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冷美人拿了钓系剧本》 第一章 过期的十八岁 京城四月的天,晚得有些早,姜烟才从学校里出来,杨思芳给她请了晚自习的假。外头下着雨,四月的雨总给人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她站在仁和楼下,老远就看见了那辆大奔停在那儿。 她背着书包径直走过去上了车,车子一路上都是沿着江边开的。京城的夜景映入眼帘,华灯初上,繁华奢靡。 她无所事事地勾着脑袋,白净的脸蛋被头发遮挡干净了,张司机透过前方的反视镜朝后边望了一眼,心中暗暗揣摩,今儿这鸿门宴,也不知道姜小姐能否安然度过。 姜烟低头,手里拿着个被缠得散乱的耳机,耳机线绕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是她心里太过烦闷还是这圈绕了得太紧,怎么解也没解开,反而越弄越乱。 “小姐,到了。” 江宏国际,京城数一数二的饭店,就连在这京城里排的上号的人来这儿都得先预约。 她用发丝都能想到,郑狐狸把她叫到这里来准没有什么好事,就是不知道郑狐狸和杨思芳今天给她准备了一个什么“惊喜”。 “张叔,你先走,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张司机犹豫地开口:“小姐,注意安全。” 她照着杨思芳给她的包厢房号,往里找去。 富丽堂皇的大殿,古色古香的摆设布置,那些放在犄角旮旯的花瓶虽不起眼,却也价值不菲,让人颇有几分进皇宫的迷离感。 她刚进去,服务生就上前来问她有预约吗。 她报了杨思芳的名字,服务生查询了电脑,就给她指了个路,让她一直东拐就行了。 包厢的长廊很长,她绕了很久。 她自诩一向脑子聪明,可是在找路这一点上,脑子完全派不上用场。 她是南方人,关于北方人爱说的东南西北方位,是完全听不懂的。不如和她说上下左右来得实在。 耗费了不少时间,她才找到了包厢,她先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便能听到里头的谈笑声,其中郑狐狸的笑声最大。 中年男人的声音,“小烟今天满十八了,这可是个好日子。” 姜烟握在手柄上手紧缩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嘲讽,十八吗? 放屁! ------ 大堂经理老早就在外头候着了,因为那位小叶总提前打了招呼,说是今儿要给阮家二爷庆生,让他把三楼的留出来。 阮家二爷这三年的生日都是在江宏国际庆的,原因很简单,江宏国际是叶琛家的,叶琛又嫌给阮江临找个称心的场子麻烦,正好阮江临对江宏也还算是满意。 归于种种麻烦事来说,江宏国际也就成了每年给阮家二爷庆生的固定场所了。 这个阮家二爷挑得很,也难为江宏还能入他的眼。 四月的晚风带着江面的冷气,吹久了,还是有些冷,大堂经理缩着脖子想那两个祖宗怎么还没到,包厢里的其他几位都打电话问了他好几次还没接到人吗? 他站得远,直到叶琛那辆浮夸的兰博基尼开近了,他才看到,连忙迎了上去开车门,阮江临先下的车,叶琛把车钥匙扔给大堂经理就和阮江临进去了。 走进去了,叶琛才打趣他,“哎,想清楚没?真不叫封潇潇?” 前段时间不是看封潇潇挺受宠的嘛,连好莱坞的大片资源都从他身上拿到了,还以为他多喜欢人家呢。 不过他们都说,封潇潇这人挺不简单的,能在阮江临身边呆上半年的,她算是头一个,破了阮江临二十六年的记录了。 “你惦记?”他戏谑,眉目间尽是玩世不恭。 他才从海市回来,身上还穿着正装,西服外套放在臂弯里,露出结实的小臂。 可是阮江临自小在家里边养得金贵,从小就呆着老太太身边,老太太可稀罕这宝贝孙子,完全就当他是一女孩儿养,磕着碰着不行,晒着冷着更是不行。 所以他白得很,比好多女人还白,手指修长,又给他增添了几分秀气。 阮江临掐他话时,一双桃花眼勾得让人忍不住陷进去,锁骨以下两颗扣子都是松的,活脱脱的一京城公子哥,少了昨日投标会上的正经儿,看上去懒懒的。 “真腻了?我前段时间还和姚子他们打睹,说她凭着那长相身材,怕是还得在你身边再呆上一个月。兄弟,你这又坑我呢,真不能再坚持坚持?” “她再待下去,老子怕y不起来。”他开黄腔也时身上也是一股子慵懒劲儿,他自小就是这样,给谁都是一副老子就是大爷的气势,久了之后,叶琛他们也就习惯了。 叶琛这边和阮江临说着荤话,没注意到大厅里的吵闹声,可刚走进去就听到“啪”的巴掌声。 格外的响亮清脆,又有些许刺耳,阮江临颦了颦眉。 视线过去,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女和一个看上去不大的小姑娘在争吵着什么。 那个男的动的手。 这种事没什么好欣赏的,不过那小姑娘挺好看的,清清冷冷的模样,有几分远山眉黛的姿色。 姜烟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她没想到郑狐狸会和她动手。 这么多年了,虽说她和他们一家子都不合,可是也没当众撕破过脸皮。 她脸被打得火辣辣的,郑狐狸的力度不小,打得她耳朵嗡嗡地响,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听不见了。 “好好说话不行吗?你打孩子做什么!”杨思芳只觉得丢脸,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众打人确实是太过分了。 过了几秒钟杨思芳转身又和郑国宇吵了起来! “十多年了,我供这个白眼狼穿的是名牌,上的是名校,过得是上层社会的生活!可她倒好,老子辛辛苦苦给她办个成人礼,她非但不领情,还把人公司老总给得罪干净了!” 姜烟看着他两块嘴皮子不断地翻,脑袋浑浑噩噩的。 郑国宇骂得再过分些,还把自己给气着了,若不是杨思芳拦着,他还想冲上来再扇她两巴掌。 “呵,成人礼,是把我当做礼物送出去的那种成人礼吗?”她扯着嘴唇冷笑,刚刚郑狐狸打她的时候,她不小心把嘴巴咬破了,扯嘴唇的时候疼得厉害。 “老子养了你十几年,让你吃顿饭怎么了?”郑国宇发起怒来,脸涨得通红。 第二章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姜烟觉得他的脸像猴子的屁股,红得笑人。 “老狐狸,你们怕是年纪大了记不清了,我十八岁的生日早在三个月前就过了。”她说话时脸上挂着冷笑,轻飘飘的话语却像刀子一样扎进郑国宇和杨思芳的心里。 杨思芳和郑国宇是再婚,双方各有一个女儿,两人结婚后没几年又有了一个儿子。 不过郑国宇那时候花心,成天在外面鬼混,就连他的产业也是想方设法从亡妻的手里骗来的,这么大的家业,他自然是经营不来的。 时间久了,无论是家境越渐落魄的境况,还是丈夫花心的事实都让杨思芳一时无法承受,走向极端。 带着十三岁的她和那个年仅六岁的弟弟出走,可是杨思芳也没想到途中会出车祸,那个男孩死了。 看着两人争吵得越发激烈,她实在是没兴趣看猴子表演,转身就走,正巧看见在等电梯的阮江临和叶琛。 或许是他注意到了姜烟太过炽热的目光,顺着视线去看了她一眼。 碰巧电梯这时候来了,他收回视线,和叶琛进了电梯。 她站在原地,正是风口处,吹得她有些龇牙咧嘴的疼。 看来阮江临不记得她了,也对,原就不是什么大的交集。 姜烟从江宏国际出来以后,就一直沿着江边走,晚风吹得有些刺骨,脸上也有些疼,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还不是很晚。 还有两个月不到就高考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答应杨思芳来这儿,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宿舍里多刷两套题。 她思绪很乱,脑子有杨思芳和郑狐狸的骂声,还有阮江临的脸。 她多早认识的阮江临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很早很早。 好像是在一个饭局上,她缩在沙发角落里写作业,小学四年级的数学题她做起来不算是得心应手,时不时地用笔敲敲额头,看上去百无聊赖。 也不知道阮江临什么时候站她身后的,那时候的他也一样,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得矜贵,他俯身,身上的带着男人清冽味,指着一道数学题,温声:“错了。” 那时候的阮江临也不过才上大一,可是姜烟记得很清楚的是他的女朋友很漂亮,这么多年了,他的标准好像就没变过------漂亮得不可方物、身材好。 他讲题时很细致,碰上姜烟不懂的东西多问他几次,他也不恼。 他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嗓音低沉,时不时地说两句带着京味的话来调侃她,小姑娘害羞的模样惹得他频频发笑。 那是姜烟记忆里的阮家二爷。 姜烟早早地回了寝室,洗了个热水澡后就躺在床上开始听听力。 二诊的时候她英语听力错了一个,班主任是英语老师,为这事儿说了她好久,说她是学校的苗子,可不能再犯那种错误。 听了一遍之后再对答案,还是错了一个,大概是她心思没放在上面,不然怎么会错。 她刚放下耳机,舍友们就回来了,姜烟性子淡,人看上去也傲,总给人一种距离感,所以同宿两年,三个人和姜烟相互打个招呼都算难。 开始是觉得就算和姜烟打招呼,她也不会理,后来也就慢慢地习惯了。 除了必要的生活话语以外,她们不会像其他寝室一样欢乐和谐。 从那天去过江宏国际以后,姜烟再也没有回去看过杨思芳。 可到底杨思芳是她亲妈,也不会真的放任她不管,想着这孩子早点高考完早点离开就好,钱的方面也一直没给姜烟断过。 可那张卡姜烟自从上高中起就没用了,她参加过省内大大小小的数学英语物理竞赛,拿过不少奖学金助学金。 只是从高三开始,她就没去参过了,但以前剩下奖学金也能勉强支撑她高中的最后一段时间。 高三最后一个月过得很紧张,除了每天必要的打鸡血外,还要经历卷子的磨难,从天还未亮开始做题一直奋斗到星辰当空。 “姜烟,放学我想和你说点事,我在小卖部那边等你。”班长李东锡站在她面前,说话时转着脑袋,看着怪别扭。 “嗯。” 她又不是傻子,她早看出来李东锡喜欢她,只是人也没具体向她表示过什么。 但李东锡是班长,也对她特别关照过。 不过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得好,她不喜欢拖着。 高考考场布置完之后,她背上书包就出了教室,没看见李东锡的身影,应该是先去小卖部等她了。 从仁和楼到小卖部要越过操场,学生都背着书包,有的手里还拖着行李箱,篮球场上还有人在打篮球。 蓝天白云,篮球场,棒球帽,女生站在旁边等着递水······一切都好像青春的模样。 她快步走过操场,却也仍能听清他们的声音:“就是那女的,傲得很,仗着有几分姿色,高中三年都是那副死清高样,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这人我知道,不就是去年高三毕业会上驰哥表白的那女的,没给驰哥一点面子,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被修理了呗······” “听说被驰哥他们打惨了。”声音越来越远。 小卖部和林荫道挨得时学校不少小情侣也会来这里,避免被教导主任发现而选择这个小树林子。 “说。”她站在李东锡的对面,刻意离得有些远。 眼神里尽是疏离,她一向如此,待谁都如此,所以总会有人说她清高。 李东锡家里很有钱,却不是典型的富二代。相反男孩教养很好好,从没仗着家里有权有势而为非作歹过,相反,他努力上进,待人温和有礼,谦虚上进,是同学眼中的温柔班长,是老师心目中的三好学生,学校之光。 李东锡慢吞吞地从身后拿出一盒巧克力,看牌子就知道很贵,他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一样,终于递到她面前。 姜烟没伸手拿。 一个一直举着,一个也不伸手接着。 气氛有些尴尬。 “姜烟,我······我喜欢你。”李东锡想象着脑海中演习过无数次的画面,俊朗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属于女孩子的娇羞。 “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干脆而又果断。 第三章 根深蒂固的执念 她说话时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她不爱与人亲近,甚至可以说是待人冷淡,所以她身边从来没有过一个朋友,至少李东锡从未看到过。 如果硬要说有,那李东锡还算是她中学时代说过话最多的同学。 他大概是没想到会被拒绝,他以为自己和龙驰那些人不一样,她不接受龙驰是意料之中,可自己被拒绝却是在意料之外。 他没伸手回去,把巧克力递得更近了,语气有些急促:“没事的,姜烟同学,现在不喜欢,没准将来······” 这次姜烟没等他说完话,直接冷漠打断:“李东锡,我不会喜欢你,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懂了吗?” 没等李东锡接话,她转身就走,她要说的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李东锡回过神来,冲着她身影喊:“姜烟,为什么?我哪点做得不够好?” 从小到大,他家境好,长相好,性格好,成绩好,一直都是家长眼中的别人的孩子,就连表白,也是他有能力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了才说。 姜烟顿了顿脚步,她想起一年前她在学校巷子里被龙驰打的样子,被打得很惨,肋骨断了一根,鼻青脸肿,嘴里包着血痰,狼狈极了,可她硬是没叫一声。 那时候她看见了李东锡从巷子口路过,只是李东锡没看见她。 明明当时只要她肯呼救一声,李东锡一定会来救她的,以李东锡家里的背景,龙驰也不敢把他怎样。 可她没喊他,也没哭叫,挨过一个又一个巴掌与拳头。 她糟糕又死寂的生活,没人能拯救她。 像是沙漠里的一方水源,迟早被吞化。 姜烟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个执念很深的人,对阮江临的执念,更是早已根深蒂固。 李东锡于她而言,她有感激,却也只是感激。 她稳住脚,继续往前走,刚拐一个弯,便看见了倚在树干旁的阮江临。 阮江临今天特意调开了时间,来江中接唐曼。 那小丫头也不知道在和阮江锦闹什么小情绪呢,今儿一早,阮江锦就打电话让他来接那小丫头。 听说小丫头学习挺不错,还是年纪第一。 阮江临难得等人等这么久也不恼,他模样生得俊俏勾人,往那儿一站就勾人眼光。 发了条消息给唐曼那丫头说自己在林荫道这边等她,却没想到竟然撞到“小孩子”表白失败的场面。 小姑娘挺绝情啊。 他站在梧桐树下,一双桃花眼微微露出笑意,看清脸发现挺面熟的,细细想来好像是在江宏见到的那个,还挺受欢迎的。 姜烟看清他,定住了脚,没再往前走,身后的李东锡也没有跟上前来。 原本没想搭话,可见姜烟站在那儿一直望着自己,一时兴起,便想着逗弄两句。 “小姑娘多大了?”他站在那儿,懒懒地抬眸,嘴角勾着笑意问。 姜烟盯着他看,认认真真回答:“吃十九岁的饭了。” “那不算早恋了。” 姜烟假装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开口:“跟你吗?” 男人好像没想到小姑娘那么直白,笑出了声,随后才仔细瞧她模样,脸很小,明明长相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可却夹着七分清冷,皎洁清雅,唇色绯然。 小姑娘生得极好。 “再长长。” 他转身走了。 姜烟还木讷在原地,停了很久很久。 ······ 阮江临烟瘾犯了,唐曼还没出来,他发了条信息:“快些。” 他拿了烟出来,还没点上,手机就亮了:“就来。” 唐曼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抱了几本书,她的东西都提前放在阮江锦的公寓里了。 她上车前敲了敲车窗,等车窗摇下来,才又开口喊了声:“小叔叔。” 阮江临应了她,才启车离开。 “小跟班今天怎么不要江锦来接?”他问。 阮江锦是阮家长子,大阮江临一岁,可惜自幼就被丢进了军营里边,老太太总说他爸太狠心,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忍心。 所以自打阮江临生下来后,老太太怕又“重蹈覆辙”,自小便将阮江临带着身边养,养了个霸王的性子出来。 虽说阮江锦是他哥,可从小阮江临就是个不肯服小的主儿,在谁面前都是一副大爷样,从出生到现在他就没叫过阮江锦一声哥。 两人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养出来的性子却大不相同,不过都是有倔性的主儿。 当初老爷子一心让阮江锦回京城,可他死活守在那边远小镇,待了三年,还带回了个小姑娘,也就是唐曼。 唐曼从小就黏阮江锦,也算得上是阮江锦带大的人,自然比起旁人是要和阮江锦亲些的,难得她不要阮江锦来接,怕是生了好大的气。 “谁要他来啊,我就喜欢小叔叔来接我。” 唐曼生得娇俏,赌气的模样好看不已。 阮江临也没再逗她,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停了车,修长的食指时不时地敲击着方向盘。 唐曼低头玩手机,耳边听到男人的声音:“你们学校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叫什么?” 阮江临没记着姜烟的名字,就记着了小姑娘挺好看。 唐曼想也没想,直接开口:“唐曼。” 她也没撒谎,江中校花的名头不一直都是她嘛,她可是从小到大的形象代表。 等绿灯亮了,唐曼没再玩手机,脑袋吱到前座去,一脸坏笑:“小叔叔,你不会想祸害祖国的花朵?” 四舍五入,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祖国的花朵。 “家里有你这个小祸害就够了。” 高考那天,手机预报说有雷阵雨,姜烟特意带了伞,可是预报一点也不准,那天艳阳高照,阳光耀得炫目,没有半分雨。 她不算热爱学习的人,特别是对数理,甚至说得上是深恶痛绝。 高考结束的那天大家都站在楼上挥洒着折磨了自己十几年的试卷,教导主任连忙冲上来拦截。 姜烟拿了根绳子把它们全部捆起来卖给废品站了。 卖完后,换了十块钱,她久违地去了校门口的那家奶茶店买了杯摇摇百香草,高中三年,她无数次想喝这个奶茶,可是她从来没有进来过。 姜烟是个很能忍的人。 一杯想了三年的摇摇冰,她能忍到现在才喝。 第四章 不提供告知名字服务 杨思芳给她发了信息让她回“家”,她拖着几天前寄放在宿管阿姨那儿的行李箱回去了。 杨思芳很少让她回去,甚至说是巴不得她不回去,这样才不会给她添烦。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国宇这些年虽然把公司经营得越来越不景气,却也还是住在奥兰别墅区这个富人地段。 张叔在别墅的草坪上玩手机,远远地就看见姜烟从出租车上下来,手上还提着个行李。 箱子不大,不过她力气小,从后备箱里提出来的时候有些吃力,站在地上的脚后跟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 张叔过去向她问了声好就提着箱子送她进去。 距离上次来这儿都已经快四个月了。 杨思芳在沙发上看电视,姜烟进来的时候,电视剧正好换成了广告。 “回来了。” 杨思芳望着姜烟,从前曾仔细地瞧过她,姜烟这孩子一点也不像她,无论是身上的气质还是性子都像她那个短命老爸。 年轻的时候,她爸就是个一根筋,一辈子都只知道待在那个沿海小镇教书,最后死也死在那个镇里。 杨思芳不是小镇的人,来了小镇后和姜烟的爸爸也是恩爱过几年生下了姜烟,可是姜烟爸爸人轴,家里一贫如洗还要拿钱去补贴学生,杨思芳又是不肯受苦的人,结婚后几年生活除了吵架就是钱。 直到姜烟的爸爸得了胃癌去世,杨思芳就带着姜烟从小镇出来了。 一辈子教书育人,清高得很,可又有多少人记得他这么个人。 杨思芳也没在意姜烟搭不搭理自己,自顾自地说话:“这卡里有十万,是你妈我好说歹说才从你郑叔叔那儿拿到的钱。你也知道这家里一日不如一日,我就当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拿了这钱你大学就别回来了。” 姜烟没要,提着箱子往楼上走,她还有些东西在楼上。 “你这孩子,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 杨思芳当了十年的阔太太,性子比起从前也算是好得很多了,小时候要是姜烟不听她的话,早就一个嘴巴子扇过去了。 “您自己收着。” 她提起箱子就往楼上走,背影看上去单薄又吃力。 “爱要不要!别一天一副谁欠了你的死样子,我才没有欠你的咧······” 杨思芳骂骂咧咧了好久,姜烟关了门,声音才小了些。 她没打算在这住,就算今天杨思芳没让她回来,她也是要回来收拾东西的,以前上学读住校不方便,好多小时候的照片都没带过去。 顺便把校服一块收走,班级里的毕业照被班主任弄丢了,学校安排的是回去报考志愿的那天,他们班统一穿校服再照一张,然后邮寄到各自的大学或是家里去。 照片都是一些风景照,小时候的记忆太模糊了,依稀记得那时闽南的一个靠海小镇。 唯有一张照片是一个清冷卓绝的男人抱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站在海边,仔细看,能看出两人眉眼风骨处有三分像。 她收了东西一并装进行李箱里,提起来的时候更重了。 姜烟下去的时候杨思芳还在沙发上,换了电视台了。 杨思芳望了她一眼,也没同她说话,姜烟也不说话,提着行李箱就走了。 知道听到关门声,杨思芳才对着门说:“有种走了一辈子也别回来!” 张叔像是知道她要走一样,一直在门口等着她,这个地段是打不到车的。 姜烟没拒绝他:“谢谢张叔。” “小姐还回来吗?” “不了。” 姜烟提前就在外面租了个公寓,一室一厅,她租不了多久,等九月份开学也就退租了。 她在咖啡馆里找了份兼职,她奖学金的钱快用的差不多了,她还得把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挣齐。 她长得好看,性子虽然清冷些,可就是这清冷的性子配上这样貌给咖啡馆里招来不少客人,有的会偷偷拍下她的照片传到s上,配上“偶遇一神仙姐姐”之类的文字。 “美女,要个微信呗。” 她忙着冲咖啡,见不是客人,也就没抬头:“抱歉,不玩微信。” “那告诉我你的名字呗。”姚嘉远笑得死乞白赖。 他长得好,穿得又骚,后面排队的小姑娘恨不得冲上来代替姜烟给微信。 “抱歉,本店不提供告知名字服务。” 真他妈清冷。 姚嘉远注意姜烟挺久的了。 要说这家咖啡店开的位置也真够怪,开在京城最大的娱乐会所旁边,难不成人喝了酒蹦了迪,出来再来几杯咖啡提神? 可这几天生意好,还真得感谢姜烟。 姜烟上的是白班,姚嘉远本来是碰不上她的,可上个周他和叶琛他们玩疯了,他直接在酒睡了一觉,第二天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姜烟来上班。 他进来过几次,本是吸睛的长相,可姜烟愣是连他这个人都没想起来。 姚嘉远笑笑,在桌上放了几张百钞转身对身后的小姑娘说:“请你们喝,能帮我要到她微信的,重谢。” 姚嘉远平时就骚够了,笑起来的样子更骚,引得后面的小姑娘一阵尖叫唏嘘。 姚嘉远讪讪,还真没他追不到的人,像姜烟这种人他见多了,面上越是清冷,上了床却风情得很。 京圈最大的娱乐会所,包揽了酒,夜总会······地段是全城的商业黄金段,有人问这儿的月租是多少? 也没多少,人自己的地,想建就建喽。 满街华灯,京都的繁华与奢靡,有人沉沦,有人脱身,浮华一生,站在金字塔尖的人遥不可及,阮江临他们就是京都里金字塔尖上的人。 阮江临今日难得兴致好,陪叶琛他们糊弄两把牌,倒是让不少人抱怨阮家二爷牌技好,让人输了腰包。 他身边坐着个水灵的女孩,看上去温柔又端庄,要是平常喜欢在家追剧的人可能一眼就认得出,这女孩不是今年华影的当家花旦嘛。 他们都说,阮家二爷阮江临身边又换人了,还真以为封潇潇能拿下这阮家二爷。 不过能在阮江临身边呆这么久的,她封潇潇算头一个,也不辜负她美艳得不可方物的长相了。 “临哥,你这是让我们把裤子输这儿?”莫子柏推了牌说。 真他妈霉,又点炮! 能在这包厢坐着的人,家就不是“开矿”的,就是种“金山”的。 玩这儿几把牌倒不至于输掉裤子,只是牌桌上的玩笑话。 第五章 喜欢好看的 “美女,可千万别看临哥只是牌技好,临哥那方面更好,晚上让临哥带你体验体验。”莫子柏推了牌后,还不忘调侃阮江临旁边坐着的花旦,名字他倒是记不得了,只能喊声美女。 叶琛伸腿去踹了莫子柏一脚:“京都阮二爷那方面好不好用你评价?” 男人间的混话让顾清听得有些脸红,伸手去拉阮江临的衣袖。 阮江临不语,脸上带着懒懒的笑,似在欣赏她这副娇羞的模样,男人都喜欢那样,阮江临也喜欢那样式儿的。 他弯身贴近顾清:“今晚带你见识见识。” 顾清低着头,轻轻拍打了他一下,却不敢用力。 阮江临转身看自己的牌,没再逗弄她。 见姚嘉远姗姗来迟,莫子柏不忘调侃他,“哟,这是刚从京都哪个小姐的床上下来的?” “滚你大爷的,你懂个屁!”姚嘉远挥了挥手。 一行人玩儿得很晚,顾清安安静静地待在阮江临身边,不吵不闹,也不嫌时间晚。 因为阮江临喜欢听话的,她很听话,所以她才能坐在阮江临的旁边。 叶琛他们闹着去下个场子,阮江临兴致乏乏,拿了车钥匙给顾清就打算走。 姚嘉远也没什么兴趣,第一个就离了场,要知道他平时可是最能疯的,没到天亮,都不肯让叶琛他们走的。 今天第一个离场,真是稀奇。 “姚子这是要转性啊?” 从会所里出来,马路对面的咖啡厅还开着,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店很常见,不常见的姜烟还在里面。 她平时上的白班,今天上夜班的服务生请假了,老板让她顶替一天。 不过她真想不明白店主是怎么想的,大晚上的真有人要喝咖啡? 姚嘉远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迈着大长腿往咖啡店里走去,目光却锁在收银台边上的姜烟身上。 她编着鱼骨辫,斜斜地垂在右肩上,天鹅颈露在外面,皮肤很白,白得和阮江临有得一拼。 姚嘉远走过去敲了敲收银台,姜烟转过头来望他:“请问需要点些什么。” “美式,半糖。” “请您稍等。” 姚嘉远站在边上等她,她冲咖啡的动作很细致,或许是因为只有他一个客人,她的动作比以往都要慢。 她穿着浅绿色的长裙,系着咖啡店的围裙,咖啡厅的暖色调裹着她,稍减清冷,倒是比平时近人些,却也是整个人看上去亭亭净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一共五十二,您现金还是微信?”姜烟将咖啡放在收银台旁,对着收银机输入。 姚嘉远没拿咖啡,整个人贴近了些:“真没手机?” 姜烟很少拒绝人超过三次以上,拒绝的次数已经多到她记住了姚嘉远这个人。 她这才抬起头,看清了姚嘉远的模样,唇齿微张:“不玩。” 不玩手机还是不和他玩儿? “哟!还有人不和姚少玩儿呢?”远远的就听见莫子柏的声音,难免有两分嘲讽。 “我当今儿是什么稀奇日子,最能玩的姚少爷出来这么早。” 叶琛走在最前边,推开了咖啡厅的门,阮江临也在,只是身旁没了顾清。 本来冷清的咖啡厅因为多了三个人气氛少了几分冷淡。 除了最开始的几句打趣姚嘉远的话外,便没再提那事儿。 叶琛要了杯拿铁,姜烟又转身过去重新磨。 偶尔听到他们那边传来几句话语声,便没有其他了。 等做完咖啡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他们之中已经没了阮江临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或许是在她磨咖啡的时候。 叶琛接了过去,放了两张大钞在收银台上便也离开了。 叶琛他们走到马路对面的时候也没看见阮江临的身影, 她刚听了一耳朵,不是说他取车去了吗。 莫子柏走在姚嘉远的旁边,长臂搭在他肩上:“这眼光可以啊,穿着裙子都能看出来那腿得有多直。” “滚。” …… 姜烟收拾了咖啡厅,就打算关门了,给咖啡厅留了一盏暖灯,就拿了包准备走。 临走前望了眼刚才阮江临坐过的位置。 姜烟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瞧见阮江临。 刚才不是已经走了吗? 他一身慵懒,倚靠在墙上,脚边有燃过的烟头,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焰火在他手中玩弄,太过危险,姜烟怕他烫伤了手。 光耀着他的双眸,一片玩世不恭。 打开又关上,打开又关上,寂静的夜里是闭合的声音,突兀又明显。 吊儿郎当与矜贵的结合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先开口:“喜欢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小姑娘冲个咖啡,余光可没少往他身上瞟。 先不说这次,上次在小树林就见过了。 他唇边挂着笑意,借着咖啡厅的暖灯依稀能看清他俊逸的轮廓,却不真切。 他向来游走花丛,那样的眼光他没少见过,可小姑娘的眼睛却是好看极了。 姜烟的大拇指摩擦着食指,没正面回应,反问:“你呢?喜欢我吗?” 小丫头还是一样地直白,和上次见面一样,藏不住心事。 他站直身,将手里的打火机放进裤兜里。 “我喜欢长得好的,身材好的。” 他也不正面回答她。 像是一场口头上的较量。 “我长得好看吗?”姜烟不知不觉中向他靠近了几步。 听完,阮江临转过头来仔细打量她,从饱满的美人尖打量到眉眼,再到唇齿,然后给到答案:“还行。” “身材呢?” 姜烟听见他笑了一声,即使看不清他眼色,却也能想象是有多挑逗。 “再长长?”他拖长了尾音。 “36d,不能再长了。” 也长不大了。 她觉得刚刚好。 两人再无话,借着咖啡厅的微微暖光,姜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天开始泛白,阮江临才提出要送她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阮江临抬眸望着她,一双清澈澄亮的双眼,还未渲染过的柳眉,点绛唇珠,宛若远山黛眉,深幽佳人。 阮江临颔首,就离开了。 那天后,姜烟没再看到过阮江临,她白天来咖啡店打打杂。 第六章 你娶我吧 时间过得很快,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姜烟第一时间就登录考试网查了,可能大多数人都在登录全国考试网,导致网站有些崩,卡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进去。 和预估的分数上下不过五分之差,六百四十六分 对姜烟来说,这算个不错的分数,能去她想去的大学了。 正是盛夏,阳光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映射进来,洒在她秀发上,整个人衬得岁月静好,姜烟伸手挡了挡光,眼睛却也能感受得到光亮。 或许她的学习时代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很失败,她读书读得很辛苦,很疲劳。她不算天赋型选手,是刻苦勤奋型。可就算很努力,也只能停在校百名左右。 不过她很满足,因为六百四十六分足够她继续前行。 高考成绩下来后,隔了几天她就返校填报了志愿。 虽是同学三年,可姜烟从未像今天那样细细打量过他们。 或许彼时的她们算得上是真正地长大了,班里很多女孩子都去烫了新发型,打了以前一直想打却没能打的耳洞,画了精致的妆容,来告别她们的青春。 尽管他们身上还穿着校服,身上却没有了昨日的稚气,高考过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姜烟看见了李东锡,李东锡也看见了她,他没再像以往一样主动上前打招呼,而是站在后桌朝她微笑,温暖的大男孩身上多了几分刻意的疏离。 姜烟示意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咦,看来没再一起,我以为高考后咱们班长能得偿所愿。” “也不知道这姜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唉,你说,她不会真喜欢女的?” “小声点,就在前面呢,一会儿听见了。” 姜烟确实听到了,一字不差地进入了耳朵里。 “同学们,今天呢,可能是我们在座有些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不管我这个班主任以前对你们再怎么严厉!可到底也是希望你们好的,祝你们在今后的人生里前途辉煌!” 班主任讲完就领着他们下楼去照毕业照,明媚的阳光,祝每一个即将迈入大学的年轻人在往后的日子里都能熠熠闪光。 照片定格在高三文三班,定格在那个阳光明媚,天气晴朗的下午。 每个人都收拾起行囊,奔向各自的远方。 愿一路上,日月相伴。 姜烟走了自己走了六年的那条路,从上初中开始到现在毕业,这条路熟悉到她闭着眼睛也能走完。 杨思芳给她打了电话,让她晚上回去吃饭,说是最后一次晚餐。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答应了。 对杨思芳,她谈不上怨恨和欢喜。 姜烟性子清淡,这么多年,与她更谈不上有多少母女情分。 或许这真的是最后一顿晚饭。 她走去了奥兰别墅区,路途很远,这是她第一次走上去了,黄昏走到夜色见黑才到。 张叔的黑色小轿车停在外面,别墅里灯火通明。 姜烟朝坐在小轿车里张叔问了好就走了过去,站在门外,依稀能听见里边主人的欢笑声。 她没钥匙,伸手准备按门铃,还未摁到,就被张叔给阻止了。 或许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做过一番挣扎后还是不忍,他这个外人都不忍,也不知道那个做亲妈的怎么就忍心。 “小姐,别进去了…” 张叔摇了摇头,里面灯火通明,看着像是照亮在这片黑夜,却不知是准备着恶心人的勾当。 姜烟懂了。 她谢了张叔,望了眼这座价值不菲的别墅,转身离开。 她很平静,有着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冷静,甚至从她脸上看不见一丝的怨恨或愤怒。 大概张叔自己也没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和姜烟见面。 姜烟独自又再走出去,夜晚很静,静得寥人。 夏日枝头里的蝉鸣叫得很大声,她心里很乱,脚底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她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何处是归处。 …… 阮江临又去wah和他们聚,身边还是带的顾清,叶琛他们都在调侃,说看来顾小姐最近深受宠爱。 前段时间阮家二爷高兴,还低调地陪她去看了电影的首映,可被狗仔拍到,在热搜上高调地挂了很久。 顾清原以为以他的性子定会生气,提着胆子给他打了电话。 不过竟然没有生气,晚上还约了她一起吃饭,她那颗提在嗓子眼处的心才又放了回去。 “临哥,你今晚上不多喝几杯,你都对不起我昨天晚上为你跑到江城千里送人情。” 阮江临不说话,可大家都知道他是应允了,阮总新投标的股息长得很快。 他不仅眼光毒辣,手段也雷厉。 在投行圈里盛名,这么多年就没失过手,可他鲜少有像这次一样高兴的。 五光十色霓虹灯照得他轮廓格外清晰,袖口被他解开,怀里揽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准备进去,慵懒与矜贵在他身上体现到了极致。 阮江临很久没见到那个小姑娘了,今天居然又见到了。 姜烟站在wah的门口,身上还穿着校服,清丽的小脸透着清冷。 叶琛和莫子柏看着这女孩总觉得在那儿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了。 姜烟一直盯着阮江临,不用说也知道她是来找谁的。 “临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癖好,还穿着校服?spy?”莫子柏打趣地说。 阮江临没说话,大家也都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等着八卦到底,唯有阮江临怀里的顾清觉得不自在。 终是姜烟先开了口:“阮江临,你娶我好不好?” 你娶我,我就不走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就连wah泊车的小哥都转过来看她。 “卧槽!牛逼!这谁啊?” “没听过临哥和这小姑娘有什么瓜葛啊?这什么时候的桃花债?” “京城阮家二爷的风流债你数的清吗?” 众人议论的声音络绎不绝。 她充耳不闻,眼神只落在阮江临一人身上。 他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只有过两面之缘的人,他的确对这小姑娘有几分逗弄的意思,却也着实对她算不了有什么兴趣。 第七章 再长长,回去吧 顾清站在阮江临的身旁,能察觉到男人搂着她肩膀的手松了一下。 她也诧异,阮先生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个小姑娘。 顾清是华影这两年才推出来的花旦,清纯的初恋脸很快帮她吸引了一大片粉丝,却也仅仅止步于二线而已。 她自诩迟早能在这圈子里红半边天,只是差了些机会与磨练。 一次酒会上的偶然机会,她曾与阮先生见过一面,经纪人告诉她说阮江临就是封大影后的主子。 她家境不凡,向来清高,红是迟早的事,又才入这圈子,心气高得很,自是看不起那些脱了衣服往上爬的人。 可那场酒会之后,她便托经纪人替她搭根线。 华影帮她把线给牵好了,她也是个会识眼色的人,没多久就攀上了阮江临。 她可没有比在阮江临身上花更多心思的人了。 她抬眸细细地看着姜烟,从眉眼打量到脚,手不自觉地握紧阮江临的胳膊。 女人是这世界上最敏锐的动物,只要稍稍打量便能洞察清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潜意识里,姜烟就是一个对她存在威胁的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人,“哟,那不是姚子前段时间追的那个吗?” 倒也不是他刻意记住,只是好几次都瞧见姚子拿着手机看偷拍的美人图,看多了也就有了个印象。 叶琛原当一个玩笑看戏,如今听人一说,也仔细地瞧了姜烟。 的确长得挺出众的,也挺眼熟,想起上次貌似是在咖啡馆里见过。 只是当时是晚上了,光线有些暗,没瞧出好看不好看。 姜烟的眼神一直在阮江临身上,炽热又清冷,很矛盾的存在。 他回望她,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再长长。” 语气不冷,还带着笑意,却让人觉得讽刺,讽得厉害。 众人听闻,有的人嗤笑姑娘太傻,有的看够了这场闹剧便先进去了。 “小妹妹,阮先生让你长长再来告白,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莫子柏总觉得这小丫头怪可怜的,便想着要不安慰几句。 再长长?这是暧昧词,是年龄再长长,还是哪儿再长长,姜烟一时弄不明白。 阮江临顺势搂住顾清,抬脚准备往里走,顾清这才松开刚才紧攥住阮江临胳膊的手。 前脚刚迈出去,就又被姜烟给叫住了:“阮江临,你会后悔的。” 太过肯定,以至于让人忍不住笑。 后悔?京圈的阮家二爷?投行圈里大名鼎鼎的阮先生? 极好的相貌,矜贵的身份,他阮江临游戏人间还从未在哪个女人身上后悔过。 这小丫头莫不是个“花瓶普信女”? 阮江临背对着她,停下身子,转身来瞧她,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顾清就站在男人旁边,她太会茶颜悦色,稍稍便能看清阮江临不耐烦了。 他的不耐烦太过明显,旁人也都瞧出来了。 阮江临向来喜欢长的好的、身材好的、外加听话的,因为他没耐心,懂事听话就显得格外重要。 旁人想,若是这姑娘今日听话,回去再长几年,也许还就攀上了阮先生,偏要惹得人心烦,真没眼力劲儿。 他抬眸,眼神有些冰冷,冷得有些刺骨,好似这才是他那副玩世不恭笑意下的真面目。 姜烟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他自是察觉到了。 于是嘴角又衔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没有丝毫感情与温度:“回去。” 再闹下去,该难堪了。 姜烟懂他的意思了。 他搂着顾清往里走,可姜烟总觉得,那样的背影带着几分落寞与冰冷。 一场被人视为闹剧的玩笑,就在阮江临搂着顾清的背影中结束。 原本还想看小姑娘被拒后的伤心落寞,可阮江临前脚刚进wah,她后脚拔腿就走。 太快了,让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原以为这小丫头用情至深,同情她年少就栽在阮江临这个烂人坑里。 可现在看来,小丫头挺洒脱的啊,说走就走,想象中的拖泥带水剧情居然没上演。 阮江临搂着顾清往里走,见男人兴致不高,顾清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拉阮江临的衬衣。 他垂眸,眼底有一片逗弄的笑意,一把拉过她的腰间,将她往跟前带,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他弯腰,橘黄色的暖光打在他的脸上,荷尔蒙的暧昧感氛围拉满。 他贴近顾清的耳边,暖暖的呼吸打在她耳边:“怎么,紧张了?” 阮江临目光毒辣,不只是用在投行上面。 他看人的心思也是一样,顾清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他一瞧便全猜中了。 顾清刚要说话,就被阮江临接下来的话泼了冷水:“乖点,别整那些幺舞蛾子。” 顾清一时愣住了,她没明白阮江临的意思,幺蛾子? 是在警告她别去找那小丫头的麻烦,还是在提醒她上次被偷拍到的事? 她忽然心里一紧,她不是没听过封潇潇的事,听说就是因为阮江临前女友的事闹了好久,两人才崩的。 还有上次被偷拍到的事,那事儿虽不是她授意的,可狗仔却是华影那边找的人。 阮江临这么聪明,肯定知道那事儿。 她愣了一会儿,又天真地笑:“好的,阮先生。” 阮江临伸手挑起她的下颚,她顺势抬起头。 随后他一用力,她的笑意相呈的脸就被阮江临捏得变了形,见她快疼出了眼泪,阮江临才松手。 这次没再搂她,自个儿先进了包房。 不过顾清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阮江临看来是没和她计较。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让助理买些木瓜送到她家里去。 不仅姜烟没有明白阮江临那句“再长长”是什么意思,就连顾清也没明白。 不过这话却让她有些担忧。 她是明星,原先的身材本是极好的,可是为了上镜,经纪人总让她减肥。 减肥后倒是上镜了,可胸围却小了不少,她记得有次阮江临和她说了句“膈手。” 她当是玩笑话也就过去了。 可今天看见姜烟,虽穿着校服,可也瞧得出来玲珑有致的身材,她实在是不太理解阮江临口中的“再长长”是什么意思。 第八章 再吹就得干皮 一段时间,京圈里都在传姜烟和阮江临的事。 开始只说是阮家二爷似乎招惹了一个了不得的小姑娘,小姑娘竟然当众上门提亲。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 不过大家也就当个趣事谈论,谁也没犯病去他跟前儿说。 怕是会惹得那位京圈有名的浪子不快。 金秋九月,京都的天气越来越凉。 人都知道阮江临近来心情不好,想必也是那位了不得的小姑娘惹的,众人都躲得远远的。 就连顾清也尽量不往他跟前儿凑,生怕撞到枪口上去,点了火。 可偏偏有人就是要犯浑不信,封大影后最近出席了百花奖。 惹众人议论的不仅是她那一身艳压群芳的礼服,更加让人非议的是她含糊与阮江临分手的事。 阮江临素来不喜拖泥带水,更不喜被别人当枪靶子利用。 她明知,还在记者提问是否与那位分手时,却只说二人只是闹了矛盾。 不过圈里的人也都清楚,大概是封大影后跟着阮江临时捞着不少资源。 如今分手了,原先那些为卖情面的关系自然也就断了。 她当初答应阮江临断了的时候,倒是利落干脆的很。如今看着一个二线的顾清都能抢了她资源,心里堵得慌,后悔得紧。 姜烟看着页面,词条下是狗仔几个月前偷拍的阮江临陪封潇潇出席活动的照片,还被人特意放大,格外醒目,让人不想看到都难。 她伸出食指,滑了滑屏幕,退出热搜上关于封潇潇和阮江临的词条。 将手机黑了屏,她拉着行李箱在酒店门口等网约车。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她把伞放在行李箱里了,没拿出来。 京城的雾霾太严重了,毕竟是首都,空气质量也不好,一到下雨天,天空像是蒙了一层黑布。 有些压抑感。 雨水顺着风吹进来,飘在她的风衣上,雨下的小,但是风大,吹起她的长发,她往顺风口缩了缩。 华大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就在隔壁市,她打算先回一趟南方。 已隔十余年,记忆中的沿海小镇记不清了,只是记得名字而已。 连小时候的家庭住址也记不得了,身份证上的地址是后来杨思芳给她迁移的户口。 她拉着行李箱往里站了站,刚往里躲,就有一辆车疾速而过,溅起水花,她离那里站的近,水溅在她裤脚上,她穿的浅色牛仔裤。 脏兮兮的水溅在她浅色的裤腿上,分外明显。 她蹙了蹙秀眉的功夫,司机已经驾着车扬长而去了。 心里头说不出的烦闷,不知是因为那个热搜的缘故,还是被弄得狼狈的缘故。 她刚从包里拿出纸巾,网约车就到了,师傅热心地下来替她拿行李。 她先上了车才擦拭这裤脚,只是污泥怎么也擦不去,越擦污染的面积越大。 原是半个巴掌大,这下晕染开来更大。 她瞧着碍眼,小腿处湿乎乎的也不舒服。 “出差啊?”司机冷不丁地来一句。 她穿着校服才显小,今日穿的风衣和牛仔裤,总归看着是不像高中生的。 “嗯。” 她懒得应人家,就随便回了句。 开始雨还下得小,可上了车没多久之后就越下越大了,车上的雨刷器也刷不完雨水。 像是从车窗倾盆而倒。 姜烟估计这雨下得大,肯定会延飞。 雨下得大,可他又接了一单,抓紧时间送她。 到了机场的时候,迫不及待给她拿行李箱下车。 动作太快,也太粗鲁,箱子的轮子在后备箱的铁块处擦了一下。 这一下直接把行李箱的一个轮子给弄下来。 司机连忙道歉,说是这一单给姜烟。 姜烟还没说话,他就又上了车,连忙开走了。 她觉得今儿应该是不宜出行,一路上遇见的糟心事儿真不少。 轮子少了一个,拖着费力又难堪。 没出意外,航班果然延误了。 她放了行李,去洗手间处理裤腿的污秽。 用纸巾打湿了擦,用了几分力才擦去。 只是泥沟岁擦去了,但是却更湿了。 她望着裤腿,没好气地将湿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却没注意从男厕所里出来了个人。 正好就落在他鞋旁边。 是阮江临,多日不见,他比几日前看起来多了几分疲惫感。 他大概也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她,眼神里闪过一分诧异,原以为不会再见了。 沾染过泥垢的湿纸巾落在他脚旁边,溅了几滴水在他名贵的商务黑色皮鞋上。 她没说话,走到他身旁时弯腰将那团纸巾捡起来,扔在垃圾桶里。 脸庞清冷,对他说了句“抱歉”。 她转身去洗手,冲洗的动作很慢,慢得连水声流淌的动作都能看清。 男人见她不说话,闲来无事,想起几日前面前这个小丫头还跑来和他求婚的场面,只觉得有些好笑。 燃了根烟倚在墙上,他也不说话,也不看姜烟,低着头,似只在认真地抽根烟,别无他意。 烟圈从他薄唇里一圈圈的吐出,燃了半截后,姜烟才洗完手。 洗完之后又放在烘干机吹手。 吹的时间极长,比洗的时间还长呢。 阮江临将小丫头的动作收尽眼底,轻笑:“再吹就干皮了。” 她回眸瞧他,他肆无忌惮地笑,格外坦荡。 “你管我?” 她收了手,烘干机的声音也没了。 拿上包就走出去了,留给阮江临一个瘦薄又清冷的背影。 阮江临也拧了烟,走了出去。 姜烟从里面出来便去接了杯热水捂手,吹久了真觉得手干。 可又不能当着他的面再洗一遍,显得她挺没骨气的。 捂着手的热水,她又不自觉地喝了一口。 喝得太急,呛了起来,她觉得自己今天真的狼狈极了。 呛在气管里,难受死了,眼泪都给呛了出来。 她猛烈的咳嗽着,直到男人的大掌落在她背脊上轻缓地拍着。 她抬眸,便对上阮江临一双妖孽的桃花眼。 见她不再咳嗽,就伸手接过她的纸杯,又去给她接了一杯,简简单单的白色纸杯,在他那双骨骼分明的手里都显得矜贵了几分。 她没拒绝,伸手接了过来轻呡了一口。 她眼里有几分红,刚咳嗽得太猛烈了。 他顺势坐下,就坐在她身边,“好点了?” 第九章 “原先见过你” 她清冷的脸庞有几分少有的呆滞感,随后才有微微点头:“嗯。” 他倒是泰若自然,靠在椅子上,交叠着双腿。 久久两人都未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直到他先开口打破空气中凝结的尴尬气氛:“去上学?” 算算日子,大学虽然开学晚,却也到了该开学的日子了。 她摇头:“不是。” 见她没继续说话,阮江临没再继续问,他不是刨根问底的人。 只是突来兴致,便随便开口问了句,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透过机场里的玻璃窗往外看,灰蒙蒙的一片,压抑得要死。 她轻声:“回家,南方的一个小镇,叫做青苏,我爸爸的家乡。” 父亲对于姜烟来说是一个极其陌生的词语,除了记忆里那点支零破碎的温暖以外,姜烟再想不起其他,可却是她心里最柔软的一处记忆。 也不知怎的,提到这里,阮江临忽然记起原先他好似在哪里就见过她,不是在唐曼学校里的小树林。 是在江宏国际那次。 “我原先见过你。”他开口。 姜烟心里一震,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讶他居然会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咋多久以前。 男人说着地地道道的京话调侃她的模样,她无法忘却。 她抬眸望他,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像是森林里迷路的小鹿,跌落猎人准备的陷阱里。 “你忘了,在江宏国际,我们见过。”他回望她。 姜烟扯了扯嘴角,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 原来他记得不是那次。 她笑,清冷的面孔多了几分妖冶:“是啊,我们原先见过的。” 阮江临记得的,是她被郑狐狸打的那次。 见她笑得有几分苦涩,阮江临自己应是戳着她痛楚了,便不再说话。 她继续:“那位不是我父亲,是我妈攀上的高枝儿。” “我爸早死了,癌症死的。” 她语气很云淡风轻,说不出有什么悲伤之情。 大概是她总是太过清冷,叫人总觉得她有种抓不住的忧伤感。 她握着纸杯,能感受到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她看了看时间,她该去安检了。 姜烟拖着行李,行李少了个轮子,她忘了这事儿了。 在阮江临面前,拖着一个坏掉的行李箱难免有些尴尬。 阮江临笑她,笑出了声,问她需要帮忙吗,她没拒绝。 正巧,他的团队也到了,助理还替他买了咖啡,顺带着给她买了一杯。 不过她喝不惯,是美式的,总有种要吐掉的感觉。 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那杯咖啡却是再没有碰一口。 托他的福,还顺带着升了舱。 开始的时候姜烟以为只是顺路过安检,可后来连登机口都是一样的,才知道阮江临和她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巧得倒像是她提前算计过一般。 她就坐在他旁边,还是靠窗口,能看清升空时高度的腾飞感。 刚刚还是灰蒙一片就换成了碧海蓝天。 她惬意,不知觉便睡了去,阮江临让空姐给她拿了条毛巾搭在身上。 要说阮江临要不算花心,还真是一个烂好人。 还帮她找了酒店,房间还就在他对面,她原先定的民宿也就取消了,她自是愿意的。 原以为他是来旅游的,可旅游也不必带上一个tea,后来从他们的交谈中才想应该是来实地考察。 考察地还就是在青苏镇,不过那里只是霖市的一个小镇,他们到霖市的时候已经也快晚上了,镇长安排的第二天去。 在飞机上,见她一脸惊讶,阮江临还调侃说让她当导游。 她连忙推迟,她自己都找不着路,怎么当导游,十多年都没回过的地方,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让姜烟庆幸的是,她那个丢死人的行李箱让阮江临的助理拿去了。 到了酒店,放了行李,阮江临让她下去吃饭。 阮江临带的一个团队,看起来业界精英,有一个外国友人,大概是伦敦的,说话总是有浑厚的伦敦腔,听着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他团队的人不算少,可接待的人比他一个团队的人数加起来都要多一些。 不像是来考察投资的,更像是上头派人来摆摆架子的。 饭桌上,阮江临就坐在她身旁,逆着光线,华丽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轮廓被勾勒得极为清晰,又叫人生了非分的梦幻之情。 饭桌上不止有他团队里的人,还有考察地原先房地产老板,听闻他到了,连忙驾车从青苏赶来的。 原是房地产发的家,自是比不上阮江临这等从小含着金汤勺子长大的富家少爷。 说话总是夹着乡野的粗俗之气,阮江临开始的时候倒还好,后来估计是嫌他聒噪,呛了他两句话,暴发户也知道该闭嘴了。 他今儿大概是累了,没夹两筷子菜,也可能是这儿的菜不合他的胃口。 总归他今儿是没兴致的,靠着椅子,也不顾是否还有其他人在用餐就点了根烟。 他吞云吐雾的模样说不出的慵懒感,眼眸里总是带着缱绻。 姜烟趁他不注意,夹了菜放在他碗里。 他自是注意到了,却没动筷,姜烟原本也就没想让他动筷。 他虽没怎么动筷,却喝了点酒,富家公子爷的肆意姿态更显,呛人的话越发打人脸。 他离席之后,其他人也就散了。 姜烟跟在他身后,他慢她也慢,不过他腿长,再怎么放慢脚步,姜烟也慢不下来。 她低着脑袋走,没注意前边的人已经停下,直冲冲地撞了上去,撞得鼻子生疼,她伸手去摸鼻子,幸好,没流鼻血,要不就丢脸丢大发了。 忽然停下是因为手机响了,震动。 他接了,姜烟听不清对面是什么声音,不过依稀能猜到是他哪位红颜知己。 他似是没察觉到姜烟撞疼了鼻梁,又或许是知道只是不愿说什么。他自顾自地接电话,没对姜烟说什么。 今儿晚上在席间他的耐心都被用惯了,没什么好脾气了,就连顾清在电话里多关心他两句他都不耐烦了。 “阮先生,我想你了。” “没别的我挂了。” 他果断挂了电话,回头看,刚才身后的小丫头已经不见了。 阮江临瞥了眼对面的房门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第十章 她的意图很明显 夜色笼罩,霖市虽然比不上京都繁华,却也是南方有名的二线城市,高楼大厦,灯火通明。 阮江临冲了个澡,站在落地窗前,他今儿烟瘾犯得厉害,一包都抽没了,打了电话让客房送上来。 叶琛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气他,截屏发给他一照片,是他今儿早上和封潇潇挂热搜上的那张照片。 他蹙着眉,黑了手机屏,将手机扔在沙发里。 正巧,门铃响了,本以为是客房送的烟,打开的时候才看清站在门外的人是姜烟。 姜烟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那双幽若霜洞的桃花眼,前面的碎发湿漉漉的,水滴滴落在他的浴袍上,胸口露了v字领,胸肌若隐若现。 姜烟想,他大概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太平洋宽肩,倒三角窄腰的黄金比例。 就是太白了些,想来他这种富家公子哥从小就养得比旁人矜贵些。 姜烟掐着时间来的,怕他和“红颜知己”的话还没有说完,没想到他澡都洗完了。 她也才洗完澡,换了带来的睡衣。 阮江临瞧她手里拿着包烟,是他刚在电话里让客房买的烟。 姜烟刚过来的时候,正巧碰着送烟上来的前台,她就拿来了。 前台也是个眼尖的,见他们入住时,姜烟就站在阮江临边儿上,想来二人的关系也不浅薄,就让她拿去了。 阮江临先进去了,姜烟跟在他身后也进去了。 姜烟把烟递给他,他先没接,一双桃花眼里的戏谑尽显,开门时不耐烦的神情尽散。 他怒气来得快,消散得也莫名其妙。 姜烟晃了晃手,示意他接。 他这才伸出手接了过来,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一根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白皙且骨骼分明。 阮江临注意到她的眼神,一脸不怀好意地笑:“怎么,想要?” 想要什么?手还是烟,不禁让人想入非非。 他坐在沙发上,肩胛挺直,交叠着双腿,修长的手指中夹着那根烟,似乎是想起了姜烟还在,手指微微举起示意:“介意吗?” 她没回话,摇了摇头,她在想,她就算说介意,阮江临也还是会抽的。 他抬起大长腿又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晚风吹了进来,九月的风已有些凉人了。 尤其是在三十楼的房间,高处不胜寒。 对面的大厦是一个荧光屏幕,姜烟注意到,屏幕上的人是顾清,播放的是她最新代言的阿玛尼广告。 她有如今的位置,全靠站在姜烟面前的男人。 冶蓝色的火焰在指掌间绽放,点燃了指尖的烟,星火点点,格外撩人。 “为什么来找我?”他靠着窗,视线停留在对面的广告屏幕上,正好是顾清的一个特写,修长的手指燃着焰火,不断散开来。 姜烟以为她来的意图很明显,薄纱,淡妆,还不够明显? 对面的广告切换了,换成了一个最近才火的小生。 阮江临仔细瞧她,标准的东方鹅蛋笑脸,眉眼细长,樱桃嘴泛着红,却不像涂抹的口红,倒像是天生的,让人不禁想浅尝一口。 她眉眼下长了颗小痣,不是黑色的,是嫣红色的,给这清冷的容貌加了几分不属于她这年纪该有的风尘,确切的来说是欲。 “姜烟,你上次说错了。”他的眼神从脖颈处在往下移,之后便笑了。 姜烟不懂,她问:“什么?” 随后他笑得更加肆意,姿态懒散:“没36d,只有c”。 姜烟脸的肤色一下便从白皙色变得绯红,烧得有些疼。 她承认,她上次是谎报了。 她垂着头都不能挡住她因害羞而变得绯红色的脸。 烟已快燃到指尖,他吸了一口,随后便将它拧灭。 他勾着唇,一步步向她迈近,他身材修长,背着光线,挡住了她余下全部的视线。 他伸指挑起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看他,一双秋水双眸,似脉脉含情。 他指腹处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燃过后的温度,还未待她反应,面前那张俊脸就被瞬间放大。 他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挑,她不得不踮起脚尖,他的吻来得太过突然,似洪水猛兽,又似雨后骄阳,是她甘之若饴。 姜烟有一瞬间分不清只是现实还是梦境。 可下一秒,她就立马知道这是现实。 他将嘴里刚才的烟气一股劲儿地全渡给她,他坏极了,咬住了就不放嘴,她呛了进去,似整个肺都在燃烧。 又似淹没在大海里即将濒死的人,呼吸不了半分。 姜烟没抽过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烟都如阮江临抽的那般烈,她闻过几次,虽觉得呛,却没想到是这般烈。 如今尝进嘴里,一路从支气管到肺部,似被灼烧坏了,她感觉嗓子都快哑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推搡着阮江临,可她那点猫力气,哪儿能推得动阮江临半分。 直到她真以为自己要死在阮江临手里的前一秒,阮江临才松手。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嘴里的烟气也渐渐散了去。 阮江临的呼吸似也有些波动,不过比起她,可好太多了。 姜烟想,他总归不是那副泰若自然的样子。 他伸手,擦了擦唇角上沾染的银丝,眼里有几分猩红。 她望着他的面容,太过薄情。 他笑,笑得极为慵懒,明显刚才动情时分的触动也散了去。 姜烟听见他说:“忒爽。” 姜烟有些木讷,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才能让阮江临今日稍微看得起她些。 她还未想到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阮江临便又断了她的念想。 他似乎总能猜到她的那些小心思。 “真要送上门给我?” 他这话说得太直接,似能将她那些弯弯绕绕的肠子给捋直了,却也没给她留下半分脸面。 男人,送上门的,又有好感的,怎么不要? 他这是在告诉她,她姜烟脱了衣服与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又有什么区别。 姜烟想她明白了,她打直了那双因为一个吻就软掉了的腿,挺直背脊走向门口。 身后又传来阮江临的声音:“别忘了,明儿要给我做向导。” 姜烟发现,他总喜欢先打人一巴掌再给一个枣,就像刚才似扒了她衣裳羞辱她,又完好无整地替她穿上。 或许,这就是像他这种公子爷喜欢的恶趣味,或许,他对顾清也是这样的。 第十一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青苏镇是沿海的一个小镇,镇上都是朴素踏实的人,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渔民。 可这年头,靠卖鱼自然是发展不起来的,以至于在这条共同富裕的道路上,青苏已跟不上脚步,落后得很。 当地的也有些有想法的年轻人,可要么功成名就之后就不愿意回到这落后的小镇上,要么就是有心无力。 要带动这么一个落后的镇子发展起来,该要耗费多大的资金与人力。 来这里的投资商有不少,大多数都是考察完决定不投资的,这样一个临海的镇子,除了鱼就没有别的文化特色了,怎么带动的起来。 也有一时脑袋发热的,前几年房地产火热,有开发商来当地搞了房地产,可这儿的人都穷,又会有谁买得起。 姜烟不知道是阮江临是为何兴起,来这儿搞投资的。 当地的人民都很热情,知道阮江临是来这里搞投资的,一个个恨不得把他供起来,他们的眼神里都充满着期待。 姜烟想,阮江临现在就是他们眼中未来的摇钱树,他们都穷怕了。 记忆中,父亲也是个很穷的教书先生,不仅穷,而且还多了不该有的善心。 自己家里都揭不开锅,还要拿钱去照顾学生,这无疑是给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 上天给了他怜悯众生的好生之德,却没给他怜悯别人的能力。 后来他得癌症,杨思芳就离开了他。 镇上虽然穷,可该有的设施设备都有,不会出现断电的情况。 他们还给阮江临安排了镇上最好的酒店,与其说是酒店,不如说是装修得极好的民宿,想来应该是镇子上最有钱的一家人了。 晚风从海上吹来,夹着海盐的咸味,还有清新的甜味,交织交杂,让人醒目。 她和阮江临走在沙滩上,她没穿鞋子,细嫩的脚底在海沙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有深有浅,有些踩深了的脚印坑里还会有贝壳。 阮江临走在前头,他的衬衣在空中被吹起,胸肌和腹肌若隐若现,他手上还拿着姜烟的外套。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眉目映在姜烟的眼中,格外清晰。 她有个问题想问阮江临,这个问题她想了快一天。 “给你个机会,说出来听听。”他嗓音有些低沉,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有些水土不服感冒了。 “你没打算投资的?”她直勾勾地盯着阮江临看,没有丝毫的胆怯。 他望着姜烟,看她郁闷了一下午,没想到她问的竟是这事。 姜烟顺着他的视线看,茫茫大海一片,落日已只剩下三分之一,与天际相映,海面波光粼粼,泛着金光。 “想让我投?”他转身望着姜烟。 姜烟也没否认:“嗯。” 姜烟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可她不知道今儿怎么了,就是想让阮江临投资这里。 大概是内心对于这里还是留有一处柔软,也可能是急于想让阮江临答应她一件事,以证明她自己的分量。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想让阮江临投资这里。 “姜烟,我该说你傻还是聪明?”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姜烟听见了,他嗤笑了一声。 是在笑她,笑她傻,笑她自作多情。 “阮江临,明儿陪我上一趟山,就当是我当导游的报酬。” 姜烟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害臊。 她既没有当导游,也不配拿报酬,因为阮江临这两天待她的吃住就已经是她一个寒碜学生支付不起的价格了。 许久,海浪又一次拍打一次,夹着海沙,打在她的小腿处,她的长裙被打湿了,黏在腿上,线条若隐若现,依稀能看清白皙的皮肤。 “嗯。”他转身离去。 姜烟一个人在沙滩上待了很久,看太阳一点点落去,直到完全看不见为止。 她临走时,还在沙滩上捡了不少贝壳海螺,她想明天找那个在街上看见的,卖手链老奶奶,帮她串成一串。 总觉得应该留下些什么纪念。 不过到了晚上,姜烟就彻底后悔了,她不该穿那么单薄的一件裙子在沙滩上待那么久。 腿上不知道是被什么不知名虫子给叮咬了,被咬的青红一片,又吹风吹得太久,大概是要发烧了。 她躺在床上躺了好久,空调也没关,一直吹着寒气,她捂在被子里不愿起来。 她一直在做噩梦,梦里有一只大狼狗和野狐狸一直追着她咬,她不停地跑,她只觉得累极了,脑子也浑浑噩噩的。 也不知道是睡到什么时候,大概是半夜,耳边传来阮江临唤她的声音,他的声音像是大提琴,低沉浑厚:“姜烟,醒醒。” 他伸手摸她的额头,烫人。 酒店的阿姨说送进来的饭她一口没吃,阮江临正好来看她,敲门也没人开。 找人拿了房卡,进来便看见她缩成一坨,捂在被窝里。 硬是把被子给她扯开,才看见里边的人儿。 她脸红扑扑的,大概也是生得白,皮肤细嫩得能看清她脸上的小绒毛。 睫毛长而卷,像把小扇子一般扫着他的掌间,有些痒。 病了也不安分,阮江临是这般想她的,就该拿绳子绑住她,才能断了她那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他叫了她两声,姜烟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眼睛就像是被蒙上一层纱布一般,看着阮江临似是裹着浓雾一般,瞧得并不真切。 大概是在做梦,所以她肆意又惘然,拉着阮江临的手就往脸上贴。 阮江临觉得自己准是贴了个火炉子,他向来喜冷,只觉得太热了不安逸。 要不是看她这副生了病楚楚可怜的模样,阮江临只怕是甩手就走。 见男人没拒绝,她胆子更大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双手环抱着男人劲瘦的腰,脸蹭着他的胸膛,她觉得这样舒服些,他身上凉得很。 她光抱着还不行,一直在他怀里蹭,手还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肩,头发蹭着他的下巴。 弄得他有些痒,他一把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别闹。” 她呢哝了句什么,阮江临没听清。 “嘀咕什么呢?”他一把挑起她的下巴。 第十二章 “你有多喜欢我?” “痛······”她轻呼一声。 阮江临非但没松手,挑着她下巴的手还真就用了几分力,看她清冷的小脸好似都皱到起一起。 “怎么那么娇,娇气包?” 姜烟像是一滩柔水一样,溺在他身上。 他顺势揽过她的腰,语气中多了几分正经:“去医院。” 姜烟好似这才清醒了几分,连拉着他撒娇:“别啊,答应了我明早要上山的。” 他笑:“清醒了?” 阮江临作势要起身,姜烟一把拽住他,“别走行吗?” 他站在窗边,修长的身躯挡住了光线,姜烟脑子也浑浑噩噩的,看他的模样并不真切。 她的手指很软,从他手腕处缓缓往下滑,勾着他的无名指。 “真不去医院?” 烧得像个火炉子似的。 姜烟也不是怕去医院,只是她白天听到了,阮江临是明儿下午的飞机回京都。 她既然不愿意去,阮江临也不想绑着她去,自己要作,便要受着。 原想随她自己怎么着,也不想多管闲事,甩开她的手就准备离开,要不是听她多嘤咛两声,大概就真留下她一人。 阮江临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会折腾人,在他怀里折腾了一晚上。 阮家二爷何时伺候人喝水吃药过,她浑身又烫,抱在怀里总是觉得黏得慌。 姜烟大概也真是怕阮江临嫌麻烦就扔下她不管了,闹了一小会儿也就不敢再闹了。 她性子清冷,就她有记忆以来,从小到大从没有这样闹过。 她原本还闹着阮江临给她讲故事,可见他眉间蹙起,她又不敢了,就闭了嘴,在他怀里躺了一夜。 明明是在他怀里睡着的,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她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了。 海风吹着纱窗在空中飘摇,她战栗了几秒,又缩回了被子里。 身旁阮江临坐过的位置早已经凉了。 她估摸着自己应该还没有完全退烧,原想赖床,可怕自己赖床了,阮江临就先走了。 原先青苏靠海本应该是没什么高山之类的,可它这儿还就真有一座,山顶上修筑了一间寺庙。 这儿的人大约都淳朴,也就带了些信佛的迷信。 她也想去拜一拜,听说那儿种了月老树,阿婆说那里的月老树很灵验,她村子里许多未婚夫妻都会在结婚前去上香,以保佑婚姻顺遂,白头偕老。 姜烟原是不信的,可她总觉得都住在山脚下了也该上去拜一拜,哪怕她不求姻缘。 她想,阮江临要是知道了她的想法,肯定会笑她,笑她自作多情、封建迷信。 阮江临在车上等她,原先她打算徒步上去的。 可见他眼下有些青黑,还有些胡茬,多了几分潦草,不像投行圈里杀伐果断的大佬,姜烟又把那个想法吞进了肚子里,她想昨夜她已经折腾他够久了,他难得有这么好的耐心对她。 不过姜烟真庆幸自己没徒步上来,阮江临开车上来都花了一个多小时,要是走路,她觉得自己那双腿肯定会废的。 山顶上的温度比山脚不知低了多少,她穿了两件都觉得冷,阮江临看她抖得跟个筛子一样,就把外套拢在了她身上。 从山上望下去,大雾一片,让人有些畏怯,好似望不了底。 大概是青苏的人少,这么大个寺庙也没瞧见几个人,就连僧人也没见着两个,太过冷清了些。 好不容易看见个尼姑,上来便叫姜烟捐香火钱。 她身上没带,一双烟直溜溜地看着阮江临。 他倒是大方,大方到那位尼姑一直说他心诚则灵。 尼姑领着他们进去上香,阮江临说他不信这些,姜烟连忙捂住他的嘴。 她觉得阮江临这样说不好,不信也不能在人家家门口说。 他就在外面等着,姜烟一个人进去了。 寺庙很简陋,要不是有一尊大佛,姜烟真要怀疑是陋室了。 她虔诚地上了香,磕了头。 她许了两个愿,她总觉得自己不能比其他人贪心,不然佛祖一定会不保佑她,所以她比别人少一个。 一愿自是身体健康,她是惜命者,自然是要许这个愿望的。 第二个原想许自己一夜暴富,可她转身去瞧阮江临的时候,她心下一狠又将这个愿望给了阮江临。 愿他平安顺遂就好,她不贪心的。 那个尼姑说她很虔诚,佛祖一定会保佑她的。 她想,阮江临捐了那么多香火钱,他才够虔诚,可惜他不信,也不拜。 她问了尼姑路,她想去瞧瞧阿婆说的月老树,她哄骗着阮江临一起去了。 阮江临原先不去的,又想她拖着病都要来也就赏了脸陪她去了。 月老树和阿婆说的一样,参天大树,似已耸入云间,想来怕是百年之久。 它枝丫上绑着许多红条,上面写满了有情人的祈愿,有新有旧,旧的布条已经破烂不堪了,积满了尘灰。 阮江临没想她竟是来看姻缘树,刚才看她又哄又骗的,还以为是来瞧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随手看了张布条,上面写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不免嗤笑一声,“还信这些?” 他手上也沾了布条上的灰,姜烟拿了张纸巾递给他擦。 姜烟找僧人要了红布条,阮江临没看她写的什么,不过大概也是能才出来的。 她写的很慢,一笔一划地写,不过总觉得不满意,因为她不会写毛笔字,僧人说要帮她写,可她想自己写。 她让阮江临帮她挂上去,他人高,站得也高,嘴里叼着根烟,烟灰落在他衣领上。 他们向僧人道了谢,下山的时候浓雾已经散了一大半了。 依稀能看清山间的景色,已入秋,林间多是落叶。 远远望去,山河已入秋,似是坠落人间的秋仙子漫落整片山谷,幽幽静远。 “阮江临,你知道我写了什么吗?”她挑眉问。 阮江临自是知道的,可小姑娘的心思他戳破了说好像也没意思。 他停了车,侧身看她,手指时不时地敲击着方向盘。 “姜烟,你有多喜欢我?”他问,眼底带着笑意。 姜烟说不清楚,因为这感情太久,太烈,太浓,已不能用语言表达。 第十三章 “一个吻算得了什么?” 她望着阮江临,想要从他深眸中窥探到一两分情绪。 他将车停靠在山路边,下了车,站在桅杆之内,姜烟望着他的背影,总感觉他好似要摇摇欲坠,便要跌落下去。 “姜烟,回答我。”他说。 她眼神有些迷离,似幻似真,她不懂阮江临是什么意思。 她问:“阮江临,你为什么要吻我?” 他笑了,眼底的玩世不恭尽然显露,显然他没想到姜烟会这么问他。 阮江临没回话,摸了摸裤子口袋,拿出烟,还是上次姜烟给他的那包,只剩下三根了,他最近烟瘾有些大。 特别是昨晚上被这小姑娘折腾得够呛,抽了一早上烟。 他用手掌遮掩着风,熟练地点燃了烟,他皮肤很白,除了食指与中指处夹烟的位置,指腹微微泛黄,还有些细茧,想必是常年抽烟导致的。 姜烟走过去,从他手中抽走了烟,学着他的模样夹在两指之间。 山上风吹得烈,烟火渐渐在指间蔓延开来。 她缓缓将烟放入口中,因为燃得太快,烟没剩多少,她有些怕烫着自己的唇。 还未放入嘴里,一阵风就吹来,将烟气渡入她的嘴里,鼻腔里肆意灌入。 她猛烈咳嗽,脑子里想起阮江临那夜吻她的模样。 姜烟的动作十分不熟练,因为怕烧着自己的嘴唇,动作小心翼翼地,甚至有些滑稽。 还未等她咳嗽过来,阮江临就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烟,拧灭在脚底。 姜烟抬眸望他,正好将他眼底的不耐烦尽收眼底。 他站在逆风处,额间的刘海被风吹得凌乱,带了些少年的不羁,一手裤兜,他轻声笑:“姜烟,一个吻能代表什么?” 他伸手,去摸了摸姜烟的脸颊,冷的有些渗人。 风扬起她的发,交织在他的掌间,缠绕他的指尖,纠缠不休。 姜烟不自觉地缩了缩瞳孔,破碎感刺激着心脏,她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 她忽然一把抓住阮江临抚摸她脸颊的手,他眼里总是带着深情,那样的眼神会让她误会,会让她沉沦,会让她自作多情。 “阮江临,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喜欢长的好的、身材好的,这些姜烟认为她都是符合的,甚至比起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哪怕是顾清,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不明白,阮江临为什么会拒绝她。 “或许,男人都不太喜欢倒贴的。”他赤诚地说,好似在告诉她什么人生真谛一般。 她松了手,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步子有些踉跄。 她想她应该是有些头晕的,不是被阮江临的话伤到了,而是因为她还在发烧,快要烧坏脑子了。 她记得阮江临的话,一个吻算得了什么?连一句承诺都算不上,不过是成年人指尖2情到自然是便做了的一个举动,况且,她对于阮江临来说,她就是送上门给阮江临作践的。 一个吻自然是算不了什么的。 她该感谢的是阮江临那天没有把她一个人扔在半山腰上,还“好心”地将她送回了酒店。 那天下午,阮江临和他的团队就离开了霖市,他好像白来了一场,因为他最终还是没有投资青苏,这个边缘的小镇经过一番取舍之后,又一次被抛舍了。 姜烟原本打算在晚饭之前退房的,她怕她的钱包不够在这样的星级酒店里消费。 可她拖着行李去前台办理退房的时候,前台小姐告诉她有位姓阮的先生帮她续订了半月。 她其实根本在霖市待不了半月,只是比他晚走两日而已,用不着他这样破费。 姜烟又拖着行李回房间,脑子里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阮江临说的话。 她其实在霖市也没什么好逛的,就是觉得应该再待两天,因为她不认为自己还会再回来这里。 自阮江临走后的一整日里,她都待在床上不曾下来,客房倒是按时送餐过来。 以便她不至于睡的昏天黑地,不知今夕适何时。 不过睡了一整日起来,倒是把烧给退了,大病初愈。 客房很贴心,第二日上来的时候还带了退烧药,不过她说不用了,因为烧已经完全退了。 她退了房,拖着行李在霖市热闹的街市上走了一天,走得腿都快断了。 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人山人海,她根本挤不出去,于是她成功地错过了飞机,又连夜订了高铁票。 南北的跨越很大,她几乎坐了一天一夜的硬座,手脚全麻,沿途的风景她用手机一一记录了下来。 刚关掉相机,手机推送的热搜词条就自动弹了出来,她刚想删除,却被词条吸引住了。 投行圈大佬否认与封潇潇关系 她点了进去,是他公司发布的一则声明,声明很简单,否认了两人的关系,又说要告造谣之人,无疑是在拍拍打脸某影后。 她手指在屏幕上顿了几秒,她忽然就相信了,阮江临的确是薄凉之人,她勾了勾唇角,既是嘲讽封潇潇也是在嘲讽自己。 自以为一片深情,在别人眼中不过是倒贴的手段。 没多久的时间,这条词条便已经爆了,连带着好几条的热搜也一并被顶了上去,其间还有两条是爆出封潇潇才出道时的一些花边新闻,有和这个导演的c照,又有与那个制片人的l照。 她看了看评论,几乎是一片骂声,大多数都是说封潇潇炒作的手段令人作呕。 就连那条声明书也没多久就被顶了下去。 很明显,有人故意操纵。 她黑了屏幕,可各大头条网站不断地给她推送,手机不停地响,似乎是吵到旁边的人。 她干脆关了机,将心思不再沉迷于上,将视线移向窗外。 从高山到河流,从平原到盆地,距离已经远到她模糊了公里数。 她没回京都,直接去了北城。 原本她是掐着时间去报道的,可是她没赶上飞机,自然也就晚了。 连夜坐的高铁也是晚到,她和辅导员申请了晚到,虽然她总觉得开学就迟到不是很好,不过如今却也是没有办法,只希望不会扣分就好。 第十四章 过分的热情 华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学校的特色专业是理工学和管理学,姜烟选择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专业,摄影学。全国最好的摄影专业并不是华大。 关于那天报道,姜烟记不太清了,只是庆幸自己幸好是赶上了。 她们寝室就她一个人是摄影专业的,意味着她大概率是寝室里成绩最差的一位。 大家都做了自我介绍,姜烟尽量把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记下来。原以为自己是寝室里最后一个到的,没想到居然还有比她更晚的人。 以至于让她印象比较深刻,不过姜烟总觉得唐曼有些眼熟,后来唐曼自我介绍的时候她才想起是自己高中的校花,虽然没有过交集,却总归是有些许印象的。 晚上的时候,一个寝室的人决定出去约饭。 姜烟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太过盛情邀约的氛围,或许是她真是别人说的性子清冷。 唐曼性子大大咧咧的,为人很合得来,姜烟本想说自己晚上有事,却硬被她“打动”了。 之后在饭桌上问到,唐曼才知道两人是高中同学,惊讶了好久。 她不仅人性子清冷,口味也清淡的很。 她们提议吃涮羊肉,问到姜烟意见时,她没有拒绝,只是点头应了声好。 她尝试夹了一筷子,吃到嘴里就后悔了。 其实味道很好,只是她吃不惯,姜烟不喜一切味道稍大的事物。 席间,大概是见她没动几次筷子,且几乎都是夹的蔬菜,唐曼就估计到她大概是不喜欢这些事物的。 纪暖说,她们寝室一定是聚集了四个系的系花。 其实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三号床的李诗曼只能算是小乖的成分,却绝对算不上是系花。 唐曼的那张脸太过明艳,会让人把注意力第一眼就放在她的身上,不用细看,对她的评价便是美女。 至于姜烟,双眸清澈如水,眉目细长,神色总是带着清冷之色,以至于旁人总觉得她不太好相处。 纪暖倒是诚实得很,说自己是人造美女,高三一毕业她妈就送她去割了双眼皮。 见她口味是真的清淡,麻酱几乎也没蘸过,唐曼才感慨:“本来我以为我小叔叔口味都是最清淡的了,没想到姜烟你比他更绝!” 纪暖是个自来熟,想什么说什么,也从不会去避讳:“那你小叔叔肯定是因为人到中年,养生更重要!” 唐曼笑:“我保证,你如果见到我小叔叔,这话你一定后悔。” 她们说不信,唐曼也没再将话题放在这个上面,只是问姜烟吃得这样清淡,美食还有何趣味。 她只说:“有趣味的。” 开学没多久,就迎来了大学生们最苦逼的时间,军训。 姜烟没打算临阵脱逃的,连姨妈来了,算着日子应该是下个周,可没想到它居然提前造访。 姜烟本来打算先请两天假的,可纪暖和她说请假的后果非常严重,姜烟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打算熬过去。 前两天都坚持下来了,可到第三天,她整个人就彻底瘫痪了,人直接从训练场上晕了过去。 辅导员批准了她的请假,不过她明年必须参加下一届的军训,不然拿不了军训分数毕不了业。 这事没纪暖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她也能体谅,毕竟军训谁都不怎么想参加,她要是请假成功,在别人心里自然也会有不平衡感。 她想了想,这大概就是一种“见不惯别人好的”平常现象。 纪暖还特意跑来和她道歉,说是早知道她这么体弱,就不会说那些话了,姜烟笑了笑也就过去了。 等到纪暖出去后,唐曼才慢悠悠地走过去给她倒了一杯递给她,笑着说:“很假?” 姜烟一下就领悟到了唐曼在意会纪暖,不自觉地便笑了起来。 她偶尔会觉得,唐曼说话做事的风格很像一个人,那种懒懒不羁调子。 她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是有一点。” 她笑的时候,眉眼的疏离感便一散而去,唐曼细细地看,不禁感叹:“也不知道我这校花的名头是谁评的,我觉得他一定是没细瞧过你。” 唐曼说着,她忽然想起有次阮江临问她,问她学校里那个长得最漂亮的是谁。 她想,若是那时候她知道姜烟,她一定会认真地回答阮江临。 “姜烟,改天我介绍你和我小叔叔认识呗,反正我们都是漂亮人。”唐曼打趣。 见她尝尝提起自己的小叔叔,姜烟下意识地就问:“你小叔叔应该很好?” 应该是很好的人,才会让唐曼提起他时总带着褒奖的语气。 姜烟也想,唐曼的大叔叔应该是个不怎么样的人,因为唐曼每每提起她大叔叔的时候总是会有抱怨。 唐曼眉眼中带着风华,像极某人和她说话的模样,大概连她自个儿都没有察觉到。 她勾唇,想着对阮江临的印象,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他呀,是很好的小叔,却也是个很坏的男人。” 唐曼这样说,姜烟有些拿不准。 后来姜烟知道唐曼的小叔叔是阮江临时,那时她才觉得唐曼说的很对。 阮江临,的确是个很坏的人,坏的得浪荡。 那之后,寝室的关系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其实姜烟原本和纪暖也没什么过熟的交情,还是和以前的相处方式一样,不过却和唐曼走得稍微近了些。 只是可能纪暖自己以为和姜烟之前很熟,是姜烟打算疏离她了。 于是寝室里的小帮派又划分了出来,大概就是唐曼和姜烟一队,李诗曼和纪暖一队。 不过总归没发生过什么大的矛盾,关系也就还好。 其实这样的室友关系才让姜烟觉得自在,以前纪暖对她太过热情,总让她觉得尴尬不自在,如今她不再主动,姜烟反而觉得自在了很多。 不过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中秋节后爆发。 中秋节放假三天,除了姜烟没回家,其余三个人都回了家。 主要是姜烟没地儿回,不需要过合家大团圆的中秋节,于是别人在吃月饼的时候,只有她还在自习室里,不过好在人都走了,她不需要提前去占座了。 唐曼大概是怕她孤单,给她顺丰发了月饼不说,中秋节的晚上还给她打了视频。 唐曼那边很热闹,大概是家里边聚会,视频里的声音很吵闹,应该是有小孩子。 姜烟不确定自己是否发生了幻听,她好像听到了阮江临的声音。 第十五章 甜得发腻 姜烟以为自己怕是被阮江临给迷了心智,都会出现幻听了。 不过下一秒,她就很确定,视频里的人是阮江临,他只是一个背影晃了一眼,可是姜烟却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唐曼嘟囔着不知道和那边说了句什么,就急急忙忙地挂了视频:“我小叔叔叫我去吃饭了,你记得吃月饼啊!” 原想唐曼说话做事的样子像谁,如今想来,唐曼将那人身上的姿态学了个六分像,都是一家子,难怪。 她隔了好一会儿才从这个消息中回神了,那盒月饼,唐曼原说是她小叔叔送的,她尝了一口,觉得太甜。 但是唐曼喜欢吃甜的,应该是合她胃口的。 不过姜烟不打算给唐曼留了,中秋那晚上,她一个人将月饼吃了个精光。 嘴里甜得发腻,胃也涨得不行,整夜都没有睡着觉。 阮家大宅,今儿难得阮江锦也回来了,老爷子和老太太高兴了好一阵,饭桌上也少找了些唐曼的麻烦。 唐曼原打算不来老宅子吃饭的,反正他们阮家一家子除了阮江锦两兄弟谁也看不惯她。 可谁叫阮江锦今天回来了呢,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人几个月都没说过话了。 席间,阮江临的手机响了,是顾清打来的,问他中秋节好。 他今儿心情好,难得和顾清多说了几句话,还答应过几天去探班。 老太太光是听阮江临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就知道又是外头那些个莺莺燕燕。 等他挂了电话才说:“你呀,外头那么些个,也不见你带一个回来,我前段时间才和你爸说让你收收心。” 阮江临对谁都是一副大爷惯了的模样,唯独对老太太说的话上那么几分心,用叶琛的话来说“那叫一个孝顺”! 见阮江临敷衍应她,她又将话题引到阮江锦身上:“你也是,都快三十岁的人,也不见你谈个恋爱,这事儿你得跟你弟弟学!” 老太太是年纪大了,总想着要抱曾孙子,尤其是看见自己的姐妹花都当上曾奶奶之后就更加心急了。 偏偏这俩兄弟,一个花心得似萝卜,一个清寡得像个榆木疙瘩。 两个人都不让人省心,若是能中和一下她也不必成天如此挂心。 唐曼低着脑袋扒饭,不吭声却是将老太太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了。 尤其是她知道最近老太太有意给阮江锦介绍人,好像是老爷子战友的孙女,还听说个女强人。 老爷子和老太太见过几面那人,好像都感觉人很不错似的,一个劲儿地褒奖,就差直接把人直接塞到阮江锦的怀里了。 阮江锦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后来一直在给唐曼夹菜。 唐曼不用瞧都知道,老太太的眼神肯定能给她脑袋削尖。 唐曼是阮江锦才去大山里镇守时遇见的人,那时她不过八岁而已,父母都因为一场地震永远都留在了山上。 他在那个边远小镇驻守了两年,一直到他要回京都,那时他觉得小姑娘可怜,便打算接回去资助她读书。 唐曼的确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好似她就是天生能读得好书的人,阮江锦总说她读书不认真,可次次她都能拿年纪第一。 唐曼一直到初三中考以前,都是读的住校,周末会去福利院,同时也接受着阮江锦的资助,这让她的生活改变了不少。 一直到她中考那年,学校里的人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她福利院的孩子,用这件事校园暴力了她半年之久。 那时阮江锦正被派去驻兵,没那么多时间来看她。 她也知道自己接受阮江锦的帮助很多了,他的职业很敏感,唐曼不想再给他添麻烦,怕别人乱说,怕影响他前途。 几乎是一直熬到中考前的一个周,她被人推到了学校里的水池里,老师打了电话给他。 被送进医院里,医生说她身上的伤痕很多,有新有旧。 几年前的事情,唐曼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男人一身阴郁,沉闷得吓人,像那天的暴雨一样。 后来她被阮江锦接回了阮家,开始的一年里,老爷子和老太太很喜欢她。 直到有人写了检举信,检举阮江锦祸乱女学生,那事儿闹得很大,唐曼记得虽然后来真相大白,但是这事却让阮江锦的军涯大好前途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段时间,老爷子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想让阮江锦留在京都。 可他不答应,说是要正大光明重新开始。 人人都因为他阮家的孩子低估了他,觉得他是关系户。 可他不是,唐曼深知他有着血气铮铮的好男儿志向,他忍常人之不能忍,受常人之所不能受。 那之后他们一年未见过,只不过在她节假日之时,偶尔会接到阮江锦的电话。 阮江锦每每问到她近况之时,她只说好,从未提及老爷子和老太太态度转弯,对她冷眼相待,只是小叔叔待她极好,大概是受阮江锦所托。 不过阮江临素来流连花丛,极少回到老宅,自然不能常护着她,那一年,她其实在阮家过得并不好,只是为了让他放心而已。 后来一直到高三那年,阮江锦回来了,给她在学区房单独租了个房子,还找了阿姨照顾她饮食起居。 不负阮江锦所望,她以专业第一名的好成绩进了华大。 唐曼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她不是阮家的孩子,她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多亏了阮江锦的资助。 老太太虽看着唐曼总想起自己孙子遭过的苦,可也是同情这女孩的身世,就不再对她似从前那般冷漠。 饭还没吃完,阮江临就又接了个电话走了。 老太太抱怨说他是家里最忙的大忙人,可他有心哄老太太开心,逗得老太太答应他离开,但是让他多回家看看。 他临走之际,老太太只说让他收敛些德行,下个月他爸就要从美国回来,见不惯他那些孟浪行为,免不了父子又要吵上一架。 到时候还肯定要说是她这个老太婆惯的。 其实别说孩子,那些话她个老太婆的耳朵都要听得生出茧子来了,也不知道孩子他爸哪来这么多大道理,都是被老爷子给养坏了。 还是她教导的孩子要洒脱些,她总觉得江锦这孩子性子沉闷就是被他爸给养坏了。 第十六章 我很闲? 不过阮江临对待感情着实也是太洒脱了些,若是这两个孩子的性子能中和一些,她怕是早就当上太奶奶了。 阮江临走后没多久,阮江锦带着唐曼也离开了,老爷子“哼”了一声,来表达自己不满,不用说他也知道,阮江锦就是因为唐曼那丫头与家里产生了隔阂。 老太太对唐曼的态度虽有所改变,可是老爷子并未丝毫改变,他只觉得自己一心栽培的大孙子被人给祸害了,对唐曼他更是厌恶。 唐曼自个儿也是知道阮家的人除了他们两兄弟,没人看的顺她,自然是极少往老人家跟前儿凑。 中秋节后的第二天,阮江锦就回了部队。 唐曼闲着没事做,就想回学校,想着阮江临说是这两天要去北城,就让阮江临一并送她去了,她懒得挤高铁。 她瞧着新做的指甲,突然兴起,凑着脑袋往前座问:“小叔叔恐怕不是去北城工作,是去探班顾小花?” 原她真以为阮江临去出差,可一想前日晚上吃饭时,阮江临曾说过要去探班,刚刚她看热搜又正好刷到了顾清今日在北城拍戏。 “你觉得你小叔叔很闲?”他笑。 唐曼一想,还真是,阮江临没那么闲。 “那就是顺便的喽,哎,做小叔叔的女朋友可真伤心啊!”她故作感叹哀愁地望着前座的人。 见阮江临之后还有正事做,唐曼便让他把自己送到学校门口就好。 豪车,美女,俊男,高校。 这样的组合本就吸引眼球,格外引人注意。 唐曼也没想过这样一件小事会给她掀起如此大波。 不知道是谁拍了照片,放到学校的贴上,模糊了男主的长相,倒是把唐曼的样子照得清清楚楚。 照片上的内容是唐曼下车时,阮江临递给她中秋礼物的画面。 是一个包,光看包装就知道很贵的包。 贴下得评论大多数都是嗤之以鼻的。 “这人是我们专业的系花啊,平时看着可光鲜亮丽了。” 回复楼上:“就是被人包养了才有资本光鲜亮丽啊,不然女大学生哪儿来这么多钱。” “可能是山寨的,那个包我朋友之前就在一个米兰秀场的视频里看过,是秋季新款,专柜和官网都买不到的。” “啊,楼上的话是真的吗?那男的车还是劳斯莱斯呢,能送假货吗?” “嘿,你这就不知道了,可能人根本就看不上她,所以才送山寨的呗。” ······ n楼:“这女的我之前觉得漂亮还打算追呢,幸好没追。” 唐曼手指不停地滑动着屏幕,翻看着一条又一条的评论,有些话她看着都被气笑了。 还幸好没追,她看得上吗?长什么样儿心里没数? 开始的时候唐曼并没有在意,直到事件越闹越大,有些人甚至还联名上书要求高校整顿学校风气。 在校方还没有约谈她之前,她花高价找了个黑客,查到了原先发帖的人的账户。 还真没想到,竟然是每日朝夕相处的舍友。 女孩子的嫉妒心谁都会有,可也用不着这么颠倒黑白地整她。 唐曼那天二话不说,直接拉着纪暖理论,原先觉得纪暖怎么也算是教育家世出生得孩子,可说不过唐曼之时,便又破口大骂。 像是街边的泼妇吵嘴一样,就差动手了。 不过原因总算被唐曼搞清楚了,原是纪暖觉得自己和姜烟玩儿的好,是她唐曼硬来插上一脚,拆散了两人的“友情”。 纪暖丝毫没觉得是自己的错,反而是她维护了学校的风气。 毕竟唐曼从那辆车下来这是事实,阮江临送她包这也是事实。 好像说的她就是一个维护社会公义的勇敢者,唐曼就是不折手段的上位者。 唐曼没想把这事给闹大,校方也不会蠢到凭借一张莫须有的照片就治她的罪,只是被逼人随便泼脏水,心里却是始终有芥蒂。 但是懒得和她们纠缠,就一个人搬出来住。 这事原本没牵扯姜烟,可她就这样被孤立了,她在寝室里也受不了纪暖和李诗曼每天阴阳怪气的语气,就和唐曼一起搬出去了。 虽然外边的房子比学校里的贵很多,但总算不用去维持一些不必维持的关系。 后来唐曼问她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 姜烟说:“我猜他是你小叔叔。” 唐曼笑:“看来我们漂亮人脑子都挺聪明的。” 姜烟想,自己是作弊了才猜到的,不过姜烟并没有和唐曼说自己认识阮江临的事。 “怎么样,我小叔叔够帅。”她一脸坏笑地问。 姜烟细想了一下,她该怎样回答唐曼的问题才显得自己不花痴。 “还好。”她这句话说得有些昧着良心,也没说实话。 记忆中的阮江临,身上总是透着矜贵,京城富家公子爷,阮家二世子的姿态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以至于人都还没瞧见他的脸,便轻易就给沦陷了进去。 姜烟忽然想起一句话,最适合用在阮江临身上,温柔乡,醉里浪。 摄影专业的理论课程很少,几乎都安排在了实践课上。 用唐曼的话来说,姜烟整个人一天到晚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过也能猜到,不是出去外拍,就是去某个动物园了。 姜烟的是自然摄影学,平时的作品大多都是贴近自然的艺术,唐曼认为自己可能并不具有艺术细胞。 她不怎么看好的照片,姜烟一定能凭借那部作品得奖。 久而久之,姜烟在唐曼身上找到了“反身学艺术”,就是灵感一定要和不具有艺术细胞的人反着来。 姜烟没拿这个话题故意取笑唐曼,因为上帝为人开了门,总会给人关上窗,上帝是公平的。 姜烟虽然没取笑她,可唐曼自己的自卑心来了,大概是天生与艺术背道而驰,再也不评论姜烟的摄影照片了。 之后唐曼的事也有了澄清,虽然没到她甩上“全家福”的地步。 是阮江临那边给校方打了个电话,于是唐曼迎来了从“蒙上冤屈”到“真相大白”的大解放。 第十七章 熟悉的声音 这事反倒是把唐曼自己给整懵了,她原是没告诉阮江临的。 不过后来想,肯定是贴里的人闹得太大,把阮江临都给扒出来了。 之后她还特意给阮江临打了电话,说是回京都一定重谢小叔叔恩情。 那次姜烟也听到唐曼打电话了,也不算是她故意偷听,就是正大光明地听到了,电话中男人的声音格外熟悉。 她戴着耳机,却将耳机里的声音调到了静音,整个心思与注意力全在唐曼的电话里。 唐曼在涂指甲,直接将电话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 其实姜烟不怎么在意谈话的内容,只是偶时觉得阔别已久,再次听见他的声音,还是会在意。 脑子里想起阮江临时,总会想到那夜的吻,也会忆起男人薄情又浪荡的姿态。 姜烟时常想,究竟是阮江临给她记忆太深刻,还是她的青春太过平淡以至于将阮江临记得那样的深刻又轰烈。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甜美的秘书嗓音,是叫阮江临去开会了,对话才终止。 姜烟有些心不在焉,没注意唐曼扯下了她一个耳机,戴在自己的耳朵上。 原是想听听姜烟听得什么歌,听得那样入迷,手机黑屏了都不知道。 谁知道她耳机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姜烟见状,回过神了,立马摁回手机侧边的声音键。 唐曼也没多想,只当是她不小心摁到了,笑了笑又将耳机递回给她。 不论过程如何,不过唐曼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姜烟也替她开心,接触下来,她发现唐曼是很会让人喜欢的女孩子。 性格开朗热情,却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受到不适与尴尬,一切的相处都格外让人舒适与融洽。 姜烟认为,这样的评价没有带上阮江临滤镜的。 事情虽然澄清干净了,但是免不了背后有人风言风语,说到底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那点嫉妒心思罢了。 唐曼没当回事,久而久之也便淡了下去。 大学生活才算是正式步入正轨了,姜烟原本以为自己不用愁下学期学费的事儿,本以为可以申请奖学金,可是这次的评优评级的名额几乎都给了院系前十名。 她努力多年,最后也只是以专业投档分数线的分数进来,在文化成绩方面,再怎么努力追赶似也只能平分秋色。 不过在专业实践方面,她独为翘首,但是作品奖项中并没有奖学金,而是一个高级单反。 她最开始拿到手的时候是想卖掉的,可是后来想了想,还是不能卖,卖也只能卖个二手的加钱,而且毕竟之后也要花钱买。 思来想去还是要去多做一点兼职,原本是在帮一个初中孩子辅导英语,后来又去了学校外面的星巴克兼职,又加上她要忙着院里安排的外拍,整个人忙的是晕头转向。 唐曼还时常感慨她,一点也不像是个大一新生,忙得像是大四临近毕业实习一样,学校公司两头跑。 唐曼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她那段时间经济状况最为紧迫,她的专业也是个耗钱的,再怎么省吃俭用似乎也还是差点。 不过幸好她补习的那个孩子英语成绩突飞猛涨,孩子妈妈给了她额外的奖金,算是解决了那段时间的燃眉之急。 姜烟原想经过唐曼那件事之后,她算是和纪暖她们彻底没关系了。 虽然没明面上撕破脸,可双方心里都明了,之后见面也没打过招呼。 但姜烟没删她们微信,都互相留着,可没想到就这样留出个祸害。 经管院有个男生见过姜烟几面,在图书室,在咖啡馆所谓是一见钟情。 不过看表象就知道姜烟是个高冷女神,想着当众表白怕被拒绝,从朋友那儿知道了纪暖之前是姜烟的室友。 请客聚了几次餐,就让纪暖把微信推给了他。 姜烟开始不知道是谁,出于礼貌同意了,加上了之后大概是清楚了男生的心思,就拒绝了对方,对方也不是个纠缠的主儿,就互删了。 可是谁知道就因为这事像是给纪暖开了财路一样,一连三天,超过两位数的陌生男士来加姜烟的微信。 后来她也注意到了,有个小方框里写着来自好友推荐。 她果断删除拉黑了纪暖,连着李诗曼也一并拉黑删除了。 唐曼知道后还不断感慨:“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虽然背后骂人不怎么对,但姜烟觉得唐曼一点也没说错。 怎么就会有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人呢? 那段时间,她们从自习室里出来,还时常看见纪暖和李诗曼。 她们两个就像是每次都提前知道唐曼和姜烟要出来一趟,每次都撞上。 一次两次还好,若是次次撞上,就像是特意来蹲点的一样。 撞上也就罢了,还要故意在她们面前翻白眼,特别是纪暖恨不得撞到她们身上去翻白眼,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唐曼性子原也还好,大概是跟着阮江锦久了,被养娇惯了些。 前两次的事也就算了,她一贯奉信“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原则。 那次眼见这纪暖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唐曼直接把人逮到自己面前来。 “姓纪的,你眼睛是被502给黏住了吗?需要我给你撑开吗?” 姜烟这才注意到,纪暖的眼睛好像又不一样了些,原先整得挺妈生眼的感觉。 估计又去开了个眼角,夸张得不忍直视,真像是被502给黏住了一般。 纪暖大概是一时间没想到唐曼会当众和她刚,脑子有些发懵。 等她们走后,才气的原地跺脚,想着自己刚才怎么没骂回去。 唐曼骂完后,整个人由内向外地散发着开心,姜烟也觉得自己这几天抑郁的心情散去了不少。 虽然一直在给自己灌心灵鸡汤,说不能多在意别人的想法,可是天天总有那么一个人来膈应你确实是不好受的。 为了以表唐曼出了自己一口恶气的恩情,姜烟那晚发了洪水,一咬牙请她去吃海底捞,她一星期的补课费又没有了。 当代女大学生真实生活,不花钱心疼,花了钱更心疼。 第十八章 自然摄影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段时间姜烟凭借一系列拍摄作品拿奖学金拿到手软。 之后一直到大一下,她的作品代表校级参赛,获得省级一等奖。 专业的老教授说她是根好苗子,在摄影方面有独天得厚的缘分和天赋。 其实于姜烟自个儿来说,以她的经济状况选择这样一个专业,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爱好自然摄影,是对大自然自由的一种向往,她崇尚艺术,是对精神与灵魂的洗礼。 摄影于她,是骨子里的热血。一如阮江临于她,是心底的执念。 自然摄影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课程,最开始接触的无非是动物园里的动物,可那是被束缚住的,谈不上自由艺术。 之后若是学校有条件,也会让她们去野外,不过都是拍摄些诸如野猪孔雀类的动物。 这一类的大多数只能参与校内评论或是自己欣赏,若是想要更上一层楼,大多数的国内摄影师会选择的川西地界。 不过路途遥远,地势险要,自驾游是一个很危险的选择。 姜烟也不例外,这一次李教授布置的选题,她上网搜集了一些资料,最终选择了目的地———雅安。 四川雅安,一个地貌复杂,气候湿润,氤氲之息,有着丰富的野生动植物的地区。 唐曼说姜烟是她见过的第二个洒脱如此的人,大概是头一晚定好的地方,第二天唐曼起来就没有看见姜烟人影了。 给她打电话,问她地址时,人都已经在火车上了。 路途遥远,南北差异大,无论是海拔还是地势都相差太多。 唐曼担心她水土不服,还给她寄了药过去,发的还是顺丰。 可她快递到了那儿,姜烟都还没到那儿。 一路同行的还有一位学长和学姐,学长原是和姜烟一个专业的。 都是这次为完成李教授选题而来到雅安的,后他又顺便叫上了自己的女朋友,说是就当顺便旅行了。 大概是两人第一次出来旅行,同行路上多少有些腻歪。 姜烟为给两人腾出空间,还特意调换了座位。 她记得坐了很久的火车,从白天到黑夜,从黄昏到黎明破晓,越过高山,翻过河川。 还未到达目的地,姜烟的单反里已经记录上百张照片,期间需要进过后期不断筛选比色。 三天两夜的火车长途,最终到达盆地。 姜烟原本对那位学长的形象是专业里的高冷男神,可经过这三天他和女友的相处方式,姜烟彻底打破了对他固有的认识。 专业里最高冷的男神其实不然,格外地黏女友,三天了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他女友看上去是甜妹形象,可内在的形象和姜烟一个路子,怪清冷的。 两人的组合有些打破固有认识,姜烟想果然不能以貌识人。 雅安地处四川盆地西缘与青藏高原的过度带,有着浓厚的古历史文化。 到了当地,他们租了辆车,像他们这种外来的摄影师,若是想到林中心,只能自驾游,要不然就只能选择坐黑车。 可队伍里有两个女孩子,还都长得挺好看,坐黑车让人很不放心。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驾过去。 雅安是座雨城,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是素以“地势陡峭,气候恶劣”而闻名全国的二郎山。 海拔高,姜烟从过了国道之后整个人便开始有高反的现象,恶心头晕都是前菜,越往上,耳鸣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 迫不得已去买了三罐氧气瓶上去,高反缺氧的现象才有所减缓,不过只是杯水车薪。 不只是她高反,还有同行的学姐,邓慧的高反现象也很严重,顾家明只好在山脚出找了民宿,打算之后东西备齐后再上去。 其实比起青藏一带,二郎山的海拔地势也还好,只是对于在繁华大都生活惯了的他们来说,还是很勉强。 恶劣的天气,强烈的紫外线,陡峭的悬崖,似一个不留神,随时都会有车毁人亡的情况发生。 姜烟晚上的时候听到,他们两个好像是在争吵。 这次真不是她故意听墙角,吵架的声音很大,大都是邓慧在抱怨顾家明带她来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吵着吵着估计是又缺氧了,邓慧整个人都快晕了过去,顾家明连忙去找店家买了几瓶氧气管给她。 等到第二天,顾家明问了姜烟的意见,问她是否要更改目的地。 其实这地很好,至少顾家明很满意,而且看样子他并不高反。 想必要不是因为他女朋友,他不会开这个口。 姜烟也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她并不打算更改目的地。 一来更改目的地需要再次耗费来回时间,而来他们原定的计划主题都得更改,一路上的记录也都得作废。 顾家明同意她的想法,一大早就把邓慧送进城里,给她买了最近的高铁票,随后又回来接姜烟。 这次他买了不少氧气管和抗高反的药屯在车上,以及一些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姜烟那时,大概也理解到了李教授为什么把顾家明视为自己骄傲的关门弟子的原因了。 这次的准备很充分,又加上她逐渐适应了如此恶劣的环境,比前一天上来的情况好了很多。 顾家明开了一上午的车,原本商量是要两人换着开的,可顾家明说害怕姜烟弄丢了他的命,还是他自己来。 到下午两点,才算是真正登顶。 巍峨的山脉,天与地几乎衔在一起,蓝绿一体,伸手似能触摸天际,俯身便要坠入崖底,远处连着雪山冰川,大好山河尽入眼底。 顾家明先下了车,等她下来,又将相机递给她。 山河图在相机中,她调了色,似一幅极好的水墨画。 她蹲下身,山脉之间偶然迎面飞来雄鹰,空中振翅的力量极为浑壮。 姜烟连忙摁住快门键,连拍几张。 等她回头将单反递给顾家明时,看他正在不远处打电话,想来也应该是邓慧打给他的。 他眉目间带着温柔,连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的放低。 姜烟有些幻迷,忽的想起那日阮江临陪她上山,帮她绑上那根红条的模样。 第十九章 有缘人是个二百五 阮江临长了一双深情眼,总会给人一种错觉,姜烟也曾有那么一瞬是恍惚的。 不过他这人浪荡惯了,薄情又寡义,却算不上是温柔荡子。 因为他洒脱干脆,若是想断掉关系之时,连半点机会也不会给人的。 若是他还藕断丝连,只能说明,他并未想完全了断这段关系。 说到底不过是男女之间的那点欲情故纵的情趣罢了。 姜烟想,自己从未这样仔细地琢磨过一个人。 琢磨他的喜怒哀乐,琢磨他的一举一动,琢磨他的细小习惯。 风吹过来,夹着寒气与远处冰川融化成的雨水,迷了她的眼,不禁紧闭双眼。 待她再次回神过来之时,顾家明已经挂掉了电话,正朝她走来。 他脸上还带着与女友通话之时的喜悦,姜烟想顾家明大概就是那种很有耐心的男孩子。 这几天的相处,似乎不管邓慧抱怨与否,他总会耐着性子哄着并及时相处解救办法。 姜烟觉得,专业里的女孩子们说的很对,顾家明的的确确是个很难得的男孩子。 她把相机递给他,顾家明滑动转键,回看姜烟刚才拍的底片。 “看来李教授没看错人,挺有天分的。”他毫不掩饰地赞美。 姜烟莞尔笑,山谷间的风吹乱她的发,她拢了拢脖颈出的围,不让风进去。 她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发娇贵了起来,竟禁不住风吹了,好像是去年和阮江临吹了海风那一天起,她再也禁不住吹了。 平时若是不注意,吹了风保准第二天脑袋疼。 特别是今年开春换季的时候,姜烟去公寓楼下接唐曼回来的时候,那天下了雨,她冲出去拿行李淋了一身的雨,两人都成了落水鸡。 唐曼睡了一晚上过去,第二天安然无恙。 可姜烟第二天醒来,感觉有人拿了斧头从自己的天灵盖上劈了下来一般,头昏脑胀。 那之后,唐曼再也不敢让娇美人淋雨了。 “你也是。”姜烟勾唇。 这两天因为高反的原因,她睡觉完全睡不着,总是断断续续的,感觉喘不上气来,睡着了也会做噩梦,睡眠质量特别不好。 夜班时分醒来,会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就去找氧气瓶挂着才能睡到后半夜。 她的黑眼圈很严重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些萎靡。 顾家明还打趣她,说是华大有名“清冷美人”经过高反的严重摧残,成功变成“忧郁美人”。 那天她和唐曼视频,唐曼还夸她很有氛围感,她扯着嘴给唐曼拉出一个微笑。 氛围感是什么玩意儿?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个觉。 顾家明后来还给唐曼讲了个笑话,说是开车开到半山腰的时候,有临藏的人在卖抗高反的水,卖的价钱很高。 三百块钱一瓶,外表和普通的矿泉水一样,当时姜烟难受极了,却也扯着耳朵听了老板的一段话,说是高反严重的会死人。 姜烟觉得自己也是快要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了,就傻愣愣地去买了一瓶,后来老板说让她多买几瓶以备上山之后的不时之需。 姜烟信了,又买了两瓶,老板说难得碰上个有缘人,说是让她再添一百,一共卖她四瓶,这笔买卖肯定是姜烟赚了。 她那时候正难受地想吐,一股脑地就答应了。 后来顾家明说她傻,那水在某宝上也有卖,三块钱一瓶。 唐曼后来问她,三百块钱一瓶的水好喝不好喝。 顾家明又说,其实唐曼算错了,姜烟用了一千块钱买了四瓶水,平均下来每瓶二百五。 唐曼听完,直接在视频里笑疯了。 其实姜烟自我感觉还挺好,因为她好像喝了那水之后,恶心感觉减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归那天是成功地上了山。 老板也因为难得碰上个有缘人,提早就收了摊子。 他们沿着二郎神一路往西,直到快要入藏之前才停下,顾家明说是不能再继续往上开了。 原先他们要拍的片子已经拍完了,往里开是想看看这一趟是否还会有额外的收获。 不过姜烟的高反越来越严重了,她价值二百五一瓶的神仙水完全起不了丝毫的作用了,只能终日靠着氧气瓶一路向前。 顾家明也出现了轻微的不适,这样的路途是非常危险的。 姜烟也同意了,决定第二天就开始返回。 川藏的人民很热情,那天晚上老板娘邀约她去看篝火。 不过她又拒绝了,因为身体不适,加上川藏一带晚上的风吹得格外地大,她在屋子里都能感受到风吹得窗户刺拉拉地响。 老板娘见她连说话都带着氧气瓶,也就微笑作罢。 但是顾家明去了,他似乎挺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他们一群人拉着手在外面跳舞,篝火燃得极旺,染红了半边夜。 姜烟在屋子里看到,好像有个藏族小姑娘还上去和顾家明表白了。 他有些内敛,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后应该是婉拒了,因为姜烟看着那小姑娘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没多久顾家明就和女友打了视频过去,一起分享热闹的喜悦。 姜烟发现,顾家明似乎也只是在邓慧面前才会像个滔滔不绝的小喇叭,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要说。 他们围成了一个圈,篝火里不知道在烤着什么,味道都飘到屋子里了。 姜烟站了一会儿,觉得没多大的精神了,又去床上躺着,外面热闹的声音传入耳中。 “扎西德勒!”他们在唱歌。 姜烟那夜睡得极为安稳,虽然还是会有缺氧的感觉,却没再反反复复地恶心,一夜总算过去。 姜烟心底里总觉得还是有些惋惜,毕竟祖国的大好河山近在咫尺,可是因为严重高反不能再往前,这也会成为一种遗憾。 顾家明倒是看得很开,说有机会下次再来。 姜烟说,有机会让他带着邓慧单独来,她绝对不会再当那个亮瞎人眼的大功率电灯泡。 顾家明也没解释,开怀大笑,说到邓慧,他笑意都快溢出眼底了。 他们坐的飞机直飞回北城,很快,三个小时不到就回去了。 比起来时的满腔期待,回时更多的是满身疲惫。 唐曼来接她时,说她是不是被祖国的风华山河给榨干了,姜烟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乱点鸳鸯谱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姜烟越来越信任唐曼,第一次对朋友这个词语有了深刻的了解。 她承认,一开始,她因为阮江临的关系而去刻意接近过,但经过近一年的接触,无形中,她与唐曼更加依赖彼此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彼此在某种程度上都没有真正的亲人。 姜烟偶尔会从唐曼的口中得知阮江临的消息。 有好有坏,比如今日阮江临的投标又中了,一高兴,又给唐曼包了个大红包。 也有坏消息,例如阮江临似乎因为顾清的原因和他父亲大吵了一架。 她虽从未刻意从唐曼的嘴里打听阮江临的事情,却是比谁都要关心一些。 放不下,忘不掉,自个儿给自个儿找罪受,说的就是姜烟这种人。 经过上次雅安一行之后,顾家明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机缘巧合,彻底融入了唐曼和姜烟两个小集体中。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姜烟从顾家明这位学长身上学到不少专业上的东西,两人在之后还去过敦煌莫高窟,黄沙弥漫的古城,带来了别致的经历。 偶然拍到过白唇鹿和荒漠兔,这算是极大的收获。 对于自然摄影学说来讲,艺术是其次,最主要是能通过摄影唤起人类对自然的呼吁与保护。 姜烟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了全国性的比赛,华大只有两个参赛名额,李教授把两个名额都给了姜烟和顾家明。 其中一个名额给顾家明还好说一些,他是大三的学长,之前参加过不少此类的竞赛,也是李教授的关门弟子。 可给姜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她才大一,经历和基础理论也没有直系学长学姐丰富,而且她之前从未参加过如此大型的摄影竞赛评选。 不过顾家明开了口去和李教授说,李教授也觉得姜烟是个这方面的好苗子,自然也就答应了。 唐曼事后还说这事多亏了顾家明,顾家明只说事后请吃饭就行,姜烟答应了。 不过众望所归,凭借着荒漠兔的一组片子,成功晋级,止步于前三强。 这事华大之前从未有过得例子,尽管华大是全国金牌大学,可是论专业,华大的摄影专业并算不上多好。 这不仅是值得整个摄影专业的高兴的事,更是整个华大的荣誉。 李教授还特意请他们两个吃了饭,夸赞他们两个必定前途无量。 可前途这种事,谁有说得清楚无量不无量呢,总归现在是高兴的就成。 快入夏,蝉鸣声已开始喧嚣着枝头,暑气也已经有些逼人了。 李教授选的地方是个古色古香的中式餐厅,还叫上了他的夫人。 都是书香家庭出生,很有学问的人,他夫人带着眼镜,谈吐间尽是温柔。 不过她看姜烟与顾家明年龄相仿,又听闻这次比赛是顾家明向先生举荐的姜烟,便先入为主,以为家明这孩子定是喜欢姜烟。 二人容貌也相配,家明这孩子踏实勤恳,孝敬师长,平时也常来她家吃饭,听她家李先生说顾家明这孩子未来一定能在影坛赢得一席之地。 这样想来,便是有意撮合这两位了。 开始姜烟只当是师母待人热情,喜欢热闹氛围,一会儿让顾家明给她倒水,一会儿又让顾家明给她夹菜。 还是顾家明眼尖,没多久就猜出了师母的心思。 大方承让:“师母,你可别再乱点鸳鸯谱了,我可是名草有主的人。” 他这话说得坦荡又含蓄,语气中带着玩笑与正经,一点也没让师母觉得难堪。 李教授推了推眼镜框,安慰夫人:“孩子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来。” 姜烟有些暗暗戳笑,顾家明尽收眼底,似乎眼神是在问她怎么一点也不捉急。 这事还真轮不上她着急,要着急的人该是顾家明,他可是位惧内的人。 顾家明连给师母介绍菜品,想把这个话题给掀过去。 如顾家明所愿,之后师母连问他女友是什么学校、什么专业都没好意思再开口了。 席间,除了李教授再问他们一些专业上的知识之外,就没再聊些别的话题了。 一顿饭终于在尴尬的氛围中度过,姜烟倒是成了那个最为轻松的人了,这顿饭可能也就她一个人吃饱了。 初夏的晚风吹来,吹动她的裙摆。 顾家明站在她身侧,远远望去,儒生与淑女,身高差正合适,倒真像是一对璧人。 她正和李教授他们道别。 她挥手再见,目送师母他们上车,正回头之际,却没想见到一位印象中的故人。 这儿位置隐蔽,正适合谈事。 她站在走廊外,正好看见走廊内的顾清,旁边站的应该是她经纪人。 比起一年多前,在阮江临身旁看见的她,她容貌越发明艳,少了些许当初见到的清纯。 也难怪,毕竟从一个二线小花成功跻身一线影后,她不过也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姜烟下意识地在她周遭打量了一圈,没有阮江临的身影。 想来也觉得有些讽刺,她如今竟让看到顾清,便会想起阮江临了。 顾清眉眼之中微微透露着不悦之色,原本这顿饭她不打算来的,是经纪人非要她来。 她觉得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揣摩一下阮江临近日喜欢吃些什么。 姜烟的神色迷离,没听到顾家明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见她没反应,还以为她在瞧些什么,顺着她的视线看才看到顾清。 他笑,伸手在姜烟迷离的眼睛前晃动了几下:“需要我帮你上去要个签名照吗?” 她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倒也不必如此。” 顾清手机响了一声,她打开看,是阮江临给她回了消息。 这下她连应付那群投资商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立马飞到阮江临的身边。 她踩着高跟鞋就走了,留下经纪人一个人应付这么多位投资商。 这些投资商大多是些大腹便便的衣冠败类,她也懒得应付,不管给没给人面子。 经纪人连忙低声赔笑,张姐其实觉得顾清没必要做到这份儿上来。 第二十一章 喜欢哪点? 一开始,她签下顾清,确实是因为她漂亮的脸蛋和肯吃苦的毅力。 原先她见顾清出生不凡,既然不愿低头也就算了,在这圈子也的确有靠实力出圈的人。 谁知道这丫头在酒会上就对阮江临一见钟情了,她也顺着搭了根线。 顾清也算争气,在阮江临身边待了这么久的,她算是头一个,也从阮家二少的身上捞到了不少的好处。 可人总得要学会认清现实,谁知道顾清能在阮江临身边呆这么久是什么原因呢。 也可能根本是人懒得换,就算真中了顾清的心意,阮江临喜欢上她了。 可阮江临这种京圈出了名儿的公子哥,浪荡惯了,喜欢又能喜欢得了多久呢。 顾清看不明白也就算了,可仗着阮江临的那点宠爱断了自己的后路着实不该。 搞得她一天两头不是人,得罪了投资方还捞不着好处。 不过迟早有一天,顾清会明白这个理儿的,只是那时为时已晚罢了。 等经纪人挨着和圈里的大佬赔笑道歉,他们脸上也着实是有些不好看。 “张姐,你可瞧好了,她顾清可别哪天被阮家二少玩儿腻了,不然到时候可有她好受的!” 张姐原想开口解释,可那人已经拂袖而去。 她也看淡了,左右不过是手底下的一个艺人而已,不行了就再捧一个就是了。 在这个信息更迭的时代,人红不过缺的是机会罢了。 顾清到底是年轻了,眼皮子浅,跟着阮江临呼风唤雨惯了,可楼起楼跌不过一瞬而已。 她想开了也懒得伺候这些个债主,扭头就走。 顾清出去的时候与姜烟擦肩而过,不过她脚底下匆忙,并未在意到姜烟。 司机已经在外边等她了,她上车等了两分钟张姐,见人没来便让司机先走。 北城在京都的隔壁,可开车路程也不算近。 顾清是九点从北城出发,一直到将近十一点才到京都。 到了四环之内,一路堵到二环,堵的时间越久,顾清的心里就越乱。 她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觉得不踏实。 这几个月来,她能明显地察觉到阮江临对她的态度有些转变,虽然他从前也是这般。 高兴地时候逗一逗她,不高兴地时候又能将她抛在一边,半个月都不带记起她一次。 不过她很乖,从未有主动地去打扰过阮江临,偶尔会发条信息说自己想他,在他面前刷一点存在感,以免阮江临当真忘了她。 阮江临素来大方,她虽从未开过口要过什么,可她想要的,阮江临都能给她。 她想要的资源,她想要的人脉、地位······这些,阮江临都能给她。 一度,顾清甚至想过,就这样跟着阮江临一辈子挺好。 她曾听说过阮江临是个不婚主义者,不管结婚不结婚都好,反正她也没指望真能够进阮家的大门,就算阮江临愿意娶她,他家父亲也一定会把她扔出来。 顾清想这样一直过下去会很好,可是男人的新鲜度似乎就那么点,她算是在阮江临身边呆得最久的女友。 这几个月,阮江临几乎就像是忘掉了有她这么一个人,顾清也曾给自己找过借口,说是阮江临这几个月来太忙。 她曾不止一次打电话给叶琛,想从他口中窥探到一星半点,不过叶琛总是带着吊儿郎当的语气回她:“顾美女,江临这几个月很忙,别捁得太紧,会腻。” 她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可她能明显洞察出阮江临对她的不耐烦,一日更胜一日。 “顾小姐,到了。” 司机把车停在七号院的门口,顾清下车先戴好了口罩和墨镜。 七号院是京都出了名儿的土豪地,寸土寸金,几十万一平米的价格没几个人能把房子买在这儿。 若是有人在这儿有套房子,三辈子都不用愁吃穿了。 阮江临不回老宅的时候,都住在这儿。 她进了电梯时,手机正好响了一声是阮江临问她到了没。 楼层不算高,可顾清觉得电梯似走了一个世纪一般。 她许久未见到过阮江临了,再见之时,仍沉沦于他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成熟男人散发的迷人之态。 他今日喝了酒,眼角有些微红,落地窗前摆着七零八落的酒瓶。 他胸膛处的衬衣扣子被他解开,肌肤若隐若现,白里透红这样的词语不只是形容女孩。 顾清知道,这副样子一定是与他父亲今夜吵了架。 他心情不佳时,百分之八十的概率都是与他父亲才吵完架,外界传闻他性子素来乖张,与他父亲向来不合。 开始的时候顾清以为传闻有假,直到某次见他与他父亲在电话里冷嘲热讽的语气才知,他们父子俩一点也不合。 纱窗之下,她望着阮江临的神情太过沉沦,男人的手攀上她的蝴蝶骨,轻车熟路地解开她的扣子。 正在顾清闭眼之际,阮江临忽的放开她的腰,暧昧的灯光似也一下变得明亮,亮得刺眼。 阮江临微微蹙起眉头,不悦之色尽然而显。 “鼻子整得真丑。” 顾清一下顿住了身子,她前些时间的确去做了微调手术,原因是因为她长相太过清纯,总觉得山根不够高,便去垫了垫。 这样五官就更加立体,容貌更添明艳之色,张姐说这样上镜也很好看。 而且她的微调真的动的很小,在聚光灯的照耀下丝毫都看不出来,她没想到阮江临为什么会看出来,她尴尬在原地。 阮江临拾起衬衣,一丝不苟地穿上,眼角的微红之色也消失不见。 “让司机送你回去,以后别来了。”他话语太过云淡风轻,没有一点犹豫。 顾清有些不懂,如果阮江临不喜欢,她可以去把假体取出来的。 她眼里憋着泪,摇了摇头,格外楚楚动人:“阮先生······” 阮江临似乎连最后一点耐心也被耗完了,语气中没有半点怜惜:“顾清,知道我喜欢你哪点吗?” 顾清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够听话。 他嘴角勾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二世祖的模样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你够纯。” 第二十二章 乖一点 她原是长相清纯的一挂,出道之后有着国民初恋的称号。 而其间,不仅仅是因为她长相清纯,阮江临留她在身边的原因,更是因为她性子纯。 像只猫一样,逗一逗便能让人心情愉悦。 可大概是跟着阮江临久了,将那些人身上那些个不该捡的俗气学了个干净,如今看着更多的是厌烦。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双眸不见一丝波动。 “乖一点。”他说。 他之前也让她乖一点,所以她很听话,可是和封潇潇她又有什么区别。 此时此刻,他也说让她乖一些,无非是不想做过多纠缠。 可是顾清有一样很明白,与其现在衣衫不整低三下气地求阮江临别分手,倒不如欣然接受做出一副洒脱姿态,他还会高看她几分。 可日后的事,谁有说得准,可能阮江临还就吃她这根回头草。 京城一夜浮华,有人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有人高楼起万丈跌、粉身碎骨,一贫如洗。 阮江临最会算计,因此他在投行圈里名声大噪。 可他一向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的人,用了些非常手段,偶尔传进阮振华的耳朵里,总是会引得父子大吵一架。 阮振华也曾后悔在,自己是否不该太放纵这个小儿子,以至于如今养了这么个性子出来。 阮江临名声大噪那年还是他大四的那年,家庭背景太过正直,高干子弟总是免不了被人过多关注。 原想他大学毕业之后再入伍,可阮江临素来主见惯了,哪里接受得了家里边的安排。 大四那年凭着自己一手好牌,毒辣眼光,打了圈里一些人措手不及,自此,京城里边的人都知晓了阮家出了个从商的。 且阮家二少并不是个坐吃山空的富二代,是有实打实的真本事。 可阮家的人不这么认为,阮振华觉得他的任意妄为实在是令阮家蒙羞。 四代子弟就出了阮江临这么个“偏门生”。 商人,最是阴险狡诈,以谋利为目的的能是好人? 阮振华一向如此认为,便从此只要是阮江临犯了个什么错处就揪着不放。 他们父子俩就像是火机与炮仗,一点就燃,一碰就爆。 父子俩不合这事,也成了京圈里的一件有名的笑话,也是阮家唯一的一个笑话。 自他与顾清断了之后,老爷子的电话往他那里少打了许多。 打来也是关心他的身体,少了些许从前他不爱听的唠叨。 不过想来也是他那些花边新闻少了之后,某些人心里边看着开心,不再跑到两位老人面前叨叨他。 那次聚会,叶琛笑他,说顾美女是他见过最负责的前女友,至少嘴不碎,没在媒体面前含沙射影。 莫子柏刚好截了他一个胡,杠上花,脸都笑咧开了:“哎,话可别说早了。” 那晚,阮江临手气不好,一路败北,抽了一夜的烟。 北城 正是盛夏,天气已燥得不行。 唐曼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子雪碧块儿,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喂姜烟。 姜烟下意识地躲闪,唐曼瘪这嘴,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经过上次,唐曼用刚摸了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块的手,喂了她一颗杨梅之后,姜烟几乎是吐了一个周。 其实唐曼洗了手的,只是哄一哄她,后来解释也无济于事了。 姜烟形成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敢吃唐曼用手喂得东西了。 顾家明还取笑她,说唐曼这种大美女,一点也不像是学兽医学的人。 唐曼撩着头发说:“没办法,美女总是很心善。” 大一还没结束,姜烟就已经开始想下一个学期的课题了。 唐曼说她这样的太刻苦了,姜烟想自己暑假反正也没地方去,不如想个课题去拍外景。 唐曼听她这话时正在涂指甲油,想也没想便问出了口:“要不你跟我回京都呗?” 其实等她思索过来时,却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问这么快。 也不是不欢迎姜烟去,就是她自己在阮家的位置也很尴尬,要不是阮江锦回来了硬要她回阮家,她也宁愿就呆在这儿。 可唐曼又是矛盾的,因为她想瞧见阮江锦,很久没见了,不知道那人是白了还是黑了,肯定又晒黑了。 原想着捂一个冬天就能白回去的,可他开春没多久就又走了。 不过唐曼想,她虽开了口邀请,不过依姜烟的性子,一定会拒绝这种事的。 姜烟敲击着键盘的手顿了顿,听了几秒,似是在想怎么拒绝的模样。 可过了几秒,她轻声回应:“好啊。” 唐曼有些出乎意料,姜烟不像是会答应这种事的人,她人太过清冷,几乎没什么社交圈,身边除了她就只有顾家明。 顾家明还是凭着姐妹情谊才打进来的。 唐曼手惊得一抖,指甲油涂出来了。 细听,便能听出姜烟答应的声音干脆又利落。 唐曼眨巴了几下眼睛,坐她前边的美女还是姜烟吗? 姜烟的期末考排在唐曼的前边,考完之后等了她两天,原本阮江锦说是要来接她的,可临时又出了任务,得在那边再呆一个周。 唐曼收拾了行李带着姜烟先回去,临行之前还特意打了电话求助阮江临,说是这一个周无论如何都求小叔叔在家里住着。 她语气装的可怜又无助,阮江临笑她:“怎么,老爷子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是不能吃了,可能哪天晚上睡着睡着老爷子直接一刀把我剁了。” 唐曼这话虽有开玩笑的成分,可也没掺假,到底老人家心里那根结是解不开的了。 偏阮江锦还要她特意回来,真不知道图什么? 打底也能猜到,无非是想多在两位老人家眼皮子底下转悠,博得欢心,能让老人家释怀,她这样也真算是阮家的半个曾孙子了。 释怀可以,做半个曾孙子,唐曼一点也不想,她不想做阮家的曾孙子。 阮江临含糊地应了她,可他一向说话算数,要么不承诺,承诺了便是一定会做到的。 唐曼这才觉得回去一趟不算那么尴尬。 两个小姑娘手里拿着行李箱着实有些多,司机直接开到楼下等她们,帮她们拿行李上车。 见唐曼神色紧绷,姜烟伸手摸了摸她眉头,硬生生地将那句“唐曼,其实我也可以不去。”咽进了肚子里边。 第二十三章 算计的偶遇(一) 姜烟想,大概人生就是会有如此奇妙的缘分,这种缘分于阮江临来说,是偶遇。 于她来说,是费尽心机的算计。 从北城一路往东开一百多公里,就是京都。 车窗外的高速路口旁,种满了一年常绿的樟树,车往前开,树往后退,姜烟望得有些出神。 京都这座城市,聚集着各种精英,全国各地、四面八方的人都一心想来这里闯出一片天地。 这里的天空,装着异乡人对未来的向往。 有人在这里打出一处天下来,有人起早贪黑、卖不完的力气、遭不完的罪,最后只能屈服于现实。 天空聚集着乌云,刚才还晴空万里没多久就暗沉了下来。 没多久,就下起了暴雨。 这座繁华的城市,本是大厦灯火,却在在雨里显得有些灰朦。 姜烟摸了摸指甲盖,想起去年自己离开京城时,也是这般的天气。 一年多里,她和杨思芳没有一点联系,就像是在彼此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一般。 车身穿过无数条车流,从城中心越来越开向郊区,直到停在一带有名的富人别墅区。 阮家老宅 司机停了车,先去给唐曼开了门。 雨下得大,躬身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打湿了上半身。 三个人打一把伞实在是太过拥挤了一些,司机几乎是整个人都在暴雨中。 他手中的伞也是刻意偏向着唐曼,姜烟半个身子露在外边,雨水像是从头灌到底。 唐曼搂着她,将她往伞里带。 好不容易才走到门口,两人身上已几乎被打湿完了。 特别是姜烟,头发粘在脖颈处,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滴,粘湿了双眼,似是给她蒙上了一层雾气。 唐曼拿纸给她擦,让她仪态稍微有些改善。 随后,唐曼深吸一口气才敲响老宅的门,院子里的阿姨听到响声来给她开门。 阿姨以为是阮江临回来了,开门时倒是没想到是唐曼,还带着一个女孩子。 看两人淋成了落汤鸡,连忙让她们先进来,司机又去给她们俩拿行李去了。 唐曼礼貌地先问了好:“李姨。” 李姨在阮家做了不少年的工了,为人朴素,比唐曼来的时间还要早不少,算得上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人。 李姨走在前头带她们俩,姜烟和唐曼并肩走在后头。 阮家大宅没想象中的富丽堂皇,甚至可以说不太像是有钱人家的样子,过于低调了些。 唯一值得说的古雅的装修风格,别致一格。但是看上去也就是个中上家庭的水平,奈何占地面积大,有着老一辈的风格。 院子里还有座水池子,水池子中央有处假山,上面有些青苔。 因下着暴雨,里面的水眼瞅着就要渗出来了。 李姨没带唐曼她们去老人家那儿,这已经成为了阮家的共识,唐曼也不用自找麻烦非要凑到人跟前儿去。 可一会儿吃饭也迟早都会遇上,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尴尬,于是开口问:“李姨,小叔叔还没回来吗?” 姜烟心里触了一下,拿毛巾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李姨转身,眼里尽是将唐曼那点小心思看穿了的笑意:“要回来的,原先听到他给老太太打了电话的。”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了鸣笛声,连摁了几下。 想也不用想,也只有阮家那位野傲惯了的公子哥,才敢把车开进院子里。 院子里种着老太太的菜和花,还有老爷子精心呵护的一池子鱼,旁边的笼子里还养着鸟。 老人家总说那些个汽车污染空气,又怕轮胎压坏了花和菜,还怕车的鸣笛声惊了院里的鸟。 所以阮家的人都将车停在外边,也就不开进来了。 可阮江临向来只有别人将就他的份儿,他惯是觉得怎么方便就怎么来的人。 果然车鸣声传来没多久,院子里的鸟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期间还有几只黄鹂,声音拉得细长,吵得人耳朵疼。 暴雨都没给它们吓着,硬是被阮江临车的声音给惊着了。 李姨又连忙出来给鸟腾个位置,换个窝。 原这些鸟可是老爷子的心肝宝贝,老爷子说这儿是绝佳的养鸟位置。 她一边拿着鸟笼一边念叨:“鸟宝贝儿们,比你们更矜贵的爷回来了,你们可得懂事些,别一会儿那位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你们给炖了!” 他瞧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进去了,老太太从楼上听见声音,就知道是他来了。 连忙关了卧室里的电视,下来瞧她的宝贝孙子。 老爷子也跟着下来了,只是脸上带着不悦,板着一副脸,不高兴阮江临把他的鸟给吓坏了。 眼瞧着阮江临都回来了,唐曼也没理由继续缩在里面不出来了。 姜烟还在换衣服,她就先出去打了声招呼。 两位老人看见她的瞬间,脸就耷拉下来了,特别是老爷子,脸色比刚才还要差。 毕竟以前是带过营的人,脸色沉起来的时候,让人心里怕得发毛。 见唐曼经不住吓,阮江临才开口:“回来了,原先我还说亲自去接你的。” 他收敛了几分刻意,眉间还带着无奈。 唐曼想,小叔叔他这话说得也忒不要脸了,圆场子的话也不是这样说的。 老爷子在家里向来是威严惯了,阮振华更是看他爸的脸色做事。 只有那位二世祖,还能心不改跳、面不改色地继续玩笑。 老太太脸色柔和了些许,“听司机刚才说,你带了个朋友回来,一会儿让人家下来吃饭,藏屋里还以为我们阮家连一顿饭都不给人家吃,像什么话!” 唐曼垂头看脚,点了点脑袋。 阮江临看她这副难得乖巧的模样,坐在沙发上笑出了声,让她上楼。 唐曼上去的时候,姜烟已经收拾好了,正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瞧些什么。 她发现姜烟这两天就不大对劲儿,总是盯着一个东西就开始出神发愣,她还和顾家明发微信问是不是他们专业的暑假作业太累了,以至于姜烟压力太大? 结果人说根本就没暑假作业。 唐曼想是不是自己这几天表现得过于忧思,没有让姜烟感受到邀约的热情,没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以至于让姜烟觉得自己不欢迎她? 第二十四章 算计的偶遇(二) 唐曼从身后拍了拍她肩膀,她才回神来,少些迷离。 “姜烟,下楼吃饭?” 唐曼一双狐狸眼,笑起来时格外明艳。 姜烟说好,随她下去。 阮家虽然低调,可楼层间摆放的花瓶板画,样样都是精品,主人家是一位极有品位的人。 她越过楼梯栏杆,装作不经意间弯腰,悄咪咪地瞥了一眼楼下坐在沙发上矜贵的男人。 时隔一年不见,他的模样与记忆中的样子渐渐重叠起来。 他一双桃花眼,细挑上逗人之时,让人不自觉沉沦其中,眉眼之中总是带着几分浪荡不羁的公子哥姿情,显得轻薄。 可他举手投足之间又尽是好人家的矜贵之气,端着模样让人总带着几分畏惧。 茶杯里的雾气上腾,他的风越的轮廓更加清晰了起来。 他正在陪老爷子品茶,薄唇微抿,时不时地给出一两句话当作意见。 “他呀,就是装,平时哪有什么耐心的,完全就是糊弄老爷子的。” 唐曼见姜烟盯着阮江临看,在旁边开口说了那么一句。 其实也算不上完全糊弄,他心情好些时也确实会耐着性子配老爷子赏茶。 他那张嘴惯会品,给出的意见只要稍加改善,茶味也自然就上来了。 所以老爷子也不管他糊弄没糊弄,总爱拉着他喝。 倒是一番别致的天伦之乐。 她们下楼时,老太太的眼神也随即移过来看了一眼,目光在姜烟身上停留了几秒。 随即对李姨说:“人都到齐了就开饭。” 老太太这几年腿脚越发不利索了,走路没有拐杖几乎是不行的了。 见她起身,阮江临放下茶杯就伸手去扶她,她逞强了一辈子了,平时若是老爷子扶她,老太太定然是会伸手打开老爷子的手,再笨拙地去拿自己的拐杖。 硬是要证明给人看,自己还是可以的。 老爷子轻叹,苍老眉间少了些严肃,反而有几分无奈:“也只有你扶她,她才肯听话些。” 将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坐稳,自己才坐下。 阮江临抬眸之际,正好撞进姜烟一双清冷的眸子里。 他的惊讶稍显,却不露色,大概是没想到唐曼的朋友竟会是她。 她面色坦荡,跟着唐曼先喊了老太太和老爷子。 老爷子没应声,自顾自给自家老太婆舀了一碗养生汤。 老太太不冷不应地让她坐下吃饭。 唐曼拉开椅子坐在阮江临的对面,坐下之前先喊了一声:“小叔叔。” 姜烟没作声,顺势坐到唐曼旁边,她故作镇定,不停扣弄着指甲盖的动作却出卖了她,镇定之下全是紧张。 她受不了阮江临打量的目光,抬眸与他眼神交汇。 他表情有几分玩味,倚在椅子上没动筷。 他这样直勾勾地瞧着姜烟,难免引人注意。 “怎么,和这位小姑娘认识?” 老太太一眼就瞧出了端倪,细细问出。 唐曼也抬起头来,脸上震惊的表情毫不掩盖。 众人似乎都在等他的答案,连姜烟心底也没由来地发毛。 望着他一脸玩味的神情,姿态吊儿郎当,勾着唇角似乎在思考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姜烟既盼着他承认,又怕他承认,她还没想好该怎样向唐曼解释。 也似乎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他的家人。 “你们猜。”他嘴角上扬,纨绔的语气尽然显露。 他动筷了,老太太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虽没正面回应,给人心里留了个疑问,却让姜烟觉得没底。 一顿饭下来,空气中凝结着尴尬的气氛,除了老太太和阮江临时不时地说一句话,再无其他。 精美的菜品在口中索然无味。 到了饭后,唐曼拉着她以不让人注意的动作便上楼去了。 阮江临想起还有姜烟这人时,发现人已经不在楼下了。 姜烟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唐曼在厕所里卸妆,她一个人望着楼下的车子看。 手机响了一声,她打开看。 以那人一贯的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语气:“下来。” 姜烟没料着阮江临还有自己的电话,那是上次去青苏之前存的。 他随口问了一句,她也便说了。 他从未打过来,以至于她手机里也没有阮江临的电话记录。 她拿着手机下楼时,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没在楼下了,只留下李姨一人在厨房里忙活。 她朝周遭望了一圈,也没发现男人的身影。 李姨似是知道她在寻阮江临的身影,转过身来向她指了指院子里的方向。 姜烟点了点头,示意谢意。 她走路的步子故意放慢了一些,原先是盼着见到,如今只隔一步之遥了,她却有些犹豫了。 这场暴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刚还乌云密布的天空就已经晴空万里了。 他站在水池子旁边,身材挺拔,背影俊朗,站在这里从她的角度出发,能将他流畅的下颚线看得十分清楚。 他一手抄兜,另一只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后来看清了应该是鱼饲料,他动作微小,向上空往水池子里投喂。 引来池中的鱼物争相抢食,那鱼的品种好像极为强势,抢不到食便会打斗,水从池子里溅出来,沾湿了他的袖角。 他似并未在意,继续投喂。 姜烟走近了才发现那池子里的鱼长得极为吓人,争食之时似能瞧见獠牙。 姜烟有怕,连带着离阮江临的距离也有些远。 见她停住,阮江临才回头望她一眼,眼底净是戏谑:“姜烟,和我玩儿穷追不舍那一套呢?” 池子里的鱼不知怎的,突然一下跳动,刚下了暴雨溢满了水的池子晃动了些水出来。 姜烟蹙了蹙秀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说这是偶遇您信吗?”她挑眉说,带着试探的语气。 池中水之下将他的裤腿也打湿了,他隔得太近,且没有半分后退的意思,自然将他打湿了。 他薄唇微抿,眉眼中的轻佻一散而去,更多的是不耐烦,他这人情绪变化得极快。 他应该是没有心情再逗弄,将手中的鱼饲料全都扬了下去,池子里的鱼物忽的跳起来,打斗得更加厉害。 “你觉得我蠢?”他勾唇,反问。 姜烟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他说话时总是模棱两可,让人试探也试探不出他的意思。 姜烟没说话。 他望着水池的中央,刚才那群躁动的鱼已经安静了下来。 他忽然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儿,眉眼间又带着轻佻的语气说:“姜烟,知道我们家老爷子在这里面喂的什么吗?” 第二十五章 算计的偶遇(三) 他语气轻扬,勾着唇笑的模样格外勾人。 不知不觉间,姜烟发现阮江临往她身边靠得越来越近。 他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刚下过雨后才晒出的阳光。 姜烟眼神一直在他脸上,没移动半分。 许久,他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那里头养的是食人鱼那玩意儿,你说把你手伸进去,还能不能完完整整地带出来?” 他玩世不恭的笑意有点邪,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欣赏着她脸上每一分变化的表情。 姜烟虽然不知道里头是不是养的食人鱼,不过她却很清楚,阮江临很爱逗弄人。 她手指甲不自觉地扣弄着掌心,她又紧张了。 男人伸手,轻轻拿起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用了点力气,扳得她生疼。 她轻呼一声,阮江临轻嗤一声:“怎么还是那么娇?” 女人的那些把戏,他自认为见惯了,偶尔也会予以回应,不过是男女间那点乐趣。 不过还没人能像姜烟这般,连一声轻呼都这么勾人。 她指甲留长了,因为唐曼说过两天准备去做指甲。 指甲长了些,在掌心留下了掐印儿。 阮江临轻抚着她掌心,印子虽没消,痛感却减少了很多。 “姜烟,我不信这是偶遇。”他直勾勾地盯着姜烟说。 姜烟一双秋水眸丝毫不回避他的眼神,反而坦坦荡荡地回望。 “嗯,不是偶遇。”她语气十分坚定地回应。 阮江临正准备开口,电话却突然响了。 他拿出来看时,姜烟望到了,有一个顾字,想来应该是顾清。 她记得,从唐曼的口中得知,他还和顾清月前已经分手了。 姜烟心里总有股说不清的滋味,她细细想来,那种滋味大概就是苦楚。 明目张胆爱恋的苦楚。 她喜欢阮江临,意味着就要接受阮江临的一切,他为人浪荡,他用情不专,他新鲜度短,他爱游戏人间玩暧昧 大概是一想到这里,姜烟就会想,为什么阮江临就不能变好一些呢。 可是仔细想,阮江临若是变好了,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她总不能盼着阮江临对顾清用情至深,明日就和顾清旧情复燃,百年好合。 正想着,他已经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他摸了摸口袋,姜烟想他大约是在找烟,随即又迈开步子,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姜烟跟在他身后,他从车上拿了烟,坐在驾驶位上。 她站在车窗旁,太阳出来之后反而有些刺眼,耀得她只能眯着眼。 阮江临一手搭在车窗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打火点燃。 星星烟火在他掌间燃起,姜烟离得太近了,闻得有些呛人。 忍住呼吸,没有后退。 “还是不会抽?”他笑着问。 姜烟忽然想起上一次,他一口气将烟味全渡在她嘴里,那种感觉,似是火焰灼烧着她整个肺脏。 至今,她依旧没学会如何抽那玩意儿。 姜烟伸手,从他嘴里将那根烟夹在指尖取出,缓缓地放在自己的唇上。 似乎还能感受到烟头上存留着的男人的温度。 她没敢吸,只是轻放在唇上,味道就已经够呛了。 “姜烟,别勉强。”他语气有些淡漠,似这才是他吊儿郎当皮相下的本色。 姜烟没应他,硬生生地吸了一口,她不会什么是假抽。 烟真真的全进了肺,那种灼烧的烈焰感再次从肺部一直冲到颅顶。 她强忍着咳嗽,咽了进去。 该是好胜心作祟,胜负欲起来了,她非要证明给阮江临看。 烟,她会抽。 人,她也想要。 真是小孩子心性,总归是得不到的就越加骚动。 阮江临伸手,想也没想,直接将还剩三分之二的烟头扔进了老爷子的水池子里。 “上车。”他说。 她不带分毫犹豫,直接上了车。 阮江临贴近她,弯腰替她系好安全带。 这时姜烟终于忍不住,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捂着嘴,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咳了出来。 阮江临笑她,大概是笑她傻。 姜烟觉得他开车开得有些快,虽然没超速,可在京都如此拥挤的各条环形道路上,穿驰着公路,也是算开的快车。 从三环路过,一直往外开,从人潮拥挤的街市,一直到颖南路人烟稀少的区外会所。 看上去便是高端会所,能开在这地儿的,先不论规模或是装修,光是论这会所在京都的地界儿,想必也不是赚的寻常老百姓的钱。 旁边还有新开的楼盘,不过既不像是商用,也不像是民用,因为大多数的老百姓卖命半辈子都是买不起这儿半个卫生间的,说来也是穷富的严重差距。 这儿对于像阮江临这样的公子哥来说,不过是一个临时玩乐聚会的地儿。 她跟着他一路往里走,会所的装横很古风,每一处的装横似都为透露出此处的高端与品格。 他轻车熟路地往里走,有熟悉的前台见他来了,连忙起身为他引路。 姜烟跟在他身后,他走的不快,可腿长,她得快走才跟得上。 走到里头的一间包厢,前台替他推开了包厢门。 在门外还未察觉,隔音效果这么好。 里面的人熙熙攘攘地坐了几位。 他们在打牌,坐西位的那人姜烟有些眼熟,后来想起以前似见过的。 不过倒不是她先想起叶琛,而是叶琛先想起她的。 毕竟当初在wah门前拦着阮江临,当众表白这事儿在他们圈里可闹得不小。 见阮江临来了,坐南位的那位起身让他,阮江临让他先打完,自己坐在沙发上先抽了根烟。 姜烟就坐在他身旁,一旁的服务生上前来为他倒茶。 里头的服务生穿着汉服,茶艺方面,她算是略知一二,只是看色泽和闻味她便能知晓是什么品种,壶口上处翻滚着一圈圈白雾,细细嗅闻,便能闻出这是上好的龙井。 姜烟也不知是何时随阮江临坐到牌桌子上的。 好似是他烟抽完了,那人也正好让位。 她原本是打算就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吃点水果等他。 谁知他竟揽着她入桌了。 叶琛和莫子柏原本还以为是继顾清之后,阮江临今日的“新欢”。 可初瞧了几眼,叶琛忽的开口:“这妹妹看着有些眼熟啊。” “叶先生,可别桌子上谁都成您妹妹了呀!”坐他身旁的女伴笑着开口。 第二十六章 一会儿别怂 “唉,你一说还真是。”莫子柏摸了一张牌,随手打了出去。 正巧打在阮江临的点儿上了,他按着两边一推而下,挑声:“胡了。” 姜烟有些坐立不安,她不太能看懂麻将,也不能似叶琛他们的女伴那般说话圆滑,八面玲珑。 她更像是一个机器人一般坐在阮江临的旁边,僵着身子。 叶琛望着她的脸,忽的是想起来是见过的,勾唇对着莫子柏问:“巧了,你当然也是见过的。” 莫子柏一时没想起来。 叶琛还好意提醒他:“去年wah门口见过的,你还鼓励人家勇敢追爱呢,瞧你那狗记性。” 莫子柏下意识地往叶琛的方向翘了翘腿,没踢到他。 经他一提醒,他还真想起来了。 去年那位和阮家二爷当众告白的那位,可不就是她嘛。 坐阮江临对桌的那位女的,一直在点炮,一看心思根本没在牌上。 叶琛不耐烦地朝她挥了挥手,让她下桌,换了刚才的男人上来。 想起她是去年的那位小姑娘后,两人时不时地开句玩笑打趣她,尤其是莫子柏。 “唉,我说还真就奇了怪了,凭妹妹你这花容月貌,这么久还没把他拿下啊?” “唉,你这话说的江临好像就是个只看外貌的肤浅之人。”叶琛回他一句。 说到这儿,莫子柏想起去年她告白时好像穿的高中校服,如今该已经上大学了。 他想一出,问一句:“的勒,那我替您问一句。妹妹在哪儿读书啊?” 前一句说给叶琛听的,后一句问姜烟的。 他们总是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的,听进耳朵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她轻声,语气里总有些不自在:“华大。” 说到这儿,叶琛和莫子柏相视对望,随后望了一眼正专心致志打牌的阮江临。 他又胡了,还杠上花。 莫子柏的眼神像是看透一切一样,瞥了一眼阮江临:“这么巧,这人可是华大的优秀校友。” 不是巧合,她早就知道阮江临毕业于华大。 “你俩问完没?怎么话这么多。” 阮江临说这话时漫不经心地,语气没有丝毫不耐烦,靠着椅子,反而有几分男人炫耀的姿态。 叶琛笑着摇了摇头,这大爷,又该得意了。 “得了,您今儿手气这么好,该是人妹妹旺你。”莫子柏掀了面前的牌。 麻将落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大,哐当哐当地响个不停。 连刚换上来的中年男人,也不停地说阮江临手气好说完又觉得不对,说他牌技好。 阮江临笑了笑。 大概是发现她反应有些僵,阮江临转身瞧她,伸手挑起她的下颚,格外亲密的动作在他手里做出来挑拨又自然。 “旺我?”他问。 他用了三分力气抬起她的下颚,她点头时很吃力。 他笑,眉眼处玩世不恭的笑意尽显,语气温柔,像在哄一个小孩子一般:“乖,一会儿带你去吃饭。” 下巴在他的掌间,感受得到他的温度。 她在他面前,像只猫一样温顺。 而他对姜烟的态度,也像是在都一只博了主人欢笑时,主人偶尔逗弄的模样。 她抿唇笑,或许是长相太过清冷,连笑着的模样也想是雪水融化的冰感。 叶琛看着这样一副“打情骂俏”的场面,掐了掐坐他腿上女人的腰,引得女人一阵轻呼。 “的勒,看来是拿下了。” 这话也是玩笑话,拿下没拿下,姜烟心里比谁都清楚。 一个下午,他兴致极好,似乎是因为身旁的人乖得像只猫一样。 下桌后,叶琛说一起吃晚饭,阮江临给拒绝了。 他领着姜烟先走了,上车后她才打开手机,又不小心摁下静音键了。 一开屏,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唐曼打来的,也有信息,也是唐曼发的。 大多数是问她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人,后来还问她是否遇到危险了,晚上十点之前没回就要报警了。 姜烟望着手机笑了笑,唐曼似乎忘记了没有二十四小时报警无效。 她勾唇,回了个电话。 阮江临无意间瞥了一眼,看到通话联系人。 她打过去时,对面秒接。 唐曼问她在哪儿。 姜烟迟疑了几秒,不知该如何回答,慌乱的眼神正好从后视镜处与阮江临对上。 “我回去北城了,刚在高铁上没接到。” 她故作镇定,她从阮江临的眼神中看到戏谑。 那头回话:“姜烟,抱歉啊,今天可能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没事,下次再见。”她低声,尽量把声音压倒最低。 没再说话,便挂了电话。 她刚挂了电话,阮江临便开口笑着说,眼神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不出来,挺会撒谎。” 姜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偏过头看着车窗外。 他没开车,手指时不时地敲击着方向盘,难得这么有耐性。 等了一会儿才开口。 “姜烟,想好了吗?确定跟我走?” 姜烟没说话,却也没说要下车。 动作已表明了她的态度。 姜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如此上赶着鸭子给人睡的,她的确也说的上是厚脸皮了。 阮江临会怎么想她呢? “知道跟我走会发生什么吗?”他再问,似要得到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虽已入夏,可是京都的夜黑得早。 这个点,天已经快黑完了。 她忽的莞尔笑,清冷的脸庞笑起来格外惑人。 “阮先生,你怎么那么啰嗦。” 阮江临也笑了起来,似乎在笑她这话说的有多么傻。 他开口,语气轻扬:“姜烟,现在说得挺狠,一会儿别怂。” “没机会给你怂。” 说完,他便启动车子。 车身穿流着大道,京都的夜极为繁华,川流不息的车辆,阮江临的劳斯莱斯却极为显眼。 姜烟不知道往哪里开去,内心却是无比平静,大概是自己能够得偿所愿。 能睡阮江临,是得偿所愿嘛? 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答案虽然很明确,可是手指却不停地扣弄着指甲盖。 留长了的指甲还未来得及去做新颜色,就已经被她折断了。 指甲盖分了层,有些不太好看。 她望着手指甲,蹙着秀眉。 第二十七章 好看吗? 夜色越来越寂寥,城市的灯火却万家通明,市中心霓虹灯闪耀,耀得人眼都快要花掉。 他揽着她走,手放在她腰间,与其说是揽着走,不如说是一种禁锢,禁锢着她的动作。 腰间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姜烟,阮江临带她来了酒店。 这家酒店是京都有名的星级酒店,高楼耸入夜色之中。 每迈出一步的脚步声似都踏入了她的心坎之中,漫长又彷徨。 “嘀”的一声,房卡打开了房门。 他一扯,便把她拉入房间,抵在房门之上。 她的背抵在门上,阮江临似轻轻一抬,便将她腾空,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脖颈处。 身体发生了从未有过的陌生刺激感,她不排斥。 只是阮江临的吻太过凶猛,所到之处,她都能感受到一阵痛感。 她轻推了一下男人,嘴里咿咿呀呀的,阮江临没听清说得是什么。 “什么?”他声音似是大提琴一般,低沉浑厚,荷尔蒙充斥在整个空间里。 也不知道有没有开空调,热得她脑袋有些发晕。 他贴近她,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处,轻声:“先洗澡?” 她软绵绵地应了一声,阮江临刚一松手,她整个人就差点没站稳,跌落在地上。 她又腿软了,软的有些发抖,用了全身力气,发现腿都打不直了。 阮江临伸手搂住她,给她垫上了几分力,她才能勉强站住。 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要我抱着洗澡?” 姜烟摇了摇头,她倒也没有热情到那个地步。 像是饿狼饥不择食了一般。 她推开他的手,踉跄了一下,扶着墙面走。 阮江临在她身后,勾着唇角笑。 “还没做呢,都站不稳了。” 姜烟听完这话,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也不知道是被阮江临的吻弄上头了,还是被他毫无遮拦的话弄害羞了。 幸好她是背对着阮江临,否则她对上他的眼神,恐怕会直接跪在地上。 等她进了浴室,阮江临才收了笑意。 给前台打了电话,叫了餐。 姜烟也不仅是故意磨蹭,还因为腿软,洗个澡花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阮江临去敲她的门,她才急冲冲地说了句:“马上。” 这次没磨蹭了,大概是怕阮江临彻底没了耐心,拢了浴袍就出来了。 她没洗头发,随手用皮圈捆了个低丸子头,被打湿了的碎发湿漉漉地粘在脖颈处,脸颊上。 脸色也因为才洗完澡,像是打了自然腮红一般。 她只穿着浴袍,露出天鹅颈和白皙且线条优美的小腿,纯欲风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过来。”他开口。 姜烟一步步朝他走去,每一步的心情都格外跌宕。 阮江临随手喂了颗草莓在她嘴里,酸甜的果汁绽放在味蕾之中。 原本是打算让她先吃饭的,如今看来,他觉得没必要了。 他伸手,一把揽过她的腰,瞬间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他太高了,姜烟踮起脚跟也才只到他的鼻翼处,呼吸交融。 近得甚至能听清彼此每一秒钟的呼吸,有薄有浅。 姜烟下意识地拉着阮江临的手臂,手指不停地扣弄着他的衣服。 她抵咋他胸口处,每一下的心跳都能感受的。 “里面没穿?” 他搂在她腰间的手顺势伸了进去,冰凉的感觉划过她的背脊,一直到胸口处,冰凉又有些刺骨。 暖暖的橘色系灯光打在她身上,格外地暧昧。 阮江临用力一提,便将她放在落地窗上。 冰凉的感觉传入她的每一根神经,不停地刺激着大脑,她有些哆嗦。 分不清是太过紧张还是因为太凉。 可能二者皆有。 阮江临安慰道:“别动,一会儿就好。” 姜烟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他越这样说,她越紧张得发抖。 阮江临抚摸她的后背,算是安慰。 外面夜色寂寥,笼罩着城市上空,黑压压的一片。 却也能看清不远处的广告灯牌,那是顾清,正在播放她最新的口红广告。 明明隔得那么远,广告牌显得那么渺小,她居然也能看清,她甚至怀疑自己视力是否有五点五了。 她思索之下,没意识地用力掐住了阮江临的背,他背上有肌肉,可用力掐还是掐进去了。 大概是将他掐痛了,他眼底有些猩红。 姜烟有些怕,缩在他怀里,像是一只小猫在寻求主人的庇佑。 “第一次?” 阮江临忽的松开她,裸着上身便下去了。 他似乎是没有了兴致,眼底的猩红也一闪而过,眨眼之间就已变成一片落寞之色。 姜烟下意识地捡起自己的浴袍盖在身上。 她望着落地窗外,那个广告灯光牌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顾清的广告v。 她脑子里却一次次重复思索为何阮江临会突然停下来。 大概是觉得麻烦,不想负责。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也是只能解释的理由。 她耳朵里全是浴室中水落的声音,哗啦啦地响。 他去洗澡了。 他动作快,没姜烟慢。 一身清爽地出来,短发湿漉漉的,顺着眉眼处往下低落。 他随手拿浴巾擦了擦,就没再管了。 他走到姜烟身边坐下,顺手拿了根烟点燃,叼在嘴里。 水滴顺着人鱼线腹肌流下去,浸湿了黑色的浴袍,留下水印子,不过黑色的看不怎么出来,可是姜烟看得格外仔细。 阮江临抽烟的动作带着几分少有的戾气,周遭的凝结感很强。 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姜烟顺势挪过来。 他抬眸看,往刚才姜烟看的地方看去。 广告灯光牌上还在播顾清的广告,他眯了眯双眼,猛地吸了口烟,缓缓从唇中吐出烟圈来。 姜烟不懂他在想什么。 阮江临是一个很难猜的人,别人琢磨不出他的心思。 这一点不仅表现在为商上,他身边人更是如此。 他是别人猜不懂的,看不透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他总是带着神秘感,以至于让人沉沦,溺毙其中 他笑,一双桃花眼格外深沉,摄人心魂。 “姜烟,你觉得她好看吗?” 他口中的人是他的前女友,是顾清 第二十八章 是不是软? 他置身事外的语气,仿佛他刚才发问的不是他前女友一般。 她承认,顾清是挺好看的,如出水芙蓉,以前看的的时候总觉的是小家碧玉的好看,如今更多的是成熟风。 她似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落地窗前映着两人的背影,看上去好似佳人一对,随后才说:“没我好看。” 阮江临听着,不禁笑开了唇,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手指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烟味。 姜烟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怎么,你觉得我没她漂亮?” 阮江临收回了手,两指间燃着星星烟火,蓝色的火点在她她眼中显得格外耀眼。 他望着对面反复播放的广告灯牌:“你比她好看。” 姜烟笑了笑,话问得有些突兀,却是自信的。 “是不是后悔了?” “嗯?” 他没明白她在问些什么。 “选她没选我。”她幽幽的眼神望着他的背脊。 男人转身过来,正好对上她的视线,身上有着说不出的痞气,浪里浪荡的。 “我和她好的时候,还没认识你。” 大概是怕伤小姑娘自尊,想了一个委婉的说法,算是安慰她。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阮江临,其实我比她还早认识你。” 她声音太低,带着几分惋惜。 阮江临以为她是在小姑娘斗气玩笑,也没放在心上。 也不知是不是空调开得太低,她总觉的有些冷。 睡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往阮江临怀里拱,见人没反应。 她又伸手去摸他的腰,能清楚地抚摸到强劲有力的肌肉,看起来虽然不夸张,可一上手,质感很好,她不知道该不该用这样的词语评价。 “阮江临,你是不是软?”她刻意模仿他说话时的戏谑,大着胆子问。 “姜烟,你欠?”他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扣在腰上。 她不敢再说话,更不敢随便在他怀里动了。 半夜无眠,听见身旁稳稳的呼吸声传来,心中先是满足感包裹,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空虚感,侵蚀着她整个心脏。 黑夜中,她有些夜盲症,关了窗帘,更是看不清。 她缓缓抬手,大致能感受到他面孔,在无尽黑夜中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着他的轮廓。 哪怕不知位置,压根儿看不清脸,可她脑子中男人的脸庞却是比自己的脸还要清晰一些。 一直到凌晨,她才渐渐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可睡的并不踏实。 其实从阮江临起身的那时开始,她就已经醒了,只是在装睡,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该怎样才能弥补心里缺口处的空虚感,一遍一遍地回荡着阮江临叫她名字时的声音。 她骗了唐曼,这让她心里总是觉得抱歉与不安。 之后唐曼大概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决定还是问出了口。 唐曼昨夜给她发了短信,那时她躺在阮江临身边,望着熟睡的男人,她一点也不敢动。 第二天才看到,看到短信时,她甚至都能猜想到唐曼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 她问,姜烟是否之前认识阮江临。 姜烟有些懵,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继续撒谎,她好像很难。 实话实话,说她姜烟就是因为阮江临才刻意接近她的吗? 好像这个回答又更难,她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她手指在微信的对话框的界面上停留很久,打了字又删掉,删掉又再继续。 反反复复,犹豫不决。 最后,换成了简短几字:“下次见面,一定说。” 姜烟想,就算下次,她也不一定说的出口。 那几天,她一直呆在阮江临身边。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浮光华影,她跟在他身边算是见了个遍。 忽然哪次就明白,为何时隔一年再次见到顾清之时,会发现她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心态都改变得如此之多。 或许从一开始之时,她跟在阮江临身边出于对男人一种感情上的沦陷,可那至少还保留着本心。 时间一长,奢华的日子过惯了,人总是会变得贪心,便会一个劲儿地讨好,连本心也变质了,沦陷地不再只是感情而已。 他们这些富家公子哥,游戏人间,浪荡花丛。 就拿叶琛来说,那日带来的女伴又不一样了。 姜烟总是受不了他们的眼神,少有寻索,多是讥讽。 他们都说,阮家二爷身边又换人了。 听说是去年那位告白失败的姑娘今年得逞了。 在他们眼里,她不过是继顾清之后的下一位接班人,说直白一些,她和那些所谓的女伴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主动送上门的。 关键是,她还不图钱。 一直到后面,一时心头不爽,不想再跟着阮江临今日参加一个聚会,明日再去一个牌局。 再或者,随他一起陪哪位地位崇高的人打个高尔夫。 有时候,她觉得她站在一旁,更像是阮江临的公关,他从未答应或是承诺要给她一个什么名分,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主动贴上去的。 想到这里,心里酸得厉害。 “阮江临,我要回去了。” 她站在他面前,眼神毫不避讳地望着他。 他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开口:“哪天?送你。” “送我?不怕我逮着你不放吗?” 她想,他应该是烦她的,用阮江临的话来说,她太掉价了。 “怕,怎么不怕,但总该送佛送到西。”他笑。 她一双眸子,格外清冷,直勾勾地盯着他。 “下午。” 其实暑假才过去一半,她之后的日子也还未打算。 不过估计是打算规划个旅行,带上摄影机,领略祖国的大好风光。 原是没想好具体日子离开的。 只是如今看他这态度,又算着那点心里的算盘,觉得自己该走了,否则阮江临真该腻味了。 阮江临对于一个人仅有的新鲜度太短了,姜烟觉得这是一种病,得治。 她得帮他改掉这个坏毛病。 他没说什么,只说让司机送她。 姜烟反正来时也没带什么行李,她都让唐曼给她邮回去了。 一个人也不需要收拾些什么,走的时候也方便。 阮江临中午的时候说让她一起吃饭,她拒绝了。 第二十九章 招财猫呢? 下午,司机来接她时,阮江临并不在。 昨天听他打电话,好像今天和叶琛他们约了。 司机还是上次来接她的那位,他下车给她开了车门:“姜小姐请。” 她上了车,车上的冷气开得有些低,她小声地咳嗽了两声。 司机听到后,便将空气调高了一些。 “卢先生在阮江临身边干了几年了?”她问。 她记得上次唐曼喊他“卢叔”,有个记性而已,记得他是姓卢的。 司机客气地回答:“不久,也才一年。” 一年,不短了,姜烟想。 “那卢先生记得提醒他给你涨工资。” “那得靠姜小姐多多美言。” 姜烟礼貌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她想,不久之后,这个司机也会被换掉了。 依阮江临的性子,他应是不大喜多嘴的人,而这位卢先生,说话总是带着谄媚。 对她也是如此,可他眼神中的鄙夷却是无时无刻都在流露。 车往城市边缘开,驶上北城的高速公路。 阮江临下午手气有些不好,输的一塌糊涂,莫子柏笑他是不是心不在焉。 莫子柏话落,叶琛便开口接:“可不是心不在焉嘛,旺他手气的那位都不在。” 莫子柏忽的打趣:“唉,这倒是提醒我了,今儿怎么姜妹妹不来作陪?” 两人像是故意在唱双簧,就是要气一气阮江临。 男人漫不经心地摸牌,随手打了一张出去,可心思压根没在牌上:“怎么,没她我赢不了?” 牌刚打出去,莫子柏就接下了盘,又胡了,清一色。 莫子柏故作无奈地摆了摆手:“你看,可不是姜妹妹不在,你连牌都不知道怎么打了。” 他这话就是故意说出来打趣他的,阮江临直接推了面前的牌。 哐当哐当的落在桌子上,响声格外大。 “你俩今儿有病?”他眼神中透着不耐烦。 叶琛和莫子柏看他的模样,随即相视一笑,算了,不再继续触他霉头了。 赌徒总是在输得一干二净之时,还盼着能翻回本,于是哪怕是负债偿还也要继续赌,最后赌得连裤衩都不剩一条。 可阮江临不一样,他向来是运筹帷幄的,懂得及时止损。 今日继续,纯粹是砸钱找乐。 可如今经叶琛和莫子柏的双簧之后,砸钱也找不到乐子了。 他身旁端的烟灰缸已经快满了,他今日的烟瘾很大,大概是心里头烦闷。 莫子柏临走时,还不怕死地继续往阮江临跟前凑:“希望下次你能带上你的招财宝。” 今日阮江临就像个散财童子一般,撒钱撒得太没技术含量了。 阮江临朝着他的背影就抬脚一踹,莫子柏像是提前知晓了一般,最后几步连跑,那一脚才没踹在他身上。 “阮二少,看来晚上只能我这个孤家寡人陪您用饭啰。”叶琛站在他身旁感叹。 正是黄昏,今日的余晖照得人懒洋洋的,洒在地面上,却有些说不出的暑气烦闷。 叶琛在里头结账,出来时便看到阮江临站在阶梯前抽烟。 大概是嫌余光太刺眼,他眯着眼,不悦的心情尽然显露。 叶琛走过去,和他并肩站着。 “喜欢干嘛不答应人?” 叶琛口中所谓的喜欢,不过是阮江临一时的兴起而已,勉强算得上好感。 他抽了口烟,缓缓吐气,烟圈缓缓往外一圈一圈地出来。 “爷想当回好人不行?”他说。 他大概是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对姜烟那点喜欢绝对会持续不了多久。 难得他大发善心,就祸害人小姑娘了。 叶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一个笑话一般,笑的声音极为大。 “阮江临,你狗嘛?这么闷骚,还他妈的做好人,你什么人自己心里没点数?” 叶琛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去,难得逮着个机会损他,平时可一直都是他损自己的,谁叫他天生一副大爷相。 话刚落,阮江临就踹了他一脚,被叶琛给躲过去了,阮江临一把拿过叶琛的车钥匙。 在手里颠了两下,挺有份量。 前头正好有个泊车小弟路过,阮江临一把叫住他:“唉,前面那个。” 泊车小弟回头,伸手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叫你呢,过来。” 泊车小弟来这儿挺长一段时间,时常见到阮江临一行人,出入这儿的非富即贵,他一个也不敢得罪,连忙过去。 等他走近了些,阮江临将手里的车钥匙扔他怀里,勾着唇漫不经心地说:“送你了。” 泊车小弟有些懵,大概是财富来的太快,这辆车够他不眠不休吃一辈子了,也许还能下辈子。 听人说这里的人给小费都给的多,他才来这儿的。 可没想到过这么多。 叶琛连忙开口,就被阮江临打断了:“送你了还不要?” “要的!要的!”大概是怕阮江临又临时后悔,连忙应声。 “要就快滚。”他一脸笑意。 泊车小弟听完,连忙跑,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叶琛连出声阻止都没来得及,脸色铁青,对着此刻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阮江临,咬牙切齿地说:“阮江临,你丫的就是一孙子。” 那是叶琛今日才得来的豪车,还专门找人改造过功能,光是重装了个音响就是旁人工作二十年也付不起的价格。 阮江临这孙子就这样给他送人了。 “老子给你做回好人的机会,还不满意?”阮江临一手抄兜,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输了一下午牌的不悦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其实输牌是小事儿,主要是今儿那两位似乎是故意和他作对一般,一个劲儿地在他面前提姜烟。 他都得怀疑,是不是姜烟找了拖,生怕他一刻就忘了她一般。 叶琛指着他,随后又放下手,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忘记了,阮江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伪君子。 古人曾云,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这话真没说错。 阮江临今儿下午输了牌,就要他赔上一辆车。 这账,怎么算都是他叶琛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第三十章 分手快乐 整个暑假,姜烟除了去了北海,其余时间就都呆在了北城。 值得一提的是顾家明分手了,大家都说是顾家明变了心。 不过却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反而是邓慧给顾家明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 这事儿原姜烟还不知道,只是那次看见邓慧在一个男人怀里,她下意识地以为是顾家明,结果不是。 那时才从顾家明的嘴里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分手了。 姜烟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唐曼比她更慢才知晓,连忙从京都回来,说是要陪顾家明不醉不归。 他笑得有些苦涩,毕竟是男人的自尊受到严重的侵害。 “害,不过失恋而已,还劳烦唐大小姐你专程回来,反而是我的不是了。” 唐曼是个理论者,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理论丰富,却没什么实践经验。 陪着顾家明唱了一夜的分手快乐。 姜烟坐在一旁看他们两个疯,其实她有些不懂。 站在她一个外人的角度来说,顾家明对待邓慧的态度,完全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用系里的人的话来说,顾家明简直就是男朋友的标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系列。 她想,这事儿以后邓慧肯定得后悔。 可感情这事儿,谁又说的清谁对谁错呢。 唐曼一直在为顾家明打抱不平,说是邓慧就是一渣女,是她没福气。 顾家明勉强笑着,摇了摇脑袋,也不知还有没有一点意识存在。 他开口:“唐曼,你不懂。” “顾家明,你是不是贱啊,人都把你绿了,你还向着她呢。” 唐曼酒量很好,喝了这么多,至少意识是比顾家明清晰一点的。 听他还维护着邓慧,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他,就想骂醒他。 顾家明醉了酒,趴在桌子旁,醉气十足:“不是她的错,是我提分手的,她那是为了气我。” 两人最初分手的原因很简单,对未来的规划彼此都有不同。 顾家明想留在北城继续读研,而邓慧不同,她毕业就想回京都。 她家里条件在京都算得上还可以,没想像顾家明一样继续读书。 可她又受不了异地恋,虽然京都和北城隔的近,可也还是分居两地。 时间长了,总是会变淡的。 两人最终谈崩的一次,是邓慧以分手威胁他。 他经过一番挣扎,同意彼此分手。 一段不断争吵,以要挟对方妥协的感情,对彼此来说维系这样的感情都是很累的,尤其是不断妥协的那一方。 其实邓慧就是想吓一下他,没想真分手,可他居然答应了,她又拉不下脸来,才有了姜烟看到的那幕。 其实姜烟也没乱说,看到后,只是象征性地问了问顾家明最近的感情状况,没想到他这么诚实,直接说自己和邓慧已经分手了。 对于顾家明来说,他很爱邓慧,可是大概是理想和现实还是会大于她的分量,于是在二者抉择之间,他选择了现实。 于邓慧而言,她惯是感情中习惯了对方妥协的人,忽的有一次要经受这么大的考验,她便会一直要求对方妥协。 邓慧后悔了,可是顾家明却是铁了心了。 他说,他很明白,他和邓慧并不合适。 就算现在勉强继续在一起,在未来的路上,两人也一定会因为步调不一致而再次发生冲突。 与其那时候再次伤痛欲绝,不如此刻快刀斩乱麻。 在姜烟的记忆里,那是顾家明最伤心的一次,此后,从未见过他如此神形俱伤。 唐曼反正都回来了,也就没再回京都了,陪着姜烟在家里蹲了半个月,才迎来开学的日子。 其实她俩一点也不想开学。 因为二人去年的军训都没过,开学意味着她们将要和新生一起再次军训。 姜烟是因为身体原因,半路退出。 至于唐曼,是因为当众直接和教官吵了起来,被罚今年重新军训。 两人的性质虽然不一样,可结果是一样的,都要重训。 姜烟有些抵触,她不太能适应如此高强度的训练。 唐曼则是受不了教官那副拽的二五八五的模样。 反正两人不约而同,为了能顺利拿到毕业证,都要重训。 军训之前,唐曼的辅导员还特意将她叫去提前做了思想工作。 说是如果再和教官发生冲突,记得先找辅导员沟通,不要直接开怼。 唐曼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没由来的烦躁。 后来姜烟看她情绪不高,还特意安慰她:“没事儿呗,大不了明年还是咱俩重训。” 唐曼才咧开唇笑:“你确定?大三的学姐们还和新生一起训,咱俩铁定被笑死。” “你都不怕,我怕啥。” 两人想通了之后,又去胡吃海喝了一顿,迎接明天的军训。 大二的她们好不容易摆脱了早八的折磨,因为军训,又要重新早些起来。 唐曼第二天是被姜烟拽下温床的,慢吞吞地动。 两人几乎是踩点到的,不过幸亏是没迟到的。 昨天已经给他们指定了教官了,今天早早地到了训练场,等待总教官的到来。 夏日早晨的太阳,晒得人眼睛都花掉了。 姜烟有些低血糖,差点人晕过去。 在原地站了几乎半个小时的军姿,手脚全麻。 有不少人打报告要求出列,或是有人直接站晕了,例如姜烟,就被送进校医务室了。 说实话,唐曼还有些许羡慕,她也想不舒服,可她装不出来。 她也想晕倒,可她在阮江锦制定的强身健体计划下,把身体素质培养得可太好了,这点时间的军姿根本晕不打了,只是心里烦躁得很。 时不时地偷动一下,她都得怀疑自个儿是不是有多动症没检查出来。 巡视的教官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下来过,就看见她在那儿畏畏缩缩地动,已经把唐曼纳入了重点关注对象中。 就在四千多人快要撑到极限的时候,一辆军用汽车才姗姗来迟,开进训练场。 看上面的军衔,就知道是总教官来了,下意识地就挺拔起刚弯了的腰。 男人先是一双穿着黑色军靴大长腿迈了出来。 汗水顺着唐曼的额头流下来,差点滴到眼睛里。 唐曼努力地闭了闭眼,又撑开时,发现那个从军车上下来的男人,熟悉得不能再为熟悉的面孔。 刚毅的轮廓,挺拔的身躯,古铜色的肤色,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外面驻兵晒黑的。 唐曼不禁微张唇,她下巴都要被惊掉了。 她的总教官,是阮江锦? 第三十一章 他让我顺便来看看 先是开车的人从上面下来的,从后座走出来的是阮江锦。 他动作利落干脆,整个人行走军姿的标配杆儿。 队伍中传来女生的一阵轻呼,大多都是在惊呼怎么会有这么帅的教官。 唐曼个子高,站在最后边,不容易被看到。 阮江锦走在前头,后面的教官跟在他身后。 大家都以为阮江临是这次的总教官,把这当作整个枯燥又乏味的军训过程中唯一高兴的事儿。 可他压根儿没上主席台,走到看台那儿就坐下来。 主席台上站着的是原先跟在他身后的教官。 教官拿着话筒,气势十足:“看什么看!都给我站好了!军姿不会吗!” 整个宽阔的操场都回荡着教官的声音,他声音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不免有些震慑力。 “还有人在动!听不懂话是吗!全体都有!给我蹲下!” 全体蹲下,在军训过程中,蹲姿并不是让人放松的一个姿势,有人熬不住两分钟就开始晃动了。 等到下边的人完全被台上那位教官震慑住了之后,才不把眼神往阮江锦身上瞟。 整个训练场渐渐安静下来,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出奇的安静,教官才又拿着话筒说。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是这次军训动员大会的总教官!你们一直看的那位,很帅是,那是这次军训的参谋长,我的顶头上司!” “如果,我因为你们而被参谋长骂了!你们,就别想给我好过!都听明白了吗?” 底下一片安静,没人回答。 李教官又怒吼:“听明白了吗?没听明白就给我继续蹲!” 这才有了回应,“听明白了!” 唐曼还未从阮江锦给她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有些不敢确信。 她记得前几天才和阮江锦通过话,她原本是问他什么时候来看她。 他说要过一段时间,因为要出任务。 所以来华大军训就是他的任务? “二团十二连最后一排第三个女生!你聋了吗?不张嘴说话!” 旁边的人微微张嘴提醒唐曼,她才回过神主席台上的教官在喊她。 阮江锦的眼神也朝她这边望来,隔得太远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却是知道他在看这边的。 “还不说话!聋了吗!你们连的教官去给我看一下,她叫什么名字!是想明年重训吗!”李教官接着怒吼。 直到十二连的教官走到她面前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唐曼才回过神来。 再次望向看台的时候,阮江锦已经没再看她了。 最后教官罚了她八十个蹲下起立,她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军姿,又做了八十个蹲下起立,整条腿差点要废了。 尤其是和同一个系的学弟学妹们一起军训,说不尴尬那是假的。 一整个上午,基本上都是在调整军姿,这一批的教官和去年的对比,简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完全不能在里边划水。 练了一个上午的军姿,到中午解散休息的时候,肩胛,背脊,小腿等地方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 她原先也被阮江锦这样训过,不过那不够正式,无非是要她强身健体,没什么强制性,难度比这个轻松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再次望向看台的时候,已经没有阮江锦的身影了。 医务室。 姜烟早上就习惯喝一瓶牛奶,也不是她不吃,的确是真的吃不下。 又加上她有些低血糖,站一会儿就晕了,被旁边的人扶到医务室来输葡萄糖液。 校医还一脸苦口婆心地劝她,说是女孩子要懂得照顾自己,早饭很重要,尤其是在军训期间。 后来进医务室的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冒充之人。 不过留下来输液的人还就只有她一个人,一直到快输完了的时候,医务室进来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她开始的时候以为是教官,喊了一声教官好。 阮江锦看了她几眼,刚问了校医,知道这个病床上的就是姜烟。 “姜烟?”他问了一声。 倒是把姜烟给整懵了,这还怎么会知道她名字了。 “教官好。”她又不自然地喊了一声。 总觉得礼貌要到位,才能不交“军训费”。 “我是阮江临的哥。”他首先自我介绍。 姜烟大脑一时顿住了,脸上还扯了不自然地微笑。 难怪,她看着有些面熟,却没有见过。 她也不好再叫教官了,也不可能跟着阮江临叫哥,干脆省掉了称呼。 “是有什么事吗?”她轻声问。 他站着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来自上级的压迫感,姜烟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 “没什么,他让我顺便来看看你。走了。” 姜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有些抓不住思绪,阮江临让他哥顺便来看看她?这什么意思,她不懂。 真只是顺便那么简单? 她没注意到葡萄糖液已经输完了,血液开始倒流。 开始的时候她没感觉,后来感觉到的时候,血液已经回了很多了。 叫了两声护士,没人回应,估计吃中午饭去了。 她一狠,直接自己一咬牙动手将输液管给拔了。 拿着棉签摁着针孔,血滴往外渗得多了些。 唐曼来看她的时候,正巧看见她一只手摁着棉签,脚在地上挪动。 她小跑过去,给姜烟拿鞋。 一边拿还一遍碎碎念:“姜烟,你知道吗?我家那个大魔鬼居然是我们这次军训的参谋长。” 姜烟顿了顿,唐曼已经把鞋子给她穿上了。 她才开口笑着说:“这还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嘛。” 唐曼天天念叨着阮江锦,虽她从未见过,从唐曼嘴里却也是了解清楚了。 “才不好,他会针对死我的,我恐怕熬不完军训,你就要给我收尸了。” 唐曼没注意,她虽叹气,可语气中无一不展露出她的愉悦。 大底是暑假没和阮江锦呆多久,他就又回部队了,心里还是欠着的,还是相见的。 “正好,我看有他在,你唐小姐还敢不敢和教官对着来了。”她勾了勾唐曼的鼻梁。 唐曼去年就是因为和教官对着干,才被罚今年重训。 第三十二章 意外的电话 阮江锦刚出来就接到阮江临的电话,他一猜就知道是问那个小姑娘的。前头还做了不少的铺垫。 “爸才说让你安分些。”阮江锦身姿挺拔,站在榕树下,语气正经。 “行了,挂了。” 那头挂电话挂得太快,阮江锦连阮振华的话都还未转达。 老实说,阮江临这个弟弟,他是有些羡慕的。 羡慕他离经叛道,我行我素。 因为这些,都是阮江锦从未尝试过的。 其实不只是老太太宠,阮江临从小犯了什么事儿,阮江锦也都会替他担着。 于是就更养成了他天之骄子的性子,谁也惹不得,整个一阮家霸王。 而阮江锦不一样,他从小就在老爷子和阮振华的熏陶下长大,没长得和他们俩一样古板死闷都是好事儿了。 他懂担当,有责任,他志向四方,保家卫国,骨子里就是热血男儿,有着阮家一脉传承的血液,他是阮家的骄傲与荣誉,是老爷子训练出来的兵。 他从不敢像阮江临那般放肆,因为他要背起的是整个家庭一脉的兴衰荣誉。 唐曼远远地就看看见他站在榕树底下打电话。 男人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着一身军装,浑身上下都是正气凛然的模样,让人不免望而却步。 唐曼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挂了电话了。 她脚底下虽然踩着欢快的步子,可她站久了的双腿似乎不允许她这么欢快。 尤其是胯部一下,酸得厉害,她想一定是蹲下起立做多了,明儿肯定得疼死。 她走过去,没喊人,直接开口说话:“怎么来不提前告诉我。” 她一向不称呼阮江锦,直接“你啊你”的说话。 因为她不想像称呼阮江临那样,叫他叔。 心里总觉得别扭。 久而久之,二人也都习惯了这个说话模式。 “任务不能说。”他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 唐曼砸砸了嘴唇,她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答案。 每次问他去哪里,做什么。 答案都是一句“任务不能说。” “你为什么会来啊?” 以他的军衔,实在是不用亲自过来的。 “监督你,怕你明年又得重训。”他坦荡回答,脸庞冷俊又内敛。 从他脸上,唐曼几乎没看到过过多的表情,开心的时候也是那样子。 但是生气的时候要更严肃一些,唐曼见过他吼新兵的模样,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太吓人了。 那个时候,她呆在阮江锦的营地里,简直乖顺得不能再乖顺了,生怕阮江锦让她鸭子步,那样的话只怕是她会废掉的。 “你要给我放水?”她轻佻语气。 他冷着双眼,一副训兵的模样,语气刚硬:“唐曼,你现在穿着这身衣服,就得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事儿。” “又不给我放水,那你来监督我做什么。”她心底大约是有些不高兴的,虽然明知他为人。 “监督你有没有偷懒,要是偷懒了,就罚十倍。” “那我今年不训,明年再战。”她有些不服气,说气话。 “你试试看。” 这场嘴仗,最终以阮江锦的“威胁恐吓”作为结局。 经过阮江锦的一番“思想工作教育”,唐曼不敢再有一丝毫的懈怠,卯足了劲儿地训练,就差住在训练场上以表自己的诚心了。 还主动去当了什么副连长。 因为阮江锦说,要是她今年军训不合格,就直接把她带到军营里边去,亲自训她一个月。 她不是没去过他营里边,也见过他训兵的模样,简直狠得不是人。 只怕是被他训过的兵,肯定连他祖宗十八代都被骂完了,这人也一点不知道给自己积一点德。 如果是那样,她只怕会死,还是要珍惜眼前福才行。 军训的前几天,有人因为见过几次阮江锦的飒爽英姿,大着胆子上去要微信。 直接被阮江锦当场开除军训资格。 大部分人原想的是不过是被拒绝而已,却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被开除军训资格,明年重训。 太严重的惩罚,以至于女孩子都收敛了自己的心思。 开始由于相貌对阮江锦产生的好感,后来全都变成了谩骂,说是没有见过如此心狠手辣的参谋长。 主要是因为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半的时间,却因为要了微信而被要求明年重训,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难免会让人心生怨恨。 不过阮江锦的招儿确实让人好记,之后再没有人敢这样行事的了。 虽说他是这次军训的参谋长,可事实上他没待几天就离开了,剩下的日子都是在总教官扯着他的公鸭嗓怒吼中度过的。 唐曼在他走前问了他去哪儿。 他只说是回部队,其实唐曼知道,他不是回部队,估计是有又紧急任务出。 经过两人的坚持不懈,她们这两位大二的学姐光荣从军训队伍中退休。 两人还高兴了好久,约着顾家明出去吃火锅。 顾家明自从与邓慧分手后,整个人就潦倒了起来,瘦了一圈。 唐曼看他那副鬼样子,免不了又说了他一顿,说让他既然舍不得,那就别分手。 顾家明苦涩地笑了笑,继续喝易拉罐里的啤酒。 可惜啤酒不醉人,似乎怎么喝也喝不醉。 唐曼骂他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矫情,他也觉得自己矫情。 夜深了,就剩下学校对面的烧烤大排档还开着。 姜烟他们坐的外面,入秋的风吹得人有些凉,醉意也清醒了不少。 姜烟听着唐曼和顾家明的对话,唐曼一直在说顾家明矫情,顾家明笑着说是唐曼不懂。 其实姜烟也不懂,既然喜欢,又为什么不在一起。 不知不觉,她又滑动着屏幕,手指停在了联系人———阮江临的页面处。 她手指不停地滑动,却是怎么拉也拉不上去了,好像是死机了。 她随手点了点,却没想到这下手机又好了,不再卡机了。 电话就这样阴差巧合地打了出去,她没想真打出去的,只是听着唐曼和顾家明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犹豫而已。 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不停,姜烟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既盼着那人接,又怕那人接。 就在电话快要占线的前一秒,那一头接了。 “姜烟?”他先开口,嗓音低沉。 熟悉的男声从电话里传来,再一次挑拨着她的心弦。 第三十三章 我很想你 尤其是她此刻带着几分醉意,刚才唐曼和顾家明在说话时,她便在旁边小口小口地喝,却也灌下了不少酒。 晚风吹过来,凉得她一个激灵,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阮江临。”她轻声唤。 他名字的每一个字,在她嘴里都格外清晰。 唐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醉了,趴在桌子上,手指还不停地晃动。 嘴里还嘀咕着“顾家明是个傻子”的话。 见电话那头没有回声,姜烟又继续喊了两声他的名字。 “嗯。”他应声。 姜烟没有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觉得这样就是好的。 他也没挂电话,由着她来,今夜,他少有的耐心。 伴着入秋的凉气,北城的晚风总是刮得人生疼。 她今天就穿了件薄衫,风一吹,从衣袖各处吹进去,格外得凉,她不禁咳嗽了两声。 “在干什么?” 被她的咳嗽声勾回了思绪,他随口问了一句。 “喝酒。”她回答。 “自己?”他玩世不恭的语气微微轻佻。 “和唐曼。” 她没隐瞒。 又是一阵无话,姜烟将手机贴近了一些,听筒声音开到了最大声,以此期待这样的距离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电话里太过安静,直到他又开口:“还有事?” 她手指不停地摩擦着啤酒瓶盖的边沿,滑过一圈又一圈。 夜里的晚风,是秋的动景,夹着她思念不得的味道,缠绻着心脏一圈又一圈。 “阮江临,我想你了。”她的声音总是伴着清冷,像极了秋叶,片片虚落。 难得有小女孩的撒娇意味,却又说得如此自然,没有一丝矫揉造作的意味。 他轻笑,随后开口:“想我?想我还跑得那么快。” 阮江临惯会把握暧昧的适度,在他手中,这场情事他可信手拈来,随意控场。 他浪荡花丛,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喜欢玩儿,他的性子太过飘荡,让人无法掌控,像一盘沙,握紧了会散,松手也会散。 姜烟的这场明恋,苦涩又微甜。 “明明是你先把我晾在一旁的。”她语气里夹着委屈,好似说的阮江临对不起她一般。 其实她这话只说得半对。 客观角度上来说,他并未将她晾在一旁,反而天天将她带在身边。 可从姜烟的内心来讲,她似只是一件陪衬,一件任何人都可以取代的陪衬。 她想要的,不只是这样的。 “有多想?”他轻声问,姜烟甚至都能想到,他问这话时,定是一脸的漫不经心。 一想到这儿,她忽的改口了:“不想,一点也不想了。” 她难得在他面前耍小性子,阮江临也便依着她,懒懒地问:“刚还说想在,怎么又不想了?小骗子。” “那是哄你的,你都不想我,我也不想你。” 要是顾家明和唐曼清醒着,恐怕都不能相信这话是从姜烟嘴里说出来的。这话大概能惊掉他们的下巴。 他笑了一两声,“姜烟,挺会。” 姜烟不知道他这话算是夸赞还是什么,他的语气总是很模棱两可,让人猜不出好坏。 阮江临这人就是这样,在他身边待久了,猜心思的伎俩都能蹭蹭上涨。 那夜,她不知道和阮江临打电话打了多久,印象中好像是挺久的。 两人也没什么话说,就一句话都能扯很久,说一会儿又安静很久。 直到烧烤店的老板说他要收摊子了,姜烟才挂了电话。 她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吹了吹巷口的冷风,等到脸上的温度渐渐散去,她才重新站起来。 不知道是醉的还是蹲久了的原因在,站起来的时候,脚步踉跄,差点没站稳。 她还要想象中怎么处理那两位已经“瘫痪”了的人。 唐曼可以说是一醉不醒,顾家明还能再抢救一下,姜烟拍了拍他的背。 说是打电话让他舍友来接,他说他自己能回去。 至于唐曼,姜烟一个人能搀扶着搞定,她比较担心顾家明,怕顾家明夜里看不清,又醉了酒,直接撞到电线杆上了怎么办。 不过好在后来碰到了他朋友,就把顾家明带回去了。 临走时,还说是要加一个姜烟的微信,以便送顾家明回去后,能给她说一声。 姜烟说不用了,她搀着唐曼不方便在包里找手机。 那人见她拒绝,也没强要求,扶起顾家明的胳肢窝就往学校里走。 姜烟确定他们的身影进了学校,才带着唐曼离开。 唐曼个子太高了,一米七几,典型的大长腿美女,姜烟一米六八的身高不算矮,可扶着她的时候,还是得踮起脚,才能走得动。 唐曼整个人的力量都托在她身上,自己也是难受得很,嘴里一直嘀咕着不舒服。 好不容易才打了车回去,将唐曼放在床上的时候,姜烟整个人差点累瘫了。 她站在床边,不停地喘气,酒意半点都没有了。 她真该庆幸,至少唐曼酒品还可以,没闹事,也没吐。 “下次还喝不喝那么多了?” “酒很好,下次不喝了。”唐曼像是听到了一样,冷不丁地回了她一句。 姜烟都快怀疑她是不是压根就没醉。 唐曼一晚上都吵着要喝水,姜烟没给她水,给她温了牛奶,她才沉沉睡去。 被她折腾了一会儿,回到房间找手机才发现有信息。 是阮江临发的,三分钟前。 寥寥几字,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有一点。” 有一点,但还好,是想她的。 她莞尔笑,将那条短信点了收藏。 外面月色寂寥,却是姜烟有记忆以来,第一个不算那么凉的秋天。 大概在别人的印象中,总会将她和秋天联系在一起,太过清冷,太过寂寥,总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阴郁感。 可其实,姜烟并不怎么喜欢秋天,太凉了。 可是无论是京都还是北城,它们都是北方的城市,秋与冬都格外漫长。 她手指敲击着屏幕的键盘,原先写的话犹犹豫豫,又全都删了。 学着他的语气:“我不止一点,是很想,很想。” 大概是尝到过一点明恋的甜味,她眷恋又贪心,盼着那点枝丫能尽早肆意地绽放枝头。 第三十四章 座位是他的 京都,七号院。 阮江临刚冲了澡出来,他站在落地窗前,身姿卓越。 他手指摩擦着屏幕,停留在“很想”二字上面。 其实他没什么想与不想的情绪,只有愿不愿意说这话的心理。 若是他想,他的那些个情话能将人的心都给化了,可他一向是不喜的。 总觉得别扭又造作,以前顾清也爱说自己想他。 他听在耳朵里,心情好的时候,会说一句“乖一些。”算是给她的回应,可他每次这样的回答,傻子也知道他有多敷衍。 可是顾清却很认真地回答他说好,因为她一直以为,只要乖一点,就真的能在阮江临身边待很久。 心情不好时,会直接将电话挂了。 落地窗照映着他的身影,他想起那夜将姜烟放在落地窗前的模样。 她好似是被冰冷的瓷块给冻住了,冷得发抖。 如今细想,那夜她的眉眼在他眼中竟然也会如此清晰。 阮江临收了手机,摁了黑屏。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金色的邀请函,虽然不似其他华宴的那般金贵,可处处透着人文情怀。 封面上就镀着“百年华大”几个字。 这是华大这些日子寄来的,他今日让助理已经推掉了的,今日还给华大金融系陈教授打了电话,让人送了新鲜的海鲜到陈教授的家里。 陈教授算得上是他的恩师,原是打算去看看的,可正好和投标会撞上了,就拒绝了。 陈教授喜欢海鲜,他难得会这般尊重一个人,叶琛正好给他送了些来。 他毫不吝啬,差人趁着海鲜还都或者就送去了北城。 他伸手拿着那封邀请函,图片还是华大的校门风景。 又是一年金秋十月,今年的秋比往常还要冷一些倒像是提前进入了冬天一般,冷得可怜。 唐曼说,姜烟像是感受不到冷一样,她要不是怕被人说是傻子,她都想裹一件羽绒服。 就姜烟耐寒,几乎风衣不重样。 金秋十月,华大校内了文艺活动,唐曼系里有位男同学,在台上唱了首自己写的歌,是写给唐曼的。 嗓音不错,歌词也写得很好,人也很好,是长在了唐曼的审美点上了的。 至少姜烟是这样认为的。 男生大方求爱,不少人在台底下起哄。 唐曼鸟都不鸟,拉着姜烟就走了。 姜烟是不怎么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里表白的。 可是对于唐曼来说,姜烟觉得唐曼是会喜欢这样的场面的。 可大概就是做这件事的人不对罢了。 后来,学校里的人还传那人“贼心不死”,对唐曼那叫一个死缠烂打,就差捆在唐曼身边了。 因为凡是唐曼在的大型活动,都能看见那位男生的身影。 也不是他刻意跟踪或是胡搅蛮缠。 只是温子卿知道那里会有唐曼的身影出现时,便会不自觉的参与。 后来唐曼想了个拒绝他的法子,说是自己名声很臭,让他去学校里的贴看看就知道了。 可是他说,人云亦云,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整得唐曼一个大无语了。 她成日躲着温子卿,有他在的实验室里,她绝对不去了。 时间久了,温子卿也大概是真灰了心,不再纠缠于她。 她落了个清静。 姜烟却笑她:“这下好了,你别给人造成什么心理阴影了,以后人都不敢勇敢追爱了。” “那是他的事儿,整天跟着我,挺烦的。”她一脸不耐烦。 姜烟看着她蹙眉的模样,总觉得唐曼学阮江临的脾气学得真像。 不是唐曼刻意模仿,只是阮江临在阮家霸宠的地位太过明显。 她那时候也很有眼色,时常跟在阮江临身后,一口一个小叔叔,阮江临就当白捡了一个大侄女。 她叫小叔叔叫久了,自然也捡了些阮江临身上的习惯来学。 阮江锦还叫她改了好些,后来她也认真地改了一些,可习惯成自然。 那不耐烦的眼神简直和阮江临如出一辙。 阮江锦还时常说她怎么净跟着阮江临学,她说小叔叔好,自然跟着小叔叔学。 那之后,阮江锦再也没让她蹲过马步了。 金秋十月之后,华大要举行校庆,今年正好是华大百年名校的纪念日。 华大在各方面而言,特别是金融管理、理工科的专业方面,几乎是全国最顶尖的学府。 这次的百年华诞,还邀请了不少知名校友回校参加典礼,姜烟盼着会有阮江临。 她为此还特意去了礼仪部查看名单,不过并没有他。 她有些灰心,之后也没参加礼仪部的竞选了。 一直到那天,她坐在主席台下,负责场地指挥的老师,让她去给第一排的人送水。 上去时,她才瞧见左边的第七个位置,上面的牌子上写着阮江临三个字。 意味着这个座位是阮江临的。 她顿了顿手,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她怕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既是华大的知名校友,还叫阮江临的,可就他一个。 “那个放水的女生快一些。”那头的场地指挥老师见她不动,连忙出声催促了她两声,怕她耽误了嘉宾入场的时间。 今天来的,虽然说是华大的优秀校友,可就她知道的那几个。 基本上都是在各自的领域有着大佬的地位,所以院里还特意将大四的人安排在优秀校友的后面。 也算是给他们以后找工作开了个后门,就看他们自己争气不争气了。 姜烟听着,随后连忙将水摆好,眼神却还是时不时地往那张姓名牌上瞟。 场地布置得差不多的时候,老师就让他们出去了。 姜烟记得顾家明坐的位置挺靠前的,在入场之前,她还特意找顾家明换了位置。 顾家明问她是不是看上了哪个院的帅哥了,她着急忙慌地就应下了。 顾家明还特意想了想自己座位周遭有那些优秀子弟。 可细一想,那些个人,除了脑子,基本上都是歪瓜裂枣。 也唯独自己还稍微看得过去些了,他又打了电话给姜烟,问她是否确定。 姜烟嫌他罗里嗦,直接没接他电话了。 开始的时候以为顾家明是高冷男神,接触久了,才发现就是一个话唠。 整日就和唐曼在那里唱双簧似的,啦啦在她耳边念。 第三十五章 天之骄子 一直到下午,嘉宾才陆续入场。 姜烟进去找座位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他的背影。 一眼望去,前一大排的人,其大腹便便且西装革履的知名校友中,唯有他最为出众。 他座位安排的也靠中,离校长的位置很近。 他着一身黑色西装,矜贵且成功的氛围在他周围尤为强烈。 他偶尔低头会和校长说几句话,却并无多。 旁边的人也有刻意巴结上去的,业界精英,之后还向阮江临递烟,他始终无所动色,也不伸手接。 那人的手在空中尴尬地放着,回也不是,递过去也不是。 阮江临虽没什么表情,可是坐他旁边的校长先露出不悦之色:“先回位置坐着。” 这样的行为在这样的场合实在是有些不妥。 阮江临是天之骄子,从小就受着众星捧月,无论是在读书时代或是工作以后。 他身上总是自带光芒,让人不自觉地就将眼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游离名利场中,是别人眼中往上爬的标杆。 自他大学毕业以后,他不顾阮家反对,成了“唯利是图”的商人。 在投行圈里的那几年,他作为新贵,初出茅庐,尽管眼光毒辣,却并不是从未失手过。 他也曾年少轻狂,经历过多次失败,才走到如今的地位上来。 大多数人总会戴有色眼镜看他,觉得他这种人就是家世好。 可是他天生就有那实力,用陈教授的话来评价,阮江临的头脑天生就适合投行。 华大的百年华诞,举行得尤为隆重,至少气氛组是到位了的。 在知名校友的后一排,百分之八十都是大四临近毕业的学生或者研究生。 因华大最拿的出手的专业也就是金融管理和理工科,其间就大多数都是男生。 姜烟坐在那一排,尤为出众。 阮江临的位置距离她有一定的距离。 她眼神总是会时不时地往那边瞟。 许是察觉到,他回眸之际,与她对视之时,姜烟下意识地便躲闪了眼神。 阮江临看她掩耳盗铃的模样,勾了勾唇角。 一旁的陈教授还以为他在看台上的表演,脸往他这边偏,问:“还不错?” 其实他心思根本就没在那上面,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学校里的表演办得再宏观,无非也就是那几个。 说完之后也就是轮到领导致辞,大概是所有大学的共同点,就是领导的致辞总是有些枯燥乏味。 哪怕是华大的学校领导,哪怕华大的学生。 副校长讲到一半之时,已有四分之一的学生退场。 之后便是轮到优秀校友致辞,陈教授一番“慷慨之词”才让阮江临答应。 许是他坐在第一排,开始时别人只觉得背影好看,却没想到正面更是如此。 于是在阮江临发言的五分钟后,那走掉了四分之一的学生不是已经回来坐好,便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年轻有为、业界新贵、高校毕业、品貌不凡这样的词语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足矣吸引大量的目光。 他学生时代,作为优秀学生发表过不少这样的讲话,就连他毕业的那年,也是他作为优秀毕业生作结业陈词。 他拿着话筒,一手抄兜,站在台上时,气场更是强大。 姜烟顺着大家的目光朝他的身影望去,他嗓音低沉,每一句话传入耳中,都像是会蛊惑人心的铃铛。 难得有人发言,底下的人都坐齐了的。 校长转身过去看的时候,格外满意,连带着对阮江临这样的优秀毕业生也是格外满意。 他伸手拍了拍陈教授的背,两人相视一笑。 阮江临的发言大多数都是针对涉及金融财经方面的发言,不仅是因为他自己是做投行的。 更是他大学里也学的这个,也就说了这个。 这个专业的男孩子偏多,大多数觉得他说得有理,有些听不懂的地方,就将手机拿出来录音,以便后来分析。 其他专业的女孩子几乎是听不懂这些方面的术语,也就拿出手机偷拍。 趁机发了朋友圈,配图是阮江临站在台上发言的模样,文案是:怎么会有这种极品男人! 阮江临这样的天之骄子,的确是人间极品,不可多得。 见别人拿出手机出来,姜烟也拿出手机来拍。 不过她不小心开了闪光灯,“咔嚓”一声还有闪光灯在礼堂中格外响亮,特别引人注目。 后面的人在笑她,阮江临的视线也在那一刻聚焦在她身上。 她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只是此时埋进去也太很尴尬。 阮江临不说话,唇角的笑意却很明显。 大家也都望着她笑,有人还叽叽喳喳地在后面讨论。 “那女生是谁啊?” “好像是今年给华大拿摄影奖的姜烟啊!” “哇哦,果然,美女也喜欢帅哥。” 校长转身过来望她时,她把整个身子都拱下去了。 “咳咳,某些同学啊,不能太明目张胆啊!” 底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姜烟想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那么尴尬过。 她真的栽在阮江临手里头了。 最后还是在阮江临再次拿起话筒之时,大家的目光才从她身上收回去,移到那人身上。 她原本是打算偷偷摸摸地开溜的,可大家居然都没走的迹象。 阮江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时不时地瞥她一眼,以至于她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没讲多久,或许是因为大家沉迷于美色之中,也或许是他的讲话都是干货,对于别人来说很受益,没那么多长篇大论。 总而言之就是他这人和说的话都太过吸引人,以至于总觉得时间如流水,过得极快,没说两句就发言完了。 之后陈教授说难得大家兴致如此之高,安排了三位同学提问。 开头两位男生都是问的学术方面的问题,他给出了还算中肯满意的答案。 轮到后排的女生时候,大家都充满了期待,自然是不会问学术问题。 不负所望,果然问的私生活问题。 女生是个甜妹,拿到话筒才开口,但动作过于扭捏,扯扯裙子,捏着嗓子说:“我想问的和他们都不一样,请问学长有女朋友吗?” 第三十六章 几个意思? 女孩子脸上泛着红,不知道是腮红打得太重还是因为提问时片刻的闪露的娇羞。 甜妹刚说完话,阮江临先是顿了顿,随后又将手里的话筒放下了,一手抄兜,站在台上。 他似乎并未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他一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私生活。 所以以前才会那么讨厌媒体不经允许拍他,封潇潇不是没有试过这样的后果,大约是会惹他生气的。 在场的人大概也猜出来一些,像阮江临这样的有钱人,似乎都不喜欢过度暴露自己的私生活,他们都在替那个提问的甜妹尴尬。 自以为很聪明,其实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还是阮江临结束了这场尴尬:“这个问题不在回答范围内。” 其实以他的性子,他若是不想回答,压根不会理,管谁尴尬不尴尬,又不关他的事。 他一向如此惯了,大许是在母校,陈教授还坐在底下,总得给一个台阶下,哪怕他从不屑做这种事儿。 默认这个问题作废,让阮江临再随机点一个女生起来。 举手的人不少,黑压压的一片,不断地舞动着双手,希望能点到自己。 他拿近话筒,“第二排靠右第三个女生。” 姜烟有些木纳,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他勾着唇,轻晗下颚,算是回应。 她没举手,经过刚才的事,她恨不得把自己隐身起来。 虽然她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也不想以“花痴”的名义出名。 她没举手,可是阮江临却点了她,还故意装作不认识,说的座位号。 她缓缓地站起来,大家才想起这不是刚才偷拍他的人嘛,还以为她是故意以这样的方式引起男人的注意。 羡慕也有,嫉妒也有,不过平常心而已。 她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她一个摄影专业的,能向他提什么专业上的问题,她一时没想明白。 可就是因为没想明白,脑子里过渡着刚才那个甜妹的话。 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或许此刻能从他嘴里听到。 脑子一发热,外表平静,内心却是无比紧张。 她开口,顺着那个甜妹的话往下说:“学长,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底下传来一阵轻呼,大概是没想到她居然又会问这个问题。 这不是自找尴尬嘛,人刚才都说了不在问题范围之内。 校长也转过身去看她,才发现是刚才那位“明目张胆”的女孩子,刚刚还提醒了她不要太明目张胆了。 可她好像不长记性一样,还是这样明目张胆。 原本以为阮江临依旧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连圆场子的人站起来了。 刚一站起来,就看见阮江临拿起了话筒:“应该快了。” 有人一阵惋惜,有人一阵惊奇,大多数人都是没想到他会回答这个问题的,这个倒是意料之外。 应该快了?这算是准确的回应嘛。 阮江临的每一句话都需要她去用心猜。 “还有吗?”他又问,而不是叫她立马坐下。 她又想了想才继续开口:“快了是多快?” 她有些追着问的态度,男人嗤笑一声,才又说:“看感觉呗。” “什么感觉才是好的?” “你觉得呢?”他一脸笑意,将问题又抛回去了。 两人就像是若无其人地在交流,且交流的还并非是学术上的事儿。 听见阮江临的回答,众人先是笑开了怀,男人的感觉能是什么? 显而易见。 合不合适很重要。 姜烟没继续问就坐下了,她从他嘴里问不出想要的答案。 他说话总是若既非离,像是回答了她又像是没回答她。 姜烟坐下去时阮江临的视线也从她身上移开了。 他放下话筒就下去了。 他发言就已经是最后的环节了,他们那一排都是尊贵的主,最先离场。 姜烟是跟着同学们一起挤出去的,接踵而至,挤得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才从里边出来。 其实这次华大邀请阮江临回来,并不只是单纯的邀请他。 原先学校打算不用公款拨款,就建一栋图书馆,正巧也就让阮江临过来瞧瞧。 说到底也就是想让他投资,他也不是傻,自然早就猜到。 当是给校长卖一个面子,他只说要去实地考察一下那片空地。 因为原先阮江临在校时,那里还不是在华大的版图里,后来才不断地扩大学校占地面积的。 其实在学校里建一栋图书馆,说直白一些,就是让阮江临看在母校的情分上捐一栋楼。 站在他商人的角度上来说,其实这事儿也没多难,就当做一个公益了。 可他今儿兴致好,还就想去实地看看。 校长说陪他一起,他说让带一个本校的学生介绍风情。 校长本想推荐站在一旁的学生会主席。 可阮江临装作不经意间随手指了个人,正巧指着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姜烟。 说是巧合,那是假的。 校长欣然同意,让人去叫了姜烟过来,说是请她帮一个小忙。 其实她也并不怎么熟悉华大,哪怕她已然在华大生活了一年。 可无非是两点一线,上课教室和家里,也并未怎么逛过。 这活儿交到她手里,还真有些伤脑筋。 原本是一行人,不知道走到哪里时就剩下了她和阮江临。 她带着他穿过学校的林荫道,原想着过了这条林荫道就是那片空地。 可她记忆错乱了,就带着阮江临瞎转悠了。 他轻声笑:“姜烟,想和我待一处也不用带着我到处转悠,好歹我也是这儿毕业的。” “才没有。” 她是真的忘记路了,不是故意带她走错。 她刚想转头看另一条路,就被阮江临反手抵在身后的树干上。 这片林荫道之前一直是学校情侣幽会的绝佳地点,今儿巧了,主角换成她了。 “姜烟。”他垂眸,望着她的双眸,视线相互交汇。 “怎么,不叫我二排靠右第三个女生了?”她笑着反问。 “阮江临,几个意思啊?”她学着他漫不经心的模样,挑着眉问。 刚才他还装不认识,现在他又将她抵在这里,脸变得真快。 第三十七章 社死现场 他笑,忽的松开缠在她腰间的大掌。 他往前走,姜烟跟在他身后,最后反倒是跟着他才走出去的。 “不请我吃个饭?”他问。 原先是她跟在他身后走的,可不知走到哪里两人并排走了。 “我怕请不起。” 她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的,可身体倒是诚实得很,已经把一卡通从包里拿出来了。 他靠边走,姜烟走的里面,沿着华大的揽月湖一路向内。 黄晕的余光撒在两人的身上,暖暖的,带走了深秋的清凉。 姜烟的手总是会不自觉的触摸到他的衣袖。 他袖口处一颗矜贵的纽扣,不经意间触碰上去,手指有些凉。 之所以叫揽月湖,是因为湖中央有块草坪是月亮的形状。 湖里边还散养着两只黑天鹅,姜烟不太喜欢黑天鹅的长相。 总觉得它们的脖子太长,像是水蛇一样。 它们养在学校里,可能养出了一些人性出来。 一见有人来了,它们便游过去,仰着自己的长颈,像在要食一般。 姜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阮江临走到一旁的水亭里买了一个面包。 他撕开袋子,半蹲着,将里面的面包小口小口地喂。 “你喜欢?”姜烟问。 “当我有爱心成不成?”他说。 他喂了一会儿,把剩下的面包塞到了姜烟的怀里。 很显然,阮二爷的爱心没多少,一会儿就用完了,连带着耐心也没有了。 他起身拍了怕手,往食堂方向走去。 还未走过去,陈教授就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去吃饭,说是星湖酒店定了个包厢。 他应了一声,姜烟原本都打算一会儿和唐曼他们吃晚饭了。 可阮江临让她一起,她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他对北城的路倒是比她还熟悉很多,他大学几年都是在这儿过的,偶时也会来北城出差,自然是比她熟悉很多。 星湖酒店,姜烟来北城一年多了,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过后来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听过了,因为身边的人根本连号都排不上,怎么能有机会去那儿,自然也就没听过。 原想大不了只有陈教授一人而已,也不算很尴尬。 却没想到席间全是学校里的领导,几乎快把位置坐满了。 一进去,甚至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还有一位是她专业课的老师。 这可能就是大型社死现场,她恨不得将自己藏在阮江临的衣下。 好似一碰到阮江临,所有尴尬的事儿都会找上门来。 陈教授和他打招呼,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带上一个女生,让他们坐下。 他坐在靠左的位置,姜烟靠着他坐。 坐下之前,她还得强撑着脸皮和各位教授问声好,因为里边有她专业课和必修课的老师。 阮江临看着她硬着头皮上的模样,勾着唇笑。 姜烟在想,为什么他能如此泰若自然。 不过也有些收敛,绝伦的脸上收了几分痞气,多了几分儒雅。 或许是学生在老师面前都有几分装,他也会,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姜烟甚至能想象,他学生时代一定是老师心目中的乖张优秀学生,同学眼中风姿卓越的学长。 不知道阮江临读书的时候,会不会也是某些人的青春。 他似乎在任何场合都能应付自如,他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圆领衬衫,锁骨以下两颗扣子被他解开,男人的极致诱惑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席间,他大概是烟瘾犯了,点燃了一根燃在指尖。 陈教授勾着脑袋,不知道和他说了句什么,姜烟没听清。 随后就见他把烟给掐了。 姜烟笑了下,笑阮江临竟也会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那时候阮江临报考华大金融系的时候,阮振华威逼他不成,直接断了他生活来源。 陈教授在他职业生涯里,几乎是人生导师,不管是传授给他的知识还是介绍给他的人脉,可以说是说是授业恩师,这些都足矣让阮江临尊敬这位老长辈一生。 所以也总会耐着性子,多听进去一些陈教授的话。 他虽泰若自然,还能时不时地与教授们开一句玩笑,可姜烟却是做不到的。 她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埋进脑袋里。 也不敢伸手转盘,就夹离自己最近的那几盘菜。 其实她胃口没多大,已经吃饱了,只是不动筷就得抬头,她有些做不到,就慢慢悠悠地扒自己碗里的白米饭。 偏生阮江临还就看不惯她安逸的样子,似总得给她找些什么事儿出来。 他拿了自己面前给果盘递给她,递给她就算了,似乎是要故意捉弄她。 他要喂她,动作十分明显,把那颗千禧都递到她唇边了,就差应给她塞进去了。 姜烟不敢动,她虽然没张嘴,可大家都看在眼里。 有不少人开始猜测两人的关系。 阮江临这样的人,不是谁都能认识的。 姜烟一个女大学生,为什么会认识他。 校长对姜烟也是有些印象的,毕竟这姑娘可是成功提高了华大摄影专业的知名度的。 可是华大是百年优秀学府,里头的学生,他作为校长,不仅是希望他们能成才,更希望人也是正直善良的。 他不希望华大传出什么女学生被包养的丑闻出来。 于是带着试探的语气开口问:“这位同学,你应该是我们学校的,怎么会认识江临的。” 这话问得太过唐突,将枪口直接对准了姜烟。 姜烟只觉得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看,她还会在华大度过三年时间,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算是最正确的回答。 她有些哑言,尝试着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是因为阮江临做得太过了些。 姜烟不确定自己说出口,阮江临是否会否认,于是有些犹豫。 见她难开口,大概是他的趣味心已经过去才,他才慢悠悠地先说话替她回答了:“女朋友。” 他随口一说,便将这个问题盖了过去。 总之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关系就好,他们要得到的回答也就是这样。 他说的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松,以至于让姜烟想,她若是在座的教授,她都快信了。 第三十八章 姜烟,别怂 饭间,校长以试探的口气探了探他的态度,看他是否决定为华大投建一座新的图书馆。 他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校长的那颗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华大虽然是百年学府,可是原先建立的图书馆很显然是不够资源的,可上面拨的款有限,若是想建成,还是得需要人投资。 阮江临作为商人,一贯不是什么慈善家,他能答应,也算是对母校的一点回馈。 领导们都夸他年轻有为,他虽不应,却也还算得上是礼貌。 姜烟注意到,他态度稍微好点的,还是只有对陈教授一人。 陈教授已经在华大退休了,想必也是校长废了一番游说功夫才将陈教授请回来。 饭后,姜烟一直跟在阮江临的身后。 他站在前面,挡住了光,两个影子在路灯下幽幽,时近时远。 姜烟趁他打电话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伸出食指勾住他影子的手掌。 从她的角度看上去,就像两人真牵着手一般。 她眼底一片笑意,清冷带着少有的温柔。 阮江临挂完电话,回眸看她时,就看见她傻乎乎地在玩儿影子。 “有那么好玩儿?”他开口问。 姜烟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小心思。 阮江临却尽收眼底。 他身量长,站在路灯下,影子也长长的。 在刚才的席间,他一根烟没抽完就掐了,烟瘾犯的厉害。 他从裤兜里拿出烟盒,倒出一根烟来,蓝色的火焰在他手掌中点燃。 “姜烟,给你个表白的机会。”他眼神幽幽,一双桃花眼格外深邃,漫不经心的模样才是他的本色。 她哪里还用得着表白,她那点小心思都被阮江临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阮江临,我会是个不错的女朋友。” 她知道阮江临玩心大发,于是就顺着他的心意往下说。 他没说话,停了一会儿,随后将烟叼在嘴里,直到那根烟燃了半截才从唇边拿走。 抬眸望她:“姜烟,我不是一个好人。说直白点,大烂人一个,跟我你会哭。” 他对自己的定位一向很清楚,游戏人间,浪荡花丛,没个定性,不婚主义者,怕麻烦,对感情总是不太认真。 这就是他,脱去那身好看的皮囊和矜贵的身份,浪子一个。 “我不会。”她说这话时极为肯定,好似动情的不是她一般。 阮江临笑,掐灭了手里烟:“行,哭了我也不会哄。” 他才抽完烟,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却并不难闻。 秋夜的晚风扬起她的发,在空中有些缭乱。 阮江临的短发也被吹起了些,他站在马路边上,姜烟站在他旁边。 他臂弯里放着西装外套,浪荡气质十足,姜烟站在他旁边,连心也跟着激荡。 因为她知道,阮江临这是答应了。 年少时,男人的温声细语的声音还在脑子里回荡,偶然间,她忽的抬头看阮江临,两人视线交汇。 姜烟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与否。 大概是年少懵懂的梦,如今成为现实忽然有些触动。 深夜 星湖酒店403,阮江临从入门后,就将她抵在门框上,男性的荷尔蒙充斥着她整个大脑。 记忆中的熟悉感再次上头,不过上次阮江临停下了。 她身子微微发颤,她与他耳鬓厮磨,格外缠绵。 窗外的雨滴从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何时变成了瓢泼大雨。 刚才他们上来时,都淋了一些雨,姜烟的碎发打湿了粘在脸庞上,阮江临伸手将它剥开。 他的呼吸沉溺于她,彼此交换。 阮江临将她抱到床上的时候,她睁眼之时就瞧见男人在打量她的眉眼,她睫毛轻颤。 “姜烟,再给你一次机会后悔。”他明显压低了声音,尽是隐忍之色。 她双手攀在他脖颈处,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又给我玩儿欲拒欲还那一套,找了我又说什么再给一次机会的屁话,阮江临,你怎么那么骚啊?嗯?” 她挑眉,手一用力,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音。 他贴身,呼吸打在她脸上。 “姜烟,咱俩彼此彼此。” 欲拒欲还的那一套,她也挺会玩儿的。 来京都陪他一段时间,算着时间又离开,不就是吊着他那点心思嘛。 成年人的那点心思大家都懂。 他双手撑在她两旁,正准备起身,姜烟就把他往下拉,她主动上前,吻他。 以为他又要反悔,有些恼羞成怒:“阮江临,你是不是不行?” 看她这般心急如焚的模样,玩世不恭地笑,伸出手指拢了拢她的秀发,一丝丝地缠绕,指尖柔不过如此而已。 “刚想关灯,或者,你想开着灯我也可以。”他回答,眼底笑意一片。 小女孩子的那点心急,他全看在眼里。 “那你去,快些。” 她松开勾住他脖颈的双手,放他去。 “这么怕我跑了?” “没。”她声音小得跟个蚂蚁似的,很显然她没了底气。 她动情的模样映入他的眼帘,他的手指所到之处无不在点火,勾得她心思火麻。 关了灯,她只感觉身子越来越火辣,她看不清阮江临的脸,只有个大概的轮廓。 她搂他搂得紧,他在她耳边轻轻说:“姜烟,一会儿别哭,我说过哭了也不哄的。” 姜烟开始的时候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直到后面她才理解阮江临的意思,因为她基本上没怎么因为什么事儿而哭过。 大概是因为也没什么东西能带给她足够的伤痛悲思。 他真不会哄,她一个劲儿哭,嗓子都哑了。也见他不为所动,姜烟有些后悔了。 是她无知了,她刚才的一番挑衅足矣激起阮江临的胜负欲了。 姜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睡得很沉,一觉无梦。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般挑衅阮江临。 她脑子里仍然记得昨夜阮江临一脸纨绔的模样,笑她:“姜烟,别怂啊。” 她说她错了,再也不敢年少轻狂,说出“阮江临是不是真的软”那种话了。 第三十九章 确定要? 她初碰情事,整个人懒散得很,从清晨起就赖在阮江临身边。 像只猫一样,黏在他身上。 他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电脑放在腿上,一只手时不时地敲击着键盘。 姜烟坐在他旁边,将脑袋放在他肩上,她不太看懂那些符号与数字。 阮江临伸出另一只手卷弄着她的碎发,不时地会扯得她生疼,她轻“嘶”一声,阮江临才又松开。 他特别喜欢玩儿她的头发,喜欢到姜烟都快怀疑他是不是有恋发癖了。 “还不下去?” 他挑声问,声音似深山中的一股幽泉,点点渗入她的心田。 她伸手移开阮江临的电脑,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一双秋水双眸似蒙了一层雾气,格外动人。 她伸手去摸男人的喉结,阮江临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一脸玩味:“不疼了?” 姜烟又收回了手,倒也不是想做,纯粹是起了玩心,想逗一逗他。 阮江临顺势托住她,手掌的温度只隔了一层布料。 他“啪”的一声打在她臀上,有些疼。 “还玩儿?” 姜烟丧了气,从他身上下去。 刚伸出一只腿,阮江临就顺势将她摁倒,扑在沙发上。 姜烟不说话,一双眸子波动四起,两条藕白的细腿勾在他腰间。 难得那清冷的脸庞上沾染了几分风月,阮江临低头去吻她。 她微微发颤,双手却搂住他的脖颈,彼此呼吸交融。 他动情之时,一身痞气,姜烟抬眸望他,虽然长着一双深情眼,却尽是寡淡与冷漠。 她放纵自己,沉溺于其间,就算是万丈深渊,她此刻也甘愿跌落。 他低眸,“确定要?” “要” 她勾他勾得越来越紧。 衣服下摆被她勾起,男人劲瘦有力的腰露在外面,她处处点火。 自她和阮江临正式确定关系之后,他留在北城陪她待了三天也就回京都了。 连续两晚夜不归宿,她虽然和唐曼打过招呼说自己不回去,可唐曼用手指头都能猜到原因。 她原先也就挺好奇的,猜想姜烟和阮江临一定是认识的。 不过姜烟不愿意说,她也从没有逼问。 不过这次,她知道阮江临来华大了。 知道阮江临在北城待了三天,姜烟就在外过了三天。 她是个直爽的人,性子耿直惯了,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姜烟。 姜烟是个面上看着镇定冷静的人,她原也想过如何和唐曼说,却一直都没想过措辞。 当唐曼问她时,她还是紧张了,下意识地就会扣弄着指甲盖。 前不久和唐曼一起去做的指甲,又被她扣坏了。 “唐曼,我和他在一起了。”她还是说出了口。 大概是对朋友这个词语有了确切的认知,她总觉得不能撒谎。 唐曼其实没多震惊,早瞧出来他俩有问题了。 原先在阮家大宅就有些端倪露出来了。 可她身为朋友,心情并不是恭喜,反而有些担忧。 她深知阮江临的为人,她小叔叔可是京都花名远扬的公子哥。 他对一个人的好感度和新鲜度短到什么程度,唐曼认为自己是很了解的。 “姜烟,他没你想得那么好” 唐曼想再好的朋友,也不能直接劝人家分手,何况对象还是自己的小叔叔。 但她也没办法亲眼看着姜烟往火坑里跳。 没错,就是火坑,唐曼是这样形容的。 “我知道。”她声音坚定。 “他很坏的,我怕你在他身上摔跟头。” 其实在没接触之前,姜烟给唐曼的感觉,一直都是那种很高冷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不怎么好相处,对任何的人与事都很冷淡、薄情的模样。 可是经过了解,她俩的关系越深之后。 她才会发现姜烟在一些事情和人上很有执念,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偏执。 若是在阮江临身上载了跟头,她只怕会抱着这个执念久久不能释怀。 姜烟伸手,她去拉唐曼的手,“唐曼,我想试试,试试而已。” 试试和他在一起,试试她的执念到底能否释怀。 “的勒,那我是不是得改个称呼了,婶婶怎么样?”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叫得出口。” 两人的状态由最初的相敬如宾渐渐变成损友,不过都是以彼此最舒适的状态。 其实无需别人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阮江临绝非良人。 良人不良人,她不在乎。 她要的,只是阮江临,只能是阮江临。 华大的图书馆计划持续推动,为了感谢阮江临这位优秀校友的“赞助”,德育部还专门让人做了知名校友的牌子立在施工地。 姜烟第一次路过那里的时候,还拍了张照片发给阮江临。 对方发来一串句号,她大概能想到阮江临一副无语的样子。 她端着餐盘,看到对话框里的一串句号,她不禁莞尔笑,难得看他无语一次。 她决定多去那里看看,等下次他来了,还得逮着他去。 顾家明看她这么开心,还以为她在刷什么搞笑视频,凑过去一看就瞥见了对话框。 他碰了碰唐曼的肩:“她是不是谈恋爱了,最近总感觉怪怪的。” 唐曼耸了耸肩:“可能是。” 她说的模棱两可的,反正姜烟也没打算瞒着顾家明的。 “什么人啊?她能看上的不得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啊。”他不免惊叹一声。 话虽然说得夸张,可确实,之前向姜烟表白的那几位。 巧了,他也都还认识,这么好的条件某人不也是还瞧不上嘛。 他一直调侃姜烟,一定是要找地球外的生物。 “也不是什么优秀的人,就一根萝卜而已。” 自从她知道姜烟对阮江临的心思之后,唐曼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平时和阮江临打个电话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的。 萝卜,她认为和适合阮江临,毕竟没个定性。 顾家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太能懂唐曼的话。 萝卜?什么玩意儿。 姜烟收了手机,抬眸就看见顾家明正在打量她。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地开口:说,“听说你看上了个萝卜?” 他怕说说话太直,打击到了姜烟对异性的审美。 不会就是上次找他换位置的时候,看上旁边的哪个男的了。 第四十章 懂哥懂姐 萝卜? 这话姜烟一猜,就知道是从唐曼嘴里说出来的。 “对,就是钟爱萝卜。”她勾着唇角回答。 顾家明觉得这俩人在和自己打哑迷,他虽然猜不出来,却也是知道姜烟脱单了。 还特意恭喜她,说是终于有借口回绝他的舍友了。 也不知道学校是有意还是无意,派她一个大二生跟着大四的一起外拍。 这次外拍,她总觉得是凭着阮江临的关系,因为途中全是大四生。 他们基本上都是凭着这次的外拍合作作业,给自己的简历上来添彩的。 她自然也能猜想到,上次席间,学校的领导将她认了个干净,其间还有摄影专业的教授。 估计是为了感谢赞助图书馆的事儿,才让她进来的。 一群大四生中,就其中就她一个大二生,难免有些格格不入,多少有些心理上的压力。 她临行前还给阮江临打了电话,和他说了这个问题。 阮江临比她年长,阅历自然是比她丰富,难得开导一下小女孩的心情。 “不管是不是凭了我的关系,总之是个机会,珍惜就好。” 他这话说得对,要是没阮江临这层关系,那说明她是以实力得到的,她自然是得珍惜的。 若是真的凭着阮江临这层关系进去的,她拿了一次不属于自己的提前历练机会,那她就更得珍惜。 阮江临想,为这种事情烦恼的,也真是个小女孩性子。 顾家明也在其中,他虽打算考研,不打算先就业。 可到底也是历练的机会,也就跟着一起出来了。 这次的目的地在川西一带,选中地是当地的少数民族扎根地。 这种外拍都是带了一定的风险性,去到深山中,第一个是路途艰险,第二个是他们并不是很了解当地文化习俗,很容易犯了人家的忌讳。 去之前,姜烟还特意做了很多功略。 她其实不陪他们走完整个行程,因为他们之后的行程还有拉萨。 她有自知之明,那儿海拔有多高,她的高反有多严重,别说去外拍了,她恐怕根本连迈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顾家明问她要不要尝试一下,她说不要了。 如果她到时候真高反晕倒,只会给队伍里的人添麻烦。 不是每个人都是顾家明那样的朋友,没有谁有义务花自己的时间来照顾别人。 她还是不自找麻烦得好,原本这一行人之中就有看不惯她的。 顾家明也没有继续劝她,只说啥时候拍了作业一定先给她看一手照片。 姜烟说好。 他们第一个目的地的村子真的很破旧,除了来自大自然的馈赠之外,其余的一切都是与现代社会的格格不入。 连那儿的孩子若是想上个学,都得提前三个小时跨过一座山头才行。 姜烟第一天去了一个留守儿童的家里,给她留下很深印象的是,她陪着那个孩子一起去上学,路还没走到一半,她就不行了。 可那个孩子虽然只有她一半大,可韧性却比她强多了。 山区孩子读书之路尽管如此坎坷,可每日都还是会去上学,这样的刻苦奋斗是姜烟都做不到的。 因为他们说,他们想走出这座大山,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拍了一张照片,是那群孩子站在群山之巅傲立,俯身脚底崎岖山路的模样。 他们的决心、坚定,在那一刻都定格得如此清晰。 她把那张照片发给了阮江临,因为她之前有了解到,阮家好似每年都会捐款给那些山区里的孩子。 她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那个孩子,可是她知道,若是阮江临想做,就一定是能做好的。 她自己的能力杯水车薪,所以总想倚靠身后那个人。 阮江临问她这是去哪个山头演历险记了。 她笑着回答:“不是历险记,是变形记。” 看她脑袋上围了个头巾,还是带花色的,连他家老太太也看不上的那种,难免嘲讽:“怎么,成村姑了?” 姜烟知道他在说自己的头巾,伸手就去扯了下来,散了散头发,这是今天上午那个阿婆给她的。 说是山上风大,让她带着,以免风吹得头痛。 “这是时尚,你不懂。” 姜烟之前看到过一句话,土到极致就是潮,她觉得挺有道理的。 阮江临嗤笑她一声,说她很懂。 “懂姐?”他笑着问。 阮江临偶尔说话,总是带着些痞气,她总是说不过他的。 大概是她几乎从来不屑与人多说,她向来坚持多说无益的观点。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总觉得自己说不过阮江临。 “那你就是懂哥。”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和他玩儿斗嘴。 姜烟知道,自己只是想和他一个人玩儿这些心底的小心思。 “哪里?”他一脸笑意,说的话让姜烟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懂你的意思。” “我说床上的事儿,确实比你懂得多点。”他笑,漫不经心地开口,调戏她的意味十足。 她就跟个白纸一样,什么不会,随他摆弄,虽然妖却少了风情。 他这话说得不假,他那些个玩意儿,差点没把姜烟玩脱。 “那你下次教教我呗。”她一双眼睛格外澄亮,好似他俩不是在聊床第间的事儿。 姜烟都觉得自己被阮江临带偏了,或者还是真应了阮江临的话,她真是骨子里风情。 跟了阮江临之后,她一度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用唐曼的话来说,她变坏了。 她原先不是这样的,她不太喜欢讨论这方面的话题,可跟着阮江临,他总是会时不时地讲些荤话,将她带偏了。 “姜烟,你就会在手机里跟我横,有种你到时候别哭。” “我没种,行不行。”她蔫了气儿,吸了吸鼻子。 “懂姐说什么都行。”他笑。 风吹的确实很大,都感觉头有些疼了。 “把你那张村姑头巾给围上。”阮江临见她有些感冒,下意识地提醒了一句。 姜烟放了手机,又将头巾围在脑袋上。 上午是阿婆给她围的,围得比她好多了,她缠在头上就像是弄成一团了一样。 姜烟手有些笨,怎么围都围不好,她也犯懒了,就干脆就缠在脑袋上,缠了一圈。 第四十一章 问候一下 姜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它系好。 原本以为阮江临一定已经挂掉视频了,没想到他还在。 不过他应该是有事情要做,侧着脸,手里不知道拿了份什么文件。 男人的轮廓线流畅,她蹲下身子,没说话吵他。 等他回过神来分了些注意力给她,才发现她耷拉着脑袋,认真地看他。 “好看吗?” “还行。” 他轻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正准备和她说话,就被他助手打断了。 说是让他去开会了。 他挂了视频,姜烟蹲坐在原地,蹲了好久,直到腿麻了,她才缓缓起身。 腿麻了,大概是加上又又有一些低血糖,所以差点有些站不稳。 孩子们拿着她的相机查看刚才的照片,他们大部分的表情都是有些惊奇。 姜烟想,可能因为这儿的手机大概都是些座机像素。 但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弄,也不敢随意摁,就一直盯着那一张照片看。 姜烟走过去,把相机拿在手里,低下身子,转动旁边的键盘,给他们播放照片。 她弯着要,垂眸,站在孩子们的中央,拿着相机给他们一张张地调。 远远望去,大片的杨林树和白云交际的边缘界线,模糊了天色。 这个季节的川西,气候有些恶劣,紫外线的光线很强。 姜烟在那里呆了两天,脸上就开始有些起干皮了,被风吹的脸疼。 顾家明还时常笑她,问她要不要在网上买瓶保湿的邮过来。 其实她带了的,没用,他们在拍外景,一出去就是半天,是谁也经不住这样吹的。 出现这种情况的也不止她一个人,同行的大四学姐,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情况。 一想到这儿,她还挺羡慕顾家明的,他像是个绝缘体,走哪儿都行,从来都不会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现象。 不过那儿的阿姨给了她一瓶膏,她抹了之后,脸好了一些,至少不是满脸起皮的样子。 他们在川西没待多久,就转机飞拉萨了。 临行前,她将自己的相机留在那儿了,是上次她参加比赛得到的一等奖。 这个牌子的数码挺贵的,她之前还想着折现来着。 可大概是看着他们那一双双澄亮清澈的眼睛,姜烟一个大方,就留给了当地的学校。 顾家明还夸她有钱来着,她连诓带骗,还哄着顾家明把自己的另一台也给留下了。 其实就算姜烟不说,他也会捐的。 都是追梦人,这条路上的赤诚,总得一起分享。 更何况,他们还是祖国的花朵,虽然困养在这片土地上,可是他和姜烟都相信,总有一天,这片土地会焕发金色,遍布大地。 事后,两人还相互吹捧对方善良大方,顾家明还说让她干脆把设备全留在这儿,姜烟说他脑子有病。 接触久了之后,她越发觉得顾家明脑子仿佛是有一个大病。 她在机场和顾家明他们的道别的,他们转飞拉萨,她直飞京都。 顾家明说她有异性没人性,她想了想,还真是,谁叫她一心贪恋男色。 阮江临前夜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说不回了。 某人又发来一串句号,结束了聊天。 姜烟想她得去看看,阮江临背着她偷腥没有。 顾家明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说让她快走。 可她大概是真不凑巧,去京都的时候,阮江临在北城。 两人正好错过,阮江临说她傻,她又说阮江临傻。 他们俩扯这个话题都扯了半天,两个人幼稚得像个小朋友。 最后还是他回了京都,姜烟在七号院等他。 她还挺好奇阮江临的密码是有什么特殊含义的,于是就问了。 原本以为是他初恋女友,结果他说这房子是是他家老太太送的,密码是他家老爷子的生日。 她“哦”了一声。 阮江临是在傍晚到的,他也不是立马就赶回来的,他在北城正好参加一个竞标。 姜烟没等他,自己叫了个外卖就先吃了,阮江临说她没心没肺。 她说:“咱俩彼此彼此。” 他身上带着寒气,抱着姜烟的时候,她觉得冷得慌,她要开空调。 阮江临说她活该,让她受着。 在川西就不冷,这会儿抱一下就把她冷着了,就矫情。 姜烟也没挣扎,任他抱着,他就像是个常年冰块一样,怎么捂也无不热的。 唯一稍微热点的地方就是腹部,姜烟干脆把手伸进去,捂着。 “姜烟,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色。”他下颚放在她头顶上。 她脸蛋贴着他脖颈,甚至能感受到他喉结的滚动。 “是被你带坏了而已。”她轻声说,语气娇侬。 他搂着她的腰,“我弟说,想问候一下你妹。” 姜烟开始的时候愣了一下,没理解到阮江临的意思,后面她才明白,阮江临又给她讲荤话了。 “好巧,我妹也是。” 叶琛之前说,越是面上清冷的人,在床上就越风荡。 阮江临之前不喜欢这一挂的,可大概姜烟正巧就是那个例外。 她一边说,一边去解开男人的扣子,有些心急,就在怎么也解不开。 男人看着她一副焦灼的模样,有些好笑。 他带着她的手,一步步地教她怎么解开。 他的呼吸声缠着她,让她自己来。 “想要就自己来。” 她摇了摇头。 他就轻拨开她的手,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又贴了上来,干脆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她学着阮江临平时的模样,挑起男人的下颚,轻吻上去。 这招还是唐曼之前教她的,说什么喉结和下颚是男人致命杀。 她开始的时候不懂,现在看阮江临的反应,想来应该是没错的。 阮江临松手,她差点跌落下去,下一个瞬间,就和他滚进了沙发里。 她之前一直不太明白阮江临为什么要换个这么大的沙发,不过现在明白了。 方便滚。 她开始的时候,以为阮江临只是开玩笑,没和她认真的。 可他是认真的。 她死命缠着他脖颈,她偶尔会耍赖,在他面前,姜烟觉得自己都像变了个人一样,开拓了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的小性子。 第四十二章 她离得开他嘛 她也就前面闹得慌,后面直接躺了,阮江临笑她:“不是挺嘚瑟嘛。” 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嘴里咿呀咿呀地说些个什么,阮江临没听清。 等到之后姜烟醒了,才一脸严肃地问他是不是听不懂话。 他勾着唇角,一脸浪荡,春风得意:“我一直以为女人嘴里的不要了,就是快点的意思。” 姜烟说他满嘴胡言。 他失笑否认,掐了掐她的脸,没二两肉。 中午,叶琛约了饭,阮江临带了她一起。 她其实不太喜欢跟着阮江临一起去聚会,她就像那个圈子以外的人,是怎么融也融不进去的。 而且,她也不想融。 可又不想拂了某人面子,就也去了。 他们身边似乎总有那么一群莺莺燕燕,换了一波又一波。 她不是社恐人,只是单纯的性子淡了些,不太爱和不熟悉的人说话。 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说的,以至于总让人觉得她清高了些。 她坐在阮江临身边,人都觉得这个美女似乎不太爱说话,也就不去主动招惹。 后头进来个男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后来听叶琛说,他叫姚嘉远,以前暗恋过她的。 姜烟搜索了一下脑子里的记忆,算得上是查无此人。 姚嘉元挥了挥手,说是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 “叶琛,你嘴怎么那么欠,几百年前的事儿也拿出来说。” 姜烟望了眼阮江临,他面色没什么波动。 她掐了掐手掌,又小心翼翼地和杯里的茶水,有些烫,她怕烫到嘴了。 “上个月,阿姨还在和我提那位冉小姐,看来应该是很满意的。” 阮江临向来说话的方式是,以杀人不眨眼的方式刺痛人家。 看姜烟有些不解,阮江临才凑近她的耳旁:“他的相亲对象。” 叶琛最近正被家里人安排着相亲,无非也是家族里边的联姻。 他娶谁不是娶,没多大意见,只是浪惯了而已,忽的要收收性子还真有些不习惯。 说起来,他还真有些烦躁,那位冉小姐,一看就是个眼睛里见不得沙子的人,叶琛觉得她管天管地的,没多大的满意度。 可是奈何他母上大人喜欢得不得了,大概是觉得叶琛娶了她能收一收性子。 可那位冉小姐的大概意思就是,要他把外边的花花草草断干净。 这种感觉说不上厌恶,只能说是烦躁,他这几日总有些不快,所以也想给别人找不快。 姜烟才意识到,叶琛今儿好像还真挺“洁身自好”,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的勒,说不赢您这位大爷,我认输行不行?” 他算是不敢和阮江临较劲儿了,别一会儿出去又让他赔上一辆车。 姜烟时不时地听一耳朵他们的对话,有气无力地扒拉着碗里的菜。 她没什么胃口,脑子里想的是顾家明他们去拉萨的好风光。 阮江临的手搭在她伸手的椅子上,他手里燃着烟。 坐在姜烟身旁的女人起身时,姜烟没注意,那个女人不小心一下就撞到了她。 她一个转身,肩头正好撞上阮江临的烟头上去。 她今日穿的一字领的毛衣,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传来。 那一瞬间,她甚至都能闻到皮肉被烧焦了的味道。 烟头硬是在她身上给掐灭的,阮江临一下就扔掉。 她手上的地方有一半指甲盖儿的大小,黑乎乎的烟灰,还有一片血肉模糊。 不小心撞到姜烟的女人,连忙说对不起。 叶琛他们也立马起身看,阮江临将她的毛衣从肩膀旁边扯过,用摆在一旁的矿泉水浇在伤口上。 也打湿了她的毛衣,冰火交加,她疼得厉害。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块烙铁印在了上面,疼得她眼泪瞬间就挤了出来。 阮江临蹙眉,伸手抱起姜烟就走。 那个女人还在道歉,跟在后面,刚才看阮江临一脸怒气,她有些怕。 “滚开啊。”阮江临不耐烦地说了一声。 她一直跟在身后道歉,听在耳朵里聒噪得很。 姜烟抓着他的衣服,那块肉好像都不是她的了。 她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眼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阮江临将她放在副驾驶上的时候,她可以偏头,不去看阮江临。 可刚才的泪水还是滴落在了他的手掌上。 她在怪他。 阮江临伸手扭过她的头,让她看着他,她偏不看。 两人僵持了一下,她才缓缓开口:“阮江临,我疼” 他松手,放开她。 她又转过头去,朝着另一边,阮江临瞥了她一眼。 她蹙着秀眉,闭着双眼。 大概是知道阮江临通过后视镜在看她,她睁开了双眸。 两人视线交汇,她一双眸子格外清冷。 阮江临不太喜欢她这种表情,她很少在他面前这样。 很清冷,是她给人一贯的印象。 他心里头有些不爽,因为一根烟而已,倒也不至于,他扯了扯嘴角。 一直到医院,两人都无话。 医生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男朋友烫的。” 阮江临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唉,现在的男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痛一下自己的女人。” “还是要和他说,别总在你面前抽烟,抽二手烟对身体也不好啊。” 他进来时,正巧听见这一句话。 他倚靠在门上,望着姜烟的背影。 她今日太过于寡淡,冷漠了,连带着背影也格外冷清落寞。 她蹙着秀眉,应声:“嗯,我会和他说的。” 医生给她开了点药,说让她记得换。 见阮江临进来了,又开口说:“她伤口不能沾水的,你得注意到这一点。” 随后又交代了一些伤口的清理方法,他耐着性子。 姜烟坐在那儿,看医生和他说话。 他顺手从她手中接过刚才的药。 “作为人家男朋友,还是得多疼疼女孩子,不然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看你弄丢了在哪里找。”医生嘀嘀咕咕个不停。 阮江临听入耳,他想,姜烟会离得开他嘛。 他顺势扶起她,两人异口同声说了句“谢谢”,他的手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第四十三章 他犯贱 他手上提着药,有外敷的也有内服的,大多数都是些消炎的。 他掺着姜烟出来,两人的距离总是有些若即若离。 姜烟总是会不自觉地往边上的墙靠,靠得离他越来越远。 到后来,阮江临直接把她扯了过去。 他没太注意手上的力度,用力过猛扯着伤口了,她“嘶”的一声轻疼。 “至于嘛。”他说。 那烟头又不是他故意烧上去的,不是有个傻b撞上去了。 从刚开始就给他甩脸子到现在,也着实犯不着这样儿。 偏他还跟个孙子一样,在这儿受脸色,他压根犯不着这样。 他抬眸,正好撞上姜烟的眼神。 他眼底还未消散的不耐烦,她都尽收眼底。 她从阮江临手里接过药,也不是不知道他阮家二爷从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儿里的娇贵人。 哪儿能在这儿伺候她,只是还是会不自觉地闹脾气。 这才在一起几天呢。 她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拿着药袋子,另一只手扶着墙,一步步地往前走。 女孩清瘦的背影在医院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寂寞。 阮江临在原地低咒了一声:“艹!” 他很少说脏话,虽然性子乖张,但很少这样。 他今儿还就犯这个贱,觍着脸去伺候她,得了。 他又快步走上前去,直接扯过她手里的药袋子。 却没有拿稳,里面的药直接撒了一地。 其中还有一瓶碘伏,刚才医生已经拆开了包装给她用过了。 玻璃瓶落在地上,褐色的药水撒了一地。 连阮江临那双定制的矜贵鞋也沾染上了些,显得有些脏。 姜烟坐在医院的走廊上,阮江临又去给她重新开了一瓶。 来来回回又是十分钟。 姜烟知道,他今日的性子已经是忍到极致了,所以也就不开口自找没趣了。 偏得有人还要往他枪口上撞,叶琛给他打了电话,大概是问姜烟怎么样。 毕竟是他组的局。 阮江临就像是找了一个发泄口,毫不客气地直接怼:“你sb?烫成那样能没事?他妈的搁你身上能没事?以后有这种sb局别叫老子。” 叶琛在电话那头直接气急败坏,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阮江临给挂了电话了。 撞到姜烟的那个女人还试探地开口问叶琛,他也是才受了阮江临的气没地儿发。 直接骂:“人说你sb呢,烫成那样能没事?” 女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叶琛没空看她表演变脸,拿了外套就走了。 医院走廊上,姜烟坐在这头,都能听见走廊那头阮江临的骂人声。 他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哥的模样,矜贵得很。 很难想象他一口一个“sb”地骂人,姜烟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笑。 阮江临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在笑。 “看来是气消了?”他停住脚步,手上还拿着药。 刚才那个小护士还说是哪位没公德心的人,将碘伏打撒了一地儿。 他扶她坐下时,脸色就已经很难堪了。 偏叶琛还这么不懂眼色,撞在他发泄口张,这时候阮江临自然是将他的怒气全都给了叶琛了。 他走过来,姜烟也没打算一直傲着脾气和他犟,阮江临没多好的耐心的。 她伸手去扯他的衣角,他压着声音:“看我犯贱,爽吗?” “还好。”她抬眸,认真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阮江临轻“呵”一声,扶她起来。 这次她不往边上靠了,几乎把整个人都贴着他。 大概是折腾他折腾得够久了。 等她上了车,阮江临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她扯着男人的衣领,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阮江临,我痛了,你也得疼。” “这样才公平。” 说完,她在他唇角上用力咬了一下,直到一股铁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她才松手。 他勾着唇,血蔓延着他的唇角,漫不经心的话语带着几分邪魅:“行啊,那咱俩互相伤害呗。” 话落,他便反手扣着她的后脑勺,铁锈般的血腥似乎像弥漫了整个空气中。 有些让人作恶。 她推开他,男人却纹丝不动,只是越发地发狠。 姜烟肩上的伤慢慢开始转好,疼痛感日日渐渐消失。 可阮江临嘴唇上的伤却还没有结痂,让人看了难免笑话。 叶琛他们看了也笑,说他难得被人这么压着欺负。 阮江临不说话,是他自个儿找的,他犯贱呗。 姜烟也笑他,他总是吓她,说下次在她唇上也印一个,姜烟不想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就不敢和阮江临顶了。 不过后来,她肩上的伤是好了,可她是疤痕体质,在上面留了一个疤,有指甲盖的大小。 坑坑洼洼,姜烟觉得好丑,可是阮江临的伤却恢复如初了,她觉得有些不公平。 阮江临的吻每每落在她肩上时,难免有些膈应,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白玉忽的多了个一个黑瑕疵,怪让人难受的。 他望着那儿,手指不停地抚摸着那个旧伤,说:“去做个激光祛疤。” 姜烟不说话,她不想去掉那个疤痕。 她就想留在那儿,膈应着阮江临,那样才好,不然他该忘记了。 顾家明他们自从到了拉萨之后,就没找给姜烟传照片。 他们去了最接近天堂的高原圣殿,还有宫保式建筑群的布达拉宫。 还有大昭寺,姜烟听过,说是“现有大昭寺,后有拉萨城”的话,却不能亲眼目睹那样的景观。 这个季节去,顾家明他们正好有机会看到“雪城”的盛景。 姜烟有些向往,向往着草原上亘古的传说,向往着阿妈嘴里的藏族神话,还有衔接天边的传奇,纵横古今的文成名话 可是向往归向往,她没办法去那儿。 这种壮丽的景色,与雪山静距离接触的机会,她没办法实现,大概会是一个自然摄影师此生的遗憾。 她还特意保存了顾家明发给她的一张图,是拉萨城的繁华之景。 日与月几乎同辉,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她万年才发个朋友圈,配图是那张照片。 文案:遗憾。 对于未能亲眼见证,这是一种遗憾。 第四十四章 遥祝彼此安好 阮江临正巧看着了,将她搂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脑袋。 “遗憾?”他问。 他手轻车熟路地解开她的扣子,另一只大掌掐着她的细腰。 其实阮江临不太能理解到这种遗憾,因为两人的理想与看法都不太一样。 大概就是姜烟也不太能理解阮江临的那一串数字,不太能理解一个投标能有多重要。 重要的不过是那串数字背后的利益而已。 外面一片夜景,他与她赤诚相待。 姜烟这些日子感觉真被阮江临给带坏了,他教她的那些东西,全都试验在了他自己身上。 阮江临说她悟性挺高,有些“东西”学得挺快的。 她也毫不吝啬地接受他的褒奖,跨坐在他大腿上:“是比你高那么一点。” 顾家明他们回来的前一个周,姜烟就返校了。 是阮江临的司机送的她,她看了一眼,不是上次的那位司机了。 看来她上次没料错,真被换了。 这次这位倒是嘴巴紧,话都没和她多说几句。 唐曼给她发了很多条信息,都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的。 她之前一直没给个准话,总是说快了快了,以至于唐曼都是一日三问。 大概是她的专业没什么额外假期,只能整日待在校园里度日,身边也就姜烟和顾家明两个朋友,可他们两个一下子都走了。 难免觉得无聊。 于是她盼着盼着,姜烟还就真回来了。 不过她一眼就认出了送姜烟回来的司机,因为她不久前就见过,还是阮江锦给找的。 她一脸看透了的表情,默哀着脑袋:“唉,果然,都是重色轻友的人。” 唐曼帮着姜烟把行李拿上去,其实她盼着姜烟回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要离开了。 大学生的应征入伍,她报了名。 女生的名额比男生要少一些,所以她还是靠高考分数在其间胜出的。 姜烟知道的时候不免有些惊讶,虽然唐曼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可入伍她是下定决心了的。 姜烟上楼的时候,看她连自己的行李都装好了。 平时一个小小的房间被她们俩的东西都给塞满了,如今忽的一看,有些空落。 “想好了吗?真要走?”她问。 唐曼撩了撩自己大波浪卷,双眸明媚:“名单都下来了,总不能做个逃兵。” 她不是一时兴起,入伍这件事她想了很久,大概是心有所依,看到名单里有她的时候,她很开心。 她拉着姜烟的手:“陪我去剪个头发呗。” 姜烟不明白为什么唐曼会想着入伍,她平时最钟爱的那一头秀发,大一的时候一狠心去烫了个大波浪卷,她都心痛了好久。 如今剪成短发,她倒是利落得有些干脆。 姜烟问她家人知道嘛,因为姜烟之前并没有从阮江临口中知道一星半点。 “我想直接去见他。”唐曼笑,眼里掩饰不住的憧憬。 “你大叔叔吗?” “嗯。” 她与阮江锦总是聚少离多,他偶尔回来一次,也待不了多久,他有一腔热血的军人梦,他既然回不来,那她就去找他。 虽然背着他干了这个事,但唐曼想,阮江锦应该是会高兴的。 毕竟他之前提过,问她以后要不要当军人。 她那时候说算了,太苦了,她受不了。 之后,他再也没提过这个话题。 那晚,姜烟和唐曼沿着江边一路走,入冬的寒风凛凛,吹在人身上疼得厉害。 刮得姜烟眼睛有些酸,她一直都不太能明白分别的意味。 至少在她看来,她离开杨思芳他们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顾家明知道嘛?”姜烟压着声音。 唐曼把双手放在栏杆上,眺望着江水:“他不是没回来嘛。” “以后没你俩斗嘴,我怕不习惯。”姜烟笑着摇了摇头。 “姜烟,总要习惯的。” 人生的岔路口上,有人相逢,有人分别,都得背上自己的行囊,再奔赴下一次岔路口,为了再次相遇,为了彼此都想见面的人。 再说,大学生应征入伍,又不是不回来了,总还会再见面的。 风吹起她才剪的短发,唐曼下意识地伸手撩起头发,还有些不习惯。 “那祝,你我都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她们俩难得这么矫情。 姜烟站在唐曼的身旁,看她一头利落的短发,似乎能够想象她退伍之时穿上那身军装时的英姿飒爽。 “的了,这下连你也有机会去到祖国的边疆了,大概是我这辈子无福。” 唐曼倾斜身子,微微撞了撞她:“唉,等我到了,一定给你发照片。” 第二天早上,黎明破晓之时,唐曼就离开了。 他们统一由学校的大巴送走的,听唐曼之前说是,坐火车过去,中途还要转几次。 她站在原地,等完全看不到那辆大巴的身影,才离去的。 一路跋涉,只能遥祝故人安好。 其实姜烟也能猜到点,唐曼为什么会去。 只能希望她跨越千山万水,奔赴远方,想见的那个人也会想见她。 她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发现冰箱上贴了一个便利贴,估计是唐曼今早上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给她贴上去的。 “宝贝,不要太伤心,总会再见的,还有,少喝点冰的。这下没我给你平摊房租了,记得要节约一点,或者给我小叔叔开个口也不难的,他钱多,你就当他是个有钱二百五,撒着玩儿,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总之,我希望你好一点,我才会好一点。” 这一年多,唐曼在她身边就没听她提及过自己的亲人,她的学费、房租费、水电费都是靠她一个人挣来的。 记得大一上的时候,姜烟带了一个补习班的孩子,她又忙着自己外拍的作业,几乎一天是没觉睡的。 她不是一个会经常开口求助的人,大概是因为自尊心很强。 一直到她凭着优秀的成绩能申请奖学金之后,她的经济状况才慢慢变好一些。 姜烟拿着那张便利贴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才放进收纳箱里。 冰箱里放了很多冰水,她全都拿了出来,把它们放成常温的。 第四十五章 学霸眼里的学渣 顾家明回来的时候,估计唐曼人已经快到那儿了。 只是那儿偏,估计手机没信号,也没法接受顾家明的审判。 在唐曼不知道的情况下,顾家明骂了她半个月之久,随后就全身心的投入考研之中。 姜烟没敢过多打扰他,他几乎是整日地泡在考研自习室里,两人的交际也变得越来越少。 原本的三人行,好像也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不过她也没多清闲,李教授给她的课题她一直没想出来内容,写的论文反反复复删改了很多次,最终还是无从下笔。 阮江临还安慰她,说大概她是比较擅长实践性,不太会理论。 她有些不服,为了证明自己理论还行,挑着阮江临的下巴回:“我高考六百四十六!” 他没回话,宠溺地揉了揉她脑袋。 不过姜烟后来从叶琛那儿知道,阮江临是他们那一届的高考状元,以全市理科第一,七百一十三的成绩进入的华大。 之后,她再也不在阮江临面前炫耀自己是个学霸了,可能她在阮江临眼里就是个“傻子学渣”,还洋洋得意、沾沾自喜的那种。 十二月中旬,姜烟还去送了顾家明进考场,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稳了。 顾家明说不一定,姜烟说他可是他们专业的扛把子,怎么可能不行。 元旦的时候顾家明原本约了姜烟一起去看音乐节,姜烟拒绝了。 因为那天陈教授约了她和阮江临去家里做客,她其实一直不太习惯和师长能有如此亲切的关系。 大概是她性子的原因,一直都不太与别人能这样相处。 陈教授他们家在北城的郊外,阮江临从城区接了她才一起去的。 从唐曼走了之后,就再没有什么联系,连一条短信也没有。 她有一阵都怀疑唐曼是不是在路上被拐了,后来问阮江临,才知道部队是有规定的,要收手机。 没有特殊任务,一般是不会下发手机的。 入了冬天的夜,车身往郊外不断地前行,道路两旁的树影不断交叠。 她靠着靠着就不知不知睡着了,她好像每次坐在阮江临的车上都能睡过去。 阮江临之前还问她,是不是对他太放心了。 她头发随意地用一根皮圈系了起来,黑色的发丝缠在细白的脖颈处。 阮江临瞥了一眼,有个红印子,上次他亲的,还没散。 还没到,她就又醒了,懵懵懂懂地睁开双眼,有着若即若离的疏离感。 声音像一直懒懒地波斯猫一样,“还没到?” “早呢。” 陈教授夫妇一直向往田园生活,两人无儿无女,退休之后就花了半辈子的积蓄在郊外买了一栋小洋楼,惬意地过自己的晚年生活。 “嗯呢,到了叫我。” 她侧了个身,背着对阮江临,又打算继续睡。 不过阮江临没如她意,把手伸进她腰里,他手掌冰凉,碰上去就像是冰块一样。 她一哆嗦,睡意全无。 男人正在发笑,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还在她腰间。 “阮江临,你仿佛有那个什么大病一样。” “你给我治呗。”他笑。 姜烟不敢闹他,他在开车。 为了让他不闹自己,姜烟也不睡觉了,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叶琛下个月结婚,让你也去。”他眼神幽幽,望着前方。 入了夜后,本就黑,郊外的路灯也不太亮。 车开在这种路上,姜烟总觉得太幽深了,她一个人是绝对不敢上这种路的。 “和那位冉小姐?” 她不免有些惊讶,她见过那位冉小姐一面,长得很漂亮,不过绝对不会是叶琛喜欢的那一挂。 两人在一起,很不搭,很难想象以后的画面。 他刚“嗯”了一声,车身就抖了起来,开过了水泥路,前面全都是些小石子。 “看前面。”她有些声音不稳,许是太抖了。 “你男人拿了赛车手证的,怕什么呢。”他声音总有些戏谑,像是故意往烂路上开一样。 他像是来过不少次一样,每一条小路,他都能清楚地记得位置。 “陈教授对你很好。”她下意识地问。 能换来阮江临这种人的真心,得是把整颗心挖出来给他,他都不一定会要的。 “嗯。”他轻声应。 在小路上没开多久,就到了。 他先靠边停了车,下车的时候把车钥匙扔在了姜烟的怀里。 姜烟一脸疑惑。 “回去你开。” 他今晚应该会陪陈教授喝几杯,今年春天酿的酒应该好了。 姜烟拿着车钥匙,有些无措:“我不会。” 她不是不会,是不敢,大一的时候她拿的驾照,之后再没有碰过车。 对于姜烟这种高材生,可她科二挂了三次,科三也是擦肩胜利。 于是姜烟把开车纳入了自己不会的技能之中。 “少来,看你驾照本了的。”他揽着姜烟的肩就往里走。 上次她在找学生证的时候,把驾照也翻出来了。 “想和我亡命鸳鸯也行。”她小声嘀咕。 他们到的时间太晚了,陈夫人张罗地一大桌子菜已经快凉了。 路上就打电话催了他俩很多次了,他将提前准备的礼物递给陈教授。 姜烟手里也拿了一份,是刚才阮江临给她的。 “下次再带就把你小子轰出去!”他故作严肃之态。 其实这话阮江临来一次,他说一次。 可从来都没真把他轰出去过,他也由着自己性子继续带。 作为一个退休教授,一个月的退休工资不低,可是两夫妻清贫惯了。 这辈子的积蓄也都花在这栋房子上了,上次他来的时候。 陈教授还说,等他俩百年之后,就把这房子给阮江临。 虽然知道他有钱,看不上,说他要真看不上就把它捐了。 见陈教授没接,姜烟拿着那茶盒有些尴尬。 后来还是阮江临接过去递给了陈教授。 “行了,您老别吓着她了,下次该不带她来了。”他说。 陈教授这才接下。 “那不行,下次还得带着人来。” 夫妻俩无儿无女,日子虽然惬意,可人到暮年,内心总有些空虚。 阮江临几个月才来一次,难得陪他说说话。 第四十六章 他的错 陈夫人迎着阮江临他们进去,给他们准备了新的拖鞋。 里面开了暖气,姜烟进去的时候,瞬间感觉身子都暖了起来。 她跟着阮江临走,一点也插不上陈教授和他的对话,她原也没打算插话。 就一直端坐在一旁,也不敢玩手机,总觉不太尊重。 “老陈,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把人小姜一个人晾在一旁,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也真是的。” 陈夫人端着刚热好的菜出来,一脸责备。 姜烟连忙说“没关系”,她起身太过匆忙,阮江临扶着她的腰。 她最近总是腰不太好,这事儿还是得怪阮江临。 特别是入冬了之后,站久了之后都会有些隐隐作痛,前些日子还去拿了膏药敷。 不过阮江临说那药的味道太大了,闻着很冲,她也就没用了。 阮江临怕她闪着,大掌贴着她的后腰处,小心地扶着。 陈教授将这些下意识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在他印象中,阮江临一向独尊惯了,哪里会有这么贴心的。 姜烟素来口味清淡,难得有饭菜这么合她胃口。 见她口味也吃得清淡,陈夫人才开口:“原还担心这饭菜不合你们胃口呢。” 阮江临给她舀了碗汤,“她口味和我差不多。” 之前叶琛他们为了迁就这位大爷,每次点菜都和吃斋饭似的,没想到姜烟也是这样。 之前还调侃他俩,说是他俩在一起,饭菜别放盐了。 她胃小,吃东西的速度也慢,没吃两口就饱了,可没人下桌,她就也在饭桌上陪着。 可椅子太硬了,没沙发软。 她坐了一会儿,腰就有些受不了了,像是抽筋一样的疼,一阵一阵的。 但疼得不是多厉害,就是隐隐作疼。 她用手背小幅度地捶打着腰间,才稍微好了些。 阮江临正巧看见了,伸手替她揉了揉,让她去沙发上坐着。 她垫了一个靠垫在后边才好了些。 “小姜怎么年级轻轻的,腰不是很好啊?”陈夫人担心地开口。 这年轻人总是不注意养生,年纪轻轻就有这些个毛病,等到老了可怎么办。 姜烟被问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是天生的? “不小心扭到了。”她回答。 “用力过度。”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陈夫人有些没太理解两人的意思,当即“啊?”了一声。 “人的意思是因为用力过度,所以不小心扭到了,你看你,这人老了,果然耳朵不好使了。”陈教授替她翻译了一遍意思。 陈夫人白了他一眼,陈教授便把自己的嘴给闭上了。 他在校教书时,可是华大有名的妻管严。 看来退休了之后,也是一样的。 随后她又进去拿了瓶药酒出来,是他们自己泡的,挺有用的。 她让姜烟进屋,说是给她按摩按摩。 “这年轻人的病啊,不能拖,不要以为拖着拖着的就好了。” 走到阮江临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唠叨一句:“身为人家男朋友也不多注意注意。” 阮江临笑:“师母说得对,我的错我的错。” 姜烟想,原本就是他的错。 她小心地掺着腰进去,像是怀孕的人一样,格外小心翼翼,她怕又闪着了。 陈夫人让她躺下,掀起她的衣服下摆。 有些地方是青的,她自己平时是注意不到的,只会觉得那里摁着疼。 陈夫人一眼就看出来是怎么伤的了,把药酒倒在手里,摩擦热了才她敷上去。 “小姜啊,你们年轻人虽然年轻,可在某些方面,还是得注意身体啊,你看这青一片色的。” 姜烟把脸埋进被子里。 其实如果那膏药她一直敷着,早就好了。 偏得阮江临说那股子药味闻着难受,她也是犯贱,就停用了。 一直拖着,就越拖越严重了。 姜烟把脸埋进被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给她按摩的人换成了阮江临。 他大大掌游走在她腰间,比陈夫人有力一些,腰间的酸楚减了不少。 “怪我呢。”他冷不丁地开口。 他出声时,姜烟才知道是他。 “不怪你怪谁?”她回应。 这伤是因为他伤的,加重也是因为他。 他忽的笑出口,语气有几分玩味,手中的力度加大了几分:“你没爽?” 姜烟轻“嘶”一声,像是脱臼了的骨头忽然被正位的疼痛感席卷全身。 “痛啊,阮江临!”她声音有几分怒气和娇嗲。 他这才收回手,又重新倒了些药酒在手上,学着刚才陈夫人的样子,先在手里捯饬了几下,才放在她腰间。 “别叫得这么欢,外面搁人听到了,以为我对你做什么呢。” 姜烟不说话,又把脑袋放在枕头上,不过疼痛感明显减少了。 他弄完了,才拍了拍她的腰,“走了。” 她放下下摆,明显感觉好了不少。 至少没刚才那样疼得厉害。 他们和陈教授夫妻俩到了别,人本来是让他们留宿的。 可阮江临说明天有早会,今晚得回去。 也没强留,就让他们走了。 出来的时候,阮江临的大掌还在她腰间。 他先她一步,走到副驾驶座前,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姜烟有些懵,手里还拿着劳斯莱斯的车钥匙。 “愣着干什么,上车。” 他身上有酒气,他今晚喝了酒,也有可能是刚才的药酒味。 “我不会的。”把车钥匙又递回去。 “我信你。”他眉目间有些不耐烦,大概是醉意上头,有些困了。 他原只当姜烟开玩笑的,毕竟能拿到驾照的,也不至于不会开车的。 谁知道她一个油门差点直接轰到底,还是阮江临及时给她稳住了方向盘,让她刹车才停下来。 阮江临直接给气笑了,手臂撑在车床上,手掌扶额,笑出了声:“姜烟,你他妈玩儿我呢。” 他一个拿了赛车手证的人,差点因为车开进池塘里给淹死。 这事儿被叶琛他们知道,恐怕他得被笑死。 “阮江临,你聋是不是,我刚跟你说了的。”她清冷的语气带了几分惊恐。 她自己也是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出来。 “得嘞,回去。” 他下车,直接摔了车门,往回走。 第四十七章 挺好 他先下的车,撞门的声音格外大,一点也不在乎这是他花巨资购入的豪车。 姜烟没下,她看了眼阮江临的背影,眯了眯双眼,心底说不出的烦闷。 他又没耐心了。 她坐在驾驶座位上,没多久,男人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姜烟捏了捏手机,她打着双闪,一个人孤身坐在车上。 姜烟没想过,今年的初雪是在这样子的情况下迎来的。 朦胧车灯光闪在黑夜里,漫天的雪飘落下来。 她没关车窗,细雪飘进来,化成了水。 没多久,阮江临又出来了,手上拿着个手电筒。他走到车窗外,轻敲了几下车窗,看来是怒气已经消散了。 他肩上有些雪,横着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戾气。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她轻声说。 似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冬雪将两人的怒气都给磨平了。 “下来。”他伸手替她拉开车门。 姜烟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没踩稳,整个人跌入阮江临的怀里,撞了个满怀。 “道歉用不着投怀送抱。” 他笑意勾得满满,一手揽过她的腰。 “我又没错。” 她轻声答,语气有几分未消散得委屈。 “我错了,行不行?”他语气轻佻,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初雪漫漫,阮江临右手拿着手电筒,左手搀着她,两人往小洋房的方向慢悠悠地回去。 夜晚的风很大,刮得脸生疼,姜烟却希望这条路慢一些,再慢一些。 等两人到的时候,陈教授两夫妻正站在门口等他们。 姜烟有些不好意思,两人在老师面前闹这些小别扭,看起来真的很幼稚。 两位老人还给他们拿来毯子,擦了擦头上的细雪。 姜烟伸手去擦拭阮江临眉间的细雪,他眉眼太过于冰凉,比她手指的温度还要低一些。 “快进去,刚让你们留下来,你们非不听······” 姜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陈夫人领着她进去。 这场初雪下得很大,没多久就在地面上堆积了起来。 卧室窗外梧桐树上,已经积满了雪,靠左的那一根,已被残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快要被折断了。 姜烟拢了件披肩在身上,是陈夫人刚才给她的。 阮江临站在她身后,从后面环抱住她,下颚微微抵着她的脑袋。 姜烟往他怀里拱了拱,想要从他身上多带走些温度。 可他身子一向冰凉,被他抱久了,自己也冷得很。 “阮江临,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原谅你了。” 原谅他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原谅他夺门而出的怒气,原谅他少得可怜的耐心。 那夜,阮江临拥她在怀里,两人出奇的安静。 他睡得安稳,但姜烟睡不着,到半夜时,他翻了个身,两人之间的空隙加大。 她的后背处冷得厉害,疼痛感一阵一阵的来,一直蔓延到腰下,又冷又疼。 到最后,她也翻了个身,将仅有的一点被子全拢在了身上。 到了第二天,他们才和陈教授夫妻俩告别。 北城的第一场雪,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阮江临回京都,它才渐渐转小。 元旦过后,姜烟久违地接到了唐曼的电话。 原以为那个明艳的女孩子见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人,一定会是很生龙活虎的。 可听她语气,兴致乏乏。 姜烟开始想,一定是那里条件太艰苦,训练难度太强了,她才去,一定很难适应。 可是唐曼告诉姜烟,她与阮江锦擦肩而过了。 她被派驻过去的第二天,阮江锦就接到命令回京都了,之后也不会再外派到那里了。 她在新兵营,手机也没有,两人连一面也没有见上。 不过后来阮江锦知道她入伍了,写了封信过来。 唐曼收到那封信时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他没说什么,只说让她好好训练,照顾好自己就行。 唐曼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大概是自己远赴万里,剪了最爱的长发,却扑了个空,她心里很不好受。 不过这种不好受的心情,她也没多少时间体会。 因为在部队里,他们的训练很苦,苦得唐曼根本来不及思索阮江锦。 姜烟问唐曼过得怎样,印象中那个明艳的女孩子依旧是没心没肺地说:“还行,至少我一天能吃下五个大馒头。” 其实唐曼最开始来的时候,过得很不好,大概是一下子动力就消失了。 还要面对魔鬼式的训练,以及忍受艰苦的环境。 那时候她才明白,阮江锦平时对她的那点训练,也只能当做强身健体用。 “你不知道,我现在高原红都出来了,你见到我肯定都认不出了。” 她语气洒脱,让人听不出好坏。 可是姜烟想,唐曼一定是伤心的。 问起军营里边的事,唐曼说他们的连长很凶。 “就昨天,我们连有两个女生哭了,我们连长直接让她们俩面对面地蹲下,蹲姿还必须到位,然后她俩面对面地擦眼泪······” 姜烟从她的话里,都能猜想到她们连长是有多凶。 “哎,别说我了,你跟我小叔叔咋样?” “挺好的。”她笑了笑。 这样的日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不过姜烟想,总归阮江临在她身边,平平安安,每一天、每一年,这样就是极好的了。 那一个冬天,系里的女孩子们都流行起了给男朋友织围巾,姜烟闲着也无聊,就跟风也织了一条。 不过太丑了,她还是没能送出手。 所以阮江临也不知道,姜烟为了给他织围巾,用竹签把自己的手挑流血了,食指发力的位置还长了一个水泡出来。 一月中旬的时候,他们就放了寒假,比往年早一些,或许是因为今年比前些年都要冷一些。 那天是阮江临来接的她,因为有很多冬装,她的行李有些多,多到阮江临问她是不是要准备搬家了。 “交房租吗?” “肉偿。”他弯身给她系安全带。 才发现她手指上贴着一个粉色的创可贴,随口问了句:“伤到了?” “嗯,不小心划到了。” “注意些。”他说。 他带她回了七号院,将半个衣帽间都腾出来给了她。 第四十八章 忤逆 阮江临的衣柜很大,腾了一大半出来给她,她也没占完。 她还一脸惋惜,看着总觉得空落落的,后来没两天,阮江临就送了越来越多的服饰,最后都给占满了。 春节的那两天,阮江临让她穿喜庆点,开始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是要带她回阮家大宅。 后来阮江临说:“穿喜庆点,有点年味儿。” 姜烟没多少鲜艳颜色的衣服,除夕那晚,她穿了香奶奶的大衣,看上去喜庆极了。 可是那天,阮江临回大宅了。 除夕夜,来阮家拜访的人很多,其间大多都是老爷子之前的战友。 几十年的情分下来,一起扛过命的交情,老人家都很珍惜。 不过除夕夜那天,阮家又出了个笑话。 但是这次不是阮江临闹出来的,是最让人放心的大儿子弄出来的。 差点气得老爷子当场中风。 阮江锦带了个女朋友回来,偏的这人阮江临还认识,两人之前还闹过绯闻。 不过这事阮江临却是无辜得很,都是媒体捕风捉影的事儿。 女方是个超模,叫蒋瑶。 阮江临之前受邀,还去看过她的秀。 但是那时候还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成为自己大嫂。 阮江锦一向听老爷子的话,毕竟是在军营里边长大的孩子。 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所以从小到大,他就是阮家最省心的一个孩子。 唯一犯过的事儿就是把唐曼留下来,影响了自己的前途。 此外,他无疑于是阮家最好的接班人。 前段时间,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想把战友的孙女介绍给他。 却没想到今天,他就带了个女朋友回来。 老人家一辈子迂腐惯了,对超模的第一印象就是脱衣服秀身材的,其二也是最大的原因。 这女孩子之前可是和阮江临有过绯闻的,这传出去,可不是天大一笑话嘛。 弟弟的前女友摇身一变成大嫂,他阮家一辈子铁骨铮铮,还没出过这样的笑话,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其实阮江临都不记得这事儿了,连女孩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难得老太太还记得他的花边新闻。 老爷子拿起老太太的拐杖就要往阮江锦身上打去,他没躲,硬生生地扛在了身上。 阮江临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场好戏,剥着手里圆润的橘子。 等到老爷子眼看着要晕了,他才起身去扶。 女孩子脸色不是很好看,大概是老人的话太伤人了,拿上包就离开了。 见老爷子没什么事儿,阮江锦又追了出去。 阮江临瞥了一眼,看外头黑夜一片,有两个在拉扯的影子。 他收回眼神,拍了拍老爷子的背,笑了笑:“差不多得了。” 老爷子又一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坐在沙发上,气自己怎么就有这么两个不争气的孙子。 “得亏你爸妈今年不回来过年,不然不拿扫帚打死你们两个,老子都不信!”老爷子气喘吁吁的说。 毕竟是在军营里边待过几十年,平时看着和蔼可亲,可骨子的那股血劲儿一出来,说话都把李妈他们给吓到了。 阮江临这些话从小就听习惯了,只觉得聒噪。 他不以为然,自顾自地上桌吃饭。 难得除夕夜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不吃怪可惜的。 他随手夹了一筷子菜,已经凉了。 早知道有这么多烂事儿,还不如不回来,在家逗猫也挺好的。 至少猫听话又撩人。 刚来拜访的老爷子的战友,也觉得继续待下去不是很好意思,就找了个借口回去了。 “给阮振华打电话!我要问问那个逆子,怎么生出来这两个玩意儿!” 老爷子气得高血压都要急速飙升了,阮江临也没再说话怼他了。 李妈搀着两位老人家上楼休息。 这么一大桌子菜,也就剩下阮江临一个人吃了。 他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意思,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 李妈说冰的喝了不好,给他烧酒。 他说不用了,自顾自地走到阳台边,刚晃了晃易拉罐,打开的时候冒了些气儿出来。 冬天的晚风吹得很冷,尤其是站在风口上。 大概是等他开第二罐的时候,阮江锦才回来。 他将刚开的啤酒递给阮江锦,他伸手接了过去。 太他妈凉了。 阮江临不羁地笑了笑,忽的想起以前小时候总带着阮江锦去偷老爷子的酒喝,那时候他做了什么错事,都是给阮江锦背锅。 开始的时候阮江锦还会否认,后来背习惯了,也就不否认了。 可是不知道从哪次起,阮江临学会了承担,他就少了好些打。 “怎么,哄好了?”他笑问。 虽然阳台这儿是风口浪尖上,可绝对是最佳观影台。 看他们两人在楼底下拉拉扯扯了那么久,阮江锦才舍得上来,肯定是哄好了呗。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阮江锦哄人的画面。 “嗯。” 阮江锦还从来没有这样哄过一个人,他忽然有些疑惑阮江临为什么可以浪荡花丛如此自由。 其实他想错了,阮江临一向不屑于做哄人这种事。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哪用得着哄不哄,全看某位大爷的心情。 “老爷子怎么样?”阮江锦又不安地开口问,刚看老爷子那阵仗挺大的。 他又开了一罐,将酒倒在嘴里,“就那样呗,死不了,放心。” 其实他看得出来,这一次老爷子生气的程度,绝对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严肃。 甚至比知道阮江临选了金融管理专业的那时候,还要生气些。 大概是自己一手栽培的,倾注了这辈子的心血在阮江锦的身上,所以一旦有失望就会格外打击。 “真打算结婚?”阮江临双手撑在栏杆上,眼神望着黑夜,漫不经心地问。 “不然呢。” 阮江锦回答得十分认真,认真得他自己都笑了,大概是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他自己都有些无语的地步。 阮江锦从小做什么事儿都比他认真,不止认真,还很专一。 而阮江临不是,他习惯了知难而退,及时止损,不太喜欢能带给自己威胁感的东西。 阮江临习惯了掌控,那样会有十足十的安全感和成就感。 “没想到啊,比我猛。”他举杯与阮江锦的酒罐在空中轻撞了一下。 “有什么想不到的,不一直都是?” 阮江锦难得笑了笑。 第四十九章 给点面子 阮江临不屑地“切”了一声。 “你呢,还是那个女学生?”阮江锦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阮江临捏了捏手里还剩半罐的易拉罐,提起她,连自己都未发觉眉眼都带着笑意。 “别一口一个女学生的叫,人有名字。” 阮江锦之前见过姜烟一面,不算印象多深刻,只是脑海中还有那么一个人的印象。 因为除了是阮江临近来女伴,好像还是唐曼之前的室友。 “呵,名字,我怕还没来得及记住,你小子又换了一个了。” 阮江临笑了笑,将手中的酒一口干净了。 “不会。” 这次,他感觉,会很长,很长。 这个除夕,阮家一大家子都过得很不开心,尤其是老爷子。 老爷子在家里差点老年抑郁了。 两个孙子也像是提前商量好了,大年初一的那天,两人都没回来。 李妈还提前准备了好多汤圆,这下没人吃了。 老爷子怄气,老太太劝他也不听。 “哼!不吃算了,老子喂狗!” 不过有些伤心,就有人开心。 开心的人自然是姜烟,因为大年初一的那天,阮江临给她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她开始还假装推搡了一下,然后阮江临说:“不要算了。” 在他收回去之前,姜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到了手上。 “我的呢?” 见她收了红包,一脸开心的模样,阮江临又起了心思逗她。 她清冷的脸庞,似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多几分笑意。 其实只要是阮江临,哪怕他随便花一点心思在姜烟身上,她都能很高兴。 因为那个人是阮江临。 她抱在阮江临身上,双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她闭眼,轻轻地印了个吻在阮江临的唇上。 她颤了颤睫毛,睁开眼时,发现男人正在望着她。 这样的距离,很近,近得让人看着有些眼花。 “就这样?” 年初,阮江临也放了近一个周的假,他没回阮家老宅。 两人在七号院里腻歪了好些日子。 后来大概是她闲太无聊了,在阮江临面前抱怨了一句,之后他就带她出去玩儿了。 不过如果知道是带她去南山赛车,姜烟觉得自己是一定不会去的。 她宁愿在七号院和阮江临一起发霉。 莫子柏他们也在,不过叶琛不在了,听说是在筹备婚礼的事儿,其实也就是他未婚妻管得太严了,不放他来。 姜烟开始是不愿意上车的,就这样莫子柏还取笑她:“别介,姜美女,你不上,一会儿可就让别的美女上了。” “谁愿意谁上呗。”她瞥了一眼阮江临,故意说。 她还不信,阮江临当着她的面就让其他女人上他的车,也不至于花到那种程度。 他拿了车钥匙,走到她身边来,揽过她的肩,侧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别介,给点面子。” 说着,他放在姜烟腰间的手还不自觉地掐了掐。 京都的冬天很冷,她穿得很厚,但好似还是能感受到阮江临手掌暧昧的温度。 阮江临是没性子哄人,若是他愿意哄人的时候,说的话那叫一个好听,简直是把姜烟给放蜜罐里了泡着。 他的那些个“甜言蜜语”,将她的脑子说的七荤八素的,于是她就跟着阮江临上了车。 他弯身给她系安全带,姜烟忽的想起,好似每一次上他的车,只要他在她身旁时,安全带都是这个男人给她系的。 女人这种生物,总是会将这些细节甘之如饴。 直到哨声吹响,赛车犹如急弦上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姜烟才觉得自己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风声在她耳旁呼啸,耳边除了风声和发动机的声音,她再也听不清什么了。 哪怕她此刻是戴着头盔的,不过姜烟刚才戴头盔的时候,好像没扣紧,一个急转弯,她一甩头就歪了。 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连眼睛也睁不开。 男人似是察觉到,停了车,她感觉整个世界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他贴近她,将她头盔重新给她扶正,这次扣紧了。 赛车道上另一辆车超越过他们,那人还不忘伸出头出来说,语气尽是调侃:“嘛呢,赛车还调情,不等你们了啊······” 阮江临笑了笑,姜烟刚想问是不是来不及了,结果阮江临完全颠覆了她这个想法。 速度快到姜烟一度以为是飞起来了。 她忽的想起某次去重庆旅游,在江北机场t3的出口,她那时给司机说了声赶时间。 结果司机直接让她体验了一把山城直升飞机的感觉。 此刻,姜烟觉得,比那时的速度还要快,快到仿佛她的心脏都已经要滞停了。 经过刚才和他们打招呼的那位时,阮江临以同样的口吻吹了声口哨,姜烟觉得那刻阮江临痞极了,像街头的少年老大。 她忽然觉得,阮江临参与了她整个青春,可她却无幸见证他的年少,是一种遗憾。 出乎意料,他们是第一名,在阮江临中途停车了的情况下。 她有些佩服阮江临,因为好像只有他想,就一定可以把这件事给做好,这大概是一种天赋。 这种天赋,是姜烟求不来的。 她脱下头盔递给阮江临,他和旁人在说些什么,姜烟站在他身边,不太能听清。 她有些耳鸣,其实她有些中耳炎,最开始是由鼻炎引起的,因为耳鼻喉是连在一起的。这病不算严重,可是不是太能够在很嘈杂的环境中适应。 例如现在,她耳朵里像是钻进了无数只小蚊子,嗡嗡嗡地响个不停,甚至是有些刺痛。 他与别人正咋谈笑风生,还在享受刚才胜利的成果。 姜烟去了厕所,她捂着耳朵,蹲了一会儿,这样能稍微好一些。 她年纪轻轻的,身上却不少毛病,可是很多病都是在跟了阮江临后才有的。 其实她在上车前就应该和阮江临说的,不过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至少结果是好的。 旁边有个刚上了厕所出来的小姐姐,见她一直蹲着,就问了句是否需要帮助,她才站起来:“不用了,谢谢。” 老毛病而已,蹲一会儿就好了。 第五十章 是你贱还是我贱? 见她没什么事,女人就先出去了。 姜烟站了一会儿,才出去。 南山的风很大,刺啦刺啦地响,姜烟不知道是耳朵的问题,还是风真的刮得太大了。 之后,莫子柏约了他们吃饭,姜烟低声和阮江临想回去了。 谁知道被莫子柏那个孙子听到了,又是一番玩笑,说是姜美女不给面子。 其实姜烟真的很讨厌这种人,类似于酒桌上的劝酒行为,她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阮江临以为是她刚才被吓到了,还在闹,轻拍了拍她的肩背,靠近她的耳朵:“乖,别闹,吃了饭我们再回去。” 姜烟看得出来,阮江临是真的很开心,大概是很久没体验到这种刺激带来的感官冲击了。 不过她是真的很难受,在山上甩了这么一大圈,再加上有些中耳炎,她现在觉得有些反胃恶心,刚才在厕所里只能干呕。 “阮江临,我是真的很不舒服。” 他眉间有些不耐烦,大概是不喜欢在自己兄弟面前丢了面子。 他阮江临是什么人,京圈里大名鼎鼎的阮二爷,矜贵惯了的,只能别人依他的,哪有他一味惯养别人的份儿。 莫子柏他们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见两人僵持不下,又连忙打圆场:“得了得了,姜美女既然身体不适,那就下次再聚。” 姜烟也拉胯着脸,脸色更加清冷,有些发白,大概是吹风吹久了。 “阮江临,走不走?” 她蹙着秀眉,没再管男人的心情如何,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大概是一直吹着冷风,凉了胃。 风扬起她的碎发,刺进了眼睛里,有些疼。 阮江临还没有被人这么甩过脸子,他扯了扯唇,语气冷寡:“要走自己走呗,谁拦了你似的。” 原本还在打圆场的人,这下子看阮江临这副态度,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了。 她心脏像是被人掐了一下似的,疼得厉害。 转身之际,眼泪呼啦地就流了出来。姜烟想,肯定是被风吹的,今儿的风太大了。 她清冷落寞的背影,总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阮江临的心情也不算好,尤其是他赏了那些话给姜烟之后。 不过他脾气一上来了,什么伤人的话都说得出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莫子柏拉着他上车,说是江宏已经定了位置了。 上车的时候,他偶然听见两个女人在谈论。 “看来阮先生身边又得换人了,我还真没见过哪个人敢这么跟他甩脸子的。” “刚才那个女孩我在厕所里看她蹲在地上蹲了好久······看起来身体是真的很不舒服。” 他愣了愣,想起姜烟有些惨白的脸,低咒一声:“艹!” 莫子柏没听清这位大爷说些什么,见他不动,催了他两声:“大爷,去不去呀?” “去你妈。” 他上车,调转了方向。 都怪莫子柏那群孙子在旁边多嘴。 他一路沿着下山的路开着,他都快怀疑姜烟脚底下是踩了风火轮嘛?才走没多久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一直到半山腰,他才看见她蹲坐在路边。 阮江临摁了几声喇叭,姜烟抬眸望着坐在豪车上的男人。 彼时,姜烟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那么远。 她一双秋水波眸,格外清冷,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直勾勾地看着阮江临,视线交汇,她钻心一般的疼。 “上车。”他微微动唇。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而且还坐在车上。 不过他肯定,姜烟是能听到的。 她没动,还蹲坐在原地。 “姜烟,就一次机会,别他妈给老子赌气,不然就自个儿走下去。”他公子哥的脾气又发了。 她舒服不舒服的,跟他有关系吗? 南山在京都的郊区之外了,她若是真走下去,走到明天也回不去。 见他真要走,姜烟才缓缓开口,说不尽的委屈:“阮江临,我腿蹲麻了,起不来。” 是真的麻了,她腰也疼,起不来了。 刚才蹲在地上的时候她就在想,自己以后老了会不会半身不遂。 他沉着眼,姜烟看不清他的眼神,他下车,走到她面前来。 她蹲在地上,仰着脑袋看他,才看清他。 他一把抱住她,姜烟身子有些僵,等他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她才慢慢的开始回温。 他低身,给她系好安全带,才问:“去医院?” 不是说她不舒服嘛,那去医院看看? 她笑了笑,握着男人的手,冰得刺骨,反而带走她身上仅剩的体温。 姜烟的语气有些冷:“阮江临,你为什么总喜欢打了一个巴掌再赏一颗糖?为什么总是惹了又要来哄,是你贱还是我贱啊?” 其实没想和他拌嘴,就纯粹的想知道答案而已。 他一双桃花眼里布满了戏谑,扯着唇角,伸出手指去拨开她凌乱的碎发,“姜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们像是两块陨石一般,不断的碰撞,不断的磨合,却是怎么也融合不了的。 “没,只是想知道。” 可能,都贱呗,姜烟是这样想的。 阮江临贴近她,想吻她,被她给躲开了。 脸还没有来得及闪开,就被男人掐住了脖颈,往前一带,就像她自己主动贴上去的一般。 他的大掌无缝隙地贴合在她的脖颈处,冷得她打哆嗦,似乎全身的血液从那一刻开始都流动德缓慢了起来。 他就像是一条毒蛇,轻易便能咬住她的动脉。 许久,直到姜烟觉得自己快要缺氧了,阮江临才松手放开她。 他回到驾驶位上,看着姜烟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才开口问:“去不去?” 她脸色红润纯粹是因为刚才那一个吻涨红的。 “哪儿?” 感情刚才压根没听他说话呢。 “医院。”他重复了一遍。 姜烟摇了摇头,她不想去医院。 阮江临也没强迫她,只是将车上的热气开高了些。 只是他开得太高了,姜烟说有些闷,其实不止姜烟闷,阮江临甚至觉得有些热。 “麻烦。”他又调低了一些。 他直接开车回了七号院,姜烟又在他车上睡着了。 第五十一章 雪山不是月亮 这次他没等,直接把人叫醒了。 姜烟睁开眼时,朦朦胧胧的,不过耳边一直“嗡嗡嗡”的鸣叫声已经消失了。 她跟着阮江临走,望着男人的背影。 她能感觉到,阮江临的心情很不好。 姜烟跟在阮江临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他的性子很阴晴不定。 像是一座冰山,让人望而却步,又像是一座火山,脾气随时想爆就爆了。 直到上电梯时,电梯门关上。 男人将她抵在角落里吻,像是突如其来的洪水一般,淹没她的全身。 他高大的身躯将电梯里的灯光都挡完,他咬着她的唇瓣,缓缓松开。 手还掐着她的细腰:“姜烟,想好怎么哄我了吗?” 她在他怀里,双手攀上男人的脖颈,浑身酥软:“嗯······” 春节没多久,阮江临的假期就结束了。 她一个人呆在七号院里更是无聊,阮江临见她整日无所事事,除了摆弄她的相机之外,好像确实是无聊得紧。 经过上次之后,他也不想再带她去赛车一类的玩意儿了,懒得给自己找罪受。 他整日换着花样地给她出难题,一会儿让她学个菜式,学了他又不吃。 一会儿又让她去学跳舞,可她骨骼已经长硬了,弯不下去。 而且阮江临让她学的那什么舞,姜烟觉得纯粹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 那动作,简直不堪入目。 一直到元宵之后,姜烟从顾家明那儿得来了个好消息,他作为自然摄影系有名的传人,成功上岸了。 其实他在元宵之前就已经拿到了加州大学的offer,只是一直没说。 和学校那边确认了之后,才打电话告诉的姜烟。 此时,姜烟正躺在阮江临的腿上,阮江临拿着叉子给她喂了颗葡萄。 她有些激动,差点让叉子直接戳到她嘴唇,幸亏阮江临及时收了回去。 她从男人腿上起来,拿着手机走到窗外,阮江临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叉子扔到了果盘里。 电话里,顾家明他说年后就要走,下个周就要返校收拾东西。 他下个周走的时间正好和叶琛的婚礼撞上,论交情,她对叶琛的婚礼并不感兴趣,更想去送自己的朋友。 可无异于,又是和阮江临一触即发。 毕竟她之前都答应了,其实无论是阮江临或是叶琛,根本不在乎婚礼是否有她这个人参加。 不过是男人的胜负欲,占有心作祟。 姜烟挂了电话,不知道阮江临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他从身后环抱住姜烟,她穿的睡衣,很厚,像一件大袄子一样,阮江临总觉得这衣服一点也不舒服。 他伸手进去,冰凉的手贴紧她的盈盈一握的细腰,这才满意。 她像条水蛇一样,在怀里扭个不停,太凉了,她想把阮江临的手甩开。 “阮江临,下个周二,我朋友要走。”她主动献吻,想要求人的态度很明显。 阮江临顺手一提,她的双脚就踩在了男人的脚背上。 她不太爱在家里穿鞋,总是光着脚走,大冬天的也是。 阮江临说她又作又矫情,随后又让人把家里都铺上了地毯。 她光着脚,踩在男人的脚背上,瞬间高了不少,虽不能与他平视,却是更大胆了一些。 阮江临教会她不少东西,比如,如何勾搭他。 “下个周二,送送我呗。”她贴着,手指不停地在他宽肩上画着圈。 他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托住姜烟:“看你表现?” 在阮江临身上,姜烟将那些个男女之间的暧昧之术学了个干净。 顾家明要出国这件事还是姜烟告诉唐曼的,这一年的春节,唐曼回不来。 这是她来到阮家之后,第一个在外过的春节。 军营里边春节也算热闹,一大群人围在雪山之下,唱着军歌。 唐曼说,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能这么扯着嗓子唱一首歌。 因为班长说,要是唱不好,就罚三百个蹲下起立,吓得唐曼嗓子都差点扯坏了。 姜烟说,正好让她在那里练一个铁肺。 “帮我跟他说声恭喜啊,果然不愧是学霸。”她一脸老母亲望儿子成才的欣慰。 姜烟想,要是顾家明听到了唐曼的语气,两人绝对又要掐起来。 忽然很怀念,之前三个人吵吵闹闹的日子。 唐曼走了,顾家明也要出国了。 好像真就剩下她一个人,剩下她一个人留在原地,画地为牢,死守着自己的执念。 “唐曼,你后悔吗?” 姜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后悔走了那么远,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吗? “不后悔,至少体验了一下他平时的日子,发现,忽然有些理解他那些情怀了。” 她很坚定,虽然开始会有失落。 不过至少现在,唐曼想,自己一点也不后悔。 看过他看过的风景,走过他走过的土地,守护着每一寸的边境,保护着她与他的国,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怀与热爱? 唐曼一想到这里,便会觉得训练好像也不是那么苦了。 “姜烟,等我回去,我一定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不管别人如何想我,我总归是喜欢他的。” 大概是有了跨越万里山河后的经验,她连带着勇气也多了不少。 姜烟笑了笑,她认识的唐曼是明艳的,大胆的,永远追求着自己所热爱的。 姜烟当初实在是没想到过,她可以为了一个人奔赴万里,哪怕最终扑了一场空,不过姜烟是佩服她的。 “不和你说了,一会儿我们班长又骂人了。” 春节唯一的一个可以拨给家人的电话,唐曼打给了姜烟。 不是不想打给阮江锦,而是她怕,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会立马做个逃兵,回到京都。 她不想这样,因为阮江锦说,要么做好,要么不做。 唐曼是想把这件事做好的,不管是为了阮江锦还是自己。 那一年春节,没有月亮,唐曼只能对着雪山,许了一个新年愿望。 她双手合十,那是最虔诚的手势,她说,希望明年,她的身边会有阮江锦。 可惜雪山不是月亮,它不会听见人的愿望,也不会诉托月老。 第五十二章 管得挺严 叶琛的婚礼办得很盛大,不过更像是一场联谊会。 其间邀请的嘉宾几乎都是在京都有些名气地位的人,除了时常和阮江临聚的那几位,姜烟一个也不认识。 她今天穿了件高定,是阮江临提前就准备好了的,大概是怕她在这种场合穿错了。 新娘子很漂亮,看眉眼就知道是那种很有野心的女人,与叶琛身上纨绔气质一看便是不一样的。 她和阮江临他们是一类人,惯会游离这种场合,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名门闺秀的气质。 不过姜烟并不喜欢她,或许是因为那位冉小姐也不太喜欢她。 两个互相不对眼的人,还要装作是熟悉的故人,以及献上她对新人最诚挚的祝福。 阮江临偏生还就爱看她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他坐的贵宾席,其间还有莫子柏他们。 这孙子大概是上次被阮江临给骂怕了,这次和她打了个招呼也没像往常那般开口调侃她。 新娘子拖着一身雪白昂贵的婚服忙得得晕头转向,新郎倒是优哉游哉得不行。 坐了下来,反而打起了手游。 等要上台的时候,他还在开黑,阮江临顺脚踢了踢他,他才回神才把手机收起,慢悠悠地上台。 她坐在阮江临的身旁,出奇得安静。 因为姜烟一直都觉得,婚礼是一个神圣的殿堂。 看得出来,新娘子有些紧张,甚至是在叶琛面无表情念着誓言时,差点自己把自己感动哭了。 阮江临收了收揽在她腰间的手,往他怀里带:“不上去抢?” 他说的是捧花。 他眉眼带着戏谑的笑意,风情又冷漠,姜烟一直都看不穿他。 阮江临好似,一直都很喜欢逗她,她就像是一只风筝,他凭着心情,攥着手里的线,让她时高时低。 她莞尔笑,轻轻地拍掉男人环在她腰间的手,学着男人的口吻:“说得你要娶我一样。” “不一定啊,说不定你努把力我还就真娶了。”他一双桃花眼在星空灯光下,衔着笑意显得格外深情,说得姜烟下一秒就要信了。 “真的假的。”她挑声问。 “你猜?” 两人说话的功夫,新娘子已经将捧花交了出去了。 仔细想,她连抢捧花的机会都没有。 席间,她没什么胃口,大概是心思都放在一会儿送顾家明的身上。 今晚,阮江临滴酒未沾,也是为了送她而已,提前答应好的事儿,总得做好。 叶琛来敬酒的时候,还说他是不是转性了。 莫子柏在一旁接话:“八成是啊,京圈阮二爷戒酒了,看来姜美女管得挺好。” 管这个字,她实在是有些高攀了。 姜烟笑笑,也没有说话。 这话说得,连旁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好像她真使了什么狐媚妖术。 阮江临今儿高兴,还愿意给她这几分面子,没说话反驳。 一行人笑笑,也就当笑话过去了。 估摸着时间,看他还在和莫子柏他们有说有笑,姜烟伸手去攥阮江临的衣服。 晚宴还没结束,阮江临就带着她提前离场了。 这个点,下班的高峰期,直接堵到外环。 姜烟原本想,是赶不上送顾家明了,还特意发了条短信告知。 没想到最后赶上了,停在机场入口前。 姜烟下车前,急匆匆地在男人脸上落下一吻,表示感谢。 夜晚的机场不算人多,姜烟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顾家明,他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坐在椅子上。 他坐在那儿,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情绪有些低落。 今儿来送他的,只有姜烟一个人。 他刚才就看见姜烟进来了,从一辆价格不菲的豪车上下来的。 虽然隔得太远,没看清男人的样貌,不过有个大致的轮廓,不像是唐曼口中的萝卜。 “多久登机?” “快了。” 只是来送他一程,也没什么话要说,不过姜烟看他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就问了句,才知道是邓慧给他发了信息。 大概意思就是让他别走。 看得出来,他有些犹豫。 不过顾家明这人,一直都是理智派,虽然犹豫,却也半点没动摇自己出国深造的心。 “好好照顾自己啊,明年回来给你带加州土特产!”他拖着行李箱挥手道别。 姜烟笑他,还什么加州土特产,也只有顾家明说得出来。 姜烟觉得,来年一定是值得期待的一年,唐曼会退伍,顾家明会回国,阮江临也一定还在她身边。 直到他入了登机口,姜烟才走。 好像每一次这种分别,都有她的参与,无论是唐曼还是顾家明,她都是目送的那一位。 北城的夜景没京都繁华,入了夜,除了远处的高楼大厦亮着,其余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 没有年味,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她里面还穿着那件高定,走起路来不是很方便。 她打开车门时,一股扑鼻而来的烟味,有些浓。 阮江临只开了一点车窗,烟味都留在了里面。 跟了阮江临也有那么久了,她还是不习惯那股子烟味。 她弯腰坐进去,等他抽完那根烟,才启动车。 他手指时不时地摩擦着方向盘,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很熟的朋友?” “嗯,唐曼也认识。” 他还没怎么问,她就一句话说清楚了。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单纯的找个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 “姜烟,别这么紧张,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瞥了一眼姜烟,笑着说。 姜烟不看他,扭头望着窗外的夜景看,黑漆漆的一片,也没什么好看的。 其实,阮江临的话,她听在耳朵里,一点也不开心,她倒是宁愿他小气一点。 因为不在意,所以大度。 见她不说话,又缓缓开口:“改天教教你开车?” 其实她有驾照,就是不太敢开,隔了这么久没练车,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阮江临提起的时候,她是不大愿意的。 大概是在南山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她摇了摇头。 他轻嗤一声:“随你。” 她不愿意学,他还不愿意教呢,他又不是上赶着鸭子上架似的。 第五十三章 我眼没瞎 春节过去之后,阮江临就越发忙了起来,他的投标和竞标会议似乎很多。 每次就算回来,也是没什么机会陪她的。 她闲着很无聊,学校得三月份才开学,阮江临不在七号院的日子里,她得数着时间过。 再这样下去,她怕成为深宫里的怨妇。 不过好在,京都的雪终于有了停下的趋势,雪水融化,好像都带走了城市里的污浊。 一眼望去,晴空万里。 阮江临说她终于可以把自己穿得不像一只猪一样了。 入冬以后,她一直穿得很厚,阮江临一直说她裹得跟个猪一样,怎么年纪轻轻就开始养生了。 她充耳不闻,继续穿着自己大棉袄。 就在她穿得稍微不那么暖和的一天,阮江临带她出去了。 后来看手机,才知道那天是白色情人节。 姜烟一直觉得,阮江临是不会过情人节的那种人。 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就带她吃了一顿平平无奇的饭而已。 可是因为陪她用餐的人是阮江临,于是一顿饭的地位都顺势提高了不少。 只是席间碰到叶琛他们,姜烟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身边的女孩子不是那位冉小姐。 她有些微微惊讶,不过并未表露于色,暗暗惊叹而已。 她记得,她也只是半月前才参加了叶琛的婚礼而已。 若是仔细算日子,连半月也没有,也就十来天。 看样子,他对这位的态度倒是比那位冉小姐还要好些,至少敷衍得不是那么明显。 打了声招呼,也就走了。 “怎么,看你比正主还伤心?”他转身,望着她。 她的确心情不佳,原本一顿饭吃得好好的,阮江临近来也难得陪她吃饭。 “这位瞧着还没那位冉小姐好看。” 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那位冉小姐,却是实话实说而已。 倒也说不上是不喜欢的程度,只是无感,大约是冉小姐每次见人都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让人实在是产生不了好感。 阮江临听着小姑娘的话,放下餐具,往后靠着椅子,笑了笑。 该是多么单纯的小姑娘才说得出来这些话? 姜烟不明白他在笑些什么,本来就没那位冉小姐好看。 不止样貌,就说气质内涵,估计没一样能打的。 所以像他们这种人,究竟是图个什么? 阮江临被小姑娘的话逗起了兴致,顺了她的意调侃:“他一直都有点眼瞎。” “所以那位冉小姐知道吗?”她拿了块点心放在餐盘里,却没吃。 她抬眸看阮江临,还没看见他的表情,就被上菜的服务员给挡住了。 “知不知道的有什么意义?”阮江临勾着唇,反问。 她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她忽的觉得自己有些关心多了。 细想,大约真的是自己最近太无聊了,连带着有些八卦了。 不过她这饭经过别人打扰,吃的也是索然无味。 见她兴致不高,阮江临结了帐就领着她走了。 原先牵着手,不知道走到哪个走廊,就被松开了。 她每次走在阮江临身后,都会跟不太上,间距总是会越来越大。 她上车的时候,男人已经开了暖气,她赶紧缩了进去。 虽然京都的雪停了,可还是冷,有些干冷。 “回去把你那件粽子外套裹上。”他看着姜烟打了个哆嗦,笑着说。 他一直开车到七号院楼下,姜烟问他为什么不入车库,他说有点东西要买。 直到看他拿着几个小盒子上车,姜烟才知道他要买的是什么。 他上车就将袋子递给了姜烟,姜烟拿着有些手烫,放在了座椅旁边。 为什么会手烫? 大抵是因为上次是她亲自给某人戴上的。 不知道他买了多少盒,她总觉得阮江临有囤这个东西的嗜好。 可能就像是女人喜欢囤卫生巾? 他停车,姜烟就先上去了,连那个袋子也一并拿了上去。 姜烟把它放进抽屉的时候,才发现上次已经没有了。 她记不清数量,反正都是阮江临用的,他记得就行。 他随后便上来了,带着一身寒气,问姜烟开暖气没有。 其实阮江临压根这天有多冷,偏生家里有一个矫情人,不耐寒得很。 她踩在地毯上,毛茸茸的,连搭着阮江临肩的手也是小心翼翼的。 见她别扭一路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在他眼里暴露无遗。 阮江临扶着她的腰,贴近她,一脸痞笑:“放心,我不眼瞎。” 其实这算不上什么回答,就她听在耳朵里,格外受用而已。 阮江临收了力,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她双腿一跳,轻松来了个考拉抱。 “阮江临,你明明知道一句话的事儿就能让我开心。”她眼神幽幽,带着几分清冷与质疑。 男人顺势托住她,不让她掉下去。 一句话的事儿,也得看他愿意不愿意。 可他就是不说,看她别扭了一路。 顺着阮江临的意思,姜烟也觉得自己近来别扭好多,怪矫情的。 总归阮江临是哄了她的,不是吗? 可她有些贪心了,这些不够。 见他不说话,姜烟又从他身上下来,站得离他远远的。 阮江临忽的也没了兴致,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扫兴。他一贯不太喜欢得寸进尺的人。 他坐在沙发了,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来,点燃。 瞥了一眼姜烟,不正经的神色已然消失,语气有些正经:“姜烟,别总这么扫兴,一次两次还好,多了会腻,懂?” 烟雾朦胧他的轮廓,姜烟的心底抽了一下。 她忽的明白了叶琛为什么会放着冉小姐那种绝色不要,偏要外面彩旗飘飘。 她在心底不禁嗤笑一声。 阮江临和他,又有什么不同。 不过都是一类人而已,大抵唯一稍好一点的就是,阮江临是个不婚主义者。 且明明白白,男女之间的暧昧他擅长玩弄于股掌之间,不屑于做什么出轨的事儿。 姜烟歪了歪脚,向他一步步走去,她知道,该怎么才能不让他觉得那么扫兴。 可能是她心理原因,她觉得腰又有些疼,这次隐隐作疼,不像上次那种快要断了的疼痛感。 第五十四章 一点就通 事后,他躺在床头,拧灭了手里的烟,姜烟浑身上下就穿了件吊带,躺在他身边。 “姜烟,别和我闹,听话些,你要天上星我都给你。” 他放了烟头,搂着姜烟的肩头,手指抚过她肩头处的那块小疤痕,是当初他给烫的。 经过这么些日子,不像那么狰狞了,可摸着还是有些膈人。 她躺在他怀里,手指不停地在他胸口处画着圈,一个又一个。 那天之后,也不知道阮江临是不是算得上补偿,送了她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她上网查了一下,也就一套房的价格。 她戴在手腕上,总觉得有些沉甸甸的,别人的男朋友,都是送花送包。 他送她一块名表,昂贵又精致,可她戴在手上却是不方便的。 后来她问,他是不是对每任女友都这么大方,阮江临只是笑笑没说话。 其实姜烟在某些角度一点也不聪明,比如一点也不知道在阮江临身上套些该套的东西。 至少这一点,无论是封潇潇还是顾清,都比她要聪明很多。 在她寒假结束开学的前一天,阮江临送了她一场烟花秀。 这该死的有钱人的浪漫,让她无法抵挡,也没人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阮江临转过头望去,她眼角全是笑意,少了些冷清的模样。 她望着漫天焰火,眼底尽是缤纷的色彩,她勾着红唇,有些摄人心魄。 他站在姜烟的身旁,一手抄兜,矜贵的气质十足。 “好看?” 她眼神有些痴醉,随后才说:“嗯。” 灿烂夺目的焰火与黑色几乎交融在一起,一挽烟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连眸子都是熠熠发光的。 “小姑娘都喜欢这种。” 烟火声太大,她没太听清他说些什么。 那天的烟花很好看,连带着平时严凛的冬风都温柔了起来。 她忽的有些被男人绝伦的脸庞迷了心智。 “阮江临,我想和你有个未来。” 烟火停了,她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一脸不正经,笑容也是痞痞的,挑着姜烟的下颚:“姜烟,你开玩笑呢。” 她语气有些坚定,“如果我非要呢。” 他笑得更放肆了,一脸纨执。 阮江临松了手,一双桃花眼格外迷人,放荡又薄情。 “那我们俩可能不太合适。” 想和他有未来的人多了去了,他得依哪个? 阮江临的话很直接,却是在姜烟的意料之中,她笑了笑,拢了拢脖颈处的围巾。 那晚回去,姜烟就耍着小性子说是要收拾行李。 阮江临说她就是只假狐狸精,装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阮江临也不叫住她,看她一件件的把衣服往行李箱里扔。 只是倚在门框上看着她,一副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模样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姜烟后来收拾累了,也就不动了,阮江临才上前来。 又将她东西给收拾回去了,她明儿就开学了,就算不和他闹,也总归是要回北城的。 “别收拾了,全买新的。” 他倒是豪气,全给她置办新的。 姜烟光着脚朝他走过去,熟练地解开他的扣子。 一个反扑,就将阮江临扑倒在床上。 “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勾着唇笑。 姜烟没说话,伸出手指在他身上处处点火,却无所动作。 直到阮江临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她才轻推开他。 靠近他的耳旁,轻呼一口气,缓缓道:“阮江临,我今儿不怎么方便啊。” 听着,男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虽然是有心捉弄,可到底还是会有些怂,手指不自觉得攥紧男人的衣角。 他蹙着眉问她:“这玩意儿能不能憋回去?” 姜烟被他逗笑了,在他怀里拱着笑,难得看他憋气一回儿。 他伸手在她腰间上用力一掐,疼得姜烟轻呼一声,她想,指定是青了。 他下手一贯是这样,没轻没重。 不过他越不满,姜烟越兴起,两只细腿还去勾搭他。 见她一脸得意,阮江临忽的想起什么,伸手去拨开她凌乱的碎发。 他大掌贴着她的后背,密密麻麻的痒。 “宝贝儿,我该说你是真纯还是真蠢呢?”他嗓音低沉,像是古时候的巫师,能蛊惑人心。 姜烟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毕竟他可是老手,花样多得很。 她双眸微闪,离男人极近,他身上总是有些的烟草味,不过味道很淡,除非他偶尔抽得猛,便会很浓。 他手指从她脸颊上掠过,停留在红唇之上,意思不言而喻。 她脑子里忽然空白一片,大概是知晓了男人的用意,清丽的小脸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惊慌之色。 她撑起身子,从他手下逃走,却被他一拉就拽了回去,狠狠地摔了下去,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没想过这样,甚至是想都不敢想。 阮江临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脸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笑意:“聪明。” 他夸她聪明,一点就通。 可姜烟偏觉得她就像个傻子,还纯得像张白纸,以为自己真捉弄到了他。 姜烟回了学校,大二下期的课程很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寒假没有提前预习课题,以至于她的实践没操作,论文无头绪。 阮江临也很忙,不过偶尔也会想起她。 前段时间,还将她住的那房子给买了下来,说是免了她的房租水电费。 她又在阮江临身上捞了一笔。 不过她真挺好奇,阮江临是不是将那房子写的她的名字。 她后来有一次问出了口,谁知道他说:“你想得倒挺美。” 阮江临有了她家的钥匙,随时想来便来。 偶尔姜烟回去,就能看到阮江临把她的屋子弄得仙雾缭绕。 她一进去,就是烟味。 阮江临近来的烟瘾很大,她一度以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踩了老虎的胡须。 总能听见他在阳台上骂人的声音,他怼起人来毫不留情,姜烟甚至都能领会到他下属是有多么的尴尬。 其实姜烟有个地方想错了,因为阮江临若是还愿意开口怼一个人,说明那个人还有救。 否则,他一句话都懒得说。 第五十五章 坏一点,我才爱 返校的第三个周,李教授约了她一起吃饭。 自顾家明走后,她就成为摄影系李教授的第二个得意门生。 她还是不习惯像阮江临他们那样,能和师长谈笑交流。 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聊,大多时间都是尴尬的。 姜烟今儿去了华大的b区,李教授让她过去拿实践报告,顺便又请她吃了饭。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一直让李教授破费。 李教授开怀大笑:“你说笑了,江临送来的茶可比我请你用的餐破费得多。” 姜烟有些惊讶,没想到阮江临送了茶给李教授。 姜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用发丝也能想到都是些烧钱的玩意儿。 原先阮江临没隔几月就会给陈教授送一些,这次顺带着连李教授一并送了。 他没告诉她,在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心理负担的。 因为在此之前,她不认为李教授会对她关心到这个地步。 其实对阮江临而言,也就一个顺手的事儿,实在谈不上贿赂一说,只是她想太多了而已。 不过她想,她确实不能再接受李教授如此频繁的邀约。 她拿着实践报告往回走,不想路上撞到了一个女生。 女孩抬眸看姜烟时,不耐烦的脸色瞬间就消散,换上一脸不可置疑又惊喜的神色:“是你呀!” 姜烟觉得有些眼熟,不过却并没有想起是谁。 女孩在姜烟弯腰之前,就已经先把她的实践报告捡起来递给她了。 姜烟道了谢,见她没有想起来自己,女孩主动说:“我记得姐姐是阮先生身边的那位。” 随后又继续开口说:“我们上次见过的,情人节那天。” 姜烟忽的有些印象,想起了她是谁。 想起那天没瞧仔细,今天离得这么近,她看得比上次清楚多了。 是有几分姿色,可比起那位冉小姐,还是不够格的。 姜烟微微含颚,算是回应,便打算离开了。 谁知道那个小姑娘是个自来熟,主动地便挽住她的手,同她搭话:“原来你是学姐啊,我是文传学院的,我叫王曦雅,学姐是哪个专业的啊?” 刚王曦雅捡她实践报告时,看见了上面的个人信息。 姜烟下意识地躲了躲手腕,她不太习惯。 王曦雅像是并未发现姜烟不自觉流露出的不悦,反而搂得更紧。 不像是刚认识的,倒像是多年的好友。 “学姐,改天一起吃个饭呗。” 姜烟轻轻扒拉开开王曦雅搂着她臂弯的手,面色清冷:“改天的事改天再说。” 她连再见都没说一声,转身便离开。 王曦雅有些尴尬,大概是没想到姜烟会这么直接。 望着姜烟远去的背影,面露讥讽:“有什么好神气的。” 自那天以后,姜烟没想到自己粘上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甩也甩不掉。 王曦雅这个人总是会出现在她小得不能再小的社交圈子里。 她似乎都知道姜烟哪个时间段有课,提前便会来等她,说是一起约饭。 一次两次还好,姜烟不想太过难堪,也就尴尬过去了。 一直到王曦雅有次来陪她上课,她着实有些无语,她甚至都在想为什么王曦雅能有这么多空闲工夫花在她身上。 有这闲心,她还不如去抱好叶琛的金大腿。 她拿着书,转身望着一脸天真烂漫的王曦雅,“别跟着我了,很烦知道不知道?” 唐曼走后,她又过回以前独来独往的生活,对于王曦雅过度的热情,她很厌烦。 姜烟不否认,这可能其中也掺杂了一些女性个人情绪在里头。 王曦雅瞬间就收起了那副惯用的单纯表情,双手交叠环抱:“姜烟,别一副看不起谁的样子,说到底咱俩都是一路人,没谁比谁高贵多少。” 姜烟下意识地掐了掐手掌心,还没开口说,王曦雅就又换上了那副无辜的面具,一脸天真:“学姐,反正他俩都是好朋友,我觉得我们” 姜烟听在耳朵里,只觉得一阵恶心。 开口打断她,语气冰冷:“我们不一样。” 她清冷的眸子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姜烟收回眼神,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 她脚下的步子原先很快,可是不知走到哪一步就开始放慢了下来。 林荫道里,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走,这个天太冷了,冷得树上连只鸟也没有。 她有些自嘲,刚才还信誓旦旦地和王曦雅说她们两个不一样,如今细想来,还是一样的。 正巧,手机响了一下,是阮江临问她什么时候下课。 这些日子,他来北城来得很勤。 等她上车,他熟练地给她系上安全带,随后她把手踹进男人的大衣里。 她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口袋,虽然早上出门的时候贴了很多暖宝宝,但是双手依旧冻得很凉。 “想吃什么?”阮江临问她。 她兴致乏乏,“随便。” 晚风吹乱她的发,她站在阳台上,身上裹着一件毛毯御寒。 阮江临站在她身后,从今儿晚上回来就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 他鲜少关心她的情绪,难得问她原因。 她所有不开心的情绪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消化。 姜烟转身去望他,靠在他怀里。 “阮江临,今天有个坏女人说我和她一样。”她没说王曦雅的名字。 因为她根本记不得王曦雅的名字,还有不想在他面前提到他朋友不好。 阮江临笑了一声,一脸不正经,逗着她玩儿,“那她说的挺对。” 他指腹不断摩擦着女孩的下颚,姜烟抬头摇了摇,把他手指甩开。 “你也觉得我坏?” 他手指稍加用力,姜烟就晃不动她自己的小脑袋了,只能抬起头看他。 “坏一点,我才爱。”他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没像往常一样带着情欲。 算是安慰,蜻蜓点水便过。 她窝进阮江临的怀里,手臂有气无力地搭在他的劲瘦的腰间。 “阮江临,你才坏”她嗲气,狠狠掐了一把男人的腰间。 阮江临一把抱起她,大步往卧室里头走。 将她扔进被窝里,却是注意到她的腰,没用多大力度。 第五十六章 她也配? 他手往抽屉去摸,没摸到,他停了手。 姜烟才想起,上次的已经用完了。 这该怪谁?怪他自己,毫无节度。 这次还未等阮江临开口,她便先行求饶,扯着男人的衣角,“别,嗓子疼。” 她最近有些感冒。 阮江临笑了笑,没说话,但是却松开她,自个儿先下了床。 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身上拢了件浴袍,浑身都湿漉漉的,带着寒气。 姜烟让他离自己坐远点,他太凉了。 可他非往姜烟身边坐,她不依,阮江临就直接把人扯进自己怀里。 两个人东扯一下,西拽一下,最后她直接坐了个满怀。 阮江临暧昧地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她皱眉警告他。 姜烟不太喜欢这种动作,她虽然跟着阮江临学了不少。 对于情事,她没他放得开,毕竟他浪惯了的。 他没松手,她就还坐他腿上。 “今儿那人谁啊?”他玩着她的长发,卷在手指上,套了一圈又一圈。 姜烟一段时间一直怀疑阮江临有恋发癖。 如果他真有这个毛病,下次就用剪头发威胁他。 姜烟装没听到,没回他话。 见她没应,他稍用力扯了一下她的秀发,她不自觉的往后仰去。 “你得问你朋友。”她嘟囔着嘴,没好气地回答。 大概是阮江临又没注意到手里的力度,将她头皮扯疼了。 疼了一下,她也没什么好心情了,直接从他腿上起来。 慢慢索索地爬上床,缩在自己的角落里,盖上被子就睡了。 阮江临今夜的火本来就没泄,姜烟又同他闹,火气更盛。 隔了一会儿才拿上手机走向阳台。 打了叶琛的电话,好久那头才接。 “能不能管一下自己的人?”他嗤笑一声,他惯会冷嘲热讽的语气,最让人受不住。 叶琛细想了一遍,自个儿最近可是没招惹那位大爷啊。 他刚准备开口问怎么回事,阮江临那头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叶琛原本一手好牌,就因为阮江临的一个电话,又坏在了手里。 他把手机直接摔了,“噔”的一声被他砸在牌桌上发出声响。 同行的有人说他,“输了把牌不至于。” 他双眸一扫,没个好脾气,“至不至于关你屁事?你他妈谁啊?轮的着你说?” 能上叶琛牌桌子的那几位,没点分量还真不敢搭腔说话。 莫子柏又在旁边和稀泥,圆着场子,说他近来脾气不好,别和他计较。 自从叶琛跟那位冉小姐结婚之后,整个人的素质就日益可见的低下,稍加不顺就开始骂人。 要知道,这人以前可是只笑面虎,再不高兴的事儿,脸上总是挂着笑。 莫子柏之前还问他,是不是那位冉小姐太过凶悍?以至于天天给他气受。 话还没完,莫子柏就直接被叶琛踹了一脚,那一脚踢到了实处的,痛了他好久。 他虽当场就骂了叶琛是“孙子”,可是从此提都不在他面前提那位冉小姐了,就算打趣,也不敢太甚了。 叶家父母原本是指望叶琛娶了一位比较强势的妻子,就能够栓一栓他那野惯了的性子,可没想到他玩得比以前更疯了。 冉小姐偶尔告状,说叶琛基本上都是夜不归宿,父母又是一顿责备。 就算他回来了,夫妻俩说不上几句话就开始吵,大事儿小事儿都吵,见了就脑袋大。 那位冉小姐虽然看着是京都名门出生的大家闺秀,可到底也是被家里宠坏了的性子。 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悉听她话尊便的人。 碰上叶琛这么个不羁的性子,野惯了的人,两人谁也看不惯谁。 结婚没多久,还能算得上是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可之后叶琛那些风流往事传到她耳朵里,冉小姐可是眼里半点沙子都容不下的人,两人最终是吵得不欢而散。 开了头后,之后更是如此。 偶尔一次,叶琛和她吵上了头,甚至回她一句:“你也出去找呗,我又不拦你。” 冉小姐大骂他是混账,他直接摔门而出,把家里的保姆都吓着了。 其实他是在气头上才说出那番话的,平时不至于。 不过那位冉小姐若是真愿意各过各的,他倒还乐得自在。 他婚后整日焦头烂额,偏得还有个大爷要来怼他两句,叶琛气得恨不得将桌牌砸了。 没等莫子柏开口,他拿了放在女伴身上的外套就走了,那被他摔碎了的手机也没管。 “果然说这婚姻是人生的坟墓。”莫子柏感叹。 北城。 阮江临打了这通电话才进卧室里去。 他上床,身上的寒气全带给了身边的人,他丝毫没注意,也丝毫不在意。 姜烟好不容易捂热了的被子,他用手一掀,就全凉了。 她像只流浪猫一样,把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 她背对着阮江临,阮江临从身后将她搂在怀里。 原先他是不习惯将人搂在怀里的,可日子一长,他反而适应了。 他的气息,浮浮沉沉,全都密密麻麻地打在她的脖颈间,弄得她痒痒的。 上次也是,他出差回来,没刮胡子,窝在她深深的锁骨处蹭,痒得她咯吱笑。 她躲了躲,男人用力将她捁在怀里,随后才在她耳边说:“别气了呗,都帮你出气了。” 姜烟愣了愣,随后才缓缓开口问:“阮江临,你觉得我和她有区别吗?” 阮江临蹭了蹭她的下颚,轻嗤一声:“姜烟,别太掉价,她算什么?也配比?” 姜烟觉得自己着魔了,哪怕阮江临是哄她的,她那时候也信了。 她翻了个身,正对着他,抬眸去望他。 他眼眸垂着一片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姜烟伸手去摸。 橘黄色的台灯照耀在两人身上,姜烟晃了神。 随后才从头顶男人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姜烟,看看她,你就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他勾着唇笑,看着怀里的姑娘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姜烟没懂阮江临的意思,直到后来王曦雅出现在了叶琛的一位合伙人的身边,她才明白阮江临的意思。 第五十七章 她馋了 开春之后,天气开始转暖,她原先是耐寒的,不怎么怕冷。 前些年的这个时候,她都可以拢件外套了,可是今年她竟然觉得有些冷。 一直到快四月,姜烟才脱下厚重的袄子。 原本约了阮江临出游,可他临时出差,一走便是半月。 他很少会爽约,姜烟没说什么,他说等到今年圣诞带她去罗瓦涅米看极光,她只说好。她每日算着时差给他打电话,偶尔没通,阮江临会之后给她回电话。 王曦雅自那件事之后,再也没来姜烟面前晃荡,她也没再去b区,两人算是没有交集了。 阮江临之于姜烟,像是一种毒,他不在她身边,她想得心慌。 有次晚上,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将整个脑袋都埋进枕头里,想从中感受到一丝男人存在过后的温度。 她还是给阮江临打了电话,算着时差,那头应该是已近黎明。 “嘟嘟嘟”响了好多声,那头都没有接,就在她指尖刚要碰上挂断键的一刻,阮江临接了。 他脾气很大,尤其是在被人吵醒的时候,起床气总是不太好。 “嗯?”他语气中有些被人吵醒的戾气。 姜烟没说话,听着那头有些男人的呼吸声。 许久,见她没说话,男人才耐着性子问她,还带着还有被人吵醒的睡意:“想我了?” 姜烟将手机贴得很近,浅浅的呼吸声,轻“嗯”了一声。 “看来是馋了。”他不正经地说。 他说得对,她的确是馋了。 反正阮江临不在她面前,她大胆地笑,毫不掩饰:“嗯,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一直没说话,姜烟只听得见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他下床了。 他叼了根烟,用掌心捂着点燃,站在落地窗前,才缓缓说:“下个周三。” 姜烟又“嗯”了一声,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直到姜烟那头只传来浅浅的呼吸声,阮江临才挂掉电话。 第二天姜烟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又闹了阮江临半夜,他本就忙,忙起来的时候顾头不顾尾,经常就是一个通宵。 周三那天,姜烟把课给调了,她很少会请假或是调课。 偶尔一次,辅导员也同意了。 她提前就去机场等着了,可她先前没告诉阮江临会去接机。 阮江临调了航班,她也不知道,在机场空等了两个小时。 还是阮江临在家里没看见她,给她打了电话,才知道那个人孤零零地在机场等他。 他又叫司机去把她接了回来。 姜烟觉得自己就像是sb,好端端的学什么别人的浪漫,自个儿在机场坐了两个小时的冷座。 机场离家有些远,她等了一会儿,司机才到。 北城的机场一路沿江边往市中心开,四月的天气,正是初春,路边原本看着要枯了树枝也重新开始发芽。 她开了车窗,任风吹进来,吹平她的躁闷。 “卢先生这次也一起去了吗?”她用手里的皮筋将头发绑了起来。 他客气地笑,礼貌回应:“去了。” 姜烟掐了掐手指,装模作样这点本事,她在阮江临身上学了个干净,漫不经心地问:“卢先生跟着江临出去怕是饱了不少艳福。” 她眼底一片清冷,唇上却挂着笑。 她虽知道自己这样问不太好,可占有欲和好奇心作祟,她还是问出了口。 “怎么会,姜小姐多心了。” 可人家回答得滴水不漏,既不阿谀奉承地否认,也不以表忠心地坦诚。 他给不少富豪开过车,岁数摆在那儿,经历也在那儿,最是会巧妙应付。 姜烟不是第一个这样试探他的人,以前那些个富家太太也曾想在他嘴里试探出丈夫的秘密,他万精油一个,最会应付。 姜烟自嘲了一下,虽然也没真打算从这位卢先生口中问出点什么,可女人的那点心思,全摆在了脸上。 许是自己被叶琛那种人和事儿给影响到了,真多了心,她明知道阮江临是不屑做偷吃这种事儿的人。 他不会偷吃,他要么都是拿在台面上摆着明吃。 姜烟收了笑,望着窗外,阳光越发明媚,耀得人眼睛有些疼。 关上车窗,才觉得眼睛好了些。 等她回去了的时候,阮江临都已经洗完澡,一身清爽。 姜烟快走过去,就一头扑进男人的怀里,阮江临顺势搂住她。 “怎么,这会儿不怕我把你凉着了?” 前些日子,她总说他凉,抱着冷。 阮江临说她矫情,敢情他赶着要凉死她一样。 这会儿又算什么?相思成疾?投怀送抱? 初春已至,她不怕冷了。 攀上男人的脖颈,就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阮江临直勾勾地望着她笑。 他薄唇微张,轻咬住她的耳垂,浮沉的呼吸像是一团火一样烧在她耳旁,他一口地地道道的京腔,语气轻佻:“姑娘,白日宣淫啊?” 姜烟眼神似幻似真,有些迷离,她动情地看着阮江临。 他泰若自然,睥睨又寡情薄意,双手搭在她腰间,不至于让她落了下去。 勾着她的白如葱雪的双手往下带,薄唇微抿,诱惑她:“你戴。” 姜烟顺着他的手看去,他一双手骨骼分明,修长好看,他伸手从盒子里拿出来。 姜烟将男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像是中了蛊,从他手上接了过去。 她坐在窗前,男人半搂着她,时不时在她圆滑小巧的肩头抚摸着。 已近黄昏,夕阳西下,余晖未尽。 她贴着他,感受着彼此每一寸的温度。 把弄着男人修长的手指,“回来都没给我带礼物。” 她身上有股子还未消散的风情,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格外荡漾,脸上还有些泛红,柔软的秀发在他指尖穿梭。 “给你带了种子。”他低声在她耳边说。 姜烟开始以为他又在说荤话,让他正经些。 男人直接笑了,反握着她的说,一脸漫不经心:“你以为我说的什么种子?” 姜烟愣了,她的确没明白。 阮江临轻咬了她的脸蛋,骂了她一声“狐狸精”。 现在说要正经了,刚才看她比谁都不正经。 第五十八章 很有天赋 “我播完了,该你了。”他贴着她,没个正经地说。 阮江临的确给她带了种子回来,是花种,从法国的一个庄园带回来的。 名字叫做“朱丽叶”,很浪漫的名字,只是听名字,便能让人联想到甘愿赴死的爱情。 她没养过花,而且这花名贵,极为难得的玫瑰花种,专业的园丁都不一定能将它培育出来,更何况是姜烟这种门外手。 阮江临说让她随便养养玩儿就是了,也没说要她养活。 可她还是花了不少心思,入春了,她播下了人生中第一粒种子。 查这种花的习性,花期,注意事项,还专门记在一个本子上。 阮江临敲了敲她的脑门:“一盆花而已,不用那么认真。” 姜烟没回他,还是悉心照料。 不负她盛心,在五月中旬,只有一颗种子发了芽,其他的全死了。 不过姜烟很满意了,至少不丧气,因为活了一粒。 其实她在阮江临出差的那段日子里,学会了怎么织围巾,不像之前那样磕磕绊绊地戳到手了。 她的一双手只适合当花瓶,手只是看着好看,事实上一点也不巧。 织了三分之一的样子,她自己都觉得难看死了。 于是又拆了重来,中间换了七七八八种颜色,最后还是选了烟黑色出来。 她织完了,也还看的过去,还幼稚地在上面织了rap;ap;j的图案。 姜烟想,阮江临这种矜贵惯了的公子爷,大概率是不会戴这种围巾。 而且阮江临这人根本就不怕冷,她还没见过他带过围巾。 眼看着就要入夏了,天气越发热了起来。 姜烟思索之下不打算送他了,又放回了衣柜底层,想着入冬后看看要不要再给他。 其实她不给,是怕被拒绝,更怕被随手而置。 不过姜烟觉得,大概率阮江临不会让她尴尬,会收下,如果他心情好,甚至还会戴上敷衍她一下。 她花费了一番心思学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送出手。 阮江临很少会有时间陪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一人在北城。 他偶尔过来宿一夜,目的性也很明确。 姜烟觉得他买下这儿,可能就是当一个偶尔留宿的旅馆。 某次,他们完事儿后,她非要拉着阮江临看电影。 一部很老又让人沉沦的电影,泰坦尼克号。 阮江临不是第一次看这个电影,他初恋也拉着他看过。 记忆不是很清楚,只是大概剧情能记住,还有的印象就是初恋看了之后,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有些人会喜欢反复品鉴一个东西,例如书籍,电视剧,电影等等,每次观感都能给他们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可阮江临是那种,不大喜欢花费时间在同一件事物上的人,当然,除了sex。 但他不会无聊到特意告诉姜烟,自个儿什么时候看过这个电影。 姜烟原本是想拉着阮江临一起做些什么事儿,就找了个评分高的老电影。 可她看一半就看不下去了,不是因为不好看,或许是因为她对此类电影真的不感冒。 她抬眸去看阮江临,见他双眸幽幽地望着屏幕,以为他喜欢,就没换。 睡意渐渐来袭,她强撑着眼皮子,把这部电影看完。 阮江临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姜烟还以为是他被感动到了,久久不能出状态。 “姜烟,下次换个类型。”他一双眸子有些睡眼朦胧。 见样,姜烟才知道自己领会错了。 “那,动作片?”她轻佻声音。 男人轻呵一声,“行啊。” 两人相视一笑,姜烟勾着他衣领又往床边滚去。 春去 姜烟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养活的那粒种子,不仅萌了芽,而且赶在了初夏的前头开了花。 姜烟看着它从含苞欲放到盛开枝头,高贵典雅的切花型玫瑰,朱丽叶的每一片花瓣都散发着欧洲的古典美,清丽脱俗,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惊艳。 她拉着阮江临一起看,不过他倒是没多少惊喜,因为看过了的东西不太能让人惊喜和。 他唯一的意外,可能只是觉得她居然真能把这花种出来。 她欢快地去拿出单反拍,阮江临难得看她这么高兴一次。 初夏的阳光洒在地面上暖呼呼的,连带着初放的朱丽叶也有些慵懒,像极了某人。 姜烟拍摄的动作很专业,她对这次的课题突然灵感一现。 她调了调景深,小幅度地旋转着焦距,手上的动作来来回回。 她头发又长长了些,已达腰间,因为阮江临喜欢。 她弯腰时,细细的腰线若隐若现,阳光洒在她柔顺的长发上,连带着清冷的面孔也温柔了起来。 她低头,正在看刚拍好的照片,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 阮江临看她时,便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她转身拿过来给阮江临看。 他没敷衍她,细瞧了一眼,说了句“挺有天赋。” 难得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夸她的词儿,当初他曾经也说过她很聪明,不过是在床上。 他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秀发,给她弄乱了,姜烟轻拍开男人的手,注意力全放在了相机里。 至少她是很满意的,无论是花,照片,还是人。 其实阮江临不知道,如果他翻过那个相机里的照片就会发现,其间大部分都是他。 有他闭着双眼时一片浓密睫毛的睡颜,有他工作时的一丝不苟的认真,有他电话中与别人的谈笑风生 姜烟拿着相机走开,他倚着窗,看着小姑娘捣鼓着手里的相机,时不时地重新摆放那盆花的位置。 “要不要帮忙?”他问。 他也不知怎的就开口问了出来,只是随了心意而已。 姜烟让他走过去,就站在那盆花旁边,说让他作陪衬。 阮江临笑了笑,还是走了过去,真听了她的话。 其实,她聚焦时的点,定的是男人的绝伦的脸,他的眉眼,鼻梁,薄唇,格外清晰。 姜烟拍完后,挥了挥手,示意他撤下。 “真拿我当工具人?”他一脸玩世不恭,挑着声问,格外诱人。 姜烟笑着摇了摇头,放下相机,走过去勾着他脖颈,缠着他唇,放肆深吻。 一个午夏,他竟有些沉沦其间。 事后他自嘲,不过一盆花而已。 第五十九章 撞日子 今年的夏天来得很晚,尤其是京都,一直到六月,天气才渐渐转热。 阮江锦和蒋瑶把婚礼场地原本是打算定在江宏国际的,可见叶琛婚后这般不幸福,阮江锦又临时换了场地。 蒋瑶说他一天想得太多,可他还是换了。 婚期是在六月底,因为六月开头和老爷子的寿礼撞了。 蒋瑶原想的是今年年底再谈结婚的事儿,因为阮江锦给她求婚是意料之外的事,她开始没打算节奏这么快。 他似有些迫不及待,早早地就发了请柬出去,请柬还是他自个儿设计的图案。 婚纱是蒋瑶自己选的,她有超模的底子,穿什么婚纱都好看。 但是她还是选了很多次,久久不满意,后面阮江锦让人给她送来了几件高定。 她才从里面挑了一件出来。 其实蒋瑶不知道,她选的那件婚纱,后来阮江锦给她改了改,多留了些小心机,她很满意。 蒋瑶倒是没想到阮江锦这种铁骨铮铮的军人,居然会做改婚纱这种在针线活,还会设计邀请函。 邀请函的每一滴蜂蜡都是他亲手滴灌的。 阮江临是第一个收到阮江锦婚礼邀请函的人,难免有些惊讶,估计老爷子还没差人把女方的背景调查清楚,他婚礼都已经办完了。 他接过去拿在手里看了看,不免笑问:“老爷子知道吗?” 阮江锦抿了抿唇,淡淡开口:“知不知道都不影响。” 阮江临笑了笑,收下了,随后又想起问了句:“唐曼那丫头呢,不通知她一声?” 总归算得上是阮家养大的孩子,长辈结婚了,怎么着也得通知一声不是。 “不了,来来回回的很麻烦。”他语气爽快,说完就上了车。 确实,从边界一直到京都,中间差了万里。 姜烟是在他办公桌上发现那张邀请函的,开始只是瞥了一眼,不知道是阮江锦和蒋瑶的,上面只写了日期。 好巧,和她生日撞了。 她装不在意,试探地问了句:“周六你有事?” 阮江临“嗯”了一声,又继续看电脑。 姜烟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瞥一眼那张婚礼邀请函。 心底大抵是不高兴的,为什么别人怎么都要来和她撞日子。 见她懒懒地躺在自己怀里,阮江临便顺口问了句:“我哥的婚礼,去吗?” 他觉得姜烟是会拒绝的,因为她不大喜欢陪自己参加这些餐会,再者,他也是不太愿意带她去见阮江锦的。 虽然老爷子应该是不会出现在阮江锦婚礼上,可保不齐老太太不会去,而且那些个七七八八的亲戚,不带她去总觉得会省下很多麻烦,他只是刚才一时兴起便问出了口。 姜烟听入耳时还没在意,刚要拒绝的话到嘴边就止住了。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凝滞,不确信地再开口问了句,从男人的怀里一把撑起:“你哥,的······婚礼?” 阮江临放下手里的笔记本,顺势起身,“嗯。” 姜烟还没从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中出来,下意识地就问出口:“唐曼呢,唐曼回来吗?” 听她这么问,阮江临顿了顿脚步,回头望她,只见她一脸关心。 他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眼神却没从她身上离开,挑声问:“什么时候这么紧张阮家的事儿了?” 姜烟收回神色,阮江临不大喜欢她太过关心他的身边人、身边事。 她掐了掐掌心,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刚才那般异样。 随后回他:“阮江临,你真的一点也不体贴。” 姜烟很久才平复下来心情,她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唐曼说。 或者是唐曼已经知晓了。 那天夜里,她还是打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因为电话没人接。 姜烟后来还是去了,她真的很想亲眼看看那个叫蒋瑶的女孩子。 阮江锦在婚礼前两个月就开始看天气预报,只是因为蒋瑶说想在一个天气好的日子里,完成终身大事。 所以那天晴空万里,好似京都的雾霾都降了好多。 阮江锦的婚礼选在了教堂,嘉宾没请多少,有他的战友和至亲,只是老爷子没来,但是老太太来了。 虽然老太太也不满这桩婚事,可外头的面子还是要做足。 蒋瑶的父母都到齐了,还有三两好友。 阮江临携着姜烟坐到最后一排,因怕老太太见着了,又要唠叨个不停。 姜烟见着蒋瑶时,有些目不转睛,不是女人有多好看,甚至蒋瑶的外貌只能算得上是干净高级。 而是她身上的气质,太过知性温柔,因为职业的原因,无论是姿态还是气质,都透露着本人的自信,会让人不自觉地便会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那种自信是在唐曼身上看不到的。 阮江锦每每与蒋瑶对视之时,目光总是会流露出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缠绻流连。 其实他们认识并无多久,也就八九个月的时间而已。 那时她说了句醉话,问阮江锦敢不敢娶她,男人当时并未回答她,可没想到,他真娶了。 两人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闪婚。 姜烟不知道如果唐曼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是会大方撒手祝人家百年好合,还是死揪着肝肠寸断? 一直到两人交换对戒,阮江锦在蒋瑶额头上落下深情一吻。 她忽的想到那个傻姑娘,还在万里之外,熬着艰难的训练,盼着回来见他一面,诉说衷肠。 他们离席离得很早,姜烟全程都有些魂不守舍。 连着阮江临叫她几声,她都没听见。 那天,他将她送回了七号院便走了,他只说还有事儿。 姜烟下午的时候收到了一件快递,是从天山区寄过来的,寄件人是唐曼。 唐曼早早地就给她备下这份生日礼物,数月前就算着日子,想着应该是能在她生日的时候寄过来。 记得她生日的,只有唐曼一人,哪怕她从未提起过。 姜烟心里有一阵说不清的苦楚,无关风月,只是落月屋梁而已。 唐曼要是知道阮江锦今儿大婚了,恐怕她生日的这天会成为唐曼之后再也不愿提起的日子。 第六十章 旧爱见面 一下午,阮江临都和叶琛他们在打高尔夫,他今日运气又不错,和叶琛赌了几场局,都赢了。 莫子柏放了杆,递了给根烟给阮江临,问:“晚上去马场跑几圈?” 他伸手接了过去,还没说话,叶琛就先替他拒绝了:“大晚上的遛马,有病。” 莫子柏知道这孙子近来心情不好,不和他计较,没还嘴。 叶琛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泡在wah里,莫子柏说让他干脆把wah买下来,实在不济入个股。不然他日日的消费,岂不是亏大了,说他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有。 叶琛不以为然,嗤笑一声:“爷愿意怎么着?” 阮江临懒得听两人斗嘴,将手里的杆儿递给旁边的女陪打。 高级会所的女陪打,姿色自不是凡物,因此总是生了点僭越之心。 也有不少这种人还真攀上了个砖石王老五。 阮江临递过去的时候,女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疑,纤纤十指若有似无地从阮江临的虎口处缓缓滑过。 莫子柏全看在眼里,阮江临瞥了一眼女人的小动作,并未出声阻止,只是勾了勾唇笑。 这像是一场无声的授意邀约,接下来的几场里,女人像是得到了允许,总是会刻意与阮江临有些亲密的接触,耳鬓厮磨。 临走前,女人趁阮江临不注意之际,塞了一张纸条在他西装外套里。 阮江临出来的时候就将那张纸条从西装口袋里拿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女人一场盛情的邀约,就被他践踏在了地上。 莫子柏瞧了之后,笑:“怎么,怕回家被姜美女逮了?” “你看着阮家二爷是会怕的那种人吗?”叶琛故作嗤笑的模样,从后面跟上。 根本谈不上“怕”这一说,本就没做什么,只是不想找麻烦而已。 阮江临这人,一向图省事儿,不愿意找麻烦。 他近来把空闲时间都花在了姜烟身上,搞得叶琛以为这人真要成二十四孝好男人了。 晚上又在wah攒了个局,阮江临没拒绝。 他的确是有些发腻了,他的兴致来得也快去的也快,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儿,所以总想找些不一样的新鲜感。 姜烟给他发了条信息,大概是问他几点回,他只说不要等。 他向来是习惯了纸醉金迷,骄奢浮华的日子,游走人间,玩世不恭才是他的本性。 大概是听说在圈里消失了好久的阮家二爷也来了,临时攒的局也不知道从哪儿多冒了些人出来。 他们点了几个唱歌的,叶琛说自己好心,帮他也点了一个。 大概是看姜烟清冷的样子看惯了,如今换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他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格外碍眼,挥了挥手,便叫人撤了。 叶琛一脸痞笑,拿着酒杯给他倒酒,笑问他,是不是被姜烟给榨干了。 阮江临一脚就踢在了他小腿上,叶琛连躲都没来得及躲。 难得开他个玩笑。 wah的大堂经理正上来,阮江临翘着腿,一副大爷姿态,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去给楼底下的人说一声,今儿叶少包场了,放肆了来。” 叶琛刚还玩笑的脸,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太久没见着阮江临本色了,以至于他忘了之前的疼。 得嘞,阮江临就当他的钱是大风刮得呗。 “叶少,刚隔壁的人听说阮先生来了,说要来打个招呼。”一旁的服务生说。 “谁?”叶琛随口问了句。 敢情都奔着他阮江临来了呗。 “那位顾小姐。”服务生小心翼翼地开口。 想一年多前,他口中的那位顾小姐还在阮先生身边,可是时常作陪某人身边,出现在wah的二楼包厢里 叶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望着阮江临笑:“唉,大爷,人顾小姐要来打招呼。” 阮江临泰若自然,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正端着满着威士忌的高奢水晶玻璃杯,时不时地晃动一下。 “随便。”他轻启薄唇。 这里的服务生都是混惯了场子的,瞬间就懂了意思,转了个包厢出去就说阮先生让她过去。 顾清原不在wah,只是听说阮江临来了,便赶了过来。 自她和阮江临分手后,她从未去主动叨扰过,因为阮江临一向不太喜欢掉价儿的人。 她把去年做的鼻子假体也取了出来,之后做了不少修复手术,确定和之前无二样她才敢在他面前露面。 她今日穿着很得体,不太露也不会很保守,像极了阮江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只是她自个儿是这样想的,可大概阮江临连什么时候和她开始的都记不起来了。 他坐在背光处,五光十色的灯光全换成了暖色系,因为阮江临觉得太晃眼了,他是这儿的大爷,得宠着。 人不少,可顾清一眼就看中了他,就像是初遇时的那场就会。 一席人中,精英俊杰不少,可无疑,阮江临绝对是全场最抓人眼球的那位,那场酒会,沦陷的可不止她顾清一位。 之后后来能和他有瓜葛的,确确实实只有她一位。 他坐在那儿,接受着众人的众星捧月,游离其中,男人俊逸卓伦的轮廓与记忆中重叠,顾清的记忆有些触动。 她一步步走上前去,叶琛先看见她,免不了一番调侃:“哟,好久不见呐,顾小姐。” 难得这位贵人还记得她名字,原先她待在阮江临身边那么久,他可连她姓什么都没记住。 “难得叶少还记得我名字。” 她摇曳着身姿,走到阮江临身边坐下,不近不远,将距离取得刚刚好。 分手之际,阮江临的确给了她一个不少的数字,可大概人的本性就是贪心,她在阮江临身边过惯了名利场的日子,受着旁人的追捧。 一朝离了他,从前如鱼得水的日子与交际却越发难了起来。 莫子柏也刻意说起玩笑来:“啧,平日不见顾小姐来打个招呼,今儿来打招呼的人可不少,顾小姐可得小心些。” 旁人将她的心思戳破了个干净,她自个儿也就懒得再挑明了说。 抬眸去望阮江临时,见他眼神淡淡,似乎这场谈论不关他分毫之事。 第六十一章 一个吻换个条件 可若是没他的允许,她怕是进都进不来这儿。 阮江临总是这样,说话行事,都让人捉摸不透。 顾清时不时地伸手撩一撩头发,心想这样的动作能勾起男人对她一丝的注意。 来的人很多,把包厢都快坐满了。 不过阮江临身边倒是没坐什么人,除了顾清一人。 叶琛陪着人灌了不少酒,行了酒令觉得没什么意思,一行人又组了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 阮江临坐在一旁,虽没说话,可叶琛那孙子怎么可能不把他拉进局里。 他坐的地方背光,看不清表情,不过出声拒绝,便是答应。 成年人的话题与动作总是会有些大胆,无非就是那些个情情爱爱的事儿。 他们难得光明正大地能从他身上找到点噱头,转了好几把都转着阮江临,开头几个人畏畏缩缩的,也不敢问什么大胆的事儿。 有人还顺便问了问阮江临创业秘诀,直接给莫子柏他们笑喷了。 阮江临也笑了,他抖了抖手上的烟灰,随口一说:“天赋。” 一直到叶琛,果不其然地又转着阮江临,他向来是个不怕死的主儿,好了伤疤忘了疼,只一心想着如何捉弄那位大爷。 “最近一次什么姿势?”叶琛一脸坏笑,大家不禁哄堂一笑。 除了顾清,她今日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蛋似有些触动。 阮江临开始没说话,瞥了叶琛一眼,随后似认真地会想了一下,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微微启唇:“帆船。” 话落,无一不唏嘘。 “看不出来,姜美女这么清冷的人,花样挺多。” 他们都在打趣。 阮江临一笑而过,花样多不多,都是他一手教的。 顾清掐着掌心,指甲一点点地没入,有些疼痛才以至于让她清醒些。 姜烟,顾清是见过的。 当初那个把阮江临拦在wah门前告白的小姑娘。 只是那时她才是阮江临的身边人,如今想来,今非昔比。 姜烟遂了愿,而她一梦落空。 顾清拿着手里的酒瓶,她原先是不会这些的,可跟着阮江临,这些个瓶子在她手里玩了个干净,也是她教的。 所以瓶口对着谁,无非是自己想的是谁罢了。 叶琛笑望阮江临,一脸看透了的模样,刚放下酒杯。 就瞧见那瓶口正好无疑地对准了那位,他坐在背光处,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这场游戏的规则是,只能有三次真心话的机会。 所以,接下来,他得大冒险。 顾清拿了张桌上的牌,如她所愿,上面写着“kiss”。 她不露神色地勾了勾唇角,旁的人将她手中的牌抽去一看,又是一阵唏嘘。 她是转动瓶子的人,他是瓶口对准的人,这场游戏,她用了那点大家都明了的心思。 阮江临坐那儿,顾清抬眸去看他,他未动。 这场游戏的规则虽然摆在那儿,可他遵守不遵守,全凭心意而已。 他一脸暗诲,眉眼处依旧有着道不清说不明的笑意,浅不露底,他指尖已快要燃到底,眼瞧着就要烫到了。 众人都在等他,似在看着这一场期待的好戏。 可惜了,今儿姜烟没来。 旁的人在推搡她,似要将她推到阮江临怀里。 可是顾清不敢,因为男人没开口。 她撑着身子,雪白的肌肤在黄晕的灯光之下,脸色有些羞红,显得格外诱人。 阮江临往前曲,将手里的烟给拧灭在烟灰缸里。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顾清,说不清神色,顾清有些紧张,她微微地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他没说话,算是没拒绝。 等她唇真要覆上之时,只距一指之远,阮江临忽的侧脸,呼吸打在她的脸庞。 清清浅浅,密密麻麻,热辣又滚烫。 “一个条件换个吻,你应该不亏。”他缓缓说,眼神幽幽。 旁人看上去,就像是在调情蜜意,可却没见着顾清的脸色刹那忽白。 她演了那么多戏,尤其是在跟了阮江临之后,身后的资源一个比一个多,应该最是会掩饰的。 可阮江临的一句话,就让她挂不住脸了,她止不住地抽了抽唇角。 男人没心思陪她玩儿,那这场游戏的规则就是屁。 他收回眼神,顾清才缓缓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她大半夜地赶来,此时此刻就像个笑话。 顾清一直都是个明白人,他既不愿,她若死缠,又能怎样。 她一时笑面如花,格外温柔体贴,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阮江临的一个条件,的确,她不亏。 经过这场闹剧,阮江临也没心思再玩儿下去了,他要走。 顾清问,能不能带她一程。 阮江临答应了。 她跟在男人的身后,此刻情景不免让她感怀当初。 他手上拿着外套,她主动说要帮他拿,阮江临没说话,她也不敢主动上前去接。 他走在前头,腿长,步子又快,丝毫没有要顾及她的意思。 她踩着高跟鞋,小跑着才勉强跟上去。 等她到阮江临车旁时,司机已经开车来了,他坐在后座上了。 顾清想也没想便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没拉开,锁着了。 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撑着脸色走到副驾驶座的位置,轻轻一拉,车门便开了。 很明显,他不想和她坐一排。 他虽没示意,可卢先生一直都是位眼尖的司机,要不然,不能在他身旁做那么久的事儿。 夜色茫茫,他身上带着醉意,风一吹进来,混着女人的香水味,他蹙了蹙眉。 这味道说不上浓,很淡,很好闻。 可他大概是习惯了姜烟不喷香水,旁人喷上一点,他都有些不悦。 可是阮江临却忘了,这是他从前送过顾清的一款香水,他吻她时,会说好闻。 此后,顾清只用那个牌子的香水了,可是并不好买,她还特意飞出国,就为了买同款而已。 “阮先生” 她刚打算开口同他说话,便被男人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想好了再和我打电话。” 那个条件,想好了再和他打电话说,她也确实是还存着他电话的。 他喝了酒,脾气有些不好,懒得听罢了。 这一点,顾清是知道的。 第六十二章 这样不挺好? 他送顾清回了家,在半山别墅区,那栋别墅,还是阮江临送她的。 不过他多金又浪荡,送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会记得。 她刚下车,还未来得及说声谢谢,那辆劳斯莱斯便已经开走了。 风卷起她的尾裙,吹得有些冷,她沉沦了这么久的梦应该醒了。 顾清忽的明白张姐的那句话。 “顾清,你应该想的是在阮江临身上套多少东西,而不是想如何套牢他这个人。” 浪惯了的人,怎么可能套得住。 他高兴时,可以把人宠上天,给人致命的诱惑。 他缺了兴致时,便会让人跌入谷底,不在意你好与不好的分毫。 入夜,姜烟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听外面蝉鸣声一片,入了夏之后,它们便越发聒噪了起来。 她穿着单薄的一件睡裙,裸露的手臂上还有未散的吻痕,是阮江临给她留下的。 她今年的生日,还是没有阮江临的参与。 原本想自己给自己买个蛋糕,可她又不怎么喜欢吃,想了想又作罢。 大晚上的,她一个人点了蜡烛,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许愿。 最终还是没有,直接把蜡烛吹灭了。 她的愿望,除了阮江临,没人能给她实现。 她有些执拗。 他不在,她干脆不要。 客厅里,她没开灯,月色寂寥,她独坐在沙发上,缩着手脚,身上只搭着一层薄薄的毯子。 等的太久了,有了睡意,她刚要入睡的前一秒,阮江临回来了。 他开了灯,屋里的灯光瞬间就亮了起来,姜烟有些不适,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眼睛。 她伸手去摸手机,亮了屏幕,刚好过十二点一分。 只差了一分钟,阮江临便赶得上给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阮江临进来便带着酒意。 看见姜烟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呆滞,他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姜烟见他过来了,便拱进男人的怀里。 轻嗅,除了酒味还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水味,不过很淡,淡到她似乎只闻到了一瞬的味道,便消失不见了。 “是不是背着我养狐狸了?”她从男人怀里抬头,挑着眉质问。 阮江临将她脑袋摁回去,双手将她臀托起就往卧室里走,她像是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哪儿敢啊?”他逗着她玩儿,说话时总有些京味,公子哥意味十足,倒是难得服她一次软。 姜烟原不打算和他计较,想着自己大概真的想歪了。 他手轻车熟路地伸进她睡裙里,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脖颈处。 姜烟双手勾在他脖颈处,伸手去扯他衣服。 刚解开扣子,便看到一处口红印。 她冷笑,色号还挺好看,不过不是她的。 她停了手里的动作,阮江临抬眸便看见她眼底一片清冷之色。 姜烟伸手摸了摸他沾了口红的地方,他瞧了一眼,应是刚才侧着与顾清说话时,沾上的。 望着姜烟,他忽的笑,“真没人。” 他还愿意解释,算得上是极好的态度和让步了。 若是平常,他只会冷笑,说一句“爱信不信”。 姜烟没说话,愣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翻了个身子,扯着被子就要睡了。 阮江临洗了澡再出来时,就看见她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他伸手拦腰勾着她。 姜烟不动,身子有些僵硬,大概是不愿意他碰她的。 他总是这样,无论她高兴与不高兴,他都能当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见她不动,男人也没了兴致,翻了个身过去,背对着背,缝隙格外大。 隔了一会儿,姜烟才缓缓开口,声音不算大,却也不小,带着浓浓的鼻腔:“阮江临,你娶我。” 她不是第一次和他说这话,只是第一次被拒绝了而已。 他没回她,夜里的声音无比寂寥。 姜烟挪着身子,一点点地靠近床边,再动一点点,她就要滚下去了。 明明kgsize的床,却像是容不下她的位置一般。 他是听到了的,只是懒得回答她这种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大概是无眠,后来为了哄她,他又转身过来搂住她,将她从床沿边一把拉了回去,轻声:“这样不挺好的?别和我闹,嗯?” 她窝在男人怀里,手指揪着男人的衣服,无比用力,等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是你觉得挺好,不是我觉得挺好。” 阮江临没说话,他真有些醉意了,搂着姜烟沉沉地睡去。 那夜,姜烟在他怀里,又是无眠的一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人像是提前约好一般,都当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还是对她很好,偶尔的无微不至会让姜烟乱了方寸,而他喜欢看她无措的样子。 她选择忽略掉男人身上的香水味那个口红唇印。 大抵是相信阮江临的,他不会做,也不屑做。 可能等到哪天阮江临真腻歪了,想换新的了,她想他一定会毫不拖泥带水地结束,没必要藏着掖着。 可她要的,只是一份阮江临愿意解释的态度而已。 他到底明不明白? 不知不觉间,已入盛夏,阮江临送她的那盆朱丽叶开得越发娇艳欲滴。 典雅的高级感,有着切花的陪衬,是其他玫瑰远远比不上的贵气。 姜烟时不时地摆弄着它,阮江临口中的“一盆花而已”,却让她费尽了心思。 放了暑假后,她又住回了七号院,这次没带什么东西,因为阮江临又财大气粗地给她全置办新的了。 他愿意花钱,她也乐得自在,懒得搬来搬去的。 她把寒假留在七号院里的冬衣全给收进了另一个房间的衣柜里,可是阮江临的衣帽间还是放不下她的东西,应该怪他送得太多了。 他看着姜烟捯饬着衣柜的模样,第二天直接让人过来把家里的衣帽间和客卧给打通了,扩大了衣帽间的规格。 七号院这房子是老太太送的,规格不小了,尤其是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儿。 而且原本就他一个人住,他不打算换。 姜烟问他装修的时候住哪儿,他笑了笑,让姜烟收拾了东西,直接带着她开房去了,在江宏国际包了一个月的总统套房。 第六十三章 第一次看这种场面 叶琛听闻这件事儿之后,还建议他直接入个股,江宏国际随便他住多久。 阮江临冷不丁地嗤笑他:“想的挺美。” 江宏国际虽然是在京都的星级酒店中,排的上挺不错的位置,可这几年几乎一直都是处在亏损的状态。 叶家老爷子正想着要转型,一心促成冉小姐和叶琛的婚事,也有一定因素参杂在其间。 阮江临要是此时把这个烂盘子接手过来,叶家人怕不是连夜放鞭炮。 不过这两口子近来吵得越来越凶,从结婚到现在,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冷战。 前段时间,姜烟陪阮江临聚会时,听了一耳朵八卦,是莫子柏他们打趣叶琛,说的是冉小姐前段时间半夜收拾东西回娘家了的事儿。 叶琛提起这事儿就不顺畅,他爸第二天就因为这事儿和叶琛大吵了一架。 没多久,他又亲自上门把人给请了回来。 眼瞧着就过了一阵轻松日子,不过又是哪个嘴碎的,在冉小姐面前提了“王曦雅”这个人,还放了叶琛和王曦雅之前一起吃饭的照片,看上去好不亲密。 那天冉小姐将照片甩在叶琛面前,两人又是大吵一架,最后叶琛无言,夺门而出。 不过好在两人家教都还不错,都没动手,只是争吵的面红耳赤。 这段时间,她陪在阮江临身边,时常出没在高档棋牌室。 一个晴天,姜烟再次见到了王曦雅,这次不是在叶琛旁边,而是换了中年油腻男,不过看样子,中年男人挺成功的。 那时候,她忽然明白,阮江临之前那句话的意思了。 再看看叶琛,面无表情,无所异样,似乎王曦雅对他而言,只是一件用腻了玩意儿,之后就随便置给旁人。 姜烟有些触动,她大抵还是不太能接受他们这些有钱公子哥的嗜好。 她望着王曦雅,想起那天她说她们没什么区别。 姜烟不免有些怀疑,她们真的一样嘛?阮江临也会这样对她嘛? 随手而置? 阮江临见她若有所思,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回神,望着男人的眼眸。 心中有了答案,她和王曦雅不一样,本质上就一样。 王曦雅不知道姜烟正在琢磨她,她此刻正倚在中年男人怀里,剥着手里的葡萄,时不时地喂他一颗。 或许她该感谢,感谢叶琛临了时还给她介绍了下家,虽然质量不怎么样,可至少多金。 叶琛明显这两个月安分多了,大概是家里那位闹得很凶。 不过他脾气比起以往是差了很多,连莫子柏也不敢再像从前那般随便怼怼他了。 现在人人都知道京圈里多了一位脾气躁得很的叶大爷,听说是因为家里养了只母老虎。 姜烟听着他们谈论着,心里想母老虎这个描述,有些名不副实,其实并不怎么符合那位冉小姐的形象。 那位冉小姐初见时,便是高傲的,像只优雅的白天鹅。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大家闺秀的人大吵的模样。 不过总归那天,姜烟是见识到了。 大概是又有人给那位冉小姐通风报信,她心急火燎地赶来。 没想到还真看见王曦雅这人,下意识地就以为两人还没断干净。 当场吵得差点掀了桌子,她拿着一旁名贵的花瓶古董就开始摔。 之前姜烟还问过阮江临,看那瓶子上的图案好看,就问那瓶子是不是真货。 阮江临笑她傻,她后来想,这种会所怎么会摆假的。 不过看摆在哪儿的,摆大堂里的就值点钱,几百万的到千万的不等。 随处摆置的就便宜些,不贵,也就万把来块。 不过叶琛和那位冉小姐都挺有钱的,不差那几个古董花瓶,只是摔地时候姜烟还是有些心疼。 但是姜烟还是有些被吓到了,毕竟她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场面。 因为冉小姐可不止摔瓶子掀桌子,随后冲上去就扯王曦雅的头发,“啪啪”打了两声干脆的耳光。 王曦雅也不是个受气的主儿,下意识地就要打回去,可被叶琛拦住了。 众人上去拉开两人,冉小姐只是有些狼狈,可是王曦雅就被打得有些惨,鼻血都出来了,她想还回去的动作都被叶琛拦下了。 原配打小三的这种话题,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有人劝架,说是冉小姐想错了,王曦雅是那位中年男人的女伴。 中年男人也是识眼色,连忙附和着,还把鼻青脸肿的王曦雅搂进怀里。 冉小姐有些伤神,望着叶琛问:“你敢说,你和她清清白白?” 叶琛无话,只是觉得很烦躁,烦躁明天耳边又会有停止不休的聒噪。 他拉着冉小姐就要离开,可是冉小姐不动,他懒得再说,松了手,便独自走了。 众人看戏的看戏,劝架的劝架,可都是局外人而已。 姜烟很难想象那么要强的一个女人,无助地蹲坐在地上痛哭,她所有的优雅、闺秀,父母从小到大培养了那么久的高雅气质,那一刻,在众人面前撕得粉碎,像一个大街的泼妇一般。 姜烟在厕所时,正好听见那位初见时高傲的白天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声。 她正犹豫自己出去还是不出去,便听见外面打电话的声音。 女人的嗓音有些哭哑气,抽耸着肩膀:“妈,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要离婚” 这场无爱的婚姻就像是一张网,她越想挣扎,网便会将她捁得越近。 她被叶琛快要榨干最后一丝气息。 他们这种关系,连离婚都是一种奢求,两家之前牵扯的利益关系,婚后财产,合作关系等一切都是藕断后的丝连。 她挂了电话,双手撑着洗手池上,才不至于再次跌坐下来。 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无数次等待男人归家的夜,已经让她熬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了。 细瞧,不过半年多时间而已,她连鱼尾纹都长了出来。 连月来和叶琛无休止的争吵,让她精神崩溃,镜面中她眼底一片猩红,布满血丝。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满是泪痕的脸蛋,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她不过也才二十五的年纪。 第六十四章 忘不掉的人 姜烟在里面待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冉小姐离开了,她才打开门出来。 对于那位冉小姐,她说不上同情,只是心中感慨万千罢了。 她出去时,阮江临正在门口打电话,手里还拿着她的包。 等他挂了电话,他才搂着她上车。 那天没过多久,他们两人就真离婚了,在圈里传了好久的笑话,大多数都是在笑那位冉小姐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两人当初高调结婚,如今离婚也离得如此高调。 叶琛离婚后颓废了半月,倒也不是伤心而颓废,只是因为被叶父叶母逼得有些紧。 冉小姐于他而言,只是家族安排里的一个对象。 他娶谁不是娶,本想着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辈子也就和她过下去了。 他虽给不了她什么荒谬的忠贞爱情,不过相敬如宾也还行。 可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与其彼此互相折磨,还不如离得洒脱,都解脱了。 颓废了半月之后,莫子柏说他是整个人犹如死里逃生,重新脱胎换骨。 八月底,热得姜烟烦躁得很,这时候阮江临总算发挥了一些作用了。 她恨不得天天扒拉在阮江临身上,他体温低,像个冰块一样,靠在他身上能降温。 在九月未到之时,在八月结束之前,唐曼回来了。 她之身一人,没带任何行李,身上还穿着军大衣。 京城今年的夏来得晚,却很热,近三十八度的天气,姜烟每天都只能在空调房里泡着。 可是唐曼还穿着那身未脱下的军装,很厚实,毕竟部队在雪山脚下,是不会热的,只会冷。 回来之前的前一天,她才从班长那儿拿到手机,看到姜烟数月前给她发的消息。 她第一时间是很懵,懵到没有给姜烟回电话和信息。 连夜给班长请了年假,只说一定要回来,她的年假原本是打算今年秋天用的。 因为那个时候,她要回来给过阮江锦三十岁的生日。 他今年三十岁了,是个老男人了。 他把她带出大山那年时,也不过才二十岁的年纪。 其间十年,他的生日都是在部队里过的,唐曼想,总得赶上一次不是? 部队审批假期的程序很复杂,她可能还要被处分。 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服从安排,服从组织。 因为不服从命令安排,她还可能被部队开除。 可她执意,哪怕回去负重跑一百公里,她也得回去。 从天山脚下出发,那夜没有直达京都的飞机。 她辗转多次,部队里给她安排了铁皮卡车,还有镇上的三轮,区县的火车,一直到青海,有人临时退票,她终于抢到了当日的机票。 她走的走的洒脱,回来却是历经途险。 心境不一。 姜烟看到唐曼的时候,只觉得她像个傻子。 她脸上还有未褪去高原红。 离开了名贵护肤品的娇养,她起了不少干皮,黑了点。 唐曼她之前明明说自己一天在部队能吃下五个馒头,说自己胃口大得惊人,可是姜烟细瞧她,一眼便看出她瘦了。 走时她剪得干脆的短发似乎长了一点,但是还是短发。 应该是在部队里修剪过,不过部队里的技术并不好,给她剪得坑坑洼洼,参差不齐的。 姜烟一句“好久不见”卡在了嗓子眼里,她该怎么安慰才能让唐曼不那么伤心。 她不会安慰人的。 那年夏天,唐曼回来了。 那年夏天,蒋瑶怀孕了,两个月,算日子,就是在结婚不久后怀上的。 阮江锦很小心,也很忌讳,说什么头三个月不能大肆宣扬,可他第一次做父亲,难免压抑不住兴奋,还是分享了给家里人。 姜烟是从阮江临那儿知道了,因为他说,他要做小叔叔了,还让姜烟准备份小孩子的礼物。 姜烟想,唐曼那么明艳的一个女孩子,不会崩溃的。 可是唐曼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这些年无论阮江锦把她养得多好,她骨子里的自卑还是有的。 对阮江锦,她是感激的。 因为他,她成为了那个山里最幸运的孩子,有机会来到全国最繁华的京都,有机会住进别人这辈子都奋斗不到的大房子,有机会上最好的私高,她甚至都不用为生活费而发愁因为阮江锦,她才能走到今天这步来。 他是恩人,他是长辈,他是唐曼永远都忘不掉的人。 她幼时丧父丧母,成了孤儿,中学时又经历了一场校园暴力,在福利院里待过几年,看遍了冷暖。 一说到福利院里的孩子,别人眼里总是会有同情,从那时起,她便有怎么也抹不去的自卑。 她其实是有被领养过的,那是一对很有涵养的夫妻,记得最开始他们见着唐曼的时候,是满意的。 可是后来没几天,就把她送回来了。 就像是商场里边挑选好的物品,后又不满意就被退了回来。 此后,无论她面上多么明艳活得多么洒脱开朗,总是会多了几分小心与自卑。 那是她在福利院里学到的,抹不掉了。 蒋瑶怀孕了,在阮江锦三十岁那年,他有了最好的生日礼物。 唐曼觉得自己是应该为他感到开心的,至少唐曼从来没看到过阮江锦笑得那么开心。 那夜,姜烟陪着她喝了很多酒,与其说是喝,不如说是灌。 一瓶接着一瓶,姜烟没拦着她。 她喝着喝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姜烟,其实我之前撒谎了,我一去那儿就哭了,我一点也不坚强,你不知道那儿有多冷,太苦了。” “还有饭一点也不好吃,可是不吃就会饿的,我吃不下五个馒头,班长让我只能吃三个。” “两个女孩对着擦眼泪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训练太苦了,每天都会负重跑二十公里,她的皮肤很嫩,那儿的紫外线太强,直接被晒伤了。 “那天我哭了好久,我感觉把我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原来不是,你看,我现在居然还哭得出来。”她咧着唇说着醉话。 姜烟听她一句句地说。 第六十五章 不甘遗憾 盛夏的风吹得人心有些荡漾,发丝糊了眼睛,刺得人疼,呼啦呼啦地疼。 她走,他回,这就是错过。 地上的酒瓶东倒西歪地放着,唐曼的酒量很好,可就是因为酒量好,才不容易醉。 “姜烟,我好不甘,真的好不甘” 她抽噎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唐曼趴在她的肩头,搭着脑袋,全身的力气都撑在姜烟的身上,手揪着姜烟的衣服,唐曼每一滴滚烫的泪水像是火一般,烧着她的肩膀。 唐曼有很多不甘,不甘从未开口与阮江锦说过的欢喜,不甘她万里奔赴只为错过 她这样不甘放下的一个人,将是她余生都只能缠绵心头隐忍着的遗憾。 这一年的秋,蒋瑶怀孕后,阮家老爷子对她的态度总算有些缓和。 连着身在远洋的阮振华也打了电话过来问候,阮家人都开始慢慢接纳了她。 蒋瑶怀孕的前三个月,很辛苦,阮江锦看她胃口不好,吐得很严重,总会变着法子让她吃些东西。 九月十六日那天,阮江锦就三十岁了。 老太太说要给他大办,大概是家里有喜,老人家瞧着精神也利落了些。 唐曼的假期在九月十五日就休完了,她这次提前买了直达的机票,不用再像回来时那般匆忙了。 她和阮江锦很久没见了,她去年走时都没有告诉他一声,本以为会在那里遇到的。 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简奢的戒指。 那一瞬间,唐曼甚至都能想到他大婚时,他和蒋瑶彼此交换对戒时的模样。 她想,阮江锦今年应该是很高兴的。 因为今年,他娶了一位他喜欢的女孩子,今年,他要做父亲了。 曾几何时,唐曼也想过他为人父的模样。 她得在他生日前离开,否则她的假条过期,她会被部队开除。 她提前去见了阮江锦,他看上去比唐曼记忆中的模样少了几分严峻,眉眼处多了几分缠隽的温柔。 她原本打算送的生日礼物是一枚对戒,只是现在,她送不出手了。 当初她备下这份礼物的时候,还在担心阮江锦会不会接受,她从未看到过他身上戴过什么玩意儿。 如今想来,不过白费一场心思罢了。 临时准备,她也不知道送些什么才好,便准备了一个小孩子的长命锁。 他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应该是回不来的。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随后将礼物递给他,淡然笑:“阮叔,生日快乐。” 她从未那样叫过他,从前她可以一口一口地叫阮江临“小叔叔”,可却是从来没有叫过阮江锦一声“叔”。 说她没大没小,她却是最懂礼仪的一个。 阮江锦送她去上过不少礼仪课,她知道敬茶时茶杯要比长辈低一些,递人东西时要把尖锐的面朝向自己 可她就是会在阮江锦面前没规没矩,可她不敢太过,怕太过了,连阮江锦也会不要她。 他收下,看她面容憔悴便问了一句:“在那里过得不好?” 她什么性子,阮江锦很清楚,有些犟,喜欢跟强硬的人对着来。 这种性子,会在部队里吃不少哭。 唐曼想了想,正打算回答,蒋瑶便出来了。 她第一次看见蒋瑶。 女人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怀孕三个月左右不显怀,可还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母性的温柔,她身上有着从容且自信的气质。 阮江锦大步走过去,扶着她下来。 夫妻俩打算等阮江锦过了生日之后,就回自己的家,阮宅有梯子,阮江锦怕她磕着碰着。 他们两个站在那儿,好似天生一对。 阮江锦只是看到她,连目光都是那么无微不至,目光缱绻,流连忘返。 那是唐曼从未看到过的样子。 “这就是你和我提过的唐曼?”蒋瑶先开口,语气温柔轻快。 “婶婶好。”她压着鼻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不出波动。 可情绪波动太快,浓浓的鼻息很难不让人听不异样来。 她扯着唇笑了一下:“抱歉,最近感冒了。” 蒋瑶连忙递给她纸,才发现她鼻翼通红。 阮江锦扶蒋瑶坐下,随后才转过身来说:“记得吃药,这么大个人了,要学会照顾自己。” 唐曼应了好。 蒋瑶说让阮江锦送她,她拒绝了,说让小叔叔送。 她怕阮江锦一送,她就不想走了。 阮江临没拒绝,答应了。 姜烟陪她一起的,她坐在后座,强撑着玩笑:“小叔叔,这下你真要做小叔叔了。” 阮江临勾了勾唇角,“你也要做姐姐了。” 阮江锦的孩子,和她同辈。 姜烟一路上都没说话,她不愿意再去给唐曼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加一刀。 临下车前,她还不忘说一句,语句像若有无力的秋风一般,面色却强撑着,努力装得明媚张扬,扬着唇,“小叔叔,对我们家姜烟好一点。” 阮江临原本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的一把搂过姜烟,挑眉,像是在和唐曼证明一般。 姜烟心底的堤坝像是被洪水冲垮了一般,心下一紧,她望着窗外的唐曼。 她们说了再见,却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 车辆缓缓驶离,唐曼的脸从车窗到后视镜里,一点点的慢慢消失。 阮江临瞧她心不在焉,神色凝重,伸手去握住她。 她手很凉,像是握住了一个冰块一般。 阮江临说,“总还会见的”。 她出神了很久。 这一场远达万里的奔赴,对唐曼来说就是一场空欢喜。 她炙热缱绻的暗恋,埋葬在了那个秋天,埋在了阮江锦三十岁那年,埋在他们共同的第十年。 她无故临时请假,被部队记了很大的过,上级要处分。 班长罚她蹲了一个小时,她最后是半爬着回宿舍的。 之后她慢慢悠悠地写了三千字的检查,大概是无从下笔,不知怎么写,就拖了很长时间才交上去。 唐曼本来在明年三月就能退伍了,可她延长了,要等到来年九月。 明年九月,他已经做父亲了。 阮江锦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她想,她需要时间放下,等到天山的雪融化,她就能忘了他。 第六十六章 掐得出水来 姜烟送完唐曼之后,没多久华大就开学了。 今年开学,她也成为别人眼中的神仙学姐,甚至有的学弟把她挂表白墙上表白。 墙上挂了还不算,又在贴和超话里挂,托了学弟的福,姜烟算得上是又在华大小火了一把。 之后,谁都知道摄影学院的自然摄影专业,有个清冷学霸美女,人巨高冷。 阮江临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图片,是之前土木工程学弟发表白墙的截图,顺带了一张偷拍她在图书馆的照片。 “挺行啊,连人家专业都记得。” 对话框里黑色头像发来消息。 也不是她特意记的,只是她不想记住都难,评论底下全是她qq的,信息轰炸的记忆犹新。 他难得主动问她一次,姜烟起了兴致,吊着他没回。 还在上课,她时不时地滑动着手机屏幕,敲击着对话框又退了出去,回味无穷。 可她忘记了,阮江临是能看见“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想着她删了又删,究竟是要说个什么玩意儿。 她周四满课,大三之后很难会有这样的满课,上得有些精疲力尽,特别是摄影概括学的钱教授,一句话可以重复个七八遍,整得姜烟有些无语。 她才出教室,就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球服的男生,阳光大男孩,剑目浓眉,手上抱着个篮球做的鲜花。 那人迎面向她走来,她看清脸后刚打算转身就走,他便冲了上来,单膝跪地,将那束篮球做的捧花递给她。 “学姐,我是土木工程的关鹏,喜欢你挺久了,行不行的你今儿给我个准话。” 他这话就说得特别没意思了,是她之前拒绝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究竟是什么蒙上男孩的双眼?这么没水准的话也说的出来。 姜烟没伸手接,关鹏这种行为在姜烟眼里是已经造成了骚扰的行为,给她带来了一种困扰。 她不喜欢尴尬,既不喜欢自己尴尬,也不喜欢让别人尴尬。 可是因为关鹏,她尴尬了很多次了。 他愿意跪着就跪着。 姜烟没说话,眼底一片清冷,冷淡又寡情,细瞧,能瞧出一丝厌恶。 这是三楼,看热闹的人将这儿围的水泄不通,她总不能从楼上跳下去。 “你谁?认识你吗?”她语气说不出的冷清,像是一阵风,将他的自尊吹在地上,怎么拾也拾不起来。 原本他也只是觉得姜烟长得挺行,但没那么狂热,他自己的条件也不差。 只是有人激他,和人家打了个赌,说是一个月就能把姜烟拿下。 之前有人劝他,让他别追,说那可是摄影系的姜烟,整个一性冷淡似的,没那么好追的,他开始不信。 至少关鹏还没在这方面碰过壁。 姜烟抬眸,正从人堆里扒拉出来,便看见了半月不见的男人。 他一身矜贵的商务装,一看便知道是才出差回来的。 他此刻正望着她,一双桃花眼幽幽,没了漫不经心的笑意,就仿似一方深不可测的潭水,让人捉摸不透。 阮江临不是独自一人,旁边还站着李教授。 姜烟下意识就有些颤,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当场捉奸了的心虚感,可明明她那么直接地拒绝了人家。 这种心虚感的来源是她探不清阮江临的心思。 且不说他大她七岁有多,经历自比她丰富,只说他是商人,惯会游离名利场的塔尖儿人,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心有虚意。 他似是和李教授一起上来的,碰巧撞见这尴尬的场景。 还未等他开口,姜烟便自觉又乖巧地走向他身侧。 “你怎么来啦?”她与他说话时,眼底笑意满满,大约是有些惊喜。 阮江临伸手,轻轻揉了揉她头发,没给她弄乱。 “来看看你,怕你不安分。”他勾着唇道。 他又说谎了,明明是是来北城参加一个研讨会的。 姜烟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是他那样说,她会开心罢了。 李教授站在一旁,老有所思地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自上学期阮江临给李教授送过东西后,姜烟总是不能坦然地面对这位师长,总觉得这位师长的关心来源于阮江临的顺手嘱咐。 他打了声招呼,便领着姜烟走了。 他将车子直接开了进来,停在树下,价值不菲的劳斯莱斯格外引人注意。 阮江临大概是心情不爽的,不爽到连安全带也没给她寄。 他一上车就开始掐着她的腰,扣着她的后脑勺,他的吻炽热而凶猛,像是要将她拆散吞了一般。 旁路过两个学生,姜烟连忙推开他,却是怎么也推不开。 她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阮江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堵着她的唇,像逗只猫一样,时不时地松一口气,让她得喘息。 许久,他才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双唇湿漉。 “阮江临,你简直是疯了!” 这儿是学校,路过的都是学生老师,他不要脸,姜烟还得捡起来给他戴上。 他勾着唇笑,笑意未达眼底,有些嗤讽:“不是不搭理老子吗?” 其实外头的人压根看不清车里头,毕竟阮江临这车玻璃也挺值价的。 某人还在在意姜烟没回他消息那事儿。 姜烟等了一会儿,才扯了扯男人的袖角:“错了行不行。” 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总之就是阴晴不定。 其实回不回消息的哪儿有那么重要,不过阮江临有点富家公子爷的病,就想扯一扯。 他乐意瞧姜烟给他服软的样子。 说话的声音似能掐出水来一般,娇得不行。 忍不住伸手在姜烟细腰间掐了一把,她没来得及躲,轻呼一声。 阮江临直接笑出了声,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眸色也沾了点浪荡之色,说话没个正经:“省点力气,留着晚上叫。” 两人分离有半个月了,她是想他的。 自从开了荤,大概她心底的那点情欲都被阮江临给她挑完了。 她伸手,趁着阮江临没注意,卯足了力气,打算在男人的大腿根部狠狠掐了一把。 她那点小心思,都被阮江临看了个遍,刚伸出手就被阮江临反扣,他笑:“乖,回去慢慢来。” 第六十七章 姜烟,贱不贱啊? 两人折腾到凌晨三点左右,阮江临才放过她。 她靠在男人的怀里,不着寸缕,姜烟光滑柔嫩的背贴着阮江临的胸膛,他伸手去摸她漂亮的蝴蝶骨。 两人只围了一件毛毯在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她拿着阮江临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细瞧,找不出一丝的瑕疵。 他有意无意地在她腰间游走,弄得她有些痒,她呢侬着话语,让他别闹,阮江临真听话地收了手。 姜烟靠在他怀里,格外安心,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阮江临连着几日都有空,留在北城陪她。 与其说是陪她,不如说是留在这儿睡她。 阮江临在北城陪她,她连上课都是无精打采的,像是被人榨了魂一样。 偏得钱教授还要一直催她教论文,明明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她却像是和姜烟杠上了一样,一日三催。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毫无灵感,一段话删改无数次。 阮江临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手指时不时地逗弄着她的下巴,动作和撸猫如出一辙。 姜烟正晃神,往阳台上瞥地一看,便看见了那盆前些日子还开得娇艳欲滴的朱丽叶,如今再看,已经是要枯死了。 姜烟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忘记给它浇水了。 其实不是浇水的原因,朱丽叶的花期也就五六个月左右,入了秋后,要不来了多久,从叶到瓣,再到根,就全部都死完了。 她连忙起身,连腿上的电脑也没顾及,直接掉了下去。 甚至没注意笔记本的充电线,脚迈出去就被绊住了。 要不是阮江临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就摔在地上了。 她那积了病的腰,能经得住多少次摔。 姜烟连跑过去看,已死全了,花身都枯萎干了,从前那高雅的花瓣如今经过了一场秋,便是伤痕累累,连半分救回的余地也没有了。 她蹲在地上,手里还捧着那盆枯死的朱丽叶,有些伤神,心里像是一下就被人掏空了。 花虽枯了,可刺还在,她一个不注意,手指就立马冒了血珠,轻呼一声,阮江临才出来瞧她。 见她手指出血了,没细想,就把人拉起来往浴室里走。 她手上还捧着花盆,阮江临拉她的动作太快,她有些踉跄,陶瓷的花盆直接摔了个碎。 姜烟有些木纳,只得跟着阮江临走。 他放着水,冲洗着她的伤口。 其实没刺多严重,只是她挺怕疼的。 “姜烟,你长的脑袋是被人坐了吗?一盆花而已,至于这样?” 她脸色有些白,该是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 微微张唇:“不是被你坐了嘛。” 她没好气地回怼,她难得有胆子跟他呛上几句话。 大概是那盆朱丽叶死了,她心情越发不悦了,抿着唇。 男人被她气笑了,伸手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等她秀发炸毛,他才收手。 “得嘞,金毛狮王,再种不就行了?”他勾着唇,擦干了她伤口,才用创可贴给她贴上。 她勾着脑袋,一双眼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又好似泛着波光。 “都要入冬了,怎么可能还种得活嘛。” 她想,阮江临敷衍的话都不经过脑子的嘛。 而且这一株朱丽叶,她花了多少心思才让它发芽开花的,再种还能活吗? “那明年再种呗。”他说得轻巧,应得爽快。 那时候,她信了,应了声,真打算明年再种一盆朱丽叶。 可是朱丽叶哪里是这么好种的玫瑰,阮江临给了她上百颗种子,活下来的那粒是幸运,绝不是注定。 她暗自伤神。 突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两人,姜烟瞥了一眼联系人,没存名字,只有一串数字。 不过姜烟只看了尾数就知道是谁了,他父亲。 先前,姜烟时常看到这个号码打来。 没存名字,不过显然,阮江临知道是谁。那时候姜烟还以为阮江临是在外面养了个小狐狸精,后来听见过一次争吵,才知道那是他父亲。 阮江临似乎真的不怎么待见他父亲,至少姜烟从来没看到过阮江临看到这个号码时有过一丝愉悦。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接。 不过他没打算当着姜烟的面接,而是走去了阳台。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姜烟坐在沙发上,装不经意地往阳台那边瞥,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看表情和唇语,她都能猜出阮江临冷嘲热讽的语气。 等他挂了电话,神色也并不怎么好,眉眼处满满的戾气。 这时候姜烟是不敢惹他的,总怕撞上枪口。 可她不去哄他,谁又哄他呢。 等了一会儿,她才进去,阳台上的烟味很重,刚还满满的一包烟,现在只剩下半包了。 他平时不怎么抽烟,一旦犯了烟瘾,就会抽得很猛。 一如现在,连风也吹不走这满台的烟味,很重,姜烟硬是忍住了咳嗽的动作。 刚走到阮江临身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他一手扯了过去。 他浑身上下的戾气很重,丝毫没有在意有没有扯痛她。 阮江临往前抵着她,她的腰抵着后面栏杆的尖锐部分,很疼,像是刺进去了一样。 他吻着她,缠着她,勾着她,夺取掉她所有的呼吸,他很暴躁,姜烟觉得有那么一瞬自己都像是要死了一样。 一时的温柔缠隽,只是阮江临的表象。 他薄情,寡淡,冷漠,浪荡,这才是本相,一如此时,他丝毫不会在意姜烟的旧伤,只是发泄掉一身的怒气而已。 他忽的松了手,下颚轻抵在美人的额头,姜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狼狈不堪。 “姜烟,贱不贱啊,偏要送上来。” 他勾着唇,舌尖顶着后槽牙,痞气十足。 他这人不知好歹的,操控惯了局面的人,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她不该进来的,把自己送上门来给他泄气,还得不到一句好话。 忽的他松了手,她差一点没站稳,总感觉要是这栏杆再低一些,她就会摇摇欲坠,说不定会从楼下掉下去。 她腰间疼得厉害,像是被斧子砍掉了一样,疼得她眼泪都要钻出来了。 第六十八章 我是不是很好哄? 那之后两人有月余没见,彼此都未联系对方。 姜烟的腰伤却是越发严重了,去医院看了说是腰背筋肌膜炎,只能保守治疗,要注意保暖,劝她要听医嘱,平时不要用力,以后要好好养着。 她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姑娘,怎么会得这种因劳损过度的病,还不是被阮江临给玩儿出来的。 阮江临有一句话说得挺对的,她的确挺贱的,送上门去给他作贱。 她贴了一个月的膏药,总算是好了些,只是冬天要到了,还是会时不时地隐隐作疼。 论文总算在钱教授的三催四请中交了上去,还拿了个不错的名次。 她不想回去,于是就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坐一会儿站一会儿,直到天越来越黑,已完全湮没了余晖,她才打算收拾了东西离开。 夜深人静,寒风瑟瑟,她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走在林荫道上还是难免有些怕。 被自个儿的手机铃声都吓了一跳,她掏出手机看。 没想到会是阮江临给她打的电话。 他那么傲的一个人,怎么会低下头来给她主动打电话。 电话是阮江临的,不过打电话的人不是。 叶琛他们起了哄,好不容易今儿把阮江临这人灌醉了,哄着阮江临把手机拿出来解了锁。 “姜妹妹,江临这儿醉了,让你来接。”叶琛说。 她在北城呢,怎么接? 还没等她开口,叶琛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又继续说:“在北城春熙路口这儿,你俩的事儿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知道这大爷拉不下脸来的。” 原是在wah组的局,这人非说要来北城,开了一个小时的车,这大爷心里头想什么,叶琛也能猜到一些。 于是春熙路口的街道上,一辆辆豪车排成一列,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她挂了电话,还是去了。 那儿没有wah大,姜烟没找多久就找到了包间。 她还没瞧过阮江临醉了的模样,因为他总能控制住量,绝对不会让自己醉。 他靠躺在沙发上,半眯着双眸,他总是喜欢坐在背光处,以至于他能纵观全局,可别人却探不清他分毫。 “得,你来了,我们就撤了。”叶琛若有所思地瞥了男人一眼,拿上手里的外套。 门前已站了七七八八个代驾,要赶忙着把这些个祖宗都送回京都。 谁叫人阮江临心有所牵,对北城恋恋不忘呢。 因为他一个人,一行人搞出这么大个阵仗出来,要是让阮振华知道了,又要闹一阵子不消停了。 姜烟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看不清他脸色,不过他身上烟酒味很重。 她弯腰去扶男人,他没动,他这么高大的一个人,她怎么扶的起来。 “阮江临听话好不好?我腰伤还没好利索。”她耐着性子,淡淡地开口。 他今日喝了很多酒,身上有酒意,但是却没醉。 他抬起手,姜烟一把扶起他。 阮江临似乎真不和她闹了,姜烟架着男人的胳膊,歪歪倒倒地往外走。 他滚烫的呼吸伴着浓浓的酒味打在她的脖颈处,弄得她有点痒,她轻嘘:“阮江临,别闹,再闹就把你丢这儿。” 她说的威胁的话,语气却是软软糯糯,夹着生气。 “行啊,你舍得就行。”他唇上挂着笑意,显得极为乖张。 她舍不舍得,阮江临最是清楚。 姜烟狠狠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他笑,似是没把他掐疼。 他手往回一收,姜烟就被他搂入了怀里,他没醉,清醒得很。 她仰头,面若凝脂,有些寡淡:“阮江临,我还没原谅你,别得寸进尺。” 他倒是忘性大,转个身就忘了上次的事儿了。 他挑眉,搂着她腰间的力气丝毫不减,学着姜烟说话的语气,“错了行不行。” 他上次怒气在头,她正好撞上去了,腰间的伤就算好了也还是会隐隐作疼。 他是含着金汤勺子出生的人,矜贵惯了,从小就被捧在长辈的手心里长大的,习惯别人逆来顺受,难得从他嘴里听到了一句“错了”。 若是被叶琛听到了,怕是会笑他。 “阮江临,我是不是很好哄啊?”她轻声问,眼眸像是泛着波光,却又格外清冷。 阮江临对于好哄不好哄没什么明确的界定线,毕竟他从前不需要花心思去哄一个人。 姜烟是好哄的嘛?也许是。 他醉了酒,说话时格外荡漾,连一举一动都能勾得人心慌。 姜烟贴着他,与其说是她扶着他往外走,不如说是阮江临揽着她往前带。 从里边出来,风就吹得刺啦刺啦地响,又快要入冬了。 他喝了酒,没开车,姜烟不仅不敢开,就算敢开,也是开不来他高配置的劳斯莱斯。 “司机呢?” “没让他来。” 姜烟顿了一下,又问:“代驾呢?” 她刚进去的时候,可看见叶琛他们叫了不少代驾。 “喏,走完了。”他挑声说。 姜烟抬眸,所以呢,阮江临是指望她把车子给他拖回去吗? “那你就等着交警给你拖走。”她松开他,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可阮江临就像赖在了她身上似的,怎么扒也扒不开。 冷风吹得人头痛,她钻进男人的大衣里,双手揣进他的兜里,摸着他修长的手指。 风扬起她的发,一个不注意,吹进男人的嘴里,他眯了眯眼,蹙着浓眉,姜烟又伸手给他一点点地拿出来。 “洗头没?”他问,给姜烟笑出了声。 两人在原地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新叫的代驾才感到。 有车他不上,非要拉着姜烟走,从春熙路走到家里,算得上是很远的一段路程。 他牵着她走,他明明喝了酒,却比她稳得多,大概是姜烟被人勾了心神。 她走了一会儿,便不走了,仰头望他,拍了他的背:“阮江临,你蹲下。” 男人轻笑一声,伸手弹了弹她脑门:“想什么呢?” 她走累了,不想走了,谁让他刚不上车的。 他不蹲,她也不说话,僵持了一会儿,男人又听话地蹲下了。 她莞尔笑,笑意达眼底。 他背着往前走,路灯晃着她的眼眸。 “姜烟,该少吃点了。” 他这话有逗弄的成分在,她其实一点也不重。 第六十九章 怎么那么会勾人? 他时而松手,姜烟下意识地就会搂紧男人的脖颈,扒在他背上,扒得牢牢的。 他又掂一掂,把她托起来,不至于落下去。 她伸手去摸他脖颈处性感的喉结,可是阮江临压根不怕痒。 两人像个小孩子,走了那么久,玩了一路。 等回去的时候,她趴在阮江临的背上已经睡着了。 阮江临刚把她放下,她就醒了,朦胧着眼,看男人轻转了一下手臂,他手臂已经酸了。 她趁阮江临不注意,就把他扯了下去,唇齿相对。 阮江临双手撑在她两旁,勾着唇,“狐狸精,怎么那么会勾人,嗯?” 十月底前,姜烟的最终论文评比出了结果,卡在了第二轮,钱教授说她论文有些空谈,没有实操。 话点到为止,都是大学生了,不能说得太难听。 不过看得出来,钱教授挺看重她的,就得看姜烟自己争不争气了。 原先院里是有一个交换生的名额,李教授和钱教授提了一嘴,看要不要把这个名额给姜烟,不过钱教授看她这论文写得水得很,也没花多少心思,便没和姜烟说,说再观望观望再提这件事。 某天下午,阮江临甩了个本儿在她面前,是这套房子的房产证,原先被他买下来了,名字写的是她的。 她先前问他,阮江临还否认了。 她接过去,拿在手里晃:“阮江临不至于,你前女友都是送大别墅,怎么到我这儿就一两室一厅了?” 阮江临伸手打算把房产证抽回来,却被姜烟给摁住了,他顺势搂她在腿上,“到底要不要?” 她拿着房产证的手勾住男人的脖颈,唇红齿白,一双眸子尽是欲色:“要” 以前有人跟姜烟说,阮江临送给过前女友半山别墅区的别墅,别人本想看她出丑,却没想到她那时只是淡淡应:“挺大方的。” 毕竟能拿一座别墅当分手费的男人可不多见,是挺大方的。 作为回礼,姜烟砸重金给阮江临买下了一颗纽扣,她看了很久,产地来自玻利维亚,费了她一个学期的奖学金。 她自个儿就把包装给拆了,直接给阮江临弄上去了。 阮江临看她在自己手腕上的袖口处,捣鼓了半天。 她算得上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虽然不乐衷于某一件事,但是对他,心思一向花的很足。 可她花足了心思,不代表阮江临会在意。 他没再穿过那件衬衫,姜烟后来在阮江临的衣帽间里还特意找过,被挂在了一个角落,她特意弄上去的纽扣已经不在了,只剩一丝残线在上面。 说不上多心疼,可是肉疼,毕竟砸了挺多钱的。 不过往好了想,他还没扔呢,也算还是在意些的。 入冬之前,姜烟接到了顾家明的电话,他要回国了。 不过并不是学成归来,而是退学了。 原来在他去加州大学没多久,邓慧便一心赴爱,两人一番纠缠过后,顾家明也曾很明确地拒绝过她,大抵态度不过强硬,邓慧总觉得还有希望,她便留在了那儿。 她一人在那儿,除了顾家明也没什么可依靠的人,两人没多久就复合了。 他还在读研,邓慧就怀孕了,这算是一场意外。 孩子大概是知晓父母觉得它来的不是时候,邓慧在浴室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流产了。 她整个人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不是很好,闹了顾家明挺久,最后两人决定回国。 他最终是以研究生没毕业退学的结果收场。 不止邓慧闹他,邓慧的父母连着几日都打电话来骂他害了自己的女儿,还扬言要闹到校领导那里。 他心中有愧,所有的怨言都收下了,只说一定会对邓慧好,一定会补偿她。 姜烟觉得挺遗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明明只要再读两个月左右,就能学成归来。 华大的本科,加州大学的研究生,这样镀金的学历以后也平凡不到哪里去。 有些惋惜罢了,他自己说得也听惋惜的。 不过邓慧铁了心要回来,整天以泪洗面,他心疼,还是依了她,没多久退学通知就下来了。 她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才能让顾家明以后好受些。 她记得上次通电话,他还在兴致勃勃地与她交流专业学术,讨论加州的人文地理。 姜烟问他以后打算,他只说先照顾好邓慧的身体,之后便要打算找工作,可能这事儿还得麻烦李教授。 不过他说不用替他担心,他本科学历可是华大,全国最高学府,能差到哪里去。 虽不用担心,可是姜烟却明白,顾家明一心自由,他的梦想是在远方。 为了爱人却只能留在京都,放下年少时的炙热,为了生活和家庭奔波。 他以后又是否会为今天这种决定而后悔? 赶在期末考之前,钱教授又把她叫去了办公室,问了问她以后的规划,打算考研还是实习。 其实姜烟自己都还没有想好,有些迷茫,总觉得还早。 钱教授推了推眼镜框,若有所思地给她说:“姜烟,人生这条道路上有很多分叉路,我希望你能做出很好的选择,先不论对错,只凭心而选。” 大约是前些日子听其他系的教授谈过姜烟,说她好像是有一个挺不错的男朋友,还是华大毕业的。 学生的私生活,作为老师,她并不想多说些什么,也不想干涉。 不过作为专业课的老师,她觉得姜烟至少在摄影这一方面是有挺不错的天赋,可这学期姜烟交上来的几次课题作业都不太让人满意,让人很怀疑水平。 希望她不要磨灭了自己的能力才好。 “没事多出去走走。”钱教授这话说得语重心长,希望姜烟能明白才好。 做摄影的,图片要是实现不了“百闻不如一见,一图可胜前言”的诉求,那也失去了表达的意义。 姜烟近来的交上去的照片,说是毫无灵魂,算得上是很失败的一组图,连着被钱教授打回来了很多次。 其实也还行,只是在一众人中不够突出,不符合预期效果。 第七十章 她是谦让方 听了钱教授的一番话后,她就开始烦心不已,大概是连自己看着那组图都觉得厌闷。 姜烟收了电脑,想着是不是要给自己买张票出去看看。 手机响了,是阮江临打来的。 她刚接,便听见那头传来稀稀拉拉的麻将碰撞声。 他先开口,“一会儿司机来接你,记得下楼。” 每个周的周末,不是他来便是她去。 姜烟这个周末有些不太想去,她比较忧心自己的作业。 “阮江临,我明儿有事。”她垂着眼睫毛,暗暗思索。 他语气有些不太好,大概是输了,哪儿有常赢的人。 阮江临摸了张牌,面无表情道:“姜烟,你是想我当和尚呢。” 上个周他出差,俩人没见着。 合着是要他守活寡呢。 她语声有些低,情绪不高,随后轻“嗯”了一声。 阮江临挂了电话之后,姜烟才去慢吞吞地换衣服。 天气又冷了起来,她把去年放进去的羽绒服又重新拿出来穿在身上。 还在腰间贴了很多暖宝宝,把腰给包围了起来,她才少感受到一些疼。 依旧是卢先生来接的他,看来这位司机格外顺阮江临的心。 她一上车,卢先生就给她问了好。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尤其是京都,雾霾又严重了很多,大街小巷的人都穿着羽绒服和戴着口罩。 又是一场冬了。 姜烟穿得这么暖,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是冷得打了个哆嗦。 “姜小姐,阮先生在405包间等您。” 入冬了,他今儿选的餐厅都是中式汤锅餐厅。 但姜烟一向不太喜欢吃这个,她吃不惯老京都的涮羊肉,也喝不惯老京都豆汁,那味道光是闻着,就能让她吐,比苦瓜汁还难喝。 可本地人貌似都还挺喜欢的,至少阮江临喝得惯。 席间她几乎没怎么动筷,安安静静地坐在阮江临对面,像个陪饭的人。 见她没怎么动筷,阮江临就给她叫了些清淡小菜,她不好拂了阮江临面子,就软绵绵地夹了几筷子的菜,却是半点胃口都无。 “不喜欢?”他眼色暗暗,随口一问。 “还好。”她轻声回。 他没再说话,姜烟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等他。 他用完餐后,就领着姜烟走了。 她跟在他身边,他伸手揽着姜烟走,一直到走廊转角处,他忽的松开原本放在她腰间的大掌。 姜烟抬眸望他,随后才注意到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儒雅随和,气质俱佳。 阮江临先开口问好,“江叔。” 男人脸上有随和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难得碰上你这位大忙人。” 他视线移到阮江临身上,笑着开口问:“这位是?” 姜烟心里一个咯噔,大约是紧张的。 她抬眸望他,他一双眸子隐晦难测,面无表情,淡淡开口,“朋友。” 他话落,姜烟整个人如同当头一棒,像是一盆冷水给她从头浇到尾。 她身子一瞬间就僵硬了,他下意识松开揽着她手的动作,像是一个巴掌“啪啪”的打在她的脸上。 他从未主动向别人介绍过她,可叶琛他们都能领会,因为他们是玩到一起的朋友。 姜烟以前不在意,她以为或许是阮江临懒得说而已。 他确实是懒得说,那现在呢,不得不向别人介绍了吗? 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指甲掐着手掌心的嫩肉。 她甚至听不清阮江临在与那人说些什么。 再后来,她像是被阮江临拖着走一样,双脚似乎被灌了水泥,连挪一步都没有知觉。 那夜,京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十一月十二日,京都下了初雪,可是既没有心软的神,也没有心软的人。 滴滴飘雪,漫天飞落,她似乎被迷住双眼,身上的暖宝宝也已经过了时效了,腰间像是被灌入了冷水一般,又冷又疼。 路灯下,橘黄色的光打在男人身上,他站在那儿接电话,眉眼处带着有浅浅的笑。 他指尖燃着一根烟,已燃了半截。 他们在等卢先生把车开过来。 姜烟往他那儿走去,她手冷得厉害,想让他牵着。 男人一只手正握着手机讲电话,微微抬了抬另一只手,示意他手里有烟。 姜烟伸出的纤纤细手在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她是想让他掐掉手里的烟来牵她的。 姜烟不自觉地颤了颤,她想是这天太冷了而已。 寒风从袖口和领口处渗了进来,她想改明儿要戴上围巾了。 阮江临没瞧见,姜烟冷哭了,腰间的伤好像是复发了,疼得厉害,她站在那儿望着男人的背影望了许久。 等卢先生把车开过来时,他才挂了电话。 才想起身后有姜烟,回眸望她时,只见她鼻子通红。 他逆着光,语气平淡:“下次记得穿多点。” 姜烟的指尖掐的有些发白,忽的有些想发笑,她怎么会蠢笨至此。 她真的像极了阮江临养的一只宠物猫,他未想起时,她毫无存在感,随手置之一边。他想起她时,偶尔逗弄,供他取乐,再加之随便的敷衍关心,便会让她如此沉陷。 不是阮江锦给的太多,而是她自己想的太多罢了。 可是姜烟想了很久,她究竟在怪阮江临什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怪阮江临? 阮江临不是没警告过她,从一开始,他就划清了彼此的界限。 “姜烟,跟着我你会哭。” “不会。” “行,哭了我也不哄。” 如今想来,她那时怎么会那么笃定? 的确,她现在真的哭了,他也不会哄她。 是她一意孤行,是她孤注一掷,是她死命纠缠。 到最后,受伤的只有她一人,付出最多的也只有她一个,甚至遗憾的也只有她一个。 在阮江临面前,她永远都是谦让者,永远都是退让方 他占据着所有的优势,就像现在,他一通电话可以让她丢下所有的安排,立马从北城赶到京都,他的要求她几乎都不会拒绝。 而他,站在一个制高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他好像从未给过她承诺,只是是她独自煽情,她连向他讨个说法的机会都没有。 第七十一章 互不联系 自那天后,她回了北城,和阮江临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联系。 她不主动联系他,他便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他们之间,总是有一直在扩大的间隙,总是有停止不休的冷战。 她那段时间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儿,大概就是那篇修改了无数次课题,总算是让自己满意了。 先前的内容她改得乱七八糟,后来直接删了从头开始做。 这次她的内容钱教授看了之后也很满意,在她交上去没两天,钱教授就约谈了她一次。 她原是听过院里的风闻,说是摄影系今年有一名去耶鲁大学的交换名额。 她没想过这个名额会落在自己脑袋上,毕竟这一学期她自己在专业上的学习态度,她自己很清楚,是远远配不上这样的名额的。 钱教授在和她说的时候,她免不了有些惊讶,她今年大三,可是对未来没有一点规划,也没什么明确的目标。 这样的迷茫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她之前一直都是一个对自己的人生很有明确规划的人。 可是现在她在动摇,她在摇摆不定。 她拿着那张单子坐在窗前,独自一个人想了很久。 从黄昏到傍晚,一直天色见黑,她百感交集,却又无从下笔。 钱教授说,她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学校会给她承担。 可让她担心的,动摇的,摇摆不定的,根本不是资金的问题。 她的心很乱,就像被纠缠的耳机线,零零散散,滴滴点点,不知从何拾起,不知从哪儿解开。 姜烟想,人生仿佛就是一场不断演绎的笑话。 让人走向绝望的,崩溃的那些事仿佛只要是开了一个头,便会接踵而来。 她从未想过杨思芳会再来联系她,至少她以为,两人会再无联系的。 她没换手机号码,只是单方面的删了杨思芳。 电话打来时,她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是没想起来是谁的。 记忆中的母亲,是刻薄的,是尖酸的,是势利的。 大概母亲这个词对她而言,也曾美好过,不过她记不得了。 姜烟以为,杨思芳这辈子哪怕过得不如意,也至少不会以残败结局收场。 毕竟她是那么会算的一个人,哪怕和郑狐狸过得不如意,也一定会为自己谋后路。 听到她声音时,姜烟有些恍若隔世。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杨思芳就啦啦地讲了一大串。 大概就是她患癌症了,要姜烟拿钱出来治。 肾癌,如今在做透析,和郑狐狸离婚时分的财产已经用完了,就她一个女儿,说是姜烟必须履行身为儿女的义务。 姜烟有些触动,听到的时候难免觉得可笑,她甚至笑出了声。 姜烟当天下午就去了杨思芳住的医院,听杨思芳的意思,她医病医得分毫不剩了,可是姜烟进去时,她还住着最豪华的单人间。 姜烟觉得,自己人生里,似乎总在扮演着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角色。 无论是对阮江临,还是杨思芳而言,只有她显得有那么一点用处时,他们才想起她。 杨思芳的意思很简单,她好歹生养了姜烟一场,如今她生病,自然是要姜烟给她摊着。 姜烟凝视着杨思芳那双已长满斑纹的脸,大概是经历很多次透析了,她瘦得有些脱相,剃了光头,脸色惨白,眼底的贪婪却是怎么也抹不掉。 她淡淡开口:“我没钱。” 姜烟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没什么钱,现在让她拿出两千块出来,都是一个问题。 她大抵也是习惯依赖阮江临了,跟了他之后,她把先前的兼职都辞了。 之前剩下的奖学金也都给阮江临买了那颗纽扣了。 听罢,杨思芳抄起柜子上的水杯就往姜烟的头上砸去。 她来不及躲,水杯严严实实地砸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摔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幸亏,那只是冷水而已。 她额头瞬间就开始渗出血来,汩汩地往下流,看着有些伸手。 她没敢伸手去摸,因为很疼。 “你就是个报应!是你那个短命老爸留给我的祸害!我幸幸苦苦养你一场,临了你连钱都不愿意拿出给你妈治病!你没钱是!现在不有些女大学生被人包养嘛?你也去啊!你去找一个啊!” 她情绪很波动,一双眼眸似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姜烟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冲过来抓住姜烟的双臂摇晃:“不是还可以贷嘛?你去啊!你去啊!” “姜烟,你救救你妈好吗?你救救我啊!”杨思芳不停地晃动着她的身子。 “你做梦!”姜烟怒吼,眼泪飙地一下就出来了,她虽然性子清冷,可曾经也是个孩子,也是个渴求过母爱的孩子,不过现实总是爱打她一巴掌。 姜烟感觉自己刚才已经被砸出脑震荡了,整个脑子都是天旋地转的,杨思芳的尖叫与撕扯声音很大,她额头上的血不断渗出,模糊了眼睛。 护士听到里面的声音,连忙赶紧来,拉开了两人,姜烟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额头上缠着纱布,很明显,杨思芳的精神状态并不这么正常。 护士说,自从杨思芳接受治疗以来,精神情绪状态一直都不太正常。 癌症患者的情绪会有很多阶段的变化,尤其是在恐惧的时候,是最需要家人的鼓励与收货陪伴。 可杨思芳从住院以来,就只有她一个人。 在抗癌的过程中,随着机体疼痛随之而来的是精神上的折磨,仿佛是看着自己的生命倒计时,时间一点点地流失。 她患了焦虑症和躁动症,情绪很容易激动。 姜烟的额头伤得挺严重的,划了一道口子,不过处理得及时,医生说如果好好养是不会留疤的。 那天晚上,她穿着病号服在杨思芳的病号门口站了很久。 关于杨思芳的记忆,她脑子里竟然想不起一丝关于她好的方面。 她站了很久,直到双腿麻木,直到腰间开始隐隐作疼,她才回自己的病房。 依她性子,原是不想管杨思芳的,可到底还是管了。 第七十二章 你恨我吗? 就当作她是不想被杨思芳告上法院,说她不赡养父母而做的决定。 第二天她就去做了肾匹配筛查,结果要五天才能出来。 关于钱方面,她没向阮江临开口,自尊心作祟,她这一次不想低头。 她向顾家明打了电话,周转了两万,能熬过几天了,她想等匹配结果出来,她再考虑后续,实在不济她去筹个捐款。 杨思芳在医院住上一天的花销很大,就像是个无底洞,无论这么填姜烟也填不完这个洞。 她额头上还带着伤,每次去照顾杨思芳的时候,两人都是无话。 她看着那个女人在病床上疼得死去活来,那个女人瘦得似乎只剩下一个骷髅了一般。 明明都已经那么虚弱了,可说话还是那样歹毒。 姜烟觉得杨思芳这种人,就像是一块烂掉的狗皮,粘上了就能把你身上的血吸干。 那天下午,姜烟坐在她病床边,给她削了个苹果。 杨思芳双眼空洞,一直盯着天花板看,许久才慢悠悠地开口问:“姜烟,你会拿钱给我治吗?” 她的声音很沙哑,大概是化疗的时候撕心裂肺地一直叫,把嗓子叫哑了,像是童话里写的老巫婆一样,有些瘆人。 姜烟顿了顿手里的水果刀,随后冷漠开口:“不会。” “你恨我吗?”她又问。 “不值。” 恨吗?还是恨过的。 她语气太过淡漠,像是在回答一个于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杨思芳,杨思芳没接,姜烟就给她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她伸手就能拿到。 等到下午两点,姜烟才离开病房,她得去拿匹配报告。 她进去的时候,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还有病人,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人说完了,她才进去。 医生说,“很遗憾,您与杨思芳女士并不匹配。” 找到合适肾源这种概率,原本就很渺小,说不上遗憾不遗憾的。 主治医生说让她放宽心,总还有治疗的机会。 肾癌比起肺癌、胰癌?胃癌等,算得上治愈率要稍好一些的病。 姜烟听在耳里,一点也没觉得有被安慰道。 她正准备离开,便听见外面吵闹闹的声音,走廊上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 电梯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她刚出去,就听见一个大妈在说:“是有人跳楼了?我刚以为我眼花了,就从我眼前落下去的,我滴个亲娘唉,吓死了呀!” “是的啊!好像是从十五楼跳的。” “难怪的啊,那层楼是治癌症的啊!能有几个治的好,大概是不想拖累家人了!” “是个女的?” “是的啊,你看看那放疗给人医得哦,瘦得没有二两肉喽!” 姜烟恍惚了一下,扒开人群就往楼下跑,太急了,扭到了脚,一瘸一拐地跑到楼下去。 保安已经拉起了黄色的围条,人挤着人,大多数都是在看热闹,大人捂着小孩的眼睛,有人在惊叹,有人在遗憾。 那个瘦成骷髅的女人倒在一片血泊里,她连骨头都是歪的,头像是扭了半圈一样。 医生们从里面抬了担架出来,人声吵闹,闹哄了姜烟的耳朵,她的中耳炎似乎又发了。 像是一根针一样,正刺穿着她的耳膜。 她心口处传来一阵阵说不出的绞痛,她貌似是伤心的,她连手脚都在发抖,嘴唇也颤抖,可她硬是流不出来一滴泪。 她跪在地上,看着杨思芳的尸体,她有些无力,像是掉进了混沌大海,淹没了她所有的呼吸。 从十五楼坠落,杨思芳是存了死心的,打定了要了结自个儿的想法。 果然,如她所愿了,当场死亡。 姜烟是恨她的,活着的时候就待她不好,连死了也要让她愧疚一辈子。 姜烟临走前削好的苹果还完完整整地摆放在柜子上,经过氧化,已经变得黑黄了。 她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尸体她交给停尸场火化了,给她时就剩下一罐骨灰。 处理完杨思芳的遗事后,姜烟彻底病了,她烧得很严重,为了不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死了,她几乎是半夜趴着去医院的。 她做了个梦,梦里有杨思芳,没现实中那么坏。 可对于她来说还是个是噩梦,只是梦到杨思芳便是一个噩梦了。 她连发烧时都不能睡个安稳觉。 从半夜睡到白天,偶尔护士会近来给她换液。 她烧得昏昏沉沉,脑袋浑噩,手上还扎着点滴,不知道什么时候点滴已经打完了,血液开始已经开始回流了。 一旁的阿姨看见了,连忙替她摁了铃声,护士才进来给她换液。 她连句“谢谢”都还没说,那个阿姨已经带着输完液的儿子走了。 大概是傍晚六七点的模样,她才朦朦胧胧地醒来,撑着眼看了一下手机荧幕。 没有一条短信,没有一个电话。 她的病床靠窗,用手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可风还是会吹进来,透进心头,凉得发抖。 外面天色一片灰朦,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步,已近夜了。 看着空荡的房间,窗帘时不时地被吹动一下,她像是孤身处在一片荒芜之中,又像是一块浮沉,深深浅浅,不知飘向何方。 她和阮江临这次有一个多月没联系了,他们之间,没有一条短信,没有一个电话。 此时此刻,他又在哪里夜夜笙歌呢? 住了三天院,她持续不下的高温才有了下降的趋势,护士说看她这么淡然,以为她一点都不在会自己的身体。 其实她挺在乎的,之前一直担心自己会烧成肺炎的。 她还年轻,不想早死的。 她最近出了挺多事儿的,但是之前给学校请了假,不着急回去。 钱教授是第一个给她发慰问信的,她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顾家明也打了电话问她情况,她没说多清楚,就说人已经死了。 顾家明默了好久,才说让她节哀,他们都是不太善言辞的人。 挂了电话之后,她便扯着唇角笑,可越笑越苦涩。 她出院后,回了北城,整日都待在家里,坐在窗前,精神总是恍恍惚惚的。 第七十三章 分手(一) 北城近日来连日下雪,街道上到处都是积雪,路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 眼瞧着就元旦了,居委会都在小区门口的道路两旁,挂满了彩灯。 姜烟望着楼下这些景,这些人,她都能看上半天。 她手里握着手机,食指停在阮江临电话薄的那一页。 退出来又点进去,退出来又点进去,反反复复好多次才点了拨号键。 那头响了很久很久,他没接。 她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又打了一次,再嘟嘟嘟七声之后,那头接了。 久违的声音有些低沉,“嗯?”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嗓子能说清楚话。 “你在哪儿呢?” 他答:“出差。” “那我挂了。” 阮江临:“嗯。” 挂了电话的那一秒,姜烟的眼泪就像是洪水泄堤一般,倾涌而出,她压抑不住了。 他又骗她,他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昨夜宿醉了。 她从不揭穿他的信手拈来又极其敷衍的谎话,只是现在却再也没办法用“他还愿意骗骗你”这种说辞来麻痹自己。 她打开窗,也不管自己时不时大病初愈。 寒风吹进来,泪水吹进嘴里,呼啦着她整张脸,这样似乎能好受些。 元旦之后,姜烟便回校了。 旷了那么久的课,挺怕自己挂科的。 钱教授又问了她一次是否决定要去做交换生。 见姜烟还是犹豫,就说让她仔细考虑清楚,在期末考之前给回复。 院里有次实践机会,姜烟他们一个组都被派去了,是某个电影的首映礼,他们要去请教。 不过自然摄影与电影制作还是有一定的区别,但是总归是个历练的机会,他们一个小组的人都去了。 钱教授还特意嘱咐他们认真听,说是之后要写观后感。 去之前,姜烟连电影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何况是演电影的人。 场地很大,因为是首映礼,电影主角和特邀嘉宾都会来。 姜烟他们提前到的场,在场内等了一段时间,导演他们才陆陆续续地到。 场内请了不少业内媒体人,这部电影可是今年的开年大戏,要是博个头条,记者在春节里头的年终奖可就有着落了。 姜烟是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阮江临的,更没想过他是作为特邀感谢嘉宾出场的。 他的臂弯里放着一只纤纤素手,姜烟的眼神一眼就固定住了。 今夜,顾清可谓是盛装出席,她挽着阮江临出场时,在座的媒体八卦都瞬间沸腾了。 闪光灯应接不暇,顾大影后自然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笑腼自然。 姜烟却是被闪光灯瞬间糊了眼,疼得厉害,她站在台阶上,手上还拿着相机。 和她说“出差”的男人,此时此刻正挽着前女友的手,陪她出席她的电影活动。 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姜烟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阮江临今夜着了一身矜贵的黑色西装,之前有人说他那张脸不入娱乐圈真是可惜了,就立马有人回怼,“人是养娱乐圈的,不是混娱乐圈的”。 许久未出现在八卦娱乐头条的阮先生,看来又得在热搜上挂上几天了。 有记者讨论,业界不是传闻这两人分手多时了吗? 于是立马就有词条被推上了热搜。 “顾影后有望嫁入豪门” “顾清与某投行圈大佬再续前缘” 连着电影的热度也一并带了上去。 姜烟颤了颤手,要不是相机挂在脖子上,恐怕就掉地上了,她赔不起的。 阮江临往这儿一扫时,便对上了姜烟的目光。 她就站在那儿,瘦瘦高高的,一双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不该有的绝望与心碎。 阮江临下意识地心下一紧,姜烟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却是没什么动作。 他依旧是那副泰若自然,高高在上的模样。顾清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勾了勾唇,挽着女人走了。 姜烟没心情拍了,场内明明开了空调,她却是像置身冰窖一般。 她将相机交给了组长,随后便离场了。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里贴满了顾清的海报,她刚怎么就没看见呢? 她像是离了魂,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北城今年的雪像是怎么下也下不完,陆陆续续地下了小半个月了。 她一脚一个坑地踩在地上,留下她深深浅浅的印子。 那个晚上,她回到阮江临送给她的那个房子。 她给阮江临发了信息,说她在这儿等他。 她身上的衣服飘了雪,这会雪已经完全化成了水,将她衣服浸湿了。 她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双腿曲膝,将脑袋埋进去,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又开始笑,像个疯子一样。 直到再也哭不出来一滴泪,她才发觉双眼有些干枯,喉咙像是卡了血一样,有股铁锈味。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到门开的声音。 他进来时带着寒气,和一股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这味道,姜烟闻过的,只是上次很淡。 这次浓多了,原来是顾清身上的香水味。 他先开了灯,进来便脱了外套,看见姜烟坐在沙发上。 灯光有些刺眼,她一双哭肿了的双眸格外神伤。 “怎么还不睡?”他问。 不管发生什么,他依旧能云淡风轻,熟若无事地开口。 又或者,是他自动选择了忽略掉他不想回答,不想在意的问题。 可是明明,他很清楚她为什么这样。 她哭得连抬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问,“阮江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玩儿?” 他望着她,还是扯到这个话题了,大约是有些烦躁,“你今儿才知道我喜欢玩?” 他嘴角衔着笑意,还是一副吊儿郎当,莫不在意的模样。 大概在他看来,这又是姜烟一场无声的闹剧,事后敷衍地哄上两句,她又心甘情愿地跟着他,随他玩弄。 她忽的笑出声,眼泪也一并笑了出来,“阮江临,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他说的出差呢?她就那么好哄骗的吗?连解释一下也懒得? “姜烟,能不能别一天疑神疑鬼的?”他收起来玩世不恭的笑意,蹙眉说。 阮江临一向不太服人管的,也什么人敢管他。 可是阮江临不知道,因为用情太深,才会联想过多,以至于最后全盘分崩离析。 第七十四章 分手(二) 她望着阮江临,眼神有些飘忽,原本清冷的脸庞在大哭一场后格外可怜。 她眼底一片青黑,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睡不着觉,总是会一个人夜半时分地坐起来,一坐便是天亮,看着天边不断翻白,随之而来的又是不断复发的腰疼。 泪水一滴滴地往下掉,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窗外的大雪还在漫天飘落,今年的冬天,她过得很不好。 拖着一身病的身子,还有残破的心绪,阮江临像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给她。 正是元旦,外头张灯结彩,灯火一片。 她吸了吸鼻子,面无表情道:“阮江临,我们就到这儿结束。”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语气,没有丝毫情绪的体现,像是一潭死水,连涟漪都惊不起了。 知道她性子清冷,可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来过,她对他,永远都是最热络的一个。 阮江临少经情事起,便是永远掌握主动权的一方,他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别人的众星捧月。 一段感情,是他答应了才算开始,要他点头了,才算结束。 阮江临说的没错,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爱玩儿,是她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 如今撞疼了,她不想把自己磕死了,想回头了。 她连日来的崩溃,似乎都在那一句话说出而空虚了起来。 “姜烟,这算什么?” 他嗤笑一声,这算威胁吗?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把话说的很明白,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后悔了吗? “阮江临,就当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你能浪子回头,是我执着,偏要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结果,是我蠢,是我笨,好的坏的如今我都要了可是我现在累了,真的累了。” 她一双有些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绝望与心碎的眸色有些木纳,泪水像是干枯了一样。 反复的试探,来回的拉锯,她快要将自己磨干净了。 阮江临心怔了一下,大抵这种感觉就像是手掌握住的流沙,它已在渐渐流失。 他没说话,微抿着唇,脸色暗诲难测。 “阮江临,你知道嘛,初雪那天,我多想你牵我,只要你那时牵了我,我就又可以你原谅你不愿意承认我的事” “还有那颗纽扣,我几乎花了我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了它,对你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朱丽叶也是,因为它是你送我的,我几乎倾注我所有的心思,换来的只是你的一句‘一盆花而已,至于吗’,你根本一点也不在意” 她自顾自地说,她所有的坏情绪都是一个人在消化,他从来都不在意她好或者不好。 她苦涩地勾了勾唇角,望着阮江临,他怕是连她说的什么事儿都不记得了。 他可能在想,为什么这么一件小事,她能记那么久。 “阮江临,你知道嘛,我妈跳楼了,我烧整整一个周,你又在哪儿啊?你又在忙着什么?” 她说话有些咄咄逼人,质问的语气大概是阮江临最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的。 姜烟忽的想起来了,他说他在出差。 其实不是,他在wah,忙着和别人谈笑风生,调情蜜意,夜夜笙歌? 他有些哑言,试图动了动唇,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姜烟看不透他,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心脏。 她鼻子一阵酸,这次的话说的干脆又果断:“阮江临,这房子就当是你给我的分手费,你也知道我没地方去了。” 他一向大方,送人送别墅的,她如今只向他要一套两居室,该是他赚了。 男人暗眸波动,少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最终沉默,没有说话。 他一向不愿意做解释,觉得只是无用功而已,也没有什么人和事能让他乐意解释。 姜烟没再说话,收回眼神,进了卧室,关了房门。 许久,才从外面传来一阵关门声,声音很大,可见他走时,脾气是有多大。 姜烟把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被子里,头也埋在枕头里,在快要窒息前,她才把伸脑袋出来,笑自己自作自受。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北城今年真的很冷。 姜烟望着窗外,又是一夜无眠。 她一直都在尽情地表演着自己独角戏。 这场感情好像是她单方面的宣布了结束,阮江临也再没有联系过她。 她签署了交换生的同意书,钱教授很高兴,希望她在那边能够学有所成。 前途一片迷茫,她再一次走到十字路口,犹豫许久,却还要继续往前。 那套房子姜烟打算卖了,她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在中介挂了单,没多久就有买主上门看房。 姜烟提前收拾了东西,打算搬到了学生公寓住一段时间,她的签证要在春节后才办得下来。 阮江临和顾清足足在热搜上挂了一个星期,有人说两人是金童玉女,璧人一对,也有人说是顾大影后痴心妄想。 可不论怎样,话题热度炒了上来,顾清的新电影是在元旦之后上映的,一个周不到就破了十五亿的票房,并且有持续上升的趋向。 听说其中阮江临也贡献了几千万的票房,对前女友都如此大方,也只有他阮江临一人罢了。 无论是对投资方还是演员来说,这都超出了预期想象。 庆功宴上,导演开口让顾清邀约阮先生一起来,旁人想两人一定是关系不菲。 二流的导演,二流的演员,二流的电影却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甚至依旧在持续上涨,其中应该多亏了阮先生的推波助澜。 感谢是其次,邀约是首先,大概是想让阮江临再投资他一部电影。 众人似乎都在等顾清打那个电话,不过顾清一直都是聪明人,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吃月亮。 她得学会知足,她先前对阮江临开口提的条件,也仅限于此了。 她也不想在阮江临面前自讨没趣。 她笑意满满,不知不觉间便和导演他们换了个话题,算是把这一页纸给掀过去了。 第七十五章 分手(三) 姜烟的期末考靠得很不错,她临时抱的佛脚也算是发挥了作用。 期末的成绩单算是一块敲门砖,原本她在担心她没考雅思托福会不会要等等几个月。 毕竟当初顾家明考研,可是提前一年就开始准备雅思托福了。 不过钱教授说不用,她只需要参加slep的测试。 题目很简单,她很轻松就过了,接下来只需要等签证下来。 她急需用钱,于是把那房子低价就卖了出去。 除夕夜,学生都放寒假了,校园格外空荡,钱教授白天的时候给她送了一些年货过来,她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之前钱教授可是一直挑她的刺儿。 她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外面一片雪景。 姜烟的心静了很多,大概人真的一忙碌起来,那些不好的心情也会随之而散。 她手指不停地敲击着屏幕,她在等电话,等唐曼的电话。 今年春节,唐曼还是回不来。 她有两年没回来过春节了。 明明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却没有半点生分,话题像是滔滔不绝一般。 不过彼此似乎都很有默契,都没有去刻意挑起对方的伤疤。 她没有和唐曼说她和阮江临的事儿,她怕唐曼半夜打电话去骂阮江临。 她第一次感受友情这个词,大概就是和朋友分享的青春一点都不比爱情少。 姜烟说,等唐曼夏天回来,那时候她正好放暑假,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约定去看洱海。 不仅北城的雪大,天山的雪也很大。 这一年的冬,她们俩都熬得很难。 唐曼他们的营地就驻扎在天山脚下,有另一个山头的阿嬷送来新疆馕,过春节了,战士们得多吃一些。 从开始她咬都咬不动的东西,到现在,她已经能一个人吃完整整两个了,为此,唐曼的班长还特意的表扬了她。 又是一年春节,她还是站在天山脚下,只是今年有月。 她放下了手里只剩半块的馕,面朝黑夜,这次是祈求明月。 她再也不要对着雪山求愿了,因为雪山听不见。 “不求其他,只愿他一家三口,平安顺遂。” 今年的除夕夜,阮江临和叶琛两个人在wah的场子里坐了半宿。 其间有个卖酒的女郎,穿得挺露的,还没见人样貌,只是先看见了阮江临手腕上的表了,就知道他们俩非富且贵。 正准备上前来勾搭,还没走近,就被阮江临扔在地上的一个酒瓶子给吓到了,不敢再上前了,连端着手里的酒转身。 他扔的那瓶酒半点没喝,就跟撒钱似的。 从上次姜烟跟他提过分手之后,又是将近一个月两人没有联系了。 自那天离开后,他日复一日的躁烦,开始有些后悔答应了顾清的条件。 他一向是个稳重且说一不二的人,不大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不过最开始,他想姜烟只是又耍了一次小性子,冷了一会儿事后再哄哄,又能恢复如常。 但是没料到她会提分手,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她闹得这么凶。 再加之今儿老太太说是要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叨叨了一下午,晚饭没吃他就走了。 叶琛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安慰:“唉,咱俩难兄难弟。” 阮江临立马打开他的手,一脸嫌弃,讽刺地嗤笑:“sb,谁他妈跟你难兄难弟。” 叶琛那是被人直接把离婚协议甩到脸上的,丢人。 他阮江临是谁,怎么可能。 叶琛讪讪地收回手,咧着嘴,顶着后槽牙有些咬牙切齿地回:“得,改两天带上姜妹妹一块聚聚啊!” “到时候再说。” 他起身,没管地上的碎玻璃渣子,拿上外套便出去。 他今夜连喝酒的兴致都没有,出来站了一会儿,吹了会儿风。 从烟盒里倒了根烟,却没摸到火机,想着刚才放在桌子上来。 正巧从wah出来的一对情侣正在拥吻,没看见阮江临站在那儿,与他撞上了。 男人蹙着眉,情侣却是半点没察觉自己撞了人,搂着就走了。 阮江临忍不住地咒骂了一句。 他的素质也以日益可见的速度而变得低下了起来。 稍有不顺,火气便直接冲上脑门。 他路边买了个火机,抽完一根烟才上车。 一路往前开,没想到转路口正巧碰见刚撞他的那对情侣。 男人瞥了一眼,勾着唇角,一踩油门,故意往水洼里开,豪车一碾而过,雨后的泥水便溅了起来,溅得那对情侣一身都是污渍。 两人回神,冲着车大骂了一句“神经病!” 阮江临开得有些快,没听见两人骂了什么,心底头说不出的烦闷。 夜半时分,南山脚下吃烧烤的人说,那晚有位特有钱的疯子,开着劳斯莱斯,跟不要命似的飙车,眼瞧着就要坠入栏杆之外了,可那疯子车技还挺好。 一直上到山顶,阮江临才靠边停了车。 他开着车窗,吹了很久的山风,手指时不时地敲击着方向盘。 看得出来,男人很烦闷。 一旁的车抽屉里,放着姜烟遗落的口红,是阮江临送的,那傻姑娘上次还找了很久,后来他在车里发现了,却忘记给她了。 已经凌晨三点了,他大概是要疯了,才会这个点上南山。 南山的山顶处,是个绝佳的观景角度,从这儿望,几乎能将京都的风貌收入眼底,一片繁华的城市却是一座吃人不眨眼的深渊。 市中心耸入的几座大楼里,有一座是他阮江临的。 他喜欢操控,才会选择投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他的确在这个行业独放光彩,有着旁人没有的胆识与谋略。 一如他对女人,顾清也好,姜烟也好,他总是会把度放在自己能掌控住的范围里。 可是这次,他好像有点玩儿脱手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姜烟的电话,电话里每传来一声“嘟”的声音,他指尖就会敲击一下方向盘。 一直到第七声,才想起一阵女声,“您好,你拨打的电话” 他脸色阴鸷,挂了电话。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联系她,但是她却没有接。 他收了电话,驶车下山。 第七十六章 分手(四) 之后一直到元宵,阮江临去探望陈教授时,正好李教授在他家里。 席间,陈夫人问到阮江临怎么没带姜烟来,他笑笑,说下次再带她来。 李教授接了这个话题:“怕是得等到明年了。” 陈夫人不解,先是望了眼阮江临,后又见李教授一脸赞赏:“姜烟这孩子可是我们院今年的苗子,开年之后就要耶鲁做交换生。” 阮江临从未听到过她提过这件事,从别人嘴里知晓时,难免有些震惊,不过怒气更多,心里头闷得慌。 不过他并未表露于色,无论什么情绪,他惯会不咸不淡地装面不露色。 “那真是优秀啊” 饭后,阮江临主动找上了李教授,绕了一大圈的圈子才聊到正点,慢条斯理地开口问:“您知道姜烟是哪天日子走吗?” 李教授大约是有些惊讶的,姜烟去的日子一开始就定好了,他身为男朋友怎么会不知道。 阮江临一眼便瞧出李教授的意思,随后不露声色地开口说,“她最近一直在跟我闹。” 他简简单单一句,太过风轻云淡。 李教授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又随后拍了拍阮江临的背:“那你小子可得抓紧点,如果没改签的话,我知道的时间可就是明天。” 阮江临顿了顿,扯了扯嘴角。 那天,他连晚饭都没有用,直接开车去了她的住处。 到了才发现,那儿已经在重新装修了,工人说是她把房子卖了。 他坐在车上,嗤笑一声,有些自嘲,他这算什么? 男人坐在车上抽了很久的烟,没一口都用尽了力吸入肺里,这让才能减少一些烦闷。 他没想过姜烟会和他闹成这样,包括那晚姜烟和他说结束时,他都觉得只是她又玩小性子。 因为他原本就没和顾清哪样,不过是答应了她个条件,陪她出席了个活动,捧了捧她新电影的票房罢了。 那些个娱乐八卦记者像是一群苍蝇一般,逮到一个小点就能无限放大,所以他也没做过多的解释,他觉得姜烟能懂,会懂。 所以这样算哪样?她说结束就结束?他阮江临又算什么? 他拿出手机,给人打了电话,他难得有这样的耐性,打了一个又一个。 最后对面终于接了。 姜烟没开口,等着阮江临说话,他毫不耐烦地给她打了这么多电话,总是有话说的。 “在哪儿?”男人的嗓音有些低沉沙哑,大概是抽烟抽猛了,有些涩。 “机场。”她淡淡道。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机,不是明天吗? 姜烟改签了机票,因为晚上的机票会便宜一些。 “姜烟,能不能别闹了?”他语气有些不耐。 姜烟轻嗤一声,事到如今,他还觉得是她在使小性子。 “阮江临,别给我打电话了。”她说话像是一阵风,仿佛下一秒就会轻轻飘过。 她抬眸望了眼机场不断滚动的屏幕,她该登机了。 那一瞬间,阮江临才明白小姑娘没和他闹,真伤心了,要走了。 阮江临说:“姜烟,你后悔了我可不管。” “我不会。” 他忽的有些木纳,自己没说过什么挽留的话。 阮江临是矜贵惯了的公子爷,什么人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挽留? 只是他觉得如果不说,好像姜烟就真的走了。 “等我好吗?” 他还在华大门口,原本以为她明儿的飞机。 阮江临也没让她不走,她要读书也行,他养着就好,养她读到博士,博士后也行,只要她愿意。 “阮江临,你告诉我,我等你什么?等你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她轻笑一声,既笑自己,也笑他。 “姜烟,我们重新开始” 他忽的想到,那夜她为他哭红了双眼的模样,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全是破碎感。 他承认,他是对她不够好,可能是因为知道她足够爱,无论他怎样,她都会在。 许久,姜烟缓缓说,“阮江临,我对你,释怀不了。” 好的坏的,她都释怀不了。 “我承认,关于你,我全是遗憾。” “你不会明白我的绝望与心碎,就到此为止。你不是会纠缠的人,同样,我也不是。” 话落,她挂了电话。 飞机起飞之时,她往下看,看都市一片霓虹璀璨,灯火通明,最后越来越渺小,直到升空,一片漆黑。 那一刻她忽的明白,阮江临是她心尖上至死的遗憾。 他握着手机怔了好久。 他静得有些可怕,到嘴的话却没再说出口,似有一根鱼刺掐住了喉咙,心脏也像是被人堵住了动脉,发胀得难受,难受得眼睛有些发酸。 于他而言,那是阮江临第一次切身地学会后悔这两字。 他这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好似活得格外肆意顺畅,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达不到的。 于他而言,在能力范围内,只有想不想,没有能不能,而姜烟,超出了这个范围。 姜烟走的那个晚上,叶琛说阮江临疯了,他从来没看见过阮江临那样疯怔的模样,双眼猩红。 后来顾清来了,又是设计的碰巧,只是这次她的碰巧撞在了阮江临的枪口上。 他拎着她的裙领,重重地把人撞在墙上,顾清那瞬间只觉得阮江临像是要杀了她一样,她仿佛快要窒息了一样。 她跟在他身边的日子不算短,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哪怕是与他父亲吵架之后也从未这样。 在阮江临的前女友中,她绝对是其中最受宠的一位,因为她是唯一个和阮江临还算得上“藕断丝连”的人。 他脸色阴沉,一双桃花眼格外肆意猩红,喝了酒后一身的颓废感。 “顾清,你他妈是不是当老子是傻子?”他嗓音像是结块的冰,冷得人不自觉地发抖。 见人真喘不过气了,叶琛他们连忙上前去拉,真怕他把人给弄死了。 他松了手,脸上忽然带着寒气的笑意,格外瘆人:“滚好不好?” 顾清完全听不清阮江临在说些什么,她从未见过阮江临这副样子。 叶琛连忙挥手,示意她快些走,她拉着刚被阮江临差点扯破的裙子踉跄地往外跑。 叶琛一度怀疑阮江临会把自己喝死在wah,后来还是阮江锦来把他领走的。 第七十七章 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阮江临一向都是一个有节度的人,可是那晚他喝酒喝到胃出血,叶琛他们先前没发觉,只是看他脸色不太好,不过他脸色不好一晚上了,也没想到会是胃出血。 直到阮江锦把他拉上车的时候,人还没进去,他就吐血了。 阮江锦沉着脸,直接把脚步踉跄的人给塞进了车上。 大半夜的,阮江临直接送进了急诊,吐血这种情况已经算是胃出血比较严重的类型。 照胃镜的感觉很不好受,他整个胃都在翻腾叫嚣。 凌晨,他仿佛全身都在蔓延着痛感,牵扯着神经。 在他最疼的时候,姜烟乘坐的那架飞机,正在北极上空。 阮江临在急诊室外头等着,蒋瑶刚给他打了电话问情况,他说没事。 她怀孕近八个月了,大着肚子很不方便,不想让她跟着担心而已。 也不想两位老人跟着担心,老人家虽然看着健健康康的,可年龄摆在那儿,操不了什么心,也经不起折腾了。 等了近一个小时,阮江锦才进去,那人还在输液,不过意识算是清醒了,他眼底的猩红也好了一些。 “为了那女学生?” 阮江锦站在他病床边上,难得看他这霸王有这狼狈的模样。 阮江临从小到大,都是被身边人都是照料得极好的,就没生过什么病,忽然来这么一场,难得的虚弱感。 阮江临:“人有名字,别一口一个女学生。” 他那张薄情又性感的唇,没了血色显得有些苦涩。 “呵,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阮江锦沉着脸,嗤笑一声。 阮江临瞥了阮江锦一眼,没回话,没什么好说的,当他犯贱自作自受罢了。 月初,阮振华携夫人一块儿回来了,应是焦静言女士得知自己的小儿子生了场大病,就暂停了两人的环球旅行,连夜奔了回来。 这事儿还是从阮江锦嘴里说出去的,原本阮江锦就没打算瞒着他俩。 焦静言女士一番虚情问暖之后,便是阮振华的一顿劈天盖地的臭骂。 “让你安分些安分些!你不去招惹外头那些花花草草,会成这副鬼样子嘛!我阮振华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逆子!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阮江临无言,他连对阮振华冷嘲热讽的力气都没有了,搭着眼皮子,蹙着眉又沉沉地睡去。 焦静言女士又赶忙拉着自己的丈夫出去,他俩真是对冤家,怎么会成父子的,一见面就吵吵个不停。 阮江临身体底子好,没两天就出院了,可精神状态比起从前却颓废了很多。 他一个人待在七号院里头,连着一月来都是烟酒作陪,颓靡之气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些日子,他时常会想起姜烟,想她哭,想她一颦一笑,想她在自己身下动情的模样。 她留在七号院里的东西都没拿走,那半个衣帽间也还是被她的东西给占着。 他原本都让人收了出来打算扔掉,却又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又独自一人给放了回去,但是却记不清位置了,就乱七八糟地摆放着。 一直快三月的时候,阮江临整个人才恢复得正常一些。 他是一个极其理智的人,哪怕是姜烟走时,给他带来了这二十八年都没有过的冲击,却也不会太长时间地影响他。 他们都说,该是阮家二爷从没败在过情事上面,忽来一场,倒让他重识了一把人间红尘。 只是他做事比以前更绝了,投行圈里,高楼起,高楼塌,不过一瞬之事。 谁也不晓得明天会不会突发一个金融风暴,谁是赢家,谁是输家,不过眨眼间。 万瞬之变,世间法则。 从前做事总会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毕竟花无百日红,风水轮流转。 可如今他比起从前更肆无忌惮,一点退路都不给人家。 算的是心机,比的是胆识。 人都说他阮江临就焉能一世顶峰?就能保证这辈子都不行差踏错一步、 只要哪日若是他跌下来了,必定啃碎他的骨头。 阮振华听闻他的行事作风之后,又是一顿臭骂。 阮江临提前离席,父子俩在阮宅里又闹得不欢而散。 老太太指责阮振华,阮江临多久才回来一次,又被这个报应儿子给气走了。 老太太就盼着儿媳焦静言赶快又制定个旅行计划,将阮振华给带出去,别一天在老人家跟前儿碍眼。 蒋瑶已近临盆,阮江锦提前就和医院打好了招呼,照顾得精细,阮家人几乎是一日三探,特别是老人家,整日都是喜言悦色,盼着能早日见着重孙。 经过数月的相处,完全接纳了蒋瑶,一家子除了阮振华偶尔和阮江临的争吵,也算是和和睦睦的。 蒋瑶喜欢花,所以她病房里每日都会换上新鲜的花束,都是阮江锦买来的。 怀孕时,她时常半夜抽筋,男人会不厌其烦地起来给她按摩,直到她睡去。 偶尔,蒋瑶自己也会觉得自己挺折腾人的,可是阮江锦从未抱怨过半句,给了他能给的所有关心与照料。 整个孕期,阮江锦几乎是做到了全程陪同,无微不至。 可大概就是阮江锦太精心的照料,蒋瑶丰腴了不少。 她有超模的底子,身量高,骨架也有些大。 其实她看上去除了小腹隆起,没重多少,但她一上称,数字就把她惊讶了。 原先她每个月都会做体重审核,数字几乎是保持不变的。 一下重了这么多,说不焦虑那是假的,阮江锦也看了出来,怕她患产后抑郁症,所以格外上心,也会安慰。 这是阮家的第一个重孙,大家都希望它能平平安安降世,快快乐乐长大。 孩子虽未出来,可是阮家人心里是欢喜的,连着阮江临这位小叔叔也是。 老早就派人把提前备好的礼物给准备好了,他自然不会精细到送尿纸裤、婴儿服之类的。 阮江临送的是长命锁,还是之前让姜烟准备的。 蒋瑶挺喜欢的,客客气气地和小叔子说了“谢谢”,她觉得那孩子也会喜欢的。 第七十八章 青古忠魂常在 三月底,在蒋瑶诞下孩子的前一夜,阮家得到消息。 说是唐曼在任务中牺牲了,阮江锦是最先知道的。 因为唐曼的上级,也是他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 上级说,她是此次任务牺牲的英雄中,唯一的女军人,女战士。 其实最开始定的不是她,只是唐曼说自己父母皆逝,没有爱人,也无儿无女,除了一二好友,不像其他人,尚有牵挂。 且她在这些个月的训练中,屡拔得头筹,今年一月,还升了她做排长。 事出紧急,情态严峻,说是得早做打算,安排援军,因此班长同意了。 她连夜坐上军中的绿皮卡车,和战友们奔赴前线。 喀纳昆仑山,那是祖国最辽远的边疆。 有人虎视眈眈,屡次试图模糊边界地带,多次挑衅。 他们一众人背上行囊,身着军装,以一腔热血奔赴未知的战场,不畏艰险。 姜烟收到这个消息时正是夜晚,是唐曼上级给她打的电话,两个地区隔着十五个小时的时差不止。 之所以给她打电话,是因为唐曼的遗书是留给她的。 每一名奔赴战场的战士都会提前写下一封遗书给至亲至爱,怕若是真牺牲,也好有个交代,不至于临终无言。 唐曼也写了,是留给姜烟的。 姜烟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是懵的,大脑连悲伤的反应都来不及做,有些不确信。 唐曼,那个记忆中明艳的女孩子,从一头波浪卷到利落短发,着一身军装格外飒气,但穿着军大袄有些傻气,尤其是多了点高原红之后。 她也曾为爱受伤,对朋友格外仗义,虽生的张扬,可骨子里却有一些自卑。 她是姜烟的挚友,也是一名军人。 她为爱奔走万里,到了天山。 如今又怀着对祖国最热忱与衷挚的爱,怀着她与阮江锦共同的信仰,永远地留在了那儿,再也回不来了。 唐曼的爱,一向都是深沉的。 青古忠魂常在,祖国的每一寸疆土都不容侵犯,她用生命与热血扞卫着她与他守护的国,大家的国,人民的国。 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是她所敬仰,所守护的。 她和阮江锦在不同时空,共同走过的,绵绵不绝的山脉,常年终雪的天山,延绵几千里,重峦叠嶂,气势雄伟,亘横中部,幽幽远远。 姜烟没见到唐曼的遗体,只听结果,全身是血,尤其脸上最为严重,被石头划了很长一道疤痕,多处骨折 那么爱美的姑娘,脸上却留了疤。 而且那么多的伤痕,她死的时候该有多疼? 姜烟不敢想,也不愿想。 唐曼的上级说,唐曼是英雄,英勇作战,奋勇向前,她会入英雄墓。 姜烟有些崩溃,她甚至是不敢相信,春节时还在给她通电话的唐曼,如今去世了。 原先,她们还约定等到夏,等到唐曼退伍,等到她放暑假,她们要一起去洱海。 她却先行一步走了。 那天,边疆的风,一路吹到京都,再到美国东北部的康涅狄格州,吹走了姜烟一夜的泪。 遗书是留给姜烟的,遗体是留给阮家的,因为不是法律意义上真正的亲人,连领养的关系也算不上。 所以要走很多程序,问阮家愿不愿意。 阮江锦接到电话时正在产房门口,蒋瑶才被推进去。 唐曼算得上是他养大的人,其间情绪,好比亲人,期望很高,也有疼爱。 原本是阮家最为高兴的一晚,却变成了红白丧喜。 他握着电话在原地怔了好久,青筋暴起,还有些微微发抖。 他也是军人,家国情怀甚重,可那一瞬间,阮江锦动摇过,怀疑过,后悔过,是不是当初就该把人从队里拉回来。 许久,他才从嘴里艰难地蹦出来一个字:“要。” 蒋瑶生下了个女儿,太小了,甚至看不出来像爸爸还是妈妈。 阮江锦抱在怀里的时候,小小一只,温暖了他整个心窝,他落了泪,至少从未有人见他哭过。 不知是为唐曼哭的,还是为那个小家伙哭的。 蒋瑶出院后的半个月都是在阮宅将息的,依旧是阮江锦为她忙前忙后。 蒋瑶看着他,仿佛那个高大的男人下一秒就会晕倒。 一时间,阮宅,除了那个新生命偶尔的哭闹声,连先前的喜悦都消失不见了。 老爷子那时也默了好久,他那样不待见的一个姑娘,如今去了,倒走在他前头,他身为老将,是佩服的。 老太太甚至有些后悔,那孩子明明那么可怜,她却冷眼相待多年。 阮家人心中的芥蒂也随着唐曼的牺牲,一并散去。 程序下来了,唐曼要葬在烈士园,尸体不宜放置太久,会臭,经过商议,还是火化了。 只剩下一盒骨灰,上面覆盖着国旗,家属当日可以陪同。 去接她的前一晚,阮江临也回了阮宅,逗了一会儿那坨软团子,等她睡了,才交给孩子的妈妈。 他陪着阮江锦坐了一会儿,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孩子在阮家待了这么多年,跟在他身后,总是一口一个“小叔叔”地叫他,人都会有感情的。 “她永远都是阮家的孩子。” 阮江锦自从婚后就戒烟很久了,可那一晚,他坐在窗前,抽了整整一夜的烟,没进屋,怕熏着妈妈和小孩。 蒋瑶知道他心情不好,没打扰他,只是夜深时,给男人披了件毯子。 姜烟回不去,就算回去她也来不及了。 她最好朋友的葬礼,她却回不去,见不了最后一面,也参加不了。 遗书是邮寄过来的,大约小半个月的时间,才到她手里。 遗书中还有一张照片,是唐曼身处雪山之巅,风雪高原,一头短发,手里还拿着半截新疆馕,风沙迷了她的眼,她半眯着眸的模样,还戴着军帽。 姜烟拆开的时候,照片就先落了出来,她又落泪了。 那个明艳的姑娘,才二十岁左右的芳华,她本应人生漫漫,却在这个年纪就走了。 她坐在玄关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上捏着那张照片,有些皱巴。 第七十九章 真正的原因 姜烟拿在手里,赶紧摊了摊褶皱,她怕把它弄坏了。 她伸手,把信从里边抽了出来,然后打开。 “挚友: 姜烟,多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看到这封信,因为如果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俩恐怕已经阴阳两隔了,明年只有你自己去看洱海了,别怪我爽约! 还有,记得给我烧两张照片儿,照片儿上得有你,最好还得有我小叔叔,不过他一向忙,可能去不了,你就多缠缠他呗,他准陪你去。我可是希望你俩百年好合的人,别给我忘记了,本来还想给你当伴娘的,但现在估计是不行了,要是真给你当伴娘了,我怕你结婚那天得吓死你。 我要出发了,班长却临时叫我写,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很高兴我短暂的二十一年人生里能有你这样一位朋友,我文笔没你写得好,你也知道我理科生比较擅长高数的。只一句愿你无论身在天南海北,都能潇洒天地呗,但一定要比我幸福。 别为我伤心太久,也别哭太久,更不要遗憾太久,我要是真牺牲了,那得是光荣,我可是英雄,你得笑才行。 班长给我规定了字数,就给你扯点别的啥。刚开始的时候,我其实挺不习惯的,觉得这儿人也凶,环境也不好,饭菜还难吃。可人相处得越久,我对这儿的人,这儿的每一寸土地都格外热爱,这大概就是我在军队里学到的。在这儿的两年,我过得挺好的,别说,那新疆馕还挺好吃的,我觉得比馒头好吃,要是有机会,你得尝尝,但是小心别磕掉牙! 姜烟,你一直都是一特棒的女孩,唯一不好的地儿就是有点识人不清,居然看上我小叔叔那种人,真是属实算他高攀了。远在异国他乡的你,一定要熠熠闪光啊!你可是我们三人组里边最有前途的一位了。 最后,姜烟,就别告诉他了我那些说不得的小心思了,不然他得带着愧疚活一辈子,这总归是我自个儿的事儿,就别祸害他了。我还是总盼着他安安稳稳地幸福一辈子的。” 美女唐曼 某年春 一字一句,她看得眼睛疼,像是刀刮在她的眼皮子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滴滴都打在那页薄薄的纸张上。 姜烟把那页纸和照片抱在怀里,眼泪朦胧之际,仿佛又看见那个着一身军装,一头短发的女孩在对她笑,笑得格外张扬,连风雪也成了陪衬。 除了那张照片,姜烟好像从未看见过唐曼着一身正式军装的模样,就连那次她突然跑回来,也只是拢了一件军大衣在外。 这也算是姜烟的一种遗憾,再也没法弥补的遗憾。 阮家去接的那天,除了蒋瑶在坐月子之外,其余人都去了,统一穿得黑色服装。 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去了,原本老太太患有腿疾,一向不便,可她还是坚持要去,就当给自己赎个罪。 其实于唐曼来说,她从未记恨过两位老人家,并非是因为他们是阮江锦的亲人。 两位老人是因为阮江锦前程受损的事儿怨恨过她,可从来都没有苛待过她,比起最先,只算得上是冷眼相待而已。 至少,阮家给了她一个家,一个旁人想也不敢想的家。 他们一众人先敬了礼,阮江锦伸手接过来的,她的骨灰盒上还覆盖着一面国旗。 他手有些颤,差点没拿稳。 那样鲜活的人,如今却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心里头说不出的悲凉。 她的墓碑上,摆满了菊花,白的是阮江锦带的,黄的是战友们给她准备的。 阮江锦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墓碑,上面还有她的照片,那一双狐狸眼格外好看。 她是他从山区里带出来的孩子,其实唐曼从来都不知道阮江锦挑中她的原因。 那一众孩子中,其实不是她最可怜,至少她比起别人,还没有缺胳膊断腿儿。 阮江锦是为什么挑中她呢?久的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久到要从他去那个山区的原因说起。 在遇见蒋瑶之前,他不是未经情事,而是谈过一场炙热而轰烈的爱恋。 他年少之时,他的初恋是某个山区的支教老师。 同年,他也申请调去了那个山区,老爷子只当他是年少要历练,同意了。 两人原本约定好,说等她调回城区就结婚的。 可是那时天不遂人愿,一场山灾,带去的不仅仅是唐曼的父母,还有他的初恋。 而他的初恋,正好是当时唐曼的语文老师。 他曾见过唐曼那个孩子,在一个教室里,她拿着习题来问。 以至于阮江锦后来想起之时,他也觉得很巧,所以一众人中,他挑了唐曼,那个一脸泥土,可怜兮兮的唐曼。 开始的几年里,他完全不能接受初恋因此逝世的事实,他留在了那个贫困的山区很久,别人一直以为他是为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他也是抱着自己心中的执念不肯放罢了。 后来因为唐曼传了些关于他不好的留言,老爷子硬要调他回去,他去了边疆,一驻扎便又是几年过去了。 一直到他休假那年,遇到了蒋瑶,大概那时他才学会慢慢从伤痛中走出来。 他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军营里度过的,没怎么陪过那孩子,十多年过去了,阮江锦会觉得时间真的过的很快。 当初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为国捐躯的女英雄了。 但是偶尔阮江锦也会想,是不是自己给唐曼灌输了很多自己的想法,以至于她后来选了和他一样的道路。 就像老爷子从小培养他一样,给了他太多束缚,以至于他一直都活得谨慎。 他活了三十年,做过三次违背阮家的事儿。 第一桩事是他非要留在那个山区,第二桩是他当初不顾流言蜚语,留下来唐曼,第三桩是他不顾反对娶了蒋瑶。 这三桩事,是他做过最逆反,最遂心的事儿。 但是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想,他是不会带唐曼走出那个山区的。 第八十章 开了荤的狮子怎么再吃素? 在唐曼走后的第二年,在她和阮江临分手后的第二年,姜烟没回北城,直接在耶鲁升了研。 其间,钱教授时常与她视频,交流心得,问她学习近况。 偶尔她也会收到钱教授邮寄过来的家乡特产。 有一年的春节,她拿到快递,差点没把她重死,后来是同学帮她一起扛进公寓的。 打开箱子才发现,居然收到了钱教授寄来的香肠腊肉,钱教授后来发eail给她,说要让她感受到一些年味,姜烟为此感动了好久。 外国人大多数是没见过这类食物的,有位土耳其的同学还问她,觉得黑不溜秋的东西能吃嘛,后来尝过之后,真香定律。 钱教授寄过来了很多,姜烟分给了她的室友,来自土耳其的金发碧眼学姐。 开始的时候,因为两人的口语都不太纯正,所以说话时总要加一些动作语言才能让彼此听懂,但久了之后,交谈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不过两人的生活习惯差异又是一个问题,土耳其来的学姐总喜欢半夜去蹦迪,偶尔不归,偶尔三四点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动静格外大,每次都都能将姜烟吵醒,她本就睡眠浅。 后来双方交谈过几次后,学姐了说了“ok”,这种情况好了很多。 自姜烟走后,阮江临脾气冲了很多,这是圈子里都传开了的事儿。 这不前段时间和莫子柏他们在马场跑了几圈,几个人加了赌注,阮江临摆足了那副非要赢的架势,谁叫他是常胜将军呢。 他马术是从小就练的,自然好极了的,可旁人不是。 比如姚嘉远就不是,才练了两个月的成果就要和阮江临比,技术不精湛就不说了,还挑了一匹性子没驯服的烈马。 伤着他自己还不算,硬是撞上去脱了阮江临的缰绳。 要是阮江临及时拉了一把,姚嘉远怕是都被黑棕烈马的那一脚踩废。 最后两人都滚到草沟里头去了,姚嘉远没什么大事,就阮江临把腿摔骨折了。 后头姚嘉远挨不住愧疚,还亲自上门给老太太老爷子道歉,毕竟人阮家二少可是老人家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宝贝,从小到大就没被磕着过碰着过,好矜贵一大爷。 阮江临瞥了一眼他带来的补品,其间还有补肾的,姚嘉远说是有备无患,怕他以后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要摊上姚嘉远,还不如这个时候多补补。 阮江临沉着脸骂了他一句“sb”。 他这几年格外喜欢骂人,常常把那些骂人的词就挂在嘴边,痞极了。 作为回报,阮江临直接姚嘉远当初骑的那匹烈马买了下来,让人给送到姚嘉远的后院里,说还要给他请个专业的老师教教他。 姚嘉远看到那匹马的时候,直接后背一凉,上次的事儿给他留下了阴影,之后莫子柏还说与他下次马场再见,都被他拒绝了,说是再也不碰马了。 尤其是那马蹄子,当时离他的背只有半尺之远,要不是阮江临及时拉着他,他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了。 改明儿他就给阮江临打了电话,说是要把大爷供起来,以报答阮江临的救命之恩。 电话那头,男人一阵慵懒的笑意,浪骇不羁:“倒也是不用,好好练好你的马术就行。” 阮江临这人惯会睚眦必报,说话做事也挺气人。 姚嘉远想,也不知道是不是随着阮江临年龄越大了些,眼瞅着年底就要三十岁了,所以男人的更年期也快到了,近两年的脾气格外大,前两年不一挺和善的小伙儿嘛。 阮江临这一摔,得住小半个月的院,公司那边也没人替他管着。 毕竟阮家也就出了他这么个“从偏头”的商人,超出了阮家的接受范围。 后来阮江临直接聘请了业内知名度挺高的高级ceo,想请他管理公司的人不少。 那人是今年上半年才从华尔街才回来,镀了金的名片,别人踏破了门槛,可最后那人却只接受了阮江临的邀请函。 随后又聘了几位金融算计师放在公司里头。 等他出院后,自个儿便大摇大摆地准备放个假了。 他年少成名,这些年位高权重,在外人看来他好似不费丝毫力气便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上来。 可世上哪有这么轻巧容易的事儿,他自个儿这些年也算是矜矜业业才换来这份荣耀。 叶琛他们开始还以为阮江临是说笑的,后来见他认真的,还特意给阮江临办了个什么欢送会,把wah整个场子都包了下来,攒了个极大的局,不过是记在阮江临账上的。 自姜烟走后,那位阮二爷好似开始洁身自好了起来,至少再没看见过他出现在哪个娱乐头条版面上,也没见他身边流连过什么女孩。 为此,他和阮振华的关系都缓和了不少。 莫子柏之前还笑他,时不时太久没开荤都忘了什么滋味,要做个和尚了。 所以那夜,莫子柏有意叫了几个容貌身材皆佳的女人来,探探阮江临。 清纯的,火辣的,可爱的,甜美的 还有个嫩模,长相是清冷挂的,挺像姜烟。 很明显,这是他们有意而为之,而且找了挺久的,毕竟姜烟那款,挺难找的。 但是阮江临授意了,不然那位大爷当场就会甩脸子走人。 不出所料,确实只有那个嫩模搭上阮江临了。 成年人的游戏,一个眼神就能领会。 很明显,阮江临没拒绝。 他坐在那儿,不威自成,一双桃花眼格外挑人,俊逸的面容,多金的身价,成熟男人的气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一举一动都牵扯女人的注意。 五光十色的灯光映在男人身上,一双眸子灰色难测,他没拒绝也没主动。 任女人攀上他的肩膀,挑逗他的喉结。 只是他有些不为所动,让女人有些尴尬,于是使出浑身解数。 莫子柏他们坐在一旁看好戏,他们还说呢,阮江临那样浪惯了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守身如玉,不过这两年有些惦念罢了。 吃了肉的狮子怎么再学会吃素? 第八十一章 想玩儿? 女人一步步地靠近他,挑战着他的绝对领域。 她长相清冷,动作大胆,明明一举一动都像极了阮江临记忆中的女人。 可是又一点也不像,姜烟的眼中会少些欲望,而且姜烟就是愣傻子,她会的那些东西都是阮江临教会的,就是个半吊子,每次挑得他浑身是火的时候,却又打退堂鼓了。 或者,他故意逗弄姜烟时,她就会在他身下扭得跟条水蛇一样,缠着他,勾着他给。 众人都看着这场好戏。 女人的红唇向他发起挑战,近在咫尺之时,阮江临忽的揽着了女人的腰,不一时就掌握了主动权。 女人心想大概是得逞了,勾着唇笑了笑,能攀上阮江临这种大佬,是她之前从未想到过的,算是不负此行,额外收获。 那时她便已经在想,她之后要从男人身上索取些什么,或者阮江临会给她什么。 但其实就算阮江临不会给她些什么,女人也会心甘情愿甚至是主动贴上地跟着阮江临出去。 毕竟阮江临除了钱,还有颜和身材,还有名利与地位。 阮江临揽着她出去,身后传来一阵口哨声与尖叫声。 “别忘了你78年罗曼蒂康。”莫子柏拍了拍了叶琛的肩膀,一脸得逞的笑意。 “得嘞,老子还以为这大爷能有多深情呢。”叶琛笑着摇了摇头。 他和莫子柏的赌,他又输了。 “京圈阮二爷会为谁收心?瞧瞧你那傻了唧样儿,该是喝疯了?” 叶琛笑笑,没再说话,拿着自己的外套便先走了,说是要去接人了。 叶琛这几个月就开始有些不对劲儿了,大概是看着前妻结婚生子了,前些日子听说还碰见了,那位冉小姐和丈夫在商场逛街买小孩的衣裳。 他大概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好受,看着比以前那会儿苦涩了挺多,他也没以前那么爱玩儿了。 叶琛倒不是不希望前妻过得好,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毕竟当初他俩离婚离得挺难看的,如今见了倒是心平气和得多了。 莫子柏听说叶琛家里又给他介绍了一位,是做家具生意的,跟他家挺熟的,两人正在接洽。 叶琛近来也收了收自己的性子,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玩儿腻了,想收心了,他也晃了挺多年了,游戏人间的日子忽的就不想过了,想安稳下来。 阮江临一路揽着女人的腰走出wah,女人花枝招展地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wah门口,卢先生已经把车开来先候着了。 阮江临先上车,没管女人,等女人想上车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打不开车门了。 她没懂男人的意思,双手放在车窗上。 阮江临扫了她一眼,她有些胆怯,却没收回手,好不容易攀上的,怎么会甘心就这样放手。 阮江临这才抬眸细瞧她,女人长得格外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睛,水灵水灵的,像是蒙了一层薄雾,颤颤的睫毛,面容有些清冷,这么冷的天穿着件吊带,鼻子冻得有些通红,加了几分楚楚可怜。 她穿着高跟鞋,弯身望着阮江临,她有些不懂,哪里惹到男人了。 阮江临天生就是这样的人,总是给女人致命的吸引。 其实在他看来,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或者,根本没想过要开始。 女人穿着吊带,皮肤很白,仿佛轻轻一掐,就能出水似的,那双眼睛似忽有双小鹿似的,砰砰乱撞,很勾人,将清纯与清冷融合得极好。 搁以前,阮江临绝对不会拒绝这款。 她弯腰时,一片春光乍现,有意无意地撩了撩头发。 阮江临坐在后座上,望着女人,眸色隐晦,看不清他什么心思。 他似有些烦闷,又似乎在等待女人的下一步动作。 或者说,他在期待女人还有什么些勾引人的把戏。 隔着半扇车窗,他在吞云吐雾,烟雾迷了男人的轮廓,可依旧能看出他俊逸的面容。 女人的心,在这个夜晚格外荡漾,腰间似还残留着阮江临大掌的温度,她有些贪恋。 等他一烟燃尽,他想,他浪费的时间够久了。 “阮先生我想陪您一晚。” 她一双眼睛和姜烟有七分像,但姜烟的眼睛要比她细长一些,连着那份清冷也要多几分。 阮江临嗤笑一声,想他陪他的人多了去,她又得排到哪位去? 男人逗弄的心思全无,从车抽屉里抽出一沓钱来,毫不犹豫地塞进女人的胸前。 他有在车上放现金的习惯,之前姜烟还说过他,也不怕小偷把他车砸了偷钱。 可哪个小偷敢砸限量版的劳斯莱斯,有贼心没贼胆啊。 女人的脸像是被人当众“啪啪”地打脸,阮江临就是这样,他是孟浪的二世祖。 若是他有兴致时,能一个人将暧昧玩儿到极致,若是他没了兴致时,毫不留情,毫不犹豫,不会给人分毫脸面。 “阮先生我不明白”她情急之下便抓住了男人矜贵的衣袖,有些急切地想问个原因。 阮江临瞬间垮了脸,脸色阴郁,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因为女人扯着了他的衣袖上的纽扣,和姜烟当初送他的那款是同款。 姜烟送他的那颗,他弄丢了,找不回来了,后来凭着少有的印象,买了同款,正好今儿穿上了。 他缓缓开口,吐着残余的烟雾,嗓音低沉,似是旧式黑胶片的醇厚声音,格外诱惑。 “想玩儿?” 女人脸上有些羞红,不知道是被他赤骨的语气挑逗还是刚才的羞愤。 他嗤笑一声,伸手挑起女人的下颚,格外痞气。 语气凌厉:“真当自己是根葱呢,滚~” 然后一把松开自己的手,女人的下颚一下就搭了下来,有些始料不及。 阮江临没再管她,吩咐了一声,卢先生便驾驶着那辆劳斯莱斯消失在黑夜里,丝毫没在意女人的手还牢牢地扒拉着车窗。 幸亏女人及时送了手,只是仍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裸着的肌肤被擦破了皮,精致的打扮,却格外狼狈。 她想阮江临大概是有病,既然不想,刚刚把她领出来又算什么? 第八十二章 他是一个浪徒 为什么呢? 很明显的,他尝试了,但下不去手罢了。 他坐在后座上,车窗上倒影着男人英俊的面容,他哂笑一声,笑他自己还真她妈地栽在姜烟手里了。 那女人若是知道了,该有多得意? 可是她不回来,怎么知道呢?他的深情又给谁看? 他抽了整整一夜的烟,这两年,他抽烟抽得越来越凶,喜欢的烟也越来越烈。 上次叶琛还说让他去照照肺,看是不是已经黑了。 他不在乎,黑了就黑了。 在立冬那天,阮江临出发了,甚至没来得及陪老人家在那天吃羊肉,他就走了。 但他看了看自己的小侄女,两岁了,已经会叫人了,咿呀咿呀地叫他“叔”,她妈妈管得严厉,怕小孩子蛀牙,很少会给孩子糖吃。 但是小孩子极喜欢吃糖,偶尔缠着阮江锦,阮江锦也会给她。 但是小丫头更聪明的是,知道找小叔叔,小叔叔也很喜欢她,每次都会悄悄地给她带。 一早晨就从阮宅走了,定了当日的机票,去了闽南霖市的青苏,那是姜烟的家乡。 托阮江临的福,那个小镇开始渐渐跟上了致富的道路,可带来的不止是发展。 原先绿色的自然之地,几乎被拆得差不多了,镇中心正在修建商业中心,那可能会是以后繁华的cbd。 围着那中心,耸立的是不断涌入的高楼大厦。 阮江临签合同之前,留了一处,当初他和姜烟一起去的寺庙,他给留下了。 香火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至少不像之前那般清冷了。 阮江临还去瞧了瞧当初她许愿的那颗树,只是已经找不到那个红条了。 估计就算找到了,经历了几年风霜,也是残破不堪了。 或是已经被人解了下来,总之,他没找到。 又花了百十来块,重新买了一张,只是他留了白,这次没填字。 凭着记忆中的印象,还挂在老地方。 那天下午,他离了青苏,一路向西,次站是拉萨,因为某个女人曾经跟他说,拉萨很遗憾。 他想去看看,那个让姜烟遗憾的地方。 他身子骨可比姜烟强多了,没什么高反的严重现象,只是开始入藏时还是会有些头晕,不过症状不明显。 他不是姜烟,没她那种情怀,不会用相机记录。 可当他走过318国道时,那条被誉为“中国人的景观大道”,心底的那些势利商人情怀兴许也被洗涤了一些。 他这种家庭,比起平常人家,算是去过世界各个角落的人,无论是不夜城纽约,还是雾都伦敦,更或是繁华如京都,或是其他,一座金钱与名利堆砌的罪恶之地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这里。 一路沿途,经过大雪山的无人区,那是大自然中极其危险的一部分,每年都会有人在此丧生,他们有人徒步,大概是想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阮江临还是会有些被震撼,这是祖国的大好边疆,忽的有些明白姜烟的遗憾,未能亲身临至,这便是一种遗憾。 他独自的旅途中,结识一位中年丧妻的男人,若说起来,两人还算有些渊源,貌似是之前合作过的生意伙伴。 男人的妻子死于癌症,死前一直想和自己的丈夫来西藏看一看。 如今她去世了,男人带着骨灰,选择徒步,一路艰险,足矣想象。 西藏,这貌似是大家公认的最干净的地方,因为它距离太阳最近,神说它有着可以洗涤心灵的神奇力量,这算是一种信仰。 有人说,当你落魄的时候一定要去一次西藏 看一眼,或许你会发现生命的真谛。 阮江临也去了,他去了布达拉宫。 它坐落于西北玛布日山上,光是上去,都要废上好大一番力气。 出发时是早晨,到达时已是黄昏,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荒凉。 日与夜繁花似锦,落日余晖,耀得光辉四射。 布达拉宫广场上,人潮翻涌,浪潮拥挤,各自有各自的归途。 唯有他,是一个浪徒,没有前路,也没有归途,热闹繁华皆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看客,奔赴着下一个遥远且漫无的目的地。 阮江临回头之际,仍希望能在看见那个女孩,那双清冷的双眸。 可是没有,他自个儿在广场的座椅上坐了好久,才离去。 他在拉萨待了一个周,他住的旅馆的老板娘告诉他,若是他有心爱的姑娘。 可以圣城有名或者有灵节的地方,牵起经幡,天神会听见他的祷告。 阮江临先前听了一耳朵,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可在他离藏的前一天下午,他还是去了。 那里阿蛮说可以在两座山头之间拉起经幡,那是圣城最虔诚的许愿,能保佑他心愿实现。 阮江临买了九十九根,他一向有钱的,豪气了些。 一根也不贵,就百来块,就是有些费力气罢了。 长长的经幡悬挂在两座山头之间,五彩缤纷的颜色,带着他的祈愿,每当风一吹动,便是会再一次诉讼,以祈求神灵能真的听到。 卖经幡的阿蛮问他,他在此处挂满经幡,求的是什么? 他眼神幽幽,并未答话。 那天,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将所有的经幡挂满,远远望去,格外壮观。 阿蛮说他如此心诚,一定会让神灵听到他的祈愿。 阮江临活了三十年了,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信这些东西,就是现在,哪怕他做完了这些事儿,他也是不信的。 但是姜烟貌似挺信这些的,他之前说她傻,求神佛还不如求他,只要他愿意,她想要的,他都给。 他大概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宗教,不信神佛,不信天,不信地,他只信自己,不信命运。 所以这些年来,他的成就几乎全归功于此。 阮江临他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商人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他更是如此。 他喜欢平等交换,他花钱烧香,是想得到同等回报,同样,他花钱系帆,也是希望得到同等回报,他就是这样一个势利的商人,不会做平白的慈善。 第八十三章 逢场作戏 之后,阮江临还去了康西瓦,康西瓦背靠昆仑。 那里有英雄碑,唐曼也在那儿。 他给她带了红美人菊,唐曼这样的女孩子,不是会喜欢白色的人,而且她的确也不喜欢。 说来也是巧,那日来看她的,不止阮江临一人。 还有一个男人,气质儒雅,长相英俊,不过阮江临没见过。 那人叫温子卿,阮江临也不认识。 问他时,他说他追过唐曼,不过被狠拒了。 阮江临想了想,的确也是唐曼的行事作风,拒绝人这点习惯还有像他。 自她去世后,只有他们两个人来看过她,今儿还撞一起了,平日也是冷清得很。 温子卿说起时,眉目间满是遗憾,当年他那样轰烈地追过一个人,她虽没答应,却在他人生中留下了浓烈的一笔墨,以至于他时至今日都不能忘却,那样鲜活的一个女孩。 如今想来,他那时追人的方式有多傻,写了一首情歌给唐曼,把唐曼气着了,再没理过他, 两人聊了两句,男人就先走了,只剩下阮江临一个人。 他拿了张纸巾,轻轻在她墓碑上擦去一层灰尘。 哪怕每日都会有专门的人来打扫,可这儿风沙格外大,光是半日,也会有。 阮江临会想起,那时唐曼和他说,他站了一会儿,风很大,吹起他的短发,肆意又张扬,一双眸子若有所思。 “小叔叔,对我们家姜烟好一点。” 他放下红菊,轻声笑了笑,有些涩。 因为他对姜烟不算好,所以她才要走。 那天,他吹了很久的风,难得的又病倒了,连夜坐了飞机回京都。 在七号院修养了几日,将颓废甩了个干净,依旧是那位矜贵的阮家二爷,京圈中高高在上的阮先生。 他回来得也算巧,正好赶上了叶琛的婚礼,二婚办得没头婚那般轰动。 不过人叶琛的态度却比第一次端正多了,还知道对新娘子嘘寒问暖,莫子柏笑他是长了经验,不过这话当然是没当着新娘子的面说的。 新娘子是未婚先孕,不过提前领了证,原打算过些日子再讨论办婚礼的事儿,孩子倒是提前来了。 怕之后穿婚纱显肚子,就把行程都提了上来。 叶家二老这也算是得偿所愿,家里的祖宗眼瞧着就终于要收收心了。 婚礼虽办得没和冉小姐结婚那次盛大,不过还算温馨,新娘子也挺体贴的,没说什么。 阮江临给二老说了恭喜,二老说让他也赶忙筹备着。 阮江临一笑置之。 今年,他已经年过三十,阮江锦在三十岁的时候都已经解决完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可他还拖着,虽不像从前那般沾花惹草,可也太过于洁身自好了,硬是在身边连个雌性也没看到过,除了他养的那只猫。 他倒是毫不避讳,直接给那猫取的名字叫“姜烟”,偶的一次叶琛听他叫那只猫的名字,之后便说他要疯了,他没说话。 只是一只猫而已,什么名字不能叫? 老太太的岁数大了起来之后,就越发想看着他快些成家,他总归是阮家是不让人省心的人。 就怕自己哪天两眼一闭,双腿一蹬,阮江临这辈子都不结婚了可怎么办。 那一年头里,给他张罗了好几次相亲。 他可是京都有名的钻石王老五,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哪需要什么相亲的过场,不过是他自己不结罢了。 老太太念叨多了,他也应付性的和人家姑娘接触了下来,他虽没承认,可那姑娘倒是有意无意地到处“宣扬”自己是阮江临的女朋友。 她虽没拿在明面上来说,可两人经常一同出没,久而久之,大家也都这样认为了。 阮江临没否认,是不想老太太又塞一个给他。 可人姑娘“勤快”,在阮江临身边待着,把阮家人的生日节日可都记了个清楚。 一到逢年过节,比阮江临走得还勤快些,不知道还以为是两人早已经见过父母,打算常伴终身了。 阮江临一向是一个快刀斩乱麻的人,尤其是在顾清这人身上摔了个跟头之后,便更加不留情面了。 从一开始便摆明了态度,划清了界限,逢场作戏而已,千万不要当真。 可女人这种感性动物,大概总是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种话的。 其间有次,有人当着阮江临的面叫了那位姑娘一声“嫂子”,阮江临当场就怒了,直接把杆子差点没插人嘴里。 其实平常那些人都是这样叫她的,毕竟两人家世相当,又算得上青梅竹马,这几年阮江临又收了心。 都以为两人好事将近了,才敢这样称呼。 只是那时唯一一次当着阮江临的面儿叫出了口罢了。 姑娘叫曹佳雨,家里头的爷爷是老爷子的战友,两家也算是世交,从小就认识的那种。 从前,阮江临总爱和她说些男男女女的暧昧之话,叫她迷了心眼儿,总觉得自己和阮江临是有机会的。 这几年,见他断了外头的莺莺燕燕,便想着自己的机会来了。 也不管阮江临的态度有所转变,反正女追男隔层纱,她相信是总能追着的,况且还有老太太老爷子给她撑腰。 可就因为别人喊了她一声“嫂子”,阮江临差点没叫人把舌头给那人拔了,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少有的暴怒。 他那样矜贵惯了的人,最是不会下得来台面要打架的。 可那天,他动手了,至少叶琛他们是从来没见过阮江临动手的。 那事儿闹得很大,整个场子都乱了,叶琛他们连拉都拉不开。 就因为这事儿,阮江临差点没进局子里去。 三十岁的人了,还因为冲动打架,差点进局子,这又是阮家的一次笑话。 曹佳雨也知道他心里头怎么想的了,之后也没主动联系过阮江临,大概也是知道了他的心思。 不过这事又把阮老爷子给气着了,战友的孙女,被阮江临以这样的方式羞辱了一顿,感情自然是淡了不少。 老爷子气了好久,不过还是被他的宝贝孙子给哄好了。 第八十四章 就是不专一 偶有一次,学校组织了联谊会,连着几个系的人都聚到了一起。 这次那位土耳其的学姐非拉着姜烟一起去,之前的联谊会,姜烟都没去过,搞得大家都以为是她不合群了。 不过姜烟的性子,确实不怎么合群,也不能说是社恐,就是不太好相处的那种人。 一群人围在草坪上,夕阳西下,余晖照耀。 一两个英伦风极为强烈的男孩在弹奏吉他,有看对眼火辣女孩便会上去跟着热舞。 haruki说要她谈谈感情的事儿,haruki就是她的室友。 之前haruki还一直闹着要给她介绍个男朋友,她拒绝过很多次才总算让haruki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个中国女孩说感情的事儿太广泛了,就换了个话题,让她说一说对前男友的印象。 这种氛围下,总会让人放下些戒备,敞开心扉地聊一聊 姜烟淡淡笑了笑,勾着唇缓缓开口,“前男友啊,好看,多金,帅气,对我也挺好。” “可就是不专一。”她眼神幽幽,望着远方。 haruki说那时看不清姜烟心底的情绪,却总归是遗憾的。 可是对于姜烟来说,那时有的不只是遗憾,还有对未来满腔的规划与算计。 以至于后来haruki对她评价是,“姜烟,一位高傲的钓鱼者,愿者自会上钩。” 在姜烟离开的第四年,阮江临养的那只猫死了,阮江临养它没养两年,患了皮肤病死的。 那段时间,阮江临整日都很阴郁,性子更是阴晴不定,为了那只猫而已。 连叶琛这些人劝他两句,也会被怼得体无完肤。 更别说是与阮振华,总是说不到两句,父子俩就差动手大干一场了。 不只是阮江临很伤心,阮欣窈小宝贝也很伤心,她也格外喜欢那只猫。 只是那只猫太高冷了,都不陪她玩儿的,它只陪小叔叔玩儿。 他们说,京都阮二爷向来多金,有钱得很,给一只猫也是买了块寸金的墓地。 有次叶琛抱着孩子笑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阮江临瞥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抱过叶琛的儿子,之后毫不留情地踹了叶琛一脚:“你他妈能未卜先知?” 儿子还不知道爸爸被踹了,在阮江临怀里咿呀咿呀地笑。 知道他孤寡老人一个,脾气难免大了些。 叶琛不和他计较,转头和他说自己近来的一个想法。 阮家的曾小孙女,今年有四岁了,长得跟个瓷娃娃,讨喜得很。 有次宴会上,碰到一起了,他儿子踩着不稳的步子,唧一口就亲在了阮欣窈的脸上,阮江锦脸色当场就黑了。 他的儿子也快满一岁了,两人正好差三岁,女大三,抱金砖,他得提早替他儿子谋划。 阮江锦将孩子递给叶琛,哂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怕你们叶家绝后,你就尽管在他跟儿前去说。” 阮欣窈在阮家,几乎都是快被宠到天上去了,尤其是阮江锦和老爷子,几乎百依百顺。 不过她妈管得严厉,没叫孩子养成一些不好的习惯。 次年春季,阮江临正巧又去了当年那个法国庄园,他当初在那儿给姜烟带回了朱丽叶的种子。 如今这个季节去,庄园的朱丽叶几乎盛开完了。 那个庄园的老板问他,当初他送种子的那位女孩呢。 他一手抄兜,讪讪地笑:“明年带她来。” 庄园的老板应了他,法国人一向热情浪漫,还给存了酒,说等他明年带那个女孩一起来的时候再开。 那年春天,阮江临带了很多种子回去,他包了块地儿,全种了朱丽叶,可是一点也不好养活,几乎死完了,唯一活的那几株却是开得一点也不好。 莫子柏和他说,让他请花奴,或者找个承包公司搞个风景地,反正他也没时间养。 他那时正在抽烟,浅浅吐出,说莫子柏脑子有坑。 偶尔之时,他仍能想起姜烟悉心照顾那盆朱丽叶的模样,如今才知道要养活一株,还能让它开得如此之好,是要花费多少心血在其间。 而他当初却只是一句“一盆花而已,至于吗?”将她的心思全白费了。 时隔五年之久,姜烟的样子在他印象中已经开始慢慢淡却,甚至阮江临连她眉眼具体的模样都是很难再想起来,时间的确会慢慢带走一切。 他从未刻意地去打听过她的消息。 不过却是知道她在读书的,就算他不可以差人去打听,也总会有人给他提起,他也会听。 听说已经在读博了,挺厉害的,从美国读到英国,学历证书拿了一张又一张,她也挺刻苦的。 也还会听说,那女人这些年,总是背着一个相机走南闯北,比他去过的地儿都还要多了。 不过他是赚钱,她是去感怀大自然,性质就不一样。 谁叫他一股子商人的势利,她一股子人文情怀呢。 他是现实的资本势利家,她是怀揣着梦想的艺术女青年。 姜烟走的第七年,那些朱丽叶总算是开了,叶琛他们也去看过,开了一个山头,漫山遍野。很难想象这是他一个人种的,他种了一个山头的朱丽叶玫瑰。 今年,阮江临三十五岁了,岁月既给男人增加了些许成熟的沉淀,又何尝不是给他留下了印记。 他依旧风华,面容俊逸,多金帅气,雷厉风行,只是眼下也会多出几条细纹出来。 他依旧是别人口中尊贵的阮先生,京都投行圈里的大佬,阮家最不让人省心的小儿子。 年前,他查出了肺气肿,这些年抽烟抽出来的毛病,有些老烟鬼都没得这种病,可他年纪轻轻却得了这么个病。 医生说,他肺部感染的面积不算太大,控制平时的习惯,好生养着,可保近十年无碍。 可若是又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那就只有年底前就给他准备吹唢呐,吃席了。 老太太气得说他干脆再死命些,作贱死自个儿身子算了,这样就能走她这个老太婆前面,懒得她到死了都还要给阮江临操心。 阮江临笑了笑,只答应老人家说自己会悠着点,便又将这一页纸给掀过去了。 第八十五章 相遇(一) 阮江临不是圣人,怎么着也是会怕死的,做不到太过潇洒。 烟是稍微控制住了,可就是又开始借酒浇愁了。 某次他醉了,叶琛有次探过他的口风,大概是问他还要等姜烟等多久。 他既拉不下面子去找她,又要心不甘情不愿地等着,这样作贱自己到底给谁看? 他开头没说话,吹了整瓶酒,酒泡沫从嘴角渗出来,打湿了衬衫,格外狼狈,许久才缓缓开口:“年底,不回来老子就结婚了。” 近八年了,够久了,他将自己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他自个儿也是厌烦了。 那女人该得意了。 阮江临从前绝不是这般一个人,他一向是最有节度,如今这样,绝对是始料未及的。 别人年少轻狂,他倒好,如今这个年纪才来为爱疯魔。 也不怕真把他家那老两口给气死了,阮振华怕是真把他一身狼皮给生扒下来。 有人说,阮江临这人,就是给养得太有恃无恐了,如今这副鬼模样都是自己给自己作出来的。 姜烟在攻博的最后一年里,去了北极,定的题材是北极熊。 自然摄影师是一个危险的职业,有时候,他们需要融入自然,躲在暗处,观察着动物的一举一动。 这其间,可能面临着在沙漠里被渴死的境遇,也可能在热带雨林中被巨蟒一口吞下,更可能在山上,在草原上,和河川里,被狮子、老虎、猎豹、鳄鱼等发现,最后连尸体渣渣都不剩下。 而姜烟,做的就是这样一份职业。 穿越北极,原本就是在挑战人的极限,这些年来,有多少人在此丧生,其间不乏诸如姜烟一类的自然摄影师。 他们需要躲在暗处,观察它们的习性,生活环境,迁徙之类的一系列活动。 有时候一待就是半年之久。 只是北极那次,姜烟出事儿了。 与同伴失联两天,靠着身上那点仅剩的物资,差点就冻死在那片冰山之中。 极寒之地,若是真碰上了北极熊,她怕是早已经成为北极熊的肚中之物了。 冰面也随时会有裂开的危险,在那样的环境中,姜烟一度甚至是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仿佛就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着脚步。 不过后来算她运气大,被同伴找着了,捡回了一条命,留院观察了半个月。 差点一只手被冻死,面临着截肢的危险,事后她想起仍会后怕。 只是当时,在人极度眩晕昏迷之中,她居然会想起阮江临,那个薄情又魅惑的男人。 他们分开的第八年了,姜烟还是忘不掉。 总有那么一个人,是忘不掉也放不下的。 阮江临于姜烟而言,便是那样的一个人。 忘不掉,放不下,食之若瘾,甘之若饴。 分开的八年里,姜烟去过很多地方,其实他们彼此都不知道。 有一年,他们曾在法国的机场,擦肩而过。 姜烟曾独自一人去芬兰看过极光,那时她还记得,男人曾许诺会补偿一次极光,只是之后阮江临再没想起过。 算算日子,她该回去了。 阮江临,一向不是一个那么有耐性的人,再等下去,他便不会等了。 她二十九岁那年的秋,她拿下了博士学位,登上了直飞京都的飞机。 这一次回去,姜烟想,不问前路,只问归途。 她回京都的时候,是钱教授来接的她,与恩师分隔多年,这些年来全都是靠着视频电话维系感情,姜烟是很珍惜的。 钱教授算得上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位导师,包括她申博时,都是多亏了钱教授的那一封跨越半个地球的推荐信。 自她回国后,知道姜烟要开工作室,钱教授便发动自己的各条人脉给她开路。 京都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与精英,海龟遍地都是,可有含金量的海龟却不算多。 而姜烟,就是有含金量的海龟,她向银行申请了贷款,再上远洋的朋友一些资助,总算开了一家自己独立的工作室,主打保护野生动物摄影工作。 钱教授一开始给她介绍了不少人脉,都是她往届的学生或是这些年的好友,给了姜烟很大的帮助,算是给她的工作室稳住了。 没多久就展开了一个云南的野生保护摄影协会的工作,估计一去又是两个月。 在去之前,协会会长那夜花大价钱在wah包了个包间,姜烟也去了。 大家难免有些惊喜,毕竟姜烟什么性子,同事之间也算有所了解了,平时压根不怎么会参加这类聚会的。 有人调侃,“姜大美女难得赏脸。” 她笑笑,其实她总觉得,在这儿能碰见那人。 包间里头有些闷,她出了门,站在走廊上,往下一看,男女拥吻一片,欢声辣舞,纸醉金迷。 她从前一直不懂,阮江临为什么会喜欢沉迷于其中。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依旧不懂。 大概她真像别人说的,性子太冷,不食人间烟火。 吵吵了一些,她又往里走了些。 从包里拿出了包女士香烟,薄荷味的,也是前几年学会的,有些上瘾了,不容易戒,她难得有个上瘾的东西,也没打算戒。 总能在夜半时分,为她缓解些压力。 她一双纤纤细手,格外白皙,女士香烟比较细长,在她手里摆弄着的时候像个物件儿。 她没注意,走廊那侧有个男人注意她许久了。 她点火的样子也熟练,从前的稚嫩褪去,如今的清冷倒是养了几分诱惑出来。 火“啪”的一声在她指尖点烟香烟,星火点点,她微微抬手放进唇边。 上了瘾儿的人,不吸入肺里,是过不了那股子劲儿的。 不过她抽烟的动作优雅,有些轻佻,一双手格外细嫩好看。 站在那侧的男人在笑,分开八年了,她竟然连这个东西也都会了。 他轻佻一声,姜烟注意到了,扭头过去看。 视线在那一瞬间就交汇在了一起,像是已断电的火花重新燃起,如雷石相撞。 男人勾着唇,朝她一步步走来,她靠着墙,没打算离开。 第八十六章 相遇(二) 走廊上的光格外暗,明明瞧不清彼此的模样,不过彼此却都清楚,站那儿的是谁。 他依旧一身矜贵,将成熟男人的气质拉到了极点,逆着光,迈着大长腿,朝着姜烟一步一步走来。 每一步都踏在了彼此的心尖上。 八年了,模样与记忆中重叠在一起,可彼此又都有一些不一样了。 姜烟纤纤细指间还夹着烟,她眯了眯眼,一双细长又上挑的清冷眸子格外挑人。 走廊的光暗暗幽幽,有点安静,与楼下的场景格外不符。 看来她没算错,还真在这儿碰到了。 彼此眸色暗诲,看不清神色。 他站在她面前,低沉醇厚的嗓音像是存放已久的葡萄红酒,“舍得回来了。” 阮江临是一个面不露色的人,八年的压抑,此时他都能装得幽若自然。 “你谁?”她勾着唇,挑声问,清冷气质绝佳任指尖的香烟燃着。 阮江临瞥了女人一眼,也笑,有几分痞气。 人都说,对前任最大的尊重就是装不认识。 这话,阮江临也说过,对他许多前任都说过。 倒是没想过,如今会落在他自个儿身上。 他顿了顿,耐性极好,伸手去抚女人的头发,她没躲。 “啧,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他自顾自地说,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没将姜烟的话当成一回事,也选择性地忽略了女人的语气,让人从不同的角度看去以为是在调情罢了。 她把烟慢慢放入唇边,烟雾迷了她的烟,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种极致诱惑。 夹着烟,缓缓将烟雾呼在男人的俊朗的脸上,她说:“和您认识吗?” 话落,他勾着唇冷笑,连眉眼处都带了冷色,“姜烟,别他妈跟老子玩儿那套,要是记不起老子是谁,不介意让你重温一次。” 两人都喝了酒,身上带着浓浓的醉意,暧昧的气氛在空中弥漫。 姜烟缓缓伸手,手指顺着他领口下的第三颗纽扣一直往上,停在他锁骨边上,像是一只羽毛,轻轻地抚过他的心尖,挠的人痒。 “阮先生,开个玩笑而已,前男友嘛,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她轻声笑,语气中尽是寡淡与疏离。 从前,阮江临最讨厌她这种说话的语气。 前男友,阮江临等了八年,作贱了自己八年,就等来了一个前男友的名词。 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那时的心境是怎样的,大概就是恨不得姜烟掐死,一起下地狱总好过她如此云淡风轻地提起。 不带一丝温情的语气,似乎这些年来只是他个人在惦念罢了。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一双大掌像是一只蛇一样缠住她细嫩的脖颈,似乎再用力一点,她就能立马窒息。 他眼里很平淡,若是前两年,还能看见不甘的猩红,如今,已被无尽的等待磨的半点心智与耐性都不剩下了。 只是还未用力,他便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下意识地松开了掐着姜烟脖颈的大掌。 他这一个月来,又忍不住犯了烟瘾,这几次的咳嗽有时都能带着血丝。 他喉咙之处,蔓延开来一股铁锈的味道。 阮江临掐她时,她被手里的香烟烫了手,之后传来痛感才松掉。 她下意识地连着往后退几步,阮江临这个疯子,说不定今晚真把她做这儿了。 他身子这两年被他自己作贱得越来越差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咳嗽起来的模样格外狼狈。 姜烟眯了眯眼,嘴角的笑意说不清情绪。 她脖颈绯红一片,格外瘆人,痛感仍然在。 “啧,阮江临,你也有今天。”她学着他刚才的语气。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先顾好你自己。” 他一手撑着墙,弯着腰,看着姜烟远去的背影,嘴角还有渗出的血。 勾唇自嘲一声,他如今将她放在心尖上,她却半分不在意。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笑容越发邪魅,他大概是疯了,要被姜烟逼疯了。 不过阮江临信,她如今回来了,便是来日方长。 他在原地停了一会儿才起身往相反的反向走。 姜烟今夜的目的达到了,也不想在继续留在wah,便提前走了。 不过这地方鱼龙混杂,来这儿玩儿的年轻人不少,像姜烟这种人,极容易成为某些人眼中的猎物。 她还未走出去,便被一个年轻男子给拦了下来,要微信的。 她今夜心情好,连嘴角都带着笑意。 姜烟:“多大?” 年轻男人笑了笑,果然这种面上越是清冷的人,上了床越是风情。 酒是一个什么地方,成年人来的地方,求的就是个寻欢作乐。 觅食的对象,看对了眼就做一夜露水夫妻的比比皆是。 年轻男人自信开口:“18。” “想啥呢,问你年纪。” “刚满20岁。” 姜烟直接笑出了声,冷眼看着他,“抱歉,我不喜欢弟弟。”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那位年轻弟弟在原地思索好久。 这一幕,正巧被二楼的男人全看在眼里,阮江临阴沉着脸。 他自是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可一股子烦闷的情绪就从心口处涌了出来,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看见姜烟对别人风情万种地笑,他真恨不得将她捆起来,让她天天只能对着自己笑。 尤其是这两年里,他心里的偏执也越来越顽固了,这不像他。 分开的八年里,她对多少人这般笑过?她有没有交过男朋友?她对他又还有几分真情或是半分都没有? 他无从而知,他也不想知道。 姜烟从里边出来,一阵晚风吹来,吹凉了她的醉意,人清醒了几分,心情也格外荡漾。 她今夜没开车,沿着江边慢慢悠悠的走。 晚风很温柔,回忆有些上头。 她记得阮江临送她朱丽叶种子的那夜,她坐在落地窗上,那夜的风也很温柔。 于她而言,今夜只是个开始。 她脱了高跟鞋,一脚一脚地踩在地上,走在大桥上,人烟稀少。 有路旁的司机停下问她,是否需要送她回家。 她摇了摇头,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第八十七章 相遇(三) 那夜之后,姜烟便去了云南,这次出差一去便是两个月之久。 云南之旅,她去时不只是准备工作而已,她还去了洱海。 原本同事说打算组队一起去,姜烟拒绝了,挑了个人比较少的日子,独自去的,她要赴一个故人的约。 她欠一个人的约定,一趟洱海之行,她欠了唐曼八年。 蓝天碧海,风景迤逦,洱海的风很大,吹扬起了她的长发。 应唐曼的要求,她拍了很多照,有风景的,有她自己的,不过没有她小叔叔的。 那天,姜烟在洱海独自一人待了一个下午。 回来的时候,身上被蚊子咬了不少包,她皮肤嫩,带来的花露水根本不管用,扣烂了皮肤,回京都之后养了好久,不过还是有疤痕,谁叫她是疤痕体质。 在工作完成之后,团队打算再留一段时间,难得用公费旅游的机会,可不得好好珍惜。 她是提前回了京都,因为她之后还有安排,约了人在南山赛车。 赛车也是在认识haruki后才喜欢上的,haruki的男朋友是职业赛车手,那时她有心学,便会了。 想当初,她可是个只摸到方向盘都不敢转的人。 原先她才学的时候,心理障碍很大,大冷天的,在车上待上半个小时,她都能大汗淋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给自己吓出来。 其实到如今,姜烟其实也没多喜欢这个玩意儿,不过她偏要来。 自那次在wah遇到过之后,她在阮江临的生活中就又消失了两个月。 不过她既回来了,阮江临就不可能再轻易放她离开,找人问了踪迹,才知道她出差去了。 这几年,阮江临没以前玩儿得那么疯了,至少赛车是没再碰了。 莫子柏是主办方,临时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就立马来了。 用莫子柏的话来说,就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姜烟后面。 莫子柏调侃他,阮江临当时倒是没说什么,等莫子柏转身的时候,阮江临才在他腿上狠踹了一脚。 前些日子见阮江临心情好了不少,还以为是这丫的大爷终于想醒了,倒是没想到姜烟回来了。 今儿一碰巧看见了,才知道阮江临是怎么回事儿了。 不在听莫子柏胡掐,他移了眸,放在姜烟身上。 她身材窈窕,那些年经他手后,更是出落得越发娇艳。 她嘴里嚼着口香糖,她驾车的模样,姿势格外熟练与肆意。 阮江临的心脏就像是被人噎住了一样,很难想象,当年为开车那事儿和他吵半天的姑娘,如今能开着赛车在南山跑一圈了。 到底是时境过迁,只是阮江临会想,他当年说要教她,她都一个劲儿地不愿意。 如今这些技术又是和谁学的? 看来这些年,除了他独自神伤之外,那女人过得格外滋润,比他可好多了。 他伸手,顺手拿了桌上的烟,熟练地从里面倒出一根,叼在嘴上,却是没点燃,把弄着手里的火机,一下又一下,声音格外响亮。 莫子柏瞥了一眼,从他手里把火机收了过来。 这大爷万一隔会儿心情更不好,还真抽了可怎么办? 他又是一身颓废劲儿,莫子柏就看不惯他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还不如像以前那般没心没肺。 “能不能把你那副死样子收一收?”莫子柏蹙眉开口。 “sb。”他一口地地道道的京腔话,骂起人总是带着调。 “得了,我看人根本鸟都不鸟你,别他妈一天摆出一副丧了妻的模样。” “sb能不能不说话?”他挑声问,眉间却尽是苦涩。 莫子柏没在开口,把火机扔在阮江临身上,离他坐的远了些。 阮江临坐了一会儿,随后嗤笑一声,便离开了。 莫子柏还问他怎么就走了,他没回话,长腿一迈,没多久就没看见瘾儿了。 阮江临找人拿了辆停在库里的赛车钥匙,他今年才换的宾利不适合那样开。 他虽停了好几年,技术却是依然在的。 骨子的热血比以前淡了不少,如今凭的全是一股疯劲儿。 他敞着蓬,耳边传来声音不断叫嚣着,刺激他的耳膜,有些疼。 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都没有慢下来,他若有心要赢,那便一定会赢。 比他们都起步慢,凭着骨子里的疯劲儿却比他们都快。 不过慢了人家一大截,不可能会赢,他的确也没赢。 他本就无心这场输赢,开上来纯粹是为了追姜烟而已。 他下车的动作利落,敲了敲姜烟的车门,她摁下车窗,依旧是那双不沾风月的双眸。 “下车。”他说。 “为什么?”她微微抬眸看他,他是站着的,她是坐着的,气势原本就要输上一截。 “到底下不下?”他有些不耐烦。 姜烟没动,阮江临直接伸手进去解了车锁,打开车门,将人从车上拽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 她有些没站稳,直接摔进阮江临怀里,男人顺势搂着她,往树林里走。 与其说是搂着,不如说是拖着,他动作力度很大,她胳膊都快被他拉脱臼了。 一把把她甩在树背上,撞得生疼。 “姜烟,是不是看老子给你表演千里追妻忒他娘的好看?”他语气粗鄙,一股子痞劲儿。 偏得这人哪怕是说着最不堪的下流话,他也是矜贵的,高高在上的。 他骨骼分明的大掌掐着女人的细腰,掐的很用力。 时隔八年的感觉再次从手掌心里传来,带来的不只是情绪上的激动。 姜烟的背被撞得很疼,后面硌得她生疼,眼泪突然就掉下来。 阮江临掐在她腰间的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的处境。 只要他想,她连拒绝的办法都没有。 她咬着牙没说话,只是冷意直达眼底,阮江临看着刺眼,她连“嗯哼”一声都咬着不发。 “不说话是?” 他手上动作不减,甚至更重,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来气。 男性的荷尔蒙充斥着姜烟整个大脑,她吓着了,连忙开口:“阮江临,你个混蛋。” 他勾着唇笑,贴着她脸:“今儿才知道我混蛋,更混蛋你没见过?” 第八十八章 她越哭,他越来劲儿 他伸指抬起女人的下颚,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一样的嗜好,就爱看她那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阮江临:“姜烟,你知道的,你越哭我越来劲儿。”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那张清冷的脸庞多了几分怒气,阮江临笑了笑,总算是有些生动了。 他伸手细碾着姜烟的领口,有意无意,却是让她风光乍现。 他一双桃花眼勾着笑意,荡得很,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姜烟不知道阮江临从那儿拿出了张房卡,她身上没口袋,他直接塞进她领口处。 一阵凉意从胸口处传来,分开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她都快忘了阮江临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这算什么,来之前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姜烟,别让我失望。”他贴着姜烟耳朵,密密麻麻的呼吸打她的耳朵上,一阵骚热。 阮江临却又是笃定了她会去的一样,还没等姜烟开口,他就先松了手。 她如释重负,呼吸总算是顺畅了。 伸手将那张黑色的房卡从领口处拿出来,挑眉。 “阮江临,好马不吃回头草,这算什么?” 阮江临是聪明人,同样,姜烟也是。 他们都十分清楚彼此心底的芥蒂,也都明了自个儿想要什么。 阮江临:“我是坏马,行不行?” 她将房卡夹在手指间,放回了阮江临的兜里,一双眸子格外清冷又澄亮:“不行。 “阮江临,我可是好马。” 那日,又是不欢而散。 前不久,姜烟又见了一次顾家明,是姜烟约的。 原先姜烟才出国的时候,两人本来有一些联系,那时候顾家明才知道唐曼去世的消息,受了一些打击。 两人也时常会关心了解一下彼此的生活状况,可时间太久了,渐渐这几年就没什么联系了,老友也变成了只是电话薄里的一个联系人而已。 姜烟倒是知道他结婚了,却不知道他已经有个四岁的儿子了。 单亲爸爸,两年前和邓慧离了婚,邓慧婚内出轨,两人闹得挺难看的,孩子被法院判给了爸爸。 再见之时,记忆中那位俊雅阳光的大男孩已被岁月与生活折磨得不成样子。 空乏的地中海,留着不深不浅的胡渣,甚至还有一些啤酒肚了,他牵着他的孩子走进咖啡厅的时候,一时间,姜烟没认出来,还是顾家明先叫了她的名字。 看到他时,有些恍惚。 这些年来,顾家明经历了挺多的,原先他才回国的时候,李教授那边还给他介绍了一个工作,也是摄影方面的工作。 华大的本科毕业证绝对是拿的出手的,他缺的只是机会和经历而已。 可是成家之后,邓慧一家都是现实的主儿,哪里会给他这么多的时间去闯荡,一要他在京都买房,而要他来年买车。 在京都这座繁华的城市,就算是买一个简单的一室一厅,也够他奋斗两辈子了,而且摄影师是个烧钱的职业,有时候不倒贴都算好的了。 邓慧一家都是京都人,也算是小康家庭,比起顾家明的家世来说,那好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 原本邓慧的父母就看不起他,结婚后更是如此,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也是格外憋屈。 在不断的争吵之中,他没多久就放弃了摄影这条道路,在邓慧父亲的安排和引进下,进了国企。 那些时候,大概是他被生活已经磨去了棱角,没了上进心,甘于平凡,在国企也没混出了个什么名堂。 见他毫无长进,邓慧越来越不满他这种现状。 大学时青春岁月的美好回忆,终究是敌不过生活中柴米油盐酱醋茶,两人走到这个地步,谁都有责任。 只是小孩子有些可怜罢了,亲眼看着自己的妈妈和别的男人走了。 而且那段时间邓慧脾气也不太好,背着顾家明动手打过孩子,给孩子留了一些阴影。 那时候邓慧才走的时候,孩子哭了好一阵,性子也变得内敛了起来,不太爱说话。 顾家明说,小孩子有些轻微自闭症,不过这一年里,他辞了工作悉心照料,孩子有转好的迹象。 听到他说这些,姜烟心里一哽,本以为他应该是过得好些的,却没想到他如今过的这么不好。 若是重新选一次,大概顾家明当初会狠了心的,不会选择跟着回国,更甚者,他压根就不会再和邓慧有丝毫的纠缠。 说到底,不过是世事无常罢了。 姜烟轻抿了一口咖啡,仔细听他娓娓道来。 问他之后打算,他说打算回老家了,京都无论是发展还是变化都太快了,他的压力很大。 以后打算多花一点时间陪陪父母,陪陪孩子,总得把自闭症先治好,以后才能正常上学。 他仿佛是个局外人,如今谈起这些已经能释怀了,偶尔也笑笑问姜烟这些年过得怎样。 她这些年来读研升博,算是学业有成,走南闯北,阅过万里山河,走过人间万象,一路上也见过不少风景,听她说起时,顾家明很为她高兴。 那时他问:“当初那个萝卜呢?” 姜烟笑笑,撩了撩发,没回话,大概是不知道如何讲她和阮江临的近况。 纠缠不清?还是孽缘未除? 他儿子很听话,只是有些胆怯,姜烟给孩子买了两套衣服,顾家明说下次请她吃饭,她笑着说好。 分离之时,姜烟看着顾家明沧桑的背影,他抱着孩子走出咖啡厅。 他如今也是一位孩子的父亲的,其实他的生活依旧过得很拮据,不过他是个男人,总有些担子他得挑起来。 大概常人都不敢相信,华大的毕业生,怎么会如此潦倒。 姜烟脑子里忽然想起大学时期,那个独放光彩,名扬摄影系的优秀学长,李教授的得意门生。 时间原来在不经意之间带走了许多,那些记忆里温藏的东西。 她至今仍能感怀当初的三人组,一起旅游,一起聊八卦,一起吃华大门口的大排档 可是那时的记忆,却是已经是模糊不清的了。 第八十九章 迟来的分手费 阮江临这人,一旦上眼了,就非要得手才会做罢。 自从知道姜烟工作室开在哪里之后,便时常会来骚扰她。 不过他自个儿倒是丢不下面儿,所以时常差人送过来。 今儿送九十九朵玫瑰,姜烟觉得土死了,而且占地大,她一张办公桌,就被那束玫瑰花给占完了。 随后挪了个地儿,放在了地上,没两天就蔫了,阮江临大概是算着日子来的。 等先前那束刚蔫掉,他就又差人送了过来,不过这次换了个颜色。 上次送的是红的,这次送的是蓝色妖姬,下次又送了粉的 每次颜色都不一样,弄得她工作室跟个花园子似的,一时间姹紫嫣红。 有个才来的新人问她,是哪个有钱公子哥在追她,姜烟拿着玫瑰放在地上笑了笑:“有个傻子。” 玫瑰连着送了一个月,姜烟没耐心收了,有次拒签了,阮江临便又换了个法子。 隔天说哪条街新开了一个咖啡馆,约她去,她拒绝,拒绝之后阮江临连着送了她十箱咖啡豆,送到她工作室来,姜烟全分人了。 后天又说七号院门口新开了家日式餐厅,约她去尝尝,她又拒绝了。 这下好了,阮江临直接送了个刺身来她工作室,于是大家又乐乐呵呵地饱餐了一顿。 托阮江临的福,姜烟工作室的那些同事,额外优厚待遇可是高的很。 陆陆续续,姜烟的工作室就像是个杂货铺一样,什么东西玩意儿都堆齐了,送人都送不了了。 她拒收也不行,人就放在她工作室门口,大摇大摆地挡着路。 终于有一次,姜烟收厌烦了。 阮江临缠她缠得紧,她答应了一次。 不过出乎姜烟的意料,阮江临竟然没直接带她去开房。 “怎么,看你挺遗憾?”阮江临顿了顿手里的刀叉,望着女人眼眸讪讪一笑,将她心思猜了遍。 姜烟没说话,继续慢慢悠悠地扒弄着盘子里的鹅肝。 好不容易把她约出来,就为了吃顿饭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 而且她不喜欢吃鹅肝,姜烟是不太喜欢吃内脏的人,无论是有多美味,她都不爱。 用完饭,他下意识地来牵着她走,姜烟躲了躲,阮江临愣了一下,也没强迫,收回了手。 只是语气不太好:“又不是没牵过,矫情。” 姜烟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带她吃饭只是前菜,重点在之后。 姜烟瞥了一眼他的车,那辆劳斯莱斯已经换了,换成了宾利。 她那时候在想,阮江临对人的新鲜度都这么短,那对车呢。 她拉开后座的车门,没拉开。 他懒懒抬眸,“感情我是你司机?” 姜烟又走到前座来,拉开车门,他覆身而来,鼻息处全是他的气息,帮她系上安全带。 男人坐在驾驶位上,一只手随意搭在车窗边上,露出半截名贵的男士手表,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骨骼分明的手指握着方向盘。 他左手处的食指与中指处,细瞧能看出指腹处有些微微泛黄,那是他这些年来抽烟留下的印记。 姜烟总是会不经意地看他指腹,那时候她跟着阮江临的时候,时常扳着他手指头来玩儿去,那时候没有这些的。 她收回眼神,望向窗外。 不过姜烟是没想到阮江临会带自己来看房子,准确来说是送房子。 也在半山别墅区,他大概是忘记了,当初他送了套别墅给顾清,也是在这儿。 前些日子才买下来的,房产证上写的她的名字,阮江临递给她的时候,姜烟没伸手接。 她没懂。 男人一手抄兜,修长的身姿,另一只手拿着房产证停在空中。 “白送的都不要?” 姜烟勾了勾唇,随后接下房产证说:“阮江临,补偿分手费呢?” 阮江临一向出手阔绰,尤其是在对待前女友这事儿上面,不过却是亏待了姜烟的,当年两人分手的时候,阮江临只送了她一套二室一厅的平层。 而且那房子还是在北城,不比京都的值价,后来还被她卖了。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她收下,拿在手里掂了掂,随手翻了翻,果然别墅的房产证是要重一些。 这算什么嗜好,感情钱多,撒着玩儿呢,追着前女友送别墅。 不过阮江临却不是那么想的,当初断得不够干净,是她单方面宣布的分手,该给的东西都没给完。 如今他补全了,就算是断干净了。 断干净了,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那天,他送她回去,在她下车之前,阮江临又将人拽了回来。 熟悉的怀抱,却又有些陌生。 “姜烟,breakupgun没有,分手吻总得给我一个。” 分手八年了,他才来找她说这些。 他离她离得极近,瞳孔里边全是彼此的模样。 姜烟笑了笑,缓缓伸手勾住男人的脖颈,将自己往上带,攀着他的肩膀。 唇齿之间,缠绵似火,彼此似在诉说与叫嚣着这么八年的寂寞。 阮江临揽着她的腰,有些用力,让她可以立起来。 他格外隐忍,却又有些凶,缠得她呼吸不过来。 等感觉到呼吸不畅了,姜烟推了推他,阮江临才慢悠悠地松开她。 随后男人得意的笑笑,挑声问,“姜烟,不是什么都会了嘛,怎么还是不会接吻?” “自是比不上你,经验丰富。” 阮江临没否认,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他的确经验比她丰富。 他松了手,姜烟坐了一会儿,才听见男人说一句:“分手快乐,姜烟。” 八年了,当初她单方面宣布的分手在阮江临看来是做不得数的。 今夜,才算是了结。 姜烟开车门的手顿了顿,随后才开车门走下去。 阮江临望着她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 姜烟的步子很慢,就像是过去的这八年里,八年的时间太长了。 她有多少次想阮江临想到痛彻心扉,夜不能寐。 远在异国他乡,她过得其实也不比阮江临如意多少。 折磨他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只是总要让阮江临尝尝她这些年的滋味才好。 第九十章 阮江临,你在追我? 她工作室开的位置有些偏,她那点资金,自然是不能开在cbd的。 不过总是有人以为她工作室是照相的,总会来问可不可以来照证件照。 久而久之,姜烟就当是个副业发展下去了。 她平时也没多忙,就一旦有了单,就得出差,一出差的时间也久得很,不过全凭个自在而已。 负责打下手的小姑娘是今年华大的毕业生,叫梁娜,是钱教授的学生,她之前说差人,钱教授就给她介绍了一个过来。 她这儿的待遇不低,发展前景也挺不错,小姑娘觉得挺不错的就留了下来。 梁娜性格挺好,简简单单的一女孩,还敢跟老板打打闹闹,整天缠着姜烟问送花的人是谁,然后一脸自己“全都知道”的表情坏笑。 每天负责给姜烟的朱丽叶浇水,然后在姜烟耳根子边念叨:“祝老板早日脱单!” 不过总比她姜烟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好很多,多了些人烟味。 姜烟本以为,这次过后,两人会过很久才会有交际,至少还没在她安排的范围内。 可阮江临来得勤,这次送的花不像以前那般繁杂,每日都会送朱丽叶。 很新鲜,连花瓣上都还带着露水,它颜色雅淡,只是放在那儿都格外让人赏心悦目。 明明才跟她说“分手快乐”的男人,转过头来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旧对她是嘘寒问暖。 姜烟一下子没跟紧男人的脑回路。 阮江临这个人做事,她是猜不准也猜不透的。 直到那次姜烟加班选照片,一直到将近十二点,阮江临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哪儿。 她看了一眼,没回。 等出去的时候,阮江临正站在工作室的楼下等她。 外头下着雨,他撑着一把黑伞,身量极高,挡着一旁路灯的光了,只看得清个影子。 不过姜烟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人。 入秋了之后就有些凉,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穿得单薄,刚下楼就打了个喷嚏。 阮江临见她出来了,把伞递给她,将自个儿身上的西装外套拢在她身上,语气淡淡:“下次多穿点。” 姜烟抬眸望他,看不清他神色,只是问:“阮江临,你对每个前女友都这么好嘛?” 她是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所以当初对顾清也是这样嘛? 阮江临伸手接过伞,替她撑着。 他说:“没有,只是对你。” 姜烟听着这话,愣了一秒。 她忽的笑了笑,笑意直达眼底,一双眸子格外澄亮。 “阮江临,你这是在追我吗?” 怪她反应慢,到现在才看出来。 他没追过人,以前的人生太过顺畅,他天生就有让人倾心的资本,好似只要他给个暗号,别人便能主动勾搭上来。 他一向秉持着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的态度,将男人本色体现得极好。 姜烟没动,顺势靠着墙,男人替她撑着伞。 她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烟盒来,倒出来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极为熟练地点燃,放在唇边,挑着眉抽烟,时而吞吐。 她清冷的脸庞带着两分笑意,荡漾人心。 有人说,姜烟就适合这辈子和秋天捆在一起,在秋里,她骨子里的那点清冷劲儿能展现的毫无余留。 她伸指,将烟从唇边拿下,缓缓吐出烟雾,迷了彼此的眼。 她靠着墙,姿态缱绻,手臂弯儿里还勾着一个黑色的i包,极有耐性地等着男人的回答。 阮江临收了伞,放在一旁,顺势拿过她手里已经燃了半截的烟,极为自然地叼在嘴里。 薄荷味的,没他抽得烈,不过挺好。 他站在她身旁,熟练地吞云吐雾,动作神态慵慵懒懒。 他嗓音低沉,缓缓说:“给个机会。” 阮江临第一次追人,没什么经验。 听完,姜烟笑,勾着唇,说不清什么意思。 那些年和阮江临待久了,将他身上的那点习惯学了个精。 如今连她自个儿也没发现,一颦一笑都和他如出一辙,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姑娘。 她撩了撩发,清冷美人沾了些魅色,一举一动都勾人心魄。 姜烟:“也不是不行。” 阮江临弹了弹烟灰,挑声:“嗯?” 姜烟刻意停了停,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一双桃花眼。 她故意微微蹙眉,砸着唇,“就是,我这人不太好追,我怕你追不上。” 姜烟的确很不好追,这些年里,在她身边出现了多少位优质男性,偏得她眼瞎,还他妈就认定了阮江临。 阮江临:“啧,那要不你追我,我这人挺好追的。” 姜烟冷笑一声,他好追,她当年年少无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将男人搞到手的。 她挑声笑:“阮江临,你做梦呢。”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敢情现在是谁围着谁转呢,做人得找好自己每个时间段的位置。 阮江临哂笑一声,拧灭了烟,去拿刚放在一旁的伞,一把撑了起来,举过两人的头顶,不过偏向她那一侧。 “得,姜烟,老子就认你手里了。”他语气肆意,遂心笑。 姜烟瞧了他一眼,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姜烟才迈开步子。 瞧,她多有幸,阮江临这辈子第一次给人撑伞。 她踩着高跟鞋,在打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噔噔”声。 阮江临给她开了车门,撑着伞等她弯身进去。 夜里有些静,已经十二点,五环外的近郊区已经没什么人在街道上溜达了。 今儿阮江临也加了班儿,从市区二环中心开到五环,高峰期,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堵车上边。 姜烟不知道,阮江临在楼下站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的一个小时若是花在数字上边,得挣多少钱,偏得在这儿来求着吹冷风。 姜烟随手点了两首歌,其中一首是“whataitoyou” 她眼神幽幽,望着阮江临,看着他俊逸的侧脸。 歌词,“whataitoyou telldarlgtrue” 她笑了笑,勾着唇,她也挺想问阮江临这个问题的。 移了视线,看向窗外,霓虹一片,不知不觉间,她又靠着睡着了。 第九十一章 他为了个傻子一掷千金 到了她家楼底下,阮江临也没叫她,盯着女人的脸看了许久。 比起从前,她瘦了些,到底是在外国不吃米饭的,没二两肉了。 视线下移,她嫩白的天鹅颈露在外头,阮江临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外头的雨缓缓停了,他轻开车门,站在外边抽了根烟。 还未完,姜烟就醒了。 看那人靠在车身边上抽烟,她下车,开门的声音才让阮江临注意到她。 他嗓音有些哑,“醒了。” “嗯,走了。”她望着他,这会子才看清他眼底有些青黑,大抵又是熬夜了。 他从前也是这样,一工作起来就是不要命的干,他也不缺钱,何苦这样。 不过如今自己也工作了,才发现远不是当初她想的那么简单。 阮江临微微点了点下颚,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一直到姜烟的卧室亮了灯,他才驶车离开。 阮江临第一次追人,无非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只是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发展。 原本叶琛给他出了几个主意,可那人连自己家里头的事儿都扯不清,阮江临也没听他瞎指挥。 只觉得原本这样也挺好,至少姜烟总归是在他可控范围内的。 可她工作没个定型,经常一走就是月余,少则半月,多则数月,她也从来没和他说过。 有次姜烟要去澳门,阮江临厚着脸皮也去了。 又托了阮先生的福,她的经济舱升了头等舱。 她转身说,“阮江临,要不我每次出行你都跟着我得了。” 这样她又节约了一笔费用,不过她原是开玩笑而已。 他拖着她的二十寸登机箱,轻轻“嗯”了一声。 她带的行李不多,就是设备有些多,都拿去托运了。 前两天她跟着后到的团队一起出去拍海景,没搭理阮江临。 不过梁娜那丫头眼尖儿,一眼就认出了阮江临。 也不怪别人认识他,谁叫他那些年不是和这个影后出入酒店,就是和那个嫩模游艇出海。 那天梁娜在酒店走廊,轻轻逮着姜烟的衣袖说:“姜姐,我收回我之前的话,要不您在想想,我听说他们那种家庭可复杂了,你以后嫁进去肯定可多事儿” 话还没说完,就正巧撞上了阮江临,梁娜大着胆子看了一眼。 第一感觉是真人比照片帅,第二感觉是吓死她了。 坏话都不敢说了,拿着相机扭身就跑。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刚才说了坏话似的。 “你瞧你长得是有多吓人,把人小姑娘都吓走了。”她望着梁娜逃去的背影,勾着唇笑。 阮江临一手抄兜,没什么表情,淡淡开口:“下午合作方约我去威尼斯,赏个脸一起?” 他倒是好,在哪儿都能有合作方做东。 从前在美国的时候,haruki的男朋友带他们去过拉斯维加斯的威尼斯赌场,只是去看过而已,见见世面,没资产赌。 来澳门,怎么可能不去澳门的威尼斯赌两把,不过以姜烟的资产,怕是牌桌子都上不了。 既然阮江临盛情邀约,她就却之不恭了。 澳门是座“赌城”,其间最大的赌场便是威尼斯赌场,豪华可见。 有人说,那儿的空气都是弥漫着金子的味道。 姜烟进去的时候,只能说是传闻不假。 大厅里铺着厚重的地毯,刚进去的姜烟觉得有些缺氧,该是金钱的味道太浓了些,其间还混杂着一些香氛。 一张桌子上多的是全球各地的富豪,比的身家,谁又会差呢? 姜烟第一次来这儿,完全不认识路,反倒是阮江临轻车熟路,哪儿需要服务生引路。 他领着她穿过大堂,一路向内,走到贵宾室,旁边有保安守着,还挂着金牌子“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姜烟之前去拉斯维加斯的时候,里面会有穿着比较性感的女郎,不过这儿没有,大概是管得还是比国外来说相对较严。 他牵着她坐下,她反正也看不懂,就看见桌上那几叠筹码在不停的移动。 她一向看不懂这些,从前阮江临和叶琛他们约的牌局也是这样,她也看不懂。 好不容易弄懂了一点之后,阮江临又换了玩法儿了。 他似乎手气不错,坐他对面那个男人一看就是赢不了的那种。 牌这种东西,总是有说不清的赌运,气色一旦上了脸,便很难再赢,只会一输再输。 阮江临旁边坐着的不止有她,还有他的合作方,刚打过招呼的。 他们似乎都看得懂,就姜烟看不懂。 不过她聪明,看他们玩儿了几把也有些头绪了。 阮江临看她懒懒的模样,伸手去摸她下颚,姜烟一把给他打掉了。 “试试?”他挑声问。 “输了算你的?”她抬眸望他。 她可没钱经得起这样赌,虽然不知道那些筹码够换多少钱,不过总归是她这辈子都挣不来的。 “当然。” 他扑了牌,让姜烟试。 有了他这话,姜烟也没带怯,总归是他的钱。 其实她会,对面的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沾赌运,她稍稍带点脑子就能赢。 她一股劲儿,推了阮江临全部的筹码。 她就是不想让阮江临赢,一手好牌被她祸害得稀烂。 合作方带来的秘书想出声,被阮江临一个眼神就吓回去了。 姜烟只用了一局,就把男人的筹码输了个精光,那是多少钱,她也不知道,也没概念。 反正应该挺多的,因为看别人的眼神都觉得挺可惜的。 对手大概也是没想到自己一局翻盘,心里大概是笑阮江临居然让一个傻姑娘上桌。 对手是个外国人友人,似乎来自法国的,冲着她说了句:“ibécile!” 她没听懂那人说了句什么,不过赢了总是很开心的。 不过姜烟觉得,阮江临是听懂了的,她问阮江临。 阮江临回:“他在夸你聪明。” 大家仿佛都觉得她指定有病,连那个荷官的眼神都不禁往她身上瞟了瞟。 随后她才偏向阮江临问了句,“输很多吗?” 阮江临没说话,摸了摸她脑袋。 姜烟见阮江临也没多心疼他自个儿的钱,瞬间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那晚,人都说阮江临在澳门威尼斯赌场一掷千金,好不豪气。 第九十二章 你腿和我腰挺有缘分 之后姜烟出去外拍,把阮江临独自放在酒店里晾了三天。 他公司很忙,他一天的事儿也很多,姜烟每次回来,几乎都能碰上他在开视频会议。 “阮江临,要不你回去。” 姜烟站在他对面,他刚开完会。 他神色有些疲惫,很多事儿不能立刻处理,就只能全堆到晚上,所以他经常熬夜。 阮江临伸手摁了摁太阳穴,“赶我走?” 姜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那个意思。 “你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阮江临勾了勾唇角,起身。 姜烟才洗了澡,长发湿漉漉的,阮江临朝她走去,拿了她手上的浴巾,擦拭着她的秀发。 “姜烟,你是渣女嘛?”他手上动作不减,缓缓开口问。 姜烟先是一愣,随后挑眉笑了笑,细长的双眼清冷又魅惑。 “不是你教的嘛。”她轻嗲着说,伸出食指去挑男人的下颚。 阮江临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往她身上一贴,将她抵在办公桌上。 办公桌有些硬,硌着她腰有些疼。 “阮江临,我还没答应你。”她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一双桃花眼看,他隐晦难测的眸子里全是她笑面如花的模样。 姜烟伸手勾着男人的脖颈,往前一带。 阮江临嗤笑,大掌有意无意地摩擦着她大腿。 “你腿和我腰挺有缘分的。” 姜烟笑笑,一把推开了男人,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扶起自己的吊带。 姜烟在澳门待了一个周,阮江临就在澳门陪了她一个周,难得他这么有耐性。 因为他,连带着姜烟的一个团队回去时都升了头等舱,她又省了。 这个男人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金钱,浪费在她身上这么久,回去便都要补回来。 他忙了小半月,之前的投标会差点就没赶上,姜烟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还以为不重要。 可他刚下从澳门飞回京都的飞机,他助理等一行人就已经在等他了。 姜烟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还没拿过来,便被阮江临一个回拉就拥入怀中。 姜烟没动,任他搂着,他太高了,她得踮着脚才能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 “照顾好自己。”他低声说。 随后才缓缓松开姜烟,便离开了。 刚下飞机,又要登机,挺忙的。 他时间很紧,原本如果他是昨晚回来,就可以连夜飞纽约,一定会来得及。 不过他非要今儿陪着姜烟一起回来,飞机没误,可是依旧迟到了。 这场投标,阮氏准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原本是势在必得,可终究是输给了他自己。 阮江临靠在落地窗旁边沙发上,双腿交叠,夜色透过纱窗照进来,衬得他更显落寞。 他起身走到窗前,修长的手指尖还夹着燃着的烟,一圈圈的白色烟雾在指尖散开来,流畅的下颚曲线透着冷冽,背脊挺立,完美的腰身比例却一点也不夸张,浑身都散发着他如今这个黄金年龄的成熟男人气质。 他俯身向下看,这里是这座城市最高的楼层,从这里看能俯瞰到这座城市的所有风景,这夜,黑得有些骇人。 助理站在他身后,能感受到老板周遭的气压很低,连呼吸都放得很低,他很少会犯这种错误。 错失这场投标,对阮氏虽然造不成什么严重性的伤害,可无异于是放慢了它上一个台阶的速度,尤其是对阮江临这种追求极致完美的人,不过这怪不得任何人,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直达肺底,那种挫败感才能被压制下去。 忽的他猛然咳嗽起来,助理刚想上前一步,就被他止住了。 咳嗽了一会儿,他眼底便有些猩红了。 他将指尖的还没燃尽的烟拧灭在烟灰缸里,拿上沙发上的黑色西装放在臂弯里就离开了会议室,随后助理才跟上来。 自姜烟回京都之后,她有半个月都没看见过阮江临,却是知道他在纽约出差。 他每日都会发微信问她,也不问些什么,就关心关心她的吃住起居,不过姜烟一条没回。 她总是看了一眼,便又会黑屏。 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的,更不知道男人回来的那天,在她家楼底下抽了半宿的烟。 他自年少起,便从未接受过这样的失败,他们都说阮江临是数字天才,他自己也是这样觉得。 不是自恋,而是他实力确实如此。 他在这行里混的风声水起,凭着自己的本事谋了一席之地,纽约之行,算是他这么多年来,摔得最大的一个跟头,他有些郁闷。 偶尔拿出手机,总盼着能得到她一星半点的回应,可是没有,他倒是还觍着脸天天关心。 他烧了半宿的烟,浑身的戾气很重,地上的烟头零零散散地堆着,多少都有点没素质了。 等到凌晨时,阮江临竟觉得有些冷了,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觉得特别冷的时候。 可那宿,阮江临站了半夜就觉得冷的刺骨了,他骂了声娘,就走了。 等第二天姜烟下楼的时候,就听见保洁阿姨在打扫的时候一直在骂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没公德心,烟头一地,也是真能抽,像个烟囱一样” 姜烟没放在心上,往外走时,却发现男人在等她,他身上的烟味很重,估计也没洗澡,有些落寞,手里还拿了早餐和咖啡。 等她出来了,就递给她。 姜烟开头没伸手接,等他手在空中晾了一会儿才接到手里。 喝了口咖啡,还是热的,蹙了蹙眉:“怎么是美式?” 姜烟不喜欢美式,可是阮江临喜欢美式。 “不喜欢?”他嗓音有些哑,估计是昨夜站着吹了半宿的风。 姜烟没说话,却是半口都没有喝了。 “那我下次换。” 他没刮胡子,不过一夜而已,就冒了些胡茬出来,有些沧桑,姜烟总觉得他这次出差不太顺利,却也是没开口问他。 他先开车送她去工作室,再自己回二环中心。 他连日的接送,到快让姜烟忘记他还有一位司机了。 他倒是勤快,当起了姜烟的接送司机,她也没拒绝。 第九十三章 他为她掀了栋楼 隔天,阮江临又送了她一套首饰,挺昂贵的,从不菲的包装就看得出来。 阮江临刚给她戴上去,她就淡淡开口:“太丑了。” 阮江临的手顿了顿,还是给她戴了上去。 那时姜烟看了看镜子,只觉得她再多说一句话,阮江临就能用那根链子当场把她勒死,她自觉地闭了嘴。 这些日子,无论是他送的东西,或是做的事情,更甚是他这个人,姜烟总是会不满意,总是会各种挑剔。 他宠着,腻着,她愿意怎么嫌弃就怎么嫌弃。 大家都觉得,阮江临这人是最理智的,因为他最会算计。 可没想到,他是最疯的一个,疯起来有些不要命。 前些日子,阮江临带姜烟去看电影,路上姜烟顺手在他面前指了个正在修建的楼盘,大概是说那楼盘不该修,说是污染了郊区环境。 也不知道姜烟是否明了那是阮江临去年才投资修建的商业楼盘,有意无意地说给阮江临的耳朵听。 总之因为她的一句话,阮江临临时找人改签了合同,半个月不到,施工队就推了已经建好的地基。 一个好好的商业楼盘计划被他赔付大量违约金,而临时改成了修建了绿色公园,成了他在做慈善了。 阮江临可是个商人,不是个慈善家,虽然他做过不少慈善,却还是秉持着以利为先的商人本色。 却因为姜烟的一句话,他推了一座楼。 叶琛他们听说后,劝说无果,第一次萌生了姜烟那个女人是个祸害的想法。 原本觉得她纯良无害,对待阮江临也真心,两人要是真在一起了,也挺好的。 可现在看来,那女人是要把阮江临给折腾死,她才会舒服。 莫子柏说,姜烟就是报复,报复阮江临当初的“三心二意”。 男人没说话,自顾自地喝闷酒,叶琛从他手上一把夺过酒瓶。 自那年姜烟走后,那人把自己喝出胃出血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如从前硬朗了,经不起造了。 叶琛他们也很少会约他酒局了,他如今,算是五脏六腑都不太行了,得好生养着才行。 偏得如今还要多个姜烟出来作贱他,怕是真要了阮江临这条老命了。 “阮江临,要不换个得了?” 莫子柏拧灭手里的烟,沉着脸,莫子柏很少会直接叫他名儿。 阮江临笑笑却是没说话,他倒是也想换,可就他妈认定了似的,换不了了。 “呵,都是报应。”叶琛摇了摇头。 阮江临没喝酒了,就下意识地摸口袋里的烟,已经抽完了,就剩了空壳子。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包烟,从里面倒了一根出来,点燃。 叶琛本来想给他掐掉手里的烟,被阮江临歪头躲过了。 听阮江临缓缓开口说:“少他妈说我,你最近那个嫩模的事儿扯清楚了嘛?” 原本还真以为叶琛二婚后,能收了那副性子,连孩子都有了,也做不出来什么妖了。 可最近又和一个嫩模搅和在了一起,不过这事儿他老婆还不知道,瞒着呢。 那晚,是司机来接的他,阮江临已经醉得人事不醒了,嘴里依稀冒了一句:“回阮宅。” 他醉了,脑子只记得起老太太让他回去一趟,别的也想不起来,连自己醉了也不知道。 那晚也正是巧了,阮振华也在。 他是刻意在家里等着阮江临的,听闻他最近好不嚣张,有钱得很,活脱脱一个二世祖,仗着有钱为所欲为。 盖了栋楼又给掀了,想盖就盖,想掀就掀,好不气派,圈子里都快把这件事给传遍了。 在这件事之前,就有传出阮江临在澳门赌场一夜掷千金的传闻,阮振华从那时起便压了一口气在心中。 阮振华气得一直在发抖,连脸色都气成了猪肝色,如果给他一次机会,阮振华想自己当初是绝对不会让那个混账生下来气他的。 当晚阮江临刚走进去,阮振华问了他几句话,两人便又吵了起来,最后以阮振华动手给了阮江临一巴掌作为结尾。 他醉的不省人事,若是还有意识,两父子估计会闹得断绝父子关系。 老太太还没见着,阮江临便从阮宅离开了,卢先生又送他到了姜烟的楼下。 姜烟接到阮江临电话的时候,她还在洗澡。 他刚开始打的两个电话,姜烟都没有接,可他不厌其烦地一直打,姜烟才赶紧冲了冲身上的泡沫。 刚接电话,便听见醉醺醺的男声传来:“下来。” “干什么?” “接我。” 姜烟顿了顿,才问:“喝酒了?” “一点。”他缓缓答,不过语气里的醉意却是一点也不少。 他酒量好,至少姜烟之前是没见他醉过的,如今这种模样,该是喝了多少酒下肚才能醉的。 “自己上来。”姜烟握着电话。 男人轻声笑了笑,随后才慢慢说:“醉了,上不来,接一下呗。” 他刚才还说自己就只喝了一点,如今却又说自己已经醉了,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姜烟没说话便挂了电话,没等一会儿,男人又打了电话来。 断断续续,念叨了近二十分钟,姜烟才下楼去接他。 他岂止是醉了,简直是泡在酒坛子里的。 不过他这人不上脸的,哪怕是喝醉了,酒色也是不上脸的。 不过他左侧脸却有些微微泛红,还留着巴掌印,姜烟有些疑惑地望了眼卢先生,卢先生连忙眼神躲闪,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阮江临,你打架了?”她搂住男人,男人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被打了。”他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呼吸裹着酒气吐在她脖颈处,有些瘙痒,温温热热的。 她扶着男人,轻声问:“疼吗?” 阮江临勾着唇,笑了笑,开始没说话,随后才说:“疼。” 他没被人打过,从小到大就是被老太太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孙子,谁敢碰他一根手指头。 如今却是被阮振华给了一巴掌,那是阮江临第一次被打,不过他醉了,报不了仇了。 等明儿老太太知道了,不扒掉阮振华一层皮。 第九十四章 因为想来,因为想亲 “为什么来找我?” 天气有些冷,连带着她的语气也是冷的。 阮江临垂着眼,酒气逼人。 “因为想来。”他趁着醉意,说话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傻意。 他身量高,趴在她肩头时需要弯腰。 姜烟伸手揽着男人的精瘦的腰,抬眸望他:“能走吗?” 男人没说话,随后摇了摇头。 “那就把你扔在这儿。”她故作狠意,松了松手。 阮江临立马站直了身子,不过脚步还是踉跄,歪歪倒倒的。 今夜,他格外听话,或许是因为醉了。 路灯下,两人的身影一歪一扭的。 卢先生等着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视线里,才离开。 姜烟扶着阮江临进电梯,她手有些酸,刚想松开。 阮江临就像一匹疯狼一样,将她抵在电梯墙上,发了狠似地吻她。 唇齿纠缠,似要将她生吞了一样,姜烟喘不过气来,用力推他却推不动。 心下一狠,踢了他膝盖一脚,踢到了实处,听他闷哼一声,不过他却变本加厉,越发地凶狠。 他唇流血了,是姜烟咬的。 他刚松开她,姜烟的一个巴掌就重重地落在他的左脸上。 阮江临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下去,却被打得有些歪了头,唇角渗出的血有些瘆人。 姜烟打的地方和阮振华打他的地方一样,他皮肤很白,就衬得左脸越发红。 他出生到现在,挨了两次打,都在今夜。 还没等他偏过脸来,电梯的声音就响了,姜烟一把推开他出去了。 他原本就醉了,经不起姜烟用力地一推,整个人直接狼狈地跌在电梯里。 他勾着唇苦涩地笑了笑,又跟了出去。 楼道里安装的是声控灯,没人声,便会熄灯。 夜半十分,走廊里很冷,又黑又静。 阮江临坐在人行楼梯道,一片漆黑。 他燃了根烟在指尖,并未抽,只是任它燃着,直到烧到他的皮肉,他才将它拧灭,像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有些醉意,冷着冷着又有些清醒。 他给姜烟发了条信息,她没回。 “真狠。” 等到大概十二点左右,阮江临已经冷得没有知觉了,手脚都冻麻了,他自己谈不上冷不冷这个概念了。 姜烟出来的瞧他的时候,身上穿着睡衣。 看他坐在台阶上,处在一片黑暗里,看不清他轮廓,只有一个背影。 像是靠着栏杆睡着了一样,不过姜烟知道他没睡。 她走到男人面前,有脚步声响起,楼道里的灯才亮起来。 “阮江临,为什么亲我?”她开口问。 阮江临抬眸望她,神色疲惫,笑了笑,“因为想亲。” 姜烟:“可你都没经过我的允许。”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只是在追她,她还没答应。 “呵。”他嗤笑一声。 她好不容易才洗去刚才在他身上沾染的酒气,如今一靠近,又闻到了。 她转身便走,阮江临坐在原地没动。 “不进来就冷死你。”她背着他说。 男人笑了笑,撑着栏杆起身,手脚麻木,没站稳,眼看着就要重重地摔到地面上。 姜烟一把扶着他,他说:“以为你不管我了。” 姜烟冷眼看着他,他眼底有些青黑,神色太过疲倦,嘴角还挂着笑意。 她扶着他进去,给他拿了一双新的拖鞋。 等他换鞋的时候,姜烟才注意到他手指在流血。 烟烧得很深,伤口上还有灰,有些黑。 她伸手拿起男人的手指看,忍不住骂了一声:“阮江临,你个大sb。” 阮江临从来没瞧见过姜烟骂人,那是第一次,原来她会骂人的。 她拿了家里备着的医药箱,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 他一直望着她,看她垂着长长的睫毛,认真地给他包扎伤口,阮江临幽幽地开口问:“姜烟,疼吗?” 姜烟没懂他的意思,抬眸望了:“嗯?” 他说话时也有浓浓的酒意,丝毫未减。 “我把你烫伤那次,很疼。” 他原先抽烟的时候,把她烫伤过一次,烫得很严重,只记得血肉模糊,长了一个血泡起来。 那段时间,她连只是穿件衣服,布料碰到伤口时都能疼出眼泪来。 她面容清冷,“不记得了。” 阮江临心口像是被人揪了一下,那时,她明明在他怀里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给他包扎好后,她起身去放医药箱。 阮江临看了看,注意到阳台边养了一些绿植,便开口:“姜烟,我种了些朱丽叶,改天赏个脸去看看呗?” 他哪是种了一些,他是种了一个山头。 听完,姜烟的手顿了顿,随后又自然说:“改天再说。” 男人坐在沙发上,望着女人的背影,缓缓吐出一个字:“行。” 姜烟给他拿了一床棉被出来,说让他睡沙发,他应了声。 一扇门,隔断着两人。 沙发不算大,他连打直腿都做不到,可那夜,他睡得极其安稳。 或许是他醉了,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不止醉过这一次。 过了十二月,就是莫子柏三十三岁的生日,叶琛他们早早地就给他张罗了起来。 阮江临也去,出乎意料,带了姜烟一起去。 莫子柏经过阮江临上次那事儿,心底对姜烟多少有些芥蒂。 他总觉得,阮江临就该离这种女人远一些才好。 从前他一口一个“姜美女”,到现在,表情都摆了在了脸上。 不过阮江临既然带她来了,他们也不会让人太尴尬,只是没以前那般打趣热络了。 有些眼尖的,认出了她,想起她可不就是阮先生几年前身边带着的那位嘛,看来段位挺高的,能跟在他身边那么久。 不过看阮江临对她的态度,大家都是笑笑而已。 姜烟一向不喜阮江临身边的朋友,从前就不爱跟着他一起聚餐,现在也是。 只是那天他提起这件事时,姜烟难得有些心软罢了,便答应他来了。 如今想她真还就不该来,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她又不是烧得慌。 虽叶琛提前就给在场的打了招呼,顾着阮江临,都没抽烟,可酒气升空,难免有些闷人。 第九十五章 阮江临,你是舔狗吗? 酒色撩人,席间姜烟去了一次厕所。 正巧,又给她听了一次墙角,她握着门柄的手顿了顿,靠着门听她们说。 “那女的挺有手段的啊,多少年前我就看着她待在阮先生身边了,如今还是她。” “能有多少手段,阮先生不还是没娶她嘛。” “人阮先生不是不婚主义者嘛。” “也就你信,什么不婚主义者,都是哄哄人的罢了,也就还是没遇见对的那个。” “你到时候看,再等两年,那女的青春不在,男人都那个德行,你想想当初那位顾影后,人阮先生对她多好啊,还真以为她能一脚踏入豪门地了,结果呢。” “也对哈,几年前不还有位曹小姐嘛,听说两人都订婚了,不也还是把人给蹬了嘛。” 姜烟无所事事地听着外头两个女人的谈话,玩弄着手指甲。 她也不是故意想听的,但觉得现在出去挺尴尬的。 她尴尬,别人也尴尬。 只是在听到“未婚妻”三个字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便把指甲给折断了。 等姜烟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碗里已经堆积如山了,都是阮江临给她夹的。 他什么时候又会这么顾及她了,如果这么顾及,哪里会来一个什么曹小姐的未婚妻。 她脸上挂着笑意,却格外冷人。 刚动了动筷子,可是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又重重地放下了。 她不想待在这儿了,她想走了。 她好好的心情又被旁人给搅坏了,连带着看阮江临也看不顺眼了。 若是阮江临知道是因为那两个女的惹得姜烟发脾气了,怕不是当场冲过去把人脸皮给撕了。 “怎么了,不合胃口?”他侧身问她。 姜烟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脸庞太过清冷。 “人不太合胃口。”她说。 偏巧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偏巧那时正安静了下来,偏巧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让人都听见了。 莫子柏不太高兴,连伸出脚轻踹了踹一旁的椅子,发出声响,语气蔑视:“呵,有人到底是给了几分面子,便厚着脸皮找骂了。” 他说话意有所指,摆明了说的姜烟。 气氛有些尴尬,没人敢说话,阮江临沉着脸,脸色不太好看,听着莫子柏的话便蹙着眉。 姜烟倒是笑了,“阮江临,你兄弟骂我。” “谁他妈骂你了,别对号入座行不行?”莫子柏挑着声说,一脸的不耐烦,他还就看不惯姜烟如今这副脸鼻子都朝天的模样。 阮江临愿意惯着她,他可不愿意。 “我们走。”阮江临起身,给她拿上包,揽着女人便要走。 姜烟用力甩开阮江临想来牵她的手,不偏不倚,正好将他手甩在木桌边上,撞了好重一下,看着都疼。 男人硬是一声没吭。 莫子柏看了心里直憋气,他是谁啊,他可是别人都要叫一声“阮先生”的人,怎么在她面前活得像个鳖孙一样。 莫子柏还就他妈看不惯阮江临那副样子。 “阮江临,你他妈是舔狗吗?” 他想要什么样的人要不到?他挥挥手,她们便能拥上来,可他如今这个模样,到底是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的朋友,见惯了阮江临一副大爷的模样,从前只能是别人对他卑躬屈膝,如今又成了一副什么样的局面。 莫子柏心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憋在心里头。 姜烟嘴角挂着笑意,望着阮江临,看他一双似深潭的眸子,却探不清他意思。 “阮江临,他们说你是舔狗。” 他脸色不太好,微抿着薄唇,姜烟嗤笑一声,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包,他原先没给,姜烟扯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阮江临一直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一直到走廊里没了她的身影。 男人扯着桌布一把掀了桌子,今儿原是莫子柏的生日,他就想简简单单带她来吃顿饭,重新介绍介绍。 偏得他们都不让他如意,一个人接一句话,都要气他好不容易哄过来的姑娘。 就他妈见不得他好似的。 既然莫子柏那孙子不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日,那就别过了。 他眼睛盯着莫子柏,语气阴沉,“老子就爱舔她,怎么了?” 拿上车钥匙便快步走了出去,边走边骂:“关你们一群人屁事,轮的着你们管?管得真他妈的多,什么人,吃饱了撑的” 他骂声不停,一直到人出去了,才没听见。 不止莫子柏,叶琛脸色也不太好,原先三个人什么关系,为了一个女人,闹成这样,真的至于嘛。 还有莫子柏也是,怎么着那都是阮江临要自己犯贱,非要找着虐,明知道那是阮江临心头上的一道疤痕,他提那些干什么。 莫子柏直接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给摔得稀碎,他真是吃饱了撑得,管一个疯子的事儿干什么。 在座的人都不敢说话了,生怕自己就撞枪口上去了。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吃着饭,怎么就成这样不欢而散了。 坐角落里的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却是半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惹火烧身,连呼吸都不经意间放低了些,尽量拉低自己的存在感。 莫子柏三十三岁的生日,因为姜烟,和阮江临闹崩了。 阮江临出去的时候就没看见姜烟人了。 姜烟说不想闻到酒味,听了姜烟的话,他今晚没喝酒,可她依旧不满意。 阮江临有些无措,一种挫败感与失落感从心头涌上来,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 这儿的位置偏,不太好打车。 她穿着高跟鞋,走着路肯定会不舒服,会不会崴脚。 她今晚没吃什么东西,她胃又会疼。 她穿得也薄,会不会吹了风又得感冒,她是不怎么会感冒的人,可只要一感冒起来,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了。 她心情也不好,之后一定会不理他,说不定又会把他微信拉黑。 她又会不会把莫子柏的话放在心上,一个人又胡思乱想。 他这次又要哄多久,花多少心思才能让她态度稍好一些。 他甚至在想,姜烟会不会又走,这次又去哪里?加拿大?澳洲? 第九十六章 哪个凯子比我有钱 又要走多久呢?一年还是又一个八年,他等得起嘛? 男人有些丧气,一股子颓废劲儿,站在原地嗤笑了一声。 京都的雪下得又多又厚,街道两旁都已经堆起来了,树上的叶子也是被雪压低了一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找烟,没摸到。 正转身之际,便看见姜烟站在他身后。 她没撑伞,淋了些雪。 大雪天里,她眼底像是蒙上了一层霜气,有些若即若离。 阮江临愣了一秒,随后大步走向她,将姜烟揽入怀里。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烟味,应该是刚刚抽过。 她原是打算走了,可又想起要走好长一段路,又倒了回来,有些打脸。 “别听那sb的话,他嘴长歪了的。”他搂着她,语气有些急促。 姜烟没说话,任男人抱着她,隔了一会儿,才扯着男人的衣角,让他蹲下。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从前她也让他如此过,那时他不愿意,两人僵持了好久。 他背膀很宽,姜烟把脸放在他肩膀上。 他一步步走,地上的积雪很深,尤其是还冻了霜,这个天气连车子都很难开。 他每走一步,蚀骨的冰冷感便会疼起来,他没说,只是背着她走。 姜烟趴在他背上,双手轻拽着男人的衣服。 她眼圈有些红,应该是被冻红了,她轻吸了一口气。 其实他开了车来的,她既不愿意坐,那他就背着。 漫天纷飞的大雪,阮江临犹如置于两个极地。 姜烟在他背上,温暖如春,可他双脚就像是被霜冻住了一般,只是机械地移动。 雪太深了,天气也很冷,连着空气也是冰的。 他走的不算太稳,咳嗽一下便会颠簸一步,姜烟攥紧了男人衣服。 她鼻子有些红,把整张脸都埋进男人的背上,她忍不住地想哭,无声地哭,眼泪不知不觉得便会掉落下来。 走到半路,姜烟憋不住了,拉了拉男人的衣袖,连语气都是抖擞的,“阮江临,我们打个车。” “好。”他应声,掂了掂她,更稳一些。 “放我下来。” 阮江临半蹲下,他腿已经冷麻木了,像是没了知觉一般,差点连没站起来。 这个点不好打车,特别是地方又偏。 阮江临陪着姜烟在路边站了一会儿,两人在冷风中吹着,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阮江临蹙了蹙眉,将女人的衣服拢紧了一些。 他拿出手机,给司机发了个定位,让他来接。 没等一会儿,卢先生就开车来了,车上打了暖气,进去没多久姜烟就暖和了一些。 阮江临坐在她旁边,牵着她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其实他身上更凉,口袋里也没多暖和,偏得姜烟没拒绝,任他牵着。 那夜之后,阮江临时常会感觉小腿以下,尤其是脚踝处会隐隐作痛。 不过他一向不在乎那些,也没管。 直到某次麻到连脚步都迈不开了,才去了医院瞧。 请了个老中医,给他针灸,没多大的感觉,不过却是比之前要缓和了一些,不过他受不了那股子中药味,有些难闻。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这些,等到以后老了就迟了。” “嗯。”他应声。 做完针灸之后出来,碰着了一个熟人。 是他之前的肺科的主治医生,江叔的朋友。 说是既然碰到了,就让他去照照片,检查一下看有没有缓和。 原先是让阮江临一月便来复查一次,可他一直推,主治医生也便没催了。 阮江临笑了笑,却是没去,搪塞了过去,说是下次再来。 他没听医嘱,一直都在断断续续地抽,也不是没胆子去照片,只是不想徒增烦恼。 元旦之前,阮江临去看了一个朋友的秀,原先是不想去的,因为他本来是有工作的。 不过秀是lv明年的春季款,他印象中是记得姜烟看过一次,那时他搂着她,笑着说:“亲我,我给你买喽。” 姜烟腆着笑了一下,没回他。 连着当日下午,就把姜烟之前看上的那件送了去,还外加了几件高定。 她一直没穿,等到开春之后,团队要聚一次餐,才把那件裙子给穿上,外头拢了件大衣。 那天她化的妆有些浓,清冷的面容原本不太适合化浓妆,可化在她脸上,却是格外融洽,特别是那一双细长的双眸,摄人心魄。 阮江临看她化完后,从身后搂着她,呼吸打在她脖颈处:“怎么那么漂亮?” 姜烟勾着唇,明眸皓齿,唇红齿白,格外耀人。 阮江临还没瞧过她如此认真地打扮,难免多问了一句。 她笑得勾人,故意说气他的话,“当然是钓凯子呗。” 他大掌往下,掐着女人的细腰,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轻挑着声:“哪个凯子比我有钱?” 姜烟轻轻摇了摇头,砸着嘴,“说的我真肤浅,又不是只看这点。” 他不断拉近两人的距离,呼吸交融,一双桃花眼探不清眼色。 “那看什么,内在?” 姜烟:“也不一定,万一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呢?” 阮江临轻笑了两声,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没弄掉她口红。 “啧,你男人我这点也不差。” 他倒是自信,不过也却是没说错啊。 姜烟往后仰头,在他怀里知咯知咯地笑,有些摇曳生花。 “不过阮总年纪大了,我怕你之后不行啊。”她偏头,在男人耳朵旁轻轻地说。 她这话说得有错,阮江临这个年纪,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他有学历,有金钱,有地位。 只要姜烟在一定范围内想要的,阮江临都能给。 “姜烟,话别说得太满,我怕你怂。” 她还像从前一样,爱挑他,惹得他一身火后,自个儿又收不了摊子,最后总是哭着求饶。 不过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姜烟忘了。 “姜烟,试试?”他拉着她的细手,不断往下。 姜烟大抵还是有些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别啊,我还有事儿呢。” 阮江临顺势起身,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了,在这方面,她还是一样怂。 第九十七章 捉奸 阮江临站在一旁,一手抄兜,看她整理头发。 “一会儿完了要我接吗?”他问。 姜烟挑眉,“行呗,你不嫌事儿多就来。” 阮江临心颤了一下。 怎么他妈的就那么漂亮? 他压着气儿,转身离开了。 他们订的包厢是在江宏国际,出了大价钱的订的,毕竟上次的成片取得的反响很不错。 她难得一次圣装出席,因为这是她博士毕业以后第一次自己率领一个小团队完成的工作,应该要圆满结束才行。 她一向管得不太多,大家的氛围也是其乐融融的,没有很多约束。 以至于向她敬酒的人也多,大概是平时没见着过她喝酒,难得有机会灌她一次。 如果说阮江临是喝酒不上色的那种人,那姜烟就是沾酒就要上脸的人。 她脸蛋泛着红,有些醉人,不过她是清醒的。 梁娜在旁边给她挡了两杯,到底是才出社会的小姑娘,哪儿经得起那几个走过南闯过北的大老爷们比,没几杯就趴在桌子上醉了。 “别灌了哈,下个月扣工资了!”她佯装怒气,嘴角却是挂着笑意,算是点到为止。 他们也都是会看眼色的人,也不是刻意非要灌醉老板,就是图个新鲜,感情都在酒里呢。 他们也算的上是搞艺术的,其间文艺青年不少,都有些自己的情怀在。 南南北北的人聚在一起,算是一种缘分。 她拿着包要去卫生间醒醒酒,旁边的小刘见她有些醉意,便好心起来扶她。 小刘是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一头利落的短发,个儿也高,不过到底是女孩子的骨架,虽然有一米八的高个子,却是有些瘦,不过总有些年轻人的帅气。 原本包厢里也有卫生间,不过不分男女的,刚才有人进去过,姜烟想出去,顺便透透气。 她要抽根烟,吹吹风,看能不能消散一些醉意。 江宏国际是叶琛家的,他偶尔也会来看一看账单,正巧就看见了姜烟。 不过只是个背影,一个男人扶着她的背影,她似是倒在男人怀里,两人相依偎着走。 他那时大概也是神经大条,用手机拍了一张给阮江临。 大抵是经历了上回那件事,他也觉得阮江临该离那个女人远一些。 照片还特意找了些角度,为了突出姜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许久,阮江临都没回话,叶琛收了手机,往反方向走了。 助理问他:“叶总,那边账单还没有对完。” “不对了,该走了,否则该撞上一场血雨腥风了。” 如今的阮江临,就差把心挖出来给那个女人捧着了,要是知道姜烟出轨了,怕是要把这儿砸了。 不过他用一个江宏国际来换一个兄弟,也不算亏。 阮江临本就是在来接姜烟的路上,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 说不上多么生气,只是有些慌,只是有点而已。 他去过江宏国际无数次,光是看一条走廊便能知道大致位置。 其实他大抵是不信的,可还是有些怕,怕自己真捉到奸情了。 如果真是,他怎样面对她。 其实从前也有这种情况,那时封潇潇为了刺激他,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份量,故意和某个导演传了些绯闻。 后来叶琛问他:“也不关心关心,万一真给你戴绿帽子了怎么办?” 他那时笑笑,毫不在意,一脸漫不经心:“关我屁事。” 行,帽子都戴他脑袋了,还不关他的事儿,不过他那时属实是一点都不在乎,连一丁点都没有。 如今呢,他应该是在乎的,不过更多的是有些怕,比他知道自己得了肺气肿的时候还要怕一些。 她站在吸烟区,开着窗,靠在窗边缓缓吐雾。 旁边还站着小刘,小刘怕她站不稳,肩拿着她靠着。 姜烟的身上还搭着小刘的外套。 阮江临过去时便是这副场面,他有些沉默,没开口说话,直到姜烟注意到他。 她一双眸子,无力耷着眼皮子,抬眸时格外清冷,细长的眼线挑起,有些疏离。 “怎么提前来了,还没结束呢。”她说。 那时阮江临向她走近时的每一步,都是带着沉郁,那一刻,他真的想掐死姜烟,他是暴怒的,不过并未上脸,只是阴沉的可怕,他抄兜的掌几乎在发抖。 姜烟一向很会观察他,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言一笑,姜烟早就刻入了骨子里了。 她站直了身子,不自觉地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可这一举动无疑在阮江临眼中是一阵刺痛。 呵,原来喜欢这款,难怪今儿说他老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姜烟也下得去手。 他站在她面前,视线停留在小刘身上,小刘被盯得有些后背发凉,扯着嘴角问姜烟:“老板那你们先聊,我先回去了。” 小刘说话的声音也有些中性,不过在阮江临听在耳中却觉得不男不女的。 还没转身,就把阮江临一把掂起了后衣领,她差点没呼吸过来。 “怎么,敢做不敢当啊?勾引老子女人还敢跑?”他身上戾气很重,说话时一股子匪劲儿,浑然不顾自己的矜贵的形象。 小刘缩了缩后脖子,被吓到了。 姜烟算是听明白了,连忙拉开阮江临的手。 在他看来,就是姜烟在维护奸夫。 他笑,有些涩,他如今在姜烟眼里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阮江临,你松开她!”她瞪着男人。 阮江临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不过手里的动作却是松了不少力度。 “她是女孩!” 她连忙去看小刘有没有事儿,人家的脖颈都他弄红了,也不怕人家告他个故意伤害罪。 听着,阮江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踉跄,眉眼处全是神伤,姜烟从未看到过他如此的模样,眼底一片猩红,像是被人丢弃的宠物。 许久,他才好不容易张了张嘴,像是祈求,“姜烟,别喜欢女的,喜欢我好不好?” 小刘感觉自己是好不容易才捡回条命回来,脸都涨红了。 果然,女孩子太帅了也不行,容易被当成情敌。 第九十八章 我们要个孩子 “先生,您误会了。”小刘站在一旁想要解释。 她之前去澳门的时候,见过这位先生,知道他常常出现在老板身边。 梁娜他们说,是那位在追求老板,不过他们二位看样子似乎不只是追求的样子,有时候会格外的暧昧。 却也不像是男女朋友,虽然亲昵不过总有一些疏离。 老板虽然没透露过,不过旁人想也想的到两人关系匪浅。 姜烟挥了挥手,让她先走。 她沉眼,伸手弹了弹烟灰。 忽的笑:“阮江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要,今儿个不喜欢了,你又上赶着来,你说你是什么?” 她喝了酒,说话的时候没个分寸,便是想什么便问什么了。 她往后靠,一手撑着墙,让自个儿能站稳。 他靠近她,两只大长腿抵着她,神色落寞,“当我犯贱好不好?” 姜烟眯了眯了细长的眸子,她大概是醉了,竟能从他那双深似幽潭的眸子里看到一份压抑。 他长的桃花眼似是天生就深情一般,稍稍动些情绪便能让人内心起伏波荡。 他伸手去摸女人手掌的虎口,慢慢地抚摸,动作十分轻柔。 姜烟垂着脑袋,长发垂在胸前,风情又清冷,她骨子里总是有一种极致的交融感。 “阮江临,我裙子湿了,你给我擦擦。”她望着湿了的裙角。 刚才她在席间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杯,洒在裙角上了。 阮江临伸手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坐台上,半蹲下身子,给她轻轻擦拭酒渍,只是无济于事罢了。 “阮江临,我不爱穿这裙子,下回不穿了。”她嘴里碎碎念着。 她荡了荡双腿,细白的小腿若隐若现。 “好。” “阮江临,我们回去做。”她勾着唇,膝盖有意无意地碰撞在男人的胸口前。 阮江临心震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停了停。 抬眸与她对视,她一双眸子格外动容。 “好。”他轻轻应声。 “阮江临” 只是这次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男人堵住了碎碎不停的小嘴。 他一双护在她腰后,防止她滑落,他吻她时动作隐忍又凶狠,带着些喧嚣的品尝,深深浅浅,勾得她心情格外荡漾。 她勾着男人的脖颈,热情的回应,在双方难舍难分之时,男人压抑着自己,缓缓分开。 “我们回去,好不好?”他嗓音低沉,像是诱惑的响铃。 她轻轻点头,男人将外套罩在她身上,一把抱起她往外走。 那一晚,等红绿灯的每一秒,对阮江临来说,都是一种极致的煎熬,像是心尖上的蚂蚁,不断地在啃食他的心脏。 他开车回了七号院,自她离开之后,这是第一次踏足七号院。 没开灯,她刚一进去,男人就将她抵在门上热烈地吻。 他轻轻抱起她,像是一种对他给的亵渎。 她双腿腾空,下意识地便勾在男人的腰间,动作陌生又熟悉。 他将姜烟放在床上,她今夜有些微醺,动作也格外大胆。 男人撑在她双侧,尽量不让自己压着她,低沉又压抑:“姜烟,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冲动,至少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一个想用孩子来套住她的想法,对于阮江临来说,姜烟是若即若离的。 她虽然醉了,不过却是知道男人在说什么的,用力地推了推他,“不要。” 她拒绝得干脆又利落,阮江临苦涩地笑了笑,只是吻她,密密麻麻,却是应了声:“好,不要。” 他伸手去摸抽屉,从她回来了的那天起,阮江临便备着了。 事后,她躺在他怀里,像是觍睡的猫咪,难得温柔的睡颜。 她闭着眼,意识却是清醒的。 烈火干柴过后,带来的便是无尽的空虚,哪怕阮江临此时搂着她。 “阮江临,你想过我吗?”她轻声问,语气还有些风月味。 阮江临的大掌在她腰间,有意无意地摩擦了一下,她皮肤细嫩,像是一块洁白的玉块。 阮江临:“嗯。” 偶尔会想到失眠,从开始她走时带来的冲击,到后来成为一种缠瘾心头的隐忍,丝丝线线,纠缠不清。 “可是八年了,你从未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一条信息。” 她从未将他的联系方式拉黑过,只要他曾试图联系过她,她便一定会回应。 姜烟有时候会想,那空荡的八年里,如果阮江临告诉她,曾想念过她,哪怕一次,她一定会回来。 可是他从未。 阮江临没说话,一双眸子在黑夜中隐晦难测,格外深沉。 姜烟笑了笑,侧过身,揽过被子给自己盖着。 泪水划落枕巾,后腰又开始隐隐作疼起来了。 腰伤复发是她去北极那次,冻久了之后,便更严重了。 阮江临从身后搂着她,她没说话,也就任他搂着,不过后背没凉得那么透风就是了。 “姜烟,我去看过你。”他靠在她身旁,贴在她耳畔旁,轻轻地说。 不是没想过,不是没试图联系过。 那时的姜烟,在远离他的那一片土地上,是肆意的,是自由的,有着从未给过他的张扬。 大概那是四年前,知晓她升博了,他去过一次英国。 那时她拿着相机,和同学侃侃而谈的模样,脸上有着阮江临从未见过的明媚笑容,那是不属于他的。 听他说完,姜烟背抵着他,颤了颤。 “姜烟,忘了之前的,我们重新开始。”他说。 所有他单方面给予的伤害,所有她一味地付出,所有没有回应的等待,所有的争吵与冷静 她无声地哭,嗓子有些哑:“阮江临要怎样才能忘,你教教我” 忘不掉他与别人谈笑风生,忘不掉他阴戾冷漠,忘不掉他的云淡风轻。 男人的双臂紧紧地环住她,她没想挣扎,也挣扎不开。 “好,我教你。”他缓缓说。 今夜,格外动人,他们却格外动情。 在分开的时间里,阮江临看过她想看的风景,熬过她所受的思念,理解她的热情与梦想,不过却是有些迟了。 第九十九章 抽死你我改嫁 姜烟依旧是背对着他,一片黑色之中,她双目有些空洞。 回忆总是像一把利刃一样,能刺痛她的心脏。 自那天后,姜烟对他态度缓和了不少,至少不再像之前一般像个刺儿一样了。 正是春,他比起以前,一样的忙碌,却也总会抽出点时间出来陪她。 今年来,他在工作上的事儿越发的焦头烂额,大抵是年前的硬啃了一块阮氏吞不下的骨头,这会儿后遗症病发出来了,股票跌宕起伏,不稳。 他常常会在阳台上抽烟,吹着风,一抽便是几个小时,关紧了阳台的门,怕风吹进去了。 他抽的烟味道比她烈,她偶时闻着也会觉得呛鼻。 后来他听见了,便会在靠近她之前去冲个澡。 那次他正打完电话,姜烟就站在他身后,不知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只穿了件薄薄的吊带。 阮江临正要揽着她进去,怕她着凉。 她伸手,将他烟从唇边抽过来掐了,她总能听见他咳嗽,这些日子更严重了。 从前不会如此,想来也是这些年被烟酒伤了身。 她蹙眉:“阮江临,别抽了。” “好。” 她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地想要激他:“我可不想当寡妇,抽死你我就改嫁。” 阮江临笑了笑,揽她肩膀的手收得更紧了。 “想嫁我了?” 她眨眼,“你倒是想得美。” 在这之前,阮江临是个彻彻底底的不婚主义者,大概是相信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或许是对婚姻有着一种忠诚的责任,自觉自己做不到,就干脆不结。 不管他是秉持着哪种观点都好,至少他之前从未有过要和哪家的姑娘结婚的这种想法。 可是现在他觉得,有张本也挺好,只要是她就行。 他大概是疯了,不对,他早就疯了,在姜烟八年前离开他的时候,他只是外里看着正常,内里的灵魂就已经疯了,疯得彻底。 “行,我想得美行不行?”他应声笑。 姜烟拉开他的手,故作思索,“别介,说得你阮先生求着我嫁一样,听说不是还有位曹小姐在苦心等待嘛。” 阮江临一听就知道,又是哪个嘴贱的在她面前乱说,撕烂人嘴的心都有了。 “哪位曹小姐,不认识。”他刻意挑开话题,去吻姜烟。 姜烟躲,他的唇正好印在她脖颈处,又是一道吻痕,得浪费她多少遮暇。 “哟,这是有多少曹小姐呢,连名儿都记不清了。”她挑眉刻意说些酸话。 若是从前,他可没心思听她说这些。 如今他耐着性子,偏怕她想歪了,“没,就你一个。” 她垫着脚,跳在他脚背上站着,将他人往下拉:“别背着我抽,听话。” 他弯腰,揽着她,怕她没站稳摔下去,鼻翼与她相对,彼此呼吸交融,勾着唇耐心回答:“好,我戒。” 她伸手,去他裤子口袋摸,拿出烟盒和火机,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收了,有没有异议?” 他宠溺一笑:“怎么敢。” 有人说,戒烟的人,只要一听到打火机的碰撞的声响,便会传来一阵灵魂的召唤,所以姜烟连他火机一并收了。 她自己也抽,不过没他烈,没他猛,他那架势想要自己短命一样。 “行,要是让我发现了,阮江临,你就死定了。” 她话落,阮江临揽着她腰的手便往前一带,与他唇齿轻撞。 他勾着唇吻她,笑意直达眼底。 这么久了,姜烟不是第一个让他戒烟的人,他之前戒不掉,也不想戒。 可现在他想戒了,总得为她再活得久一些,要是她真改嫁了,阮江临得疼死,怕是爬出地府都要把她拉下去。 他不是什么好人,做不到什么狗屁不通的真爱放手道理,纯属狗蛋之谈,劳什子说法。 他疼一个人,死了活的都得是他的。 而且,他喜欢她管她,从前不觉得,如今觉得心安。 阮江临一向是行动派,他们既谈了这个话题,他也便做了。 他没阮江锦那什么设计天赋,就找了人设计戒指。 几十个图样,他没一个满意的,应该是他太挑了些。 先前是请了一个设计团队,没他满意的,于是又请了私人设计师,都是圈里比较出名的那几位。 可是他依旧不满意,是他太挑了,总有些刻意的感觉,像是鸡蛋里挑骨头。 设计师换了一个又一个,只说阮总难伺候,不过却是羡慕他未来太太的。 都说他早年时,花花公子一个,定不了性儿的那种人,如今大家看到的却不是那样,只说是传言有误。 该是风言风语,一传十,十传百的,早就乱了套了。 其实阮江临挺没把握的,他怕姜烟不答应。 要是被拒绝了,他多没面儿。 不过婚总是要求的,他还没想清楚法子。 总觉得电视里头那些个套路不行,要是把戒指放在蛋糕里头,他怕姜烟噎着,又总觉得不卫生。 又怕姜烟不太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毕竟她是个性子清冷的人。 可他又想,若是只有他们两个,她会不会又觉得他不够重视,看轻了她。 他的想法总是比动作要快一步,连戒指图样都还没设计出来,便想着求婚方法了。 他那样性子高傲的一个人,大概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为了一个女人单膝跪地的。 从前他还觉得有些可笑,大概是他那时浪荡花丛中浪惯了,总没烟火气儿。 若是从前,阮江临一定会找莫子柏和叶琛他们出出主意,可他不想,因为他们总归是不喜欢他的姑娘。 他不喜欢别人看低了或是轻贱了她,他自个儿疼就行。 戒指慢慢做,方法慢慢想,反正迟早是要将她娶回去的。 先前阮江临还想和她要个孩子,可后来他又不想了。 她腰伤有伤,大概生孩子是不好的,那是旧伤,是他从前给她作贱出来的。 一想到这儿,阮江临又觉得没必要了,也不是非得要,反正他也不是多喜欢小孩。 只要她在就行了,要或者不要都无所谓了。 第一百章 行不行的给个话 后头他终于满意了一个样纸,不过自己改了一点,算是锦上添花。 样式没多复杂,却精致,阮江临觉得姜烟是会喜欢的。 一个大男人在镜子面前反复了多次,每次说话说一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其中一次还把自给儿嘴给咬到了,像是词儿烫嘴一样。 之后姜烟还笑他,问他是不是背着她偷腥,被哪个小妖精给咬了。 他最近戒烟,整天都在嚼口香糖,说是自己把自己咬着了,本来也就是他自己把自己给咬着了。 阮江临在等盛春,等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等一个姜烟心情高兴的日子。 那天他神神叨叨的,提前就来接她下班了,问他去哪儿,他也没告诉姜烟。 一路往远郊区开,他想带她去看那片山头的朱丽叶。 他前些年好不容易才种起来的,其间心思,姜烟懂,因为她也种过。 不过她没他种得多,那可是阮江临包下一整个山头种的。 她难免有些震惊,不可思议也好,为景所触也罢,她总归是又惊又喜的。 这么多年了,除了阮江临当初送她的那株之外,她没看见过朱丽叶了。 这个季节,它正绽放枝头。 她背对着他,他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戒指,他难免有些紧张,人生中第一次求婚,怕被拒绝。 他没用包装,就一个戒指,他自己打磨的。 指环上细细摸,能摸到“jr”。 钻石很大,净水钻,淡蓝色,质地最好的那种,也是最值价的那种,他的妞总要是要最好的那种才行。 “你种的?”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不然呢。”他轻佻眉。 姜烟笑了笑,心中自然是一片欢喜。 姜烟:“什么时候种的。” “你走的第五年种的,中间死了不少,去年终于开了初季。”他淡淡答,手还抄在裤兜里,不停地抚摸着裤兜里的戒指。 “好种吗?” “很难。” 阮江临不是一个会说难的人,任何事任何人在他眼中,知道最终结果是满意的,那便算不得什么难事儿。 可是他如今仍然会想起他照顾这些花骨朵的时候,是有多难。 “为什么种?”她又问。 一阵风吹来,漫过山头,勾起花潮荡漾,微微清香。 扬起她的长发,他伸手摸,缠绻在他指尖,指尖绕心头。 “因为想种,因为喜欢。” 他认真回答她每一个问题,似都经过思考之后再回答的,不是敷衍。 “有多喜欢?”她追问,像是一步步引诱他说。 从前,他不会这样耐着性子答。 “要死的那种地步,满不满意?” “还行。”她勾唇,故作镇定。 他侧身,陪她一起看,高高的山岗上,是他这些年来诉说的思念,一遍又一遍。 “说完了?该轮到了我了。”他挑眉问。 姜烟有些不解,他要说什么。 话落,他单膝跪地,从兜里拿出了那枚戒指,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他少有的正经,没了平时的漫不经心。 “姜烟,给个准话呗。” 他原先准备了那么多声情并茂的措辞,可真到临场之时,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反正做的比说的重要,他行动力也不差。 姜烟伸手捂着唇笑了笑,“阮江临,我看你在镜子面前练习了这么多次,怎么就这么点话?” 阮江临身子顿了顿,“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再明显一点,我就不知道了呗。” 他在浴室里边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姜烟开始还以为是他在里头抽烟,后来偷瞧了一次,就听见男人在里边焦头烂额地碎碎念。 他单膝跪在地上,腿有些发麻,自从上次在雪地里走过之后,不比从前了,蹲一会儿就会麻到失去知觉。 “行不行的给个话?”他问。 不是不婚主义者嘛,现在这样算什么。 “阮江临,我跟你求过多少次婚,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她扯着嘴角笑。 他之前拒绝她,可是拒绝得干净又利落的。 僵持了一会儿,见他站不起来,也不肯张嘴求助,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摊手,让他撑着站起来。 她抬眸望他,一双眸子格外澄亮:“阮江临,你再认真一点,我就答应你。” 现在还不够。 阮江临收了手,回握住她的手,扣在手掌心里:“好。” 入夏之前,姜烟陪着阮江临去照了个片子。 本来开始是陪他去看腿的,可她临时起意,又拉着他去了肺科。 他主治医生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大忙人会来复查,之前可是三催四请都不来的。 肺气肿原本就是不能根治好的病,只能慢慢养着,活得久一点也没什么问题,偶尔咳嗽罢了。 可他检查出来那病也有那么久了,之前一直没控制,任它蔓延扩散面积越来越大,他原先咳嗽的程度也越来越严重了,几乎都会带着血。 一直到姜烟让他戒了,情况稍稍好转一些,却也没好转到哪儿去。 依旧会咳嗽,依旧会带着血。 毕竟是自己造出来的病,哪儿能你想作贱就作贱,想让它好就好的,天底下没那么便宜的事儿。 只是他会在姜烟面前忍着,不让她瞧出来,以至于她真觉得他像好了一样。 阴影扩散的面积越来越大,比之前严重多了,姜烟蹙眉,心下窝着火,却是半点没说话。 她能怎么样,气他不爱惜自个儿身体?把他大骂一顿?然后呢,他能好嘛。 医生给他开了些药,鉴于他这段时间戒烟情况良好,可以先保守治疗一段时间,如果反复,应该是要住院的。 他坐在医院走廊上,看着姜烟给他跑上跑下,有些想笑,他果然是疯了,他妈的居然是高兴的。 他习惯性地去摸裤兜,没有烟,只有口香糖,嘴皮子都快要嚼烂了。 依她的性子,要是知道他吃口香糖都把嘴皮子弄烂了,怕是口香糖也要让他戒了。 烟他是不敢抽了,哪怕犯瘾儿时像是有千万只虫在他身上爬一样,他也不敢抽了。 他不想让姜烟当寡妇,想长命一点,陪着她。 第一百零一章 你老婆挺幸福 抓住了今年五月的尾巴,阮江临三十六岁的生日要来了。 他大姜烟六岁半,韶华已逝,他们都不年轻了。 人生中最灿烂的时光,最黄金的年龄,他们都花在了分别这件事上。 姜烟原本在他生日前就提前问过他想要什么礼物,他说想要她穿那件压箱底的异域服。 那时阮江临去工作室找她,翻到她之前拍的照片。 那是之前她去敦煌莫高窟时候拍了照片,团队少了个模特,便让她穿上服装拍了。 他那会看迷了眼,就想让她穿给他看。 他将她抱在腿上,哄着她让她穿,姜烟都没同意。 她压箱底的衣裳,想拿来做纪念的,可不想阮江临一个兽性大发,给她撕碎了。 可真到阮江临生日的那天晚上,她还就鬼迷心窍地穿上了,她大概是耳根子软,经不起他忽悠。 阮江临那晚加班,回的时间有些晚了,按往年的惯例,今儿原先是要回阮宅的。 可他今年没回去。 还有人在七号院等他,再者,阮振华也在阮宅,他今儿不想弄得怒拔剑张的。 生日对他来说没多重要,只是以前叶琛他们会攒了个局给他闹,如今他也没这个兴致了,就想早点回去,归心似箭。 姜烟一直在催他,问他怎么还没回去,发了信息又打电话问。 他笑了笑说:“到楼下了,买点东西就上来。” 其实他不用说,姜烟都知道他要买什么。 “我要薄荷味的。”她小声说。 阮江临应声,“好。” 他这些日子买套买得频繁,超市里的人都能将他记住了。 一个帅哥频繁买,量也买的也多,怎么可能不让人记住。 “帅哥,你老婆挺幸福啊。”大妈给他用袋子装了起来,毫不羞涩地打趣他。 阮江临接过袋子,笑了笑没说话。 从超市到家里的距离很短,可阮江临却觉得一路遥远。 他开门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开灯,原以为姜烟会在沙发上等他。 可他没来得及动作,便看见一片黑色中,有一团悠蓝色的光照在地面上,是姜烟特意买的打光灯,她摄影团队经常会用这种灯光来聚焦。 灯光之下,她像一只勾人的精灵。 长发散下,垂在腰间,下半张脸戴了个流苏面纱,神秘又幻想。眉间化了一轮弯弯的红月,一双眸子清冷又诱惑,红唇在流苏下若隐若现。 她穿了一件无袖的红纱,衬得光滑圆润的肩头越发白嫩,里头穿了件黑色裹胸,下边是烟绿色的纱裙,盈盈一握的细腰裸露在外。 手里边拿了个地方特色的圆盘,魅惑又疏离,像是来自敦煌莫高窟远方的黑夜里的妖精。 她慢悠悠地转动手里的鼔盘,不知是她手上戴了铃铛还是鼔盘上有铃铛,她转的时候发出轻微悦耳的声音,像是深山中汩汩的泉水流动声,吸人魂魄。 她细嫩的手腕轻轻转动,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轻快,她每转一圈,身上的红纱便会垮下一分。 她慢悠悠地靠近阮江临,她今儿喷了香水,很淡很淡,扑鼻的香。 “怎么那么会跳?”他挑声问。 他从前还没发现她有这个天赋,姜烟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向他一点点靠近。 等她整个人攀上阮江临的时候,身上的红纱已经完全掉在地上了。 阮江临怕她掉,下意识地便扶住了她的腰。 只是他手不安分,只是扶住还不够,他大掌不断往上,轻车熟路地解开她的无形扣。 “别呀,还没吃蛋糕。”她反手打掉男人的大掌。 她自己去蛋糕店做的,要是他吃多可惜。 阮江临笑了笑,搂紧她,低头轻咬住女人的耳垂,密密麻麻的呼吸传遍她的全身:“等会儿吃。” 她有些站不住脚了,无力地双手攀着阮江临的宽肩,嘴上说着不行的话,身体却是娇弱媚骨,似是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水。 她伸手去摸阮江临的衣服口袋,摸到了他手机看了看时间。 “等会儿就过十二点了。” 他轻轻一抬,便让她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慵懒散漫,“速战速决。” 整好,阮江临像是卡着点一样,还差一分钟就满十二点了。 姜烟跑去给他点蜡烛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她腿有些软,又有些疼。 阮江临说让他慢点,她生怕时间过了。 她天生手就不怎么巧,白长了一双手生得好看罢了。 她在蛋糕店努力了一下午的成果,简直是惨不忍睹,不过做了总归要拿给他看的。 他没点评,不过眼中没什么神色的变化。 姜烟给他插了六根蜡烛,只是刚点燃蜡烛,十二点就已经过了。 他的生日愿望要迟到了。 “阮江临,你不许愿吗?”她抬眸问。 他这人一向不太信这些的,他只信自己。 “给你了。” 姜烟摇了摇头故作叹息,这人真是一点情调也没有。 她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希望你平安,岁岁平安,在我身边。” 希望明年,他能身体康健,有个家,家里也有她。 他给的愿望,她许的事都是关于他。 没等她睁眼,阮江临直接伸手点了点蛋糕上的奶油,往嘴里尝了尝。 他动作粗鲁,不过那双骨骼分明的手指做起这种粗鲁事儿来却是格外好看。 “姜烟,我忽然想到一个能让这蛋糕变得更好吃的方法。” 姜烟一瞬间没懂阮江临的意思,眼神疑惑。 话落,他伸手去解开她的睡袍,白白嫩嫩的肌肤上还有些吻痕,是他刚才留下的。 他动作快,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感受到了凉意。 他伸手去碰了点奶油,不多不少,沾在她心口处的位置,敏感又娇柔。 他一双深色的眸子此时正挂满笑意,格外荡漾,嗓音像是上世纪的黑胶片般醇厚诱人。 “宝贝儿,懂了吗?” 姜烟原本也是大胆的人,她若有兴致,便会勾着他缠着他要。 可在这方面,她在他面前自愧不如。 还没等她开口,男人便吻了上去。 姜烟忙活了一下午的成果,最后都被她“自己”给享用了。 第一百零二章 她是他开得最盛的一朵烂桃花 那时候,她浑身都有股子奶油的油腻,姜烟发誓,她再也不会碰有关奶油的一切东西了。 那时,情到浓时,阮江临故意逗她:“有个阿姨说你挺幸福的。” “啊?”她声音娇媚,脸上还有些未褪去的红。 “就是说你男人厉害,你该偷着高兴。”他挑声给她解释,浑身上下都有股子痞劲儿。 事后,他抱着姜烟去洗澡,背上全是猩红的抓痕,有些触目惊心,姜烟没眼看,全程故意躲着他炙热的目光。 她难得害羞一次,阮江临没继续逗她了。 阮江临生日那天没回阮宅,老人家心里头都挺不高兴的,最疼爱的宝贝孙子,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老人家的心里总是会欠着欠着了。 八十多岁的高龄了,就盼着一家人能团团圆圆的。 偏得那父子俩就像是天生死敌一样,见面就掐,尤其是着两年,连一句也说不上了。 不过阮欣窈这小丫头是个聪明鬼,若是这孩子在,还能哄得父子俩说上两句话。 老人家听这个曾孙女说话,也能被逗笑。 在他们这种家庭,阮欣窈这丫头算是被父母放养型的孩子了,除了难一点的学业外,过得也算是无忧无虑。 老爷子之前有想让这孩子当兵苗子的想法,还未开口便被阮江锦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他一句“想都别想。”便让老头子半点想法都没有了。 乐呵呵地当阮家的一个小甜心也挺好。 阮江锦对这孩子没什么大的要求,就快快乐乐的长大,大不了坐吃山空,吃完他这座山,还有她小叔叔呢。 蒋瑶觉得阮江锦太宠孩子了,两人也时常会因为教育孩子的观念上而有过分歧,不过却是没吵过什么架。 因为她总是会被阮江锦的歪理给说服。 老人家不仅心里想着孙子,更想着能给孙子找个孙媳妇。 可自从经过曹佳雨那件事后,老太太也不敢随意再和阮江临介绍人了。 不然最后总是闹得人姑娘尴尬的,她一老太婆也不好意思的。 阮江临回阮宅的前一天是老太太打电话来的,说他回去看看,也有两个月没回去看了。 他应了好,老太太又念叨了一会儿,话题也总是离不开说让他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的事儿。 老太太本以为这次阮江临又会不耐烦,可他竟耐心地听她念叨。 在挂电话之前,还说会带一个姑娘回来瞧瞧,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挂了电话之后就连忙和老头子分享这个消息。 老爷子正在擦拭着自己的老花眼镜,愣了一愣,随后又故作稳重的开口:“哼,还没见着人呢,你就这么高兴了,那小子瞧上眼的能是什么正经人家。” 他这话说的,老太太也高兴不起来了,跟着提心吊胆了起来。 谁叫阮江临之前晃了那么多年,京圈里花名远扬的阮先生,身边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的,可都是入不了阮家人眼的。 就连当初反对阮江锦和蒋瑶结婚,不也是因为阮江临嘛。 他喜欢上的姑娘,十有八九是他从欢场上带出来的人。 不是正经的人也就算了,就怕那二流子之前又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之前她也曾在旁人那里听过一耳朵,说是阮江临早年私底下玩得开的时候,身边姑娘今儿出现在他身边的,明儿就能和姚嘉远那群人局上拥吻,经过手的人一波又一波。 真是荒唐至极,阮家这样子的家庭,因为阮江临一个人,曾经闹出来多少的笑话,以至于他们父子俩总是见面不和,其间大多数的原因也是阮江临造的因。 他要娶什么样的姑娘,他们管不着,美的丑的,他自己喜欢就好。 老人家都把要求放得极低了,学历高不高不重要,漂亮不漂亮不重要,就连知书达礼也不重要。 只有一个要求,别像他早年间那些个烂桃花一样就行了。 听老头子的一番话,老太太瞬间蹙着眉,这些个孙子,净是让她放心不下来。 可还真让老人家猜对了,姜烟还就是阮江临多年前的烂桃花,偏得还是开得最盛的一朵,摘都摘不下来的那种,最是让人忧心。 姜烟在去阮宅之前是没有丝毫准备的,他只说带她去个地方,也没说去哪儿,大概是怕她不想去。 的确,若是她知道是去阮宅,她是不会去的。 从前是她赶着鸭子上架要逼他承认自己的身份,那时候他不愿意,声称自己是不婚主义者。 如今换了位,像是她不愿意和他有任何关系上的纠缠,连个公开的名分也不给他。 阮江临捏着女人的脸说:“渣女。” 所以他得赶紧带她见见家长,不然怕她跑了,他可没保障的。 “阮江临,你个心机男,怎么那么多花花肠子?”她问。 阮江临伸手直接让她一头秀发柔乱了,像个金毛狮王。 阮江临:“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道理不懂?” 得,她就没一次斗嘴是将他说赢了的。 不过他之前没和她说,以至于她半点准备都没有,连登门拜访的礼物都没有。 怕是会在老人家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不是第一次来阮宅,她那年初来之时,是唐曼带她来的。 路过院里的那湾水池子里的时候,还能想起阮江临那时逗她,说那池子里养的是食人鱼,还要将她的手给伸进去。 他那时候多会哄人,她差点真信了。 阮江临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站在她身旁幽幽开口:“不会以为我当初是骗你的,真是食人鱼,不信你伸伸手进去喂?” 姜烟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愣了愣,随后镇定地回答:“阮江临,你真是有病。” 她差点真的被他骗了过去,还以为那池子里真是食人鱼。 不过若是真是,阮江临不会说话的,只会勾着阴森的笑意,她太了解了。 她甩下男人,小跑了几步往前走,男人又追了上来玩,揽过她的腰,轻声哄:“得,我不该,错了求原谅行不行?” “滚。” 第一百零三章 该叫婶婶 所谓蜜饯里的恋爱,大概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阮江临喜欢说一些逗她的话给她听,惹得人不高兴之后又要去小心翼翼地哄,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贱体质。 他乐意瞧姜烟那张清冷的脸上,有些情绪的变化,都是因为他,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是因为他一个人。 姜烟第一次来正式见他家人,不想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没和他闹多久,他反而觉得没多大的意思了。 开门的李姨,知道他要一姑娘来,早早地就出来迎接了。 不过看到姜烟的那瞬间,先是觉得漂亮,后又觉得眼熟,总感觉在那里见过。 的确是见过的,不过太多年过去了,已经记不起了。 早知道他们是军式家庭,应该是严肃的,她提前做好了一些会尴尬的准备。 不过比想象中的更严肃,她连站那儿都觉得有些不自在,老人家的眼神就像是一种审视的感觉,很让人不自在。 阮江临扣在她腰间上的大掌,收了几分,随后轻拍了拍,试图让她放轻松一些,自在一些。 但是她是做不到的,太严肃了,比记忆中的印象还要刻板一些。 老太太先开的口,“坐。” 正巧,阮江锦一家也正好过来了,带着阮欣窈这个小丫头,一路欢声笑语,打破不少尴尬,气氛才稍微活跃了几分。 蒋瑶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温柔又自信,她大概是认出姜烟了,她以前跟着阮江临身边时见过蒋瑶几次,连蒋瑶的婚礼,姜烟当时也是去过的。 她对姜烟笑了笑,却是没开口打招呼,毕竟让老人家知道她俩原先见过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阮江锦倒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放了牵着小丫头的手。 小丫头便赶忙赶忙地跑到姜烟面前,眼神有些呆滞,天真地发问。 “姐姐是天上的仙女吗?为什么可以下凡啊?” 小朋友问话的模样极为认真,一下子给姜烟给整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阮江临一把抱起小丫头,“小鬼头,叫错了,该叫婶婶。” 小丫头不悦地嘟着唇:“小叔叔乱说,明明是漂亮姐姐!” 姜烟笑了笑,小孩子很讨人喜,本来严肃的氛围瞬间被她逗乐了起来。 老人家也跟着呵呵笑,脸上多了几分慈祥。 阮江临抱着孩子,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阮欣窈又转过头来甜甜地叫:“婶婶好!” 姜烟被逗笑了,想着今早在阮江临口袋里放了一块巧克力,她伸手去拿出来给了小朋友。 “婶婶不仅漂亮,人还这么好,真是和小叔叔天生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璧人一对” 小丫头一手拿着巧克力,一手摸了摸脑袋,大概是词穷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谢谢。”姜烟浅浅笑。 不仅阮江临这段时间没怎么回来,连着阮江锦最近也没怎么回来,两个老人也是很久没见着阮欣窈了,连忙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阮江临把她放下来,她就欢快地跑到老人面前去了。 看了看个子,又长高了不少,她爸爸妈妈都是高个子,这孩子也是,比同龄人都高了不少。 没多久就开了饭,有阮欣窈活跃气氛,席间不算太尴尬。 不过今儿这场饭,姜烟才是主角,老人的话题总是往她身上引。 先是试探她的家世,问她父母。 “父亲是老师,幼时便因癌去时了,母亲后来也是患癌症走了。” 她忽略了杨思芳去世的原因,主观上是不太愿意将那些破事让阮江临家人知道的。 “老师不错,那你们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老头子开口说。 话间全然忽略了她父母去世的内容,而是将侧重点放在父亲的职业上,或许那会让人觉得她家世也算清白。 “不知道你的学历” 这次还没等姜烟回答,阮江临直接不耐烦地开口打断:“自然摄影师,华大本科,耶鲁研究生,英国获得的博士学位,目前在经营一家工作室,29岁,巨蟹座,有房有车,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虽然在家里娇生惯养的,横惯了的性子,但是鲜少会这样直接顶撞长辈。 他不喜欢他们这样问姜烟,了解在所难免,可也不至于这样问东问西地挖掘。 “问问而已,这干什么呢” 老爷子重重地放下筷子,但是却没拉胯面子。 姜烟扯了扯阮江临的衣袖,让他别动不动就甩脸色,好歹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哪儿能他想发脾气便发脾气的。 哪怕姜烟并不怎么喜欢他们问话的语气,像是审问一样,不过他们是养育阮江临长大的亲人。 或许以后,也会是她的亲人。 阮江临没说话了,夹了几筷子姜烟平时喜欢吃的菜放在她碗里。 “哇哦,原来仙女婶婶吃得这么清淡啊,这是美丽的秘密吗?” 阮欣窈又及时地救了场,小丫头眼睛尖得很,总能拍准她小叔叔的马屁。 一顿饭完,都没人再逮着姜烟问些什么。 不过用完餐后,老爷子却是将阮江临单独叫上了楼。 姜烟在楼下,陪着阮欣窈玩儿了一会儿。 小丫头性子很开朗,说什么都能接上一点话,总能都得她笑。 楼上 从一进去,关上书房的门的时候,老爷子的就不太正常了。 他老是老了,不过记人却是有印象的,他记得是见过姜烟的,虽然想不起是在哪儿。 不过敢肯定是阮江临从前那些花草中的一片或是一叶。 “你趁早和那姑娘断了,找个安安分分的人,别回头让你爸知道了,我可不会帮你!” 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孙子,平时怎么宠都可以,可是婚姻这种大事上,过一辈子的事儿,哪能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若是个正经的姑娘,不是他从前那些烂桃花,姜烟是完全符合他们找孙媳妇的条件的。 可是从前跟他的,哪个是刚好东西? 他可不想像叶家那样,看着阮江临娶了又离,离了又娶,娶了眼看着又要离了,这算什么事儿? 第一百零四章 非你不娶 叶琛就是典型的不适合结婚的人,娶了位冉小姐之后离了婚又娶了位金小姐,几年过去了,又在闹离婚。 这娶娶离离的,像是把婚姻当成一场笑话一样。 阮家是绝对不会阮江临这样的,要结婚就得是过一辈子的那种,岂能当儿戏玩笑。 他没了耐性,直接说:“得,同不同意是你们的事儿,娶不娶是我自个儿的事儿,就这么着。” 他阮江临在认定姜烟这件事儿上,就没怕过。 别人不祝福算了,他们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姜烟正陪着阮欣窈在院子里玩儿秋千,阮欣窈虽然没多大,可是到底是七岁的小姑娘了,长得也高。 姜烟没多大的力气,推不了多高,也不敢推太高,怕摔了她。 “窈窈,刚刚你小叔叔和你说什么呀?”姜烟问。 虽然知道套小孩子话不好,可她总是想知道的,只是小孩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先停下了手上摇晃秋千的动作。 她松了松手,手腕有些酸。 正停下,男人便走了过来,站在她身旁。 他身材伟岸,站她旁边挡了些阳光。 阮欣窈见小叔叔来了,就从秋千上下来了,小跑着去远一点的地方玩儿去了,留了个背影给他们。 阮江临伸手替她轻轻转动手腕,姜烟才抬眸细细瞧他。 到底是三十六岁的男人了,哪怕一身矜贵,也抵不住时间熬,他眼下有了几条细纹,尤其是在笑的时候,并不难看,更加稳重了。 “阮江临,你喜欢小孩子吗?”姜烟忍不住地问。 他应该是喜欢的,看他这么疼爱阮欣窈这个小侄女,应该是很想要一个的。 他上次同她提过,不知道时不时他一时冲动而已。 他顿了一会儿,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后继续:“不喜欢。” 话落,不远处小姑娘的身影便冲了过来,站在他面前有些生气,又有些伤心地问:“小叔叔,你不喜欢我吗?看来终究是窈窈这些年来错付了亲情!” 阮江临被着鬼机灵的话给逗笑了,一把抱起她,在夏日的阳光下,在绿茵茵的草坪上,他将那鬼丫头举得高高的,一脸温柔:“小叔叔最喜欢窈窈了。” 那是姜烟从未在阮江临脸上看到过的温柔缠绻,大抵是亲情血缘之间的纽带。 无论阮江临对她深情与否,那样的神情都不会对她展露。 他又撒谎了,他应该是想要一个孩子的。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蒋瑶便找了过来,阮江临将孩子还给她,就准备牵着姜烟走了。 临走时,阮欣窈趴在姜烟耳边悄悄地说:“婶婶,小叔叔说我的长命锁是婶婶送的,我很喜欢哦!” 姜烟有些触动,愣住了。 抬眸去见站在不远处等她的男人,她忽然想起来,那时候是她准备的,那一份孩子的礼物。 蒋瑶牵着孩子和她说再见,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她还蹲在那儿,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风扬起她的发。 她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小跑过去,从背后搂住男人的腰,有些哽咽:“明明是你花钱买的,怎么就成我送的了,骗小孩子可不好。” 隔了一会儿,“我送的就是你送的,没骗她。” 她用力环抱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脸在他身上轻轻噌了一下:“把你叫上去说什么了?” 姜烟其实心里是有点底的,看得出来,老人家没多喜欢她,应该是关于她的话题。 阮江临轻轻握了握她环在他腰间的细手,说:“没什么,就非你不娶的话。” 姜烟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哄人的话也不必那么明显,傻子都能听出来是骗人的鬼话。 她挑声问:“真的?” “嗯,非你不娶。”他顺势把她拉到前面来,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行,等着。”她吸了口气。 自上次阮江临同莫子柏闹翻了之后,叶琛便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两头都得罪。 偶尔约阮江临出来聚一聚,也不敢再是酒局了,都约的茶。 他怕阮江临出个好歹,阮家人得把他弄死,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叶琛自个儿也是过得不顺,也怪他自己,经不住诱惑,现在的局面也算是他自找的。 找阮江临出主意,阮江临白了叶琛一眼,喝了口茶水,神情散漫,淡淡开口:“割以永治。” 前段时间,他明明就提醒过叶琛了,趁早和那嫩模断了,那孙子自己不听的。 “艹,毒人,好歹是兄弟!”叶琛直接被他差点气得心肌梗塞。 阮江临没开口说话了,只是望着他,眼神瘆得叶琛有些发麻。 “得了得了别说我了,有件事儿是关于你的,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那事儿在江宏闹挺大的。”叶琛赶紧转移话题。 阮江临顿了顿手势,随后又浅尝一口,让人看不清神色。 “挑明了说,好歹跟过你一场,求你不行,如今都求到我名下了,你搭不搭理的给个准话,我也好回人家。” 阮江临放下茶杯,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子,“该给的早就给了,现在关我屁事。” 叶琛扯了扯嘴角,“行呗,我可跟你打好招呼啊,这事一旦发酵了,她可就身败名裂了,连着拖累你点什么可别怪兄弟我没提醒过你。” 阮江临若有所思,却是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眉间带着浓浓的不悦。 如果早知道一个顾清会惹出那么多麻烦,他当初是绝对不会和她沾染上半分关系。 “所以这是要管喽?”叶琛看他神色猜测。 阮江临伸手直接将茶杯打翻了,滚烫的水烫红了他的虎口。 “告诉她,最后一次,不然我亲自搞死她。” 阮江临心底是怕的,他没敢告诉姜烟,原先他们俩分开就是因为顾清。 如今再让她知道他帮了她,阮江临怕她会乱想。 他在前任方面一向断得干净,可他妈奇了,横了个顾清出来,真是斩都斩不断。 顾清那事儿不算大,也不算小,可若是有心人故意要爆,要拿这件事儿炒,她彻底凉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第一百零五章 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既然答应了,的确也帮了她,先不说监控视频删的干干净净,连带着几家娱乐小报公司的底料都被兜了个干净。 其实也不算是阮江临做的,全都交给了叶琛,他只是点了个头算是答应了。 叶琛将照片递给顾清时,一脸不耐烦,“他脾性没多好,你也是知道了,这是最后一次。” 顾清戴着帽子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人认出来。 她连忙伸手去拿照片和u盘,只是叶琛收了收手,没让她拿到。 她哑着嗓子应声:“好。” 阮江临做前男友做到这个份儿上,她顾清绝对是头一个。 只是帮她的原因可不仅只是因为她是他前女友,更重要的是那u盘里的原先的内容是他不利的。 顾清也是算准了这点,才会找他帮忙。 她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她不想因为床z这件事让自己星途尽毁。 后来叶琛问他,这事儿打不打算告诉姜烟,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时不时地敲击着桌面,思索了好久。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又帮了自己的前女友,因为c照上也有他,他该怎么开口。 那照片是很早之前的了,他那时还跟顾清在一起的时候,顾清偷拍的,很赤骨。 他没想到顾清如今都会保留着那些照片,两人分手这么多年了,她那些上位的手段他也是听说过的。 就是因为前阵子陪睡了一个制片人,照片被人家拍了,后来不知怎么的,连她之前的那些照片也被人挖了出来,人物很多,阮江临也在其中。 不难看出,她是被人下套了,她自己也察觉出来了,只能求阮江临给她解决。 阮江临开始是连搭理她都不愿意的,后来知晓了,也不得不帮。 其实他也可以在那些人爆出来之后,立马公关否认,然后下热搜,删照,不过是钱的问题,他也不差那点钱。 只是互联网速度快到无法想象,舆论发酵也很快,那样的图在吃瓜群众手里会经过无数次的传播。 他不能保证姜烟看到会想些什么,她肯定又会生气。 前女友这种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可拿在台面上来说,总是会伤感情的,何况还是c照这样敏感的话题。 她会怎么样,还不在意的一笑置之,还是和他纠缠大吵一架。 顾清这件事,叶琛处理的时候不留痕迹,没让人逮着错处。 她是感激的,毕竟那些照片要是真流出去,她就完了。 她想亲自感谢阮江临,正好将从前备份的照片都交给他,算是准备之后再也不纠缠了。 顾清那晚提前就和阮江临打了招呼,她的保姆车停在阮氏的停车场里,等他去拿。 男人依旧身材伟岸挺拔,穿一身定制西装,一身的矜贵与从容,和记忆中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她曾经多想能陪这个男人一辈子。 他走过来时,神色很不好,眉间带着戾气,大概是最后的那点耐性与从前的情分都被顾清给磨光了。 “阮江临,谢谢你。”她强迫自己拉了个笑容。 这话是真心的,不论他是不是真的想帮她。 “以后别找我了。”他沉声说。 她勉强从嘴里蹦了一个字出来,“好”。 他拿着那个文件袋,下车的动作极为利落,像是她保姆车上有什么瘟疫一样,顾清自嘲式地扯了扯唇角。 她究竟在奢求些什么,她如今是半点都不敢再肖想了。 没多久,那辆保姆车就驶离了阮氏的地下停车场。 等到那辆车影都消失完了,躲在靠角落车盘底下的狗仔才拿着微型摄影机出来。 他刚刚抓拍的角度很好,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两个人的背影晃晃离离的,任由他们怎么说了。 不过他却是将阮江临上车和下车,以及顾清见到他时一脸笑意的脸拍得极为清楚。 阮江临拿到那份文件袋后,看都没看,直接销毁了,因为他知道顾清没那胆子敢骗他。 那晚,他独自在办公室坐了好久才回七号院。 说不清楚什么情绪,大概是有些心虚,没由来地觉得亏欠。 他大概是觉得烦闷,到了七号院的停车场都待了好一会儿才上楼。 就在他上楼的短短五分钟内,阮江临不知道,他上顾清保姆车的照片就立马冲上了热榜第一。 惊顾清夜晚幽会某大佬 喜两人时隔多年复合祝福 神仙爱情对的人总归是要走到一起的 顾大影后嫁入豪门仍有希望 词条一个又一个,被顶了上去,某博服务器的直接瘫痪了。 姜烟那时看了看手机,正准备给阮江临打电话,问他好久回来。 刚亮屏,一个个消息便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快的她甚至都没看清词条,只是下意识地点了进去,她看见了一个“阮”字。 她看到照片的情绪应该是生气的,硬生生地忍下了要砸掉手机的冲动。从阮江临上电梯到下电梯,到入家门口的短短几分钟。 姜烟的心路历程就是从暴怒到有些崩溃。 所以阮江临都是和叶琛那样的人一样的吗? 照片拍的角度很隐晦,从她这个专业摄影师的角度看,一眼便知道是找的角度 其实她是相信阮江临的,只是有些失落,只是失落罢了。 她锅里的菜已经糊了,她去关了火,阮江临正好回来了。 看见她在解围裙,视线对视之时,她眼神冷得有些可怕,像是一根针一样扎着他的心脏。 仿佛像是在嘲笑他,“瞧,阮江临,这就是你所谓的深情。” 只是她什么话都没没有说,解开围裙之后慢慢走到他面前来,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看。 “阮江临,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阮江临瞥了一眼,心下有些慌乱,只是一瞬间,还来不及表现。 “姜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话有些无力,像是在做无畏的挣扎。 姜烟一个没拿稳,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没那么容易碎,还是好好的,屏幕的页面也还是那张照片 第一百零六章 姜烟,也不是非你不可 姜烟望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流畅的下颚线有些紧绷,欲欲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阮江临,你不用解释了,我问你就行。” 她神色格外冷静,只是手指仍然会掐着自己的指甲盖,那是她下意识的动作,丝毫掩饰不了。 “阮江临,照片上的人是顾清吗?” 他没说话。 --- “所以你见了她吗?” 男人性感好看的薄唇微抿,轻唤,“姜烟” 她又打断了他,直接开口问,“为什么见她?” “是想旧情复燃吗?还是藕断丝连?”她紧问。 “不是,就是拿点以前的东西”他解释,这样话显得有些苍白。 可是阮江临又该怎么跟她解释,拿的什么东西? “你看,阮江临,你连编都懒得编了。” 她说话时有些哽咽,带着鼻音,她伸手拢了拢头发。 “阮江临,你别忘了,是你求着我回来的。” --- 姜烟一把手抓住男人的领带,往她面前一带,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她抓着男人的手格外用力,细嫩的手背连血管都能看清。 淡漠的眼神多少有些触动,多了几分质问,她眼圈有些红,缓缓开口: “阮江临,你解释啊?” 八年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连解释都不愿意给。 他素来情场得意,怎么料到会将彼此置于如今这个地步。 男人动容,张了张嘴,有些无力,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话,也咽不下去。 他伸手轻轻给她擦眼泪,沉默了许久才开始解释:“真的是拿以前的东西,信我好不好?” 她松开他,有些无力,“好,我信你。” 厨房里的饭菜已经糊掉了,传来一股浓浓的糊味,充斥着整个客厅,姜烟没力气收拾了,进了卧室就将自己反锁在里边。 她不知道,阮江临一个人将她那条已经烧得黑不溜秋的鱼给吃完了,像是在嚼已经黑了的锅巴一样,腮帮子疼,还一股子腥味。 这一宿加班的可不只是各种程序员,还有阮氏请的公关。 眼瞧着在凌晨之前,就要将这件事处理完了。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另一个深水炸弹。 叶琛之前办事没做到剪草要拔根,那一组照片不知道是在哪儿又留下了备份。 阮江临和顾清见面那事才被压下来没多久,照片的事儿又爆了出来,其中自然有不少营销号在推波助澜,像是提前被人买通了一样。 姜烟也是在凌晨才看到那组照片的,才爆出来的时候甚至没打码。 她终于阮江临是去拿什么了,难怪他解释不了。 她连夜就要从七号院离开,被阮江临拦下了。 其实在他心里认为,那不过是从前的事儿,在他们在一起之前,她不就知道他那些年的荒唐了嘛。 本以为只是生气,没想到她要走。 ——“阮江临,你根本不懂,我生气的从来不是因为你和顾清从前的那点破事?” 阮江临拉着她,语气语气有些急促,“行,我不懂,你倒是说啊,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吗?” 姜烟垂着眼,一张清冷绝佳的脸庞有着说不出的破碎感。 “阮江临,我在乎的是你想要隐瞒的事实,因为在你的潜意识里,我就是那位不需要被告知的人,或者你下意识地做了决定,你觉得不应该和我说” “在乎的是你明明知道我芥蒂她,你还是背着我见了说到底,是你不够在乎,不够爱罢了。” 她轻轻地又说:“阮江临,我们冷静冷静。” 他眉间戾气很重,刚才紧拽她的手松了下来,缓缓开口:“姜烟,八年了,我不想再等八年了。” “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上一次她说“我们结束”,他等了八年,这一次她又说“冷静冷静”,又要他等多久。 他不是神,也耐性不大,不太想等了。 她说他不爱就不爱,凭什么给他下定义。 的确,他没给她说,说到底难道不是怕她像现在一样想东想西嘛。 他如今就差跪在地上求她了,她究竟想要怎样,阮江临忽的觉得有些累了,身心疲惫。 姜烟的心脏忽然一阵哽咽,眼圈一下就红了,愣了愣又笑着开口问:“阮江临,你真的爱我吗?” “是因为爱还是只有那么一点喜欢,或者是在你太过顺遂的人生里,执着于没有得到的征服感,你真的清楚嘛?” “如果真的爱,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会来回争吵,反复试探?” 她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还是你只是像叶琛那样,在花花世界里玩够了,见惯了五光十色的世界,想短暂地有那么一个家?” “阮江临,这些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阮江临听得耳朵疼,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他比谁都清楚。 说到底,不是他不够爱,是姜烟不够信他很爱。 “行,姜烟,我们冷静冷静。”他哑声说。 八年多的分离,做梦都想再见的重逢。 原以为这次会彼此相互珍惜,可是到头来总是还会有不断的缝隙与断涯。 可能真像她说的那样,他只是因为当初的那么一丁点喜欢,在他产生那么一丁点喜欢的时候,她就走了,以至于让他猝不及防。 他放在心尖上惦念了八年的人,也就成了一种执念。 或许他们真的该冷静冷静了。 感情似乎就是这样,说不上谁对谁错,又好像谁都有错,双方的缝隙就是在无意间便越来越大了,直到裂开,直到无法挽回。 姜烟失神地望着他,那日男人一句“非她不娶”的话犹然在耳,今天便是一句“不是非你不可”了,变得可真快。 她拿了自己的包,便转身离开了。 阮江临心中有说不出的颓废,尤其是看着姜烟远去的背影,直到门被撞上,他才开始一阵咒骂。 他想抽烟了,可是家里边一点存货都没有,被姜烟之前给他收缴完了的。 心里头的郁闷没法疏解,总得找个出气口,很自然的叶琛又成为了那个出气筒。 叶琛那头一句句地听着阮江临的骂声,他没敢回话,那大爷正在气头,别回头又给气吐血了 第一百零七章 赶明儿老子就找人结婚 更重要的是,阮江临难得让他帮一次忙,他反而无所作为。 “江临,这事儿” 话还没说完,那头便已经挂了电话了。 家里没烟,他犯瘾儿犯得厉害,下了楼去买。 一身颓废,戾气很重,穿得名贵,气质却有些像混混。 “还是薄荷味?”超市里的大妈开口问。 怎么凌晨都来买套,这年轻人也不节制一点,这样下去身体怕是得亏空。 阮江临伸手敲了敲玻璃桌面,“华子。” 大妈愣了一下,又紧接着说:“原来是买烟哦,怪我习以为常了,真是好久没见着你买烟了,还以为你戒了呢。” 原本是要戒掉了,明明差一点就戒掉了,可一朝前功尽弃了。 阮江临没说话,付了钱拿了烟就走。 他穿着一双拖鞋,站在街头,天边已经开始泛白了,他却一身的死寂,百无聊赖。 他唇边叼着根烟,熟练地点燃,每一下都吸得格外地重,直达肺腑,再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他有些瞧不清,一整夜没睡,双眼更多的是疲惫,熟悉的味道从鼻腔中传来,不过烦郁丝毫没减。 他站在街边吹了会儿风,抽了两根才回去,天已经亮了。 他折腾了一宿,回到卧室里的时候,床褥枕被上还有女人留下的淡淡清香,清冷又缠绻,格外缠绵。 枕头上还有她的一根头发,阮江临伸手去拿,像是指尖柔一般。 忽的,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又去洗漱才去公司。 阮氏动作很快,一组照片而已,他们处理起来格外得心应手,毕竟这可不是阮总的第一次花边新闻,不过有这种床照的,还是第一次。 当天下午,顾清又找过阮江临一次。 他那时阴笑,眉间的戾气毫不掩饰,逼得瘆人。 “你这么想红,老子成全你。” 阮江临找人爆的照片比之前的更猛,之前的无非是顾清自己偷拍的,没什么大的尺度。 不过阮江临找人爆的那些,是别人给她拍的,比她之前的那些小儿科可红艳多了。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她赶尽杀绝,没留一分情面。 阮江临就是觉得,是不是自己之前给的情面太多了,以至于她忘了自己的位置。 顾清的热搜一直在网上挂着,她有心找人花钱下,可是她那边刚有动作,便会又有人给她顶上去,很明显,就是故意折磨她。 隔天下午,顾清便发了退圈声明。 她以前所营造的形象一夜倾塌,苦心经营多年的事业一路败北,虎落平阳被犬欺,更何况她还不是什么虎,丑闻败出之际,人人都会来踩上两脚。 她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们都说她不要脸,乱搞,什么揭露了娱乐圈的真相 有的没的,都往她身上砸,一时跟风,舆论重重压倒,她陪的那些人不乏像阮江临这样有钱有势的,几乎都被删了干净,只剩下她自个儿的lo照了。 顾清反倒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她如今穿衣服与不穿衣服都没什么区别了。 她本就是靠睡上位的,圈里人都知道这事儿,什么样的眼色评论,她没经历过。 反正她这几年,该捞的钱也都捞到了,宣布退圈就是了,她想的也挺开,要换别人,估计自杀这种事儿都做的出来。 自上次后,一连几天,阮江临都和姜烟没有联系。 彼此都没打扰对方的生活,阮江临看她朋友圈,还能看出她似乎心情还挺不错,去郊区的民宿住了两晚。 好像真应了那句“冷静冷静”。 他们是真的在冷静,在思考,阮江临也想了不少,他脑中总会将姜烟那句“阮江临,你真的爱我吗?”回荡无数遍,他思考着一遍又一遍。 一直到姜烟生日的那天,他了发条微信。 ——“姜烟,生日快乐。” 对方没回。 这算是他单方面的第一次回复,她的生日除了阮江临和唐曼,没人知道。 但如今,也就剩阮江临知道了。 那天她收到了三十岁的唯一一份祝福,来自阮江临的。 隔了半月,等阮江临冷静完了的时候,再去找她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不过她工作室还在,梁娜说是她出差了,和国际组织一起的活动。 “时间呢?” “不定,可能半年,可能一年,可能” 梁娜看着阮江临越来越不悦的脸色,后面直接声儿都没有了。 “地点呢?” “只知道是在密西西比河。” 阮江临勾了勾唇角,嘴角渗出来的笑意格外瘆人,让人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梁娜那时候想,该不会是老板根本没跟阮先生说这个事儿。 那他也太惨了,连通知都没有。 就连她走的日子,阮江临都不知道是哪天? 这他妈就是她说的冷静?冷静到国外去了?一段时间又是多久? 他又等嘛?凭什么? 阮江临又酗烟了,他自己一个人去了那片朱丽叶山头,坐了半宿。 花香比上次来的时候淡多了,上次去的时候,它正开得浓,如今已是春意已去了。 阮江临又烫了手了,他连抽烟都不专注了,烟灰也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他给姜烟发了语音,语气狠戾。 “姜烟,我不会等你了。你他妈凭什么要我等你一次又一次?” “老子明儿就结婚,找个比你漂亮百倍的,找个比你更勾人的,老子跟她恩恩爱爱,永浴爱河,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他说了很多胡话,大概是二锅头喝多了。 “姜烟,我冷静完了,你呢?” “姜烟,回来好不好?” “你不回来,赶明儿我就找个女人生孩子,生个像窈窈那种孩子。” “姜烟,你滚了再也不要回来了。” “姜烟,我爱你。” 他第一次发酒疯,他所有第一次的不镇定,都给了姜烟。 他酗酒又抽烟,在山头上睡了一夜。 他矜贵的主儿,娇生惯养的少爷,哪儿能被这么折腾,不过躺了一晚,背上便长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疹子。 红的吓人,一个又一个的疙瘩,又不能挠。 第一百零八章 净她欺负我 挠了之后还会留疤,医生说是被虫子给咬了,阮江临之前暴躁没忍住挠了挠,后来还灌了脓,长成了泡,看上去有些吓人。 断断续续地输了一个周的液,背上的伤才算好。 出院没多久,他就回了趟老宅,阮江锦他们一大家子也在。 阮欣窈缠着小叔叔问怎么没带婶婶来,蒋瑶也顺便开口问了声。 阮江临那时没答话,阮江锦一眼便看出他的情绪,于是就带走了这个话题。 上次因为姜烟的事儿,老爷子一直和阮江临耿耿于怀。 不过若是阮江临真要和那姑娘结婚,老爷子也做不了什么主,从小到大,阮江临这小孙子就没听过他这老头子什么话。 一行人用过饭之后,阮江锦才和他在阳台上聊了聊。 ---“怎么,吵架了?”阮江锦试探问。 阮江临靠在栏杆上,神色散漫,面上没什么表情。 “嗯。” 是吵架了,吵得挺凶的。 “别总欺负人家一小姑娘,大度点。”他免不了要劝上一句。 “没欺负她,净她欺负我。”阮江临低头无奈地笑了笑。 阮江锦一脸不信,瞥了他一眼,“得了你。” 许久,他双眸有些失神,“你跟嫂子吵架怎么哄的?” “我跟你嫂子没吵过架,不用哄。” 他和蒋瑶结婚这么多年,就没怎么吵过架,除了偶尔因为孩子的教育方式拌过几次嘴,他们性格都不是会吵架的那种人。 可阮江临那性子,估计没几个姑娘能忍得住。 阮江临去摸烟,手上刚有动作,就被阮江锦给拦住了。 “不是戒了吗?” 他松手,缓缓开口:“戒不掉啊。” 试过了,还是戒不掉,不过瘾儿没以前大了,不会一整包一整包地抽,现在一包烟能管两天了。 阮江锦直接先他一步,把他衣服口袋里的烟盒给拿了出来,向远处的阮欣窈招了招手,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阮江锦将烟递给小丫头,摸了摸她脑袋:“乖,把烟给小叔叔藏起来。” 阮欣窈望了望小叔叔,随后甜甜一笑,拿着烟盒就跑开了。 阮江锦望着阮欣窈跑走的身影,忽的想起什么,眉头紧蹙。 “给叶琛说一声,小心他儿子的嘴。” 前不久的一次宴会上,叶琛的儿子又趁大人不在,在阮欣窈的脸上唧了一口。 阮江锦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他抱着孩子就去洗脸,差点给小丫头的脸皮给搓掉了。 叶琛领着自己儿子道了歉,不过小家伙似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事儿蒋瑶也挺介意的,小孩子之间亲一口倒也无伤大雅,可那小子每次都这样那就是有问题了。 阮江临笑了笑,没回话。 不过估摸着叶琛最近是没什么时间管儿子的事儿,他家那位正在和他闹离婚呢,谁叫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停了一会儿,阮江锦才慢悠悠地开口。 ——“别总和老爷子斗嘴,前段时间去体检,医生说大概也就是年底的事儿了。” 老人家的器官衰竭很严重,就是看着精气神还可以罢了,可里子并不怎么好了。 阮江锦顿了顿,有仿佛连心脏都骤停了一秒,许久才从嘴里蹦了个字出来,“好。” 从阮宅回去后,阮江临便改了安排,他原先让助理都订好了机票了,行李也打包好了。 他这次不想等了,他想去找她,可是他不知道会去多久。 万一姜烟不跟他回来了,他又会耗上多久的时间。 一年还是一辈子? 老爷子等不起了,阮江临也不想远在彼洋见不着他最后一面。 一家人虽然都没和老人家讲这些事,可人之将死,都是会有感觉的。 老爷子也是,大概是身体越来越差了,自己也能察觉到。 不过不算是突然来的事儿,器官衰竭是一场循序渐进的过程,能感觉到每一分每一秒,自己的器官的运动都变得越来越慢。 那半年里,阮江临回阮宅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没和老人家斗过一次嘴,也没呛过话,一家人的气氛也算其乐融融。 老爷子的身体还是比较能抗的,加上平日里护理得比较好,一直到第二年开了春,一个夜晚,睡着了之后就叫不醒了,逝世的时候很安详。 那时候,阮家人都在,因为才过完春节,焦静言也回来了的,大抵也是知道老人家大限将至,赶回来得极早。 那一年的春节,一家子热热闹闹的,阮家人都过得很开心,除了阮江临,他在强装开心,想让老人家也开开心心地过完自己这辈子最后一个春节。 丧事办得很快,大家也都慢慢接受了,就老太太还是不能接受,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伴,怎么能够接受。 办葬礼的时候,老爷子以前的战友都来看他了。 莫子柏也来了,是他们去年闹崩后,第一次见面。 “节哀。” 阮江临着一身黑色西装,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子落寞之色。 他是老太太老爷子带大的,他从小不服管,他们也操了挺多心的。 阮江临的胸前别着一个徽章,那是老爷子送他的,是老爷子年轻时部队授予的荣誉。 那是他创业成功的那年,老爷子给他的,老爷子从当初到现在,其实一直都没赞成过他进投行。 不过哪怕老爷子再反对,可在阮江临打响自己入投行的第一枪的时候,老爷子还是严肃地送了他一个徽章。 阮江临记得,今年除夕那天,老爷子一个人在卧室里待了很久,他说他要守岁。 阮江临说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守什么岁,不过他非要守,也只能由着他。 老头子碎碎念给他听,“江临啊,把那姑娘再带回来一次,早点给她个名分,气他的都不重要了。” 阮江临那时心情沉重,许久才应声,不过老爷子已经睡着了,没听见他应声。 只是还没等到阮江临再把姜烟带回来,他就已经先走了。 老太太是坐着轮椅出现在葬礼上的,原本就苍老的脸变得更加沧桑了。 第一百零九章 随份子钱 三月,正是万物开始复苏的季节,街道上的彩灯也被工人拿了下来。 安排好一切之前,他和叶琛他们又聚了一次,看叶琛整个人容光焕发一样,阮江临调侃了一句:“婚不离了?” “不离了。” 莫子柏忍不住地毒舌他一句:“老子以为你要三婚呢,份子钱都给你准备好了。” 叶琛伸腿就去踹了他一脚,“你巴不得我离是。” “怎么会” 两人没闹两句,叶琛的电话就响了,是他老婆打过来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叶琛自从出轨了一个嫩模之后,他老婆便是会天天查岗,那时他也耐着性子慢慢给她解释。 见他去一旁接电话,莫子柏望着叶琛的背影摇了摇头。 随后又将话题引到阮江临身上,“你倒是悠闲,又请了个ceo,干脆把公司卖给别人算了。” 阮江临没说话,只是端着酒杯慢慢抿。 “也不是不行。” 莫子柏听他这话,差点没呛出声来。 “阮江临,你这个疯子。” 他们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阮江临从对投行感兴趣的时候,他们都知道。 从初出茅庐到有一席之地,他们是看着阮江临走到这一步的。 如今他竟然有要把公司卖掉的想法,莫子柏真的看不懂他了,或许那人真的疯了。 无话,他拦了阮江临两杯酒,他也自觉自己喝不了多少酒也没喝了,处在一个微醺的状态。 等到快要散的时候,莫子柏才望着男人说:“阮江临,马到成功。” “把她带回来,我道歉再随个份子钱。” 阮江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回应。 三月底,阮江临一个人走了,这次他一个人的旅行。 他要去找一个人,找一个跟他说“冷静冷静”又背着他跑了的女人。 如果她不愿意回来,他就陪她耗着,耗到她愿意跟他回来为止。 等回去了,阮江临得立马拉着她去领证,哄也好骗也好,反正得把证领了,不然他总没底。 梁娜去年和他说是在密西西比河,可是密西西比河那么长,所到之处遍布北美洲那么多土地。 他该从何找起,她又是否离开。 她没删他微信,她的日常朋友圈,阮江临都知道。 也在时刻透露着自己的位置,她最新的一条动态,还是在艾塔斯卡湖。 从美国西部落基山脉的密苏里河支流红石溪,一直到墨西哥湾。 他一路沿着她的路迹寻去,辗转飞机无数次,到南部飞过无数座城市,自驾穿梭无数山脚底下,却每次总是擦肩而过。 他后脚到,她便前脚走。 他沿着她的踪迹寻,像是在找一个没有路线的目的地。 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到遍密西西比河的每一个支流,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一直到她更新朋友圈,她又去了巴西。 阮江临连夜赶飞机,直飞巴西。 路途辗转,跋涉遥远,他原本身子骨就不似从前了,再这么经过水土不服,倒时差等一系列问题的折腾过后,差点晕了。 他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坐飞机了。 他只知道她在巴西,却不知道她在巴西的哪个角落。 阮江临每每,都会盯着她的主页看半天,一直刷新一直刷新,试图能看到她的新动态,跟上她的脚步。 世界那么大,他怎样才能找到她。 漫无目的的游荡,空荡的灵魂没有归宿,也找不到前方的路。 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知晓了她在当地的一个热带雨林。 阮江临找了人看图,大概能知道具体是那片雨林。 他动作得快,不然她又走了。 当天下午,他花重金找了个当地团队,以前专门带人进热带雨林的那种。 亚马逊热带雨林,被誉为地球之肺,原始森林,人类的禁区。 里面有多危险大抵是能想象的,四遭都暗藏危机,大自然的机关重重,不知名的新物种随处可见。 可能一个不小心,会被森林中的巨蟒给一口吞掉,也可能被不知名蚊虫叮咬而丧命,更可能不小心跌落深谭,被鳄鱼撕得连渣都不剩。 在那里,是自然的天堂,是巨物的暗藏之所,是迷雾,是丧命之地,若是没有当地人带,你找不到路,也出不来。 一开始听到他要立马进去的时候,团队都震惊了,没见过这样的冒险家。 一般来这里的探险家,大多数都是有着“冒死”精神的,可没多少赶着送死的。 因为一般在进去之前,要提前观测天气水位变化,以及当天水流的趋势,热带雨林,一切都是危机。 只是他开的价钱,让人动心不已,商量之后,决定找老手当天就进去,但是一群人依旧小心不已。 这样的行动无异于是在送命。 阮江临比起担心自己,他更生气,他真想把姜烟给捆回去,她就那么不怕死吗? 其实他不知道,在那些年里,姜烟曾走过无数这样的危险之地,魔鬼沙漠,极寒之地,热带雨林 她在用生命热爱着自己的职业。 一直到晚上,他们还是出事儿了。 确切的说,是阮江临出事儿了。 先是被一头巨蟒给盯上了,带来的人凭借着经验,算是蟒口逃生。 那样的经历,它张开血盆大口,两个像勾爪一般的利齿,差点将人一口吞入。 森林中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树哑声,那是蛇身在不断缩行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它在找自己的猎物。 刚逃生,阮江临便出事了。 他的小拇指被蚺咬了,一下就被变得乌黑,当地人说是有毒的,可能会丧命,采取了紧急措施。 算是有用的,不过他还是没撑多久就晕了过去 他们联系了外界,他们可担不起阮江临丧命的责任,连夜穿过河流开来船将人送往医院。 他发了一夜的高烧,体内的毒素并没有清理完,注射了疫苗,能不能活命还得看他自己身体的适应状况。 因为这场意外,阮江临残疾了,他被咬的小拇指被截肢了。 他那样骄傲矜贵的一个人,成了断指。 第一百一十章 阮江临,我是你要找的人吗? 第二指节及以上都被截了,那一双骨骼分明的手多了残缺。 他那一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在清晰与昏迷的边缘不断游走。 截指手术打了麻药,当时没多疼,可术后那种疼痛感,才能让人彻骨心扉,难怪人说十指连心,阮江临是体会到了。 包了近一个月的纱布,每次换药,那里看上去都十分突兀,指节处才长新肉的感觉,很痒,又疼又痒。 医生说让他好生养着,别去摸,以免之后感染,可他止不住地会去碰那儿。 一直到拆了包,他仍会下意识地去摸尾指关节处,密密麻麻的痒,当时的痛感似在昨天,刻在了心尖上。 他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残疾人。 在巴西,他失去了自己的尾指。 可他还得继续赶路,往前走,在每一个清晨,在每一个黄昏,穿梭在白昼与黑夜间。 不止在巴西,他还去了丛林,背肩上留下了一道永远也抹不平的伤疤,有些触目惊心。 阮江临这样的贵公子,含着金汤勺出生,是被家里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伤。 更别说是留疤,可这一路,他几乎是伤痕累累。 地域的不适,温差的变化,时差的颠倒,给他带来的远不止这些伤病,他几乎每日都在咳嗽,虽然他备了药,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从春到夏,再到秋,他从密西西比河一直到南非的草原。 体验一次百兽之王追逐在身后的生死体验感,那是比赛车带来神经刺激与血液沸腾感还要强烈。 再慢一点,它就能扑上来将车玻璃拍得粉碎。 每一次的追寻,都让他在怀疑,究竟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姜烟。 还会感叹,原来他错过的那些年,他的姑娘已经变得这么勇敢。 在南非一个不让人注意的村落,他在那里听说到了姜烟的踪迹。 阮江临找的翻译说,村子里的人前一段时间曾见过有个国际组织在前面扎了营,有很多国家的人,不过他们不认识中国人,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位。 他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心脏震了一下,久久不能平复。 阮江临找了那么久,明明盼着早日见面,可真到那一刻的时候,他却又不仓促了。 等到第二天,才开车去找他们驻扎的营地。 南非草原上,多的是成群结队的狮虎,他们驻扎在野外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拿命在拍摄。 阮江临从前不懂她那些热烈真挚的情怀,哪怕到如今,他只担心,她是否健康,有没有缺胳膊断腿,或者像他一样,受了一身的伤。 他握着方向盘的大掌,不断用力锁紧。 不负所望,从清晨到黄晕,他开了几百公里,他也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就在不远处,他看见了她。 她戴着一顶帽子,脖颈处还围着纱巾,瘦瘦高高的身影,清冷的气质,昏黄的余光洒在那片大地上,她的身上。 她也看见了他,他一步一步向她走去,他依旧风华,却多了沧桑。 又一个春夏秋冬,又一次不短暂的分离。 风吹过来,没有任何遮挡,吹落她的帽子,姜烟没抓住,它被刮掉落在地上。 纱巾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姜烟伸手捂着纱巾。 阮江临走过来的那几分钟,像是一个世纪,彼此的视线交汇,不断缩小间距。 不远处还有几只斑马,很危险,野外的斑马也会有一定的攻击性,或者,还会有暗藏在一处伺机而动的狮虎随时准备扑上来。 不过在那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 阮江临忽然觉得,哪怕后一秒是末日,那一刻他也可以甘愿赴死了。 荒外野地的路并不平坦,可他走的极稳重。 她就站在那儿,一步也挪不了,她所有的心思都被男人勾了去了。 从来都是,只要他一出现,她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他一人的身上。 他是太阳,也是月亮,日与夜,她都思念,都在意,魂牵梦萦,缠缠绕绕。 他弯腰,替她捡起地上的帽子戴在她头上。 她忽的勾起唇角,一双眸子格外明亮,“阮江临,你想清楚了吗?我是你要找的人吗?” “不然呢?老子来这儿晒太阳?” 他背着光,落日的余晖洒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一手抄兜,眉眼说不出的风华。 忽的,他伸手一把抱住她,揽入怀中。 姜烟愣了愣,才伸手去回抱住他,只是碰到了他某处的残缺。 她有些不置信地小心翼翼碰,阮江临想抽回,却被她拉住了。 她眼圈忽的一下就红了,一时说不出来话,心像是揪着疼一样。 许久,她带着浓浓的鼻腔:“什么时候断的?” “夏。” “哪儿?” ———“巴西。”他哑声。 姜烟一把推开他,没推动,哭得连话都没说不出来,使劲儿在他背上捶打。 “你就是个sb!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你要死嘛” 等她哭够了,他才缓缓给她拍背,一脸无奈,“怎么会,爷还没疼够你呢,怎么舍得。” 她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她用力地抱着他,其实早已深入骨髓。 “姜烟,别做这个了,好不好?”他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一样,飘过她的耳畔。 他不敢想,如果她再这样奔走四方,漂泊不定,他该会有多提心吊胆。 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或许每日都想如何为她殉情。 姜烟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已经长好了的指关节,仍然突兀不平。 她轻轻应声,“好。” 那年冬,阮江临带着她回了京都。 他怕她反悔,包机回来的。 那年,姜烟放弃了自己人生中最爱的职业,那曾是她追逐过许多年的梦,为了这份热爱,她曾多少次抛头颅洒热血,记不太清了。 不过阮江临也是,也是她的梦。 叶琛问他值吗,他没说话。 用半根指头和一身伤换姜烟,他觉得值了,是他赚了。 因为她总归是愿意回来的。 在除夕那天,阮江临再次跟她求婚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求婚 阮江临求婚那天,是在姜烟拍完成片之后的现场。 她工作室很少会拓展野外保护的业务了,后来便接了些广告杂志封面。 她名声在业内也算响亮,再加上她接单子挑,给人的感觉就是认真负责的那种。 阮江临给现场的工作人员包了红包,很厚一叠,连着梁娜那天哄着姜烟。 她几乎是被所有人都埋在鼓里,其实她虽然有预料,但没想到阮江临动作会那么快。 忽的一下拍摄现场的灯光全都漆黑了,拍摄幕布缓缓拉开。 那块幕布的背后,是他精心设置的的求婚场地,现场的鲜花都是朱丽叶,连着灯光星星点点,橘黄色的光打在男人身上,格外耀眼夺目。 姜烟震惊,现在是冬,他怎样才做到让朱丽叶开花的。 他手上捧着一束朱丽叶,包裹得极好,淡素优雅,像极了她。 他一步步地朝她走来,停在她面前,将花束递给她。 她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平复心情,以至于忘了伸手去接花束。 阮江临直接塞到她怀里,让她捧着。 随后他单膝下跪,矜贵的人哪怕是跪在地上,也是气质浑然天成。 “姜烟,我之前从未想过结婚,除了你,别拒绝,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 “金钱,地位,身份,我什么都不缺,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只要是你想要的,在我的范围内,我都给,你不会过得差。” “我一向唯利是图,可是也只有你,是我倾尽所有也想给的人,你之前让我想清楚是否爱你,我想清楚,爱,爱到不能没有,所以,答应好吗?” 姜烟是唯一一个,他觉得要用法律条框来捆住的一个人。 他是偏执的,骄傲的,矜贵的。 从前任何时候,他从未开过口,哪怕再思念,再有好感,他从未开过口说他爱她。 不知道说到哪一句时,女人红了眼眶,她用手捂着唇,眼圈通红。 她望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看着这次他真挚诚恳的双眸,点了点头。 还是上次求婚的钻戒,只是他是正大光明地加了盒子,没再偷着藏着。 “好。”她哑声,好不容易才从嗓子眼里吐出一个字。 ———等她答应了之后,阮江临才缓缓给她戴上戒指,虔诚的模样仿佛是他的神明。 他们用了太久的时间来分离,去拉锯。 八年,彼此都过得不好,姜烟仍然能记得自己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偶尔站在转角处,想他会想到原地蹲在大哭,像是一个街头的疯子。 恋爱,结婚,在这个冬天,在最浪漫的时候,记得要拥抱。 阮江临是个行动派,求婚当天就把喜讯公布了出去,这事儿也得多亏了现场人的八卦,没多久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曾经花名远扬的阮二爷要被收了。 收他的人,还就是当初那个把他拦在wah门口求婚的女孩。 很难想象,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还有纠缠,那小姑娘还真把浪子收了袋。 在要放年假前的最后一天,阮江临拖着姜烟就去了民政局。 他不想等了,哪怕多等一个周,对他来说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姜烟难得要睡个懒觉,一大清早的就被男人从被窝里拉出来,她正睡眼惺忪,却瞧见阮江临已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了。 她伸手摸了摸眼睛,“阮江临,你要去领证吗?” “不然呢?” 见她又要睡下去了,阮江临伸手去拉她,她顺势整个人都扑进他怀里,手抱着男人精瘦有力的腰,睡意浓浓,“求求啦,再睡一会儿再去” 阮江临伸手从她腋下穿过,将她托起来,捏了捏她粉嫩粉嫩的脸蛋。 “没商量,起来。” “阮江临!”她故作生气,松开他,想离他远一些。 可还没等她说话,便看见男人一脸落寞阴郁的脸色,那感觉像是被她欺负了一样。 “姜烟,你要反悔嘛?”他轻轻问。 姜烟一下就被堵得没话说了,他那样子太委屈了。 这事儿也怪她,把阮江临都整得没安全感了。 “得,您可别这样,去!我马不停蹄地去。” 她飞快地下床,又没有穿拖鞋,阮江临拿上她的拖鞋跟在她的身后,给她穿上。 望着女人洗漱的样子,他不经意地勾着唇角笑了笑。 他发现,这招在姜烟面前格外好用。 姜烟特意和阮江临挑了个同色系的大衣,又觉得脖颈凉飕飕的。 便准备去衣帽间找一条围巾围着,她在里面翻箱倒柜,都觉得颜色不够喜庆。 等她拉开最上面那格衣柜时,看到了她以前给阮江临织的那条围巾。 她记得当时是塞进柜子最底下的,当时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送他。 因为当年完工的时候入夏了,本来准备入冬时给他的,可是那年冬天,他们分手了,那条围巾也并没有送出手。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搜罗出来的,还用衣架挂着。 阮江临在客厅等着她,她出来的时候围了件酒红色的围脖,衬得她皮肤更白,暖暖的冬意。 他伸手去牵她,下意识地用的右手,与她十指相扣。 她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脸上却是带着笑。 “想要什么新婚礼物?”他勾着唇角笑。 “哪有问人的,不应该是惊喜嘛。”姜烟略表嫌弃地质疑。 他一手握着方向感,等到了红绿灯前停下,伸手去摸她脑袋。 “不是怕你不喜欢嘛。”他浅浅说。 姜烟抬眸看他,他一双桃花眼里全都是是她,缠绻着深情。 她想起今早上那条被他珍藏的围巾,笑意直达眼底,“你送的都喜欢。” 两人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气氛融洽。 可等要到的时候,气氛却一点也不融洽了,姜烟忘记带户口本了。 她记得明明是放在包里的,可能是落掉了。 她尽量不去触碰阮江临的逆鳞,拉着男人的袖口说:“要不我们下午再来。” 阮江临没说话,直接打电话给助理,让助理立刻去七号院把东西给他送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结婚 总算赶在工作人员中午下班之前,助理把户口本给送过来了。 姜烟为了表现得积极一点,拉着阮江临就去走流程。 照片照得挺好看的,毕竟两人的颜值都听高的,他们都说配一脸。 阮江临听着,很高兴。 姜烟伸出手指,圈圈绕绕地勾住他的大掌,他任她胡闹。 不过他总是会避开姜烟去碰他的左手,那是残缺的,看着吓人。 他不让,她偏要去看拉。 “阮江临,值吗?”她拉着男人的手掌,轻轻地碰他尾指残缺的部位。 许久,他才开口,“值,我赚了,怎么会不值。” 她踮起脚尖,趁他不注意,在他唇上浅浅留下一吻。 她今儿涂了口红,不能亲太重,不然给他沾上来了。 “嗯?”他挑声。 意犹未尽。 她靠近男人的耳边,悄悄说:“你嘴这么甜的奖励” 他们二月领的证,但是婚期定在了四月,因为二月穿婚纱太冷了,他怕她冻着。 间隔的时间也不算太久,可以着手布置了。 不过姜烟是个图省事儿的人,她不大愿意加入这种繁琐复杂的工作,于是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在阮江临一个人身上。 阮江临三十七岁这一年,终于要迈入婚姻的殿堂了。 姜烟没请伴娘,虽然这些年,在工作上,在学业上,她也结识了不少的朋友。 可她婚礼伴娘的位置,她只想留个一个人。 一个永远都出不了席的故人。 上个月,她克服着严重的高反,让阮江临带她去看了唐曼,回来之后在家修养了半个月才有了些精气神。 因为她没伴娘,所以阮江临也没伴郎。 不过有花童,女孩子是阮欣窈,男孩子是叶琛家的小魔王。 她结婚那天,远在美洲的haruki带着她男朋友也来了,他们年前便结婚了,haruki已经怀孕四个月。 姜烟很感谢,她在读研的那几年,多亏这位学姐帮助她。 顾家明也来了,他去年就回了老家小镇了,考了教师资格证,当了位语文老师。 他带着孩子,小家伙看着比之前开朗多了,虽然依旧内敛,但总会和同龄人开口多说几句话了。 顾家明说孩子病情已经快要康复了,姜烟听着也是很高兴。 万般皆苦,需自渡,不过还好,往后的日子里,她有阮江临给她撑着。 婚礼场地只在户外,阮江临没问过她意见,可都是她心仪的。 dressde的婚礼,给了她惊喜。 没有商业合作伙伴,只有亲友。 她无父无母,阮江临便直接省掉了那个环节。 她拖着长长的白色婚纱,走过草坪,走上台阶,缓缓走向他。 太长的时间里,他们都曾遗憾过,都将彼此刻进了生命的长河。 不过至少现在,此刻,他们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有着要相拥走完一生的勇气。 到交换对戒,她缓缓给他戴上无名指,就算他左手处少了一个关节,那一双手于她来说,也是完美无暇。 阮江临吻着她,一点也没在意是否会蹭上她的口红。 他知道,此刻眼前这个人,便是心尖上的人。 “阮江临,我爱你。”她红着眼圈,怕流泪把妆给花了,又强忍着不哭。 他拥她入怀,拍了拍她肩膀,他的下颚轻轻抵在她脑袋上。 “姜烟,我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原来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他轻轻笑,笑意肆意。 那话入耳,姜烟的心就像是被震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男人的新郎服。 她不可置信地开口,“阮江临” “很抱歉,这么久才知道。”他垂眸,手掌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背,似是道歉,似是安慰。 很抱歉,他的回应迟了那么多年前,很抱歉,她一个人藏了那么多年的心思。 她之前结婚的时候就在想,自己一定要绷住,可因为阮江临的一句话,她溃不成军。 她将泪水全都擦在男人名贵的西装上,缓缓抬眸看他,一双眸子哭过之后如星光闪耀。 远远望去,草坪上的他们,相拥在一起,天生一对这样的形容词好像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制一般。 晚霞很漂亮,风也很温柔,大家都在为他们的爱情而感动。 阮家人都来了,就久卧病床的老太太也来了。 自老爷子走后,她就一直提不起来精神,记忆力行动力也都不如以前了。 上次体检,医生说要好好照顾,她有一半多的风险患阿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 她经常记不起人,连自己的儿子儿媳都认不得,不过她就记得阮江临,那是她的宝贝小孙子。 阮欣窈时常会问,为什么曾奶奶不记得她啊,她记得以前曾奶奶可喜欢她了。 阮江锦总会一把她抱起,温柔回应,“曾奶奶年纪大了,记不太清人了,不过曾奶奶一直都很喜欢我们家窈窈。” 阮江临婚前曾问过老太太,说自己要结婚了,问她要不要去,她说要。 说老太太是糊涂的,可她又记得阮江临荒唐了那么多年,就盼着他能成家。 可若说她是清楚的,她总会将阮江锦和阮江临搞混。 明明两兄弟,一点也不像。 老太太那天拉着姜烟看了很久,赞不绝口,一直夸阮江临有福气,娶了这么个漂亮媳妇。 可是她大概是忘记了,她之前一直都不太满意姜烟的。 人老了,就开始稀里糊涂地过余生了。 阮振华和焦静言自然也到了场,这是时隔多年,俩父子唯一一次见面没有争吵的一次。 他沉着脸,没有笑意,甚至有几分严肃,“新婚快乐。” 这话是对姜烟说的,不是对阮江临说的。 阮江临一手揽着姜烟,一手抄兜,眼神飘向别处。 姜烟礼貌答了“好”。 不一会儿,叶琛和莫子柏他们也上来打了招呼。 说实话,她到现在为止,看见莫子柏都挺尴尬的。 上次闹得挺僵的。 没等她说话,莫子柏便主动碰杯,“份子钱随得挺大,算是歉意。” 姜烟一时没明白,不是没收份子钱嘛。 他揽着她,打趣说,“他送了栋楼给我们当新婚礼物。”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知识 姜烟不免有些吃惊,现在有钱人都这么会玩儿的了嘛,都是按栋楼送的了。 不过莫子柏这话都说成这样了,那页纸也算揭过去了。 阮江临是个洒脱惯了的人,走完婚礼的过程,只要姜烟满意就行,也不管人宾客是否还在,拉着姜烟就离席了。 他似有些迫不及待,背后便是酒店。 他一路带着她走,手也不安分,往她裙子里钻。 他倒是轻车熟路得很,比她自己都会解自己的内衣扣子了。 他拿着房卡,入了门后,就将她抵在门背上吻,动作不粗鲁,却也不温柔。 姜烟推了推他胸口,他故作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手捂在刚才她推的地方,把“苏撩”这个词演绎到了极点。 “阮江临,哪有你这么饥不择食的?”她勾着唇笑,又不是没亲热过。 他吊儿郎当,嘴角衔着笑意,漫不经心,说话带着京腔,“姜烟,今儿可是老子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懂不懂?” “浪费了两分钟了,你得赔我” 他上前,一把抱起她,她穿的裙子,一下惊呼,搂住男人的脖颈。 “姜烟,新婚快乐。”他压在她身上,呼吸急促。 姜烟搂着他脖颈,轻轻贴近他的耳垂,然后有意厮磨,“阮江临,同乐。” 一夜荒唐,两人糜绯纠缠到凌晨。 两个重欲的人,要爱不要命。 阮江临新婚休了好长一假期,连带着姜烟也休假。 这些年,他们各自都去过许多地方,唯独没有彼此一起去过。 阮江临把蜜月地点定在了芬兰,他还欠姜烟一场极光。 不过他们去的时间不巧,没有极光看。 一直等到半月后,才等到那场错失九年的极光。 其实姜烟之前已经来看过了,那时她独自一人。 如今身旁有人,心境不一般,景也不一般了。 北地极昼,千湖之雪,玻璃房前,皑皑一片。 一个月,她和阮江临整日漫步在欧洲街头,走遍大街小巷,他们一起去看埃菲尔铁塔,米兰的时装秀,野外生物保护周图馆,夜夜缠绵那是姜烟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日子。 他还带她去了一个法国的庄园,那儿也开满朱丽叶,遍地都是。 阮江临和庄主似是旧朋友,姜烟不懂法语,听不懂他们在交谈些什么,不过那位庄主的眼神却一直在她身上打量,有些让她不自在。 他凑在她耳旁说了句,“朋友,一直叫我带你来见。” 姜烟笑了笑。 等他们蜜月度完,阮江临回了京都之后便忙得晕头转向,几乎整日都是在飞机上来回穿梭。 姜烟没他那么忙,比起来可轻松多了。 她一度怀疑阮江临当初让她换职业是怀了私心的。 她倒成了贤妻良母,整日给他收拾行囊,他那些个助理也落得轻松。 阮江临搂着她的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想起昨夜,他勾着唇说:“老子真想把你打包带走。” 她耸了耸肩,奈何行李箱装不下她。 他一飞便是半月,时差差得多,姜烟忍了很多次没打电话去烦她。 倒是他自己总是打电话来骚扰她,不过他总是顾及着时间,她那儿是白天,他那儿是凌晨。 “姜烟,想不想?”他挑声问。 光是透过屏幕,姜烟都知道对面那人是有多轻浮。 “不想。” 男人笑了笑,让她凑近些,让他看看瘦了没有。 他才走十来天,她又不是在家里边绝食,怎么可能就这样瘦了。 “我怕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得了相思病。” 姜烟吐了吐舌头,已做无语。 “张着。”他沉声。 姜烟一时没懂他的意思,疑惑问:“嗯?” “腿,我看看,到底想没想。” 他话落,她脸唰的一下就变得粉红,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越发诱人。 “阮江临,你是变态吗?”她不禁发问。 阮江临反倒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反正他们是领了证的,合法。 “真不想?”他顿了顿开口问。 姜烟犹豫了,没说话,他是老手,一语一言,都能带着她走。 “想”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 她还是习惯阮江临在他面前,那她还能大着胆子调戏他一两句,总不至于一直处于下风。 “张开。” 阮江临回来那天,正好是七夕节,他特意告诉姜烟自己没准备礼物,让人气了好久。 随后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链子,不像是手链,是脚链,上面镶着粉钻,名贵得怕碰碎了。 他蹲下身子,给她戴在脚踝上,冰冰凉的感觉,又止不住的酥麻。 他伸手捂着她的脚踝,低沉醇厚的嗓音格外诱惑人,“喜欢吗?” “嗯。” “比喜欢我还喜欢吗?” 姜烟笑,“那倒也还没有。” 他忙的时候,她休息,姜烟忙的时候,他又不忙了。 两人总是交叉着时间来,不过她加班的那段时间,阮江临总是会甜甜来接她。 姜烟喜欢阮江临来接她下班,因为他每次都会带上花,他裹挟着一路风尘,拥她入怀。 自他们俩在一起之后,不仅是阮江临戒了烟,姜烟也戒了。 她生怕阮江临吸了二手烟,肺更不好了,他一直断断续续的咳嗽,时好时坏,好坏情况得这得看京都的雾霾情况。 家里边常备着口罩已经是习惯了。 阮江临囤套,她囤口罩。 她在他身边,就有人督促着他,他也不敢再给自己整出点大毛病出来,听话得很。 叶琛他们说,这么多年,能治得住他的,只有姜烟。 没两个月,蒋瑶又怀二胎了,阮家人上下都很高兴,阮欣窈那丫头也很高兴,她说希望能生个弟弟,她怕妹妹长得比她好看,不过后来一想妹妹也挺好,能给她穿花裙子。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这样的想法让人好笑了一些。 听蒋瑶聊着怀孕过程,有甜有哭,姜烟也动了心思。 她总觉得,阮江临是喜欢孩子的,他曾经也和她提过要一个孩子,不过反观现在,他再也没在她面前说过这个话题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要个孩子 她在担心,是不是阮江临被自己给拒绝怕了,就不想要了。 看着身边一个个人的孩子都渐渐大了起来,她今年三十岁了,阮江临也是已过三十七了。 也不是说她现在就非一定要,就只是说得把计划提上日程了,有这个规划了,毕竟她没打算不要孩子。 她还是想要的,和阮江临的孩子,她总是期盼的。 她之前,还从来没有和阮江临聊过这个话题,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 那天从阮宅回来,姜烟便回去翻箱倒柜。 是之前haruki送给她的吊带,作为新婚礼物送的。 那时她看,只觉得太大胆了,拿在手上像烫手山芋一样,烧得她脸慌,于是就藏进衣柜里了。 后来入秋换季了之后,更是找不到了。 那天她一个人在家里,差点没把柜子给掀翻,才终于把那件只有几根丝的“衣裳”给找出来。 好家伙,一看就是阮江临会喜欢的类型,这和不穿有什么区别,姜烟一时没看出来。 她没胆子换了站在阮江临面前,多少有点骚了。 而且入秋了冷,她也不想弄出感冒来。 穿上后就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身子。 有那么一刻,姜烟觉得自己像是古代的妃嫔,等着皇帝来宠幸。 他今晚又加班,等着她自己都困了,阮江临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直到男人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乱摸,她才醒过来,原来他回来了。 他嘴角衔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一脸的玩世不恭,他轻佻她的下颚,“怎么今儿这么有兴致。” 姜烟懒懒的,像是猫一样,缩进他回来,“怎么才回来啊都等睡着了。” “下次有这种兴致,记得提前告诉我。”他手抚摸着女人的下巴,像是在挠猫一样逗她。 “可是我都困了” “别介,热了老子一身火,总得灭。”他说着,大掌不断往下移。 也挑起了姜烟的一身火,她主动去吻他,热烈地回应,毫无半点睡意了。 “阮江临,我要” 他故意逗她,手上动作不减,沉声问:“要什么?” “阮江临,我们要个孩子。”她双腿勾着男人的腰。 阮江临没说话,他似听见了,又好似没听见。 他不停地吻着她,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迹,他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甚至说得上粗鲁。 他伸手去摸抽屉里的套,还没摸到,便被姜烟给阻止了。 她拉回他的手,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男人。 阮江临松了手,起身,替她掖好被子,怕她凉,“乖,早点睡。” 赤裸裸的敷衍,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给不了回应的时候,便会生硬地转开话题。 他是不知道自己转开话题的时候,语气有多僵硬吗? 她想要孩子,他心底是高兴的,可随后又自嘲,将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 结婚这件事儿就当作是他自私自利,等了八年想要一个结果,他就想娶她。 可是孩子,他不敢要,从前是怕她腰伤,所以没再提过。 可现在,他担心会拖累她,他这副身子不知道还能抗多久,或许五年都是个问题。 所以他不敢要,婚可以离,可是孩子呢,是要养的,她一个人,他舍不得。 阮江临第二次后悔,是后悔自己当初如此作贱自个儿的身体,落了一身病。 他日复一日的担忧,从前他从不是这种个性,他一向信奉命而已,人生得意须尽欢。 身子里的火劲儿像是突然被一桶水被浇灭了一样。 姜烟有些愣,大抵是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也算是知道了,他的确有顾虑。 她伸手去拿一旁的毯子揽在身上,跪着身子,从身后抱着他。 “阮江临,我在,别怕。”她将脸庞放在男人的背上,缓缓说。 许久,才听到男人应声,“嗯。” 那一段时间,姜烟没在他面前提过这个话题,怕他多想。 不过她看着蒋瑶日益大起来的肚子,她泛滥的母爱有些难掩。 还要在阮江临面前强撑开心,有些勉强,她的一喜一怒,在男人的面前早已经看清了。 从阮宅出来后,阮江临便主动地牵着她的手,握在掌心中。 “姜烟,为什么那么想要一个孩子。”他缓缓开口问,在解开她心里头的结。 “就想要跟你生一个。” 男人垂眸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脑袋。 “怎么办啊,姜烟,我一点也舍不得你当寡妇。”他眉目间全是惋惜与落寞,其间情绪纠缠错落。 姜烟环抱住他,“阮江临,相信我,不会的,我们顺其自然就好。” 其实她自己也没底气,她只是想赌一次,赢或输都是未来的事儿,她只想把握当下,总归现在,阮江临是在她身边的。 “好,我信你。” 姜烟原本想顺其自然就好,也不必太刻意地非要定一个时间就要怀上。 可阮江临这人,可真太行了,一次就中。 在入冬之前,她自己身体已经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能感觉到。 她将验孕棒拿给男人看的时候,他笑了。 “恭喜,要当爸爸了。”她眉眼笑得弯弯的,她小腹正在孕育她和阮江临生命的延续。 “你也是,要当妈妈了。” 他张开双臂,姜烟就扑了进来,她越来越贪恋这个男人的怀抱了。 阮江临三十七岁这年,完成了人生中许多重要的事儿,也发生了很多事故。他断了指,背上留了疤痕,同时,他娶了姜烟,有了孩子。 好像在那一年,他的人生都圆满了一般,体验所有的酸甜苦辣。 “姜烟,谢谢。”他轻嗅女人的秀发,淡淡的清香犹如她这个人,清冷得绕人心尖,缠缠绵绵。 “不客气。”她笑。 她怀孕,阮江临便照顾得更加细致了,细到一餐一饮,细到一冷一热,他极其入微。 后来月份大了一点,她得忌口一些,开始的时候还好,后来就越发馋了。 她一个口味清淡的人居然会想要吃火锅,她得劝着阮江临同意才行。 “阮江临,听说一个男人要是在孕期对他老婆很好的话,生出来的孩子一定特别爱爸爸。” “那他一定爱死我。”他递了杯温水过去。 “那晚上吃火锅,他才会爱你。” “得嘞,给孩子说一声,别爱我,没结果。” 第一百零七章 结局 她孕中,阮江临管她管得很严,从前那些没使过的小性子如今都使出来了。 整日缠着他,难得的黏人,但是阮江临喜欢她这样子黏人,也不觉得厌烦。 不过姜烟却是注意到,阮江临近来国际会议多,增了个女秘书,那身材叫一个火辣,金发碧眼,一颦一笑尽是风情。 姜烟看了也是赞不绝口,心下感叹,但也是不怕阮江临耐不住寂寞,她如今对他倒是放心得很。 他最近忙,大概是才放了年假的原因,一会去就忙得抽不开身。 姜烟偶尔抱怨,他便开玩笑说要把公司卖了。 姜烟没说话,只是笑笑,他倒也真舍得,那么久的心血。 情人节那天,他很晚才回来,大概是应酬完,喝了酒的。 他秘书送他回来的,姜烟刚打开门,便看见他秘书扶着他。 男人微醺,眼底有些猩红,两人之间有些说不清的暧昧。 姜烟瞥了一眼,没扶他。 等他自己进来,真是难为他了,还找得着家,知道要回来。 他刚一进来,姜烟便重重的关上了门,差点没撞着门外女秘书的鼻梁。 男人轻笑,将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上,“吃味了?” 阮江临该是怎样一个人,他可以为姜烟长情,却不专情,这不可否认,他有着大部分男性,尤其是走到他这个地位的男人一样的缺点,就是收不了心。 他依旧爱姜烟,甚至是说只爱姜烟,但他仍能做到与别人有意无意间的调情,当然,不会当着姜烟的面,他倒也没嚣张到那个地界儿来。 他坏,真的坏,坏到没边,他依旧宠姜烟,可以说是宠到没边。 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到底是不幸的。 姜烟一把把他手给扯开,她怀着孕,大着肚子有些不方便,阮江临也真的把力气放在她身上。 “阮江临,安分点。”她轻笑一声,淡淡开口。 阮江临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随后又把女人扶到沙发上坐着。 他蹲下身子,身上有些醉意。 他伸出大掌,扶着她的腰,另一只大掌慢慢覆盖在她小腹隆起的地方。 他不敢摸,怕造成脐带绕颈。 “好,祖宗,明儿就把她辞了,行不行?”他眉眼带着笑意,双手撑在她两旁,在她脸上唧一口,还轻轻咬了一下,留了个不深不浅的印儿。 姜烟被他养得没脾气了,也不想惹自己徒劳生气。 “你管的住你就行。” “祖宗,信我。”他带着浅浅笑意,眼下的细纹加深了一些。 姜烟伸出脚,在他胸膛处缓缓踹了一下,还没用力,就被男人握住了,捂在他怀里,给她暖。 随着月份越大,她也越来越辛苦了,夜半时分,时常会抽筋,一阵一阵地疼。 只要她稍微动一下,阮江临便会察觉,起来给她按摩。 他那段时间很忙,经常熬夜,还要时常半夜起夜,姜烟有些心疼他,常常半夜忍着不吭声。 阮江临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地起身给她按。 又是四月,他们俩结婚纪念日那天,阮江临给她搞得还挺隆重,在他们结婚的场地,搞得跟再婚一样。 她难得不再懒洋洋的,那天还特意化了个精致的妆容。 除去隆起的肚子不看,四肢依旧纤细,看背影倒看不出是个孕妇。 她正涂着口红,不知道何时阮江临站在她身后的。 他弯腰,环住女人的腰间,鼻息在她脖颈处弄得她痒痒的,他缠绵说,“我想吻你。” 姜烟躲了一下,“我涂了口红的”。 “啵一下呗。” “那你别伸” ———“都叫你别伸舌头了。” “rry,条件反射。”他勾着唇说。 一直到入夏,阮江临直接又休假陪她待产了。 她双脚肿得完全不能看,穿鞋都穿不进去了,她最开始的时候还会顾及到形象,不想给阮江临看到,后头想藏也藏不住了,不过都是些正常现象罢了。 入夏没多久,姜烟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看不出来像谁,皱巴巴的,姜烟觉得丑,可阮江临欢喜得很,他抱在怀里小小一坨,倒是高兴。 不过他有些怕抱孩子,太小了,总担心抱着的时候会抱紧了,像个瓷娃娃一样,捧在手心里。 她坐月子的时候,阮家人都来瞧过了,焦静言女士很高兴,一直在嘱咐她月子中需要注意的事儿。 她细着耳朵听着,阮江临站在她身边,不知道讲到哪一句时他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焦静言把孩子放在婴儿床里,忍不住问了两句:“还没好转一点嘛,上次体检的情况怎么样了?” 无人说话。 姜烟在月子中心待了足足两个月才离开的。 平常人家住上四十天也就够了,偏得阮江临非说什么不放心,要让她待两个月。 因为她有腰伤,所以只能破腹产。 小腹处留了一道骇人的疤痕,她每每自己看着都觉得害怕。 做手术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医生剪子咔嚓的声音,那时她自己心里一直发毛。 他身体一直不太好,虽然戒烟,这些日子也养的很好,但是感染的面积已无法挽救,甚至越来越扩大。 再之后可能会演变成肺癌,所以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去体检。 她出月子没多久,阮江临还真把公司给卖了,她难免吃惊,但他总说想多陪陪她,他开心就好。 那时候,他时常会盯着她那道疤看许久,还会不自觉地伸手去抚摸。 姜烟难免会有些排斥,有些嫌弃地开口问:“是不是很丑?” 阮江临直勾勾地盯着她,认真回答:“很漂亮。” 他又骗她,她自己明明瞧着那样丑。 “要不我去做个祛疤手术。” “别介,真挺好看的,我喜欢。” 他俯身去吻她,堵得她再也说不出来话。 阮江临那病拖了两年,一直到他四十岁,才被确诊为肺癌晚期了,不过与上次体检相差半月而已,再次检查已是回天乏术。 于姜烟来说,有些晴天霹雳,她这一年里,总盼着会有奇迹发生。 可每次检查,发现他肺部感染面积不断扩大,这是事实,一直在打击消耗着她的心。 阮江临倒是看上去很平静,只是太平静了,像是在安排后事一般。 那些日子,姜烟总是哭,躲在医院的角落里哭。 每次来医院,她都曾无数次地祷告,医院的墙面,听过她最诚挚的盼望。 她不敢让阮江临知道,可她那一双哭红了的双眸,怎么可能让人看不出来。 不过她既然装,阮江临自然也不揭。 “孩子呢?” “送妈那儿去了。”姜烟给他削了个苹果递给她。 他伸手接过去,却是没吃,他没告诉姜烟,他其实已经连东西都开始吃不下了。 他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叶琛和莫子柏他们时常来探望,聊些有的没的,不过都没说他病情的事儿,似乎刻意躲避这个话题。 他日渐消瘦,已瘦脱了骨,与她记忆中那副玩世不恭的绝世形象完全不同了。 癌症晚期的病人接受化疗,无异于是在垂死挣扎,可他总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就算不为他自己,也要为姜烟再拖一拖。 他的背脊上,针孔已经要布满了。 姜烟每每看了心疼,她甚至不敢带孩子来医院看他。 姜烟站在门外,直到阮江临做完治疗,她才进去,她不忍看,他每次都是闷着疼,从来不喊一声。 他那样骄傲的性子,怎么会允许自己哼叫一声。 姜烟扶着他上轮椅。 “今晚把子清带过来,我好久不见他了。”他声音太过于虚弱了,像是一阵沙一样,轻轻便能吹走一般。 她轻抚摸住男人的手,强压着声音:“好。” 他大抵是有预兆的,知道大限将至。 阮子清两岁了,说的清楚话也走得来路了,不过他不太认识阮江临了,因为脱了相。 姜烟把孩子抱过来的时候,小家伙明显有些怕,缩了缩脑袋,印象中的爸爸不是这副模样。 刚过十二点,阮家人都站在病房的门口外。 最后一点时间了,总要留给姜烟的。 姜烟趴在病床的一旁,双眼已经哭干了,眼神空洞。 她看着男人一起一伏都极为用力的呼吸,那可是阮江临,那个高高在上矜贵惯了的阮江临。 可是他现在躺在病床上,羸弱得连一次呼吸都需要透支巨大的生命力。 姜烟跪在他病床边上,握着男人的手,他原本骨骼分明的手现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阮江临,你走,我放过你了。” 她执念根深蒂固,年少时的欢喜,半途的分离,她与他相识近二十年,却花了一大半的时间在分别。 她有心算计,费劲心思织起的一张网,困住的不只是阮江临,还有她自个儿。 余生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已从来日可期变成遥遥无期。 他走了,她的路呢? 阮江临是凌晨去世的,机器上的心跳慢慢拉成了一根直线,直到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姜烟不知道,阮江临死前,有过人生中的第三次后悔。 在生命的最后一秒,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同意她要个孩子。 那是个夏,他原先种在山头上的朱丽叶全凋谢了,姜烟种不活它们,没有一点生机了,花期已尽。 第一百一十六章 番外(一) 顾清第一次见阮江临时,是在一个酒会上。 她那时才进圈子不久,仗着还行的家世,艳冠一时的长相,心气傲,性子高。 连着数月,不少稍有些背景的富家子弟或是老总向她抛出的橄榄枝,一时风靡京圈。 她那时可是华影旗下炙手可热的小花,一时心性高也是在所难免。 经纪人也给她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盼她能想通娱乐圈的那条线,花无百日红,而且那时她还算不上有多红,但她偏偏看不上这位,又嫌弃那位,清高得很。 后来一次酒会,宴席之上,远远地便望见了人群中的阮江临。 一群大腹便便的成功人士之中,无论俊容,姿态,气质,属他最为拔尖。 旁人与他说些什么,他不喜于色,只是淡淡开口回答,手中握着酒杯,都是别人来向他敬酒,他偶尔浅尝一口。 他神色懒散,游离其间,姿态肆意。 顾清听说过他,却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他可是京圈有名的公子哥。 顾清先前还以为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与旁人无异,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成功人士。 那时他身边也有一个女伴,顾清一眼就看到了,封大影后。 那样的地位,是她从来都不敢肖想的,可那时大抵是被色欲冲昏了头脑,她就想与那位攀上一点关系。 其实张姐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想的,只是阮江临这个人罢了。 她端着酒杯,一袭长裙,步伐摇曳生姿,向男人走去。 主动与他碰杯,“阮先生,认识一下?” 男人没回话,只是仰头喝下了那杯香槟,他流畅的下颚线格外俊逸。 他没说话,只是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只一次,一副好看的皮囊,矜贵的身份,崇高的地位,便让顾清迷了心智。 她和张姐说了想法,张姐原是震惊,还以为她眼界有多高,结果还不是折服于那些个富家公子哥的手上。 华影有心牵线,他既也有意,这件事也就算是成了半截。 顾清第一次收到阮江临的礼物,是一张房卡,张姐拿给她的。 后来念及,顾清也想不起当初自个儿收到那张房卡时是什么心情了,大概是高兴的。 那段时间,她算是在阮江临身边盛宠一时,跟着男人出没各种高端场所,他的朋友,她都认识。 他也的确宠她,凭他,顾清至少少奋斗了三十年。 不过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开始也的确管得住自己的心。 不过阮江临太会巧言令色,那些个勾当人心的情话,他信手拈来。 在他看来,不过有兴致时,闲来的逗趣,却是顾清一步步圈地自套的笼子。 那时,他有多宠她? 大概是可以连夜开车,从京都到北城的情分。 不过却是为了睡她而已。 他脾气不大好,顾清总是耐着性子哄他。 这一点不如姜烟,至少顾清她从不敢去触碰阮江临的逆鳞。 跟了阮江临那么多年,唯有一次,她只开口提过一次要求。 那一次她生病,阮江临来了个电话,让她晚上去作陪,少不了是要喝酒的。 跟在阮江临身边,她既是女伴,又充当了公关这个角色。 说出来多有脸面,娱乐圈有名的一线女星,未来视影的天后,心甘情愿地跟在阮先生身边做公关。 “阮先生我生病了”她说话时软软的,一音一调都勾着男人的心弦。 “行,那别来了。”他嗓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他大抵是在打牌,旁边有女人作陪的声音。 顾清心揪着疼,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阮先生,明儿来我这儿吗?” 男人没回话,似乎是将精力全放在了牌的身上。 她试探性地再次开口说,“来” 许久,才传来男人淡淡的笑声,还有一旁人的打趣声,顾清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不过却是知道,他一定是赢了。 他讪讪笑了笑,挑着嗓音问,“想我来?” 顾清有些害羞,光是听到男人逗趣的声音,她都能想到他逗人时的模样。 “是啊,想你来。”她低着嗓音答,脸止不住地娇羞。 他似是故意吊着她,晾了她好久,手上把弄着旁人递过来的烟,随后叼在嘴里,眸色深邃,一旁的女人弯腰给他点烟,他上挑眼瞧了一眼弯腰的女人,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缓缓开口,“行啊,来呗。” 那夜,是顾清跟在他身边那么久,最高兴的一晚,那是她唯一一次开口和阮江临提要求,也是他少有的答应。 看来那晚,他极高兴。 顾清跟了阮江临很多年,别人都说她嫁入豪门有望,后来连她自己都这样觉得了。 直到阮江临一次又一次地打她的脸,让她找清自己的位置。 那时候,她常想,就算阮江临不结婚,她这样跟他一辈子也挺好。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阮江临不是不想结婚,只是不想和她结婚而已。 在阮江临身边,他教会了她不少的东西,譬如找准自己的位置,譬如如何在恰当的时机谋得最大的利益。 后来她也的确如此,她索要得越来越多,资源一个接着一个拿,拿得手软,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势利,背离了初心。 阮江临喜欢听话的女人,她自诩这一点她一向做的很好,哪怕连最后的分手。 她也不闹,连多余的挽留都没有。 天知道,那一刻,她几乎痛得心碎。 阮江临从来不知道,她守过每一个孤寂的夜,盼着不会来的人。 才与阮江临分手的那些日子,圈里面有多少人在看她笑话。 她从前跟着阮江临狐假虎威惯了,一朝落水,人人恨不得上来吐她一口唾沫。 那时候,甚至有人将她明码标价出来,毕竟从前是跟过阮江临的人,心气高得很,不少人想接这个盘。 一段时间,她说得上是举步维艰。 有时候想,退出这个圈子也就算了,可多少个上亿的合同,还有从前的对赌合同,她该拿什么来还。 阮江临分手向来干净,自是不晓得她那些苦楚。 不过跟过阮江临这件事,顾清从未后悔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番外(二) 阮江临去世后没多久后,姜烟就病得一发不起。 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心神憔悴,哀莫大过于心死。 那天,她守了他一夜。 其实医生他们早就已经说过让家人做好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无法做到。 输了几天的液,躺了几天的病床,一直到阮江遗体临送火葬场的那天。 她终于绷不住情绪了,一想到数月前还与她调情蜜意的男人,如今只剩下一抔灰,她便疼得撕心裂肺,犹如刀绞。 到入冬的时候,姜烟病得越发严重了,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不过月余,她眼角竟多了几条细纹,发间也多了几根从未出现过的白发。 她才三十四岁啊,明明几月前,她还是被阮江临宠得玉软花柔的少妇。 自阮江临去世之后,阮子清就一直放在阮宅养着。 姜烟实在是没精力,她整日浑浑噩噩,焦静言说要把她也一并带回老宅。 可姜烟不肯,她性子一向倔,说是不肯便决计不会回去。 她放了工作,在七号院里一待就是几月,她也无需工作。 靠阮江临留给她的那些资产,够她和阮子清造几辈子了。 阮子清吵了几次,说是要见妈妈和爸爸,焦静言也和姜烟聊过几次,不过见她神伤,每每都还没开口便已说不出口了。 姜烟是个执念很深的人,阮江临当初的一句话,可以让她肖想二十年。 如今,更是如此。 有些人,有些事,除非她自己肯放下,否则别人是怎么劝,她也放不下的。 她待在七号院里不肯出来,像是将自个儿锁在了和阮江临的回忆牢笼里。 她贪恋着七号院里每一分曾经属于男人的气息,一滴一点,她都忆起往昔分毫。 她还记得,阮江临住院前的一天,她在家给他收拾东西,那时他揽着她,说自个儿要是回不来,就让姜烟之后再找个人嫁了,只是千万别再找像他那样的了。 有些人,伤心一次就够了。 那人要是介意阮子清,就将孩子送回阮宅,阮江临留给她的那些,就当做嫁妆。 姜烟那时在他怀里气得能哭死,捂着他嘴不让他说。 他净会乌鸦嘴,只是看着好看,说不出来什么漂亮话。 那些日子,她闲来无事,整日整理他的衣衫,有时抱在怀里,能坐上一整天。 所有人都劝她节哀,她又该如何节哀。 她自年幼丧父,后又丧母,她记不得童年的灰暗,只是记忆里关于阮江临幼时拿京话逗她的那束光,照亮她整条人生的大道。 她的家人,挚友,爱人皆前后离她而去,好或坏,她从未真正地得到过。 如此一想,自己这三十四年又到底活了个什么劲儿? 织的那张网不过困住了她自个儿而已。 年前,焦静言不忍再看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了,心狠之下,把阮子清给她送了回来。 孩子太小了,还不能理解爸爸去世是什么意思。 在他的世界里,就是想问爸爸妈妈什么都不来看他,为什么妈妈整天那么伤心,他想要爸爸抱,想要妈妈疼。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不得不稍微振作起来,她自己怎么作贱自己都行,可是阮子清不行。 一直到过年的时候,她带着阮子清回了老宅过年,老太太看上去比上次还苍老了一些,已经完全走不动路了,只能坐在轮椅上。 老年痴呆症也越来越严重,完全不认识人了,只是依旧会格外疼爱阮子清这个曾孙子。 阮子清和阮江临长得是真像,像是个缩小版一眼,一眉一眼,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姜烟有时候看着阮子清,都能出神好久,之后伴随来的便是心里无尽的空虚,怎么填也填不了。 一家子在阮宅热热闹闹地吃了个团圆饭,阮欣窈依旧充当了开心果这个角色,全家人都被她逗得乐呵。 姜烟也难得地笑了笑。 阮江锦怀里抱着小团子,比阮子清大近一岁,一直闹着要爸爸抱。 阮子清瞧了瞧,躲在姜烟后面,玩着手指,懂事地没开口说话。 阮江锦瞧见了,将孩子递给蒋瑶,走到阮子清面前,蹲下,张开双臂。 阮子清望了眼妈妈,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到阮江锦的怀里。 他太小了,不懂得分别的意味,但是他知道妈妈很伤心,所以从来没吵过要找爸爸,虽然他不知道永远也找不到阮江临了。 姜烟眼眶又湿了,独自一人擦了擦眼泪,没说话。 阮宅的门口还是去年的那副对联,是去年阮江锦和阮江锦一起写的,阿姨虽然每日都擦拭,可依然很旧了,不像是新年新气象。 到走的时候,姜烟牵着阮子清在门口站了很久。 太晚了,司机送他们回七号院的。 等到了,姜烟按照以前阮江临的惯例,给卢先生包了一个红包,还是去年的数额,厚厚一叠。 卢先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收下道了谢。 这是阮江临往年的惯例,他懒得送新年礼物,便会给旁人包一笔不菲的红包。 她牵着阮子清往里走,路灯下,晃晃悠悠的,暖黄色的色调打在雪地,苍凉又温暖,好不矛盾。 也不知道走到哪一步,阮子清不走了,姜烟停下脚步回头望他,温柔开口问:“怎么了?” 小家伙红了眼,才包着嘴巴问:“爸爸抱。” 姜烟的心脏好像被铁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新的一年,她以为只要她够坚强就行了。 可一句话,便能让她溃不成防。 姜烟蹲下身子,将孩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背。 那是阮子清第一次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阮江临了。 小家伙憋了好久,才放声大哭,他好想要阮江临抱他,将他高高地举过头顶。 姜烟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干涩得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想着哭,哭过这一次就好了。 小家伙大概现在才意识到那夜见到的男人,原来是自己的爸爸,他怎么就变成那样了。 姜烟像是被大雪埋住了一样,她不想坚强,也不想勇敢,她想要阮江临来拉她一把,她就快死在那片雪地里了。 可阮江临,再也不会为她扛起一片天了,只剩她自己一人了。 忽的,她用尽全身力气,撑了起来,吃力得将阮子清抱起来,往七号院里走。 雪地的脚印,一深一浅,被大雪又给淹没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