日就是年关了,朕已传旨召东昊太子和三公主一同进宫庆祝。”圣南昊沉吟了一会,面色有些严肃道,“不知前几****跟朕说的事,你有几成把握。” 前几日,伊叶当面请求他将流若郡主嫁与东昊太子,东昊与商立联姻之事已昭告天下,但因一时他还没拿定主意,所以并没明示,是公主还是皇子联姻。 可凡是与此事有关之人,都心知肚明,此次东昊派来联姻的是三公主! 竟是公主,自然商立联姻的需是皇子才行! 圣南昊早就派人打探清楚,这三公主虽非东昊皇后所生,但也是宫里一位宠妃所生,是故颇得东昊皇上喜爱。 但毕竟身份低了一等,所以圣南昊从没想过这联姻的对象是太子圣汮,那自然宫中适婚且合适的就非三皇子圣漓莫属。 可圣南昊一想到,当时圣漓转身时的那道目光,就觉得有些寝食难安! 虽然三公主非东昊皇后所生,可在东昊皇上心里的地位也非同小可,要真把这么一位公主嫁给圣漓,圣南昊担心他会趁机借东昊国起势。 当年杀了宁妃,之所以连宁家一百多口人全部斩尽,就是以防圣漓日后借助宁家起势。 但伊叶前几日的提议甚好,如若联姻的对象换成东昊太子和流若的话,就不存在自己刚才的担忧了! 而流若是皇后所生,嫁给东昊太子可谓明正言顺! 再则,他平日极宠爱流若,将流若嫁给东昊太子无疑还让他添了一把助力! 等那东昊皇上入土为安后,这东昊太子可不就成了东昊的皇上,而自己的流若那就成了东昊的皇后! 圣南昊想到这,心里更是觉得这提议伊叶提得太好了,为何当初他竟没想过让流若嫁过去! 将流若郡主嫁给东昊太子,最难得就是掩盖她失身一事! 伊叶凝目,她从牢里出来的第二天就打听过公主的情况,知她虽一直在绝食中,但一直被金枝玉贵地养着,哪吃过一点苦头。 所以那绝食都是做给外人所看,根本当不得真! 若非如此,恐怕她还没从牢里出来就该传出公主出逝的消息了! 还好流若郡主没有那个必死之心,如若她一心求死,直接获罪得恐怕就是费老将军一家了! 而她答应费南思的事,也就言而无信了! 这几天她虽好生养在紫竹殿里,可公主那边她早已做好一应准备,而前几日向皇上提议时她早有把握,皇上一定不会拒绝。 毕竟连她都担心圣漓会借东昊的势力为宁妃报仇,皇上又怎会想不到! “请皇上放心,伊叶已做好准备,只等明日年关之夜便可。” “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下去吧!” “伊叶告退!” 伸手抱拳行了一礼,伊叶转身离开御书房。 身后,圣南昊的眸光扫了林公公一眼,“传令下去,好好盯紧伊千岁!” “是,皇上。”林公公心底一慌,忙跪下行礼。 可不能让皇上知道,这几天派过去监视伊千岁的人,其实早被伊千岁发现了,不然他这条老命可就难保了! 出了御书房,再往前走就是皇上的寝宫昭和殿。 从远处看去,沐浴在阳光下的昭和殿金碧辉煌,威严中去不失精雕细琢,门前立着四个佩戴长剑的待卫,还有三队待卫轮流训查。 不等伊叶走近,就听到一阵清灵的声音从殿里传了出来,随后便是“铮铮”地两声拨动琴弦的声音。 殿内外廊上,一曲阳春白雪顺着女子纤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流泻而出,就连那六音不识的待卫,也个个听得如痴如醉。 伊叶听得痴迷,下意识地走了过去,直到一柄长剑立在她脖子上时,她才发生自己差点踏进了天子寝宫。 那待卫只是见到有人过来,下意识地就拨了剑,等看清面前之人时,面色一白,”不知是伊千岁,得罪了!” 但他心底害怕,可手中握得剑却没放下来。 他们是皇上的御前待卫,没有皇上的吩咐,谁都不能进入昭和殿,擅闯者杀无赦! 就算是面前手握重权的伊千岁也不行! 那琴声截然而止,突得太过匆促间,竟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伊叶被那刺耳的声音一惊,心思回转间就见一袅婷女子走向前来,一身冰蓝雪丝衬得她无比的清丽脱俗。 许是见到伊叶一身男装,身后两个宫女紧张地护在她左右,生怕那女子有丝毫的闪失。 伊叶虽不知其身份,但能出入昭和殿想来应是宫中的女子,且看昭和殿宫女和待卫紧张的样子,也知这位女子应该甚得皇上宠爱。 伊叶往后退了一步,“伊叶拢了贵人的清静,请恕罪。” “原来是伊千岁,不知伊千岁来这昭和殿所为何事?”容妃看着自己手上的一点嫣红,刚才匆忙间停下,却不小心被琴弦所伤。 “伊叶在殿外听到琴音,没想到听入了迷,这才冒犯了贵人。” “无妨,听闻伊千岁也是好琴之人,就不知本妃可有这份荣幸,能听伊千岁抚上一曲。”容妃眸里在笑,她刚才虽心醉于琴音中,可无意中扫了伊叶一眼就收不回心思。 她心里喟叹,真是个清俊漂亮的少年,比这当年自己所爱之人的容颜,真是半分不差,甚至更胜之! 只可惜如今入了宫门,不仅与当年所爱之人相隔千里,还要日日披着假面承欢殿前。 别人只知她盛宠不损,可有虽知道她宁可舍了这份盛宠,只愿换一个与相爱之人相伴相守的平淡日子。 第五十一章 指责 伊叶听到本妃两字,已猜出面前之人是谁! 原来竟是未有子嗣,却能一直盛宠不损的容妃。 如今四妃,因宁妃十年前被杀,只剩下端妃、丽妃和容妃。 可端妃和丽妃皆是因为生下皇子公主,才被封得妃位。 只这容妃,却是从容嫔一跃升得容妃,这可是天大的恩宠! 就连日宠不损的贵妃,都要惧她几分。 伊叶心里将贵妃和容妃的样貌一相比,发现贵妃的样貌虽胜容妃几分,但容妃的清丽脱俗的气质却是宫里独一份的。 见伊叶不回答,容妃有些心急道,“伊千岁不要心生误会,本妃只是爱琴如痴,难得遇到一个同样爱琴之人,这才有心想要相识一番。” “容妃客气,不是本千岁误会,而是此事却有不妥。” 皇上的疑心本就大,连她平日有事被皇后传召,都要被皇上猜忌,若让皇上知道她还与他的爱妃弹琴赏乐,那不是直接告诉皇上,她在勾引皇上的女人吗? 一想到这,伊叶就多了几分无奈。 谁让她长得美如天仙,不仅能迷惑住男人,连女人都主动投怀送抱。 不过她知道,要想不招惹麻烦,其实很简单不要这张脸就行。 伊叶心底高傲地看了四周一圈,那可不行,她见过那么多美人,只有自己这一张脸才最让她喜欢。 要想让她不要这张脸,三个字,不可能! 伊叶看向容妃,见她有些失落地盯着她,那眸里竟还闪着点点的泪光,绕是她一个女人见了都有些心动,更何况是男人了! 伊叶也不敢在些多待,匆匆行了礼,转身就走! 真不知宫里这些女人怎么想得,她的确是重权在握,长得也过分清俊漂亮,放眼天下也算是一群男人中的金凤凰了! 但前提,她如今的身份可是伊千岁,也就是个公公啊! 她们难得都不觉得,这很有那个,奇怪吗? 容妃不甘心地盯着伊叶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宫里早有暗传伊叶入了贵妃的眼,而且她们两人之间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且伊叶自小就是端倪宫的人,要不是她当年救了皇上一命,皇上看重她的才能破格提了她为总领太监,而当上部领太监还不到三年皇上又破格提了她为伊千岁。 她虽不知伊叶现在到底多大,可看她的样子好像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她如今不过二十二的芳华,比她还要小几岁,她竟然连二十岁都不到!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人,就能做上千岁一职,还多番受皇上器重! 容妃心里的震惊大过刚才对当年爱人的思幕之情,伊叶这个人,她一定要将她拉拢过来! 先前她被关进大理寺,她没有那个能力去将她解救出来,不过现在不同了! 容妃伸出没被刺伤的手指,抚了抚头上微斜的金钗,连大理寺卿那般冷面铁板的人都能拜倒在她的裙下,她不信都与贵妃有染的伊叶能够幸免! 容妃想起贵妃那张脸,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个女人要不是长得好,就凭她一个丞相府丢弃庶女的身份,怎么可能坐上贵妃一位。 不过,她还年轻,可贵妃却老了! 以后到底是谁做贵妃还不一定呢! 伊叶的身影刚一出现在紫竹殿附近,就见宫嬷嬷领着一群宫女太监急步走了过来。 那些宫女太监都低着头,手上抬着金色的托盘,托盘上被一块绣着金丝的红布盖着。 宫嬷嬷走近,规矩地行了一礼,“伊千岁,老奴奉皇后之命,送明日年关宴席所用之物,请伊千岁过目。” 伊叶这才想起,年关之事本是黄公公所管,但黄公公死后这事就应该落在林公公身上。 只是那十二天的囚禁,皇后早与黄公公准备妥当了年关之事,只是差了些细小之物的准备。 她闲在紫竹殿时,应皇后之请就替皇后准备了这些细小之物,想来宫嬷嬷如今过来,就是为求个妥当,让她再过过眼,以防明日出了什么意外。 伊叶心底一笑,皇后明面上担心明日出意外,可有谁能想到明日定要出意外,且这意外还是皇后满心希望的。 这不,伊叶挑开那些宫女太监托盘上的红布,看到其中已被动过手脚的杯子后,嘴角勾起浅笑。 皇后的行事还是一惯的雷厉风行! 伊叶点了点头,“请宫嬷嬷替伊叶向皇后复命,这些器物都没有问题。” 宫嬷嬷面色有些犹豫,试探道,“伊千岁可瞧清楚了,这些东西真的没问题,要是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伊叶刚才看那些器物时,不经意扫过宫嬷嬷一眼,就见到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动作,那眼里还带了几许兴灾乐祸。 这宫嬷嬷的身份她自是知道,皇上的乳娘,在这宫里可虽得上半个主子。 一般位分低点的美人、才人等正四品、正五品的主子,见到宫嬷嬷还得客气地行个礼。 就连她如今服待的皇后,也是对她敬重有加。 只是,伊叶再度看向宫嬷嬷,见她正偷偷地打量自己,见她看过来便转了视线,还恭敬道,“伊千岁也别老奴多罪,的确是这事事关皇后和伊千岁的声望,伊千岁今年是第一次接手年关之事,所以还望伊千岁能多加小心一些!”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客气了,伊叶的确是第一次接手年关之事不假,可在她当上总领太监时,宫里每年的年关之事她也有接手过,只是没有直接接手罢了! 伊叶眼眸一凝,看来宫嬷嬷亲自走这一趟,定然是知道皇后在这些器物上动过手脚,只是按她如今的身份不好当面揭穿,便想借着她让皇后难堪。 只是,刚才自己没有直接揭穿,宫嬷嬷心里便已经认为她没能力看出来。 竟然还想着借此指责她一番! “宫嬷嬷是在怪伊叶没本事,管好这年关之事吗?” 她即使在身份最低贱的时候,也没由过让别人随意欺凌的地步! 现今,她忆是伊千岁,难道还会让人随意指责不成! 第五十二章 东昊明月的心思 御宴台,位于整座皇宫最东边,有两座连起来的宫殿一般大,正对着大门的是主厅,主厅大得可容纳上千百人,主厅和外面并不设台阶,只设了一道虚掩的大门。 外面,亭台、楼阁只在两边分布,独把一大片中央之地空了出来,只做年关群臣相聚之用。 至于招待使臣,举办宴席则在西边和御宴台建造相似,只有御宴台一半之大的地方。 宫女从主厅之处铺上一层毯子,直接延伸到殿门口。 毯子由两层花斑鹿皮,中间夹厚厚的雪狐毛制成。 又在中间之处留出三人宽的位置,各在两边摆上成桌成桌的佳肴玉酿,和一张张锦色方垫。 方垫尽头,搭了一座低矮红色台子,只有普通一张椅子般高,将是今晚用作表演之处。 红色台子四周各挂一盏锦绣宫灯,又沿着主厅搭了两条金色锦绫,上面每隔一段距离挂着一盏锦色宫灯。 这两条金色锦绫束得极高,就算是有那高于常人的人跳起来也必不会撞到宫灯。 不消片刻,御宴台里,大臣已全部到齐。 连皇子公主们也纷纷落座,皇上如今还未来,皇后和贵妃也未出现。 伊叶甫一进来,立时引得众人纷纷看去。 她却只作不经意一抬眼,扫了四周一眼,便向着自己的位置而去。 按伊叶如今的身份,只是在皇子公主之下,可因伊叶是公公虽不算是真正的男子,但也不能和公主坐在一起,又按着皇子的长幼次序,七皇子又没有出席,伊叶的位置便被安排在六皇子旁边。 伊叶坐下后,还是没忍住望圣漓看了一眼,但因坐在同排只能看清他的侧颜,又因为圣漓正看着某一处出了神,在逆光中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伊叶也只有在他注意不到自己的时候,才容许自己放肆地看他几眼。 圣泱拉着伊叶的手,悄悄道,“伊叶,听说御花园的桃花明天就要开了,你明天可以陪我去摘桃花吗?” 圣泱在宫里极得皇上宠爱,只要是服待过圣泱的人都知道,他自小就极爱吃他乳娘做的桃花糕,但桃花只在春日快来时才开,且花期极短。 所以为圣泱平日也能吃上桃花糕,每次桃花一开贵妃就会命人将花瓣采摘下来,少部分鲜嫩的花瓣则是立即做了最新鲜的桃花糕,其余得则是等日头好了,再细细地晒干,留着以后之用。 伊叶还来不及回答,就听林公公公鸭嗓子一开,“皇上驾到。” 底下众人已齐齐拜倒,若是在平常伊叶与皇子公主享有同等的尊贵,平日自是不用行此大礼。 但如今皇子公主也纷纷跪下,伊叶又怎么可能独一份地站着。 所以虽是不情愿,但也是屈膝跪了下来。 明黄色的身影从面前威严地走过,然后便是明艳的几道身影。 圣南昊一落座,大手一挥,“平身。” 众人齐齐站起身来,伊叶在座位坐下时,见头顶又扫过来好几道视线,她一一回望过去,正是皇后、贵妃及流若郡主。 “东昊太子和三公主何在?”圣南昊往底下拥簇的人影看去,只是半晌也没人应答,坐在皇上身边的皇后不免有些心急,东昊的太子和三公主因为遇险一事,还未曾进宫拜见过,除了接待使臣的太子和孟丞相等人,谁也没见过他们。 皇后使了个眼色给宫嬷嬷,让她去打探一下。 虽知宫嬷嬷低着头,故作看不见,气得皇后又不敢当面发作起来。 底下拥簇的人影已经吵闹起来,群臣议论这东昊的太子和三公子太没礼数,竟不将他们的皇上放在眼里。 而更多的人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有些事不涉及到自个,谁也不会多操心一分。 不过这些看戏的人,都好过那些到处说道,图个说得过瘾之人要好得多。 伊叶也没见过东昊的太子和三公主,但若他们来了想来也不会与下首的群臣坐在一起。 伊叶并不担心他们不来,此次他们可是为了联姻而来,而年关之前皇上又特意宴请了他们,所以,他们一定会出席。 正想着,便听到下首的吵闹声小了许多。 只见底下缓缓走来一对壁人,男的身姿挺拨,眉眼英俊非凡,女得媚然天成,一双媚眼只是一扫,底下众人已是似醉非醒。 孟丞相见了两人,便向着皇上道,“皇上,这便是东昊的太子,东昊凌,及其三公主,东昊明月。” 东昊凌已走向前来,抬了抬手道,“凌和明月见过商立皇上。” 东昊是国姓,东昊凌又是一国太子,只需向圣南昊一人行礼。 圣南昊面色不虞,本以为东昊太子等人会提前进宫,却没想到不仅晚了现下见到他一国之尊,竟连礼也行不全。 但今天是商立国的年关之宴,圣南昊不便发作,只是抬了抬手指向一处道,“东昊太子和三公主请。” 东昊凌又抬了抬手,东昊明月则是半屈了身,行了礼后便向着那处而去。 以东昊太子的身份,位置被安排在圣汮的旁边。 两人坐下后,东昊明月虽早得了东昊凌的警告,可还是忍不住往坐在东昊凌身边的圣汮看去,又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圣漓。 在她来商立之前,父皇就已经跟她分析过商立如今的局势。 因她不是皇后所生,所以最有可能与之联姻的对象就是身边的三皇子圣漓。 父皇说,虽然商立这次大败了东昊,可提出联姻的是东昊国,东昊有意与商立结盟,恐怕商立皇上也有此意,所以此次联姻不是她嫁到这来,而是带着皇子回东昊。 她又忍不住想偷偷往圣漓看去,就见东昊凌轻敲了下酒杯,吓得她忙收起心思端正地坐好。 第五十三章 众人心 伊叶刚才的视线就一直在东昊凌和东昊明月的身上,虽隔得不远也不近,但她视线极佳地看到了刚才一幕, 虽然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两个人,可从他们刚才的举动来看,东昊凌稳重而心思极细,东昊明月心思较单纯,且没有一般公主的臭脾气。 看东昊明月刚才偷偷往圣漓看,伊叶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本来以为东昊明月没见过圣漓,应该不会这么快地就喜欢上圣漓,所以她将联姻对象换了人,也不会伤到她。 她微低了头,心里突得被揪了一下。 就算这次她能挡得住东昊明月,可圣漓毕竟是皇子身份,且又到了选亲的年岁,若不是圣漓被发配到大荒,想来他如今也应该跟太子一样,身边美人环绕了吧! 只这么一出神,琴声已慢慢流泻而出。 伊叶也算好琴之人,若不是平日里太忙,她静下心时也会抚上几曲。 现下听到这琴声,伊叶向着那四根柱子上挂着羊脂玉佩,环廊上束着飘逸的红绸,由琉璃宫灯照亮的台上看去,只见一倾国倾城的女子,十指纤细地抚弄着面前的木琴,那眼里似蓄了秋水。 伊叶错愣一秒,容妃。 众人听着琴声,如痴如醉。 上首,圣南昊举起酒杯向着群臣道,“饮了此杯。” 众人已高举酒杯,唯独伊叶望着面前的酒杯有些犯难。 她不胜酒力,应该是说滴酒都沾不得,上前太子宴请,她不过是闻了闻酒些都酸醉得有些迷糊,要是饮了面前这杯酒,恐怕直接倒地不起。 圣泱侧过关好奇道,“伊叶,你不会喝酒吗?” 伊叶顺势摇了摇头,圣泱见没有人往这边看过来,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和伊叶面前的酒杯一换。 伊叶怔然,却见圣泱一脸得意道,“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母妃怕我喝酒伤身,所以特意让太监替我换了杯水。” 伊叶浅笑,“那六皇子的酒力如何?” 六皇子如今还未成年,贵妃可是一直紧着他,要是替她喝醉了可不好了! 好在因为是宴请用的酒,这种酒的酒劲并不大,只有喝多了才会醉。 圣泱更加得意了几分,“本皇子就算是泡在酒里都不会醉。” 伊叶闻言,便放了心,举起面前的酒杯浅饮一口。 一曲毕,容妃袅娜地走向前来,盈盈向着圣南昊一拜,“臣妾献丑了!” 圣南昊命林公公上前扶着容妃过来,又亲自倒了杯酒,“有劳爱妃了!” 虽从容妃上台弹琴到曲毕,圣南昊都未正眼看过容妃一眼,但凡是个明眼的人都知道皇上对容妃的态度不同于其他人。 容妃玉手轻握住酒杯,“谢皇上。” 说完,饮尽杯中之酒。 圣南昊从容妃手中拿下酒杯,容妃复又行了一礼,往早先安排好的位置坐下。 容妃倒底有多受圣南昊喜爱,光从皇后狠瞪着容妃,和贵妃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便可知一二。 有容妃珠玉在前,后头上来表演的女子,皆是凡响平平。 底下众人饮酒吃菜,但心思却全不在这上面。 更是一旁围坐的女眷,她们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个个皆是才艺双绝,如今看到众皇子在场,谁能按捺住春心荡漾。 有那胆大点的,便偷偷往众皇子看去,一边想着平日听到见闻,一边又自个暗自比较。 有那胆小点的,柔柔弱弱地坐着,只是还未沾几滴酒已羞红了粉面。 伊叶往丞相的位置看了一眼,又向着对面的女眷看去,孟云。 果不其然,孟婉失身之事可是震惊了整个商立国,绕是孟丞相再老脸皮厚,想来也不敢在这大喜的日子触了皇上的霉头。 但丞相府除了孟婉一个嫡女外,也就只有孟丞相的哥哥孟深山的女儿孟云一个嫡女。 年关之宴,孟深云还做不到带庶女来的大胆举动。 所以,带孟云来逼不得已也是无奈为之。 伊叶当时只想借贵妃之手,让孟婉失了清白,一来算是给了孟丞相一个警告,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太子的势力太大,威胁到她。 可没想到阴差阳错,这件事竟然传遍了整个商立。 当时听说孟婉失身,她就有些怀疑是贵妃故意做的,本来经杏儿打探的消息,贵妃只想让孟深云吃个暗亏,然后借此拿捏住丞相府。 如果此事传出来,不仅丞相府讨不得好,连贵妃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伊叶皱眉,难道是贵妃被孟老夫人的态度气坏了脑子,这才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孟婉不肯入宫为妃,她不会让孟婉风光地嫁给太子! 会吗? 伊叶自问,以她平日对贵妃的了解,她不是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人! 毕竟,再怎么说她现在身后能仰仗的也只有丞相府。 而她一心想将六皇子扶正,再此之前她决不会动丞相府。 那到底是谁劫走了孟婉,还将她直接扔到了丞相府。 不过,不得不说此人这举,不仅做得滴水不漏,而且一举就将丞相府、端倪宫、阳清宫牵扯了进去。 自东昊凌出现,流若郡主一双眸子完全贴在了他的身上,即使隔着这么多人,东昊凌还是有些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他来此之前,早已打探清楚商立国如今的形势,没想到商立国看似繁盛,宫内一砖一瓦无一不精,可没想到这商立皇上的子嗣却原来这般单薄。 单是皇子就只有四个,哪想他的东昊国,光是皇子也得有十几个,更别说是公主了。 而且这皇子,除了大皇子是如今的太子外,也就只有一个三皇子到了适婚的年龄,可这三皇子却是自小就获罪,被发配到大荒十年,若非是年关恐怕都不得回商立。 不过,他倒是听说有一个和太子一样颇得商立皇上宠爱的皇子。 东宫凌看向圣泱,这个六皇子因母妃是个贵妃,所以颇得商立皇上喜爱,且隐隐有大过太子之意,只可惜年纪太小,在他眼里他无疑还只是个孩子。 现在看来,最有可能联姻的就是坐在明月旁边的三皇子了! 第五十四章 惊吓 不过,这三皇子的出身,东昊凌有些轻视一笑,实在是入不了眼! 东昊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本来单是送一个公主过来联姻,根本不需要东昊国劳师动众,若不是父皇特意吩咐他,此次联姻不同以往。 这次联姻不是将明月嫁过来,而是要将商立皇子招赘到东昊国。 东昊国此次一招不甚,败给了商立的大将费南思! 但不代表商立就能凌驾东昊之上! 东昊提出联姻,已是大失脸面,但要是将商立皇子招赘到东昊国,商立一样丢了脸面,那东昊国的脸面就不会太难看。 而且,将商立皇子招赘过去,虽是以联姻的名义,实则不过是个质子,如今东昊国与商立国久战之下,都已大失元气,但为了防止东昊国乘胜追击,他们不得不使这一遭。 如果商立真的派出三皇子联姻,想来招赘一事会容易得多。 圣南昊大眼扫向东昊凌和东昊明月,再看到东昊明月那张妩媚动人的脸时,眼里腾地一下起了邪火。 圣南昊好色成痴,宫里的女子个个皆是姿色绝丽,但绕是如此,圣南昊还是每三年便要举行一次大选。 若不是如今皇子皆大了,圣南昊怕再大选下去,皇子的正妃位要空悬,他才不得不停了手,只是命十年后再大选。 这也是为何上次大选后,很多进了宫的女子才慢慢获得圣南昊的恩宠。 容妃便是上次进宫的女子,她身世并不尊贵,父亲是正三品的翰林院使,素来清正,在朝里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但就因为过分清正,所以家境只能算得上比普通人过得要好上一些。 本来容妃的父亲早已择好了良婿,就是与容妃一起长大容妃的表哥,长得一表人长,两人又相互思慕,本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却没想到容妃早出生了一年,正赶上了那次大选,凭她倾城之貌只是一眼被皇上看中,自此进了重重宫门。 而她那表哥,因伤心之下喝醉了酒投江自尽,但也算他命好,被一渔民相救,但也因此生了大病,竟一病不起,现在还缠绵病榻。 这些是昨天见过容妃,伊叶特意让人查到的消息。 伊叶心底轻叹,容妃身世的确可怜,本是可以过上花前月下闲静般的日子,却被逼得进了宫,深陷这金丝笼中。 但伊叶并不可怜她,宫里如她一般身世的女子并不少,但多少人进了宫却是枯灯孤坐,一日复一日地消耗自己如花的容颜。 至少,容妃如今过得可是人人艳羡的日子。 如期她真的这般不愿,又何苦步步为计爬上如今的妃子之位。 当然,就算她心有不甘,她要算谋,她要报仇那都是她自个的事,只要不犯到她面前来,一切与她无关。 东昊明月打了个冷颤,她虽未经人事,可自她及笄后宫里嬷嬷就有教导过,如何从一个男人的眼神里看出男人心里的想法,借此去讨好男人。 所以,商立皇上刚才那一眼,分明是对她有意。 她也知自己长得妩媚,虽非她所愿,但她只要一颦一笑,就会勾起男人的兴致。 她想要放松下来,可心里却止不住地往那想,要是,要是商立皇上真的有邪念,凭她如今的身份,能逃过一劫吗? 东昊凌也看出圣南昊眼里的意思,他侧过身挡在了东昊明月面前! 笑话,他东昊国的三公主可是要来招赘商立的皇子的,哪能嫁给商立皇上,成为商立皇宫里,一个挂着位分其实什么都不是妃子! 见东昊凌如此不识相,圣南昊心里大怒,他能看上东昊的三公主那是给东昊天大的脸面,他们竟然如此不识相! 虽然他心底知道,这位三公主是要嫁给圣漓做正妃,可他早已听进去伊叶的提议,不会让圣漓取了这位公主。 而是让东昊凌娶流若! 竟然东昊凌娶了流若,而三公主原来是本着联姻而来,那嫁给圣漓还不如嫁给他! 罢了,他暂且念着这东昊凌不知实情。 但圣南昊的怒气并没有就此打消,他看向下首一众大笑言欢的群臣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沉闷地饮着酒。 费南思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杯借着一杯的饮酒,刚才还有众多的人围着他要敬他酒,可他也不多言,直接就倒了一杯往嘴里一倒,那些人见他如此喝法,看了也心生几分怯意,渐渐也就没有人再敢敬他酒。 他的身边坐着骠骑将军,郭飞。 他也是一个人闷头喝酒,他在军帐中早已待成习惯,看不懂这些华而不实的舞蹈,更是听不懂那些一直铮铮响个不停的声音,在他心里这些还没有上阵杀敌来得好看。 “此次商立大败东昊,朕心喜之,费将军,朕敬你一杯。”圣昊云虎眸有意扫过东昊凌,见他面色不悦,笑意爽朗地向着费南思一举酒杯。 费南思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让众人心头一压,他向着圣南昊抱拳行了一礼,举起酒杯先一饮而尽。 圣南昊一阵大笑,“好酒量。” 说完,倒是不急不慢地饮尽一杯酒。 皇后端坐一边,拿起玉壶也倒了一杯,“费将军,本宫敬你一杯,敬你为商立平定了东昊。” 皇后也不是笨的,见皇上有意让东昊太子和三公主难堪,便也添了把火。 费南思又倒了杯酒,仰脖一饮而尽。 贵妃也不甘示弱,也倒了杯,声音比之皇后更加妩媚,“费将军,早先就听过费将军的威名,现在一见果不虚传。” 只是贵妃正眼对上费南思的脸时,吓得手一松酒杯叮地落下,这一声响更是惊得与费南思相隔的女眷们,已耐不住好奇地向这边望过来,谁不想见识一下为商立平定东昊的大英雄,可惜这一看,立时众女惊叫连连。 有几个胆小的一下子昏了过去。 场面一阵大乱,皇上虎眸一扫众位大臣。 刚才还举杯言欢的一众大臣,这时都已冷汗连连,反倒是那些没把自己女儿带进宫的却暗暗松了口气。 孟深云酒意上来,老眼昏花,但不知在想什么,一双眼珠子却是神色莫明。 第五十五章 费南思那张脸 “此次商立大败东昊,朕心喜之,费将军,朕敬你一杯。”圣昊云虎眸有意扫过东昊凌,见他面色不悦,笑意爽朗地向着费南思一举酒杯。 费南思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让众人心头一压,他向着圣南昊抱拳行了一礼,举起酒杯先一饮而尽。 圣南昊一阵大笑,“好酒量。” 说完,倒是不急不慢地饮尽一杯酒。 皇后端坐一边,拿起玉壶也倒了一杯,“费将军,本宫敬你一杯,敬你为商立平定了东昊。” 皇后也不是笨的,见皇上有意让东昊太子和三公主难堪,便也添了把火。 费南思又倒了杯酒,仰脖一饮而尽。 贵妃也不甘示弱,也倒了杯,声音比之皇后更加妩媚,“费将军,早先就听过费将军的威名,现在一见果不虚传。” 只是贵妃正眼对上费南思的脸时,吓得手一松酒杯叮地落下,这一声响更是惊得与费南思相隔的女眷们,已耐不住好奇地向这边望过来,谁不想见识一下为商立平定东昊的大英雄,可惜这一看,立时众女惊叫连连。 有几个胆小的一下子昏了过去。 场面一阵大乱,皇上虎眸一扫众位大臣。 刚才还举杯言欢的一众大臣,这时都已冷汗连连,反倒是那些没把自己女儿带进宫的却暗暗松了口气。 孟深云酒意上来,老眼昏花,但不知在想什么,一双眼珠子却是神色莫明。 流若郡主也被那张脸吓得半死,她坐的位子离着皇后极近,忙侧过身拉从拉住皇后的衣袖道,“母妃,我不要嫁费将军,他,他长得真是太可怕了!” 圣流若平日一向蛮横,若不是被费南思一张脸吓住,也不会如此向皇后示弱。 皇后心疼道,“若儿放心,母妃定不会让你嫁给她的。” 先前答应要将流若下嫁给费南思,全是因为费南思年纪轻轻就执掌军事大权,商立国一百万大军中有六十万人听从他的号令,这么一块庞大的势力她怎会轻易放过。 要不是费南思因战事毁了容,就凭费南思如今身份和地位,根本等不到她将流若下嫁。 再说,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流若失身之事,这件事她瞒得再紧,可也怕万一走漏点风声,流若这辈子就毁了! 孟深云心里一方面担心皇上的威严,一方面却巴不得孟云被吓昏过去。 只要孟云在宫里被费将军吓昏过去的事传出来,相信不用他说母亲也不会再喜欢孟云,而他也能一举断了他的“好”大哥想通过母亲逼他带孟云进宫的想法。 想着,不知是为了压惊还是心情大好,孟深云竟又喝了一杯。 孟云一张小脸吓得苍白,加上刚才喝了杯酒,一惊一吓之人整个衣服都被冷汗打湿,她定定地看着对面那张由如来自地狱恶魔的脸,天,这世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长了一张如此可怕的脸! 夜风吹过,将台上的红绸吹得四处乱飞,让映入台上的舞姿越发迷离。 不过,也正因为被风一吹,孟云死命掐着自己的腰,努力清醒了几分。 也不敢再往费南思看去忙低下头去。 那些昏迷过去的女子被皇后命了宫女抬下去休息,见没有人再昏迷,皇后向着皇上道,“皇上,费将军还站着呢?” 皇后说完,有意地看了贵妃一眼,要不是她上赶着热闹,怎么会惹出这么一出来! 圣南昊看了贵妃一眼,也有些不悦,他刚才本是想让东昊凌难堪,结果被贵妃这一搅倒闹得商立出了大丑。 贵妃一直举着酒杯,也被费南思那张脸惊了不小。 她在宫里这般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今天竟然被一张脸给吓到了,她故意眨了眨眼,换了副受了惊吓的柔弱模样看着圣南昊。 圣南昊一见她这个样子,也知道她刚才不是故意的,可能是真被吓到了也就大手示意地抬了抬,示作安慰。 皇后面色不变,可心里将贵妃这个狐狸精骂得狗血淋头。 圣南昊看向费南思道,“费将军,请坐吧!” 自始至终,费南思一字不吭,就连刚才那些女子被吓得昏过去,他也没抬头看一眼,只是盯着面前的酒杯。 伊叶刚才已经被他酒量惊住,见他坐下来又一杯接一杯的饮,好像真喝不醉似的。 不知为何,她突然好像拿过他面前的酒杯,将他泼醒。 他又不是真的长得丑,他那张脸要不是为了商立国也不会伤成这样,可现在,这些人一边享受着他带来的安宁,一边却还对他的脸评头论足。 要是换成她,她早就将酒杯一丢,大掌一挥,不是嫌吓人吗,她吓死他们! 许是察觉了什么,他抬头静静向居于高位的伊叶看去,见她有些气愤地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两人视线相对,伊叶不知为何突觉那张脸在笑,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谁都言费南思的性子木讷,又加之说话不便,见谁都不爱搭理,怎么可能对她笑。 圣流若因为被吓得不轻,这回却是直接越过贵妃,坐在了皇后身边。 没想到费南思长得这么吓人,看那一脸的伤疤,她连多看一眼心里都冷得直发毛! 父皇也真是的,不是说费南思常打胜仗吗,那就让他一直待在战场就好了,干嘛连这样的人也放进宫来! 圣流若扯着皇后的衣袖,“母后,我怕,你让人将费将军赶出去好不好!” 皇后有些发难地看向圣南昊,她也没想到费南思这一脸的伤疤会如此可怖,她刚才也是硬着头皮敬了他一杯酒,心底也被他吓得发慌。 “皇上,今天毕竟是年关,恐怕费将军这一身的煞气不太适合待在这里吧!” 圣流若见母后开口,连忙在旁帮腔道,“父皇,今天可不只是年关,也是接待东昊使臣的日子,如果留费将军在这里,要是吓得贵客可怎么办啊!” 说着,特意向东昊凌看去,可东昊凌似是没听见她话一般。 圣流若看着东昊凌那张英俊的脸,想到母后前几天对她说要将她嫁给东昊太子的那番话,整颗心都跳得飞快。 商立国的四位公主,一位嫁进了太傅府,今天并未出席,另一位远在南明,现在公主席位上便只坐了个不到十岁的七公主圣若宁。 圣流若因为刚才那番举动,引了不少的目光,她本就是皇后所生,自出生就受敬万人的仰慕。 虽然素闻这位公主有些蛮横不讲道理,可看公主一张粉脸吓得发白,群臣中不少怜香惜玉之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第五十六章 宴散 “姐姐,费将军可是我商立国的英雄,怎么能把他赶出宫呢!”圣若宁突得出声,因为年纪小,声音里还透着几分奶气。 圣若宁的娘亲是叶嫔,位分低下,又加之年纪小,从小就在圣流若光辉的阴影下长大。 可虽年纪小,却被叶嫔时时拿来讨好皇上,以此给皇后添堵,故而心性已不单纯。 叶嫔也听到风声说圣流若与费南思私下里有过婚约,可圣流若嫌费南思只是个将军而且长得丑,就以绝食相逼,才逼得皇上答应不再将她嫁给费南思。 结果没想到被费南思吓住,在年关上出了丑。 叶嫔可不想费南思被赶出去,不然她还怎么看好戏,所以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圣若宁接受到娘亲的指使,天真道,“姐姐,难道你对费将军做了什么事,所以害怕见到费将军?” 皇后脸色一变,不等她发火,圣流若像被踩到痛脚一般,指着圣若宁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你个贱人,你说什么呢?我哪有做什么对不起费将军的事,明明是他自己长得丑,竟然还敢妄想我,呜呜” 皇后连忙捂住圣流若的嘴,生怕她说出她曾与费南思有过婚约之事。 这一个两个的都嫌闲得发慌是吧,竟然敢在年关宴上给她找难堪,她狠狠瞪了叶嫔一眼,转过来看向圣若宁时却换了副亲切的笑容道,“若宁还小,可别听信小人之言,你姐姐平日最是温良恭顺,今天也是一惊之下才口不择言了点,若宁可别放在心上。” 圣若宁见自己刚才如此说圣流若,可皇后还是一如往常对自己亲切,顿时心里有些难过道,“母后,若宁错了!” 皇后平日对她极为宠爱,可她今天却做了什么! 想着,头却是低了下去! 叶嫔心底一慌,宫里位分低的女子一生下皇子公主,就会被抱进凤鸾宫由皇后照料,看若宁这个样子恐怕早被皇后所瞒骗! 伊叶不动声色地看向费南思,好像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 这些话连她这个外人都听得诛心,为何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先前,皇上可是曾下旨要将圣流若许配给她,虽然这场婚事已经作罢,但圣流若毕竟曾是他的未婚妻! 被自己的未婚妻当着众人官员的面辱骂,他还能忍得下去,伊叶心底轻叹。 圣流若真是个猪脑子,这么好的男人也不懂得珍惜! 刚才闹了那么一出,圣南昊因是后宫之事也不想多插手,见皇后已经处理好了,虽然心里有些暗恼圣流若的无理取闹,却也是大手一挥,“今天竟是年关,大家尽兴。” 东昊凌举起酒杯,“商立皇上,没想到商立的年关竟是这般“热闹”。” 不过就是一张长满伤疤的脸,至于吓得众女眷惊叫的惊叫,昏得昏吗! 还有这位什么公主,一边被吓得要死,一边还要作死! 不过,他也乐得看戏,反正出丑得是商立国,丢得也是商立皇上的老脸。 圣南昊听他一说,本来已经压下去的火气腾地窜了起来,他狠瞪了圣流若一眼。 皇后忙将圣流若拉到身后道,“皇上,流若不是故意的,今天若不是若宁受了小人指使,也不惹得流若失了礼仪。” 皇后又看向东昊凌道,“让东昊太子和三公主看笑话了,不过这是商立国的家事,还望东昊太子和三公主不要插手。” 她这话一出,东昊凌不失时机地大笑起来,一张英俊非凡的脸如同太阳般明亮。 圣流若痴痴地看着他,她一定要嫁给他,一定要。 伊叶皱了皱眉头,皇后终究是太心急了! 东昊凌虽然那句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东昊凌毕竟没有直接说出来,而且他也并没有直接插手这件事。 他不过是以看戏的心态戏言了一句,皇后就这般指责他还捎带上了东昊三公主,看似商立给了东昊威压,其实却显得商立睚眦必报! 商立如今立于四国之上,最重视的就是名声,要是被有心人传出今日之事,恐怕其它三国又将不安分了! 伊叶平静道,“皇后此言差矣,东昊太子和三公主怎么可能插手此事,伊叶想东昊太子和三公主远来是客,许是不知商立的热闹。今日是年关之夜,一年仅此一次,我国素来有今日可不遵礼仪,随意尽兴之规定。想来刚才流若郡主和七公主,也是因天真烂漫,所以无心之失罢了!” 她看向东昊凌和东昊明月道,“素闻东昊国最是讲礼法之地,那自然东昊太子和东昊三公主也是礼仪周到之人,刚才之事伊叶代替商立国道声歉,还望东昊太子和三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东昊凌的笑还挂在脸上,明晃晃地看向伊叶。 刚才看到圣泱时他就注意到她,当不知她是哪个王孙贵族的儿子,竟然能有哪些殊荣与皇子们坐在一起。 先下见他只句话,就将事件事扭转了过来,先是说刚才之事只是公主们天真,无心之失而已,将大事化小。 又最后捧东昊国是礼法之国,又堵了他们的嘴! 如此心思玲透之人,可真是难得! 圣南昊赞赏地看向伊叶,虽然平日他忌惮他,但不管如何,伊叶刚才挽回了商立国的脸面! 皇后面色有些难堪,她也知自己刚才那番话过有过失,可却低不下头承认,现在伊叶替她解了围,又想起接下来的事,她自是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是感激地看向伊叶,那眼神还带了几分故作的亲切。 伊叶被她的眼神看得有几分不舒服,被这些佛口蛇心的人讨好,也是恶心。 宴会结束时,已过丑时。 天色早已如泼墨般,除了黑色不见一点亮光。 众人都已喝多,皆是借由相熟之人,三三两两地扶着离开。 伊叶身形未动,见人已走得差不多,看了皇后一眼。 第五十七章 这不是怪物吗 可一旦她的势力大过贵妃,伊叶皱眉,好在这个提议还没成功,她还有机会将未来的危机提前解决掉。 想着,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后得手。 她平静地看了宫嬷嬷一眼,走到皇后身边仅用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小心宫嬷嬷,她恐怕已经知道了什么。” 等伊叶退开,皇后脸色莫明。 前几日,伊叶突得提起她有法子将圣流若失身一事盖过去,还能让她嫁到东昊,且是嫁给东昊的太子。 她一听立马就心动了,又听了她的法子直觉可行。 伊叶的法子就是让她事先将东昊凌所用的杯子浸泡在迷药中,然后趁着宴席散后将东昊凌留下,等到时候再送流若进入他的房间就行。 不用再作什么,只要第二天被人发现东昊凌引诱了流若,再加上流若的身份,东昊凌就娶定了流若。 而且东昊凌被迷昏,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事后定然想不起来,也就只能吃个暗亏。 最重要的是,流若失身一事将再也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这法子看似简单,但一旦被人所知,后果就不堪设想。 皇后这时才冷静下来,特意看了宫嬷嬷一眼,见她虽然面色平静,但眼神却有几丝怀疑。 皇后一惊,她的确是太心急了! 虽然这事暗地里皇上也同意了,可皇上并不知道流若已经失身,而且这事一旦事败,皇上定不会承认与此事有任何关系! 倒时候,为了善了这件事,定会推出她这个皇后来抵罪。 想到这,皇后哪敢让此事出一点意外,忙堆起笑道,“刚才是本宫误会了,以为东昊太子和三公主看不起本宫,才不愿留在宫里休息,竟然东昊太子和三公主执意要离开,本宫就派人送东昊太子和三公主回去吧!” 东昊凌看了一眼伊叶,她到底和商立皇后说了什么,竟让她一下了转变了态度。 他伸手朝着皇后行了一礼,“那就有劳商立皇后了!” “东昊太子客气,宫嬷嬷你带几个人送东昊太子和东昊三公主回使馆。” 宫嬷嬷诧异地看了皇后一眼,却只能带上身边的宫女和太监一路护送东昊凌和东昊明月而去。 伊叶在年关宴上滴酒未沾,可毕竟闻了不少酒气,现在也有些昏沉,见这里没什么事了,转身就要离开。 却不想被皇后拦了下来,皇后心急道,“伊千岁先别急着走,你还没有告诉本宫,要是今天的计划不成,伊千岁要如何才能让流若嫁给东昊凌。” 伊叶面上耐着性子,心底已无心应付,“皇后,此事还待从长计议,必须要万无一失才行。” 皇后听她如此说,也知道自己太过心急,再加上她身边还有个宫嬷嬷,也知道这件事要想避过她的眼睛有些困难。 见伊叶打了个呵欠,皇后忙道,“那伊千岁先下去休息,这件事就全仰仗伊千岁了!” “皇后客气,这事本就是伊叶许诺给太子的条件,伊叶自不会失言。” 皇后得了她这一句承诺,也放下心来。 伊叶的能耐她还是知道的,竟然她开口就没有办不到的,想着这才放心离开。 伊叶还没回身,就感受到身后强大的气场,但也只是一瞬又消失不见! 她眨了眨眼,刚才肯定不是错觉,这般强大的气场她只有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 那就是,那个长得血红眸子,吸了她的血,顺带还调戏了她一把的,不是人的东西! 伊叶狠狠瞪了那股气场消失的方向,哼,下次不要再让她看到他,否则,她就吸光他的血! 等那道清俊的身影消失,一个黑影不解地看向立于面前的男子道,“主子,为何不杀了她!” 主子这副样子从来不被外人所知,凡是见过主子的不是进了地狱,就是永远也开不了口。 可唯独那个人却是特别的,不仅被主子主动吸了血,还得了主子一颗灵药! 那男子沉目看向伊叶消失的方向,不语。 年关是唯一能得几天清闲的时候,商立国有明文规定年关三日不上朝,年关七日始批文。 商立后宫,杀人不见血之地难得有了几分安详。 虽还未至初春,气温却已转暖,伊叶难得偷了个闲,多睡了个时辰。 等她悠悠醒来时,因着多睡的一个时辰,比平日看起来更加精神了些。 她这边刚一有动静,篱子已打好热水过来,放下热水道,“千岁,皇后派的人已经来了两三趟了,千岁要去一下吗?” 伊叶刚因睡足了时辰,难得的好心情被这话一冲,有些恹恹道,“这皇后怎得这般心急,才过了一晚就等不下去了!” 那件事伊叶并没有瞒着篱子,篱子见伊叶不想去便道,“那我去回了她们,就说伊千岁身体还未养好,太医让千岁要多加休息。” 这个借口倒不错,伊叶不反对道,“就这么说,反正我暂时也没想好对策,况且那皇后太心急了些,就让她等着吧!” 篱子放下铜盆,就出去回话。 伊叶自顾拿过毛巾,不甚熟悉地清洗起来。 她现在心里莫名有些担心,不知昨天和皇后的对话,那个人听去了多少! 她从没在宫里见过,有谁的眼睛是长得像血一样的,而且还喜欢喝人血! 这不是怪物吗! 可偏偏那晚在御花园里她看得真切,虽然那个人的脸隐在银色的面具里,可看身形根本就是个高大的男子! 伊叶心头一沉,若是那男子根本不是宫里的人,仅凭他能随意出入宫中,就知他不是个简单的人! 伊叶细细将几次遇到他的情形想了一遍,可想来想去也理不清头绪,反倒把脑壳想得生疼。 算了,她现在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只要那个人不威胁到她,她可没空理会他。 想着,她从床上站起身,从衣柜中取了件常服穿戴好,走出门时,温暖的阳光照得身体暖融融的! 第五十八章 蛛丝马迹 她心底哀叹一声,果然是个劳碌命,连这几天的清闲都享受不到。 篱子正好回了话进来,特意将四周扫一圈,见没有人监视这才小声道,“千岁,今天上报审问的结果中,有一件是有关叶千岁的事。” 篱子听伊叶说过,叶千岁是她的师傅,也是商立国第一任千岁。 可他只知道十年前叶千岁不知因何事,被赶出了宫,而千岁这些年一直在打探当年之事。 她不知道的是,伊叶一直打探那件事,其实是想为师傅报仇! 可当年,师傅门下极广,因为千岁一职明里暗里都得罪了不少人。 再加上当年她不过五岁,不明事理,要不是经十年前那一夜,突得识得人心凉薄,又皆之后来两三年日日处在恐怖荒凉之中,她的心性也不会一步一步坚强得硬如磐石。 可那事因为拖得太久,许多痕迹都被抹去,就连师傅这些年都没找寻到任何线索,伊叶在宫里这几年一直没有松懈过查找此事,只是当年与此事有关的宁妃已死,师傅又远离皇宫,连圣漓都远在大荒。 而宁妃一家人一百多口,老老少少皆已死在刀下。 自从师傅逃出皇宫后,这十年来只有几次联系过她,伊叶有心想找到师傅,可每次收到师傅的信查找到他容身之所时,他早已人去楼空。 伊叶知道师傅在躲她,也知道师傅躲她是为什么? 恐怕这几年他也多多少少听过她的事,怕是不想拖累了她的前程! 伊叶回想距离上次收到师傅的信还是在四年以前,师傅那次只给她寄了六个字,一切安好,勿忧。 四年没有只字关于师傅的消息,伊叶只能隐忍着心里的恐惧,期盼他一切安好。 如今,伊叶突得听到有关师傅的事,难以抑制激动道,“带我去见他。” 叶千岁三个字是宫里的禁忌,篱子也只是偶尔听伊叶提起过几句,当时看她一副随意的样子,还以为叶千岁在伊叶心里不过尔尔。 而十几天前,他亲自接手黄公公一事,本来为了在手下心中树立威望,他已经一个不留直接赶尽杀绝。 何况黄公公是什么样的人,篱子也深有体会,对于黄公公此人,真是死都便宜他了! 而那些人都是黄公公的手下,恐怕平时也没少帮着黄公公做坏事,自然死有余辜。 可他还是留了他们一命,只是将他们暗自带到秘密的地方,着人进行连夜的审问。 黄公公在宫里的势力,虽算不得大但也渗入了皇宫大片的地方,与其直接灭了这股势力,倒不如让他们主动投诚,然后为他们所用。 不过,不得不说黄公公也算是个折磨人的老手,那些人虽是黄公公的手下,若不是黄公公自尽了,那些人决计不敢背着他。 他在审问那些人时就发现,他们早已受尽过各种残酷的折磨,有些人身体更是已经垮了,现在不过是半死地活着。 竟然这股势力要为他所用,篱子在审问前就已经吩咐下去,不管他们说与不说都不许动手。 他要得是绝对的忠诚,不是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换来的所谓的忠诚,如果那些人没有忠诚于他的心,大不了事后再处理掉就行! 篱子从袖子里拿出今天送来的审问结果,他没想到伊叶并不像表面一样对叶千岁毫不在乎。 这份审问结果是今早送过来的,篱子还未来得及详细看过一遍,只是听说上面有关叶千岁的事,就想着向先伊叶禀告一声。 他也没想到伊叶会如此激动,但现在并不是去审问的最好时候,虽然因着年关,宫里的待卫都有些倦怠,但毕竟是在白日,伊叶的身份又如此显赫,这般直接过去难保不被人发现。 篱子低头想了想,扫过叶千岁三字前所对应的人名道,“还是让他们把他带过来比较好。” 伊叶听他一说,也回复了一惯的清冷,“那就把他带去后院。” 紫竹殿的后院依山而建,四周又有一片浓密的树林遮着,就算是有人突得闯进来,不仔细查找也很难发现里面的人。 篱子还有一事藏在心里,看着伊叶的神色,眼神微闪道,“千岁,将联姻对象换掉,你是不是” 是不是因为东昊三公主要嫁的是三皇子,所以... 那双清秀的眉眼里透着的认真,让伊叶有些不敢对视,她转了视线看向远处高挂的艳阳道,“这是我与太子的承诺。” 只是承诺吗?篱子心里有些发苦,若真是如此,你为何要避着我说。 凤鸾宫里,皇后听到宫女的回话,一下子慌张起来,可看到身后站着的宫嬷嬷,又不敢露出丝毫的慌张。 她双手紧捏着袖中上的凤凰,脸色因压抑着慌张而发红,怎么办,要是伊千岁真病了,谁来给她出谋划筹,将流若嫁给东昊太子。 流若嫁给东昊太子这件事,可是对她百利而无一害,以前她也只敢妄想将费南思的兵权掌控住,可突得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其实可以掌握住更大的权势,比如一个国家。 而且,而且这个国家可是东昊国! 东昊国的势力,就连皇上都颇为忌惮,要是她真能掌控住这股势力,她就算直接扶持汮儿登基,别说是那些大臣了相信连皇上都没能力反对。 再加上她还有一个尚书府做为依靠,一个东昊国,加之一个尚书府,如此大的权势要真的都能掌控在自己手里! 皇后紧捏着袖子上的凤凰,心情激动地难以平复。 宫嬷嬷有意扫了皇后一眼,心里的怀疑又多了几分。 皇上将她派到凤鸾宫里,就是为了监视皇后的一举一动。 因为前不久,有人传言,太子已拉拢住丞相府,且将要娶丞相府大小姐为太子妃。 皇子与大臣走得近,是颇得皇上怀疑的,又何况是太子和重权在握的孟丞相。 皇上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知不管太子有何行动,都会来凤鸾宫里与皇后一同商量,故而将她派到凤鸾宫里,只要监视住皇后的一举一动也就知道太子的行动。 不过有一事却出乎了皇上的预料,孟丞相的大小姐不仅被人掠走失身,第二天还重新扔回了丞相府的大门前! 第五十九章 敢向她扔茶杯 “郡主,你不能进去,皇后还在休息,郡主”殿外传来宫女焦急的声音。 五六个宫女围在圣流若身边,皇后早已下过命令,今天除了伊千岁外不见任何人。 但流若郡主可是皇后疼在心尖上的人,她们也不敢真的去拦她。 圣流若气得双眼发红,拉过面前挡着的一个宫女往其他宫女身上一推,“给我滚开,全都给我滚1” 宫女们慌张地躲避着,那个被推过来的宫女直接摔倒在地,连带着几个躲不及的宫女也被绊倒,立时哀叫不止。 圣流若平日没少打骂宫女太监,虽是个柔弱的女子,可手上的力道却不少,听到那些宫女们哀叫,她又狠狠打了她们几巴掌才解气! 宫嬷嬷扶着皇后出来时,就见地上倒了一群宫女,脸上红肿一片却是捂着脸不敢出声,而圣流若则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看着她们。 皇后面色有些难看,流若脾气蛮横,平日打骂下人她也没多加管教,因为主子打下人本就是天经地义! 可流若不该嚣张地来打她的宫女,这不是给她甩脸色看嘛! 最重要的是在宫嬷嬷面前,虽然宫嬷嬷是凤鸾宫的人,可也是皇上的人! 在宫嬷嬷面前打骂下人,不就是在皇上面前打骂下人! “流若,你跑来这里闹什么,回你的流云宫去!” 圣流若一见皇后出来,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道,“母后,你可要为我做主,这些个狗奴才竟然敢拦着我不让我见你,我只是气不过推了她们一下,没想到她们自己赖在地上不起来!” 皇后知自己女儿刚才做了什么,但却是狠狠瞪了那一群宫女,“还不滚一边去!” 刚才要不是气流若甩她脸面,她连一句重话也不会说。 奴才就是奴才,被主子打了也没什么! 伊叶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她今天本是不想来,可想到也不能让皇后等得太心急。 不然以皇后和圣流若的性子还不自要惹出什么事来! 所以她刚一审问完师傅的事,就急急过来了一趟,却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伊叶不明真想地走向前,“伊叶见皇后,见过流若郡主。” 皇后听到她的声音,惊喜地转过头来,“伊千岁你终于来了,快请进!” 圣流若也是双眼发光地看着她,没想到世上还有长得这么美的男子,要不是她只是公公,她还真想收她做男宠! 伊叶微侧了身,避开圣流若的目光,看了身后一群正一个扶着一个站起来的宫女道,“看来伊叶来得不是时候。” 宫嬷嬷见伊叶有心问起刚才之事,不冷不热道,“伊千岁别计较,不过是主子打骂下人罢了!” 伊叶收了目光,“宫嬷嬷言重了,这是凤鸾宫的事,伊叶又怎会计较。” 皇后可不想刚才的事传出只言片语,更不想让伊叶对她的印象不好。再者,她还要借流若嫁给东昊凌一事笼络住伊叶。 “伊千岁请。” “谢皇后。”伊叶淡淡道,等皇后和流若进去,她微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这是皇上前几日派过来伺候她的,但她以有篱子一个伺候回绝了皇上的“好意”,可没想到刚才皇上又让林公公将他送了回来,说是篱子鲜少出紫竹殿,而伊叶常要出入皇宫各地,身边没个传话得也不方便,让他只在紫竹殿外伺候。 伊叶心里明亮如镜,许是前些日子派来监视她的人,应该就是皇上派来的! 连着几次在紫竹殿没有任何收获,就算皇上心思再粗恐怕也发觉有样,所以竟然暗得不行,就给她来了明的。 直接派了个人来监视她,理由还是篱子出不得紫竹殿。 篱子的确出不得紫竹殿,因为篱子并非真正的公公。 十岁那年,伊叶刚被立为总领太监,到了要选随身太监的日子,正撞上篱子被送进宫,正要自宫的时候。 伊叶随手救下了他,不是因为可怜,而是因为在他眼里看到了和她一样的孤寂。 那种孤寂,没有亲身身陷过无边的孤单,是体会不出来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篱子被下令除了紫竹殿不许出入宫里任何地方。 伊叶收回思绪,“你在殿外候着吧!” “是,伊千岁。”那小太监恭敬地退到一边去。 伊叶走进凤鸾宫,抬头就见圣流若含羞带怯地望着她,柔柔地右手一指旁边的位置道,“伊千岁请。” 伊叶看向皇后,眸里闪过一丝不悦。 皇后生怕苦恼了伊叶,忙令宫女端了椅子,放在正中间的位置。 圣流若没想到伊叶会拒绝得这般干脆,气得将面前的茶杯扔向伊叶,“狗眼不识好人心!” 茶杯在伊叶面前三寸的位置掉下,茶杯破裂的声音惊得殿内众人面色一僵。 皇后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让宫女把圣流若带回去,再让流若在这里多待一刻,别说指望伊叶帮她了,伊叶没直接处决了她就算好得了! “母后,我不走,母后,我不要走。”圣流若死命地挣扎,她刚才向伊叶扔茶杯也是太过习惯了,想也没想就扔出去。 可茶杯碎在地上她才反应过来,伊叶今天来可是帮着她嫁给东昊凌的,她竟然向她扔茶杯。 但虽心里一惊,可圣流若不是气愤难平,那也是伊叶不识好歹,她要是乖乖坐在自己身边,让她看几眼摸几下,她也不会气得扔她茶杯啊! 再说,她不过就是个公公,她可是尊贵的郡主! 母后也太糊涂了,竟然会怕一个公公! 伊叶淡淡扫了圣流若一眼,很好,敢扔她茶杯! 圣流若失身一事怪不得别人,她之前也是不得已提出这个提议,所以自然不会替她设想让她如何保全名义,风光地嫁到东昊去! 不过,她也只是答应过圣汮会掩盖她失身一事,然后将她嫁给东昊凌。 可至于嫁给东昊凌是以何身份,她可没承诺过。 本来按先前的提议,是东昊凌引诱了圣流若,再加上圣流若是皇后所出的身份,嫁过去当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六十章 带篱子出宫 但现在,她就别妄想会当上太子妃了,她连个侧室都不会让她当的! 男子三妻四妾多得是,何况是东昊凌还是个太子。 想来他很乐意娶一个商立皇后所出的郡主做小妾吧! 竟然只是让东昊凌娶个小妾,那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等圣流若被宫女强行带走后,伊叶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在皇后让宫女搬来的椅子上。 又慢慢喝了口茶,却是不置一词。 皇后等了许多,也不见伊叶开口,心里认定敢才的事已经惹恼了她。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流若性子是顽劣了一些,心性还是好的,刚才做出那样的事也不她本意,还请伊千岁不在在意。” 顽劣,那只是顽劣吗? 外面那些宫女,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她们样子也知道是本人打了! 刚才除了那群宫女外,只有圣流若、皇后和宫嬷嬷三人在场,看皇后与宫嬷嬷的样子不像是动过手,那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圣流若了! 一个人打了五个宫女,此番手段若不是平日经常打骂惯了,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而且刚才,她也没明着拒绝,只是不坐圣流若给自己指的位置,她就敢扔她茶杯! 她如今的身份是伊千岁,圣流若都敢如此! 又何况那些宫女! 伊叶没接皇后的话,只是看了一眼被砸在面前的茶杯。 皇后面色难堪,顺着伊叶的视线看去,心急道,“还不赶紧收拾了!” 伊叶淡笑不语,等人收拾掉了面前的茶杯,她轻饮了一口茶,“伊叶身子不适,不知皇后如此早地派宫女过来,是否有何急事!” 皇后紧张起来,伊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派宫女过去是为了什么事,当然是为了流若嫁给东昊凌了,这件事不是她一手筹划的吗? 怎么反过来倒问起她来! 难倒真的是刚才流若惹恼了她,所以她心生间隙,不想再帮她了! 皇后心急道,“伊千岁,这件事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难道伊千岁忘记了!” 忘记了,她怎么可能忘记了! 她还要等着好好欣赏一番圣流若的表现呢! 怎么可能会忘呢! 不过,她故作看了宫嬷嬷一眼。 皇后一直在盯着她,自然没放过她看宫嬷嬷的那一眼。 心里立时一亮,原来伊叶并不是恼恨刚才圣流若砸茶杯的事,而是因为宫嬷嬷在场不便说。 皇后心里一松,头脑也清醒了起来,宫嬷嬷可是皇上派来凤鸾宫的,如果她让宫嬷嬷离开单独留伊叶说话,只怕更加引起皇上的猜忌。 所以宫嬷嬷必须在场,可有宫嬷嬷在她也不便和伊叶讨论那件事。 正在左右为难间,就听伊叶道,“东昊太子和三公主初来乍到,太子身负接待他们一责,如今又逢年关倒是可以带他们领略一下商立的繁盛。” 皇后仔细想了一番,也想通了其中的含意,便笑道,“伊千岁今天不提,本宫都快忘了这事!也是,他们虽是为着联姻而来,但路途幸若,竟然到了商立就应该让他们见识一下商立,也好让他们知道商立的景象是如何地繁盛。” 伊叶不再多说,起身告退。 宫嬷嬷一脸怀疑道,“皇后请伊千岁过来,到底是为着何事,怎么老奴听了半天,反倒是伊千岁过来与皇后闲聊几句?” 刚才伊叶说得那番话,她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可到底奇怪在哪里她又想不通,所以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谁知皇后脸色一沉,“本宫敬着宫嬷嬷曾是皇上的乳娘,自宫嬷嬷来了凤鸾宫一直对你敬重有加,但宫嬷嬷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连主子之事奴才不可过问的规矩都不懂。” 宫嬷嬷被皇后说得老脸一红,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伊叶出了凤鸾宫,那小太监立马跟了上来。 伊叶也不多言,只是直接回了紫竹殿。 那小太监到了紫竹殿门口,就没敢进去,只敢候在紫竹殿的门外。 伊叶直顾进了紫竹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来后,见那小太监虽是候在门外但也算是规矩,没有张头张脑地往里望。 “你去吩咐一声,就说我要出趟宫,让他们备好车马!” 伊叶如今千岁一职,让她倒省了诸多的麻烦。 比如出宫不需要再向人报备一声,只要将面前的红玉挂在身上就行。 那小太监忙应着去了,不久就一路跑回来道,“千岁,车马已经备下,就停在东门外,是要现在出宫吗?” “再等一会。” 伊叶转身去了书房,平日一得空篱子就会往书房钻,伊叶知道篱子爱书,却没成想他已爱书成痴。 故而每次她从外面回来,只要去书房一找,准能见到篱子捧着一本书,旁边还堆放着几本,看得连外面天黑了都不知道。 伊叶推开书房的门,果不其然篱子正捧着本书,双眼如炬地盯在书上,间或翻动一页。 连伊叶推门走近,站在他身后都没发觉。 伊叶有心逗他一番,突得将他面前的书一抽,“谁,还我!” 篱子一惊之下直接扑了过去,也没看清面前是谁,只顾去抢被伊叶拿走的书。 篱子到底比伊叶高了个头,伊叶左躲右躲还是被篱子一把把书抢了过去。 他紧张地将书放在身后,等看清面前的人是伊叶时,面色有些红晕道,“千岁,怎么是你?”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难道篱子心里盼着别人?”伊叶故作伤心道。 篱子面色更加红了几分,“千岁,你别乱说,我哪有?” “好了,我不逗你了。你赶紧去换身衣服,等下我带你出宫。” “出宫!”篱子激动道,“千岁,你说你要带我出宫!” “你不想去!”伊叶故作笑得有几分无奈,“那就算了,我自己一个出宫好了!” “不,不,篱子想要出宫!”篱子连忙将手中的书一抱,拽住伊叶的袖子。 第六十章 带篱子出宫 但现在,她就别妄想会当上太子妃了,她连个侧室都不会让她当的! 男子三妻四妾多得是,何况是东昊凌还是个太子。 想来他很乐意娶一个商立皇后所出的郡主做小妾吧! 竟然只是让东昊凌娶个小妾,那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等圣流若被宫女强行带走后,伊叶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在皇后让宫女搬来的椅子上。 又慢慢喝了口茶,却是不置一词。 皇后等了许多,也不见伊叶开口,心里认定敢才的事已经惹恼了她。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流若性子是顽劣了一些,心性还是好的,刚才做出那样的事也不她本意,还请伊千岁不在在意。” 顽劣,那只是顽劣吗? 外面那些宫女,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她们样子也知道是本人打了! 刚才除了那群宫女外,只有圣流若、皇后和宫嬷嬷三人在场,看皇后与宫嬷嬷的样子不像是动过手,那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圣流若了! 一个人打了五个宫女,此番手段若不是平日经常打骂惯了,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而且刚才,她也没明着拒绝,只是不坐圣流若给自己指的位置,她就敢扔她茶杯! 她如今的身份是伊千岁,圣流若都敢如此! 又何况那些宫女! 伊叶没接皇后的话,只是看了一眼被砸在面前的茶杯。 皇后面色难堪,顺着伊叶的视线看去,心急道,“还不赶紧收拾了!” 伊叶淡笑不语,等人收拾掉了面前的茶杯,她轻饮了一口茶,“伊叶身子不适,不知皇后如此早地派宫女过来,是否有何急事!” 皇后紧张起来,伊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派宫女过去是为了什么事,当然是为了流若嫁给东昊凌了,这件事不是她一手筹划的吗? 怎么反过来倒问起她来! 难倒真的是刚才流若惹恼了她,所以她心生间隙,不想再帮她了! 皇后心急道,“伊千岁,这件事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难道伊千岁忘记了!” 忘记了,她怎么可能忘记了! 她还要等着好好欣赏一番圣流若的表现呢! 怎么可能会忘呢! 不过,她故作看了宫嬷嬷一眼。 皇后一直在盯着她,自然没放过她看宫嬷嬷的那一眼。 心里立时一亮,原来伊叶并不是恼恨刚才圣流若砸茶杯的事,而是因为宫嬷嬷在场不便说。 皇后心里一松,头脑也清醒了起来,宫嬷嬷可是皇上派来凤鸾宫的,如果她让宫嬷嬷离开单独留伊叶说话,只怕更加引起皇上的猜忌。 所以宫嬷嬷必须在场,可有宫嬷嬷在她也不便和伊叶讨论那件事。 正在左右为难间,就听伊叶道,“东昊太子和三公主初来乍到,太子身负接待他们一责,如今又逢年关倒是可以带他们领略一下商立的繁盛。” 皇后仔细想了一番,也想通了其中的含意,便笑道,“伊千岁今天不提,本宫都快忘了这事!也是,他们虽是为着联姻而来,但路途幸若,竟然到了商立就应该让他们见识一下商立,也好让他们知道商立的景象是如何地繁盛。” 伊叶不再多说,起身告退。 宫嬷嬷一脸怀疑道,“皇后请伊千岁过来,到底是为着何事,怎么老奴听了半天,反倒是伊千岁过来与皇后闲聊几句?” 刚才伊叶说得那番话,她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可到底奇怪在哪里她又想不通,所以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谁知皇后脸色一沉,“本宫敬着宫嬷嬷曾是皇上的乳娘,自宫嬷嬷来了凤鸾宫一直对你敬重有加,但宫嬷嬷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连主子之事奴才不可过问的规矩都不懂。” 宫嬷嬷被皇后说得老脸一红,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伊叶出了凤鸾宫,那小太监立马跟了上来。 伊叶也不多言,只是直接回了紫竹殿。 那小太监到了紫竹殿门口,就没敢进去,只敢候在紫竹殿的门外。 伊叶直顾进了紫竹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来后,见那小太监虽是候在门外但也算是规矩,没有张头张脑地往里望。 “你去吩咐一声,就说我要出趟宫,让他们备好车马!” 伊叶如今千岁一职,让她倒省了诸多的麻烦。 比如出宫不需要再向人报备一声,只要将面前的红玉挂在身上就行。 那小太监忙应着去了,不久就一路跑回来道,“千岁,车马已经备下,就停在东门外,是要现在出宫吗?” “再等一会。” 伊叶转身去了书房,平日一得空篱子就会往书房钻,伊叶知道篱子爱书,却没成想他已爱书成痴。 故而每次她从外面回来,只要去书房一找,准能见到篱子捧着一本书,旁边还堆放着几本,看得连外面天黑了都不知道。 伊叶推开书房的门,果不其然篱子正捧着本书,双眼如炬地盯在书上,间或翻动一页。 连伊叶推门走近,站在他身后都没发觉。 伊叶有心逗他一番,突得将他面前的书一抽,“谁,还我!” 篱子一惊之下直接扑了过去,也没看清面前是谁,只顾去抢被伊叶拿走的书。 篱子到底比伊叶高了个头,伊叶左躲右躲还是被篱子一把把书抢了过去。 他紧张地将书放在身后,等看清面前的人是伊叶时,面色有些红晕道,“千岁,怎么是你?”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难道篱子心里盼着别人?”伊叶故作伤心道。 篱子面色更加红了几分,“千岁,你别乱说,我哪有?” “好了,我不逗你了。你赶紧去换身衣服,等下我带你出宫。” “出宫!”篱子激动道,“千岁,你说你要带我出宫!” “你不想去!”伊叶故作笑得有几分无奈,“那就算了,我自己一个出宫好了!” “不,不,篱子想要出宫!”篱子连忙将手中的书一抱,拽住伊叶的袖子。 第六十一章 阴魂不散 他在紫竹殿里一待就是五年,白日里从来不敢踏出紫竹殿半步,除了上次伊叶遇险,他从暗室逃生到三皇子的清漓殿,事后被白泽从清漓殿带回匆匆看过几眼皇宫的景致外,他对这诺大的皇宫,从来不知白日的它是何样子,他只知道夜晚皇宫一片寂寥,灯灭人熄,只余他一人对着层层黑雾。 他连能光面正大从紫竹殿出去都不敢妄想,又怎敢妄想伊叶会带他出宫! 他自知他如今不是公公的身份,出入紫竹殿会给伊叶惹麻烦,所以从不敢在人前离开紫竹殿半步! 伊叶当年救下他,更是向皇上请了恩典,让他免于自宫! 这份恩情就算他今世做牛做马都回报不起,他又怎么能给她惹麻烦。 虽然刚才听伊叶要带他出宫,篱子激动地失了理智,可一冷静下来他忙松开伊叶的衣袖,将书小心地翻到刚才读的地方,“千岁,篱子还要看书,不能陪你出宫了!” 伊叶看着刚才还一脸欣喜,拉着她的衣袖让她带他出宫的篱子,转眼却是低下头,虽然认真地盯着书,却不知连书都拿反了的篱子,心疼莫名! 她隐起眼里的神色,难道认真道,“篱子,你难道忘记我如今的身份了!我现在是千岁,手中这块红玉有权可以带任何人出宫,包括你!” 篱子握着书的手,手指一松,那本书掉落在地扬起几许灰尘。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伊叶手中那块红得不染一丝杂质的红玉,讷讷道,“千岁,你没骗我,这块红玉真的有如此大的权力,能,能让我出宫。” “对。”伊叶将红玉往篱子手上一塞,“只要拿着这块红玉,除了皇上没人敢拦着你出宫。” 师傅,我终于名副其实地当上了伊千岁,师傅,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师傅,你放心,当年害了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师傅,你知道吗,早上我审问那个犯人时,他说,他说当年的事是黄公公透露出去的,你还记得当年因偷了宁妃的玉镯,被你当场抓住训了几句的小太监吗? 那黄公公就是当年的小太监! 没想到他因此对你怀恨在心,而当年之事就是他故意偷了你的信物,骗宁妃说皇上已经发现你和宁妃之间的情谊,正要下旨处死你,宁妃这才走投无路之下主动向皇上说了实情! 师傅,这种奸佞小人已经自尽,可他不过是当年之事的一颗棋子,就算不用徒弟说以师傅的聪明也能猜出,当年之事定不是他一人所能做得出的,肯定当年有人给他出谋划策! 徒弟现在已经接手了他留下的那些爪牙,师傅当年不是教过徒儿,所谓成事者所借有三,借天时,借地利,借人和。 徒弟现在就要借一下人和,徒弟要让当年之事一点点浮出水面,凡是与此事有关之人,伊叶眸里一沉,一个也不放过。 篱子握着手中的红玉,只觉得它热得灼人,就像手心握着一个火炉一般。 伊叶收回神情,就见篱子带着几分惊喜地看着那块红玉,嘴里小声道,“千岁,这好像是块暖玉。” 暖玉?!伊叶伸手将红玉拿了过来,只觉得手心一阵灼热,比握着暖炉还要热上几分。 她凝着纤眉,暖玉,世间少有,曾有言,有物无价。 师傅还在身边时,在得知她中了寒痹后,就曾花了万金要=替她寻这暖玉,可花了两年时间也没找到,后来师傅获罪离开皇宫,属于师傅的权势和财力全被那些豺狼瓜分怠尽。 她从一个备受师傅宠爱的徒弟,转眼流落成宫里最卑贱的太监,若不是凭着她的聪慧,抓住了贵妃这座靠山,只怕她如今是死是活都是未知的! 可经此一变,她也没再想过寻这暖玉,她知道这暖玉并不是想寻就寻得到的,不是她不重视身体,只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没想到,代表千岁的红玉腰牌,就是世间少有的暖玉! 不,不对,如若红玉腰牌就是暖玉,师傅一直佩戴着红玉腰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察觉! 那她手中这块暖玉,到底是怎么来的! 伊叶百思不得其解,好像最经发生了太多她想不通的事! 而这些想不通的事,都是从遇见那个血红眸子的男人出现后才发生! 伊叶眉头紧锁,看来有必要她要好好查一查那血红眸子的男人他背后的身份了! 如今刚过午时,暖洋洋的风轻抚着人的脸颊。 又因着年关的缘故,扫洒的宫女太监都不免有些懒散起来。 就连那守着东城的待卫,平日一副直挺挺的样子,这时却松懈了不少! 伊叶带着篱子一路走来,一身素简的白色长衫,只在领口和袖子有几处暗纹,衬得她身姿清艳,缥缈如仙。 篱子一身浅色的青色长衫,清秀的脸上带了几分拘禁,明亮如星的双眼微颤。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走在皇宫里,即使一直暗捺着心里的激动,却还是露了几分紧张。 那些宫女太监见到伊叶纷纷行礼,行完也不敢多看就退到了一边。 伊叶径直带着篱子往东门走,那守门的待卫见她过来,忙上前几步行了礼,只是视线却看向伊叶身后的篱子道,“伊千岁,这位是在哪当差的公公,怎么瞧着如此面生。” 伊叶平时有事出宫,身边也会跟着一两个太监,那些待卫早就见惯不惯,只是见到篱子这张生面孔,也是按规矩地问了一声。 伊叶将红玉腰牌往那人面前一递,吓得那待卫忙慌张地跪了下来,“下人多有得罪,伊千岁请。” 伊叶直顾带着篱子走出了宫,那里候着事先备好的马车。 篱子心底松了口气,见伊叶已上了马车,连忙身形一动快速爬上了马车。 只是刚进了马车,伊叶就感觉一股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她刚一抬头,冰凉的匕首已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这才看清,车里竟坐着一个戴着银色面具,闭眸休息的男人! 那面具,就是伊叶失忆都能认得出来,该死的,他怎么阴魂不散! 篱子吓得张大了嘴,还不等他发出一点声音,脖子上就按了个手刃,直接被人劈晕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一千两 伊叶看得清楚,劈晕篱子的并不是面前的男人,那只可能有一种解释,就是这马车上还有其它人! 伊叶眼睛往旁边一扫,马车却突得动了起来,她一个分神被马车带得身形一个不稳,眼见得就要撞上面前的男子,她硬是将身子转了个弯,向着男子所坐的软榻摔去。 虽这些事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她却是快速地做出了反应。 男子听到身旁传来的响声,那双血红的眸子突得睁开。 伊叶明明看见自己是要摔在软榻上的,可下一秒却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而她的头却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她有些发愣地抬眼向男人看去,却正好对上那双血红的眸子。 “不过一晚没见,你就这般急得对我投怀送抱了!”男子微扬起下巴,“看,连这里都不放过。” 伊叶面色一红,该死的男人,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对他投怀送抱了,整天拿着一个面具遮脸,谁知道那张面具下的脸长得是丑是美! 她不动声色地推开男子,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衫,“这位公子,要是你眼神没问题的话,应该看得出来你我皆是男子,如果你真的如此饥不择食,还请等下到了流云街,下车去寻一家叫清兰园解决为好。” 说完,故意往他身旁一坐,拿过茶桌上已泡好的清茶饮了一口,“还有,要是公子真得穷到雇不起马车,”伊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到男子面前,“这就当是我赏你的了!” 男子眸里一动,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住那一千两,突然笑得暧昧咬向伊叶的耳朵,“你这是在谢我那晚的表现,原来那晚只值一千两啊!看来那晚对于我的服务,伊千岁看来很不满意呢,也罢,那我今天就更加卖力一些,伊千岁等下可别忘了多给我一些赏金啊!” 伊叶听他提起那晚之事,顿时气得面色发红,她忍着怒气生怕下一秒就斩了面前男子的冲动,磨着牙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是伊千岁,就自己乖乖地下去,否则,” 马车已驶进闹区,驾马的正是马车里男子的手下,要是伊叶那晚被吸血没有昏倒,应该能认出来,这人就是将她送到客栈去的那人之一! “否则什么,”男子好似没看见伊叶的怒气,咬着伊叶的耳朵,身子又靠近了几分。 只是那双血红的眸子,却一派清冷,唯有心底压抑着一丝紧张。 他需借人血来延命,可心底又极厌恶那股血腥之味。 那天,他一时病发,正头痛欲裂之时突得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便咬了上去,却没成想她身上的鲜血竟如些鲜美,险些让他失了理智。 可只被他吸了几口血就昏倒,这身体是有多差。 他身中巨毒,也由此学了一手好医术。 当下便替她把了一脉,却没想到是她身体如此虚,是因为伤了根本。 若不是这几年一直调养,恐怕早几年就去了,但她平日又不顾忌身体,只是一味地损耗身体的元气! 他还真担心她活不久!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如此好的供血体,怎么能轻易让她死掉。 不过,加上那颗灵药和那块暖玉,只要她平日再多加注意,应该还是能活很多的! 怕就怕,她是真的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身体。 伊叶直接将男子推到一边去,若不是打不过他,她正想狠狠对着这个男人的脸踩上几脚! 让他臭不要脸,哼! 男子顺势往旁边一靠,闭上了眼。 只是握着软榻的指骨发白,嘴唇惨白地失了颜色。 伊叶见男子终于没再有动作,心底狠狠松了口气,看到倒在地上的篱子,她伸手扶起篱子坐在软榻上。 马车转入一条小巷,伊叶只觉面前一晃,帘子微动,等她再往旁边看去时,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连带马车也慢慢停了下来! 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却要靠着躲在她的马车里出宫,难道是! 难道是他潜入宫里的形踪被人发现! 伊叶早已认定这男子非宫中之人! 伊叶喂篱子喝了杯清茶,他便清醒了过来。 刚一睁开眼就紧张地往四周看去,“千岁,刚才那个男人!” “不要多言。”伊叶掀开帘子,见四下无人,才对篱子道,“把刚才的事忘了,小心祸从口出!” 刚才那个男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但他几次三番出现都占她的便宜,她也不是那么大方不计较之人,要是他下次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也就算了,要是他胆敢出现,她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 不知为何,那男子走了,伊叶心里却有沉重了几分。 她其次出宫,本是去看一场好戏,可现在却没了看戏的心情。 她看向一边的篱子,篱子从未出过宫,既然不想去看戏了,但是可以带着篱子在街上逛逛。 想着她就率先下了马车,篱子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也跟着下了马车。 伊叶看了那马车一眼,转身向巷口处而去。 那些追踪刚才男子的人,想来很快就会查到这辆马车上来,她可不想再坐在上面受无妄之灾。 不过,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那些人会狗急跳墙,找不到那个男子就把这笔帐算到她的头上! 想到这里,伊叶就觉恼恨不已。 那男子就是个灾星,每次出现就准有坏事发生! 伊叶带着篱子逛了都梁最为繁华的街道,这次出宫她带了足够的银子,不然刚才也不会出手大方地给了那男了一千两! 她本来是想借此羞辱那男子,可没想到反被他调戏了,提起这事伊叶就狠不得将那男子一把提过来,狠狠往他脸上踩几脚解解气! 她在宫里虽鲜少碰到男子,可当总领太监那会也接触过不少青年少俊,不管是尚书府的公子,亦或是丞相府的三少爷,她就从没见过像他脸皮那么厚的男子! 哼,臭不要脸! 两人走在闹市里,凡是篱子多看一眼的东西,伊叶就会买下来送给他。 没一会儿,两人两手就抱着满满当当,挤在人群里连动一一都很困难。 第六十三章 怪不得她 没办法,伊叶只好带篱子上了最近的一家茶楼。 喝口茶,败败火! 篱子头次出宫,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看的,看到老人住着拐杖,看到小孩拿着冰糖葫芦在街上跑都感到稀奇,更别说那些耍杂耍,唱戏的。 他这边被伊叶带上了茶楼,眼睛却还是一直不舍地盯在街上。 伊叶坐下后,将一堆东西堆在桌子,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她也没想到篱子的购买欲这么可怕,比起女人来根本是有过子而无不及。 她刚才只不过带着篱子往流云街走了一遭,还好没再带他往别处转! 伊叶点了一壶碧螺春,又点了几首时令的糕点,给了那小二几两赏银,那小二就屁颠屁颠地下去了。 等碧螺春和糕点上来,篱子的视线还不肯从街上收回来,伊叶沏了杯茶递到他面前,篱子伸手拿过就直接往口里倒,哪知被茶烫了口差点流出泪来。 伊叶挪喻道,“怎么,不怕烫。” 篱子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些委屈道,“千岁,你是不是故意的。” 伊叶咳了几声,忙转了视线,每次她一作恶,对上篱子这对干净过分的眼睛就有些别扭。 街上本是闹哄哄的,却突得安静了下来。 伊叶和篱子就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一探头就能看见街上的情形。 原来是远处驶来一队车马,打头的一匹高头黑马上坐着的正是当今太子圣汮,而他身边棕红大马上则坐着昨晚在年关之上有一面之见的东昊凌。 伊叶想起自己给皇后的提议,她这次出宫一为看戏,二为就是要帮太子一把,刚才被那人扫了兴失了看戏之心,本想着回宫时直接把她的计策让人送去阳清宫就行,却没想到这里会遇见带东昊凌和东昊明月赏玩都梁的太子。 伊叶看到太子翻身下马,走到后面八轮马车前。 她听力极好地听到太子对着马车里的人道,“想必明月也累了,要不同本太子去茶楼歇一会?” 然后便是一道柔美的声间低低响起,“谢太子,明月这就出来。” 金丝珍珠的帘子被人掀开,只是探出一个头的东昊明月,就让街上的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艳绝人寰,春半桃花只能形容她分毫,等东昊明月从马车上下来,众人只觉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天,这该是如何丰神冶丽的女子! 圣汮眼里透着几分露骨的渴望,只是面上一片正气凛然地护在东昊明月身侧。 东昊明月回以感激一笑,那笑里透着几分羞涩。 两人眉目传睛,东昊凌从马上下来,脸已黑了一半。 今早商立的太子前来邀请他们来赏玩都梁,他就知他定有什么目的,却没成想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把主意打到了明月身上。 要不是早得了父皇的托付,一定要商立的皇子到他们的东昊国,他倒是希望明月能嫁给这位太子! 毕竟传言这位太子不仅得商立皇上喜爱,且文武绝绝,又加之他如今的太子身份,很可能会成为未来商立的皇上。 能有一个未来商立皇上做妹夫,这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三皇子能比得过的! 但他心里清楚,不管明月的姿色有多惊为天人,想让太子为了他主动去东昊国是不可能的! 所以,还不如尽早断了明月的心思,也免得联姻之事生了什么意外。 三人一同进来,自是去了二楼的雅座。 东昊凌在前,圣汮护着明月在后,刚走上二楼,东昊凌就察觉有道视线在盯着他,不,准确地说是在盯着他们三人。 没想到这么凑巧地会遇到太子一行,伊叶也没想过要避过去,故而在他们进来时视线便一直盯在他们身上。 对于伊叶,东昊凌印象极好! 因为昨晚之事,正是这位伊千岁劝住商立的皇后,才让他们幸免于留在宫里的后患。 想着,他便冲着伊叶一笑。 他生性磊落,且有恩必报,虽然因身在宫里,不得不接触那些阴谋,却始终难得地保留了一份初心。 别人对她是真笑还是假笑,伊叶一眼就能看出。 故而,因着这笑,伊叶对东昊凌的好感增了不少。 “伊叶见过太子、东昊太子和三公主。” 话说着,却身形未动。 篱子听到伊叶的话,忙站起来跪下道,“奴才见过太子、东昊太子和三公主。” 伊叶有千岁的身份傍身,见到他们必不用行礼,可篱子不同。 平日他不出入紫竹殿,还好说,可现在出来了见到他们就一定要行礼。 圣汮看到伊叶,眸色一深。 东昊明月柔柔地看向伊叶,又回头看了圣汮一眼,没想到商立的皇子都长得这般好看,昨晚的三皇子是,今天的太子也是,只是他们长得再好看,却没有一个人能胜得过面前的伊千岁。 好在她自知自己长得绝色倾城,不然对着他们,正是要羞怯不已了! 她自认在东昊时,也见过不少绝色的美男子,可唯独没见过有一人胜得了这伊千岁的! 怪不得早有传言,这商立的第一美人,不是个女子而是一个公公! 想来,这公公不是别人,就是这面前的伊千岁了! 伊叶的视线落在东昊明月的身上,但只是一瞬便移了眼睛。 她昨晚就知东昊明月天性较为单纯,见她看圣漓的眼神明显含了春意,就知她少女怀春。 故而,特意让太子主动去请她来赏玩。 她今早跟皇后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便是,让太子作陪,请东昊明月出来赏玩,好打动美人芳心。 而她的完整的计策,便是等太子娶了东昊明月,眼见联姻事败,让皇上推出圣流若嫁给工昊凌以作顶替。 若不是有圣流若砸了她茶杯一事,这番顶替圣流若毕竟是以东昊太子妃的身妃嫁去东昊国。 可偏偏这世上,就有些人不知量力,连什么人都敢得罪上一番! 那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第六十四章 坐下 虽然事后,皇后和太子会怪罪于她! 但她又岂怕事之人! 她此次帮太子,不过是两人之间的交易,自此以后两不相欠罢了! 不过,她现在有些想不通费南思那天说的话,虽然圣流若不嫁给他真的是桩好事,可凭他的脸,难道他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娶亲了! 几人在伊叶面前坐下,正好占了篱子的位置。 篱子站起身,不敢再坐下,他知道以他面前几位人的身份,要是他坐下了就是在藐视皇权。 可分叶自顾拉着篱子坐到了她的身边! 她才不管是否藐视皇权? 是他们自已过来要坐她的桌子,刚才让篱子给他们行礼已是天大的面子了,还想让她的人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吃喝吗? 东昊凌和东昊明月不知篱子的身份,但见刚才他自称奴才,也知他的身份不会太尊贵。 东昊明月生性单纯,且有几分善良也没多言,若不是生在皇室,惹了几分算计之心,恐是一个再美好不过的女子。 东昊凌没有计较篱子与他同起同坐,一是因着是他自已占了人家的位置,二来心里又感激伊叶昨日的相帮。 反倒是圣汮,面色铁青地看着伊叶! 她这是什么意思,摆明让他丢脸是罢! 竟然让一个奴才跟他同起同坐,置他脸面于何顾。 他眼睛盯在篱子身上似要盯出一个洞来,将面前的茶杯重重砸在桌上。 果然是一个母亲生的,一发起火来都爱拿茶杯出气。 篱子坐立不安,正要站起来被伊叶一把拉下。 “坐着。” 那声音竟透了几分威严! 篱子是她的人,敢向她发火就是和她过不去! 伊叶淡淡扫向圣汮,“这是我定的雅座,要是太子嫌丢脸,可以换个位置。” 圣汮恼怒道,“你别不知好歹!” 他刚才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早把篱子一脚踢开了,她竟然还敢跟自己呛声! “小二,再上一壶碧螺春。”东昊凌故意当着发怒的太子,向着早已吓得腿软的小二看去。 那小二得了吩咐,忙一溜烟地离开。 天,吓死他了! 明明是长得这么好看的几个男子,怎么发起火来这么可怕! 坐在一旁的东昊明月显然感受到圣汮的怒气,但刚才是哥哥开得口,忙安抚道,“太子,你喝口茶。” 圣汮压着怒气,不悦地扫了东昊凌和伊叶一眼,这两人之间什么时候这般有默契了! 昨晚他有事很早就出了宫,本来以为给东昊凌下迷药然后带东昊凌和东昊明月下去休息,这么件小事母后一定能搞得定,却没成想母后身边出了个宫嬷嬷,竟把这事搞砸了! 可他却不知,因着昨晚伊叶几句话逃过一劫的东昊凌,却感激上了伊叶! 伊叶回以东昊凌一笑,捧着茶杯慢慢饮茶,似圣汮眼里的怒气为无物。 篱子虽然心底还有紧张,但知伊叶是护着他,心里安心了下少。 便拿了碟子里一块芸豆糕慢慢尝了起来! 嗯,虽然没有宫里做的精致,但比宫里却是不一样的口味,感觉比在宫里吃得还要好吃。 另一壶碧螺春被送了过来,东昊凌亲自沏了杯茶,慢慢地饮着。 东昊明月纤手拿过茶壶,替圣汮沏了一杯,“太子,请喝。” 圣汮本是沉着脸,但佳人相邀难得心情好了一些,也拿起茶杯慢慢饮了起来,只是那眼睛有意无意地盯着对面的伊叶。 东昊凌饮了几口茶,看向伊叶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伊千岁,本太子听说商立年关后的这几日很是热闹,等会伊千岁可否带本太子去领略一下。” 圣汮突得盯着伊叶,那眼神闪过一丝压迫人的威严。 伊叶只好放下茶杯,故作随意道,“竟然是东昊太子相邀,伊叶怎敢不从。” “那本太子先谢过伊千岁了!” “客气。” “伊千岁,明月也在此谢过伊千岁了!”东昊明月看着伊叶,柔柔一笑。 伊叶淡笑道,“不用客气。” 圣汮见伊叶应下,才收回视线。 等会她最好乖乖帮他得了东昊明月的心,否则。 伊叶心底冷笑连连,其实或许连太子本人都没有发现,他一边厌恶着女子的靠近,但天生又对女子怀有柔情,更别说天生妩媚的女子。 不然,皇后也不会将紫蝶送到阳清宫。 只是太子这人,素来冷清,得了一个女子没几天便会厌烦,恐怕阳清殿里的女子早已让他厌烦不已,再加上天生绝色的女子本就少见,何况又有着高贵的出身,却又妩媚动人的东昊明月。 所以太子对东昊明月上心,那是必然的! 虽然破坏了联姻之事,将圣流若送到东昊凌面前,又将东昊明月送到太子那边,怎么样都算她对不起东昊国。 不过,有些事本就没有两全之策,她只能择其一尽量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人而已。 所以,怪她自私也好,怪她冷血也好,她不在乎。 她手指微紧握住茶杯,感受到面前茶杯传来的冷意,她心底惨淡地笑了一声。 师傅在她四岁那年就说她心思早慧,生有谋略之才,若为将相必是一国大梁。 可偏生她是个女娃,身世不明,故而是福是祸未可知。 但不管是福是祸,伊叶却真心庆幸自己有此谋略之才。 让她在宫里愈发如鱼得水。 但越是如鱼得水,就越是不想沾上一点宫里的血腥肮脏,有时她不是没动过放下一切,远离朝政,只身行走在天地间。 试想,那该是如何舒畅! 可师傅的大仇未报,她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就算真正能只身行走在天地间,恐怕她也不会真正的舒畅。 几人出了茶楼,见伊叶和篱子抱着满手的东西,圣汮总算有点良心大手一挥,派了待卫将东西先送进了宫。 太子和东昊凌翻身上马,又命待卫另驾了辆马车给伊叶和篱子。 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茶楼。 伊叶坐进马车,只用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道,“这次出宫,可有派我们的人跟着。” 她这次出宫本就是帮太子获得东昊明月的芳心,自然早就做好准备,现在一问也不过是再次确认一番。 第六十五章 墨云阁 果然篱子点头道,“千岁放心,那些人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刚才太子吩咐待卫接过伊叶和篱子手上的东西时,他们的人已经和他接了手。 篱子想起刚才在茶楼的事,有些担心道,“千岁,刚才的事惹恼了太子,恐怕他不会轻易罢休!” “无妨,我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一个太子根本不足为患。” 伊叶侧目看向篱子,“反倒是你,这性子还得磨磨,你竟然是我指定的少主子,就应该遇事不慌不乱,而且你的身份虽然没有言明,对于那些人也该有一份气度在。表面做做样子就行,不需要真将他们放在眼里。” 篱子吃惊道,“可是那人毕竟是太子。” “太子又如何,你如今的身份比之太子也不差多少,给他见礼就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伊叶并没有托大,她如今明面上是千岁,暗地里却是天下人闻之胆颤的墨云阁阁主。 墨云阁,是江湖上最神秘而最强大的一股势力。 墨云阁只接一种生意,替人查控消息。 只要出得起价钱,在墨云阁里可以打探到任何消息。 天下四大国,皆对墨云阁又敬又怕,一方面借助墨云阁打探其它国家的内情,一方面却又在忌惮墨云阁透露出他们的秘密。 但只有伊叶和少数她信得过的人才知道,其实墨云阁真正的职责,却是深入各国,为十二年前她为何被人丢弃查找真相。 可这些年的查找,却渐渐让伊叶慢慢冷了心。 什么珠丝马迹也没有! 好像她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然后莫名地出现在那里! 对于伊叶立自己为墨云阁少主子,篱子一直怀着深深的震惊,即使到现在莫名当了少主子三年,每次听那些人叫他少主子还是一阵恍惚。 他一直想不通,他除了伊叶教授的轻功外,除了自习了简单的武功,根本不算个身怀武功的高手。 可那些人个个都是江湖榜上不留名的深不可测的高手,他们其中任何人一个都比他有资格当这少主子,更别说还有青衣在。 怎么想,这少主子之位也不会落在他头上。 可伊叶不容人多说,就把这位子给了他,他有时难免多想,是不是伊叶担心自己太弱,给了自己这重身份实则是护着他。 只是他只想通其一,却不知其二。 伊叶的确是担心篱子武功弱,保护不了自己,可她真正立篱子为少主子,是因为她看出篱子有这个能耐。 这天下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一双颗看透人心的眼睛和一颗满负谋略之心。 她正是从篱子身上发现了与她一样的东西,才会提篱子为少主子。 而从篱子处置黄公公那一群爪牙就能看出,她并没有看走眼。 青衣的确厉害,可太过冲动,做事太过果断。 如果黄公公那些手下落在他手上,就只有死一个下场! 少主子之位仅次她之下,若有一天她不幸遇险,或者说她死了,墨云阁只有交到篱子手上她才放心,而青衣,她还需好好磨练他一番,以后只怕墨云阁很多大事也要慢慢交在他手上。 伊叶想到这里,看来多寻找几个助力之事要提前了,毕竟墨云阁一切大事不是她和篱子青衣几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而她陪养起的那群人,早已被这几年的言听计从磨得太过,若让他们一下子接手太大的权力,短时间内肯定不堪其用。 “何人敢堵太子的马车,还不快点让开。” 前面传来一声大呵,伊叶只听声音就知这人的内力肯定不弱。 伊叶掀起车帘,就见太子的高头黑马前站了个执剑的男子,虽然穿着普通的待卫服,可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非一般人所能经受的。 她眸子转向被男子呵斥的人,却见他戴着一顶草帽,将大半张脸都遮住,只是低着头,身子有些慌张地前走了几步,“小民眼瞎了,才敢拦太子的马车,这位官爷大人不计小人过,绕了小人这回吧!” 执剑的男子正是圣汮的贴身待卫,寒漠,见那人靠近,连剑都懒得拨,一掌打了过去。 心里却是冷笑,一个贱民竟然胆敢惊忧太子的马车,真是该死! 四周的人越聚越多,或幸空乐祸地看着那名男子,或有些胆小的已吓得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众人眼巴巴盯着那男子被打死时,那男子却只是侧了个身,两指抵住寒漠的手,轻轻一推寒漠就把寒漠整个人推得退后了几步。 别人或许看不清,可寒漠分明感受到他刚才是被一股强大的力气逼退的! 他心底大骇,自己的武功在江湖榜上排名十七,也算是高手中的高手。 如今只是被人用两根手指就逼退! 这个男子的武功只怕是深不可测了! 伊叶看到那男子逼退了圣汮的待卫,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就这般消失了,连个影子都不见! 圣汮看向寒漠的眼神带了几分杀意,没用的人留着也没用! 马车继续前行,伊叶只能看到圣汮的背僵了一下,却看不到他的神色,故而也不知他对该才之事会作何想。 反倒是东昊凌突得开口道,“没想到商立高手如此多,连个普通人都有如此上乘的武功。” 说着有意扫了寒漠一眼,寒漠已经退回到一群待卫中。 只是心底还未归于平静,再发现头顶那道视线时,更是惊得差点撞到旁边的人,他忙低下头。 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待卫,而是太子身边的暗卫之一! 圣汮心思极重,听出东昊凌话里的警惕,心底一沉。 “东昊太子过奖了,商立百姓学武也不过为了强身健体而已,若论高手,怎抵得过东昊太子呢?” 他让寒漠扮成待卫,就是为了等下制造混乱,然后他再上演一场英雄救美,让东昊明月真正倾心于他! 却没想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打乱了计划! 第六十六章 质问 现在东昊凌已经怀疑上了寒漠,圣汮只能不甘地朝着寒漠使了个眼色。 寒漠接收到太子眼里取消计划的决定,忙悄悄从往待卫后面挤,趁着无人注定飞身离开。 但也只是消失了一会,便又在次出现在待卫中。 伊叶自那男子消失后,就放下了车帘,故而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她只是心底奇怪,太子为何要带一个假扮待卫的高手在身边。 马车一路安稳,竟一路驶到了阳清宫前。 东昊凌盯着阳清宫三字,连连冷笑道,“太子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本太子可是约了伊千岁要好好赏玩一下都梁的,莫不是这都梁最好的景在太子府不成!” 经前面几件事,他早已猜出圣汮的心思,竟然敢动明月的主意。 恐怕他看上明月只是一部分,他真正看上的是明月身后所代表的势力! 毕竟明月可是父皇最爱的贵妃所生,虽然贵妃已经过世,可贵妃生前在朝上也聚拢了不少的势力。 这些势力虽然因着贵妃过世,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可明月是众公主中最得父皇喜爱,因着父皇的关系,那些人对明月也是看护得紧。 先前父皇提出联姻,也是担心明月身后的势力会被商立掌控住,进而威胁到东昊国,才大胆提出要招赘商立皇子。 他自然不能让明月落在圣汮手里,故而看着圣汮翻身下马,他仍是坐在马上身形不动。 圣汮恼得心口发疼,他身为一国太子还从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给他生闲气! 要不是东昊凌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有一个他不得不拉拢的东昊明月,他才不会忍下这口恶气。 伊叶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前面一辆坐着东昊明月的马车有些生疑。 就算刚才在街上的惊动没有惊到东昊明月,那现在马车已经停下来,要换成一般人不都是该探出头看个究竟。 何况刚才东昊凌的声音并不小,这样也惊不动她! 那她实在是太过镇定了! 圣汮突得走了过来,声音放轻道,“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 转身却是对着东昊明月的马车,“明月,到了,下来吧!” 一只素手伸出,随后探出一张柔媚至极的脸来,看到圣汮羞红了半张脸。 东昊明月出了马车,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脚下踩了个空,直直跌入圣汮的怀里。 所有人都只看到东昊明月是主动投怀送抱,却没注意到伊叶刚才动了动手指头。 东昊明月娇羞道,“太子。” 圣汮却是抱紧了怀中不盈一握的细腰,将她一直抱着进了阳清宫。 东昊凌从马上翻身而下,看着被抱进去的东昊明月,眸里一片黑沉。 他转身直盯了伊叶一眼,“为什么要帮他!” 伊叶没想到被人抓了先行,当下面色有些不自在,却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进去。 她总不至于要告诉他,她早把东昊明月卖给圣汮了吧!而且连带着东昊凌都给卖了! 东昊凌握紧拳头,刚才他之所以没有阻止,就是看在是伊叶出手的份上。 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伊叶要帮着这个太子,明明在茶楼他能感受到伊叶对这个太子很厌恶! 那她为什么要帮一个自己厌恶的人! 圣汮竟然要带着东昊明月和东昊凌来阳清宫,自是早将府里的莺莺燕燕清理了个遍。 东昊明月被圣汮一路抱进了一个雅致的别院,不知为何,东昊明月总觉头昏沉沉,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圣汮吩咐几个下人照顾好她,转身出了门。 东昊凌已经被人带去别院休息,而伊叶却是被人直接送进了书房。 但这书房却只让她一个人进来,连篱子都送了下去。 伊叶知道,定是圣汮单独有事找她。 她静静地打量着圣汮的书房,人都言一个人的心性、天性会透露在他平时所接触的事物上。 暗金的屏风,红梅黑窑,就连桌上一套不起眼的茶杯都带了墨色,常年居于此处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心性疏朗之人。 圣汮大步走了进来,“啪”地将门关上,两眼发怒地瞪着伊叶!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又出了个宫嬷嬷?” 伊叶有些厌烦他说话的语气,这个圣汮到底心里知不知道,她不过是报了他上次的相助而已,又不是他的手下,凭什么以一副胜气凌人的口气命令他。 “太子难道不知道宫嬷嬷是谁的人吗?”伊叶语气里也透着几丝怒意,有些事她本不想点破,但被人逼到这个份上,她又岂是能忍得下去的人。 “不就是父皇身边的一个乳娘吗,就算真是父皇的人!这件事父皇早已知情,被父皇知道又能怎样?” 将圣流若嫁给东昊凌,可是父皇明面上同意过的,竟然父皇都同意了,区区一个宫嬷嬷算得了什么! “可皇上并不知道流若郡主已失身一事,昨晚要是那宫嬷嬷闹起来,郡主失身一事被发现事小,要是被东昊凌起了疑心,恐怕东昊与商立将再起战火。不用伊叶说,太子也应该知道,皇上可是最不想东昊和商立再起战火。” 圣汮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昨晚发生的事,但被伊叶这般提醒也反应了过来。 他狠狠搼了那桌子一下,直接将那桌子搼出一个坑来。 “那个老奴才,放她在宫里好吃好喝地享受着,竟然有胆子敢犯到本太子手上,本太子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对于宫嬷嬷此人,伊叶可没什么好感。 无非就是皇上听到太子要娶孟云为太子妃,担心丞相府与太子沆瀣一气,威胁到他的皇位,所以派宫嬷嬷来监视皇后的一举一动。 恐怕太子连现在也想不通,那孟云为何会被歹人盯上,竟然掠走不算还失了身。 不过,她在这件事里可没动多少心思,不过是让杏儿点醒了贵妃几句罢了! 至于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的可是贵妃,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圣汮盯着伊叶,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好似要将伊叶盯出个洞来。 第六十七章 马车被毁 “那道诬陷你谋反的奏折是怎么回事?”别跟他说丞相府之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明眼人都能看出那道奏折就是丞相府针对伊叶来的,只是后来不但没陷害到伊叶,反倒让丞相府成了京中的笑话。 一想到那丞相府竟然连个女儿都守不住,不竟让人给掠走就算了,还让她失了身。 好在他当时没有直接向父皇请旨,要求娶孟丞相府的大小姐。 反正连带着他的脸面都快丞相府丢尽了! 还有那孟深云不可谓不是个老狐狸,知道自己大女儿失身不能再嫁她,立马推出了她的小女儿要做他的侧室! 老狐狸倒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可他也不看看如今的局势,丞相府的脸面早被她的女儿败坏,竟然到这个时候还妄想拉着他一起丢脸。 孟深云真是把自己看高了,没了丞相府,他还能拉拢住太傅府,虽然如今所有人都认为太傅府是站在他这边的,但只有他心里清楚,李太傅那个人可不是好对付的! 而且当年他竟然敢当着盛怒的皇上替圣漓求请,恐怕他心里更重视的是圣漓而非自己。 但他倒是要看看,如果他最疼爱的外孙女主动爬了他的床,他的老脸该往哪儿摆。 太子刚才说得是丞相府,而非孟深云,看来他心里也清楚那道奏折不是孟深云写的。 这件事她私下里也派人去丞相府查过,可除了查出孟深云当日写好奏折后,就揣着奏折去了孟老夫人院子,也没待太久就揣着奏折进宫。 从他出了孟老夫人院子到进宫,这道奏折一直在他手上,从没被任何人碰过。 而他当日递的奏折其实是黄公公接手。 所以要想换掉孟深云的奏折,那就只可能在孟老夫人院子和御书房。 伊叶直觉是前者,但黄公公已经饮毒自尽,恐怕不谁也是皇上还是太子,都早已认定是黄公公偷换了那道圣旨。 伊叶手中没有证据,而连日审问黄公公的那些手下,他们也全然不知此事! 她这次出宫,虽是为着太子获得东昊明月倾心一事而来,实则也想借此去丞相府一趟。 她倒想去丞相府见见紫蝶,但日孟深云可不就是因她提了紫蝶才岔岔离去。 她先前也派人查过紫蝶,可得来的消息说是孟深云把恃不住,竟在阳清宫里就对紫蝶动手动脚,传至太子耳中,被太子一气之下赏了他。 伊叶可不信以太子这般注重脸面的人,能容忍一个臣子在他的府里动他的女人! 恐怕这事也少不了太子的手脚! 伊叶心思回转间,已将一切想了个通。 当下对着圣汮平淡道,“这事我也正在纳闷,按说我与孟丞相一向没什么交集,更别说是与丞相府了。唯一一次打个交道,就是因渠江之事曾请过孟丞相相助,不过他事后并不同意,也没回绝,此事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就是孟丞相去了客栈,前来相劝我归依太子,我不过是提了紫蝶一句,他就岔岔不平地走了。” 伊叶注意到当她提到紫蝶时,太子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怀疑。 她就是要让太子认为,孟深云即使没有诬陷他谋反,但对于太子硬塞给他紫蝶一事也是恼恨不已。 因着诬陷她谋反和孟云失身一事,太子心里早已恨上了丞相府,虽然现在不会对丞相府下手,但只要对丞相府积怨愈深,总有一日不用她提醒,太子也会收拾了丞相府。 圣汮眼里闪过一丝杀气,紫蝶这个贱人,以前替他做事时没少与达官显贵接触,凭着那张脸和那个身段,迷得那些人恨不得唯她是从。 先前要不是为了拿捏住孟深云,他也不会弃了紫蝶这颗好棋子! 没想到不过去了丞相府几日,就把她的胆养肥了,竟然敢跟他做起对来! 不过紫蝶一向爱慕他,如今竟然敢跟他做对,不会是听子孟深云什么承诺,所以才敢反了自己。 圣汮只要一想到先前对他服服贴贴的女子,不过去了丞相府几日就跟定了孟深云,竟然听从孟深去的安排给他下套。 圣汮这会恨孟深云,恨得他不得好死。 今日忍了太多的怒气,要真能再忍下去,他就不是太子改叫王八算了! 当下也不顾忌伊叶当场,直接叫了寒漠进来让他给孟深去和紫衣送点东西。 至于是何东西,总归不是好的东西就是了! 圣汮这才想起他找伊叶过来,可不是为了以前的事讨个说法,他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可是要让伊叶帮他,拿下东昊明月。 他刚才已经给东昊明月下了迷药,没个三五个时辰她不可能醒过来。 他本来想直接下了媚药,只要让人发现东昊明月上了他的床,就算东昊国再反对,东昊明月也非嫁他不可! 可因着有个东昊凌在,一想到昨晚的事,他不得不谨慎些,故而只给她下了迷药。 听圣汮说东昊明月已经睡着,伊叶眸里闪过一抹疑惑,但被她很快遮了过去。 不用圣汮多说,这件事她自然会帮着她。 她还想着早帮完早结束,不再与圣汮扯上一点关系。 当下便将自己计划说了出来,圣汮浓眉紧皱,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只有真正得到她的心,她才能会太子所用”时,浓眉才慢慢舒展开来。 将伊叶的计划仔细想了一遍,他才有些满意道,“虽然做起来有些麻烦,但却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这么办吧!” “那伊叶先下去准备。”伊叶巴不得离他远一些,跟他待在一个地方,总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圣汮大手一挥,许是看上了东昊明月的姿色,对于伊叶没了先前的纠缠。 篱子见伊叶回来,担心道,“千岁,太子有没有为难你。” 伊叶摇了摇头,他想要为难住她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篱子松了口气,只是面色凝重道,“刚才我特意派了人去看那辆马车,结果传来消息那辆马车被人烧毁了!” 结果早在伊叶预料之中,那些人如此隐匿地追踪那个男子,自是不会让人有机会发现他们的行踪。 她也是早猜到那些人会毁了那辆马车,才敢放心地把那马车扔在那里。 第六十八章 容妃小产 毕竟这马车是宫里带出来的,如果马车完好无损地被丢弃,难保宫里的那位不生疑。 但现在马车毁了,倒时她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轻松堵了那些人的嘴。 只是那个男子到底是何身份,为什么自己老是会撞上他! 亦或说是,他故意要撞见她! 难道他想要从她手里得到什么! 还是她早就知道她是墨云阁阁主,所以他盯上的并不是她伊千岁的身份,而是她身后的墨云阁。 伊叶自知她已经藏得足够好了,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身份。 看来以后,她得万分小心才是! 这般想着,本来出了太子的书房还想秘密去丞相府走一遭,但现下却按捺了下来。 东昊明月睡得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了熟悉的乐声,那琴声清啭婉吟,似而如碧月升空,时而如朝晖洒地。 “母后。”一声娇咛从东昊明月口中溢出,她突得睁开双眼,急切地从床上起来冲了出去。 母后,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吗? 母后,你等我,我这就过来! 东昊明月一把推开门,眼前飞花飘转,寒木春华,亭台楼阁间,一华服男子十指翻飞,琴声悠悠。 平日高束的墨发此时披斜下来,被风吹起几缕,盘旋在他英俊地过了分的脸上,迟迟不肯退去。 东昊明月只觉得心像被柔柔的猫爪摸了一下,只觉得心跳得飞快,一张玉容上立时一片绯红! 她惊惶地想要逃开,但听着琴声却一步也不想动,她看着面前美好如玉的男子,脚步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只到感受到一道目光向她看过来,她才惊醒过来。 对上圣汮满目柔情的双眼,她只觉得心突得安静下来,立时又被满满的春意充斥着,她好像还闻到桃花开了的味道。 “太子。” “恩。” “你怎么会弹这道曲子!” “喜欢吗?” “喜欢。” “那我以后只弹给你一个人听可好!” 东昊明月深陷进那份深情里,柔若无骨的手抚上木琴,娇柔道,“太子可别骗明月。” 佳人在前,圣汮可不是正人君子。 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狠狠吻住了她。 东昊明月哪经受过这般,身子无力地靠在圣汮怀里,两只纤手紧拉着东昊明月胸前的衣襟。 圣汮眸色一深,加深了这个吻。 等他放开东昊明月时,东昊明月早已无力地靠着圣汮,娇声急喘。 娇嫩如花的唇上愈发红艳,只等邀君一尝。 娇人入怀,如此美景,若不是有伊叶提醒再先,圣汮真想在这里直接要了他。 为了压制身体内的邪火,圣汮只好把东昊明月送回了去,又回了主院冲了一身的冷水。 他浑身湿透地换了一身衣服,任由头发低着水的披在肩上。 伊叶最好没有骗她,要是这个计划不行,就算他暂时动不了她,但她身边失就别想好过了! 尤其是今天那个叫篱子的! 他最好别犯到他手上,否则他定让他有命来没命回! 伊叶坐在院子外,听到篱子传来的消息,不知为何眼皮一跳。 她有些想不明白,以东昊凌今天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愿意将东昊明月嫁给太子,为何刚才院子里这般响动,他却是一言不发。 东昊凌站在院子里,刚才那个琴声一起,他就直接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只是他并不是冲动之人,故而冷静下来一直看着东昊明月跌进圣汮早就布好的陷阱,他心里清楚如果是东昊明月先倾心于圣汮,不管他说什么明月都听不进去! 反倒他越是劝她,她只会越向着圣汮。 所以他才一言不发,只是命了心腹速将信息传至东昊。 不管如何,明月是为了联姻而来,这件事绝对不能再出意外。 父皇最疼爱明月,而明月也素来最听父皇的话,当务之急也只有父皇出马才能阻止此事。 好在那圣汮还不算个小人,没有趁人之危! 几人离开阳清宫里,东昊凌虽面色不好却也没有刚进府那般的黑沉着一张脸,反倒是东昊明月一脸绯红,依依不舍地与圣汮告别。 圣汮衣饰有些零乱,一张俊容只是带着几分笑也压抑不住目里的怒气。 想来娇人在怀,只能看着却不能动,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伊叶全程目不斜视,只是坐上马车的那一刻,接受到太子狠厉的眼神时,回以一笑。 不吃点苦头,就像获得东昊明月这股助力,怎么可能! 天下可没有白掉的馅饼! 伊叶刚到了东门,就见皇上派来跟着她的小太监,一脸焦急地等在那里。 见伊叶下了马车,也不敢冲上来,只敢快步走过来道,“千岁,你可算回来了!” 车夫对着伊叶行礼道,“要是千岁没事,老奴就先回阳清宫了!” 伊叶“恩”了一声,看向那小太监道,“怎么了?” 那小太监看向跑远的马车,吃惊道,“伊千岁,你没坐奴才安排好的马车吗,那实在是大幸,你不知道今天你离开不久,就有待卫发现那车夫竟一身是血地倒在暗房里!” 宫里总有一些地方是不容外人进去的,比如这暗房。 伊叶并不想多说,“是皇上让你来寻我的!” “不是,是容妃,也不是,是皇上,皇上现在在容妃那里,容妃突得小产,皇上让奴才来寻伊千岁,可伊千岁不巧正出了宫,皇上一怒之下命奴才守在这里,见到伊千岁就带伊千岁去容华宫。” 容妃小产!容妃自进宫后一直没有怀孕的现象,前几日也没听说容妃怀孕了,怎么突得就小产了! 还有,容妃小产找太医就行了,找她做什么! 难道因她姿色太过出众,看一下她的脸就能痊愈了不成! 伊叶胡思乱想间,已随着那小太监进了容华宫。 “皇上,臣妾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容妃柔弱地靠在圣南昊怀里,双眼发红,眼珠溢在眼眶里强忍着不落下来。 如此柔弱却故作坚强的样子让圣南昊心里也随之一痛,对于容妃他的确是几分真情,一想到容妃进宫如此久都没怀上孩子,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又不慎小产。 圣南昊又怒又恨,见到伊叶进来也没好脸色道,“你到底出宫做什么了,要是朕的孩子真的没了,你就好好想想自己的下场吧!” 第六十九章 无妄之气 无故招骂,伊叶心底冷笑了一声! 她哪知道她一出宫,容妃就小产了! 她根本连容妃什么时候怀上孩子都不知道,容妃小产跟她有何关系。 伊叶抬眼看向容妃,凤眸里带了几丝探究。 容妃不知为何身子瑟缩了一下,好在她靠在圣南昊怀里,别人看不清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不知容妃是何时的怀孕,伊叶不知特来请问一句?”她总觉得这容华宫有些奇怪,但奇怪在哪一时却看不出来。 容妃稳了稳心神,“本妃也是担心孩子还没出生就遭了毒手,所以才没来得及告诉皇上,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护不住自己的孩子,才让那些贼人有机可乘!” “这件事不怪你,是那些贼人不将朕放在眼里,你放心朕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那眼神特意扫了伊叶一眼,伊叶故作不知。 这是怀疑到她头上来了,看来皇上也是老了,竟然糊涂起来了,也不想想她凭什么要对皇上的子嗣动手,要动手也应该是宫里半得正凶的皇后和贵妃不是。 毕竟她们早就容不下容妃,而她与容妃又素无交集,换言之,她根本没理由要动手! “皇上,皇后请了太医正往这边来了!”林公公打开门,贼眉鼠眼地看向圣南昊。 圣南昊浓眉一皱,“刚才朕派你去请太医,不是一个都不在吗?怎么皇后会带着太医前来。” 伊叶这才注意到为何她进来时会觉得有些奇怪,以皇上对容妃的重视,容妃小产不先请太医把她这千岁请过来顶什么用! 原来是因着年关,太医院的太医都放了休假。 正想着,只听有宫女进来禀报“皇后来了。” 圣南昊只是皱了皱眉头,便让宫女请了皇后进来。 一听到皇后两字,容妃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只是她这时早已闭上眼,靠在圣南昊怀里,一副虚弱之极的模样。 “皇上,本宫听说容妃妹妹小产,特意带了太医前来。”皇后一身金罗蹙鸾华服,眸里看向圣南昊怀里的容妃时,心里恨得要死。 这个小贱人,昨晚皇上好不容易宿在她那里,结果这个小贱人一得了消息,今早就说自己小产硬是把皇上拉了过去,现在装出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给谁看! 什么小产?她肚里有没有货还不知道呢! “赵太医,还不快给容妃看看,她这小产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扫了郑太医一眼,“你到是有心了!” 郑太医低着头,紧张地走向前,将一块锦帛搭在容妃的手上。 本是看着快要睡着的容妃,突得手一抬,一双杏眼看向圣南昊,眸里泪珠未干,“皇上,” 那声音透着无尽的悲切,“臣妾都已经小产了,为何他们还不肯放过臣妾。” 圣南昊眸里一惊,厉色扫了皇后一眼,“朕还没问你,容妃为何会小产,不会是你派人做的吧!” “皇上,”皇后一口气堵在胸口,指着容妃气得说不出话来。 容妃吓得一把抱紧圣南昊,眼角划过一滴泪珠,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圣南昊心疼道,“你别哭了,听说小产身子极虚,你再这般哭对身体不好。” “皇上,臣妾。” “你不用多说,朕心里明白,朕刚才就说过要还你一个公道。”圣南昊虎眸扫向伊叶,“容妃小产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处置,不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看朕怎么自治你。” 无辜被牵扯进这件事里,伊叶真想仰天长叹一声,这事到底于她何关? 皇后被嬷嬷拉着,被气得眼睛发红,“皇上就算再疼爱妹妹,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定本宫的罪。” 她才是六宫之主,凭什么要受一个贱人的冷脸! 皇上怕是忘了她的身后可是尚书府,难道他不怕为了容妃治她的罪,而得罪整个尚书府吗? 她在这宫里待了几十载,除了日日受尽皇上冷脸,他何尝这般体贴于她! 不过是一个容妃小产,他竟然就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难道在他心里,自己这个六宫之主还比不得一个容妃来得重要吗? “那你倒是跟朕解释一下,为何容妃小产,连朕都没办法把太医请过来,反倒是你一出面就请了太医过来。” 皇后下意识地看了赵太医一眼,几次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赵太医吓得直接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啊!臣也是听闻宫中容妃娘娘小产,又听说皇后相请才急急从家里赶过来的!” 伊叶看了那赵太医一眼,这赵太医话里的意思不是明着说在他心里皇后的地位要高于皇上吗? 真不知道他是为了替自己脱罪才这般得罪皇后,还是早就受了背后之人指使! 赵太医不说还好,一说直接点燃了圣南昊的怒气。 厉目盯着皇后,“传朕旨意,皇后自今日起关禁闭两月,未得朕同意不得出入任何地方,尤其是容华宫!” “皇上,本宫犯了什么罪,难道就因为这个贱人的几句话,皇上就要惩罚本宫,本宫不服!” “给朕拉下去。” 圣南昊气得龙体一震,看向皇后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一般! 毒妇,枉他看在几十年的夫妻情份上,虽然对她没有感情却也没废了她的皇后之位,还立了她的儿子为太子! 如此恩宠她竟还尤不满足,竟然还敢对他最心爱的女人下手,要不是看在她身后的尚书府,他现在早就狠不得杀了她! 皇后被皇上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来,被嬷嬷强行地拉了下去! 伊叶抱拳行礼,“皇上,伊叶告退。” 戏都演完了,她才不会笨地在这里受无妄之气。 圣南昊正要挥身让她离开,毕竟这是他的家事,也不想传言出去丢了他的尊荣。 只是,荣妃纤手握住圣南昊的手,柔柔道,“皇上,你不是让伊千岁着手调查此事吗?臣妾倒有几话想单独跟伊千岁说一说?” “爱妃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圣南昊浓眉还皱着,心里对皇后的怒气还没消掉。 第七十章 让她做男宠 “皇上,”容妃看了看四周的宫女太监,又有意扫了赵太医一眼,凑到圣南昊耳边低语了几句。 “倒是朕没想全,那伊千岁就留下,其他人全部跟朕出去。” 等皇上一行人离开,伊叶直视着容妃道,“不知容妃有何事要跟伊叶说?” “伊千岁这般心急做什么?”容妃柔柔地看向伊叶,那眸里的柔情满地都快溢出。 为何她要是个公公,要她不是个公公,或许自己就能,容妃被心里跳出的想法吓得一惊,但那眸里的柔情却分毫不减。 伊叶眸里一冷,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道,“伊叶可不像容妃一般清闲,虽然现在因着年关,得了几日休假,但伊叶还有一应事情等着处理,还请容妃有何话能尽早说了!” 就算她是宫里皇上真正宠爱的妃子又如何,她连皇后和贵妃都敢得罪,又岂怕她一个小小的容妃。 不过不得不说,这容妃对待皇上的手段可比皇后要高明。 几句柔柔之话就硬是将她的小产之事怪罪到了皇后头上,还让皇上恼了皇后,而皇后却有苦说不出! 但然,这其中赵太医也功不可没,要是皇后没有带赵太医来容华宫,更没有赵太医后面那句话,皇上就算再疑心皇后,也不会借此治她的罪。 毕竟,皇上还要依仗着尚书府,且太子又是皇后所生! 只要皇上不是真的糊涂,断然是不会拿皇后下手的! 可偏偏有些事早就在别人的算计中,伊叶看得透其中的算谋,可不代表别人也能像她一般看透。 自然,如果刚才她出声,皇后不一定会获罪! 可她凭什么呢? 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一向是她处事之法! 而她又一向厌烦圣流若和圣汮,刚才没落井下石已是客气的了! 可这容妃聪明一时,万不该将此事牵扯到她头上。 可伊叶不知的是,容妃本就是针对伊叶才慌称自己小产,又借由皇上对她的怜爱之情达到激怒皇后的目的,又让皇后惹恼皇上,再接由皇上的手处治了皇后。 她那天在昭华殿初次见到伊叶就惊为天人,又加之她对表哥旧情难忘,但深陷皇宫这座金丝笼里根本无再见的可能,竟然将那份感情扭曲地转移到了伊叶身上! “如果我跟你说,我根本没有怀孕,且以后都不可能再怀孕了。”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赤着脚下了床,一步步走向伊叶。 那眸里的柔情随着她每一步靠近,都更深了一分。 “我要你做我的男宠,只做我一个人的男宠,你可愿意?” 伊叶先前被她不可能再怀孕惊了一下,听到最后一句话,直接睁大了眼睛! 男宠! 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清冷,眸里更是冷了几分! 没想到容妃的举止竟比贵妃还要惊世骇人,贵妃就算再喜欢自己这张脸,也只敢明着暗着话里调戏几分,也不敢直正动她! 可这贵妃一张口就要自己做她的男宠! 伊叶心底更多的是不屑,她本以为容妃身世虽当不起她的可怜,但也是个痴情之人! 只是被迫进了宫,不得不承欢于圣上! 可没想到竟是一个水性扬花之人! 伊叶直接往后退了几步,“今日之话伊叶就当从没听过,若容妃仍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伊叶不空气了!告辞!” “为什么,为什么贵妃和皇后就行,而我不行!”身后容妃看着那道清绝的身影消失,眸里突得一阵发狂,将面前的茶杯扫落在地! 是夜,天色一片漆黑。 宫里的一切动向,都逃不过清漓殿中一人的耳朵。 圣漓端坐在花园,眸里一片温润,只是想到白天伊叶在容华宫中的事,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孟青,听说你父亲打算将孟云嫁给太子,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三皇子,父亲的确说过,可孟云是大伯的女儿,所以父亲还在犹豫。”孟青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虽并未跪着,但却是直挺地站在一边。 圣漓却转了话道,“我记得你父亲房里新纳了个紫姨娘?” 孟青面色闪过一丝尴尬,“那是太子赏给父亲的。” 父亲在太子府里看上了太子的爱妾紫衣,竟然控制不住地摸了她,结果被太子抓了个先行,直接把人抬进了丞相府。 也因为这事,丞相府才不得不选择与太子站在一起! 孟青想着前几日自己打听到的事,尴尬得不知该说自己父亲什么好1 父亲在朝一向最是精明,这也是为何在时局不甚明朗之下,他没有主动选择投靠任何一个皇子,却没想到最后会被女色所迷,无奈地选了太子做靠山。 并不是说太子这座靠山不好,只是朝堂上早有传言,皇上甚不喜皇后,反倒偏爱贵妃和容妃,只是容妃并无子嗣,而贵妃却有一个快及笄的皇子,所以未来到底是谁主皇权,现在实在是说不清! 可让所有人大跌眼睛的是,他其实早就投靠了三皇子! “那你父亲对这紫姨娘如何?”圣漓眸里闪过几丝冷笑,怕这紫姨娘就是太子派到丞相府的一只眼睛吧! 孟青仔细想了一下,毕竟是父亲的私事,他也不好说得太多,只简单道,“比对其他姨娘都要好,看得出父亲很喜欢她!” “那就好!” “那就好,三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他再笨也能想到紫姨娘是太子特意安插到丞相府的,怕是替太子监视住丞相府。 要是父亲本就不喜欢她,随便找个荒僻的院子给她住也就算了,可偏偏父亲对她很是喜爱,竟将她安排到了离主院最近的院子里! 父亲这般做,不是直接将整个丞相府暴露在紫姨娘的眼睛里吗? 可为什么三皇子还说那就好呢? 难道三皇子一点也不担心,丞相府会成为太子的助力!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竟直接问了出来! “有时候,一只眼睛可以成为监视别人动向的工具,但也可能成为被人监视的工具。具体只看你是怎么想的了?”圣漓并不言明,有些事说开了也就没意思了! 反正这紫姨娘越得孟深云喜爱,将来借由此成事也就越发容易! 第七十一章 暗刑房 “对了,那孟云品性样貌如何?”圣漓将话题转了回来。 孟青还在思考刚才圣漓那句话的意思,听到圣漓问起孟云来,有些发愣道,“品性样貌都在孟婉之上。” 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感觉,而是府里所有人的感觉。 虽然孟婉是他的亲姐姐,可孟婉这个人太过自私,连他平日说错一句话都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再一想到孟婉被人掠走而失身,如今整日关在房间里不是大喊大叫,就是打骂下人出气,孟青心底本来对孟婉的亲情早就稀薄如纸,若不是生在孟家,他恐怕早就一走了之,连多看她一眼都是不愿的! “你说如果是我娶了孟云,那整个丞相府会不会能为我所掌控?”圣漓看着目前的一片漆黑,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十年,多少个噩梦惊醒的夜里,他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将当年害过他和他娘亲的人全部找出来,让他们受他这十年来所受的一切痛苦,不,要让他们受他这十年来所受痛苦的一百倍的痛苦! 这皇宫是他所受痛苦的开始,亦会成为他终结痛苦的地方。 这次回来,他就告诉过自己,他不能再被送回到大荒,他要留下,他要报仇,他要狠狠地报仇! 孟青被问得一愣,很久才反应过来道,“可孟云是大伯的儿子,大伯并不是丞相府的当家人,而且要不是孟婉失身丢了丞相府的脸面,父亲根本不会想起孟云来。而且父亲有意将孟云代替孟婉嫁给太子,虽然担心太子不满,可太子现在有意要拉拢住丞相府,所以很可能会答应娶孟云。” 孟云的父亲是孟深山,虽现在也住在丞相府,但的确不是丞相府的当家人! 所以孟青的意思,借孟云是掌控不住丞相府! 圣漓望着面前的漆黑,心里却如明镜一般亮瞠! 如果让孟深山做了丞相呢? 那他娶了孟云,不就能掌控住整个丞相府了! 想起上次伊叶被孟深云诬陷谋反,他使人盯紧丞相府动向时无意中得到的消息,嘴角突得笑了起来! 好戏就要上场了,他的好皇兄,你可要好好保住太子之位啊! 宫里死了几个太监,最是普通不过! 要不是那马车原是伊叶坐得,恐怕根本没有人来过问一句! 伊叶早知会是这种结果,这才有恃无恐地回宫,而对于她为何上了马车,而驾车的太监已死是何人驾车带她出宫,最后又是如何坐着太子府的马车回宫,她则以以为太监有事耽搁,让篱子驾车出宫,而之后不小心走迷了路,正好撞见太子,太子心善便派了马车送她回宫为由挡了过去。 那些人本来也是因为此事事关伊叶,怕得罪了这位如日中天的伊千岁,这才仔细地来问了几句,见伊千岁对今日之事并无不悦,他们早就松了心哪会再去查伊叶话中的真假。 等那群人散去,伊叶看向篱子道,“阳清宫的事就交给青衣,让青衣告诉那人,一定要让太子把那首曲子学会才能离开;你再替我去查两个人,一个是戴着银色面具,有一对血红眸子的高大男人;还有一个就是今天街上拦住太子马车的那位高手。” “血红眸子,千岁,你确定他是个人吗?从来没听说过人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伊叶以前也觉得那个人肯定不是人,怕是什么怪物才是! 但几次与他接触,她分明感觉到他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除了,可恨地占她便宜外! “你让他们找就是了,不过,这个人非常危险,行动一定要小心谨慎,如果查不到就算了,但切忌千万别惊动他!” 虽然后两次遇见他,他都是一副笑脸,可伊叶却分明感受到第一次遇见他时那种可怖,一个即使是笑着也能让人从心底生出可怕的人,这种人实在太过危险! 要不是想要查清他到底想从自己得到什么,她宁愿一辈子也没撞见过他! 篱子点头应是,只是临走时突得回头道,“千岁,容妃小产那件事怎么办?” 伊叶眸色一沉,“容妃竟然是装作小产,那想来是不会让太医诊治,不过,小产之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装的,她竟然要演戏,咱们陪着她演就是。希望她日后别后悔,竟敢今日做出这番举动来,那她就该知道得罪了我,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她最恨宫里的女子一边争夺着皇上的恩宠,享受着宫里的锦衣玉食,却尤不自知地还来招惹她!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过,她们竟然敢来招惹,她不介意给她们一点惩罚。 听出伊叶话里的意思,篱子松了口气! 平日贵妃胆敢动伊叶一根手指头,伊叶都会寻个由头让贵妃受罪,更别说今天容妃竟然敢让伊叶当她的男宠,恐怕伊叶心里早就想好怎么处治她了,他才不觉得伊叶心狠,要怪就怪那些人太贪得无厌! 伊叶进主院换了身夜行衣,站在院子外等篱子安排好事回来才离开! 上次就是因为趁着篱子不在去了趟御花园,却没想到篱子会如此担心她,所以自那次以后,她不论去什么地方,都会告诉篱子一声。 好在她现在身体渐好,篱子又听到白泽再三保证她不会出事,所以并不像以前一样紧紧地管着她,倒让她难得可以将整个皇宫好好走了一遍! 伊叶足尖轻点,轻松地躲过宫里的巡卫,身子一转轻盈地落在大理寺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 这座小院初看不起眼,但若仔细一看就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而那小院的木门上即使因着黑夜的缘故,却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血块! 这院,叫暗刑房! 专为大理寺卿对付一些嘴硬之人,所设的严刑逼供之地! 而这些血,全都是大理寺牢房里曾关押过或已经被处死的人留下的! 伊叶也是听到笑傲天提起,说这大理寺有一个地方,生人近不得,进去出来得,则非死必残! 第七十二章 假借他人 今天审问有关师傅之事时,竟从那些人的嘴里探得当年之事的一点蛛丝马迹! 而当年师傅断了双腿,死里逃生,曾写过信说多亏了一人相助才让他能逃出宫去,可至于是何人师傅信中并未言明,恐也是担心此信若是落到别人手里,给那人招来无妄之灾? 但今天审问那些人,他们对当年之事知之甚少,却提到一个叫安和之的带刀待卫,在叶千岁被杀后就被皇上关进了大理寺! 他们之所以记得这个人,据说此人曾在御前行走,颇得皇上信任,可当年叶千岁之事与此人毫无关系,却偏偏在叶千岁死后第二天莫明被关进了大理寺! 一个带刀待卫,即使颇得皇上信任,就算犯了天大的罪也不至于被关进大理寺! 毕竟大理寺一向所关之人,皆是身份地位不凡之人! 一个带刀待卫,仅是正五品的官职,根本没有资格关进大理寺! 而且安和之关进大理寺的时间,就在师傅当晚逃走的第二天! 太巧之事必定有异! 而她自出了大理寺牢房,因着想救笑傲天出去,早就夜访过大理寺,更是查过大理寺以往处死犯人和在牢犯人的记名簿,那上面她的名字被划了一道杆,后面用红色小字所注,无罪释放。 想来,能无罪从大理寺出来的,她因是古今第一人了! 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从上面找到笑傲天的名字,而这安和之三个字好像也不在上面! 后来,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笑傲天对于他被关进大理寺一事愣是只字不提,但只说如果那本记名簿要是没有犯人的名字,最有可能是被严刑逼供致死,事后大理寺卿怕获罪而将人名给抹去了! 所以,那名安和之,很可能是死在了暗刑房! 伊叶心里已认定,安和之就是当年救师傅之人! 若非如此,为何安和之会在师傅逃出宫后就被关进了大理寺;若非如此,为何大理寺卿要对他动私刑,还将记名簿上他的名字抹去! 伊叶对着那木门重重行了一礼,安和之,你救师傅的那份恩情我永记在心里,而你是为师傅而死,我亦会替你报仇! 伊叶转身离开。 寒风吹过,吹得木门吱呀作响,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从门里飘了出来! 风吹得树叶瑟瑟作响,昨晚子时下了一场暴雨,今早起来天还是灰阴灰阴的! 尚书府前,章清撑着把黯黄色的油纸伞,敲响了紧闭着的尚书府的朱漆红木大门。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偷偷打开了道门缝,又往四周张望了一会,见无人才悄悄将章清放了进来! “陈尚书呢,我是奉太子之命过来见陈尚书的!” 管家殷勤道,“章少师请往里走,老爷正从主院过来呢。” 章清哼了一声,面色有些不耐,一双绿豆眼里藏了几分阴笑! 等他进了主厅,还未端起茶杯,陈尚书已一脸和善地跨步走了进来! “原来是章少师啊,久仰久仰!” 章少师站起身道,“见过陈尚书,陈尚书还一如三年般精神啊!” “章少师说笑了,老夫的身体早已不如当前了,请坐请坐。” 两人相互退让地坐下,章清绿豆眼对上陈尚书胖得不成样,一脸和善的笑脸道,“想来昨日宫中皇后因容妃受禁闭的消息,陈尚书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略有耳闻,只是不知详情!”陈尚书并不打算直接提起此事,皇后已经关了禁闭,至于为何而关他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他现在反倒更加好奇的是他这个皇孙,在如此天气下派章少师过来所为何事? “太子昨天听说,气了一个晚上,直说那容妃真是个红颜祸水!还说容妃小产之事根本子虚乌有,想来那容妃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而行径越发大胆,怕是早不将皇后放在眼里了!” “太子真的如此说?”陈尚书笑眯着眼道,“太子一向稳重自恃,就算是在阳清宫里也刻守本分,怎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 太子昨天的确是生了气,可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这些话都是经章添过油加过醋的。 章清见面前的陈尚书不好糊弄,这才正色道,“太子说皇后已被关了禁闭,当下最急的是如何解了皇后的禁闭。毕竟,如今掌宫之权在皇后手上,这一关禁闭,要是掌宫之权旁落他人,怕多生祸端!再说宫里现在可有一个与皇后旗鼓相当的贵妃,她可是眼巴巴地想将皇后拉下马,更是想让皇上废了太子,立她的皇子为太子!” 陈尚书见他提起这些事,面色才严肃了几分,“这些事昨晚我也想到过,可皇上疑心极重,如今皇后又惹了皇上不快,若是这时我冒然插手,只会对皇后更加不利!” “陈尚书严重了,陈尚书想得正是太子所担心的,而以太子如今的身份也不好出手,这才派了我前来与陈尚书商议。太子早已想到一人,只要此人肯同意帮我们,解了皇后的禁闭,就像探囊取物般容易?” “莫不是那伊千岁?”陈尚书眸里闪过一抹精光,那伊叶如今重握大权,深受皇上忌惮,听说容妃小产之事也关她所关! 由她出面,解了皇后的禁闭,的确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只是想要让伊千岁帮忙,难啊! 以他探得消息可知,这伊叶在宫里孤身一人,除了个随身太监,与谁都不站一块儿! 连太子几次三番想要拉拢她,都被她一一回绝了! 章清看出陈尚书心里的犹豫道,“恐怕陈尚书还不知一事,太子如今和伊千岁可是颇有交情,在渠江一事上******伊叶捉拿凶手,而伊叶也当着太子和我的面同意让东昊太子娶了流若郡主。而且伊千岁还特意帮太子获得东昊三公主,伊叶如此帮太子,恐怕心里早有靠拢太子之心,毕竟太子才是真正的九五之尊,只要不是那不识相之人,迟早都是会靠拢太子的!有这份交情在,想要让伊千岁出手解了皇后禁闭,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七十三章 孟老将军相请 陈尚书听得吃惊,眸里也难掩惊讶道,“果有此事!如果东昊太子能娶了流若郡主,而太子又能娶了东昊三公主,那对太子,对皇后,对我们可真是天大喜事!而太子和皇后由此一来就能借助东昊的势力,有如此强大的势力傍身,恐怕连那贵妃都不敢再想废太子之事了!” “陈尚书说得对极了!”章清眸里闪过一抹得意,继续道,“不过,因着年关休假,现在想要进出皇宫实在颇多不便,所以太子想了一计,想让陈尚书拜见费老将军。” 陈尚书奇怪道,“让伊千岁相助,与拜见费老将军有何关系?” 章清阴笑地将一封信从袖子里掏出,“看过这个,陈尚书就会明白了。老夫出来已久,未防招人疑心,现在就告辞离开。” 陈尚书起身相送道,“章少师如此助太子,日后太子登基,章少师可是功不可没!” “不敢当不敢当,陈尚书留步,可要仔细看过那封信,别白费了太子一番心意。”章清出了门,仍不放心地回头道了一句,这才撑开油纸伞,在雨中快步而行。 陈尚书眼见着他消失在视线中,转身眼神凝重地抽出信纸,一字一字地看下去,又仔细推敲了一番,才冒着雨,将信纸揣在袖子里,进了屋就将信纸放在蜡烛上烧了个尽。 “来人,备轿,去将军府!” 紫竹殿里,伊叶正待用午膳,就见阿喵突得呜呜地叫了几声,她疑惑地看向阿喵最近越发变大的肚子! 自从从牢里出来后,篱子听了白泽的话,要让她好好调养,故而每日不论早膳、午膳、宵夜皆是满满一座丰盛之极的菜肴。 伊叶有时无意瞥见铜镜中的自己,眼睛都止不住地一抽,那张素日廋成巴掌般大小的脸,如今竟圆润了许多,摸上去都能揪起一小块肉来! 伊叶不得不悲哀的承认,她胖了,且胖了不少! 她看着阿喵随着呜声而一起一落的肚子,突然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反正不只是她一个人胖了,连阿喵也胖了呢。 可随后她就觉得有些奇怪,阿喵好像胖得太多了,才一月不到,好像现在的它足有以前它两个大一般。 “篱子。” 伊叶话声刚落,篱子正端了一碗鲜香的鱼汤出来,乳汁嫩白,上面飘着几点青葱,而嫩得如豆腐的鱼若隐若现地浮在汤里,看一眼就让人口水肆虐。 “千岁,怎么了?” 篱子将鱼汤摆在桌子中间,又要进屋去端碗筷,却被伊叶一把拉住,指向阿喵道,“它是不是病了?” 篱子看到阿喵胀大的肚皮,呆愣了一秒突道,“应该是以前给它喂得太多,让它长胖了不少吧!” 伊叶放心不下,“等吃过饭,我将阿喵带去白府,还是让白泽替它看看为好。” 阿喵是白泽守猎所得,虽然白泽的医术一向是针对人,可因着这几年阿喵反是有点异样,伊叶便并阿喵送去给白泽看,几年下来,白泽也略懂了一些兽医之术,给阿喵治起小病小疾来,也越发得心应手了。 篱子点了点头,转身进屋里拿出碗筷摆好。 伊叶正夹了片青菜喂给阿喵,就见它突得疾步一窜,直接扑到了鱼汤前,两只黑黑的眼珠看着伊叶,一动不动。 伊叶无奈地一点头,它嘴里发出一声叫声,听起来很是欢快,直接低下雪白的头,用小小粉嫩的舌头一点一点喝起鱼汤来。 伊叶盯着阿喵那圆滚滚的肚子,真的只是吃太多了吗? 吃了午饭,伊叶正打算将阿喵带去白府,随带消消食。 就见一个公公拿了张红色的拜贴过来,站在紫竹殿外对着伊叶行礼道,“伊千岁,费老将军派人相请,请您过府一叙。” 伊叶奇道,“你没送错,的确是费老将军?” 她与将军府一向没甚关系,费老将军又已退伍多年,早已不管朝中之事,为何突得给自己送了拜帖,还请她去府中一叙。 “伊千岁笑话了,老奴眼睛又不瞎,上面用金漆写着的伊千岁三字,怎敢认错呢?” 伊叶这才疑惑地接过拜帖,“有劳,伊叶稍后就去将军府。” “那老奴告退。”那公公见伊叶收了拜帖,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别看这紫竹殿处在偏僻之地,这紫竹殿可是除了昭华殿、凤鸾宫和端倪宫外,最大的宫殿,听说里面的一梁一术上所绘的祥云都是请了名家所画,连里面一块垫脚的石头,都亦是不同反响。 当然其中亦有夸大的成份,可人人都这般传言,可见与真的也相差不远! 伊叶收了拜帖,正在疑惑中转身看到阿喵已跃下桌子,正顺着她的衣裳往上爬,她轻轻将阿喵抱起,“阿喵,我要去将军府了,可是你怎么办?要不我把你也带去将军府,等离开将军府再带去白府好不好?” “不可,”篱子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中还拿着一张白巾道,“千岁,将军府可是重武之地,而费老将军更是朝中威望之人,寻常人根本进不得将军府,而如今费老将军相请,先不说是为着何事而来,单这份脸面也是无人能及的,如若千岁将阿喵带去,不是让人误以为千岁傲慢不逊,竟连费老将军都敢不放在眼里!” 伊叶其实想说,她连皇上都没放在眼里过,又何况是费老将军。 只是见篱子眼底的担心,这才妥协道,“真不知道让你管理墨云阁是好是坏,你就是看得太多听得太多,凡事都束手束脚起来了!” “那也是千岁太过率性而为,身为千岁的弟弟,篱子每天看着千岁可都是提着一颗心的,真当心千岁哪天又惹恼了谁,招来杀身之祸!” “哪是我去惹恼他们,明明是他们不自量力地犯到我手上来。”伊叶小声地辩解了一句,将阿喵放在篱子手上道,“那要不这样,等下你送阿喵去白府?” 第七十四章 跳梁小丑 篱子有些为难,“可我没有进出宫的腰牌。” 伊叶毫不在乎地从腰上解下红玉,直接戴在了篱子身上道,“瞧,这不是有了吗?” “那千岁你呢?”没了腰牌,千岁怎么进出皇宫啊! 伊叶有时真不想吐槽篱子的智商,她如今手握重权,用得着什么红玉,单凭她这张脸就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 伊叶将拜帖收在袖子里,叮嘱了篱子一句,“出宫后小心一些,毕竟知道你是我随身太监的人也不少,他们针对不了我,很可能会拿你下手!” 篱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千岁尽管放心,篱子可不是那没本事的人!” “嗯,我的篱子最厉害了!”伊叶转身回了主院,竟然要去拜见费老将军,怎么也得收拾了一番才行! 篱子脸色发红,脸上还挂着笑,抱着阿喵在风里有些痴傻道,“篱子是千岁的篱子。” 都梁城因着天气的缘故,家家都紧闭大门。 街上除了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外,便是到处肆虐的狂风。 那狂风呼哨而去,撞上一座座宅邸的高墙,被高墙又推了回来,转身又呼哨地吹刮着地上的石板。 将军府前,费老将军得了伊叶稍候便会来拜访的口信,忙让下人开了一扇朱红大门,又命自己的两个儿子,大的叫费南非,小的便是大败东昊的费南思,起身站在门口相迎。 费老将军一身只娶过一个妻子,便是如今还在世的费老夫人。 只不过这费南非和费南思却不是一母所出,费南非并不是费南思的亲哥哥,而是费老将军旁支一位不幸殒命的亲戚之子,因着这位亲戚所托,费老将军便将费南非带将将军府,并让费南思认了他为哥哥。 所以,府里的下人都唤费南非为大公子,而费南思为二公子! 费老夫人也是一位慈眉善目之人,最是信遇人便是缘之说,故而虽费南非虽非亲身,对他却也如亲儿子般疼爱。 可两人的性子却天差地别! 费南非不爱习武,从小就喜爱拨弄算盘,看看帐本,所以从小就打理着将军府立功赏下的店铺和田庄,如今早混成一副利欲熏心之态。 而费南思从小就被带到武场,南征北战、刀光剑影中磨炼得越发沉稳,且他在军中亦是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只是因口舌不便的缘故而显得有些木讷。 伊叶的马车刚停在将军府门前,费南非就带着管家拥了上来,“伊千岁快请进,家父早在屋里待候多时。” 伊叶掀开车帘,就见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挂着满是虚妄的笑,伸出手想要扶她下来,可那一双眼睛却是不安分地直打量着他。 她当下眸里闪过一丝厌烦,无视伸到面前的手,直接跳了下来。 她身怀轻功,岂会将这点高度放在眼里。 费南非见伊叶直接跳下马车,愣了一会,急忙追上去道,“伊千岁真是身姿潇洒,且长相让人一看之人就惊为天人,难怪家父要特意命我过来等候伊千岁,想来伊千岁真是不凡之人啊!” 他这一番讨好,若是落到其他人耳中,就算不是满心欢喜,但亦会多他多看重几分。 只是伊叶这人看人极准,第一眼就能辩出对方好坏,且生性固执,一旦被她厌烦上的人,就算后来再多加示好,亦是不会被她所喜。 所以伊叶听到那番话,只是皱了下眉头,理也不理地看向一旁的费南思道,“费将军,还请费将军能带伊叶进去!” “哦,好。”费南思难道没有发愣,他走到伊叶身旁似是无意,却正挡到了费南非面前。 “伊,伊千岁,这边请。” 伊叶感激地冲他一笑,随着他进了将军府! 费南非看到一向让人害怕至极的费南思,却让伊叶另眼相看,顿时气得不行,急步跑了过来就要挤开费南思,“弟弟,你这副尊容还是别吓到伊千岁为好!” 费南思身体纹丝不动,还从容地引着伊叶往前走。 反倒是费南非冲得太急,一个停不住直接撞上了前面的老树,额头直接撞青了一大片。 伊叶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对了,还未请问这位是谁?” 费南非挂在树上,还不忘讨好道,“小人叫费南非,乃是费南思的哥哥,将军府的大公子!” 管家眼见费南非惹了伊叶不快,忙出来劝道,“大公子,你这样子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为好。” 费南非好不容易同伊叶说上话,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 要知道面前的可是伊千岁啊! 连太子、皇后、丞相都颇为忌惮的伊千岁啊! 要是他能得了伊各岁的常识,想要谋个一官半职还不是轻而易举! 本来以将军府的地位,那个老将军随便托个人说几句话,别说一官半职,就算给他弄个有权的官当当也不是难事,可偏偏那个老将军难磨得要死,还什么要一身正气,一清二白地过完下半辈子,还说对他和费南思乃是一视同仁,让他不要再打做官的主意,好好做自己的生意就好! 那话听着就让人一肚子气! 那个死老将军也不想想,他当官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将军府能更加富贵吗? 他也不想想,连费南思都成了大将军,而他这将军府的大公子却只是个商人,传出来他也不嫌臊得慌! “伊千岁,我前日刚得了件宝贝,就在我的书房,我引你去看看可好!” 伊叶懒得与他多说,她刚才只不过是看在费老将军面上,才多问了一句! 却没想到这个竟顺着竹杆往上爬,当下扫了那管家一眼! 那管家心底一凉,也顾不得许多,忙让丫环扶着费南非回房。 费南非一路大骂着被人拉了下去,直到看不见还能听到他聒噪的声音。 “伊,伊千岁,刚才,刚才多有得罪!”费南思看向伊叶,眸里闪过一丝歉然。 “无妨,还请费将军带路。”刚才之事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管家连忙跑向前道,“伊千岁请往这边走!” 第七十五章 先皇旧事 费老将军协同费老夫人早已坐在主厅等候,可一直久候不至,派了丫环打听才知道路上发生的事,气得当场就沉了脸色道,“我本以为这些年没少亏待他一分,他就算不思着回报,再怎么说在外人面前也不至于给将军府抹黑。” 费老夫人担心道,“不知那伊千岁是不是因此会恨上将军府,要是这样,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费老将军刚想宽慰她几句,就见管家进来回禀,“伊千岁已经到了!” “快请进来!”一边说着,一边大跨步走到了门前。 “在下伊叶,见过费老将军。”伊叶看向一脸肃穆的费老将军,恭敬道。 她虽与将军府所交不深,可对将军府的情形也略有了解! 而费老将军在先皇还在世时,就甚得先皇倚重,说句托大的话,“这整个商立国,就有一大半是靠着费老将军打下来的!” “伊千岁客气,原是老夫相请,麻烦伊千岁走这一趟,还请伊千岁上座。”费老将军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今日所见,这伊千岁与传言实在大相径庭。 “不了,费老将军是国之栋梁,而费大将军又是后起之秀,伊叶不过是担着个千岁的空名,是在受之有愧。” 伊叶心底是真的敬重着费老将军,若非有费老将军,商立断不会像如今这般强大和繁盛。 费老将军有些感慨道,“老夫先前还曾听说伊千岁是个忠奸不分,自****利的小人,如今一看,倒是老夫听信了谗言。伊千岁,请。” 费老将军亲自将伊叶迎了进去,坐在上首的费老夫人早已起身退到一边,又命丫环们端了茶水点心上来。 等费老将军和费老夫人重在上首坐下,而伊叶和费南思分坐左右后,伊叶这才平淡道,“不知费老将军今日相请,所为何事?” 按说将军府一向与她没什么交情,而今费南思又大败了东昊,正是得皇上重用之时,又因着年关休假之日,只怕这几天来将军府的人都快将将军府的门槛踩塌了! 可伊叶不知的是,虽然来将军府的人都快挤破大门,但费老将军早就发过话,谁都别放进来,所以这几天费老将军一个人也未见,却独独给送了请贴给她! 虽然这事与早上陈尚书来拜访有关,但费老将军并未见到他,就让管家送了一句话,他现在已经不管事了,皇上怎么看待南思他不关,他们有何想法在哪里都可以算计,但独独别想进到将军府来算计! 所以今早,陈尚书是一半吃惊一半愤恨的离开的! 他本以为费老将军空有一颗忠心和一身蛮力,要想算计他再简单不过,却没想到费老将军这几十年可没有白活,他以前一直在战场鲜少回京,可对朝堂的内情并不陌生,而这几年更因将手中的权利一点点下发给了费南思,至此很少过问军中之事,反倒更多有几分心却关注朝堂中的动向。 不是他有私心,就是因为他一颗忠心,让他过早的明白,江山易守,可人心险恶! 当年他陪同先皇,御驾亲征,有一次先皇为了探明敌方军情,竟然不惜以身犯险打入敌方战营。 本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虽知那些蛮夫竟如此谨慎,早将大部分军力埋伏在四周,只留下少数的人守在帐中。 而先皇先前本就是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所以并没有带上所有军力,只是带了一支近二万的武士。 毫无意外,那次他们全部落网!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竟然知道他们这一群人中有先皇! 好在先皇并未穿着皇袍,而他们又未见过先皇,所以并不知谁才是先皇! 可他们生性凶残,竟放出话来让先皇主动站出来,若不这么做就每天在他面前杀死一千人,二十天之内,要是他还不站出来,就杀光所有的人! 他们愁眉难展,先皇又是位仁君,不忍看着曾跟他出生入死的战士就这般成了刀下肉,任人宰割,竟然想着要向那些敌人亮明身份。 好在他们趁机敲晕了先皇,又由他假扮了先皇。 而当时,那些敌人并未想直接杀死先皇,他们的本意就是想让先皇受辱! 那些人折磨人的手段,根本比起战场上的厮杀还要残酷和血腥。 要不是他一副铁打的身体,硬生生地撑着,也不会遇到后来先皇不顾身命之危,竟在敌方中杀出一条血路,又号召三军平了敌人,这才解救下了他! 而那件事后,先皇腰背皆受了重伤,即使后来宣了太医诊治却自此留下了隐痛。 他们为人臣子,替先皇抵命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可先皇却为他这个臣子,不顾龙体安危,硬生生从敌方手中将他救了出来! 当年之事,无论与情与义,他都已深深刻在骨子里! 他这一辈子都会死守着先皇的江山,他不会让任何一颗老鼠屎毁了先皇这一生夺下的江山。 今日请伊叶过来,也就是为着此事! 先皇当年将身边随身服待的叶公公突得提为叶千岁,他就曾多次进谏此事不可,希望先皇不要受这些阉人的巧言花语,万不要被这些阉人败坏了江山。 可先皇一直不将他此言放在心上,还笑对他说,这后宫之中的道道,大将军不懂。 朕不仅要让朝堂安稳,更要让这后宫也要安稳,唯有一方牵止住一方,他们才腾不出手,扰乱朕的江山。 后来,他因没听到那叶千岁犯了何大事,也就对让先皇废不废叶千岁之职的事渐渐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后来,先皇逝去,叶千岁突得表明他拥立太子,要扶持太子登上皇位。 只是他此心刚一表决,第二日就被众臣发现太子自谥在阳清宫内,满堂皆尽,可国不可一日无主,只能按长幼之序,立了当时的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 不知怎么又想起这些旧事。 第七十六章 阿喵丢失 费老将军心底有些感叹,他正了正脸色道,“伊千岁,老夫常年驻守边关,学不来那些官员间的官道道,竟然伊千岁如此直言,那老夫也就直言不讳了。今日请伊千岁过来,就是希望伊千岁少为祸后宫,万不要再搞出什么事来了!” 费南思面上闪过一丝惊诧,他抬头望向伊叶,却只见伊叶微皱了眉头,眼睛依就清波如水。 “伊叶不明白,费老将军此话何意?” “大胆伊千岁,别以为你如今是千岁,就敢不将老夫放在眼里!”费老将军气得腾地站了起来,两只手握成重拳,要不是还有一份理智在,那拳头早就呼上伊叶的头了! 费老夫人吓了一跳,也站了起来担忧道,“老爷。” 费南思疾步走了过来,“爹,你,你怎么了?” 伊叶不动声色,将茶杯平稳放下,“若费老将军话已尽,那伊叶便告退了!” 她的确心里敬重着他,若不是因着这份敬重,就单是刚才他敢威吓她,她就定要让他吃不了好的! 伊叶起身,抱拳行过一礼,举止不浮不躁,转身离开。 本是被伊叶气得不行的费老将军,突得“哈哈”大笑起来,听得费老夫人和费南思一头乌水,费老将军也不解释,直接大跨步离开了主厅。 费老夫人慈爱地看向费南思,“还不去送送伊千岁,别让人家真的记恨上咱们将军府!” 费老夫人早年也是个才情皆备的女子,嫁了费老将军后,费老将军心里又只装了她一人,所以有关朝堂的动向平时心情好也会与她说上几句。 费老夫人总是思之又思,才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这些见解虽比不上男子的精辟,却也不失为一番妙思。 故而,虽不知刚才费老将军到底怎么了,为何一会气一坐笑,但费老夫人心底明白,将军府如今看着虽是显贵,但却万不可得罪这些高权在握之人! 费南思应下后,并不急着走,而是看向费老将军离开的地方,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伊叶走得很是平缓,她虽想要离开,却不想做出一副被人赶出门的样子,故而费南思紧跑了几步就追上了正跨过一道院门的她。 疾步走过来,气也不喘一口道,“伊,伊千岁,家,家父让我来送送你。” “费老将军,”伊叶微诧,他刚才还对自己横眉冷对,怎么这一会就又转了态度,竟让费南思来送她! 真是奇怪! 费南思说慌不脸红道,“刚才,刚才家父说,他说那些话,只是,只是一个试探,但看,但看伊千岁的,的举止,就知道,那些传言,那些传言多半有假。所以,家父,家父心底有些,有些惭愧,所以,所以让我来送送你!” “真的?”伊叶不相信地盯着费南思的双眼,却从他眼中看到一派如江般的广博之气,那股气性似能容纳万千之草本,而此独立之。 费南思实诚道,“伊,伊千岁,不会,不会以为,我在骗你吧!” 伊叶淡淡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一步,见费南思并未跟上便停下道,“费将军不是要送伊叶吗?” “啊,哦,是,是是。”费南思手足无措,忙大步一跨走到了伊叶身边。 伊叶出了将军府门,转身看向费南思道,“明日便是初三,按宫中祖制,桃花盛时,花朝节起。将军可得早做准备!” 花朝节,皇后主持,宴请各官适龄女子入宫赏花,以此探测各官女子的样貌、品性和才气。 好得自为各皇子留心备着,稍次一些的要么充进后宫,要么借此来拉拢人心! 太子妃的人选本是定了孟丞相府的大小姐孟云,但其已失身自是与太子妃之位无缘了! 而费南思今年大败东昊,此事一度成了众人口中经久不损的话题! 还有三皇子圣漓! 这些人的妻子之选,全拿捏在皇后和皇上的手里! 伊叶现在越发迷茫,当初搅了圣漓和东昊明月的婚事到底做得对还是不对! 她承认她是出于私心,可过分的心智也让她很明白,若没有她的搅局,等圣漓顺利娶了东昊明月,他就能借此长留商立,而且手中也有了一股强大的助力! 可就是因为她,她亲手把这股助力推给了太子! 太子眼里早容不下圣漓,毕竟圣漓虽是带罪之身,可他毕竟也是皇上的亲儿子,而年岁又与太子相近,也是夺谪之争中太子有力的敌手! 要是太子得了这股助力,她不敢去想太子会看在她的面目上放过圣漓一马! 恐怕没有变本加厉,都已是他心底最后的仁慈了! 可联姻之事已被她彻底搅混了,现在根本不可能再恢复原样! 但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圣漓身处险境! 她一定要尽一切力量,使太子得到的助力减为最少! 费南思望着那道清绝的身影离开,想着刚才她走时最后一句话,眸底一沉转而却是轻勾着嘴唇邪气一笑。 伊叶这是在担心我吗? 伊叶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宫,一回宫就得到消息说皇后的禁闭解了,连皇上都去了凤鸾宫。 她点头让那人下去,自己则是去屋里换了身衣衫,刚换好出来,就听房门被人轻敲了几下! “千岁,篱子可以进来吗?” “进吧!”伊叶拿过茶壶倒了杯清茶,慢慢饮着,见篱子提着一个食盒,在桌子上一道道摆上精致的菜式和果点。 她回望了屋里一眼,见平日晚上关着阿喵的金笼空空如也,心里一紧道,“篱子,阿喵呢?” 篱子正将一盘桃花糕放下,被伊叶一问惊得手一松,白玉瓷盘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 伊叶心底隐隐胡不好的预感,“篱子,阿喵到底怎么了?” “千岁,”篱子小心地回转身对上伊叶的一双凤眸道,“篱子该死,篱子把阿喵弄丢了!” “丢了?在哪里丢的?”伊叶心里的不安加重了几分,阿喵平日一向由篱子代为照顾,她因公事繁忙,鲜少有空注意到它,所以阿喵平日对篱子比对她还要亲近几分。 而阿喵在篱子怀里一向很安静,怎么可能出一趟宫就弄丢了! 第七十七章 心惊后的明白 篱子满脸自责,“千岁,是篱子没有照顾好阿喵,才把阿喵弄丢的,可篱子今天将整个白府和回紫竹殿的路上全都翻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阿喵。千岁,你说阿喵会去哪里了?” “为什么只是翻找白府和紫竹殿,难道阿喵是在白府或者紫竹殿消失的!” 篱子低着头,半晌不敢吭声,他刚才一直担心千岁会因为阿喵的事生气,心底早就乱成一团,现在被伊叶这句话一下点醒过来,想起他抱着阿喵出去到回来发现阿喵不见的整个经过,他带了几分肯定道,“千岁,应该说是在回紫竹殿的路上丢的!因为出宫时,我特意将阿喵放到金笼子里,又怕阿喵被太阳晒伤所以给他盖了一块黑绸,可今天白太医给阿喵看过病后,说阿喵只是腹胀,让我们平日注意一些,这段时间不要给阿喵吃升气的东西就没事了!然后我就把阿喵装回金笼子里,一路提着回宫,直到我进了千岁的主院,将黑绸揭开就发现阿喵已经不在了!” 伊叶心里认同篱子刚才的话,阿喵就是在宫里丢的! 因为阿喵是白泽送的,他根本没理由再偷回去! “那你在路上可有发生什么事情?”伊叶心情平静了许多,如果阿喵是在宫里丢的,要找起来也会容易许多! 因为阿喵虽是一只较为稀有的白狐,却也不是随处都不可见! 她想,那些偷走阿喵的人,其目的根本就是针对她而来! 篱子看着面前的桃花糕,突得眼睛一亮道,“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快要回紫竹殿时正好遇到一个嬷嬷,那嬷嬷自称是六皇子身边伺候的,遵六皇子的吩咐给千岁送桃花糕来,那嬷嬷看我一只手提着金笼子,一只手抱了一堆药包,就好心要将桃花糕送到紫竹殿门前。我就同意了,不过我没让她进紫竹殿,只是进了紫竹殿我先将金笼子和药包放在石桌上,就去接过那桃花糕直接送去了厨房。等我从厨房出来,再提了金笼到主院后,就去给阿喵煎药去了,等我端了药回来,掀开黑绸才发现阿喵已经不见了!千岁,难道是贵妃?” 篱子并不觉得这件事是六皇子做的,他虽然与宫里任何人都接触不多,但从平日与伊叶闲聊也能听出六皇子还只是个心性单纯的小孩子。 所以吩咐嬷嬷偷走阿喵的人最可能就是六皇子身后的贵妃! 伊叶看了那桃花糕一眼,那桃花糕外表洒了一层澄粉,比其它糕点看起来更加晶莹剔透,再加之桃花的粉嫩之色,愈发让糕点精致且美得动心。 伊叶掂起一块桃花糕,慢慢咬了一口,味道甜而带着一股清香,且因加了蜂蜜的缘故,这甜味就像分了层次一般。 初尝是甜,再尝带着一股桃花的微苦,再尝只觉得满齿生香。 伊叶就着一杯热普洱茶,将一块桃花糕慢慢吃完,随后伸手拍掉手掌心沾上的糕屑。 “篱子,尝尝这桃花糕与往年六皇子送来的桃花糕有何不同?” 篱子奇怪地看了伊叶一眼,伸手拿起一块桃花糕,看了半晌突得眼睛一亮,他几口将桃花糕塞入嘴里,含糊不清道,“比往年六皇子送来的少了一股咸味!” 伊叶嘴角露出一丝笑来,倒了一杯普洱茶递给篱子,“恐怕这次是有人假借六皇子,不,应该是借贵妃之手,想让我与贵妃相斗!” 篱子吞下口中的桃花糕,接过普洱茶慢慢饮了一口。 “可那人一定没想到,这桃花糕其实是六皇子宫里的嬷嬷亲手所做,而这嬷嬷做糕点的手法与御膳房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她不论做何糕点,都爱在面粉里加一小点盐。” 这嬷嬷出生在山西,年轻时常因挨饿将盐当饭吃,进了宫后不论吃什么都爱在里面加一把盐,不过因她做着一手好菜,六皇子平日的膳食虽是出自御膳房,但关起宫门偶尔想吃点什么,都是由这嬷嬷来做! 若不是这嬷嬷知道这桃花糕是做给六皇子的,恐怕这里面加的盐就不止这么多了! 当初她一口就尝出糕点里的咸味,但觉味道还不错也就没有计较。 那人打探得也够清楚的,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六皇子就会将新采的桃花让人做成桃花糕,而做好的桃花糕不仅他自己和贵妃享用,也会惦念着送她一份! 可他就算查得再清楚,也是棋漏一着! 不过那人竟然敢盯上她,就应该想清楚对付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篱子,将这些桃花糕好好收着,明天我们还要演一出戏呢?” 篱子端起桃花糕,很像多嘴问一句,但突然想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躲在伊叶身后,缩头缩脑之人! 他清楚地知道,他如今的身份不是宫里一个随身太监,也不是伊叶的弟弟,而是墨云阁的少主子! 他应该替伊叶挑起一部分重担,而不是任何事都让伊叶去操心。 想着,他一言不吭地端起桃花糕下去了! 伊叶望着普洱茶飘在半空的热气出神,直到那热气散尽,面前茶凉了也毫无反应! 想到回宫前,密探报来的消息,说孟丞相曾去了将军府,虽没见到将军,可孟丞相离开不久,费老将军就递了请帖来请她! 这竟味着什么! 前有容妃假装小产一事,后有费老将军教训一事,接着又是阿喵在宫中丢失! 她不过当上千岁短短一月不到,却比当上总领太监那会,经受的阴谋算计多了一倍不值! 他想起师傅高居其位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高处不胜寒!” 而她如今的处境,哪只是高处不胜寒,简直就是孤立无援,众人竞斗的对象。 她在宫中待了十年,十年间她高傲地目视一切,随着她的势力越发强大,骨子里的傲气即使她再收敛,也不小心露了出来! 她深知靠着她的势力,那些人都不敢轻易动她。 所以这些年,即使明知会得罪皇后、贵妃,甚至皇上,她依就只顾着往前走,甚至连停下回头都没有过! 可如今,她才突得心惊地明白过来,一个人即使再强大,也强大不过一群人! 第七十八章 花朝节会 何况她身边围得全是虎视耿耿,恨不得夺她之权,毁她性命之人! 她之所以能在宫里平安活了这么多年,是因为以前那群人的目标从来不只她一个人! 可只从她当上了伊千岁,她显然感觉到宫里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就拿最近之事来说,容妃小产,孟老将军相请还有阿喵失踪,虽无证据表明这三件事之间有何联系! 但她却分明从中看出,那群人已经视她为共同的敌人,已经开始联手来对付她。 一个丞相府不算什么,就算加上一个尚书府也没关系,她都有办法对付! 怕就怕,丞相府、尚书府、将军府,甚至阳清宫都已站拢到一块! 以她如今的势力,对斗得过阳清宫,却没把握能斗得过将军府! 毕竟将军府世代为将,一个将军府到底培养了多少的将相,恐怕比呈阅给皇上的数字番个两倍都不止! 伊叶握着手中冰冷的茶杯,就像摸着自己心口的一片冰冷! 她这十年犯了个大错,错就错在她太急功进利,只顾着一味往前冲,却从来没想过给自己留条后路! 在这宫里,不论也是十年前的她亦或是如今的她,她除了手中的势力再无任何支助! 而这个错也害得她以后不可行错一步,否则便是一步错万步错,一失便是万物空! 御花园里,粉粉簇簇的桃花竟相开放,不论何人从此经过,都会被这桃花的香气迷走了三魂六魄! 更别说这桃花间还间隙走过三两结伴的成群女子,莺歌燕语,粉袖遮面,袅袅婷婷,这一群女子有说有笑地朝着御花园的亭子而去。 在那座亭子里,早就端坐着一身凤袍的皇后,她今日也刻意盛装打扮了一番,头上还带了富贵逼人的三凤含珠金冠,本是保养得宜的脸上在听到身后莺歌燕语之声,快速闪过一抹阴毒的笑。 那一群女子走至亭前,“见过皇后娘娘,祝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群女子,身份最低微者也是朝中正三品大官的女儿,而身份最高贵者赫然是尚书府嫡小姐,皇后的亲妹妹,小皇后十六岁的陈安宁。 陈安宁站在人前,她的身边一个是孟云,一个则是叶太傅千金叶兰芝。 皇后目光在三人身上打转,最后落在一身嫩黄色的陈安宁脸上,招了招手,“安宁,你过来!” 父亲早在年关之前,就递了书信进来,让她借着此次花朝节会,好好给安宁找个夫婿。 安宁的婚事,她早已在考虑中。 能配得上尚书府嫡女的身份,京中不过那几家,要不是费南思容貌丑陋,她倒很愿意将安宁嫁到将军府去! 陈安宁得意地看了身后一群女子,高昂着头走向皇后。 “安宁给皇后姐姐行礼。”陈安宁只行了一半礼,抬起头冲着皇后调皮一笑,撒娇地拉住皇后的衣袖,“姐姐,宫里的桃花开得真美,比尚书府地还要好看,宁儿很想要几枝带回尚书府。” 刚才她经过那片桃林时,竟然看到有绿色的桃花,这可真是罕见! 她平时在尚书府也只见过粉色的和白色的,还从来没看见过桃花会开出绿色的! 宫里的东西就是精贵,连桃花都与别处不同! 要是她把这绿色的桃花带回去,肯定让她们羡慕得不得了! 皇后轻拉着陈安宁在一边坐下,“等下让嬷嬷带去你摘吧!” “谢谢姐姐!宁儿就知道姐姐对宁儿最好了!” 皇后转身看向孟云和叶兰芝道,“你们也陪本宫坐坐。”然后回头对嬷嬷耳语了几句。 孟云这不是头次进宫,年关之夜还没过去太远,当时被孟南思的脸吓到的情景还恍是昨日,不过也多亏那次被吓了一跳,竟让她的胆子一下变大了许多,她举止从容地走上台阶,向着皇后盈盈一拜,“臣女孟云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一指正对自己的位置,“坐吧!” 叶兰芝出身高贵,且被贵为商立第一才女,举止端庄自是不用多说,她一双杏眼微敛,“臣女叶兰芝代父亲向皇后娘娘问好。” 皇后眼睛一亮,赞赏道,“外人都传你这第一才女,最是孝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来本宫身边坐吧!” “是,皇后娘娘。” 陈安宁是占着自己与皇后是亲姐妹的身份,才有资格坐在皇后身边,可现在见叶兰芝竟然能讨好皇后,还与她平起平坐,顿时心有不甘道,“姐姐,叶兰芝根本不是第一才女,要不是她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这第一才女的称号非宁儿所属。” “宁儿,不得胡闹。”皇后面色一阵难看,皇上昨日特意来凤鸾宫,说有意要将花朝会交给容妃住持,花朝节会看似只是宴请朝中女子一起赏花品诗,可它直接决定了皇子在朝中的地位,更直接地能影响到日后的夺谪之争。 就连宫中和她平分秋色的贵妃,也在前几年的花朝节会处处与她作对,更甚至想抢了她住持花朝会的权利,没想到今年竟轮到小小一个容妃来跟她抢了! 那容妃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从她手中抢夺权力,她现在终于想清楚那日在容华宫,她为什么会惹了皇上生气,还被皇上下令关了两个月的紧闭! 昨天她情急之下,要不是拿了要给汮儿选妃子为借口,恐怕今天她还被关在凤鸾宫里,而坐在她现在这位子上的恐怕就是容妃了! 她没有跟皇上明说要给汮儿选太子妃还是侧妃,因为她怕皇上在东昊明月和汮儿之事上生疑! 皇上根本不知道她有意要让汮儿娶了东昊明月,他只知道流若要嫁给东昊太子而已! 皇上是疑心三皇子娶了东昊明月会得到东昊的势力,而要让流若嫁给东昊太子就没了这层顾虑,可要是让他知道,其实他们还安排了后招,皇上就会对汮儿心怀戒备,到那时候恐怕汮儿想娶东昊明月就要比现在难上百倍不止! 更何况,她可是听汮儿说,皇上对东昊明月好像也有几分心意在! 不,东昊明月只能嫁给汮儿,这种妩媚的狐狸精,宫里有个贱人贵妃还不够吗?要再有一个,她这堂堂皇后恐怕真要被皇上忘记到哪个角落去了! 第七十九章 好戏上场 她决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就算皇上再不待见她,她也要想法设法夺回皇上的宠爱,因为太子只能是汮儿一个人的,皇位也只能是汮儿的! 皇后有意看向叶兰芝,叶太傅可真是教了个好女儿,这谈吐举止一点也不比宫里教导出来的公主差。 她又看了孟云一眼,丞相府家的女儿她早已派人打探清楚,虽然孟云才是名正言顺尚书府的大小姐,可如今由孟云生母管家,且孟云又长孟婉,说她是丞相府大小姐也不为过! 何况论品性和才貌,她可是远在孟婉之上! 皇后心底轻叹,若非丞相府发生那种丢脸皮的事,她还真有想过要让汮儿娶了孟云! 不过,也不知道汮儿对东昊明月的心意如何,她还要等汮儿给她一个准信,他娶东昊明月,到底想让她当他的太子妃还是侧妃。 若是娶东昊明月是做侧妃,那太子妃的人选必然是叶兰芝无疑,若是太子妃,那侧妃的人选,孟云到也担得起。 伊叶醒来不久,正在院子里腾挪转移练习轻功,就见一个嬷嬷从远处急急冲着这边而来。 她从一棵树上闲闲落下,坐在石櫈上饮完了一杯普洱茶,就见那嬷嬷已经鬼崇地探进头来,“千岁,千岁,不好了,容妃娘娘肚子痛,痛得在床上直打滚呢,千岁赶紧随老奴去一下容华宫吧!” 伊叶眉头微蹙,指尖把玩着青玉所制的茶杯,青玉只出土于东昊,以往因着商立与东昊间的争夺,这青玉茶杯一向只闻其听不得其看,幸得今年费南思大败了东昊,而东昊太子所携带的贡品中正好有这青玉茶杯。 东昊太子进献给皇上的一共有九只青玉茶杯,每只杯子大小一致,但上面所雕刻的花鸟虫鱼却不尽相同,每只茶杯也都有一个文雅名字。 她手中这只杯子就是皇上赏下,名莺歌燕舞。 桃花盛开,冬日将过,再也抵挡不住春风拂面,春心荡漾了! 她站身来,不看那嬷嬷一眼,只顾进屋换了一身玄青色大袍,腰间又用一根镶白玉的金带缚住,更加显得她身资修长,贵气逼人! 那嬷嬷见伊叶出来,早已看傻了眼,心里连连称赞这伊千岁真是个妙儿郎,怪不得容妃嬷嬷只看了他一眼,就差点被她迷了心智。 而且她听宫里的老人说起过,当年这伊千岁不过是御花园的一个扫洒太监,因长相太过出众,被前来御花园赏牡丹的贵妃娘娘一眼相中,直接就将她带进了端倪宫,至此她便一路青云直上,竟大势所拢坐上千岁之职。 伊叶冷哼了声,“嬷嬷,不是说容妃正痛着吗?” “是,是正痛着。”那嬷嬷心虚地转了眼,“千岁,老奴在前面给您带路。” 伊叶回头看了眼跟上的太监,这太监长得眉清目秀,正是那****将他拿来与篱子比较的那位太监,也是皇上派来她身边的暗桩。 伊叶一直没问过他的名字,早知他待不久她又岂会费心一问,“你去跟篱子说将我的红玉腰牌拿来。” 那太监忙点了头,回转身正要踏进紫竹殿,这才惊醒过来满脸苦恼道,“千岁,奴才能进紫竹殿吗?” 伊叶点了下头,那太监如蒙大恩,激动地跑了进去。 伊叶看向前面,向着嬷嬷点头“嗯”了一声,容妃几天前不慎小产,今日肚子痛莫不是与当日小产有关!” “伊千岁不知,容妃娘娘身子极为虚弱,进了宫后这几年要不是蒙皇上天恩,一直派了郑太医随身调理着,一直把药当饭吃,好不容易今年身体才调养得好怀上了皇子,可没想到娘娘这一胎怀得如此幸苦却最终还是没能将皇子生下来。娘娘今日肚子痛,并不是因为小产落下的病根,而是活活受气气出来的!” 伊叶心思只在郑太医三个字上停留了一番,至于她前前后后说了什么,都没听在心里。 她突得想起一事,她好像早就吩咐过篱子,不管谁擅闯紫竹殿,都给打晕了捆起来。 哦,那刚才忘记提醒那太监一句了,罪过。 嬷嬷拿出绣帕擦拭眼角的泪水,“本来这些话也轮不到老奴一个贱卑来说,只是老奴服待娘娘虽才几年时日,但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对我们这些下人真是再好不过的了,现在见娘娘受苦,老奴一时,一时忍不住就多抱怨了几句,伊千岁不会关老奴多嘴吧!” 容妃是否宅心仁厚,对下人再好不过,她不清楚。 但那日小产一事,她亲自听到容妃说她没有怀孕,且以后都不能再怀孕! 容妃闹出小产一事,为得就是让皇上彻底恼了皇后,现在见皇后昨天被好端端地放出来,且还住持着花朝节会,怕是心有不甘。 不过,这嬷嬷说容妃的身体一向有郑太医调理,郑太医,莫不就是那天小产之事时她见过的那个郑太医! 如果此郑太医便是彼郑太医,那容妃不能怀孕一事,郑太医一定知情。 不知容妃给了那郑太医什么好处,竟敢知情不报,欺瞒圣上。 “受气,难道与皇后被解了禁闭有关!” 那嬷嬷等了半晌,还以为是自己表演得太过夸张让伊叶看出什么来了,所以才一直不搭话。现在见伊叶主动将话题扯到皇后身上,心里大喜道,“老奴不敢妄言,只是皇后害了娘娘小产,而且皇上也下过令,要将皇后关禁闭两个月,现在不过几天就放了出来。可怜娘娘不足月的皇子就这么没了,娘娘一口气下不去就昏了过去,请了御医看过才清醒过来,只是没想到醒来就肚子一直痛得要命,老奴也是别无它法才来劳累千岁走这一趟的!” 这嬷嬷看来平日很得容妃敬重,否则也不会虽句句谨慎却在细小之处言语大胆。 第八十章 兴致正浓 那日皇上下令关皇后禁闭,也只是说容妃小产一事与皇后有关,且下令封锁了消息。 可她一个小小的嬷嬷,竟敢直接说皇后害得容妃小产。 若不是容妃给了她天大的胆子,那又是谁? 何况,这嬷嬷三字不离容妃,几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外人看来只怕要感叹一声主仆情深,最后又刻意提起请她去容华宫是她的主意,就算事后出了什么事她不仅怪不到容妃头上,恐怕这嬷嬷还会拿她是一时对容妃关心过切,才斗胆来请她过去来搪塞掉。 这容妃可真是演得一手好戏,怪不得连皇上都被她骗了过去。 伊叶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来,看来又有好戏上场了! 容华宫紧邻端倪宫,就在御花院偏西的方向。 伊叶经过一颗御花园不远处的松树时,下意识往御花园看去,听说此次能进宫来的女子,身份都不低,好像最低的也是一个正三品大官家的女儿。 御花园里热闹非凡,或抚琴、或曼舞、或吟诗作对,或妙笔生画。 女子间的较量像一根极细的蜘蛛丝,紧紧地缠绕住每一个。 伊叶向着坐在主位上的皇后看去,见她笑得连连点头,左边坐着一个端庄宁静的女子,右边坐着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子。 这两个女子的一动一静,正好是两种相反性子。 突得听到一道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那嬷嬷连忙跪了下去,伊叶见皇上直朝御花园而去,且有松树相遮而并未注意到她们,便只是伸手半抱着行了一礼。 御花园一群女子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满心欣喜地看着圣南昊,“皇上。” 圣南昊的大眼在几个姿色出众的女子身上扫了一眼,转身时眉峰一聚,“这花朝节会,皇后办得不错,是费心了!” “本宫,这是臣妾应该的。”皇后低眉顺眼,没了往日那股盛气凌人。 叶兰芝和陈安宁低着头,虽然叶兰芝面色平常,可心底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主宰天下,九五之尊的男人从来只在父亲的口中听说过,没想到今天她竟然不仅能见到他,而他还离她这么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龙涎香,那股气息霸道地充满了她的口鼻,压着她就像溺水的鱼就快失了呼吸一般。 陈安宁大着胆子偷瞧了圣南昊一眼,没成想正与圣南昊打量她的龙眸一撞,她忙娇羞地低下头。 没想到皇上正值壮年,且长相英俊非凡,怪不得姐姐一颗心会死死地拴在他的身上。 她愤恨地想,要是她早出生十六年,当时入了皇上眼的一定是她,而不是眼前伏低做小,长相次了她一大截的姐姐。 而她就是当今的皇后,掌管整个后宫,母仪天下,端坐凤位。 可是她晚生了十六年,错过了好时机。 如今皇上不仅有了皇后,更是有了贵妃,唯一空缺的只有妃位。 她决不可能为妃,以她如今的身份嫁给皇子做正妃都不为过,要是进宫只能做一个妃子,她岂能甘心。 伊叶站在御花园外,见那嬷嬷因皇上并未喊起而不敢私自站起来,便安心地看起戏来。 正看得入迷,揣测圣南昊会不会收了皇后身边那个娇俏可人的女子时,就听到一个尖嘴猴腮的太监跑进了御花园,“皇上,费将军到了!” 圣南昊转身道,“费将军,进来吧!” 御花园的女子大部分有幸在年关之夜见过费南思的尊容,现在听到费南思三个字,大部分人早已吓白了脸,还有几个跪着的双膝一软,竟晕了过去。 圣南昊不悦地瞪了皇后一眼,皇后也是惊惶地捂住胸口,要是在年关之夜她还能故作镇定,那全是当晚夜色黑,她没瞧得太过仔细。 可如今在青天白日之下,让她近处对着那张脸,她吓得不敢再深想。 只是突然想到,皇上并未跟她说过要请费南思参加花朝会,不对,就连皇上也没说过他会亲自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日花朝节会,陈安宁并未出席,现在见了众人的反应,竟按捺不住好奇直朝着御花园入口看去。 费南思身高异于常人,比普通男子要高出一个头不值。 伊叶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沉稳地走近,又慢慢远去,她望着那张布满伤疤的脸,无端生起几分熟悉来。 就见费南思突得朝她望了过来,好看的嘴唇微抿,一双如寒潭深石般的眼睛竟带了几分笑意。 伊叶一惊,她站在这个位置虽然离御花园不远,可刚才那么多人都没注意到她,没想到还是被费南思一眼就发现了! 费南思脚步不停,沉稳地走到圣南昊面前站定,“末将叩见皇上。” “爱卿不必多礼,爱卿替朕打退东昊,朕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来,坐吧。” 圣南昊在主位坐下,又扫了众人一眼,“都起身吧!” 众女或被扶起,或被拉起,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明媚,皆是面色惨白。 伊叶看着那嬷嬷站起来,一边拼命按摩着膝盖,一边摧促道,“伊千岁,我们赶紧走吧,还不知道娘娘那里怎么样了!” 伊叶“嗯”了一声,心底因这嬷嬷扰了她看戏的兴致而有些厌烦,临走时她突觉身后有道视线在望着她,她回转身,与一双寒潭深石般的眼睛对上。 刚才一闪而失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她曾见过他几次? 容华宫里,容妃躺在床上,左等右等,等了近半个时辰,也不见伊叶半个人影。 当下心里一慌,难道那伊叶真敢如此大胆,竟敢将她这个容妃的命忽视到底! 她杏眼扫了一众跪地低泣的宫女,她小产之事除了郑太医和她自己知道外,这容华宫里谁都不知,今日装肚子痛也是为了上次突然小产圆得慌。 因为她向郑太医打听过,突然小产的女子身体最是虚弱,且伴有腹部绞痛。 而那日为了拿下花朝节会的主办之权,她没有时间思虑那么多,就假传她已怀孕却又不幸小产,后面事情发展的结果正中她的下怀,却没想一见到伊叶那张脸,她就迷了心智! 第八十一章 余兴未了 更没想到,那天她竟会如此大胆,不仅告诉伊叶她没怀孕,还告诉她自己永远不能怀不上的秘密,而她竟然更加惊世骇俗地说出要让伊叶当她的男宠。 这几天,她思来想去,惊恐难安,生怕伊叶将她假怀孕的事透露了半个字,更害怕皇后一旦解了禁闭,与伊叶的来往将更加亲密,担心她会将自己不能怀孕的消息故意透露给皇后! 其实她心里最大的惊恐,是担心那天她说让伊叶当男宠的事已经惹恼了她,现在正想着如何将报复她! 她越想越心惊,只能假装肚子痛请嬷嬷去将伊叶请过来,毕竟那日皇上可是说过她小产之事交由伊叶来管。 所以,她是不是能大着胆子一想,皇上现在还并不知道她假怀孕一事,若她现在出了什么差错,伊叶也难辞其咎! 可... “娘娘,老奴把伊千岁请来了!”那嬷嬷到了容华宫前,等不及宫女前去通报,自己将两个宫女推开,快步地跑了进去。 容妃听到伊叶来了,一个激动从床上坐了起来,“快,替我梳妆打扮。” 一众低泣的宫吓得失了反应,赵太医不是说娘娘小产致腹部绞痛,连动一下都得不可以,娘娘怎么突得能坐起来了! 那嬷嬷已经跑到容妃身前,见一众宫女这般表情,忙吓得扶着容妃躺下,“娘娘,我的好娘娘,郑太医不是说了嘛,你身子虚要好好养着,虽然老奴知道你不想在伊千岁面前失了礼数,可这礼数也分场合不是。娘娘现在只管养好身体才是啊!” 容妃早告诉过她,她肚子痛是假,只是产后身子发虚倒是真的! 所以她刚才那一惊,并不见得有多担心容妃的身子,她真正担心地是被伊叶发现她说了谎,而得罪了她。 容妃打发了一众宫女离开,只留下那嬷嬷在身边伺候。 “伊千岁,那日之事是本妃受了刺激说得胡话,伊千岁应该不会因那件事和本妃计较吧!”容妃侧躺在床上,一双杏眼云雾一片。一想到自那日伊叶离开后不过两日,容华宫就多生怪事,不是突得夜半惊醒,发现窗前有个人影一晃而过;就是梦里老是听到怪叫;而更为严重的是,不知皇上听谁人说起说她这容华宫因她小产之事生了晦气,所以皇上这几天是彻底冷落了她,除了偶尔派个太监来过问几句,连她今日闹肚子痛也不见皇上亲自过来。 虽仅仅两日,但她所受惊恐和担心自此受皇上冷落一直折磨着她,令她不得不做出艰难的决定来! 是,她是想将伊叶收为男宠! 可她还没有那个胆量真正与她做对,更没有勇气在失去皇上恩宠的皇宫中活下去! 她进宫那日,虽非自愿,可现在已经离不开这里金尊玉贵的生活,所以她一定不能失宠,不能失宠! 何况,当时因表哥重握病榻,她一时心灰意冷,就喝下了断子草煎的草药,彻底绝了孕! “容妃娘娘若是知错了,那就知道以后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这宫中女子深得圣宠的,这容妃就是其一,且与贵妃娘娘平分秋色。 那日,她竟敢说出让她做男宠一事,她不过就是顺道去了趟端倪宫,至于后来容华宫发生的事,可是贵妃的手笔,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哦,唯一有一点关系的,就是事后她好像还故意在皇上派来的那个太监面前,闲聊了几句容华宫中的异事,说怕有晦气。 结果这话就传进了皇上耳中,像皇上那般惜命之人,可是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不过,皇上将容妃小产之事交于伊叶所管,可伊叶自知娘娘” “伊千岁。”容妃急急打断伊叶的话,“小产之事本妃最是清楚,本妃自会去跟皇上解释清楚的,一定不会牵连到伊千岁。” “娘娘要是那日也像今日这般聪明,不就一切事也没了吗?竟然娘娘已经悔过,伊叶也就不计较了。告辞!”本还想趁着这几天休假,好好休息一番。 却没想宫中尽是如容妃这般,不知好歹,喜欢惹祸上身之人! 容妃一双玉手死死抓着手中的被子,看着伊叶的身影自窗户里消失不见,整张玉容挣狞地犹如来自地狱之人! 她不甘心,不甘心她居于四妃之首,却反过来连伊叶的一根手指头都斗不过;她更不甘心,她大闹出的小产,反过来什么也没有得到,不仅没有让皇后受得惩罚,连花朝节会的主办权也没弄到手里,现在还要为了圆这个谎,还要做足了戏给外人看! 啊,她不甘心,她不甘心,伊叶,你给我等着瞧,你不是要护着皇后吗?那我倒要看看阿喵和皇后在你心底,到底谁更重要! “嬷嬷,去把那只白狐带过来!” “是,老奴这就去。” 伊叶本是想回紫竹殿,可经过御花园时,没忍住看戏的兴致,抬步走了进去。 她今日穿得一派贵气,虽名声在外,但见过她真容除了朝中一品二品的大官外,三品以下的根本不知她长何样,更别说这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 是以,伊叶这一出现,立时引得众女纷纷看去,不少女子羞红了脸,更有大胆点的一双杏眼直望伊叶抛去。 孟云一见伊叶,想起那日在丞相府的情形,虽明知她身份,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了几分。 叶兰芝正在作一首诗,此诗正是应今日之景,突得听到周围喧闹之声,不期然地一抬头,就见一个周身贵气,却美得似画中仙的男子慢步而来,她一时看得惊了,还以为是书中说得如仙公子,从画里走来了! “伊叶见过皇上。”伊叶忽视周转一众注视,直向圣南昊走来,其间还扫了周围一圈,却奇怪地是并没有看到费南思? 难道她猜错了,此次花朝节会皇上特意宣费南思进宫,并不是为了给他选妃一事? “伊千岁好大的兴致,怎么也对花朝会感兴趣不成!” “千岁,她是千岁!”陈安宁本就依着皇后而坐,刚才她突见一男子进来,立时好奇向她望去,却没想这男子长得如此美貌,端得像个仙子一般,她早看傻了眼,正想着一定要让姐姐出面,让她能嫁给这个男子,现在一听到千岁二字,她还有何不明白的! 第八十二章 费南思是个怪人 敢情这长得美得不像人的男子,竟是个太监! 圣南昊浓眉一皱,本就因先前费南思出现,众女惊惶失措而对皇后不悦,现在又见皇后的妹妹也是这般不识理数,顿时气道,“看来尚书真是老了,连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还如何替朕管好这个天下!” 陈安宁吓得不敢出声,只好求助地看着皇后! 原来这娇俏可人的女子,竟是尚书府家的小姐,怪不得有资格能坐在皇后身边;那她旁边这位端庄的女子又是谁? 刚才她远远走来,可是看得分明,这女子埋首案台好像在奋笔疾书,间或能听到皇上关切一声,“慢点,别太累了”等等的话。 难道这花朝节会不是为了太子和费将军安排的吗,怎么她感觉像是在替皇上选秀呢? 皇后不敢接皇上的话,只能看着伊叶笑道,“伊千岁来时可有见到费将军,刚才他嫌闷说出去走走,这都有一会了,想必也该回来了!” “回皇后,伊叶不曾见到费将军。”嫌闷,那呆子说话也太直了吧!把一众温香软玉丢下不管,自己一个人却逛起了皇宫,真是个怪人! 难怪这几年,虽然将军府名声显赫,却硬是没人敢上门提亲,虽然这其中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他那张脸! 但要是他肯对婚事上点心,也有可能有女子不嫌弃他那张脸而嫁给他不是? 叶兰芝将铺在案台上的纸张轻轻吹干,轻声道,“皇上,诗作好了!” 圣南昊闻言,一把将那纸张拿了过来,还故意握了握叶兰芝的小手,叶兰芝忙缩回手,面色却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来。 伊叶绕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叶兰芝羞红的脸,便听到皇上连赞,“好诗,真是好诗!” 一众女子听闻皇上称赞叶兰芝,有比之不及地便妒火中烧,有那自认与叶兰芝才情不想上下的,不甘地死盯着皇上手上薄薄地一层纸,恨不得将它盯出个洞来。 伊叶突听一个声音小声道,“不愧是商立第一才女,叶太傅家的千金,连诗都作得这般好。” 这话带了几分恭维,但语气却透着真诚。 伊叶向那女子看去,却觉得有几分眼熟,想了一会才突得想起,这不就是那次去丞相府家碰到的女子,当时孟深云让那一众莺莺燕燕下去时,这女子还回转头看了她一眼。 如今她竟出现在花朝节会上,想来也是丞相府的嫡女,毕竟庶女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 若是嫡女,她倒记得孟深云的大夫人只生过一个女儿,所以,这女子应该就是孟深云的大哥孟深山的亲生女子,孟婉。 她收回视线,再看向叶兰芝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叶太傅虽是文官,但身居翰林院院使且又是太子的老师,此为人宽厚仁慈,不仅朝中有众多的门生,且广结天下寒士,曾被先皇赞誉是天下人的老师。 叶太傅教导太子已有十三年之久,而太子又极重权势,她还以为自出了孟云失身一事,最有可能当上太子妃的就是这叶兰芝! 可看目前情况,叶兰芝和皇上之间分明有情,难道皇上已疑心太子,不愿太子的势力太过强大,所以暗中将孟云失身一事闹大,现如今又要阻挡叶兰芝嫁进阳清宫! 可皇上竟然立了太子,日后这皇位不应该就是太子的了吗? 不怪她会这么想,虽然很早就有传言说皇上对太子怀有戒心,且更喜贵妃所生的六皇子,但六皇子天性单纯,生性好动,虽聪明灵颖;但说句真话,还是大皇子最适合当皇上。 她不是没想过三皇子为何不能成为皇上,只是依皇上如今对三皇子的态度,这件事根本不可能! 其实打从心底,她也不希望三皇子去争这个皇位,因为那个位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已,而他一旦做上去,他们之间便再无一点可能。 她的傲气,容不下一粒沙子! 她未来要嫁的人,只能娶她一人,若做不到,她宁可不要! 被其他女子用过的男人,好脏! 伊叶并未等到花朝节会结束,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她之所以对花朝会起兴致,不过也是抱着看好戏而来,且又见费南思被召进宫,正想看看他被指婚后的表情,可直到她离开也没见费南思出现,估计他也不笨,知道皇上要塞女人给他,就事先逃了! 伊叶想到那么一大个块头,竟然害怕起女人来,就忍不住捂嘴浅笑。 怪不得费老夫人和费老将军要如此担心他的婚事,要她有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儿子,恐怕也要像费老夫人和费老将军一样操碎了心。 花朝节会一直到日暮才散,皇后独留下叶兰芝、陈安宁和孟婉在凤鸾宫用了晚膳,如此殊荣就是那脑子笨的也应该转过弯来,皇后是有意给她们三人指婚了! 叶兰芝自从见了皇上,便动了芳心,而她又是那种极传统和认死理的女人,心中一旦转了一个男人,就再也分不出力气去爱另一个人,所以听到皇后婉言说出有意要让她当太子妃一事,哪有半分的喜悦,只有满腹的愁怅。 陈安宁则是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她今日本是听说了费将军的威名,心生了仰慕之情,却被那张脸骇得说不出话来;后面又见了如玉的伊叶,可没想她又是个太监,受了如此重的两重打击,竟对未来的婚事提不起半分的兴致来。 独有孟云,不悲不喜。 她今日能参加花朝节会,已实感荣幸之极。 而她先前在丞相府就已知伊叶的身份,有了先前那一面,今日自不会有太大的落差。 虽然被皇上的威望所折,可也没像叶兰芝一样就动了芳心。 她是疑惑,为何以前连宫门都不得踏半步的她,如今却颇得皇后赏脸。 她自然不会大胆地猜想到,孟云失身后,皇后为了能再拉拢丞相府,已将主意打到她头上,且想让她成为太子的侧妃。 晚膳散后,皇上派了宫女送她们各自离开。 直将她们三人送到东门,又见她们各自上了门车才退下。 第八十三章 小太监死了 可让谁也猜不到的是,孟云的马车在回丞相府时,出了不小的意外,而在孟云被摔下马车之时,却被三皇子所救。 接连三天,伊叶派了无数的暗卫在宫里搜找阿喵的下落,但这次她却失了算。 本以为阿喵竟然是在宫里被人偷走,而那人显然是针对她而来,那可怀疑的对象就是皇后、贵妃和容妃,还有皇上。 但皇上的可能性不大,因以前皇上要是针对她,都是直接找了难以为到的事让她去做,若做好了就随意夸赞一句,但若做不好正好给了皇上一个处罚她的借口,皇上并不想那种会费尽心计对付她的人! 而那日因那碟桃花糕,她已将贵妃排除在外。 所以,第一****就派了人去凤鸾宫和容华宫搜查,可却一无所获。 第二日,她扩大的范围,却俯就毫无收获。 没办法,第三****只好派人将宫里能搜的地方都搜查一遍,她一共派了近百名暗卫,虽然皇宫光搜查一座宫殿十个人都得花上一个时辰,可她这近百名暗卫对皇后的地形了如指掌,且身怀绝世轻功,要在一日内搜查完整个皇宫并非易事,可将皇宫搜查个七八分却是可能的! 但绕是如此,竟没有搜查到阿喵! 伊叶第一次心底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她面临的敌人比她想像得要强大得多! 她现在不得不往坏处想,阿喵是在宫里被人偷走,可她却翻遍宫里各处都毫无所获,难倒阿喵已经,死了! 不,不可能,阿喵只是一只白狐,那人杀死阿喵得不到任何好处,反倒应该是拿阿喵来威胁她才对。 篱子见伊叶的房门开着,他站在外面犹豫了一会,还是轻敲了下房门,见伊叶回过头看他,才走了进来。 只是他一直低着头,面上懊恼不已,“千岁,他死了!” 伊叶愣怔地看着他,阿喵死了!怎么可能! 那人还没有利用她,怎么可能会杀死阿喵,阿喵只是一只白狐啊! 杀了阿喵有什么好处! 那人怎么那么笨,他可是聪明地抓住她的软肋,要逼迫她做事的不是吗? 不可能,阿喵不可能会死! 伊叶双眼泛红,面色惨白残白,她的身体冰冷地不像人样,整个人像一张薄纸一般,好像有人对着她轻轻一吹,就能吹走。 她心底视篱子为弟弟,可何尝不是视她一直养大的阿喵为亲人! 她从小就没有亲人,甚至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是师傅捡到了她,给了她名字,给了她亲情,可这份亲情却短得只陪伴了她两年! 她五岁又再次成了孤儿,遍尝世间冷眼,寂寥地活了五年。 而看到篱子的第一眼,她从他眼里读到了和她一样的寂寥,所以她收了篱子。 阿喵是在她十二岁那年,白泽猎来送给她的! 她知道,当时白泽虽未说什么,可白泽与她自小相识,但碍着两人的身份,他们鲜少有相见的时候,可白泽其实懂她的寂寥,她是怕她心底那份寂寥太过浓重,总有一天会将自己杀死在那份寂寥里。 所以当初送她阿喵,就是希望让阿喵无时无刻陪着她,不再让她有机会尝到寂寞的味道。 伊叶慢慢松开手,可现在阿喵死了,她又一个亲人离开了她! 为什么老天爷对她如此寡淡,一次一次将亲人从她身边夺走! 篱子低着头,“千岁,对不起,是篱子没用,没有监视好那个小太监,让人有机会杀了他灭口!” “阿喵,阿喵的死与你无关,我一定,”伊叶惊愣地抬起头,“什,什么太监!” “千岁,就是那天与叶千岁有关的那个小太监,今天手下人来报,说发现他被人杀死在河边。千岁,难道阿喵,也被人杀了!”篱子双眼大睁,满脸不相信道,“不是说还没找到阿喵吗?千岁怎么肯定阿喵被人杀死了呢?” “没,我没肯定阿喵被人杀了,我只是”伊叶心里懊恼自己,她怎么也变得跟费南思一样结巴,可她又极爱面子,总不能跟篱子说,她刚才以为篱子说的那个他,是它,是指阿喵死了吧! 她面色不自然地转了头,心里因大惊而后的大喜,心跳加快了几分。 她故作平静道,“篱子,我累了。” 篱子满腹疑问,但看伊叶并不打算解释便替她关好房门,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伊叶手指紧掐了自己的脸一把,确定刚才听到的并不是幻听,又傻傻地笑出声来! 她好笨哦,竟然问都不问清楚,就以为阿喵死了! 不过,真好,真是太好了,阿喵没有死,它没有死! 因着一晚,心情激动过大,且她又一向浅眠,这一晚醒来又睡过去,睡过去又醒来,一直折腾到三更,她突得感到眼里晃过一道人影,之后就觉得睡意突得袭来,竟后半夜再没有一次惊醒过来,一直睡到天亮篱子敲响房门才清醒过来。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开门,她女扮男装的身份,除了师傅就只有白泽知道。 当年师傅为了有正当的理由收她为徒弟,逼不得已只能让她女扮男装,并告诉过她,无论是多亲近的人都不能让她知道这重身份。 所以她连圣漓都没告知过,更不可能让篱子知道! 而白泽为何会知道,伊叶想起她十三岁那年,有一天突得腹部绞痛,她以为是她寒痹发作,就让篱子去请白泽,可没想到被白泽一探脉,伊叶面部有些发热,竟然是她来了葵水。 好在白泽并未当着篱子的面说出什么,只是拿出一瓶红色的瓷瓶,让她每日就着姜茶服下两粒。 可白泽那天没有明说,而她也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是寒痹发作,要不是白泽走后突得塞了一张纸条说他晚上再来,给她细说病情。 伊叶想起那晚,她脸红地低着头恨不得缩进被子里,而白泽也不比她好多少,那张白皙的脸都快热地烧起来,还在那里一字一句把从他母亲那里打探来的有关葵水的说给她听,临走时红着一张脸竟突得笑出声来,“我娘说了,只有女子才会来葵水,所以伊叶你骗不了我,你就是女子!” 第八十四章 往事如雾 要不是她当时定力好,早被他惊地滚下床去! 她才不会说,是因为当时她痛得根本没有力气做出滚的动作来! 就这样,除了师傅外,篱子成了第三个知道她是女子身份的人! 伊叶快速穿戴好,自她救了篱子后就明确说过,她穿衣沐浴时不需要他帮忙。 时值正午,街上人潮涌动, 圣汮骑在棕红色高头大马上,身后是一辆四轮华盖马车,里面坐的女子正是东昊明月。 这几日,圣汮一得空就会去使馆带她到各处玩,还时常弹奏那曲母后生前最喜欢的曲子。 母后说过,若是一个男子真的爱你,就会将你捧在心上,事事迁就于你。 她想,她是遇到母后口中的男子,她相信圣汮是真的爱她,不然他身为商立的太子,为何要自折身份去弹奏东昊的曲子,而且弹得还是出自她母后所作的曲子! 她的身边坐着四个丫环,两个是她从东昊带来的贴身丫环,另两个则是圣汮送来给她的。 她很满意地看着圣汮送来的那两个丫环,没想到圣汮身为一国太子,竟然如此心细,知道她对商立好奇不已,就让这两个丫环一路说着商立的趣事给她解闷,就连她刚一口渴,这两个丫环就能马上递过茶杯,连她什么时候觉得饿了,这两个丫环也知道。 “你们竟然如此聪明,连我饿了渴了都能看得出来!” “公主夸奖了,全是太子提前吩咐过我们,说公主要是渴了就会下意思地抬一下左手,要是饿了就会看糕点一眼,越不看哪个糕点,就越是喜欢吃哪个糕点。” 东昊明月吃惊道,“真的是他告诉你们的!” 这些无意中的举动,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圣汮是如何发现的! “回公主,千真万确,太子还特意吩咐过奴婢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公主,不能让公主渴到饿到。” “公主,没想到东昊太子竟对公主如此上心。” 东昊明月忍不住掀开车帘,看到前面英俊挺拔的身影,爱意都快满地从心间溢出。 身后四个丫环捂嘴偷笑,只是若仔细看圣汮送来的两个丫环,便会发现她们低头时,眼里竟闪过一丝不屑。 不知为何,最近监视紫竹殿的那拨黑衣人突得消失不见了! 伊叶本想借他们监视的时候,查清他们的身份,好一举处理掉他们! 可她刚一有这个念头,转眼间那拨黑衣人就消失地一干二净,就好像听到了她心底的声音,吓跑了一般! 这件事很奇怪,一定是有人先她出手前动手解决了那些黑衣人! 她可不会笨得相信派人监视她的人,突然觉得没有必要再监视她,或是担心她要出手而提前撤了! 这些黑衣人可是连着监视她近十天左右,虽藏身之处皆被她一一识破,可这十天来紫竹殿的黑衣人一直有增无减,显然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而能让那人派了如此多的人,不惜拿命来监视她,说明她身上肯定有那人想要得到的东西,而那些人没拿到东西之前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去。 所以,就只剩一个可能,那些黑衣人已经被解决了! 伊叶想不到是谁躲在背后偷偷帮她,她自认她所认识的人中,还没有人能强大到一夜之间将那些黑衣人全部解决,却没留下一点痕迹。 就好像那些黑衣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难道是师傅! 师傅的武功极高,他曾说过他自小拜了一名世外高人为师,学了他一身的本领,而圣漓出神入化的武功和她绝顶的轻功都是师傅所教,且师傅只教了他们一年多的时间,就扔了一叠书让他们自己照着上面练习。 她并不怀疑师傅的武功能问鼎天下,可她一直没想明白,师傅竟然武功高超,当年什么没有拼死一战带走宁妃。 而只是眼看着宁妃喝下毒酒,而他也被人打断双腿才逃出宫去! 师傅,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十年来我寄了多少封信,想问清楚当年的事情你都不肯告诉我! 难道当年还另有隐情吗? 伊叶想起昨晚篱子说的事情,她曾审问过一个太监,因他说知道师傅的一些事情,后来她就是根据那个太监所说,去了大理寺,想要找到那个当年救了师傅的人! 没想到那人早就死了! 那人,就是死在暗刑房的安和之! 先是安和之,再是黄公公,再接下去又是那小太监! 虽然他们三人死的原因各不相同,可他们都与当年之事有关! 伊叶隐隐觉得当年之事并不像她心里认为那么简单,她当年仅有五岁,所看所想定有偏差! 当年她只以为是师傅与宁妃的事,让皇上脸面大失,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而宁妃又是他名义上的妃子,师傅与宁妃是真心想爱没错,可让皇上丢尽脸面也不假,所以她想为师傅报仇,只是想要查清当年捅出师傅与宁妃关系的人,将他们全部解决掉给师傅一个交代,但并没想过对皇上下手。 她说不清当年之事,谁对谁错,她只是恨那些人陷害师傅,让皇上发现师傅与宁妃的关系,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可现在想来,当年之事根本没那么简单,不是她所想像的一个情字所害! 她现在隐隐觉得,黄公公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当时听到黄公公自杀就觉得奇怪,只是后来以为黄公公这个人生性胆小,怕因他偷盗奏折一事要受尽折磨而死,所以担惊受怕之下就选择了自杀。 因为黄公公的死,诬蔑她谋反的人,至今找不到一点线索! 她唯一敢肯定是,那人不在丞相府就是在这宫里! 可这皇宫深深,丞相府又有数以百计之人,要想从这两个地方找出诬蔑她的人,谈何容易! 还有,她是不是可以这样假想,当年的确是黄公公将这件事密告给了皇上,而他其实是受幕后之人所控。 只是让那幕后之人没想到的是,黄公公竟会在十年后因偷盗圣旨而获罪,那幕后之人怕黄公公受不住折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就提前动了手,一来可以借由偷盗圣旨让人误以为黄公公是自杀,二来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隐患! 第八十五章 凶手在荣华宫 可那人肯定没有想到,当年之事虽做得极其隐蔽,可还是被黄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察觉到了异样。 要不是她去暗刑房一无所获,恐怕那小太监早被杀了! 可那小太监竟然说出了当年的事,而那人都没有杀他,又为何要过了这么久突然动了杀心! 这件事只有两种解释,一,就是那小太监得罪了另外的人,但她一直派篱子盯着他,篱子说过那小太监安分且能做事,人缘还不差,并不像会惹事生非的人;二就是那小太监可能还藏着一些事情没有说出来,而这些事情不仅与十年前的事情有关,而且比她所知道的更为重要,所以他才会被杀害! 伊叶觉得十年前的事就像一团白雾圈住了她,她身在雾中,明明她能看得清楚,却又好似看不透它。 师傅,伊叶迷惑,师傅逃出宫去真的只是想报仇吗?还是其实另有隐情? 师傅不是说过,师傅的亲人在师傅进了宫后不久,就被一场洪水淹死了,所以师傅也是孤儿。 师傅不是说,伊叶是师傅的徒弟,也是师傅的亲生女儿吗? 竟然师傅将伊叶当作自己的女儿,那有什么事是不能跟伊叶说的! 今晚突起浓雾,这黑沉沉的雾包围在皇宫的上空,如一大块看得见摸不到的黑棉花浮在人的心上,有心去挥却挥不散。 琉璃宫灯透出的青莹灯光透过重重浓雾,照射在一旁静坐的篱子白皙如明珠般的脸上。 他低着头,瘦弱的手掌捧着一本诗经,看得无比专注。 间或抬起头看向一旁专心写字的伊叶,脸上的笑不禁意间多了许多。 伊叶执着白毫,脸色微敛,屏着呼吸在纸上写下“师傅亲启,徒儿伊叶敬上”几字,心里却再也不知该往下写什么,她知道不是不知道给师傅写什么,而是距上次写信给师傅,又过去了三年,这三年她曾无数次想执笔写一封信,可每次一动笔才发现有太多想说的,有太多想问的,一张白纸早已承不上她满腹的思念,她真想能见到师傅一面,将想说的想问的都直接地一次性说完,而不是将它们全部放在心里,每次提笔写信都要将话一再精练而精练。 师傅,她手指微颤,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丢开那只白毫。 她用力地又在纸上写下,“师傅如今一切可好,徒弟甚思念师傅。徒弟已经当上千岁,徒弟已经有能力保护师傅了,师傅你回来吧!” 白毫从她手中滑落,染黑了最后一句话,她突得松了口气! “千岁,”篱子看着惨白着脸的伊叶,关心道,“你怎么了?” 伊叶到底在给谁写信,为何感觉她写得很痛苦,难道是三皇子! 篱子往那纸上看去,看到师傅两字,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原来不是三皇子! 可为什么伊叶给她师傅写信,要如此痛苦? “没事。”伊叶慢慢折好信将信放进信封,递给篱子道,“让人将这封信送给青叶。” 篱子将书放下,将信接了过去,转身走出去时突道,“有人看到那小太监生前曾去过容华宫,后来从容华宫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人发现死在了河边。” 这件事他刚查清时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伊叶,他知道伊叶正在为十天后流若郡主的生辰做准备,他知道伊叶准备了一出好戏,就等着流若郡主和东昊太子入戏,所以他不想在这时拿这戏来打扰她,而是想等查清那小太监的死因后再一并告诉她。 他走出门,习惯性地关上门。 伊叶病还没好时,是吹不得风的。 伊叶眉头紧锁,怎么会是容华宫! 那天审问完所有黄公公的爪牙后,伊叶就放了所有人,让他们各自回了各自服待的主子身边,她不想打草惊蛇,何况黄公公爪牙的数量众多,她还正要利用这一股势力,来更快探听各宫的秘密。 可她记得,那小太监原本的主子是叶嫔。 叶嫔身份低下,要不是有一个公主傍身,在这宫里早就不知过成什么样子了! 而她一直谨小慎微,对贵妃马首是瞻。 而容妃又是唯一在恩宠上能争得过贵妃的人,贵妃早将她视为眼中针肉中刺,恨不得拨之而后快。 所以,叶嫔不可能派那小太监去容华宫! 难道是那小太监自己的心思,是他自己去的容华宫! 如果真是这样,为何他去了容华宫不到一个时辰,就横死在河边。 她先前曾猜测过这小太监是知道了十年前更重要的事,而被杀人灭口。 伊叶脸上浮起一丝笑,杀死那小太监的人定在容华宫,不是容妃的人就是在容华宫有那凶手的内应。 休假结束,一切朝务恢复正常。 早朝上,各方官员上奏,与东昊休战后,农业、铁业、盐业、船业发展良好,不出三年就能恢复战前的状态。 圣南昊大喜之下,当即下令今年税收减免三成,众官齐呼,“皇上英明。” 散了早朝,圣南昊喜意不减,当即留下陈尚书、孟丞相,传召御书房议事。 御书房里,时而传出朗朗几声大笑,陈尚书笑得眼都合上了,孟丞相更是笑得连连拍腿,而上位上的圣南昊,笑声如洪钟。 圣漓捧着一堆书稿,站在御书房十里处的地方,心冷得像一块冰,即使站在暖阳之下也融化不了半分。 他刚才分明听得清楚,御书房里大笑得正是父皇、陈尚书和孟丞相。 他们之所以笑得这么开怀,全是因父皇说大荒就快要像东昊一样,并归商立之下。 父皇昨日去清漓殿,说了一通关怀备至的话,更说这十年他错得离谱,当初不该一气之下将他的儿子分配到大荒,父皇现在气已经消了,说他再也不回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他以后想在商立待多久都行,最后父皇说自己一生都不可能离开商立,但他挺想去看看自己儿子待了十年的地方是何样子的,希望他能画一幅地图让他做个念想。 第八十六章 打探她的身份 这十年,他几乎走遍大荒的所有角落,但想要完整地画出大荒地图也并不是易事,他昨晚一夜未睡,一边想一边画竟用了十张白纸才堪堪将大荒大部分的地方画了出来,画完后他便捧着一路过来,想着过了早朝时间父皇应该在御书房里。 刚才他见父皇带着陈尚书和孟丞相进了御书房,他本来想直接上去行礼,但惟恐不妥,想着这地图不过是一件小事,而父皇与陈尚书和孟丞相商量的才是大事,所以便在御书房十里外等着。 可却听到父皇要吞并大荒的野心,他看着手中的书稿,觉得自己真是个笑话! 昨晚那番话,不过是父皇随口拿来哄骗他画出大荒地图的罢了! 倒是自己竟可笑地以为,这十年父皇对他是真心有愧疚过的,在他心里至少真的有他一点位置的! 可手中的书稿和刚才父皇的那句话就像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 或许他在父皇心里的确是有一点位置的,不过这点位置不过是他用了十年的时间,为父皇创造了可以利用的价值罢了! 他在大荒苦守的这十年,不过都是父皇为了一个野心做得准备罢了! 而他呢,等他失去了这份价值后,是不是就如十年前一般,如一块破布再被父皇重新丢到一个地方。 叶太傅前刚送走了皇上,后脚便心事重重地去了叶夫人人房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皇上四日来连着三次来太傅府,虽说是为了太子的功课和朝堂上的事屈尊而来,可他这心里总觉得这事并不简单,好像皇上来此还另有目的似的。 叶太傅和叶夫人都已五十高龄,可叶家只得了叶兰芝一个女儿,所以平日对叶兰芝的培养,皆是太傅夫妇亲自教导。 叶兰芝去年刚过了及笄之年,本按一般官中女子,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叶夫人舍不得,而叶太傅和叶夫人这三四十年的感情,叶太傅一直对叶夫人相敬如宾,所以叶夫人舍不得,叶太傅也就不急着提此事。 如今,他一路走来,心里琢磨着皇上这几日来时说的话,越琢磨心里就越没底,他不愿承认自己已经看出皇上是对芝儿有意了,所以特意来夫人这里,想问问她的看法。 凤鸾宫里,陈安宁娇容刚醒,听到宫女来报,“皇后来了。” 她喜得粉面微红,“快,给我梳洗打扮。” 那天花朝节会散后,不管她怎么向姐姐撒娇表示想在宫里玩几天,她都不搭不理,还让宫女直接将她送到了东门。 但奇怪的是,第二天宫里却派了公公来说姐姐请她在宫里住几天! 但更奇怪的是,她自进了宫后,姐姐除了派宫女来照顾她,却一直不来见她,连她想去见她都被宫女拦着。 “姐姐,”叶嫔小心地扶着皇后道,“妹妹听皇上身边的林公公说,皇上最近好像老往太傅府去,不知是不是太傅府出了什么事不成?” 皇后吃惊道,“林公公!本宫怎么没有听他说起过?” 宫嬷嬷狠狠扫了叶嫔一眼,吓得叶嫔缩了缩了身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千岁。”篱子看着跪在紫竹殿门口,一动不动的小太监,心有不忍道,“他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伊叶看着石桌上一叠书信,声音透冷,“我说过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是他自己要跪着不走。” 这个太监虽是皇上派来监视她的一只眼睛,可她从未在意过,只要他不多生事端,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放任不管。 但她没想到,这个小太监竟趁着那天她和篱子出宫,偷偷摸进了她的主院,要不是那天她一时大意,忘了派暗卫看守着紫竹殿,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竟敢偷入她的主院,她没直接杀了他都是轻的,只是让他滚回皇上身边去,难道还不行吗? 篱子心里腹诽,要是那小太监真敢回去,恐怕只会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伊叶将一叠书信递给篱子,“烧了。” 篱子面无异色地接过,离开时看了那小太监一眼。 他总觉得这小太监有点奇怪,那天他和伊叶离开时,明明已经将紫竹殿锁好,这小太监是怎么进得紫竹殿? 还有,那天伊叶忘记派暗卫看守紫竹殿,这小太监进过紫竹殿主院的事根本没人知道,他今天竟自己跑过来承认他曾进过主院,他如此不打自招当真只是为了向伊叶表忠心吗? 篱子捧着书信,不行,伊叶这几天一直忙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对这小太监一时大意,这小太监的确有古怪,不能让他就这么回去。 他得替伊叶将这事问清楚,这小太监进主院到底是想做什么? 还有,他为什么要主动承认他进入过主院! 伊叶手指轻敲石桌,青衣来信说最近墨云阁遇上了件棘手的事,一个号称南山公子的男子,给墨云阁送了一万两白银,要墨云阁查清如今正堂高坐的伊千岁,伊叶,也就是她的真实身份! 墨云阁自创立始今,从不做拒人的买卖,只要出得起银子,就算是打听各国皇帝的秘事,墨云阁也有能力办到! 可没想到,这次打探的对象竟换成了她! 她当初建墨云阁,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寻师傅,可这些年墨云阁每次一追踪到师傅的踪迹,师傅就像能提前预知消息一般,总是会在她赶到时再次消失。 来来回回十数次,她没有一次能真正找到师傅,反倒因为墨云阁的人来自于不同之地,而皆打探消息之能,这十年来墨云阁渐渐强大起来,竟连四国皇上都对墨云阁心存敬畏! 而她在商立,权势滔天,那些人明着巴结不了她,暗地里找各种手段打探她的人也不少,当然找上墨云阁的也有。 只是墨云阁的价钱不是一般人能给得起的,所以能来墨云阁打探她消失之人,不是朝中大官便是皇亲贵族,可所打探之事无非是她日常的喜好,憎恶罢了,还从没有人敢直接向墨云阁打探她的身份! 第八十七章 收为已用 其实那人也真是可笑,她真实的身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是谁? 那人还像借墨云阁来打探清楚,不是可笑是什么! 要她说,如果那人正的是忌惮她,还不如直接打探皇上的消息不是更有用处,毕竟她虽身为千岁,可也大不过皇上去,不是吗? 那小太监直挺挺地跪着,低着头双手紧握,他已跪了两个多时辰,加之肚中无米,现在早已是累得恨不得一头裁下去睡死过去。 但他不能,他必须要跪到伊千岁心软,不再将他送回皇上身边才行! 他并不是怕死,而是他答应过主子,一定会替主子帮好那件事,现在事情还没办好,他决不能去死。 伊叶站起身来,坐了两个时辰,腿都有些麻了,也不知这小太监的膝盖是用什么做的,竟然跪了两个时辰,硬是一声不吭,难道他不怕自己会一直让他跪下去! 还是说能得皇上信任的人,早在皇上那里就跪习惯了腿,所以跪两个时辰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轻松得很。 她刚才的确想过要将这小太监送回去,但那也只是随口说出来吓一吓这小太监罢了! 要不是经这一吓,这小太监怎么会露出底来! 这小太监的确不简单,按理说要真是皇上派来的,虽然明知回去是死路一条,但也不会是这么一副表情。 他如此这般做,倒有些向在她表忠心之意,再者说要不是他主动承认进去过她的主院,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能忍且有胆,虽只是个太监,也算是个人才。 如果这小太监真心想向忠于她,她倒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而她身边正缺了人手! 篱子烧好信出来,正想着去查问那小太监一番,就见伊叶示意他将那小太监带进来。 篱子心底一亮,他刚才还以为是伊叶一时大意,没想到伊叶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小太监有古怪。 叶太傅将刚才所想给叶夫人说了,他眉毛皆已灰白,额头又新添几道皱纹,反观叶老夫人,虽只比叶太傅小了七八岁但看起来就比叶太傅年轻不少。 她脸色极好,除了嘴角有道皱纹外,整张脸光滑白嫩,比之三十左右的美妇也有过之而不及。 要是旁边细观之,就会发现,叶兰芝的相貌,大部分是随了叶夫人的。 叶夫人担心道,“可是皇上比芝儿整整大了一轮不止,而且宫里险峻,哪是芝儿这种性子能活得下去的地方。” “夫人所言极是,可这事棘手就棘手在,对方可是皇上,要是皇上真对芝儿有意,我也不能明着拦阻皇上吧!” “早知道就早点给芝儿许好亲家,身份地位不如咱们的也没关系,关键是家世要好,嫁过去不能委屈了芝儿。” “去年芝儿及笄,我就想过要给芝儿找好亲家,但因夫人不舍,这事就耽搁了下来。早些时候,东昊使臣还未进京时,太子也曾找过我说过话,有意要娶芝儿为正妃,当时我不想让芝儿过早卷入夺谪之争中,就没明着答应。可现在我听消息说太子已有意要娶东昊的三公主为正妃,而皇后也有意要抬丞相府的孟小姐为侧妃,所以芝儿嫁给太子是不可能的了!” 叶太傅在一众皇子中想了一遍,突得老眼一亮道,“要是芝儿能嫁给三皇子也不错,虽然这些年皇上是彻底冷落了他,但三皇子这人从小我见过几面,是个恭谨聪颖的孩子,何况他一房妾都未取,要是芝儿能嫁给为正妃断不会受人欺负。” 叶夫人听叶太傅这一说,虽然心底有些不舍自己的女儿这么快就嫁出府去,但转念一想,要是不早将女儿许配出去,再留下来恐怕真会被皇上看中,到时要是嫁进宫去才是得不偿失。 当下同意道,“要是芝儿能嫁给三皇子也是不错,不过不知三皇子的意思,何况三皇子现在还是戴罪之身,现在年关已过去这么久了,指不定哪一天就要动身去大荒了。” 提起其事,叶太傅没少在皇上面前替三皇子开罪过,当年宁妃一家有恩于他,他拼命力谏才让皇上留了三皇子一条命。 因着这事,皇上明面上不说,心底却已对他起了猜忌。 所以在替三皇子开罪一事上,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左右权衡了一番,能在御前说得上话的,除了陈尚书便是孟丞相,可这两人皆是太子的同党,指望他们能替三皇子开恩,根本不可能。 那就只剩一个人了,此人今年刚打了胜仗,皇上最近对他多有赞赏,只是就是不知他肯不肯帮这个忙了! 流若郡主生辰一事已准备地七七八八,伊叶让南子去凤鸾宫通禀一声,稍后她会亲自去凤鸾宫先皇后回话。 南子就是那个跪了两个多时辰,被伊叶收为已用的小太监。 伊叶随口给他取了个名字,就叫南子。 南子去后,篱子有些担心道,“千岁,你真觉得他可靠吗?” 毕竟这小太监的身份,明着是皇上派来的,暗里又有另外一个主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认了伊叶为主子! “你说呢?我还没傻得真以为那血红男人送来的人,会对我忠心耿耿,只不过我暂时手头上缺人,从宫外将墨云阁的人送进来虽然更为可靠一些,但危险太大。如今,那些人已有联手起来对付我之意,我不得不小心为之。而南子,虽然是血红男人的手下,不过暂时不会威胁到我,竟然他白送给我,我为何不用?” 皇后听宫女回禀,说伊叶稍后来回流若生辰一事,面色难抑激动。 伊叶可是事先跟她通过风的,说上次年关之夜因宫嬷嬷而没有成事,这次定要借流若生辰一事,了结了此事。 所以她听说伊叶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流若生辰一事,就差点几次心急地想去紫竹殿问过清楚,要不是花朝节会的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她也不可能在凤鸾宫等到现在而没有所行动。 第八十八章 东昊明月有了 “快,快将前日皇上赏得黄翎毛泡上。”这黄翎毛还是此次东昊国进贡上来的,统共仅有十二斤,皇上自留了六斤,其余六斤分成十二等份,宫中只赏了皇后、贵妃和容妃,其余的皆是赏了朝中官员。 可皇后不知的是,皇上自留的六斤中,有一斤送了太子,有一斤送了三皇子,又送了两斤给费老将军。 而太子因答谢伊叶助他得了佳人心,而将那一斤全赏了伊叶。 伊叶在一次泡茶时,正逢白泽到来,白泽喝过此茶后,竟舍不得离去,伊叶无法便将黄翎毛全转手送了他。 直把白泽乐得,差点找不到东南西北。 伊叶去凤鸾宫不过是例行交待一下流若郡主生辰一事,坐了仅一柱香的时间,就从凤鸾宫出来了。 可没曾想竟迎头就遇上了急步而至的太子。 圣汮面带急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着急道,“快,快跟我来。” 皇后听到声响,从里屋一路往这边而来,见了太子脸上喜不自禁,“汮儿,这几日可有好好招待东昊的使臣。”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圣汮与东昊明月的事可成了? 圣汮却没那个功夫搭理她,紧拉着伊叶就离开了。 伊叶被他拉着直到过了御花园才醒转过来,她目里一沉,反手一挣却挣脱不掉,抬眼时声音已冷了几分,“还请太子自重。” 圣汮许是急糊涂了,被她一句话说得愣在了原地,伊叶趁此挣脱开他,又往后退了几步。 “好了,太子到底有何急事来找伊叶,伊叶最近还要忙着流若郡主生辰一事,若无急事请太子体谅,伊叶先离开了。” 见她转身要走,圣汮一急又要上前来抓,但伊叶早有准备,侧身一闪就避了过去。 圣汮见抓不着,急得怒火涌上心来,“多什么话,我找你自是急事,还不快跟上,要是耽误了一会半会,就算拿你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真有急事?”伊叶转身,疑惑地看着圣汮。 这几天她一直有让人留心阳清宫和使馆的动向,不是传来消息说太子与东昊明月恩爱非凡,已经形同一对夫妻。 如今形势良好,圣汮不忙着加快一步,趁此向皇上和东昊国提出联姻,有什么急事让他如此避重就轻,直接闯到凤鸾宫来抓她! 圣汮面色忧急,知不给伊叶一个说法,她是不会这么轻易跟他去一趟的。 当下见四下无人注意,悄声道,“东昊明月有了!” “有了!什么”伊叶吃惊地睁大双眼,这有了是指东昊明月怀孕了! 他当时听到消息时,吃惊的程度一点也不比伊叶少,怪就怪当时他一个冲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现在就跟我出宫一趟。”不知是因为说出这件事,还是因为有伊叶在,圣汮莫名安心了许多。 他心底深信以伊叶的能力,一定有办法替他解决这件事。 两人出了东城,坐着马车一路去了使馆。 使馆门前,一个丫环焦急地伸长脖子四处张望,见到太子的马车时,才松了口气。 等马车一停,她急步跑过来道,“太子,那件事恐怕瞒不住明月公主了!” 伊叶正要掀开车帘的手一停,转身无声问道,这件事你竟然瞒着东昊明月。 圣汮面色闪过丝不自然,站起来从伊叶身旁弯着身下了马车。 伊叶随后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那丫环见太子身边突然多了个伊叶,吓了一大跳,却是急急退了下去,转身进了使馆。 使馆内,东昊明月侧躺在八人宽的金漆紫檀木床上,双眼发红,眼里泪痕未干。 一张妩媚动人的脸上平添几分凄楚,她红着眼看着跪了一地的丫环,“你们说,你们给我说实话,大夫到底是怎么说的,可是我的身体真的生了什么病不成?” 她近日总是动不动就头晕,且食不下厌,一闻到荤腥之物就呕吐不止,可是让丫环连请了三四位大夫,皆说她只是一时情绪不佳,没生什么大病! 这怎么可能,如果她没生什么大病,她为什么最近越发贪睡,有时一睡就睡去了一整个早上,醒来还一直没什么精神。 今天更是,身体虚弱的连起过身都要起一身冷汗。 她心底一惊,忍不住一个念头窜上头来。 难道是她生了什么疾病,已经无药可治了,圣汮怕她伤心过头所以才让丫环和大夫瞒着她! “公主,太子来了!”一个丫环轻推门进来,快速地闪到一边露出身后英气逼人,满脸担忧的圣汮来。 “圣汮。”东昊明月惊呼,一把快速地将被子扯过盖住自己的脸,“你不要过来,我今天没有梳妆。” 圣汮眼神一厉,扫了屋内众丫环一眼,那群丫环吓得忙躲闪地跑了出去。 他这才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将被子小心地从东昊明月手中拉下。 “没有梳妆,你也很美。明月,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东昊明月小声呜咽地避进圣汮的怀里,“圣汮。” 伊叶站在门口,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看着屋内抱成一团的两人,明明两人一副情深的样子,可不知为何看在她的眼里,总觉得有几分虚伪。 她摇了摇头,扶着外面的围栏向街边远眺,可能是因为她没有真正的爱过吧! 她是有喜欢的人,可今生与他都无可能! 所以也觉得世间的爱,都透着几分假吧! 第八十九章 圣汮被揍 伊叶突觉身后有异动,她快速地转过身手已比脑还要快地伸手推开了身后的人。 东昊凌冷不丁得被推开,面上闪过一丝惊诧,随之极快地扬起笑来,“看来本太子那日的话没有说错,商立的人的确是深藏不露,连伊千岁都有一番好身手。” 伊叶见是东昊凌,虽然心里暗恼刚才反应过激了些,但面色却是一丝未变,从容道,“伊叶不知是东昊太子,其实伊叶并不会武功,刚才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罢了!” “本太子刚才见伊千岁望着街边深思,所以就好奇地想来跟伊千岁打个招呼,没成想伊千岁如此警觉,倒是本太子打扰到了伊千岁。” “东昊太子严重了!”伊叶对东昊凌的印象不坏,身为一国太子,待人接物全无傲气,且对别人的一点帮助都懂得知恩图报,比起圣汮,他实在是一个大写的圣人。 伊叶看向屋内还紧抱在一起的圣汮和东昊明月,想着这两人今天之所以会如此情深意重,这里面可没少了她的手笔。 一想到东昊凌好好地将东昊明月护送到商立来联姻,本来中间的是三皇子,却硬被她出了后招,让东昊明月主动选择了太子,更是将主意打到了东昊凌头上,竟让东昊凌娶一个臭名昭著的女子。 伊叶心底突然对东昊凌有些愧疚。 东昊凌望着屋内的情形,一张俊容黑沉了几分,眼里更是透着几分失望,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东昊明月,所以让人快马加鞭将情形禀报给父皇,父皇听后大怒不已,更是派人送信给东昊明月。 信中晓之以利,驱之以害,劝阻东昊明月放下商立太子,收心嫁给东昊三皇子,可没想到东昊明月不顾东昊国目前的处境,执意要嫁商立太子! 她这妹妹生来就不似凡人,外貌远胜过宫中其她的姐妹,且其生母媚妃生前深得父皇宠爱,爱屋及乌,她是从小被父皇宠到大的,虽因三年前媚妃逝世,但父皇对她的宠爱非但不减一分,更远胜于以前。 若不是此次联姻事关换回东昊脸面,挽救东昊战败的气数,父皇也不会忍痛割爱,将她作为联姻之选。 父皇临时还生怕商立轻视明月,所以特意让他前来护送,并嘱咐他定要好好照顾她。 他在宫里一向对妹妹们亲切有加,但谈不上有多重视,毕竟帝王之家多薄情。 对这妹妹也不另外,但因父皇的嘱托,他路上也是尽心尽力,原本以为明月能感念于父皇的疼爱,会明事理,知轻重,在联姻之事上断不会出什么意外,却没想到! 伊叶注意到东昊凌看到屋内的情形时,眼神里透出的失望。 她知道此次联姻东昊凌身为一国太子,竟然亲自护送东昊明月而来,其中定有深意。 就是不知东昊国想借此次联姻,想要得到什么,仅仅是两国之间的和睦吗? 应该没那么简单,东昊与商立连战多年,虽然此次大败,但以东昊国的征战时的狼性,断不会如此轻易认输。 怕只怕,东昊国不过是想借此次联姻,来蒙憋众人的眼睛,好借此修整以待时机卷土重来! 东昊明月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竟然靠在圣汮怀里就睡了过去。 圣汮早听到东昊凌的声音,他刚才故作不知,只与东昊明月说着亲昵的话,现在见东昊明月闭上眼睛睡去,他这才小心地将东昊明月放平,又给她盖了层锦被,才从屋内出来。 伊叶和东昊凌因屋内的情形,早没了闲谈的兴致,现在见圣汮出来,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圣汮却是对着东昊凌点头,“听说东昊太子最近一直在使馆,可每次本太子相请,东昊太子都以有事推托,不知是真有这么多事要忙,还是不想见到本太子。” 圣汮现在见到东昊凌是一肚子火气,没想到东昊凌动作这么快,他还没来得急向父皇提出联姻之事,东昊皇上的信就已经到了父皇的面前,说什么联姻之事刻不容缓,希望东昊明月能代表东昊与商立皇子早已联姻,也好让东昊太子能早日回国,望商立皇上应允。 父皇只知伊叶要将圣流若嫁给东昊凌,根本不知他其实要娶东昊明月为妃。 父皇那天召他过去,还很高兴地说等流若与东昊凌完婚,后宫里也要再多添一桩喜事。 连想年关之夜父皇看东昊明月的眼神,怕是父皇早就看上东昊明月,想等东昊凌娶了圣流若,他就顺带将东昊明月给要过来! 圣汮脸色沉得可怕,父亲和儿子看上同一个女人,这要是传出去,还让商立的脸面往哪搁。 对于东昊明月,早就是他的女人了,就算不冲着她身后的势力,他圣汮睡过的女人又岂能拱手让给别人,且那人还是自己的父皇! 要不是东昊凌,要不是东昊凌坏事,他至于一边要顶着父皇的压力,一边还要想着怎么能让父皇同意他娶了东昊明月。 再加上东昊明月如今又突然怀孕,他都快这几件事烦得焦头烂额! 伊叶听出圣汮话里的怒意,她不解地看向圣汮,为什么他看到东昊凌会如此生气,该生气的不是东昊凌才是。 东昊凌也听出圣汮话里的怒意,绕是他再好的脾气,这几天也被圣汮和明月在他面前旁若无人的亲昵,对圣汮的卑鄙行为气得不行! 要不是那天阳清宫圣汮故意弹奏媚妃最喜爱弹的曲子,让明月触景生情,明月又怎么会如此深陷! 现在倒好,他反倒管他不识好歹,不应邀他的相请。 他拿事推托,不仅是不想见到他,更重要的是不想见到他和明月旁若无人的亲昵。 卑鄙小人! 东昊凌一拳砸了过去。 第九十章 看不惯,你别看就是了 东昊凌武功不弱,且这拳根本就没留力气,直接把圣汮打得脸一歪,脸上立时红肿一片。 圣汮也是真愁没地方发泄,还被东昊凌揍了一拳,顿时气不过地还击。 两人也不知是着了什么疯,竟然直接在廊道上打作一团。 伊叶看着两个同样身份尊贵的堂堂太子,竟然如街边混混一样打作一团,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她有些担心地看着东昊凌,圣汮的身手不凡,在商立也算数一数二的高手,也不知道东昊凌打不打得过圣汮。 虽然她是商立国的人,且目前帮着圣汮,可不代表她事事都会站在圣汮这边。 她事先就说过,他要娶东昊明月可以但前提必须是东昊明月真的爱上他,而不是受他逼迫,委身于他。 可这才几天,他不仅让东昊明月怀孕,而且事先竟派了丫环监视着东昊明月,且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她没想到圣汮为达目的,会如此不择手段,且更加无耻的是,自己做错了事非但毫无愧疚之心,还要去招惹东昊凌,所以被揍也是活该。 要是换作她是东昊凌,她才没东昊凌这般大度,虽然她没武功傍身,但也要找一群人来,非要把圣汮这张脸揍成猪头不可。 伊叶这边在感叹着,一边却在看着好戏。 她本以为东昊凌在圣汮的拳头下会吃亏,但没想到东昊凌的武功也不凡,竟能与圣汮打个平手。 所以虽然东昊凌被圣汮揍得遍体是伤,但圣汮绝对比东昊凌好不到哪里去。 看两个大男人打作一团,还是头一回。 而且这两个男人,平日养尊处优,举止大度从容,谁能想到他们两人今天会如此失态。 伊叶还生怕被祸及到,特意离远了一些看。 好在三楼的使馆目前只住了东昊凌和东昊明月,而且刚才圣汮又把所有的丫环都给吓跑了,所以这廊道上东昊凌和圣汮打得再热闹,除了伊叶别人也不知道。 圣汮发红着双眼,重拳狠砸向东昊凌的胸口,东昊凌也不示弱,直接一脚就把圣汮踢倒。 圣汮摔倒在地,直接双手化爪,一把将东昊凌抓住,双脚一绊将他绊倒在地。 两人打了近一柱香的时间,也没分出胜负,反倒是势均力敌,都把对方揍成熊样,也被对方揍得鼻青眼肿。 直到两人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底,这场架才终于停了下来。 伊叶也过饱了戏瘾,好心进屋倒了两杯茶出来,一人一杯。 圣汮狠狠接过,但光有狠样,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被打没了,“你倒看得过瘾!” 东昊凌接过茶杯,冲着伊叶一笑,没想到伊叶刚才竟没有帮圣汮。 这一架打得真是痛快,他与圣汮一共过了一百八十招,但因为是他先出手,所以他多打了圣汮一拳。 他自小就被宫里的嬷嬷耳提命面教导皇子的礼仪,从来没与人红过脸,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狠揍了商立的太子一顿。 当然,也不算他狠揍了对方一顿,毕竟他也被对方狠揍回来了。 只能算他赢了一拳! 虽然被揍了一身的伤,但他心底从未想现在这般舒坦,他是太子又如何,整日被礼仪所缚,就像被人牵制着往前走,今天终于能按自己的意愿打了一场架,痛快,真是痛快! 圣汮喝完茶,脸色难看,轻哼了声,直接将手伸向伊叶。 一旁,东昊凌却是紧咬着牙齿自己站了起来。 伊叶心底不屑,人比人真是比死人,东昊凌身上的伤并不比圣汮少半分,偏偏别人自己硬撑着,他还摆什么太子的架子,想让自己扶他起来,没门。 伊叶故作看不见,对着东昊凌笑道,“东昊太子,要不要伊叶请大夫前来,为你处理一下伤口。” “伊千岁客气了,不必再唤我东昊太子,听着生分,若是不嫌弃直接唤我东昊凌便可。” 他心底可是挺佩服这位伊千岁的,刚才他与圣汮打架非但不插手阻止也不相帮,还有闲心在一旁看戏,看完还能从容地递两杯茶过来,让人就算想怪她也找不到理由说她什么。 他扫了圣汮伸着的那只手,心底不屑一笑,还能大着胆落商立太子的脸面,倒是反过来关心他,如此镇定从容,胆子奇大的人,他倒是很想与她相交,就不知这伊千岁心底是怎么想的了? 伊叶闻言,笑意愈深,“那东昊凌便直唤我伊叶,也别叫伊千岁了。” “好,那我就唤你伊叶。” 圣汮听到东昊凌让伊叶直呼他名,吃惊地直接站了起来,现在又听到伊叶不仅答应还让东昊凌也直唤她名字,他顿时吃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盯着伊叶看了半会,才反应过来,“这恐怕不行,东昊太子就算想表示与商立亲近之意,但也不能让一个太监直唤你的名字。” 伊叶嘲讽一笑,“太子说得没错,伊叶只是个太监,直唤东昊太子名字的确没有资格。” 好,说她是太监,他算是惹到她了! 她今日是被谁强行拉来这里收拾烂摊子的! 要不是看在渠江一事他有恩于她,听到东昊明月怀孕一事,她早就甩甩手直接走人了,才不会来这里惹一身腥! 好,真好! 他给她记好了,她一向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小恩,她还之大恩,小仇,她也会回之“大礼”。 圣汮不是想娶东昊明月,又烦恼皇上不会轻易答应,竟然帮人就要帮到底,她何不助圣汮早日娶了东昊明月。 就不知皇上再知道圣汮瞒了他这么多事,还在背后搞大了东昊明月的肚子,会作何想了! 现在好了,圣流若生辰的时候要上演一场大戏,兄妹都凑到了一块去,到时候圣流若脸面尽失,以一个小妾身份嫁给东昊凌,而圣汮再也别想按她以前计划般那样顺利地娶到东昊明月。 那天,她要是不让圣汮气得吐血,她以后就不叫伊叶! 改叫乌鱼算了! 说她是太监,你全家才是太监! 哼,她就是这么记仇,怎么着,看不惯,你别看就是了! 第九十一章 丽妃的贺礼 宫里张灯结彩,因圣流若生辰一事,年关刚消失的热闹又回来了。 伊叶倚在玉石榻上,整个人恹恹地捧着一卷书,修长的玉指有一下没一下翻动着书页。 屋内,燃着今年新制的梅花冰片,闻起来清静而透着份旷远。 伊叶眼皮有些发沉,但却不得不强撑着,离晚间圣流若生辰宴不过二个时辰,宫里各处都在匆忙地准备,独她这里清静安好。 但这也只是万事砸来时难得的一份清闲了。 只怕,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各处领头的太监宫女都要排着队到紫竹殿来回事。 她已忙了三天,这三天里她一个夜晚都未合过眼。 毕竟圣流若生辰,事关重大,而她又要在此牵扯住圣流若、东昊凌、圣汮和东昊明月的婚事,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怕要累得够呛。 篱子不止一次在她耳朵唠叨,主她睡一会,等那些宫女太监来了再叫醒她,可她却充耳不闻。 不是她有多坚强的心志,能对抗住沉沉的睡意,而是怕在人前露出疲态,反被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又起坏心。 这一柱香,好似过了三天般漫长,终于等到外面传来响动,齐齐地传来一片,“伊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后便是各个名头的太监报上名号来,然后又是各宫的掌事宫女。 要是仍由他们报完,没个个把时辰是不可能的了。 伊叶站起身来,有时听人喊千岁,她都不禁在想,这不是在说大话吗? 别说千岁了,人能活够一百岁都是难得的了! 何况想她这种游走各处势力间,耗尽心力之人,能活到不惑之年怕都是难得的了。 篱子端着铜盆,闪身时来,脸色带了几分阴郁,将铜盆递过来时,动作故意较平常粗鲁了一些。 伊叶无奈地摇了下头,伸手进盆慢慢洗净手,突得露出一丝得意地笑道,“篱子,今晚可想看一出大戏?” 篱子闻言,双眼不禁一亮,抬起头,亮闪闪地双眼直盯着伊叶的脸,“大戏,宫里请了戏子来演戏?” 他不得出紫竹殿,上次也是伊叶给了他红玉腰牌,才能出宫一趟。 他并非是有多想看戏,只是看戏文里将那些男女之情写得那么美,却结局往往凄惨不已,他就不免有些好奇,要是看人来演上一番又会是什么样的? “不是宫里请了戏子,而是宫里本来的戏子。” 圣流若和圣汮,可不就是这出戏里的戏子吗? 篱子被一句话点醒,突然想到伊叶为圣流若准备的大礼,顿时喜形于色道,“这出戏终于要上演了,千岁,篱子能去看吗?” “到时候你扮做太监的样子,和南子一起跟我去吧!” 篱子在紫竹殿待着,鲜少见过外人,把他扮作太监,别人只会好奇她身边何时多了一个太监外,也不会起其他的疑心。 何况今晚的戏,她还有重要的事要交于篱子去办,虽然南子暂时可信,可这事可是事关他身后的主子。 她可不会自大地以为,南子跟了她几天,就会以她为主,不再听他以前主子的吩咐。 篱子一扫刚才的阴郁,想着晚上的热闹场面,忍不住双眼笑成了一条缝。 伊叶出了主院,回头又看了一眼,早已空空如也的金笼子,想着往昔,她每逢在紫竹殿处理事务,累了就会逗逗阿喵,有时心情一时郁结,也会与阿喵随意说上几句,可阿喵虽然是在宫里被人抱走,可连着这么多天,却踪迹全无。 伊叶不信那人是真的想抱走阿喵,那人一定是想用阿喵来对付它,可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那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是哪里她没有想到,还是她太过心急了! 林公公站在众人之前,眼尖地看到伊叶出来,忙远远地俯下身打了个千,“见过伊千岁。” 身后众人立马跟着他俯下身来。 伊叶走近抬手,“不需多礼。” 林公公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道,“请伊千岁过目,这是皇上赏给流若郡主生辰礼的清单。” 伊叶接过,就见身后众人都从袖子里也掏出一个小册子来,除了站在最前面这几天因圣流若生辰一事与她打过几次照面后,其他人她一眼看下去都觉得眼生得紧。 宫嬷嬷就站在林公公身后,见伊叶接了昭华宫的册子,立马不甘示弱地递上凤鸾宫的册子。 那册子虽和昭华宫大小一致,但伊叶接过一打开就知凤鸾宫此次到底给圣流若出了多大的手笔。 也是,圣流若可是皇后亲手,而且今晚过后可就要嫁给东昊太子。 怕是皇后早就打好算盘,连婚礼的赏礼都一块赏下了。 不过,皇后心里怕还是巴巴地期盼,圣流若今晚过后就会成为东昊太子妃,要是让她知道她苦心谋划了这么久,倒头来不过是将自己宝贝女儿送给东昊凌为妾,就不知要气成什么样了? 伊叶将两本册子仔细看了一遍,其间又接过端倪宫和容华宫的册子。 随后又有端妃、丽妃、叶嫔宫里的册子递了上来。 伊叶看到丽妃竟然也为圣流若准备了生辰礼,不经多看了那宫女几眼。 丽妃宫里自出了七皇子一事,听说她素日将自己关在房里,天天对画思人,以泪洗面,而那座宫殿因这件事也形同一座冷宫。 但凡那宫里有点门路的宫女和太监,都攀了高枝,现在宫里算上丽妃和嬷嬷在内,恐怕连二十人都不到,比叶嫔宫里四五十人的人数整整少了一半之多。 当年七皇子子一事,伊叶对丽妃和七皇子也心存愧疚过,也曾试过去补救此事。 可七皇子年岁较小,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说是只要他乖乖地被发落到边疆,丽妃就不会受到一点牵连。 结果不等她去周旋,七皇子就应了皇上将他发配边疆一事。 而丽妃也因此事受了刺激,不等皇上有所惩罚,自个就回了宫不再出来。 伊叶认真地翻看着那宫女递上来的册子,里面的东西也算是不错的,不过以一个妃子的位分,给一个郡主的生辰礼竟还比不过一个叶嫔所给的,要是这册子上的东西真到了圣流若手里,不被她笑话才怪。 第九十二章 丽妃宫的实情 而圣流若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看人不顺眼的时候可着尽地嘲讽,还一定要当着众人的面。 难道丽妃的宫里真穷成这样,连几件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 等看完所有的册子,伊叶遣散了众人,借故将那宫女留了下来。 她转身回到院子,篱子早泡好茶在那里站着等她。 伊叶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对着那宫女招手道,“你过来。” 那宫女面色一惊,心里不断惶恐,难道是她刚才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伊千岁不快了,伊千岁所以才把她一个人留下来! 宫女们都说伊千岁心狠手辣,特别对于得罪她的人,有一千种一万种折磨的方法,什么夹手指,拨舌,挖眼睛... 那宫女越想越怕,几乎是抖着身子爬进来的。 “千岁,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得罪千岁了,求千岁大人有大量,绕过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定给千岁做牛做马?” 伊叶无奈抚额,看向篱子认真道,“我真长得有这么可怕?” 篱子“扑嗤”笑出声来,还不忘连连点头。 岂止可怕,简直是可怕得要人命! 他上次出宫,就曾听市集上有人说她是阎王转世,生来专门取人性命的! 更有些没见过她的人,还将她形容成三头六臂,牛脸,龙鼻、凤眼的怪物! 伊叶眉目微皱,“篱子,我发现最近你越分大胆了,竟敢嘲笑主子。宫里可是有明文规定,奴才嘲笑主子要被杖打四十大板。” “千岁就忍心篱子挨打?”篱子偷笑地端了一杯茶递给伊叶,“要是篱子被打得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地下不了床,千岁吃谁的喝谁的?” 伊叶刚饮下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吃谁的喝谁的,这说得好像她才是那个白吃白喝的主! 那宫女缩着身体,见上面笑声不断,又听着伊千岁与她的奴才玩笑的话,有些好奇地抬起头来。 她刚才站在人群里,害怕地根本不敢抬头,以为伊千岁长得就如外界传言一样可怕至极,可面前美得似天仙的公子是谁? 难道她就是伊千岁,这怎么可能,她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就能当千岁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她要想的,她是在奇怪为什么伊千岁看起来根本和传言一点都不像! “你叫什么名字,在丽妃那里当着何职?”伊叶听着篱子还在笑过不停,警告地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扫过,一瞬间篱子的笑脸就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好像他根本就不是那个偷笑的人一样。 “回伊千岁,奴婢叫灵香,是丽妃娘娘的掌事宫女。” “这册子上的东西都是你替丽妃操办的?” 伊叶将那册子递到灵香面前,灵香看着那册子,点了点头又慌忙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 “回伊千岁,册子上的东西都是丽妃奴婢看着其它宫女们挑选出来,然后再送到丽妃娘娘看过后才写上去的。” “是吗,那你再看看这本册子。”伊叶将叶嫔宫里送来的册子打开,让灵香看清上面写得的东西。 灵香每往后看一页,脸色就惶恐几分,等看完她早身子发软道,“伊千岁,不是丽妃娘娘想轻慢郡主的生辰礼,实在是这册子上的东西已经是宫里最好的了,娘娘实在拿不出其它的东西来了!” 伊叶将两本册子放回到石桌上,“怎么回事,虽然丽妃这几年长居深宫,可宫里进献给丽妃并不曾少过半分,按理来说不至于穷成这样,连给流若郡主生辰礼的几件好东西都拿不出来?” “伊千岁恕罪,娘娘她并不是有意轻慢群主,虽然每年进献给娘娘的东西的确没少过半分,可那些东西不是被宫里贪得无厌的小人偷出去抱紧了钱,就是被哪个贵人看上给强行要走了。可怜娘娘性子柔弱,一直不愿与人计较。宫里的好东西也就这样被人拿的拿,偷的偷,所以到如今娘娘真的是再拿不出好的东西给郡主了。” “没想到乱成这样?”伊叶眉目不展,用手敲击着石桌道,“这本册子暂留我这里,你先别急得送去流若宫去。篱子,让南子送灵香回去。” 篱子应了一声,去紫竹殿外叫了南子进来。 南子也不多话,领着灵香就出去了。 伊叶看着南子离开,转身若有所思道,“照你这几天的观察,南子还可信吗?” 篱子认真想了一会,没有隐瞒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要不是知道他背后另有主子,篱子真觉得他已经当千岁为自己的主子了!” “竟然还算可信,等下等他回来,就告诉他以后不用再在紫竹殿外候事,紫竹殿给他安排一间院子,他就在紫竹殿住下吧!” “千岁不担心,他上次进紫竹殿其实是来找东西的?”篱子担心道。 伊叶前段时间让他查找一个血红眸子的男人,他还在奇怪伊叶是何时遇上这个男人的,可后来他不管派了多少人,甚至动用了墨云阁在商立的势力,根本没打听到有关那个男人一点消息。 要不是后来出来了个南子,说那个男人是他的主子,他都怀疑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血红眸子的人! 而是伊叶猜想出来的! 他近期已吩咐下去,竟然商立找不出丝毫线索,那就扩大范围,从其他国家找找看,他就不信凭着墨云阁的势力,打听不清楚那个男人。 “他要真是进紫竹殿来找东西的,那才是最好不过。”不怕他有动作,就怕他小心过头没有动作。 伊叶最后将那本册子的东西都换了一遍,写得全是从紫竹殿里拿出去的东西。 最后,她又让南子将两本奏折各自送回去。 流若郡主此次生辰,虽热闹非凡,但总是过了及笄之年,又年岁大了还没许婚,故而并未太过操办。 若非如此,伊叶也不会刚忙完年关之事,就在十天之内操办好生辰之事。 不过,虽未大办,但因着皇上的宠爱,流若宫里的赏礼从傍晚一直到宴会开始,还有人一直络络不断地送进来。 第九十三章 能否万无一失 圣流若坐在梳妆台前,听着嬷嬷念着,要是有好东西送进来她就赏眼看上一眼,然后点一下头;要是觉得哪样东西不好,她就皱一下眉头,顺带将那送东西的人骂上几句。 在听到丽妃也给她送了生辰礼的册子,她毫不掩饰地嘲讽道,“丽妃,哪个丽妃,宫里有这一号人吗?本郡主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不会是拿了什么破铜烂铁地送过来了吧!” 嬷嬷小心地翻开那本册子,刚看了几样就震惊地“啊”了一声。 “叫什么叫,那丽妃想巴结本郡主,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底气,自己在那个宫住的都不像人样了,还想拿一些破铜烂铁地充当本郡主生辰礼,当我这里是收废物的啊!赶紧让两个宫女抬着,给本郡主招摇地送回去,我倒想看看那丽妃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郡主,这上面的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啊!”那嬷嬷小心地捧着那本册子,像捧了件无价的珍宝一般,捧到了圣流若面前。 圣流若听到价值千金四字,一把抢过那本册子,不敢相信地翻来看去了好几遍,最后一把紧抱着那册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丽妃的情形跟打进冷宫的没什么两样吗?而且她这么多年都没出来过,她怎么可能会留着这么多的珍宝!” 嬷嬷自见了那册子,算是狠狠开了回眼,那册子上的东西,虽数量上比皇后送来的少了一半之多,可样样东西都不比皇后送来的要差,有些更是世间难寻的珍品。 这么一份贵重的册子,别说是郡主怀疑现在丽妃送不送得起,就算是以前生下七皇子,而得宠时的丽妃也不一定能送得起! 圣流若虽怀疑丽妃这些东西的来处,但一些到这些珍宝如今都是她的人,高兴之极之下一边小心地让人将东西都收好,一边捧着这本册子自己进了房间,将册子藏在了胭脂盒下。 原来那胭脂盒竟是个暗盒,上面放了一层胭脂,打开那层胭脂下的木板,下面还有一层,正好放得下一本小的册子。 这胭脂盒以前曾是圣流若偷放银票的地方,自从出了与男子私通一事,皇后对她管教愈加严厉,不准她离宫半步。 但她天性春心泛滥,最喜好颜色的男子,宫里但凡有点姿色的太监,总免不了被她玩弄,可太监毕竟不是正常的男子。 所以她五年前便存了心思,定要溜出宫去,所以就在胭脂盒里私自放了一大笔银票。 可这五年,她一直没有机会出宫。 如今,她摸着那叠银票,放进自己贴身的衣物里,将册子放了进去。 郡主的生辰不便回见外官,所以虽办得热闹,但请得皆是女眷。 众女围坐一团,个个使着劲拿出自己想了好几天的好话哄着圣流若,有些说尽了好话,又担心郡主不悦,正一边搜肠刮肚,一边急得不行。 皇后坐在上首,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众人簇拥,如明月般闪耀,她嘴角露出得意地笑来,侧头看向下位的叶兰芝、陈安宁和孟云,眼眸里闪过一抹算计。 贵妃虽送了生辰礼,但宴席上只坐了一会,就推说头疼先行离去。 皇后心知,她是觉得圣流若郡主的身份不配她贵妃在旁相配。 本来圣流若是堂堂长公主,身份地位足以高压贵妃一头,若不是当年她做出那样糊涂的事来,何必连累着她和自己都要受人轻视。 皇后一想到这一出,只觉心口郁闷不已。 她只知自己虽算不品性端良的女子,但尚书府的教养和身为皇后的端庄,她也并不缺少。 这些年,她又疼爱流若,一直亲自教导,她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不仅没把流若教好,反把她教坏了! 竟然十二岁就敢学着给别人私通,十二岁不算小,要是她当年私通的人位高权重能帮衬着她和尚书府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无名小卒,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皇后不想就当年之事再想下去,她举起酒杯饮了一口,转头望向宫嬷嬷道,“不是让人去请伊千岁吗?怎么还没回来?” 宫嬷嬷双眼如火地瞪在圣流若身上,她自觉今晚流若郡主有些异常,她是皇上派到皇后身边的探子,专门负责看管住皇后,可不知是皇后对她起了戒心,还是怎么的,这么长时间她竟然一点也没抓住过皇后的把柄。 眼见皇上因为此事,开始怀疑起她的忠心,再想到她之所以能在宫里活得如此舒畅,全是仗着皇上给她的脸面。 她如今六十九岁了,早已到了出宫养老的日子,可她早过惯宫里被人伺候的日子,况且她的亲人都已死得死,离得离,出了宫后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好在她仗着曾喂养过皇上的恩情和这张老脸,向皇上请了恩典留在宫里,要不然她哪还能在宫里如此享福。 她可不能让自己在宫里享福的日子因为此事受到影响,竟然皇后的把柄她暂时抓不到,但流若郡主是皇后亲生,只要抓住了她的把柄,跟抓住皇后的把柄也没什么两样。 宫嬷嬷见皇后问起伊叶,忙收回了心思抱怨道,“娘娘,不是老奴要向你伊千岁的坏话,只是这伊千岁自从做了千岁后,老奴看这架子是越来越大,怕是连娘娘派去的人也不放在眼里了。” 她因为年关之宴前,伊千岁不肯帮着她指出皇后送来过目的东西有奇怪,又在年关宴上,出声提醒皇后让她错失了两次一举抓住皇后把柄的事情,而恨上了伊叶。 如今,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一番。 皇后莫名有些心慌起来,将流若送出宫直接送到使馆东昊凌的床上,这件事实在是太大胆,太凶险也太可怕了,而且她身边还有皇上的眼睛宫嬷嬷在看着,她找伊叶过来就是想着要是伊叶在场,她就会安心许多。 可伊叶一早就跟她说过,今晚她不会出席,只要自己和流若做好她所安排的事,这件事就万无一失。 这件事真的能万无一失吗? 第九十四章 宴散 皇后看着已经快要喝醉的圣流若,又禁不住地看向陈安宁,叶兰芝和孟云。 孟云心思细腻,早已偷偷打量过皇后今晚神色间好像有些凝重,但她素来谨慎,只是低头只作全然不知。 叶兰芝红着脸,不知是被酒气熏的,还是因为想起今晚的约定。 她两只嫩白的小手绞着手帕,眉头紧蹙,到底宴散后该不该去呢,要是此事被爹娘知道,会不会伤透的心,后悔白白抚养她成人。 还有她的那些闺中好友,要是知道她平日一向将女训挂在嘴边,却做出那些自贱的事来,恐怕一定会瞧不起她的! 可那人是他啊,天下的大英雄,商立的天,商立的王啊! 一个女子,是有多幸运,才能得到他的爱慕。 她明明清楚地知道,他爱的女子太多,各种各样的都有,而她在他心里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更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可她爱他,从第一眼被他霸道地盯住就爱上了他,爱得肝肠寸断,爱得只要每天能看他一眼,让她自从死去她都愿意。 她好想去,好想去,要是错过了这一次,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能让她和他两个人单独地在一起的机会。 雾色黑浓,一弯明月被层层乌云包住,只露出一些模糊的亮光来。 伊叶此时早不在宫里,而是坐着马车去了临近使馆一间不起眼的酒店。 她事先早已命人在二楼包下一个包厢,因为今晚她要亲眼看到圣流若被人抬进使馆里。 派去使馆的人从屋顶上跃下飞入屋内,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道,“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主子一声令下。” 伊叶看了一眼天色,“不急,还早。” 话间刚落,又一人飞了进来,与先前那人一样双手抱拳单膝跪地,“主子,阳清宫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本来照主子的吩咐,手下等人每隔两时辰便换一次人,不间断地监视着阳清宫,本来一切正常。直到可刚才阳清宫突然有人来访,还被太子亲自请了进去?” “可看清那人是谁?” “恕小人无能,那人戴着一顶黑纱帽,把脸遮了,只是看身形很是高大。” 伊叶眉头微蹙,今晚使馆和阳清宫她各安排了一出好戏,为防突生变端,她事先便派了人看守,如今使馆一切正常,偏偏阳清宫在这时突然出现外人。 她事先已让太子同意,等宫中宴散后他会亲自守在宫门外,护送流若郡主进使馆。 太子也曾说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今天一天都不会接见外人,只会等在府里等宫中宴散后就护送圣流若进入使馆。 可如今那人竟是被太子请进阳清宫的! 到底是什么人,竟得太子如此重视,连拉拢住东昊国如此大事都能放之一边。 “你先回去守着,等再半个时辰,若那人还没出来,你再来给我回信。” “是,主子。” 伊叶转身,让先前那人去通知篱子一声,“一切小心行事。”便主他退下。 宫里,伊叶和篱子都出宫了,独留南子一人守着紫竹殿。 后来见是皇后派人来请伊叶,南子只好将伊叶先前说的借口跟她说了,那宫女也不敢强行进入紫竹殿来确认又不能一直等在紫竹殿外,只好回去回话了。 见那宫女走了,南子才松了口气,转身回自己院子时,忍不住往伊叶的主院看了好久,那扇紧闭的窗户后面像有什么东西操控着他,让他心神一时脱离了他的控制,带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热闹了三个时辰,宴席方散,众女在席上都喝得不少,她们平日管教极严,不许沾一滴酒水,也就只有宫中宴席上能尽兴喝上几杯。 虽是女子,可女子男子皆是人,越是平日极少碰的东西,一旦有机会都会不受控制,想要尽兴一番。 圣流若早已喝醉,被宫女软绵绵地扶起。 皇后看向陈安宁道,“安宁,你和本宫一起扶着流若去休息,这孩子平日也是管她太严了,生辰上本是想让她高兴一些,就让她喝点酒,没想到本宫一时没管住,就让她喝醉了。” 语气虽是抱怨,但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这出戏,不能让流若清醒着来演,如果流若是在清醒中丢的清白,传出去别说别人不信,连她也不信。 陈安宁闻着圣流若身上的酒气,眉头死死地皱着,心里嫌弃得要命,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宫嬷嬷站在皇后身后,看到圣流若醉成一塌烂泥,又看着皇后和陈安宁将她扶起,一众宫女跟着她们往流若宫去,她有些搞不清了,怎么看样子,这流若郡主根本不想要生事的样子! 可她刚才明明直觉觉得这流若郡主今晚不太一样,好像要做什么事的样子! 孟云见皇后离开,忙跟向前来正要行礼,打算离开。 却被皇后不动声色地拉了一把,悄声道,“你帮本宫一个忙,把宫嬷嬷给本宫支开。” 孟云吃惊地睁大眼睛,看到皇后眼色带着几分期望和几分凝重地看着她,她心里一个激灵,忙小声道,“是。” 等皇后从面前走过,孟云突得“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声不大一小,正好仅在她身边的人能听见,那宫嬷嬷奇怪地往这边张望了眼。 但因夜色的关系,看不清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陈安宁被突然的事惊住,却被皇后使了个眼色,被两个宫女在身后推着往前急走。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走出去老远,那宫嬷嬷才反应过来,正要急步跟上皇后,就听到孟云小声抽泣道,“我的脚扭伤了,这该如何是好,要是让父亲大人和伯父知道我倒现在还没回去,恐怕要担心死了。哎,可是所有人都走光了,要是有人能扶着我回去,我一定要让父亲大人和伯父好好奖赏那人。” 宫嬷嬷一听有奖赏,就迈不动步子,她往皇后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见她们真的是往流若宫的方向去的,心里安心下来。 忙将摔倒在地的孟云扶起,“哎呦,这不是孟丞相府的小姐吗?怎么好端端地摔了。” 第九十五章 线索 孟云趁机抓住宫嬷嬷的手,不让她离开,一边连连感激道,“宫嬷嬷真是好心肠,不知道能不能烦请宫嬷嬷能送我回府,我一定会让父亲和伯父好好奖赏宫嬷嬷的。” “小姐太客气了。老奴这就送你回去!”宫嬷嬷两眼发光。 伊叶坐在窗户边,看到东城门出来了一个男子,骑上一边早已准备好的黑马向着阳清宫疾驶而去。 她往宫门里看去,应该是宫中宴席已散,皇后命人去通知太子来迎圣流若去使馆。 阳清宫内,太子没想过费南思会深夜来访。 他早先听说费南思为了圣漓讨了个恩典,让皇上同意不再将圣漓发配到大荒去,他为此还担心过圣漓与费南思已经联手,可没想到费南思竟不请自来。 他自是不会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虽然将圣流若送进使馆,要是此事成了,他就是东昊国太子的国舅,以后这东昊国还不就是他背后的靠山。 可费南思手中的势力也不小,商立共有八十万大军,独这费南思手中就握了六十万。 如此大的军力,要是能拉拢住他,他当上皇位那不就是指日可待了! 而且费南思这么晚过来还拿纱帽遮住脸,肯定有其他不想让人知道的目的,难道是将军府觉得支持他比圣漓更有把握,所以派费南思这么晚过来与他商量。 可没想到费南思虽说是不请自来,但光是说明来此的理由都费了大把的时间,圣汮在一旁看他说话都替难受,恨不得将他把话全说了。 可等他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差点被他气得吐血。 原来他来此是祝圣流若生辰快乐,顺带表明他对流若郡主不会再生半分妄想之心。 圣汮心底忍不住开骂,谁要听这个,他要听得是将军府到底是何态度,到底是要支持他还是圣漓! 不过,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应该能得出,他和圣漓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他是太子,朝中大部分官员都靠拢他,他才学不低,且有相人说过他生有帝王之相。 而圣漓呢,他什么也没有,空有一个皇子的称号罢了! 他根本比不过他,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将军府突然插手圣漓的事,还让父皇同意他留在京城了! 正好,现在费南思在,他倒要问个清楚,将军府这般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费南思的口吃程度真的是超过了一般人所能忍受的限度,圣汮等了半个时辰,也没听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反被他气得快要得内伤了。 正在气头上却发作不得时,就见管家匆匆进来,一边看了费南思一眼,一边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外面。 圣汮这才想起今晚的事来,向着费南思道,“多谢费将军对流若的一番好意,本太子突有急事不得不马上离开,等下次本太子再找时间与费将军好好一叙如何?” “不,不用,我,我这就,这就离开。” “好,慢走不送。”圣汮恨不得费南思赶紧消失,一听到他的声音他的耳朵就发疼。 等费南思离开,一个黑影也摸了摸耳朵,紧接着从阳清宫一处飞了出去。 使馆处,东昊凌正在卧房里处理从东昊发至商立的急报,突得一个下人来禀,“东昊太子来了。” 他奇怪地放下书,跟着那下人离去。 夜色正浓,两人经过重重院子,正要从楼梯往下走,东昊凌突觉脖子一凉,一柄利剑无声无息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阁下是谁?” “别废话,跟我走。” 话落,东昊凌只觉耳边风声呼啸,他已被那人拉着直接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在空中一个翻跃,跳上了使馆的屋顶。 那人落地后,脚步不停,直接拉着东昊凌几个腾跃就飞出去了老远。 而另一边,东昊凌的卧房已被人熄了蜡烛,挂着烟灰色滚金纱帐的床上,隐隐透出一个人影来。 圣汮不敢大张旗鼓地将圣流若送进去,还好他早已探清东昊凌住处,更是发现离东昊凌房间不远的西边有一扇窗户。 那窗户因方向的关系,即使是在白天也不易引起人注意。 圣汮直接提起喝醉了的圣流若,一个翻跃,在墙上“噔噔”几声,就从那扇窗户里跳了进去。 伊叶亲眼看到圣汮进入使馆不久,又从那扇窗户里跳出,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刚从阳清宫回来的黑衣人道,“告诉她们,今晚给我好好服待太子,谁能把太子服待好了,明天我赏她一千两银子。” “是,主子。” 伊叶看向窗外,不知篱子去成王府打探得怎么样了? 成王,是皇上的亲弟弟,也是先皇除皇上外仅存的皇子,也是当年的八皇子。 这位八皇子,自从封为王爷后就过上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常年在天下间游走,每年也就只有十来天会在商立出现。 而他的一应家眷全被他留在成王府里。 朝中官员皆说他胸无大志,对国事毫无建树,要不是凭着个做皇上的亲哥哥,哪享得起这一世的荣华。 更有甚者诽谤他,说他根本无心当王爷,说他早已看破红尘,要出家当和尚。 而他那位成王妃,其家父是翰林院的三品官员,从小在孔孟之道的熏陶下,心境倒显得比一般女子要宽阔得许多,故而对这些诽谤从未真正放在心上过。 成王爷一共有二女一儿,大女儿去年已经出嫁,二儿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仅剩三女儿还小,今年仅十岁。 墨云阁做着天下人的生意,虽这成王爷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看起来就是一无用二无脑的闲王爷,可打听他动向的人却也不少。 就连当今皇上也暗地里找上墨云阁几回,打听成王爷每年去了哪里,与何人相交,谈了什么? 伊叶早先让篱子去查那个血红眸子的男人,可至今毫无线索。 第九十六章 使馆 后来她想了个撤,那血红眸子的男人初次见她,就吸了她的血,可见那男子喜食人血,她曾在一些志怪小说上看到过,这世上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怪病,其中有些怪病会让人发狂,失去一个身为人的意示,且会变得像野兽一般喜欢喝人血。 于是她让墨云阁去查京中最近发生案件,有哪些案件是与被人吸了血有关,顺着这条线索竟查到了成王的头上。 她没想到早在年关前,成王就已回了都梁,只是不知因何原因,他竟没有进宫看望皇上,也没有参加年关之夜。 成王突然回来,且行踪不定,而搜查那个男人时又查到了成王府。 伊叶不得不怀疑,成王此次回京大有来头。 那个男人就是成王吗? 伊叶觉得不太像,那男子虽然用面具遮住整张脸,但那双眼睛俊美非凡,并不是成王一双已显老态的眼睛所能比拟的。 那成王府最有可能是他的人,就是成王的二儿子圣吟。 这圣吟虽年少得志,但因成王的关系鲜少进宫,她印象中唯有几次进宫,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所以伊叶并不知现在的圣吟长得是何模样? 她今晚交给篱子的任务,就是去成王府拿一张龙吟的画像出来,她要亲自确认那龙吟到底是不是他! 酒楼到了打烊的时候,那掌柜上来见伊叶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黑衣的男子,右手背在身后都拿着一把亮闪闪的利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这,这位,客官,小,小店就要打烊了,请问客官还要再坐下去吗?” 伊叶随手从袖子里掏了一个金子出来,直接扔进了掌柜的怀里,“这酒楼今晚我包了。” 那掌柜喜滋滋地抱着金子,放在嘴里用力咬了下,见没咬出牙印来,知这一大块金子都是真的,乐得不行道,“好嘞,客官要在这里坐多久都行,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我就在这下边候着。” 伊叶点了下头,看外边天色已微微亮起。 许是因为天暖的关系,天亮得比冬天早了许多。 等天大亮,伊叶让掌柜上了几样糕点、几盘小菜和三碗小米粥,唤了身后的两个下人一同吃了。 起先那下人还顾着规矩,不敢上前,后来见伊叶面色微沉,才动作僵硬地坐了下来。 虽然这些人都是墨云阁的人,也就是她的手下。 可饿了一晚,是人都得吃饭,伊叶可没那么心冷得,让人光饿着站在一边看她吃饭。 等三人吃过后,伊叶让其中一人去告诉叶青,可以把东昊凌放了。 又让其中一人,去阳清宫让看守的人全部撤回来。 安排好这两件事,伊叶看着前方的使馆,从酒楼走了出来。 早上的太阳并不刺眼,照在人身上像披了一层嫩黄色的外披,温温暖暖地很是舒服。 阳清宫圣汮的卧房内,三四个女子只着了肚兜,横躺在铺在鹿皮的地板,四周散落了一地的衣物和酒杯,而在一边的大床上,一双白皙光滑的大腿从纱账里露了出来,她未着寸缕,玉体横陈,而在她的腰上的位置,则被一双健壮的大腿重重地压着。 圣汮昨夜喝了大半夜的酒,又一夜纵欢到天亮,现在一醒过来就觉得身体被抽空了一般,更因为醉酒的关系,头疼不止。 他睁开眼睛,一脚将身下的女子踢到地上,一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他昨晚这么会如此大意,竟然让这些女人爬到了他的床上来。 这些女人一看就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要是被人看到他在太子府玩弄青楼女子,还一次就玩弄四个,只怕那些朝中官员的嘴不知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一想到这里,他头疼得恨不得将面前的所有人都杀掉! 该死,这可是他的太子府,这些女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东昊凌只觉得昨晚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梦里他听到东昊太子来了,正跟着下人前去迎接,结果被人绑架了,醒来时竟发现自己睡在书房。 他奇怪地将桌子上散乱的书整理好,站起身正想回房间睡一觉,就看到一个下人跑上来通报到,“伊千岁来了!” 东昊凌立时惊醒过来,他回头看了眼书房,昨晚发生的事情真的只是他做的一个梦,他昨晚一直是醒在书房吗? 伊叶让人前去通知东昊凌,自己则是坐在一楼大厅等着,结果没等到东昊凌下来,反倒等到了太子。 圣汮面色不好地走了进来,他刚处理掉那些女人就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但昨晚毕竟做了一番大的运动,身子一时吃不消。 “见过太子。” “伊千岁来得可真早。” “太子来得也不晚,何况那件事还是要早些处理为好!” 圣汮一想到等下就多了个东昊太子做妹夫,一扫脸上的乌云,急迫地往楼上张望。 东昊凌终于下来的,只是他脸色古怪地看着伊叶和圣汮。 他刚才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趟,想要确认他昨晚到底是在房间里还是在书房,结果没想到房间里看到一堆衣服,纱账里还有一男一女光着身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床上什么时候成了别人响欢的地方! 圣汮没想到伊叶等的是东昊凌,按他的猜测他今天是和伊叶一起悄悄地上楼,然后抓个先行。 而以东昊凌的地位和性格,到时只能自认倒霉,娶了圣流若! 可为什么东昊凌这么早就醒了,难道伊叶给他下药的量下少了! 圣流若醒过来正要爬起来,发现身边躺了个陌生的男人,根本不是她在年关上见过的东昊凌,吓得她双腿一软从床上滚了下来。 床上的男人被她吵醒,看到圣流若不着寸缕地躺在地上,一把将她拉上床,又将她压在了身上,“别吵,再睡一会!” 东昊凌听伊叶说今早宫里有人发现流若郡主失踪了,说她前两天曾向贴身丫环说起过要在生辰宴的晚上来找东昊凌,所以他们便来使馆问问流若郡主是否来过这里。 第九十七章 皇威 东昊凌想到昨晚发生的怪事,又想到今早在房间里看到男女,突得明白过来,便将伊叶和圣汮领到了自己的房间。 东昊凌正要打开门,三人同时都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圣汮奇怪地皱起眉头,屋里怎么还有男人! 门被打开,三人入眼处都是一堆散在四周的衣服,床上虽放下了纱账,但隐隐约约也能看清里面的人影。 圣流若吓得“哇”地大哭起来,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闯进来。 听到是圣流若的声音,圣汮脸色一沉,要是到现在他还不明白这件事出了什么差错,他这个脑袋就是白长的。 他一把将那纱账打开,怒急攻心地将压着圣流若的男子提了起来! 伊叶淡淡地转了视线,看多了这种事可是会长针眼的!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圣汮狠瞪着那男子,一把将那男子扔了出去,转头目光不善地看着伊叶和东昊凌,“敢问东昊太子,昨晚宿在哪里,为什么你的房间里会睡了陌生的男人!” 东昊凌从容不迫,“昨晚我一直待在书房,至于太子所说的陌生的男人,其实他是我的下人,平日一直睡在外间,只是没想到昨晚郡主会来,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伊叶有些吃惊道,“没想到,郡主和...,太子,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封锁这件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郡主的清白被人玷污了,依我看,郡主是在东昊凌房间里出事的,虽然不是东昊凌所为,但东昊凌你也有责任,不如就由你娶了郡主如何?” “伊叶,你这是欺人太甚,郡主的清白又不是我玷污的!与我何关?” 圣汮则是满意地点头,“伊千岁说得有道理。” 伊叶接着道,“不过郡主清白被旁人玷污,却要让东昊凌娶郡主,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依我看,郡主要想嫁给东昊凌是不可能做正妃的,只能做...” “只能做什么?”圣汮着急道,他也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再逼迫东昊凌娶圣流若为正妃根本不可能,不过当不成正妃能做个侧妃也不错。 “小妾。” “不,我不要做小妾。”圣流若发疯地冲了下来,全然不顾自己还光着身子。 东昊凌嫌弃地转了目光,如果只是娶个小妾,他倒是咬咬牙无所谓就娶了! 不过这样人尽可夫的女子,他就是娶进府也只会当个花瓶摆着! 伊叶淡淡地看向圣汮,她心底一片宁静,并不为着报复了圣流若而窃喜。 因为这件事对她来说,可做可不做,她只是容不得别人来犯她罢了! 圣汮看着伊叶,目里的意思很明显,小妾的位分太低,能不能往上提一提。 伊叶轻摇头,直接拒绝了! 照她看来,以圣流若的放荡和臭脾气,给东昊凌做小妾都是高攀的了! 使馆发生的事没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皇后耳中,直接把她气晕了过去,醒来就木呆着坐在梳妆台前,心里真念着完了,她的流若彻底的完了! 圣汮后来嫌丢脸,自己一个人就离开,只是交代了句让伊叶将圣流若送回宫。 圣流若大哭大喊,生怕别人不知她昨晚被人做什么,伊叶已忍到极限,直接让手下给她脖子上来了一掌,世界才安静了下来。 东昊凌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圣流若身上,悄悄拉着伊叶去了书房。 他反手将书房关上,眉头紧皱,“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人绑架我,还有圣流若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而且还有一个男人!” 其实刚才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使馆的下人,其真实的身份是叶青的手下,这种事情做起来看似简单,但其中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很容易给自己身上招腥! 只有自己的人来做,伊叶才放心。 “其实到底是什么回事,不用我解释,你不是也猜得差不多了吗?” “是猜得差不多了,但你不打算解释一下,昨晚绑走我的人是你的人,还是与你有关的人?” “这有何区别,反正你只要记住,如果昨晚你待在房间里,那圣流若你不仅娶定了,而且她必须是你的正妃。” 伊叶不想就昨晚的事说太多,这件事已经结束了,结果与她猜得分毫不差,她没必要再花精力在这上面。 她现在忙着要去处理另外一件事,说起来奇怪,使馆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住在隔壁的东昊明月好像没听到一点响动,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伊叶刚一回宫,就被林公公请去了皇上的御书房。 伊叶心里暗叫不好,她差点忘了在圣流若嫁给东昊凌这件事上,最看重此事的不是皇后也不是圣流若,而是皇上。 恐怕皇上现在已经知道,圣流若只能以小妾的身份嫁给东昊凌。 圣流若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且身份虽然降了一等不是公主,但虽也越不过她本来长公主的身份。 可现在嫁给东昊凌只能是小妾,估计皇上现在早就恨不得一掌拍飞了她。 不过,以墨云阁如今的势力,她早已不再将皇上的威压放在眼里,她之所以要委屈自己留在宫里,不过是为了找寻身份。 一旦她觉得她再没有必要留在宫里,她随时都能离开这里。 林公公已经进去通报,伊叶在外等了一会,御书房的门才从里边打开。 伊叶进去后才发现,费南思竟然也在。 她有些奇怪地看向费南思一眼,据她所知皇上虽然对费南思此次大败东昊龙心大悦,却不爱招他进宫商量国事,原因就出在费南思口舌不便上,别人说一句话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轮到他都可以喝完一杯茶了! “伊叶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召伊叶前来有何事吩咐?” “伊,伊千岁。”费南思主动问好。 “费大将军。” 圣南昊龙眸里聚着一股怒火,两只眼睛瞪着伊叶,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个洞来。 第九十八章 好奇 “听说流若是你送回宫的?” “是。” “你要让流若做小妾,嫁给东昊凌?” “不是伊叶要让流若郡主做小妾,只是使馆发生的事容不得伊叶不作此打算,再者这件事太子和东昊太子都已经同意了。” “哼,太子他那是心虚,他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好事,他自己知道。他都敢做出那么丢脸的事来,还敢有脸去管流若的事!” 一晚四女,亏他做得出来! 竟然还都是青楼的女子! 就是他这个皇上,最荒诞的时候也只是召了两个嫔妃伺候。 圣南昊气不打一出来,他也不想想他贵为一国太子,要是被人传出此事,商立的脸面将何存! 再说现在东昊太子和东昊的公主就在商立,要是这件事传到东昊国去,商立还有何脸面傲立四国之上! 伊叶不语,看来阳清宫里的事皇上已经知道,她还担心圣汮处理得太干净,这件事传不到皇上耳中。 不过,她还是在奇怪东昊明月到底去了哪里? “流若决不能做小妾,你替朕再跟东昊太子商量一下,能不能以侧妃的名义嫁过去。” 伊叶都不想骂皇上无耻了,他这根本不是无耻,他根本就是无赖。 侧妃,让一个不只被一个男人压了的郡主,给东昊凌做侧妃,就算是个普通的男人都不可能会娶她。 “皇上,恐怕这件事没得商量!” 圣南昊眸里怒意又加深了一分,他瞪了伊叶半晌见她都没松口,就转向费南思道,“流若本与你有一桩良缘,可惜流若性子太倔,等皇后好好劝她一番,她会应下的。你加去告诉费老将军一声,就说朕言之有信,竟然答应要嫁流若嫁给你就不会出尔反而。” 伊叶吃惊得愣了一会,天,她刚才没听错吧! 圣流若出了那样的事,皇上竟还敢厚着脸皮让费南思娶了她! 要是没出这种事情,圣流若虽然早已经失身,但她失身的事毕竟被皇后掩盖了过去,费南思不知道也就算了! 可圣流若在使馆发生那样的事,虽然此事是她一手造成,但若不是圣流若想靠着此手段嫁给东昊凌,一边央求她帮忙还一边给使脸色,她也不会中途改了主意。 可圣流若失身事一事已经成了事实,身为一国皇上,他到底是有多厚脸皮竟能说出这番话来。 而且费南思可是商立的有功之臣,要不是他今年大败了东昊,怎么能换来如今商立齐乐融融的现象。 “皇上,臣,臣高攀不上,郡主。” “朕说你高攀得上,你就高攀得上,此事朕做主了,你无须多说。相信费老将军早已盼你结婚好多年了,这件事也算朕了了他的一个心愿吧!” 这明显是欺人家老实,不会说话。 伊叶气不过道,“皇上,流若郡主不会嫁给费南思的,而且东昊太子已经答应要娶流若郡主,要是我们突然反悔,恐怕会让东昊太子以为我们看不起他的身份。” “那也好过丢了商立的脸面好,流若身为长公主,竟然下嫁做妾,你让朕的脸面往哪搁。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朕会让内务府拟个吉日,早点把这喜事给办了!” 伊叶心里唾弃了一声,说来说去还不是皇上怕丢了自己那张老脸,当初圣流若要使那般下作手段嫁给东昊凌的事,皇上本就知情虽然觉得丢脸,但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推动这件事,现在出了意外,倒是想着护起自己的老脸来! 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竟然敢做就要承担失败后的结果。 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她脱不了关系,她决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将军府背下这口黑锅。 伊叶和费南思从御书房出来,虽然费南思满脸伤疤看不出喜怒来,但伊叶看着他那双本是藏着大海一般广博之气的眼睛显出灰败来,她有些内疚地小声道,“对不起。” 是她考虑不周,只想着一边报复了圣流若,一边将给费南思造成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却没想到让与此事毫无关系的费南思受到最大的伤害。 “伊,伊千岁,你,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费南思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费将军,本来你与这件事毫无关系,可现在却受到牵连要娶流若郡主,这件事与我有关,要不是我考虑不周,你就不会被牵连进来。” “啊,这件,事,是指,流,若,郡主在,使馆,发生,的事吗?” “你也知道了?”伊叶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皇上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并没有跟费南思提起过。 “是,知道,了。伊,伊千岁,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可,不可以,让我叫,你,伊叶,你,你叫我费,南思,就好?” 费南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因为,伊,伊千岁,三个字,好难,好难说的。” “随便。” “那,那,我以后,就叫,你,伊叶,了!”费南思努力想露出一个笑来,只是除了眼睛弯了些,根本看不出是笑还是哭。 伊叶有些郁闷地想,不是口吃吗,伊叶这两个字他倒是叫得挺顺的。 伊叶从那次费南思托她向圣流若传信,说不会去妄想圣流若时,就有些好奇费南思到底想不想结婚? 到后来费南思参加花朝节会,她对这个问题越发好奇,毕竟费南思除了口舌不便,其实并不笨,应该能看出皇上请他参加花朝节的目的。 加之出了御书房那件事后,她对这个问题更加好奇了许多。 见两人不知间竟走回了她的紫竹殿,伊叶看四下无人注意就拉着费南思进了紫竹殿。 篱子还没回来,紫竹殿只有南子一人,见伊叶回来忙走过来道,“千岁。” 伊叶“恩”了一声,让他下去泡一壶碧螺春来,自己拉着费南思坐下。 费南思呆呆地任由伊叶拉着他坐下,直到膝盖撞上石桌他才木木地反应过来。 将双腿往后缩了缩,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伊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