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契约娇妻》 第一章约法三章 “第一,结婚以后,我们分房住。” “我对飞机场没兴趣。”历斯赫修长的双腿懒懒的搭在一起,饶有趣味的翻动着手中的文件,想爬上他历斯赫床的人可不少,本以为这女人不过是欲情故纵,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把这一条加粗加大列在了第一位。 鹿羽希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像是为证明什么似的下意识挺了挺胸,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第二。。。” “我都答应你。” “哎?”鹿羽希清秀的小脸显然一怔,那么干脆,难道有鬼? 历斯赫合上手中的文件夹,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鹿氏的千金鹿羽希,两天前她莫名其妙跑到自己会议室里,气喘吁吁地当着一群人的面告诉自己,她要和他结婚的那一幕还在眼前挥之不去,他历斯赫一个大男人,居然莫名奇妙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给求婚了?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尤其是望着会议室那一群不怀好意却又强忍笑意的脸,他简直觉得自己这些年在公司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威信都轰然倒塌了。 所以他当时就毫不犹豫的让保安将鹿羽希给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公司。 “那钱。。。”鹿羽希紧张的揪了揪自己的衣袖,见他神游天外,出声提醒道。 “这是五千万的支票。”历斯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支票递到鹿羽希的面前,预想之中见到巨款的狂喜却没有出现在她的脸上,不由得让历斯赫挑了挑眉。 鹿羽希接过支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你难道不应该对我说声谢谢?” 鹿羽希抬起头看着面前男人深邃的瞳孔,毫不避讳的在自己脸上打量着,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倒像是他一贯在外的冷酷作风。 “这是我该得的,我凭什么要跟你说谢谢?”鹿羽希的唇角微勾,反倒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 历斯赫没有计较,认同的点了点头从胸口掏出钢笔在那份契约上流畅飘逸的签下几个大字,推到鹿羽希面前后又重新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鹿羽希:“这是婚前协议。” 看着厚厚的一叠文件,鹿羽希不由得皱了皱眉,她现在急需要那笔钱,自己费劲心思也不过想到了两页纸,比起历斯赫这一堆实在是大巫见小巫。 随便翻动几页,鹿羽希瞬时膛目结舌起来,市中心PASA珠宝中心,C城慕雾红酒集团,F国大名鼎鼎近几年新崛起的SUNCEN科技公司。。。还有许多大大小小自己叫得上叫不上名来的集团公司酒庄居然都是历斯赫名下的? 她知道历家势力庞大,商业集团也盘根错节遍布各个行业,却没想到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地步,难怪能眼都不眨的就给了自己这五百万支票。 而鹿羽希这一切表情变化自然都被历斯赫一丝不漏的尽收眼底,心中顿时冒出一丝不屑,嘴唇轻掀:“看完了吗?” 那么多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能看完?鹿羽希心中暗骂,低头翻到最后一页签了字,脸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了点头:“嗯,看完了。” “我最讨厌被人欺骗。”历斯赫悠悠吐出一句话,让鹿羽希浑身一震,下意识开口解释起来:“这太多了,我看不过。。。” “是这份文件上说明的,不过一句话,这些产业婚后或者是离婚后,都和你没有半点干系。” “哦。”鹿羽希垂眸点点头,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本来就算一场交易,对于历家的东西,她从来没有觊觎过。 “而我,最讨厌被人欺骗,也不仅仅是刚才那件事。”历斯赫骤然低头,嘴唇挨到鹿羽希耳边,炙热的呼吸喷到鹿羽希的耳道里,让人浑身一凛,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那么历太太,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第二章没有婚礼 翌日,天蒙蒙亮时鹿羽希就醒了过来,面对陌生的房间有一瞬间的愣怔,简洁雪白的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和历斯赫的性格倒是相衬,想起昨天的一切,鹿羽希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自己就那么。。。结婚了? 翻身在包里掏出底层藏得极深那张五千万的支票,鹿羽希的不真实感这才稍稍消散了一点儿,起床洗漱好就下了楼,准备偷偷溜出去,却没想到有人居然比自己起的还早。 历斯赫的目光定格在鹿羽希的身上,心里有几分奇怪,鹿羽希只好硬着头皮朝着他走了过去。 “早。” “嗯。”历斯赫点头,并未回应,气氛一时之间尴尬起来。 鹿羽希扯了扯嘴角:“我先走了。” “等一下。”历斯赫叫住她,优雅的放下餐具,拿起餐巾轻轻拭擦嘴角,明明在鹿羽希看来娘炮至极得动作却被他做的极其自然,眉宇之间带着淡然,举手投足之间都像原本就是上世纪宫廷的贵族。 “我用餐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不过,结婚证书已经办好了,婚礼定在下个月6号。”他轻飘飘的开口道,却像在她身上浇了一盆冷水。 “什么?婚礼!”鹿羽希顿时睁大了眼。 “嗯?你有什么意见吗?” 当初可是她跑到自己公司里来说要和自己结婚的,虽然后来他才想起自己的确去让秘书去找过人,可那不过是为了应付家里的催婚,早就被他给忘到脑后了。 因此他开完会后询问秘书鹿羽希是如何进公司来的之后,居然鬼使神差的让人把鹿羽希给找了回来,当然还顺便查了她的资料,这才有了昨晚那一幕,契约结婚?嗯,似乎也什么坏处。 “我拒绝办婚礼!”思绪瞬间被鹿羽希的掷地有声的话给打断。 历斯赫微微皱起了眉头,口气也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同意办婚礼!” 她跟他本就是秘密签订的合约,瞒住了家里的人,如果办了婚礼,岂不是就人尽皆知了。 “为什么?”历斯赫抿唇抬眼问道,他娶她就是为了堵住别人催婚的嘴,而她一个为了钱嫁给自己爱慕虚荣的女人,居然不想办婚礼? “你不用担心,就算是交易我也会给你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省得丢了我历家的面子。” “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一切,都能够保密。”鹿羽希望着历斯赫的脸淡淡开口,却让脸上的男人更加诧异了几分。 “为什么?”她和自己结婚的事情一放出去,那她鹿羽希轻轻松松就能挤进上层社会,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去巴结她,怎么说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鹿羽希却笑了笑:“这场交易历少和我都不过是各取所需,何必弄得人尽皆知,今后也好好聚好散。” 第三章质问 “什么?你结婚了?”严娜睁大了眼,捂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听到了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消息。 鹿羽希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搅拌着手中的摩卡,那勉强的笑容却比咖啡还苦:“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办?爸爸欠了那么多债,我总不可能袖手旁观。”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希希你这样根本就是在用自己的幸福开玩笑!”严娜心疼的望着面前的人儿,她那么优秀,本来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她记得前些日子鹿妈妈还在给她张罗着相亲,还在跟自己吐槽再遇到几个奇葩对象就要对婚姻产生怀疑了,没想到这才过了短短几天,她已经结婚了。 鹿羽希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拍,一抬起头来严娜那张脸就在自己眼前放大了起来,带着暧昧的笑。 “咳,希希,那个人怎么样?” “谁?”鹿羽希不明所以。 “跟你结婚的那个人啊!”严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鹿羽希摇了摇头,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我的天呐希希,你这样万一被人卖了都还帮人数钱!” “对了,你今天有时间么?我这段时间不回去了,这五千万你帮我拿给我妈吧。”鹿羽希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掏出支票推到严娜面前,再继续下去她能嚷嚷一整天。 果然,鹿羽希成功的转移了严娜的注意力:“你不怕我那些巨款跑路了?” “你会么?”鹿羽希挑眉,对她的话显然不置可否。 严娜站起身来,给了鹿羽希一个大大的拥抱,心里有些感动,这笔钱可是她用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换来的,她居然这样简单的就交给自己了:“不辱使命,揣着巨款我得先跑了,希希,能眼都不眨给你五千万的人不是秃顶大叔就是黄金单身汉啊!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假戏真做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是认真的,你不回去不就是已经同居了么,真爱面前年龄都不是问题,我看好你哦!”严娜拍拍鹿羽希的肩,一本正经的鼓励道,说罢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一溜烟跑了。 鹿羽希不由得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严娜一天就喜欢做些白马王子的美梦,可是历斯赫似乎的确是无数人心里梦寐以求的黄金单身汉啊…… 自己怎么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鹿羽希咳嗽一声,拿起包离开了咖啡厅,却没注意到角落里的男人也结了账站起身来。 鹿羽希迎着微微的暖阳微眯着眼,还沐浴不到三秒钟就被一身影遮挡了视线。鹿羽希不满的皱了皱眉头,看着来人。 徐南州脸色微沉,一脸如沐春风的脸颊和眸中那股炙热一点儿也不相匹配。 “徐南州?”鹿羽希略有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南洲集团的总裁,她的高中同学。 他直直盯着鹿羽希,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羽希,你,你真的跟人契约结结婚了?” 鹿羽希眉头轻拧,目光中已经有了不满,她仰起头小脸微白的看着徐南州,语气薄怒,“你偷听我和严娜谈话?” 徐南州顿了顿,语气急切的解释道:“没,我坐在那里听到了你们的声音,我不是故意要听的。羽希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和人契约结婚了?” 第四章你看够了没有 鹿羽希暗压抑了怒气,语气平淡已经不想解释道:“你都听到了何必还来问我?” “我……”徐南州脸色一僵,重新看上鹿羽希的小脸,那肤如凝脂的小脸映着暖暖的光,不觉闪闪而华。 他不禁无奈了语气,“羽希,你父亲的事我也知道,如果你需要帮忙,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又何必和人契约结婚呢?” 去求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这只会让鹿羽希更为难。 她和历斯赫素不相识没有任何情感牵扯,一切不过一场交易,契约期限一到,大家好聚好散不会有任何关系。 她鹿羽希简单明了,不想走弯路,恰好那历斯赫也是个爽快人。 鹿羽希笑了笑,那勾起的唇角在徐南州的眸角一闪而过,再见就已经是她的背影。 她没有回答,就直接转身离开。 徐南州失落的眸子一瞬间涌起一层暗涌,不甘心的情绪在心口翻滚,那如沐春风的柔和一下子消失殆尽。 他慢慢握紧了拳头。鹿羽希,你一定是我的,必须要是我的! 鹿羽希刚离开就收到了历斯赫的短信。简单的三个字,来公司。 早上关于婚礼的问题,她坚决拒绝似乎有点惹怒了那个高冷的男人,直接阴着脸去了公司。 鹿羽希伸手打了的直接去了傅氏集团。 傅式集团,原名历氏集团。听说当初历斯赫的父亲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求婚他的母亲傅颖月直接将集团的名字改成了傅式集团。 鹿羽希一直很好奇,历斯赫的母亲是个怎样的女子。能拥有那个A市之王般男子的爱。 她很快就到达了傅式集团。历斯赫倒也周密,已经派了王秘书下来接她。 王秘书一身正装,看上去不苟言笑,一副黑色的框架眼镜又给她上了几分严肃的气息。不过不管怎样看上去,都是一个冷美人。是哦,这历斯赫身边就都应该是美人。 可看到她时,眸中不免也闪过一丝惊讶,一副恍然的表情。 “我道总裁为什么,原来如此。” “什么?”鹿羽希疑惑,不解其意。 王秘书朝着礼貌的笑了笑,“鹿小姐是吧,总裁已经在等你了,请跟我来。” 鹿羽希点了点头,跟着王秘书一路走过。周围有太多的眼光在她的身上穿梭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鹿小姐不必在意,你是第一个总裁要见的女人,他们对你也是充满好奇。”王秘书解释到。 鹿羽希不免微微惊讶。她倒也是没想到历斯赫这样一个无冕之王的存在,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她一直以为他这种人私生活应该是很乱的,没想到还是货真价实的单身汉。 她想着不自觉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 王秘书替她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将她引进就退了出去。 她的面前是堆积如山高的文件,鹿羽希坐在一旁的沙发从侧面看过去,那曲线优雅的勾勒的精致完美的侧脸。他的眉眼低垂,极其认真的处理着手中的文件,似乎对她的进来完全不知情。 鹿羽希不自觉的托起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还是第一次觉得原来认真起来的男人这么有魅力。 也是果然运行这么一个庞大的集团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历斯赫睨着眸子,最后利落的在结尾处划下自己的名字。随即钢笔啪嗒一声被他丢在一旁。 他深邃犹如无底的眸子微微一侧,唇角犹得勾起一道不深不浅的弧度,带着几分调侃的意思,“看够了没?” 鹿羽希一愣,有些慌张的收回花痴的眼神,立刻感觉正襟危坐,不自然道:“还行。” 第五章这关系见不得人 “呵呵。”历斯赫自胸腔发出一声低笑,起身大步走过落坐在鹿羽希身旁。 鹿羽希有点做贼心虚的往旁边挪了挪,“你要我来公司做什么?” “早上你与我说的婚礼之事,我思索了一番,婚礼可以不办,我们的契约关系可以保密,但是饭还是要请的。请的也是身边几个要好的人,你不必担心,他们自然也不会说出去。我想问你那边有没我什么要请的人。” 这么说来也是可以的,鹿羽希同意。要请的人? 这并不是有些特殊意义的结婚,父母肯定不能请,她也向来没什么朋友,除了严娜就没有别人了。她道:“严娜。” 历斯赫点了点头,“好,我晚上派人去接。” 鹿羽希一愣,“今晚?” “是。” 已经容不得鹿羽希再多惊讶,她已经直接被历斯赫拉了出去。 “历总,头发做好了。你看着可满意?”造型师anda转身向沙发上的历斯赫说道。 历斯赫慵懒的挑起眉眼,看着镜子里的人,皮肤本就白皙只被她上了一层淡妆,清雅精致。青丝全部梳向脑后,露出光洁圆润的额头,几缕碎发顺然的落下显出几分不刻意的美。脑后发丝做成微卷,随意束成一个花苞型。本就如兰的气质透出几分古典气韵。 “还行。” 鹿羽希不免翻出了一个白眼,实在不喜欢为何要这么刻意的打扮。总历斯赫的来说就是不可以让那些人吐槽他的品味。 若是嫌弃她的品味低为什么又要同意和她契约结婚。思来想去鹿羽希还是觉得是历斯赫太挑剔,至少她鹿羽希也是个少有的美人啊,还是满满的胶原蛋白。现在像她这样纯天然的美女已经很少了。 想着就见历斯赫从身后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鞋子递给了她,“换上。” 鹿羽希撇了撇嘴,接过袋子就进了试衣间。 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完美的勾勒出她的身材,完全贴合就像是特意为她定制一般。坎肩的设计露出了半边性感的锁骨。自坎肩至腰间缠绕着一簇簇白色的木兰花朵,花蕊皆以钻石点缀,显得清雅万分。配上一双水蓝晶高跟鞋,不禁又现出几分高贵的气质。 鹿羽希走了出来连自己都微微惊讶了一下。 历斯赫平淡无波澜的眸子不免微微闪烁,那光芒停留片刻稍纵即逝。他勾了勾眉眼,“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女儿,该有的气质还是有的。” 鹿羽希看着历斯赫,很想拿手中的袋子砸他。 历斯赫调笑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突然伸出朝她勾了勾,“过来。” 无奈听话的走过去,就立刻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 他的手掌微转,也不知从那儿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四叶草的项链。 银链映着灯光微微闪烁,那四叶草的吊坠绿色的光芒反射在他的眉眼之中。 历斯赫挑出链子,靠近她。 “别动。”他温热的气息不自觉的喷洒在她的耳垂,鹿羽希只觉得一阵电流流过全身,有些不经意的颤抖。 历斯赫勾着唇角,手指在她的脖颈之间微动。 鹿羽希只觉脖间一凉,可她的脸色竟微微发了热。 “不错。” 鹿羽希瞄了瞄镜子中的自己,那一小小的绿色的小叶子静静的躺在她的脖间。 历斯赫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到了,我们回去吧。” 第六章你逃不掉的 到达帕金小区的时候,鹿羽希那颗平静的心竟有些紧张起来。 里面是历斯赫的圈子,虽然是契约,但总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暴露。 想着,历斯赫已然拉着她的手下了手。 那群人早就在屋子在等候了,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头肆意张扬着的金发。那男人调笑着,朝着他们吹了口哨。 “呦,历大总裁可让我们好等啊,总算让我们瞧见你这小娇妻的真容。”顾诩不正经的笑着,转眼向历斯赫旁边的女子看去。 只一眼,他的眸子微微一缩,瞳孔惊艳未消。随之又吹了个口哨,“大美人儿,叫什么名啊?说出来让我久仰久仰啊。”这么大个美人,名字他肯定会有所耳温啊。 鹿羽希略有尴尬的笑了笑。这个人她自然是知道的。顾氏集团的少爷,鹿羽希知道他当然还是因为这人占了A市花边新闻的百分之八十,不是和这个女星的绯闻就是那个模特的暧昧关系。 “顾少,小女子的名字不足一提,你的大名就如雷贯耳了。” 此话一说,一旁几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历斯赫笑着提了提她的手,侧头轻声而道:“顾诩一直是这般不正经,你一会儿离他远点。” 鹿羽希随着历斯赫认识了一遍,也就没她什么事。她刚想着怎么没看到严娜,就被一人偷偷拉到一旁,正是严娜。 严娜睁着大眼睛盯着她,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羽希,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结婚的对象是历斯赫啊。” “额。”鹿羽希被激动不已的严娜左右摇晃。她就知道告诉严娜,会是这么个样子。 “现在不是知道了嘛。” “啊啊啊。”严娜还是消化不了这个事实,“历斯赫啊,A市的钻石王老五,多少女孩梦想着嫁给他啊。我说羽希你是怎么遇到他的啊?” 鹿羽希尴尬呵呵笑了两声,“意外意外。” 她可真不知怎么说,父亲在香港的生意突然遭遇意外捅出了五千万的洞,她没有办法四处凑钱,去了B市找姑妈借钱却被姑妈当众赶了出去,在大马路还对她恶言相向。这一幕也恰好被路过的历斯赫看到。她离开之后不久历斯赫就派人找了她,被她一语拒绝。可是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回来A市之后还是硬着脸皮找了历斯赫。 然而另一边,顾诩苦桑着脸,“阿赫你这一结婚可害惨了我,我家那老妈,知道你结婚了直接就跟催命似的。我这已经不敢回家了。” 历斯赫轻笑,“你要是想结婚,自然有女人愿意。” 一听到结婚,顾诩立刻惊恐的退了好几步,“结婚就是男人的坟墓,我是个不婚主义者。”说着目光正好落在鹿羽希哪一处,那个整个宴会最闪光的女人。 顾诩盯着鹿羽希,看着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拍了拍历斯赫,问道,“阿赫,我怎么越看她越眼熟呢?” 历斯赫顺着他的目光看上那映着炫彩的灯光也毫不失色的脸蛋,抬起手中的红酒喝了一口,那染液的薄唇微弯,发出一声轻笑。 “我们也不过是契约结婚。” 可是,鹿羽希,上天既然又把你送了回来,这次,你绝对逃不掉。 第七章你这是在点火 “契约结婚!”顾诩一吓,“说了半天,这还不是你的女人啊。不过你历大总裁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要搞这么个契约?” 历斯赫又饮了一口红酒,眉眼微弯遮了那一抹幽暗,“你之后会知道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诩虚眯着眼,看着历斯赫哦了几声,心中不觉已经有了算盘。 鹿羽希迫于严娜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还是如实将前因后果事情前前后后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哇哦,这么帅的嘛?可是他怎么会选你嘛?”严娜还是有些不懂,又开始发挥她那爱幻想的大脑,“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鹿羽希好笑的看着她,不禁也开起了玩笑,“大概是看本小姐我美丽动人。” “美丽动人的鹿小姐~” 就在这时一个金色的物体突然靠了过来,吓了鹿羽希一跳。 “顾,顾少?” 顾诩一脸坏笑的端着两杯红酒,看着鹿羽希递过去一杯,笑道:“作为阿赫的妻子,我多多少少还是眼叫一声嫂子啊,来,嫂子我敬你一杯。” 鹿羽希虽然不喝酒,但也不好拒绝,她接过送酒仰头喝了一点。 她仰头之际自然没看到某人唇角勾起的那抹得逞的坏笑。 “嘿嘿,那就先不打扰嫂子了。”说完立刻转向了别处。 严娜看了一眼,歪了歪头脑似在思索,“羽希,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怀好意呢?他不会看上你了吧?” “呸,别乱说。” “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鹿羽希笑着与严娜说说笑笑了一会,身体渐渐开始涌起一层一层的燥热。 她的意识都开始渐渐迷糊起来。 难道是酒喝多了?她虽然没喝过酒,也不至于酒量差到这一步啊。 鹿羽希扶了扶晕晕然的脑袋,“严娜,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了不陪你了。” 严娜此时正花痴于这来自于商场顶尖处的各个帅哥,自然没功夫理她。 鹿羽希也不想坏了她的兴致,独自一人上课喽。 只有在暗角处的一人勾了勾唇角。 身体里那股燥热越来越强烈,她整个人就如同在烈火里燃烧。 鹿羽希的额头出了额头,意识越来越模糊,扶着墙的手也渐渐摸不着方向。 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软的失去了力气,然而在她倒下去的那一秒,那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历斯赫面色微沉,“你怎么了?” 这个怀抱仿佛给了燥热的身体一点儿的救赎。鹿羽希一个劲的往他的怀里钻,似乎不满意般的直接解开了历斯赫衬衫的扣子。 那炙热的肌肤触碰她的温热,她也觉得感受了一点儿。 历斯赫眸中一暗,瞬间涌起一层怒气。 这个顾诩! “热~”怀中的小人儿似乎一点儿也不安分,那个纤弱的小手不停的在他的身上胡乱的摸索着。 历斯赫沉着眸子轻声哄着这个小人儿。他一个用力直接将她抱起走进了卧室。 “乖,我去放凉水。” 他把鹿羽希抱在床上,却发现这个小女人怎么也不肯松开他的怀抱。 “我热~”此时的鹿羽希小脸已经通红,小手已在他身上想一个劲的靠上去。 那连衣裙的隔层使她很不舒服,她已经开始去扯身上的裙子。 那幽暗的眸子瞬间涌起一团火。 历斯赫不由沙哑了声音,“鹿羽希,松手!” “我不要。”鹿羽希红醇着小脸嘟着樱红的小嘴眼睛极其不满的摇了摇头。 “鹿羽希,你这是在点火!” 第八章 乖一点就不疼了 鹿羽希自然不知道他的意思,此时的她只觉得只要紧紧的贴着他她的身体才会舒服一点。 身体里不断燃烧的热已经完全烧灭了她的意志。 历斯赫一把抓住她那极其不安分的小手,眸中燃着熊熊烈火怒视着她。 纵然是模糊不清的鹿羽希也不由被他瞪的一怔。 然而下一秒,这个男子就倾了上来。他那薄凉的唇呼出的点点气息一瞬间喷洒在她的唇上。 没有一点儿温柔的意思。这个男人直接闯入她的口中横冲直撞。 鹿羽希愣了一下,双手立刻紧紧抱着这个男人。 唇齿之间,犹然能听到男子低沉的声音。 “鹿羽希,这是你自找的。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点火自焚。” 下一秒,寂静的空气中就划过衣衫被撕破的声音。 月色朦胧柔和的透过窗打在这一处。 在他身下已无半片衣衫的女孩一下子嘤嘤然的哭腔了起来。 历斯赫眉头柔和的低头在女孩额角轻轻一点,“乖一点,一会儿就不疼了。” …… 疼痛无不充斥着鹿羽希的记性神经。 她愣愣的看着浑身布满青紫吻痕的身体,再怎么愚钝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无不告诉她,这是真的。 一股怒气彭然升起,她怒目盯着浴室,仿佛只能那人出来直接射杀他一般。 历斯赫围着浴巾一出来刚好对上女孩仇视的目光。 “历斯赫,我们你明明约法三章过。” “你说分房住。”历斯赫孤冷的眸子微转,那乌黑的发丝湿潮的搭着,一滴滴水珠划过他的脖颈多了几分迷人的味道。 脑海中残存昨晚的情景一下子又在鹿羽希脑袋里闪过,她张着嘴只觉得脸蛋发热,已经是忘了说了什么。 “可这里是我的房间。”历斯赫说道,随手从身后拿出一条毛巾。不经意的擦拭着自己潮湿的头发。 鹿羽希看了一下四周,这里的确不是她的房间。她皱了皱眉头思索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和严娜说话,然后顾诩就来敬酒,接着她的身体就开始不舒服。不舒服?对!是那酒! 哪里是不胜酒力,分明是被下了药。 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鹿羽希怒着眸子,语气微冷,“你让顾诩给我下药。” “呵。”历斯赫自胸腔发出一声轻笑,眉眼中略有调笑,“你怎么不想着是你抱着我不撒手?” 他轻笑着也不等鹿羽希就直接走出了房间。 昨晚的感觉似乎还不错,早上已经耽误了时间。 鹿羽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怒直接将床上的抱枕都扔了下去,“历斯赫,你个伪君子。” 第九章味道还不错 “总裁,这就是我这个月准备的策划案。您,您觉得怎么样?”林总监胆战心惊的偷偷朝高座上的男人望去,生怕那男人精致的眉头一皱直接炒了他。 历斯赫挑了挑眉头,略一点头,“中央绿化池那部分再做这个详细的资料给王秘书。” 林总监一愣,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道:“总,总裁,我的案子可以通过了?”早知道这个案子他已经被打回重做了三次了,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幽深的眸子微转,似有不悦,“需要我再说一遍?” “不不不,我这就下去准备。” 整个会议顿时一阵惊讶,今日的总裁似乎好像特别好说话。身上时常笼罩着的肃杀气息减弱了不少,就连眉眼都让人觉得柔和了几分。 历斯赫结束了会议回到办公室,看到顾诩已经在等他了。 顾诩一脸笑嘻嘻的凑上来,一头金发在光下微微闪烁,“感觉怎么样啊?” 历斯赫淡淡瞥了他一眼,直接掠过他高大的身躯落坐在沙发上,眉眼轻挑,“我好像没有约你过来。” 顾诩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不请自来,论功行赏的嘛。” 他的眸子微微一冷,刺的顾诩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该谢我嘛?”顾诩缩了缩,弱弱的说道。 “我与她只是契约,期限一到就没有任何关系。” 顾诩不屑的切了一声,“还想骗我。”说着从身后抽出一张照片,一副了然一切的表情,“我就说她怎么那么眼熟呢,原来是她呀。” 顾诩扬着手上的照片,历斯赫冷眸轻侧而视,那照片的女孩似乎在与面前的人说些什么,姣好的容颜还显的有些稚嫩,只是那弯弯的眉眼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变化。 “这不是你初中那会的暗恋对象嘛?我就说这世界这么多女人,你怎么就偏偏选择了鹿羽希呢。原来这层关系啊。”顾诩嘿嘿的调笑着。 面沉如水依旧波澜不惊,语气微淡却散发着薄薄的怒气,“谁准你动我桌子?” 顾诩倒是一脸无所谓,“不动怎的知道呢?真没想到我们历大总裁这么深情啊。而且我听说前些日子历总裁去了香港一趟,没过多久鹿氏企业就面临着倒闭的风险。” “据我所知,那鹿氏企业不过一个中型企业,也不知道哪里惹到历大总裁了,值得你亲自动手。” “不过巧的是,那鹿氏企业的小姐现下正好是我们历大总裁的契约小妻子。” “啧啧啧~好复杂的关系啊。” 顾诩的话音刚落,只见空中一个银色的物体突飞而来,他一个伸手稳稳接住。 他将手上的车钥匙把玩了一圈,不由喜悦的吹了口哨,语气一变,“阿赫你放心啦,我的嘴巴可严实啦。” 这可是意大利限量版跑车,为了这辆车他可是特地找人拖了不少关系去买,可最后还是被人抢先一步,回来后才发现那人居然是历斯赫。 顾诩爱惜的把玩着钥匙,最后一脸贼嘻嘻的看上去,“你还没告诉我感觉怎么样?” 寒潭的眸子泛着微微的冷光,看得顾诩不由一颤。随即那幽冷的眸子轻轻一转,一抹柔和升起,他唇角微勾,“还不错。” 第十章有些事,不可强求 鹿羽希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只觉得身心疲惫,累的她午饭都不想吃。 “羽希啊,外面有人找。”同时小方好心转告。 这个时候还有谁找她?鹿羽希出去才发现原来是徐南州。 昨晚历斯赫没有一点儿怜惜的意思,导致她的身上和脖颈上都是青紫的吻痕,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鹿羽希穿的是高领的白色衬衫和蓝色的修身牛仔裤。 这样的搭配更加衬托出她姣好的身材,浑身散发这一股禁欲的气息。 徐南州只觉得喉咙一紧,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羽希,我想了好久,还是想找你好好谈一谈。” 鹿羽希工作的地方恰巧靠着南洲集团,所以徐南州时常会来找她吃饭。可她向来对他的倾意都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好。”鹿羽希干脆答应。她也应该把话说清楚,两人工作的地方相邻,如果一直如此,她只会觉得越来越为难。 南洲集团旁边的咖啡厅 鹿羽希轻饮了口拿铁,那淡淡的苦涩在口腔中散开。她抬头看了眼徐南州,却见他迟迟没有动口的意思。 “羽希,你,你能不能离婚?”杯过半饮,他才开口而道。 “你也知道我和他是契约,则么可能说离就离?”鹿羽希笑道,她看着徐南州如沐春风的脸,老实说,这个男人待人温和处事谦逊是个不错的人,可她鹿羽希就是相信感觉,他不对。 徐南州柔和的眸子微微一急切,“我知道,后果我来承担。你与他离了婚,结束这一段契约关系。” 鹿羽希弯了眸子勾了勾唇角,觉得有些好笑。她和徐南州是什么关系?他作为什么来为她承担? “南州,我有我自己的选择。”这场契约婚姻虽然不是她所愿,却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羽希,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想帮你并不要求你为我做什么,你还可以继续你自己的生活,我们我还是朋友的关系。” 鹿羽希摇了摇头。 纵然那个男人霸道冷血,甚至不择手段给她下药并且发生了关系。可是她还是不愿意来找徐南州,不是要不要求,这个人情她若是欠下了,又怎么能拒绝? “如果我想找你,我家出事的时候就会想到你,可我并不想去麻烦你。你也应该明白,我并不想欠下任何人情。” 这世界最难还的最难拒绝的,就是人情。 “可是你现在的生活并不是你想要的。”徐南州苦苦而道。 鹿羽希喝了最后一口咖啡,那双眸子清澈明亮的看着他,“这个世界上,不是我想要什么它就给我什么。南州,从前可能是我表达的不清楚,有些事情不可以强求。” 徐南州一怔,随即一声苦笑。 第十一章为了钱,出卖自己 “说到底,你还是不肯接受我还是拒绝了我。”越是如此,徐南州就越觉得自己如论如何也放不下她。那种感觉就是越燃越烈的火焰,无不吸引着他的目光。 鹿羽希呼了一口气,“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低头看了看表,也该是上班的时间了。 说着她站起身走过徐南州身旁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 “羽希你不真的不考……”话未说完就顿住了。 徐南州瞳孔皱缩,目光不敢相信的盯着鹿羽希的脖颈处, 可能是太过急切的原因,徐南州用的力气很大直接将她领口第一课纽扣扯开了。 鹿羽希顺着他的目光看出,衣领下是一道道青紫的痕迹。 “你不是说,你们只是交易关系吗?”徐南州从怔愣中回首过来,语气骤然变冷。 所以说,她也不过是个可以为了钱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 鹿羽希略有尴尬的将那颗纽扣重新扣上,面上显露出不自然的平静。 “我先走了。”她慌忙走了出去,昨晚那些零碎的画面又如藤蔓一样爬进她的脑袋,那种被羞辱的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苦涩了眼眶。 徐南州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眸子渐转阴冷。 而在不远处,马路边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缓缓滑上车窗,挡住了那精致冷历的侧脸。 …… 那颗扣子完全松了,鹿羽希干脆下午请了假直接回了白金小区。 她前脚刚走进小区,历斯赫的车就后脚开了进来。 历斯赫看到鹿羽希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刚刚的画面又在眼前闪现,一抹阴沉升起。 鹿羽希低着头走着,碰到一个女人牵着几岁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总觉得那个女人看到她脖颈处的痕迹时,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便有些窘迫不安地伸手抚了一下头发,在心里暗暗埋怨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历斯赫。 这个时候回来,应该不会碰到历斯赫吧。鹿羽希不免加快了脚步,有些忐忑地打开家门,发现空无一人才松了口气。 她飞快地走到卧室,从衣柜里拿了件衣服,刚准备换上,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心咯噔一跳。 历斯赫走进家门,冷眸一扫,大步往卧室走去,果然发现了鹿羽希。他将房门顺手一带,靠在门上静静地看着她,“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鹿羽希见他有意无意地守着门,心里涌上了几分不安,老老实实地交代着:“回来换件衣服。” 历斯赫一扫,发现她衣服上的扣子被扯掉了,沉静的双眸中翻腾起点点怒火:“你衣服上的扣子怎么回事?” 历斯赫再仔细一看,才注意到她光滑雪白的肌肤上青紫的痕迹,一瞬间想到了她昨夜在自己身下承欢时娇媚的姿态,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 鹿羽希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徐南州见过面,避重就轻道:“就是被扯掉了。” 历斯赫哪里听不出她的逃避,正因如此才更觉得她和那个男人非比寻常,冷哼一声:“你不是想告诉我,你的扣子你自己扯掉的吧?” 鹿羽希抿了抿嘴,沉默了几秒,道:“就是跟同事打闹的时候不小心碰掉的。” “同事?”历斯赫浑身散发着冷气,沉声道:“你确定只是同事?” 鹿羽希被他浑身的气势吓住了几秒,咬牙点了点头。 历斯赫冷笑。若不是他今天亲眼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推推搡搡的场景,此时说不定就真的相信她的说辞了。 第十二章 你放手 鹿羽希觉得他奇奇怪怪的,心中的不安更甚,索性拿起床上的衣服,准备越过他进到浴室换衣服,却在和历斯赫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他抓住了胳膊。 历斯赫低头看向她的脖颈,一想到当时那个男人也这样看着她,心里就愈发恼怒。 鹿羽希一被他抓住胳膊,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皱眉挣扎道:“历斯赫,你干嘛?放手。” 历斯赫却加大了力气,冰冷的目光转到她脸上,“怎么,你都可以和同事这样打闹,却不能和我这样打闹吗?” 鹿羽希一愣,“你什么意思?” 历斯赫也不想再和她绕圈子,直截了当道:“我今天早上都看到了。那个男人是谁?你和他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撒谎?”说着,低沉的声音中带上越来越多的愤怒。 鹿羽希惊讶地仰起头,瞪大双眼看向他,见他面色不善,更加愤恨:“这些跟你有关系吗?我们不过是协议结婚,你凭什么质问我,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历斯赫盯着她明亮的双眼,将她一把拉入怀中,一手拦着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鹿羽希被他捏痛得皱眉,伸手去掰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倔强地盯着他,缓慢而坚定道:“我说,你没资格。” 历斯赫紧了紧环住她腰的手臂,沉默无言,却让鹿羽希联想到了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大海,伸手攥紧了衣角。 历斯赫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凉凉道:“我跟你协议结婚没资格,跟你上、床也没资格吗?” “你还有脸说!”鹿羽希咬牙切齿,猛地用力打掉他捏着下巴的手:“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碰我,结果呢?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渣男。” 鹿羽希稍稍一想就觉得恶心,一刻也不想和历斯赫呆在一起,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呆在他怀里,便动用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想从他的怀中逃脱。 历斯赫听到她的责骂刚准备反驳,却无意间瞥见她在挣扎中露出的大片雪白的肌肤,眸子一暗。她觉得他是渣男?其实他不介意渣给她看的。 偏偏鹿羽希丝毫不知他此时的心情,尽情宣泄的怒火更像是在火上浇油:“放开我,你这个恶心的男人。” 历斯赫怒极反笑,将鹿羽希一把推倒在床上,鹿羽希的声音一下卡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历斯赫微笑着嘲讽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鹿羽希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吓得有些结巴:“你,你,你要干嘛?” 历斯赫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鹿羽希此时的表情。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清澈的双眸中带着几分恐惧不安,微抿的红唇轻轻挪动着,似语非语。 “我不干嘛。”历斯赫缓缓抽出搂着她腰的手,平静道。 鹿羽希稍稍松了口气,伸手推着他的胸膛,诺诺道:“那,你松……”话还未说完,历斯赫便抓住她的手,拉到她的头顶。 鹿羽希刚刚落地的心再次高高悬起。 “但我想干……”历斯赫罕见地露出狐狸一般狡诈的笑容,道:“你。”说着,便将头埋入她的脖颈,轻柔地亲吻着那些青紫的痕迹。 第十三章 为什么是我 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仿佛一道小小的电流传到她的心底,那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便弥漫全身。 鹿羽希娇弱的身子微微一颤,“历斯赫,你……” 历斯赫迅速地捕捉到她柔软的红唇,将她所有煞风景的话堵住,细细品尝,却慢慢失去了节奏,深陷其中,并拉着鹿羽希一起沉沦。 那冲击着的一层一层的热浪让鹿羽希沉沦渐渐失去了意识。 鹿羽希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她扶了扶额头,昨日下午的记忆涌上她还有点迷糊的脑袋。 她一个醒神,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些青紫的吻痕,又加深了几分。 历斯赫这个混蛋,居然又一次…… 如果说第一次她是被下了药,意识很是模糊,可是这一次她是实实在在的清醒着的。 她正想问候历斯赫几句,房门突然被推开,正视历斯赫。 鹿羽希根本一点儿也不想看到他,面情微冷。 历斯赫浮了一抹笑意,直接说道:“你那杂志社的工作我替你辞了,我在傅式集团人事部给你安排了一份职位,你明天就去报道。” “你说什么?”一股怒火立刻涌了上来,“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辞掉我的工作!”她余他不过契约婚姻,可是不代表他可以安排她的一切。 “鹿羽希,你可知道想进傅式集团的人有多少?”他给她这次机会,她这是怒什么? 傅式集团,多少商业精英想进也进不去的地方。也的确是曾经鹿羽希的目标。可是这样的安排这样的机会,她并不想要。 “我拒绝。” 褐色的桃花眼散发出微微的薄光,似乎没有任何要和鹿羽希商量的意思,“我的妻子,必须在我的监控范围之内,这样才会保证她不会乱来。” “你……”鹿羽希气的直咬牙。突然发觉自己答应的这场交易是个深渊,她坠落其中根本没有任何自由,只能任其下落。 “历斯赫,你欺人太甚!”当初签合同时根本不是如此,说什么都答应她,“你们有钱人就喜欢玩弄别人的命运是吗?” 那桃花的眸子微微一睨,似乎听到一个好笑的词一般,那唇角勾出一个浅笑,一字一句道:“强者决定一切。” 所以,在这场交易里,她只能被安排妥协接受! “当然,”他接着耸了耸肩,“你也可以选择退出。” 退出?就是违约,那双倍的违约金,她鹿羽希赔不起她咬了咬牙,声音极低,“历斯赫,你狠。” …… 历斯赫对鹿羽希还算没有绝到一定地步,至少这个人事部的职位还是不错的,工作轻松酬劳也算高。 只是…… 鹿羽希低着头淡淡的看着这个红色大波浪黑色紧身职业装的女人。 “鹿羽希,这最简单的编辑资料你都能打错?” 对于这样的责问她早已见怪不怪了,她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我上交的时候没有任何差错。”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波浪红的女人明显一怒气,“你的意思是说我错怪你嘛?还是说这白纸黑字的自己会变?” 鹿羽希这才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这个女人。 郁玲,她的大学同学。不得不说的确是个有能力有才华的女人,如今能做到现在傅式集团人事部的总监倒也不算稀奇。可偏偏在她之上有个鹿羽希,无论是模样人缘还是能力处处低她一等,更狗血的是,大学时期郁玲暗恋的那个学生会副主席恰恰追求过鹿羽希,这无不加大了郁玲对鹿羽希的敌意。如今,她郁玲身为总监,而鹿羽希在她手下,自然要处处给她使点绊子。 鹿羽希知道这点,所以与郁玲争执并没什么意义。她那如炬的目光转而淡下,接过那摔在地上的文件淡淡的站起身,“我重新做一次给你。”说着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郁玲双手怀胸,看着鹿羽希离开的背影,大红色的唇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嘲笑的意味。 鹿羽希,老天还算是开眼的,如今你在我手下做事,我定要好好整整你。 …… 郁玲果然好手段,她耐着性子又一次仔细认真的重新做好文件。她又将这两日的会议资料甩给她好好整理。 等待全部整理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办公厅里除了她之外早就下了班。 鹿羽希收拾好包,坐电梯下楼。 那红色的数字从最高处往下一节一节的跳动着,直到她这一层发生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那强大高冷的身形一下子映入她的眼帘。 鹿羽希一怔,似乎完全没想到历斯赫也是刚好下班,她捏了捏包带,有些犹豫到底进不进去。 “不走?”短暂简单的两个字有力的打在她的身上,她低着头只好僵硬着身子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静的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 “呵呵。”自胸腔发出的一声低笑在她的头顶想起,下一秒她就被整个人压在冰冷的角落,那强大的气场一下子笼罩了她。 鹿羽希不由的缩了缩脖子,颤颤道:“你又想做什么?”她怒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能力。 “你怕我做什么?”男子调笑般好笑的望着她,桃花潋滟中满是挑逗之意。 怕他做什么?鹿羽希好笑,这样一个魔鬼一样的男人,谁会不怕。 那两次挥之不去的画面就是她的教训,鹿羽希当然不会傻的还去顶撞他。 “你,你也刚下班?”她伸出食指试探般的戳了戳他贴近的胸膛。整个人就如同一只毫无路径可逃跑的小白兔。 “嗯哼?你觉得呢?”男子浅笑。 “那,那一起回去吧。”鹿羽希说道。 她的话语刚落,那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了下来,这次直逼她的脸颊,鹿羽希一惊,闭了眼。 那薄凉的唇在她的樱红上轻轻一触,就如蜻蜓点水般不着痕迹。 转而她就感到耳畔传来的低低的气息。 他道:“鹿羽希,我本想着可以慢慢来,可似乎,我并没有那么多耐心。” 那紧绷着的心脏一下子就去如同春风略过,荡起一阵阵涟漪。 等鹿羽希再反应过来,电梯也刚刚好到达底楼停车场,历斯赫已大步跨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鹿羽希不明其意。 “还不跟上来?你要自己打车回去嘛?”历斯赫皱着眉头转过身朝她说道。 “哦。”鹿羽希应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随着他上了车副驾驶。 车中开着的凉气,静逸的吹着。 鹿羽希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夜景,却突然发现是那么的不真实。 一个多月之前,她还因父亲的事心力交猝四处奔走借钱遭人冷眼。 可如今,她坐在顶级的玛莎拉蒂,旁边还有A市最顶级的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就坐在她的左手边,另外,虽然是走的后门,她也进了自己以前最想进的傅式集团。 她与历斯赫的契约婚姻,已经进行了一个月。 鹿羽希侧过脸,看着男人精致勾勒如一副山水画的侧脸颊,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是我?” 大概是正常人都无法理解的问题,他历斯赫这样才貌双全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可为何偏偏选择了她? 历斯赫认真专注的眉头轻轻一蹙,倒也没觉得有多大意外。 前方一道红灯闪烁,他刹下车,才不紧不慢道:“因为,我看你顺眼。” 第十四章浪出事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结婚的对象,不一定是你喜欢是你爱的,但至少必须是你看顺眼的。 鹿羽希一个吐血,好吧,她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思想来判断历斯赫这样的男人的。 她本想吐槽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 额…鹿羽希一阵尴尬,连忙接了起来断了那好笑的来电铃声。 “喂,严娜。”不知道这么晚这丫头打她电话做什么。 可电话那头并没有任何回答,只有严娜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鹿羽希顿时心下一怔,她和严娜相识以来,这丫头一直是没有烦恼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从来没有听到严娜哭。 她急忙道:“严娜,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回答,哭声却是越来越汹涌,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鹿羽希只觉得浑身一凉,她看向历斯赫,“你能不能放我下来,我要去找严娜。”这丫头定是出事了,不是不回答她,肯定是遇到什么事还说不出口。 红灯最后一闪而过绿灯亮起。 历斯赫脸色似乎因为这句话变得不好,眉头轻拧,问道:“她住哪?”他这个现成的司机她都想不到嘛? “明圆小区。” 明圆小区 鹿羽希来到严娜所在的楼层,发现严娜连门都没有关,门口也没有换下的鞋子,一切好像跟匆忙的样子。 屋子里没有开灯,凭借着灯光她走了一圈,最后在客厅沙发后面找到了严娜。 严娜身上还穿着工作服,连脚上的高跟脚都没有换下来。她就那么抱着膝盖头发遮盖了脸庞一抽一抽的。 “娜娜。”鹿羽希只觉得见到这样的严娜她的心很疼,那个阳光般有活力的女孩子现在却躲在这里偷偷哭泣。 她蹲下来将严娜拥在自己的怀里。 严娜抬头那泪眼婆娑的眼盯着鹿羽希柔和的脸,下一秒完全失去了克制靠在鹿羽希身上放声大哭。 “呜呜呜,希希,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鹿羽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个时候她什么也不会问,严娜需要的是一个肩膀。 严娜在她怀里哭了许久,渐渐掩住了抽泣。轻轻靠在她怀中像个安静的孩子。 “娜娜,咱不哭了,我带你去洗手间洗把脸好不好?”鹿羽希轻声开口问道。 严娜无声点了点头,被鹿羽希扶着慢慢走去了洗手间。 她哭的历害,整张脸都花了,睫毛膏眼影将整个眼睛映的又黑又红又肿,鹿羽希噗呲一声笑了。 严娜歪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会,也裂开了嘴。 “快洗洗,这得多丑啊。”鹿羽希给她放了热水。 严娜弯腰将头埋进水池中,鹿羽希微叹了口气,目光随意的飘向垃圾桶。 只一眼,她的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僵硬着身体目光呆愣着盯着那桶中小小的试纸。 那两条明显的红色杠条刺激着她的视线。 “孩子是谁的?” 这一刻,她的语气极其平和,可是那骨子深处就如烈火燃烧。 严娜没有男友,更没有什么关系很好的异性。所以到底是谁?严娜哭成这样无不提醒着她这是一个不好的故事。 可是鹿羽希已经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她想象不了是谁会对严娜做这种事! 严娜是她唯一的挚友,谁也代替不了。 严娜埋头一脸的动作一顿,任由泪水和温热的水融合最后滴落在洗脸池之中。 她极度努力的动了动唇,才艰难的将那两个字说了出口。 “顾诩。” 声音哽咽沙哑的就如那烈日普照下的沙漠。 鹿羽希又是一怔,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严娜,最后才拿过一旁的毛巾,替严娜擦干脸,又扶她出去在沙发上坐下。 “一个月前,我去你和历斯赫的宴会,那一晚,顾诩给你敬的那杯酒是被下了药的,我不知道,我也喝了……”她顿了顿,又接着道,“后面的事我不记得了,第二天醒来时我已经在酒店的床上了,旁边,是顾诩。” “我知道他是什么人,负责两个字自然说不出口。” 鹿羽希紧了紧拳头,语气微冷,“他怎么说?” 严娜摇了摇头,眼眶不觉又湿润了起来,“他问我要多少,可能他也没想到我是初夜。” 这才是最伤人的地方,没有道歉没有安慰,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多少。 鹿羽希拉了拉严娜的手,才发现她的手颤抖得冰冷。她将她的手慢慢包裹在掌心,声音不自然也沙哑起来,“我带你去找他。” “不!”严娜猛然摇头,“希希不可以!他一定会让我打掉这个孩子的!” “娜娜,”鹿羽希一愣,目光微微闪烁,“娜娜,你,你想留下这个孩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严娜疯狂的摇着头。孩子已经在她的肚子里了,她真的要流了他吗?可是如果留着,顾诩不会认的。 鹿羽希抱住她,“娜娜,你乖,我带你去找他!无论如何,他有权利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结果怎样去了才知道。” 说着就拉起严娜走了出去。 漆黑的车内只有一点烟蒂在缓缓燃烧。 这已经是第四支烟,鹿羽希已经进去一个半小时了。 鹿羽希拉着严娜走出楼层,看到门口停着的玛莎拉蒂不由微微惊讶。 她以为历斯赫早就离开了,原来没有。 月色皎洁,她透过挡风玻璃凝着男人精致的脸,那脸廓勾勒被月色染了一层柔和。 鹿羽希却发现,心底多了一层欣慰。 她笑了笑,直接拉着严娜上了车。 严娜似乎没想到历斯赫也在,还是有些不确定道:“我们真的要去吗?已经这么晚了。” 鹿羽希坚定的点了点头,“必须去,再晚也得去。”说着转向反视镜尹的人,“历斯赫,可不可以去顾诩那儿?” 历斯赫反手掐灭了烟蒂,目光透过镜子在严娜身上一扫,最后落在鹿羽希处,心中已多半已经猜到了些。 他微微颔首,开车驶去。 第十五章见色忘友 顾诩所住的地方与历斯赫在同一处都是白金小区。不同的是,历斯赫是8号别墅,而顾诩是19号别墅。 三人到达顾诩处时,历斯赫刚停下车,鹿羽希拉着严娜快速冲了出去。 鹿羽希眯了眯眼,看着那楠木的大门,上去就是一脸,张口就大声喝道:“顾诩,你个王八蛋,你给老子开门。” 刚下车的历斯赫一愣,眉头微蹙,转而却是浅浅的笑意。 严娜满脸黑线,虽然说鹿羽希好歹也算个大家闺秀出身,但是有的时候把她逼急了她一样粗暴的来。 她弱弱的拉了拉鹿羽希的手,“希希,说好不可以爆粗口的。” 楼上睡梦中的顾诩猛然惊醒,一个弹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他怎么听到鹿羽希的声音了?他还感到奇怪会不会是自己幻听,床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接起,里面穿来历斯赫低低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好笑的味道,“你若是再不出来,怕是楼下的楠木门明天就可以换了。” “你说什么?那可是百年楠木!老子特地为自家大门打造的……”顾诩还想说什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他急忙套了个睡衣外套急匆匆的下楼开门。 “嫂子。我这是哪惹你不开心了?就算我给你下药你也不应该这样对我家的门啊,楠木的,百年的啊。”顾诩抱着自家的楠木一脸心疼道。 鹿羽希冷冷一笑。 顾诩一个颤抖,这才看到了在鹿羽希身后低着头不语的严娜。 他目光中立刻有了了然,不由向不远处的历斯赫投去求救的目光。 历斯赫淡淡看了他一眼,接着低头玩弄着手上的手机。 他老婆来跟你讨公道,他哪有阻止的道理? 靠,顾诩一个白眼过去,见色忘友! 鹿羽希看了顾诩一眼,拉着严娜直接跨进了顾诩的大门,整个兴师问罪的气势往沙发上一坐。 顾诩诺诺上前,“嫂子,这都十二点了,有什么不可以明天商量?” “不可以。”鹿羽希直接拒绝,等明天就不一定能找着他了,她可不笨。 顾诩见最后的希望被泯灭,无奈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金发的毛发哒啦着。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严娜身上,带着几分无语,不觉让严娜心口一闷。 这一眼鹿羽希尽收眼底。 “顾诩。”鹿羽希叫道。 “哎,在的。” “我来做什么你应该清楚了。” “清楚清楚。” “那我简洁明了的说。” “好。” “严娜怀孕了。” “……” 顾诩一愣,那堵在口腔中的言语怎么也发不出来。 “怀,怀孕?”他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一句他是看着严娜说的,满满的不相信。 严娜点了点头。 “不可能!”顾诩猛然站起身,“我跟她就做过一次,怎么可能那么巧?” 一句话就如一把刺刀狠狠刺入严娜的心脏,让她整个人不觉一颤。 鹿羽希死忍住自己的怒气,克制着自己别爆粗口,她咬牙切齿道:“严娜的确怀孕了,孩子的确是你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嫂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是要我负责吗?”顾诩无奈的耸耸肩。 这次的确是他的失误,他的女人不少,可是他们游戏人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对不可以有孩子。与严娜的那晚纯属意外,她意外喝了酒他一个正常男人自然不会拒绝,他只是没想到那是她的初夜。 那中莫名的情绪打乱了他的理智,根本忘记了避孕这一条。 “你……”鹿羽希气的发不出话。 严娜不由苦笑,她早就知道来找顾诩并不会得到什么好的回应。 顾诩沉默的捂住脸,空气在这里就如静止了一般。 直到半晌,他才从手掌中慢慢抬起头,转向严娜,他道:“严娜,是我的错,孩子,打了吧。” 严娜盯着他那双真挚的眼,这个男人原本就是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一次意外才错误的发生了关系。本就应该没有任何交集,若不是这个孩子的到来,他们在路上遇见可能也只是陌生人。 她点了点头,“好。” 鹿羽希惊讶,“严娜你……” “希希。”门口传来历斯赫的声音。她抬头看去,才抬起脚步向门口走去。 “你该做的,都已经做的。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商量解决。”历斯赫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掠过。 鹿羽希回头看了屋内一眼,点了点头。 她不是严娜,严娜和顾诩都有自己的选择和意志,她不能强迫任何一方。 顾诩看着这个瘦小的女孩儿,开口道;“严娜,你是个好女孩儿,那晚的是我的错,在此我跟你道歉。可是你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一声。” 低着头的严娜紧了紧拳头,重新抬头那如暖阳的笑容再次浮现在她的脸上,“你若是早些跟我道个歉我肯定不计较了,你说的对啊,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过是一夜情而已。孩子是个意外,他本就不该出现,我会去打掉他的。” 顾诩说得对,她并不爱顾诩,对他也说不上了解。这个孩子实在是没有存在的意义。 虽是这样想这样说,可是严娜还是感觉到心口那一阵阵的苦涩。 顾诩转而笑了笑,“你这样想?” “嗯。” “你放心。我会帮你安排好医院和医生,保证一定不会把对你的身体的伤害降成最小。” “好。” 严娜出来的时候,鹿羽希已经不自觉的看着历斯赫的肩膀睡着了。 一天的工作压力加上晚上的奔波担心,她是真的累了。 她朝历斯赫噤了声,低声道:“你带希希回去睡觉吧,我自己打的回去就可以了。” 历斯赫一把将鹿羽希抱起,看向严娜,“不急,我把微微送回去再送你回去。微微一定不会放心你一个人回去的,你在此稍等片刻。” “好。”严娜点了点头。 看着历斯赫抱着鹿羽希离开的背影,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身后的这栋别墅上,不由苦涩一笑。 她想要的,怕是永远也不会属于她。 第十六章你是故意的 车上的氛围似乎有些静逸,只有月色透着几分清凉。 严娜目光呆滞的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夜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是故意的吧。” 左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严娜已经,侧脸向历斯赫看过去,男子面沉如水,双眼专注的盯视着前方,似乎刚才发话的人不是他。 “什么?”严娜不经疑惑。 “刚才在外面,我查了一下你的资料,你的高中恰好和顾诩是同一所,像顾诩那样的人物你不可能不认识。”历斯赫平静的说话那幽暗的桃花眼里似乎早已洞穿一切,“那晚,虽说你喝了那下了药的酒,但药的作用刚开始发作时你心里应该会有警觉。而顾诩,他不可能强迫你。” 所以说,事实就是,严娜知道自己被下了药,不但没有离开顾诩,反而借着药的作用,把自己贴了上去。 严娜并没有被揭破之后的慌张,她却平静的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他,怕那晚之后就在没了联系,于是将错就错。” “理由呢?” “你说的对,高中那会顾诩是风靡全校的人物我自然知道他。但我真正认识他却不是通过传说,他救过我。我和希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家境也较优越,总有那么一些同学不喜欢我们,所以我们时常会被收到排挤。那天我独自一人被一群女生围住,她们想教训我,是顾诩救了我。我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好,他就那样逆着光圈朝我伸出了手。从那以后,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无时无刻不再关注他。只是毕业后就再也没见到过,直到去了你和希希的晚会。” “我没有想着怎么样,我喜欢他,很久了。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就算最后再次没有瓜葛,我也不会遗憾。可是……”严娜顿住了。 “可是,你没想过自己会怀孕。”历斯赫接过。 严娜点了点头,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她自己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所以,这些希希都是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我不敢告诉她。”她知道鹿羽希的性子,断不可能同意她的做法。 严娜摇了摇头,却突然反应过来,她有些担心的看着历斯赫,试探的问道:“你,要告诉希希嘛?” 如果希希知道,肯定会骂死她的。 “不会。”历斯赫直接而道:“我不会告诉她,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如果她要知道也应该你自己来说。我不愿动这个口。” “谢谢你。”严娜低了低头,双手有些不安的搅动着。 她的那个决定不过是她一时冲动,现在看来,也不知是对是错。 严娜似乎想到什么,她再次抬头看向历斯赫,“那你呢?你是不是喜欢希希?” 历斯赫深邃的眸子微微一动,转而勾起一抹浅笑。 “希希她不知道,我却看得出来你看她是眸中的炙热。你与她不会是契约婚姻这么简单。”严娜一字一句的说着,好看的月牙眼微微眯起。 “呵呵。”历斯赫自胸腔发出一声低笑,“巧的是,我们四人是在同一所高中。” 严娜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 所以说在那个时候历斯赫就……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可是像历斯赫这样的人,那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从来没听过。 “那时候我行事低调内敛,在学校的时间也很少。”也不过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而已。 “我,我不会告诉希希的。”严娜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历斯赫颔首,没有再说话。 …… 严娜说她准备打掉孩子,鹿羽希就算再惋惜但也不会改变严娜已经决定的事。 “羽希,总监找你。”同事小夏好心的拍了拍她的桌子。 鹿羽希这才回过神来,去了郁玲的办公室。 郁玲找她,不会有好事情。 她进了办公室内,才发现办公室内除了她还有两个人。 郁玲甩着她那独有的红色大波浪,轻睨的看了她一眼,才说道:“上次与王氏合作的事宜处理的很好,上面说要好好犒劳你们几人,就在今晚,来悦酒店,事后给你们三天假好好休息。” “好耶,辛苦了那么久可算是能好好睡一觉了。”那两人立刻兴奋起来,只有鹿羽希没有什么反应。 “怎么鹿羽希?你不乐意?”郁玲问道。 “我只是觉得这次与王氏合作的案子,我似乎也没做什么,为什么也要有我?”她鹿羽希不是笨蛋,郁玲的为人她很是清楚,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就这样给她?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去?”郁玲不禁挑了挑眉。 “我不喜欢聚餐,晚上就不去了。” “这个饭局,不止是你们,总裁以及王氏的合作人都会去,所以你,也必须要去。”郁玲语气透露着丝丝的不满。 这是早上上面突然下来的命令,这样的好事她怎么可能乐意给她?可其中却特别指出了编辑人员鹿羽希,她也没办法。 历斯赫会去?鹿羽希不由皱了皱眉,却不知听到这三个字,心胸那一份警惕不由消散了不少。 “知道了。”她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那两人看着鹿羽希走了出去,其中一人不又说道:“她不过是个最没有价值的编辑员,上面为什么特地点她的名?” “你说……”另一个人想了想,“你说,她会不会是和上面的人有关系吧。” 那人立刻点了点头,“肯定是,你看她长的那张脸,怎么可能没人。我听说她当初就是有后门进来的呢。” “好了,有什么出去说。”郁玲不满的说道。 “总监,你说她真的是爬上了某一个高总的床,这很快就会威胁你的地位啊。” 郁玲妩媚的眸子骤然一眯,一声冷笑,“我的位子?呵呵。你们出去吧,我心里自有办法。” 她的眸子阴冷,鹿羽希,我怎么可能改任由你爬到我的头上?今晚的这和饭局,我安排了好戏等着你。 第十七章庆功宴 傅式与王氏集团的合作很成功,这次庆功宴来的人也挺多。 所以鹿羽希所在的包厢之中也不过是一些小人物,更不用会说能看到历斯赫。 鹿羽希坐着酒席之上,一个人安静的喝着杯中的水。 她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不喜欢应酬。 而郁玲也在一方落落大方。 “王总监,一直都听说你的能力非凡,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啊。来王总监,我敬你一杯。” 鹿羽希不禁白了一眼郁玲,只觉得全身疙瘩都起来了。她瞧了瞧正前方那肥的流油的男人,不知道郁玲是从哪儿看出来的能力非凡。 “哈哈哈,许总监的大名我也早有耳闻啊,只是没想到许总监还是个大美人呢。”那王总监呵呵的笑着,倒也爽快,一杯酒一饮而尽,只是仰头的瞬间,他那三层的下巴一下子暴露了出来。 王总监这样说着,可是目光却是满满的贪淫的在鹿羽希身上掠过,“许总监,这位是?” 郁玲瞟了鹿羽希一眼,眸子中闪过一丝邪恶的意味。 “她叫鹿羽希,在我手下工作,怎么了王总监?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手下不同寻常。” 王总监单手抚了抚下巴,一脸邪笑,“不同寻常不同寻常。哈哈。”说着断起刚倒满的酒杯迎上鹿羽希,“来,鹿小姐,王某敬你一杯。” 鹿羽希不禁僵了僵,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总监那举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浮现一抹不满。 郁玲的速度很快,迅速给鹿羽希满了一杯酒,笑道:“羽希啊,王总监敬你酒呢,愣着做什么?” “怎么了鹿小姐?” 鹿羽希仰了仰她白皙的小脸,目光有些坚定,“王总监,很抱歉,我酒量不好,就以茶代酒吧。”她说着,本想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满上。 手指还未触碰到,另一只手就迅速将茶壶拿开了。郁玲将茶壶拿开,笑道:“羽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酒量不好又不是不能喝酒。再说了,在座的哪一个一开始就是能喝的,还不是一点一点的练出来的?” “是啊是啊,羽希,我们刚开始也不能喝啊,难道你非得觉得你比我们娇贵一些不成?我们能喝你就不能了?”那随郁玲而来的两人也开始讽刺起来。 “你别这么说,羽希好歹也是个大家出身,虽然说前些日子她父亲的生意失败了,但自身修养还是有的。” “什么人什么命,有些人啊就要认清现实,既然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就应该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学会接受。” 清澈明朗的眸子颤了颤,鹿羽希不觉皱了皱眉。 “鹿小姐,你就这么不肯赏我的脸?”王总监说着语气中已经有了不善。 郁玲将那杯酒递了过去,目光带着鄙夷。 话说到如此地步,鹿羽希是真的不好拒绝了。不过一杯酒而已,她想了想这杯酒是郁玲刚倒下的,一直在她眼前并没有被动过手脚。她安了安心,接过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那火辣辣的液体在她的喉咙中流过,呛得她只觉得喉咙如火烧,泪水一下子被呛了出来。 “咳咳咳。”她捂着喉咙不停的咳嗦。 旁边有个王氏集团的小妹子,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将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 鹿羽希也顾不得是谁,接过喝下才好了点。 她将水杯还给那小妹子,目光中带着一抹感谢。 可是王总监和郁玲哪肯这么轻易放过她?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借着各种借口,各种敬酒。 到最后鹿羽希也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她整个脑袋醉醺醺的一下子趴倒在桌上。 郁玲见此不由暗笑,向对面的王总监投去一个搞定的眼神。 “哎呦,看来我们的羽希真的不胜酒力呢,这就醉倒了。”她招了招跟她一同来的两人,“这宴会结束还早,先带羽希上楼休息一会儿吧。” 王总监也说道:“这好,我来的时候在403开了房间,就先带鹿小姐去那休息吧。” 那名小妹子浑身一怔,一下子反应过来这群人要对鹿羽希做什么,她一个机灵,连忙说道:“那总监你们继续喝,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就带鹿小姐上去休息。也不耽误你们时间。” 王总监想了想,“好。” 小妹子扶着鹿羽希正准备踏出包厢,郁玲一下子叫出了她,“这位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妹子低了低头,“韩,韩小茉。” 郁玲点了点头,“韩小茉?”说着转过头看向王总监故似打趣道:“王总监,这小妹妹的名字这么好听你可要记得啊。” 韩小茉不禁浑身一怔。她见鹿羽希为人沉默却一直被刁难,那王总监摆明了就是想占她的便宜。她本想着带着鹿羽希直接桃之夭夭,反正那姓王的也不认识她。 可是现在郁玲这么一问,如果鹿羽希没有在403中,那她肯定会自身难保,工作会丢不说,估计日后那姓王的也会找她麻烦也不一定。 韩小茉扶着鹿羽希到达四楼,看着前面的403房门,一时不知道怎么是好。 为了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丢了工作真的值吗?她才刚入职王氏集团不久,如果这么快就丢了工作,肯定会被周围的人嘲笑的。她还答应了好友等第一个月发薪水就请她们吃饭的。 可是,她虽然是农村出身,但从小家里人就教导她助人为乐。 韩小茉紧了紧拳头,坚定了决定。 她想了想直接带着鹿羽希去了408,到时候问起来就说自己看错了房门号。 韩小茉跟服务员要了房卡,将鹿羽希在408安置好才离开了。 这时的鹿羽希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整个人只觉得天地都在晃悠,脑袋就如同筛子一般重。 房门就在这时突然被打开,寂静的房间内传来一阵清晰沉稳的脚步声。 历斯赫深邃的眸子在房中轻轻一扫,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床上的那个女人上。 第十八章大混蛋 那女人一身酒味,呈大字型的趴在床上,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头发如绸缎一般散落在洁白的床褥之上。 王氏集团总裁王石峰说在408留了个大礼给他,让他自己来取。却原来是个女人? 王石峰在商场上虽然诡计多端很有手段,但却不是个玩弄女色之人,历斯赫不由蹙了蹙眉。 “历斯赫,你个大混蛋!办个屁庆功宴,害的老子喝那么多酒!结婚连你人都没叫着,你个王八蛋!”鹿羽希趴在床上突然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历斯赫一下子僵硬了脊梁,他打开了灯看向床上的女人,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身形是如此的熟悉。 他轻声走过去,伸手拨开了那遮住剑侠的发丝。那红醇的小脸映入他的眼帘。 眉眼一弯,薄唇不经意间勾出一抹笑意。 鹿羽希只觉得有人反复在她的脖颈之间探索,让她很不舒服,她极不舒服的睁开了眼睛,不由嘤咛了一声。 历斯赫不由一顿,双唇在她的香醇的脖颈指尖抬起头,桃花潋滟的眸子调笑般的看着鹿羽希。 鹿羽希整个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看着近在眼前熟悉的脸庞,有些不相信的眨了眨眼睛。 可那张精致到完美的脸还是静静的停在她的眼前,鹿羽希不由撅了撅嘴,一个抬身在历斯赫的嘴巴上吧唧一口。 她望着历斯赫,还不忘满意的舔了舔唇,双眼带着花痴样,傻笑着说道:“好帅。” 那呛人的酒味在历斯赫的鼻尖闪过,那潋滟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深邃起来。 历斯赫挑了挑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却带着薄薄的怒火,“鹿羽希,我是谁?” 鹿羽希睁着大眼睛,小脸红扑扑的白了他一眼,“历斯赫。” 历斯赫这才满意的扬起一抹浅笑,亏的她知道是他。 他修长的指尖扶了扶她樱红的唇,下一秒直接附身而上,那浓浓的酒味在两人的唇齿之间绽放。 鹿羽希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极其不满的用双手去推。 可此时的她哪有什么力气,金属纽扣被一下子挣开,一颗颗散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那裤子的拉链却扯了起来,历斯赫动了几下怎么也拉不开。 “该死!”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声低咒。 他看着表情十分不满的鹿羽希,男子声音略带沙哑,“鹿羽希,以后再也不许穿牛仔裤!” 他捏着鹿羽希的下巴,深邃的眸子带着光凝着这个女人,“听到了没有?” 鹿羽希被他吻的迷迷糊糊,喃喃的点了点头,“听到了。” 历斯赫轻声一笑,宠爱似的摸了摸她的头,“乖。”话音刚落,他的大手又重新覆上她的裤子。 鹿羽希缩了缩,嘴角低喃,“冷。” 历斯赫低头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声音沙哑,“乖,马上就不冷了。” “嗯~”鹿羽希不由轻哼了一声。 整个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道道暧昧的旖旎,混合着酒精的味道慢慢升华。 …… 早晨的阳光透过轻纱的帘子,打在这一片暧昧洁白的床上。 历斯赫靠在床头,侧眼瞧了瞧还在熟睡中的小脸。那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闪烁。 历斯赫勾起一抹浅笑,拿过床头的手机给王石峰发了一条短信: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王石峰的回复赶快过来:上次听顾诩那小子说你结了婚,这颗名为沙漠之星的宝石就当作你结婚的礼物了。 一句简单的话,历斯赫的眉头微微一皱。目光看向对面的台子,台子上安静的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王石峰说的所谓的礼物,是那颗石头。那鹿羽希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瞬间漫起一层危险的气息。 似乎被这股气息惊到,鹿羽希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扶了扶昏昏沉沉的脑袋,第一个感觉就是全身酸痛不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鹿羽希整个人一惊,向旁边看去,一下子对上了历斯赫的眸子。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鹿羽希一个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未着寸缕,又迅速缩进了被子中,大眼睛很快将四周一扫,“不对,这里是哪里?” “你不知道?” 鹿羽希摇了摇头,她努力想着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可却发现头昏沉的历害,最后记得的也不过是不停喝酒的画面,“我好像喝多了,被人送到这里休息。” 可是历斯赫是怎么在这里的? 她转了转眸子,重新看向历斯赫时眸子已有了怒意,“所以你又占我便宜?” “这是我的义务。”历斯赫不紧不慢道,直接无视了鹿羽希那怒火薄薄的眼神,“况且……”他顿了顿,又接道:“你昨晚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鹿羽希脸上顿时出现一抹绯红,已经被堵的说不出话。 好在这尴尬之际,门铃响了起来。 历斯赫起身大步开了门,再进了时手中多了一套女士衣服。 这是鹿羽希才发现,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都已被扯坏了,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过那些衣服,又重新整个人躲在了被子里。 衣服全套,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还有内衣内裤。她看了看尺码发现尺寸与她的不差分毫,脸蛋又不自觉的热了起来。 历斯赫无声的勾了勾唇角,说道:“那个职位不适合你,我已经重新帮你安排了新的职位。三天假期过后你再去公司报到。”如果在出现一次她在酒桌中喝酒应酬的事,他可不保证自己的怒火能压抑住。 换了?换了也好,省的她整日里对着郁玲那张跟欠了她八百万似的眼,“知道了。” 被子里的空间太小,那内衣的扣子她怎么也扣不上。 然而下一秒,那单薄的被子就被一把掀开,鹿羽希一惊,不免啊了一声,赶紧用双手遮住。 “转过去。”历斯赫似有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鹿羽希顿了顿,还是听话的转过了身子。 修长的手指轻轻触上那如凝脂般光滑的皮肤,鹿羽希不由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热气只往脸上涌。 历斯赫唇边浮现一抹柔笑。 第十九章那个地方没摸过 鹿羽希有些尴尬,顿了顿唇舌道:“你,你不用上班嘛?剩下的我自己来吧,你,你先出去吧。” “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没摸过?”历斯赫调笑般的扬了扬眉眼,虽是这样说,倒也没有做什么。拿了外套就走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鹿羽希紧绷着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下来,不免呼了一口气。 这整个房间都散发着暧昧的气息,鹿羽希迅速穿上衣服快速离开了这个屋子。 …… 鹿羽希想着没事就去看看严娜。 而严娜已经没有一点儿那天晚上的落寞,整个人似乎又活了过来,听说她空闲干脆也请了假拉着她逛街。 此时鹿羽希拖着疲惫的身子拎着不下数十个袋子跟在严娜的身后,她看了前方仍活力四射的严娜,这丫头似乎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累。 “希希你说刚才那个衣服我穿黄色的好还是白色的好?” 鹿羽希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两件你不是一件都没拿嘛?” 听到这严娜不由气的跺了跺脚,“我哪知道那死老板娘一点儿价都不给我让?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鹿羽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才说道:“娜娜,你不累嘛?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吧?”要知道每次出来她买不了什么,可严娜总会大包小包的一大堆,她自然而然的也就做起了帮忙拎包的活。 严娜歪了歪脑袋思索了一会儿,“是哦,我也觉得饿了。我听说商场下面开了家不错的中餐店,我们去尝尝?” 管它什么中餐店西餐厅,鹿羽希只想着能坐着休息就好了。她连忙点了点头,拉着严娜就走出了商场。 中餐店。 严娜点完菜,似乎想到了什么拖着下巴问:“希希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鹿羽希不由苦笑,做历太太的好处其实也是不少的,其中就比如一间房那么多的衣服,件件不是定制就是高级名牌。用历斯赫的话来说,就是不能丢了他的脸面。 “实在没什么要买的。” “你要不要想着给历斯赫买点什么?” 给历斯赫买东西?可是他历斯赫要什么会没有?不说她鹿羽希和他不过契约关系实在没什么必要买什么东西,就算她买了,历斯赫也不一定会看上眼。 鹿羽希连忙摇了摇头,“不买,他要什么没有?再说我们本身也没什么关系给他买做什么?” 严娜突然想起那晚历斯赫低笑的眉眼,却蕴藏着深情。 “哎呦,好歹他不仅帮了你的忙,还安排你进了公司。也算朋友一场啦,” 鹿羽希想了想也是,“那回头再去看一看吧。” 严娜笑着还想说什么,目光不经意的飘向窗外,瞬间整个人一怔,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鹿羽希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商场前那辆极其骚包的蓝色跑车旁,顾诩怀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姿势就如同保护的姿态,将女子圈在坏内。 那白衣女人则轻柔的靠在他的肩上,似乎突然听到什么声音,她好奇般的往后看了看,微风吹开她的长发,露出娇弱柔美的半张侧颜。 严娜瞳孔骤然一缩。 是她! 鹿羽希略有疑惑的皱了皱眉头,目光带着几许担忧的看了看严娜,“那个女人,我看着很眼熟。” 严娜指尖微动,心口就如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出口,连呼吸都艰难起来,她低低道:“是苏芒。” 她高中时期偷偷关注了顾诩很久,他的女性朋友一直很多,莺莺燕燕的身边什么女孩都有,可是顾诩唯一正式公开的女朋友只有一个,就是苏芒。这个柔弱的就如春风过柳的女孩的确是那么的不同。 这个女孩出现在顾诩的生命中后,他的周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女生。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苏芒出了国,两人也就不了了之。 所以说,现在她回来了吗? 鹿羽希似乎也想起了这个女孩,她看向严娜,语气有些小心翼翼道:“那个时间,定好了吗?” 严娜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他说会安排好所以事宜,也就这几天的事。”这个孩子,本就是意外,她知道本就不应该属于她。说这话时,严娜不免淡漠了几分。 不知为什么,鹿羽希看着严娜,她低垂着眼,只觉得她身上那弥漫着的阳光活力慢慢暗淡了下去,一层看不清的悲伤在她身上缓缓升起。 她不明白,严娜与顾诩只是意外,可是严娜看上去,要比她想象的难受的多。 鹿羽希回家的时候,历斯赫已经回来了。 此时某人搭着双腿,靠着沙发上,目光带着质问的气味,“你去哪了?” 他好不容易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所有的文件赶回来,可她却不在家。 鹿羽希有些不习惯这样被质问的感觉,她总是想着自己不过与他是契约婚姻,可似乎,历斯赫管的太多。 然而她还是没有勇气反抗。她缩了缩脖子,“和严娜逛街去了。”说着将手中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在茶几上,“给你买的。” 历斯赫凌历的目光微微一收,饶有兴趣的打开盒子。是一支帕金简约式的万宝龙钢笔。 历斯赫往后一趟,眼角不经意的弯了弯,这个女人,似乎越来越知趣了。 鹿羽希瞄了瞄历斯赫面沉如水的脸色,就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反应。可是要知道为了这只钢笔,可算得上是她一个月的薪水了。 她顿了顿,“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深邃的眸子在她身上淡淡一扫,“我回来早晚我要跟你打报告嘛?” 这个自然不用,您是总裁是老大,想什么时候下班是您的自由,怪我多嘴行了吧。 鹿羽希撇了撇嘴,却突然想起什么往历斯赫旁边一坐,目光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历斯赫,你认识苏芒嘛?” 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你看到她了?” 他果然知道,鹿羽希不由一喜,“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她回来了?” 历斯赫微微颔首,“就在你带严娜去找顾诩的那天。” 那天?鹿羽希不免惊讶,可是历斯赫明明知道苏芒回来了,为什么还什么也没说也不阻止她们? 第二十章打报告 历斯赫似是看出了鹿羽希所想,目光微转,“你做的是对的,我为什么阻止?”不管苏芒有没有回来,严娜的事已经发生,也的确应该去问顾诩。他有什么好阻止的,只有知不知道结果这一区别而已。 鹿羽希低了低眸子,“那你知道苏芒当初为什么离开?” 她低着头却是半晌也没听见历斯赫回答,她诧异的抬起头,却正好对上那紧紧盯着她的目光。 “鹿羽希,严娜和顾诩的事,你管不了!”他的语气带着肃气,让鹿羽希不由一怔。 “可是……”她几乎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觉得严娜有事瞒着我,她对顾诩,看上去……不像那么简单。” …… 三天休息在恍惚中过去。历斯赫说她去公司之后之后找王秘书,她自会将她带到新的工作岗位。 鹿羽希想着自己在人事部的东西还没收拾,可刚进来,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对。 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直接来到自己的位置收拾东西。 “羽希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爬上了上面哪一位高总的床啊?晋升的这么快?”还是有人按耐不住,扶着鹿羽希的桌子,语气轻挑,目光中却带着狠狠的嫉妒,“你的床上功夫一定很好吧,能不能教教我?毕竟我也想着一跃高升啊。” 鹿羽希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目光骤冷的射向那女子,“你说什么?” 那女子被她的目光射的一愣,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一个人,她转过头看,是郁玲。 郁玲将那女子推开,目光讽刺的看着鹿羽希,“既然敢做又有什么不敢说的?如果不是看着皮肉交易,你怎么可能爬这么快?”真是该死,本想在上次将她灌醉然后送到那王总监的床,之后她再一爆料,鹿羽希背后的金主肯定会一脚一个她,将一辈子也翻不起身。那个王总监也会跟着栽跟头。本来是一举两得的计划,却偏偏坏在了那个韩小茉的手上! “皮肉交易?爬的快?”鹿羽希眉头微微一皱。历斯赫到底给她换了个什么职位?为何连郁玲看她的眼神都嫉妒的要命? “怎么?难道不是?” 鹿羽希沉着眉头没说话。郁玲说的没有错,她进傅式集团,再换岗位不过都是历斯赫的安排。说起来,她的确是潜规则,不过那人却不是什么她们口中所说的什么高级老总,而是这座公司最大的Boss。 她并不想与郁玲多费口舌,断起盒子直接绕过郁玲而走。 这种被无视得态度一下子激起了郁玲的怒火,她一把抓住鹿羽希的胳膊,一个用力就把她拉了回来。 鹿羽希一个不稳,手中的盒子被她一下子打翻在地。 郁玲怒火中烧的看着她,目光之中的嫉妒已经怎么也遮盖不住,她道:“鹿羽希,你自己都不觉得恶心吗?” 鹿羽希看了看被打翻的盒子,冷眼看向她,语气薄冷,“那你知不知道你眼中的嫉妒已经快要溢出来了?你如此气愤,不过是因为你得不到的,你想要的,现在在我的手里。” “呵。”郁玲一声冷笑,“我郁玲到今天的位置都是自己一步一步的努力得来的,我再怎么急切也不会去做那些下三滥的交易。” “你说的这些,也不过全凭你自己想象来的。你说我爬床,证据呢?”她就不信,历斯赫的料她会有。 郁玲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嗤笑着,“你要证据?证据还不够明显吗?不说你怎么进的傅式集团,在一个月之内你就从人事部的编辑员直接晋升到总裁的贴身秘书,现在全公司的人都是这么认为,你跟我说你要证据,哈哈,真是笑话。” 总裁的贴身秘书?鹿羽希不禁一愣,她原本以为历斯赫只不过给她换了个岗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他可没说过直接把她晋升为他的贴身秘书啊。 “怎么?是不是没话可说了?”郁玲愤愤的看着她。要知道,总裁的贴身秘书这个位置是她梦寐已久的。她在公司一步一步的积累努力的拼搏,想越上越高,不过是想离那个人近一点而已。可是这个女人却用了最下三滥的手段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最想要的位置。 而鹿羽希此时已经顾不得郁玲的讽刺和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她反应过来,直接奔了出去。 总裁办公室 历斯赫正在翻看助理递交上来的公司年度报表,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皱了皱眉看向助理,助理意会,开口道:“总裁,没有人向我预约,我这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助理在历斯赫的点头示意下来到办公室门口,刚打开门想要斥责一声,没想到就被人一下推开了。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眼前怒气冲冲冲进来的女人,实在不知道这是谁,竟然这样大胆擅闯总裁办公室。 助理回过头,对历斯赫询问道:“总裁,用不用我叫保安把这个人轰出去?”历斯赫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皱眉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顺便把门带上。” 助理点了点头,心里头怀揣着疑问出了办公室。 而鹿羽希听见办公室的门一关,马上就对历斯赫质问出声:“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历斯赫讳莫如深地望着她,眼神深邃得似乎要将她一下子吸进去,一手玩转着鹿羽希昨天送给他的钢笔,一边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在公司里你似乎应该叫我一声总裁。” 鹿羽希一时语塞,只能改口道:“对不起。”她流露出来的不甘着实取悦了历斯赫。 他挑了挑眉:“说吧,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鹿羽希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讽刺,气不打一处来地道:“谁让你把我提升为总裁贴身秘书的?” “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我有权利分配我手下的任何一名员工的工作内容。哪怕你是我法律上规定的妻子,也不例外。” 第二十一章预约 历斯赫这样说着,还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将身子凑到鹿羽希身边,贴身耳语道:“还是,历太太你,对我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口中呼出的热气熏红了鹿羽希的小脸,让她颇有些不自在地退后两步,这才望着历斯赫开口:“可是你这样让公司的同事怎么看我?” “他们怎么看你我可管不着,只要我今后能每天看见你就行了。”他这一番话刚说出口,鹿羽希就被他话语中的深意给惊住了,呆愣地问:“你什么意思?” 历斯赫咳了两声,这才解释道:“没什么意思,你不用误会。只不过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有义务承担起丈夫的责任,你在我身边,我才能防止你出去沾花惹草不是?” “你……算你狠历斯赫。”鹿羽希被历斯赫这些话雷得外焦里嫩,但她也拿这个无耻的男人没办法,只能象征性的放下这句狠话,火气十足地离开了。 历斯赫看着她怒气冲天的背影,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鹿羽希,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 …… 鹿羽希刚从总裁办公室杀出来,想到自己无功而返,回去又要面对郁玲和那些同事的挖苦,心中更是郁结。 郁玲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处处针对她,不断往她头上扣些屎盆子。要是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她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想着,鹿羽希底气十足地抬头挺胸,回到了办公室。 见她去而复返,那些八卦的同事又开始对她含饥带讽道:“哎哟,刚刚被我们戳到了痛脚,灰溜溜地离开了。这下怎么又回来了?有些人还真是厚颜无耻。” “你懂什么?人家这种靠潜规则上位的,背后自然有大树乘凉。说不定刚刚就是跑到金主那儿去告状了。”一人附和道。 “没错,我们可别把她给得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被穿小鞋都不知道呢。” …… 这些人叽叽喳喳地吵的鹿羽希实在是心烦,再想到刚刚在历斯赫那儿受到的一肚子气,忍不住狠狠瞪了那群人一眼。 她理直气壮道:“没错,我就是靠潜规则上位的。你们既然知道得罪不起我,那就小心点。” 她这番话一说出口,实在是气势十足,将眼前这群人都给震慑住了,就连郁玲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她。 “啪啪啪”。正在空气中涌动着异样的氛围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响亮的鼓掌声。众人寻声望去,便看见历斯赫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郁玲看着历斯赫,呆呆地唤了一声:“总裁。”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叫了一声“总裁”。 历斯赫点点头,好整以暇地望向鹿羽希。 而这头鹿羽希对上他打趣的目光,再回想自己之前的“豪言壮语”,整个人都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虾子,涨红着脸对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总裁”都没能叫出口。 历斯赫也不在意,转过身看着眼前这群唯唯诺诺的员工,再瞥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的郁玲。 郁玲见总裁望向自己,连忙露出一个自认为得体优雅的笑容。 历斯赫见状,嫌恶地皱皱眉,移开了目光。这才正色道:“看来我们公司最近业务太少。” 他说着还转过头忘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助理,眼中的光芒颇有些意味不明。 助理被他这样盯着,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开始冒冷汗,连忙表态道:“总裁,是我工作失职。我会好好安排下去的。” 历斯赫闻言,这才又望向这些员工,一字一句道:“我最讨厌公司里有乱嚼舌根子的人出现,这会让我以为是我的管理不当。还是说,我们公司资金雄厚到要做慈善,养一堆吃闲饭的废物?” 这话一出口,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胆小的甚至都有些发抖。 “不过,我相信你们都是优秀的员工,不会让我失望才是。”说完这句话,历斯赫便提脚离开了,离开时还不忘丢下一句:“鹿小姐还是快些到自己现在的岗位上工作吧。” 助理给在场的人丢下一个警告的眼神,连忙跟上历斯赫的脚步离开。 待到历斯赫走远,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郁玲想着刚刚历斯赫对自己厌恶的目光,再联想到他那番警告意味十足的话,整个人面色都不大好看。 她听着身后的人还在窃窃私语,顿时转过身发泄了一通:“上班时间还在这儿聊八卦,没听见总裁刚刚说什么吗?还不快滚回去工作。” 郁玲一向积威已久,众人闻言都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一边装作忙手上的工作,一边偷偷打量她,心头忍不住腹诽不已。 郁玲见人都走光了,这才瞪着自己眼前的鹿羽希,眼神颇有些要将她射出几个洞来的架势。 鹿羽希还在为之前历斯赫类似于替她解围的举动感到疑惑,现下感受到了郁玲恶狠狠的目光,也有些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没听见总裁刚刚的话吗?” “呵,鹿羽希,你可真是有手段,我之前还真小瞧了你。”郁玲讥讽道。 她的话中有话让鹿羽希不甚舒服,忍不住回击道:“你当然小瞧了我。姑奶奶是你能惹的吗?” 鹿羽希这番在郁玲眼中看来“狗仗人势”的姿态生生刺激到了她,她气急之下愤怒地踩着恨天高离开了。 鹿羽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再听着她那一声声颇有报复性意味的脚步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办公桌。 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抱着自己装满文件的纸箱,一步步走向了秘书处。 秘书处 “咚咚咚”,鹿羽希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得到了回应,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面带微笑走了进去。 “你好,我是新来报道的总裁贴身秘书,请问王秘书在哪儿?”她向前台接待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靓丽的女性,闻声抬头看向了她,有些意味不明地开口道:“你就是鹿羽希?” 第二十二章 积威 “没错,是我。”鹿羽希知道这些人得罪不得,只能让自己忽略她打量的目光。 “往右走最里面一间就是王秘书的办公室。”“谢谢了。” 鹿羽希说完便朝着工作人员指引的方向走过去,直到看见门外标示牌上写着“王秘书”的字样,她停住了脚步。 还没等她敲门,门便已经被打开了。鹿羽希看着眼前干练的中年女性,有些忐忑地开口:“王秘书?” “你就是鹿羽希吧,跟我进来吧。”鹿羽希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办公室,顺便带上了门。 进门后,鹿羽希不自在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臂。王秘书看着她手上抱着的纸箱,这才开口道:“你把东西放在那边的桌子上吧。” 鹿羽希卸下了重物,这才放松下来。见王秘书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她嗫嚅道:“王秘书,我是来报道的,请问我今后的办公桌在哪儿,我又有什么工作要做呢?” 王秘书将她仔细地审视一番后才开口道:“鹿小姐,我不知道你跟总裁有怎样的渊源。但我还是想要作为过来人对你警醒一句:做事还是要拿捏好分寸,过犹不及。” 她话中的深意鹿羽希怎么会不懂,顿时加深了对历斯赫的怨念。 “王秘书,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不是那种鼠目寸光的人,我懂得凡事还是要靠真本事的。” 她真诚的话语让王秘书点点头:“姑且不说你这话的真假,但是我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总裁的事我不管,但如果你败坏了我们公司的风气,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的。”见鹿羽希这样乖巧上道,王秘书也有些放心了:“你接下来的办公桌是设在总裁办公室旁边的,我待会儿带你去。你主要的工作呢就是听从总裁的安排,不过你的工作情况都要汇报到我这儿来,你懂吗?” 结束了工作的交接,鹿羽希也终于坐进了她现在的办公室。她看着离自己一“墙”之隔的总裁办公室,再透过玻璃门看着历斯赫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些头痛。 想了想,她还是站了起来,在历斯赫古怪的目光中推开玻璃门来到他的办公桌前,做低伏小道:“总裁,请问您有什么工作需要安排我做吗?” “看来你对于自己的新工作适应得很快嘛。既然你这样积极,正好我这儿有一组写真,那你帮我过目一下吧。” 鹿羽希结果历斯赫递过来的一本写真,有些慎重地翻开,脸瞬间就黑了。 “历总,我虽然是您的贴身秘书,但是您也不能这样戏弄我吧。”她极力压抑着自己怒火道。 “我明天要参加一个酒会,你一个“贴身”秘书,难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历斯赫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鹿羽希听他这样说,气结不已:“历总,既然是您挑选女伴,那应该由您过目才符合您的标准呀。” “鹿羽希,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历斯赫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彻底激怒了鹿羽希。“历斯赫,你是不是有病?” 历斯赫闻言,见好就收:“,你要是真吃醋我也会考虑一下你的感受的,带你去参加酒会好了。” “历总,请您不要再开玩笑了好吗?你知道我不想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公之于众的。”鹿羽希实在没忍住,打断了他。 历斯赫听她态度坚决,一时间低下头沉默了。鹿羽希见他突然这样,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尴尬气氛,试探着开口:“历斯赫?” 历斯赫一下子就将头抬了起来,直勾勾地紧锁住鹿羽希的目光。他眼中的情绪太过可怕,鹿羽希被吓得有些瑟缩:“历总。” 历斯赫的眸色更加深沉了,鹿羽希咳嗽了一声:“历总,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我有让你走了吗?”历斯赫看着鹿羽希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背影,有些晦涩地开了口,“你还没有完成我刚刚交给你的任务呢。” 鹿羽希背脊一僵,不得不转过身来对上历斯赫的眼神。她努力不去看他的眼睛,匆匆上前在写真上仓促翻定一页,指道:“历总,我觉得这位女士很不错。” 历斯赫顺着她的指尖将目光投在写真上,若有所思道:“哦?你确定吗?” 他的语气着实怪异,鹿羽希便瞥了一眼自己随手翻到的那页写真,顿时被上面丰乳肥臀的性感女星给慑住了。 她不自在地看了看历斯赫,发现他也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眼睛璀璨得像是两颗星星。 鹿羽希觉得自己被他这样看着,就好像是不着寸缕一样,浑身都有些奇怪。 还没等鹿羽希回味过来,历斯赫就已经开口了:“你认为我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难道是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对你做了些什么事?让你对我有所误解?” 说着,历斯赫还将目光对着鹿羽希上下扫视了一番,尤其还在她的重点部位做了停顿。 鹿羽希这辈子就没有遇到过像他一样厚颜无耻的男人,一时间羞臊得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历斯赫透过她像是染上了粉霞的脸庞,大概知道了她内心的想法,于是挑了挑眉再接再厉道:“既然你都这样为我谋福利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吧。” “不要脸,我怕你精尽人亡。”鹿羽希被他捉弄得狠了,忍不住想要反击。没想到她这一开口反而让历斯赫变本加厉了。 只见他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觉得自己满足不了我,这才为我体贴着想呀。” 鹿羽希已经恨不能堵住他的嘴了,谁知道历斯赫没有住口的欲望,又凑到她跟前,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出声:“老婆,难道是你也觉得我能力太强,让你有些吃不消了吗?” 他云淡风轻地吐出这句没羞没臊的话后,还若无其事地抽身看着鹿羽希一副羞得无地自容的模样,自得其乐。 鹿羽希自觉斗不过他的没脸没皮,慌不择路地逃离了他的办公室。 历斯赫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听着她离开之前留下的那句“变态”,实在是无法掩饰自己愉悦的心情,笑的不能自已。 第二十三章 事有蹊跷 鹿羽希满脸通红地逃出了办公室,却又要面对外面满是探寻的目光,各人的表情都有些耐人寻味起来。不用说,鹿羽希都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她有些懊恼。 “鹿羽希,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王秘书见到此景,心里很是不快,笃笃的高跟鞋踩了过来,旁边的人不由得低下了头怕被这个女魔头抓到,却又想看她笑话,偷偷地用余光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鹿羽希也反应过来,这里到底是公司,自己不应该就这样跑出来。 “王秘书,我,”她有些慌张地想要解释。 “鹿羽希!”却突然从办公室里传来总裁的声音。 “行了快进去吧,下次注意。”王秘书一丝不苟地说着,转身又走了。 鹿羽希有些欲哭无泪,都怪厉斯赫,这个没皮没脸的男人! 无可奈何地又回了办公室,走到还在埋头看文件的厉斯赫面前,近乎咬牙切齿地扯出一个笑脸。 “总裁,您有什么吩咐吗?”厉斯赫听得这妮子不善的语气有些忍不住想笑,咳了两声搪塞了过去。 “既然你挑不出来我酒会的女伴,明天就由你同我一起去。”厉斯赫说道,霸道又不容拒绝的语气让鹿羽希撇了撇嘴。 “是,总裁大人,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你还记得庆功宴吗?”他突然的发问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还以为他又要调笑那晚的旖旎,可是厉斯赫抬起头来,眼里刺骨的寒意让她一凛。 “庆功宴,怎么了?” 厉斯赫往后座一靠,舔了舔嘴唇,像狼露出了獠牙。 “你那晚究竟为什么会在408房你就没有细细想过?” “我,难道不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鹿羽希翻了个白眼,厉斯赫却还是一脸的阴鸷,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是你?” “我问了王石峰,他说他准备的礼物不是你。”厉斯赫喃喃道,眯起了眼睛,眼里的锋芒让鹿羽希背脊发凉。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蠢还是太天真,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厉斯赫皱了皱眉,语气不善,他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动他的人。现在想来,当初他要是没走进408,或者她没有被阴差阳错地送到408 ,他不禁有些后怕。 鹿羽希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个片段,那个得意洋洋的郁玲,那个不怀好意的王总监,那一杯杯被灌下的酒......一下子都清晰起来,只是隔天见到厉斯赫让她一时之间忘记了那夜的不同寻常,当下反应过来,只觉得胆寒。 这个郁玲,她原本以为只是性子有些嚣张傲慢,没想到人品也这么有问题,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厉斯赫看着她的表情从疑惑到恍然大悟到一脸痛惜,也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数。 “是谁?”他问。 鹿羽希从记忆里抽身,看着面前脸色阴郁的男人,突然生出了几分委屈,撅了撅小嘴。到让厉斯赫有些不习惯,盯着她殷红的嘴唇,有片刻地发怔。鹿羽希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在他面前自己总有些小家子气。 “由来已久的恩怨,女人间的事,就不劳烦你动手了。”鹿羽希想到郁玲对她做的一切,眸色不禁暗了暗,厉斯赫颇有些欣赏地看着他的女人,尖锐的目光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发现了猎物的小母狼。 到下班的时候,郁玲的办公室被人猛地推开了,她不悦地抬起眼,谁这么毛里毛躁的不懂规矩。却未曾想看到了鹿羽希笑的明媚的脸。 “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金主的大腿还没抱热乎吧。”郁玲弯了弯红唇,不屑地笑到。 鹿羽希却没有说什么,把门啪嗒一声关上,一步步走近。郁玲的眼皮跳了一跳,觉得鹿羽希有些不太对劲。 “你,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现在下班了,你不是总监我也不是小秘书了,咱们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明明鹿羽希的语气很是轻快,随意的像在讨论下班后要去哪里吃晚饭。郁玲的呼吸却急促起来,有些害怕。 “啪——”清脆的巴掌声,郁玲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仍然一脸人畜无害事不关己的鹿羽希,仿佛刚才那巴掌是凭空出现在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纪念我们莫须有的大学同窗情。” 她下了狠手,郁玲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红印,她却还没有停,一步步走近,郁玲坐在办公椅上,不住地往后躲闪。 “你疯了吗!”她嘶吼到。 “疯了的人是你!”鹿羽希的眼神凛冽起来,狠厉地扫过去。片刻却又收回了锋芒,换上了慵懒地调笑。 “扣扣扣——”敲门的声音这时候响起。 郁玲如蒙大赦,“进来!”这下,她要鹿羽希在傅氏集团待不下去,不,不只是傅氏集团,她要让鹿羽希身败名裂,要A市再没有公司敢要她。 进来的人却是厉斯赫,郁玲一看到总裁,眼睛亮了又亮,却没有看见鹿羽希眼里的不屑与嘲笑,郁玲连忙起身,“总裁,”慌里慌张地要先开口,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厉斯赫不耐烦地打断了。 “你解决完了没有。” “你就这么几分钟都不愿意等吗?”鹿羽希故意撒娇的语气,从目瞪口呆地郁玲面前走过去,亲昵地挽住厉斯赫的手臂。 “不过托你的福,408房间最后推门进来的人是总裁呢。” 郁玲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彻底灰暗了,想说什么,却只是握紧了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拿他当枪使?厉斯赫挑了挑眉,看着鹿羽希,鹿羽希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吐了吐舌头,露出狡黠的一笑,让厉斯赫很是受用,当下也起了玩心,大手揽上了鹿羽希的腰。 “郁玲,这次看在你是我夫人大学同学的份上,我饶了你,若还有下次......”他的话却没有说完,就算郁玲没有抬起头都能感受到来自总裁的威压,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厉斯赫话里的“我夫人”。 等两人转身离开,郁玲才抬起头,眼里是满满的嫉妒和恨意,又是她,不管多少次,不管是大学还是集团,鹿羽希永远都比她快一步。 第二十四章 甜蜜的办公室日常 喷薄的妒火掩盖不住,指甲深陷进肉里,她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与严娜窘迫的境地截然不同的是,两个人之间难得的欢愉,鹿羽希藏不住的笑。 “就这么开心?”集团这时候人已经走光了,鹿羽希毫无顾忌地和他走在一起,听到他的问话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挽着他的手,马上松开了,笑意都收敛了几分。 厉斯赫看着面前兔子一样小心翼翼的鹿羽希,心里有些不快。刚才神神气气的他就很喜欢。让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神气。 “你真的要我放过郁玲?”他又问道,提到这个女人,他的脸色又不好了,他完全有能力让郁玲在A市无法立足。 “算了呗,何必跟她计较,还是本姑娘太优秀了总是受这些飞来横祸。”她开着玩笑,试图让厉斯赫轻松一点,她可以感受到厉斯赫对她的关心。 “说到这个,你刚才用我用的很开心啊?嗯?”厉斯赫突然偏过头凑近了她说道,最后的鼻音带了几分挑衅和调情的意味,车里的空气立时紧张起来。鹿羽希咬了咬下嘴唇,推开了厉斯赫,“你开车专心点。”脸却发烫得红。 “很好看。”厉斯赫突然说。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项链。”他不再说话。 原来是说她今日戴的四叶草项链,她禁不住偷偷笑了。 “你这是在变着法夸自己有眼光吗?”得意洋洋的心情还没有维持太久,下一句话又让她脸红起来。 “我的确很有眼光,尤其在看人。”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两个人的目光在车前视镜里有片刻的相撞,鹿羽希慌忙转过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厉斯赫的心情很好。 总裁连着几日的心情都很好,集团的人们都发现了,却都是一团雾水,郁玲知道了鹿羽希和厉斯赫的关系却没有和任何人说,她才没蠢到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只是早上出门的时候用了比平常更厚的粉底。却还是有微微地发肿,她总感觉到旁边似有若无的议论和目光,心里对鹿羽希的恨意更深了。 鹿羽希坐在玻璃办公室内,工作总是很清闲,更多的时间她抬起头撑着下巴,看向玻璃外那个眉头紧锁的男人,他一天到晚总有接不完的电话安排不完的工作和签不完的合同,还有开不完的会议。 最后终于忍不住站起来,王秘书同她说过,厉斯赫只喝虹吸咖啡,她曾经抿了一点点,苦得她小脸皱成一团,不知道厉斯赫怎么喝的下去。 其实甜苦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最提神就够了。 一杯虹吸咖啡加一个三明治端上了他的桌子,厉斯赫却还是头也没抬。 “你休息一下吧,中饭都没吃。”鹿羽希没忍住,说道,才说完就看着厉斯赫抬起的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又有些懊恼,王秘书早同她说过,总裁工作的时候最不喜被打扰。 厉斯赫看了看手表,在文件上签下最后一笔,终于往后一靠,闭了闭眼睛,一脸疲惫的模样,又用手按了按眼角。 却突然感受到从太阳穴出传来一阵温柔的按压,鹿羽希身上熟悉的香味传了过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办公桌走到了他身后,手覆在他头上,一下一下地按摩着。 “我,我爸爸以前这么累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给他按的。”话里有些局促和紧张的不安,手法确实生疏,厉斯赫却很是受用。 其实是鹿羽希看到他用来签字的笔正是那日她送给他的那只万宝龙钢笔,心里开心,又看他实在是累才大着胆子上前。 厉斯赫却没有说话,闭着眼睛。鹿羽希按了很久也没听他有什么动静,以为他睡着了,手轻轻放开了,正准备走,却突然被拉住手臂被带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啊——”她忙不迭惊呼一声。 厉斯赫把她圈在自己的领地里,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鼻尖都是她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她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却突然听到他低低的声音。“让我抱一会儿。”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疲惫,还带了几分慵懒。鹿羽希心里一软,乖乖地没有在动弹,只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不至于太累。 那个男人的一下一下均匀的呼吸就在耳畔,她感觉自己那一边的耳朵都被他呼出来的热气给喷热了,腰上也感受到来自他霸道的占有,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排斥,还有些微甜。 “你也不要太累了嘛。”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怕打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你在关心我?” “我,我这不是怕你每次这么累了还要我来给你按摩什么的。” 厉斯赫完全没有计较鹿羽希话语里的别扭和傲娇。 “你放心,我再累,干有些事还是很卖力的。”他故意拿下巴蹭了蹭她的肩,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鹿羽希心里一跳,猛地站了起来。这男人真是没皮没脸,刚才真是白可怜他了。 想着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有走回自己的桌子,没走几步,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回头,果然,厉斯赫又拿起了笔。 走过去,把他手里的笔一抽,他愣愣地抬起头,手里下一刻就被塞进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三明治,白色的面包片散发着浓郁的奶香。 他心里一阵暖流经过,无奈又认命般地咬了一口,又自己端过咖啡喝起来。 鹿羽希站在旁边,看着厉斯赫把东西都吃了才放了心,端起托盘要走,却又被身后的人抱住了,惊得她手里的托盘差点没拿稳。 “你又干嘛?”她竟然有些见怪不怪的习惯。 “饭后运动。”他才说完,她还没反应过来,厉斯赫空出一只手偏过她的头,准确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舌头间推波换盏着方才咖啡和三明治的味道,鹿羽希端着托盘的手紧张地攥紧了,却还是有些小心地回应着他的吻,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周围只有他的味道,她觉得很安心。 第二十五章 禁欲系 厉斯赫在客厅里等了许久也不见鹿羽希出来,好不容易房间的门打开了,从楼梯尽头踩着白色的细高跟的女孩子走了下来。 微红着脸,“我们走吧。” 却看到厉斯赫从头到脚打量了她几眼。那是一件裁剪及其简单的细肩带蓝色长裙,周身没有多余的设计,连亮片碎钻什么的也一概没有,更没有繁复的裙摆,虽是素雅大方。 “我给你准备了一房子的衣服,你就穿这?”他好像有些嫌弃。 鹿羽希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可是特意参考了上次见他几个朋友时的打扮,省得他又瞧不起人。 难道是这次酒会格外盛大些,可是,她低头审视自己的当,厉斯赫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又往房间里带。 她的衣柜里的确玲琅着许多款式各异的衣服,参加宴会的礼服也不再少数。 “我这条裙子不好看吗?”鹿羽希看出来他是铁了心要给自己挑礼服,却还有些嘴硬要讨个说法。 “今天的酒会比你想象的要大,你身上的裙子上回穿到不错,这次未免太小家子气。”厉斯赫修长的手指快速划过一排排礼服,仔细地参看着。 “原来是怕落了您厉大总裁的面子。”鹿羽希听出了话里话外对她格局的小瞧,有些不服气,他挑的未必就比她身上的好。 “你这女人,半点下风也不让。”厉斯赫笑了笑,话里却有几分宠溺,他站在偌大的衣柜前,鹿羽希只看得见他的背影,想起午后的拥吻,舌尖都浸了甜味。 “过来,”她听到他的声音,走过去,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条耀蓝色的裙子,不知道什么裁剪,将一整片星空绘进了长裙,在灯光下闪着光。 “去试试这条裙子。”趁着鹿羽希愣神的劲,裙子被送到了她的手里。 鹿羽希点了点头,在抬起头时,厉斯赫却还站在原地。 “你怎么还不出去?” “去哪?”厉斯赫作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倒真像个无赖,鹿羽希没忍住被他的表情一下子逗笑了,又不好意思笑的太开,抿着嘴有点撒娇地看着他。 厉斯赫眸光幽深,却是没再和她打趣,摇了摇头,走了出去还认真地为她带上了门。 这条耀蓝色的星空裙放在手里滑溜溜的舒服,比身上的这条摸起来更细腻一些,她换上这条裙子站在镜子前,连自己都有片刻的眩晕。 黑色的肩带衬着雪白的肌肤,细长的脖颈,露出线条好看的锁骨,恰到好处的设计不会让人过于暴露又将她玲珑的身材似有若无地表现出来。 不得不佩服厉斯赫眼光的毒辣,鹿羽希很是满意这条裙子,提起裙边走出门,厉斯赫就等在门口,看着她,眼里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不错。”吝啬夸奖的厉斯赫也难得地吐出两个字。 “不过,”话题陡然一边,鹿羽希心里一跳随着他的目光到了自己的头发。 “这次却是等不及造型师了。”厉斯赫牵过她,看着梳妆镜里一脸惊慌的鹿羽希忍不住想笑, “怎么,不相信我?” “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惶恐。”岂止是惶恐,简直就是恐怖,堂堂傅氏集团的厉斯赫竟然要给她整理头发,说给严娜听简直要把她的眼珠子都要吓掉出来。 她哪里知道,厉斯赫等这一天等了多久。等她又等了多久。 其实要做的也不难,厉斯赫不过是挑了几撮她的头发,编了几条藏辫半藏在头发间,她看着镜子里面专注地为她编着辫子的厉斯赫,耳根不由得一红,想起了一句古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洞房花烛之夜,将新郎与新娘的头发绑在一起,这时候虽不是同情同景,如此安静的氛围,只听到头发拨动的声音,撩拨得她的心有些乱。 厉斯赫偶然抬头就看到满脸通红的鹿羽希,眉间也忍不住蕴出一抹笑意。手里没有停下编,头低了下来,在镜中两人四目相对,慌乱别开眼睛的也是她。 “你这是在勾引我。”厉斯赫凑近了她,在她耳边喃喃自语。 “没,没有,我哪有。”鹿羽希的眼神有些闪烁,话也有些不利索。 “如果不是要去酒会,我现在就将你正法。”厉斯赫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的暧昧。 “你别说了。”鹿羽希扭过头,与他分开了一些,害怕再近一点就会被他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盖不住的声音,好像整个房间都在回响着她的心跳声。 厉斯赫混不在意,呵呵地笑起来,编完了最后一根辫子,扶着她的腰站了起来,裙边转了个好看的弧度,鹿羽希也转了个九十度贴在他怀里。 却低着头,不敢看他。 “羽希,等会的酒会你多吃点,我就少吃点。”厉斯赫的声音不知道有什么魔力一般不管说什么都让鹿羽希晃神。 “为什么?”她抬起眼睛,睫毛像是蝴蝶扑闪的翅膀一样动人。 “我得把胃口留着,因为你的责任就是,回来了以后,把我喂饱。”厉斯赫勾唇一笑,满意地看着果然因为这句话而愈加羞赧的鹿羽希,心里有一股无名火,眸色也暗了暗。 “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鹿羽希舌头都有些打结说的慌里慌张的,“严娜还一直以为你是禁欲系的。” “禁欲系?”厉大总裁皱着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新词,“那我的确算是禁欲系的。” “说谎话都不脸红的吗你。”鹿羽希这下像是抓着了他的把柄一样有些小人得志的洋洋。 “只是遇到你以后,就情难自禁了。” 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轻轻地扫过她本就红的发烫的脸上,他一本正经的脸也近在咫尺,鹿羽希不得不屏住了呼吸,一双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他,良久都没有动静。 “傻瓜。”厉斯赫突然伸出一只手,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不会以为我要吻你吧。” “谁,谁说了!”鹿羽希一边捂着头一边不甘示弱地反击着,又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刚才她的确以为他又要吻上去了。 “好了,酒会要来不及了,你想要的,晚点我加倍补偿你。” 第二十六章 来者不善 他为什么总是可以如此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害人脸红心跳的话! “走吧,厉先生。”她故意俏皮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却之不恭,鹿小姐。” 鹿羽希偷偷笑起来,悄悄侧过脸去看他好看的侧脸,曾经觉得那么难拥有的爱情,好像在一步步向她走近,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亮,生出了些期待与盼望。 厉斯赫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回房间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盒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边角的丝绒都磨的有些毛边。 却看他从盒子里取出一条粉色的水晶手链。 “好像有些大了,以后再换吧。”细致地为她带上。 “以后”这两个字轻飘飘的,落进鹿羽希的心里却有不小的震动。 他们还会有以后吗? 但是到底她也没有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 酒会在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来的人皆是本市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水晶灯洒下璀璨的光华,觥筹交错间,每个人脸上都是各怀心思的明争暗斗。训练有素的招待端着装了漂亮颜色的香槟酒穿梭在人群中,随时等候着被客人叫住。 而双开的大门被拉开,走进来的两个人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两个人仿佛偷掉了整个大厅所有的光芒,不,大厅里通亮的光于这二人比起来都要稍显逊色,来的正是厉斯赫与鹿羽希了。 鹿羽希看着不断有人上前敬酒,不同的目光只在她身上片刻流转便礼貌地移开,果然都是有教养的人物,到底气度都是不凡些。 她举着一杯粉色的香槟,饶有兴趣地观赏者它在灯光下亮亮的色彩,迷幻的就好像是她现在拥有的生活和正在经历的心情。 透过高脚杯却看见了顾诩,而站在他身边言笑晏晏的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才被她们遇见的苏芒,一袭白裙高洁典雅。 两个人站在一处也是俊男美女的一对璧人,她心里想到严娜,为她十分不值,却又碍于酒会而不好发作,当即脸色都变了变。 正与厉斯赫碰杯的人察觉到她的不快,还以为是自己占用了厉总裁太多时间惹得佳人不快了,连忙笑了笑走开了。 “我说了,他们之间的事,你插手不得。”厉斯赫顺着她的眼光看去,自然也是看到了顾诩和苏芒,心里知道鹿羽希是在为严娜抱不平,但是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也实在是不想鹿羽希趟这趟浑水。 这当儿,顾诩带着苏芒走了过来,鹿羽希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保持冷静,在他们靠近以前就借口走开了。 “嫂子这么不待见我的?”顾诩看着鹿羽希的背影颇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 “别多想,她就是饿了。欢迎回来。”厉斯赫举起酒杯,苏芒也微微一笑,香槟的液体流进口腔的时候,她借着抬头的顺势又多看了两眼那个背影都让人无线遐想的女人。 苏芒是个很懂得克制的女人。 鹿羽希离开了厉斯赫,更加自由地在人群中穿梭着,越发感慨起这酒会的盛大,的确不是刚才那件裁剪简单的小裙子可以上得了台面的。 这里到处是衣冠晏晏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鹿羽希觉到了一股不安,想要回头找厉斯赫,人群撺掇中又不知去哪里寻,只能找了小角落,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 而她的出现早已引起了众人对她身份的颇多猜测,厉斯赫这人,向来是要么不参加宴会要么一人独自参加宴会,鲜少带女伴,此次在这样声势浩大的酒会上如此亲昵地带女伴,只怕她身份不一般。 有几家小姐心里却是不服气。 鹿羽希看着渐渐朝她走来的几人,皱了皱眉,心里觉得不对劲,却还是维持着面上的淡定自若。 直到她们走近了,她也不得不站了起来。 “这位小姐,杯里的香槟都要被喝完了,不需要换一杯吗。” 为首的女人,微棕色的长发鬈出好看的弧度,勾唇一笑满是风情,顺手从走过的招待托盘上取了一杯香槟,递给了鹿羽希。 “多谢。”大方的笑了笑,结果香槟,把快见底的杯子放在了托盘上。 “只是此前似乎没有见过你?” 鹿羽希心里跳了一跳,知道来者并非只是为了给她换香槟如此简单。 “我不喜欢参加酒会。”她只说了一句,就将目光清淡淡地移开了,显示出不想同她们多聊的表情。 “这位姐姐,你穿的是哪家的衣服?”一个穿着蓝色泡泡袖看起来的确比她们都小一些的小姑娘突然凑近了看她。 鹿羽希微不可闻得向后退了一点点。 “佳佳,不得无礼。” “啊——,陈姐姐,这条裙子好看,我就是想看一看而已。”佳佳瘪了瘪嘴很有些委屈。 “既是如此,你好好的问问这位姐姐就是,何必要上前?” 话里有话,话中带刺,鹿羽希听的清清楚楚,只是身上这条裙子,她有些放空,她好像看到了牌子,现下却有些记不清楚。 佳佳满脸不知是真期待还是假期待地望着她。 “得了吧,不知道哪里飞出来的野鸡混进了酒会,穿的大概也是仿版。”一个女孩子终于按耐不住。 “丽姐姐,真的是这样的吗?”佳佳好像很是失落。 “我就说她怎么会有这条裙子,我才看到国外的杂志上,他家今年新款暂不对外销售的,全球也就四五条,大概也早被哪国的公主王妃给预定完了。” 鹿羽希这才终于明白了她们的用意,看来是来晚了不知道他是厉斯赫的女伴,单看她一个人又穿着这条据说很有背景的裙子,来找茬来了。 她低低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那个女孩子好像被她的态度惹恼了,向前走了一步。 “许丽!”那个姓陈的女子阻止了她。 “可是你看她那个样子!”许丽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什么牌子,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我来跟你介绍。”鹿羽希没有躲闪的必要,不管这条裙子到底身价几何,她都知道厉斯赫这男人绝对不会把仿版套在她身上。 第二十七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这可是关乎了厉斯赫的面子,鹿羽希自己虽是不愿与她们做这些纠缠,到底不能落了他的脸面。 这话里却是说这条裙子是真的。 “得了吧你,也不知道身上的裙子价值多少,也敢说这样的话,钓金龟婿也来错了地方。” “钓金龟婿?姐姐,你是来钓金龟婿的吗”佳佳好像很吃惊,故意大声说,周围的目光游移了过来。 “我倒是真不知道这条裙子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大的价值,在我看来也不过就是一条裙子而已,”鹿羽希说着抬了抬腕子,看了看那条粉色的链子。 在家里的时候没有仔细看它,这时候在酒会的灯光下,那条粉色水晶链子随着转动而折返出彩色的光来, “啧啧,不知道哪里的地毯破烂货,就带在手上,也不怕被人识破了去。”许丽一有机会也不放过,誓要让这个女人原形毕露。 鹿羽希抬起眼,定定地看着许丽,原本是冰寒的,却突然转成了怜悯,她们这些千金小姐,每天只想着这些东西,脑子里还装的进什么,果然是无脑之人,她何必与她们较真。 “如此碍了你们的眼,我想我还是先走吧。”她有心退让,她们却没什么容易放过她。 “呦呦呦,看来是被戳破了,要跑路呢吧,我看得要保安来看看,是不是什么货色偷溜进了酒会。” 鹿羽希一下子站住了,“我奉劝各位一句,在看不清对手虚实的情况下,不要太早露出獠牙。” 她说着这句话却是看向那个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张姓女子,她从头到尾没多说什么,但显然佳佳也好,许丽也好,一旁看热闹的女孩也好无不以她为中心。 都是她用来试探的棋子罢了。 “可馨姐~”许丽有些急,却又突然知道如何反击,到底还是看向了张可馨。 “外强中干也不是上上策。”张可馨也云淡风轻地说到,言语里暗讽的气息如此明目张胆。 “如此在乎牌子,我腕上的链子是心爱之人送的,不管有无牌子我都很喜欢,身上的裙子或许就是你们说的千金难买的裙子又如何,在我这里也就是一条裙子,你若喜欢,我改明儿脱了给你送过去。” 几个女孩子愣住了,鹿羽希突然而来的凶狠让她们预料不到,这样理直气壮,难不成她们真的看错了眼? 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 “原来你在这里,让我一阵好找。” 鹿羽希听到这个声音,心里松了一口气,看过去,果然是厉斯赫从那边走过来,几个女孩子一看到他有些惊慌起来。 他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没有人会去讨论他身上穿的是哪个牌子的西装,浑身的贵气逼人。 “羽希,可吃了什么没有?”他走过去,亲昵地搂住了她的腰,眼里放纵的宠溺看的几个女孩子也是呼吸一滞。 “还没来得及吃,就被人拉着了。”鹿羽希也软着嗓子,乐意陪他演一出。 “哦?”厉斯赫好像这时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四个女人,“这么快就认识新朋友了,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我难得带你一次,多认识认识人也是好的。” 话里却说是她不喜欢宴会,厉斯赫才不强求,似乎解释了外界一直以来的传闻。 “厉,厉少。”那个张可馨终于喊了一句,几个人已经是骚的满脸通红。 “你是?”厉斯赫皱着眉摆出一副认真回忆的样子。 “我是张家的,以前我们见过。”张可馨满脸期许,方才的趾高气昂荡然无存。 “啊,好像有点印象。”话是这么说,他的样子可不像是有印象。 “倒是你,与她们聊些什么?一贯不喜欢热闹的。”偏过头,他又看向了怀里的人。 “没聊什么,不过是在夸我的裙子好看。”鹿羽希眼睛扫过面前的女人。 “我就说这条裙子适合你,当初他家送来的时候你还不以为意。” 果然是还没有开始兜售的绝版,几个人交换了眼色。 “我就说,一般人怎么能穿这裙子,既是姐姐,像是量身为你定做的一样。”佳佳仗着年纪小,跳出来说到。 几个人也勉强一笑,纷纷点头称是。鹿羽希看都没有看她们。 厉斯赫又抬起了她的手腕,大手摩挲着她的手掌,宽厚的手让鹿羽希觉得没来由的安心,被奚落被嘲讽,这些都烟消云散。 他又摸了摸粉色的水晶链子,露出了考究的眼神。 “这条链子我给你做大了,等我得了空,再给你做条小一些的。”温柔低沉地想在说一件小事。 这句话一出,绕是鹿羽希都有些片刻的愣神,这条链子是他亲手做的? 方才那些女人还说是地摊货,这时也都窘迫地说不出话来,权贵之家,多少豪服惜珍唾手可得,可是为一个人亲手花时间做首饰,更可况此人还是一向洁身自好轻易不许人靠近的厉少? 几个人面面相觑,终于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好惹得,怯怯地离开了。 厉斯赫搂着她坐了下来。 “你这人报复心怎么这么重,非让她们如此颜面扫地。”鹿羽希故意拌着嘴,心里却为他对自己的维护而甜滋滋的。 “我为你出头,你倒好怪起我了。” “我是有些可怜她们。”鹿羽希的眼睛里突然多了几丝怅惘,生下来就在这样的权贵之家,看人议事都有了不一样的标准,喜欢用身份来评判是否值得深交。 又有多少也是身不由己? “我刚才好像听某人说这条链子是心爱之人送的。”厉斯赫凑近了她,有些挑衅。 “切,原来你一早就到了,偏等到我解决的差不多了才横插进来,厉大总裁胜之不武。”她面对他的时候好像总有些好大喜功,喜欢逞能。 “好了,你再坐一会儿,我过会儿就带你回家。”厉斯赫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倾泻了一地的温柔。 她却想到了手腕上的手链,那是为谁做的呢? 心里有些犯堵,只把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抬头的空档,眼角余光瞥到落地窗旁站了个身影,心里一滞,偏过头,定定地看向那人。 第二十八章 我们只是契约关系 那里已经脱离了酒会的光圈,笼罩在阴影下,他就沉默地站在那里,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地,庞大的落地窗前,他甚至透出几分落寞。 “徐南州......”鹿羽希的脑子里有一些过去的片段飞闪着呼啸而过。 徐南州一直站在那里,或者是从她挽着厉斯赫的手踏进宴厅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即便是刚才和几个千金小姐的对峙,她丝毫不落下风的样子也都不落地被他看在眼里,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可以游刃有余地解决所有难题。 他顿了一顿,从暗处走了出来,走近了她。 “羽希,好久不见。”明明不久之前才见过,却还是觉得好久不见。 “嗯。”鹿羽希笑着站起来,大方地与他碰了碰杯。 “要不要出去走走,这厅里太闷了。”徐南州磊落的眉目和方才刺痛她眼睛的孤寂让鹿羽希舍不得拒绝,跟在他后面,推开落地窗,宴厅的后面是一个小花园,此时暮色已至,皎洁的月空下,白色的大理石阶梯弯弯折折地通向更昏暗的地方,阶梯上放了纸糊的散出灼眼红的光。 “就在这儿吧。”鹿羽希突然有些不自在,在大厅里同他说话还有几分坦坦荡荡,到那僻静幽深的地方,难保被人看见了不会说三道四,她到底是厉斯赫的女伴。 “你在怕什么吗?”徐南州看出了她的顾虑,倒也没有再继续走,倚靠着白色的台阶。 “你认识我这么久,我什么时候怕过。”鹿羽希看向了台阶下一丛蔷薇花,在不明晰的灯下盛开着。 “也是,你一向不是会吃瘪的人。”徐南州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唇边都渍了鲜红的颜色。 “你呢,虽然回来这么久,倒是难得可以这样说话。”前两次见面,都那么冲撞,后半句话她却是没有说出口,这样平和的氛围就是她心里想的,或者就趁这时候,把话说清楚也好。 “我?就你看的这样而已,算不得有什么。”徐南州好像有些自嘲,又有些不屑自己,拼搏了这么几年好不容易拼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是见到她,他还是配不上这个女人。 几年前如此,几年后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南州,可以放下了,过去的事,我或许怪过你,但是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会跟自己过不去的人,所以,你也放下吧。” 就是这个表情,这是徐南州最怕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个样子,高高在上的,好像我们这些人坚持了这么久的东西在你看来都不值一提,说放下就可以放下。”徐南州将红酒杯放在一边,专注地看着她。 鹿羽希笑了笑,“当年先逃跑的人可不是我,你现在在我这里又逞什么自大呢?”说着就要往宴厅去,她出来的太久了,她担心厉斯赫会寻她。 “鹿羽希!”徐南州却大喝一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奋力一挣,却被他抓下了腕上的粉水晶链子,那是厉斯赫的东西,她皱了皱眉,只能留了下来。 “徐南州,该说的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满意的东西多了,最不满意的就是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徐南州一步步靠近她,把她逼到了墙角里,眼里流露出的哀痛让鹿羽希又是一怔。 突然一股大力将徐南州拉离了她,另一只手霸道地将她带进一个怀抱。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厉斯赫毫无表情的脸,眉眼间的冰冷与审视却让鹿羽希知道他生气了。 “这位是?”厉斯赫的手紧紧箍着鹿羽希的腰,抬起头看向被拉到一边有些狼狈的徐南州,那个相似的身影,他的脑子里一下想起了那个拽掉鹿羽希扣子的男人。 他在宴厅里找这个女人找了许久,却在这里看到她和这个身份不清不白的男人。 厉斯赫的语气就算刻意控制着,字里行间还是露出了些许愠怒。 “厉大总裁,久仰,我是南洲集团,徐南州。”徐南州整了整自己的领口,趁着昏暗的环境不露声色地将那条粉水晶链子放入了西装口袋。 鹿羽希这时候全身心都在厉斯赫身上,他迫人的威压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徐总裁和我太太是?”厉斯赫微微笑着,手指划过鹿羽希的脸。 徐南州移过视线,并不想看他们调情的一幕,“老同学罢了。我就不打扰二位,先走了。”他说着,转身进了宴厅。 厉斯赫还是没有松开鹿羽希的意思,将她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 “我一时没有看住你,你就在这儿胡乱勾引别的男人了?”他的气一下子发了出来,语气里还是放肆地挑逗。 “厉斯赫,我早就跟你解释过了,徐南州自己也已经说了,我不想在这方面多费口舌,更何况,我也没必要跟你报备,不是吗?”鹿羽希就是不满他的独裁他的专制,好像所有事情都不能脱离他的控制。 他的占有欲压得她心累。 偏偏她骨子里也不是服输的人,越压越要反抗,两个人又在硬碰硬。 “鹿羽希,你最好给我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厉斯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他一字一句说着,狠厉地语气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缱绻温柔,好像方才的宠溺关爱真的就是逢场作戏。 本来就是逢场作戏,他们两个。 微微推开他一点, 厉斯赫什么也不想管了,她的抗拒完全点燃了他的怒火,用力拽住了鹿羽希的手腕,将她往外带去。 鹿羽希吃痛,想挣扎,却碍于众人的眼光,只能用另一只手提起裙子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一路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出了酒店。 “你干嘛!你又发什么疯!厉斯赫!”她不住地喊着,手腕和踩着高跟鞋的脚都生疼,而这个男人却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地拖拽着她,直到把她甩进了车里。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男人却还是一言不发,凑过来,阴沉着脸替她系上安全带。 和白日里的柔情脉脉截然不同,他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鹿羽希只觉得可怖。 第二十九章 你要死也别带上我 跑车以超高的车速快速行驶在城区,让她觉得害怕。 “厉斯赫!你个王八蛋!你要死也别带上我!” 她大喊着,耳边甚至听到了车后方响起的警铃声,她紧闭着眼不敢看车窗前快速飞过的景物,觉得死亡第一次离自己这么近。 他不管不顾地超速行驶在公路上,后面清晰的警铃声让一切像电视剧一样得不真实。 “厉斯赫!”她大喊着,他好像才终于回过神。 在过大桥前停了下来,她看着厉斯赫下了车,和后面的警察交涉了许久,过了一会儿重新发动了跑车,这下没有再高速,却还是一言不发。 “你到底要干什么!有事说事好吗!你这样不累吗?”鹿羽希烦躁地将头发绾到脑后,气鼓鼓地说到。 “鹿羽希,我大概是对你太放纵了,放纵的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厉斯赫终于说了一句话。 “我什么身份?请你告诉我,我是什么身份?”厉斯赫的态度激怒了鹿羽希,当下也有些不管不顾起来。 一个急刹车,鹿羽希的身体惯性地朝前一顶,额头撞了一下,痛得她眼冒金星。 “你是我的妻子。” “拜托厉大总裁,我们只是契约关系,你是不是太认真了?”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明知道她这样说会让当下的局面更僵,却还是一股脑说了出来。 凭什么他总是这么霸道,什么事情都要独裁,完全不能考虑别人的感受! 果不其然车里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厉斯赫抓着方向盘的指尖用力得发白,脸色铁青着,却没有说什么,打开车门下了车,犹豫了半晌,鹿羽希也走下了车,看着他靠在车边点燃了一支烟,昏黄色的路灯下,她只看到他的侧脸在烟气中缭缭绕绕,一支烟完了反身丢进了车里的烟灰盒。 这个男人生气成这个样子也努力保持着与生俱来的教养。鹿羽希生气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压低了声音。 “好了,别生气了。”鹿羽希突然觉得很累,厉斯赫这样的态度到底是因为太在意她而不容许别的男人靠近,还是因为占有欲过强,只把她当做自己的私有物,而不让人接近,到底是哪一种呢? 她一时分不清楚,心里明明灭灭,连自己的心她都看不懂,更何况去参透他的? 厉斯赫表情柔和了一些,转过头看了她半晌,却突然目光一变,抓起了她的手腕。 “链子呢?”他的语气瞬间又变回了冰冷又毫无感情的。 鹿羽希这才想起来,是刚才徐南州拽走了,这时候却不好解释起来。 “鹿羽希,你真行!” “不是的,是刚才被徐南州......”她话还没说完,厉斯赫却将她的手一甩,一副不耐烦地样子,他一点也不想从她的嘴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鹿羽希的脸也冷了下来。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听别人解释呢?” “如果你压根就没有做错事,就不需要解释。那根手链有多么重要你也完全不知道。” “是啊,弄丢了你特地做给心爱之人的链子,我很抱歉。”她的语气里泛着酸,鼻子也有些发酸,平白生出了些委屈,为什么他们两个人总要这样呢? “那条链子,的确是做给我心爱之人。”鹿羽希见他没有反驳,心里更不是滋味,却强撑着一口气。 “是吗?那我现在就回去替你找回来。”她说着就赌气往反方向走去。 厉斯赫一把走上前将她拽回车里,“不必了!” 手流畅地挂挡,又发动了车子。 鹿羽希心里害怕得发颤,却仍然固执地不甘示弱。 回了别墅,厉斯赫没有好气地用力拽着鹿羽希的手腕,她虽是一路挣扎喊叫,女人的力量却根本比不过男人。 被重重地扔进沙发。 “厉斯赫,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挣扎着坐起来。 厉斯赫却猛地俯下身,两只手从她身前穿过靠在后面的沙发上,将她圈在小小的范围里,两个人的眼睛不得不对上了。 不同于鹿羽希太过明显的暴躁,他的眼神像一潭无波无澜的古井,幽深宁静,她甚至在里面看出了丝丝缕缕的,哀怨? 鹿羽希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鹿羽希,就算我们是契约关系,在契约期内,我也希望你能恪守本分,不要做出让我蒙羞的事。”厉斯赫眼里太明显的鄙夷让鹿羽希羞愤相加。伸手一把推开厉斯赫。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让你羞愤的事!” “呵!和陌生男人在大庭广众拉拉扯扯,自己在庆功宴喝了那么多酒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今天竟然还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调情。鹿羽希,你未免也太欲求不满了。”他盛怒下说出来的字字句句像一把在对她凌迟的刀,一片一片剜她的肉。 “你!”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竟然是这么想她的! “既然这样,离婚啊,结束契约关系,厉大总裁也就不用那么憋屈了!”她挑了挑眉。偏过头不再看她。 “你想的美,我厉斯赫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厉斯赫说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渴望征服这个女人的念头一刻也停不下来。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拉过鹿羽希。准确地吻住了她的红唇。 “厉斯赫!你!”鹿羽希来不及挣扎就被紧紧桎梏在他的怀抱里,唇舌间却不似恋人的甜蜜,只有蛮横,他肆意搜刮着她嘴里的味道,一只手挑着她的下巴,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靠地更近。 鹿羽希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舌头,有血腥的味道在两个人之间弥漫,鹿羽希没料到咬出血,愣了一愣,却是没有反应。 放开了一点点距离,厉斯赫把她推倒在沙发上。 “厉斯赫!”鹿羽希再叫也不顶用了。 下一刻这个男人就蛮横地欺身而上,将她漂亮的星空裙毫无阻隔地扒下,接触到空气的皮肤一寒,而他的大手,带起一路的颤栗。 “不要,厉斯赫。”鹿羽希蒙着泪眼,身体不住地往后躲闪。 第三十章 关禁闭 “现在知错,晚了。”厉斯赫说完,没有更多的前戏,鹿羽希只觉得钻心的疼痛,皱紧了眉头,小脸惨白一片。 他这算什么?她气得狠狠咬上了他的肩头,厉斯赫微微皱了皱眉,也没有推开她,只是更加用力。 “我就是要你痛,让你足够痛,让你记得你到底是谁的女人!”他在她耳边鬼魅地说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斯赫终于放开了她,他一离开她,鹿羽希就将自己蜷作一团,她浑身赤裸着,白皙的皮肤上此刻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厉斯赫装作不在意地将自己的西装扔在她身上,挡住了大片春光。 “这几天都不要出门了,就好好待在家里,反省反省到底是哪里错了!直到我满意为止。”他阴鸷着脸说道。 “凭什么!厉斯赫,所有人都是你的傀儡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鹿羽希本不想再和他吵,听到他宣告主权一样霸道无理的话,立时又瞪着他。 “鹿羽希,我刚才已经身体力行地像你证明了为什么!凭什么!你真的就一点也不长记性!”厉斯赫说着,看着她满脸怒火和不甘的小脸,气得又走过去将她身上的西装扯开丢到一边,抱着她又一次长驱直入。 鹿羽希的眼泪渗了出来,一滴落在他的肩头,滚烫的眼泪让厉斯赫眉头一紧,不自觉放慢了动作,凑过去吻住她的泪,咸涩的味道。 “鹿羽希,听话点,不好吗?”他忍不住说。 鹿羽希却再也不看他,闭着眼别过脸。 厉斯赫叹了口气,将她抱到浴室给她擦洗了身体,又将她抱回房间,轻柔地放回床上。 “你哭也没用,鹿羽希,这几天,你都给我安安心心地待在别墅,我会派人来照顾你的。”说完就走出了房间,他还记得他们是“分房睡”。 派人来照顾她?说得好听,不就是来监视她吗?鹿羽希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这个男人对一切都要有绝对的控制权,把她也不过是看成了他的专属品,或者只是一件物什罢了,这样的男人根本就没有感情。 鹿羽希恨恨地想着,躺在柔软的床上,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马上就睡了过去。 却不知道深夜厉斯赫悄悄走了进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她的睡颜,用自己的眼睛那样专注和仔细地描摹着她的样子。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明明爱她,却又控制不住地伤害她,他的手轻轻抚上了睡梦中还紧锁着眉头的鹿羽希,眼里满是柔情,而这份柔情却也只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白天,他们又会是水火难容的争斗,谁都不会向谁低头的。 微不可闻的,他叹了口气,又轻轻走出了房间。 鹿羽希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浑身都不爽利,酸软难耐,好不容易才坐起来,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厉太太,中餐已经备好了,您要吃一些吗?”陌生又恭敬的声音,她陡然想起了昨夜厉斯赫的话,他要派人来“照顾”她。 这男人还来真的了,鹿羽希愤恨地想着,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昨天参加酒会就什么都没有吃,又被那男人这样折腾...... “来了。”她应了一声,缓慢地爬下了床,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是她自己的了,散架了一样的不舒服。随便换上一条素色的裙子,看着镜子里疲惫不堪的模样,厉斯赫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她。 厉斯赫请来照顾她的就这一人吗?鹿羽希心里犯了嘀咕,一边喝下一大碗鸡汤一边看着那个系着红色围裙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的中年妇女。 “厉太太,您真有福气,厉先生嘱咐我一大早在集市上买的鸡,您这么瘦,是得要好好补补哟,不然到时候孩子不好生的。”那个张妈妈很是热切,三两句话就让鹿羽希闹了大红脸。 吃过午饭,她装作不经意地开了开大门,立时有个西装男人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朝她鞠了一躬。 “啊,厉太太,厉先生还专门派人保护你哟,真是好福气的咧。”张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朗声到。 哪里是来保护她的,整个把她囚禁了! 鹿羽希看着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勉强地扯出一个笑,把门又重新关山,垂头丧气地往沙发上一坐,却发现那个男人连沙发都换了一个,她脑子里忽地想起了作夜他在沙发上强要她的场景,脸腾地红了,有些坐立难安,只能回了房。 看着窗外明媚的世界,她心里烦闷地憋不过气来,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小时候妈妈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许自己出去玩,她什么时候还受过这样的刑。 一通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厉斯赫正在开会,左耳却戴了蓝牙耳机,没有犹豫地接通了电话。 右耳听着面前公司销售部经理的报表介绍,左耳接受着鹿羽希的质问。 “你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厉斯赫却暂时没有说话,等到销售部经理问他预期计划什么时候实施。 “知道改错到我满意。”他轻轻地说,让销售部经理又结巴起来,果然他们的方案总裁还没有百分百满意,连忙不住地鞠躬和道歉。 “你!”鹿羽希听到这句话气得不行,却没有再口出狂言,逞口舌之快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她知道厉斯赫是吃软不吃硬的种。 “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她当即恳切地哀求道,面上却仍然是咬牙切齿的表情,厉斯赫有些想笑。仍然面不改色,“错哪了?” 那个经理以为在问他,又慷慨作了一番陈词。 厉斯赫却招了招手,让他结束了报表,自己走出了会议室。 “我,我不该,”鹿羽希脑子里仔细回忆着作夜他说的话,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到底错哪了,片刻后恍然大悟,“我不该弄丢您心爱的手链,不改有那么多追求者,让总裁担心了!” 厉斯赫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鹿羽希,你给我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好好反省!” 第三十一章 你是不是吃醋了 厉斯赫的心里也有几分怅惘,那条链子本来就是年少的时候为她做的,怎么就不敢告诉她呢?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厉斯赫又拿出了那张照片,指腹轻轻划过照片上稚嫩的脸蛋,嘴角忍不住弯了又弯,似水的柔情荡漾出来,她却不知。 鹿羽希苦着脸挂了电话,那她到底错哪了嘛,她看着外面的鸟语花香一时没了主意。她想到打电话给严娜,可又想到严娜此时自己的事又都剪不断理还乱的,告诉了她也没用还平白无故让她担心。 想到那条手链,心里又犯了堵,到底不知他是做给谁的,原来他的心里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吗?鹿羽希仰躺在床上,闷闷地想着。能让那样狂妄自大又冰冷的家伙那么认真对待的女人,她不禁浮想联翩起来,却越来越烦躁。 一个电话打去了徐南州那儿。 “没想到徐南州,堂堂南洲集团的总裁,还要私藏我一个小女子的玩意儿?” “羽希你此言差矣,在我这里,你可不是一个小女子。”徐南洲把玩着手里的水晶链子,冰凉的晶体在他掌心翻覆着。 “行了,你什么时候把链子给厉斯赫送去吧,那不是我的,人家做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不过借我带带而已。”鹿羽希懒得和他打马虎眼。 “是吗?”徐南洲的声音却低了下去,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却又笑起来。 “那可不行,他既然借给你了,就由你什么时候到我这儿亲自来拿吧。” “你!”鹿羽希话还没说完,电话又给挂断了,一个二个都什么人,这么喜欢挂别人电话。 徐南洲的眼神却变了,手里的链子翻了一翻,果然在其中一颗珠子上刻了个小小的“希”字,他可不会相信这只是巧合而已。 合住手掌心圈住水晶链子,不管是什么,他也不会再将鹿羽希拱手让人了。 门刚被打开,鹿羽希的小脑袋就凑了过来,结果厉斯赫手里的文件袋。 “今天上班辛苦了吧。”又亲自把拖鞋抽出来,她的小心思厉斯赫怎么会不懂,却不说破,很是心甘情愿地享受着鹿羽希的伺候。 坐在沙发上,又是捶肩又是倒水的,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 “厉先生,你好福气的嘞,厉太太从中午开始就坐在沙发上等您回来了。”张妈也是不嫌事大,一边从厨房端晚饭出来,一边乐呵呵地说。 还不是因为不能出门,鹿羽希暗暗腹诽到,仰起脸笑了笑,厉斯赫喝了口水,却没有说什么。 “放我出去啦~” 鹿羽希蹲在他腿边,故意放软的调子说出话来,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恶寒,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才关了你一天就这么受不住了?”厉斯赫看着仰起小脸的鹿羽希,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也轻快的很。 鹿羽希以为有戏,又抓着他的胳膊哼哼唧唧的,摇了又摇,这招还是小时候用在妈妈给她买巧克力身上的,没有想到越活越回去了。 “没门,鹿羽希,你不在屋里好好反省清楚,我是不会放人的,你还是省省吧。”厉斯赫忍着笑,却不妥协,一边又按开了电视。 看着财经频道的新闻,眼睛也不看她。 鹿羽希惹急了,一把坐在了他的腿上,脸正对着他的脸,“求你了嘛~”她可是使了浑身解数,连勾引这种是都做了出来。 厉斯赫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她身上的味道一点点透到他的鼻尖,腿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她就像毒品一样引诱着他。 “先生,太太吃饭了。”张妈的声音却唤回了厉斯赫游移的意识,他也没推开鹿羽希,而是带着她站了起来,鹿羽希一惊立马从他身上蹦了下来,羞红了一张脸 “你勾引人的手段,不怎么样。” 厉斯赫调笑了一声走去了饭桌。 把鹿羽希臊得没有办法,好半晌才挪了步子走过去。 吃饭的时候也各怀心思,“你到底怎么才肯放我出去嘛~你也知道我的,我怎么呆得住。”鹿羽希还在做着挣扎。 “把我伺候舒服了,我或许可以放你一马。”厉斯赫舀了一碗排骨汤,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鹿羽希就乖乖地不再说话,闷头吃起饭来。 惴惴不安地睡在房间里,她一直以为厉斯赫今天又不会放过她了,可是直到好晚,她明明可以看到从房间门的缝隙处投来的光亮,看了看时间,已经快零点了,想了想,鹿羽希还是翻身下了床决心去看看。 厉斯赫房间门没有关上,灯光正是从他房间里出来,走进去,人却不在。 鹿羽希了然地上了三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 果然听到了厉斯赫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厉斯赫正拧着眉毛,处理着手上的文件,看她进来了也只是匆匆抬了抬头。 “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你的工作还没处理完吗?”鹿羽希走过去,闪着的电脑屏幕前,一大串的报表符号,和起起伏伏的图表看得她头大。 “差不多了,只剩等会有个跨国的视频会议。”厉斯赫笑了笑,一把搂过她,坐在自己腿上,背靠着他的。 鹿羽希显然已经对他从后面偷袭的招数习惯了,倒是没太大反应,也知道他累,就任由他抱着。 闻到她身上的奶香味,他有些舒意地闭上了眼睛,真想现在就抱着她好好睡一觉。 “厉斯赫?”良久,怕他睡着了,鹿羽希轻轻喊了一声。 “嗯?”鼻腔里发出低低的回答。 “你那条手链,我问了,就在徐南洲那里,他要我亲自去拿才可以。”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又有些着急,感觉到背后抱着自己的身体果然僵了一僵,她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没事,不要就不要了。”厉斯赫却说。 “可是。”可是那是你亲手做给喜欢之人的东西。鹿羽希却没有说出来,有些酸。 “怎么,你吃醋了?”厉斯赫敏感地察觉到了她话里的迟疑,微微睁开了眼。 “才,才不是咧,你不要就算了,到时候可不能怪我。”鹿羽希觉得心跳的厉害。 第三十二章 教学 她心跳得厉害的原因不是别的,只是厉斯赫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安安分分地抱着。 觉得呼吸急促起来,鹿羽希连忙扒开他的手,“你,你不是说还有视频会议吗?” “是啊。”厉斯赫一本正经的回答,却依旧不安分。 鹿羽希心里一颤,“那你还……” “我就是在空余时间,教教我的老婆。”厉斯赫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着,鹿羽希偏过头,他的脸上还戴着眼镜,一丝不苟,俨然一副正人君子做派。 “下流!”鹿羽希挣扎着从他腿上起来,却觉得自己的腿都有些发软地站不住。 “我再也不同请你了,你自己好好工作吧!”鹿羽希恨恨地说着,转身出了书房。 厉斯赫唇边的笑意却是扩大了,这个妮子。他自己何尝不为这次“教育”付出了代价。 重新躺会床上,安静的房间里,鹿羽希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那个男人…… 想到厉斯赫,她又瘪了瘪嘴,到底那条链子是做给谁的呢?那个人又去了哪里,是不是等她回来了,他们的契约关系就要结束了呢? 她心里竟然可耻地生出几分不舍来。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梦眼惺忪间好像看到厉斯赫掀开被子睡了进来,她已经分不清楚是真的还是只是做梦了,蹭过去环住了他的腰,兀自又沉入了梦乡。 厉斯赫好不容易结束了会议,累的只想抱着他的小娇妻好好睡一觉,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勾人,睡裙半扯,小脸酡红,勾的他心猿意马。 他错了,这个女人勾引人的本事根本就不用他教也不用学,对他来说,她站在那里就是毒药。 下身一紧,厉斯赫眸色幽暗地盯着睡梦中的鹿羽希,良久,才终于忍住了将她就地正法的念头,睡意顿消,僵硬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唔——” 鹿羽希是在他热烈的吻中惊醒的,本来也就是睡裙,不需要费多大力。 “你,你不上班吗?”鹿羽希一边半推开他一边喘着气呢喃道。 “上,但我想你更诱人。”厉斯赫在百忙中抽出空回答。 鹿羽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挑逗得她禁不住弓起了腰。 “小野猫。” 厉斯赫笑了一声,他明明已经很克制了,却还是止不住地想要的更多一点再多一点,鹿羽希随着他,已经透支了所有的力气,抱着他的肩,身子微颤着,嗓子都有些喑哑。 厉斯赫却猩红了眼睛,置若罔闻,他知道自己今日有些许失控,也是因为被她折磨了大半宿,这下根本就不给她抽身的机会。 鹿羽希眯蒙着,已经叫不出来,好半天,外面天大亮了,她甚至听到了楼下张妈走进走出的声,厉斯赫魇足地舒了口气。 “把你弄疼了?”语气里难得的小心翼翼,鹿羽希觉得浑身无力,也没有力气回他的话,身子黏黏糊糊地不舒服。 厉斯赫先去冲了个澡,将浴缸里放慢了热水,又去把瘫睡在床上的鹿羽希抱进去,她的皮肤上都透着魅惑的红色,各处都留着痕迹。 “唔……”鹿羽希哼了几身,没有睁开眼,才适应了浴缸的温度,厉斯赫觉得这个女人越来越骄纵了,他却被迷的神魂颠倒,欲罢不能,轻轻将热水送上她的身体,浴室里雾气缭绕着。 不知道她到底使了什么法术,让他这样,这样不像他自己,又这么是他自己。 替她洗净了,浴巾裹起来抱到自己的房间,陡然从温暖的地方躺进了微凉的床上,鹿羽希有些不耐地嘟囔了几声。 “好了,乖,一会儿就暖和了。” 厉斯赫拍了拍她的头,轻声细语地说,她就像个婴孩一样,处处需要他,这样的感觉到很是不赖。 “把二楼那个房间的床单换了,还有,太太不醒就不要吵她。”厉斯赫喝了一口咖啡,吩咐到。 厉斯赫今日起的这样迟,张妈了然于心地点头,笑的只剩眉毛不见眼睛的。 如此一折腾,厉总裁倒是少有的近午间才到公司。 “将王秘书进来。”他刚坐下,看向空空的玻璃屋,想起了什么,内线电话打了出去。 “总裁。”王秘书恭恭敬敬地鞠了鞠躬。 “给鹿羽希请个假。”一句话出来,王秘书有片刻的愣神,她没有听错吧,刚才总裁说什么? “时间大概四五日。”厉斯赫想了想,五天大概是差不多她受的了。 王秘书也不敢多问,只能点了点头,退出了办公室,真是闻所未闻,傅氏什么时候给员工放过这么长时间的假,这个鹿羽希到底什么来头。 她虽然疑虑许多,只是王秘书久在傅氏,不是个喜欢乱嚼舌根的人,只是遵照着总裁的指示,记了鹿羽希的五日假。 鹿羽希睡的时候外面是暗的,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也快暗了,房间也不是熟悉的房间,她半坐起来,被子从身下滑下去,露出裸露的背,打开床前灯环顾了一下,好像是厉斯赫的房间,将浴巾重新围着,蹑手蹑脚地才走出房间,就看到厉斯赫走上楼。 “你竟然睡了一天。” 厉斯赫半挑着眉戏耍到。 “还不是某人的欲求不满。”鹿羽希反击到,这会儿却学聪明了,话才说出口就一个转身溜进了房间,锁上门,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在被他得逞了。 “好了,我不逗你,一天没吃点什么,我叫张妈给你熬了粥,下去吃了。” 厉斯赫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温柔,好言好气地敲她的房门。 鹿羽希从衣柜里择了条白色的裙子换上,看到床单换成了豆绿色的,脸又羞红了一点,,随手拨了拨头发,洗了把脸,就欢跳着下了楼,一整天没吃饭,她的肚子快饿坏了。 第三十三章 伺候的满意吗 张妈满脸堆着笑意,见她下来了忙从厨房端了一碗熬得软软糯糯的鸡丝粥出来。厉斯赫也坐在餐桌上,鹿羽希拉开凳子,都有些不敢看他。 香香滑滑的粥,一入口就立马滑了下去,香喷喷得让人食指大动。 只是粥很烫,鹿羽希吃的又急,不由得发出了嘶嘶的抽气声,简直像个饿了许久的难民,厉斯赫不由得好笑地看着她。 温柔的提醒道:“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我太饿了嘛。”她瞪了厉斯赫一眼,还不是怪他,一整天没下来床。 “鹿羽希,我奉劝你一句,不要随随便便和男人说自己饿。”厉斯赫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粥,缓缓吃下去,动作优雅矜贵。 他最近下班的时间都早了许多,每每想到家里有个人在等他,他的心情就变得很好很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 厉斯赫悄悄抬起眼,看着埋头认真喝粥的鹿羽希,触手可及的距离,她的头发毛毛躁躁的看起来就很柔软,看得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第一次如此心怀感激,可以存活在这个世界,存活在这个有她的世界里,真的太好了。 “那,你到底满意了没有。”鹿羽希趁着张妈给她倒第二碗粥的空档,舔了舔嘴唇问他。 “什么?”厉斯赫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就就你昨天说的我要是把你伺候满意了你就放我出去。”鹿羽希有些急了,张妈刚好端着粥出来,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的鹿羽希满脸又涨红了。 “啊,还有这回事啊。”厉斯赫做出才想起来的样子,点了点头。 “对啊,那,那你到底满不满意嘛?”天杀的,要不是为了出门,她才说不出这种话。 厉斯赫撑着下巴,开始仔细思考起来,“你让我回忆一下。” 他这样说,让鹿羽希的脑子里也不自主地想起早上的点滴,想起他嘴角的温度,想起他的抚摸和一次次的...... 在也想不下去了,鹿羽希慌里忙张地咬住勺子,吞下一口粥,有一下被烫到,张大了嘴,手在嘴边不住地扇风。 “我早跟你说了,慢点吃。”厉斯赫连忙倒了一杯清水递给她,好不容易咽下去,抱过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嘴里的炙热才缓解过来。 “还不是怨你。”她瞥了厉斯赫一眼。 “得,这也怪我,我看你是事事都要赖在我头上了。” “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让我出门嘛。”她看着他无奈地笑,以为有戏,趁机又说到。 “就这么不能乖乖地待在家里吗?”厉斯赫只吃了小半碗粥,拿过她没喝完的水喝了一口,鹿羽希不知道为什么单看这个动作,都让她脸红心跳,他到底是怎样做到事事都能牵动她的心的。 “我,我想出去玩,就算是出去工作也好,呆在家里太无聊了,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鹿羽希小心翼翼地说着,她早就摸准了他的心思,吃软不吃硬的人。 “那行,明天,”厉斯赫咽下水,在鹿羽希满怀期待的眼睛中,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后半句话,“我带你出门。” “啊——非要跟着你吗?”鹿羽希刚升起来的心思又被他一句话浇息了火。 “怎么?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用去。”她怎么会有这么多表情?厉斯赫细细地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有些乐此不疲。 “愿意愿意!”鹿羽希毫不怀疑这个男人也可以下一句话就又取消明天的活动,能出门透透气她就很高兴了。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厉斯赫笑着,眼底的温柔显露无疑,鹿羽希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肆无忌惮的宠溺,她有些看呆了,突然之间好像整个世界都静止起来,她只看得见面前这个一脸缱绻笑意的男人。 “这么想看,要不要晚上给你看个够。” 她发呆的劲,厉斯赫站起来,手撑着桌子,脸一下子挨近了她,近的她都能看清楚他瞳孔的颜色。 “不要!”听到他的话,鹿羽希猛地低下了头,把剩下的粥一干而尽,心里真的怕他今晚又不放过自己,蹬蹬蹬就上了楼,只留下笑的乐不可支又死要面子不发出声音的厉斯赫,以及走出来一头雾水的张妈,厉斯赫见她出来了又强撑着咳了两声,走去了客厅。 鹿羽希连着两天被吃了个干净,要再来一次,别说一整天下不来床,她大概今生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睡了一天,这时候又有些睡不着,翻出手机打给了严娜。 “娜娜!”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调高了一个度。 “心情这么好,说,是不是总裁又做了什么啊。” “哪有。”鹿羽希心虚地声音都低了一些。“不跟你说这个,你最近怎么样,顾诩还有没有来烦你。” 她哪里知道严娜还希望顾诩来找找自己,可是没有,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她,严娜不禁苦涩地笑了笑,手指不自觉地又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这里面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她这时候又犹豫起来,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吗? 虽然这个孩子是个错误,但是确是他们唯一的纽带了。 严娜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真的要放弃吗,就算,就算他最终不会爱上她,这个孩子也会是她的念想。 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爱上别人,还是真的就这样,除却巫山不是云。 “娜娜?你还在吗?”半天没有听到回答,鹿羽希又反复再问了几遍。 “啊?没什么,希希,我真羡慕你。”严娜由衷地说着,眼底是止不住的羡艳。 “羡慕我什么呀,厉斯赫连门都不让我出,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那是因为他喜欢你啊。”严娜想起了厉斯赫注视着希希时,眼底里那明显浓到化不开的深情,只是希希自己没有发现罢了,到底是当局者迷。 她还是比她幸运得多了。 第三十四章 夜间偷袭 “得了吧,我自己都不知道他那到底是不是喜欢,我才知道他还曾经专门给自己喜欢的人亲手做了一条水晶手链,大概那个女孩回来的时候,就是我和他契约关系结束的时候吧。”鹿羽希仰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承认吧,希希,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严娜笑了。 出乎意料的,鹿羽希竟然没有回嘴,她翻了个身,“这就是爱吗?娜娜,我不知道。” 严娜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不确定和茫然,心有所感地叹了口气。 “徐南州呢?你打算拿他怎么办?”当初那段事情,她作为旁观者也看的一清二楚,徐南州对她还有剪不断的情,可是希希呢?她有些不知道。 “还能怎么办,我早都放下了,当初一走了之的人是他,凭什么现在回来找我了,我就要忘记那时候的痛苦和他和好,我鹿羽希是绝不会吃回头草的。”听到严娜又提起徐南州,她也不禁想起了过去的点滴,往事纷繁复杂,心里犯堵,从床上起来,走到小阳台上,外面星光点点的,温柔地晚风吹在脸上,闭上眼睛,好像可以暂时忘却烦恼。 “希希,这点我也是最信不过了,我就是惋惜啊,徐南州是个不错的男人,当初也不过是一时做错了而已。” “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别老跟我他了,你啊现在就好好地待在家里,到时候我再陪你去医院,乖乖地把手术做了,放下顾诩那个臭包袱,好男人那么多,差他一个不成?”鹿羽希把手撑在白色的栏杆上,义愤填膺地说。 “好。”严娜的声音里有几分苦涩,却没有说出来。 挂了电话,鹿羽希又歪着头看着晴朗的星空。 “你怎么还不睡。”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鹿羽希一大跳。 偏过头,才看到厉斯赫站在旁边的阳台上,正看着她,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头发也是松松软软地蓬松着,和往日里见到的严肃冰冷的样子不一样,淡化了棱角,周身圆润又温暖。 还有几分......可爱? “你看什么?”她盯得太久,厉斯赫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低着头检查了一遍。 “没什么,觉得,你和平常不太一样。”印着皎洁的月空,两个人都比白日里柔和了不少,鹿羽希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心里话,这真是个太舒服的时刻。 “哪里不一样?”厉斯赫也饶有兴趣地歪了歪头。 “很可爱,很想抱一抱你。”话一出口,厉斯赫眸子一暗,鹿羽希心里觉得不妙,自己是不是太放肆了。 “满足你的愿望。”厉斯赫说着,用手撑起来,两个人阳台的位子本来就不算远,他站在边上,鹿羽希忘记了别的,“你别呀,你小心一点。”只担心着他的安危。 厉斯赫笑了,是那种露出牙齿开怀的笑,飞身一跃就投向了她,双手将她往怀里紧紧楼住了。 他刚才的笑却还在鹿羽希的眼前浮现,被他的笑撞了个满怀,手不自觉地回抱住他,感受着他胸膛因为跳跃而飞快跳动着的心。 “你真应该像那样多笑一笑。”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好像借着夜色,她的胆子都大了许多,微微松开了一点,两个人的眼睛里好像都盛满了整片星空,又亮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嗯,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她偷偷笑起来。 厉斯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鹿羽希以为他生气了,心都提了起来,他却只是把手指移到唇边,轻轻吻了吻。 温热的触感,这一切都美得如梦似幻,鹿羽希觉得太不真实了。 “好了,外面冷,快点进去睡。”厉斯赫说着,将她往房间里带。 他不会又要,鹿羽希突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有些迟疑地不动步子。厉斯赫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 “放心吧,我晚上吃的很饱,我看你也吃得很饱。”他话中有话的,闹得鹿羽希羞红了脸,好像是自己害怕了似的。 “那,你也快回去吧,早点睡,明天还要带我出门呢,你可不能出尔反尔!”鹿羽希哒哒地走进房间,要去给他拉开房间的门。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良心,你说你想抱我,我就跳过来,现在你要睡了就跟我说好走不送,我看起来像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那,你说你吃饱了的。”鹿羽希急起来,他难道又改变主意了? “我是吃饱了,但是来些饭后小甜点,我也是很乐意的。”厉斯赫说着,一步步逼近鹿羽希,她不得不一步步往后退,最后整个人仰着倒在了床上。 厉斯赫欺身上来,鹿羽希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不行,厉斯赫,你不能,我今天一天都下不来床,你要再这样,我明天也出不了门了。”她说到这里,忽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憋着笑的厉斯赫。 “好啊,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想让我下不来床,就待在家里是不是!” “天地可鉴,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鹿小姐,看来你是缺乏锻炼啊,看来明天还要带你去做一些脸红心跳的运动,让你好好训练一下。但是现在......” 厉斯赫的眼睛看向了她鲜红的嘴唇,手蹭过去,又蹭过来,明明没有涂口红,为什么还这么红呢? 他想着,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上去。 鹿羽希紧张地手抓住了被单,害怕他又一个情不自禁。 这个吻却很浅,很浅,他细细地描摹着她唇瓣的模样,轻柔得像是羽毛拂过,痒痒的,酥麻酥麻的,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沉沦。 抓着被单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慢慢勾住了他的脖子,厉斯赫笑了,微微抬起头,鹿羽希小脸微红,呼吸都有些不稳。 又低下头,轻轻撬开她的嘴,扫过一排贝齿,他有意慢慢地仔细地品尝自己的小甜点,一点也不着急,搜刮完她嘴里的味道,才去找到她的舌头,交织,缱绻,一下一下,让人欲罢不能。 良久松开了,鹿羽希的嘴唇更红了,像是浸了血一样的魅惑。眼里也有些意乱情迷。 第三十五章 重回中学 “你不纯洁。”厉斯赫突然笑了。 “你,你好意思说我。”鹿羽希涨红了脸,她是有些感觉,还不是这男人吻技太娴熟了。 “你到底吻过多少女人,才能吻得这么,这么,”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 “只有你啊,小傻瓜。”厉斯赫捏了捏她的鼻子。 “骗人。”他要是说一个两个,她都相信,却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一个,她满心不信。“那你怎么这么熟练的,不只是接吻。”她想起无数次被他折腾的腰酸背痛,就有些恨恨然。 “遇到你,我就无师自通了。”厉斯赫有些得意。 “净说些甜言蜜语。”鹿羽希嗔怪了他一下,心里虽然还是不信,到底还是甜甜的。 厉斯赫翻身下来,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好了,早点睡,明天带去出去。”他就像是在提醒自己一样喃喃自语的,鹿羽希觉得有些可爱,爬起来将灯关了,只留了床头一盏昏黄色的小灯。 他大抵是真的累了,已经闭上了眼睛,她重新上床的时候,却还是被他带进了怀抱。调整了一下,她伏在他怀里,靠着他的肩头,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他匀称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鹿羽希怕吵着他,近乎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动,仔细地看着他的眉目,看着他高高的鼻梁看着他紧抿的薄唇,都说薄唇的人薄情,他也是吗?她的脑子里烂七八糟地东想西想着,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不管怎么看,都那么好看,竟然有些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就这样胶着在他的脸上。 如果,如果他们不是契约关系...... 这个念头出来,鹿羽希自己吓了一跳,自己是不是陷得太深了?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他这样的人,又岂是她这样的小门小户高攀得起的? 更何况,她心里想起那根粉色水晶链子,被他全身心保护呵护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大抵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了。 她想着想着。 直到后半夜,鹿羽希才终于抵挡不住睡意,和他的呼吸声和在一起,慢慢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手迷迷糊糊地摸向旁边却没有摸到任何东西,以为厉斯赫没等她直接走了,扑腾腾坐起来,跑下楼,见他慢条斯理地铺开报纸,喝着面前的咖啡,才舒了口气。 “太太也起来了。”张妈端了一盘三明治走出来,乐呵呵地看着鹿羽希。 鹿羽希晨间洗漱什么的都还没做,头发也乱糟糟飞舞着,“你一定要等我!”朝着厉斯赫大喊一声,就蹬蹬蹬又跑回了房间,这么个跳脱的性子,厉斯赫禁不住抚了抚额,自己都没有发现对她的无限放纵。 “我们今天到底要去哪里啊?”过了一会儿,鹿羽希从二楼探出半个身子,厉斯赫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咖啡,“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我也不知道该穿什么了。”有了前几次参加宴会的经历,她真是担心自己穿的又不合场合被他嘲笑。 “随便穿就行了。” 这个女人连穿什么这点小事都要问他吗? 话是这么说,鹿羽希还是细细地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又一件,最后拿了一条天蓝色的水手装及膝裙,没有什么多余繁复的设计,日常又清新,多了几分学生气。 穿着拖鞋走下楼,厉斯赫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不自然地咳了一下,赶忙将报纸竖起来挡着自己的脸。 “怎么了?”鹿羽希迟疑地拉开椅子,端起牛奶喝了一口,难道又有什么问题吗? “挺好的。”语气一如往常,厉斯赫怎么会说,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初见她时候的情景,她那天就穿了学校的水手服校裙,躲在报纸后面,嘴角弯了又弯。 走出门的时候,看她选了一双微跟的白色小皮鞋。 “穿休闲鞋吧,今天要多走几步。”鹿羽希听到他的话抬起头,厉斯赫已经换了一件天蓝色的衬衫,一身休闲打扮,头发也随便地拨了拨,不同往日里上班的的锋利,她一下子就响起了昨天晚上。 “你穿蓝色的该不会是想和我穿情侣装吧。”鹿羽希笑着走上前,围着他转了小半圈。 “哪那么多话。”厉斯赫不耐烦地说着走下楼,她却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微红的耳尖,唇边的笑也是止不住的。 听了厉斯赫的话,鹿羽希穿了一双白色帆布鞋,这下更像学生装了。不知道厉斯赫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推开门走出去,心里为终于能出门了而开心不已,厉斯赫就站在车门边,背对着她,头抬起来看着天空,她也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天,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过来。” 回过神来,厉斯赫拉开了车门,一脸奇怪地看着她,逆着光,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圈,美好的不太真实。 鹿羽希捏了捏自己的手,两步三步就跳到了他面前。 “我们今天到底要去哪啊?”她坐在那儿,浑身不安分,眼睛总是看着车窗外,问个不停,像个小孩子一样。 “到了你就知道了,怎么这么不安分。”好久没有回去看看了。这次竟然和她一起回去。厉斯赫嘴角抿起一抹不易察觉地笑。 他说的地方好像有一点远,鹿羽希看着车子驶上了高速公路,本来上午就容易犯困,看着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不一会儿就靠着车窗迷迷糊糊地睡了。 厉斯赫把车里的空调关了,在自己的一侧降下了一点点车窗,让外面的自然风游刃有余地进进出出,整个人心情都畅快地很。 车门突然被打开,鹿羽希惯性地往外一倒,从梦里惊醒,恰好扑进了厉斯赫的怀里。 “大白天就投怀送抱?” 她被这么一吓,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听他又在打趣,嗔怒着下了车。 看着太阳下反着光的高中校门,市私立一中的金字招牌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没想到他竟然会带她来这里。鹿羽希朝前走了几步,脑子里飞速地跳过许多场景,有些走神。 “怎么了?”厉斯赫关好车门,走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高中在这里读的?”鹿羽希眼角眉梢都浸了笑意。 “我可不知道,我只是带你来我读书的高中而已。”厉斯赫别扭地说。 “真的吗?天呐,我们竟然读的同一所高中,为什么我都不知道?”鹿羽希很是惊讶,像厉斯赫这样的人物,没道理她三年都不知道的。 “是啊,我初中也读的这里。”装作毫不在意地说。 “我也是!”鹿羽希又震惊了,市私立一中是初中中学六年制,当初她直升了,也就是这样她才可以和严娜从小一起玩到大。 “傻。” 第三十六章 他尘封的往事 “你喜欢高中吗?”两个人埋着头向初中部走去,厉斯赫看到那边远远的升旗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谈不上喜欢,也没有多讨厌。” “我初中的时候因为个子高还被选去升旗了。” 厉斯赫说着,鹿羽希的脑子里开始飞速想起当初升旗的情形,但是怪自己那时候只顾着和严娜聊天逗乐,倒是的的确确没有注意过升旗手。 看着她一脸苦恼和仔细回想的样子,历斯赫也就没有说出当初答应老师也不过是想被她看见,出出风头而已,原来,每一次的严阵以待每一次的自作聪明,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可是怎么办呢,她一出现,就夺走了他所有的目光,他只要看到她,旁边的不管谁都变成了背景板一样消失无踪。 不管在哪里,他总是习惯性的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久而久之,他几乎可以凭借走路的深浅声音,靠着马尾起伏的摆动就能从许多人里一眼看到她。 他也做过在课间无数次经过她的教室,有时候看到她就要拉着顾诩跟在后面,可是没有,她一次也没有回过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 两个人抬起头,同时看到了大礼堂高高的台阶。 这里就是一切开始的啊,厉斯赫的表情柔和起来,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时候的她。 记忆回到了十四岁。 那个时候半大的他,谨记着家族的教育,不管在哪里都是低调沉稳收敛锋芒。 也不在学校里随意交朋友,事实上,他阴郁的模样,也没有什么人会自讨没趣,除了一个从小长到大的顾诩,厉斯赫很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虽然成绩出众,私立中学里最不关注的却恰恰就是成绩,比起排行榜上的一二名是谁,同学老师们更关注谁是谁家里的孩子。 顾诩天性张扬,惹了许多女孩子喜欢,他经常和顾诩一道,更被谣传成了小跟班。 但是这些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厉斯赫,家里刻意对外隐瞒他的身份,将他作为普通有钱人家的小孩送进一般的私立中学,也不过是想锻炼锻炼罢了。 他从小就知道,许多事情,不必理会。 那天是初一升初二的开学典礼,举办地就是在大礼堂,却不知道是哪一伙人趁厉斯赫进卫生间的空档,将隔间的门从外面锁住了。 “顾诩那小子,一天到晚吊儿郎当,自以为了不起哦。”几个男生在外面叫叫嚷嚷。 “我不是顾诩,你们有事去找他,在这里逞什么能。”厉斯赫被锁在隔间里,有些气急败坏,他从小就不喜欢狭小的环境。 “切,小瘪三,你放心,顾诩我们早晚会去找,你一天到晚跟着顾诩,也不是什么好鸟,装的一副样子,看了就恶心。” “小瘪三”这个称呼让外面的几个男孩子捧腹大笑起来。 “你们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却听到隔间里厉斯赫冷漠的声音。 “嘴巴还挺不饶人,怎么,还要跟老师告状吗?我让你再说,哥儿几个,帮我一把。”说着,外面传来了接水的声音,不一会儿,一桶水从头上倒了下来,把厉斯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哈哈哈哈哈......”外面此起彼伏的笑起来。这时候升学典礼正在举行,却没有人往这边走,几个男生笑完了,也不管厉斯赫,逗闹着离开了。 厉斯赫狼狈地站在那里,水顺着额头和衣服一点一点滴下去,早秋的时节,风一吹,浑身都冰凉冰凉的,握紧了手,拿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 他不是个擅长服软的人,张了张嘴却也喊不出来,只能一遍一遍地锤着门。 耳朵里听到大会堂传来的校长慷慨陈词的声音,间或还有学生们喝彩鼓掌的声音。而他就被关在隔间里,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砰——”他恨恨地砸了一下门,眼睛通红着。 “里面,有人吗?”却突然听到一个怯怯的不确定的声音。 “有,有人。”也顾不得什么,厉斯赫连忙抬起头大声回应道,又怕她走了,“可不可以帮帮我,我被锁住了!” “要不要我去喊老师?”那是个女孩子,好像不太确定能不能进男厕所。 可是想到典礼就要结束,等到那时候会不会有更多人进来,看到他这副样子,这是厉斯赫绝不愿意的。 “别,里面没人,你帮帮我吧。” 过了一会儿,却没了动静,厉斯赫以为这个女孩子真的跑去叫老师了,心里有些丧气,却听到外面的门被缓慢推开的声音。 她走近了,隔着一扇门,她的声音更清晰了,“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厉斯赫低下头,看到女孩子漂亮的红色小皮鞋,“可以解开吗?” “就是被绳子勾住了而已,你等一等。”厉斯赫心里安定了不少,觉得庆幸。 没过一会儿,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他想到自己浑身的狼狈,连忙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你怎么全身都湿了。”她的声音软软的清甜,他越发不敢看她,被淋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没事,你......” “鹿羽希,你快点!主任喊你了!”突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她。 “啊,到我了!你快去老师那里吧。” 她叫鹿羽希吗? 厉斯赫抬起头,只看到穿着蓝色校服水手裙的女孩背影,看着她快速地跑开,心里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亮。 后来,他整个人湿着站在大礼堂的门口,穿过所有的人,看着那个女孩子在光芒万丈的台上做演讲,看着她一跳一跳的马尾,看着她微笑着接受所有人的掌声和欢呼。她也禁不住鼓掌和微笑。 他的眼睛里谁也看不见了,只有她,像黑色幕布上唯一的一颗星。 她叫鹿羽希? 他魔怔一般走到后台,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他却迟疑了。 或者是想上前,却又不太敢,周围人来人往急匆匆的,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 良久,厉斯赫不声不响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拍下了她和别人笑闹的一张照片,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那张照片竟就这样陪伴了他整个青春时光。 第三十七章 小金鱼 “阿赫!你怎么搞的?我到处找你。”顾诩一脸惊讶地跑过来,看着浑身湿淋淋的厉斯赫,忙不迭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他。 厉斯赫收敛了表情,想到那几个人,表情阴冷了下来,“你最近,又惹了哪些人?” 阴狠的声音加上他幽深如古井的眸子,让顾诩有几分背脊发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知道是谁了,那帮孙子!” 那是厉斯赫第一次和顾诩一起打人,凭着声音的判断,他找到了那个一直喊他“小瘪三”的人,也真正让他们付出了躺进医院的代价。 厉家知道了,却没有怎么惩罚他,总之除了一开始被老师带进了办公室,这件事情就云淡风轻地被压了下来。 那几个人也转学走了。 自那以后,不少人知道了,原来顾诩不是最恣意不好得罪的,真正不能得罪的是他旁边的一言不发的厉斯赫,连老师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头,这么大的事最后连一点水花也没有了。 这是一件太小的事,被鹿羽希从锁住的小隔间里救出来,到后来,无数次回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最开始只是不自觉地关注她,只是想要从人群中看到她,久而久之,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可是,那个时候的鹿羽希光芒太盛,而他...... “你笑什么?”鹿羽希奇怪地看着站在原地低头闷笑的厉斯赫。 “没什么,要进去看看吗?” “那是,我跟你说,我可在这个大礼堂做过很多次学生代表讲话了。”她有些藏不住的得意,为了那么小的事情。 “是吗?我不太关注。” 果然知道他一开口准没好话。 “你看你看!”她指着回忆墙上,“没想到这里还有我的照片!”厉斯赫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穿着蓝色的小裙子,红色的小皮鞋,不就是那个时候吗?他又笑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好像笑的频率格外的高。 “有吗?”他的眼睛仍然看着那张小小的脸,“你小时候长得好看些。” “什么意思?我现在不好看吗?”鹿羽希果然被转移了话题。 厉斯赫去却没有回答。自顾自朝前走去。 两个人又逛了一遍初中部,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后。 “我带你去吃一个东西。”鹿羽希神秘兮兮地笑了。她好久都没有吃那家了。 带着厉斯赫又走了一个大圈出了校门,就算是私立中学,也免不了外面有许多的小摊小贩,以及长长的小吃街。 “快来看!”鹿羽希却临时变道,进了一家杂货店,卖的东西应有尽有,里面狭窄不堪,只能勉强让厉斯赫进个身子,转身都难。 “我要这个!”她突然指着什么东西惊喜地说。 厉斯赫偏过头去看,顿时表情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一条金鱼。 “你要这个?” “对啊对啊,小时候想养宠物,妈妈对动物毛过敏,我又实在想养,爸爸就给我买了金鱼,说好养活又不闹腾。”鹿羽希看着在小水缸里游来游去的小金鱼,脸上的表情柔和起来。 走出杂货店,厉斯赫的手上已经捧了个玻璃罐子,里面放了条小金鱼。 “你养的好吗?”他自然之道这种小动物养不了几天。 “怎么养不好?我那个时候养了两三年,每天早晚喂一次肯定养的好。”鹿羽希有些得意,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金鱼,步子都轻快起来。 竟然会因为一条鱼那么高兴?厉斯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太好了,还开着,我跟你说,这家的,”鹿羽希跳进一家点门前,拉开门,话还没说完,看到店里坐着的一个身影,愣住了。 ——徐南州。 另外一个变了脸色的人是厉斯赫。 “你怎么?”鹿羽希也没有想到。 “我来吃东西,怎么了?” 徐南州本来看到她进来的欣喜表情在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之后瞬间变了,语气也淡漠起来。 鹿羽希不想让两个人又惹不痛快,拉住了厉斯赫要往外走,“我们换一家吧。” 厉斯赫却不管不顾地走了进来,坐在了徐南州的对面,“怎么?你不是说这里很好吃吗?” 她心里知道这个男人的傲娇又上线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她也阻止不了,只能走过去坐在厉斯赫旁边,小食店本来店面就不大,这会子一张小桌上同时坐了这三个人,就几乎把店子占满。 “馄饨来喽。”老板娘端了一碗馄饨出来,显然是没有想到他还有朋友,虽然氛围有些紧张,一边稳稳当当地把碗放下,一边笑着问厉斯赫他们吃什么。 “馄饨。”鹿羽希还没有说话,厉斯赫就开了口,这架势是要杠到底了。 她有些汗颜,也只能笑着对老板娘说,“那我和他一样。” “好嘞,两碗馄饨!”老板娘向厨房大喊了一声。 徐南州面不改色地吃起馄饨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鹿羽希心里暗暗懊悔,早知道就不带他来这里了,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当她踏进这家小店,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她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过去的事。 好像一瞬间回到了那个时候,回到了无忧无虑,天也不会塌下来的时候。 他们的馄饨也被端了上来,鹿羽希看着碗皱了皱眉,徐南州也瞥了一眼,“她不吃葱。” 厉斯赫才看到徐南州的碗里也果然是没有葱,脸色变了变,“她以后会吃的。”边说着递给她一只勺子,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非常非常不好,他们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那么长的时间,他明明是最先遇见这个女孩的人,却因为无数次的犹豫无数次的盘算而生生错过了。 三个人的三碗馄饨,大概除了徐南州是吃的坦坦荡荡之外,两外两个人却有些食难下咽。 徐南州吃完站起来就走了出去,鹿羽希突然想到粉色水晶手链,“我去去就回。”和厉斯赫说了声也不等他回答就跟了出去。 厉斯赫面色如常,左手掌缺不自觉地攥紧了。 小金鱼还在桌上欢快地吐着泡泡。 第三十八章 清欢居 “徐南州!”鹿羽希冲到他面前,徐南州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厉斯赫,才露出了笑脸。 “怎么?想起我了?” 鹿羽希却摊开了手,“手链,你说的,如果我亲自找你要,你就还我。” “就为了这?”徐南州还是笑着,眼神却有些闪烁。“我以为,没什么,我不过是没有想到,我们还能有朝一日坐在那家小店里吃馄饨。” “徐南州,没意思了已经,你一次次地提起过去。”鹿羽希别过脸,她怕他眼底的落寞也会感染到她,她不能再心软。 “链子我没带,下次再给你吧。”徐南州说着,擦着她走了过去,不再看她。 是啊,她说的又没有错。他的步子有些重。 “徐南州,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你这样我......”她又冲到前面,拽住了他的手臂。可是看到他悲痛的表情,她又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鹿羽希,我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我一年才来这里吃这一次,你都非要来破坏。”徐南州狠狠地甩开她的手,终于是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就知道,知道他在她心里果然什么都不是。他现在唯一用来纪念的方法也被她亲手破坏了,那又怎么办呢?当初也是她蛮横地推开那扇门。 “还不快吃,等会儿就凉了。”鹿羽希有些精神恍惚地回到小店,厉斯赫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说什么了。 “今天?” 她抬起头看着店里的日历,脑子里有一个不明晰的答案摇摇欲坠,她却不敢面对。 勉强地扯出一个笑,舀起一只馄饨,却久久不能吃进去,到底是放回去了。 老板娘正出来收拾,“咦,南州怎么走了。” “你认识他吗?”鹿羽希怔怔地问出口。 “你们不是他的朋友吗?今天是南州妈妈的忌日,他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我们这儿吃一碗馄饨,那个时候我们小店快支撑不下去了,也是南州出钱帮了我们。”老板娘一边擦桌子,一边又叹了口气。 “果然。”指甲掐进肉里,尖利的疼痛让她不至于太失态。 “带我去个地方,可以吗?”鹿羽希抬起头,看着厉斯赫,眼里晶莹的有泪闪过,厉斯赫闭了闭眼,把脑子里不安的想法都挥散,在桌上放了钱,抱着金鱼就出了小店,鹿羽希跟在后面,恍惚地差点摔倒。 他一定是生气了,她看着专注开车一言不发的厉斯赫,心里想到,但是那些陈年的旧事,她要怎么说给他听呢? “停一下。”鹿羽希看到花店,拍了拍车窗,厉斯赫也流畅地将车停在了路边,等着她抱着一束百合花走出来。桂苑小区还和当年一样,没什么变化。她寻着当年的记忆找到了那一扇门,她知道里面肯定也和当年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有什么用呢? 有些事有些人,迟到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默默地将手里的花放在门外,鹿羽希下了楼,厉斯赫就倚在车边,刚点燃了一支烟,似乎并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快。 “你不问我吗?”鹿羽希也站在了他旁边。 “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问的。” ——还在嘴硬,明明想知道的不得了。鹿羽希笑了。 “没错,都是过去的事了,阿赫,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对于徐南州,我唯有的也只是一点同窗情谊了。” 他虽然不问,她却还是解释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是用来干什么的,在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感情就已经变得和当初不那么一样了呢? 她做到了足够的坦诚,却知道厉斯赫还有许多秘密她不曾知道,他不说,她也不问,鹿羽希向来不是会主动的人,总是顺其自然,她相信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 “走吧,我刚才没吃饱。” 她的语气里有一点点撒娇。 “走吧,爷带你去吃点好的。”厉斯赫熄灭了烟,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鹿羽希以为他说的吃好吃的就应该去什么旋转餐厅大饭店什么的,再不济也应该是独树一帜的私家菜馆之类,却没想到那地方还有点远,又上了高速,却是往回开的路, 到了一处下了高速,左拐右拐拐了许多个弯,渐渐到了一处栽满绿树红蔷的僻静之所,那个地方就掩映在这之中。 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样子,鹿羽希没想到在闹市中还能有这样的去处。 古朴的做旧建筑在路的尽头展露出来,匾额上三个飞舞的柳体,“清欢居”。门外两座石狮子,推开黄铜锁门,里面果是别有洞天,亭台小阁,廊腰缦回。 左手边还有一个大水缸,游着几尾小鱼。 “厉总裁许久不来我这儿了。” 一个穿着短褂的男人迎了出来。“今日倒来得巧,厨房刚从江里捞了几条大青鱼,这时候吃是最好不过的。” 厉斯赫淡淡的笑了,“吴老板这么说,我可非要尝一尝了。” “这位,倒有些面生?”吴老板又看向了鹿羽希。 “这位是我太太。”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他像别人介绍自己是他的太太,鹿羽希心里悄悄想着。 “这几日不见,厉总速度倒是快。”吴老板久谙世家大族的道理,绝不是会多嘴之人,当下没有多说什么,“还是老样子?” 厉斯赫回头看了一眼鹿羽希,“不要葱。” “好嘞。”吴老板应了一声,转身去吩咐厨房,鹿羽希脸却微微红了,他果然还对下午的事情在意,小气的男人,真是一步都让不得。 厉斯赫大步朝前走着,穿过曲折的廊道,熟门熟路地进了一个房间,来不及看周围的布置,鹿羽希只匆匆看到到处种着的苍松翠柏,后脚也跟了进去。 房间倒是普通的布置,中规中矩的,有点日式的感觉,地上铺满了榻榻米,置物台上还摆了青瓷瓶和文房四宝。 鹿羽希走过去瞧着这些小玩意,“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去处。” 已经有人进来放置了茶盘以及整套的茶具,厉斯赫洗茶煮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已经做过多次一般,不一会儿,茶香四溢。 “你喜欢就好。”有些发闷的调子。 第三十九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 厉斯赫本也就不喜欢说话,下午的事让他心里不免有些犯堵,这会子也就没多说什么,鹿羽希只看着他印在窗户上的剪影,想着下午的事,也有些出神。 好在菜上得快,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一样样精致的吃食被端上了桌,每样分量都极少,胜在摆盘好看,瓷盘又极细且纤薄,绘着朱砂红的花纹,装了少少的东西,色泽鲜艳明亮让人食指大动。 切得细细的烟熏肉,淋了酱汁的里脊骨错落地搭在一起,方才进来就被推荐的青鱼,鱼肉翻滚着显露出瓷白的色泽,还有许多连食材都不熟悉的菜色。 “两位慢用。”送餐的厨子摆完盘,一鞠躬,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厉斯赫拿起小瓷瓶,“我今日开了车,不过这梅子酒你必要尝一尝。”在她面前的小杯子里倒了一点点,淡淡的酒香像一条灵动的小蛇钻进她的鼻子里,诱引着她的味蕾。 鹿羽希端起小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先是泛着苦涩的酒味,不一会儿就是清甜的又有些泛着酸的梅子味,表情从刚开始的凝重瞬间舒展开了。 “不错吧。”厉斯赫有些邀功一样的得意。 “还要!”鹿羽希说着,又将杯子送了过去。 “先吃饭。”说着,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她碗里,鹿羽希也乖乖地夹起来,果然是鲜滑软嫩得不可思议,“这鱼的确是不可多得,厨房一月才去捕那么一次,不接受预定,来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都来空许多次了。” “那看来是沾了我的光”她笑嘻嘻地说。 “葱还是要吃,吃了才聪明。”厉斯赫却突然来了一句。 “你怎么和我妈一样。”鹿羽希胆子大起来。 “梅子酒果然是后劲大,你才喝了一杯就开始说胡话了。”厉斯赫一本正经地说,将小瓷瓶拿远了些。 “才不是呢,你给我拿过来,我还想带几瓶回去给娜娜。” “好了,你先吃饭,不是早就喊饿了?” 菜的确是诱人,两个人开始专心地对付起面前的美食,将一桌子的菜吃得七七八八。不叫厉斯赫,她自己站起来去把小瓷瓶拿了过来。 “我想喝,阿赫。”这是她今日第二次这么念他的名字,知道徐南州的事到底让她心里不好受了,也就没有说话和阻拦。 小瓷瓶装的本就不多,两三杯下肚,就见了底。 “我还要。”鹿羽希脸上已经染了红晕,眼神也有些飘飘忽忽的迷离着。 “我说了,梅子酒后劲大,你喝了明日要后悔。”他像在哄小孩少吃几颗糖一样的哄着面前不依不饶的女人。 “给我,阿赫。”她喊着名字好像有魔力一般让厉斯赫无法拒绝,又拿了一瓶出来。 “阿赫,我心里难过。”她又倒了一杯,就流进杯子里发出好听的叮咚声。她又端起来一饮而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厉斯赫倒了杯茶,也没有说什么,闷声喝了一杯又一杯,有几分舍命陪君子的味道。 直到她喝完第二瓶,一下子扑睡在了桌子上,厉斯赫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慢慢把她拉起来,背在身上,她的头就靠在他的肩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南州。” 却是在喊徐南州的名字。 厉斯赫眸色一暗,她的呼吸声那么近,她也离他离得那么近,却感觉两个人的心无限远着。厉斯赫第一次感到了一阵无力和疲累。 把她这样捆绑在自己身边,真的是对的吗?会不会只是让她越来越远。 出清欢阁的路明明很短,他却背着她,踩在鹅卵石板上走了很久很久。 到了车里,慢慢的把她放下,将副驾驶座的位子调低了,平摊着让她躺在上面,关了车门,他又站在外面点燃了一支烟。 她没有发现,不只是笑的频率,他吸烟的频率其实也高了许多。 黑暗里明明灭灭的烟头,就和他现在飘忽不定的决心一样起起伏伏。 另外一个和他一样情伤的男人是徐南洲,给妈妈上完坟回到小区,才踏进楼层就闻到了扑鼻的百合花香味,洁白的百合花安静地放在闭仄的角落里。 他的眼前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她真是他的劫。 鹿羽希一觉醒来,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床头柜上,小金鱼欢快地游来游去,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日的所有,果然头昏昏沉沉地痛,那个酒和他说的一样后劲十足。 下了楼,厉斯赫已经走了,只有张妈笑着给她倒了杯茶,“太太,厉先生说了您昨晚喝了酒,早上喝点茶解解酒吧,先生亲自煮的。” 厉斯赫? 鹿羽希接过茶杯,青绿色的茶杯里的茶汤,散发出沁人的香味,她抿了一点,想象中茶的苦涩味道却没有,淡淡的凛冽的茶香从舌尖滚过,很像那个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几天鹿羽希呆在家里都没怎么遇见厉斯赫,她白天起来的时候厉斯赫已经走了,晚上她要睡了,他还没有回来, 有时候告诉自己晚一点睡,再等等,却总是躺在床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又没等到厉斯赫,早上起来,张妈也是一脸的为难。 “先生已经走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就知道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还在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鹿羽希吃了早饭就跑回房间,看着床头边无忧无虑吐着泡泡的金鱼,真好啊,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那么难过的事应该可以很快就忘记吧。 她铁了心在床上睡一天,中饭也没吃,晚上洗了澡果然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钟表滴答滴答地声音。 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以为他今天不回来了,却突然听到了一楼门被打开的声音,心里一个激灵,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客厅里的一举一动,他好像走去了厨房,没过多久又上了楼,她听着他的脚步声一点点近了,心脏也越跳越快。 直到他在她房间门口站定。 房间里她只听得到自己剧烈回响的心跳声,以为他要进来。 可是没有。 厉斯赫在她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又回了自己的房间。鹿羽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第四十章 主动送上门 心里一下子泛酸,有什么事不能明明白白地说,非要这样躲着她? 这一点也不像他。 鹿羽希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厉斯赫的样子,终于是坐不住,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他房间门口想要敲门,又停住了,手愣在半空。 那她现在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呢? 本来就是契约关系,这样不打照面不是更合她心意?不用和她的雇主有太多牵扯和多余的关系,契约结束的时候不是更可以大大方方地放手? 有些颓然地放下手,转身要回房间。 厉斯赫房间的门却突然开了,她还来不及回头,就被拉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鹿羽希没有挣扎,鼻子却有些酸。 “你还想的起我。”有点情人间闹了别扭的味道。 厉斯赫把头埋在她的肩上,使劲嗅着她身体的味道,他何尝不想她,他想她想的快发疯。 那日之后却又突然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他感觉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把她推的更远。 “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连着几日以来的克制压抑,在她走到他门口的时候都倾泄出来。 “那你要吗?”她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脸也红了起来。 厉斯赫惊愕地愣在那里,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鹿羽希转了过来,面对着他,或许她还是不能面对自己的感情,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是一时的兴趣还是真的也有点将她放在心上。 她唯一敢确定的是,这几天,她也明明白白地在想这个男人。 “阿赫,我想你。” 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她刻意九曲回折轻柔的声音撩拨着他的心。 就像是一把燎原的烈火熊熊燃烧着,要把连日以来的思念全部挥洒出来,他一把抱起她,砰的一声,窒息的眩晕感袭来,她仰躺在了床上。 “阿赫。”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呢喃着他的名字,厉斯赫陡然想起啦她喝醉的那晚喊着徐南洲的名字,眸色黯了一黯。 “再叫一遍。” “阿赫,阿赫。”她觉得有些痛,却还是一遍遍喊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厉斯赫被她的眼泪惊醒,定了定心神,放慢了动作,“羽希,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用力一扯,她的睡裙被轻而易举地解开,洁白的肌肤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发着莹莹的亮,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鹿羽希。 两颊染着淡淡的红晕,睫毛因为紧张而扑闪着,莹玉玲珑的身体,她像一个天使一样,而他的任何动作都像是一种亵渎。 仿佛是不满于他的停止。 鹿羽希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他痴痴的神情。 一眼万年。 他轻轻地低下头与其说是亲吻,更不如说是触了触她的眼睛,然后是鼻子,然后是下巴。一室旖旎,蚀骨痴缠。 她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风吹起帘布,他就在黑暗中看着红晕未去的脸,他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在黑夜里看她的脸,就像过去无数个日子里在暗处偷偷看着她。 这么长时间了,他爱她爱了这么久。 “羽希,你是我的。” 他连日以来的克制和怀疑,被拥有她时享有的欢愉一扫而空,他怎么会不想得到她?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甚至不管你到底爱不爱我,今生,你都只能是我的。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从厉斯赫的床上爬起来,心里又有些惊慌,他不会又已经走了?下床推门下楼梯下到一半,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餐桌旁悠闲自得地翻开报纸时,鹿羽希才送了口气。 果然是难过她的美人关。 “行了,看够了就快下来吃饭。”厉斯赫的眼睛还停留在报纸上,话却传了过来。 鹿羽希朝着那边比了个鬼脸又跑上了楼。 张妈的心情也很好,心里知道这对小夫妻前两日一定是闹了别扭,今日好了,先生太太又喜笑颜开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门?” 鹿羽希手里撕着面包,这几天在家里他的惩罚也差不多了吧,她都好几天没上班了,王秘书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她呢。 “你昨夜那么累,还想着去上班?在过几日。” 他才一句话又把她闹了个大红脸,算是关心吗?鹿羽希撇了撇嘴,还是只是想把她再关在家里多几天。 两个人的冷战也停了,日子又开始无波无澜没有期待,她看着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金鱼觉得浑身没劲。 这时候一个电话却打了过来,妈妈?鹿羽希叹了口气接起了电话。 “希希啊,你……”鹿妈妈却有些支吾,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问女儿这么大一笔钱是从何而来。 家里亏欠女儿的实在是太多了。 鹿羽希感受到妈妈语气里的迟疑和小心翼翼,无奈地笑了笑,“妈妈,你怎么支支吾吾的,有什么事就说吧。” “唉,希希啊,你爸爸被放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回家来看看吧。妈妈,妈妈也不知道怎么说。” “妈妈,没事的,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你不用有顾虑,你放心吧,我也没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她迟疑着却还是没有告诉家人她的契约婚姻。 可是听到妈妈的声音,她又觉得有些委屈,突然的思念让她鼻子发酸。 鹿妈妈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希希,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有,妈妈,我就是想你们了。”声音里是小女儿家的情态带了些撒娇的尾音。 “妈妈也想你,你早些回家,我们一家好久没有团聚了。”鹿妈妈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你爸爸已经改了,他说他再也不会出去赌了。” “好,我一定回来,我也好想你们啊。” 挂了电话,鹿羽希更坐不下去了。她的心已经飞回了家。 第四十一章 怎么又是她 鹿羽希拿出手机想打给厉斯赫却又想起他这两天的冷战,这个别扭的男人,不能事事都让他掌控,就溜出去玩一天没事吧。 她是自由的。 这样想着鹿羽希走下楼,走到最后几阶台阶故意将脚一扭从上面栽了下来,本来就只选了几级台阶却没想到还是摔得眼冒金星,当下惊呼了一声。 “哎呀,这是怎么搞得!”张妈妈从厨房冲出来,看见鹿羽希跪坐在楼梯旁,脸上是痛苦地表情。 她可不敢让鹿羽希有任何意外,慌里忙张走过去。 “张妈妈,我,我脚好像扭了。”鹿羽希中学参加运动会的时候扭伤过脚,这时候也轻车熟路地将脚僵直在那里,张妈妈手足无措,她虽知道如何治扭伤,但鹿羽希身份尊贵,她不敢随便动手。 “送医院,厉太太,我们马上去医院。”张妈妈转身就去喊门口的保镖,却没有看到鹿羽希脸上计谋得逞的窃笑。她实在是她紧张这位太太了。 保镖走进来,看着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的鹿羽希,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可是,总裁吩咐了......”他显然得了厉斯赫的命令,很是迟疑。 “总裁有没有说要照顾好夫人,这下要是疼出个好歹,我们怎么担得住!”张妈妈急切地打断了保镖的话,鹿羽希又故意哼哼了几声。 那保镖没有办法,只得出门去开车,车库在房子后面,他开出来要一点时间。 “张妈妈,你帮我去房间拿手机,我要跟厉斯赫打电话。”张妈妈一听哪里敢不遵从,三步并两步上了房间,这当口,房子的大门打开着,左右又再没有人,鹿羽希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地跑出了别墅,别墅区不好叫到车,她又着急,怕被保镖追上,一边往隐蔽的地方躲一边看着左右的车,好不容易才叫到一辆计程车,报了家的地址,才松了口气地瘫倒在车上。 昨夜本就累,方才这样一折腾,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想管了。 “废物!”厉斯赫本来听到鹿羽希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立刻急匆匆走出办公室要赶回家,站在电梯前却听到她已经逃出了别墅,当即发了怒。 总裁旁边的工作人员心里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不敢看总裁。 “你们被解雇了。”只说了这一句,厉斯赫就挂断了电话,这个女人! 本来以为两人和解,心情好了许多,早上也好言好语和她说了,并未真打算将她关多久,却连一刻也待不住吗?旁边的人都唯唯诺诺地不敢靠近,只有王秘书走过去。 “总裁,您四点钟约了滕华电器的老总,” “推了。”王秘书话还没说完,厉斯赫就打断了她的话。王秘书心里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说什么,“那销售部的会议报告?” “重做一份满意的给我。”厉斯赫说着,专用电梯滴地一声缓缓打开,他走了进去,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看着他转过身,所有人都弯下了腰,等着电梯门合上才站起来,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总裁突然为什么又这样生气。 电梯直接到了底层车库,去哪呢?他要去哪找她?拿出手机,意料之中的关机,他只能先开回了家。 心里甚至期盼这一切不过是那个丫头合着张妈来骗他的。 可是没有,房子里空荡荡的。 他推开她房间的门,里面也是空空荡荡,只有床头柜旁的金鱼缸里,那尾小金鱼不知疲倦没有忧愁地游来游去。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小金鱼。有几分同病相怜。 “厉大总裁,您就放我回家里看看爸爸妈妈吧,等我回来任凭处置!” 手机滴答一声接到了她的短信。 这里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鹿羽希,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他生平最恨别人欺骗,她好好地同他说,他未必不答应,又何必闹这么一出。 他要去把她抓回来,才坐上车,手机又响了起来,以为是鹿羽希,忙不迭掏出来,却原来是母亲。 “阿赫,最近集团还好吗?” 厉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厉斯赫当然不会以为母亲打电话来只是为了问他这些。 “一切都好。”他言简意赅地综述了一切,心里火急火燎要去寻鹿羽希,并不想多说,手把这方向盘,等着厉母的下一句话。 “阿赫,斓斓回国了,我让她去你那里住几天,你可得好好给我照顾好了,斓斓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我可不叫你好看。” 斓斓? 穆雅斓? 想到这个女人,厉斯赫觉得太阳穴一阵突突地疼,之前因为厉母的撮合,他不得不假意和穆雅斓交往了一段时间,不过那样大小姐脾气的女人他却是敬而远之。 好不容易借口她出国分手,这会子怎么又跑回来。 “阿赫,斓斓的飞机这会差不多到了,你快去机场接她,记得照顾好她!”厉母话一说完不等厉斯赫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还没完,又一通电话,却是穆家打来的。 “阿赫啊,我们雅斓就要麻烦你一段时日了,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的,你是个好孩子,多让让她。” “好的,阿姨,您放心吧。” 厉斯赫礼貌又疏离地说。 厉家与穆家一直有往来,不管是生意或是家族其它,穆雅斓是穆家家主的小女儿,他母亲打小就喜欢那个大小姐,总是要把他们凑在一起。碍于两家的情面,他却是不能弗了穆家的面子。 “鹿羽希,我给你机会好好想着到时候怎么和我解释!” 他发了条信息给鹿羽希,径直把车开去了机场。 直到到了机场他还是没有收到鹿羽希的回信,一通电话打去也是不接,好半天才回复。 “你别老管我!” 这丫头当真死不悔改,厉斯赫气得又要打电话,车窗却被敲了敲,他降下车窗,一个被墨镜挡去了四分之三脸的女人探头进来。 “赫哥哥!” 他皱了皱眉本来没有认出来,那女孩半褪下墨镜,露出一双欣喜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还特地来接我。”穆雅斓心里很是得意,就知道厉斯赫这男人还对她余情未了。 第四十二章 前女友要复合 “你想多了,是我妈让我来的。”厉斯赫阴着脸关掉手机,下车将行李安置好,几年未见,他还是如此绅士和细心。 穆雅斓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阴沉的脸和冰冷的语气,只看着眼前这个比之过去更加成熟俊朗的男人,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喜欢。 她此次回国也就是下了决心要同他复合的。 厉斯赫替她拉开车门时,她却没有就坐进去,而是伸手勾住了厉斯赫的脖子,欺身靠近,红唇靠近了他。 “赫哥哥,这么些年,你都没有想雅斓吗?我可是想你的紧。”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的后颈。 厉斯赫被突然靠近的扑鼻的香水味熏得眉头一紧,手也抗拒着她的进一步动作,又听到她软软诺诺撒娇的声音。 大庭广众的,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厉斯赫心里一阵厌恶,却还是礼貌地把她轻轻推开。 “行了,我先送你回家。”穆雅斓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吻,有些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却也知道这事记不得,只能听他的话上了车。 一路上,穆雅斓都试图打开话匣子,同他说着国外的乐闻趣事,厉斯赫却只专注地开车,不时敷衍塞责地点个头表示听了。 车子下了高速,却开向了她熟悉的方向。 “你要送我去哪里?”穆雅斓忍不住问道。 “你家。”厉斯赫打了方向盘,车子流畅地行驶在街道上,开向穆家的别墅。 “我不要回家!”穆雅斓这下却有些生气。 “那你要去哪里?酒店吗?”厉斯赫不耐烦地说着。 “伯母要我住你那里,我不管,爸妈都在国外,别墅里只有佣人,我去了太无聊,我要住你那里。”她撅了撅嘴。 “你,”他却没有说话,听到前面“伯母”二字就知道是谁的杰作了。 他只能妥协,车头在前面转了个弯,看向他的别墅。 “赫哥哥,你对我最好了。”穆雅斓见愿望达成,开心地又撒了个娇。 厉斯赫把她安排在三楼的客房里。 “赫哥哥,那你住几楼?”穆雅斓更关心这个问题。 厉斯赫指了指二楼的房间。 “那我要住你旁边那个!”穆雅斓哪里愿意和他分开楼层,当即指着另一个房间说道。 厉斯赫这会儿却不妥协了,那是鹿羽希的房间,“不行,只有三楼的房间,你若不愿意我再给你找别的住处。” 语气里已经很不耐烦,穆雅斓知道不能再任性,能住到厉斯赫的房子里已是不易的事,同一个屋檐下,又有什么不方便的? 安置好穆雅斓,厉斯赫下了楼,走到二楼又忍不住推门进了鹿羽希的房间,虽然知道没有人,但看到一室空房他还是有片刻的凝滞和难以掩饰的失落感。 风吹起窗帘,他坐在床边坐了很久,心里也没有想什么。眼睛看着小金鱼游来游去,只是在这里坐一会儿都能够让他觉得安心。 过一会儿厉斯赫才收回了眷恋的表情,穆雅斓从楼上下来,看他正好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抱了一个金鱼缸。 兴奋地跑过去,厉斯赫却在她走过来之前把门带上了。 “怎么?金屋藏娇了吗?怎么不敢给我看。”穆雅斓本来只是一句戏言,却看厉斯赫果然变了脸色,心里也沉了沉,对这个房间的好奇更加深了,当下却也是没说什么。 “这个好可爱啊!”穆雅斓又伸出手要去抱金鱼缸,却被厉斯赫不动声色地闪开了。 “赫哥哥!”厉斯赫却完全没有理她,穆雅斓知道不该在一件事上过于纠缠,只会让男人厌恶。 她哪里知道,其实不管她做什么,只因为她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有所动心。 “我饿了,带我去吃饭好不好?”穆雅斓当即转了话题。 厉斯赫本来就把下午的工作都推了,当下也没有理由反对,他最憎恶别人的欺骗,自然也不会拿假话来搪塞别人,只能点了点头。 而这边,鹿羽希回了家,为了还债连原来的大房子也变卖抵债了,好在还剩下了鹿羽希之前买的一套公寓,一家人才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露宿街头。 “希希回来了,她爸,快过来啊,你不是总念叨着女儿吗,现在女儿回来了怎么又躲在房间里不出来。”鹿妈妈朗声喊道。 鹿爸爸何尝不知道女儿回来了,只是自己做了这样的丑事,还害得一家过这样斤斤计算的日子,他心里并不好受,自己觉得没脸去见女儿。 “爸爸。”鹿羽希走进了房间,鹿爸爸这趟回来,头发白了不少,人都老了许多一般,整个人颓唐地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不敢看女儿。 鹿羽希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走过去,坐在爸爸面前,“爸爸,你就打算这样一辈子不看我了吗?” 鹿爸爸却叹了口气,“希希啊,爸爸这次实在是愧对你们母女。” “爸爸!”鹿羽希打断了他还要说的自责的话,“不管怎么样,人没事就好,钱没了咱们再赚,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鹿爸爸抬起头,眼睛有些微红,看着自己的女儿更是下了决心以后再不碰赌。 “可是希希,那五千万?”鹿爸爸总归有些放心不下,不知道女儿从何弄来这么大一笔钱。 纵横商场,虽然公司一直不大,但是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的道理它是懂得的,他总觉得女儿的这笔钱来的未免太容易了一些。担心希希还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没啦,爸爸,你怎么还在想这笔钱,你还记得我以前高中有个同学,就是那个徐南洲,人家现在是南洲集团的总裁,就是靠他的福,他愿意借我,不用利息我只要慢点还就可以了。” 鹿羽希笑着,把这笔钱算在了徐南洲身上。她实在是说不出口自己和别人契约结婚之事,总之能满多久就满多久吧。 鹿爸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那希希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有机会请他来我们家吃饭。”鹿妈妈一直站在门口听到这件事也走了进来。 第四十三章 浴室 “希希,你实话告诉我,那个南洲总裁,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鹿妈妈一脸的八卦笑意。 “妈妈!你说什么呢,人家就是看在同学情谊份上,再加上他是大公司的总裁,不在乎这点钱的。”鹿羽希红着脸说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陡然想起了厉斯赫,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还是仍然在生气她擅自从别墅里逃跑。 鹿羽希叹了口气。 而厉斯赫这时候还陪着穆雅斓在国贸商厦里一家一家地挑晚饭的所在地。一会儿说西餐已经吃腻了,一会儿又嫌中餐太油腻,泰餐太甜,日式又吃不惯。 厉斯赫的脑子里这时候都在想鹿羽希在哪里在干什么,会不会去找那个徐南洲,越想心里越不顺,脑子里想着别的东西,倒是不在意穆雅斓到底要任性和耍脾气到什么时候。 “这件衣服好看吗?” 穆雅斓的叫声唤回了他的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吃饭了,被拉进了一家女装店,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他却不为所动,“不吃饭了吗?” “我想了想,晚上吃饭会长胖的,就不吃了,哎呦你还没说这件衣服好不好看嘛。”穆雅斓却根本没考虑到厉斯赫也没吃晚饭。 厉斯赫敷衍地点了点头,想起了那次鹿羽希端着三明治强要他吃的场景,眼里突然的柔情让走出试衣间的穆雅斓发怔,可是厉斯赫太过明显的走神让她知道,他心里在想别人。 她随手把红裙子递给一直在旁边笑吟吟看着他们的导购小姐,“包起来。” 可是厉斯赫到底在想谁,到底是谁?穆雅斓又想到了厉斯赫不让她看的那个房间,想起了他宝贝的不得了的金鱼。心里越发嫉妒起来。 晚上,厉斯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脑子里都是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她为什么就是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边呢? “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偏过头问起了床头柜旁边吐着泡泡的金鱼。 “啊啊啊!”一阵尖叫声让他陡然清醒,不知道穆雅斓又搞的什么鬼,厉斯赫心里烦躁得很,叫声却没有停止,他不能让穆雅斓在他手上出任何事,厉斯赫只得从床上起来,走上三楼,女人的尖叫声更清晰了。 “聒噪。”厉斯赫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手慢慢地叩门。 “你怎么了?” “赫哥哥,你快进来帮我。”厉斯赫不耐烦地推开了房间的门。房间里充斥着从浴室里不断漫出的水汽,穆雅斓的声音也来自那里。 他心里已经明白了这女人的作为,却没有拆穿,走过去。 “赫哥哥,我滑倒了,好痛啊,你可不可以扶我起来。” 水汽蒸腾的狭窄空间里,只围了一条粉红色浴巾的女人半坐在地上,头发湿哒哒地垂在白皙圆润的肩头,一双含情脉脉水雾般的双眼里满是勾人的味道,小嘴微翘,她就不信这个男人会不动心。 厉斯赫伸出一只手拉起了她,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站起来的一瞬间穆雅斓惊呼一声,身子一歪,浴巾掉在了地上,她倒进了厉斯赫的环抱里。 “赫哥哥。”她却没有躲闪的意思,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轻轻叫到。 厉斯赫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随手又从旁边的挂篮上又取下一条浴巾往她身上一盖,将她拦腰抱起。 穆雅斓露出得意的表情,她就知道,男人都是一样的。 谁知厉斯赫只是把她放在了床,上,又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连眼睛都不曾在她身上有任何停留。 “既然没什么事,就早点睡。”留下这样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厉斯赫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日,厉斯赫抱着金鱼缸下了楼,正看到穆雅斓笑吟吟地递过来一杯咖啡,和一份水果沙拉,“赫哥哥,来吃早餐吧。” “不必了,助理会送到办公室的。”说着径直出了门。 穆雅斓气的直跺脚,她一大早起来特地画了个清新的妆,又挑了半天的衣服,他却看都不看一眼。 把手里的咖啡杯重重地放下,她的目光看向了二楼的那个房间,说不定里面会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她缓慢地解下围裙,一步步靠近那个房间,没有任何阻碍地打开了房间。 那个房间她一眼就看出是个女人的房间,装修风格和别的房间却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要分房睡呢,她一边想着一边拉开了衣柜的门,手扒拉开几件衣服,又走到梳妆台,东西都不多,似乎是仓促间才搬进来。 桌上还放着她的照片,照片中的鹿羽希穿着大学时候的学士服,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她的名字。笑的明媚而灿烂。 手指刻上玻璃相框, 她一定要查清楚这人是谁。 “王秘书,有一位叫穆雅斓的穆小姐,自称是总裁的,总裁的女友,这您看?”前台有些支支吾吾,王秘书接到电话也有些疑惑又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去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今日有些不同,早上他端着金鱼缸到公司,左右的人虽不敢直视他,但都悄悄打量着总裁,不知道他还喜欢金鱼。 “进。”在听到总裁的声音以后,王秘书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又皱着眉看了眼空空的秘书桌,果然是没什么本事只靠男人上位的女人,只上了几天班就连样子都不做了,没一点规矩。 “总裁,外面有一位穆雅斓穆小姐找您,您看?” 厉斯赫从文件里抬起头,他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让她进来吧,先别带过来,就说我还有会要开。” 王秘书得了命令当即离开了办公室,将这位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带进了会客室,刚转身要离开。 “你知道鹿羽希是谁吗?” 鹿羽希?王秘书转过身。 “她是傅氏集团的员工,总裁的贴身秘书,不过已经有几天没来上班了。”她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说着,说完也没有停留直接走出了会客室。 第四十四章 到底是哪个女人 而集团里的员工却都因为穆雅斓的“女友”身份而啧啧惊奇。 尤其是郁玲,她可是清楚地记得那天鹿羽希打她的那一巴掌,也记得厉斯赫宣告主权一般的那句“我夫人”。而现在又多出来的一个女人,事情变得很有意思了。 她不动声色地倒了杯咖啡,走进了会客室。 郁玲将咖啡放在了桌上,穆雅斓心里还在想着方才王秘书简单的介绍,郁玲站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还不走?” “小姐您好,请问您是厉总裁的女朋友吗?”她毕恭毕敬的态度和“女朋友”三个字都让穆雅斓很是受用,当即点了点头,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样啊,那那个女人,”她的话却故意停留在关键的地方,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也露出了疑惑地表情,却勾起了穆雅斓的好奇心。 “那个女人?你是说谁?” “这,这到底是总裁的私事,我……”郁玲装出为难的样子,眼神闪烁着有些迟疑,话也不说清楚。 “是不是鹿羽希?” 这句话到让郁玲吃了一惊,她怎么会知道?难道跟自己猜测的不一样? 她原本以为她该是不知道鹿羽希的存在,鹿羽希是那个狐假虎威的第三者。要说已经和厉斯赫结了婚,她心里还真有几分不相信。 “这,小姐,是这样我亲耳听到厉总裁喊鹿羽希小姐为,为,”她又停顿了。 穆雅斓气的直接摘掉了墨镜,露出一双愤怒的眼睛, “叫她叫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他叫她夫人。”说完又急切地想解释一般,“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了而已,怕您被蒙在鼓里。” “夫人?”穆雅斓心里仔细思索着这个词。 这个词很有些暧昧,可以是情人间调情用的称呼,也可以是夫妻间的称呼,但不管是哪个,厉斯赫果然和那个鹿羽希有些什么。 念及此,她的眼里再也藏不住妒火,她到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狐媚子,敢染指她穆雅斓的男人。 王秘书推门进来,看到郁玲有片刻的疑惑,郁玲赶忙低着头走了出去。 “穆小姐,总裁请您上去。” 穆雅斓戴起了墨镜,女人最不能的就是撒泼,她不会蠢到去问厉斯赫这个女人是谁,或者她到底是谁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回来了。 穆雅斓勾唇一笑,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厉斯赫才处理完一个案子,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穆雅斓立刻三步并两步走上前,靠着他的办公桌,身体似有若无地碰着他,手也按上了他的额头。 厉斯赫一把扯过她将她拉开,自己站起身去煮咖啡。 “怎么不约朋友出去玩,我有工作,不能陪你。”厉斯赫一眼都没有看她。 “那些人,我不想和他们玩,你让我待在这里嘛,我不会打扰你的。”穆雅斓说着走向了那个玻璃屋,挑了挑眉,看来这就是刚才那个秘书说的鹿羽希的位置,作为总裁贴身秘书的位置。 她走了过去,想再看看。 厉斯赫一回头,刚好看见穆雅斓向那里走近,当即不悦起来。 “别靠近那里!”声音里的警告意味太过强烈,她被吓了一跳,怔怔地回过头。 厉斯赫一脸铁青,“对你,这两天我已经很忍让了,我劝收敛一点,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穆雅斓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不再说话,心里却对那个未谋面女人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 厉斯赫何曾对她这么凶过,此前两人就算有什么不愉快,他也不过是面色不善,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咖啡煮好了,上好的咖啡豆研磨出的醇厚的香味,厉斯赫兀自到了一杯就又投入了工作,穆雅斓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不时偷偷打量着认真工作的厉斯赫。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有些后悔,现在走却更没面子了,只能强撑着一口气坐在那里。 “起来。”厉斯赫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着倒睡在沙发上的穆雅斓,语气不善地说到。 穆雅斓惊醒过来。 “我去吃晚饭,我记得你要减肥,所以让司机先送你回去。”他的表情还是一成不变的冰冷。 穆雅斓撅了撅嘴,她在这里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等这么一个结果。 “赫哥哥,我陪你去嘛,我吃一点点就可以了。” “随便你。”厉斯赫说着直接走出门,他根本无所谓,虽然胃口可能不会太好。 另一边的鹿羽希在家里过着二世祖一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每天和爸爸妈妈一起聊天逛街斗地主,过得好不快活。 鹿爸爸正准备着和以前的旧友谋划折东山再起,整理香港的合作案,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些本来谈好的合作伙伴突然都变了挂,临时撤资,这份合作按本来进行顺利的话是可以弥补公司资金上的漏洞,却架不住临时拆伙,让他无迹可寻。 一两家也就算了,偏偏七八家一起反悔,他当时心急如焚来不及考虑,现在想起来却觉得疑点重重,但搜肠刮肚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小企业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和鹿爸爸的百思不得其解不一样,鹿羽希的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男人,不管在什么时候在干什么,或者只是一个小小的东西一颗黑色的扣子她都可以百转千回地寻找蛛丝马迹地添到他身上去。 她不能否认,她在想他。 这个认知一出来,鹿羽希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们可是契约关系啊,她怎么可以真的对他动心,况且天下乌鸦一般黑,她不过是一时被他迷惑了而已,嗯,一定是这样的! 他还那么霸道,那么固执,像个随时要引爆的炸弹,总是让人不能靠近。 想着想着,鹿羽希自己都没有发现脑子里又开始浮现厉斯赫的面容。 鹿妈妈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会高兴一会儿惆怅一会儿生气一会费解的表情,狐疑万分,这个样子完完全全就是恋爱中少女的模样。 第四十五章 放弃流产 “希希,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鹿妈妈终于是忍不住,凑上前问道,“是不是,就是那个徐南洲?” “哎呦,妈妈我都说了不是他!”鹿羽希当即否决了,鹿妈妈笑意更深了。 “那就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鹿羽希反应过来,脸腾地红了起来。 鹿妈妈笑的合不拢嘴,自己的女儿明明这么好看,各方面条件也不差,就是怎么姻缘总是不到,相亲这么多次就没一个成的,现在好歹有了盼头。 “是个什么样的人,跟妈妈说说。”鹿妈妈一脸八卦。 “妈!我都说了没有了啦!”鹿羽希的脑子里却自动浮现出了厉斯赫的脸,她这下更是挡不住,害羞地跑进了房间。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对那个男人动了心,天呐!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得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她吓了一跳,脑子里想起了厉斯赫嘲笑不屑的眼神,她怎么又想到他了,上次忘记换铃声了,等会一定要换! “羽希!你回家了!”严娜惊喜的声音穿过听筒都要刺穿她的耳膜。 “是啊,娜娜,忘记给你打电话了,”她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 “总裁大人肯放过你?” “额,事实上,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什么!”严娜又一次大叫起来。 “娜娜,你小点声嘛,你是要把我吓死吗?” “啊啊啊,你也太敢了吧,那他还不来把你抓回去啊?” 其实这也是她疑惑的,按她对厉斯赫的了解,这个男人早该派人或者干脆自己上门把她带回去,再不济电话信息也该有一个,但是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本来以为这是她想要的,现在却又不习惯。 “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里有难掩的失落。 严娜并没有错过这份失落,嘻嘻笑起来,“羽希啊,你别告诉我,你是对总裁大人动心了吧!” “才没有叻,你不要多想,我现在逍遥自在不知道有多舒服。”她有些口是心非。 “哦?真的吗?” “当然了!”鹿羽希却有些心虚,当即转移了话题,“别说我,你那,肚子准备好了吗?” “羽希,我想好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什么!!”这下换鹿羽希惊呼了,“你,你疯啦!”,“娜娜,你不要冲动啊!” “我没有冲动,羽希,我真的想好了,我不管顾诩怎么样,孩子是我的,我有权要他。”严娜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坚定。 不对,严娜一定有事瞒着她,鹿羽希想到,她一直期盼着白马王子般的爱情,她不相信严娜会因为这次意外,赌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娜娜,这件事你和顾诩说了吗?”鹿羽希首先想到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孩子说到底也是他的,他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没有,羽希,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一定要替我瞒着,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去找他们。”提到顾诩,严娜也有些着急,她爱他爱得有些怕他。 “可是娜娜,你要怎么养孩子,你以后还要怎么嫁人,严叔叔他们知道了又会怎样的失望,这些你都想回了吗!你这是不负责任的!”鹿羽希心里有些心疼她,难道真就要这样赔上她的一辈子? “放弃肚子里的孩子,这才是最不负责任的!”严娜一句话堵的鹿羽希哑口无言。 “羽希,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你已经不必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这个孩子我非要不可。” “我要见你。”鹿羽希知道自己已经劝不动严娜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日里看上去无忧无虑简单随和,真正决定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做了这样艰难的决定,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娜娜,我真的,为你不值。” 严娜的眼泪顷刻间落了下来,又笑着安慰她,“放心吧,羽希,一切都会过去的。” 另一边,厉斯赫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切着牛排,脑子里突然蹦出了鹿羽希的脸,他有些精神恍惚,是太累了吗? 坐在对面的穆雅斓本就没吃几口,看到厉斯赫又露出那样魂不守舍的表情,手里的叉子使得更用力了。 到底是谁,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不一般让厉斯赫变成这个样子。 穆雅斓虽是任性自傲,但从小和厉斯赫在一起的时间却很多,厉斯赫这个人孤高清傲,她可以容许他爱不上她,却觉得无法容许厉斯赫爱上别的女人。 “赫哥哥,这块牛排好硬啊,你可不可以帮我切一下?”她软着嗓子说。 穆雅斓根本无所谓厉斯赫爱不爱她甚至他讨厌她她也不在意,只要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她,她就已经满足了。 厉斯赫不想跟她多纠缠,当即把她的盘子拿过来替她切,穆雅斓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厉斯赫。这一幕却恰巧被进来的鹿羽希和严娜看见了。 “羽希……”严娜看着这一幕,先想到的就是替厉斯赫解释,她知道厉斯赫爱了羽希很多年,这其中必有误会,鹿羽希这时候却听不进去了。 “怪不得也无所谓我去了哪里,怪不得一通电话也没有打了,原来是已经有了新欢了。” 鹿羽希故作轻松地说到,回过头对着严娜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眼睛里突然就失去了神采,神情也落寞了许多,感觉受到了背叛。 不,说不定本来就是她,这就是那个厉斯赫亲手做水晶链子送的女孩吗? 那她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 “羽希,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我们上去打个招呼吧。”这样的鹿羽希让严娜感到害怕。 “不用了。”鹿羽希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她有什么资格上前?他们不过是契约关系,连情人都算不上,合作伙伴罢了,是她太认真。 拉着严娜坐到了角落的位子里,接过菜单时发颤的手却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情。 第四十六章 冤家路窄 穆雅斓在这个女人进来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她,不可否认,鹿羽希的确是个足够漂亮的女人。 她进来的时候,穆雅斓故意站离了座椅,手肘撑在餐坐上,身体前倾着靠向厉斯赫,厉斯赫因为她的突然挨近而抬起了头,身体微微有些抗拒,只能看着她,却没有注意到鹿羽希。 穆雅斓得意地看着失魂落魄的鹿羽希走到一边坐下,自己才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仍然是笑吟吟地看着厉斯赫。 “你干什么?” “没什么,赫哥哥,我就想看看你是怎么切牛排的,我老是切不动。”穆雅斓心情很好,说起话来语调也很高昂,兴高采烈的样子让偷偷注意这边的鹿羽希心里又是一滞。 “希希……”严娜看到鹿羽希的不快,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厉斯赫还会为别人服务,给别人切牛排。” 鹿羽希说着好像又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忙摇了摇头,“别管他们了,我巴不得厉斯赫赶快有别的女人,早点和我解除契约关系。” “你们的契约合同到底签了多久?” “这……”鹿羽希皱着眉头仔细想起来,厉斯赫给她的那一大本合约她当时看的太乱了,好像真的没有看到这一条。 “你啊你,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连这你都不知道?”严娜看着这样迷糊的鹿羽希有些哭笑不得。 “哎呦,我那时候只看到厉斯赫排了一排又一排的产业,还有他无数奇奇怪怪的习惯,慌慌张张的就忘记了。” 鹿羽希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一直想着契约结束就可以了,倒是真没有细想过到底是多久的契约关系。 还是因为和他在一起,自己并没有那么排斥,而选择性忽略了这一点呢? 也或许那个女人回来的日子就是他们契约关系结束的时候。 鹿羽希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冒了出来,不得不承认的,他和那个女人的亲密着实刺痛了她。 哼,还说她在外面招惹别的男人,他自己还不是到处拈花惹草! 鹿羽希几乎要把眼前的羊排当厉斯赫一样切了,严娜看着被分割的乱七八糟的羊排,以及羽希完全没有停下的嘟嘟囔囔,好笑地喝了一口柠檬水。 如果说刚才和羽希打电话的时候她还不确定,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羽希这丫头是真的动了心了,自己却还不知道。 “你们就是一对冤家!” 鹿羽希从刀叉中解脱出来,“说的没错,前世今生的冤家,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他这句话说完,却看厉斯赫和那个女人站了起来,那个女人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厉斯赫的手臂,心里又是一沉,当即站了起来。 “娜娜,对不起,我一定要去看看。”她已经不管不顾了。 严娜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去吧,小心点。” 穆雅斓贴上来的一瞬间厉斯赫整个人都僵住了,餐厅里那么多人,他可以给穆雅斓留点面子,只是才出餐厅他就挣开了她的手。 穆雅斓撇了撇嘴,心里不快,但目的已经达到她也就不在意了,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着餐厅门,却看那个女人真的走了出来,她立刻身体一歪,歪在了厉斯赫身上。 “你又怎么了?” “赫哥哥,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的扭伤还没有好,我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脚腕好痛啊。” 她故意可怜兮兮地看着厉斯赫,她知道这个男人最怕麻烦,他会直接永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 果然厉斯赫一把抱起了穆雅斓,这里离车库很近,他不想因为穆雅斓放慢了速度。 鹿羽希本来想上前叫住厉斯赫,但是看到这一幕她又迟疑了,她干嘛要自找不痛快呢?这两人什么关系她还看不明白吗? 潜意识里却还是不死心,叫了辆计程车跟在厉斯赫的车后面,直到厉斯赫的车开进了别墅区开到了家门口,没有先去停车,而是下车把那女人先抱了下来。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还有什么好自我安慰的呢? “姑娘,您没事吧?” 那司机也看到了这一幕,看到鹿羽希呆滞和受伤的表情,以他多年经验,肯定是太太在捉老公的奸,看鹿羽希虽穿的简单,一张脸却毫不逊色,真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看的老婆还要到外面找女人。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鹿羽希愣了半天,看着厉斯赫出来重新去停车,她既然会希望厉斯赫能够发现有人跟踪,能够发现她,然后嘲笑她想太多。 可是没有,厉斯赫的车一下子没了影。 “没事的太太,男人有钱了就喜欢偷腥,偷到最后还是发现家里的最好,您忍忍就过去了,到底您才是明媒正娶的。” 那个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自以为是地说着。 “明媒正娶。”鹿羽希喃喃地重复了这四个字,可笑,他们不过是契约关系,还是她连契约期限都不知道的契约关系,她有什么资格去管他的私生活。 他和谁上床,他又喜欢谁,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鹿羽希径直回了家,也不管鹿妈妈关心的询问,一脸疲惫地回了房。 倒在床上脑子里还在不断的循环着刚才的画面,两个人这时候指不定在哪张床上翻云覆雨呢,她心里乱糟糟的,竟突然有些委屈。 真像是发现丈夫出轨而无计可施的新媳妇。 她不喜欢这样东想西想拖泥带水的自己,可是一碰上他,她所有的理智都不见了。 鹿羽希在这里烦心,却完全忘记了餐厅的严娜。 严娜漫不经心地对付着晚餐。 “好巧。”对面的椅子突然被拉开了,一个人做了下来。 严娜一抬头就看到了她不敢承认地却仍旧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顾诩,他正好和朋友出来吃饭,看她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很久。 “是啊,好巧。”但是吃惊只发生了一瞬,她立刻调整了心情,也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第四十七章 最近还好吗 两个人安静了下来,气氛突然有些凝滞。 “你最近还好吗?”顾诩不是个安静的性子,挠了挠头还是问道,他看着严娜小脸有些恍惚,尔后挤出一个微笑,“挺好的。” “你没去我给你介绍的医生那儿吗?”顾诩犹豫了犹豫还是问道,严娜的脸又白了一白,顾诩突然有些不知名的懊悔,泛起了一阵心疼。 “没,我去了别的地方,孩子已经,没了。”她骗了顾诩,可是看到顾诩脸上没有掩饰的轻松,她的心还是狠狠地抽痛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严娜说着,站了起来,她觉得胸口发闷。 “我,我送你回去吧。”顾诩说。 严娜并没有反对,两个人安静地往地下车库走去。顾诩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严娜后面,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瘦这么小。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顾诩心里莫名其妙地想着。 “我不想坐跑车。”严娜看到了顾诩那辆耀蓝色的跑车,想起那天苏芒和他的亲密举动,这辆车大概苏芒也坐过。 顾诩没有在意,以为严娜是做了手术坐底盘低的车子会不舒服,当即打了个电话,从楼上下来个朋友。 “哟,哪来的新妞。”那男人却是口无遮拦,以为又是顾诩的新欢。“你小子什么时候口味这么清淡了,这么个小个子折腾得了吗?” “说什么呢你!别胡说八道。”顾诩有些尴尬和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那男人见顾诩脸色不对,自知说错了话,将车钥匙递给顾诩,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 “这,他这人说话就这样,你别放心上。” 严娜心里一阵堵,他们这些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半斤八两,她为什么还要对他有所期待呢? “我还是自己回去吧。”严娜说着,转身就走。 顾诩怕她气着身子,连忙赶了上去,跑到严娜面前,却惊诧地发现她脸上全是泪水,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阻碍地从眼角滑落。 她又执拗地不想被他看见,忍得肩膀微微颤抖。 顾诩心里一阵心疼,一把抱过严娜,严娜在他的胸口哭的更凶了,眼泪很快浸湿了他的衬衫。 “你别哭了,我最怕女孩子的眼泪,你哭的我心都乱了。”顾诩感觉到胸口的湿热,心里也不好受。 “严娜,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耽误了你,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你是个好姑娘。”顾诩自知有错,话里一派温柔。 “顾诩,你混蛋。”严娜边哭边骂到。 “是是是,我混蛋,你别哭了。” 严娜却根本停不下来,这么长时间的折磨与翻来覆去的压力,她忍耐了太久,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忍耐了太久。 顾诩没有办法,捧起她的脸,不住地帮她擦眼泪,她却还是眼泪一颗一颗往外面滚。 “你为什么眼泪这么多。” 顾诩说着,低头吻住了严娜委屈抿着的双唇,严娜果然吓了一跳,一时间忘记了流泪。 顾诩本来只是想阻止下严娜的哭泣,可是吻上去的时候又有些停不下来,不可思议地柔软,没有任何口红的怪味,像布丁一样的顺滑,顾诩从开始的急促变成了缓慢的品尝。 严娜也闭上了眼睛。 “神呐,请宽恕我此刻的沉沦。”她的心里想着,明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爱她,她却还是甘愿下地狱。 他细细地描摹着她唇瓣的形状,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靠得更近一点,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滚烫,手指走过的地方绽出了一路娇嫩的花朵,奏着乐章。 严娜突然惊醒过来,脑子里警铃大作,一下子推开了顾诩。 顾诩此时已经有些意乱情迷,看着眼前脸色绯红的严娜,眼里有氤氲雾气般的迷乱,还想上前吻她,严娜却别过了头。 “顾诩,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她的话一下子唤回了他的理智,闭了闭眼睛,将心里汹涌的火盖了下去,该死,他怎么这么没有控制力。 顾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见过的女人不少,轻易没有女人可以撩拨他,然而这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做,却让他如此渴望疯狂。 “对不起。”他在想些什么!顾诩摇了摇头,烦闷地将想要将心中的思绪打乱。 “我说了你不用送我。”严娜冷冷地说,步子有些慌乱地离开了地下停车场,顾诩看着她娇小的身材,心里突然一股无名火,愤恨地一拳捶在了墙上。 “欣悦饭店,老地方。”他拿出手机,阴沉着脸拨了个电话,那边娇娇弱弱的声音惊喜地答应了。 小柔觉得今天的顾少很不对劲,以前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和她调情,这次却有些凶狠的一进房间就开始抱着她做,没有什么前戏猛烈地进入了她的身体,也毫不怜惜地啃咬着她的身体,她觉得有些疼,却有异样的快感。 顾诩这时候已经完全迷乱了,身下的女人,一会变成了那个小女人委屈的脸,或是停车场里冷若冰霜的眸子,他觉得很烦躁。 小柔在他身下求饶的声音他也完全听不见了,眼里只有那个女人哀怨的一双眼睛。 “顾少,您今天怎么,这么凶啊。” 事后,小柔伏在他的胸口,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圈,认识顾少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顾诩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让他恶心,有点反胃,他一把推开她。 “行了,你走吧。” “顾少!”小柔吃疼,裸露着身体坐在那里,眼里满是委屈。 顾诩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甩给她。 “记得吃药。”他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小柔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笑吟吟地将衣服随意穿上就退出了房间。 这个夜晚注定是所有人都失眠的夜晚。 厉斯赫躺在床上,烦躁地刷开手机,鹿羽希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没有说干了什么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她想的快要发疯。却又拉不下脸去先找她,只能忍耐着,况且他也要快点解决掉穆雅斓这个女人。 手机突然响了,他条件反射一下子接听了电话,打来的却不是她而是厉母。 “阿赫,这两天和斓斓相处的怎么样?”厉母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第四十八章 误会 “不怎么样,妈,你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厉斯赫强压着心中的怒气。 “你这孩子,怎么和妈妈说话的,斓斓这孩子哪里不好,性子虽然娇惯一点,现在哪家的大小姐没这样的脾气,斓斓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你们再合适不过了,听妈妈的没错。” “妈!我最后再跟您说一次,我跟穆雅斓是绝对不可能的。” “厉斯赫,妈妈难道还好害你吗?” 再听不下去了,厉斯赫直接摁断了电话,他本不是这样的人,无论多大的火在长辈面前都能维持着基本的教养和礼貌,可是牵扯上穆雅斓,而他心里又早已经有了那个女人,厉斯赫不想再退让。 他打一开始就做好了让那个女人一辈子待在他身边的决定。 那份契约合同,她如果看得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他罗列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就是为了混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见,那个契约的期限就是,一辈子。 他早就做好了所有打算,那个女人这辈子只能是他的。 门外要敲门的穆雅斓手已经完全僵住了,她缓慢地放下手,机械地转过身,不动声色地下了楼。 厉斯赫那句,“我跟穆雅斓是绝对不可能的。”像一道钟声无数次回响在她的胸腔里。 让厉斯赫变成这样的,一定就是那个叫鹿羽希的女人,她咬牙切齿地想着,银牙几乎咬碎,一定,一定要阻止他们。 “李川,给我查清楚鹿羽希的来历,以及和厉斯赫的所有相关。” 她冷冷地打了个电话,已经要动手了吗?她本来还觉得尚早,现在却是迫在眉睫了。 鹿羽希第二天睡到午后还赖在床上。 “希希,你快起来,总裁来找你了!”鹿妈妈突然进来掀开她的被子说到,鹿羽希一个激灵翻身爬起来, “你说什么?”眼里满是不确信却又有藏不住的期待。 “就是那个南洲集团的总裁徐南洲啊。”鹿妈妈笑嘻嘻地说,希希还说不是他,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 徐南洲一直在关注着鹿羽希的动态,听说她回了家,按耐不住今日便登门拜访了。 让他意外的是鹿家人在听到他的名字后,格外的热切。 “南洲啊,多亏了你,要不是亏了你的五千万,我们家,”鹿爸爸露出惭愧的表情,又很是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很适合他们的宝贝女儿。 鹿妈妈笑的合不拢嘴。 徐南洲听到五千万,心里囫囵明白了个大概,当下却没有说破,只是笑着没说什么。 “你来干什么?”鹿羽希疑惑地看着她。 “希希!怎么说话的,南洲是客人!”鹿妈妈立刻出言教训到,她也是非常满意这个孩子,看他对她家希希也有意思,更是起了撮合之意。 “伯母,没事的。”徐南洲温和地笑着,一脸宠溺地看着鹿羽希。 不过一会儿,她爸妈就借口离开了客厅,给两个人留了独处的空间。 “徐南洲,不好意思啊,我妈她就这样,喜欢瞎操心。” “羽希,你知道我的心的,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呢?” 徐南洲看着急于解释关系的鹿羽希,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徐南洲,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我这个人不喜欢拖泥带水,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也还是我的老同学,你要再执意如此,不要怪我不顾同学情面。” 鹿羽希沉下了脸,她对徐南洲一点喜欢的感觉也没有了,强拖着害人害己,她不希望他在她身上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不喜欢拖泥带水?那和他呢?你难道没有拖泥带水解决干净?”徐南洲气急败坏地说,情绪都有些失控,他只是来晚了一点点,明明她应该是他的。 “徐南洲,你不要太过分。”鹿羽希听到他提起厉斯赫,心下不快,本来就烦闷的心现在更是急躁,两人话不投机半步多,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鹿羽希坐不住了,想要离开这个环境。 “怎么了怎么了?”鹿妈妈一直在房间里悄悄关注着两人的动静,一听到不对劲立马走了出来。 “没什么,伯母,我就是来看看羽希,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先走了。”徐南州这下也有些懊悔,难得一见为什么又要激怒她呢? “这么着急?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吗?”鹿妈妈推了推鹿羽希,眼神示意她挽留一下徐南州。 “不必麻烦了,伯母。”徐南州看着鹿羽希明显的抗拒神情,心里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一厢情愿到底是不是对的。 他爱她,想要她,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却没有问过她,她到底愿不愿意要。 “希希,快去送送人家。”鹿妈妈一个劲地推着鹿羽希。 “妈妈—”她有些无奈,不情不愿地换了鞋子,跟着徐南州走到楼下的小公园里。 “羽希,我,”徐南州的眼里满是伤情,眼前这个表情淡漠的女孩子,他从高中的时候爱她爱到今日,却终于无法再走近了吗?他从来不会强迫她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 “最后再抱一次吧。”徐南州张开双臂,“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 “纠缠”两个字听起来是那么的的嘲讽又可笑。 他眼里太过明显的受伤与苦痛让鹿羽希也心有不忍,“爱而不得”。 片刻的恍惚,徐南州已经向前走了一步,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抱里紧紧的紧紧的抱了抱。 “那条水晶链子我已经给你送来了,你自己上去看吧,物归原主。” 徐南州说着,松开了鹿羽希,趁着她发呆的时候离开了。 这就是厉斯赫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来找鹿羽希时看到的一切,他看到徐南洲的一刹那瞳孔紧缩,坐在车里,怒火中烧。 鹿羽希转身上楼时,他的车追上了徐南州的车,两辆跑车疾驰在公路上,徐南州皱着眉头看着这辆突然跟上来的跑车,等两辆车开到了一条线上,摇下车窗,厉斯赫冷峻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徐南州看到他,心里也气不过,发了狠。 两辆车不约而同地过大桥上了高速公路,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天阴沉沉的,就和两个男人此刻心中的心情无二。 第四十九章 男人间的争斗 耳边呼啸而过的只有发动机嗡嗡地声音,两个人不分伯仲地并驾齐驱。 厉斯赫抿了抿薄唇,在前面转弯的地方,踩尽离合,猛向左打方向盘,两人的车本就靠得很近,徐南州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降低了车速,厉斯赫趁势已毫厘之差漂移到前面横在了徐南州车前,坐在驾驶座里看着徐南州的车仍在以高速过来。 厉斯赫却是没有任何表情,徐南州眸子一暗不得不在快撞上之前急刹车。 打开车门,厉斯赫走到他车前,徐南州刚解锁,车门被打开,他也被用力拽了出来,一拳打过去,徐南州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厉斯赫却没有停的意思,他的脸色阴沉得骇人,雨下的更大了,砸在两人的身上。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推到了徐南州,自己跨上去,将他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打着,毫不留情。 “你为什么在那里?” 徐南州朝旁边吐出一口血,厉斯赫的声音阴沉的骇人,像是在领地里发现了对手的雄狮, 他突然大笑了起来,“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这一笑让厉斯赫愣了一下,挑衅的语气更让他无法忍受。用力甩开了他的衣领,站了起来,逆着阴郁的天气,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五千万?契约合同?厉斯赫,你用这些手段将她绑在你身边,你不觉得可耻吗?”徐南洲半撑起自己的身体,浑身散架一样的痛,眼里却充满了血,声音嘶哑着。 “你调查我?”厉斯赫克制着自己汹涌的怒火,双拳紧握,冷冷地说。 “可是你错了,徐南洲,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根本就不在意,不在意我的手段到底是卑劣可耻还是光明磊落。”一道惊雷闪过,照出他狠厉的脸。 “你这样不择手段,你以为就会得到她的心吗?”徐南洲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徐南州,你以后最好离鹿羽希远点。”厉斯赫说完,不再看他,径直驾车离开了。 徐南州终于支撑不住,仰面躺在地上,任凭雨水冲刷在他的脸上。 这样大概也可以一并把眼泪也隐藏其中了吧,他闭着眼睛,没有再控制自己的,热泪汹涌而出,又很快和雨水一起流进柏油路里,消失不见。 他记起了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她撑着一把红色的雨伞逆着汹涌的人群朝他走过来。 可是他现在,终于要放弃她了吗? 鹿羽希怔在那里,看着徐南州离开的背影。 转身跑上楼,果然在桌子上发现了一个盒子,打开,是那条粉色的水晶手链,光泽圆润,她却只觉得刺眼,啪地一声关上了盒子。 她突然很想很想很想见一见厉斯赫,就用这个借口,把手链归还的借口。 就算她还在生气,就算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女人,就算他们明明说好了是契约关系。 她想见他,立刻。 没有犹豫地,鹿羽希下楼,招了辆计程车,去了傅氏。 从周围穿着正装高跟皮鞋的工作人员旁边走过去,不管旁边投来的任何奇怪的目光,她的心里想着那个男人,她要明明白白地说清楚。 电梯到中途停了,郁玲抱着文件夹走了进来,脸上一闪而过吃惊,又看她一身家居服,鄙夷地从头看到脚。 “正宫娘娘都回来了,你还来公司干什么?”郁玲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让整个电梯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当下就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音,甚至看热闹的窃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概那天的巴掌打的还不够重。”鹿羽希云淡风轻地回了句,当即郁玲的脸面挂不住了,又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脸气得通红。 “你也就过过嘴瘾了。”她恨恨地说了一句,在下一层楼电梯门开的时候走了出去。 鹿羽希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对她说的“正宫娘娘”四字介意的很,心里打着鼓。 电梯到了顶层,走出电梯,鹿羽希禁不住握紧了拳头。 “鹿羽希!”王秘书中气十足的声音喝住了她。 “前两天没来上班也不做报告?今天......”王秘书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的衣着,“也不像来上班的样子,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吗?有没有把公司的规章制度放在心上!” 鹿羽希自知自己理亏,当下只能低着头受着王秘书的批评,耳边还听到不少膈应人的声音。 “不相干早点给我滚蛋!我不管你到底在公司有什么后台,我早跟你说过我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王秘书大有杀鸡给猴看的意思。 “王秘书,我今天来是......”鹿羽希急于见到厉斯赫,只能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鹿羽希,鹿小姐。” 一个调笑的声音从王秘书身后响起,循声望去,她再次看见了昨夜被抱在厉斯赫怀里的女人,穆雅斓正想着怎么找她,没料到自己送上门,弯唇一笑,她似乎知道怎么对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 “恕我直言,鹿小姐这身......”穆雅斓站在厉斯赫的办公桌前,身子往后靠着,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挑着眉从上到下打量了几圈鹿羽希,摆出为难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要来上班的样子。” “厉斯赫呢,我要见他。”办公室里没有他,鹿羽希不想和她纠缠,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说到。 “别再死缠烂打了,我不过和赫哥哥吵个架,闹个别捏,这才几天,身边就出现了你这样来路不明的女人,自己的男人看不好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问题,不过鹿小姐还是好自为之,别蹬鼻子上脸。” 鹿羽希的手指停在厉斯赫的电话号码上,没有按下去,而是抬起了眼睛,毫无波澜地看着面前这个洋洋得意的女人。 “原来,你对我们的事还是一无所知。” 说完轻蔑地一笑。 “你,呵,不过是个破产土老板的女儿,在这装哪门子大小姐派头,不管你和赫哥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这样的出身,永远也别想踏进厉家的大门。” “是吗?那如果我已经踏进去了呢?”鹿羽希毫不示弱。 第五十章 金屋藏娇 穆雅斓笑了,她想起了厉斯赫别墅里的那个房间, “如果你说的是金屋藏娇,那的确另当别论。”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低头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油,“男人嘛,难免会偷腥。” 穆雅斓说着走到了玻璃屋,今早厉斯赫的文件太多,金鱼缸被放在了这里。 穆雅斓把鱼缸捧了起来,看了看里面活泼的小金鱼。又很嫌弃似的皱了皱眉,把它举了起来。 “你敢?”鹿羽希的声音突然抬高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她手里的金鱼。 “赫哥哥送给我了,我有什么不敢?”穆雅斓微笑着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手一松,鱼缸摔碎在地上,水和碎片流了一地,小金鱼在薄薄的一点水里翻腾挣扎着,嘴巴一张一合,却都是徒劳。 ——都是徒劳。 “你成功了,这是你的东西,要我离开厉斯赫太简单不过,叫他自己来跟我离婚吧。”不再去看地上的鱼,她的声音无波无澜,没有丝毫感情。 或许吧,或许他们的关系就跟这条金鱼一样,再怎么努力,也都是徒劳。 鹿羽希说着,将手里的手链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不再看穆雅斓在听到这句话后表情的陡然变化,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鹿羽希你!”王秘书见她急匆匆往外面走,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不干了。”鹿羽希不想再管任何事任何人,只淡淡地留了一句话就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总裁专用电梯滴地一声到达了楼层。 厉斯赫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头发上还有未干的水珠,一出电梯便看到众人奇怪的眼神,以及王秘书来不及收回的凶相。 “又怎么了?”他心里本就烦躁不堪,语气里更是不善。 “总裁,鹿羽希她,辞职了。”王秘书走上前,原本这些小职员的职位变动是无需告知总裁,只是鹿羽希是总裁钦点的贴身秘书,这样干脆辞职没有总裁的批准是很难的。 “什么?”厉斯赫隐忍着,声音里还是透露出急躁和火气。 “她刚才来公司,我不过说她几句,她就说不干了。” “什么时候来的公司。” “就刚才,您上来的时候。” 厉斯赫听到这句话转身一看,职员电梯果然在一层一层往下降,此刻已经到了大厅。 他眸色一暗,“通知保卫处,拦住这个女人。” 王秘书忙不迭应答,厉斯赫径直按开电梯门,他必须要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喂,您好,是鹿小姐吗?这里是市人民医院,请问您认识徐南州先生吗?” 鹿羽希才出电梯就接到了这通电话,狐疑地回答,“认识,怎么了?” “是这样的,徐先生在高架桥上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到医院,只是人目前还在昏迷之中,我们只能联系到您,请问您......” “我马上就来。”鹿羽希急切地说,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搞的,前一秒才好好地踏出她家家门,下一秒就受重伤在医院昏迷不醒。 和高中的时候没两样,要能联系上他家里人才奇了怪。 她往出口走去,保安却渐渐聚拢过来。 一言不发地拦住了她。 “你们,”她刚要说话。 “鹿羽希!”一个凛冽的声音穿过人群刺中了她,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直到胳膊被狠狠地拽住,她才回过头,平静地看着眼前一脸凶光的厉斯赫。 明明这是她这两天脑子里经常出现的面孔,明明她也是为了这个男人不管不顾地来了公司,也明明为了他受尽了白眼嘲笑和不明不白的攻击。 她一把挣脱开他的手。 “有事吗?厉总裁。” 鹿羽希很擅长这件事,即便在心里百转千回或者恼羞成怒到了极点,面对敌人,她还是可以以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态度冷眼相对。 而此刻,厉斯赫就是她的敌人,她张开了全身的刺要躲避的敌人。 厉斯赫挥了挥手,保安立时散开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厉斯赫看着眼前这张他想了两天的一张脸,脑子里一晃而过徐南州从她家下来与她拥抱告别的场景,恨得牙痒痒。 这时候,过往来来的人都有意无意看了过来。 “不知道我有什么事需要向您报备,”鹿羽希毫不示弱地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道。 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倒真有件事,那就是我不干了,麻烦厉大总裁能够马上去批一下。除此之外,我倒真想象不出还有什么需要跟您报备。” 鹿羽希说着,转身要走。 “嘶——”厉斯赫又一次拽住了她,力道大的鹿羽希禁不住厌恶地皱了皱眉。 “不准走。”这三个字像是从他的胸腔里直接蹦出来的一样。 “徐南州是你伤的吗?”鹿羽希突然说。 厉斯赫愣了一下,手也松开了一圈。 他的头上还有未干的水滴,一贯严谨一丝不苟的领带也歪到一边,拽着她胳膊的右手还在发红,更有点点的血迹。 “是你吗?是你伤的他。”鹿羽希又问了一遍,语气已经变成了确定,她的质问让厉斯赫更加暴躁了。 “消息很快啊,是我打的,身体很不行啊,这样的男人能在床上满足你吗?”厉斯赫凑近了鹿羽希的耳边,不屑地说到。 “啪——”。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周围的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被打了一巴掌的总裁,保安迟疑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上前,嗡嗡的议论声在周围荡漾开来。 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录制起来,这可是大新闻。 “厉斯赫,你嘴巴放干净点。”鹿羽希的手轻轻颤抖着,怕显露出自己的慌张,又不着痕迹地收了起来。 “你!”厉斯赫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惊讶,看着眼前因为恼羞成怒而胸口不断起伏着的鹿羽希,这是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 她也不想再看四周,不想再看一脸震惊得看着她的厉斯赫。 鹿羽希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保安看着眼前的一幕,面面相觑也不知到底要不要拦住,终于是没敢上前,看起来不是他们能管的住的事情。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鹿羽希浑然不觉地奔跑在雨中,心里痛到快要窒息。 第五十一章 车祸 “赫哥哥!” 穆雅斓来到大厅也看到了这一幕,鹿羽希走后,她惊讶地走上前,拉住了厉斯赫,他还有些出神,一时没有推开她,任凭她将自己带进了电梯。 当下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了穆雅斓说的厉总裁女朋友的身份。 到了办公室,金鱼已经被她重新找了一个金鱼缸装了起来,地面也已经打扫一净。 甚至那个粉水晶手链也被她收了起来,一切都完美无缺,厉斯赫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沉默地坐在那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鹿羽希一个劲地跑着,冰冰凉凉的雨滴落在脸上也已经失去了知觉,在路口的时候也没有放下速度,只有这样的速度她才能暂时忘记发生的一切。 “滴滴——”喇叭声唤醒了她的意识,她站在街角,看着一辆漆黑色的轿车朝着她疾驰而来,鹿羽希愣愣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这样死了算了的念头。 驾驶座的司机看着突然闯出来的女人一边按喇叭一边急踩刹车,眼看就要撞上,突然后座的人伸出手将方向盘往左边猛打,撞上了路边的护栏,车头缩了进去,安全气囊也紧急被打开了。 薛旗的身体狠狠地往旁边撞去,好在这款新上市的林肯商务用轿车在防震方面下足了功夫,外表看起来损毁严重,里面的人倒没受太大的伤。 鹿羽希怔愣了一秒,看着眼前的事故,立刻冲上前猛敲车窗,单向玻璃上印出她凌乱的表情,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眼里满是焦急。 周围的路人也围了过来,纷纷议论''着,犹豫要不要叫救护车。 薛旗眯了眯眼睛,和司机嘱咐了几句,他不想惹太多麻烦。 司机会意,当即下了车。 “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鹿羽希好不容易看到车上有人下来,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需要什么赔偿请尽管说,实在是对不起!”鹿羽希看向车头损毁严重的林肯,心里又空了一大块,才失了业,和厉斯赫闹翻,这下雪上加霜又闹出这样一出,看起来维修费用也不菲。 “小姐,出门在外多小心啊,幸亏遇上我们总裁,他看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这次就算了,不用你赔偿了,你快走吧。”司机复述着薛旗的话。 鹿羽希心里这时五味杂陈,受过的教育告诉她,这本来就是她的问题,理应她赔偿,然而她此刻的境地又的确不允许她大包大揽,她为难地咬了咬嘴唇。 “我可以当面和你们总裁道谢吗?” “不用了,小姐。”司机礼貌地拒绝了,转身又上了车,车头受了损毁却不影响开车,但是车后座的先生却不能冒任何危险,司机打了电话,立刻就有另外一辆黑色的林肯开了过来,停在这辆受损车的旁边。 司机小跑着打开车门,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鹿羽希终于看到那个人走下了车,暗灰色的一套西装,笔挺地贴合在他的身上,一双桃花眼淡漠地让人看不穿他的所思所想。 “先生!”鹿羽希叫了一声,薛旗看向了她,看着她满脸通红和满怀歉意的脸。 鹿羽希这时候还站在雨下,衣服都被淋湿了,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薛旗从司机手里拿过伞,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将伞朝她头上倾斜过去,“你不必介怀,早点回去吧。” 鹿羽希怔怔地看着他,接过伞,伞柄上还留有他掌心的余温。 “谢谢你。”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连司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薛旗,这和平常的他有些不同。 车子很快消失在马路上。 一出闹剧结束,周围聚拢的人群也终于散开了。 鹿羽希又在原地站了半晌,抬起头看着那把大黑伞,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又突然想起还躺在医院里的徐南州,她知道这下她更是非去不可了,厉斯赫会打伤徐南州,她想起酒会那晚厉斯赫的暴怒,她几乎可以确定是因为她。 到了医院,向护士打听了,徐南州已经转入了VIP病房,集团的助理来到了医院。病房外站着一个警察,见她是来找徐南州的,主动迎了上去。 “请问您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朋友,我们是好朋友。” “那,”年轻的警察拿着笔,一边记一边询问到,话还未说完。 “我们总裁不上诉。”刘助理走了出来,穿着黑色的正装,一副金丝框眼镜一丝不苟,打断了警察,这是集团一贯的做法,不需要过问总裁他也能做这个决定,有谁会选择得罪厉家呢? “刘助理,徐先生的肝脏由于猛烈地击打导致内出血,肋骨差点断裂,身体各处也受伤严重,已经属于重伤,不是当事人不追究或者不上诉就能轻易解决的。” 他对着刘助理认真地说到,到底还是才进入工作的愣头青,什么道理都不懂不会变通,刘助理心里想着。 “警察先生,这件事我们稍后细说,”刘助理又看向鹿羽希,“请问您是叫希希吗?” 鹿羽希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心里乱糟糟的。 “您请进吧,我们总裁大概需要您。”刘助理轻轻的打开了病房的门,让眼前这位衣着凌乱的女人走进了病房。 鹿羽希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刘助理会说“大概需要”了,徐南州还没有醒,眉头紧锁,脸上还有伤痕,身上还插着管子,心跳测控仪发出冰凉的声音,病房里只开了一展昏黄色的灯,窗帘都拉了起来,暗暗的。 她只听到他艰难地缓慢地低低地声音,“羽希...希希......” 他在念她的名字,鹿羽希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融化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念她的名字,鹿羽希坐在病床旁边,深深地低下了头,这一路,他们已经错过了,已经错过太久,已经回不去了。 纵使知道他的爱,她也已经无力承担无力归还,今生她只能负了他。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或许,或许所有的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鹿羽希想着,记忆慢慢回到了十七岁的夏天...... 第五十二章 十七岁的回忆 徐南州整整十天没有来上学了,此前他也一直是这所私立中学整个高二年级老师最头疼的一个学生,迟到早退动辄大几日不来上学。 可是没有一个人管得了他,听说家里给学校捐了一栋楼,而徐父对他的要求不过是不惹事就行。 “希希,怎么办啊,徐南州再不来上课,我们班的出勤分就要被扣光了。”严娜挽着鹿羽希的胳膊一脸忧心忡忡。 分了文理科以后,鹿羽希和这个传说中的混世魔王分到了一个班,一直是学校的学生会会长,也理所当然被老师任命了文科十五班的班长。 她对这个徐南州也头疼得很,三翻四次去找老师提,老师也是很头疼而毫无办法。 “没办法,我准备午休的时候去他家看看。”鹿羽希有整个班的学生记录,桂苑小区离学校并不远,不过不是个高档小区,不知道是不是徐南州随便填的地方,这时候却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叩叩叩—” 这个老旧的小区连门铃都没有,楼梯两旁的墙壁上绘满了乱七八糟的小广告或者小孩子拿粉笔调皮留下的歪歪斜斜的笔迹。 “有人在家吗?”鹿羽希敲门的声音更大了。 “谁啊。”伴随着一道慵懒的回答,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老旧的门打开时还有刺耳的摩擦声音,听得鹿羽希又皱了皱眉头。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年揉着惺忪的眼睛出现在她面前。 “请问,你是徐南州吗?” 那个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终于抬起了头,眼睛里探寻打量的眼神让鹿羽希浑身不舒服。 “你是谁?”语气并不和善。 “我是十五班的班长,我叫鹿羽希。”她字正腔圆的说。 徐南州嗤笑了一下,“哦?大班长,找我有事吗?” “你已经有十天没来上学了。”两个人,一个还站在楼道里,一个在门内靠着门板,鹿羽希一脸正色,徐南州则随意地打了个哈欠。 “是吗,所以呢?” “你已经严重影响了班风班纪,你如果再不上学,下个星期的全校大会就会公开批评我们班!”他满不在意的态度让鹿羽希很是恼火。 “没什么事我就进去了。”徐南州又打了个哈欠,大中午的外面的暑气燥热得很,一只手去拉门,却被一只小手挡住了,鹿羽希跨了一步进来,将门抵住。 “你必须,现在就跟我去学校。” 鹿羽希说着,眼睛看到了屋内的情形。 乱,毫无章法的乱,小小的客厅里,地上散落着许许多多的瓶瓶罐罐,茶几上也全是酒瓶子,窗帘被拉得紧紧的,整个客厅昏暗沉闷,还散发出古怪的腐烂味道,不比外面凉快多少。 “随便你。”徐南州的手松开了门把手,无所谓地转身进了房间,毫不在意地往沙发上一躺。 留鹿羽希站在原地,她根本没有想到这时候的情形,她以为她会看到满身名牌的贵公子在家里打电动或是与三两好友厮混的场景,面前的现实却让她有些搞不清楚。 传闻虽是不全可信,但是那一栋楼又的确存在着,外面的大石板上也清楚地记载着某某年徐德康捐赠,徐德康就是徐南州的父亲。 可是,她又看了一眼客厅,皱了皱眉,想了一下想,退了出去,门被拉回去的时候又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果然,”徐南州闭着眼睛听到声音,露出不屑地笑,不再注意外部的环境,彻底放松了神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刺眼的光让徐南州闪了眼睛,惊醒过来睁开眼睛,那个拉开窗帘还穿着学校女子校服扎着马尾的女孩子背影。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惊诧地看着逆着光圈朝他转过身的女孩。 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 “你,你干什么。” 鹿羽希回学校请了整个下午的课,还从超市里买了一堆有的没的,走的时候就没有锁门,所以很容易地就又登堂入室了。 “看不出来吗?拯救失足少年。”她一本正经地说。 “班长大人,你是真的很闲。” “我买了馄饨,你要吃吗?” “要要要!”徐南州突然心情很好似的,眼睛早就看到了被清理一空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塑料盒子,打开了,寥寥的雾气升腾起来,紫菜中漂浮着几只馄饨。 “怎么没有葱?” “我不喜欢吃葱,怎么,还不乐意?”鹿羽希一边扫着地一边头也没抬地说。 “没没没,有的吃就不错了。”徐南州笑着,咬下一口馄饨,眼泪就落了下来,滴在塑料纸盒上,他没有说的是,他已经两三天没有吃一点东西了。 鹿羽希皱着眉将所有垃圾扫到一处,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等下你倒垃圾,为什么不开空调?灯也坏了吗?” “啊,大概是因为我欠了物业费吧哈哈。”徐南州嘴里含着馄饨,口齿不清地说。 鹿羽希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就这样吧,徐同学,我希望明天的教室里我可以看到你。” 鹿羽希重新背起包,留下一句话,拉开大门,伴随着两声刺耳的声音,房间里又重回了寂静,茶几的正前方,窗户大开着,阳光直直地照射进来,带着微茫的颗粒在空气中打着璇儿。 徐南州没有任何表情,一口一口很认真地咬着馄饨,把最后一滴汤也送进了胃里,又眯着眼睛晒了半天太阳,很久没有这样的惬意了。 才晃晃悠悠地打开茶几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钱,随意地抽出几张钞票塞到裤子口袋里。 把塑料盒子丢进刚才扫拢的一堆垃圾,找了个大口袋全部装进去就下楼了。 垃圾丢进垃圾场,在目光复杂的服务人员的眼光中交了物业费。 然后回到房子,洗了个热水澡,拿出剃须刀将头发刮了个干净,看着镜子里的光头,徐南州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于是第二天,教室里终于坐满了人,鹿羽希回头看了看伏在桌上闷头睡觉的人,那颗光头几乎惹得全班议论纷纷,连老师都啧啧称奇,那个少年还是一脸满不在意的态度,她却觉得有点可爱。 第五十三章 十七岁的回忆 二 “希希,还是你有办法。”严娜啧啧称奇,她这个学期见到徐南州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老师全无办法的事,鹿羽希一出马就解决的漂漂亮亮的。 “那是,我是谁啊。”鹿羽希也笑了。 “希希,”严娜却突然严肃起来,眼睛看向了前方几个朝着她们走来的人。 鹿羽希也看了过去。 “哟,这不是我们的会长吗?”为首的一个女孩子嘴上涂着鲜艳的红色,还染了一头学校明令禁止的黄发。 “苏筱玥!你又要干嘛!”严娜立时上前一步站在了鹿羽希的面前,这些人和她们死对头了,平时在学校里还能收敛,这下子在外面,却是不知道她们要做出什么。 “干嘛?”苏筱玥笑着重复了一遍严娜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 “两个暴发户家的女儿,还真以为自己怎么了,成日在学校里耀武扬威的让人看了就恶心。”苏筱玥说着故意拿手误了捂鼻子,好像她们身上有什么别的味道。 苏筱玥后面还跟着两三个女孩子,无不笑得东倒西歪。 “别欺人太甚。”鹿羽希说着,苏筱玥恨恨地看向一脸平静的鹿羽希,没错就是这样,她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看小丑一样对她们毫不在意的模样,她心里吃准了她们不敢动她,这些女孩子家里虽然给了绝对的自由,但前提都是在学校不准惹事,打了学生会会长,这件事却不那么好揭过去。 看了眼严娜,苏筱玥笑了笑,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往后退着,不能动鹿羽希,那她这个小跟班被打两下学校也管不了吧。 鹿羽希看着她们就这么走了眼里闪过狐疑,却到底没有想太多。 “希希。”严娜拉了拉她,鹿羽希不用她提醒也看见了那颗太阳下明晃晃的光头。 “你又有什么事?”她皱了皱眉,苏筱玥的态度总是让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有些事要问你。”徐南州别别扭扭地开口,又用手遮了遮太阳刺眼的光。 严娜一脸“原来如此”的八卦笑脸,笑呵呵地拍了拍鹿羽希的肩膀,很是知趣地独自跑开了。 “说吧,”鹿羽希紧了紧书包袋子,一边走一边说。 “呃,上次那碗馄饨哪里买的。” 鹿羽希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这个问题而微红了脸的大男孩,忍不住弯了弯唇。 “就这啊。”她说着,却没有回答,自顾自走着。 “诶,告诉我啊。”徐南州以为她在卖关子。 “跟不跟我走!”鹿羽希转过身,故意生气地说。 于是两个人穿着校服还抱着书包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面面相觑地等着两碗不加葱花的馄饨。 “你一个人住吗?”小店里只有电风扇摇头晃脑的声音,鹿羽希终于问道。 “是啊。”这个问题好像很难,徐南州低着头想了半天才抬起头回答道,好像也不是很想继续说的样子。 “哦。”鹿羽希闷闷地说,两个人又没了话。 好不容易馄饨端了上来,没吃几口,鹿羽希就接到了严娜的电话。 “希希!苏筱玥那群他妈的竟然在巷子里堵我。”严娜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你说什么!”鹿羽希忽地站了起来。 “不过没事啦,已经被解决了。”严娜的声音里隐隐约约有些兴奋,可是鹿羽希心里却火烧火燎。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她说着朝徐南州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抱着书包就走出了小店子。 徐南州愣了几秒,机械地低下头将勺子上的馄饨送进嘴里。 “没事啦我早跟你说了。”鹿羽希走在大街上,手机那边传来严娜毫不在意的声音。 “到底怎么了?”鹿羽希问道。 “希希,我明天再跟你说。” 这时候,豆大的雨滴落在了鹿羽希的鼻尖上,她怔怔着抬起头,夏天的 雨来得又快又急。 “下雨了!希希不跟你说了,我马上到家了!” 匆匆挂断电话,鹿羽希从包里拿出雨伞撑开,街上的人也急匆匆地要么打开伞要么抬手招计程车,也有躲进了屋檐下为难地看着天上大片大片的乌云。 这雨却好像没这么快就能停。 鹿羽希撑着红色的伞,停在原地,有些恍神和犹豫,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徐南州果然站在那个小店的屋檐下,抬着头看着天空,下巴显出好看的线条。他看向前方,就看到那个逆着所有人群举着一把红色的伞朝他走来的女孩。 是鹿羽希,徐南州笑了。 “你果然没带伞。”鹿羽希说着,把伞高高地举了起来,徐南州也笑了,伸手接过伞。 到了桂苑小区,雨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鹿羽希的帆布鞋浸满了水,踩一步都在漏气,整个人都不舒服。 “先上去坐坐吧。”徐南州说,鹿羽希并没有反对。 刺耳的开门声,客厅里终于没有上次的惨象,脱掉鞋子,徐南州从房间里拿了一双女士拖鞋,看起来像是大人的。 “啊,”鹿羽希坐在沙发上,突然听到徐南州有点懊悔的声音,然后看着他从厨房里走出来,“我这里只有酒诶。” “没事,我不喝水,等雨小了我就回去。”鹿羽希一边给家里发短信一边说到。 “哦。”徐南州好像有些失落,自己拿了几罐酒,走到茶几边,坐在了地板上,嗯开了电视。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美国电影,他一罐一罐打开,然后一口一口喝下去,不一会儿就喝完了大几罐,又站起来去拿了几罐,坐下来。 鹿羽希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不想多事,雨更大地打在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变小,鹿羽希开始后悔刚才拒绝爸爸来接她了。 “轰隆——”突然一道闪电打过,“关......”鹿羽希“关电源”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视机滋滋的几声黑了下来,连带着客厅的灯也熄灭了。 他们听到整栋楼似乎都发出了哀叹,“停电了。”从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轰隆隆——”又是强烈的声音。 闪电把整个客厅都照亮了,但是惨白的光让鹿羽希觉得有些渗人,却死撑着没有说什么 第五十四章 十七岁的回忆 三 徐南州却发现了她的窘迫,走过去将窗帘一把拉了起来。 客厅了顿时又暗了下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个手电筒出来,微弱的灯光放在茶几上。 “我,”鹿羽希拿出手机想给爸爸打电话,一道闪电劈过又让她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只是一条短信发过去却迟迟没有回复。 “你来的那天是我妈的头七。” 徐南州轻轻地说,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清晰地落入她的耳朵里,窗户上噼里啪啦的雨声,间或的雷声已经不那么渗人。 鹿羽希愣住了,她定定地看着徐南州,他却在躲避着她的目光。 “她病的那么重,爸爸还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徐南州灌下一口酒,絮絮叨叨地说着,“妈妈搬出了那个房子,一个人住进了外婆的房子里。”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病已经就不回来了。” “她说算了。” “算了,算了......” 徐南州重复着这两个字近乎癫狂,空气里氤氲的酒气在她的鼻尖酝酿。 “徐南州......”鹿羽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伸出手按住了他举起酒罐的手,“别喝了。” “鹿羽希,我难受啊,我心里好难受啊。” 手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徐南州痛苦地埋下了头,鹿羽希知道那是他在黑夜中难捱的眼泪。 鹿羽希也觉得心里闷闷地,忍不住俯身过去抱住了他,“徐南州,”她却只能喊着他的名字,一点别的话也说不出来,徐南州的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背因为过于的忍耐而不住地颤抖着。 “你想哭就直接哭吧。”她终于说。 然后感受到肩头的白衬衫温热一片。 那天以后,在教室里两个人还是默契的没有多说什么话,她还是她的学生会会长,十五班的班长,老师喜欢的学生,他还是一天到晚伏在课桌上闷头睡觉的学生,老师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苏筱玥那帮人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们两人的麻烦,也不管鹿羽希怎么问严娜,严娜都不肯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然后就高三了,很多事情都随风淡了过去。 那天是元旦节前的晚会,高三的学生照例是没有任何晚会活动的,只是很多学生都趁晚自习偷跑去大礼堂看低年级的节目,老师也是管不住,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鹿羽希从题海中抬起头,教室里走了大半的人,严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觉得有些闷看了看窗外想去外面透透气,走出教室顺着楼梯到了楼顶的天台。 那里却已经有了一个高大的背影,她走近了才看清楚是谁。 徐南州听到脚步声回过头,“鹿羽希。”他的头发已经长了出来,剃了个平头,仍然瘦削的下巴。 鹿羽希笑了笑,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话了,突然听到楼下喝彩的声音。 楼下不知道几年级的学生开始放烟花,一道一道漂亮的划出一道轨迹,冲到空中绽放出好看的花朵,然后在四散开来落向地面。 “你以后准备做什么?”徐南州突然说,他偏过头,看向了鹿羽希。 “做什么?还没有想,先考大学吧。”鹿羽希的眼睛里印上了烟花的色彩,迷幻又璀璨的好看。 “是吗。”徐南州说。 “你呢?”鹿羽希顺着问了一句,徐南州却久久没有说话。 “老师来啦!”放烟花的学生突然大叫起来,大笑着向各个方向跑开,鹿羽希看到下面滑稽得样子也笑起来。 徐南州看着她,没有放完的烟花仍然在一道一道地冲向天空,她的半边脸都被照的红红的,亮闪闪的好看。 徐南州突然一把拽过她,不容拒绝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下去,鹿羽希呆住了,瞳孔惊奇地放大,两只手撑在胸前,一下子忘记了反抗。 他的舌头带着酒精迷醉的味道闯了进来,鹿羽希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要反抗,徐南州一把按住了她的头。 鹿羽希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关于那个打雷夜的记忆突然浮现在眼前,她心里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小手微微颤抖着抓着他的衣服。 徐南州的这个吻不深,不一会儿就放开了她,鹿羽希脸涨的通红,不敢看他,由是也没有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伤痛。 然后是三天的元旦假,假期结束以后,等鹿羽希满怀期待地回到学校,却没有再看见徐南州的身影,她忍着没有问任何人关于徐南州的消息,去了桂苑小区,那个门却再也没有被敲开。 过了一个星期以后,他才知道徐南州辍学了,他走了。 去了哪里呢? 谁也不知道。 鹿羽希看着眼前仍然紧闭着眼躺在病床上的徐南州,从回忆里回到了现实,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停的意思。 那个晕着酒气的回忆,和眼前纠葛在一起,再遇见,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南洲集团总裁,她是破了产的小企业主的女儿,那个时候五千万的债,背着这样一段往事,她又怎么会去找这个男人要呢? 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她从不无谓的追忆过去。 鹿羽希坐了半晌,想要起身,手却突然被抓住了。鹿羽希看过去,徐南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徐南州,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的原因,厉斯赫打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徐南州好像期待着她说什么,然后鹿羽希却只冷冷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很失落地笑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明明他有多渴望她掌心的温度,明明他有多期待她的回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她是他唯一坚持下来的一道光。 但是她说了什么? 为什么她一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在为别人道歉。 “你走吧。”他说。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鹿羽希心里微微一颤,却也没有停留,站起来,朝外面走了几步,打开门的时候到底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也正看着她的男人。 “徐南州,再见。” 她说,然后关上了门,也带走了病房里最后的一丝光亮。 徐南州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五章 徐南洲的痛 鹿羽希走了,关上门,带走了最后一道光。 门外只有一个刘助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提电脑的光标一闪一闪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跳动着,看她出来了似乎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愣了一愣。 “你们总裁已经醒了。”鹿羽希微微笑了一下,有些恍惚地要走。 “鹿小姐。”刘助理喊住了她。 鹿羽希有些疑惑地转过身,这个人不是应该不知道她的名字吗? “不好意思,刚才的时间我稍微调查了一下您。”刘助理嘴里说着抱歉,面上却仍然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让鹿羽希心里有些不快,脸也冷了下来。 刘助理的手机滴了一声,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一闪而过的惊讶也没有逃脱鹿羽希的眼睛,他似乎在重新措辞,过了一会儿,那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微笑着说到, “既然您是另一位当事人厉斯赫的夫人,我想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会很多。” 潜台词她听的很清楚,看来厉斯赫打伤徐南洲的事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揭过去的。 “你们刚才不是说不上诉?” 刘助理只是笑着,鹿羽希的眼睛看向了他手里还亮着屏幕的手机,心里想起了什么,推开病房的门,果然,是徐南洲,他的眼睛在手机屏幕的反光下幽幽地发着光。 她走过去,眼睛看到手机上清晰的四个字, ——追究到底。 “徐南洲!” “我累了。”徐南洲的身体还不容许他说太多话,而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和她多吵,当即关了手机,闭了眼睛。 “鹿小姐。”刘助理也走了进来,礼貌地将鹿羽希请了出去。 本来想走,这下却是不能走了,鹿羽希心里想到。她知道案子本来不大,只是厉斯赫却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而徐南洲,她却有些吃不透了。 她什么时候了解过他呢? 在她准备好要了解他的时候,他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她的世界。 “或许我们可以聊一聊。” 刘助理的金丝框眼睛下藏着一双干练的眼睛,他好像看出了鹿羽希的迟疑和不确定,主动与她说到。 她的心里的确很烦躁,那种烦闷的心情就像是在炎热的天气里下了一场大雨,没有丝毫的凉快只是把热气压缩在了低空中,整个人汗涔涔地不舒服,又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舒缓。 两个人在医院的休息室坐了下来,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果汁的吸管,加了太多糖的芒果汁喝起来有种廉价的甜味。 “我跟着总裁的时候,南洲集团还不叫南洲集团,而叫,南希工作室。” 刘助理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放慢了速度,好让鹿羽希可以清楚地听到最后五个字,在看到鹿羽希玩弄吸管的手停顿了一下之后,刘助理才微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徐南洲没有睡,他虽然很累,的确很累,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他睁开眼睛,眼睛没有焦距地在半空中荡漾,他只想多留住她一会儿,哪怕就只有一小会儿,他想让她留下来,不管用什么办法。 徐南洲开始想自己当初离开她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只要六百万?”那个画着暗红色眼影的女人,看着手里的合同弯了弯涂的鲜红的嘴唇。 “是的,张阿姨。”徐南洲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阿姨”两个字来称呼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后妈。 “你是说只要给你六百万,你就和老徐脱离父子关系,” “以后他的所有财产都没有我的任何一份,我和这个家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徐南洲受不了她阴阳怪气半天说不完一句话的速度,直截了当地将后半句说了出来,那个女人很满意他的答案。 “放心吧,给我三天,保证六百万一个子也少不了你的。” 徐南洲自从搬出了徐家,虽然明面上徐家真的就少了一个人,但是张静心里知道徐南洲在一天,老徐对他妈妈的愧疚就会存在一日,对这个儿子的宽容与忍让也会无限度的大。 就算她以后为他生了孩子,到头来的财产他们能分到多少还真是个未知数。 花六百万买个一劳永逸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徐南洲走出了豪华的别墅,他回头又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房子,拿出手机,鹿羽希的电话早就被他背的滚瓜烂熟,但是自从那个雨后无声的哭泣,他再也没有找过她。 他就坐在最后一排的位子,下课的时候扑倒就睡,上课的时候也睡,但是耳朵上像是安着了一个开关,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会醒过来,不动声色地眼睛露一点余光出来,看着她的马尾一跳一跳的,脑子里很多次回想着她敲他家的门。 在门口清脆的声音介绍自己是谁的场景。 嘴角忍不住笑。 但是她太好了,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道光,就是一个主角,每个人都看向她,喜欢的很直接,恨也恨的很直接。 他没有再缺过一天课,但是落了太久的功课,以及他已经完全野掉的性子,即便是曾经尝试着拿起书本,还是没读两页就放了下去。 他想要追上她,想站在鹿羽希的身边,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她,但是却做不到。 两个人好像再也没了交集,他还是那样浑浑噩噩着度日。 直到高三的那个元旦晚会,他溜到天台上喝酒点烟,又是一年了。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了那个眉眼都已经被他刻在心里的女孩一步步走过来,借着黑夜的隐蔽,他就那样毫无顾忌地凝视着她,那样专注又长情,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他紧张地转回头,按着自己的心脏,叫它不要那么沉不住气。 他的感情,他觉得是那样的见不得人。 烟花在天空中炸出好看的形状。 “你以后准备做什么?”他问她。这也是临近高考他最经常听到的消息,久未谋面的他的父亲也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以后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而他想知道她的答案。 “做什么?还没有想,先考大学吧。”她的回答也乏善可陈的没有丝毫新意。 第五十六章 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考大学”三个字听起来轻飘飘的,他却知道自己挤不进去,他不是那块料,但是却舍不得心里的女孩,舍不得这道光带给他的上瘾的温度。 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徐南洲努力地在嘈杂的环境中仔细地辨别着她呼吸的声音,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专注这件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吻住了她的嘴唇。 “老天爷!” 他在心里想着,可是却该死地放不开,他只能任由着自己被支配着品尝着她的味道。 鹿羽希竟然没有推开他,徐南洲觉得自己的大脑都有些飘飘忽忽地不清醒,这是个很简短的吻由于两个人都不熟悉的吻技。 也就是那一夜他决心要离开这里,他要改变自己,去做点什么,不管是什么,为她做点什么,为她打下一个将来。 他回了徐家,拿到了六百万,断绝了和徐家的关系,他看着他爸爸眼里的痛决也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徐南洲创立了南希工作室,一个人闯进了商业的巨潮,直到南洲集团上市。 他才终于敢重新冒出头,去参加同学聚会,去打听她的消息。 但是再见面时她却已经是另一个男人的契约新娘。 徐南洲心里一痛,闭上了眼睛。 “赫哥哥。”穆雅斓的眼里满是担心,从警察突然来,到做了笔录离开,厉斯赫一直是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气息。 她拿了一条毛巾想为他擦一擦半干的头发。 厉斯赫抬手将毛巾一拽,狠狠地甩了出去。他的不满太过明显,穆雅斓显然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厉斯赫的狠厉外界传闻不在少数,但是在家里人以及这个母亲分外钟意的穆家小姐面前,厉斯赫却还能维持着平和的态度,虽不怎么亲近人,也不会过于凶狠。 穆雅斓还以为他是在烦心警察的事。 而对于厉斯赫来说,那帮警察问了什么他自己答了什么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鹿羽希打了他一巴掌以后眼里的惊鄂与决绝让他不能释怀。 “总裁,”王秘书走了进来。 “关于南洲集团的公函,您看,” 南洲集团就徐南洲被打一事正式向傅氏发了公函,并请公安立了案,这件事被媒体一炒作,王秘书几乎可以预见明日的头版头条将会被此事屠版。 对公司造成了极大负面的影响,董事会那边快把她的电话打爆。 “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厉斯赫头也不抬地说到。 “南洲集团那边要您公开通过媒体对徐南洲先生道歉。”王秘书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出了公函的核心内容。 绕是什么都不懂的穆雅斓此刻都有些咋舌,这个徐南洲是冒着得罪整个傅氏整个厉家的风险,也要争这一口气了。但是依厉斯赫的性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痴人说梦。”厉斯赫嗤笑到。 “告诉他们,鄙人在法庭上恭候徐总裁大驾。” 果不其然,第二日的新闻头版即是两家集团的公函件来往,鹿羽希越看心里越往下沉去。 这样的结果她早就猜到了。 “希希!我们早上看到报纸,说是徐南洲被人打伤了是真的吗!”鹿羽希一大早就接到了鹿妈妈的电话。 “嗯。”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闷闷地确认到。 “啊!那还得了,作孽哟,把人打伤成那样。”鹿妈妈哀痛地说到,鹿羽希还没有任何表示,“那你还不快去医院看看人家,好歹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 鹿羽希一听到“救命恩人”四个字就头大,那时候就不应该骗了爸妈,弄的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圆场。 “妈,我一直都在医院。”她只能无奈地说。 “这就对了嘛,我门下午也要去医院看看南洲,这孩子怎么会被人打了呢,真是的。” “你们要来!”鹿羽希听到这句话终于脑袋一个激灵。 “是啊,我们不该来吗?希希,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南洲啊。”鹿妈妈说着挂断了电话。 鹿羽希抚了抚额,怎么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呢。 “诶,你们怎么?”她看着清晨推着餐车进去的护士又将早饭原封不动地推了出来,叫住了护士。 “徐先生说他吃不下。” 他现在尚还在观察阶段,不能吃些什么,准备的不过是些清粥流食,一点都不吃怎么行。 “我来吧。”鹿羽希和护士说着,自己将餐车又推了进去。 “我不是说了我不吃。”徐南洲烦躁地抬起头,看到来人却愣了一愣。 “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和以前一模一样。”鹿羽希说了一句,帮他把病床摇了起来,近在咫尺的距离,他都可以闻到她的发香。 将白粥舀了一碗出来,稳稳当当地放在小桌子上。 但看徐南洲的左右手都安插了观察用的仪器线,徐南洲摆出一副为难的神情。 “昨天看你发短信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鹿羽希嘟囔着认命一般拿起了勺子,轻轻舀起表面微凉的一层,送到徐南洲嘴边。 “自己吹凉了吃。” “哪有你这样照顾病人的。”徐南洲虽是这样说,心情却大好。 “你吃不吃。” “吃吃吃,我吃。”徐南洲生怕她一个不痛快就离开,连忙应到,自己吹了吹粥然后一口吃了进去。 “希希,我当年,”他趁着鹿羽希舀下一勺时终归是忍不住要和她说。 “南洲,当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鹿羽希却打断了他,低着头说到。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想告诉她那段时间他爱她爱得有多深。 “没有可是了,南洲,我现在是厉斯赫的妻子了。”她抬起头,将一勺粥送到了他嘴边。 “你们只是契约关系。”徐南洲听到这个名字,语气也冷了下来。 “法律意义上我就是他的妻子。” 鹿羽希的手凝在半空,两个人的视线毫不躲闪地对上了,良久,徐南洲低下头又咬住了勺子。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就这样一来一往中,徐南洲吃掉了大半碗粥,已经是很难得的事,她不再多说,收拾了餐车又推了出去。 他以为她不会再进来了。 第五十七章 欲擒故纵 “我爸妈下午要来。”鹿羽希进了病房,坐在旁边的软沙发上,说到。 “是吗,希希,你的爸妈看起来比你有人情味多了。”徐南洲不无自嘲地说到。 医院门口这时候已经被各大媒体都堵了个水泄不通,所有记者都力图拿到第一手资料,保安紧急疏通也不能阻止蹲守在各处的人马。 “南洲,你是最没有立场说这句话的人。”鹿羽希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没什么温度。 “我要跟你解释,是你自己不愿意听,现在又这样说,难道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吗?”徐南洲似乎是刻意想挑起和她的争执。 鹿羽希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的伤和眼里难掩的疲惫,终于没有说什么。 “我要喝水。”良久,徐南洲说。 鹿羽希闻言,起身倒了一杯清水,徐南洲抬了抬两只手做出无奈的表情,这样子是要鹿羽希喂他了。 照顾病人,这原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鹿羽希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不一般的东西,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优柔寡断藕断丝连下去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她从不是个沉溺于过去的人。 “徐南洲,我也想跟你把话说清楚。我知道你的公司之前叫南希工作室,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或者只是一定程度上为了我……”鹿羽希看着手里的清水杯。 “你不知道,鹿羽希,你对我一无所知,从过去到现在,都一无所知。”徐南洲像是点着了一般,激动起来。 鹿羽希抬起眼睛看向他,眼里的怜悯刺痛了徐南洲。 “鹿羽希,你真的……”徐南洲怒目圆睁,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可是徐南洲,你对于我呢你又知道多少,你不也是一无所知。” “希希,我……”鹿羽希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徐南洲却说不出什么,僵坐在那里。 鹿羽希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南洲,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帮过你,你对我心存感激我知道,再多的,难道不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 这么长时间,你没有给过任何人走近你的机会,你死守着那段单薄的回忆,现在它们也终于要碎掉了。” “鹿羽希,你不能,咳咳咳咳……”徐南洲咳嗽起来,话也说不出来,鹿羽希连忙走过去,将水给他喂下去,又急着给他顺气,好不容易好了,徐南洲仍然要把话说出来。 “就算你真的不爱我,你也不能曲解我的感情。”徐南洲充血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丝不忍。 “可是徐南洲,你一意孤行地离开了,那个时候你走了,后来的很多个日子,很多很困难的时候你都没有和我在一起,就算你真的,真的是为了我去打拼了这一切,你有问过我这是否是我想要的吗?”鹿羽希的眼睛红了一圈。 她质问的声音让徐南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鹿羽希心里在意着徐南洲的身体,可是在这里,两个人之间只有无休止的争论,过去的孰是孰非到底能争出个什么呢? 鹿羽希心里这样想着,没有再去看徐南洲也没有说什么,转过身要离开。 “你不适合。”徐南洲突然说,鹿羽希停住了脚步,握着水杯的手逐渐收紧,指尖发白。 “鹿羽希,你对我一无所知,你同样对厉斯赫也一无所知,厉家庞大的家族背景,你所看到的傅氏集团不过是九牛一毫,几百年家族传承而不衰,必然是有超过旁人的手段与背景,鹿羽希,你——不适合。” “说完了吗?”鹿羽希没有回过头。 徐南洲也没有再说话。 “那看来徐总裁这次也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不过恕我多嘴,徐南洲,你——,也不适合。”鹿羽希即便是这时候还在维持着心里最后的骄傲,说完了又责怪自己多嘴,何必又与他纠缠。 终于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靠在走廊的长椅上,头向天花板望去,只觉得一阵茫然和无措,她对厉斯赫真的已经有超过契约的感情了吗,她理不出来,脑子里一会儿是厉斯赫冷酷的脸,一会儿又变成了那个女人的调笑,耳边还在回响着徐南洲低沉的声音。 她敲了敲自己的头,何必想那么多被他误导了,本就是契约关系,契约时间一到就会散场,她何须在意自己到底配不配的上他家的高门。 门高莫对的道理她不是不懂。 鹿羽希一直在外面坐着,徐南洲的午饭仍然是白粥,她故意在护士推门送餐车进去以后,乘电梯去了别的楼层,她不想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又没有吃又将餐车原封不动送出来,总之看不见就不会想。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有些难受,她转来转去也没什么好去处。 她觉得自己很累,身心俱疲的那种累,市中心医院的条件设施很好,她走到下面的花坛里,还可以靠在长椅上晒晒太阳,听着旁边小孩子笑闹的声音或者是养病的人漫无目的聊天的声音,她觉得分外安心。 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过去,突然一个身影挡住了阳光,一片阴影盖在了鹿羽希的脸上,她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到来人却怔住了。 “鹿羽希,你很会跑啊。”厉斯赫高大的身材遮住了所有阳光,她皱了皱眉,原本的想法在他出现的刹那都消失不见,还真是相见不如怀念。 厉斯赫却没有忽视她眼里闪过的倦怠,嗤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迈开腿走了,鹿羽希心里正在想他来医院的目的,除了见徐南洲她想不出任何可能。 徐南洲现在的情况,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她却是真放心不下,连忙站起来也跟了上去。 “厉斯赫!”她叫住了他,厉斯赫慢悠悠地转过身,看着她。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明明是你打伤了他,就不要再惹事!”鹿羽希皱着眉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对我说教的本事到是见长。” 鹿羽希这时才看到站在远处等着他的许多西装革履的人,其中还有刘助理,大约是两个集团的董事,看着二人如此,一时也都没有上前。 第五十八章 短兵相接 鹿羽希走在前,一堆人扑拉拉跟在后面的情形蔚为壮观。 “你们这么多人不行的,里面已经有两个人了。”医生走过来挡住了众人。 “有两个人了?”鹿羽希的心里腾地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走过去慢慢地打开病房的门,里面正在跟徐南州笑笑嘻嘻的不就是自己的爸妈吗?他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鹿羽希又回头看了看后面虎视眈眈的人,心里苦不堪言。 “希希,快过来呀。”鹿妈妈一眼就看到了女儿,朝她招了招手。 徐南州也侧过头,有些自得地看着她。鹿羽希站在那里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刘助理把两边的董事安排在了会客室,厉斯赫走过去,顺着她开的小口,将整扇门都推开了。 “你是?”鹿妈妈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厉总来了。”徐南州淡淡地说了一句,鹿妈妈才想起了今晨的报纸,那个打伤了徐南州的可不就是这个什么傅氏集团的总裁厉斯赫?当下脸上的表情就不太好了。 鹿爸爸也觉得熟悉,但是却不是在报纸上,他盯着厉斯赫,总感觉自己在哪个地方见过这个面色阴郁的男人。 “南州,既然你有事,我们就不打搅你了,就让希希留下来好好照顾你。”鹿妈妈说着,一眼都不再看厉斯赫。 “妈——,你问过我意见了吗?”鹿羽希怕厉斯赫误会,连忙说道。 “反正你一天到晚也没事。妈妈熬了一些鸡汤,你到时候让南州好好喝下,伤筋动骨一百天啊,这你说怎么下得去手。”鹿妈妈一脸的鄙夷,拉起还坐在一边仔细回忆的鹿爸爸。 “那就谢谢伯母了。”徐南州微笑着,露出一排好看的白牙。 “诶,南州,谢什么,你好好休息啊,我明天还会来的。”鹿妈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厉斯赫也看出了这两位是谁,听着几人间的对话,却是没有说什么。 “还挺和睦。”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听不出什么感情,也没有再看鹿羽希一眼。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如果你不来,我会恢复的更好。”徐南州斜靠在病床上,语气里慵慵懒懒。 鹿羽希坐在沙发上,被两人之间看不见的强力磁场给压得喘不过气,如坐针毡放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不一会儿刘助理也走了进来,鹿羽希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低着头走出了病房,外面又是许多面色凝重的董事,她更是站不住,进了楼梯,想找个地方透透气。电梯门打开,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竟是穆雅斓。 “怎么哪都有你?”穆雅斓白了她一眼。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鹿羽希这时候没心情和她争论,兴趣也乏乏。 “你那日的水晶链子是什么意思?” 鹿羽希正要走,却听到穆雅斓突然问,她回过头看着穆雅斓,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穆雅斓心里有些慌,却还是镇定自若。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她的眼神却有些闪烁。 难道不是做给她的?鹿羽希心里疑惑,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惹了多少女人,不过告诉她又有什么关系? “厉斯赫说那是做给他喜欢的女人,我以为是你。”鹿羽希说完,不再停留也没有再乘电梯,改去了楼梯。 却没有看到穆雅斓的脸上露出了从疑惑到了然于心的笑容。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穆雅斓喃喃自语着,从包里拿出那条手链,翻过来的一颗珠子上面明明白白地刻着“希”字。 “既然你亲自送给我,我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穆雅斓握紧了手链。 鹿羽希走到下面,却发现越走越不对劲,周围的人好像都在看她,鹿羽希走到卫生间,仔仔细细地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啊。 却接到了严娜的电话。 “鹿羽希!你怎么又惹事了!”她急迫的声音让鹿羽希疑惑的同时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吗?天哪,你快上网,网上你打厉斯赫一巴掌的视频已经推上了实时热度榜第一名,紧跟其后的就是厉斯赫打了徐南洲。” 鹿羽希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嗡嗡得不清醒。 “希希,希希你还在听吗?” “娜娜,怎么会这样啊。” “唉,这还不是最惨的,已经开始有人爆料你和厉总裁的婚姻关系了,我想过不了多久,这个新闻也会炸掉,你现在在哪里?”严娜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我在医院,徐南洲被打和我脱不了关系。”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我就知道,我看你这两天就不要离开医院了,好歹医院安保设施还可以,那些记者也不会冲进来,徐南洲还能保你两天。” “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突然有人进来了,鹿羽希不得不拉低了声音,挡了挡脸。 “不过希希,视频我也看了,你打的那一巴掌,啧啧,还挺重,你也太敢了,我估计这是厉斯赫这辈子第一次被打。” “你快别说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那时候还不如让他嘲讽几句呢?”鹿羽希觉得自己的头突突得痛。 “对了,我看你还是快点打电话和家里说说吧,我担心你爸妈也已经看到这个新闻了。”严娜的话突然时断时续,鹿羽希低头一看,已经有电话插了进来,大概就是严娜这张乌鸦嘴说的爸妈了。 挂了电话,再接起,果然是鹿妈妈的,说话的却是爸爸。 “希希!” “爸,你别看新闻胡乱报道,我一切都好没什么事。”鹿羽希先发制人地说。 “不是,希希,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那个傅氏总裁了……” 这半句话就够让鹿羽希奇怪了,他后面说的却更让她毛骨悚然,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呼吸都变急促了。 挂掉爸爸的电话,她整个人倚着墙觉得全身无力,头晕目眩的,甚至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巨大的背叛感袭来,想哭的感觉从未有过的强烈。 第五十九章 真相残酷 “希希,你听爸爸说,爸爸是喜欢赌博没错,也欠了很多债,但是公司是可以还清的,那时候在香港最后一笔大单子就是可以用来偿还债务……” 鹿羽希跌跌撞撞地走向电梯,脑子里还在回旋着爸爸的话…… “可是那笔单子出了问题,货都准备好了,客户却突然一个一个都不要了,小到几十件大到几百件的单子,说不要就不要了,甚至宁愿支付违约金都不要货。” 鹿羽希按下电梯楼层,看着数字一点点上升。 “我去见一个大客户,想问他的时候,就看见了客户送一个人出来,我这几天琢磨这件事,又找人去香港调查了这件事,就是他,是他毁了爸爸的单子,害的公司最后资金缺漏没有补上,希希,爸爸明明可以的,只差一点点啊,希希!” …… 电梯门滴的一声打开了,厉斯赫出现在电梯口,看到鹿羽希满脸都是汗,眼神也飘忽不定,皱了皱眉,走进去扶住她。 “你怎么了?” 鹿羽希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甩开他的手,不顾所有惊讶的目光,走过去把电梯门关了。 “好玩吗?厉斯赫。”她说着,呼吸急促,眼睛通红的。 “你到底怎么了?”厉斯赫的眼皮跳了一下,眼前的鹿羽希和平常的太不一样,让他没来由一阵心慌,伸出手想要碰她。 鹿羽希却一下子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电梯到了一层,门缓慢地打开,没有人上来,电梯门又缓慢关上。 “我看错你了。”鹿羽希一边摇着头一边又往后靠了靠。 “鹿羽希,到底怎么了?”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脸色铁青。 “厉斯赫,还我爸爸破产,捅出五千万的篓子,再装作大发慈悲地从街边救走我,花五千万订结婚契约,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爱你,你觉得很好玩是吗?” 鹿羽希睁大了眼睛,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却到底是止不住,眼泪直直地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鹿羽希,你听我解释。”厉斯赫急切地说。 电梯门又打开了,鹿羽希后退一步走了出去,许多人涌了进来,厉斯赫却被堵在里面,看着人群外一脸冷漠的流着眼泪的鹿羽希,有些绝望。 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你怎么了?” 徐南洲看着推门进来满脸泪痕的鹿羽希,她只是摇头,径直走过来,坐在病床旁边,弯下腰,把头埋进被子里,她觉得太累了。 徐南洲叹了口气,“公司的事就先这样吧,其他的等我回公司了再说。” 刘助理鞠了一躬,一句话也没说退了出去。 徐南洲犹豫了一下,手抚上了她的背,缓慢地拍着,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门啪地被推开了,厉斯赫冲了进来,刘助理无奈地跟在后面,徐南洲点了点头,刘助理才欠了欠身,退了出去将门也关上了。 厉斯赫看着徐南洲放在她背上的手就怒火中烧。 “你勾引男人的本事到时不小。”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样。 徐南洲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鹿羽希坐起来,没有回头,“厉斯赫,你闹够了没有。” 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让他一时噎住了一般说不出话。 “闹够了说够了,请你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一字一句说着,字字句句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鹿羽希!”厉斯赫走上前一把拉过她,看着她倔强的眼神。 “你明明是爱我的!”他看着她的眼睛,想起点点滴滴,想起她扑进自己的怀里,想起她抱着自己说想念,想到她面对他容易害羞的脸庞。 她应该是爱他的不是吗? 鹿羽希却笑了,笑里满是嘲讽与嘲弄。 “爱?厉斯赫,我爱谁都不会爱上你。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见过你。” 厉斯赫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鹿羽希,面色苍白起来,仿佛所有的血液顷刻间流失,从头顶到脚趾冰凉一片。 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觉得语言如此频发苍白,什么都没用了,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鹿羽希清楚地看着他霍然瞪大的眼睛,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狼狈,鹿羽希却还是咬着嘴唇,指尖深陷进掌心,微微发白。 “不,不是的,你爱的人是我。”厉斯赫只是重复着这句话,往前踉跄了一步,想去拉鹿羽希的手,她也立刻后退了。 “我爱的人是徐南洲,我和他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虽然后来发生了一点事,但是他现在回来了,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他。” 她的语气平板直叙,莫不关己的态度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在骗我。”厉斯赫说着,终于握住了她的手,两只冰凉的手握在一起只会更加的冰凉,带不起任何的温度,她轻轻松松地甩开了他的手。 看着他的眼睛,光芒一点点消失。 病房的门又开了,穆雅斓蹬着高跟鞋笃笃地走进来。 看到厉斯赫这般也吓了一跳,连忙从外面喊了人,带着神情恍惚的厉斯赫离开了。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鹿羽希觉得心剧烈地痛起来,身体不住的一颤一颤的,她不得不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 身体一软跪倒在地,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出来,却还是固执地一遍一遍不住地用手擦去。 她不哭,她没有做错,她为什么要哭! 徐南洲坐在病床上,看着不住地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的鹿羽希,虽然是骗厉斯赫的,在她说她爱的人是他的时候,徐南洲的心还是动了。 可耻的动了,哪怕是假话,他都甘之如饴。 他竟爱她如斯。 然而现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终于知道鹿羽希对这个男人不一般的感情了,他到底是来迟了,不管是十七岁的时候,还是现在,都已经太迟太迟了。 他不得不放手了。 徐南洲拔掉还在输液的线,检测心脏的线也被拔掉,检测仪发出故障刺耳的声音。 他光着脚踩在地上,一步步走过去,本来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最后却还是陪着她一起蹲下来,把她轻轻地拢进怀里。 第六十章 酒后乱性 “希希,你想哭就直接哭吧。” 十七岁的时候,对他说这句话的人是她,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他来和她说这句话。 老天爷真是太公平了,谁也饶不了谁的。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鹿羽希歇斯底里地哭起来,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脸埋在他的肩头,热泪不住的流出来,打湿了他的蓝白条衬衫。 鹿羽希,大概这辈子你也只能在我的肩头哭这一次了。 徐南洲有些自嘲地想着,手又轻轻拍着她的背。 另一边在本市最大的酒吧里,厉斯赫坐在他的包间里,一杯一杯地酒倒进嘴里,喉咙里火烧一片, 他的眼睛已经有些迷醉,看着水晶杯里褐色的液体缓慢地撞击着水晶杯,发出清脆叮咚的响声。 胸口一阵闷痛,然后是撕裂的疼痛,痛得他快要死去,他恨不得就这样死去。 “阿赫!”顾诩冲了进来,他听到助理说的都不敢相信,待看到地上散落的酒瓶,看着他一杯一杯毫无感情毫无节制地灌下一杯杯酒。他才不得不信。 顾诩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了谁。 走上前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水晶杯朝地上狠狠地摔去,水晶杯砸在地上碎了一地,在彩色灯光的照耀下璀璨如完美的一粒粒碎钻。 “你到底要为了那个女人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你不要管我!”厉斯赫大吼一声,直接拿起了一瓶白兰地。 “十多年了,厉斯赫,十多年了,你他妈就这点出息!”顾诩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来。 “你呢?”厉斯赫突然转过头,眼神迷离,却还是意识清晰地问他,“你敢说这么多年你有忘过苏芒?” 这个名字仿佛点中了顾诩的死穴,让他哑口无言。 “好,你喝吧!你就喝死吧!我以后再跟你多说一句我他妈就不姓顾!”顾诩又拿起一瓶酒看也不看朝地上砸去,泛起了一地的酒香。 包间里又只剩下了厉斯赫一个人。 无尽的寂静,好像整个世界都死了一样。 厉斯赫暗无天日地喝着,一瓶一瓶酒很快接连着见底了。他终于醉倒在了沙发上。 门又开了,厉斯赫半睁开眼,那个女人的身影影影绰绰,走近了,手上的粉色水晶手链却让他立时坐了起来。 “羽希,羽希。”他有些意识不清,却还是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穆雅斓走过去,一句话也没说。 “羽希,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原谅我,你不要走,羽希,你不要。” “好,我不走……” 勾唇一笑,她轻轻抱住了厉斯赫,不管怎样,这个男人,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第二日,厉斯赫的头痛的厉害,迷迷糊糊睁开眼,还躺在包间的大床上,捂着额头坐起来,却陡然发现旁白还躺着一个女人。 穆雅斓也醒了,全身赤裸着,身上斑驳的红印无声地告诉了厉斯赫作夜发生的一切,穆雅斓坐起来,两只手环住厉斯赫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肩头。 “赫哥哥,雅斓现在是你的人了。”语气里尽是娇媚。 厉斯赫的眸子却暗了暗,他回想着昨日的一切,到了这一块却是一片空白,他烦躁地推开穆雅斓。 却闪过一道光,定睛一看,她的手上竟还带着那条粉水晶手链,厉斯赫气的青筋暴起,狠狠地从她手上拽过手链,走过去把散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穿好了衣服,厉斯赫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进了包间,拿着一袋东西递给了厉斯赫,看也没看床上的穆雅斓一眼。 她一头雾水,直到厉斯赫拿出了一片白色的药丸,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吃了。” 穆雅斓这时候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苦涩地笑了一下,“赫哥哥,你何苦这么绝情。” 一边又接过药放进嘴里,厉斯赫却冷冷地看着她,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打开了,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穆雅斓张开嘴,将水倒了一些进她嘴里,然后合上,穆雅斓不得不把药合着水咽了下去。 厉斯赫一松开手,她就弯着腰猛烈地咳嗽起来。 “穆雅斓,我给不了你想要东西,我希望你早点放弃。”留下一句话,厉斯赫走出了包间,不一会儿,昨晚的包间的监控视频也传送到了手机里。 阴沉着脸看完,这次却的的确确是他的错了。 厉斯赫闭了闭眼,收回了所有情绪,不管怎样,事情不能搁置下去,傅氏集团,厉家还需要他,他不能被任何事挡住自己的脚步。 当日,傅氏和南洲集团共同声明,由傅氏集团向徐南洲总裁表示诚挚的歉意,南洲集团也应了这份致歉书。 而所有鹿羽希股掌厉斯赫的视频全部被删除,集团里也通过IP地址查出了上传视频的员工,将他公开开除,雷厉风行的铁腕手段,一时之间,傅氏集团无人敢再议论此事, 厉斯赫更是开始肃清集团上下,整日都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被开除,人心惶惶。都只低头做事,尤其是进出总裁办公室,以及每日要开例会的各部门经理,也发现了总裁此次回归的不同以往,心里苦不堪言。 穆雅斓虽然被灌了避孕药,电话却打到了家里一通哭诉,穆家的小公主被欺负了,穆家岂能坐视不理,又将此事婉转地告诉了厉母。 “阿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雅斓的清白已经交付给了你,我看你们的婚事也可以提上议程了。”厉母身在国外,却还没那么快得知国内的消息,也就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早被另外一个女人占据了。 “妈,我早跟您说过,我和穆雅斓根本不可能,我敬重您是我的母亲,但是这件事上,我不会退让。”厉斯赫揉了揉眼睛,知道这件事却是不好解决。 “胡闹,你既然已经要了她,穆雅斓就是厉家的媳妇了,你以前跟着那个顾诩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管不着,但是厉家的媳妇,板上钉钉的穆雅斓,你最好早点认清,这几天就带雅斓回家来和我商量婚事。” “妈,那件事我可以补偿她,但是我也不管厉家的媳妇您钉的是哪颗钉子,我厉斯赫的妻子我自己决定。” 两个人又话不投机半步多,挂断电话,厉斯赫觉得心里烦躁不已。 第六十一章 孤独 没有人发现总裁有什么不同,厉斯赫还是每天早早地来到公司,还是从早上一直忙活到很晚,唯一多了个喂金鱼的爱好还是早上刚来公司一喂,晚上离开公司再一喂。 只有王秘书看到了总裁的不同。 他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晚。 有一次,整栋楼的人都走空了,总裁还在办公室,她敲了敲门,提醒总裁该下班了,厉斯赫从桌上抬起头,仿佛如梦初醒。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走吧。” 疲惫下的这个总裁好像比平常柔和了一些,王秘书鞠了一躬,下了公司,回过头,整栋楼的灯光都灭了,只有总裁办公室还亮着最后一盏灯。 她好像有点发现了他的孤独,孤独到能够从早陪他到晚的只有一条金鱼。 厉斯赫没日没夜的工作,故意麻痹自己不去打听她的消息,白天里一切如常,真正难熬的却是仿佛无边无际的夜晚。 不停地吸烟,酗酒,整夜整夜地失眠,或者是整夜整夜地望着手机出神,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他多想打过去,哪怕不说话,哪怕只是听一听她的声音。 厉斯赫的手里攥着那串粉水晶手链,他却做不到。 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好在还有一条金鱼。 然而有一天他处理完公务,抬起头要喂金鱼时,发现它的肚皮已经翻了过来,身体漂浮在水面上。 它死了。 厉斯赫抓鱼食的手愣在了半空,耳边似乎响起了她银铃般的笑声。 “我爸爸说它们很好养的。” 心里巨大的空洞突如其来的袭卷全身,颓然地坐在办公椅上,铺天盖地的都是疲惫。 另一边医院里,鹿羽希削着一个苹果,电视机开着,徐南洲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她拿着刀的手,削削停停的,一个苹果削了半个小时。 徐南洲叹了口气。 “羽希,羽希……”他叫了好几声。 “嗯?”鹿羽希才抬起了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才几天,她瘦的很厉害,下巴尖尖的,眼睛显得出奇的大,却总是空洞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瓷白瓷白的皮肤,血管在眼光下隐约可见。 “我马上就要出院了,你准备怎么做?”他想了想,并没有说什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地问她。 “出院?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鹿羽希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语气却很平淡,没有什么感情的。 “公司的事我必须回去处理了?你呢,要不要跟我走?”徐南洲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声音大一些都会吓到这个女孩,她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美丽易碎。 鹿羽希低下头,看着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不知不觉又走神,许久没有回话。 她的心像一棵浮萍一样飘忽不定,明知道应该怨恨他,可是又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他。 “南洲,谢谢你,我再想想吧。”她又开始削起苹果来。 这几天,鹿羽希最喜欢的去处仍然是市医院下面的小花坛,舆论最不缺的就是层出不穷的新闻事件,她的新闻又一压被压,已经没有人再去关注她了。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可以在木长椅上一坐坐一个下午,就好像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但是和厉斯赫的契约还是时常在她脑子里作乱,由不得她不去想,两个人好像都有意把这件事搁置了,轻易不提,就保持着这样奇里奇怪的关系。 直到,穆雅斓找上门来。 那天也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花坛里的人不少,她还是坐在老地方,有时抬头看看天,有时低头数数蚂蚁,一双漆红色的高跟鞋出现在眼前,一抬头就是穆雅斓趾高气昂的一张脸。 “你还真是悠闲。”穆雅斓撇了她一眼。 “你挡住我的太阳了。”鹿羽希往旁边坐了一坐。 “废话不多说,好像之前我还没有和你介绍自己,我叫穆雅斓,厉斯赫的未婚妻。”穆雅斓用手遮了遮太阳,不知道这么晒人的阳光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受得了。 “是吗,挺好的。” 穆雅斓想要的结果可不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 “所以,我不管你以前和赫哥哥有什么恩恩怨怨纠缠过往,他是我的,希望鹿小姐可以自重。况且,我早也是他的人了,说不定到时候婚宴,还能请鹿小姐来喝杯喜酒。” 果然,穆雅斓看到鹿羽希的脸变了一变,到底不是无动于衷的,鹿羽希抬起头,漠然地看着穆雅斓。 穆雅斓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明明自己处于居高临下的地位,却生生背脊发凉。 鹿羽希站了起来,从穆雅斓故意敞开的领口里的斑驳红印刺痛了她的眼睛,却还是微微一笑。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了。” 穆雅斓被她突然的谢谢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女人不会是疯了?她没有想穆雅斓为什么要来找她,其实穆雅斓已经被厉斯赫赶出了房子,她这两天计划着要出趟国最好把厉母请回来,到时候有人替她撑腰,她也就能高枕无忧了。 让穆雅斓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鹿羽希,今日一见天却觉得自己的担心或许有些多余,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了獠牙的本领。 鹿羽希的心里却没有这许多弯弯绕绕,她不再看穆雅斓,转身往医院走去。 是啊谢谢,谢谢穆雅斓终于告诉她她应该怎么做了。 这几天里,她一直在思考着和厉斯赫的关系,思考着那份契约的何去何从,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或者是说不知道人生该怎么继续下去,现在她知道了,她本来就是个被人玩弄的对象,掺和进了不属于她的世界。 现在“正宫娘娘”都回来了,她又何必再停留在台子上给人无端端看了笑话去。 鹿羽希因为想通了心里的疙瘩,又有了目标,比之前几日的消极怠慢有了不少精神,推开病房的门。 徐南洲已经换下了病号服,耀蓝色的西装笔挺地贴合着他,正在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刘助理恭敬地守在旁边,见她进来,主动退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出院 “今天就出院了吗?”鹿羽希走过去,有点担心,总觉得徐南洲还应该在医院多修养两天。 “是啊,毕竟我也总不能在医院躲一辈子。”鹿羽希听出了徐南洲的话外之音,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是自厉斯赫走后,她脸上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徐南洲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为她开心,想来她也终于稍微放下了一些。 可是看着他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鹿羽希的心里却不是滋味,她欠他的实在太多。 曾几何时,她以为她是那个被抛弃被放弃的人,她以为这么些年只有她一个人在费劲心里地消磨过往对她的影响。 可其实徐南洲比她承受的更多更多。 “南洲,谢谢你,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我心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就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而已了。 鹿羽希主动抱了抱徐南洲,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而她能够偿还的又太少太少,她心里做了决定不能再拖累他的脚步,亦不能再让他为自己劳心费神。 “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她听到徐南洲在她耳边说到,美好的像一句梦话,她却还是点了点头。 ——连同我的那一份一起。 这句话,鹿羽希却再听不到了。 “最后再陪我去个地方吧?”徐南洲毫不在意得笑了笑,“怎么说,我们也是老同学了。” “乐意之至。” 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放下那些东西,就做简简单单的朋友,可能对他来说还有点难,总有一天可以的,但是在这之前,他想带她去那里,去那个他早就想带她去的地方。 “你开车可以吗?”她还是担心徐南洲的身体。 “放心吧,在医院再待下去我的身体才会出问题呢。”徐南洲说着,将西装外套脱了,衬衫的袖子高高地挽起来,和刘助理嘱咐了几句。 车子开的方向,鹿羽希觉得很熟悉,没多久就想起了不就是那日厉斯赫带她回中学走的路吗? 前不久还是那么亲昵的两个人,她的脑子里随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色想起别墅里各人的笑脸,这样也好,早点离开那里,鹿羽希想大概自己是被张妈叫太太叫久了,连现实都有些分不清楚。 “离那边那么远,你真的可以吗?”鹿羽希偏过头看着专心开车的他。 “这段路我已经很熟悉了。”他微微笑了笑。 “那你知不知道高速路下的地方有个吃饭的地方叫清欢阁?里面的梅子酒味道极好。”鹿羽希张嘴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却还是强撑着语气说完了,不想让徐南洲觉得异样。 “咦?那我到的确不知了。”不知道徐南洲是真的还是假的,没有在意她语气的陡升陡降,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兴趣。 “以后有机会了去吃吧。” 中国话的博大精深就在于此了,“以后”,“有机会”,多么渺茫又充满希望的词语。 徐南洲没有再接话,点开了音响,一首不知名的粤语歌,车里一下子被缓慢流动的温柔嗓音填满了,让她觉得舒心了不少,也不必再找话题,靠着椅背,看着外面仍然一成不变的景色,有了几分物是人非的悲凉。 车子听了下来,徐南洲看着头歪在一边睡着的鹿羽希,知道她许久以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也好,也不用他再考虑要不要带她进去。 降下了一点点车窗,下了车又锁好车门。 傍晚的太阳敛去了锋芒,柔和地撒下来。 “妈,我来看你了。”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松隐陵园。 陵园本就建在郊区,背靠一座青山,寂静的叫人害怕,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烟火纸香,他走过一排排肃穆的墓碑,小小的碑石,小小的照片,几行字,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地底下躺着的又曾经是怎样鲜活恣肆的人呢? 最后终于停在了一块墓碑前,洁白的百合花泛着枯萎的黄色,却闻得见淡淡的花香。 徐南洲背对着墓碑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红红的晚霞,真好看啊,如果天空一直都那么好看就好了。 “妈,我把她带来了。”徐南洲的嗓子有些沙哑。 “就是她呀,鹿羽希,你没有忘记她吧,就是那个给我带了碗馄饨的姑娘。”他眯了眯眼睛,好像陷入了回忆。 “那个时候你走了,你走的时候身边只有我一个人,那个男人眼里根本就没有你,我就一直在外婆的小房子里,守着你,没日没夜的想要睡觉,想要在梦里梦到你,你肯定也是舍不得我,我每次睡着了都能梦见你。” 徐南洲露出了狡黠的孩子般的笑。 “可是你头七的那天,那天我没有再梦到你,我梦到了她。”徐南洲的手蒙上了自己的眼睛,不一会儿,就有亮晶晶的东西从指缝间流出来。 好半晌,擦掉了,眼睛红红的。 “我一直以为有一天可以正大光明地把她牵来,牵到你跟前来,然后告诉你,这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除了你以外最爱的那一个。” “我把她带来了,我却带不进来,妈,她不属于我。”他带着委屈的哭腔,他一直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风起了,吹的百合花摩挲着地面,发出梭梭的声音。 “可是没事,妈,您儿子这么好的条件,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个属于我的人,对吧。”徐南洲笑得痞里痞气,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要放弃了,妈妈,她那么那么好,她是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她值得所有最好的一切,我就不应该成为那个阻碍她的人,对吗?” “妈,我做的对吗?”他回过头,看着墓碑上那个微笑着的女人,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他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日近黄昏的时候,鹿羽希迷迷糊糊地醒了,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车里光线不好,暗暗的,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阿赫。”却突然想起来已经和那个男人许久没有交集。 意识一点点回来,她揉了揉额头,打开车门下车,徐南洲就靠着驾驶座边的车门。 第六十三章 另一种相处模式 暗暗的天幕下,鹿羽希只看到徐南洲轮廓清晰的侧脸,他在抽一支烟,明明灭灭的烟头像一闪一闪的星子,看得人心里犯苦。 她突然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踟蹰犹豫间抬起头,就看到了松隐陵园四个大字,心里才明白了缘由,却不知道徐南洲已经进去了一遭。 “你那时候真的很猛。”徐南洲狠狠地吸了口烟,将烟头丢进了垃圾桶,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鹿羽希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要关门的时候,你一下子把门抵住然后就闯了进来,我当时就在想,这个扎着马尾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小女生怎么这么猛。”徐南洲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 “你还说,我当时才想这人怎么这么一副痞子相,又凶凶的,不知道好不好说话,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直怕你会把我提起来丢出去。”鹿羽希也轻轻地笑起来,想起了多年前的午后。 “你那个时候还说,说什么,徐同学,我希望明天可以在学校里看到你,啧啧,徐同学,酸不酸呐。”他故意用着嘲讽和鄙夷的语气,夸张地说。 鹿羽希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笑得肆意张扬,不知道有什么那么好笑,就是止不住地要笑,徐南洲也被感染了,从闷闷的笑,到也和她一起笑的弯了腰。 “诶!你们干什么的!”一道手电光照了过来,陵园外面还如此喧哗,陵园守门的老大爷大喊道,两个人慌里慌张地上了车,只听到他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声音,鹿羽希更是乐不可支。 “我饿了,去吃点什么吧?”鹿羽希说,笑容挂在嘴角,心情舒畅了,才感觉胃里空空的。 “馄饨,我看到你只想吃馄饨,其他都没什么胃口,再叫老板娘给我们烤几根串,要不要喝点啤酒?” “喝点啤酒也没什么,就怕某人又要流眼泪哟~”鹿羽希笑嘻嘻地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 “诶诶诶,往事不重提啊,你再这样,朋友都没得做。”骂骂咧咧的,却让人听了很舒服。 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回到了什么都不愁什么也不忧的过去。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吗? 鹿羽希看着此刻因为笑而眉眼变得柔和的徐南洲。 她曾经被他吸引,曾经期待着彼此的靠近,曾经被他拥在怀中,曾经将他当成敌人一样的怨恨,而这一切一切,却好像突然间化作了清风消散,此刻,就像阔别多年的老友一样毫不留情地奚落彼此,关系却自然地胜过以往任何时候。 “南洲,这么多年,累不累?” “累吗?或许吧,但是,怎么说,羽希,谢谢你,无论如何都谢谢你,谢谢你在所有人都放弃我的时候愿意推开那扇门把我拉出来,谢谢你一直光芒万丈让我不住地想要追上你,谢谢你给了我坚持的动力,没有你,我都不会是今天的我。” 他微微侧过脸,微笑如春日和煦的暖风,两个人亦再无芥蒂。 “呀,南洲怎么今日来了,稀客稀客。”老板娘远远就看到了两人,朗声招呼到。 在外面摆了张桌子,不一会儿就给他俩上齐了菜。鹿羽希好几天没怎么吃了,当下也大快朵颐起来。 “没想到你当了大总裁,口味还停在这里。”鹿羽希眨了眨眼睛,笑道。 “这儿好吃啊!”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不一会儿,中学下了课,许多学生成群结队地走出来,有一出校门就上了家长的车的,还有更多是溜达到了小吃街,在一群穿着校服稚气未脱的少男少女里面,他们二人到有点格格不入。 引了许多人侧眼相看。 “我以前最讨厌那段时光,现在却是最怀念的时刻。”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凉凉的恰到好处。 “妄自菲薄,你不知道你那个时候多少人羡慕。”徐南洲也灌了一口啤酒。 “那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看我不顺眼,还有,叫什么来着,我都忘了,几个小太妹成天要找我麻烦。” “喏,忘了不是,那是嫉妒,鹿羽希,他们或靠近你或欺负你或如何如何,其实都是嫉妒你。那个时候的你就像是太阳女神一样耀眼。”他说着低下头偷笑起来。 “你快别说,臊得慌,那现在呢?我现在是不是让你很失望?”鹿羽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一大块没有被填满。 “没有,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失望,我知道你不过是暂时不知道往哪边走了而已,问问你自己,鹿羽希,你自己知道答案的。” “问,我自己吗?”鹿羽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举起啤酒杯了,虽不至于喝醉,却还是有些头晕目眩的恍惚,眼前一闪而过厉斯赫阴鸷的脸,吓了一跳。 “算了,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徐南洲怕极了她脸上露出的茫然神色,连忙打断了她。 结果便是她又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昏黄的路灯下,徐南洲自己都有些不清不楚,开不了车,只能架着她朝桂苑小区走去。 路灯下,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他私心里希望这段路永远没有尽头。 晃晃悠悠地上了楼,扶她到了房间,外婆的这栋房子,他虽不常来,却派了人固定打扫,物件陈设都和十年前无二。 他看着床前灯下双颊泛红,嘴唇殷红的鹿羽希,这是他想了多少年的人儿,这一刻似乎触手可及,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她的脸庞,从眼睛到嘴唇,再然后是头慢慢靠近了过去,盯着她的唇,他还记得第一次吻她的场景。 不知道现在吻上去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阿赫……”她突然念了一句,像梦里的痴缠。 徐南洲如梦方醒,一下子坐了起来,他在干什么?趁人之危吗?看来也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叹了口气,为她掖好被角就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黑暗中,鹿羽希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进枕头里又很快被吸收,消失不见。 第六十四章 小仓鼠 以为他认识严娜,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顾诩的眼睛暗了暗,“打架的确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方式,不过以多欺少和毫无技术含量的耳光拳头什么的,看着就很不舒服。” 他的语气已经完全变了,明明是盛夏,却让几个女生背脊发凉,又是羞臊又是不自在的尴尬。 顾诩摘下自己的棒球帽,扣在严娜的头上,大大的帽子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她也终于没再那么压抑,可以在帽子的遮挡下偷偷看向他,却也只看到他瘦削的下巴,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西柚味的清爽。 “好了,没什么事就快散了。”几个女孩子如蒙大赦地跑开了。 “还能起来吗?”顾诩站了起来,问道,严娜却没有回答,看着她小小的一只坐在那里,怎么这么像他养的小仓鼠,无端端觉得有些可爱。 “起来吧。”大手伸了过来,严娜怔了怔,怯怯地抬起手,又看到在地上蹭出的伤口和染着脏兮兮的尘土,又有些犹豫。 顾诩却毫不在意直接拉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带了起来。宽厚的手掌让她心 “妈妈,我都说了我和徐南洲不可能的,我和他就是老同学而已。”回到家不知道第几日了,鹿妈妈仍然在耳边喋喋不休徐南洲的名字。 “那你说说,你都老大不小了还没个对象,是不是又要我给你安排两场相亲?”鹿妈妈气鼓鼓地说。 “不了不了,那还是不用了,我自己的终身大事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鹿羽希说到这里,手机突然响了,她''抓起手机借势溜进了房间。 “娜娜啊,你这通电话太及时了。”她笑嘻嘻地打趣。 “希希,我……”严娜有些支支吾吾的。 “怎么了?”鹿羽希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她可没忘记严娜的肚子里还怀了一个宝宝。 “顾诩,他现在在我这里……”严娜终于说了出来,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还睡不醒的顾诩,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娜娜!你,你为什么?”鹿羽希气的浑身发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鹿羽希猜到一定是在严娜的自己的小公寓里,立马挂断了电话,就出了家门。 “诶对对对,多出去走动走动认识认识人,别一天到晚呆在家里的。”鹿妈妈见鹿羽希终于出门了,很是欣慰。 挂了电话,严娜坐在床旁边,看着顾诩紧皱的眉头,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诩这个男人,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霸占着她的青春时光,却在她要彻底放弃以为再也不会和这个男人有什么交集的时候,他又这样蛮不讲理地冲进了她的生命。 “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打架呢?”......她又想起了那个时候。 ...... 严娜看着徐南州有些别扭的样子立刻就猜到了他对希希的意思,笑着跳开了,偶尔一次一个人回家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没有想到苏筱玥那帮人并没有那么简单就离开。 鹿羽希是学生会长她们不敢动,她旁边的严娜就很像个软柿子了。 “怎么,你的好姐妹有了男人就把你一个人落下了?”苏筱玥一步步靠近她,抬脚踢上了严娜的膝盖,严娜本就在害怕地后退,这一股力一下将她踢倒在地。 “苏筱玥!你不要,”严娜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巴掌就甩了过来,左脸火辣辣地疼。 “都他妈这个时候了还敢顶嘴,真是蠢。”后面不知道是哪个女孩不屑地说了一句。 “这小脸倒是白嫩嫩的,我见犹怜啊。”苏筱玥抓住了她的脸,手狠狠地发力,严娜疼的不住往后退。 这是个狭窄的胡同口,原本经过的人就少,更是没什么人想掺和这些事,巴掌,拳头一时之间如雨点般打在她的身上,严娜紧紧地抱着头躲闪着,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至于忍不住哭出来更让她狼狈。 “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打架呢?”一个慵懒的声音带着几丝笑意,声音不大却好像有某种魔力让苏筱玥那帮人突然停了下来。 “谁这么不开眼!”苏筱玥恶狠狠地回过头,那个男生穿着黑色的T恤,戴着一个白色的棒球帽,严娜也从人群的缝隙中看了过去,看到他嘴角的微笑。 “老大,是他啊!”另一个女生拉住了苏筱玥,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语气里有点兴奋又有些被看到凶相的懊恼。 “是顾诩,天呐,是顾诩。”旁边的女孩子也小声议论起来。 “有什么事情非要靠打架。”顾诩的声音却突然变冷了,慢慢走了过来,几个女孩子禁不住让开了往两边站了站,有些拘谨的样子,苏筱玥也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模样,有些慌张和脸红。 “顾少,我们就是想教训教训她而已。” 顾诩蹲下来,“疼吗?”他轻轻地问道,严娜抬起眼睛,看着少年俊朗的脸庞,逆着黄昏西下的晚阳,他像一个天使一样的让人不免自惭形秽,尤其是自己被打的狼狈样子,刚才一直硬撑着的她这下子却觉得有些委屈,低了低头,没有说什么,眼泪却一大颗地砸在了地上。 苏筱玥听到顾诩怜惜一般的问话,里流过一丝暖流,很有安全感。 怎么这么矮?严娜一米六的个子在一米八五的顾诩面前本就小,加上她又一直低着头,更像一个小朋友了。 隔着帽子,顾诩揉了揉严娜的头,“小矮子打架确实不占上风。” “我不是小矮子。”严娜嘟嘟囔囔了一句,又反应过来似的把头又低了低。 “我以为你不会说话呢。”顾诩笑起来,觉得这个小个子很是有趣。 “顾诩,还不走。”一道阴冷的男声响起,他好像已经在街角站了许久,一直冷眼旁观着一切。 “来了来了。”顾诩说着,往那边走了几步,严娜慢慢地抬起头,他却又突然转了回来,吓得她赶忙又低下了头。 顾诩在书包里掏了半天,摸出来几个瓶瓶罐罐,“小爷就这东西最不缺,找个地方好好处理处理伤口。”递过来,喷雾药水棉签包创可贴应有尽有。一下子塞进严娜的怀里,那人又催了顾诩一道,他才跑了过去。 第六十五章 事实的另一面 “催催催,就知道催。” 严娜这才抬起头,只看到两个人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一下子被某种感情填满了一样甜滋滋的,咧开嘴笑又牵动了嘴角的上,疼的嘶嘶响。 “叫我去救她,怎么你看上人家了?”顾诩捅了捅厉斯赫。 “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不好吗?”厉斯赫有些走神,他认出了这个女孩子是经常和鹿羽希在一起的人。 “美不美我倒是没看到,不过挺有意思的,像我家仓老师”顾诩又想起了那个小小的女孩。 “顾诩,你就不能给那只小仓鼠换个名字吗?”他听得膈应得慌。 “不换,这名字不是很好嘛,听过的人几乎都一下子就记住了我的仓鼠。”顾诩笑的没心没肺,厉斯赫也很无奈。 “你那个限量版帽子不是很宝贵,还签了名,我碰一碰都不行,刚才怎么这么大方。” “啊!我的帽子,我列个大槽,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我光记得耍帅忘了拿回来了。”顾诩整张脸都呆住了,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而这些,心里被粉红色填满了的严娜就无从知晓了,找了一家快餐店的卫生间,对着镜子把脸上明显的伤口都挡了挡,想起等会回去还要和家里解释就觉得累,但看到那个白色的棒球帽,她的心里又甜滋滋的。 给希希打了个电话,想和她说,又觉得有些害羞,对苏筱玥的事虽叫她气恼,但却因此她认识了一个明亮的少年。 “顾诩......”她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心里乐开了花。 回了家果然是一番解释,当严家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被别人打了,气急败坏就要去找老师,严娜怎么劝也劝不住,还被一阵好骂,她也就懒得管了。 溜回房间,从书包里拿出棒球帽,笑的眼睛都不见了。 用冰袋敷了一整个晚上,早上起来,还有点微微的发肿,但已经好了太多,从阳台上取下昨夜洗过的棒球帽,郑重地装进小袋子里放进书包,带到了学校。 “哎呦,等我去找个人就告诉你嘛。”严娜提着小袋子一边推着鹿羽希一边说到,鹿羽希看到她脸上的伤气得没直接杀到苏筱玥班上。严娜却不想多生事,一直拉着她不叫她去,这下她走了,鹿羽希就坐不住了。 胳膊上还有点青紫,严娜在校服里,穿了个薄薄的长袖衬衫堪堪遮住,心里却很是紧张,走到顾诩班门口,又不敢找人喊,只自己张望着,没有看到他。 严娜有些失落,回过头,走廊的那一头,顾诩和一个女孩子正往这边走来,顾诩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那个淡如百兰花的女生。 那个女生表情淡漠,嘴角虽然带笑,眼睛里却没有什么表情,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快到腰,明明也是和她们一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就是与众不同,美的让她都有些移不开视线。 两个人径直走进了班,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严娜一眼。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看了看自己,觉得滑稽可笑,哪里比得上人家呢? 才回到教室,“严娜!你怎么还在这里!” “怎么了?”她努力收回黯然的表情。 “鹿羽希去,去十班了!听说吵起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轰地一声让她奔跑的步子都有些不稳。 这个家伙,怎么就是不听她的。 鹿羽希从来不是怕事的人,她一再忍耐却不代表不会反击,趁着大课间,她径直走进了十班,苏筱玥聊八卦聊到一半,看到对面的人表情不对劲,一回头就看到了鹿羽希似笑非笑的脸。 “你打的是吧?”她笑着问,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定定地看着她。 苏筱玥有片刻的慌乱,马上就镇住了。 “什么我打的。”她知道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不能承认。 “敢做又不敢当了,真行啊你们。”鹿羽希抓了抓头发,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过奖。”苏筱玥以为她拿她们没办法,有些得意地挑衅道。 “砰——”下一秒,鹿羽希一脚揣在桌子上,桌子一下不稳往苏筱玥身上倒去,书本也零落一地,教室里听到轰然的声音也都叫起来,发出了惊奇地声音,都不敢上前,却都看着这边,还有几个女孩子一贯和苏筱玥厮混在一起,见着架势换了个眼神,跑去了办公室。 “鹿羽希!”苏筱玥很快从地上爬起来,肚子被压的生疼。 “有事吗?”她一脸无辜地看着苏筱玥,仿佛刚才发狠踹倒书桌的人并不是她。 “希希。”严娜冲进人群,拉住了鹿羽希。有些急切和慌张,“都说了叫你不要冲动。” “哟,好得挺快啊。”苏筱玥心里一计上头,故意说着,她就是要惹恼鹿羽希,她很期待这位老师捧在手心里的学生会会长被逼急了会做出怎样违反校规的事。 果然鹿羽希听她这样说,又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苏筱玥的领口,眼睛里燃烧的怒气好像要叫嚣着冲出来将她烧个干净。 “你们给我住手!”看热闹的学生迅速散开,教导主任气急败坏地喊道,苏筱玥对着鹿羽希挑衅地一笑,在主任靠近的时候又赶快收敛了,摆出一副受害的模样。 “鹿羽希!你怎么。”主任没有把话说完,她听到学生的话还有点不相信,没想到真是她,她虽然知道苏筱玥一向是个惹事的,早上也接到了严娜家里的电话,心里猜到了一点始末,只是这个冲动的丫头,搞成这样,她想偏偏心都不行了。 何况,她更是了解苏家,只怕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主任很是火大。把两人教训了一遍,“先回去上课,我要和你们的家长好好说说!” 三方的家长很快聚到了办公室。 “主任,我们家玥玥,虽然任性了点,欺负了同学,但也是课后校外的事,学校也管不了吧,再说了那可是好几个女生,谁知道我们玥玥到底动手了没有,她可能就是在旁边看了几眼也说不准啊。”苏妈妈一脸的趾高气昂,严母正要上前理论,就被鹿妈妈拉住了胳膊,往后又拽了拽,知道不能意气用事。 第六十六章 庇护 “主任,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呢?”鹿妈妈看向了一边也很是烦恼的主任。 “还怎么办?我要求给那个什么学生会长记大过处分,太不像话了,既然是学生会长就应该更给同学们树立榜样,竟然在教室里公然打我的女儿。” “你不要太过分!”严母再也忍不了,当即喊了出来,挣开鹿妈妈的手走上前。 “干嘛干嘛,你还想动手不成。” “我看到了。”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主任看到来人,吃了一惊。 ——顾诩?怎么这件事还和他有关系。 “我看到了,那个女孩子身上很有几下是那个姓苏的打的。”顾诩走了进来。 “小伙子,你可别乱说,仔细想想。”苏妈妈瞪了瞪顾诩,她并不知道顾诩的身份。 “对对对,我得好好想想。”顾诩还真开始歪着脑袋好像再仔细回想。 “我想起来了,不是几下,几乎都是,那个小个子身上的伤几乎都是那个姓苏的打的,啧啧,还挺不留手的,拳打脚踢的哟。”顾诩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苏妈妈本来还以为事有转机,却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将矛头全指向了自己的女儿。 办公室里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气氛微妙。 “而且我听说,那个什么鹿,鹿,”顾诩“鹿”了半天也没有“鹿”出来。 “鹿羽希?”鹿妈妈在一边默默地提醒了一下。 “诶对对对,我听说她在教室里就是踢了个桌子,抓了下领子,连别人的身体都没有碰到,主任,这要是都记了过,我那几笔烂账嘻嘻嘻。”顾诩的意思却是要让鹿羽希全身而退了,主任有些惊讶,却看到了办公室门口站着的另一个人。 这时候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却没有人注意到门边的少年。 厉斯赫? 主任不清楚厉家到底的来头,但越不了解越查不清楚就越有古怪,是最不能惹的人,也就知道了这个名字都记不清楚的顾诩传达的是谁的意思了。 这下子就不用有什么顾忌了,鹿羽希是他要担保的人,主任松了一口气。 甚至他的处罚还没下来,第二日他就收到了苏家的邮件,给苏筱玥办理了转学业务,当下对厉斯赫的家世更是敬畏起来,果然是不容小觑。 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过去了,主任叫十五班的班主任象征性撤掉了她的班长职务,她却还是学生会会长,一个班长的名头算的了什么,主任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鹿羽希虽觉得古怪,也百思不得其解了很长一段时间,到底是想不通的。 只是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招惹她们二人。 严娜却一直以为就是顾诩为她做的,她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心里期盼着有朝一日顾诩可以来找她,甚至只是找她来要回帽子,但是再也没有了。 她只听到顾诩桩桩件件的桃花事件,听到了顾诩唯一亲口承认的女朋友的名字,那个女孩,叫苏芒。 ...... “娜娜?娜娜!”门铃叮咚叮咚的声音让严娜一下子清醒过来,顾诩也烦躁地翻了个身,却没有要醒的意思。 走过去开了门。 鹿羽希鞋子一踢,“他人呢?” 严娜指了指房间,鹿羽希当即就要走过去。 “希希,你等等!”严娜连忙拉住了她。 “你!”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小脸苦兮兮像只小白兔的严娜。“你被他害的还不够惨?他什么意思啊他。” 严娜一个劲地把她往阳台上引,还怕她吵到了顾诩。 “说吧,到底是怎么搞的,你怎么又和他扯上了关系?”阳台上一个宽大的竹椅秋千刚好容下两个人坐一起,旁边的还挂着一套男士休闲服,鹿羽希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其实是,是昨天我本来在家里来着,我想吃个饭然后,” “说重点!”鹿羽希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严娜,知道她这样磨磨蹭蹭的又说不清楚。 “就是接到了酒吧的电话问我认不认识顾诩,能不能来接他。” “那个公子哥还需要你来接?”鹿羽希表示深深地怀疑,果然就看到严娜神色有些不对。 “其实,其实是他自己打给我要我去接的。”严娜的声音越变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鹿羽希对这个男人简直深恶痛绝,和厉斯赫一样都不是什么好鸟。 “希希,他好像和苏芒分手了。”严娜小心翼翼地说,心里一跳一跳的,有什么东西悄悄发芽,这会不会是个机会呢?一个走近他,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鹿羽希当然听出了她话里藏不住的期待,却有些无可奈何和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如果严娜的确不希望打掉孩子,和孩子的爸爸在一起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想到对方是顾诩,她又觉得分外不靠谱,那个满身是绯闻的花花公子,严娜这样心无城府的小姑娘送到他面前只怕会被伤的一根骨头都吐不出来。 这时候,躺在房间里的顾诩也醒了过来,坐起来,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洗的发白的白色体恤,环顾了一下这个粉色基调少女心十足的房间,有几秒钟的大脑空白。 第一件回忆起来的事就是苏芒,追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最后还是把他甩了,无论如何心里都有些过不去,只是这里到底是哪里?他不记得自己有哪个女人是这种风格。 打开手机,翻到昨夜的通话记录,竟然是严娜。 “卧咧个大槽,我怎么打给了她。”顾诩懊恼地躺回床上,又看了看身上,不止衣服,裤子也换了,他干脆扒下裤子,连内裤都换了。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会又一次上了严娜?虽然他承认自从上次见了那个小姑娘以后心里是有点不一般的感觉,但是,但是,顾诩懊恼地只想摔杯子,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喝酒误大事啊,顾少爷一边发着誓一边把被子拉起来盖住了脸。 从被子里一点点透出来的清新香味,好像是西柚味,莫名的,顾诩有点喜欢这个味道。 第六十七章 氛围不对 哎呦不管了,顾诩一下子坐了起来,房间不大,他快一米九的个子站在这里更施展不开身子,正对着的是一个打开的衣柜,他只瞟了一眼就愣住了。 不是那些花花粉粉的裙子或者什么,衣柜旁边的杆子上挂了几件夏天的衬衫和外套,还有遮阳帽和丝巾,但是真正吸引了他目光的却是顶上的一个白色棒球帽。那个棒球帽分外熟悉。 顾诩走过去,拿起来,翻到后面的暗扣地方,果然,金丝线绣着自己的名字缩写“GX”,那是他那时候喜欢做的,收藏了许多MLB限量,都让家里的设计师在暗扣绣了他的名字,这个帽子就是他所有收藏里面唯一少的那一个。 原来严娜就是当年那个小个子,顾诩陷入了沉思,他早该想到的,当初的点滴一霎时都涌上了心头,只是自己那个时候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苏芒身上,以至于对此之外的其他事都兴趣乏乏。 ——苏芒。 这个名字让顾诩呼吸一滞,把帽子重修扣回了杆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严娜最先听到了动静,紧张地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鹿羽希看她一脸战战兢兢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多少年了她都这样。一时之间却不好出去,就待在了阳台,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晒着太阳。 “你,你起来了?”严娜的脸被太阳晒得微红,她皮肤本来就白,这时候更显得透亮,眼睛也亮晶晶的,顾诩一时有些看呆了,却马上反应过来移过了视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昨天,真是谢谢你了,我喝醉了,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没有没有!”严娜连忙红着脸摇头,两只手还剧烈做出没有的手势。 “那我这衣服?”顾诩觉得她很好笑,知道了她是当年的小个子,就不自觉地把过去的影像放在了她身上,果然没怎么长高,也还是喜欢低头,像,他的仓老师在他高中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死了,不像它,像一只小白兔。 “衣服,啊,衣服我找邻居的哥哥换的,你的衣服我已经洗了,还没干。”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他生气。 “邻居的哥哥?”顾诩的点好像有点奇怪,什么哥哥哥哥的?他最是知道男人勾搭女人的招数。 严娜却以为他在意的是穿了别人的衣服,连忙要解释。 “不不不不,这个衣服是新的,这是我自己买的,是以前想送给读高中的表弟来着的。”严娜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个解释他能不能接受,她总不能说是很早以前心里还喜欢他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很合适他就买了,却一直就没有机会送出去的,就放在家里了。 “内衣就是邻居的哥哥去买的。”她的声音越发小了,蚊子一样的声音。 “阳台吗?”严娜还来不及阻止跨步走向阳台的顾诩,鹿羽希一把拉开了门,从帘布后面走了出来。吓了顾诩一跳。 鹿羽希倒挑了挑眉,“不错嘛,顾少的品位终于回归正常了。” 顾诩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染回黑色的头发。 “你怎么在这?”他问道。 “我在我的好闺蜜家还要跟你顾少报备吗?应该是我来问你,你怎么在这儿吧?” 语中带刺,真是只玫瑰。顾诩满不在意地笑了笑,他对待美女,尤其是眼前这个厉斯赫放在心尖上他喊一声大嫂也不为过的女人,他自恃还是很宽容的。 “希希。”严娜走上前,拽住了鹿羽希,示意她少说几句。 鹿羽希这下是看出来了,这个严娜还真对这个花花公子有不一般的心思,她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好好,我不说,那你没办法。”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是没什么用,说不定还无端端打扰了严娜。 “你,不许乱来!”她又对着顾诩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才心有不甘,一步三回头地出了严娜的公寓。 “对不起啊。”严娜还是不敢看他,“我没告诉你,希希早上听说了你在我这里,她担心我才过来看看的。” “担心什么?”顾诩饶有兴趣地弯下腰,头凑近了这个战战兢兢的小个子。 他突然的靠近让严娜连忙后退,眼看后脑勺就要撞上立式台灯,顾诩一步走上前手从她头前面伸到后面去挡住了她和那个比她人还高的台灯。 真小啊,他心里忍不住想到,他的手几乎可以包住她的整个后脑勺。 如此近的距离,严娜连忙低下了头,她的身高还不到他的肩膀,闻到他身上一如多年前的西柚味。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跳得很快,顾诩却很想逗逗她,她脸红的样子很是可爱有趣。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顾诩低下头,两个人的脸在一个高度上了,她可以看到他灿若星辰的眸子,他也更看清了她脸上的红晕。 严娜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要窒息而死了,连忙往下欠了欠身体就逃出了他的桎梏。 “你饿不饿?衣服还没干,我煮了鸡丝粥,那个,煮的还蛮多的,你要不要分一点?”她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毫无逻辑,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骂自己。 “好啊,乐意之至。”顾诩却没有拒绝。那套衣服的确有些小了,她看着他露出的脚脖子,袖子也不够长,时间过得真快啊,她想着不禁笑了笑。 粥一直煲在砂锅里,现在掀开了锅盖,软糯扑鼻的香味,顾诩有些后知后觉地饿,昨夜光顾着喝酒也没吃什么,严娜去厨房的劲,门铃声又响了,顾诩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拉开了门,一个长得很清秀的男生,看着他愣了一下。 两个人还没说什么,严娜就走了出来,“辛哥哥,昨天谢谢你了。”一边走过去,站在两人之间,顾诩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 “没什么,我就是怕你早上太忙来不及做早饭,给你带了点三明治。” “谢谢,”严娜一脸惊喜地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我做了鸡丝粥,辛哥哥你等等我去给你盛一点来。”说着就小跑着回了厨房,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第六十八章 傻女人 “昨天就是你给我换的衣服?”顾诩靠着墙问他,语气不善,心里有些烦躁。 “是啊,吐了小娜家一地还霸占了她床一晚上的人,昨天睡得可好?”辛格也毫不示弱。 他还吐了?顾诩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隐约有些愧疚,却看这男人哪里都不顺眼。 “来,辛哥哥,你带回去吧,还可以给大毛也吃点。”大毛是他养的折耳猫。 “我都舍不得吃,大毛只有看的份喽。”两个人笑了起来,严娜面对这个男生就完全没有害羞和胆怯,她有这么怕他吗?好歹当年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顾诩心里很有些不舒服,终于他走了,严娜一瞬间又变成了小绵羊的样子,又不阳光也不笑了,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顾诩表示不能接受,但又死要面子摆出一副冷酷的样子。 餐桌上的两人什么话也没说,鸡丝粥就盛在小小的陶瓷碗里,冒着蒸蒸的热气,刚才送来的三明治也被放进了盘子里,摆在两人中间。 “你要吃吗?”严娜指了指三明治。 “不用了。”他冷冷地说了一句。 “哦。”闷闷地回复。 顾诩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除了追苏芒的时候闹了些波折,好歹苏芒也从来没有这样差别对待过他,他旁边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一天到晚要粘着他,这个小萝卜头,他腹诽道。 才个把小时,顾诩心里就给严娜起了不知道多少个外号。 “你也不准吃!”他突然看到严娜的手伸向了三明治,突然提高了声音,把严娜吓得浑身一颤,又怯怯地收回了手,怎么这么凶嘛。 顾诩看着她委屈的小表情,心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得意,才终于满意地开始尝鸡丝粥,出乎意料地好吃,软糯的家常味道,伴着青绿色的葱花,很是合他的胃口。 不一会儿,碗里的粥就见了底,本来这个碗就小,一碗吃完了,他觉得自己才刚吃出个味道。 “再来一碗。”他默默地把碗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啊——”严娜缓缓地抬起头,有些怔。 “我说再来一碗啊。”他理直气壮。 “可是,没了啊。”严娜呆呆地说。 “我不是说我只是多煮了一点点吗?” 顾诩彻底惊呆了,难道那不是这个女人故意说得客套话吗? 严娜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她怎么知道他饭量那么大,她本来煮的时候就想着他可能不会愿意留下来吃,犹豫的只多煮了一点点,刚才辛格又过来,她又分了许多出去,只留了两碗的量,锅里空空如也。 “那,你还没吃饱,吃点三明治?”她总不能把自己那碗推出去让他吃自己剩的,就把装了三明治的的盘子朝他推了推。 顾诩看了看三明治,想着比起她吃,还不如自己吃了。也就把盘子端了过来,严娜看他要吃,心里松了口气,又去厨房倒了杯鲜奶出来,放到他旁边。 顾大少爷看着鲜奶,眼神古怪。自己已经多少年没喝过奶了?好像除了高考那段时间家里的老妈逼着自己喝奶喝的都要吐以后,到今天都没喝过牛奶了。 “不要吗?可是我家里只有牛奶,没有咖啡。”严娜说,顿了顿,“还有清水。” “算了算了,我就喝这个。”一脸勉强的样子。 “我都把一天一袋的鲜奶让给你了,你好像还很不乐意的样子。”严娜小声嘟囔了几句,真是不好伺候。 “你说什么?”顾诩突然凑近了,他好像听他的小白兔在说他的不是。 “没有啊,我就是说你慢点喝。”严娜慌里慌张地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又被烫了个正着,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跑到厨房吐进了水池。 “冒冒失失。”顾诩笑着说了句,狠狠地咬了一口对面那小子送来的三明治。又犹犹豫豫地皱着眉喝了口鲜奶,还不错,不算讨厌。 严娜咳得脸红红的,灌了一大口清水才从厨房出来,又坐回他对面,闷闷地吃起粥来,眼睛不时看向那杯奶,那是自从她知道自己怀孕以后订的,每天早上六点送过来,每天都喝一杯,已经喝了快三个星期。 “你很想喝?”顾诩注意到她的小眼神,端起了杯子,玻璃杯里乳白的颜色散发出阵阵奶香,严娜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以为他要分她一些。 谁知道顾诩笑了笑,端起牛奶一饮而尽。“就不给你喝。”还打了个饱嗝。 嘴唇边上留了一层牛奶沫。 严娜目瞪口呆地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顾诩,这人怎么这样啊!他却觉得看她这样气鼓鼓的表情让人心里很是愉快。 顾诩却视若无睹地把盘子里的三明治也一扫而空,心里却很明亮。吃完了,严娜还在一勺一勺舀着碗里的粥,顾诩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阳台取了衣服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走出来,衣服都已经穿好了。 “早饭谢谢了。”他好像突然间又变成了那个离她很遥远很遥远的男人。严娜怔怔地看着他笑了笑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就这样,走了? 严娜看着眼前空空的盘子,觉得心里也空空的,早上两个人的相处就像是她此前无数次做过的一场梦,呆坐了很久。 她扒了扒碗里的粥,完全没了吃下去的欲望,站起来,把东西收进了厨房,粥也倒进了池子里,挤了点洗洁精,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叮咚,叮咚——”不知道又是谁,以很高的频率不停地按着门铃,严娜觉得心里很烦躁,把手擦了擦,走过去。 “谁啊。”她很不耐烦地拉开门,竟是顾诩,他提了一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 “火气很大嘛,仓老师。”顾诩自顾自地脱了鞋,从塑料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双大大的拖鞋,换上了。严娜还有些没回过神。顾诩已经登堂入室坐在了沙发上,按开了电视。 她愣愣地关了门,“你怎么回来了?” “我有说要走吗?”顾诩又低下头从袋子里摸了半天,拿出一袋鲜奶。 “呐,我可不能让别人嚼我舌根,赔给你的。” “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严娜有些先知后觉。 第六十九章 仓老师 “仓老师啊,我跟你说我念高中的时候养了一只小仓鼠,非常非常小,你跟它就差不多大,就很小,它就叫仓老师,虽然它后来被我喂死了,唉。”顾诩一边又拿了一听可乐出来,调着电视到了电影频道,喝了一口可乐。 “啊——”严娜似懂非懂地回了一句,从茶几上拿起鲜奶,走到厨房拿出刚才那个杯子,剪了一个小口倒进去,浓郁的牛奶倒进了杯子,一点点被填满,她的心也一点点被填满。 “什么?他叫你仓老师?”鹿羽希大声说着,左右的路人对着她投来了奇怪的眼光,让鹿羽希大窘,连忙小跑几步,压低了声音。 “不是啦,是仓鼠的仓,他高中的时候养的一只宠物。”严娜靠着竹编秋千,一边晃,一边晒着太阳,心里很开心。 “还是一只死了的宠物?严娜,你,唉算了,果然一孕傻三年,老鹿诚不欺我也。”鹿羽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傻姑娘啊。 “希希,我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啊。”她对着太阳闭上了眼睛,就一直晃啊晃的。 “是不真实,娜娜,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像你说的他才和苏芒分手,你,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孩子的事,我还是不赞同你独自承担。”鹿羽希叹了口气,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招聘简章。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知道他才和苏芒分手,我知道我一个人不能承受,但是希希,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已经陷得太久了。”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她爱的男人就坐在旁边的客厅里,肚子里有他们的宝宝,这一切都太美好太美好了。 “好好好,你只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其他的,有需要直接叫我。” “嗯!”严娜绽放出大大的笑脸,仍然没有睁开眼睛,惬意地享受着一切,顾诩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在阳台的一个角落里,看着她天使般柔和的微笑,在阳光下好像有股魔力让他忍不住一直一直看下去。 其实早上他的确是打算走的,只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经过小区超市的时候恰好看到里面在打折,他就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了一堆日用品,还有一袋他不喝的鲜奶。 是的吧,他顾大少爷有一天也会贪便宜,贪一袋鲜奶的便宜。 鹿羽希挂了电话,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必须要找一份工作了,她谢绝了南州集团的邀请,实在是不能再麻烦徐南州了。 而厉斯赫,离婚协议书也已经托人送了过去,却迟迟没有回应。就先这样吧,她实在不想再跟那个男人有什么瓜葛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他害了爸爸的公司,又故作慈善一样的拿着那笔钱来与她签了什么契约,而她竟然就这么容易被骗了。 说到底也是她自己蠢吧。 鹿羽希想起穆雅斓得意洋洋的笑脸,想起他为她切牛排,在外面旁若无人地抱她,或许那就是他的生活,那就是他未来真真正正的妻子,而她也不过就是他无聊时寻得一个乐子罢了。 等找到工作,就再一次正视找他他离婚吧,不管要不要什么违约金,那些东西,她嗤笑了一声。 第二日,她又换上了职业装,今天早上十点有一个薛氏的招聘面试。 这几天,前前后后,她参加了三四场面试却都并不理想,虽然不知道结果,但是一进办公室,几个面试官太过故意地忽视和不待见她不是看不出来,她一直很茫然,直到一个女HR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样,私下里和她说有人朝他们公司递了文件,总之不能录用她。 鹿羽希听到这里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此前她一直找些中小企业来面试以为比较简单,事已至此,再参加此类公司也无益,她把目光方向了与傅氏并驾齐驱的大企业,尤其是傅氏多年的竞争对手薛氏。 “我出门了。” “等等等等,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雨,把伞带着。”鹿妈妈塞了一把伞给她,正是那日那辆林肯轿车的车主给她的那把大黑伞。她接过伞,好像又有了一些对抗的力量。 薛氏不愧是大企业,来面试的人很多,鹿羽希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她,果然,她受到了正常的面试待遇,并没有再出现之前的情况,心里舒畅了许多,对答也流利了许多。 不过二十分钟,就结束了面试,后面还有许多人在等着,鹿羽希心里松了口气,不管薛氏到底要不要她,总之没有再被厉斯赫牵着鼻子走了。 那个男人竟然使出了这一招。 走出薛氏大楼,外面果然下起了暴雨,她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空,哗地撑开了黑色大伞,不知道这把伞是什么材料,手柄的地方摸着很舒服,伞面也质地很好,雨打下来几乎没有什么重感,雨水很快从伞面滑落,收起来的时候甩一甩就干了。 她刚要走。 “小姐。”突然一个陌生的人叫住了她,“可否带我一程,我就去那边的咖啡屋。”那是个文质彬彬,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的男人,大约和她爸爸差不多的年龄。 “当然。”鹿羽希将伞靠了过去,那个男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把黑伞,不动声色地走在了她的旁边。 “请问您也在薛氏上班吗?”那个男人礼貌地问道。 “不不,我只是来面试而已。”鹿羽希说着,咖啡屋并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真是谢谢您了。”那个男人竟然鞠了一躬,鹿羽希吓了一跳,“您不必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便转身走了,如果鹿羽希再回一次头,就会发现那个男人还站在咖啡屋门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撑着一把伞急匆匆走过来,“张总。”,两个人又重新往集团走去。那个人便是薛氏现任人事部经理。 “把今天面试的所有的名单送到我办公室。”他平静地说道,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毕恭毕敬,一种上位者的气势隐隐散发出来。 第七十章 总裁的伞 张信诚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认错,那把伞就是薛氏总裁薛旗的伞,还是当初他特地找人专门定制的伞,花了三十几万,仅此一把。他没有参与面试,却在检查走寻的时候看到了这把伞已经拥有着这把伞的女人。 走着一段路不过是更加近距离看看这把伞,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和薛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就是薛家的人,虽然没有接到上面的命令,现在多流行富家子弟扮成普通人来参加什么面试,就算只是薛旗的小情人,这个面子他也很乐意送给总裁。 从一堆履历中挑出了鹿羽希的。 张信诚在人事部做了这么多年,深谙其中道理,虽然心里有人人选,去还是要把一切做到滴水不漏,不落口实,找来几个面试官,开了小会,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的报告,在筛选的时候,看到几人把鹿羽希的资料拿了出来,他心里松了口气,既然这样也就更不用大费周章了,人事调动就直接把她送进总裁办公室得了。 于是没有几日,鹿羽希就接到了薛氏面试通过的消息,开心的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不是在南洲集团做得好好的,换什么工作。”鹿妈妈白了她一眼。 “我这不是留在南洲集团如坐针毡吗,总有人喜欢议论我,说我走关系啊啥的,我怕给徐南州惹麻烦了。”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鹿妈妈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还在叹惋徐南州这么百里桃一的女婿,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鹿小姐?”前台仔细核对了她的身份,然后展露了一个礼貌地职业笑容,“您请去五楼的人事部,王总监会为您分配好您的工作。” “好的多谢。”鹿羽希欠了欠身,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徐徐关上的时候,好像看到一队人簇拥着谁走了进来,电梯里其他人也看见了,小声议论着。 “总裁来了。” “啊,早知道等下一班电梯了,还能看看我们总裁的盛世美颜。” “美得你,小心迟到,扣光你的奖金。” ...... 电梯门滴地一声打开了,鹿羽希走出电梯,又被人引到了总监办公室。 “进来。”王总监抬起头,看到鹿羽希,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这就是张经理和他叮嘱过的人,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嗯,小鹿是吧。”王总监站起来,伸出手与鹿羽希礼貌地握了握,“欢迎您加入薛氏集团。” “谢谢。”鹿羽希心里隐约有些激动,终于可以开始正常的上班,然后赚钱,然后开始新生活了。 “你的办公地点在三十九楼,总裁办公室。”王总监在电脑上敲了敲键盘,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她的工作卡。 “去三十九楼以后,找Linda,她以后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了,所有问题直接找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自己想多了,鹿羽希接过自己的工作牌,总觉得王总监未免太过热情,而“总裁办公室”五个字也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怎么又是这样的大人物。 满腹心事地又搭上电梯,三十九楼明显比下面的办公楼层都空旷了许多,办公的人员也不多,Linda的表情好像也有些耐人寻味,鹿羽希忽然觉得自己期盼新生活的步伐又要迟上许多了。 “厉总,那个,鹿羽希,她,她被薛氏录用了。”电话那边的报备声音支支吾吾地,很是为难,薛氏和傅氏一向水火不容,他们的人根本不可能往薛氏递文件,再说薛氏那么大的企业,每年招的人凤毛麟角,谁知道就让总裁吩咐的人这么好巧不巧进了薛氏。 “废物。”厉斯赫挂断电话,心里又腾地升起了火。 事情扯上薛氏就难办起来了,眼睛又瞥向桌面上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鹿羽希送进来的离婚协议书,她想离婚? 根本不可能。这个女人,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他身边。 厉斯赫的办公桌上仍然欢快地游着一尾鱼,那条金鱼死了,他又找人买了金鱼,就是最一般的品种,和之前鹿羽希买的那条无二,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辈子都让这个鱼缸里游着金鱼。而鹿羽希,也只能是他的。 “总裁,老夫人来了。”王秘书走进来,话才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果然是他的母亲,傅向柔。身边还跟着那个他不愿见到的女人,穆雅斓。 “妈,您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说一声。”他皱了皱眉,一眼都没有去看她旁边的穆雅斓。 “我怕我跟你说了,你不让我来。”厉母嗔了他一眼。 “雅斓,来来来。你不是很想阿赫的嘛,怎么见着了又不过来了,扭扭捏捏的。”厉母挽过穆雅斓。 “赫哥哥。”穆雅斓柔柔地喊了一句。 “你回来了。”他点了点头,语气平常,嘴角虽然微笑着,眼睛却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让穆雅斓心里一骇,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维持着自己的笑脸。 “阿赫,我把我们家的媳妇带来了,你可要好好对雅斓。”厉母果然是直奔主题,她心里记挂这件婚事许久了,绝对不会让这件事黄了,来的路上,她已经听穆雅斓说了些傅氏发生的事,大庭广众之下打傅氏的总裁,她的儿子可以不计较,她却不能不计较,成何体统,好在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傅氏。 这样的女人,不管阿赫怎么想的,她是断断不能容的。 “妈,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吧。”厉斯赫转过身去取茶壶,挡住了眼里的狠厉。 “以后以后,我倒是想再等等让你好好想,只是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厉母意有所指。 “傅姨。”穆雅斓顿时羞红了脸,摇了摇厉母的手,一副娇羞的少女模样。 “你害羞什么,犯错的又不是你。”厉母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 厉斯赫倒茶的手颤了一颤,茶倒出去了一些,他又毫不在意地放下了茶壶,将茶端了过去。 “妈,大概是上次电话里我没有同您讲清楚,我现在再同您讲一遍,我历斯赫的妻子,由我自己决定。”茶杯停在半空中,厉母没有接,厉斯赫也就不收回去。 第七十一章 新工作遇旧人 “你的工作很简单,总裁日常的需要比如茶水点心,过滤电话,记录他当日的日程,打印文件通知会议等,总之,直接受总裁的命令,满足他的任何需求。” Linda一边笑着,带着鹿羽希到了她的办公位,鹿羽希有些云里雾里,听到最后一句话觉出几分不对来。 “任何需求?任何到哪种地步?” “任何这个词还需要我来解释吗?”Linda皱了皱眉。这届新的实习生素质不太好啊。 “放心吧,我们总裁没有特殊癖好,就算你想也求路无门。”Linda轻蔑地回了句。 乍一听,刻薄的话让她有些紧张,Linda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你不用那么紧张,瞧把你吓的。” 鹿羽希松了口气,被厉斯赫逼的快走投无路了,这份工作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任何岔子。 她的工作位子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外,坐在那里一转身就能看到“总裁办公室”五个烫金的楷体,红木的两开门,手里拿着新的工作牌,好像一切都过去了,和他的过往都成了前生。 穆雅斓站在两人旁边,厉斯赫递过去的茶还停在半空,傅颖月只是淡漠地看着他,两个人僵持着。 这不是穆雅斓想看到场景,但是这样的氛围她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地看着二人,大气也不敢出。傅颖月面上如常,心里气的浑身发抖,儿子真是越大越不听管教。 “总裁。”王秘书在外面敲了敲门。 穆雅斓听到了如蒙大赦,厉斯赫把茶杯稳稳地放在了茶几上,面不改色地走了出去,一把拉开门,王秘书没想到总裁亲自来开门,身形一凝,连忙鞠了一躬。 “总裁,这是今天例会的会议记录,请您过目。”厉斯赫接过文件,抬脚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看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态度,穆雅斓心里有些慌乱,一脸愁苦地望向傅颖月,“傅姨,您看这……” “不急不急,没事啊,傅姨一定不会叫你失望的钱。”傅颖月原本紧绷的脸在对向穆雅斓时舒展开了,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不必太担心。 “阿赫从小就是这样的,喜欢跟我反着来,或许是我们逼的太紧了,你放心,等他回过头来就会知道你才是最合适他的女人。” 显然傅颖月的话起到了作用,穆雅斓对自己信心又添了几分,最重要的是得到傅颖月的支持,她不可不谓穆雅斓心里最强有力的后盾。 当下柔柔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不想这些,我好几年没回国了,也不知道A市又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陪我一起去逛逛怎么样?”穆雅斓当然是求之不得。 鹿羽希在办公桌前坐了一整天也没有看见总裁,不过接了几个电话,试了试手。 三十九楼的体墙用了钢化玻璃,她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此时太阳西斜,落日的余晖浅浅地撒下来,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滋味。 “早上还看见总裁了,怎么这一日都没在?”她听到下班从她面前经过的同事议论到,看到她时还礼貌地欠了欠身,她也赶忙回以一个微笑。 “不晓得,听说是在华楼开会,城北的那块地,看来总裁是势在必得了。” 原来在开会吗? 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上班的第一天,也没什么东西需要准备,略略收拾了桌面,就要下班。 电梯滴的一声打开了,鹿羽希下意识地抬起头,才发现是总裁专用电梯,一个穿着蓝色衬衫,手里挽着一件黑色西服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好像很疲惫,脚步有些虚浮。 鹿羽希连忙鞠了一躬,“薛总裁!” 薛旗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人没有下班,听声音却很陌生,新人吗? “嗯,你是新来的?” “是的,我叫,”鹿羽希抬起头,脸有些微红,待看清他的脸,又呆住了。 “是你啊。”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到,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鹿羽希心里松了松,不再那么紧张了。这个男人那时候到底也算是帮了她,他本没有义务免去一个陌生人的赔偿。 尤其是那把黑色的伞,在那个雷霆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在急切地逼迫着她的时候,给了她温暖和庇护。 她心里很是感激他。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薛旗微微笑了,衬着身后金黄色的暖阳,内敛又富有光芒,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众人对他的青睐,他的身上除了有上位者的威压又隐约带着十足十的亲和力,让人不自觉亲近。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笑里似乎缺少了些什么,有种淡淡的疏离,即便是混于人群也该是鹤立鸡群的的人物。 “怎么会不记得薛先生呢?只是上次之后也没有想到会再次见面,薛先生是我的恩人,我自然记得,到时您还记得我,这才让我惊讶。”鹿羽希站在他面前,竟觉得像是他的学生一般谦卑。 薛旗却好像很随意。 “你用不着这么客气,何况都是下班时间了,以后直接叫我薛旗就好,你叫,鹿羽希是吧?”薛旗看了一眼她胸前的工作牌。 “嗯!”鹿羽希有些不好意思又很开心地一笑,落日的余晖已经移到了二人身上,他逆着光,她却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里,眼睛里都染上了金色,瞳孔亮亮的好看。 “其实我也想过请你吃饭来着,只是……”鹿羽希絮絮地说着,那天真的是一个很倒霉的日子,所以的不幸运好像都挤在了一天一起发难,他却像那到雨后的彩虹,她心里确实是万分感激的。 “那现在就走吧。”没想到薛旗打断了她的话,开始把手上的西装套回身上。 “啊?”鹿羽希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薛旗一脸认真。 鹿羽希一脸苦意,她是那个意思吗?她的本意也不是如此啊,何况请一个总裁吃饭,她大概月工资都抵不过总裁一餐饭钱,总裁都喜欢断章取义的吗? 第七十二章 请客 进了电梯,鹿羽希却看到薛旗按了十三层的按键。 “还要去十三层做什么吗?”鹿羽希有些奇怪,她记得那是员工食堂。 “你不是要请我吃饭?”薛旗笑了笑。 他如此的善解人意反倒让鹿羽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的,薛先,”又突然想起来他的话,改了口,“薛旗,可以去外面吃的。” “never mind,厨师不等到我吃晚饭是不会下班的。”薛旗有些无奈地眨了眨眼,“因为我总是太忙,忙的三餐不定,我母亲为了治我的毛病特意想出来的一招,总不能让厨师先生等太久。” 鹿羽希被他的表情逗笑了,电梯门开了,他也后退一步示意她先出去。 真是一个绅士。 她心里想着却没有注意到背后薛旗突然凛冽的眼神,与刚才的和煦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换助理的事当然是要问过他,薛旗一早就拿到了鹿羽希的资料,他的触角早已遍布A市的各个角落,别人查都得到的底细他查的到,别人查不到的底细他也能查到。 以他对厉斯赫这个竞争对手多年的了解,不可能被一个女人打了以后还忍气吞声地不作为。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厉斯赫的妻子。 他脑子里想起了雨天的相遇,说不定她冲出来挡住自己的车也是计划好的,到底为什么呢? “薛旗?”鹿羽希叫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开会开太久了?” 薛旗猛地想到了城北的拿块开发地,难不成是为了那块地,不不不,他又很快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差不多吧,忙了很久。”他笑了笑,保持着平常的态度。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端起红酒杯,看着鲜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眼睛却透过红酒看向了对面的那个女人。 “仓老师!仓老师!”严娜屁股还没有坐热,顾诩又大声喊到,他这两天赖在她的小公寓里,全把她当女佣来使。 “来了来了。”她竟然有些习惯这个有点奇怪的称号。 “又怎么了,顾大少爷。”她站在浴室外面,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会习惯她的小窝,尤其是浴室,顾诩往里面一站,头都挨着了天花板。 “我短裤还在外面,我忘记拿了!” 严娜的脸立时红了,“你,你这种东西还要我来帮你拿?” “你想让我光着屁股走在外面晃?” 顾诩突然拉开浴室门,探出一张脸,戴着浴室里的热气,他的脸红红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扑面一阵清新的西柚味。 “你!”严娜下意识地背过身,耳朵烫烫的。 “仓老师,你还害羞啊。” 她感觉到顾诩完全拉开了浴室的门,自己走了出来,她不住地转身,背对着他。 顾诩在沙发上翻了许久,他这两天都睡在客厅里,两张沙发并在一起,睡上去还有半条腿搭在外面,东西也都随意地散落,一个混混乱乱的小窝。 严娜以为他新鲜劲过去了就会搬出去,没想到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留了下来。 “你自己找吧,我进去了。”严娜喊了一声,往房间移去。 “诶!”顾诩却走上前拉住了她。 严娜猛地闭上了眼睛。 “你害羞什么啊,我又不是真的光着屁股就出来。”顾诩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严娜这才犹犹豫豫地睁开眼,顾诩裸着上半身,下面果真围了条浴巾。 两个人的距离非常近,他的手还是微微湿润的,精装的上身向她靠近,又是熟悉的味道。 “你自己去找,我又帮不了你。”严娜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退。 “你这丫头……”顾诩话还没说完。 “叮咚叮咚——”门铃适时响了起来。 “我去看看!”严娜一溜烟跑了过去,手放在门把手上又迟疑了,回过头看了看顾诩。 “你,你先回浴室待一会儿吧。” 她一脸嫌弃是什么意思?顾诩撇了撇嘴,却还是听话地往浴室走去。 严娜这才拉开了门。 “辛哥哥!”听到她欢快的声音,顾诩站住了脚,原来又是对面那个臭小子。 这个小萝卜头,怎么对他就没这么热情。 “小娜,你能帮我一下吗,大毛她好像很不舒服,拉肚子很严重,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宠物医院?” “啊,大毛怎么会,好的……” “娜娜,”顾诩却突然走了过来,装出偶然的样子。 严娜一回头,顾诩果然还是裸着半身的样子,当下就有些急。 “你,你干嘛。”她压低了声音,很是奇怪地看着他。 “小娜,你朋友还没走啊。”辛格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落寞。 “辛哥哥,这个我们等下再说吧,先去看大毛。”严娜回过头瞪了顾诩一眼,从玄关拿了包换了双鞋子,不再看顾诩的一副臭脸,径直跟着辛格走了,门重重地关上了。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顾诩一个人。 “他,不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吧?”计程车上,辛格愣愣地看着抱着大毛一脸担忧的严娜,问道。 “什么?”严娜的心思全都在大毛身上,这只灰蓝色的折耳猫耷拉着脑袋,精神很是萎靡。 “前两天你来找我那次,那是你第一次敲我家的门。”辛格说,想起严娜慌里慌张来找他时的情形,可笑的是那一刻他心里还有几分期许,只是看到她家里那个烂醉的男人,看到严娜关切专注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是吗……”严娜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并不是个迟钝的小女生,男女间的那些事她也清楚,车里的气氛已经隐约有些不对劲了。 “小娜……”辛格鼓足了勇气,无论如何,他想在开始的时候,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辛哥哥,我以前总是想着可以有一段公主般梦幻的爱情,我喜欢的人应该像白马王子一样对我好,把全世界都捧到我眼前的那种好。”严娜抚摸着腿上大毛的头,眼睛里亮闪闪的。 是的,就是这样神情这样的她让他着迷。 “可是后来,我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我却只希望他能多看看我,只要留在我身边都觉得很幸福很幸福了。” “他就是那个让我觉得,只要肯在我身边,我就会很幸福很幸福的男人了。”她说着,抬起了头,看向辛格,整个人都洋溢着不一样的色彩。 第七十三章 不省心的丫头 “是这样的吗?”辛格喃喃自语道,也明白了严娜的意思,或许吧,或许两个人就只能是这样的关系了。 顾诩坐在客厅里,烦躁不安地不停调换着电视节目,眼睛一而再再而三地瞟向墙上的蓝色钟表,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还不回来,这个小萝卜头真不让人省心。 一把抓过手机,手指在他的目标电话那里停了许久,点开信息栏,打了几个字又很快地删掉,光标一闪一闪地看着人心里憋着一股子火,又无处可发。 “叮铃铃铃——”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顾诩本就烦躁很不耐烦,电话的声音又不停,他走过去接起来,语气也很冲。 “谁啊!” “安然宠物医院,知道路吧,来接小娜。” 他听出了这声音,不就是对面那个小子的,原本很是不屑的语气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她怎么了?”他压了压声音,尽量克制着自己紊乱的心绪。 “她睡着了。” “你别乱来,我这就过来。”顾诩说着,挂断电话,随便套了套衣服就赶了出来。没花半个小时就到了安然宠物医院。 已经深夜,宠物医院里只有两三位值班医生,走廊里空空荡荡的,严娜睡在一张长椅上,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辛格,他抱着一只蓝黑色的猫,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子。 走廊的灯一闪一闪的,两个人之间莫名的和谐让他心里很不爽。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有防备,只怕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顾诩倏地站到了两人之间,挡住了辛格看的有些发呆的眼睛,辛格抬起头看了看顾诩。 “你来了。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他抱起大毛,没有再犹豫地走了。 顾诩本来想奚落他几句,但看他那么懂事又有点落寞的背影,他摸了摸鼻子,决定不再和他计较。 朝躺在长椅上的女人走过去。 严娜怀孕以后本来就很渴睡,总是喜欢犯困,这几天顾诩赖在她公寓里面,她晚上躺在床上,想起那个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男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心里就紧张的怦怦跳根本睡不着。 给大毛看病的时候一直等在外面,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顾诩却不知道这些,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最后干脆拦腰抱起,她整个人小小地伏在他的手臂上,抱起来也觉得很轻,没什么重量。 “她是不是太瘦了?”顾诩心里犯起了嘀咕。 回去的路上打车却不太容易了,已经快凌晨一点,外面只有路灯的亮,人都很少了,夏天的夜晚,风有些微凉,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小个子,本来就这么瘦,抵抗力大概也不怎么好。 抱着严娜开始找住所,街边的路灯投下柔和的光,照在她的睡脸上,好像被光扰到了,严娜又往他的怀里拱了拱,真像只小仓鼠,顾诩得意地笑了。 干脆抱去了附近的酒店,大堂的服务人员看着深夜一个高大的男子抱着一个疑似昏迷不醒的女人走进来,狐疑地多看了他两眼,要不是顾诩面目清秀,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估计就不能那么容易地开房了。 严娜睡了个自然醒,好久没有睡的这么饱了,她心满意足地睁开眼,头顶上却是白色的一片,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间啊。 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也是陌生的环境,顾诩被她的动静吵醒了,昨夜折腾了这么晚,他也又累又困的。 “吵什么,再睡会儿。”他嘟囔了一声,手揽过严娜,将她重新带回床上,又有些不满意似的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圈住了她。 严娜本来惊慌的意识在看到他以后回归了平静。 脑子里慢慢想起了昨天和辛哥哥去宠物医院的事,好像是迷迷糊糊地他抱着她。 他的呼吸声在自己耳边均匀地吞吐,眼睫毛怎么比她的还要长?严娜眨巴着眼睛,认认真真地观察着他的脸。 “你还让不让人睡了!”顾诩突然睁开了眼,他本来想睡得很,只是她太过炽热的眼神,像太阳一样烤着他,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被抓了个正着,严娜一下子闭上了眼,不敢看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却不期然嘴唇覆上了一片柔软,突如其来的吻有几分不容她拒绝的霸道意味,蛮横地掠夺着她的味道,严娜本就害羞,脑子这下更是混沌起来,没有反抗他,任他抱着。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她的顺从,顾诩的吻变得绵长起来,从汹涌地逼近变成了一寸寸的索取,轻轻地舔食到吮吸着她的唇,动作柔爱又有些强硬。 被吻的七荤八素的,她感觉自己就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整个人像化成了一滩水,没有力气。 顾诩却突然放开了她,两个人拉开了一点点距离,额头抵着额头,严娜的脸蛋涨红着,呼吸紊乱地扑在他的脸上。 “你再这样,我就把持不住了,到时候别又怪我。”顾诩阴阳怪气地说了句话,声音有些沙哑,下一秒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闷头进了浴室。 严娜把脸都羞得埋进了枕头里,这么近的距离,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身体的变化。 ——她又不会怪他。 呸呸呸!她在想什么呢!脸烫的不可思议。 浴室里的顾诩,冷水从头到脚浇着才让他有些许的镇定,自己这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只是接个吻而已身体怎么就有了反应?难道是禁欲太久了? 这一大早的。 折腾到中午,两个人才坐上了回家的车,严娜一路上都低着头不声不响的,顾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司机先生的表情好像有些古怪,一直从前视镜里偷偷地看后座的两人。 “看什么看!”顾诩忍不住吼了一声。 司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凶,连忙收回了眼睛,专心开起车来。 下了车,还要走一段路,严娜却总感觉周围人的眼光都似有若无地飘在他们身上,直到走到一个报刊亭 ,硕大的今日头版头条吸引了她的目光。 第七十四章 风云起 当日的头版头条上,硕大的排头。“顾少深夜酒吧买醉,妙龄女子急救驾!” 模糊的照片上正是顾诩那日在酒吧喝酒,以及后来严娜去接他,两人搂抱着出酒店的情形。顾诩本就是A市常登娱乐板业的公子哥,八卦记者自然对他青眼有加,只是这次好巧不巧带上了严娜,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新闻上粗俗不堪的评价让严娜有些发怔,鹿羽希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惊吓的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希希......”严娜才接起电话,就委屈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小脸皱成一团。 “我都看到了,唉,顾诩一定有办法,你先别着急。”鹿羽希也很是头疼,严家一贯对这个宝贝女儿管教甚严,还不知道二老知道了以后要发怎样大的火呢。 “娜娜,报道上说顾诩两天没有从小区出来,是真的吗?” “嗯。”蚊子一般低沉的声音。 “糊涂!你怎么能让他住你那住那么久!”鹿羽希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层,他们不会又,她无法想象。 “哟,工作时间,业务还这么忙啊。”茶水间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鹿羽希回头一看,很面熟,大约也是三十九楼的同事,紧身的职业装在她的身上显出几分妩媚来,媚眼如丝,红唇微张,来者不善。 “娜娜,我先不和你说了,你有事再发短信给我,顾诩会有办法的。”鹿羽希只能草草嘱咐了几句,挂断了电话,心里却还在为严娜惴惴不安。 “新来的?” 她刚要略过那个女人走出去,她却突然幽幽地开口。 “是的,我是新来的总裁助理,我叫鹿羽希,以后多多关照。”从来没有对方挑衅了她就会退缩的理,既然她上赶着要认识她,她有什么不敢的? “鹿羽希,是不是就是前段时间打了傅氏集团总裁,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鹿羽希?”那个女人搅拌着手里的咖啡,不紧不慢地转过了身,眼睛低下去看着自己手里的咖啡。 “你什么意思?”鹿羽希皱了皱眉,语气也冰冷了下来。 “没什么意思,就是那段视频挺有意思的,我叫程心妩,以后多指教。”程心妩挑了挑眉,将手里的咖啡递到了她的手中,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傲气地走了出去。 鹿羽希看着手里的咖啡,她如果没有看错,刚才她拿的是黑咖的咖啡包,这意思,是不想叫她在薛氏好过啊。 笑了笑,鹿羽希抬手将手里的咖啡倒进了水池,把杯子洗干净了,一点点擦去上面的水渍,三十九楼的工位不对,她此前没有认真看过其他人,现下要找到那个张扬的女人也不难,走过去,轻轻把杯子放在了忙着看镜子的女人面前。 “多谢心妩姐美意,不过我这个人吧最吃不得苦,下次还麻烦多加几颗奶糖。” 程心妩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眼前笑的一脸和煦的女人,这三十九楼还没人敢给她脸色看,这是变相贬低了她的身份,将她作了茶水妹吗?当下气得银牙都要咬碎。 “鹿羽希。”Linda看到了这边的刀光剑影,喊了一句。程心妩听到了当即露出了得意地笑脸,把杯子往里放了放,又专心致志地照起了镜子。 鹿羽希看过去,Linda的表情并不是很好,心里也知道自己是沉不住气了,何苦要接她的招呢?平白惹了一身骚。 进了办公室。 “知道错了吗?”Linda严肃起来的时候,声音极具威严,作为三十九层总裁之下最大的领导,她职责三十九楼员工的整体态势。 “知道了。” “你是直接受总裁命令的人,我也没有职权说你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安分守己,不要惹事。” 鹿羽希分辨的出来谁是真的要给她使绊子不让她好过,谁又是真的切实关心她给她建议,Linda的语重心长让她很是心悦诚服。刚才的确是自己心急了。 走出办公室,鹿羽希看也没有看专程踱步到办公室门口看她笑话的程心妩,径直越过她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程心妩被彻底无视,更是又气又恼。 “你进来一下。”鹿羽希接到薛旗的内线电话,连忙进了办公室。 “总裁。”她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薛旗站在办公桌前,手里翻着一份文件,只穿了一件单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有几分慵懒的成熟。 “过来,”薛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把这份文件打印三十份,四十分钟后召集部门经理开会。”鹿羽希连忙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又欠了欠身走了出去。 薛旗看着她的背影,眯起了桃花眼。 流畅地将文件放入复印机,一页页纸很快被扫了出来,忙不迭眼睛却瞟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傅氏集团” 她心里一跳,拿起那页纸看了起来,是关于城北那块地的招标报价,上面不只是有傅氏集团的心理报价,还有许多A市叫得出名号响当当企业的报价,一溜烟看过去,就属傅氏集团报价最高,似乎对那块地也势在必得。 可是,薛氏是怎么会知道的? 这到底就是各个公司的报价还是他们预测估计的,鹿羽希一下子陷入了沉思,直到复印机滴滴滴地叫了起来,她才收回了心思,关她什么事,职场上公司间的利益争斗,她一个小助理就不要掺和了,拍了拍脑袋,整理完三十份文件,离开了。 正对着打印机的一个摄像头却记下了她的所有动作。 薛旗看着她从惊讶到深思到恍然醒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自己刻意放出的消息会不会被傅氏的人接收到。 他的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眼前又出现了那个雨天,她拍车窗时一双焦急的眸子,以及站在雨中也浑然不觉的小身影,让他平白生出了几分怜惜。 如果她不是厉斯赫的妻子就好了。 薛旗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随即又很快被他自己掐断,他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喂,是薛氏的薛总裁吗?”他接起电话,听到那边谄媚的声音。 “是我,郁玲,傅氏又怎么了吗?”轻启薄唇,他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第七十五章 阴魂不散 “您之前问我的关于鹿羽希和厉斯赫的关系,我只能向您提供我能提供的所有消息就是,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这段婚姻关系,包括这两天回到A市的老夫人傅颖月,她还大张旗鼓地为她儿子和那个千金小姐穆雅斓筹措婚约。” 郁玲说着,心里有一股闷燥的气,为什么,为什么又是那个女人? 自从上次被鹿羽希和厉斯赫羞辱,她早就放弃了自己在傅氏的工作,知道自己绝无再发展的机会,好不容易搭上了薛氏的线,以提供傅氏集团城北那块开发地的计划做筹码,只等薛氏集团成功竞标到那块地就跳槽。 却没想到那个女人也去了薛氏! 她为什么如此阴魂不散。 “是吗。”薛旗摇晃着手里的杯子,眼睛还看着倒回重放的监控录像,对鹿羽希和厉斯赫的真实关系更加好奇了,他有预感,这个女人将会成为他扳倒厉斯赫的关键砝码,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会议在十九楼,鹿羽希跟在薛旗后面进了总裁专用电梯,走出十九楼的时候却发现众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暧昧,她哪里知道薛旗的专用电梯是没让其他人乘过的,而这也是薛旗故意而为之的结果。 人事部的张经理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深了自己的认知,这个鹿羽希果然和薛总裁关系不一般。 在文件发到他这边时,他故意对着鹿羽希笑了笑,鹿羽希微微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天来借伞的一幕,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不安。 这个会议的程度,她是没有资格听的,发完文件,鹿羽希就走出了办公室。 “我说你怎么如此嚣张,原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薛总的确是棵不错的大树。”程心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会议室,靠着门挑衅地看着她。 鹿羽希眸子一暗,但想起Linda的话,又生生忍住了这口气,淡淡地笑了笑。 她这副不屑与她说话的表情更惹恼了程心妩,薛总的人又怎么了,到底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我看你八成是勾搭不成傅氏的总裁,才又来了薛氏。” 提到厉斯赫,鹿羽希脸色一变,猛地转过头看向程心妩,“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她就不懂了,怎么哪都有郁玲那样的人。 “你什么意思!”程心妩恼羞成怒,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吵什么吵!会议室外面还成了你们聊天斗嘴的地方了?没规没矩!”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走了过来,恶狠狠地说道。 “李总监,我没想和她吵得,一个新人也太没规矩了。”这个李总监没有看到方才鹿羽希乘总裁电梯的一幕,以为不过就是个新人。 程心妩又在旁边娇媚地撒娇,为了不驳美人的面子,当下就把矛头都指向了鹿羽希。 “果然是新人,这次招的都是些什么新人,一点规矩都没有,去去去,给程小姐倒杯咖啡,赔个罪,事情就算过去了。”一边说着,手一边摸了摸程心妩的手。 “你让谁倒咖啡。”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李总监的眼睛看到来人,浑身一颤。 “总,总裁。”话都有些结巴。 “你先回去,这个会开的时候还长着,叫厨师把中饭推迟两个小时,倒时候送到我办公室去。”顿了顿,眼睛扫了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的两人,“双份,你也别吃午饭了等我一起。” 说完就转身进了会议室。 鹿羽希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李总监恨不得打自己俩耳光子,他哪里知道这是总裁的人,看来这就是新来的总裁助理了,这架势,话里话外都没有把她当外人。 赔着笑想和鹿羽希说两句,鹿羽希看也没看两人,直接去了十三层。 程心妩也恨得牙痒痒,李总监两边没讨到好处,也只能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两份?”厨师看到鹿羽希的表情窘迫起来,有些明白了,他记得这是那天和总裁一起来吃晚饭的女人。 “好的好的,那鹿小姐可有什么忌口没有?”他恭敬地态度让鹿羽希心里更是别扭,她不知道薛旗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从傅氏出来的,和薛氏水火难容的一家企业,薛旗如此大张旗鼓,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 礼貌地摇了摇头,鹿羽希想起了严娜,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顾诩这个家伙,果然和他扯上了就没什么好的。 顾诩的电话早就打到了报社,这才出的报纸倒是其次,他就想知道昨晚有没有被他们拍到。 “你们他妈的,要发报道之前不能和我先打个招呼?”顾诩劈头盖脸的一通骂让电话那头的编辑彻底愣住了。 不该啊,以前也没少曝顾大少爷的花边新闻,更劲爆的也不是没有过,哪次和他报备过,怎么这次像踩着雷了呢? “我告诉你们,赶快给我把报道都他妈给我撤回去,以后所有关于我的新闻要报道之前都先问过我!”顾诩气哄哄地挂了电话。 看了看还坐在阳台的秋千上荡来荡去的严娜,犹豫了犹豫,却是没有上前,他心里翻滚着上来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电话又响了,他看都没看直接接起来。 “他妈的还有什么事!”语气也很冲。 “我就是想打电话来问问。”那边迟疑地声音让他一怔,苏芒? 心里慌乱起来。 “不是,苏苏,我不是说你。”好歹是自己爱了大几年的女人,虽然被甩了,顾诩却从来不是会让消极情绪一直影响的人,或者他这几日躲在严娜这里,也短暂地忘记了他们二人的事。 严娜虽然坐在阳台上,耳朵却时刻关注着客厅里顾诩的动静,听着他大声的质问心里就很踏实,突然声音又小了,她有些疑惑地探出头。 顾诩不知道在和谁通电话,表情很柔和,还带着歉意,眼睛里的眷念却是躲不过她的眼睛。顾诩乍一看到严娜探寻的目光,心里不知怎么有几分被捉奸的不自在,连忙转了个身。这几乎就肯定了她心里的猜测。 一定是苏芒。 第七十六章 顾诩离开 “严娜,这几天谢谢你了,我留下来也只会给你添麻烦。”严娜坐在秋千上,眼睛看向远处,听到身后顾诩断断续续的声音,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半个字。 耳朵里又传来他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随着门被关上的重重的声音,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又坐了很久,该吃午饭了,她没有胃口,可是想到肚子里的宝宝,还是站了起来,客厅里的两张沙发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真的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走了,严娜笑了笑,努力告诉自己不要介意,她早该习惯这个男人的绝情。 安静地做了简餐,一个人默默地吃掉,收拾干净,又晒了一个下午的太阳。她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自己原本一天的生活。 晚上打开电视,屏幕上却跳出了体育频道的篮球比赛,她心里猛地一跳,迅速调换了节目,嘻嘻哈哈的综艺她也完全笑不出来。 在洗澡的时候,严娜发现了镜子前的小横栏上一块小小的剃须刀的替换刀片,她终于才有些回过神。 发了疯一样的,严娜开始大扫除自己的小公寓,把顾诩的东西全部清了出来,他前两天来的时候只提了一个大的方便购物袋,以及楼下超市里后来买的几件短衫,早上走的时候估计也就象征性提了个袋子。 严娜就以为他真的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却没有想到,自己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里,还藏着许多他不曾带走的玩意,譬如电视机里来不及调换的体育频道,浴室里没有带走的小刀片,沙发移开,还有他遗漏的一只袜子,垃圾桶里他喝过的可乐啤酒罐子,冰箱里他添置的他喜欢的食材。 角角落落都是他的气息。 严娜坐在地上颓然地看着这些东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鹿羽希才下班,向家里打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往严娜的住处赶去,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震天响的哭声,心里着急,门铃声按个不停。 还以为是顾诩又回来了,她慌忙地站起来跑过去,打开来看到鹿羽希,心里又是一皱,抱着她眼泪流个不停。 鹿羽希一边抱着严娜,一边关上了门。 “怎么了这又是?顾诩那个臭小子呢?”好不容易把严娜带到沙发上,话才说完就看到地上整理出来的一堆东西,也没有看见那个人,心里知道了几分。 “你啊你,我早跟你说过了,顾诩他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花花公子,你怎么还这么不听我的。” 严娜心里本就苦,听她这样说,心里更不好受了,眼泪更加迅疾地掉下来。 “这就是他的所有东西?”鹿羽希稳了稳自己烦躁不安的心,知道不能太逼严娜。 鼻子都哭红红的,她抽搭着,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还有什么东西啊?”鹿羽希擦了擦她的眼泪。 “帽子。”严娜抽噎着说了声,起身走到房间里,却发现自己珍视的棒球帽也没有了,衣柜里所有的东西被她翻了出来,床也翻了个遍,却就是没有那顶白色的棒球帽。 不知道顾诩什么时候也给拿走了。 好不容易停下的心又剧烈地抽痛起来,抱着鹿羽希嚎啕大哭。 另一边La tour d’ aent 餐厅里,厉斯赫缓缓举起了香槟杯,露出抱歉的笑。 “你回国这么久,都没有给你接风。” 苏芒浅浅地笑了,“知道你忙。”她今日穿着白色的礼服式抹胸裙子,锁骨下繁复的泡泡褶皱设计让妩媚的同时又显出几分俏皮出来。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顾诩也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抽开厉斯赫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你们就点了这啊,还喝什么香槟,没意思。”招手叫来服务员,又加了几道大菜。 “我说,厉总裁在你们这儿都屯了什么好酒啊。”点完菜又调笑起女服务生来,他挑着眉的俊美外表让年轻的女服务生有些脸红,一时支支吾吾地。 经理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态,看到这样连忙走过来,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各位贵客,新来的服务员不懂规矩。” “没事,小美女一个。”顾诩随意地挑了只放在餐桌上观赏的白玫瑰,递到了她面前,那个女服务生脸更红了,又不敢接,偏头悄悄看了看经理,得了准许才拿过花退下了。 “哈哈哈,真是有趣,你可不许罚她啊。”顾诩笑了几声,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对经理说。经理惶恐不安地连连称是。 “就把我那瓶路易十三拿来吧。”厉斯赫终于淡淡地开了口,经理连忙走了下去。 “大手笔啊,阿赫,看来这回我也是借了苏苏的光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苏芒。 苏芒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淡淡地抿了一口酒,“得了吧,我可不喝白兰地,应该是借了我们三难得重聚的这么好的夜色。” 摇了摇手里的金色香槟,她的表情恬淡而优雅。长长的黑发垂下来,她和那会一模一样,顾诩看得有些呆了。 苏芒的眼睛却没有在香槟上,对面那个明显出神的男人,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四五年没见,厉斯赫比起过去更加成熟了,情绪也更叫人捉摸不透,薄薄的唇总是紧抿着,偶尔扯出一个弧度,眼里也没有笑意。永远理智永远与别人隔着跨越不过的距离,这才是苏芒从小爱到大的男人啊。 金色的香槟液体滑入口中,刺激着自己的味蕾,她就像个极富有经验的猎手,猎物已经找到了,圈套也已经布置完毕,她有的是时间去慢慢等着猎物进来。 “来了来了,阿赫,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几瓶路易,我今天非给你喝破产!”顾诩老远看到餐车就口出狂言。 “一整个酒窖,我不怕你喝,只怕你喝醉了又要妙龄女子深夜酒吧救驾。”厉斯赫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念出了今早的新闻标题。 “你,你怎么也看到了!”顾诩大窘,心里砰砰跳着余光看向苏芒,她却还是一副全无所谓的态度,眉眼淡淡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鹿羽希这丫头肯定也被你给气坏了。”厉斯赫提到她的名字,嘴角忍不住一笑,仿佛看见了那个女人气急败坏的样子。 苏芒眼睛一凝,手一僵,这是这个晚上厉斯赫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第七十七章 又见他 “鹿羽希?她是谁?”苏芒插起一块苹果,装作不经意地一问。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顾诩刚想接她的话,厉斯赫就开了口。 “是吗......”苏芒看着顾诩挑挑眉没有说话,露出了好笑的表情,就知道这个鹿羽希绝对不是厉斯赫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她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尚没有登台的人太过劳心费神,一口吃下苹果,苏芒将这个女人抛在脑后。 “到底什么不见了?娜娜!”鹿羽希一把扯过严娜大声地在她耳边喊道,手狠狠地摇了摇她的胳膊。 “没有了,都没有了。”严娜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嘴里只是喃喃自语着。鹿羽希再也坐不住了,她已经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了,偏何这个女人已经伤心欲绝到话都说不出来。 将她扶到客厅坐下,严娜侧躺在沙发上,眼睛目目地平视着前方,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你在哪里。”鹿羽希一通电话打给了顾诩,顾诩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餐桌旁正在碰杯的两人,“你要来找我?” “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鹿羽希摸了摸严娜的头发,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你确定要来。”顾诩又一次问她,鹿羽希只觉得他是在逃避责任。 “少他妈废话,你到底在哪?” “La tour d’ aent.”一串好听的法语从他的嘴里轻轻吐出来,“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挂断电话,鹿羽希走出家门,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严娜到底还是不放心,她记得严娜和她提过对面的邻居,听说人不错,犹豫着敲开了对面的门。 一个白白净净抱着一只折耳猫的大男孩开了门,鹿羽希打量了两眼,看上去倒是个不错的人。 “请问你是辛格?”鹿羽希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他的名字,犹疑着问出口。 对方狐疑地点了点头,“您是?” “我是严娜的好朋友,她现在状况不是很好,可不可以麻烦你照看她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辛格一听是严娜的事,也是担心的不得了,早上的报纸他也有看,只是却不好去问。 “我马上就回来,你不要做多余的事。”鹿羽希再三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嘱咐到。 另一边,顾诩接完电话也是一脸神秘,“各位,不好意思,我恐怕要加个人。” “加人?”苏芒奇怪地问道,她以为以他们三人的关系,该是没有什么人再能随便加入。“不会就是那个深夜去酒吧接你的妙龄女人?”苏芒的下巴撑在架起的两只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诩。 “等会就知道了,总之也是个美人。” 厉斯赫的心里却因为这句话不安宁起来,举起水晶杯,白兰地一杯杯下肚,烧着喉咙发烫。 鹿羽希打了个的,模范着顾诩的发音报了餐厅的名字,好在司机师傅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车子停在了本市最豪华的商业地段。 “小姐,您从这里上去,顶楼一整楼都是这个餐厅。” 灯火辉煌的夜晚,她一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想到等下又可能面对的情景,心里突然一阵疲累,就好像中午面对薛旗不明不白的几句话时一样。 她和严娜一样,都是小人物,这个城市里不受瞩目的小人物,却和这样一群天之骄子纠缠在一起。 电梯直达顶楼,一出电梯就看到了La tour d’ aent的招牌,黑底白字,褐色头发的一个法国男服务生站在外面,看着她出来,非常礼貌地笑着微微弯了弯腰。 她突然打起了退堂鼓,转身想走,眼前却又浮现出严娜通红的眼睛和涟涟不断的泪水,她在想什么,她又有什么好怕,攥了攥右手,鹿羽希挺胸抬头走进了餐厅。 中国红的主色调,水晶吊灯发出金色的光,从窗户看出去,整个A市最繁华地带的夜景一览无余。餐厅的中央,一个穿着蓝色晚礼服的女子低头弹着一架白色钢琴,悠扬的乐声飘荡在静雅的餐厅里。 “小姐,请问您需要帮助吗?”经理走上前,轻声问道,礼貌地欠了欠身。 “我想找顾诩。” “原来是顾先生的客人,请随我来。”经理听到顾诩的名字,笑意更深了,将她往餐厅更里面引去,厉斯赫在这家餐厅有自己固定的位子。 往里面走,她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男人,落地窗玻璃前,他背靠着外面的灯光和车马,印着背后的世间喧哗,他安静地举起手里的水晶杯,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平白生出几分寂寥来。 厉斯赫也看到了她,却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来了。”顾诩站起来,为她拉开苏芒旁边的座位。 “不好意思,打扰了各位的雅兴,不过我今天来也不是吃饭的,顾少爷,是不是要借一步说话?”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不去看厉斯赫。 厉斯赫也没有看他,眼睛落在对面的苏芒身上,苏芒却分明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变化,鹿羽希的身上还是白天上班没有换下的职业装,在餐厅里有几分滑稽有几分可笑。 一张脸却在光线忽明忽暗的餐厅里高傲的让人不容忽视。 “想必这位就是鹿小姐了?”苏芒慢慢倒了一杯香槟,笑吟吟地站起来,正要递给她。 “她不喝酒。”厉斯赫却突然冷冰冰地开口,好像隐隐有些不快。 “谁说的,我刚好有些口渴。”鹿羽希说着,也笑着接过苏芒手里的高脚杯,没有犹豫地一饮而尽。 “多谢。”鹿羽希对苏芒笑了笑,将酒杯放回餐桌上。 “顾大少爷,现在你可以跟我借一步说话了吗?”鹿羽希的脸因为一杯香槟而微微泛着红晕,嘴边也沾了些香槟酒的颜色,整个人在昏暗的灯下显出些许妩媚的姿态。顾诩有些为难地看向厉斯赫,这个女人,他可搞不定。 厉斯赫拿起餐布狠狠地擦了擦手,将洁白的餐布往桌上一扔,站起来。 “失陪一下。”淡淡地说了一句,不顾鹿羽希的反抗,他拉着她的胳膊到了餐厅外面的露天阳台。 第七十八章 霸道的男人 “厉斯赫!你放开!”他抓着的地方很疼,鹿羽希心里一股火升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这么霸道这么专制,又想起自己之前参加小公司面试的吃瘪,对他的恼怒更上一层。 厉斯赫猛地松开了手,将她一甩,用力过猛,鹿羽希不能阻止的身体一歪,撞上了阳台的铁桅杆,腰上一阵疼痛,高跟鞋也扭了扭,疼得她变了脸色,厉斯赫眉眼闪烁了一瞬,想关心,却终究说不出那些话。 “我这次又不是来找你的。”鹿羽希忍着腰上的痛,努力站直了,在他面前,无论是怎样狼狈境地,她也不会退让半分。 “我是不是早跟你说过,他们之间的事你管不了。”他看着面前还在逞能对所有事都大包大揽的女人,心里陡然的一阵无力。 “我管的不是他们之间的事,只是严娜的事。”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历斯赫,脸上全是固执和愤懑,他甚至看出了一点点恨意。 她,恨他吗? 这个念头让他控制不住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手不自觉地用力,鹿羽希觉得很痛,想挣脱开却是根本睁不开,往后退,身体靠着后面的栏杆,下面是呼啸开过的车,和闪烁的人间烟火。 “鹿羽希,你就不能对我示示弱嘛!”近乎哀求。 眼前的厉斯赫脸上的表情让她有片刻的恍惚,那样痛惜的神情,好像她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大事。他的眼睛印着远处大楼的霓虹,璀璨又好看,竟让她有些舍不得推开。 就这样片刻的功夫,厉斯赫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从她唇上尝到了香槟醉人的味道,鹿羽希反应过来,两只手推搡着他,抗拒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可是历斯赫将她紧紧地围在自己的桎梏之下,她的那些力气对他来说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蛮横地用舌头撬开她的双唇,横冲直撞地在她的嘴里搜刮着她的味道,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鹿羽希却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 厉斯赫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力拉开了,鹿羽希好不容易脱开他的控制,身体还靠在后面的栏杆上,口红已经歪七八扭的,厉斯赫看着她嫌恶似的用手擦了擦嘴,眼睛里全是愤怒。 而那个拉开他的人,走上前,轻轻将鹿羽希拉起来,又很细心地注意到了她的高跟鞋,原来鹿羽希的高跟鞋都被扭断了,左脚悬空着站在那里。 “薛旗?”鹿羽希惊讶地看着面前表情冷淡的男人,他好像和平常看到的有些不同,那份亲和力已经感受不到了。 她的声音好像同时唤醒了两个男人。 厉斯赫整理了袖口,“不错嘛,鹿羽希,这么快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不过这回你的眼光好像有些问题。” “我不认为厉大总裁刚才的强人所难就没有问题。”薛旗的手一直拉着鹿羽希的小手臂,鹿羽希知道不对,但是她这时候却不能推开他,腰上传来一股痛,左脚也站不住,她半靠在他身上,不是这样,她可能就走不了了。 但是在厉斯赫面前,她不会表现出半分退让和怯懦。 两人靠得如此近,在厉斯赫眼里宛如一对亲密的恋人。 “不过,薛总这次似乎有些多管闲事了,我自己的家事,你也管不着吧。”厉斯赫走过去,拉住了鹿羽希的另一只手,想把她拽回来。 “厉斯赫,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我们的契约关系早该结束了,离婚协议你还是快点签了给我。”她的话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温度。 “想摆脱我,门都没有。”厉斯赫笑了笑。 薛旗却从这几句话里终于理清了两个人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松了口气,真好,原来她不是他派来的人。 这样想着,手上的力又加重了,鹿羽希本来也就抗拒厉斯赫,这时候更不会让他得逞,这样一来一往,她整个人都靠在了薛旗的怀里。 “阿赫。”苏芒却突然走了过来,她和顾诩坐在那里,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她满心又都是厉斯赫和鹿羽希,根本就坐不住,便寻了过来,啊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脸上却还挂着若无其事的笑脸。 厉斯赫看到她,不自然地松开了鹿羽希的手,薛旗两只手护着鹿羽希,厉斯赫冷冷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抬起脚从苏芒身边走了出去。 苏芒对着两人微微一笑,也马上追了出去。 薛旗明显感到鹿羽希紧绷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好像卸下了防备,脸上也露出疲惫的神情。 “谢谢你了。”她说着,自己也想站起来,腰上又是一阵痛。 “我送你去医院。”薛旗说着,没有松开手,语气也不容拒绝。 “不必麻烦了。”她说。 “我不过是怕你影响了上班,没有助理,难道你要让我自己去倒咖啡和打印文件?”薛旗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鹿羽希也就没有再不识好歹地拒绝,她现在这样等下的确不知道要怎么离开餐厅,她不能让厉斯赫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而厉斯赫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顾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苏芒还在他对面,然而他的眼睛只盯着一处,那是从露天阳台走出去的必经之路,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两人“相依偎”着走出餐厅,眼里的阴鸷又加重了,不住地一次次端起手里的白兰地。 “阿赫......”苏芒劝阻的声音他也一概听不进去了。 鹿羽希心里还想着严娜,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薛总,我这实在没什么,我向你保证明天也会好好去上班,我现在有事必须要走。”她的表情很严肃,连“薛总”都喊了出来。 “女人太要强可不是什么好事。”薛旗有些无奈,“算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你一个人这样我也实在不放心。” “那就麻烦了。” 薛旗将她扶上车,鹿羽希忍不住给严娜打电话,却迟迟没有人接,放下电话,想起晚上和厉斯赫的照面,心里不由得一阵悔意,顾诩刚才那样和她说的时候,她就应该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到底是大意了。 这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七十九章 意外 薛旗不时地从前视镜里看向坐在后面的鹿羽希,她侧着脸看着窗外,隔一段路的一个路灯,碎片式暖黄色的光照在她脸上,明明灭灭中,薛旗的心里什么东西动了动。 “薛总。”她突然转过脸来,薛旗在前视镜里的目光还来不及收回,两个人的眼睛在小镜子里片刻相接,车子趔趄了一下,他赶忙打方向盘重回轨迹,只是后面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提醒着他刚才昭然若揭的心。 “都下班了,就别喊我‘薛总’了,让我瘆得慌。”薛旗专注地看起路来。 “你今天说的......”鹿羽希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也或许是注意到了只是不想点破。 “我觉得不妥。”她的声音里透露出许许多多的疲惫。 “这样啊......”薛旗有些恍惚。 他也记得中午迟了许久才和她一起在办公室吃上饭。 鹿羽希走进办公室,熟练地把长发拢起来绾成了一个髻,还因为不好意思,背过身在门口做的。办公室的灯还来不及打开,只有门口的白炽灯的光照在她身上,他开灯的手一滞,眼睛直直地看着鹿羽希的背影,像一弯纤白皎洁的弯月,在他眼里隐隐跳动着。 鹿羽希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乱糟糟的,只是闷头吃饭。 “以后都一起吃吧。”薛旗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鹿羽希惊诧地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薛旗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而此刻,迎着晚上的夜风,鹿羽希的脸在半明半暗中说,她觉得那样不妥。 原本薛旗中午自己也不知道怎的就说出那样的话,他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人。 “我和厉斯赫的关系,你今天也看到了。薛旗,我很感激你,但也就只有这样了。”鹿羽希的声音孤高清傲。 鹿羽希和严娜一样,两个人其实都是聪明的女人,对生活中男女之间的事也太懂不过,不知道如何处理的只是对她们自己的爱情罢了。 “是啊,你和厉斯赫的关系我今天看到了,所有你别太急着说什么,鹿小姐。”薛旗淡淡地说着,按开了车里的音响。 不知名的钢琴曲流淌在车里,她知道这是他拒绝再听她说话的标志,薛旗好歹是她的顶头上司,鹿羽希并不打算把两人的关系搞得过僵。 车子一路沉默的到了严娜小区楼下。 “薛旗,谢谢你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她打开车门,一句话说完,薛旗却置若罔闻,抽掉安全带,拉开车门走到后面,将她小心地扶出来。 她看到这个男人沉默地发力,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电梯却正好再维修,两个人只能走楼梯,鹿羽希努力不想让自己走得太慢,要发力腰上却撕裂般的痛, 薛旗看在眼里,再走下一段台阶是,直接将这个死要强的女人拦腰抱起来,鹿羽希突然脚离地,惊呼一声,想推脱,但看他紧抿的眉毛和不发一声的严肃劲,也就妥协了。 她靠的如此近,薛旗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刚才抱起的时候就看到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只一眼却不断重复在他的眼前,白皙的脖颈连接着的锁骨,弯成好看的形状却不会太突兀。 她怎么会这么白。 薛旗的脑子里乱乱的,直到鹿羽希拽了拽他的袖子,然后是很大力很大力地拽他的袖子,他一低头,她的脸也如此近。 鹿羽希看他发怔的表情连忙挣扎着要下来,“我们已经到了。” 她闷闷地声音让他脸有些微红,自己怎么会这么失态。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剧烈地争吵声,鹿羽希心里一着急,薛旗也加快了步伐 严娜家的门半开着,走过去把门拉开,却发现顾诩和辛格扭打在一起,严娜在旁边几次想拉住顾诩都被甩开了,客厅里混乱一片,顾诩打架早就是家常便饭,几个拳头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发出闷闷的响声,辛格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好不容易踉跄着站起来,顾诩又要一脚踢过去,严娜再也看不下去了,闪身挡在了辛格面前,顾诩看到她,想收脚,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脚重重地踢在了严娜的肚子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薛旗冲上前时只能接住了严娜倒下的身体,柔软得像一朵被折断的花。 鹿羽希脚一软跪倒在地,顾诩还发着愣,从她身下流出的血殷红地流了一地,骇然地漾开来。 “小娜!”辛格大喊一声,从薛旗手里搂过严娜,她只觉得痛,撕裂般的痛,她的肚子感受到他的力道时她才想起孩子,而现在,巨大的空洞感袭来,血从体下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她知道,他们的孩子,没了。 顾诩看着严娜盯着他,满眼充血的红,牙齿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才能控制着自己不叫出来,海浪般一阵阵袭来的疼痛,她死死撑着把嘴皮都咬破。 她皮肤本就白,现在因为失血更是惨白得吓人,越发衬得血色浓艳。 “医院,送医院!”鹿羽希嘶吼起来,唤回了所有人的意识。 “我的车就在楼下。”薛旗转过头对辛格说了一句,辛格连忙抱起严娜,他已经完全慌了,这个瘦小的女人挡在自己面前的一瞬间,她倒下的一瞬间,他就意识顿空。 几乎是依靠着本能,他将她抱起来。 “小娜,没事的,小娜......”他在她耳边不住地说着,严娜的额头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意识也迷离起来,好像要睡过去。 “小娜,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不要睡……”辛格慌乱地一遍遍说着,快步走出去。 薛旗还记得鹿羽希身上的伤,想抱她,却被她推开了,脸上是决绝的神情。 “你快送他们去医院,薛旗,严娜就拜托你了。” 薛旗看了一眼身后还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的顾诩,知道自己劝不动眼前的女人了,也只能冲了出去,先去医院。 “顾诩,顾大少爷,现在你满意了吗?”鹿羽希扶着旁边的东西,赤着脚走进门,走近了混乱成一片的客厅。 “现在,你和严娜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越靠越近。 她的脸上甚至带了迷幻的笑意。 第八十章 流产 顾诩看着她嘲讽的脸,发了疯一样地冲过去,抓住了她的肩膀,声音沙哑。 “你都知道对不对,你都知道的对不对!”一张脸扭曲的样子,让鹿羽希陌生。 “那是你的孩子,你现在反过头来问我?”鹿羽希的肩膀被他紧紧抓着,强烈的痛感袭来,却刚好可以让她站定了。 “你!”她眼里太过明显的嘲讽和冷酷让顾诩想把她的脸撕碎,她为什么还可以保持如此的镇定。 “顾诩,亲手毁掉自己的孩子的滋味如何?”鹿羽希的心里在滴血,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娜娜有了这个孩子以后脸上恬淡的表情,想起她害羞的期许,她从来都是家人朋友手里捧着的小姑娘,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可是也好。 鹿羽希想,顾诩这个男人该是再也害不了她了,她也再不会对他有什么幻想了。 她笑了一下,这个笑让顾诩猛地放开了她的双肩,身体往后趔趄了一步。 “顾诩,反正你喜欢的也是那个苏芒,如果你还念着她曾经为你怀过孩子的情分上,我请你以后都离严娜远一点,她性子简单,想的也简单,玩不起你们贵公子哥之间的游戏。” 鹿羽希仰起脸,看着顾诩,顾诩被她注视的浑身不痛快,脑子里不断闪现的也是那个小个子的音容笑貌。 想起初见她被打时深深低下的头,想起他要了她第一次那一晚她的温柔缱绻,想起她在阳台的竹椅上闭着眼悠闲晒太阳的情形,他的心狠狠地痛起来。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她没有打掉那个孩子。 鹿羽希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在短暂的失魂后,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心灰意冷。 等到顾诩走了,鹿羽希才龇牙咧嘴地倚着沙发坐了下来,她本来是想等着顾诩走以后,也乘车去医院,却没有想到腰上的痛感比她想象的还要强烈。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只能一动不动地靠在那里,眼睛看着天花板,她刚才那样痛斥顾诩,也是为了隐藏心里的不安。 如果,如果她今晚没有一意孤行去找顾诩,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孩子没了,娜娜虽然不会再和顾诩有什么瓜葛,到底孩子掉了她也有责任。 顾诩踉踉跄跄地回到餐厅,厉斯赫和苏芒还在那里,看到一脸惨白没有丝毫血色的顾诩,两个人心里也皆是一惊。 “顾诩?顾诩?”苏芒叫了几声却都没有反应,厉斯赫给他倒了杯酒递过去,顾诩一饮而尽,眼睛都红了。 “是不是严娜出事了?”厉斯赫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赫,我真的不知道她没有打掉那个孩子!我不是故意的。”顾诩痛苦地低下了头,嘴里的话却清晰地落进另外两人的耳里。 苏芒何尝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顾诩,在她的眼里,顾诩从来是没心没肺,出了事不是喝酒买醉就是暴力打架解决,没出过隔夜的怨悔,就连她将他甩了,也不过是看他的眉毛深深皱了皱。 而此刻显现出来的悲痛欲绝。 她不在的这几年,这两个人都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厉斯赫也没有想过严娜竟然瞒着他们自己把孩子保下来,想起她那时在车里坚毅的目光,心里生出几分可惜来。 “我不知道,阿赫,我什么都不知道。”顾诩一杯杯倒着酒,凛冽的液体流进喉咙,才能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找回一点点意识。 那滩鲜红的血却总是在眼前挥之不去,他也想去医院看看,可是他还有什么颜面去呢? 鹿羽希给他打电话说要谈谈的时候他就知道是那个女人出事了,他是故意拿走那个棒球帽的。 他只是想知道那个女人会有多着急,好像捉弄她会让他觉得有趣,可是当他拿了帽子去找她,却看到对门那个小子就守在她旁边。 是嫉妒吗? 顾诩自己也想不明白。 辛格一看到他就怒火中烧,“如果你保护不好她就永远不要再靠近她。”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他脑子里就没有任何念头了,拳头已经代替了一切打在他的脸上。 再然后,顾诩的脑子混乱起来,那一脚反反复复的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薛旗心里记挂着鹿羽希,在车上就打电话给了Linda,把情况和她说了,Linda立刻表示会在医院安排好等他们来,薛旗将两人交给Linda以后又赶忙把车开回了小区。 车里一阵淡淡的血腥味,把车窗打开散味,薛旗不禁想到,认识鹿羽希不过月余就害他废了两辆林肯车,颇有些无奈。 到了小区,轻车熟路地上来,门还没有关上,他走过去,鹿羽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娜娜怎么样了?”她看到他的第一句话问道。 “你放心吧,我叫了Linda来处理,她的能力你知道的。”薛旗''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动弹不得的女人,轻轻动一动她都疼的五官扭在一起。 “我早跟你说去医院,你非逞强。”薛旗背起鹿羽希下楼。 “这次真是谢谢你了。”鹿羽希趴在他的背上由衷地说,大晚上的,她真以为自己就要疼在那里,又不敢给家里打电话,严娜的房子里乱成一团,血还在地上流着,她妈妈可是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要谢谢我,中午就陪我吃饭。”薛旗笑着说。 “薛旗……”鹿羽希有些为难地喊了喊天的名字,竟有些难得的撒娇味道。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这人也就嘴上说说谢谢。” “我真的很感谢你,今天晚上。” 谢他对她的理解,和没有强求。 薛旗看着地上两个人贴在一起的影子,心情很是舒畅,“我知道。” 后座染了严娜的血,薛旗将她轻轻放在了副驾驶位,又俯下身将位子慢慢调低了让她平躺下来,起身的时候却停下了那里,两个人的脸之间只有一只手的距离。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看着她殷红的嘴唇,薛旗的心里不禁叮叮当当起来。 低下头欲要吻上她的唇,鹿羽希赶忙腾出一只手挡在自己的嘴前,薛旗的吻印在了她的手心。 两个人的眼睛看着对方,薛旗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良久才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关上车门。 第八十一章 薛旗的亲近 “薛旗。”鹿羽希犹豫着,她不能让两个人的关系不明不白起来。 “嗯?”薛旗开着车,为了让鹿羽希感受不到颠簸,他可以放缓了车速。 “我现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她说,以为已经很清楚了。 “我知道,但是,鹿小姐,你过你的生活,我追我喜欢的人,不矛盾吧?”薛旗这时候却耍起赖来。 鹿羽希一时语塞,追她的人从小到大都不在少数,像薛旗这样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却不多,她却也不讨厌的。 “算了,随便你,谁叫你是我的上司呢。”他们这样的人大抵也是三分钟热度罢了。 “是哦,鹿助理,你不说我都还忘了有这一茬,那我是不是可以潜规则你一下?”薛旗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顺杆子往上爬起来。 “开你的车。” “鹿羽希,你太要强了,要强得让我心疼,我很想正大光明地疼你,所以不要太早拒绝我。”薛旗说完,心虚一样地按开了音响,他这几句话让鹿羽希心里动了一动,莫名地却想起了厉斯赫。 她偏过头看向窗外,闭上了眼睛,太累了,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薛旗把她扶下车,门诊部人已经不多了,Linda还等在外面,看到鹿羽希也是一愣,璇即却收回了表情,一丝不苟地带他们去了急诊。 “就是急性扭伤了,不过没做什么应急措施,看来至少要卧床几个星期。”看病的是个女医生,叫护士拿来了热水袋,Linda帮着敷在她腰上。 “Linda,我朋友怎么样了?”她俯卧在病床上,着急地问道。 “孩子才一个月,最要紧的时候,已经紧急处理了,他男朋友在陪着她,没事的,只是身体还虚弱得很。”Linda自然而然的把辛格当做了严娜的男朋友。 “哦。”鹿羽希的语气闷闷的,现在她也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她。 “Linda,你先回去,今天辛苦你了,明天还要上班。”薛旗一直站在一边,Linda刚想说没事,抬起头看到总裁的脸,也明白了几分。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吧。”跟鹿羽希告了个别,Linda走出了病房。 薛旗走过去,代替Linda将热水袋敷在她腰上,鹿羽希脸腾地红了起来,到底还是有些别扭,腰上传来一阵热热的温度,把疼痛减轻了不少,她只能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大气也不敢出。 “你害羞了?”薛旗轻声笑了笑。鹿羽希更是不敢回答,两只手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 “你别装了,我等你还要给你按摩,你放心吧,我弟弟之前打篮球把腰扭了,我学过。”薛旗说着,就要把热水袋移开。 “啊,不用了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鹿羽希连忙拒绝到,身体一扭,腰更痛了。 “你别逞强了,本来就是治疗的一部分。” “是啊小姑娘,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男朋友还挺细心。”医生笑吟吟地说到,走过去接过热水袋。 “他不是我男朋友。”鹿羽希闷闷地发声,医生却没有听见。 薛旗说是这么说,真要动手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隔着她的白衬衫,两手撑在她脊柱两边,从上往下边揉边按。 一股力道在她的腰部,果然轻松了许多。 “小伙子,隔着衣服效果不好的,这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医生说着,将鹿羽希的衬衫撩起了一点点。鹿羽希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碍着医生的面又不好太小气。 薛旗犹豫了一下,终于是按了上去,鹿羽希感觉他的手滚烫的,比热水袋还要烫,在她的腰上按压揉捏,臊得她脸通红,埋在枕头里快要窒息。 “诶对对,小伙子手法不错啊。”女医生笑嘻嘻地说了一句,端起水杯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薛旗,行了。”鹿羽希不好意思地微微抬起头,说到。 薛旗的心里也动荡着,她的腰很细又白,皮肤紧实细腻,他虽然克制着自己不要想歪,却还是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她一句话说完,薛旗腾地站了起来,将她的衬衫放下,薄被盖在她的身上,一句话也没说走出了病房,再和她两个人单独待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另一间病房里,辛格守在严娜的病床前。 她已经昏睡了过去,小脸还是惨白一片,没有一点血色,微蹙着眉,梦里都很不安稳的模样。 他原本以为放手是最好的选择,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他就应该远远的祝福她,现在看到她这样痛苦的样子,辛格又不想再退让。 如果她不幸福,他就应该把她抢过来。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辛格抬起头,是个小护士。 “你的伤看起来很严重,你女朋友现在没事了,你还是快点去处理处理你的伤口。”小护士压低了声音,辛格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从身上传来的痛感。 眼睛却还是不忍离开床上的人。 真是个好男人啊,小护士心里不禁羡慕起病床上的严娜起来。 “她现在身体很虚弱,抵抗力也差,你受了伤,病菌要是不处理感染到她,就麻烦了。” 这句话终于说动了辛格,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严娜,又把被子掖好,才站起来跟着护士走出了病房。 “别喝了!”厉斯赫终于忍受不住顾诩自残般的喝法,他估计再喝下去,顾诩的胃就受不住了。蛮横地从他手里夺下酒瓶。 好在这时候餐厅的客人都已经走光了,只留下餐厅经理还在为他们服务。 “你他妈别管我,你喝的时候,老子管你了吗?”顾诩一把夺过酒瓶,心里巨大的空空的感觉,只有酒精的麻痹作用可以给他暂时填补。 一句话戳痛了厉斯赫,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苏芒笑了笑,什么话也不说,又倒了杯香槟,金色的液体,像他们过去金色的生活一般璀璨夺目,而现在,这两个人却为了别的人而折磨至此。 可笑! “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该去找她。我想这一晚,大概没有妙龄女子来救驾了。”苏芒抿了一口香槟,今天她也喝的够多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里废话。”顾诩冷冷地驳斥了她。 第八十二章 招标地 “顾诩,我麻烦你撒野也看清楚对象,我可不是你那些床伴。”苏芒嗤笑了一声,侧过脸不去看他。 “行了,都别说了,苏苏我叫司机先送你回去。”厉斯赫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本来三个人的叙旧也是不欢而散。 厉斯赫这段时间都陪着傅颖月住在老宅,今日喝醉了酒,叫司机送回了自己家,推开门进去,一室漆黑,让他的酒都醒了大半,晃晃悠悠地走上楼,打开了鹿羽希的房间,里面的摆设还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概她走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久不回来吧,房间里属于她的气味越来越淡了,厉斯赫想起晚上她靠在薛旗怀里的一幕,比起怒火中烧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叫他放手却是决计不可能的。 医院里,薛旗把鹿羽希和严娜两人转入了相邻的两个VIP病房,辛格还陪在严娜旁边。鹿羽希进去看了看严娜也就回到了自己的病床。 “我准你一个星期的假,你先好好休息吧。” 薛旗站在病房门旁,手斜插进口袋里,微笑着说。 “一个星期?不用不用,后天我就可以去上班,你别听医生危言耸听。”鹿羽希有些着急。 “放心吧给你带薪病假,就一个星期。”薛旗还以为鹿羽希是惦记着这些钱。 “城北那块地的招标,”鹿羽希突然提到了下星期的招标会,薛旗脸上的笑脸也凝固了。 “你是怎么知道傅氏的预估报价的。”鹿羽希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看向薛旗。 “这你也要管?商业之间一些手段罢了,说不定傅氏厉斯赫的办公桌上也有我们薛氏的预估报价,都是一场赌博。”薛旗耸了耸肩,云淡风轻地说。 “厉斯赫不是那样的人。”鹿羽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虽然只做了几天他的贴身秘书,他对待工作的严谨,对下属也是近乎严苛的高要求,他绝不是会盗取商业机密的人。 虽然他的确用下三滥的手段迫使爸爸的企业破产了,鹿羽希不知道为什么却无比笃定,那个男人不屑于做那些事。 “你很了解他?”薛旗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离开了门柱。 鹿羽希没有回答,只是偏过头看着他。 薛旗一步步走过去,站在了床边,眯着眼睛看着鹿羽希,她的目光却没有丝毫躲闪。 “鹿助理,我想你最好再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薛氏的员工,是我的助理,不要太在意傅氏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他弯下腰,眼睛平齐地看着她,鹿羽希不自在地别过脸,没有说话。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还会来。” “不用了,我明天就会出院回家,医院的费用,我会补给你的。”鹿羽希闭上了眼,已经不想再说话。 “你就一定要拒绝别人的好意吗?”她闭了眼,薛旗的目光更肆无忌惮地看着那一张小脸。 “不,我只是不想亏欠你太多。”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亏欠越多,以后要还的也就越多,能够靠钱就能理得清的关系,可以说是最简单的偿还了。 “是吗?那我那辆车头被撞坏的林肯,鹿助理也要还吗?”薛旗恨恨地说。 “如果您能同意我分期归还的话,账单给我。”鹿羽希睁开眼睛,无波无澜,把手伸到了薛旗的身前。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鹿羽希皱了皱眉,想拽回去,他却是用了力气抓着,鹿羽希也使不出力,只能任他抓着。 薛旗把她的手翻过来,低头吻在她的手心,就像刚才在车里她用手心挡住他的吻。 一股热流从掌心涌进来,鹿羽希更加挣扎要收回手。 薛旗抓的紧紧的,“你这个女人,分明是你先把手伸过来,要强硬地收回去的却也是你。” 他微微松开,她就把手收了回去,不自在地抓住了杯子。 “钱就不用还了,你已经支付过了。”他指的是这两个吻。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炫耀吗?”鹿羽希的身体有些僵硬,背脊挺得直直地坐在那里。 “你是不是骨子里就不相信别人,不相信别人对你的好意和帮助?”薛旗斜睨着她,声音低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累了。” 薛旗知道自己不走,这个女人就会忍着痛一直挺得直直的,他突然有些懊恼为何要和她争吵,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固执这样要强的女人。 服输一样地叹了口气。 “好好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为我的莽撞向你道歉。”薛旗走过去轻轻扶着她平躺下来,为她整理了被角,刚要收回手,鹿羽希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谢谢你。”鹿羽希说完就松开手,也闭上了眼睛。 薛旗有些哑然失笑,她这个晚上和他说了几次谢谢?两个人一边争论一边互相道歉,真是怪异。他笑着关了灯,慢慢退出了病房。 拿出手机,打给了郁玲,“你确定城北的那块地,傅氏的最终报价就是那个数了吗?” “这是董事会集体通过的结果,就算厉斯赫想要临场加价也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忤逆整个董事会,董事会也不会给他更多的钱。”郁玲当然明白薛旗的意思,他对那块地势在必得。 “好,事成之后,薛氏的大门为你敞开。”郁玲听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荣幸之至。” 鹿羽希一觉醒来,外面天已经大亮,昨夜用了药,腰上好了许多,虽然还是费了一些力气才能下床。 “你怎么起来了?”小护士推开门看到她自己爬起来,连忙走过来扶住她。 “我想去旁边看看我的朋友。” “对了,你男朋友昨天晚上给你买了双鞋,你等等。”小护士把她扶坐好,快步走出去,不多会拿了个白色的鞋盒回来,打开了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我帮你穿穿看。”小护士蹲下来,鞋子码数正正好,一套就进去了。 “你和你朋友都这么好运气,你男朋友又细心,你旁边病房的朋友,那个男孩子也守了女孩子一晚上,一大早又去张罗早餐了。” 第八十三章 你怎么在这 小护士说起话来停不下来,一脸的羡慕。 鹿羽希却觉得有些讽刺,看起来是很幸福的,却都不是两个人心里的良配,她想到这里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将脑子里的念头清空出去。 “哪有那么好的事,他不是我男朋友。”她毫不客气地击碎了小护士的美好幻想。 “啊,那他是谁?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小护士好像有些惊喜,这是不是代表自己有机会? “是我老板,对我好大概是因为我这是因公住院,体贴下属是应该的。”鹿羽希信口胡诌道。 “鹿羽希,你这样说就很没良心了。”突然的声音吓得鹿羽希心脏漏跳了半拍,这声音一听她就知道是谁,果然是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薛旗提着保温盒走进来,他一大早叫佣人煲了粥,她倒好,在这里说什么他是体贴下属,薛氏员工大几万,她看他是不是体贴地过来。 小护士偷偷笑了笑,知趣地离开了病房,还很细心地替二人把门关上了。 “薛总不用上班吗?一大早还来医院看我。” “你也知道我是一大早不去上班来看你。”薛旗白了她一眼,真没良心。 “我这是在为您宣传薛氏的员工福利啊,我一个小小助理能得大总裁亲自莅临,实在荣幸。”她还会耍宝?薛旗无奈地笑了笑。 “快吃,我叫厨房熬的大骨粥。”薛旗把小桌子立起来,正要拧开保温盒。 “你先带我去看看严娜,我想和她一起吃。”鹿羽希可怜兮兮地看着薛旗,原来刚才那样好说话也是为了这个时候,薛旗觉得有些好笑。 “人家现在也不一定就需要你看,我看那个男孩子就还很不错。” “快点快点。”鹿羽希张开两只手,像在要抱一样,薛旗好像很吃这一套,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把保温盒放到一边,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架了起来。 走到旁边,还没进去,果然看到严娜靠着病床半坐着,辛格小心翼翼地喂她什么,严娜看上去还是很虚弱,小脸雪白雪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精神看上去也不好,眼睛很是无神,没有什么感觉似的僵硬地吃着辛格送到嘴边的东西。 “希希?”鹿羽希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回过头,整个人都愣住了。 “妈?你怎么会在这里?”鹿妈妈一早来医院给鹿爸爸挂号,他这几天膝盖总是疼,关节炎又犯了,早点来医院才不用排太久的队,结果走岔了楼层,找不到路,看到一个酷似自己女儿的背影,没想到还真是希希。 “你怎么了!”鹿妈妈惊叫着跑过来,着急地拉着她左看右看。 “妈,没事,我就是扭到腰了,哎呦你轻点。”鹿羽希嬉笑着躲开。 “一天到晚的就是不叫人省心。”鹿妈妈松了口气,这时候才看到旁边一身正装的薛旗,刚才就看到了,正是因为有男人在旁边她才觉得犹豫,自己的女儿哪里有男人呢。 “啊,这是我们公司的老板,我是在上班的时候扭到的,老板来体察下属。”鹿羽希说着,抬起头看着薛旗,一个劲地使眼色,薛旗被她如此快的变脸速度搞的有些懵。 “是的是的,阿姨。”在鹿妈妈满腹狐疑的眼神下,他勉强地笑了笑。 严娜早就注意到门口的动静,鹿妈妈盘问完两人又看向病房里面,正好跟严娜四目相对,彻底变了脸色,侧过身子,挤进了病房,鹿羽希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娜娜,你怎么,好孩子哟,你这是怎么搞的?”严娜的脸一脸血色也没有,也无怪鹿妈妈吓着了,前两天严娜虽然和顾诩上了头版,到底是不清晰的照片,严娜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报社并没有放出她的正面照,毕竟噱头也是在顾诩身上。 “鹿妈妈。”严娜看到关心自己的长辈,又是从小就很亲的把她当干女儿一样的鹿妈妈,鼻子有些发酸,心里一阵委屈。 “哎哟,可怜见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嘛,你妈妈看到要掉眼泪的呀。”鹿妈妈忍不住抱了抱严娜,眼睛也红了,心疼的不行。 严娜的眼泪也流了下来,鹿羽希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如此,也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严娜也的确需要自己的妈妈照顾。 “好了,你快回去上班吧,现在我妈来了,你也该放心了?”鹿羽希推了推薛旗。 薛旗点了点头,“那大骨粥你记得喝。”他正转身要走。 “诶。”鹿羽希突然叫住了薛旗,“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她有些忸怩起来,薛旗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我是扭伤了腰又不是骨折了,你干嘛非要强调大骨?” 薛旗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可是问题一出来他也怔住了,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他也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搞错了的,只清了清嗓子,“都是补身体的,你哪那么多问题。”说完不等鹿羽希反应就急匆匆走了,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怕鹿羽希喊住他似的。 严家爸妈很快就赶到医院,和她们开始预想的生气氛围不同,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严妈妈就是抱着严娜一直喊乖乖,眼泪扑梭梭流个不停。 鹿妈妈就扶着鹿羽希回到病房,看到放在一边的保温盒,打开了,骨汤浓郁的香味飘得整个病房都是。 “你给我说实话,那个人是谁?”鹿妈妈又开始八卦起来,一有机会就想着给女儿筹措找对象。 “就是老板,我和他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一点关系,你别想了。”鹿羽希捧着大骨粥,味道很不错。 “娜娜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你看看,搞成现在这个样子。”鹿妈妈白了女儿一眼,心里对严家很是愧疚。 “妈妈,爸爸呢?”鹿羽希抬起头,嘴里还嚼着肉。 “哎呦,你看看,这一通事,我都把你爸给忘了,他还在等我挂号呢。”鹿妈妈火急火燎又要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转过头,“你少吃点,给你爸留些,他正要补补骨头。” 亲女儿无疑了。 鹿羽希好笑地盖上了保温盒。 第八十四章 辛格的告白 严娜好像已经全然失去了知觉感官,辛格喂她什么,她就木木地张嘴咽下去,没吃两口,又剧烈咳嗽起来,冲下床跑到卫生间全部吐了出来,竭力呕吐着,仿佛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可是她的表情却还是茫然的,就像昨夜他偶然看向病床上的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空空洞洞,什么情感也没有。 他也不敢叫她,辛格理解那种感觉,全世界仿佛轰然倒塌一般的令人无限绝望,会抽空人的灵魂,会让人变得麻木变得毫无知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和彻夜的在她的耳边说话。 “小娜,你还记得吗,记得你刚搬来的时候,还是早春季节,小区里的花开的好看,大毛扑蝴蝶的时候一下子扑到了你身上。” “你说,‘这是你养的猫吗?真好看啊。’ ”辛格顿了顿,眼前又出现了她那张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脸蛋。 “可是那时候,我只想说,你真好看啊。” “后来的日子,我就像个偷窥狂一样地偷偷观察着你的生活,知道你几点钟下来买早饭买菜,知道你喜欢超市的哪种零食,甚至知道你什么时间段下来倒垃圾,然后制造无数次偶遇,可是小娜,哪里有什么偶然相遇呢?都只是人为的罢了。” 辛格的表情无限柔和着,下意识地帮她掖好被子,不管她有没有听见,他就那样絮絮叨叨地说着。 “连你喜欢在阳台上晒太阳我都知道。”辛格偷偷笑了,表情却突然变了。 “突然有一天你开始订鲜奶,你的生活变得不规律,这个变化快得让我措手不及,我开始不能偶遇你,你不知道那天是你第一次敲我家的门,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辛格原本亮亮的眸子暗了下去。 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辛哥哥。”严娜终于开了口,满脸憔悴。 “小娜。”辛格激动地看着她,满是柔情。 “谢谢你,可是,对不起。”嗓子沙哑着,她只说了这一句话。 辛格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不进这个女孩的心了。 第二天,等到鹿妈妈冲进来以后,辛格就离开了病房,严娜看着他意志消沉地走出去,心里虽有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心里已经装了别人,除他以外,都是将就。 鹿羽希躺在病床上,等着鹿妈妈回家带件方便的衣服过来换了就可以出院了。脑子里还在想着城北那块地的招标,她知道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门突然开了,她微微侧过头,竟然是严娜。 “娜娜?”她想要坐起来,却没有成功,只能喊了她一声,只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她看上去就消瘦了许多,身子在病号服里空空荡荡的,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卷走。 “你怎么?”鹿羽希看着她眼睛红了一圈,严娜宽慰地笑了笑,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希希。”严娜靠近鹿羽希,抱住了她的肩膀,鹿羽希心里一软,以前多少次她受了委屈都要抱着她哭,不想家里人担心。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啊。”严娜的声音埋在她的衣服里,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没事的,会过去的。”鹿羽希摸了摸她蓬松的头发,会过去吗,真的会过去吗,她自己都不知道。 “对不起。”她打心眼里觉得愧疚,不是她,她根本遇不上顾诩,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烂事了。 “希希,这跟你没关系,都是命中注定的。”严娜经历了这些事,眉眼间恬淡的少女气息变得不一样了。好像什么都没了所谓。 “希希,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有个女生一直喜欢找我们的麻烦吗?”严娜看着鹿羽希自责的样子,知道有些事不得不和她说了,反正也都过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鹿羽希记得,是个很嚣张的短发女孩,“好像叫苏,苏什么来着?”她有些记不清。 “苏筱玥。”严娜提醒她。 “对,就是她。你提她干什么?” “那时候她和一帮人欺负我,就是顾诩救了我。后来你又打了回去,苏筱玥的家里要找我们的麻烦,也是顾诩,帮我们开脱了,你才只是撤了班长的职务。”本来以为很难说出口的事,就这样顺畅地说了出来。 严娜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所以,希希,我真的曾经很爱他。” 被她这么一提醒,她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这档子事,只是却不知道严娜和顾诩的纠葛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你这个傻瓜,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鹿羽希心疼地捏了捏严娜的脸。 “我不好意思,再说了,我怕告诉你,你直接去他们班把顾诩给我绑到面前来,我想想就觉得好笑。”严娜想象着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鹿羽希虽然不愿承认,她说的倒的确有几分道理,鹿羽希却不想再提顾诩,故意换了个人,一脸笑意地问她。 “诶,那个彻夜守候在你身边的小伙子呢?” “他回家了,本来就只是我的邻居而已,麻烦了他这么久,我妈都来了,哪还好意思麻烦他。”严娜淡淡地撇清了关系。 “你也别那么死心眼了,我看他是真的对你有心,等身体养好了,试试又有什么关系呢?” “要真这么好试试,也就不会耗这么久了。” 鹿羽希怔住了,一直到出院,她的脑子里都在循环着严娜的这句话,随之的是厉斯赫那个阴郁的身影。这些反常让她自己都有些无措,除了把这些念头拼命地压下去,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实话跟我说,你的腰到底是怎么扭伤的?娜娜也是,怎么突然就流产,她什么时候怀的孩子?孩子是谁的?”鹿妈妈满肚子疑问,在医院里不好问,这会子回了家,一边给鹿羽希按摩腰部,一边问她。 “妈,那是娜娜的事,你要么去问她,别来问我。”鹿羽希打起了太极。 “嘿你这丫头。”鹿妈妈说着,手上加大了力,痛的鹿羽希直叫唤。 第八十五章 宴会邀请 Linda一早上来到公司就看到鹿羽希,一脸惊讶地走过去。 “你今天怎么还来上班?总裁给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消了消了,我这根本没什么大事。”鹿羽希换了双平底鞋,腰上虽然还隐隐作痛,只要不弯腰不大动作都没什么要紧的,薛旗摆明了不想让她参与城北那块地的招标,她可不会叫他如愿。 “我真是,工作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主动不要假期的,那你自己小心点。”Linda拍了拍她的肩进了办公室。 鹿羽希收拾桌子的劲,程心妩又走了过来,这个女人一天不给她点不痛快就不舒服似的。 “哟,这怎么还穿上平底鞋了。”程心妩撩了撩自己的头发,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好看吗?”鹿羽希故意说道,笑容满面,笑的程心妩心里发毛。却还是撑着脸面,“上班就要穿正装,高跟鞋是女人最不能少的武器。” “是吗?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薛总送我的这双鞋子,舍不得换呢。”鹿羽希学着她娇滴滴的声音,故意很是惋惜地说道。 程心妩根本没想到她脚上平平无奇的鞋子竟然会是薛旗买的,当即脸上有些挂不住。 “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上位,你都不羞耻的吗?” 这些话鹿羽希已经听过太多遍了,比起那些无意义的争执,她知道怎么可以让对方更难受。 “不羞耻,我很乐意能被总裁看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的。”鹿羽希笑容更盛了,程心妩越生气,她就笑的越明媚。 “你!”程心妩气得牙痒痒,却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只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走了。 “是吗?被我看上,你很乐意?”电梯门缓缓合上,不知道薛旗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儿,一身深褐色的西装,正满面春风地看着她。 鹿羽希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微笑,心里已经绷不住了,刚才也就是要气气程心妩而已,她哪知道会这么巧被他抓个正着。 “你怎么非不听话,腰还没好,就跑来上班?”薛旗无奈地摇着头走过去。瞥到她脚上的白色板鞋,是自己买的那双,眼里一闪而过欣喜。 “怎么,员工兢兢业业,带病上班,你这个做老板的资本主义还不高兴了?”鹿羽希毫不留情地与他争论起来。 “高兴,我怎么不高兴。”薛旗白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自己悠着点,这要加重了,我可担不起。” 正要进办公室,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走回来,“中午一起吃饭,我已经叫厨房做了鱼汤,大骨汤也有。”鹿羽希刚想拒绝,但听到有这么多好吃的,咽了咽口水,又没说什么了。 于是中午,办公室整个飘着一股药食的味道,薛旗没告诉鹿羽希,这鱼汤和大骨汤都是加了“料”的,只是进了办公室再想出去就难了,只能捏着鼻子把味道古怪的汤都喝下去。 “这就对了,我这不是跟你同甘共苦了吗?”薛旗憋不住笑。 鹿羽希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汤汤水水,又看了看他面前精致的菜色,气得说不出话。 “你快点把你的腰,养好才能穿漂亮的礼服裙。”薛旗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 “什么意思?”鹿羽希咽下一口鱼汤。 “过两天有个宴会,你和我一起。”薛旗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红酒,漫不经心地说? “宴会?拜托,薛大总裁,我的腰都这样了,高跟鞋都穿不好,你还要压榨我去参加宴会?岂不是太没良心了?”鹿羽希翻了一个白眼,她是最不喜欢那些宴会的,吃又吃不好,满场都是喷了香水争奇斗艳的千金小姐。 “只需要我们露个面就能走,简单得很。”薛旗笑眯眯地说,却故意避重就轻。 “不去。”鹿羽希摇了摇头,“刚才程心妩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高跟鞋是一个女人的武器,我连武器都没有,去了岂不给你丢脸。” “如果你跟我去这个宴会,招标会我也带你去。”薛旗抛出了大招,知道鹿羽希一直想着这个招标会。 “成交!”鹿羽希话不多说,生怕他反悔,立刻就答应了。 薛旗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微笑,鹿羽希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最多就是宴会上又碰到厉斯赫罢了,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 “所以为了宴会那天,鹿助理可以稍微不让我太掉面子,这两天,你就每天中午来我这里喝喝汤吧。”薛旗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话。于是,几乎整栋楼都知道了,专门为薛总裁制作三餐的厨师,还要为扭到腰的总裁助理鹿羽希每日煲汤。 可是鹿羽希的腰到底是为什么扭到了呢? 各种暧昧的猜测层出不穷,程心妩这两天脸色都不好了。 为了招标会,鹿羽希也只能忍了下来,知道这些流言蜚语也不过是几日的工夫。可是,她到底为什么那么想去招标会呢,去了招标会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根本就不确定薛旗这只老狐狸的那份文件到底是真是假,文件上傅氏预估的报价又到底是不是就是傅氏的报价,她不确定,怕告诉厉斯赫白白被他嘲讽,可是心里又实在放不下。 如果能在招标会上成功提醒厉斯赫,说不定可以卖他一个人情,毁约的赔偿说不定也能一笔勾销。 对,自己一定是为了这样,鹿羽希安慰着自己。 连着喝了三天的大补汤,又加上鹿妈妈每晚坚持不断的按摩,鹿羽希的腰好了许多,带点小跟的鞋子也能穿了。 “今天下班后先别走,我带你去挑礼服。”她接到薛旗的内线电话,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自己又没有礼服可以去参加宴会。 “哦。”她闷闷地答应了,发短信告诉家里自己要加班。 谁知道薛旗却因为临时的工作,忙到了很晚,天色都昏暗了下来,鹿羽希等在外面饥肠辘辘,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了,看到鹿羽希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走?” “薛总裁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呢。”鹿羽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下才提醒了他。 第八十六章 电梯惊魂 “你也是,等这么久干什么,不会直接给我打电话?”薛旗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隐约之间好像还有几分得意之情,她原来心甘情愿等他这么久吗? “薛总日理万机的,每笔生意都是千万的大单子,陪女人挑礼服这点小事怎么能打扰了您呢。”鹿羽希故意要说道,谁让他要她等了这么久的。 “就知道贫。”薛旗无奈地笑了笑。 电梯却突然急速下降起来,突然的失重让鹿羽希惊叫起来感觉手脚都不是她的了。 “扶着墙!”薛旗大声喊道,却看她很是痛苦的样子,又想起了她的腰伤,咬了咬牙,靠过去把她搂进怀里。 “扶墙!”他大声在她耳边叫着,鹿羽希连忙伸出手抵着身后的墙,电梯停了下来,灯却灭了,漆黑一片。鹿羽希的心砰砰跳起来,急速而来的意外,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心里不住的后怕起来,背上冒出一身冷汗。 “没事了,没事了。”薛旗感受到怀里鹿羽希身体微微的颤抖,知道把她吓到了,一边拍了拍她的背,一边轻轻安慰道。 鹿羽希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他怀里,连忙站直了,却还是神色怏怏,好在这时候也看不清。 按了按急救铃,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等着救援,电梯从三十九楼速降到了十楼,鹿羽希靠着冰冷的墙体,刚才的生死之间,她胸口就要跳出口的名字容不得她忽视。 ——厉斯赫。 她果然心里放不下他吗? 鹿羽希觉得有几分委屈,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为什么他还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和霸道自私,为什么就不能退让一步呢。 “鹿羽希?”薛旗以为她被吓傻了。 “嗯?”她茫然地抬了抬头。 薛旗靠着黑暗中模糊的轮廓走过去,和她挨的近了一点,近道他低低头,脸就可以碰到她的头发。 “薛旗。”鹿羽希用手推了推他,将两个人推开了一点距离。 “我刚才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薛旗这句话让她愣住了,抬起头,黑暗中他的呼吸声清晰在狭小的电梯里。 薛旗轻轻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双臂环住她的身体。鹿羽希想起方才他不顾危险走过拉抱住她的情形,心里到底是不忍。没有再推开他,任由他抱着。 耳边他的心跳声咚咚的,她的脸都有些发烫,终于在他的怀里动了动,薛旗才不舍地把她放开。 “厉斯赫,就有这么好吗?” 鹿羽希听到他的问话,呼吸一滞,心也有些沉了沉。 “我和他没有关系。” “鹿羽希你这个女人,又要强又固执又死要面子,还喜欢说谎。”薛旗在黑暗中都能猜到她此刻脸上的不屑神情。 薛旗却没有把话说完,她这么要强这么固执这么死要面子又喜欢说谎,他却就这么吃她这一套。 “总裁,您管的可真宽。” 外面传来了救援的声音,随着哄闹的电梯门被撬开的声音,丝丝缕缕的光亮透了进来,鹿羽希第一次觉得,那些日常生活中唾手可得的东西在某个时刻竟也是那么珍贵和渴望拥有。 从电梯里出来,她被扶到一边坐在凳子上喝了口热水,看着那边薛旗面色不善地教育安全部门的人,也不知道总裁的专用电梯是怎么出了这样大的事故,几个负责人在那边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出。 却还有些员工,在一边悄悄议论起来。 “你看,我说吧,这个女人是可以坐专用电梯的。” “听说我们总裁宠她宠得不得了。” “唉,这长得好看就是人生路都比我们走的容易些。” “小点声,小心被人家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 鹿羽希叹了口气,抬起眼睛扫了过去,两个人立马就安静了,眼神也瞟向别处。 “人生路也没有容易多少。”鹿羽希突然说,声音不大,却让那两人听得清清楚楚,走过来的薛旗也顿了顿步子。 “我们走吧。”他走过去,拉起了鹿羽希,她却不着痕迹地松开了他的手。薛旗愣了一下,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转身走过去,明明走路都一歪一扭的,还这么要强。 身后的两个人又议论起来,“诶诶,你看到没有,她竟然甩开总裁的手。天呐。” “啧啧,恃宠而骄这句话真是没错。” 显然并没有把鹿羽希那句话听在耳里。 走出集团大楼,鹿羽希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长舒了一口气,里面的点点滴滴都让她觉得压抑。 “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压抑的源头走了过来,薛旗认真地问她。 “你请客?”鹿羽希歪了歪头。 “走!”薛旗说道,林肯车已经流畅地开到门口,一个年轻的员工小跑着过来,薛旗接过车钥匙,只说了一个字,请个客吃饭什么的还不是小意思。 “千万别再是大补汤了。”鹿羽希看着外面璀璨包罗万象的景色,悠悠地说道。 薛旗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好好好,带你去醒醒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话语里极致的温柔。 另一边傅氏集团,厉斯赫看着水里欢快游动的金鱼,等着面前人中断的报告。 那人接完电话,脸色又变了变,看了看总裁,有些为难,却又不得不开口,为什么他要成天做跟踪鹿羽希的活,还要和总裁报告,每天的报告对他来说无异于受刑。 “最,最新消息,鹿小姐和薛总因为电梯突然出了故障,在电梯里被关了,二十三分钟零九秒。”他战战兢兢地说着,果然看到总裁喂金鱼的手一停,脸色也变了。 “你说,多长时间?”语气阴沉着好像地狱的罗刹。 “二,二十三分零九秒。”结结巴巴地,男人回答道,背上被吓出一身冷汗。 一把鱼食被全部抛进了水里,厉斯赫烦躁地坐在了沙发上,“继续。” “然后,这是,薛氏员工的传闻,听说,鹿小姐深得薛总喜欢,除了总裁专用电梯也给她乘坐,连,连……”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厉斯赫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从楼上摔下去。 “说!”厉斯赫不耐烦地叫到。 第八十七章 金鱼真相 “连,连薛总专用厨师也为鹿小姐专门烹制药食,好像是为了护腰,不知道鹿小姐腰为什么扭了,说是因为薛总的缘故。”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说道最后几乎没了音。 “是我!是我把她撞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厉斯赫发了火,一边说着,一边抓起手边的文件就想砸过去,那人害怕地连忙把手伸出来挡在脸上。 厉斯赫停了下来,那人等了半天没等到,手堪堪放下,文件就砸到了脸上,好家伙,还带着墨香。 “继续跟着。”那人得了令连忙走出了办公室,要不是这份活给的钱多,他可真做不下去了,砸文件是小,总裁一天比一天要黑的脸色,他才是真受不住了。 小金鱼浑然不觉,还在欢欣地吃着鱼食,厉斯赫想去刚才鱼食丢得太多了,又拿了兜网把它盛到了另一个鱼缸里,吃太多了怕撑死,吃少了又怕饿死,哪里好养活。 厉斯赫想起鹿羽希的话,很是不平,她是怎么能把金鱼养一年的? 这个问题困扰总裁困扰了很长时间,他甚至让王秘书开了小组专门攻克如何把金鱼养一年的问题。 从哈佛常青藤牛津等一众名校毕业的博士硕士们仔仔细细研讨了一个星期,告诉总裁的结论只能是不可能,结论分别用高等数学,分子学,生物环境等多方面求证了。 厉斯赫还是不满意,根本就是他们太没用。 他等着鹿羽希回来告诉他到底要怎么养。 “所以那条金鱼竟然是这样的?”薛旗饶有兴趣地听着鹿羽希将她家里的故事。 “是啊,我爸怕我太伤心了,愣是生生把鱼缸里的金鱼换了整整一年,我无论什么时候去看,金鱼总是活泼游动的,但是不知道那个鱼缸里住过多少条金鱼了。”她说着,自己都想笑。 “你很爱他们。”薛旗抿了一口红酒,他开了车不能喝太多。 “当然了,他们是我最亲的家人。”鹿羽希想去家里的一双父母,又笑了,这也是为什么厉斯赫害他爸爸破产以后她会那么生气。 气得从来不是他骗她订立了根本不平等的结婚契约,而是他害她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 “我很羡慕你。”薛旗放下了手里的叉子,撑着头看着对面灯光下仿佛闪着光的鹿羽希。 “哦?稀奇,大总裁还羡慕我这么个负债累累的女人?”她笑嘻嘻地说,又往嘴里喂了口松茸,嘴边却沾了些酱。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薛旗好笑地看着她,拿起餐布亲昵地为她擦去了。 “薛旗,我有没有说叫你不要这样。”鹿羽希有些无奈。 “我有没有跟你说,你过你的日子,我追我的人?” “可是你让我觉得困扰,我以为我们会是好朋友。”鹿羽希还记得他对自己的雪中送炭,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鹿羽希,谁跟你说愿意和你做朋友了,好朋友我也不稀罕,我追我的人,你喜欢就好,你不喜欢也受着。”薛旗满不在意地擦了擦手,又喝了口清水。 鹿羽希毫无办法,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像薛旗这样追人又追的这样大方坦荡的。 “吃完了没有?”薛旗擦了擦嘴角,问她。 “没有!”鹿羽希把盘子里的食物狠狠地切开,一刀一刀地像是再切某人一样。 薛旗笑了笑,怎么这么孩子气,看向窗外,她的侧影映在玻璃上,衬着A市璀璨的灯光,有几分影影绰绰的妩媚,也浮动在他的心里。 饭毕,两人直接去了这层楼上的专柜,全市最新的当季礼服都会在这里,而薛旗更有着最高权限,可以使用任何一件礼服。 挂满了整个大厅的礼服,每一条都惊艳卓绝,在灯下熠熠生辉。 “我们要参加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宴会?”鹿羽希跟着厉斯赫去了几个宴会,知道量体裁衣最是重要,什么宴会穿什么衣服才是最要紧的。 “A市名流聚集的宴会。”薛旗仍然随口说道,取出一件礼服递给她。 “去试试。” 那是一条香槟金的晚礼服高定,在金色亮亮的等下,里面的碎钻闪出耀眼的光来,美得不可思议。 “薛总真是好眼光,这条裙子是内定限量,市面上都没有的,全世界也就三条而已。”导购小姐微笑着鞠了一躬。 “是吗?那我要了。”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穆雅斓挽着厉斯赫的手,高傲地走过来,那句话正是出自厉斯赫之口。 “这,厉总。”导购小姐也是为难地看着他,两个人谁都得罪不起。 “她怎么穿的出这条裙子的美。”穆雅斓不屑地笑道,二十分钟前厉斯赫打电话问她要不要挑礼服简直把她惊喜坏了,这时候当然更是得意,却完全没想到这是厉斯赫的借口。 “她的确不适合这条裙子。”厉斯赫似是赞同地也说道。 薛旗眯了眯眼睛,正要说什么,鹿羽希却伸手拦住了他。 厉斯赫的眼睛落在她搭在薛旗胳膊上的手,只觉得刺眼无比。 薛旗回过头看了看鹿羽希,知道她不想生事,只能忍下了这口气,朝她微微笑了笑。 鹿羽希很是感激,她根本就不想在这里和厉斯赫有任何瓜葛,她只想快点离开有他们存在的地方。 挽着薛旗的胳膊,两个人离开了,导购小姐松了口气。 “赫哥哥,你看我穿这条裙子好不好看。”厉斯赫的脑子里还在回放着鹿羽希挽着他走的一幕,被穆雅斓叫回了心神,看向那条香槟金的礼服,果然不适合鹿羽希,腰部大阔的设计露出大片肌肤。 他的女人怎么可以被别人看了腰?却不知道鹿羽希不仅被薛旗看了腰还被揉过了。 对着穆雅斓满是期待的眼神,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穆雅斓欣喜万分,这是为了傅颖月举办的宴会来挑礼服,傅颖月久居国外,回到A市自然是要轰轰烈烈地举办一场宴会,邀请A市名流都来参加。 可她昭然若揭的心思逃不过厉斯赫的眼睛,傅颖月这是打算趁着A市名流都在的机会,把穆雅斓正式介绍出去,以厉家儿媳,他的未婚妻身份。 第八十八章 不甘心 “那条礼服你真不要?”薛旗皱了皱眉,他实在是不喜欢自己在厉斯赫面前处下风的境地,尤其是在这个女人面前。 “颜色设计都太华丽了,我不喜欢。”鹿羽希知道怎么说也不会让薛旗满意,只能搪塞过去。 “算了,既然如此,我要他们为你做一条。”薛旗看了看鹿羽希,打量着她的身材。 “说什么呢?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是个宴会而已,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鹿羽希白了他一眼,以为他就是和厉斯赫斗气而已。 “我们明天再去挑就是了,又不是只有那一条。”她随口说到,只想快点揭过关于厉斯赫的话题。 “这么说,我们明天还可以出来约会?”薛旗笑嘻嘻着,这么说来不过是少了条礼服却多了个和鹿羽希出来的机会,不亏啊。 “谁跟你说是约会了?少臭美了。”鹿羽希好笑地摇了摇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过,到底是什么宴会,穆雅斓也这么重视,要专门到外面来挑礼服?” 她可记得厉家礼服可不缺。 “哪个女人会嫌衣服多。”薛旗又搪塞了过去。 选完礼服,厉斯赫直接去见了顾诩,心里发闷,想找人喝喝酒。 “你真要这样?”顾诩自然也受邀宴会,知道了厉斯赫心里的打算。 本来就是她们要设计在先,也不怪他借力打力,不给穆雅斓留面子。 “还真把结婚证甩出来,你不怕你妈一个受不住,血压一高晕过去?到时候你爸别说是在南极,立马飞过来打死你!”顾诩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劝他不要太冲动。 “我妈身体好得很,用不着你操心。”厉斯赫把玩着手里的粉色水晶手链,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随便你。”顾诩瘪了瘪嘴。 “严娜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孩子掉了,也没回公寓。”顾诩的的眸子暗了暗,又立刻用玩世不恭的语气盖住了,笑了笑, “你想问鹿羽希就直说,” “谁说我想问她了?”厉斯赫的手一僵。 顾诩仍然笑眯眯地看着他。 “好吧,那鹿羽希怎么样了?”厉斯赫败下阵来,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他都迫切地想要知道。 “其实我也不清楚,不过看起来,薛旗那小子好像还挺护着她。” 厉斯赫听到薛旗的名字,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链子,他以前就很讨厌那个男人,处处和他作对,现在更加讨厌那个女人,他的女人也敢染指。 “我说你也是,把误会搞的那么大也不解释清楚。”顾诩看到他面色不善,连忙住了嘴换了个话题。 “有什么解释,我的确布局让她爸爸破产,然后又骗她立了契约。”厉斯赫冷冷地说着,语气里明显的自嘲。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知道严娜就是那个当初你要我救的女孩,那次鹿羽希要被记处分也是你一力保了下来,除此之外,你护着她护了多久,这些,你都不打算告诉她吗?” “顾诩,你不懂。”厉斯赫垂下了眸子,只说了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 “我是不懂!”顾诩看不得厉斯赫露出这样的表情,他该是强大的,让他仰望的存在,而不是这样为了一个女人自怨自艾,明明想她却又瞒着为她做过的一切。 “我不想让鹿羽希因为以前的事对我心怀愧疚或者感激之类,过去的事不应该成为我的砝码,也不应该成为牵制她做出选择的导火索。”厉斯赫看着手里的粉色亮晶晶的链子。 ——我要她,确凿实在地爱上我,只是爱我这个人,而不是任何外屋累加。 “我是怕你等不到她回心转意,她就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了。”顾诩翘了翘二郎腿,对他的理论似是很不屑,要他,就干脆把女人抢过来,可是想到严娜,心里又有些心虚,他不敢不是吗? 他何尝不害怕她那双小鹿一样的眸子,他明明最会哄女人,到了她这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些手段也用不到她身上去。 “不会的,鹿羽希这个女人,绝对只会是我的。” “没想到你还挺自恋。”顾诩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我看那个薛旗也不比你差,说不定鹿羽希就投进他怀里了呢。”顾诩吊儿郎当得过了头。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严娜流产的事告诉你妈,我看伯母想抱孙子很久了,严娜这姑娘是她喜欢的样 子。”厉斯赫悠悠地说着,瞬间戳中了顾诩的死穴。 “阿赫,阿赫,你别吓我,哥!我错了。”顾诩正襟危坐起来。 “鹿羽希,啊不,嫂子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肯定马上就会迷途知返的。求你千万别跟我老娘说,她要是知道我把人家好姑娘搞的流了产,只怕我下半生都出不了门了。” 顾妈妈的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儿子平日里和那些模特网红玩玩也就算了,她咽了这口气,A市名媛基本上是没可能看上她儿子了,顾妈妈只期盼着能来个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就烧了高香了。 顾诩扑上前,鬼哭狼嚎一阵絮叨。 厉斯赫很是嫌弃地站起来,想离他远一点。 “严娜这女孩我看也不错,你倒不如花点心思把她追回来。”他淡淡地说。 “我不知道,阿赫。”顾诩泄了气一般坐在了沙发上。 “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单纯的女孩,又这么傻气,为了我这样的人还可以不求回报般地付出,我有些不敢。” 厉斯赫回过头,看到自己的兄弟垂下了头,有些丧气的样子,知道他是动了心了,不过是事情来的太急他还没准备好去承担一切罢了。 到底是逍遥了太久,终于能来个人管住他,一物降一物啊。 那他呢?总是做出旁观者清的样子,关于鹿羽希,他也还没有想好不是吗? 他想到那晚鹿羽希挽着薛旗一步步离开他的样子,就像是被禁锢笼中的鸟倏忽间得到了自由。 厉斯赫的心里的确有些不敢肯定了,这个女人一日不回到他身边,他的心就一日不能平静。 第八十九章 惊艳 “薛总,这几件是Ella Saab当季主打,一定有一件适合这位女士,昨天实在是抱歉。”经理知道昨天两大不可得罪人物之榜首的两位在店里为一件礼服起了矛盾,要不是薛总退让了,真不好收场。 鹿羽希越过经理,目光落在了那件月牙白的礼服上,Ella Saab她也有耳闻,一向以奢华高贵和优雅迷人的设计著称。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过于华美的礼服,但是真的看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 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抵挡住他的设计。 用丝绸闪缎,珠光面料,以及带有独特花纹的雪纺,银丝流苏,精细的刺绣藏于其间,手指轻轻拂过珠罗蕾丝,梦幻的设计,真是奇妙。 “你喜欢?”薛旗难得看到鹿羽希流出惊艳的神色。 “我可以试吗?”她喃喃道。 “当然。”薛旗打了个眼色,立刻有导购小姐为她取下这条礼服,带她进了试衣间。 薛旗的脑子里还想着昨天那件香槟金的礼服,虽然多了和鹿羽希外出的机会,被厉斯赫弗了面子,他心里总有些懊恼。 他不是不知道厉斯赫派了人跟着鹿羽希,由是他刻意放大了和鹿羽希的交往,让他和鹿羽希的流言蜚语在整个集团弥漫,他甚至买通了报社,等宴会结束就会有更大面积的扩散,他不信厉斯赫还能稳得住脚,至少从昨天看来,他已经藏不住了。 “薛总,奥比昂酒庄出的葡萄酒。”经理记得每一位贵客的喜好,特意在等候期间为他倒了一杯红酒,鲜红的颜色缓缓流进高脚杯,他晃荡着手里的杯子,波尔多葡萄酒荡出血一样深艳的色彩。 帘子被从两面拉开,鹿羽希背对着他,长发垂至腰际,他这才注意到这件礼服背后的镂空设计,露出光洁的后背,姣好的蝴蝶骨在背后凹出好看的形状。 饶是见惯美人的经理这时候也为这位女士的身材惊叹得有些移不开视线,璀璨的灯下,银丝珠罗在她身上发着光。 薛旗把手中的红酒杯放回桌上,一步步走过去,鹿羽希还在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从镜子里看到薛旗走过来,还来不及回头,薛旗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她。 在场的经理导购小姐立时背过身去,知道什么该看什么该避讳。 鹿羽希挣扎不开,恨恨地盯着镜子里的他。 “我只是表达对礼服的赞叹。”他的声音又热又低沉,滑过她白嫩的耳垂,贴上了她的耳廓,鹿羽希的脸腾地红了,烫烫的粉红色。 “薛旗,你放开我。”鹿羽希的声音不大,却让薛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了,紧扣着她腰的手也微微松开。 “抱歉。”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大跨步走下了台子。 “就这件吧。”薛旗说了一句,走出了金碧辉煌的专柜,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心神也找了回来,刚才魔怔了一样的举动,他的意识直接支配了他的四肢。 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他要的不只是摧毁傅氏打击厉斯赫,这个女人,他也要了。 “薛总,这件礼服是?”经理把礼服推过来,有些不确定。 “买下了。”薛旗淡淡地说了一句。经理脸色微变,又立刻点了点头,礼服这种东西,就和婚纱一样,很少有专门买下礼服,即便是租用价格也高到咋舌,而直接买下。 “买?为什么要买下。”鹿羽希换好衣服,也听到了这句话,她自然也是知道这件礼服价格不菲。 “因为你穿好看。”薛旗不耐烦地说道,哪那么多为什么,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把你家地址给他们。” “我不要,我估计我家那小公寓还没这条礼服贵,放家里我不自在。”鹿羽希不喜欢这样的自作主张。 “你莫不是在提醒我给你换套房子?”薛旗微微低下头,凑到她面前。 “薛旗!”鹿羽希一脸严肃,“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好好。”薛旗拿出一张卡递过去,“买了。”朝着经理做了个口型,经理恭敬地鞠了一躬,双手接过黑卡。 “那就先送到薛氏去。” 不过一会儿,经理便小跑着过来将卡抵还给薛旗。 “不过,你要穿那双鞋子呢?”薛旗的眼睛又扫到了她脚上的平底鞋。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一双鞋子我还是出得起。” “来都来了,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磨磨唧唧,反正公费报销,倒时候鞋子也还给我不就行了,宴会要是掉面子那可真是我的事了。”薛旗说着,拉过鹿羽希下了一层楼,意料之中的店员比客人还多的店。 “薛总。”抬脚进店,立刻就涌过来四五个导购小姐。 “替这位,调双不算高的高跟鞋。”薛旗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有些好笑,鹿羽希白了他一眼,他说的不错,能够去参加这种宴会,她自己早就不属于她自己了,不过是薛旗附庸的女伴而已,她穿什么,怎么穿,也都不是她能做的了主的。 演一场戏罢了,戏服终归是戏服。 坐在那里等着,不一会儿面前就摆了许多双,薛旗说的“不算高的高跟鞋。” 她拿过一双和礼服一个色系的月牙白鞋子,正要换,却因为腰而停住了,弯不下去,又不好意思你让别人来给她换,导购小姐有些奇怪,薛旗却是注意到了,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 “还是我来吧。” 单膝蹲下,薛旗从她手里拿起那只鞋子,轻轻套在了鹿羽希的脚上,仰起头对着还不知所措的鹿羽希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脸。 鹿羽希一时呆在了那里。 旁边的导购小姐面不改色,心里都狂跳起来,这是哪家的大小姐,竟然还要薛总亲自为她换鞋子,天呐,薛总也太宠她了。 两个人在外人眼里俨然是亲密的一对。 偷跟着鹿羽希的人就苦不堪言了,一边认命地拍下这些照片,一边又想到厉斯赫阎王爷一般的黑脸,只觉得今日的汇报一定也是难逃一骂。 这叠照片不仅被送到了厉斯赫的桌上,娱记八卦记者也拍到了这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不正是前段时间打了傅氏厉斯赫的女人,竟然和薛氏的薛旗关系不一般。 想到这组新闻的轰动性,就让人热血喷张。 第九十章 薛旗的阴谋 计划提前了,在薛氏的默许下,第二日的头版八卦板业,薛氏从背后抱住鹿羽希的照片迅速席卷各大报刊网络版首,关于“鹿羽希究竟何人”的话题新闻也迅速攻占了所有话题榜首,总之鹿羽希一觉起来,新闻记者就在她家小区楼下堵了个水泄不通。 “希希!你还瞒着妈妈,你看看,这哪有女儿谈恋爱,家里最后知道的。”鹿妈妈话里好像在责怪鹿羽希,但看着报纸上两人郎才女貌的样子,别提心里有多开心了。 “你还在这里说。”鹿爸爸看起来严肃多了。 “希希,你好好说说,上面怎么还有什么打傅氏集团总裁的神秘女郎?那也是你?”鹿爸爸皱了皱眉。 “不是,你听我解释。”鹿羽希却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些机制挖起料来简直无下限,马上就把厉斯赫打徐南州的事联系在了一起。 现在又加了一个薛旗,事情乱成了一锅粥。 厉斯赫知道这是薛旗故意放给媒体的消息,没有他的许可,那些报社网站怎么敢如此大动干戈,这是在逼他放出他和鹿羽希的婚约关系。 现在却不是最好的时候,一旦放出他的鹿羽希的婚约关系,坐实了前段时间他打徐南洲的事影响公司不说,他现在不能肯定鹿羽希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如果她站在薛旗那边,再将自己布局鹿氏的事说出来,傅氏必将受到不小的打击。 “阿赫,新闻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叫鹿羽希的到底是什么人?”傅颖月一早看到新闻,尤其是当初被厉斯赫一力压下去的被打视频也被重新上传到网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傅颖月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被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了耳光。 “妈,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厉斯赫淡淡地说,不想多做解释。 “处理?你所谓的处理就是把新闻压下去吗?”傅颖月一想到儿子忍气吞声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您就别管了,安心准备您晚上的宴会吧。”厉斯赫挂断了电话。 目光如炬地盯着电视里正在直播的鹿羽希家门口的情况,薛旗带了一队人生生把鹿羽希从家里接了出去,看着他半抱着鹿羽希挤出人群上车的情形,手还搭在她的腰上,厉斯赫的眸子又暗了暗。 瞳孔猛地收紧,烦躁的一把扫落桌上的文件。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给了那个女人太多自由,已经放肆到根本忘记了了自己的身份。 门口的记者推搡程度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薛旗始终护着她,用力将她围在小圈里,挡开无数的话筒镜头。 “鹿小姐,请您回应一下吧!” “网上谣传的三位总裁为您红颜一怒,是否是真的呢?” “您和傅氏集团总裁是否曾有过恋情?” “鹿小姐!” ...... 连珠炮弹般的提问,记者们拼命把话筒伸到她面前,左右的记者谁也不放过谁都在拼命向中间挤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鹿羽希好不容易上了车。 “有什么问题,薛氏会立刻发出声明,如果媒体记者还是堵在居民小区扰乱治安的话,我会代表鹿小姐向各位发起诉讼。” 闪光灯前,薛旗一脸正色,无惧无畏地说着,话说完,关上门,林肯车流畅地转了个弯驶出了小区。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没想到傅氏厉总裁还做得出这样的事。”薛旗没有说话,前面副驾驶做的总裁特助张口,一脸不屑。 “张柏!”薛旗呵斥了一声。 “让他说完。”鹿羽希瞪了薛旗一眼。 张柏回过头,看了一眼薛旗,有些犹豫但又满是愤懑的语气,“厉斯赫派人跟踪,喏,就是这小子,拍了照片送去了报社。” 鹿羽希接过他的手机,上面畏畏缩缩拿着照相机的那个人她认得,的确是傅氏的人。 又想起昨晚在他和穆雅斓与他们的偶遇,现在看来也是有意而为之的。 鹿羽希愤愤然地把手机还给张柏,一言不发地转过头看向窗外。却没有注意到张柏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飞快地和薛旗交换了眼神,转了回去,没有薛旗的指示,他怎么敢在他面前唧唧歪歪? 这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果然都是那么霸道专制,看不得她好,逍遥的日子没过几天,他就要出来打乱。 鹿羽希心里又气又烦,手机响了起来。竟是徐南洲。 “羽希,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去了薛氏?” “''这件事说来话长,对不起啊,南洲,又害你卷入新闻了。”鹿羽希心沉了沉。 “说的什么话,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何必说这些,放心吧,我让公司出个声明,尽量把热度压下去。”徐南洲看着新闻,手指开合着着笔盖,若有所思。 “嗯,谢谢你了。”鹿羽希的声音却有些闷闷的,想到晚上要参加宴会见到厉斯赫,心里就更烦躁不安了。 “好了,你也别气了。”薛旗转过头,看到她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对不起。”她诺诺地说了一句。 “你又没错,有什么好道歉的。”薛旗温柔地笑了笑,看着他安慰她的样子,鹿羽希心里对厉斯赫的怨悔又上了一层。 宴会在晚上,先去了公司,好在薛氏门口还不会有那么多记者,可是看着鹿羽希从薛旗的车上下来,集团里的员工也纷纷侧目。 鹿羽希已经完全无视了,跟在薛旗身旁登上专用电梯,到了三十九层。 她走向自己的工位,薛旗却伸手把她拉进了办公室。 “再试试这条礼服。” 再看这条光鲜的礼服,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没有那日那么好看了,走过去,拉起礼服的一角,铺开来,银丝在灯下耀着好看的光彩,指缝间流过也是极舒服的绸缎,她却心里闷闷的不开心。 厉斯赫,是不是误会了? 可是,就算再误会,她想起穆雅斓挽着他手臂的模样,只许他美人在侧,她只是有人追都不行吗? “怎么了?”薛旗看她迟迟不动,走上前。 “没事。”鹿羽希扯出一个笑,拿下礼服进了内间。 第九十一章 心猿意马 昨天有导购小姐帮忙,礼服倒是穿的很方便,这时候她自己一个人换,腰又没有大好,穿了半晌都没有穿好。 “你怎么还没好?”薛旗敲了敲门。 “在等一会儿。”鹿羽希却不敢说她穿不好,她完全相信她这么说了以后,保不准薛旗就要进来帮她了。 薛旗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为难,他也没想到女人的礼服这么麻烦。 “扣扣扣。”又是一阵敲门声。 “说了再等等,你怎么这么烦啊。”鹿羽希没好气地说。 “鹿羽希,是我啊。”Linda无奈地说到。 “啊,Linda姐。”连忙把门拉开了一条缝,果然是她,拉开门让她进来。 “总裁说你穿不好,叫我来帮你的。”Linda看着这条裙子,脸上也显出惊艳的神色。 “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鹿羽希脸微红着低了低头。 “没事。”Linda满不在乎地说,心里越发知道鹿羽希不是外界传的要靠男人上位,不过是被总裁看上了而已。 “好了!”有了Linda的帮助,果然顺利多了。 走出去,薛旗看着鹿羽希,惊艳之色不减昨日,探寻的目光更深地落在她的身上,Linda也适时地离开了办公室。 薛旗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那双鞋子也早就送到了薛氏。 “我自己来。” 鹿羽希看他又要单膝下跪,心里又惊又怕,心跳的很快。 “你腰不方便,还是我来吧。”薛旗不容拒绝地拿起一只鞋子,鹿羽希的脚很小,36码的鞋子在他的手心里小小的,又抬起了鹿羽希的脚,肌肤相触的一瞬间,鹿羽希脸还是不可遏制地红了。 薛旗笑着,慢慢将鞋子套了进去。 两只鞋子都换好,鹿羽希赶忙将脚往里收了收,薛旗却没有起来的意思,两只手撑着她坐的两边位置,脸微微抬起,看着她下巴完美的弧线。 甚至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半站起身,脸凑上前,薛旗的手还是圈着两边,鹿羽希只能往后蹭了蹭,薛旗又往前靠。 “薛旗。”鹿羽希伸出手抵住他不断靠拢的身体,皱了皱眉。 “鹿羽希,你的心莫不是铁打的?”薛旗再也忍不住,低头咬上了鹿羽希的红唇,两只手顺势抱住她的双肩,桎梏在自己的怀里。 唇齿见的厮磨带来的奇异愉悦感让薛旗控制不住自己,鹿羽希只能一个劲地推着。 “薛旗。”好不容易推开一点,她急切地喊着,却让薛旗趁势将舌头探了进去。 “唔……”鹿羽希紧皱着眉,一边往后靠,一边推着薛旗。 腰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往后的拉伸让她的腰撕裂般痛起来。 薛旗注意到连忙松开她,看着她痛苦的脸,心里自责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薛旗,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对不起,你没事吧?”薛旗把她扶正了,将他的办公椅搬过来,把她扶了上去,靠着宽大的椅子,她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鹿羽希,你真是只妖精。”薛旗整理了自己歪掉的领结,有些愤恨一样地说。 “承蒙薛总看得起,不过我这只妖精只怕你无福消受。” “是吗?”薛旗听到她挑衅的话,转过身,走过去,斜睨着她,“你确定这时候还要逞口舌之快?” 鹿羽希果然立刻怂了,两只手挡在脸前。 “好了好了,我的错。” 薛旗叹了口气,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离宴会还有一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一会儿。”走出了办公室。 再跟她单独待在一起…… 薛旗一向是自控力极好的人,面对鹿羽希却总是有蠢蠢欲动的心思,她不管做什么都能引得他心猿意马。 鹿羽希半靠在椅子上,想着薛旗刚才的失态,心里也惴惴难安,起了离职的念头,如果薛旗还是一直如此,她又怎么能再在薛氏待下去呢? 可是离了薛氏,A市还有哪个公司会要她? 她是要强的人,绝对不会再去招惹徐南洲,和他恢复成朋友关系她就已经很知足了,若是再有变故,可就得不偿失。 厉斯赫,到底什么时候能放过她! 鹿羽希想来想去,自己平静的生活就是自从厉斯赫出现以后被打乱的。 这个男人似乎见不得她好似的。 鹿羽希忙了一个早上,身体又疲惫,想着想着,歪着头进入了梦乡。 薛旗走进来她也没有醒来,他就站在她身旁,目光久久地落在她脸上,心神又是一阵恍惚。 薛氏和傅氏的竞争从很早以前就有了,甚至追溯到前几辈的恩怨,A市的经济就像一块大蛋糕,一家独大当然不可能,要退让也不可能,两家就这样明争暗斗了许多年。 现在。 薛旗的手缓慢靠近鹿羽希的脸,却没有覆盖上去,只是在上方缓缓游移着,害怕吵醒她害怕被推阻。 为什么他这么迟才遇见她? 薛旗猛地收回了手,抚住自己的额头,他在想什么?这是厉斯赫的妻子,他不过是想利用这个女人绊倒厉斯赫而已,可是心里喷薄而出的欲望,和想要她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想法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 既然如此就把她抢过来算了。他的眼里露出一丝狠厉。 鹿羽希却突然不安地动了动,然后悠悠转转地睁开了眼,薛旗眼里已经换上了柔情的目光。 “怎么了?做噩梦了?” 低哑的声音,鹿羽希看了看四周才反应过来现实。她梦到了厉斯赫,梦到那个男人在酗酒在吸烟,不停地不停地喝酒和吸烟。 他好像很痛苦。 这个认知一下攫紧了她的心脏,那个梦看起来那么真实,真实得让她心里不住地抽痛。 可是对上薛旗关切的眼神,她又浅浅地笑了笑,“没事。” “真的没事吗?”薛旗眯了眯眼睛,却也并不在意。 “起来吃点东西,下午我们就去宴会。”薛旗把她扶了起来。 打了个电话,厨师就将午饭送了进来,看到她坐在总裁的位子上,眼皮一跳,连忙低下了头,专心地把午饭摆满了一桌。 薛旗没有再让厨师做药食给她,都是些平常的小菜,吃起来却很是清爽,薛旗一个劲地给她夹菜,鹿羽希心里却惦记着那个梦,有些吃不下。 扒拉了几口饭,就有些恍惚地发呆。 第九十二章 别欺负我老婆 “雅斓,准备好了吗?” 厉家老宅里,傅颖月满脸笑意地敲开穆雅斓的房间,香槟金的礼服,正是那一晚厉斯赫带她去挑的。 “真好看。”傅颖月笑着摸了摸穆雅斓的头发。 “傅姨。”穆雅斓撒了个娇,“赫哥哥会喜欢吗?”低下头,露出了小女儿的情态。 “会的,他一定会喜欢。” “可是,他还没有喜欢上我。”穆雅斓神情失落。 “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雅斓的好,等他了解了雅斓的好以后就会喜欢你的。”傅颖月眼里满是慈爱。 穆雅斓看着镜子里华美的礼服,脸上也透出一股坚毅,没错,赫哥哥一定会爱上她的。 傅颖月从穆雅斓房里出来径直敲开了书房的门。 “阿赫。”厉斯赫正在察看南洲集团发出的声明,明确表示和他只是私人恩怨,并没有扯上鹿羽希,忙不迭母亲进来,厉斯赫收了收文件。 “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等会儿就会有客人来了。”傅颖月看他还是一套休闲装扮,有些埋怨地说道。 “来了,也有您和穆雅斓去接待不是吗?”厉斯赫还在收着手里的文件,头也没抬,他的心里还为着早上的新闻烦躁不已。 “胡闹!你是我的儿子,我举办的宴会,你怎么能不在一开始就接待客人?”傅颖月心里有些气恼,他小的时候她对他缺乏陪伴,导致母子关系一直不太和睦,厉斯赫对她恭敬大过亲昵。 她为此很是头疼。 “儿子知道了。”厉斯赫淡淡地说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阿赫,我不管你到底心里有多么不愿意,我们厉家的儿媳只能是穆雅斓,你在外面养外室也无所谓,这是我最大的忍让。” “那真是谢谢您了,但是儿子永远也不会有外室。”厉斯赫又走了几步,拉门的手一顿,“当然,如果穆雅斓愿意做外室,这也是我最大的忍让。” “你!”傅颖月话被噎住,又气又恨,却是无可奈何。 一通电话打去了自己的丈夫那儿,“厉昌海,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月月,他又怎么惹你了?”厉昌海语气里全是宠溺和无奈,这个儿子和他妈的性子太像了,都不是会退让的种。 “这孩子,我怎么跟他说他就是不听,雅斓多好的孩子,他有什么不满意?”声音里有些撒娇的不满。 “我看,你还是少管管他们这辈的事,叫你跟我一起去南极看企鹅你还不愿意,非回去掺和。儿子大了,你还管他的女人,累不累哟。”厉昌海在听筒里虚了口气,好像很冷的样子。 “你才是,南极那么冷,谁要去,你多穿点,到时候要是感冒了,我可不管你。”傅颖月担心厉昌海,话里却还是这样凶凶的,厉昌海又呵呵笑起来。 挂了电话,她心里舒畅了不少,可想起厉斯赫固执的神情,心里还有些犯堵。 厉斯赫何尝不是,衣服换到一半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又被打小报告。 接起来,果真是。 “你让让你妈,为你操碎了心。”这个曾经A市王一般的存在,打造过傅氏集团顶峰时期的厉昌海,现在却只为妻子儿子的关系而苦恼。 “总之,穆雅斓绝对不可能,我不喜欢。”厉斯赫烦躁地松了松领口的领带,褐色的好像不太匹配。 “你妈妈还不是为了当年的事,对雅斓这孩子更上心更喜欢一些。” “我知道,但是该还的早还清了,没必要一定要我娶她。”厉斯赫拿起了一条黑色的领带。 “谁叫你又一个不小心要了人家的清白,你妈妈这才坐不住了,从洛杉矶飞来,你还看不出她的决心?”厉昌海这句话一下戳到了厉斯赫的软肋,想到这件事他就烦躁。 “行了,我不管你怎么处理,别惹我老婆生气,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厉昌海恨恨地说完,挂了电话,举目望去的冰天雪地,还想着能带点什么回去给他的月月。 厉斯赫无奈地收起手机,最后挑了条月牙白的领带,脑子里满是鹿羽希那条礼服。 衣帽间外响起了佣人的声音,“厉总,顾少和苏小姐来了。” “知道了。”淡淡地回答,拿起褐色格子西装外套,走了出去。 “难得啊,阿赫,我没想到你除了黑色还有别的颜色的西装。”顾诩还是那样的没心没肺,才刚见面就要打趣他,一身耀蓝色西装衬得他越发阳光俊朗,要不是名声太差阿赫,也不会让顾家那么忧心忡忡了。 苏芒在旁边捂嘴笑着,她今日一身藕粉色欧根纱长裙,古典风格的刺绣在裙边褶出好看的滚边,很是大气。头发还是那样乌黑发亮的,捧在手里是一束的好看,眉眼间是平和的自在。 厉斯赫看着他们二人,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多年以前,没想到他们三个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 嘴角一抹笑意。 “赫哥哥!”厉斯赫听到这声音,眉头一皱,苏芒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这是?”穆雅斓自然是认得顾诩,不过看到苏芒,眼里的探寻扫射出来。 苏芒伸手挽住了顾诩,“这位就是穆小姐了吧,久闻大名。” 顾诩挑了挑眉,没有松开,穆雅斓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顾诩的女伴,当即松了口气。 “真的吗?你在哪里听说了我的名字?” 苏芒不过是客气一句,谁知道她竟还真的顺杆往上爬。顾诩在旁边偷笑起来。 “在阿赫那,听他提起过你。”一下子把这个球抛给了厉斯赫,又挑衅一样地看了眼厉斯赫。 “真的吗?”穆雅斓果然信以为真,满脸期待地看向厉斯赫。 “行了,客人要来了,你去外面陪我妈就够了。”语气里的敷衍与搪塞太过明显,穆雅斓却浑然未觉,脑子里还沉浸在厉斯赫向别人提起她的得意与兴奋。 “这就是傅姨给你选的未婚妻?”待她走远了,苏芒松开挽着顾诩的手,一脸笑意地看向厉斯赫。 厉斯赫也很是无奈,“别打趣我。” 苏芒很是满意他的反应,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威胁,她今天最期待见到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第九十三章 人鱼之泪 天色将暗,鹿羽希和薛旗也该动身去宴会了。 他已经换了一套耀蓝色的西装,墨黑的碎发打理的整整齐齐,那双桃花眼格外引人注意,幽暗深邃又隐隐显出几分桀骜不驯的性子。 “走吧,鹿小姐。”走过去,轻轻将她扶起来,手搭在自己的小臂上。 这个场景太熟悉,她又有些恍惚地想起了厉斯赫,她好像总是很容易就想起他。 “喂!”薛旗突然喊了一声,弯下腰,脸凑近她,吓得鹿羽希往后推了一步,高跟鞋一扭又要摔倒,薛旗连忙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拉起来,“你怎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谁叫你要吓我。”鹿羽希埋怨道。 “还不是见你又走神了。我可不能保证薛氏外面就没有蹲记者,笑一笑,OK?不然丢的是我薛旗的脸。” “知道了,知道了。”鹿羽希振作了精神,重新挽上了薛旗的小臂。 两个人一走出办公室就引起了三十九层所有人的目光, 鹿羽希的神情淡淡的,她平日里不常打扮就难掩其身上出尘的气质,这会子更是不一般,月牙白的礼服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凹凸的身材,回旋繁覆梦幻般的设计。鹿羽希站在薛旗的身边,微垂着眼眸,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公主一样高傲又美得不可方物。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Linda看过这条礼服,倒没有那么出神,微微笑着,眼底却有一点点苦涩。 程心妩也呆愣愣的,白天鹿羽希的负面新闻还没有让她得意太久,这时候的她就像是生生被挨了一巴掌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路被观摩着走出集团大楼,夜幕将落未落,深蓝色的天空,点缀着两三颗亮亮的星星。 集团门外停了一辆银色的加长宾利,在四周的街灯下显出冷色的高傲与华贵,司机连忙将门打开。 鹿羽希疑惑地看向薛旗。 “怎么?你以为我只有林肯?林肯太平常了,专门去宴会的话,还是正式点好。”薛旗眨了眨眼睛,拍了拍她的手。 又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宴会,竟然让他细到连车都要换。 走过去,做进车里,车里开着灯,不比外面华美的街灯暗多少,靠背柔软,竟然还摆了些吃食酒水,奢华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不知道这人还有多少俩闲置在车库的名车了。 司机发动了宾利,车子流畅灵巧地行驶着,车里安稳的没有丝毫震感,只看着外面的影影绰绰的楼影落在车窗上。 车里没有放音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时没有说话。 “好像有点远,要不要喝一点。”薛旗摇了摇手里的红酒。 他好像很喜欢红酒,鹿羽希摇了摇头,她喝不下。 “那吃点吧,等会估计也吃不了什么。”这次不由分说的,薛旗拿了块绿豆糕递过去。 “我的口红要被吃掉了。”鹿羽希说着,还是伸出手接过了一小方绿色的糕点,绿豆的清香钻进了她的鼻子,三口就吃完了,舔了舔嘴唇,又看向了薛旗。 薛旗笑了笑,又拿起一块淡黄色的递过去。 一口压下去,桂花的香味,里面还夹了蛋花,吃的她胃口大开。 “怎么你车里随随便便的东西都这么好吃。”薛旗盯着她舔嘴唇的粉色舌头,咽了咽口水,又连忙不自然地移过视线。 到了一杯红酒,他喜欢的波尔多,浅浅地抿了一口,没有说这些糕点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鹿羽希一口气尝了五六种糕点,个个都好吃,薛旗往后靠了靠,眯着眼睛看着鹿羽希大快朵颐的样子,这点东西就能让她这么开心,薛旗有些无奈。 又吃了一方绿豆糕,接起了严娜的电话。 “我睡了一天,这时候才看到新闻,希希,你还好吧?” “好着呢,又漂亮衣服穿还有好吃的小甜点。”她听到严娜的声音,心里就趟过一丝暖流,虽然心里介意得很,但却也不想她为自己担心。 “你别问我,娜娜,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我妈非要我再多住几天,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感觉都胖了好多。”严娜好像颇无奈。 两个人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体积话,薛旗看着眉飞色舞的鹿羽希,眼里荡起了无尽的柔情。 “下次,我也给你带这些小糕点,真的好好吃。”最后又相约一起吃,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两个人说了大半个钟头,却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两个男人,有些人的确是没那么容易就放下的。 “我听你说要带什么糕点?”薛旗故意揶揄她。 “嘿嘿嘿,剩下的一些,可不可以明天给我带去医院给娜娜,她说在医院里口味淡的很,吃点甜的肯定也会开心一些。”鹿羽希认认真真地计划着。 “大小姐,你现在的知名度,还敢去医院?” “是哦。”鹿羽希突然想到了那些媒体,去了医院,要是吵到了严娜,她突然又泄了气一样的有些失落。 薛旗有些不忍心。 “好了,我明天叫人带一些送去医院,过段时间等新闻消停了,你就能大大方方去看她了。” 却也不能安慰到鹿羽希了,她想起到现在还被堵在家里的爸爸妈妈,对厉斯赫一意孤行和丝毫不考虑她就把照片送到报社的做法更是气恼。 “还差点什么……”薛旗突然从位子上起来,坐到了她身旁。 “什么?”鹿羽希往旁边坐了一些。 “差条首饰。”薛旗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了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条泪滴形的宝石项链。在灯下璀璨的光窒息的美丽。 “我,”鹿羽希刚想拒绝。 “宴会结束了还给我,这样可以了?”薛旗无奈地说,鹿羽希看他如此坚持,想到参加宴会也是为他的面子。 默默点了点头。 薛旗似乎很开心,从盒子里取出项链,从前面绕过去,为她带上,还细心地拨开她颈后琐碎的绒毛。 “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薛旗凑近了她的耳朵,热气喷在她的脖子上带来酥麻痒痒的感觉,她缩了缩脖子。 “叫什么?” “薛总,到了。”从前排传来了司机的声音。 “人鱼之泪。”他说着。 第九十四章 原来是厉家 鹿羽希听到司机的话抬起头,看向窗外,双开的大铁门缓缓拉开,穿过一排静谧的树道,风吹过,周围的树影梭梭摇曳着。 转过一个喷水池,灯火突然明亮起来,左右也停了许多辆车,鹿羽希看着外面不认识的众人,心里有些慌乱。 “别怕。”薛旗似乎注意到了,握了握她的手,展眉一笑。 车停稳了,司机将车门拉开,薛旗先走了出去,身旁的名媛或西装革履的绅士都侧过眼来,空中与他颔首示意。 薛旗弯下腰,手伸进去,鹿羽希搭着他的手也从车里走了出来。 这当儿更好观察四面的环境,那些人似乎是没想到薛旗还带了人,似有若无地打探目光游移了过来。 “没事,他们就是好奇你怎么这么好看。”薛旗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凑过脸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鹿羽希被他逗笑了,嗔了他一眼,这在外人看来,只觉得两人关系匪浅。 厉斯赫从这辆宾利车驶进来开始就关注着它的动向,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冷眼旁观着一切。 “薛旗好久不见!”循声望去,一个长相周正的男人熟稔地走上前,拍了拍薛旗的胳膊,声音洪亮。 “佳川,什么时候回的国?”薛旗也笑起来,鹿羽希只站在一旁扮人偶一般,微笑着不发一语。 “这位美人是?”林佳川看向了鹿羽希,眼神微跳。 “鹿羽希,我的助理。”薛旗推开了伸出去要握手的右手。 “哟,你还挺护犊子。”林佳川挑了挑眉,没有在意。 “哥,你别乱跑!”一道娇憨的撒娇,穿着粉色娃娃裙洋装的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鹿羽希看到她眼眸沉了沉,这是,她脑海里的记忆飞速回到了厉斯赫带她去参加的酒会,她见过这个小姑娘。 “佳佳,你慢点跑,要是摔着了,我妈要把我念死!”林佳川连忙伸出手去接。 “薛哥哥!”佳佳毫不在乎地推开林佳川,满脸红晕地对着薛旗甜甜地喊到。 “佳佳长大了。”薛旗也低眸看了看她。 “这位姐姐……” 鹿羽希一直假装看着周围,佳佳却生生把她喊了过来,“我见过!不过你不是厉大少的女伴,怎么今日又成了薛哥哥的?” “哦?”林佳川听出这话里似乎还和那个男人有关系,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小妹妹记性真好,”躲不过就躲不过吧,鹿羽希笑眯眯地走上前,挽着薛旗的胳膊,“没办法,追姐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副苦恼和不知所措的样子。 “薛哥哥,你也喜欢她吗?”佳佳连忙偏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薛旗。 薛旗哪里还去看她,眼睛都被巧笑嫣然的鹿羽希给吸引了,她笑得多好看,她就该这样多笑笑。 “胡言乱语。”薛旗嘴里这样说着,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方才林佳川的目光没有细看鹿羽希的打扮,这时候却看向了她脖子上的那串“人鱼之泪”。 “你你你你,你小子,你怎么把人鱼之泪给她带上了?”当即脸色大变。 “怎么?我自己的项链,我想给谁带不行?”薛旗看着他,一脸少见多怪的嫌弃表情,不再停留,带着鹿羽希走上了高高的台阶。 厉家这时候为了开宴会,连这上面都铺上了暗红色金丝滚边地毯,旁边言笑晏晏的人因为林佳川的一声惊呼,眼光又多有停留在她身上。 “这条项链,很名贵吗?”鹿羽希摸了摸脖子上垂下来的宝石坠子,它在自己的皮肤上透着凉凉的触感。 “不,还没有你这条礼服昂贵。”薛旗故意打趣道。 “那,它一定有不一样的含义了。”鹿羽希幽幽地说到,心里有些后悔如此简单就答应他带上了这条项链。 “诶,你看那个女人,她不就是早上新闻里……” “对诶是她,她怎么还敢来傅太太的宴会?” “谁知道呢?也不怕场面太难看?” ...... 鹿羽希本就惴惴难安的心里更是打鼓一般的哄闹,她早知道这个宴会不一般,但是越靠近心里越没有底。 “薛旗,这到底是谁的宴会?”鹿羽希停下了迈上的步子。 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薛旗,黑暗中光亮投进她的眼睛里,星星点点的发着光。 “你现在问,会不会已经太迟了。”薛旗也没了往日里玩乐的语气,收起了柔情似水的眉眼。 “鹿羽希我们要有一场硬仗打了。”他看向了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个高大的身影独自喝着手里的红酒,眼睛却从未从他们身上离开。 鹿羽希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他。 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厉斯赫! “傅太太,傅……”她想起刚才左右嘀咕讨论的声音,这个姓氏! “傅颖月对不对!这是厉斯赫的妈妈,傅太太举办的宴会!”鹿羽希脸色陡然变了。 薛旗知道再瞒不过,点了点头。 “没错,这就是她举办的,这里就是厉家老宅。” “薛旗!”鹿羽希懊恼地喊了一声,想起厉斯赫那双低沉的眼睛,想起他不怀好意探究的目光,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能立刻离开这里。 倏地转过身,薛旗一把抓住了她。 “鹿羽希,来都来了,你还想往哪儿跑?” 猛地甩开他的手,恨恨地看着他,“薛旗,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鹿羽希麻烦你搞清楚,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和你做朋友,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是个什么宴会。”薛旗的目光变得冰冷,一双桃花眼高高地抬起,斜睨着她。 鹿羽希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和这里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她早该认清楚这一点,与他们的生活最格格不入的就是她不是吗? “鹿小姐,好久不见?”穆雅斓的身上穿着那天从她手里夺过的香槟金礼服,挽着傅颖月的手娉婷地走下来,语气里难掩的得意与欢快。 鹿羽希也是第一次看到了传闻已久的傅颖月,那个曾经被全市女人嫉妒的主角,此刻也一步步向她靠近。 第九十五章 过招 傅颖月一身黑色两件套长裙,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一如当年的肤如凝脂。眉目清秀,当年独绝的美丽还能窥到一二。 这就是,厉斯赫的母亲? 鹿羽希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藏在背后的手指深陷进肉里,难堪,除了难堪,她想象不出任何感觉。 “正怪我路上来迟了,正在闹别扭,让二位见笑了。”薛旗笑了笑,翻身抱住了她,将她脸上的表情都按进了自己的怀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像在安慰她一般。 背对着傅颖月和穆雅斓的一面,他的表情狠厉起来。 压低了语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的耳廓旁滑过。 “鹿羽希,你万千个不愿意也已经来到了这里,你所有的武器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迎头上的,我说了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说完了,手还没有放开她,鹿羽希突然睁开他,生气地看着他,薛旗皱了皱眉,以为她还是要走。 鹿羽希却轻轻锤了锤他的肩头,“我的耳环落在家里了,不怪你怪谁,拖到这么晚才出门。” 一派情人间的逗闹,她眉眼间自然的看不出一点破绽,薛旗哑然失笑,他早该知道这个女人要强的性子,怎么会叫别人看了她的笑话去。 “早听说鹿小姐姿色过人,不过是副耳环,鹿小姐可不要为了这和薛总置了气,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傅颖月上前了一步,含着笑看着鹿羽希。 “哪来的话,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我都习惯了,只是参加这样盛大的宴会,我总希望不出错的好。”鹿羽希的手挽上了薛旗的胳膊,微微低下头靠近他,小脸微红的样子,倒真是惹人生怜。 “知道了,等回去了,好好补偿你。”薛旗一脸宠溺,手也覆上了她的手背,很是抱歉的模样。 “看来,我们阿赫之后,薛总的好日子也不晚了,不知道二位婚礼的时候可否也请我们沾个光?”傅颖月拉过了穆雅斓,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穆雅斓娇羞地一笑,“傅姨……”撒娇的情态展露无疑。 鹿羽希心里咯噔一响,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只是搭着薛旗的手不由得收紧了,攥得薛旗微微皱了皱眉头。 “好了,快进去吧,虽然是夏天,晚上风大,要是着了凉就不好了。”傅颖月心情很好的样子,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穿着粉色裙子的女佣走上前,领他们二人入大厅。 鹿羽希微微欠了欠身,笑着跟在了女用后面。 “不错啊,鹿助理。”薛旗这时候了还不忘揶揄她。 鹿羽希却没有回答,眼睛只看向灯光明亮外站在幽暗地方的厉斯赫,他就这样淡淡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眼神冰冷的让人心里发毛。 周身的温度都低了几个档次一般,没有人敢靠近他,他也没有移开过那个地方。 鹿羽希和煦地对着他一笑,心里越是难安,脸上越要笑得美艳。 厉斯赫在他们走近的时候转过身径直进了大厅,避免了和他们的照面,鹿羽希心里一顿。 却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身后,傅颖月意味深长的目光,待看到厉斯赫面无表情甚至是一脸嫌恶转身离开的时候才终于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傅姨,怎么了?”穆雅斓看她走神的样子,扯了扯她的袖子。 “没什么,雅斓,就是外面风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进去吧。”傅颖月没有说出她心中的疑虑。 穆雅斓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自己这个世家的大小姐出身的穆雅斓根本就斗不过那个城府极深的女人。 仅仅是一个照面,她的几次变脸全部落进了傅颖月的眼睛里,从慌乱到镇定到巧笑嫣然,那个女人的迅速和灵巧已经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穆雅斓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好在薛旗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女人,而阿赫,她想起他转身离开的脸色,看来也是对那个女人死了心的。 傅颖月松了口气。 金色的大厅里飘扬着悠扬的小夜曲,连佣人都换上了统一的礼服裙或是衬衫西裤,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之中。 “紧张吗?”薛旗看向周围,头却挨近了她。 “我不想听你说话。”鹿羽希微笑着,乍一看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一般。 薛旗耸了耸肩,看到有人走近,又连忙换上了微笑的神情,一个个碰杯致意,鹿羽希也秉承着优良的助理职责,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了。 “啧啧,带着你的女人占着你的地盘去结交别人,薛旗胆子够大啊。”顾诩看着那边笑容越发明媚的两人,又看了看自从宴会开始就没有变过表情的厉斯赫。 他故意激厉斯赫,谁知道后者仍然是默默地喝着手里的红酒,一言不发。 “你的打算呢?现在这样,恐怕不是你承认已婚事情的时候?”顾诩皱了皱眉。 厉斯赫微不可闻地一笑,满是不屑和一闪而过的失落。 “阿赫。”苏芒笑着走过来,“要不要跳个舞?你最喜欢的曲子。” 苏芒笑着走过来,话语刚落,《Secret Garden》的调子响了起来。 厉斯赫看了她一眼,放下了酒杯,走过去牵起了她的手,两个人在偏舆之地跳了起来,虽然不是在厅中央,苏芒翩翩飞起的裙袂与厉斯赫高大的身材相得益彰,两个人配合无间,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顾诩却一直看着鹿羽希,直到鹿羽希的眼睛也看了过来,他才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顾诩对着薛旗举了举杯。 薛旗歪了歪头,不置可否的样子,他可是记得不久之前才在她朋友的小区见过他。 果然是没心没肺的花花公子,鹿羽希看着还是一脸无畏毫无任何变化的顾诩,心里恨恨地想到,又为严娜不值起来。 “她,还好吗?”和薛旗客套了几句话以后,顾诩迟疑着还是转向了一直没有看过他的鹿羽希。 “当然好,你永远不出现在她面前就最好。”鹿羽希还是没有正眼瞧他,越过顾诩,她的眼睛和人群外的傅颖月对了个正着。 第九十六章 冲突 鹿羽希心里又是一沉,虽然面上还是礼貌地点了个头致意,她总觉得傅颖月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难道她知道了自己和厉斯赫的关系? 可是看到一边穆雅斓为着和厉斯赫跳舞的苏芒而心急如焚的样子,穆雅斓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傅颖月要是真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想必也不会如此镇定。 大概就是不喜欢她吧,鹿羽希自嘲地想着,抿了一口香槟。 眼神淡淡地游移到合着拍子跳的身材飞扬的两人身上。 “阿赫,我们有多久没有跳过舞了?”苏芒轻轻地笑了,脸庞温润美好。 “记不清了,不过你一直跳得很好。”厉斯赫却有些心不在焉。 “你真的要娶那位穆家的小姐吗?”咬了咬牙,苏芒到底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在她的计量中,这句话是很危险不该问的。但是看着傅颖月对穆雅斓的喜欢,她心里总是不安。 “苏苏,顾诩,他对你不错。”厉斯赫说完这句话,提前结束了舞蹈,往后退了一退。 苏芒踩了个空,眼里一闪而过失落的神情,却没有让这种情绪保持太久,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还急在这一时吗? “赫哥哥!”穆雅斓好不容易等两个人的舞跳完了,像一只花蝴蝶一样跳了过来。 苏芒看着他们,脸上笑着,交叠在身前的手按紧了,不行,不到最后一刻,她绝对不会放手。 音乐声缓慢地停了下来,傅颖月拉着穆雅斓一步步走上了旋转楼梯,厉斯赫沉默地跟在后面,脸上看不出喜怒。 站在高处,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抬着头,不少人心里也猜到了傅颖月这次回来的目的,目光一部分分给了她旁边含羞的穆家小女儿穆雅斓。 “我代表阿海,向今天能够来厉家参加家宴的各位表达诚挚的感谢。” 傅颖月无愧是当年的傅家大小姐,A市名媛,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的气质让鹿羽希都钦佩不已。也不怪厉昌海为她将厉氏集团直接冠上了她的姓氏。 不爱江山爱美人 鹿羽希为自己的想法笑了笑,一侧过眼却正好看到了厉斯赫如炬的目光盯着她。 两个人长久的对视着,穿过大厅这么多人,他的目光毫无阻拦毫不隐藏地在她的身上。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厉斯赫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搞疯。 “以及,我今天最想和大家分享的喜悦就是,”傅颖月三言两语就调动了现场热闹欢愉的氛围,说到这句话事故意放慢了速度,回过头把穆雅斓又往前带了带。 薛旗眯起了眼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厉家和穆家联谊就在这一刻了。 鹿羽希抿紧了嘴唇,眼睛里也失去了笑意。厉斯赫还在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觉。她的心咚咚跳起来,他要干什么吗? 可是没有。 “穆雅斓,穆家的小女儿,和我的儿子厉斯赫订婚之喜。”傅颖月微笑着说出句话,左右响起了祝福的掌声,但大概多人心里都是叹了口气。 这厉家和穆家联谊,只怕在A市的势力更要上一层楼,以后再想和他们争恐怕就更不容易了。 薛旗不动声色地举起香槟,抬起头的时候隐藏了眼里熊熊的怒火,到底还是公布了。 那身旁的这个女人呢? 他不信厉斯赫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鹿羽希还发着愣,顾诩一把拉过她就往外面带,鹿羽希忙不迭身体后倾,低声惊呼了一下,很快又被大厅里此起彼伏的祝福声给盖了下去,她的眼睛看向厉斯赫,怨恨之情到底难掩。 厉斯赫的心里狠狠抽痛了一下,从紧涌上前的人中穿梭出去,追向了他们离开的方向。 另外一个重重晃神的人是苏芒。 顾诩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苏芒,有意思吗?”他曾经深爱这个女人,而现在却有几分怜悯她。 “不要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顾诩,关于我,你一无所知。”苏芒仰头一口干掉了手中的香槟,舌头裹挟着酒精的微酸,让她眼眶一红。 “你这个女人。”说一点也不动心是根本不可能的,爱了这么久,花了这么多心思,短期内的偏颇根本撼动不了他的心。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聚向了旋转楼梯上的人,顾诩走过去,轻轻抱住了苏芒。 “既然这么辛苦,还一定要爱吗?” “顾诩,你不懂。” 又是这句话! 顾诩狠狠地咬了咬牙,环着苏芒的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力。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用这三个字来打发他?在他们心里,自己就是个玩世不恭一无是处的阔少是吗? “薛旗!你放开我!”还不容易走到外面,鹿羽希才敢叫出来,她腰上又痛起来。 “你要干嘛!”他好不容易放开了她,鹿羽希收回手,摸了摸发红的手腕,腰上隐隐作痛。 “你不是要走吗?我们现在就走。”薛旗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下自己急躁的心,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厉家和穆家联姻,到时候厉斯赫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薛家。 看来,不能再等厉斯赫露出马脚了,薛旗深深地看了一眼鹿羽希,他们的关系,最后还是要他亲自来爆出来吗? 这是最险的一步棋,薛旗心里仍在犹豫,他更不愿意承认的是,自己心里竟然不希望这么做,好像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已经成了他下意识想去做的事。 看着她皱着鼻子的样子,薛旗叹了口气。 “好了,我给你赔罪,要不去医院看你的好朋友?”果然看到鹿羽希的眼睛陡然发了光。 她鼻子酸酸的,在薛旗面前却不会表现出来,她现在最想见到的就是严娜。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招来记者?”鹿羽希又想起了那帮来势汹汹之人。 “放心吧,谁敢来跟我的车?”薛旗看她立时又卸下防备的脸,心里有些无奈,她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介不介意加个人呢?”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鹿羽希眼皮一跳,薛旗的背却僵了僵,终于来了。 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按耐不住了。 他说的,今晚要打的硬仗终于响起了号角。 第九十七章 你在哪 薛旗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一脸轻松快意地转过头,笑吟吟地对上了厉斯赫的脸。 后者的眼睛却只落在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鹿羽希身上。 “薛旗,我们走吧。”鹿羽希拽了拽他的衣角,已经往外走了几步,她不是不敢面对他,只是一碰到他,脑子里就浆糊一样觉得疲累,不想纠缠。 薛旗却看着厉斯赫明显阴郁的表情,没有动步子,他没有想到厉斯赫连这些都不屑隐藏了吗? 还是他真的有那么爱眼前这个女人,而无法隐藏了呢? 薛旗揽上了鹿羽希的腰,她呼吸一滞,抬起头看向了薛旗。 “何必这么着急呢?我们还没有恭喜恭喜这位马上就要做新郎官的厉总裁呢。”薛旗一字一句地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鹿羽希被控着腰也不可阻止地跟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厉斯赫身上的戾气,他很生气。 “顺便问一下,我们希希的离婚协议,厉大总裁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抽出空来签一下。”薛旗说着,头偏向了鹿羽希,亲昵地低下头碰了碰她的额角。 厉斯赫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了薛旗,拉过了鹿羽希,鹿羽希惊呼一声,瞬间倒在了自己熟悉的怀抱里,感受到许久未闻的气息,她不知道为什么鼻尖一酸,有点委屈。 “厉斯赫!你不要太过分!”薛旗的叫声却突然唤醒了她的意志,是啊,他才刚和别的女人订了婚约,而她又算什么呢。 她挣扎起来,却不能从他的桎梏中脱离出来,又气又感到一阵侮辱。 “你到底帮我当成什么人!你放开我!”鹿羽希说着,眼圈红了红,晶莹的东西在眼睛里打转,她却不敢哭出来,只能生生压抑着,厉斯赫看到她的表情,愣了一下。 她趁机从他怀里挣出来,再也不能待在这里,慌不择路地朝房子后面昏暗的地方跑去。 “鹿羽希!”她听到他在后面喊她的声音,却没有回头,跑了没几步,腰上又撕心裂肺地痛起来,她却也没了知觉,只觉得心痛的要死去了。 厉斯赫刚要追,薛旗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一拳带着破风的气势砸了过去。 “你凭什么叫她!你凭什么追她!你是谁!”薛旗也已经控制不住了,他看到鹿羽希委屈和痛苦的表情心里也排山倒海地失落起来。 是嫉妒吗? 他分不清了,只有拳头带来的痛感和快感可以派遣一切。 厉斯赫心思不在他身上,被狠狠地挨了大几拳也忘了还手。 佣人见了,立刻涌过来拉开了薛旗。 “这件事不准通知老夫人,送薛总出去。”厉斯赫急匆匆地说了一句,佣人立刻示意,叫来了安保,薛旗这时候也找回了理智,看着厉斯赫焦急追过去的身影,明明应该松一口气,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闷的。 扫清了脑子里不平常的想法,薛旗晃晃悠悠地走下了台阶,司机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却迟迟没有关上,有些欲言又止。 “走吧,只有我一个人。”薛旗冷冷地说到,司机连忙关上车门,心里虽有疑惑却知道是不该问的,发动了汽车,银白色的宾利在月光下闪出冰冷凛冽的光。 鹿羽希跑的方向是厉宅的花园,傅颖月喜欢花,厉昌海就为她建了百亩的花圃,不管是什么季节这里都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束。 放眼望去,月光撒在上面,他却根本看不见鹿羽希的影子,想拿出手机打电话,却无论如何都打不通。 “鹿羽希!”他大喊着,只能走了进去,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他焦急地走在上面,他记得她腰上还有伤,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突然横生出来的枝干划中了他的脸,厉斯赫感到一阵锋利的疼痛,热热的液体从脸颊上缓慢留下来,厉斯赫也全然顾不得了,只往更深处跑去。 “鹿羽希!”整个花圃中,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荡,听到风吹过周围的枝叶发出的响声,他在花丛之中,明明闻到扑鼻的花香,心却不住地冷了下去。 她到底在哪里! 手不断地摩擦过旁边的玫瑰花丛,厉斯赫只是不停地随着小路延伸的方向走去,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他为什么不敢告诉她呢?就算被她讨厌也好,或者让她只是因为心怀愧疚而待在他身边也罢。 就算他卑鄙好了,把过去的事情拿出来当做留住她的砝码。 又如何呢? 只要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不管多卑劣的手段他也用,他不是没做过啊,设计鹿氏企业,蒙骗她订了契约,他不都做的很成功吗?现在又来装什么道德高尚的君子? 厉斯赫突然停住了脚步。 看着拐角处被月光照下来的影子,他愣了一秒。 “鹿羽希!”然后是更急切地赶过去。 鹿羽希却已经躺在了徐南洲的怀里,头靠在徐南洲的胸口,双眸紧闭,头发凌乱地垂在一边。 “鹿羽希!”厉斯赫怒吼一声要拉她,徐南洲却后退一步,手紧紧地护着怀里的人。 “你省省吧。” 他这才发现她的手无力地耷拉在两边,她已经晕了过去,毫无知觉。 月光下,徐南洲高傲地抱着她,没有再看一眼颓唐得甚至有些狼狈的厉斯赫,穿过他,径直向外面走去。 “厉斯赫,恭喜你订婚,希望你早点把离婚协议书签了,放过羽希,也放过你自己。”徐南洲留下这一句话,再也没有停留。 这一句话也让厉斯赫泄了气,生生看着徐南洲抱走了自己千想万想的女人,身体后知后觉地传来阵痛,茫然地抬起手,上面满是玫瑰花枝干刺破的伤痕,渗出了丝丝血迹。 徐南洲本不想参加厉家的宴会,不过也是私心想再看看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心里的女孩,却没有上前,怕自己又忍不住跨越了界限,如果不是他也追了出去,在花圃中找到了晕倒在地的鹿羽希。 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她好像又轻了许多,徐南洲抱着鹿羽希小心翼翼又不免加快脚步朝着自己的车走去,他甚至能摸到她肩膀上硌人的骨头,她把自己折磨的太不像话。 第九十八章 难安 “快,去市医院。”徐南洲只说了一句话,司机立刻提高车速,朝医院开去。 加长的林肯车后,鹿羽希平躺在车座上,头被靠在了他的腿上,徐南洲目光炽烈地看着昏迷中还皱着眉头一脸难安的鹿羽希。 “我到底拿你怎么办?” 厉斯赫久久未归,傅颖月和穆雅斓走出了大厅,问起佣人也是支支吾吾,只说他往花圃去了。穆雅斓很是担心,她注意到鹿羽希那个女人也不见了,他们不会又在一起了? “够了!”她们还要再问,厉斯赫从光线昏暗的地方走了出来,穆雅斓一见到他忍不住惊呼起来,他刀削般冰冷的面庞上,血已经干了,鬼魅的色彩凝结在他的脸上,让他活像一个来自地狱的罗刹。 “阿赫。”傅颖月也震惊地看着他,那些流出血的伤口并不严重,脸上几道被打的伤口才真的让她心惊肉跳。 “又是谁!”傅颖月发了火,声音里更添了威严和寒意。 穆雅斓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傅颖月,她永远是和和气气的,高傲矜持,时时刻刻保持着良好教养下名媛的利益姿态。 然而这个时候她感受到的只有害怕。 “跟你有什么关系。”厉斯赫却全然没有什么感觉,淡淡地说了一句,往台阶下走去,要离开老宅。 “厉斯赫!”傅颖月大喊到,然而那个身影也只是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决绝地驾车离开了。 “傅姨……”穆雅斓扯了扯傅颖月的袖子,她的脸阴沉的可怕,和她认识的傅姨一点也不像了。 “乖,你先进去,傅姨还有些事。”傅颖月转过头来,好像没有被他的态度气到,只是柔声和她说着,穆雅斓知道这样的境况,自己留着也没用,点了点头,翻身进了宴厅。 “说,发生了什么事!”傅颖月微笑着看着穆雅斓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突然张口,透出的威压让在场的佣人都战战兢兢起来。 却还记得厉斯赫的命令,一时之间惶惶难安,也不敢开口。 “不说?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撵出去!”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怀疑傅颖月的话,在厉家这么多年,厉昌海对她的骄纵宠爱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在厉家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傅太太。 “厉少,是被薛氏的薛总打的。”终于有一个女佣忍受不住现场冰凝一样的氛围,低着头怯怯地说。 “原因。”傅颖月脸色铁青着,嘴里吐出两个字。 “好,好像是为了薛总的女伴。”另外一个女佣开了口,声音越说越小,傅颖月却听得清清楚楚,女伴? 原来是为了那个女人。 “你们两个,去管家那儿拿些钱离开厉家。”傅颖月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老夫人,老夫人……”也再不管身后苦苦哀求的声音。 厉斯赫一定是下了命令,她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不懂规矩的下人也就没有留的必要了。 况且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即在场的佣人更深地低下了头,不敢再提起这件事。 厉斯赫的车速提的很快,车窗大开着,夜风呼啸地从耳畔划过,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另一边,薛氏集团,薛旗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来往不息的车辆,心里烦躁难安,终于还是拿出手机打给了林佳川。 “诶,薛旗你走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你?”林佳川有些奇怪地接起电话。 “公司临时有些事要我处理,就先回来了。”薛旗随口搪塞了过去。 “你看到厉斯赫了吗?”他问道。 “没有,说也奇怪,这联姻不是挺高兴的事,我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那个穆家小姐看起来也兴趣乏乏的样子。”林佳川微呷了一口酒,目光深邃地盯着穆雅斓。 “佳川,”薛旗心头又是一计。 “怎么?”林佳川眯了眯眼睛,多年的合作,他听得出薛旗话里微妙的变化。 “要不要,玩个大的?”薛旗的眼前一闪而过鹿羽希眼圈微红的委屈模样,他到底是心软了。 沉下眸子,他说了几句,林佳川的眸色越发深了,最后笑着,“稳赚不赔,合作愉快。” 挂断电话,林佳川含着笑迈步走向了独坐坐在一边闷闷地喝着酒的穆雅斓。 鹿羽希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梦里连绵不断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声声绝望而孤独的喊着,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很痛,这个声音很熟悉,她却一点也记不清楚是谁,脑子里浆糊一般,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睁开眼,天花板是雪白的,脸上冰凉一片,怔怔的抬手去摸,湿湿的。 徐南洲心疼地看着鹿羽希,他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可以在梦里哭的这样伤心。 茫然地侧过头,看到了徐南洲。 “你怎么在这里?我……”鹿羽希想起来,腰上却痛起来,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嗅觉,怎么又到医院里来了。 “明明有伤,你还那么跑,估计是疼晕过去了,已经做了检查,还没出结果。”徐南洲明明是想狠狠地教训她一顿,话到嘴边又是无奈地宽慰。 “哦。”鹿羽希这时候脑子里也想起了宴会上的一幕幕,想起厉斯赫和穆雅斓的订婚,可笑,他们的婚姻关系还没有解除,他们要怎么结婚? “南洲,我晕在花圃吗?你有没有看到别的人?”鹿羽希小心翼翼地问他,他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却还是摇了摇头,隐瞒了厉斯赫去找她的事情。 “没有,只有你一个人。”他说着,看着鹿羽希明显失落的神色。 “这样啊……”鹿羽希喃喃自语,本来就不会有别的人,她在期待什么? 只是梦里的呼唤太过真实,让她以为他曾经真的那样急切和焦急地喊过她的名字。 “徐先生。”医生走了进来,好像有些为难,没说什么,只是喊了喊徐南洲,徐南洲脸色一变,却没有表示什么。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鹿羽希的心里还回忆着那个梦,对周围的事物都漠不关心,随意地点了点头,也没有注意到医生的欲言又止。 第九十九章 我怀孕了 “什么?”徐南洲一脸的难以置信,攥着报告单的手指尖发白,报告单被抓的皱巴巴的,医生也是一脸为难,但是结果已经核对了好几遍,是不会有错的。 “行了,你去吧,我知道了。”徐南洲抚了抚额角,医生走了,他靠着外面的墙壁站了许久,抬起头,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发出惨白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光亮。 他又低头看了看检查报告单,重重地叹了口气,步子沉重地进了病房。 “怎么了?”鹿羽希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以为他身体不舒服,随即眼睛看向了他手里的报告单,是自己有什么问题了吗? “羽希……”徐南洲焦躁地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了看手里的报告单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到底怎么了!”鹿羽希被他搞的满头雾水,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怀孕了。”他到底是说出了口,脸色阴郁,眼睛里全是懊恼。 晴天霹雳。 鹿羽希有些发愣,他刚才说了什么?她怎么好像没有听懂? “徐南洲,你再说一遍,我怎么了?”苍白无力又空洞的声音。 “羽希,你怀孕了,快两个月。” 徐南洲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 怀孕? 鹿羽希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平坦的肚子,什么时候,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呢? 这是,厉斯赫的孩子? 鹿羽希想到这里,眼神立刻凶狠起来,“打掉他。”狠绝地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疯了?”徐南洲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没有想到鹿羽希会这样心狠。 “难道你还要留着他!”鹿羽希心里何尝不痛,但想起厉斯赫,想起他马上要和别的女人结婚,说不定这时候就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正要送过来。 她不能让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羽希,我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他是你的骨肉,我不许你……”徐南洲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他又有什么资格不许她呢? “总之,你好好再考虑考虑吧。”他看着鹿羽希闭上了眼睛,知道自己说不动她,顿了顿,起身离开了病房,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徐南洲靠着背后的墙,眼睛无力地看着天花板。 多少次以为她可以拜托厉斯赫了,却终究是不行的吗? 他想起厉斯赫在花圃中绝望地呐喊,想起他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样貌,他是爱她的,徐南洲知道。 鹿羽希闭着眼睛,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本来以为简单的事这时候又复杂起来,手不自觉地搭在了肚子上,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知道这个孩子来的并不是好时机,但是第一次有种要为人母的感动。 她想象着这个孩子的样貌,是会像她还是厉斯赫呢?然而那个男人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南洲。”她的声音不大,徐南洲却立马听见了她的声音,连忙进了病房。 “帮我一个忙,”她哀求着眼神让徐南洲心里很不是滋味。 “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羽希,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这里,什么都不要管了。” 徐南洲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他也早就什么都不想管了,也不想知道鹿羽希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他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鹿羽希却摇了摇头。 不管不顾,远走高飞。 “听起来多具有诱惑呵,可是南洲,我不能走,A市有我的爸妈有严娜有我放不下的一切,我不能任性。” “可是,羽希,保守这个秘密?你不知道厉家的手段!在A市,这个孩子是生不下来的!”他害怕她再受到伤害。 “南洲,你说得对,不管孩子的爸爸是谁,他都是我的骨肉。”鹿羽希自嘲地笑了笑,心里蓦地想去了严娜,她那个时候心里又该有多苦痛呢? 选择留住这个孩子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徐南洲焦虑地背过身去,不想让鹿羽希看到他急切的表情,他现在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了,唯一能够帮助羽希的只有厉斯赫,可是,真的要把她交给厉斯赫吗? “南洲?”鹿羽希担忧地喊了一声,明明不想再麻烦他,却又不得不将他拉下了水,她的心里很不好受,却也毫无办法,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羽希,我不同意,你尚且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我说要离开这里的想法不是空穴来风,羽希,我很早以前就想这样了,就想带你离开这里的一切。”他还在试图劝化她,跟他走。 “不用再说了,南洲,如果你觉得很困难你就走吧,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鹿羽希决绝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羽希,我不能看着你以身涉险,在A市你想生下这个孩子,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吗?厉家穆家的联姻又损害了多少人的利益,到时候你的孩子会被多少人拿来做文章。” 徐南洲狠了狠心,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所以,羽希,唯一能够保护你们母子的人,就只有厉斯赫啊!” 他的话如万吨巨石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平凡的女人连生下自己的孩子都需要有如此多的考量,可是厉斯赫,想到他冷冰冰的眼神,她又摇了摇头,不无自嘲地说到, “厉斯赫?说不定他才是最希望孩子没有的人,就不会阻碍他和穆家的联姻了。” “羽希!事到如今。”徐南洲想到那条刺了她名字的手链,想到高架桥上厉斯赫带风的拳头,想到他在百亩花圃里绝望的孤独的喊叫。 “厉斯赫,他是爱你的。”徐南洲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鹿羽希的表情。 爱? 她却嗤笑了,或许吧,或许她曾经也有想过,想过这个男人其实心里是有她的,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的桩桩件件让她心里又觉得好笑起来。 “如果伤害就是他表达爱的方式,我宁可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她的睫毛轻颤,吐出来的句子哀伤得徐南洲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第一百章 酒窖 或许有些事情,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理得清楚。 顾诩找到厉斯赫的时候,他正在酒窖里一杯杯地个自己灌酒,不是经理打电话给他,他甚至完全想不到厉斯赫会用这种方式排遣自己,关于穆雅斓的风波还没有过去,酒窖里低低的温度让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厉斯赫就坐在地上,左手酒瓶,右手酒杯,衬衫半开,脸上的伤口也没有处理,手上密密麻麻地布满划伤的痕迹。 他就坐在那里,浑然不觉地一杯杯下肚。 “阿赫!”顾诩飞奔过去,抽过他往嘴里灌的酒瓶,洒了大半出来,酒香晕得更开了。 顾诩看了看手里的酒,“妈的,这么好的酒给你这么糟蹋了!” 自己心里也烦,朝他旁边席地一座,瓶里剩下的酒就咕噜咕噜倒进了嘴里。 “他妈的,爽!”顾诩大吼一声,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酒窖里,把守在外面的服务生们吓了个大跳。 “诶,我说你,这么怕自己酒后乱性,连酒馆都不去了躲在这儿?”顾诩哈哈大笑起来。 “少他妈给我多管闲事。”厉斯赫站起来,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瓶酒,倒进杯里,仰起头一饮而尽,身上只穿了一件暗灰色的的衬衫,这时候也浸了酒,贴着身体,勾勒出无暇的腹部线条,领带早就松散地挂在一边。 “娘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瞎讲究,倒什么杯子!”顾诩白了他一眼,很是不屑。 “喝我的酒,话还这么多。”厉斯赫本来是心里焦虑,顾诩这样一折腾,却又觉得好笑起来。 “现在怎么办?”路易十三醇正的葡萄为让顾诩酒瘾大开。 “什么怎么办?” “和穆雅斓的订婚啊,你离婚了吗你,也不怕犯重婚罪。” “订婚怎么了,结婚还能离婚,订婚就一定要结婚吗?”厉斯赫嗤笑一声,又是一口酒下肚。 “我看傅姨可是铁了心的。” “你怎么不说看我也是铁了心的。” 顾诩朝他翻了个白眼,专心致志地喝起酒来,“你也就嘴上敢说,有本事把鹿羽希追回来啊。” “我不知道。”厉斯赫舔了舔嘴唇上的红酒,“好像每一件事都把我和她推得越来越远,远的我都追不上她了。” 他想起月光下的花圃里,想起徐南州高傲的下巴,想起双眸紧闭的鹿羽希,心里一股火升了起来,无可排遣,只能更用力地往嘴里灌酒。 “你就是瞻前顾后的顾虑太多,早跟你说,直接抢过来再说!” 厉斯赫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在酒窖里毫无顾忌地打开一瓶瓶名贵的酒,只作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打算。 什么也不想管,只想一醉方休。 顾诩喝得少,酒量也比厉斯赫好,先从醉梦中醒来,爬起来,他们两人就斜七八扭地歪在地上,台阶上一瓶放倒的酒,最后一滴鲜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奢靡的腐烂酒香弥漫在四周。 他又看了一眼仰躺在地上紧锁眉头的厉斯赫,从小认识到大,这是第二次,厉斯赫为了同一个女人烂醉成这样,有些事他老是顾忌不去做,不如让他推一把。 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外面,服务生赶忙上前搀扶住他,顾诩骂骂咧咧地甩开了,“经理呢?” 不过一会儿,经理就小跑着过来,连忙递上一杯解酒的清水。 “那些酒,都记厉斯赫账上了。”顾诩喝了口清水慢慢悠悠地说到,那些酒一瓶拿出来都价值不菲,他们二人不知道开了多少喝了多少又洒了多少。 他的卡一早就被他妈限了,要是一口气刷那么多他真怕被家里禁足。 “这……”经理为难起来。 “怎么?还怕厉家付不起这个账!”顾诩敲了敲桌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喊到。 “不不不不,可是,这本来就是厉总的酒窖,何来记账一说呢?”经理连忙摆了摆手,疑惑地问道。 顾诩一口清水卡在喉咙里,咳嗽起来,经理使了个眼色,服务生连忙上前递上了手帕,又帮着顺了半天气。 “娘的,不早说。”顾诩低低地骂了一句,抬起脚又进了酒窖,随手拿了两瓶走了出来。 “他醉倒在里面了,你们给他找个房间躺躺,”顾诩正要走,“算了,还是往里面放张床吧,抬出来了要又生什么变故,啧啧。” 经理连连点头,他正不知道如何处理,听了顾诩的话连忙安排人去择一张床送进去。 顾诩抱着两瓶酒,出了酒窖,厉斯赫的便宜可不好占,有这机会才叫难道。 “不过,也别说兄弟白占你便宜。”顾诩回头看了眼酒庄,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来接我,顺便给我查一下,那个叫鹿羽希的现在在哪里。” 他等在外面,看了看手机,一辆白色的跑车却缓慢地停在了他身前,顾诩眯了眯眼睛,他认得这是谁的车。 车窗降下来,露出了苏芒的脸。 “巧啊,顾少。” “是挺巧的。”顾诩也露出了笑脸,身后就是厉斯赫的酒庄,能这么巧吗?顾诩没再看她。 “你还在生气?”苏芒好笑地看着他。 “哪能啊。”顾诩有些阴阳怪气,酒意上头,话也没遮没拦起来。 “行了,上车吧,两瓶九七年的Romanee-Conti,看得我都有些眼馋。”苏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狡黠地笑了笑。 “有眼光。”顾诩听到她提起自己怀里的酒,想到厉斯赫,也忍不住笑了,干脆办正事前先把酒干了。 当即也废话不多说,走到车门另一边上了车,嘴里还振振有词,“可不许和阿赫告状啊。” 医院里,徐南州才准备了一些营养餐,走去病房就发现鹿羽希已经在护士的帮助下下了床。 “你要干嘛?”他疑惑地看着鹿羽希。 “出院。”鹿羽希淡淡地说道,谢绝了护士要帮她穿鞋子的好意,一脚蹬进了小高跟鞋。 只是身上的礼服已经皱巴巴的了,随手抚了抚裙子,“我要回薛氏,这套行头还是公家的。” 徐南州皱了皱眉头,显然十分不满意她的决定,“你才休息了一个晚上。再多休息一天不行吗?” 第一百零一章 到此为止了 “南州,我真的很谢谢你,但是有些事,我等不了。”鹿羽希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墙往外面走,徐南州叹了口气,到底是走上前搀住了她。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徐南州脸色铁青着,手上却用了巧劲,紧紧支撑着她的身体,不让她用力。 “南州,你知道城北那块地的招标吗?”她突然想到这,转头问他。 “我知道,但是你问这个干嘛?”他有些奇怪。 “可以和我说说吗?”徐南州看她好像对这很感兴趣,“那你和我一起去吃点东西。你从昨晚到今天都没吃什么。” “好吧。”鹿羽希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有些无奈心里又有些发暖,徐南州大喜,又将她扶回了病房,不一会儿就有人送了进来。 蒸的正正好才出锅的蟹黄包,打开盖子还冒着热气的鲍鱼粥,以及一杯泛着奶香的白色米浆,各式两份。 “来来来,快尝尝。”徐南州为她取出筷子和汤勺,从保温盒里舀出小碗鲍鱼粥放到她面前,鹿羽希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米浆,连温度都正正好不会烫口也不会太凉。 “关于那块地,你也知道最近几年A市的地价节节攀升,这块地的地理位置极好,在A,G市相邻的地方,那里住的人也很多,不管是建居民楼或者商贸甚至中转,都是极好的地方,不过大部分企业一早就放弃了这块地。”徐南州慢条斯理地撕开蟹黄包,咬了一口,然后看着鹿羽希。 鹿羽希怔怔地,看他停下来,才恍然大悟地喝了一口粥,徐南州才继续说着。 “这么好的地方,一般的企业是根本就争不到的,竞标价是一个方面,在政府有相关的关系更是一个方面,同时打通这两节才有可能抢到这块地的使用权。” “这样吗?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拿下这块地。” “难说,厉氏和薛氏赢面都很大,对他们来说,政府那一边的关系几乎都是差不多,只看竞标价高低了。”徐南州耸了耸肩,这块地他早就没想过了。 “不过,你到底想知道这干什么?”他看着鹿羽希。 鹿羽希却愣愣地喝了一口米浆,脑子里盘算起来。 “你别想这些了,男人之间商业上的争斗你也要参与,这么操劳,也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想想。” “别拿他说事。”鹿羽希嗔了他一眼。拿了个蟹黄包才吃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要去看娜娜。” “严娜?”徐南州赶忙招呼她起身,“她怎么了?生病了?” “说来话长。”鹿羽希心里咯噔一下,真是风水轮流转,心里对孩子又没了底。 电梯才打开,就看到一个人迎面走过来,这是? “鹿小姐?”鹿羽希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薛旗的司机?薛旗也来医院了? “你怎么在这里,薛总呢?” “薛总在公司呢,他让我来给这里的严娜小姐送吃食。”司机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鹿羽希猛地想起了昨天在他的车里尝的那些模样精致的小糕点,他倒是有心了,还记得,鹿羽希低头笑了笑,“回去告诉薛总,就说我马上就会回去上班。” 司机又是鞠了一躬,鹿羽希才向病房走去,徐南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希希!我才说你个没良心的只拿些东西打发我,人都不过来。”严娜看到她一脸惊喜,“这身礼服真是好看!” 严妈妈也笑了,眼睛却落在后面进来的徐南州身上,“这位是?” “妈,他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叫徐南州。”严娜当即介绍到。 鹿羽希心里一咯噔,果然就看严妈妈一脸偷笑地走出了病房,“完了,又要给我妈报备了。”说着,别了徐南州一眼。 “阿姨果然还是很喜欢我。”徐南州得意地说,“比你有眼光多了。” “希希你腰怎么样了?”严娜亲昵地拉过鹿羽希的手,徐南州看她们两个人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也退出了病房。 “还是那样子,过段时间会好的吧。”鹿羽希轻巧地敷衍了过去,不想她太担心。 “希希。”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鹿羽希心里一跳,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又是那个人?”她简直像一个敏锐的猎人一样,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陡然警觉。 “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就是每天都收到这个。”严娜指了指床头的百合花,鹿羽希刚才一进来就闻到了百合花的香味,却并没有在意。 “我问了所有我认识的人都说不是,我......”她迟疑起来。 “不是顾诩!”鹿羽希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臆想,她看着严娜唯唯诺诺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不够吗?孩子都没了,她对他竟然还心存幻想。 “希希......” “娜娜,你不能再这么软弱下去了,你的孩子是怎么掉的你忘记了吗?”鹿羽希摇了摇严娜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的理智,后者却还是一副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她突然笑了,“希希,其实我那个时候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严娜低下头两只手揪在一起,这些话她又不可能和她妈妈说,不说出来心里又堵得慌。 说着抬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我还开始订鲜奶,每天坚持晒太阳,不怎么出门,我以为可以一直这么安安稳稳地等他出生。” “娜娜,”鹿羽希往前靠了靠,把她揽过来,轻轻抱了抱她,“没事的,你这么好,一定会有值得的人出现,然后给你所有的爱。” “是吗?”严娜说着,嘴角一抹苦涩的微笑。 ——但都不是他呀。 她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好了,别想那么多,把那些小糕点都吃了,然后快点养好身体出院,开始新的生活!” 严娜微微笑了,但是已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当初那份期待未来的勇气,已经削减得不成样子。 鹿羽希怔怔地走出医院,徐南州安静地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散落在肩头的头发,她真的不一样了,当初那个扎着马尾一蹦一跳的女孩,她变成了今天更加耀眼和美丽的存在。 不变的是,她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他。 第一百零二章 不择手段 “薛旗?”鹿羽希走出医院大楼,薛旗就站在那辆她熟悉的林肯车外,脸上出神的表情在看到她以后露出轻松的笑。 “你怎么......” “来了”二字还没有说出口,薛旗大步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迎面过来太充实的喜悦感让她心里一颤,竟然忘了推开。 徐南州下意识就想上来拉开两人,但看鹿羽希没有动静,也就生生忍了下来,别过脸没有看他们。 薛旗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连躺下的欲望都没有,彻夜站在镜子前,A市是没有夜晚的,通天的华美灯光照亮了整座城市。他心里想着鹿羽希,竟也不觉得长夜难熬。 他心里分外后悔没有将她从厉家带回来,想到她有可能躺在厉斯赫的怀里,就怒火中烧。 早上一接到司机的报告就赶了过来。 “太好了,你没事吧?”薛旗的脸上露出了真切的关怀,让鹿羽希心里一暖。 “羽希,既然你老板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徐南州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眼里满是敌意地看着薛旗,鹿羽希默默站离了一点。 “路上小心,南州,谢谢你。”鹿羽希犹豫着,她好像对他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谢谢,虽然知道他或许不爱听。 “你注意身体。”徐南州郑重地说着,没有再停留地转身走了,鹿羽希看着他的背影,她心里知道这最后一句话寄托的意义。 “走吧,鹿助理。”薛旗又恢复了她熟悉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喊她。 “薛旗,别以为我就原谅你了,为什么骗我去厉家的宴会!” “你又没问我是什么宴会,再说了,早点死心不好吗?”薛旗的马虎眼打的的确很好,那时候她几次想知道是什么宴会,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对了。”两个人才坐上车,薛旗就递过来一份报纸。 接过了,头版头条硕大的厉家穆家联谊的消息,附的照片正是昨夜和傅颖月三人的合照,只是厉斯赫却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睛游离于镜头之外。 鹿羽希看得久了,那双眼睛就好像在盯着她一样,想起肚子里的孩子,突然一阵心虚,连忙将只看了个标题的报纸丢到一边。 “你怎么了?”薛旗看她脸色发白,头上还渗出了些汗,好像不太舒服。 “没什么,车里有些闷。”鹿羽希说着,把车窗降了一点,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一偏过头,薛旗审视的眼光让她心里猛地一跳,有些心慌,“怎么了?” “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哪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又多心了。”鹿羽希打了个哈哈,转过头假装看着外面的风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怀孕的事,鹿羽希对薛旗这个人,恐惧大过信任,初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甚至会很亲近地打消你的不安定信任,相处久了,他太明确的目的性让她感到害怕。 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她选择敬而远之,不过现在,她想起两天之后的招标会,已经为了那块地走到了现在,如果不去参加未免太可惜了,况且她还想揪出厉氏的内鬼,卖厉斯赫一个人情。 希望那个人可以价值她的违约金。 想起那份契约,还留在厉斯赫的家里没有带出来,如果能够拿到,或许也能给她更多有利的因素。 “啊,可不可以先送我回家?我想把衣服换下来。”鹿羽希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想到自己一身的华服,到时候去了公司又是引人侧目,况且昨夜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可以。”薛旗只说了两个字,司机立马会意,在前面的路口流畅地调转了车头。 “对了,薛旗,宴会我也去了,那过两天的招标会?” “放心吧,答应了你的事我不会忘记的。”薛旗笑了笑,就算她去了招标会又能改变什么呢?就算厉斯赫还是和穆雅斓订婚了又怎么样,没到最后一步,两家到底联不联得成也都是个问题。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城北的那块地他势在必得。 小区外面还蹲守着几个记者,看到鹿羽希从他的车上下来,又想问又迫于薛旗的威压而不敢上前。 一个剪着短头发戴着金丝眼镜的干练女人却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拦住了鹿羽希的去路,薛旗皱了皱眉。 “鹿小姐,您好,我是A城晚报的记者,请问您对厉家与穆家的联谊有什么看法吗?外界谣传的您与厉总裁的婚姻关系您能不能回应一下呢?”第二句话让鹿羽希脸色一变,外面对他二人的关系最多停留在情人关系上,这婚姻关系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女人一定知道什么! 鹿羽希这时候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记者,待看到她的脸时,神情片刻恍惚。 “是你......?”有些不确定地问出口。 “是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还真是我的荣幸呢?”那名女记者笑了笑,话筒却没有收回去,“所以鹿小姐,请问您能回应一下吗,包括,您和这位薛氏集团总裁的关系?” “既然你也说了都是谣传,我又有什么好回应的。”鹿羽希说着,就要闪身从她身边走过去,旁边的记者因为她好不容易开了口,快门声响个不停,灯光闪烁的她眼睛都有些犯晕。 “我们还会再见的,鹿羽希。” 她听到那个女人在后面挑衅的声音,心里越发惴惴难安,加快了步子,强忍着腰痛进了电梯。 “你们认识?”薛旗看她的脸色不太好。 鹿羽希点了点头,咬了咬嘴唇,“高中时候一个学校的,苏筱玥。” 那个将严娜围在胡同里打的女孩,以及被她踹倒的书桌压在地上满眼恨意的女孩,突然转学离开的女孩,没想到她们有一天还会再见。 “看起来,还有过过见。”薛旗轻轻地说了一句。 电梯门开了,鹿羽希走出电梯,又转回头,“你就在外面等我吧,不然我妈又该念叨了。” 薛旗微微颔首,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进家门,才拿出手机, “今天蹲在鹿羽希家外的A城晚报的女记者,把她给我彻查清楚!” 第一百零三章 你对我一无所知 “呀,希希,你怎么回来了?”鹿妈妈看到她很是惊讶的样子。 “什么意思啊。”鹿羽希踢了高跟鞋,一边倒了杯水一边问道。 “你的老板啊,就是那个薛总,说外面这几天都会有记者,怕你回来被围堵,说你这两天住公司了。” “妈妈,你女儿要住公司你也不打个电话问问吗?”鹿羽希白了一眼笑的只剩眉毛不见眼睛的鹿妈妈。 “我这不是想着,他对你有心吗,再说了,都成年人了,这一天两天不回家也没什么啊,”鹿妈妈说到这里,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过我今天听娜娜她妈说,看到你和徐南州一起啊。要我说,还是南州这小伙子好。” “妈!你再说我真生气了,您也不问问是在哪儿碰的我们俩。你女儿腰都快断了,你还在这儿张罗女婿的事。” “我这不是看你也没什么问题吗,穿的还挺像那回事。”鹿妈妈呵呵地笑了几声,可怜了她为这个嫁不出去的女儿操碎了心。 “爸爸呢?”鹿羽希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去香港了。”鹿妈妈擦着桌子,头也没抬。 “去香港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和公司有关的吧,去了有两天了,不过这几天要回来了。” “可别又让人骗了。”鹿羽希想起厉斯赫的事,就有些恨恨的。 “不会的,哪能让人骗两次啊。” 鹿妈妈又在客厅里絮叨起来,鹿羽希把脖子上的人鱼之泪取了下来,她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条项链,这时候房间灯都没开,只借着一些自然光,蓝宝石幽幽的光却还是叫她移不开眼睛,真像一滴蓝色的眼泪静静地躺在她白皙的手心,这个名气起得真是恰到好处了。 “它还没你身上的礼服贵......” 她想起宴会上薛旗不在意的揶揄,想起别人对这条项链的惊叹,它背后有什么故事呢? 摇了摇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把换下来的礼服整整齐齐地叠好,还有那双高跟鞋,找了个盒子装起来,鹿羽希一身职业装,走出了房间。 “咦?你还要去上班的啊。” “是啊。”玄关处,她一边套上平底鞋,一边应了一声,脑子里又想起了苏筱玥不怀好意的笑脸,“妈,你这两天就别出去了,叫邻居帮你带个菜就好,外面那些记者还要过两天才会走完,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多注意。” 徐南州看着她手里抱着的大盒子,颇有些头痛。 “鹿助理,你非要和我算的这么清吗?” “无功不受禄,薛总,这些,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担心她的腰,徐南州只得接过盒子,鹿羽希又从口袋里掏出那条人鱼之泪,“还有这个。” 徐南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好看吗?” “好看啊。”鹿羽希说着,不由分说地放进了他的西服口袋。 “你不喜欢?” “喜欢啊。”鹿羽希一脸理所应当,好看的首饰,哪个女人不会心动。 “那你为什么还给我?” “它又不属于我,喜欢就一定要拥有吗?”鹿羽希好笑地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身后薛旗变得阴郁的眼神,亦没有听到他压低的声音。 “是啊,喜欢就要得到,不然就只有摧毁。” 大约是薛旗清了场,走出楼,已经看不见记者的踪迹了。 “酒是好酒,不过,”苏芒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什么?”顾诩挑了挑眉。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偷偷翘课,在操场上喝啤酒的事。”苏芒提起过去的事,脸上晕出了柔和的笑,过去的点滴历历在目,恍如隔日。 “当然记得,那天还是我背你回去的,你妈妈气得脸都红了,不过看在阿赫的面子上没有说我们。”顾诩看着高脚杯里鲜红色的葡萄酒,有些发怔。 “后来禁了我两个星期的足,每天派人送我接我的。”苏芒摇了摇杯子,那样鲜艳好看的颜色,就和他们过去那样鲜艳好看的时光一样。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吗?”苏芒单手托着下巴,弯唇一笑,笑的顾诩心里又是一动。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记。”顾诩眯起了眼睛,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小学四年级年级第一次看见苏芒的情形。 那一天她穿着洁白的泡泡公主裙,皮肤像奶油一样白,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笑起来的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她就像一个公主一样,从那天以后,他就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追,拉着阿赫,三个人从小长到大,直到,高中出了那样的事,苏芒被送到了国外读大学。 “可是,顾诩,你仍然对我,一无所知。”苏芒看着他痴痴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知道他的脑子飞快地略过九岁的她,略过初中,略过高中,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他们几乎是一起长大。 “为什么?”顾诩抬起头,这三个字他想说很久了,每个人都不屑和他说太多一样,总是说他不懂。 小时候妈妈会说他还小,他不懂,等长大了就明白了。 然后他长大了,他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阿赫,一个苏苏,也摆出那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跟他说——你不懂。 苏芒笑了,抿了一口酒,任凭酒染红了她的双唇。 良久,她掏出手机,歪着头翻找着什么,最后停住了,将手机推到他面前。 顾诩低下头,那是一张照片中的照片,是一个很胖的小姑娘,脸颊两边长了雀斑,戴着圆圆的眼镜,笑起来还露出没长全的牙齿。 丑的有些可爱。 顾诩笑了笑,又把手机推了回去,“所以呢?” 苏芒看他这个样子,更是无奈,“顾诩,那是我啊。” 果然这句话一出,对面张扬狂妄的男人顷刻间变了脸色,又慌里忙张地把手机拿了过来,苏芒笑着抿了一口红酒,果然味道醇厚。 顾诩对着照片仔仔细细地看着对面优雅大方的女人。 “苏苏,你没必要这么骗我吧,我可是四年级就认识你了。”他说出这句话,却没什么底气。 是啊,四年级,那是九岁的她,他对九岁之前的苏芒一无所知。 第一百零四章 给我们一个机会 “娜娜,你爸爸出差了,家里有些事妈妈要回去处理,明天再来接你出院好吗?” 严妈妈说着,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想到一直乖巧的她受了这样的苦,无限心疼着自己的女儿,他们没有问女儿那个人是谁,只希望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快点过去。 “嗯!”严娜含着笑意点了点头,何尝不知道出事以来他们的小心翼翼。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了,日光从敞开的窗口毫不吝啬地撒进来,房中浸晕着百合花的香气。 连续一个星期,每天一束新鲜的百合花,角落里也堆满了百合花,她问护士,护士也是笑着摇摇头,不告诉她花的来历。 其实她只想让那个人知道,她要出院了,以后不能再收花了。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严娜看向门,还没有出声,门就开了。 那个抱着一束百合花,脸泛着红的男人,走了进来。 “顾诩……”瞳孔收缩,呼吸也变得急促,严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顾诩低了低头,关上门走了过来,她这时才闻到他身上泛着的酒气。 “你喝酒了?”语气是她没有想过的平静。 严娜想过很多种,很多种她流产以后再见顾诩的情形,她以为她会掉很多眼泪,以为她会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以为她再也不想见到他。 可是她错了,再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又一次妥协了。 顾诩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淡若,心里想好的排练过的一千句一万句话这时候也都堵在嘴边说不出话。 她就坐在病床上,阳光照在她未施脂粉的脸上,他甚至可以看见她脸上细小温润的绒毛,浸在百合花的香气里,惹人怜爱,还有着不忍心打破的宁静。 “你过来,只是想这样干站着吗?”严娜叹了口气。 顾诩也不知道,这一个星期,白日里他还和往常一样,该吃该喝一样不落,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以前又不是没让女人打过孩子,可是他一看到她,心里就泛起紧张,狠话说不出,绝情的话也说不出。 他有些拘谨地走上前,和苏芒聊完天后冲动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把花放在地上,走过去坐了下来。 “你好些了吗?”他问。 “早就差不多了。”她淡淡地说。 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只听到窗户外面小孩子嬉闹的声音。 “我,”顾诩突然开口,抬起头看着严娜,好像下定了决心,但看着她温柔和气的模样,又有些泄气。 “顾诩,我没有怪你。”看着他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严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不是,严娜,你听我说。”顾诩终于又鼓起了勇气。 “我心里现在还忘不掉一个人,就是苏芒,”顾诩这半句话一出,严娜怔了一秒,心沉了下去,尔后又有些自嘲地轻笑,本来就猜到的结局不是吗? “但是苏芒说,我对她的感情并不是我自己想的那样,她九岁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九岁以前的苏芒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她说我喜欢的是喜欢着别人,为了别人而发光发热的她。” 这一段话有些绕口,顾诩挠了挠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没有主见的很,也喜欢玩,没什么志向,家里面有一个大哥,所以我就不用管太多公司的事。” 严娜看着顾诩一口气说个不停,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这个人很多缺点,我还害得你吃了这么多苦,可是,”顾诩抬起头,看着阳光下她棕色的瞳孔,“我想保护你,很想很想保护你的心情,此前没有对别人有过。” 严娜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或者是喜欢的前兆,我承认我的心里还放不下苏芒,可是,严娜,你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吗?”顾诩的心砰砰跳动着,从没有过的剧烈跳动,眼前这个小白兔一样的女孩子,他真的很想把她放进手心里好好呵护。 “那你还愣着干嘛?”严娜吸了吸鼻子,有些囊。 “什么?”顾诩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心都出了汗,黏黏糊糊的。 严娜整个人有要起来的势头,双臂张开,顾诩下意识从座位上站起来去接住她,她却直接吻住了顾诩喋喋不休的嘴唇。 上面微醺的葡萄酒味让她有些着迷。 顾诩呆了一秒,下一秒就反客为主地搂着她的肩,漂泊了一个星期的心脏终于落了地,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害怕被她拒绝,有多害怕被她怨恨一辈子。 他错了,他以为他的保护欲是喜欢的先兆,可是好像,他对她的感情比他以为的还要多一点,再多一点。 嘴角漾开微笑,一边扣着她的脑袋,严娜整个人在床上呈出半跪的姿态,两只手勾着他的脖子,他熟悉的味道将她整个包裹住,从未有过的安心。 她信他啊,怎么会不相信,从过去到现在,她最相信的就是他。 神呐,你是听到了我的呼唤吗。 眼角浸出一滴泪,流进顾诩捧着她脸的手上,他慌张地松开,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满脸红红的又有些手忙脚乱地替她擦去。 “怎么了,怎么了。” 严娜瘪着嘴,“你怎么才来找我,我等了你这么久!”小脸一扭,背过身不去看他。 “我这不是,哎呦。”顾诩恬着脸跑到那边去,看着她赌气的脸,心里着急的不得了,“我,我每天都来了,但是就在外面偷偷看,还给你买花,每次看到你妈妈或者你爸爸,我就不敢进来。” 顾诩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是发红。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顾诩一头雾水。 严娜抿着嘴笑了,摇了摇头却没说,只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蹭了蹭,顾诩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却突然开了窍一样。 “以后不会让你再等了。”低低的声音,滚烫地从她的心口翻过去,又翻过来,连着一星期的消沉终于这时候彻底见了阳光。 真好,十七岁遇见的你就是我现在怀里的你。 第一百零五章 又见面了 一进公司,她只感觉背后冷飕飕的全是别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到了三十九层,那种若有若无的目光更加清晰了,尤其是程心妩一双眼珠子简直要瞪出来。 只有Linda笑着和她打招呼,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众人看到她都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宴会怎么样?对了,你的衣服。”鹿羽希笑着从Linda手里接过换下礼服的衣服。 “就这样吧。”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Linda看出她怏怏的没什么精神,又低头看了看她脚上的平底鞋。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等你的腰伤大好了以后再来上班,你现在这样耗着,对身体可不好。”Linda以为是她昨天又把腰累着了。 “好,不过最近城北那块地招标嘛,公司里都紧张兮兮的,我不好意思,等招标会过了,我是想休几天病假。”真假话掺在一起才是最扑朔迷离的。 Linda想着风口浪尖上又不来公司只怕闲言碎语会更多,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报以一个宽慰的笑就回了办公室。 “进来。”内线电话里,薛旗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鹿羽希推门进去,薛旗正拿着一份文件。 “总裁。”鹿羽希弯不了腰,只能低了低头,公私分明这一点,她做的很成功。 “鹿羽希,A城晚报的记者,苏筱玥。” 鹿羽希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变,猛地抬起了头。薛旗看到她的表情,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睛又看向手里的资料。 “你果然认识她。” “薛旗,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查我的生活。”鹿羽希攥紧了拳头,苏筱玥的脸浮现在脑海里,那个女人一定会在背后给她使绊子。 “我可是在帮你。”薛旗将资料放在桌上,走向了鹿羽希。 “这个苏筱玥可是A城晚报有名的记者,虽然最开始能进A城晚报是靠了家里的关系,不过后来在圈子里吃得开可全靠的她自己,善于挖掘丑闻,而且丝毫不会被事情影响,理智冷酷到极点的报道。”薛旗背出了资料上关于那个苏筱玥的记录。 看着鹿羽希紧皱的眉头。 “听说还曾经有一篇报道生生把当事人逼得跳了楼。” “你到底想说什么?”薛旗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蛇舔过她的心尖,她的语气也不禁加了霜一样的寒冷。 “没什么,想提醒你小心一点。” 他的样子可不像是要提醒她小心的。 鹿羽希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脸上仍然是漠然的,很多时候她或许不能进攻,防守却是无懈可击。 “我真想知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服个软。”薛旗又靠近了一步,鹿羽希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 “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薛旗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摆了摆手,鹿羽希走出了办公室,他又重新拿起了那份苏筱玥的资料。 现在他好歹知道她们的确是关系匪浅,而症结就在她们曾经共同上的那所A市私立高中。 如果他没有记错,厉斯赫也在那里读过书,他们三人会不会有所联系呢? “鹿羽希,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薛旗笑了笑,像狼在行凶前要露出獠牙,他已经知道之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厉斯赫一觉醒来已经是当日的下午,睁眼就是扑鼻的酒香,头昏昏沉沉地痛,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酒窖的一张软床上,周围已经打扫干净,拿出手机,十几通穆雅斓的未接电话,傅颖月的也有一通,剩下的大多是公司的经理。 烦躁地闭了闭眼,打给了王秘书。 “送一套西装来我汉威路的酒窖,带我的私人医生过来,召集集团董事一个小时以后要开董事大会,还有,去看看我的金鱼,喂一克鱼食。”挂了电话,才走出酒窖。 “床是怎么回事?”他斜睨着经理。 “是,顾少吩咐的,说是怕出意外。”经理犹豫着复述了一遍顾诩的话,厉斯赫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外”是什么意思。 “他什么时候走的?”厉斯赫只问了这一句话,经理却知道他话里的含义。 “顾少顺了两瓶康缇酒庄九七年的红酒。” “账单送去顾家。” 厉斯赫话音刚落,眼睛就看到王秘书雷厉风行地走了进来,站定了,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西装奉了上来。 她后面还跟着一身白衣的陈医生,看到厉斯赫有些青紫的脸,吓了一跳,却什么也没说,走上前来做了简单的护理。 “厉总,您的伤,最好还是去医院。”犹豫了半晌,陈医生还是给出了他中肯的意见。 厉斯赫却没有回答,陈医生知道他的决定只能低下头,不再多说,手上加快了清理的速度。 重新换了一套西装,厉斯赫赶回了公司,王秘书一路都战战兢兢,总裁脸上的伤还不知道从何而来,厉斯赫虽然没有说话,但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却清晰地表现出了他此刻的不悦。连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像报纸上说的,跟鹿羽希有关系了。 突然召开董事大会也让很多董事措手不及,厉家和穆家的联姻,让公司的股票涨势良好,正偷着乐,但是,王秘书又从前视镜看了一眼表情阴郁的厉斯赫,却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她叹了口气,总裁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直到董事会召开,王秘书才知道原来厉总还是对城北那块地的定价不满意,预估报价应该再提高,招标本来就像是一场赌博,和24点一样,出多了不划算出少了又得不到。 董事会很有些干将是打从厉昌海在时就身居要职的人,很有些不买厉斯赫的帐,总之报价不会再提高,在他们看来,那块地撑死也就是一块地,何况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就能达到预期的利润,茫然砸钱,不是他们愿意的。 激烈的争吵以后,厉斯赫气急败坏地冲出门结束了大会,疲惫地坐在办公椅上,看着金鱼缸里小金鱼无忧无虑的模样,他有一瞬间想要变成那条鱼,可以忘记一切。 ——如果那个女人还在就好了。 第一百六章 各方对垒 招标会在A市的五星级酒店奥尔韦陀酒店举行,鹿羽希一身职业正装紧跟着薛旗下了车。 酒店门口早就聚集了大批记者,薛氏作为竞标这快地最有力的集团之一,薛旗的出现当然惹得一群记者躁动起来。 “薛总,请问薛氏对着快地的成功竞标有几成把握呢?” “厉氏对着快地也是势在必得,请问您对此有何回应吗?” “您怎么看待厉家与穆家联谊带来的A市经济体的重组分构呢?” “薛总您说两句吧!” ...... 鹿羽希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过记者的可怖了,好在薛旗带了足够的保镖,酒店也安排了人员清理记者。 薛旗一个字也没有说,表情冷峻地直接快步走进了酒店。 “紧张吗?”薛旗突然说,鹿羽希觉得这个人有时候脑回路真是清奇,他问她紧不紧张?该紧张的难道不是他吗? “还好吧。”中规中矩不出错的回答,一个太极拳打过来,一个太极拳打回去。 两个人走进了电梯,其他人都退在了外面,鹿羽希有些奇怪,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去的。 突然一道喧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个疾风般的身影从酒店大门被簇拥着走进来。 ——是厉斯赫。 刀锋般高挺的面庞,这个男人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他一出现,连大厅里辉煌的的灯光黯淡了不少。 薛旗噙着笑看了她一眼,将快要关上的电梯门按开了。 厉斯赫走到了电梯前,鹿羽希猛地抬头去看薛旗,眼里满是诧异。 薛旗却挑衅一般地,目光注视着厉斯赫,走近了,她才看到他脸上斑斑的青色印记,正是宴会的那天晚上被薛旗打的。 王秘书也来了,她站在厉斯赫的后面看到鹿羽希,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惊奇,又很快低头掩盖了。 厉斯赫站了一会儿,走进了电梯,王秘书也跟了进去,同刚才一样,其他人留在了原地。 “厉总脸上的伤好得挺快。”薛旗好像不经意的一问。王秘书心里咯噔一下,一直不知道这伤从何而来,如此看来,却是和薛总脱不了干系。 鹿羽希听到这话,心里也不那么好受,两只手纠在一起,不自然地咬了咬下嘴唇。 “没想到薛总如此重视自己的小助理,这样大的会议都要带上她。”厉斯赫冷冷的声音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傲气,如此张狂的挑衅。 “希希可不是小助理。” 又来了,鹿羽希听到薛旗故意亲昵的话,这样的场合她又不能多嘴,只能忍了下来,手死死地抓着裙角,低着头掩盖了眼里的凛冽。 厉斯赫没有听到她的反驳,以为她默许了薛旗的话,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是吗,看来鹿小姐还是助理特长生,当初做我助理的时候我倒是没看出来鹿小姐如此的优秀。”话中带刺,一字一字刺在鹿羽希的心上,她抬起头,目光冷冷地对上厉斯赫调笑的眼睛,毫不示弱又无动于衷的, 厉斯赫呼吸一滞,自知自己说的过分,却还是装作不屑的样子,偏过了头。 “是吗,那倒是我慧眼识珠了。”薛旗不动声色地往左边站了一步,挡在了厉斯赫与鹿羽希之间,言下之意是说他厉斯赫不是伯乐识不了千里马? 冷笑了一声,厉斯赫没有再说话。 电梯里剑弩拔张的气氛让王秘书很是压抑,三个人间此消彼长的气焰更是让她感到疑惑。 不过她倒是听清楚了一点,这个鹿羽希傍完厉总又去傍薛总,是个心术不正的女人。 好在电梯终于停了下来,两个人并排走了出去,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进了准备好的休息室,招标会还没有开始,鹿羽希就有些如坐针毡,心里竟然真的紧张起来,倏地站起来,声音却是少有的冷静,“我去下洗手间。” “这里里不是有洗手间吗?”薛旗叫住了她,探寻的目光扫视着她。 “去外面透透气也好。”鹿羽希也懒得管薛旗是不是又多心了,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富丽堂皇的走廊上铺着暗金色的地毯,踩在上面软软的,宽大的走廊上隔几步就有的油画更添加了异域的格调。 “王秘书。”她本想低头走过去,不过好像她没打算就这样轻松地放过她,站在路中央没有说话,鹿羽希没有办法只得抬起头迎上了她的目光。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语气里竟还有几分惋惜。 “三人成虎,这世界有什么不可能。”鹿羽希轻蔑地一笑。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已经满天飞,多到她已经懒得解释和理会,反正人们总是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希望你好自为之。”王秘书说完就要转身走,谁料到一回头就看见了厉斯赫,站在走廊的尽头,神色不明。 这会子也迈开腿走了过来,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里,王秘书鞠了一躬,穿过厉斯赫走向走廊尽头出的洗手间,包间的洗手间可不是给她用的。 鹿羽希咬了咬嘴唇,只觉得酒店的光太过明亮,亮的有些刺眼。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厉斯赫压抑着胸中的怒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你还希望从我嘴里听到什么呢?订婚愉快吗?”鹿羽希冷笑着看向他,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心里慌如抖筛,面上却保持着冷静。不示弱是她最后的骄傲。 “鹿羽希!”厉斯赫被惹恼了,这个女人总是能够轻易点燃他的怒火,拽住她的手,将她带进了包间。 他的手在接触到她的一刹那,上面斑驳不平的感觉让她心里一惊,待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拽进了包间,手上摩挲着的奇怪感觉,鹿羽希低头一看,厉斯赫的手竟然布满了伤痕,好像是刺伤或者划伤,眼里一痛。 却没有表示,只是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要推开他。 厉斯赫却往前一步,将她整个人压在了墙上。 “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眼里的伤情毫无掩饰,映着脸上的伤痕,这样的厉斯赫,让鹿羽希难以拒绝,她一直对这个男人都无法抗拒,可是让他们两人变成今天这样的难道不是他吗? 第一百零七章 休息室的暧昧 “有意思吗厉斯赫,你不累我还累呢。”鹿羽希想到他的订婚宴,想到人潮涌动的厉宅,想到肚子里她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给他身份的孩子。 眼神带着冷冽的冰刀,恶狠狠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而厉斯赫一只手撑在她的脑后抵着墙,眸色阴沉地瞪着她,好像恨不得把她连骨头带血的吃下去。 鹿羽希忍无可忍,想要推开他走出去,心里想着她离开太久了,难保薛旗不来找她,要又让这两个男人碰上了,她看着厉斯赫脸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心里闪过一丝不忍的情愫。 ——他好歹是自己孩子的生父。 可是厉斯赫却全然不知她心中的考量,只觉得她是迫不急待想要逃离自己罢了。 话说不通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方法。 勾起鹿羽希的下巴,毫不怜惜地咬上了她的嘴唇,没有半点怜悯的意思,动作快得鹿羽希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睁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 “唔……”鹿羽希挣扎着想推开他,手却被他顺势抓住,从她的指缝中穿过,十指相扣。大手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上面硌手的伤痕触感让她心里又是一惊。 这个男人,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感受到鹿羽希放弃了挣扎,厉斯赫的吻变得轻柔起来,无限的缠绵与温柔,她却毫无反应。 历斯赫只好颓然地微微松开,两个人的呼吸都还在有些紊乱,厉斯赫犹豫着,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鹿羽希殷红的嘴唇。 带着伤痕的手指有奇怪的粗糙,轻柔地描摹着她唇瓣的形状,像是什么绝世的珍宝一般,一缕发丝突然滑落,他又乐此不疲地抬手将它捋开,指腹滑过她脸颊细腻白皙的皮肤,他的呼吸骤然一滞。 抬眼却看到她瞳孔里刺人的不甘心和不服输的倔强。 “玩够了吗?厉总?”鹿羽希冷笑着看他,眸子里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看得叫人心口生疼。 厉斯赫想象不出来这样好看的嘴唇怎么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当即心里的柔情荡然无存。 “没有!”他恨恨地在她耳边说到,一只手不安分的探进衣服去,鹿羽希脸色骤变,“厉斯赫!” 无奈她此刻实在太过被动,腰上旧伤未愈,厉斯赫将她所有的不满堵在了唇齿,舌头蛮横地冲破贝齿的阻隔。 小腿一阵发软,她却只觉得耻辱,这个男人到底还要羞辱她到什么时候!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觉得不够吗! 鹿羽希不由得扬起了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这才不至于让自己随着他的动作陷入意乱情迷的境迫。 “厉斯赫!”她厉声叫着他的名字把头偏向一侧,可是这种情况之下,鹿羽希的的阻止看起来却是那么无力。 历斯赫的眼神也带着肃杀,仿佛这样情迷意乱的场景对两人来说都不过是一场战争:“鹿羽希,你最好记住谁是你的男人,给你自由不是给你放纵。” “薛总您不能进去!”突然之间,门外传来王秘书的惊呼。 “来的到是够快。”厉斯赫看了一眼面色潮红眼神羞愤的鹿羽希,轻蔑地说到。 鹿羽希一惊,猛地从沙发上起来,顾不得腰上的痛,将衣服迅速扣好,随手扒了扒凌乱的头发,可是显然口红早就已经晕开了。 “你的身体比你要诚实多了。”厉斯赫的衣服却工工整整,好像刚才的一切对他没有留下半点影响。 他依旧是哪个高不可攀的男人,狼狈的人,只不过只有自己一个罢了,而历斯赫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怕什么?怕薛旗看到? 可是就在这时候,大门被从外面被人给打开了,薛旗像个爆浆的火山一样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眼神更是发恨得很。 “不知道我的助理怎么会在厉总这儿。”咬牙切齿地说这话,巴不得将面前的男人生吞活剥,他的眼睛盯着厉斯赫浅笑的眉眼,如果不是在招标会,他真想再在这张脸上留几道拳痕。 “薛总,你怎么总是做些扰人雅兴的举动。我和你的助理,正在做好事。”厉斯赫说着,脸靠近了鹿羽希的脸,暧昧的气息在房间里流转,她却一下子别过了脸,目光凶狠。 “别欺人太甚。”薛旗大步跨上前拉过鹿羽希,又记得她的腰伤,手圈在她的身后,扶住了她的腰。 厉斯赫看着她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是洪水猛兽吗?她就这么想离开自己? “总裁,招标会快开始了。”王秘书赶忙走进来,她可不愿意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再出什么岔子。。 冷冷地对视了一眼,薛旗没有松开搂着她腰的手,放慢了脚步带着她走了出去。 回休息室的路上,他的脸色阴沉得骇人,鹿羽希一直靠着他的右边,从腰上感受到他的西服口袋里手机的重量,思索了一整个走廊的距离,走进休息室,趁着他双手托着她将她扶到沙发的时刻,鹿羽希装作一个不稳向后靠的功夫拉着他倒进了沙发。 薛旗压在了她的身上,想起她的伤,连忙要起身,幽幽的香味钻进他身体各处,还有她柔软的身体,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你好好休息。”收起心里的念头,薛旗慌张地站起来,不敢再去看鹿羽希,走出了休息室。 半倚在沙发上的鹿羽希直到薛旗走出休息室才敢动了动身体,右手袖子里滑出了一个手机,正是薛旗的手机。 连忙点开手机,却又懊恼地被锁屏密码难住了,她怎么忘了这一点,刚才的计划也都白费了,也不知道薛旗什么时候会发现,鹿羽希想着将手机往沙发缝里塞。 手机却突然亮了起来,一个没有名字的来电显示,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串号码,鹿羽希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犹豫着划开了接听,伸到耳边一言不发。 薛旗才打开休息室的门没走几步,心狂跳着,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内火难消,那个女人,就像是毒品一样。 手伸进口袋,没有摸到记忆中该有的东西,先是疑惑,继而脸色一变,急匆匆地转身要回去,迎面又遇上了那个似笑非笑的男人。 “薛总,招待会快开始了,这又是要往哪儿去?”厉斯赫看出他要往回走,是去找鹿羽希?语气里透着威压与不悦。 “与你何干,让开。”薛旗心里着急,不愿多说,厉斯赫却更不让他如意了。 第一百零八章 神秘地来电 厉斯赫盯着他,没有放路的意思,“怎么,一会儿不见就要赶回去温存?” “是啊,她的味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尝过就忘不掉。”薛旗故意那言语激他,趁他愤怒分神的劲快速从他身旁走过,大步往休息室走去。 一把推开门,正好看到鹿羽希拿着他的手机。 “你在干什么!”大喝一声,快步上前从她手里抢过手机,电话刚巧被她划开接听,那个电话号码,眼皮一跳,薛旗直接挂掉,脸色不善地盯着她。 “怎么了?你手机掉到沙发下了,你这么着急干嘛?难道是情人打来的?”鹿羽希有这样的本事,越是紧急关头,她就越是放松,一脸奇怪的样子让薛旗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刚才好像的确太紧张了。 她也没有接听电话,薛旗平复了呼吸,“没什么,大概是骚扰电话,我最近有些神经质。”薛勉强地弯了弯嘴角。 “我要喝水。”鹿羽希突然说了一句,她的声音本来就是清甜,这当口又故意软着嗓子,一句话九曲十环咿咿呀呀,有些沙哑的诱人。 薛旗怔了一下,有些发愣地倒了杯水给她,脑子里都有些使不上力。 “好了,你不是还要参加招标会吗?”她看他还呆呆地没有回神,又说了一句。 薛旗才如梦初醒地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懊恼自己怎么魔怔了一般,像被催了眠,这个女人果然是毒品。 门又被关上,鹿羽希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才泄了一口气地放松了,刚才她的身体也是紧绷的,不过是趁着他倒水的功夫换换表情。 脑子里迅速回忆起刚才的电话,拿出手机输出了那个号码,A市本市的号码,鹿羽希凝了凝眉,会是谁呢? 薛旗抢过手机看到电话时明显的表情一滞让她心里很是在意,会和招标会有关吗? 招标文书一定早就递了上去,如果他真的早就得知了傅氏的报价结果,这场招标会无疑不过是走个形式过场,他只要定价比傅氏高哪怕一点就能拿到城北那块开发地。 她需要知道招标的最后结果才能确定傅氏到底是不是出了内鬼。 鹿羽希坐在休息室内焦急地等待着招标结果。 另一边的严娜也在爸妈犀利审视的眼神中如芒在背,她怎么会知道爸妈又回了她的小公寓,出院的时候她坚持要回自己的公寓,爸妈也拗不过她又要送她回公寓。 严娜想起自己的小公寓里一派乱七八糟的样子,汗都要滴下来,谁知道打开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的血迹也都被处理地一滴不剩。 直到爸妈的车离开了公寓,她还坐在沙发上感慨恍如隔世的时候,门铃响了,严娜拉开门,一定棒球帽就扣在了头上,挡住了视线,还来不及摘下,就被带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嗯熟悉的西柚香,她知道是谁了。 她个子小小的,顾诩轻轻将她往上提了提,她就像一只树懒挂在树上一样一样,挂在了顾诩的身上。 顾诩轻笑着,两只手护着她不让她掉下来,一边又走近门,脚勾了勾身后的门带上了,将她抱到厨房的餐桌上放下,严娜笑着摘掉帽子,顾诩的脸庞干净清晰,眉眼间利落的笑意让她不禁羞红了小脸。 “怎么样我给你收拾的房间。”顾诩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脑袋。 “是你,可是你怎么会有钥匙!”严娜一边惊讶一边嘴角又掩不住甜蜜的笑意。 “这有什么难的,我直接去了物业,说你是我女朋友。”顾诩理直气壮地说着,揉了揉严娜的头发,他怎么这么玩不够他的小仓鼠。 “那物业就信了吗?怎么这么随便。”严娜装作气鼓鼓的样子,可是腮帮子鼓起来更像一只可爱至极的小仓鼠了。 “那当然,我是谁,像骗子吗?”顾诩一脸得意洋洋。 “你可不就是个骗子。” “胡说八道,我骗了你什么?” “我的心呀。”严娜说着害羞地低下了头,顾诩眼睛一亮,眉角眼梢掩不住的笑意,勾起她的下巴亲了上去,进门的时候就想亲她了,憋到现在。 手勾着他的脖子,坐在桌子上,严娜都不用费什么力地接吻,顾诩起了坏心思,大手将她的腿扒过来圈住了自己的腰,这下子她整个四肢都贴在了顾诩身上,呼吸急促,脸也更红了。 这个吻被顾诩拉的很长很长,亲一会而松开一会儿给她一点空气,再舍不得地靠近亲上去,几次辗转,严娜感觉大脑极度缺氧一般得快要窒息。 脸红的像要滴出血一样,还发着烫 顾诩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气息不稳地喘着粗气,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吻就勾起了反应,顾诩又气又恼,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偏偏心里还知道她身体还虚弱得很,要不然早将她扣进床上了。 好像面对她,他就成了欲求不满的人,这个认知让顾诩几度怀疑是不是被她下了蛊。 “顾诩……”严娜看他久久没有动静,肩膀又被他靠的发酸,腿也有些麻了,忍不住轻轻动了动,糯糯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别动!”顾诩突然的狠七吓到严娜浑身一颤,顾诩好笑地松开了她,“怎么胆这么小,果然跟仓老师一样。” 他的声音有些不同往日的沙哑,严娜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有些不敢看他。 “行了行了,别闹了,说吧,你今天晚上到底想吃点什么,爷待会儿做给你。”顾诩拍了拍她的脑袋,努力压下小腹涌上来的火。 “你还会做饭?”严娜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稀奇的望着他。 “那当然,小看爷了吧你,红烧牛肉,香菇炖鸡,鱼板海鲜……”顾诩低下头认真数起来,有些数不过来,挠了挠头,看着她,“你想要什么口味的,我下楼去买。” ——原来是康师傅。 严娜无奈地看着他,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还这么会贫! 可是就是这个时候,门却突然就被打开了,严爸爸严妈妈两个人一齐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在看到两个人亲昵的动作以后僵住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一百块的滑铁卢 外面哄闹的声音传来,鹿羽希的心咚咚跳着,走出休息室,走廊里闹哄哄的都是开完招标会的各集团代表,以及专门请来录下整个过程的媒体。 陌生的脸孔走过去以后,厉斯赫脸色阴沉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不顾两边记者的询问,在经过她时也是头也没抬就走了,王秘书也是一脸沉重,走过她时,只是淡淡地撇了她一眼,看不出什么感情。 鹿羽希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坏了,厉斯赫从来不是因为一时的成功或失败就喜形于色的男人。 而这一副受辱的表情,鹿羽希迟疑地站在休息室门外,终于看到那边被记者簇拥着,被闪光灯宠爱着的薛旗踱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过来,脸上是高傲和一丝丝得意的微笑。 回答着记者的采访,他的眼睛穿过摄像机看向了站在门外的她,两个人的目光短暂想接然后又在下一秒各自分开。 “薛总,请问这次您仅以一百块之差赢得了城北开发地的使用权,有何感受呢?” …… 鹿羽希的脑子哄的一声响炸开了一样,一百块? 难怪厉斯赫的表情如此难堪,摆明了是故意而为之,却又没有把柄让他们捉到,傅氏这次也是吃了哑巴亏,不过一百块就定出了城北开发地的赢家。 怎么想都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一个记者匆匆跑过来,似乎是想去追厉总,鹿羽希猛地抓住了他,害的那人吓了一跳,待看清她的容貌,虽一时没有认出这就是之前闹的满城风雨事件的女主角,但看她姿色出众,也就没怎么生气。 “多少?”她问。 “什么多少?”那个记者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招标成功的最后价格。” “哦,这个啊,33.33亿。”这不是大新闻,数字又好记,他脱口而出。 鹿羽希怔怔地放开他,那个记者撇了她两眼又跑开了。 33.33亿,她记得当初她看到的文件上,傅氏集团的标价就是33.33亿,真的只是一百块吗? 腿一软,鹿羽希倚在了门边,看向人群中只露出半张脸的薛旗,薛旗的目光也似有若无地飘到她这边来,眼神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择手段。” 薛旗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一直以来的心头重石落了地,那块地终于被他们拿到了,后期好好开发利用,说不定就可以凭靠那块地的运营拉开和傅氏的差距,薛家等这个机会等了许多年了。 “现在你知道了,但是鹿羽希你错了,不择手段的人不是只有我,他也是。”薛旗现在的心情非常的好,只要想到厉斯赫看到他的招标价时脸上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 “我说过,他和你不一样。” 鹿羽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就是心里烦躁的很,她原本以为他输掉她会幸灾乐祸,但是并没有,厉斯赫这样骄傲的人,竟然被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给打败了,她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不想再和薛旗呆在同一个空间,当即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薛旗一把抓住了她。 “我下班了,去哪里,还需要跟总裁报备吗?”鹿羽希轻蔑地撇了他一眼,那样的眼神让薛旗眉头一皱。 “你要去找厉斯赫?” “我再说一遍,薛总,我下班了,不管我去哪里都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许。”薛旗的眼睛冒着火焰,声音也嘶哑起来。 “你放开我!”鹿羽希尖叫起来,大喊到,她整个人近乎疯狂,想到厉斯赫挫败的眼神,她就心痛,他那样骄傲的神坛一样的人,竟然被这样阴了。 “鹿羽希!”薛旗也抬高了声音,目光阴狠地盯着鹿羽希。 “薛旗!你让我觉得恶心,用那样卑鄙的手段,赢了这一次又能怎么样!”鹿羽希猛地甩开他的手,胸中的怒气再也憋不住,一股脑把心里的话都毫无遮拦地说了出来,想起厉斯赫从她身边经过时漠视的眼神。 他难道以为自己也是和薛旗一伙儿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鹿羽希只想快点见到厉斯赫,想和他解释清楚,想查清楚到底那个内鬼是谁,她不想被他误会。 即使是要离婚,即使他有了新欢。 就算他们注定没有未来,就算她要瞒着他怀着他的孩子。 她不想破坏彼此心中的过去残影。 “鹿羽希!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薛旗不想跟她废话,她以为那个厉斯赫就是什么正人君子了吗,所谓不择手段所谓下三滥,他要是真的耍起狠来,两个人谁更胜一筹还说不准呢。 而在她眼里,他就是那么不堪,而那个男人就是那样高大不受污染? 薛旗站起来,“鹿羽希,我想过了,这段时间,你最好还是在这里避避风头再说。”不由分说地从她身上搜出她的手机,薛旗迈开步子走出了休息室,这个休息室本就算是个总统套房,里面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一日三餐也有人专门送来。 薛旗交代了酒店经理,内线电话一律被掐断,鹿羽希发现他将门锁上了,不好的预感顿时升了起来,用了力气敲门,一边锤门一边还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却毫无回应。 不多时,她就知道自己不过是白费功夫,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别说房间与房间之间间隔多远,就是消音效果也非一般房间可比,薛旗要有心关她,她怎么喊也没有用。 还是不相信一般,鹿羽希拿起了内线电话,却无论如何怎么拨通客房服务,都是代接状态,往窗外望去,十三层楼的高度,她颓然地挂断电话,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她就这样,被薛旗软禁了? 现在陪着她的,就只有肚子里还没有两个月的宝宝了,她突然觉得一阵委屈,厉斯赫那个男人,都怪他,要不是为他打抱不平,自己又怎么会惹恼薛旗而被关在这里。 鹿羽希摸着自己的肚子,里面有他们俩的孩子,这一刻她突然特别特别想那个男人,想他宽大的拥抱,想他缠绵的亲吻,想他霸道的疼爱。 她想, 这个男人真是她躲不掉的劫啊。 第一百一十章 以结婚为前提 “就是你?”严爸爸挑了挑眉,突然开口,辨不清情绪的发问,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坐在餐桌顾诩的对面,头抬得高高的,威严十足。 顾诩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严爸爸突然拍桌而起,“妈的,原来就是你这个兔崽子!老子他妈的今天不打死你!” 严爸爸左看右看,角落里的扫帚看起来正正好,三个人都呆住了,先反应过来的是严妈妈,她虽然也暂时没有反应过来,但看顾诩认真诚恳的样子,小伙子也长的一表人才的,还想听听他的话,自己家里的男人就沉不住气了。 “哎呦,你这是要做什么!”连忙要拦住严爸爸,他翻身从她身旁过去,严娜紧张兮兮地猛地冲到了顾诩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了后面的男人,顾诩愣愣地看着他的小仓鼠一样的女孩,才刚到她胸口的位置,大义凛然的样子,让他心里一软。 “爸爸,你又冲动了!” “让开,娜娜,你别被这小子油头满面油嘴滑舌的给骗了,你在医院养了这么长时间,他连看都没来看一次,爸爸今天不好好替他家里教训他!简直就是丢人现眼。”严爸爸说的眼睛通红着,满身怒火。 顾诩的手按住了严娜,她疑惑地回头,却见顾诩报以一个宽慰的笑,然后摇了摇头,示意她让开。 “顾诩……”严娜糯糯地喊了一声,软软地想劝他不要,但是顾诩却已经轻轻将她移到了一边,看着对面怒火冲冲的严爸爸。 “是我的错。”快一米九的高个子,在严爸爸面前低下了头。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严爸爸大喊一声,将扫帚反向拿起,把子一下一下打在顾诩的身上,握着把子的手青筋暴起,把子都被打得变了形,看得出是真的用了力,只听到划破空气的嗖嗖声。 顾诩除了眉头紧缩,身子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了!”严妈妈看着严娜站在一边,快要哭出来心急如焚的样子,到底是开口叫住了严爸爸,“差不多行了,孩子大了,你还老管不成!” “哼!”严爸爸虽然还是发着怒,却也听了老婆的话,最后重重地打了一下,就将打变形的扫帚往边上一扔。落在地上又是重重的一声响。 严娜立刻走上前,担忧地看着顾诩,眼里亮晶晶的像要下一秒就掉落眼泪,顾诩又笑了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转向严爸爸。 “伯父,我叫顾诩,小娜住院的时候,我没有去,我承认是我害怕承担,但是现在,我想通了,小娜是个好姑娘,如果可以,我想以结婚为前提和她交往,希望能得到您的答应。”顾诩认认真真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出来,眼神非常诚恳。 这段话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结婚这样的事,他此前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郑重地说出这段话时,他的心里却莫名的骤然松了一口气,好像觉得已经可以就这样,把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子绑在自己身边了。 另外的人三个人听到了他的这番话也突然愣住了,严娜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诩,顾诩能问她愿不愿意试一试,给彼此一个机会的时候,她以为就是他们关系的极限了,她没有想过,顾诩既然真的会愿意和她结婚。 严爸爸铁青着脸,没有再说什么,哼了一声,绕过他出了公寓,严妈妈连忙跟上,又不放心地转过头来,“她爸爸就是这样的,小顾你不要在意,娜娜,等下好好给他处理伤口,还有,小顾你过来一下。” 顾诩听到最后一句,直接走过去,俯下身子,严娜也不知道严妈妈说了什么,只是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对劲,尤其是顾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严妈妈也追了出去。 关上门,房间里一片寂静,严娜这个时候终于敢发出声音,一把抱住顾诩的腰,心疼的开口道:“你干嘛这样,白白挨了这么多下打。” “这有什么,就是看上去打的很重罢了。”顾诩噙着笑看着怀里的小脑袋。 “我妈说什么?”她抬起头看着顾诩,顾诩却又忍不住笑,笑得严娜心里一阵发毛。 “到底说什么嘛……” “没什么,就是嘱咐我,最好两个月别和你同房。”顾诩轻笑着,弯下头凑到她耳边说到,气息贴着她的耳廓,痒痒的,严娜一边躲闪脑袋一边禁不住羞红了脸庞,末了,顾诩又恶作剧一般吹了一口气,舔了舔她的发红的小耳朵。 他的两只手箍着严娜,她躲闪不得,身体微颤,顾诩却还没完,薄唇轻轻含住了她的耳朵,严娜紧张地闭起了眼睛,圈着他腰的手更紧了紧。 柔软的身体贴合着顾诩的,他脸色变了变,连忙松开了她,拉开一些距离,“算了,搞到最后还是把我自己玩死了。” 不自在地转过身,严娜却分明看到他的耳朵也红了,顾诩有些手足无措地,把地上的扫帚捡了起来,放到原来的地方。 “还说不重……”洗过澡,顾诩躺在严娜的小床上,严娜轻轻掀开上衣,上面斑驳交叉的红印,让她呼吸一滞,做了爸爸这么多年的女儿,她自然知道自己爸爸下手的轻重了,打就是真的打了,他居然还骗自己。 青葱的小手点了白色的散着薄荷味道的药膏,轻轻涂在他的身上,微凉的触感让顾诩的皮肤一紧,''皱着眉头闭上眼睛。 “很疼吗?”严娜还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 手上的动作更轻缓了,闭着眼睛的顾诩感官却更加清晰,感受着她的手指游移在自己的身上。 周围的空气噼里啪啦地好像在升温,严娜也隐约觉得些不对劲,顾诩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将她压到身下,眸色暗沉,呼吸急促。 “顾诩……”严娜低低地唤了一声。 “该死!”顾诩咒骂了一声,脸上是懊恼的神色。 翻身下床,“我去睡客厅。”走出了房间,又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严娜满脸通红地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 “A城晚报最新报道,在经历一个月各大企业集团的角逐,城北这块备受业内人士关注的开发地最终被薛氏集团成功招标,仅以一百块之差胜过傅氏集团,这到底……”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波三折的早餐 女记者在酒店门口直播着这场招标会,声音尖利刺耳。厉斯赫烦躁地刚想关掉电视,只见人群突然往酒店门口涌去。手僵在了半空,然后缓慢又放了下来。 “来了来了!” 薛旗一个人走出了酒店,脸上的疲惫和,他没有看错的话,是懊恼,在看到镜头的一瞬间又变成了疏离的微笑。 采访了什么,厉斯赫都没有听清了,他紧紧地盯着酒店那一块地方,直到采访结束,都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她提前离开了吗? 厉斯赫颓然地关掉电视,将喧哗也一并关上了。 已经很晚了,倏忽间就要是第二天的凌晨,他却仍然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小金鱼游来游去,了无音趣。 他失算了。 另一边,奥尔韦陀酒店十三层总统套房内,阳光照了进来,感受到光亮,皱了一下眉,眼睛觉到一阵刺痛,睁开眼,落地窗前的窗帘被拉开了,那个男人站在窗前背对着她,看着外面的风景。 “薛旗。”她认出了来人,嗓子有些干哑。 “早。”薛旗听到她的声音,,悠哉悠哉地转过身,慢慢走过来,俯下身子,看着她脂粉未施的脸蛋,通透白亮,漆黑的瞳孔里到映出他的影子。 鹿羽希看着他,咬了咬下嘴唇,到底一句话也没说,这个男人让她觉得恐怖,不知道又说什么会激怒他,她已经一晚上没有和任何人联系,爸妈会着急,他不会把自己关太久。 想是这样想,鹿羽希的心里仍然隐约不安,这个男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起来,吃早餐。”薛旗笑着说,似乎对她安静沉默样子很满意,看起来很乖巧,他想要的就是她乖巧听话的模样,要她就这样呆在他身边。 薛旗走出了房间,还细心地为她将房门带上。 有什么用呢?他在这里畅通无阻,鹿羽希不屑地笑了笑,床头放着一整套衣服,连内衣都准备好,她脸微红了一下,拿起衣服去了浴室,喷头的水热热地淋在身上,让她的脑子里有些混沌,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她只能听话,手又抚上了小腹,自从知道自己怀了孕以后,她的手总是喜欢轻轻摸自己的肚子,下意识想保护这个最弱小的生命。 “宝宝,和妈妈在一起哦。” 她又笑了,擦去镜子上蒙着的水汽,露出她坚毅的脸庞,不过是和那个男人斗智斗勇罢了,有什么呢? 换好衣服,鹿羽希才走出房间,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薛旗却没有恼,将手里的报纸折叠起来,放在一边,鹿羽希坐到餐桌旁,他好像预料到她的时间,坐下不多时,服务生就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将餐点一样一样摆上桌子,一杯清水,一杯鲜奶,一叠烤过的三明治,水果松饼,单面煎至微焦的鸡蛋,还有一盘主桑葚水果沙拉,一叠鸡胸肉,分量都不多,摆在一起却精致诱人。 服务生弯了弯腰,走出了套房,鹿羽希原本还抱着能够靠他传递消息出去,现在看来也是痴人说梦了,这里都被面前一丝不苟的男人安排妥当了,她毫无空子可钻。 薛旗慢条斯理地拿起了刀叉,鹿羽希喝了一口清水,适温的水给她带来了一丝清醒。 三明治里夹了烟熏过的培根肉,鹿羽希并不喜欢,微皱了眉,也没说什么。 “你不喜欢西式早餐?”薛旗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悦。 “说不上讨厌。”鹿羽希叉了一块鸡胸肉,沾了一些松茸酱。 那是薛旗唯一肯定鹿羽希一定会喜欢的东西,上次在外面就看她吃了很多,果然松茸丝滑细腻的口感让鹿羽希胃口大开,看她终于放开了吃起来,薛旗嘴角抿出一抹笑。 鹿羽希喝了一口牛奶,脸色突然变了,急忙转会身冲进了卫生间,薛旗心里也有些着急,放下餐具后脚进了卫生间,但看双手她撑在洗手台前,很是痛苦的干呕,只把牛奶都吐了个干净。 心里突然滑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薛旗在后面拍了拍她的后背,帮着她顺了个气,打开水龙头,清洗了一下,鹿羽希抬起头,镜子里薛旗审视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镜中的她。 鹿羽希心里咯噔一跳,知道凭薛旗敏感多思的性子,不会简单地放过这件事,说不定心里已经有了着落,但是事情没有确定以前,鹿羽希也不会自乱阵脚。 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鹿羽希甩了甩手,拿过一条毛巾擦了擦连,“怎么了?”她反问到。 “应该是,你怎么了吧?”薛旗果然没准备这么就被她糊弄过去。 “大概是乳糖不耐,那是什么奶?”鹿羽希随口说到,没有看他的眼睛,又低头走出了卫生间,坐回了餐桌。 “绿赛尔专供牛奶。” 又是个没听过的名字,鹿羽希瘪了瘪嘴。 薛旗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她再也没有喝过那杯牛奶,一杯清水倒是见了底。 “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我中午还会过来陪你吃饭。” 好不容易等到早餐结束,鹿羽希却只等到这样一个结果,当即就有些气不过,“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的意思表述得还不够准确吗?”薛旗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就要起身。 “你准备这样把我关到什么时候!”鹿羽希握着餐布的手渐渐收紧了。 这时候,服务生进来收拾餐桌,脸上仍然是一派冷漠,看都不看鹿羽希,薛旗好像也并不顾忌有外人,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一脸随意。 “什么时候?看心情吧。” “你!”鹿羽希看他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心里的火更盛了。 “放心,我已经叫Linda给你家里打了电话,就说你陪我到国外出差去了,短时间内不能联系,你的母亲听起来还有几分高兴。” 鹿羽希听到这几句,心里还有些无奈,她这个妈妈到底有多怕她女儿孤独终老啊。 “所以,鹿羽希,你就安心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吧,正好把你腰上的伤好好养好。”薛旗说着,眼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她的肚子,脸上是耐人寻味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招标会的内幕 “薛旗,你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你!”鹿羽希气急败坏地喊到。 “等你能从这里出去了再说吧。”薛旗冷冷地说了一句,不再停留,大步走出了套房。 门再一次被关上了,鹿羽希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薛旗打了一个电话,站在了电梯门口。 “放心吧,一切顺利。”陈佳川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薛旗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才出电梯,司机拉开车门,又接到了那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 淡淡地接起来,“喂。” “薛总,恭喜您成功拍下了城北那块招标地。”郁玲娇滴滴的声音让薛旗有些厌恶。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打来电话自然不会是恭祝他如此简单。 “不能留在国内,出国。”薛旗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他的意思,郁玲留在A市到底是个不定时炸弹,如果她自爆出招标会内幕,虽然他肯定郁玲走不到这一步,即使她真的走投无路出此下策,A市也根本没有人会听她的声音。 不过薛旗从不做不确定的买卖,他要百分百的肯定。 “什么?薛总,你之前不是这么答应我的啊,您说事成以后让我去薛氏上班还是总监位。”郁玲有些慌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相信这个男人了。 “郁玲,选择的权利已经给你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我可以保你衣食无忧,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郁玲恨恨地想着,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却知道两个人到底地位悬殊太大,而贩卖公司机密这样的事放在哪里都不会有人在用她,薛旗出尔反尔过河拆桥的手段她今天算是真真正正领教过了。 “行,可是你要保证我能出国,否则,别逼我鱼死网破。”郁玲没有别的选择,她甚至清楚自己的威胁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果然是聪明人。”薛旗微微笑了,只要把郁玲再送出国,这件事就算彻底了了。 不过,他想到早晨鹿羽希不对劲的行为,又打电话给了助理,“张柏,你马上派人,调查鹿羽希近一个月,不,两个月的就医记录,我要所有。” 他的心里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但是在证据确凿以前,他不想轻举妄动。 张柏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个小时,所有记录都被送到了总裁办公室,薛旗一张一张仔细翻阅着,心里咚咚跳起来,那样严肃又透露出紧张的目光让张柏都有些慌乱。 就算是面对城北那块几十亿的合同,也没有见总裁这样紧张过,不过他在查的时候的确发现了不对,不知道总裁要找的是不是也是那个,但是他只是垂手站在一边,他的工作就是听总裁的命令和执行,发表观点这种事与他无关。 终于,停了下来。 薛旗紧蹙着眉头盯着手里的检查报告,一份孕检的报告,当初在医院的那一份已经被徐南洲销掉了,只是鹿羽希自己后来不放心,又去医院做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孕检,确定了自己怀孕已近两个月。 而此刻,这份报告的复印件就放在了薛旗的手里。 纸被抓的紧紧的,褶皱不堪。 “你去吧,看好鹿羽希。”良久,薛旗才出声,张柏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离开了办公室。 薛旗不敢相信地,又低头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孕检单,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 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薛旗烦躁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是那个男人的孩子,一定是他的。 所以无论他到底做什么,这个女人都不会在回头了,薛旗按了按头,脑子里浆糊一般,因为突然的信息而方寸大乱,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于是这个中午,鹿羽希只等到张柏和送餐来的服务生,而薛旗却并没有来。 “你们薛总呢?” “公司有事,薛总走不开。”张柏微微颔了颔首。 “我吃饭,都还要叫人看着吗?”鹿羽希故意阴阳怪气地说到,还刻意蹙了蹙眉。 “这是薛总的吩咐,也是怕饭菜不合您胃口,您有需要可以直接吩咐我。”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他是薛旗的亲信,鹿羽希根本不可能利用他。 说不定,薛旗已经发现了她怀孕的事,不过他不来更好,省得她又提心吊胆的,胃口不大好,鹿羽希支持了一点就叫人撤了盘子。 不一会儿,又送来了许许多多摆放精致的甜品,其中就有之前在薛旗的车上尝到的各色糕点。 “薛总晚上会来与您共进晚餐。”张柏鞠了一躬,退出了套房,鹿羽希淡淡地瞥了一眼,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关在了这里,那些平常唾手可得的东西都在失去的一瞬间而变得珍惜起来。 “奇怪……” “怎么了?”顾诩侧过头看了看严娜。 严娜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走过去自然地靠着他坐了下来,“我给希希打的电话都没有被接,好不容易接了还是个不认识的女人说什么希希在陪薛总开会。” “鹿羽希啊。”顾诩想带鹿羽希凶狠的表情,明明那么好看的女人,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像下一秒就要一刀砍死他似的。 “以前没有过这样的,我昨晚发微信也没有回。她不会出事了吧?” “怎么可能,你是不知道薛氏那个叫薛旗的小子有多宝贝鹿羽希,怎么会让她出事呢,晚上再打一个说不定就接了。”顾诩满不在意地打断了严娜的猜想,况且他明明记得阿赫是派了人跟踪鹿羽希的,怎么会出事。 是这样的吗? 严娜虽然听了顾诩的话,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疑虑,但是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此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顾诩却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心里不是滋味,招标会没想到会以这样的结果收场,只怕傅氏集团的老古董们又要吹胡子瞪眼一阵了,厉家说不定会加快和穆家的联姻。 可是他再清楚不过,厉斯赫心里还放不下鹿羽希那个女人,根本就看不上别的人,更何况还是设计了他一夜情的穆雅斓。 真是一锅烂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法律上的夫妻关系 “不行,顾诩,我联系不上希希了,我打电话给阿姨,她说希希和薛总到国外出差去了,这里面一定有鬼。”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严娜火急火燎地一遍遍打电话,微信都发了十几条。 “顾诩,我们报警吧!” “你先别着急,我去问问阿赫,他一定有办法。” 顾诩也觉得事情隐约有些不对,看严娜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当即拨通了厉斯赫的电话。 “阿赫?” “怎么了?”城北那块地失标,这是公司准备了许久的项目,现下董事会那边也是捶胸顿足,从早上开始,他的办公桌上各种文件就没有停过。 “我们现在联系不上鹿羽希了。”顾诩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身旁还在一遍一遍打电话做尝试的严娜。 “你这是什么意思?”厉斯赫停下了手中的签字笔,抬起头微眯着眼睛,脑子里还在回旋着这句话。 顾诩便将严娜从昨天开始直到今天的电话信息历程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厉斯赫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语气也烦躁起来。 “我哪里知道,这么个大活人,何况我以为薛旗会护着她……”顾诩话才出口就意识到说错了,这薛氏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以一百块的价格之差赢了傅氏,连他爸爸都为这事烦心。 “你还能知道些什么!”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错了,我记得你不是一直有派人跟着鹿羽希的吗?”这也是顾诩对鹿羽希失联不确定的另一重原因,以为鹿羽希的一举一动也都逃不脱厉斯赫的眼睛,如果是这样,她又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那晚以后我就没有再让人跟了。”厉斯赫有些懊恼地闭上了眼睛,重重地揉了揉太阳穴,脑袋突突地疼。 她到底在哪? 薛旗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切着鳕鱼,鹿羽希也乐得耳根清净,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餐,仍然是一杯清水,不管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她都没有必要自乱阵脚。 时间拖的越长,越不安全的不是她。 “你怀孕了?”薛旗突然开口。 “是啊。”既然已经被知道了,鹿羽希也没有什么反驳的,大大方方承认了, “厉斯赫的?”虽然已经知道答案,薛旗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鹿羽希笑了一下。 “当然,他是我的丈夫,不是吗?” “你们只是契约关系!”薛旗被这一句话激怒了,握着刀叉的手收紧了,低吼着提醒她。 鹿羽希却因为这句话笑得更开怀了。 “薛总,契约关系是契约关系,在法律上,我和他是确凿的夫妻关系,领了结婚证,中华人民共和国承认了的夫妻关系。”抬起眉毛,嘴角带着笑意,眼波流转,她看起来动人的很。 话说出来却叫他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鹿羽希,你在故意激怒我吗?” “不是啊,我只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罢了。”鹿羽希毫不畏惧地对上他探寻的目光,眼里都是笑意,她只是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薛旗奈何不了她。 “你要生下来?” “为什么不生下来?”鹿羽希反问到。 “他的爸爸都要二婚了,生下来也没有身份。”薛旗讥讽到,孩子尚不足两月,他心里还希望她愿意打掉。 “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没有身份?他是我的孩子,他叫我妈妈。”鹿羽希的声音狠厉起来,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支柱,她不许任何人说他的不是。 “OK,我道歉。”薛旗当即认输一般举起双手,眼睛里流露出的不屑却将他的心思暴露个干净,他也原本就不打算隐藏自己对她自以为是的不以为意。 另一边,厉斯赫一边派了人去查薛旗最近的动向,明明招标会那日他还见过鹿羽希,闭上眼睛,他仔细地思考着那天的一点一滴,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现出酒店前薛旗的采访,想到他魂不守舍的模样。 鹿羽希,她根本就没有离开酒店! 想到这,他立刻打电话通知了顾诩,本来想叫保安队,却还是挂断了电话,这件事在没有确凿以前不宜声张。 “你要去哪?是不是希希有消息了,我也要去!”严娜一见顾诩要出门,当即也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焦急神色。 “宝贝,你才刚出院,况且也没有确切的消息,我就是去确认一下,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到处折腾,想让伯父再痛打我一顿吗?”顾诩穿好了鞋子,转头劝起严娜来。 “可是……”严娜却还是想争取一下,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没有可是,放心吧,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顾诩抱了抱她,转身走出了公寓。 严娜只得又坐回沙发上,焦虑地等着消息。 厉斯赫的车速很快,风驰电掣地行驶在公路上,这时候却是下班的高峰期,堵了很长的距离,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车笛声,等了好久他的车都没有前进多少,他却心急如焚。 那个女人,为什么就是不让他省心! 厉斯赫重重地锤了一下方向盘,打电话叫来司机,自己弃车往酒店的方向赶去,堵车的也就这一段路,走着走着,他突然跑了起来,疾跑过一排排等候的车辆,尾气的味道让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他什么也不想管了,只是奔跑着。 过了这段拥堵的路,叫了辆出租车,才到了酒店。 “阿赫!”顾诩却已经在门口等他。“你怎么就一个人?” “不是还有你吗?”厉斯赫没有停下脚步,仍然快步向里面走去,他得到了消息,薛旗这时候也在这座酒店,他几乎有百分之九十的确定鹿羽希也在这里。 电梯直达十三层,他记得薛旗当时的休息室就在这儿,在他的旁边,果然,还没走近就看到了张柏守在门口,他们都认得那是顾诩的亲信。 张柏看到二人,心里一跳,知道这两人来者不善,当下却不动声色,镇定地鞠了一躬。 “你们薛总呢?”顾诩走上前径直问道,厉斯赫如狼的眸子紧盯着他。 “二位要见薛总?有预约吗?”张柏的脸上是不失礼的微笑,并没有抬起眼睛。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久违的温存 “少他妈废话,我们为什么来,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顾诩是个暴脾气,最看不得别人唧唧歪歪,他还想快点解决了事,回去好让他的小仓鼠安安心。 “请稍等,我去问过薛总后再来答复。”张柏说着,敲了敲房门,门才打开一条缝,厉斯赫猛地冲上前将门撞开了,一把推开薛旗就往里面走,果然看到了餐桌旁一脸震惊的鹿羽希。 “你这个女人!”厉斯赫又气又急,他这一路跑过来,头发也凌乱着,领带也歪向一边,衬衫上还染了尾气的灰,这时候看她如此慢条斯理的,以为是他们多心了,心里升起一股火。 鹿羽希却直接跑上前一把抱住了厉斯赫。 瞳孔收紧,感受到她的温度,厉斯赫不由得愣在了那里,这个女人无数次推开他,抗拒他,这时候却? “你怎么才来啊!”鹿羽希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什么高傲了,也管不了两人当初的针尖对麦芒,也不想再去考虑他和别的女人订婚的消息,这个男人是为了她冲进来的,他在担心自己。 “厉总,这么晚,不知道有何贵干呢?”薛旗仍然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一幕,心里隐隐抽痛起来,却不表现。 顾诩站在旁边只想翻白眼,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界儿呢,没看到人家小两口在那儿腻歪了吗,还偏要上前去发光发亮找存在感的。 厉斯赫松开了鹿羽希,看了眼她一脸委屈的表情,心里软了不知道多少,更多的是欣喜,这么久了,已经这么久了,她终于肯原谅他了吗? “薛总,我还想问你呢,我的妻子这么晚还没有下班,我这个做丈夫的没报警就算给你面子呢。”厉斯赫懒得和他多说话,怀里如此清晰的鹿羽希,他想她想的快要发疯,只想抱着她赶快离开这里好好说说话。 说着,厉斯赫就挽着鹿羽希的肩膀往外走去。 “鹿助理,明天记得来上班。”薛旗没有阻拦,只是悠悠地说了一句,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顾诩跟在后面,看神经病一样撇了薛旗一眼,也走了出去。 “总裁。”张柏见他们几人都走了,进了套房,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腰。 薛旗没有说话,看着桌上剩一半的残羹冷炙,眼神越发冰冷起来。 厉斯赫走的很快,鹿羽希被他搂着肩也只能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除了酒店,厉斯赫的车已经等在门外,拉开车门,鹿羽希倒是听话地自己钻了进去,厉斯赫也坐了进去,一时没有关上车门,看着车外的顾诩没有说话。 顾诩翻了个白眼,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ok我知道了,我自己回去。” 厉斯赫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现下也没有迟疑,用力关上了车门,甩了一屁股尾气给顾诩。 顾诩挠了挠头,边走边拿出电话。 “喂,媳妇……” 车里的氛围很奇怪,司机一言不发地缓缓启动汽车,总裁只说开回家,司机脑子里转了一圈,料定不是回厉宅了。 “阿赫。”鹿羽希偏过头,看到不明亮的车里,厉斯赫的侧脸在外面路过的路灯中忽明忽暗,轻轻叫了一声。 厉斯赫却没有作声。 “阿赫……”鹿羽希靠过去了一点,扯了扯他的袖子,嗓音又故意压的软软的,回环动听,厉斯赫别过去脸,仍然没有动静。 鹿羽希不信邪,再蹭过去一些我,靠紧了他,脸凑过去,在他下巴的地方,抬起头看着他,“阿赫,你在生气吗?” “你……”厉斯赫刚要说什么。 鹿羽希突然抬高了头在他嘴上啄了一下,然后又迅速低头一脸娇羞。 厉斯赫双手抵住她的脑袋,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鹿羽希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咽了咽口水,再次抬起头吻住了他。 想要这样告诉他,她很想念他,从不知如何抗拒他。 双手攀附上他的脖子,想让这个吻深一点再深一点,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亲昵了? 她竟然这样想念他,想到即便他就在自己眼前,即便她正在吻着他的双唇,她都想他想到心痛。 “鹿羽希。”厉斯赫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虽然还有些贪恋她的味道,厉斯赫浅浅地放开了她一些,疑惑地看着她,眼睛再问她出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难道薛旗他对你做了什么?”厉斯赫说到他的名字,浑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 鹿羽希笑了一下,嗔怒着,“你想什么呢!” “那怎么了,你有点不太对劲?”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 “没什么,大概是太想你了。”鹿羽希却没有就立刻说出她怀孕的事情,最初的疯狂想念以后她现在已经平复了下来,理智又占据了上风开始思考起当前的关系。 “这样又对了。”厉斯赫悠悠地说,这个时候的鹿羽希又是他认识的模样了,独立,甚至有些孤立。 不喜欢别人的靠近和过分亲昵。 “司机往哪儿开?”鹿羽希突然反应过来。 “还能往哪,这么晚了,不回家吗?”厉斯赫轻笑了一声。 “我不去你那儿,我要回家。” “女人真的很善变,今天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打扰你爸妈休息吗?”厉斯赫却没有退让,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机会把事情说清楚。 顾诩说的没错,如果能让她留下来,即便是拿过去的事做砝码,也是一种手段,经历了这事,他更下定决心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留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才是真真要了他的命! 鹿羽希本来也就不坚定,何况看他也是为了自己一路奔波,心里本就软,这下也就顺杆上爬,默许了去他的家,她自然知道要去的不是厉宅。 心里好像松了口气又还是不能遏制地泛酸。 是啊,她怎么会忘记,他有一个被大家公认的未婚妻,而她不过是个名分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契约妻子罢了。 车子一路沉寂地开像别墅,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厉斯赫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还是她又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要做爸爸了 司机拉开车门,厉斯赫先迈了出去,回过头又对鹿羽希伸出了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搭上了他的手,站在别墅门口,看着这栋熟悉的白色建筑。 手还被他握着,却突然想起了那次,厉斯赫将穆雅斓从车上抱下来的场景,心里一阵别扭,抽出自己的手率先进了院门。 女人心海底针,前一秒还卧在他怀里温柔缱绻,这后一秒就有些翻脸不认人了。 一室漆黑,甚至有些阴冷,鹿羽希打开了灯,才走进客厅,厉斯赫突然从身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拽进自己怀里,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阿赫……”她鼻子有些泛酸。 这一句甜软的话好像顷刻间点燃了某种隐秘的开关,厉斯赫再也忍耐不住,将她转过来正面对着他,俯身吻了上去,激烈地焦灼着,他的身体滚烫,鹿羽希只能仰起头承受着他暴风般地吻。 她脚上已经换了拖鞋,只能将手勾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依附在他身上,受了他的感染,她的身体也滚烫起来。从唇边滑倒她白皙的耳垂,辗转轻啄,直到她的耳垂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 空气里噼里啪啦地升着温。 好像不满足于唇齿的摩挲,厉斯赫双手猛地抱起她将她往上举起,鹿羽希惊呼一声,手搭在他的肩头,厉斯赫的呼吸很急促,眼里情动,将她放到沙发上,欺身上去,一边解着衬衫扣子一边大手从她的衣领探进去,鹿羽希也有些意乱情迷,直到他滚烫的手越来越往下,鹿羽希大脑猛地清醒了。 她不能。 “厉斯赫!”她挣扎起来,大力推开他坐到旁边,面色潮红,胸口起伏不定,头发也是凌散的。 厉斯赫哪里肯就这样放过她,又是将她拉到身前,将她压在沙发上,不管不顾地吻着她的修长的脖颈,酥麻的感觉侵占了全身。 “阿赫!”鹿羽希叫不停,终于咬咬牙。 “我怀孕了……”声音和蚊子一样细小,厉斯赫哪里听得到,心里急切地想要这个女人。 “阿赫!我怀孕了!”鹿羽希凑到他耳边大声喊到。厉斯赫浑身电击一般,整个人愣住了,抬起头看着鹿羽希,却突然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腕。 “是谁的?”语气阴狠,目光也是阴骘得骇人。 “什么是谁的,除了你还有谁……”鹿羽希明明很生气他的反应,却突然有些娇羞起来。 “快两个月了。”她微微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厉斯赫的表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知道他在听她说怀孕的时候心里有多紧张,而这个时候又是怎样的幸福降临。 大脑有些充血,人都有些飘飘忽忽的。 “你还不快起来!”鹿羽希锤了他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慌里忙张地坐起来,靠着背后的沙发还有些没回过神。 鹿羽希这时候心里也狂跳起来,不知道厉斯赫是什么感受,心里又紧张又害怕,怕他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身边的男人却半天没有一点表示,鹿羽希心里慢慢冷了下来,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作为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或许他现在也在心里嘲笑她,他都已经订婚了,和那个门当户对的被大家公认的大小姐,而她又算什么呢? 她猛地站起来,准备离开这里,事到如今,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身体却冷不丁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厉斯赫从身后抱住她,手环在她的腰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碰了碰她的脑袋,“你还想去哪里?嗯?” 尾音的询问温柔得掐得出水来,鹿羽希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傻傻地没有反应。 厉斯赫叹了口气,把她转过来,捧着她的脸,让她的眼睛可以倒映出他的影子。 “傻瓜,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语气里满满的心疼,眼神游离在她的脸上,他好像永远也看不够这张小脸似的。 “怎么,告诉你了,然后让你带我去打掉吗?”鹿羽希别过脸,话里话外的酸味,以及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受伤表情。 “这可是我们的孩子,我开心都来不及,为什么要打掉他。”厉斯赫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不打掉他,难道任他生下来了没有爸爸?”鹿羽希还是没有看他。 厉斯赫不想再听这个女人说这样消极懈怠的话,想惩罚她的心停不下来,狠狠吻住了她的双唇,都怀了他的孩子,还这么胡思乱想的。 吻上了却又有些舍不得放开,辗转碾压,从唇舌摩擦间泄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在她感觉到大脑缺氧快要窒息的时候,厉斯赫才放开了她。 “鹿羽希,是我说的还不清楚吗?还是你有什么误解?这是一夫一妻制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我是你的丈夫,你怀了孕,我是孩子的爸爸。”他一本正经严肃地阐述着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即使是她怨恨过他,给他发了离婚的信函,他也从来没有一时一刻想过要放开她。 她是他厉斯赫的妻子,这辈子都是。 迟迟没有告诉傅颖月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女人迷迷糊糊分不清自己的情感,让她完全爱上自己,让她亲口承认对他的爱,解决了这件事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带她到傅颖月面前,告诉她不用再替自己张罗了,他早就有老婆了。 “可是......”鹿羽希听他这份陈词,好像是没有什么毛病,但是,他到底是和穆雅斓订了婚了。 “可是什么可是?”厉斯赫不耐烦地打断了鹿羽希的支支吾吾,这个女人,难道他还说的不够清楚吗? “那穆家......”鹿羽希低着头终于说出了心中的那根刺。 “穆家?你是说穆雅斓?”厉斯赫看着鹿羽希一脸担心的表情,心里突然生了几分调笑的心思,故意摆出一份为难的样子,“对哦,我都和穆雅斓订婚了。” 一句话果然让鹿羽希脸色骤变,转身就要走。 厉斯赫连忙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就让她等到我们离婚,等到天荒地老,等到海枯石烂。”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契约的约定时限 “你怎么这么经不起玩笑。”厉斯赫拉过鹿羽希发现她的眼泪都挂在眼眶里欲坠未坠,心里懊悔起来不该故意逗弄她。手指轻轻拭了拭她的眼角,将那些眼泪都擦干净。 “谁让你拿这话吓我。”鹿羽希撅了撅嘴,本来心里就惶惶的吊着一颗大石头,他偏偏还在这个时候玩她,她当真以为这个男人选择了穆家选择了那个穆雅斓。 “真不知道你在意什么,什么订婚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我妈在公开的宴会说了句话,怎么就这么认真,你可曾听我说过一句承认的话,傻。” 厉斯赫喜欢看她为自己着急吃醋的样子,却又有些心疼觉得自己做的还太少太少,这个女人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对他也没有什么信任。 “而且我们是契约关系,时间到了,也是要分开的。”鹿羽希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她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卑微到了骨子里去。 厉斯赫很少看到这个女人软弱的一面,即便此前她偶尔撒娇或者求他什么事请也是不一样的状态,打心底里的傲气是不会轻易被消掉,她有这样的本事,对自己的所有优势拿捏运用的恰到好处,至少让他无法招架。 他以前最想看到的就是鹿羽希对他真正示弱,在他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他希望她可以依靠他而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自己一力去承担。 但是现在他真的看到了这个女人软弱的一面,她对这段感情的患得患失,她所有的疑虑不自信,她伪装的太好以至于他以为她真的对所有的都漠不关心。 其实她只是藏了起来。 好比你轻轻打她一拳,她会故意放大说好痛好痛,可是真的有什么不好,却又拼了命咬牙坚持。 他的宝贝呵。 “你跟我来。”厉斯赫拉着她将他带上了二楼,走进自己的房间,从床头柜里拿出了那份契约,看到上面的字句,鹿羽希有些想笑,不论契约里怎么约法三章,自己也被这个男人吃干抹净了。 “翻到第九十九页。”厉斯赫笑了一声。 他这份契约订的极厚,罗列了许许多多不必要罗列的事项,甚至把厉家的所有资产一个一个细细地打了出来,其实七八页纸就能解决的事他生生扩成了一本书一样的厚。 鹿羽希连忙将契约翻到了九十九页,一排密密麻麻的字,她看了两三排就有些疑惑,茫然地抬起头。 “怎么了?” “傻瓜。”厉斯赫完全那她没有一点办法,只好走上前,握住她拿着契约的手,另一只手从上往下移着直到一排停住了。 鹿羽希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到了那一排字。 “契约时效:甲方和乙方的一辈子。” 鹿羽希不相信似的,将这句话看了几遍,又突然将这份契约塞到厉斯赫的怀里,自己闪身出去,厉斯赫奇怪地跟过去,发现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其实鹿羽希推门进去发现摆设一切如旧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但是还是找出她的那份契约文件,翻到九十九页,手指下移,果然也看到了那句话。 “契约时效:甲方和乙方的一辈子。” ——他是甲方,乙方是她。 “现在相信了。”回过头,厉斯赫斜靠在门边,原本锐利的一双眼睛温柔得要溺出水,薄唇微微向上弯,掩不住的霸气与威严。 这个男人,到底还满了她多少事。 鹿羽希再也忍不住,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厉斯赫低低地笑了起来,揽住鹿羽希的腰,恨不得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会找不到她会时时刻刻担心她。 “啊,”鹿羽希突然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一副坏事的模样。 “怎么了?”不满于怀里突然的空落落,厉斯赫摸了摸她的头发,总之和她在一起,就控制不住想要动手动脚。 “已经这么晚了,我得睡了,”鹿羽希摸了摸肚子,厉斯赫以为是因为怀孕的关系,看看手表的确临近子夜,心里暗暗懊恼怎么时间过得这么不知不觉。 “我明天还要去上班。”鹿羽希后半句话出来,厉斯赫皱了皱眉。 “上班?你还要去薛氏?” “是啊,我的手机还在薛旗手里。”鹿羽希一本正经地说道,那里面可有当初那个号码的记录,让她现在背出来可是全忘了,只有把手机拿出来,或许就能查到那个傅氏的内鬼。 “不就是一个手机?” “不,阿赫。”鹿羽希突然脸色变了,从刚才的温柔缱绻到一脸的冷若冰霜。 “城北那块开发地的招标,你被薛旗阴了。” 厉斯赫眉毛一跳,他早有这个怀疑,一百块的差距,不管是谁看了都会起疑,但是有什么办法,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只会说是他们傅氏输不起而已。 现下鹿羽希却说出了这样的话,一脸的确定。 “你知道什么?”厉斯赫的声音也骤然变了。 “我早就知道了傅氏的报价,薛氏很早的时候就拿到了整个A市有能力参与招标的企业的报价,他给我看了。可是那个时候我并不确定。”鹿羽希说到这有些心虚,她本来可以一早就告诉厉斯赫的,可是那个时候两个人水火不容的,她哪里想得到这。 “所以你的意思,是傅氏有人泄密?”厉斯赫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只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凝神想着,却突然又看到眼前睁着大大眼睛的鹿羽希。 “你是不该睡了?”厉斯赫收起了心里的问题,把这些都交给明天,现在最重要的可是眼前的人。 “啊,对对对,那我洗澡去了。”鹿羽希说着要关上门,厉斯赫却抬手挡住了门。斜睨着眼看她。 “一起?” 满含暧昧的两个字吐出来,鹿羽希耳根瞬间通红着,这个男人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行!”当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由得到你说不行?”厉斯赫笑着跨进房间,不由分说抱起了满脸通红的鹿羽希。 第一百一十七章 浴室里的惹火挑逗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厉斯赫站在花洒下,看着只差把整张脸都埋进浴缸里的鹿羽希,热气蒸的人脸上都红彤彤的。 “明知故问。”鹿羽希才不会看她,浴室里这个还多出来有一个人,她连动都不敢动。 厉斯赫走过去,“你怎么还不洗?难道是要我帮你吗?” “哎呀,你离我远一点。”鹿羽希伸出手推了他一把,白皙的手湿漉漉地,厉斯赫却没有躲开,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一用力就将她整个带了出来,往自己的身上带,水从她身上滑落下来,光洁的身体毫无瑕疵,鹿羽希身体失重倒进了他的怀里,与他的身体相接,脸腾地更红了。 感受到怀里柔软的身体,厉斯赫突然后悔起来,自己这不是引火自焚吗? 他的嘴唇贴着鹿羽希细腻的肩头,薄薄的热气,鹿羽希也分不清到底是浴室的热气还是他嘴里呵出的气。 “阿赫.....” 鹿羽希呢喃了一声,感受到他身体的皮肤都绷紧了。想要后退离开他的身体,厉斯赫却箍住了她的肩膀,“别动。”紧着嗓子,鹿羽希吓了一跳,突然又笑起来,两个人现在的样子让她觉得很搞笑,就要这样停在这里吗?花洒里的水不住地撒下来,溅在两个人的腿上。 “我都说了不要一起洗,你看最后到底是谁受罪。”鹿羽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你还敢挑衅我?”厉斯赫松开她将她按在了身后的瓷砖上,花洒在两人之间撒下水柱,鹿羽希眯着眼睛有些看不清自己面前厉斯赫的模样。 “鹿羽希,你不要以为我不能动你,就没办法治你了。”厉斯赫的话伴着水溅起的声音像蒙了一层雾一样的暧昧。 “阿赫......”她心里突然生气了不好的预感。 “宝贝,你已经没机会喊停了哦。”厉斯赫低声笑了笑,鹿羽希感到他手经过的地方一阵炙热的力量好像要冲破她直抵心脏,她“唔”地一声轻轻呢喃,手推开他,厉斯赫一把扯过她的手按在墙上,十指相扣。 用嘴唇代替了手,厉斯赫吻住了她的嘴唇,带着热水的唇滚烫的一靠近,鹿羽希就浑身颤栗了一下,无力地把手放下来搭在他的肩上。 “流氓。”鹿羽希微睁开眼,嗔怒了一声,看着眼前水淋淋的世界,好像自己也化成了一滩水。 “更流氓的还在后面。”厉斯赫的手浅浅地下移,从她还未显孕肚的小腹上淌过。 “厉斯赫!”鹿羽希一阵紧张,手指勒进了他的肩头。 “别怕,宝贝。” 鹿羽希猛地仰起头,十指紧紧扣住他的肩膀,紧咬着下唇。整个身体都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力气。 直到鹿羽希哑声叫了出来,厉斯赫才亲了亲她,收回了手。 没有再进一步,他轻轻笑着,关掉了花洒,鹿羽希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想着以后再也不要和这个男人一起洗澡了,明明是放松的时候却浑身疲惫。 抽过浴巾帮她擦了擦身体,然后裹住,抱出了浴室,轻柔地放在床上,随意套上睡衣,拿了吹风机,就坐在床头,将她昏昏欲睡的头搁到自己的腿上,给她吹头发,耳边嗡嗡的吹风机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厉斯赫的动作又很轻柔,感受到他的手指温柔地穿梭在自己的头发间,鹿羽希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头发吹干,又轻轻把她放回了枕头上,看着她婴儿般洁净的脸庞,厉斯赫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地像在触碰一朵娇嫩的花朵。 然后掩下眼中的欲望,他真的是玩火自焚。 懊恼地又进了浴室,这次放出来的却不是热水,凉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鹿羽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昏暗着,撑起身体,浴巾从肩头滑落,露出白皙的锁骨,扯过披肩,光着脚下地将紧闭的窗帘拉开,外面大大的太阳吓了她一跳,这才看向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十二点了! 一觉睡了这么久。 厉斯赫这个男人也不叫叫她。 打开衣柜,里面竟然也没有给她准备职业装,找了半天,鹿羽希只能抽出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半身长裙,长到膝盖,随意将头发挽成一个发髻,进去洗脸洗漱。 湿漉漉的脸从洗手池抬起来,通过浴室的镜子看到后面的花洒和瓷砖,想起厉斯赫昨晚的举动,脸又禁不住红了红。 好在以前放在这里的化妆品都还在,略显随意地补了个妆。 “你还是要去?”厉斯赫靠着浴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语气不善。 “你怎么没去上班?”鹿羽希吓了一跳,拿着眉笔的手一抖,画歪了眉毛,忙不迭去擦,厉斯赫走进来,“你怎么这么蠢。” 从她手里夺过眉笔,单手扣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自己的脸也凑近了,鹿羽希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他的呼吸均匀的扑在她的脸上,鹿羽希屏主呼吸,一动也不动,他还会画眉毛? 镜子里倒映出两个人亲昵的身影。 厉斯赫却很认真很仔细,眉笔轻轻在她眉上摩挲,她的心却如同潮水起起伏伏,余光瞥到镜子里贴的如此近的他们,心乱如麻。 画完了一边,又转头细细地描着另一边,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鹿羽希感觉画眉毛的时间如此长,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好了。”厉斯赫松开她的下巴,端详了一遍,似乎很满意,鹿羽希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连忙偏头去看镜子,轻轻吐出一口气,出乎意料的,厉斯赫的眉毛也画的很好。 与她平日里画的是两种眉形,却说不出的合适和好看。 厉斯赫也有几分得意,鹿羽希却突然冷了脸。 “想不到厉总的眉毛也画的如此好,想来也是以前在某位佳人身上勤于练习过了的。”鹿羽希的语气里有些酸。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没那么脆弱 “牙尖嘴利,我做得好还要被你批评,天下怎么还有这样的道理。”厉斯赫蹭了蹭她的头发,又看她鼓着眼睛的样子,笑了。 “我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这,看到我的父亲为我的母亲描眉毛。”厉斯赫说着,看着镜中的鹿羽希,恍恍惚惚地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鹿羽希愣了一下,脑子里出现了傅颖月当时在她面前礼貌又疏离的微笑,是啊,那是绝顶的美人,只是似乎比起她鹿羽希,她更喜欢那个穆家的小女儿。 只是片刻的功夫,鹿羽希脑中百转千回,厉斯赫却全然不知,只道是她又走神了。 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先下来吃饭。”说着转身出了浴室,惦记着锅里的咖喱。 鹿羽希却有片刻的失神,对着镜子里笑了一笑,才收拾好出了房间,打开门就闻到从楼下飘上来的香味。 “咦?怎么是你,张妈呢?”鹿羽希走到厨房,只看到厉斯赫拿着汤勺试了试煮的冒泡的咖喱汤。 “我辞退他们了。”厉斯赫头也没回。 “为什么?”鹿羽希走近了,他怎么还会做饭,厉斯赫好像什么都会。 “还不是为了某人,当初偷跑出别墅,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厉斯赫抬起另外一只手敲了敲她的额角。 “啊,对不起啦。”鹿羽希吐了吐舌头,心里又有些愧疚,张妈平日里对她不薄,却因为自己被辞退了。 “我都道歉了,你就把她请回来嘛,我很喜欢她的手艺的。”鹿羽希扯了扯厉斯赫的袖口,这招她屡试不爽,厉斯赫根本吃不消。 “怎么,看不上我的手艺?”厉斯赫转身故意装作去找汤碗的样子。 “哪有,不过你平日里这么忙了,怎么还会做饭?”鹿羽希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怎么了解过厉斯赫,关于这个男人,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他到底还有多少事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呢? 鹿羽希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随即又赶快想把脑中的不安分因子都丢出去,她是相信他的不是吗? 厉斯赫准备的午饭很简单,一锅咖喱,配了今年的新米,还有牛油果为主的水果沙拉,以及鲜奶一杯。 鹿羽希看到玻璃杯里纯白的牛奶皱了皱眉,怕自己孕吐,厉斯赫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将牛奶推到她面前。 “试试看。” 她看到他脸上期待的神情,只好犹豫着举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鲜滑的牛奶顺畅地流进肚子里,没有发生想象中的不适,鹿羽希怔了一下,又尝试着喝了一小口,还是没有,惊喜地喝了一大口,鲜奶的味道恰到好处,温热的喝到肚子里很暖。 “你怎么知道?” 厉斯赫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告诉她是自己是一大早打给顾诩,叫他问了严娜才挑的她一贯喜欢的牛奶,不是什么大牌子,不过她喜欢最重要。 “你还没告诉严娜你怀孕的事吗?”厉斯赫舀了一勺咖喱浇在她的米饭上,蒸的热气腾腾的米饭发出滋滋的声音,香味勾鹿羽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怎么知道?”鹿羽希喂了一口饭,抬起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厉斯赫悠悠地喝了口水,没有说话。 鹿羽希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旁边的鲜奶,像明白了过来似的,忙不迭把饭咽了下去。 “娜娜她才流了孩子,我还没想好。”勺子扒了扒饭,鹿羽希心里有些闷闷的,最近怎么都没什么好事。 “她会为你高兴的。”厉斯赫伸出手握住了她平凡在桌上的左手,报以一个宽慰的笑容。 “何况。”鹿羽希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厉斯赫话锋一转,“你还不知道,她和顾诩......” 厉斯赫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了,不紧不慢地端起水杯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口清水,鹿羽希紧皱着眉头,他不说清楚她也已经猜到了,一听到顾诩的名字她就头大。 “他不是喜欢苏芒的吗?”鹿羽希恨恨地舀了一口饭送进嘴里。 她当然知道娜娜有多喜欢顾诩,她当然也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但是又怕顾诩这个家伙没个正经,拖得越久,伤害越大。 “看他们自己吧,你未免把严娜看的太小心翼翼,她没有那么脆弱,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今天不许去上班。”厉斯赫不想和她多纠缠别人的事,他们自己的事都还一团乱,哪里有那么多心思。 “你又来了!”鹿羽希不满地撇了撇嘴,“怎么还是这么霸道。我必须要去上班,我的手机还在薛旗那里,我在里面记了一个可疑的电话号码,很有可能就是傅氏的那个内鬼,你不想查出来吗?” “那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你也不必掺和,我的管理不善,你还要去薛氏。”厉斯赫不想她怀了孕还到处乱跑,尤其是薛旗那个人,心思极多,他完全不奇怪他会在他的公司安排了人,这个项目,报价可以说是最高机密,能接触到的人并不多,鹿羽希已经给了他明确的消息,他就能够把那个人查出来。 犯不着让她以身涉险。 “你如果非要手机,我可以去给你拿回来。你怀着孕,不要到处乱跑,会让我担心。”厉斯赫犹豫了一下,用商量的口气温和地说道。 “阿赫!求求你了,我一定会小心的,我一直都穿的平底鞋,也没有什么工作。”鹿羽希看他松动了以为有路子可走,连忙撒娇。 “鹿羽希,你撒娇也没用,这件事没得商量。”厉斯赫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总是不能听他的话,总是要做让他担心的事。 “阿赫,像你说的,我不该太掺和娜娜的事,她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同样的,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你相信我,好吗?”鹿羽希反手握住了厉斯赫的手,十指交叉,用恳切的目光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一分钟,厉斯赫终于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 鹿羽希偷笑起来,厉斯赫又正色起来,“先吃饭,我等会送你去。” “遵命!”她的笑容更盛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挡着我车门了 “现在都下午了,我这个班上的够迟。”鹿羽希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有些无奈地揶揄自己。 “早就叫你不要去,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拐道带你去我的公司。”厉斯赫无时无刻不想带她偏离这条路,见缝插针地劝她。 “别别别,说好去上班就去上班,你这样搞的我这边上两天那边又上两天的。”鹿羽希连忙收回了话,安静起来,厉斯赫一脸的不情不愿,他可从来没有去到过薛氏,这第一次竟然还是送自己老婆,说出去不被别人笑死。 这时候正好是午休结束的时间,又不少职员在外面吃了中饭赶回公司,厉斯赫又偏偏开了一辆拉风的布加迪威龙,似乎有意把这场送上班搞的声势浩大。 “下来啊。”厉斯赫看她磨磨蹭蹭的,不悦地走过去。 鹿羽希如何不知道四周的人都将眼神飘了过来,有一些人已经认出了厉斯赫,有一些没有认出他的也认出了那辆车,而厉斯赫与生俱来的风范更让人心头一滞。 不少女职员都站住了脚,理了理自己的领口,略带羞涩的眼神看过去。 鹿羽希这下不扭捏了,还故意伸出手示意他拉她,厉斯赫挑了挑眉,忍着笑伸出手,牵住她,鹿羽希娉婷大方地从车里走下来。 看到车里下来一个女人,好像都能听到周围一片心碎的声音。 “你就别送我进去了,快走吧。” 鹿羽希的骄傲没有维持三秒,到底是有些害羞,催促了他几句。 “好好好,我也不想去薛氏,外面日头大,我下午再来接你,乖乖等我。”厉斯赫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舍不得地倾过身抱了抱她,鹿羽希心里甜滋滋的,松开了,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公司。 程心妩也赶在她身后,在车旁却脚一歪,娇嗔了一声。 谁知道厉斯赫压根没拿眼睛看她,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看她没有起身走的意思。 “这位小姐。”他的声音淡漠的没有一丝感情。 程心妩连忙抬起头,露出一个期待的笑。 “你挡着我车门了。”厉斯赫皱着眉头,很不悦的样子。 程心妩大窘,旁边看热闹的人听到了也不由得偷笑起来,她只能很尴尬地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崴着脚慢吞吞地往前走。好期待厉斯赫能够回心转意叫住她。 然而走到公司门口了,紧张地回过头,哪里还有那辆布加迪威龙,他早已开走。 恨恨地直起身,将身一扭进了公司,好个鹿羽希,还真是两手都抓哪头也不放下,这一边勾着薛总,一边还有这么个凯子。 很显然她并没有认出那位就是厉斯赫,厉斯赫为了送鹿羽希,一大早又是准备午饭,身上还穿着休闲服,不过他一贯如此,公司里有他的衣帽间。 厉昌海和傅颖月搬去国外以后,他就没有了回家的习惯,基本上吃住在公司,是鹿羽希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他想到那个小女人,嘴角就忍不住笑。 “羽希。”Linda看到鹿羽希来上班,心里一惊,又想起前两日总裁让她办的事,虽然她不知道各中缘由,却也知道是自己撒了谎,这会看到鹿羽希,心里有些不安。 “不好意思啊,有些事就来晚了。”鹿羽希却并不知道,反倒为自己的迟到挠了挠头。 “不不不,总裁上午说了你今天会晚到,让我告诉你叫你一来就去办公室见他。”Linda摆了摆手,到底说不出道歉的话,扯出一个微笑,背影却有几分落寞。 鹿羽希有些疑惑,刚要敲办公室的门。 “哟,真是大忙人呢,三天两头看不到你的。”鹿羽希欲要敲门的手一滞,不用回头都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 回过头,果然是程心妩,摇曳着身子,刚从电梯里出来。 “是比你忙些。”她淡淡地说,想着去打BOSS前先来两个小怪练练手也不错。 “哼,看不出来你还藏的挺深,功夫不错啊,这一勾一个准的。”程心妩撩了撩鬓角的头发。 原来是看到厉斯赫来送自己敌意才这样深。 鹿羽希想明白过来,忍不住嗤笑了。 “功夫深不深我不知道,程小姐,我老公来送我上班你还有意见了?到底谁功夫深还真说不准呢。”鹿羽希微微抬起头,声音不大,安静的三十九层却听的一清二楚,刚才楼下的布加迪威龙传播速度非常快,他们也有所耳闻。 一直以为鹿羽希是勾搭上薛总,现在看来,人家自己就是豪门,说不定薛总也只是照顾照顾友人之妻罢了,倒是程心妩,刚才还在车旁边吃了瘪。 当下有人就脑补了一场大戏,看起热闹来。 程心妩也没想到那人是她丈夫,以为鹿羽希不过也是个妄想嫁入豪门的小职员罢了。 “聊天聊的挺欢,鹿羽希,你给我进来。”总裁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薛旗走出来,一个眼光扫过去,原本热闹躁动的三十九层,人人都低下头来,程心妩恨恨地瞪了鹿羽希一眼,后者则悠哉悠哉地进了办公室。 心里虽有些紧张,但是也知道该来的早晚要来。 薛旗径直走到办公桌坐下,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着鹿羽希,敌不动我不动,鹿羽希也一字未说,目光平静地回看着他。 两个人僵持在那里。 鹿羽希心里万千思绪,薛旗不知道她的手机里记了那个电话号码,由是不能表现出对那个手机的太过,要让他觉得自己要也可以不要也可以,回来上班是有另外的目的。 是为了什么她回来上班呢? 鹿羽希在想理由的时候,薛旗心里也同样是想不通。 他昨天已经做好了鹿羽希不会再来薛氏的准备,早上交代Linda也不过是报了点期望而已。 而她现在真的来了公司,他却更加怀疑起来,经历了昨天,他更加确定了鹿羽希在厉斯赫心里的分量,更别说还是怀着他孩子的鹿羽希。 断不可能再让她到薛氏上班,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薛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有打算就这样随便地问鹿羽希,在他看来就算是问了也会被搪塞过去。 他心里甚至有些庆幸,可以在薛氏再次看见她的脸。 第一百二十章 与狼共舞 “你迟到了。” 两个人僵持了半天,鹿羽希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严重的问题,谁知道等了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哂笑了一下,欠了欠身,做出自责的样子。 “不好意思,薛总。”他既然要做戏,她乐意相陪。 “这个月全勤没了,年底奖金扣了,行了你出去。”薛旗淡淡地说着,转头敲了敲键盘,摆明了不想和她多说。 鹿羽希又鞠了一躬装作往外面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回过头,恰好撞上了薛旗注视她背影的眼神,阴郁的让她觉得自己像被蛇舔了一口浑身发毛。 “怎么了?”然而也是一闪而过的,再一看,已经如常,好像刚才不过是她看错了而已。 “哦,我的手机好像还在薛总这儿?”鹿羽希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能让他觉得自己非常想要那个手机,就只是突然想起来而已,他给也可以不给也随便。 薛旗长久地注视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到底是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是吗。”他说,漠然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她的手机,鹿羽希的眼睛一跳,他好像还没有立即还给她的意思,拿在手里上下翻转把玩着。 “你这个手机都旧了,要不换一个?”薛旗看似无意的随口说道。 “多谢总裁,是挺旧了,我也寻思着再换一个,不过到底也得把手机里的信息先保存吧。”鹿羽希淡淡地笑着,大大方方地看着薛旗,薛旗的眼光扫视着鹿羽希,她紧张地手心潮湿一片,笑容不减。 薛旗没有说话,将手机往外面推了一推。鹿羽希会意,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去拿手机,薛旗的手突然盖住了她的手。宽大的手掌整个覆盖住了她的手,鹿羽希不敢动,怕被他发现自己的紧张,露出了端倪。 微微抬起头,装作不解地看向他,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动作。 “明天,跟我去出差。”薛旗说完,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鹿羽希心里一沉,却记挂着手机,亦不想再在办公室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直到门彻底关上了,鹿羽希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虚脱的感觉,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像从地狱走了一遭回来,薛旗的威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走回办公桌坐下,开机,首先就是去检查那串电话号码,好歹还在,给爸妈发了条信息,鹿羽希没有犹豫地将手机号码发给了厉斯赫,接下来的只要交给他就可以了。 消息才发过去,厉斯赫的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过来,吓得她手机差点没拿稳,看了看四周,鹿羽希闪身进了茶水间,接起电话。 “怎么这么迟才接电话?”厉斯赫直截了当地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 “我在上班啊,厉大总裁都这么闲的吗?”鹿羽希方才紧张不安的心在听到这个男人的抱怨以后平稳了下来。 “现在手机也拿到了,我来接你走。”厉斯赫实在是不想鹿羽希再在那个薛旗的手下做事,他这时候才把她送去薛氏,就后悔了,车停在傅氏门口,利落地下车,立即就有人上前要替他停车。 “阿赫,你就让我好好上班嘛。”鹿羽希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经历了刚才那一遭,她自己的心里都有些不安起来,这样比较起来,薛旗此前真是对她太温柔宽大了,现在两人算是撕破了脸,估计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尤其是他说的出差,鹿羽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厉斯赫一定不会同意。 厉斯赫听她这样斩钉截铁只能恨恨地下了车,放弃了开回去的念头。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我下午来接你。”厉斯赫说完,挂断电话,走近集团大门,王秘书已经等候在那里,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总裁,两点有例会,四点钟王氏集团的总裁会来拜访您,报表已经送到您办公室。”一丝不苟地报告着总裁今日的行程,厉斯赫大步走着,左右的职员见到他纷纷停下脚步弯腰,厉斯赫径直踏进专用电梯。 “还有,”王秘书站在电梯外突然又张口,厉斯赫按电梯的手一滞,有些不悦地抬头看她,“穆小姐在休息室等您。”王秘书没有说穆雅斓非要去厉斯赫的办公室,虽然被她拦了下来,她可不能确定那个仗着自己是厉总未婚妻的大小姐有没有实在气不过自己偷跑进办公室,如果是这样,那也怪不了她了。 听到穆小姐三个字,厉斯赫的心情更烦躁了,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又有什么无关要紧的事。 “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厉斯赫说完,径直关上了电梯,直达顶层。 厉斯赫先去衣帽间换了一套西装,没有去休息室,直接去了办公室,王秘书在门外等他,见走过来连忙为他拉开办公室的门,却没有想到穆雅斓已经在里面了。 厉斯赫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人家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我想你了嘛。”穆雅斓看到他立刻小跑过来,拉住他的袖子,厉斯赫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王秘书!” 王秘书连忙低着头走过来。 “你怎么做事的!没有告诉穆小姐我的办公室不能随便让人进!”厉斯赫的声音低沉狠厉,吓得穆雅斓有些发怔,小脸惨白一片,王秘书心里知道总裁这是指桑骂槐了,只能深深地低着头。 “是我的失责。” 厉斯赫看也没看穆雅斓,从她身旁穿过,“我还有工作。”穆雅斓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站在原地站了良久,王秘书走到她身边,礼貌地将她请了出去。 再回到办公室,厉斯赫当刚才都没有发生一样,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了她。 “查。”只有一个字,王秘书心里一凛,知道这个号码不一般,深深地鞠了一躬出了办公室。 穆雅斓垂头丧气地走出傅氏,一辆灰蓝色的保时捷绕了一个圈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露出了陈佳川惊喜的脸。 “怎么这么巧在这里遇见穆小姐,可否赏在下一个脸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五个人 王秘书拿着电话号码,看着上面的一串数字总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是在哪里看到过,拿出手机试着拨了这个号码,才拨了四个数字,通讯录就自动检测出一个名字。 “郁玲?怎么会是她?”王秘书回办公室的脚步一凝,改道乘了电梯去下层,问了才知道郁玲这几天在申请退职,报告才递到了人事部,审核后已经送到了总裁办公室,王秘书扑了个空,心里隐约觉得这件事不对,没有再继续往下查,当即回了总裁办公室。 “厉总,这个电话号码是郁玲总监的,她正在办离职手续,人事部说报告已经呈到您桌上了。” 厉斯赫眼皮一跳,翻了翻桌上的几份文件果然找到了郁玲的那一份,现在看来不用再怎么查了。 “堵人。”厉斯赫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王秘书还不知道郁玲到底做了什么,也就不知道厉斯赫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 “马上去查郁玲人现在在那里,必须给我扣下来,必要的话就报警,理由,买卖公司机密。” 最后四个字一出来,王秘书都有些震惊,马上联想到了城北开发地的招标结果,难道…… 来不及多想了,连忙转身出了办公室。 依照薛旗的性子,他不可能再把郁玲这个隐患白白留在A市,甚至不会让她再留在国内,他一定会安排她出国。 和薛氏过招了这么多年,他可以说是太了解薛旗这个人了,阴狠狡诈,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打着擦边球,甚至他曾经查到过薛氏涉黑,不过薛旗为人狡猾,很难露出马脚。 四点钟,王氏集团总裁如约来到了会议室,城北那块地的失标牵动了许多利益集团,两个人需要好好商讨一下之后的方案计划。 厉斯赫不时看向墙上的挂钟,直到五点半,厉斯赫笑着结束了两人的谈话,王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往常的谈话也没有这么快就结束的,只当厉斯赫还有别的会议。 “厉总,我们在机场拦住了郁玲,已经将她带回来了。暂时关在保安室。” 王秘书轻声地说到。 “很好,等我回来了处理。” 厉斯赫套上西装外套,他可是记得自己还要去接小妻子。 布加迪威龙流畅地行驶在马路上,不一会儿就开到了薛氏,正是下班的时候,许多人从集团里走出来,又看到这辆豪车,不由得侧眼偷看起来。 鹿羽希也记得要早点下班,才走出集团就看到了厉斯赫,这个男人天生的光芒无论如何也掩不住,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自会让人驻足议论。 笑着小跑过去,一下扑进了厉斯赫的怀里,她整个下午都有些惴惴难安,担心薛旗又找她什么麻烦,好在他下午开了许多会,似乎也没空找她的差错。 “这是怎么了?”厉斯赫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意。 “嗯,没什么,我饿了,你还有工作吗?”鹿羽希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 “我们去个地方。”厉斯赫神秘兮兮地说着。 车子开进了A市中央商区最豪华的大楼。 “这是,要去上次的餐厅吗?”鹿羽希想到那个拗口的法国餐厅,想到那个晚上所有形形色色的人物。 “对,La tour d’ aent.”他的发音很好听。 “可以不去吃法餐吗?”鹿羽希想起了上次不太愉快的经历。 “今天要去,饿的话叫厨师做点西餐也可以,或者你想吃什么,也都可以。”厉斯赫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是要去见什么人吗?可是我的衣服。”鹿羽希慌张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上班搭配的有些随便的一身。 “没事,跟我走。”厉斯赫一把拉回了要临阵脱逃的鹿羽希,带着她直上顶楼。 经理和服务生早早就在门口等候,看到两人的身影,远远就带领着弯下了腰,身后的众人也都九十度深鞠躬。 “到底要见谁?你都不告诉我,我要是出糗了该怎么办。”厉斯赫牵着她走进去,鹿羽希看餐厅一个人也没有,想来是厉斯赫包场了,心里又慌起来,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希希!”突然听到一阵热情的呼唤,回头一看,蹦蹦跳跳过来的不是严娜又是谁,当即松开了厉斯赫的手臂,拉着严娜开心的笑起来。 “娜娜,好久不见啊,想死你了。”揽着她的肩,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里面歪歪扭扭地走出一个吊儿郎当的少爷,不是顾诩又是谁。 “嘿嘿,嫂子。”看到鹿羽希,赔着笑喊了声。 鹿羽希想起二人重归于好,虽然不满意顾诩,但也架不住严娜喜欢,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凶巴巴地转头对顾诩说,“你可得好好对我们娜娜,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你快放过我吧,我早被她爸爸狠狠教训过了。” 严伯父? 鹿羽希偏过头疑惑的眼神看向严娜,只看她也是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鹿羽希没想到连严家也已经知道了二人的关系,想来顾诩这次是收了性子想好好对待这段感情的。 心里为严娜开心,看顾诩的样子也顺眼多了。 “好了,还要站多久。”厉斯赫被冷落在旁边,有些不满地出声打断了几人,率先走了进去。替鹿羽希拉开座位,噙着笑看着她。 厉斯赫被灯光笼罩着,浑身发着光一样的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还不快过来。”鹿羽希从出神中清醒过来,吐了吐舌头连忙走过去。 四个人坐定了,鹿羽希张望了一下空空荡荡的餐厅,“你真的包场了?”厉斯赫随意地点了点头。 “多浪费啊,我们才四个人。”鹿羽希喃喃道,而且人太少了,觉得太寂静了。 “是五个人。”厉斯赫淡淡地反驳道。 “还有人要来吗?”顾诩奇怪地抬起头,严娜也是一脸疑惑,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鹿羽希,想起了肚子里的确还有个小家伙。 厉斯赫也露出了笑脸,满怀温情的样子。 “不会吧。难道......”严娜从疑惑到难以置信到脸上逐渐露出欣喜的表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请自来的第六位 “我说顾诩干嘛一大早问我你喜欢哪种牛奶,你不会也早就知道了吧!”严娜的责难落在了顾诩身上,后者连忙撇清关系。 “天地良心,他们夫妻俩保密工作太好了,我也奇怪怎么阿赫突然说什么聚一聚。”顾诩说着又偏过头狠狠瞪了厉斯赫一眼。 “娜娜,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我就是,”鹿羽希有些急的想说什么,严娜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我知道,你啊还是喜欢想那么多,你怀孕了我开心都来不及,孩子到时候生了也要喊我一声干妈的。” “那,那我就是干爹喽。”顾诩嬉皮笑脸的,鹿羽希一下子笑了出来。 厉斯赫只在旁边微笑着给鹿羽希倒了一杯柠檬水,自己也试了试温度才放到她面前。 “你想吃什么?”他记得她说不想吃法餐。鹿羽希却不想让他为难,她只是对上次的事情有些介意,“你替我点吧,你知道我的口味。”鹿羽希看到那长串的法文就头疼。 闻言,厉斯赫却关上了菜单,叫来经理嘱咐了几句,过不一会儿,竟然上了几道简单的中餐,松鼠鳜鱼,红烧狮子头,糖醋小排,清炒时蔬,以及两碗香喷喷的米饭。 “还可以这样吗?”鹿羽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在法式餐厅里面公然吃中餐,她真的要被这个男人惊吓到了。 “这有什么,这本来就是阿赫的餐厅,想吃什么不行。”顾诩招呼了一声,点了两份迷迭香小羊排。又要了两瓶红酒,“孕妇少喝一点也没事的吧。”说着要给鹿羽希面前的高脚杯里添酒,被厉斯赫一筷子夹住了瓶口。 “不行。” 顾诩翻了个白眼,转头要给自己的媳妇倒,才碰到杯口却停住了,虽然不是很确定,还是不要冒险了,讪讪的放下酒,“小娜也跟嫂子一样喝柠檬水吧,嗯。” 严娜低着头偷笑了一下,没有理他,“希希,你想过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吗?”她当初可是想了很久很久,不过到最后也没有个更倾向的结果。 鹿羽希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厉斯赫,发现这个男人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似乎也很期待她的答案。 “想过,不过最后觉得,各有各的好,只要是我的孩子我就很爱很爱了。” 厉斯赫揉了揉她的头发,顾诩却看向了严娜,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薛总。”经理突然走过来,附在他耳边对他说了什么。 “请进来吧。”他说着,经理转身离开,服务生立刻上前在桌子旁边加了一个座位。 “想不到今天这么热闹。”穿着耀黑色的长裙,苏芒娉婷着步子走了进来。 服务生走过来替她拉开座位,严娜的脸陡然变了,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鹿羽希也皱了皱眉,在桌子下面轻轻踩了一下厉斯赫。 “你怎么来了?”顾诩笑着给她添了一杯红酒。 “怎么,还不欢迎了?真是得了佳人就忘了老朋友了。” “哪的话。”厉斯赫竟然也出声圆场,他们三个人不知道有怎样的过去,而那是鹿羽希所不了解的。 “怎么在这里吃中餐?”苏芒有些惊奇。 “羽希想吃而已。”厉斯赫笑着看向旁边的女孩,鹿羽希却只是扯了扯嘴角,面色并不好。 “那你干嘛带人家来这里,虽然这家餐厅的确对你来说意义不同些。”苏芒看似无意地说到,话里话外却是鹿羽希所不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感觉厉斯赫有很多事情瞒着她,譬如当初到底为什么会选择她,或者是他们三个错综复杂的关系,他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她对他毫无保留,她却对他了解不多。 这样的落差,让鹿羽希心里不太好受。 “苏苏是我和顾诩从小到大的朋友,这家餐厅因为是我大学的时候自己开的,算是我积累的第一桶金,所以想把这个特殊的日子也选在这里。”厉斯赫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拿过被她紧紧攥住的勺子。 他如此温柔细致的声音让苏芒都有些微微的走神。 顾诩则是一脸好笑地看着她,他当然知道苏芒的到来不是无中生有也不是巧合或者随意为之的,一定是厉斯赫派人恰到好处的通知了的。 目的,他看到面前的一幕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特殊的日子?” 苏芒的脸上还笑着,却好像有点维持不住,举起了高脚杯,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抿了一口。 “是啊,我和希希结婚了这么久,现在怀了孕,当然是特殊的日子。”厉斯赫握着鹿羽希的手,满脸宠溺地看着她,他知道她对他总是没什么信心,总是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干脆慢慢公开两个人的关系,至于厉家和穆家的联姻如何解除,为了两家的面子他还不能太过任性。 “结婚”这两个字显然让苏芒惊吓到了,连脸上的表情也一时之间忘了控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 果然,顾诩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还是无可遏制地痛了一痛,他当然知道阿赫的所有做法都没有问题,他这样也不过是想让苏苏早点死心,又不破坏了三个人之间的情分。 厉斯赫有多在意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厉斯赫不知道的是,三个人的关系早在顾诩喜欢上苏芒,早在苏芒爱上厉斯赫的时候就已经被破坏掉了。 那段纯粹的时光到底是不会回来了。 而他这样血淋淋的把事情的真相这样无遮无拦地剖在她面前真的好吗?顾诩有些担心地看向苏芒。 他的脑海里翻江倒海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被众人冷落在一边的严娜,从苏芒进来的那一刻开始,顾诩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 果然,虽然顾诩早就告诉过她,他的心里还有这个女人,可是,是她太贪心了吗?顾诩这段时间陪在她身边,让她变得贪心了吗? 以前只要自己能待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幸福,而现在,她却想要所有的他,想要全部的他。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冠之戒为爱加冕 “特殊不止在这点,希希。”厉斯赫站了起来,牵着鹿羽希也慢慢离开了座位,鹿羽希还沉浸在刚才他那一段话的感动里。 这时候站起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中间的餐桌都被移开了,中间留了一个大大的空地,一路被铺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鼻尖似乎还能闻到玫瑰花的香味。 走过去的时候,悠扬的钢琴曲奏了起来,还有小提琴手踏着欢快的步子在旁边踏着小步。 原来都是安排好的。 鹿羽希感动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而对面的那个男人,缓慢地执起她的手,眼睛里是荡漾着的无限温情。 “希希,如果说遇到你以后我有过什么后悔的话,那大概就是我很懊悔没有早一点蛮横地冲进你的生命留下一点印记,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在你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就不再放开你。” 鹿羽希怔怔地站在那里,他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她的耳朵里,好像有些什么事情被她忘记了。 “这些事我以后再跟你说。”厉斯赫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切了棱形角的水晶盒子,在金黄色灯光下熠熠生辉。 所有人都呆住了,那个盒子,鹿羽希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这个男人到底要给她多少惊喜? “那个时候我们仓促地拿了结婚证,开始的那么离奇和不可思议,我欠你一个求婚,和这枚早就该给你的戒指。” 厉斯赫说着啪的一声打开了水晶盒。 一枚皇冠形的钻石戒指,苏芒眼睛一跳,她自然认得这枚戒指,猛地转回头望向顾诩,顾诩无奈地点了点头,印证了她的猜想。 那是厉斯赫大学的时候和他的父亲厉家大家长去南非开采钻石的时候带回来的,原石dif级美钻就有十二克拉之多,厉昌海切割了六克拉给傅颖月,剩下的就被厉斯赫拿了去,不过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的厉斯赫拿着千万多的钻石做了什么。 顾诩却知道,这枚皇冠戒指上镶嵌的正是当初那六克拉的钻石, 以七十三颗明亮式切割钻石,寓意至深不渝的爱情。 没想到,厉斯赫早就准备好了,他原来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枚戒指的主人。 “希希,这枚戒指我准备了很多年,它一直在等待着你,所以,你愿意,” 厉斯赫的话还没有说完,鹿羽希就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绕过他的脖子紧紧搂住他。 这个动作已经代表了一切,两个人搂了一会儿,轻轻分开后,鹿羽希的眼睛已经是红彤彤的了,厉斯赫用指腹轻轻擦去,然后将那枚承载着不渝爱情的戒指缓缓套进了她的左手无名指。 “以后,不能再离开我了。” 厉斯赫轻轻说着,低头吻住了鹿羽希的嘴唇,几经碾转缠绵。 两个人美好的像是画里的人,像一道光刺痛了另外一个女人的眼,苏芒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餐布,那一块白色的餐布被抓的褶皱不堪,她突然站起来,力气太大让座位都不稳地动了一动,不管不顾地快步向外面走去。 顾诩皱了皱眉,当即也站了起来追了出去。 “苏苏,苏苏。”顾诩喊了几声,苏芒却只是往外面走去,恍若未闻。 “苏芒!”终于才回过神一般停住了脚步,在电梯门前站定了。回过头脸上已经泪如雨下。 “顾诩,为什么?” 这是第一次,顾诩看到苏芒掉眼泪,曾经那么多的难关,苏芒说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认识她以后也不曾见过她流泪,她在他的心里一直就是最高傲最无畏的女人,没有眼泪没有软弱。 可是现在,她的眼泪啪嗒啪嗒不停地掉下来,双臂环住自己,看起来那么那么不堪一击。 “苏苏……”顾诩走过去将她搂进了怀里,叹了口气。 “为什么顾诩,为什么我就是走不到他的心里去?”苏芒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嘴里仍然念念有词,她爱他爱的那么早,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以为她总能等到他回头的,到底是没有。 “苏苏,你说我对九岁以前的你一无所知,你何尝不是,即使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你对阿赫也一无所知,鹿羽希是那个幸运的女孩,她在阿赫十四岁那年就走进了他心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苏芒还是不住地流着眼泪,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顾诩的话听进去,然而后面追出来的严娜看到的只是顾诩紧紧抱住她的样子。 腿一软就要倒下去,支撑着旁边的门柱才堪堪站稳。 怎么会这样呢?严娜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也不想再在这里停留,从旁边悄悄走掉了。 餐厅里的两人却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知,耳边只有钢琴和小提琴伴奏的美妙乐章,所有的感官都被彼此占据了。 整个世界好像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再有的别人不过都是陪衬。 “阿赫。”轻轻分开了一点,鹿羽希唤着他的名字。 “诶。” “阿赫……” “我在。” “阿赫……” “嗯?” 她好像叫不够他的名字,又好像是想确认他的存在,一遍一遍让舌头卷起来叫着这两个字,厉斯赫也耐心地一遍遍应答。 “我爱你……”直到她突然轻轻地,微不可闻地说了三个字。 “嗯?”厉斯赫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回过神,鹿羽希已经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说什么?”他箍住她的肩膀,“再说一遍!” 鹿羽希却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本就不是擅长表露心迹的人,刚才一时情动才说了出来,这时候脸都要烧红了。 连忙推开他躲闪着,回过头却发现餐桌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蜡烛在寂寞的燃烧着。 “他们人呢?”鹿羽希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回过头看向厉斯赫,后者同样也并不清楚,只是耸了耸肩。 鹿羽希第一反应想到了严娜,转身就往外跑去,却只看到顾诩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电梯口。 “娜娜呢!”鹿羽希气急败坏地喊到。 顾诩好像才回过神,听到她的话也是一惊,“她不在里面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感情的折点 “顾诩!我怎么跟你说的。”鹿羽希看他茫然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掏出手机打给严娜,打了好几通,却都被挂断了,鹿羽希急的没办法,害怕她又出什么事,下一秒就收到她发来的一条信息。 ——“希希,我先回家了,不用担心。” 她能不担心吗!这个女孩子总是喜欢把事情藏在自己心里,有什么痛和眼泪也不让别人知道。 这就是她最担心和最放不下的事情。 狠狠地瞪了顾诩一眼,鹿羽希拉着厉斯赫就乘上了电梯。 “怪我怪我都怪我,我怎么能把娜娜一个人晾在那边呢,还有你为什么要请苏芒,顾诩喜欢苏芒你又不是不知道!”鹿羽希的脸上全是懊恼,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顾诩果然是颗炸弹。 厉斯赫也无可奈何,其中的道理还没有说明白,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等不及? “我早就说过了,他们之间的事你掺和不了,现在我也不会带你去找严娜,没有把事情弄清楚以前,你更加帮不了她。” 他知道鹿羽希这是关心则乱,她们还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莽里莽撞没有好处。 “可是!”鹿羽希还想说什么,对上厉斯赫威严的眼睛又不知该如何说。 “没有可是,忘了我跟你说的吗?严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软弱,如果每一次都是你去替她出头,有没有想过或许她并不希望如此?”厉斯赫的声音沉稳,话里也很有条理。 鹿羽希一时不能反驳,也想起自己此前做错的事,她总是一意孤行,忽略了娜娜其实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叹了口气,终于是妥协了,是啊,娜娜有她自己的想法有她自己的决定,自己不能过多掺和。 厉斯赫将严娜已经回家的消息告诉了顾诩,接着便带着鹿羽希回家了。 外面的街灯一个个闪过,盯着外面开了许久,思绪翻飞。 “阿赫,”鹿羽希突然闷闷地喊了一声他。 “怎么了?” “谢谢你。”她看着手上的戒指,终于有了被这个男人的确爱着的肯定,他给了她爱下去的勇气。 “也,对不起。”鹿羽希充满矛盾的两句话,厉斯赫猛地刹了车,停在路边,看着她,不懂她何出此言。 鹿羽希看着他绽放出一个笑脸,手缓缓地放在他的脸上,“你给了我太多,也让我有了别爱的感觉,我心里真的很感激,可是我却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也不知道如何回报你这份爱,总觉得我自己能做的很少很少,所以,对不起。” 她的心很小,可是装了太多人,她的爸妈她的朋友现在还有她的宝宝,她觉得分给厉斯赫的地方好小好小。 “傻瓜。”厉斯赫伸出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知道她还在介意对自己了解太少。 “过去的事情,我会慢慢慢慢一件一件说给你听,我的过去你没有参与,但是我的未来是属于你的。” 街灯下两个人在车里紧紧相拥着。 小区的电梯又坏了,顾诩一口气冲上楼,拿出钥匙打开门,漆黑一片,还以为严娜没有回来,按亮门边的开关,却又见严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小娜。”顾诩关上门,嘴里还喘着气,慢慢地走过去。 “顾诩,”严娜抬起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一路从酒店走回家,一路上都在思考着,思考着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个人的关系,想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然后又想起苏芒,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她,在高中的那个走廊里,她是那么耀眼的女孩子,那个时候顾诩就已经选择站在她身旁了,现在呢,这么多年过去了,顾诩仍然选择了苏芒。 她觉得好累。 “我很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的陪伴,可是顾诩,如果你实在是无法爱上我,也没有关系的,我不怪你。”严娜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嘴角越笑越开,笑得顾诩觉得眼眶热热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小娜,你听我说。”他颤抖着抱住严娜的身体,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发抖。 “顾诩,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他听到她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着,“但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尾音带了哭腔,顾诩觉得心像被什么东西抓紧了一样,在不断的收紧收紧,痛得他喘不过气,话也说不出来。 “我求你,放过我吧。” 七个字,字字诛心。 顾诩猛地放开了严娜,她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就像过去他无数次看见她的时候一样。 “小娜,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为了可以看见她的脸,蹲到在地,手撑在沙发两边她坐的位置,这时候才和严娜平齐了脸。 严娜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有些木木地看着他,顾诩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小娜,我可以解释的,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我们的过去,我愿意一点一滴地告诉你,你不要……” “可是顾诩,你爱我吗?”严娜冷漠地打断了顾诩炮弹一般的一长串话。 顾诩愣住了,他看着严娜的脸,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个问题,他被很多女人问过,每一次他都可以吊儿郎当地笑出来回答,——爱爱爱爱。 可是这个时候,面对眼前的女人,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严娜冷笑了一下,重重地扒开他的手,没有犹豫地站起来回了房间,门被轻轻关上,客厅里亮着灯,他的心里却漆黑一片。 往后一倒就坐在了地上,顾诩的脑子里放过无数的片段,也有无数个严娜的脸,开心的生气的沮丧的委屈的撒娇的害羞的,他一张也抓不住。 严娜也未必好受,门关上的一刹那,她就好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背倚靠着门,身体不由自己地滑落在地上,顺势蹲下,把脸埋进去,深深地埋进去,然后无声地哭泣着,肩膀在黑暗中无助地抖动。 这一夜,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在房间的地上,一个坐在客厅的地上。 一个在黑暗里,一个在亮着灯却毫无帮助的光明里,睁着眼睛,等待天明。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心隔肚皮 才回到家跨出车门,鹿羽希的手机滴了一声,划开一看,竟然是薛旗发来的短信。 ——“明天十点飞机,一周。” 她还想了一会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厉斯赫凑过脑袋看到这行字,似乎很有些不满。 “我忘记了,薛旗让我明天跟他一起出差。”鹿羽希抚了抚额头,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厉斯赫才说了一个字。 “不许。”鹿羽希抢先把后两个字补了起来,看着他脸色阴郁,“我知道的,但是这也是工作啊,对了对了,那个人你查到没有,是不是傅氏的?” “是郁玲。”厉斯赫没好气地说。话题又绕回了工作上,“总是现在人也查出来了,你就没必要再呆在薛氏了。明天也不许去什么出差。” 鹿羽希跟在后面进了门,她本来也就不想去,和薛旗出差什么的,她想想就觉得恐怖。 “地点,香港。鹿氏企业。” 第二条短信发到了她的手机,鹿羽希看到这几个字,瞳孔收缩,心跳也加快起来,他怎么会这道,连忙打电话去了家里。 “妈,爸爸回来了吗?”她记得上次妈妈说爸爸去香港了。 “还没呢,希希,其实,”鹿妈妈突然支吾起来,犹犹豫豫的。“其实你爸爸是想东山再起,和他几个老伙伴去香港拉投资了,” “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鹿羽希急了。 “希希,很多事情你不是也没有告诉我们吗?那五千万到底是徐南洲替你还的还是另有其人?鹿氏鼎盛的时候你爸爸还攒了点人脉,A市有人在针对咱们,难道你以为这些事爸妈就都不知道了吗?” 鹿妈妈叹了口气,“希希,爸妈不应该把那笔账款负担在你身上,你爸爸只是不想你再那么累了。” 鹿羽希整个人都呆住了,拿着手机半晌说不出话来,是啊,那是她的亲生父母,自己的事怎么可能逃脱得了他们的眼睛。 一直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都没有和家里人说,怕他们担心,却不知道,原来与此同时,爸爸妈妈也在为了她而努力,也不想她担心。 “怎么了?”厉斯赫倒了一杯生牛乳出来,看到鹿羽希拿着手机呆呆地站在那里,她整个人都好像有些不对劲。 是了,爱情麻痹了她,难道她忘记了,那个一手摧毁了他爸爸一辈子心血的男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她后退了一步,心神恍惚。 “你怎么了?”厉斯赫放下杯子一步跨过来抱住了她的腰。眼睛瞥到她手机上刚刚挂掉的电话,“妈妈” 将计就计。 “阿赫!我要去香港一趟,爸爸想要重建鹿氏企业,一个人去了香港拉投资,妈妈不放心他,我想去看看他,或许还能帮他,你让我去好不好?” 假话不是最能骗人的,假话到底是假话,经不起推敲,三两句就会露馅,往往最天衣无缝的,是真假话掺半,半真半假最让人分不清虚实。 她的手攥紧了他的衣角,一脸企盼和着急地看着他。 “好,我和你,”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公司才追回的郁玲,城北那块地的真相还要他查清楚,公司的事一时之间无法安排。 “你一定要明天去吗?”厉斯赫的话让鹿羽希松了一口气,却没有表现出来。 “爸爸已经去了很久了。”她微微低下了头。 鹿羽希虽然没有说,厉斯赫又怎么会忘记当初让鹿氏资金链断裂直至破产的不正是他,这时候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她。 “好,那我明天送你去机场。”厉斯赫叹了口气,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告诉这个女人,好不容易袒露心迹,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就又要两地分离。 将行李箱发到床上,鹿羽希心里惴惴不安地往里面收着衣服,明显薛旗是在拿这件事牵制她,让她不得不动身去香港,可是这偏偏又的确是她的软肋,是她的七寸。 “我派个人随你一起,你还怀着孕,我实在不放心。”厉斯赫的声音打断了鹿羽希的思考,转过头看他皱着眉头靠在墙上,满是思量。 “我和我爸爸一起,你还非要安排个人?再说了我爸爸还没有那么老,他会照顾好我的。”鹿羽希尽量使脸上的表情没有那么僵硬,没说几个字就要背过身收拾,不去看他,这些话才更好说出口。 衣服叠好一件,才刚拿起来就感觉身后的人走近,两手从她腰际滑进去,从背后圈住了她,下巴就搁在她右肩上。 “可是我舍不得你。”带着鼻音的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耳边也嗡嗡的。 “怎么还像个小孩子。”鹿羽希笑着打趣,心里却有些动摇,要不要告诉他呢?可是告诉了他以后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去香港的,薛旗到底要做什么这些她也就无从得知了,家里已经因为她受过一次伤害,她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再次发生。 能够阻止薛旗的,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厉斯赫在她的背后,微微睁开了眼睛,他太了解鹿羽希了,他像个偷窥狂一样跟在她身后这么多年,鹿羽希的什么小动作他不知道?刚才他从身后抱住她,明显感到她身体僵直,浑身紧绷,那就是她心里藏着事的象征。 这个女人一定有事瞒着自己,去香港的理由也绝对不是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鹿氏想要重塑的消息他不是不知道,促成这个的反倒是他,香港那边也都安插了他的人,否则鹿父怎么可能走得这么顺利? “那我等你回来。”厉斯赫缓缓抽出手,只留下一句低语在她的耳边,鹿羽希觉得心跳扑通扑通地快,她很想转回头不管不顾地扑倒他怀里把事情全部一股脑都告诉他,不用有负担也不用有顾虑。 ——她在想什么? 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鹿羽希把手里的衣服放进了行李箱,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厉斯赫抱着她的那几分钟里她整个人都是紧张的,衣服拿在手里拿了很久都没有放下。 而这一切都被厉斯赫看在眼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 香港行 “我自己去香港,到了以后再联系。” 鹿羽希看着短信发送成功的标志,有些出神,她到底是决定将这个消息瞒着厉斯赫了。 将这几条信息来往记录删除,关掉手机,虽然心里的一堆事情乱糟糟的,怀孕以后她却变得很嗜睡,没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厉斯赫推开她房间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睡颜恬淡的她,动作轻柔地躺在她身边,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他感到难得的安心,虽然这个女人好像还是心里藏着什么,他相信只是时间问题,他早晚有一天会得到完完整整的鹿羽希。 亲了亲她的头发,厉斯赫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鹿羽希是被楼下的面香唤醒的,醒了才发觉肚里空空的,侧过头才发现房间的门没有关紧,是自己没有关好的吗?鹿羽希没有印象了,好像怀孕以后脑子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推开门走出去,是厉斯赫在做早饭吗?鹿羽希正想着就看他从衣帽间穿戴整齐地走出来,正在系袖口的扣子,看到她露出了一个笑脸,大步走过去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早。” 嗓音低沉优雅,像大提琴演奏的声音。 感受着他的温柔,鹿羽希也不由得绽放出一个笑脸,转而又疑惑起来,“咦?那在下面的是谁?” 张妈端着一盘煎蛋走了出来,抬头看到她,脸上顿时堆出了笑脸,“厉太太,好久不见了呀。” “张妈!你回来啦!”鹿羽希没想到竟然是她,当即向她招了招手很是惊喜。 “是啊太太,听先生说您怀孕了,恭喜恭喜啊。”张妈脸上笑得只见眉毛不见眼睛的。 这份工作简单,薪酬又高,当初被辞退她还懊悔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次突然又将她找了回来,先生说都是因为夫人实在点名要她,张妈心里自是感激万分。 “阿赫。”鹿羽希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转过头笑得甜甜地看着厉斯赫,“谢谢……” “好了,快收拾收拾,还要去机场。” A市国际机场。 厉斯赫一只手提着箱子,一只手牵着鹿羽希,这时候还早,机场里赶飞机的人却不少,来往匆匆的,厉斯赫小心地办搂着她,唯恐她被周围的行人或者行李箱撞到。 而其实这份担心却是有几分多余,厉斯赫周身散发的生人勿扰的气息让他们半径一米以内都没有人敢靠近。 “非要搭客运机吗?让我的飞机送你去岂不更方便?”厉斯赫并不习惯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对鹿羽希反对搭乘他的私人飞机也有些不满。 “搭你的飞机才麻烦。”鹿羽希揶揄了一句,其实他们二人这样公开走在机场里就不是件多么安全的事,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招标会结束以后,那些新闻好像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一般没有再出现,渐渐淡出了大众的视线,她心里其实还在怀疑那是厉斯赫下的命令。 她现在已经确定这个男人的确是爱自己的,但是他到底在用什么方法爱自己呢? 破坏掉爸爸的公司,派人跟踪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为了逼她回来而用尽浑身解数。 她心里很不安。 “希希?” 鹿羽希猛地回过神,厉斯赫眯着眼睛看着她,好像想说什么但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他只能送到这里了,公司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处理。 从口袋里摸出一串粉色水晶手链,套在了鹿羽希的手上。 “你怎么要把这个给我?”鹿羽希皱了皱眉,以为这是他做给别人的。 “你手上当然要带一件我送的东西,”鹿羽希觉得那个钻戒太贵重和招摇了,回到家就收进了水晶盒。 “这个?”她很是不解地看着厉斯赫。 “这个就是做给你的,傻瓜。”厉斯赫牵起她的左手去摸右手碗上的手链,摸到一颗珠子上有凹凸不平的痕迹,她抬起手来一看上面竟然刻着她的名字。 “我很早做给你的,希希。”厉斯赫满意地看着她脸上惊奇又感动的神色,拍了拍她的头,“等你回来,我把所有的故事都说给你听。” 鹿羽希笑着点了点头,双手张开抱住了他,心里涟漪阵阵,原来自己真的空了一段属于他的记忆吗?这条手链原来一直都是属于她的。 “好了,你要是再抱下去,我可不保证不会反悔现在就把你拖回家去。”厉斯赫佯装生气地说,他本来就不是很愿意放鹿羽希一个人去香港,更何况是怀揣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鹿羽希听了这话明知道他是揶揄也很合作地猛地收回了手,又再次叮嘱他,“你可给我看好顾诩,严娜我会再给她打电话的,我就说顾诩这个人不靠谱。” “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厉斯赫捏了捏她的鼻子,有几分无奈有几分宠溺。 他站在原地,挺拔的像一颗杨树,注视着鹿羽希滑着行李箱一个人走过安检,看着她笑着向自己挥手告别,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他的眼神才变了。 另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来到他身旁。 “照顾好她。”厉斯赫淡淡地说了一句,那男人点了点头,也紧随其后过了安检。 厉斯赫的眸子阴沉起来,他自然是查到了薛旗的航班行程,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塞班岛,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鹿羽希真的只是去香港见她的父亲而没有任何别的事情吗? 他没有想到的是,航班信息当然没有问题,薛旗也的确是要去塞班岛,不过却是在塞班岛当天解决完公事以后搭乘别人的私人飞机抵达了香港国际机场。 虽然薛旗心里也清楚,这点小伎俩根本就瞒不过厉斯赫,不过能挡一时就是极好的了,毕竟跟着鹿羽希上飞机的可不只是厉斯赫的人,更有他安排的人。 从窗户外面的太阳撒进来的阳光刺醒了歪在地上的严娜,她整个人佝偻着身躯躺在地上,据说那是缺乏安全感时身体自然而然的动作,就和当初还是婴儿时在母体中的一样。 她昨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就睡着的。从地上起来腰酸背痛的,看看外面太阳已经很高了,临近中午。 第一百二十七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严娜打开手机,里面有几通希希的电话,她都没有接到,叹了口气,点开她发来的短信。 ——“娜娜,对不起,我有些事必须去上海一趟,你一定要给我回电话!” 看来自己真是睡迷糊了,严娜拨回去,却显示无法接通,大概是已经上了飞机了。 她看着外面高挂的太阳,觉得自己一晚上就老了很多似的。手扶在门把手上,到底是没有勇气打开这扇门,怕他已经不在,又怕他仍然在。 几经犹豫,最后终于决定放弃,松开了门把手,将窗帘拉上,房间里又变的昏暗起来,躺会床上,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香,中途也没有反复,一觉睡醒,脑子好像都变得有些混沌,睡的实在太久了,半撑起身体,又呆坐了好久。等神思清明了,严娜才下了床,这次倒没什么犹豫,直接扭开了门把手,客厅里的灯还是亮着的,只是一个人也没有,她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走到餐桌旁才发现上面摆着早饭,一碗已经冷掉的白粥,一杯已经冷掉的牛奶,一盘已经冷掉的煎鸡蛋。 以及被压在玻璃杯下的一封信。 她身体僵了一僵,有些机械地拉开椅子,慢慢地坐了下来,茫然地看着眼前本应该是早餐的食物,拿起勺子,白粥送进嘴里果然是冰凉的,严娜却好像感觉不出了,一口一口认认真真地送进嘴里。 然后是煎鸡蛋,边缘都因为时间过长而焦硬焦硬的,不,应该不是因为时间长,而是这一盘鸡蛋本来就被煎焦了,顾诩这个笨蛋根本就不会下厨,那一碗白粥原本就是她煮剩的。 但是严娜还是一口一口仔仔细细地将一盘煎鸡蛋吃进了肚里。 最后才拿起那杯牛奶,咕咚咚喝下。 这封信里写了什么呢? 严娜却不想现在就看,将碗碟收拾了,然后洗了个热水澡,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综艺节目一边将头发吹干,综艺节目好像很好笑的样子,里面的观众笑得前俯后仰,她却没什么感觉,只是目目地盯着屏幕。 终于结束了。 严娜松了一口气,关掉电视,客厅里又陷入了寂静,吓得她又打开了电视,热闹的声音才让她不那么落寞。瞥向茶几上的那封信,她终于拆开了它。 ...... “总裁,我申请外援。” 厉斯赫听到电话那头的这句话脸色陡然变了,吓得扑跪在地上的人更害怕了,身体都抖成了筛子。 “什么意思?” “我现在刚从警察局出来,”那个男人正是白天里听从厉斯赫吩咐的保镖,他香港此行的目的就是跟着鹿羽希,将她的动态第一时间传到总裁手里。谁知道出师不利。 “飞机才降落的时候,我看着鹿小姐站起来,想跟上突然从旁边挤过来人,一把枪丢到了我面前,引起了慌乱,整机人被扣,除了头等舱的客人优先检查被释放,我被关到了现在。” “废物。”厉斯赫已经努力克制了,却还是忍不住一脚踢翻了房间里的桌子。他当然知道自己派的这个人已经算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他没有派太多人的原因自然也是因为足够相信他。 没想到。 “总裁,事有蹊跷。”那方似乎是不甘心,但是人的确是在他手上丢的,他也没有什么理由了,只是这一切的确是太巧合了。 “马上查清楚鹿启明的位置,跟着他,我会再派人。”鹿启明正是鹿羽希的父亲,虽然鹿羽希的话他还存疑,但他相信鹿羽希既然去了香港就不可能不联系鹿启明。 事有蹊跷,他当然知道事有蹊跷,这一切一定都是薛旗安排的,他当即打电话查了薛旗的动态,果然得知他在塞班岛开完会议临时决定搭了生意伙伴的私人飞机去了香港。 啪—— 手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薛旗! 躺在地上的郁玲差点被厉斯赫的手机砸重,被关了一整夜,她的心里建设已经崩溃,所有她知道的都已经交代了出来。 可是有这些却还不够,他需要证据! 厉斯赫半蹲下身体,狠狠地扭住了她的下巴,郁玲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他,她从来不知道傅氏还有这样一个地下室。 昏暗房间,四面都是冰冰冷冷的铁墙,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空气逼仄的狠,头顶上一个黄色的小吊灯遥过来晃过去的,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听的人心里瘆得慌。 她毫不怀疑就算自己死在这里也不会被找到。 “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眼睛里滑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眼前的男人终于变成了罗刹鬼,她感觉自己的脸被越抓越紧,一天没有进食,连眼睛也昏花起来。 “放了你?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厉斯赫将她的脸往旁边一甩,嫌恶地站了起来,郁玲匍匐在地上,仍旧不死心地抓着他的裤脚。 “求求你,放了我……” “郁玲,我从不打女人,你也放心,这里从来就没有死过人。”他阴冷的声音传过来,郁玲才松了一口气,就听他不紧不慢地说到。 “可是出了这里有没有死人,我就不知道了。” 瞳孔瞬间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就被抽空了。 ——这个男人是魔鬼。 她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郁玲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到底惹上了怎样不该惹的人物,可是也没办法改变了。 鹿羽希不知道飞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隐约听到了什么枪什么的,背带下了飞机,却很简单地走了一个流程以后,警察就将她放了出来,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林肯车,车窗缓慢地摇下来露出了薛旗刀削般高挺的侧脸。 淡淡的撇过眸子,“鹿助理,还不上车?” 司机跑过来,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稳稳当当地放进了后备箱,又小跑着替她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薛旗明明是笑着的,香港的天气也好的出气,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她却觉得从心底里凉了个透彻。 没有选择的余地里,她坐进了车后座,车门被徐徐关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顾诩的信 顾诩是典型的人不如字,他这个人总是看起来吊儿郎当每个正形的,却写的一手好字。 只有严娜知道,这个少年曾经怎样进入过她的生命,他是个多么纯善的少年。 ……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瞒着你很多事情。 譬如我忘记了当初第一次遇见的场景,其实那天我根本没有想去解围,打架对我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是女生之间打架,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那天叫我去阻止的人是阿赫。 以及我想起来了,后来他还叫我去办公室阻止了一群妇女的争吵。 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个时候我的一颗心全扑在了苏芒身上。 当我知道你是因为这些而爱上我而对我念念不忘的时候,我害怕了,我害怕当你知道这一切的始末,会发现原来我也不过如此,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 小娜,苏芒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我生命中光芒万丈的存在。 我是顾家最小的儿子,我上面还有两个大哥,家族的压力从来没有落到过我的身上,爹疼娘爱,我没有过任何烦恼。 如果说真的开始有烦恼,也是在苏芒出现以后。 她让我觉得自惭形秽。 那时候我和阿赫九岁了,其实阿赫本来可以跳级的,小学的内容他早就学完了,却硬生生和我一起留了下来,十岁那年我们遇见了九岁的苏芒。 那时候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公主群,头发长长的散落下来,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变成了我的烦恼。” …… 严娜看到这里,心被什么东西收紧了,闷的踹不过气来,她明白顾诩的意思,他要把他的过去原原本本的和她分享,可是,那个过去到底是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呢? 她却有些不自信了。 “那个时候的苏芒天生就应该被宠爱,站在所有人的中心,被所有人看着,那个私立小学的班级里有二十五名学生,我就是第二十六名,之所以变成二十六名是因为苏芒有一次考试差0.5分排在了阿赫的后面,原来的第二名变成了第三名,所有人除了阿赫以外都向后退了一名。 那是第一次,我觉得羞愧。 因为我的私心,苏芒很快加入了我和阿赫的两人团,我们变成了三个人,多少年呢我都记不清了,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直到上了高中,我在所有人面前向苏芒表白,苏芒淡淡地笑着,她那个时候没有拒绝我,所以我就想当然的以为她是答应了我。 真天真啊,是吗? 后来,后来因为一件事,苏芒被苏家送出了国,我也只能被迫留在了国内变成了你今天看到的样子。 小娜,我不瞒着你,我的心里一直放不下她,因为爱她爱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爱的是她还是当初那个那么坚持又那么天真傻气的自己,直到你的出现。 我一直都理所应当地接受着别人对我的好,对我的恭维对我的靠近,可是你不一样,你真的不一样,你游离于所有人之外,你是你自己,你不为任何人,你只为心里的爱情与信仰。 你为我爱不爱你的时候,我迟疑了,不是不爱,是这个问题太重,而我的答案太过轻薄,苏芒自始至终眼里心里的人都是阿赫,她为了阿赫付出了四年,不,应该是比我们看不到的四年更长的时间。 她说我爱的是爱着别人时的她,只有那个时候的她才是闪着光的她。 小娜,他们总是喜欢说一些很自以为是的话,只有你会认认真真地听我的每一句话理解我的每一个决定,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可是我却不能确定自己的心。 我说,给我们一个机会,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放下过去的机会,我不是不爱你,而是还不够爱你。” 信到这里就停住了,没头没尾的,严娜看的痴痴惶惶,抬起头的时候,眼泪从眼睛里直直地滴落在纸上,她的脑海里想象着顾诩坐在餐桌旁,旁边的渐渐冷掉的早餐,他那么认真那么仔细地写着,每一笔每一划都出自真心。 是啊,他从来都没有骗过自己,连爱都爱的坦坦荡荡,是自己,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不住。 受不住他在自己身边,心里装着别的女人。 这个机会,不是给他们,而是给他和她。 他们都需要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她没有过去的负担,只是看着顾诩这一个个体,顾诩也放下过去懵懂的爱,重新开始,说的容易啊。 我们都是为爱而生,就注定被爱折磨,至死不休。 车子开了很久很久,鹿羽希也不知道这辆车到底要开到哪里去,她想给厉斯赫发个短信,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手机没有信号,这里尚是香港的中心城区,不应该会这样,唯一的可能是,鹿羽希偏过头看向了薛旗。 她没有说话,薛旗注意到她的目光,侧过眼见她手里拿着手机,心里了然。 “我这辆车,信号屏蔽。” 言简意赅。 “卑鄙!”鹿羽希关上了手机。 “笑话,我在我自己的车上做改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口舌之上,薛旗从来都没有让她赢过。 鹿羽希知道和他说话无非也是浪费,她讨不到任何便宜,只会徒增烦恼,这样想着,她也没有回嘴,只是偏过头看着外面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薛旗的手段远远高出了她的预计,她处在了完全被动的情形,无法与外界联系,她本来想着厉斯赫这样敏感多疑的人一定会派人跟着她,只是经历了飞机上的事故,她越想越觉得那不是偶然,一定就是薛旗指使的。 现在大概也没有人能跟着她了,她早该知道的,能和厉斯赫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薛旗又怎会是一般而言? 她只能把所有赌注压在了厉斯赫身上,压在了他会不顾一切代价找到她。 而现在她能做的,无非是周旋到底。 “宝宝,你会和妈妈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她心里默默想着,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爸爸怎么在这里 “厉总,我们赶到鹿启明在香港的酒店,但是,酒店的客房说从昨天开始,鹿启明就没有再回过酒店了。” “鹿羽希的手机定位呢?”厉斯赫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被屏蔽了。” “找不到鹿羽希,你们也不用回来了。”厉斯赫狠狠地挂断电话,这是第一次他有挫败和无力的感觉。 “厉总,那这个女人......”黑暗中一个人走上前,半低着头,阴鸷的眼神让人心里发颤,尤其是右眼下一条半指长的疤痕,像一块勋章,无声地诉说着他过去的荣耀。 ——严真,从小被厉斯赫带回家的心腹。 厉斯赫顺着他的话看向了趴在地上像一条虫子一样丑陋弱小的郁玲,披头散发,身上明明没有伤,衣服却被扯地一塌糊涂,那都是她因为害怕而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背叛了我,你说该怎么办呢?”厉斯赫好像是在问严真,话里的锋芒却直指郁玲,郁玲浑身颤抖着,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她不能死,不能。 脑子里飞速运转,想起刚才厉斯赫电话的内容,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我,我可以!”她尖叫起来,声嘶力竭,厉斯赫眯起了眼睛,狐疑地看着她。 “我可以找到顾诩,给我一个机会。”郁玲瞪大了眼睛,流露出渴盼的神情,话语都有些不利索,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得罪顾诩,或者是选择现在就被他折磨。 “哦?”厉斯赫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屑地弯了弯唇角,蝼蚁一般低贱的生命。 “我,我有录音,顾诩和我电话的时候,我录了音,为了录音,他也会见我的。” “录音?”厉斯赫薄唇微抿,似乎在考量她话中的可信度。他可不信顾诩有这么容易被算计,他们的手机都做过特殊的处理,打出去的每一通电话都是防窃听防录音的。 “我另外用录音笔录得,在我们通话的时候。”郁玲咬了咬牙,再在这里待下去,她怕自己会疯掉,就算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就算是要出去将牢底坐穿,她也绝对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有点意思啊。”厉斯赫的声音缥缈起来,“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不管用什么办法,找到顾诩。” 另一边的香港,车开进了一处别墅群落,七拐八拐进了深处,在一幢巴洛克风格式别墅建筑前停了车,鹿羽希心跳的很快,放在口袋的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准备下了车就找机会给厉斯赫打电话。 薛旗不紧不慢地下了车,和她的严阵以待形成了鲜明的区别,他倒是一副悠闲自得。 “下来吧,鹿助理,我还有位客人,说不定你也认识。”他微微笑起来,鹿羽希却觉得被狼舔过一般的浑身不舒服。 门口站着许多黑衣墨镜的保镖,明明是天高气清的日子,这里的氛围却让人轻松不起来,一言未发,鹿羽希跟在顾诩的身侧,快速穿过庭院,穿着黑白色裙子的菲佣们在花圃附近忙来忙去,见到他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毕恭毕敬地弯下腰低下头。 她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菲佣也用蓝色的大眼睛偷偷看向她,视线交汇的时候又连忙低下头。 这段路很长,又拐了许多道弯口。 “这是哪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过是一个星期而已,鹿助理何必在意这里是哪儿?”顾诩却三言两语将她打发了。 “顾诩,明人不说暗话,如果真的只是出差而已,你不觉得你的阵仗有些大了吗?”鹿羽希看着他的背影,心跳快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本来是没必要,谁叫你们抓了我的人呢?”顾诩边走路便转过头对着她明媚地笑了一下,又云淡风轻地转了回去。 人? 电光火石之间,有些事情被串了起来。 “你是说郁玲?”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一切。 “不错,虽然也是可有可无的弃子。”顾诩喃喃着,但是难保她没有一点资本,狗急了都会跳墙,厉家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厉昌海当年的旧党即便是放到今日都让他有几分忌惮,谁知道郁玲那个不安分的因子会惹出什么麻烦。 顾诩不允许他的棋盘有任何一步的错误,他必须纠正这个问题,才能让后面的路走的一帆风顺。 “真没想到,我能值33.33亿呢?顾诩,你未免太看得起我。”鹿羽希嗤笑一声。 “看不看得起可不是我说了算,而是由那个男人来评判,更何况,或许此前不确定,现在......”顾诩停住了步子,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她,手指缓慢地指向她的心口,然后缓慢下移到她的肚子上,目光阴狠地盯着她的肚子。 “现在,值不值33.33亿,就说不准了。”顾诩笑了一下。 他竟然拿孩子做筹码,鹿羽希猛地抓住他的手指,“顾诩,你又凭什么认定我会乖乖就范呢。” 把他的计划就这样一股脑告诉了她? “当然。所以,你要听我的话,有一位客人,等我们许久了。”顾诩说着,身后的门被缓缓从里面打开,鹿羽希看向里间,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看到他们露出了欣喜的目光。 “希希!” 鹿羽希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瞳孔收缩,抓着顾诩的拳头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爸,你怎么会在这里!”来人,不正是前些日子出差香港一直没有回家的鹿启明。 “还不是顾总请我来他的庄园做客,商量合作的事。”鹿启明含着笑,眼角都有些皱纹,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合作啊。”鹿羽希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不想让他发现什么不对,如果鹿启明知道了顾诩的真是目的,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又会受到怎样的伤害,鹿羽希不敢想。 而她自己现在,为了肚子了的孩子,也不能有任何意外。 念及此,她缓缓转过身,对着表情耐人寻味的顾诩笑了出来,“那真是,要多谢顾总了呢。” “鹿助理真是客气了。”顾诩也笑了,这个女人肯听话当然是最好的,他可以让她平平安安地在庄园里呆一个星期,只要一个星期,就什么都结束了。 第一百三十章 两难境地 千算万算,顾诩都没有算到会被鹿羽希抓到把柄,郁玲当初打给他的电话到底是被鹿羽希给保存了下来,如果不是这样,厉斯赫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揪出这个内鬼,本来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将郁玲送出国然后永远解决这个后顾之忧的。 “鹿羽希,如果你的爸爸知道你和那个一手摧毁你们家,还诱逼着你签了什么契约婚姻,甚至让你怀了他的孩子,真不知道他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呢?”顾诩摇晃着红酒杯,边说着,嘴角露出丝丝笑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鹿羽希握紧了拳头,她现在所有的软肋都被这个男人抓的死死的,就像被扣住了命门,毫无招架之力。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提醒你而已。”顾诩说着,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Grab ang kanyang cell phone pababa.”陌生的语言从他嘴里吐出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两个菲佣突然走上前,一个扭住她,一个动作迅速地从她身上掏出手机。 没有犹豫地将手机交给了顾诩,然后又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打扫起房间,她们都是菲律宾人,除了菲律宾语之外的任何语言都一窍不通,这也是顾诩为何如此无顾忌地在她们面前谈话的原因。 “顾诩,你,你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卑鄙?”鹿羽希受了惊吓,胸前起伏不定,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把玩着她手机的男人,当初,那个在雨天为她撑起一把伞的男人,久远的像一个梦境。 “鹿羽希,我是卑鄙,不过我就算卑鄙也是正大光明的卑鄙,在你面前看到的我就是全部的我,但是厉斯赫呢?鹿羽希,你可有看懂这个男人,你和他的段位差的又岂是一星半点?” 他的眼神凶狠起来,眼里燃烧起熊熊的烈火,但在看到鹿羽希的刹那又收了回去,他总是想以自己最温柔的一面对她,对这个女人,他已经交付了自己所能够的最大耐心,他不想伤害她,但是如果最终不能被他所用,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顾诩举起酒杯,舌头将红酒卷进嘴里,细细品味着,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他淡淡地对她说着,又吐出一句她听不懂的菲律宾语,当即就有一个菲佣走上前为她带路,说是带路,胁迫到好像更相似一些,她生的很壮,肩头足足有她两个只宽,魁梧的像一个男人。 “你好?”“hello?”....... 鹿羽希尝试着,却始终无法得到任何一个回应,终于丧了气,这个庄园很大,如果不是有人带路,估计单靠她自己可以在这里转上一整天。 一杯酒喝完,顾诩将手上的手机拆开,拿出里面的电话卡插进另一只被改装过的手机里,慢条斯理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晚上好,厉斯赫。” 厉斯赫看到来电显示时心里一跳,接起时心里又冷了一大截,握着手机的手也攥紧了。 “你好。”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别白费力气了,就像厉昌海当年的老窝藏得深到没有人找到一样,我们顾家的窝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你有什么条件。”厉家和顾家相争多年,梁子早在几十年前就结下了,只有敌人最了解敌人。他不想和他多说,鹿羽希怀着孕,就算明知道顾诩不敢乱来,不过也吃准了她不是厉家正式承认的媳妇,厉家不一定会愿意为了这么个女人而再次大动干戈。 “你知道的,厉斯赫,把郁玲那个女人交给我,包括,你从她那里得到的所有消息。” “你何必不直接说,叫我放弃城北那块地?” “厉斯赫,你是聪明人。”顾诩淡淡地笑了一声,“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完全被压制住了,厉斯赫恼怒着,青筋暴起,家族的担子,以及鹿羽希那个女人,他的心里纷乱如麻,傅颖月的电话却在这时候打了进来。 “我听说那个出卖公司利益的人已经被抓住了?”话一出口,厉斯赫又皱了皱眉,知道傅颖月一直在公司有自己的势力,何况招标会的价格赢得那么蹊跷,难保不引起董事会的注意,傅颖月就算是有心偏袒厉斯赫也没有办法。现在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那个重要的证人。 说不定能让薛家偷鸡不成蚀把米。 “妈,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厉斯赫语气不悦。 “阿赫,我知道公司的事我不该过问,只是听说你昨天就抓到了人,却迟迟不提出解决方案,急的不是我,是集团上下。”傅颖月的语调慢悠悠的,威严却在。从小就将厉斯赫按人中之龙培养,她在他身上耗费了许多的心力,却也就是这份严厉,把她和儿子的关系越推越远。 她却并不后悔,起码现在看来,这个儿子除了不服她管一点,没有任何的地方遭人诟病。 “我会处理好。”厉斯赫只是沉着脸,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有些事,我不说也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厉斯赫,厉家的媳妇只能是穆雅斓,你在外面怎么乱来我不管,只是如果损害到集团的利益,到时候脸上没光的就是你厉家!总裁不是那么好当的,妈妈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说过,你必须放弃一些东西,才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我的女人,我自己做主,我会处理好,就不劳您担心了。” 厉斯赫烦躁地挂断电话,不管是鹿羽希,还是傅氏集团,他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抓牢。 走进专用电梯,他的专用电梯和一般的电梯不一样,除了停车场的负一层以外,还有一个负二层,而郁玲正是被关在负二层里面。 郁玲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听到铁门又一次开启的声音,原本平稳的神经又紧绷起来,每一次的开启就好像是一次宣判,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离开这里不对,她错了,厉斯赫说了,没有人可以死在这里。 她一定会平安地离开这里,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在别处。 第一百三十一章 顾诩妈妈大驾光临 “来了。”严娜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一大早的会是谁呢?辛哥哥吗? 门外却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头发盘在头上绾成一个好看的髻,标志的远山眉大气从容,微微笑着,看起来很是和睦可亲。 这时候那个陌生的女人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严娜有些奇怪,以为她找错了门。 “伯母,您是不是走错了?” “你是叫严娜吗?”楚沐云笑着开了口。 严娜心里更觉得奇怪了,却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是我。” “初次见面,没有打声招呼就贸然来访,还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是顾诩的妈妈,我姓楚。”楚沐云仍然笑着,对眼前乖巧可人的女孩很是满意。 来之前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严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女儿倒是教的不错,她此次前来不过是来亲身看看罢了。她急心自家小儿子的婚事急的白头发都出来,被顾老爷子一顿笑话。 “啊!楚伯母,您快进来。”严娜听她一番话,心里大惊,又有些藏不住的窘迫害羞,连忙将她请了进来。 楚沐云又趁机扫视了一眼她的公寓,房子虽小,收拾的到不错,心里又添了一份好感。 倒了杯热水,严娜心里有些惴惴不安,难道是来上门劝她离开顾诩的,或者是来骂她自不量力勾引顾诩? 一会儿的功夫,脑子里乌七八糟一堆想法通通冒了出来。 楚沐云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看向沙发对面坐立不安的严娜,嗯,这孩子她越看越顺眼。 “不瞒你说,我这次前来是专门为了你和顾诩的婚事……” 最后两字出口,严娜慌乱地抬起了头,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笑得一脸和蔼的楚沐云。 不不不不,不对啊,这跟剧本不一样啊。 “楚伯母,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诩他喜欢的人不是我。”严娜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坦白地承认这一点,对她来说并不容易。 可是能怎么样呢?这就是事实。 “顾诩连着一星期送百合花的姑娘不是你吗?”楚沐云突然发问。 “呃,是我没错,可是……” “他连着好几个星期没有回家是在你这里吗?” “呃,是我没错,可是……” ''“顾诩说他以结婚为前提交了个女朋友的那个人是你吗?” “呃,是我没错,可是……” “那不就行了!”楚沐云一副过来人的斩钉截铁,每句话都没有让严娜说完整,只听了她想听的部分。 “小娜,我知道顾诩是个混账小子,害得你月前流了产,唉,你是个好女孩,如果你实在是看不上我们顾诩,你就直说吧,伯母不会怪你的。”楚沐云说着,手里突然多了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帕,擦了擦眼睛,很是操心的模样。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顾诩是个好人……”严娜连忙说到。 “既然你也喜欢我们家顾诩,那我就放心了。”楚沐云手里的帕子去哪了?严娜有些看不明白,话又被打断了。 “小娜啊,只有你能救我家顾诩了,对了,他身上的淤青,是不是你爸爸打的?” “对不起,伯母,实在是抱歉,我爸爸他太冲动了!” “打的真是太好了。”楚沐云舒心地一笑,在家里的时候就想打很久了,无奈这个混小子总是跑的比兔子还快,他的技术她这个当妈的还不清楚,从来只有打人的份,哪里会被打,这下终于有人能来管管他了。 “咦?”楚沐云的眼睛突然撇到了墙角被冷落的孤零零的已经变了形的扫帚棒。 严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这个就是那根我爸用来打了顾诩的棒子。” “小娜,这个可不可以送给伯母啊。”楚沐云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很是让人亲近。 “当然,当然可以了。”严娜走过去,将那根扫帚棒捡了起来,迎着楚沐云期待的眼神,她突然感觉手里的棒子有万斤重一般。 “诶,真是太好了。”楚沐云看那跟棒子简直就跟看尚方宝剑一样殷切。 “为了还你的情,小娜,走,去伯母家,伯母请你吃中饭。”楚沐云说着就站了起来,严娜还想说什么,她却突然拿出手机,“诶,车子开进来没有,我马上就下来了。” 说着,一边拿起棒子一边就往外走,还不忘回过头来对她使眼色。 严娜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盛情难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云蓝色及膝裙,也不知道这样合不合礼仪,又看楚沐云一边还在对电话诶诶地说,一边还看向她,眼神向她示意着。 其实严娜很想和楚伯母说,她的手机拿反了。 只是这样会不会不礼貌?严娜乖乖地没有说话。 关好门,严娜红着脸跟上了楚沐云的步子,电梯里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楚沐云一直噙着笑满脸春光地看着她,更让她害羞的不能抬头,真像是面见婆婆的新媳妇。 楚沐云很早以前就想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收得了自己的儿子,却是的的确确没有想过严娜这样清秀可人的类型,软软糯糯的一看就很听话。 她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个当妈的却是一清二楚,儿子心里板上钉钉的就是这个姑娘了。 “小娜,我心里很是后悔,当初你怀孕的时候我就应该出来把你接回去,只是那时候我还不能确定顾诩心里有你,这才耽误了这么些时候,唉……” 她的小孙孙哦。楚沐云一想到心里就怄气。 严娜却飘飘忽忽的,楚伯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就能确定顾诩心里有她了吗? 电梯门滴地一声打开了,她鼓足了勇气,“楚伯母,我想您还是……” “小娜?” 电梯外站着的不就是刚遛完猫回来的辛格,自从严娜出院以后,他们也许久没有见过了。 “辛哥哥。”严娜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僵持不下的谈判 “这位是?”辛格看向她旁白的楚沐云,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 “楚伯母,这位是我的邻居,辛哥哥,她是……”严娜先转头向楚沐云介绍了一遍,再向辛格说,话说到一半。 “原来是我们小娜的邻居啊,真是幸会,我是她婆婆。” 语不惊人死不休。 辛格目瞪口呆地看向严娜,后者也是一脸的害羞和无奈。 “迟早的事,到时候还要请邻居来的呀。”楚沐云握了握严娜的手,抬手的时候,手里的棒子差点扫到辛格,如此明显的逐客令,辛格也猜到了这是谁的母亲,只能苦涩地一笑,抱着大毛进了电梯。 严娜认命一般跟着楚沐云上了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加长型白色卡宴。 这是又一次打不通鹿羽希电话的第三天,除了厉斯赫的一声他会处理好的消息以外,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另一边的香港,鹿羽希和爸爸在庄园的第三天,顾诩每天都会陪他们吃午饭,鹿启明兴致高昂,两个人相谈甚欢,顾诩人前的样子做的很足,表情也滴水不漏,鹿羽希淡淡地看着这个男人虚伪的笑容,没有一点表示。 “对了,羽希,你手机坏了送去修,还没修好,你就先用这部吧,手机卡还是原来的那张,可以直接用了。” 鹿羽希看着顾诩突然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餐桌上推给了鹿羽希。 “这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呢?”鹿启明并不了解其中的状况,在旁边说了一句。 “不过一台手机罢了。”顾诩云淡风轻地说到,一边笑吟吟地看着鹿羽希。 鹿启明也没有在意,他说得对,不过是一台手机罢了,生意场上送些这样的小玩意也是常有的事。 鹿羽希只能拿过手机,仿佛一块烫手山芋,在手里不安分地炙烤着她的皮肤。 顾诩仍然是从容不迫的,好像一早就知道她一定会收下这台手机似的,也笃定,她不敢随意拿这台手机打电话。而鹿启明的手机也早在他来到庄园的时候就已经被“修理”过了。 这个庄园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而他顾诩就是这个棋盘唯一的操盘手,每个格子每颗棋子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今天就是他和厉斯赫约定的两天之期,不知道这个男人会给他怎样的答卷。 又是两天前的同一时间,顾诩流畅地拨通了那串电话。 “晚上好,厉斯赫。”一样的开场白。 “你好。”不动声色的过招。 “考虑得怎么样了?”顾诩和颜悦色很好脾气似的问道。 “你自己听。”厉斯赫冷笑着,嘴角微挑。然后将听筒靠近了一只录音笔。 夹杂着电流滋滋的声音,顾诩清楚地从那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可以,只要能拿到傅氏招标的最后报价,你的条件我都能答应……” 后面再有的,他也不想听了,那个女人,果然留了后手。 “嗯哼,厉斯赫,你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又怎么样呢?”他平复着自己的语气,当下的局面,他仍然是占据上风的,没必要自乱阵脚。 “怎么样?”厉斯赫淡淡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语气带着挑衅和轻佻。 “顾诩,我思前想后,郁玲可以给你,我手上的这只录音笔就没那么便宜了。” “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顾诩瞳孔一紧。 “那要看顾总觉得值不值当了?”厉斯赫上下翻动着录音笔,他在赌。 “原来那个女人加上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够您算的。” “别拿话激我,顾诩,各留一路好相见,这回我们谁也没占谁的便宜,你让利一些,大家都得个方便。” “听起来很有意思,不过厉斯赫,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与人分享。你说这事要怎么算呢?”顾诩话里虽然透着轻松,眉头却深拧着。 “那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顾诩,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也是与人分享,我明天就将录音笔送到政府,到时候看结果到底谁能讨得便宜。” “是吗,鹿小姐,您听明白了吗?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不会放弃你的丈夫?” 房间里除了顾诩就只有菲佣,他将手机稍微移开一点,对着空气说了一句,那边的厉斯赫却不能分辨,以为鹿羽希真的就在一边听着,当下也难办起来,是的,他有把握顾诩不会拿她怎么样,却没有把握鹿羽希能够不被利用。 他还有太多事没有来得及和她说,这个女人要是真的一气之下躲起来,加上顾诩的帮助,他真没有把握可以找到她。 毕竟世界太大,人心太小。 “啧啧啧,厉总,令夫人现在的表情还算是镇定,我倒想知道您是怎样的表情了。”顾诩抿了一口红酒,将语气变得轻快和随意。 “顾诩,各让一半利是我唯一能做到的让步,你用一百块钱能够得来这一步已是不易,我劝你不要迎难而上,到时候撕破了脸,闹的大家都不好看。” “让我考虑两天吧,反正时间还多的很。” 挂掉电话,顾诩深深地看着手里鲜红色的液体,这个结果他并非没有想到过,但是心里仍旧是极不平衡,让出一半利,等于是将到口的肥肉再送出去一块,咬都咬住了,想松口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这件事,看来还要再考量考量。 高酒杯轻轻碰着自己的额头,顾诩开始沉思起来。 厉斯赫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是拿录音笔换一半的利他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手里的这支录音笔加上这个女人的供词,他完全有把握拿下整块地,获得全部的利益。 董事会的人也是期待这个结果,可是,他也不可能完全弃鹿羽希于不顾。 就算是冒大不韪,他也一定要他的女人平平安安地回到他的怀抱。 “严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挖地三尺也给我把顾诩给挖出来。”这是最后的一步棋,如果能够打乱现在的局面,他或许还能有翻盘的机会。 哪能让顾诩就这么便宜的拿了整块蛋糕,他说了,他也最不喜欢与人分享。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吕宋雪茄的秘语 鹿羽希无法不承认,在庄园的这几天,日子慢的她快要忘记所有的不快,但是手腕上刻着希字的手链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庄园不是桃源,她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里。 她想了很多天,就算是手里已经有了手机,她却还是不能轻易打给厉斯赫,她知道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下来反复揣摩,她根本没有办法将信息传递出去,唯一一个不让人起疑的办法就是通过严娜,并且要是严娜主动打来。 她终于在一个晚饭后等到了她的电话,这是她来到庄园的第四个夜晚。 “希希!你真的接了!你没事吧!”电话那边活泼激昂的声音让她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却很快收敛了,不能让窃听的人感觉到异样。 “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她用更加欢快的声音回了过去,就好像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可是厉斯赫说……” “他就是小肚鸡肠,我这两天公司出差而已,你别听他的,对了小娜你那个棒球帽的主人找到了吗?是不是就是你的邻居辛格?”鹿羽希冷不丁地发问,电话那边突然安静了,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她这句话会不会被听懂,严娜只要一反驳,电话很有可能就被人工掐断。 到时候要再想找机会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薛旗比她更懂。 “对对啊对啊,还是希希聪明诶,我没想到还真的是他。”严娜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婉转中还带了点女生的娇羞感,完全听不出异样。 鹿羽希松了口气。 “可得好好谢谢他,百合花也挺香的,我们也送点回礼给他吧?”她渐渐往自己的方向引导着。 “我早就想送他点东西了,辛哥哥真的非常照顾我,可是他一个男孩子我真不知道送他什么,希希,你觉得呢?”严娜也很是识趣,顺着她的话继续说着。 “要不雪茄吧,香港这边还免税,男人嘛,听说吕宋雪茄就很不错,我也不知道,不过阿赫很喜欢就是了。”鹿羽希的语气里透露着小媳妇的娇憨。 “哎呦呦,真酸呐,那就听你的!” 挂断了电话,鹿羽希松了口气,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不知道严娜能不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这是她唯一可以想得到的讯息了。 严娜这时候抱着手机也有些发愣,在鹿羽希说出棒球帽的主人是辛格的时候她就觉得有问题了,希希不可能会记错棒球帽的主人明明是顾诩。 送百合花的人也是顾诩。 而她现在却不能明说,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前两天她联系不上希希的时候就有问题,上次是被薛旗囚禁了,这次反常一定也和薛旗脱不了干系。 去找顾诩! 严娜这时候已经住进了顾家的主楼里,顾诩的房间就在隔壁,自从上次的午饭之后,楚沐云又三两句将她留了下来,说是报答她“收养”顾诩的恩情。 她哪里能不知道楚沐云的心思,只是和顾诩的事却很有必要从长计议,虽然知道他就在隔壁却也一直没有和他说话。 这时候却是不能任性了。 ''“顾诩,顾诩!”她狠狠地敲着顾诩的房门,他却迟迟没有来开,好半晌门才开了,雾气就氤氲而出,原来他是在洗澡,这会儿子腰上围了条浴巾,左手拿了条白毛巾擦着头上的水珠。 严娜的大脑空白了一秒,下一瞬间找回了神思。 “希希出事了!” 顾诩神色一凝,伸手将满脸焦急浑身发颤的小女人拉进了房间。后者却还是有些精神恍惚,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鹿羽希的话,每一个字都要拆分开来做解析 “严娜!”他正色地喊到,“冷静点,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诩板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她才细细地将方才的通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顾诩,当听到吕宋雪茄时,顾诩皱了皱眉,他知道厉斯赫从不抽雪茄,他受不了雪茄太冲的味道。 “总裁,如果是吕宋雪茄,我想,倒是有个线索。” 厉斯赫将手机开了免提,让严真和他一起听完了顾诩的电话,在听到雪茄之时,两个人的脸都有些微震。 薛旗做事的确是滴水不漏,严真就是真的挖地三尺也不一定能将他挖出来,调查了薛家在香港的投资,也是零散的找不出规律,似乎只要有利可图的行业,薛家都会插一脚。 “吕宋雪茄,产自菲律宾北部的吕宋岛,与古巴雪茄齐名的烟,不过薛家并没有在香港投资雪茄烟。”严真缓缓说着,眼里精光一闪。 “是的,薛家没有投资雪茄,不过倒是的确有一个和菲律宾国家的合作。”厉斯赫眯起了眼睛,“菲佣。” “没错,香港地区富豪分布较为集中,中环,半山,尖沙咀……”严真一点点细数着。 “鹿羽希费尽心机也只穿出菲佣这一个消息,只能说明她住的地方有很多菲佣,甚至可能全部的佣人都是菲佣,按照薛旗疑神疑鬼的性子,最好是不懂中文的佣人,一般菲佣的文化水平高,却要专门找一些不会中文的菲佣……”厉斯赫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眼神淡淡地瞥向了严真。 “明白!”严真优雅地鞠了一躬,沉稳地走了出去。 有目标的调查当然要比无头绪的乱撞要好太多。 厉斯赫微微松了一口气,能够让鹿羽希将这些消息传出来是不是代表她还在等着他来救她,她是不是没有气恼? 半是欣慰又有些心酸。 另一边的顾家,顾诩打完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惴惴难安的严娜,心里微疼。 忍不住走过去揽住她的肩头,“好了好了,阿赫会把她救出来的,以薛旗小人得志的个性,他不会拿鹿羽希怎么样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努力想让她放松下来。 严娜的身体却没有一点反应,顾诩想起两个人之间理不清的感情,自己,是不是又逾矩了? 身体僵了僵,顾诩轻轻放下了搂着她肩的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原来一切都是我以为 顾诩突然的靠近和温情,感受到他的离开,严娜顾不得什么矜持什么高傲,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瘪这嘴抬起头看他。 “你不要我了吗?”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子撒娇,顾诩心里颤了颤,他总是很吃她这一套。 “我以为是你不要我了,怎么还倒打一耙呢?”顾诩学着她瘪瘪的语气,末了用白皙微红的手捏了捏她的脸,终于是相视而笑。 顾诩的手摩挲着她白嫩嫩的脖子,她的肌肤只要发一点点的热都会迅速火烧一般红起来,就和晚霞一样的好看和勾人心魄。 弯了弯唇,低下头吻住了严娜的樱桃小嘴,品尝着她与她唇舌共舞的滋味。 漫漫长夜,厉斯赫还站在落地窗前,出神地望着脚下的高楼大厦,霓虹彩灯。 “总裁,查到了。”严真推门进来,指向性极其明确的信息,利用厉家在香港的势力盘根错杂,推敲过来,很快就锁定了半山深处的一栋别墅。 连严真也没有想到,素来被薛旗当做大本营一样存在的庄园竟然就在那样瞩目的地方,甚至没有隐藏的意思。 “半山,原来如此吗?”厉斯赫却好像没有太惊讶,将一棵树隐藏起来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它放到一片森林里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薛旗很是信奉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把飞机准备好,明天一早动身,把那个女人也带着。” 明天? 严真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他以为这是迫在眉睫的行动,厉斯赫却看起来好像不怎么着急的样子。 但是没有任何的反对和质疑,严真就像是一台接受指令的机器人,心里的所有疑问也只是一晃而过,对于厉斯赫的命令,他唯一要做的不过是顺从罢了。 晚上就去,打扰了羽希睡觉可怎么办,她现在可是两个人了。 厉斯赫喝了一口水,走回了办公桌,自从鹿羽希去了香港以后,他更不回家了,就呆在办公室,和桌上的小乌龟一起。 看到乌龟,他又想起自己忘记了问鹿羽希要怎么将小乌龟养到一年之久了,等这次将她接回来了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阿赫,我希望,念着旧情,我们能再见一面,老地方等你。”手机响了一声,厉斯赫低头一看,苏芒的短信就和她人一样永远是清淡的但目的明确。 厉斯赫的脑子转了一圈,找不到理由拒绝的时候,他只能赴宴。 苏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餐厅,桌子上已经空了一瓶红酒,他喜欢的波尔多。 “别喝了。”厉斯赫淡淡地说了一句。La tour d’ aent餐厅里幽暗的红色调光芒,从钢琴里流出的一曲曲令人肝肠寸断的曲调。他知道那是谁的杰作。 “别喝了。”他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苏芒迷离着眼睛,看着对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丧失风度,永远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以为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理智冰冷的甚至惹人生厌。 这些都没关系的。 如果他一直是这样的话,苏芒心里想着,可是突然,突然就不一样了,突然有一个女人出现,突然就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你是冷血的吗?”她的目光里带着愤慨的绝望与不甘。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厉斯赫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说到,仿佛刚才她根本就没有问话。 啪—— 安静的法餐厅里突然响亮刺耳的杯子摔碎的声音,服务生连忙走过来预备做些什么,经理半道将她拉住了,摇了摇头。 不到五分钟,在场的客人都收到了餐厅免费赠送的红酒一瓶,以及免单的条件将他们一个个送了出去。 除了仍然在不知疲倦演奏着的人们,餐厅里连服务生都退下了。 这就是做了这么多年经理,他万般磨练过后最佳的解决方案。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苏芒的声音凄清婉转,动听又不免叫人心生怜悯。 “厉斯赫,你还记不记得,这座餐厅,你问我开什么好,我开玩笑说法式吧,你就答应了。这么多年了,你的公司越来越大,这座餐厅却一直保持着原来的修缮。”苏芒顿了顿,嘴角抹出一丝苦笑。 “所以我以为你至少对我是有情的。” 厉斯赫沉默着,半低着头好像还有些走神,一半脸被黑暗浸染看不清表情,另一半是漠然的无动于衷,她根本就不用猜另一边脸了。 “苏芒,你大概是误会了。”厉斯赫抬起头,她看不懂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的感情,他的世界好像一开始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座餐厅之所以是法式,是因为顾诩当时也跟着你嬉皮笑脸说要法式,我觉得不管是什么主题的餐厅,朋友开心最重要。” 厉斯赫淡淡地说着这一件往事,他其实真的没有把这个餐厅看得有多么重大与众不同的意义,不过是他身边的朋友喜欢,他也就不扫兴而已。 他满不在意甚至有些轻蔑的语气,都像是一根急速飞来的针,在她没有反应之前,直直的扎进她的心脏,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却随着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那根沉没进去的针都会被肉滚一遍,疼一遍。 就像是撇清关系一样的迅速,他的话理智冷漠不带一丝情感甚至收走了那份拿友情做的外衣。 “厉斯赫,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刻板和不近人情。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不,你还是变了的,只不过不是为我而已。”她好像醉了。 苏芒喝完了第二瓶波尔多,其实她不喜欢喝酒,其实她也不喜欢钢琴曲或者几重几重复杂的协奏,也不擅长跳交际舞,当初学的时候就踩错了好几个步子,也不喜欢品茗泡茶,不喜欢虹吸咖啡,不喜欢金融经贸不喜欢一切。 这些她蓄意伪装起来的外壳,不过都是因为他喜欢罢了,或者说是,她以为他喜欢罢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九岁以前的苏苏 顾诩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六岁的时候见到过五岁的苏芒,毕竟那时候的苏芒和九岁的穿着白色公主蓬蓬裙的她相差太大。 那天是厉斯赫的生日会,傅颖月大办了一场宴会在厉家的小厅里,明明是厉斯赫的生日会,他却一个人坐在一边沉默地看着热闹非凡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们。 比起他这个寿星,善于交际的顾诩反倒更像是宴会的主角。 但这些都和她苏芒没有半点关系,那个时候的苏芒,因为三岁的水痘而脸上布满了坑洼的疮痍,虽然苏家用了最好的药,治疗总是需要一个过程。 鼻梁上还架了一副为了矫正视力而非要带的黑圈眼镜,将她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不只是这,她整个人还有虚浮的胖,手臂上的肉一圈一圈的,那些穿着娃娃裙的小女孩们总是不喜欢跟她一起玩,甚至看到她都会捏着鼻子跑开,就好像她身上有什么恶臭之味。 苏芒从小就很会自得其乐,挤不进人群就不挤了,她捻起一块蛋糕往嘴里塞着,还毫无顾忌地拿起曲奇饼干,那些人都去围着顾诩了,刚好没有人和她抢。 “好吃吗?” 冷不丁地出声,吓得苏芒浑身一颤,半块蛋糕掉在了地上,她这才注意到餐桌的那一头还坐着一位身穿耀蓝色小西装的男孩,只是他个头小,被高高的桌子一挡就几乎全看不见。 “好吃啊。”她随口说着,尽是敷衍,反正她也知道根本就没有人愿意真的去听她的意见。 “是吗?”那个男孩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她身边来,苏芒这时候终于渐渐看清了这个小男孩。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眼睛,明明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他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就有让人安静的魔力,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睛,她感觉自己简直要被吸进去了。 瓷白的令女孩子都忍不住羡慕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 苏芒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这样光彩好看的人啊,她虽然年纪小,却已经懂得了自惭形秽。 “你是谁?”她怯怯地问了一句。 “你今天来参加的可是我的生日会?”那个男孩的语气里好像有一点无奈。 “原来是你的!我不知道,谢谢你的蛋糕,祝你生日快乐!”苏芒有些不好意思地也从凳子上跳下来,看着他灼灼的眼神,又不自然地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 “你是今天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男孩的表情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明白,只是看起来就忍不住心疼和喜欢,就像是家里的白雪,那只拉布拉多犬,生病了吃不下饭时她看着心里难过,和那样的心情很是相像。 苏芒看得有些呆了,厉斯赫从口袋里拿出一方蓝色的手帕,伸过去,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什么?”她一时之间有些傻。 还没反应过来,小小的,六岁的厉斯赫就走上前用手帕轻轻帮她擦掉了嘴角沾上的巧克力奶油。 动作轻柔地让苏芒心里又是害羞又是无所适从。 …… “你还记得这些吗?”苏芒好像就料定他不会记得似的,话语里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说着,还从手包中拿出了一条折的整整齐齐的蓝色方巾。 “从那以后,阿赫,我的每一天,我的每一步,都在为能够靠近你去做,我修复我的皮肤,我减掉我的肥胖,芭蕾钢琴大提琴淑女的一切礼仪,我照单全收,我一步一步地按照你喜欢的样子,改变着我自己。” 苏芒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好像想起了那时候小小的坚韧的自己,他就是那时候的她心中的白月光啊。 可是却没有想到,她做到了所有他喜欢的样子,却最终没有变成他喜欢的人,反倒是鹿羽希,完全不具备他的标志,却得到了他的心。 可笑! 原来爱一个人不是努力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而是她的样子,他全部喜欢。 “苏芒,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真的以为只是因为顾诩对你的喜欢我就可以爱屋及乌的默许你的加入吗?”厉斯赫默默地听她发完所有的牢骚,最后说了这样的话。 只是一句话就又击溃了她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高台。 “六岁生日那个吃蛋糕吃的满嘴都是的四眼妹,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小胖子,我真的就忘的那么轻巧吗?你九岁转来的第一天我就认出你了,可是那个时候,你就已经不是本来的你了。” 厉斯赫低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甚至多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怜惜,说出来的话却将苏芒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做了多余的事,她做的一切努力和自以为的付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的多余。 她以为自己足够高尚足以感动所有人,最后也不过是感动了她自己。 初见时的丑陋,化茧成蝶地归来,以为可以瞒住所有人,却唯独没有瞒住自己最想瞒住的人,所以她的每一次小心翼翼,每一次的斟酌考量,每一次假装不在意的靠近,每一次自以为是的沾沾自喜…… 他其实都看在眼里,却从未说破。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苏芒笑了起来,笑容里的绝望让厉斯赫心里有些不忍。 “苏苏,你错过了什么,只有以后才会知道,我没有说,是因为顾诩喜欢那样的你,我也不想打破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也只是当初了。”厉斯赫的语气冰冷起来,眼睛看向了苏芒,锋利地让她心中一凛。 “苏芒,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们不是你的对手,不管是鹿羽希还是严娜,我希望你都不要靠近她们。” “哈哈哈。”苏芒的笑声尖利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还真是兄弟情深,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她的凄婉绝望,他无动于衷。 “你要我提醒你你当年转学出国的原因吗?” 一句话,万籁俱寂。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来了 “苏芒,念在多年的旧情之上,我可以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好自为之。”厉斯赫看了看手表,午夜三点,差不多可以动身去香港了,说不定还赶得上和羽希吃个早饭。 拿起旁边桌上搭着的西装外套,边说边站了起来,在经过苏芒时,被她冰凉的手抓住了,厉斯赫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手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那块蓝色的方巾,已经这么多年了,依然崭新如初。 “把你的东西都带走。”只看得到她头顶蓬松的栗茶色的头发,圆润月牙白的额头,厉斯赫攥紧了手里的丝滑,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在经过柜台的时候随手将帕子丢进了垃圾桶,不是他薄情,只是心里已经装了一个鹿羽希,就再也没有别人的位子。 何况,高中的那件事情,始终是他心里的疙瘩,一看到苏芒就会想起那个从教学楼上纵身跃下的生命,满地的鲜血如同地狱里盛开的曼陀罗花,妖冶夺目。 挂档,流畅地向后转了个半圈,布加迪威龙流畅地开出了停车场,像一匹无畏的猎豹驶进了无边荒凉的夜幕中。 香港。 “羽希,我们到底要在这里住多久?”鹿启明觉到了不对劲,虽然这几日在庄园处处受到上宾的待遇,也没有什么人身限制,甚至还有管家带着二人参观了几个收藏室,可是无论怎样,他们是不是在这里待了太久了? “爸爸,没事的,等我把工作处理完了就一起回家,你和薛总的合作谈完了吗?”鹿羽希刻意将语气放的轻松,转移了话题。她也不知道两人到底何时可以离开这里,但是她相信厉斯赫,没有理由的相信他。 “谈成了,薛总答应给我们投资,还有以前的合作伙伴也都纷纷表示愿意和我们重新签合同,这次绝对不会有意外了!”鹿启明整个人都沉浸在东山再起的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到鹿羽希笑容勉强的脸。 其实他心里以为薛旗是看上了自家的闺女,鹿羽希这时候走到了窗边,早晨薄薄的阳光洒下来一缕照在她的身上,完美无暇的侧脸,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末端自然的微鬈,。散出慵懒和妩媚的气息。 鹿羽希的美和当初年轻时候的鹿妈妈一样,而这就是鹿启明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了。 “两位,请移步餐厅。”管家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却不卑不亢地说,嘴角略到笑意。 “好了爸爸,先去吃点早饭吧。”鹿羽希偏过头来,毫无破绽地露出一个微笑,犹如可消融白雪的暖阳一般美好。 跟在管家后面进了庄园的餐厅,薛旗已经坐在了那里,正拿着一份报纸,看到他们二人过来,将报纸不紧不慢地折叠起来放到一边,脸上露出了笑意。 “早上好。”他灼灼的目光紧盯着鹿羽希,后者却故意垂下了眼睑没有看他。 鹿启明更加深了薛旗是在追求自己女儿的念头。 都是富有香港特色的早茶,冰玉千层糕,鱼翅灌汤饺,耗油叉烧包,虾饺皇等等等等,每次厨房都要把整张桌子摆满,鹿羽希觉得很没有必要,但是也懒得和薛旗说。 三个人稍显沉默地吃着满桌的琳琅。 张柏突然走了进来,神色匆忙,表情竟然还有几分慌乱,这倒是难得了,薛旗这个助理就好像是薛旗的双生兄弟一样,和他一样的波澜不惊,让人感觉就算是告诉他地震了他也只是会皱一皱眉然后说,“是吗?” 这样如临大敌的表情…… 鹿羽希放慢了咀嚼的动作,偷眼观察着,不知道向顾诩说了什么,顾诩的脸也黑了下来,眼睛里还有一闪而过的讶异。 “你们先吃吧,我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 薛旗站了起来,脸上看不出丝毫慌张,他收敛地很快,鹿羽希心里默默想着,心里陡然升起了一阵期待,会不会,是厉斯赫来接她了? 鹿启明还一头雾水的被蒙在鼓里,看着薛旗快步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偏头看自己的女儿也停下了手里的叉子,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到底出了什么事?”鹿启明抿着嘴唇,鹿羽希有事瞒着他。 “爸爸,没什么啊。”再没有确定是厉斯赫以前,鹿羽希还是只能谨慎地没有透露任何信息给鹿启明,毕竟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 “我去看看。”她说着,循着薛旗走的方向找了过去,庄园的外面虽然布满了保镖,里面却并没有设置,大约是为了不让鹿启明起疑。 由是这会儿,鹿羽希在这里穿梭也没有人来管,菲佣们从旁边经过还对她弯了弯腰,将她当了半个女主人看待,毕竟这是薛旗第一次带女人来这里。 鹿羽希猜的没错,能让薛旗和张柏变了脸色的人也就只有厉斯赫了,他听到手下的通报还有几分不确信,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薛旗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厉斯赫能够找上庄园,但是绝对不是这一朝一夕的事情。 厉斯赫沉默地坐在大厅里,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严真。 竟然只有两个人?薛旗又一次皱紧了眉头,厉家的车队停在外面,他竟然只带了一个人就敢闯进他的庄园。到底该说他是大意还是可以审度一下他的自信。 厉斯赫看着他,嘴角带了三分的笑意,眉眼间却冰冷个彻底。 “早上好,薛旗。” 五个简简单单的字,听在他的耳朵里就是这个男人在炫耀他的胜利一般,没错,这一次,他又输给他了。 薛旗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很想一拳打在眼前这张脸上。 “来的倒是够快。” “接老婆孩子都不积极,我还能办的成什么事。”厉斯赫心情看起来不错,也没功夫与他周旋。薛旗的这笔他记账上了,有的是机会还。 更何况,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薛旗拥有的有利先决条件现在也都荡然无存了,即便是在这里交手,他也毫无畏惧。 第一百三十七章 攻心为上 两人对峙着,空气中噼里啪啦地无声的气流在两人间流转。 门被啪地推开了,鹿羽希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出来,又没有任何声音,终于是忍不住推开了门。 “你们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事,都消停点不行!”她是真的生气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明争暗斗就大大方方的来,有必要这么勾心斗角的还把她牵扯了进来,上个班都上不好,三天两头要担心会不会被囚禁。 鹿羽希这时候就像一头小鹿一样燃烧着,至少是在厉斯赫的眼里心里燃烧着,她怎么还能这么心大,到底知不知道为了她,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 “说的也是,既然来了,一起吃个早饭?” 两个人之间的气流被她生硬却又颇有成效的打断了,薛旗率先一步走出了房间,严真犹豫了一下,也先走了出去,等在门外。 厉斯赫站在原地,注视着鹿羽希,四天,整整四天他没有看到这个女人,他全身上下的细胞像缺了水一样的叫嚣着。 “阿赫……” 鹿羽希走过去,微微低了低头不敢看他,刚才也是一时的勇气上头,这会子就偃旗息鼓了,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着急。 厉斯赫看着眼前的鹿羽希,她微红的脸颊,低垂着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每一次都像是划在了他的心口上。悸动强烈,这个女人仿佛掌握了他身体的所有开关。 “以后还敢骗我?” “不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鹿羽希连忙抬头,看到他疲惫的神色心里一紧,眼下的青黑无声地控诉着她的任性。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可以再相信他一点,把事情都告诉他,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了吧。 鹿羽希心疼地主动圈住厉斯赫的腰,他心里一软。 严真切突然敲了敲门,清脆的声音提醒了厉斯赫脑子里最后一丝清明,这里还是薛旗的地盘,不宜久留。 当即带着鹿羽希走出了房间,她想起自己的爸爸,担心薛旗又在他面前搬弄是非,连忙赶回餐厅。 果然不对了,鹿启明的脸色并不好,尤其是看到鹿羽希身后的厉斯赫,眼神里的气恼更甚了。 “爸。”她怯怯地喊了一声。 “我回去再说你!” 鹿启明剜了一眼厉斯赫,很没好气。 “你又胡说八道了些什么!”鹿羽希看向了一脸悠然自得的薛旗。 “鹿助理,你这就有些冤枉我了,我不过是说了几个事实而已。”薛旗调笑的语气鹿羽希再熟悉不过了,知道了他的意思。 “爸,我回去再跟你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鹿羽希不想再和薛旗有什么瓜葛,这个男人总喜欢背后放冷枪。 鹿启明脸色仍然不好,却没说什么,只是在经过厉斯赫的时候冷哼了一声。 “薛旗,希望你还能得意的久一点。”厉斯赫瞥了还是一脸镇定的薛旗,这个时候这些扰乱人心的小麻烦算的了什么,他已经掌握了整个局面。 厉斯赫的直升机盘旋在众人的上空,这是最快离开香港的办法。鹿启明却不太买账。 “希希,难道你还要跟这个男人走不成!”他阴沉着脸,胸口因为气愤而不住地起伏着。 “爸……”鹿羽希有些无奈,却又没有办法,她的确瞒了家里太多事,这一时半会却不能解释得清。 “先离开这里,伯父,希望我还有机会向您解释,再留下去,薛旗有什么变故都是我们不可预料的。”厉斯赫表情很是严肃。 鹿羽希也察觉到了不对,连忙请求,“爸爸,你别听薛旗的一面之词,他这几天是在囚禁我们啊,我好不容易传出消息才让阿赫来救我们的,再不走就不行了。” 厉斯赫看到远远的薛旗带着人急匆匆走了过来,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严真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拉住了鹿启明将他送上直升机。 “快走!”厉斯赫先将鹿羽希送了上去,薛旗掏出了手枪,再看到鹿羽希上了飞机以后,一颗子弹打了过来,打在了直升机上,发出剧烈的声响,鹿羽希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人都有些呆滞了。 一枪过后,更多的枪声响起,严真也探出头打了几枪,厉斯赫是最后上飞机的,在薛旗赶来之前,直升机飞了起来,离开了草坪。 “fuck!”薛旗愤恨地喊了一声,他本来是忌惮着庄园外围厉家的人马,他的人武器并不能在短时间里送达,如果交起火来不是厉家的对手。 但是当直升机飞至庄园上空,他才觉得不对劲,再派人探查,发现外面的车队里不过都是些香港的普通人,他们得了差事,有人给了他们车让他们穿上正装将车开到他的庄园外,只要停一个小时,车就归他们所有。 厉斯赫果然并没有权利大范围使用厉家的人! 被阴了一道,厉斯赫果真是两个人闯了他的地盘,带走了人。 关上门,鹿羽希急切地看向厉斯赫,他好像只是有些慌乱,对她笑了笑,“没事。” 下一秒就闻到了血腥味,而他的黑色西装却挡住了她所有探寻的目光,直升机空间又逼仄,不能大范围移动,她都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受了伤。 鹿启明也被那几声枪响惊到了,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伯父,不好意思,初次见面就发生了这样不快的事情,我应该早一点登门拜访。”厉斯赫的额头渗出了薄薄的汗,脸开始发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却还强撑着向鹿启明示意。 “阿赫,你别说话了,你到底哪里受伤了,你告诉我啊!”鹿羽希又惊又怕,眼泪直直地低落在他的衣服上,又很快被淹没在黑色里消失不见。 鹿启明也迟疑起来,厉斯赫眼神坚定地看向自己,好像自己不说些什么就不罢休,事情到底是没有理清楚,叹了口气,表情也松动了起来。 “罢了罢了,等你伤好了,再来拜访我吧。” 厉斯赫勉强一笑,又摸了摸鹿羽希的脸,“没事的,打在腿上了,小伤。”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不会有事的 “严真,去晟唐。”厉斯赫对着前面轻轻说了一句,严真得令吩咐飞行员将飞机开去了另一处地方,厉斯赫需要紧急的处理伤口,撑不到回A市了。 盛唐是厉家在香港的医疗产业,具备着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医疗手段,他的枪伤去一般的医院可不好处理。 严真提前通知了晟唐的人,很快得到了确认的回复,将直升机停在了晟唐的顶楼天台,才刚停稳,一批护士医生就拉开直升机门,将已经昏迷的厉斯赫带了下来,谨然有序,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 她看着厉斯赫瘫在担架上,右腿西装裤上大片的深色,那是被血浸染的部分。 慌里慌张地下了飞机,鹿羽希的腿都有些发软,身体控制不住要跌倒,严真手疾眼快拉住了她,鹿羽希的脸色也有些发白,转过头凄清地对他扯了一个下意识的微笑,“谢谢。” 严真怔了一瞬,连忙松开了手,没有说一句话,自顾自跟在了医疗队后面,鹿羽希和鹿启明也赶快跟了上去。 晟唐在香港已经是出了名的昂贵医院,只有香港金字塔顶尖的百分之十的人会选择这家医院,而不为人知的,顶层三楼是专为厉家服务。 严真却立刻封锁了厉斯赫受伤的消息,不能被厉家的人知道,这也是厉斯赫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命令。 整层楼都空空荡荡的,鹿羽希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等着消息,整颗心都吊了起来惴惴难安,她虽然知道,厉斯赫不会有事,她心里一遍一遍向自己复述着,身体轻轻颤抖着。 “只是伤在了腿上……” “他身体一向很健朗……” “这个医院这么好,没有事的……” 可是下一秒眼泪还是轻而易举的决堤而出,是因为她,又是因为她! 这个男人好像在遇到他以后就没什么好事,倒霉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想到自己的任性自己的妄为,厉斯赫在那样的时候都先将她推上了直升机,危急关头,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 鹿羽希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没事的,希希。”鹿启明关注到女儿的失控,鹿羽希已经整个人弓下了腰,身体轻轻颤抖着,遏制不住的眼泪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这是第一次,鹿启明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的悲伤,她从来都是骄傲和坚毅的,有清晰的条理和目标,不会被感情轻易左右。 他一直很担心鹿羽希这样闭塞自己的情绪,现在他终于看到自己的女儿没有再克制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男人? 鹿启明皱紧了眉头,公司当初的一蹶不振历历在目,亲手遣散跟了自己多年的员工们,那种心情鹿启明现下回忆起来都很不是滋味。 更何况还是无缘无故的妄灾。 他们真的已经结婚了吗?鹿启明又看向了自己的女儿,还怀了孩子? 他的心剧烈的震动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烦躁地站起来,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他和老婆虽然怀疑了很久,但任他怎么考虑也绝对想不到厉斯赫身上去。 先摧毁自己的公司,又出钱偿还了债,薛旗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提醒她女儿把自己用五千万卖给了那个男人? 他想到报纸上厉家和穆家的联姻,越发觉得厉斯赫不是个靠谱的男人,且不说他们到底有没有结婚,这样的朝秦暮楚就不是个事! 从早上一直进行到中午十一点,手术终于结束了,整个上午,鹿羽希僵坐在椅子上,眼睛已经累到流不出眼泪了,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三个亮着红色灯的“手术中”。 直到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了口罩,她才慌张地站起来迎过去,医生看了她一眼,越过她走到严真面前,“厉少已经没事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完就离开了,鹿羽希听的真切,鼻子又是一阵酸,三个护士推着厉斯赫从里面出来,她也只知道忙不迭跟上。 “希希。”鹿启明抬手抓住了鹿羽希的手臂,她完全处于茫然神思的状态,一颗心叮叮当当的慌乱无主。 “现在人也没事了,会有人照顾他,你跟爸爸回家。”鹿启明难得对她严厉一次,目光深邃地盯着她。 鹿羽希却只是摇头,身体不住地后退着,心思全部都在那张床上的男人,“爸爸,不能,我不能,我已经答应了他不会再离开。” “希希,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是厉斯赫啊!”鹿启明痛心疾首地说着,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变成了这样。 “爸爸,我知道他是厉斯赫,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爱的人呢?”鹿羽希抬起另一只手推开了鹿启明,她必须去看看他,只有自己亲自确认他还活着,她才能安心。 “你……”鹿启明呆在原地,看着女儿奔跑而去的背影,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果决,像一只从笼中好不容易飞出去的小鸟。 “鹿先生,需要我派人送您回去吗?”严真走上前,对着他欠了欠身,语气平静没有波澜。 “不用!”鹿启明愤恨地吼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严真并没有接到厉斯赫的命令要对鹿启明怎么样,他本也不必多管闲事,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旁边他就忍不住抬头去看鹿羽希。 他看了她一个上午,看着她逐渐干涸的眼睛,看着她焦急的神态,看着她铿锵的拒绝她的父亲。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进了他的眼睛里。 闭上眼睛,严真狠狠地咬一口自己的左手,牙齿不住地用力,用疼痛唤醒自己的意志,他在想什么,他怎么会多出那样的心思? 直到舌头尝到一丝腥甜,才放开了手,清晰的牙印和渗出皮肤层的缕缕殷红,都在提醒着他,他是厉斯赫救回来的人,只是他的附庸,只用听他的命令,他不应该有多余的情感。 也没有必要。 严真冷漠地走到洗手池,冷水冲过左手,将上面的血渍清洗干净,又恢复了原来冷冰冰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因为是你 因为是我 病房里安静的鹿羽希都能听见输液瓶里药水一滴一滴落下来的声音,她不知疲倦地看着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的男人,看着他刚毅俊朗的轮廓, 一眼万年。 阿赫,我该拿你怎么办。 爸爸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知道她都知道,知道他为达目的的不择手段,知道他当初一意孤行的错事。 他们家变成这样也是因为厉斯赫。 可是有时候,她心里甚至有些令自己羞愧的庆幸,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了自己。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 鹿羽希细细地想着自从有记忆开始的事情,把从小到大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滚了几遭都没有一个结论,她的记忆明明没有问题,却就是少了关于他的那一块。 其实这也不是鹿羽希第一次回忆往事了,可是越回忆越记不起心里就越慌乱,甚至想到会不会是厉斯赫闹了一个乌龙,他当年以为的女孩根本就不是她? 这个念头一出来,鹿羽希就更害怕了,越想越觉得是真的,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笑,不是就不是,闹乌龙的人又不是她,到时候闹大红脸的人也不会是她。 可是,该死的可是。 鹿羽希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生平第一次如此渴望他的爱情,如此的渴望,到让她自己都害怕。 厉斯赫醒来的时候光线就暗暗的,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混沌不知道身处何处,只是腿上麻痹的药物退去,疼痛感袭来,让他想起了昏迷前的点点滴滴。 鹿羽希呢 厉斯赫皱了皱眉,想要爬起来,身体却重的无法动弹。他心里着急起来,怕这个女人又出什么事。 “阿赫,我在这。” 鹿羽希一直坐在那里一整个下午没有挪过步子,麻醉的劲应该早就过了,厉斯赫只是因为太累了才一觉睡到了晚上近十点钟,期间严真倒是进来过,只是没说什么又出去了。 她就看着他醒来看着他挣扎,喊他一声,心里泛酸,鼻音都有些重。 “原来你在。”厉斯赫轻轻嘘了一口气,心里也沉静了下来,鹿羽希这才站起来,将病房的灯开了一盏,柔和的白色光,不会让人觉得刺眼的。 厉斯赫从黑暗中感受到她的动作,看着她走过去然后在光明中走过来,又坐在旁边。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这时候鹿羽希忽然觉得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下午她明明想了很多,再不济,她也可以问问他的腿痛不痛,但是这个时候,她看着他清亮的眸子,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厉斯赫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感情来,这时候也不说话,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两个人耗着时光。 反正她就在这里,在自己的身边,他的心里很平静,不觉得心慌。 “你渴不渴,喝不喝水?”鹿羽希突然说,然后不等他回话,就站起来要去倒水,厉斯赫却揪住了她的衣角,死死地攥着。 “你哪儿都不准去。”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声音。 鹿羽希没有回过头,也没有再走,不一会儿,微微颤动的肩膀出卖了她的情绪。 喉咙里压抑着的声音也被他听到了。 “你怎么了?”厉斯赫有些慌乱,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他刚才话说得重了吗? 鹿羽希转过身来,脸上已是布满了泪水,她本来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的,只是这时候,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又使她溃不成军。 厉斯赫看着她,眸光幽深。 “阿赫,我对不起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头没脑的道歉让厉斯赫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更加挣扎着要起身,鹿羽希连忙跑过去按住他的肩膀,“你别乱动!” 他抓住她的手,死死地扣住,眼睛盯着她,“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我很没用,总是给你惹麻烦。”鹿羽希没有抽回手,只是坐在了床边,眼睛低垂着不敢看他。 “所以呢?”厉斯赫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所以?”鹿羽希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可接触到他的目光又连忙低了下去。 “没有,我想好好呆在你身边,像你说的安分一点,我和宝宝都会相信你。”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又是心里的的确确的想法,她再次看见了这个男人为她的拼命。 一个为了她,甘愿将命都豁出去的男人,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厉斯赫刚松了口气,她却又接了个可是。 “可是……”鹿羽希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可是什么?”这个女人怎么把他的心搞的上上下下的不能安宁。 “阿赫,我想了很多遍,我真的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认识过你,我害怕,害怕你以为的那个人其实不是我。”她咬了咬牙,到底是把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她快被这个念头逼疯。 厉斯赫长长地叹了口气,故作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倒时候如果发现我找错了灰姑娘,可怎么办?” 气得鹿羽希起身就要走,厉斯赫连忙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没有没有,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他一脸计谋得逞的样子,鹿羽希才反应过来是在逗她玩,本来就又恼又羞,想拿手锤他,又想起他身上有伤,赌气一样背过身去,手却还被紧紧握着。 “放心吧,鹿羽希,虽然你很没良心,但是我厉斯赫绝对不会认错人,而且退一万步讲,真的认错了,我也认定你了。”厉斯赫顿了一顿,病房里安静了几秒。 “我喜欢你,喜欢的就只是因为你是你,不因为过去,也不因为一切外物条件。”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手一寸寸握紧了她的,这段话说得铿锵,鹿羽希感觉眼眶又热热的了,她今天怎么这么多眼泪,好像过去二十多年所有的眼泪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一天留的多。 一翻真挚的告白以后,绕是厉斯赫都有些紧张,吞了口口水,看着她一点点扭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我饿了。” 第一百四十章 我中有你 厉斯赫脸色复杂地看着鹿羽希,这个瞬间他真的很想敲开鹿羽希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才能在这样的时候说出这样煞风景的话来。 可是,等等。 “难道你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他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 “也不是,嗯……”她有些支支吾吾,“早上吃了几个虾饺。” 然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胡闹!你还怀着孕,严真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厉斯赫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按了铃,不一会儿,就有两名护士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帮着鹿羽希将厉斯赫扶了起来,病床升高,加盖了桌子,营养餐摆了一桌。 厉斯赫发了火,这两名护士都有些战战兢兢,现在大概全医院都知道了,饿着厉斯赫也不能饿着他旁边的这位女士。 可是,穆家小姐不是长这个样子的啊…… 几个人心里犯着嘀咕,手上动作更快了。 鹿羽希饿狠了,看到厉斯赫开始吃了也就放开了吃起来,又矜持着每口都不大,筷子起伏和咀嚼吞咽的速度却很快。 一个不着急,舌头都被汤烫了一下,嘶嘶叫唤。 厉斯赫觉得好笑,“你慢一点吃,狼吞虎咽对胃不好。” 点了点头,稍微满了一点,“我饿了嘛~”有些撒娇的语气,小脸还红了红。 厉斯赫眸光一闪,慢条斯理地捻了一筷子鱼肉,看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以后别随便对别人说你饿了。” 鹿羽希还咬着一口排骨,闻言有些奇怪,含糊不清地问他,“为什么?”他的霸道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总之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尤其是不能对别的男人说,”顿了顿,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不过,对我倒是可以。” “这都哪跟哪儿,我饿了还要挑对象说,累不累。”鹿羽希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又塞了一口米饭。 “鹿羽希,你怎么这么不上道!”厉斯赫怒了。 “明明是你蛮不讲理。”鹿羽希白了他一眼,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医院的饭什么时候这么好吃过,果然厉斯赫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得很。 “记住你的话,等我身体方便了,我就好好告诉你为什么。”厉斯赫恶狠狠地说,脸上还带着笑。 看这男人的脸色,好像伤也不是很痛了,不过这家伙的笑总是让她觉得古怪,要说为什么却又有些说不上来,干脆抛之脑后,等以后再说吧。 厉斯赫吃了几口,筷子放了下来,“我吃好了。” 他怎么才吃了这么一点,连碗里的饭都还剩了小半碗。 “你再吃一点。”鹿羽希催促着。“你受了伤,不多吃一点怎么好得快。” 厉斯赫挑了挑眉毛,“你很希望我快点康复?” “那是当然了。”鹿羽希觉得他话里有话,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毛病。 “好,那我就再吃一点。”厉斯赫拿起了筷子。 出乎意料的听话,鹿羽希都有些受宠若惊。 厉斯赫拿起筷子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鹿羽希,目光定定的。 她被瞧得不自在了,“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菜。” “巧了,我倒就是想吃你。”厉斯赫笑着说到,一句话闹的鹿羽希羞红了脸,他却一脸平常,这人怎么能这么正大光明说出这样没脸没皮的话。 厉斯赫放下筷子,舀了些汤进碗里,和饭搅拌在一起,然后将碗往她的方向推了一推,“喂我。” 言简意赅。 “你自己不能吃?”鹿羽希白了他一眼。 “我受伤了。”他倒是理直气壮。 “伤在腿上,你两只手都好好的,刚才怎么吃得好。”鹿羽希觉得厉斯赫这么受个伤变得这么孩子气。 “你不喂,我就不吃。”厉斯赫干脆将赖皮进行到底了。 鹿羽希又吃了几口饭,见他真就这样两手一瘫,看着她,知道他是说的出做得到。 认命一般地放下了手中的碗,拿起了他的碗,厉斯赫忍不住嘴角弯了又弯。 心安理得的做着懒死鬼,两个人靠的很近,鹿羽希尝了尝饭的温度,才开始一点一点喂着他。 厉斯赫也没有再说话,一口一口吃着,鹿羽希觉得有些晃神,天地间都如此安静,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可不可以就这样平静的一直到白头呢? 真是美好又天真的愿望呵。 鹿羽希想到这里冷笑了一下,厉斯赫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停止了吞咽,“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很想你。”鹿羽希也不知道怎么的,说出口的就是这句话。可是说出来了又没有懊悔的意思。 ——没什么,就是想你,你明明就在我的身边,咫尺相邻的地方,我就是很想很想你。 厉斯赫一下子怔住了,呼吸都变得不规律起来,好像一瞬间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般。 鹿羽希把碗往旁边一放,欺身轻轻抱住了厉斯赫,感受到她的温度,厉斯赫的心也软了又软,知道这一天到底是让鹿羽希受了惊吓。 两个人在经历了四天的不见,这时候酒足饭饱,所有的想念一瞬间迸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厉斯赫微微推开她一点,按着她的脑袋,吻就落了上去。薄薄的吻在落到她唇上之际撩起了无边无际的火,唇舌间的挑逗推杯换盏仿佛成了世界上让人最乐此不疲的游戏,两个人深情地吻着对方。 这时候,天地间才真是寥寥众生,我只有你了。 良久,厉斯赫才松开了鹿羽希,抵着额头,喘着粗气,“也只有我身体不方便,才会饶了你了。” “我怀孕了,你也不能乱来。”鹿羽希非要呛他。 “看来你是忘了上次的教训。”厉斯赫轻轻地说着,鹿羽希立时想到了浴室里的缠绵悱恻,脸火红一片,这个流氓! “再说了,我问过医生,三个月以后还是可以适当进行的。”厉斯赫凑近她的耳边,呼出来的气在她的耳边升温,这个男人竟然还问了医生这样的事! 鹿羽希又羞又臊。 连忙按了铃,叫护士进来收拾,自己躲到了一边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回忆过去 鹿羽希有很多问题没有问他,譬如为什么薛旗的庄园会有古怪,为什么会有枪,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气定神闲和早知如此的模样。 那些原本离她很遥远的事,忽然之间很近很近起来。 “羽希,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厉斯赫抓住了她心不在焉叠被角的手。 “躺在这里。”厉斯赫拍了拍他的右侧,这张病床很宽大,再躺下一个她完全不是问题。 鹿羽希犹豫了一会儿,她害怕自己会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 “没事的,过来。”厉斯赫仿佛看出了她的疑虑,“这次对我来说真的是小伤。” 他说的很随意,鹿羽希听了心里却有深深的震荡,这次?那以前又受过多少不是小伤的伤呢? 她进到病房的时候听说这里是厉斯赫的专用病房,在医院竟然有自己的专用病房,是不是代表,他经常需要住进医院,经常需要料理伤口。 鹿羽希心里一沉,却不想被他看出来,笑了一笑,躺在了他的身边,却还是隔出了一点空位,两个人的头平齐着枕在枕头上,呼吸都交换在各人的脸上。 “你想跟我说什么?” 厉斯赫好像有些不满两个人之间的空隙,作势要往她这边靠近,她害怕他动作太大牵扯了伤口,慌忙按住他,然后上半身又往他那边移了一些。 “傻瓜。”厉斯赫大手揽住了她,“不过是腿上受了一枪,取出子弹,过两日就能好了。” 他说的越是云淡风轻,越是对这些熟稔,她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这么……让她心疼。 感受到她的小手抓住了他腰上的衣角,厉斯赫愣了一下,又看她满脸的隐忍,心里流过一丝暖流。 多长时间了,他受伤受的成了习惯,连身边的人也对此成了习惯,他以为如此理所当然的事在她看来却难以置信,切实确凿的关心和爱护,让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就在担心我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在担心我。”厉斯赫终于觉得是时候了,是时候毫无包袱地将他珍藏的一段回忆通通告诉给她。 他可以确认她的心思,也可以确认自己的心思了。 没有人受那段过去所累,他爱她,只是因为她是她,她心里有他,亦和过去的一切没有关系。 爱的是此时此刻,怀里的温度。 过去的事情不过是锦绣添花的一段缘分罢了。 鹿羽希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他的声音低沉优雅不急不缓。 “我记得,我记得这件事!”鹿羽希听到那段学校大礼堂男厕所的经历,心里激动起来。 “那可是我第一次进男厕所,当然,也是唯一一次,我怎么会记不得,只是,我实在无法将眼前的人和当初从隔间里走出来的浑身湿漉漉的家伙联系在一起。”鹿羽希歪着头,作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心里却彻底松了一口气,即便厉斯赫说了不为过去的爱她,但是如果真的出了乌龙,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揭过去的。 鹿羽希抓着他衣角的手不由自主地摊开了,变成环住了他的腰。 厉斯赫挑了挑眉,装作没有发现这个不同,他眯着眼睛,陷入了对过去点滴的回忆。 “然后我就知道你的名字了,鹿羽希,你是那个时候光芒很盛的存在,我几乎不用刻意去看你,只要你出现在我的身旁,周围就会有人指指点点说,‘那就是鹿羽希哇’”厉斯赫装出别人惊讶的语气,她在他怀里乐不可支。 “然后我就回头去看,就看到你这个眉飞色舞的丫头,久而久之,我都不在需要别人去提醒,你站在人群里就像一只妖精,我总能一眼就看到你。” 厉斯赫说着,想起了那个时候的鹿羽希,虽然也穿着一成不变的校服,脚上是简单的白色球鞋,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只是高高的马尾,那一张昂扬的笑脸,白皙的犹如牛奶一般的皮肤,那双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火的缘故,总是通红通红的,更添了几分妩媚。 她就是一个妖精。 厉斯赫在心里暗暗想着。 “很多我不会去做的事情开始做了,在人群中寻找你的身影,如果遇见了就会千方百计和你走上同一段路,就跟在你的后面,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你的马尾一甩一甩的。” 厉斯赫的声音很温柔,她微笑着听着那段她不知道的过去,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为她的一举一动而牵引着或喜或悲,这种感觉很奇特。 “还有,你现在问起我,我还可以说出很多很多,比如高中的时候,我有一次看到你在食堂被人不小心撒了西红柿蛋汤……” “那不是不小心!那是苏筱玥她故意的!”鹿羽希突然抬起头情绪激昂,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急躁起来,这件事她也记得太清楚了,那条裙子是专门为了文艺晚会准备的,都被搅和了! 头抬得太急一下子撞上了厉斯赫的下巴,疼得他在她腰上拧了一下。 “行行行,你啊……”厉斯赫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那时候我心里还存着侥幸心里,万一你还记得我呢?我既希望你能记得我又不希望你记得那时候狼狈的我,这种心理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困扰着我,最后发现还是希望你记得我占了上风。” 鹿羽希有些心虚,对他来说雪中送炭的事,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正也是因为这份不在意和理所应当,让厉斯赫更欲罢不能。 厉斯赫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今天的话格外的多,明确了心意,身边又抱着她,他觉得无比的安心和舒畅。 而她却在他的怀里几次瞌睡,终于是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在他温情编织的过去网里,她也回忆起了那一段青葱的过去,多好啊,纯净自然无忧无虑的过去。 梦里都是美好的笑意。 第一百四十二章 灵犀作祟 鹿羽希这一觉睡的很长很长,醒来的时候,发现医生和护士都站在病床前,护士在换药,医生在絮叨着说些相关事宜。 她的头还埋在他的胸口,顿时大窘起来,又不可能这时候从他身边起来,只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呼吸却明明乱了。 厉斯赫感受得真切,嘴角也抿出了一丝笑意,这笑让一直战战兢兢给他换药的护士愣了一下,连脸都羞红了一小块。 好不容易,大家都鱼贯而出了,鹿羽希还将头埋得紧紧的,厉斯赫摸着她通红的耳朵,笑意更甚了,突然就起了玩心,靠近轻轻咬了咬她的小耳朵。 果然鹿羽希整个人炸毛了一样,惊叫着跳了起来,又瞪着眼睛看着他,像个小火苗,厉斯赫低低地笑了起来。 “臭流氓。”鹿羽希嗔怒了一声。 “是啊是啊,我昨天都没有洗澡,今天务必得洗一洗了。” “你腿还这样的,洗什么洗。” “免得被娘子说我臭啊。”厉斯赫若有所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鹿羽希却被他那一声“娘子”叫得红了脸。 “没个正形。” “饿了没有?”厉斯赫虽然还在问她,手却已经按了铃,怎么可能会不饿,她这一觉睡到了十点,身上又还怀着孩子。 “我去洗把脸。”鹿羽希说着进了卫生间,这个病房其实一点也不像病房,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家里,淡蓝色的主色调,客厅卫浴卧室一应俱全,进了卫生间,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备好了她的东西,她转身跑进里间的卧室,果真衣柜里放了几套女士的衣服,就连内衣都准备好了。 那个男人,真是细心的叫人害臊。 鹿羽希红着脸偷笑了一下,干脆想洗个澡再出去吃饭,听到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厉斯赫又按了按铃让餐食晚点再送来。 两个人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老夫老妻一般,许多事情不必说,就知道对方都会贴心的准备好。 大约是灵犀在作祟。 热水从头顶哗啦哗啦地留下来,鹿羽希抬起手擦了擦面前花掉的玻璃,她清晰的脸顿时露了出来,却是嘴角上翘带着笑意的。 明明没有什么非常特别的事,她的心里就是灌了蜜一样的甜,原来真心实意地爱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直到她吹完头发换好衣服走出去,脸上都挂着笑,把厉斯赫都看得有些发怔。 好像洗了个澡就换了个人似的。 脸蛋也红扑扑的,身上用了他平常的乳皂,散发着他的味道,这种感觉很奇怪,鹿羽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恰好这时候护士推着餐车进来,才打破了鹿羽希的窘迫。 厉斯赫若有所思地笑着,笑得她脸又红了红。 “我出去走走,消消食。”在严真拿着文件走进来时,鹿羽希眼尖又很是识趣地跑出了病房。 一条走廊还没有走到尽头,她就接到了鹿妈妈打来的电话,手机铃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鹿羽希吓了一跳,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好像有种被打回原形的痛感。 此前多少的快意温情都回归了现实,她不会不知道妈妈这通电话的含义,想起了鹿启明走时的气急败坏,鹿羽希心里翻滚来翻滚去的抗拒。 到底是滑动了接听。 凑近耳朵边,还能听到那边妈妈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 “死丫头,怎么这么迟才接电话。” “我在吃饭嘛。” 还好,还好妈妈还是一贯的语气,没有严苛也没有故作宽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希希,你们真的结婚了吗?” “嗯。” “你怀孕了?” “嗯。” 鹿羽希面对着墙,低着头听着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询问,不时拿脚尖踢踢墙根,声音也有些闷闷地发虚。 她一开始是没有想过瞒着家里的,最开始想瞒的只是合约这一件事情,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也控制不住事情的发展。 到现在,已经是一件事套着一件事,一个秘密套着一个秘密了。 结婚,怀孕…… 这本来是多么简单而又自然的一件事情,可是现在却要那么小心防备,也不知道到底是要防备谁,或者每个外人都不值得信任一样。 谁叫真正祝福他们的人太少…… “唉……”鹿妈妈听了她两声承认的回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家里的老头子这两天也在为这件事愁,她还是趁着外面买菜的功夫偷偷打给女儿的。 其实就她一个女人家来说,倒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女儿是已经嫁给了人家的,这怀孕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不过想到公司亏空的五千万,到的确是个疙瘩。 “希希,我听说他受了伤,你好好照顾他,但也别太累着自己的身体,你现在几个月了?” 妈妈的话里全是关切,鹿羽希鼻子一酸,小女儿的情态尽显。 “两个月了……” “哦,那还很危险的,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她妈妈若有所思。 “家里我会好好劝你爸爸的,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妈妈相信你看男人的眼光,只是以后有什么事不能在瞒着家里了!” “知道了妈妈。”鹿羽希眼眶微热,知道爸妈担心自己担心的没有办法。 挂了电话,又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在窗边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明明现世看起来如此安好,他们为什么还要自寻烦恼呢? 拐角的地方,严真一直看着她,从病房里出来就看到她在墙边打电话,他知道自己该走,但是就是克制不住偷偷看她,看她打电话时的小动作,看她手指扣着墙壁,脚尖踢墙根的样子,心里柔情四起。 就那么一直看着她,让他的心里变得很宁静。 鹿羽希打完电话抬起头,他还心虚地躲到了墙后,过了好一会儿再去看,她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窥视,目光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严真为自己不应该有的肖想而打了个冷颤。 “你怎么在这里?”鹿羽希却恰好走过来,奇怪地看着他。 第一百四十三章 哈哈哈哈哈 严真吓了一跳,心脏都漏跳了半拍,待看清楚,鹿羽希靠得如此近,他又连忙往后退了一退,低下头不敢看她。 而这一系列的动作,配上他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冰冷的面孔,在鹿羽希的眼里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你很讨厌我吗?”她还是问了出来,昨天从薛家,厉斯赫只带了他一个人去,可见他对这个人的信任,被自己爱人信任的人讨厌,可不是个好事。 严真心里一惊,脸上却没有表情,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严真。”他顿了顿,抬头看到她疑惑地眼神,又加了一句,“严肃的严,真假的真。” “啊。”鹿羽希点了点头,“昨天,谢谢你了。”她记得那时候爸爸犹豫不决是严真果决的将他带了上去,再迟一点,恐怕所有人都走不了了。 想到昨天的惊险,鹿羽希还是觉得后怕,对薛旗也是满腹狐疑。 严真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那么剧烈地跳过,跳的他都担心身边的女人会听到,也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鞠了一躬,转身大步离开了。 鹿羽希看到他如此冰冷的样子,自己哪儿得罪他了吗?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厉斯赫。 “严真本来就是这样。”厉斯赫不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讨论别的男人,就算这人是他的贴身部下也不想。 “是吗,为什么?”鹿羽希没有感受到厉斯赫话语里的不善,还在继续问着。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厉斯赫拿着手里的签字笔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怎么还有这么多工作?”鹿羽希终于不再纠结了,转而看向他手里的文件。 “我是受伤了,公司又不会停止运转。”厉斯赫淡淡地说了一句就不再说话,签了两行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了笔。 “鹿羽希?” “嗯?”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到厉斯赫好像有什么欲言又止。 “你的金鱼怎么养到一年的?” 他皱着眉头,鹿羽希等了半晌,只听到这男人支支吾吾眼神漂移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听觉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她的大脑反射弧没有跟上,不然她为什么没有听懂。 “你,说什么?”她迟疑地又问了一遍。 “你忘了吗?就是以前我们在A中外面买的金鱼,那时候你说你可以把金鱼养一年。”这会子倒是比较顺畅,脸上还有可疑的红。 鹿羽希愣了半天,突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出去,镇定自若地关上门,然后蹲在地上不可遏制地笑得发颤,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捂着肚子止不住肩膀抖动。 不小心撞到了门发出剧烈的声音。 “鹿羽希!”厉斯赫听到外面的动静,本来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让他觉得很难为情了,她又还是这样的反应,厉斯赫咬牙切齿地喊到。 鹿羽希却不敢进门,笑的肚子都疼了,又因为要憋住声音,脸都通红通红的,这会子要是进去见他,定然也是说不出话要大笑。 天呐,这个人真的是厉斯赫吗! 怎么会这么可爱! 鹿羽希笑得累了,站起来走到窗边深呼吸了好几口,又远眺了一下香港的风光,感觉稍微好一点了,却还是没有立刻就进去。 “鹿羽希!你再不进来,我就出去了!” 她完全不会怀疑厉斯赫的行动力,当即不敢再停留,连忙推开门进去,可是一进病房就好像又被触发了某个开关,尽管努力捂着嘴巴,笑声还是从指缝间泄了出来。 “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对不起,阿赫,哈哈哈哈……”鹿羽希一手捂着嘴,一手扶着腰,在厉斯赫的注视下,笑得毫无顾忌。 他本来心里还有些恼羞成怒,这会子也被她笑得没了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终于止住了气,喝了一大口水,鹿羽希欢快地跳过去,坐在床边,搂着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了他肩上,嘴角还有收不进去的笑 厉斯赫摸到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掌里,有些乐此不疲的玩着,揉搓捏抚,一样不落,最后十指相扣,她的心都乱了。 “所以,你还没有说原因。”厉斯赫终于还是忍不住。 “阿赫,我怕你知道了会失望,”鹿羽希这时候平静了下来,认认真真地说着,“其实是我爸爸他连着一年给我换鱼缸里的金鱼,换了很多很多条,可我一直以为就是最开始的那一条。” “这样吗?”出乎意料的,厉斯赫只是有些晃神,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你爸爸,他很爱你。”他说。 “嗯!”鹿羽希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一直知道,知道她的爸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不是那种完美型的,会有错会犯错甚至也会无理取闹,但是对她的疼爱,她一直没有怀疑过。 “真好。”厉斯赫说着,语气里却有几分怅然若失。 “怎么了?”被鹿羽希敏锐地捕捉到了,微微抬起头,只看得到厉斯赫冒了些青茬的下巴。 这个一直很注重这些细节的男人,这两天却是没有机会好好打理自己,鹿羽希有一点点心疼。 “没什么。”厉斯赫却没有说,他心里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自己的家。 他的爸爸是个好男人,他的妈妈是个好女人。 却都不是好父亲和好母亲。 他心里竟有些羡慕起鹿羽希了,当然这些也没有必要告诉她,他的女人就只需要保持这样的快乐就可以了,就很好,那些阴暗的冷漠的东西,一辈子都不要让她碰到最好。 “对了,那那块地到底怎么办了?”鹿羽希突然想起重要的事,薛旗拿她要挟的筹码结束了,那是不是代表着可以抢回那块地了。 “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别操心了。”厉斯赫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让鹿羽希察觉到异样,严真早上告诉他,郁玲已经死了,是自杀而死的,她到底是害怕厉斯赫,也害怕厉斯赫把她交给薛旗,大不了一了百了,自己处决自己。 这样,事情又有些棘手了,没有了最强有力的证人,单靠一块录音笔,拿下那块地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疼 “帮我。”厉斯赫拉开了鹿羽希,让她坐了起来。 “什么?” “洗澡。” “拒绝!”鹿羽希跳开了床,站在一边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给他洗澡。 “那就只好让护士来帮我洗了。”厉斯赫为难地挠了挠头,抬起手预备去按床旁边的铃。 “不行!”鹿羽希连忙跑过去,怒气冲冲地抓住了他的手。 “那你让我怎么办?”厉斯赫瘫了瘫手,一副听君安排的样子。 “你的伤不能碰水。”鹿羽希还想躲过去。 “只是擦擦身体总可以了?” 鹿羽希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地将他扶起来,厉斯赫的身体很好,左腿的伤并不太碍事,右脚支地,手臂环着鹿羽希就站了起来。 原来除了她早上洗澡用的浴室,里面还有一个为他准备的浴室,里面有专门为他的设备,比如像理发店一样的躺下去让别人来给他洗头的床。 她先将他扶上去,自己摸索了两边设备,打开,水先是冷的,小半会儿后就热了。 她开始慢慢地将喷头对准他的头发,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洗头,动作很轻柔还有些僵硬。 厉斯赫却好像很是惬意,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她的手指穿插在他头发间的感受。 洗头好像是个很暧昧的举动,暧昧的程度甚至远超洗澡,鹿羽希心里不由得想起几次他帮她洗澡的情形,都把她折腾个半死。 小脸顿时红彤彤的。 厉斯赫感觉手上的力度好像加强了,猜到这女人肯定又想到别处去了。 “你在想什么?”他问道。 “你说什么?”水流的声音挡住了他的声音,鹿羽希只听到他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却没有听清,只能伏下头凑近了他,感受到有一些些水珠洒在了自己的脸上。 “没什么,你细点心。” 鹿羽希白了他一眼,要求还挺多。 手上的动作却更细致了,旁边就放了厉斯赫惯用的洗发水,黑色的瓶身,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挤出来是绿色的,泛着薄荷茶的味道。 洗完了头,把他扶起来,鹿羽希又绕道他后面去站在小凳子上给他吹头发,他的头发不多,吹起来很快,半干的时候,厉斯赫就喊停了。 这还是少有的能看到厉斯赫这个样子。 “帮我刮胡子。” “可是我不会。”鹿羽希叹了口气,她是真不会,尤其是厉斯赫并不是用的电动剃须刀,而是就是一般的用刀片的刀子。 “没事,迟早是要学会的。”厉斯赫又躺了下去。 “先拿热毛巾敷一下……”他开始手把手教鹿羽希。 欲哭无泪,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鹿羽希的脑子里开始背起这些成语来,只能从旁边抽下一条毛巾来,听他的一步步来。 最困难的就是刮泡沫的时候了,鹿羽希俯下头,靠的很近,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刀片,半点也不敢走神,厉斯赫的眼睛刚好看见她形状漂亮的下巴。 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鹿羽希低声尖叫了一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刮破了……”鹿羽希带着哭腔,满是懊悔。 “没事没事。”厉斯赫好笑地坐起来,看到她欲哭无泪的样子,自己拿过刀熟练地把接下来的小块刮完,洗完一看,的确在左下角多了条小口子。 “嗯,纪念厉太太勇敢走出了第一步。”他调笑着搂了一下上前来观察伤口的鹿羽希。 “你还笑,我早说我不会的了。”鹿羽希心里又气又急。 “总是要学会的。”他低低的嗓音在她耳畔呢喃着。热气喷在她的耳廓,痒的她不住地往后躲。 “关键的时候到了。”厉斯赫松开她,自己开始解衣服,鹿羽希吓得猛地背过了身。 “又不是没看过,还害羞。” 厉斯赫揶揄了她一句。 “流氓!”鹿羽希咬咬牙转过身,他只脱了上半身,腿伤的确无法碰水,也没什么办法。 将他扶到矮凳子上,鹿羽希拿着沾满了水的毛巾替他擦洗身体,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你以前受伤的时候是怎么办的?”满以为这个问题够犀利,可以堵厉斯赫一把。 “护士。”他云淡风轻地吐出两个字。 “果然流氓。”鹿羽希恨恨地说。 “傻瓜,谁告诉你,护士就一定是女的了?”厉斯赫挑了挑眉,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她,鹿羽希脸又红了,连忙转到他背后去擦背。 这会子接着浴室里亮亮的光,鹿羽希才看清楚他背后的伤,大概是后期的治疗比较好,那些伤口都恢复的很好,隐藏在皮肤上,只留一点与原本肤色不大相同的浅粉色。 一道道穿插,这个男人到底吃过多少苦?怪不得说腿上的伤算轻的了。 鹿羽希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抽痛了,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轻了许多。 为什么?他不是公司的大老板吗?不是只要风风光光坐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就可以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骇人的伤口? 可是这些,她都问不出口,全部哽在喉咙里,这个男人没有让他知道就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用意,鹿羽希知道自己要等,等到她完全了解他的那一天。 “没事的。”厉斯赫突然开口,他当然也察觉到了她动作明显的停滞和放轻。 “早就不疼了。”他说。 鹿羽希眼眶一热,果然还是这样,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苦痛所有的难捱都一个人扛起来,没有再擦背,鹿羽希受不住,额头靠上了他的背,厉斯赫浑身一僵,感受到她的重量,心里也难免澎湃起来。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这一个动作让厉斯赫久久不能回神,仿佛有什么东西通过她的额头源源不断地运输到他的心脏里。 心软的一塌糊涂,又有些担心她。 “羽希,没事的,早就不疼了。”他又说了一遍。 “骗子。”她恶狠狠地说到,鼻音里的哭腔重的他心头一颤,这个女人,又为他哭了吗? “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有什么事。”鹿羽希抬起了头,看着他背上交错的伤痕,语气沉稳而坚定。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生闷气 “傻瓜。”厉斯赫一时之间也有些凝噎,“过来。” 他转不了身子,只能喊她过来,鹿羽希乖乖地走过去,眼睛果然是红红的,眼泪虽然没有流下来,却好像比之那样更让他心疼了一点。 张开双臂将她抱了抱,“行了,你出去坐会儿,我自己来吧。” 再让她看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行吗?”鹿羽希下意识地问道。 “谁告诉你可以问男人这个问题的?”厉斯赫敲了敲她的脑袋,故意阴沉着脸,鹿羽希自觉话里有歧义,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了,我可以的。” 他又说了一遍,他的确不否认自己有故意放大自己的伤势,其实他也没那么虚弱。 “扶我出去。”鹿羽希在外面坐着,耳朵却竖的直直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他要是摔倒在里面么办,要是伤口碰到水感染了又怎么办? 脑子里乱糟糟的,开始后悔听他的话出来了。好不容易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就冲进了浴室。 “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厉斯赫感受到她步履的急匆匆,又笑了笑她。 “是啊,把你摔着了我罪过就大了。”她这回倒是没有反驳,反正鹿羽希心里觉得自己总之说什么都会被厉斯赫看个透彻,干脆就按他心里想的说,这倒让厉斯赫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扶着他回床上,躺下的瞬间将她也拉进了怀里。 “呀!”鹿羽希最怕压着了他,连忙挣扎。 “没事没事,哪就有这么娇弱了。”厉斯赫哪里肯松手,直把她整个人拉上了床,才安心地搂着她。 “你怎么这么霸道。”鹿羽希憋着嘴巴,瓮声瓮气地说。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厉斯赫满不在意地回敬着。 这时候她就在自己怀里,身上还有他的味道,厉斯赫心猿意马,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这个吻来的很突然,鹿羽希下意识想推开,又想起他的伤,只能闭上眼睛慢慢回应着,予取予夺。 唇舌间的挑逗最是让人情难自禁,厉斯赫慢慢品尝着她的甜美,这个吻渐渐被晕上了情欲的味道,感觉到他的手不住地下移,鹿羽希吓得慌忙逃离,将他的手按住了,停在了她的腰际。 两个人离开了一点距离,鹿羽希呼吸急促,厉斯赫的眸色也暗暗的幽深。 “你怎么这么,这么……”她却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能卡在那里,看着厉斯赫挑着眉戏谑地瞧着她。 “这么怎么?”还饶有兴趣地发问。 “这么,这么等不及……”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厉斯赫哈哈笑起来,“是是是,我的确是难捱娘子的美色,又不是柳下惠。”他心情很好的跟她开起玩笑来。 鹿羽希大窘,在这方面,她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好了我不逗你,就让我抱着,我们睡会儿,等我出院了又有的忙了。”厉斯赫伸出手重新要揽她。 “出院?这么快?”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说这两个字,她以为至少还有一个星期。 “是啊,A市的文件难道要天天送到香港来吗?”他不说她都快忘了这里是香港了,好像和他在一起,过去的现世生活就很远很远了一样。 “可是你的伤?”鹿羽希心里着急,他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我的伤也就勉强耽误点走路,坐在办公室还用得着担心?”厉斯赫知道她的顾虑,也只能平和地和她说着,这种有人关心和挂念的感觉,尤其是被她,感觉竟然出奇的不赖。 “算了,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做主。”鹿羽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心里就是很生气,她虽然知道,知道集团的工作少不了他,知道他还有各方各面的人际关系需要打理。 但是像他这样的强度,绕是铁人也撑不下去,这个人以前过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日子? “瞧瞧,还生气了。”厉斯赫伸手环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后颈,嗅着她身体的芳香,有些好笑又很有些动容。 “别动我。”鹿羽希耸了耸肩,推开他,心里生着闷气。 “到时候你去公司照顾我,不就可以了。”哪里那么容易被推开,厉斯赫又凑了过去,到时候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能更加安心些,不用成天里害怕她被算计了。 这样想着,也该早点带她回厉家和傅颖月摊牌了,或者,在回厉家之前,先带她去看看厉昌海,这些念头一个一个蹦出来,厉斯赫很认真地思考着,思考他是不是该买个大一点的房子,装修就让她来负责,不行,她还怀着孕,不能太操劳了。 以后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嘴角淡出了一抹笑意,怎么办,好像跟她在一起自己就变得很懒很懒,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和她一起,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足够开心了。 爱情真是个害人的。 他想着。 厉斯赫的呼吸声渐渐均匀了,睡着了吗?鹿羽希心里有些愤懑不平,真是个不负责任的,每次让她担心,自己又这样撂担子,以后再管他她就不姓鹿! 宝宝,你以后也不要学你爸爸,这么不照顾自己! 她又心里默念了几遍,他喷出在后颈的气热热的,还有些痒,鹿羽希躲了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感受着他的心脏跳动沉稳的声音,终于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怀孕以后格外嗜睡,几乎是以前睡眠时间的两倍之多了。 严真推门进来,看到的正是两人相依偎的情形,心里一痛,手里拿着的紧急文件也放了下来,轻轻退出了房间。 如果说顾诩是那个一直陪伴着厉斯赫上学成长的人,知道阳光下的厉斯赫是个怎样的男人。 那么严真就是那个在黑夜里陪伴厉斯赫踽踽前进的人,见证过他一路过来的艰辛。 真好啊,现在他找到了那个让他即便是在黑夜也可以不孤单的人了,严真这样想着,明明应该感到高兴,心里却还是灰了又灰。 第一百四十六章 番外 顾诩 苏芒 “苏小姐,苏小姐?”经理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苏芒,很是无奈,知道她是厉斯赫的朋友,刚才厉总却气势汹汹地离开,他们也束手无策。 只能打电话叫了另外一个人。 “行了,你们先下班吧,把钥匙给我。” 不过二十分钟,顾诩就出现在了La tour d’ aent餐厅,经理连忙将钥匙放在桌上了,终于最后一个服务生也下班了。 顾诩走过去,看着趴在桌上紧紧闭着双眼的女人,叹了口气。 大半夜的电话吓了他一跳,身旁的严娜只是皱着眉翻了一个身,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装睡还是真的没醒。 餐厅里只留了他们这桌旁的一盏金黄色的灯,昏昏暗暗的照在苏芒的脸上,空气里是波尔多醇厚的香味。 顾诩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挽起袖子坐在了对面,凌晨三点的A市夜景可是少见,顾诩倒了一杯红酒,看向了落地窗外已经开始了新一天工作的人们。 永远不乏有为了自己明天而奋力拼搏的普通人们,有时候顾诩也会庆幸,庆幸他们一生下来就赢在了起跑线,但有时候也会觉得乏味,他们的人生一早就被规划好了,从这头就可以看见那头的模样,没有一点惊喜。 就好比是按着科学调配的营养餐,每一分子都不会多余,但每一分子又都不会有什么新花样。 当然并不是所有赢在起跑线上的人都和他一样觉得无趣。 在他们看来,这更是一种责任肩负或者说是挑战,比如厉斯赫,比如薛旗,还比如,顾诩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苏芒。 苏芒已经悠悠转转地睁开了眼睛,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我是说,你酒量怎么可能这么差。”顾诩笑了一声。 “是啊,谁叫阿赫直接甩单子走人,我这不是觉得太尴尬了吗,得找个台阶下。”苏芒从黑色小皮包里拿出一块粉色盒子的粉饼,对着镜子补了补妆。 “你和他告白了?” “确切的说,那应该算是坦白吧,而且还是我们彼此对彼此坦白。”苏芒眨了眨眼,盖上了盒子。 “谢谢你了,每次都要麻烦你这么晚来收拾烂摊子。”苏芒猜到了经理会打给顾诩,多少年了都是这样,陪在自己身边的永远是这个男人。 “不用谢,不过,这大概的确是你能麻烦我的最后一次了,”顾诩挠了挠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哦?”苏芒心中一滞,表情却还镇定着没什么起伏变化。 “我大概要结婚了。”顾诩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精致的脸庞好像在灯下闪着光。 “是吗?那恭喜你。”苏芒垂下眼睛,嘴角一抹笑意,手又伸向了高脚杯。 她好像有点明白厉斯赫说的她失去了什么东西了。那个和她分享痛苦的人现在要迈向幸福了。 可是,凭什么? “顾诩,你还记得,陈默瞳吗?” 这个名字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遥远到顾诩以为自己早已把她忘记,可是这一刻,在寂静幽暗的环境里,苏芒提到这个名字,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未将她忘记,不过是将她的名字以及随着那个名字的往事尘封在了心脏某一个最最角落的地方。 这时候她不过是轻轻按开了那个开关,往事汹涌,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记忆一下子就清亮起来。 “你又提她做什么?她害你害的还不够吗?”顾诩皱了皱眉,语气里很是不耐烦。 “顾诩,你错了。” 三个字,三个字让顾诩倒酒的手停在了半空。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却始终不敢面对,沉了沉气,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继续压下手将红酒缓缓倒进玻璃杯中,看着殷红的颜色跳着舞,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呢?” 他装作不在意,但是举起杯子的手还是止不住轻轻颤抖着,竭力维持着自己的笑看向苏芒,她却是一脸轻蔑的,以及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和厉斯赫如出一辙。 顾诩突然想到两个人用同样的语气和他说,“你不懂。” ——你不懂。 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一起长大,他无论再怎么努力,换来的都只是这样一句话,好像他平常再怎么样的卖力演出都只是独角戏,而他的两位VIP客人还频频缺席,对他的表演不屑一顾。 “你什么意思?”顾诩的声音冷了下来。 “没什么意思,顾诩,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你和我都一样,早就深陷泥潭。” 她好像在念咒一样,说的话他好像懂又好像的确不懂,云里雾里的。 苏芒放下杯子,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绿色的烟,随便抽出一根,火柴嚓地一声亮了,干脆利落地点燃了细长的女士烟。 两根纤细的手指熟稔地夹着这根烟,缓缓吐出一口寥寥的烟气。 灰白色的气很快将她的脸都遮去了一半,整个人像被放在了迷雾之中,渐渐看不仔细。 “那个时候,你们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慌里慌张把我送出了国,顾诩,你对我好真的以为是对我过去的爱吗?你是在赎罪,在企图减轻你的罪恶感,好像声嘶力竭地喊着爱我就可以将你的错误掩盖在爱的皮囊下。” 苏芒平静地说着。 “可是顾诩,裹了蜜糖的砒霜终究是砒霜,永远不会变成糖。” “我不需要你来提醒我。”顾诩的声音沙哑得叫人害怕,仿佛言谈之间,他就老了几十岁一般。 “我不是提醒你,我只是给即将结婚的你一点意见,事情是过去了,过去的原因不外乎是依着我们的身份,如果换做没有这样的身份呢?呵呵。” 苏芒轻轻笑起来,半带自嘲和不屑,笑声扫开了蒙在脸前的几缕烟雾。 她的脸渐渐变得清晰,顾诩怔怔地看着那一张脸,时间快速回跳,她的脸又模糊起来,恍惚间变成了另外一张眉间带笑的脸。 那个女孩,那个笑起来很宽厚有两个酒窝的女孩。 她叫陈默瞳。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往事并不如烟 “顾诩,就是那个女孩子,瑶瑶说就是她在议论我。” 才下了课,在外面走一遭的功夫,苏芒向顾诩指了一个人,那个女孩子正在他们班门口探头探脑,身材微胖,脸倒是白皙透亮,有几分可爱。 不过,就是她在背后议论的? “你确定吗?”顾诩看她觉得不太像。 “好像是她,但是我知道那个女孩子叫陈默瞳。”苏芒漂亮的丹凤眼微微抬起,顾诩只是看向那个女孩,却忽略了苏芒眼中一闪而过的凶狠。 “那我去问问。” 顾诩一向是唯苏芒是从,当即跳了过去。 “啊,顾诩。”那个女孩子认识他,这不稀奇,整个高二年级不认识他的人比较少。 “这位美女,站在我们班门口有事吗?”顾诩又看了一眼远处气鼓鼓的苏芒,心里又下了狠气。 “我,你可不可以把这个给厉斯赫同学?”那个女孩子支支吾吾的,脸涨得通红,又因为皮肤过白,而透着粉色,看起来很是让人心动。 顾诩愣了一下,结果她手里用漂亮的塑料纸扎成的袋子,里面装满了曲奇饼干。 “阿赫?”顾诩嘀咕了一声。 那个女孩子就要逃跑,顾诩还记得苏芒的事,连忙反手抓住了她,“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快说啊。”顾诩故意摆出很不耐烦的样子,声音提高了八度,旁白的眼神似有若无飘了过来,还有窃窃私语的议论。 “我,我叫陈默瞳……”陈默瞳快速报了一遍名字,立马转身跑开了,背影还有点像一只小母鸡。 “怎么样?”苏芒看她跑了,连忙才跑过来。 “嗯,她是陈默瞳。”顾诩看了一眼手里的饼干。 “就是她没错了,瑶瑶说听到她在卫生间和别的女生说我勾三搭四行为不检点,我不就是你们这两个好朋友,这说的不就是我勾搭你们?哼。”苏芒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饼干,看也没看,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顾诩面上一急,“她这是给阿赫的。” “怎么?反正阿赫也不会吃,哪次不是给了我们?”苏芒骄横地说,她知道顾诩不会生气,他对她的宽容度超出了任何一个人。 “可是……”顾诩还想说些什么。 “没有可是了,你可别告诉阿赫!”苏芒算准了顾诩不会忤逆她。 顾诩挠了挠头,虽然那个叫陈默瞳的看起来不像,不过有什么大不了的,苏苏开心最重要。 陈默瞳每个星期一都会来到他们教室,苏芒每次都让顾诩半道把她手里的饼干截了。原本女孩子之间风言风语就流传的极快,没几天,陈默瞳追求顾诩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年级。 终于有一天,陈默瞳拦住了顾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陈默瞳急了眼,随着流言蜚语的越来越多,她的生活变得一团乱糟,暗恋顾诩的女孩子很多,可不是每一个人的礼物他都会收,而偏偏陈默瞳每次的饼干他都收了。 自然是气不过,本子被画的乱七八糟,凳子上被放了图钉,下课了就被堵在一边冷嘲热讽…… 这些事一件接一件的上演。 她的脸又变成了粉红色,顾诩挑着眉,心里虽一闪而过不忍,但这个念头立即就被苏芒的脸代替了,这些惩罚都是应该的,谁叫她造谣苏苏的不是! 周围已经有眼光看了过来,顾诩一不做二不休摸了摸她的头,很是亲昵的样子,陈默瞳慌忙往后躲,顾诩笑了笑,满不在意地走了,对别的男生此起彼伏的呼声全不在意。 这在女生眼里就没那么简单了,难道顾少真的喜欢那个死肥猪? “不是的,不是的,我喜欢的人是厉斯赫,我送的饼干都是给他的!”可是没有人再听她的话,反而说她恬不知耻,勾搭完顾诩,眼睛又放到了他身边的厉斯赫身上去。 而苏芒只是冷眼看着事态一步一步朝她设想的地方走去。 她仍然记得那天阿赫皱着眉头从她手里接下饼干的一幕,阿赫从来不让任何女生靠近,却独独拿了她的东西,苏芒绝对不会让任何有威胁的因子出现在他的周围。反正阿赫从来都不太管学校的事。 “苏芒,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李瑶害怕了,顾诩又一次问她是不是听到陈默瞳在卫生间散播苏芒的谣言,她已经快撑不住了,但是前几次都已经说是了,这要是否认,还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玩呢。 她已经见识到了苏芒的脾气。 “瑶瑶,你管那么多干嘛,放心吧,你只要按照一开始的说就好了,等这个女孩子转了学,就天下太平了。” 是的,那个时候的苏芒还太天真,天真的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却一点也不知道言语的力量是如何可以摧毁一个洁净的生命。 陈默瞳遭遇了十七年来最大的恶意。 她的校服外套里面爬了蟑螂,自行车的轮胎被放掉,桌子上也被划得到处都是…… 陈默瞳是靠成绩考进了云集富商之子的A市私立高中,老师对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宽慰了几句,她原本的朋友为了不被殃及也渐渐远离了她。 她好像变成了一只臭虫。 终于有一天,她拦住了厉斯赫,“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旁边的人起起哄来,李瑶站在一边,咬着嘴唇偷看着。 “你是谁?”厉斯赫只说了三个字就彻底击垮了陈默瞳。 他问她她是谁? 他竟然会不知道她是谁? 左右爆发出剧烈地嘲笑起来。 厉斯赫不喜欢人多的环境,穿过那个呆若木鸡的女孩子就要离开,“这周五中午我在天台等你!” 陈默瞳不管不顾了,她大声地对那个背影喊到,周围的嘘声更大了,厉斯赫连身形都没有晃过,径直走远了。 “三八又出来勾引男人了!” “哈哈哈,长的那副鬼样子,还有脸!” ……嘲笑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她挤的无处可逃。 而他,是她那时候唯一以为可以解救自己的灯塔。 厉斯赫,你一定要来啊。 陈默瞳在心里默默想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带你喝酒去 “是吗,那个陈默瞳这么说的?”苏芒没想到她还这么有胆子竟敢直接去拦阿赫。 “她就是这么说的,当时好多男生也听到了,不过他们好像不怎么在意。”李瑶认真地复述着当时的情形。 陈默瞳的这句话,当时在场的男生根本就没有在意,他们也知道厉斯赫是不会去的,那样一块木头,明明对什么事都不在意。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瑶瑶。”苏芒转过头对着李瑶嫣然一笑,纯净美好的让后面的男同学晃了晃眼。 顾诩打完球一回到教室就看到苏芒趴在自己的桌上,肩膀还微微颤动着,他心里一慌,连忙走过去。 “苏苏?苏苏?”摇了摇她的胳膊。 苏芒抬起头,眼睛红了一圈,鼻子也红红的,哭过的模样。 顾诩的眼神立刻灰暗了下来,“你怎么了?” 苏芒摇了摇头,“顾诩,我不想上课了,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她哑着嗓子,语气里带了浅浅的哭腔,象牙白的肌肤上红红的眼睛惹人生怜,顾诩的心都要化了。 苏芒平日里不常哭,要说起来,大概流血的次数都比流泪的次数要多,这又是怎么了? 二话没说,拉起苏芒直接走出了教室,两个人从操场的后院墙翻了出去。彼时是下午六点多,天空还是澄澄的蓝色,映着几团白云,苏芒看着天空看得有些发呆。 但是对顾诩来说,多美的景色都比不上他眼前的人。 “走吧。”顾诩拉着她就要走。 “可是……”苏芒看了看身上的校服,这要是被看到了,肯定免不了被怀疑。 “放心吧。”顾诩驾轻就熟地将外套脱下来系在腰间,拉着她去了最近的商场,挑了两套日常的衣服换上。 拿着购物袋走出商场,两人已经没有了学生的样子。 “怎么样?”顾诩颇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苏芒。 苏芒却又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苏苏?”顾诩凑过头挨近了她,甚至看得清她扑闪扑闪的眼睫毛动人的像蝴蝶扑腾的翅膀。 “顾诩……”苏芒好像又被提到了伤心事,嘴巴瘪了一瘪,顾诩哪里见过苏芒这样撒娇的样子,更手足无措了。 “走走走,爷带你喝酒去!”快八点的样子,酒吧已经开始营业,顾诩带她到了熟悉的酒吧,圆形的舞池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在迷糊的灯光下纵情声色。 一杯杯朗姆酒下肚,酒精催发的人晕晕乎乎,苏芒才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这是我今天收到的。” 顾诩接过,借着时明时暗的灯光,看到上面写满了恶毒的诅咒,全部是对苏芒的谩骂和蜚语,看了让人火直往上窜,没有落款,是个匿名信。 “是谁!”顾诩压着火气,担心吓到眼前的姑娘,眼里的冰冷却是丝毫都掩盖不住。 “有人说,看到,陈默瞳,在我们班,上体育课的时候进来了。”苏芒抽噎着,话都说不太利索,断断续续的,顾诩只听到了一个陈默瞳的名字。 妈的,本来还以为是只小绵羊,现在看来,是披着羊皮的狼啊。 “顾诩,我好怕啊……” 苏芒说着突然跳进了顾诩的怀里,那是第一次,顾诩感受到苏苏的胆怯和弱小,到底是个女孩子,平日里看着有多胆大多不惧不畏,真遇到了这样的事,苏苏果然是柔弱的。 “不怕不怕,有我保护你呢。”顾诩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无限温柔,同时对陈默瞳的厌恶更上了一层。 苏芒喝的并不多,给她买了解酒药又喝了许多水,看不出来喝了酒,才送她回了家,这时候学校晚自习刚下,顾诩回到校门口,冷漠地站在一边,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连车子都不剩一辆的时候,在他以为自己错过了陈默瞳时,看到她一个人推着断了链条的自行车走过来。 等她走出学校,才刚要上前,就看到三五个女孩子围住了她,推搡之间陈默瞳摔倒在地,那些女孩子好像更放肆了,拳打脚踢地落在她身上。 陈默瞳一声也没有吭。 倒下去的时候眼睛却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顾诩,她的眼睛里好像流露出了希望和渴盼的眼神。 手也向他伸了过来,好像想要抓住些什么。 几个女孩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狐疑的回过头,看到顾诩颀长的身影站在路灯下,当即吓得停了手。 “顾,顾少。”一个女孩子好像想要解释什么。 顾诩却直直地穿过她们,走到了扑倒在地已经狼狈不堪地陈默瞳面前,他蹲了下来。 几个女孩子吓了一跳,以为顾诩要护着她,毕竟年级里的传言不在少数。 顾诩伸手抬起了陈默瞳被打青了的脸,嫩白的皮肤上都是瘀伤,新旧伤叠加在一起,人似乎也消瘦了许多。 想到苏芒红红的眼睛和委屈的声音,顾诩身上的阴霾更重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疼的她皱紧了眉头。 “就凭你?做梦!”顾诩猛地甩开她的脸,站了起来,“我从不打女人,但是教训教训她是有必要的。” 他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听的清清楚楚,原来顾少不喜欢这个女人,看来果然是这个陈默瞳恬不知耻地勾三搭四,有了顾诩的许可和引导性极强的话,没等他走远,后面拳头打在肉上闷闷的声音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陈默瞳死死地看着那个背影,却没有,他再也没有回过头,直直地走出了她的视线,只带给她更深重地疼痛。 如果这个时候顾诩回头看,一定会看到,仿佛什么晶莹的东西在她身上碎掉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要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好痛,到处都痛,活着好累,如果死了,会不会就没有伤痛了,那些人会不会就会感到害怕感到愧疚了呢? 厉斯赫,会不会就知道她是谁了呢?不,他一定是骗自己的,周五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陈默瞳无助地抱着自己的头,除了承受,她别无它法。 第一百四十九章 跳楼 周五。 厉斯赫一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有动过,直到下午的课都上了一节,苏芒才松了口气。 “不过听说,陈默瞳一直没回班呢……”李瑶凑到苏芒旁边,和她说着最新的消息。 “是吗……”苏芒若有所思。“瑶瑶,我肚子疼去上个厕所,下节课要迟到了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 李瑶欢快地点了点头。 苏芒走上了天台。 推开天台的门发出了老旧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大的都吓了苏芒一跳,陈默瞳以为是厉斯赫来了,猛地回过头,看到不是,又黯然地转过了头。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苏芒笑了笑,走到了天台边上,站在她的旁边,与她面色凝重不同,苏芒春风得意的笑容简直两派境地。 “你是谁?”陈默瞳的声音喑哑,喉咙伤着了,发不出正常的声音,脸上也淤青一块一块的,看起来狼狈的很。 “我是谁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可看清楚你自己是谁?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肖想的,尤其是你这样的烂泥。”苏芒的脸上闪烁着胜利者的光辉,居高临下来说此刻的她是再合适不过了。 “阿赫要我来告诉你,不用白费力气了,你这样的人他看都不会看一眼,而且你已经打扰了他的生活,他厌恶你都来不及。”苏芒抬起手看了看腕表,上课快十分钟了,没时间和这个女人再说。 “厌恶我吗?”陈默瞳身子一晃,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小脸没有被伤的部分更白了。 “是啊,你这样的人自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凭什么能够得他垂青?”苏芒整个人已经魔怔了一般,她看到这个陈默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对自己的鞭策和压迫,对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怨恨顷刻之间全部到了出来。 转化成了更加刻薄和恶毒的话流利地从她嘴里说出来,她此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或许就是这样,落井下石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无师自通。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他讨厌我呢?怎么样他才会原谅我,才会回头看我一眼?” 苏芒转身离开的背影被这句话又叫住了,她轻蔑地一笑,转回头,“除非你死吧。” ——除非你死吧。 ——除非你死吧。 ——你死吧。 ——死吧。 ——死。 这句话无限次在陈默瞳的脑子里回响,不止是这一句话,还有这段时间以来受到的所有待遇所有恶意,来自无数人的鄙夷一起向她袭来。 是吗?只要我死了,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对不对。 这样的念头占满了陈默瞳的心。 苏芒说完话以后再也没有停留,下楼,走到自己的楼层,突然听到整栋楼仿佛地震了一样惊叫起来,她连忙跑回自己的班级,老师正在竭力维持着秩序, 窗户边的同学不住地往外看,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跳楼了!” 走廊里突然热烈的脚步声以及呐喊。 苏芒大脑仿佛有一瞬间的空白,脸也煞白煞白的,李瑶走过来,“苏芒,你是,上厕所去了,对吧?” 李瑶的脸色也不好看。 “当然了,你在说什么。”苏芒用更快的速度反应了过来,然后要往窗边走,顾诩却迎面过来拉住了她。 “不要看了。” 苏芒置若未闻,甩开他的手走到窗边,低下头只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身体已经被校方用白布盖了起来,可是更多的血从白布上映出来。 像盛开了一支彼岸花。 是陈默瞳。 接下来是集体的沉默。 无论学校如何询问调查,那些所有相关的证据都被藏的干干净净,唯一可以查到的就是一块走廊的监控,以及一句,“她是在那里等厉斯赫的。” 厉斯赫的脑子里还是空白的,顾诩支支吾吾地说什么送饼干,他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会事。 当时他一个人回教室的路上,那个女孩子突然窜出来,话也说不清楚给他递东西,他急着要走没有接,那女孩却不依不饶非要给他,他不想惹事就先拿着了。 后来的事却就再也不知道了。 “那个女的就是贱,她还骂苏苏,编排苏苏的不是,不过是监控罢了,能证明什么呢?”顾诩很不以为然的样子,话语却有些心虚的,底气也并不足。 厉斯赫没有说话,但是看着慌张躲闪的苏芒,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就算是赔了一大笔钱,学校也竭力封锁了消息,这里却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苏芒被送出了国,厉斯赫也休学被接回了家,反正他自学的高中部分早就已经结束了,比起文化知识,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去学。 顾诩一个人读完了高二又读完了高三,私生活混乱,和许许多多的女孩子暧昧不清,然而被别人问起,他的回答却是, “女朋友?我的女朋友叫苏芒。” 于是,苏芒,成了顾诩唯一承认过的女朋友。 …… 破晓,太阳从远远的那头升了起来。 “顾诩,我为我那个时候的骄傲放纵自以为是而道歉,不只是像你道歉……” 苏芒已经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了,空气里都是淡淡的薄荷茶味。 顾诩也不知道已经干掉了几杯波尔多,面前的瓶子空了小半桌。 他其实早就猜到过这个结论,猜到过是不是一切都是误会,其实陈默瞳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其实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可是他不敢承认,即使是在心里自己偷偷承认也不敢,他不是直接害死她的凶手,但是或许就是压死她的万千理由中的一个。 那个夜晚她扑在地上对他伸出去的手,如果,如果那个时候他抓住她将她救出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是不是她现在就还活在这个不完美的有些残酷的世界上。 有一个同样宽厚的男人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太迟太迟了。 “我走了,顾诩。”摁灭最后一根烟,苏芒站了起来,顾诩这才看到她穿了一跳鲜红的旗袍裙,红的就像是一身的血。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百五十章 许个愿吧 “醒了?” 鹿羽希翻了个身,发现厉斯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在一边处理公务,房间里有些昏暗,这一觉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怀孕了以后便越发渴睡了。 “嗯。”她应答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刚睡醒的鼻音。 “饿了没有?”厉斯赫敲键盘的手没有停,又问了过来。 “我这吃了睡睡了吃的,你莫不是把我当猪来养?”鹿羽希又躺了一会儿也坐了起来,打了个呵欠,在床畔回神。 “我可没有这么说,你何必自降了身价。”厉斯赫按下最后一个键,关上了电脑。 “行了,那陪我去外面走走,醒醒神。” 推来了轮椅,走出病房,依着厉斯赫的指引乘电梯下来,已经是七点多了,外面的天空都是深深的耀蓝色,连星星都看得一清二楚。 医院建在了半山上,远离了香港的闹市,的确是个养疗的好住所。 鹿羽希慢慢推着轮椅,走到了庭院中,夏夜的风游刃有余地从两边吹过,深吸一口气,觉得通透无比。 “喜欢吗?”厉斯赫突然笑着问她,似乎感受到了她贪恋的吸气声。 “哪有人喜欢医院的?” “这倒是了。”厉斯赫到忘了这一点。 “可是阿赫,你的伤,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她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这段时间,她看到了太多太多,奢靡的财富,至高的权力,还有危机四伏的生活。 那些她一直当做旁观者去看的世界,她如果下了决心走进他,就不得不去了解,去陪他一起承受。 “羽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公平的,要有所的就要有所付出,平凡人的生活只要付出平凡人的努力,不平凡的生活就只能付出不平凡的努力。”厉斯赫伸出手按住了两边的轮子,轮椅停了下来。 鹿羽希还在回味他说的话,这个男人到底是没有和她说原因。 停在了一处圆形的喷泉,静了下来,还能听到从树间传出来的蝉鸣声,一切都变得宁静起来,如果可以,时空的维度就停留在这一刻,他们感受着同样的夏天,听着同样的蝉鸣,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没有任何阻隔和摩擦没有对立与抗争,该多好。 “我听护士说,在这里抛硬币许愿还挺灵的。” “你还信这?”鹿羽希略带笑意地低头看着厉斯赫。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些东西,去丢丢看。”厉斯赫说着,自己推着轮椅靠进了池子。 亮晶晶的水喷洒出来,溅到皮肤上丝丝的凉意。 “这是泉水吗?”鹿羽希突然想到医院是建在山上的,池子底下还看得到许许多多的硬币,不同国家的都有,鹿羽希看到它们不禁笑了出来。 那都是怎样一个一个美好的心愿呢? “来试试啊。”厉斯赫催促到。 “可是,”鹿羽希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我没有硬币啊。”有些无奈和尴尬。 招了招手,站在不远处的严真随即跑上前。 “钱包。” 严真倒是带了厉斯赫的钱包,拿出来递给他又扑棱棱跑远了。 “别逗了,你的钱包里面怎么可能有硬币呢?”万恶的资本家啊,硬币是贫穷的代表。 谁料厉斯赫摸了一会儿,“找到了。”摸出一枚金色的纪念币。“开酒会的时候,一个公司的老总非要给我当纪念我就放到钱包里一直没管,刚好给你。” 鹿羽希瞠目结舌地接过那一小枚金币,不禁为自己言之过早而讪讪的。 “这也太浪费了,朱门酒肉臭!” “所以啊,你更要好好许愿,这钱花得越多,大概就更灵验一些。”厉斯赫笑眯眯地看着她。 鹿羽希背过身去,双手合十包裹住那枚金币。 许什么愿呢?鹿羽希自己也不是很知道,但看厉斯赫兴致如此高昂也不好扫他的兴。 她闭上了眼睛,脑子里空白一片,一霎时有很多人的脸从她脑海里闪过,为谁而许呢?这好像也是个问题。 鹿羽希其实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唯心主义的事,就算是小时候过生日,爸爸妈妈围在桌子边让她对着蛋糕许愿。 她其实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一定要许愿,爸爸妈妈就更加奇怪地看着她。 “怎么会不要许愿呢?” 第一次问了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以后她就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了,后来的很多个时候她都不喜欢过生日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她觉得很尴尬的程序,即使是闭上眼睛也只是默念数字而已,而旁人也只会神秘兮兮地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之类而不会问她许了什么愿。 半晌,她睁开了眼睛,一枚金币咚地抛进了水池。 “你许了什么愿望?”厉斯赫突然问她。 鹿羽希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这么较真,“愿望说出来不就不灵了吗?” “你还信这个?”厉斯赫用她刚才的话回敬给她,堵的她哑口无言。 “我想知道。” “为什么要许愿呢?我没有什么愿望要许。”鹿羽希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有些不自然地说。 “你心里没有想实现的事吗?”厉斯赫好像很有兴趣。 “有,当然有,但是许愿是为了什么呢?心里如果有想要去实现的事就努力去实现好了,许愿不过是个自我安慰,说不定还会因此抱有侥幸心理而得过且过,最后做不成事。”鹿羽希弯下腰,两只手撑在了他的轮椅上,头靠在他的旁边。 “许愿是一种期待,现实本就残酷至极了,人如果还没有这点渴盼,日子该多难熬呢?”厉斯赫的声音也放的很轻很柔。 “况且,你总有做不成的事,那些你做不成的事就变成了愿望,沉在这些池塘里,幸运女神得了空,在这里挑一枚硬币,说不定就实现了。”厉斯赫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想不到厉总还这么具有浪漫情怀。”鹿羽希打着趣,却不能否认他说的太动听以至于她都快信以为真。 在心里翻滚了一遍这句话,半是认同半是不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没有许愿,然后白白浪费了我一枚金币是吗?”厉斯赫突然话题一转。 第一百五十一章 见色忘友 “啊咳咳……”鹿羽希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像,好像是这么回事。 “方才还说我朱门酒肉臭,啧啧。”厉斯赫装模作样眯了眯眼,“幸运女神一定会一眼看到那枚金币,捡起来一看发现还没有心愿,乐得空闲。你还真是为她着想。” “你又呛我。” 她红了红脸,心里默默想着,要真是有幸运女神,就替她好好治治这个男人的毒舌毛病,口头上她就没赢过他。 “行了,上去吃饭。”厉斯赫大手一挥,某人只能认命地做起了苦工,推着轮椅又绕回去,不过这次厉斯赫却是没有指点。 鹿羽希有点分不清岔路,又不想问他白白被他笑话,只能硬着头皮慢吞吞地推着,心里疑窦丛生,来的时候没花多长时间,怎么越走越不对呢? 推了快二十多分钟,最后绕回了喷水池。 “原来夫人还没有转尽兴,倒是我疏忽了。”厉斯赫假装没有发现她认不出路,装模作样地打了打自己的膝盖,一副懊悔的样子。 “我是要看看你哪天不呛我一句是不是就会少块肉的!”鹿羽希低下头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自己是个路痴,认不到路也不会问,到怪起我来了。”厉斯赫摇了摇头做惋惜状,又怕她恼火,赶忙抬起手指了一边。 鹿羽希也知道自己论嘴皮子功夫还晚了他好几成的段数,吐了吐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也没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绕这一圈,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绕了这一圈。”厉斯赫突然笑了。 “还有严真吗?” “可不止。” 鹿羽希暗暗咋舌,不过想来也是,他的那层病房都快被他的保安站满了,怎么可能出来活动没有人跟着呢? 这样想来,岂不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围观? 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她不认路,想想就丢人。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她怕被听到,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怪他。 “得,这也是我的错了,我哪里知道我聪慧过人的娘子连路都识不清,要不是担心我的人还要被你带着绕一圈,我倒是很乐意再和夫人多转转。” 一句话又是娘子又是夫人的,她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么会说话。 这次有他的指路倒是走的很快,到了病房,好像连闷躁的心情都缓和了许多。 不一会儿护士就将晚饭送了进来。 “我们明天就回A市。”厉斯赫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鹿羽希夹排骨的筷子都一滞。 皱了皱眉,“这么快,可是你才休息了几天你就要出院,都还没养好。”鹿羽希急的排骨也不夹了,筷子一放,大有讲道理的模样。 厉斯赫将那块掉回碟子里的排骨夹起来放进她碗里,“只是腿受了点小伤,有什么要紧的呢?再说了,你不是已经会照顾我了吗?” “可是……” 鹿羽希有很多话想说,想说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拼命,已经很成功了可是还是这么累是为什么,享受生活不好吗,身体到时间垮了怎么办…… 可是看着他静如一潭古井的眼神,她又说不出来了,她怎么可能劝的动他呢? “算了!”她气鼓鼓地说,重新拿起筷子,将那块排骨狠狠地咬了一口。 厉斯赫知道这个女人是在担心他,他何尝不想就这样,就这样和她两个人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反正他的钱足够他们几辈子也花不完,去买个小岛,然后还有他们的孩子,想想就觉得幸福的不可思议。 可是,该死的可是。 他姓厉,是厉家的男人,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要为了家族的荣耀去不停地战斗和拼搏。 厉斯赫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她一辈子也不要接触到那些灰暗的东西,一辈子都这样,幸福快乐的连愿望都不知道怎么许。 吃过饭,厉斯赫又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不停,她想起许久没有打电话给严娜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喂?”一个浑厚的男声。 “咦……”鹿羽希看了一眼手机,没打错啊。“顾诩?” “诶,嫂子好!”顾诩严肃地喊了一声,鹿羽希就听到手机那边传来了严娜的喊声,“顾诩,你又接我电话!” “你上厕所还操心这么多啊……” 几阵抱怨几阵嘀咕,一番闹腾以后,严娜接起了电话。 “对不起啊希希,顾诩这个家伙。” “你们又和好了?”鹿羽希都有些见怪不怪了,只是话里有几分无奈,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呃,其实,是楚伯母,就是顾诩他妈妈来见我了……”严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完了事情的经过。 鹿羽希已经笑倒在一边,这个伯母怎么这么有意思,怪不得收不住顾诩这只妖怪。 直到感觉到厉斯赫的眼光朝她瞥了许多眼,鹿羽希才咳嗽了几声,勉强收住了笑。 “所以你现在就住进顾家了是吗?”鹿羽希眺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心情很是舒畅,至少得了楚沐云这个助力,顾诩也不会欺负了娜娜。 “嗯……我还没敢告诉家里,本来只是想住两天就走的。”严娜的声音低的像蚊子嗡嗡的声音,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发现是上了贼船了不是。” “你还打趣我……” “哪有,我是为你开心啊,有什么不好告诉家里的,你要是真的喜欢顾诩,就好好抓住他,虽然这小子是有点拈花惹草的,以后看紧点不就好了。” “哪有,他早就改了。”严娜忍不住反驳。 “得得得,这还没嫁过去呢,连说都不让人说了,真是见色忘友。”鹿羽希话里很是酸。 “你还说没有笑话我……你呢希希,上次之后,顾诩只跟我说厉斯赫把你救出来了叫我不要打扰你们重归于好,上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严娜慌里慌张地转换了话题,再说下去,她的心都要害羞地跳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在呢 “唉,说来话长啊,不过娜娜,这会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我还不知道要被薛旗那个大灰狼关多久呢……” 也不知道,会要挟阿赫多久…… “其实我也就是传了个话,薛旗怎么又把你关了,他追求你的方式真特别。” “拉倒吧你就,他那是追求?”鹿羽希仿佛听到了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她半条命都快被他吓死,时不时就给她下这样的套子。 “那你还去薛氏上班吗?” “厉斯赫这次受了点伤,我得回公司照顾他,估计又要重回傅氏了……”鹿羽希想到这折自己心里都有些发毛,这一次次来来回回,还不知道傅氏薛氏的人要怎么想她呢,不过,她哪里管得来别人怎么想。 “受伤!很严重吗?怎么还受伤了?”严娜惊讶的连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 “没事,小伤,这不,我们明天就回A市了。”鹿羽希还是没有告诉严娜枪伤的事,连她自己都花了几天的时间消化这件事,更别提严娜了,哪里碰到过这样的问题。能少个人担心就少个人。 “那就好,薛旗也太不是人了!”顾诩在旁边看着严娜的背影,听她义愤填膺的“辱骂”只觉得好笑,厉斯赫受伤的事他当然是知道的,不过阿赫受过的伤已经太多太多了,多到他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讶异,只要不是大伤。 不过薛旗,胆子到真是大,光天化日就敢动枪,这得亏是没打到要害受了点小伤,否则,他就是拼着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挂了电话,鹿羽希对着窗外又发了良久的呆。 真好啊,虽然她不是纠结于传统观念的人,但是想到傅颖月对穆雅斓的喜爱,她还是叹了口气,自己大概的入不了她的眼的。 她知道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婚姻却必须是两个家庭乃至三个家庭之间的事,他的家,她的家,以及他们的家。 任何一方出了任何问题,婚姻都不可避免的出现问题,然而现在呢? 他们两个人先行一步跳过了所有步骤来到了婚姻,他们已经成了一家人,他们还怀了宝宝,可是他的家,她的家,却似乎并不买账。 这是一段注定充满艰辛的旅程。 鹿羽希想想就觉得头疼,手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还没有显怀,她偶尔都要忘记这里面已经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属于她和厉斯赫的孩子。 这样想觉得有点点奇妙。 突然双手从背后揽住了她,“想什么呢?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笑的。” “你工作处理完了?”鹿羽希安心地往后靠了靠。 “还差一点,工作怎么可能处理的完呢?”厉斯赫也没有纠结刚才的话题,她在想什么,他心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自然也知道楚沐云亲自找上了严娜的家门将她接回了顾家,瞧瞧,多让人省心的妈。 而他家里那位简直就是一尊佛,他只祈祷傅颖月不给他添油加火就万事大吉了。 至少厉昌海会站在自己身边的,他心里想。 “阿赫,你真的要明天就出院吗?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鹿羽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手翻过来与他的十指相扣。 “没问题,我身体一向很好,如果不是你才怀孕还不到三个月,我都可以带你身体力行地感受一次我的身体到底好不好。”厉斯赫在她耳边轻轻调笑着,呼出来的气热的她耳尖发红。 “不正经!”手肘往后捅了捅他的腰,鹿羽希红着脸嗔骂了一句。 “你别担心了,我妈这个人吧,就是死心眼,轴得很,她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是穆家穆雅斓的母亲给她输了血,她一直记在心里,穆雅斓出生的时候就说要结亲家,这么多年了也没改过主意。”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鹿羽希痴痴地听着,越发觉得能够得到她的同意更难了。 “还有,你真的和哪个穆家小姐,那个了?” 鹿羽希还抱了一丝希望,想着是不是穆雅斓讹她的也说不定。 却感受到厉斯赫无奈地在她肩上点了点头。 当下气得一把扒开他的手,自己也从他怀里要出去,厉斯赫连忙拽紧了她,一边又,“疼疼疼,轻点。”地喊。 鹿羽希害怕将他伤口刺激到,只能松了力气。 “你听我解释,那是我喝多了,她又戴了你的这条粉色手链,我认错人了。” “那你,哼,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的!”鹿羽希仍然气不过。 “我是真的知错了,这之后我连喝酒都让男服务生在旁边看着,严令禁止女人靠近……” 鹿羽希心里就是汹涌着,话都听不进去,又不敢用力挣开他,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以前听人说,每个人,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有一次愚蠢透顶的时候,所以每个人,也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希希,我承认我愚蠢透顶了,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他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发着软,鹿羽希还能说什么呢,对这个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的男人。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投进了他的怀里。 “阿赫,像你说的,我只原谅你这么一次,如果还有下次 我一定会坚决地离开你,我说到做到。” 她说着,感受到男人将她搂的越来越紧,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一想到明天就要回A市,她的心里就乱糟糟的,这时候听了这件事,虽是答应了不追究,但究竟也是给心里添了块堵,闷闷不乐的。 晚上躺在厉斯赫的怀里,听见他的心跳声在自己的耳畔咚咚作响,对未来的无限愁绪也渐渐消缓了下来,这个男人如此高傲,却肯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自己的身份,甚至请求她的原谅。 而这些,他本不必做。 是将她当了自己的妻子对待的,鹿羽希心里想明白这一点,又是开心又是担心起明天回到A市所有面对的一切,那本是她从小长到大的故土,现下却是她最不想回去的地方。 厉斯赫看到她扑闪的睫毛就知道她还没有睡着,还在想着许多事情,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又往怀里拢了拢,“睡吧,我在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的卡 拿去 第二天一早,鹿羽希还没睡醒的时候,厉斯赫就已经被严真带着去检查了一次,换了个药,没有伤到骨头和神经,加上用药食疗都是用的最好的,他的伤恢复的很快,虽然医生并不建议他这么快就出院,但也明白厉家的特殊性。 回到病房,做了没一会儿,鹿羽希就醒了过来,看他已经泰然地坐在一边。 “去洗漱一下,我们吃点早饭,就要回A市了。” 鹿羽希睡眼惺忪着,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只能下了床。 简单梳洗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回去面对了。 严真开车,直接去了机场,鹿羽希看着沿途的风景,这一遭来香港,到都没有在外面实在走过看过,来去匆匆的,眼睛忽然瞥到车的后视镜,看到几辆车却是跟在后面。 心里先是一惊,坐直了身子又看厉斯赫一脸悠哉的样子,想来就是那些保镖了,又舒了口气,靠回了椅背,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私人飞机等候在机场,鹿羽希只有下了车,才真正知道这男人到底是多大的排场,两辆保姆车上足足下来了十多个人,将两人围在中间,周围的人不禁侧过眼来偷偷看他们。 鹿羽希有些不习惯,只是低着头推着厉斯赫的轮椅,只想着快点坐上飞机。 好在降落的时候飞机停在了厉斯赫的私人停机坪,才下飞机,顾诩就带着严娜走了过来。 “娜娜!”也算是死里逃生后的重逢了,鹿羽希一看到严娜,厉斯赫的轮椅也顾不上管了,在身后男人一连串的,“小心小心,慢点跑慢点跑”中,冲到了严娜面前,两个人又抱又跳的。 顾诩也有些无奈,一大早告诉她来接阿赫和鹿羽希的时候,这只小仓鼠就激动的没完,这会子他也不扫二人的兴,走向了同样被冷落在一边已经阴下脸来的厉斯赫。 “伤怎么样了?” 厉斯赫只是看着远处鹿羽希的笑脸,看来自己早上打电话叫顾诩来接自己的决定还算正确。 “就这样。” “啧啧,连轮椅都坐上了,薛旗这次也算是有种了。”顾诩虽然是笑着的,眼睛里却寒光一闪,语气也阴冷。 “他马上就会付出代价。” “城北的那块地?”顾诩立时想到了两家争夺的开发地。 “没错,我要你联络的媒体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我和媒体最熟了,你的要发的新闻又劲爆又有话题度,他们都乐不可支呢,全都蓄势待发,你只要直接告他就行,到时候,舆论都会站在你这边。” 顾诩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经开始对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迫不及待了。 “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她去见傅姨?”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说着也看向了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的两个女人,真不知道这两个女的有什么好聊的,说了这么久。 “等我身上的伤好了,开发地那边的事告一段落,我准备先带她去见我爸。”厉斯赫皱了皱眉头,只想到一个逐个攻破的办法。 “厉叔还在南极呢?”顾诩一提到这个就想笑,当年在A市叱咤风云的人物,老年了竟然喜欢到处玩,还跑到南极去了,怪不得傅姨不愿意去,还回了A市。 不过说起来,这对夫妻还有一段趣闻,说那厉昌海每次惹了自己的老婆不开心,两人吵架的时候,都要去挪威的湖边钓鱼,说有一个湖里的鱼锐减的原因就来自于厉昌海的鱼杆,后来还被当地的居民索赔了几十万。 他想到就觉得好笑,但是连他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感情这么好的两个人会养出厉斯赫这样别扭又固执不近人情的家伙。 好在现在有了个鹿羽希,能掰掰他的性子。 厉斯赫从来就不是个会表达自己感情的男人,就像当初,明明暗里关注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却也能生生好几年没有靠近一步,虽然他也知道两个人之间隔着万重山万条海,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他丝毫不怀疑,厉斯赫就能够把这山挖了填海,踏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差不多行了,还不过来!” 厉斯赫喊了一声,鹿羽希看过来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顾诩笑了笑也走了过去。 这两人,倒是一样的别扭,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了什么竟这样开心,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不见你笑得如此开怀?” “你这人,竟连这都要过问,莫不是也太霸道了!”鹿羽希俯下身子,她这时候心情大好,连几天来心里焦虑的事都忘了大半,或者说不是忘了,而只是觉得没那么害怕没那么不敢面对了而已。 “你开心就好。” 厉斯赫冷不丁说了一句话,眸子深深地盯着她,看得鹿羽希呆了一呆,旋即站直了,什么也没说推着他往外走去跟在顾诩他们身后,只是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先回到别墅,张妈已经收拾好了一切,知道厉斯赫受了伤还特地炖了参鸡汤,恰好给两个人都补补身子,鹿羽希本来就郁郁寡欢,早饭也没吃多少,顾不得等了,当即就坐下来喝了一大碗,厉斯赫好笑地看着她,知道她终于是放下了心结,不管这放下到底是真放下还是这是暂时放下,他都松了口气。 由是也陪着喝了小半碗。 “你等下出去看看自己需要什么,去香港一趟行李都没了,叫严娜陪着你去置办一些,严真也跟着你们。”厉斯赫说着,放下碗,递给她一张黑金卡。 “那你呢?” “我?我当然是要去公司了,你早点买完,早点来公司照顾我!”厉斯赫瞪了她一眼。 “不过,我刷你的卡吗?”鹿羽希拿着卡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看着他。 “怎么,你还想刷谁的卡?”厉斯赫挑了挑眉。 “没什么,厉总这么大方我又有什么好矜持的。” “这才对了,我的卡,拿去刷。”厉斯赫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有些好笑。 第一百五十四章 姐妹间的聚会 厉斯赫也行一步去了公司,鹿羽希又收拾了一会儿,给严娜打了个电话,犹豫着却是先没有给家里打电话,想着晚上等厉斯赫回来了,两个人再一起回家一趟,有什么话还是见面说比较说的清楚。 这还是严娜第一次来厉斯赫的别墅,严真将她送到,他自己都觉得厉少给他的命令有些匪夷所思,陪两个女人逛街,这大概是他跟着厉少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任务。 不过,他的心底里却有掩藏不住的期待。 “诶,这姑娘也生得真标志。”别墅里难得多了客人,厉斯赫也不在,气氛舒缓了许多。张妈很是热切地端来水果拼盘,还把参鸡汤也端了一碗过来,搞的严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娜娜,你看!”鹿羽希把那张黑金卡递了过去,“我们终于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刷多少就刷多少了,哈哈哈,多年来的夙愿啊。” 女孩子年纪小的时候逛商场总是恨不得买这又买那,不过也苦于囊中羞涩,那时候两人,不,应该是青春期所有幻想中的少女们都曾有过拿着一张无线额度的卡刷爆整座商城吧。 “天呐希希,那这张卡有限额吗?”严娜也有几分激动起来,不过还是更关心这个问题。 “呃,这个我没问,不过,厉斯赫那么大的手笔,应该不吧,哈哈。” 两个女孩子飞快地想了一遍自己想要的东西,好吃的蛋糕,昂贵的护肤化妆品,漂亮的衣服包包,想到就觉得开心,对啊,人生就应该趁有机会多去虚度虚度多去挥霍挥霍。 于是,迫不及待向商场进发了。 严真开着车,不时从前视镜里看向后座两个欢腾的女孩子,两个人从上车起就没有停止过讨论,内容不外乎是要去买些什么,果然购物是女人的天性。 到比那些故作矜持的女人要真实许多。 车子流畅地开进了A市中心最热闹繁华的地段,鹿羽希挽着严娜的手才走几步,回过头见严真就那么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们,到底是有些怪怪的,但知道能让厉斯赫把她放出来已是天大难得的事,再说了她也怕又不小心被薛旗拐了。 只能不理会了,好在严真也上道,只是远远跟着,没有打扰两人。 鹿羽希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买一部手机,其实这种东西,厉斯赫也可以干脆利落地叫人给她送一部过来,不过又怕她多心,倒不如自己去买。 手机这东西,鹿羽希没太大要求,挑的和以前一样的一部,随意地用自己的卡结了账,买这些东西还用花他的卡吗?好刀当然要用在刀刃上。 两人相视一笑,走进了一家店,奢侈品店永远都是更多的店员来服务更少的客人。 在这里上班的店员更是练就了一双火眼晶睛,一眼就可以看穿客人到底具不具备消费水平,毕竟只是慕名来逛逛店子的游客也不在少数。 一眼看去,两人衣着简单,也就只当是一般的来随便逛逛,并没有在意,却原来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定制。 鹿羽希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包包,不大也不出挑,看着却很舒服。想了想却还是拿出手机,她早就背下了厉斯赫的电话。 “我想买个包(*^.^*) 。”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信,“这种问题还要浪费我的时间,是想我帮你挑吗?”厉斯赫正在开会猛不丁收到一条没有显示的信息,这是这语气一看就想笑。 果然冷冰冰。 “您好,能帮我把这个拿下来看看吗?” 店员笑着走过去,良好的职业素养,就算知道对方买不起也要好好服务。 万一就是富二代什么的出来演平民呢?前段时间店里就有一个因为看不起客人结果被啪啪打脸了的。 毕恭毕敬地将包递到了鹿羽希的手里。 “娜娜,你看看好不好看。” “还看的,希希,你背一定合适。” “哪有,我觉得你背更好看。”鹿羽希朝她眨了眨眼,笑嘻嘻地把包还给店员,“帮我包起来。”说着递出那张卡。 店员听到她的话本就心里一惊,接过卡时心里又是一惊,后怕地想还好刚才没有怠慢客人。 这时候又突然看见店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黑衣男子,看起来像是再等这两位女士,背后冒了一身汗。 “希希,你干嘛买给我啊。” “怎么?你刚才不是还说要买买买的吗?” “也就打打嘴炮而已,再说了这,很贵啊。” “那有什么,反正花的厉斯赫的钱。”鹿羽希眨了眨眼睛,她今天特别开心,虽然拿了这张没有额度的卡,走进曾经无比期待的商场,她却突然没有了购物的欲望,觉得不真实,一切都不真实,花钱也花的不心安理得,她恨死自己的小家子气了。 想着,经过了一家首饰店,看着里面璀璨的珠石,她突然想起了厉斯赫送她的那枚钻戒,这样说来,她收了他的戒指,却还没有还他一枚。 “走,我们去看看。”拉着严娜又进了首饰店。 三百六十度的光照的整个店里辉煌一片,那些石头躺在壁橱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一枚一枚看过去,导购小姐也仔仔细细地为两人介绍着。 “我可以定做吗?”鹿羽希看了一转,却觉得都不大满意,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她想让这枚戒指独一无二起来。 导购小姐似乎没有料到这位客人有这样的需求,微笑着找来了经理。 “可以的,这位女士,不过价钱需要预支,不管您的设计要用多少钻石或者任何材料。”经理毕恭毕敬地向她介绍着。 “要多少呢?”她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会不会很贵。 “五千万。” 经理说出这个价格,鹿羽希不知道为什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看来是天意啊。 笑得经理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有片刻的晃神,这笑容竟不比柜台里耀眼的珠石差分毫。 严娜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当下也在旁边露出了微笑。 然后便看到这位年纪不大的女士笑眯眯地拿出一张黑卡。 “我刷卡。” 第一百五十五章 坦桑蓝宝石 “好的,女士,请问您有设计好的戒指图纸吗?或者我们有设计师,您可以想她提出您的设计方案,她会尽全力满足您的要求。” 经理刷完卡,又快步过来向鹿羽希介绍着。 这家珠宝店有自己的独立加工厂,不过单位客户的订做要求由工作室完成就好。经理带着鹿羽希来到了位于珠宝店后方的工作室。 整整三面墙琳琅满目地各种原材料,那些发着光的石头被放到玻璃柜子里,严娜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鹿羽希却若有所思。 五千万,就为了一块石头。 这些好看的东西说到底不过也是石头的一种,分子结构拆分开来也不过和普通的石墨一样,身价却差了岂止百倍? 那她们呢? 她今天拿着厉斯赫的卡,堂而皇之地走进了这里,享受着最高的待遇,然而这一切也是她该得到的吗? 来到商场之前她也想过挥霍手中所得,但是踏进这里,冷冰冰的氛围瞬间将她打回原形。她到底是没有那样的魄力的。 “鹿女士?鹿女士?” 严娜扯了扯鹿羽希的袖子,后者才回过神来,眼前已经多了一位穿着棉麻质地,绾着青丝的女人,微微笑着,肤色并非是象牙白那样的白,而像是加了奶油调和的月白色,不施粉黛却光洁优雅。 “这位是我向您推荐的设计师,陈默苼小姐。” “叫我默苼就好。”她的声音也是柔柔美美的,听了就让人心情变得舒畅。 “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经理说完了,又毕恭毕敬地向鹿羽希鞠了一躬,便离开了工作室。 “哇,默苼小姐,您看起来这么年轻,就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吗?”严娜禁不住眼里的崇拜之情。 陈默苼笑了笑,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哪有,这个工作室有五位设计师,不过今天轮我当差而已。” 她说着转身引她们二人坐了下来。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呢?”陈默苼端来了两杯茶,茶叶在水中翻飞卷滚,泛着清苦的茶香。 “我想做一枚戒指给我的先生,他向我求婚以后我还没有回赠一枚。”鹿羽希说起这些,不由得想起了厉斯赫那日为她准备的一切,双颊不禁翻起了羞赧的微红,嘴角也掩不住笑意。 “新婚吗?” “不算是新婚,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现在爱的深。”鹿羽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女人,那个叫默苼的女人,仿佛天生就有一股子亲和力,她的声音引诱着你想要不住地说下去。 “请问您先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需要大致了解他的性格已经二位的爱情,而设计出合适的戒指。” “他吗?”鹿羽希歪着头想了一想,严娜把下巴撑在了手上,也看向她,脑子里不由得想象起了和顾诩两个人一起挑戒指的场景。 “他是个很霸道的男人,说一不二,很强势,任何事情做了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成,但又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他骨子里是正直而美好的。” 陈默苼笑着一边听一边用铅笔在白纸上写下关键词,甚至已经开始描摹戒指的轮廓。 “他很爱我,但是比起大声地告诉我,他更多是隐藏着的,有很多的原因吧,家庭的,环境的,外部原因,还曾经舍命救我。” 鹿羽希说着,仿佛在吟诵,脑子里也回忆起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点滴时光,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陪伴彼此经历了这么多品尝了这么多。 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断断续续又有些语无伦次,待反应过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讲了些什么,偏过头看了看伏在一边听的有些痴呆的严娜,皱了皱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段令人羡慕的爱情。”陈默苼放下笔,口中喃喃自语。然后又看向了鹿羽希,微笑着。 “请问您方便将您先生求婚的戒指让鄙人看一下吗?” “当然。”只见鹿羽希打开包,在隔层里掏出了水晶盒,她虽然没有带在手上,却也寸步不离地带在身上,幸亏去香港见薛旗的时候怕被他发现而没有带去。 陈默苼戴了一副白手套,双手结果水晶盒,打开盒子的一刹那,有片刻的恍惚。 “请问,您的先生是?” “连这个也要问吗?”鹿羽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设计师好像变了脸色。 “当然没有。”陈默苼笑了笑,缓缓关上了水晶盒,脸上仍然是方才宽厚恬淡的笑容。 “我初步想到的适合您先生的是这款宝石,坦桑蓝宝石。” 陈默苼走到一面墙前,原来整面墙的每一格都是可以移动的,由机关送下来,那块坦桑蓝宝石散发着深蓝色的幽光,深邃的迷人,又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我会主要根据您的婚戒,定制一枚王戒,由坦桑蓝宝石,周围镶嵌材质上乘的碎钻,您留下联系地址,明天会有人将设计图稿送到您的手上,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进行更改,直到做成您满意的戒指。” “我很满意。”鹿羽希深深地看了一眼陈默苼,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在看到她的婚戒以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为她的先生那里,就算她克制的再好,鹿羽希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可是究竟是什么问题,她也说不出来,总是心里有点不安。 鹿羽希留了联系方式,地址想了想还是填了傅氏集团。 两个人转身离开,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陈默苼意味深长的目光。 走出工作室就来到了珠宝店的主店门,恰好看到经理正对一位客人介绍着什么,定睛一看,还真是冤家路窄,正对着镜子看脖子上宝石项链的女人,却不是穆雅斓又是谁? 再看她旁白的男人,鹿羽希又怔住了,好面熟,在哪里见过? “鹿女士。”经理看到她,又走过来要送她,穆雅斓抬起头两人便四目相对了。 “真巧啊,穆小姐。” 既然已经看到了,鹿羽希到不介意打个招呼。 第一百五十六章 如隔三秋 出乎鹿羽希的意料,一向是不依不饶见她就要冷嘲热讽挖苦几句的穆雅斓在看到她时竟有些慌乱,将头又转了回去,她只看到穆雅斓旁边的那个很面熟的男人向她笑着点了点头。 她觉得事情好像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拉着严娜走出了珠宝店。 严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严真急匆匆回来,看到她们二人松了口气的样子。 “对不起,夫人,刚才厉总打了电话过来。” “哦?怎么了?”鹿羽希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打您的电话没有人接,于是打给我了解情况。”严真一丝不苟地说着。 鹿羽希慌忙掏出手机,发现信号格正在一点点回复,原来刚下那个工作室信号不好,才没有接到厉斯赫的电话。 想了想打了回去。 “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电话刚被接通,就听到了厉斯赫气急败坏的声音,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着急?害怕她又出了什么意外,害怕她又不声不响离开了他。 只要看不到她,联系不到她,他就慌得没有办法。 “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鹿羽希觉得有些委屈,严娜在一边好笑的看着她瘪着嘴皱着眉的样子,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哟。 “算了,你们在哪?我现在就来接你。”厉斯赫也不想再多和她多费口舌了。 “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回去了。”鹿羽希不喜欢这样,这个男人太过霸道的爱,让她感觉到窒息和无所适从,就好像变成了笼中鸟,一举一动都由不得自己。 他像一个高贵的皇帝一样,支配着她和她的生活她的一切。 鹿羽希突然想到了那枚戒指,为爱加冕,说得真好听呵,那她现在怎么越发觉得是种禁锢和责任,就像孙悟空头上的金箍,而他就是掌握着紧箍咒的唐三藏。 “不要任性。”厉斯赫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抗拒,当即心下一滞。 “任性的人是你不是我!”鹿羽希说着气鼓鼓地挂断了电话。 “这样真的可以吗?”严娜有些担忧地走上前,想劝劝鹿羽希。 “有什么不可以,谁叫他这么霸道,连我逛个街还要这么专制独裁的。”鹿羽希越说心里火苗越大,厉斯赫哪里都好,就是这样的爱让她太没有自己的空间,没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还不是你太容易遇到危险,你看看这一个月不到,你被那个薛旗关了多少次,我心脏都快被你吓跳出来,更何况两次犯险去救你的厉斯赫?”严娜也看出来了,鹿羽希就是一下子的气。 这厉斯赫啊,电话也忒不是时候,这才给他挑完东西出来就撞见他此时名义上的未婚妻,出来了珠宝店又被他一通电话莫名其妙一顿骂。 搁谁谁不生气呢? “娜娜,你还说,我当然知道了,我就是,他这样让我觉得压力很大。”鹿羽希揉了揉太阳穴。 “那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将严娜先送回了顾宅,鹿羽希靠在座椅上,想到厉斯赫就觉得头疼,两个人还没有找到一个适合的方式相爱吗?明明有时候默契的没有办法,有时候却还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闹的不可开交。 本来还打算晚上和他一起回趟家的。 鹿羽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严真从前视镜里不时看向后座的鹿羽希,他现在也终于知道厉总对这个女人的执念有多深了,竟然控制到这种地步。 他心里却有些无奈,这种想法不该有,严真摇了摇头,努力摒除了脑子里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 “夫人,到了。” 鹿羽希没有睡着,不过是闭着眼睛养养神,这会子慢悠悠睁开眼,却发现车子停的地方不是她预想中的别墅,是傅氏集团? “严真。”她阴了阴脸,沉着声音叫到。 “厉总吩咐的,夫人见谅。” 保安认出了轿车,小跑过来替后座拉开了车门,真真是骑虎难下了,她只能从车上下来,严真跟在后面,一起进了集团。 多久没有回来过了,看着一路走过的熟悉的环境,上一次还是在大厅里打了厉斯赫一巴掌,也就是那一天,她不管不顾地撞上了薛旗的车。 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冥冥之中就替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一切。 这一路畅通无阻,也不知道是不是厉斯赫吩咐过了,还是旁人也都认得严真的身份,她这一路到没有受多少眼光的“关爱”。 到了顶层,王秘书已经等候在电梯外,见到鹿羽希,虽心里狐疑,不知道总裁为什么还偏偏要把她请回来。却也不能违抗了厉斯赫的命令,只能将她带到了办公室,严真站在门口也没有进去。 鹿羽希叹了口气,心里虽还有气,只得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厉斯赫就坐在桌前,眉头紧锁地处理着公务,桌子一边还摆放着中午送来的午餐,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动。 还有,还有一缸金鱼。 鹿羽希眉眼一动,心里又软了下来,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了还带着这条金鱼。怪不得上次还问她怎么把金鱼养到一年,她的答案应该让他很失望吧。他却什么都不说。 像一只刺猬一样,永远把柔软的一面藏在里面,把他坚硬的盔甲露在外面,每个人要靠近他都免不了被刺得千疮百孔。 “阿赫。”她软软地喊了一声。 厉斯赫如梦方醒,看到她,眉头又皱了起来。 鹿羽希觉得很累,她今天很累,不想再和这个明明爱着自己只是不懂如何表达的男人再闹什么不愉快了,人生本就不长,能够陪伴彼此相互生活的时间更是不多,她何必再为了一点小事而惹他分心。 念及此,她忽略了他眼中的不快,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三分的糯,七分的甜。 厉斯赫果然眉头就松了,大手一拉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坐在自己右腿上,鹿羽希记得他腿有伤要挣扎却被扣住了。 “一日不见。”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鹿羽希心里会意,有时候真觉得这个男人像个小孩子,也伸出手回抱住了他。 “我也是。” 第一百五十七章 脸红心跳 这三个字让厉斯赫呼吸一滞,扒开她的身子,细细地端详起她的脸来,他看的太仔细以至于鹿羽希都以为自己脸上粘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伸出手要摸。 厉斯赫却按住了她,微微一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个吻一开始就带着几分凶狠的滋味,侵略者一般掠夺着她的唇瓣,直叫她嘴巴发麻。身体不住地往后倾。 厉斯赫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够好,微微松开了一点,膝盖撑着着她让她站了起来,自己也站了起来双手从她腋下一抱,竟就将她抱坐在了办公桌上。 抵着桌子让左腿不用力。双唇贴合,鹿羽希略略低着头,手捧着他的脸,感觉自己的耳朵发着烫。 厉斯赫的呼吸声在她的脖子周围环绕,尤其是他站的地方,蹭的鹿羽希身子发软。 他的吻逐渐下移,她只能被动地扬起了头,脖子修长,像一只天鹅。 他然后坐在了办公椅上,鹿羽希以为就此结束了,才呼了一口气,红晕还未褪去,厉斯赫突然控制着办公椅靠近了,头正好在她裙摆的地方,伸手将她的腿架在自己的肩上。 鹿羽希心里慌了起来,“厉斯赫!” 他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一阵酥麻感传遍全身,鹿羽希禁不住往后倒,两只手撑在了办公桌上,喉咙里发出了不可遏制的呻吟。 “厉总。”门外突然响起了王秘书的声音。 “阿赫!”鹿羽希慌张地要起来,挣扎着要起来。 “不会进来的。”厉斯赫只说了一句话,,微笑着看着她咬着嘴唇的模样。 他的声音也有些喑哑,“乖,别乱动。” 突然抽出了手,鹿羽希还没有回过神,厉斯赫竟然亲身吻了上去。 “唔……”鹿羽希手指插进他的发间,身子发软得像一滩水。 一面害怕着门外的王秘书,一面又被他操控着翻腾在情的海里。 两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她觉得羞愧的同时又感到无可比拟的快感向她袭来,要将她淹没。 厉斯赫抬起头,看着鹿羽希已经躺在桌上没有一丝力气。 “你,流氓。”她只抬了抬手,说了三个字。 “我自己难受的不得了还要伺候你,完了又被你说流氓,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冤屈的事。”厉斯赫站起来,微微压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耳畔轻轻念叨着。 鹿羽希的脸又红了,本来就是扑扑的,现在发着烫。 “不信,你摸摸看。”厉斯赫拉住她的手指引着她的手下移,露出了炙手的烫。 鹿羽希当然知道这是哪里,想要抽回来,他却死死按着不让。 “你就这么忍心看我欲火焚身而死吗?”带着蛊惑人的魅力。 “流氓。”鹿羽希害羞地闭上了眼睛,却是没有再躲闪。 生涩至极的手法,厉斯赫却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替她擦了擦手,鹿羽希还是闭着眼睛不敢看,厉斯赫将她抱下来,坐在自己的右腿上,她把头搁在他的肩头,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久久没有说话。 她甚至听得到他胸膛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刚才实在是太羞臊了,她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厉斯赫突然笑了。 鹿羽希连忙从他腿上跳了起来,背过身不看他,却看到了凌乱的办公桌,更是提醒了她方才的一幕,还有仍然在鱼缸中游来游去的小金鱼,岂不被它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在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鹿羽希暗暗想着。 眼光又瞟到了中午的餐食,当即像是找到了台阶,转过身。 “你,你怎么又不好好吃饭!不饿吗?” “饿啊,不然怎么你一来就要吃你呢?”厉斯赫故意加重了“吃”这个字,生生添了几丝情欲的意味。 她赫然想起在香港的医院里他恶狠狠地叫她不要随随便便对别的男人说饿。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你这个男人!你真是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恼羞成怒加气急败坏。 “冤枉,谁开我看到了你呢,若真要怪,只怪你怎么长的这么和我胃口。”一副委屈和我也不想这样的表情。 “再说了,刚才我听你叫得也挺起劲的,好在我的办公室别的不说,隔音效果一流。” 厉斯赫故意眨了眨眼,鹿羽希跺了跺脚,又背过了身,捂着眼睛,心里一阵懊恼。 “别说了别说了。”鹿羽希装着收拾办公桌面,把文件都理成了一摞,然后看着冷掉的饭,到底还是个病人,营养不能跟不上。 这时候是个病人了,刚才可真没看出来哪里是病人模样。 “我去给你换一份。”她说着伸手去拿餐盘。 “这哪里要你。”厉斯赫说着拿起了内线电话,直接打给厨房,几句交代后挂断又笑着看向了鹿羽希。 她知道马上就会有人上来,连忙闪身进了里间的休息室躲躲,自己一脸惹人生疑的潮红,真不敢叫别人看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休息室,里面到真是别有洞天。最基本的床,卫生间浴室一应俱全,连衣柜里都摆满了他平日里的西装衬衫,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家。 进了卫生间,冷水狠狠冲了冲脸,抬起头,对着镜子扒了扒凌乱的头发,看着红扑扑难以降温的脸,鹿羽希懊悔不已,为什么每次都被他掌握了节奏。 方寸大乱描述她当真是一点也不为过,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吐了吐舌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不然再等会只怕厉斯赫就要进门来寻她。 鹿羽希走出去,饭已经送进来了,摆在茶几上小半桌,厉斯赫也坐在了沙发上,慢条斯理地舀了一碗饭。 她想着也该问问他的意见了。 “阿赫,晚上我想回去见见爸妈,你和不和我一起?” “这么急?不需要提前跟他们打个招呼吗?”厉斯赫拧了拧眉,见长辈还是得从长计议。 “哪有你那么多规矩,我现在打个电话就完事了。”鹿羽希笑了一下,心里突然多了几分紧张。 他会愿意和自己一起回去吗? “还是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了。”鹿羽希见他凝眉深思的模样,以为他是犹豫不决,有些慌张地坐过去,想暂时岔开这个话题。 “那你说我穿蓝色好还是灰色好?黑色是不是太严肃了?要不现在就让设计师过来给我挑一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告上法庭 鹿羽希夹菜的手一抖,芥蓝都掉回了碟子。 偏过头看向旁边仍然眉头紧锁的男人,他竟然再考虑这样的问题!这还是她认识的傅氏大总裁吗? “你说呢?羽希?”厉斯赫浑然不觉,认真地偏过头征询起她的意见来。 “啊?”忙不迭被点到名,见他一脸期待的样子,鹿羽希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先吃饭吧,阿赫,先吃。” 把他的碗塞到他手里,又夹了一块虾仁上去,很是敷衍。 电视突然亮了起来,吓了鹿羽希一跳,厉斯赫却无动于衷,想来是预约好的节目。 女主持人声嘶力竭地播报着最新的消息。 “本台据悉,于半月前被本市薛氏集团竞标得到的城北开发点,近期陷入了与傅氏集团的官司纠纷,傅氏集团以泄露竞标价买卖商业机密的理由一举将薛氏告上了法庭,薛氏尚未作出相关回应,本台连线……” 鹿羽希正看的起劲,电视又啪地被关上了。 “吃饭就好好吃饭,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你不怕消化不良?”始作俑者厉斯赫先生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你把薛氏告了?”鹿羽希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当然,不然我怎么要回那块33.33亿的地?” “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厉斯赫反问到,“行了,快吃吧,等会真凉了。” “那,那现在情况怎么样?”鹿羽希显然更关注事态的发展。 “十拿九稳的事,有什么好问的。”厉斯赫白了她一眼,“你现在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别又着了薛旗的道就好。” 难怪要让严真保护她了,鹿羽希心有戚戚,这要紧关头要真被薛旗又使了什么绊子,才真不好。 “那,那你最近都在忙这件事,要不回家的事我们换个时间吧?”想到他才刚回公司,一定有一大堆破事要处理,还有这桩官司更是牵扯颇多,她突然责怪自己没有考虑周到了,只想着自己的事。 “这些事,哪有你的事重要。” 厉斯赫淡然地说了一句话。 情话倒是信手拈来,鹿羽希白了他一眼,专心扒起碗里的饭来,心里却甜滋滋的。 另一边的薛氏。 电视机里慷慨激昂的女主播在播送着关于傅氏和薛氏的官司。 现下还没有开庭,不管是报纸还是网络,舆论都一边倒的指向傅氏,看来也是一早就做好了打算,就趁他来不及设防的空子。 “毕竟当初的招标价,咱们的确赢得他太蹊跷,若是没有郁玲这把火,他厉斯赫还炸不起来。”张柏分析了一遍当前的形式,便垂手等着薛旗的吩咐,现在的形式很不利。 “急什么,大不了和他五五拆分了这块地。”薛旗沉着地往杯子里添加冰块,伏特加微冰的时候最是让人镇定,到了一杯推向了张柏。 “可是郁玲……”张柏并不知道郁玲已经死了。 薛旗不屑地笑了笑,“放心吧,我想郁玲这一环应该是断掉了。” “什么!”张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但是总裁是怎么知道的呢? “如果郁玲还活着,并且真的愿意作证,我们就不会现在还安稳地坐在这里等着开庭,警察早就来抓人了。”薛旗不屑地笑了。 张柏反应过来,到真是这么个理,傅氏和薛氏水火不容这么多年,之前是有鹿羽希拖延着厉斯赫,现在这个幌子没了,照理早该有所行动。 还至于需要舆论造势吗? 形式本就对他们不利,却从不利的形式里看出了对他们有利的境况,张柏对薛旗更是五体投地,这会子也放了心,举起伏特加一饮而尽。 薛旗现在唯一担心的事就是厉家和穆家的联姻了,他决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虽然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不住地说着,让他们联姻,就让穆家给厉斯赫压力,看厉家到底容不容得下鹿羽希,说不定还能让她回心转意。 这个念头出来,薛旗自己都惊了一身冷汗。 鹿羽希对他来说,就是最不确定的因子,满场的棋子,只有她是自由的,不受他控制和摆布,甚至有时候,他的心也会不由自主的被她牵动。 然而这些感情也不是他该有的,他需要做的,只是按照理性的思维,按照对薛家有利的一面去做去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不是英雄,也就不用去闯她的美人关了。 薛旗想着,仰头闷下了一杯伏特加,冰冷的酒精刺激着他的神经,再睁开眼,又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薛旗。 A市中央最昂贵地盘的商厦里,位于珠宝店后方的工作室里,陈默苼看着白纸上鹿羽希留下来的傅氏地址,设计图稿已经完成,陈默苼早就可以下班了,但是却迟迟没有从工作室出去。 看着上面鹿羽希娟秀的字体,想着白天里看到的女人。 原来你喜欢的是这样的人,你还会向别人求婚会舍命救她会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 原来你这样的人也知道什么是爱? 陈默苼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眼里翻腾起波涛汹涌,脑子里闪过许多张脸,终于,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 “厉斯赫,这次我不会放过你的。”昏暗的灯光下,柔和的脸庞开始变得狰狞。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包是拿厉斯赫的卡刷的?”顾诩越靠越近,严娜不住地往后躲着最后背靠在了墙上,感受到一丝丝凉意。 顾诩一手撑在墙上,不怀好意地审视着面前的小姑娘。方才看是厉斯赫的车送她回来,小妮子和鹿羽希告别,提着手提袋笑得还挺开心,这越问却越不对劲,妈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不,不算,是希希买给我的。”严娜还在做着辩解,她们以前就也经常买东西送给对方啊。 “这是一样的吗,你这个女人,我顾诩就不能买给你吗?这要被阿赫知道,可以足足笑我一年!”顾诩气急败坏地拿出手机就要给阿赫打电话,不,还是直接打钱就好。 “我们也没想这么多嘛,你这么生气干什么?”严娜哪里知道男人之间的这点比女孩子之间还要麻烦多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好好补偿我 虽然顾诩也没少占厉斯赫的便宜,但这可是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花别的男人的钱,事关男人的尊严问题,决不能马虎。 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严娜还真怕他冲动地做了什么,刚才厉斯赫给希希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就很不善了,更何况是他? 当即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想着能够阻止眼前的男人。 “你不要生气了。”严娜说着,踮起脚尖吻了吻顾诩的唇,其实这个吻很快也很轻,蜻蜓点水一样稍纵即逝,顾诩才反应过来,严娜已经害羞地低下了头,只看到她小小的脑袋,眼睫毛不安地抖动着。 “这种事,怎么倒让你主动了。”顾诩笑了一下,还管什么手机什么厉斯赫啊,不在意地把手里拨到一半号码的手机往身后一丢,家里到处都铺满了地毯,丢到地上只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勾起她的下巴,吻就落了上去。 严娜个子矮,只能勾着他的脖子,不住地踮起脚尖,努力迎合着她,这个女人总是能够轻易撩起他的战火。 已经多久没有碰过她了? 顾诩突然想起她短期内是不能同房的,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舌,她的小脸酡红着,气息紊乱的喷在他的脸上,顾诩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就要松开她。 “其实可以的。” 突然听到她蚊子一般的声音细细小小的传来。 顾诩大脑瞬间充血,“你说什么?” “我说,医生说可以了的。”严娜的脸更红了一些,声音却大了。 这还等什么呢?顾诩一把举起她,以吻封缄,呻吟从唇齿厮磨间传出来。 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自己欺身上去,血脉喷张的时刻。 门突然开了,“小娜啊,跟伯母出去……”楚沐云推门进来,正对着床的位置,看到两人的模样,和顾诩来了个四目相对,严娜羞愤地闭上了眼睛,双手还遮住了自己的脸。 “啊,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楚沐云忍不住笑意,一边笑一边关上门,还听到她在外面的嘱咐。 “狼崽子,你好生体谅着点小娜,安全措施还是要做,点到为止啊,我等会还要上来的。” 然后是蹬蹬蹬下楼的声音。 严娜耳朵尖都红透了,这,这她以后还怎么间这个婆婆啊。 “嘻嘻,我妈她就是这样,你别害羞啊。”他正说着,又听到门口蹬蹬蹬上楼的声音,两人立时又屏住了呼吸,只听得楚沐云在门口咳了两声。 “东西我塞门缝了,我走了。” 下楼的声音也被刻意放大了,顾诩笑着从她身上起来,走过去一看,他娘怎么知道他没有准备呢,话说和严娜住一起以后,往外跑的次数都变少了。 顾诩走过去,看着蜷在床上的小白兔,一把脱掉了衣服,扑了上去,抱着严娜,在她耳边轻呵,“我忍了你这么久,仓老师可得好好补偿补偿我。” 一室旖旎。 楚沐云果然是说到做到,这不过四十分钟就跑了上来,耳朵贴着门边听了半晌,无奈隔音太好,什么也没听到,估摸着不能让顾诩这臭小子太得意。 “咚咚咚……”加重了力气敲门,“顾诩,差不多行了,小娜大病初愈!” 苦口婆心的大喊,顾诩估摸着连楼下打扫的佣人大概都听到了这场精彩的转播,知道自己对一个大病初愈的少女下了凶手。 严娜躲在被子里,香肩裸露,其实顾诩只要了她一次就停住了,不敢再多碰她,这要是一个用力用过了头,伤到了严娜,他可是最心疼了。 楚沐云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顾诩套着睡衣,一脸不善地盯着还要往里偷看的楚沐云,“有完没完呐,妈。” “你这个臭小子,给我悠着点。”楚沐云闻到儿子身上的沐浴味,知道已经洗过澡了,该是结束了,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小娜,那你再睡一觉,晚上想吃什么就跟厨房说,我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了。”柔着声音对房内高喊,笑得之间眉毛不见眼睛的。 顾诩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也没问过他想吃什么啊。 “知道了,谢谢伯母。”严娜探出头,大窘,只能怯怯地回了一声,心脏都吓得快要跳出来。 “这孩子,快点改口才是哟。”楚沐云装作不经意的一边转身下楼一边慢悠悠地大声说了一句。 严娜的脸更红了。 “好了,再睡会儿,想吃什么?”顾诩走到床边,捋了捋严娜的发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轻柔,自那一日凌晨被苏芒一阵教训回到家,推开房门看到严娜的小身板坐在窗户前叫人心疼的模样。 他就知道,不管以前的那些烂事如何,他何其有幸得到了她这样的小丫头,或许还没有那么那么深爱,但是想陪着她想保护她的心情,已经占据了顾诩的一整颗心脏。 “什么时候,把叔叔阿姨请到家里吃个饭吧。” 严娜听到顾诩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声音,自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笑意更深。 “好了,你怎么吃得这么慢。”厉斯赫眯着眼睛好不容易等鹿羽希把最后一口饭咽了下去。 “阿赫,我认真的,我们过两天再去见我爸妈吧,你腿也还没好,到处折腾的要是伤口裂开了怎么办?”鹿羽希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靠在了他的肩上。 厉斯赫握住了她的手,他好像特别喜欢她的手似的,总是放在手里揉捏很久,画着她掌心的纹路最后又十指相扣。 “我腿的确是个问题,没有大好以前总是不好去见二老,不过于情于理,你回来了都还是得回去看看。” 难得如此大方,鹿羽希偷偷笑了笑。 “我得叫严真保护你,你最好快点回来,今天是周日,周四以前我想在家里看到你,好吗?” 周四? “好!”鹿羽希想,在家里呆两三天也的确差不多了。 “把你的戒指带好,结婚证也带上,让岳父岳母看看,还有一定要跟他们解释清楚,等我腿好了一定登门拜访。”厉斯赫有些叨叨起来。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男人也有婆婆妈妈的一面呢? 第一百六十章 真的结婚了 好像放下心来接受彼此以后,他就有越来越多的面被她慢慢发现了,这样让她感觉离这个男人又近了许多。 “那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得好好吃饭,我会每天打电话来查的。”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摆正了头,定定地看着厉斯赫的眼睛。 “好好好。”厉斯赫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也有温情闪过。 “那你先回去收拾行李,我还要在处理一些事。”厉斯赫柔声道。 鹿羽希知道这段时间他会很忙,也没有多做什么,仍旧是严真开车,鹿羽希突然想起自己留的地址是傅氏的,这计划赶不上变化,便半道改路去了今日的商厦。 到了珠宝店,恰逢陈默苼走出来,她已经换掉了工作服,绾着的头发也放了下来,厚厚的一束梳在脑后,一位极具有古典气息的美人胚子。 陈默苼瞧见她也是一愣,笑容却更自然而然地展现出来。 “默苼小姐,实在是太好了,我正要找您,那份设计图稿就不用送到傅氏了……” “正好呢,设计图稿已经完成了,我现在就可以让您检查检查。”陈默苼的善解人意相信没有人可以抵抗。 鹿羽希却还是心里直接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惯听的同性相斥理论,她自认为从不会是这样的人。 陈默苼将鹿羽希又带回了工作室,从桌上拿起一张稿纸,递给鹿羽希。 白色的稿纸上画着一枚成品戒的模样,蓝色坦桑宝石果然占据主导,不过蓝色深到发黑隐隐透出一股华贵的上位者气息,周围镶嵌了三圈碎钻,如众星拱月般聚拢着中间的蓝宝石,只是一份手稿,鹿羽希都看得有些晃神,不知道成品该是多么的华美。 “我已经向总部的仓库调请了品相最高的坦桑蓝宝石,力求能做到图纸上的深邃,不过这可能要花点时间。”陈默苼好像有些为难,又有些抱歉地笑了一下。 “没事没事,我不着急,我很满意。”鹿羽希不得不赞叹眼前这位蕙质兰心的女人,只是一天不到的功夫,就将她想要的戒指设计了出来。 “既然您满意的话,我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对于坦桑石以及碎钻的克数我都已经给出了我的最佳建议,但是您先生的指围是?” 陈默苼一句话倒把鹿羽希给问住了,指围,这的确是个没有考虑过的问题,可是没有指围,她也做不成这枚戒指了。 鹿羽希突然看向了摆在一边一整排的石膏手型,为了做手链戒指骨指,这里各种各样各种大小的男女老少的手都有。 一个个看过去,看到差不多大的,鹿羽希就伸出手试探,闭上眼睛,十指相扣,想象着寻找与那个男人相似的感觉。 陈默苼站在一边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看着鹿羽希,这个女人仿佛与生俱来就带着追光,不管去哪里或者在哪里,她都能被一眼看到。 被上帝偏爱的宠儿。 如果说人类是由女娲捏造出来的,那鹿羽希就是经由她手精雕细琢的,而更多的人就是女娲拿着柳条泥点飞溅出来的。 差异一目了然。 “我找到了。” 鹿羽希突然惊喜地说,也唤醒了走神的陈默苼,倏地转过身来,她的眼里闪着奇异璀璨的光芒。 “好的。”陈默苼收回了探寻的目光,拿着软尺走向前。 “我对你的设计没有问题,不过,我想在戒指内圈刻上‘赫’字。”鹿羽希在纸上写下了“赫”字,“就以我的字为模板,可以吗?” 陈默苼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字,然后抬起头微笑着,“当然。” 解决完戒指的事,又回去收拾了点东西,就回了家。 下车的时候又有些迟疑,“严真,你不用一直守着我的,晚上你还是在外面找个地方休息吧。” “夫人不必担心。”严真只淡漠地说了一句话。 鹿羽希知道他只听厉斯赫的吩咐,而厉斯赫却是断断不会让严真离开她一步的,也无可奈何,只能下了车。 严真替她将行李送到了家门口才转身下楼。 “妈,我回来了” 推开门,饭桌上吃饭到一半的两人吃了一惊,鹿启明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鹿妈妈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也有些讪讪,不过还是打心眼里高兴女儿回来了。 “吃了没有?再吃点吧。”鹿妈妈兴冲冲地走过去,帮女儿提行李的时候又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心里又是一喜,女人到底是和男人想的不一样。 “爸爸妈妈,我早上才从香港回来,阿赫腿伤了,所以不能来看你们,但是等伤好马上就会来的,我们结婚的事没有大办,所以……”鹿羽希看着鹿启明越来越严厉的眼睛,话都有些说不下去。 “你们真的结婚了?”鹿启明有些不信。 “真的!”鹿羽希从包里翻出了红色的结婚证,推到了两人面前,鹿妈妈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笑得合不拢嘴。 一直以来就在担心女儿的婚事问题,这没想到一下子就解决了不说,还怀着了孩子,对方还是个形貌才能俱佳的男人。 自从知道了她和厉斯赫的关系,鹿妈妈没少在手机上查厉斯赫其人,越看照片和履历自己就越满意,更重要的是,虽说当初人家设计害了自家的公司,不过她怎么越想越觉得就是为了接近自己的宝贝女儿呢? 否则人家厉斯赫那么大的上市公司又何苦要去为难她家的小企业呢? 鹿妈妈好说歹说和鹿启明讲道理,不过他心里实在是膈应公司的事,怎么想气怎么不顺,不想理会她,还说她是妇人之见。 “爸妈,我真的很喜欢他,不,是很喜欢很喜欢,大概,大概就是爱吧。”鹿羽希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容里却有几分苦涩,谁想得到自己有一天就这么一头栽进了爱情里? “他对我也很好的。”仿佛是怕两人不信,鹿羽希又语无伦次地加了一句。 “希希,爸爸相信你说的,爸爸甚至可以不计较他过去的所作所为,单从报纸上厉家和穆家联谊这件事,他就没有处理好,厉家家大业大,齐大非偶门高不就的道理你不懂吗?”鹿启明叹了口气,就算他再爱自己的女儿,两家悬殊过大,只是被他一个人承认了身份又能怎样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光说不练 只有得到厉家的承认,她才是真正的嫁给了厉斯赫啊。 鹿羽希怎么会不知道爸爸话里的意思,那也是她一直以来心里的症结,而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只能等,等那个男人像他说的一样,联姻不过口头之语,等他带着她光明正大地踏进厉家的大门。 “我可以等。”鹿羽希说。 鹿启明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气得直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的。 “等?你是有出息了,你可以等,你肚子里的孩子等得起吗?乖女儿,听爸爸一句劝,把孩子打了,或者就算不能打,离婚吧,厉家不是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高攀的起的!” 句句肺腑,字字诛心。 连鹿妈妈也愣住了,紧锁着眉头,反复回味这几句话,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然是妇人之见了,鹿启明说得不错,一个不被婆家承认的少夫人,就算真的被厉斯赫保了进去,又怎么过以后的日子呢? “世界上的事情,不是只要喜欢,只要爱了,就可以的。”鹿启明说了最后一句话,起身回了房。 鹿羽希呆坐在那里,来时满腔的热血都被磨灭殆尽,戒指也重的要把指头压弯似的,那本大红色的结婚证也灼眼得很。 “希希。”鹿妈妈走过去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妈妈,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他。”鼻音很重的一句话,哭腔犹甚。 “唉,妈妈知道,妈妈知道哟。”鹿妈妈拍着女儿的头,天知道她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悲痛,自己不也是心如刀割。 “别哭了,希希,肚子里还怀着宝宝,宝宝也不希望你太难过的。”鹿妈妈止不住鹿羽希的眼泪,只能拿孩子来压她一着。 “对对,我还有宝宝。”鹿羽希忍着哭,只觉得胸闷得厉害,有一股气就堵在胸口一样,上不来也下不去。 另一边,厉斯赫也回了厉宅,不过为了不走的一瘸一拐的太难看,还是选择了轮椅。 傅颖月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腿上受了点小伤。”厉斯赫只说了一句,抬起头看向她,果然便不在发问了,仿佛刚才的一句也只是顺口一提,连他的答案都未必见得有多重要。 永远都是这样,厉斯赫苦笑了一下,他真是疯了才会期待的道她的关心。 “傅姨!赫哥哥!”穆雅斓从楼上蹦跳着下来。 傅颖月看到她,脸上才露出了笑容,“来,雅斓哪,坐这儿来。”她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赫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坐在轮椅上?受伤了吗?严不严重?”炮弹一样接连不断的发问只是让厉斯赫觉得烦躁,碍于傅颖月的眼神,他只能敷衍了几句,“没什么,小伤。” 她果然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这些人的关心也都浮于表象了,厉斯赫不屑地想着,心里想起了鹿羽希,也就只有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厉斯赫的脑子里充斥着鹿羽希的模样。 “阿赫?阿赫!”傅颖月叫了他好几声,厉斯赫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不改色,“怎么了?” 傅颖月很不满意的样子,“难得吃个饭,你还如此心不在焉。” “我是说,你和雅斓的婚礼,预备什么时候?” “傅姨……”穆雅斓很是娇羞地喊了一声,时而抬眼看看厉斯赫,接触到他的目光,又立刻低垂了下来。 “这件事,以后再说。” “什么叫以后再说?”傅颖月显然不满意他的这个答案。 “以后再说的意思就是,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厉斯赫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抬了抬手,佣人就要走上前推轮椅。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一点礼数都没有,雅斓已经是你订了婚的新娘,你的未婚妻!” “看您维护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的未婚妻呢。” 厉斯赫也不想再忍气吞声了,为了鹿羽希也不能,他斜了一眼穆雅斓,后者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 抬了抬手,佣人就将轮椅推出了餐厅。 不知道薛旗到底是太天真还是根本就不怕被他知道,他在穆雅斓身上动的心思,厉斯赫连管都不想管,还有几分求之不得。 他不介意再等等,等到薛旗忍不住爆出大新闻来,到时候他所谓和穆家的联姻也就摇摇欲坠了。 这个恶人本来就不该他来当,现在有人急着出头,他何苦给自己找罪受,不过委屈了羽希,还要陪他再等两天。 厉斯赫的轮椅转身的一瞬间,一抹笑意凝在了嘴角。 这次要真算的话,他倒是欠了薛旗一个人情,不过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他乐得坐享其成,至于两家联姻什么的,见鬼去吧。 鹿羽希躺在床上,看着自家的天花板发着呆,眼睛木木的,爸爸不愧是爸爸,三两句话就戳中了她的内心。 这些的确是她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事情,并且时间拖的越久她心里就越发不安。 “在干什么?” 手机滴了一声,鹿羽希拿起来,看到这几个字眼睛里就有了笑意。 “在发呆,你呢?” “在想你。”这三个字发回来的很快,鹿羽希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停了很久,光标一闪一闪的无声地催促着她快点作出回复。 “阿赫,我也想你。” 她发完这句话,眼眶都热热的,心里忽的羡慕起娜娜来,起码她的情况就要稍微好过点。 如果鹿羽希直接回复,“我也想你。”厉斯赫就根本不会想多,只是迟疑了这么久,又郑重其事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才打出了四个字。 厉斯赫却就不能不多想了,他本就是敏感多心的男人。这么看来,是回家的情况并不好了,和他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他猜出了这点,这时候却不想点破,无论说什么也不过是平添了她的烦恼而已,再等一等,他相信马上就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想我就早点回来,光说不练假把式。” 鹿羽希看到这句颇孩子气的话有些绷不住笑意,眼睛明明有些红,嘴角还是禁不住咧开了。 多少难关都会过去的,这个男人一定会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就像过去那样,他会一直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身后,支持着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逆鳞 她忍不住打电话给他,没成想他立刻就接了。 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听到那头熟悉的均匀的呼吸声,鹿羽希有些心酸。 “阿赫……” “诶。” “阿赫……” “嗯?” “阿赫……” “我在。”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以此来确认他的存在。 厉斯赫心里全都懂,一句一句应答着,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她。 ——我在,我都懂,我陪着你,都交给我。 直到鹿羽希的声音渐渐弱了,渐渐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厉斯赫才笑着继续开始敲键盘,处理着没完没了的工作,听着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假装她就在自己的身边。 假装这件事,厉斯赫简直无师自通,他当初就已经很多次很多次的想象了。 另外一个等候的人是严真,车子仍旧停在她家楼下,他就坐在车里,眼睛不时抬起来看向她住的那一层,不知道哪一盏灯是属于她的。 在严真漫长的岁月中只亮起过两盏明灯,一盏是厉斯赫,一盏就是这个突突然闯入他生命中的女孩。 可惜。 他想到这两个字又有些自嘲地笑了,有什么可惜的呢?明灯配明灯不是再合适不过的事? 第二天醒来,鹿启明已经吃过早饭出门去了,鹿羽希并没有见到爸爸,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躲着她,明明以前她回来的时候,他不管有什么重要的约会都会为了她而推迟。 可是现在,鹿羽希闷闷不乐地扒着碗里的粥,知道他的心里仍旧没有那么简单就放过这件事,就算结婚了又怎样,迟早会离婚。 这是,爸爸的意思吗? “行了,希希,别多想了,你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身子,必须要多吃一点,孩子才能好好吸收吸收营养啊。”鹿妈妈放下一杯鲜奶,坐在了鹿羽希的对面,眸中带笑地看着眼前已经是大姑娘的鹿羽希。 “一转眼,你都怀孕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鹿妈妈微笑着,眼前似乎还浮现出小时候鹿羽希的模样,那时候就很天真又纯净,什么也不怕什么也敢闯,风风火火的大女侠。 可是现在,也怪不了她,世界上很多的事都是身不由己。 “希希,没事的,你如果真的爱他,就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挡你们的。” 她伸出手覆在了鹿羽希的手背上,由妈妈掌心传出来的温度,让鹿羽希鼻子一酸。 所以怀孕以后,除了嗜睡,她还比以前更爱哭了。 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开庭时间已经定在了下周三,不到一整周的时间。”王秘书拿着记录报表,一丝不苟地汇报着。 “那,几成把握?”厉斯赫仍然希望可以拿下整块地,不喜分享,哪个商人会喜欢与别人分享利得? “把握不大,虽然我们有录音材料,但是到底没有证人在,就不能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拿到那块城北开发地,不过,倒是有把握可以分一些土地了。”王秘书严谨地回答到。 “五五开吗?”厉斯赫知道这或许就是这时候薛旗唯一想达到的目的了,完整地吞下那块蛋糕的可能已经根本没有了,这是目前能够达成协议的双赢唯一路子。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这是最有利的解决方案。”王秘书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我知道了。”厉斯赫摆了摆手,王秘书立即退了出去。 这时候突然接到了薛旗的电话,厉斯赫笑了一下,接起了手机。 “考虑得怎么样了?”薛旗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焦躁的情绪,反而是稀松平常的,平常到厉斯赫都有些忌惮。 “你呢?” “我?我当然支持半寸土地都不让了。” 他果然还是那么欠揍。如果不是郁玲心里抵抗能力过差,但凡她还活着,现在的局势完全可以扭转,他根本就不必和他多浪费唇舌。 “那薛总未免有些太自信了?” “不过是图图嘴上快活而已,还希望厉总能手下留情。” “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可惜,薛总好像从来没有对我手下留情过。”厉斯赫的语气冰冷的毫无温度可言,他只要一想起那日带着鹿羽希狼狈逃上直升机的情形,心里就对薛旗恨的牙痒痒,他一直都不想把鹿羽希牵扯到他与别人的争斗之中。 可是薛旗,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他的底线,伤害他的爱人。 一次又一次拿鹿羽希来威胁他,就算他此前真有什么恻隐之心,现在也都被薛旗拿去喂了狗。 “是吗,那我恭候您的大驾。”薛旗装模作样地笑了笑,挂断了电话。 “今日做了什么?” 明明是她打去的电话,一接起来,先出声的却是他,鹿羽希暗暗腹诽,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个要掌握主动权的男人,一分一毫也不让的。 “没做什么,早上赶早起的,和妈妈一起包了许多饺子,午后又呆在房间里晒了个太阳,看了会儿书,晚上吃的有点多,这会子在小区里面消食。” 抱怨归抱怨。 鹿羽希倒是把这一天林林总总过流水账一般说了一遍,那头听得很仔细,想象着她的每一步,嘴角浸着笑意。 “那你呢?有没有好好吃饭。”鹿羽希语气突然凛冽起来。 “有有有,中午都是按点吃的,把厨房都吓了一跳。”语气自豪,有点骄傲的意思。 幼稚的男人。 鹿羽希笑了笑,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夏夜的小区公园,更多的是些牵着小孙子小孙女的老太太老爷爷们,也有遛狗逗猫的,各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温情的笑容,迎着夏夜的蝉鸣,竹制的大蒲扇摇来摇去,很是惬意自在。 “心里思虑不要太多,有什么事都要记得告诉我,多吃一点,照顾好自己。”他不厌其烦地说着,鹿羽希心里一甜。 “你才是,三餐都不定时的男人,才最是主意多吃一点。”鹿羽希祥装严肃,听到电话那边他的座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知道他还有许多事要忙。 厉斯赫听起来也有几分懊恼,只能挂了电话。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是钱的问题 挂起还反复叮嘱鹿羽希周四一定要回去。 电话中断了,鹿羽希又拿着手机看了许久,到底是甜甜的一笑。 脑子里却想起了那句无名氏的叮嘱,“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他们两人心心念念的可不就是对方能多吃一点吗?最质朴最简单的心愿,最切入肌肤的关爱。 鹿羽希一回头,又看到了严真,他仍然在离她足够远却又可以兼顾到周围一举一动所有变化的地方保护着她。 她想都没有想就知道,这个如机器人一般存在的男人,只听厉斯赫吩咐的男人,这几天一定都呆在车里,将人的生活需求降到了最低。 她叹了口气,没有回头,却到了一家露天的大排档,简简单单地点了几道菜。 坐在桌子上,左右桌的男人们光着膀子喝着泛着浓白啤酒沫的扎啤,一口灌下去,脸红了个透,这一天赚了多少钱遇了多少人,细细道来。 这是最平凡的生活呵。 菜上齐了,鹿羽希转过头对着严真招了招手,严真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站在旁边。 “坐啊。”鹿羽希把凳子移了过来。 严真又做了下来。 “吃吧。”她说。 严真抬起头,惊奇地看着她。 “多吃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体力一下子没跟上,我不就歇菜了。”鹿羽希只能这样说了,知道这个死心眼不会按部就班。 严真仔细考虑了一下,沉默地接过她的筷子,闷头吃了起来,他的确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餐了,连谁都没有睡个安稳觉。 可是,这在以前也是多正常的事呢?而现在他吞下一口热饭,喝下一口热汤,呛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鹿羽希瞧着严真如此,她不过是因为和厉斯赫的那份嘱托而自然而然地想到,也会有人的,在这个世上,期望严真也能按时吃饭,多吃点饭,能够好好照顾自己。 她如此理所当然地想着。 “我在家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大可以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不必死守在车里。”鹿羽希上楼之前又转过身对严真嘱托了一句。 严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他要怎么说,他已经习惯了,甚至很甘愿就在车里抬头看着那一层楼那一间房子的光亮,纵使他连那间房到底是不是鹿羽希的都不知道只要他心里以为是就觉得很幸福很幸福了。 他不觉得累,甘之如饴。 在家里的这几天,还算慢还算快,周四一大早,鹿羽希就起来把自己的小行李收拾收拾齐掇。 再走出去,这天爸爸终于也坐在饭桌那一头等她吃早饭了。 简简单单的一碗水饺。 三个人吃得都很慢,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吃完了鹿妈妈把碗一收进了厨房,饭桌上只剩了他们父女二人。 “去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良久鹿启明才开口,说出来的也是这样一句太简单的话。 鹿羽希鼻子一酸,她突然想起来,那句“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还是爸爸教给她的,那时候她要离家去上大学,在机场分别的时候,爸爸没有来,只发了这样一条短信。 机场是个怎样的地方呢,来来往往的,都是离别和启程,缘聚缘散都在一瞬之间。 “爸,你也是。”她哽了半天,最后也只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是我不孝。 她却说不出口,不想让几人的分别又重添感伤色彩,她这几天翻来覆去地想着爸爸的话,知道他对自己良多担忧良多不舍,亦埋怨自己让她陷入这样的境地。 但是自始自终她都没有后悔过,该来的都是要来的,即便不是这一次,她也相信厉斯赫那个男人会变着招数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将他自己生生绣进她的生命里。 不容拒绝。 下了楼,严真也有些怅然的样子,其实他宁愿这样的日子再长一点,再长一点,他可以每天都正大光明地跟在她身后,正大光明地把眼睛落在她身上而不用有任何顾虑。 车子在开回厉斯赫的别墅时,又拐到了商厦,她还要去找陈默苼要那一枚戒指,按照约定的她今日应该已经做好了。 两人上了楼,珠宝店的经理亲自为她拉开了门。 “实在抱歉,鹿女士,您的那枚戒指出了点问题,坦桑石的供应没有达到我们设计师的标准,她昨日就去了工厂,今天都还没有回来。” 鹿羽希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多问题? “默苼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了,鹿女士,这,这的确是我们珠宝店的问题,为了以示歉意,这枚戒指我们只收材料价,您看……” “这不是钱的问题。” 鹿羽希烦躁地打断了经理的话。 “当然当然,我们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经理汗涔涔地解释着,这原本就是店里的问题,甚至是他的失职,鹿羽希一掷五千万,直接晋升为他们店的VIP客户,只是他也还没有调查清楚,为何一直供货正常的工厂这批货却没有达到默苼的首肯。 “这只是我们店对给您造成的麻烦进行的赔偿,实在是抱歉。”经理跟着身后一批的员工全体弯下了腰,鹿羽希很是没有办法,她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些事。 “默苼要回来了吗?”她只能问道。 “回来了回来了,这会应该已经到了市区了。”经理听她话里有松动,擦了擦汗急忙说到。 “那我再等会儿。你帮我把外面的那人也请进来吧。” 经理连忙点头,先叫人引着鹿羽希进了VIP休息室,又亲自去把保镖请了进去。 休息室很宽大,经理还准备了红酒甜点才退了出去。 “看来我们还得晚一点再回去,要是厉斯赫打来电话你就说我还在家里,不知道问什么还没有下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不想让他知道,你可以吗?”鹿羽希说着,期盼地看向严真。 这个黑面阎罗一样的男人。 严真皱了皱眉,他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对厉斯赫撒谎,但是又舍不得拒绝,理由听起来也很是让他信服。 “我试试吧。”他只能这么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失望 这一趟比她想象的要久,直到十点多,默苼才回来,说是路上早高峰堵了车。 鹿羽希和她一起进了工作室,默苼脸色如常,除了抱歉的微笑以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始了制作。 这是第一次,鹿羽希亲眼看着戒指一步步的成型。 从原石的打磨切口开始,她站的远远地看着默苼熟练地完成每一步。 不得不承认,默苼是个让连身为女人的她都禁不住赞叹的存在,她小小的身材里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尤其是她的笑,仿佛能够包容万物。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鹿羽希看着手机上下午五点的显示,她此刻已经坐在了经理运来的软沙发上,中饭也谢绝了,只因陈默苼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得工作,更别提喝一口水或者坐一坐了。 她想打个电话给厉斯赫,却想着再等等,惊喜留到最后一刻才是最好的。 严真也很奇怪,按照往常,总裁的电话应该打过来了,只是今日也没有什么动静,不过他也乐得如此,这样就不必向总裁撒谎了。 没想到一枚小小的戒指竟然要这么多工序步骤,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是可以简单得到的。 鹿羽希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有点昏昏沉沉地,终于是歪了歪头,靠着沙发睡着了。 严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叫来经理盖了一条毯子,自己仍然站在她身后,等着戒指的完工。 这一觉睡的够迟,她醒来的时候周围光线有些暗,不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陈默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严真将她扶起来,默苼也按开了工作室的灯。 鹿羽希下意识看了看手机,竟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已经这么迟了。 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不叫我?”责难地问着严真,但也知道怪得了谁。 “这是您的戒指。”陈默苼拿了一个水晶盒出来,完成的戒指安安静静地躺在水晶戒盒里,即便是水晶的光都盖不住它幽幽深邃的蓝光。 鹿羽希轻轻拿起这枚戒指,也在戒圈内看到了自己的字体,他的名字,“赫” 这就是了。 她舒心地一笑,关上了盒子。 “这次就多劳您费心了。” “这么晚才交到您手中,才是我的失职,”陈默苼欠了欠身,“厉太太,慢走。” 鹿羽希走出工作室,经理又连忙送她,她走到门口转过身,“赔偿本来不必,不过这次的确是你们的问题,就把要赔偿给我的都赠给陈默苼小姐吧,多谢她的细致。” 经理连忙颔首称是,等她走出去,才松了口气。 鹿羽希拿着戒指走出店门,好像有点怪怪的,她想起陈默苼的最后一句话,她有告诉过她,她的先生姓厉吗? 不过又很快没有多想,或者是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又结合了她之前留下的傅氏,更何况自己还留了一个“赫”字,陈默苼如此冰雪聪明的女人。 要猜到这一点倒也不是难事。 鹿羽希满心欢喜,只想快点回去,严真也将车速提了起来。 半道又接到了严娜的电话。 “希希,你在哪儿啊!”她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急促和焦虑,鹿羽希心里一沉,“怎么了?” “你怎么没有来厉家,为什么厉斯赫的女伴又是穆雅斓?”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鹿羽希握着戒指的手攥紧了。 “你不知道吗?今天是厉斯赫的生日啊?傅颖月在厉宅开了个小型的宴会,请了顾诩,我才跟来的。” 严娜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将鹿羽希劈得耳光目明的。 生日?宴会? 怪不得紧催慢催要她周四以前回来,她却到底是迟了。 挂断电话,她知道回去的那栋别墅里是清清冷冷的,他一定是在怪她了,怪她没有信守约定,怪她没有按时回来,怪她连他的生日都不知道。 方才的欣喜犹如被一盘冷水迎头浇熄,所有的期待兴奋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严真,今天是利斯基的生日?” 她突然开口。 “属下不知。”严真皱了皱眉,他的确是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事。 鹿羽希敲了敲自己的头,她在想什么,难道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要把错误都怪在别人身上吗? “对不起。”她连忙出声,严真又愣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车子到了别墅,里面果然是黑黢黢的,她慢慢走了进去,按亮了客厅的开关,走进去,突然瞥到了餐桌上的丰盛餐点。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甚至还有一个不大的蛋糕。 突然明白了一切,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一定一开始就没打算去什么宴会,他唯一想要一起过生日的人,是她啊。 鹿羽希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鹿羽希坐了下来,看着眼前一桌已经冷掉的饭食,想象着厉斯赫坐在这里等她的心情。 他也一定是从满腔热血的期待等到了心凉和失望透顶 ——他一定是对她失望透顶了。 鹿羽希呜咽起来,心里止不住地颤抖。良久,将饭桌中央的蛋糕切了一小块进碗里,漂亮的蛋糕散发着奶油与巧克力甜蜜融合的香味,她尝了一口,如同嚼蜡。 眼睛又看向了放在桌上的水晶盒子。 心底里一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还在等什么呢? 快去啊,快去啊,他就在等着你呢,快去吧! 倏地站了起来。 厉斯赫全程黑着脸,挽着他手的穆雅斓感觉自己正挽着一整块冰,冷意从他身上蔓延到她的身上。 她本来以为厉斯赫今晚不会来了,就像他之前给家里打的电话一样,可是最后一刻还是来了,甚至在傅姨撺掇她挽上他的手臂时,厉斯赫也没有反应没有推开。 是不是代表他回心转意了呢? 穆雅斓的心狂跳着然后她再激动再兴奋再热血,也无法感染身旁的男人。 厉斯赫目然地与周围的人碰杯,连笑容都很僵硬,歌舞升平的小厅里,来往的都是亲朋好友,而他却没有给她几分面子,好在傅颖月和几位长辈早早退席了,比起和年轻人在这里闹,不如回别墅里聊聊天说说话。 第一百六十五章 欲带皇冠 必承其重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严娜怎么会看不出来厉斯赫的抗拒与冰冷,刚才给希希打电话,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她以为那枚戒指就是为了庆祝厉斯赫的生日,只是今日也没见着他手上戴了什么戒指。 “兴许是又吵架了,我们也没办法啊。”顾诩揽了揽她的肩,非常满意她今天的晚礼服。 那是楚沐云特地找人为她订做的,水粉色的及膝裙,抹胸的波浪形泡泡设计,既有几分小女人的可爱娇俏,又添了几分妩媚动人,栗色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宴厅里已经有好几个男人的眼光绅士地大量起她来。 顾诩只能一直将她带在自己身边,不时揽揽她的肩搂搂她的腰甚至亲亲她的额头来宣示主权,然而严娜的心思却都在鹿羽希怎么还不来,这件事上。 一曲结束,厉斯赫也甩开了穆雅斓的手,他也算完成了傅颖月的要求,陪她跳了第一支舞,不算让穆家下不了台了。今日也来了穆家的许多长辈,但是他等的时机却还没有到来。 薛旗到底要把这个局摆到什么时候? 他心里烦躁,跳舞的时候握着穆雅斓的时候禁不住用了力,攥得她手疼。 众人散开,大厅里突然安静了的时候,一声响亮的高跟鞋的声音出现在厅门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了过去。 一身酒红色的细肩带长裙,白皙圆润的肩头,粉色的珍珠项链恰到好处的映衬着凝脂的皮肤。一头不同平常的大波浪头发散落在胸前,媚眼如丝,红唇诱人,她是个天生的尤物。 大厅里的光芒好像一瞬间都聚拢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出现让在场所有的女人都黯然失色和自惭形秽起来,无数双眼睛打量着她。 赞叹的眼神也有,嫉妒的眼神也有,甚至已经有人上前跃跃欲试,想要认识她。 厉斯赫却更快地走了过去,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提到自己面前,只撇下穆雅斓呆呆地留在原地。 顾诩向乐队使了个颜色,走神的乐队也赶快奏起了交响曲,人们又纷纷邀约跳舞,以为不过是厉斯赫也想邀请美人跳舞罢了。 鹿羽希的手贴着厉斯赫,心里砰砰直跳,“我,我去做了个头发,就来晚了。”她不自然地低了低头,不知道这个被发型师极力推荐的发型入不入得了他的眼。 更何况,她挑这条裙子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可以挡住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她自己觉得已经挡住了,却不知道有没有被别人发现。 “太招摇了。”厉斯赫说。 果然,鹿羽希有些失望地往后退了退。 “以后只能在家里给我一个人看。” 后面这句话一出来,鹿羽希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厉斯赫狡黠地笑,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眼泪都快掉下来,她靠在他的肩头,两人以极暧昧的姿势轻摇慢舞。 “我是生你的气。”厉斯赫恶狠狠地说。 ——但是你一进来,我看到你的时候,所有的气就都没了,飞到九霄云外。 他在心里轻轻说着,却没有讲出口。 “我今天会不会太冲动了。”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就私自如此高调地来到厉宅,她心里都很慌。严真开着他的车,门口自然而然就将她放了进来,她一路都害怕遇见厉家的人,她怕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 厉斯赫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一面心疼她的委曲求全,一面心里又怨恨自己为何不能早点公开她的身份,让世人知道,他不是拥有一个穆家千金作未婚妻,而是有她这样一个已婚的妻子。 他想吻她,很想很想,想传递给她更多的勇气和信心。想告诉她,他今生唯一的爱就是她。 厉斯赫牵起鹿羽希的手不管不顾地走出了宴厅,穿过周围觥筹交错的男男女女,将她带到了主楼后面的花圃,皎洁的明月当空,花香漫天。 远离了人群的喧嚣,两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是这里!”鹿羽希记得这里,她想起上次自己慌不择路跑进了这里,当时就被震惊了,只是没来得及好好观赏,这时候花朵摇曳在月华中,被镀了一层金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花香混合在一起。 “这里太美了。”她禁不住感叹起来。 “不及某人。”厉斯赫却只看着眼前的人儿,梦呓一般痴缠地说了四个字。 鹿羽希怔了一下,偏过头看到他神情的要把她化成水的目光,心都软的一塌糊涂。 千言万语,都留在了心里,她笑着看着眼前脸庞坚毅的男人,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你的腿怎么样了?竟然走这么快?”鹿羽希有些心惊肉跳。 “没事,本来就是小伤。”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今天是这么重要的日子?” 鹿羽希躺在厉斯赫的怀里,有些责怪他。 “不算重要,有什么可说的?”厉斯赫手里缠绕着她的几缕青丝,状似无意。 “还嘴硬,那你何必准备那么多东西,还有蛋糕?”鹿羽希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她希望他可以坦诚,所有的事对她坦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亦不必勉强。 “生日于我而言,的确是个很可有可无的东西,我在很早以前就发现了,那些被厉家请来明面上给我庆祝生日的人不过是为了各自的目的,或者结交权贵,或者只是为了讨好,总之没有人真正为我而来。”他明明语气如常,云淡风轻地说出来的话却让鹿羽希觉得心痛。 “就像今天,我只想和你一起过这个有点不平常的日子,只和你一起。” 而她却没有如约回来。 他虽然没有明说,鹿羽希却分明从里面体味到了心酸,生在这样的家族,外人看来是风光无限,生下来就拥有了太多太多普通人无法得到的东西。名誉,金钱,地位。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他们唾手可得。 可是她的爱人,却不快乐。 第一百六十六章 踏平山河 厉斯赫顶着父辈打下来的荣耀帝国,他所肩负的家族兴衰又岂是弹指之间的易事? 她没有说什么,眼神又明明白白透露了她脑子里想的一切,厉斯赫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角,“没事的,这么多年了,什么事都习惯了,好在现在有了你。” 她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让他着实很吃了一惊,鹿羽希自从鹿启明出了事以后就改变了许多,很多事情学会了瞻前顾后,遇事更加明哲保身,很有几分趋利避害的意味。 但是今晚,她竟然敢一个人闯厉宅,这是厉斯赫万万没有想到的,放在很早以前像小牛犊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鹿羽希面前,似乎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但是现在的她的确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无所顾忌了,因为对局势更加的了解,因为对未知更加的忌惮,因为心里有了更多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不会莽撞。 这样的变化,算是种成长吗?厉斯赫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愁,无论是为了怎样的目的,当初害鹿氏破产的就是他。 “我有个东西想要给你。” 厉斯赫还沉浸在感叹之中时,怀里的人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从手包里掏出了一个水晶盒子,这个盒子让厉斯赫眼皮一跳,想到了他之前给鹿羽希的水晶盒子,而她手上明晃晃的戒指告诉他,这与他送她的那个并非同一个。 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迟到的,设计师突然出了一些问题,耽误了。”她好像是为了拖一点时间,开始不由自主地说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厉斯赫猜到了里面的东西,心情也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屏着呼吸,其他的感官一霎时也清晰起来,当季各种各样的花香,小飞虫扑腾翅膀的声音,连风吹过花圃带动的叶子索索的声音都格外清楚。 他们两个像初尝禁果的少男少女,这时候都害羞和忸怩起来。 鹿羽希低垂着眸子,“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大小合不合适。”缓缓打开水晶盒子,一枚深蓝色的戒指出现在厉斯赫的眼前,沐浴着月华,闪烁着耀眼迷幻深邃的蓝色,他紧紧盯着那枚戒指,连眼球也映出了戒指的颜色。 “喜欢吗?”鹿羽希紧张地发问,又吊着一颗心看着厉斯赫。 后者却没有变过表情,仍然是方才震惊的模样,只是这时候已经收敛。变得平常,她看他半天没有反应,以为他不喜欢,羞恼地就要关上盒子。 厉斯赫却突然抿着笑伸出了左手。 “啊?”鹿羽希看着他,后知后觉地拿出戒指,缓缓套上他的无名指。 出乎意料的合适,“不过,我也是刷你的卡买的,那你到底......”喜不喜欢,这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听到他胸膛处传来的咚咚声,比平常快的心率,还用说什么呢,厉斯赫将她的头紧紧埋在自己的怀里。 “阿赫,你说他们都不是真的为你而来,那我今天就为你而来,感谢二十六年前的今天你来到这个世上,感谢我们的相遇相爱。” “羽希,羽希,羽希......” 他一遍一遍在她耳边轻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带着掩不住的轻颤,他在做梦吗?那真希望这个梦没有尽头。 “我在,我在,我在......”她亦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她,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他,给他以真实的触感。这个男人,终于在她面前流露出了柔软的一面。 两个人在种满彩色花束的土地上紧紧相拥,皎洁的月光撒在两人身上。 不管是鹿羽希还是厉斯赫,这一刻都有了无限的勇气,和对面这个人执手相守一生的勇气。 厉斯赫什么也不想想了,他只想立刻昭告天下,想告诉所有的人,这个女人就是他今生唯一的挚爱,什么家族利益,什么相互关系,那些纷繁复杂的人情冷暖他什么也不想管了。 为自己冲动一次,放纵一次。 他明明可以再等一等,等到薛旗出手,将他的麻烦解决,他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坐享其成,但是现在他不想这样了,不想再去被动地接受别人的安排。不想委曲求全他爱的女人。 “你相信我吗?”厉斯赫松开了一点鹿羽希,看着她的眼睛,没有片刻的迟疑。 “嗯!”鹿羽希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重重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信呢,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里,就赋予了他自己的一切。 “跟我来。”十指相扣,他将她往灯火通明的地方带去,步伐坚定决绝,鹿羽希好像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情感已经压制住了一切,只要看着她前面的这个背影,她相信他,相信他可以带着她披荆斩棘,踏平山河。 “阿赫?你怎么?”傅颖月正坐在偏厅里,才安排了穆家的几位长辈到客房休息,这时候厉斯赫推开这里的门,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一席红裙的女人。 ——鹿羽希? 她脸色一沉,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 傅颖月皱了皱眉头,往沙发上又靠了一点,垂下眼皮,看着茶几上升起寥寥茶烟气的茶香,这是穆雅斓的母亲托人带给她的,今年的新茶,贵重到不贵重,讲的是一份心意。 “还有客人?这位是鹿小姐吧,怎么,薛总没跟着一起来?”傅颖月笑着端起了茶杯,轻轻吹开上面的热气,浅浅尝了一口。 她想起上次宴会的见面,自己可不就是以薛旗的女伴身份来的,这时候傅颖月三言两语就挑了出来,这架势是不准备留情面的,自她进了偏厅,傅颖月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她,话中还带着刺要伤她。 鹿羽希虽然心中有气,胸口也有些沉闷地喘不过气来,这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得,这是厉斯赫的母亲啊。 “妈,羽希,她不是客人,她就是我为厉家挑的媳妇,她是我看中的女人。” 珰—— 茶杯被重重地放到了茶几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茶汤也洒出了不少。热气缓缓流淌在桌面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胡闹 “胡闹!” 傅颖月看向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厉斯赫左手无名指上明亮亮的戒指让她心里一惊,却还是保持着镇定。 “阿赫,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从来没有如此任性不懂事过,你和穆家的婚约已经订下,难道你要出尔反尔?”不愧是傅家曾经的千金,厉家的当家主母,在气急之下,仍然保持着名媛的风范。 “订婚仪式我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和穆家订婚的是母亲,而不是我,别的事,我都可以应允母亲,只是我的妻子,我一早就已经和母亲说过,由我自己心意而定,于穆家,有什么欠账还了就是,我今日将她带到母亲面前,就是想再次表明我的决心,况且,不论您答应与否,她都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厉斯赫说出这段话,自己似乎都松了口气,转过头,对着鹿羽希宽慰一笑,举起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清楚的一枚戒指。 “母亲,这是与您手上同产的南非钻石,您不会忘记的吧。”傅颖月一下子抓紧了沙发的扶手,才不至于让自己由于震惊而歪倒。 她自然记得这枚戒指,记得那块钻石,她此刻左手上戴的不正是这枚,厉昌海送她的戒指首饰不在少数,她却独独最喜欢这枚,只因这枚戒指的原石是由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一同开采出来的,于她而言意义非凡。 而这一刻,看着眼前厉斯赫熊熊的眼睛,他可有把她当过母亲。当过至亲的人,那样挑衅和无所畏惧的表情,他竟将她当做了敌人! 这个认知击垮了她,而这一切,不是鹿羽希这个女人造成的又是谁? 傅颖月的骄傲不允许被任何人践踏,她当即从手上摘下这枚戒指,猛地向厉斯赫砸去。 鹿羽希吃了一惊,厉斯赫却没有移过步子,戒指打到他然后掉落在地毯上滚了几圈,璀璨的光芒却没受半点污损。 “母亲今日情绪不佳,儿子告退。” 厉斯赫没有说什么,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坐在沙发上气势汹汹的傅颖月,而是牵着鹿羽希的手往门口走去。 “厉斯赫!”身后传来的喊声让他停住了脚,“你敢踏出这扇门!” 这句威胁在他耳里只是更觉得讽刺,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真的关心过他这个儿子,她,满脑子只有家族的兴衰,只有家族,只有家族。 而他,只是她用来稳固家族的机器而已! 厉斯赫紧紧攥着鹿羽希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她的桎梏,傅颖月茫然地看向那扇还没来得及合上的门,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一瞬间好像输掉了整个世界。 她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杯,恨恨摔在了地上,外面的佣人听到动静连忙走进来,从不曾见老妇人如此失态过 ,却也不敢多说,只是低着头快速收拾了打翻的茶杯,茶渣,将地上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拾起来放回了桌上,一言未发,退出了房间。 傅颖月注视着那枚灯光下熠熠生辉的戒指,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厉斯赫的妻子只能是家族订好的穆家女儿穆雅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她太了解自己儿子的性子了,和他爸爸一模一样,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她唯一能够突破的口子就是鹿羽希。 “把这个女人,给我调查清楚。” 她静静地打了一通电话,拿起那枚戒指,缓缓套回了自己的手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率,站起来,叫来佣人替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头发。 宴厅的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她的脸上又挂着雍容完美的微笑了,得体大方的举止让小辈们赞叹,穆雅斓先跳了过来,自从厉斯赫拉着鹿羽希离开了宴厅,她就被冷落了许久,这时候傅姨的到来简直就是救命星一样,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了二人的身上。 鹿羽希这个女人,说到底也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第三者,她相信赫哥哥只是一时被那个女人迷住了而已,他迟早会发现他爱的人是她才对。 角落里,穆雅斓的眼光撞上了一个男人,又很快不自然地游移开了,那个男人举着香槟酒微抿了抿。 就看傅颖月拉着穆雅斓走上了旋转楼梯的高处,“感谢各位莅临阿赫的生日宴,他公司有些事提前走了,不过嘱托我一定要招待好各位,与穆小姐的婚礼将在年底举行,到时也请各位赏脸参加了。” 一语惊四座。 穆雅斓的手被傅颖月握紧了,呆呆地看着傅姨满意的微笑,她以为这是方才与穆家的长辈商量后的结果,这下子脸也红扑扑的涨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严娜目瞪口呆地看着宴厅里众人道贺的表情,难以置信地望向顾诩,后者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来阿赫还是和傅姨摊牌了啊。” “她也不能这样吧!”严娜看着傅颖月和穆雅斓得意洋洋的笑容就为希希感到气愤。 “有什么办法,在厉家,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就是傅姨,厉叔对她的宠爱已经没了边。”顾诩微微眯起了眼睛。 “甚至整个厉家都不过是傅姨可有可无附庸罢了。” 他这句话让严娜吃惊地望向他,后者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再过多的解释什么。 顾诩犹豫着想打个电话给厉斯赫,他敢打包票厉斯赫绝对不知道傅姨瞒着他直接做了这样的决定,但又想起厉斯赫拉着鹿羽希头也不回离开宴厅的场景,又觉得自己是瞎操心了,或许他也根本不在意呢? 另一边,疾驰的公路上,鹿羽希微微侧过头有些担心地看向厉斯赫,刚才与她母亲的对峙让鹿羽希又一次认识了厉斯赫,可是为了她这样真的好吗? “阿赫……”她迟疑地喊了他一声。 厉斯赫降慢了车速,柔声道,“我没事,把你吓到了吗?” 鹿羽希摇了摇头,看着他不愿多说的模样,到底是没有再开口,厉斯赫却没有开回别墅,而是到了市中心的一栋摩天大楼。 “带你看星星。”厉斯赫不想让那些情绪打扰到鹿羽希,笑着牵她下了车。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看星星 鹿羽希有些奇怪,既然要看星星,怎么还跑市中心来了,去郊区的半山上看不更好。 电梯直达顶楼,竟然是一间公寓,鹿羽希惊奇的看着公寓里简单明了的设计,显然是厉斯赫的房产。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在商用办公观景的一栋摩天大楼里他能有一个用来住公寓,竟然还是在顶层。 她的惊叹没有停止,这栋公寓的巧妙之处还没有展现,只见厉斯赫按了一个开关,四周的遮板缓慢收了进去,露出了四面玻璃,这时候整座城市都尽收眼底了。 那些原本雄伟的建筑或是来往的车都变得很小很小。 却还没有完,最后头顶的遮板也缓缓收了起来,天空一览无遗,深蓝色的天幕上,璀璨的繁星一点一点,近到伸手就可以摘下似的。 人也变得格外渺小起来。 “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鹿羽希经不住啧啧赞叹起来。 厉斯赫听到她这句话忍不住笑了笑,“你喜欢吗?这是我的星光屋,不过我来的次数不多。” “只是为了看星星吗?” 厉斯赫又摇了摇头,兀自走向一块玻璃,“这里是整座城市的制高点。你会体会到一览众山小的滋味。” “我只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鹿羽希看着他的背影,站在以天幕为背景的玻璃墙边显出几分孤独与弱小来。 “过来。”厉斯赫侧过身,唤了一声鹿羽希,她其实有点不敢站在玻璃墙四周,那玻璃因在外界的黑夜里而多少看不清楚,乍一看以为是空的。 但是他向她招手,她于是走了过去,离玻璃墙十公分,看着夜景的辉煌。 “我的父亲是厉昌海,母亲是傅颖月,他们很恩爱,在A市传为一段佳话。”厉斯赫突然开口,鹿羽希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他想同她说的故事,虽然她想知道很久,只是这时候她想起方才的对垒,心里仍有余悸,这时候也不想听他说过去的事情。 免不了两人要伤情。 但看他眸色如水,知道他是不轻易流露感情的人,也或许他也在找个机会倾诉。 由是她没有出声,静默地听着。 “傅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族谱可以追溯到明代,官位最高曾拜到宰相,我的母亲自傅家浸染,严格要求,古籍文礼,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而厉昌海我的父亲,早年不过是巷道里的混混,后来也就是在帮派里打出了名声,黑道上吃得开一些罢了。”厉斯赫语气淡淡的,像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故事。 “就是这样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混混爱上了千金小姐,甚至为了我母亲,一手创立了厉氏,在商界拼出了一片天地。” ''“我竟都不知道厉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鹿羽希听得有些痴缠,哪里想得到厉昌海早年不过市井混混呢? “我外公,因为我外公打心眼里仍旧看不上我父亲,即便他在商界声名鹊起,也总觉得他出身低微,配不上我母亲,两个人很吃了一段苦头,直到我父亲下定决心改名换姓,连我都不知道父亲以前的名字,他作为混混的历史被世人遗忘,也不会有人再提起那段过去。” 厉斯赫慢慢诉说着那段往事,这些也都是父亲和他说的,傅家将这些事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鹿羽希站在一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傅颖月,想起她那张高傲美丽的脸。 “我们和外公住在一起。”厉斯赫停顿了一下,拿出一支烟,顿了顿,又收了回去,想起鹿羽希身上还怀着孩子,牵着她坐在了地上的蒲团上。 仍旧面对着万家灯火。 “外公对我很严格,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坐卧躺行,一一都立了规矩,他身上还有旧时的印记,文武都做了要求,文要能泼墨行书,武要能卓尔不群。我一直以为那就是很残酷的生活了。直到我十岁的时候,爸爸直接把我丢进了贫民窟。” 鹿羽希听得很仔细,乍突然听到厉昌海出场还没来得及期待,一句“贫民窟”就把她打进了地底。 “贫,贫民窟?” “是的,贫民窟,不过也还好,我十八岁的时候他把我丢进了非洲的贫民窟,那才真是人间地狱。” 厉斯赫甚至笑了出来,只是那笑鹿羽希却怎么看怎么刺眼,她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眼前这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曾经收到过怎样严酷的生活挑战。 “没事的,都过去了。”厉斯赫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安慰着眼前这个受了惊吓的女人,的确是暗无天日的地方,但是他也活过来了。 或许唯一的后遗症就是人情冷淡吧,对厉家也好,对傅家也好,他总是有着无限的疏离。 偏偏这许多过往,厉斯赫都说的云淡风轻,越是如此鹿羽希的心就越像刀剜过一样的痛。 “为什么不反抗呢?”她话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什么反抗,反抗什么? “我没有退路,羽希,我只能向前冲,完成所有人对我的愿望,那些压在我身上所有的一切,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只能按部就班地依着家族的指示。” 他低下眼睛,“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我不过是个家族的傀儡。” 鹿羽希有些出神,“我愿意,做你的退路。” 精神恍惚地好像在说什么梦话。 “你说什么?”厉斯赫低下了头凑到她脸庞。 回应他的是更坚定的眼神与更清晰的承诺。 “我愿意,做你的退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什么问题,我会一直在你身后。”鹿羽希停了一下,脑子里好像在思索什么。 良久,又抬起脸。 “以前一直都是你跟在我后面,你看到所有的我,也了解所有的我,可是现在,我想换过来,阿赫,我想要去认识全部的你,想和你一起承担未来的风雨。” 鹿羽希伸出手抱住了厉斯赫的身体,头靠在他的胸口,感觉他的身体从僵硬慢慢变得柔和,感觉到他更用力更用力地回抱住了自己。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异想天开 两个人就这样长久地抱着,一时都没有说话,窗外是万家烟火夜景辉煌,耳畔寂静得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听到他胸口稳健的心跳声。 直到厉斯赫的电话响了起来,响了一声又一声,厉斯赫才不得不松开鹿羽希,走过去接起来。 鹿羽希仍然站在原地看着他,看着他瞬间收拢的情绪,看着他清冷淡漠的表情,仿佛刚才失意彷徨的人都不是他。 “好,我知道了。”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挂掉了电话,回过头看向她。 “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没想什么。”鹿羽希摆了摆手。 “你在想什么,你的脸上都已经写了出来。”厉斯赫混不在意地走到她旁边。 “真的吗?”鹿羽希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摸了摸两侧的脸颊,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别想太多,我不愿给你压力,你知道的。”言简意赅,他又变回了她熟悉的百剑不侵的样子。 “你还有工作吗?我们今天不回去?”鹿羽希不想再提刚才的事,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她此刻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棱角带刺的那种,不仅重还硌人。 “嗯,官司还没拍板,我最近很忙。” “不要太累,我想先去休息了。”鹿羽希打了个呵欠,她今日起了大早,又几经辗转,晚上听了这许多心事,可谓身心俱疲。 “好,不过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等会就凑合凑合穿我的,其他倒是一应俱全。”厉斯赫淡淡地嘱咐了几句,兀自走到办公区打开了电脑。 蓝色的光反射在他冰冷刀削般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鹿羽希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真情实意的表白到底有没有什么成效,不过现在看来也是任重道远的事了。 直到鹿羽希梳洗完毕换了一件他的白衬衫,房间里的灯已经关掉了,只能从门缝里透出的亮知道那个男人还在伏案工作。 脑子里不住地回想着他的话,想着他们错综复杂的家族利益关系,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 她真的有这份勇气可以面对横亘在他们二人中的世俗一切吗? 像她爸爸说的,她真的承受的起吗? 鹿羽希不确定起来,她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逃离,渴望和那个男人一起远走高飞,不去承担一切,过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生活。 但是这,不是也太异想天开了吗? 鹿羽希翻来覆去地谁不着觉。 另一边,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傅颖月回到房中终于按捺不住一通电话打给了自己的男人。 “阿海,你说他是不是脑子里进了水,他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了,我说的话一句也不听,反了天了。” “阿赫从小到大都不服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过,我看阿赫也是第一次这样为一个女人,或许你也该信信他。”厉昌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国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可以让一向严谨听话的儿子变得如此任性嚣张。 他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极为开怀,这个儿子是他的一块心病了,他知道厉斯赫心里还在怨他,怨他母亲,他自己也想过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得到傅家的认可,而放弃了太多。 可是现在纠结这些有什么用呢,厉昌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想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我自然知道能让阿赫看上眼的女人实在凤毛麟角,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有了未婚妻,雅斓也是名门淑女,哪点比不过那个左右逢源的女人。”傅颖月怎么都想不通,总之,像鹿羽希那样的女人,太聪明了,不是件好事。 厉斯赫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柔贤淑或者都不用,他只手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而已。 “好好好,你也消消气,等我回来,从长计议。” 厉昌海拿他这个妻子是毫无办法,当初他们吃了太多的苦,甚至辜负了太多的人才终于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 风光无限的背后,个中辛酸苦楚又有几人能知? 傅颖月也只是不想儿子再经历和她一样的过去,爱情虽美,却不是最重要的必需品,他的责任与使命在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注定了。 穆雅斓才刚推开房间的门就接到了一通电话,脸色当即变了,“我不是说过叫你不要再打来了吗!” 语气里有几分威胁和狠气,又怕被外面的人听到而可以压低了。 “我告诉你,事情捅出去,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迅速挂断电话,穆雅斓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明晃晃的灯光下,她的额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仿佛在深深地惧怕些什么,眼睛里流露出了恐惧与惊忧。 “醒了?快起来,昨天你吃的就少,今天可得多吃一点。”鹿羽希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睛,看到厉斯赫就坐在床边,房间的一面遮板也打开了,背阳的一面,阳光不会太刺眼,城市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 她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睡着的,本来还想等厉斯赫处理完工作再一起睡,所以到底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昨天是几时完成了工作。 洗漱过后,走到了餐桌旁,昨晚来的匆忙,两人说话的内容也过于沉重,她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公寓,这时候坐在采光极好的餐厅,她做的位置从玻璃墙往外看过去,正好看得见厉氏集团的大楼,这栋几乎要成为A市地标性建筑的大楼,厉斯赫为了领导集团付出了多少努力呢? 早饭是简单的清粥小菜,煎的外焦里嫩的鸡蛋还流着黄,鹿羽希拿筷子戳破了,赶快用勺子舀起来一口吞了下去。 很是满足的样子。 “你慢些吃。”说着给她舀了一碗玉米浓汤,她尝了一口,微甜不腻,忍不住又喝了许多口。 “你倒是很看得起我的手艺。”见她喜欢,厉斯赫揶揄到。 “是啊,你这手艺在这儿,当什么总裁啊,实在屈才了,就应该去做个厨子,保管你赚的钵赢盆瞒的。” “是吗?”厉斯赫故意提高了声音,“不过我要求不多,能赚到一个娘子就心满意足了。”他笑眯眯地,突然伸出手,替她轻轻擦去了嘴边的汤汁,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鹿羽希看得他不怀好意的笑,脸不禁滚烫起来,这男人真是半点亏都不吃的。 ...... 第一百七十章 理所应当 “欢迎欢迎,穆小姐,好久不见。”穆雅斓咬着嘴唇走进了古典风味十足的包间,拐过一个绘着山水虫鸟的屏风,正看到坐在主位的薛旗,举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尝了一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 穆雅斓装作随意地大量这个包间,眼睛却细细地扫视了一遍,确认没有摄像录影才松了口气。 她摘下遮住她半张脸的墨镜,皱着眉头看向薛旗。 她不应该在这样要紧的时候和厉家的死对头见面的,这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影响到下个星期的官司可就不好了。 “你说过有我一定会感兴趣的消息,我才来的,难道到了这时候我来了,你就要我看你喝茶而已?” “太急了。”薛旗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是不屑。 “什么?”穆雅斓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太着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么着急,怪不得厉斯赫会选择鹿羽希。”薛旗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了,慢悠悠地又拿起茶壶,茶汤缓缓流进瓷杯里。 穆雅斓的脸色越累越难看,却听出了他话里对她的责怪,一时没有再说话。 “来喝杯茶。”薛旗又从桌上拿了一个瓷杯,“这可宋代的瓷器,配您也合适了。”又亲自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 “你有什么事就快说,我们时间和你在这打马虎眼。” 严娜还是稳不住脚,心里慌张地心脏剧烈跳动着,害怕是对方拿住了自己的把柄。 “穆小姐,穆家也是几十年的书香门第了,您这样高贵的身份,只可惜,厉斯赫,啧啧。”薛旗咂了下嘴,神情很是惋惜的样子,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复印文件。 放在桌子上,慢慢推给对方。 “鹿羽希和厉斯赫早就是合法的夫妻关系了,搞不懂厉家为何还要假惺惺地跟穆家订婚约,这摆明了不是欺负人吗?” 穆雅斓的手指轻颤着,翻开文件,结婚的时间,竟然这么早,原来在她回国以前两人就已经。 她看了看薛旗,绕是心里已经慌乱了,好在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这个结果她不是没有想过,当初在傅氏,两个人之间的传闻谣言她不是没有听到过。 “那又如何,结婚又不是不能离婚,不被厉家承认的婚姻有什么用。”知道了薛旗今日见她为的不是她的事以后,穆雅斓放松了下来,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急躁冒进了。 而这一切也被薛旗尽收眼底,笑了笑,“穆小姐果然好风范,已经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意蕴。” “不过,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薛旗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清脆的声音让穆雅斓的眼神又扫了过来,她倒是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还有什么招数。 “鹿羽希,已经怀孕了。” 一份文件报告又推了过来。 带着审判一般冰冷清冽的声音,穆雅斓身心一震,却是再也不能强装镇定,不敢相信地将报告拿过来,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造价来蒙我?”穆雅斓突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呵呵。”薛旗轻笑起来,“我有没有蒙骗穆小姐,您自己心里应该更清楚不是吗?”模棱两可犹疑的答案,却正是另一种确定的回答。 穆雅斓心里凉了半截,手中的一页薄纸似乎有千斤重一般,她的心里也被压着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就算是真的怀孕了,你就能保证孩子是厉斯赫的吗?”她好像还在挣扎着找一个突破口,也或许是给自己的一个慰藉和借口。 “她怀孕已经快三个月了,但是厉斯赫现在还在她身边不是吗?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什么?”薛旗不喜欢过多解释,然而只能不厌其烦地说着,借机击垮穆雅斓心里侥幸的残念。 是啊,她在想什么呢? 像厉斯赫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照顾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 想到厉斯赫对她的决绝,他甚至亲手喂她服下了避孕药,而这时候,瞒着整个厉家,他让那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放在桌底下的手慢慢收拢握紧成一个拳头,扯出一个微笑。 “所以,薛总,您今天见我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我的笑话吗?” 薛旗笑了,却一时没有张口,只是为她又添了些茶水,热热的水汽廖廖升起,茶香弥漫,穆雅斓的心却如坠冰窟。 “穆小姐,您何必这样说呢?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薛旗扔在循循善诱着。 “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过是为穆家不平,这婚约订的倒是声势浩大,厉家甚至连年底前完成婚礼这样的承诺都许了下来,不过您的未婚夫本来就已经结了婚甚至有了孩子要当爸爸,穆小姐不觉得委屈吗?”薛旗撤了茶,又吩咐人挑了瓶红酒。 “我知道穆小姐不喜欢喝茶,这红酒对女孩子最好不过了。”薛旗说着又自顾自替她倒了一杯。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薛家吧,怕厉家和穆家联姻,到时候合起伙来对付薛家。穆雅斓从小耳濡目染,商场届的事并非全然不懂。 薛旗打的如意算盘她怎会不知。 “当然,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穆小姐,您可想清楚了,本就是厉家处理不当,您推翻婚约根本就是理所应当。” “薛旗,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就算厉斯赫结了婚甚至有了孩子,也是厉家和穆家之间的事,用不着你这个薛家的猴子出来挑事,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我可以先走了。”穆雅斓冷笑了一下,说着便站起身要往外走去。 “何苦呢,穆小姐?我教您一句,不要在你的敌人没有摊开所有底牌以前就急吼吼地要下结论做决定,我尊重您才给了您提前选择的机会,可不要让我失望。” 薛旗悠悠的话里传来几分威胁警告的意味,穆雅斓猛地回过头,见他仍是嘴角带笑,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穆雅斓心里漏了一拍,却没有再说什么,仓皇离开了,她不能确定薛旗最后一段话的含义,他到底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还是只是在诈她的话,这些都未可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条人命 她现在心里只想着那个叫鹿羽希的女人。 穆雅斓早就已经想过了,她无所谓厉斯赫到底爱不爱她,他甚至恨她也好,她一定要嫁给厉斯赫,成为名正言顺的厉夫人。 他们结婚了又如何,傅姨根本就不会承认,厉家也根本就不会承认,厉斯赫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对抗整个家族。 只是那个孩子…… 穆雅斓迟疑起来,那个孩子变数太大,厉斯赫就算不被那个女人左右也难保不被孩子牵制了,她拿出手机想打给傅颖月,想告诉她这些事,她深信傅姨也会站在她这边。 可是,傅姨会不会也因为那个孩子还倒戈呢? 穆雅斓攥紧了手里的手机。 手掌被硬物硌得生疼,外面阳光正盛,她却觉得背脊发凉。 在她嫁进厉家成为名正言顺的厉太太之前,她不允许有任何的变数出现,那个孩子,注定是留不得了。 快三个月大吗?那还真是不太容易保住的时候呢。 ...... “太奢侈了天哪,万恶的资本主义。”严娜一边看着这套位于顶层的公寓,一边啧啧称奇。 顾诩要来找厉斯赫,她便也一起跟来了,这时候两个男人在书房里不知道商量些什么。 鹿羽希倒了杯水走过来,“行了,你转的我头都晕了,坐下来歇会吧。” 她只是一句戏言,严娜却立时上前装腔作势将她扶到了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安安分分地坐了下来。 “可不能马虎,这头三个月很不稳的。”严娜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忧心忡忡。 “哪有那么多不稳,我有时候自然地都快忘了怀了孕,直到有一点点显怀了,才有这个感觉,平常也没有任何影响,看来是个乖宝宝啊。”鹿羽希提到肚子里的孩子,眉眼间的笑意就藏不住,自从显怀以后,她对这个孩子的感知就更清晰了一点。 “什么时间去医院检查检查吧,适时的检查也更放心啊。”严娜对这个孩子也是诸多期盼,和顾诩的感情虽然渐渐平稳了,可是半夜有时候总还是会被惊醒。 顾诩当初踹在她身上的那一脚太过清晰,痛感也太过清晰,尤其是孩子一点点流失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第二遍,自然也不想鹿羽希体会。 “对了希希,”严娜看了一眼书房,其实她怀疑顾诩来找厉斯赫多半说的也是这事。只是他们到底权贵之家,她不信他们真的会为了希希考虑周到。 她的突然正色让鹿羽希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怎么了?” “昨天晚上的生日宴,你们离开后很久,傅颖月就牵着穆雅斓的手,说,说她和厉斯赫要在年底前完婚。”严娜看着霎时灰了脸的鹿羽希有些着急起来。 “你们难道还没有和厉家说你们结婚的事吗?” “说了。”鹿羽希凄然一笑,就是说了大概才激怒了傅颖月,本来是不必如此着急的婚事,非被她提到了年底。 可是他们明明白白的婚姻关系还在这里。 厉家,就这么容不得她吗?这样的羞辱,她心里皱成了一团。 “那这又是什么意思!明摆着下马威吗?”严娜气鼓鼓地说到,同时心里又埋怨起厉斯赫来,他如果再杀伐果决一点,再保护鹿羽希一点…… 她又没有再想下去了。 严娜心里看得清楚厉斯赫对鹿羽希的爱护,爱到愿为她多次以身犯险甚至愿意以命相搏,他不是不够果决。 厉家不同意,仅凭他一人又如何力挽狂澜。 “希希,我相信厉斯赫会有办法的。”她能说什么呢?这时候她也只能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了。 “再大不了就不回厉宅,省得心里憋闷,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身体照顾好,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严娜握住了鹿羽希的手,紧紧地握着,希望可以把自己的力量哪怕一点点都传到她身上去。 “我知道,没事的。”鹿羽希将另一只手覆盖在两人握着的手上,“别担心了,我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到的吗?”绽放出一个笑脸,企图宽慰严娜的心,只是连自己都没有什么把握的事。 鹿羽希自嘲地笑了笑。 “发生什么事了吗?”顾诩两人走后,厉斯赫就一脸严肃凝重的样子,鹿羽希心里猜到了始末,大概就和娜娜说的八九不离十,是为了和穆家的联姻问题吧。 厉斯赫应声抬头,两人的视线在沉默中交汇,半晌,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你不要多心,我只是因为快要来临的官司,薛氏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那块地。” “证人证物俱在,还会有什么变故呢?”鹿羽希有些不解。 “录音材料严格意义上不具备强有力的法律效力,尤其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的录音,而证人,”厉斯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她,好像迟疑着什么,最后却还是说了出来,“郁玲自杀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立时瞪大了眼睛,瞳孔收缩,嘴唇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扶着额头,靠着沙发,久久没有回过神。 自杀?怎么会自杀呢? 郁玲虽然一直与她不和,到底两人是四年的大学同窗,她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却死了。 “为什么?”她对上了厉斯赫的眼睛,她记得郁玲最后是落在了傅氏集团,落在了厉斯赫的手里,而这时候,他却告诉她,郁玲自杀了,那他呢,他做了什么。 鹿羽希审视的眼神让他眉间一凝,脸色也阴郁了下来。 “你怀疑我?”嗤笑一声。“我没有动她,不过她出卖傅氏在前,而后又把薛旗卖了,你以为她还能在A市好好地待下去吗?” 厉斯赫喝了一口水,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鹿羽希觉得自己的身体,从内到外,越来越冷。 “不过我也没想过要她的命,当初薛旗要拿你来换她,我留了一手没换,结果她自杀了。”他的表情如常,仿佛只是在说着日常生活中再简单不过的事,可那是一条人命啊。 她想起薛旗在香港别院里毫不犹豫地开枪情形,想起厉斯赫对他的伤混不在意甚至习以为常的表情。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退后一小时 是不是到底她想的太简单了,薛旗将厉斯赫作为对手,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呢? 人命在他们眼中就如此低贱不堪吗? 厉斯赫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放下水杯走过去,手轻轻要碰向她的肩。 “你怎么了?” 鹿羽希却像弹簧一样往后一退,避开了他的手,她显然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的举动,厉斯赫的眼神变了,缓缓收回手。 “今天和我一起去公司。”他装作不在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和和消化,可是这些冰山一角的东西尚让她如此惊慌,她要是知道了全部呢? 厉斯赫想到她昨天说的想要了解全部的他。 嗤笑了一下,果然也是说说而已吗?她要是真的知道了全部的他,还会愿意留在他身边吗? “好。”鹿羽希精神恍惚着,已经吩咐了人送了一套女士的衣服过来,嫩黄色的一条裙子,恰好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遮了一些去。 换完衣服,从卧室里一走出来,刚好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他站在玻璃墙前看着外面城市的景色,宽大的天幕下,他颀长的身影显得有几分落寞,鹿羽希鼻子一酸,想起自己刚才的躲闪,他虽然不说,心里一定是不痛快的。 走过去,伸手从背后揽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她感觉这个男人一下子挺直了背,有些怔怔的僵直。 “阿赫,对不起,刚才。”她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努力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要走进他要了解他,不管是哪一面的厉斯赫,她都会慢慢看到,那现在又为什么要推开他呢? 厉斯赫看着脚下的城市,看着蝼蚁般渺小的人群,万丈高楼在这时候也变得小小的,而此刻他的身边是这个女人,能够和他分享成功的也只会是她了。 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不要离开我。不许你离开我。” 她听到他闷闷的却清晰的声音,心酸的皱成一团,舒展不开。 王秘书已经接到了总裁的电话,厉斯赫的车才停到门口,她就已经等候多时,厉斯赫先下了车,却没有径直就走,走到副座,拉开车门,鹿羽希微笑着下了车,在王秘书惊讶的眼神中,紧跟着厉斯赫进了集团。 往常总裁雷厉风行的步子这天也慢了下来,两人几乎走成了一条直线,大厅里的职员也将眼神不避讳地撇了过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绝于耳,厉斯赫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却握住了鹿羽希的手。 鹿羽希心里一惊,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他握的紧紧地。 她几乎能听到周围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所有人,只要是在傅氏上班的人,每个人都听说过厉总被一个女人当众扇耳光的是件,自然也知道那个女人就是面前这位,而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她从厉总的车上下来也就罢了。 厉斯赫那一牵到底在说明什么就很耐人寻味了,众人脸上的表情都精彩起来。 “王秘书。”厉斯赫不满地叫了一声。后者才反应过来。 “啊是,总裁,您中午十二点公司例会,预计两个小时开完,下午四点约了律师事务所的刘律师,还有一件事是,老夫人让您回个电话,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您商量。”有条不紊地整理完今日行程。 厉斯赫走进电梯,转过身,“最后一件事,你替我回个电话,就这样。” 不给王秘书回话的机会,电梯门徐徐关上。 那最后一件事,鹿羽希也听的真切,她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身旁不苟言笑的男人。 “你没有接她的电话吗?”她还是说了出来。“她到底是你的妈妈。” “你能照顾好你自己我就很高兴了。”他说完,电梯就到了顶层,又被他牵着接受了注目礼直到办公室。 言下之意就是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喽,鹿羽希狠狠地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又连忙低下了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进了办公室,鹿羽希才发现那个玻璃屋不知道什么时候拆了,只留了她的桌子在那边,现在是一点隔界也没有了。 “没什么事,你就好好待在办公室里,要是累了就去里面的休息室休息,不准乱跑,听明白了吗?”厉斯赫一边走向办公室一边絮叨着,完全把她当做小朋友看待了,鹿羽希撇了撇嘴。 “听明白了吗?”厉斯赫没有得到回应,又加重了语气回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鹿羽希只能收回了漫不经心的眸子,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厉斯赫甚至没有给她安排任何工作,鹿羽希又不敢走来走去怕打扰了他的工作,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这个男人一旦工作起来,周身就好像自动加了一层保护屏障似的,任何动静都不能干扰到他。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近十二点,内线电话响了起来,厉斯赫想也没想直接挂断,知道那是提醒他开会的铃声,收拾了文件,抬起头就看到鹿羽希躺在沙发上,呼吸均匀,已经睡了过去。 傻丫头,厉斯赫半蹲下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睡颜,眼睫毛长长的垂下来,白皙吹弹可破的脸颊这时候泛着微红,一张樱桃小嘴不知道梦到什么咂了两声。 厉斯赫的眸色暗了下来,忍不住伸出右手,指腹轻轻地扫过她的嘴唇,怎么会这么软,女人的嘴唇都是这么软的吗? 禁不住眯起了眼睛,睡梦中的鹿羽希却仿佛梦到了什么好吃的,突然张开嘴含住了他的手指,舌头扫过,没有意识地吮吸着。 感受到她软软的舌头,仿佛电流经过身体,厉斯赫的身体僵住了,明明应该立刻就站起来出去,此刻却舍不得收回手,咬了咬嘴唇。 “今天的会议推迟一个小时。”不容拒绝的命令下达,关掉手机,看着眼前天使般的面庞,弯唇一笑。 “这可是你逼我的。”轻轻地抽回手指,厉斯赫一把抱起了鹿羽希,走进了休息室,将她放到宽大的床榻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收藏照片 突然的失重感和微凉的床都让睡梦中的鹿羽希觉到不安,半梦半醒地摸到一个滚烫的身体,手脚并用地抱住了。 “该醒来了,宝贝。”厉斯赫咬了咬她的耳垂。 天知道,他等着一天等了多久,近三个月没有碰她的身体,中间虽有几次耳际厮磨,于他不过是杯水车薪。 鹿羽希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还分不清眼前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皮肤突然感觉到了凉意,厉斯赫已经将她的衣服都褪去了。 “阿赫!”她惊呼一声,身上的男人却笑了,“三个月,宝贝,整整三个月。” …… 要了她一次,厉斯赫抬起头看到她酡红的脸颊,忍不住亲了亲,知道她的身体禁不住折腾,只能快速下床进了浴室,冰冷的水从头淋到脚,才堪堪压下欲求不满的火。 自己洗了一次,套了件衬衫,轻柔地将床上的女人抱到了已经放好温水的浴缸里。 鹿羽希的精神尚好,本来想自己下床,他却偏偏不让,哪次事后不是被他抱去水里的,这次也不会例外。 等她泡好,又亲自将褶皱的床单换了一套。 “羽希,你少泡一会儿,我吩咐了厨房,一会儿就会送餐上来。”他站在浴室门口,斜着身体笑着看向她。 鹿羽希的脸红了又红,将自己往水里沉了沉。 又突然冒出来,“你是不是也没吃!”看他一怔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皱了皱眉,“你不吃,我也不吃,我等你回来了一起吃。” “谁说我没吃,我刚刚才堪堪吃了个七分饱。” 鹿羽希迷茫的眼神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笑以后清醒过来。 “再说了,你还怀着宝宝,你不吃可也要饿着他,听话,把饭吃了,我会叫厨师看着你吃完再走。” 厉斯赫这时候已经走到了衣柜边,没有关浴室的门,背对着她,换起了衣服,后背布满了她抓的红印,鹿羽希一眼看到,羞臊的没有办法。 “听到了吗?”厉斯赫一回头看她满脸懊悔和害羞的样子,看了看自己扣到一半的衬衫扣子,明白了过来,心情极好地嘴角弯了又弯。 换好衣服,打开休息室的门,正要走,又关上了,返身回到浴室,鹿羽希看他走过来了,身体扑腾往水里躲,只留了一个头在外面,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他。 “听话。”厉斯赫弯下身子,在她的唇瓣上飞快地啄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休息室的门再次关上,鹿羽希才松了口气,专心致志地泡起澡来,空气里似乎都结满了粉红色的泡泡,甜蜜的无与伦比。 泡了一会儿头就晕晕涨涨的,急着厉斯赫的嘱托,鹿羽希从水里起来,围了条浴巾,打开衣柜里面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挂了女人的衣服,吊牌都没有撕掉,她随手捡了一件,又想起他说厨师会来,有外人在,还是不要太随意。 最后找了件简单的素色宽腰裙子,将头发打湿的地方吹了吹。 “厉太太?”她听到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不会吧? 鹿羽希忙不迭打开休息室的门,果真看到了张妈,没想到厉斯赫说的厨师就是张妈,张妈看到她脸上也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您怎么来了?”她惊喜地走过去,这要是张妈,她也就不必那么拘束了。 “是厉总吩咐的,太太您怀着孕呢,可不能少了营养,怎么中饭拖到了现在才吃。”她有些责怪的关怀让鹿羽希很是亲近。 “我睡过头了,怀孕了总是很想睡。” “这倒是。”张妈点了点头,茶几上已经放着她炒的几样简单的菜肴。 “都是接了集团的厨房现炒的,不过我还从家里带来了乌骨鸡汤,早上熬的,太太可要多喝点。”打开了保温盒,果然浓郁的鸡汤香飘了出来。 鹿羽希的确也是吃惯了张妈的手艺,当下也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太太您多吃点,方才厉总走之前说了他这个下午都有会,大概要到五六点才能回来。”张妈是实在将鹿羽希当做了闺女一样看待,看她吃得那么开心,心里也感到高兴。 “这么久?”鹿羽希嚼饭的嘴一滞,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一声,眼神也很是幽怨,就跟个小媳妇似的。 张妈被她的小表情逗笑了。 “太太,您们感情真好啊。让我这个老婆子都忍不住羡慕。”张妈平日里并不关心新闻,对傅氏厉家一概都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很有钱很有钱的大老板就是了。 故而也并不知道复杂的内情。 鹿羽希看着她有感而发真挚地眼神,或许在很多外人眼里,的确就是这样的吧。心里颇有些无奈,算了,有什么好想的,今朝有酒今朝醉。 那些乌七八糟的,都留给明天的自己去解决吧! 鹿羽希乐天地将脑子清空,一心一意地解决起面前的餐食来。 饭毕,张妈把茶几收拾干净了,没有过多的停留,就离开了公司,鹿羽希又一个人呆在办公室了,上午已经睡了一觉,这会子也是精神的很,左逛逛又看看停不下来。 他的办公室真大啊,却不显得空旷,每一处设计都不会多余,尤其是一面墙的书让她啧啧称奇,下面能够到的几本书名都是看不懂不知哪国的语言,百无聊赖地翻了一会儿。 最后坐在了厉斯赫的老板椅上,身体向后靠,舒舒服服地控制着轮滑转来转去。 坐直了,端正地坐在桌前扫视了一眼办公室,陡然而至的上位者的雄心勃勃,厉斯赫的办公桌很高,她也只能刚刚好露出小半个身子,拉开最近的抽屉,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鹿羽希拿出照片,这不是她自己吗。 就是初中的时候参加学校大会的照片,好像是在后台,她虽听厉斯赫将起过这段往事,却没有想到他还拍了照片,好像还是张偷拍的,在舞台的后面。 鹿羽希看着照片上有点模糊的她的样子,心脏顿时变得软软的,嚯开了一样的舒畅,没想到他把那件事记了这么久,把这张照片也藏了这么久。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鱼之泪 她又想起那时候和他一起回到中学,怪不得他在照片墙看到自己初中时的模样会是那样的表情,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而她当时的她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她鼻子一酸,郑重地把照片又放了回去,轻轻关上了抽屉。 心里一时又五味杂陈起来。 是因为怀孕让她变得多愁善感了吗?还是她实在是觉得没有信心可以走下去。 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经历的过去二十多年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她到底还是个女孩,还是会对未知感到害怕和迷惘。 可是那个男人,破冰斩浪地来到了她的面前,不顾一切地让彼此相爱了。 鹿羽希坐在厉斯赫坐的位子上,看着他每天要看到的东西,看着一成不变的在他桌上游来游去的小金鱼,将下巴搁在了办公桌上,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 另一边的厉宅。 “雅斓,不哭不哭啊。”傅颖月有些慌乱,连忙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她虽然已经知道了厉斯赫和那个女人已经结婚的事,却并没有告诉穆雅斓,这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知道了。 “傅姨,我,我该怎么办啊。” 穆雅斓哭的抽气,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让傅颖月心疼不已,这本来就是自家儿子的不对。 “没事的没事的,结婚了又怎样,厉家不会承认的,别哭了。”她安抚着穆雅斓,心里却有些惴惴难安,不知道穆家有没有知道这件事,这要是闹大了可不好收场。最重要的是怕影响了厉家和穆家两家的关系可就不好了。 “可是,赫哥哥不喜欢我。”穆雅斓说着,哭泣的声音又大了起来,伤心欲绝的样子。 “阿赫就是一时被迷了心窍,不哭不哭,傅姨绝不会让那个女人踏进厉家的门,你才是阿赫未来的妻子。”傅颖月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面心里又作了打算,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必须尽早结束。 “雅斓,这件事你和家里说了吗?”傅颖月见她情绪缓和了,才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没有,傅姨,我,我早把自己当做厉家的人了。”她啜泣着,哭红了脸,这句话让傅颖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加深了要尽快处理的决心。 鹿羽希的资料早被她看了个遍,不就是为了五千万偿还债款而嫁给了阿赫吗? 既然是这样,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什么大问题。 “雅斓你放心,傅姨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傅颖月已经打了许多通厉斯赫的电话,后者却一概不接,已经无声无息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绝对不会妥协。 她早上接到了王秘书的电话,王秘书也是支支吾吾只说阿赫让她回这个电话,其他一概没有。而她公司里的人早就报告给了她,阿赫早上把那女人带去了集团,还公然牵着她的手。 这是摆明了让她看的! 傅颖月没有想到厉斯赫这次会如此决绝,看来儿子这边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她能够试着打通的也就那个女人那头了。 好在阿海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有他帮着,儿子也就不会那么固执了,他早晚有一天会知道,她替他做的决定都是为了他好。 “好了,雅斓别哭了,脸都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傅颖月捏了捏她的脸,穆雅斓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过也停止了哭泣,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另外一个同样希望她嫁进厉家的人,她刻意隐瞒了鹿羽希已经怀孕的事,接下来,根本都不需要她动手,傅姨自会解决好一切障碍。 想到这里,穆雅斓得意地笑了出来,亲昵地往傅颖月身子又靠了靠,俨然一对母女。 “川子,事情怎么样了。”日式小酒馆里,薛旗和陈佳川对坐着,暗红色的灯光下,青花瓷小杯里Kokuryu黑龙温黄的颜色散发出诱人的酒香。 “我办事,你放心,该做的准备一样不少,只等你用而已。” 酒馆里的人不多,每个人都专心地品尝着日本清酒,角落里还有艺妓有一搭没一搭地唱着不知名的日本小调,慵慵懒懒的气息弥漫在酒馆里,往日里冷峻的薛旗都有些放放松和随意。 “你倒是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和傅氏的官司不是迫在眉睫了吗?对那块地有把握吗?”陈佳川嘬了一口小酒,斜了他一眼。 “有什么着急的,横竖不过块地,大不了和傅氏五五分了利,都讨不到什么大好处。”薛旗想到傅氏现在可能的严阵以待就觉得可笑。 “那,那个段子你准备什么时候用?”微微抬起眼,薛旗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视线也从酒杯中移到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牌当然要攒到后面出。” “你不会是,舍不得那个女人吧?”薛旗好像不想那么容易就放过他,说来也让人惊诧,薛氏和傅氏的争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薛旗和厉斯赫更是水火难容的两人,看女人的眼光倒是出奇地一致,还是那个女人的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陈佳川很是好奇,带着询问的眼光歪着头看着薛旗。 “你说鹿羽希?”薛旗却没有再看他,低下头,又举起小瓷瓶到了点酒,冰镇过的黑龙泛着冷冽爽朗的口味,心神一荡。 “你糊涂了,他是厉斯赫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对她舍不得?” “你偷换概念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的高明。舍不得的原因是她是别人的女人吗?”陈佳川偷笑着,“如果是平常的薛旗,一定会及其不屑地说no way!而不是像这样说了一长串理由借口。” 薛旗眯了眯眼睛,后者却毫不畏惧地挑衅地看着他。 “好吧。”令陈佳川吃惊的,薛旗看了他半晌以后耸了耸肩好像有些无奈却默认了。 “不是吧,你丫真对那女人动了心?” “不算,只是有点迟疑。” “啧啧,怪不得那天把人鱼之泪都给她戴了。”陈佳川一脸,你小子也有今天,的表情。 “是啊,可惜她却不领情。”薛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黑龙后劲太大的缘故,酒后说话没什么顾忌似的,搁平日里他却是不会说这么多话。 “人鱼之泪……”薛旗呢喃着,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不一样 人人都知道,薛家有一条价值连城的宝石嵌钻项链,上世纪从法国拍卖而得,一直珍藏于薛家,在代代薛家女主人手中流传,薛旗的母亲去世的早,后来薛老虽续了弦,却担心儿子心怀芥蒂,便未将人鱼之泪交给自己的新妻子,而是给了薛旗。 A市的各大家族名媛小姐觊觎这条项链许久,这条项链可谓是代表通向薛家大门的一把钥匙。 “不是吧,你他妈真喜欢上厉斯赫的女人了?”陈佳川几时见过这样的薛旗,他想过可能会有些动心,又可能是因为她是厉斯赫的女人身份特殊,让薛旗起了挑战的意思也说不准。 只是这时候细看着薛旗怅惘的样子却不像是简简单单的喜欢和欣赏。 “你一定要在我面前三五次强调她是厉斯赫的女人吗?”薛旗沉下了脸,一杯杯灌着酒,一瓶很快就见了底。 抬手又叫了一瓶。 “行了,别喝了,我可记得你晚上没叫司机来。”陈佳川按住了他倒酒的瓷瓶,往下压了压。 “我刚刚才打了电话叫他过来。”甩开他的手,薛旗自顾自倒了一杯。 “川子,你不知道,我没对什么女人动过心,可是鹿羽希,她,她不一样。”薛旗已经喝的上了劲,对着好友,干脆把心里沉郁了许久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 “而且女人,不外乎两种用途,一就是利用的价值,一种就是用来爽的。解决生理需求罢了。”他说着自嘲地笑了笑,陈佳川也摇着头笑,他也同意。 “可是,这个女人不一样。”薛旗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只说了这一句。 “哪里不一样?”陈佳川问道。 “哪里都不一样,”薛旗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沉吟了一会儿,“星星有很多,月亮只有一个,她就是我心中的月亮。” “啊,我懂了。”陈佳川呵呵地笑起来。“就像《月亮与六便士》。” 他提到这本书倒是让薛旗有些发怔,细细一想却觉得贴切无比,除她以外的女人就像是英国最低廉的货币,而她在他心里却是圣洁而崇高的。 念及此,薛旗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那张王牌,你要搁置到什么时候?不用的话,对你有利,用的话,对薛氏有利。”陈佳川考虑了一下,迟疑地问出了口。 “你错了,”薛旗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不管用不用,她都不会属于我,或者说是,心甘情愿的属于我,所以我是一定会用的,再说,也不能让你白干了。” “我倒是无所谓,‘白干’我也是很乐意的。”薛旗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加重了他话里的俩字。 “放心吧,我不是拎不清的人,鹿羽希再怎么不一样,我也不会要一弯远在天边的月亮,既然六便士如此多,何必纠结。”薛旗笑着,站了起来,有些晃地扶住了桌子,陈佳川连忙上前扶他。 送到门口,果然他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了,看到二人赶忙上前帮衬着将醉酒的薛旗送上了车。 车外A市夜景辉煌,霓虹不时映在薛旗的脸上,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几杯清酒到不至于让他醉的不省人事,他只是觉得再说下去恐怕自己会越来越无顾忌,会越说越偏离轨道。 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得为他心中明确的目标而让路。 比起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有价值的还有很多。 他一遍一遍努力地提醒着自己,心里却反而因为过度的克制而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鹿羽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在了休息室的床上,她明明记得自己最后是趴在厉斯赫的桌上,这么说来,他开完会了? 当即掀开被子,光着脚就下地,要拉开休息室的门,才打开一点却听到外面有讲话的声音,以为是他又有公事,连忙又合了一些。 “阿赫……”关门的手一滞。 鹿羽希却突然听到门口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他的名字,如此亲昵的称呼,她顿了一下,微微开了一点休息室的门,从门缝里看出去,原来是苏芒。 “苏芒,我不想和你提那些过去的事。”厉斯赫的语气淡漠地,她甚至听到了愠怒的意味。 “阿赫,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苏芒这句话一出,鹿羽希惊讶地捂住了嘴,心口剧烈地欺负起来,他们?他们两人怎么会有瓜葛,苏芒,不是顾诩曾经喜欢的人吗?她和顾诩不是才是相爱过? 她紧张地等待着厉斯赫的回应,苏芒同样目光如炬地盯着厉斯赫的眼睛,期盼从那双幽深如古井的瞳孔里看出一丝犹疑。 “苏芒,”厉斯赫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是喜欢过你……” 后面的话鹿羽希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大脑嗡嗡作响,耳朵什么都听不了了,怎么会这样? 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门缝外,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仿佛一瞬间被抽掉了所有空气以至于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呼吸也变得急促,直到苏芒突然向前一步抱住了厉斯赫,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大力推开了门。 苏芒显然没有想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厉斯赫下意识推开了苏芒,转过身只看到一脸冷漠的鹿羽希,赤脚站在地上。 冷漠地扫视着两人。 厉斯赫皱了皱眉头,“苏芒,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鹿羽希话中带着笑意,大方地走上前,“苏小姐难得来一趟,要不一起吃个晚餐如何?” “羽希。”厉斯赫扯住了鹿羽希的手臂,却被她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了。 “正巧阿赫忙了一天,也饿了,待我去换件衣服,咱们聚聚,可好?”鹿羽希眼睛里都是笑意,这笑容厉斯赫看了只觉得眼刺眼无比。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儿,两人注视着彼此,鹿羽希却只是笑着,让人看不出破绽,心里却明明白白的不自在,然而苏芒也不是轻易会放手的人,良久,她直视着鹿羽希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乐意之至。” 鹿羽希笑着转过身又走回了休息室,关门的片刻,余光瞥到厉斯赫对她说了什么,也不必再细看,门关上了。 第一百七十六 醉翁之意 “你想干什么?”厉斯赫压低了声音,抓住了苏芒的手腕,眼神带着狠厉。 “你也看到了,想干什么的不是我,而是她。”苏芒挣扎了几下,厉斯赫却仍旧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腕,慢慢用力,无声地威压让她呼吸急促起来,“你弄疼我了。”一字一顿,满是不甘与怨念。 在休息室的门打开的瞬间,厉斯赫才松开了苏芒的手。 鹿羽希走出来,脸色如常,自然地挽住了厉斯赫的手臂,“走吧。” “我改变主意了,不好意思,鹿小姐,我想回家了。”苏芒礼貌又客气的疏离把握得恰到好处。 鹿小姐? 鹿羽希对这个称呼显然不满意,苏芒明明知道他们二人已经结了婚,却还故意如此。鹿羽希心里不快,面上却不动声色。 “是吗?”她看了一眼厉斯赫,“那,我们去喝杯茶吧,就我们两个。” “羽希。”厉斯赫伸出手盖住了她挽着他手臂的手,她知道他现在在生气,也知道他不满意这个决定。 但是,鹿羽希嘴角带着丝丝笑意,眼神清明地看着苏芒,这样赤裸裸地下战书,苏芒怎么会不懂呢。 又看向她旁边一脸小心谨慎的厉斯赫,难道她苏芒是洪水猛兽会吃了鹿羽希不成?太何必如此紧张,这样一想,心下一横。 “好。” 鹿羽希的笑意更甚了。 “胡闹,你怀孕了,喝什么茶!”厉斯赫听到苏芒竟然答应了,这两个女人,可有把他放在眼里? 苏芒眼睛一跳,怀孕?鹿羽希怀孕了?她竭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惊讶,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微笑。 “喝些花茶或者果茶枣茶都是不要紧的,阿赫,你送我们去,就在万洋商厦,我知道那里有家不错的茶馆,你也刚好选个餐厅吃个晚饭,我下午两点多才吃过,这会子也吃不下。”她带着撒娇的尾音,让厉斯赫恍惚间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个女人装模作样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他看了一眼苏芒,只能退让了一步,既然他也可以跟去,又何须太过担心。 厉斯赫自己开车,鹿羽希坐在副驾驶位上,苏芒坐在后座,三个人各怀心事,车里开了音乐,一个低沉幽婉的女声吟唱着西班牙的小调,不时有充满异域风情的手鼓做伴奏。 咚咚咚的微响一下一下敲在人的心上。 “厉总,这是这月才到的金坛雀舌。”厉斯赫将二人送进了茶馆,也没有急着离开,这茶馆本也是傅氏的产业。 “上点温和的果茶花茶就行了,要适合孕妇。”他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经理一眼,后者当即站直了身子,这茶馆里何时有过果茶花茶,都是些正经名贵的茶叶,果茶花茶哪里算得上茶,不过厉总吩咐了,就是变也要给她变一杯出来。 “那我就尝尝雀舌。”苏芒说完,经理忙不迭点头离开,厉斯赫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芒,警告的意味浓郁,直到苏芒偏过头躲开了他的视线,他才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茶馆。 不一会,经理就将装着金坛雀舌茶叶的雕花铜冠端了上来,而鹿羽希的是一杯简单的玫瑰花茶,经理不禁有些汗涔涔地,生怕惹了贵客不悦,鹿羽希倒是无所谓喝什么。 因为大家也都知道,喝什么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金坛雀舌顾名思义,茶叶形似雀舌,由专门的茶艺师坐在一边细细地煮茶斟水,两位客人却一言不发,茶艺师心里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个外人在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一步步进行着。 茶香渐渐弥漫出来。 “请师傅将雀舌茶再过遍汤,清淡些的绿茶,孕妇也是喝得的。”苏芒先接了一杯茶,柔声说到。 茶艺师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鹿羽希微笑着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也接过一杯茶汤明亮的雀舌茶来。 茶艺师站起来,鞠了一躬,吊着心终于可以离开了。 “自上次见过,倒是许久没有看见苏小姐了。”鹿羽希看着茶杯中形状俏丽的茶叶翻飞,嘴角噙着笑意。 “是有些时日了,却不知,你已经怀了孕。” 鹿羽希笑了笑,没有搭腔,知道她话还未说完。 “但那又如何,这个孩子你以为生的下来吗?”果真,苏芒语气一凌。 ''“你什么意思?”既然话已经摊开了,她也就没必要再维持微笑拐弯抹角了,鹿羽希这时候语气也冰凉起来,孩子是她的软肋,这时候她不许任何人以她的孩子做威胁。 “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不被傅颖月承认的厉斯赫的妻子,你以为你的孩子会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与你何干。”鹿羽希用很轻的语气,冷漠地盯着她的眼睛,苏芒突然觉得背上有些发凉,她的眼神像极了厉斯赫。 咬了咬舌尖,苏芒镇定地一笑,“是与我无关,那今日请我喝茶,又是有何指教呢?” “你心里清楚,又何必多问。”鹿羽希垂下了眸子,“就好比这茶汤,雀舌本是名贵,若要为了一己私欲不断焯水过汤,结果只会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即使早先有过回味的甘醇,其后也只是自贬了身价,还不如一般的茶叶。” 鹿羽希说着,将手里的茶汤往地上一倒,画出一道好看的弧形,热气蒸腾起来。 苏芒眼神狠厉起来,看着她慢慢端起玫瑰花茶抿了一口,将她和阿赫的过去十几年朋友之情比作了雀舌,是在暗讽她一遍一遍拿过去当筹码来涤荡,时间久了,只会让二人原先的情谊都消散贬低吗? 指甲恰进手掌心,苏芒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脸上有些挂不住,此刻的她坐直了背,趾高气昂,她两人的场景倒有几分像是原配约见小三。 这样的意识一出来,苏芒都忍不住在心里啐了自己几口。 战局还没开始,就磨刀霍霍了。 “鹿羽希,快二十年了,我和阿赫,认识快二十年了,你以为你凭什么可以对我们的二十年指手画脚。” 苏芒的语气很轻缓,说话也是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的感觉,一句二十年,让鹿羽希心里一沉,是啊,二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她心里竟然有几分嫉妒她。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知道多少 那二十年,是眼前这个女人和他一起走过的,她见证了厉斯赫一路过来的点点滴滴,比她看到的更多。 “是吗,那关于他,你又知道多少?”鹿羽希没有等她回答,直截了当地继续说着,“比如,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替代了你的位置,成了他心里的秘密,让你成为了过去?” 鹿羽希可是记得,记得厉斯赫说的那句“我喜欢过你。” 喜欢过,是很早以前的喜欢过,她虽然心里有几分介意,这时候在苏芒面前却是隐藏起来,让她只觉到自己的有恃无恐。 “笑话,鹿羽希,难道现在你还没有看清事实吗?不管你再怎么逞强,厉家都不会承认你,你和他都不会有好结果。”苏芒不想再被她牵着鼻子走,将话题有绕回了她无法躲闪的道理上来。 “这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你!”苏芒还欲说什么,却突然停住了,厉斯赫从外面走了进来,阴郁着脸,走过来,“茶喝的差不多了,该回家了。” “好。”鹿羽希没有反驳也没有再看苏芒,自顾自站起来,径直走出了门,甚至没有去看厉斯赫。 “苏芒,念着过去的情分,以后不要再来了。该说的也都说清楚了。”厉斯赫淡淡地撇下一句话,转身追了出去。 只留下苏芒,待看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泄了气一般瘫坐在软榻上,手心已经被深陷的指甲掐红,深深的血色。 “羽希!”他在后面叫到。 鹿羽希走得极快,电梯门要关上的瞬间,厉斯赫手伸了出去挡住了电梯门。 “你疯了吗!”没有好气的,他的眼睛里充斥着愤怒的红光,紧咬着牙关,拳头紧握,她别扭生硬的脸庞,以及故意扭头不去看他的不屑的眼神,每一处都激怒了他。 为什么她永远都要这样! 每次他感觉两个人已经近了一点的时候,每次他内心的欣喜还没有持续太久的时候,她就要一盘冷水从他头上灌下来,将他浇的偃旗息鼓。 “现在怎么看,你都比较像疯的那一个。”鹿羽希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他越是恼怒,她就越表现的云淡风轻,心里已经炸了锅,脸上还要平淡的看不出端倪。 互相折磨,互相折磨。 “你不要以为,你可以仗着我对你的纵容就可以任意妄为了。”厉斯赫走近了她,电梯门在他身后徐徐关上。逼近的身体让她心里不安,他满腔的怒火和不掩饰的威压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鹿羽希禁不住向后退了一笔,靠住了电梯墙,厉斯赫紧跟着上前一步。 她只能偏过头,看向电梯的另外一角,心里期骥着电梯快点到达,或者中途有人进来也可以,她实在受不了这逼仄的压迫了。 “看着我。”厉斯赫却不让她如愿,伸出手抓住了她的下巴,手腕一用力,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即便是满心不甘的眼神或者是执拗带着愤怒的,他看着这张小脸,突然心里感到一阵无力,如果一直以来坚信二人能够走下去的只有他一人。 那这段感情到底还有什么坚持下去的必要呢? 厉斯赫颓然地松开了手。 厉斯赫松开了桎梏着她下巴的手,撑在后面的电梯壁上,微微低着头隐忍着,鹿羽希脱离了他的掌控,把头偏向一边没有看他。 “滴——”熟悉的,电梯门就要开启的铃声。 鹿羽希刚松了口气,她的表情自然也没有躲过厉斯赫的眼睛。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也忍不住了,手攥成拳重重地打在她脑后的墙壁,喉咙里也是闷哼一声,突然地撞击让鹿羽希心都漏跳了半拍,寂静过后,是他越来越急促的难以掩盖的呼吸声,她知道,他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电梯门徐徐打开,厉斯赫没有犹豫地转身走出了电梯。 鹿羽希没有动,她现在之所以还能够这样站在这里,全靠着她身后的支撑,她担心自己一动就会滑落在地。 她睁着眼睛看着厉斯赫越走越远的背影,三三两两的陌生人走进了电梯,她心里觉得不安起来,想要张嘴喊他,嘴唇微启,却一声也发不出来。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像一道凛冽的光,快速离开的同时也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就这样把她丢在了这里吗? 电梯门徐徐关上,身体感受到失重,鹿羽希低下了头,长长的头发垂在两侧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电梯里热烈讨论的声音都让她感觉到遥远。 中间电梯门又有了几次开合,有了人来人往上上下下,她却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仍然木木地倚靠在原处。 “厉太太?”她突然听到近在身旁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 电梯里暖黄色的光下,一张眉目清秀又充满关怀神情的脸。 “陈,陈默苼?”她迟疑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后者莞尔一笑,“您还记得我,真好。” 她的唇角上扬,露出一小排贝齿,像是弯弯的月牙。 ——好看。 鹿羽希心里禁不住想到。 即便是同为女人,鹿羽希都无法否认陈默苼是个很好看的女子,不是美或者漂亮来形容,好看是一种家常的温和柔柔的力量,而美却是凛然的有点抗拒和清高的意思。 陈默苼就是温和的好看。 “我有些不舒服。”鹿羽希说,扯出一个微笑来,鼻子有些发酸,心也狠狠地一抽,这时候因为有了旁人的关怀,而感觉分外委屈起来。 那个坏家伙,就算再怎么生气,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是吗?先出来吧。”陈默苼挽住了她的手臂,刚好给了鹿羽希一个新的支撑点,不过这时候其实也已经缓过来了,除了一个姿势站久了有些发麻以外,都放松了许多。 “厉太太……”陈默苼好像想说些什么。 “叫我羽希就好。”鹿羽希听到这三个字就头大,想起陈默苼第一次自我介绍时的场景,就是开怀大方,“叫我默苼就好。” “好吧,那,羽希,你身体怎么样了?”鹿羽希太快的打断让她停顿了一会儿,却没有多问,有些不习惯,但还是依着她叫了她的名字。 “没什么,这会子出来透了透气就好很多了。”有些敷衍和随意的回答 第一百七十八章 聚散都不由人 成年人都懂得游戏法则,没有人会再不知事的继续问下去。 果然陈默苼点了点头,了然地笑了笑。 “你才下班吗?”鹿羽希想起她上班的珠宝店就在这栋商厦。 “是啊,正准备去外面吃点东西打发打发,要一起吗?”陈默苼娇俏地眨了眨眼睛。 “那就太好了。”她现在真的不适合一个人待着,鹿羽希太了解自己了,在心情低落的时候独处简直就是对她自己的一种凌迟。 她会在心里无数次审判,审判自己审判他审判二人的关系,然后独自消磨这些不痛快,一般而言,这些苦闷会发酵得越来越多,她会陷入深深的不安之中。 可是这时候,只有有个人可以在旁边,说些哪怕最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都可以拯救她,都足以拯救她。 所以此刻,对陈默苼伸出手的邀请,她像在海中看到一块浮木一样狠狠地抓住了。 鹿羽希以为陈默苼要去“打发”的地方再不济也会是个餐馆,却没想到“打发”就真的是“打发”而已。 两个人一路出了商厦,夏夜的晚风飘荡,霓虹初上,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兴高采烈,这是A市消费的中心地带,衣着鲜亮的人随处可见。 各种豪车络绎不绝,生生把商厦前的一段马路挤成了车展中心。 “就在前面。”陈默苼说着,两个人走过了马路,又拐了几个弯,不过是一街之隔,一整条的小吃街暴露在眼前的时候鹿羽希还是震惊了。 灯火通明,与方才不一样的是这里更多了许多烟火气息,实实在在的生活展现在她的眼前。 “大厦里的餐厅都太贵了,我随便吃一点都大几百小几千的。”陈默苼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很喜欢。”鹿羽希笑了,真心实意地笑,她想起很多年前的中学时候,她就时常和娜娜,混迹于校外的小吃摊上,每次吃完了还要喝许多许多水擦很多很多遍嘴巴,就怕被家里发现了。 “那就好,这儿有一家粥铺你一定要尝尝,老字号了,每次来都要排队叫座,不过我两小时前预约了,现在刚刚好。”陈默苼也看出了鹿羽希的放松,也兴高采烈起来。 穿过一溜冒着香气的吃食店,鹿羽希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宝宝也饿了吧。那些不痛快的事还是等吃饱了再说。 鹿羽希以为她说的粥铺就是个铺子,没想到却是一个有门有面的复式店,还可上到二层,人果然不少,外面都排了长队,装修是传统的中国味,中国红从里到外,朱红色的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 服务员引她们两人上了楼,脱离了外面的喧嚣,有着隔间韵味的设计让她觉得清静又轻松了许多。 鹿羽希点了一份山药糯米粥,陈默苼倒是没怎么看菜单,直接要了一份干贝鲜虾海鲜粥。 “这儿的糍粑糖糕也是招牌,你一定要尝尝。”陈默苼笑着,还要了一壶时令水果茶。 软香甜糯的粥让鹿羽希食指大动,糍粑糖糕也是恰到好处的味道。 “你喜欢就好。”陈默苼看她惊喜的表情,语气里也有几分小骄傲。 “不过,”鹿羽希突然停住了手里的瓷勺,抬起眼睛,“默苼预约位子的时候,喜欢订两个是吗?” 陈默苼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发问,怔了一下,旋即又微微一笑。 “如果是单人就只能在一楼入座了,我不喜欢一楼太吵闹的环境,会叫我吃不下。”说着,举起透明的茶壶,将橙色的水果茶缓缓倒进杯子里。 “是吗……”鹿羽希没有再说话了,她刚才看菜单的时候明明白白地看到了,这粥铺虽开在这样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一人分量的粥就要百多元的价钱,虽是不贵,可店里为了确保客人的质量,按人头却要另外记钱。 这都是在方才挤进店门时听外面排队的食客聊天听到的。 这二楼,似乎一个座要将近四百块。 鹿羽希想起她方才抱怨商厦里餐厅太贵的几句话,珠宝店旳专用设计师,她的薪金不会少,这前后如此多的矛盾点在同一个人身上,她还没有傻到会那么容易就被蒙骗。 可是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鹿羽希低头吃粥,脑子里却乱成一团,难道是薛旗的人?又摇了摇头,薛旗这样目的性明确的人,不会放这么长的线。 还是,就是厉斯赫放在她身边的一个人? 她想起陈默苼几次见她唤她“厉太太”,那枚戒指也是如此上心,这次电梯里的偶遇也颇有些巧妙,会不会就是厉斯赫放心不下她而派的人呢? 鹿羽希觉得这很有可能了。 戒备心少了一点,何况陈默苼的确是个带着天生亲和力的女人。 两人吃完了粥,又走出了粥铺,拐到了商厦的街头,到别的时候陈默苼看起来很是心不在焉。 真是破绽百出的见面,陈默苼咬了咬下嘴唇,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早一个小时就已经下班了,只是在商厦看到了鹿羽希和另外一个女人在喝茶,临时想到的粥铺。 本想借此机会能够让两人关系再拉进一些,只是没想到到底是临时的计划,鹿羽希那几个意味深长的笑让她心里很不安。 不行,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决不能前功尽弃。 鹿羽希站在车来车往的红绿灯口,绿灯一两,行人就急匆匆地走上了斑马线,几拨人来来往往,她却一直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手里还提着一份粥铺的外带。 终于在下一次绿灯亮起的时候,她才拿出了手机,点开了通讯录。 …… 厉斯赫怒气冲冲地走出电梯,大步走出去很远才意识到她没有跟上来,转回头的时候电梯已经上去了。 这个女人,又是故意的吗? 难道她以为他非她不可了吗? 厉斯赫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盯着显示电梯上升的楼层数。 “如你所愿。” 念出四个字,这次再也没有犹豫和停留,大步走出了大厦,车高速奔驰在马路上。 厉斯赫的心里总是止不住想起那丫头一脸不甘和执拗的脸。 在红灯前急刹住车,晚上等待绿灯的时长很久,暴躁地锤了一下方向盘,终于疲累地额头靠在了上面。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是他的计划之外 他可以的,可以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他们这段感情的声音。 包括厉家的穆家的鹿家的集团的方方面面,他都觉得让他们承认和心服口服只是时间问题,他从小到大创造了太多不可能,已经麻木了。 可是厉斯赫,他骗不了自己,鹿羽希一日比一日的消极,她总是心不在焉,总是心事重重的表情,或者只是坐在那里,他都觉得她满身满心都是担忧。 ——对他们未来的担忧。 这个女人太会骗他了,虽然口口声声说会相信他会相信他们的以后。 呵…… 厉斯赫笑了一下。 车后响起了车笛声,已经绿灯了,此起彼伏的车笛声,厉斯赫皱了皱眉,挂档,开了过去。 最后停在了路边,冷静过后,厉斯赫的理智占据了上风,先是吩咐了严真通过GPS定位查到鹿羽希的位置,“跟着她。”三个字的命令。 然后又打给了顾诩,请他带着严娜到商厦接人。 交代完一切,将手机往旁边一扔,黄色的路灯在他的车前撒在柔和的光来。 厉斯赫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问题,一切都按照他设想的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是他算准了所有人却独独算不准她,鹿羽希就个不确定的分子,无时无刻打乱他的所有计划。 他想好了怎么应对家族的不满,怎么处理集团内部的动乱,却独独没有考虑到如果她不信他不给他机会该怎么办。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和一个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和他走到最后的女人在一起,该怎么办? 车窗大开着,他点燃了一支烟,烟头猩红的发着亮,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抽过烟了,这时候却自然熟稔,缓缓吐出的烟,又很快被外面夏天的风吹散。 真真是,聚散都不由人。 嗤笑了一声,将吸了几口的烟灭掉,丢进车内的烟灰槽内。 重新发动了车,无处可去的时候就回公司。 另一边的鹿羽希,手指才移到通讯录里阿赫的位置,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就停在了她旁边,按了一下喇叭。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希希!” 竟然是严娜,鹿羽希也笑了。 “先上车,这里不能停太久。”驾驶座上,顾诩慵懒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 还来不及反应,严娜就快速跳下了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将她推了上去,自己也跟着坐在了后座。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鹿羽希有几分惊喜。 “顾诩说带我出来吃东西,开到这里我就说路口那个人像你嘛,倒是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厉斯赫呢?”严娜根本就不知道顾诩就是受了厉斯赫的嘱托才大晚上抽风说要吃宵夜。 得亏问了严真,不靠他,他还真找不到他这个嫂子。 “这么闲情逸致吗?”鹿羽希知道严娜一向没心没肺,又惹上了顾诩,更是没有多心,她却不觉得这只是偶然。 透过前视镜看着顾诩的眼睛,顾诩只回看了她一眼就飞快移开了,心虚了? 果然有鬼,鹿羽希叹了口气,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顾诩也没有隐瞒,“是阿赫叫我带着小娜来接你的。” “什么?顾诩你个大骗子又说瞎话蒙我!”严娜听到了,先是气鼓鼓哼了一声,继而又软了声音转向好友,“希希,你和他吵架了?” 这前后太过明显的差别对待,让鹿羽希都有些想笑。 顾诩也有点无奈,不过他就喜欢自己的丫头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样子。 照例是La tour d’ aent餐厅,坐的仍旧是厉斯赫的专座。 “有些话,本来不该我来说,阿赫也不让我说,”顾诩笑了笑,按住了严娜蠢蠢欲动要阻止他的手。 “可是,嫂子,我叫你一声嫂子。”顾诩坐直了身子,脸色也是少有的严肃,语气也一改往日的轻佻。 “阿赫一个人太久了,你知道他的,就算有二三朋友,他也有什么事自己闷声扛而不让别人知晓,他前日里才受了伤,你在他身边,就多让着他一些,要说你,也和阿赫那小子忒像,都是争强好胜的种。” 严娜坐在他旁边,知道他二人话里的严重,乖乖地没有出声。 鹿羽希看着打包的一份粥,也没有说话。 顾诩顿了顿,又继续说到。 “厉家的事你多少也该知道,其实就是外包的傅家,傅家支亲庞大,傅老爷子却独独宠傅姨,以至于后来不惜大半个傅家都填进了新生的厉家,个中关系复杂得很。所以你也能想到阿赫这小子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承载了几乎两个家族的厚望。尤其是傅姨,心里总是觉得愧对傅家,对阿赫就更严厉一些。”他停了停,自嘲地一笑。 “不像我,家里顶头有两个能干的哥哥,日子就轻松多了。” 鹿羽希微微一笑,眼睛却还是没有抬起来,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厉斯赫会和顾诩成为如此长久的朋友了。的确是她眼拙了。 “阿赫这人,受了多少的苦就养了多少的忍耐,万事都要做到十全十美,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做,不能尽善尽美的干脆不要,可是你,是他的例外。他生日宴的事早一个月就安排好了他却说不办,把傅姨气得够呛,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以为他真的不会来了。可是他脸色铁青着,还是来了。” 顾诩说到这里,亦是鹿羽希心上的结。 “我想都不用想其中的细节,就猜得出来,我本以为他不会简单的原谅你至少不会那么快,可是你一出场,鹿羽希,你一出现在宴厅里,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这哥们歇菜了又。”顾诩状似痛心的叹息了一声。 鹿羽希禁不住一笑。 “你说话怎么又没个正经。”严娜压低了声音,抬起拳头敲了他手臂一下。 “总之你懂的,”顾诩一脸无可奈何,“阿赫这人,从小到大就喜欢规划事情,然后看着事情一步步按着规划的样子完成或者超常完成,他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是靠一个个规划过来的,非要说的话,你就是他的规划之外,我敢跟你打包票,现在的每个局面他都曾经在脑海里想象过了。就好比他设计害鹿氏破产的时候就会想到后面的事情发展,也会在前月派人去香港帮鹿氏聚资重建。” 第一百八十章 撒娇求原谅 “你说什么?”鹿羽希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插了话。 “否则你以为,你爸爸拉投资会拉的这么简单?”话一出口,好像有些不妥,他却也懒得更正了,自顾自说着,“你是他的计划之外,所以他才会在香港吃了一颗子弹,所以才会抗拒生日宴,所以才会在生日宴火急火燎地和傅姨坦白你们二人的关系……这都是计划之外。” “顾诩!”鹿羽希突然喊停了他的喋喋不休。 “帮我把粥热一下。”鹿羽希甚至是有些急切的喊了出来。 她的这一句话,对面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都瞥向了她自始至终都提在手里的餐盒。 顾诩打了个响指,经理立刻现身,恭恭敬敬地将餐盒拿了下去,不一会儿提了个保温盒过来。 这一小段时间,桌上都没有再说话。 鹿羽希的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她似乎明白了这个男人晚上如此暴戾的原因了。 她以为自己承受了很多,以为自己的人生经历了大起大落,以为困难的只有她。 可是那个男人,他什么也不说,冷着脸,替她这个计划之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妥当到即使对她气到无话可说气到夺门而出,也会在下一秒吩咐人来照顾她。 而他自己呢? 鹿羽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八成又躲在办公室里彻夜工作。 “这,这是给阿赫的?”顾诩问了一声,否则他实在找不到她打断他长篇大论的原因。 鹿羽希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他的一番话颇有些醍醐灌顶,她这时候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送我去公司吧。”她说。 “公司?”顾诩歪了歪脑袋,下一秒就笑开了,“倒像是那个男人的作风。” “好吧,那我们夫妻二人就送嫂送到哥。”顾诩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笑着看向了严娜,勾了勾她的鼻子。 “谁跟你是夫妻了……”严娜撅了撅小嘴,酒窝却将她的心事展露无疑。 鹿羽希笑着看着他们二人,那样的娜娜是她不曾见过的,那样乖巧可人的,总是待人谨小慎微的娜娜,在她面前活泼的不像话,恃宠而骄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她突然喜欢上这个词语了。 她和厉斯赫也可以这样的不是吗? 她想大概是自己还不够坦诚,心里的诸多疑虑都不曾告诉他,但是像厉斯赫这样敏锐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觉察不出? 所以他气的,是她的隐瞒,她的躲闪,和万千次犹犹豫豫吗? 鹿羽希捧着保温盒,真想快点快点见到他。 “希希,希希。” 鹿羽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严娜看她捧着保温盒一脸的魂不守舍,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直到狠狠地拽了拽她的袖子,“什么?”鹿羽希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你在想什么?” 鹿羽希仍旧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保温盒,怔怔地摇头,“也没什么,就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情。” 严娜还欲说什么,却看她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想来这时候也就只有厉斯赫那个男人可以唤醒唤醒这个女人了,也就不再多说。 “嗬,还真在。”顾诩突然笑了一声。 抬起头,已经到了傅氏集团,外面果然停着他的车,还站着一个二十四小时轮班的保全,鹿羽希急匆匆下了车。 “希希!”严娜也跟着下来,叫住了她。 鹿羽希转回头,眼神飘忽不定。 “要加油哦!”她却笑着上前抱了抱她,在自己耳边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行了行了,媳妇,我们也该回去了。困死我了……”顾诩对着鹿羽希眨了眨眼睛,又很是不耐烦两个人的婆婆妈妈。 “知道了知道了。”严娜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进了副驾驶座,嘴巴里还抱怨个不停,车子转了个弯消失在鹿羽希的视线里。 再回身,抬起头,一整栋楼,只有顶层的那一间办公室还亮着一盏孤灯,鹿羽希知道那里就是她心之所向。 笑了笑,抬脚走过去,保全识得她,看她走近,连忙替她拉开了门。 这时候已近深夜,公司里空空旷旷的一个人也没有,还能听到她脚步声的回响,电梯直达顶层。 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前,看着从门缝透出的光亮,握着门把手,另一只手还提着保温盒,鹿羽希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厉斯赫坐在办公桌前,似乎没有处理公事,听到动静抬起了头。 面上倒是波澜不惊,鹿羽希却明明白白地看到他微微蹙了蹙眉,很快低下头去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鹿羽希关上门,突然有些胆怯起来,这个男人如果下定决心要冷落一个人,还真是可以做到不着痕迹。空气里都是生硬冰冷的味道。 她沉了沉气,提着保温盒走过去,走到他面前,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就这样盯了许久,厉斯赫抬起头扫了她一眼,一边站了起来,一边冷漠地说,“看什么看,你来干什么。”却是走到了落地窗前,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景致。 总之是不看她。 鹿羽希提着保温盒,指尖都在发白,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看着他的背影,她喉咙里突然哽住了一样,一路上脑子里纷繁复杂的想法,好不容易被调整过来的心态,还是想承认错误想向他服软的想法…… 全部都说不出口。 她咬了咬嘴唇,将保温盒轻轻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扭开了,生滚螃蟹粥的香气一下子氤氲出来。 “阿赫,你饿了没有?我给你……”她话还未说完,厉斯赫突然转过身快步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办公桌前。 “鹿羽希,你到底什么意思?”脸色阴沉,语气不悦,她却听出了没有那样冷酷。 “阿赫……”鹿羽希垂下眸子,手还被他死死抓着,手腕生疼。“我知道错了。” 厉斯赫或许是没有想到鹿羽希会如此直接就说出这样的话,会直接就服软就示好,手腕松了一些,身子也要往后退,鹿羽希怕他要走,直接向前扑进了他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圈住他的腰,头就靠在他的胸口。 “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嘛。” 厉斯赫也只是片刻恍惚,反应过来,却是要拿手去掰开她的身子,硬要把她推开。 “放开!”他低低地喊了一声,近乎咬牙切齿。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心神大乱 “我不放!”鹿羽希心里又惊又怕,只顾着更加用力圈着他的身子,连脚都伸过去勾住了他的腿,全身都扒着他,狼狈至极,但她却真的怕被他一把推开,就再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了。 “鹿羽希,三番四次不相信我的人是你,这时候又在这里撒什么泼。”他松了手,没有再推她,却也没有回抱她,只是两手垂着,很是不悦,还有几分嘲讽之意。 鹿羽希咬了咬牙,还是没有松手,仰起脸,下巴搁在他胸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你刚才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百货公司里?” 厉斯赫心里一滞,偏过头看向别处。 “阿赫!”身子仍然靠在他身上,腾出手大胆地掰过他的脸,强迫他低头看着她,厉斯赫皱着眉,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个女人疯了吗? 鹿羽希却不管不顾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你不是说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吗?” 她却拿了当初在香港时他说的话来反将他。 鹿羽希眼眸里全是惊慌和可怜兮兮,她知道厉斯赫是吃软不吃硬的。 “我知道了。”厉斯赫有些不自在地扒开她的手,又走到了一边,冷冷地说,“我原谅你了,不早了,你先回去。” 他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还在赌气,鹿羽希会走才怪。 跟上前,“你饿了没有,晚上肯定没有好好吃。” 厉斯赫的眼神游移在别处,总之不是看她。 “我饿了,我也没吃晚饭,你要是不吃,那我也不吃。”鹿羽希故意挑衅起他,堵他舍不得。 厉斯赫低下头,沉默地看着她,脸色有些难看,这是威胁他? 她镇定地移开眼睛,走到桌前,故意要拿起盖子将保温盒重新盖上。他走过来,一言不发,将保温盒移开。 鹿羽希眼睛一亮,知道他这是退让的表现,连忙从保温盒最下方两层取了出来做碗,勺子在餐厅的时候经理就已经备下了。 蟹粥热的滚烫,搅拌开了倒进碗里,香味更散开了,她很是小心翼翼地先给他舀了一碗,眨巴着眼睛推到他面前,很是期待地看着他。 厉斯赫却看向她,直到她也给自己添了一份才罢休。 睚眦必报的男人,鹿羽希暗暗腹诽,却不敢说出来。 鹿羽希在意着他的反应,心不在焉地吃着粥,忙不迭舌头被烫了一下,连忙放下碗,又不好吐出来,只能仰起头张开嘴哈着气,踱了几步,好不容易吞下去了,舌头都有些发麻。 厉斯赫看着她,搞不懂这女人有时候怎么会这么蠢,倒了杯水冷着脸递过去,鹿羽希还没有接,只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又扑进了他怀里。 “阿赫,我都知道我错了,你就不要再和我计较了嘛。”身体摇晃着,厉斯赫右手还拿着水杯,小心着不洒在她身上。 “错哪了?”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鹿羽希心下一喜,知道他已经松动了。 “我,我不应该不相信你,不应该自以为是,不应该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可是阿赫,我不是对我们没有信心,我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啊。” 她却是越说越觉得悲从中来,两人现在就如同处在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她只觉得堪忧。 “罄竹难书。” 厉斯赫摇了摇头,看着她委屈地眼神,心里一软,又早被她勾的没有办法,低下头吻住了她从进来就没怎么停过道歉的嘴唇。 他是愤怒的,比起吻,他更像是在咬她的嘴唇,似乎是故意要让她痛,鹿羽希不在乎地伸出手勾住他的后颈,仰起头,一点一点回应着他的蛮横,感受到她的温柔,厉斯赫也平复了自己,转而慢慢地勾勒起她的唇瓣。 勾着他搅得他心神大乱。 “阿赫,对不起,我来了。” 厉斯赫喉咙有些发紧,没有说话。 “阿赫,我来了。”鹿羽希闭了闭眼睛,眼泪立时从眼角滑落。 厉斯赫眸色幽深地看着她,“鹿羽希,你真是只妖精。”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时候嫣红的脸颊,服软颤颤巍巍的眼神,已经因为方才的吻而红彤彤的嘴唇,她的每一个呼吸每一次眨眼,于他,都是致命的诱惑。 “是你的妖精。”鹿羽希弯唇笑了笑,知道他已经消了气,再抱下去只怕有危险,连忙松开他往后退了几步,“你今天可已经要过我了。” 厉斯赫眯了眯眼,“无情的女人,一旦知道危机解除就要抽身而去。” 装腔作势,鹿羽希吐了吐舌头,“你快吃嘛,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没吃好。” 白日里忙了一天,晚上又这般折腾,她和苏芒两个人泡着茶的时候,他肯定也是坐立难安,哪还吃得下什么东西。 “我已经吃过了,我碰到了一个朋友。”怕他不信似的,“这粥铺可就是她带我去的。” 鹿羽希献宝似的把粥碗捧起来,“好喝不好喝?” “还可以。”厉斯赫端起粥,的确是没怎么吃东西,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这会子和她好了,更是后知后觉起饥饿来。 “不过,你的哪个朋友?”随口问了一句。 “就是帮我设计了你这枚戒指的设计师,在珠宝店上班,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叫陈默苼。”鹿羽希心里猜测是厉斯赫的人,故而刻意缓慢地念出了她的名字,眼神也定定地看着他。 孰料,厉斯赫听到前面的话到没有什么反应,听到这名字眼神忽然一凝,好像在思考什么,却只是短短的几秒钟,立刻又恢复了平常,低头认真吃起粥来。 “怎么,你认识?” “帮我添些。”厉斯赫摇了摇头,将空碗递过去。 鹿羽希忙不迭上前替他将碗又添满了,看他吃得高兴,心里也美滋滋的,一下子忘记了刚才的问题。 “阿赫,你以后,有什么事就不要在瞒着我了,我也,不会再瞒着你了。” 她突然这样说,厉斯赫好像有些讶异,抬起头看着她,她就站在光下,自然的白光打在她姣好的脸庞上,鹿羽希从未有过的镇定,她的内心很平静,眼神也是淡淡然的,仿佛已经吃透了一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狼狈为奸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厉斯赫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时候他难道不应该问她知道了什么吗? 鹿羽希翻了他一眼,“我哪满的住你,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要不然,他今晚怎么会生这样大的气,发这样大的火。 “算你有自知之明,鹿羽希,我从十三岁起注视着你,你年少的那几年我都看在眼里,我太了解你了,所以别想着骗过我。” 他这句话明明该有些洋洋得意的情绪在里面,鹿羽希听了却觉得有几分心酸。 “是啊,你是了解我,你把我看的明明白白的,可是阿赫,我不知道你的,关于你的那点皮毛已经越来越不足以支撑下去了。包括今日的苏芒,阿赫,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她笑得有些苍凉和无力,扎的厉斯赫心里有些疼。 但是长久以来,他都不是擅长表现自己表达自己的人,他甚至更加习惯一个人,然而眼前的女孩子泪眼婆娑的样子,却着实让他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放下粥走到她面前,轻柔地为她抹了抹眼泪,“好了,刚才不还耀武扬威吗?怎么一会儿子就掉眼泪了,我可不记得中学时候的你也是这个样子。” “你就是坏蛋!”鹿羽希嗔骂了一声,厉斯赫连忙将她拥进怀里,“好好好,你怎么说都行,别哭了,不怕宝宝听到了笑话你。” “你还说!”鹿羽希气急败坏地要捂他的嘴,厉斯赫反而亲了她手心一口,惹得她脸又发着烫得红。 “不跟你再打趣了,鹿羽希你给我听好了,我不许你以后再患得患失,还没有到未来就确凿觉得我们走不到以后去,我请你说相信我就真的相信我,你只需要把手放到我的手里,接下来就好好的闭着眼等我给你一个明亮的未来。” 厉斯赫义正言辞地,末了,唇角弯起,慢慢伸出了手,一言不发地摊开。 然后微笑着,看着鹿羽希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小手放了进去,十指紧扣,掌心相接。 夜已深了,厉斯赫不想带着她再来来回回折腾,索性晚上就在集团休息了,鹿羽希躺在他的臂弯里,浴室里只有他惯用的乳液,因而这时候,她身上散发出的是他的味道。 他看着她的后脑勺,心里很是满意。 鹿羽希背靠在他的怀里,周遭都是他的呼吸,低低的炙热,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一晚,他们二人算是实打实地坦诚了一次。 她更是从顾诩那里知道了这个男人背着她为她做的许多事。 而每一件,都好像在往他们的未来上添砖加瓦,让她更加期待一些更加确凿一些。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只知道她的的确确沦陷了,非这个男人不可了。 因想通了这一点,心里就更加平静起来,好似就算这时候让她在傅颖月面前,她也敢不卑不亢地侃侃而谈,而不像上次那般,在她的威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了这个男人,为了他们二人的未来,她也应该更努力一点不是吗?不能让那个一直付出的人总是他吧。 鹿羽希想着,转过了身,往他身体里拢了拢,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在他给她的确定安全中,昏沉地睡去。 厉斯赫却没有睡着,只是看着她闭上的眼睛,看着她唇瓣的微笑。 他知道这次和傅颖月摊牌是不在计划之中的,他只要再耐心等等,穆家就会要求主动撤销订婚,可是他等得,他怀里的丫头却是再也等不得了,这个毫无安全感,对未来仍然惧怕的小丫头,会因为他的推迟而不确信。 他叫顾诩带着严娜去接她的时候,就猜得到,那个一直恨不得把过去统统一股脑告诉鹿羽希的顾诩,肯定会忍不住为他抱怨几句。 那些事情,有些事情,他不方便说,或者说,他不习惯说的,总要有人来替他说来让她知道。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厉斯赫弯了弯唇,在她额角亲了亲,虽然傅家也好厉家也好,都是家大业大的,但是他始终觉得那些东西都不是属于他的,就好比是别人暂时放在他手里托他代为保管和照料的。 他也只是为了别人才去经营计划这一切。 而他真正拥有的,就是此刻在他怀里酣睡的女人。 第二天,鹿羽希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子,枕头都有些凉,看了看手机,都已经八点多了,想来早就趁她睡着的时候起来了。 鹿羽希光着脚跳下床,一蹦二跳的要去寻件衣服,休息室门突然开了,她猛地回头,厉斯赫端了早餐进来,简单的牛奶三明治,他特地叫厨房加了份青菜猪肝粥,怕这三明治不合她胃口。 只是才进来,见她如此,皱了皱眉。 “怎么鞋子也不穿好,着了凉可怎么好。”将早餐放在小桌子上,把地上的拖鞋拿起来送到她脚边,但看她乖乖套了进去才满意。 鹿羽希心里一甜,勾着他的脖子,摇晃着,脸上都是盖不住的笑意。 “喂喂喂。”厉斯赫眸色一沉,抬起手颇有些无奈地按住她,“你再这样,小心我一早上就……” “你流氓!”鹿羽希飞快地说了一句,在他脸色变了以前飞身进了浴室,把门关好了。 “掩耳盗铃,鹿羽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一笔一划我都给你记好了,总有一天要在你身上加倍讨回来。” 厉斯赫走到门边,认认真真地说着,他现在开始后悔这么早就要孩子了,害他一番忍耐。 “快点洗漱了出来,小心牛奶凉了。” 鹿羽希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又想起他刚才的威胁,忙不迭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 “宝宝啊宝宝啊,你也听到了刚才爸爸的话了吧,妈妈的小护身符,你就安安心心一定要妈妈的肚子里呆满十个月哦。”鹿羽希说着,忍不住嗤嗤地笑起来,看向镜子里,眉眼间飞着的都是快活笑意。 她现在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另一边的薛氏。 “合作?” 电话那边的女声里有些玩味。 “是啊,苏大记者,这说到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薛旗笑着,完全不在意那头有些冒犯的笑声。 第一百八十三章 婆婆妈妈的男人 “我可是不知道那样护着鹿羽希的薛总裁竟也会和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合作?”苏筱玥没有急着答复,谁知道是不是鹿羽希那女人在计划她。 “此言差矣,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薛氏的发展,苏记者,稍后我会奉上我的大礼,让你看到我希望合作的诚意。”薛旗知道什么东西最能挑起一个记者的兴趣。 “静候佳音。”苏筱玥仍然没有正面答复,还是如此模棱两可,真是个看不到利益就不会冒险跟进的小狐狸。 薛旗冷笑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为什么非要和这个女人合作,我那里记者一抓一大把。”陈佳川也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嚣张口气,心里有几分不满,不过是个小记者罢了,竟然还如此口出狂言,怕她不好掌控,影响了二人的计划。 “当然得是她,这个女人原先就对鹿羽希和厉斯赫有仇恨情绪,这有这样才不会临阵倒戈,不会轻易被收买,到时候就算有什么人要花钱堵她的嘴也无济于事。”薛旗笑了一下,眸色幽深,更重要的是…… “何况这几年苏家渐渐向政府方面发展,这苏筱玥的大伯父苏泰闫 已经是A市政界闻名的人物,也计划着要竞选市长。有着这样实力雄厚的背景,到时候也不怕有人敢拿她下刀子。” 薛旗漫不经心地解释了一遍其中的利害关系,陈佳川啧啧称奇,想不到这个苏筱玥还有这样的背景在,同时看着薛旗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起来。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对手,他愈加确定自己陈家在二人之中将赌注压在薛旗身上的正确性。 “我等会儿就会派人把一部分东西亲自交给苏筱玥,川子,这次我就不信厉家和穆家还能好好联姻。” 薛旗微笑着,露出了獠牙。 厉斯赫从一早上给她送了个早饭以后就见不到人了,鹿羽希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新闻发发呆,偶尔还想一会儿给孩子的名字,一时间也不觉得时间漫长难熬了。 直到正午多,厉斯赫才紧蹙着眉毛回来,看到她正歪斜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阳光薄薄地洒在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透着柔和的光亮,她歪过头,眼里都是岁月静好的温柔。 于是那些会议的纷繁,各色人的各种乱象,搅在心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霎时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一般。 “你回来了?”她抿唇,微笑仿若阳春三月的花。 “是不是很无聊?等明天的官司完了,我就好好陪陪你。”厉斯赫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在她身边,眉眼间的笑意都藏不住。 “你怎么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鹿羽希被他的笑意感染了,语气上扬。 “有吗?”厉斯赫浑然不觉,似笑非笑地反问到。 “有,很有!”鹿羽希转过来,面对着他坐,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大概是因为美人在前吧。”厉斯赫说着,身体往她倾去,呼吸吞吐在她的脸上,带着笑意地轻呵让鹿羽希腾地红了脸,就算已经和他亲密无间,坦诚相见也不在少数,这时候他逼近,她还是忍不住想入非非。 厉斯赫原只是动了些开玩笑的心思,未打算真的将她如何,不过看她一脸面泛桃花,却又真有些情难自禁。 罢了,就当是饭前的小甜点。 厉斯赫靠过去,一只手挽着她的腰,支撑着她不往后倒去,另一边鼻子碰着她的鼻子,感受着她脸上越来越高的温度,嘴唇微张,气息交合间,鹿羽希的心砰砰直跳,手抵在他胸前,只觉得这男人忒会玩,要不就直接吻她,何故要这样慢条斯理地调情。 害她心乱如麻。 厉斯赫闭着眼睛,还是不紧不慢地,另一只手从她的脸庞边滑过,伸到她的头发间,头皮发麻的一瞬间,鹿羽希一侧头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婆婆妈妈的男人。 少有的主动,厉斯赫唇边忍不住泛起一丝微笑。 鹿羽希的身体已经不用他支撑,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唇边清亮的薄荷味诱得她想要索取更多,生涩的吻计像在舔什么糖似的。 厉斯赫本来还有心情由着她慢慢来,很快就被她勾的耐不住了,反客为主,扣着她的脑袋,重重地加深了这个吻。 “要不是白日不宣淫,真想这时候就把你给办了。”厉斯赫松开她,贴着她的耳朵,笑着呢喃了一句,充满暧昧七息的浑话,鹿羽希臊得耳根子通红,正好这时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鹿羽希挣扎着要站起来,厉斯赫却按着她的肩膀不放她走。 “进来。”威严的声音回应着敲门声,门开了,原来是厨师给二人送午饭。 那厨师也是知事的,全程只是低着头,不该看的不看,这是长久积累下的经验了。 鹿羽希惯吃中餐,故而送来的也多是些叫得出名字的家常菜,厨房拿捏了几日办公室里人的口味,终于是知道不论总裁了,只要让那位女士吃得开心,总裁也就开心。 这几日公司里风言风语传遍了,且不说已经知道了厉总的订婚对象是穆家的小姐,这鹿羽希可是当初甩了一巴掌给厉总的人,竟然还能被厉斯赫带回公司,还堂而皇之地养在办公室里。 这宠爱程度,让整个公司的人都啧啧称奇,不得不承认那女人很有本事。 “吃吧,吃完了,下午我跟你回家一趟。”厉斯赫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登时让鹿羽希惊得筷子都要掉地上去。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家,回哪个家? “回家啊,回A市这么久了,我早该去拜见拜见岳父岳母了。”厉斯赫笑着,而岳父岳母四个字也让鹿羽希心里一动。 “可是,可是你明天还不是要去打官司吗?”鹿羽希怔怔地问出口。 “傻丫头,打官司的是集团,我虽会去旁听,又不用我亲自上场。” “是这样吗……”若有所思,“那,有把握吗?”心里惴惴难安,她亦知道为了这块地,和薛氏斗了如此之久,甚至还赌上了一条人命。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和薛氏平分了那块地,倒也不是个大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知道了?” 其实这并不是个小事平分这块地并不是傅氏想要的结果,当初明明连最重要的郁玲都已经拿捏在了手上,偏为了这么个女人误了大事。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朱门酒肉臭 官司结果一出,少不了被公司的老股东们又弹劾一把。 然而这些事,厉斯赫并不打算和眼前的小女人说,这些糟心的事,说它做什么。更重要的事都还在后头。 “阿赫。”鹿羽希突然停下了筷子,面色严肃,“昨天,顾诩和我说,说我爸爸在香港拉投资,是你下了命令的是吗?” 厉斯赫愣了一下,没想到顾诩连这个都和她说了。 “原本也就是我做的,只是想弥补一下而已。”他心里禁不住有点紧张起来,担心她误会他的意思。 “谢谢你。”她却突然笑着,认认真真地说。“那个公司虽然不大,但到底是我爸爸一辈子的努力。” 厉斯赫看着她凝神的小脸,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妥当。” “你是为了我,要真这么算,我可也难逃关系,好了,阿赫,我提到这件事可不是为了让你又这样自责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吗?”鹿羽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波流转中,满是释然与坦荡。 厉斯赫定定地看着她,险些出神,是有多幸运可以得到她如此的谅解?年少时的训练让他只知道抢夺和占有,只有那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时间的生存法则。 但是今天,鹿羽希让他知道了,得到的途径还有很多,心甘情愿的付出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鹿羽希没想到厉斯赫竟然把整个下午的行程都空了出来要和她一起外出,说是要给鹿家的二老挑些见面礼。 “走吧,厉太太。” 说实话,自上回大早上的和厉斯赫一起来公司,其余时间都是在公司下班了人少的时候进出公司,基本没碰上什么人,集团对总裁办公室里的女人也是讳莫如深,两面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会子要在集团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走出去,绕是鹿羽希都有些怯场,有些犹豫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果然出了办公室的门,虽是没有人敢大剌剌直接盯着二人看,那些细碎的目光任然似有若无地飘了过来,鹿羽希微微蹙起了眉头,挽着他的手也不住地收紧,厉斯赫感受到了她的变化,皱了皱眉头,扫过去几眼,那些脑袋才慌慌张张地低了下去。 车子却没有照她预想中的开去A市的百货公司,司机似乎得了令,左拐右拐地不知道要往何处开。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看着竟然上了高速,鹿羽希也就有些按耐不住了,“不是要去买东西的吗?” “是买东西,不过要先甩掉些尾巴。”厉斯赫阴沉下了眸子,意味深长地说到。 鹿羽希从后视镜看去,果然见后面有辆黑色的车跟着他们,心里紧张起来。 “放心吧,不过是些狗仔队。”厉斯赫轻声抚慰了她一声,又转向驾驶座,“老唐!过了前面的路口,严真的车队就在那里等了,车牌差不多可以换了。” “知道了,厉总。”司机笑着,鹿羽希怔怔地看着外面,果然下一个路口,突然出现了许多和厉斯赫的车一样的车子,很快开进了两辆车之间,甚至逼停了那辆狗仔队的车。 “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直到甩开了他们,鹿羽希才有些惊奇地问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筱玥,是她吗? “没事,是冲着我来的,你不要担心。”厉斯赫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不想让厉家和穆家顺利联姻的又岂止只有薛家,整个A市的眼睛都贴在了他身上,倒是没有多少人敢直接出手,A市大部分的媒体报刊都或多或少渗透进了他的人。 厉斯赫带她去的是一栋会员制的商厦,帝凰百业,只有拥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在此处购物,安保措施更是A市最强,什么娱记狗仔都不会在这里出现,帝凰百业里的职员也都是受了严格训练,里面的事情远不会带出这栋楼。 这样严苛高标准的大厦,今日,厉斯赫却包了场。 包场,在帝凰百业也不是什么没有先例的事,只要合计了帝凰百业近一个月的销售额取个均值,只要付出同等的价钱,就可以包场,享受整栋楼的服务。 只是这样未免代价太大,帝凰百业会员制下,里面的商品也是价值不菲,一天的业绩,少说也有千万。 厉斯赫花了一亿直接包场一整天。 上一位包场的客人,倒也不是别人,正是这厉斯赫的父亲,厉昌海。 帝凰百业的老总暗暗腹诽,想不到这厉家倒净出现情种了。 这栋大厦建在近郊的地方,鹿羽希虽生在A市,对这栋大厦有过耳闻,到底也是些坊间的传闻,今日没想到还真能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不过,这大厦怎么都没有客人,只我们两人呢?”鹿羽希惊叹于其中奢华的装饰,不说别的,这地板都在光下发着亮,她此前听得最多的就是说帝凰百业在修建时,大理石里混了碎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说店面里的服务人员,连穿行在外随时等候客人招呼的侍者都身穿裁剪得当的燕尾服,昂贵的香氛毫不吝惜的频弥漫在空中。 面积到不说有多大,错落有序的设计和分割让有限的空间展现出无限的延伸感。要不是有厉斯赫牵着,她都怕会在这里迷路。 店面都不似外面的店铺,而是在一个个厅里,各厅的装饰也自成一派,有的像海中的宫殿,有的像古代的轩宇,有的则透着古埃及的神秘感。 “朱门酒肉臭,太奢侈了,太奢侈了。” 鹿羽希一面看着,眼花缭乱,一面又禁不住念念有词。 “是不是这里太贵了,所以都没有客人?”生意竟这样冷清。 厉斯赫笑了笑,没有跟她说是自己的杰作,要不又得挨她一顿教育。 “别忘了此行的目的。”厉斯赫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从惊叹中拉了回来。 “可是,买什么呢?我也不知道爸妈需要什么。”鹿羽希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想了一转,此前很少给他们买什么,年少的时候倒是会买些,却总是被他们东嫌西嫌的。 “去六楼吧。” 电梯竟然是古董老式做派,很有穿越的新奇感。 “六楼?卖什么?”鹿羽希走出电梯就愣住了,穿着整齐制服的女店员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齐刷刷弯下了腰。 第一百八十五章 见家长 在她们身边,是琳琅满目的车,一整层楼都是车。 全球无论哪个国家的新款车都可以在这里看见,就连限量,帝凰百业也会在第一时间抢到然后摆在这里供他们的客人提价购买。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鹿羽希说着就想转身回电梯,厉斯赫却直接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岳父不是没有车吗?”显然厉斯赫是坐了一番准备工作的。 “这,以前是有的,就是出了事以后卖掉了。”鹿羽希无奈地说。 “那我就更有义乌为我的岳父买辆了。”厉斯赫当然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这会子就更不会妥协了,拽着鹿羽希走进了车队。 鹿羽希看到那些跑车就头大,一定很贵吧,“我爸,老都老了,跑车不适合他。” “是吗?”厉斯赫不置可否,两人在车间走来走去,导购小姐满面微笑跟在二人后面,只有他们停下来时,看厉斯赫的眼色才会流利地介绍,因为许多客人并不喜欢在看车时旁边太聒噪。 “你要是再看不重,我就替你看了。”厉斯赫饶了许多圈,鹿羽希却还是犹犹豫豫,她认得的车牌实在是有限,太过昂贵的都不想看。 还小心着怕自己的包把车给划了。 “咦?”鹿羽希眼睛一亮,怎么这里还有大众,“就这个,要这个吧。我爸喜欢这个样子的。” 厉斯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一辆黑色低调的轿车,眼睛一眯,“嗯,确实不错,也适合。” 导购小姐立刻开始介绍,“小姐,您眼光真好,这辆是最新款才出的商务尊享版辉腾,全球限量五辆。” “辉腾?什么辉腾,这不是……”鹿羽希一脸茫然地看向厉斯赫,后者弯唇一笑,没有回复。 “把这辆车送到傅氏。”厉斯赫淡淡地说了一句,就挽着鹿羽希朝电梯走去。 “等会儿我们逛完了,再叫严真开去你家。” “她刚才说什么辉腾?这辆车很贵吗?”鹿羽希只听到“全球限量”四字,头就有些大,心里也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我给我岳父买车,你还不高兴了?”厉斯赫瞥了她一眼。 倒是要给鹿妈妈买什么,他有点拿捏不住,往常就算是傅颖月生日,他也只是吩咐助理备一份礼物送去,从来没有过问过送的是什么东西。 “嗯,那岳母大人呢?”他问向鹿羽希。 她还沉浸在刚才那辆车中,有些没回过神,“我妈?她就不用了吧。” “瞎说,怎么能厚此薄彼呢?”厉斯赫牵着她,电梯下到了五层。玲琅满目的商品衣物首饰化妆品,女士专用楼层。 “真的不用!”鹿羽希猛地拉住了他,“如果真要说,那就买些菜回去,我妈一定高兴!” “羽希,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只是这是我第一次正式拜访你的双亲,我总是想着能有什么东西表达我的心意,你明白吗?”厉斯赫叹了口气,转过身,他其实到现在都还有些惴惴不安,比明天要去的官司,或者更多以前的几十亿几十亿的合同,这些都不曾让他有过这样的紧张。 以前又做过伤害二老的事,他心里更是不安。 “阿赫……”鹿羽希也没了法,“那好吧。”只能妥协。 “至于菜,有道理,我们逛完了这一层,就去负一层,那里有超市。”厉斯赫皱着眉认真地思考了她的建议。 最后选定的是一只和田玉籽料的老坑冰种玉手镯。 “诶?”正在二人走出珠宝店,要乘上电梯时,厉斯赫突然看向了一处展厅,“你没有表对吧。” 鹿羽希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带进了那个表店。 她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车那么贵,一支表值多少钱,不要扫了他的兴致。 “这个好看。”厉斯赫突然指了一支表,鹿羽希饶有兴趣地看过去,那是一支白色的腕表,白玉一样的澄澈,放在黑色的小展厅台上,缓缓转动着,仿若黑色幕布下的一颗璀璨的星。 “是还……”不错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她陡然瞥到了下面小小的标价码上,等等!那个数字她怎么好像数不清了,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什么鬼!为什么一支表要两百多万! 已经来不及了,厉斯赫直接叫人将那块表拿了出来,“来试试。”不由分说地替她缠在了腕上。 鹿羽希的腕子本就白细,这时候这块表戴在上面也丝毫没有突兀,只衬得她手腕更白皙了,想一块玉一样的缠着。 连她都生出了几分喜爱。 只是想到这块表的价钱,她家里的那套公寓也差不多是这个价,她竟然把一整套房子戴在了手腕上,想想心里就有些痛。 恍惚的劲还没有过,人已经被带出了展厅,厉斯赫似乎很是高兴,为她花钱,他很是高兴。 到了超市,鹿羽希才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这卖菜的地方也没有外面超市里杂乱的感觉,连怪味都没有,颗颗晶莹的蔬菜整齐地码在一起,都给人一种爱不释手的可爱感觉。 小番茄四个一组被包裹在明亮的盒子里,鹿羽希笑着拿起来,翻过来,小小条形码上“58”的价格也真是可爱,笑容僵在嘴角,又去翻大白菜,一颗三十块。 “这,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都这么贵!”欲哭无泪。 “什么?”厉斯赫却恍若未闻,将她拿起又放下的番茄轻巧地放进了购物车,他喜欢和她逛超市的感觉,很有家常味。 鹿羽希心里控诉着万恶的资本主义,干脆什么也不碰了,只是这样厉斯赫又有些百无禁忌一般,看到什么不错的就往购物车里放,直到他预备将一颗鸵鸟蛋放进购物车时,鹿羽希终于忍不住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 她叹了口气。 寻常的买了条冰冻着据说是一大早从挪威空运过来的鲜鱼,连价钱也不看了,又挑了几根肋排骨,几只鲜虾,本着女孩天生的精打细算,那些葱啊蒜啊她连看都没看,家里一定有,就算没有也去楼下买,这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刚才怎么会觉得是回到了人间呢?真是太大意了。 “就这些?”厉斯赫看着只装了一半不到的购物车,只买这么些菜,岳父岳母会不会觉得他太小气?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想歪了 “是啦是啦,绝对够了!”鹿羽希话不多说,直接推着车,往外出去。 “收银台怎么没人?”鹿羽希奇怪地回过头。 “哦,那个,我忘了说,这个超市是免费的。”厉斯赫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免费?怎么可能,上面都有价的。”鹿羽希满脸不相信。 “这,其实是,因为,我们今天是唯一的客人,这个超市就免费对我们开放一天。”厉斯赫眼神飘忽着,要去推购物车。 “厉斯赫,你不要告诉我,你包场了。”鹿羽希完全没有被他迷惑住,她早该想到的,这里怎么可能客人只有他们两个,这个败家的男人! 厉斯赫见事情败露,只能回过头笑了笑。 “不走了!”鹿羽希站住了脚。 “怎么了?”他惶惶地。 “我要再买一些,既然钱都已经提前给过了……”鹿羽希回过头,看着玲琅满目的超市货架眼睛不禁发出了光,她应该没有告诉过厉斯赫,她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把超市搬空吧。 那一天,帝凰百业所有的员工都收到了来自两位包场客人的厚待,鹿羽希说总觉得超市少了点什么,超市一向是人来人往人满为患的,哪有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当机立断,每层的员工分时段下来购物,反正不要钱。 厉斯赫挑着眉毛,觉得甚是一个好主意,只怕帝凰的老板都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出。 不多时,一层的员工就下来了,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也有上了年纪老资历的员工,精挑细选不在话下,超市里人声鼎沸兴高采烈的。 “嗯,这才像是个超市的样子嘛!”鹿羽希开心极了,往购物车里又加了一盒饼干。 看着也差不多了,购物车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推到空无一人的收银台,厉斯赫突然拿了两个盒子来问她。 “你喜欢杜蕾斯还是杰邦式?”狡黠又煞有其事。 鹿羽希脸颊泛红,这么多人呢,这个男人! “随便!”她敷衍了一句,推着车就往外走。 “那是水果味还是绿茶味?”鹿羽希羞得只想快点逃离,她总感觉他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被周围的人都听见了。慌里忙张地把他手里的两个盒子都丢进了车里,这样总行了不会再问了吧。 没成想,厉斯赫淡淡地笑了,凑到她耳边,“我只想要一盒,没想到夫人这么大手笔,可不能浪费了……” 意有所指的轻呵,鹿羽希恨不得把那些东西都甩他脸上去算了,怎的这么没皮没脸的! 好不容易出了帝凰百业,司机连忙上前将鹿羽希手里的购物车接过,严真的车也已经开了过来。 “先回家里换套衣服。”厉斯赫说着,替鹿羽希拉开了车门。 鹿羽希的脑子里还处在刚才无所顾忌地超市购物之中,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厉斯赫坐在车后忍不住捏了一次又一次她的脸,心情也好到了极点,想不到这小妞这样好哄,单单超市就足够了,厉大总裁的脑子里开始琢磨着旗下哪个超市离集团近些。 以后有事没事就带着小丫头去里面逛逛。 厉斯赫选了一套条纹西装,平日里纯色的西装穿的太多了,总显得他生冷不近人情,这会子趁着心情好也换换花样。 不过挑领带的时候又有些犹豫了,是这条耀蓝色的好还是这条深褐色的好?厉斯赫头一次为这样的问题伤神,真像个毛头小子。 “还没好吗?” 鹿羽希探了进来,到底是回自己的家,她倒是随意,只选了条裸色的长裙,淡粉色的矮粗跟小皮鞋,头发松松垮垮地绑了根绸丝带,几缕青丝自耳畔滑落,衬得她姣好的脸庞有了几分古典气韵的美。 “正好,你来替我看看,那条领带比较好?”厉斯赫转过身,将两条领带放在颈处比划。 鹿羽希走上前,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将他手里暗褐色的领带放回了柜子,亲自替他系起领带来,她以前曾经给鹿启明打过领带,故而这时候也不生疏。 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这样的技能?厉斯赫忍不住想笑,但看她眉眼低垂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他的心里又柔软的荡漾开了,无名指上是那枚为爱加冕的戒指,脖子上还带着那条四叶草的铂金项链,手腕上是他送的手表还有那串粉色的水晶手链,处处都彰显着她是他的。 厉斯赫禁不住嘴唇弯弯,眼睛又看到她掩映在青丝见白白的小耳朵,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 鹿羽希冷不丁浑身一颤,自己那么认真地给他穿领带,他怎么还在逗弄她,瞪了他一眼,“别闹!” 最后将宽段绕过来,饱满的正三角形温莎包就系好了,还不错。她满意地拍了拍手,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厉斯赫弯下头,准确地找到了她弯唇笑着的嘴,轻轻碰触了一下。 突然而至的气息,鹿羽希脸颊又红了,却没有躲闪没有后退,厉斯赫笑着又碰了一下。然后吻了上去,倒也不着急,轻轻濡湿了她的唇瓣,才不慌不忙地撬开了她的防线,舔过她一排排贝齿,在她的地盘攻城略地,鹿羽希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直接靠在了墙上。 只是低着头,厉斯赫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扭酸了,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双手一抱将她抱了起来,不顾她惊呼一声,将她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旁边半人高的柜子上。 这时候鹿羽希就高他半个头了,手指穿插进她的发丝,轻轻一抽,绸丝带就掉了下来,头发也散开了,鹿羽希只是凭着本能将手臂垂在他的肩上。 这个吻悠长而缠绵,时间久了,浸竟染了几丝情欲的味道,她感觉她怀里的人温度越来越高,他的吻也越来越放肆。 鹿羽希心里害怕起来,再任由他下去,只怕晚上的计划又要泡汤,慌慌张张地推开了他,气息很是不稳,厉斯赫的头歪在了她的胸口,深深嗅了一口她的味道,才抬起头。 眸色阴沉,“这一笔一划的欠账我都得好好记清楚。” 她脸热的发烫,“哪有人记这个的,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除了这还装了什么……”嘟嘟囔囔的抱怨,他怎么每次亲两下就想歪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公主类型 “还装了你啊。”厉斯赫淡淡地回了她一句,自己面相镜子,把本来还整整齐齐这时候已经歪斜松散的领带重新系紧。 “你,放我下来啊。”鹿羽希看他慢条斯理的样子,她试了几次也不知道要怎么从柜子上跳下来。 “傻瓜。”厉斯赫笑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下来。 长发扫过他的手臂,厉斯赫才看向了柜子上的绸丝带,捡起来,面对着她,手指绕到后面去,将她一拢的围了起来。 鹿羽希被箍在他的怀里,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又做了什么要让他记在账上。 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厉斯赫就想笑,最后打了个结,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才放过了她。 鹿羽希慌忙从衣帽间跑出来,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骇人,是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衣帽间的温度要比外面高了许多呢? 厉斯赫站在衣帽间里,懊悔的不得了,每次无法控制的人都是他自己,净是些不讨好的,她现在又怀着孕,禁不起他折腾。 在心里狠狠鞭笞了一下自己,厉斯赫才走出了衣帽间。 倒了杯水咕咚咚一饮而尽,车后座已经装好了方才二人在帝凰百业的战利品,整整齐齐地码了四个大牛皮纸袋,鹿羽希看了看,生鲜果蔬零食之类都分门别类装好了。 那支和田玉籽的手镯也妥当的装在了手袋里。 厉斯赫的人果然办事效率极高,鹿羽希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他显然是不想要司机开车送他们,自己为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这条回家的路她走过许多遍,这时候看着外面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她却开始紧张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怕什么?”厉斯赫注意到了她的变化,有些好笑地问道。 “我有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明明是你才对!”鹿羽希硬着口气,色厉内荏地毫不示弱。 “好好好,我怕我怕,行了吧。”厉斯赫不在意地笑了几声,难得的退让,与他笑了几句,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忐忑了。 倒了楼下,严真已经等候在此处,他已经提前过来清了场,毕竟还是要小心一些狗仔,而那辆辉腾也已经停在了他的身旁。 鹿羽希走下车,脸色突然一变,“哎呀!” “怎么了?”厉斯赫眼神一凛,连严真也紧张起来。 却见鹿羽希苦哈哈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望向厉斯赫,“我忘了给家里打电话说我们今天回来了……” 这个女人…… 他明明应该生气,但看她求饶的表情心里又觉得好笑,闭了闭眼睛才忍住了不上前捏捏她脸的冲动。 “算了,先上去吧,爸妈应该也没什么事情。”鹿羽希有些心虚地打破了寂静。 厉斯赫拿她没有办法,自己抱了两个纸袋,严重也抱了两个,手镯就让鹿羽希提着,三个人浩浩荡荡地上了楼,就连厉斯赫在鹿羽希门铃按响的一瞬间心里都闪过一丝紧张。 只可惜,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迟迟没有反应。 “真奇怪啊,平常都不出门的。” 鹿羽希哂笑着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果然一室寂静,平常呆在家里不出门的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将纸袋放在茶几边上,严真从口袋里拿出了辉腾的钥匙放在茶几上,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就下了楼,他还需要在外面守着。 厉斯赫坐了下来,打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她家。 “你别嫌小啊,这其实是我自己的公寓,我们原来的房子,卖掉了。”鹿羽希一边进厨房倒了杯水,一边解释到,话里却有几分支支吾吾。 这下厉斯赫知道他们卖掉的房子是为了什么了,眉头皱了皱,他怎么连这点都忽略了? 鹿羽希端着水杯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厉斯赫挂掉了一通电话,“又有工作吗?”心里一紧。 “没什么。”厉斯赫淡淡地说了一句,接过她倒的水喝了一口,眼睛又看向一扇粉色门,“这是你的房间?” 还没等鹿羽希回答,她惊慌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的心神。 厉斯赫微笑着推开了那扇门,果然是。 鹿羽希慌慌张张地跳过来,挡在门口,“哎呀,哪有你这样没有礼貌的!才进门就要看主人家的房子!” “傻丫头,这既是你的房子,你既是我的人,这房子不就是我的了?哪有那么多玩玩绕绕。”厉斯赫理直气壮地,说的鹿羽希都有些昏头昏脑,身体被轻轻一扒,那人就已经闪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不大,布置却很舒服,主色调是少女的颜色,床头还挤着许多颜色可人的玩偶,地上铺了条圆形的淡粉色羊毛毯。 “想不到我的夫人,心底里是这样的小公主类型。”厉斯赫忍不住笑,平日里看她风风火火的,中学的时候也是那样高不可攀的模样,原来内里还是躲不过女生的小娇媚。 “你还说!”鹿羽希又气又急,就要去推他出去,厉斯赫哪里是这么好推的,左右之间倒在了床上,鹿羽希也翻在了她的身上,挣扎着要起来,他却起了玩心,桎梏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脱身。 “哎呀,你怎么这么气人!”鹿羽希叫着。 大门却突然开了,她还来不及起身,爸爸妈妈就走了进来,鹿启明跟在后面,尚还没有看清,鹿妈妈却是一眼看到了女儿房里半条伸在外面的腿。 顾不得换鞋了,径直走了过去,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又是一愣,电光火石间想起自家老头子暴躁的性格,二话没说伸手从里面关上了门。 三个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鹿启明在玄关处站了半天,低着头仔细看着地上多出来的一双男式皮鞋以及一双粉色的女士皮鞋,这粉色的是女儿的,那这另外一双,他脑子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两步并上前敲门,“希希,你是不是回来了?” 鹿启明的声音瞬间唤醒了门内的人,鹿羽希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厉斯赫也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的领子,脸上微不可闻地冒了些红晕,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鹿妈妈笑了一笑,“阿姨好。” 鹿妈妈早看呆了,之前还是在徐南洲的病房里见过一次这个小伙子,那时候阴沉着脸没什么好脾气,她又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也不待见这人,自知道了他是女儿的丈夫以后,这心里就起了变化,这时间越看越顺眼起来,笑得只见眉毛不见眼睛的。 鹿启明还在敲着门,他是说楼下怎么突然多了两辆豪车来,他可不是鹿羽希,会把辉腾认作帕萨特。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密谈 “哎呀行了行了,敲什么敲!”鹿妈妈扬着笑意打开了门,鹿启明果然看到了厉斯赫站在里面,眼神又冷了下来。 “真是稀客啊!”语气分外不善。 “小厉啊,你别在意,她爸就是这副德行!”鹿妈妈笑着在他身边轻轻抱怨了一句,又眨了眨眼睛,厉斯赫呆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这生平还是第一次有人唤他“小厉”,奇怪的是,他竟也不觉得讨厌的。 “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还摆什么脸色!”鹿妈妈走过去嗔骂了一句,鹿启明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为难的女儿,才缓和了一些面色。 厉斯赫握住了鹿羽希的手,毅然地走上前,低了低头,“爸。” 这个称呼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鹿妈妈心里这个酸呐,刚才也没听他喊自己妈啊。怎么这会子就改了称呼。 “你别这么叫我,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儿子。”鹿启明还是语气颇不善。 鹿羽希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厉斯赫,何时有人这样同他说过话,她是真害怕他会撂担子走人。 “哪的话,羽希喊您一声爸爸,我是她的丈夫,自然也喊您爸爸。” 令她吃惊的是,这男人此刻已经全然收敛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语气神色都是少有的温和和低姿态,原来也是会审时度势因人而异的主。鹿羽希松了一口气。 “少来,你们的婚事我尚且没有答应!”鹿启明皱了皱眉头,声音又高了一些。 “行啦!还没完没了了你。”鹿妈妈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心里早对这个女婿满意的不行。 “爸,我今天带阿赫回家也是做了决定的。”鹿羽希吐了一口气,镇定自若地说,握着厉斯赫的手,手心里都汗涔涔的。 “你跟我过来。” 鹿启明沉默了半晌,知道当下两个女人都站在了他那边,只能阴着脸进了书房,门办开着,回头对他说了一句。 没有犹豫的,厉斯赫松开了鹿羽希的手,就要走进去。 “阿赫……”鹿羽希有些担心地抓了抓他的衣角,后者给予她一个宽慰的笑,大步走进了书房。 “没事的,希希。”鹿妈妈走上前,搂了搂女儿的肩膀,让她不要过于紧张。 “你这孩子也不早点说要回来,还得出去买些菜。”鹿妈妈火急火燎地责怪道。 “不用啦妈,我和阿赫买了菜回来的。”鹿羽希指了指茶几旁边的四个大袋子,两个人走过去,打开了装果蔬的一袋,到的确是不需要再去买了。 “怎么买这么多,像是过年似的。”鹿妈妈笑了一句,待看到几盒贴了标签的装盒菜以后脸色大变。 “啊,妈妈妈妈,你听我说,这个,这个超市是阿赫的,我们没花钱。”鹿羽希急中生智,用了最简单的法子解释了一通,鹿妈妈仍然没有从四个番茄58之中反应过来。 与外面的气氛不同,不大的书房里,两个人一坐一站,厉斯赫表情柔和,微抬起眼睛,镇定地望着一脸严肃的鹿启明。 “你了解希希吗?” 与他想的不同,鹿启明第一句话说出来竟不是责怪他的,这一句话似乎还隐藏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很是无可奈何的意味。 厉斯赫心里一颤,点了点头,“明亮,固执,生机盎然,永远怀着一颗不服输的心,她长得很美,为了盖住别人对她外表的第一印象,她付出了很多很多努力,以期让别人看到她身上更多的闪光点,又很骄傲,很多事情宁愿一个人分担也不愿意让别人替她为难。” 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流利流畅地说了一大段话,就是有些停不下来,他心里原来满满当当地都装满了她,这时候只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愣了一下,他看向了鹿启明。 不是错觉吧,他的脸也柔和了一些。 “伯父!我承认我之前是做了许多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错事,也是不择手段地把羽希留在了我的身边,虽然出发点是爱她,但是过程却是不齿……”厉斯赫话还没说完。 “我在香港拉投资的时候,你也吩咐过了吧。”鹿启明突然说。 厉斯赫怔了一下,错愕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就算再给你重来一次,你还是会不惜代价,毁掉我的公司,也还是会按照原来的打算牵结婚契约把希希留在你身边,对吗?”鹿启明不急不缓地说着。 厉斯赫皱了一下眉,却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你即使知道是错的,却还是不会改,因为你连每一条退路都已经想好了,都已经计划妥当了。”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他知道鹿启明已经完全看穿了他。 “所以你以为我生气的还是为了我那一个小公司吗?厉斯赫,我不确定我的女儿可以降得住你,她为人单纯,虽然有小心思,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我却不确信她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如果你不改的话。” 在A市纵横多年,鹿氏虽然只是一个小企业,但是鹿启明到底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对于厉家的手段,他也有过耳闻,厉昌海那时候在A市发家起家的时候,他更是知道其中的黑色手段。 他不放心自己的女儿。 厉家是踩着钢丝在刀尖上活命的家族,那些灰色地带,如果不收手,不定哪一天就被人抖出来。 如果是这样,这些眼前的富贵又有什么用呢? “我没有想到鹿伯父对我们厉家的了解竟有这么深了。”厉斯赫坦然地看向鹿启明,“我知道您的担心了,关于我父亲当年使用的一些手段,的确,我不否认,但是自我做了傅氏集团总裁以后,我的确有在努力一点点把那些给抹掉,只留下明面上清清白白的生意。” 鹿启明沉吟了一下,他知道厉斯赫所言非虚。 “所以,我也有这个信心,可以慢慢把厉家脱离出那些您说的黑色也好灰色也好的收入地带。”他坚定的语气不容置疑。 “请您,把女儿交给我吧!” 厉斯赫甚至有些谦卑地弯了弯腰,这一刻,他是实实在在地弯下了腰,他确凿地感受到了鹿启明对女儿的爱,真好啊,自己的小丫头原来一直生活在这样好的地方,有这样爱她的父亲母亲。 难怪整个人像沐浴在圣洁的光下,厉斯赫心里有些泛酸,抬起头时,鹿启明恍惚地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点点晶莹,回过神时又不见了踪迹。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家人的温暖 鹿羽希虽是和鹿妈妈在厨房忙活,买回来的生鲜果蔬将冰箱填的满满当当的,鹿妈妈一边处理食材一边又在埋怨她买的太多。 她还尚且没把镯子给妈妈,相等阿赫出来了说,只是不知二人在书房里说了什么,要等这如此久,心里一直惴惴难安,怕爸爸为难了他,又怕他脾气发了,闹个不好看。 故而人在厨房,心思却关注着书房的一举一动,好不容易听到门开的声音,手里洗到一半的番茄一扔,一溜烟就跑了过去,鹿启明走在前出来,看到女儿风风火火的样子,瞪了她一眼。 “怎么还是这么急躁不稳重的,都嫁人了。”嘀咕着走到旁边去,厉斯赫跟在后面出来,看着她担心的眼神,宽慰地一笑。 鹿羽希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跑到爸爸面前,勾着他的手臂,“我就知道爸爸对我最好了~” “别别别,你别给我来这招。”鹿启明一边作势推她,一边又忍不住笑意地嗔道。 “希希,还不快来帮忙,这西红柿才洗到一半啊!”鹿妈妈在厨房高喊道,鹿羽希还没做反应,厉斯赫将西装一脱,衬衫袖子挽起来就走进了厨房。 “哎呦,小厉你来干什么,厨房这么小,油烟味又大……” 抱怨的声音很快被鹿妈妈掩不住的呵呵笑声给盖住了我,也不知道厉斯赫说了什么,逗得她妈妈这么高兴。 “爸,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鹿羽希眨巴着眼睛,很是好奇的模样。 “怎么,才这么点时间,你还怕我欺负了他不成?”鹿启明有意卖关子而那些东西,他和厉斯赫也达成了共识,并不打算就让鹿羽希知道,她只要一直灿灿烂烂活在阳光下就足够了。 厉斯赫到今日都在懊悔,自己在香港被薛旗射中的场面不应该发生在她的面前。 而那些更深出的东西,肮脏的交易和手段,就更不必被她知道了。 “到底说了什么嘛~”鹿羽希看着爸爸眼里的沉思,好奇心更重了,摇着鹿启明的肩膀,有些不依不饶。 “哪有说什么,就是骂了小子几句,谁叫他害你爸爸公司破产的,顺便又威胁了一通而已。”鹿启明笑着说道。 “什么威胁?” “他要是敢对你不好,哼!”鹿启明故意装凶地皱了皱眉头,鹿羽希心里浸了蜜一样甜,“还是爸爸对我最好了!” 厨房里,将番茄洗净了捞出来,转回头正看到鹿妈妈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专注的厉斯赫都有些怔。 “小厉啊,我也不懂你们商场的纷争,就是希望女儿可以幸福,你可以让她幸福吗?”鹿妈妈一边接过他手里的篓子,一边含着笑,恳切之情让厉斯赫禁不住动容。 “阿姨,连我都要开始羡慕羽希了,有这样好的为她着实着想的父亲母亲。”厉斯赫转过身,打开水龙头,凉凉的水柱冲泄下来,他认认真真地洗着手,“羽希是我迄今为止我唯一喜欢的女孩,”他顿了顿,“也会是我今生唯一喜欢的女孩。” “我会尽我全力,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好好,阿姨相信你,不过。”鹿妈妈突然有了转折,让厉斯赫原本坦荡的心都空了一拍。 “不过什么?” “该改口了!你刚才可是叫了我老头子叫爸的。”鹿妈妈一脸吃味的模样,厉斯赫忍不住嘴角泛起了笑意。 “诶,妈!”耳朵好像有些发烫,厉斯赫的心跳难得的有些紊乱,这个称呼,他第一次对傅颖月以外的人叫,这时候心里却像真的趟过一丝暖流或许到了今日这个称呼才真正正正被赋予了人情味。 中饭是简单的五菜一汤。爆葱羊肉,酸溜土豆丝,番茄炒蛋,深海鳕鱼,清炒时蔬以及排骨藕汤。 “你这丫头,都不知道来厨房帮帮忙,也不知道学学人家小厉。”鹿妈妈嫌弃的语气没有停过,鹿羽希背着妈妈狠狠地瞪了一眼笑得一脸无辜的厉斯赫,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给妈妈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就如此维护他了。 “妈,我可是叫了您二十多年妈了,怎么才被一个叫了没几个小时的女婿给比了下去了。”瘪了瘪嘴,很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这样灵动的鹿羽希,这样和睦的一家人,厉斯赫看着看着,眼底里泛起了无限柔情。 “你怎么了?是不是才不合你胃口?”鹿妈妈看到厉斯赫有些发怔,自己也有些紧张。 “没,我只是,觉得很好。”他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 鹿羽希偏头看了看厉斯赫,桌子左手拍了拍他的腿,两人相视一笑。 饭毕,四个人坐在沙发上难得的可以说说话。 “这车很贵吧?”鹿妈妈有些为难。 “当初和羽希结婚,实在匆忙,但是这些礼节是断不能少的,我和羽希的婚礼也会补办,这些就牵强算作聘礼了。”厉斯赫握着她的手,言辞恳切。 “爸,您就收下吧,还有妈,这个是给您的。”鹿羽希将镯子拿出来放进了鹿妈妈的手里。 “这……”鹿妈妈看向了鹿启明,他一直都安静地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收下吧,孩子的一番心意。”他知道这些也是厉斯赫在自我赎罪的一个过程,自己的公司就算是希希的陪嫁了。 厉斯赫见二人如此,心里松了一口气。 “当初的事无论如何也是我的问题,请二老千万不要推辞,另外,我还有一份礼物。” 鹿羽希听到最后一句有些奇怪地抬起头看向他,还有什么?她怎么不知道? 她的小动作自然也没有逃离鹿启明二老的眼睛,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看来是他自己准备的了。 载着鹿家人,厉斯赫开着车,却也不说是要去哪里,看着外面越来越熟悉的路段,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鹿启明,难道…… 却不敢肯定,心却砰砰跳起来,连鹿妈妈都有些紧张了。 “阿赫,你……”鹿羽希呆呆地走下车,看着眼前熟悉的房子,一时万千言语哽在喉咙,这,是当初家里出事以后,爸妈卖掉的房子啊! 第一百九十章 重回旧宅 “你的公寓太小了,爸妈怎么住的好?”厉斯赫亲昵地挽着鹿羽希,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物业经理已经小跑着过来,看了一眼厉斯赫,很是聪明地将别墅的钥匙递给了鹿启明。 “你这礼,未免有些大了。”鹿启明有些出神,看着这房子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这是他鹿启明发家以后买的房子,希希也是在这里长大,这栋房子对鹿家来说确是有弥足珍贵的回忆,能够重新回到这里当然也是鹿家的心愿,只是这时候却有些犹豫起来。 这是厉斯赫下午听鹿羽希说了以后当即吩咐了王秘书查到这处房子,幸好当初银行收走了这栋房子却一直没有卖出去,里面应当还是当初他们搬走时的样子。 “羽希是我的妻子,你们就是我的爸妈,更何况,当初如果不是我,鹿家也不至于会把房子卖了。再不济,等爸的公司重新运作起来了,再给我这个女婿补点钱就行了。”厉斯赫打趣着说道,气氛也松动了下来。 “爸,我们进去看看吧!”鹿羽希趁机上前撺掇。 听了女儿的话,鹿启明握着钥匙,咬了咬牙,终于迈步上前,穿过栅栏后的一小片花园,因为连月来的无人打理,已经荒芜得不成样子,里面还有鹿羽希小时候喜欢玩的秋千架这会子经历了风吹日晒,有些破败。 推开了大门,一室的沉寂,入目的白布盖着他们一家几十年的回忆。 过去的记忆顷刻间涌上心头,鹿羽希鼻子禁不住泛酸,眼泪就要落下来,不过短短几月,真是看淡了人间冷暖,出事以后家中亲戚的那副嘴脸,鹿羽希到今天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现在,他们终于能够回到这栋房子,回到原来的家,而爸爸的公司也终于能够重新开始。 “谢谢你,阿赫。”鹿羽希靠着厉斯赫,看着眼前爸爸妈妈喜极而泣的模样,由衷地说道。 “傻瓜,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不许再这么见外。”厉斯赫亲了亲她的额头。 拉着厉斯赫,鹿羽希走上了三楼她的房间,扭开门把手进去的时候,心都漏跳了半拍,想当初急惶惶从这里搬走,她甚至都还有许多东西没来得及收拾。 里面也是灰尘仆仆,厉斯赫还在打量着这个房间,鹿羽希走到角落里掀开一块布,露出了下面一架白色的钢琴。 厉斯赫还没有回过神来,鹿羽希娉婷地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为了感谢我的厉先生送给我这份大礼……” 拉开琴盖,鹿羽希笑着落下手,轻快的节奏自她灵动的手指中倾斜而出,厉斯赫歪头细看起她来,心里到没有多少惊讶,他还记得当初中学的时候,还曾经看到过鹿羽希在全校面前演奏《致爱丽丝》。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表露过自己的惊讶了。 这个女孩总是能给他带来无限的惊喜,每每你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她了,她又会突然向你展现出不一样的一面,这时候她就坐在那方角落里,低垂着眸子,唇边是恬淡又自信的微笑,高傲的像一只白天鹅。 厉斯赫禁不住走过去,倚在琴边,细细地看着她尽情地投入在钢琴曲中,看着她肆意地展现她的美丽。 一曲终了,鹿羽希正仰起头,唇角弯弯要说什么,厉斯赫的头就靠了过来,不由分说吻上了她的唇瓣,不带一丝情欲的,虔诚的吻,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下巴,这个吻很浅,仿佛蜻蜓点水,鹿羽希却还是禁不住脸红。 她原本不是这样害羞的人,只是遇上了他,似乎一丝一毫的调情都会触动她的心弦。 “你干嘛,又突然的……”鹿羽希转过头,手指没有意识地按压着琴键,有些不敢看他。 厉斯赫低低地笑了,“怎么,还害羞了!都老夫老妻了,还像你这般经不住,这以后可怎么办?”煞有介事地担心。 浑厚如大提琴的低低的韵律在她的耳朵旁,鹿羽希连忙躲闪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痒——哪有老夫老妻的,我有那么老吗!”。 “行了,不逗你了,早点回去吧,明天再叫严真送你回来,叫几个钟点工帮着你们一起收拾房子。”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下,“不过你怀着孕,不能太操劳,让钟点工替你们做就是了。” 这个男人已经帮她想好了一切,她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鹿羽希笑着点了点头,“咦,可是明天的官司,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她有些担心薛旗又要使些什么手段。 “不过是个官司,还要你去陪着?就这么不信你的男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鹿羽希瞪了他一眼。 “不用担心。”厉斯赫揉了揉她的头发。 “希希!快下来,看看谁来了!”鹿妈妈突然在楼下喊到,伴随着的是亲切的寒暄声音。 走出房门,朝下张望了张望,“严阿姨!严叔叔!”没想到竟然是他们。 “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家灯亮起来了,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你们重新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严阿姨说着眼圈都红了,鹿家这一段时间也是太不容易了。 “我们家和严家本来就住的近。”鹿羽希一边带着厉斯赫下楼,一边解释道。 “这是……”严叔叔看到了厉斯赫,眯了眯眼睛。 “啊,老严呐,这是我的新女婿!”鹿妈妈笑着上前拍了拍厉斯赫的背。严爸爸看了一眼鹿启明,心里明白了几分,没有再多说。 “对了希希,这几天有没有看见娜娜,我给她打电话这孩子怎么支支吾吾的?”严妈妈拉着鹿羽希话里有话,鹿羽希心里一闪,难道娜娜还没有告诉过家里她已经住进了顾家吗? “严阿姨,没有吧,大概是娜娜这段时间找工作太忙了吧,我昨天还看到她了,挺好的,您放心。”汗都要落下来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厉斯赫就轻松多了,微笑过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除了听到鹿羽希慌张回答时挑了挑眉毛以外,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好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人情冷暖了,厉斯赫的表情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柔和。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多少钱离开我的儿子 “众所周知,A市城北开发地的归属问题引起了广泛关注,日前,薛氏集团以一百元之差拿下了招标地,不出月余,傅氏集团以公司机密事件泄露,对招标结果起疑,一纸诉状将薛氏告上了法庭……” 法院门外,已经聚积了一众媒体记者,厉斯赫的车刚停下来,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麦克风摄影机都对上了他。 “厉总,说两句吧……” “厉总,请问您对今天的官司有把握吗?” “厉总……” 王秘书紧跟在他后面,保镖隔开众人,厉斯赫一身笔挺的碳黑色西装,阴沉着脸,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没有任何感知,走进了法庭。 薛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好久不见啊,厉总。”薛旗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笑里透着几分古怪。 “你也是。”厉斯赫抿了抿嘴角,像是笑了又好像并没有。 薛旗也并没有在意。 两个人心里其实都明白,这场官司最后落得的最大概率就是五五对半,利益平分,不管法院将这块地到底判给谁,都躲不过这样的结局。 所谓官司,不过走个形式,连法官,在没有得到两方的属意之前也不好下决定。 鹿羽希关掉了电视,严真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为了搬家,今天穿的很随意,一件背心外套衬衫,亚麻质地的七分裤,一双简单的帆布鞋,头发也梳成了一束马尾,很是清爽可人,脖子上习惯性的四叶草铂金项链,将戒指摘了下来,只留了手表和水晶手链。 门才打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鹿羽希的笑容就凝滞在嘴角。 “不请我进屋坐坐吗?”傅颖月皮笑肉不笑的,话是客气,语气却不见的有多友善了,鹿羽希愣愣地让开一条路,傅颖月径直走进了客厅。 来者不善。 四个字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看到门外严真皱了皱眉头,她想到今日厉斯赫还要处理傅氏的官司,不好让他再为这样的事糟心,向着严真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禀告厉斯赫。 傅颖月也一定是特意挑了这么个时候,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她并不一定每次都要借助厉斯赫的,她也可以,为了他们二人的幸福而有所付出。 这样想着,鹿羽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关上了门,努力绽开一个笑脸。 “傅阿姨,喝点茶吧。”鹿羽希从柜子里拿了盒茶叶,没有贴标签,但想来厉斯赫这房子里的茶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桌子上就摆了茶具,她跟着厉斯赫学了几日的茶道,虽然还不精,倒也有模有样,她蹲在茶几前,心里有几分忐忑,傅颖月就静静地看着她将茶泡完,却是一言未发。 末了,鹿羽希将泡好的茶轻轻放在了傅颖月面前,后者只是微微一笑。 “大红袍最好还是用紫砂壶来泡,你用瓷杯,浪费了。” 一句话,鹿羽希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傅颖月从小到大周身的教养气派,的确是一般人难以比拟的。 “傅阿姨指点的是,晚辈以后会注意的。”鹿羽希垂下了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声音不卑不亢也听不出什么。 傅颖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是收回了眼睛。她不得不承认,鹿羽希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不过却不是厉斯赫好妻子的人选。 “你该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傅颖月的声音不大,却抑扬顿挫很有力道,字字句句说得人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大概知道。”鹿羽希握着小瓷杯,看着里面的茶汤,良久抬起头,微笑着回答,“是想让我离婚还是打胎?” 傅颖月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说出来,遣词也是如此市井。 等等! “打胎?你是说你?”傅颖月犀利的眼神看向了鹿羽希的肚子,的确是微微隆起。 “您还不知道吗?我怀了厉斯赫的孩子,三月余了。”鹿羽希平静地说着,一只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她却是的确没有想到这么一层,傅颖月沉默了一会儿,鹿羽希抿着唇有些紧张地看向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有所改变主意。 但当傅颖月重新抬起头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之时,她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两种选择,打掉孩子,或者孩子生下来抱回厉家。”傅颖月语气冰冷的仿佛讨论的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只是一个玩偶。 鹿羽希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全身的血液上涌,不自觉地抓紧了沙发的一侧。 “难道你还妄想用这个孩子迈进厉家的门槛?”傅颖月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厉斯赫的妻子早就已经有家族为他选好了,他现在还年轻不懂家族为他做出的决定,以后会明白的。” “是家族为他做的决定,还是您一人为他做的决定呢?”鹿羽希轻笑一声,拿起茶杯不在意地喝了一口,她反正是喝不出来用紫砂壶和瓷杯的区别。 “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傅颖月眸色一深,语气也更加冰凉起来。“我已经查清楚了,不就是五千万吗?我儿子给你买了不少东西嘛,连房子都为你一家准备好了?” 鹿羽希抬起头,“我原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我现在知道了。” 强权独裁,厉斯赫的一切一切大概都是被他的母亲操纵着,每一步每一步都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走过来的,他所有的谨小慎微,冰冷孤傲,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一层枷锁罢了。 如果他的母亲是他的枷锁,她希望自己可以做那把打开枷锁的钥匙。 “我不想跟你多废话,这个,”傅颖月说着,从手包里拿出一张长方形的纸,——一张空白支票,“你随便填吧,只当是对你这段时间的一点补偿,拿了钱,离我儿子远一点。” 鹿羽希的眼睛看向那张纸,又看了看傅颖月趾高气昂的表情,她突然就很想笑,想大笑,生生忍住了。 “您好像很习惯用支票解决问题。” “那是对什么人,像你这样的,的确用支票就可以解决了。”傅颖月冷笑了一声,看了看手表,好像已经很坐不住了想要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前路未知 “好大的手笔呵。”鹿羽希笑着从茶几上拿过支票,摆出一份吃惊的模样,将那支票放在手心里把玩着。 傅颖月不屑地笑了一下,见她已经拿起了支票,事情就如同她所想的那样,分毫不差。 “是了,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语气里藏不住的厌恶,傅颖月看都没有看鹿羽希一眼,拢了拢包,站了起来,就要离开。 “傅阿姨说我是聪明人吗?那既然是聪明人,一张支票怎么够?我再等等,指不定整个厉家都是我的了。”鹿羽希突然抬高了声音,不甘示弱地抬起头,眼神平静有力。 “你!你果然是惦记厉家的家产!你这个用心险恶的女人!”傅颖月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了,当即气急败坏起来,脸一阵红一阵青的,气的够呛。 “你以为阿赫现在和你在一起,以后就也是如此吗?我了解我的儿子,他是顾全大局的人,权衡利弊,和穆家联谊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的声音有几分尖利,刺得鹿羽希耳朵疼。 “您要怎么想就怎么想,要怎么说就怎么说,您是阿赫的母亲,我敬重您,但是今天的事我也不希望再发生,阿赫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决定,如果他不爱我了要和我离婚,我无话可说,但是像您这样背后用支票打发人,未免太看轻我也太看轻阿赫了。” 鹿羽希虽是坐着,一段话却铿锵有力,坚定的眼神毫不畏惧地对上傅颖月惊讶的眼神,轻蔑地笑了一下,拿起空白支票利落地撕了个干净,毫不怜惜地丢进了面前的垃圾桶里。 “你!你!”傅颖月显然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局势已经完全由不得她控制了,咬了咬嘴唇,恨恨地瞪了眼前眸色平静的鹿羽希。 “我在一日,就绝不会容许你这样的女人踏进我厉家的大门!” 直到门重重地被关上,鹿羽希直直的后背才终于松懈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心里仍然狂跳着,眼里闪过一丝疲惫。 明明只是一场谈话,却像是生生打了一场硬仗。 她看上去占了上风,实则也是被傅颖月的威压压的胆寒。 “少夫人!”严真看傅颖月走了,连忙冲进来看鹿羽希,但看她斜靠在沙发上,面色凝重的样子,大概猜到了些许二人的谈话。 倒了一杯水递给鹿羽希,她勉强笑了一下接过水,好半天才从方才激烈的对仗中反转过来。 “您没事吧。”严真站在一边,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 “没事。”鹿羽希摆了摆手,又补充道,“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厉斯赫了,免得又和他母亲起争执。”她淡淡地说着,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是!”严真迟疑了一下,没有反驳,“那,鹿家,还去吗?”他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听从她的命令,明明他是厉斯赫的人,这时候却不由自主地想要满足她的意愿。 “去!怎么不去!”鹿羽希恢复了精气神,将水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又展颜一笑。看在严真眼里,她执拗不认输的表情却让他有些心疼。 车开得很慢,他知道鹿羽希尚且需要一点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情。从前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一脸怔怔的鹿羽希,严真叹了口气。 车里放着缓慢悠扬的曲调,她的心里却犹如横空一块大石压下来,正正地压在心口上,她爱厉斯赫,爱他的全部,却并不代表可以接受这样的侮辱, 她想起当初爸爸和自己说的情况,今时今日果然应验在她的身上,是啊,得到了阿赫的爱又能如何呢?得不到厉家的同意,家庭究竟是不能圆满的。 而阿赫,他也要一直夹在两人之间不能妥善吗?鹿羽希想到这,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何况,鹿羽希摸了摸小腹,里面已经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难道也要面临和她一样的处境? 想起方才傅颖月说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不会留在她的身边,鹿羽希的心里隐隐担心着,真的害怕这一天会到来。 她晃了晃头,把脑子里那些不愉快消极压抑的东西统统甩出去,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都会过去的。 她应该相信阿赫,相信他一定可以保护他们母子平安。 车外仍然是阳光普照,她的心里却飞沙走石,不得安宁。 “也不知道,阿赫的官司怎么样了……”她突然幽幽地念叨了一声,她现在很想他,非常非常想他,恨不得立刻见到他。 “这才不过一个小时,官司大约还没有结束。”严真愣了一下,一丝不苟地回答。这就像是一个无声的提醒,提醒他那些逾矩的心思不该再有了。 厉家家宅,穆雅斓心事重重地等着傅颖月的归来,她知道今日傅颖月要去找那个女人谈判,如果谈成了,她也就不必花心思去找人设计鹿羽希,但看傅颖月铁青着脸回来心里便沉了又沉。 “怎么会有如此不识好歹的女人!”傅颖月气急败坏。 “傅姨,您快喝口水,可别气坏了身子!”穆雅斓心里虽是不好受,面上却还维持着,扯出一个笑来递过去一杯水,心里还在疑虑傅颖月是否知道了鹿羽希怀孕的事。 傅颖月接过水,眉眼一转,也有了自己的打算,担心穆雅斓知道鹿羽希有个孩子存在以后心里难过,也以为她并不知道,故而没有提起。 “到底怎么样了?”她见傅颖月气息平稳下来,才悠悠然问出了口。 “果真是个惦记厉家财产的市井女人,雅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女人迈进我厉家的大门!”她看着这孩子脸上露出的失落表情,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傅姨,如果阿赫实在是放不下那个女人,就算了吧!不要为了我,让您和阿赫又闹不痛快了。”穆雅斓偏过身子低下头,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但听语气却是消极不已,还带了些许哭腔,傅颖月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乖乖哟,你可千万别这么说,相信傅姨,阿赫只是短暂的被迷了心窍,等他醒悟过来,一定会知道他爱的人到底还是你的!”原本就是她厉家对不起穆家,穆雅斓又这样说,她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飙车 “意料之中啊,厉总。” 厉斯赫真不知道为什么在哪儿都能碰倒薛旗,就好比这时候,官司打完了,他请几个律师吃饭,中途去个卫生间,都能碰倒薛旗。 “彼此彼此。”厉斯赫显然没有打算和他多说。 薛旗却有些不依不饶,“听说和穆家小姐好事将近啊。” “承您吉言。”厉斯赫转过身,淡漠地吐出四个字。 “那您和现夫人的关系又该如何解释呢?”薛旗冷漠地笑了一下,提到鹿羽希,心里禁不住一颤。 厉斯赫深深地看了一眼薛旗,突然就笑了。 “玩玩而已,薛总也知道,鄙人的婚事由不得我自己做主,家里做的安排,我也只能遵从,舍小家而顾大家是必然的选择。” “哦!是吗?那厉总心倒是很狠……”薛旗笑了笑。 “最多做个外室养着就是了,毕竟和穆家联谊对厉家好处不小。”厉斯赫顿了顿,“就比如这场官司,如果有穆家的帮助,结果也就不会是五五分这么便宜薛氏了。” 弯唇一笑,厉斯赫瞥了薛旗一眼,不再多说,回了饭局。 不知道他这样逼他了,会不会有点效果,厉斯赫已经等不及想和穆家解除关系了,薛旗却迟迟不动手,他刚才故意表现出对与穆家联姻的期待之情,希望可以逼他一逼。 薛旗看着厉斯赫走出去,原先的笑容也收了回去,走到洗手池,看着镜子里阴鸷的眼神,他就知道,凭厉斯赫,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忤逆家族,况且还是大大有利于家族的联姻。 他绝对不能让穆家和厉家顺利联姻。 稳定了心神,薛旗也走出了卫生间。 良久,里间的隔间门被推开,徐南洲面如土色地走了出来,他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厉斯赫竟然是这么想的,他以为他对鹿羽希是有情的,他也以为两人既然已经结婚,那些所谓联谊所谓未婚妻也只是暂时的舆论使然。 徐南洲的心里升起了腾腾的怒火。 拿出手机,“羽希,你在哪儿?” 彼时,鹿羽希正和爸爸妈妈在老宅里整理房子,徐南洲的电话打来,她还犹豫了一下。 “我?我在家啊。”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他一字一顿的,声音里不容拒绝的坚定让鹿羽希蹙了蹙眉。 “现在吗?”她看了一眼旁边兴高采烈的爸爸妈妈。 “现在!” “好吧,那……”鹿羽希话还没说完,薛旗就打断了她,“我来接你。” “不不不,我在我原来的家。” 薛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鹿羽希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站了半日,薛旗听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到底有什么事呢? “怎么了?希希。”鹿妈妈看她愣在原地,关切地问了一声。 “没什么,就,我突然有些事,要先走了。”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说是徐南洲。 “你有事就去忙吧,这里我和你爸两个人就可以了。”鹿妈妈想着有严真在她身旁,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鹿羽希笑了一下,看了眼远处帮忙的严真,该让他也去吗? 电话里徐南洲的语气很让人奇怪,好像真的有什么大事,只是严真到底是个外人,何况要是被厉斯赫知道了,免不了又产生误会,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再多生事端。 想了想,她走过去,“严真,你回趟家,二楼我房间里的梳妆柜上,有一套新的护肤品,我给我妈买的,但是忘带来了,你替我去拿来。”说着,拿出了钥匙放进严真手里。 “这……”严真有些犹豫起来,厉总的房子离这里有点距离,一来一回怕是要花上半个多钟头。 “你放心吧,我一直在这里,哪儿都不会去的。”鹿羽希做了保证,推了推严真,和严真一起走出了房子。 “那好吧,少夫人,请您一定要留在别墅,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严真无奈,只能坐上了车。 后视镜里还能看到鹿羽希越来越小的身影。 鹿羽希在外面晒了会太阳,徐南洲的车就开了过来,沉默地停在她旁边,“上车。” 他看起来很不愉快,鹿羽希也没说什么,对徐南洲,她有天然的相信。何况她现在也是满腹心事,如果能和他说说,或许也会排解点。 “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徐南洲半天没有开车,看着她半晌,叹了一口气,鹿羽希还没有反应过来,徐南洲就覆过身去,她连忙将脸扭开,没成想他只是帮她将安全带系好了。 “你以为我要亲你?”徐南洲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这不是以前遭了太多暗算了吗……”鹿羽希不自然地扯了扯安全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徐南洲没有多说,发动了车,刚才替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眼睛看到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又是一沉,那个男人,他不配! 他控制不住的车速越来越高,风从半开的车窗里凛冽地吹进来,刺得她的脸微疼,过快的车速让鹿羽希很不适应,眼睛都不敢睁开看前面的路,只能死死地抓着安全带,身体惯性向后仰。 “南洲……南洲……”她叫了几声,那边却好像全没听见,徐南洲仍然在加速开着车,仿佛有什么戾气消散不去。 “徐南洲!”鹿羽希迎风大喊一声,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徐南洲如梦初醒,想到她还是个孕妇,有些懊悔地将车速降了下来,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惊险,鹿羽希终于可以大口喘息了,胸口还有些发闷。 “对不起,羽希,我忘了……”他将车停在路边,拿了瓶水打开了送到她眼前。 “你这是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鹿羽希本想责怪,但看他也是一脸沉重,蓦然想起他电话里说的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徐南洲偏过头看她一脸关切的模样,又想起刚才听到的厉斯赫的话,他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她是那么的喜欢那个男人,而他却如此玩弄她的感情。 不能承诺她未来,又算什么爱! “等会说,这里不能停车。”徐南洲重新发动了车。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误会加深 到了家咖啡厅,只给鹿羽希点了杯牛奶,他自己要了一杯美式,两个人坐下来,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车水马龙。 “现在,你可以说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鹿羽希浅浅的尝了一口温甜的牛奶。 “羽希,你还记得我当初和你说的吗?”徐南洲下定了决心抬起头。 “什么?”鹿羽希有些心不在焉,茫然地看着他。 “只要你愿意,我们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就我和你,或者,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徐南洲的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鹿羽希低下了头,有些无奈的样子。 神情一黯,徐南洲却并没有当即放弃,语气更加急切起来。 “我以前说过,如果他不能给你未来的承诺,我就会把你带走!” “南洲!”鹿羽希打断了他的情绪,“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这些呢?我跟你说了,我很好,孩子也很好,我很爱他!”眼睛里是深深的不解。 “你过得真的好吗?”徐南洲反问道。厉家和穆家联谊的消息没有间断过,网上对她的风言风语也时有出现,明明是厉斯赫正牌妻子,大众却到今天都不知道,厉家也没有承认过她。 她过得真的好吗? 鹿羽希一时语凝,说不出话来。她的这副表情落在徐南洲眼里更加深了他的判断,她过得并不好啊。 “这都是暂时的,厉斯赫……” “你不要跟我提他,他如果真的爱你就不会让你受这些委屈!不会到今天都不能正大光明地给你一个身份!”徐南洲的声音不由得大了,好在这时候咖啡厅里却没有什么人,也就无所顾忌了。 “南洲,这是我的事,我不想你再插手,我自己会处理好,如果你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为我不平,我很感激你,但是如果是别的,我只能说抱歉。”鹿羽希沉了一口气,她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她已经累于去处理各种关系。 喝了一口牛奶,徐南洲仍然铁青着脸,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正要离开。 “玩玩而已,薛总也知道……”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鹿羽希僵住了身体,愣愣地转过身,看着徐南洲拿着手机,里面正在播放一段录音材料。 “做外室养着就是了……如果有穆家的帮助……便宜薛氏了……” 鹿羽希只觉得整个身子忽然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上下都冰冰凉凉的,身子一歪眼看要站不稳,徐南洲连忙站起来扶住她,“羽希!” 录音已经放完了,刚才那几句话却还咒语一般盘旋在鹿羽希的脑海里,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假的,一定是假的,我在做梦吗?”鹿羽希咬牙切齿地说,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所有的血液上涌,瞳孔收缩,感觉浑身各处都不听使唤了,所有的声音,徐南洲喊她的声音也都变得很遥远很遥远。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阿赫,阿赫? 你在哪里,你是骗他的对不对,假的,都是假的…… 眼前一黑,鹿羽希晕倒在徐南洲的怀里。 ...... 医院。 “无碍的,薛总,这位女士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加上连日以来心里思虑过多,才会导致一时之间气急晕了过去,” “她肚子里的孩子?” “没事的,不过要多注意注意休息。” 听完医生的话,徐南洲才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守在了病床旁,看着就算是晕过去,眉头都是紧蹙着的鹿羽希,他心里翻腾起无限的懊悔,他当初就不该退让,不该把鹿羽希交给那个男人,他根本就照顾不好她。 手机的响声唤醒了自责中的徐南洲,是从鹿羽希身上传来的,犹豫了一下,徐南洲从她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是鹿妈妈,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站起来走到外面接听了电话。 “阿姨,是我,徐南洲。”在她说话之前就自报了家门。 “南洲?希希和你在一起吗?”鹿妈妈显然没有想到,那头安静了半晌,才听到她回答。 “是的,阿姨,她现在和我在一起,我带她吃饭,她现在去了卫生间。”徐南洲不急不徐地说着,声音沉稳有力。 “哦,这样啊,那没事,我就是看她总不回来问问,那你们继续。”鹿妈妈有些为难的挂断了电话,严真还站在她身后等着她的回复。 这孩子,怪不得不说清楚,原来是和南洲一起出去了,南洲是个好孩子,她也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和他仔发生什么,只是,她回头看了一眼严真,厉斯赫会不会这么想就不知道了。 “没事,希希和娜娜出去了,娜娜,就是……”鹿妈妈支支吾吾地解释起来。 “我知道她是谁,有说她们二人在哪吗?”严真快速地打断了她的话,他现在只担心她的动态,他根本就没有在梳妆台上找到她说的化妆品,信号也不知道为何被干扰了无法通过GPS确定鹿羽希的位子。 其实这也是徐南洲,他的车经过了改装,阻碍了他的定位系统。 “这倒是没说,希希应该是有些事想和娜娜说说,所以不想你跟着,没事的。”鹿妈妈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连忙说道。 严真一瞬间想到了下午的事,或许是想和自己的朋友抱怨几句?他默认了这个答案,也就不再纠缠。 徐南洲直接将手机关机,既然已经和家里联系过了,至于其他,他也懒得管了。 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徐南洲重新坐了下来,病房里关了灯,窗帘也拉了起来,昏昏暗暗的,只留了床前一盏暖黄色的灯,照在她无暇的脸庞上。 他离她这样近,近到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温暖的感觉充盈了他的一整颗心,她这样伤过也好,看清了厉斯赫的真面目,也就不必再和他有过多纠缠了,以后,陪在她身边的只能是他。 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徐南洲近乎迷醉,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羽希,跟我走,不好吗?我早就说过,如果你不幸福,不惜一切代价,我也会把你带走。” 第一百九十五章 病房中的剑拔弩张 “我们怎么每次非要在医院了才能好好说话似的。”一直到晚间,鹿羽希才悠悠转转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呆了半晌,就听到旁边徐南洲的轻笑。 脑子里排山倒海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恨不能重新睡过去,什么也不再计较。 闭了闭眼,慢慢从床上抬起身子,徐南洲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床摇高好让她可以半躺着。 “我睡了多久?”房间里昏昏暗暗的,窗帘也拉的紧紧的,她一时无法判断。 “不过两个小时,这时候才下午一点多。”徐南洲淡淡地说。 “医生说你思虑过多,郁结于心,羽希,你过得并不好。”徐南洲半低着头,鹿羽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想说什么,却觉得身心俱疲,什么也懒得说了。 “听我的,和我走吧!”徐南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想不通,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她何苦还要为了那样一个男人苦苦支撑。 “南洲,不必说了。”鹿羽希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毫无波澜,如果说刚听到那段录音她是愤怒而绝望的,这两个小时谁过来,明明是休息了,却觉得更累,身子骨都软软的,什么也不想管,至于厉斯赫…… 鹿羽希想得头疼,她也不想管了。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那么想的,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就像是和傅颖月的对垒一样,她说了,他要是不爱她了要离婚,她乐意奉陪。 现在不就是走到了这样的境地吗? 外室…… 呵,他竟然是这样想她的?不知道为什么,鹿羽希竟然想笑。 “羽希!”她脸上发笑的表情让徐南洲感觉到陌生,怕她悲伤欲绝''做出什么傻事来。 “南洲,我真的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但是决定权还是要交给我自己不是吗?”鹿羽希收回了方才的笑,转而朝他明明媚媚地弯了弯唇。 “我只是不想看你再这样下去了,羽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徐南洲说的有些激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又无法对她面露凶色,只能走过去猛地拉开窗帘,站在窗边让自己冷静。 他看起来很是懊恼和无可奈何。 这一刻,看着窗外撒进来的午后阳光,鹿羽希半躺在病床上,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答应的想法,答应他吧,和他走吧,随便去哪里都好,逃离这个伤她至深的地方。 让厉斯赫再也找不到她,也不必再承受厉家的冷嘲热讽,离开吧…… 心潮涌动。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鹿羽希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嘴唇,明艳的血珠渗了出来,隐忍,隐忍…… “羽希!”徐南洲转回头便看到了这样的鹿羽希,大惊失色走过去,她却停不下来地咬着下嘴唇,“你松开!”徐南洲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脸,迫使她张开了嘴,一滴血直直地落下来,滴在洁白的被子上,迅速化开了,一朵淡淡的花的样子。 “你何苦如此!”徐南洲却没有松开手,害怕她又像刚才那样,忍着一切。 她就是这样,她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要一个人去抗,死命固执,固执得让他又恨又心疼。 嘴唇殷红,眼睛也充了血一样的,眼泪却没有流下来只是定定地看向虚空。 徐南洲忍不住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你想哭就哭吧,羽希!哭出来,总比你现在这样死撑着要好!” 他感觉到她在他肩膀上轻颤着,喉咙里不时有呜咽的声音…… GPS的最后定位在市医院,厉斯赫结束饭局,马不停蹄地到了鹿家的房子,却只见到鹿爸鹿妈,连严真也在这里,鹿羽希却不见踪迹,打电话也只显示关机。 “我让你跟好少夫人,你就是这么给我跟的?”厉斯赫压低了声音,不想让鹿启明二人有所察觉。 严真一言未发,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用。 “给我重新定位,找到最后的位置!”厉斯赫深呼了一口气,心里焦躁,担心又是薛旗使了什么绊子。 而定位的最后地点出来,又让厉斯赫眼皮一跳。 然而他费劲心力找到她,推开病房门就见她依靠在一个男人怀里,愤怒已经盖过了理智,他几步冲上前,一把拉起了那个背影。 鹿羽希惊呼一声,来不及反应,徐南洲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厉斯赫一拳。 嘴角浸出了血,眼睛却狠厉地看向来人。 “厉斯赫!”鹿羽希大叫一声,无形中却加重了他的怒火,又握住了他的衣领。 “又是你!徐南洲,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离她远一点!” “该离她远一点的人是你!”徐南洲也不想再躲让 挣脱开他的桎梏,拳头带风很狠地打了过去。 病房里二人激烈地争斗着,鹿羽希叫了几声以后,嗓子生疼,只看到二人一来一往纠缠在一起的身形,直到严真过来,慌忙将二人分开。 喧嚣过后的片刻宁静。 两人脸上都挂了彩,此刻却犹如凶猛的兽,虽然停下了争斗,眼神仍然威逼着对方,毫不示弱。 “这里是医院,你们要打,就出去找个地方打,不要在我面前搞这些小孩子把戏。”鹿羽希淡漠地开口,谁也没有看,自顾自翻身躺回了病床。 厉斯赫不屑地笑了笑,想要靠近病床,徐南洲却立即挡在了面前,不让他接近。 “鹿羽希,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已经是我的女人,还在这里勾三搭四,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你嘴巴放干净点!”徐南洲咬牙切齿地,声音仿佛是从胸腔中硬逼出来的一般。 鹿羽希烦躁地按了按铃,护士不多时就走了进来。 “都给我出去!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不行吗!”鹿羽希闭上了眼睛,带着哀求的嘲讽,无奈又心酸。 “病人需要休息,几位还是请出去吧。”小护士有些战战兢兢,不知道病房里发生了什么,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弥漫在其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威胁 徐南洲一直看着厉斯赫和严真先走出去,才回过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鹿羽希,叹了口气,正要走出去。 “你别走,南洲,你留下吧。”鹿羽希静静地说道,还不知道徐南洲出去,二人又要发生什么,倒不如留下来算了,至于厉斯赫会不会多想,她也不愿多管,甚至是存了心思要故意气他。 护士带上门,厉斯赫见徐南洲没有出来,皱了皱眉头,“他怎么没出来?” “哦,病人让他留下了。”小护士实事求是地说,却看到眼前的人脸色更阴沉了。 就要再次冲进病房,小护士连忙挡在病房前,“消停点吧,这里是医院,我听说这里的病人还是个孕妇,哪里经得起你们这么闹?” 孕妇两个字瞬间给了厉斯赫一记清醒,是啊,她还怀着孕,“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进医院?” 话里虽是关切,语气却还是颇为不善。 “郁结于心,加上急火攻心受了打击,才会突发性晕倒,休息休息就会没事的。”小护士说了一遍,看他脸色已经缓和镇定下来,也不再停留,离开了。 “急火攻心,受了打击……”厉斯赫默念着这几个词,却突然发现严真在一旁默默握紧了拳头,眼神一黯。 “严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瞒着我?”厉斯赫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昨天还好好的,甚至早上他出门的时候一切都还如常,没有道理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老夫人,老夫人上午来过了。”严真将头低的更低了。 前三个字一出来,厉斯赫就有些绷不住,“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 “少夫人怕您担心,又怕耽误了官司……” “你到底是听谁的命令!严真,你如果保护不了她,我还留你有何用!”厉斯赫的心里扑腾起一团火,一想到傅颖月单独面见鹿羽希,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手段,也知道她说的出怎样的话。 “你留下来,守着她。再有什么意外,你也不用再跟着我了!”厉斯赫愤恨地留下一句话,拔腿走了出去,他要现在立刻马上见到傅颖月,有什么事就大大方方说清楚,背地里把鹿羽希气进了医院,有没有问过他这个儿子! “少爷,少爷,老夫人正在午睡,少爷!” 傅颖月睡得很浅,朦胧睁开眼睛,只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小薇的声音急切地喊着,听起来,又是她那个儿子在闹事。 揉了揉额头,小薇走了进来,看她已经醒了,怯生生地,“少爷一定要现在见您……” “我知道了,让他在书房候着。”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早上才见了鹿羽希,这才午后就忍不住来见他,只怕官司都堪堪结束。 不紧不慢地换了衣服,又喝了喝茶,傅颖月起身走出了房间,还没到书房,就听到厉斯赫气急败坏的声音,“怎么还没来!” “难得来看看妈妈,火气到不小。” 傅颖月挑着眉进了书房,地上已经摔碎了一个茶杯,小薇战战兢兢地收拾着。 “呦,这可是你爸爸从香港专门拍给我的礼物,宋官窑,几百万一个,就被你这么摔了?” “你今天去找鹿羽希做什么了?”厉斯赫没有搭腔,强忍着怒火,问道。 “她没和你说?”傅颖月坐在了书房正首的位置上,抬起头,厉斯赫愣了一下,那里惯常是厉昌海的位置,她这样坐下,是想提醒自己,提醒厉家,当家的人还不是他。 “母亲,她是儿子喜欢的女人,也已经是儿子的妻子,更是以后您孙子的妈,我请求您但凡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都少生点事吧!”厉斯赫看起来很是忍耐,“她现在气进了医院。” “我走的时候,她可是还士气十足,你可别什么锅都往我身上盖,更何况,你叫我一声妈,我就更不能看你一错再错,那个女人就是贪图厉家的财产啊!”傅颖月苦口婆心着想要劝回厉斯赫。 “我已经说过了,你和雅斓的婚事务必在年前完成,那个女人,你们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你最好赶紧处理掉。你爸爸也马上要回来了,他是不会同意那样的女人嫁进来的!”傅颖月最后不得不搬出了厉昌海。 痛心疾首,“你再看看你自己,脸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伤,衣服也不整齐,还有点厉家长子,傅氏总裁的样子没有!” “是不是儿子说的话您永远都听不进去?是不是儿子的每个决定您都觉得一定是错的,连儿子爱的人儿子的妻子都无法由我自己做主!这样的家族,我不要也罢!”厉斯赫冷笑一声,满不在乎地扯了扯领带,让本来就松散的领带更加无型了。 “放肆!你瞧瞧你现在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傅颖月想不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家族是这样简简单单就可以抛开的吗?他应该为自己的家族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恨不能甩得一干二净。 “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迷魂了头!”她气的抓起书桌上的书向他砸了过去。 “傅姨!”穆雅斓却突然冲了出去,挡在厉斯赫身前,书砸在了她身上,吃了一记疼,小脸皱成了一团。 “你怎么来了!”傅颖月懊悔起来。 “傅姨,您别怪赫哥哥。”穆雅斓确只是这样说,一边又在乎着厉斯赫的表情,不住地侧过头去看他。 厉斯赫却是面若冰霜,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一把推开她,“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母亲,如果您还在意这个儿子的感受,就劝您不要再对羽希下手,没有下一次了。” 他说完,也不顾两人的表情,直接走出了书房。 “你给我回来!”傅颖月在他身后大喊了一声,厉斯赫的背影却只是僵了一僵,终于是没有回头,不留情面地走了出去。 “傅姨……”穆雅斓看了看两头,只能跑回傅颖月跟前,帮她顺气,“您别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 厉斯赫的这番维护让傅颖月更是看清了鹿羽希的段数,更加确定了不能让这个女人踏进厉家家门的想法。她敢肯定,有这个女人在一日,厉斯赫就会像今天这样或者是比今天更甚的不听管教。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快乐我才幸福 傅颖月却没有看清穆雅斓眼底的一抹不甘,傅姨这边已经没有办法组织了,厉斯赫刚才也提到了孩子,一定就是因为那个孩子,才不能让赫哥哥下定决心的。 放在桌下的手一点点收紧…… “哦?你看清楚了?”薛旗又问了一遍。 “绝对不会错,薛总,结合了两边的人汇报,上午傅家夫人去见了鹿羽希,下午她和徐南洲见面,突发性进了医院,厉斯赫在医院和徐南洲打了一架以后就急匆匆离开医院回了老宅。”电话那边又仔仔细细地报了一遍。 “你怎么看?”该断电话,薛旗看向了旁边的陈佳川。 “看来厉斯赫自己也不想和穆家联谊,他早上的和你说的那段话估计不过是个激将法,我们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事,他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唯一的结论就是,他在逼你,想借你的手结束和穆家的联姻。”陈佳川笑了笑,“没想到厉总竟然还真的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纠缠于儿女情长,厉斯赫算是废了。”薛旗抿了一口红酒,“虽然很不想帮他,傅颖月的手段也是不容小觑,无论如何,这桩联谊我们非拆不可,不过现在看来,我们却不用那么着急,慢慢来就是了。”薛旗着和陈佳川碰了个杯。 另一边,医院。 “不好意思啊,南洲,又害你受伤了……”好像每次,三个人碰面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你还确定要和他在一起吗?” “南洲明白你的意思,我何尝不累呢?你以为一直在忍耐的人只有你吗?我也在忍啊,忍受每一次的谩骂流言,忍受莫须有的不公不敬,忍受来自他家人的鄙夷……”一滴泪悄然从她脸庞滑落,她禁不住仰起头,徐南洲清晰地看着那一滴眼泪顺着高高的脖颈往下流,也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光芒之后,她的无可奈何。 “不是我确不确定要和他在一起,是我只能和他在一起,别的人,已经无可替代。你明白吗?”鹿羽希红彤着眼睛,看着徐南洲。 “南洲,谢谢你,关于那段录音,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 徐南洲痛苦地蹲了下来,头痛欲裂。 “希希,希希是我,我能进去吗?”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严娜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徐南洲连忙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鹿羽希,沉默地走过去拉开了门,严娜看到他吃了一惊,又看他脸色不好的样子,想问什么,后者却越过她径直离开了。 “希希,你怎么又进医院了!”严娜也没有执着,关上门,坐到了鹿羽希床边。 “没事,只是他们小题大做了,你怎么来了?”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她却还是问出了口。 “厉斯赫叫我来的,你们又,怎么了吗?”她问的小心翼翼,那晚听顾诩说了那么多,连她都很有些动容,看鹿羽希那晚的情景显然也是说动了,只是这才没两天,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娜娜……”鹿羽希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住了她,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委屈铺天盖地。 “希希,你别哭啊,你……好了好了……” 严娜已经记不清了,和她从小玩到大,她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可是自从遇见了厉斯赫,自从和他在一起以后,她好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伤一次,眼泪好像流不尽一样。 像是要把过去几年没有流过的泪在这段时间里都流完。 肩头湿热,她的眼泪越多,严娜心里就越心疼一分,她突然什么都不想听了,也不想知道到底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知道现在的鹿羽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快意恩仇的女孩子,她已经被伤了! “希希,算了!算了!如果真的这么累,就算了吧。”严娜的声音里也晕了哭腔。 算了…… 这两个字如此轻巧,鹿羽希想过无数次,可是这无数次的犹豫牵扯,在看到厉斯赫的一刻都烟消云散,她到底是个狠不下心肠的人。 放不下他一个人站在孤高的山顶。 像她和徐南洲说的,每个人都在忍耐,都在忍受着生活中不平的那一面,她在忍,厉斯赫难道不也是吗? “谢谢你,娜娜。”鹿羽希擦了擦眼泪,从她肩头起来,含着泪微微一笑,“我没事的,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可是你……”她显然不信,紧紧地握着鹿羽希的手,她又瘦了,手指也是冰凉冰凉的。 “我就是,一下子有些委屈而已,可能是做了妈妈以后,心思更敏感了。”晃了晃她的手,鹿羽希不想让她太担心。 “你们到底要这样折磨到什么时候!我看你这样不如干脆和徐南洲一起算了,好歹他舍不得你这样哭!”她有些赌气地说。 “说什么傻话……”鹿羽希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残泪。 “好了别说我那些不开心的了,我可是碰到你妈了,她问我你最近都在干什么,电话都不怎么接的。”鹿羽希好笑地看着她。 “难道你还没有告诉家里,你已经住进了顾家?” “我,我那是住进吗?只是暂住几天而已。”严娜自己都有些心虚,声音越说越小,脸都红了起来。 “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把握,娜娜,你是个幸运的姑娘,我为你感到高兴。”鹿羽希笑着,认认真真地说道。 严娜却摇了摇头,“如果你过得不快乐,我也不会幸福的,希希,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从小到大,从未分离,你就好像是世界上另外一个我。”她说着,看到鹿羽希眼眶又湿润了,禁不住抬手替她擦了擦。 “所以,你不快乐,就是我的不幸福。就算是为了我,希希,遵从你自己的内心,不要再怕了,那个敢作敢当快意恩仇的鹿羽希,怎么能因为一个爱情而患得患失?你是最好的你,一切都值得!” 鹿羽希心里一阵感动,看着严娜坚定的表情,突然而至的勇气充盈了她空落落的心。 第一百九十八章冷战的开始 “娜娜,我能拜托你件事吗?”鹿羽希恢复了镇定,凤眼微挑,除了眼尾还微微发红以外,几乎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你说。”严娜满不在乎地应答。 “把你的房子借我住两天。” 严娜却没有立即回答,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鹿羽希,确认后者下了决心,或许的确是需要散散心,小别胜新婚,说不定两边冷静几日,有什么问题也能迎刃而解了。 “好吧,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当然没问题。”严娜叹了口气。 “外面还有谁?”鹿羽希转而问道,故意忽略了她眼里的担忧。 “我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那个一直跟着你的保镖。”严娜沉吟了一会儿。 也就是说厉斯赫并不在外面。她想了想,“你去找他拿房子的钥匙,厉斯赫的别墅,你去过的,帮我收拾几件衣服,带到你公寓去。”鹿羽希的声音平静有序,丝毫不乱,铁了心要分居几天了。 她做的决定从来没有人可以改变,严娜只能怔怔地点了点头,又抱了抱她,才离开了病房。 厉斯赫从厉宅出来,马不停蹄赶到了医院,严真还守在外面,见他来了恭恭敬敬地低了低头。 没有敲门,厉斯赫轻缓地推开了一条门缝,闪身进了病房。 鹿羽希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看着她瘦瘦窄窄的肩膀,想到自己母亲的疾言厉色,厉斯赫的心里闪过一丝心疼,可是就算是这样,她就可以找别的男人,在别的男人怀里哭吗? 攥紧了拳头,好不容易平息了翻腾的怒火,“羽希。”他轻轻叫了一声。 鹿羽希果然没有睡着,听到他的声音,背僵了一僵,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起来,看向他。“你来了?”嘴角一抹浅浅的微笑。 她如果生气也好,伤心也好,不理他也好,偏偏她现在这个样子,这样平静无波无澜,一切都陌不在意的样子,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咬了咬牙,“羽希,我已经去见过我母亲了,她以后不会再做那样失礼的事,你为什么不来早点告诉我呢?” 厉斯赫的语气里有几分无奈。 原来他以为是因为这个关系吗?鹿羽希一时之间有些出神,却没有反驳 不如将计就计,她不想这时候和他再吵,她累了,肚子里的宝宝也需要宁静一点。 “告诉你有用吗?”打定了主意,她顺着他的话漠不关心地问道。也没有给他什么回话的机会,“阿赫,我们也都不是三岁的小孩了。一点判断力都没有,就像你刚才,那样火急火燎去找她,大概这时候,她也已经把所有的责难都放到了我身上。” “那又怎么样?”厉斯赫却只是皱了皱眉。 “那又怎么样?”鹿羽希惊讶地重复了一遍,“那代表,我大概就接受不到厉家的祝福了,你明白吗?我是你的妻子,不被你的家族承认的妻子。” “为什么你要想这么多?你嫁的人是我,爱的人也是我,和我的家族有什么关系?” 鹿羽希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厉斯赫,我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一个浪漫主义至上的男人,你换个角度想想,倘若今时今日,反对我们二人的是我的父亲母亲,是我的家庭……”她突然就没有说话了,似乎提到了一个不能说的话题。 厉斯赫的表情阴冷着,想着她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咬牙切齿地问,“如果是你家不满意,你是不是就不会和我在一起?”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明明不是的,当初在香港,爸爸那样不答应他们二人在一起,她还不是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可是这时候,说她赌气也好,别的什么原因也好,她存了心思不想让他好过。 于是装出一副无奈和犹犹豫豫的模样。 “我知道了。”厉斯赫嗤笑了一声,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如此真心对待的一个女人,竟然冷血到让他害怕。 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块冰也该被捂化了啊! 厉斯赫的眼底里满是脆弱的苦痛,他看着鹿羽希,看着她面色如常,嘴角似乎还带着浅淡的笑意,他心里被绞得喘不过气来,拼命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反复复地提醒自己她是因为受到了傅颖月的打击,她只是言语尖锐一些而已。 可是心中一阵一阵挡不住的疼痛让他渐渐嘴唇发白,脚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他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要听她说这些伤他的话。 他的模样让鹿羽希也心里一惊,自己是不是说的太重了,懊悔的情绪翻江倒海,微微张了张嘴,她想说些什么挽回,或者说和他解释一遍,她只是太累了,她不是故意的…… 或者随便说些什么都可以,可是喉咙里涩涩的,发不出声音。 怔怔地望着彼此,长久地注视着对方,目光里皆是惊愕与疼痛,什么话也不说,说什么都是错。 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厉斯赫如梦初醒,僵硬地动了动身体,走过去拉开了门,是医生的例行检查,又是VIP病房的客人,一时间,许多医生护士鱼贯而入,病房里方才的僵局顿时被人群打破了。 鹿羽希的目光越过中间的数颗脑袋,看向人群之外的那个男人,他直直地站在门边,还是原来的姿势,挺拔的像一棵树,却究竟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看着他,看着他转身要走,鹿羽希长大了嘴巴,喊他的声音却凝在了喉咙,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又何必假惺惺挽留? 随他去吧。 手机滴地响了一下,鹿羽希呆呆地拿过来,上面是严娜发来的短短的一行字。 “都办妥了。” 嘴角凄然一笑,原来还想着要怎么和厉斯赫说,要如何挑起战端,在激烈的时刻说出分居的意愿,这时候,两人这样轻轻聊了几句,就好像已经击溃了他的防线,连告别或者招呼都不用打,总之她也不知道如何回去了。 就先这样吧,再有什么,以后再说。 她是真的累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单枪匹马闯关东 “行了不用再说了,我要出院。”鹿羽希烦躁地打断了医生护士闹哄哄的话。 “什么?鹿小姐,您现在身体情况还不稳定,何况还怀着身孕,建议留院观察观察……”一个医生走上前,煞有其事地说。 VIP病房一天的用度就很是不凡,鹿羽希这样身体没什么大毛病甚至不需要特殊照顾,这几个医生显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那些葡萄糖也不用再打了。”鹿羽希冰冰冷冷地说,不带一丝感情。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知道是不能忤逆了,只能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又退出了病房,只留了一个小护士,给她拔针。 意料之中的没有看到厉斯赫,病房外面只有严真一人,鹿羽希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 “抱歉啊,今天骗了你。”知道因着自己的事,厉斯赫定然也是责怪了严真。 严真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这几天不回厉斯赫那里,你一定要跟着我吗?”知道他们担心薛旗的动向,只是她想着这几日住在严娜的公寓里,大概会有几天不出门了,哪里都不想去,甚至想与世隔绝。 “厉总吩咐了。”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话。 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鹿羽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自顾自提着包走出了医院,下午三四点的阳光已经没有了午后的炽烈,柔柔地打在人身上,很暖。 她没有走向厉斯赫留下来的车,抬手招了辆计程车,也不管严真错愕的表情,只是报地址的时候稍微放慢了一点语速。 他要跟就跟着吧。 房子已经收拾过了,严娜也不在,只留了张字条在茶几上,一杯水压在上面,清浅的两个字,“念安。” 阳光下,鹿羽希会心一笑。 严真的车停在了楼下,他当然知道这里是是哪里,也终于明白严娜下午为何要找他拿别墅的钥匙了,看鹿羽希这架势,是要住上一段时间了。 想起厉斯赫临走前消沉又气势汹汹的一句话,“除了关乎生死,不要给我打电话。” 现在的样子也没有关乎生死的严重,严真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厉斯赫径直开车回了公司,官司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各项工作也早已安排妥当,“准备飞机,明天下午三点,我要去东南亚一趟。” 王秘书对这个日程表上并没有出现的行程错愕不已,跟着厉斯赫多年,她也知道这句话里深含的意思,东南亚,那块有厉昌海当初发家的生意,这么多年也一直胶着在傅氏的阴暗面。 ——傅氏最不干净的灰色收入。 “厉总,为何如此突然?” 东南亚那边武装割据势力繁多,即便是合作多年,仍然无法确保百分百安全,何况那里的人也不讲究,话不投机就拔枪相向,厉斯赫早两年随着厉昌海东奔西走的时候去过那里,此后便极少踏足。 就算去,也是傅氏高层内部联合开会半月,抽调厉家的人马相伴,即便是如同过去那般小心翼翼,她仍然记得最严重的一次,厉斯赫差点死在重症监护室。 “你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了?”厉斯赫微眯起眼睛,凶光一露,惊得王秘书后背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心里知道,这次是不能阻止了。 厉斯赫低下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名单,随意地勾画了几排人名,统共不过二十多个,“就带这些人。” 王秘书战战兢兢地接过去,鞠了一躬一边看着名单一边往外走,一排扫过去,奇了怪,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愣在了原地。 “怎么还不走?”厉斯赫皱了皱眉,语气不善。 “厉总,你连严真也不带了吗?”王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转过身,目光灼灼。 严真无疑是厉斯赫的心腹,这么多年保护厉斯赫的安全,甚至多次陪着厉斯赫从重症监护室进出。 厉家的人都说厉斯赫有两条命,那第一条就是严真。 而现在,如此突然的决定之下,他却连第一条命都不带,到底是怎样紧迫的事? “这是我的决定。”厉斯赫只说了一句话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王秘书只能惴惴难安地转身。 “等等。”他突然说,王秘书以为他改变了主意,连忙转身,看到的却仍然是一张冰冷的面容,“不易声张。” 这四个字彻底击碎了王秘书的小心思,她尚且打了主意,出了办公室和厉家的人联系,再不济也要和董事会的高层商议,但厉斯赫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才会说了这四个字。 王秘书坐会了办公室,脸上血色全无,指尖也不住地发抖,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说他们这边,东南亚那边也没有商量妥当,按那边多疑的性格,指不定以为厉总过去是有什么阴谋,要是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她可是完全无法负责的。 简直是从业至今人生最大的难题。 叹了口气,只能着手和东南亚那边的人先联系了。 厉斯赫心神不宁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白兰地,企图麻痹自己的神经。 他承认去东南亚的这一举措有点冲动,但是这件事他也早就想做很久了,随着傅氏集团越做越大,像鹿启明说的,那些地带,处于刀尖上的关系早该断掉了,厉昌海没有解决的事,他要解决给所有人看。 他想向傅颖月证明,证明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而并非只是她手里的傀儡太子。 鹿羽希的话给了他深深的震动,他也知道,婚姻从来就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而如果傅颖月如此一意孤行下去,一直宠溺她的父亲也不会驳斥她,那鹿羽希就会永远缺乏安全感,他们两人的关系就会一直起起伏伏跌跌荡荡,他曾经企图借别人之手解决问题,但现在他不想再等了。 鹿羽希也完全没有想到,和厉斯赫几句儿女情长的话,反倒给了他如此的激荡,改变了傅氏集团一直以来的局面,甚至改变了整个厉氏家族的格局。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第二百章 神秘的女人 王秘书送一行人上了飞机,她的心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七上八下,闹腾难安,厉总去南边的消息不会隐瞒多久,厉家的人马上就会有所察觉,事情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她还有些恍恍惚惚。 严真接到王秘书电话的时候还在严娜的公寓下面守着,听到厉斯赫突然去往东南亚的消息,绕是他都惊出了一丝冷汗。 那个地方,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再了解不过了,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他没有多问王秘书原因,她如此悄悄通知自己这件事,只怕也是无人可说了,厉斯赫一定是下了死命令,不许别人知道这次出行。 严真的头剧烈地痛起来,懊悔之心涌上心头,能让厉斯赫这样冲动的下了决定,除了关乎楼上那位,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原因,早知道那日他千不该万不该离开鹿羽希,甚至更早,他就不该让傅颖月和她见面。 一环扣一环,那日的点点滴滴落进严真的心里,不管缺了哪一环都不会造成后来这样被动的局面。 “王秘书,请您赶快给我订一张机票,我要马上去!”太阳穴突突地发胀,头顶的太阳照的人都有些眩晕。 “另外,派两个能用的人过来。”严真看了看公寓楼,那边情况紧迫,这边也决不能疏忽,经历了香港之行,加上这次,他已经深深地了解了这个女人对厉斯赫的重要性。 谁都该死,她却独独不能出任何事。 交代好一切,严真也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去往东南亚的飞机。 而这一切,都离鹿羽希很远很远了。 她一直呆在房子里,严娜把房子安排妥当了,连冰箱里都给她塞的满满当当的,每天还有新鲜的牛乳准时送到,她几乎足不出户。 鹿羽希终于感受到了那个时候严娜一天到晚呆在家里的感觉,岁月静好,时光都流逝的很慢很慢。 早上的时候,从门口取了牛奶,还有一份附带的报纸,煎一个鸡蛋或者烤一片面包煮一点粥,就着报纸慢腾腾的吃早饭。她也摒弃了洗衣机,上午的时间用来在浴室里洗衣服,洗衣粉的味道让她分外安心,午餐也是简简单单,她尤其喜欢阳台上的那个吊椅,经常在午后阳光最充裕的时候坐上去,微呷着眼,晃啊晃的可以晃一整个下午,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晚上的时候看一部电影,或者找一个综艺节目,电视剧里的人群喧嚣哄闹都离她很远似的,常常是播完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的关掉电视。 切点水果,又坐回阳台上,恣意地享受夏夜的星空,但是天气渐渐凉了,初秋的时节,已经开始在身上盖一层薄羊毛毯,有时候还会轻轻地和肚子里的宝宝说话。 然后是一夜无梦。 就这样,慢悠悠过着,严娜也会时不时过来陪她解闷。 这样过了三四天,偶然饭后下到楼下小区里散步,甚至没有再看到严真了,但也只是脑子里一秒之间过去的事,或许是发现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危险可说了吧。 明明过去的那几个月每一分每一秒都惊心动魄,这时候好像都离她远去了,那些流言蜚语爱恨纠缠心机叵测,全部都远了。 这样的生活,轻松地想一场梦,她也以为自己过的怡然自得了。 直到一个星期以后的一个晚上,夜半惊醒,她睁大眼睛坐了起来,梦中的一切真实让她害怕。 她梦到了香港之行,梦到厉斯赫将她推上飞机的那一幕,只是和现实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登上飞机,被薛旗一颗子弹穿过了额头,她看着他睁着眼睛盯着她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她,却坐着直升机越来越高。到最后,他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黑影,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个梦太清晰,子弹呼啸的声音,血液迸溅出来的样子,他愕然中弹的表情,每一个画面都反反复复在她脑海里无限次上演。 鹿羽希抱着自己蜷缩在床上很久,心里空的骇人,喉咙里干涩得很,心脏久久不能平复,最后拉开了床头灯,走到厨房到了一杯净水,一口气喝下,才镇定了许多。 重新躺回床上,却就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无比的清醒,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纵然什么也看不到,也就这样木木的没有转移。 她突然想到,她也的确,很久,很久没有得到厉斯赫的消息了。 鹿羽希已经习惯了,可怕的习惯,习惯了永远是他来找她,永远是他主动蛮横得冲进她的生活,宣告主权也好蛮横霸占也好,她一直都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厉斯赫的付出,就连现在,她才发现,如果他不来见她,她就真的也不知道如何去见他。 她拿出手机,通讯录里找到厉斯赫的名字,手指在上方犹豫了很久。 都这么晚了,别打了,说不定他已经睡了,明天再打吧。 可是明天,明天醒来,她还会有这一刻的冲动吗? 那是冲动吗?她此刻迫切想要看到他的心,想要看到那个男人完完整整健康完全地站在她面前,就算还是那样的霸道那样冰冷淡漠的眼神。 鹿羽希的心纠缠起来,等不了了,点开了那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她的心脏也跟着那一声一声的提示音而咚咚跳着,寂静的夜里,心跳声也清晰入耳。 然后是接听。 “阿赫!”她急匆匆地喊了一声。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一个女人操着并不流利的中文回答了她,“你是谁?” 如果说刚才她还热血沸腾,要和他重归于好,这时候,她满身满心都是如坠冰窖的凉了个彻底。 但却不想就这么简单挂掉,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我找厉斯赫,他在吗?”她放慢了语速,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轻缓,听不出情绪。 “Jason吗?我想不方便接听,他已经睡着了。”她的声音压的更低了,就好像生怕吵醒了身边熟睡的人一般,极尽暧昧。 还有什么侥幸心理呢? 自嘲一般轻笑了一声,鹿羽希挂断了电话。 第二百零一章 打破平静生活 电话那边已经是一串忙音了,鹿羽希拿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指尖泛白,冰冷的机体以及亮得有些刺眼的屏幕,她不知道愣了多久,回过神来都不确定刚才的通话到底存不存在,反反复复看着那一条通话记录。 原来,不是一场梦呵。 厉斯赫会移情别恋,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在鹿羽希的脑袋里,是啊,为什么她以前就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呢?他早晚有一天会厌倦她,不是她,不是穆雅斓,也会有更多更多别的女人爬上他的床。 一夜未眠。 安静生活的表象被夜半的噩梦以及电话里陌生的女人声音给轻易打乱了,突然之间所有事情都变得不顺心起来。 早上的牛奶送过来已经冷掉了,喝起来味道怪怪的,煎蛋一不留神粘了锅,翻过来的时候焦得不成样子,浴室里洗完衣服,站起来的时候脚下一滑,如果不是她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扶手,险些摔倒,心脏惊得怦怦直跳,后怕之情弥漫在胸腔里。 中午想煮些清粥,打开米罐才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犹豫了一下,鹿羽希拿了些零钱,下了门。 太阳正是烈的时候,晒得人脑袋昏昏沉沉的,这时候,小区里的人也极少,进了小超市,随便买了些米青菜鲜肉,趁着付账的时候,鹿羽希随意地往外瞥了一眼,恰看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偷看她,接触到她的目光,心虚地连忙移开。 鹿羽希陡然打了个激灵,不会,又是薛旗的人。 她抓紧了购物袋子,紧张地有些不敢走出去,直到有另外小区的人买了菜往外走,她才紧跟在别人身后走出了超市,低着头快步往小区楼走去,装作一切如常没有发现的样子。 她感到身后的人脚步也加快了,心更是提了起来,更不敢回头,眼看着就要走进楼里,身后的人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鹿羽希手足无措,卯着一股劲提起手里的袋子就往后很狠砸去,购物袋也甩了出去,那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忙不迭吃了痛,低呼一声。 她头也不回地往楼里跑,“拦住她!” 听到身后的男人叫了一声,还有同伙?她心里一惊。 果然前面闪出一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扣住了她的手。 “你们!”鹿羽希刚想喊,就看到另一个人连忙跑上前,“夫人,夫人,我们是厉总的人!”她一下子愣住了。 身后扣着她手的人感受到她不会再挣扎,也迅速松开了桎梏她的手。 “严真大哥前两天交代了我们保护您的安全,我瞧您刚才在超市大概是误会了,才想向您解释解释!” “冒犯了,冒犯了!”另一个人也走向前,不住地朝她鞠躬,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回去,将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收拾好了,重新提了回来。 这一个过程进行的太快,她还尚有些没反应过来,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她犹豫了一下,从购物袋里掏出两瓶水,那两人愣了一下,接过去,又是一阵点头哈腰。 鹿羽希什么也没说,攥着袋子又望楼里走,却还是不甘心地转回头,那两人本来松懈的神经又立刻绷紧了,定定地看着她。 “严真,有什么事吗?”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却是问严真。 “厉总出差去了,严真就跟着去了。”两人不疑有他。 “出差?”她小声重复了一遍,对方却以为她还在问。 “是啊,不知道是去哪里,火急火燎地,刚开始都没带严真哥,他是临时得到消息,赶去的。”其中一个人大大咧咧地说着。 “哦。”鹿羽希呆呆地做了个反应,转身就进了楼。 身后的两人,一个寸头打了方才口直心快的人一下,“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不知道都是机密啊!” “有什么关系,严真哥说了她是夫人,夫人你不懂吗!”后者有些委屈又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 …… 连严真都是突突然离开的吗? 回过神来,鹿羽希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坐电梯,直接走上了楼梯,都是身体下意识的举动,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和她还有什么关系呢。 说不定,等厉斯赫这次出差回来,就会和自己离婚也说不准,半是无奈半是讽刺地笑了笑。 然而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多想,鹿羽希还是心神不宁,不知道缘何,总是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她甚至按耐不住给家里打了电话,得知一切安好,心里却还是不得宁静,难道是他出了什么事吗? 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自嘲地被否决了,指不定这时候醉倒在哪个温柔乡里的男人,能有什么危险。 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 她努力压住心中的焦虑之情,鹿羽希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很矛盾,也或许是因为徐南洲给她听了录音在前,这时候又出了这样的事,她反而倒心宽了许多,不过是那一天早点到来罢了。 如果她可以被当成一个外室养着,那又怎么能让他只有她一个外室呢,她越想越觉得好笑。 鹿羽希真的笑了出来,在空空的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到了一杯红酒,要喝的时候又想起肚子里的孩子,终于是放下了酒杯。 真是可笑,已经没有留在他身边了,还要照顾肚子里的和他的孩子。 “砰砰砰!” 激烈的敲门声,甚至没有选择按门铃,“鹿羽希!你他妈给老子出来!” 鹿羽希吓了一跳,仔细听了听,声音却分外熟悉。 “顾诩?”她不确定地呢喃了一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过去,外面一脸怒气冲冲的男人,不是顾诩又是谁? 敲门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鹿羽希,你他妈别躲!你给我出来!他妈的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门被震得一颤一颤的,鹿羽希打开了门,站在玄关处一言不发地看着顾诩。 神色淡漠,顾诩觉得她无关紧要的眼神像在看一只闹腾的猴子。 第二百零二章 生死未卜 “鹿羽希!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可以被你玩弄于股掌间!所有人都必须要按着你的喜好来做吗!”顾诩双眼赤红,激烈地叫嚣着,然而鹿羽希心里一片茫然,故而脸色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顾诩。 “你说话啊!”顾诩被她的表情激怒了,一个箭步冲向前,揪住了鹿羽希的领口。 她感受到了他逼人的愤怒,短短一个月,她算是见识了多种多样的顾诩,以前他给她的形象一直都是玩世不恭的,现在却多样起来,帮厉斯赫说话时的真诚,对严娜的仔细以及这一刻她面前,近在咫尺地羞愤的一张脸。 顾诩觉得心口里的一团火要从嘴里喷出来,而这个女人,却从一脸淡漠到轻声笑了。 然后他听到她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不大,却让他脸色一变,陡然间松开了抓着她领口的手。 “所以,你还想在同一个地方害我流产吗?”她说。 顾诩禁不住后退了几步,一脸的难以置信。 “鹿羽希,你的心真的是铁打的吗?”他看起来很懊恼,抬脚踹翻了玄关的鞋架,发出咚地巨大声响。 “顾大少爷,我没有义务在大晚上突然毫无原因遭受你劈头盖脸的愤怒,等您整理好心情,如果还想和我说,就关上门,换双鞋子,进来坐吧。” 鹿羽希也不在意,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走回了客厅,一脸平常地坐在了沙发上,房子里寂静的骇人,她也无所谓,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喉咙有些发紧。 就算她再镇定,看到顾诩如此冲动地愤怒,她心里也隐约猜到了,一定是,一定是那个男人出事了。 一杯满满当当的水被她捧在手里,紧张地喝了一口又一口,不一会儿就见了底,门口还是毫无动静,她甚至要以为顾诩改变主意直接离开了。 然后突然就听见了门哐当关上的声音,然后是鞋架被扶起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知道顾诩没有离开。 桌上还摆着红酒,她顺手举起来倒了一小杯,顾诩漠然走过来,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举起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突然猛烈咳嗽起来,“你他妈要毒死我吗!” “你又抽什么风,我好心好意给你倒红酒。”鹿羽希白了他一眼。 “什么乱七八糟的超市牌子就往我嘴里送……”顾诩呸了好几声,矫情得鹿羽希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又等他轻车熟路地去厨房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出来。 顾诩坐下来,看着对面的女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阿赫出去了,你知道吗?” “出去?出差吗?我听说了。”鹿羽希拿起杯子想又喝点水,却发现杯子已经见了底,水早被喝光了。 顾诩看出了她极力的掩饰,心里缓和了一些。 “鹿羽希,这些东西大概是阿赫一辈子都不想你知道的。”顾诩舔了舔嘴唇,眉头紧锁,沉默了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 “在香港的时候,你也看到了,看到他中了枪伤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吧,应该说是习以为常了,没什么好惊奇的。当初厉昌海为了娶到傅颖月,在短时间内创立厉氏,风声鹊起。但是你也知道,什么营生能在短时间内就创造巨大的财富呢?”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起眼睛看向了对面正襟危坐的鹿羽希。 眼底里的玩味探寻让她心中一凛,其实,她也不是一点都没有猜到。 “厉伯父靠着在A市黑道打下的名声基础,跟着一帮兄弟去了东南亚的一个城市,那个地方很小,你甚至不能从地图上明确地找到它,在老挝的旁边,割据势力繁杂,他生生开出了一条路。至于贩运的是什么,想必也不用我多说。” “不过厉伯父其实一直志不在此,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傅家的认可罢了,很多生意场上的事都是他的兄弟替他安排,后来这些人一个个死的死退的退,阿赫很小的时候就被厉伯父带着去锻炼这些事。包括贫民窟,包括其他。”顾诩习惯性地到了一杯红酒,却没有喝,在灯下摇曳着红酒杯,神情里又流露出鄙夷的色彩,什么劣质红酒。 “阿赫做了傅氏的总裁以后,一直想要下手去把这些路数给断了,但是一直不得利,太难了,那些关系,建立起来难,想轻易斩断也很难。但是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突然炸开,炸的你血肉模糊。” 鹿羽希咬紧了下唇,她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现在,知道厉斯赫去哪儿出差了?”顾诩挑了挑眉,“厉家这时候已经乱成了一团糟,厉斯赫没有和任何人联系没有和任何人商量,没有通过董事会没有通过家族,他就这样,只身,带了二十多号人,去了东南亚。” 顾诩本来是愤怒的,这会子却有些想笑,厉斯赫去了一个星期,王秘书心里就七上八下了一个星期,终于受不住,又不敢和公司或者厉家联系,只能把这些告诉了顾诩。 再联系严娜告诉他的二人吵架消息。 厉斯赫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原因,他用脚趾头都想的出原因。 他满以为自己苦口婆心那晚劝她已经劝成功了,哪知道没两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鹿羽希脑子里翻浆倒海,她猛地想起了昨晚的电话,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了那样凶险的地方。 “联系不上吗?”她问道。 “联系得上我还来找你?”顾诩嗤笑了一声。 “可是……”鹿羽希停顿了一下,“我昨天半夜里打他的电话,接通了。”她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有些不清不楚。魔怔了。 “你说什么!”顾诩却几乎惊讶地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是个女人,是个女人接听的。她说阿赫不方便接电话。”鹿羽希努力回想着昨夜的点点滴滴,心被猛地揪紧了,一丝气也透不进去,她难受地深埋下头,快要窒息的难受,她只能大口大口喘息着以求镇定住自己。 第二百零三章 必须去找他 殷红的血珠从唇瓣滴落下来,滴到洁白的地板上,顾诩看到了,惊愕地走过来,随手将红酒杯放在了茶几上。 “你还好吗?”他皱着眉头,低头想要察看她的脸。 鹿羽希却猛地抬起头,不由分说拿过红酒,什么也管不了了,一饮而尽。被他批判过的劣质红酒顺着她的喉咙直直地往下,酒精带给她暂时的安定。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头发也凌乱地垂在脸侧,嘴唇明明是发白,这时候因为血和红酒的缘故却染上了颜色,透着诡媚的妖娆。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翻找手机,没有找到,踉跄地站起来冲进卧室,顾诩皱了皱眉也赶紧跟了上去。连灯都是他按亮的,看着她失去了所有神智一般,慌张地将床头柜的东西扫落,最后在另一边找到了手机,指尖都在颤抖,好几次尝试以后才打开了通讯记录,点开了凌晨的那条记录。 颤颤巍巍地点击,电话又打了出去。 顾诩也提着嗓子,紧张地等待着,滴了几声以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鹿羽希点开了扩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头也没有动静,僵持了好一会儿,那边低低地笑了几声,仍然是女人的声音,“希?” 她听到她喊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谁?”她的声音有些不可控制地发颤。 那边却没有回答,只说,“希,我想要见你。”一字一句,不熟练的中文,她听得出那个女孩的较劲。 “厉斯赫,他怎么样了?”她努力维持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Jason? 他很好,只是不方便接电话。”那头仍然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鹿羽希这时候有点摸到了门路,“那他什么时候方便接听?” 那个女人只是笑,笑得她心里发慌,最后只听到她的声音,“希,我想见你,过来吧。” 然后便是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忙音。 她愣了半天,手一松,手机扑腾掉在了地上,这时候也没人再去管了。 顾诩显然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他对厉家的那些了解,一部分来自厉斯赫,一部分来自他家里几个早早接过大业的哥哥,而至于东南亚那边的情况,他却是实实在在一点都不知道。 而现在,所有人都打不通的电话,只有她打通了,无法联系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也是她找到了。 可是然后呢? 难道就要依照那个陌生女人的话,她要见鹿羽希,要让鹿羽希过去,就真的让这个怀胎三月的孕妇去那边吗? 厉斯赫如果知道了,大概会杀了他。 顾诩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自己都想笑。 鹿羽希失心疯了一样,站了起来,跑向了衣柜,开始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丢出来。 “你要干什么!”顾诩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愿,却还是问出了口。 “帮我订机票。”她完全没有理会他声音里的艰涩和震惊,平静地说着,她现在既然知道了,知道那个男人以身犯险,也知道他现在生死攸关,但是既然有路可循,她难道不应该去找回他吗? 空落了一整天的心好像终于找到了归宿,她提起了精神。 “你疯了吗?”顾诩上前拉住了她要取衣架的手。 “说我铁石心肠不顾别人死活的人是你,现在我要去证明自己不是了,你又问我是不是疯了。”鹿羽希猛地甩开他的手,眼角轻挑,“疯的难道不是你顾大少爷?” 她的语气冷静清淡得不像话,仿佛就像是一次出游一般寻常。 顾诩愣了一下,却又马上反应过来,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腕,“鹿羽希,ok”他做出抱歉的神色,“我为我刚才的冲动言论向你道歉,但是,你实在不能去!” 而鹿羽希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放开我。” 顾诩咬了咬牙,没有松开,“你还怀着孕,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孩子着想,阿赫如果在这里也不会同意的!” “阿赫到底同不同意,还是等我见到了以后再去问他吧。”鹿羽希轻笑了一声,“现在,不想他不明不白死在异国他乡,就赶快松手,然后订机票。” 对峙了几秒,顾诩泄了气,“我和你一起去。” 鹿羽希看了他一眼,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顾诩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机票怎么办,去哪里?”她转过身继续拿衣服,语气淡然地问道。 “找王秘书,她知道所有,会帮我们的。”顾诩不疑有他,随口应答。 鹿羽希突然走到了床头柜,鼓捣了一会儿,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转过头,“那你也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好。”顾诩应答着转身要走,却突然感到身后一阵疾风,他还来不及回头,脖子上一阵刺痛,什么东西被注射了进去。 他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一边又拿手捂住了刺痛的后颈。鹿羽希的手里还拿着一根注射器。 那是她在医院里,找医生以思虑过多睡不着为由要的。 “你!”意识越来越淡薄,顾诩隐约猜到了鹿羽希给他注射了什么,想要抓住她,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身子一到,鹿羽希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将他带到床上安置好。 “对不起,顾诩,我知道你担心阿赫,但是我不能让你犯险,娜娜还在等着你回家。”她轻轻地说着。 衣服也不收了,拿出手机,准确地找到了王秘书的电话。 电话在三响之后被接起了,那头显然有点疑惑。 “鹿羽希?” “我需要去南边的机票,我要去找厉斯赫。”鹿羽希只说了一句话,那头就寂静的没有了声音,王秘书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扼住了一般,心脏猛烈地跳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觉出了问题,还是因为最近担忧太多而出现了幻听。 “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尖涩难听。 “我说,我要去找厉斯赫,东南亚。”鹿羽希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明确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那头又安静了下来,鹿羽希等不及了,“王秘书,现在只有我能找到他了!求您快点吧!” 第二百零四章 到达 鹿羽希在机场见到了王秘书,彼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机场里的人不多,明亮的灯光下,每一个角落都亮堂堂的。所有的灰暗都不会存在于世一般。 王秘书只身站在一块空地,手里只拿了一个文件袋,鹿羽希一眼看到她,心里陡然生出几分戚戚然。 走近了,王秘书似乎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似乎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称呼她。 “没事的。”鹿羽希看出了她的窘迫,大大方方地笑了笑,率先出言打破了僵局,她此刻心里是的的确确的坦然。 虽然要去的地方,要面对的一切都是未知,却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把你拉扯进来,是不是不妥。”王秘书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这件事说到底她也有责任,当初明明对厉总的决定就有质疑,却还是迫于压力妥协了,她不该妥协的。 “不,”鹿羽希笑着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彩,“我是他的妻子,王秘书,不管拉扯不拉扯,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去找回我的丈夫。”恬淡的笑容,平静的眼神,她的云淡风轻让王秘书禁不住有些愣神。 愣到甚至忽略了她话中的信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妻子? 他们是,夫妻? 王秘书想到这,瞳孔不由得收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盯着她好半晌才略略收稳了心思。 这些自然也都没有躲过鹿羽希的眼睛,然而也不在意了,“我告诉你是希望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关于东南亚的细节,还有,我去那边的事,我希望你可以瞒着厉家。”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褪去了与世无争的简单随意,周身散发出不容忽视的上位者气息,是啊,她是厉斯赫的妻子,现在他不在,她甚至可以算的王秘书半个领导了,她当然应该听她的。 王秘书郑重地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是这样的关系,脑海里的震惊还来不及消化,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得快点把那边的消息告诉鹿羽希。 “关于东南亚那边,现在和厉家有重要往来交易的是当地的乌诺比将军,他长期霸占着老挝旁边一个无人统辖的小镇,并且强迫那块土地的人民为他服务。” “土皇帝?”鹿羽希皱着眉,脑子里只飘出这样一个形象。 “差不多吧。”王秘书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好像的确差不多,“总之只要不碍着政府,不搞出太大震荡,没有人管得了他。” 鹿羽希仔细思考了一遍她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在他的地盘随随便便杀个人什么的也无关要紧了? “你们,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毒品还是枪支?”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听了很多很多原本距离她很遥远的事,这时候问出这两个生词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难。 王秘书这下却有些支支吾吾起来,眼神漂移,嘴唇也有些不自然,手无意识地摆了摆,“差不多吧。” “是吗。”鹿羽希状似无意,心里却留了个疑问,难道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能描述? “乌诺比将军吃软不吃硬,是那种只要你顺从他的安排,服从他的命令就可以维持相安无事,一旦硬碰硬,绝不会有好结果。” 这是王秘书提醒鹿羽希的最后一个重要点。 “去了以后,那边会有人接您。”王秘书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国际航班,排队安检的时候前后方都是异色皮肤,操着不同口音语言的男男女女,鹿羽希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他们之中,淡若一朵菊。 候机厅里,总是不乏行李箱经过时滑轮滚动的刺耳声音,鹿羽希犹豫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检票前只给严娜发出了一条信息。 “顾诩在你的公寓里,你去接他吧。” 她也想过给家里打个电话,只是时间已经晚了,她心里虽然坦然,也怕他们多心多虑,这通电话,还是等回来的时候再打吧。 如果还能回来的话。 捱过了冗长的广播,经历了南腔北调的人声噪杂,然后是排队登机,循环重复的飞行提示,飞机终于起飞了,划过九万英尺高空的云层,飞机外不是想象中的漆黑一片,到有些亮,至少,要比飞机舱内要亮了许多。 头等舱的客人并不多,偶尔说话,声音也压的很低,除了飞机轰鸣声,她几乎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这是第一次,她一个人出行远方,到一个根本就不熟悉,甚至生死未卜之所。 机舱里昏昏暗暗的氛围,已经周围似有若无呼吸均匀的声音,鹿羽希终于抵挡不住困意袭来,长长地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飞机派餐也恰到好处送来,品种繁多,她胃口却不大好,本不想吃,又不知道下了飞机会是怎样的情形,到底还是让自己吃了一些,浅浅地抿了几口牛奶,又就着浓汤将牛角包撕了吃下去。 飞机如期落地,没有着急下去,她耐心地等着所有人都走了,才不紧不慢地走下了飞机,才只是靠近机舱门,就感到一股热浪从外面袭来,她停顿了一下,乘务员微笑着鞠躬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了一下。 走到外面,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温度就已非国内可语。 进了机场大厅,先去拿了托运的行李,一个简单的小包,几件换洗衣物。 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身上的裙子行动很不方便,她干脆去卫生间换了个衣服,黑色吊带外罩一件米色的薄开衫,牛仔短裤,头发松松垮垮地挽了一个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戒指项链都已经摘了,只留了一块表以及那串粉水晶链子。 再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在一干衣着鲜艳或者有着传统地域特点的服饰之中,她简单的不像话。 所以杰西卡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女人,猜到她就是Jason一直念叨的希。 第二百零五章 步步为营 与鹿羽希想象的有所不同,杰西卡穿的倒像是一个汉人,上身是宗教色彩十足的彩色雪纺短衫,下身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长长的黑发自肩头滑落,皮肤是健康的浅棕色,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宛如深蓝色天幕中的一颗星。 小的时候唇边两个酒窝分外迷人,乍一看,真就像是一个热情好客的当地居民而已,鹿羽希只看了她一眼,本要移开,却见她忽的眼神变了,几分探寻几分挑衅,让她蓦然想起了电话里的声音。 皱了皱眉,她站在原地,知道杰西卡毫不在意地走近,有些别扭但还算清楚的中文,疑问到,“希?” 她点了点头。 杰西卡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我的名字,杰西卡,欢迎你来。”这一段话有些长,杰西卡不止一次停顿地把它说完了。 鹿羽希只是微微动了动嘴角,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这里人来人往,显然她也不会在这里说些什么。 侧过头看了一眼杰西卡身后,一辆绿色的皮卡车停在后面,杰西卡也不废话,率先上了车,转回头略带俏皮地看着鹿羽希,露出邀请的手势。 已经有一名高大的男人从驾驶座下来,一脸冷漠地将她的行李提上了车。 鹿羽希又抬起头眯着眼看了一眼头顶的骄阳,金灿灿的阳光毫无阻拦地照在她的脸上,细致的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今天太阳真好啊。”她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也跟着上了车。 “你刚才说什么?”杰西卡笑着问道。 “没什么,这里真热。”鹿羽希浅浅地回了一句,便偏过头看向外面,出了机场,一路的黄沙弥漫,左右大都是两层的平顶小房,走的越远,连小平房都没有了,隔一段路是些没有顶的或者用塑料蓬布搭顶的土房子,人人脸上都是风霜干枯后的麻木,不过是一日活过一日罢了。 还能见到路边许多干瘦的眼睛大大的孩子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的车经过,手指含在嘴里,鹿羽希看了有几分揪心。 索性不再看外面,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十三岁。”杰西卡突然说,鹿羽希循声看过去,一时之间没有听懂她说什么,杰西卡露出了两个酒窝,“Jason十三岁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他那个时候的表情,表情和你,一样的。”蹩脚语法繁错的中文,但胜在已经让鹿羽希听了个明白。 “Jason,是厉斯赫?”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和她聊了起来,并且为了迁就她而故意放慢了语速。 “yes!”她似乎为她的转变而感到高兴,更加兴致高昂起来。 “你们的表情,很像,无奈,可怜,冷漠。”杰西卡仍然是绽放着大大的微笑,却全然没有感受到自己说出来的几个词语是怎样的意思。 或许是已经见过太多了,早就明白了,世界上总是有人过着苟且的生活。 “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这是她自从看到杰西卡以后就想问的问题,却也按耐着直到这时候才问出来。 “是我,是我!”杰西卡一连肯定了两遍,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容,她突然心里一个激灵,总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女孩,并没有那么心无城府。比起那些一开始就流露出明显敌意的人,她更害怕这种毫无缘由就热情的过分的陌生人。 “是吗……”鹿羽希低低地呷叹一声,余光瞥到驾驶座开车的青年从前视镜看了一眼她,也或者不是她,而是看了一眼杰西卡。 眼神里有几分提醒和警示,杰西卡也看到了,但显然并不领情,用她听不懂的大概是他们的语言皱着眉说了一句,那男人眼神更是不耐烦了,却没有再看她们。 “我哥哥,他就是这样,你不要在意。”杰西卡转过头,解释了一句,鹿羽希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车开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到了另一出开阔荒芜的地界,一架直升飞机停在那儿,鹿羽希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迅即又了然了,开半个小时车就能到的地方,应该还是有政府的控管吧。 直升飞机又往北边开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在一座小城镇外停了下来。直升机降落,早已有几辆车等在外面,清一色军用的绿色越野车,每辆车庞都站着戴着墨镜,身材魁梧背着枪的武装人员,个个严阵以待,肃杀的气氛,让鹿羽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心里终于不可避免地生出了胆怯之意,连脚都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迈步了,杰西卡走出了几米才反应过来她没有跟上,又蹦跳着返身来拉住她。 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上前,墨镜摘掉,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神,张口竟也是中文,比起杰西卡要利索多了,“欢迎您,远道而来的客人。” 鹿羽希微微笑了笑,这个时候,她只想见到厉斯赫,想快点快点躲到她的身后去,就可以不用再去看这些人的眼神,也不用揣摩他们的心思到底几何。 那一双双墨镜之后又是怎样的神情,她根本就来不及猜了。 “三小姐,二少。”那军官和她说完,又偏过头尊敬地喊了他们二人。 鹿羽希这才知道原来这二人也是身份尊贵的。 他们坐在其中一辆越野车上,车子缓缓驶进了镇子,随着高低起伏的路颠簸着,天气又炎热,鹿羽希只觉得胸口闷堵得慌,别人却都是一脸常色,显然是已经习惯了的。 她也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寻求他们,好在她这一日吃的并不多,深呼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手按在自己的腹部,只祈求这一段路快点结束。 “有问题吗?”杰西卡担心地侧头看向她。 身体的不适,让她甚至无法维持脸上的沉稳,眼神有些烦躁起来。嘴角挂着牵强的微笑,逞强地摇了摇头,让她不要管她。 杰西卡从包里拿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又扭开了一瓶水壶,鹿羽希想着自己的身孕,药不能乱吃,但又累于解释,拿过药和水,转身之际,趁她没有注意将药片扔进了座位缝隙中,只喝了喝水。 胸口恶心的感觉压了压。 第二百零六章 东南亚开端 大约是得了杰西卡的示意,车也开慢了下来,仰头靠在背椅上,鹿羽希紧闭着双眼,身体仍然不时随着车的晃荡而左右摇摆。 感觉到车子半停不停的移动着,估摸着快要到了,鹿羽希耷拉开眼皮,微微睁开了眼,越野车正在排队通过一道铁栅门,过了这关卡,两边武装行进的人更多了,直到开到一处地势稍高一些的建筑之前,车子停了下来,目的地到了。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鹿羽希稳了稳心神,强打起精神下了车。 坐车上好歹有流动的风,这时候下了车,热浪袭来,头又是一阵眩晕。杰西卡下了车跑到她这侧刚要拉她,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人又连忙收回了手。 毕恭毕敬的低了低头,“阿妈。” 年近五十的将军夫人,穿着传统的绿色长裙,长发盘起,眼神透出几分不快,声音威严,却是用的当地语言,她听不懂,只看到杰西卡抱歉地看了看她,就先行离开了。 唯一算是半个认识的人也走了,剩下的人更加揣测不了,异国他乡的疏离感涌上心头,鼻尖泛酸。心里一时也失去了方向,前途如何,一片茫茫。 阿赫,你到底在哪儿? “鹿小姐,欢迎,先让他们带你去房间休息休息。”夫人张口说话,竟也是中文,若不是鹿羽希确信这些人都并非汉人,她真要以为自己并没有出国到东南亚,或许只是到了云南一带也未可知。 鹿羽希没有反对,她也根本没有力气反对了,神色怏怏的,任由侍女搀扶着她为她引路。 一路进了房间,她甚至没有力气抬头看看这一路的情况,房间里摆设简单,也凉快了许多,本来只有一架风扇,不一会儿,就有侍女端着一盘冰走了进来,放在厅房的小桌上,餐桌上也摆了一些简单的吃食。 她坐了一会儿,稍微缓和了一些。 “您先休息。”侍女说着要走。 “你们怎么都会中文?”声音有气无力,好歹意识清醒了。 那侍女愣了一下,迅速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不是所有像我身份的人都会,将军家与中国人一直有生意,所以有这些要求。” 她说的囫囵,鹿羽希心里明白了几分,脸上微微笑了笑,还要开口,那侍女已经鬼机灵地转过了身,似乎是怕她又问什么,连忙往外走。等她关上门走出去,鹿羽希才仰头倒在了床上,床板有些硬,可她实在是太累了,什么也顾不得了,脑子里无数的算盘也都暂停了工作,她必须好好睡一觉。 顾诩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脑袋里一阵嗡嗡乱响,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却是一脸担忧的严娜。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个人异口同声发问,一个声音小一个声音尖利,又同时愣住了。 先反应过来的是顾诩,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坏了!”他喊了一声,连忙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他竟睡了这么久! “不行!”他急躁地低吼了一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到底怎么了!”严娜有些摸不着头脑,抓着顾诩的手臂,希希的短信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再打电话的时候却就已经打不通了,赶回公寓,顾诩就倒在房间的床上,地上还残留着一根针管。 顾诩怎么叫都叫不醒,要不是严娜太熟悉他的睡相,恐怕都要叫救护车了。 “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了,我现在……”顾诩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他条件反射立刻接起,以为是鹿羽希,对面传来冷冰冰的女声,原来的王秘书。 “顾诩少爷,她走之前吩咐过了,要我告诉您,此行,她是非去不可,您却不是,希望您安心留在A市等他们二人回来。” “这他妈让老子怎么安心!赶紧给我订机票!”顾诩暴躁地怒喊到。 “抱歉,夫人吩咐过了,不行。”王秘书机械地说着,只是完成着鹿羽希走前留下的命令,不过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说着说着,她连称呼都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大概是因为与鹿羽希在机场的见面,或多或少刺激了她。 这次不再停留,王秘书挂断了电话,没有厉家的帮助,顾诩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联络上那边的人,更不可能找到东南亚去,王秘书明白鹿羽希这样不过是想给他个提醒,省得他白跑一趟而已。 王秘书也明白了鹿羽希将这件事交给她的原因,厉家的事,万不得再插入别的家族,就算二人关系再亲,有些事也要分开,她之前不应该将那些事告诉顾诩。 电话无声地从手掌间滑落,姑息整个人失了魂一样呆坐在床上,嘴唇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做了什么! 阿赫还生死未卜,他又把鹿羽希逼去了那边,而这时候,他连忙拿起手机又打给鹿羽希,接不通,再打,还是接不通。 “顾诩!顾诩!”严娜看他如此,心里也很是着急,喊了几遍他都好像听不进去,只是拼命按着手机,她终于没有办法,从他手里抢过手机,攥在手里。 这样,他才终于可以抬起头,眼神惊恐,嘴唇甚至有些发颤。 “到底怎么了?”严娜放慢了语速,好不容易稳住了他,她记忆里,顾诩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顾诩却只是摇着头,“都怪我,都怪我……”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严娜呆呆地看着那滴泪,心里恍惚间空了一大块,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情形,只怕是她无法预料的大事了。 希希,她又出事了吗? 严娜没有再问了,她害怕什么也问不出来,又害怕真的问出了什么。 此刻,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顾诩的心里更是翻江倒海得不安宁,脑子里不住地回想着点点滴滴,这两个人到底把他顾诩当成什么,就一定觉得他是做不成事的闲散少爷吗? 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把他一脚踢开,而他现在也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像是王秘书转述给他的话,他现在,除了留在A市等待,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头一次,顾诩为自己如此的无能感到羞耻。 第二百零七章 只要先见到他 鹿羽希是被外面的枪声惊醒的,醒来的第一秒只是心悸,睁大眼睛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恍惚以为那只是幻听,可是不过几秒,更激烈的枪声不间断地响了起来,她将被子紧紧裹住头,整个人蜷缩着,又不敢往外看。心脏剧烈跳动,双手环着自己的肚子,不住地深呼吸,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 “鹿小姐!”她听到外面有人叫她,然后是敲门声,鹿羽希想回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等到外面的人开门进来,感受到来人挨近了床畔,被子被轻轻地扯开,侍女看她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什么事,松了口气。 “没事的,鹿小姐,只是将军在处罚犯错的人而已。” “还有一个中国人呢?那个男人?”鹿羽希胸口起伏不定,她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她也想得到这个时候有多少人正躲在暗处等着看她的反应。她连那个将军都没有见到,就如此表达了自己的急切。 “鹿小姐,我不知道。”侍女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腰,淡淡地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鹿羽希顾不上什么了,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服,“你知道的。” 她仍然记得这个侍女说的,并非所有和她一样身份的人都习得中文,而她中文流利,一定不是普普通通的侍女这么简单,那个乌诺比将军也不会随随便便安排一个人来到她的身边。 这个女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既然让她方寸大乱是他们的目的,鹿羽希豁出去了,以退为进,明知道是陷阱,她也只能跳进去了,一切都是为了加速看到猎人。 侍女背上一僵,“您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她微微向前挣脱了一下就甩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 杰西卡正在门外不远处的树下,侍女远远看到她,连忙走了过去。 “二小姐,她问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杰西卡随意地点了点头,神情里流露出一丝不屑,竟就是这么个女人吗,Jason喜欢的? 她不过是开了几枪,这女人就被吓成这样。 抬脚走过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被拉开了,杰西卡脸上又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我们有个中国的厨师,我想着你吃不习惯,所以叫他做了点中国菜。”杰西卡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她脸上冷淡的神情,扬了扬手里的餐盒。 白米饭,简单的土豆丝和炒白菜,已是十分不易,鹿羽希自然知道在这样的地界,寻常的蔬菜会有多么昂贵。 “快吃吧。”杰西卡笑着说,递给她一双筷子。 鹿羽希低垂下眼皮,接过筷子,她想到杰西卡既然已经把她接了过来,如果真要害她,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她虽然没什么胃口,想到肚里的孩子,还是强撑着吃了一些。 她没有说话,杰西卡就也没有急着说话,沉默地看着她,直到她放下了筷子,“二小姐,我想,是时候说说你请我来的目的了?” 杰西卡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似乎没有想到鹿羽希会就这样直接把话挑明了,还真是一刻也等不了。 “鹿小姐,我的中文很一般,但有一句中国话学的很早,叫拒人于千里之外,Jason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杰西卡的语速很慢,鹿羽希定定地看着她,等着她将话说完。 “好像别人对你的好都是理所应当。” “二小姐,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是为他而来,我的心思一刻也留不在这儿。”鹿羽希摆了摆手。 杰西卡低头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她想听的东西,“他被父亲关起来了。” “乌诺比将军?为什么!”鹿羽希皱紧了眉头。 “因为他要断掉生意合作,加上,”杰西卡停了停就那个,笑容越发灿烂了,“加上,他不愿意娶我。” 最后两个字在鹿羽希的心里炸了一下,又很快消沉下去。 “父亲就将他关了起来,说给他时间等他回心转意,不过时间只有七天,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 杰西卡一边说一边仔细地看着鹿羽希脸上的表情,令她感到失望的是,鹿羽希全程虽然认真听了她的话,脸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微微蹙一蹙眉或者低头沉吟一番,总之没有太大的波澜。 “那你请我来是想?”鹿羽希在试探她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不想瞒你,Jason并不是简单地被关了起来,父亲虽然没有动他,我的哥哥为我不平,私下里打了他,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旧疗,引发了炎症,发了高烧。”杰西卡说到这里终于看到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露出了一些愤怒的神情。 “不过现在高烧已经退了,只是他意识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希’,我听不懂,直到你打来电话,我看到你的名字。可是那时候我也不能确定,直到你愿意为了他来到这里,我想你们的关系该是不一般的。” “你们想让我……”鹿羽希话说到一半,就被她打断了。 “没错,是我提议让父亲同意你过来的,想让你照顾照顾他并且最好劝劝他。” 杰西卡微笑着,话却并未说完,然而也不会再多说了,如果这个女人真的识时务能够劝好那个固执的男人,当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如果这就是Jason拒绝她的理由,那她也不介意让她永远留在这片土地,杀了她,他就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鹿羽希这个时候也在思考着,看来他们并不知道她和厉斯赫的关系,也不管杰西卡到底有什么目的,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快点见到他,这种心情在得知他生病才愈以后更加迫切了。 “我愿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要先见到他。鹿羽希没有再多加思考,直接点了点头。 “很好,多谢鹿小姐。”杰西卡眉眼弯弯,笑得很是甜美。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鹿羽希突然问道,厉斯赫是拒绝了,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另一位,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第二百零八章 期待相见 “我吗?”杰西卡重复了一遍,做出了思考的表情,“我无所谓啊,只是听从父亲的安排而已。”她说着,看到鹿羽希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她只想发笑。 鹿羽希却并没有相信她的话,没有道理和原因的,她就是觉得杰西卡在说谎,尤其是她脸上时刻保持的笑容,让鹿羽希心里总有几分不安。 “那我什么去?” “明天吧,你今天应该好好休息。” 鹿羽希点了点头,虽然心里焦急如焚,却也并不急在这一时。 “还有,不要随便走出房间,如果有需要就跟佣人们说。”杰西卡说完,没有再多停留,直留下仍然在心里盘算的鹿羽希,离开了她的房间。 杰西卡却没有即刻就回自己的住处,直接拐道去了另外一栋黑色的平房。 这栋看似简单的平房,却有许多武装人员守在门外,这就是他们家关押处决“犯人”的地方了,黑色的砖让人心里很是压抑。杰西卡却目不斜视,直接走到了其中一间,门口站岗的人看到她,远远就替她开了门。 杰西卡走进去,关上门,走近了中间的桌子。 厉斯赫正坐在桌前,双手交叠,额头微抿,“你又来干什么,我早就和你说清楚了。” “Jason,她来了。” 杰西卡并没有在意他话里太过明显的抗拒神情。 “他是谁?”厉斯赫不在意地抬头,又不想看到她的脸,故而很快又低了下去。 “希,”杰西卡只说了一个字。 下一秒,厉斯赫就站了起来,伸手抓过她的衣领,眼神里满是冷清和不屑之意,“你们敢动她?” “Jason,你该谢我,而不是此刻扭着我的衣服,质问我。” “是吗?”厉斯赫眯了眯眼睛,手上虽然松开了她,眼睛里的不屑和恼怒却没有躲过她。 “谢你?我有什么好谢的,本来,羽希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些个龌龊营生!不会知道这些昏暗的见不得人的东西!”厉斯赫冷笑了一声。 “你竟就这样看重那个女人。”杰西卡并没有想到他会想出这样的主意,让鹿羽希永远蒙在鼓里。 “把她放了!”厉斯赫愤恨地说。 “那你娶我。”杰西卡往前靠了一步,半个身子贴在了厉斯赫的胸膛上,酥胸紧贴着他,手指在他心口的地方圈圈画画,妖媚的声音无论是谁都会软了骨头,她确信。 然而厉斯赫却只是将她身体扶正,“杰西卡,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Jason,那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杰西卡笑了笑,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他的嘴唇果然和他的人一样是冰凉的,明明是这么热的天气,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冰,杰西卡不由分说勾住了他的脖子,转了个圈,自己坐在了桌子上,两腿将他的腰一环,桎梏在自己的范围里。 杰西卡从小跟着父亲兄长在外,力气自然大过一般女人,何况厉斯赫又是大病初愈,又有轻微的水土不服,身子乏力,却是使不上力推开她。 只能被动的贴着她,咬紧了牙关,不让她的舌头伸进来。 厉斯赫不知道的是,他自以为的水土不服身子乏力,其实是因为被下了药,轻微剂量的安神剂。 杰西卡使出了浑身解数,舌头灵巧地描摹着他唇瓣的形状,有时轻轻点一点他的嘴唇,有时是热情的湿吻,勾着他腰部的两条腿上下摩挲着,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还从脖子处缓慢下移,一点点扫过他的胸膛,小腹,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大胆起来,甚至抓着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 而这个男人,却毫无反应。 杰西卡终于恼怒的一把推开了他,翘着腿坐在桌上,看着他嫌恶地擦了擦嘴巴。 “放心吧,那个叫鹿羽希的女人,我明天就让她来照顾你,我看最后你到底撑不撑得住。”杰西卡冷笑了一声,不再去看厉斯赫几欲要杀人的眼睛,直接走出了房间。 鹿羽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明明觉得很疲累,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快点睡快点睡,睡饱了才会有力气,也才能更好的想对策,才能去照顾厉斯赫,可是无论如何努力,两个小时了,她还是睡不着。 房间里的电风扇不知疲倦的发出咻咻的声音,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了起来,她不想看到外面是什么情形,也不想外面的人看到里面。 她已经和外界失去了联系,白天里醒来的时候手机就已经找不到了,鹿羽希没有问,想也知道是他们的杰作,不过这也是她一早就猜到的结果,并不惊讶。 房间里的昏暗让听觉分外灵敏起来,总能听到外面越野车开过的声音,整齐的武装人员走过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女人的尖叫。 一只手紧紧抓住被单,另一只手放在枕头下,里面藏着一把从国内带来的匕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实在睡不着,干脆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仔仔细细地想着白天杰西卡与她说的话,不会全是真话也不可能都是假话。 鹿羽希知道他们这样的人最喜欢是真假掺半了来说话,让听的人也是半信半疑,不好做决断。 只要明天真的能够见到厉斯赫,她什么都不用想了,鹿羽希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对那个男人已经依赖到了这种地步。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也从来没有像依赖他一样依赖过任何人,就连爸爸妈妈出了事,她第一想到的也不是找娜娜找徐南洲,她只想依靠自己的力量。 可是厉斯赫的出现,让她连这点都改变了。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她想不通,能够解答这个问题的恐怕也就只有以后的自己了,无奈又略带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后半夜,鹿羽希终于在困倦中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前一夜虽然睡得晚,第二天一大早却就已经醒来了,简单的洗漱以后,鹿羽希就坐在了小厅里,安静地等待着杰西卡的到来。 第二百零九章 情不知所起 门被推开了,可是进来的那个人却并不是杰西卡,而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侍女,鹿羽希一看她心里就淡淡的浮起失望,自然也毫不掩饰的落在某一集被侍女看到,那眼里的失望还没有褪去,就听到侍女她别扭的中文,开口道:“鹿小姐吃过早点,我会带您去想去的地方。” 随后她的心里又随着这句话而慢慢升起了期待。 草草吃了她带来的东西,鹿羽希提起包跟在她后面走出了房间,这时候,鹿羽希终于可以看一看这四周了,除了防卫严厉以外她没有想到更多,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将军的巢穴所在,往来穿梭都是严阵以待武装在身的人,生生将气氛压到了冰点。 侍女只是在前面带着路,直走到了一处黑色的平房,生人的眼光扫视在她身上,她甚至看出了那眼里清晰的下流意味,可是如今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她只能周皱眉头,深知自己除了忍着别无他法。 总之这些人也是不敢拿她怎么样的,她昨晚细细想过了,厉昌海能有如此铁腕手段将厉家发扬,就算那个将军有多么生气厉斯赫,也断不敢简简单单就要他命的。 顶多是一时气急,又得不到想要的利益而已,只要谈判,给出能够让他满意的条件,厉斯赫就一定不会有事的,想到这儿,鹿羽希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也不再那么害怕了,毕竟不管是什么,她都想要和他共同面对,所以,她不能害怕。 和门口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那人看了一眼鹿羽希,转身将门打开,她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的男人,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似乎还瘦了不少。 鼻子顿时酸了,眼眶也热热的,努力一直住自己,才没有让眼泪流淌出来。 他们好久都没有见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并不想他,直到这时候见面,被隐藏的思念和委屈立时铺天盖地洪水猛兽一般袭来,在她的心里攻城略地。 她就这样直愣愣地走进了房间,这个地方简陋的可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个狭小的隔间做了卫生间。 房间里还有一股湿热的臭味,不知名的爬虫在角落的墙壁里四窜,也不知道最近他究竟是怎么在这儿熬下来的,想想她就觉得心疼。 鹿羽希慢慢走过去,不知道他在睡还是干什么,厉斯赫并没有转过身。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到底有完没完!”厉斯赫低吼一声,刚要伸出手拉开那只手,眼睛一低就看到了手腕上的手表以及粉水晶手链,身心一震,鼻尖也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猛地坐起来,果然是她! 眼前这个红彤着眼睛却固执别扭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女人,不是她还能是谁,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和不忍。 “你瘦了。”鹿羽希瘪了瘪嘴,鼻子更酸了,眼泪就在眼角打着转儿。 她的表情触动了厉斯赫,他心里突然恐惧起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厉斯赫变了脸色,“你不是要走吗,要离开我吗,那你又来这里干什么!”严厉又凶狠的声音。 “阿赫……”鹿羽希委屈地眨了眨眼睛,聪慧如她,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故作生气话语里对她的担忧。 “走!你马上走!你离开这里!”厉斯赫急切起来,一边用手往外推着鹿羽希,却突然别过脸咳嗽起来,他有意压着,却还是经不住咳得脸通红。 “阿赫!我来了,我来了……”她再也不想管了,直接扑过去,抱住了他,只在他耳边一次次呢喃着,“我来了,我来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厉斯赫闭上眼睛,明明知道不应该,手却还是舍不得的回抱住了她,然后收紧,越来越紧,紧到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心跳相接,心意相通。 良久,鹿羽希先送开了他,看着眼前这张不过半月未见就消瘦的脸庞,她心里一阵酸涩,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抿了抿嘴,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厉斯赫一惊,感受到她的温柔婉转,情不自禁地捧着她的脸,将这个吻加深。 炎热的天气,衣服本就穿的少,此刻也紧紧的贴着二人的衣服,他熟悉她身体的秘密。 她轻哼,厉斯赫如梦方醒地立刻收回了手,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鹿羽希面色酡红,气息紊乱,烟波流转含情脉脉,厉斯赫根本无法看着这样的她,她一定很累了,还怀着身孕,他不能。 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忧,脸更红了,看了一眼安静沉默的门,外面的人随时有可能推门进来,而她这时候却不想管他们。 她只想要他。 鹿羽希红着脸主动攀上了他的肩膀,脸凑到他的耳边。 “阿赫,我想你……” 只是五个字,立刻点燃了厉斯赫,他亦不再忍耐,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弱小无助的小女人竟然,真的可以为了他来到了这个地方。 他最不愿让她知道的就是这个地方,厉家所有阴暗的秘密都隐藏在这里,所有不光彩的黑暗的,他都万分不愿意让鹿羽希看到,她生来就是被光亮宠爱的女孩,就应该明媚的活在骄阳下。 而这些,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让她知晓。 鹿羽希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自己的人,他想起香港那次,许愿池边她冷淡却又让他心生怜惜的话,没有愿望。她习惯了为可以达到的目标去努力,不把自己的期待放到任何外物上去,故而她不依赖别人,没有别的女人那样的娇媚,很多时候,厉斯赫都希望这个女人可以稍微柔弱一点,稍微示示弱。 但是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爱的不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独立,又像光一样明亮的女人吗? 但眼睛低看到她小腹的隆起,又担忧压到孩子,厉斯赫干脆翻身改变了两人的位置,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真是只妖精。” 厉斯赫眯了眯眼睛,叹息道,他真是拿她一点半点都没有办法。 第二百一十章 坦诚相待 “羽希,你不该来的。”和衣而卧,鹿羽希蜷在他的怀里,听到厉斯赫的话,嘴角禁不住一抹得意的笑,“我要是这么容易被你猜到,还有什么意思可言?” “倒是你,我那日说的大半都是气话,你又何必如此冲动?”鹿羽希皱着眉头,微微抬起头,只看到他坚毅的下巴,他那样讲究的一个人,这时候下巴上都冒了许多青茬,他虽然嘴上没说这段时间的细节,这当儿,她也猜到了大半。额头蹭了蹭,有些刺,却不讨厌。 “其实也不是冲动,我早就想处理这一块很久了,只是一直有很多事和东西阻碍了,你那日的话也算是给了我一个引子。”厉斯赫说到后面,感受到怀里女人的小动作,亲昵地想笑。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冲动,怎的落到这样地步?”鹿羽希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责怪起自己当日的口不择言,就算厉斯赫那样说了,本来这也该有个准备详尽的计划,而不是因为临时的决定如此冒进。 “我妈,她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她不了解你。”厉斯赫有些犹豫,这个时候他并不是很想提到傅颖月,只是两个人难得有这样平静的时候可以说说话,有些事如果不说清楚,他总担心会惹出事端。 “阿赫,”鹿羽希从他怀里挣扎起来,床很狭窄,腿只能盘在一起,正正地坐着,严肃地看着他。 厉斯赫半撑起身子,眯了眯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那天我生气不是因为阿姨,其实是那天徐南洲给我听了一段录音……” 她犹犹豫豫地把那段录音复述了出来,那段话,她虽然只听了一遍,却因为是他说的,一字一句都烙在心上,这时候又面对着他,说的时候心里想起那几天宿在严娜房子里的自己,有些委屈的红了鼻子。 “傻瓜。”厉斯赫本来想笑,看她如此认真煞有介事,心里又心疼,很多事他不习惯去说,也已经早就擅长背地里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他不希望他爱的人背负太多,她只要永永远远站在光明的地方就可以了。 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把她重新按回自己的怀里,“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唯一的爱人。” 没有再说别的话,可是鹿羽希觉得自己身心都无比的放松,她信他,非常非常非常地信他,她甚至可耻地想着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她爱他,此刻在他身边的人也是她,至于未来怎样,就交给未来来决断。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觉得呢?”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头发,反问道。 “性命之忧该是没有的,那个乌诺比将军,我想着他将你关起来七天,极有可能不过是想消磨你的意志,他有的是时间,然而你的失联将会在傅氏引起多大的反响这些他也都可以想见。到时候,就算你达不成他的意愿,厉家和傅氏为了救你,一定会尽全力满足他的条件,更何况……”鹿羽希沉吟了一会儿,大约很是无奈。 “由于你们长期合作的非法,太多把柄在他手上,报警寻求国家援助也是不可能的。” “真聪明,我的女人。”厉斯赫一言未发听完鹿羽希的分析,和他想得分毫不差。 “不过我现在被囚禁在这里,你过来找我,想的什么好办法了吗?”厉斯赫话锋一转。 话音刚落,鹿羽希就翻了个身,卧在床上,抬起头笑着看着他,然后调皮地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厉斯赫有些不信。 “我只想着见到你,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知道。”这个男人每一步都会做好计划,虽然这次贸然进东南亚是在计划之外,但计划之外还有计划,他永远会为自己留下后路。 这点,鹿羽希深信不疑。 “机灵劲都用在耍巧上了!”厉斯赫白了她一眼,嘴角的偷笑却是将他的心思显露无疑。 “说嘛说嘛,你还有什么计划?”鹿羽希看他一脸神秘,更好奇了,他这样被囚在这里,所有外界联系全被掐断,他到底要怎么化险为夷,解开这个死局呢? “不过是没成型的计划,漏洞颇多,不说也罢。”厉斯赫悠悠地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那,严真他们呢?”鹿羽希心下一动。 还不等厉斯赫回答,门外突然传来了说话声音,两个人立刻停止了交谈,鹿羽希想要起来,厉斯赫却按住了她的肩膀,手环过她的腰。 挣扎了几遍,他就是不松手,直到门被推开,她还在厉斯赫的怀里。 她也就没有再闹,心里知道他几分意思,乖乖地卧在他怀里。 杰西卡走进来,看到的就是两人相拥而卧的情景,厉斯赫似乎是被开门声吵醒的,很不耐烦地从床上爬起来,衬衫上褶皱四起,脖子处还留了点点殷红,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什么。 威逼的眼神又看向躺着的鹿羽希,双颊酡红,房间里暧昧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 如鲠在喉,看着厉斯赫蔑视的眼神,她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有事吗?”他的声音冷淡到了极点,杰西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的缘故,是因为那个女人吗,厉斯赫的声音比之以前更要让她心寒。 “我,来接鹿小姐回房间。”鬼使神差的,杰西卡说了这样一句话,她原本并不是这么打算的,原本是要让她在这里和他呆够剩余的几天。 这个房间逼仄,连窗户都没有,灯光也没有,除了简陋的三餐,更是没有人交流,呆久了很容易让人产生绝望的情绪,以前并不是没有人因为受不了而直接在房间里自杀。 可是眼前厉斯赫怡然自得的模样,前两天还是萎靡不振的,今天倒有几分容光焕发,她瞥了一眼床上的鹿羽希,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这步棋,还没有走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 对峙 “你要接她去哪里?”又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杰西卡恨透了他这幅样子。 “她是我的客人,而这里是犯了错的人住的。”杰西卡冷冷地说道。 鹿羽希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微笑着站起来走过去,“我们走吧。” 杰西卡不置可否,没说什么,径直转身往门口走去,鹿羽希跟在后面,经过厉斯赫的时候到底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正好对上了他幽深的眼神。 下一秒,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顺势站起来,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扑的身体相撞的声音,杰西卡回过头只看到两人依依不舍的拥抱,眸色更深了。 “放心,一切都交给我。”鹿羽希听到耳边他呢喃的声音,感受到他轻轻啄了一口她的耳垂,登时感到耳朵热的发烫。 这个拥抱很短也很暖。 回去的路还是那条,鹿羽希却觉得比来时似乎长了不少,她的心似乎已经留在了刚才的狭窄房间,留在了那个坚毅的男人身边。 “你很爱Jason吗?”杰西卡一路沉默无言,直到鹿羽希看到了她住的那栋二层房,她终于转回头,定定地看着她。抿着嘴唇,似乎这一路的沉默都为了这一刻的询问。 “爱吗?”鹿羽希叹了一口气。“我和他更多的时间是在相互折磨相互试探,就像是一场拔河,没有一个观众,选手也就我和他两个,扯着绳子的一边,两个人都在用力往两边拉着,血都流出来了也不罢休,都不会退让,但是又维持着一种平衡。” 杰西卡一脸茫然,显然鹿羽希这段没什么逻辑可言的有感而发让中文还没有那么过关的她很疑惑。 笑了笑,鹿羽希换了种表达,“我爱他。” 然后不再管杰西卡的表情,鹿羽希越过她,自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骄阳似火,她的背影深深地映在了杰西卡耀黑色的眼睛里。 可是那段话,杰西卡既没有听懂也没准备再去研究,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这个高傲女人最后的三个字,她爱他,她承认了。 有一瞬间的后悔,将这个女人带到了这里,显然厉斯赫对她的感情并不一般,而她本不该用寻常的眼睛看待厉斯赫这样的男人,他每次都让他很吃惊不是吗? 那么他看女人的眼光难道还需她有何质疑? 开弓没有回头箭,杰西卡已经无法停止了,既然这个女人这么重要,就让她消失在厉斯赫的眼前好了,让他彻彻底底死心,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鹿羽希关上门,整个人就扑到了床上,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的点点滴滴,心很满很满,被他给装满了,就算是身处险境,也相信他能够带自己绝地逢生。 杰西卡一直看着鹿羽希的背影,看着她挺得直直的背部,直到她最后推开门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怎么样?”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大哥。”转回头看到来人,原来是她的大哥,奥尼尔,乌诺比将军的长子。 “什么怎么样?”杰西卡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顺着他的眼睛看上了那个房间,她才明白了他的问题,许是看到她们二人走在一起,才问的。 “你说那个女人?不怎么样,和厉斯赫一样,是个猜不透摸不清的女人。很危险。”杰西卡犹豫着加上了最后三个字。 虽然鹿羽希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起来也是温和柔媚,但是就是因为她太过的冷静,让杰西卡体会到了她可怖的自制力。 能够掌控别人不算什么,能够掌控自己的情绪随自己心境而动,这才是杰西卡真正佩服的地方。 “大哥,我该怎么办呢?”杰西卡心里一阵疲累。 “小妹,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中国有个词叫顺其自然,意思就是说万事万物出生成长演变,这些都是自然的规律,你不应该强行让它成熟或者说更多别的目的。”奥尼尔认认真真地说的清楚极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自己妹妹一眼,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已经魔怔了,什么话什么道理都已经听不出去了,心里有了欲求,达不到目的就绝不会罢休。 他虽有心要帮助厉斯赫,却无奈毫无办法,毕竟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异国的普通朋友而去和自己的父亲对着干。他虽然很敬佩厉斯赫的为人,也很欣赏他的处事原则,然而立场不同,一切就都没有容易回旋的余地了。 “行了别看了,走吧!”奥尼尔见她果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方才说的话大概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自己这个妹妹从小被宠到大,这次非要吃点苦头才行了。 杰西卡却没有回去,径直跑回了厉斯赫被关的房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厉斯赫惊讶地看着她,同时身体呈现出防备的姿态。 “Jason,你为什么?”杰西卡痛苦地问道,她知道自己输了,从她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已经输了,一败涂地。 厉斯赫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所以你就算堵上她的性命也不愿意娶我吗?”杰西卡眼神阴鸷死死地盯着厉斯赫。 “不。”厉斯赫说,“我不会娶你,就算你堵上她的性命我也不会娶你。”他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过去,走到杰西卡的面前,她的头因为不甘而微微扬起,厉斯赫轻而易举地扼住了她的脖子,稍稍一用力,呼吸就变得紧张起来,厉斯赫看她的表情像在看自己的猎物一般玩味,凑近她的耳边。 “当然,在拿她性命面前,还请你好好思考清楚这样做的后果,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将军这只老狐狸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犹如来自地狱诡谲的嗓音,杰西卡心里一寒,难以置信地看着厉斯赫,和前两天的颓唐模样一点也不同,她想起最初和父亲谈判时他受挫的样子,难道那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吗? 就是那样的表情,让她满意为征服他的意愿,胜利在望,鹿羽希不过充当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如果不是,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那她的准备都将毫无意义。 第二百一十二章 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 杰西卡的脸因为缺氧而涨成了猪肝红,厉斯赫很会把握分寸,他清楚的知道人的弱点在何处,身体可以承受的极限又在哪里,一直没有松开手掌,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太阳穴突突地阵痛,头也嗡嗡作响,眼冒金星,好像真的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直到厉斯赫倏地松开了手,她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喉咙一阵腥甜,剧烈地咳嗽起来,心有余悸地手握成拳不住地轻轻垂着自己的胸口。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过去是有多么天真,以为他是只折了翼的仓鹫,而事实上他不过是在装死等猎物上钩。 不,一定没有这么简单,他一定还有什么阴谋!杰西卡的心里翻浆倒海的愤懑不平,可惜这个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坚信自己,就算他真的还有什么计划也没有丝毫用处 身体被关在这里,切断了他一切交通联系工具,他就是插上翅膀也别想从这里逃脱。 杰西卡跪坐的声音惊扰了外面的守卫,有人忙不迭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杰西卡以及一脸悠闲坐在凳子上的厉斯赫,大惊失色,赶忙走上前想要扶起三小姐。 而她却是很狠地甩开了守卫的手,自己稳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Jasson,我不管你到底还有什么计划,我父亲只给了你七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难道你要在这里等死吗!” 眼神一凛,她得不到的东西,不如毁灭! 杰西卡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她身体虽还有些不适,脚步有些虚浮发软,走一步路,小腿都要颤好几下。 她却固执,强撑着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直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缓缓坐到了地上,半昂着头有些绝望地看着半空。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脸庞滑落,心里禁不住一阵后怕,那是第一次,她离死亡如此只近,而这近却竟是那个男人带给她的,这叫她如何再继续? 厉斯赫对她的狠话毫不介意,听起来,这个天真的小姑娘根本就不了解现实的情况,他虽然明面上处于被动状态,但事实上,僵持不下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那个令整个小城都闻风丧胆的乌诺比将军。 傅氏为他带来了每年数以万计的财富,这样的肥肉叼在嘴里,又岂能轻易放弃。更何况,傅氏这块肥肉,近几年越做越大,业界奉为传奇般占据大片市场的领军企业。 而现在,即便是真的要从他嘴里抢出这块肉,只怕难免被他很狠咬上一口,本来就不大的肉又要被分开一大块,谁都不会愿意的。 所以他想要做的,就是让傅氏这块肉完完整整地从他嘴里掉出来,让他心甘情愿地吐出来还给他。 至于那些藕断丝连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是不用再提。 漠然看着她走出房间,从裤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来,正是刚才厉斯赫趁着杰西卡意识不清之际从她身上搜来的,她受了太大的刺激,人都有些恍惚不定,大概也是不会那么久就发现自己手机不见的事情。 事不宜迟,厉斯赫直接拨通了严真的电话,“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严真的话也是一贯的简单冷淡。 细心的删掉通话记录,退回了手机桌面,背景仍然是他俩年少时期的合照。看着上面十三岁的厉斯赫,他自己都有些恍惚,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两人就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他禁不住嗤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机重新放回了桌子。自己走回了床上,仰卧在床上,看着斑驳的天花板,愣愣的出神。 他之所以将计划一拖再拖,就是想趁机借这次一石二鸟。 一边断掉这边的联系,一边让远在A市的傅颖月也看到他独当一面的敢作敢当,他已经完全不需要让别人来替他做任何决定。 所以他在等,等自己来到东南亚的消息在厉家流通的快一些。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鹿羽希竟然也来了这里,计划之外的变故让厉斯赫有些迟疑,也有些不知如何安排,无论如何,他的计划已经不能再改变了。 “鹿小姐,吃午饭吧。”侍女推着餐车走了进来,这侍女仍然是前几日那位,将菜摆了一桌,食不下咽。 “怎么了?” 侍女走过去,俯下身子看向她,她还有些出神,根本没有看桌上的菜一眼。 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什么也不想说了。 “鹿小姐,局外局,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侍女弯唇一笑,声音清脆响亮,然后又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也不再停留,直接走出来了小厅。 鹿羽希愣在原地,刚才的一幕分外诡异 那个侍女到底是谁,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心里,却因为太过荒谬而丝毫不能说出来。 另一边缓过劲来喝了好几杯水的杰西卡也渐渐恢复了神智,手习惯性地摸向自己的裤子口袋。 却并没有摸到熟悉中的硬物。 “坏了!”杰西卡低吼一声,连忙跑出了房间,一路不敢停歇,推开房间冲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手机,以及他冷若冰霜的脸。 连忙拿起手机,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丝毫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 “三小姐,一天还没结束就来了这么多遍?您到是够闲的?”厉斯赫忍不住揶揄到。 “别跟我兜圈子了,你用了手机没有?”杰西卡直接问了出来。 “我说没有,你信吗?” “我信。”杰西卡没有半点犹豫,回答迅猛的吓了厉斯赫一跳。 “我不信,好了,你走吧。”厉斯赫冷笑了一下,删掉通讯记录不过也是为了防止严真的号码被沦陷了,难到是怕被别人知道他使用了手机?那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你!”杰西卡拧着眉毛,想说些什么,看着他没功夫搭理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在他这里吃瘪了:“你好好吃饭吧。” 憋了半天,只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推开门,杰西卡一出去,一缕阳光直接照在了她的身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 晚宴被下药 自杰西卡将她从厉斯赫那儿带回来以后,鹿羽希呆在房间里已经两天了,算算时间,离乌诺比将军的七天之约已经过了六天。 明天就是第七天最后一天,杰西卡虽是没有强制命令她不许外出,也并没有在门口安排守卫,她倒也没有想出去的愿望,这样安静沉寂的生活也维持不了多久,一想到明天可能发生的事,心里就惴惴难安。 晚间,没有丝毫准备的,侍女送进来一套当地的民族服饰,繁琐秀丽的花纹,邀请她参加将军夫人准备的晚宴。 鹿羽希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发了片刻的呆,不想去参加,明天是那样重要的日子,晚上哪里还有什么气力去对付晚宴。 可是,鹿羽希的手抓住了衣服的纹饰,明天对乌诺比将军同样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傅氏集团无疑是他的大客户,她不相信,摇钱树出了问题,乌诺比将军必定心忧,有哪个夫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办什么晚宴呢?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场晚宴不过是个幌子,鸿门宴倒差不多。 那她也该是非去不可了。 鹿羽希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在外面等我。” “鹿小姐,我还要为您梳头。”侍女躬了躬身子,认真说道。 鹿羽希这时候也想起了杰西卡的头饰,的确很是麻烦,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补充了一句,“简单点就好。” 一套水粉色两件式礼服裙,刺绣着当地的民族花式,边上还缀着点点晶莹透亮的饰品。这套衣服并不好穿,更不适合本地的女子,而她恰好皮肤白皙纯净,这套衣服更衬得她肤如凝脂。 由着侍女为她将长发盘起,左髻戴了同色系的水晶花环,完美地映衬着皎洁的脸庞。 而她的眼神却从始至终淡漠如水,猜到这场晚宴并非普普通通的宴会以后,她就觉得身心俱疲,在这个人生地不熟,多半又都是心怀不轨的地方,孤身一人的晚宴怎么想都怎么不觉得安心。 晚上天色将暗之际,有车来接她了,出门之前套了件长长的透明薄衫。门外仍然是一辆军绿色越野车,坐驾驶位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神色平淡的男人,杰西卡从车上跳了下来,不住地朝她招手。脸上明媚地笑容一如既往。 “快过来!”她向她招了招手。 “希,这是我大哥。”杰西卡兴高采烈地向鹿羽希介绍,前者也客客气气地从前视镜对她礼貌地笑了笑。 “嗯。”她点了点头,头偏向了窗外,那天以后,杰西卡也是整整两天没有来看过她,就算她不知道她和厉斯赫结了婚,也该知道他们两人关系不一般,何况她还承认过自己喜欢阿赫。 然而这时候,杰西卡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来给她介绍她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打算问,杰西卡看上去也不准备说,车里也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轮胎碾过土沙地的干涩声音。 晚宴并不是在地盘内举行,车子开出栅栏门,穿过城镇,最后在一个白色大理石砖的庄园外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这也是第一次,鹿羽希见到了听闻已久的乌诺比将军,他和夫人站在高处,不苟言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与那出距离很远,却恍恍惚惚感受到了他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杰西卡一来就很快混进了女眷堆里,更是饶有兴趣地给她介绍了许多人,那些女人端的很,笑容总是稍纵即逝,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中文,听起来拗口别扭的本地语言,鹿羽希只能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适时调整自己的,不至于显得太突兀。 嘈杂的晚宴,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来。”杰西卡从经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了一支香槟递给她,鹿羽希含着笑接过,却因为怀孕的关系,并没有喝多少,每每举杯也不过是微抿一口罢了。 酒喝得不多,后劲却很大,感觉喉咙里烧了火一样的滚烫,难道是地域不同的原因吗?晚宴用酒不应该会这么烈啊。 心口火烧,有些提不上气,鹿羽希只能借口去洗手间,却没有注意到,杰西卡的眼神在她转身的刹那突然变了,角落里一个男人也尾随着她。 侍者指了路,洗手间在一楼拐角的地方,她感觉越往里走,胸口的火焰越盛了,脸也红扑扑地发烫,身体四处发软,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很狠冲了冲凉水,冰凉凉的水让脸上舒服了许多。 内火也没有那么汹涌了,镜子里映出她的脸,红的有些不正常,心里有些不安起来,心里清明了,身体却还一阵阵发软,不是支撑着洗手台,恐怕要滑落到地上去。 这时候,她就算再迟钝再想不到,现在也都明白过来了,杰西卡,一定是她,给她下了药。 可是,这里,在这里,她能够怎么办呢没有人可以帮她。 鹿羽希只能继续靠在原地,期盼这一阵快点过去,心里只是庆幸喝的不多。 门突然被推开了,鹿羽希艰难地偏过头,看到来人,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不正是从她们二人来参加晚宴的,杰西卡的大哥,他叫什么来着?鹿羽希想不起来了,却知道这个时候在这里看见他并非好事。 “你……”她只说了一个字,那个男人径直走过来,拦腰将她一抱,不由分说抱出了洗手间,鹿羽希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里,心里一阵阵地发慌,歪歪扭扭着推他又推开不得。 她甚至感受到旁边经过的一个个人,想要抬手抓住一个,不管是谁,只要现在可以救她,手却疲软地垂在一边,使不出力。 不知道被抱到了哪个房间,身体陷进了柔软的床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他慢慢倾身下来。 “不要……不要……求你……”鹿羽希拼命挣扎着扭动身体,一边小声哀求着,眼泪不能阻止地从眼角滑落,一股绝望之情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难道她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吗? 阿赫……她心里默念着…… 第二百一十四章 绝处逢生 外罩的薄纱被扯开,那个男人粗重的呼吸喷在了她的脖子上,鹿羽希偏过头,死死地抓住了身下的被单。 “我叫,约奥。”她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声音温柔轻缓地让她瞬间升起了希望的火花。 可是下一秒,就是水粉色礼服被粗暴撕扯开的声音。鹿羽希猛地闭上了眼睛,手无助地推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感受到他的嘴唇重重地落在自己的身上,撩起了一路的火焰。 裸露的皮肤受了凉意,又因为他的吻和药物作用而火热的,有些发烫,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折磨,鹿羽希只能恨恨地咬着自己的舌头才能保护着自己残存的意志。 与她相反的,约奥心不在焉地吻着身下的女人,直到窗边的人影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鹿羽希酡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神,微起的红唇,圆润肩头,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约奥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白色的药丸,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含在嘴里又喝了一口水,吻上了鹿羽希的嘴唇,将药丸合着水送进了她嘴里。 双唇粘上的一瞬间,约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想象中一模一样,是果冻一样柔软和香甜的味道。 他一时之间竟有些难舍难分。 直到鹿羽希被水呛得咳嗽,他才如梦初醒地起身,不敢再看床上的女人一眼,背过身喝了一大瓶水,才略略找回了几丝清醒。 良久,转过身,鹿羽希已经扶着头坐了起来,眼神疑惑戒备又有些感激。 “对不起,冒犯了,但是……”约奥难得的有些语无伦次。 “我知道。”鹿羽希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他真想做什么,现在她也不会是这样的了,那颗送到她嘴里的药,如果他不是用喂的方式,因为水呛她才吃下去,她会怀疑这颗药的作用而不吃。 他选择了最简单却也是最有效的喂药方法。 至于其他,比如他的意乱情迷,鹿羽希有意略过了,不想让他难堪。 “其实……”约奥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突然瞥到窗边黑影,连忙打断了话,整个人扑在了她身上,一只手撑着不压着她,另一只手抓过旁边的被子盖在身上。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很近,鹿羽希虽然知道他是在帮自己,这时候也不免有些不自在和尴尬,心跳砰砰砰地回响在耳畔。 两个人的呼吸也热热的,被子里潮湿的难受。 约奥突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抓着薄被走到窗边,做了个临时的窗帘,挡住了外边的视线。 安置好一切又走回床边,默不作声地躺在了一侧,压低了声音,“实在抱歉,厉夫人。” 约奥的称呼让鹿羽希心里一动,他知道自己是? “你是谁?”她也压着嗓子,呼吸急促。 “我是将军的大儿子。”约奥重申了一遍,犹豫了一下,“也是厉斯赫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四个字很令人遐想,鹿羽希来不及说更多。 “厉夫人,等会儿就会有人进来将您送回去,您只要一直假装昏迷就可以,详细情况,我明天会来见您。”约奥停了停,“您现在最好将内衣脱掉,外衫松垮就行。” 约奥一丝不苟地说着,话音刚落就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了窗边,背对着她,表示自己的尊重。鹿羽希也就没有再忸怩,三下五除二将内衣脱掉丢在地上,床单也揉成一团,头发散落开,然后重新躺回枕头上,微微阖上了眼睛。 精神高度紧张着,不一会儿,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成了吗?” 这是杰西卡的声音! 虽然她压的很低,但是鹿羽希绝不会听错,来到这里,她见过的人极少,只要说过话她都会有印象。明明就已经猜到过是她下的手,确定的一刹那,她还是有些不可避免地感到心寒。 被人抬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约奥却喊住了那人,将挡窗帘的薄被扯下来盖在了她身上,这个细节让她心安了许多,也就不必再假寐了。 杰西卡说了些什么,这些她也都没有再听了,感受着夏夜的微风吹过,晚宴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那些热闹却都不属于她了。 吉普车很晃,回去的路也不好走,一路颠簸的她骨头都要散架,咬住舌头,生生将一切都压了下去。 直到她被人抬回房间的床上,听到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鹿羽希才敢睁开眼睛,额头已经布满了一层密密的细汗,悄悄起身走到窗边,蹲在地板上看着那辆车开走,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后知后怕地坐在了地上,头靠着墙,月光从窗户撒进来,一地月华,只觉得丝丝缕缕的凉意渗透了全身。 明天,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个叫约奥的,明明是将军的儿子,却帮厉斯赫,他真的可靠吗?而他明天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信息呢? 无数的念头疑问在心里拥堵着,已经该睡了,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想起今晚的恐惧,那种感觉只怕会萦绕自己一段时日了。 鹿羽希慢慢地收拢了腿,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子,企图获得多一点更多一点的温暖。 不是来自温度的升高,而是切实地让心温暖的力量。 过了一会儿,肩膀不住地颤抖起来,呜咽声断断续续地飘荡在房间里。终于越来越大,最后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就算有人监视,她的反应也不会让人起疑,就这样吧,就这样哭吧,把所有不快难受都发泄出来。 她一定要叫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哭的她头昏脑涨,身上的衣服已经破败凌乱的不堪,一路的紧张和提心吊胆让她满身都是汗,擦了擦眼泪,进了浴室,她必须洗去这一身的尘世污秽。 带着蒸汽的热水洒下来,淋在身上,鹿羽希拿着毛巾将全身都用力擦了一遍,皮肤泛着点点红晕。 她洗了很久,洗到身体被擦得发痛才最终停了下来。 人生总是这样,你永远无法得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鹿羽希走出浴室,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衬衫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没有吹风机,拿毛巾略略擦了擦了事。 正当她重新躺回床上,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外面激烈的响声惊醒了黑暗中的一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只要和你在一起 起先只是一两声,她还以为和以前的一样,可是紧接着枪声大作,由远及近的尖叫声更令人在深夜里毛骨悚然,好像一瞬间世界末日了一样的恐怖和绝望。 在此处呆的这几天,每日都会有不同时间段的枪声,心境已经大不比从前。对枪声也没有以前那样讳莫如深,判断出枪声还在很远的地方,鹿羽希连忙起身来到窗边,果然看到远远的有烟缭绕的冒起来。 而她这边的道路上,只看得到紧急往出口处奔跑的守卫人员,枪战还没有发生到这边来。 阿赫!她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的样子。 她想到他还被关在那栋黑色的楼里,那栋楼离自己并不远,鹿羽希咬了咬牙,眼看着支援的队伍就要跑完,她连忙出了房间跟在队伍的最后往同一个方向跑去。 来到外面,枪声更清晰了,砰砰响个不停,间或还有爆炸的轰声,连地面都有些颤动发震。 她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只能微微弯着腰加快了脚步,只想着快点见到厉斯赫,就算是死,两个人可以死在一起也算是福气了。 到了这里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人世间,唯一能够拆散真正相爱的两个人的只有生与死,人间与天堂的不可逾越,除了这些,所谓的来自家庭的,社会的,万千大众的,那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都不是问题。 如果那些成为了问题,只能代表爱的不够深。 “阿赫,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我只要你,我绝不能失去你。”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快点,再快一点。 才跑到那栋楼,眼睛里还有泪光晶莹,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被人拽进了一边的暗处。 她要挣扎,“是我!”厉斯赫连忙转过身面对着她,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端详一件稀有的珍宝。 “你,你怎么……”话说到一半。 鹿羽希鼻子一酸,万千种委屈涌上心头,一时间又都哽在了喉咙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红着眼睛看他。 “我知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厉斯赫重新将她拦进怀里,轻轻劝慰着,一边拍着她的背,感受到她的热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心里也有几分堵。 她藏在他的怀里,那些枪声爆炸声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这时候她却都听不到了,两个人在一起,那些死亡或者苦痛都隔了一亿光年一般的遥不可及。 “厉总!” 突然的声音,让鹿羽希才注意到他身后的暗处竟然还站了一个人,那人走过来,是严真,她在这里几日都是孤苦无依,乍看见他,心里也觉得亲切万分。 “严真,你没事就好!” 严真愣了一下,躬了躬身子,没说什么。转而又看向厉斯赫,表情很是严肃。“我们该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觉得,厉斯赫布了一个很大的局而她却一无所知呢? “以后再跟你解释。”厉斯赫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 早有一辆吉普车等候在不远处,依着先定的路线将他们送了出去。直到开出了那块地界,靠在厉斯赫的怀里,晚风也不那么惹人生嫌了。 “你刚才不怕吗?” 厉斯赫揽着她,他从那个房间逃出来,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却无法得知她具体被关在哪里,一筹莫展之际,却看她不管不顾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当然怕了!我一辈子没听过那样激烈声势浩大的真枪实弹。”那些炸弹甚至可以说从她头顶划过一样,震天响。 可是想到你,我就有了无限勇气,她心里甜滋滋的,却没有说出那半句话,心里想着不能让这个男人太得意。 傲娇的小脸蛋,卖着什么鬼心思厉斯赫都猜了个大概。他到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将她抱得更紧了,“对不起,都怪我把你卷进这里面,后面的事我都会处理好给你看的。” 听着他坚定的声音,她紧张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缓了下来。靠着他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仿佛拥有了他就拥有了一整个世界。 “我就是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块。”良久,在厉斯赫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听到了她细小的呢喃细语。心里很狠一动他 捏着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就吻了上去。鹿羽希也很是配合地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让两人的身体更贴近了一些。 他们乐此不疲地亲吻着,久久不能停下。 这个吻在远处枪声的映衬下有几分荒凉和绝望,只有两个人自己知道,他们有多渴求这些。 渴求爱情,渴求拥抱,渴求亲吻,渴求得到温暖,渴求爱一个人的权利。 明明已经接过许多次吻了,可是厉斯赫还觉得不够,她的嘴唇,他好像永远也尝不够。 严真也看到了座位后两人的举动,绕是他这个外人都有些动容。 直到鹿羽希快要窒息,捶了捶他的胸口,后者才不依不舍地松开了她,看着她微醺的脸庞,誓言一般接上了她刚才的喃喃自语,“我不会死的,更不会让你死,我们活该被上帝遗弃。这一世还要陪你走遍这世间包罗万象的一切。” 话音的句点,是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可是你要答应我,你已经怀了孕,就不能再跑的那样快了。要注意我的儿子!”厉斯赫严肃着,认认真真地提醒她。 “谁告诉你一定是儿子了,要是个女儿呢!” 鹿羽希不甘示弱地回嘴。 “唉,我随口一说你怎么还这么较真起来了,只要是我们爱情的结晶,男孩女孩都无所谓的。”厉斯赫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耸了耸肩。 车上的闹腾让时间过的快起来,行程也没有那么无聊了。 “那名字呢?名字你起好了吗?”厉斯赫又问道,真奇妙这种感觉,时间过的如此之快,快到二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还没诶。”鹿羽希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想起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逃离险境 一路的荒芜人烟,天与地都是一样几度的黑色,最初驶出还有公路,后来就全部是飞沙走石的黄土地。 “我们要去哪儿?要怎么回去?”温存过后,鹿羽希想起了最严重的问题,现在只是逃出了乌诺比将军的阵营,可是接下来的路又要怎么走呢? “谁说要走了?我的正事都还没有办完啊,胜利果实还没有采摘。”映着耀蓝色的天幕,鹿羽希看见他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她也禁不住嘴角微扬,不错,这就是她爱的男人啊。不论身处怎样的困境,都拥有从容不迫的君子风度。 “那我们现在是去?” “去临近的城镇。等明天天亮,一切就都结束了。”他的声音缓慢低沉,仿佛对即将要发生的事胸有成竹了如指掌。 “是吗……”鹿羽希也就不再担心,喃喃自语了一句,靠在他的肩头,眼睛看向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长时间看单调的景色很容易被催眠,何况她又累了大半夜,这会子放下心来,困倦感轻易的席卷了她的神经。 这一觉睡得很深很沉,前几日睡眠很浅,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将她惊醒,这一晚却没有,许是因为有他在自己身边,鹿羽希连什么时候下的车进的房间这些,都一无所知。 只是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睁开眼,头顶是蓝色的天花板,忽地坐起身,除她以外空无一人的陌生的房间环境让她登时心慌起来,以为又被人捉了回去, 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只听到外面热闹的喧哗声音,她心里蓦地一动,这喧嚣听起来热闹祥和,虽然语言不通,间或还有小孩子笑闹或者哭泣的声音,不像是又到了军中。 连忙爬起来,鞋也顾不得穿了,光着脚跑到了窗边,探出头,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男人都穿着白色粗布衫或者长袍,女人则穿有着明亮繁复花纹的长裙。 地上铺一条色彩鲜艳的毛毯,就可以开铺子了,吆喝叫卖着一些寻常或者不寻常的新鲜玩意。 远处是夕阳晚霞余晖,毫不吝啬的照耀大地,那些兴高采烈的样子,让她终于感到这里有了人烟味,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她竟然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吗? 鹿羽希不自觉地在窗边站了许久。 门突然开了,打破了她的宁静,忽地转身,待看到厉斯赫熟悉地微笑时,心里仅有的一点忐忑也荡然无存。 紧跟在他后面又进来了一个人,鹿羽希一看,不禁疑惑地停住了脚,那是,乌诺比将军的儿子,约奥? “厉夫人。”约奥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腰,嘴角带着微笑。 “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厉斯赫脸上意料之中的表情,她心里的疑问更深了。 “这些事等我们回去了我再细细说给你听,约奥将军,请。”厉斯赫捏了捏鹿羽希的手掌心,带着约奥走到了一边的厅房。 只留下鹿羽希站在原地,反复思考着,“约奥将军”这四个字的称呼背后所蕴含的一切。 两个人不过半个多钟头就从厅房里走了出来,各自拿着一份合约,厉斯赫看起来满面轻松,想来是有了好结果。 “卖关子卖这么久,现在可以说了?”送走约奥以后,鹿羽希终于寻着了机会问厉斯赫,她快好奇死了,事情怎么会再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掉呢?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厉斯赫横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随即不出鹿羽希意外的皱了皱眉,那是当地炒的咖啡豆,酸涩不说,口感很粗糙。 “我带你出去转转,来趟这边不容易。”厉斯赫摇摇头推开咖啡,扬着眉毛看她。 “有生之年,我都不会来这边了。”鹿羽希叹了一口气。 “傻瓜,以后的事,谁说的准。”一语成谶,厉斯赫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戏言,有朝一日竟然成真,所以说这世上的事万不能说绝对了,世事总难料。 她穿了件黑色的裹胸,露出漂亮白皙的锁骨和肩头,下身是酒红色的雪纺长裙,套了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这里昼夜温差大,尤其是晚上,夜风的威力也不容小视。 厉斯赫看了她一眼,眯起了眼睛大量了一番。 “怎么?不合适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除了有些褶皱,挺好的。 合适,就是太合适了! “是不太合适。”厉斯赫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就回来,手上多了条黑色的薄纱,也不管搭不搭配,直接围在了她头上,缠绕了几圈,遮住她的脸,只留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露在外面。 黑色的纱,雪白的肌肤,已经她忽闪的眼睛,这一切映在他的眼里,有了几分苍凉的妩媚。 隔着黑纱亲了亲她的嘴唇,嘴唇相接,隔着几层纱,她都能感受到他嘴唇的温度,真奇怪,他看起来如此冰冷,身体却总是热的。 还是因为她,而热呢? 鹿羽希在心里偷偷笑了。 “行了,走吧。”大手一牵,鹿羽希来到了街上,这里是这座小城镇的中心,他们住的是一栋三层楼的宾馆,虽然条件设施一般,在当地却也是极好的了。 能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外来人员,不论他们抱了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里,钱总是不差的。 宾馆外面常年聚集了许多小摊小贩,卖些可人的小玩意或是简单的吃食。 两人一从楼内走出,许多人的目光就都看到了他们二人身上,尤其是那些商贩的眼神,简直发着光,都紧紧地盯着他们。能够住在这里,穿得又和他们都不相同,尤其是那男人,生的竟让一些女人都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严真紧紧跟在他们后面,在他们二人下楼以前,他就已经仔仔细细侦查过一遍了,确保无误以后才让二人下来,不过这里是城镇中心,政府也着重保护这一块,倒是不会有武装专门针对这里,自讨苦吃。 第二百一十七章 知足常乐 “你要带我去哪儿?”鹿羽希低着头,被他拉着手快速穿梭在人群里,乱七八糟说不上来的味道充斥在周围,她很是不习惯。 “酒吧。”厉斯赫淡淡地说。 “这儿还有酒吧!”环境虽然噪杂,她也好不容易听到了他的回答,却总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这种地方,连普通的建筑设施都不一定有,竟然还会有酒吧? 等过了那条街道,外面安静了不少,热闹的也就那一小块范围罢了。 “你刚才说去哪?”她又问了一遍他。 厉斯赫回过头,“你没有听错,我是要带你去酒吧。”已经经过了拥堵的人流,他仍然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个人走在异国他乡不知道何地的小路上,十指相扣,就和普普通通的情侣无二。 “怎么,你以为这种地方就不会有酒吧?”厉斯赫看她一脸疑惑,不禁笑了笑,“不管是在哪个地方,人类对于娱乐的要求都不会因为条件的限制而减少。”顿了顿,“当然,肯定和你以为的那种酒吧还是有区别。” 鹿羽希很快就看到了区别。 这也能叫酒吧? 就是一户人家摆了藤蔓的后院,支了桌子,酒就是自家酿的果酒,俗称鸡尾酒,也有度数高的,口味稍微醇厚的麦酒。左右的藤蔓上为了活跃气氛象征性地挂满了彩灯,只是这些小灯泡有的亮有的灭,而也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的。 前后两台大音响,放着听不懂歌词的音乐调子,人们更多的是就着音乐喝起了酒,不时也高声争论。 果然不管是哪里的人,处于怎样的环境,酒吧的氛围都是差不多的。 角落里还聚着几个衣着鲜艳的女人,不时拿酒去某个桌上同人碰杯,并顺势坐下。 随便找了张空位坐下,厉斯赫随便挑了杯酒,鹿羽希却是只能坐着傻傻地打量着周围,眼神落到角落里站着的女孩子,她们裙子的花色很好看,她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谁知立时就有个女人摇曳着腰肢走上前来,瞥了一眼她,凑到厉斯赫的耳边,张口是有些走音的英语,“先生,要女人吗?”语调上扬,谄媚诱人至极。 说完抬起头,红唇微启,自得地笑着。 厉斯赫也笑了笑,故意回头看了一眼鹿羽希,“我女人在这儿呢。”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会却是没有压低声音,让鹿羽希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在明着跟她抢男人? 鹿羽希挑了挑眉,坐在左边的厉斯赫也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看她接下来的举动。 “多少钱?”她纯正的美式发音让那个得意的女人愣了一下,“十美金。” “一次吗?”她又问。 这会而儿,不只是厉斯赫,连旁边桌的人也看了过来,这样奇怪的对话可不常见。 “一晚上,随便多少次。”那个女人不耐烦地回答着,她已经看出来这个男人对她毫无兴趣了,倒是他的女伴,怎么这么多问题没完没了,耽误她接下来的生意。 鹿羽希沉默了,十美金,可笑的价钱。 又打量了她几眼,长的不是令人惊艳的类型,却很有味道,烟波流转含情,尤其是身段窈窕,隔着轻纱,腰腹盈盈一握,很是勾人。肤色是略白的咖啡棕,很是出挑。 如果她不是生活在这里,但凡是外面哪个地方,她这样的样貌都该是不会被埋没的,明明应该有大把的男人宝马香车鲜花钻石奉上,而现在,十美金。 只要十美金。 “走吧。”鹿羽希喊了一声厉斯赫,声音有些闷,那女人哼了一声就要走,鹿羽希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那女人一愣,掌心的纸张触感却让她心里一跳,默不作声地抽开手,那张纸也顺理成章进了她的拳头,回过头去看她。 她已经走开了只剩一个背影。 “妓女在这里是合法的。”厉斯赫叹了口气,早知道有这么一出就不带她来这里了,想着换个环境让她放松放松,却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知道。”她说。 “知道比还给她钱,让她不劳而获。”刚才的那一幕,别人看不清楚,他可看的一清二楚,一张绿色的钞票,总比十美金是大的。 “阿赫,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公平的事了。”鹿羽希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远处的暮霭沉沉,心里有几分怅惘。 她大概是太不知足了,想到爸爸妈妈,想到A市的种种,心里有些泛酸。 “傻。”厉斯赫只吐了一个字出来,伸出双手环住她,却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感慨,“都说,一孕傻三年,果然是没有错的。” 得到的结果便是上一秒还呆在他怀里感伤时事的女人下一秒就变成了小狼从他怀里挣脱开不说,还狠狠踩了他一脚,把他留在原地,自己走出了小半截路。 两人在外面走到天色渐沉才回到宾馆,严真将车开到了宾馆前,这时候,外面的人已经不多了。 “又要去哪里?”鹿羽希问道。 “你还想去哪里?我们回家了。”厉斯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将她的头发都揉乱了。 “真的吗!我们可以回去了!”鹿羽希却丝毫没有在意,换做以前,这女人早炸毛了,这时候也是过于兴奋了,又加上这段时日的灰头土脸,也没以前那么讲究了。 “是是是,我们可以回去了,胜利的果实已经摘下来了,接下来就是邀请你一起品尝了。”厉斯赫朝她眨了眨眼睛。 又说这样她听不懂的话,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有时间,把这一切的事情原原本本和她说一遍,可她现在整颗心都因为要回A市了而激动不已。 那里在半个月前还是她充满伤心回忆的地方,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喜欢A市,这时候却只觉得那些种种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快乐不长久,悲伤苦痛也并不长久。 等私人飞机划破天空的时候,鹿羽希身处云端,也才有了归属的愉悦之情,这一路到底是有惊无险,过程虽然波折,好在结局她也完成了当初的鸿愿——将厉斯赫原原本本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带了二十一个人去。”飞机发出轻微的轰隆隆的生意,鹿羽希很是精神地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云朵,想到马上就能回到A市,不可不谓心潮澎湃。 厉斯赫却突然开口,她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在和她说这几天的事。 飞机上又他珍藏的波尔多红酒,倒了一小杯,厉斯赫尝了一口红酒,甜美的汁液在舌头间缠绕,极美的享受。 “乌诺比的人也只关了二十一个人。”他又说。 “咦?”鹿羽希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厉斯赫带了二十一个人,加他就是二十二人,而乌诺比又怎么会只关了二十一个人呢? “那最后一个人就是我的退路。”厉斯赫满意地笑了笑,“他没有和我们坐一班飞机,也就当然没有被抓住。” “也该是我太自信了,谈判没有取得好结果,乌诺比的两个条件我也一个都不能答应,他说七天之约的时候可谓正中我的下怀,我需要的就是拖时间。” 厉斯赫笑了,在他的叙述中,鹿羽希终于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乌诺比靠着和傅氏的合作,几十年在那块地盘屹立不倒,又仗着自己家底丰厚,到处都不让人,惹了许多麻烦。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啃下这块烂骨头。 “而且,我是在去的路上才发现其实我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不只是我,我的父亲,整个傅氏都陷入了误区。乌诺比一直以来都拿和傅氏合作的记录来威胁我们,可是那些记录何尝不是他自己的把柄。”厉斯赫笑了,心情很好的样子。 所以在他都被关押起来时,乌诺比一行人都松了口气,却不知道在他们松懈警惕的同时,那第二十一个人则混入了他的武装队伍,寻找机会找证据。 严真也曾偷溜进去找到过他。 厉斯赫是有机会逃走的,但是他放弃了,再没有比这更危险又更安全的地方了。 而严真的任务就是,找到最看不惯乌诺比的武装队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伺机端掉乌诺比的巢穴。 “不过,还差一点,外援是有了,你说咱们还差什么?”厉斯赫故意停了下来,去问鹿羽希。 “里应。”她只说了两个字,心里已经知道了是谁,“约奥就是你的里应对吗?”她肯定地说着,眼睛毫不畏惧地对上了厉斯赫的眼睛,心里咚咚直跳,自己猜的是对的吗? “没错,我十三岁就认识约奥了,他和他的弟弟妹妹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关系,母亲早早就走了,乌诺比对这个大儿子也极不喜欢,父子嫌隙本就很大,何况,约奥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不是个喜欢战争的家伙,对那些生意买卖也很不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鹿羽希总觉得厉斯赫说这段话的时候有一些停顿,好像在犹豫有些话要不要说似的。 他这样的表情不多见,平白让鹿羽希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羽希,这是厉家最大的丑闻和黑暗了,虽然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桩生意,但是也必须要告诉你。”他缓缓吐了一口气,好像已经做出了决定。 “和东南亚那边的生意,除了枪支和毒品以为,曾经还有一个生意,那才是让傅氏的前身,厉氏集团快速集的大量资金,发展起来的原因也是来源于那。”他的表情冷峻起来,飞机里忽然有些发闷。 “贩卖妇女。” 四个字,轻飘飘的四个字,鹿羽希却觉得全身的血液顷刻间上涌到头顶,瞳孔紧缩,眼睛不由得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突然觉得喉咙一阵酸水,扯过一个袋子,止不住的干呕。 “羽希!”厉斯赫伸手要拍她的背,却被她下意识用手给打了一下,推开了。 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眼神有些黯然。 鹿羽希也觉得不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抬起脸有些懊恼地看着他,“抱歉,我只是……” “我明白。”厉斯赫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扯了一个笑脸,反问她,“你好些了吗?”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厉斯赫皱着好看的眉毛,眼睛却不看她,只是继续叙述着,“所以,约奥的母亲就是从中国卖过去的,被乌诺比用强了,然后意外怀了孕,因为是乌诺比的第一个孩子,所以被他保了下来,而那个中国女人,在生下约奥以后就自杀死了。” 所以这就是那个男人为什么值得信任的原因,这就是他为什么帮助他们的原因? 他的身体里也流淌着中国的血脉。 鹿羽希猛地想起了那个晚宴的夜晚,不知道厉斯赫算得如此清楚,有没有算到杰西卡给她下了那样的绊子,如果不是约奥,换作别的任何人,大概就不会那样轻易躲过那一劫了,怪不得,怪不得他眼里浓重的哀愁和忧伤。 她一时心里怅然,厉斯赫却没有发现,只当她还在那个生意的震惊余震之中。他只能继续说着,企图用那些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再囿于那个生意。 “里应外合都联系好以后,定的时间也很重要,七天之约,只有第六天是人意识上最放松的时候,乌诺比也对自己很有信心,加上他的女儿杰西卡将你接了过来,更是让他有了把握,所以才敢那么嚣张,在第六天的晚上,携夫人参加晚宴。” 后面的事也不用他再多说了,里应外合,趁着主帅不在,一举拿下了他的大本营,连地盘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生意合作威胁呢? 那块地方,本就争端多,当地的政府甚至乐于看见不同的武装势力轮番上阵,总要互相制衡才是道理,一家独大绝不可能长久。 “我给别的地盘势力的将军开出的条件就是,扶持约奥做将军,而乌诺比以后再也不会兴风作浪,坏掉他们的好事了。”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厉斯赫基本上什么也没有做,他就像是个胸有成竹的棋手,每一个人在他眼里就是一颗棋子,他熟练地利用每一个人的长处,将整盘棋按照他的设想,一步一步,不拖沓也不急躁,将对手在熟睡中轻易扼死。 第二百一十九章 重返A市 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一清二楚了,鹿羽希的心里却丝毫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沉甸甸的有些压抑,也明白一切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与他无关。 只是这时候却不想看他。 看到他,就会想到傅氏,想到傅氏背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全球地下贸易中,毒品和武器枪支走私已经人口贩卖分别占第一第二第三,而这三项,傅氏,不,应该说是当初的厉氏,三项占了个清楚。 鹿羽希干脆扭过脸,望向窗户的位置,闭着眼小憩,厉斯赫坐在隔了一个位子的地方,笔记本电脑敲的风生水起,足足大半个月没有回傅氏,他有许许多多的工作要处理,东南亚那边的善后暂时可以交给约奥处理,这边的工作却是无人可以代替他做什么了。 凌晨三点,私人飞机稳稳地降落在了机场,灯亮了起来,鹿羽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厉斯赫正坐在旁边注视着她。 “到了吗?”眼里还有刚睡醒的懵懂,脸上有些红印和轻微地发肿。他也禁不住软了嗓子,“是啊,你睡了一路,现在该回家了。” 鹿羽希走下了飞机,A市已经进入了初秋,外面还飘着些许的细雨,和东南亚完全不同的两派境地。她只穿了条长裙,这时候厉斯赫已经拿了条灰色的毛毯,大手一揽将她包在毛毯里,拥着他往外走去。 机场外已经听了一辆黑色的路虎商务用车,司机的位子竟然坐着王秘书,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眼睛也一直一眨不眨地望着机场口,生怕错过了两人,但当厉斯赫拥着鹿羽希走出机场时,她还是一眼看到了他们,到底是自己多虑了,这样的两个人就算是在拥堵的街头也能被轻易认出,何况是凌晨的机场? 王秘书连忙跑下车,眼眶都有些发红,这半个月,她在公司也是顶住了巨大的压力。 “总裁!夫人!”强忍着伤感,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久久不能起身。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厉斯赫的声音没有一点变化,语气也是淡漠的,话里却实实在在有几分怅惘和动容。 厉斯赫还要去公司,本来想把她送回别墅,只是别墅这时候一个人也没有,他又放心不下,干脆一起去了公司。 沿途熟悉的街景,安静祥和的氛围,湿湿的冷风,细雨不时从她开了一点点的窗户缝隙里飘进来,她也不觉得凉的,这一切都让她感到真实和踏实,在东南亚的那一段时间,几乎每分每秒都要提心吊胆,短短几天似乎耗了一年。真真的度日如年。 “小心感冒。”厉斯赫伸出手越过她将她这边的车窗重新关上,鹿羽希顺着他修长干净的指尖一直看到他的脸,比起她那几天,厉斯赫足足在那里呆了大半个月,虽然心中有详实的计划。 但到底心里还是有过疑虑吧。 而现在一回来,虽然没有了生死之忧哦哦,那些公事公务人情家族,个个都是头顶的大山,压的人心里闷躁。 她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不知足,在那边的时候总想着A市的平安稳定,回到了A市却又哀嚎那些必要处理的生活琐事,一刻也没有安心的时候。 “别想了,一切都还有我。”厉斯赫看她微微皱着眉半天没有说话,知道她心里烦忧之多,这才刚回A市,她就如此,总让他心生愧疚,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嗯。”鹿羽希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微微一笑,向他怀里靠去。 另一边厉宅。 凌晨时分,本应该陷入梦乡的厉家却灯火通明,厉斯赫下飞机后的所有消息一字不漏皆传回了傅颖月的耳朵里,从一开始得知儿子只身前往东南亚,到后来失联她心急如焚,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妈,还有没有整个厉家! 传回来的照片里,厉斯赫小心翼翼地将羊毛毯披在鹿羽希的身上,后者神色淡淡,他却一脸的紧张呵护。 这样的厉斯赫,别说穆雅斓,连傅颖月都没有见过,看来这个女人果真是个有心机的,将她的儿子溜的团团转。 坐在一边的穆雅斓也拿起照片,一张张看过去,眼睛尖锐地看到了她小腹上微微的隆起,已经开始显怀了吗?她若有所思,看来已经不能再等了。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傅颖月心情很糟糕 本来不打算接,一看是厉昌海打来的,倒是不紧不慢地接了起来。 “这个点,你怎么还打电话来。”还没等那边开口,她先问了出来。 “我现在在东南亚。”厉昌海的声音不似往常的随和,隐隐透出的狠厉散发着上位者独有的霸道。 “你怎么又去了那里?阿赫才刚回来!”傅颖月有些急了,她并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直忌惮那边的人。 “阿月,”厉昌海正色到,他的对面正坐着约奥,他正毕恭毕敬地为他到一杯茶。“我们真的小看阿赫了,他把东南亚这边的生意全部切断了。” 声音虽还保持稳定,却又透出情不自禁的欣喜,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极想做的事,只是乌诺比为人阴险狡诈,他一直找不到机会,除了渐渐将货物的需求减少意外,也做不了别的。 可是这时候,他听着约奥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心里很是感慨。喝了一口茶,“虽然厉氏当初也曾经的确涉足过人口贩卖尤其是妇女,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当初那些生意并没有经过我的许可,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紧急停止的。”他担心约奥心里有怨,要是再重蹈乌诺比的覆辙,岂不可惜? “我明白的。”约奥平静如水,连眼睛里都是沉着和不动声色,显然经历了这样一场,他也成长了不少。 厉昌海原本从南极出来一路北上,还不打算这么快回去,却被厉家纷繁复杂的电话逼的没有办法,他知道他的儿子起码可以全身而退,只是连人老窝都端了这点,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第二百二十章 计划要提前 “你,你说什么!”傅颖月瞠目结舌,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没错的,阿月,就是他,就是我们的儿子,他解决了这块的生意!”厉昌海原本没有那么激动,这时候听到听筒里傅颖月的声音,不由得声音高昂了许多。 “好啊,好啊。”傅颖月一直以来都知道东南亚是他们,整个厉家傅家傅氏集团被牵着鼻子走许多年了,而现在终于那些烦人忧的都消沉怠绩了。 “而且,我听说,那个叫鹿羽希的女人,也为了就阿赫,不远万里不顾危险来到那里,就是为了帮助阿赫,阿月,我也相信我儿子的眼光!” 傅颖月沉默了下来,她并不知道鹿羽希是为了救厉斯赫才去的东南亚,她还以为她不过是去接他回来。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女人到的确还有几分胆色。想到此,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是吗?如果是这样,到令我刮目相看了,不过,我说了,就算那鹿羽希再好再好,我们雅斓也是分毫不差的,也一定会做的很好。” 厉昌海没有办法了,知道自己的老婆是认准了穆雅斓做她的儿媳妇,有什么就等他回A市以后再细说吧。 穆雅斓在一边却听的心惊肉跳,她没有想到厉昌海竟然会为鹿羽希说话,而傅姨也很是认可的样子,她心里越加慌乱了。 “傅姨,赫哥哥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来看看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心里很思念。”等傅颖月挂了电话,穆雅斓扯了扯她的袖子,柔着嗓子,有些撒娇又有些哀怨的腔调,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傅颖月心里的想法呢? 大半个月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而儿子也似乎没有登门的意思,他此次如此迅速解决了困扰集团和家族多年的忧患,让傅颖月不知为何,感觉突然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 “你先去睡吧。”厉斯赫看了一眼歪在沙发上的鹿羽希,“不需要陪我。” “没事,我今天在飞机上睡好了,再说,只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你就算再忙,为什么就不能,松懈一点呢?权当是给这次打了漂亮仗的自己一个小礼物。”她其实已经很困了,怀了孕以后就很嗜睡,加上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平缓下来。 厉斯赫停了笔,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昏昏欲睡的鹿羽希,她明明上眼皮和下眼皮都打起架来了,却又固执坚持着不彻底闭上。 看来自己要是不就范,她只怕要真在这里和自己坐下去,她说的并不错,这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天马山就要亮,他刚回公司,要开的各种会议数不胜数。 “真是怕了你了。”厉斯赫认命地放下了笔,噙着笑走过去拦腰抱起鹿羽希,她顺从地往他怀里靠去,眼睛也终于抵挡不住地闭上,两手圈着他的脖子,很是疲累。 活像一只撒娇的小野猫。 厉斯赫轻笑一声,在她额头上啄了啄,轻声将她送到了床上,自己也倒在了旁边,手越过她的肩,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带,柔软的身体,熟悉的香味,这一切都像催眠剂一般,让他也很快陷入了梦乡。 手机闹钟震了才一秒,厉斯赫就敏锐地醒了过来,已经七点钟了,明明睡了三个小时却好像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几乎没有睡觉的感觉。偏过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鹿羽希,她的头发看起来蓬松柔软,忍不住轻轻碰了碰。 如果可以,他真想现在叫醒她把她吻的七荤八素的,只是下一秒就自己否决了自己,这次东南亚之行,她也一定很累很累了。 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晨间洗漱后又换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轻手轻脚走出了休息室。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下也泛起了一圈青黑色,滴了滴眼药水,煮了一杯虹吸咖啡,别离了大半个月,这天终于要开始重新回到工作了。 那些活在金字塔顶尖的人们,也注定要接受风暴潮最凶猛的中心,他们得到了很多,也同样需要付出更多来留住属于他们的一切。 不多时,王秘书也进了办公室,开始交流这段时间里集团的事务,厉斯赫低着头翻文件,王秘书有条不紊地说着,眼睛又瞥了瞥桌上的金鱼缸,一尾金鱼欢快地游在里面,她现在也已经很熟练地替换金鱼缸里的金鱼了,永远也不会让总裁看到它死的那一天。 只要鱼缸还在桌上,里面就总会有一尾游来游去的小金鱼。 “对了,替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 王秘书报备完工作,转身要走的时候,又突然被总裁叫住,冷冷地说了这句话以后又看他犹豫了一下,“我和羽希的关系,暂时不要公开。” 这就是命令了。 王秘书重重地点了点头,镇定自若地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整个上午就是一堆文件的完成,从桌子上抬起头,看了看手表,中午十二点,鹿羽希怎么还没有起来?刚走到休息室门口,门就打开了,鹿羽希又穿着他的白衬衫,休闲七分裤做的睡裤,整个人懒洋洋地扑到他怀里。 他心里一动,将她带回休息室,门一关就把这个她摁在门上,一低头亲了上去,从额头开始一点点下移,到嘴唇的时候,更是轻重缓急,反复碾压着,舌头蛮横地闯进她的嘴里,淡淡地薄荷香味,还有她的甜味,这些都让他欲罢不能。 将她吻了个遍,最口被她硬生生推开,“我饿了……”眼含春水,娇艳欲滴。 厉斯赫突然心里后悔起来,他就不该这么早让羽希怀了他的孩子,二人世界都还没有呆够,又添个小萝卜头,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中饭很快就被送了进来,许久没吃的正宗中餐,简单的家常菜肴便让她食指大动,吃得好不快活。 “对了,阿赫,我下午要去顾家。”她咽下一口饭,塞下下一口的间隙说道。 “去顾家做什么?”厉斯赫皱了皱眉。 “呃……说来话长。” 第二百二十一章 拜访顾家 厉斯赫放下了碗筷,听鹿羽希绘声绘色把一剂安神剂注进顾诩身体的情景,想到那小子脸上露出的精彩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能给他颜色看看的人这世上可不多。 “行行行,我让严真送你去,顺便去我的酒庄,让经理给你挑两瓶好酒送过去,就没事了。”厉斯赫边说边笑,一方面顾诩吃瘪的确难得,又一方面,顾诩在那样的时候敢于为他挺身而出的事,以及鹿羽希机智不将顾家拉下水的聪明做法,两相结合都让他满意非常。 鹿羽希换了条红色的长裙,外套一件长开衫,白色的粗高跟皮鞋,她现在已经可以无视集团里的各色眼光了,走出办公室遇见王秘书的时候也能微微一笑。 严真等在集团外,鹿羽希看到他也觉得分外亲切,这是和厉斯赫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他已经接到了厉斯赫的命令,车直接开向了A市最大的酒庄,经理也已经等候在外,特地清了场子等人来,虽然并不知道鹿羽希是何身份,单看严真都如此恭敬地跟在后面,经理都知道她不可小觑。 “我并不知道顾诩喝什么酒,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鹿羽希的眼睛扫过一排红酒,每一瓶都整整齐齐地码在酒架上,在冷光下闪着清冽的光,她知道这些安静地流淌着的红色液体,没一瓶拿出来都价值四五位数。 “顾诩少爷的话,越贵越喜欢。”经理微笑着,毫不犹豫地戳穿了顾诩的本质。 “那不能最贵,挑个中等偏上的吧。”鹿羽希皱了皱眉,随口说道,厉斯赫的就是她的,占他的便宜不就是占自己的吗? “明白了。”经理点了点头,连忙吩咐人取了尽头处的两瓶红酒,又细细包装了起来,送到了车上。 “这是什么?”走到后面,突然看到空档的地方隔了个玻璃间,里面放了张床,有些惊奇。 “厉总偶尔来喝酒,不让别人动他,我们就干脆在酒窖辟了一块地方隔了个小房间,他醉了以后就直接躺里面了。”经理一丝不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奇怪……”鹿羽希觉得这人真是奇怪,喝酒就喝酒,还要在喝醉了以后也睡在酒窖里。 “是顾诩少爷建议的,好像说是怕厉总再遭人算计,大概是此前厉总喝醉了受了算计吧。”经理看她一副和气的模样,不由得八卦了一句,说完又觉得不妥,心里后悔的想抽自己两巴掌。 喝醉算计? 鹿羽希心里一动,左手摸上了右手腕上的粉色水晶链子,难道他说的算计就是指那件事吗? 真是好气又好笑。 “把这个拆了吧。”鹿羽希淡淡地说了一句,落在经理耳里,却以为是自己的话惹她生气了,心里惶惶。 鹿羽希看了他一眼,“我没有怪你,只是酒窖里盖个玻璃屋实在不雅观,而且,厉总以后不会再在外面喝醉了。”她笑了一下,经理才松了口气,眼睛看了一眼她身后沉默不语的严真,这女人的身份只怕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 只是这些也都不是他该妄加揣测的。 鹿羽希才离开傅氏不久,厉斯赫就打给了顾诩。 “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顾诩说着,心里砰砰直跳,厉斯赫此行是机密,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放心吧,我已经回了A市了,现在在公司。”厉斯赫摇了下椅子,看向了玻璃窗外的绵绵细雨。 “没事吧。”他说起话来好像比以前小心翼翼多了。 “一切如常,事情也圆满解决了。”言简意赅地概括了结局,厉斯赫又直奔主题,“羽希非要去跟你赔礼道歉……”他话没说完,就等着顾诩自己说完后面的话。 顾诩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自己早也就不在意那件事了,他都知道也都能理解,虽然有些气不过,但是谁会和实实在在关心自己的人置气呢? 有些事,他的确需要证明自己才行。 “哪能啊,让嫂子亲自登门的,多不好意思啊。”他哈哈笑了一笑,语调故意夸张,连厉斯赫都有些无奈地想笑。 “差不多行了,道理你也都懂,等我忙完了这阵,咱们再聚。” “等您忙完,那可真是得等到猴年马月了。”顾诩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又贫,总之,别惹我媳妇不高兴,你知道的,我不高兴的后果,就是大家都不能高兴。”厉斯赫冷笑了一声。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顾诩大叫起来。而那头已经笑着挂断了电话。 顾诩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就知道,厉斯赫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没让人失望过,虽然总是叫人提心吊胆的,好歹是有惊无险。 好消息自然也要和另一个人分享,严娜愁眉苦脸地站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娜!”顾诩欢快地从后面搂住了严娜的腰,兴高采烈地说着,“告诉你个好消息,阿赫和鹿羽希,回来了!” “真的啊!”严娜一时之间笑意涌上脸颊,转过身,红扑扑地看着他。 “当然真的,还有个更好的消息,鹿羽希正在以起码八十迈的速度,来光临我们家!”顾诩煞有介事地看了看表,“不出半个钟头,铁定到!” “太好了!当初是什么事也都不告诉我,你搞的那样大阵仗,我真怕他们两人出什么生命安全问题!”严娜嗔怒了他一句。 “当初是有些问题,好在现在都过去了,事情也都解决好了!”顾诩捧着她的脸颊,心情格外舒畅。 “正好我也有事要问问她,那我去外面接她!”严娜喜得嘴角弯了又弯,两个酒窝里都盛满了笑意。 “你有什么事?”顾诩刚才就想问了,她看起来总有些闷闷不乐。 “就女孩子之间的小事啦,跟你说不好!”严娜搪塞了过去,又怕他追问,连忙跑出了房间,到了一楼,抽了把大伞就出去了。 “真奇怪……”顾诩看着她逃一般离开的背影,禁不住眯起了眼睛,思考起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替自己做主 “希希!”远远就看到车开了过来,明知道她还听不到,严娜禁不住激动地喊了一声,声音被淹没在秋风的萧瑟微雨中。 “你出来干什么,外面雨要下大了。”车才停稳,没等严真下车给她开门,鹿羽希就打开车门,边向她走,边忍不住笑叨叨着。 也就是这时候看见了自己的朋友,她才真觉得回到了A市,那些生意场上的纠纷也才远了过去。 “夫人,您的酒。”严真赶在二人并肩叙话时连忙提醒到。 “是了是了,我差点忘了,给顾诩带了两瓶酒,不过我也不会挑。”鹿羽希笑了。 “我怎么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顾诩吊儿郎当地走到门边,倚着门,声音带笑,“快进来吧,两个人都要在外面淋雨不成?” 管家走过去从严真手里接过酒,三人在客厅里坐定了。 “希希,你真把我吓死了,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也没有。叔叔阿姨打了好多电话给我。”严娜拉着鹿羽希左看右看,又好好看了看她的肚子,确认无虞才松了口气。 “说到这我还真得谢谢你,帮我把爸妈满了过去,他们年纪也大了,心脏受不了。”鹿羽希说到爸妈,突然生出几分怅惘,这次在东南亚也算的九死一生了,好在没发生什么,若真是在那边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是顾诩提醒的,我那时候被你吓得够呛,哪里还顾得来这些事。”严娜说着,笑看了一眼一旁拿着酒端详的顾诩。 “顾诩,对不起。”鹿羽希认认真真地说道,这句抱歉,不只是为这次用非常手段将他滞留在A市,更有一些过去对他的误解和不屑。 “行了行了,我是那么小气吧啦的人嘛,你和阿赫没事就行了。”顾诩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希希,你来,我有话要和你说。”严娜突然站了起来,拉着她往楼上走。 鹿羽希疑惑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擦着酒瓶子的顾诩,后者同样是一脸的茫然,想来也不是二人吵架了,只是不知道她有什么事要瞒着顾诩。 “希希,我知道你才回来,有很多事,但是我也没别的人可以商量了。”严娜唯唯诺诺的,有些忸怩,鹿羽希禁不住笑了,还是没变,娜娜和以前一样,有什么事总是习惯先来问她。 “这说的什么话,咱俩谁跟谁。”走过去把她头发揉乱了想要她放松一点。 “我爸妈电话打过来了,”严娜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住在顾宅,本来就不是个事,妈妈说了我一顿,问我顾家到底有没有心思娶我过门。” “顾诩他妈妈都已经这样待你了,我看你在顾家也很有几分少奶奶样子了,怎么又迟疑了?”鹿羽希心里说完全不羡慕是骗人的。 “希希,你不知道,虽然他爸妈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我妈知道了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他又没一份工作,我爸妈总是觉得他不上进,说是当少奶奶虽然舒服,到底不是长久的事。” “叔叔阿姨说得没错啊。”鹿羽希点了点头,“的确应该找个机会和顾诩说说,他也不能一直顶着A市花花公子的名号过一辈子吧。”她说着,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你们婚约到底订了没有,怎么能让你没名没分住这么久?” “我爸妈明天就要来接我回家,这件事我还没告诉顾诩。”她诺诺地说。 “怪不得你一脸愁容,我看顾诩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鹿羽希说着忍不住想笑,迫不及待想看顾诩明天的表情了。 “说到底我还是没那么相信,和他的这段感情我总觉得自己太被动,可是希希,一直都是在高处被用来仰望的人,突然有一天变成了枕边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不安全感吧?”严娜懵懂地说着,转头看向鹿羽希,想从她这里得出答案。 以前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她有什么问题无法解决或是不知如何抉择了,就会问她,每次希希都是对的,她总能最精准的指出她的问题,然后给出最合理最好的建议,她对她深信不疑。 可是这次。 “娜娜,我帮不了你。”鹿羽希摇了摇头,“我虽然有我自己的解决方法,但是娜娜,这次是你自己的爱情自己的终生幸福,我是无法替你做决定的。也可以说,我不敢替你做决定,不是怕错了以后被你责备,而是怕一着不慎,搞砸了事情,这代价太大。”她看着严娜,看着她一点点变得自信勇敢,这都是顾诩带给她的改变。 “你的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只是想让我再给你添几块砝码罢了。相信你自己,听从你内心的答案,娜娜,我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 说道最后一句话,鹿羽希自己发怔的同时,严娜也猛地抬起了头,“你这说的什么话!” 鹿羽希一时却没有搭腔,心里仍然恐慌,脑子里嗡嗡的回响着枪声,好半天才回过神。生死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经历了那几天,鹿羽希觉得自己就算是说一句地狱走了一遭也不为过。 “我就是说错话了而已,你这么计较干什么,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事。”顾诩没有同严娜提起他们此行的事,这对涉世不深的娜娜来说是件好事,她也没有必要旧事重提,平添几分恐慌。 “我总觉得怪怪的,你们一定有什么瞒着我……”严娜煞有介事地拖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过,如果你和顾诩都觉得不告诉我比较好,我也没那么想探寻,我只要知道最后的结果你和厉斯赫都好好的平安无事,就可以了。” “我们都会好好的。”鹿羽希笑着叹了一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雨丝活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云层压的低低的,看起来还有一场雨要下,雾气渐渐起了,朦朦胧胧的看不清远处的风景。 还真像她和阿赫的未来,不就是这样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她的真相 “真奇怪,明明你没有明说告诉我该怎么办,我心里好像突然就有了主意。”严娜看着鹿羽希站在窗边的背影,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起她额边的发丝,还有雨斜着从缝隙中跑进来。 看她许久没有回答,严娜走过去将窗户关了起来,“你都怀孕了,还这么不当心,秋天的雨最是凉,要是感冒了,可麻烦了。” 鹿羽希像是刚刚才听到她说话,表情也是木讷的若有所思。 “娜娜,我先回去了。”她说着,提起包就要往外走。 “这么快?”严娜愣了一下,“我还想着晚上跟你一起吃饭来着。” “下次吧。”鹿羽希头也没回,她想回去了。严娜只能跟在她后面送她出去,经过客厅的时候,鹿羽希风风火火的样子让顾诩还以为二人吵了什么架。 严真就等在外面,见她出不疑有他的拉开了车门,恭敬地弯了弯身子,又挡着车顶,将她送了进去,轻轻关上车门。 “回公司。”只说了三个字。鹿羽希看向窗外,雨下得大了,窗玻璃上,雨水顺着光滑的平面一路蜿蜒下来,窗外的世界也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她却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 车开到公司外,严真远远就放低了车速,皱了皱眉,“夫人,要不我们再转一圈?” “怎么了?”严真不是个会平白无故多嘴的人,鹿羽希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来了。”集团外听着的那辆黑色加成林肯,是厉昌海的专车,而现在他并没有回来,那么能坐的了这车的也就傅颖月了。 严真把车速降得很慢,只要鹿羽希一句话,他就会干脆果断地提速然后从集团前开过,在外面绕一圈时间再回来。 “严真,你为什么要我躲呢?”她突然开口,语气并无责怪的意思,只是有些许疲累,明明她是厉斯赫爱的女人,也是她的妻子,虽然开始的并不光彩,但这么久了,两人好歹也是经历了生死共患难之人,更别说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可是严真,绕是严真,看到傅颖月,都让她先行避让。 鹿羽希知道自己走进了思维的怪圈,明明知道不该正面碰见是为了她好,有些事,交给厉斯赫去办就可以了。 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信。 可是,她想起徐南洲给她听的那段录音,那段他没有给过自己解释的录音…… 脑子里又乱起来,严真没有说话,“走吧,去中央百货。”鹿羽希颓唐地靠在后座上。这的确不是碰面的好时机。阿赫此行有惊无险,厉家一定也是着急万分,于情于理,傅颖月来看看自己的儿子都没有任何问题,何必又因为她而闹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呢? 去中央百货的超市买些菜回家去看看爸妈算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原来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没有。 鹿羽希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眼睛随意地看了眼远处,视线与另一个人交汇,两人似乎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一时都有些呆滞。 “陈小姐。”鹿羽希先反应过来,叫了一声。 陈默苼笑了笑,“厉太太。” “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鹿羽希说着收起了手机。 “我也没想到,你会来这种地方买菜?”她看了一眼鹿羽希身后的推车,里面放了些平常的水果蔬菜。 “这有什么想到想不到的,我不过也是食五谷杂粮的俗人一个罢了。”鹿羽希自嘲了一句,又看向了陈默苼。 她静默地站在热闹的人群中,眉眼间宽厚大方,不得不承认,虽然知道她是有意为了某种目的接近自己,她却的确是个很不错的良友。 如果可以,她到真想和这样的人一起说说体己话,或许自己解不开的郁结,她可以为自己解了。 想着又摇了摇头,方才和娜娜说了让她自己做主,转身就想寻求别人的意见。人果然都做不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看起来心事颇多。”陈默苼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尾音又有点圆润的上翘,总之听了很让人舒服,循着人自己把话说下去。“不,从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就是心事颇多。”她突然也学着鹿羽希摇了摇头,半是惋惜地说。 鹿羽希歪了歪头,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陈默苼,后者则毫不退却,只是大大方方弯着唇角。 “你猜对了,我的确有很多心事,陈小姐果然有颗七窍玲珑的心。”鹿羽希笑了一笑,“不叨扰你了,再会。”却是没有再多说,笑着转身走了。 不管她多么玲珑聪慧,只要想到这人带着自己的目的接近她,鹿羽希总是心里不舒服,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是极想结交此人,也不能破了自己的底线。 陈默苼的笑脸也在鹿羽希和严真皆转身过后渐渐凝固在嘴角。眸色也阴沉了下来,这个女人狡猾得要命,上次不小心露了破绽,她真就一点也不愿再靠近了。难道这条道就彻底走不通了吗? 她不甘心。 “厉太太。”陈默苼推着车走过去追上了鹿羽希。 严真皱了皱眉,立即挡在了她身前,隔开了两人。 “没事的。”鹿羽希说了一声,又用探寻的眼光看向陈默苼。 “还有什么事吗?”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接近你吗?”陈默苼咬了咬牙,她知道这女人已经对她缺失了信任,她为了不让计划崩盘,只能孤注一掷了。 “我并没有那么感兴趣。”鹿羽希微笑了一下,知道不过是她着急留住她而放出的诱饵。正中别人下怀这种事,她很少做。 “那如果我说和您先生有关呢?”陈默苼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心神,也不那么急躁了,眉眼弯弯,笑容浅浅。 “陈小姐,你是聪明人。”鹿羽希眯了眯眼睛。 “我的确因他而来,我知道什么也做不了,起码知道真相的人能多一个就多一个。”她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变了,眼睛红彤彤的,温婉的表情也顷刻间变换成了悲伤与狠绝。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旧事重提 “跟我去个地方吧。”陈默苼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鹿羽希看的很分明,有时候,一个人的动作话语或许会骗人,但眼睛永远不会,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说话时,微微睁大的眼眶,红血丝细细浅浅的,氲满了悲伤。 严真开车,几次三番请求鹿羽希坐在副驾驶座,她却都淡然拒绝了,“没事的,严真。” 于是他只能在等红绿灯的空闲从前视镜里一次次看向后座,身体蓄势待发,似乎只要有什么异动,他就会如离弦之箭一般跳过来。 鹿羽希却觉得他的担心到真是多余了,陈默苼上了车调了导航以后,一直沉默不语地看着车窗外,反倒是鹿羽希,一直忍不住余光瞥她。看她果然一次都没有回头,鹿羽希也就收回了眼光,看向车窗外细细密密的雨。 车子最后停在了近郊一处平砖房,这里都是这样的房子,想来是A市附近的村镇。 严真又从前视镜看了一眼陈默苼,车一停稳,她就拉开车门下去,又从后备箱里把从超市买的一干东西提下,对飘在身上的雨丝浑然不觉似的。 鹿羽希也下了车,严真打了把伞站在她旁边,雨不大,她本想和她一起,却又念着严娜的话,自己怀了孕,秋雨又凉,伤寒了的确难治。也就不再逞能。 跟在陈默苼的后面,进了房子,门大开着,穿过空荡荡的一楼,里面是一个清落的小院子,雨滴答滴答从房檐上滴下来,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婆婆佝偻着背,背对着他们坐在院子边的矮竹凳上。微抬起头,似乎正在看着青天的雨。 “姨,你怎么穿这么少,要感冒的呀!”陈默苼熟稔地把东西放在一边,快步走过去,嘴里吐出一串方言,正是A市本地的方言,只是她许久没有说了,听到还听得懂。 她意外的是,那个婆婆却丝毫没有动静,仍然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自己的姿势,似乎一点也没有听见她的话。 她走近了一些,才听到这老人似乎在重复着说什么,什么,什么回来了? 陈默苼已经很习惯了,利落的上楼拿了件外套,细致地套在老人身上,她站在一边看着,那老人还是目光呆滞,好像没有感觉。 正穿着外套,突然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默苼来啦!”进来一个带着穿着蓑衣蓑帽的爷爷,看起来正是婆婆的丈夫了。 “诶,姨父。”陈默苼欢快地喊了一声,和鹿羽希以为的陈默苼又有了几分区别。那大概才是真正的她吧。 “这个是?”姨父看向了鹿羽希,微微圆的脸上是宽厚慈祥的笑。 “这是我的朋友。”陈默苼顺当地说了一句,鹿羽希也笑着回应了。 “哎呦,真好,这么多年也没看你往家里领个人,快坐下快坐下。” “不用忙了,姨父,我顺道来看看,马上就走的,姨身体还好吗?”陈默苼虽然这样说了,姨父却还是执意去拿了几个果子,硬要塞给鹿羽希以及她身后的严真。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和善老人的好意。 “还是老样子哦,不过有什么要紧的,一辈子也这么过来了。” 从这里出来,陈默苼还是一言未发,只是自己坐了驾驶座,严真坐在副驾驶,一直盯着她,鹿羽希则坐在后座,若有所思。 车子开出去很远,还能看到姨父站在门口愣愣的有些孤单的身影,鹿羽希鼻子有些发酸。 雨好像要停了。 车停在了山下,山上雾气缭绕。 “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严真说道,叫停了正要下车的陈默苼,难道还要上山,他不得不顾及鹿羽希怀孕的身体,此前已经受过一次教训了。 陈默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远了,再多点耐心吧。” 的确不远,雨已经停了,青葱的树木和绿叶上还沾着雨水,清新的空气让人心肺舒畅,山路绕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半开阔的一块平地。 一片青草,一块墓碑。 鹿羽希心里咯噔一下。 墓碑上的照片上,一个圆脸的年轻女孩,甚至可以说是个小姑娘,眉眼弯弯,笑容宽和,面相就是个和气的女孩子。 “陈默瞳。”与陈默苼只差了一个字的名字,鹿羽希的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什么。又觉得这个名字分外耳熟,似乎在哪里已经听过了似的。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我姐姐,永远十六岁的姐姐。”陈默苼的嗓子有些发紧,鹿羽希的心也提了起来,不知怎么,心里也有些闷的,疑问越来越多,陈默苼不紧不慢地把结果铺在了她的眼前,十六岁,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年轻的女孩永远停在了十六岁? “我来的时候,你说,和阿赫有关?”她说着,竭力保持着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颤,严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眉头一皱,想将她立刻带离,在他的印象里,是有陈默瞳这么个名字的。 只是已经太久,久到他都快要忘记,这时候却被提起,当初的真相已经不可考,现在又往事重提,不免叫他有些担忧。 严真的眉头紧锁似乎更印证了厉斯赫和这事的确有些关系。 “说吧。”鹿羽希叹了一口气,“你带我来的目的,现在该说了吧。” 这似乎是个很远的故事了,“很小的时候出车祸,爸妈就死了,六岁开始我就住在姨家里了。那时候日子多好啊,姨是我见过最温婉最和气的女人,里里外外的事,她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姨父也是个宽厚的男人,自己的厂房,收入不愁,连他们的女儿,长我四岁的表姐,陈默瞳。也承袭了他们的性子。” 陈默苼说着,嘴角带着笑意,眼睛看向远处,那是多好的一家人呵,她虽寄人篱下却从未有过被排斥的感觉,就好像真的本来就是一家人,父母早逝,陈家人就给了她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她什么都不用愁的。 可是幸福的生活,却总是容易戛然而止。 对姨和姨父来说,的确是戛然而止的,对她来说却不是,一步一步都有迹可循。 第二百二十五章 似乎已经忘记 “我那时候才上初中,姨刚买了烤箱回来,说要给我们做饼干吃,表姐似乎非常有兴趣,学了几次就自己也会了,她会在外面的商店里买好看的塑料包装纸,然后把精心烤好的饼干装进去,甚至会系一个蝴蝶结。我那时候虽然才十二三岁,但也不是完全不知事。那些包装好看的饼干可从来没有进过我的嘴。”陈默苼半蹲在墓前,眼睛看着墓碑上笑容浅浅的女孩子。 “有一天回来,她很高兴,一直说,收了收了,他收了我的饼干。但是高兴的时光并没有很久,姐姐还是一样做很多很多饼干,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书包里的本子书被搞的乱七八糟,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但是姐姐不让我说出去,她说,嘘——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默苼说到这里,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有泪自她脸庞滑落。 “她还给我分了一袋那个包装好的饼干,那个透明的绘了蝴蝶结的塑料包装纸,我把饼干吃完以后还好好地保存了下来。暗自为秘密沾沾自喜。我真傻,真的。” “我永远记得事发前的有一个晚上,姐姐回来的很晚,那几天恰好姨和姨父到外地出差去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还骗了他们说姐姐在洗澡,结果半夜她满身是伤地回来,脸上青紫相见,眼睛旁边还肿了一大块包。”陈默苼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眼泪不要掉落得太快,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无法忘记那一幕。 多少次,她都在想如果,如果她能够和姨提上一句,只要一句 说不定事情都不会变成后来那样无法挽回的结果。 “然后不久以后,姐姐就跳楼了。从A市私高的主教学楼顶楼跳了下来,当场死亡。”陈默苼说到结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简单代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站了起来,转身正对着鹿羽希。 她的脸煞白一片,是的她想起来了。 当初轰动了整个学校的事,她怎么可能没有记忆,只是当时消息封锁很快,她又不是好听热闹的人,只是模糊地知道有个女孩子死了,叫什么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姓陈。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严娜都不敢从那个女孩死掉的地方走过。 “故事本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是吧,鹿小姐!厉太太!”陈默苼压抑着低吼出来,绝望的眼泪滑落。 “可是没有,校方和警方草草结案,用的理由竟然是学习压力太大,赔了一大笔钱,就躲得没了影。姨和姨父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冰冷的尸体,那一笔钱,他们从来没有动过,大悲之下,姨自那时候开始就变得神志不清,姨父为了照顾她,把厂子房子变卖,住回了乡下老家。” “多少年了,姨就那样呆呆的,嘴里念念有词,回来吧,瞳瞳,回家吧。” 陈默苼的眼睛胀的通红,地狱的修罗一般盯着鹿羽希,“我找到了姐姐的日记本,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个本子我一辈子也不会给我的姨和姨父,他们只要真的相信那个压力太大的定论就好 其余的那些,知道了也无益。” 从包里掏出一个硬壳带锁的小日记本,锁已经生锈坏掉了,耷拉在一边,本子上画着美少女战士,笑容也已经模糊。 鹿羽希刚要伸手接,严真突然上前一步,“这件事厉总并不知情,是旁边的人利用了。”他不知道本子里记载了什么,只是这一路都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不是件好事。 当年的事他也多少知道。 “伯仁因他而死。”陈默苼哑着嗓子,恨恨地说。 “够了严真,” 严真似乎还有些不服气,要说什么,鹿羽希却拦住了,伸手接过了本子,日记本很轻,她拿在手里却觉得有些发烫。 “我的确想过报复,但是不得不承认,我很欣赏你。”陈默苼语气平静。 “你到底想要什么?”鹿羽希不紧不慢地问着,如果不是自己提前识破了她心怀计划,不是自己加以防备不让她有机可乘。 她原来到底准备做什么呢? “没什么,不过是希望厉斯赫可以记得有我姐姐这样一个人,曾经用生命爱过他。”陈默苼冷笑了一下。背过身看着墓碑,不再看她。 只是这样吗?鹿羽希心里并不怎么相信,但是事实的真相她本来的打算到底是什么,这恐怕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们走吧,我想再在这里静一静。”良久,陈默苼说了一句话。 鹿羽希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想说点什么,但是深感语言的苍白无力,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抬头看了看青山巍峨,终于也是离开下了山。 车才开出村子,上了公路没几分钟,严真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车远远开过来,车牌照都没细看就知道这是厉总的车,连忙将车停下来,鹿羽希还在发呆,茫然间,车门就被打开了,厉斯赫站在车外,“你们跑这儿来做什么?” 他通过GPS定位,发现鹿羽希来了这么远的地方,虽然有严真陪着,到底放心不下,牵着他的手下了车。 雨又下了起来,严真有些愣,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云雾缭绕的山头。 鹿羽希也有些放心不下,这里郊区,打车却是不怎么方便。 “严真,你回去负责把陈小姐安全送到家。”直接命令道,严真怔了一下,看向厉斯赫,后者并没有表态,只是看着鹿羽希。 严真倒了一个弯开回了村子。 “陈小姐又是谁。看起来发生了不少事。”他虽有疑问,却又句句是陈述句,仿佛算准了鹿羽希会和他交代清楚。 “陈小姐是谁?那你还记得陈墨瞳吗?”鹿羽希幽幽地吐出一个名字。 似乎记得,又似乎已经忘掉了。他随口说了一句,“不认识。”并没有在意。“回去吧。”他拉开了车门,鹿羽希最后又看了一眼严真开车而去的车影,看了眼寂静的山岭,弯腰进了车。 严真的车开的很快,他能感觉到雨落在车顶的响声,他眼前一次次闪过陈默苼那双会说话一样的墨色眼睛,心里蓦然一动。 第二百二十六章 私心不离去 撑着伞,严真一步步走向刚才的地方,还没有到,就听到雨声中和着一阵阵凄婉的哭声,步子顿了一顿,握紧了伞柄,一步一个脚印走了过去。 雨中那个蹲在墓碑前,环抱住自己的女人,一阵阵哭声正是从她那儿发出来,原来这就是她要的“静一静”。心里突然有点发堵。走到她身后,两步远便没有再靠近了,只是把伞倾斜过去,移到她头上。 秋雨冰凉地落在身上,从头发滑倒后颈,再一路从后背蜿蜒而下,清楚的轨迹被他感知,再看看地上蹲着的女人,陈默苼外套一件黑色的风衣。这时候也已经被淋了个遍,湿漉漉的颜色更黑了。 她没有停止哭泣,他也一言不发。 某种意义上,他们到有点像,父母都早逝。其实严真是被送到孤儿院的,父母有没有死他不知道,不过很早的时候就当他们已经死掉了,有没有家在他看来并不重要,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厉斯赫,听从他的命令。 可是那样冰冷严苛的令什么时候变了呢? 从厉斯赫开始叫他去保护一个女人开始吧。严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着陈默苼,心里说不出道不清的感同身受。 好歹她比自己幸运。 陈默苼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眼睛通红,嘴唇却有些发白打着颤,似乎有些冷。 看着严真,眼里有惊讶但也只是一瞬的,好像也并不在意到底是谁了。又看到他还站在雨中,伞往自己倾斜,陈默苼脸柔和了一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一步,他的伞就收回了一点,却还是大半都倒向她这边,伞呈半包的形状,她一点雨都没有淋到。 陈默苼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静如水的眸子里看出一丝情绪,而他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眼底毫无波澜。 嘴角弯了一下,她又靠近了一步,揽上了他的腰,抱住了严真。 感觉这个男人的身体一僵,伞也终于打在了二人的头顶,他的外套也已经湿了,身体却是热的,陈默苼将头放在他的脖颈处,不至于太冷。 他感到她的身体就和看上去的一样冰冰凉凉的,只有靠在他脖子地方的脸是热热的,等等。 温度好像越来越高,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安,一只手拿着伞,一只手将她扶开一些,果然陈默苼的脸明明惨白,温度却高的吓人,头探过去,额头抵着额头试了试温度,肯定是发烧了。 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伞也不要了,外套一脱,好早他站在雨里的时间不长,外套外面湿了里面倒还暖着,胡乱往她头上一盖,拦腰抱起就往回走。 被丢在地上的伞,还摇摇晃晃着…… 鹿羽希坐在车里,手摩挲着粉色调的日记本,始终没有打开,她想知道,又害怕看到。 “这是什么?”厉斯赫看了半天她,从上车起就抱着这个本子,三番四次又不打开,问了一句。 “你真的不记得陈默瞳了吗?阿赫,就是……”她慌里忙张地想要提醒他。 “我记得。”厉斯赫目光直视着她,认认真真地说。“我知道这里是哪里,我来过。” 他,他都知道? 自从鹿羽希跟他提过陈默苼的名字以后,他就留了心眼查了一遍,果然和记忆中那个事件里的女孩连了上来。他也曾经来过这里,偷偷看过两个老人,也去珠宝店了解过陈默苼,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厉斯赫看着她。车子匀速开在高速公路上,周遭都是灰白白的景色,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也快混进景里去。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赫,我只是为那个女生觉得惋惜,但是也知道你为人,面冷心热,断不会逼的一个人跳楼。”鹿羽希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厉斯赫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谢谢你,羽希。”垂下手又握住了她的手,“我虽没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我向你保证从没做过违背道义的事,你也不用那么担心,怕真相到底怎么样,这个本子,是她的吧?” 没有说,但是鹿羽希知道他说的“她”是指谁,静静地点了点头。 “不要不敢看,你的男人没有做错什么,当初是有些大意才让悲剧酿成,但是羽希,不要不敢看,相信我,好吗?” 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她会误听误信,只要她能坚定不移地相信他,又还有什么可以阻挠二人呢? “好。”鹿羽希笑着点了点头,终于翻开了本子。 “哎呦,怎么搞成这样了。”严真把车开到了她姨父家,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身上的湿衣服都换下来。 陈默苼此前也经常回来这里住,因而家里也有许多她的衣服,姨父喊来邻居家的大娘来给她换衣服,又回身去自己房间里找了套衣服递给严真,“去洗个热水澡吧,老头子的衣服不要嫌弃呦。”怕严真不是本地人,他特意用的普通话,带着方言的怪调,听起来却有几分暖意。 心里却还计划着将默苼带去医院,快速洗了个澡,姨父拿来的不过是简单的灰色毛衣和黑色休闲裤,严真个子高又瘦,毛衣宽大裤子也肥,他生生穿出了几分嘻哈服的感觉。 出了浴室,那大娘已经下楼了,正和姨父说话,“有点发烧,38度,喂了退烧药了,睡一觉就好了。” 吃了药了,他抬头看了眼楼上的房间,若有所思。 “小伙子,来来来,喝点姜汤,小心感冒了。”姨父笑容可掬,院子里,婆婆还坐在原处,严真接过碗,微烫的姜汤,一口喝下去,直达胃里,身体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你上去看看默苼,我来给你们做晚饭。”来不及拒绝,姨父就拿了碗转身进了厨房。 说起来,他在此逗留这么久一步步都是来不及拒绝,说到底,又有些舍不得拒绝。 严真为自己的私心惊了一惊,不敢再多想。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少女的暗恋 上了楼,推开门,灯关了,室内暗暗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得响,陈默苼躺在床上,安然睡去。 她的眼睛闭了起来,严真才终于可以认认真真看了看她的眉毛,小巧的鼻子,紧抿的嘴唇。 脸颊上泛着红晕,皱着眉头,好像睡梦中都不太平静。 严真长久地盯着她,窗外的雨声似乎渐渐都听不清楚了,比起那个,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更让他惊讶。 等他俯身吻上她的双唇时,天地间仿佛一切都消失不见。 这个吻又轻又浅,说起来,到更像是在她嘴上碰了碰而已,他反应过来,被陈默苼近在咫尺的呼吸绕的心神不定,慌乱地坐回旁边的凳子上。 又有些坐立不安,站起来走了一圈,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雨声孱孱,听到雨点规律地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许久才平复了心情,甚至不敢再看陈默苼一眼,径直下了楼。 老人还在厨房忙活,他走进去又走出来,好不尴尬。 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婆婆旁边,和她一起看着雨落下来,落到地面又跳起来的水花,一直看,有些乐此不疲。 “瞳瞳回家了,回家吧。”婆婆嘴里不时念念有词,严真想到陈默苼的话,心里不禁有些犯堵,“瞳瞳不回来了,默苼陪您不好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说了又后悔,以为也不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婆婆竟然顿了几秒,缓缓转回头看了一眼严真,眼神里意味不明,又什么也没说,转了回去。 两个人便再也没有出声,婆婆不再念念有词,他也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屋檐下一滴一滴落下来的雨水。 …… “三月一日,星期四 晴 今天他收了我的饼干,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这是一大步,我终于离他近了一点。” “三月二日, 星期五 晴 没有见到他,但是托人帮我送进去了,他会记得的对吧?” “三月三日 星期六 晴 今天没有上学,也没有送饼干,他会想起我吗?我很想他。” “三月四日 星期天 雨 想他。” “三月五日 星期一 小雨 又托人送了饼干,我每次都去他们班门口,他会看到我吗?” …… “四月一日 星期日 晴 愚人节,我真就是个蠢货!” “四月二日 星期一 晴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他明明是收了我的饼干,就算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能早点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为什么!” “四月三日 星期二 晴 我好痛,星期五你会来吗?就算不喜欢我,你可以来吗?” …… 她的字很漂亮,鹿羽希一个字一个字看着,细细地看完了一本,眼睛不觉酸胀起来,满满一本日记,记叙的都是关于厉斯赫的一点一滴,从高一入校起喜欢他,如此久的一份爱恋,最后却戛然而止在纵身一跃。 “到底发生了什么?”鹿羽希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向厉斯赫,整个下午,她坐在书房里只做了这么一件事,而他就坐在对面,看着她。 她本来不想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完了这一本,又不得不问。 “我是收到过她做的东西,但只有一次,后来的每一次都是别人替我拿了,然后,逼死了她。”他不想多说,但看鹿羽希目光炯炯,“是苏芒,她那时候不懂事,顾诩又只会帮着她,后来,他们也知错了,也受到惩罚了。” “是吗……”鹿羽希低下头,看着页面已经发黄的纸,“你最后,去了吗?” 厉斯赫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吧。”鹿羽希心里重重的,她们曾经是一个学校的,她甚至可能在路上曾经碰到过这个女孩,或者是在食堂里坐过同一张桌子,又或者…… 鹿羽希默然了,明明想这些都已经毫无意义,逝者已逝,生者就只能想起无数个毫无意义的如果。 陈默苼披了条薄围巾下楼,走到院子就看到了两个人不尽相似的背影,姨佝偻着,而那个男人就算是坐在竹凳子上也是直直地挺着背。 严真本来是应该听到陈默苼的脚步声的,只是听雨听得太入迷,脑子里胡七八糟想着过去的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陈默苼走近了,他才看到她,惊了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退了几步,咽了咽口水。 慌乱的样子惹得陈默苼多看了他两眼,“怎么了,一副见鬼的模样。” “你发烧还没好,衣服穿好了再下来。”严真稳了稳心神,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只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嘴唇的柔软触感。 “你这身……”陈默苼玩味地打量了他几眼,唇边的笑意愈深,严真这才想起来自己穿得,有些发窘。 “还可以。”谁知她后半句吐出这样三个字,只是唇边忍不住的笑,让严真知道此话并非出自本心。 “默苼哪,你怎么起来了。”好在这时候她姨父出来了。喊了她一声,陈默苼连忙走过去,“我没事啦。”熟练地帮起忙来。 “我说默苼,那小伙子还不错,你可要把握住啊。”姨父笑眯眯地压着嗓子说。 陈默苼没有说话,她没有说她连那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说了岂不败坏了他的性质?他老人家日子够乏味了,有点料来拌拌也是好的。 故而这笑落在姨父眼里就有了几分承认的意思,当即心里高兴的不得了,默苼就像她半个闺女,眼看一天天长大,这身边还没有个人,让他怎么放心。 他又看了一眼门外的严真,小伙子话不多,看起来也冷冰冰的,只是把默苼抱进来时脸上的小心模样,姨父看了就觉得有戏,这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给留了下来。 严真本来还看着厨房,只是突然对上了姨父的眼睛,他忙不迭收回了视线,低下头,揪了揪不怎么合身的毛衣。 第二百二十八章 落于俗套却甘之如饴 严真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快晚上七点了,心里骇然,犹豫了一下,走到厨房门口,“既然陈小姐已经安全到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怎么要走了呢?至少留下来吃个晚饭啊。”姨父擦了擦手,焦急地走过去挽留。 “不必了,原本就是奉命行事。”严真咬了咬后槽牙,冷淡地说道。 陈默苼怔了一秒,随即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微笑,“姨父,他还有工作,不要打扰别人了。” “这身衣服……”严真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下次再送回来吧。”姨父看了看两人,知道这人是留不住了,只能退了一步,有些惋惜地说。 “那就多谢了。”严真刚走进浴室要拿自己的衣服,却发现这会儿,都被丢进了洗衣机里转着,陈默苼从后面走过来,“不知道你这么着急,顺手。” “下回一道拿回去吧。”姨父笑眯眯地说。 严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往门外走去。 “快去送送人家!”姨父推了陈默苼一把,后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了后面。 还没走到门口,“行了,不用你送。”他木讷地转过身,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他还想说,说她病还没好,多穿点衣服,但是这句话在舌头上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诶,”严真说完要走,陈默苼突然叫住了他。几乎是一瞬间的,严真就转回了身。 “你叫什么名字?” 严真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睫毛低垂,眼珠转了一圈才隐隐透出一丝失落,但也只是一霎时的,不让对面的人看到。 “严真。”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这次再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迈出了大门,淋着雨上了车。 陈默苼在原地站了半晌,才有些怅然的收回了目光。 严真飞快地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不顾一切地将车速提高到了一百三,经常给厉斯赫和鹿羽希开车,车永远是稳稳当当的速度,极少开快车,这会子,又好像有些不甘又好像有些生气,五味杂陈的心情泛滥在五脏六腑里,呼啸而过的风,和细雨溜进车里,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才让他稍微回到了现实。 迅速赶回公寓换了套衣服才回到公司。 …… “羽希,如果我妈来找你的话,你不用见她。”厉斯赫捋了捋她垂在两边的青丝,语气淡淡。 “伯母她,今天来见你了吗?”鹿羽希想到下午的事,何尝不是环环相扣?如果不是为了躲让她怎么会无聊到去逛超市,又怎么会恰好遇到陈默苼,知晓这陈年往事? 她抬起头,清澈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杂质,厉斯赫却忽的看向了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羽希,我姓厉,这是这辈子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二十岁接管傅氏,成于家族,也为家族所累。” “十三岁在非洲贫民窟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很多道理,后来跟随父亲学习商业,更是看到了太多光鲜外衣下的龌龊不堪,商场上那些为了利益而勾心斗角,甚至不择手段。”厉斯赫说着,语气沉重起来,眉间紧缩。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是大圣人,也做不到大义灭亲,那些地下的黑暗交易,我只能尽我所能去消减。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退让。至于什么为了家族利益联姻或是偿还人情债之类等等,都不是我所需要的。羽希,我只要你。” 说不出是淡漠还是悲伤,厉斯赫幽幽地看向鹿羽希,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也全是体己话,傅颖月来的目的很是简单,连开口的寒暄都一句话代过,反复提醒的不过是和穆家的婚事。 说无可说,“我不能明着和家族作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家族和穆氏结怨,羽希,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但是再等一等,马上就会过去的。” “我一直陪着你呢。”鹿羽希禁不住抱紧了眼前这个男人,他总是寡言少语淡漠疏离,这时候露出的挫伤表情很是惹她心酸。 “阿赫,我一直以为我是足够独立足够自我的一个人,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烦忧的,甚至在遇见你以前我被迫相过很多次亲,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我以为我强大到已经不需要爱情了。” 鹿羽希有点想笑,笑过去的天真和无知。 “可是你出现了。”她叹息了一声,抬起手轻轻抚上了厉斯赫的右脸,眼里是万般柔情,“阿赫,你出现了,我的眼睛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我所以犯了所有恋爱中的女人都会犯的通病,会嫉妒会小心眼会缺乏安全感,会偏听偏信,关心则乱。” 厉斯赫抓住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 手心里传来的温痒和暖意,让她唇边一笑,“我感觉自己变了,因为那些通病,变了,我有时候会害怕,害怕被你发现了以后不再爱我,阿赫,我从来不怕流言蜚语,不怕家族种种,我只怕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不再爱我,有一天你会选择别的人,那我宁肯离开你,远远的离开你…”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厉斯赫果决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曾经沧海难为水,羽希,我和你,何尝不是一样呢?一样的因为你而开始嫉妒,猜疑,患得患失,我也是这样的。”他忍不住笑出来,爱情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吗? 把世界上最最独一无二的两个人变成大千世界和寻常人无两的俗人。 无法言语,甘之如饴。 “阿赫,说,说你爱我。” 鹿羽希勾着他的脖子,鼻子酸酸的,心里也空落落的,那些所谓的大道理也都不想听了,只想听他说那些甜言蜜语。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厉斯赫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反反复复地呢喃,热气轻轻喷在她的耳垂庞,热热的,又暖得厉害。 心满意足的微笑荡漾在嘴角,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连鹿羽希自己也没有想到,那句“宁肯离开你,远远的离开你……” 有一天,会一语成谶。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太正常 厉斯赫推了当天的工作,把第二天也空了出来,“该去看看岳父岳母了。” 他这一说,鹿羽希还有些无奈,倒也是鹿家这一个月都在忙着整理房子,鹿氏企业也重整在即,鹿爸鹿妈忙的不要不要的,严娜才能几句话搪塞了二人。 鹿羽希从东南亚回来,只觉得人之渺小,生死之轻,故而更加感念亲人,和厉斯赫起了个大早,就往鹿家别墅赶去。 开车的是严真,鹿羽希看到他,才想起前日安排他做的事。 “严真,陈小姐昨天怎么样了?”她朗声问道。 “在碑前痛哭了约莫二十分钟,淋了雨,发烧了,送去她姨父家了。”严真的语气听起来并无不同,厉斯赫却挑了挑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可是记得,鹿羽希昨天的命令是让他送陈默苼回家,要是别人也就算了,严真和他出生入死多年,他再熟悉不过,只要是命令,他都一定会严苛执行,按照以往,他的回答应该是,“已经安全送到家。” 至于其他带了太多个人感情色彩的东西,根本都不会有。 而严真却足足说了那么多。 有意思,厉斯赫挑了挑眉。 鹿羽希却不疑有他,“这样啊……”语气里有几分失落。 “不如我们从爸妈那儿出来就去看看陈小姐,顺便我也可以和她说说事情,去看看陈默瞳。”厉斯赫的提议正中鹿羽希下怀,她迟疑不说也是担心二人见面会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阿赫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一定会处理好的。当即欢欣地点了点头。 厉斯赫噙着笑,并没有错过前视镜里严真躲闪的眼睛。 回到家时,鹿羽希心里虽然做了准备,推门进来还是禁不住心里一颤,房子里的陈设都没有变过,窗帘坏了,妈妈全城找到了和当初用的花色一样的来替上,房子里的点点滴滴都是过去的痕迹,恍惚间好想回到了当初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时候。 她心里滋味莫名。 “好了,快进来吧,别老站门口了。”鹿妈妈知道她心里的感受,毕竟搬回来的第一天夜里她和启明也没睡着觉。 “诶。”鹿羽希连忙收拾了情绪,和厉斯赫一起进了房子。 “公司才开始,你爸爸恨不得都搬到公司去了,本来今天说好要待在家里等你回来的,临时有会就又走了,你别怪他。”鹿妈妈端了果盘出来,解释道。 “只要爸爸觉得开心就好,就是怕他太累了,可不能太操劳。”鹿羽希一边夹了块苹果,一边认真地说道。当初染上赌瘾,还不就是因为公司压力太大,好不容易东山再起,绝不能重蹈覆辙了。 “你放心,你爸他有分寸的。”鹿妈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二人。“你们这次去夏威夷,玩的可好?” 鹿羽希愣了一下,这是严娜用来搪塞他们的话。还是厉斯赫反应得的快,“她玩得不亦乐乎,就是嫌沙滩阳光太烈了,都晒黑了不少。” 恰好东南亚那边也是日头毒辣,鹿羽希的确晒着了。 “我看也是晒黑了一点。”鹿妈妈笑得眼眯成了一条缝。完全不顾及女儿在一旁气鼓鼓的样子,腮帮子鼓的像一只小金鱼。 “只是爸妈最近忙的事情多,才没有带您们,等这段时间过了,选个好地方,再去玩玩。”厉斯赫嘴角含笑,话说的很是漂亮。 “你们年轻人去玩就可以了,我跟她爸都一把年纪了,就不来回折腾了。就是希希,玩归玩,小心你的肚子!”说到孩子又正色起来。 “晓得啦,我都嫁人了你怎么还这么唠叨。”鹿羽希亲昵地挽住了妈妈的手臂,撒了个娇。 “你也知道你嫁人了是孩子的妈了?做事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叫我怎么放得下心。”鹿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女儿的手。 厉斯赫坐在一旁,也笑了出来,眼里有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情。真好,鹿家,真好。 留下来吃了午饭,两人才离开了别墅,在外面却没有看到厉斯赫的车,严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厉斯赫颇有些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刚要拿出手机,鹿羽希就按住了他,“大概是吃饭还没回来,你这么急做什么?” 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我们难得走一圈,权当消消食了。” “你这样,是会把人宠坏的。”厉斯赫笑嗔了她一句,“怪不得严真越来越不对劲,说不定就是你给惯的。” “胡说,明明是你太严苛了。”鹿羽希也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唇边泛起笑意。 昨日下了雨,今天放晴了,温和的阳光倾斜下来,身后是两人相偕的影子,有一股名为岁月静好的心绪从心底里荡出了涟漪。 没过几分钟,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他的车,疾驰而来,停下他们身边。 严真下车,脸上是少有的慌乱。 “你去干什么了?”厉斯赫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神色淡漠,也不顾鹿羽希怎么捏他的手提醒他了。 “我来迟了,请厉总责罚。”严真低着头,一字一顿地说。 ''“我是问你为什么来迟,不是要你在这儿给我兜圈子。”厉斯赫狠狠地说,声音也高了起来。 “我回去拿了一些东西,要还给陈小姐的姨父。”严真的话到让鹿羽希心里一愣,陈默苼? “什么东西?”厉斯赫见终于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送陈小姐回去的时候也淋了雨,他将衣服借给我穿。”严真仔仔细细地解释道。 “下不为例。”厉斯赫只说了四个字,便拉着神情古怪的鹿羽希上了车。 不对不对,她怎么总觉得这严真和那陈默苼有些什么呢?这衣服一借一还的,这是要出问题的。 再一抬头,厉斯赫也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想来也是和她想到一处去了,这倒是让鹿羽希没有想到,要是严真和陈默苼真成了一对儿,啧啧,有意思。鹿羽希想着,心里愉快极了。 “默苼,你在哪儿?”连忙拿手机出来给陈默苼发了条短信,这要不再姨父家不就白跑了。 第二百三十章 从未忘记 陈默苼这条短信回的很慢很慢,慢到鹿羽希都懊悔地觉得自己的称呼好像过于亲昵了。 直到车子快驶到陈家,她才收到了陈默苼的回信。 “在姨父家。”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让她又有些犯难起来,这冷冰冰的,好像没什么改变啊,难道是她算盘打错了,这陈默苼对严真根本没那意思?可是,又有些说不通。 “诶?你来啦!”姨父远远就看到了严真,虽然他走在偏后一点,他也没多想,直接喊道。兴高采烈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看了看鹿羽希,笑问道,“你是默苼的朋友吧,这是?”,眼睛看向厉斯赫。 鹿羽希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她虽然知道陈家父母并不知道当年女儿死的内情,厉斯赫也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她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 “我是她先生。”厉斯赫揽上了鹿羽希的肩膀,微微一笑。 “哦哦哦,小伙子也是一表人才嘛,默苼去给她姐姐上墓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去里面坐着等等吧。”陈家一直以来都很冷清,除了默苼隔三差五来看他们,基本上没什么客人。故而这时候来了这么多人,是默苼的朋友,姨父很是高兴。 “不了不了,刚好,我们也去看看瞳瞳。”鹿羽希连忙招了招手,不想让他麻烦。 提到瞳瞳的名字,老人显然愣了一下,“你们也认识瞳瞳?” “我和瞳瞳在一个学校上过学的,而且一个年级。”鹿羽希觉得嗓子有些涩,眼圈也有些湿。 “好啊,好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瞳瞳。”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又趁着眼泪还没有下来,赶忙背过身进了屋。 鹿羽希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陈默苼果然在上面。 她昨日休息了一夜,今日是准备回市里,走之前再去碑前和姐姐道别,只是才踏上平地,就看到了一把撑开的大黑伞。 这是,她的记忆一闪而过,严真的伞? 于是重新想起了昨天雨中的点点滴滴,那个石头一样话不多说的男人,真叫她有些捉摸不透,忽冷忽热的,明明昨天他送她回去,她心里是感激的,偏生严真走时又说什么“奉命行事”。 到显得她是自作多情了。 “姐姐,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嘛。”她忍不住抱怨起来,手里还拿着那把大伞的伞柄,脑子里又不断地回想他的模样。 “明明,明明……”她又说不出来了,昨天迷迷糊糊间,好像感觉有人亲了她,她当时眼皮重的很,费劲努力睁开一丝缝看到了严真,可是又不确定到底是梦一场还是确实发生了,在姐姐的墓前,陈默苼第一次走神了。 还走的很远。 回过神来,是因为有人拍了拍她的背。 下意识回头,就是鹿羽希微笑的脸,再转眼就看到了一脸淡漠的厉斯赫,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身子连退了几步。 “听说,是你帮我设计的戒指。”厉斯赫第一句话竟是说这,“我很喜欢,谢谢。”他说着,抬起手,上面正是一枚璀璨的蓝色宝石戒指。 鹿羽希知道他们二人身份公开以前,他是不会戴这枚戒指的,只是今日,却特地带来了。 “默苼,我带他来,只是想让你知道过去事情的真相。”鹿羽希上前一步,想要拉住陈默苼。 陈默苼却突然嫌恶地又退了一步,“不必了。”声音低沉冷静,撇过他们径直就要离开。 经过严真,却被他反手抓住,“得罪了。” “你!”陈默苼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挣扎了一遍又挣不开,只能转过身看向他们二人。 “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在姐姐的墓前,你们想干什么!”话语里有几分凄婉,尤其是她方才不甘和愤懑的眼神,严真有些恍神。 “默苼,你应该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而不是什么都没有听他说,就直接判了死刑!”鹿羽希连忙走过去,拉住了陈默苼,严真才默不作声地松开了手,只是眉头也多了几条褶。 “当初,我的确不知道你做了那么多。”厉斯赫突然说话了,声音轻轻的,像在说悄悄话,好像山风一吹就会散掉。 四周静了下来,连陈默苼都看向了厉斯赫笔挺的后背。 他正对着墓碑,在对那个永远十六岁的女孩说话。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样子,很抱歉,那个时候没有记住你。”当年陈默瞳死后,厉家的人很快出马摆平了事端,他是从顾诩那里才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而她跳楼的原因,也从苏芒急匆匆出国得到了片羽的印证。 他甚至没来得及知道这个因为自己而饱受折磨的女孩长什么样子。 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我的确有错,你信吗,我曾经也无数次想过,如果一开始没有接你的饼干就好了,一开始就没有接,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你被欺骗的事情发生,是不是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也就不会因为喜欢我而受了伤害。”厉斯赫淡淡地说着,没有人看到他的表情,他的声音淡漠地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你,陈默瞳,我不认识你,但是我的心里的确装着你的名字,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的的确确真真实实的喜欢过我,曾经被世界背弃也没有放弃过的喜欢我,甚至最后,因我而死。你的名字,一直都没有离我远去过。如果你还活着,我倒是真的想好好问你,值得吗?为我,值得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厉斯赫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陈默苼禁不住跪了下来,呜咽着抱住了自己,像一只困成一团的刺猬,保护着自己最柔软的部分。 鹿羽希也久久没有回神,回过神时,脸上冰冷一片的,一摸,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了眼泪。 是啊,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所有人都只记得死去的陈默瞳,记得花季凋零的可怜女孩,而当时也只有十几岁的厉斯赫,他何尝不是背负了人命的谴责? 不,没有人谴责他。 是他在谴责他自己。 第二百三十一章 惊变 四周寂静一片,只余留着陈默苼低低的啜泣声,厉斯赫还想说什么,提了口气,最后又叹息而出,犹豫着伸出手摸了摸墓碑,拭了拭上面的雨水。 鹿羽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人可以介入他们二人之间了。 良久,厉斯赫转回身,依然是神色淡淡,“我们走吧。”揽过鹿羽希的肩头,轻声说了一句。 “可是……”鹿羽希低头看了看陈默苼,“她……”还没有和她解释清楚。她不愿意厉斯赫平白受了更多的指责。 厉斯赫看了一眼她,“我需要解释和交代的只对陈默瞳,其他人,都无所谓。” 是啊,当年的事,要真说亏欠,也只亏欠她一人而已。 “严真,你留下来照看陈小姐。”鹿羽希在被他拉走之前只能快速的留了一句话。 于是陈默瞳的碑前又是昨日相仿的情形,“陈小姐?” 严真听她许久没声了,想着也是哭的差不多了,试探地喊了一声。 “你不会扶我一把吗?”陈默苼抬起头,眼睛鼻子都红红的,手耷拉着抬起来,蹲地上那么久,腿都麻了。 严真哭笑不得,脸上难得的泄出一丝笑意来,陈默苼却并没有看到。 撑着他的手站起来,腿又发了软,一下子没扶住身子往前倒去,严真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好不容易帮她稳住了,这时候陈默苼就半躺进了他的怀里,发丝的清香以及她发烧还未好全的苍白的小脸,脸颊都是微红的。嘴唇更是殷红的吓人。 他觉得陈默苼的脸倒是无奇,那一双眼睛却是出奇地漂亮,漂亮到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你在想什么?”陈默苼突然轻轻说道。 “不好意思。”严真反应过来,连忙将她扶站直了,脸上也恢复了漠然的表情。 “你到底在想什么?”陈默苼不依不饶起来。 “没什么。还不走吗?”严真扭过头,故意不去看她,往外走去,心跳却遏制不住地加速起来,他担心被她发现自己的变化,只能快速往外逃也似地走去。 “我可是记得刚才羽希让你照看我的?”陈默苼没有走,两只手揪在一起玩着,很不在意的模样,只是站在原地,就吃准了他不会离开,或者说,他不会违抗命令。 果然严真停住了脚,面无表情地转身,“那陈小姐准备什么时候走呢?” “至少要走在你前面。”陈默苼笑了一下,和他的冷漠不同,脸上是活泼恣意的灵动。 “幼稚。”严真冷着脸,吐出了两个字。 “你做什么又把严真留下来。”厉斯赫挑了挑眉,“我们连司机都没有了。”还得他自己来开车。 “你别把严真逼太紧了,我看他和默苼有戏。”鹿羽希想到这桩事心里就高兴,要真能把他们凑成一对,想想就开心。 “什么戏到了严真这里都是没戏。”厉斯赫看了她一眼,不忍她投入太多,淡漠地击碎了鹿羽希的期待。 “为什么!”她的反应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严真,他从小就在我身边,签了死契,一辈子都听命于我。”厉斯赫眉头一皱,这是大家族惯有的手法了,新的继承人出现,家族就会从孤儿院里挑选年龄相当的人,一批一千人,只选其中十人留为己用。 严真更是从千人中脱颖而出的第一。 “那,不过是保镖,你也不用让别人搭上一辈子吧。”见识过东南亚那边的手段,他的安全的确需要人保护,但想到要另一个人,或者说是另一批人付出一生的性命来保护,未免有些太无人道。 “羽希,你不懂,他们保护我这个命令甚至不是我强下给他们,而是家族从小到大的训练结果,就算我让严真放手,他也是不会听的。”厉斯赫说着,眼里的阴郁更深了。 多少次出生入死,他何尝不是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兄弟,但是家族就是这样的,家族面前,人命,情谊,生死等等都虚无缥缈,他们看重的只有家族的利益,这份看重凌驾于一切外物之上。 他不理解,也没办法扭转。 “怎么会,这样。”鹿羽希有些颓败地坐回位上,心里憋闷得厉害,只能将车窗降下来,秋风吹进来,才让她有稍许的缓和。 “所以,羽希,从来都不是我不愿意放人,只是他自己愿不愿意放过他自己。”厉斯赫不忍看她太难过,空出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 鹿羽希看着窗外闪过的一排排树,心里滋味莫名,是啊,世人只看到大家族外表的光鲜亮丽,其中多少不为人知的酸楚,多少无名之士的前赴后继,造就了那一方金字塔呢? “我今天不能再陪你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或者去找找严娜,好吗?”车停在别墅外面,厉斯赫看她一脸疲惫的模样,禁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掌心传递的温度让她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我在家等你。”睡眼惺忪的,今天起了个大早,又奔波了这么久,她的确有些累了。厉斯赫温柔的话语更像是一记安神剂,催促着她快点去休息。 鹿羽希站在原地,看着厉斯赫的车渐渐远去,同时她越来越小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他的后视镜里了。 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视野里,鹿羽希才昏昏欲睡地转身打开门。别墅里已经被打扫过了,只是空空荡荡的,许久没有住人,少了些烟火气息。 踢了高跟鞋,无力地揉了揉额头,手按向玄关处的开关,灯一亮的刹那,好像惊醒了心里的一根弦。她低头突然看到了光洁的地板上一串凌乱的不甚清晰的脚印。 心里咯噔一下,再抬起眼,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房间,风轻轻吹起了窗帘,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和自然。 不对! 怎么可能没有关窗! 有人进来了! 鹿羽希觉得耳朵嗡嗡响起来,心里也恶心犯晕,呼吸变得急促,她甚至已经听见了房间里第二个人的呼吸声在逼近!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严真 陈默苼 随心而 “回来啦!”姨父正坐在家门口的竹凳上看报纸,远远看到他们二人就高兴地喊起来。尤其是眼睛不住地看向严真,小伙子怎么看怎么满意。 “怎么坐外面,秋天风最大了!”陈默苼有些责怪地说道,加快了步伐走过去。 “哪有,今天难得太阳好哦!”姨父笑眯眯地说着,眼神又瞟向了她后面,意图明显。严真微微露出一丝笑,他实在不习惯多余的表情,这一丝笑也消失的极快。 走近了,想到衣服还在车上,有些为难起来,“不好意思,衣服……” “衣服?啊啊啊,刚才默苼的朋友已经给我了,还说一定要留你吃晚饭来着,上回没走,这次可一定要给我面子啊!”姨父笑嘻嘻地迎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留下来? 一定是那个女人的主意了,他心里有些懊悔起来。 正不知如何是好,手机却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他一边说一边走远了接起来。 “阿真。”熟悉的生意,陌生的称谓。 严真愣了一下,厉总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厉,厉总。”握着手机的手禁不住收紧。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你从小跟着我,我早把你当兄弟了,你知道的,厉家。”厉斯赫说着,眉头收紧,那些所谓为了他好的一个个人们,与他而言,感情还不如这个一心为他的保镖。 厉斯赫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严真拿着手机,站在原地半晌,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他说的话一时间全堆在一起,不只他的,还有无数别的人别的声音,那些戒律规则,那些命令训练。厉斯赫越是这样说,他心里越是乱起来,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背弃誓言? “你怎么了?”一个清丽的声音破风而来,严真猛地抬起头,眼里的锋利还来不及收回去,气势汹汹的,惊得陈默苼后退一步。 是她。 严真闭了闭眼睛,扭过头,调整了呼吸,“不好意思。” 声音平淡地不带一丝感情。 “你怎么了?”陈默苼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你看起来不太好。” 明明此刻外面的风一阵一阵地吹,严真的额头却冒出了一层层薄汗,连他一直笔挺的后背,此刻也承受不住什么压力似的弓了下来。 “和你没关系!”严真甩开了她的手,声音低沉,隐隐还有一些不耐。陈默苼怔了一下,咬了咬下嘴唇。 “你不想吃,我送你回去。”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两个人都是极不愿服输的人,这时候硬碰硬起来,并没有什么好结果。 “我说了,不用你管!”既然下决心要斩,严真也就没有顾忌了,站直了身体,冷冷地看着她,眼睛里澄澈清明的全是疏离。 “我和陈小姐并不熟,一切只是奉命行事,现在已经安然送您回家,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严真没有看她的眼睛,越过她的头发,看向远处的青山。 “至于我的衣服,丢了吧。”说着,朝她背后的老人鞠了一躬,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一步一步,他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那道炽热的目光,注视着他,长久地注视着,令他的步子都不得不迟缓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很狠地踩着脚下的土地。 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严真的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不住地在自己的心里默念。 爱情什么,家庭什么,这些东西都不该是他肖想的,他生而为人,存世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厉斯赫,为了保护他的安全,除非他死,他也跟着一起死去,这份使命就会终结,其余任何外物,都不该成为他的阻碍。 陈默苼握着拳头站在原地,她本该也像他一样,毫无留恋地转回身然后一切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去,当做一切都是一场秋后的梦。 可是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她就站在原地,有些固执甚至真的和他说的幼稚一样,死死地站在原地。 回头啊,只要你回一个头…… “默苼。”突然一声近在咫尺的呼唤叫醒了她,偏过头,姨父就站在身侧,嘴边噙着笑意,鬓边都已经白了,“想去,就去吧。” “姨父……”她听到那句话,眼眶禁不住红了,本就肿胀的眼睛,此刻又酸痛起来。他的心里何尝不是煎熬呢? 严真是谁? 是她一直以为是凶手的那个男人的保镖,她午夜梦回一直恨不得能死的人,他确保护着他的安全胜过保护他自己。 严真,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不必了,姨父。有些事,强求不得的。”深吸了一口气,每个字都心如刀割,又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果他不爱我,我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留下来呢,心里的骄傲让她保持着镇定和自矜。 “孩子,不要有任何顾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吧。”姨父那出手机,递给了陈默苼,她愣愣地接过,上面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她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严真低着头正吻在她的脸上。 那个梦! 陈默苼蓦地想起那个梦,原来那不是梦! 原来他对自己,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知道了这个,她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力量,不顾一切地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奔跑了过去。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那就是她一切力量的源泉。 找到他并不难,严真就站在外面的站台边上,沉默地看向远方,青山为景,他高大的背影在宏伟的景幕下显出几分孤寂和萧索起来,银杏叶落了一地,金灿灿的铺满了路。 她攥着手机,突然放慢了脚步,眼睛里的泪不住地流下来,踩在叶片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走的很慢,很慢,声音清晰入他耳。 严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一时却不敢回头。 害怕身后是她,又害怕身后不是她。 直到那个身影走近了,近到背后,严真握紧了手,微不可闻的叹息,刚转回头,看到她,眼里流出一丝不忍,方要开口。 陈默苼踮起脚尖,含着泪吻上了他的嘴唇。 第二百三十三章 被绑架 头好痛…… 不只是头疼,全身都在隐隐作痛,酸痛的又无法动弹一样的僵麻。 鹿羽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聚焦都无法做到的迷蒙一片,好半天才看清楚头顶昏暗的灰金属色,意识仍然混沌一片,这是,哪里? 头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想不出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才发现身体被绑了起来,手被绑在身后无法动弹,嘴上也被贴了封条,身体往后蹭挨到了床,在勉强将身体靠坐了起来。 环视四周,一个狭小的房间,狭小的只容得下她躺的这张床,左边是破碎的玻璃,从玻璃看出去,生锈的大机器,横穿斜插的钢筋铁板,这里,是一个工厂吗?看起来还是个废弃了的。 脑子里撕裂般疼痛,一闪而过晕倒以前的景象,在别墅里,她要转身跑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口鼻。 到底是谁!鹿羽希正百思不得其解。 “呦,醒了!”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一阵戏谑声。 玻璃前走过来几个杂毛,头发染的稀里糊涂,这句哈正是从一个黄毛嘴里吐出来的,同时不怀好意地大量起鹿羽希。 下流的眼神骇得她身体不住地后腿。 “都给我让开!”一道声音响起,似乎是个有些威望分量的人,这句话一出,几个人果然往后退了几步。有些维诺地看向一边。 出乎她意料的,走到玻璃窗前的是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甚至打了一条红色的领带。 狭长的眼睛里波澜不惊,“没听到我说这是我们的客人吗?”声音不高却极具有威严,他走到方才的黄毛面前,一句话还未说,就看那黄毛扑腾一下跪了下来。 “是,是我冒犯了,李先生,对,对不起!”一句简单的话,磕磕巴巴说了半天,一边说惶恐不安地磕着头,咚咚的生意,她隔着一件屋子都听的一清二楚。 水泥地且起伏带着杂石的地面,很快就割破了他的额头,渗出了血,额头一块青黑色的伤痕。 左右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行了。”直到那个被叫做李先生的男人云淡风轻地说了两个字。 黄毛如蒙大赦,又咚咚地磕了两下才站了起来,血顺着额头歪歪斜斜地从鼻子流下来滴到地上,他也一动不动,任凭血流下来。 而最让鹿羽希不解的事,旁边的那十几号人物,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从头到尾都是漠然无视的表情。 李先生处理完这边的事,才微笑着转过身,“不好意思,厉夫人,我手下不懂事,让您受惊了。” 鹿羽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哼哼声都显得过于稚嫩和可笑,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我最不喜欢做的事就是为难女人但是没办法,厉夫人惹到了我的老板,我的老板一生气就要我来捉你来撒气,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我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厉夫人见谅。”话里客气,他嘴角泛起的笑却让鹿羽希觉得浑身不舒服。 阴阳怪气的腔调,他到底是谁! “嗯……”鹿羽希只能艰难地发出沉闷的呻吟声,无助地摇着头。 “哦,我忘了,抱歉。”李先生似乎才发现她被捂住了嘴,伸出手,穿过破掉的玻璃窗,从她脸上很狠地扯下胶带。 锋利的疼痛让她禁不住身体前倾,眼泪都要掉下来,嘴边也红红的。 “你,你们到底是谁?”声音嘶哑着,好半天,她才说出话来。 “这不重要 厉夫人。”李先生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轻快地语气与当下的氛围可谓格格不入。 “你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到底多少钱,我花双倍的价钱。”鹿羽希喘着气,眼神紧紧地盯着李先生,企图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丝破绽。 可是没有。 他只是轻笑了一下,“谈钱多伤感情啊。如果厉夫人愿意让我后面的兄弟都爽一把,我倒是乐意卖您这个人情。” 李先生还是笑着,眼里甚至流露出几缕怜悯,看她就像看个无知无助的傻瓜。 她却只觉得恐怖,明明已经无路可退,她却还是惯性往后缩了缩,将身体最大限度的收紧,缩成一团。 “你会后悔的。他不会放过你的。”凤眸一抬,凶光微露,眼里甚至有红光一闪。 “不愧是厉斯赫的女人,不过,厉夫人,在下斗胆提醒您一句,我要是您,这时候就该收起尾巴示示弱,而不是到这个地步了,还要嘴硬,逞一时嘴皮子的痛快。”即便她退无可退,李先生的手还是轻而易举地伸进来,抓住了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 鹿羽希却笑了,他生气了,看来刚才的话的确起了作用。 什么李先生,也不过如此。 “你笑什么。”李先生皱了皱眉,微眯着眼睛。 “没什么,不过,这就是李先生的待客之道吗?”她已经了解了和他的对话模式,既然要装正人君子,她乐得和他进行这个游戏。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她相信阿赫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 只是这里光线昏暗,她根本无法判断时间。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我的待客之道。厉夫人,我劝您有时间就省省力气吧,能得意的时间不多了。”李先生说着,眼睛幽幽转转地看向了她的肚子。意味深长的微笑让她浑身战栗,不好的预感一瞬间闪过她的脑子。 是谁,要对她的孩子下手! 这个答案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了,范围突然变得很小很小起来,鹿羽希努力地告诉自己静下来,好好想对策,但是无法抗击的恐怖还是轻而易举地霸占了她的全身。 一想到这伙人是朝着她肚里的尚未成型的孩子来的,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什么想法也捋不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眼里的慌乱和身体的颤抖,李先生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这才对嘛,这才是这个女人该表现出来的东西。 拿出一个DV机对准了鹿羽希,这么精彩的画面可不能只让他一人欣赏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风云变 “我只要你们动手除了她的孩子,其他的,可不能碰,尤其是这个女人。”穆雅斓看着视频里鹿羽希惊慌失措的表情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虽然李川的提议她很是心动,让那几个混混玷污她。 但是理智告诉她,这并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说到底也是厉斯赫的女人,把腹中未成型的孩子做流产了是一回事,轮奸她的女人又是一回事,她没必要多加罪名。 是的,穆雅斓从未期望过自己做的事能瞒住厉斯赫,她仰仗的不过是家族的势力,再怎么说她也是厉家公开承认了的未婚妻,动动手拿掉一个外室女人的私生子不算什么吧。 不管鹿羽希到底是不是厉斯赫的妻子,起码在外人尤其是家族看来,她都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女人。 “明白了,穆小姐。”李川微笑着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的薛氏。 薛旗看着手机,久久没有回神。 “你不会是心软了吧?”陈佳川看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威士忌。 “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薛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将手机收进了兜里,转而问道。 “一切都妥了,虽然很冒险,不过富贵险种求嘛,这次若是成了,管他厉家是不是要和穆家联谊,也都不足为惧了。”陈佳川想到周密的计划,嘴角禁不住噙出笑意。 “要下雨了。”薛旗走到窗边,看着天那边隐隐要飘过来的大团大团的乌云,厚重密布,遮天盖日。不时响出的低低轰隆声都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雨。 一道闪电劈过。 骇得厉斯赫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了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心里有些难得的焦虑,拿出手机划了又划,打给了鹿羽希。 她的手机正放在破掉的窗玻璃台上,手机铃声响起的刹那,鹿羽希心里微动,是阿赫吗?她记得他是可以通过手机来GPS定位她的位置,到时候只要发现她没有在家,就一定会派人来找她! 心里砰砰跳起来。 手机铃声一声接着一声。 李川慢悠悠地走过来,拿起手机,眉毛一挑,“呦,厉总。”说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鹿羽希。 推开门,走进了狭小的房间。 “厉夫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说。” 一手拿着刀抵住了她的小腹,一手接通了电话,缓缓将手机送到了她耳边。 “怎么这么迟才接?”厉斯赫眉眼舒展开来,柔声问到。 眼前是这个如恶魔般的男人。 手机那头是爱人的询问。 鹿羽希喉咙一哽,差点没忍住,眼泪无声地顺着脸庞滑落。唇瓣微启,“没,我在睡觉呢。”声音因为低沉喑哑倒有几分像是刚睡醒。 “刚才打雷了,我估摸着这雨不会小,你在家不会害怕吧?”厉斯赫看着窗外的天气,微微笑着。 害怕! 她害怕,害怕极了,你可不可以快点发现,快点来找到我!阿赫! “才不会呢。”嘴唇一张,颤抖着说出了四个字。 “好,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把家里门窗关好。”厉斯赫低低地笑了一声。 “嗯。”她应了一声,感觉到对面就要挂断电话了,“阿赫!”她突然尖叫了一声。 李川脸色立即变了,死死地盯着她。 “怎么了?”厉斯赫也有些奇怪,刚才的声音的确是尖利又从未有过的。他心里突然生出几分不安来。 “我,我爱你。”眼泪更加汹涌的从眼角滑落,李川没有再等她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弃挣扎吧,厉夫人。”李川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她,走出了房间。 “人怎么还没到!”他大喊了一声,雷声应着他的话轰隆一闪,天色都昏暗了一瞬间,从破败厂房里看出去,飞沙走石,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李先生,医生说因为天气原因,路上打不到车,所以延误了,正在往这边赶过来,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黄毛走上前,战战兢兢地答复他,额头的伤口已经停住了血,只是流下的血迹却没有擦拭,凝固的血留在脸上,显出蜿蜒可怖的轨迹。 已经满了四个多月的孩子,可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让她随着流产而危及生命,而鹿羽希的命,他们却是断断不敢动的,故而老板特意安排了医生。 但是想起刚才鹿羽希和厉斯赫的通话,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她的处境。 李川将这条信息发了出去。很快就收到了回信,“无碍,计划不变。” 有恃无恐。 厉斯赫还想说什么,电话却被挂断了,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无缘无故的,尤其是那一声叫喊,不住地回响在他的脑海里,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立即打电话给了严真,“立刻,给我查鹿羽希的定位!” 严真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也不顾身边的陈默苼,连忙拿出手机,定位,西郊? 鹿羽希怎么会去那里! “厉总,她在西郊,定位显示,是A市原钢筋厂,不过已经废弃了。”严真一边说,一边朝外面走去,西郊离这里不远。 “严真,我姨夫有车!”陈默苼喊了一句,他才后知后觉地从她手里接过车钥匙,“去救她。”厉斯赫,吐出三个字。握着手机的手已经青筋暴起,是谁!是谁把她带去了那里! “是!”严真冷静地挂断电话,果断地进了车,陈默苼也没有犹豫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你上来干什么!”他近乎是咆哮着问道。 “你去哪里?我也要去。”陈默苼固执地拉过安全带,眼睛不看他,只平静地看着前方。 “陈默苼,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现在有事必须去做,你不能去!”严真尽量放慢了语速,云边的乌云更加死气沉沉了。 “我也没有和你开玩笑,这是我姨父的车,我也要去!”陈默苼握着安全带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严真是个多么冷静的人,然而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慌乱,她不放心。 严真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下了车。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法抉择的生死局 “好,那我不坐了,我走着去。”他说着,解开安全带下车 陈默苼也赶忙解了安全带,跟在他后面,“严真!” 跑到跟前,气急败坏地才喊了一声,严真就猛地转回身,手绕过去在她右后颈用力一打,她只觉得痛意维持了一瞬间,身体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严真的怀里。 扶住她的腰,将她带进了房中,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姨父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满脸惊恐和疑惑。慌里慌张地跑上前察看陈默苼的情况。 “对不起,请您照看好她!”再看了一眼紧闭着眼帘的陈默苼,严真下定了决心跑了出去。 厉斯赫吩咐完严真,径直走出去推开了王秘书的办公室,“厉总!”王秘书脸色也不好看,阴郁着站起来。 “马上给我……”他的吩咐还没有说完。 “厉总,事情有变。”王秘书低下头,闭着眼睛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沉闷。 “从东南亚传来的消息不知为何被延误了两天,我们今天才收到约奥的信息,乌诺比逃了。”王秘书将电脑转向他的面前,深呼了一口气。 乌诺比的逃离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样一个知道傅氏和东南亚所有交易信息,又对厉斯赫心怀恨意的人逃了,对傅氏不可不谓是一个巨大的定时炸弹。 “乌诺比!不是早就要他杀了他的吗!”厉斯赫咬牙切齿地说,心却沉了下去,当初虽然销毁了所有和傅氏的交易痕迹,但是乌诺比老奸巨猾,难没有留一手。所以他才让约奥务必要杀了他。 “计划有变,约奥没有下最后的狠手,乌诺比应该是被另一方救出去了!具体是哪一方因为消息的延误,我们还需要……”豆大的汗水渗了出来,王秘书话还没说完。 厉斯赫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薛旗二字,让两个人的心里都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接起了电话,他听到了那头同样的雷鸣声,厉斯赫没有出声,薛旗也停顿了一会儿以后,呵呵笑了几声才开了口,慢悠悠的,“厉总,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说吧。”厉斯赫淡淡地说道,他才不会蠢到以为薛旗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只是来问问他最近好不好。 显然他知道自己这边出了什么状况。 “从东南亚远道而来的客人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在东郊的码头上岸了,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迎接呢?”薛旗的语调平缓,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果然! 果然是他! 厉斯赫握紧了左拳,“鹿羽希也是你抓的?”此话一出,王秘书本是低着的头也猛地抬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厉斯赫。可他脸上狠厉的表情又在一次印证了她并没有听错。 等等,她要捋一捋,现在的情况是—— 带着傅氏所有不堪危险信息的乌诺比被偷渡回了A市,半个小时以后在东郊码头着陆。 厉总的妻子,鹿羽希被绑架了! 生死局。 她心里凄然的飘出三个字,简直无解,这要总裁如何割舍?想起鹿羽希毅然决然飞去东南亚时脸上的神情,王秘书也不禁紧张地抓住了衣角。 “鹿羽希?她不是你的夫人吗?你来问我?”薛旗冷笑了一声,“别什么盘子都往我头上扣,问问你自己身边的人就知道是谁了。” “薛旗!”厉斯赫怒吼一声。 “厉总,您还有二十八分钟。”薛旗微笑着提醒了一遍。 挂断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从手机中传出来,转身将手机砸在了地上。手机碎掉的声音和着天空的电闪雷鸣,厉斯赫清晰的听到自己心里也有什么东西在微微破碎。 “王秘书,打给南洲集团,徐南洲。” “是!”王秘书慌乱地拨通了徐南洲的电话,放接通就被厉斯赫抢了去,“徐南洲。”厉斯赫喊了一声,却又停住了话语,万千心绪涌上心头,再开口,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下去。甚至带着一缕哀求。 “你去救她。” 轰隆隆—— 天边黑了几秒,王秘书看着厉总的背影,连她都看出了他心里的无奈和悲哀。 厉斯赫挂断电话,停了几秒,往外走去。 王秘书连忙跟了上去,“总裁,或许可以找顾诩少爷!”她知道厉斯赫还没有完全掌握厉家,能够调派的人手有限,而厉总又一向不同家族妥协,哪怕到了这样紧迫的关头,也想靠着他手里的那点人马去闯。 “不许牵扯到顾家。”厉斯赫淡淡地说了一声,脚步不停,近乎横冲直撞,王秘书只能小跑着跟上他,一路的员工看到总裁忙不迭低下了头,待他走过,又抬起头议论纷纷,总裁阴鸷的表情,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车已经停在集团外,身后还跟了五辆商务黑色车,王秘书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里面是谁。心里砰砰跳起来。 “你留下来,处理好公司事务。”厉斯赫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上了车。 六辆车风驰电掣地从她身旁一一经过。 手足无措地重新登上了电梯,怎么会,她本以为经过东南亚的事,就再也不会有如此凶险的时刻了,然而现在却又发生了这样大的事。 前次的经历已经让她悔不当初,这次绝不能让历史重演,就算厉斯赫不许,她也不得不向厉家求援了。 “薛总,厉斯赫把严真派去了。”张柏挂断电话,转回头对后座的二人说道。 “薛旗,果然啊,和你想的分毫不差,除了严真,我看那厉斯也派不出什么心腹了。”陈佳川心里分外惬意。 少了严真这个左膀右臂,单靠厉斯赫手头的那一点人,是根本不可能从他手里带走乌诺比的。 只要拿到乌诺比手里的证据,加上乌诺比的人证,傅氏那些不合法的黑色收入就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推到傅氏集团简直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李川那边怎么样了?”薛旗看着窗外,淡淡地问道。 “我刚才打过电话,一切顺利,估计等严真到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张柏一丝不苟地回答道,心里禁不住也有几分激动,多少年了,终于,终于这次可以扳倒傅氏了吗! “好。”薛旗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字。 第二百三十六章 更阴暗的目的 云越聚越多,越积越厚,这场雨声势浩大,现在,谁也挡不住了。 “医生到了!”外面高呼一声。 鹿羽希听的清楚,心紧张地揪成了一团,紧紧地抓住了被单,咬住下唇,力道大的,唇边渗出了豆大的血珠。 “厉夫人,还真是让我们好等啊。”李川笑了一下。 不过一会儿,一个带着口罩,脸色阴冷的男人背着医疗箱走了进来,“就是她吗?”边说变带上了医疗手套。 “没错。”李川盯着鹿羽希,嘴角仍然带着笑意。 人真是如蝼蚁般渺小,看她,这时候不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一样任由他宰割吗? “把她四肢分开绑在床上。”医生淡漠地说了一句,转身除了房间。这里实在狭小。 “来搭把手。”李川声音不高,却极具威严,黄毛离得最近,连忙进了房间,鹿羽希心里的恐惧越发大起来,不住地挣扎着,低吼着,李川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打了过去,右脸立刻显出了一个红印,她甚至听到了右耳朵被震得嗡嗡的声音。 她的力量根本比不过两个成年男子。 一捆麻绳,刚好将她绑在了床的四个角上,双腿岔开,一股羞辱感和无限的悲愤涌上心头。 “把她嘴塞起来。”李川冷冷地吩咐,他到不怕她喊,只怕她一个熬不住咬舌自尽,出了问题,可就麻烦了。 黄毛随手撕碎了一截床单堵住了她的嘴。 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一张小脸我见犹怜,黄毛的手边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擒着她手时从她肌肤传来的滑腻触感,这样的极品,真不知道床上是怎么个滋味。 “看什么看!还不出来!”李川回头一眼,看黄毛还站在床边,皱了皱眉头,怒吼了一声。 想想也就算了,李川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杀人也不眨眼,本来就是通缉犯,在外面多活一天都是馈赠,这样的人最惹不得。 黄毛赶紧退出了房间。 医生见准备得差不多了,走进了房间,从医疗箱里先拿出了一卷白色的布,刚好将破窗玻璃遮了起来。 李川亲自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戴着口罩的男人,阴沉着脸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根针,细细地检查了度量。 侧头看了一眼鹿羽希,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一边还摇着头,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忍,这样违背医德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做啊! “得罪了,姑娘。”他轻轻地说了一句,麻醉针打了上去。 李川听到这句话,知道引产手术已经在成功进行了,嘴角方露出一丝微笑,厂外突然响起了剧烈的雷鸣声,瓢泼大雨终于下了下来,不知怎么,轰轰的雷声滚滚,突然让在场的人心里生出几分惶恐。 天阴沉沉的,闪电的光不时通过破败的楼顶照在他们脸上。更增添了诡异的感觉。 一辆车突然横冲直撞地开了进来。 直接开进了人群之中,躲闪不及的直接被侧翻在地。 严真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眼神最后落在了穿着衬衫的李川身上,待看到他守在小破屋前,那一袭白色的布让他不禁瞳孔收紧,眼里的狠厉骇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就是你们这群杂碎?”他一字一字地吐了出来,拳头握紧,心里的凶愤翻浆倒海。 “怎么了?”医生问道。 “没事,请继续。”李川挑衅地笑了一笑。 这一句话,这一个笑,彻底激怒了严真。 周围将近二十号人渐渐包围了他,雷声轰隆,拿着铁棒的黄毛率先冲了上去,严真一拳打在他腹上,一手直接从他手里夺过铁棒,毫不犹豫地重重地打在他的头上,黄毛瞬间晕了过去。 不到两秒,就解决了一个人。 在场的人都有些胆怯起来,李川也有些心下骇然,怪不得老板突然多派了几个人过来帮他,他还以为多余,但看这情形,来了个狠角啊。 “一起上啊!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李川大喊一声,又狠狠推了旁边的人一把,顿时所有人冲了上去,与中间的严真打在一起。 虽然众人合伙也奈何不了严真,但拖拖时间是绰绰有余了。 “好了没有!”李川按耐不住对着小屋里吼了一句。 …… “厉总,查到了,是薛氏当初派的人跟您一起到了东南亚,在所有事情结束以后秘密带走了乌诺比,将乌诺比随着他们的货船一起被带回了A市。”王秘书的声音很是沉重,事到如今,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薛旗要拿他做文章的计划已经不能阻挡了。 而她心里却陡然生出了一个更恐怖的想法。 会不会,薛旗故意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他们,为的不只是拖延他去救鹿羽希这么简单呢? 这个世上,可以说最了解厉斯赫的除了他身边的人,就是他的敌人。 “厉总……”她犹豫着想要说出心里的猜想,那个猜想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甚至她觉得事情并没有坏到那个地步才对,她能想到的,厉总难道想不到吗?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就到这里吧。”厉斯赫却果决地挂断了电话。 厉斯赫的车才停码头附近,雨就倾盆而下,码头外站着的一群人,不是薛旗一伙人又是谁,乌诺比则站在他又后方,被人绑了起来。 拉开车门,厉斯赫直接下了车,司机赶忙撑开伞跟在后面。 “厉总好胆识。”隔着十米远,薛旗大笑一声,“这么点人还想跟我抢人?” 眼中凶光一露,厉斯赫平静地站在伞下 看着他们,王秘书欲言又止的地方,他想的一清二楚,没错,薛旗把这个至关重要的信息故意送到他们面前,欲求的不只是拖延他的脚步这么简单。 而是想要他的命! 如果厉斯赫真的来了,那么要不要乌诺比又有什么关系呢?以乌诺比一命换厉斯赫一命,天下再没有这样好的买卖了。 这场仗,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他的赢面大。 雨下的这样大,天都黑了下来,真是杀人的好时机呢,薛旗想着禁不住冷笑了一下。 第二百三十七章 来晚了 “厉斯赫,我该说你是太狂妄自大还是勇气可嘉呢?你就想用这……”薛旗偏了偏头,装作点数的样子,“一,二,三,四,五,五辆车还不算你这辆,四辆车的人手从我这里拿到人吗?” “你错了,”厉斯赫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要从你手上拿到人。” 这句话让薛旗怔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 “我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厉斯赫的声音,应着天边的惊雷,一道闪电的光也照在了他阴鸷的脸上,恍若地狱修罗再世。 “你……”薛旗话还没说出口,一颗子弹咻地从他耳旁滑过,回头的一刹那,厉斯赫已经退回了车上,而他身后的乌诺比,额头上已经穿了一个孔,浓烈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地流出,瞪大的双瞳里满是难以置信,嘴角得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缓缓倒地。 已经是一具没有作用的尸体了。 “薛总,还有一辆!”张柏惊呼一声,“是一车狙击手!外围防线被破!” “妈的!重新安排,绝不能让厉斯赫走了!”薛旗从张柏手里拿过一把M16转身跑向身后的高楼。 所有的人都往破掉的防线冲去,一时之间电光火石,耳边萦绕着震耳欲聋的枪击声。子弹射到老旧的墙壁上,碎石迸溅出来。 鲜血和尖叫声混杂在一起,雨下得更大了。 “五名狙击手解决!”耳机里传来张柏气喘吁吁的声音,好在他们人多,厉斯赫羽翼又尚未丰满。 “从左门逼停他的车!”薛旗冲上了楼顶,雨势渐大。 “厉总!不行,他们人太多了,火力又猛!您先走吧!我掩护您!”司机说着要把方向盘交给厉斯赫,就算是防弹车,也根本挡不住持续的进攻。 子弹打在车体上,发出哐当的巨响,震得人心里也发慌,四辆车对中间的厉斯赫形成包围圈势,一起往外冲去,中途却不停有车被逼停而冲下去,硝烟四起。 厉斯赫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沙漠之鹰,这是从非洲贫民窟里活着走出来后,爸爸送给他的第一把枪。 他不喜欢杀人,子弹穿透人体的感觉,鲜血溅出来的模样,他都不喜欢。 “我不要枪,我不会杀人的!”他仍然记得自己当初推开爸爸手时的模样。 “我给你枪,是让你用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厉昌海淡淡地说了一句,将沙漠之鹰郑重地放到了他的手里。 他还是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傅氏在他手里输掉,窗户打开,厉斯赫探了半个身子出去,毫不犹豫地开枪,暴雨的掩映下,震天的枪声也被遮盖了。 …… 严真踏着地上的人一步步走向李川,除了衣衫凌乱布了灰尘,嘴角沁出一丝血迹,他几乎没怎么受伤。 二十多号人躺在地上,有些直接昏了过去,有些还在翻滚着呻吟。 “停。”李川恶狠狠地叫到,从背后摸出了一把枪,正对着严真的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严真皱了皱眉,停顿了一秒,又向前走去。 “我他妈叫你停!”李川大叫一声,扣动了扳机,一枪打在他腿上,严真踉跄了一步,闷哼一声,却还是拖着腿向他走来。 “妈的,怪物!”李川咒骂了一声,正要开枪。 一颗子弹嗖地飞过来直接打在了李川的右手手腕上,惨厉的叫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又是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右腿,然后是左腿,尖叫声此起彼伏,徐南洲拿着枪一步步走过来,他叫的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徐南洲却像丧失了心智,一枪接连着一枪,血从他身体里蔓延出来,很快将他躺的地面浸了个透。 严真没有再管他,直接上前推开了小房间的门,戴着口罩的男人战战兢兢地抱着头跪在地上,而床上,脸色惨白的鹿羽希,她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柔若无骨地瘫倒在床上。墨黑色的头发披散开来,身下也是一大片殷红,血的红色映着她脸的惨白,几种极致的颜色映衬在一起,显出魅人的诡异来。 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瞪大了眼睛,手抬起来,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还,活着吗? “羽希!”徐南洲一把推开严真,看到床上的情形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顾不得了,西装脱掉,小心地盖在她的身上,眼睛瞥到跪在地上的男人。 “你对她做了什么!”怒吼声也唤醒了严真。 “你不是医生吗!你快做点什么啊!”严真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几乎咆哮出来。 “她,她,只是麻药的劲还没有过去,你,你们,放过我,求求你,我也不是自愿的啊!”那男人说着,涕泗横流,哀求不绝于耳。 “为什么打麻药?”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一口咬碎了吐出来。 “是有人,有人要我给她做手术……”他的声音颤抖着,越发小起来。 “说清楚点!什么手术!”严真晃了晃他的身体,将他重重地砸在身后的墙壁上。 徐南洲沉默地看着床上的鹿羽希,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 “引,引产手术。” 四个字一出,头晕目眩的感觉顷刻间侵袭了严真的身体,引产?厉总的孩子? 像一团棉花堵住了心脏,他感觉胸腔中的气提不上来,呼吸一口都是艰难。 徐南洲猛地拿起枪对准了匍在地上的男人,紧紧握着枪把,力道大的手指微颤。严真推开了他的手,沉着脸从旁边的医疗箱里拿出一把手术刀,毫不犹豫的挑断了他的右手筋。 “啊——”撕心裂肺的喊叫。 两个人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这样的人,还配当什么医生。 不再看地上的男人,徐南洲一把抱起了鹿羽希,不管她被做了什么手术,这样的环境下,不快点做修复,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更严重的后果。 “走吧,我的人会善后的。”冷冷地留了一句话,徐南洲径直走出了小房间,嫌恶地看了一眼血泊中的李川。 外面停了两辆车,徐南洲抱着鹿羽希带着严真上了一辆,另外一辆就立刻有人下来冲进了废弃厂整理善后。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受伤的严真 “我来晚了,羽希,羽希,你不要吓我。” 心里告诉自己,她不过是麻药未醒,但看她近乎透明的白色脸蛋,一丝血色全无的嘴唇,他还是止不住的害怕起来。 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生命在流逝,鹿羽希的身下还在不停的出血,鲜血的腥味弥漫了整辆车,恐惧感征服了徐南洲的心。 严真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鹿羽希,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腿上还穿了一个洞。血流出来,只是将他黑色的裤子染的更深了。后知后觉地扯开领带将伤口勒住止血。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脑子里有一根弦崩了一下。 怎么是他来? 厉总怎么没来! 不对,事情不对! “停车!”严真大喊了一声,一边拿出手机,打给厉斯赫,不通,再打,还是不通。 发生了什么,刚才的混战都没让他怯场,这时候因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严真心里陡然的恐惧使他方寸大乱。 “给我停车啊!”他大叫出来,狠狠踹了一下车门。 “你他妈别给我添乱!”徐南洲大吼一声,司机也没有听他的话,车子仍然高速行驶着。 “你为什么会来,你怎么会知道!”严真什么也顾不得了,多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也已经躺在里面了!”徐南洲抬起眼,狠狠地盯着严真,想到鹿羽希受了怎样的痛苦,心如刀绞,他什么也不想和他多说。 “停车!让我下去!”车子才到市区,严真又拍起车窗,焦急地喊道。 “停车!”徐南洲不耐烦地下了命令,司机立刻将车停在了路边,顾不得腿伤,严真踉跄着下了车。 连王秘书也没有接电话。 血顺着裤腿管滴下来,雨渐小了,路上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的,他平稳了呼吸,抬手想招一辆车,出租车却以高速行驶越过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经历了那样的暴雨,没有司机愿意停下车招揽顾客,都想早些收工回家。 拖着受伤的腿,淋着雨,严真一边往公司的方向走去,一边拦着车。 一辆车突然停在了身侧,一偏头,就看见了车里陈默苼气恼执拗的小脸。 严真的脑子里突然没边没际地才想起,自己把车忘记了,只是她怎么找到车的? “上车啊!”不满于他的走神,陈默苼按了一下喇叭。 严真后知后觉地拉开副驾驶位,坐了上去。 “去傅氏。”现在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陈默苼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伤,兀自喋喋不休地抱怨,“姨父的车有定位,你那一掌真是够狠,我姨夫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药才把我弄醒了,你说你怎么这么能呢!” 严真一句话也没说,目光平视着前方,心里仍然惴惴不安。 “不过,那个厂子出了什么事吗?我去找你的时候,有一群人围着那里,我看车还停在那里,连车钥匙都在里面,我就直接开回来了,本来想会公寓,谁知道一进市区就看到你了。” 陈默苼气鼓鼓地瞟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却看他一脸正色,眉头紧锁。 鼻尖又弱隐若无闻到了像是铁锈的味道,不对,这个味道! 是血! 车子紧急刹住了,陈默苼转过身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上惨白一片,方才只以为是淋了雨发白,可这时候,严真的眼睛都迷糊起来,意识在渐渐飘散。 “你怎么了!”陈默苼低头终于看到车座下殷红的血,心下骇然。 “我送你去医院!”她说着嘴皮都禁不住颤抖起来,挂档的手差点没使上力。 “不!”严真努力强撑着,抓住她的右手,“不能去,医院。”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的极为艰难。 “傅氏,找,王秘书。” 说完最后一句话,严真彻底失去了意识,头一歪,阖上了双眼。 “严真!”她大喊一声,企图唤醒他,“不要睡!不要睡啊!” 陈默苼拧紧了眉头,眼里满是慌乱,发动汽车,下意识要往医院开,才走没几步,“不能,不能去医院。”提醒自己一般的喃喃自语,车子又停了下来,手忙脚乱重新发动,却总是打不着火,发动不起来,后边的车子已经着急的鸣起了笛。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样惊慌失色过,不,有过的,姐姐的尸体,她掀开盖在姐姐尸体上的白布是就这样失心疯过。 而这一刻,当年的恐惧又一次涌上心头。 雨从半开的窗户间飞进来,冷冷地洒在脸上,她也全然不知了,只知道加速开着。发动机嗡嗡的声音回响在耳畔,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颤抖,陈默苼终于知道害怕了。 停在了傅氏集团的门外,不顾外面飘着的雨丝,径直冲了下去,两名保安立刻走上前拦住了她。 “王秘书,找王秘书!” 什么理智,计划,统统都没了,陈默苼的声音尖涩喑哑,两名保安皱了皱眉,只把她往外推没有理会。 什么也顾不得了,揪住其中一人的领带将他往外拉,“你看看,你看看车里是谁!我要见王秘书!” 保安一个没留神,被她拽到车边,待看清车里倒着的严真,脸色也变了,连忙朝身后另一个保安喊道,“快,叫王秘书下来!” 那人也不含糊,直接跑到前台报告。 没有五分钟,王秘书就踩着高跟鞋笃笃地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男子,显然与集团外的两个保安不同。 王秘书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名黑衣男子开了辆车过来,另一名则将车上昏迷的严真扶下了车送到了他们的车上。 王秘书正要上车,陈默苼却把住了车门,“我也要去。” “这位小姐,很感激您救了严真,但是抱歉,事关厉家机密,您不能去。”王秘书义正言辞地摇着头拒绝了。 “我必须去!”陈默苼却不吃她那一套。 “严真的状况并不好,您确定要和我在这里延误治疗时机吗?”王秘书皱了皱眉,语气也不客气起来。 仿佛被电触到一般,陈默苼怔怔地松开了手,王秘书丝毫没有犹豫地关上了车门。 车子滑出一道弧线,飞快地开走了,陈默苼怔了半晌,连忙上车跟了上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生死争夺 厉昌海赶到的时候,恰看到厉斯赫被一枪击中,从车上翻滚下来的情形,天地间似乎一瞬间失去了色彩,他的眼睛立刻充满了血,手里的枪毫不犹豫地朝前扑后拥的人身上开去。 身后亦跟着他的人马。 接到王秘书的电话时,他才下飞机,厉家此时已经人仰马翻,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以承担死掉继承人的后果,这代表着二十多年的栽培毁于一旦。 家族也并不同意让厉昌海去救,人救不回来再搭上一个,这结果只会雪上加霜! 而厉昌海却根本不在乎什么继承人不继承人,什么安危后果也统统不在考虑范围。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儿子,就是肩上担负了再多家族的使命,身份地位再怎么高贵,他是他的儿子。 “不行了,薛总,我们必须走了!”张柏看到厉昌海来了,知道厉家的援助也到了,再拼下去根本讨不到好处,最重要的是保护薛旗的安全。 薛旗却分明看到自己刚才那一枪直接打中了厉斯赫,正要补枪,又被张柏拉住,心里气恼万分,猛地推开他,还欲再打。 只是那边更猛烈的枪火直逼他处,嗖嗖的子弹从近在咫尺的地方穿过,理智告诉他,他已经失去了机会,只是却仍旧不甘心!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撤吧!薛总!”张柏狠狠地咬了咬牙,用枪把重重地击打在薛旗的后颈,双手接住昏倒的薛旗,直接将人送上了车,从小路开出了码头。 厉昌海疯狂地开着枪,直到一把枪所有的子弹都打完,他胸中的怒火也丝毫不能平息。 “老爷!” 身后传来惊呼,倏地转头,冲到厉斯赫身前,那一枪打在了他左胸口,最是凶多吉少的地方。 “就地!快!”厉昌海大喊一声。 跟在队伍最后的厉家医疗队连忙冲上前,将厉斯赫小心翼翼地送上车,在车里进行初步地救治。 同一时间,南洲集团的医院里,顶级VIP病房内。 “非常简陋的引产手术,粗暴的手法,简直就和生生逼迫流产没有什么区别。”妇产科科长亲自给鹿羽希做了检查,情况并不乐观,“原本胎儿四个月大将近五个月,就不该做手术,贸然手术不说,创口也没有及时的清理用药。” “这些过程你不必告诉我,我只想要结果。”徐南洲冷冷地站在一边,眼睛始终注视着病床上的鹿羽希。 又是医院! 短短几个月,她进了多少次医院! 这次,竟然还遭受了这样惨无人道的…… 垂下来的手禁不住握成了拳头,到底是谁! “虽然我们进行了处理,但后期接下来的几个月也是非常重要的疗养时间,务必要好好调理身子,否则,很有可能子宫受损,难再怀孕!”科长战战兢兢地说出最后四个字。 很少见薛总发这样大的火,结果又不尽人意。 “出去吧。”徐南洲摆了摆手。 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我早跟你说过,离开他离开他,你为什么就不听我一句呢?羽希,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徐南洲喉头一哽,眼睛都红了一圈。伸出手轻轻撩开她的头发,光洁的脸庞,只是眉间紧缩,连梦里都如此难安吗? 万籁俱寂,只有输液瓶里细小的药水滴落声。 …… “生命指症异常!血压持续下降!”手术室里,心电图监护器持续地响起尖锐的警报声,主刀医师看了一眼心电图,眉间皱的更深了,手里的手术刀更加快速的切开厉斯赫的胸腔组织。 “注射肾上腺激素!”医生大声命令道。 “血压还在下降!” “继续注射!”咬了咬牙,医生继续下令,他知道自己手术刀下的病人是谁,关系着整个厉家傅氏未来的命运,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手术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俨然另一个生死战场。 “病人大出血!止不住了!”护士惊叫到。 “联系厉家,血库输血!”医生头也没抬,不那乱,一定不能乱。 守候在手术室外的一干人,只看那扇门扑的被推开,护士满头大汗地冲出来,“血库输血!” 厉昌海连忙吩咐下去,不消一会儿,就送来了血包。 “怎么样了!”傅颖月声音颤抖着,心里被一个不好的预感霸占了,慌不择路地抓住了护士。 “医生正在努力!”护士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甩开她的手又冲回了病房。 “怎么会这样……”傅颖月身子一歪,就要倒地,厉昌海一步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支撑住了她。 “阿赫,会没事的。”厉昌海眼神坚毅,眉间流露出的担忧都很浅很浅,在这个时候,能给众人以支柱的也就只有他了。 厉昌海背挺得直直的,站在那里,一手扶着自己的妻子,高高地抬起头盯着“手术中”三个红灯下的字,眼睛一眨也不眨。 脑海里走马灯般回忆着厉斯赫的从小到大的模样。 那么多次,那么多次鬼门关,他都闯过来了,这次,你也不会让爸爸失望的是吗!阿赫! 手术室里,厉斯赫紧闭着双眼,麻醉沉睡中的他面色苍白如一张白纸,所有的痛都不在了,爱也离他远去了,身体越来越轻。 …… 鹿羽希醒来的时候,床畔只有一个徐南洲。 她醒来的一刹那,手指微动,一直握着她手的徐南洲也立刻反应过来,激动地坐起身,满怀期待地看向她。 迎着雨后的暖阳,鹿羽希轻轻睁开了眼睛,扑闪的眼睫毛犹如蝴蝶的翅膀翩翩然张合,肌肤莹白如玉,美轮美奂。 一时又有些受不住光,微微蹙了蹙眉头。徐南洲马上察觉到了,连忙伸出手盖在她的眼睛上方,挡住了对她而言还有些刺眼的光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想说些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鹿羽希才发了一个音,眼泪就没有意识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进枕头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第二百四十章 绝望的孤独 “羽希?你不要吓我。”徐南洲轻轻说着,犹豫着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触手的冰凉让他心里一颤。 鹿羽希就这样平躺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掉。 真奇怪,那孩子在的时候,除了偶尔胎动,都感觉不到什么,这时候没了,小腹空落落的感觉竟然如此清晰。清晰到她甚至不用问就知道,四个月大的他已经死了。 阿赫,我们的孩子被人杀了,可是你在哪儿呢?你为什么没有来救他? 除了睁开眼时突然落下的眼泪,鹿羽希再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她只是木然地睁着眼,毫无生机。 “羽希,你不要这样!”徐南洲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他宁肯看到她嚎啕大哭看到她绝望悲伤看到她愤懑呐喊,无论什么方式,只要她可以发泄出来……都好过这一刻,这样的安静麻木,寂静的好像下一秒就要闭上眼睛永远离他而去。 “我带你走,我马上就带你走。”徐南洲咬了咬牙,抱起鹿羽希,葡萄糖也没有打的必要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南洲总觉得,她比自己抱进来的时候要轻了许多。 鹿羽希没有丝毫的动静,只是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任凭他带她离开了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徐南洲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别墅,多少年了,从买下这栋别墅开始,他就幻想着有一天能将鹿羽希带回来,没想到这个愿望有一天竟然实现了,只是看着永远一副呆呆面孔的她,心不可遏制的疼痛起来。 天气好的时候,鹿羽希就会自己走到外面的花园里,坐在长椅上,微眯着眼晒太阳。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坐在三楼房间的落地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她就好像织了一个蛹将自己藏了起来,连续三天的时间,滴米未进。连蒙带骗的,也只喝了些许牛奶。 “羽希,你不能这样,孩子还会有的!”徐南洲端着一碗粥,半跪在她身前,心急如焚,语气哀求。 他有一瞬间想到了若干年前,他太了解那种感觉了,就是顷刻间,整个世界都崩塌的绝望感。妈妈去世之后的自己经历的正是此刻她所经历的,那个时候,是羽希,如一道光照进了他黑暗了无音趣的世界。有些蛮横又大胆地带他抽身而出。 而现在,他却不能将她从混沌的世界里拉出来,巨大的悲怆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感日夜侵袭着他的身心。 徐南洲轻轻舀了一勺粥,吹凉了,又送到她的嘴边,只是她的眼睛虽然落在他的身上,眼里却虚无缥缈,毫无感情,就好像没有一点意识的机器人一般。 “求你了哪怕只吃一点,你不能再这么折腾你自己了。”徐南洲又靠近了一些,语气里的哀求婉转更甚。勺子也往前又送了送,直抵着她苍白的唇瓣。 是他的眼神打动了她吗?还是那满怀痛楚的哀求? 良久,鹿羽希竟然微微张开了嘴唇,将那一勺粥稳稳地吃了下去。 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徐南洲禁不住眼睛一亮,希冀的光芒重新点燃,又急忙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送到她唇边,“就这样,再吃一点。”他的声音极细极轻,像面对一个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害怕一个大声就会把她击碎。 就这样,到第六勺时,鹿羽希就抿紧了唇,脸微微侧过去,不再吃了。 徐南洲心里一沉,但也知道事情不能着急,好在她已经开始进食了。 可是这问题才解决,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鹿羽希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黑夜里,就那样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已经不再需要睡眠。 徐南洲只能找来医生打了安神剂,才能让她昏睡过去。 也就只能在她昏睡的时候给她打些葡萄糖营养针才能维持着她的身体继续来耗漫长的时光。 短短不到一个星期,鹿羽希整个人都消瘦了下来,脸更小了,一双墨色的双眸更是幽深宁静,双肩收窄,手腕处的骨头可怖地越来越明显。徐南洲眼看着她一天天这样,心里却毫无办法。 真的毫无办法吗? 徐南洲责问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还有一个人可以来唤醒她拯救她,那个人大概就是厉斯赫了,徐南洲一点也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难道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鹿羽希死在面前吗? 只是厉家这段时间完全封锁了消息,他根本就没办法联系上厉斯赫,连受伤的严真,也失去了消息。 戕害鹿羽希的人他一早就猜到了,查了以后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只对孩子下手,目的性明确,唯一能得利的就是穆家小姐,穆雅斓。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穆雅斓敢如此明目张胆,不也就是仗着她自己已经被公开的厉家未婚妻身份? 依仗着厉家穆家的关系,这个孩子本也就留不得。甚至有可能就是厉家属意的也说不定。 徐南洲看着窗口发呆的鹿羽希,心里悲痛地想——真没用啊,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花大把大把的时间陪在她身边,和她仔仔细细地说起过去的事,说起他们的相识,说起他离开爸爸自己创业的艰难,说起苦尽甘来时却无人陪伴的孤寂苦涩,短短几天,把自己的一生都彻彻底底剖开了摊在她的面前。 鹿羽希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她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娇弱,也并非与外界一点联系也没有。 她只是太痛太累了。 痛到睡不着觉,累到吃不下饭,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日复一日地坐在那儿,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她在等,等阿赫来接她回家。 他怎么还不来找自己呢? 他知道他们的孩子没有了吗? 鹿羽希的大脑,以一种非常迟缓的速度,思考着这些问题,终究是没有答案的,只能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等他来寻她。 “南洲,”鹿羽希好像终于找回了元神,眼睛也有了焦距,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我没事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能再优柔寡断 “手术中”三个亮着红灯的字,终于转成了绿灯,门被推开,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傅颖月想也没想推开厉昌海就冲到了鱼贯而出的医生跟前。穆雅斓也紧跟在傅姨后面,神色同样焦灼。 “他怎么样了!”声音打着颤,心脏因为极度的紧张而砰砰直跳。 “厉总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那颗子弹离心脏太近,虽然已经取出,但这段时间仍然是重症监护时期。”医生说着,身后的护士就已经将厉斯赫推了出来,没有丝毫停留地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阿赫!”傅颖月喊了一声,就要跑上前,被厉昌海死死地抓住了手腕,用力一带搂在怀里,紧紧地箍住她颤抖的身体。 “没事的,他会没事的。”厉昌海沉着嗓子,喉头有些发紧。目光也随着病床被推走的方向看去,久久没有收回。 在场的人也都心有戚戚,互相看了看彼此,摇了摇头,大气也不敢出。 无线煎熬的一段时期,厉斯赫整整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星期才被送到了普通病房,只是仍然陷入昏迷之中,一次也没有醒过,睫毛犹如小鹿一般安静地盖在苍白的脸上。 穆雅斓被留在了医院,和看护一起,美曰其名日夜不休,照顾未婚夫。 而厉宅,傅颖月眉眼如刀般犀利地盯着来人,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孔来。声音威严带着怒气。 “严真,厉总在枪林弹雨中的时候,你在哪里?”向后靠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向站在旁边的严真,后者面色苍白,腿上还系着厚厚的绷带,额头布上一层密密的细汗。才刚能下地,他就立马回了厉家。 等从王秘书嘴里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严真只要想到厉斯赫都禁不住面如死灰。 严真并没有说话,依照傅颖月的性子,想必也是查到了的,只是查到哪里,就不好说了。 “你给我搞清楚,你是厉总的保镖还是那个女人的!”抄起手边的茶杯,猛地向严真身上砸去。杯子砸到他身上,又掉在地上,茶汤侵了一身。 严真也只是微垂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厉昌海从楼上走下来,“带严真去休息吧,他也是九死一生捡回的命。” 王秘书忙不迭鞠了鞠躬,搀扶着他离开了大厅。 “你还为他说话!他到底有没有主次!”傅颖月想起昏迷不醒的厉斯赫,心口就闷着一天棉花似的喘不过气来。 “何必训他呢,严真只听阿赫的命令,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鹿羽希为什么被绑架,你查了吗?”厉昌海意有所指。 “我为什么要查这个与我无关的事,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傅颖月赌气地吼道。 厉昌海知道她是气急了,也就没有再说,“好了好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为她生气了,阿赫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傅颖月,拍着她的背,小声劝慰着。 “阿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傅颖月说着,鼻子一酸,眼睛红红的,她许久没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了。 “没有,我的月儿永远都和我认识的时候一样,我知道你是为了阿赫好,但是这次,我们谁也没有料到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默苼就等在厉宅外,一见他们二人的车出来,连忙上前招手。 王秘书看了一眼后座的严真,将车缓缓停在了路边。“你自己处理吧。”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兀自下车去了远处打电话。 陈默苼拉开车门坐在了他旁边。 “才能下地就乱跑,伤口要是裂开了该怎么办!”陈默苼嗔怒了一句,身体却前倾过去,伸出手就要去察看他的伤口。 还好当初没有伤到动脉,要不然,只怕是命都没了。 那时候送到厉家的医院,因为失血过多,心脏检测仪几次停掉,又几次被救回来,她的心都跟着七上八下的。 才刚触到渗出血的绷带,严真就猛地伸出手将她伸过来的手打了回去,“与你无关。” 力道并不打,只是这四个字,加上他冷漠地神情。 好像有什么电流从指尖直刺进心口,浑身一颤。 “别生气了,我看看你伤口。”陈默苼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只当他是在厉家受了气还没有缓过神,说着,手就又要伸过去。 “陈默苼!”严真抓住了她的手。 一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身旁,两张脸靠的近,他看到她的惊慌失措,她亦看到他的怒不可遏。 “你要我跟你说几次!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厚颜无耻!我已经说了,我不会!”他咆哮着,怒目圆睁。 “不会什么?”陈默苼不怒反笑,唇瓣弯弯,反问了一句,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面色轻松,心里却打着鼓。 ——严真,只要你敢说。 “不会和你在一起。”严真说着,扭过头闭上了眼睛,松开她的手,心里似乎在滴血。 ——却不得不爱上你。 “好,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喑哑着说了一句话。车里安静了几秒。 陈默苼得到了答案,还有什么脸皮再在这里待下去呢?她在这个男人面前丢的脸还不够吗?陈默苼害怕自己在这逼仄的车里再多呆一秒,都受不住眼泪要落下来,连忙慌张地下车跑远了。 严真紧握着手,听到车门开合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越过窗玻璃,眼睛看着那个倔强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终于凝成了一个墨点,再也看不见了。 这样是好的吧,对你。 余光看到王秘书逼近的身影,严真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平静地看向车窗外,在阳光下,厉家规整地金色铁栅门发着耀眼的光芒。 “解决好了?”王秘书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神色淡淡。 严真没有回答。 “你这样做是对的,有些事,优柔寡断久了,对谁都没有好处。”王秘书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兀自又说了一句,才发动了车,将严真送回医院。 第三百四十二章 傅颖月的威胁 “希希!” 鹿羽希正坐在窗边,突然听到房外高呼,心里一动,才刚转身,就看到严娜打开门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揽住了她的脖子。 久违的温暖让她顿时产生了恍惚的错觉,鼻子皱了皱,眼角却干涩得要命,她的泪腺好像已经干涸了,掉不出一滴眼泪。 严娜的眼泪却泉水般涌出来,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脖子处流进去,就好像是要替她把这么长时间以来哭不出来的眼泪一股脑倾泻出来。 “好了好了。” 最后反倒是鹿羽希安慰起她来了。 “别哭了,眼睛都肿了。”微笑着松开她,用袖子蹭了蹭她的眼泪。 “早就,早就肿了。”严娜抽哒着鼻子,说一句话就要喘一口气。 看着眼前温柔的鹿羽希,才不过几日不见,竟就瘦成了这幅样子,瘪了瘪嘴,又是要哭出来的模样。 “打住!”鹿羽希假意皱了皱眉,伸出手做了个“卡”的手势,倒是有效,严娜当即瞪大了眼睛,连哭都忘了。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鹿羽希叹了一口气。 “你哪里好了,你哪儿都不好。”严娜的嗓子有些喑哑,眼睛也失去了神采,垂头丧气的。 “以后会好的。”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手掌不自觉地又抚上自己的小腹,当触到平坦时心里又是一怔,赶忙又悄悄收回了手。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却是没有逃过严娜的眼睛,失去骨肉的痛,她也再清楚不过,有时候真恨不得能和那个孩子一起死去了,有过多少期待和憧憬,绝望的痛楚就有多么的汹涌。 脑子里又想起了出门前顾诩和她说的话。 她本来不想那样的,但看到羽希如今的模样……神色禁不住黯然了下去。 “娜娜,”鹿羽希突然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啊。”严娜吓了一跳。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她好像有些心事重重。 “没,没什么。”严娜眼神游移开了。 “是不是阿赫出了什么事!”鹿羽希猛地抓住了她的双肩。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在等着厉斯赫,从最初的怨恨一直到后来的担心,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不能来找她。 严娜咬了咬牙,她的确不能再看他们二人这样下去了…… 一个小时前…… “我要去见希希!”对鹿羽希避世的无可奈何,徐南洲想到了严娜,请她去帮帮鹿羽希,顾诩知道后却一反常态,沉默了。 “娜娜,阿赫这次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厉家是更加不会容得下鹿羽希了。加上她的孩子已经没了,就算厉斯赫如何要保她,也敌不过家族的力量!”顾诩拉过严娜,仔仔细细地给她分析道。 严娜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浆糊了一般转不起来,耳朵里只回响着那一个信息——孩子没了,希希的孩子没了…… 这是多少次了,多少次受到伤害? 和厉斯赫在一起以后,她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 “你劝劝鹿羽希吧,穆雅斓已经是厉家傅家穆家,三家众望所归的厉家新少夫人,鹿羽希构成了她的威胁,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放过鹿羽希的,只要她和厉斯赫一日不离婚,她的焦点就会一直在鹿羽希身上!” 严娜却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顾诩没有办法,只能告诉她实情,“娜娜!傅姨已经警告了,如果鹿羽希还不离开阿赫,拿下一次,伤的就不只是孩子了!” “你说什么!”严娜如梦初醒,只是顾诩沉默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去的一路上,严娜呆坐在车上,脑子里嗡嗡乱响,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的话一时间全充斥在她的脑海里,不知如何抉择。 等见到鹿羽希,压抑了一路的情绪顷刻间爆发出来,顾诩的话又重新盘旋在脑海里。 “你就直接告诉她,厉斯赫在忙着和穆雅斓结婚吧!” …… “希希,”严娜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她焦急的眼神,心里虽然一怯,却还是说出了口,照着顾诩教他的,“厉斯赫要和穆雅斓结婚了!” 脑海里轰隆一声,耳朵似乎聋了半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看到严娜的嘴唇一张一合,她在说什么? 鹿羽希什么也听不到。 “你为什么,要骗我呢?”鹿羽希凄然一笑,指尖却不住地颤抖着,逐渐低下了头,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紧紧地捂住耳朵,身体都战栗起来。 “希希,希希!”严娜大叫着,“走吧,走吧,离开这里!”呜咽着说出来。 厉斯赫尚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不管不顾要去看他,若到时候和厉家正面冲突,只会让形式变得更加难看。 顾诩说的没错,穆雅斓有家族撑腰,可是羽希没有,她只有厉斯赫的爱,而这份爱,此刻也岌岌可危了。 “我不信!我不信!”鹿羽希尖叫着跑出去,徐南洲一直等在房间外,本来还祥和好好的气氛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不管不顾地抱住鹿羽希,她却像一只困兽一般,仍然不住地发力要往外跑去。 她这个时候的身体最经不得折腾,徐南洲根本不敢放她出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短针,狠了狠心,扎了上去。 药被注射进血管,鹿羽希又挣扎了一下,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你到底说了什么!”徐南洲朝严娜吼了一句,抱起鹿羽希进了房间,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掩好被角,拽着严娜走出了房间。 “我说了什么?徐南洲,你别假惺惺的了,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严娜脑袋本来就乱,被他这么一吼,心里更烦躁了,当下有些口不择言,待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徐南洲的脸阴沉的可怕,因为他惊讶的发现,严娜说的竟然没有错,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渴望的吗? 鹿羽希就在他咫尺之近的地方,他随时都可以看见她,随时都可以和她在一起。 这不就是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吗? 第二百四十三章 长痛不如短痛 “你是什么意思?”徐南洲沉寂了半晌,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严娜。 “希希不能再和厉斯赫在一起了,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失去所爱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严娜说着神色黯然下来,但又一想到厉家的虎视眈眈,她怎么能再把希希送到那样的地方去。 “总之,她下次醒来的时候要去厉家,你就不要拦了。”严娜垂下眼帘,不愿多说,也没有再去看一眼躺在床上的鹿羽希,逃也似地离开了别墅。 走出大门,秋风席卷落叶,A市的秋天正式来临了,一地的落叶,平添了几分萧索。 顾诩穿着一件灰色的羊毛圆领毛衣,外套一件水洗蓝色牛仔,低着头,身体靠在车边,手里正夹着一根烟。 微风吹过,他额前黑色的碎发被轻轻吹动,只看到一点点的侧脸都足以让她心动。 顾诩,还是原来的样子。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棒球帽下露出的飞扬恣意的脸提醒着她,他永远是那个她年少时爱恋的对象。 心里的酸涩因为偶然的温情被放大,严娜穿着小羊皮鞋,噔噔地跑下台阶,顾诩才抬起头,就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 嘴角溢出微笑,“怎么了?” “我,”严娜哽咽了一下,“我这样对希希真的好吗?她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 “傻瓜,要真说有错,那错的也是我啊,别多想了。”顾诩揉了揉她的脑袋,亲昵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徐南洲久久地坐在鹿羽希的床边,从白天坐到黑夜,他凝视着她完美无瑕的脸庞,心一点点揪了起来,恨不能从地老陪她到天荒。 药效足足让她睡了一整天,直到天彻底黑了,徐南洲才看到她的眼睫毛动了动,然后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醒来的几分钟里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懵懂,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徐南洲,脑袋里蓦地想起了白日里的一幕幕,心脏剧烈的疼痛起来,身体禁不住蜷缩起来,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回归到了母体中的婴儿形象,那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徐南洲飘忽了一天的心在看到这一幕时彻底不再犹豫,拳头收紧,他就是想要她,不管她爱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或者以后都没有可能爱上他,他都不在乎了。 他要她,只要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下定了决心,徐南洲微微动了动僵坐了一天的身子。 站起来,慢慢走过去,俯下身,“羽希,我们吃点东西,然后我就带你去找他,好吗?”经过这一个星期的陪伴,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死穴,这时候才能轻易地点到。 果不其然,去找他的念头唤醒了她,从茫然中满怀期冀地抬起头,眼里露出的神采和这几日的浑噩完全不同。 欣喜的同时,想到能令她唤回生机的原因,又有些黯然。 她的身体还禁不起大补,简单的清粥小菜,鹿羽希拿着勺子低着头,一口一口吃得很是认真。 他几乎可以看到她雀跃的灵魂在起舞。 可是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徐南洲想起严娜的表情,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可是也什么都没有说,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对于鹿羽希来说,长痛不如短痛。 这么多年了,他的心始终如影子一样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放手太多次了,而这次,他不想再放开她。 “走吧。” 徐南洲自己开车,送她去厉家,鹿羽希连着一个多星期没有出过门,此刻走在夜色中,身体消瘦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不过短短的一段路,徐南洲跟在后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随时准备着上前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细细地为她系好安全带,她虽然还是一样一言未发,表情却变得柔和和轻快起来,甚至对着他笑了一下。 徐南洲尽量把车开得很慢,心情这样宽畅的鹿羽希,还能坚持多久呢?他都能猜到从厉家出来以后她脸上可能有的表情,也想得出她将面临的又一次沉重打击。 这一次,她能挺得过来吗? 是涅槃的重生,还是彻底的毁灭? 紧抿着双唇,徐南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似乎有谁知道他们要来似的,车子毫无阻拦地开进了厉家的庭院,才刚停下车,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就走上前为徐南洲拉开了车门。 他又疾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副驾驶的门,鹿羽希探出身子,又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徐南洲却惊慌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她。 一步步踏上台阶,徐南洲还是像刚才那样紧紧跟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的背影,鹿羽希的步伐都轻快的不像话,侍女走过来为他们二人引路,到了欧式古典风格的客厅里,傅颖月笑吟吟着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 鹿羽希身体僵了一秒,也只是片刻的,便重新调整了情绪,娉婷着步子走过去。 “傅阿姨。”声音里是刻意的轻快。 “叫我夫人就好。”傅颖月也毫不掩饰她的疏离。 徐南洲没有动步子,他还站在鹿羽希的后面,也就看不出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只看她挺得直直的背,他就可以想象。 “夫人。”良久,鹿羽希才扯出一个微笑,喊了一声,声音里已经少了方才的意味,只有清冷的礼貌,挑不出错的。 “这么晚还来拜访,鹿小姐,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傅颖月端起桌上的紫砂杯,轻轻喝了一口茶。不愠也自有一片威仪在。 “我来找阿赫。”鹿羽希这时候也毫无顾忌了,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两个人心里都是明镜似的清楚,那些太极迂回也都省了去吧。 “你说厉总啊,你找他干什么。”傅颖月的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厉斯赫的名字不是她可以这样随意称呼的。 “他是我的丈夫,我找他还需要理由吗?”和傅颖月怡然自得的神态不同,鹿羽希僵直的身体暴露了一切情感。她是脆弱的。 徐南洲害怕起来,他是真的怕,怕这个受了太多打击的女人,这时候,只要再稍微多一点的刺激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二百四十四章 离婚协议书 “没羞没臊,我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傅颖月嗤笑了一声,看都没有看鹿羽希一眼,徐南洲咯噔一下,眼睛更加专注地盯着鹿羽希。 “夫人,就算你不承认,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和他,是……”鹿羽希铿锵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颖月就那出一份文件往茶几上一丢,扉页上硕大的几个黑体字让她如鲠在喉。 “离婚协议书” “自己看看吧。”傅颖月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眼皮都不屑抬起来。 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都涌了上去,头重脚轻的,身体往后踉跄了一步,徐南洲见状,紧绷的身体立时冲上前扶住她。 “呦,这下家都找好了。”傅颖月讥讽了一句。 鹿羽希略略离开他的怀抱,僵硬地伸出手从茶几上拿起那份文件,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直到这一刻…… 钢笔字签的龙飞凤舞的“厉斯赫”三个字刺痛了她的双眼。 原来,他也早就瞒着她,做了这样的决定吗? 原来,也真的不过是玩玩而已吗? 眼前蒙黑了一瞬,握着纸的手缓慢收紧,紧咬着下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明晃晃的大灯照的她无所遁形,这种感觉,是羞耻吗,还是别的,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要不是手还被徐南洲紧紧握着支撑,她真怕自己就这样倒下去。 已经,没有力气了,鹿羽希看了很久很久,整个人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看清楚了吗?”傅颖月可没时间和她闹腾,不耐烦地出声提醒她。 “好久不见,鹿小姐。”一道清丽的声音从楼上响起,循声望去,穆雅斓穿着黑色的丝绒长群,收腰的设计更衬得她身材玲珑,凹凸有致。长长的头发披肩,尤其是脸上明媚和煦抑或是嚣张得意,这也不重要了。 鹿羽希狠狠地盯着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避世,她想了很多很多,傅颖月尚且和她讨论过孩子的问题,就算看不惯她,也绝不可能会下狠手害了厉家的种。 这个孩子是谁最大的威胁呢? 又是谁能从中得到最大的益处? 之前的混沌让她一直处于迷失的状态,而这一刻,头顶水晶灯耀眼的光芒下,傅颖月掷地有声的质问中,以及眼前这个明媚女人快意的微笑下,她脑袋里清明一片。 穆雅斓,就是你! 她凶狠的表情此刻对得意的她而言半点都没有威慑力,仍然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袅娜大方地走过来,走到鹿羽希面前时,徐南洲紧张地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二人之间。 她却只是经过而已,妩媚地一笑,走到傅颖月身边,甜甜地叫了一声,“傅姨,您忘了一样东西。”待得到同样的笑以后,她才重新转回身。 “这支笔,借你。”穆雅斓笑着,将一支笔放在茶几上,慢慢推了一推。 这是,鹿羽希脸色顿时变了。 这是当初她送给厉斯赫的钢笔。 而现在,心里凄然一片。 “厉斯赫呢?”她冷冷地问道。 “鹿小姐,您不觉得您以前妻的身份,在这里有些不妥吗?”穆雅斓斜睨着她,心里被报复得逞的快意充满了。 ——鹿羽希,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早晚有一天会败在我的手上! 眼神里的恣意越盛,底气十足。 “前妻?”鹿羽希眼皮一跳,想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呢? 她说的又没错。 呵,厉斯赫,你好狠,就这样,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弃,都到了这个时候,却连见我一面都不屑见吗?连解释都没有。 “我明白了。” 固执的鹿羽希又出来作祟,对手越是恣意,她就更会表现出一副无所谓无关紧要的态度,穆雅斓笑,她就要笑的更加明媚更加动人。 推开徐南洲,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拿起那支莹黑色的钢笔,钢笔触手,是彻骨的寒凉,却一点儿也比不上心里的森森寒意。 没有再犹豫,找对了位置,在白的有些刺眼的纸上,刷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 明明心里在滴血,面上却毫无留恋,站起来,手指紧紧地攥着钢笔。 抬起眼,充满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穆雅斓,“午夜梦回的时候,可有良心不安。” 声音喑哑低沉,尖涩阴狠,尤其是眼神凌厉,吓的穆雅斓心漏跳了半拍,手指也微微发颤,慌张地两手交叉来掩饰。 “鹿羽希,你别在这里吓人!” “举头三尺有神明。” 穆雅斓的表情更印证了她的猜测,冷笑一下,一句话清清楚楚地从她嘴里飘出来,掷地有声,甚至有轻微地回音。 “打扰了。” 鹿羽希却没有再停留,冰冷地吐出三个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 徐南洲也深深地看了一眼穆雅斓,转身跟上了鹿羽希,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她走的极快,走下台阶的时候甚至是小跑着跳着,徐南洲怕她栽倒,只能用更快的速度赶上去。 “羽希!”将她手臂一拉,转过身来,鹿羽希的脸上却没有他想象中的眼泪密布,却是淡漠地平静,眼睛里是冷冷地恨意,却在回身的一刹那都收敛了回去。 “怎么了。”鹿羽希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你,还好吗?”看着这样的鹿羽希,他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问什么了。 “我有什么不好的。”鹿羽希说着,自顾自转身往下走。 徐南洲还愣在原地的劲,鹿羽希已经走到了车边,疑惑地回头看他,“还不走吗?” 他才扑腾腾跑下来,既然她不愿表现也不愿多说……他尊重她。 鹿羽希将头靠在座椅上,歪斜着看向窗外的霓虹,徐南洲也有些心不在焉地转着方向盘。眼睛不时看向她。 这个样子的鹿羽希,很熟悉又很陌生。很像,像当年的她,当年那个梳着马尾,被光芒无限宠爱的高傲女孩。 没错,当初的鹿羽希就是这个样子的,没有变成他以为的脆弱模样,徐南洲心里欣喜起来,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阻碍了,不就是等吗?他愿意等,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等不起的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互相折磨 “前面路口左转。”鹿羽希突然说话,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徐南洲也就下意识就听从了,方向盘一打,进了左边的道。 他没有问,越开却越好像有些不对劲起来,良久才反应过来,这条路,明明是回鹿家的路,她这是,又要离开自己吗! 仿佛一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也没什么好开下去了,径直将车停在了路边,烦躁地解开了安全带。一言未发。 “怎么了。”她是询问的语气吗?明明却是陈述句里的肯定和冷漠。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徐南洲咬牙切齿地说,她累,他这么长一段时间,难道不也是一样的累? 而现在,她却连真话都不愿意吐露一句,又将自己深深地包裹起来。这么多年,他就一次也没有进过她的心里吗? 或许是话里的苦楚太重。 鹿羽希沉默了一下偏过头看向他。 “南洲,我早就说过,” 话一开口,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害怕后半截伤人的话,徐南洲倾身过去压住了她的唇瓣。 鹿羽希惊了一下,身体往后躲,靠到了车门上,徐南洲的身体也跟了过去,总之不依不饶,有点像闹了别忸的小孩。 徐南洲突然感觉她没有再躲闪了,心里燃起了熊熊的希望,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她没有躲闪却也没有回应,就像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般,只是僵坐着。 她的唇瓣初尝起来是冰凉的,而不管他如何亲吻,仍旧是冰凉一片。 泄了气地坐会驾驶座,恨恨地打了一拳方向盘。 这样的鹿羽希,这样包裹着自己刀枪不入的鹿羽希,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南洲,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喜欢,我也没有办法偿还你对我的照顾,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真有什么可以拿来报答的,大概也就只有我,如果你要,我就给你。”鹿羽希的嗓音像飘散的烟一样丝丝缕缕的。 “你!”徐南洲简直不相信这是鹿羽希说出来的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话说出口,却又哽住了,自己那点卑鄙龌龊的心思,难道他有他自己以为的坚定不移吗?他看着鹿羽希的侧脸,突然改了主意,只要能得到她,卑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你说的。不要后悔。”徐南洲恨恨地说了一句,又重新欺身过去,顺着将座椅调平,下身也压了过去。 这次的吻不同于方才的莽撞,来得凶狠又迅猛,双臂也紧紧桎梏着她的身体,他可以感受到身下女人在她怀里的僵硬与颤抖。 他像一座熊熊燃烧的火山,而她就是一道坚硬的冰河,愤怒席卷了他的脑袋,侵蚀了他的理智,这个吻越来越深,空气中噼里啪啦都是火热的气氛。 徐南洲吻着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用尽了所有的生命,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让她就这样变成自己的一部分,或者他变成她的一部分,他不想,他不想和她分离,再也不要分离。 氧气越来越稀薄,鹿羽希不得不推开了他。 “是你说可以的!” 徐南洲抬起头,脸上仍然是暴躁的愤怒,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借着车外昏黄照进来的路灯灯光,他看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不住地颤抖着,嘴唇紧抿,身体一如既往的僵硬,只有胸口因为方才的激烈而不断地起伏着。 他在做什么! 徐南洲在心里自责了一声,她还是个病人! 连忙坐会驾驶座,舔了舔嘴唇,“我现在不动你,是因为你手术后不久,但是鹿羽希,你记住,这是你欠我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也没有去看鹿羽希的表情,自顾自系上了安全带,重新发动了车。 鹿羽希将车座调回原来的高度,漠然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领,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她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她的脑子也很清楚。 有什么要紧的呢?她一无所有,唯一拥有的就是这具身体,以前,她是厉斯赫的,而现在,她是自由的。 A市,比起硝烟弥漫的东南亚,这真是个好地方啊。 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鹿羽希心里禁不住想到,可是太累了,这里太累了。 她所有快乐的不快乐的,幸福的绝望的,回味的和不堪回首的,往事历历在目,而她已经俨然不是当初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她了。 心好像片刻之间垂垂老去。 想要,离开这里。或者说是,逃离这里。 可是,鹿羽希这个念头只出来了一瞬间,她想起自己的爸妈,想起严娜,想起旁边的徐南洲。 他们,都是确凿为了自己好的人,说要离开,又岂能真的就这样说不要就不要的潇洒走掉。 不想被徐南洲看到自己此刻脸上的无助纠结,她抬起手盖在脸上,却不期然看到了右手手腕上莹莹的一串手链,此刻在暗夜中发着亮。 心口狠狠地痛了。 ——厉斯赫! 灵魂仿佛在另一个次元里绝望地呐喊,她最爱的人,到头来却是伤她最深的人。 好像只是一下子的事情,孩子没了,他也离开了,属于她的爱,所有的两个人之间的爱,恍若黄粱一梦。 现在梦醒了,那些东西,也就永远留在梦里了。 闭上眼,到底忍不住,一颗清亮的泪珠从脸颊上滑落。 ——最后一次,阿赫,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为你流泪,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爱过你。 车停在了鹿家别墅外,徐南洲没有动,鹿羽希也没有动,他等了许久,按耐不住偏过头去,眼神一怔,心里就软了,软的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双手环抱住自己,眼睛紧阖着,一脸的疲惫。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才是最真实的她。 徐南洲看着她,久久地凝视着她,就这样看一生都不会嫌长。 其实昏暗的车内,他也看不了太清晰,如果是白天,他就会看见鹿羽希的眼角,明明白白的泪痕。 可是他看不到,他这辈子也看不到。 第二百四十六章 心头的毒草 “是不是希希回来……”鹿妈妈正坐在客厅里看八点档的肥皂剧,听到推门开的声音,边回头边说着,待看到鹿羽希的时候,整个人都沉默了。 鹿启明也从书房里兴高采烈地走出来,看到女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同样凝固。 这是,鹿羽希,是他们的女儿吗? 短短不过半月未见,行消骨瘦。 “希希,你,你怎么了?”鹿妈妈连忙站起身走过去,拉起女儿的手,清晰地感受到凸出来的骨头触感更是让她又惊又痛。眼圈当即红了。 “妈……”鹿羽希过了许久才颤抖着嘴唇喊了她。“对不起,妈。”她却笑了一下,嘴角浸着苦涩的疼痛。 “我的乖女儿,你怎么……”鹿妈妈又多看了她两眼,才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本该快五个月的肚子,此时却已经瘪了下去,平坦的没有一丝余赘。 “希希,你……”妈妈的话哽在半截。 “妈,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 …… 那几天的鹿家,气氛简直降到了冰点,徐南洲果然如同他说的那样,每天,每天都会来鹿家。 陪鹿启明商讨商讨鹿氏企业的发展合作,和鹿妈妈一起浇浇花聊聊天。他几乎代替了所有鹿羽希该做的事,而那几天,她也就乐得清闲,整日整日坐在小阁楼上,抱一本厚厚的大部头名著时间过的悠悠慢慢。 有时候从书里抬起头,脑袋重重地,看看窗外的景色,恍惚间觉得以前的点滴岁月都变得很远很远。 厉家安排了律师过来,给鹿羽希划分的离婚财产除了几栋房子以外,存款上亦多出了七位数。 鹿羽希一夜之间变成了亿万富翁。 可笑。 又不能不承认,钱的确能给人带来安全感,譬如此刻,她想要出逃的心越来越掩饰不住,看的书越多,越想去外面走一走。 然而夜深人静之际,她真正不敢面对的又是什么呢? 她心里何尝不知道厉家如此大方的心思,依照傅颖月和穆雅斓对她的排斥,她就算一分钱都没有也不会感到奇怪。 如此火急火燎拿钱收买。 不就是为了三个月后年底的婚礼吗? 是啊,厉斯赫,傅氏集团总裁马上就要迎娶穆家的大小姐穆雅斓了,网上报刊杂志全方位铺天盖地的消息传递下来,真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呵。 蜷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鹿羽希紧紧地闭着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再被影响,不要再傻傻地被他骗。 “羽希,你准备就这样一直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是吗?”鹿羽希手里的书换到第三本的时候,徐南洲终于按耐不住从她手里抢下了书。 “不然,我需要做什么吗?”鹿羽希歪着脑袋,嘴角调笑,眼里的不屑和轻视让徐南洲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绵软无力。 她似乎找到了一种最适合去应对外界一切变化的方法,只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对所有事情都报以同样的漠不关心,就没有人能奈她何了。 “我可以没有打算放过你。”徐南洲上前一步,勾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向自己靠近。 “是吗?原来你指的是这个意思,”鹿羽希笑着轻呵,清甜的香迎面而来,下腹一紧。“现在吗?在哪儿做?” 这一句话又像迎头泼下的一盘冷水,彻底将他熄灭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下一秒却又笑了。 “总有一天,但不是现在,羽希,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以为你想的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他起初的确是不知道鹿羽希为何转变成这样的,后来也就想明白了,这个女人的确是已经一门心思地想要离开A市了,家里的二老都已经安排妥当,她亏欠自己的就想用自己来偿还。 所以是不是,他如果真的要了她,她第二天就会逃到天涯海角去。 他相信,鹿羽希做得出来。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现在已经无所顾忌,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也就不害怕失去了。 “所以鹿羽希,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这辈子,你都休想再一次离开我。”徐南洲难得对她硬气,说得认认真真又理直气壮的,鹿羽希却毫不给面子的笑了。 “鹿羽希,不就是个男人吗?你还真就放不下了?”他却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果然一句话戳到了鹿羽希的死穴,笑容停滞了,反唇道,“是啊,那徐总,不就是个女人吗?您有什么放不下的?” 徐南洲自知失言,当即也没有说话了,微微松开了她,刚要抽身,又有些舍不得地低头吻了上去,说是吻,其实也不过就是轻啄一下。他心里是害怕那唇瓣就和当初一样的冰冷。 可是她的唇却温软甜软,他禁不住想要的更多,欺身上去,这个吻越来越深,鹿羽希开始回应起来,当她唇舌主动探入的一刹那,徐南洲几乎难以自持,单人小沙发上,他的身体紧紧地靠着她。 感受到她越来越热情,热情的甚至不太对劲。 直到她的双手勾住了徐南洲的脖子,徐南洲电击一般推开她站了起来。 “说什么道貌岸然的话,徐南洲,你和那些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过是随意撩拨,他的心就乱成一团,什么理智都烟消云散不知归处。 “所以,南洲,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她的神色淡淡,和他紊乱的气息红彤的脸不同,经历了刚才那番脸红心跳,她的脸色依旧如往常没有丝毫变化,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可是在这场感情的博弈中,他从来就没有赢过不是吗?过去是,现在是,未来,呵,他和她还会有未来吗? 输的一败涂地,输的肝肠寸断。 “鹿羽希,你知道吗,这里,这里!”徐南洲抓住鹿羽希的手,指着自己的心脏,愤怒的咆哮中又有这无可奈何的绝望。 “这里,认识你多久就装了你多久,装了你多久,就为你疼了多久。”她像他心上长出的一颗毒草,明明知道放任不管只会毒死自己,却又贪恋她的美好,而现在,就算他不动手,她也要自己走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海岛宴会 “我试过的。”鹿羽希叹息了一句,身体前倾靠近他,直接伸到他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烟。 徐南洲眼皮一跳,想要阻止的念头只维持了一秒,他什么时候改变过她的决定呢? 烟寥寥升起,朦胧中她的眉眼都有些模糊,混着薄荷茶味道的烟在空气中袅散。 “你相信吗?南洲,我真的试过去接受你,而且不止一次。你中学的时候不告而别,任性地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家里出事的时候,我也真的想过去找你帮忙。”鹿羽希只抽了几口就没有再抽了,只是把烟拿在手里,表情淡漠。 徐南洲听得竟有些痴了。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是真的强求不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鹿羽希抬起眼,毫无躲闪地对上徐南洲的眼睛,她曾经很在乎这个朋友,或者说,她曾经甚至动过心,但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我爱的人,是厉斯赫,至少现在是。”鹿羽希笑了一下,肩膀一动,带着手里的烟,火星头若隐若现,一灭一亮的。 “鹿羽希,你有没有算过,这是你第几次拒绝我了?”徐南洲坐在了后面的沙发上,身体往后靠,抬着头看向小阁楼屋顶的木色。 “我不是拒绝你,南洲,虽然说起来好像像是套话,但是你的确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也猜的没错,我的确是有想过用我的身体换一个一刀两断。”鹿羽希低着头,说到“一刀两断”的时候还挑了一下眉,这些动作一帧一帧都被他深深印刻。 “你真的非走不可吗?”徐南洲却不敢看她。 “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婉转的苍凉,和着烟,平白生出几丝消寂来。可是唇红齿白,柳叶眉弯弯,不可方物的勾人心魄的媚。 “好,我答应你,放你走,但是,你术后才愈,疗养是少不了的,还有这烟。”徐南洲说着,走上前一把从她手里拿过烟。在一边的烟灰缸里碾碎了。“是绝对不能再抽了 刚才剑拔弩张的时候她还不甘落下风,现在又这样妥协了。他一妥协,她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晚上有个家宴邀请,你陪我吧。” 鹿羽希本想拒绝,但看徐南洲一脸恳切,又不忍心拒绝。只能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瘦了太多,连一般的礼服裙都撑不起来,最后改了针做了个抹胸,才挑了一套蔚蓝色星空裙。 细细地肩带旁是她形状清晰好看的锁骨,身后一个爱心型的镂空又恰到好处地显出了她的蝴蝶骨。 整个人看起来朝气蓬勃,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的。 其实厉家和穆家联谊,几乎成了所有的记者媒体的焦点,大篇幅猜测着二人死亡背后的原因。 只有一家,“A市晚报”的记者永远靠最前沿的消息,一点点回忆着鹿羽希的生身经历,鹿羽希知道那是谁,只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苏晓玥似乎是铁了心要让她不好过。厉家消息把控地很好,就连那些家族丑闻都被她一点一点不费吹灰之力地查到。 一改往日的装扮,鹿羽希在头顶梳了个末尾微鬈的丸子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只是脸上仍然是毫无血肉一般,透着苍凉的白色。 脖子上的四叶草项链也早就被摘了下来,手腕上也空空如也,她也无所谓了,就这样清汤寡面的随着徐南洲去了。 宴会在一座小岛上,似乎是个私人的聚会,人并不多,没有A市名流名媛扎堆的情况,不得不说让鹿羽希心里松了口气。 觥筹交错间,晚宴的气氛被推到了顶点,徐南洲也被缠身在舞池中,鹿羽希一直坐在角落里浅浅的喝酒。看着各色人脸上各色的表情,人生在世,不过如此了。 走出庄园,海边的风一阵阵吹过来,透着丝丝凉意,远处的天边和海岸线几乎重叠。置身于大片的沙滩上,突然有了一种所有人都不认识,所有人也都不必再理会的苍凉感觉。 天地间好像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魔怔了一样,没什么意识的,一步一步朝海边走去,她穿了一双白色的细跟鞋,踩在沙滩上还能感受到沙子的松软,索性把鞋也脱了,赤脚走着,慢慢走进了水里,海水一阵一阵冲刷着她的小腿,冰冰凉凉的,有些冷又很舒服。 她却没有停下的继续往前走,海水漫过了她的小腿,一个海浪拍过来,她差点没站稳。 “鹿羽希!”突然听到一个惊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大力往外拉着,脚下突然一阵刺痛,似乎踩到了什么贝壳杂物,钻心的痛顷刻间涌上来,她也只是咬了咬牙,刻意不去理会。 直走到沙滩上的高处,才停了下来。 鹿羽希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背过身又看向海,“你怎么来了?” 回答她的却是一件西装盖在了她的身上,西装上残留的温度让她有种后知后觉的寒意,牙齿打了个冷颤。 “鹿羽希,你是想死吗?”听不出什么清晰的问题,薛旗看着她修长的脖子,宽大的西装下越发衬得这个女人的瘦,他记得当初李川拍回来的视频里她尚且还有点肉,怎么短短几日,竟就瘦成了这样,孩子对她的打击很大吗? 还是因为厉家和穆家即将的联姻。 想到厉斯赫,薛旗眉间一拧,上次多好的机会,多好的机会可以杀掉他,却就这样白白错失了,厉昌海突然的回国是他所料未及的。 不过,好在她终于不是厉斯赫的人了。 他心里不由自主的念头出来,意识过来时,心砰砰跳得厉害,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方,薛旗也不再掩饰。 “没有。”她淡淡地说。 薛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低了低头,这一低头脸色就变了,从她脚踝处汩冒出来的血吓了他一跳。连忙蹲下身,看的更仔细一点。 莹白的脚腕出,被什么硬物滑出了一条口子,伤口看起来并不下,这个女人却毫无反应。 第二百四十八章 薛旗的劝说 “你这个人。”他低低的叹了一句,拦腰抱起鹿羽希,本以为她会挣扎,谁料她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了远处的海。 薛旗本就是为鹿羽希而来,从这个小宴开始,他的眼睛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角落沙里的她。 不甚明亮的地方,她的侧脸也有些朦胧,他却乐此不疲。 直看到她站起来出了庄园,他就站在后面远远地看着鹿羽希,看着她瘦小的身体,以庞大的海岸线做背景,天地间似乎只剩了她一个人。 巨大的荒凉感也侵袭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看的有些痴。 以至于反应过来时,只看到鹿羽希一步步走到了海里,耀蓝色的星空裙几乎与天与海混为一体,只裸露的脖颈肩头,莹白如玉。 “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 抱她到了就近的小诊所。 海岛上大多都是些原生居民,海岛被开发以后常能见到华服贵人,而在沙滩上被割到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医生有条不紊地上着药。 鹿羽希只是微微皱眉,也还是一声不吭。 薛旗一边看看她的脚,一边看看她,语气不无惋惜,“可惜了,这么大的口子,大约是要留疤了。” 明明是在谈论她,她心里却无波无澜,静如一滩死水。 薛旗眉间一凝,就算她真的如此在意腹中的那个孩子,又或者是在意厉斯赫,他也不在意了更不会后悔,看起来,她并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那次行动最终没能杀掉厉斯赫,却误打误撞让鹿羽希与他再无了瓜葛,想想,也并不亏。更何况厉斯赫直到现在都还躺在病床上,说不定所谓的三月后婚礼也只是用来冲冲喜的调剂。 他最好一辈子都别醒。 “好了,好在处理及时,不过这段时间就不能再碰水了。”又嘱咐了几句,医生就离开了病房,鹿羽希坐在床上,身子后靠,头抵在墙上,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你怎么来了?”她又问了这个问题,也可能是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答案也并不重要。 “为你而来。”这四个字却让她心里一悸,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窗外传来海鸟的叫声,浪潮一阵一阵的声音,所有的声音入耳,鹿羽希心里平静了许多。 “鹿羽希,走吧。” 他突然说。 “去哪儿?”鹿羽希看向窗外,随口回着,去继续宴会吗? “离开这里,离开A市,去哪儿都好,出国也好。你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薛旗的语速很快,说出来的话更让她心里一动,这个时候,才转过头有些发愣地看着他。 他却是一脸的严肃,他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对即将实施的计划,他不想她知道,也不想她再投入别人的怀抱,而鹿羽希只要呆在A市一日,就会永永远远,一直一直都记着厉斯赫,就会一辈子是他的人。 即便那些世俗的所谓的关系已经破裂,薛旗知道鹿羽希是做的到的。 “如果真的像说的一样简单就好了。”他说中了自己的心事,鹿羽希此事的语气也缓和了些许,也不再去看窗外,低着头,手指在白色的被单上交叠在一起。 “只要你想,又有什么不可以。”薛旗的话很霸道,不经意之间还流露出上位者的自矜。 “我不能一走了之。”她固执地说。 “你现在这样浑浑噩噩度日,还不如一走了之,省得在你爸妈跟前,让他们看了伤心。徐南洲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留在A市也不过是徒增他的念想罢了。”他顿了顿,“鹿羽希,你不该是这样浑然无光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我是什么样的,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鹿羽希嗤笑了一声,心里却无可奈何地动了动,她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又心存留念,舍不得身边的人。 “''总之不是你此刻的模样,你该是恣意骄傲的,站在热烈的光下,接受热烈的瞩目。” 这样吗,鹿羽希又轻笑了一下,突然想起宴会,想起徐南洲,他找不到自己,肯定会担心,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但是我们先回庄子。”鹿羽希说着就要扶着床下来,她本就消瘦了许多,这时候脚上又有伤,身子一动,脚上就突然传来一阵痛,身体不可支地往旁边倒,薛旗连忙走过来扶住她。 “你何必逞强?”薛旗脸色不悦。 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该示弱的时候又偏生固执得很,该狠心的时候又优柔寡断,实在叫他捉摸不透。 明知道不该和她再多有瓜葛,却还是忍不住靠近她,在她咫尺的地方,心里才会安宁。 “羽希!” 两人还没走出医院,就迎面碰上了徐南洲,他找了一圈又打听了一圈才找来这里,看到薛旗时,脸色一变,薛旗也毫不在意,弯唇一笑。 再看了看鹿羽希,她好像还不知道。 她最好一辈子也别知道。 “你这是怎么了?” 鹿羽希脚上明显的包扎一下子刺了他的眼,只是想带她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又弄伤了。 “怎么回事?”徐南洲走上前,没有多说也没有看薛旗,直接揽过了鹿羽希,将她身上的西装脱下来,头也不回地递给身后,薛旗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徐南洲也不在意他,直接揽着她自顾自往外走。 “没什么,不过是被沙滩上的石头划了。”鹿羽希单脚蹦跳着,要走出诊所时,才堪堪回头看了一眼薛旗。 他也定定地站在原地,手里拿着西装,高大伟岸的身影站在走廊的尽头处,那双桃花眼里复杂的情感,鹿羽希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不再多想了。 行程提前结束了,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足到让她有些犯晕,徐南洲脸色并不好,也没有问两人是怎么遇见的,只是沉着脸,一路出了海岛就带她去了市医院,重新处理了一遍伤口才放心。 鹿羽希一直没有说话,脑海里不住地回想起薛旗的话,是啊,自己留在这里一日,也不过是让南洲再放不下一日,他这一生不应该只执着在她身上。 他值得更好的,属于他的幸福。 第二百四十九章 离开 那天晚上,鹿羽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过往的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回放在眼前,所有人,所有事。那些她舍不得的放不下的,现在都要离她远去了。 做好决定后的几天里,鹿羽希仍然像往常一样,在阁楼里看看书,脚踝上的伤口愈合的时候有痒痒的微疼,直到第三天结痂,鹿羽希想,她该走了。 在阁楼的小窗户面前坐了很久很久,小的时候她就最喜欢这个阁楼,爸爸在里面放满了给她看的书,都歪歪斜斜地堆在地上,从小时候的故事童话书,到被妈妈禁止看的爱情小说,到后来的各种中外名著,到现在的随便拿起一本书就看起来。 书一点点堆满了角落,她也一点点地长大。 这样想起来,好像很小的时候开始,爸妈就没有拘束过她,往往是她想做什么,他们就会无条件的支持,和放手的快意。 所以他们才会说自己的身上有光。 鹿羽希被自己毫不谦虚的想法逗笑了。她还想再多看一眼故土的月亮,只是外面的云层层叠叠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坐在地上,将白纸垫着本书放在小沙发上,开始写自己所有舍不得的话。 因为做不到面对面的告别,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会忍不住留下来。 笔不停地在纸上跳跃着,发出好听的声音,鹿羽希总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写写停停的,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伸了个懒腰,把所有写好的纸装进了一个信封。 …… 医院。 厉斯赫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梦到了A市的贫民窟,那时候他才十岁,也就是在那一年,在A市犄角旮旯里,在许许多多肮脏的骨瘦如柴的小孩里,他一眼就看到了严真。 在昏暗发臭的下水道旁,黑着一张脸,眼睛却炯炯有神。 被丢进贫民窟的第一天,他身上本就故意做旧的衣服被一抢而光,浑身上下连遮羞的内裤都没有给他留下。 那天下了雨,泥土和雨水都混合在他的脸上。冰凉的水落到伤处,奇异的缓和了痛楚。可是脑袋却越来越昏沉,意识也逐渐模糊。记忆的最后就停在了那群破旧屋檐下歪着脑袋看他的男孩中,看到那个目光炯炯的男孩穿过雨跑过来。 严真那个时候还不叫严真,叫陈胜,厉斯赫从他那个破败的小屋里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时,虽然身上还痛,嘴边却禁不住笑了。 “你为什么笑?”没想到他如此认真,且表情严肃,大概是内心里过分的敏感在作祟。 “我只是想起了另外一个和你同名的人,”厉斯赫连忙摆手,“一千多年前,陈胜和他的好朋友一起起义,推翻皇朝,成立了一番事业。” “真的吗?”到底是小孩子,听到和自己名字一样的人有这样大的事迹。眼睛更亮了。 所以在半个月之后,厉家的人来接他时,他从所有目瞪口呆和战战兢兢的人群中,坚定地走到了陈胜的面前。 看着他与别人不同的清澈眸子。 “你要和我,去成就一番事业吗?” 回应他的是斩钉截铁的点头。 厉家给陈家丰厚的回报,并给陈胜起了新的名字,——“严真”。 从A市的贫民窟回来,厉斯赫和严真一起进行了家族的培训,每天的训练简直要把人最后一根神经压垮。 傅家老爷子对他尤为严苛,除了体能的训练,公司的管理,家族的兴败,那些所有的教条束缚一条一条加在他的身上。 啊原来是这样,梦里的厉斯赫心里感叹,所以那个时候才没有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苦涩的笑意泛在嘴角。 后来二十岁去东南亚的贫民窟,他就是和严真一起去的。 那才是真正的地狱生活。 每天眼睛睁开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面对的就是一天的饱腹问题,还要面对贫民窟里错综复杂的帮派问题。他也看到了太多太多恃强凌弱,这个世界,原本就该是弱肉强食的。 胜者王,败者寇。 心电监测仪从原先的平缓心跳,突然加深了幅度。看护率先发现了,连忙按铃喊来医生,傅颖月守了大半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厉斯赫终于睁开了眼睛。 而同一时间,外面只有小鸟停留在树枝上的啼声,在茶几上放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鹿羽希带着微薄的行李走出了别墅,秋天的清晨,寒风瑟瑟,她却在出门的刹那感受到了身心舒畅。好像连日来的阴霾消沉都因为自己做的勇敢决定而得到了纾解。 就算是如此早的机场仍然热闹非凡,许许多多忙着赶飞机下飞机的人,神色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长椅上还有数不清个抱着行李昏昏欲睡的男男女女。 看了看航班表,离现在最近的一班飞机是需要在香港转机去墨尔本的。 那就去墨尔本吧,她心里想。 掏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突然想起这是厉斯赫之前给她的,他甚至可以通过这支手机定位到她在何处。 放在以前,这些会让她倍感安全和甜蜜,而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光景,还有什么甜不甜蜜。 只是机场里这时候却没有开着的手机店,想到要在香港转机停留三个小时,到时候干脆在香港换一个也就是了。 离登机还有一会儿,鹿羽希站在落地大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停机坪上,飞机起起落落,大灯闪耀着飞往远方。 A市,她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但是大概要等很久很久以后了吧。 大半宿没睡,鹿羽希刚上飞机就微笑着从空姐手里拿了一条大大的毛毯,阖上了眼睛。 而医院里,厉斯赫醒过来以后,在穆雅斓哭哭啼啼之中,想起了月前发生的事,没想到那个梦,他竟然做了这么久。 羽希呢?厉斯赫扫视了一圈病房,他的病房很大,左右也站满了人,却独独没有她。 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大块,不好的预感慢慢蔓延开来。 “严真呢?”他皱着眉,一眼都没有穆雅斓。 “他腿伤了,还在将养。”傅颖月说道。 那就是没和鹿羽希在一起了? 第二百五十章 天涯海角 追风逐鹿 “你放心吧,鹿小姐也说过要来看你,我已经安排好让她住进家里了,明天就让她过来。”傅颖月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里在想什么。 为了稳住厉斯赫,她也只能临时摆了个借口,而事实上傅颖月得到了消息,鹿羽希已经去了机场,她还特地吩咐人以她的护照信息买了更多四散到各地的机票。就不信还有人查的出来。 “我知道了,”厉斯赫也知道多说无益,更何况,他压根也没有相信傅颖月的话。“还有,她不是鹿小姐,她是您的儿媳妇。” 厉斯赫认认真真的。 旁边的穆雅斓闹了个大红脸,却也只是唯唯诺诺地不敢出声。 傅颖月听他的话,心里很是不快,但看儿子还是一脸疲惫生病的模样,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出门的时候拉着穆雅斓的手施加了更多的力道。 一群人走后,病房又恢复了宁静。 厉斯赫的眼神却突然变了,严真不在,医院一定都是她的人,所谓把鹿羽希接到家里十成十是个幌子,然而现在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能安静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 飞了两个小时,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了香港机场。 听着周围浓重的港音,好像又回到了那次。 在路口的手机店里随便挑了一款,等着售货员为她拷贝号码信息到一个新号上去时,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充满梦幻浪漫色彩的医院,虽然只有三个小时,可不可以去许愿池再看一看呢? 到底是没有忍住地,抬手招了辆出租车,好在并不远,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到了。 许愿池在医院里面,这家厉氏集团的私立医院,一般人是不容许随便进入的。 她靠着上次的光,看清楚了大厅的所有构造。又因着上次的面部数据记录,没有多余等候的,医院为她打开了大门。 凭着记忆中寻找那个许愿池,走错了很多路,又问了很多人,才终于到了许愿池边上。 池水不时溅在她脸上,她也浑然不觉。 低着头,围着许愿池走了好几圈,甚至脱了裤腿又进去到池子里面去,冰凉的池水在脚踝处,好在伤口已经结痂,却更加小心池里的异物。 终于在池子里找到自己当初丢下去的那枚金色硬币。 坐在水池旁边,手里反复碾压揉搓。 “小,小姐,不好意思。许愿池里的东西您不能随便捡拾。”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员跑过来,神色尴尬地提醒到。 她还没说话,经理就加快了脚步跑过来,点头哈腰的,“鹿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新人还没有学会规矩。” 鹿羽希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看了看手机,已经赶不上转机的飞机了,索性更不着急,坐在水池边上,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 微眯着眼睛,脑海里是那晚厉斯赫温柔缱绻的声音,他笑着和她说幸运女神,笑着告诉她,人要有愿望,愿望是心里期许而又做不到的事。 然而现在,一切成空。 鹿羽希微微抬起头,许愿池的水透过阳光溅起在她的脸上,丝丝凉意又带着阳光温暖的味道。 …… 厉斯赫坐在床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一大堆未晚的工作在等着他,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出流畅的方案,微蹙着眉头,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惴惴难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突然跳出了一个新闻页面,他正要关闭,眼睛瞥到页面,顿时又停住了。来自A市晚报,硕大的版头,“郎才女貌成佳偶,落魄女清晨离市。” 照片中那个进入机场的女人,不是鹿羽希又是谁? 而前面所谓的“郎才女貌”指的也是他穆雅斓。 眼睛死死地盯着小照片中鹿羽希的背影,清晨?今天早上!她要去哪儿? 心跳慌张又急促,只是医院里现在都是傅颖月的人,自己连手机也扔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厉斯赫抽掉手上的针管,兀自换下了病服,径直走出了病房,在外的保镖见他出来,大惊失色。 “厉总,您这是要去哪儿?” 厉斯赫头也没抬,仍然向外走去。 “厉总!”几个保镖交换了眼神,站在了他的前面,很是为难地看着他。 “你们知道你们在挡谁吗?”厉斯赫竭力隐藏着自己的暴怒,威压却从这句话里毫不掩饰地泄出来,他们的确不敢,就连现在,因为他大病初愈,他们连碰他都不敢,生怕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厉总,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你们可以跟着我。”厉斯赫冷冷地说,继续迈开步子朝前走,他走一步,保镖就退一步,直到最后跟在了他后面。 一面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一面又眼神示意伙伴立刻通知傅颖月。 厉斯赫都知道,但也无暇顾及,在医院外面看到的第一家手机店里随便买了只手机,按上电话卡以后,他打的第一通电话就是鹿羽希的,只是听筒里冰冷机械的女声传来“停机”的讯息时,他身子一晃,身后的保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接打给了严真。 这些号码,他早就烂熟于心。 “严真,马上,给我查鹿羽希现在的位置!”电话一接通,他就急不可耐地下了命令,然后驱车赶往机场。 到达机场,车子刚停下来,车门就被从外打开了,傅颖月高傲地站在车外,冷若寒冰地看着他。 “阿赫,你身上还没有好,到处乱跑做什么?”她说着,嘴角似有若无地露出一个微笑。 “您别拦我。”厉斯赫紧抿着嘴唇,手紧紧地抓住车门,指尖泛白。心里,止不住的悲哀感排山倒海般袭卷而来,傅颖月出现在机场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是追不上了。 严真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过来,而他已经坐上了回医院的车。 “厉总,夫人搭乘的是北航T0156班,去往香港转机飞墨尔本的飞机,这个时候,停留在香港,手机最后定位显示也是在香港。” “天涯海角,追风逐鹿。” 厉斯赫阴沉着脸,只说了八个字。就沉默地挂断了电话,傅颖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万分之一个你 “hello.”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男孩突然窜到了鹿羽希眼前,调皮的卷翘音就和这香港的太阳一般热情友好。 鹿羽希噙着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长得,好看。”他竟是会中文的,鹿羽希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浓密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着辉煌的光,蓝色的眼睛清澈耀眼,笑得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穿了一件简单的橙色T恤,更衬得皮肤白皙。 “谢谢。” 他好像具有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她不擅长和陌生人交流,却并不讨厌他。 “我叫奥利弗,你呢?”少年兴高采烈,只是因为她简单的致谢就心花怒放了,顺势弯腰坐到了她的旁边。 “鹿羽希。”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好像有些晦涩难懂,鹿羽希想了想,“你叫我希,希望的希,就好。” “好的,希!”奥利弗的笑容更加璀璨了。 “希,我刚才就在那栋楼的二楼。”他指向鹿羽希正对面的一栋白色建筑,“我看着你,挽起裤腿在这里找东西,也看着你有些难过地坐在池边上,希,你有一种忧郁的美丽。”他蓝色的眼眸真诚地看着鹿羽希。 “你是哪国人?”鹿羽希却突然问。 “美国。” 怪不得,美国人就总是喜欢直白地说出一切,鹿羽希禁不住低头笑了笑,要是中国就会婉转多了。 “你笑什么?” 奥利弗也笑了,眼前的中国女孩就像是天使一样纯净美好。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猜测错了,她并不是哀伤忧郁的,而是就和此刻眼前的模样一般,活泼灵动。 “没什么,我只是很高兴认识你。” “me,too.”奥利弗的耳朵竟然微微红了,真是个喜欢害羞的美国小伙。 两个小时后,鹿羽希临时决定和奥利弗去美国了,等到了机场,她才发现奥利弗竟然有自己的专机,她连票都不必买了。 另一边的A市,鹿家,鹿启明反反复复地看着手里女儿留下的信,眼睛恨不得将纸穿一个孔出来,眼睛一黑,头晕目眩的感觉使他腿脚发软,禁不住倒在了沙发上。 鹿妈妈连忙过来,“怎么了,怎么了。”眼睛也是红红的,帮他顺气。 “她怎么,她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鹿启明哀痛地叹到。 “叔叔阿姨,你们也不要太伤心了。身体最重要。”徐南洲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鹿羽希并不是没有表现出过这方面的欲望,所以这时候,他心里虽然沉重,好歹还有一丝清明。 “这里对她来说,太残酷了。”徐南洲不知道是说给鹿家爸妈听,还是在自我安慰的说给自己。声音低沉,眼睛望向窗外。 “南洲,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直没有细问希希,关于孩子,关于厉斯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想着会有时间的,等鹿羽希慢慢好了以后,会有时间知道,又或者,希希不愿意提起,他们也就可以当做全然不知。 “阿姨,希希只是累了,想出去散散心而已。”徐南洲挤出一个微笑,关于鹿羽希被绑架被流产被离婚的所有一切一切,他还没有绝对的把握眼前的两位可以全盘接受。 那是他们的女儿啊,心里疼爱的掌上明珠,他不敢想象他们知道真相以后会是怎样的难以承受。 所以他,不会说,永远也不会说。 “叔叔阿姨,我先走了,明日再来。”徐南洲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纸,那是鹿羽希留给他的,严娜的已经派人送去了。他一直克制着自己没有打开看,就像是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小气的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一样。 一出鹿家门,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车上,重新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鹿家的大门。 羽希,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感情走出家门,毅然决然地离开的。 这个结果,的确对于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人来说,太沉重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指尖禁不住有些颤抖地展开了那张纸。 “南洲,”他只是看到这个称呼,鼻子就已经有些发酸了,这世上,只有她会这样叫自己了,而现在,连她都走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一走了之是多么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是南洲,我相信你懂我的,你知道的,所有这一路,我的所有狼狈模样你都看在眼里了。所以,你会祝福我吗? 南洲,我们认识的时间很长很长了,虽然中间有过太长的空档,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我不能说的秘密,提起就会心痛的名字。大概我总是表现的太冷静太不近人情,我只是很会装罢了,所有我不面对的事就会自然而然地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来自我保护。那就是学生时期的我。但是好像,你们大家都很喜欢那样的我。 可是南洲,你与我再珍贵,也已经是过去的珍贵了,我实在无法劝服自己在爱上一个男人以后,再次重新尝试爱你,我们之间,注定不会是那样的关系。 也怪我自私,我舍不下你这个朋友,现在我走了。 要去哪里呢?我也没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可以牵着一个女孩的手来接我,来告诉我,请我去吃你们的喜宴。 南洲,我希望你好。”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才看完了这封并不长的信。 才终于在心底里确定了一件事,她走了,她真的走了,她不爱我,她也真的不会爱上我。 头缓缓低下去,额头抵着方向盘,晶莹的泪从眼角毫无阻碍地滑落下来,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挡不住她的若无其事。 天台上的烟火,他脑袋里灵光一现。 他亲吻她的那个晚上,那个天台上燃起的烟花,果然就预示了他们的结局也不过是如烟花一般,璀璨夺目只有一瞬。 烟花易冷。 如果说在看信以前,他心里还存着去查,去找到她在何处的话,现在,那份小心思也已经荡然无存,她说了她会回来,她说了希望他牵起另外一个女孩的手。 可是羽希,从你以后,我所有牵起的手不过都是万分之一个你罢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逢场作戏 以退为进 “查清楚了?”厉斯赫坐在窗边,眼皮抬也不抬,只是专注地看着手里一张张鹿羽希在香港的照片。 “查清楚了,夫人当日被绑架,有两名主使,一名乃是穆家小姐穆雅斓,另一名是薛氏集团,薛旗。”严真低着头,将一段电脑视频放在了厉斯赫的眼前。 画面中正是鹿羽希被绑架那日,瑟缩在小床上,一双眼睛倔强地含着眼泪,齿关打着颤,嘴唇苍白,还有被牙齿咬破渗出的鲜血。 厉斯赫倏地僵住了,像是脑中突然一击重锤,两眼发黑,呼吸急促,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身体各处都没了知觉似的,只有心口在被施以凌迟一般,她每一帧的痛苦就像是每一刀,每一刀,一刀一刀剜割着他。 视频播放完,严真连忙将电脑阖上,厉斯赫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本就苍白的脸孔更加苍白,薄唇血色全无,“严真。” 好半天才开口说话,声音干涩喑哑,几乎发不出声音。 方才视频中的一幕幕都深深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一边抗拒去想,一边又禁不住告诉自己,记住这一切,厉斯赫,记住她流的每一滴泪每一滴血每一道伤害,然后在那些人身上,百倍千倍地讨还回来! 严真看了一眼厉斯赫,多少年没有见到这样方寸大乱的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冷静非常,铁人一样有条不紊解决,一直以来,几乎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这次。 “发出消息,原本定于三月后的结婚计划,提前,到下个月。”厉斯赫抚摸着照片上恬静的鹿羽希,他暂时并不想打乱她的生活,就当是出去散散心,等他把A市所有的东西都解决好,等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们。 他就亲自去接她回家。 严真皱了皱眉,不知道厉斯赫是什么意思,但是长久以来的相随让他知道,厉斯赫的每一步都是有着自己详尽的道理。 “是!”而他,只需要选择服从。 “严真。”厉斯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和那个陈,陈小姐,怎么样了?”厉斯赫微眯了眯眼睛,有些忘记陈默苼的名字。 严真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愣了一愣。 “已经处理好了。”严真的声音平稳镇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严真,鬼门关里走一遭,有些事,你只需要跟随你自己的心而动,至于吃人的家族,连我都已经寒了心,你便更不需要赔上自己。”厉斯赫想到鹿羽希,如果她在这里,该是希望两人能坦诚而待的吧。 “我不是忠于家族,我是忠于您。”严真静静地说。当初从泥沼中把自己捞出来的人是谁,而现在将他留在身边委以重用的又是谁,他心里当然清清楚楚。 “那我希望,关于你身边的人,你可以做出自己最真心的想法。”厉斯赫并不擅长说太多这些婆婆妈妈的话,言尽于此,他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当日下午,傅氏集团就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宣布了总裁的新决定。 全市震惊,厉家一天到晚都热闹非凡,傅颖月拉着穆雅斓试了无数件风格迥异的婚纱孤品,一边试还要一边抱怨厉斯赫的决定太仓促,这婚礼岂可儿戏,需要准备的事实在太多。 不过早结早好,省的自己担惊受怕,迟则生变。傅颖月看着穿着一件粉白色抹胸一字领婚纱低头娇羞的穆雅斓,笑的合不拢嘴。 只要儿子和雅斓结婚,就算他以后要在外面找女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从古至今,无论何时,绝对的地位和身份才是一等一重要的。 “父亲。” 书房里,厉昌海坐在主座上,不言自威。 “你决定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儿子,心中滋味莫名。 “原来这竟是需要我决定的事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嘴边也带着不屑的笑意。穆雅斓原本就是家族为他挑选的新娘,他从啦都没有自己选择和决定的余地。 而现在以退为进,是他全部的办法。 厉昌海沉默了一阵,“你不要责怪你母亲。” “儿子不敢。”厉斯赫平静地说道。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厉昌海灵敏地抓住了二者之间的区别,眉间一紧,但细细看这段时间,阿月的确是太急躁了,急躁的想要把傅氏做大,她急功近利想要借穆家的力一鼓作气推翻薛氏,所谓恩情也只是幌子罢了。 这么多年了,有一天,她竟会真的变成他不认识的模样。穆雅斓找人绑架鹿羽希,打掉四个月大的孩子,这件事,他就不信自己查得到,儿子会不知。 却又出乎意料加快了要娶她的进度,这背后又有何隐情,他看不出也猜不透。 “你手上的人到底还是太少了,等你结了婚,厉家那些人手,你想用就用吧。”厉昌海淡淡地说了一句,单手摆了摆,示意他出去。 厉斯赫还是一句话没说,只是尊敬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书房。 眼睛不曾有一秒落到客厅里叽叽喳喳的人群中,兀自迈开腿要出门。 “诶,阿赫,你来看看雅斓这套可还行。”傅颖月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厉斯赫的身上。 厉斯赫站住了脚,穆雅斓? 简直要作呕。 回身的时候,嘴角却带着笑意,眼里也温情一片,不就是装吗,他会。 果然做出思考的模样,一步步走过去,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女人,他何时这样看过自己,穆雅斓微低着头,脸上羞红一片。 摄影师在旁边连忙抓拍。 厉斯赫走近了,轻轻抬起她的手,脸也凑了过去,气息如此之近,穆雅斓猛地闭上了眼睛,有些不敢看她,脑袋充血,幸福的发昏。 “美,怎么穿都美。”他的声音不大,客厅里的人却都听的清楚,尤其是穆家的人,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脸。 又凑到她耳边,故意调笑着,“不穿更美。” 新娘的脸便红的可以滴出血来了,而准新郎则站在一边,含情脉脉,嘴角带笑。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严真的隐藏身价 这一幕幕很快被定格在相机里。 “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按耐不住,到底是年轻人啊。”傅颖月笑了笑,穆家的亲家也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其乐融融的一派场景。 第二日的头版头条便刊登了新娘试婚纱,新郎夸好看的新闻。 “看来这是,要成了?”薛旗拿着新鲜的报纸,挑了挑眉。 “什么时候动手,婚礼可越累越近了。”陈佳川很是不耐烦,这么早就做的计划,如此周密详实,没想到竟要拖到今天。他都快要忘了那个女人是什么滋味了。 “急什么,越精彩的往往要在最后登场。”薛旗笑了笑。 怎么看这都是厉斯赫稳赚不赔的买卖,如果他出手阻隔了两人的婚事,厉家自然不必再和穆家联姻,这也遂了他厉斯赫的心愿。 他要是不出手,就让厉斯赫顺理成章娶了穆雅斓,这婚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穆雅斓,保不准个把月就能听到穆雅斓暴毙的消息,可是厉家和穆家的联姻却也是好好的。 啧啧,厉斯赫这步棋走的绝妙。 而现在他不得不做的就是阻挠二人的婚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两家顺利结好。 没想到每一步都被压得如此狠。 回到空空荡荡的公寓,严真随意地脱掉西装,解掉领带,换裤子的时候,大腿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全,走路的时候,肌肉牵拉着还是会痛,但是这些他都忍得下来。 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什么伤没有受过?比这严重更多的都经历过了。 打开冰箱,里面被那个女人塞得满满当当,可惜已经都过了许久了,那些原本新鲜欲滴的鲜蔬水果都已经枯萎蔫掉,毫无精神地摆在里面,她不在,这些他也不会。 烦躁地关掉冰箱,从酒箱里随便捡了两瓶出来,坐在阳台处,肆无忌惮地一口口送进去,如果那个女人在的话一定又会吵吵嚷嚷了。 怎么回事? 严真酒到嘴边愣住了,好像今天格外多的想起她。 不就是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在家里照顾了自己几天吗?这个样子,就好像已经离不开了似的,还是今天厉总的话让他挂在了心里。 总之越想,血管里涌动的鲜血就越发沸腾了,想见她想找她的念头一冒出来,就犹如雨后春笋一般遏制不住。 连忙灌了一大口酒,带着苦涩味道的酒顺着喉咙一路而下,本来想要浇息的念头却好像被点燃了一般,更加猖狂地叫嚣起来。 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期待。 眉眼乖巧,带这些妩媚的眼角上挑,他一想起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她那双巧夺天工的眼睛。 倏地站了起来,酒也喝不下去了,径直到房间里换了套衣服,灰色的半高领毛衣,外套一件黑色的大风衣,换了双皮鞋就出了门。 其实他的衣服常年都只有黑色,这件灰色的毛衣还是陈默苼硬给她买的。 说是穿起来,人就没那么冷冰冰,温和多了。 车子直接开到了百货商厦,那家她工作的首饰店。 “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的吗?”导购小姐脸上是训练有素的微笑。 “我要定做戒指。”他淡淡地说道。 “好的先生,请稍后。”导购小姐恭敬地鞠了一躬,转身请来了经理。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店里闪闪发亮的首饰,眼神经不住柔和了起来。想到她,他的心忽的就被摊开了一般的软绵。 “尊贵的客人,您好。”经理笑容可掬地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严真没有说话,看向他身后的女人,眉头一紧。 “客人,这是我为您推荐的设计师。”经理笑着向他介绍身后的女设计师。 “我要陈默苼。”严真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薄唇微启,冷冰冰的话语从口中说出。 “原来客人有相识的设计师,”经理笑了笑,随即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只是陈小姐休了假,许久没来上班了。您看要不......” “八千万,我只要陈默苼。她到底能不能来上班,就是你们的事了。”严真不想多说,随口说了一个价,他记得上次,鹿羽希是用五千万定做了一枚戒指。 一枚戒指,原料再贵也不会高到如此价格,八千万更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整整多了百分之五十。 经理心里的小算盘飞速运转起来,选择定做首饰的客人本就不多,单设计一枚戒指的更是少,这八千万拿到手,店里今年的业绩就不用愁了。 “先生放心,我一定请回默苼小姐。”不出一分钟,他就做好了决定。 严真留下联系方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首饰店。心里又有些犹豫起来,刚才喊出的那个价格,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多少底,他跟着厉斯赫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操心过这方面的事,虽然很早的时候厉家就给了他一张卡,每个月都会有人往里面打钱,他确实在不知道里面有多少。 房子也是厉斯赫直接给了他钥匙的。 想了想,严真决定打电话给王秘书,这些事情委托她再好不过了。 王秘书接到严真的电话,自己都有些瞠目结舌,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什么时候在乎过钱方面的事。 不出五分钟,严真就得到了王秘书的回复。 “你的卡早几年厉总就帮你换了黑金卡,现有资产,我看看啊,取整是九亿美金,名下不动产,除了你现在市中心的那套一百九十平的房子,还有郊外的尊山别墅群里的一套别墅,如果厉总没有遗漏的话,就是这样。” 连王秘书都有些惊讶。 “对了,厉总说了,这些财产证明,包括你的户口本都在你家电视柜下面第二个抽屉的文件袋里。” “你,你问了厉总?”严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如果不是问厉总,我都不知道,我不过是每个月负责给你打钱的人,为你置办产业都是厉总直接下令的。”王秘书说着,“好了我先挂了。” 严真拿着手机,还有些没回过神,脑子里蓦地想起初识时,他和自己说的陈胜吴广的故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尊山什么时候又有了一栋房子。看来八千万是可以付得起了。 长吁了一口气。 第二百五十四章 爱情的真谛 LA的天气简直要把人烤熟,才下直升机,鹿羽希就把毛衣外套脱了,只留一件单衣,手挡了挡阳光,感受到一股特有的湿热气息。 直升机停在一个半山腰的地方,左右是嶙峋的岩石,站在高一点的地方往下看,刚好看见一片海,和那晚在A市看到的黑色阴沉的海不同,阳光下,水面波光粼粼,浪花一下一下打在岸边的岩石上。 澄澈的蓝色。 和奥利弗的眼睛一样。 明媚的天气总能让人的心情也变好起来,鹿羽希漾开了大大的笑脸。 “太好了,希,你知道吗,这是这一路上,第一个真正的笑,你开心,太好了。”奥利弗的笑也很有感染力,尤其是嘴边的两个笑涡,可爱非常。 鹿羽希感到被人关心的滋味,尤其是来自一个认识并不算久的异国人,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谢谢你,奥利弗。” “走,希,我带你去海边!”奥利弗兴奋地走过去,牵起鹿羽希的手,停机坪外就停着一辆红色的捷豹,将车顶收起来,两个人就穿过环形山路一圈圈往下开去。 车里放着欢快的曲调,两边是青葱的数影,空气里泛着清新的味道,间或有海水咸湿的气息飘荡过来。 这都是,夏天的滋味。 鹿羽希躺在座椅上,眯着眼睛,太阳光毫不吝惜地照在她的身上。 突然一件薄外套丢了过来,她睁开眼一看,是件防晒服。 “不要小看LA的太阳,你没有防晒霜,晒黑了晒伤了怎么办?你们中国女孩不是都很在意的?”奥利弗认认真真地说着,又打开一边的遮板,从里面摸了一副墨镜出来,丢给鹿羽希,“你先带着。” 鹿羽希乖乖地把这些装备带好,奥利弗看上去是个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大男孩,但这个时候,这些无微不至的照顾却仔仔细细地熨帖着她的心。 “你为什么,要出国?”奥利弗关了音乐,甚至将车顶半盖,风声小了,两个人说话也就不用大声。其实不是为什么出国,奥利弗也不知道用中文怎么表达,这个女孩似乎根本就没有自己要去哪儿的决定,只是想要换个地方走走似的。 连她的行李都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方,和他平日里见到的拖沓女孩太不一样。 他试探性地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来LA,她也就毫无芥蒂地点头了。 一个没有想好明天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的随性姑娘。 “我只是,想多看看,看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完完全全不受阻碍的爱情。”可能这样美好的景致,这样愉悦的心情和气氛,人也会不自觉地松懈下来,想要真诚地说话。 在A市,那段备受阻隔的爱情实在是让她太累太累了。 “有趣的答案。”奥利弗笑了。“那么在LA,就把自己交给我吧,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洛杉矶!”奥利弗调皮地眨了眨眼,他很喜欢这个不做作,有什么感受都不藏着掖着的中国女孩,更何况,还有一副天使般的面容。 海边的观景酒店常年有他的房间,鹿羽希坚持不要他请客,在A市机场,她就已经换了许多美元。 奥利弗只能无奈地耸耸肩,多少年出门,竟然让女士自己掏了钱,说起来自己都想笑。 两个人穿行在酒店边的购物街,鹿羽希买了许多夏季的衣服,还专门买了泳装,这么好的海水,如果不能下去畅游一番,实在是浪费了。 中途还被店员戏谑说自己的男朋友很帅气,奥利弗一脸得意,鹿羽希笑了笑,却直接做了解释,“他是我的弟弟。” “你为什么说我是你弟弟?”奥利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想被她看出来,只能中途转了话头,“说不定我比你大呢?” 鹿羽希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奥利弗却执着于答案。 “我结过婚了。”她只能一句话堵了他所有的念头。 她太了解人心,奥利弗眼里偶尔流露出的惊艳神色,她都能看懂其中的意思,原本来这儿也只是偶然,不想弗了别人的好意。 但是更多的,她却给不起了。 奥利弗被雷劈到了一般愣在原地,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怎么,听到我是失婚妇女,就不想带我浏览真实的LA了?”她笑道。 “不是,我只是,”奥利弗担心她误会,想要解释,中文又不好,一下子有些着急,脸涨得通红的,最后只能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那我们走吧。”鹿羽希笑了笑,领步走在前面。 “所以,你才会说,想要来外面看看有没有真实没有困难的爱情,是吗?”奥利弗努力回想着她刚才的话。“你的,前任丈夫,对你不好吗?” 话才出口,就见她背影一僵,奥利弗悔得咬了咬舌尖,怎么可以问这样私密的事情,可是,天知道,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好奇什么样的男人,会把这个天使伤害了。 “不是,奥利弗,等你以后就会明白了,爱情,很多时候都不会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就像一艘小船行驶在海面上,掌舵的人固然重要,天气,大海,突发情况,这些因素同样非常重要。”鹿羽希话说的很慢。 一边说,一边看向远处的海面,许许多多的少年在浪头冲浪,脸上是骄傲恣意的笑容,海滩上更有许多张明媚的脸。 真是个快乐的城市啊。 她笑着回过头,看向还在思索她话里意思的奥利弗,“明白了吗?” 奥利弗怔怔地抬起头,好像有点明白又有点茫然,但看到她恬静的微笑,心里的疑惑阴霾也就不想再管了。 “那些事,管他呢。”他嚣张地说。 果然是小孩。鹿羽希心里偷偷想到,笑意更深。 第二百五十五章 海滩漫步 在酒店睡了几个小时补补时差,黄昏的时候,鹿羽希换了简单的黑色吊带,水洗蓝短裤,外面又套了件白色的短薄纱,穿了一双浅咖啡色的平底人字拖,头发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末端微鬈,慵懒又妩媚。 亚洲人特有的内敛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奥利弗觉得自己每见一次她都要被惊艳一次。 鹿羽希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他靠在酒店外面的大石头上,眼睛瞥向海滩上的余晖尽洒。五官立挺,镀了一层金一般。 “希。”然后是转过头,逆着光圈,对她展颜微笑,唇齿间都是温柔缱绻。鹿羽希不能否认自己有片刻的恍惚。脚步不停,走过去的时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换上了淡淡的笑容。 “等很久吗?”鹿羽希说着,往沙滩那边走去。 “没有。”奥利弗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棒球帽扣在了她头上,“送你的。”鹿羽希抬起眼睛看了看帽檐,没有摘,只是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 LA的沙滩,那些金黄细碎的沙子,经过了一天的暴晒,隔着一层人字拖鞋底都能感到一股股温热的气息。 这个时候,海滩上的人已经不多了,三三两两的小孩子光着白白嫩嫩的小脚,坐在沙滩上,拿着塑料铲子堆沙玩。 鹿羽希也饶有兴趣地走到其中一个小男孩的旁边看。 藕节般白皙胖胖的手臂小腿,看了就十分可人。 如果,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个才五个月不到的孩子,能够生下来...... 她连男女都不知道,连名字都没有取,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就这样,在废弃的小仓库里,没了。 如果他平安诞生下来,一定也会非常漂亮的。 鹿羽希看着小孩,奥利弗就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的表情从温馨喜欢到逐渐暗淡无光,好像想到了什么并不愉快的事。 “你有孩子吗?”奥利弗小声地问了句。 风吹过椰子树,树叶哗啦哗啦地发出响声。没有白天的闷热,周围是凉爽的快意。 “曾经有过。”鹿羽希说着,直起了腰,往海边走去。 又是“曾经”,奥利弗思考了一会儿,曾经结过婚,曾经有过孩子。 这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感受水从脚上缓缓流过的感觉,和炎热的沙子不同,海水出奇地凉,又很清澈,鹿羽希禁不住弓下身子,细细地看着缓缓流动的海水,脑子放空了,水流动的声音,风吹过的声音,周围孩童笑闹的声音。每一种纯净的声音从她心间淌过。 奥利弗看着她阖上双眸,长长的睫毛鹿一般盖在白皙的皮肤上,小巧的鼻尖,殷红的嘴唇,到底涂了口红没有,奥利弗忍不住想到,眼睛盯着她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靠近。 鹿羽希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无限放大的奥利弗的脸,看到他蓝色幽深的瞳孔和高挺的鼻梁,那个蓝色似乎有种魔力,要将她吸进去的魔力。 可是奥利弗越靠越近,眼神也迷离起来,鹿羽希心里一惊,伸手将他推开,同时自己慌张地往后退。 谁知道人没推开,她也因为太着急而身子往后坠去。 奥利弗连忙伸出手揽过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护住,发丝从他手臂上划过,白皙细嫩的皮肤触感微凉,心都有些乱了。 鹿羽希没有在他怀里呆多久,才站稳身体,就挣脱开了他的手。奥利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对不起啊。” “没事,”鹿羽希摆了摆手,“我们去吃饭吧。”必须快点离开有着这样奇怪氛围的海滩了。 “好好好,我知道一个餐厅,我带你去。”奥利弗也跟着转移了话题。 车上开着欢快的音乐,填满了空荡安静的车厢,捷豹不到十分钟就开到了热闹的地方,外面是人声鼎沸的街道,也有许多华人面孔,总之是个各色人种齐聚的街头。 蓦地想起了国内的夜市,大概也就与这差不了多少了吧。 想到夜市就想到大排档,想到以前爸爸经常带她去路边的塑料大棚里吃烤串,妈妈总是很生气,严禁她吃,可是小孩子就是这样,越禁止要做的事,就越想去做,每次在外面偷摸摸吃烧烤,爸爸就喝一瓶冰镇后的啤酒。 倒进玻璃杯里还会泛起白色的啤酒沫儿,她总是很好奇那是什么味道,好不容易有一次趁着爸爸去加菜的机会,尝了一点点,脸立刻就皱了起来,开始是涩涩的味道,后来就有苦味了,很难形容的味道,总之难喝。 鹿羽希喝了一大杯橙子汽水才压下去了那个叫人不舒服的味道。 想到小时候的事,鹿羽希忍不住笑了出来,奥利弗本来就一直关心着她的表情,一看到她笑了,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想吃烧烤!”兴致来了,藏都藏不住。 不只是想吃烧烤,她还有点想爸爸妈妈了,想那个无限骄纵她的男人,想那个总是唠唠叨叨又比谁都要更心疼她的女人。十六个小时的时差,这个时候,国内应该是上午九点十点的样子吧。 鹿羽希掏出新手机,摩挲了一道手机,才战战兢兢地打通了鹿妈妈的电话。 手机里叮咚了几声以后,鹿妈妈接了起来,“喂,谁呀?” 她听到妈妈的声音,本来想好的话就在舌头尖上打着转,怎么也说不出口,气提起来,又重重地放下。 鹿妈妈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回答,而那时重时轻的呼吸声却分外熟悉。 难道? 她突然有了预感,拿着手机的手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是不是希希?”小心翼翼地问道。 旁边的鹿启明耳朵尖,一下子听到,从沙发上挪到厨房,也跟在鹿妈妈身后,紧张地等待着。 鹿羽希本来是因为开心热闹的气氛,忍不住打电话,她甚至想好了自己要用欢快赖皮的语气,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可是这个时候,两个最爱的人就在那一边,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就掉了下来。 “妈。”她只叫了一声,就忍不住抽哒起来了。 奥利弗把音乐调低了,又慢慢降低了车速。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叫Mei “希希啊,你跑去哪里了!”鹿妈妈确定了是她的女儿,这时候又听她在那边压抑的哭声,心都揪到了一起。 鹿羽希气都喘不上来了,明明已经这么大了,以前也不是没有离过家,却不晓得这次缘何,格外地叫人落泪。 “我,我……”话都说不出来。 奥利弗把车停在了路边,看着她这幅样子,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短短两天不过,他就见识了这么多种多样的希,忧郁的,妩媚的,理性的,疏离的,活泼的,现在又是恋家的小孩子模样。 她到底有多少种面孔。 眼底里荡起万般柔情,抽了纸巾递过去,又开了一瓶水给她。 鹿羽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灌了一口水,才平复了些心情。 “妈,是我,对不起。”鼻子虽然还发着酸,好歹也能控制了。 “你去哪儿了?过得好不好?”鹿妈妈连声问着。 “我就是想去外面散散心,我现在在国外,和朋友一起,不要担心我。”鹿羽希微低着头,一只手搅着手里的纸巾,语气沉闷。 “让我说,让我说。” 鹿羽希突然听到那边争吵听筒的声音,鹿启明早就在一边按耐不住了,匆忙拿过手机,“女儿啊?” “嗯,爸爸,是我。”鹿羽希忍不住想笑,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吸了吸鼻子。 奥利弗看她如此小女儿的模样,手撑在车窗上,嘴角也泛着笑意。 又怕她尴尬,眼睛故意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脑袋里却不住地回想她的眉眼。 鹿羽希挂断了电话,擦干了眼泪,才扯了扯奥利弗的袖子。 “我们走吧。”嗓子都有些哭哑了。 奥利弗看她小脸嘟嘟的,突然很想上手去捏捏看,就像刚才她嘴唇殷红,也就很想去试试看她有没有涂口红。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鹿羽希想着自己本来就哭了一场,什么妆都花了,肯定不好看。 禁不住脸颊红了红。偏过头躲闪着他的目光。 “很好看。”奥利弗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弯弯唇,有意无意地说道,挂了档,重新发动了汽车。 “去哪儿,你刚才说想吃烧烤?”奥利弗转移了话题,这样美好的夜晚,不适合太过伤情。 “嗯!”鹿羽希重重地点了点头,“这里有好吃的烧烤吗?” “当然了!LA是个极具包容的城市!”奥利弗说着欢呼起来,映着车里欢畅热烈的音乐,整个人都洋溢着兴奋因子。 鹿羽希也被感染了,放下心里所有的不痛快,试着全身心投入到了这座热情的城市。 他说的烧烤店是个挂名Fish的娱乐场,在一栋十三楼高的露天顶楼,四周挂满了彩色的小灯炮,穿着背心短裤拖鞋的青年,留着大波浪长发和大红唇的娇艳美人,还有火炭上被烤得滋滋香的新西兰空运牛羊肉,大杯大杯冰镇后的扎啤,音响里轮流播放着时下最新最热的歌曲。 “Hey guy!” 奥利弗似乎是这里的老熟人了,从外面走到中心地带,一路的人都对他绽放出热烈的微笑,连带着对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也是一副和善。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没事。”奥利弗担心她不习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生怕她不喜欢。 “这里很好。”鹿羽希摇了摇头笑道。 虽然的确,她刚踏上台阶的时候,看到这里纷繁的人群,心里是有些露怯的,这里是她毫不熟悉的地方周围全都是陌生的人。 但她不想扫了奥利弗的兴致。 于是远离了人群,走到了天台边上,从这里眺望出去,夜景繁华,往下是繁华的街市,车,人齐行,往远处眺望,又有高楼万丈,无声地传递着洛杉矶的繁华。 真是个好地方。 鹿羽希撑着脑袋,看的有些入迷。 不时有人上前想要搭讪,奥利弗就会笑着将他们都推回去。但是仍然有许多双眼睛带着不怀好意地色彩盯着鹿羽希。 奥利弗故意站近了,站在她的旁边,不同的是,她是正对着外面,而他是背抵着栏杆。 “这里真好啊。”奥利弗突然听到鹿羽希的啧啧赞叹声。 “是很好,”他说着,也转过了身,和她一起看着外面的霓虹。 可是以前,他也没有觉得有多好,大概是因为自己生活长大的城市,总是觉得外面会更好。所以频繁的外出,去世界的各个地方,看别人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 但是今晚,或许是因为身边人的不同,奥利弗竟也觉得这座看厌了的城市过惯了的地方,多出了些许新意。 哪里都好,如果身边有她的话,去哪里都可以。 奥利弗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颓靡的真正含义,就是这个样子,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说,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守着她,哪怕就是这样看着她,他都觉得无比的心满意足。 “I''m crazy.”奥利弗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一个才认识了不过两天的女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我可以喝点酒吗?”鹿羽希偏过头来,夜风呼啸而过,将她长长的头发吹起来,眼睛里永远蕴含着他看不清的情绪。 “当然可以。”奥利弗耸了耸肩,带着她到了一边的吧台。 染着粉色头发的短发女孩利落地摇晃着手里的杯子。 “亚洲人?”鹿羽希听她低低地自言自语了一声,突然惊喜起来,“中国人吗?” 粉发女孩也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是毫无芥蒂地笑,“是啊是啊,我靠。” 因为她最后一句情绪激动的表达,鹿羽希也忍不住笑了。 “我叫Mei,你叫什么名字?”Mei的脸在彩色灯泡的照耀下,红扑扑的,浑然不觉因为自己突然的停下,两个杯子里的酒都漏了出来。 “what''s up!”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后面走了过来,开始批评起Mei来。说的话不堪入耳。 鹿羽希皱了皱眉,奥利弗立刻走上前表示买下刚才那杯酒,以及预定了Mei之后的二十杯酒。 那男人拿着一叠绿色的美钞,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妈的拿这么多,讹你们呢!”Mei气急败坏地叫道。 “我叫鹿羽希。”鹿羽希微笑着握住她飞扬跋扈的手指,语气温柔地说。 第二百五十七章 狭路相逢 Mei给鹿羽希特地调了一杯度数不高的果味鸡尾酒,她就坐在对面,一边喝一边看着她调酒。她调酒的时候整个人像发着光,眼里也有奇异的色彩。一头粉色的短发,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锁骨处隐约露出一点黑色的纹身。 奥利弗把她调的二十杯酒都送给了''周围熟悉的朋友。 于是这一晚,Mei所需要达到的盈利额就已经完成了,要是往常,她还会继续调酒,攒第二天的盈利额,而且除了调酒,她什么也不会。今天却没有,当数额完成,Mei就干脆利落地脱掉了黑色短围裙,从吧台直接翻身出来,跳到了鹿羽希跟前。 三个人坐在小桌旁,Mei手法娴熟的帮他们两个做烧烤。 “她很有意思。”鹿羽希抿唇笑了一下,又举起大杯的扎啤和奥利弗碰了一下杯,他就看着她,红唇微启,灌下一大口酒,啤酒沫都沾到了唇角。 他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轻轻替她擦掉。 奥利弗自以为调情的举动,鹿羽希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沉浸在冰镇后的白啤爽朗的口味,一口接着一口,酒下肚是微苦的,凉到胃里,却逼的人眼圈发红。 心里又闷又堵得发慌,偶尔抬头看看天边的不甚明亮的星辰。 她的表情是那样的寂静又惹人疼。 奥利弗二十四年都飘荡在风月场的心为眼前这个女人软的像棉花糖一样一塌糊涂。 “好了,别喝了。”他终于看不下去地抬手挡住了她要举杯的动作,真奇怪,他以前劝女人酒劝的还少吗,头一次还要对方不要喝了。 鹿羽希有些茫然地没有再举杯,那种欲嘴未醉,脑袋有些重,神经又很清楚的感觉再好不过了,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只会当她是在耍酒疯,只当她是酒后失性。 “我真的很爱你啊。”她糯着嘴,嘟囔着说。两颊泛着红晕,脑袋搁在桌上,眼睛也不知道看哪里,迷离又带着分坚定,好像透过人群再看谁的身影,绵长含情。 “你说什么?”奥利弗没有听清,旁边的音乐声渐渐大了,人们纵情歌声欢呼的声音也吵杂地充斥在耳旁,她看着鹿羽希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却没有听清。 “我说我爱你啊。”鹿羽希又呢喃了一遍,却固执地坚持着什么,泪腺分泌物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落不下来,在就要夺眶而出的时候,又狠厉地擦掉,她说过的,不会再为那个男人掉眼泪了。 趁着奥利弗没有反应过来,一仰脖又灌下一大口酒。 “你怎么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子,他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她这幅模样,为情所困买醉的样子,他在无数个女人身上看到过。 “你别管她了。”Mei已经烤好了肉串,撒了孜然粉,她离鹿羽希近些,第一次没听清楚,第二次看口型也猜出来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妮子竟然从始至终没有掉过眼泪,是个倔强的性子,很合她的胃口。 “关你什么事。”奥利弗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满头粉色,一只耳朵打五六个洞,身上衣服没有遮到肉眼可见的纹身就有四五个,整个一不良少女,和他的天使哪里有可比性。 “你想追她?”Mei不怒反笑,将烤串放到桌上,自己随意地拖了把凳子在鹿羽希旁边坐下,就着她的酒杯喝了一口扎啤,反问他。 “我说了,跟你没关系。” 如果鹿羽希这个时候有力气抬头看一眼奥利弗,就会发现,这个一直以来在她面前像头金毛的小奶狗,这个时候斜睨着眼睛,全身的刺似乎都毫不掩饰地露了出来,一触即发。 他不喜欢有人那他的天使开玩笑。 可惜鹿羽希这时候,酒劲上来了,头重的很,只想闭眼睡觉。 “嘁,如果你要追这个丫头,没戏。”Mei混迹于龙蛇混杂的地方,也不是吃素的,她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拿起一串肉,露出了小虎牙,忙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吃上一口东西。 “什么是,没戏?”奥利弗皱了皱眉头,迟疑地问了出来。 “小美国佬。”Mei嗤笑了一声,轻轻叹了一句。 “你说什么?”奥利弗又追问道。 “没什么,我是说,没戏的意思就是,你还有机会。”Mei笑着说,知道这个像炸了毛的男人是吃软不吃硬的,想到方才还是他出钱帮她摆平了经理,她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算什么。 “我也这么觉得。”奥利弗竟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也坐了回去,看了看鹿羽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帮我照顾一下她,我马上就回来。”奥利弗急匆匆地站起来,跑了出去。 Mei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反正这些烤串也是有人买单的,她何乐而不为。 正吃到第三串,“hey,Mei!”突然听到一个叫声,Mei心里一跳,抬起头一看,果然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人。 “龙哥,哟,好久不见!”连忙站起来,想往旁边走,鹿羽希还倒在桌上,这群人一个二个下手没分寸的,要是...... “要去哪儿啊?”龙哥笑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一群黑人保镖从后面围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后路。 龙哥拿起一串肉,“生活挺滋润啊,欠我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语气温和,有几分循循善诱的味道。 她却知道这人素来手段狠厉,一切都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虽也是中国人,早她十几年就来到华人街,以放高利贷获利无数,真不知道那只刺猬什么时候回来,要再不回来,他的小美人都保不住了。 难道? 她心里突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难道这本来就是计划好的,要不然怎么这么巧,他刚走,这伙人就来了? “哟,这还有个小美人呢?”龙哥的眼睛看向了桌旁的睡着的鹿羽希,语调高昂。 第二百五十八章 英雄救美 龙哥这样的地头蛇,在这里也是没有人敢招惹的,他们又没有闹出大动静,就连安保也选择了视而不见。 “龙哥!”Mei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到鹿羽希了,连忙大喊一声。 “这是这里的客人!不是我的朋友,这你说,非富即贵的,这要是......”Mei一边说,一边瞥向出口的位置,心里急的要命,这个金毛狮,要他的时候怎么还不回来。 Mei这个人的底细龙哥再了解不过了,再说这也就是个一般的烧烤店,能有什么非富即贵的人,她越说,龙哥心里的火越高,瞧不起人是吧。 笑着收回了手,Mei一口气还没放下来,龙哥直接站了起来,在她一脸震惊的眼神中走到了鹿羽希跟前,弯下腰细细地看起来,Mei要冲上去,他的手下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龙哥,你动她,你会后悔的!”Mei大叫起来,她虽然也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是不是非富即贵,虽然她的二十杯鸡尾酒还值点钱,但是保不准是那个美国佬打肿脸充胖子来讨美女欢心呢? 她也不必管别人,明哲保身才是这个圈子里的生存之道。 但是她想起这个女孩温柔地笑着握住她手时的模样,想起她借着酒疯借着周围喧天的音乐一遍一遍说爱的绝望神情,她不能,不能眼睁睁看她因为自己落入虎口。 就算是垂死挣扎,也总要挣扎一下吧。 何况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哟,还真是个美女呢!”龙哥惊喜地叫到,方才坐对面,没看清楚,这时候走近了,细细看那五官,还有那裸露的大腿,当即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Mei,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就算你还不起那点钱,我看在我们同为中国人的份上,你陪我一个星期,咱俩之间的帐就一笔勾销,你老是不答应,我看这个喝醉的美女不错,只要她陪我一夜,我就销掉你的账,怎样,是不是仁至义尽。”龙哥笑着,手覆上了鹿羽希的后背,她今天的丸子头让白皙修长的后颈一览无遗。 “你个王八蛋!你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他妈敢动她我告诉你!你死都没地方死!”只要能拖住他,只要拖住他。 龙哥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放下了鹿羽希,走到Mei跟前,一巴掌毫不怜惜地抽了过去。 她被他的打手紧紧地箍着双手,动弹不得,只能生生挨了他一巴掌,他这一巴掌用了力,Mei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一瞬间眼前还冒了金星。 “你别蹬鼻子上脸,等着,我玩完她就来找你。”龙哥揉了揉手腕,又转身向鹿羽希走去,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软软糯糯的身体瘫软在他的怀里,这样的触感,啧啧,他玩过这么多女人,这个女人最给劲。 不知道这个女人在床上是什么滋味,一想起那种蚀骨的销魂,他就禁不住小腹一紧。 “你要玩谁?”他正春风得意,一个别扭的中文声音响了起来。 Mei定睛一看,好家伙,终于回来了。 奥利弗手里提了个衣服袋子,龙哥一回头看到那袋子是奢侈品的,心里就有点忐忑,难道真惹了什么贵人? 又看他不过二十出头的愣头青样子,说不准就是个家里有点钱的小开,洛杉矶这么大,这块小地方,该是没什么牛叉人物的。 “小子,学了几句中文就......”龙哥话还没说话,奥利弗一拳打了过去,龙哥往后退的劲,他手疾眼快从他手里接过鹿羽希,奥利弗本就一米八七的高个,比那龙哥高了半个头出来,他的手下又没有缓过神。 “你!”龙哥吃了一瘪,气急败坏地要讨回来。 “滚!”奥利弗小心翼翼地将鹿羽希搂在怀里,将她的头往自己的身上靠拢,不想她被这些吵到。这笔账他可以稍后奉还,如果不是因为她在这里,担心伤到她,他现在就不会让他还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自大地叫嚣了。 奥利弗身上的戾气太重,龙哥在这块地界可以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和他一向趋利避害的小心性格有很大的关系,绝不讨一时开心,以他的直觉看来,这个人不是个好惹的。 龙哥这样想来,就要带着手下的人走,连带着Mei,一起向外面走去。 这要是被他带回去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心里扑通扑通跳起来,慌忙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束缚,嘴里还叫嚷道,“喂,还有我啊!” 奥利弗虽是不怎么待见这个女人,却也不能眼睁睁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落难。何况希刚才还为这个女人笑了。 “她,我也要。”他淡淡地说道。 奥利弗就是站在那儿,静静地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女子,他一眼都没有看过他们,两个人也似乎是远离了外人所处在另一个纯净的土地上。 Mei呆呆地看着他们,一时间连挣扎都忘记了。 “年轻人,做事不能太绝,刚才冒犯了你朋友是我的不对,可是这个女人是欠了我钱的,我抓她,你管得着吗?”龙哥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明明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孩,他竟然还要一昧退让。 “欠钱?”奥利弗抬起头,蓝宝石一般澄澈的眼里带着讥讽的玩味。 “多少钱?”他又问。 龙哥来了兴趣,“十万刀。” “你放屁,老娘什么时候找你拿过那么多钱,你个不要脸的种猪!”Mei听他竟然喊出这样一个天文数字,扑腾着恨不得冲上去打爆他。 “刷卡还是付现。”奥利弗恍若未闻,语气清冷,对他们不屑一顾,他只想快点解决眼前的麻烦,晚上的十三层,风有些大。 龙哥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招手示意身后的打手走上前,他亲自拿着刷卡机走过去,奥利弗低了低头,示意他从袋子里拿卡。 摸索了一阵,龙哥两手捻着一张卡出来,黑卡!他心里一凛,果然是得罪不起的人。 “刚才的确是我冒犯了,也不知道她也是您的朋友,那笔账不用还了,当做对这位小姐的赔罪。”讪讪地放回卡,龙哥带着人快速离开了这里。 第二百五十九章 莫名其妙地相遇 Meii眼看着一群人呼啦啦地来又灰溜溜地走,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了办法,奥利弗瞥了她一眼,走到一边的短沙发上,慢慢地把鹿羽希放下来,从提的纸袋里拿出一件长款衬衫,小心翼翼地替她套上。 原来他刚才突然离开就是为了给她买一件挡风的衣服。 那两个人就在这样五光十色的场所的角落里,没有光照到他们身上也没有人的眼光在他们身上有多停留,只是那两个人仿佛与生俱来就拥有着聚光的能力,他蹲在旁边,她侧卧在那儿。 有一层无形的屏障竖了起来。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Mei却感觉好像时间一瞬间停止了一般。 “还不走?”回过神的时候,奥利弗已经抱起鹿羽希,站到了她面前。 “啊?”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我替你还了十万刀的债,难道不就是你的新债务人了吗?”奥利弗淡淡地提到那笔钱。 “什么什么!那只是那个没皮没脸的混蛋的信口开河!我可从来没有欠过他这么多钱!”一提到Mei又恢复了本性,只是因为太过激动,牵扯着脸上被打的脸颊有些发疼。 “行了,总之,今晚你得替我照顾她。”奥利弗原也就没什么多的想法,希喝醉了酒,晚上肯定有不方便的,他记得希夸她有意思,第二天醒来了看到她应该也会高兴的。 她身上有太多的谜团,能够让她开心的事,只要找到一件都不应该轻易放手。 “哦哦哦,小意思,小意思。”Mei听明白了,当即展出了ok的手势。 跟在奥利弗后面下了楼,电梯里只有他们,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凝固,Mei偷偷打量着奥利弗,想不到这个美国佬还是个人物,她方才并没有看到细节,只知道龙哥突然就作揖离开,还毕恭毕敬地,能让那个流氓当缩头乌龟的,只怕就应了她说的非富即贵。 奥利弗的车只能坐下两个人,他先将鹿羽希放在了副驾驶座上,将椅背朝后调低,扣上安全带,才转身看着Mei。 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递给Mei,“去给自己买些消肿的药,买完了打车去东郊的贝塞斯达酒店,我叫奥利弗。”干脆利落地交代完,也不等她回答就上了车。 红色的捷豹一溜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Mei抬头看了看身旁的高楼,突然有几分头晕目眩的恍惚,在这座城市呆了小几年,除了找龙哥借钱那天有过这样的感觉,今天是第二次。 手里的美钞好像在发烫一样,她越攥越紧越紧越攥,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 …… 鹿羽希第二天早上醒来,头就有些晕,眼皮也很重,好不容易睁开,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已经回到酒店了。 嘴巴也干干涩涩的,昨天怎么又喝酒了,她本来就酒量不好,又不记得昨天有没有做什么丢人的事了。 躺了好半天才扭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余光瞥到窗边的圆沙发上似乎蜷着一个人,吓了一跳,再细看一下,一头粉色的发,是Mei? 又看了看四周,是酒店的房间啊,没错,那她怎么也在这里还睡在沙发上? 昨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鹿羽希揉了揉太阳穴,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零星片段闪过,到底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Mei?Mei?”光着脚走过去把她摇醒了。 “你怎么睡在这里?”鹿羽希有些奇怪又有些担心,就算昨天真的发生了什么,她和自己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啊。 “希,你醒了?”Mei揉了揉眼睛,又因为大半夜都蜷在床上,腰酸背痛的,伸了几个懒腰,站起来跳了跳,身体才缓和了过来。 鹿羽希好笑地看着她早起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你干嘛不和我一起睡?” “我倒是想,某人就不乐意喽。”Mei想起奥利弗一脸臭屁的模样,就恨的牙痒痒。 “嗯?”鹿羽希有些疑惑,“昨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说来话长。”Mei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我们先去吃饭吧,好饿了。” 她这样说,鹿羽希也感到肚子里空空的,她也不习惯去追问什么,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简单洗漱过后,找了条细肩带嫩黄色收腰及膝群就下楼了,头发也没梳,三两下用手拔了拔,电梯门才开,就看到奥利弗站在不远处的大柱子旁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看到她们俩,立刻展颜一笑,主动迎了过来。 “笑面虎。”Mei在心里低低地抱怨了一声,昨晚希喝醉的时候他可不是这副样子,连笑都没有笑过,这时候倒是笑得之间眉毛不见眼睛的。 “这么巧!”鹿羽希也弯了弯眉角。 一点也不巧,他在这里都等了快两个小时了,奥利弗心里有几分无奈,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是啊,去吃点什么吧。” “嗯。”鹿羽希淡淡地应了一声,这里他比她熟悉,也不忘牵起身后翻了无数个白眼的Mei。 “她也去?”奥利弗的语气里毫不掩饰的不开心。 像个小孩子似的,鹿羽希在心里暗暗想笑。 “当然也去啦。”她嘴角带笑,连语气里都有藏不住的笑意。 这样明媚的样子,奥利弗都有些惊喜,哪里还管Mei去不去呢?欢天喜地地去提车了。 “你不要理他,奥利弗就是这样有口无心,没心没肺的。”鹿羽希揽过Mei的手臂,她很早以前就也想尝试这种酷酷的风格,只是自己实在舍不得头发太短。 “希,你认识他多久了?”Mei根本就不在意,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鹿羽希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呃,也就,三天。” “三天!”Mei想过时间不会很长,却没有想到竟然只有短短三天。“才认识三天,就带你去那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哼。” “是我说想去吃烧烤的啦。”她这样为自己抱不平的样子让鹿羽希心里很暖,拉着她就往外走去,试图盖过这个话题。 第二百六十章 严真 陈默苼 洋桔 “严先生,陈小姐已经回来上班了,您看您有时间的话?” 严真挂断电话以后就有些心神不宁了,最近的生活有些平淡得出奇,厉总一天到晚呆在公司处理公务,厉家和穆家则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两人的婚事,连薛氏都好像沉寂了下来。 一切都有些太淡了,而他。 自从厉总知道他找王秘书打听自己的财产情况以后就给他放了两个星期的假,美曰其名是让他在家里好好养伤。 但严真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自己做什么都瞒不过厉斯赫的眼睛,他也只是想让自己放开手去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 “放心吧,严真,这样平淡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等你假期完了,也就差不多要忙了。” 他耳旁还回响着那天厉斯赫在办公室里一脸疲惫和胜券在握的模样。 严真是很相信他。 从衣柜里那出灰毛衣,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重新拿起一件白色的半高领毛衣,深灰色的九分裤,外套一件黑色长风衣。 首饰店的经理为了八千万办事效率也是很高,这才没三天,就请回了陈默苼,其实严真也可以去她姨父家找她,或者是调查她在本市的住所等等,但是严真突然不想做这些,他想试试看,就像普通人那样,想那样,去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车逐渐靠近目的地,他的心禁不住提了起来。 等红绿灯的时候,眼睛突然瞥到路的对面一家摆满了花的花店,带着咖啡色围裙的女孩正拿着水壶浇水。 他心里一动。 身体就更快地替他做了决定,车子稳稳地靠在路边,有些犹豫地走进了花店。 “欢迎光临,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女孩绽放出大大的笑脸。 “嗯,我想买束花。”严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走进店里,扑鼻而来的花香,五颜六色的花朵一团团一簇簇拥在一起。 挑的有些花了眼。 “请问,是要送给谁的呢?情人吗?”她大胆猜测到。 “还不是。”严真顿了顿,说道。 “如果是情人的话,当然是玫瑰最能表达情意,如果不是的话,月季怎么样?和玫瑰很像,但又颜色活泼鲜艳,同属蔷薇科的花,女孩也会喜欢的。”严真其实想自己看一看,不喜欢别人在旁边说太多太多。 不过他自己的确是个缺乏浪漫主义细胞的人。就这样干看,也看不出什么。 “哪种是月季?”严真问道。 “这些都是哦。”女孩子因为建议被采纳,笑得更开心了,指了指他背后的一排花,深红色的,淡粉色的,橙黄色的,还有蓝紫色和洁白的。 “月季花的花语是等待有希望的爱。每种颜色都有每种颜色的代表意义。比如红色,就是热烈的爱,粉色呢就是优雅高贵的爱,橙黄色就比较内敛了,”店员很是热情的介绍着。 “这是什么花?”严真突然问道,打断了店员的介绍。 店员愣了一下,走过去才看到他面前还有一团白色的,细小花瓣,繁复折叠起来。 “这是,洋桔梗。”店员叹了一口气,白介绍这么久了。 “那我就要这个。”严真直接做了决定,小小的白白的一朵,乖巧玲珑的模样,和他认识的陈默苼很像。 “那它是什么花语?”付账的时候,严真顺口问了一句。 店员愣了一下,想了一想,“永恒的爱,无悔的爱。” 心满意足了。 看着客人捧着鲜花走出花店,店员到底是叹了口气,其实许多客人都不会选择桔梗花,因为除了那两个花语,它还有另一种花语,很多人因为那最后一个花语而放弃了桔梗。 ——无望的爱。 严真将花慢慢地放在了副驾驶位上,看着泛着青色的洁白小花,比起方才好像心里要稳定了一些。 希望默苼可以接受他的道歉。 这次没有再停留,车子一路开到了商厦,要捧着花吗?严真心里又犯起了难,要他捧着花走过大庭广众,到底有些不自在,算了,等她下来了,算作惊喜也不是不行。 经理一早就在店里张望,一看到严真,就立马叫人拉开了门。自己主动迎了上去。 “欢迎欢迎,严先生。” “陈默苼?”严真直奔主题。 “她就在里面。”经理喜气洋洋的,将他往里请。 去里面的设计室刚好要经过柜台,“先结账吧。”严真记得上次的规矩,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 “其实您也不必如此着急。”经理话是这样说,却已经毕恭毕敬地接过了他的卡,利落地刷了。 想到八千万将带来的营业额,经理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严真终于走进了设计室,经理也是个人精了,这样的情况他要是再看不清也就不必在业内混了,将严真引进去,自己就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 和上次一样的房间,三面墙的材料,一整面墙的闪闪发亮或者朴实无华的珠宝石头。 陈默苼背对着他,弯着腰在一张桌子上做着什么,严真轻轻走过去,他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是他要请她回来的,还是那个经理说了什么没有,他开始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在外面多问几句了。只是他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她,可以再无顾忌地和她在一起,脑袋就有些幸福地发昏。 陈默苼站了起来,长长的头发被随意的绾成一个髻,牛奶一样乳白色的后颈暴露在他的眼前,偶尔还看到她那工具时的侧脸,皎洁明媚。 “默苼。”严真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设计室里,却已足够。 他看到陈默苼的后背明显僵直了片刻,马上又恢复了手上的工作,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严先生啊,别来无恙。” 脸上是淡漠地微笑。 这是字那一次在车里,他说了那样决绝的话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她瘦了许多,原本就是巴掌大的脸,这时候却更消瘦了,显得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睛更大了。 而现在,那双眼睛就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伴随着她嘴角的笑,她说,别来无恙。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严真 陈默苼 我想 “我,”严真话还说出口,陈默苼就摆了摆手,“不知道严先生是要做什么东西又要送给什么人呢?我竟不知,严先生家底丰厚,竟然能出八千万的高价。” 陈默苼一边脱手套一边走到洗手池洗手,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一下,语气更是冰冷。 “什么?”严真一开始还没太听懂,他太紧张了,一整颗心都吊着的。 “是哪家的姑娘还真是倒霉,被您看上了。”陈默苼一回头看到严真的时候心里就漏了一拍,他变了,至少在穿衣风格上变了。 以前她见到他,哪次不是全套的黑色西装,脸又是黑着的,整个人都没有颜色一样的单调枯板。 而现在,她走近了,甚至闻到他身上淡淡地香味,是那个女人的味道吗? 她心里竟然可耻地嫉妒了。 原来不是因为不可以,而是因为是她,所以不可以。 陈默苼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人,这个时候,脑子里翻浆倒海的想法让她说话都有些不经脑的。 “你误会了。”严真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难道他以为自己找她做戒指,是为了别的女人?想到这,想到她因误会而一反常态的表现,他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松了口气。 她这样,是不是表示心里还有他,还愿意原谅他? “误会什么误会,我不管你花了多少钱,总之,这份活,我不接。”陈默苼闷闷地说,背过身去就要走。 严真笑着一步过去,大手一揽,从背后拥住了她。 “好了,我都说误会了,哪还有什么别的女人,是你是你,都是你。”严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很让他安心,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也因为这一刻怀里有她而尘埃落定。 陈默苼身子一僵,突然的温暖让她有片刻的失神。却又立刻挣脱开了,往前走了几步,仍然是背对着严真。 如果严真有意用力,她是不可能逃脱的,事实是,他一感到她的意愿就松开了手。 “我没时间陪你玩。” “默苼,我是认真的。”严真握紧了拳头,他要怎么说,来的路上,他明明想了一路,每一句话都在肚子里打过草稿,然而这时候,在面前,他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上一次,就不是认真的了吗?”陈默苼冷笑了一声,眼圈红了红,又拼命告诉自己忍住,忍下去。 “默苼,我的命都是厉家给的,如果不是厉斯赫,我说不定还在哪个臭水沟旁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我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违抗他们呢?”严真看着那个背影,语气里有些颓唐。 “那么现在呢,现在你在做什么!他们说不要和我在一起,你就说不要再相见了,现在,现在你来找我,难道是因为他们说要你和我在一起!”陈默苼毫无顾忌地转过身,几近咆哮地喊出来。 严真愣住了。 “我呢!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是你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对象是吗!我是别人下的一道简单的命令是吗!” 她一声声地撕心裂肺的质问,严真颓然地发现,自己竟然,丝毫都无法回答。 因为事实,的确是这样的,不是吗? 他徒然地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严真觉到现在的时刻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难,连呼吸都变得很艰难,仿佛呼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一根根锋利的针,它们争先恐后从口鼻进去,然后刺穿他的五脏六腑。 疼,比身上的伤疼多了。 好久好久,严真才开口。 “你说的没错,”声音干涩的像生锈得转不动的门把手,“厉斯赫是给我下了命令,但是他说的是,要我去做我心里最想做的事,而我这一生走到今天,从来为了别人的命令而活,我心里唯一想要的,就是你。” “不是简单的想要,而是一辈子地想要,想要和你,结婚,有属于我自己的家庭,有简单美好的生活,那样简单的,东西,就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你。” 他说,眼眸深邃。 而她,已泣不成声。 陈默苼慢慢蹲了下来,双臂环住自己,压抑着哭声,肩膀却轻微颤动。 严真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感觉麻掉的脚恢复了知觉,才慢慢走过去,他想蹲下来,腿上的伤却不允许,只能一只脚半跪着。 “默苼,和我结婚吧,我连户口本,都带来了。”严真说着,献宝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本子,打开了,递到她眼前。 陈默苼收住了眼泪,愣愣地抬起头,愣愣地伸手接过,户口本在他的口袋里放的有些发热,往前后翻了翻,那个本子里有很多面,唯一有人的却只有他的那一面。 严真看着眼前哭的鼻头红红的女孩,愈发温柔起来。 这么多年了,他改名严真,抛弃的不只是那个陈胜的名字,更是关于那个名字的一切,关于陈胜的家人,关于陈胜所有的过往。 是的,严真的户口本上只有他一个人,而现在,他想要加一个人。 “默苼,可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这算是,求婚吗?”陈默苼抽哒着鼻子,断断续续地问道。 “是,是啊。”严真记得有些结巴了。 “连,连,戒指都没有,也,太简陋了。”陈默苼委屈地,眼泪扑索索地往下掉。 “我这不是,让你自己做来着。”严真松了口气,有些好笑地说。又因为半跪了太久,腿有些受不住,身体往后颤了一下,陈默苼立刻发现了,连忙扶着他站了起来。 “你真是,腿都还没好,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陈默苼这是责备吗?他怎么听得心里这么甜呢? “是啊,我就是不会照顾自己,才想要你,来照顾我。”这些情话好像突然之间就无师自通了一般,严真的眼睛从站起来起没有离开过陈默苼,越看心里越服帖。 他还有好多好多话,留着以后慢慢慢慢说给她。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失去下落 “近日,在流出不雅照的穆家千金穆雅斓抵死不认的情况下,网上开始大举流出不雅视频,从视频当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片中的女人正是穆雅斓,而另一个人却并非其现任未婚夫傅氏集团厉总,而是陈氏企业,陈佳川,这件事……” 厉斯赫面无表情地按掉了电视。 “厉总。”严真已经侯在门口。 “我们回厉家,该忙起来了。”厉斯赫淡淡地笑了一下,距离婚期不到两个星期,薛旗终于按耐不住了。而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是,有另外一件事,顾诩少爷来了。” 严真拿西装外套的手一愣,又放了下来,“请进来吧。” 顾诩的脸色并不很好,进来了以后有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拘谨。厉斯赫太了解他了,从小到大都一起长大,什么脾性都知根知底。 他这幅样子,十成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更何况,放到以前的顾诩,早就不敲门直接闯进他的办公室了,哪还等得到严真来告诉他。 厉斯赫也并不着急,慢悠悠地坐回了办公椅,到了一杯水,还抓了几颗鱼食丢进金鱼缸里。 “阿赫,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良久,顾诩才开了口,坐在离他很远的沙发上,身体前倾,背部僵直的。 “什么事?”厉斯赫不紧不慢地问道,同一时间,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你昏迷的时候,傅姨找过我。”顾诩叹了口气。第一句话说出来了,后面的话也就容易了许多。 “她劝服了我,我劝服了小娜,鹿羽希,她不知道你和薛家的冲突,不知道你受伤了,以为你的确要和穆雅斓结婚了,就签了离婚协议。”顾诩说着,闭上了眼睛。 ——签了离婚协议! 除了这一点,其他的这些他也或多或少都猜测到了,只是,“不可能!”厉斯赫拍桌而起,直接走到了顾诩面前,脸上是无法遏制的震惊,“不可能的,我根本就没有见过更没有签过什么离婚协议!” 他虽然信誓旦旦,但心里已经发了慌,顾诩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个表情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啊,就算他没有签过,找个人代签不也是一样的,这样的手段,在这个家族见识的还少吗? 所以,所以羽希出国的事,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严真!”他朝着门外大喊一声。 门立刻开了,严真垂首站在门外,“厉总。” “马上,查鹿羽希现在的地理位置,叫王秘书准备飞机!”厉斯赫边说着,边大步往外走,严真却还是站在原地,皱着眉,没有说话。 “你还愣着干什么!”厉斯赫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失态了,就算竭力想保持镇定,一想到那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子以为受到了背叛,想到她心灰意冷的一个人去香港,他就害怕起来。 厉斯赫突然有种隐隐的不好的预感,会不会,这一次,他再也...... “厉总,夫人虽然去了香港,但,但已经离开香港了。”严真已经查了一个上午,也派了人去香港,这几天简直要把整个香港翻一番,却都没有她的踪迹,所有的机场也都做了排查,也并没有得到鹿羽希的踪迹。 眼线从香港的医院跟出来以后就跟丢了,而唯一拍到和她在一起的金发男子,也只是一个不甚清晰的侧脸,似乎,似乎有人特意在组织他们的人查下去,鹿羽希也好像被秘密的包裹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严真才休了假回来没两天,他也是才知道这件事,下面的人跟丢了人又不敢轻易和上面通知,想着再找找,却终究是没有找到。 “厉总,现在,我们必须回去。”严真说的是回厉家,厉家这时候大抵也是因为这个新闻而闹翻了天。 事实的确如此,在第一批不雅照流出的时候,傅颖月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此前就算有什么不利的新闻,报社在发布之前也会碍着傅氏的势力不会轻易发布,哪一次不是支票摆平? 而这一次,所有发布新闻的报社网站却无一例外拒绝了厉家的橄榄枝,显然这是背后有人要故意搞厉家。 最开始,傅颖月相信了穆雅斓的哭诉,那些不过是假的照片,是被人合成而成的,而现在,连视频都流了出来,穆雅斓也突然之间就失去了联系,穆家更是脸上无光,一边派了大批人马来找人,一边向厉家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厉斯赫黑着脸回到厉家的时候,傅颖月正坐在客厅里发火,见他回来了,一时没有说话。 “满意了,妈,现在,你满意了!”厉斯赫迈进大厅的门以后就再也没有往前走一步,站在门口的地方,声音不大,却直接穿透了整个大厅,所有人都心中一凛。 “阿赫,你相信妈妈,雅斓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这件事来势汹汹,我们决不能意气用事。”傅颖月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毕竟现在人还没有找到,她心里上还留着最后一丝希望。 “阿月!”厉昌海从楼上走了下来,“这件事,走到今天的地步,也该交给阿赫自己了。我们,就不要再干涉太多了。” “昌海!” “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了!”厉昌海严厉地说道。 傅颖月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厉昌海往日里总是将她捧在心尖上的宠,且不说责备,就是大声说话都很少,而此刻,她生命中顶顶重要的两个男人都站在她的对面,俨然是不满她的作为。 可她又是为了谁呢? 从过去到现在,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怕被人落下话柄,她为的又是谁呢! “阿赫,你去吧,想做什么,厉家都不会阻拦你的,你妈妈这件事的确又不妥当的地方,但是你作为儿子,也不能那样没大没小!”厉昌海转过身,语气平淡地教训了几句,厉斯赫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一句承诺。 他故意没有提离婚协议的事,也是因为没有必要,反正现在看来,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穆雅斓,两家的联谊只怕是要一放再放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棋局已成 “阿月!” 直到厉斯赫大步流星地离开,厉昌海才长叹了一口气,又僵了半晌,才回过头看向傅颖月,本来还固执憋住眼泪的傅颖月,这时候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索索地掉下来,又有委屈又有不甘。 “阿月,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出了口,而这一出口,有些话就不得不和她说个明白了。 “本来?我本来是怎么样的需要你告诉我?”傅颖月已经歇斯底里了。 “我都明白,明白你是为了厉家为了傅氏,可是阿月,以前是这样,现在呢?你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吗?你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背离初心了么?”厉昌海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肩膀。 “什么,你什么意思?”傅颖月脑子里乱乱的,眼泪还在没有知觉地掉下来。 “你现在这样一意孤行是为了厉家吗!是为了傅氏!这么多年了,你根本就没有放下过对我的成见,你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让傅氏家族的人看看,看看你现在过得很好,但是阿月,你不累吗?”厉昌海明明知道,知道这样说会触到傅颖月内心里最软的一块地方。 会伤到她,会让她恼怒,但还是说了。 他爱她,所以不能再让她为了那些虚无的东西而费心劳神,阿赫长大了,他也应该有自己的决断,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她再管下去,母子间的嫌隙只会越来越大。 “好,好,好,厉昌海,你行,你真行!原来我这么多年,在你心里也不过落下这样一个真心话!”傅颖月凄婉地笑了一下。 厉昌海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说了。 而厉斯赫从厉家出来以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公司,严真的人已经和鹿家通了电话两位老人虽然语气生硬没什么好话,好歹告诉了他们羽希没事,她现在很好。 他现在,只能把A市所有的烂摊子都处理好以后,再去寻回她,向她负荆请罪。 是的现在,现在终于,可以为他未出世的孩子报仇了。 还有过去的桩桩件件。 “调派所有人,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到穆雅斓!”厉斯赫阴鸷着脸没有一丝犹豫,他好像陡然间变成了嗜血的怪物或者说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厉总,我想,或许不必这么麻烦。”严真沉吟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厉斯赫蹙了蹙眉头,事情的确不该这样复杂,现在多少人都在找穆雅斓,别说几大家族,那些成天跟新闻的狗仔队在找人这件事上,也不会比家族的人差上多少。 “这件事,如果有主使……”严真没有再说了,他的身份,本不应该说太多,只是厉总这时候气急攻心,又担心鹿羽希担心的没有办法,难免有漏洞。 而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候,任何大意都有可能承受致命一击。 “对!你说得对,”厉斯赫握紧了拳头,“薛旗!”咬牙切齿地说出他的名字,是他,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忘记了,现在最悠然自得的人不就是薛旗吗! 另一边,薛氏。 “薛总,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挂断编辑部的电话,薛旗笑着看向了陈佳川,“来试试。” 陈佳川原本嬉皮笑脸的模样立刻苦哈哈起来,“天地良心,都是那个女人勾引我的,她说什么厉斯赫不爱她,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她心里难过,叫我陪陪她,我什么也不知道,大家都喝醉了,可是,可是后来,她又接二连三地找我,还要我给她买这买那的……” 陈佳川的台词还没有背完,薛旗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行了行了,我看像那么回事,到时候新闻招待会就这么说,其他的,都给你安排好了,记者那边也都打理妥了,不出意外,这次的新闻效果,不只是让两家联姻破裂,连关系说不准都要生些嫌隙出来。”薛旗勾唇一笑,网络上更是出现了许多“厉总被戴绿帽”之类的话题,也足够被舆论嘲笑一阵了。 “你倒是坐收渔翁之利了。可惨了我,穆家都已经派人去我那里闹事了,要不是提前和家里打了招呼,就这样,还被我爸骂了几句。说这件事做的不够干净!”陈佳川话是这样说,面上得意洋洋的表情也丝毫不作掩饰。毕竟,名义上,他就是那个给厉斯赫戴了绿帽的男人,这偌大的A市,他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放心吧,等把厉家绊倒了,A市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薛旗说着,走到酒柜,取了一支红酒出来,鲜艳的液体缓缓流进高脚杯里,碰杯的刹那,薛旗脑子里一闪而过鹿羽希的脸,不知道现在她在做什么,又知不知道国内发生了这样精彩的新闻。 “穆雅斓那个女人?”薛旗突然停住了杯子,提到了此次新闻的重要角色之一。 “都处理好了,果然没脑子的一个女人,还以为我是真心喜欢她的,出了事就来问我怎么办。”陈佳川不屑地笑了笑,抿了一口红酒,卷在舌尖上细细地品味了一会儿。 “那就好。”薛旗也终于放心了。 谁想得到呢,所有人都在找的女人,竟然就在他们敌对方的阵营里。这个女人,说不定日后还有别的用处。 “不过,就是个蠢女人,要不是你说还有用,我根本都不会收留她,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在A市有多炙手可热吗?”陈佳川想着过会儿还要回公寓,还要假意去哄那个女人,心里就止不住一阵恶寒。 “哄女人不是你最擅长的吗?这就应付不了了?”薛旗笑着晃了晃红酒杯。 “话是这么说,但那个女人一天到晚在房子里哭哭啼啼的,说是要见厉斯赫,要你你受得了?”陈佳川白了他一眼。 “没事,棋局马上就布好了,接下来,就是让我们的女主角,彻底对她的未婚夫失望。” 薛旗的眼底精光一闪,现在的每一步都严丝合缝,他离胜利那一日也已经不远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打赌 “说曹操,曹操到。我们的未婚夫来电话了。”薛旗瞄了眼来电显示,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厉总,久违久违。” 他一听到薛旗的声音就忍不住皱眉头,只能压着声音,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薛总也是。” “无事不登三宝殿,厉总可有什么事?”薛旗很是不紧不慢,现在着急的人怎么也不该是他。 “你我之间何必再兜这些圈子。”厉斯赫直截了当地说,他也不想和他浪费时间。 “何出此言?” “穆雅斓,好歹是我的未婚妻,你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薛旗听到这句话简直想笑,这个男人假装的本事,这么多年也是有增无减。 “你的未婚妻,你为何要找我要?”还在装腔作势。 厉斯赫懒得和他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严真恢复了穆雅斓失踪以前的手机通讯记录,发现最后一通电话打给的就是陈佳川,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陈家可是一早就站队薛氏了。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薛旗一手操控的,穆雅斓去找陈佳川,他能不知道?陈佳川不过也是个听命行事的阔少爷,自己没半点决策能力的,找他还不如直接去找薛旗。 电话挂断,一记眼神扫了过来,陈佳川本来想再倒一杯的手生生被逼停在了半路上。 “怎么了?” 薛旗一脸认真的模样,大概又有什么事了。 “现在,带我去见穆雅斓。”薛旗阴沉着脸,陈佳川立即想到了方才厉斯赫的那通电话,看起来,薛旗又吃了一瘪,不过厉斯赫那人,云本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只是他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怎么好像又要下雨了,这样的天气,平生叫人心里不痛快。 车子驶进了一个中高档的小区,确认没有人跟踪以后,二人才下了车,从地下车库直接坐电梯到了陈佳川住的那一层楼。 他刚要开门,薛旗就拦住了他。 “你可记得路上我怎么跟你说的。” “啰里啰嗦的,我当然记得了。”陈佳川说着,按开了密码门,不就是顾虑到他前些日子打伤了厉斯赫,不能在她面前表现的太熟的样子。 门开了,穆雅斓就坐在电视前的沙发上,屏幕上正放着她的新闻,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连忙手忙脚乱要关电视,遥控器还没有按下去,就看到了和陈佳川一起走进来的另外一个人。 “薛旗!”穆雅斓尖叫一声。 “你竟然敢来这里!” 陈佳川无奈地摆了摆手,一点大家小姐的风范都没有,怪不得厉斯赫看不上。 “我有什么不敢来的,我可是专程为你来的。”薛旗走了过去,陈佳川立即会意,先一步跑到了穆雅斓的面前,挡住了两人。 乍一看,就跟要保护她似的。 “你打伤了阿赫,厉家不会放过你的!” “穆小姐,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薛旗讥讽地笑了笑。现在看来,的确是她的处境比较艰难。 “赫哥哥,赫哥哥一定会原谅我,会保护我的。”穆雅斓只要想到那日她试婚纱时,厉斯赫眼里泛起的温柔宠溺,心里就止不住地泛酸,只要见到他,向他好好认错,他是爱自己的,就一定会原谅自己。 这就是穆雅斓唯一支撑着自己的愿望。 “我可以,送你去见他。”薛旗笑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明明白白地看到穆雅斓眼里一瞬间喷薄的期冀,又一瞬间偃旗息鼓。 “什么条件?”穆雅斓咬了咬牙。 “和我打个赌。”薛旗不紧不慢地说,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如果厉斯赫还愿意和你重修旧好,当然就算你赢了,但是,如果他不愿意,你就输了,得回来找我。”他万分充满诱惑力的嗓子,仿佛在她面前,徐徐展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回来,找你?找你干什么?”穆雅斓狐疑地问道。 “到时候就会明白了,怎么样,穆小姐,愿意打这个赌吗?”薛旗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这个赌注的结果,他也在清楚不过了,厉斯赫要穆雅斓的缘故,除了解气还能有什么。 而穆家,必然也会顾全大局,就算少了一个姑娘,也是不愿意得罪了厉家,更何况,明面上来看,的确是穆家先对不起厉家。 “好,我赌!你可不要后悔!”穆雅斓信心满满地说,从陈佳川的身后走了出来,她心里无比相信,那个亲口愿意和自己结婚的男人,那个望着她满眼宠溺的男人,他一定是爱她的! “今晚十点,清河茶馆,来拿你的货。”一条短信,轻轻松松发给了厉斯赫,他现在,突然有些期待穆雅斓脸上的表情了。 厉斯赫回到公司的时候,顾诩还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厉斯赫推门进去,他就立马站了起来,很是紧张忐忑的样子。 “你还不回去?”他冷淡地说了一句,不是他小心眼,实在是,他竟然趁着他昏迷,联合他的母亲,把他爱的女人骗出了国,一想到这,他心里就膈应得慌。于是对他,就更没有什么好语气好神色了。 “阿赫,你生气了?”顾诩低低地问了一句。 “我!”厉斯赫突然抬高了声音,但看他一脸自责的表情,也不想多说了,他也不想责备他,毕竟他妈妈的手段,他也是了解的,顾诩也只是关心则乱了而已。这样想着,厉斯赫稍稍放松了一点语气。 “算了,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我很忙。” “别呀,你是不是生气了,厉斯赫,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在家里本来就快被小娜说死了。”顾诩可怜兮兮地说,他一看厉斯赫有所松懈就知道有机可乘,不管厉斯赫的脸有多么黑,他也必须厚着脸皮求下去。 “既然这样,你就和小娜一起,去找找鹿羽希。”厉斯赫神色淡淡地说。 “什么?找,找鹿羽希!”顾诩惊讶了,“你这么多人都找不到,我和小娜有什么办法?” “你们总会有办法的。找不到人,你也不用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了。”厉斯赫故意说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又见穆雅斓 “欢迎光临!”清河茶馆本来就是个日本人开的茶馆,连门口招待的店员都是穿着和服梳着岛田髻的日本女人,严真先推开门,就听到那个日本女人用日本话娇滴滴地欢迎他。 然后她才发现,这人后面原来还有一个更威严的男人,周身散发的都是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她一瞬间忘记了基本的礼仪,有些发怔站了半天,待反应过来连忙匍在地上作揖叩首,汗涔涔的,生怕冲撞了客人。 清和茶馆里今天被贵客包了场,不用说,这位就是贵客邀请的贵客了。 厉斯赫扫视了一圈茶馆,薛旗竟然敢堂而皇之邀请他到闻名遐迩的茶馆碰面,也就不会明目张胆地对他动手,他们两个人都太了解彼此了。 “欢迎厉总。”张柏先走了出来,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严真一看到他,就想起了码头的那次冲突,如果是太大意……他禁不住在背后握紧了拳头。 厉斯赫却表情淡漠,好像根本就不记得什么。 掀开面前厚厚的布帘,走进了包间。 里面只有正在悠闲冲茶的薛旗,以及一边已经昏睡过去的穆雅斓。 厉斯赫看到这个女人眼底里一抹厌恶一闪而过,而这时候,重要的却不是他。 薛旗静静地将面前的茶杯推了一杯到他的位子上。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两人深深对视。空气中有莫名的硝烟味。 比起厉斯赫眼里的平淡,薛旗多少有些不甘心,如果在上次的码头就能把他解决掉,事情就简单许多了,那天不管是大雨还是地理位置,都是绝佳的毁尸灭迹场所,再想有那样好的机会,只怕是难了。 “请坐。”几秒寂静后,薛旗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厉斯赫也没说什么,兀自走到矮桌前盘膝而坐,垂着眼皮看着茶杯里清清的茶汤。 “不知道,厉总近来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薛旗也不管他,自顾自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话语里隐藏着些许不屑。 “还可以,薛总枪法还有待加强。”厉斯赫轻呵了一声,云淡风轻地揭了过去。 薛旗也笑了,“那就好,伤养好了,以后才会有的玩。” “奉陪到底。”厉斯赫不是个喜欢和别人争的人,只是如果对方一直咄咄逼人的话,他也没必要一忍再忍。 “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想来厉总公司也还有很多事务要忙,鄙人也就不再耽搁。”薛旗笑了笑,话音才落,门帘拉开,张柏走了进来,严真也在外面一脸正色。 张柏径直将穆雅斓扛了起来。 “把货送到车上,也免得您麻烦了。”假意殷切。 薛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仍然在淡淡然地品着茶,他也毫不意外地看向对面那杯一动未动的茶汤。 厉斯赫也没有意见,这种省力的事,又有什么不好的呢?他吩咐叫了司机在外面待命,严真和他一路回公司,穆雅斓则被送到了他自己的别墅中,会有人看着她,等他处理完公务,就来处理她。 严真开着车,厉斯赫坐在后座,外面的街灯不时穿过窗玻璃打在他手里的文件上,心里却总是有说不出的烦躁,最后到底是合上了文件,揉了揉额头,看向了窗外,这次会面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好像被谜团围住了。 “他真的就这样简单把人交给了我吗?”厉斯赫眯起了眼睛,喃喃自语道。 “厉总,顾诩少爷发来消息,他们已经动身了。”严真小声说道。 “他们果然知道吗?”厉斯赫眉眼一跳。 “我们的人一直跟着顾诩少爷和严娜小姐,他们先去拜访了鹿家,然后搭乘当晚的飞机,去了洛杉矶。” “洛杉矶吗?”厉斯赫轻叹了一声,“那个金发男人,查清楚了吗?” “我们能查到的,他就是一个来中国留学读博的美国人,而这些资料都是明明白白记录在档案中的,再多的资料,似乎都被人蓄意隐藏了起来,美国那边的势力,我们暂时还无法打通,这样看来,那个男人也不是宵小之辈。”严真皱了皱眉头,一切未知的敌人都是可怖的,虽然现在并不知道是敌是友。 “我知道了。”厉斯赫往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整理着一段时间里发生的种种,试图在乱如麻中的复杂关系中找到一个出口。 可是,想想到今日,每一步,每一步都像计划好了似的,有因有果,命中注定了一般走到了今天的局面,无懈可击。 厉斯赫也从来不是会追悔过去的人,生意场上争斗多年,最忌讳的就是懊悔,那些既然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悔不当初都是白搭,能够做的就是把握现在,把每一步都踩在计划好的节奏上。 快了,羽希,你再等等我。 鹿羽希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还不到五点半,奥利弗说海边的日出绝无仅有,每天都会有人专门等待着看日出,他们已经在这里留了两三天,用他的话说,如果不去看看日出,简直就是白来了一趟此处。 鹿羽希摇了摇身边的Mei,“快起来啊!” Mei翻了个身,粉色的头发乱糟糟地盖在脸上,嘴里嘟囔了一声,“不去。” 鹿羽希拿她没有办法,早就猜到这妮子是不会那么简单就早起的。 清晨的风还有些许凉意,鹿羽希在薄衫外套了件短风衣外套,随意地将帽子扣在头上,洗脸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远在大洋彼岸A市的那个男人。 他和那个女人,现在,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呢? 掬了一捧凉水冲了冲脸,事实上她都有几天没有想到厉斯赫了,似乎是心里有意避开了有关他的一切,就像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秘密,被轻轻埋藏在了不可触及的心底。 只有最不经意间的时候,触到心事,也像章鱼的触手一样迅速回缩,然后用更坚硬的外壳包起来。 整理整理了心情,鹿羽希擦了擦脸,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过不去的 “希!”出了电梯,奥利弗已经等在外面,见到她,脸上先是一喜,又担心地看了看她身后,确定只有她一人之后脸上复又绽放了笑容。 “你干嘛这副表情,Mei到底怎么招惹你了?”鹿羽希好气又好笑。 “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什么水什么火的吗?”奥利弗一边带着她往海边走,一边绞尽脑汁想着那个词语 明明很熟悉了,就在嘴边,怎的就说不出来呢? “水?火?”鹿羽希也愣了一下,念叨了一遍,才恍然大悟,笑着直拍手,“你是说,水火不容?”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我和她不能见面,一见面,准没好事。”奥利弗恨恨地说,又不想和她难得两人相处,还要提那个让他觉得扫兴的人。 奥利弗加快了步子,带着她登上了海边高高的礁石,白白的浪花不时溅起在礁石下。 这时候天是蒙蒙亮的,刚煎开的煎蛋清似的露白,沙滩上喧闹着也来了许多人,有一对对的情侣也有来想记录这一刻美丽的摄影师,也有很多独自前来的,表情淡漠。 鹿羽希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个个人,猜测着他们的生活故事。 而奥利弗却只是看她,海风迎面吹过来,吹起她柔软的头发,戴着的帽子被风都吹掉了,他手疾眼快地抬手替她重新盖上。 鹿羽希朝他笑了一下,又重新看向天边,海的那一边已经隐隐起了橙黄,天边的云悠闲地飘荡在空中,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奥利弗拍了拍她,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食盒,打开了盖子,里面竟然切了三份三明治,夹了新鲜的蔬果,看起来色泽鲜艳。 “你怎么!” 鹿羽希自然惊喜万分,还想着等会看完日出再回酒店吃早点,现在好了。 “我早上在房间的厨房里做的。”奥利弗随意说着,并没有多说自己一大早就去了集市,那些新鲜的生菜,番茄,鲜火腿肉,还有鸡蛋,甚至少许沙拉酱,每一样,都是他亲自挑的。 “还有,还有。”他又拿出一个保温瓶,扭开了,温润的奶香泛滥出来,飘荡在微凉的空气里。 鹿羽希看着他细心准备的早餐,心里有些滋味莫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奥利弗。 好在这时候,人群中突然一阵低低地惊呼。 鹿羽希顺势看向了光芒升起的方向,淡淡的橙黄色越来越深,变成了樱桃红水红,渐渐也晕染了周围的海色,像是平空飞上了一抹羞云。波光粼粼的红色里,人潮的声音越来越大,而那些吵杂的声音似乎离她都远了起来。 鹿羽希只是呆呆地盯着那个露出了小半头的红太阳,再然后,好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一般,过了那个临界点,太阳越升越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升到了高处。 日出,结束了。 鹿羽希还没有回过神来,奥利弗伸出手在她眼前招了招,要唤回她的意识。 她后知后觉地转回头。 却看到奥利弗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自己的脸上也凉凉的。 迟疑地伸出手指碰了碰脸,只摸到湿淋淋的一串,这是,眼泪吗? 鹿羽希心里一凝,可她明明,什么也,真的什么也没有想吗? “对不起。” 鹿羽希快速地说了一声,什么也顾不了了,起身就往酒店跑去,这时候,其他来看日出的人也逐渐散去了,鹿羽希跑的又急又有些慌不择路,撞了好些行人才冲出了重围。 奥利弗想追上她,却只能徒然地看着她越跑越远,直到那个背影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再也看不见了。 他站在人群渐散的礁石顶上,心里的绝望感像吹出的肥皂泡泡一样,开始是愈涨愈大,最后啪地一声,破裂了。 呆站了很久,奥利弗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手里还拿着那个饭盒,礁石上的保温瓶里,牛奶的热气仍然氤氲着飘出香甜的味道。 可是不一样了,都不一样了。 奥利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开锁屏,屏幕仍旧停留在鹿羽希沐浴在初日光芒万丈之下的侧脸,睫毛弯弯,瞳孔被照成了通透的棕色,粉色的唇瓣还留着浅浅的笑意。 这是,他的天使啊。 似乎是这张照片点燃了奥利弗差点死寂的心,慢慢收回了手机,慢慢将饭盒的盖子盖了起来保温瓶的瓶盖也扭了回去。 一样样收回背包,像来时的那样,原封不动地背了回去。 鹿羽希奔跑在沙滩上,刚升起的太阳,柔和的阳光温柔地抚在她的脸上,她也毫无知觉,一路跑回了酒店,穿过寂静的大厅,服务生的眼光疑惑地传过来她也管不了了。 直进了房门,门一关上,后背贴着门,身体慢慢滑落,最后跌坐在地,喘着气,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藏了起来。 为什么要跑呢? 鹿羽希后知后觉地问自己,可是答案到底也是得不到的。 明明当初要出来散心的时候就想到了,想到要放下厉斯赫,甚至去找一段新的恋情,可是真的,真的出现了那么一个人以后,她脑海里万千闪现的却全是那个男人的脸。 就好像,他也跟着她的心到了这异国他乡。 Mei听到动静从床上起来,走到门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把自己包裹的像一只刺猬一样团在地上的鹿羽希。 “希儿。”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手轻轻碰上了她的肩膀,像受了惊一样,她猛地往后一退。 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到她,良久才回过神,诺诺地开口,“我忘不掉他,该怎么办?” 这样的鹿羽希是她从没见过的,褪掉了所有坚硬的外壳,剩下的只有柔软的过分的内核,毫无保留地宣泄着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手足无措。 多像,曾经的自己呢。 Mei自嘲地笑了笑,走过去蹲下来,环抱住她有些瘦弱的肩膀,“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那些你以为很痛很撕扯的一切,它们总有一天都会排着队在你面前招招手走过去的,希儿,你要等。” 鹿羽希身体有些轻微地发抖,头靠在她手臂的地方,说了句什么,Mei没有听清,好几次以后,她才听到这个此刻脆弱的惹人怜惜的女孩,嘴里无限次重复的一句话。 “过不去的,永远都过不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魅色 “醒了?” 是做梦吗?穆雅斓的心里轻轻问着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微笑着的厉斯赫,眼睛里的温柔是她心头吹过的一阵春风。 “赫哥哥?”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抓着他的双肩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这不,这不是他的房子吗? 她,回来了? 穆雅斓惊慌地看向厉斯赫,他的脸上是宠溺和煦的笑,就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就好像,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做过的一场噩梦。 “赫哥哥!”她一想起薛旗,想起网络上那些盖不下去的骂声,一下子扑进了厉斯赫的怀里。 厉斯赫眉头一紧,说不出的嫌恶感涌上心头,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着痕迹地推开她,两手桎梏着她的双臂,阻止她再一次靠近他。 脸上一笑,“怎么了?” “赫哥哥,你不怪我吗?”穆雅斓微微低下头,娇滴滴地说。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是我的未婚妻,不管有什么困难,都要我们一起经历。”厉斯赫说着,僵硬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 穆雅斓却沉浸在温柔网里,一点不对劲都没有发现,感动得眼泪哗哗。 “好了,现在,必须穿上漂亮的礼服,陪我去一个地方。”厉斯赫站起来,微笑着指了指床边座椅上的一套衣服。 在穆雅斓重重地点完头以后,厉斯赫才笑着退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厉斯赫立刻就皱紧了眉头,接过严真递过来的微湿手帕,狠狠擦了擦手。 “王秘书写的台词也太......”厉斯赫眯着眼,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胃酸都要涌上来。找回穆雅斓的时候,厉斯赫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一想到这个女人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地绑架鹿羽希,引产她腹中四个月大的孩子。 他就算直接杀了她又怎么样。 但是却改了主意。 要杀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比起利落地让她就这样简单死去,不如让她经历经历这世上比地狱还要恐怖的东西。 一个受过家族良好教育的千金小姐受过高等教育,从生来就心安理得地受着他人拥戴奉承的人,总是光鲜亮丽似乎对所有东西都有着唾手可得决心的穆雅斓。 如果受到了玷污,然后一直一直一直受玷污到肮脏无比,会怎么样呢? 门被推开了,穆雅斓穿着那条银色亮闪闪的小裙子走了出来,那条裙子极短,短到穆雅斓觉得自己只要弯弯腰就会走光了,她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裙子。 “真的可以吗?”她有些不确定地,脸色绯红地问他。 “好看。”厉斯赫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不想多说,“我们走吧。” 车子从近郊的别墅一直开到了闹市区,穆雅斓看着A市的点滴,她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有什么区别。 直到,直到上个月过着出门喊打的生活,直到苟且地躲在陈佳川的小公寓里,直到薛旗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地威胁她。 而她,却毫无还击之力。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穆雅斓满怀期待地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英俊男人,厉斯赫正微蹙着眉头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也可以这样坐在他的身旁,呼吸吐纳间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而这个男人,以绝对的包容原谅了她过往的一切。 她就知道,厉斯赫果然是爱她的。 想坠入云端的幸福,穆雅斓被一种甜蜜的暖烘烘的氛围包裹着,像迈过了苦日子以后,嘴里陡然被塞进了一颗蜜糖,而她现在,就在细细品味着那块蜜糖的滋味。 然而穆雅斓很快就会知道了,那块她以为的蜜糖,不过是内含着砒霜的穿着糖衣的蜜糖,裹了蜜糖的砒霜,说到底也是砒霜。 车子停了下来。 厉斯赫关掉手里的文件,微笑着扶着她从车上下来。 带领着她,乘坐电梯直达顶楼,本市最大的夜店,——魅色。 两名高大的招待殷勤地推开双开的大门,一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展现在穆雅斓面前,迷乱的昏暗灯光,引人心跳加速的音乐,随处可见的跟随着音乐舞动身体的男男女女,那些放纵着自己的年轻身体,在深紫色的灯光下印着她的脸有些发烫。 “赫哥哥。”穆雅斓轻轻拉了拉厉斯赫的衣角,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让她有些不安。不安得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怎么了?”厉斯赫仍然是温柔的,轻轻靠近了她的耳垂,说话时呵出的气喷洒在她的耳朵里,看不清的地方,穆雅斓的脸更红了。 “放心,没事的。”厉斯赫说着,带着她慢慢穿过了人群,严真在前面开路,进了一个大包厢里。 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正气氛热烈地笑闹着什么,一看厉斯赫来了,顿时安静了些许。 “怎么,我一来,就冷场了?”厉斯赫微微一笑,“迟到了,自罚一杯。”走到沙发前的桌上,随意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人群中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大家都欢呼起来,气氛又推向了一个高潮。 穆雅斓则站在他身后,惴惴不安着。 她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不甚友好的眼神,尤其是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暴露,有一个简直就像是身上挂了几条破布一样,而她自己,也像一条破布一样挂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上。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恶心的想要作呕。 赫哥哥带她到这里来干什么。穆雅斓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仍然逞强着,不会的,怎么会呢?赫哥哥不会的。 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啊。穆雅斓想着,嘴唇却颤抖着有些发白。 “哎呦,厉总你身后这位小美人是谁啊?”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穆雅斓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紧张地看向厉斯赫的背影。 不只是她,包间里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等待着厉斯赫的回答。 第二百六十八章 心灰意冷 厉斯赫半侧过身,眉眼间淡漠的笑意,“是谁?都送到你们面前来,还问我是谁,不是送给你们的女人,难道还会是我老婆?” 戏谑的腔调,包厢内哄然大笑起来,穆雅斓却如从云端陡然坠入地狱,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惊恐地看向周围那些笑的嘴脸扭曲的面孔,大脑空白了几秒,世界恍惚只剩下她和厉斯赫的两个人,她难以置信地站在那儿,眼睛直直地看向厉斯赫。 良久,才机械地靠近,脸上是牵扯的笑,“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简直我见犹怜。 厉斯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薄唇微启,“我给过你机会的。” “不要,不要,赫哥哥,求你,不要这样对我。”穆雅斓抓住厉斯赫的袖子,不住地哀求道,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声音里微微颤抖着,心里的恐慌到达了极点。 如果说方才幸福的不真实,开心到了极点,这一刻就是所有情绪从正值跌到了谷底,大喜大悲之际,她只想着怎样可以离开这里。 穆雅斓心里还是不信,或者他只是想惩罚惩罚自己,吓吓她而已,她是穆家的千金,厉斯赫就算恨她,也不能不顾及穆家。 “是,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鹿羽希的孩子,赫哥哥,我马上,马上就出国,我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求求你,放过我。”她说着,顺着他的腿跪了下来,厉斯赫连忙后退一步,棱角分明的脸上,神色嫌恶地看着她,声音依旧淡漠,透着微微的凉意,“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穆雅斓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睁大着眼睛,尖声喊道,转身就要往门口跑去。 然而早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攥住了她的裙子,像提一只小鸡仔一样轻而易举。 “放开我!放开我!” 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听她的,只是探寻的眼光看向厉斯赫。 众人在旁边观望了许久,早就认出这是这段时间在网上闹得轰轰烈烈的穆家千金穆雅斓,还给厉总戴了绿帽,又听到害了什么什么孩子,这样的女人,连他们都是不屑的。 不过,不屑归不屑,大家族里出来的小姐是什么味道,每个人嘴上不说,却都实在是有些动心。更何况穆雅斓长得也颇有些姿色。 “这个女人就送给你们了,只要不死,怎样都可以。”厉斯赫抬起眸子,说完,也不做停留,径直走过去,门关上的一刻,穆雅斓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豹子,还是你小子动作快,既然这样。就先让给你了,你可要伺候好我们的穆大小姐。”人群中一个人笑着说道。 “你们敢!穆家,不会放过你们的!”穆雅斓嘶声裂肺地喊着,手拼命地挣扎,身体也用力想要挣脱开他。 “都他妈到这地步了,还摆什么谱,乖乖听话,我舒服了,你才能舒服。”豹子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光滑细腻,色心大起。 急不可耐地把她拖到包厢的小隔间里,连门都没关,直接把穆雅斓推倒在了长沙发上。 “我要杀了你!”穆雅斓尖叫着。 豹子似乎被这句话气到了,一巴掌打了过去,“穆大小姐,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毫不怜惜地撕破她银色的裙子,肌肤接触到冰凉的空气,穆雅斓终于颤抖起来,“求求你,你要多少钱,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放了我,放了我。” 穆雅斓惊恐的眼神如同待宰的羔羊,反而刺激了豹子,厉总都已经下了令,有什么事都不会担在他身上,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怎么会错过。 “姑奶奶,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死在你身上。”豹子急躁地脱掉裤子,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 外面的人听到他的话,更大声地笑闹起来。 情欲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包厢里靡乱一片。 薛氏。 “厉斯赫真这么做了?”薛旗忍不住笑了一下,挑了挑眉。 “是的,厉总把穆雅斓带到魅色,送给以前厉昌海以前帮里的混混们了。”张柏冷漠地说道。 “啧啧,他还真是心狠手辣。”薛旗摇头状似叹惋地说了一句。 “怎么?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带她出来?”陈佳川在旁边提了一句,好歹穆雅斓也曾经是他的女人,落到这样的下场,倒真有些看不下去。 穆家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有一天竟要被流落街头那些下三滥的混混染指,想来她现在只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再等等。”薛旗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酒,“不沉到地狱底下去,穆雅斓心里的恨意就不会到极点。” 陈佳川心里一惊,有种后怕弥漫在心间。 若说厉斯赫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让人心惊,那薛旗明知此刻的事,却还惦记着怎样获得利益最大值,就更让人细思极恐了。 都是一群毫无人情味的豺狼。 陈佳川咽了一口水,却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在这次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也不见得有多光明磊落。 穆雅斓只是睁大着眼睛盯着头顶深红色眩晕的光圈,身体已经没了知觉,眼泪顺着脸庞滑落,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单。 恨意从心口上蔓延开来,布满了一整颗心脏。 不能死,不能死,穆雅斓咬着嘴唇,拼命的告诉自己,只有活下来,活下来才能报仇,看清楚,看清楚这一个个伤害了自己的人,总有一天,千刀万剐,从他们身上千倍万倍地讨还回来。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侵犯终于停止了,她慢慢蜷起了自己的身体。 薛旗和陈佳川进来的时候,包厢里除了还在幽幽放着音乐,沙发上众人七倒八歪的,看不清的角落里还有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肉体,陈佳川远远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是。 然后进了小隔间,才看到了穆雅斓,后者淡淡地抬起头瞥了他们一眼,薛旗眼神一凝,看起来,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成功。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薛旗拍了拍陈佳川的肩,推出了隔间。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佳川叹了一口气,解下西装怜惜地盖在了穆雅斓的身上,她却毫无反应,眼睛里漠然一片,寒若冰霜。 他禁不住放柔了动作,现在的穆雅斓完全没有了他当初认识她时的嚣张跋扈,虽然脆弱,却看得到她眼里熊熊的恨意。 陈佳川心里一颤,记忆回到了傅颖月举办的宴会上。 那天穆雅斓穿着一袭香槟金色的晚礼服,厉斯赫舍下她夺门而出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她受伤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是不想答应薛旗计划的,却在那一刻改变了主意。 于是所有的巧合,都变成了有意为之。 看起来度数极低的鸡尾酒一杯杯送进她的肚子里,别墅二楼的阳台上,穆雅斓一边喝着酒,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醉醺醺的话。 “可是,我从记事起,大家就都告诉我,告诉我我有一个未婚夫了,那个男孩,对,就是那个姓厉的小男孩,他以后就是我的丈夫了。”穆雅斓双颊通红着,眼里也雾气朦胧。陈佳川也没有仔细听,心不在焉地给她倒酒。 “所以我做错了什么呢?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学,什么都会,没有人忤逆过我,我在尽我最大的努力,为着有一天名正言顺做配得上他的女人。可是结果呢?他轻易就被狐狸精勾了魂。”穆雅斓恨恨地说。 可是她始终相信,相信他是爱她的,他也只能爱她,鹿羽希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迈进厉家的门,最匹配的仍然是她穆家的千金。他只是一时之间鬼迷心窍了而已。 “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我是最适合他的女人。”穆雅斓念叨着。 偏过头,醉眼迷蒙间,身旁的男人好像就是她的赫哥哥。禁不住伸手勾住了他,身体紧紧贴过去,“赫哥哥,你是爱我的,对吗?” “对,我最爱的就是你了。” 陈佳川好不容易等她喝醉了,还把他错认成了厉斯赫,于是顺水推舟抱住了她。 他仍然记得,就算是这个女人在第二天知道他们“酒后乱性”,也没有多少惊慌,那是与生俱来的无所畏惧,和初生牛犊一般对一切都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狂妄。 他只是按着薛旗教他的甜言蜜语几句,这个在厉斯赫那里无数次受挫的女人,就心甘情愿醉倒在他的怀里了。 而现在,他抱着她,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头,陈佳川觉得双臂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心灰意冷,大抵也就说的这样吧。 一路将她抱回车上,薛旗打开了暖气,热热的风烘得她冰凉的身体回了一点温。 眼睛却还是木然的,头发凌乱,薛旗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余光瞥到一边的陈佳川,看到他呆若木鸡的表情,眉心一皱, “你怎么了?”他突然出声,似乎吓到了陈佳川。 陈佳川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移过眼神,“没怎么啊。” 薛旗紧紧盯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每一个微小的表情,“你该不会是心疼了?对这个女人?” “怎么可能。”陈佳川看了穆雅斓一眼,担心被她听到二人的对话,但看她呆呆的样子,似乎五感都被包裹起来,感知不到外界的所有。 薛旗也反应过来,用警告意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示意司机发动了车子。 穆雅斓的确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脑子里走马灯一般回想着自己在穆家从小到大的一段里程,本来,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她本来就是厉家名正言顺的夫人,她本来就该享受着所有属于她的一切,享受厉斯赫对她的无微不至,而不是被这样,被这样蹂躏玷污。 她的人生,全部被那个女人给毁了。 鹿羽希! 穆雅斓想到这个名字,黑暗中,死死攥紧了拳头。 这次,我绝不会再心软了。 厉斯赫把穆雅斓送进夜总会陪睡的事并没有隐瞒谁,薛旗也就乐得把这个消息秘密传给了穆家。 穆家自然是气恼,厉斯赫如此明目张胆,可不就是打了他们的脸吗? 然而,穆雅斓做出这等事,他们又还有什么脸面去声讨厉家呢?到底是打碎了银牙和血吞了这口气。 傅颖月却坐不住,虽然厉昌海叫她能忍就忍,不要再去干涉儿子,出了这样的事,她还怎么坐得住。 一通电话打给了厉斯赫。 厉斯赫看到来电显示,微微皱了皱眉,只是从小学习的礼仪里,没有一条是可以无故拒接长辈电话。 “喂。”他声音低沉,清冷的没有丝毫情绪。 “你竟然还这样平静!”傅颖月提高了声音,雅斓这孩子到底时她看着长大的,就算做错了什么,平日里自己儿子对她的冷淡她也不是没有看到,所以她才实在于心不忍。 “您到电话来,还有什么事吗?”厉斯赫不耐烦地说。 “你,你怎么可以下这样的狠手!雅斓这孩子就算有什么不对,你也是爱上了别人,就不许她也爱上别人了?”傅颖月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是这件事,”厉斯赫淡淡地说道,“我当然不是因为她和陈佳川那档子破事。”不屑的语气,他还巴不得穆雅斓爱上别人,早点放过他呢。 “那你......”傅颖月话说到一半,被他打断了。 “为我厉斯赫,四个月大的孩子。母亲,我这样说,您能理解了吗?”厉斯赫威严的声音穿透听筒,字字铿锵,每字每句像鼓点打在了她心口上。 傅颖月感觉自己脑袋有些发胀。 “什么意思?” “您竟然不知道吗?羽希被绑架,四个月的身孕被强制引产,这不是那位穆家小姐做的好事?”厉斯赫没想到傅颖月到这时候了还要护着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那件事......”傅颖月一时凝噎,她当时只查了一点,就被,就被阿赫受枪伤进重症监护室的事阻住了,后面的事她交给了下面的人去查,却也没有收到什么结果,她本来就不在意到底是谁下的手,鹿羽希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原来是那孩子做的。 傅颖月陡然觉得胸口闷闷地发胀,跌坐在沙发上,声音苍老了许多似的干涩,“罢了,罢了,我再也不管了。” 一瞬间,心力交瘁至此。 第二百七十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希希会原谅我吗?”严娜看着飞机外层层叠叠的云,靠在顾诩的肩上,有些消沉地说。 “当初是我要你骗她的,就算要怪,也是我的错,别想这么多了。”顾诩心里有些发虚,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大家族中,虽然也时常发生年轻辈不愿意联谊的情况,但到底也坚持不到最后,总会屈服于家族。像他家这样,也是因为顾家已经有了顶梁柱的存在,他这个小儿子,所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太小了。 厉斯赫说让他和小娜去找鹿羽希的时候他还愁得要死,连厉斯赫都找不到的人,他们要怎么找? 然而严娜却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所有人都找不到鹿羽希,也总会有那么两个人是她割舍不下,也是最最担心她的,双亲。 去了鹿家,严娜没让顾诩跟着,自己进去拜访了二老,他们虽然知道女儿现在没事,但身边没有个熟人,他们怎么都无法放下心来,严娜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如果有她去陪陪她,劝劝她,事情或许会好很多。鹿爸鹿妈当然是最放心不过的了。 于是严娜顺利地知道了鹿羽希在洛杉矶的事,甚至连酒店的名字都打听到了。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从鹿家出来,两个人就直奔机场。 “你不懂。”严娜叹了口气。 她当初瞒着她,说了那些让她不得不放弃的话,难道还是因为那些所谓的世俗家族理念? 鹿羽希不该是那样的。 严娜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都是站在人群中央闪闪发光的存在,天不怕地不怕,好像这世上就没有她做不成的事一样。她不是星星,因为星星太多,单独的一颗光亮也太有限,她就是独一无二的月亮一样的存在。 她习惯了独当一面的鹿羽希。 但是后来呢?自从遇见了厉斯赫,自从两人相爱,那样的她就好像被封闭了起来,为爱情琐事而瞻前顾后,为了厉斯赫所谓的家族而甘愿隐藏和他的婚姻,她一次次夹在众多人中间,被推来拉去,受了那么多伤,甚至被设计流掉了孩子。 失去孩子的切肤之痛她最了解不过了。 那种万物失色,天地昏暗的感觉,她至今回忆起来都胆寒不已。 爱情不是这样的,爱情难道不是应该让人变得更美好的存在吗? 所以,所以或许她看错了人,厉斯赫,并不是她的良人 。 这样的念头在短时间内霸占了严娜纷繁的心神,当顾诩说起这个骗局时,她几乎没有太多犹豫的就答应了。 可是现在想想,她真是太冲动了。 每一个人,每一个人包括她都在为希希做着自以为为她好的选择,却终究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事,就是问问她自己的选择。 她亦只看到了希希受伤的一面而已。 难道她自己当初一意孤行爱上顾诩的时候,就没有苦痛过,迷茫过吗? “我真是蠢。”严娜低低地骂了一声。她还是希希最好的朋友,却连这点道理都没有想通。 飞机平缓地降落在洛杉矶市机场,滚滚热浪席卷而来,和国内截然不同的季节啊。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严娜的脸色并不好看,有些苍白,额头上也冒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这里离她的酒店还有些车程。”顾诩皱了皱眉,严娜这个情况,可不适合再舟车劳顿了。 “不行,迟则生变,她要是再走了怎么办?顾诩,我真的好怕,如果希希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严娜惴惴不安了一路,这时候说出来,鼻子都有些发酸。 “好了好了,真是。”顾诩看了看头顶炎炎的烈日,“那我们先去药店,叫医生开些药给你,吃点东西,”他顿了顿,担心又被她拒绝,“总要吃点东西的,你在飞机上都没怎么吃,我也饿了。”又摆出一脸委屈的样子。 他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也是知道即使他们不去,厉斯赫派的人也该去找鹿羽希,他得到位置的时候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严真,严真那么机灵,肯定会加派人手的。 “那好吧。”严娜根本就吃不下,只是听到顾诩那句饿了,舍不得他而已。 而另一边,浑然不知一行人已经紧跟她的脚步踏上异国之土的鹿羽希,已经开始收拾行李,预备离开洛杉矶,至于去哪儿,她还没有想好,等去了机场,再做决定吧。 虽然她来时的心情并没有得到太大的舒展,她想忘掉的人也偏偏记得更深了,奥利弗的心意她都明白,但是她又能做出怎样的回应呢? 如果说她还曾经对爱情有过几分期盼,在和奥利弗相处得几天中,她却愈加发现对厉斯赫的念念不忘,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道理从没有过的清晰。 “你真的要走吗?希。”奥利弗倚在门边上,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本来就不多的行李,那几件短衫薄外套还是在洛杉矶买的。 “奥利弗,谢谢你,但是,我该走了。”鹿羽希没有回过头,没有希望的事,她就不该让他以为自己有所机会。 “难道我真的没有没戏吗?”奥利弗说道。 这一句话怪别扭的,鹿羽希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只当他是中文不好,语法出了错误,他是在反问他是不是没戏吗? “是的,你没戏。” 奥利弗眼底里突然升起了火焰,Mei告诉过他,“没戏”就是“很有机会”。他原本以为自己没有没戏,没有机会了,消沉地问希,她却突然说自己没戏! 难道他感动她了,希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了吗? 这就是中国女孩子的矜持吗?奥利弗心里暗暗想到,她一定是在暗示自己!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这里干站着了,转身离开了房间,鹿羽希还以为奥利弗是知难而退了。却完全不知两个人之间闹了怎样的大乌龙。 可是人世间的事本来就是这样兜兜转转说不清楚的,当奥利弗在香港的疗养院里看到天使般的鹿羽希时,两个人的命运就已经不可阻挡的交织在了一起。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就是调个酒吗 “你这是干什么?”鹿羽希拿着行李箱才出门就看到了奥利弗,手里同样提着一个大箱子。 “我决定了,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奥利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鹿羽希一时语凝,沉着脸说道。 “我很清楚。”而他只是深情地望着她。 ''“你不清楚!”鹿羽希别过脸,“奥利弗,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这是在玩浪漫在追女孩子要去浪迹天涯吗?奥利弗,我们不一样。” 她说的很快,奥利弗听得不是很清楚,却明明白白地听到了她最后一句“我们不一样”。有些急了,“哪里不一样!” “我心里已经有人了。”鹿羽希眸色一黯。 “那这点看来,我们倒是一样的。”半带自嘲,又有些心酸的语气。 鹿羽希一时没有说话了,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走廊里铺着的橙色地毯。 “那个人是你的前夫吗?”奥利弗大着胆子问道。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那就是默认了。奥利弗看着她失神的样子,也有些不是滋味。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爱,还会分开呢?”他又接着问,有几分破釜沉舟的味道。 “奥利弗,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就可以不分开的。我爱他,他却不需要一定爱我。就算相爱,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祝福。”鹿羽希凄然一笑。 “我不需要别人的祝福。”他越急着证明就越显出他的理想化浪漫主义。 曾几何时,她不也是这样的斩钉截铁,这样的坚定不移,这样的,自以为是。 “算了,奥利弗。”鹿羽希知道,和现在的他是怎么都说不通的,拖着行李箱就往电梯走去。 奥利弗被她那句稍显不耐烦语气的“算了”二字阻挡了,他看着走廊那头鹿羽希的背影,突然觉得两个人之间有千山万水不可跨越,而她决绝的背影,无声地跟他说,——“你不必追。” 然而又有些放心不下,只能bh打电话给Mei,拜托她去跟着鹿羽希。 “大少爷,敢情您是觉得我跟您一样不用工作了是吧!”Mei一边操控着杯子在手里翻转,一边没好气地说,这个阔少压根就不适合希。 “我付钱。”奥利弗说着,有些无奈。 “你付钱,谁替我工作啊,我要再旷工,经理该辞掉我了。”Mei不屑一顾地说,“虽然我知道我是欠了您大人情大钱了,我会慢慢还的。不过先说好,我只接了那流氓一万刀,他信口开河……” “我知道了,你等着。”奥利弗听不下去她的喋喋不休了,打断了她的话,挂断了手机。 等着?等着什么? Mei一脸的疑惑。 然而她也马上就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当奥利弗出现在Mei眼前说要替她工作时,Mei眼里都是“你他妈不是在逗我吧。”的意味。 “你以为调酒那么好玩的吗?算了吧,大少爷,您还是自己快去机场,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一面。”Mei推了推他。 奥利弗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拿过吧台的酒瓶,单手把玩起来,蓝色的酒瓶似乎在他手中翻转成花,单手抛瓶旋转一周立起,再转一周后改滚瓶,反倒手,瓶腰部抛掷酒瓶,最后转身抛瓶从背后接住。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连Mei都有些看呆了,而奥利弗全程微垂着眼皮,淡漠地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现在可以了吗?”他出声,唤醒了还没有回神的Mei。 “你,你到底是?”这样调酒的技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学生时代的乐趣而已,现在你可以去看看希了吗?送她上飞机就好。”奥利弗语气都软了下来,他到底还在期盼些什么呢?她是真的要离开这里了,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虽然,他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她。 “okok,我明白了。你赢了。”Mei单手撑着吧台,直接翻了出来,把黑色的围裙解开系在他腰上,“那这里就交给你了。”一头粉色短发,有几分潇洒自在。 奥利弗看着她离开Fish,站了一会儿,就从旁边绕进了吧台,百无聊赖地玩着酒瓶。 角落里,他没有注意到的一个人,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老大,这货也是个调酒的啊。” “你确定?”龙哥谨小慎微地问道。 “绝对是,现在就在Fish调酒呢!”不疑有他,就刚才那几招,不是专门搞这个的,他还真不信。 “那Mei那个女人呢?”龙哥语气微沉,他妈的,原来是哄老子的。 “不清楚,刚才走了。”小混混压低了声音,心里到底有几分忌惮奥利弗,那晚他打在龙哥脸上的那一拳他可看的清清楚楚,不管是不是调酒师,他都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跟上她!”龙哥低吼一声,小混混连忙点头,绕着奥利弗,紧跟上了还未走远的Mei。 “希儿,你要回国了吗?”Mei一边抬手招了辆车,一边打给了鹿羽希。 “没有,我只是想换个地方看看。”鹿羽希对她这个同胞还是很有好感的。 “真是的,要走都不提前说一声,我可不答应,你们上次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你!”Mei故意抬高了音调。 “帮忙?什么忙?”鹿羽希却有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已经在机场了,只是这天的航班很多,正有些不知去哪里。 “总之就算你要走,咱俩又要一起吃个饭吧,这总有时间了,咱们吃个饭,我发誓只有我们两个人,吃完饭就送你去机场!”Mei生怕她不同意,语速快的像在打机关枪,“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去机场借你。”然后干脆果断地挂断电话,不给鹿羽希半点说话的机会。 鹿羽希叹了口气,只能放弃了先买票的打算。 Mei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她清楚地记得希儿那天哭的声嘶力竭的样子,她也再明白不过,一个人旅行能够带来的缓解实在太小太小,也不算是帮奥利弗吧,Mei挠了挠头。 第二百七十二章 如意算盘 顾诩和严娜几经兜转,午后才终于到了鹿羽希住的酒店,可是在前台一查,却发现她在上午就已经退房了。 恍若晴天霹雳,严娜呆愣了好久,就这样,这样错过了吗? 从酒店的玻璃门看出去,正好对着外面热烈的沙滩海洋,热闹欢笑的声音近在咫尺,她却觉得头晕目眩,一阵恶心反胃,终于是眼前一黑,身体歪倒在了顾诩身上。 “小娜!小娜!”顾诩搂住严娜,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然而她却毫无反应。 酒店的工作人员见有人在大堂晕倒,也赶忙联系了医院。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Mei刚下车,就看到了希儿百无聊赖地坐在行李箱上,手里拿着手机拨着什么,她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妮子竟然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外面专心致志地玩着俄罗斯方块。 连她走近了都没有发现。 Mei也饶有兴趣地站在她后面低头看了一会儿,不过鹿羽希是真的有玩好的心,每一步都计算的没有偏颇不差分毫。 “咳咳。”她终于觉得无聊了,故意咳了两声,鹿羽希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头嚣张的粉色短发,迎着太阳,淡淡的粉色,很有少女心。 “你来啦。”她笑道。 “走吧走吧,这里晒死了。”Mei不由分说把她拉起来,拖着她的行李往计程车走去。 “去哪里吃饭,不能太远哦,我还要赶飞机的。”鹿羽希煞有介事地说,眼睛还停留在手机上没有结束的俄罗斯方块。 “你买了票了?”Mei狐疑地看着她。 “买,买了呀。”鹿羽希没有看她,嘴硬地说。 “去哪儿的?拿来看看。”Mei一看她眼神闪烁,屏幕上几个方块还放错了位置就知道,这妮子铁定没说实话。 “哎呦,就,就去澳洲嘛。我是这么想的,票还没买。”果然,鹿羽希关掉了游戏,对着Mei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不就结了,急什么急,洛杉矶好玩的地方都还没玩过。”Mei兴高采烈地说。 “Mei,”鹿羽希打断了她,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她微微笑了,“Mei,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没有办法,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这里不愿意。” Mei摆出一副投降的表情,“OK OK 我承认我是被奥利弗这个资本家差遣过来的,不过天地可鉴,他只是让我来送你上飞机,至于其他,是我自己自作主张的。” 她叹了口气,“奥利弗,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他也......” “打住!你是收了他的钱还是怎么,净替他说话。”鹿羽希皱了皱鼻子。 “钱是没收,帐倒是欠上了。”Mei悠悠地说道。 “什么意思?”鹿羽希觉得这句话古里古怪的。 “唉,喝醉了就是好啊,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Mei故意卖起关子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喝醉?鹿羽希唯一想得起的喝醉的是在Fish的那一晚,对了,也就是那一天晚上她人事不省,醒来的时候Mei就在旁边,她一直想问那晚发生了什么来着,只是糟心的事太多,一时间给忘光了。 “是不是在Fish!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是吗?”鹿羽希抓住了Mei的手臂,越想越觉得不对。 “要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Mei叹了口气,把那一天的情形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给鹿羽希。 她本意是想让鹿羽希知道,那个一直对她温温柔柔的男人也有凶狠的一面,而且对除她以外的人都是冰冰凉凉爱搭不理的。 然而鹿羽希不出意外地令她失算了。 “你怎么会欠高利贷?” 不管她将奥利弗的出场渲染的多么与众不同,鹿羽希皱着眉问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这次换Mei有些发怔了,心里不知为何淌过一丝暖流,不自然地撇开头,“都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 鹿羽希看她的表情,知道事情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却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有些事,如果别人不想说,她也没有穷追不舍的道理。 毕竟这世上,走过二十多载,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不可触及的地方。 “餐馆到了。”Mei叫了一声,车停了下来,鹿羽希这才发现,这里竟是家中菜馆,出国这么小半个月,她还真有些想念中餐,尤其是辣味,鹿羽希是很喜欢吃辣的,偏偏洛杉矶不兴这口。 “进来啊。”Mei提着行李都要进门了,见她还站在原地,大声喊道。 鹿羽希才忙不迭跟着她进了这家中餐馆。 什么麻婆豆腐,清蒸鲈鱼,糖醋小排都是万万不能少的,再来个醋溜土豆丝,西红柿蛋汤。 “会不会点太多了?”鹿羽希小声说道。 “干嘛呀,还跟我客气,你来洛杉矶这么久,我可没少跟着你两蹭吃蹭喝的,这算什么。”Mei笑嘻嘻地说,“再两杯二锅头。” “还喝酒?大白天的。”鹿羽希担心起来,她还要去坐飞机的。 “你放心吧,这白酒兑了水的,度数不高。”Mei眨了眨眼,那天在Fish,鹿羽希的酒量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几杯扎啤就不行了,这小两杯白酒下肚,只怕也是醉的不省人事,到时候打电话叫奥利弗来,可不就把鹿羽希留下了吗? 她这么没什么心思的女孩一个人在大澳洲,还不知道出什么事身边每个人照应,奥利弗来找她的时候脸色也怪怪的,两个人只怕是起了什么矛盾。既然有矛盾有误会就更要化解了才能走啊。 Mei心里的算盘打得可好了,等奥利弗来了,这餐饭也就归他请客,翘了一天班还有工资拿不说,还白白蹭了餐饭,在洛杉矶市区吃中餐可不便宜。 “你在想什么?”鹿羽希看她半天都眯着眼想些什么,禁不住开口问道。 “哦哦哦,没什么,就是好久没吃家乡菜了。”Mei连忙打着马虎眼。 菜不一会儿就上齐了,鹿羽希这一天也就吃了个早饭,腹中空空的,这下也没什么顾忌,大口大口吃起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情况突变 这家中餐馆能开在租金寸土寸金的市区,手艺自是没得说,两人大快朵颐,鹿羽希直说好吃,那些在国内寻常的不得了的菜,不知道为何在异国平添了几分香。 “你别光顾着吃啊,来,喝一点。”Mei殷勤地给她倒了一小杯白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常年混在酒吧一类的地方,学调酒的时候,酒量就给锻炼起来了,虽也不是太好,比起鹿羽希该是绰绰有余的。 “我先干为敬了!”Mei一仰脖子,一杯酒就下肚了,火烧烧的感觉,奇怪,怎么感觉这一口的酒有些不对呢?怎么会这么辣,才一口,眼睛好像就有些犯晕了,头也昏沉起来。 心里却好像被酒点亮了,什么不快什么郁结也散了一些,于是又连着喝了两杯。 鹿羽希心里记得上次的教训,只把那杯酒晾在旁边,兀自喝着清茶汤。 “希儿,”Mei 轻轻吐出她的名字,鹿羽希抬起头,看到她已经双颊酡红,眼神飘忽,已经是半醉的模样。 “你少喝点。”鹿羽希抬手把她手里的酒瓶子拿走了放到一边。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欠高利贷吗?”Mei的笑绝望又哀愁,“是啊,如果我那个时候偷得到那么多钱的话,我也就不用借高利贷了。” “Mei,你喝醉了。”鹿羽希心里一惊,她突然就不想听了,也不想知道这个女孩子,一头粉色头发活的恣肆鲜艳的女孩为什么会欠高利贷了。她自己已经满腹心事,已经不想在去承受别人的苦痛了。 可是已经阻止不了了。 “我的中文名字,叫李没,没有的没,我的爸妈从来都希望没有我这个孩子。”她有些烟熏的嗓子,干涩喑哑,听的人心里也跟着悲天悯怀起来。 鹿羽希也忍不住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果然辣的眼泪都要出来,这哪里是兑了水的。 “我妈这第二胎本来是想要个儿子的,谁知道搭上了我,早那小子一分钟出来了。姐姐已经大了,可以给家里拿钱了,弟弟也是一家人的掌心宝,我?哪里有我呢。”Mei是笑着的,那笑看上去竟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我刚成年的时候就跑到这里来了,什么事没做过,只要能来钱的,我在这里生活了八年了!八年了!从来都没有人联系过我。”Mei说着,终于笑不出来了,眼泪顺着脸庞顺畅地滑落下来,又伸手擦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鹿羽希默默听着,不时浅浅地抿一点点酒,尝尝那辛辣的滋味。 “后来,后来终于有人联系我了,是医院。你猜怎么着,他们一家人出去玩的时候,出了车祸,四口人,死了三个。听说要不是我妈在车子相撞的一刹那,偏身去抱住了我弟弟,大概就要全军覆没了。”Mei看起来颇不在意,还有几分嘲笑之意。 “当地的新闻还播报了这件事,所有人都被我妈的母爱所感动了,母爱,”Mei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其间的心酸有谁知道呢? 她没有居住证在洛杉矶东躲西藏的时候,谁跟她说过母爱这个词呢? “我弟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虽然那些讲求着大爱精神的人捐了很多钱,也就支撑着我那个弟弟渡过了危险期,从重症监护室移了出来,可是没有坚持到他出院,大众就忘记了这件事。” 人情冷暖,欢情薄。 “别喝了。”只有Mei还试图去拿酒的时候,鹿羽希才会说一句阻止的话,然后伸出手,覆盖在她拿酒的手上。从血管里源源不断传出的温暖气息让Mei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她。 她也说不上醉,就是有些晕晕乎乎,脑子里清醒的很,不过也就是借着酒意骄横一番,原谅她吧,这么多年,她哪里有人示弱呢? “所以,难道让我看着我这个弟弟死吗?我找龙哥借了钱。”Mei抽回了手,颓然地坐在凳子上,眼睛没有聚焦地看向别处。 “Mei,”鹿羽希刚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突然瞥到寒光一闪,头下意识地偏过去,就看到一个男人正慌张地往上衣口袋里塞什么东西。 本来并没有什么古怪,只是他太过慌张的神情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鹿羽希装作什么也没有的转回头,侧眼看向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周围的桌子都坐上了和那个男人穿着差不多的人,都是黑色外套,戴顶棒球帽,奇怪的是,桌上却很空,只要了一碗面。 四个人,四张桌子,四碗面。 不对! 鹿羽希明显感到了不对劲,看起来也是亚洲人。她突然想起了Mei说的龙哥,难道是贼心不死,又要找他们的麻烦? 鹿羽希拿出手机,调出摄像头,假装自拍了一张,恰好将她身后的人照了进去,又拿着开了摄像头的手机晃了一圈,心怦怦直跳,正好这时服务员从她身边经过。 “您好,请问洗手间在哪儿?”她抓住她的袖子,问道。 服务生热情地为她指了路,鹿羽希笑着,脸色如常闪身进了洗手间,把隔间的门紧紧关上,才连忙把自己拍到的发给了奥利弗,此时此地,她能拜托的人也不多了。 而Mei甚至是非法滞留在洛杉矶的,她连警都不能报。 奥利弗几乎是下一刻就打来了电话,“你在哪儿?”声音急切,周遭有些乱哄哄地吵。 “在市区的中餐馆。”这家店的名字就是中餐馆。 “我知道了,希,打开位置共享,不要离开那里,我马上就过来。”奥利弗没有说原因,鹿羽希已经隐约想到自己可能是猜对了。 “不要报警。”鹿羽希在挂电话以前还不忘提醒了一句,听他的话,打开了位置共享,这样奥利弗就可以根据这个来找到她,就算离开了中餐馆,也能找到。 心里虽也有些惴惴难安,但想起Mei对那个龙哥的描述,是个趋利避害的人,狐假虎威也好,只要让他心怀忌惮,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下手。 在洗手池前,她冷静地把手洗干净,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有什么好怕的呢?她已经是从地狱里走过一遭回来的人了。 鹿羽希慢条斯理地走出洗手池,一眼就看到,原本是自己位子的地方已经坐了一个陌生的大汉。 第二百七十四章 攻心战 “果然眼睛睁开的时候更是个大美女啊。”那男人堂而皇之地坐在她的位子上,端着她未喝完的酒杯,眼里不加掩饰的放荡让鹿羽希禁不住皱了皱眉,而原本坐在她周围的四个男人这时候也站了起来,半倚着桌子,玩味地看着她。——狩猎的眼神。 看来这个男人就是Mei说的“龙哥”了。鹿羽希看了看周围,他们坐的位置是位于中餐馆二楼的窗边,本来就不是饭点,这时候根本也没有什么人,连原本一直守在二楼待命的服务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显然是被他们支走了。 只要拖住时间就行了。 鹿羽希微微一笑,提了提气,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已经醉倒在桌上的Mei旁边。 “请问这位先生,有何贵干?”她直视着龙哥的眼睛,平静地问道。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了。”他的语气是肯定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用中文发问。 “略有耳闻,只是我听说我这位朋友的欠账已经还清了,不知道龙哥今天来这儿是不是也想尝尝家乡菜呢?”鹿羽希笑了笑,拿起了旁边的菜单,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向他推荐的意思。 这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龙哥抬眼看了看她,眼角眉梢灵动的笑意,皮肤看起来也是顺滑如脂,竟然还这样好看,上次没有得逞的欲望这时候又歪歪斜斜地露了出来。 “欠账还清?连欠条都还在我这儿,算什么欠账还清?”龙哥施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摊开来,果然白纸黑字的一张合同,“李没”的名字也展露在鹿羽希的面前。 “是吗?那还欠多少,我来替我朋友还。”鹿羽希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伸出手就想去接合同。 这会子换龙哥愣了一下,这和他设想的剧本不一样啊,这个女人,龙哥微眯起眼睛看着她,心里突然生了几分退意,然而身后的四个兄弟还在看着他,其他的人也被派去了Fish,不成功便成仁。 “我是债主,你想替你的朋友还账我自然是很乐意,但是还账的方式,得由我我来定。”龙哥在她就要拿到合同的时候倏忽间收了回去。 鹿羽希拿了个空,但听他口气里就不怀好意。 “好,那您说,要怎么还?”鹿羽希倒了杯茶,趁着抬头喝茶的当儿,把眼睛里的情绪都盖了下去。 “李没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说这大家都身在异国的,出了什么事,卖个人情帮帮也就算了,她借了我的钱又一直拼死拼活还不上,我早就跟她说过,只要她陪我一个星期,多少账都一笔勾销了,不止如此,还要多少,我都是给的起的。”龙哥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鹿羽希,令他失望的是,这个女人就像是心神在别处似的,全无反应,只是眉眼弯弯略带笑意。 “而现在,如果是你的话,只要一天,只要陪我一天,什么账都结了。”龙哥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这张桌子本来就小,龙哥身体高大健硕,前倾的时候几欲要凑到她脸上去。 鹿羽希一动不动,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龙哥也没有亲上她,似乎很是享受这样对垒的过程,脸就在她的脸上方左右游移,这靠的近了,鹿羽希长长的睫毛扑闪,小巧玲珑的鼻子,尤其是沾了蜜似的嘴唇。 他的眼睛真是离不开这张脸了。 “做梦。” 龙哥等了半天,却只等到鹿羽希讥讽的笑和两个冰冰冷冷的字。 鹿羽希说着,抬眼对上了他,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十公分,而她眼里的冰霜似乎都要将他冻结。 龙哥眉毛一皱,“你他妈耍我呢!”身子朝后坐回了凳子上。 “难道你还等着你那个美国姘头来救你?”龙哥悠悠然又倒了一杯,嘲讽十足的笑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鹿羽希眼底精光一闪,一种不好的念头涌上心间。 “我什么意思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猜不到吗?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怎么就带了四个人出来吗?”他终于看到了她眼里片刻的惊慌,这才对嘛。 “做我这行的,都是富贵险中求,这出门不多带点人,都不知道怎么就被人砍死了。”龙哥嘬了一口酒,很是怡然自得,这酒当然也不是中餐馆普通的二锅头,是他特意为她们准备的陈酿,度数颇大,本想着两个人喝了一起倒,也就省了事了,谁知道这女人竟然没喝,他一直在暗中看着这边,等到她突然说要去什么卫生间,龙哥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已经败露。 索性大大方方见面。 “我把我其他的兄弟都叫去Fish了,堵你那个姘头,只要他离开Fish,就......”他话说到一半,玩味地看向鹿羽希,这后半截没说完的话,她应该想得明白吧。龙哥又装模作样看了看表,“如果你刚才去卫生间的确是为了通风报信的话,这时候,大概已经打起来了吧。” 鹿羽希脸色惊变,却不是胆怯之意,而是担心。 但转念一想,当初来洛杉矶就是搭乘的奥利弗的私人飞机,在厉斯赫身边那么久,鹿羽希再清楚不过了,拥有一架私人飞机光是有钱是不够的,奥利弗绝对是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显然不会轻易被伤到。 “你会后悔的,如果你现在离开这里,我可以考虑劝劝奥利弗放你一马。”鹿羽希维持着担心的表情,悠悠转转地说道,这架势看上去倒是在担心龙哥了。 “牙尖嘴利的娘们,都这时候了还在嘴硬,那美国佬不就是个调酒的,能把我怎样?”龙哥威逼着眼看着她,上次就是被Mei三言两语给蒙骗了,那张黑卡说不定就是个幌子。 “哈哈哈哈。”鹿羽希突然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是实打实的笑,那种表情是装不出来的,笑的捂住了腰,“调酒的?你也说了那个美国人是我的姘头,谁会要一个调酒的做姘头呢?一个调酒的还能让我看上不成?” 她边说,笑容收敛,语气也沉稳缓慢,慢条斯理起来,周身逼人的贵气。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双拳难敌四手 龙哥心里又飘忽起来,她说的太有道理,而这两人看上去又的确非常人可比,但是梁子已经结下了,他知道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计划也都安排妥当,如果又在这最后关头退缩,传出去,他的面子往哪儿搁?既然人已经得罪了,就来个破釜沉舟。 鹿羽希慵慵懒懒地看向他,却发现他的眼神陡然变了,与先前的悠然自得不同,有几分铤而走险的狠厉,心里暗道不好,她最担心的事到底是发生了,这男人到底是打算不管不顾了。 怎么还没有来,怎么还没有来。 龙哥摆了摆手,那四个手下就朝她走了过来,鹿羽希一只手紧紧抓着Mei的手臂,一边威严地看向对面的男人,“你会后悔的。” “那等我后悔的时候,你再来说吧。”龙哥心里竟然在紧张之余升腾起几分兴奋来,她愈是高傲愈是不低头,他心里想要征服她的愿望就愈加强烈,岂止是一天,他恨不得把她囚禁起来,一辈子折磨她! “放开我!”鹿羽希的手被用力抓住,两个人稳稳地架住了她,将她按倒在圆桌上,此情此景,鹿羽希的脑海里不住地闪现过A市那个废弃的厂房里,想起那天的惊雷滚滚,想起那个孩子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消逝的痛苦。 身体更早一步的颤栗害怕起来,“放开我!,”一声尖叫。 “哦,忘了告诉您,这家中餐馆也是借了我的钱才得以开起来的,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龙哥笑着走近,满意地看着此时已经全然不同方才镇定模样的女人,没错,这才是她该有的表情。 手急不可待地摸向了自己的皮带,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滋味,他亲身去尝尝不就知道了? “我看谁敢动她。”恍若来自地狱的修罗,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龙哥身体一震,心里的念头更早地起了,不可能! 他一边否定地一边转过身,从楼梯那儿缓缓上来一个人,奥利弗金色的头发上溅了颗颗的血渍,连黑衬衫都显得有些色彩不匀,深一块,浅一块的,只有经过阳光的时候才能看到那深处的血红。 精灵般精致漂亮的五官上,瞳色幽深的骇人,唇角还留有淌过血的痕迹,被胡乱地擦拭过,额头有一块淤青,深得发紫。 手里握着一根铁棍,一端从地上慢慢滑蹭过来,发出滋滋的声音。但看起来也不是他原本的武器。 鹿羽希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奥利弗。 “你,你怎么会?”龙哥惊讶地问出来,他可是派了十来号人去堵他! “你是在问那些垃圾吗?没事,你很快也会去和他们碰面的。”奥利弗一己之力打伤他们后直接报了警,然后趁警车来之前找来了这里。 他虽然突出重温,但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腿都有些虚浮无力,却还强撑着站在那里。 “现在,现在离开,我饶你一条狗命。”奥利弗轻轻说着,眼睛只看着被抓住的鹿羽希,鹿羽希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后悔,如果,如果她刚才直接报警呢?Mei虽然会被遣返回国,大不了她和她一起回去,去帮帮她弟弟,也好过这时候三人同险困境,好过奥利弗一身是伤。 “都这个样子了,还他妈逞强。”龙哥看出了他的状况,冷笑一声,快步走过去,一脚踢在他腿上,毫无阻碍地从他手里夺过铁棒,这的确是他的人拿的东西。 也不知道被伤成什么样子,龙哥心里一阵发狠,铁棒错落地打在他身上。 放高利贷这么多年,风里雨来打架都是稀松平常,他最是明白打在哪儿最会让人疼与不至于致命。故而下手没有迟疑的。 “不要!不要!不要打了!”鹿羽希浑身颤抖起来,铁棒划破空气地嗖嗖声一下一下打在她心上,和上次一样,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情况又出现了。 上一次,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这一次,她又要失去自己的朋友吗? ...... “希希!”严娜无意识地大喊了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诩连忙走过来,“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又看她一头的汗,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手轻柔地为她擦汗。 “顾诩,我,我梦到希希出事了,她出事了!我们去找她,快,现在就去找她!”严娜记得眼泪都要掉出来,掀开被子,这才注意到自己受伤插着针,这里是,医院? 右手就要去拔针,“小娜!”顾诩连忙伸手挡住了,把水放到床头柜上,“没事的,只是梦,只是梦而已,梦都是相反的,阿赫派的人脚程比我们快,一定已经找到鹿羽希了,你不要担心好不好?中暑可不能小觑的。” “顾诩,顾诩,希希,我要去找她。”声音里带了哀求的哭腔,那个梦太真实,真实的好像确凿发生过一样,她近来总是做梦,上次的也做了噩梦,结果就得到了鹿羽希流产的消息,这一次呢?这一次噩梦又怎能让她心安? “你放开我!”严娜推了一把顾诩,不管不顾地拔了针,没有经过止血,还处于开放状态的血管中,血肆无忌惮地冒出来,白色的被单浸染了血,又很快蔓延开了。 “小娜!”他眼看着她又要下床,一边按铃叫护士,一边用力抱住了她的身体,“你听我的话!不要再乱动了!” 两名护士冲了进来,和顾诩一起按住了严娜,止了血,他不住地哀求劝导,她才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来,眼角还不住的往外冒泪。 “不是的,顾诩,你不懂,她真的出事了,我害怕,我好害怕。”严娜呢喃着,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心里仍然是惶惶不安,那个梦的每一帧都详详细细地回放在她脑海里,每一遍,心里的恐惧就再升一层。 “好好好,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阿赫,他一定有她消息的,你先别着急。”顾诩说着,证明一般当着她的面掏出了手机。 厉斯赫静静地听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回答,“没事的,我派的人,就是他死,都不会让羽希受伤。” 第二百七十六章 深沉的心机 “放了他,放了他,我求你!”鹿羽希尖叫着,一边努力挣脱着桎梏。她眼睁睁看着奥利弗一次次被打倒在地,一次次又重新爬起来,鲜血从头上歪斜着留下来。 然而那两人实在抓的太紧,以鹿羽希的力气根本就无法从他们手里逃脱。 终于一击之后,奥利弗倒在地上,看上去再也爬不起来了,龙哥似乎都有些累了,终于是把棒子往旁边一丢,朝身后的鹿羽希走去。 “现在终于有时间来好好和你玩了。”他狞笑着,摩挲着两只手,走近了,摸了摸鹿羽希滑腻的脸蛋,眼里的欲望更深。 连他的手下都色眯眯地看向了鹿羽希,没有人注意到,楼梯那处又闪出一个人影,静静地拿起地上的铁棍,毫不犹豫地掷了出去。 飞速旋转的铁棒划破空气,待几人听到声音反应过来,龙哥猛地回头时,铁棒重重地打在他的额头上。重重的一计痛,他禁不住叫出了声。 躺在地上的奥利弗也困难地耷拉开眼皮,看着这一切。 “是谁!”捂着额头,龙哥怒吼一声,看向来人。 严真穿着整齐的西装,眼沉着脸,一步步走近,一边走一边解开西装的扣子,将外套脱下来,理了理搭在一边的凳子上,领带也解开,松松垮垮地歪在一边,白衬衫挽起袖子,露出精壮的小臂。 “还愣着干什么,上!”龙哥重重地打了一下身旁手下的脑袋。 后者才反应过来,那两个抓着鹿羽希的也顾不得了,四个人一拥而上。鹿羽希看到严真的一刹那心里一颤,那个人,那个人难道也来了吗?她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身体虽然没有人再抓着,却也忘记了起身,只是僵硬地躺在圆桌上。 战斗结束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几乎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动的手,龙哥感觉自己只是眨了眨眼睛,四个人就倒在了地上,哼哼唧唧的捂着身体各处。 严真前进的步子没有打乱,走到奥利弗身边时,慢条斯理地将他扶了起来趴在桌子上坐下,然后看向了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就是龙哥了。 “你,你到底是谁?”龙哥话才说完,严真一个箭步上前,一拳打在他脸上,那一拳的力就好像有万吨重一般,龙哥感觉嘴里震了一下,突然有什么碎石一样的杂物,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竟然是自己已经被打碎的一颗牙。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严真冷冷地说着。下手丝毫没有留力,比起刚才的速战速决,也存了心思让他吃些苦头,最后拿起旁边的长凳,照着他的身体砸了下去。 龙哥瘫软在地,眼前黑了又黑,脑袋里嗡鸣作响。 眯起一条眼缝,看着严真拿起西装外套,跨过他的身体,走到圆桌边,将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半遮住她的脸,然后抱起了那个女人,声音又低又沉,“夫人,我来晚了。” 耳边响起了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龙哥心里竟然升起几分期待,他宁愿蹲一辈子牢,也再也不想招惹这些人了,都是一群疯子!魔鬼! 剩下的事,自然会有厉斯赫的人处理,严真抱着鹿羽希走出了中餐馆。外面骄阳似火,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他来了吗?”鹿羽希闷闷地问道。 “厉总事务繁多,只能派我来接夫人。”严真一丝不苟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鹿羽希心里松了一口气。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他抱着,连忙挣脱下来,也不看他,径直跟着奥利弗的救护担架,上了救护车。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女孩,你把她一起送到医院来。” 鹿羽希看着严真点了点头,才放下了心。 奥利弗整个人已经昏迷得不省人事,鹿羽希看着他,一股后怕从心底里蔓延开来,如果,如果严真再来晚一点,如果......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忧心忡忡地看着满脸是血的奥利弗,愧疚之情翻江倒海。 手机突然响了,鹿羽希下意识地接起来,还有些神思涣散。“喂。” “希希!是你吗,你还好吗!”竟然是严娜!鹿羽希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是洛杉矶的电话,难道她也来了这儿? 鹿羽希半天不知道怎么说话,严娜躲在卫生间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小声的啜泣着,鹿羽希听得一清二楚,心头也是五味杂陈。 这是当初严娜离开鹿家时,鹿妈妈给她的电话号码,她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告诉顾诩。 “娜娜。”好半晌,她好像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张口喊道,语气却不对劲的很。 严娜听到了她那边救护车的声音,心里有些焦急起来,“希希,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出事了?厉斯赫还说他派去的人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好像一把钥匙,或者说是一个火苗,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鹿羽希惊惧地抓住了。 “娜娜,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那个声音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我们上午就到了,可是我和顾诩中途出了些事,到酒店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但是顾诩说厉斯赫派的人一定比我们早的先找到你!”严娜不疑有他,她只要知道鹿羽希没事就好,至于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并没有多想。 鹿羽希握着手机的手却僵住了,上午,上午就到了,他们出了事,严真应该是马不停蹄找到了她,也就是说,她和龙哥在对峙拖延时间的时候,奥利弗在被打的时候,严真都已经看着了,他早就已经在那里了! 但是却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一直等到最后关头,才出来解决了,那句“我来晚了。”之中毫无歉意。 而这一切,是谁授意的,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心里寒意陡升,明明是室温要达二十五度的洛杉矶,鹿羽希如坠冰窖,一张笑脸煞白煞白,像一张白纸一样。 “希希?希希?”严娜半天没有听到回答,着急地喊了几声。 “娜娜,我还有事,先挂了。”鹿羽希失魂落魄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百七十七章 楚河汉界 “希希……”严娜话还没说完,就只听见电话那边嘟嘟的回响了。 鹿羽希紧紧抓着手机,微低头看向担架上紧闭着双眼的奥利弗,真相,真的就是她想的那样吗? 好在奥利弗的伤并没有看上去的严重,龙哥显然是掌握了洛杉矶警局定罪的等级,奥利弗虽然身上多出软组织挫伤,也都只是花点时间将养就可以好的。 严真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回来,只是托人把Mei和她的行李箱都一并送了过来,Mei的酒也醒了大半,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微红着眼睛看着昏迷中的奥利弗。 鹿羽希的脑子一直都是乱乱的,病房里寂静的氛围让她觉得闷躁,空气中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跟着计量瓶中一滴一滴下落的药水一点一点吞噬压缩着空气中的氧气,快窒息一样的喘不上来气。 她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沉默地走到了病房外。 靠坐在长椅上,鹿羽希抬起头,眼睛盯着头顶的白炽灯,脑袋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说来也奇怪,走廊里虽然也来来往往有人走来又走去,鹿羽希也没有仔细辨认或者循声去看,而严真走到她近处站定时,她还是一瞬间就知道了是他。 “你终于来了。”鹿羽希站了起来,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等他。这句话就好像不是她说的一样,连自己都感觉陌生的很,好像她一个人分成了两个,另外一个灵魂一样漂浮在空中,沉默地看着她和严真的对话。 “夫人有什么需要吗?”严真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薄汗,再仔细看一眼,会发现皮鞋上也沾了些灰尘,想必这一个下午都在联系国内外两拨的人。 或许问他也问不出什么,而鹿羽希已经不想再拖拉了。 一件件一桩桩,那么多的事压在心头,她感觉自己快成了一个充满了废气的气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受不住爆掉。 “你什么时候来的,”鹿羽希脱口而出,显得有些急躁,顿了顿,又换了一种问法,语气也平缓了许多,冷静下来,“你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严真沉默了一会儿,大概也已经猜到了鹿羽希问这个的原因。 他知道她还在等自己的回答,严真却不知道为什么走了神,脑子里想起了那天厉斯赫那天的话。 想起他临时改变的主意,“严真,还是你去,只有顾诩两个人,我不放心。” “严真,你一定要把她好好地带回来,她已经,不能再受伤了。” …… “夫人……”严真抬起头,张嘴欲说什么。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然而鹿羽希却固执地打断了他的蠢蠢欲动,冷淡的声音犹如一盘冷水临头把严真里里外外浇了个干净。 “在您还没有离开酒店的时候。”严真低下了头。 果然…… “也就是说,你从我离开酒店的时候就已经跟着我了?”鹿羽希全身冰凉,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有什么她不想面对的事情冲出迷雾朝她涌来。 “是。” “我去餐厅的时候,你也在?”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信心再问下去,明明已经印证了,却还是,偏执得要问到底。 “是。” “奥利弗被打的时候,你也在。”话到这里变成了肯定句。 严真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低着头,“是。” ——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难以回答。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一样,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两人也全然不顾了。 “是他吩咐的,对吧。”鹿羽希凄然一笑。 “厉总……”严真抬头要说什么,看到鹿羽希的表情又语噎了,她以一种难以置信甚至有些不耻的眼神看着他,又可能是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总之严真被这个充盈着疏离陌生的眼神看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愣了半晌,才恢复了语言系统似的,“厉总,厉总判断出了,他知道那个混混是不敢下狠手的,他只是,他只是……” 鹿羽希还是一副漠然的样子,嘴角还带了若隐若现的微笑,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严真心里发起了慌,他该怎么说呢?又或者连他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 “说完了吗?”鹿羽希看他半天没有说话,淡淡地说道。 严真没有反应,眼里难得的晕上了悲伤,意味莫名的看着她。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们。”鹿羽希疏离地说了一句。 “你”和“我们”。严真敏感地抓住了这两个词。还真是,划分楚河汉界一样的清楚明白,不容回旋。 “他只是……”严真打破了寂静,还想解释什么。 “只是什么!为着他那点龌龊自利的私心就可以这样见死不救吗!你们,怎么可以,可以这样冷漠这样,没有半点人情!”鹿羽希一时激动,身体都气得发抖,话也说不连贯。 旁边走过的人纷纷侧目,鹿羽希半晌才平复下来,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你们,所谓罪魁祸首,我才是始作俑者吧。” 日头已经下落,昏黄的阳光斜进来,她的脸一半在阳光里,另一半则暗在阳光之外。 阳光下的半张脸,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那另外半张呢? 严真还没有看仔细,眼睛被光打的恍惚了一下,整颗心都惶恐难安,鹿羽希转身回了病房,门没有犹豫地关上,咚地一声,声音不打,却有形一般重重敲在他心上。 严真叹了口气,只怕厉斯赫给他的任务,是没有那么简单完成了。 鹿羽希一进房间,不敢看病床上的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打开旁边的卫生间躲了进去。 她该说什么呢?该想什么呢? 厉斯赫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他既然那样神通广大,想必也知道了奥利弗对她的心思,这算什么?敲山震虎吗?为什么他可以说离婚就离婚说结婚就结婚,这时候却还要来干涉她的生活! 奥利弗又做错了什么,是啊,他错了,他唯一的错就是不该,不该喜欢上我。 第二百七十八章 风云暗涌 鹿羽希靠着白色的瓷砖墙身体慢慢滑落,抱着自己的腿,鹿羽希眼睛涨的发痛,明明想哭,眼角却很干涩,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只是心里重,很重很重。 她得快点走,快点离开这里,离开所有人,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说她任性也好,说她不负责任也好,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鹿羽希心里想。 “醒了醒了!”她突然听到外面Mei的惊呼,身体一激灵,站起来就冲了出去,Mei已经按铃叫医生了,她愣愣地走到病床边,奥利弗一只眼微睁开着,另一只眼还被包裹在白纱布下看不清楚。 看到她,原本茫然的脸突然焕发丝丝神采,眼睛里流露出光芒,勉强笑了笑。 她这么久,这么久都干涩的眼角,一下子就忍不住了,眼眶一热,明明是想笑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奥利弗的笑也停住了,有些呆呆地看着她,慢慢地抬起手,伸向鹿羽希,她刚要走近,门口就一阵喧闹,Mei带着医生护士走了进来。 病房里突然多了好多人,鹿羽希收敛了情绪,不动声色地往后靠,站在角落里看着病床那边,而奥利弗,更是自从睁开眼看到她以后就再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常规的检查结束,一群人又呼啦啦出了病房,Mei在两人之间看了看,也很是识趣地退出了病房。 鹿羽希站了很久,一直没有动,愣了半晌才迈开步子走到病床旁坐下,看着奥利弗,不管是脸上的伤,或是身体其它地方的,心里翻浆倒海的自责。 “对不起。”她说,但看着他真诚的和善的眼睛,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下头,不敢看他。 奥利弗伸出手,慢慢移到她放在床畔的手上,鹿羽希才抬起头看向他,得到的是一个微笑和轻轻的摇头,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却没有发声。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没事。” 他说没事。 奥利弗的身体还很虚弱,简单地醒来以后又很快昏睡过去,鹿羽希哪儿都不再去了,只是留在病房里等他恢复。 A市。 “怎么样了?”厉斯赫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屏息听着电话。 “夫人没事,奥利弗受了皮外伤。”严真言简意赅地说了这边的情况。 “那,她有说什么吗?”厉斯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手里的文件也搁置了下来,只等着从他嘴里知道一点点关于她的消息。 “夫人,没说什么,奥利弗的事,她受了些刺激,还是要等他身体好了以后才能带回夫人。”严真一句话把厉斯赫想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又故意择轻避重地说,鹿羽希那些慷慨激昂的话却一个字都没有说给厉斯赫。 他的伤才见好一些,不知道听了那些话又会生出些什么事。 “嗯。”厉斯赫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手里的文件仍然摊开在一处,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体争先恐后往他眼皮里跳,厉斯赫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严真短短的一句话恨不得剖开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解读。想她想的快发疯,而她却在为了另一个男人而自责,那当初,当初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生死一线的时候,她又在哪儿呢? 厉斯赫皱紧了眉头,手里的笔也越握越紧。 “扣扣扣——” 敲门声唤回了走神的他。 “进来。”他轻轻地应到。 “厉总,穆雅斓离开魅色了。是,是被薛旗的人带走的。” 厉斯赫现在哪里还管的进什么穆雅斓,只要惩罚的目的达到了,那个女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管。 这件事就如同草丛里飞过一只蝴蝶一样的平常简单,然而命运的不可捉摸就在于有时候一件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小事,却会经过无数次的波折反转演变成巨大的事件。 一只南美洲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可惜厉斯赫并没有在意这件事,谁会在意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呢? “你准备这样到什么时候?”薛旗冷笑地看着躺在床上尸体一样的穆雅斓,陈佳川告诉他的时候,他虽然想到过这样的结果,但真的看到时,心里还是禁不住唏嘘了一番。 床上的这个女人,如果不仔细看都根本认不出是曾经那个穆家矜贵骄傲的千金小姐,蓬头垢面的,满脸憔悴,眼窝深陷,从魅色接回来以后,除了当天陈佳川吩咐女佣为她洗澡更衣,在之后,她拒绝任何人触碰她的身体。 只要一靠近,穆雅斓就会发出尖叫,眼神凌厉,像一只受惊的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吃多少就吐多少,她什么也吃不下,请了医生也无可奈何,整日里,床头都吊着药水,给她输送着人体所需的基本要素。 “放我走。”她死死地盯着薛旗,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尖利难听。 “放你走,你能去哪?谁还会要你?”薛旗嗤笑一声,“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吧。” 故作震惊,走到电视前,打开,调回录好的新闻频道。 “这是上个星期的新闻了。”薛旗喃喃着说了一句,把声音放到最大,似乎要她一字一句听个清楚。 “本台记者据悉,近日久寻女儿不得的穆氏家族企业,穆森总裁代表家族发出全民公告,该公告总共两千余字,痛斥了自己的女儿穆雅斓,说其败坏家风之行为可斥可耻,穆家将再也没有这样的儿女,接下来,请看详细报道……” 电视里主持人抑扬顿挫的播报声音清晰入耳,在整个房间里飘荡。 新闻更是不惜时间,将整份公告播报了出来,穆雅斓起先还有大声喊着停止,后来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绝望了,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那两千余字的公告,生生剜了她两千余刀。 没了,都没了。 属于她的,现在全都没了,她本来还残存着的家族,现在也无情地抛弃了她。 穆雅斓也终于是在这一刻,明白了当初和薛旗打赌的那个赌注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输了,就得回来找我。” “找你?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人心隔肚皮 穆雅斓坐起来,冷冰冰地看着站在门口笑得满脸春风的薛旗,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竟让她无端想起了美杜莎之瞳,连同他那颗心,大约也是蛇蝎密布的。 不寒而栗,穆雅斓一旦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身体就像被蛇信子舔过一样僵直着。 “你一早就知道,对不对?”穆雅斓盯着他,看着他笑意更欢,眼底的阴霾就越重。 不,比这个更早,比这更早的时候他就开始算计她了,她想到陈佳川,想到自己那些不堪的新闻,不是他的手笔又是谁? “我要杀了你!”穆雅斓尖叫一声,腾地从床上站起来扑过去,而这幅早就惨败不堪的身体哪里是薛旗的对手,她甚至没有近得他身,张柏就从门外冲进来,一把推到了她。 砰—— 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身体没了知觉,痛感却如此清晰,像蚂蚁一样慢慢爬满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肉体。 “啊!”穆雅斓就坐在地上,大叫一声,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想起年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的疼爱,想起小小的自己跟在小小的厉斯赫身后的不懈,想起从小到大的每一步每一步历程。 然后这一切,破碎了,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一切都没了。 她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 “啧啧啧,穆小姐,这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就不用为自己哭丧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能够帮你的,也就只有我了。希望您能用残留的意识好好想想我的话,我固然不择手段,但真正害你走到这一步的,可绝对不是我啊。”薛旗鬼魅一般的声音悠悠然传来,也不管沉浸在悲伤中的穆雅斓听到没有,扫了她一眼,就走出了房间。 张柏走在后面,轻轻带上门,把一室的耻辱不平都关了起来。 一走出房间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垂头丧气看起来闷闷不乐的陈佳川,眯了眯眼睛,他又有什么问题了? 陈佳川抬起头就看到了薛旗一脸探寻的眼光,心里一跳,脸上不自然地笑了笑。 “你怎么了?”薛旗却并没有准备就这样揭过去,语气看似随意,眼里的精光却看得他心中一凛。陈佳川知道,和他撒谎是绝技不能成功的。 “我们,是不是,把她逼的太过了?”陈佳川又低下了头,语气迟懦。 这几天,从把穆雅斓带回来开始,他就一直看着她的点滴变化,脑子里又不时想起她最初的样子,两个她在自己的心里翻来覆去。 他有些受不了了。 “你不要忘了,你姓陈,不是穆也不是厉。”薛旗整了整右手袖口扣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而这一句话,就已经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死穴。 薛旗又放慢了语速,循循善诱,“事情走到今天这步,我也觉得很痛心,但是川子,你也看到了,我们做的不过是给了穆雅斓多一条选择,而发展到现在,每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陈佳川听到房间里透出穆雅斓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想说什么。 薛旗看了一眼张柏,后者立刻会意,转身进了房间,又是一阵乒乒乓乓之后,房子恢复了安静。 “没有可是,川子,你没有错,你都是为了你的家族而已,A市一直被厉家握着,其他家族就根本没有翻身之日。”薛旗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一个大哥一样,把握住了他的方向。 “我知道了。”陈佳川点了点头,眼里虽然还有犹豫,面色却比方才好了许多。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也是我不对,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和这个女人呆在一起,不是疯子也要被逼疯,走,哥带你出去喝酒!”薛旗提高了声音,带着陈佳川离开了这个令他压抑的地方,走到楼下上车的时候,陈佳川最后看了一眼她房间的地方,房间的灯已经熄灭,混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也不知道张柏对她做了什么,他想问,又不敢问,他甚至也并不想和薛旗去喝什么酒。 毕竟每次,薛旗都只会控制自己的饮酒量,每次说不醉不归的人是他,真正不醉不归的人却是他。 然而陈佳川什么也没说,用夜色掩埋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低头钻进了薛旗的车。 “川子,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就是心肠太软,这样是成不了大事的。”灯光迷离的场所,五光十色的男男女女,酒香烟味混杂在一起的优优劣劣的香水脂粉味,甚至还有隐隐约约掩藏在混乱之中的奇异香味,所有的味道,组合成了这个城市最黑暗又最光明的一角,——魅色。 伏特加一口一口灌进去,他好想听到了薛旗的话,又好像没有听到,反正酒意上头,他也不想管了。 眼前一个肥硕的胖子走过,油腻腻的手搭着一个衣着暴露的红裙女人,这个胖子好像有点眼熟,陈佳川迷迷糊糊地想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乱作一团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骑在了他身上,而那个胖子鼻青脸肿地求着饶。 薛旗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保安把两个人拉开,自己才慢悠悠走过去,“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喝多了,这点是给您的赔偿,希望您千万不要介意。”从钱包里那出一叠厚厚的红色钞票塞进那男人的手里。 那胖子捏了捏手里钞票的厚度,估摸着四位数是差不多了,当即脸上堆了笑意,“没事没事,爷开心就好!”又塞了一叠钱给酒吧经理赔偿坏掉的一张凳子。 一切都结束了,在钱之中。 魅色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热情,舞池里重新肆无忌惮的晃动起蠢蠢欲动的身体,五彩的灯光扑朔,没有人再记起刚才的插曲,仿佛只是酒后的一场玩味。 只有薛旗知道并不会忘记,那个男人,分明就是上次在带回穆雅斓时,那个房间里有的男人。陈佳川或许是真的喝醉了,身体忠于了大脑,而他却无比清醒。 “川子,你是真的醉了。” 似叹惋似提醒,薛旗扶着摇摇欲坠的陈佳川,走出了魅色,身形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百八十章 探病 “希……” 鹿羽希睡得极浅,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又总是注意着外界的一点点声响,像一只惊弓之鸟,她害怕,害怕那个男人随时都会来到这里。 厉斯赫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既然已经和穆家联姻,娶了穆雅斓,她也认了,又这样蛮横地来打扰她的生活,他到底想做什么?又把她当做了什么? 就这样脑袋里练成一锅粥的时候,她敏感地听到了一道微弱的呼唤自己的声音。 立即就清醒了过来,病房里暗暗的,但看向挂钟,已经早上八点多了,奥利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扶坐了起来,半倚在床上,温润地看着她。早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送了进来,盖着银色的餐盘。 “你好些了吗?”看他脸色好了许多,鹿羽希舒了口气,会心一笑。 “对不起,我不想吵醒你的,但是,你睡的,不安稳。”奥利弗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缓慢地解释着,同时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希?” 明明他是那个吃苦受痛的人,现在却担心她好不好,鹿羽希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对奥利弗,她有些心软。 “我很好,你才是,要好好休息啊。”从沙发上起来,鹿羽希打了个呵欠,走到他床边坐下,细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没事,都是,外伤。”奥利弗笑了笑,摇了摇头。 鹿羽希揭开旁边的餐盘,送来的营养餐已经凉了大半,白粥上薄薄的凝结了一层膜,盘子内壁也沾满了水汽。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鹿羽希半带埋怨地看着他。 “你太累了,希,你需要休息,但是,你睡的不安稳。”奥利弗一字一顿地,缓慢又清晰地,甚至有些较真地说道,严肃地看着她。 “你在想什么?” 他那样认真,鹿羽希几次张口想搪塞,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做了退让。 “奥利弗,我先去把早餐再热一遍,其他的事,等你好了,我们再说,行吗?” 奥利弗深深地看了一眼,“希,有些事,你必须面对,压在心里是不好的。” “I know.”鹿羽希喃喃了一声,简单洗漱以后,就将餐车推了出去,拐角的地方,严真的身形颀长伟岸,像一棵树一样笔直地站在那儿,鹿羽希却并没有多看一眼。 好在VIP病房每层都有独立的厨房,重新加热并不是一件难事,没过一会儿就回到了病房。 等小桌板伸出来,清粥煎蛋小菜铺了一桌以后,鹿羽希才发现奥利弗的欲言又止,“怎么了?”她紧张地问道。 奥利弗无奈地抬了抬打了绑带的右手,他的右肩受了重击,右手还不能灵活地用。 原来是这样,她松了一口气,真怕他身体又出什么好歹。 “我就是来照顾病人的,你……”鹿羽希话才说一半,门就被咋咋呼呼地推开了,“good morning~” 一头粉毛的Mei提着几代水果零食走了进来。 “你今天怎么来了?”鹿羽希有些惊喜,但今天是周五,还不是休息日,Mei怎么有空呢! “我前两天和别人调了班,这几天都没事了。”Mei兴高采烈地说,然后看向奥利弗,后者显然并不怎么欢迎她的样子。 “对不起啊,奥利弗。”Mei也没有和他抬杠了,这次的事的确是她大意了,希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她混迹在这个场子里这么长时间,当初学调酒的时候也是喝了不知道多少酒,最后竟然还是栽在酒上。 其实也无怪,Mei学调酒的时候,喝的那些也只是便宜的小酒,或者是模拟昂贵酒精的劣质兑水的酒,只尝点味道而已,真的端上好酒来了,也就是个半吊子。 “对了对了,希,你知道上次那个帅哥是谁吗!”Mei突然两眼放光起来,放下手里的袋子,一把抱住了鹿羽希。 “什么什么?什么帅哥?”鹿羽希哭笑不得,又注意着自己和她不要撞到病床。 “就是,就是那天在餐馆里收拾了龙哥的那个,后来也是他叫厨房给我调了醒酒汤,然后叫人送我来医院的,我一直以为要被警察送走了,但是你知道吗!我今天收到了警局的公函,原来我的黑户被销了,一定是那个帅哥,现在我都有自己的签证了!希!我不是黑户了!”Mei满脸涨红,兴奋地拉着鹿羽希。 奥利弗的脸色越来越不善,鹿羽希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按住了激动不已的Mei。 “那,就是我一朋友,他,嗯,他有喜欢的人了,嗯。”鹿羽希并不想让他们有所瓜葛,而严真那样的性子也并不适合Mei,她不希望Mei卷进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中去。 Mei顿时就有些失望地长叹一声。 “不过,我会把你的感谢传达给他的!”鹿羽希连连补充。 “原来你今天不是来看病人的。”奥利弗在旁边许久插不上嘴,好不容易钻了空子,揶揄了一句Mei。 “怎么这么说呢!大少爷,我当然是来看病人的了。”Mei走过去,这才后知后觉两个人在吃早饭,看起来还没开始,“来来来,我来喂您。”自告奋勇地端起了白粥。 奥利弗脸都有些黑了,鹿羽希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女孩带着天生的亲和力,病房里原本压抑的紧张的安静的氛围都被一冲而散,取而代之的是喋喋不休的欢声笑语。 Mei和鹿羽希一起把餐车推了出去,严真就守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安静地看着这边。Mei看了一眼鹿羽希,没有说话。 在厨房里逗留了一会儿,“希,”Mei拉住了鹿羽希。 “那天,那个帅哥称呼你,夫人。”她似乎有些话想说,鹿羽希也没有阻止,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完。 “我在Fish第一次看到你们的时候就知道你们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本来应该离你们远一点,但是希儿你知道吗,你的身上似乎有魔法,让人忍不住靠近。”Mei歪着头,微笑着娓娓道来。 “但是你有太多太多的心事,那些心事就像一团雾一样把你包裹起来,像是保护,又像是在隔绝外界,我希望,你可以敞开心扉,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听自己心里的声音。”Mei浅浅地笑着。 第二百八十一章 袒露心事 “谢谢你,Mei。”鹿羽希沉吟了半晌,她的话在自己的心上翻滚,她突然有种先知后觉的庆幸,这趟旅行,虽然有惊险的事情发生,她却遇到了多么好的两个人啊。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拿不到签证,现在我就可以去市区找更好的工作了。就可以赚更多的钱,或者,我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回国了,就可以去照顾我弟弟了。”Mei的嗓音其实很温柔,而她本人也该是温柔的本性,只是生活太磨练人了,把人的一身棱角磨平,但那一头粉色的头发,就是她诚良之心最好的证明。 为了在洛杉矶留下来,为了生存,她付出了多少心酸,这些,也就只要她自己体味了,鹿羽希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了,她知道,事到如今,所有的安慰所有的所谓感同身受,都只是隔靴搔痒,没什么用的。 轻轻抱了抱Mei,两个人又往病房走,鹿羽希再一次看向了严真,心里仍然惴惴不安,看这架势,他是要把自己带回去吗?还是在等厉斯赫过来呢? 而她又要怎么面对厉斯赫呢? 鹿羽希害怕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她曾经那么听他的话,他让自己再等等,她就乖乖地待在他画好的圈子里,安安静静地等待,而最后她等来了什么呢? 孩子被强制引产,又毫无原因地一纸离婚协议,现在她累了倦了,想要跑得远远的,他就为什么,还要追上来,还要打乱她的生活! 鹿羽希浑身颤栗起来,紧握着拳头,嘴唇也咬的紧紧的,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和严真说个清楚,那些她不能对他说的话,如果严真可以传达,不是更好? 她不想看到他。 她看到他了以后,就会自动丧失语言系统,会打破原则,会没有原则,会变得她不是她。 但是这样的冲动也只是一瞬间的,鹿羽希想到了厉斯赫的手段,他既然可以不顾人生死地冷眼旁观奥利弗被打,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地要把她带回去,他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她又怎么能轻易改变呢? “希儿?”Mei看她半天没有动静,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同寻常,有些奇怪地拉了拉她。 鹿羽希回过神,恰对上了严真同样探寻的目光,心里一凛。 没错,她不能莽撞。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鹿羽希收敛了心思,微笑着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好像刚才不过只是一次突然的走神而已。 回了病房,两个人才坐下,奥利弗就开口了,“Mei,谢谢你来看我,我有些事要问希,所以……”他似乎是在对Mei说话,眼睛却直视着鹿羽希,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更才与他的承诺。 “OK,OK我明白了,那我先走了。”Mei也看出了两个人之间奇怪的磁场,也不多待,调皮地眨了眨眼就离开了。 病房里一时又安静了下来,“希,我知道我有些强人所难,你怪我也好或者怎样都好,就当我是强迫,我想听你的心事。”奥利弗少有的强势,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鹿羽希,他也不介意等的久一点,只要她愿意说。 奥利弗受不了了,他从小到大成长的环境就是有事说事,这是他在中国无论生活多少年都不能习惯的习惯。 美国人总是直来直往,有什么事都说出来,而不会像中国人一样含蓄,将心事掩藏起来。 他想再了解她一点,想能够帮到她哪怕只有一点点。 也或许只有鹿羽希毫无顾忌地把事情都说出来,两个人的关系才不会那么遥远,他才不会觉得千山万水都比跨越他俩之间的距离简单。 “奥利弗,你能帮我吗?”鹿羽希抬起头,眼里的疲惫不加掩饰,她仔细地想过了,凭她自己是根本没有机会从严真眼皮子底下逃脱的,现在唯一可以帮助她的,就是奥利弗了。 虽然,虽然她也不想拉他下水。 想到这里,鹿羽希又迟疑地低下了头。 “希,我对你并非一无所知。”奥利弗叹了口气,终于主动说道。 “什么?”鹿羽希没反应过来,知道什么? “我带你回洛杉矶的那天,有人在追随你的脚步查过来,试图找到你的踪迹,试图调查我。”奥利弗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这些,他从未和她说起。 “不瞒你说,的确有人曾经把你的所有资料传送给我,但是希,相信我,我没有看。”奥利弗真诚地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鹿羽希,他一直担心她会介意这件事。 谁知道鹿羽希不过一笑,这些大家族的套路,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总之交往之前,不把你的家底查个清白,怎么会放心。 “我相信你。” 如果是别人,鹿羽希不一定会信,但是奥利弗,鹿羽希承认,如果是他,她会相信。无怪其他,只是因为奥利弗对她的真诚从始至终都一点一滴落在她眼里,记在她心上。 虽然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但是也不会敷衍塞责,不当回事。 奥利弗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希,我的全名是奥利弗 威廉斯,爸爸只有我一个儿子,所以在处理事情上面,总是急躁一些,家族……” “我都知道。”鹿羽希笑了笑,示意他不用多说。然后是一时的寂静,她沉吟了一会儿,该从何处开始说起呢? 她本以为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脑子里并没有一个非常清晰的逻辑条理,只能想到哪里就说哪里,东一点西一点的。 可是她真正开始说的时候,却出乎意外地顺畅,就好像她的身体其实从很早以前就做好了向别人倾诉的准备,她甚至是用着有些轻快的语气讲述她过去的事,手不停的拨弄着衣服上的带子,揪来绕去,心里还有些微微发颤,也并没有看奥利弗的表情,眼睛越过他看着他身后拉开的窗户。 看着从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 她的眼睛里有星星,奥利弗心里想着,眼神愈发温柔。 第二百八十二章 梅色丝巾 陈佳川发现穆雅斓这几天出奇地乖,也不再整天躺在床上浑浑噩噩了,开始洗澡开始梳妆打扮,正常地饮食作息,偶尔他回公寓的时候两个人还可以和和气气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惴惴不安,她却谈笑晏晏。 房子里的佣人也平和起来,好像一切都恢复了平常的生活。 陈佳川回公寓的周期越来越短,他越来越多的回到这间公寓,还是各自睡各自的房间,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愈加满意现在的生活。 即便她没有要求,每次回公寓的时候,他还是会为她买许许多多的礼物,当季新款的套装洋裙,百货公司柜台里漂亮的珠宝首饰,或者各色香水口红也不落下。 陈佳川没有意识地想要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穆雅斓的面前来,他希望这个女人在他面前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欣喜也好其他也好。 可是事实是让他失望了,不管是多么昂贵或者多么新鲜的东西,穆雅斓都只是象征性地点头微笑着说,“谢谢。”再无其他。 机械的表情和不带什么情感的谢意一样伤人。 无数次她重复的表情终于让陈佳川明白了一个道理,她没有变,她还是当初一样的绝望痛苦一样的心怀恨意,她只是学会了隐藏学会了收起獠牙,学会了卧薪尝胆,学会了用另外一种平和的方式发泄她的恨意。 当陈佳川明白了这点的时候,他也同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想到薛旗。薛旗能够把这个女人从魅色带回来,就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穆雅斓还有他利用的价值,而薛旗大概也从一开始就已经设想好了穆雅斓会有的所有变化。 她会从最开始的疯狂暴躁绝望,到重新因为不甘和恨意而强迫自己成长,等穆雅斓真的成长到他所期望的样子的时候,作为一张底牌,薛旗会将她狠狠地掷出。 “我带你走吧。” 突然有一天,穆雅斓在接过陈佳川手里的一条梅色丝巾时,听到了对面那个男人坚定的声音,她本来想笑的,抬头看到陈佳川的眼睛时却又愣住了,他的眼神无比坚毅,瞳孔里甚至有细小微茫的祈求之意。 陈佳川没有松开梅色的丝巾,穆雅斓也没能抽走丝巾,两个人僵持着。 她先放开了手,原本横在两人之间的丝巾松了下去,飘会了陈佳川的一边。 “你在开什么玩笑?”穆雅斓此刻的微笑在他眼里竟有几分残忍,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反问也让陈佳川呼吸一滞。 “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陈佳川向前一步,一只手里还飘着那条梅色的丝巾。 “陈佳川,你配吗?”穆雅斓后退了一步,微微抬起头,这是午后的闲暇时光,她的头发松松垮垮地绾在头上,几缕发丝慵懒滑落,因为消瘦而锁骨清晰,脸上的轮廓更是皎洁清明,不着脂粉,眼角眉梢风韵自成。 “你以为给我买些东西,哄两句甜言蜜语,我还会像当初那样,傻里傻气地被你骗?”穆雅斓紧咬着下唇,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一个人平静了太久,身心都需要一个过程去康复和痊愈,但每次,每次只要看到陈佳川,只要他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就会重新快频率地在她眼前回跳,她一刻也不会遗忘。 不会遗忘所有人带给她的伤害。 “骗你!你现在还有什么值得我骗!”陈佳川何尝不是快要被逼疯。“我只是不想再看你这样下去了,斓儿,你本不该是这样的。”或许是发现了自己的暴躁,陈佳川深呼了一口气,语气放缓了,好声好气地说着。 “这样?这样是哪样?我有今天难道不是拜你们所赐?”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穆雅斓笑起来,然后是大笑,乐不可支,花枝乱颤地笑,笑的陈佳川像吃了黄莲一样的苦涩,心里重重的,喘不过气来。 她的话也点醒了他,过去的欺骗,那些他试图忘记和掩埋的计划,终于又一次被大大方方地剖开在光明下,如果可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陈佳川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梅色丝巾,那样娇艳欲滴的颜色,仔细看,上面还用了不知名的工艺绣了颜色更浅的梅花花瓣,几瓣几瓣的凌乱分散在丝巾的边边角角里。 真好看啊,如果她带的话,会更好看的吧。 “还有,斓儿什么的,以后就不要叫了,我和陈先生还没有亲昵到这种地步。”穆雅斓斜睨着眼,冷若冰霜地说道。 那是多久以前,他唤自己的名字呢? 太久太久了吧,久到她都已经记不清了,就好像是前生的事。 陈佳川被那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惹恼了,手一松,梅色的丝巾掉落在地,乍一看那颜色,拥簇在一起,还真有些想梅花落地。 可是下一秒,陈佳川的脚就踏过了这块丝巾,大手一揽,揽过穆雅斓有些瘦弱的肩,低头吻了上去,她的唇就和她说出的话一样冰冰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甚至没有什么味道,清浅麻木。 穆雅斓只是愣了一秒就反应过来,却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任何顺从,只是睁着眼睛,任他发泄自己的愤怒。 陈佳川的身体就像一座喷薄待发的火山一般滚烫炙热,他热烈地吻着她,用力地抱紧她,好像要把眼前这个女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唇齿摩挲间泄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然而穆雅斓,毫无反应,她的身体甚至就还和他抱住她时的一样,一样的僵硬,一样的冰冷没有温度。 活死人一样站在那儿。 陈佳川愣愣地松开她,看着她茫然地眼睛好半天找回了意识,疑惑地看着他,“结束了吗?” 意思是,——就这样就可以了吗? 陈佳川身体禁不住后退了一步,恰好踩在了梅色丝巾上。 穆雅斓不在意地笑了笑,眼睛瞥到他脚下的丝巾,眼里流过一丝可惜,蹲下身体,陈佳川不知道她要干嘛,身体条件性又往后退了一退,刚好方便了穆雅斓捡起地上的丝巾。 “谢谢。”她微笑着,面容如梅花般灿烂。 第二百八十三章 偶遇非偶然 La tour d’ aent餐厅里,空气中飘荡着小夜曲缓慢的曲调,厉斯赫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苏芒,她把头发剪短了,整个人看起来干练了许多,米色的长毛衣开衫,随意又泛着暖意。 厉斯赫没有想到的事还多着,他不会知道,苏芒从回国开始,每一天晚上都会来这个餐厅,终于这一天等到了“偶遇”。 所以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偶遇,所有你以为的偶然都是我的刻意使然。 ——Two strangers fall in love,only one knows it wasn''t by chance. (两个陌生人坠入爱河,只有一人知道爱绝非偶然。) “最近去哪儿了?好像很久没见了。”厉斯赫抿了一口波尔多,淡淡地说道,身形挺拔,轮廓好看的脸庞在昏暗的灯下模糊起来。 “去了趟日本看看奈良鹿。”苏芒斜撑着头,慵慵懒懒地说,眼角眉梢地笑,甚至手抬起来的幅度都做过准备,将最好看的侧脸展现出来,还有脖子下形状好看的锁骨,都有意无意地露出来。 “不错。”而这个男人的眼神仍然是清明落落大方,连一丝多余的感情都没有。 “顾诩呢?怎么不见他?”苏芒瘪了瘪嘴,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去美国了。”厉斯赫仍然是不紧不慢地,慢慢举起手里的酒杯。 “等等,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能喝酒?”苏芒突然正色,严肃地说道,目光炯炯。 厉斯赫抬起眼睛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还是放下了杯子,“其实,快好了。” “你永远都是这样,不懂怎么照顾好自己。”苏芒偏过头,看向大玻璃外缤纷的A市夜景,车流滚滚而过,多像他们的青春,也随着时间滔滔流逝。 这话里突然浸了几分暧昧的语气,厉斯赫一时没有接话。 苏芒转回头看着他,眼圈微红,下巴高傲地微微抬起,表示着自己的不甘和略略委屈。 “苏苏,”厉斯赫叹了口气,“你很好,可是我已经爱上了那人,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但凡“你很好”之后,都会礼貌地接上,“但是”。 “厉斯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喜欢的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明明是我先遇见你 明明我和你一起长大,明明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靠近你 我做好了一切准备,我,”苏芒气急败坏,越说越觉得委屈,原来的祥装镇定在看到他的一刹那溃不成军。 厉斯赫有些好笑地看着这样小孩子气的苏苏。 太久了,他们认识的,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们认识的那么早,可是他从来就把这个有点公主脾气的女孩当做妹妹,就连高中那件事,那个孩子跳楼的事,他都在心里原谅了苏芒。 只把她当做还没有长大的妹妹。 所以这时候,他也是半带笑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卸下所有防备,把心事吐露干净。 苏芒看着他平静的样子,却有些气噎得说不出话。 “苏苏,”厉斯赫等了半天,也不见她继续说,才开了口,“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长不大的妹妹,你和顾诩一样,我们三个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人,但在我心里已经是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了。” “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心里也放不下两个人,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你以为的爱,其实也只是一种习惯成自然呢?”他的声音干净清冽,提到那个女孩子,他就会变得很温柔很温柔。 苏芒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气鼓鼓地看着他,好半天,“我才不要当你妹妹,明明也没比我大多少!” “以后不准再说这了,你的嫂子永远是你的嫂子。”厉斯赫说完,看了眼手表,这个晚饭他吃得够久了,公司还有事必须处理。 “我得先走了,司机留给你,晚上不要玩太晚。”说完,擦了擦嘴角,没有犹豫地站起身,一边扣着西装扣子一边往外走去。 苏芒也不会知道,他本来是不会来这里吃饭的,如果不是La tour d’ aent的经理给他打了电话,说苏芒连着几日都在饭店,他也不会过来见她一面。 而现在,他能说的已经都说了,更多的,他也给不起了。 苏芒看着对面空空的位子,想起方才厉斯赫礼貌疏离的语气,他变了,比以前更懂得周旋和安抚,她记得厉斯赫求婚的那天晚上,他眼底里浓的化不开的深情,那是她渴望至今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而那个笑容浅浅的女孩子却轻易得到了。 苏芒看着窗外映着的光,眼里莹莹亮亮的有什么东西流转,她真的要放弃了吗?这么多年了,她的爱坚持了这么多年,真的就要在这里放弃了吗?她有什么办法呢?他不爱她,他到底是没有办法爱上她的。 一仰头,杯里的波尔多一饮而尽。 不,她还有最后一条路,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算到了山穷水尽,也总会有柳暗花明,她愿意等。 …… “怎么样?”厉斯赫一走出餐厅,电话就打去了纽约。 “夫人还在陪着奥利弗做恢复训练,一直都在医院。”严真例行公事地汇报着。 如果不是他的伤还受不住长途高空飞行,他真恨不得现在就飞去纽约把那个女人给抓回来,她竟然整天和另一个男人呆在一起,她到底还想不想得起他? “顾诩他们呢?”厉斯赫压了压心里的不快,闷声问道。 “严娜小姐已经和夫人见了面,具体聊了什么,她没有说,预计这两天就要回国了。”严真的话很保守,“不过看起啦,严小姐并没有解释什么,夫人看起来依旧很平静。” “那些事你们也解释不好,还是等羽希回来了我亲自和她说。”厉斯赫淡淡地说着挂断了电话。 举到嘴边的酒杯还没有抿上一口,突然想到了方才苏芒的话,是啊,他的伤还没有好,他要快点把伤养好,等他的女人回来了,还要好好惩罚惩罚她。 这样想着,厉斯赫的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随手倒了一杯清水,无味的净水似乎都浸了几分甘甜。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会放手 “夫人。”鹿羽希又一次经过门口的时候,严真叫住了她,鹿羽希皱了皱眉,楼道里白色清冷的光照下来,严真却恰好站在背光的地方,脸色晦暗不明。 “你不要这么叫我,我和你家总裁已经离婚了。”鹿羽希冷着脸,撩了撩鬓边垂下的头发,并没有看他。 “夫......”严真抬起头,但看她的冷漠的眼神又无奈地垂了下去,“那件事是有误会的,厉总他......” “严真,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既然已经离婚了,桥归桥,路归路,你非要让我再次深陷到纠纷之中去吗?”鹿羽希一听到他的名字,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仿佛严真提了一个怎样可怖的名字。 “还有,你也早点回去吧,没必要再为了我滞留在这里。”鹿羽希摆了摆手,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有心,这么长时间,也早该亲自过来出现在她的面前了,而现在却只让严真日夜守在她跟前,这算什么呢? 大概是被新婚妻子绊住了脚吧,鹿羽希自嘲地笑了笑。 “鹿小姐,既然如此,严娜小姐要见您,您还是会见的吧。”严真无奈,只能不再作解释,或许让她的朋友来说,会更好。 鹿羽希皱了皱眉,想到了救护车上的电话,严娜果然也已经来了洛杉矶,“她在哪儿?” 严真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还愿意见严娜。“她就在医院。” “她怎么了?”心提了提。 “之前刚到洛杉矶的时候有些水土不服和中暑,后来又因为一直等您就留在医院了。”严真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带我去。”鹿羽希没有犹豫地说。 “希。”突然听到了奥利弗的声音,一回头,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褐色头发金色眼睛的护士已经把奥利弗推了出来,他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坐在轮椅上,抬起头的时候脸色还微微发着白,嘴角却挂着浅淡的微笑。 “你怎么出来了?”鹿羽希半蹲下身体,担心地看着他。 “你总不回来,我以为你走了。”奥利弗低着头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怎么可能。”鹿羽希忍不住笑,但看他一脸认真又有些惶恐的怯意,心里就软了,“好了,我说过会陪着你康复的,我现在要去看一个朋友,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去认识。” “我想去。”奥利弗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眼里几分请求几分担心。 鹿羽希笑着站起来,又问了问护士,在得到她的同意之后,鹿羽希才替换了她的位置,走到了奥利弗的身后。 严真也走了过来,“还是我来推吧。”同时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奥利弗,后者也没有躲闪地对上了他的眼睛,只是里面一片澄明,似乎真的没有半点芥蒂。 “不用了,还是我来,你带路吧。”鹿羽希一想到奥利弗在被打的时候,他就在那里冷眼旁观,虽然说是厉斯赫的命令,但到底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我知道了。”严真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奥利弗,转身在前面带路。 鹿羽希等他走出去一段距离才跟上,奥利弗回了回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他好像,对我有敌意?”他说,语气里充满了不解。 “不是的,他对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并没有针对你,你不要管他就是了。”鹿羽希话语一塞,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并没有把当时现场的真相告诉奥利弗,他是单纯澄澈的,她不希望他因为这些富有心机的事而眼里蒙尘。 奥利弗也没有多问,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然而转过头,看着严真挺拔的背影,眼神却黯淡了下去,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也听了七七八八,而当日的事情,父亲也早就派人通知了他,那个叫厉斯赫的男人,他们两人尚且没有见面,他就送了自己这样一份“大礼”。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眸色愈加深了。 还有刚才提到的严娜小姐,是希的朋友吗? 如果眼前这个保镖这么迫切想要让两人见面,大概也是有把握她会让希回心转意吗? 短短的一段路程,奥利弗的心里百转千回,他能够感受到身后鹿羽希的微微的呼吸声,鼻尖也闻到她身上独特的浅浅香味。 不能,他绝对不能失去希。 手缓缓地抓紧了轮椅的扶手,看来带希走的事情要更加快一点步伐了。 “到了。”严真在一处房间外停了下来,这是医院专为需要陪伴VIP病房病人的家属准备的房间, 敲了敲门,顾诩拉开了门,先看到严真,再看到他身后的鹿羽希和不认识的金发男人,显然是愣住了,一时之间,要说什么也忘记了,只是紧盯着鹿羽希。 “谁啊?”严娜说着,走了出来,越过几个人的脑袋,终于才看见了头发快及腰,站在不远处笑容清浅的鹿羽希,兴奋瞬间霸占了她身体所有的细胞,眼睛后知后觉地有些发红,这么长时间不见了。 脚顿在原地迈不开,在希希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她却不在,她一个人到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遭遇了那样危险的事情,她简直不敢想如果希希在洛杉矶出了什么意外,她该怎么和鹿爸鹿妈交代,该怎么向自己交代。 “你怎么了。”鹿羽希看她远远的又不过来,鼻子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都不敢看她,一脸自责的模样,心里像化成了一滩水,松开轮椅,走过去,顾诩很识趣地让到一边。 “你看到我不高兴吗?怎么还哭了?我又没伤到哪里。”鹿羽希好气又好笑地劝慰着,越劝越说没事,严娜的眼泪就更多地冒出来,最后忍不住抱住了鹿羽希大哭起来。 左右来往的人都投来了惊异的眼光,下一秒就变成了怜悯,这里是医院,哭得这样伤心,大概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吧。一个个又叹惋着走过去。 顾诩在旁边呆站了许久,周遭同情的眼神实在是让他满脸黑线,“行了行了,两位大小姐,咱们进去聊好吗?”说着,率先推开了房间的门,跻身进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阴差阳错 “希,对,对不起,都,都怪我。”严娜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些心情,一边抽噎一边说着,话都讲不利索,又要拉着鹿羽希往里走。 她的话让鹿羽希有些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对不起?为什么要怪她? 茫然之余又不忘拉住了严娜,“等等,我还有个朋友要介绍给你。”说着,转身看向了奥利弗,他就坐在那儿,温润安静地看着她们两个。 他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又长着精灵般无暇的面庞,严娜被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忙不迭擦了擦眼泪,脸更加红扑扑的了。 “这就是希的朋友吗?果然和希一样漂亮可爱。”奥利弗说着,笑了笑,奇怪,往常觉得有些轻浮的话,在他说来却显得无比真诚和令人信服。 “这是谁啊?”严娜悄悄拉了拉鹿羽希的袖子。 “这是我在香港的时候偶然认识的朋友,他叫奥利弗,也是他带我来洛杉矶的,中间也帮了我很多很多,就连受伤,也是因为我。”鹿羽希说着,走过去,要帮他推轮椅。 严娜却敏锐地看到奥利弗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停留在鹿羽希的身上,那笑容对她也是不同的,更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不过很少有人会抵挡得住希希的魅力,严娜到不觉得有多奇怪,倒是一抬头就看到了严真的眼神,带着几丝狠厉和不悦,心里漏跳了一拍。 她开始也没有想到,经历了码头那样危急的事,厉斯赫派来的人竟然还是严真,他对希希的独占欲简直超过了她的想象。 严娜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希希吗? 看起来,希希和奥利弗在一起更开心一些。 她眼里犹豫起来。 两个女孩子要说体己话,三个男人只能以奇怪的身份和氛围共处在一个客厅里,顾诩颇有些尴尬地调着电视里的节目,奥利弗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不时喝一口手里的净水,严真则严阵以待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房间内。 “你怎么会来这里?”鹿羽希也终于得了空,可以好好问问她了。 “还不是为了你,要走也不让我送送你,也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当然会担心了!”严娜说着,眼睛又红了,叹了口气,“叔叔阿姨也很着急,在家里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的语气里有些埋怨有些心疼,鹿羽希想到爸爸妈妈,心里也无限泛着酸,她都这样大了,还总是让他们担心。 严娜刻意隐瞒了是厉斯赫让他们来的事,她现在的心里也五味杂陈,到底要不要和鹿羽希说出事情的真相,而这样的真相又到底是不对她好的,严娜的心里打着鼓。 “希希,那个,厉斯赫......”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才说了一个名字,就见鹿羽希的脸色变了,阴沉的骇人,“你不要和我提他的名字。” “娜娜,你知道的对吗?”鹿羽希突然说。 “知道什么?”严娜有些心慌。 “他派严真来找我,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奥利弗要救我再被那群流氓打的时候,他却不让严真出手帮忙,一直等到奥利弗毫无还手之力了,才......”鹿羽希提到这件事就生气,气得说不出话来。 “奥利弗本不应该受那样的伤。”鹿羽希愤愤地说,“他总是这样,永远都只为了自己的目的,从来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就像离婚这件事,”她闭了闭眼,似乎很是疲累,“算了,娜娜,我真的不想提他。” 严娜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又想起穆雅斓的遭遇,虽然在她看来,那个穆家大小姐的确做了不对的事,也的确伤害了希希,可是,无论怎样,将一个女孩子送到夜总会给人陪睡...... 严娜突然觉得,厉斯赫比穆雅斓还要让她觉得难以理解,不敢靠近。 心里的天平摆了又摆,她终于微微一笑,把那些事情咽了下去,如果她没有相错的话,厉斯赫之所以会提议让顾诩和她来找希希,也是料定了她有办法寻到她,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将真相告诉她,她会相信自己的人。 她的确是带回希希最好的人选。 但是厉斯赫,严娜心里沉了沉,如果希希不愿意,如果那样的生活对她并没有好处,她又为什么要将她再送回龙潭呢?如果真相是这样的真相,那么她不要知道也罢。 “你怎么了?”鹿羽希见她半晌没有说话,那分笑意也有些古里古怪,禁不住问道。 “没有,我只是,看外面那个奥利弗,对你的心思好像不浅啊。”严娜怕她看出端倪,连忙换了话题。 “他?”鹿羽希顿了顿,“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也答应了要陪他做完医院的康复治疗,接下来,可能会一起去澳洲吧。”她笑着说。 “那你对他呢?你是什么想法?”严娜紧张地问道。 “他是个很好的人。”鹿羽希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又看到对面挚友如此犀利的眼神,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那如果,如果自己身边真的有那么一个可以照顾自己的人,严娜也会放点心吧,等她回国了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也会安心的吧。 鹿羽希想着,原本的话生生又咽了下去,改了,“我会试试看的。”说着,微微垂下了头,唇边一抹羞涩的笑意,还真有几分怀春少女的模样。 “真的吗!那太好了。”严娜松了口气,顿时高兴起来,对,这才是希希该有的生活,不受束缚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去尽情地绽放自己的光芒,有一个男人无条件的支持她尊重她保护她。 “快快快,我要仔细看看这个男人!”严娜说动就动,当即站起身往客厅走去。 “你等等啊。”鹿羽希无奈地跟了上去,这都没和奥利弗说过,这要是穿帮了可怎么办? 奥利弗正坐在轮椅上走神,杯子里的水都被喝完了一滴不剩,就看到严娜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后面又跟着满脸通红的希,这是做什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事与愿违 “小娜,你们......”顾诩站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她们俩出来,三个大男人在外面实在是太尴尬了。谁知道他话还没说一句,严娜径直越过他,走到了奥利弗旁边,坐在了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这是?”奥利弗疑惑地看向鹿羽希,有些不知所措。鹿羽希在一边同样表情古怪,脸有些异样的发红,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模样。 “你是叫,奥利弗?”严娜兴致勃勃地问道。 奥利弗点了点头,身体禁不住后倾了一些。 “我说中文,你都听得懂吗?”严娜这时候仿佛化身为一个好奇宝宝,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似的,顾诩站在一边,眉间隐隐跳动,很是不满地看向奥利弗,长得像个女人一样,哪里好了。 “我听得懂的,虽然我说起来不是很熟练,但大部分我都听得懂,因为我妈妈就是中国人。”奥利弗犹豫了一下,到底是用并不流畅地中文认认真真地说道。 他母亲是中国人? 此句一出,鹿羽希都怔住了,他还有中国血统?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又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个人认识到今天,她对奥利弗可谓知之甚少,她的心里装满了负面情绪,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可是奥利弗,她想起一路上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想到他无论何时都绽放的笑脸,想到他没有畏惧地赶来救她。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为她做了这么这么多事情。 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鼻尖有些发酸,鹿羽希低了低头,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此刻的失态。而严真却站在角落里,将这一切观察的仔仔细细,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对啊,他们当初调查奥利弗的时候只着眼于他的身份来历,却没有想到从这个角度!两人是在香港的医院相识,那奥利弗去香港的医院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他的中国母亲吗? 抓住这条线索,他们一直以来无方向的调查终于有了新的突破口。 “那真是太好了!”恐怕在场,对一切都毫无感知的也就只有严娜一个人了吧,她还在兴致高昂地打听着奥利弗的事。 “说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希希的!”她好奇极了,也不管身后的两个男人是不是要把这些都告诉厉斯赫,告诉他才好嘞,当初伤她那样深的也是厉斯赫,要不是因为他,希希也不会受那么多伤,遭遇那么多令人恶心的事。 最好让他听到,让他知道希希有很多人追,就算离了他,也可以照样过得好。 “啊,你想听这个吗?”奥利弗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泛白的面庞上还有些可疑的微红,要说什么,又抿唇偷笑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鹿羽希赶在众人听八卦以前打断了对话,“奥利弗,你该做检查了,护士小姐可没有答应你出来这么长时间。” “啊,希希!你假公济私!我还没听奥利弗说呢,你就急里慌张地要带他走!”严娜心里痒得很,哪里肯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我不管,本来时间就到了。”鹿羽希涨红着脸就要推他离开,严娜着急地一把拉住了轮椅,“不行,求你了,我就听这一个事,其他的都不问了。”脸上满是哀求和可怜兮兮。 “差不多得了啊,没完没了你还。”一直站在旁边隐忍的顾诩在看到严娜的爪子扒上奥利弗的轮椅时终于按捺不住了,黑着脸说道。 “鹿羽希,赶快带着这个,这个,这个谁做检查去,耽误了人家身体恢复,你担待得起嘛。”顾诩一边和鹿羽希说,一边又走上前,拉开了严娜的手,狠狠剜了她一眼。 严娜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鹿羽希,奥利弗忍不住笑了,希的朋友和她一样有趣。 “如果你真的感兴趣的话,明天要不要来我的病房,我可以说给你听。”奥利弗说着,看向鹿羽希,“可以吗,希?” 他都这样说了,鹿羽希还能有什么办法,眼光瞥到顾诩,连忙将他拉出来当挡箭牌,“这,严娜,你好歹也得问问你男朋友的意见啊。” “顾诩。”严娜转过身,拉着顾诩的领子撒着娇,后者不为所动,“不行,我们马上就回国去了,好不容易和你出来一趟,还在医院呆了这么久,你还没呆够吗?” “哎呦,求你啦,顾诩,你最好了!”严娜还在锲而不舍地恳求着男朋友的许可,那边,鹿羽希已经握住了奥利弗的轮椅,准备悄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严真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直到出了房间,鹿羽希才彻底松了口气。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幅表情?”奥利弗忍不住笑意,他此前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看起来很伤脑筋又无可奈何的鹿羽希,拿她那个朋友毫无办法吗?真是可爱。奥利弗想着,又呵呵笑起来。 “你还笑!”鹿羽希脸更红了,只想推着轮椅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你不想听我第一次看见你时的情形吗?”奥利弗突然收敛了笑意,声音里好像浸染了阳光的温度,身心都是暖暖的。 “我,”鹿羽希一时语噎,说想也不是,说不想也不是。 奥利弗笑意更甚,突然感觉他和这个女孩子的距离没有那么遥远了。 严真黑着脸跟在后面,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他那么努力促成了两个人见面,想着严娜应该可以向鹿羽希解释清楚一切,到时候带她回国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现在,他看着前面两人欢快的互动,严娜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还是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说?现在她和这个来历不明的中美混血走得这样近,严真心里隐约担心起来,这些,要不要告诉厉总呢? 又想到厉总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若是莽撞地告诉他,他心里一着急,不顾身体直接飞到洛杉矶来,到时候只怕事情会更加难以预料。 严真皱了皱眉,还是先把奥利弗的来历查清楚再说。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人情债易欠不易还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鹿羽希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忍不住说道,初见他时只以为就是一个阳光大男孩,虽说在看到他的私人飞机时会猜想是不是哪个家族里的阔少爷,不过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打架调酒飙车样样精通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现在又突然得知他身体里竟然还有中国血统,就更令鹿羽希好奇了。 “有吗?只是因为你没有问过我啊。”奥利弗理所当然地说。 “我问你,你就会说了吗?”她的语气里有几分怀疑,不相信似的。 “当然。”奥利弗认认真真的,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他什么都愿意告诉她,关于他的所有所有,他都愿意毫无保留地分享给身旁的这个女孩。 鹿羽希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顿了一会儿,才说,“那好,我现在就想问你,”她故意放慢的语速吊着他的心都悬了起来 “问什么?” “饿不饿?”鹿羽希话语一变,嘴边泛起层层笑意。 “就这?”奥利弗也笑了,一颗心被她折腾得大起大落。 “不然你以为呢?”她有些明知故问。这时候,两人已经回到了病房,口无遮拦的几句玩笑,病房里的气氛似乎有些暧昧起来,奥利弗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对劲,鹿羽希慌张地岔开话题,“反正我饿了,我去点几个菜。” “希。”奥利弗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鹿羽希条件反射地抽了出来,反应过来时,心里又一颤,看着他眼神黯淡下来,她想说什么,究竟是说不出来的。 “我只是想说,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了。”奥利弗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 “奥利弗,”鹿羽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想好了吗?”她问。 “嗯?”他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向她,眼里仍然是无法掩饰的失落,想好了什么。 “原本就是我自己想要逃跑,你要帮我,要带我走,你想过以后可能发生的事吗?我不想,不想托你下水,让你也陷入到这些纠纷之中,我前夫,他不会轻易放过我。”鹿羽希提到厉斯赫,这是第一次她用这个称呼,有些拗口,有些别扭,心里有些酸味。 “A市的傅氏集团总裁,厉斯赫吗?”奥利弗冷冷地吐出这个名字,鹿羽希心里一惊,讶异地看向他,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有一秒钟的时间,他变得那么陌生和不同以往。 “很奇怪吗我知道他,希,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奥利弗踟蹰了半天,最后只用了“简单”这么一个词。 “我也没有你以为的那样,什么都不知道,我也知道那天和那帮混混打架的时候,那个保镖,也在现场,我知道,他没有出手的原因。”这一段话似乎是预先打过草稿一样,无比顺畅地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希,我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奥利弗又一次轻轻牵住了鹿羽希的手,而后者已经呆愣在原地,连挣脱都忘记,呆呆地被他牵着。 他掌心湿热温润的感觉,突然让她惊醒过来,猛地后退一步抽出自己的手,“原来你都知道。”鹿羽希一边往后退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刚才那不是错觉,他就是不一样了,和她一直以来以为的奥利弗不一样了。 他方才说那些话,眼里露出的凶光让她心里一凛,是不是她以为的摆脱了过去的生活,其实只是跳入了另外一个身不由己的怪圈呢? “希!”奥利弗看着她一脸陌生的样子,着急地喊着她,身体前倾,几欲要从轮椅上倒下来,到底是他太心急了吗?可是他只是不想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莽撞的少年,他想让她知道,知道自己是有能力,给她一个光芒万丈的未来的。 “你听我说!” 鹿羽希看他马上要从轮椅上倒下,也顾不了慌乱的心跳了,冲过去扶住他,看向一边,“奥利弗,你是因为我受的伤,照顾你是我本来就应该尽的义务,至于其他的,” “你逃不了的,”奥利弗忍不住打断了她,“如果厉斯赫一定要带你回国,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希,只有我能帮你,我愿意帮你。就算,就算你真的无法喜欢上我,我想帮你啊。”奥利弗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弯下了头。 连喜欢她的资格都没有吗?连对她好的资格都没有吗? 后颈的金黄色绒毛,这个少年的肩膀轻颤,鹿羽希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拍拍他弯下的背,聊以安慰也好,其他也好,她也有一瞬间的想要放下过往,真心实意地试着去接受眼前这个少年。 手轻轻抬起来,一点一点靠近他起伏的背,宽大的病号服下,他的身体也因为病痛消瘦,她几乎都要感受到近距离下他身体散发出的阵阵温度,手却僵直在了一半。 厉斯赫哀伤的眼眸自心里一闪而过,手掌慢慢蜷缩起来,握成了一个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拳头,就这样停在了奥利弗的背部上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这十公分,就是他们的距离了,无法横跨的距离,不远,却深不见底。 “奥利弗,谢谢你,遇见你,我很幸运。”鹿羽希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我也知道了,知道你有办法可以帮我,可是我不能,你知道吗?我不能再这样,明明知道你对我的心思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去心安理得地接受你对我的好,有些事有些情,欠下了就还不了了,我这短短二十年,欠了太多人情债,本来就已经负债累累,又怎么能再加上你这一桩呢?”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这段话也说得很慢,他一字一句听了个清楚明白,她原来是这样心冷的人啊,不喜欢他,就一并拒绝了他所有的善意。 奥利弗红着眼圈抬起头,她的脸上挂着恬淡温和的笑容,明明就是一个弱小的女孩,却偏偏要固执地一个人去承担所有重担,去翻山越岭去怪石嶙峋。 她微笑着拒绝了他同伴的请求,微笑着把他推开。 第二百八十八章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川子,那个女人,她不适合你。”薛旗叹了一口气,很是惋惜的模样,眼里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看向陈佳川。 陈佳川心里漏跳了一拍,他是怎么知道的。 事到如今,隐瞒也没什么意思,陈佳川干脆大大方方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我想知道,你留着她还有什么用,现在穆家也已经放弃了她,更别提厉家了。”陈佳川惴惴不安地看着薛旗,只有她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他回放过那个女孩的,是吗? “看起来是没有用。”薛旗淡淡地笑着,大概所有人都这么以为吧,连厉斯赫也是这么想的吗?穆雅斓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被家族抛弃的成员不会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不过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好这步棋要下在哪里。”薛旗自嘲似地笑了笑,这句话连陈佳川都没有想到,他以为薛旗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那你为什么?”他忙不迭问道。 “她总会有用的,川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很多看起来无用的不起眼的某个关节,在某个特定的时候就会发挥不可思议的力量,川子,相信我,穆雅斓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她比我们都要憎恨厉斯赫,比我们都想要摧毁他。”薛旗不紧不慢地说着,他已经不那么急躁了,手里的底牌越来越多了,只是...... 他看向坐在一边沉默不言的陈佳川。 “穆雅斓还是从你那里搬走吧,我会另外找地方给她的。”这个决定听起来仓促,陈佳川却没有理由辩驳。 到头来,他才是那个瞎操心的人不是吗? 这两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有他夹在中间,左看右看,没有主意。 “我知道了。”陈佳川说着,慢慢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川子,这个局,如果把你搭进去了,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你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如果在一开始的时候你就看上她,要怎么样我都不会阻止,就连现在,如果你真的想要她,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她不会跟你走的。”薛旗的话透出几分笃定和不容置疑。 陈佳川的眼里却突然迸发出了些许希望。 转过头认真地看向薛旗,“是吗,你说的。”他停顿了几秒,等着薛旗也将目光转了过来,才继续说道,“在你还没有想到这步棋怎么用之前,我想试试。” 他说的“想试试”是什么意思,薛旗再明白不过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决意的男人,缓慢地点了点头,明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明知道不过是白费心思,薛旗点了点头,不撞南墙不回头,川子该吃些苦头了,才会成长一些。 陈佳川得了薛旗的许可,兴冲冲地跑出了薛氏,一路驱车回了公寓。 他回到公寓的时候,穆雅斓正好在吃中饭,看他突然来到,眼光一滞,手里的筷子都停住了,呆呆地看向他。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早点说,叫他们多备一副碗筷。”穆雅斓自然而然地说道,筷子重新落下去,准确地夹起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 陈佳川走过去,拉开了对面的椅子,佣人已经眼快地拿了一副碗筷过来,放在桌上。他也没动,只是微笑着看向穆雅斓。 “到底怎么了?”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将鱼肉咽下以后,抬头看向他。 “斓儿,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重新开始,你会愿意和我走吗?”陈佳川满怀期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怎么又说这个。”穆雅斓冷笑了一声,重新提起了筷子,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外界又是怎样的眼光,她都再了解不过了,重新开始,她还能怎样重新开始? “我是认真的。”陈佳川心急如焚。 “认真?”穆雅斓似乎被这句话逗笑了,“好啊。”她突然话锋一转。笑容璨若暖阳。 “什么?”陈佳川好像还没有从她突然的转变中回过神来。 “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穆雅斓自顾自地说道,媚眼如丝。“可是我还要心愿没有完成,我想报的仇也都没有报,你说我怎么走?” 她挑衅似的看向陈佳川,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穆雅斓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除非他帮助他完成她想做的事,除非她报完仇,可是陈佳川不确定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是她想要报的仇中的一个。 “算了吧,陈大少爷。”她盯着他看了半晌,所有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他泄了气的窘迫也好,或者是其他什么迟疑也罢。“我没有时间去陪你玩这些富家少爷拯救落魄千金的戏码,我劝你省省吧。” 如果是他刚才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开着怎样的车速风驰电掣地赶过来,现在就是如何的被当头一棒打个清醒。全身都麻痹了一般坐在凳子上,而穆雅斓却重新拿起了碗筷,若无其事地一口一口吃得很认真,就好像对面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一样。 直到她吃完了,放下手里的碗筷,看着他还是那样一副表情,垂了垂眼眸,站起来,就要回房间。 “是这样吗?”陈佳川突然开口了,在寂静的客厅里,他的声音有点突兀和苍凉。 “什么?”穆雅斓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这个男人的脸上展露出一个她看不懂的笑容。 “我只是在想,你所有想报复的对象里,是不是也有一份在我头上。”陈佳川的嗓子慢慢收紧,这句话越说越涩,笑容也越来越苦。 穆雅斓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些轻微地犯疼,这本来是她想过的不是吗?可是这时候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迟疑了,还是心软的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指尖深陷进掌心,痛楚让她恢复了理智,她已经回不了头了,他为什么就还是不明白呢?穆雅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个女人早就已经死在这个世上了,现在还活着的不过是为了一个单纯复仇目的而苦苦支撑的行尸走肉罢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鹿羽希也不知道严娜到底答应了薛旗什么条件,第二天上午吃完早餐,就看到严娜笑吟吟地站在病房门口了。 “薛旗那个小心眼怎么放你过来的?”鹿羽希惊讶地看向她,后者脸颊绯红着,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你就不要问了嘛,快放我进去听故事!”严娜气急败坏地要穿过她进病房。 鹿羽希这时候就有些有苦说不出了,昨天方才和他约法三章,今天严娜就要来拆她的台了,她该怎么解释呢? 严娜却已经趁着她苦恼的劲,绕过去推开门,“奥利弗,I am ing!” 奥利弗哑然失笑,这样一个活泼的女孩,又看了看她身后一脸苦恼的鹿羽希,被她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拒绝久了,他倒愈发放不开她,奥利弗已经摸透了希的性子,吃软不吃硬的,只要他脸皮再厚一点,就算她不同意他跟着她,还不许他悄悄跟着吗? 就算她不愿意被他帮,那他就要千方百计帮她,就是要她欠自己的人情,就是要她欠的一辈子都还不起为止。 奥利弗心里做了打算,这时候看到严娜,就觉得是来了救星一般,笑容越发灿烂了。 “吃早饭了吗?”他熟稔地问道。 “吃了吃了,不吃薛旗也不让我出门啊。”严娜吐了吐舌头,又看了一眼身边脸色不善的鹿羽希,“哎呦,你有什么事就去忙嘛,我要和奥利弗单独说说话。” 光说还不够了,严娜还上手轻轻推了推鹿羽希,然后又是两眼放光地看着奥利弗。 奥利弗向她报以一个放心的微笑,“没事的,希,你不用担心。” “我去给奥利弗拿化验单,你给我悠着点,他是病人!”鹿羽希又交代了一遍,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 “好了好了,你快说吧!”门刚被关上,严娜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说什么?”奥利弗笑得一脸无辜。 “就,就从昨天的开始,从你怎么认识希希开始,我全部都要听!”严娜兴致高昂,把凳子往前拖了拖,距离奥利弗更近了一点,嗯,近了看,这小伙更帅了,要真和希希凑一对,以后生出的孩子该多漂亮啊。 严娜心里七想八想起来。 “哦哦,我知道了。”奥利弗看得出来这女孩心里的心思,和自己是同一个战线的,当下也就毫无保留起来。 “我先想想看啊。”奥利弗笑着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初见她的那一天。 那天香港的阳光很好,尤其是医院的喷水池边,阳光毫无保留地照下来,水喷出来透过阳光的时候还能看到浅浅的彩虹,好看的不得了。 那天奥利弗看完母亲,心里烦躁得不得了,在外面的阳台上站着抽烟,他原本是不喜欢烟的味道的,不健康,又很呛,但没有酒的时候,烟几乎成了他最忠实的伙伴。 烟半浮半沉的,风一吹就四散开来,他也就是这个时候看到了一脸失魂落魄的鹿羽希的。 那天她穿的简单,长发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看起来漫无目的,走到喷水池边的时候,也只是低着头,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个中国女孩绕着喷水池走了一圈又一圈,不时抬起头看看天。 那天的阳光太好了,好到暖暖的黄色打下来照在她脸上的时候,他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子,就已经爱上了她。 手里的烟越燃越少,他却一口都没有再吸,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突然挽起了裤腿,迈进了水池,看她弯着腰,长发自脸颊两旁滑落,在着找什么东西吗?奥利弗饶有兴致地看着,直到看到保安从远处过来,他担心这个女孩被为难,连忙将烟火急火燎摁灭丢进了垃圾桶里,没有犹豫地冲下了楼梯。 然而等他赶到的时候,脑海里以为的英雄救美场景却没有发生,他看着医院的一个副院长对她点头哈腰地道歉。 站在树丛后面,奥利弗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是上帝派下来的天使吗? 他看着她坐在水池边上长久地发着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着金光,反射在那女孩的脸上,奥利弗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窒息了。 她的表情一直是淡漠的,他看不出丝毫情绪,尤其是那双眼睛低垂着,始终看着手里的东西,她一定有自己的故事。 奥利弗看着她身后的喷水池,早几年他来这里的时候,医院的小护士还会告诉他,到这里来许愿,愿望达成的几率会很大,他也只是笑着说真的吗?却一次都没有来试过。 不是他不信,而是没有办法了,说是无欲无求也不尽然,只是觉得,就连神明大概也无能为力了。 可是他此刻看着那个中国女孩光洁柔和的侧脸,只觉得天地之大,不过尔尔。 ...... “所以,所以你就上前搭讪了是吗?”严娜听得两眼放光,奥利弗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只是因为说着不擅长的语言偶尔听会觉得有些别扭,但方才他说的那般动听,连严娜都禁不住陷进了故事中去,他一停下来,就连忙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是啊,我就上前问她叫什么名字,鹿羽希,这个名字也很好听,我喜欢希这个字,让人充满希望的希。”奥利弗提到她的时候,整个人温暖的不像话,眼里流露出的情感也丝毫没有掺假,那是装不出来的表情,严娜心里一阵感动。 这才是最适合希希的爱情啊。 “你会帮我的对吧。”奥利弗趁热打铁地说。 “什么帮?帮什么?”严娜痴痴地问道。 “帮我追希啊,我还没有追到她。”奥利弗看起来失落极了,微垂着头,碧蓝色的眸子里更显出几分忧郁的神情。 “啊,这件事啊,那还得看你有没有诚意了,我们希希,从小到大都不缺人喜欢的。”严娜骄傲的仿佛那个不缺人喜欢的人是自己一样。 “我知道。”奥利弗也有点骄傲,他看上的天使,当然不一般了。 第二百九十章 噩梦重蹈 “发生了什么吗?”奥利弗看出了鹿羽希的心不在焉,从她回来以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的,他禁不住问道,心里担心是关于那个男人的事。 “没,没什么。”鹿羽希展颜一笑,把手里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盛在瓷盘里,一把小叉子叉在上面送了过去。 奥利弗看得出来她不想说,顺从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最善解人意的地方了,要是换了那个男人,肯定是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的。 她这时候想起厉斯赫,突然有几分一发不可收拾了,看着窗外午后的云朵舒展,脑子里突然应景地想起了香港的那次惊险,那个她第一次遇见奥利弗的医院,那个她抛下一枚没有心愿金币的地方。 她记得那个时候,劫后余生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又被抓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你找不到的地方怎么办?” “不会有那样的地方。”彼时的厉斯赫是那样的笃定认真。 “假设有那样的地方呢?”鹿羽希不依不饶地要问个底。 厉斯赫低了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月华印在他眼里,他幽深的瞳孔里仿佛承载了整片银河,“羽希,我们永远也不会有生离,除非死别。” 心就在那一个瞬间沦陷的彻底。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个人在最合适的年纪里带你去看了最盛大的一切,带你去天空大海翱翔过,带你去领略了可能你原本看不到的所有景致。 曾经沧海就真的难为水了。 “骗子。”记忆兜兜转转回到了当下,鹿羽希冷不丁吐出两个字。 奥利弗嘴巴里一块苹果还没嚼完差点噎到自己,“你说什么?” “啊,没有没有。”鹿羽希敷衍地笑了笑,又转回头看着窗外发起呆来。 他骗她,他明明说了,他回来找她,不管她在哪里,他都会找到她,说这世上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可他终究是负了她,骗了她。 奥利弗细细地咀嚼着嘴里的苹果,酸甜的口感在他却味同嚼蜡,希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而每次,她回神时,脸上敷衍的微笑和漫不经心就让他无端心塞。 她是不是忘不掉那个男人,她是不是还在想着他,甚至会不会在期待着他的到来。 越想越害怕,一想到他会失去她的这种可能,心就会不可遏制地痛起来。 他们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过去,而他却只是半道闯进去的一个意外。患得患失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在他的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奥利弗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该放她走,干脆地让两个人见面,或许希会死心,也或许会重归于好,这本来就是她自己该有的选择不是吗是她的权力不是吗? 他一遍一遍地质问自己。 可是爱情是自私的,自私的爱情最终战胜了奥利弗的理智,一切的一切只是促使着他想要更快地把她藏起来,像藏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的把她藏起来,让她只属于自己。 毫无秘密毫无保留地只属于他。 爱情让人发疯。 “希,”奥利弗咽下最后一口苹果,扬起头明媚地一笑。 “嗯?”鹿羽希转回头,等着他的下言。 “我已经准本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了。”奥利弗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入耳,鹿羽希怔怔地看着他,心狂跳起来,他碧蓝色的眼睛带着神秘的诱惑。 “希?”奥利弗奇怪地拍了拍她发呆的身体。 “没事,我也准备好了。”鹿羽希笑了笑,把方才脑子里荒唐的念头压了下去,和那个固执己见的男人能有什么道理可讲。他的独占欲从来都是没来由的,还有他身后庞大的家族,每一笔都让她觉得负担不起。 鹿羽希想到他们不会再在洛杉矶停留多久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早上推开门的时候,奥利弗就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边整理腕上的手表了。 “等不了了,希,我们该离开了。”他显然是知道严真今日不在,昨天刻意让医生把他这一天的“检查事项”排得满满当当的,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可是,你的身体?”鹿羽希被他拉着往外走,忙不迭出声问道。 “Never mind,希,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他还不忘回头对鹿羽希展颜一笑。 心怦怦直跳,看着他的清爽利落的后脑勺,突然而来的私奔感觉是怎么回事?鹿羽希懵懵懂懂的。她还不知道这次任性地胆大的,没有什么明确计划的逃离,又带来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希希?”严娜晨跑完正要乘电梯上去,他们今天也要回国了,还想着等会上去了到奥利弗病房告别来着,但现在,这两人这样急匆匆的模样,是要做什么? “娜娜,我,我要走了。”鹿羽希呼了一口气,她知道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决定,娜娜都一定会坚持的。 “你个家伙,又准备不告而别是不是?”严娜的脸立刻皱了起来。她还没和希希相见几日,谁知道她又这样着急要离开,下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了呢?满心满脸的不舍。 “娜娜,对不起,我......”鹿羽希其实也没有想到会这么着急,昨天他才问她准备好没有,今天一早就要带她离开。 “我必须要带她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奥利弗微蹙着眉头,显出几分与往常不同的严肃出来。 严娜被这句话点醒了,没错没错,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离开严真或者说是厉斯赫的桎梏。希希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和选择。 “对,希希,你们快走吧,我不会告诉他们的!”也不再多耽误,严娜推了一把鹿羽希,“快走吧,希希。”她轻轻说着,眼眶红红的,却又固执地不让眼泪掉下来,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不曾分离,这一年里却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总是聚少离多的。 “娜娜,你一定要保重啊。” 奥利弗牵着鹿羽希的手,将她快速往医院外带,她到底是舍不得地回过头,说了最后一句话,才决绝地,不再回头的离开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高处不胜寒 “阿赫,该去酒会了。”苏芒足足等了一天也不等厉斯赫一个电话,终于是按耐不住自己来找他了。果然就看到这个男人埋在文件夹里。 厉斯赫抬起头,眼前晕了一晕,他连着工作了太久,桌子的一角还放着中午送来的午餐,已经冷透了。 厉斯赫摘了眼镜放到一边,揉了揉额头,一脸疲惫。 “差点忘记了。” “你啊,也太忙了些,这些事多安排到下面去不就好了。”苏芒有些心疼。 几天不见,厉斯赫似乎更加深沉内敛,眉间的疲惫合着阴郁的气息。 “你去车里等我,我换身衣服。”厉斯赫却没有搭腔,兀自说道。苏芒愣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究竟是没说什么,离开了办公室。 厉斯赫拿起手边的水晶杯喝了一口水,眼睛自然而然地看向鱼缸,里面本该活蹦乱跳的金鱼已经翻了白白的肚皮。 他才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下午好像一直没有管它。 死去的金鱼尸体漂浮在水中,厉斯赫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鱼缸壁,玻璃敲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震着里面的水荡出一圈波纹。 徒劳的还想把它唤醒。 结果只是看着它僵掉的鱼体顺着波纹漂出了一些,随后归于平静。 于是烦躁起来,眼前的文件半点也看不进去了,走到落地窗边,笔直挺立着,看着夜幕的徐徐降临,看着立交桥上正下班的蚂蚁一般微小的人们,还有无数拥堵的玩具车一样小的车辆亮着红色的黄色的尾灯。 几乎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喧嚣。 但是他在这里,在几十层的高楼上,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脑海里蓦地想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怕你站的太高,身边没有人与你并肩时心里难免孤单。” 可是羽希,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孤单,二十多年了全都习惯成自然,直到你出现,直到你出现…… 直到你让我知道不孤单的感觉是什么以后,当我身处高位才真觉高处不胜寒。 羽希,太冷了,A市的秋天。 “厉总!”热闹的酒会现场,对面大腹便便的西装革履男人喊了好几声,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个上一秒还在和自己碰杯,却突然停下的男人。 厉斯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突然慌了,好像有根线突然断掉了一样,身体在往下坠落。 那男人眼神古怪地走开了。 “王总,你好你好,刚才那不是厉总吗?怎么一副丢魂的样子?”与身旁的同僚敬起酒来。 “谁知道,我猜啊,大概是听说了那位也回来吧。”王总一副肯定是这样的表情。 “不过他不是也带了女伴吗?那个红裙子的,不是也很漂亮,听说还是苏家的小姐。”那人眉飞色舞地八卦着,酒杯向苏芒的位置点了点。 苏芒这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地抿着金色的香槟,眼睛不时瞥向厉斯赫。 “苏苏,我要走了。”厉斯赫终于受不了了,他现在心慌的不行,有些不好的预感丝丝缕缕地从心底里飘荡出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一定是鹿羽希。 厉斯赫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加快脚步往大厅外走去。 金色大厅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众人的眼睛看了过去,一时心也提了起来,从外面携着女伴走进来的不是薛氏总裁薛旗又是谁呢?而他身旁一袭黑色抹胸纱裙的女人,不正是前日里闹得轰轰烈烈的出轨事件女主角,已经被穆家逐出家门的千金,穆雅斓? 这个女人好像也和以前有了不同,头发被整齐地梳到脑后,精致的小脸上,酒红色的双唇勾出妩媚的笑意,黑色的抹胸纱裙衬得她身段窈窕,肤如凝脂。尤其是那双眼睛,不屑地扫试过每一个人,上挑的眼尾,若有若无的笑意,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时刻都彰显着自己的不同。 连苏芒都有些恍神,这,还是的那个幼稚任性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吗?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哟,厉总,这么着急,是要往哪儿赶呢?”薛旗微微笑着,拦住了厉斯赫的去路。苏芒皱了皱眉,放下酒杯也走上前,娇嗔地挽住历斯赫,“薛总怎么来得这么迟?我方才说这酒会无趣得很,阿赫要提车带我回家了。” 话里言外,就把两人的关系描刻的不同凡响。 “有事吗?”厉斯赫冷冷地看了一眼两人,左手仍然抓着手机,眉头紧蹙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旁边的穆雅斓一眼。 “没,只是好巧遇见了,打个招呼而已,斓儿,你不要也打个招呼吗?”薛旗话锋一转,放在穆雅斓腰上的手暗暗用了点力,将她往前推了一推。 “我不知道,薛总什么时候喜欢去夜总会捞人来参加这样的酒会了,难道不是对主人家的不敬吗?”厉斯赫瞥了她一眼,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不管她怎么变化,怎么与众不同,怎么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夜总会”三个字就像一道魔咒一样立时将她打回了原形,穆雅斓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微微低下了头。 苏芒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看来也只是狐假虎威罢了,也没怎么变的。 “是吗?斓儿,好歹是前未婚夫,真的不说些什么了吗?”薛旗威压的声音传来,也有些许不快。 这一刻,穆雅斓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在这两个男人面前,她不过是个可以推来推去的不足轻重的砝码,不管她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登顶过怎样的高峰,从魅色那一劫以后,她就只是夜总会里低贱的妓女了。 这个认知彻底击垮了她。 “我先走了。”她低着头挣脱开薛旗的手,扭头走出了大厅,这扇门并没有为她开启多少,她想要再回金字塔的生活也是不可能的了。 天真。 “薛总不需要去追一下你的女伴吗?”厉斯赫淡淡地提醒道。苏芒也眼带笑意,看着明显有些失神的薛旗。 真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心里暗暗咒骂一声,也转身追了出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出逃 厉斯赫站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又走回了酒会。 “你刚才不是要走?”苏芒沉着声音问了一句,不论什么时候,她总是以他为中心。 “现在不用了。”厉斯赫平静地说道,兀自斟了一杯玛格丽特,这个酒会倒真是有几分酒会的意味,什么酒都有。 “这个度数太高了。”苏芒皱了皱眉头,刚要伸手去拿他的杯子。厉斯赫就已经一口而尽杯里的酒。 “你,”苏芒愣在原地,“你的伤还没有好全。” “苏苏,你知道吗?我突然有种感觉。”厉斯赫眼神迷茫,好在这里已经是酒会灯光比较昏暗的地方了,左右的人自薛旗离开以后也就没有再过多的关注他们了。 “什么感觉?”苏芒好奇地问他,这样醉酒的阿赫,可是少见的,这样的阿赫,眼睛里少了凌厉少了冷冰冰少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有的却是温和和多情,柔软的,想让人靠近。 “我要,失去她了。”他说着,后仰躺在了沙发上,手搭在眼睛上,掩藏起所有情绪。 那个她指的是谁,苏芒也已经明白了,一时坐在原处,手指无限收紧握着水晶杯,“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的声音低得仿佛是在诘问自己。 “一直都是她,从来都是她。”厉斯赫又灌了一大口红色的酒精,他已经忍耐了太久,也失去了她太久。 手机响了起来,厉斯赫抬起左手,看了看来电显示,嘴角一笑,抬起来伸到苏芒面前,是严真。 “你猜,他是不是打来告诉我,鹿羽希那个女人又跑了的事。”语气轻佻,带了几分酒醉的醺醺。 她看着他接起电话,甚至按了免提。 严真理智的声音在热闹的酒会里也没被压下分毫。 苏芒和他一起分享了严真带来的消息。 “厉总!夫人,她离开了。” 果然。 厉斯赫什么也没有说,仰头喝完水晶杯里的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失意的眼神被她清楚看到,下一秒,他把手高高地抬起来,狠狠地往大理石的地面砸去。 “啪——” 及其刺耳的尖锐声音,水晶杯四分五裂,小小晶莹的碎片四散开来,伴随着人群惊呼的声音,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那些碎片被头顶的大灯照射着闪闪发着剔透的光芒。 苏芒愣了半晌,才站起来,也不管什么了,拿起手机搀起厉斯赫,就往出口走去。 才走到门口,就立刻服务生前来帮忙,扶到了车上,司机一直等候在车里,此情此景,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去他城郊的别墅,这副样子,不能回厉宅。”苏芒清晰冷静地下了命令。 然后看着他倒在一边,闭着眼睛,眉间却还是深锁着不安心。 另一边,穆雅斓冲出了金色的大厅,外面是昏暗的黑夜,她不管不顾地跑出酒店,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提裙奔跑,夜幕虽然降临,外面车水马龙的霓虹却是半点都没有黯淡的,亮亮的光毫无遮拦地打在她的身上。 这一刻,她想到了死。 近在咫尺地地方,车几乎贴着她呼啸而过,只要,只要往右跨几步,说不定就会结束了,屈辱的一切,怨恨的一切,不管什么爱也好恨也好,都结束了。 穆雅斓抬了抬左脚,看向马路,下一秒,身体被猛地一拽,拽进了一个坚毅的怀抱。 “你想干什么!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陈佳川本来就一直跟在她后面,这时候看她突然要往车子湍急的地方走,当下慌了,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将她拉了回来。 左右的行人在经过他们时,自觉或不自觉地侧过脸偷眼看他们,奇怪地或者艳羡地看着他们穿着华服美裳站在街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穆雅斓鼻子一酸,皱了皱眼皮终于抱紧了他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这么长一段时间,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在轻生的念头起起落落之间全部迸发出来,栽进了这个男人的温柔里。 陈佳川被她吓得心怦怦直跳,这时候只是搂紧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斓儿,都过去了。” 手触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凉的触感让他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细致地套在她的身上,宽大的西服和她略显小的肩头,陈佳川看着眼前小小的她,心里泛起无限的怜惜。 薛旗站在远远的街口,默然看着这一切,想起方才穆雅斓的表现,终究是个不成气候的,罢了,随他们去吧。 跨越了十几个时区的洛杉矶。 和鹿羽希想的不一样,奥利弗带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的地方不是郊区的机场也不是人烟稀少可以停直升机的地方,反而往闹市中心区开去。 “要去哪儿?”鹿羽希紧张地问道。严真是厉斯赫一路培养下来的亲信,厉家在洛杉矶到底有多少人手她也不得而知,不快点离开洛杉矶还要去哪儿? “放心吧,还没这么着急。”奥利弗向她微微一笑。 “你相信我吗?希。”他声音淡淡的,是错觉吗,鹿羽希总是觉得奥利弗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到底哪里有了不同,却说不出一二来。 “我当然,相信你了。”鹿羽希毫不犹豫地说,对这样一个甘愿以命来护她的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那我就一定能安全地带你离开这里。”奥利弗揉了揉她的头发,鹿羽希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惊了一惊,身体一紧,他也立刻察觉到了,讪讪地收回手,舔了舔嘴唇,也没有说什么,反正不论说什么,都会使当前的氛围更加尴尬。 好在这车上还有第三个人。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浅金色的头发衬着大把略显乱蓬蓬的胡子,不时看向他们,一路上都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地和他们聊着洛杉矶大大小小的街头琐事。 奥利弗也很会聊天,不时接上一句两句,逗得他哈哈大笑。 出租车停在了市中心诺玛德酒店门口,穿着白色西装的侍者恭敬地为他们拉开了车门。 “我们?”鹿羽希迟疑地看向他。 “我们晚上再离开洛杉矶,在那之前,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另外,还有个,算是惊喜的东西,在上面。”奥利弗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第二百九十三章 Mei的用处 穿着制服的行李生推着二人的行李跟在后面,房间是一早就订好的,从前台拿了房卡,几人乘着电梯直达了楼层,进门的时候,鹿羽希才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算是惊喜”是什么意思。 门方打开,一个人影就扑了上来,“希儿!想死你了!” “Mei!你怎么在这里?”她弱弱的问句淹没在她热情的怀抱中,腻歪了好半天,鹿羽希脸上红扑扑的,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奥利弗找我来的。”Mei神秘兮兮地说,“多亏了你,我才住上这么舒服的酒店!”她说着,整个人跳进了柔软的大床里,周围还散落着她的一些衣物,看起来已经住了几天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鹿羽希回头。 奥利弗一直站在门口的地方,很是嫌弃地看着连睡衣都没有换下来的Mei,好半天才机械地抬起腿迈进来,行李也被送进了房间。 连行李生都忧心忡忡地问他们需不需要客房服务,奥利弗扯着嘴角谢绝了服务,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奥利弗?”探寻地看过去。鹿羽希等着他向自己解释解释。 “我们离开洛杉矶,是需要Mei的帮助的。”奥利弗摊了摊两手,估计这时候严真已经发现了他们两人的离开,机场甚至铁路局都已经安排了人手,得到洛杉矶警局的协助调取监控也只是暂时的事,但是奥利弗要做就要做的干干净净,他要在一开始就彻底掌握主导权,绝不会让他的人查到任何两人的踪迹。 “Mei?”鹿羽希实在想不到Mei能够协助他们什么。 “好了,你快点趁现在,休息休息,晚上才是干正事的时候,要吃什么我都叫了餐,吃些再睡也行。”Mei大张旗鼓地张罗着。 “希儿,希儿。”Mei轻轻摇了摇鹿羽希,后者才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脸颊微微发红,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胡乱揉了揉头发。 “醒了吗?”Mei好笑地递过去一杯清水,鹿羽希咕噜咕噜地喝下才清醒了许多,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现在走吗?”看了眼手机,晚上八点。 “奥利弗已经在客厅了。”Mei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杯子,熟稔地说。 鹿羽希点了点头,也不拖拉,干脆地下了床,简单的九分牛仔裤,白色短T,外套一件才到腰际的粉色缎面外套。长长的头发束成一个马尾,从行李箱里找出了在海边时奥利弗送给她的棒球帽,随意套在了头上。 时间算的刚刚好,她们两人推门出来的时候,酒店刚好为他们送来了晚餐餐点。 三碗热气腾腾的蟹粥,一盅西湖牛肉羹,一条干蒸银雪鱼,简单的配菜和小份的奶方椰子糕。 “今晚赶路,不好吃太多。”奥利弗抬头的时候看到鹿羽希的打扮,娇俏可人的,眼里一愣,手里递过去的瓷勺都停在了半空。 “啧啧,没出息,眼睛都看直了。”Mei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叉子也不用,随手拿起一块椰子糕丢到嘴里,甜香软糯的,口感不错。 奥利弗干咳了两声,慌张地低下头喝粥,冷不丁被烫了一下,在Mei毫不留情地嘲笑中脸更加红了。 “好了,别开玩笑了。”鹿羽希摇了摇头,把帽子摘了走过去坐下,蟹粥温的恰到好处,鹿羽希本来中午就没吃什么,酒店的摆盘又精细得很,白色的椰子糕整整齐齐地盛在淡粉色的小瓷盘里,盛粥的白碗镶了一圈金边,总之是赏心悦目。 她禁不住吃了许多。 将近九点,三个人才出了酒店,外面已经停了一辆普通的黑色越野车,驾驶座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人男子,拉开车门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偏一下,奥利弗坐在副驾驶,她们二人坐后座,车里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暮霭沉沉,深的浅的夜色下,灯光和热闹都渐行渐远地被抛在脑后,单调的景色看的久了就会犯困,绕是已经睡了一整个下午的鹿羽希,这时候都迷迷糊糊地犯起困来。 头抵着窗玻璃,整个车厢里,她只看到前座车仪器的灯亮,其余都是黑暗的一片,好像外面的夜色也侵袭了车内。 她突然就想起了以前也有过,有过荒芜单调的远行的,也是在异国。 只是那次她坐的是一辆吉普车,只是那次她的身旁有他。 周围一片黑的环境下,眼中所有的情绪都不必隐藏了,鹿羽希靠着车窗,任脑子里对于他的回忆驰骋在心上。 这是第一次,鹿羽希这样肆无忌惮。 黑色的树梢被风吹的哗啦啦的响,乍一听像是少女低低的呜咽哭泣声,听的她心里悲哀四起。 这么久了,每次想起他的时候,她都要强迫自己不要想,不想去想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一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是觉得这次是真的再难相见了吧,她变得无所忌惮,大大方方甚至有些肆意妄为地放开了自己的心,去想他。 想他,非常非常想他。 就好像沙滩上搁浅的鱼,在黄色的沙子上嘴巴一张一合地呼唤着大海的水;就好像飞了很远很远的鸟在广袤的天空下,渴望一枝树杆做歇脚的落脚点;就好像是夸父,奔跑过大江大河一刻不停歇地追逐着代表着光明和热的太阳。 缺氧一样地喘不过气,他就是她的氧气。 “我就是这么想他啊。”鹿羽希在心里悄悄说着,即便是在心里都很轻很浅,生怕被别人知道。 真的,真的要离开了。 其实她不见厉斯赫还有着自己小小的私心。 她想起那个汉武帝后宫的一个李夫人,想起诗里赞颂的她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美容貌。 说那汉武帝,前朝威武,后宫也是佳人成群,先有阿娇皇后后又有卫子夫,钩戈夫人等等数不胜数。 然而唯有一个李夫人,让汉武帝魂牵梦萦,在她死后还执迷于求仙问道,想再见她一面,他说,“偏何姗姗其来迟。” 第二百九十四章 偷渡客 这不得不说是李夫人的过人之处,临死之前无论汉武帝如何请求都坚决不见,“以色侍人,只愿在他心里永远是当初最美的样子。” 求之不得,最是牵挂。 阿赫,我要你记得我,今生今世都记得我,就算你有了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也要做你心头的一点朱砂。你再也找不到我,但是无论做什么都必须想起我。 鹿羽希心里狠狠地痛起来。 他们到底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宁肯死别不要生离的誓言铮铮在耳,而现在,她感受着轮胎碾过沙石的颠簸,她正在决绝的离他越来越远。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垫的头都昏昏沉沉得痛,她才明白了一些奥利弗说的不要吃太多的原因,又想到她尚且如此,奥利弗身上旧伤未愈,想必也是更不好受的。 果然下了车,借着白色的大灯,奥利弗的脸色并不算好。 这一路上,最心安理得没有烦忧的大概就是Mei了,脸上还有睡着后压出的道道红印,睡眼惺忪地,看起来快意的很。 这是一个破旧的码头。 “跟我来吧。”Mei走在前面。 约翰逊是这码头的老名人了,来来往往通过非正常手段到达或者离开洛杉矶的人几乎都要从他这里过,每天都有十多馊“货船”从这里出发,漂洋过海到达远方。 到这个时候,鹿羽希才知道了奥利弗和Mei所说的离开洛杉矶又不会被查到的方法,——偷渡。 码头边的小棚屋里亮着黄色的光,推开门进去,年过五十,满头乱糟糟金发的老头子坐在低矮的凳子上,百无聊赖地调换着黑白电视频道。 听到门开的声音,也只是慢悠悠地转回头,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们一眼。 约翰逊沟壑纵横的脸上,枯老的皮肤像萎掉的花瓣褶皱不堪, 小棚屋里一股腐烂的味道,奥利弗手伸出去揽住了路,拉着鹿羽希退到门口,Mei径直走进去,嘀嘀咕咕地交涉了几句,走出来,对着奥利弗伸了伸四根手指。 奥利弗直接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卡,“密码六个二,告诉他里面是两倍的价钱,我们只要安全,别耍花招。” Mei挑着眉吹了声口哨,“有钱啊,阔少。”接过卡,手心里把玩了一翻才转身进了屋,这次更快了,鹿羽希感觉她才进去就出来了一样,约翰逊也走了出来,这次终于睁眼看他们了。 一笑,常年被烟蛀过的牙黄黄的,浑浊的双眼里透出精明的光。手里拿着一个封皮破烂的大账本,一边翻一边说着。 “两位老板,本来有一趟从佛罗里达出发,要到墨尔本去的,不过那趟船很多混皮,卖药的贩枪的,如果要保证安全的话……”他快速翻过手里的账本,“还要等。” “等?等多久?”奥利弗皱了皱眉,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五个小时,那是货真价实的货船,从立陶宛到德国。”干枯的手伸出五根手指,约翰逊紧张地咳了咳,这是笔大买卖,他已经老了,这个行当又危险,他已经干不了几年了。 这笔如果成了,他就不想再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了。 他在这码头呆了快三十年,什么样形形色色的人物都看过,眼前的两个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都是年轻的片子,想来也是家里锦衣玉食惯了的大家小姐少爷,才会把安全放在首位,不管多少钱。 “怎么办?”Mei换了中文说话,约翰逊带着浓浓方言的城乡式英语让她很不习惯。 奥利弗看了一眼身边的鹿羽希,后者同样一脸担忧,“要不,我们就等五个小时吧。”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如果这路上真出了什么事,她也未必帮的上忙。 奥利弗抿着嘴没有说话。 “啧,算了,就这班,我跟你们一起走!”Mei看出了他的犹豫,这时间也的确耗不起,又转身对着那老头一阵嘀嘀咕咕,反正给了双倍的钱,多加一个人也是赚了。 约翰逊就怕他们不坐船了。 “Mei,这样真的可以吗?”这等于是把她也压了进来,路上会遇到什么对于鹿羽希来说是一片空白。 “希儿,听我的吧,这样的船我坐多了,只要安安静静躲在舱里不惹事,就不会被为难的,而且他们最忌讳动中国人了。” 奥利弗也缓缓地点了点头,如果有她在的话,的确会安心很多。 “几位老板商量好了?”约翰逊看出来几人协约一致了,嬉笑着问道,搓了搓手。 “可以,我们就坐这班。”奥利弗点了点头。“船老大那儿,打点好。”后一句话,奥利弗用着字正腔圆的英语认认真真地说道,“我出的起这个钱,出了什么意外也会拉你陪葬。” 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约翰逊的脖子都有些发凉,“放心放心,都是几十年的老生意了,只要你们一直呆在房间里,千万不要出去和那帮人有什么照面,大家都是懂规矩的人。” 佝偻着身体陪着笑。 “好。”他淡淡地说。又转过身拉低了鹿羽希的棒球帽,把她的脸挡了个彻底。 准备登船还有二十分钟,奥利弗打开原备的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都扒了出来,找到一件宽大的黑色夹克,沉着脸披在鹿羽希身上,这会子,连身形都遮了个干净。 “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拿的吗?那些衣服什么的就不要了。”奥利弗轻轻说道。 鹿羽希想了一会儿,把箱子横放过来,打开了,从夹层里掏出一个棉布料红色小包,攥在手心里,咬了咬下唇,“没有了。” 她的手紧紧握着那个小包,奥利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 那些行李都便宜了约翰逊,Mei骂骂咧咧的半天。 过了一会儿,巨大的油轮从远方缓缓驶近,一个壮硕的黑人跳下夹板,咧着嘴走近,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约翰逊身后,“都是些羊羔?”语气轻佻。 “有两个中国人,都是老板。”约翰逊嬉皮笑脸地,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 “哇哦。”那黑人惊呼了一声,才颇为满意地看了他们几眼,两个人又交代了几声,那黑人才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登船 这是一艘看起来运盐的货船,一进船舱,气温就明显比外面低了几度,“小家伙不热吗?”黑人笑着喊了声。 “他身体不好,这样穿保暖。”奥利弗故意用了男他,手臂绕过鹿羽希的肩,小心地将她护在怀里。 船舱里狭窄昏暗,不时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语速极快地说话声,间或还有令人心里不快地大笑,闷躁的空气,压的她心里很不舒服。 “到了。”尽头的一扇门推开,里面只在地上薄薄地扑了一层破掉甚至泛黄的毯子,连窗口都没有,像个囚牢。 “别随便出来,最好不要出来!”膀大腰圆的男人恶狠狠地说道,“到了我回来叫你们。”才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回头,“除了我,别人敲门也别开。” 嘱咐清楚,又是咧嘴一笑,吹着不知名地调子慢悠悠地走了。 进了房间,铁门牢牢关上,还没松口气,鹿羽希拍了拍帽子,奥利弗才笑着把帽子摘了下来,夹克很厚,鹿羽希的脸上都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奥利弗把夹克脱下来放到角落,那毯子是没打算用了。 “还不错,比起我那个时候来可强多了。”Mei扫视了一眼,虽然窄了点,好歹是个“单间”了,三个人坐下来堪堪够的。 “你当初来?”鹿羽希好奇地问道。 “这要是一般情况,这房间里起码还能挤三个人。”Mei笑着,“他们可从来不把人当人,货物一样挤在一起。” Mei脸上虽是笑意,鹿羽希却觉得心里发紧,看着生了褐色铁锈的壁,只觉得呼吸更加困难了。 厉斯赫睁开眼睛,脑子里回忆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严真昨夜的电话,现在该做什么,重新打给严真问问情况吗?他拿着手机的手却僵住了。 这一通电话只会得到两个结果,找到了或者找不到了。 她当真是下了决心要离开他吗?第一次离开了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厉斯赫拧着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原来的淡漠与冷静。电话却始终没有拨出去的。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怕这次是真的要找不到她了。 “你起来了?”房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声,厉斯赫下意识回头,穆雅斓穿着一身简单的家居服,这是一大早她吩咐了佣人专程送来的,连车一起送来。 “你怎么在这里?”厉斯赫淡淡地问道。 “真没良心,昨晚不管不顾买醉的男人是你,早上醒来翻脸不认人的人也是你。”苏芒摊了摊手,看起来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个话还阴阳怪气。”厉斯赫笑了笑,从衣柜里翻找了两件衬衫,闪身进了浴室。 “你想吃什么?”苏芒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刚好煮了面,你要的话我可以再多放一点。” “随便。”厉斯赫也并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 苏芒蹦跳着下楼的时候,嘴角带着笑,心情很好,锅里的水也刚好已经沸腾开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就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抓了一把面放进水里,盖上锅盖,站在一边等起来。 原来是这种感觉,苏芒心里想着。 她本来并不喜欢下厨做饭,现在却想着她做的东西会被那个男人吃下去,从心底里翻腾起的期待幸福感快要将她充满,以及这种早上起来,像是夫妻一般熟稔的亲切对话。 每一点都让她颤栗不已,怎么办,都还没有真的在一起,就开始因为这些而感到快乐和满足了。 “锅要掀飞了。”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突然的,唤醒了沉浸在愉悦感中的苏芒,还来不及去看厉斯赫,他已经一步上前,关掉了火,掀开了锅盖,泛着奶白色泡沫的水迅速冷却萎缩下去,面已经彻底熟了。 苏芒手忙脚乱地拿了碗,红着脸将面条盛出来,汤头也是家常的鸡蛋肉汤,淋上去,又捡了些葱花放上去,色香味俱全。苏芒心里有几分满意,刚要递给厉斯赫,却看他已经自己拿了一个碗出来。 “我不吃葱。”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绕过她自己去锅里盛面。 “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有了挑食的毛病。”苏芒强打着精神,尽量保持着自己语气里的欢快成分。 也没有表现出在意刚才尴尬的场面,很自然地拿了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你了解的也不过是小时候的我罢了。”厉斯赫这句话有几分耐人寻味,初听时并无深意,再一细想,话中的深层含义也并不难发现。 他是在告诉自己,无论怎样,他们都只是儿时长大的玩伴朋友而已,更多的,都是不可能的了。 这句话,他也不止一次告诉她了,苏芒食不知味地咬下一口鸡蛋,机械地咀嚼着,她难道就没有想过放弃吗?前月里去日本不就是为了散心和遗忘这段被他判了死刑的爱情? 可是一回国,接踵而至的消息让苏芒都觉得是老天爷在帮自己,他的家族未婚妻因丑闻被逐出家族,他爱的女人不顾一切离他而去不知所踪。 到现在,他的身边只有她苏芒了。 就算他现在还不能接受她,苏芒抿了抿嘴唇,总有一天,他回心转意的,阿赫,这都是天意,你到底是属于我的。 “怎么不吃?” 厉斯赫看她久久没有动筷,忍不住出声提醒。 苏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她盯着碗里的面已经太久了,摇着头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吃起来。 “顾诩他们快回来了,他现在身边有了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了。”厉斯赫的声音不大,隐隐透出的不信任像万千根细小的针刺进了苏芒的心里,疼痛是细微而铺天盖地的。 “我明白。”苏芒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进碗里,声音沉闷着。 “我去上班了,碗放着吧,等会会有人来收拾的。”厉斯赫安静地擦了擦嘴角,他吃的并不多,小半碗。 苏芒瞥了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到底是一股失落,也没说什么,闷闷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九十六章 旧地重游 厉斯赫穿戴整齐,走到门边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僵坐在餐桌的苏芒,皱了皱眉,苏芒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期盼着他可以说些什么,哪怕只是简单的,“我走了。” 可是没有,长久地等待之后,她只听到了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厉斯赫走了。 身体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他一离开,仿佛空气中沉闷的威压分子也随着离开了,凝固的氛围松了气,她无望又不甘心地颓靡在凳子上。 “叫陈医师开些胃药送到集团去。”厉斯赫淡淡地吩咐着司机,然后便偏头看着窗外。 厉斯赫并没有对苏芒说什么,也没有告诉她,他宿醉醒了,胃里并不舒服,什么也吃不下,又不好拂她的意,勉强吃了些她煮的面。 周遭的人情越发淡薄,他对身边还拥有的细小感情都分外在意,人生已经足够艰难了,没有人的内心是一座孤岛。在他心里,苏芒应该永远是那个捧着蛋糕对他说生日快乐的小妹妹,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回厉宅。”厉斯赫中途改变了主意,苏芒突然地归来和邂逅,这些都不该是巧合。他的猜测果然在傅颖月身上找到了答案。 “阿赫,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个原因,芒芒和你关系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要她?”傅颖月还在苦口婆心地做着劝导。 “妈,你怎么,你怎么就是执迷不悟呢!”厉斯赫已经忍耐了太久,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心底里的火就是一浪一浪地翻滚上来,她已经逼走了他的爱人,现在还要破坏他的朋友关系吗? “什么叫执迷不悟?你现在这样才叫执迷不悟!”傅颖月气急败坏地喊道,她已经不止一次为了这件事和他大动肝火了。 “穆雅斓的事才过去多久?您难道就忘了吗?”厉斯赫拧着眉,盯着傅颖月的眼睛。 “你!”这的确是傅颖月的痛处了,“那孩子变成这样,你还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因为谁吗?” “因为什么?因为您的执迷不悟,因为您的一意孤行!我早说过她不适合我,我已经有我喜欢的人了,原本如果您再等等就可以抱上我们厉家的孙子了,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连儿媳都没了。”厉斯赫冷冷地说,心中蓦地一痛。 “鹿羽希是不是,你还想着那个女人对不对!我告诉你,厉斯赫,这个女人永远也别想踏进我厉家的大门!”傅颖月觉得脑袋一阵刺痛,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都已经走的远远的了,阿赫却还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是吗,如果厉家的大门真的如此之高,那我也不进厉家的门算了。”厉斯赫不屑地笑了一下,“这个姓氏也是一样,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在意,也拿去就好。” “厉斯赫!” 傅颖月疾声叫到,然而厉斯赫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步一步,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 走出金色栅门的时候,天边滚滚雷声起了,浓稠的乌云遮盖了整片天,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雨,他禁不住想起了那天,那天也是这样的情形,也是乌云蔽日雷声滚滚。 可是那一天,他放弃了鹿羽希,为了一个厉家,为了家族去了码头,两相权衡的时候,他放弃了她的爱人,谁能想到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呢? 他和她,就此分离。 羽希,我说生离不如死别,是因为好歹死亡,还有追随,可是生离,我该怎么办呢?穷尽一生碌碌追寻。 “厉总。”豆大的雨水才打了一滴在他的肩头,司机就已经张开了一把黑色的大伞,恭敬地撑在了他的头顶,然后就是铺天盖地地雨点声,地面上狂风大作起来,树叶被吹得哗哗直响。雨越下越大了,在他的眼前隔了一层水帘一般。 “我要去个地方。”司机听到厉斯赫低沉的声音,有种隐约的感觉,要去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车子高速行驶在公路上,和那天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厉斯赫心里反复提醒了自己很多遍,才勉勉强强地稳住了心神,不在暴雨中迷失方向。 车子最后来到了郊区那座废弃的工厂。 这里就是,鹿羽希被绑架的地方,就是她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地方。 厉斯赫慢慢踏进了这里,自从事发以后,他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 呼啸的风夹杂着潮湿的雨从破败的地方嚣张地挤进来,工厂空旷又大,走一步还能听到些微的回声,这里已经被徐南州的人“清理”过了,当然不会留下任何缺漏。可是那天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也曾无数次回想那天,想着如果他放弃东郊的港口,也不去管东南亚那边的生意败露会带给傅氏集团怎样的重创。 早一点去救她,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可是没有可是了。 厉斯赫看向了一个独立于工厂的小隔间,那就是严真提到过的,关押了羽希的地方吗?那隔间的窗户都不能称之为窗户,玻璃都没有,靠一条残缺的被单半挡着,却又什么都挡不住。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想走近一点,脚底灌了铅一样地迈不开腿,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条被单被不规则地撕掉了一半。 “被割了一半吗?”厉斯赫魔怔了一样重复了一遍脑子里的念头,握紧了拳头,被割去的一半,那被割去的一半上面沾染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厉斯赫走近了隔间,明明是已经被情理过的现场,鼻翼却清晰地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浓重的胃里一阵翻腾,竭力压抑住了恶心的感觉。 他轻轻推开了那扇门,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夫人那天,就是在这里,在这张床上被强制引产的。”严真清冷的声音从回忆中涌过来,一道惊雷从天际打响,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近在咫尺。 闪电的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斑驳地印在人的脸上,厉斯赫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知了,他的眼前只是一帧帧的,一帧帧地自动重现着那天羽希在这里受到的折磨痛楚,心被撕裂开的绞痛。 恨不能今生就了结在此地,从此再无怨念牵挂。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管不顾 天地好像一霎时变成了黑白的颜色,厉斯赫的眼睛充满了血,他仿佛回到了那天,无数次做梦啊,梦到那天选择了这里,梦到他从这里救回了鹿羽希,而关于集团和家族,受到重创就受到重创吧,他挽回得了就挽回,挽回不了就看大厦倾颓,什么都不想多管。 雷雨持续了很久,他也沉默地待在这辽阔的灰暗的地带许久,厉斯赫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把所有的点滴都深深烙印在心里。 事实的真相让他觉得无比讽刺。 两方的人马同时对羽希下手,难道他还要感谢薛旗好歹安排了一个医生来给羽希做引产,不至于一尸两命吗? 雨渐小了,厉斯赫悲哀地发现,如果这件事真的要追溯源头,那么最该为这件事负责任的应该是他不是吗?那些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商场上的你争我夺,这些污秽肮脏的东西,他原本一辈子都不想让羽希沾染,不想将她卷进来,然而他忽略的是,当羽希成为了他的女人的时候,不管愿意不愿意不管人本心如何,她都已经不可避免地加入了进来。 就算百般退让,也是枉然。 她既是他的软肋,就成了别人攻击他的靶子。 厉斯赫走出这座废弃工厂的时候忍不住回了个头,脑海里升起了将这里毁掉的念头,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 “我要去洛杉矶,马上。”一通电话打给了王秘书。 “可是,您的身体。”王秘书有些犹豫。 “你只需要执行我的命令。”厉斯赫阴鸷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让人感到一股威压。 “我明白了。”王秘书叹了口气,挂断电话立刻吩咐了私人飞机,她知道依着总裁的性子,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没有想象中的颠簸,船很平稳的行进着。Mei的声音也很低,偶尔还会被外面翻腾的水浪扑打的声音给盖下去。 “咚咚咚——”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几个人皆是一愣,奥利弗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却没有动,听着门口的动静。 “小羊羔们,开饭了!”这声音,是那个黑人的。 几乎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奥利弗上前拉开了一条门缝,从外面接过三包压缩饼干,夹了一盒罐头。 “给小老板的。”那个黑人呵呵笑了两声,奥利弗也扯了扯嘴角像是一笑,关紧了舱门,罐头就是普通的鱼罐头,咸湿的东西并不利于长时间的乘船,奥利弗于是并没有开罐头,只是拉开了一包压缩饼干,几个人草草吃了一些。 “你呢?奥利弗,大少爷,都不和我们介绍介绍自己吗?”Mei突然说道,刚才可以直接拿出四万美金买三个人的“船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又加上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相处,Mei早就猜到他不一般了。 “我?我能有什么,”奥利弗咬了一块饼干,沉吟了一下,“关于我自己,没什么好说的。倒是有四五年没有见过我父亲了在我母亲变成植物人以后。” 鹿羽希没有出声,所以他那个时候去香港,他的华人母亲就住在那家医院吗? “我妈妈是中国人,留学的时候认识了我的父亲,两个人的感情在当时并不被看好,但是也没有多少阻碍。可是自我有记忆开始,妈妈就过的不快乐。”奥利弗的声音很平静,很清浅,淡漠地想再说一个与自己并不相关的故事。 “她有着很高的学历和良好的识养,可是作为威廉斯家的太太,她不需要做任何工作没有任何自己的事业,她也并不擅长和那些富贵太太小姐们社交来往,家族里也或多或少对她有排斥。” 威廉斯,黑暗中,唯一对这个名词有反应的就是Mei,在洛杉矶生活了这么多年,连英语都摸爬滚打学会了大半,更别提整个享誉全美的电器大王威廉斯家族了。 没想到奥利弗竟然是这个家族的人,她不禁暗暗咋舌。 “妈妈忍受了很多年这样的生活,直到我长大成人。她终于觉得自己的所有义务都尽完了,可以放开我,抛弃家族了,一个家族宴会过后,她终于忍受不了,提出了离婚。”奥利弗仍然记得那一天,庄园里电闪雷鸣,记得妈妈恼羞成怒的通红脸庞,也记得父亲执拗不应的坚决。 然后那个雨夜,妈妈提着行李,自己开车驶离了庄园,然而凌晨的时候,他们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妈妈出了车祸。 “这件事对于家族也好,对于集团也好都是负面影响,所以最后,父亲把妈妈送出了国,送到了香港治疗,可是妈妈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这件事,无论什么时候提起,都是奥利弗的一个心结,他设想过无数个如果,如果那天没有那么恶劣的环境,如果那天没有那个宴会的激发点,如果两个人都可以心平气和,甚至把时间再往前推一点,如果两个人根本就没有结婚…… 可是,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怎么想都是臆想,再怎么追悔也是徒劳。 奥利弗能够做的,只是离开了威廉斯家。 “我创办了自己的IT公司,在硅谷,那是我妈妈一直想做的事业,我不知道有没有来自于家族的帮助,我的公司很成功,可以说一路顺风顺水。”奥利弗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也是不屑的神情。 所以每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背后我,都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艰辛。 鹿羽希凄婉一笑。 命运是多么的神奇,这样一个奇怪的三人组合,完全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三个人,机缘巧合之下却相知相识,最后还乘着一搜去往墨尔本的黑船,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谁都不知道。 “希儿,你呢?我想听你前夫的故事。”Mei口无遮拦地说着,“真应该来两瓶德国黑啤,这个晚上太棒了。” 所有的事情在这个时刻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外面是广阔的一望无际的大海,漂泊在邮轮上的小船舱里的所有秘密,说出来就会被大海吞噬。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危急关头 “乏善可陈。”鹿羽希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的生活一直都乏善可陈,非常的平静美好,直到我前夫,他叫阿赫,阿赫的出现。” 她的心变得无比温柔,甚至没有用他的大名,只想亲昵的和别人分享他们的故事,就好像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一样。 鹿羽希的声音就和她此刻的心境一样,干净温婉,听起来就好像从山间淙淙流下来的清泉,好听的很。 她也并不着急,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清楚很缓慢。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心里都禁不住轻颤,原来不知不觉的,他们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也曾经以为彼此就是这个世界的唯一。 现在看起来,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任何永远都言之太早。 奥利弗微低着头,映着模糊的光,他可以影影约约地看到鹿羽希的衣角,他就那样长久地盯着那片快要淹没在黑暗里的衣角。 听着她用甜到发腻的声音轻轻地说她和他的往事,每说一句就好像把他的心再往下坠一寸。 “啊,怎么会这样。”Mei也听的心跟着七上八下的,最后听到突然的离婚和再婚,禁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鹿羽希想说个什么来描述一下这个男人,当一个总结也好,可是她,“他”了半天,也说不上来,明明这个男人就霸占着自己心里的一块地方,明明她已经很了解很了解他了,可是这时候,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说他,她却觉得太难太难。 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我只能分享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然而关于他,我不知如何分享。” 她曾经爱他如斯,爱到以为生离死别对她都是一种刑罚,现在真的离开了他。鹿羽希也才发现,其实只是以为而已,其实并没有, 谁能明白呢,就像一道光或者一管空气或者一杯水,他是自己息息相关赖以生存的依仗,无论她逃到哪里躲到哪里,他都如影随形。 已经整整在船舱里呆了一整天,虽然又累又困,三个人却都没有睡着,只是微闭着眼睛小小休息,吃的也不多,腹中空空嘴里也没有什么味道,乏得很。 Mei是习惯了的,也早有预料,这对她来说到不算什么,鹿羽希虽然脸色不善,也堪堪能够接受,只有奥利弗,旧伤未愈,船舱里闷躁的环境和长途的船行,使他脸色煞白,面如菜色。 这些另外两人一早也并没有发现,比较船舱里无论白天黑夜都昏昏暗暗的,一直都在黑暗中。 奥利弗又压抑了自己的变化,除了呼吸有些紊乱之外,并没有被两人发现不同,直到那个黑汉再一次敲门送压缩饼干,奥利弗久久没有站起来,Mei打开门时,光亮透到狭窄的船舱里,鹿羽希一眼就看到了情况不好的奥利弗。 “你怎么了!”她喊了一声,Mei接饼干的手一滞,回头一看,也是心中暗道不好。 黑汉却并不打算管太多,偷渡的时候,“船客”半路死了都是经常的事,将压缩饼干往Mei怀里一递,直接带上了铁门。 船舱内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可是这时,这黑暗只教人害怕,鹿羽希的手刚触到奥利弗的皮肤浑身就是一震,滚烫得骇人。 已经被发现了,奥利弗精神涣散中也顾不上隐藏了,低低的喘息和不适的呻吟断断续续地飘出来,人心惶惶。 根据奥利弗原来的推算,靠岸至少还有十几个小时,但是奥利弗的情况明显等不了那么久了。 “船上会有医生吗?有药吗?”鹿羽希抓住了Mei的手,一刻也等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奥利弗只会是凶多吉少。 “这样的黑船,除非船客里有医生,否则一般是不会配医生,但是常备药一定有,可是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了解,且不说胡乱用药,我们能不能拿到药都是问题。”Mei紧蹙着眉头,认认真真地分析了一遍。 奥利弗到底是太着急了,按他原本的情况也该在医院在观察几日的,丢行李的时候虽然带了药,可是他现在全身发热的情况却和之前不同,这药能不能用都是问题。 “我去找他们。”鹿羽希没有别的办法了,倏地站了起来。 “你疯了!”Mei惊呼道,“外面鱼龙混杂,别说有没有,就算有愿不愿意又是问题,这里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没有利益的事是不会做的!”她焦急地抓住了鹿羽希,心砰砰跳起来,绝不能,绝不能让她出去。 “我有办法。Mei,不能等了,难道要看着他死在这里吗!他是为了我啊!”鹿羽希甩开了她的手,触到了铁门的把手。 “希……”突然裤脚被拉住,奥利弗残存着意志轻轻呼唤她。 “奥利弗,你放心,我有办法,我可以的。”鹿羽希蹲下来,隔近了,他身上的温度甚至要传到她身上去,炙热得让人害怕。 “给你,这个。”奥利弗好不容易才说出来,声音很低,又浅,就好像此刻同样虚弱的他。 鹿羽希低下头,他的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黑夜中发着幽幽的光,她怔怔地从他手里拿过,他手掌心的温度很高,那个小小的东西却仍旧是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带着棱角,似乎是什么首饰徽章。 “Mei,你在这里照看他,放心吧,没事的。”鹿羽希为了宽慰她,黑暗中笑了笑,嘴角咧开的时候才想起她看不到,又迅速收敛了回去。 “我去吧,希,对付他们,你……”Mei都能预想的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鹿羽希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最好的人选莫过于她,当初要跟着他们上船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出现状况的时候,她是能帮的上忙的。 “不,Mei,这件事只能我去,你不能再受欺负了。”鹿羽希淡淡地说道,她不傻,她也知道推开这扇门有可能发生的一切,但是如果手里有足够的筹码,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有些问题,解决的方式不止一种,Mei有她的办法,却不是最好的办法,她的办法虽然也不算上上策,只要三个人都平安就好。 第二百九十九章 以身犯险 “希儿……”Mei固执地抓住鹿羽希的手,手上隐隐约约的力道向她传输着自己的意思。 她不能让希儿去冒这个险,三个人里面,反正那些黑暗险恶的东西她也都已经看惯了看多了,见怪不怪了,有什么关系呢?再糟一次罪罢了。 “是不是我一直柔柔弱弱的,让你们误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了?”鹿羽希轻笑了一声,黑暗中眉眼轻轻挑起,她的脑子里倏忽间又是厉斯赫的脸一闪而过。 如果这时候他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 那个男人一直以来都是临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惧的,其实她一直以来也是这样的啊,所有人都搞错了一件事,毕竟鹿羽希一直以来在他们面前的形象都是文文静静安安恬恬的,笑容都是如水的柔美。眼泪落下来的时候也是惹人心疼。 可是其实她不是这样的,她所有的这幅表象都是因为他,都是对他。 离了他,她就又是被光芒宠爱的骄子,因为爱,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去深深地爱他,她愿意为了这个男人收敛锋芒,愿意为了他隐藏自己和他的关系,愿意为了他对那些家族隐晦都一忍再忍。 这并不是,实打实平等的爱情啊。 明明马上就要面对未知的一切,她这个时候脑子里却越发轻松的想起两个人过往的段段。 “不要再拦着我了。”她的声音冷了几个度,故意威严起来地推开她的手,没有犹豫地解开门栓,推开门,一阵白色的光透了进来。 Mei呆呆地看着门边希儿的侧脸,眼里是平静的从容,嘴角竟然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她一点也不怕。 她竟然一点也不怕! 这个认知一下子惊到了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鹿羽希有些松垮的马尾在眼前一荡,Mei下意识地拉住了她。 鹿羽希皱了皱眉,转过身看着她。 “你的头发,”Mei魔怔了,原本想说什么也忘记了,“头发散了,重新梳一遍吧。” “你说得对。”鹿羽希明媚一笑,抬手的时候感受到手心的硬物,随意地放进了口袋,把黑色的发箍解了,咬在嘴里,微微低着头,把头发用手扒拉了几下重新绑好。 “你穿我的衣服吧,”Mej说,“粉色,实在太艳了。”衬得她温顺可爱,叫那些狼怎么自持?就算要谈判,羊入狼群好歹也要套一层狼皮。 她身上是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套。 鹿羽希本来想说不用,又定睛看着她,Mei几次叫住自己,心里到底是担忧放不下的。 于是妥协一笑,顺从地从口袋里那出红色的棉布小包,还有那枚方才奥利弗给她的东西,她这时候才细细看了看,金色的一枚徽章,两头老虎中间一块盾,两把剑斜插过,这么小的徽章,却镌刻了这么多内容,这大概就是他们威廉斯家族的徽章了吗? 鹿羽希暗暗想着,将徽章也放进了棉布小包里。然后换上了Mei的衣服。 “放心吧 我一定会行的。”鹿羽希穿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奥利弗,他的脸更加虚弱了,连眼睛都睁不开,眼下一圈青紫,他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再等待了。 鹿羽希笑着关上了门。 看着眼前狭窄的甬道,走出来的时候,难得的阳光微微刺痛了眼睛,从旁边的圆窗里看到外面的蓝色海洋,看起来,外面是个好天气。 深吸了一口气,她沉着地走了出去,脚步声显得空洞又突兀。她几乎可以听到不远的地方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哄然大笑和叽叽喳喳地议论声,不是英语,大概是东欧那边的小语言。 她循着来时的记忆要往入口处走,这里所有的船舱里面估计都是和他们差不多的船客,没什么帮助的,只有找到这艘船上最具有话语权的人才有办法得到帮助。 她才走玩一条道,就看到远远的地方,那个一直带领他们的黑汉和一个更壮硕的男人站在一道门边,那也是个黑人,穿着夹克服,袖子高高的挽起来,露出粗壮和布满奇怪纹身的手臂,层层叠叠的肉挤在一堆。 “你!”黑汉第一眼看到了她,却没有认出来,不知道是哪个船客。 “我需要帮助。”鹿羽希不紧不慢的纯正的美式英语。 这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宣告了她的身份,亚洲人的特征,又说这字正腔圆的英语,这艘黑船上长期以来带的都是些胡七八糟的地痞流氓,那些人操着不同地区特有的发音或是东欧东南亚那边叽里呱啦的小语种。 黑汉脸色一变,似乎反应过来她该是“小老板”中的一位,也就是花了大价钱乘船的。 他又想起了刚才送压缩饼干时看到里面奄奄一息的那个美国白种男人,心里明白了几分。 比起他恍然大悟的脸色 他旁边那个男人眼神不善。 鹿羽希看着那个黑汉手舞足蹈地像旁边的人解释着什么,不时看向她这边,眼里有几分请求。 看起来,至少他比这个人身份高一些。 鹿羽希安静地等在原地,她打量着二人时,那个高大的黑人也打量着她,眼里的眼神却又了变化,有些古怪。 那个眼神,鹿羽希再熟悉不过,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人种,男人就是男人。 她因为那个眼神心头一阵嫌恶,眼里也自然而然地露出了鄙夷。 这个鄙夷的眼神或许会激怒这个男人,但是鹿羽希并没有收敛,以暴制暴,虚与委蛇只会让她的境地更加糟糕,况且,如果真是这艘船地位最高的男人,不该站在这里守门。 这样想着,她也不愿拖延时间了,径直走了过去。 “我要见船长。”她不知道他们称呼那个人为什么,但是船长的意思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麦克阿瑟,他们是洛杉矶登船的,约翰逊说了,都是‘老板’级别的。”黑汉清晰地介绍道。 麦克阿瑟打量着她,走进了看,长的真是不错,尤其是倔强的眼神,看起来像只骄傲的美洲豹,洛杉矶的富人大多是这幅表情,自以为了不起,既然要搭黑船,恐怕也是没权的土老板。 鹿羽希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看着她,脑子里已经有了这么多想法。 第三百章 百达翡丽 “需要帮助?女士?”麦克阿瑟故作礼貌,学着上流社会的绅士称呼,但在鹿羽希看来只觉得作呕。 “是的。我需要医生。”鹿羽希沉着脸,没有看他,又看向旁边有些唯唯诺诺的黑汉,“请带我去见船长。” “女士,何必如此着急,陪我喝杯威士忌怎么样?”麦克阿瑟的手搭上了鹿羽希的肩膀,在她后颈出慢悠悠的磨蹭着 什么意思再显露无疑。 “我劝你不要做愚蠢的事。”鹿羽希微垂着眼皮,慢悠悠地说着,声音里还有几分慵懒,明明是娇媚的女声,尾音里隐约透出的威压和高高在上的不屑感,不知道为什么,麦克阿瑟搭在她肩上的手一凝,后背生出了几分冷汗。 就好像面前是伊丽莎白女王再世一样。 心里慌乱了几分,又不想露怯,另一只手勾上了鹿羽希的小脸,强迫着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耀黑的双眸里是清冷的高傲,麦克阿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拿这女人怎么办,狠狠咬了咬后槽牙,“不要太嚣张!” “有嚣张的资本为什么不嚣张。”鹿羽希轻蔑地笑了,慢条斯理地回击道。 “我们带她去吧。”麦克阿瑟旁边的黑汉显然被她吓到了,想到她的确是高级客,做黑船这一行当的,最忌讳惹了不该惹的人。“如果雷约知道了,我们都不会好过。” 鹿羽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名字,“雷约。”她轻轻重复了一遍,果然麦克阿瑟的脸色变了,看来这位就是她要找的船长了。鹿羽希轻轻笑了。 她的笑更激怒了麦克阿瑟,“就算要带,也该让我先尝尝味道!” 鹿羽希的眼神更冷了,“我奉劝阁下不要乱说话,中国有句话叫当心风大闪了舌头,说话要注意,如果你动了我,我发誓让你再也看不到海上的日出日落。”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麦克阿瑟勃然大怒,小臂青筋暴起,松开一只手一巴掌打了过去。这个亚洲女人着实让他生气,他也就什么也管不了了。 麦克阿瑟这一巴掌其实也没有用十成十的力,只是想给她点教训而已,只是鹿羽希这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身体本就疲软无力,他一巴掌过去,整个将她掀翻在地,头撞了一下船壁,只觉得眼前金星打着转。 “麦克阿瑟!” 旁边的黑汉看鹿羽希久久没有站起来,又不敢上前扶,只能大声喊了他一下以示提醒。 她躺在过道里,听到从船下翻腾而起的海水打击着船身的声音,冰凉的甚至有些潮湿肮脏的地面,鹿羽希多想就这样阖上眼睛,然后什么也不用管了,就这样睡过去,地老天荒地睡过去。 可是,生死垂危的奥利弗还在等着她,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在这个地方在这样垃圾一样的废物面前倒下。 麦克阿瑟看她睁了睁眼皮,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咽了咽口水,黑汉见状也不再呆站在一边,一步上前扶起了鹿羽希。 嘴角涨涨地痛,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尝到一丝咸涩的腥甜,看起来是流了血。 鹿羽希知道跟这样只会暴力解决的下等人是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这样的人估计连威廉斯家的家徽也不会识得。 她微微推开了黑汉,倚着船体,避开他从红色的棉布包里,从各种冰凉的晶体宝石中穿过准确地取出了一块手表。 正是厉斯赫当初买给她的白色腕表,七位数的腕表,也不知道他们识不识货,毕竟就连自己当初也没想到这块表价值如此之高。 不过这些船只常年在各个港口来来往往,起码的辨识能力该是有的。 鹿羽希收好小包,扬了扬手里的表,“带我去见雷约。”声音已经有些发软,一双眼睛却像狼一样狠厉。 麦克阿瑟眯了眯眼睛,走上前犹豫着接过她手里的表,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又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放到耳边听了一会儿。 鹿羽希看他一连串老练的动作,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识货的。 又看他走过去和黑汉嘀咕了几句,才转回头,眼里明明白白的不甘心,就像在看一块触手可得的肥肉。 那几秒的对峙仿佛狼舔过自己的身体,鹿羽希甚至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扑到自己身上,可是心里越颤抖,眼睛越不甘示弱,更加阴狠地瞪回去。 “带我去见雷约。”她重复了一遍,怎么办,好像身体越来越无力了,要是在这里倒下,该怎么办呢? 麦克阿瑟被她打败了,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倔强的女人,毕竟在他的心里,女人这种“弱势群体”从来不需要尊重,只是男人的附庸品,用来繁衍后代的工具或者说泄欲火的工具也差不多。 可是这个中国女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终于令他折服了,他敬畏强者。 “你赢了,我带你去。”麦克阿瑟此时的态度看起来好了许多,虽然满是横肉的脸上仍然因为恼羞成怒而涨的通红的。 鹿羽希挪动了一下左脚,眼前一黑,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麦克阿瑟靠的近,手一伸就接住了鹿羽希的身体,该死,这个女人难道没有骨头吗?竟然这样轻飘飘的。 他打腰将她抱起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她的体重,好像手上抱了一团棉花一样。 “去问问船客那里,有没有医生。”麦克阿瑟吩咐了一句,又低头看了一眼这个中国女人。 蠢货,难道以为雷约就是个好说话的吗? 心里有一丝不忍转瞬即逝,下一秒就冷起脸大步带她往船甲板上走去。 鹿羽希闭着眼睛,其实好像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只是身体好像在闹别扭,眼皮有千斤重一般抬不起来,身体也疲软无力,这不是个好兆头,如果雷约不是个理智的船长,很有可能由那块表联想到她身上有没有其它的贵重物品。 如果,如果…… 算了,太累了,想不动了…… 鹿羽希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三百零一章 斗智斗勇 海水的声音,海鸥飞过的声音,还有呢? “羽希,羽希?”她好像听到了厉斯赫的声音? 鹿羽希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是陌生的木色壁板,隔了一扇门的外面似乎还听得到不知哪国语言的叽里呱啦。 茫然了一会儿,才想起昏倒前的点点滴滴,原来只是错觉吗?心里沉寂了一秒,突然想到船舱里的奥利弗,她心里就慌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动作太过迅速牵扯着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 “你起来了?”门被推开,是那个熟悉的黑汉。 “奥利弗!”她心急如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黑汉显然愣了一下,看她焦急要下床的样子,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她的意思。 “没事,和你同来的情人已经被救了。”黑汉想当然的把奥利弗当成了她的丈夫。 “他在哪儿?”鹿羽希镇定了一点,竭力维持着镇定,仍旧是放心不下的。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死又死不了。”话很粗俗,听起来却并不恼怒,只因这道声音里和着爽朗明媚,很有光明磊落调侃之意,让人知道没有恶意。 鹿羽希看向门外,进来的和她想象中这个声音该有的主人形象没有太大区别,金褐色的头发小麦色的健康皮肤,穿着一件体面的白色衬衫,松松垮垮地挽到手肘部分,露出精壮的小臂,让人感到健美的恰到好处,尤其是脸上灿烂的笑容,不会不让人生出自然而然的亲近感。 “雷约。”可是鹿羽希下一秒就听到了她身边的黑汉,恭恭敬敬地称呼。 他,他就是雷约!脑袋里一下子被震惊填满了。 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少年,竟然就是这一艘黑船最大的领袖人物吗?她想起麦克阿瑟的想起身边的黑汉想起混乱的船舱氛围…… 鹿羽希心里警铃大作。 如果雷约是个比麦克阿瑟更加凶猛威武的壮汉或许不会奇怪,又或者雷约是个上了年纪阅历丰富的中年男子也不奇怪,独独现在,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爽朗青年,竟然有手段让整艘船臣服于他。 鹿羽希沉吟了一会儿,觉得事情越来越麻烦了,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像看上去的这样简单。 “你在想什么?”雷约凑了过来,鹿羽希看清了他的眼睛,瞳色不同于奥利弗澄澈的蓝,而是黑夜中大海的颜色,深的发黑。 “没什么,你是船长吗?”对付这样的人,只有装傻充愣,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放下戒备。鹿羽希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再睁开时,探究的眼神已经消失大半,只有浅浅的疑虑和不确定的迟疑顿感,这该是这个年纪女孩面对未知该有的神情。 “船长?”雷约好像觉得这个称呼很有意思,饶有兴趣地念了几遍,“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不过这艘船是我的,如果这就是船长的话,那我就是吧。” 雷约是个很擅长利用自己外表的人,他一边说一边眨了眨眼睛,鹿羽希也适时在他停顿的间隙微微一笑,小小的房间里,气氛看上去和睦极了。 “我的丈夫,怎么样了?”鹿羽希将错就错,小心翼翼地问道,头低一点,装出犹豫和害羞的样子,就好像是为他温柔的对待而慌乱了心。 “我已经找了医生给他看了,吃了药睡着了。”雷约缓缓地说道,鹿羽希抬头的时候,环顾房间,黑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而雷约靠的越来越近,已经坐到了床畔,欧洲人与生俱来的英俊脸庞让他的笑容更添深邃的俊朗。 “女士,您看起来真美,就和现在甲板上粼粼的波光一样让人移不开眼。”雷约多情的声音似有若无地凑在她的耳边,说悄悄话一样。 这些骗小姑娘的手段,鹿羽希都不屑于拆穿。 “我想去看看我的丈夫,可以吗?”她轻轻躲了躲他的靠近,手轻轻推了推他,这一推的力度就很有讲究了,不会过大,又不会完全没有,要的就是暧昧的纠葛推拉。 “当然当然。”雷约喜形于色,以为事情成了八九,一手将她拉了起来,鹿羽希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他看起来文弱,手劲却很大,想来也是练过的,和外表并不相符。 雷约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中国女人,美又温顺,他太了解这类女人了,以男人为天,他也听麦克阿瑟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手里的那块百达翡丽散发着幽幽的光,看起来不过是富贵家庭养的少奶奶,不经人事的,只要对她好,满足她的需要,再稍加甜言蜜语就可以让她以为坠入爱河。 那些受了上层礼教的小姐都是这样,看起来高傲有教养,实际上还是心里渴望冒险的小女孩,一点点小小的引诱都会轻易沦陷。 雷约素来不喜欢野蛮的占有,男人和女人的那点事只有两相情愿才能发挥到极致啊。 他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意,面上却又装着绅士,礼貌地搀扶着她,点到为止地不逾矩。 鹿羽希只觉得被她扶着的地方,那块皮肤都要腐烂了,将他的所有表情也尽收眼底,原来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精虫上脑的男人。 收服那群船员想必也不过是靠了些不入流的手段罢了。 这样的人,该怎么办呢?她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脑子里飞快地想起对策来。 “到了。”雷约温柔地替她推开了门,鹿羽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阖着眼的奥利弗,以及船边直接坐在地上的Mei,心里慌乱,面色却一片平静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Mei看到她,原本苦艾艾的脸上顿时散发出欣喜的神采。但在看到雷约时,又愤怒地瞪了过去,雷约看起来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有需要的话尽管吩咐。”雷约很是知事地退出了房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是明白的,一切都要慢慢进行,反正距离他们下船还有九个小时左右,足够发生点什么了。 第三百零二章 编制巨网 “希儿!”Mei等他走出房间,才惊喜地唤了一声冲上前扶住了她。 鹿羽希顿时感觉身心一阵放松,这时候才有了几分自己好像回到人间的感觉。那些勾心斗角和心机讳莫都不必再有了。 “我没事,我没事。”鹿羽希一边摇头,一边连连说了好几个“没事”,搭着Mei的手脸上露出舒心的微笑,安慰着她。 “奥利弗怎么样了?”这个问句也唤回了Mei的理智,也压下了情绪,抽了抽鼻子,对着她开口道“没事,有些高烧发热,起了炎症了。” 看起来直到上岸以前,奥利弗是不会有事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外面那匹披着羊皮的狼了,鹿羽希想到这儿,微微皱了皱眉。 甲板上咸湿的海水味翻腾而来,天边升起薄薄的朝阳,白云连绵,和那一抹暖黄相得益彰。 “真美啊。”鹿羽希艳羡地惊呼,眼里毫无掩饰地流露出欢喜的色彩。 “当然没有夫人您美。”雷约站在旁边,眼角眉梢温柔宠溺的微笑,手不疾不徐地搭在她的肩上,感受到身前的女孩身体震了一震,不可思议地回头,一双黑色的双瞳小鹿一般看得人心生怜惜。 “雷约先生……”鹿羽希微低着头,脸庞犹如天边的红霞一般娇媚。眼里犹豫不决,贝齿咬着下唇,作出苦恼的面容。 这个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雷约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大手一揽将她拉进了怀里,“夫人,实不相瞒,我在看到您的第一眼起就深深地爱上了您,这份爱使我苦恼,我明明知道您已有了丈夫,可是我的心却控制不住,像疯魔了一样热爱着您!” 这份“真挚”的表白无论用多少年,都是无往不利,配上雷约俊秀的脸庞,他有信心,自己一定不会失手的。 手上感受到原本僵硬的身体变的柔软了,雷约心里一喜。 “雷约先生,您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啊。”鹿羽希轻轻推开他,背过身去,正对着大海和天边的红霞,背影迎着光,窈窕的身段让他血脉喷张。 而他看不到的地方,鹿羽希的眼里难掩的厌恶被大海沉默地吸收了。 “夫人!”雷约上前一步,语气深沉哀绝,双手绕过她的腰,从身后抱住了鹿羽希,头轻轻靠在她的后颈,嗅着她身上独特的幽香,经历过这么多女人,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更能轻易地挑起他的渴望。 想要得到她的心更加强烈了。 雷约突然觉得压根不够,区区九个小时的时间,根本不够,他就应该把她绑在船上,永永远远地绑在他身边,他多么想要想要一直拥有她。 鹿羽希尽量使自己的身体变得柔软和放松,好在他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脸,她才能够皱着眉说那些矫柔的话。 “不,雷约先生,我不行。”她又一次像一条光滑的鱼一样溜出了他的怀抱。 转过身,眼里凄凄婉婉,带着晶莹的光亮,双手环抱胸前。小鹿般的眼神,轻咬着的唇瓣,一脸的惹人怜爱。 雷约简直是爱惨了她这副模样。她在他眼里就像维纳斯转世。 “为什么不?”他的心微微颤抖了,上前一步凑近了她。 鹿羽希把手抵在他的胸前,欲迎还拒的模样,实际上只是阻止着他进一步靠近。 雷约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的维纳斯。也等不住了,雷约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往船舱里带,鹿羽希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咬了咬牙,稳住了慌乱的心神。 门才关上,他就急不可耐地吻上了她。 鹿羽希推拉着他,但在他眼里却更像是一种邀请,他的吻放过她被亲吻得红红的双唇,一点点往下,到下巴,到脖子,到锁骨,突然,唇角触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体,雷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待看清楚那是什么,脑子里仿佛一霎之间炸开了,所有的想法都瞬间褪去。 雷约吃了一惊,连忙慌里忙张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惊恐地看着鹿羽希。 “雷约先生?”鹿羽希一脸无知地慢慢坐起来,眼里充盈着楚楚可怜的水汽,双唇经过揉舔而变得微肿有光泽,香肩半裸,腰肢柔软地斜靠着,好像在召唤着他。 可是雷约只是咽了咽口水,狼狈不堪。''好半天,强迫自己移开眼睛,“你,你没告诉我,你是他们家的人。” 鹿羽希这才低头看了看挂在胸前的威廉斯家族徽章,嘴角一闪而逝一抹笑意,眼底也迅速划过一丝狡黠,不过迅速又换上了无辜的模样,“雷约先生,你刚才不是还在说你喜欢我吗?” 威廉斯家族在美国的势力不容小视,可是眼前也是美人在怀,雷约没有道理放过眼前的肉,况且看起来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到时候要是威廉斯追究起来,只说是被她勾引了。 色心占了上风,雷约眼里狠意一起,又往床边靠近。 “可是,”鹿羽希突然开口,话锋一转,上前轻轻抱住了雷约的腰,双腿跪在床上,像一个虔诚的女仆。 “我不该把雷约先生置于危险境地。”她看起来很是失落,“实不相瞒,我的丈夫就是奥利弗 威廉斯,他患了病,家族不能声张才让我们搭了黑船悄无声息去墨尔本治疗,船到港以后家族的人就会来接大少。”她的每一句话都让雷约的心里跳扑扑的。 “洛杉矶的世家小姐都不愿意嫁给这个病少爷,我家里破了产没有办法才嫁给他,家族怕我中途逃跑,派了那个丫头看着我,要是我在船上与你……”她话说到一半就停了,抬起头,眼睛里朦胧的情意美到极致。 “她一定会通知家族,到时候船停了,就完蛋了!” 雷约一直知道威廉斯家族的确有个奥利弗少爷,只是一直没有关于他的消息,原来是因为身体有病不好声张,他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胸前的徽章,这样的手法和材质,真徽无疑了。 “既然这样,杀了那个女人便是!”这是很险的一步,他本不必如此,只要不动这个家族的夫人就是,可是雷约心里到底是放不下这个美艳的女人。 第三百零三章 登陆 “不!她死了,我们也照样逃不掉......”鹿羽希摇了摇头,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腰,蹭的他心里也痒痒的。 “雷约先生,您爱我吗?”她像一个坠入爱河的女人,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可爱,让人着迷,雷约咽了一下口水,“当然了,我的维纳斯。” “那,那就再等等,等到船到岸,他们把少爷接走,您就说我跳海了自杀了,把家族的徽章交给他们,他们就会相信,而我,将永远留在您的船上,陪您到天涯海角。”鹿羽希继续害羞地说道,“我在洛杉矶的银行里,父亲还给我留了一笔遗产,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幸福地在一起了!” 雷约心里一动,看着眼前娇媚的女人,还在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对着她开口到:“这样太委屈你了。”心里却起了疑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雷约先生,我根本就不爱奥利弗少爷,它就是个病痨子,根本就没有,没有给我实在的婚姻……”鹿羽希似乎很是害羞,下了决心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雷约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到现在还是个处子! “你,你是说,你们还没有过同房!”雷约直接问道。 鹿羽希头更低了,又突然抬了起来,挺直了背,双手绕过他的脖子,头靠近了他,涨红着脸,吐气如兰,“嗯。”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雷约就全能明白了。 哪个女人愿意做活寡妇呢,何况又是如此一个娇媚的人儿。 “我的宝贝!”雷约颤栗着喊到,还欲吻她,鹿羽希却挡住了,“不行,雷约先生,我出来得太久了,再说,再说要是被那女佣看出什么来,我们就完了!” 她的话提醒了他,看着她胸前隐隐发着光极具威严的威廉斯家族徽章,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 “等我去安抚那个女佣,然后等他们要下船的时候藏在您的房间里,这样他们就会相信您的话了。”鹿羽希说着将徽章取下来,交到他的手里。 看到雷约握紧了那枚徽章,鹿羽希才甜甜地笑了,,下了床,整理整理了衣服,要往外跑,跑到门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地转回头,冲到还愣在原地的雷约面前,踮起脚尖在他左脸印下一个香甜的吻。 “今晚,我就是你的了。”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雷约眼里的火就升了起来,的确,距离船靠岸不过四五个小时了,等那个病少爷下了船,他一定要狠狠地蹂躏她。 “等不到今晚的。”雷约笑了笑,满意地看着鹿羽希腾红的脸,看着她跑出了房间,心里还飘飘忽忽的,整个人都安静不下来地躁动,何曾如此过! 雷约走出房间,眼前一片阴郁,直到船上的厨娘走过,他也等不及看她的样子,直接把她拽进了房间,衣服都等不及脱就扑上去了。 鹿羽希紧咬着唇,直到进了他们的房间,看到Mei的脸才全身松懈下来瘫倒在地上,面色褪去红润,一瞬间苍白起来,全身都止不住的颤动。 “希儿!”Mei压低了声音,她当然知道她做了什么,那是两个人推演了许多遍得出的最佳方案,奥利弗身体还很虚弱,看着这样的希,也禁不住握紧了拳头。 鹿羽希好半天才清醒过来,虽然从心里翻腾而出的酸水止不住地犯着恶心,也不想在这紧要关头使所有计划毁于一旦。 不管再怎么不愿意,她还是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刚才的情形,确认没有一步让他起疑才松了口气,向着担心她的Mei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雷约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类型,和麦克阿瑟不同,这个人要更加阴险和恐怖,麦克阿瑟脑筋简单,只要比他更狠就会轻易得到他的退让。 可是雷约这个人,自以为绅士,又因为空有一副皮囊而极度自恋,他想得到的东西就势必要得到手,甘愿臣服于他当然最好,如果反抗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她也想过直接用威廉斯家的身份来压他,可是这艘行驶在茫茫大海上的船,就算他要把他们三人都杀了抛海也不是不可能,只有让他心存顾忌。 这个顾忌,一来自于威廉斯家族的势力,另一顾忌则来自于她。 一个人,只要心怀欲望就有了破绽,只要有了破绽,他们就有逃生的机会。 所以这道美人计应运而生。 “父亲的人,在码头等我们。”奥利弗只能一遍一遍地说,好像是在宽慰眼前的两个女孩子,也好像是在提醒自己,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一遍一遍地叫自己记住那个杂碎对希做的事。 雷约还沉浸在美人钱财双赢的快乐中时,三个人在房间里寂静无言。沉默地等待着邮轮靠岸。 行船外,天清气朗,靠近海港,天湛蓝湛蓝的,海鸥发出啸长的叫声,一整排迎风飘扬的彩色旗帜好像也在欢迎着他们的船。 雷约站在甲板上,意气风发地看着船一点点靠近海港,心里像有爬虫一样痒痒地爬过,脑海里充斥着鹿羽希娇柔的脸蛋,原本每次到达港口都要停靠几个钟头他也懒得停靠了,只想着和他的维纳斯共赴爱河。 麦克阿瑟驾着奥利弗走出来,Mei则跟在身后,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 让两日都没有怎么见光的两人都有片刻的恍惚。 船方靠港,一个穿着考究西服的美国人信步上来,冷眼看着麦克阿瑟,后者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也不敢造次,连忙将人送了过去。 “布莱恩,一个都不要放过。” 布莱恩单手接过少爷,只听到他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却是那样的郑重有力。 他皱了皱眉,深深地看了一眼船上的几个人,雷约以为他在找鹿羽希,连忙走上前,摊开手,那枚金色的徽章在炽热的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彩。 “很抱歉,少爷的夫人,跳海自尽了。”雷约预备的台词还没有说完,布莱恩直接取走了那枚徽章,微微点了点头,就驾着奥利弗下船,Mei紧跟在身后。 第三百零四章 不会丢下你 雷约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简单吗? 欣喜的感觉还没有维持一秒,身穿警服的澳洲海关严镇有序地登上了这艘船。 “等,等等!”雷约吓了一跳,到这时却还以为只是例行检查,这些本该早就打点好的,但是不由得他再说些什么,泛着冷光的手铐已经铐上了他的手腕。 雷约慌张地转身,只看到鹿羽希冷漠着脸,一步步从船舱里走出来,迎着海港边夺目的阳光,周身镀上了金粉一样发着亮。 雷约心神一动,好像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打了霜降的茄子一样,除了愤恨地盯着这个女人,再无他法。 “是你,是你对不对!”被扣押着要下船的时候,雷约挣扎着回头冲她大喊道,眼露凶光。 鹿羽希从走出舱门后就一直看着海滨的景致,热热闹闹运货卸货的人们兴高采烈地上上下下,海边一栋栋五颜六色的房子可爱地挤在一起,从远边飞过来的一群白鸽欢快地落在房顶上,远远地还可以看到教堂的十字顶,挂满了彩色的小旗子迎风招展,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祥和美好。 除了眼前这个聒噪的男人,简直就是一颗老鼠屎。 鹿羽希嫌恶地皱了皱眉,从远方收回视线,淡漠地看向雷约,微抬起头,斜睨着被压下腰半弓着像只小虾米一样的雷约,像神祇怜悯地看着卑微的生物。 “我不会放过你。”雷约用口型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当然是怕他身后的海关警听到,到时候鹿羽希再给他加一条恐吓罪名,他足足可以把牢底坐穿。 “看起来,雷约先生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鹿羽希淡淡地笑了笑,雷约还没有反应过来,鹿羽希走近了,直着腰低下头,直到现在,雷约仍然无法抗拒她的美,心里纵然知道美貌不过是她依仗的武器,他竟然一瞬间无法对这张维纳斯般绝美的脸庞产生仇恨之情,反而有点呆愣。 只见她凑到他耳旁,“抓着你的这两个人到底是海关还是谁,你还不懂吗?”字正腔圆的美式英语,她一边靠在他耳旁,这时候也看到了船下坐在轮椅上的奥利弗。 他安静地等在那儿,背笔直地挺着,面上虽还有疲惫之色,好歹有了些精神。 然后笑靥如花地抬起头,感慨一句天气真好啊,就头也不回地走下了船,走向那个身形单薄面如朗玉的少年。 雷约这才发现,抓着自己的这两人上身虽然是海关服,下身却只是普通的西裤,而非深蓝色,当即心中警铃大作,刚要大喊,后脑勺一计重锤,酸痛感瞬间席卷全身,意识逐渐消散了。 “委屈你了。”她走近以后,奥利弗薄唇微启,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鹿羽希知道他心里仍放不下这件事,宽慰地一笑,刚要说什么。 “少爷,是这个吗?”莱布恩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弯下腰,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递过去,鹿羽希一眼就看清了,不正是那块白色的百达翡丽。 奥利弗苍白的面色微微一动,伸出手,骨节也是嶙峋发白,接过那块白玉一般的表,两色相融,却没有半点突兀。 鹿羽希突然鼻子一酸,她突然想起最开始在香港遇见奥利弗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太阳下骄傲明朗的少年,可是这时候在她面前的他,却脆弱地仿佛不堪一击,眼睛里原有的神采也荡然无存,只是冰凉和毫无感情。 他抬起头,看到的正是五味杂陈的鹿羽希,心里一怔,恍然间松懈下来,“希。”轻轻唤了一声,鹿羽希顺从地走上前,奥利弗唇边泛起笑意,眼里也升起方才所没有的温柔和些许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纵容宠溺。 “我想,这个对你应该很重要吧。”奥利弗的声音低缓轻柔,她素日里没有带表,带的行李也不过是个红色的棉布小包,他很多次猜测过里面有什么,现在看来,不过都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东西罢了。 以及,她为了戴上他的家徽而掏出的一条叶片项链,他看着她将那四瓣叶饰取下来,套上他的家徽,那一刻,他几乎希望那就是真的,他愿意将他的家徽就那样永远戴在她的脖子上。 不过片刻之间,她就发现了他的变化,又成了那个二十七摄氏度的香港太阳下明朗的少年了。 鹿羽希只是心里溜了一圈就明白了,家族的人在这里,他自然要摆出当家少爷的气息,在那样的上流社会家族,这些都是基本该有的,她竟然大意忽略至此。 到底是她,小看了奥利弗,只把他当做普通的美国二十多岁大男孩可不行。 “谢谢。”鹿羽希深呼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正要接过这块表,意料之外的他却没有松手,只看到他伸出另一只手,“给我。”冰凉高傲的命令口吻。 布莱尔怔了一秒,旋即明白过来,躬身走上前,将方才从雷约那儿拿来的家徽放在了奥利弗的手心。 他看都没有多看,直接和手表夹在一起,让她拿走了。 “这个我不能要。”不用问都能明白,这枚家徽对他来说意义不浅,不想在佣人面前驳他的面子,鹿羽希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说,布莱尔低下了头,这些事都不该他过问。 “你不必多想,不过是枚徽章而已,你这次救了我的命。”奥利弗眼里似水的温柔满的快要溢出来。 “你也救过我的命,我们是两清。”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 “你非要,和我算的这么清楚吗?”奥利弗突然生气起来,“布莱尔。”他叫了一声,后者连忙上前,推着他的轮椅先行离开了码头。 “呼——”直到一个车队离开了,站在一旁的Mei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阵仗也太大了吧,吓死我了。” 又看着拿着东西呆愣在原地的鹿羽希,无奈于两个死要面子的人,走上前,“他明摆着怕你不要才故意生气的。” “我知道。”鹿羽希看着手心里冰冰凉凉的家徽,他给她的又岂止是一枚家徽呢? 第三百零五章 噩梦惊醒 奥利弗一直有心悸和梦魇的问题。 少时在威廉斯城堡式的大房子里,他受到过太多意味深长的眼神。过早地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空旷的骇人,灯一关,寂静黑暗就好像要把他整个吞噬。 奥利弗知道是梦,他都能听到床头柜的钟表,指针一秒一秒移动的滴答声,时间好像固化变成了那一根流逝的指针,直直地戳进他的梦里,镌刻着他那些年的痛。 父亲母亲的冷暴力,妈妈看着他时越来越沉痛和绝望的眼神,还有家族里的所谓兄弟姐妹所谓表亲姑舅,每个人脸上遮掩都不屑的神情大剌剌地露在外面,刺进他的眼睛里。 还有那些叽叽喳喳的闲言碎语。 “低贱的血统。” “植物人不如死了算了,空占着威廉斯家族的主母名分。” “这个儿子也是,这么不讨喜也是随了他那个中国母亲。” ......。 所以当妈妈出了事,他甚至是以此作为借口逃离了那个无数外人艳羡的庞大家族,他自己在外面创业,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去了很多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生活忙碌又充沛,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尖锐碎片被一点点磨去棱角变得圆滑和温润。 他就和所有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无忧无虑了。 他甚至遇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女孩。 可是梦魇却并没有因此就轻易放过他,他梦到自己穿着华贵的西装,站在城堡金色大厅的中央,周围站满了家族的人,有很多人提着裙摆或者挺着腰从他眼前晃来晃去,那些拿着扇子挡着脸议论纷纷的闹哄哄声音飘到他的耳朵里,空气变得越来越重,颜色也变得深重起来,那些人的面孔开始变成紫色开始变得扭曲,人们一哄而上地扑过来,拉扯着他的身体,将他的四肢尽力往四面八方拉去。 就快要散架了一样。 吵杂的声音和大脑的空白一片,恐惧感深深地攫住了他,让他不得不大口喘息起来。 “奥利弗?.....奥利弗?” 肩膀被人使劲摇晃着,好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浮木,从钝痛中清醒过来,脑袋一下子离开了枕头,身体先于意识清醒,半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然后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张焦急的脸庞。 “奥利弗,你是不是做噩梦了?”鹿羽希紧皱着眉头,她的呼吸也是急促的,忙不迭将他扶坐起来,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焦虑地看着他,头发都有些凌乱地散在肩头。手还停留在奥利弗的手臂上,指尖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抓的有些用力,深陷进他的肉里。 奥利弗看着她,瞬间把自己从刚才的噩梦中拉回了现实,“没事的,希,我已经好了。”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宽慰的笑意。 这时候奥利弗才回想起一切了,想起Mei已经回了国,而他和希却一直都平平淡淡的,他害怕她的离去。然而这时候看着眼前清晰存在的希,他终于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你梦到什么了,刚才还说梦话了?一头的汗,肯定是最近太折腾了,奥利弗,没事的,我们再多留一段时间也没事的,我不会走的,我会和你在一起。”鹿羽希递过去一杯水,忧心忡忡地说,她始终为奥利弗的身体反反复复不能痊愈而感到自责。 奥利弗笑了笑,接过水一饮而尽,鹿羽希说着又掀开了一些被子,犹豫了一会儿,“你说,求你们,放过我,求你,求......” 他喝水的动作一滞,心脏被收紧,一下子就呼吸困难起来。 “想不起来了是吧,那别想了。”鹿羽希打着哈哈,从他手里又取过空杯子放到一边,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了,小镇的阳光没有阻碍地照进房间里,鹿羽希周身洒上了一层金光,温暖又美好。 但是很快她又坐到了自己旁边,还是担心地看着奥利弗,做了噩梦的他,看起来除了疲惫悲伤以外还带了点恐惧。 “你在害怕什么?”鹿羽希忍不住凑近了,替他擦了擦额头密布的汗珠。 “希,不要离开我。”奥利弗抓住了她伸出来的手,尽管他的呼吸已经恢复了平常,但是心悸却没有结束,抓住了她伸出来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摩挲着,带着薄凉的嘴唇,吻在同样温凉的手背上,却并没有撩起一片火热。 “奥利弗,”鹿羽希咬了咬下唇,颇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掖了掖被角,微低着头,没有去看他。 她的躲闪并没有逃脱他的眼睛,然而奥利弗也压了下去,微微一笑,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道,“没事,就是梦到了很早以前的事,小时候的事。” “嗯,那你要不要再睡会儿?还是起来吃点东西吧。”鹿羽希了然于心地没有再多问,那些关于他心底里的伤痛,他还需要自己去消化和咀嚼,她也愿意等候,只要他愿意告诉她,她也都愿意洗耳恭听。 “你先去餐厅吧,我等会就来。”奥利弗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鹿羽希也乖巧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有些担心他,但也没有再多停留,该给他一点自己收拾的空间,鹿羽希知道这个大男孩的固执,不愿意把自己柔软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即便是她。 走出了房间,门轻轻关上的刹那,房间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微风从打开的窗户那儿柔顺地吹进来,淡蓝色的窗帘迎风飘了起来,像一大片蓝色的云朵。 深吸了一口气,奥利弗从床上起来,进了浴室,一把把冰冷的水扑到脸上,将残余的噩梦从脑海里彻底清除。 按亮手机,屏幕是当初在洛杉矶的海滩他为希抓拍的那一张照片,迎着海边日出的阳光,侧脸柔和而静美,然而此刻,凌驾于屏幕上的却是来自老威廉斯的六个未接电话。 眼眸瞬间阴暗了下来,手指在屏幕上停了许久,终于还是一键清除,没有点开,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管是洛杉矶也好,是墨尔本也好,他又要开始带着鹿羽希走了。去一个彻底没有人认识和打扰的地方。 奥利弗换好衣服,走到窗边,看向外面辽阔的天空,眼底里阴霾一片。 第三百零六章 午夜的来电 晚饭究竟吃了什么也不必在意了,奥利弗拉着鹿羽希去了一条灯光闪烁的小街,从红褐色砖石堆砌的城堡一样漂亮的教堂旁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 是因为什么笑的这么肆无忌惮和开怀呢也不重要了,只是想笑,像是要把这许久以来都没有笑的事情都溜出来笑一遍,笑的腰酸笑的腮帮子痛也是止不住的。 鹿羽希换了一条黑色的贴身裙子,脚上是一双漆红色小高跟皮鞋,晚上的夜风带着凉意,肩头又披了条薄披肩,红红的嘴唇,整个人像盛放在夏夜的一枝玫瑰,妖艳又慵懒。 美得不可思议,全街的灯光加起来都没有她一个人耀眼。 鹿羽希在街边买了一听黑啤,一边走一边摇摇晃晃地喝下去,红彤彤的脸颊映着璀璨的光,奥利弗紧紧地看着她,移不开眼地看着。 周围来来往往的金发碧眼也眯着眼睛为她的美丽而驻足赞叹,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又都被奥利弗威胁的眼神逼了回去,无奈地耸肩和略带艳羡的眼神,但又极富有绅士品格地没有打扰。 鹿羽希一路逛一路喝酒,从街头走到街尾的时候,人都有些晃悠了,头也晕晕乎乎的,心情却极好,街尾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深情地吹着萨克斯。 跳动的音符轻奏着忧伤的曲调,这调子熟悉的很,好像是……鹿羽希喝了酒,脑袋重重的,明明到嘴边的曲名就是叫不出来。 “《绿袖子》吗?”却听到奥利弗在她身后轻轻说到。 是啊,是绿袖子。 鹿羽希歪了歪脑袋,忍不住随着曲调慢慢靠近了,像那个萨克斯手走去,奥利弗伸手想拉却只抓住一片裙角。 方才喝完酒的舒畅感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后劲上来后只有满心的抑郁和沉闷,心口像被塞子堵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鹿羽希跌跌撞撞地走到他跟前,萨克斯手也注意到了这个美艳动人的亚洲女人,萨克斯换了个位置,单转向她吹起来。 鹿羽希笑了一下,身子一歪就坐到了地上,长长的裙摆一朵花一样绽开在她身旁,红的唇黑的发加上瓷白的皮肤,萨克斯手的心里惊异地想到了《绿袖子》的故事,想到那个为了一个绿袖姑娘而朝思暮想茶饭不思的国王亨利八世。 大概那个女人给他的心动就如此刻眼前的这位亚洲女士吧。 奥利弗看她坐在地上,终于是走上前,衬衫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拦腰抱起,而布莱恩已经将车停在了一边等候。 众人只能艳羡地看着黑色的劳斯莱斯一溜消失在了长街。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只有萨克斯还在继续这忧伤的曲调,但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其中的忧伤比起刚才又更浓重了几分。 哀转久绝的调子催人泪下。 “真是不能让你再喝酒了。”奥利弗看着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鹿羽希,不由得无奈地叹了一声。 回了度假村,喝了解酒的汤,鹿羽希连热水澡都觉得带着晕乎的轻飘飘,最后终于一头倒在了柔软的床上,眼皮重重地阖上。 喝了酒的缘故,鹿羽希的这一觉睡得格外安心格外踏实。 沉醉在睡梦中的鹿羽希是被手机不停地铃声唤醒的,意识虽然模模糊糊地醒了,眼睛却还没有睁开,手耷拉着去床头找手机,摸索了半天,铃声也没有停的。 抓到了手机拿到旁边,眼睛却还是睁不开,又耽误了好久才划开了接听。 放在耳上,手就松开了。 “喂?”是还没有睡醒的懵懂声音,呼吸声绵长的传过去,对面却久久没有人声,只听到了浅浅的音乐调子悠悠地传过来,曲调悲伤,声音听的人心里发紧,她还想听听唱了些什么也是听不清的。 是谁啊?国外也有骚扰电话吗? 她脑子混混沌沌地冒出几个想法来,但是都懒于去证实了,周围寂静一片,只有手机传来低低的曲子。 间或好像有长长的呼吸声音,轻轻提起又重重呼出,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鹿羽希想再睁开眼睛看看来电显示,但是眼皮实在太重了,而那边的音乐声也更像是催眠曲一般,她忘记了挂断电话也忘记了说话,只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又睡到了上午,连早饭也睡了过去,醒来了全身舒畅的很,连眼睛好像都清明了许多,对新的一天也不由得起了些期待的心情。 鹿羽希欢快地跳下床,哗地拉开窗帘,阳光照了进来,一室温暖。 到了一杯清水,看着外面漂亮的海滩,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啧啧地摇了摇头,果然私人化的海滩还是太奢侈太无聊不近人情了,浪费。 清水顺着喉咙咕咚咕咚灌下去,彻底清醒了过来,转身拿手机的时候,脑子里电光火石地想起了昨夜的电话,是梦还是现实呢? 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鹿羽希就知道不是梦了。 因为那个电话还在接听之中。 整整五个小时,五个小时的显示,那个电话仍然没有挂掉。 是一个陌生的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鹿羽希的心砰砰跳起来,激烈地好像要跳出胸膛了,把手机靠近耳朵,“喂?” 这一声应该和昨夜鼻音不稳的“喂”有很大区别,她甚至不想承认但是事实确实是,她心里有可耻的期待,有无法忽视的东西要跳出来叫嚣。女人的第六感喷簿而出,是他,一定是他的。 可是那头却还是没有说话,仍然是忧伤的曲调,仍然是轻轻地提气重重地呼气,鹿羽希也终于知道这代表什么了,他在抽烟。 难道他就抽了五个小时的烟吗? 心里不由自己地泛起酸涩的涟漪。 她该说些什么吗?可是这一刻却都不必说了,只是默契地守候着这难得的一刻 听着他的呼吸声,她想说一句别抽了都说不出来。 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假装她不知道那是他,就可以把这一刻再延长一点,把这个通话再继续下去。 不知道多久,她还听得到那头清晰的烟蒂落到烟灰缸里的声音,深呼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 第三百零七章 天公不作美 从旧工厂出来的当天,因为雷暴雨的天气,准备去洛杉矶的飞机也全部停止了运行,厉斯赫无可奈何地被滞留在了A市,就好像连老天爷都在阻挠二人见面似的。 也不知道是怎的,厉斯赫明明也没有淋到雨,却在当天夜里高烧迭起,直到早晨张妈来别墅时才发现昏睡不醒的总裁,救护车呼啸着开进别墅群又呼啸着开出去。 厉斯赫的这一烧不简单,因为拖延的久,加之久不痊愈的旧伤,接连引发了肺炎和心肌炎,傅颖月一行人轰轰烈烈赶到医院时,厉斯赫已经做完了检查,阖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苏芒也早就得了消息赶来了医院,这时候正坐在病房里照顾着。 傅颖月急的眼睛都红了,又担心吵到了厉斯赫,拉着苏芒的手就出了病房。 “芒芒,你说你说这可怎么是好?”苏芒能感受到握着她手的傅颖月用了多大的力气,眼里的急切也是确凿难耐的。 “傅姨您先别着急,医生说了只要好好休息……”苏芒忙不迭地向她转述医院的结果。 “这次是没出什么大事,可他总是一个人,又完全不会照顾自己,性子又别扭,我这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慌!”傅颖月颓然地坐在医院的长沙发上,往后靠了靠,眼里一抹沉痛。 她在傅家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教导她,个体不属于她自己,她从来都应该是家族的附属品,为了家族的荣辱而共进退,厉昌海是她今生唯一的例外,这个例外难道时至今日还要落到儿子身上? 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他就是这么固执这么执迷不悟! 苏芒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如今不管是在傅家还是厉家,都举足轻重的夫人,此刻在狭窄的医院走道里露出了脆弱的神情,就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惦念儿子的母亲而已。 事实上,她也的确就是啊。 苏芒突然有几分怜惜起眼前的女人起来,往日里总听家里的大家长提起傅颖月,言谈之间的称赞和推崇自是不在话下,A市的名流圈里的小姐夫人,哪个不是效仿傅颖月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就她那样的身份和地位? 除去这些,其实更惹得一众夫人羡慕的该是厉昌海对她独一无二的宠爱了,商界也好,书香世家也好,但凡富贵人家,出一两个专情的男人已是不易,像是他这样专情如此之久的却实属不多了。 对一个女人来讲,她已经拥有了绝大多数想得而得不到的。 可是这时候,苏芒看着她因为疲累而阖上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下来,岁月几乎没有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仍然能从这个并不神采的侧脸中看出当年傅颖月艳冠A市的影子。 “傅姨,您累了,要不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吧。”苏芒担心她在这里睡着了,忍不住出声提醒,停顿了两秒,傅颖月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芒芒,你再去努力一下吧,如果实在不行,我也就没有法子了,鹿羽希也好,别的谁也罢,我都管不了了,厉家的男人,素来情种,我大概是忘了这点了。”自嘲似的轻笑,傅颖月摇了摇脑袋,站起来,通过门上的玻璃窗看了看里面安静入睡的厉斯赫,站了良久。才转身离开了,身后又是一批浩浩荡荡的仆从。 苏芒呆呆地看着这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脑海里无限次循环着傅颖月临走前的话,终究是长叹一声。 因为连苏芒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可以打动厉斯赫了,如果一切可以挽回,事情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她慢慢站起身,满心满身的无可奈何,以至于站起来的时候明显有几分后劲不足。往前一步,站到了方才傅颖月的位子上,透过窗户,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厉斯赫,也只看得到他坚毅的下巴而已。 如果目光可以凝固成有形的话,苏芒简直希望自己的眼神可以直接刺穿一切,刺进他的心里去,让他永永远远的记住自己,记住曾经有这样一个人这样这样地爱过他。 可是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苏芒笑了笑,推门走进了病房。 也无非是换了一个地方观察他罢了,就坐在床头,目光已经悠远地落在他脸上,眉心有些微微的青紫色,眼下也有睡眠不足的淤痕,即便是在昏睡之中,依然微微皱起眉头,好像连睡梦中都不得安宁。 苏芒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他的情形,厉家为他准备的生日宴,她记得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厉斯赫一脸正经的模样,明明也是不大的年纪,却像大人一样不苟言笑。 除了大学的那几年被送出国,两个人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了,厉斯赫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苏芒因为心里这个突然的想法而愣住了。 眼睛再次看向病床上的男人,是啊,他们忽略了,厉斯赫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 一直都是把工作看的更重要的一个男人,一直都是所有担子二话不说扛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直都是不会照顾自己擅长折腾自己身体的男人。 厉斯赫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长久以来大家也都习惯了这样的厉斯赫,因为这就是他们所需要的傅氏集团总裁,厉家当家人,厉总该具备的一切素质。 原本他就应该一直这样下去的。 直到鹿羽希的出现。 可是想到这里,苏芒又愣住了,她记得鹿羽希的出现并非偶然,她听顾诩提起过,那是更小的时候发生的旧事,而鹿羽希,也是厉斯赫自己花了大心思找回来的。 一切都是人为注定好了的。 “嗯?”床边突然传来了小声的嘤咛,是他醒了,这一下也唤回了意识纷繁中苏芒的注意力,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放到一边,她连忙起身走过去。 “阿赫?阿赫?”轻轻叫了几声,厉斯赫就紧着眉头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四周,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还插着针管,“这是,怎么了?”他才刚醒过来,喉咙发紧,声音还有些沙哑。 第三百零八章 认输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也不注意点,发了高烧也不知道,早上才被佣人发现的,你都忘了吗?”苏芒小跑过去倒了杯水又快步走过来,嘴上还嗔怒着。 “哦,我以为是梦!”厉斯赫晃了晃头,另一只手用力把自己撑着坐了起来。 “明明其他的事都做的很好,怎么这么简单的事就是做不好?”苏芒看着他喝完了一整杯水,看他精神不赖的样子,才略略松了口气。 “对了,刚才傅姨来看你了,你们……”苏芒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厉斯赫表情不善起来,似乎并不想听到她提母亲,果然和傅姨说的一样,性子别扭得很。 “你听我说完,傅姨说,她也不想再阻止你了,你想做什么就都去做吧,要还是放不下心里的那个人就去把她找回来。”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话,苏芒说的时候也很流畅,只是心里却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身体都止不住地轻轻发颤。 手也紧张地抓住了衣角。 为了掩饰这一切,又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空杯子,装作转身去再倒一杯的样子。 她故意没有说傅颖月的前半句话,因为两个人都再清楚不过了,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得到他的心。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浪费这个时间? 苏芒转过身倒水,握着杯子的手都险些不稳,也根本不敢去看厉斯赫的神情,一定也就是喜出望外,不对,他那么克制的一个人,即便是高兴,面上也一定是不被人发现的平静。 她也不该那样失态。 就着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苏芒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转过身,“怎么,高兴地都说不出话了吗?” 不期然看见的却是一脸不屑笑意的厉斯赫。 “这件事也不用再提了。”厉斯赫冷冷地说道,好像有什么不对,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她却也不能多问了。 午间吃了饭,等苏芒去别墅里拿些他必用的生活用品时,终于知道了厉斯赫发病的原因。 张妈正在打扫卫生,看到她来了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芒疑惑地问了一句。 “苏小姐,您来一下吧。”张妈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出口,引着她上了二楼,推开厉斯赫房间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香烟雪茄味道,不止,还有酒精氤氲的香甜气味。 走近了,半封闭式的独立阳台上,单人长椅的周围散落着酒瓶,小桌子上的烟灰缸里也挤满了烟头。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过去了这么久,味道却还如此浓重,他到底怎么折腾自己了!身体顿时僵在了原地。 “本来每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先生一般都已经上班去了,我今天推开房门,先生就半倚在长椅上,脸红的吓人,额头也烫的没有办法。我想着先生一贯和家族有矛盾,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该让人知道,正巧您来了……” 张妈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今晨发生的一切,苏芒却觉得全身犹如雷电击过一般不能动弹。话也听不进去了。 “还有这个。”张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先生的手机,那时候就握在他手里,医院的人来抬他的时候掉了。” 苏芒愣愣地接过手机,屏幕亮起,毫无阻碍地直接划开,他的手机从来没有密码,最后定格的是一个异国的陌生号码。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苏芒就猜到了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是谁。 后知后觉地才看向通话时间,整整五个多小时,除了那个女人,还会有谁呢? 鬼使神差的,苏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个电话号码记在了自己的手机里面,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啊,对了还有。”张妈拍了拍脑袋,走到音响边上按开了开关,流畅地音乐倾泻而出,填满了整个空间。 低低的女声低低地吟唱着一首英文歌。 “You always seem to know where to find me,and I''m still here behind you……”(你好像总是知道哪里能找到我,那是因为我始终在你身后……) 这首歌!苏芒感觉全身的汗毛似乎在一瞬间竖了起来,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原来是《munication》啊。 大脑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想法,飘荡来飘荡去的只有这一首歌的曲调。 “I never really learnt how to love you,but I know that I love you.” (我从来不知道如何去爱你但我知道我真的爱你。) …… 苏芒不得不承认,在医院看到厉斯赫脸上的表情时,她心里还隐隐约约升了几分希冀起来,他那样不屑和不以为意的神情,是不是表示已经放下了,已经不要那个女人了? 可是这一刻,耳边舒缓又忧伤的调子就像在对她证明,在告诉她她的自以为是有多么的狂妄有多么的可笑。 他从不曾有一刻忘记过她。 他赢了。 苏芒也是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刚才傅颖月在医院里那样失魂落魄神情的原因,这一场博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终于他的对手都已经败下阵来了,他用自己的方式和自己的执拗一点点消磨完了所有人的斗志。 他们都输了。 怔怔然间,一滴清泪自眼角倏然滑落,一颗心都空空荡荡的,不得不放手了,这么久了,她爱他爱了这么这么久,这次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努力把自己变成最好的模样,她去学所有可以提升自己的东西,去喜欢所有他喜欢的去憎恶他所憎恶的,可是到底是徒劳。 只因为她不是她,所以一切都是徒劳。 从别墅出来,收拾好的东西被司机恭顺地接过,“你送去医院,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淡淡地摆了摆手,也不再去看司机的表情,直接越过车失魂落魄又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知道了,你先跟着她,等她回家以后再来医院。”厉斯赫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一切和他预想中的并无偏差,苏芒是个聪明的女人,这次,应该可以彻底解决了。 他想起傅颖月的话,心里到底还是一滞,嘴角又是不屑地一笑,自从羽希走后,他何曾再在意过他们的感受,不管他们愿意与否或者支持与否,他早就下了决心要把她找回来。 第三百零九章 他的困惑 可是现在,厉斯赫却不确定了,他不确定他想要的是否是她想要的。 一切会不会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雷暴雨把原本的计划打乱了,他的心却也因为这个计划的决定而乱了,他太想念那个女人,想到本应该在看到她的时候却被无端滞留,心里就有比之以往更加隐藏不了情感。 厉斯赫发现自己好像比以前面对羽希的时候更优柔寡断了一些,以前他或许会不顾一切地强行把她绑回来,可是经历了这么这么多中间的过往,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对不对,是不是把她逼的太紧太紧了,因为好像每次这样,她都会受伤。 可是,他舍不得她受伤了。 那通长达五个小时的通话,他知道他本不应该打扰她的,可是思念像泡了水的海绵一样不可遏制地膨胀起来 终于涨到他忍无可忍了,电话接通了听着她熟悉的发软的声音,他的心也软的一塌糊涂。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会一根烟接着一根烟,一口酒接着一口酒。 她的呼吸声均匀的就好像在自己的身边一样,这样的感觉真好。 晚风从对面的阳台上静谧地吹进来,淡色的窗帘也被吹的高高飘起,他记得这副窗帘还是羽希为他购置的,她怎么说来着,厉斯赫禁不住眯起了眼睛,脑海里仔细地回忆起来。 “房间的颜色怎么这么深,太深了心情也会变得很压抑……” 是了,她就是那么说的,然后也不管他的房间是不是经过了名家的设计,他的藏青色窗帘又是设计室从新西兰特意带回来的限量版,固执地换成了沃尔玛超市里的一块,不知道是淡蓝色还是深绿色的窗帘。 他看着却还有几分喜欢的,好像的确比原来那块要赏心悦目一些。 可是现在呢,所有关于她原本甜蜜的东西现在都变成了锋利的一把刀,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 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就是奥利弗吗? 厉斯赫突然没来由的慌张,直接挂断了电话,他不想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也不想知道鹿羽希在面对他时说话的语调音色。 他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厉大总裁,怎么又进医院了?”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了顾诩吊儿郎当的声音,厉斯赫敛了敛眉间的情绪,脸色如常地候着顾诩踏进病房。 “你少贫嘴。”他嗔了一句,眼底却有些许笑意。 “听说还挺严重,这病啊最怕反反复复最不易好,我看你啊这次也别急着出院了,就在医院里好好地把身体养好养彻底了再说,那些糟心的事也都不必再烦心。”顾诩话是说的随意,句句里的关怀却显露无疑。 “是吗?那我公司的事务还得靠顾少爷搭把手了?”厉斯赫故意揶揄道。 “什么跟什么!这不是还有严真吗!”顾诩一听要他干活,当即就不乐意了,撇了撇嘴,就知道说不过他。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的确是想休息几天。”贫嘴贫够了,厉斯赫笑着说道。 “这才对嘛。”顾诩笑的只见眉毛不见眼睛的,这下可以好好向傅姨复命了!要不是傅姨早上亲自打来电话,他还不知道有这档子事。 傅姨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不要告诉阿赫,果然虽然对阿赫这么严厉,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严真唏嘘不已,又反过来想到自己,真是只能一边羞愧一边暗自庆幸了。 “苏苏呢?”他记得傅姨提过苏芒也来了的,按她的性子,没道理走这么早啊。 厉斯赫缓缓摇了摇头。 “她回去了。”厉斯赫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再多提的意思。顾诩挠了挠头也就没有再多问。病房里安静了半晌,他东看看西看看正寻思着差不多就可以离开了的时候,厉斯赫突然看似无意地开了口。 “对了。”顾诩应声抬头,看向他,厉斯赫还是一脸淡漠,连手下翻文件的速度都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不疾不徐,看起来真的只是随口一句。 “什么?”顾诩等了半晌后却还是没有得到后续,好奇心又已经被勾了起来,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见到过奥利弗了吧。”厉斯赫悠悠地开口,眼睛一刻也没有从文件上离开,只是舌尖上绕过这个名字的时候脑子里的某跟弦震了一震。 “当然见过,”顾诩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呢,没成想是这档子事,他亦知道厉斯赫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起来是在问奥利弗,实际上不过是打着幌子变着法儿地问鹿羽希罢了。又因为鹿羽希突然离开和他也扯了关系,本就愧疚,这时候也不用他多问,主动把在洛杉矶那几天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要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坐着轮椅,看起来病恹恹的,一张脸漂亮地跟个女人似的,眼神也温顺地像只小绵羊,不过我是看到了,这只要鹿羽希不在场,他身上的气场也就改变了,眼神很淡漠也很高傲,有几分不可一世。”奥利弗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地回忆起他和奥利弗短暂地碰面。 “这小子倒是招女人喜欢,三言两语的连小娜都要跟着过去听什么故事。”顾诩说得激动起来,不屑地撇了撇嘴。 “听故事?什么故事?”厉斯赫却疑惑地问道。 这一问还真是问到了点子上,顾诩一下子就想起了是什么故事,本来想着打个马虎眼就搪塞过去了,只是厉斯赫凌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审视的眼神像X光射线一样叫他无所遁形,也就不敢撒谎了。 “就,好像说是什么和鹿羽希的初遇吧,说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顾诩语速极快地把这句话一溜说了出来,再看向厉斯赫时,果然看他眉心微微皱了起来,连文件也不再继续翻看了。 “是吗。”厉斯赫却只是怔了一秒,复又低下头看起文件可是饶是面上再平静,眼睛却迷蒙起来,没有了聚焦的功能,白纸上排列组合的各种字符好像混杂在了一起,每个字都不清晰起来。 第三百一十章 追爱求问 严娜会向他问这个,看起来她也是或多或少知道了些什么,或许两个人都已经在一起了吧,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羽希再次离开洛杉矶的那天早上,严娜为何会拉着顾诩一起早早回国了,若不然放在过去,也该是一并追了过去。 初遇? 这件事他也不是没有查到,就连奥利弗的母亲住在哪个房间他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也别提鹿羽希现在在哪里,只要他真的想,她以为她真的可以逃出去吗?他只是觉得这样真的很无趣,一个人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离开你,你还有什么脸面强拽着人家不让她离开呢?厉斯赫不想强迫她。 他期初派严真去寻她,也是因为知道了羽希在离开以前去了香港,去了他曾经的医院,去了那个喷水池,拿走了那一枚没有任何愿望附着的金币。 所以他想她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的吧,她还是爱着他的。 可是......呵! “阿赫?”顾诩摇了摇他的肩膀,“你走神了,你在,想她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出乎意料的,厉斯赫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身体后倾靠在了床上,“没有哪一秒那一刻地停止过想她。” 顾诩彻底震惊了,愣在原地看着历斯赫,这家伙不会是发烧烧糊涂了吧,怎么会肉麻到这个地步!这还是他一直以来认识的阿赫吗? “所以你说我该怎么办?”还没从一个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迅速掉进了另一个震惊之中,他没听错吧!阿赫竟然在问他要怎么办?这个一直以来眼高于顶,一直批评他是纨绔子弟的堂堂傅氏集团的总裁竟然会因为爱情问题而讨教他! 顾诩憋着笑转回身,脸上已经因为忍住不笑而拧成一团,虽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住耸动的肩膀已经把他的情绪暴露无遗。 厉斯赫也从刚才的失神中回过神,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你不是也知道吗?我对这些事本来就不擅长。”他从前也不过是用着自己以为好的方式去靠近而已,现在看起来似乎缺少了些技巧。 “你再笑,国内凡是贯了傅氏集团的酒庄将永远对你关上大门。”厉斯赫眼看着顾诩没完没了地在那里憋笑,沉着脸故意说道,他知道哪里是顾诩的死穴。 “别别别!阿赫,厉总,厉大总裁,千万别!”顾诩终于吃不消地转过身,脸已经涨的通红了,“不是,谁叫你以前那么洁身自好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次不是女人把眼睛都吊你身上了你还无动于衷,要是那个时候您能稍稍回回头,还怕没有实战经验?” “你别把羽希和那些女人相提并论。”厉斯赫皱了皱眉,语气不悦。 顾诩也自知举错了例子,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笑着道歉,“是是是,您说的对。” “我刚才是不是没有和你说一件事,”顾诩眯着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事?” “至少我走的时候,我看得出来,鹿羽希对那个男人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顾诩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脑海里搜刮着词语想着要怎么和他解释比较方便,“奥利弗对鹿羽希可以说是死缠烂打了,但是这个死缠烂打和某人的又不一样。”他说着,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厉斯赫,示意那个“某人”说的就是他。 “什么不一样?”厉斯赫语气里隐隐的有些不服气。 “他的死缠烂打很有技巧,不是你这种强权霸道的,是那种可怜兮兮,你知道的,女人一向是心软,像嫂子那样的更甚,只要是和她有关的,都禁不住要管。” 顾诩这时候学乖了,知道话里话外带着要表扬鹿羽希。 “更何况人奥利弗是为了就嫂子受的伤,她心里自然过意不去要留下来照顾了。”顾诩说的头头是道。 “那你说,我放任严真看着奥利弗被打,在她心里是个什么性质?”厉斯赫皱了皱眉头,他那时候只是生气,怎么忘了还有这一层。 “放任?”顾诩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茬,脑海里过了几道这个词,好像是啊,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按照严真的速度怎么着也得在他们前面找到鹿羽希,依严真的身手,他要是在的话也没道理轮得到奥利弗挨打。 没想到竟然是阿赫下的命令。 “什么性质。”顾诩看着眼前一脸正色还带着点无辜味道的厉斯赫,恨不得上前抓着他的肩膀狠狠摇两摇,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简直自寻死路。不过饶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直接说,更何况还有酒窖里的佳酿在阻止着他惹恼了眼前这尊大佛。 “这性质是不太好啦。”他只能分外隐晦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是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这厉斯赫,其他方面样样精通样样人中之龙,却偏偏在这个上面栽了跟头。 “这嫂子一看奥利弗伤的那么重,像她这样冰雪聪明的肯定也想得到你做了什么手脚,一边满怀愧疚照顾奥利弗,一边心里肯定怨恨得很,再加上之前的事,唉。”顾诩摊了摊手,摇着头长叹一声。 “这些我都知道了,我只想知道怎么补救。”厉斯赫黑着脸,没好气地打断了顾诩的侃侃而谈,真是越说越觉得是自己把羽希推到奥利弗怀里去的。 “不过,嫂子也不是那种会把感情混为一谈的人,跟你一样也是个犟脾气,奥利弗想追到嫂子还不知道要追到猴年马月去。”顾诩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有些发虚,混迹情场多年,他也没见过鹿羽希这样的绝版女人,没点巧心思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和厉斯赫倒是绝配。 “外面的天气怎么样了?”厉斯赫拧着眉问道,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洛杉矶了。 “快好了吧,估计这两天就会慢慢小下来的。”顾诩看了眼窗外。虽然天还是阴阴沉沉的,但到底打雷是已经停住了的,气象局的预警也已经没有再播报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知者无畏 鹿羽希没想到奥利弗还会踢足球,她以为美国的男人都应该去打篮球才对,就算是在国内,打篮球的男孩子也比踢足球的要多一些,总之这是鹿羽希第一次坐在偌大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观众席上看足球。 绿茵场上似乎是一个私人的足球俱乐部成员,奥利弗穿着大红色的短衫,带着球流畅地穿过阻拦的人,漂亮地一计进球,脸上登时露出了欢畅的笑容,向着鹿羽希的位置高高跳起,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 鹿羽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的身体还不建议做剧烈的运动,所以只是短暂地踢了一场以后,俱乐部的成员都离开了,奥利弗带着球慢慢地绕着球场跑圈,这是个室内的足球场,四周打着大灯,他鲜红色的短衫印着深绿色的场地,有种奇异的和谐。慢跑了一圈才回到了鹿羽希坐的那个位置,站在球场上,汗意津津地抬起头看着鹿羽希。 金黄色的头发有些毛毛躁躁的,额前微湿地贴着额角,眼角眉梢是快要腻出来的温柔。 “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字字句句却像心间无数次斟酌,翻转过的一样郑重严肃,风轻轻吹过,吹起他额前的细碎金发,一双碧蓝色澄澈的眼睛展露无遗,说不出的明亮和好看。 鹿羽希盯着他的眼睛,鼻子却禁不住微微发酸,马上抽了抽鼻子,把快到眼角的湿意给强忍了回去,她应该说些什么的,这个时候,她却只觉得满身满心的都是委屈和止不住地从心底里翻涌上来的酸意。 “好。” 奥利弗看着眼前恬淡的女孩子,看着她的眼睛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平静接受,看着她想了很久的样子,看着她微微一笑地点头,轻轻地应允。 心里像放了烟花一样的高兴,这是不是代表,他还是有机会的,有机会一点一点敲开她的心门,有机会一点一点踏进她的心里去,只要给他一定的时间,只有给他们两个一点点时间,奥利弗相信,希早晚有一天会回头的,而他,愿意等下去。 反正他的一生总是在等待,从前到现在是在等母亲苏醒,现在到未来还加了一个等待,等待眼前的女人回头。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会一直在你身后,在你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随时准备好给你一个拥抱,和重新开始的机会。” 年少的时候人们总是喜欢说“永远”说“一直”说“一辈子”。可是不知道的是,那些看起来微小的词都太重太重,永远太远,一辈子也太长太长。 经年以后,奥利弗想起这个空旷的球场里自己掷地有声的话语,嘴角泛起老练的笑,或许也就那个时候的他才说得出那样稚嫩的话吧。 明明什么都还不知道,却要强装作什么都了然于心的样子,年少而无知。 无知者总无畏,无畏到不知得失。 “严真,马上查出鹿羽希现在的位置,我要马上过去。”厉斯赫是标准的行动派,顾诩才离开医院,给严真的命令立刻就打了过去。 “厉总,您的身体应该不适合长途飞行,还是我去把夫人请回来吧。”严真犹豫了一下,病情反反复复若是落了病根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是要我提醒你上次的事情吗?”厉斯赫淡淡地说道,什么时候严真还会违抗他的命令了,这果然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了。 “是,属下知道了。”严真无奈,只好应允。 “限你今天之内给我订好机票。”现在安排私人飞机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厉斯赫单凭他闷闷的声音就猜得到他的小心思,若是故意拖延或者晚些告诉他,都是没用的。 “是!”严真这下是彻底没有办法了。 “集团的事就先交给你了。”厉斯赫看了眼床头柜上苏芒托司机带来的行李,时间倒是恰到好处。 没有犹豫地一把抽出手上的针管,随意拿了一方布按在针眼的地方,用力把血压了下去,又利落地开始解衬衬衫的扣子,才解不到两颗,医院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厉昌海诧异地看着已经从床上起来的厉斯赫,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盒。 父子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厉昌海两步上前,把保温盒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厉声道,“你这是要干嘛?” “我有急事,要出院。”厉斯赫回过神来,开始解第三颗扣子。 “有什么急事,连身体都不顾了吗!”厉昌海看他不停下的,上前制住了他的手腕,迫使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爸,我等不了了!”厉斯赫眼里闪过沉痛,他只要想到现在是要去找她,是要出现在她的眼前,可以抱她可以和她说话,全身就突然充满了力量,就算见面了只有争吵或者冷眼,他也等不下去了,他必须看到她,马上! “厉斯赫!”厉昌海也不是吃素的,拔高了声音,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知道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不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不会急于这一会儿,早上才住进医院,你身体还虚弱得很,你妈妈亲自煲了汤给你,你就不能妥协一下吗?” “呵,”厉斯赫瞥了一眼桌上的保温盒,一脸嘲讽,“我妥协得还不够吗?”狠狠甩开了厉昌海的手。 “好,我说不过你,你非要走我也拦不住,但是那个汤是你妈煲了一下午的,你们俩都是谁也不饶谁的性子,她退让了,你也退一步吧。”厉昌海的声音软了下来,边说便转过身走到桌边。 厉斯赫心里一痛,眼神也晦暗起来,微微低着头,手掌不自觉握成了拳头,盖子扭开了,不一会儿,参鸡汤的香味充斥了整个病房,他有多少年没有喝过傅颖月煲的汤了? 事实上,应该是,她有多少年没有下过厨了? 青花瓷的碗,盛了满满一碗汤,厉昌海放到桌上,回身看向厉斯赫,一言不发,眼睛长久地注视着他。 第三百一十二章 打破寂静的女人 厉斯赫站在原地,看着桌上热气渐渐氤氲而上的鸡汤,良久终于迈开步子,慢慢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厉昌海却没有停留的意思,叹了口气,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手僵硬了一会儿,才伸出来拿起陶瓷勺子,一口一口喝得很认真。 厉昌海走出病房,门关上的刹那,嘴边漾起一个微笑,看着手里还剩了点的白色安眠剂,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小子,跟老子斗,还嫩着呢! 也没有走,倚着门口的沙发就坐了下来,手机通讯录找到严真的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我不管厉斯赫那小子有什么急得不行的行程,给我拖后。” “老爷,按照规定,您没有这个权限。”严真皱了皱眉,他正查到了夫人的定位,飞机票也已经订好了。 “那些狗屁规定你不用拿到我面前来,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厉昌海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地说道。 也不等严真再继续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也给了严真一个理由,到时候要是阿赫怪罪起来,他只要推到他身上也就是了。 这么多年唯一不习惯的就是这,什么大的小的家族,规矩太多了,还不如这么几年自己在外面玩得痛快。 厉昌海想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根烟,才刚点燃没吸上几口,脑海里追忆的往事还没开篇,漂亮的小护士就快步走过来,“先生,这里是禁烟区哦,如果有需要请移步吸烟区。” “知道了知道了,不好意思啊。”厉昌海笑着打了个哈哈,把香烟摁灭了却没有丢到,只是装回了自己的檀木香烟盒子。 那小护士不是个没眼力的,不会因为他把半头子烟重新装回盒里就小看了眼前的人,这一层本来就是私人家族的专属病房,能够在医院里有自己独立的病房,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厉昌海看她走了,才松下身子长叹了一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了些茶花烟悠悠的茶花味道。 这么多年了,厉昌海唯一钟情的除了傅颖月之外就是这个茶花牌的香烟了,国产的老牌子,前几年还停产了,家里屯了许多,都好好保存着,只是也是吸一根少一根了。 闭上眼睛,闻到茶花烟的味道,似乎还能记起当年和那帮兄弟混迹于街头巷尾的时光,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傅颖月,自己“从了良”,大概这时候,也不过是大排档里做做烧烤和同样光着膀子的男人喝着啤酒或二锅头的无名小卒吧。 厉昌海忍不住笑了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衬衫,推开门进了病房,果然看到了扑倒在桌上的厉斯赫,走过去看了看碗。 嗯,小子还算不错,汤都喝干净了。 笑着把厉斯赫扶回病床上躺好,按铃叫来护士重新换了药,又叫了医生,吩咐按计量加少许镇定剂,总要让这小子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是了。 从足球场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深橘红色的黄昏晕在远远的天边,白白的云朵都被染成了妖艳的鲜亮颜色。 从这里回度假村并不算远,奥利弗让布莱尔先开车回去,两个人就着晚景踱步回去。 奥利弗走在前面,还不停地玩着足球,时不时用脚踮两踮,少年的身体映着晚霞日暮,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鹿羽希也信步跟在后面,视线却远眺在绚丽的天边。 “希。”奥利弗突然回过头,好像有什么事要兴冲冲地和她分享,恰一回头,鹿羽希站在离他差不多五米远的地方,唇边还挂着温恬的笑容,眼里还倒映着晚霞,衬着红彤彤的嘴唇,象牙白的小脸上尽显柔媚。 “怎么了?”鹿羽希看他半天没有下文,奇怪地问了一句,上前两步走近了,在他的眼里,似乎一切都变成了无限放慢的镜头,慢到他几乎可以看到鹿羽希靠近时身后的头发飞扬起的柔软边角。 “没,没什么。”奥利弗慌张地移开了视线,足球咕噜噜地滚远了。 “你刚才好像要说什么?”鹿羽希跟着球的方向小跑过去。 “是吗?”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突然迟钝了许多,他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歪了歪头却没有想起来,只是看着鹿羽希蹲下身子把球捡起来,嘴边就不自觉地傻笑起来。 但是下一秒,鹿羽希下一秒转过身时,脸上原本的轻松快意突然变了,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瞳孔大睁着看向他的身后,手里的球也倏忽间掉落,在地上轻轻弹了几下就滚到了一边去。 奥利弗还没有回头,就感觉一个冷冷的硬物抵在了他的后脑勺,而鹿羽希眼里的震惊也变成了深深的愤懑和恨意,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样的触感,奥利弗起先茫然了一会儿,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那是什么,奇怪的是,却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他只是看着那样脆弱到不堪一击的鹿羽希,心里翻腾起无数的心疼和怜惜,他真相现在走过去,就这样走过去,把她揽到怀里,然后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不必害怕,这世上,你不该有任何顾虑和烦忧。” 身虽心动,只是他才动了动肩膀,立刻就被按住了,两只手被扣在身后,被绳子紧紧箍住。 “别来无恙。”他听到身后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鹿羽希冷笑着抬起头,眼里冰霜一片,充斥着鲜红的颜色,天知道,她有多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生撕活剥了,拳头也紧紧地蜷在一起,心里有个微小的声音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但是理智已经不听劝了。 这时候,是余晖最盛大的时刻,沉沉暮霭在来临之前最后的表演和挣扎,天边的火烧云鲜艳的像是真正通红的火光一样,鹿羽希看着那片光,恨不得那真是一团火,这时候就掉下来,把他们都烧个干净才算好。 高跟鞋笃笃地踏在地面的声音,好像在宣告着主人焦急的心境,奥利弗看着一袭高腰红裙,蹬着一双漆皮亮黑色高跟鞋的女人缓慢地穿过他向前走了几步。等她回头的时候,两个人也看到了对方。 第三百零一十三章 突然的电话 穆雅斓高抬着头,斜睨着被按倒在地上的奥利弗. “换的速度还挺快。”话却是对鹿羽希说的。 她的话突然点醒了她,后知后觉地看向狼狈地被压制住的奥利弗,心里倒是没有太多担心,穆雅斓此行明摆着是冲自己而来,身家权贵的奥利弗不会是她的目标。 饶是明白这点,看着奥利弗的眼神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可悲的神色,果然和她在一起就倒霉的不得了,这都是第几回了?因为她而陷入险境。 “他的身份你随便调查一下都知道,你我之间何必还兜这些圈子。”鹿羽希冷笑了几声,眼里的阴霾更重了。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穆雅斓想恐怕自己的身子此刻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当然,我不会拿他怎么样,有个威廉斯家的继承人当我的信使再合适不过了。”穆雅斓笑了,红红的嘴唇弯成了一条线,奥利弗看着她的侧面,却感觉像是豺狼张开了血盆大口。他开始后悔不让布莱尔跟着了,可是布莱尔那个死脑筋的,难道他不让跟,就真的一个人也不安排了吗? 奥利弗焦虑地看向鹿羽希,挣扎着想要从那两人手里逃脱,换来的只是更加用力的按下。 “是吗。”鹿羽希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却没有再看穆雅斓,眼神瞥向一边,淡淡然地看向天边将要落幕的火烧云。 “别摆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你忘了当初你的孩子是怎么掉的了吗?”穆雅斓恨透了她这个表情,好像所有的人都是傻瓜一样入不了她的眼,好像不论她怎么费尽心思在她眼里都只是跳梁的小丑。 不,跳梁的小丑好歹会使人发笑,不会像鹿羽希这样面无表情目空一切。 “我记得,穆雅斓,不用你提醒,而且我想,记得的并不只是我一个。”鹿羽希微微眯了眯眼睛,不期然间流露出的几分冷峻杀气让穆雅斓禁不住后背生汗,她的眼睛分明看向她的身后。 她知道鹿羽希在看谁,陈佳川。 “陈少爷,别来无恙。”鹿羽希笑着打了个招呼,和煦的笑和温柔的问候,陈佳川却半天笑不出来,生硬地偏过了头不去看她,关于那个孩子,他知道薛旗才是推动一切发生的始作俑者,然而面前的两个女人却都并不知情。 鹿羽希面上还没有表情,心里却有了几分疑惑。 奇怪,很奇怪。 穆雅斓不应该已经和厉斯赫结婚了吗?怎么又会不远千里找到她的下落,还跟陈佳川在一起,厉家和傅家水火难容,作为傅家结营的陈家,又怎么会和厉家的少夫人在一起。 无论是哪一方哪一点都根本说不通。 鹿羽希本来可以相通的,可是这时候只要再看到穆雅斓身上扎眼的红色,她就浑身使不上力,胸口一阵沉闷和恶心,脑袋里浆糊一样乱成一锅,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鹿羽希还在用力调理着心里乱七八糟有点头绪又丝毫解不开的纷繁复杂的线索,而穆雅斓也似乎毫不着急,墨尔本的这座小海港城市,聚集人群的本来就那几个地方,而这里恰是僻静之所,晚间经过的人更是几乎没有。 这样两方对峙的时候,鹿羽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简单的和弦调子飘荡在空中,有些滑稽又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接啊。”穆雅斓毫不在意地抬了抬手,根本无所畏惧。 鹿羽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闪着亮的屏幕上一个来自A市的陌生号码,会是厉斯赫吗?可是这串号码又和之前接到的那一个不同。 手指顺畅地划开接听,放到耳边,没有出声。 那一头也没有立即出声,就这样,听筒两边都是一片寂静。 鹿羽希按耐不住,皱着眉头正要开口。 “鹿羽希吗?”那边却发了声。 很熟悉,这个女人的声音在哪里听过,鹿羽希却有些想不起来,又恐怕是穆雅斓的圈套,眼睛一边注视着穆雅斓,一边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然后听到那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是苏芒。” 苏芒? 她打电话来做什么,鹿羽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样一个时刻,不同的地方,三个女人,被什么东西或者说是某种力量,连接在了一起。 鹿羽希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人一个个粉墨登场,而那些她以为今生都不会相离的人却不知所踪,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让人无可奈何和离奇偏颇。而他们这些渺小的人,除了接受以外,别无他法。 “是你啊。”鹿羽希轻轻叹息了一句。 “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到底要不要做这个圣人来告诉你你现在并不知道的事情,鹿羽希,我坦诚我对你的嫉妒。”苏芒站在窗边,看着A市凉薄的清晨慢慢崭露头角,一会儿看看窗外树梢上晶莹的露珠,一会儿又看看天边飞过来的几只鸟,楼下的温室花园里,园丁正在修建着娇贵的月季。 苏芒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着窗帘,试图给自己的视线找一个落脚点。 “你想说什么。”鹿羽希有些烦躁地打断了她的话,眼前的情形,并不是一个可以听些无病呻吟煲电话粥的时候。 “你难道不想知道厉斯赫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去救你吗?”苏芒突的抓住了窗帘,力道大的上面的珠花扑梭梭作响,眼里精光一掠。 “取决于你到底说不说。”鹿羽希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穆雅斓,她好像有些无聊,已经转头走向了奥利弗,从车里拿出的一把铁黑色的小手枪,手里玩弄着,不时举起来对准谁,像个玩玩具的小孩。 陈佳川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她。 滑稽至极。 “薛氏的人抓到了和傅氏合作的一个生意伙伴,据说手里拿着足可以推到傅氏的证据,你说,他会怎么选择呢?”苏芒听出了她的急躁,她越急躁,她就越慢条斯理。就是想跟她对着干,即使是在这样小的点子上。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事情的真相 “所以你打电话来告诉我,厉斯赫忠于家族,放弃我是情理之中,是来当他的说客吗?”鹿羽希冷哼了一声,虽然这个中间意外她的确没有想到,而他的选择她亦觉得无可厚非,可是她鹿羽希在意的难道是这里吗?她是那样小家子气不识大体的女人? 那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是啊,忠于家族的结果就是子弹从他的心室上方穿透了他的肩膀,差点就在手术室里没醒过来。”苏芒轻佻着语气,随意地说道。 鹿羽希却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顷刻间上涌,握着手机的右手麻麻地使不上力,几次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平白吐出好几口气,眼睛瞬间被水汽侵占,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好像感觉得到每次收缩时清晰的痛感。 逼得鹿羽希慢慢蹲在了地上,左手环抱住自己,眼前面临的什么也完全记不得了,只是紧紧地握着手机。 “你说什么?”半晌,才喉咙生涩发紧地说了一句话,喑哑得骇人。 “我说什么?鹿羽希!我说厉斯赫差点死在病房的时候,你去了哪里?”她听筒里的变化,苏芒听得一清二楚,这时候也激动起来,厉斯赫带给她的所有辗转反侧所有心痛难遏,此刻都爆发出来。 鹿羽希,她到底,到底是凭什么! “他不是,要和穆雅斓结婚的吗?”鹿羽希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酸涩的情绪泛滥了全身。 ...... “差不多了吧。”陈佳川在一边,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他只想早点解决完早点回去。哪有像她这样还打个没完没了的了。 “我恨不得那就是厉斯赫打来的,也就省的我们多费功夫了。”手里的枪不管摸多久都是冰冰凉凉的没有丝毫温度。 看了一眼身边看着他们的奥利弗,穆雅斓勾唇一笑,“鹿羽希这女人,别的不说,勾引男人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的。”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奥利弗阴鸷着眼,虽然身处低位,抬起头的眼睛里却像有火苗在燃烧一样。 “气焰很嚣张啊。”陈佳川笑了一下,刚要走过去,穆雅斓抬手拦住了他,“不要做多事。” “威廉斯少爷,人我是一定要带走了。”她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奥利弗扑腾着要站起来,“你想都别想。” “嘘——”穆雅斓饶有兴趣地走过去,伸出手指比在自己的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着急啊小少爷,难道你不奇怪,为什么你的手下到现在都没有来找你吗?” 正戳中了奥利弗的心事,这么短的距离,他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布莱尔早就该来找他了,可是却没有,四周万籁俱静,静的好像刻意被什么人清过场似的。 “所以小少爷,如果你想救回你的angel,就去找厉斯赫吧,我想你对这个名字该不陌生。”穆雅斓笑着说道,看着陈佳川逼近了鹿羽希。 “结婚?呵。”苏芒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这个世上除了你以外,他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结婚的对象。” “可是,可是......”鹿羽希还想说什么,想辩驳什么,可是却又无从说起,因为她悲哀地发现想法里原来缺失的部分都已经得到了完美地相接,所有解释不通的地方,现在都可以解释出来了。 所以,所以那份离婚协议,也只是一场精巧的骗局是吗? 可笑她竟然如此轻信了别人。 紧咬着下唇,鹿羽希觉得心痛的快要死掉了,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受到了所有的伤害所有的似是而非,现在才知道,原来,在她那么那么痛的时候,他也和她一样地痛,比她还要痛的痛。 “可是不出来是吗?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找你,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身体才堪堪好些不能远途,只怕他就会亲自去接你了。”苏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明明没说一个字,心都在滴血一样,但是想起那个男人五个多小时的通话,想起满室的烟蒂酒瓶,她已经受够了。 如果他们两个人注定不能在一起的话,她希望至少他是幸福的。 苏芒匆匆挂掉了电话,以为已经流干的眼泪再次不间断地落下来。身体已经站不住了,靠着墙缓慢地坐在了地上。从窗户往外看去,温室里的月季开了花,太阳从远处慢慢地升了起来。 而小港城的鹿羽希,抱着手机久久回不过神,到陈佳川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将她往车里带的时候,她也是任由他的,眼神呆滞,身体迟钝,好像霎时间失去了感知外物的能力。 “希!希!”奥利弗眼看着鹿羽希被带上了车,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在他的眼前,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然而鹿羽希就像魔怔了一样毫无反应,也或者是,已经太累太累了,什么都不想管了吧。 从车窗里丢出了一个手机,黑色的轿车打了个转,消失在了转角的街口,只剩下他像个垃圾一样被丢在路边。 奥利弗怔怔地看着车子开走的方向,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快到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两个人就这样分离。 “少爷。”他听到了布莱尔恭敬的声音,听到他在自己的后面蹲下来,解开了捆绑着自己的绳子,双手被释放开的一刹那颓然地耷拉在地上,因为被箍得太久血液流畅不顺而肿胀地通红的手,他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布莱尔一言未发地站在身后,好像奥利弗愿意在这里坐多久,他就会在后面站多久似的。 良久,奥利弗用手撑着地自己站了起来,歪斜着走到前方,捡起了地上的手机,那是希的手机,他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缓缓回过头看了眼躬身的布莱尔。 “是他安排的是吧。”他问道,语气平静。 布莱尔没有回答,只是头更低了一点,表现出愈加恭敬的姿势来,但这无声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 果然是他父亲,他伟大的父亲,威廉斯家族的大家长,他早该想到的,在他那样生气地阻止他和希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应该早点带着希离开这里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被下药 奥利弗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被什么攥紧了,呼吸都变得及其困难了,只能张大着嘴来喘气。 “少爷!”布莱尔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扶住眼看着就要倒下的奥利弗。 后者只是重重地用手推开了他“滚!”然后自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这时候黄昏已经彻底结束了,黑色的夜笼罩了整片天空,方才火烧云的艳丽,希眉眼带笑的温柔,明明只是片刻间发生的事,他却感觉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这么久。 从白天,走到了黑夜。 奥利弗一手抓着希的手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脏,抬头看了看星星已经爬上来了的夜空,他也终于,终于想起了自己刚才想要和希说却因为她的美好而短暂性遗忘的事。 他想起来了。 想起他踮着球走到这里的时候,抬头看到的那个黄昏,他想说, “希,你看这个天空,像不像一个七分熟的煎蛋。” 昏黄的天空中央是红彤彤的太阳,你看像不像? 他想如果希听到的话肯定会噗嗤一下地笑出来,然后两个人就会一起笑出来,然后晚上就可以回酒店去吃煎蛋。 然而现在,奥利弗看着远处孤零零守在路边的一颗足球,看着它,看着看着,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 厉斯赫醒来的一瞬间,感觉头又痛又重,深深地陷进枕头里,倏忽间睁开眼,看到光明的时候,连方才的疼痛也烟消云散了,好像方才的痛不过是噩梦的遗留。 “怎么?”他怔怔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左耳边听到心跳检测仪发出轻微地电流滋声,抬了抬左手,也插着针,头一偏就看得到透明胶质的瓶子里,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通过长长的管子,输送进他的身体里。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大脑混沌了一霎,突然想起了厉昌海的探访,想起了两个人的争执,想起了那碗鸡汤,他们是为了什么争执呢? 厉斯赫又想到。 羽希!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头又狠狠地痛了一下。 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被子掀开,针管不在意地从手上拔出来,站起来的时候眼前迷糊了一阵跌坐会床上,眼前好像有星星打着转,脑子里也乱乱的嗡嗡作响,耳鸣更是没有停歇。 全身都使不上力。 肯定是,厉昌海做的。 厉斯赫睁开眼,咬了咬下唇,按响了床头的铃。不多时,医生护士鱼贯而入,推门而进的时候看到他已经坐了起来,针管歪在一边还在滴着药,而他腕上的针口因为没有止血也在不间断地冒出血珠,护士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做基础的护理。 “给我用药。”厉斯赫低低地说了一句,连说句话都有几分提不上气的难受。 “什么?”主治医师装作没听懂的意思,“厉总,我们一直再给您用药。” “少给我偷换概念,给我弄了什么药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厉斯赫凶狠地伸出手猛地拽住了主治医师的领口。 “厉,厉总......”左右的人惊呼起来,又要上前又不敢上前,担忧地看着这一边,头顶有些发秃的中年男人感觉没有头发的那一块在冒着火一样发烫,一边用手去挡一边小步后退,又不敢用力,他知道身前的厉斯赫是个什么情况,要是他这一用力,弄出个好歹,后半生的前途就无可发展了。 “我劝你最好快点。”厉斯赫说一句话喘半天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到了抓着他领口的那一只手上。 “好的好的,我明白我明白。”厉昌海早就有了吩咐,只要他问起就给他用,反正药效也不是那么快就能缓和回来,他起码还要再躺上一天,加起来总共休息了三天,对他来说已是不易。 厉斯赫却也没有那么快就放开手,直等到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战战兢兢地拿来一个吊瓶。 “没有更快的吗?”厉斯赫皱了皱眉,语气不善,微眯着眼睛盯着眼前大颗大颗滴汗的主治医师。 “厉总,这,这是最快的了。”主治医师空出手擦了擦额头。 厉斯赫没有说话,缓缓松手的时候又用极快的速度将他左胸口的名牌撕了下来,打量了一会儿,“李医生,你最好不要骗我。” 他微微露出的一抹笑意像豺狼舔牙,没有一个人会怀疑欺骗了他的下场。 “绝,绝不会的。只是,只是原先厉老原来用的药就有些猛,和一般医院里的常规安眠药有区别,所以这个治疗的针剂药效发挥时间也有些长。”李医生哂笑着理了理领口,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什么?要多久。”厉斯赫看着针头刺穿了薄薄的皮肤,该死,他怎么不早说,现在也来不及了。 “大概,要,要十个多小时吧。”李医生这回学聪明了,站离了病床许远,结结巴巴地说道,反正他所有都听厉老吩咐的做的,厉总有什么不满就回去找他,他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可折腾不起。 “你!”厉斯赫想说什么,又是一阵酸麻袭来,那个老头子,竟然把用在叛徒身上的刑药用在他身上,他亦知道这个药的后效,的确要花些时间来回复,只能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一群人才浩浩荡荡又出了病房。 只剩下李医生还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还有事?”厉斯赫提高了声音,微蹙着眉头,不怒自威。 “厉,厉总,我,我的胸牌,您看......”李医生忸怩着,咽了咽口水。 厉斯赫这才想起手里的牌子,给他用药的也是他家老爷子,也没什么兴趣和他周旋,直接远远地抛过去,“接着。”冷冷淡淡的两个字,李医生却难有的听出了几分戏谑和,该用个什么词呢?他竟然想到了温柔? 心里一阵恶寒,他一定是感觉错了,一定是的。 事实上,厉斯赫的确心情不坏,老爷子的意思他也明白,厉斯赫也并不是不珍惜自己身体之人,有命活才又命享受,厉家大小最大的教育就是“惜命”。的确是冲动了,只有把身体养好,才更有力气和鹿羽希你来我往的过招不是吗? 可是怎么办,真的等不及要见那个丫头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被囚禁 从昏迷中醒过来,手里竟然还攥着那个手机,奥利弗摈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床头,看着那支手机,没有知觉,全身都没有任何知觉了,只是木愣愣的,情感上,他一点都不想联系那个男人,当初费尽心思带着希从洛杉矶逃离。 现在,却要主动去像他求救吗? 简直,可笑! 不只是厉斯赫,这也是来自威廉斯家族的一计重创,原来脱离了家族,他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仰头躺在宽大的床上,明明拥有了数以万计的财富,拥有了许多别人穷其一生都难以追求的东西,他却感觉失去了整个世界。 严真此刻也焦头烂额了,本来只是推延了一下出国的时期,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就知道,当初对穆雅斓就不该手软,时至今日却是不好收场。 同一时刻为了这件事震惊的除了这边之外,薛旗同样觉得匪夷所思。 “你再说一遍!”拍桌而起,巨大的声音和威严的发问都让眼前的大气也不敢出,咽了咽口水,“陈,陈家少爷带穆雅斓出国,绑架了鹿羽希。” “废物!”薛旗怒吼一声,大手一挥把桌上所有的文件都扫落在地,完全遏制不了胸口喷薄的怒火,他给过机会的,看在陈佳川的面子上,他给过她给过他们机会的。 “查清楚了没有。”薛旗背过身去,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心神,他几乎都不必细问,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我们提取了窃听机里的内容,陈少爷也是受了穆雅斓蛊惑了,穆雅斓应允他只要报了仇就跟他远走高飞。” “真是蠢货。”薛旗低低地咒骂了一声,看来还是他小看了穆雅斓了。 “厉斯赫那边怎么样?” “严真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但是厉斯赫一直都在医院,医院里面都是他的人,所以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立刻给我联系上陈佳川,不,等不了了,直接安排飞机,我要去澳大利亚。”薛旗心烦意乱地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往外走去。 可是行至门口,他又愣在了原地。 他现在,是为什么要这样呢?他这样,没有理由啊,薛旗是个自控意识极强的人,也会清晰地解剖自己的情绪,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原来他一直以为的不在意,不打听不过问,都是另一种逃避,逃避有关她的一切,害怕碰上她,不管他竖起多么高大厚重的堡垒,都会轻巧的因为她,而被自己轻易击碎。 拳头不自觉收紧,手下站在身后,疑惑地看着自己情绪多变的老板,这杵在门口的,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罢了。 薛旗听到自己的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好像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眼前一直都是混沌的黑色,鹿羽希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被什么东西绑住了,要伸手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也被捆住了。 四周寂静一片,脸贴着地面的瓷片,冰冰凉凉的,听到远远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好像是外面的房间,她却也懒于去求证了。 现在刚好可以理理这一段时间的乱七八糟的事了。 鹿羽希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全然没有什么害怕的,也或许是因为无所谓吧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因为不在意,所以无所谓不害怕,要说真的有什么遗憾,鹿羽希心口一顿,想到厉斯赫,就忍不住鼻头发酸。 除非死别,不要生离。 她为什么就不能再多信他一些呢? 嘴角一抹苦涩的微笑。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陈佳川皱着眉,压低了声音说道。 “薛旗那边已经发现了。” “那又如何,他迟早会发现的。”穆雅斓毫不在意,这本来就在她的计划之内,“放心吧,只要把厉斯赫也一并除掉,他是不会怪你的。” “我担心的却不是这个。”陈佳川低着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的独自行动显然惹恼了薛旗,何况薛旗对这个女人的特殊感情他也并非一点不知,当初甚至冒着暴露的风险,安排了薛家的秘密医生亲自去做引产。 薛旗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可见一斑。 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更何况,陈家会不会因为他而被薛旗牵连,就算不牵连,这颗大树想来也是不会再为他陈家遮阴了。 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已经成了这趟计划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别担心了,我们一定可以的。”穆雅斓说着,摇曳着腰肢走到了陈佳川身边,一只手从他左肩后穿过移到右肩上去,扶着他的身体坐在了他的腿上,鲜红的嘴唇似有若无地气息涌动。 从她身上散出的香味一点点飘到他的鼻子里去。温香软玉在怀,陈佳川所有的理性思考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扶着她的腰,低头吻了上去,感受到穆雅斓勾着他脖子的手愈渐收紧了,整个人像化成了一滩水似的靠在他的身上。 周围的空气噼里啪啦地升着温,陈佳川急不可耐地手探了进去,身体翻转了一下将她压在沙发上,眼里的情欲毫不掩饰地流淌出来。 “这还是白天呢。”穆雅斓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这样的拒绝简直和邀请没有任何区别。 陈佳川的吻不住地下。 “澜儿,你一定要报仇吗?”从客厅到卧房,陈佳川没有停止过对穆雅斓的索取。 此刻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地倒在他的怀里,铺在他的胸口,鼻尖是他雪茄烟飘出的丝丝缕缕的味道,她却又一次听到了陈佳川的问题。 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即逝。 下巴搁在他的胸口,“你怎么又这么问?你如果不敢,直接走就是了,我不会拦你。”她的脸上尚是情欲之后未褪的红晕,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的陈佳川心里发软,“哪有,别多想。我答应你的一定会为你做到。” 第三百一十七章 穆雅斓的礼物 陈佳川说着,手圈住了穆雅斓的身体,紧紧搂着。 穆雅斓也乖巧埋在他的颈窝处,阖上眼皮,也遮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她早已把这个男人吃的通透,也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能更加把握住他。 这本来就是他欠她的,现在他帮她,她用身体还,也没有什么不对,不过都是周瑜打黄盖罢了。 等到陈佳川均匀的呼吸声起了,她知道他已经陷入了沉睡,穆雅斓轻轻从他身上起来,赤裸着身体走进浴室,冰凉的水穿过她泛着红潮的身体,让她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从镜子里到映出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仿佛根本就感受不到水的凉意,与刚才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判若两人。 脏,太脏了,穆雅斓感觉自己从心到身都是肮脏的,她早就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只等到把仇报了以后,也就了无牵挂地死去好了。麻木地搓着自己的身体,麻木地擦干,麻木地走出浴室。 随意穿了件酒红色的丝质吊带,光着脚,穿过客厅,推开了一扇门,灯是关着的,窗帘也被紧紧地拉上,室内一片漆黑。 鹿羽希听到动静,然后是灯被打开的声音,眼前的黑布蒙了一点点微红色的光。 “鹿羽希,想不到,我们有一天还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穆雅斓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慢慢靠近了蜷缩在地上的那个人。 鹿羽希感受到身前一个人蹲了下来,她离她很近很近。不可阻止地被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明明是某个牌子的限定香水,她却只觉得恶心。 微微蹙了蹙眉头,头偏向了一边。 “你什么意思!”穆雅斓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下巴,用力将她扭了过来,空出另一只手拽开了她眼前的黑带。 突然的光亮刺得鹿羽希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前花了一花才恢复了视线,看到穆雅斓近在咫尺的脸,突然笑了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现在是我落在你手里,又不是你落在我手里。” 她这样随便的态度又一次惹恼了穆雅斓,“逞些口舌之快,你就得意吧,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就等着厉斯赫过来和你一起陪葬吧。” 果然便看见鹿羽希变了脸色,“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穆雅斓笑着凑过去,这才是她应该有的表情,恐惧害怕胆怯退缩,这些才该是眼前这个女人应该有的表情啊。 比起视频里的还要更加生动和真实。 “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吧。”穆雅斓突然说道,声音轻柔舒缓,好像在说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鹿羽希的心里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看那边。”穆雅斓指向了她身后,并且硬掰着她的身体,迫使她扭了过去,一面墙上半面大的地方被一个屏幕占满了,头顶还放着一个投影仪,像一个家庭影院。 “你会喜欢的,这可是我亲自为你准备的礼物。”穆雅斓说着,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画面就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混乱的夹杂着雨声的背景下,昏黑的厂房里,她看到自己被绑成一团放在狭窄的房间里…… 鹿羽希的瞳孔不受控制着紧缩,就如同视频里的她一样,她顷刻间想起了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猛地闭上了眼睛,浑身发抖。 穆雅斓微笑着调高了声音,女人惊骇的尖叫声就回响在耳畔,不止,不止这些,甚至接下来的引产手术,那份痛楚那份绝望,身体里某个隐忍的开关被打开了一样,所有的被她刻意埋藏不去回想的片段和切肤的痛苦海浪般袭来。 鹿羽希以为自己可以的,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百剑不穿了,以为一切都无所谓了,但当昔日的迫害再次重现,她还是,被打倒了。 就算是闭着眼睛,就算是不去看屏幕上她放大的脸和放大的苦痛,那些声音,轰隆隆的雷鸣声,那些男人笑着辱骂的声音,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手术刀凛冽的声音,自己低低的哭着求饶的声音,然后就有了打斗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鹿羽希就感觉自己全身被雷击中了一般,身体不住地颤栗着,呜咽出声像刚出生就被丢弃在下水道里的小狗,扑腾着想要逃离却都是徒劳。 穆雅斓仔仔细细地看着鹿羽希的变化,这段视频她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连每一秒每一帧都清清楚楚,而眼前的女人,紧闭着双眼,睫毛电击一般打着颤,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脸色苍白着,大颗大颗的汗从额头冒出来,唇舌也在轻微颤抖,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音从里面泄出来。 像已经丢掉了灵魂毫无行动能力的空壳。 很好,这就是这个女人该有的反应才对不是吗? 门突然被打开了,穆雅斓还没有回头,屏幕上正进行的一切就被手动关停,“你在做什么?”陈佳川慌张地跑过去查看鹿羽希的情况。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施以惩罚。”穆雅斓调笑着说。“反正都是个要死的女人,简单地杀掉岂不太便宜她了。” 陈佳川看着因为视频结束而停止了战栗的女人,松了口气。 “可是这也太残忍了。”他禁不住反驳了一句。 “你现在是在为了这个女人而说教我吗?”穆雅斓收敛了笑意,威逼着眼睛看向陈佳川。 “我,我不是……”陈佳川急切地解释,“那个,厉家那边来电话了。” 鹿羽希也猛地睁开了眼睛,漆黑幽深的瞳孔这时候充斥着鲜血般的红色,睁大着眼睛看向穆雅斓。 “原来是这样,”穆雅斓笑了,对上了鹿羽希的眼睛,“看来,你的前夫要来救你了。” 娉婷的转身,扭动着腰肢走出了房间。 陈佳川又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血色全无眼神空洞的鹿羽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一刻,仿佛也昭示着一场极刑的结束,她看向那个大屏幕,黑色的大屏幕,黑的好想要把她吸进去一样,可不是吸进去了吗?就在刚才。 第三百一十八章 厉昌海的决定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转接厉总手机里来自国外的电话。”王秘书微笑着将听筒递给厉昌海。 后者还坐在办公椅上,饶有兴趣地抓了一小把鱼食丢进鱼缸里。 “喂。”他接起,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是,厉斯赫吗?”蹩脚的中文。这是厉昌海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撇了撇嘴,“他不在,你有什么事告诉我。” 奥利弗沉了下眼皮,再次看向那个电话,前一天,半夜,五个多小时,这一定是厉斯赫的手机,但是怎么会这样呢? “请您转告他,人命关天。”奥利弗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厉昌海听到后四个字,脑袋里一根弦紧了紧,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听筒。 “打给严真。”收敛了方才的笑意,厉昌海漠然地命令道。 “是。”王秘书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熟稔地按了几个键以后等待着电话的接通,厉昌海身体前倾,手放在桌上,中指和食指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有规律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中显出几分诡异来。 “厉老,您找我。”严真正在为墨尔本的事头疼,却也不敢怠慢。 “鹿羽希怎么了?”厉昌海没有任何停顿,直截了当地问出了核心。他之所以会在这一天拦截厉斯赫手机里来自国外的电话就是为了让他再好好休息一天,反正就算接到了什么要紧的电话,他也无能为力。 而方才那通电话,且不说真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时候在国外唯一让厉斯赫挂心的除了那个女人再无他人。 “人命关天”严真一直沉默不语,厉昌海便知道了他的犹豫,沉着声音重复了一遍刚才那个男人用的词,暗示严真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您!”严真知道满不了他,无可奈何地刚要开口,“夫,”他习惯性地想称呼她夫人,临到嘴又改了称呼,“鹿小姐被穆雅斓绑架了。” 言简意赅。 “严重吗?”厉昌海皱着眉头。 “奔着命去的,就像那次引产了厉总的孩子一样。”严真认认真真地说道,这件事如果得到厉昌海的帮助,一定会容易许多。 “在你看来,厉斯赫把那个女人放在何等位置?”厉昌海话锋一转,犀利地问道。 严真倒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一时语凝,沉吟了一会儿, “傅董事在您心里是什么地位,夫人在厉总心里就是什么地位。” 厉昌海因为傅颖月的名字突然被提起也皱了皱眉,咬着腮帮子一时没有开口,办公室里寂静的可怕,王秘书低着头,觉得空气都凝固了,血管里的血流动的速度都变得缓慢起来。 “我知道了。”厉昌海悠悠地说道,打破了办公室里长久的寂静。 “你先准备好那边的一切,至于阿赫那边,我会亲自去告诉他的。”他好像一下子就老了许多一样,眉目间都有些沉重。 “是。”严真松了口气,他是真怕厉老要他把这件事压下去。 厉斯赫这一觉睡得很长很深,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了。药物的作用加上马上要见到鹿羽希的期待,两者相合,其他闹心的事似乎都被放到了一边去。 可是梦,却并不算美好。 他梦到自己兴致勃勃地赶到墨尔本,满怀期待地出现在羽希的面前,然而她却已经挽上了别人的手臂,眼中满含着嘲讽和恨意,根本不屑多看他一眼。 断断续续的梦,下一秒又换了情景,又梦到了那个废弃的旧工厂,梦到惊天的雷声,梦到她在自己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嘶吼哭泣,然而他却被桎梏在铁墙中,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想要突破那堵墙,都无济于事。 …… 眼睛骤然睁开,脑袋短暂的昏沉以后恢复了意识,梦里的东西在前一秒还清晰可感,下一秒就像光明驱散了黑暗一般快速褪去。 坐起来的时候发觉比之昨日身体的力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伸展了一下拳头手臂,头一偏才看到了病房里还坐着一个人。欣喜的表情瞬间转换了,脸色骤然暗了下来。但又很快收敛了,恢复了平静。 “爸。”厉斯赫唤了一声好像有些走神的男人。 厉昌海才抬起头,“你做梦了?” “好像是的。”厉斯赫淡淡地说,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然而也一边回答一边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起来,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耽误他前往墨尔本的行程了。 “鹿羽希,”厉昌海突然提到她的名字,厉斯赫下床的身体一滞,抬起头看向他,等着他的后文。 “她被穆雅斓绑架了。” 后面的几个字如同万吨重锤骤然砸在心上,将厉斯赫就这样钉在了床畔,身体重的站不起来。大脑倾刻间空白一片,只有嗡嗡的声音轰乱难消,灵魂都被震出了身体似的丧失了对自己的控制。 方才快要遗忘的梦中一切又排山倒海的重新被忆起,梦中的入坠冰窖的痛感袭来。 原来,就连梦,都是有迹可循。 “阿赫!”厉昌海看到他这个样子,焦急地走过去,然而厉斯赫的眼睛都有些木讷,呆呆地看着厉昌海,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好像说了什么,但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厉昌海看到这样的他,看起来无助又软弱,就像当年第一次将他送进贫民窟时他脸上的惊慌。 “阿赫!你振作点!”厉昌海用力摇晃着厉斯赫的肩膀,将他从一瞬间的失意中唤醒。 “放开我。”厉斯赫冷冷地说道。 厉昌海愣了一下,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大量起他,看他脸色虽然仍然不太好,可眼睛里原本的惊慌彷徨已经荡然无存,幽深的瞳孔中闪烁着光芒,隐隐带着狠意。 是了,他又恢复了过来,是那个冷静自持,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游刃有余的傅氏集团总裁,厉斯赫了。 厉昌海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我已经让严真先去了,穆雅斓这次的目标除了她还有你,所以你不到,她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第三百一十九章 警告 “我知道了。”厉斯赫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换好了衣服。 “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干涉我的事情了。”病房的门关上以前,他只听到厉斯赫沉着冰冷的声音,像刺穿了泰坦尼克号的冰山一般锋利彻骨。 “真是大了。”厉昌海淡淡地笑了一句,看来,是到了该把一切都交给他的时间了。 王秘书已经等在病房外,手里抱着文件,一边笃笃地跟在厉斯赫身后,一边有条不紊地汇报着。 “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的人已经初步和穆雅斓取得了联系,墨尔本的警局也表示会一切资源和我们共享,合助救出夫人。” “告诉严真,跟穆雅斓说好,鹿羽希那个女人如果有半点损伤,她都别想在墨尔本看到我,破了相的女人也别想再入我的眼。”厉斯赫的脸色冷了下来,目光阴沉,透着一股掩藏不住的狠意。穆雅斓这个女人的狠绝他已经有过见识。 在受过那样的屈辱之后,人只会有两种改变,一是从此萎靡不振丧失一切活下去的希望。 而另一种,就是像她这样,从灰烬里找到重生的火苗,要死也要把他们一起拖下地狱。 以她对鹿羽希的恨意,就算不好马上要她的命,皮肉上的苦痛却是难以避免,由此他也只能下了那样的命令去谈判,如果她足够恨他,也会有所忌惮。 但是这个世界上,想让厉斯赫死的人许许多多,然而真的能够让他死的人,大约会在杀死他之前就被他杀死。 …… “穆小姐,听清楚了吗?”严真咬牙切齿地说道,毫不客气。 “没想到厉斯赫会把这个女人看到这份上,哈哈哈哈,权贵家族里的情种,厉斯赫该当是绝版了。”穆雅斓笑着,眼里的阴霾却更重了。不甘心的气焰甚嚣尘上,她怎么就这么压不住心里的火呢? 穆雅斓看向茶几上的水果刀,本来还想着在她死之前,在她脸上画几朵花来着,现在看来,也只能等到厉斯赫来了以后再实施了。 不过不打紧,穆雅斓微笑着,她一点也不着急。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女人,还有什么可以打乱她呢? “我听清楚了,我会把她洗的干干净净伺候的好好的,等着厉总的大驾光临。”穆雅斓口齿清晰一字一词地缓缓说道。 “对了,严真,不要试着强攻,我会和鹿羽希呆在一起,只要有任何异动,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穆雅斓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话一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样真的可以吗?我们除了楼下的十来号人以外,就没有别的人手,何况,装备也不齐全。”陈佳川拧着眉仔仔细细地分析道。 “叩叩叩——”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两个人皆是一惊看向门,走回去打开了,原来是楼下的人手。 “你们怎么上来了。”陈佳川走过去,低声问道。 “陈少,薛总来电话了。他勒令我们立刻回去。”为首的男人踟躇着,还是说了出来。 “放屁!你们明明是我们陈家的人!”陈佳川说着,心里有些发慌。 “陈少,就是陈家许可的,薛总给陈家打了招呼,陈总已经默许了,并且,希望您能跟我们一道回去。” 陈佳川的脸色骤然变了。回头看了一眼穆雅斓,后者脸色如水般平静无波无澜,淡淡地斜睨了他们一眼,转身进了关着鹿羽希的房间里。 “我爸怎么说的。”陈佳川阴沉着脸说道。 “陈总说了,如果您现在回去,家族既往不咎,否则,就永远也不用回去了。”手下说完,深深地低着头,等着陈佳川的回复。 一扇门,门外是站的黑压压的陈家人,门内站的是汗涔涔的他。 陈佳川现在无比希望,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在这里替他做出选择,或者是把他推出去也好或者是把他拉进来也好。可是穆雅斓决绝地进了门,把所有的问题所有的道路摆在他面前供他选择。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轰轰隆隆所有的东西都挤在一起,一会儿想起穆雅斓一会儿想起薛旗一会儿想到家族,可是他既然选择了这里选择了穆雅斓,选择了去承担她以后的人生。关于家族,他又有什么牵挂呢? 手下还站在原地等着陈少的回答,半晌却没有任何动静,然后就是,门缓慢地关了起来。 …… “你怎么还在?”穆雅斓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陈佳川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的样子,似乎惊了一惊,在她眼里,这个懦弱的男人早该舍她而去,只要他低个头认个错,陈家依然会张开双臂,薛旗就算恼怒也会消气。 可是,可是他怎么还在这里? 穆雅斓还没有等他回答,心里就一阵暖流淌过,本来以为要孤军奋战的她突然发现还有一个人与自己并肩齐驱,那样的感动感慨,她甚至一瞬间生出了,放弃一切现在和他一起远走高飞的想法。 但这个在她看来荒谬的想法就像一条抹了油的泥鳅,一下子就从手里溜了过去,抓也抓不住,除了指尖残留了些许油星以外,她甚至以为刚才都是错觉。 “我不在这,还能在哪?”陈佳川看上去有几分得意,笑着走过去,揽住了穆雅斓的肩,将她往自己怀里靠拢,以男人的姿态抱住了眼前的小女人。 “我说过,你在哪,我就在哪。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做。”低低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穆雅斓听着他胸膛里稳定有力的心跳声,觉得无比安逸,下一秒松开他,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陈佳川心里一跳,这样主动的她,可并不多见。弯唇一笑,低下头,扶住她的腰抢回了主导权,将这个吻更加深。 “要我。”穆雅斓含糊不清地在他耳畔呢喃道。 带着芳香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脸上,惹气一身的燥热。 “现在?”陈佳川挑了挑眉,昨晚才要了她,今天又? “现在。”穆雅斓两腿勾住了他的上腰,整个人像一只挂在人身上的猫一样,妩媚性感。 第三百二十章 奥利弗的纠缠 “满足你。”陈佳川哪里还按捺得住,拖住穆雅斓转身回了房。 在达到顶点的时候,昏暗的房间里,陈佳川没有看到的是自她的眼角倏然落下的一滴眼泪。 穆雅斓只有狠狠的狠狠的抓着他的背,在最后一刻咬上了他的肩膀,死死地咬住,咬到唇舌间尝到一丝腥甜才松开。 ——是你欠我的,是你当初把我推进深渊,现在就不能怪我拖你下水。 穆雅斓的心里冷冷地想到,并且一遍遍一遍遍地重复着,似乎想提醒自己什么,或者告诉自己什么。 总之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爱不起。 …… 私人飞机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平稳地停在了墨尔本这个边陲小镇的停机坪上。 通道降了下来,厉斯赫阴沉着脸从高处一步步走下来,晚间湿热的风轻轻吹过,吹起他额间的发露出更加阴鸷的眼眸。 “厉总。”严真率领一帮人,恭恭敬敬地等候在下面。 “怎么样?”厉斯赫言简意赅地问道,大步没有停留地朝外走去。 “现在的情况对我们还是有利的,陈家把两个人所有的帮手都召集回国,现在穆雅斓那边只有他们二人,只是,”严真凝了凝眉,“只是穆雅斓说她会和夫人始终在一起,一点异动都要拼个鱼死网破。” “准备车,我现在就要去他们的地方。”厉斯赫神色未变,这些也都是他一早就猜到了的。看起来薛旗并不赞同这次的计划,陈佳川看起来也是受了穆雅斓那个女人的蛊惑了。 可笑,像穆雅斓这样极度需要复仇的女人根本就没有爱情可言了,追根究底,陈佳川不也是害她穷途末路的人之一吗? 只怕报复完他们,下一个就是陈佳川。 穆雅斓心里已经没有爱了,她就像一个拿着一把刀的刽子手一样,看到谁就砍谁,等所有的人都被砍完了,就拿着刀砍死自己。 “可是厉总。”严真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站在车门边也不开车门。 “没有可是了,难道还要拖吗?”厉斯赫烦躁地蹙了蹙眉,伸手就要去拉车门。 “厉斯赫?”他听到不远的地方一个蹩脚的中文别扭地喊着他的名字。厉斯赫没有立刻回头,心里已经知道了是谁。 晚间的风游刃有余地从各人身旁呼啸而过,厉斯赫重重地关上了拉开一半的车门,然后缓缓地收回了手,转过身。 这是奥利弗在看过无数次关于这个男人的档案以后,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他。厉斯赫亦然。 奥利弗看着他,若有所思。他看着他挺拔高大,就那样站在那儿,笔挺的西装似乎为他量身打造,锋利的眼神要把每一个人都看穿,周身的气场也不容辩驳,没有一个人会忽视他的光芒,奥利弗几乎是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心服口服了。 的确,是这样的男人,才配的上他的天使啊。 两个男人,厉斯赫站在台阶的高处,冷冷地看着那个金发碧眼看上去温顺良善的男人,太明显的敌意连藏都不屑于藏。 “威廉斯家族在美国的势力不容小觑。”严真明明知道厉斯赫知道这点,看着他越加幽深的瞳孔,还是忍不住在他耳边轻轻提醒了一句,担心他因为鹿羽希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他怎么会在这里。”厉斯赫阴鸷着脸,他的行程是任何人都可以知道的吗? “墨尔本的警察以及我们加派的人手都得到了他的支持,而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想见您。”严真微垂着头。 下一秒,腹部受到一计重锤,厉斯赫转身一脚踢在了他的身上,严真吃痛往后退了好几步,除了一声闷哼以外,连头都没有抬起。 严真自知自己犯了大忌,不管任何时候,他都不应该把别人放在主人的前面,不管奥利弗给予了多少帮助和恳切,他都不应该未经允许暴露厉斯赫的行踪。 然而他心里却还有另一层想法,没有说出。厉斯赫也正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才一脚以示警告。 奥利弗自始至终也是冷眼看着,看两个人结束了交谈,才一脚一步走上了台阶。 “你好,厉斯赫。”他轻轻地说道,一副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蛋。 “有事吗?”厉斯赫语气不善,只想快点结束这场不在计划之内的对话,然后快点去找到羽希。 “希的位置,我知道,”奥利弗说,“虽然我想你们的人也一定已经查到了,但是如果发生了什么擦枪走火的事件,最后需要跟警局交涉的也会是我。” “你想说什么。”厉斯赫不耐烦地说道,这些他全都考虑过了,或许会有些麻烦,但也不难。 “我想跟你一起去。”奥利弗郑重地说道。 厉斯赫一怔,眯着眼睛看向他,这个男人单枪匹马一人前来,来了还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原来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 “绑匪有要你吗?威廉斯家的少爷,不必卷入这件事中。”厉斯赫声音清冷,字里行间还有些许的讽意。 严真却知道,厉斯赫这样也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如果这次行动中他出了什么差错,同威廉斯家却是不好交代的。 “我必须去,如果不让我同行,我现在立刻通知墨尔本警局,你们也去不成!”奥利弗这时候终于露出了獠牙,狠狠地说道,心里同样焦灼的他已经等待不了了,在房间里等了这么些时日,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况且,他甚至想到,厉斯赫把她救出来以后肯定会直接带希出国,而他,就很有可能一辈子也看不到她了。 这样的想法恐怖的席卷了他的全身,即便是威胁,他也非去不可。 “去,你一定要去是吗。”厉斯赫勾了勾唇角,似乎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可笑。 “我一定要去。”奥利弗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随便你,我们走。”厉斯赫不再和他纠缠,到了目的地,他有的是办法不让他参与,何必在这里和他起了争执浪费了时间。 奥利弗喜出望外地上了车,厉斯赫嗤之以鼻,不再搭理他。 第三百二十一章 微妙的平衡 “鹿小姐,我们可以谈谈吗?”鹿羽希才刚走出房间,没走几步就被迎面走来的布莱恩拦住了去路。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礼貌的开场白,对鹿羽希来说却很熟悉。 大家族惯用的手段之一。 鹿羽希冷笑了一下,半倚着墙,“谈?你拿什么身份和我谈?”她毫无顾忌甚至有点狂妄,这些她都明白,放到以前她也不会是这样咄咄逼人的,或许是种长期被压抑的逆反心理吧,鹿羽希现在只想唱反调。 “我的确不配和您谈,但是如果是以威廉斯先生的身份呢?可以和您谈一谈吗?”布莱恩脸色如常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抬眼看她,一直微低着头。 “当然,但是中国是个讲求礼仪的国家,我相信威廉斯家族也是,如果真的想谈些什么,不妨亲自来谈。”鹿羽希斜睨着眼看向外面碧波的海天,带着咸湿腥味的海风从敞开的走廊窗户吹进来,外面天气真好,她突然就不想吃东西了想去外面走一走。 “可是鹿小姐……”布莱恩显然有着良好的训练,直到此时虽然面对着鹿羽希有意的苛责和诘难,却仍然语调平缓不疾不徐。 “不用说了,你们想谈什么我都明白,也烦请您回去了帮我转告一声威廉斯先生,奥利弗是有自己独立意识和想法的个体,他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喜好,与其来和我谈些莫须有的东西,不如想想怎么修复父子关系吧。”鹿羽希的神思已经不在此处了,外面的风好像在召唤她一样。 也不等布莱恩反应,鹿羽希径直走向了海滩。 和在洛杉矶时的那个公共沙滩不一样,这是个半私有的会员制沙滩,这两天又因为奥利弗的入住而彻底私有化,因而这时候,走在沙滩上看海的除了鹿羽希以外,再无他人。 午后四点,一天之中太阳最热最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阳光疲软地洒在沙滩上,沙子有些热热的发烫,隔着帆布鞋都能感受到它的余温。 越往海里走,索性把鞋子也一并脱掉了,丢到一处,光着脚往水里去,澄蓝色的海水从脚踝处流过,冰冰凉凉的,有些痒痒的舒服。 耳边安静的只剩下海水打过来再退下去的哗哗声音,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寂静。 心里却出乎寻常的烦躁,这种烦躁的感觉已经持续了几天了,好像就是自从Mei坐飞机离开的那一天,她和奥利弗在一起的那一天开始的。 到底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会突然提出在一起呢? 鹿羽希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就在想这个问题,越想越觉得懊悔和烦躁,到底是一时冲动了,是自己性格上的弱点使然,长久以来鹿羽希都是风风火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直接去想办法得到,也或许是周围的人对她也有着天然的宠爱。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心里明明想着一个人,却不能去看他去找他去靠近他。 “梦里梦到的人醒来就要去看他。” 她岂止是梦到呢?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心里都是他。 而她现在呢?画地为牢,把心圈禁起来,别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嘁。”鹿羽希不耐地啧了一声,弯下腰不断地掬起海水泼向脸,冰凉的水让她有了几分清醒,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再想也是徒劳。所以,所以靠近奥利弗,她想的就是给自己一个借口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一个放下过去的机会。 明明是他负了她,最后日日牵挂的却还是她,鹿羽希,你敢不敢再没出息一点!心里暗暗骂到。 鼻尖是海水腥涩的味道,耳边呼呼地海风吹的皮肤有些发凉,闭上眼睛的时候,其它的感官比起平常更敏锐了几分。 直到腰都弯得有些发酸,短衫的领口也被冰凉的水打湿了,贴着脖子有些不好受,她才睁开了眼睛,叉着腰看向远处,还没有喘过气来,余光便瞥到了人影,一回头,隔着眼前不清晰的水雾,她看到奥利弗就站在她不远的地方眼神安静又哀伤地看着她。 她的脸上还凝了些水珠,睫毛上也是湿漉漉的,额前的头发也沾了水,他那样细致地看着她,恨不得把她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刻画在心里,把她也刻进心里去不让她逃脱。 “你怎么来了?”只是一瞬间的,鹿羽希收敛了眼里的情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婉言一笑,看着他好像真的眼含情意。 “没什么,我去了餐厅,布莱恩说你来这里了,我等你一起吃。”奥利弗也噙着笑,什么也没有问,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维持着这样平衡的微妙关系。 “我们走吧,不过在这之前,你或许需要回去换个衣服。”奥利弗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上扬,显出和好天气一样的好心情出来。 可是他越要勉强自己这样,鹿羽希就越觉得心里难受,翻浆倒海的难过,忍不住几步上前拉住了他天蓝色短衫的衣角。 “对不起。”他听到她闷闷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这三个字,奥利弗身体僵了一僵,却还是扯着笑,“你说什么呢?怎么了?” “奥利弗,对不起,我,我不该……”本该是伶牙俐齿的鹿羽希这时候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别说。”奥利弗垂下了头,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心跳砰砰地跳的很快。“希,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说和我在一起,你想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可是别说,对不起就对不起吧,就一直对不起吧,然后一直待在我身边补偿我。” 他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回身的时候却只剩下和善,“好了别说这些,快回房间换个干衣服,就去吃点东西。”奥利弗轻轻地撩开被沾湿了贴着脸颊的几缕发丝。 又是这样的表情,哀伤低沉,就这样把她所有狠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点了点头,“好。” 两人之间只有海风呼呼地吹过。 第三百二十二章 相处模式 “奥利弗,我和你说过,那个女人不适合你,现在既然她的麻烦也已经解决了,我承诺你的也已经做到了,你是不是也该履行你的承诺?” 已经不知道是威廉斯打过来的第几通电话了,奥利弗躲无可躲只能接了起来,然而第一句话就是这样,他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是的我答应了您回家族,但是也只是回去而已,其余别的我没有答应,至于什么时候履行,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带着我喜欢的你嘴里的那个女人,回家族。”奥利弗丝毫没有退让。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你难道没有看明白,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威廉斯气急败坏,为自己儿子的冥顽不灵而气恼不已。 “她救了我的命!在那艘船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在那艘船上!”威廉斯越发觉得儿子已经被魔怔了。 “我不想再跟您说这些,还有别的事吗?”奥利弗抚了抚额,头痛得发紧,“你如果有这个时间担心我的事,不如有个时间去香港看看妈妈。” “你......”威廉斯一时语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么多年了,每年他都有固定的时间乔装到香港的医院,除此之外再无这方面的行程,他知道这么多年了奥利弗对此一直耿耿于心,而他也无话可说。 因为是家族的人,身体也就成了家族的,行事思维都要受到家族的限制和约束,他不能随心所欲不能为所欲为。而奥利弗却偏不,他好像是一颗百年老树上长出的一枝新鲜的逆枝,不跟着大树的方向生长,独辟蹊径要走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他心里很为他担忧却又毫无办法。 威廉斯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听筒里只传来了嘟嘟嘟的盲音。 “希。”奥利弗匆忙地挂断了电话,慌乱地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鹿羽希,不知道她听了多少去。 “奥利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听的但是既然已经听到了,”鹿羽希顿了一下,“其实我也觉得你或许有必要回去一趟,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去,我也无数次梦到家里的情形,但是,那种恐惧是深入骨髓的,希,我已经丧失了面对的勇气。”奥利弗失落地闭上了眼睛,隐藏起自己所有的怯懦。 鹿羽希也凝在了原地,她有什么资格去劝说奥利弗呢?她现在不也是和他处在一样的境地吗?有家不得回,想回不敢回。 “那就别想了。”鹿羽希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在开启某种机关,“咱们喝酒去,这里有你熟的酒吧吗?” 毕竟度假村的气氛太过安详宁静,实在不具备喝酒的氛围。 “那当然,我是夜场小王子!”奥利弗骄傲的脸孔还没有维持两秒就看到鹿羽希突然啊了一声,遗憾的表情瞬间起了,“我忘了你身体还没有大好,喝酒肯定是不行的。” 奥利弗也一下子霜打一样愣在原地,他这两天身体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了,再说原本的身体素质就很好,突然疲累也只是因为黑船上的一劫,加上这两天为了多让鹿羽希陪着他,他又故意让自己看起来虚弱的样子。 这时候却有点有苦说不出了。 想到威士忌苦艾酒玛格丽特爽朗的味道,奥利弗禁不住咽了咽口水,真的好久没有喝上两杯了。 “不是,其实我身体还可以,再说了,你想喝我怎么能扫你的兴致呢。”奥利弗恳求的眼神看向鹿羽希。 后者完全不为所动,还摆了摆手,“得了吧,还是回去喝汤吧,酒什么的以后再喝也不迟。” “别啊,那,那要不我陪你去,我看着你喝,我不喝。”奥利弗扯了扯鹿羽希的袖子,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就算不喝酒,去酒吧感受感受氛围热闹热闹,驱驱心里的苦闷也是好的。 “No way!”(“想都别想!”)鹿羽希摇了摇头,“奥利弗先生,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任哦,乖乖会餐厅喝完剩下的汤吧。”笑着推了他一把。 “啊,太悲惨了,我的人生,如果没有酒吧没有夜店没有酒还有什么滋味!上帝呀,还不如杀了我。”奥利弗装腔作势地抬起双手喊道。 鹿羽希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尤其是他苦大仇深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哈姆雷特里为了复仇的王子一般幽怨。 奥利弗看她笑了,心里也不由得欢欣起来,两个人有多久没有这样正常自如的聊天欢笑了呢?总是这样,生活中纷繁复杂的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至,压得他们都喘不过气来,紧张惶恐的氛围没有哪一刻不压在心头。有着那样沉重的心脏,人又怎么能安安静静地享受生活中简单的美好呢? 鹿羽希停下了笑,眼里却还盛着笑意,看着奥利弗若有所思的眼神,自己也有些害羞,“行了别笑了,本来就是喊你回去继续吃的,还浪费了这么大段时间,菜都冷了。”嗔怒了一句,也不再去管他,率先推门回了餐厅。 布莱尔仍然恭敬地站在圆柱旁,两个人接连进来的时候他也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虽然他亦是觉得少爷这样有失世家大族的风范,然而他又能说些什么呢?英国管家深深的训教就是遵从主人的命令罢了,除此之外其余的一切,不看不听不想不说。 只是自从Mei走以后连着好几天里,两个人吃得最舒服最正常的一餐,吃饭已经成了次要的陪衬,奥利弗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将这附近的所有好玩的去处好吃的美食介绍了个遍,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和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一模一样。 鹿羽希一边听着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变化,眼角眉梢也浸晕了一层浅淡的笑意,不时点点头或者装出惊讶和期待的样子,就能得到他更加激烈地回应。 原来就是这样就可以了吗?她心里默默想到,好像已经找到了两个人该有的相处模式。 鹿羽希浅浅地抿了一口葡萄酒,低眉敛目的时候收敛起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再抬头时又是那个对一切都好奇不已的小女生。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午夜的来电 晚饭究竟吃了什么也不必在意了,奥利弗拉着鹿羽希去了一条灯光闪烁的小街,从红褐色砖石堆砌的城堡一样漂亮的教堂旁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 是因为什么笑的这么肆无忌惮和开怀呢也不重要了,只是想笑,像是要把这许久以来都没有笑的事情都溜出来笑一遍,笑的腰酸笑的腮帮子痛也是止不住的。 鹿羽希换了一条黑色的贴身裙子,脚上是一双漆红色小高跟皮鞋,晚上的夜风带着凉意,肩头又披了条薄披肩,红红的嘴唇,整个人像盛放在夏夜的一枝玫瑰,妖艳又慵懒。 美得不可思议,全街的灯光加起来都没有她一个人耀眼。 鹿羽希在街边买了一听黑啤,一边走一边摇摇晃晃地喝下去,红彤彤的脸颊映着璀璨的光,奥利弗紧紧地看着她,移不开眼地看着。 周围来来往往的金发碧眼也眯着眼睛为她的美丽而驻足赞叹,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又都被奥利弗威胁的眼神逼了回去,无奈地耸肩和略带艳羡的眼神,但又极富有绅士品格地没有打扰。 鹿羽希一路逛一路喝酒,从街头走到街尾的时候,人都有些晃悠了,头也晕晕乎乎的,心情却极好,街尾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深情地吹着萨克斯。 跳动的音符轻奏着忧伤的曲调,这调子熟悉的很,好像是……鹿羽希喝了酒,脑袋重重的,明明到嘴边的曲名就是叫不出来。 “《绿袖子》吗?”却听到奥利弗在她身后轻轻说道。 是啊,是绿袖子。 鹿羽希歪了歪脑袋,忍不住随着曲调慢慢靠近了,像那个萨克斯手走去,奥利弗伸手想拉却只抓住一片裙角。 方才喝完酒的舒畅感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后劲上来后只有满心的抑郁和沉闷,心口像被塞子堵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鹿羽希跌跌撞撞地走到他跟前,萨克斯手也注意到了这个美艳动人的亚洲女人,萨克斯换了个位置,单转向她吹起来。 鹿羽希笑了一下,身子一歪就坐到了地上,长长的裙摆一朵花一样绽开在她身旁,红的唇黑的发加上瓷白的皮肤,萨克斯手的心里惊异地想到了《绿袖子》的故事,想到那个为了一个绿袖姑娘而朝思暮想茶饭不思的国王亨利八世。 大概那个女人给他的心动就如此刻眼前的这位亚洲女士吧。 奥利弗看她坐在地上,终于是走上前,衬衫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拦腰抱起,而布莱恩已经将车停在了一边等候。 众人只能艳羡地看着黑色的劳斯莱斯一溜消失在了长街。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只有萨克斯还在继续这忧伤的曲调,但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其中的忧伤比起刚才又更浓重了几分。 哀转久绝的调子催人泪下。 “真是不能让你再喝酒了。”奥利弗看着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鹿羽希,不由得无奈地叹了一声。 回了度假村,喝了解酒的汤,鹿羽希连热水澡都觉得带着晕乎的轻飘飘,最后终于一头倒在了柔软的床上,眼皮重重地阖上。 喝了酒的缘故,鹿羽希的这一觉睡得格外安心格外踏实。 沉醉在睡梦中的鹿羽希是被手机不停地铃声唤醒的,意识虽然模模糊糊地醒了,眼睛却还没有睁开,手耷拉着去床头找手机,摸索了半天,铃声也没有停的。 抓到了手机拿到旁边,眼睛却还是睁不开,又耽误了好久才划开了接听。 放在耳上,手就松开了。 “喂?”是还没有睡醒的懵懂声音,呼吸声绵长的传过去,对面却久久没有人声,只听到了浅浅的音乐调子悠悠地传过来,曲调悲伤,声音听的人心里发紧,她还想听听唱了些什么也是听不清的。 是谁啊?国外也有骚扰电话吗? 她脑子混混沌沌地冒出几个想法来,但是都懒于去证实了,周围寂静一片,只有手机传来低低的曲子。 间或好像有长长的呼吸声音,轻轻提起又重重呼出,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鹿羽希想再睁开眼睛看看来电显示,但是眼皮实在太重了,而那边的音乐声也更像是催眠曲一般,她忘记了挂断电话也忘记了说话,只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又睡到了上午,连早饭也睡了过去,醒来了全身舒畅的很,连眼睛好像都清明了许多,对新的一天也不由得起了些期待的心情。 鹿羽希欢快地跳下床,哗地拉开窗帘,阳光照了进来,一室温暖。 到了一杯清水,看着外面漂亮的海滩,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啧啧地摇了摇头,果然私人化的海滩还是太奢侈太无聊不近人情了,浪费。 清水顺着喉咙咕咚咕咚灌下去,彻底清醒了过来,转身拿手机的时候,脑子里电光火石地想起了昨夜的电话,是梦还是现实呢? 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鹿羽希就知道不是梦了。 因为那个电话还在接听之中。 整整五个小时,五个小时的显示,那个电话仍然没有挂掉。 是一个陌生的国内电话,鹿羽希的心砰砰跳起来,激烈地好像要跳出胸膛了,把手机靠近耳朵,“喂?” 这一声应该和昨夜鼻音不稳的“喂”有很大区别,她甚至不想承认但是事实确实是,她心里有可耻的期待,有无法忽视的东西要跳出来叫嚣。女人的第六感喷簿而出,是他,一定是他的。 可是那头却还是没有说话,仍然是忧伤的曲调,仍然是轻轻地提气重重地呼气,鹿羽希也终于知道这代表什么了,他在抽烟。 难道他就抽了五个小时的烟吗? 心里不由自己地泛起酸涩的涟漪。 她该说些什么吗?可是这一刻却都不必说了,只是默契地守候着这难得的一刻 听着他的呼吸声,她想说一句别抽了都说不出来。 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假装她不知道那是他,就可以把这一刻再延长一点,把这个通话再继续下去。 不知道多久,她还听得到那头清晰的烟蒂落到烟灰缸里的声音,深呼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 第三百二十四章 突变 空气突然安静的可怕起来,鹿羽希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厉斯赫的样子,他明明就坐在不远的地方,近的触手可及。 “不要……”她呢喃着,“不要玩,阿赫……” 厉斯赫从始至终眼睛都盯着鹿羽希,这时候怎么会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动静,刀子还没有拿在手上,心里就好像已经开始一刀一刀被剜。 “你想玩什么?”厉斯赫沉着地拿起了刀,穆雅斓调整了一下姿势,左手拿着枪绕过鹿羽希的腰抵在她肚子上,右手拿着刀,轻轻从她脸上滑过。 “很简单的游戏,绝不让你吃亏。”穆雅斓不紧不慢地说着,陈佳川这时候也已经找回了知觉,一言不发地坐在了穆雅斓旁边的沙发上,眼睛仍然不敢去看厉斯赫,只是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佳川。”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后者茫然地抬起头,眼里还有几丝方才没有回神的胆颤。 “把荧屏打开,让厉总看看视频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穆雅斓似笑非笑地,挑着眉看向厉斯赫。 厉斯赫这才看到,穆雅斓做的沙发后面的一面墙上还挂了一张投影屏幕,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有几分突兀,放的位置也不太对,想来也是专门为了这一出做的准备。 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穆雅斓是存了心思要折磨他们一番,这对他来说到不能不算得上是个好事,只要拖延时间挺过这一段就好了,他们的人也该动手了。 厉斯赫做了万全的准备,没想到屏幕一开,画面上呈现的就是鹿羽希在逼仄的小床上被五花大绑着的情形,他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了。 拳头禁不住握紧了,用力握着刀柄,刀尖都因为他用力之大而微微震动。 无数次做噩梦梦到的场景,有一天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绕是已经有过提前的准备,心如刀绞的感觉还是轻而易举地压垮了他,穆雅斓得意洋洋地看着厉斯赫煞白煞白的脸,看着他跌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眼里久久未能褪去的沉痛。 原来这个钢铁一般无坚不摧的男人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穆雅斓简直想笑。 没有躲闪也没有游移,厉斯赫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每一帧画面,看着她因为痛苦而紧皱的小脸,看着她额头每一滴渗出的汗,记得她的每一声呻吟。 记住它们,厉斯赫,牢牢地记住它们,然后想办法,百倍千倍万倍地讨还回来。 “你想怎么玩?”厉斯赫猩红着眼睛,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握着刀的手不住收紧。 “我们这里不是还有个人吗?我们一刀一刀来,你刺他一刀,我划鹿羽希一刀,哪边先死,另一边就停下。”穆雅斓鬼魅的笑容泛起在唇边。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陈佳川的脸霎时扭曲起来,变得有些狰狞,“你什么意思!穆雅斓,你想干什么!”身体前倾似乎准备冲出去,然而因为开显示屏的缘故,他离厉斯赫站的很近,厉斯赫几乎是一伸手就狠狠地抓住了他。 厉斯赫的力道大的吓人,陈佳川感觉自己好像被万吨力拖着以至于无法前进任何一步。 这样下去,厉斯赫很有可能会为了保护鹿羽希不受伤害而一刀子捅死他!陈佳川的身体因为恐惧抖成了筛子。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陈佳川绝望地大喊道,“我为了你!我为了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呵,为我?是谁把我害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如果不是你,我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吗!”穆雅斓怒吼起来,妆容精致的面孔变得扭曲。 “不,不要……”鹿羽希轻轻地叹息着,不能,她很清楚,穆雅斓先是放了那一段视频扰乱厉斯赫的心神,再趁他不理智的情况下,诱导他杀了陈佳川。 而到时候,一屋子的证据,只会让厉斯赫深陷官司,薛家也会借势联合陈家,将傅氏集团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A市的情形势必会因此而大乱。 “没想到你还有力气。”穆雅斓故意刺激厉斯赫似的,拿着刀拍了拍她的脸,锋利的刀尖闪烁着清寒的光,在鹿羽希的脸上轻悄悄地滑着。 “啧啧,看看这张脸蛋,听说厉总不要破了相的女人,不知道你要是破了相,他还会不会为了你破例,反正为你破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肯定也没差吧,要不要试试呢?”她的笑容越发尖锐,眉间的恨意加深。 “我知道了!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即便我杀了陈佳川也好,也不会改变你要杀掉我们所有人的念头。”厉斯赫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深锁的眉头舒展开了,好像生死已经置之度外。 “保不准,保不准我只是要这个女人破个相而已呢。”穆雅斓的话却含含糊糊,总是好像给了人希望又好像只是缓兵之计。 “澜儿,收手吧!”陈佳川的声音里染了浓重的悲伤,眼睛里也是水一般的柔情,“我想想办法,我不会让你坐牢的,就算是坐牢,我也会陪你的,澜儿。” “你想干什么!”穆雅斓尖叫道,看着原本被厉斯赫抓着的男人竟然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而厉斯赫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你走开!”右手的刀从鹿羽希身上移开,朝向了陈佳川。孰料陈佳川置若罔闻,眼睛只是看着穆雅斓的脸,什么也不管了,哀戚的眼神透着一股绝望。 突然伸手抓住了她拿刀的手,腕上强有力的桎梏使穆雅斓脸色一变,抬眼看到身后的厉斯赫已经动了身往这边冲过来,揽着鹿羽希腰上的枪连忙扣动了扳机。 “咚咚咚——”预想中的子弹穿透血肉的声音没有传来,预想中血流满地的场景也没有出现,越紧张,扣动扳机的频率越快,笃笃笃闷闷的声音传来,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穆雅斓就被陈佳川整个拉到了一边,鹿羽希也瘫倒在了沙发上。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以命换命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厉斯赫已经冲上前,一把抢过了鹿羽希,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退到了一边,几乎是同一时刻,奥利弗冲进了大厅。 这一刻,除了听到陈佳川在自己耳边轻轻的叹息之外,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金碧辉煌的大厅也突然间黯然失色,一切都失去了神采。 她知道,败了,终究是败了。 厉斯赫抱着鹿羽希,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怀里的人儿似乎失去了灵魂一般只剩一副空架子,连眼睛也睁不开,嘴角却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她就知道,知道这个男人总是有办法,搞定一切的,太好了,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大脑彻底放松下来。 “羽希!羽希!不要睡,你醒醒,你看着我!”厉斯赫眉头紧锁。他此刻也刚从就要失去她的惊恐中回过神来,手上还有些使不上力,扶着鹿羽希坐倒在地上。 手不住地摇着她的脸,“羽希,你别睡,你再坚持一下。” 不时那苍白的脸去轻轻触碰她同样苍白的脸蛋,肌肤相接处缓慢地泛起一点点温度。紧紧将她抱进怀里,紧一点,再紧一点,厉斯赫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他应该再早一点来的,应该再早一点的。 翻天覆地的懊悔涌上心头。 奥利弗站在一边,同样神色戚戚,额头还冒着汗,气息尚没有平复下来,他好不容易解开绳子,好不容易赶来,这时候看着地上相拥的两个人,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想要伸手却又收回,想说些什么,却连她的名字都喊不出口。 他还有什么资格呢? “陈佳川,我恨你。”穆雅斓被陈佳川紧紧抱在怀里,眼睁睁地看着即将成功的计划毁于一旦。 “恨就恨吧,总比你忘了我好。”陈佳川淡淡地说道。 脑海里回响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当陈家的手下被调回的那一天,那些手下传达给他的除了薛旗和陈家的意思以外,还带来了厉斯赫的信息,他的条件很简单,只要鹿羽希平安完好地活着,他就许诺放过穆雅斓。 这本身就是一个死局,不可能再报完仇以后安然脱身,厉斯赫的手段他再了解不过了,原本的满腔热血也随着时间的逼近而变得不确定起来,和穆雅斓的几日相处更让他确信了两个人只要离开那些是非之地就能好好地生活。 所以,所以他才会那么容易就被厉斯赫抢过手里的枪被他抵着头,所以,所以他才会提前发掉了她那把枪里的子弹,所以,所以就算他们的人已经包围了别墅,他还是选择了关闭监控。 穆雅斓沉浸在计划快要成功的洋洋得意里,所以连那些细枝末节一并忽略了。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陈佳川在她耳边呢喃道。 “来生再见吧。”穆雅斓却说了这样一句话,陈佳川还没有反因过来,手里的刀瞬间换了位置,直直地插进了他胸口的位置。 血一下子浸了出来,染红了他雪白的衬衫。 陈佳川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穆雅斓轻易从他怀里挣脱,奔向了茶几,在厉斯赫还没有回神之际拿起了茶几上的那把抢,没有再犹豫地对准了鹿羽希。 “去死吧!”子弹出膛的声音和着她愤怒的尖叫,回响在大厅里。 陈佳川愣愣地低下头,看着胸口半截的刀柄,缓缓转回身,天地好像一霎时失去了色彩和声音,变成了黑白的无声镜头。 他看着奥利弗几乎是身体下意识地扑过去,挡在了鹿羽希面前,子弹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又飞快地前进,最后钉在了墙壁上。 她还待开枪的时候,严真已经冲过来一击击晕。 结束了啊。 陈佳川不知道为什么,分明胸口传来钝痛,分明血腥的味道充斥了全身,分明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他却只觉得解脱。 你说得对,澜儿,我们来生再见吧。 …… 子弹打过来的瞬间,奥利弗只看到厉斯赫下意识的低下头紧紧抱住了鹿羽希,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子弹。 来不及了,他们靠的太紧,那颗子弹只会高速地穿过厉斯赫的身体再射进鹿羽希的身体里。 身体先于意识行动,一步过去,正面挡住了子弹,听到子弹穿过左胸口后旋进了墙壁,听到墙壁外膜脱落的声音。 呼——还好她没事啊,明明全身的力气都被剥夺了,奥利弗已经站不住,仍旧眼睛死死地看着穆雅斓,随时防备着她下一枪的到来,眼看着她扣动了扳机,严真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扑了过去,穆雅斓的枪偏移了位置,又一次射进了墙壁。 “太好了。”奥利弗笑了笑,还想回头看看希,身体转到一半就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快叫救护车!” 模模糊糊地,他只听到这一声遥远的呼声,然后天地间都变成了混沌的白色,再无其他。 早就布置好的当地救护车和警局人员迅速冲了进来,冰凉的铁环扣上了穆雅斓纤细的手腕,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采,身上的酒红色吊带裙只显得那一张脸越发的白。 再走出门时,穆雅斓最后回了一次头。 眼神越过厉斯赫众人,远远地落在了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鲜红色的血还在汩汩地从他胸口的刀柄处流出来,在他身体周围逐渐蔓延。 她自知自己罪孽深重,这一刻却起了为他祈祷的心。 希望,希望你还活着。 女警官皱着眉推了她一下,将凝在原地的穆雅斓带走了。 警笛声循环在耳畔,深夜的风有些微的凉意吹起她的裙角,坐在车里,从车玻璃看向外面的这栋别墅,真是一栋漂亮又小巧的房子啊,如果可以安安分分地生活在这里该多好。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 …… “羽希,羽希,你醒了?”厉斯赫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茫然了半天才找回了焦点,视线慢慢聚集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鹿羽希鼻子酸了个彻底,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连忙闭上,把头扭到了一边去,还把被子拉到了脸上。 第三百二十六章 漂泊的港湾 就这样,鹿羽希紧闭着眼睛,感受着湿意在眼眶弥漫,耳边只听得到自己埋在被子里轻轻的呼吸声和重重的心跳声音。她以为他会说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说。 半晌,只听到被子悉悉索索了一会儿,然后是床被压下去了一块,她心里蓦地一动,下一秒就感受到被子被拉开,一双手揽过她的腰,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闭着眼,感受着他宽厚的手温柔地顺着她的手臂找到了她隐藏在身侧的手,穿过去,五指相扣,黑暗中,除了她不规则的心跳声,又多了一个稳重平缓的心跳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源和无限安心感,让她有种想回头的冲动,或者做些什么也好比如回抱住他。 但是没有,因为耳边响起了他重重的叹息声。 鹿羽希心里一紧,想起因为自己的偏听偏信,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分离和误会。 “羽希,我爱你。”下一秒,她就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轻地喘息声。 再也忍不住了,鹿羽希呜咽着转过身,双手环抱住着他,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漂泊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一般,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鹿羽希本来以为自己过得很好的,这一段时间,去了这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经历了一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可是也都过来了,就算只是靠着自己,她也一步一步过来了。 可是这时候,直到看到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容貌,只是感受着他给自己熟悉的安心感,有股酸涩和委屈的心情涌上心头。她一贯不是爱哭鼻子的小女生,在他面前却总是格外想要依赖他一点。 越想越觉得难受,连带着连月前那个失掉的孩子。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孩子,孩子都没了!”鹿羽希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出来,手被圈在他胸前也不停的挣扎想要推开他。迟到了这么久的哭诉,伤痛却没有丝毫减弱。 哭声起先只是微弱的还有几分压抑,在到后来却根本止不住了,眼泪鼻涕都往他身上蹭。 厉斯赫又是好笑,又有些舍不得的心疼,只是把鹿羽希抱的更紧,感受着怀里切实的温度,跟着她漂泊了这么久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只是想到奥利弗,眉间又紧了紧,该不该告诉羽希呢? 良久怀里没了动静,厉斯赫轻轻低下头,才发现鹿羽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她其实已经昏睡了一整天了,索性也只是因为长期没摄入能量而导致的低血糖,打了瓶葡萄糖就一直睡着,这时候哭累了,就又睡着了。 而奥利弗。 厉斯赫凝了凝眉,虽是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当医生出来摇着头说病人一直不醒时,心里还是坠了坠。 且不说奥利弗身份特殊,他此次招惹进来这些事端很有可能会引发威廉斯家族的报复。 更重要的是,厉斯赫握紧了拳头,奥利弗这一枪到底是为了羽希所中,要是羽希知道了,事情还不知道会往哪方面发展。 他脑子里有些乱,这些棘手的事为什么一股脑都冒了出来,而鹿羽希均匀的呼吸声是他唯一的安慰,幸好,幸好他的小丫头还好好的。 在医院也连续一天一夜没睡,这时候心里放松了下来,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声就合着鹿羽希的,交杂在一起,这该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分别之后重逢时,两个人睡得最安稳的一个觉了。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黄昏,先醒来的是鹿羽希,大脑混沌了一会儿后,才抬起头看着他冒了青茬的下巴,比起自己记忆中的厉斯赫,好像消瘦了不少,下巴上的肉紧紧地缩进去,都能看到骨头的形状。 眼下还有点发青,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果然,还是那个不会照顾自己的男人。 鹿羽希心里酸酸的,从他怀里轻轻抽出手,忍不住靠近了他的侧脸,从离手最近的下巴开始,轻轻触碰,嗯,果然那些胡渣是刺刺的感觉,然后绕过了紧抿的薄唇,从高挺的鼻尖开始,一点一点勾画着爱人的模样。 她其实尤其喜欢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浓密的眉毛锋利地像毛笔书草书的时候重重的一笔,长而浓密的睫毛也温顺地盖在眼下,也盖住了一贯凌厉的眼神。 不至于叫人害怕,总之他睡着的时候,她才敢这样大大方方无所顾忌地看着他,勾画他的轮廓。 画着他的眉眼如风,画着他的清朗独绝,画着他的举世无双。 这就是她爱的人的样子啊。 鹿羽希心里叹了一句。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的怀抱,鹿羽希嘴角泛起一抹甜蜜又苦涩的微笑,真是再也不想离开了。 “摸够了?” 她正沉浸于自己的想象,不期然突然看到他睁开了眼睛,三个字带着暧昧的气息缓缓吐出,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鹿羽希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经不住害羞的闭上了眼睛。忙不迭拿手去按住自己的脸不让他看。 “摸够了那到我了。”下一句话紧接着跟了出来。 鹿羽希还没有反应,唇上就覆盖了一片温润,厉斯赫告诉自己要慢一点要慢一点,她身体还很虚弱,但是一触到的那一刹那,不可思议的柔软感觉从双唇交接的地方电击一般传遍全身。 像奶糕一样的甜腻,他忍不住一次一次周而复始乐此不疲地品尝着她的味道。 刚才手指害羞跳过的地方,现在加倍地返还给她。鹿羽希在他的怀里轻轻发颤,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予取予夺。 情到浓时,厉斯赫却突然放开了她。 沉着眉,一言不发地把她抱在怀里。 “你,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的细微。 “你身体还没有好,劝你别乱动。”嗓子发紧,厉斯赫皱着眉,声音都有些干涩发哑。 空气里好像都泛起了粉红色的泡泡,鹿羽希觉得脸烫烫的,肯定是红的不得了了。 “其实,我身体还可以的。” 嗯,比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还要再小一点,鹿羽希羞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蜷成了一只小虾米的样子,还是一只快要被高温蒸熟的小虾米。 幸福地冒泡。 第三百二十七章 青菜瘦肉鸡汤粥 “你说什么?”厉斯赫把头靠了过去,他是不是听错了? “没,没什么,没听到就算了。”鹿羽希憋着笑,把热热的脸贴着他的胸口,方才的羞臊还没有褪下去,脸涨的通红的。 “等你身体好全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厉斯赫可以压低的声音又因为有些沙哑而带了些迷人的性感,没想到他还是听到了,刚才那句话简直就是没经过大脑的!鹿羽希鼓着腮帮子,就是不从他怀里抬头。 好半天才因为闷得慌抬出了头,才发现,这里竟然不是自己以为的医院,好像也不是酒店,装修简单地小房子,连床单都是淡蓝色的添了些灰色小花纹,很是别致又舒服。 而厉斯赫这时候,正左胳膊撑着头,侧躺着看向她,脸上笑眯眯的。 “你看我做什么?”鹿羽希想着自己这时候,妆也没化,头发也乱糟糟的,刚睡醒时脸上说不定还有红印,丑死了,又要把被子往上拉遮住脸。 “这么好看,你挡什么。”厉斯赫担心她闷坏了,右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被子,到底也是拗不过她。 “你饿不饿,我给你炖了汤。” 鹿羽希从被子里竖起耳朵,听到“饿”这个字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昏,又听到有汤喝,连忙扯下了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厉斯赫。 他本来已经从床上起来,穿了拖鞋要下楼,回过头看到她这个小表情,又忍不住俯下身狠狠抱了抱她,在她额上重重地落下一吻,天知道他简直爱惨了她这幅模样。 “那快点洗洗起来。”强忍着回床上抱着她再温存一番的心思,厉斯赫拍了拍被子,笑呵呵地下了楼。 门刚被关上,鹿羽希就爬了起来,肚子饿的都有些痛,而这份饿才使她从方才的柔情蜜意中略略回神,想到了穆雅斓他们,只记得她被厉斯赫救了下来,然后呢?然后又发生了什么却是一概不知了。 等下问问阿赫。 浴室里,极好牙膏的牙刷整整齐齐地摆在装好水的圆形玻璃杯里,心里又泛起一丝甜蜜,从镜子里才看到自己穿了一条鹅黄色的吊带衫裙,倒是轻快好看,当家居服也好外出海滩也是合适的。 她刷着刷着,突然想到身上的衣服是谁换的,原本快要降温的脸又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肚子虽然饿的急,却也耐不住头发连着几天没洗的不适感,咬了咬牙,到底是脱了衣服,打开了喷头,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东西倒是一应俱全。 围了条浴巾走出来,衣柜里倒有他的衣服,鹿羽希的手指轻轻移过一排大同小异的衬衫,随便拿了一件套在身上,他的衣服都很大,堪堪遮住了大腿。 “还不下来?”听到楼下的呼唤声音,鹿羽希加快了扣扣子的速度,拿干毛巾草草的擦了擦头发,就蹬蹬地跑下了楼,木质的地板,光脚踩着凉凉的很舒服,她原本就不爱穿拖鞋,也就干脆脱了。 厉斯赫听到她跑起来,手里还拿着汤匙就走了出来,等在楼梯口,鹿羽希本来跑的很是欢快,又只剩最后几级台阶了,谁知道一看到他心里一惊,脚底一滑,一声短促的尖叫,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完了完了”的念头还没有结束,预想中与地板零距离接触的疼痛感却没有如约而至。 随着银汤匙掉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咚声,身体跌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好半天没有回过神,睁开眼的时候,对上的是厉斯赫有些生气又松了口气的眼睛,而自己整个身体都被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厉斯赫本来就高,这时候把鹿羽希整个提起来,她脚都粘不到地的,脸涨的通红,还试图解释,“这,我本来就要成功了,要不是你突然冲出来吓到我,我怎么会……” “还有理了你。”厉斯赫咬牙切齿恨恨地说,心里还有几分后怕,这要真是摔着了,小脸还指不定要皱成什么样子呢。 “咦,好香啊。”空气中浓浓的鸡汤香味勾着鹿羽希的嗅觉,眼睛都比刚才要亮了几分,厉斯赫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知道她许久没进食了,虽然打了很久的营养液葡萄糖,饿是在所难免的。 “走吧。”厉斯赫也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思,就这样搂着她的腰抱起来,鹿羽希也没有挣扎,红着脸把自己的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双手从他两边滑落,腿自然而然地环在他的腰上,像一只小袋鼠吊在妈妈身上。 厉斯赫中途还单手弯下腰把掉在地板上的汤匙捡了起来。 一路抱到了餐厅,直接把她放在了餐桌上,鹿羽希这才发现,他腰上还围了一条蓝色的围裙,有点可爱,鹿羽希皱着鼻子忍不住低头笑了。 厉斯赫却皱了皱眉,摸了摸她还滴着水的头发,“都不拿毛巾擦擦,着凉了有你受的。” 话是恶狠狠的,自己翻身找了条干的毛巾,把她拉过来按到沙发上给她擦头发,他闻到的是她的发香和刚出浴的体香,而她闻到的却是厨房里的肉香。 “你煮了什么?”鹿羽希早就饿了,舔了舔嘴唇,带着睡醒没多久的鼻音,奶声奶气的,厉斯赫一低头就看到了她白皙小巧的鼻尖和红的过分的嘴唇,压下心头的火,“青菜瘦肉鸡汤粥。”冷冷地回答,医生说了她还不能吃些太补太刺激的食物,要慢慢调理。 最好吃些粥之类的流食。 医生说是这样说,他还是忍不住多放点东西在粥里。 这个粥前缀好像有点多,鹿羽希在脑子里转了一个来回才想明白他煮了什么,肚子好像更饿了。 厉斯赫有意惩罚她似的,又慢条斯理地上楼从浴室里找来了吹风机,顺手拿了条毯子往她腿上一丢,“光着腿是勾引谁呢?” “谁看勾引谁。”鹿羽希不甘示弱地吐了吐舌头,厉斯赫眼神一暗,吹风机还举在她的头顶嗡嗡响,头就已经低了下去,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话语甜蜜都一并吞了下去。 然后看着她涨红的脸庞和低得更深的头,自己是忍不住笑的,“让你贫嘴。” 第三百二十八章 难得相守 鹿羽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摆了个鬼脸,心头的甜意却翻江倒海的涌上来,怎么会这么好呢? 热粥也是温到恰到好处的,鹿羽希饿急了,吃得很快,冷不丁烫着了舌头又张开嘴呼呼的要水,厉斯赫一脸无奈地倒了净水,递给她的时候又觉得水太凉了,恐她冷热在胃里不好,自己喝了一口,温热了,才俯身喂了上去,将微热的水全数送了进去,末了又轻轻吸了吸她发烫的舌尖。 “还烫吗?”松开,看着她殷红的唇边,来不及咽下的水从唇边滑落,温柔地用指腹拭去。 “更烫了。”鹿羽希哀怨地说道。 鹿羽希是真的饿极了,厉斯赫原来也是不会下厨的,从前一个人住的时候,真正要回到房子里开火的时候并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在公司对付了。 可是和她在一起以后,自然而然地不愿意让她在外面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仅仅是请了个佣人这么简单。 对无所不能的厉先生来说,学个厨炒个菜什么的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在集团的厨房里观察了三四天以后就能像模像样的整些简单的菜肴出来了。 不过厉先生的厨艺还停留在煲个粥煲个汤拌个蔬菜水果沙拉什么的。 每每做些简单的,厨房却好像经历了什么天大的劫难似的,乱成一团。锅碗瓢盆筷子都不会乖巧地呆在一个地方,各有各的想法。 “这样吧,猜拳,谁输了谁收拾。”鹿羽希叉起最后一块沾了牛油果酱的青瓜,又喝完了杯里的牛乳,摸了摸抱抱的肚子,说道。 厉斯赫挑了挑眉,嘴角不经意地弯起一个弧度,“乐意奉陪。” “石头剪刀布!”鹿羽希大声喊道,没成想出师不利第一盘就输给了对面的锤,脸色当即大窘起来,“不算不算啊,三局两胜。” 厉斯赫也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表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二盘却又出了锤头,“怎么又赢了。”厉斯赫不无苦恼地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握成拳的手,带了点得意的谦虚。 “要不,五局三胜?”又舍不得眼前的小狐狸露出懊恼的神情,试探着说了一句。 “这可是你说的!”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恢复了神采,晃着手臂跃跃欲试。 接过第三盘也不出意外的被厉斯赫赢了,连赢三盘,眉间带了得意的笑,“今天手气怪好的。” “算了,我去洗。”鹿羽希吐了吐舌头,刚要去厨房拿围裙,方走过他身前,腰就被一双大手一揽,厉斯赫搂着她一起翻进了沙发里。 “等会一起洗,刚吃完,不累吗?”他半闭着眼睛慵懒地说道,他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又接连着被这些事糟心,睡也只睡了几个钟头,这时候怀里抱着她软软的身体,身下也是软软的沙发,心里平静极了。 明明桌上还有一堆待洗的碗筷,厨房也是一片狼藉,鹿羽希也被他感染了,不想动弹,两个人团在一起,周遭都是彼此熟悉的气息,她懒洋洋的蜷着,半睡不睡的,低眉敛目慕影瑰丽美不胜收。 厉斯赫偷偷打量着自己的小媳妇,真不知道羽希的眼睛是怎么生的,竟是这样的好看想着想着禁不住想起以后两个人生了孩子,一定也要有她这样漂亮的双眸啊。 想象太过美好,美好到厉斯赫的眼皮越来额重,疲惫感排山倒海席卷而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的呼吸声均匀地传来,鹿羽希就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开他,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她睡了这么久,可不能再睡了,从卧室拿了条咖啡色的毯子盖在他身上,蹲在沙发旁,看着这个男人紧闭的双眼,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凌厉干净的侧脸,还有剪得短短的寸头,每一个地方,她都喜欢的不行。 就是因为这些“喜欢的不行”她才能一次一次即便是在误会中还是藏不住忘不了对他的爱。 泛起一抹苦笑,鹿羽希收拾起桌上的残积,关上厨房的门,连水声都放到最小,生怕吵着了客厅里睡得本就不安稳的厉斯赫。 厉斯赫睡觉的不安稳她是有过体会的,夜里只要一点点风吹草动他都会在第一时刻醒来。 某一次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的枕头空空的凉凉的,从门缝里传来客厅微渺的灯光,她轻轻拉开一点门才看到楼下的厉斯赫坐在沙发旁,只开了一盏灯,指尖的红色星火升起寥寥的烟,她心里一滞。厉斯赫却敏锐地发现了她,直接把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刷了个牙才又回房,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一句,“我没事。” ...... “我没事。” 时空好像交错了,鹿羽希呆呆地刷着手里的盘子,他的声音穿越年月回响在耳畔。厉斯赫对她来说就好像是镇痛剂或者是海洛因的毒品,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她就会忽略那些过往的伤痛,甚至会刻意压抑身体里的不安分子。 他们结婚以后,她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可是鹿羽希明白,不管是镇痛剂也好毒品也好,都只是暂时的让你迷失和遗忘,把疼痛埋藏在了快感之下,等药效过了,还是会痛不欲生。 他的家族,来自周围的眼光,还有穆雅斓,甚至苏芒,这些种种,如果两个人不能绝对的信任彼此,都是枉然。 “刺硄——”瓷质的盘子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刺耳声音,她心里慌慌的,全身的血液一瞬间上涌,脸都发着烫,一下子愣在原地。 不过一会儿,厉斯赫就推门走了进来,“怎么了,有没有伤到?”率先走到鹿羽希身边,抓起她的手左看右看,看到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我早说了,这些不用你干。” 厉斯赫语气里半带责怪,鹿羽希微微低着头,有些委屈的感觉,空气里泛着酸酸的味道。 地上还有些看不到的渣滓,厉斯赫叹了口气,拦腰抱起傻站在原地的鹿羽希,直抱到了沙发上,要放下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了怀里的人儿往里收缩了一下,好像不愿离开。 第三百二十九章 说爱你 厉斯赫怔了怔,反应过来她好像有什么事,顺势也带着坐了下来,仍然没有松开手。 “怎么了?”一如既往的温柔。 鹿羽希鼻子酸了,抿了抿嘴,犹豫了好久,才终于张开口,诺诺地说,“我们,还可以这样在一起吗?” 厉斯赫心里一顿,看着眼前人儿的模样叹了口气,抬起手摸了摸她蓬松柔软的头发,“这些事,都不用你担心,羽希,你只要安安心心过的快乐就好。” “我怎么安心,阿赫,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安心,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多,你真的以为我还能安心的下来吗?”又是这样,鹿羽希黯然着,这个男人已经习惯了掌控一切安排一切,他对她的爱就是全部的包裹,像蚕蛹一样默默无言地把所有的伤害都挡了下来,不让她承受甚至不让她知道。 可是难道她看不到受不到,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吗? “不管有什么事,都应该两个人一起面对不是吗?阿赫,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需要被人保护。”鹿羽希勾着他的脖子,微蹙着眉头,试图打开这个男人的心扉,关于他,她知道的太少太少。 “羽希。”厉斯赫皱着眉,只是低低地唤了一身她的名字,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鹿羽希失望地摇了摇头,“阿赫,我清清楚楚地明白我爱你,原来的我从来不会忧虑未来会发生什么又将会发生什么,一直觉得活在当下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直到和你在一起,直到我爱上你,我才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和期许,可是阿赫,你做好准备了吗?” 厉斯赫愣在原处,手都有些僵直。 鹿羽希兀自站了起来,还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了,只能离开这个让她有些窒息发闷的地方,上了楼,手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看看窗外,天已经暗了下来,这里也只是墨尔本独立别墅中普普通通的一栋,也不知道那天晕倒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她被抓走以后奥利弗又怎么样了。 这些事明明就在暗暗发生着,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而她不知道,然而厉斯赫隐忍的太好,可是两个人之间就算再温情,该发生的到底要发生,要她面对的也总归要她面对。 罢了。 扑上床,闷在被子里,其实根本也睡不着,只是无处可去,又和他置气,除了房间也没地方可待了。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鹿羽希脑子里也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心里犯着堵。 耳朵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上楼的声音,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脸。 然后是门被打开的声音,鹿羽希竖着耳朵,心脏紧张地嘭嘭直跳。 然后床边陷进去了一块,感受到他坐在了床边。 “羽希,先把药吃了。”他的声音还是原来的沉沉,却泛起几分无奈和几分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就好像刚才自己发的火烧在了海上,发出去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 生气。 鹿羽希没有动弹,厉分明看到被单一起一伏的闷在里面一点也不舒服,伸出手扯了扯被子,“就算生气,也得把身体养好了再生气。” “你管我!”鹿羽希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气势汹汹地说道。 不过赌气的成分更大一些,厉斯赫啼笑皆非,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我不管你,你还想让谁来管你?” “总之,你先吃药,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以后有什么事也都不瞒你,好吗?”厉斯赫今天好像有些出奇地好说话很温柔,鹿羽希偷偷看了他一眼,端起了茶几上的一碗深褐色的液体,闻起来都要皱眉,又不想在他面前露怯,一仰脖子一口喝了进去。 到底还是被苦到了,哈了哈舌头。“怎么这么苦?” 厉斯赫唇边难掩笑意,看着她下巴上还滴了些药,笑着伸手抹去,然后下一秒附身过来,以吻封缄。 好像要把她尝过的苦味全部去除干净,厉斯赫很有耐心地撬开她的贝齿,鹿羽希挣扎了一下,推开他,又不敢去看他满是挑逗的眼神,头侧到一边去,“你别忘了我们还在吵架呢!” 但是厉斯赫眼中此刻的她,气息紊乱,眼波含水,双颊酡红,尤其是被他细细描摹过的双唇泛着耀眼的光泽。 嘴硬。 厉斯赫俯下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短发刺刺的扎的她脖子发痒,然后就听到他带着笑意的轻呵,“没忘记,我这不就是在请求原谅吗?”热热的气喷在锁骨上,然后就是更加炽热的吻,带着滚烫的火热一点点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瞬间带起一股火,原本透白的身体泛起了点点红。 被子早就在牵扯中被不知哪个角落去了,即便是关好了门窗,晚间的空气中仍然潜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风从各个空隙中往她身上钻去,带起一片颤栗。 不由自主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只知道往热源靠拢,手臂慢慢环绕住了他的,感受到她的迎身,厉斯赫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抬起头,他的唇去寻找她的,柔然的唇贴合在一起,给冷调的房间和低低的周围温度平添了暧昧和火气。、手指摩挲着他的后颈,修长的指尖带着冰凉扫过留下浅浅的红印。 他明白她身体的每一个密码,也擅长去轻易撩拨。 然后是极致的欢愉和升入天堂般的快感。 结束的时候,鹿羽希被圈在他的怀里,又睡眼惺忪起来,好不容易睡饱了,这时候却只觉得累,反正也没有什么事要做,就算有什么事要做也不该是现在,迷迷糊糊地又要睡着,朦胧间听到厉斯赫在耳边呵着气说, “我爱你。” 男人在床第之间的甜言蜜语最是信不得,但这人换成了厉斯赫,鹿羽希偷偷笑了笑,哼唧了几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第三百三十章 晚夜飙车 这两天的作息都不规律得得很,鹿羽希实实在在地品尝了一遍什么叫纸醉金迷乐不思蜀,每天的日子都慵懒的很,消耗的少,吃的也就少,厉斯赫煲的粥愣是够两人吃了三四天,偶尔的什么煎蛋沙拉也都不在话下。 鹿羽希不止一次提起要去买个手机,每次又都被厉斯赫以回国了再买搪塞过去了,也就用他的手机堪堪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其实她还想去找找奥利弗,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了,只是每每提到他的名字,厉斯赫就阴了脸一副吃味的模样,她也就笑着不提,想着到时候要回国的时候再找他道别就好。想来凭着奥利弗的势力,自己获救的消息也是瞒不住他的。 可是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呢?厉斯赫一直没有提,她也就不再挂心,她亦知道两个人真正到坦诚互信的地步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们两个人还需要时间来磨合。 有一天早上,鹿羽希是被机车轰鸣的声音给闹醒的,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下不是松软的枕头,而是他精瘦的臂膀。 脸红了红,嘴角还带着笑。 “醒了?”厉斯赫睁开了眼睛,他醒的很早,只是看她还睡的香甜,不忍她早起,就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 “嗯,”鹿羽希脸红了红,楼下的轰隆声音又盛了。 “这是什么声音?”从床上坐了起来,光着脚跑到窗边,掀开了一点窗帘,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ICONSheen,”厉斯赫揉了揉头发,随口说了一个她并不知道的名字。然后皱着眉坐了起来,“还光着脚,又忘了是不是?” 鹿羽希吐了吐舌头,连忙跑回了床上,“ICONSheen?那是什么?” “机车,晚上带你去城里兜风。”厉斯赫笑着,因为她身体虚弱的原因而在房间里呆了这么久,他自己也觉得发闷,前两天鹿羽希看电影,看到男主角带着女主角坐机车穿越大桥,直呼浪漫,厉斯赫当然也不甘示弱,当天就想办法弄来了这辆全球限量52辆的重型机车。 “你还会这个?”鹿羽希显然没想到出门都有司机到哪儿都有人打点的厉总还会开这样的交通工具。 “我什么不会?”厉斯赫白了她一眼。 鹿羽希自从知道了他的打算,一整天都兴奋地坐不下来,那辆据说全手工的机车就停在楼下的院子里,通体都是墨黑色的,在墨尔本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着黑金般的光。 心心念念的晚上终于来临了,晴朗的夜晚,天空中还有星辰闪烁。鹿羽希穿了一件白色短袖,特地翻了件应景的黑色短皮衣,一条水洗蓝色的牛仔短裤,长长的头发扎起了一个清爽利落的马尾。 “怎么样?” 不管过多久,也不管是什么样的场合,鹿羽希都有些习惯性地爱问厉斯赫的意见。 厉斯赫打量了她一眼,指着她的腿,“太短了。” 这算什么,要知道虽然是晚上,墨尔本的温度却丝毫没有降低的。 接过他手里的女士安全帽,长腿一迈,坐上了厉斯赫的后座,手轻轻地环过厉斯赫的腰,整个人贴着他的后背。 “坐好了吗?”厉斯赫偏过头,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头盔一样坚硬又有些重的帽子传到她的耳朵里。 鹿羽希又紧了紧抱着他腰的手,又往他背上靠了靠,临到头了还有些紧张,心跳都有些乱的,“嗯。” 油门轰的一声一拧,马达加速,鹿羽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跟着机车往上颠了一颠,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风呼啸而过把衣服吹起来的凛冽感受。 起初的紧张感觉渐渐被藏不住的兴奋给掩盖了,睁开了眼睛,真实地感受着这一刻速度带来的刺激感觉。 人车都少的地方,远远的才有二三栋房子,头顶的路灯以超高的速度越过头顶,空空荡荡的马路,好像天地间都只有他们两人,就要这样开着私奔,到天涯海角去。 超过时间一般的速度,那些烦扰的事那些惴惴不安挂在心上的该做或不该做的,人存活于世所有的所有麻烦责任,这一刻都抛在脑后,只是迎着风享受着这一刻的畅意。 很快到了城区,马路上的车多了起来,厉斯赫的速度略略放缓,却仍然游刃有余地穿过车马盈门的花花世界。 湿热的风吹着她的皮肤,霓虹灯闪烁在眼前的玻璃罩前,耳朵边还有着属于人烟气息的鸣笛声笑闹声,时间所有的声音一股脑挤了进来,心跳越来越快,就好像要脱离地面飞起来一般的畅快。 厉斯赫感受着腰上来自她的力量越来越大,好像要把他的腰给截断似的,忍不住想笑。 远远的看到了红灯,厉斯赫渐渐放慢速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 这辆重型机车的确太吸引眼球,周围识货的车主都欢呼地赞不绝口,红灯时间很长,鹿羽希摘了帽子,脸蛋红扑扑的,嘴边还有欢畅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盛栽了一整片星河。 厉斯赫也摘了头盔,放到边上,甩了甩被帽子压乱的头发,摘了皮手套,握了握她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了?”把她的手放在手心揉了又揉,搓出了温度。 鹿羽希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太好玩了!”风声带来她的笑意,厉斯赫嘴边禁不住泛起笑意,到底是退了步舍不得拒绝她,“不能玩太久,想吃什么,带你去吃晚饭。” “啊,可是我还想再转一圈。”鹿羽希撒着娇,软软的身体蹭着厉斯赫的背,厉斯赫却纹丝不动,打了她的手一下,“凡事过犹不及,先去吃饭。” 这样适合迎风加速的重型机车竟然被厉斯赫开出了自行车一搬的速度,鹿羽希摘了头套,百无聊赖地左看右看,地广人稀的国家,到底还没有中国一样有气氛。 “我想回去了。”她突然闷闷地说。 “回房子吗?”厉斯赫奇怪了一下。 “不是,”他感到她蹭在自己的背上摇了摇头,“我想回国了。” “阿赫,我好想你。”鹿羽希说着,同时感到鼻尖发酸,止不住的委屈泛滥而上。 第三百三十一章 解辣 厉斯赫身体一震,连车头都不稳了一瞬,“又说傻话,我不就是在这里吗?”声音里有着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温柔。 “我知道,可是还是好想你,就是好想你。”鹿羽希毛茸茸的脑袋又蹭了两蹭,厉斯赫刚想笑,就感觉自己的白衬衫后背有一点点湿意,心口一滞,没有犹豫地放慢了速度,ICONSheen停在了大桥边上,周围是呼啸而过的轿车,桥下是波涛汹涌而过的江水。 厉斯赫脱了安全帽和手套,从车上下来转身,一言未发地抱住了眼前委屈兮兮的女人。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我当初认识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厉斯赫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她下了毒,一贯最讨厌女人的眼泪,偏偏看到她的就止不住的心软和怜惜。 心砰砰跳着,想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不管她想要什么都拱手给她,星星也好月亮也罢,都不及一个她。 厉斯赫也是终于切实明白了古代那些散千金博美人一笑的君主帝王是什么样的感受,没有她之前,那些都是昏君庸君,有了她以后,他竟然觉得自己也甘愿为她当一次纣王当一次周幽王。 “那我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鹿羽希边掉眼泪还边不忘抬起头为自己辩驳两句,“谁知道,谁知道……” “知道什么?”厉斯赫觉得有些好笑,低头问道。 ——谁知道遇见了你,谁知道会习惯上依赖你。 “好了好了,我都懂。”厉斯赫看她半天没说出个什么,长臂一揽将她拥入怀中,周遭是凛冽的海风呼啸,而她躲在他的怀里,被他熟悉的味道包裹着。 “冷不冷?”他在耳畔问道。 周围的江风是冷的,闪过去的灯光是冷的,唯有他的呼吸炙热。 鹿羽希红扑扑着脸,下巴靠在他肩上,“有点。” “那,我们去做些让身体发热的事情吧。”厉斯赫说着轻轻笑了。 …… 结果是,闹的鹿羽希大脸红的他所说的让身体发热的事情就是去唐人街吃火锅…… “怎么了?”厉斯赫故意装作不知道地到了一杯柠檬水给她,“不合胃口吗?我还想着你在国外这么久想吃中国菜了呢。” “你明明知道……”鹿羽希嗔怒了他一句,狠狠地咬了一口藕片,嚼得脆响。 “傻。”厉斯赫笑了她一句,“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成年人该做的事。” 又来,鹿羽希瞪了他一眼,专心致志地吃起火锅来,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热汤滚滚燃烧着,明亮的灯下,烟气缭绕的那一边,厉斯赫氤氲在其中,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陪她到这样烟火气息十足的地来。 两个人就像平常的小情侣一样,抛却了那些复杂的关系网地位之差,他只是他,她也只是她。 “喏,给你。”厉斯赫递给她自己调好的酱料,牛肉酱的浓稠和着花生碎的清香,一点点麻油提味,还有许多不知名但是混合起来就是无比的和她胃口。 鹿羽希只是用筷子尖沾了一点酱料到嘴里,眼睛霎时就亮了许多,“好吃!” “你喜欢就好。”厉斯赫一副那当然的样子。 鹿羽希喜欢吃辣,鸳鸯锅的另一边是一眼都不看,一门心思只看着油汤红亮亮的辣汤锅中。可是喜欢吃辣和能吃辣又是两回事,才吃没多久,桌上一大杯的酸梅汤就喝的只剩下浅浅的一层了,菜到没吃多少,都用来解辣了。 当筷子再一次伸进锅里的时候厉斯赫皱着眉一筷子夹住了她的筷子,挡住了她进一步的动作,然后顺势将她的筷子送进了旁边的清汤锅底。 “凡事不能过度,太辣了。”皱了皱眉,想了想干脆站起来坐到了她那边。 厉斯赫就没怎么吃辣,这会子刚好也看住她,夹了一块糖糍粑到她碗里,抬眼的时候恰看到她红彤彤的脸蛋,油亮亮的嘴巴,鼻尖上还冒着一点点汗,很是可爱,嘴巴还因为辣还在吸气,白白的手正伸过去要拿酸梅汤。 下一秒,他就伸出手揽过她的腰,等她下意识回头的时候,准确地找到她的唇,吻了上去,狠狠地亲了几口,这动作来的太突然,直到他离开了自己,鹿羽希才有些反应过来。 慌里慌张看了看周围,好在这时候店里人虽然多,却都专心地吃着火锅,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你干什么啊!”推了推他的胳膊。 “解辣。”厉斯赫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 咦?鹿羽希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的确是没那么辣了哦。 后来的火锅里,鹿羽希为了谨防厉斯赫再一次假借解辣的名义吃她豆腐,再也没有碰过辣汤锅,一直安安静静抵着头默默地吃清汤锅里的菜。 吃了火锅,弃了车,两个人带着满身的火锅味道,慢悠悠地散着步,昏黄色的路灯穿过成排的树斑驳地照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鹿羽希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大部分都是喝酸梅汤给涨的,真正的菜吃得倒少,还想着有些吃亏。 她想到刚才吃火锅的时候,厉斯赫吃的也不多,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吃,瘪了瘪嘴跑上前追上了他,小手指戳了戳他,“你吃饱了没?” 厉斯赫却突然正色,转过身停了下来,“我们下次不要去吃火锅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鹿羽希疑惑地问道。 “不,不止是火锅,我不想再在外面吃了。”厉斯赫摇了摇头。 “怎么了?”鹿羽希更觉得不解,心里有些慌乱。 “不想有那么多人和我们一起吃饭,不想让别人看到你,不想,你只有我能看!”厉斯赫义正言辞地说着,心里的悄悄话却没有说出来。 ——想有个盒子把你变小装起来然后装进口袋里,然后只有我可以看到你可以拥有你,可以随时随地保护你。 鹿羽希脸红了又红,这个男人,怎么许久没见,情话一套一套的。 “不跟你说了!”跺了跺脚,自顾往前走去,嘴角的弧度却越绽越大,气垫鞋踩着地上的树影蹦蹦跳跳。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叫老公 有些被调戏后的小傲娇,鹿羽希一直没有回头,只想着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直到随着拥挤的人潮过了马路,一回头,只看到推推搡搡黄发碧眼的陌生人,却早已没了他。 心一下子就慌了,回过头在许许多多陌生的脸孔中找着自己熟悉的那一张,好半天才看到那个男人竟然还在红绿灯的那一边,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滞留住了。 厉斯赫安静沉默地站在那儿,挺拔的像一棵白杨,和身旁怡然自得的人群有着格格不入的排斥和冷峻,鹿羽希知道他是不习惯热闹的氛围和喧闹的人群。 抬起一只手半遮住打在她脸上有些刺的车灯光,远远地看向那个男人,而他也逆着光,眼里的柔情穿过中间那么多来来往往的异国人,就那么重重地落在她身上。 绿灯,亮了。 两边的人开始慢悠悠地过马路,人来人往,他们两个人却没有动,仍然站在原地,旁若无人地看向对面的彼此。 绿灯闪烁起来,催促着斑马线上的人们。 两条路口的车发足了马力,随时等待着启动汽车。 厉斯赫好像才回过神似的,动了动身体,没有犹豫地坚定地一步步走过来,虽然走到一半的时候绿灯就停了,两边的车主却饶有兴趣地看戏一般等待着这个年轻人走过去。 他踏上最后一步走到对面时两边的车才默契地一起发动,“Congratulations!”随着鸣笛的声音,响起热烈祝福的欢呼声。 “你干什么去了?”鹿羽希捏了捏他的手臂,半带着埋怨,离开了他,才那么一小会,才发现陌生的街头是多么的令人心慌,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地方,她却只认得他。 “我给你买水去了。”厉斯赫说道,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听到了他胸腔出快速跳动着的心脏,频率如此之高,原来,原来他也会紧张也会不安也会害怕的是吗? 鹿羽希安静地放松下身体,全身心地享受着此刻的天时地利人和。 “知道错哪儿了吗?”厉斯赫一边扭开瓶盖,一边递过去。 鹿羽希突然感受到了无念其他,只情有独钟的美妙感受。 “什么?”她有些没听清他再说什么,调皮地歪了歪头,嘴角挂笑。 “别给我来这套,是不是忘记吃药了。”厉斯赫恶狠狠地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纸包,打开了几颗药丸安静地躺在里面。 没想到连出来玩都逃不过要吃药片的命运,鹿羽希苦了苦脸。 他都舍不得受一点伤的女人,竟然被人这样对待,竟然身体虚弱成那个样子,他只要想起那几天鹿羽希的孱弱身躯,就恨的牙痒痒。 “啊,我忘记了,不过没关系啦,我身体明明都好了……”鹿羽希试图打个哈哈把这件事揭过去。 厉斯赫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别贫了,快吃药。下次还要我提醒,后果自负。”故作凶狠。 “好啦,我知道了,我一定乖乖记得吃药,好好保护自己,行了吗?老公。”鹿羽希说这句话语速超快,打了机关枪一样一溜就说完了。脸色微微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火锅余热未褪。 “嗯,这还差不多,等等!”厉斯赫脸色突变,“你刚才喊我什么?”眉头紧皱,步子也停了下来,拽着她的手腕,强迫她也停下来看着自己。 即便是当初两人同住屋檐下,鹿羽希也因为别扭从来没有喊过他这个称呼,这时候当然分外珍贵起来。 “没什么啊。”鹿羽希低着头不看他,心里甜滋滋的,“反正你没有听到,又不怪我。” “再喊一次。”厉斯赫凑过去,贴着她的额头,“嗯?再说一次,羽希。”循循善诱着,热热的鼻息近在咫尺,鹿羽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上涌,大脑缺氧的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魔怔了一样,厉斯赫箍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提近了到自己身上,鹿羽希只能一手还提着水,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才能保持着自己的平衡,两个人靠的分外近,好在这里算是暗处,国外又比较开放,鹿羽希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再喊一次,嗯?”厉斯赫仍然坚持不懈地挑逗着她。 手上一用力,鹿羽希低低的惊呼一声,终于在他耳边,蚊子一般轻轻地念了一声,“老公。” 声音轻柔婉转,像京剧里的咿咿呀呀,甜糯的厉斯赫喉咙发紧,真他妈中了这女人的毒。 “真乖。”厉斯赫呢喃了一句,稍稍分离一点,低头吻上了她的樱桃小嘴,攫取着她所有的甜蜜,轻揉慢捻,细细挑拨游戏,玩着情人间的你来我往。 这晚两人也没有再操持着回那个空荡的别墅,酒店的大床上,厉斯赫一整晚都在引诱着鹿羽希不断地唤着那两个字,仿佛某种蜜语,两个人也都默契地没有去提法律意义上已经失去夫妻关系的事实。 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那一层纸可有可无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直折腾到晨曦渐起,鹿羽希实在抵挡不住翻腾而来的睡意,倒在他的手臂上发着昏,厉斯赫才心疼地放过了她,只是大脑仍然处在兴奋的边缘,偷偷喊了今夜的第一声。 “老婆。”声音轻的像是呵了一口气,喊出来的时候,脸有些少有的发烫,厉斯赫咽了咽口水,有些少有的紧张和更多更多的心跳感觉。 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厉斯赫只看到她唇边的梨涡荡满了笑意。 忍不住低头啄了一口,心满意足地抱着她软软的身体一同进入了梦乡。 有时候鹿羽希忍不住想,如果两个人真的就一直这样,生活在没有人认识也不认识别人的异国他乡,过着无人打扰的恣意生活该有多好,只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也总是要过去。 需要面对的事情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都会如约而至。 第七天,她起来的时候,厉斯赫终于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了,他严肃的声音和不苟言笑的表情都在暗示着鹿羽希,这一趟并不普通。 第三百三十三章 无望的爱 “我原本是不想带你去的。羽希,有些事情,我真希望你一辈子也不知道的好。”厉斯赫揉了揉鹿羽希的头发,眼里满是放心不下的温柔。 “跟我爸看我的眼神一样。”鹿羽希皱着鼻子呛了他一句,“到底要去哪儿?” 她怎么感觉车越开越偏了,本来墨尔本的这座小镇就人烟稀少,只是现在好像根本都看不到什么房子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厉斯赫专心致志地看着前面的路,侧脸有几分严肃,很快鹿羽希就知道了这趟去所。 远远地就看到了一栋通体黑色的建筑,在空旷的平原上显出黑暗和冰冷的气息,还能看到墙壁上印刷着威严的深蓝色标志,尤其是几座高高的灯塔和灯塔上严阵以待背着枪的士兵。 鹿羽希心里沉了沉,知道这里是哪里了,心里也隐约猜到了要来见的人是谁。 车子停在了威严的大门之外,背着枪高大威猛的士兵不苟言笑,太过严肃和寂静的气氛,鹿羽希禁不住有些紧张地扯了扯厉斯赫的袖子。 “怎么?害怕了?前两天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要知道一切吗?”厉斯赫嘴上打着趣,另一只手却盖在了鹿羽希的手上,“没事的。” 严真已经等在了哨兵所,见车到了,连忙过来,“已经打点好了。” 鹿羽希下了车,看着严真,这也算是经历了那么一档子事接触误会以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严真低了低头,“夫人,那日,是我没有保护好您和,和小公子。” 鹿羽希听到他提起孩子,眼里闪过一丝疼痛,但又很快收敛,“你救了我的命,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行了,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厉斯赫不想鹿羽希又受了这些过往的影响,摆了摆手,率先往里走去。 “是,穆雅斓吗?”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已经一个星期了,自她醒来整整一个星期,答应了厉斯赫把身体养好才开始处理事情,她倒是没什么事,只是看厉斯赫一天到晚电话会议视频会议不断,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偶尔替他整理整理文件,这七天过的倒也惬意。 “嗯。”厉斯赫淡淡地点了点头。 “审判这么快的吗?”鹿羽希沉吟了一会儿,从起诉到判罪一般而言没个把月是完成不了的。 “没有人会替她辩护。”厉斯赫仍然脚步不停,语气闷闷的。 “只有她?陈佳川呢?”鹿羽希想到了另一个关键人物,算来算去,陈佳川顶多算个从犯,加上薛旗大概也不会那么简单让他入狱。 “他死了。”厉斯赫冷冷地吐出三个字,眉头又皱了皱,如果不是因为陈佳川挡住了穆雅斓让他有机会救了鹿羽希,他怎么可能让这个一而再再而三伤害羽希的人再活在这世上? 监狱里度过余生,是他对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的最大宽容。 “死,死了?”鹿羽希愣了一下。 “到了。”还来不及反应,厉斯赫已经带着她推开了面前的铁门,穆雅斓已经坐在了一面玻璃之隔的另一面。 鹿羽希眼睛里的震惊还没有退散,这时候又陡然看到了穆雅斓,她记得自己被囚禁的那几日,穆雅斓华丽的打扮和雍容的装束,想起她一身红色的妖娆,然而这时候,长长的头发已经被随意剪至齐肩,脸上不着脂粉,五官都是淡淡的,唯有一双墨色的眼睛幽深发暗。 脸颊也深陷进去,瘦的几乎脱形,宽大的灰色囚服在她的身上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起来。 不过多久没变,就恍如隔世。 心里滋味莫名,厉斯赫却已经司空见惯,抽开椅子,拉着鹿羽希坐了下来。 “你们还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穆雅斓冷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为了陈佳川,我也不会来这里,准确地说,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也活不到现在。”厉斯面无表情地说道,眼神冰凉地看着对面的人,再次看到她这张脸,厉斯赫只想除之而后快,怎么办,他现在可以反悔吗? “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成功了,死掉的应该是你们!”穆雅斓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恶狼,瘦削的脸显得眼睛更大了,看起来有几分莫名的狰狞。 “你那把刀,从肋骨之间穿过去直刺进心脏,卡在肋间隙中,陈佳川几乎是当场死亡的,救都没有救,医院的医生拔刀都拔坏了一根骨头。”厉斯赫就好像一个丝毫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面无表情地叙述着这一段听起来有些残酷的属于那个男人的结局。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穆雅斓遏制住自己心头翻浆倒海的苦涩,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睛直直地盯着厉斯赫。 “这个,是他留给你的。”厉斯赫拿出了一个不大的粉色盒子,隔着一扇玻璃,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了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梅色丝巾。 穆雅斓在看到那条丝巾的时候,瞳孔骤然间收缩,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条丝巾,明明,明明被她扔掉的啊。 “他答应里应外合帮我时,提的唯一的条件就是,就算他死,也要我放你一命。” 厉斯赫冷漠地说着,把丝巾又放回了盒子,盖好,往前推了一点。 仿佛心底里某个隐秘的开关被打开了,从这条丝巾开始,无数的关于他的回忆快速地回闪进她的脑海里。 舞会上他解救了尴尬场面中的自己,连他为了达到目的而接近自己的甜言蜜语,他从魅色把自己抱出来时眉间藏不住的心疼和恼怒,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低眉敛目的温柔和宠爱。 心脏迟钝的痛起来,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肺处,呼吸变得很困难,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气才能派遣。 可是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穆雅斓仍然不愿意在这两个人面前露出一点点短处,她慢慢地离开了自己的凳子,慢慢地蹲在了地上,有着桌子和玻璃的阻挡,他们将不会看到她的失态。 陈佳川,你怎么,怎么就这么蠢呢! 穆雅斓心里恨恨地骂着,眼泪却背道而驰,婆娑而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 怀孕 蹲在地上,穆雅斓慢慢地环保住自己,铁链就在手腕上冷冰冰地提醒着她如今的身份,脚上的铁环也是那么那么的重,脚腕处每每都有着红印。 而这一刻,她才深深切切地意识到,其实最蠢的那个人应该是她自己,从小到大为了一个家族随意的许诺而不眠不休地争夺着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却就这样忽略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无数次说, “走吧,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澜儿,别怕。” “我爱你。” …… 那些字字句句穿越生死的跨度再一次回旋在脑海里。 真狠哪,厉斯赫,她原本可以干干脆脆地怀着恨意在监狱里度日,即便有些苦闷却也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然而现在,她只能在永夜的黑暗中蚕食当初的温暖和温暖过后更深的懊悔,她爬满虱子满怀恨意的袍上也不得不织进去几缕有关他的点点滴滴。 绝对的恨意和绝对的爱意都是分明清朗的,唯有爱恨交织最是磨人,它让人一会儿恨一会儿爱一会儿心硬如铁一会儿心软难耐。 她不知道厉斯赫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狱警走进来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把那个装着梅色丝巾的盒子递给了她,一言不发地将她带回了狱房。 鹿羽希一直到走出监狱的大门,才有了种呼吸顺畅地感觉,心口一直堵着,闷得慌,言色恹恹的,也不想说话。 “怎么了?”厉斯赫牵起了鹿羽希的手,顺畅熟稔地十指交缠,宽大的手掌源源不断的传来热感,鹿羽希勉强地笑了笑,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羽希,我给过她机会的。”厉斯赫皱了皱眉。 “我知道,阿赫,我只是想,明明,明明我们有过无数的机会劝她回头的。”鹿羽希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明明事情不用走到这个地步的。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谁也没有办法。”厉斯赫快速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也快速地带着鹿羽希离开了这里,监狱里和监狱附近常年都是阴湿潮冷的,鹿羽希的身体才刚好一些,不能再复发了。 严真开着车,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鹿羽希最后回了回头,看着仿佛屹立在天地交接出的那座监狱,这该是她今生再也不会来到的地方,却是那个女人今生的归宿了。 车子拐个弯,监狱就要消失在视线中了,一辆黑色的林肯轿车擦着他们的车往监狱开去,鹿羽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个车,有点熟悉。 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沾了泥的泥鳅一样滑了过去,抓也抓不住的。 “薛总,到了。”张柏毕恭毕敬地打开了车门,薛旗一身黑色的西装,只在领口处放了一块白色的方巾,只露出浅浅的一层。 桃花眼里满是阴鸷的凶狠。 接过张柏递来的一份文件,迈开腿走进了监狱。 穆雅斓拖着重重的脚链,走过狭长逼仄的走廊,手里还攥着那条梅色的丝巾,脑袋里空空一片,走到铁门前时才恍恍惚惚地想到,还有谁会来看自己呢? 门被推开了,玻璃窗的那一边映出了薛旗冷冰冰的脸,穆雅斓感觉自己已经死寂的心又重新被点燃了。 走过去,坐下来。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现在你高兴了吗?”薛旗机械地开口,“你该为自己的愚蠢行径付出代价了。” “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奚落我吗?”穆雅斓讽刺地笑了一笑。 “不,给你一份礼物。”薛旗说着,慢慢解开了手里的文件,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看了半晌,然后沉默地将纸贴近了玻璃。 穆雅斓有些茫然地看过去,一份化验单吗? 待看清楚以后脸色陡然变了。 “这!”激动地站了起来,原本以为没有什么可以再动乱她的情绪,但眼前的化验单只让她觉得惊恐。 “没错,你怀孕了。”薛旗不紧不慢地收回化验单,“川子发现的,看看上面的时间,大概就是你在魅色被用强的那一次。不知道孩子的爸爸会是谁呢。”薛旗仿佛在聊一件愉快的事,嘴边泛起一抹讽刺的笑。 攥着梅色丝巾的手更加收紧了,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右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没有想到,那些肮脏的男人,带给她的恐惧还远远没有结束。 “川子本来想瞒着你,然后等你发现自己怀孕了就假装是自己的,呵,真是个蠢货。”薛旗嘴上不屑地说着,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失落,川子是难得的和他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没想到会死得这样凄惨,连尸骨都不能完好。 而穆雅斓的心里,原本被懊悔和爱意压下去的对厉斯赫的恨意再次汹涌而上,“帮我。” “呵,”薛旗笑了,“帮你?凭什么帮你,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你竟然还违抗我的命令自行行事,你已经犯了我的大忌。”一想到川子死在这样的女人手上,他就恨不得也让这个女人陪葬。 他不是没有试过,但是却发现有人在暗中保护着穆雅斓,更何况是别国的监狱。 这也是川子的计划吧,用自己的死换来厉斯赫对她的保全。 “犯了你的大忌!你的大忌究竟是违抗了你的命令,还是,我抓了鹿羽希?”穆雅斓毫不示弱地笑了笑,看着薛旗陡然阴狠的眼神,嘴边不屑地笑意更深。“薛总,我们是一类人,一样的肮脏一样的黑暗一样的睚眦必报。” “我还留着你的命,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做检查,如果是川子的我会好好照顾他,如果不是,我会替你解决掉。”薛旗不再和她纠缠,站起身预备离开。 “救我出去!否则我现在就毁掉孩子。”穆雅斓铤而走险地喊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难道你以为孩子会成为你的筹码吗?”薛旗没有回头,严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过是怀着千分之一的希望,期待是川子的最后骨肉。” 说完,薛旗干脆果断地大步迈了出去。 只留下穆雅斓颓然地坐在原地,手里的梅色丝巾柔顺的感觉传来,她的确也不敢冒这个险,她对不起陈佳川的已经太多了。 两个人爱来恨去的,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那么她的愧疚也会减少一分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阻挠 从监狱回到房子,鹿羽希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低沉模样,也不说什么,一个人坐在二楼房间的阳台上,斜睨着眼晒太阳,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厉斯赫知道她心里难过,有些事仍然需要她自己消化消化,也就放任她去了。 晚上做了简单的番茄意面,上去敲房门的时候却总是得不到回应,厉斯赫心里一急,直接推门进去,房间里没有人,而阳台上的窗帘被风高高吹起,掀开窗帘就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酒味。 该死,他藏起来的波尔多怎么被她找到的? 再一看,果然鹿羽希一身白色欧根纱裙拖着长长的裙摆,头发长长的散落下来,身体软塌塌地瘫软在躺椅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抱着小臂一样粗的酒瓶子懒洋洋的。 厉斯赫皱了皱眉,风吹过来,鹿羽希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往躺椅上缩了缩身体,看起来有些冷的。 她明明最是不会喝酒,遇了想不通的事又偏偏喜欢小酌两杯。 走过去要将她抱回房间里,鹿羽希却突然眯起了眼睛,看向他,嘴角憨憨的笑意,“一起喝,阿赫。” “还喝!你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说着,又要去拿她怀里的酒瓶,鹿羽希却突然急了,双手抱着酒瓶不撒手,嘟着嘴,脑袋撒娇一样往他怀里滚,“不要嘛,老公。” 厉斯赫眉间一紧,顺势坐在了躺椅上,将她抱起来拥在自己的怀里,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将她紧紧抱住,不叫她冷着。 鹿羽希晃晃悠悠地抬起头,看着他的喉结,迷蒙着眼睛,手指戳了戳那个凸起的地方,然后下一秒就凑上去,朱唇微启轻轻啃咬,像蚂蚁从那里爬过一样,心口上一颤。 厉斯赫眼神晦暗起来,掰开她的脑袋,正要索取利息,待看清她的脸,又怔住了,眼眶红红的,撅了撅嘴,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到他一阵心疼。 “怎么了?”柔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阿赫,我不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吗?到底碍着谁了挡了谁的路?”喝醉了的鹿羽希,这时候跨坐在他的腰上,客厅里的灯光薄薄地覆盖在她的头发上,晚间的风清浅地吹起她沾着光芒的发丝,象牙白的肌肤柔和的让他心动。 “不哭啊,不哭。”厉斯赫的声音有些发颤,踟躇着伸出大手缓慢地贴上她的脸,后者也顺从地往他手掌里倚过去,眼睛已经犯了困的迷迷瞪瞪的,红红的脸蛋有些微微的发热。 抱着酒瓶的手也松了又松,厉斯赫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轻悄悄地把酒瓶子抽出来,慢慢放到地上,然后抱着鹿羽希回了房间,盖好被子,看着她微蹙着眉,即使有着酒精的催化作用,她也睡的并不安稳。 厉斯赫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又再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鹿羽希。 厨房里的意面已经凉了个透,厉斯赫在桌子前坐了半晌。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医院情况怎么样了?”凉薄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已经七天了,奥利弗还是没有醒过来,医生说病人自己缺乏求生意识,未来能醒过来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很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严真说着,禁不住拧了拧眉,奥利弗身份特殊,眼下变成这幅模样,威廉斯家恐不会善罢甘休。 “安排行程,我和羽希明天就要回国。”厉斯赫突然说道。 “明天?”严真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明白了。” 明白厉斯赫并不想让鹿羽希知道这件事,知道奥利弗为了替她挡那颗子弹而变成这幅模样。 事情当然瞒不长久,但好歹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即便是未来她会埋怨会怨恨,他也都无所谓了。 必须,要把羽希带回A市,圈在自己的身边,他才能安心。 八点多的时候,天就完全暗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客厅的灯也全都关了只剩下餐厅的一盏,意面冷掉的番茄香味低低的隐藏在空气之中。 厉斯赫想到奥利弗,想到鹿羽希有可能会为了这件事而心怀耿耿而不得安宁,他就不能,不能再把羽希留在这里。 …… “布莱尔先生,实在是奥利弗少爷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即便是我们再怎么努力也唤不醒他,您想想有没有什么对少爷来说非常重要的人,我想一定会对少爷的病有所帮助。” 医生叹了口气,离开了病房。 布莱尔看着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少爷,这是第二次,他接到少爷以后他第二次进医院,每次都是九死一生,这次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威廉斯家族还没有商量出一个定论,老爷固然心急如焚也不能在这样的关口来医院涉及威廉斯家族继承者的问题,如若走漏了风声,一定会对家族的公司也好声望也罢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那个对少爷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布莱尔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少爷大概不知道,他早已经和鹿羽希小姐谈过了,虽然……布莱尔微微蹙了蹙眉头,那并不是一次非常愉快的对话。 他脑海中浮现出鹿羽希清朗的眼眸,自信飞扬的眼角,话语里也是进退有当的恰到好处。布莱尔几乎也要被她的气质所折服,但是他就是明白,明白那个女人并不是有哪里不好,少爷也不是哪里不好。 而是两个人的确不适合。 鹿小姐那样的女性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的拥有独立人格和思想的男人,然而少爷,布莱尔在威廉斯家族待的时间不算短,大家族教育孩子的方法他也熟知一二。 身为威廉斯家族的人,不仅身体是家族的,行事思维都要受到家族的限制和约束,不能随心所欲不能为所欲为。虽然奥利弗少爷做过许多破例的事,就好像是一颗百年老树上长出的一枝新鲜的逆枝,但就算是逆枝,也是家族的逆枝,也需要依靠家族的力量才能生存。 可是,布莱尔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能够救他的或许也就只有这位鹿小姐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隐瞒不了 这一天好像有些不同寻常,鹿羽希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厉斯赫,枕头也已经冰冰凉凉的没有丝毫温度,关于自己怎么上床的记忆都已经消散了,迷迷糊糊地听到楼下好像有什么动静,披了件外套出去,站在楼上才看到原来是严真来了。 严真背对着她正和厉斯赫说些什么,听到脚步声,厉斯赫抬头看了她一眼,严真虽是没有回头,但鹿羽希敏锐地发现刚才两个人之间紧张的氛围已经荡然无存。 厉斯赫又交代了几句,就看严真点了点头,临出门的时候回身朝着鹿羽希的位置微微欠了欠身,没有停留地离开了。 “醒了?饿不饿?”厉斯赫边说着边走上楼,抱了抱鹿羽希。 “严真来干什么?”鹿羽希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的。 “公司的事,”厉斯赫随便地说了句,摸了摸她有些毛躁的头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鹿羽希第一反应是他在转移话题,但到底要转移什么话题却是一点头绪没有,“都可以,你看有什么随便做点吧。” “好。”他笑了笑,转身往楼下走,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我们今晚就回国,你看有什么要准备的就先收拾好。” “这么突然的吗?” “嗯,公司的事,拖了太久了。” “也是,我看你往常一整年休息的时间都不会有这几天这么久。”鹿羽希笑了一句,转身回房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厉斯赫突然变了的脸色。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着急。 “可是,我还没有和奥利弗告别。”鹿羽希惊讶地看着坐在旁边不苟言笑的厉斯赫,严真的车开的飞快,连他也是没有回头的。 窗外的景色呼啦啦都过去了。 “羽希,公司出了些问题,我们早些回去,至于,至于奥利弗,我们下次再来看他。”厉斯赫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按了一按。鹿羽希怔了半晌,看他不容置疑的表情,也就没有再坚持。 只想着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向他道歉。 鹿羽希马上就知道厉斯赫在躲什么了。 才到了机场,几人下车还没走几步,迎面就走过来一队人,鹿羽希一眼认出为首的正是威廉斯家的管家,布莱尔。 厉斯赫脸色一边,搂着鹿羽希腰上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 “没事的,阿赫,一定是奥利弗生气了,我就说我至少要打个招呼再走的。”鹿羽希感受到腰上的力道,以为厉斯赫怀疑他们不是好人,连忙解释道。 “羽希,不要离开我。”厉斯赫低下头,眉间少见的一丝紧张,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鹿羽希还没有反应过来,布莱尔已经走近了。 “鹿小姐,可否和您单独谈谈呢?”布莱尔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只是这一躬正正地对着鹿羽希,而厉斯赫他就像没有看见一般冷漠。 “单独?”厉斯赫的声音不大,但其中隐隐的威严也不悦却展露无疑。“你有什么资格和她单独谈谈?你是什么身份?” “阿赫!” 鹿羽希听他如此,也有些气恼,推了推他,却没有推开他蛮横霸道的手。 厉斯赫一双眼睛老鹰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布莱尔。“如果是以威廉斯老爷的名义呢?”布莱尔缓缓抬起了头,蓝色的眼睛如无望的大海一般平静辽阔,隐隐真有几分上位者的气息。 “好了阿赫,我只是说两句话,不会耽误飞机的。”鹿羽希略略推开他一点,将身一扭从他怀里挣出,粲然一笑。 厉斯赫眼睁睁地看着鹿羽希跟着布莱尔走到了角落里,他想跟上去,想把她拉回来,想不管不顾带她离开这里…… 但是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盯着鹿羽希的脸,看着她笑容满面,看着她笑容凝固在嘴角,看着她小脸煞白,看着她一脸震惊和恼羞成怒的看回来。 两个人的眼光交叠在一起。 厉斯赫想到方才她退出自己的怀抱时,脸上还是娇嗔的笑,这时候眼里却只是惊慌和不知所措。 没有一声交代的,鹿羽希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跟在布莱尔身后就要往外走。厉斯赫心里一滞,上前刚走两步,威廉斯家族的人即刻拦住了他,严真也立刻上前,挡在厉斯赫面前。 厉斯赫只是抬手按了按严真的肩膀看着鹿羽希头也不回的背影,看着她还有几分瘦削的背,到底是藏不住的。 心里禁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说不会耽误飞机的吗?” …… “鹿小姐,先恭喜您平安脱险了。”布莱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是细看之际,眼里却平静非常,笑意未达眼底。 “奥利弗呢?他是不是生气了?”鹿羽希也不关心他是不是冷嘲热讽,只是问道,一定是藏在哪里偷偷看着她。 “您不知道吗?”布莱尔详装惊讶。 “知道什么?”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脑海里频繁地倒放着这几日以来厉斯赫的奇奇怪怪,想着他紧急的回国计划,想到他刚才莫名其妙的一句,“不要离开我。” 脑子里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少爷为了救人中了一枪,现在还躺在医院的床上,昏迷不醒。”布莱尔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怎,怎么会这样,昏迷不醒?”鹿羽希喃喃道,脑子里突然电光一闪,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在脑子里炸开了,有什么念头推搡着涌出来。 “等等,你说他救人,救的是谁?”鹿羽希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 布莱尔没有说话,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鹿羽希感觉全身的力气一瞬间被人抽走了,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厉斯赫,想从他那里攫取哪怕一丝一毫的能量,但是他略带凄楚的眼神,和想要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她扯了扯嘴角带出一个笑,但厉斯赫眼里的痛意更深了,她于是想着只怕是自己的这个笑比上她哭还要难看几分吧。 厉斯赫就这样看着鹿羽希一步一步走出了她的视线。 第三百三十七章 情债易欠不易还 鹿羽希想过奥利弗的情况大概不会太好。 但真正看到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插满了透明管子的奥利弗,看着他原本小麦色的皮肤变得透明一般的苍白,看着他紧紧阖上的眼睛,看着他的手上血管突出瘦削嶙峋。 呆呆地坐在病床边上,脑子里放空了所有,耳边寂静的可怕,只有心跳检测仪不间断的缓慢地发出滴的声音,告诉她,起码他还活着。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也只是还活着而已了。 “奥利弗,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笨呢?”她突然开口说话了,在寂静无声的病房里,自言自语一样和他说着话,虽然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鹿羽希只是说着,喋喋不休地说着。 “你记不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个古希腊的故事,就是那个,你记不记得,阿波罗和达芙妮的。”鹿羽希看向他的脸,上次受伤进医院剪成板寸的头发好不容易长回来了一些,这时候又被剪了个干净。 她想起他金发蓬松,碧蓝色的眼睛深情俊朗的样子,就像那个宙斯之子太阳神阿波罗一样耀眼一样光芒万丈。鹿羽希笑了,无比恬静美好,好像这一刻,那先过往都离她很远很远。 她脑海里想起那个时候奥利弗的表情,想起他皱着眉毛,认认真真地摇着头说,“我不是阿波罗,你也不是达芙妮。” …… “太阳神阿波罗,神王宙斯的儿子,因为爱神丘比特的箭爱上了河神的女儿,达芙妮,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位美丽的少女,他对她的爱就像疾病一样不可控制,他开始驾着自己的马车如影随形的跟着达芙妮。”鹿羽希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睡眼,开始无意识地讲起他告诉了自己的故事。 “可惜达芙妮不喜欢阿波罗,她甚至因为一些原因非常的排斥这个神的儿子,他越追她就跑的越远,最后终于无处可逃了,就请求自己的父亲——河神,将她变作了河边的一棵月桂树。阿波罗知道了以后,悲痛万分,同时又懊悔极了,向月桂树道歉,并且说虽然她无法成为他的妻子,他对她的爱,永世不变。” 鹿羽希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奥利弗当初说这个故事时脸上流露出的哀伤表情,也终于彻彻底底明白了他所有的欲言又止和不敢伸手。 才明白了他那句,“我不是阿波罗,你也不是达芙妮。”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奥利弗,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不爱你的啊,我…… 悲痛后知后觉侵袭了全身,鹿羽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深深地,深深地把头埋了下去,埋进了自己的腿弯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厉斯赫站在病床门口,透过窗玻璃看着鹿羽希的所有变化,厉声转头看向布莱尔。 他就知道,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知道他不让鹿羽希知道这件事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厉先生,我不想干什么,只是少爷是为她挡了子弹,我只是让鹿小姐拥有起码的知情权,至于其他一切都是鹿小姐自己的想法和决定。我们无加干涉。”布莱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机器人一般说着无波无澜的话。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用不着再说。”厉斯赫冷笑了一声,他们打的什么主意难道他猜不出来吗? “您不觉得您很自私吗?”布莱尔眼睛平静地直视着他。 “我还轮不到你一个仆人来教训。”厉斯赫冷冷地说道,盯着布莱尔的眼神更加狠绝。周身控制不住的戾气,绕是布莱尔都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不,我只是在传达,威廉斯老爷的话。”布莱尔皱了皱眉,“少爷是因为鹿小姐遭受这样的磨难,在少爷醒来以前,是绝对不会允许鹿小姐离开这里的。” “笑话,我厉斯赫的夫人,也是你们想留就留的吗!” “厉先生,事实上,据我们所知,您和鹿小姐的婚姻已经结束了,不管是在法律意义上还是在人道主义方面,您都没有权利替鹿小姐做主,我很荣幸看到鹿小姐如此深明大义知恩图报,我想,就算我们不说,鹿小姐也不会轻易离开的。”布莱尔微笑着说完,也不再停留,礼貌性的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他说的也正是厉斯赫心里所担心的,他不担心所谓的婚姻关系是否还有,他担心的只是鹿羽希做出的决定,依她那样固执的性子,是不会轻易被改变的,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她。 眼神穿过玻璃,直直地落在里面弓着身,肩膀抽搐的鹿羽希身上。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叹了口气。 “我要带你回家的啊,现在却,回不去了。” 厉斯赫坐在外面的长凳子上,一直坐一直坐着,也不知道鹿羽希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无声无息地坐到了他的旁边。 头顶白炽灯的光散出清清冷冷的颜色。 “阿赫,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对吗?”鹿羽希的嗓子都有些发哑,厉斯赫好半天才回过神。 “我明白,阿赫,我明白你不告诉我的原因,那些我都明白,我都知道。我也,不会混淆什么是爱情什么是责任。”鹿羽希一字一顿地说道,每说一句话都要呼一口气,似乎用了很多的力气似的。 “我爱你,阿赫,我真的爱你。”鹿羽希眼眶温热,厉斯赫的心也被提了起来。 “可是阿赫,我不能,不能就这样放弃奥利弗。”鹿羽希的声音有些哽咽,蓦地想起了和厉斯赫在墨尔本飙车的那个夜晚,想起速度超越一切的快感,想起烟火滚滚的火锅店,想起人声鼎沸的闹市街头,想起红灯处蓦然回首的寂静。 我还想跟你看遍这世间百态,走遍这世界的每个角角落落,去做那些以前觉得烂俗现在却只想跟你做的所有情人间都会做的事。 但是我害怕,我害怕我们的关系会扯上纷纷扰扰还不清的人情债。 “是债都总是要还的。”鹿羽希幽幽然地说道,脑袋后仰靠在墙壁上,眼睛盯着那盏白炽灯,长长久久地盯着,盯得眼睛发酸发涨,盯得眼泪从眼角无意识滑落。 都没有知觉。 第三百三十八章 哀莫过去心死 “不羽希,”厉斯赫摇着头打断了鹿羽希的话,“我明白,我也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羽希,我既然来了墨尔本,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带你回去,你也说了你爱我想跟我在一起不是吗?那又何必勉强自己?” 厉斯赫看向了鹿羽希,白炽灯下她的侧脸柔和曼妙。 “所以跟我走好吗?我们可以经常来看奥利弗,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为他治疗,可是羽希,这是一个没有期限也忘不到头的事,我不能让你去做。”他试着去拉她的手,鹿羽希却倏地闪开了。 “阿赫,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件事,而是告诉你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奥利弗拿枪是为我挡的,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里面的人就会是我。”鹿羽希眼含悲伤,心也痛得一缩一缩的。 “如果不是他!就会是我。”然而厉斯赫只是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鹿羽希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眼神凄楚地看着厉斯赫,指尖一寸寸发凉,“你一定要逼我吗?” “如果是我呢?羽希,如果今天躺在里面的人是我呢!”厉斯赫双手抓住鹿羽希的肩,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鹿羽希,想从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阿赫,今天躺在里面的人是奥利弗,我的心就已经碎了,如果是你,”鹿羽希顿了一顿,缓慢地闭了闭眼睛,“我的心大概就会死掉吧。” 说完,鹿羽希淡淡地扒开他的手,兀自站起来回了房。 只留下厉斯赫坐在原处,久久不能回神。 …… “你,你怎么来了?”严真愣愣地看着眼前拖着行李娇俏的陈默苼,她不该在国内吗?怎么突然来了墨尔本。 “我想你了。”陈默苼站在原地,委屈地低下头,天知道她一个人带着这么多的行李从机场赶过来有多累,这医院VIP病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上来,费了好大劲,他怎么还这副表情。 “你,”严真有什么话,看她这样的表情就说不出口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真是败给她了。 一步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头抵着她的头,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傻瓜,你告诉我一声,我派人去接你不好吗?” “那你想不想我嘛。”陈默苼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抬起头,那双集结了所有星辰一般耀眼美丽的双瞳简直要把他吸进去。 眸色一暗,忍不住低头攫住了她的嘴唇,狠狠地吻了她一下。 然后凑到她耳边,“想的快发疯。” 只一句话,陈默苼的脸就红到了耳根子。 “明明你先调戏我,怎么先害羞的也是你?”严真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小女人。 “你还说,才刚结婚就跑这么远来,害我担心。”陈默苼撅了撅嘴,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突然瞥到旁边来了一个人,连忙松开了严真,看过去,两人皆是一惊。 “厉斯赫?”陈默苼先打破了宁静,只是看着他似乎状态并不很好。 厉斯赫打量了他们几眼,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二人似乎结婚了,这么说来,他也派严真出国很久了,到却有些不对。 “严真,没什么事,你先回国,集团的事暂时给你处理,我过两日再回去,要是有什么事,你掂量着跟我说。”厉斯赫交代了几句,转身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陈默苼觉得眼前一向叱咤风云的男人好像陡然间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打了霜降的茄子,没精打采的。 “一言难尽。”严真微蹙着眉头,摇了摇头。 “好了,我先带你去酒店休息休息,然后明天在回国,或者你现在这儿呆两天,不然飞来飞去的,肯定会累。”严真说着,顺理成章等我一只手提着行李,一只手牵起了陈默苼,带她往电梯走去。 陈默苼却反握住严真的手,“我想去看看羽希。”她直接厉斯赫变成这幅样子一定和她有关系,可是羽希又发生了什么呢? “那你劝劝她吧。”严真想了想,觉得或许也是一条路,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默笙察言观色的本事他也领教过的。 陈默苼听了来龙去脉,原本镇定的脸变得颇有些凝重,推开病房门的手都有些僵硬。 “羽希?”陈默苼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鹿羽希茫然地抬起头,在看到她时,眼睛短暂的闪烁了一下,呆滞的表情才终于有了些神采,“默笙,你怎么来了?” “羽希……”看起来这样脆弱的鹿羽希,陈默苼都忍不住走上前抱了抱她,再看向床上的奥利弗,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是来找严真的,然后听说出了这样的事,就来看看你。”陈默苼轻轻说道,因为鹿羽希的声音就很轻,似乎生怕打扰了病床上的人休息。 “找严真?”鹿羽希反应很快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嗯。”陈默苼大方的脸上突然飞上一抹羞云,眼睛也微微低垂着不敢看鹿羽希,她这才发现,陈默苼左手的无名指上带了一枚戒指。 “你们,难道已经?”她试着问了一句,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起来,嘴边已经先人一步的笑了起来。 陈默苼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已经结婚了。” “真的吗?太好了,怎么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我一声。”鹿羽希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 “我也觉得,真是太好了。”陈默苼的笑容如同三月化雪的暖阳,给人的心里也暖洋洋的。 “我们到外面去说吧,你一定要把过程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鹿羽希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奥利弗,走上前细细地把被角掖好,然后轻声细语交代了几句,才带着陈默苼走到了外面的小阳台上。 墨尔本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深橘色的太阳一点点在往下掉。 陈默苼的声音很温柔又轻缓,伴随着她的声音,鹿羽希也暂时放下了心里沉重的石头,耐心地听起两个人的故事起来。 “是严真,带我去见了苏芒,了却了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一桩心病。”陈默苼依靠着栏杆,晚间的风还带了些花的香味,飞快地从鼻翼下吹过。 第三百三十九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想要你知道一些事。” “什么事?” “你看前四个字就好。” …… 陈默苼没想到自己被求婚还是通过发短信的方式,你来我往一人一句间,婚姻大事就这样敲定了。 甚至连两个人的婚戒都是她自己做的,也没有办什么酒席,不过是回姨母姨夫家吃了便饭,给邻里间带了些喜糖。向万千世界中无数队一模一样的新婚夫妻一样,两个人过的幸福且甜蜜,除了有时候,严真的工作实在太多以外。 可是伴随着幸福而来的,是她噩梦的循环往复。。 “阿真,我看到她了,我看到苏芒了。”唇舌间绕了一下这个名字,都仿佛是被扎了下舌头,陈默苼浑身都颤栗起来,那些以为遗忘的过往,那些以为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被埋藏起来的痛苦回忆又一次清清楚楚地回旋在眼前。 “默苼!默苼!你不要吓我。”严真着急起来,捧着陈默苼的脑袋,拼命让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想让她找回理智。“你只是做梦了,只是噩梦!” “阿真,我是不是错了,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幸福呢,我占了姐姐的家,现在还有了自己的婚姻,可是姐姐呢,姐姐却什么也没有,我,我太自私了。”陈默苼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小声啜泣起来。 这么多年,死者已逝,生者却还在无限次咀嚼着痛苦。 “默苼,你怎么这么固执!”严真看不下去了,不由分说打开了床前灯,金黄色发着烫的灯光亮的人眼睛有些疼,刺得她甚至有一瞬间忘记了方才的梦。 “你不懂!我,我看到她和厉斯赫在一起,他们,他们根本就从来都没有忏悔的意思!而我,我怎么可以和你在一起呢?”陈默苼满脸都是泪水,眼里全是不甘。 严真乍然之间听到她说这些,有些愣神,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能说什么。 “可是默苼,再痛苦又能怎么样呢,陈默瞳已经死了,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你痛了七年,折腾了七年,还不够吗?你还要折磨自己多久?我想你姐姐,也是不愿意你为她这样内疚的。”严真叹了口气,一下一下顺着陈默苼的背部,想让她平缓下来。 “阿真,姐姐虽然死了,但是这里,”陈默苼红着眼睛指着自己的心,“这里,永远都有她啊,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未来还有没有人记得她曾在这世上短短走一遭,这里,我永远都会记得她。” “记一次,痛一次,为什么,明明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却可以潇洒自在活着,而明明没有做错事的人却要去上帝那儿忏悔呢?”陈默苼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一般的喃喃自语。 解铃还须系铃人,严真叹了口气。 于是没过几日的一个雨天里,陈默苼就见到了那个所有事件起端的重要人物,被自己记恨也好记挂也好总之一直没有被忘记的那个人,她们终于见面了。 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里,陈默苼看着右手边的落地窗玻璃上,水滴艰难地蜿蜒留下来的情形,身前的太妃拿铁冒着腾腾的热气,香甜到发腻的气味也曲折地钻进她的鼻孔里。 她一贯不喜欢喝甜的,今天却特意点了那么甜的一杯咖啡,生活已经太苦了,等下要面对的人要回忆的往事也叫人苦的发颤,如果连口腹之甜都不能满足的话,未免也太严格了。 “我来晚了,不好意思。”苏芒说着,拉开陈默苼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她身上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针织裙,贴着身材勾勒出女人姣好的曲线,手上还拿了件大衣,看起来是进了咖啡厅热了才脱的。 “没有,我也刚到。”陈默苼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搅着碗里早就冷掉的太妃拿铁。良久,没有说话,只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陈默苼曾经无数次想起过她和“凶手”面对面坐下的情形,也设想过无数次她拿着掷地有声的证据把对方逼得节节败退,或者是她安静沉默得听着对面声泪俱下的忏悔。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两个人这样,没有一个人准备先开口说话。 苏芒点的咖啡很快就上来了,不加奶也不加糖的美式。 隔着桌子,陈默苼都能闻到她那杯里飘散着的苦苦味道。 “不会苦吗?”这句话就好像不是她说的一样,陈默苼毫无意识地问道。 苏芒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她,陈默苼感受到了她眼神里的探寻,不知道出于哪里的勇气和想法,陈默苼也堂而皇之地抬起头对上了苏芒的眼睛。 两个女孩子隔着热热的咖啡慢慢升腾起的雾气,对视了许久。 苏芒突然笑了,是一抹浅浅的无奈地笑,“你跟你姐姐很像。”她说着,低下头,搅着不需要搅拌的美式。 “很苦又酸涩,没什么味道,可是没办法,如果喝甜腻的咖啡,礼服就套不进去了。”她的话里因为的确浸透了可惜和无奈的音色,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其实比起你对姐姐做的事,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见你吗?”陈默苼深深呼吸了一口,吸进一大口苦苦的酸涩美式味道。 “嗯?”苏芒疑惑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姑娘红了一圈眼眶,陈默苼长得倒是普通,那双眼睛却叫人过目不忘,和她姐姐的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了,你就像一个枷锁一样横在我头上,在家里也好,姨父什么都不会说的,他一天比一天笑的开心,太刻意的开心却只是让我心里更重一分,还有这么多年如一日的姨母,我只要看到她佝偻的背就会强迫自己想起这些事。”陈默苼想笑的,勉强挤出微笑,眼泪就掉了下来。 直直地滴到了身前的咖啡杯里,溅起一点点咖啡。 “我也想忘记,我也想说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可是苏芒,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甚至那个死去的良善的表姐,她也看着我,日日夜夜地在我耳边说着,不要忘,你不能忘,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幸福,你抢占了所有本该属于她的。”陈默苼越说越激动,语速快的不可思议,直直地把心里所有的话都倒了出来。 第三百四十章 不言放弃 陈默苼说的很畅快,郁结于心的东西有一天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这就是啊,这就是这么多年以来压在心口的重担。 没有办法和任何人分享的重担,比起让外人觉得她是顾念姐妹情谊而耿耿于怀,更多的是一种名叫“责任”的枷锁。 苏芒整个人呆在那儿,久久没有回神,很久以后才终于松懈了一般卸下防备,软下了身体。 “原来彼此彼此啊。”她带着嘲讽的笑意,摊了摊手,指骨修长。 “我何尝不是呢?她死了那么多年,可是我又有哪一刻真的忘记过,不管多么光鲜亮丽,背后总感觉手上沾满了鲜血,可是陈默苼,你扪心自问,我在这个事件中又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她的死就真的全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了吗?”苏芒盯着氤氲着热气的美式咖啡,她不是想推脱责任,但是她也被这件事几乎影响了一生。 早早被家族安排出国,又因为这样一件被隐晦提起的往事,她总是觉得自己在家族里抬不起头,总是担心被身边的人查出这一段往事,那么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将毁于一旦。 时至今日,甚至有太多人都已经忘却了那件事,她也久久无法忘怀。 那个女孩最后的笑脸,眼底的绝望也时时刻刻浮现在她的眼前,这么多年了,她亦受了这许多折磨。 年少的偏差,和自以为是,酿造了这样的打错,那个女孩永远停留在了十六岁的夏天。 陈默苼抬起眼睛,看着原本还骄矜的女人这时候也褪去了锋芒,收敛了身上的刺,将最柔然的部分暴露了出来。 “我现在很幸福很幸福,可是只要出现有关那件事的所有相关,我都感觉自己的生活像一个随时会破裂的彩色泡泡,我必须见你,像是为这段责任画一个句点一样的见你,就好像也可以对这么多年的执着来一个交代。”陈默苼扯出一个笑脸。 从包里拿出一个老旧的日记本,这是当初拿给鹿羽希看过的那个,陈默瞳的日记。 “这个,给你。看也好,不看直接烧掉也好,都凭你处置吧,苏芒,我不想再纠结于那么多年的往事了,我是个自私的人,我贪恋我现在的生活,不想打破。”陈默苼说完,没有停留,站了起来,“这杯咖啡,算我请你了。” “请?”苏芒怔了一下,“原来你准备AA吗?”她现在看着眼前的姑娘,心里升起几分欣赏,她解决的又岂止是她自己的心结。 连带着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心结都解了大半,真的,其实大家都有了自己跌轨迹有了自己的全新的生活,当初的那件错误,只适合被埋藏在心底,可以自责或者抱歉,可是却不该阻挡现世的生活轨迹。 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都该放下了。 陈默苼扬起一个笑脸,摆了摆手,走下了咖啡厅。 和她计划的一样,严真就站在远远的路口地方,安静地等着她。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如果有这么一段爱情出现,它给了你期待向前期待天明的生活,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呢? 爱你,是我做过的最伟大的决定。 “严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陈默苼大喊道,唇边漾起满足的笑容,原本是快步走的,也慢慢变成了小跑,快速奔跑过去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就好像拥抱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 “真好,默笙,我真的为你高兴。”鹿羽希由衷地说道。 “可是羽希,你为什么要这样逼迫自己呢?”陈默苼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双漆黑色的瞳孔仿佛洞穿了一切。 “逼迫?”鹿羽希反问到。 “因为这个决定,你也并不快乐,可是却还是强迫自己去做去呆在这里,不是吗?”陈默苼那双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墨色双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鹿羽希怔了一下,没有反对地笑了笑,“或许吧,默笙,今天换一个人,不是奥利弗,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为了我受伤,我就不能坐视不理。”鹿羽希习惯性的撩起了垂在脸侧的头发。 “可是羽希,你和厉斯赫,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连戒指都摘了?”陈默苼摸了摸她光秃秃的左手,上面本该有一枚亮闪闪的戒指。 戒指?对了戒指,还有手环! 鹿羽希愣了一下,陡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脑子快速地回闪到从足球场出来的那一天,穆雅斓来找自己的那一天,她担心穆雅斓会抢走厉斯赫给她的东西,就把那个装了所有回忆的红色棉布小包交给了奥利弗。 然而现在,鹿羽希想起里面人事不省的奥利弗,她还有机会从他手里拿回那些对于她来说最最珍贵的东西吗? 所以这大概,就是命吧,命运使然,三个人的命运无可阻挡的交织在一起。 “羽希,我觉得,就算奥利弗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一定会赞同你的决定,如果他是真的爱你,爱你爱到甘愿舍弃生命为你挡子弹。他也该愿意你去找寻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爱情是勉强不得的。”陈默苼叹了口气。 “谢谢你默笙,这些我都明白。”鹿羽希抵着头,看向走廊对面挂着的一副色彩斑斓的油画,长久地看着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的视线找个落脚点罢了。 “可是,默笙,我和阿赫,我们两个人已经欠了很多很多债了,有些人的债我们已经还不清了,有些人的债却还堪堪可以一还。”鹿羽希的表情非常平静,好像已经完全做好了一切准备,一切面对着所有未知发生的准备。 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坚定不移地等着奥利弗醒来,就像他这么多年以来等着自己的母亲醒来一样,就算所有人都放弃了所有人都遗忘了。他也从来没有哪一刻抛下过自己的母亲。 所以她也一样,只要她不放弃,只要她愿意等候,只要他还活着,有朝一日就一定能醒过来。 “奥利弗,我会陪着你的,直到你好起来。”鹿羽希在心底里默默地说着。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再会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去!”鹿羽希猛地转过身,怒气冲冲地看向跟在身后不过一米远的男人,虽然在看到他正脸的一瞬间止不住的心软了,白衬衫都皱巴巴的,昨晚又不知道是在医院哪个地方凑合着睡的,眼下青黑,没有剃的胡渣显得这个一贯整洁冰冷的男人有了几分失意的颓唐。 鹿羽希咬了咬后槽牙,神色未变。 厉斯赫怔了一下,“你不用管我,你想做什么该做什么,我都不拦你。” “你这样是不拦我吗?”鹿羽希闭着眼偏过头,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眼里藏不住的不忍。 “羽希,你跟我回国吧!”厉斯赫看着眼前这个残酷的有些过分的女人,“你要还他的债,可是有没有想过我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债要怎么理得清?” “阿赫,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余下再多的,我也说不出来,A市需要你,你早些回去吧。”鹿羽希垂下头,咬了咬牙,终究是不去看他的表情,转身跑远了。 只徒留下厉斯赫一人,站在原地,痴痴地看向她奔跑而去的方向。 许久之后,才被手机的震动唤醒,面无表情地接起。 “厉总,已经可以确定,他们两家联手了,集团本来已经商讨好的一批货突然抬价,虽然不是大问题,但是同一时间,我们十几处一直以来的供货商一起抬价,货源受到了重创,在洛杉矶投资的那一处地产,原本是一切顺利,这两天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折,威廉斯家已经开始动手了。”严真手里拿着一份报告,眉头紧锁,他们一直以来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给我转接威廉斯家的电话。”厉斯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连绵的云朵,目光晦涩。 时间静静的过去,大约两分钟以后,厉斯赫这边的电话就已经接上了威廉斯家的。 “你好,厉总裁。”威廉斯老爷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乍一听让人误以为对话的美国电器大王是个华人。 “您好。”厉斯赫镇定地回了一声,“不知道威廉斯家族,电器一行做的如此响亮,怎么又打起了地产的行业?” “厉总裁很会转移话题,明明你我都知道,问题的症结不出在这。”美国人一向直奔主题的性格在他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这时候不会有人怀疑他是个亚裔了。 “你想怎么样?”厉斯赫也就不必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想怎样?我想要做空傅氏集团,我想要厉家在A市从此没落。”威廉斯老爷原本嘹亮十足的声音突然压低了,隐约透出几分阴狠,隔着电话听筒,都能听出其中的恨意。 “我想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厉斯赫皱了皱眉,这并不是一件好对付的事,薛氏和厉氏一直以来看上去是两相制衡,但实质上,厉氏一直压了薛氏一头,在A市无论怎么蹦跶都不可能对厉氏产生大的影响。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果威廉斯家族也要掺和进来,而且是作为敌对一方铁了心要搞垮他们,就很难办了。 “误会?”威廉斯老爷提高了声音,“我早跟儿子说了,那个女人并不适合他!”奥利弗之前就为了要带她离开洛杉矶而向他求助过,天知道自从那孩子的母亲变成植物人躺在医院以后,他就一意孤行地离开了家族,自己在外闯荡,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威廉斯老爷并非是看重身份背景之人,他当年也是不顾劝阻一心一意娶了他的母亲,所以儿子的情感他也很能体会,可是重要的是,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儿子。 他们中国自己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理会,从当初那个陈佳川找到自己,到现在薛旗找到自己,他可以把鹿羽希拱手送给他们,也可以联合薛旗整垮傅氏集团。 “您非要如此吗?”厉斯赫握紧了拳头。 “年轻人,是你们不仁不义在先,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你的父亲又作何感想?”从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大概是他气急砸了什么东西。 “关于奥利弗的事,我非常抱歉,但是威廉斯先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这是奥利弗的选择,我除了感激和愧疚,再无其他,以及关于我的父亲会作何感想这个问题,我想,起码不会和您想的一样。”厉斯赫听起来平缓无波澜的话语字字珠玑,威廉斯被噎得哑口无言,而厉斯赫也恰巧觉得这对不愉快的对话已经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如果您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奉陪,再会。”厉斯赫不紧不慢地说完,挂断电话。抬头看了看一眼望得到头的医院走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然而从每一扇紧闭的病房门,里面又躺了多少个人,牵动着多少的家庭呢? 这些他都不想管。 说他无情无义也好,说他知恩不报也罢,说他癫狂着魔也好,说他孑孓独活也罢。 世人怎么评论就任他们说去吧。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些欲盖弥彰的丑陋已经被撕开了表皮,就没有什么好在假意迎合了。 厉斯赫下定了决心,心里变得无比的平静和自然,慢慢抬脚,一步步往那个病房走去,寂静空荡的医院走廊里,回响着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从窗户望进去,还能看得到羽希因为疲累而伏在床畔的背影,病房里,洁白的百合花绽开好看的花瓣,他还没有进去,鼻尖似乎都已经充盈了百合的馨香。 厉斯赫长久地站在病房门口,良久,慢慢推开了病房门,果然一室都是百合花清甜的气味,纷纷扰扰地活跃在病房的每一个角落里。 他一步步走到那个背影前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塞到了病床上奥利弗的手掌里,然后看向鹿羽希,细心地撩开她后背的头发,慢慢地将她拦腰抱起,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双眼紧闭的男人,才转身往外走去。比起来时的寻常,走时,步子似乎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缓慢和沉重。 ——“奥利弗,再会。” 第三百四十二章 痴缠的吻 鹿羽希感觉头昏昏沉沉地重,这一觉也好像睡得格外漫长,耳边是机器轰隆隆的声音,意识先于身体醒了过来,眼睛还没有睁开,脑子已经开始了思考。 她记得自己不是应该在医院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吵呢? 是不是奥利弗出了什么事? 鹿羽希猛地睁开眼睛,昏昏暗暗的环境,眼睛适应了一会儿以后才看清了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厉斯赫紧闭双眼的一张脸,她竟是躺在他的怀里,身上盖了一件薄绒毯,在看了看四周,身体不时感受到的升降感以及耳旁若隐若无的轰鸣声。 这,这是在飞机上吗? 鹿羽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下子坐了起来,果然,可不就是厉斯赫的私人飞机吗? 她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事情,脑子里并没有关于上飞机的记忆,她怎么想,永远记得的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她自言自语地讲完故事以后,因为太累而趴着睡着。 所以是! 鹿羽希蓦地回头,正对上了厉斯赫幽幽然的眼睛,他也已经醒了过来,此刻就躺在放平的座椅上,安静地甚至有些委屈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诘难。 这个男人,鹿羽希突然觉得一阵疲累和无力感从心底里升起来,想起他说的两个人之间的情债,想起他在医院对她的质问。 心到底是软了,也觉得自己一段时间以来因为奥利弗的病而的确冷落了他。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往他怀里靠了靠,“算了,我不问你,等回到A市,我去见见爸妈,把事情都解释一遍,再回墨尔本吧。”她想着这已经是自己最大的退让了,怕他不同意,还故意撒娇似的双臂抬起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好。”厉斯赫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好说话到让她震惊,然后感受到这个男人更紧地回抱住了自己,热热的身体贴在一起,更加热了。 “可是,我有睡得这么死吗?你都把我拐上飞机了我都没有任何察觉?”鹿羽希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带了鼻音,浓重地发闷。 “对,你就是睡得那么死。”厉斯赫摸了摸她的头发,尾音带来些许笑意,他不会告诉鹿羽希的是,她睡得那么死,近期的劳累过度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他喂了小剂量的安眠药给她。 “我们终于要回家了,羽希。”厉斯赫的声音有些许的嘶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感受着怀中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真恨不得这趟飞机永远不停,这样两个人就可以这样,也不用管地面上发生的所有的不愉快的事,那些阻碍他们在一起的重重关卡也都不必去管了。 或者就让飞机在此刻坠毁,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一起死去算了,说不定来生会更好。 厉斯赫生平第一次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这么多无边无际甚至有些没头脑的事情。 颇有些懊恼地空出一只手揉了揉额角,鹿羽希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变化。 “怎么了吗?”好像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很少在厉斯赫的脸上看到如此伤脑筋的表情,这个男人无论面对什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放马过来的从容不迫,可是鹿羽希大约也忘记了,两个人在一起以后,他百分之八十的无从下手都是为她。 “没事,” “你不要说‘没事’!” 异口同声,前者是被抓包的讶然,后者是正中下怀的得意和煞有介事的目光炯炯。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阿赫,有什么事,我想和你一起面对,而不是被你一直当成一个长不大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样照顾。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可以承担。”鹿羽希两只手捧着厉斯赫的脸,平生第一次如此胆大妄为地揉捏着他的脸,谁让他每次都喜欢这样捏自己。 “嗯我看你本事没长多少,胆子到肥了很多。”厉斯赫恶狠狠地说着,揽在她腰上的手略略一使力,鹿羽希霎时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猛地往后缩,“好痒啊。” 厉斯赫哪有这么轻易放过她,大手将她揽回怀里, 即便是不清不楚的昏暗空间里,他还是能感受到紧贴着他的,两张脸距离不到十公分的女人,还是脸红了,他几乎可以感受到从她脸上传来的热源。 起了玩心。 厉斯赫慢慢地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移动着,唇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脸畔,果然感到一阵炽热的温度。 嘴边的笑意更甚,唇游刃有余地从她脸上的各个地方轻巧滑过,最后游移到她的唇瓣边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倒映着他的模样。 两个人呼吸交叠在一起。 下一秒,厉斯赫终于吻上了她的唇,果冻还是棉花糖,总之是一样的甜软纠缠,他也不着急,精雕细琢地描绘着她双唇的模样。 舌尖一阵颤栗和吃痛,鹿羽希想退出这场游戏,背却已经被他牢牢把控在自己的怀里,退也退不得,只能前进,鹿羽希伸出手扶着他的肩膀。 鹿羽希从来不知道原来只是接个吻,就可以意识涣散,想要不管不顾。 人本质上真是贪图享乐的物种,归途才开始就有些乐不思蜀。 仅仅是几分钟之间的来往,那些压在鹿羽希心头的重物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心里也衍生出了不希望飞机降落和停止的念头。 两个人就这样在这架飞机上,一直一直在,一起死去也好,或是就这样抱着彼此,哪管天荒和地老。 “我爱你。” 鹿羽希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这个男人在耳畔迷迷糊糊地呢喃,真的有说过这三个字吗?还是这是飞机颠簸的瞬间自己的臆想,也可能是自己情难自禁说出的心里话。 真是这世上最最动听的三个字了,不管说没有说,鹿羽希还是甜蜜的忍不住要笑。 “可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鹿羽希困意袭来,在周公彻底到来之前,还不忘在他怀里闷闷不快地念了一句。 “傻瓜。”厉斯赫忍不住笑了笑,将薄绒毯又往上提了提,将她盖了个严实。 等回到A市的时候,两个人还能这样坦坦荡荡无所顾忌地在一起的时候还能有多久呢? 第三百四十三章 久违的A市 经过了十几小时的飞行,到达A市的时候正是半夜,鹿羽希裹着毯子刚下飞机,就赶到一阵熟悉的湿冷气息扑面而来,和风晴日丽的墨尔本不同,A市已经步入了深秋,地上也是下过雨的湿漉漉。 “冷不冷?”厉斯赫跟在她后面下了飞机,把准备好的自己的黑色大风衣套在了她的身上,鹿羽希本来就裹了一条毯子,但厉斯赫的衣服大的可以装下两个她,这时候虽有几分滑稽模样,到底是温度战胜了风度。 “厉总!” 一回头,才发现,飞机外已经等候了一众人,其中以严真为首,又对着她深深鞠躬,“夫人。” 鹿羽希并不适应这样的阵仗,吐了吐舌头,直往厉斯赫身后躲。 “行了,快上车回去好好休息。”厉斯赫笑着推了推鹿羽希,两人旁若无人的秀起了恩爱。 “那你呢?”鹿羽希回头皱着眉头有些不满。 “我还有些事要回公司一躺。”厉斯赫揉了揉鹿羽希的脑袋,他虽然也极其舍不得这个丫头,可是到底已经回了国,该面对的也早该面对。 “不行,我要和你在一起。你去公司,那我也去公司。”鹿羽希也不管了,撒开手抱住了厉斯赫的腰,力道大的毫无防备的厉斯赫后退了几步,而她也不管身后披着的风衣掉在了地上,头埋在他胸口,死活不松开。 厉斯赫才回头看了一眼,严真一众就立刻低下了头,没有再看二人。 厉斯赫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陡然想起了当初就是送她一人在家里才会被别人绑架,想起来还有几分后怕,“家里的安保已经做了重新的部署,或者送你回岳父岳母家也可以,只是这么晚了。”他沉吟了一会儿,到底是退了步。 “那好吧,我们一起去公司,我到哪儿都带着你。”捏了捏鹿羽希的脸,厉斯赫无可奈何地说道。 坐上车,鹿羽希一手紧紧地揽着厉斯赫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眼睛看向车窗外,即使已经是深夜,高楼迭起的市区仍然是灯火辉煌,稀稀落落的出租车以及要赶早班的穿着西服领带的年轻人步履匆匆地过着红绿灯。 一座座熟悉的建筑快速地从眼前略过,物是人非的感觉顷刻间袭上心头,鹿羽希靠着他温热的肩头,眼睛也禁不住蒙上了一层水器。 她以为已经忘记了的,关于在这座城市里所有的不愉快的伤痛过往,这时候在黑暗的包庇下,飞速地从身体各处的隐蔽角落里衍生出来。 她感觉自己有种提不上气的闷,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起来,只能更加用力地抱住厉斯赫的手臂,像淹没在大海中唯一找到的一块浮木。 “怎么了?”厉斯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放下了手头的文件,宽大有力的手准确地盖在了她的手上,这时候才发现她连指尖都是微凉和颤抖的。皱了皱眉,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源源不断的温暖传递过去。 “阿赫。我怕。”鹿羽希推去了所有骄傲固执,所有为自己竖起的坚冰堡垒,少有的露出了自己的怯懦。 “都过去了,羽希,那些都过去了。”厉斯赫心下了然,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一遍一遍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一次一次重复着轻声劝慰。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怀里从颤栗到放松,他也终于明白了解决那些事情的刻不容缓,家族也好,商场也罢,那些威胁不到他的事情正一点一点很多很多的威胁到了他最爱的女人。 “都交给我,羽希,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车子停在了公司门口,厉斯赫把风衣重新披好在她的身上,揽着她的肩走进了电梯,熟悉的环境和明亮的灯光带给她安全感,鹿羽希也记得方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厉斯赫故作凶狠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走出电梯,王秘书已经等候在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你先去吃些东西。”厉斯赫低头温柔地说道。 鹿羽希知道他回了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她不能再任性,只能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王秘书走了。 严真也紧随着从另一个电梯中走了出来。 厉斯赫一直注视着鹿羽希,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原本温情的面孔陡然间改变了,凌厉的眼神散发出迫人的光芒。 “进来吧。”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严真听从地跟在他后面进了会议室。 这是凌晨四点,傅氏集团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一眼看过去,全部都是傅氏集团的骨干成员,最低的职位都是经理级别。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严肃地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大屏幕上的指示灯散着绿色的光,有什么内容正处于待机状态,一切的一切都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你们辛苦了。”厉斯赫的声音不大,低沉且威严,所有人都抬起头,下一秒扑拉拉全站了起来,乌压压的,“厉总!” “我历斯赫在这里发誓,一定会不顾一切代价,保住傅氏集团。”厉斯赫的眼神幽远,透过乌压压的人群似乎看向了另一处,那是原本隐藏在暗处的对手,现在也终于到了不得不在明面上交锋决斗的时候了。 ...... “厉斯赫今晨三点半,抵达A市,傅氏集团高层秘密召开会议。” 这个城市的另一处夜不能寐的地方,薛旗品着鲜红的葡萄酒,怡然地听着张柏的汇报。 “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吗?”再明白不过的暗示。 “还有鹿羽希。”张柏瞬间会意,低着头补充道。 “也就是说,鹿羽希抛弃了还在医院的奥利弗,和厉斯赫回了国?”薛旗玩味十足地摇了摇手里的酒杯。 “目前来看,是的。” “有意思。”薛旗笑了。 从凌晨四点一直开了三个半小时,厉斯赫揉着太阳穴回到办公室,门一推开就看到了前厅沙发上斜躺着的女人,王秘书正跟在他后面,见到这副情形,“厉总,夫人吃了一点餐食以后就一直在等您,后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厉斯赫的心里流淌着滚烫的暖意,慢慢走近了,看着眼前的女人安静地蜷缩在褐色的牛皮长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他那件黑色的大风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眉间却有隐隐的皱,似乎并不十分安稳。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严娜的孕事 半蹲下来,手刚碰到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就让他心里一顿,当即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为什么不给她盖一条毯子,就算没有,也不该让她在这里睡着,里面有休息室难道都忘了吗?” 不想吵醒她,厉斯赫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声音低沉。 “我……”王秘书骇然地垂下头,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她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赫?”鹿羽希却朦胧胧睁开了眼,她本就睡得不深,一点点动静都会醒来。 “出去。”厉斯赫低低地吼了一句。 王秘书即刻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办公室,她总算是见识到了这位总裁对夫人的宠爱了。 “怎么了吗?”鹿羽希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左脸因为靠了太久还有些熟睡过后的红印,随着她半坐起身,风衣也骤然间滑落。 厉斯赫皱了皱眉,双手从她的肩越过去,将风衣裹在她身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这儿可不是墨尔本,这么冷还睡在外面,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谁知道你要开会开这么久……”鹿羽希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有些心疼,“你下了飞机还什么都没吃呢。” “我不饿。”厉斯赫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休息室的床上,然后脱了外套直接倒在了床上,大手一用力就把她拽进了怀里。 “让我眯一会儿。”嗓子都有些发哑,看起来是累坏了。 鹿羽希其实已经睡意全消,本来就在飞机上睡了很久,落了地又在这儿休息了,眼睛睁着,乖乖地卧在他怀里,不多时,便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她本来躺在那里也是不觉得多冷的,这时候在他怀里感到了无比的温暖,才有了些后知后觉的凉,忍不住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厉斯赫明明已经睡熟了,感到她的异动,身体却下意识地拢了拢她。两个人抱的更紧了。 …… “糊涂!”顾妈妈气势汹汹地伸出手狠狠敲了敲顾诩的脑袋,而严娜则红着脸坐在她旁边,手还被这个未来的婆婆紧紧握着。 “都怀孕三个多月了了才发现,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顾妈妈恨铁不成钢,这粗心大意的,得亏没出什么事。 “这,小娜一直挺会吃的,我们还以为是吃胖了。”顾诩笑呵呵地挠了挠头,颇有些傻劲。 而且这一段时间里,两个人又为了厉斯赫和鹿羽希的事忙前忙后的,比自己的事还要上心,免不得就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结果这胎的孩子还如此听话,这头三个月愣是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还是早晨孕吐了,顾妈妈心里留了心眼,托人买了十几支验孕棒验了一早上,结果都是两条杠,才堪堪发现,又着里忙慌地带着去了医院,医生说都三月多了。 严娜又怀了孕的消息才昭告了天下。 说不担心是假的,毕竟上一胎是意外流产,这一胎就格外小心一些,问了医生许多注意事项,顾妈妈更夸张,每个月需要用的东西都挨个备了个遍,从早晨开始,嘴边的笑就没有收过。 “那什么,妈。” 顾诩腆着脸偷偷喊了一声。 “干什么!”顾妈妈疾言厉色回头。 “我和小娜,还没结婚呢。” 此句一出,惊煞众人。顾妈妈看向严娜,后者头低得更低了,一张小脸红了个彻底。 “司机呢?”顾妈妈牵着严娜的手就站了起来,高声喊到。 管家连忙走进来,“夫人您要去哪?” “民政局。”顾妈妈云淡风轻地吐出三个字,众人又是骇然一片。 还是大媳妇这时候沉稳些,站起来走过去挽住了她的手,“妈,您看这,都还没提亲呢,小娜都在我们这儿住了这么久了,我想亲家那儿应该也是没什么意见的。这证总是要领的,还是先去小娜那儿,两方家长见个面吃个饭。” 严娜站在那儿,感觉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 天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和家里报备自己已经搬出了公寓住进了顾家的事,平日里有什么爸妈探望,都是她提前跑回公寓候着的,虽然顾诩几次提出要说清楚,但是也都被严娜拦了下来。 “再等等吧,再等等,”谁知道这个孩子就这么等不及,这时候也等无可等,瞒不住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顾妈妈点了点头,“管家,去备一份礼物清单,我这两天就要去拜访亲家母亲家公!” 顾诩好不容易钻了空子才从自家母亲手里接过了小娜,就这样还被妈又说了一顿。 “完了完了。”一回到房间,顾诩就仰头倒在了床上,“这孩子还没出生呢,我妈就这样了,这要出生了,这家里铁定就没我的位置了。” 故作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一脸的可怜巴巴看向严娜,而严娜却只为两家马上要见面的事忧心忡忡,她到底要怎么跟爸爸妈妈解释肚子里这个三个月大的孩子呢? ''“小娜!” 顾诩得不到关注,颇有些不满地扯了扯严娜的袖子,很是委屈的样子,“怎么连你也不理我了?” “哎呦你别烦我,该怎么办啊你说。”严娜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皱着眉头搓着手,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来踱去。 “我,”顾诩的话被堵在嘴边,眼睛跟随着她飘过来飘过去,好半天才找到机会说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没生呢,他已经全无地位了……“我想说,鹿羽希回来了,你可以找她商量商量啊。” “希希?”严娜停下了步子,眼睛陡然间亮了起来。“真的吗!希希真的回来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 严娜高兴地有些语无伦次。 顾诩冷笑了一下,不早说?他倒是想说,她给了机会了吗? 说眯一会儿,厉斯赫真的就只是眯一会儿,鹿羽希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发现厉斯赫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拿了件衬衫要去洗个澡。 “吵醒你了?”厉斯赫看她睁着眼睛还没有清醒的懵懂模样就想笑,放下了衬衫爬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 “再休息会儿吧,倒倒时差,对了,严娜好像有个好消息想要和你分享。” “娜娜?”鹿羽希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了,自从回国以后,什么好消息还要这么神神秘秘? 第三百四十五章 草莓味 厉斯赫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鹿羽希想起他一直没有吃东西,推了推他,“你先去吃点东西,哪有你这样工作的,命都不要了?” “吃吃吃,我吩咐了海鲜粥,你也起来吃一点再睡。”厉斯赫笑了。 “不行不行,我怎么吃了睡睡了吃。”鹿羽希摇着头挣扎了一会儿,脑袋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沉了而有些昏昏重重的。 “那就去健身室跑跑步,或者去散散步。”厉斯赫不自觉地玩起了鹿羽希的头发,好半天才发现自己的衬衫,自己刚才准备干什么来着?脑子里反应了一下才回想起来。 有几分汗颜,顾诩之前说他“耽于美色”,他还嗤之以鼻,现在看来,还真有点这方面的意思。 这女人,简直要他甘愿去做纣王。两个人挤在一面镜子前嬉笑着刷了牙洗脸,鹿羽希对着镜子里站直了就看不到脸的厉斯赫做了个鬼脸,又在他要低头看到时立刻收了回去,嘴巴里泡沫的清新让她心情舒畅。 海鲜粥也是恰到好处的温热,厉斯赫吃完以后拿着被放到一边许久的衬衫进了浴室洗澡鹿羽希百无聊赖地坐在单面落地窗前的木质长椅上,偶尔看看外面,偶尔看看手里的书。腿上还盖了条毛毯,好像提早过上了七老八十的生活。 厉斯赫临走以前,还是忍不住慢慢靠近了眼里有几分呆滞茫然的姑娘,想要知道她在想什么,想要得到她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关注,想要把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体里。 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一只手抵着座椅旁的扶手,俯下身,低头轻轻吻了上去,鹿羽希唇边泛起一抹笑意,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他的温柔,厉斯赫的身上传来洗澡过后好闻的薄荷茶味,皮肤还有些微微的暖湿意,与她撞了个满怀。 先含住了她的上唇,软软糯糯的,舌头舔舐上去的时候裹挟进淡淡的甜味,厉斯赫脑袋有些发昏,暗暗地想她的牙膏是不是草莓味的,否则怎么会这样香甜可口。 他的身体越俯越低,几乎靠紧了她,鹿羽希仰着头,小手略带紧张地抓住他两边的袖子,感觉他的吻越来越重,气息越发紊乱,慢慢的,空气里似乎都带了些情欲的暧昧色彩。 眼睛半闭半睁地看着世界都魔幻起来,重重叠叠的虚影,美好的那样不真实。 “好了。”鹿羽希怕耽误了他的工作,这样一个为了工作连打个盹吃个饭都计算时间的男人,她虽然也舍不得,却还是咬了咬舌尖,用力把他推离了自己。 厉斯赫的脸就在她的上方,依依不舍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刚才不可思议的美好是个幻境,只有贴她更紧一点,只有触到她真实的身体和温度才让他觉得安心。 她的脸从眼下红到了耳廓,他就那样目光含笑地看着她,鹿羽希皱了皱鼻子办了个鬼脸试图打破这快要凝固成琥珀一般的环境,如果可以,到真不如让时间停止,让两个人就这样被包裹在琥珀之中,跨越千年亿年都不会分离。 “那我走了。”厉斯赫也知道不能在被她留住脚步了,鹿羽希想他们二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矫情了,不过是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和休息室,怎么就搞得像两地分离一般。 到时也想象得出来,这男人一旦工作起来只怕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身体好像都格外疲惫一些,厉斯赫关上门以后,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房间里除了摇椅摇曳的吱呀声,还有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手里合上的一本散文集子也没有打开。 时间就在滴滴答答中走过了。 她明明可以做很多很多事,一分钟可以读一篇短诗,二十分钟她可以给娜娜打个电话,一个小时,她可以回趟爸妈家…… 可是现在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是靠在长椅上,后颈顶着长椅的硬硬的角上,有一些轻微地胀痛,但也是可以忽略的。 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异样又熟悉的感觉,鹿羽希脸色一变,腾地坐了起来,房间里刚才的安然寂静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换来的是脑子里的警铃大作。 不会吧……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没有犹豫的,鹿羽希利落地起身,飞奔向卫生间,果然,淡淡的血腥味被敏锐的捕捉到,她这个月过着连续颠倒乱糟糟的生活,竟然连生理期都忘记了。 可是这时候,他的休息室里又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呢? 咬了咬牙,来的真不是时候,鹿羽希叹了口气,眼睛随意地瞟了瞟卫生间里,还想着该怎么办,眼睛就突然看到了左手边下面的一个小柜子,这个柜子……以前有吗? 疑惑地打开,鹿羽希彻底震惊了,满满当当码着的是各种各样的女士用品,各种看过的没看过的认识的不认识的牌子都挤在一起,还有不同尺寸不同需求的。q 他,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鹿羽希又有些害羞又有些无奈,随意抽出了一包用了,走出卫生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磨难才刚刚开始。 鹿羽希第一次来生理期的时候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照样跑照样跳照样冷饮照样上,导致她上了高中以后突然开始每个月剧烈疼痛起来,不管怎么养怎么看病怎么吃药怎么调养,肚子就是好不了。 厉斯赫也知道这件事,之前还曾经专门有一天没去上班呆在家里陪她,搂着她睡了整整一天,那次是她近些年来少有的一次疼痛可以忍耐的时候。 药箱里的止痛药吞了下去,鹿羽希身体软软的瘫倒在床上,蜷着身子,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抵在自己的小腹上,阵痛潮水一般涌来又短暂褪去,额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断的告诉自己睡吧睡吧,快点睡着就好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人体热水袋 时差的缘故,眼皮也重得很,明明已经很累了却无论怎样都无法入睡。 止痛片吃下去了好像掉进了无望的痛海之中,除了犯起一些涟漪之外什么也没有带来。 从喉咙里呜咽出声,鹿羽希不住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手上更用了力在小腹上揉捏,可是都无济于事,疼痛让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起来。 大概人都只有在病痛中才会开始想平日里的身体健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吧。 就好比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想起拥有时的不经意快乐。 时针和秒针一点点走着,时间变得很慢很慢,依照以往的经验,大概还有三四个小时疼的,她恨不能去把时针拨个三十度出来。 死死地咬住下唇,鹿羽希把脸埋进枕头里。 门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她艰难地回过头,厉斯赫皱着眉头走过了,声音轻柔,“疼吗?”他可以闻到房间里淡淡的血腥味道。 他比鹿羽希要记得她的生理期,估摸着就是这两天,方才开完一个短会,才进来就看到她这幅模样。 小脸苍白因为疼痛而皱到了一起,血色全无,唯有唇上殷红,心里长叹一声,疾步走过去,扶着她瘦弱的肩膀躺在她身后,一只手从她头下穿过,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的怀里,她本来以为被子已经温热,毕竟额头都冒了汗。 可是他进来的时候,她只觉得滚烫,他身体的各处都是滚烫,滚烫的让方才清醒的痛楚都减弱了几分。 鹿羽希连忙往热源靠拢,厉斯赫熟稔地穿过她的短衫,将手掌贴在了她微凉的小腹上。 顺时针打着转。 鹿羽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疼痛感很快减弱到了可以忍受的地步,鹿羽希想问他工作做完了没有,后来想想只这么一点时间肯定是没有做完的,要是提醒了他反而走了怎么办? 她想着自己真是自私啊,要用这样的小原因霸占着这个男人。 困倦袭来,鹿羽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绵长的呼吸声和小腹上传来的阵阵热源像催眠一样催促着她阖上了眼睛。 厉斯赫本来也累极了,其实那些工作都已经安排了下去,集团也不乏优秀骨干,只是这次的确不同以往,资金链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他甚至可以快一步探查到对方的计划,知道他们下一步棋要落到哪里,但是知道和解决是两件事,他们忙着解决眼前的空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出的崩塌。 永远都只能跟在别人的后面走,再这样拖下去,距离傅氏大厦倾颓就不远了。 怀里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动了一下,拉回了厉斯赫的神游,低头看了看,只是睡梦中习惯性的梦呓,他不怕失去,不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这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总是容易给他的人生罩上一层薄雾,人人觉得他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其实偏偏,对世人来说最轻易得到的东西对他来说反而不易得到。 大概人们都总是站这山望那山高吧。 厉斯赫轻笑了一声,手上不停地缓慢揉着她的小腹,即便是慢慢睡去,手也一直搭在她的小腹上,不曾离开。 醒来的时候浑身爽利,疼痛感一扫而光,鹿羽希只觉到了饿,洗澡换衣服收拾了一番出来,厉斯赫的文件都已经不知道签了多少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递过去,“让严真跟你一起回去,否则我实在放心不下。” 鹿羽希知道现在正是厉斯赫要用人的时候,严真又是他最得力的助手,笑着走过去,顺当的被他拉进怀里坐到他的腿上,海藻般蓬松的头发散落下来,和他一样的味道。 “没事的,不必要严真不可,光天化日的……”她说到这四个字,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光天化日又怎么了,对于那些真正心怀不轨的人,到底是光天化日还是月黑风高有区别吗? “那我让顾诩他们陪你一起。”厉斯赫心里这个盘算打的好,同一个时间里一道把朋友和爸妈都看了,就不必分成两次,离开两次了。 “那我要问问娜娜,看她最近都在忙什么!”鹿羽希拆开新手机,里面已经被细心的某人导入了原先的电话本。 手指上下翻阅找着娜娜的电话号码。 “还有这些,别忘了。”厉斯赫说着,自顾自那出粉水晶手链套在了鹿羽希的手腕上,白皙纤细的手腕映着粉盈盈的手链,煞是好看。鹿羽希惊讶的话还没问出口,又看厉斯赫有条不紊地拿出了手表戒指,一一套在了她的手上。 “这,怎么在你手里?”鹿羽希才问出口,脑子就先于身体知道了答案,肯定是奥利弗给他的啊。 眼神黯淡了下来,想到大洋彼岸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来的大男孩,心情陡然间降了下来。 “羽希。”厉斯赫的眸子也暗了下来,“不要想。”他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不同于温柔的缓慢,这个吻来势汹汹,很用了些力。发了狠地想要吻去她所有的走神所有的担忧惶恐所有的心神不定。 她是他的,从心到身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应该充满他。 鹿羽希不喜欢这样,死死地咬着牙关,狠狠推开他,厉斯赫想到她身体不适,手上并没有用力。 “阿赫,你不要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看着你一天到晚为了别的男人而牵肠挂肚吗?”厉斯赫拧着眉,强压着怒火,他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的女孩,凭什么要受这样委屈?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鹿羽希从他腿上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她不想和他吵架,一会儿还要去看爸妈。 “总之,我已经把奥利弗送回了洛杉矶,威廉斯家的人自会给他最好的医疗救助,至于你,那几天衣不解带地照顾也该够了。”厉斯赫沉着语气,冷冷地说道。 第三百四十七章 无理取闹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擅作主张?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鹿羽希紧着眉头,她以为她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心里也渴盼厉斯赫能够理解她,而不是霸道地想要用感情决断一切。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可以统统都用感情选择和判断就好了,那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不得厮守。 但事实是,这个世界原没有任性到这个地步,他永远都是这样一意孤行什么时候考虑过她的感受,自己做好了一切然后将她当做提线木偶一样去完成。 “鹿羽希,我说过我要带你回家,并且你只能带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准去!”厉斯赫不想过多解释,“回鹿家就让严真陪你去,明天我再让顾诩和严娜去鹿家看你,晚上让严真带你回来。” 冷冷地安排好一切,厉斯赫重新低下了头,翻阅着新送过来的一叠叠文件。 鹿羽希感到一股由衷的无力感从心底里慢慢发酵然后膨胀起来,或许是的,或许是厉斯赫一直以来都习惯了下达命令也习惯了拥有自己的私有物更对别人的俯首听命习以为常,所以两个人总是为了同样的缘由闹不愉快。 她是真的不想和他再吵了。 一言不发的,鹿羽希走出了办公室。 路上也不必在意集团里其他工作人员的目光了,这时候亮堂堂的灯光打下来,她才终于有了种回国的感受,在国外,从来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也根本就不会有人认识你,松散又舒适。 ——阿赫,其实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在国外的那段时间里,虽然还在生着你的气,还在想你是不是已经和别的女人结了婚,想着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可是走在人声攒动的街头, …… 鹿羽希走出集团的大门,抬起头,看了看灰暗暗的天空。 ——看不到一个和你相似的背影,想念的感觉找不到落脚点的时候,我还是会,还是会难过和更加发疯地想念,不管我再怎么隐藏再怎么说狠话,我爱的人,始终只有一个你。 这世上无法隐瞒的东西就是咳嗽和爱情,你想隐瞒却欲盖弥彰。 她想起孩子刚掉的那几天,她躲在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整日躲在角落里,双手环住自己,眼泪流无可流,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窗帘也被紧紧拉起,漆黑一片的地方,世界安静的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拒绝了所有人的会面,只想等着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就可以冲过去把积攒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挂到他身上去,眼泪鼻涕沾满他昂贵的西装,然后听他温柔地劝导自己,感受他轻轻拍着自己时大手掌带来的温暖,或者是听他厉声地告诉自己,害她的人都已经受到惩罚了…… 可是最后都是想象。 命运就是这样捉人,他错过她,她也错过他。 鹿羽希弯腰坐进了皮质柔软的后座,车还没有开,王秘书就蹬蹬蹬地小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件硕大的黑色风衣,鹿羽希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属于厉斯赫的。 却故意偏头看向另一边车窗外。 王秘书站在车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是敲了敲前排的车门,把风衣外套递给了严真。才松了口气地转身回去。 “夫人。”严真没有任何婉转兜圈子的,直接转身,将手里的风衣外套递过去,鹿羽希知道这么别扭的方式就是厉斯赫示好的意思,很显然他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她吵架那不愉快,经历了国外的那些事,他们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珍惜彼此拥有的时间。 鹿羽希怔了一下,伸出手接了过去。 风衣有一点重,接过来抱在腿上的时候,他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严真的车开的很平稳,也或者是价格不菲的汽车本来就很平稳的原因,鹿羽希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匀速从车窗外一一闪过。 手中的风衣触手是微凉,这时候也被捂热了。 “夫人,公司这次,情况不太好。”等红绿灯的时候,严真透过前视镜看向她,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短暂交汇。 “什么不好?”鹿羽希紧了紧眉头。 “因为奥利弗的事,薛氏拉拢了威廉斯家族,傅氏集团在洛杉矶的投资运营项目遭到了阻拦,一直以来在纳斯达克上市的计划也被搁浅,国内的货源也被薛氏……”严真突然停住了,重新发动了汽车。 鹿羽希紧张地揪住了风衣,材质极好的的风衣被揉拧地皱皱巴巴的。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想起厉斯赫一刚下飞机的三个半小时会议,想起他桌上成山堆的文件,拿出手机忍不住拨了几个号,想要打给他。 可是光标闪烁着,她的手指停在半路,最后一个键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最后还是丧气地关闭了屏幕。 严真又看了一眼前视镜里的她,“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总裁也没有属意让我告诉您这件事,我只是,不想看到不愉快的事发生。” 他的话说的很含蓄,她却听懂了隐含的意思,大抵就是让她不要再和他置气了。 鹿羽希看向车窗外,夜幕渐渐降临了,霓虹灯也早早地闪烁在灯牌上,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未免堵了一点车,劳斯莱斯的车速降到了最低,鹿羽希倒并不着急,她其实很喜欢这样慢悠悠的速度,除了中途妈妈等的有些急了打了电话来问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开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浅浅的黑了下来,染了墨色的蓝色天空,启明星早早挂到了天边。 鹿羽希刚下车,一股寒意就吹了过来,鹿羽希禁不住抱紧了厉斯赫的黑色风衣,看向自家的房子的,才看到一楼所有房间的灯都被打开了,盈出温暖的黄晕,鹿羽希心里一阵暖流淌过,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尝试了怎样的苦难。 家永远是可以随时回去躲避的港湾,爸爸妈妈一直都是她可以依靠的对象。把所有的事情抛在脑后,鹿羽希振了振心神,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一步步向等待着她的灯光走去。 “爸,妈,我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止痛片 外面的风有一点冷,鹿羽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风衣套在了身上,对他来说刚刚好的外套,在她身上直垂到小腿地方,肩膀的位置也抬不起来,有些滑稽地塌下去。整个衣服都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近看的话或许会因为她那一张精致的脸而怀疑这是不是新的潮流穿搭,走远了看就像才睡醒的人圈了棉被就出门。 鹿羽希上下看了看自己,觉得有些好笑,风吹过来,到底是屈服地拢了拢风衣,把拉链从最下面吃力的拉到了领口,宽大的领口竖起来,包住了她小半张脸,鼻尖都不用用力,全部都是他的味道。 推也推不开,想忘也忘不掉。 风衣的下摆包住了小腿,控制着她不得不小步行进着,手自然而然地穿进了同样又深又大的口袋里,意料之外地摸到了一个柔软的纸盒子。 矩形的,一用力就会陷进去的那种。 熟悉的感觉,她心里一瞬间反应过来是什么,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心里一滞,一盒白色包装盒的止痛片,迎着近处路灯下柔和的光,手指拂过封皮上凛冽的字体,力道大的好像要穿透薄薄的盒子。 ——“实在痛,才能吃。”六个寻常的字里,她似乎还能看到这个男人提笔写下时的别扭样子。 哑然失笑,还把她当小孩子吗,当做不知道止痛片的副作用,只贪图一时之间缓和的身体而不去看长远的痛楚。 鹿羽希心里一软,方才在集团高楼的争吵似乎都变得浅淡起来,果然,还是这样,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如此简单地操控和决定她的心情,欢欣甜蜜是他,悲伤无力也是他。 “怎么在外面站这么久,还不进来呦!” 她突然听到远远的二楼传来了熟悉的呼唤,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习惯性地早一步抬头循声看过去,嘴边绽出最原始和不设防的笑容。 “妈!”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不知道能不能传到她的耳朵里去。可是鹿羽希还是叫出了声,然后就看到那个眉眼与她相似的世上最亲近的人,情绪激动地用力朝她招了招手。 鹿羽希吸着鼻子,咬紧了牙后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这么大了回个家还要矫情的掉眼泪。 可是人的情感有时候太不听理智呼唤,她才踏进大门,扑面而来的熟悉和温暖,让她紧绷的身体霎时放松了下来,看着迎出来连月未见的爸妈时,眼眶还是迅速潮红温热。 大颗大颗的眼泪根本来不及下令阻止就顺畅地从眼角落下来。 鹿妈妈眼睛也红了,又连忙伸出手揩去,装出大方的样子,三步并两步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顺势替她也擦了擦眼泪,笑着,语气虽然有些哽咽的断续,“哭什么,这么大个人了。” 鹿爸爸则一直站在后面,看着娘俩,不动声色地抽了抽鼻子,背过身去的时候手快速地揉了揉眼睛,“还傻站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饭都要凉了,饿死我了!” 状似骂骂咧咧的,鹿羽希破涕为笑。 把外套脱了搭在客厅的沙发上,挽着鹿妈妈的手臂走近了饭厅,慢慢一桌子的菜,都是她喜欢的,鹿羽希一看这,鼻子又有些发酸,咳嗽了两声掩饰。 她故意掩去了在洛杉矶和墨尔本遇到的所有不快,在船上惊心动魄的也全部没有,兴高采烈地讲出来的全是异国的风情街景,空气里飘荡的都是赞歌。 也故意没有去说她披的这件男士外套是谁的,也没有说她现在的纷繁复杂的关系网,而鹿爸鹿妈也是没有主动问起。 太累了,在外面跋涉了这么长的时间,家里家外的人都久历了风霜,那些事情就算要拿出来提,也绝对不是刚到家的这一刻。 满满当当的洗了热水澡,鹿羽希穿着熟悉的睡衣倒在熟悉的床上,连头顶的吊灯都是熟悉的样子,爸妈几乎还原了这栋别墅里所有的一切。 可是就算是,就算是用一比一的复制过来,中间发生的那些事就也会在粘贴过程中被忽视吗?没有,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的事,未来想要怎样粉饰太平装作一切如常都不过是自欺欺人。 “太刻薄了你,鹿羽希。” 心脏的角落里,自己都在嘲笑自己。 黑色的风衣盖在被子之上,伸出一只手,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床头的开关,啪——地一声,眼前黑了一瞬,然后是习惯黑色之后的朦胧,鹿羽希翻了个身,把被子外面的风衣往上拉了拉,帽子拢到脖子的地方,闻着令她安心的味道。 手机的屏幕按亮,她看着躺在社交软件的名单里的他,手指停顿了半晌点开,和自己赌气似的输入一大串字,然后又快速删掉,黑色的光标一闪一闪的,到底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手机调了静音,闷头就睡。 不知道是因为冷着了还是晚上贪渴喝的那一杯凉白开,鹿羽希半夜里被腹中的绞痛唤醒了,上下眼皮都好像被浇水站住了一样睁不开,但是下一秒更清晰地痛席卷而来。 突然的剧痛彻底唤醒了她,脑子里瞬间清明一片。蜷了蜷身体,脑海里拥挤着各种各样以前学到的减缓痛楚的方法,一个都不顶用。她突然响起了风衣口袋里的药片,颤抖着伸出手去摸,也没有水了,就这样囫囵地吞了下去。 到底是疼痛减轻了还是适应疼痛的能力增加了,鹿羽希也没有脑子去想了,翻到床前的手机,黑暗中突然的亮光刺得眼睛一怔,再睁开,蓦然发现了社交软件里五六条新的消息,连带着还有七个未接来电。 打开了,全部都是来自一个人,——“厉先生。” 她还没有点开对话框还没有看他说了什么,或许又是些发牢骚或者臭屁的颐指气使,或许她一点开就会气的肚子更痛,但是鼻子已经先一步委屈的发了酸。 刚才那么痛那么痛,一把刀在绞肉一样的痛,她都没有掉一地眼泪,可是这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眼泪就落了下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没有晚安睡不着 点开对话页面,他的消息接连着跳出屏幕,问她睡了没有,问她晚上吃了什么,问她还痛不痛,问她爸妈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什么,问她睡不睡得着…… 最后一条信息发自四十分钟以前,“保管好我的衣服。” 自己不在她身边,硬是要用一件衣服来刷存在感,他平日里明明那样冷淡高傲拒人千里之外,隔着屏幕怎么就这么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 鹿羽希感觉看了几条信息,小腹的痛感都少了许多似的,点开对话框想写些什么,余光瞥到了手机屏幕顶上的时间显示,夜班两点半,白天被他看到这么晚回信息少不了被他骂的,鹿羽希吐了吐舌头,关闭了对话框,又忍不住点来主页看了看他近期的动态。 最近的一条还是大几个月前的,分享了一条金融动态。 无趣的男人。 鹿羽希一边腹诽,一边手指不断地往下滑,只滑到了一年前的一张照片,不知道是谁拍的,在A市的一座大桥上,看看时间也是冬天,夜班,站在铁桥的边上,侧脸映在黑暗中朦胧,手指间插着一根还在冒白色气体的烟。 整个背景都是昏暗的黑色,只有远处的桥灯一点点闪烁的亮,鹿羽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突然非常非常想他,想要扑进他的怀里,想要听他带着沙哑的低笑,想要他。 鹿羽希撇了撇嘴,嘲笑了自己一番,利落的长按屏幕,点击“保存图片”,然后看着屏幕上一个小小的提示信息,“图片已保存到系统相册”。 好的,新手机里的第一张照片就是这个随时可以牵动她心情的男人。 鹿羽希推出软件,看着听筒标志的地方上小小的红色7数字提醒,叹了口气点开,看着条框上红色的“厉先生 7”,要消除,却不知怎么点击了一下,手机就自动回拨了过去。 其实如果一瞬间挂断,电话也并不一定会接通,可是心里的小鬼在作祟,鹿羽希鬼使神差地等了一会儿,嘟嘟嘟的声音就和她此刻埋在被子里的心跳声速率一样,咚咚咚。 唉算了,肯定睡了。 鹿羽希自己都不能否认自己心里太清晰的失落。 刚要挂断,手机滴的一声,那边接了起来。 大气也不敢出明明她是打过去的人,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还没睡?”半晌,带着风声厉斯赫有些沙哑的声音透过电流的滋滋声音清晰入耳。 “我,我半夜醒了而已,才看到。”她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像拢了一层棉花一样带着重重的鼻音,还有些混沌的慵懒。 “那还不快继续睡?”果然,就知道要被他说教。 鹿羽希瘪了瘪嘴,不服气地呛了他一句,“你不是也没睡。”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她突然想起了严真和她说的话,才想起公司现在状况不好,他现在,压力很大。 可是出乎意料的,她没有听到他生气的回声,也没有压抑的呼吸,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你那边怎么有风声,你在外面吗?”鹿羽希忍不住问出了口,也想借此揭过刚才不算愉快的对话。 “嗯,有些事在外面,行了,你早些睡。”厉斯赫的语气里透了几丝不耐烦,她有些委屈。 “哦。”闷闷不乐。 “还有事吗?”厉斯赫说,尾音有些颤抖。 “没……”她下意识地说,却又立刻翻盘,“有有有!” “什么?” “我也很想你,阿赫。” ……那边是良久的沉默。 鹿羽希得意的笑了。 她加了一个“也”字,也很想他,她看出来了,风衣也好,止痛片也好,气通未接来电也好,几条得不到回复的消息也好…… 都在说想她,没有一个想字,却处处都是思念和舍不得。 她才刚离开一会儿,他就开始想念。 手机那头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你下来。”他颤抖着说。 ——颤抖?没错,鹿羽希终于听明白了他语速不同以往之快的原因,她原本是以为他还忙着工作,所以想快速结束对话,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脑海里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他说,“下来”? 他声音发颤。 “你什么意思?”鹿羽希咽了咽口水,心都提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 那头没有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车按喇叭的两声短促,——一声来自手机,一声来自窗外。 鹿羽希顾不得了,掀开被子,皮肤也感受不到冷了,光着脚跑到了小阳台上,打开玻璃门走出去,深秋夜半的冷风呼呼地吹过来,她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街灯下,黑色的轿车旁边,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就靠着车门站在灯下,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是抬着头,在她推门出来的刹那,倚靠着的身体站了起来,伸出手做出往里的手势。 一直一直做。 鹿羽希几乎可以想见他脸上的焦急,她想自己晚上没吃多少醋啊,怎么哪里都酸酸的。 闪身回房间,从床上拿起风衣和手机,随意套在了身上,冰凉的衣服触到温热的皮肤带来一阵颤栗,借着手机微弱的光,鹿羽希轻悄悄打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在玄关处抽出了冬天的棉鞋一套,就推开了大门。 她才刚刚走出门,推开院子前的栅栏,眼睛只看向有光的地方,不期然暗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下一秒就被拉进了一个不太温暖的怀抱。 扑面而来的熟悉味道,还带了点点苍苦的烟味,鹿羽希嗅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你怎么不接电话?” 异口同声。鹿羽希乖巧地先回答道,“我把声音关了,就没有听见。” 然后又是长久地安静,风从耳边吹过,好半天,她才听到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别扭和犹豫。 “没有抱着你,没有听你说晚安,我睡不着。带了点不知道是冷还是困倦的鼻音,吸过烟后沙哑的嗓子,慵慵懒懒的性感擦着她的耳朵,烫烫的。 第三百五十章 只有你压榨我 热热的烫烫的感觉从耳根子一溜红到了脸,怎么突然就感到有些热了?这个男人说的,她耳朵都要怀孕了。 鹿羽希想换个姿势抱,手却偶然的触到了他的脸,也不知道他在风里吹了多久,冰冰凉凉的,鹿羽希心里一惊,探出头就要去贴他的脸,厉斯赫只是往后仰了仰脖子,她就完全够不到了。 只能伸出两只手去捧他的脸,试图把温度传递到他身上去。 可爱的不像话。 “这里太冷了。”厉斯赫说着,抱着她的身体,手推进去也不是,拉出来也不是,脑袋里还在纠结要把这女人往哪儿带。 “再多抱一会儿。”鹿羽希撒着娇的鼻音,糯糯地听的人心里发颤厉斯赫呼了一口气,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外面的夜是冷的,风是冷的,烟头的火星都是冷的,唯有怀里拥抱的温度真实炙手。 最后终于是把她带到了车上,车上的温度虽然不低也远远没到让人舒适的温度,厉斯赫直接开车到了最近的酒店,也不顾大堂里别人奇怪的眼光,拉着罩着大衣的鹿羽希开房上楼。 中央空调的温度一溜调到了26,把黑色的风衣脱了,鹿羽希里面只穿着简单地粉色秋衣秋裤,胸前还稍显幼稚的有些印花,“这是我大学时候的睡衣了。”鹿羽希红着脸双手环臂遮着花纹,挡住了厉斯赫奇怪又有些玩味打量的目光。 把她拉进了怀里,被子都捂的热热的,也可能是他的身体本就是滚烫的。 她一点也不觉得冷,甚至全无睡意。 “你什么时候来的?”鹿羽希睡不着,只想和他说说话。 “睡不着,就来了。”厉斯赫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他没有告诉鹿羽希,他是在看到软件对话框里,她的“正在输入……”结束以后没有收到信息而开始心神不宁的。 工作的时候还好,可以暂时忘记她不在的焦虑,等所有的文件整理完了,该睡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无数次打开软件又关上,发信息也不会,打电话也不接,他觉得闷躁的心情快把身体撑破。 已经打给过严真了,明明已经安全到家了,他知道她是安全的,不回信息不会电话大抵也是忽略了,他都知道,可是就是,就是,就是忍不住想要见她,就是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就是她。 所以也就不再纠结,直接穿好衣服,开车来到了鹿家房子,他记得她房间的楼层和大概位置,就那样站在深夜的灯下,有点冷的时候y就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 心里却安稳了许多,他知道她就在那个房间的窗口里,她就在那里。 所以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厉斯赫首先的反应是抬头看向那个仍然黑暗的房间,怔了半晌才接了起来,又不想让她知道,囫囵着想快点挂电话,再不挂电话,因为冷而不住颤抖的手和说不连贯的话就要暴露了。 但是,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也想他。 只这一句话,厉斯赫就按耐不住了,管他呢,什都抛到一边去吧,他的女人说她想他了。 …… 他真不会聊天,鹿羽希暗暗想着,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满足的,往他怀里靠了靠。 “你怎么半夜醒了?”厉斯赫却突然问道,被子里的大手顺着她的腿抓住了她的脚,然后蜷起她的小腿,将还有些凉的脚抵在了自己的腿上。 从脚心传来了炙烫的热量。 “我,我半夜肚子痛。”鹿羽希脑袋晕晕乎乎的,说话都有些迷乱。 厉斯赫敏锐察觉到了,关掉了空调的制热,调成了换气。 “还痛吗?”他的手移到了她的小腹上,仍然是滚烫的。 “不痛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了,大半夜的折腾一番,困意终于袭来,鹿羽希明明在意识消散以前还想着要提醒厉斯赫,等会五点的时候叫醒她,她还要回家的。 但是这个警醒也就一飘而过,她到底提醒了没有,鹿羽希没有力气再想了,感受着他的大手温柔地滞留在她小腹凉凉的位置,在他的怀里挤出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谁知道这一睡,醒过来的时候,绕是有窗帘挡着,她仍然感受得到外面天已经大亮了,手机屏幕一亮,都已经八点多了。 而旁边的男人似乎还沉浸在梦乡里。 鹿羽希着急地推了推他,“阿赫!”,他却是没有反应的,鹿羽希又喊了几声,厉斯赫才挣了睁眼,她刚要出声,他却将她拉回了怀里。 “别吵。”带了点起床气的两个字。 “我爸妈该担心了!”鹿羽希绵了声音,糯糯地撒娇,她知道什么最能让他心软。 果然就看到厉斯赫闭着眼睛,嘴边却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意。半天才幽幽地睁开眼,眯着眼睛看着怀里的小脑袋,“我早上已经给二老打过电话了。” “哦……” 鹿羽希才松了一口气,又突然觉得不对劲,“你你你,你怎么说的?” “有什么?爸妈只是以为我们前段时间是在吵架而已,又不知道你这个小笨蛋被骗着和我离了婚。”厉斯赫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斜睨了一眼她。 “你还说,不准说!”鹿羽希本来就因为这件事很过意不去,这时候又听他提起这件事,羞得脑袋直往被窝里钻。 “躲什么躲,”厉斯赫扯了扯被子,担心她被闷到了,“我说我一大早把你接走了,中午再一起回去吃饭。”有条不紊地解释。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妈什么时候起床?”时间要是撞上了岂不露馅? “不还有严真吗?”厉斯赫提了一句。 “净会压榨别人。”鹿羽希探出脑袋,在他瞪眼睛一起飞速地揶揄了一句,又快速地钻进了被窝,笑的腰痛。 “只有你压榨我。”厉斯赫隔着一层被子,轻轻说道。 这句话初听还好,鹿羽希细细一回味,只觉得不对劲,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也看到厉斯赫不怀好意地笑,当即反应过来,只觉得脸烫的发热。 第三百五十一章 爱情是自私的 “嘁!”鹿羽希皱了皱鼻子,切了一声以后快速转了个身背对着厉斯赫,可是已经红到耳根的鲜艳色彩却也没有躲过他的眼睛。靠了过去,手轻轻环上她的腰,“你预备什么时候和我去把证重新领一下” 热热的气喷在她本就潮红的耳朵上,鹿羽希自诩不是那么容易害羞和轻易被甜言蜜语击败的人,可是怎么就碰上了他? 心里一瞬间是狂跳之后是落寞的叹息。 带了点埋怨和酸味,“等你什么时候把事情处理完了处理好了,我们再说吧” “我唯一需要解决的事就是你。”几乎是没有停顿的和犹豫的,厉斯赫脱口而出,环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紧。 “阿赫,我不想你太累。”鹿羽希背对着他,闷闷地说了一句。 是因为她的声音里蕴含了太多的不快吗?背后一时之间没有了动静,鹿羽希心里有些不安,又固执地没有转身,任然死撑着保持着原来的状态,直到…… “羽希,你走的那几天,甚至是你从洛杉矶逃跑的那几天,我才发现,如果一个人执意要去找一个人的话其实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我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出现在你的面前或者让你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声音带着沙哑慵懒的性感,鹿羽希觉得分外好听。 竖起耳朵,仔细听下去。 “可是,可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要处理好我没有处理好的事情,我要让你毫无负担毫无顾忌不受伤害地留在我身边,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我无法劝服我自己也无法劝服你。”厉斯赫搂紧了鹿羽希的肩膀,就好像想把她深深深深地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想要让两个人亲密成一个人。 鹿羽希感受到他的用力,手放在他的手上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可是我等不了,我本该把事情处理完了再去把你接回来,可是我等不了,我一想到你不在我熟悉的地方,不在我的安全范围之内,你可能会受到的伤害,可能会得到的追求……”厉斯赫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该在你面前提奥利弗,可是羽希,爱情是自私的,不管是处于什么目的,又或者只是暂时的。你选择了他,就代表杀死了我。” ——“杀死。” 他用了一个多么严重的词汇呢,鹿羽希不自然地轻微颤动了一下。 “所以羽希,如果你不想让我再累,就安安静静的,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好吗?”他的声音很疲惫很疲惫,褪尽了所有的锋芒和高傲,回归最最本真的自己,肆无忌惮地说着平日里说不出来的话。 她的心里不知为何一阵苦涩,明明是一早就明白的道理,有一天从他嘴里说出来,鹿羽希明白这个男人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已经给了她无限的宽容和爱意。 翻了个身,也不说什么,只是回抱住了他,学着他,头靠着他的肩胛骨,紧紧紧紧地抱着,恨不得死在他怀里,恨不得在他怀里爆炸。 “我不走。”鹿羽希抱紧了他。 两个人腻在彼此给予的温度里,开始无所顾忌地回忆起往事。 “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特傻,全年级一起跑步的时候,我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你的班级然后看到你所在的位置,羽希,你留住了那一束光。”厉斯赫嘴角抿出一抹笑,眼前闪过十五六岁时鹿羽希的模样,身上虽然还穿着统一的制服,和周围的人没有一点区别的,总是束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只是有一天,有一天不一样,厉斯赫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在体育场上他看到了鹿羽希,却不是因为自己主动的发现,而是周围由远及近的惊呼声。 他不经意地看过去,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 那天是个什么日子呢?鹿羽希没有梳马尾,长长的头发就那样舒缓地垂到两侧,直到腰际,天生微鬈和轻微偏棕色的发色更衬得她皮肤细腻白皙的,像早上装在玻璃杯里温热的牛奶,让他爱不释手。 明明是青天白日,厉斯赫却好像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星星,尤其是她的嘴唇,总是鲜红鲜红的,让人无数次怀疑上面是不是涂了一层什么东西,但看从早到晚都是一样的。 体育场上的音乐还在催促着,所有人都在往一个地方走过去,每个人却都在经过之际若有似无地看她一眼。 艳羡也有,妒忌也有。 厉斯赫看的清清楚楚,最初的惊艳过后是说不出道不明的烦躁,恨不得把自己的大外套脱了冲过去把她遮起来,然后带回家然后锁在他的房间里。 她只能属于他,只能给他一个人看到那样妖精一样的美丽。 所以他等不及开始每天的例行跑步,直接走到在一旁巡视的教导主任那里,斜睨着眼睛,“校规不是说女生不准披头散发的吗?”话一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 教导主任在茫然了一会儿以后就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鹿羽希,看着她的顾盼生姿倩影流转,哑然失笑地走了过去。 …… “原来是你!”鹿羽希气鼓鼓地打断了他的得意洋洋,那天本来是因为早上洗了头发来不及梳头,她原本也准备了头绳,只是娜娜却抢了过去说她那样好看,不准她梳马尾。 后来惹得教导主任亲自来说她,臊得她一整天心情都不好。 “还不止呢。”厉斯赫看她这副生气的模样就想笑,“那时候学校举办晚会,阻挠你做主持人的也是我。” “主持人?”鹿羽希疑惑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高二那一年的元旦晚会,她被选做了主持人,明明一切都顺风顺水,连礼服都试好了,她还开开心心地发了社交软件,结果第二天就被告知换人了。换的是一个明显台词还不流利的女孩子。 她本来要找老师理论,没成想那个女孩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她,说是她马上要毕业了,实在是想再在学校里留下一点回忆,她说的声泪俱下,鹿羽希一心软就没有再追究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关于奶茶和小秘密 “那也是我搞的,”厉斯赫竟然还很有些得意,“我虽然一早就知道你要做主持,也挺想看你在舞台上是什么样的表现,结果看到了你发的那张照片……”厉斯赫说着,瞥了她一眼。 “什么照片?难道又是因为太好看了不想被别人看到?”鹿羽希挑衅地怼了他一句。 “不是,是你和男主持的合照。”是错觉吗?鹿羽希感觉被子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几分,空气里都有些冷意。 啊,好像是有那么一张照片,那也不过是试了礼服以后,礼貌性的合照罢了,真是小气,原来他对她的独占欲在那个时候就显山露水了。 “霸道的男人!”鹿羽希白了他一眼,很是不屑的样子。 “还不是只对你!”厉斯赫作恨捏了捏她的脸。闭了闭眼,好像已经不想再说了,说来说去都是他那个时候一个人的独角戏,女主角永远都不在线上的。 “啊,你说嘛说嘛,我想听。”鹿羽希推了推他的手臂,一句话尾音拖的老长,她特别特别感兴趣,这种感觉很奇妙,你把那一段日子过去了,然后有一点点遗忘,只记得对你自己来说意义不同的事,但是突然有一个人跳出来,说他记得以前的你,记得以前所有的你。 他一点点回忆的时候,连鹿羽希都禁不住回想起那一段时光来,那是一段真真实实的随心所欲的生活,有着切实的目标和努力,就连勾心斗角都是纯洁和简单的勾心斗角。 “我想想啊……”厉斯赫卖起了关子,好像真的在脑海里思索起过去的记忆来,其实他根本不必如此,因为关于那个时候的鹿羽希,他随随便便就可以说出无数件事情来,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比她还要了解她。 “我知道你的一个小秘密。”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 “秘密?”鹿羽希这下子真的茫然了,绞尽脑汁地想起来,可是有什么秘密呢?除了徐南洲这一个生了些些情愫还暗中付出了初吻的,她还有什么别的秘密呢? 还是他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鹿羽希的脑海里已经翻来覆去想了一大串,心里还真有些越发笃定他要说的就是这个,可是没道理啊,那天的一切都是偶然,连她在天台遇见他都是偶然,烟花也是偶然,亲吻更是偶然。 “你特别,特别不喜欢奶茶喝完以后,黏在杯底的珍珠。”厉斯赫语气缓缓,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啥?”鹿羽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之后,是片刻的呆滞。尔后止不住大笑起来,真的不怪她,从这个一向骄傲冰冷高高在上的总裁嘴里听到这么接地气的名词,总是让她觉得又怪异又好笑。 笑过以后却是更大的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我连娜娜都没有说过,因为觉得太不值一提了!” “我也只是猜的。”厉斯赫不会告诉她的是,有一段时间,从体育场跑完步以后都会看到她拉着严娜飞速跑出体育场,然后看着她作为第一批人到达奶茶店,奶茶店每一种不同的奶茶包装都不一样,厉斯赫在整整买了一个星期的奶茶给顾诩以后终于找到了鹿羽希喝的奶茶。 宇治芝士珍珠奶绿,他看着鹿羽希每次把喝完以后都要皱着眉头狠狠摇两下再鼓着腮帮子吸,最后认命一般撇着嘴把杯子丢进绿色的垃圾桶。 每次都是这样。 厉斯赫有一段时间为自己发现了她这个小习惯而莫名开心了很久。 而作为小白鼠实验的顾诩,也在厉斯赫一个星期突然的殷切对待,以为要发生什么大事却又突然偃旗息鼓之中莫名其妙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你可真聪明啊,厉先生。”鹿羽希忍不住笑,勾了勾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一记香吻。 “那可不,你才知道吗?鹿小姐。”吻上的时候,嘴边都挂着笑,甜到了心里去。 “可是你做了那么多,就没有一次想过来认识我吗?”鹿羽希皱着鼻子问他,觉得好可惜,明明可以再早一点认识,再早一点把自己的生命织进他的里面。 这中间缓缓流过了那么久那么长远的时间和空白,她对那个时候的他一无所知,她觉得对他不公平。 “有。”厉斯赫却点了点头,然后在鹿羽希惊异的眼神中缓缓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我想过的。” 什么时候呢?反正就是觉得想小偷和偷窥狂一样地关注着她的生活却始终没有和她认识,实在不像是他厉斯赫该有的作风。 他做好准备了的,他甚至在脑海里都已经排练好了,也特地吩咐了让司机那一天晚一点来接他,也没有让顾诩等他放学。 他想好了的,就在晚自习下以后,他就在校门口等她从固定的那扇小门走出来,就算下了晚课的学生很多很多,校门口的大灯也不那么明亮,来接学生的各种车也堵在门口,笛声此起彼伏。 厉斯赫也确信自己可以一眼就看到她。 他想着自己要说什么,她肯定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毕竟他们确确实实的第一次照面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不过也没有关系,他笑着玩着手里的可乐罐,上上下下的摇晃,想好了看到她时,迎面过去然后忽然打开,二氧化碳一膨胀就会全部洒出来。 把她淋成落汤鸡,然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她认识,他了解她,知道她就算会生气,只要他好声好气地道歉,然后恰到好处地把自己的外套拿出来说借她,就可以报出自己的姓名班级,然后第二天他就会在自己的教室门口看到这个女孩子了。 多好。 多像那个时候的少年会做的事。 所以时间到了的时候,他像剧本设定的一样站在了校门口一个树影遮盖住路灯的地方,悠然自得地等着他剧本里的女主角出来。 然后女主角出来了,没有任何阻碍的,他一眼看到了她,从超市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都在紧张地流汗。 他动了动站的有些僵硬的腿,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回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 她拥有此刻的他 果然现实永远比剧本要让人措手不及,他做好了完全准备,摒退了他这边的闲杂人等,把那束追光留在了她身上。 然而鹿羽希才出来,身旁跟的人却不是那个一贯的严娜,而是一个留着寸头,痞里痞气的男人。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徐南洲。 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在异性身边明显笑的和往常不一样的鹿羽希。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鹿羽希,到底是不是笑的不一样,还是只是自己主观上觉得不一样,这些厉斯赫都分不清了。但是那一刻,他就好像是,扭开可乐瓶盖发出的呲的那一声泄气,原来的所有兴奋所有期待所有关于每一个细节的规划和蓝图。 都显得可笑非常。 手里攥了很久的可乐罐子咚地一声丢进了垃圾桶,厉斯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纷纷扰扰喧嚣的人群。 后来也再没有想过要去认识她。 他甚至很自以为是的和自己赌气了一个多星期,等他想去调查那个寸头的时候,却得知他已经转学了。 而这之后的鹿羽希似乎也印证了他的猜想,开始变得闷闷不乐和容易走神,忙忙碌碌的高三来临,他因为苏芒的那些事离开了学校回到家, 然后再也没有见过,然后他继承了集团…… “你说啊!”鹿羽希催促着他,“为什么没有来认识我呢?” 厉斯赫怔了半晌,从当初那个负气倔强的少年中回过神来,再看向眼前真实的存在的鹿羽希,“没,只是觉得,我这个时候才认识你,刚刚好。” 又顾左右而言他了,鹿羽希刚要反驳,门铃却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在酒店,会是谁? 难道是客房服务吗? “去开吧,把风衣穿好,大概是顾诩他们来了。”厉斯赫抬起手撑了撑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有些懵懵懂懂,脸都有些轻微地肿,和以前任何时候看到的厉斯赫都不一样鹿羽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忍不住挠了挠他的头发,“怎么这么像一只金毛犬啊。” “你这女人,来劲了不是?”厉斯赫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把她拽进了怀里,箍着她的肩膀,故意恶狠狠地说。 门铃声还在催促,厉斯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是我去开门,你在这儿呆着。”深处手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然后看着鹿羽希吃痛地伸手去揉,厉斯赫的笑意都弯到了唇角。 鹿羽希看着他慢悠悠地穿上拖鞋,慵懒地推开门走出去,心里说不出的满满当当,从来没有过的信心把她充满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刚才和她讲起以前的事情,那些事情,明明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在他的叙述中却好像变成了一个别人的故事,连她都忍不住羡慕的别人的故事。 有这样一个人,他不厌其烦地喜欢着你,长久地在意着你,为你的一点一滴而被触动,然后喜欢慢慢发酵到今天的爱…… 鹿羽希越想越觉得某种情感充盈的快要溢出来,不得不捂着嘴偷偷笑了。恰好这时候严娜推门进来了,两个人皆是一愣。 严娜愣的是她明明听说鹿羽希生理期来了,她的生理期,严娜可是深有体会,感天动地的可怖,绝不会是现在这副满面含春的模样。 鹿羽希愣的却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呆了半天,她才眯起眼睛,犹豫着倒吸了一口气,“才多久没见,你就胖了这么多?” 下一秒,就被严娜从提着的手袋里掏出的衣服砸了个正着。 “谁谁谁!你说谁胖!谁胖!老娘这是怀孕,怀孕你知道吗!”严娜彻底暴走了。 房门外的两个男人沉默了片刻,相视一笑。 鹿羽希笑的支不起腰来,倒在了床上,严娜随机也踢了拖鞋,翻到床上,无所顾忌地和她逗闹起来,却都是有分寸的,顾忌来顾忌去,玩的也不尽兴,笑却是笑的够够的。 最后一起坐在了床头。 “你说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严娜嘟着嘴,一边替她把带来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一边不无抱怨。 “你才是,怀了孕也没说!”鹿羽希笑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手指轻轻戳了戳严娜的肚子,“小家伙,可要平平安安哦。” “奥利弗的事我也听说了。”严娜踟蹰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然后感觉到弯着腰看她肚子的鹿羽希身形明显一滞。 抬起头的时候却已经收敛了,“他会好起来的。” “早知道事情会发生成这幅模样,我当初就应该把你带回来。”严娜红了红眼眶。 “不许你这么说,”鹿羽希正色,“娜娜,发展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对于奥利弗,我有愧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债,都和你没有关系。” “你还是这样,希希,从小到大,你什么事情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就好像小时候我砸碎了家里的花瓶,你也会说是因为你想看看才造成的。”严娜忿忿不平地说道。 “你们怎么都这么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明明是煽情的时候,鹿羽希却突然笑了出来。 “什么你们?还有谁?”严娜也愣了一下,再看她甜死人的笑,就反应了过来,“是厉斯赫对吧,他跟我们一个中学的。” “你怎么知道!”鹿羽希惊讶地抬起头。 “姑奶奶!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厉斯赫当初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只不过没有顾诩那么爱出风头,为人低调一些,但也是知名度甚广的啊!不知道的大概就只有你了!” “是这样吗?”鹿羽希喃喃自语着,原来她错过了那么唾手可得的东西,作为风云人物的厉斯赫,十五六岁的厉斯赫,是什么样子的呢? 鹿羽希努力地想要在脑海里画出一副他年少的样子,究竟是一片空白的。 “还没好吗?出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咚咚地敲门声响了起来,厉斯赫温柔地声音透过一扇门直达心底。 啊,管他呢,她拥有此刻的他。 第三百五十四章 四人宴 “那块换衣服吧。”严娜把带来的衣服舒展开来塞到她手里,她们二人身形本就差不多,她也就没有麻烦,直接从自己衣柜里拿了两件过来。 鹿羽希洗漱以后换了上去,小脚牛仔裤配一件圆领的宽袖米色毛衣,简单清爽的搭配,这其实才是鹿羽希最喜欢的,那些职业装套裙什么的最累了。 开门出去,两个男人早已在饭厅前坐定,鹿羽希和顾诩两人笑了笑算作招呼。 “怎么这么迟?”厉斯赫皱了皱眉,嘴上不饶人,手上却自然熟稔地把自己面前的温水杯递了过去,鹿羽希吐了吐舌头,拉开椅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一杯净水请了清肠胃。 “稍微吃一点,到时候回家了免不得还要吃。” 自鹿羽希出来以后,厉斯赫的眼睛就再也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在她咕噜噜喝水的时候,眼神里荡着的温柔快要腻出来。时不时还要撩撩她的头发,玩玩她的手指,就是不得安分。 “厉斯赫你丫够了啊!”顾诩忍无可忍地念叨了一句,然而后者只是淡淡地撇了他一眼,该怎样照样怎样,倒是鹿羽希有些不好意思,扒拉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菜品这时候送到了。 热热的融化的金色糖浆浇在苹果丝上,鹿羽希尝了一口甜滋滋的又带了些苹果的酸,倒是开胃,然后是法式干煎塌目鱼配桑塞尔白葡萄酒,葡萄酒当然是都入了厉斯赫的肚里,山羊乳酪沙拉之后就是一道道甜品,他替她点的是焦糖蛋奶冻和浇上了焦糖巧克力酱和坚果碎的栗子小蛋糕。 明明说了少吃一点,鹿羽希却没道都吃的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厉斯赫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拿着银质的小匙子穿破表皮还滋滋冒着糖浆的蛋奶冻,舀起一小勺乳黄色的奶冻,舔了舔上嘴唇然后送入嘴里,入口即化的口感从她惊喜地表情中可见一斑。 她大概是还想矜持的少吃一些才在第一口如此秀气,尝到甜头以后却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一口接着一口,他看出来刚才拿到沙拉不怎么合她胃口,看来还是喜欢这些小甜品。 蛋奶冻解决以后又看向了栗子蛋糕,刀子划开柔软蓬松的海绵体,插起一块,绵密的口感卷着她的舌头,满足地发出一声呷叹。 尔后才注意到厉斯赫眼前的盘子却没怎么大变化,再看向他,才发现他玩味的眼神,当即脸就有些发热,不自然地撇过头我,手里不停地继续切着小蛋糕,“你不吃,看我干什么?” “我看到你吃,就觉得饱了。”厉斯赫放下了在手里拿了很久也没怎么动的刀叉,右手撑着头,看向左边的她。 他好像越来越喜欢逗她,然后看着红晕从耳畔弥漫到脸颊,因为皮肤白皙得过分,脸红起来的时候不是正正的红色,而是晕了白色底的浅浅的粉色,他觉得那粉色好看,故而挠心一样的乐此不疲。 “无聊。”鹿羽希白了他一眼,再想继续吃眼前可人又可口的栗子蛋糕,余光却下意识地留意起厉斯赫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的进退维谷。 “羽希。” 他突然叫她,鹿羽希偏头去看他,只看到他插了一块榛子巧克力饼送到她嘴边,目光澄澈地看着她,“吃呀。” 榛子的香就在鼻下乱窜,鹿羽希咽了咽口水,有些嘴硬,“你自己吃啊。” “我不喜欢吃甜的。”厉斯赫循循善诱地说道。 鹿羽希到底是舍不下美食的诱惑,微张开嘴一口咬了进去,眼睛霎时亮了,“唔,好吃。”口齿都不伶俐的。 厉斯赫看着她的眼睛蓦然想到了日本的奈良鹿,亮晶晶的眼睛,看了就讨喜。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顾诩两人被晾在一边半晌,顾少颇有些不耐寂寞,非要横插一脚。 “什么表情?”厉斯赫懒洋洋地回头。 “好像你老婆是你圈养的小宠物一样,看她吃了自己投喂的东西,就开心。” “什么什么宠物,你会不会说话!”严娜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地的东西,拧了拧他的胳膊,气哄哄地说道。 “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像……”鹿羽希冷不丁来了一句,然后在众人的意味不明的眼光中,淡定从容地又插起了一块栗子蛋糕。 好吃! 鹿羽希的印象中,他们这四个人安安分分地坐下来吃饭这算是头一遭,之前厉斯赫求婚的那一次,还有苏芒在,并不算是愉快的一次会面。 那现在呢?鹿羽希趁着切蛋糕的劲,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的顾诩二人,严娜还怀着身孕,四个月不到正是需要注意的时候,所以忌口的方面很多,听说她那个未来婆婆给她专门配了私人厨师,让她无论去哪都带着。 等等。 “娜娜,”鹿羽希笑着放下叉子,喝了一口柠檬水,在后者疑惑脸中笑了笑,“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严娜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脸腾地有些发红,“快了。” 顾诩明知道鹿羽希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是问她,暗地里其实是在敲打自己,想着自己以前那些事,对小娜的确很不公平,当即挠了挠头,表了决心,“我妈都准备好了,最近去严家商量这件事的,不过婚礼,大概只能等孩子生下来以后了。” 顾诩说着,握住了严娜的手,看着她的笑容,自己却有些发怔,他真的做好准备了吗?做好了去做一个孩子的父亲做一个家庭的家长,做她顶天立地的丈夫? 这样疑惑地念头只出现了片刻,就被他快速掩盖了下去。 婚礼吗? 鹿羽希有片刻的恍惚。 置身事外的厉斯赫没有忽略她怅然若失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既然如此,到时候我和羽希的婚礼,就和你们一起办了吧。” 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只是在提议晚上吃什么。 “真的吗!那太好了,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啊!”严娜率先反应过来,欣喜地越过桌子拉了拉还有些没有回过神的鹿羽希的手。 第三百五十五章 公司危机 “厉总,我们想过的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我们怀疑威廉斯家族给薛氏提供了资金援助,现在薛氏正在大肆收购我们的散股和边际子公司,尤其是,已经开始暗中勾结公司高层挖人。” 厉斯赫皱了皱眉头,这样肆无忌惮蚕食傅氏的野心真是一点也藏不住。 “现在到了何种地步?” “子公司尚且不提,散股收购了百分之八,加上几个股东出卖股份相合,已经有了百分之十九,俨然是大股东了。”情况很是严峻。 让对家在不知不觉间收购了公司如此多股份,而薛旗也远远没有停止自己收购的脚步。 “王董事说薛旗也找过他,而且目标明确,只要股份,不论多少钱都可以。”严真翻着手里的文件,眉头紧蹙,他们本该早些发现薛旗的目的,只是厉总才回国,而他们过多的目光都放在了国外的威廉斯身上,却是没有想到他手段会如此迅速。 在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很难办了。 ——不是不能办,而是难办。 唯一的破口就是阻挠薛旗的资金援助,只要威廉斯家愿意撤出资金,一切问题就都引刃而解。 “阿赫?”鹿羽希看他拿着手机愣在原地半天,有些奇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什么。”厉斯赫却下意识地收起了手机,脸上凝重的表情也收了起来,只是多了几分犹豫和踟蹰。 “怎么了?”鹿羽希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放大的脸上显出柔和关切的眼神来。看他却始终不愿说的模样,心里一顿。 “是不是公司又出事了?”鹿羽希叹了口气。 “你怎么?”厉斯赫诧异地看向她,“是严真对不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显然有几分气恼,他有多不希望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狼狈的时候呢?而现在,他却无所遁形,威廉斯那边的强硬态度,根本就没有回转的余地,然而再这样继续看着薛旗蚕食下去,不只是傅氏集团,厉傅两家也会受到不小的波及。 大厦倾颓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聚万众之力搭起来的家族声势,也会开始走下坡路,不行,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在他这一代发生。 “阿赫,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爱人,我就应该和你一起去承担和面对一切,阿赫,就算,就算真的失败了又怎样呢?”鹿羽希握了握他的手,希望可以把自己身上的能量哪怕只有一点传到他的身上去。 “羽希,你先回家去吧,我得回公司一趟,抱歉。”厉斯赫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神色严峻,拔腿就要往外走。 鹿羽希想伸手去拉住他,还想跟他说不要走,或者,带她一起走。 可是手掌停滞在半空,手指微微蜷缩,到底是只碰到了他的衣角,没有用力,然后看着他没有犹豫地走出了房间。 和外面的顾诩他们说了什么,咕咕叨叨的,她也懒得细听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上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还是这样,怎么还是这样,明明早上的时候,两个人说起中学时代的故事,还那么那么亲近,眼前清明,她那个时候甚至觉得有一种一夕白头的满足。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了?一瞬间觉得好远好远。 “嫂子?”顾诩带着严娜走进来,表情古怪地看着鹿羽希。 “怎么了?”鹿羽希还不知不觉。 “希希!”严娜气急败坏地走上前,抬手就往她脸上擦去,鹿羽希才感到脸上湿漉漉的,自己一摸,冰凉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就自己掉下来了。 “没事,没事,我也不知道。哈哈。”鹿羽希干笑了两声,迅速背过身去,又狠狠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是不是要走了?等我把衣服带上。” 要拿的东西实在不多,严娜本想开口说两句,却也被顾诩给拉住了,看他摇着头表示不要的样子,她也就没有再说。 她懂,她明白感情的事,外人再怎么着急也是外人的,最终还是得靠自己来承担,希希和厉斯赫两个人,明明也是相爱的,甚至也跨越了这么多艰难险阻走到了这里,就不该轻言放弃。 两个人都太像了,同样的骄傲又同样的固执执拗,很多方面都是强强对抗,谁也不让谁,宁肯闹到两败俱伤也不放手。 “顾诩,我可以自己回家,娜娜怀孕了,肚子重,你早点带她回去。”逃也似的,鹿羽希提着衣服袋子冲出了酒店。门口的的士停了很多辆,鹿羽希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搭上了一辆只坐了三两个人的大巴,她也懒得看是去哪儿的了,心里唯有的念头就是,快点,快点离开这里。 空气里是下过雨后的微凉,鹿羽希坐在单人的靠窗位子山,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车快速略过,天空都灰蒙蒙的。 “严真……”鹿羽希终于按耐不住,既然他不肯告诉自己,那么总有人会告诉她。 她虽早就知道两家联合,傅氏会遭到重创,但像如今出现这样的情况却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大概是一直以来,厉斯赫都表现出了超人的能力,大家都自然而然地把他当做万能的,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凭他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 所有人都这样以外。 “只有那个办法了吗?”鹿羽希轻声问道,“只有威廉斯家撤资,才有办法是吗?” 严真敏锐地听出了她话语里不一样的感觉,好像冥冥中她决定了什么似的,怔愣了一会儿,“嗯,目前是这样。” “好的,我知道了。”鹿羽希笑了笑,挂断了电话。 又在公交车上发了会呆,这似乎是开向郊区的大巴,一路上停的次数不多,上来的人也不多。 鹿羽希想,厉斯赫这么了解她的话,知不知道她是很喜欢坐公交车的呢?只要一点点钱,就可以绕着A市从头坐到尾,再从尾做到头,她大学的时候就经常这样,遇到什么事自己实在做不了要么逃避要么带一副耳机坐上公交,可以漫无边际想很多很多。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场梦 “到终点站了!”司机突然叫了一声,大巴缓缓停在了路边,车上不多的人开始站起来,提着行李往下走,鹿羽希愣了一下,一抬头,才发现原来是开向机场的专线大巴。 所以这就是答案是吗,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指示了是吗? 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鹿羽希愣愣地看着机场的航站门,耳边还能听到飞机起飞和降落时发出的特有嗡嗡声。 来来往往的人颇有些奇怪地看一眼这个站在外面眼神呆滞的女人,但也没有必要停下脚步。 厉斯赫有很多事都瞒着鹿羽希,鹿羽希也并不是每一件事都告诉了厉斯赫。 比如,威廉斯家的大家长,奥利弗的父亲,曾经给她打过电话,就在奥利弗出事后不久,就在医院里。 她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个有些闷热的午后。 布莱尔走进了病房,将手机递给了她,暗示里面有人在等她接听。 “请问,您是鹿羽希小姐吗?”威廉斯太过正统的普通话让她有片刻的恍惚,“是的,请问您是?” “康斯坦纳.威廉斯,我是奥利弗的父亲。” 鹿羽希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布莱尔,后者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因为布莱尔一向严谨不出错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鹿羽希真的会以为这又是谁搞的鬼。 “您好。”鹿羽希除了说这两个字,看着病床上紧阖着双眼的奥利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道歉吗?虚伪的道歉,再怎么道歉也都无济于事,安慰吗?再怎么安慰也是不痛不痒,隔靴搔痒的惺惺作态。 鹿羽希握着手机,只感觉室外的闷热透过厚厚的墙堵传到了她的身上。一时喘不过气来的闷热,额头上也冒了汗。 “鹿小姐就准备什么也不和我这个老父亲说了吗?”威廉斯老爷显然对中文很精通,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不加掩饰。 “您想听什么呢?抱歉,我只是……”鹿羽希有些语无伦次了。在这个威严的声音面前,她就好像是一个透明的和无所遁形的。 “我早就跟我的儿子说过,虽然他的母亲是中国女人,我也很喜欢中国,也并不觉得鹿小姐有什么不好的,但是你不爱他,这一点我看的清清楚楚。”威廉斯的语气里透出了几分凉薄和无奈。 “事情到今天的地步,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可是何种形式的道歉都是无济于事的,不是吗?威廉斯老爷。”鹿羽希也终于调整了心态,悲戚的感觉占了上风。 “鹿小姐,我自恃不是趁火打劫之人,但是现在小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医生说他缺少活下去的意志,而现在,你是他活过来的唯一希望,我对你的要求,除了陪着他直到他醒来以外再无其他。”威廉斯压低了声音。 “我明白。”鹿羽希慢慢握紧了手机,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被角。眼睛看着床上毫无知觉的奥利弗。 “我知道鹿小姐是个聪明人也深明大义,但是我是个商人,商人永远不会相信谈判方的口头承诺,所以我不得不告诉你,如果你离开奥利弗,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你,或者,毁掉你爱的男人。”威廉斯狠厉的声音穿过听筒,直直地撞进了鹿羽希的心里。 …… 所以当严真告诉她薛氏联合了威廉斯时,她并没有太大的吃惊,她知道那是威廉斯在敲打她,在警告她,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再多待一会儿的,可是现在,阿赫,我必须要走了。 只要我回去,只要我陪着奥利弗等他醒来,威廉斯就会撤资,傅氏也就保住了。 拿出手机,流畅地拨通了威廉斯的电话,待那头接听以后,鹿羽希缓慢地说到,“我回来了。” 然后也不等那边会有什么回复,按掉通话,买了最快一班飞往洛杉矶的机票,一个人坐在了候机厅里。 周围都是吵杂的人声,免税店里也拥拥挤挤的,她想起自己几个月前也是这个样子,坐在候机厅里去等一个未知的旅途,那一次是满腹绝望,这一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自嘲地笑了笑。 她现在特别特别想给他打一通电话,特别特别想听到他的声音,特别特别想要抱住他,不管不顾地抱住他,然后死在他怀里像过去无数次她脑海里冒出的念头一样。 在回A市以前,她明明就做好了准备要一直陪着奥利弗,不管要多久都无怨言。但是这一趟回来,她承认自己退缩了。 如此贪恋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贪恋到一分钟恨不能掰成两半来过。她这样爱他,每次却也都是她不得不从他身边离开,真是讽刺至极。 手指停留在手机屏幕光亮的地方,停在他的名字旁,只要一点,轻轻一点,她就可以拨通他的号码。 理智到底战胜了情感,现在并不是任性的时候,她完全想象得出来这通电话打过去以后将会产生何种效应,厉斯赫会用一切手段要么赶来机场阻止她,要么干脆逼停这架飞机,她太了解他了。 可是然后呢?她是留下来了,傅氏也要没了是吗? 她做不到。 利落的退出界面,然后关机。 飞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洛杉矶中心机场,鹿羽希下了飞机,正是夜半,抬头看向洛杉矶的夜幕,却也只看到天空中刚起飞的飞机,它们闪着亮亮的光,在远远的天边假装自己是星星。 手里还提着从酒店出来时拿着的衣服,一套睡衣,一件他的风衣,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鹿羽希根本就不敢把手机开机,十几个小时,她都能想象的出来,厉斯赫大抵也发现了她的离开,也发现了她的意图,要怎么解释呢还是不用解释? 因为奥利弗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本就是一件太未知的事情,她可以赌上自己的时间,却没有道理让厉斯赫为了她而耗费自己。 他不理解也好,最好是恨她算了。 鹿羽希走出航站楼,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早早等候在机场外的布莱尔,看着他缓慢地朝自己弯下了腰。 第三百五十七章 他的光 “严真,”厉斯赫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一直把你当兄弟而非我的手下,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太纵容你了,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权威?未经我的命令和许可,到底是谁给了你胆子忤逆我!” 厉斯赫压低了声音怒吼道,右手直接掏出了一把手枪,抵上了严真的额头,黑洞洞枪口挤压着他的皮肤,冰凉的触感让空气顿时凝固起来。 严真却平静地直视着他,耳边寂静一片,只听得到血管里血液汩汩流过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想过挑战您的权威。”良久,严真才开口,“我只是比起以前,更加了解您了。” 厉斯赫一怔,枪口松了松。 严真微微一笑,“夫人想要我转告您,您也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很多事情没有必要一个人强撑着,就算偶尔有了失败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都会陪着您。” 眼前的人是严真,可是厉斯赫却恍惚间真的看到了羽希站在自己的面前,噙着笑说这些动听的话。 “夫人也非常地舍不得您,所以才会让我转述而不是亲口向您说。”严真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他结婚以后,好像对原本参不透的男女关系有了些了解。 “出去吧,等这些事过了,我再好好算你的账。”厉斯赫收了枪,转过身不再看严真一眼,后者仍然毕恭毕敬地对着他挺拔的背影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羽希,心慈手软是你最大的弱点,你竟然会相信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的话,他既然可以为了自己的公众形象而一年只去看一次自己患病在床的妻子,也就可以出尔反尔变本加厉。 ...... “布莱尔,好久不见。”鹿羽希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微笑着,柔和的脸一半沉没在黑夜并不明晰的光中。 “好久不见,尊贵的客人。”布莱尔侧开身,亲自为她拉开了身后加长版劳斯莱斯的车门,躬身请她进去。 鹿羽希却没有立刻上车,莫名地回头又看了一眼天上刚起飞的一架飞机,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吧,只要转身回机场买一张回国的机票,然后不管不顾地和她爱的人厮守在一起,管他什么家族什么公司,这些都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从始至终在意的都只有一个他啊。 飞机很快消失在大朵大朵的云层中,鹿羽希闭了闭眼睛,转回身,手里紧紧地提着自己的袋子,上了这辆车。 门被轻轻关上,车里飘散着淡淡的古龙水香味,暗红色的座椅皮在车内的灯下隐隐发着价值不菲的光芒。 她可以不在意那些,不在意什么家族什么集团什么舆论,但是却不能不在意他,不能不连带着去在意他所需要去完成的。 洛杉矶的夜晚真好看啊。 鹿羽希心里赞叹了一句。 “到城堡还有几个小时,鹿小姐可以在车上休息一会儿。”布莱尔温柔地伦敦腔从前排传来。 “奥利弗,他怎么样了?”鹿羽希没有搭腔,平静地问道。 “并没有什么改善,仍然和您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布莱尔毕恭毕敬地说着,“老爷在城堡等您,少爷也是。”他说完,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鹿羽希没有什么再说的了,遮板就升了起来,前后完全隔绝开了。 鹿羽希并没有什么睡意,不说在飞机上已经小憩过了,她才回国多久,时差才调整过来就又要重新调整,总之此刻,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手机。 从黑色到亮屏只花了二十秒的时间,鹿羽希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感觉大概有一点奇怪,又怕收到他的消息,又害怕收不到他的消息。 她陷入了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怪圈里。 系统还没有反应过来,信号格才刚刚满了,手机突然嗡了一声,下一秒,“厉先生”三个字就出现在了手机正中央,来电显示。 呼吸变得急促,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前面,又摇了摇头低下眼睛看手机,划了接听,有些心虚地放到耳边,“喂?” 那头却一时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吐气呼气的轻微声响,鹿羽希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听着对方的呼吸声音。 这辆车隔音效果好得惊人,好到她坐在车内,几乎听不到车旁飞速而过的其他车辆的声音,而他时轻时重并不稳定的呼吸声就像一块块掉入平静水塘中的或大或小的石块,声声入耳,音音动心。 她不知道问什么酸涩的感觉就这样涌上了心头,她想起了那次午夜的来电,想起他长达五个小时的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上的通话。 “阿赫,”她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眼眶就热了,喉咙也有些哽咽。 “说爱我。”厉斯赫却更快地打断了她,声音有些嘶哑和干涩。 “阿赫......阿赫......”而她,除了一遍一遍重复他的名字之外,再也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身体慢慢弓下去,头深深地埋下去,贴近自己的腿,整个人蜷成一团,左手紧紧蜷着,感受指甲深陷进手掌心的丝丝缕缕的痛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缕清自己的情绪。 本来是可以的。 但是这个时候为什么,海绵浸满了水然后无限膨胀,她心里的某个情感也在唇舌间呼唤他名字的每一时每一刻慢慢慢慢膨胀。 “羽希,不管多久,我等你回家。”厉斯赫靠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门旁边,愣愣地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在电话里接通,他听到她小心翼翼的那一声“喂”时,本来满腔的怒火不知怎么烟消云散,握着手机,无数次嘴唇翕动,好几次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终都捏着门板,生生咽了回去。 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好像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他就好像回到了那个高二的晚上,那个他握着冰可乐怀着一颗既期待又惴惴不安的心脏的黑夜,当他安静沉默地等待着他生命中会发光的女孩时,却失落地发现,原来已经有人提前一步握住了那束光。那份突然涌上来的无措悲哀和无所遁形的尴尬窘迫,和现在一模一样。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两败俱伤 厉斯赫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一直强迫自己不管在哪一个方面,他都要快人一步都要做到最好,如果他留不住光,就去做那束光,和她一样闪闪发亮,他做到了,她却不在了。 鹿羽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醍醐灌顶一般的明白了一件事,厉斯赫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其实本质上是一个多么缺乏安全感的人,对身边的人缺乏信心,总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去解决好所有的事情。 厉斯赫草草地挂断了电话,慌张地从桌子上拿起遥控器,一个键关停了整个办公室所有的灯源,四周都是漆黑黑的一片,他才终于泄了气一般倚着墙坐倒在了地上,脑袋靠着墙微微抬起,眼睛睁的大大的。 他怎么会不懂?他怎么会不知道,鹿羽希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那句等她回家就好像一个无形的枷锁靠住了这个女人。 太自私了。 厉斯赫在黑暗中摆了摆头,因为不知道,不知道未来是不是还能遇到一个像她这样留住光束的女孩,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一个人出现,可以有耐心和包容地去对待他所有的暴躁和敏感,不知道,不知道将来还能否拥有像和她在一起时的平和喜乐,还有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期待未来。 所以孤单和惶恐侵占了他,像漂泊在无边无际大海中的一艘船,因为她的离开而迷失了方向。 抗拒地摇了摇头,觉得脑袋乱乱的要炸裂地疼痛,只能不住地用后脑勺撞击墙,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发出咚咚地碰撞声音,心里五味杂陈的,情绪交杂在一起,也无所顾忌了。 曾经年少,以为只要互相喜欢,就可以长相厮守。 ...... 鹿羽希看着被匆忙挂断的电话,脑海中还无限次循环着厉斯赫最后的那一句话。 他说不管多久,他都会等她回家。以前是带她回家,不由分说不问缘由就带她回家,现在也是,不由分说不问缘由就说要等她回家。 眼前一片水雾氤氲而开,鹿羽希在它落下来之前,狼狈地伸手揩去,却好像在不经意间打开了某个开关,眼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冒出来,她根本就挡不住。 后来也就不再去做徒劳的事,双手掩面,从开始断断续续,非常压抑又非常克制的呜咽声中彻底解放开来,小声的啜泣到嚎啕大哭。 哭的那样狼狈和绝望,拳头大小的心脏绞痛在一起, 她不是没有过后悔的,事实上,她从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从下飞机抵达洛杉矶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从上了这俩豪华的牢笼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从接听他电话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每远离他一公分,心里的后悔就增加一公分。 可是她回不了头了。 车子开了多久呢?鹿羽希回过神的时候,就是布莱尔缓慢拉开车门的时候,直到那时候她都没有从方才厉斯赫的那通电话中回过神来,眼神都还有些木然。 左右奢华的城堡环境布置半寸也没有落进她的眼里。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个坐在主位上,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睛的,鬓角微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男人。暗金色的大厅,复古的中式装修,大厅门口的两盏汉朝长信宫灯都让人有种古色古香的感觉。而他就像新时代的绅士一般,古今交错的一瞬间,让鹿羽希疑心一切都是梦一场,她醒来以后,还会在A市自己家的床上。睁眼就是要叫自己起床的妈妈。 “Wele to LA. 鹿小姐。”而他的话带回了神思中的鹿羽希,收回那些愚蠢不切实际的想法,鹿羽希微微笑了笑,“久仰大名,威廉斯先生。” “百闻不如一见,也怪不得我的儿子会对你一件倾心了。”威廉斯似笑非笑的眼睛射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精光来,鹿羽希根本就分辨不清他到底哪一句话出自真心哪一句话不过是刻意的嘲讽,又或者,每一句都是嘲讽而已。 威廉斯到底是久经风雨的家族族长,其实在她进来的一刹那,连他都是有片刻的恍惚,和照片里完全不同的感觉。 穿的虽然实在登不上大堂,但那一张冷漠的脸,和维持着的镇定气息,威廉斯心里竟然闪过一丝遗憾,这样的女人,的确有资本做自己儿子的妻子,现在却不得不走到这种境地。 “我来了,”鹿羽希抬着头,毫无畏惧地盯着威廉斯的眼睛,在后者疑惑皱眉时,做了下一步解释,“所以关于撤资薛氏的事情,我希望您也能履行您的诺言。” 有意思,这是一个开门见山敢跟他谈条件的女人,威廉斯眯了眯眼,他本来是准备瞒着这个女人自己的计划,但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就是她那副过于冷漠和不屑的神情,激怒了他,或者说挑起了他的战火,他就是想知道,计划落空时,这个女人会露出怎样失落地表情。 “撤资的事,我当然会履行,不过,前提还是我的儿子得完好无损地醒过来。”他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飘荡在奢华的大厅里。 鹿羽希抬着头,眼睛令他意外的是,她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微微吃惊了一瞬以后,脸上就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好像在权衡什么。良久才考虑好似的,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好吧,那我们就等奥利弗醒来。” 这回却是换威廉斯失态了,皱了皱眉,到底是忍不住开口,“你不生气吗?” 鹿羽希却笑了,眼波流转,“生气的话,您现在会撤资吗?”她征询的目光看向威廉斯,然后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既然不会,我也没有什么生气的必要了不是吗?” 她冷静地不可思议,威廉斯生平少有的感到了几许挫败,上一个给过他这样久违挫败感的,大抵是那个女人了吧,威廉斯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她,这时候一想起来却有些一发不可收拾的狼狈。 碧蓝色的眼睛失神了半晌。 鹿羽希也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等待着这个走神的老爷回神。 第三百五十九章 陈年封事 “布莱尔,带鹿小姐先去休息。”威廉斯没有再看一眼鹿羽希,有些潦草地吩咐道。 鹿羽希礼貌地欠了欠身,转身跟上了布莱尔的脚步,手指自始至终都紧紧握着手里的衣服袋子,心脏早就已经失了频率,在走出大厅门的时刻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至少这一次,她全身而退了不是吗? 面对美国的商业大鳄,威廉斯大家族的族长,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息,鹿羽希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在威廉斯状似不在意地说出他并没有准备立刻撤资的打算时,握着袋子绳的右手瞬间收紧了,面上看起来的权衡也不过是一种缓兵,只是借着那点时间低头敛目控制自己脸上和眼里的表情罢了。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步,但是现在唯一能够拯救傅氏的希望就在威廉斯家族,就算不在族长身上,也还有一个人可以扭转全局。 “到了,鹿小姐,请好好休息,您房间的对面就是少爷的房间。”好在布莱尔在停下脚步前先出声提醒了一句,要不然鹿羽希就要因为心事重重而撞上他的后背了。 在他转身之际,鹿羽希已经调整了面部的表情。“那我明日再去看奥利弗。”恬淡安静地微笑,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晚安。”布莱尔恭敬地鞠了一躬,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处。 鹿羽希推门进去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对面的另一扇一模一样的门,想不到,想不到奥利弗最不想回去的地方,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形式回到这里。 如果不是她...... 一切应该都会不同吧。 自嘲地笑了笑,鹿羽希大力推开了白色的门,走进了不知道自己需要住多久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袋子里的那件厉斯赫的黑色风衣挂了起来,就挂在床头的位置,她一眼就能够看得到,就好像他还陪在自己身边一样。 鹿羽希发现,她才刚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就开始想他了,而以后,这份想念也很有可能无穷无尽。 ...... “怎么样?”威廉斯抿了一口龙井茶,云淡风轻地开口。 “没有任何异常,不过......”布莱尔讲述了鹿羽希在车上嚎啕大哭的事情,说起来连他心里都有几分不忍。 “是吗?”威廉斯的表情意味莫名,布莱尔的鼻翼都闻到了中国茶浓厚的香味,威廉斯喜欢中国茶,这几乎不是个秘密,早年的时候还被夸赞爱自己的妻子,连妻子的国家也一并爱了。虽然布莱尔并没有能分清那些各种茶叶的各种味道。 就像他虽然跟了主人这么多年,他仍然无法完全地把控他的心思。 空气中突然安静了一会儿,布莱尔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果然,他念头未落,就听到眼前端正着泡茶的男人突然说道, “子然,怎么样了?” 子然,——陈子然,奥利弗的生母,威廉斯家族的大夫人,在香港的医院躺了整整四年的女人。 怎么会突然问到她?布莱尔少见的回答不上来了,往年,老爷也都只是在每年特殊固定的时间秘密去到香港探望,而这以外所有的时间,他从没有在他嘴里听起过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太久远了,久远的大家都快要忘记威廉斯家还有这样一位夫人。 “你不知道?”威廉斯倒茶的手一滞,茶汤停在茶嘴的几公分的地方,感受到了下坠的力,却总是倒不下来。 “是我的疏忽。”布莱尔深深地低下了头,眉头紧锁。 “三分钟,给你三分钟,去找答案,三分钟要是没有得到她最新的消息,你也就不用回来了。”威廉斯散漫地说着,话音一落,茶汤顺畅地倒进了茶杯,而布莱尔也已经消失在了他身后。 子然,子然,是你的惩罚吗? 是你对我的惩罚吗?让奥利弗和你一样躺在床榻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热热的茶汤因为不同以往的速率降落,倒进茶杯的时候,还有些许溅起,茶香伴随着溅出的茶汤而更加弥漫开来,悠悠升起的白色烟气缭缭绕绕,龙井茶清而不咧的香味总让他想起那个如水淡然又温润有力的女人。 “子然,子然。”威廉斯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女人,他近似贪婪地嗅着龙井茶的味道,贪婪地从回忆的缝隙中捕捉着那个女人一闪而过的身影,他知道他在想她,在她离开了四年以后,后知后觉地很多很多地想起她。 渴望时光倒回,渴望一切重头开始,身体却不受控制得麻木前进。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威廉斯顷刻间睁开眼,知道是布莱尔回来了。他跟本就不必看时间,也知道自己的命令会被严苛地实现。 “老爷,夫人,醒了。”六个字。 威廉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青绿色的茶汤洒了一地,浸在了刺绣精美的地毯之上,然后很快被吸收,消失不见, 弥留在空中的只有淡淡的茶香,好像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你再说一遍。”威廉斯颤抖着,回过头死死地看着布莱尔。 “陈夫人,前一个星期的早晨突然醒来了。”布莱尔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他本来还以为老爷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来故意考验他的,没想到连老爷也不知道这件事。 “那她......”威廉斯才说了两个单词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该说什么?说她为什么不联系他,为什么不回来?还是别的什么? 她醒过来,面对的是什么呢?冰凉的床铺,然后得知一躺就是四年,然后得知他一年才一次的短暂探望,呵,可笑。 往后一仰,整个身体陷进了柔软的靠椅里,布莱尔眼睁睁看着他,看着他才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就好像陡然间苍老一般,这段时间的种种事件涌上来,连他都觉得奇妙。 良久,威廉斯抬起一只手往后摆了摆,布莱尔会意,深深鞠了一躬,从地上捡起茶杯放在桌上,无声地退了出去。 第三百六十章 买醉 奥利弗还是原来的样子,安静沉默地半躺在长椅上,只是看侧脸,好像有些瘦了,白色衬衫穿在他身上好像有一点点大。灰色的羊毛毯盖在他的腰部,躺的位置正对着朝南的窗,外面的阳光毫无吝啬的洒进来,周身镀了一层金,可是鹿羽希却觉得遗憾,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却没有照进他的眼里。 虽然不是在医院,这儿仍然有精良的医生团队二十四小时待命,女佣大抵也是受过命令,她一来就恭敬地抵着头走出了房间。 他就像个精灵一样阖着双眼,先知后觉的酸涩感觉涌上心头,如果不是她,他现在就应该目光灼灼笑容灿烂。而不是现在这样…… 鹿羽希发怔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他胸前什么东西亮闪闪的,心头一跳,眼睛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是那枚金色的家徽。已经被银链子穿了孔套在他脖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鹿羽希直觉这就是她那个红色棉布包里少的那一枚家徽就是当初在墨尔本的码头,她想要还给他却被他拒绝的那枚家徽。 所以是,厉斯赫在离开以前,把这枚家徽还给了奥利弗? 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地上铺着深蓝色的地毯,鹿羽希直接靠着他的椅子坐了下来,恰好他的头就靠在边上,远远一看,就好像两个人并肩而坐。 “今天天气真好啊。”鹿羽希仰头看向窗外的天,阳光强烈的让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但是也没有移开视线,就让阳光暖暖地晒着自己。然后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就好像在和身边的人聊天一样。 “你有没有怪我?”鹿羽希歪下头靠上了长椅坚硬的一角,抱着自己的腿,尽量将身体拢成最舒服的姿势,说完这句话又停住了,“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些不愉快的了。” 鹿羽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以前是很不喜欢太阳照进房间里的,小时候还想从朝南的房间搬到背阳的房间里面去,因为总是觉得太阳照进来,空气里那些微小的尘埃就无所遁形,飘来飘去的,觉得很脏。” “可是奥利弗,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阳光的吗?”鹿羽希顿了顿,“就是在那次,那次阿赫送我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没有和我一起进门就离开了……”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呼吸却变得急促,那是她第一次,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黑暗的恐惧。 感受到暴雨天气的狂躁和动荡,躺在那张逼仄的小床上,她唯一想起的竟然就是,太阳光柱下飘满的轻薄尘埃。 于是就想,其实这样,简简单单地平安健康地活着,其实真的就很好了。 “所以,奥利弗,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她喃喃自语道。 “鹿小姐……” 纯正的伦敦腔,鹿羽希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有什么事吗?” “老爷请您去一趟。”布莱尔毕恭毕敬地说。 …… “厉总,今个儿怎么有时间找我喝酒?”顾诩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厉斯赫家的院子里,这是秋天里一个少有的晴朗夜空,二分的月亮遥远的挂在天边。 院子里还架了烧烤架,炭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和肥羊肉肉滋滋冒油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寥寥升起的烟带着热晕,好像无形中驱散了秋夜的寒意。 厉斯赫就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旁边垒了几箱白啤,地下散落了成堆的空罐子,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了,这会子正打开一罐灌进嘴里,刚打开的罐口还因为啤酒里二氧化碳的膨胀,白沫泛了出来,麦芽的香气弥漫在烧烤的风味中。 顾诩挑了挑眉毛,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就很少再看厉斯赫这样闷不做声地喝啤酒了,这是最少年的排遣忧难的做法。 自己提了一罐啤酒走到他旁边坐下,“我们兄弟俩多久没这么一起琼瑶了?”他还记得,还记得高中那会,三个人,他,阿赫,苏苏,三个人在学校的体育场里喝的酩酊大醉,只是阿赫这个人着实无趣,就算是喝酒都不会让自己十足十的嘴,总留着三分清醒四分理智,好收拾他们留下的残局。 也正是因为有阿赫这个后盾,另外两个人才更可以肆无忌惮。 但是他这一刻突然发现,发现厉斯赫变了,他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冷静冷漠从容自若。 “你说我做的对吗?”厉斯赫灌了一口啤酒,把字词连在一起说了出来。 “什么?”他有些发怔,因为阿赫的样子实在是不像在问他的意见,更像是醉酒后无意识地自言自语。 “每次,每次我都会说她是我最重要的,没有什么比她在我心目中更具重要地位,但是每次,每次在家族和她之间,我总是被迫或者习惯性被迫地选择了家族。”厉斯赫自嘲地笑了笑,白日里锋利的眼神都因为醉意上涌而变得柔和模糊。 他其实还没有大醉,选择啤酒而不是其他的原因也可以说是不想太快就醉,想趁着这欲醉未醉的状态毫无保留也无所顾忌地说任何自己想说的话,脑子里想任何想要想的人。 然后就算有什么狼狈后果,也都推给酒精催化。少年的时候,总是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 后来他大了一些继承了家族,拥有了常人所没有的财势和地位,更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但是现实往往却太快应验,给他所有一切的家族,也是最不能成全他的家族。 “而我却要为了这样冷血肮脏的家族,放弃我的爱人。”厉斯赫一饮而尽罐子里的酒,“不过现在好了,我除了对傅氏集团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有歉意之外,顾诩,我恨不得它真的倒闭,恨不得厉家也好傅家也好真的就这样败落也罢。” 为声名所累,就放弃声名。 “厉斯赫!”顾诩再也忍不住了,罐子里还剩一半的酒也喝不下去了,直接砸在地上,泛着白沫的酒缓缓留了出来,青石板上全是肆意纵横的麦芽香气。 第三百六十一章 风云暗涌的A市 顾诩气急败坏地一把揪起厉斯赫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他的身体还有些摇摇晃晃的不稳,重心下移,连带着他都有些站不稳。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阿赫!你不是这样的!”顾诩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不是这样?呵,那是怎样?我的路都是一条一条早就被布置好了的,你以为我是那样的?除了羽希,又谁知道我到底是哪样的!”厉斯赫冷冷地别开他的手。 顾诩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陡然想起以前和苏芒在一起聊天时,还曾说过,说阿赫是他们这群人里最辛苦的人,拥有了更多的东西也负担了更多的东西,可是现在呢?他不也是在拿那样苛责的条框来限制他吗? 他和那些把担子甩到他身上的人又有何区别? 像他这样只知道依靠家族而什么也不做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去教训阿赫? 顾诩长叹了一口气,“阿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的,他刚才太冲动了,不问缘由的就着急了。 “顾诩,傅氏,要完了。”厉斯赫回过头,背着院子里的大灯,整张脸都阴在黑暗里,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在他悲凉的语气里,自己的身子也僵硬了一半。 傅氏集团不止是一个商业集团,背后还有A市的两大龙头家族,傅家和厉家,一旦傅氏集团崩盘,整个A市的经济线和上流圈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样大的事,顾家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瞬间头晕目眩,全身的血液上涌,一直以来玩世不恭的顾诩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和蒙昧无知感到耻辱。 当天晚上回去,顾诩就和家里闹了大火,这也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忤逆家里。 “为什么!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告诉我一声!”顾诩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不想让房间里的严娜听到下面的争执。 “告诉你?告诉你你能干什么?你个二世祖你会什么?”顾老爷子坐在首位上,敲着手里的拐杖,海南黄花梨制的拐杖敲在地上发出笃笃的闷声。 “我要帮他。”顾诩的声音虽低却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威慑力,连他两个大哥都眉目一皱,互相对视一眼,这个小弟也终于长大了,只是这次的事却的确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你先管管你自己吧!”顾老爷子显然被气的不清,脸涨的通红,胸口都剧烈地欺负起来。 “老爷,您别着急,别着急啊,顾诩就是一时冲动而已。”楚沐云焦急地抚了抚他的胸口,又一个劲地给顾诩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话。 “我……”顾诩还想说什么,大哥却先站了出来,“行了,太晚了,爸爸要睡了,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我们聊聊。” 不由分说地拔腿向书房走去,顾诩虽有些不情愿和气恼,到底也是没有忘记日常的礼仪,朝着首位的二人鞠了一躬,才转身跟了上去。 “这个混账!”走出去好远,顾诩都能听到父亲在后面气急败坏地骂声。 “说吧。”大哥拉了两把椅子,率先坐了下来,这时候爸妈也都不在,他们兄弟俩虽相差了五六岁,也不必拘束太多。 “我想说的刚才都说的差不多了。”顾诩坐在他对面,偏过头不去看他大哥,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你可知道傅氏现在是什么情形?”大哥摆足了语重心长的姿态。 “什么情形?”顾诩这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 “薛氏和威廉斯家族联手,这次是下了死心要扳倒傅氏集团,从内外双管齐下蚕食傅氏,当年傅颖月执意下嫁厉昌海,原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相合,为了维护这段婚姻,傅家推举厉家上位,本来就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而厉家看起来家大业大,但也是外强中干,两大家族的压力都垫在了厉斯赫一个人肩上。” 大哥说到这里,停了停,看着眼前紧皱眉头的顾诩,本来以为这些事他永远不必知道的。 “不过我们不得不说,厉斯赫的确是A市近二十多年来的商业奇才,他才上位几年就创下了傅氏的盈利记录,填补了傅家断掉的资金链。一并把傅氏推上了A市的巅峰家族。”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根烟,寥寥的烟慢慢升腾起来。 两个人中间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烟,顾诩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连大哥的眉目都看不清晰了,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只是自己以为的而已吗? “其实,如果厉斯赫能够一直这样下去,未来不出五年,傅家和厉家都可以蒸蒸日上,到时候哪还有薛氏什么事?”大哥起身走到窗边,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然后又很快被秋夜的风吹散在空中。 顾诩仍然怔愣在原处,身体各处似乎都不是他自己的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张了张嘴连话都差点说不出来,好半天才恢复了语言系统似的,“真的,帮不了了吗?” “小诩,太晚了,现在说这一切,都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A市将注定有一场风波了。”大哥拧了拧眉。 “我知道了。”顾诩抚了抚额头,觉得太阳穴的地方,血管突突地发涨发痛。迷迷糊糊地连自己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 门推开的时候才看到漆黑的房间里,床头一盏昏黄的光还亮着,严娜靠着枕头,已经睡着了。而那盏灯再明显不过是为他留的,顾诩心里一阵酸涩,轻轻走到床边,掖被角的时候,严娜却悠悠转转地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声音里带着还未从梦中清醒过来的鼻音,懵懵懂懂的,顾诩喉头一哽,眼泪就这样直直地滴了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了丝绒被上。 在严娜震惊的眼神中,慢慢垂下了头,靠在她的旁边,低低的啜泣和呜咽声断断续续,像外面的映在窗户上的树影被风吹动地影影绰绰。 第三百六十二章 原谅我 严娜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奥利弗,他好像永远都是一副一切都无关紧要,潇洒自在的样子,也从来没有操过什么心,生活中连烦扰的事都不多。 就连当初她肚子里的孩子掉了,也只看他红了红眼眶。 那么现在呢?现在这是怎么了? 她满肚子的疑惑和担忧,然而这时候看着顾诩的后脑勺也是止不住的心酸,在一起越久,就发现他越像一个小孩,做事都凭喜好来,想做什么也无所顾忌。 她只当顾诩是和家里闹了矛盾,再怎么说她也没有过门,有些事的确不宜多问。 顾诩哭着哭着,突然想起这时候已经深夜了,而小娜作为孕妇一定也是困倦累极的,于是硬生生抬起了头,眼睛还红红的,盈着倔强的水汽。 “娜娜,”声音也有些哭久后的干涩喑哑,“你会原谅我的,对吗?”原谅他,为他所有的愚昧无知为他所有的止步不前,为他所有的纨绔不经。 原谅他,然后陪着他。 严娜还没有开口,顾诩像是害怕她的答案似的,“算了你还是想好了以后在答复我吧。” 然后不由分说翻身上床,轻轻把身旁的女人拥进怀里。 严娜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怀了孕以后身体的确是太瞌睡了,他的怀抱又温暖熟悉,睡意顷刻间袭来,她抵挡不住酣睡过去。 黑暗中只有顾诩,还大睁着眼睛,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夜不能寐的焦灼和恐慌。 另一边的洛杉矶,威廉斯古堡。 又找她?鹿羽希一边跟着布莱尔穿过长长的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一件忍不住在心里思索,她本来以为昨天的照面之后两个人还有一段时间不会见面。 仍然是昨天的书房,威廉斯端坐在书桌的那一边,身后是一整面墙的书作。 “昨天睡的可还习惯?”听起来也不过是走过场的嘘寒问暖。 “托您的福,还可以。”鹿羽希微微一笑。 然后是半晌的宁静,威廉斯好像在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微垂着眼,沉吟了一会儿。 “鹿小姐,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都希望奥利弗可以清醒过来,他也一定会醒过来,作为威廉斯家我唯一的继承人,他必须醒来。” 是她的错觉吗?鹿羽希觉得不过一夜未见,威廉斯老爷似乎苍老了不少,比起昨日初见的沉稳,眼里明显多了急躁和更多她看不清的情绪。 “是的。”鹿羽希只得点了点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埋了什么药,走一步看一步吧。 “所以我决定,把奥利弗送到香港的医院去治疗。”威廉斯微眯着眼睛,这一句话反倒是让鹿羽希没有想到。 “为什么?”难道是怕奥利弗变成植物人的消息传出去会影响到威廉斯家族的声望吗?她皱着眉头,眼里禁不住烦躁起来。更换医院和救护团队对奥利弗来说并不能说是件好事。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问为什么。”威廉斯斜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容置喙。“你只需要收拾好你的东西,和奥利弗一起到香港去就好,别想耍什么花招,我的人时刻盯紧你,要是你表现的好,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让傅氏在多支撑一会儿。” 鹿羽希气得牙痒痒,奥利弗这样绅士阳光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阴险狡诈的父亲!可恨的是她现在却不得不去相信威廉斯的话,不得不听着他的吩咐,亦真亦假,她都只能选择先去服从。 “如您所愿。”恨恨地撇下四个字,鹿羽希气势汹汹地离开了书房。 留在书房里的两个男人看着门缓缓关上,“布莱尔,看紧了鹿羽希,不能让她和A市的人有任何交流和瓜葛。” “是!” “另外,”威廉斯轻轻叹了口气,“关于对薛氏的资金流入可以放缓了,” 布莱尔当然也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威廉斯原本就没有打算真的搞垮傅氏集团,如今A市风云四起闹的如火如荼的,看起来薛氏赢面极大,实则也把控在他的手里,只要他的钱不放下去,薛氏的计划就不可能顺利实施,而凭借厉斯赫的本事,一朝翻身也只是片刻的事罢了。 奥利弗看上的人,不会差。 “那夫人那边……”布莱尔知道威廉斯不想多说关于中国的那位夫人,但是事关重大,他不敢妄加揣测,就算主人不喜,他也必须问个清楚明白,到时候去了香港才好行事。 “让她和鹿羽希见上面,奥利弗能不能醒来,或许她也能帮上忙才对。”威廉斯快速地吩咐完,摆了摆手就让布莱尔出去了。 他不想说太多更不敢说太多,关于子然,他到底是有亏欠的,但是他也同样了解那个女人,骨子里的骄傲和固执不会让她轻易原谅他的作为。 身家几亿又如何,常人的烦扰亦烦扰着他。 “奥利弗,你会喜欢吗?我们一起去香港。”鹿羽希说着,她记得奥利弗的生母就住在香港的医院,可是作为威廉斯家唯一的继承人,像老威廉斯说的,他必须醒过来,所以这一定不市放弃他的一步棋。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不知道陈子然已经醒过来的鹿羽希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缘由。 私人飞机就停在威廉斯城堡后面的方形空地上,一整队的医护人员跟着他们上了飞机,据布莱尔说,他们也是要陪着奥利弗一起去香港的医院的。 那就更不是因为香港有更好的医护团队了,鹿羽希回过头看了看阖着双眼靠在椅背上的奥利弗,一瞬间恍惚地觉得自己喊一声他,他就会悠悠转转醒过来似的。他看起来就跟睡着了没有半分区别。 拿出手机,鹿羽希不知道是第几次点开了社交软件,不知道第几次点进了厉斯赫的主页,看着仍然没有一条更新动态的页面,幽幽的长叹一声,咬了咬下唇。 如果威廉斯还想继续把她留在威廉斯家族,就一定不会轻易动傅氏集团,两方胶着互相抗衡之下,才能达到利益的平衡。威廉斯远在国外,却竟然牢牢地把握住了傅氏的命脉,整个A市都在静静等待。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又到香港 飞机落地在半山上的一栋别墅,刚下飞机,香港湿冷的空气就涌了过来,空气里还有细小的雨丝,鹿羽希紧了紧黑色的大衣,回过头看着众人簇拥着担架上的奥利弗。风把每个人的衣服都吹了起来,白色的大褂鼓鼓地飘起来,斜风细雨中平添了几分寂寥。 第二日一早,布莱尔就带着奥利弗去了医院,“鹿小姐,今日请好好休息,少爷初次转院,今天要做一整天的检查。”鹿羽希点了点头,这才几天,几乎每日都是飞来飞去,时差颠倒不分,去了医院也帮不上忙,还要让布莱尔分出人手来看着她。 鹿羽希知道她只需要服从安排就好。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车队离开,而别墅的门口,安保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轮班值守,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的软禁而已,手机打开,连信号也没有,坐落在半山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信号,想来也是被特殊手段屏蔽了的。 鹿羽希也不在意,难得有这样一个空闲的一天,况且回了国也总比待在人生地不熟的洛杉矶要好。虽然香港给她留下的也并非都是好的回忆,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一栋别墅,她想起厉斯赫的单枪匹马,想起他为自己受的伤,想起枪林弹雨中他的庇佑,想起在医院里他的逞强和心细如丝,这才离开A市多久,而未来又有多久不能相见相守的岁月,该怎么度过呢? 未来还没有来到,她就已经开始惊慌和想要退缩了。 身体一闲下来,留给胡思乱想的空间就变得宽敞起来,可是待在房间里也是无所事事,一出房间,所有人的目光就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干什么不干什么都要受到监视。 实在无趣了,鹿羽希找女佣要了围裙口罩手套,准备来重新把自己的房间打扫一遍,昨天听布莱尔说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这里了。 那个金色头发的女佣以为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吓得浑身颤栗,鹿羽希又安抚了好久才顺利拿到了用具。 就当她无聊至极好了。 鹿羽希开始细细地做起清洁,她有意借着打扫卫生来麻痹自己一些什么,因而打扫的分外认真,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甚至浴室里的水管都被她从这头擦到了那一头。 把他们准备好的衣服择了几件近期可以穿的,吊牌剪掉然后丢进洗衣机里欢快地开始清洗。那件厉斯赫的大风衣却是有些舍不得洗,总觉得如果自己洗了,那么属于他的东西就要沾染上别的味道,而她不想。 于是只把它高高地挂起来,看着心里就好像有了什么依仗似的。 全部收拾完,时间也已经到了午后四点,后知后觉地饿了,又不想让厨房做什么高级料理,干脆也是自己上的,一楼大客厅里的音响打开,欢快的西班牙舞曲流畅地飘荡在空气里,她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食材,最后决定做个炒饭,事实上,她的厨艺也就止步于炒饭了。 加了鸡丁火腿青豆玉米,还附庸风雅的点了几滴青柠汁提味。 整栋房子的佣人都在角落里惊异的闻着饭的香味,议论纷纷她的到来。而这些,她却并不知道。 鹿羽希一边拿着勺子随口扒着碗里金黄色的米粒,一边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拿着遥控器无意识无目的地调换着节目。 蓦然看到了A市的新闻,心里一跳,停了下来,一边心怀鬼胎地吃着饭,看起来眼睛也没有停留在电视上,耳朵却竖的直直的,从千丝万缕的缝隙中找寻着她想知道的信息。 直是一直到饭都吃完了,新闻还没有播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请喝一杯果蔬汁吧。” 面前突然多了一杯颜色澄澈可爱的饮品,鹿羽希一抬头,中文还算流利的来源,面前正是那个方才扭扭捏捏不愿意把卫生用具给她的女孩子。 “谢谢!”鹿羽希毫无芥蒂地拿起杯子,咕噜咕噜的,本来只想喝一点以示礼貌就好,但出乎意料的口感让她禁不住喝了一大口。 面前的小女佣脸更红了。 鹿羽希觉得很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Mary.”那个女佣看起来年纪也并不大。 “你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这栋房子的事吗?”鹿羽希觉得自己或许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她不可能真的就这样被阻断向外的联系,不可能对自己所处的坏境一无所知。 “什么?您想知道什么呢?”Mary歪了歪头,其实他们也同样对这个女孩子有很多疑问。 “比如,这栋房子平常有人住吗?”鹿羽希若无其事地打探着。 “有啊,有一位先生,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但是很奇怪,他每年只在这里住一晚。”Mary似乎很忌惮那个先生,而鹿羽希心里已经有了方寸,原来这里就是威廉斯一年一次来香港的落脚点。 “你很怕他吗?”她顺势问道。 Mary表情一凛,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似乎不敢说。 “你不要怕,”鹿羽希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Mary却更快一步地往后一退,神色仍然惊慌,但看她脸上和善的笑,才反应过来,又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的,“对不起,因为那位先生每次都很暴躁,一年虽然才住一天,就好像一整年所有的不满都堆积在了这一天了,无论我们做什么事,似乎都不能达到他的要求。” “是吗......”鹿羽希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他每年都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冬天,十二月二十一号。”Mary没有任何踟蹰停顿的吐出了这个时间,距现在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了,难怪他们要这样战战兢兢了。 “放心吧,那位先生,今年应该不会那么暴躁了。”鹿羽希其实也不确定,但是威廉斯既然一直在她面前是维持着绅士作风,不过是个骄矜要面子的老头,那么即便是那个时候来了香港应该也不至于让自己太难堪。 “真的吗?”Mary眼里闪烁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太过了,连忙又低下了头。 “放心吧。”鹿羽希轻声说着,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夜半幽会 “A市最新快报......”电视里突然响起尖利的声音,鹿羽希随意地转头一看,登时愣住了,电视里的镜头转移到的大厦不正是傅氏集团? “近日,傅氏集团股价持续走低,旗下多出公司被薛氏合并......”画面一转,是傅氏集团外一众记者云集的场面,厉斯赫戴着墨镜,蹙着眉头快步从集团大门走出来,身边微聚着一队保镖,挡开了一条通道。其实画面也不过十几秒,又模糊又动荡,鹿羽希却一刻也舍不得眨眼,紧紧地盯着画面中的男人。 心不可遏制的痛起来,然而再多的报道也没有了,鹿羽希保持着浑浑噩噩的姿态,一整天看起来完美无缺的生活状态——至少鹿羽希是这样告诉自己的,都在这一刻被狠狠揭开。 布莱尔他们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鹿羽希麻木地洗了澡倒在床上,当灯熄灭,房间里一片漆黑的时候,周遭寂静的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鹿羽希感觉自己一天下来编制的巨大网线全部被摧毁了,片甲不留。 蜷缩在床上,一点点收拢自己的身体,心脏先是急速的收缩然后是铺天盖地地疼痛,手紧紧地捂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好像快要死去一样。 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后的一步,明明也知道媒体总是喜欢夸大其词,阿赫一定有办法,理智告诉她,威廉斯也不会那么快就下手直接摧毁傅氏集团...... 可是情感却占了上风。 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不能陪在他身边。这样的悔恨侵占了她的大脑,让她无法理性思考。 白天有种神奇的魔法,将悲伤都封存了起来一直等到夜晚再来肆无忌惮地宣泄。鹿羽希一直没有睡着,直到后半夜,她突然听到窗户外面不只是风吹过还是野猫,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鹿羽希把自己整个都埋在被子里,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头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心砰砰跳的声音都清晰地从每根骨头传到耳廓。 可是并没有完的,然后是什么东西一下一下敲着窗户,很不规则但却不停止。 随之而来的,也有远处的哄躁声音,发生了什么事吗? 鹿羽希终于坐了起来,看向窗帘的地方,外面似乎有谁拿着手电在照来照去,她心里突然一动,慢慢走过去,掀开了窗帘,拉开玻璃门,走到小阳台上,果不其然看见下面影影绰绰站着个人影。 她心里一惊,远处搜寻的声音更大了,她正要喊人。 “羽希!”短促,又熟悉。 身子僵硬了一半,双腿灌了铅一样动不了,不可思议地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个黑影不是厉斯赫又是谁? 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这里是一个二楼的矮阳台,鹿羽希根本没有多想,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直接翻身上了栏杆,脑海里蓦地想起那时候,那时候和他住在一起分在两个房间,也是一个夜晚,也是阳台,不同的是,那一次,是他纵身越过来抱住了她,而这一次,她不想等待。 “羽希!”又是一声焦急的唤声,厉斯赫看出了她的心思,唯恐她受伤,出声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鹿羽希看准了他的位子,纵身一跃。 厉斯赫只得张开双臂,紧皱着眉头盯着她,那一瞬间仿佛周遭一切都离他们很远很远,风声很远,蜂拥而至的保安很远,过往红尘,世事沧桑,一瞬间都远了。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而她亦然。 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感受到怀里的人在一瞬间紧紧缠绕住他的力道,原先的担忧也转化为松了一口气。 周身都是彼此再熟悉不过的味道,鹿羽希感觉自己一颗叮叮当当的心这一刻终于平静下来。 远处安保的呼声进了,鹿羽希想起早上在这里观望四周时,看到过旁边有一处小竹林,想也不想,直接拉着厉斯赫冲进了拐角处的竹林。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鹿羽希屏着呼吸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的保镖,如果阿赫被他们发现了,让威廉斯知道了,一直以来的平静局面很有可能会被打破。 “你这么担心干什么。”厉斯赫却像没事人似的轻轻笑了,还不等她说什么,凑了过去,含住了她半张的小嘴,以吻封缄。 身后是乱窜的手电光和混乱的人声,而他们在小竹林并不封闭的环境里,旁若无人的拥吻。 鹿羽希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紧张甜蜜担忧感动,一瞬间全涌上心头,五味杂陈。 “发现了!”突然由远及近的喊声,原本快要走到竹林的一队人又立刻朝着呼声的方向赶去,鹿羽希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真正放下心来,想要全身心投入这个吻时,厉斯赫却突然松开了她。 “你不专心。”日思夜想的脸庞就在咫尺的地方,她甚至能接着一点也不明亮的光,在他幽深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诚惶诚恐的表情。 鹿羽希觉得委屈,瘪了瘪嘴,下一秒也不管不顾,直接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厉斯赫很快就发现,这个吻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她像只小野猫一样,不是亲吻,而是轻啃,还用牙齿一点一点咬着他的嘴唇,似惩罚似奖励,似苦痛似欢愉。 夜间的风带了凉意,厉斯赫不住地抱紧她,干脆解开了他大衣的扣子,然后直接将她拥了进来,一件衣服包裹着两具身体。鹿羽希感到他炽热的体温以后,皮肤才后知后觉到寒意。 但是也都可以忽略了,此时此刻,此刻此地,她只想任自己沦陷下去,只凭着身体和心灵最原始的欲念行事。 这是一个并不安静的夜晚,耳畔是风声扫过竹叶的梭梭声响,近了,还有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以及从唇舌间溢出来的叫人脸红心跳的亲吻声。两个人反反复复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吻了多少次,直到嘴唇因为寒意而微微颤抖,才终于不舍得分开一点, 目光却始终流连在对方身上,一刻也舍不得分离。 “我该走了。”厉斯赫打破了沉寂,颇有些舍不得地贴了贴鹿羽希的额头,也被夜间的风吹得凉凉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 恃宠而骄 “啊——”鹿羽希明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该走了,该离开这里,该回去收拾无穷无尽的烂摊子,可是在他的怀里太过温暖和宁静,她嘴里拖出一声老长的叹词,手上却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仍然死死地箍住她。 “听话,顾诩在外面也等急了。”厉斯赫看着她少有的小女儿情态,嘴角也带了笑意,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嗯,果然手感还是和原来的一样好。 鹿羽希也哼哼着,凭什么每次都要弄乱她的发型,不甘示弱地伸出两只手把他的头发用力揉的乱七八糟的,然后看着他呆愣的表情,也是控制不住笑意的。 “怪不得我说这么严格的安保你们怎么进来,原来是让顾诩声东击西去了。”她想到顾诩憋屈的样子,就更想笑了,真奇怪明明此刻包裹着他们的是许许多多不得不去面对和解决的阻挠和关卡,上一秒也或许独自蜷缩在某个角落里舔舐伤口,但就是这个时候这一刻,因为两个人在一起,一切似乎又都没有那么可怖了。 “对了公司......”鹿羽希还是忍不住问了。 “可能无力回天吧。”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原本以为厉斯赫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说什么,不用你担心,或者还好之类的话语搪塞过去,但是这一次,可能是现在的气氛和心情实在是没有什么想要说谎的态势,厉斯赫也根本不在意了,抱住她的一瞬间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尽人事,听天命,大抵说的就是他现在的状态了。 鹿羽希还在因为他的回答发怔,“奥利弗呢,他怎么样?”厉斯赫捏了捏她的下巴,问道。 “今天才转院......”她突然怔住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难道是你?” 她现在才想起来,那所医院应该是厉家产业下的,难道今天布莱尔他们总是没有回来,就是因为他暗中做了什么? “调虎离山,怎么样?”厉斯赫眯着眼睛轻轻笑了,“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毕竟他母亲的例子就活生生地摆在眼前。” “他母亲?”鹿羽希有些茫然。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他母亲醒了。”厉斯赫有些诧异。 “原来,原来如此。”鹿羽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仔细回忆起离开城堡前,威廉斯反常的表现和有些一意孤行的偏执,原来在这里摆了一步棋。 “要陪我哟。”鹿羽希突然娇笑着仰起头。 “什么?” “我是一定要在奥利弗旁边等着他重新醒过来的,但是,阿赫,原谅我自私,我舍不得放开你,所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陪着我,可不可以等我。”借着夜幕的遮掩,鹿羽希大大方方的红了眼睛。 勾着他脖子的两只手在他背后绞成一团,心脏怦怦跳着,等待着厉斯赫的答案,脚甚至做好了他一摇头或者一说不要就转身离开的准备。 然后就看着,厉斯赫摇了摇头,鹿羽希眉头一皱,眼泪快要夺眶而出,连忙松开手转身就要逃跑,厉斯赫却大手一抓,抓着她的手臂就往自己怀里带,直接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 “坏家伙,难道一开始就真的准备抛弃我去孤独终老吗?”带点嗔怒,带点情人间甜蜜的责怪和调情。 鹿羽希眼眶里本是失落的眼泪这时候却好像浸了粉色的甜意,感动地无以言表。 她甚至开始怀疑,怀疑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太过美好以至于害怕只是夜半的黄粱一梦。 “鹿羽希,我告诉你,你想甩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厉斯赫咬了一口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呵道。唇边泛起的是得意的笑容。然后感受到身前的人立时转过了身,大大地回抱住他,然后闷在他的怀里。 大概又是把眼泪鼻涕都蹭到他身上去了,厉斯赫笑着想到。 “下辈子也不可能,下下辈子也不可能,下下下辈子也都不要。”她略带倔强和哭腔的声音从他怀里闷闷地传过来。 这么好的人,这么热烈赤忱的爱,一辈子怎么能够呢? 鹿羽希心里想着,她起码还要和这个男人纠纠缠缠几个辈子。生平第一次,无神论的她开始祈求上苍,从来不许愿的她开始有了心愿。 可是偶尔也会埋怨自己,开始的太晚,不知道上天会不会理睬她。 送走了厉斯赫,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竹林中,鹿羽希又在原地怔了半晌,身上又披了一件他的衣服,这个男人有时候也幼稚得很,好像非要霸道地留下点什么东西在她周围,好让她无时无刻记得他。 她想动一动脚,却发现双腿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低头借着不明晰的光一看,她原来是没有穿鞋子出来的,深秋的夜晚白天还下过雨,而她就这样赤着脚在微湿隐藏着碎石的土地里站了这么这么久,然而却一点也没有发觉。 这时候,从脚底传来的寒气和疼痛上涌,鹿羽希倒吸了一口凉气,缓慢地蹲下身子,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揉搓已经被冷空气冻得失去了知觉的双脚。 手也并不温暖,但好歹比脚要暖些,鹿羽希一边捂着自己的脚,一边暗自庆幸。 ——嗯,还好刚才没被那个小气的男人看见,不然又要被一顿骂。 被他深爱以后,鹿羽希总有种自己的身体不属于自己而属于他似的,不按时吃饭或者受了什么小病小灾,她自己还没觉得什么,往往是那个男人气得跳脚。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因为有你爱惜啊。” 鹿羽希心里偷偷笑了,因为有你爱惜,因为想看你紧张我的可爱样子,因为想听你既舍不得又要故作凶狠的教训,因为想尝你宠溺我时甜到心尖上的蜜意,因为我就是要恃宠而骄。 这是香港无数个平淡无奇的凌晨,天边破晓,白昼从天的那一边慢慢爬起来,光亮一点一点笼罩了大地,而鹿羽希却坐在竹林里,抱着受伤的双脚,笑的像个三岁的小孩。 第三百六十六章 小美人鱼 顾诩在车里等了大半天,才看到远远一个模糊的人影快步走了过来,厉斯赫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打开车才坐进去,门还没关严实,“快走。” “得嘞!”顾诩流畅地挂挡,车子转了个弯往山下开去,直到开出别墅区两人才松了口气,顾诩的车速也降了下来,绕着盘山公路一圈一圈往下绕。 “怎么样?嫂子有没有感动?”顾诩一放松,就又开始贫嘴了,鹿羽希他们一到香港,他们这边就得到了消息,顾诩没想到厉斯赫一通宿醉以后,在公司面临这样危急情况之下,还有精神去做这样郎情妾意的事, 他们几乎是前后脚紧跟着鹿羽希他们到了香港,顾诩没想到就是远到香港半山别墅,都有厉家的产业,看着历斯赫云淡风轻地打开别墅的门,他严重怀疑他和大哥们是不是都小看了历斯赫,小看了厉家和傅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这还没死的。 要知道这一行人来香港的目的并不难,“你是怎么阻挠奥利弗他们的?”顾诩总是觉得凭奥利弗身边那个管家,这就不是个容易的事,然而厉斯赫却足足拖到现在人都没回来。 “没什么,我就是让他母亲见到了自己亏欠良多的儿子而已。”厉斯赫看向外面略显单调的景色,脑子里还想着刚才怀里的人儿,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冻坏。 他才刚离开她,就开始想她了。 鹿羽希现在看起来非常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也不整,双脚红红的还有些发肿,因为踩在了竹林里,泥土合着碎石扎破了脚底,每走一步都像小美人鱼走在刀尖上一样,痛意从脚底直达心尖。 她想着趁大家都没有醒来,从大厅穿过去上楼进房间,这本来是很短的一个路程,对于这个时候的她来说却稍显困难。 身上披着他的大衣,紧了紧大衣把自己包裹起来,一步一步走的龇牙咧嘴的,好在整栋房子的地面都铺了地毯,从外面冰凉的地面走到铺了绒毯的室内是,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好不容易走到楼梯口。 “啊!”她听到身后一阵短促的叫。 鹿羽希一回头就看到了正站在厨房门口的Mary,连忙打手势让她不要声张。 Mary这时候也看清了这人,顺了顺急促的心跳,迟疑着走过来,打开了大厅的一展边灯,才看清了鹿羽希现在的模样,尤其是还在渗出血的脚,“你怎么了?” “你可以帮我吗?”鹿羽希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 Mary连忙伸手搀起鹿羽希回了房间,“我去拿药箱,你等一下。”Mary说着还不等鹿羽希阻拦,风风火火地就跑出了房间,鹿羽希想了想,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大衣脱下来,换了身干净的家居服,把弄脏了的裤子衣服都丢进了卫生间里。 脚还伸在外面,身体整个横躺在了柔软的床上,而现在她也终于有时间来回味刚才惊险又惊喜的会面了。 想到他的气息,他的怀抱,甚至他的大衣,鹿羽希高兴地在床上滚了几滚。 Mary的确是个非常合格的女佣,先接了一盘温热的水,把布沾湿了,然后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为鹿羽希把脚上的泥渍清理干净,鹿羽希都能感受到布碰上自己脚时的紧张颤抖,生怕把她弄疼了。 鹿羽希也接过一条布,自己擦起了另外一只脚。 “真的谢谢你,Mary,如果不是你,我今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鹿羽希感激地说着。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Mary红了红脸庞,头都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去。 “今晚的事,你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吗?”鹿羽希突然停住了,一只手按上了Mary的手,后者慌张地抬起头,急切地表示,“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谢谢。”鹿羽希绽出一个笑脸来,两个人好不容易擦完了,Mary才从小药箱里拿了酒精药膏创可贴等东西,一点一点清理着她脚上的伤口,并且严肃地拒绝了鹿羽希的插手,“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鹿羽希只能看着她手指灵活地处理伤口,然后头一后仰又倒回了床上,大半夜的折腾,她真的是累了,“Mary,你有爱人吗?” 她突然的发问好像惊到了小姑娘,卫生棉棒一抖,酒精一下侵入,她都能感到钻心的痛,忍不住痛苦地低吟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Mary像极了小兔子,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到这个胆子小的姑娘似的,美国姑娘在鹿羽希心里一直是大胆活力甚至带些泼辣的,倒是眼前的她这样唯唯诺诺。 “没事,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鹿羽希双手撑在身后,半撑起身体,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大有不问出个所以然就不罢休的架势。 “没有没有我没有,我还太小了。”Mary红着脸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几岁?”鹿羽希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以来都很想问的问题。 “到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就算是成年了,十八岁。”小姑娘红扑着脸,眼睛亮闪闪的。 鹿羽希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女孩竟然才刚刚成年,“那你什么时候来的这栋别墅?”如果她没有记错,奥利弗的母亲是四年前发生的事故,从那时起,威廉斯每年一次来香港落脚。 “十四岁的时候。”Mary想了想,肯定地说道。 十四岁,十四岁的时候,她还在中学里无忧无虑做着小霸王,然而眼前这个玲珑的女孩却已经开始在这里承受太多。 鹿羽希一时心里五味杂陈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你有爱人吗?”Mary小心翼翼地看向鹿羽希,然后看着这个原本表情怔愣的漂亮女孩,脸上逐渐柔和起来,然后是嘴角甜蜜地藏不住的笑意,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吗?真好啊。”Mary惊羡的开口,目光炯炯,和每一个青春期期待爱情的女孩无俩。 “你以后也会有的,Mary,你想要的,以后都会有的。”鹿羽希无限怜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认真笃定地说道。 第三百六十七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那你刚才就是去见他了吗?”Mary兴高采烈地问道。 “嗯。”鹿羽希笑着点了点头,“我刚才直接从小阳台跳了下去,他把我接住了。” “cool!”Mary兴奋地脸都红了起来,“那岂不是很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鹿羽希怔了一下,Mary本意该是说他们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一个人守在楼底下,这幅情形倒的确很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面的经典桥段。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多,想远了,又的确觉得两个人就连受外界的阻挠这一点也像极了那对旷世的情人。 Mary看着鹿羽希原本还笑中带羞的表情突然低落了下来,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又陡然想起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结局并不好,慌慌张张地要道歉。 鹿羽希笑着摆了摆手,“是我自己想起了一些事,和你没有关系啦,谢谢你了。” 最后看着Mary迟疑地离开房间,鹿羽希仰头躺在了床上,放空了脑袋,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正午了,洗漱完,鹿羽希又穿了一双宽松的帆布鞋,除了套袜子的时候有一点点疼以外,走路的痛感都不那么明显了,让鹿羽希不得不赞叹Mary用的药真的绝了。 下了楼才发现布莱尔已经在客厅里站的端正,看她下来了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鹿小姐,请用餐吧,吃过以后,我们就要去医院了。” 他有没有发现什么呢?鹿羽希禁不住想到,可是就算真的发现了什么,不说破以前,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是鹿羽希第三次来到这家医院,第一次是为厉斯赫的中弹,第二次是在离开他以前来这里遇见了奥利弗,第三次就是现在。 “您昨夜睡得还好吗?”布莱尔一边开车,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太好,半夜里外面吵吵闹闹的。”鹿羽希看着窗外盘山公路的一绕一绕,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山下香港的高楼迭起,而医院其实也不过就在半山的背面。 她想象着昨晚阿赫和顾诩大约也就是走这条路离开的别墅区,只是因为这样小的巧合,鹿羽希就忍不住想笑了。 布莱尔也没想过从她嘴里能问出些什么,昨晚的事故,最后得到的结果只是旁边的业主在找离家出走的宠物,误闯了他们的地盘。 多么荒诞可笑的理由,但是威廉斯一早就吩咐了,在香港不要惹事,能化小就化小,能够住在半山的人也大多非富即贵,既然别墅里没有任何损伤,也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算了。 虽然布莱尔直觉这次入侵和后座的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但也无法拿她怎么样,从出国以后,布莱尔只希望不要把人搞丢了就行,其他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鹿羽希也没有问他昨天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总之想到医院是厉家的产业,就好像阿赫就在旁边一直关注着自己一样,鹿羽希觉得无比的心安,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威廉斯家族包揽了一整层楼,鹿羽希跟在布莱尔后面,穿过一个队的精英最后走到了尽头处的病房里,百合花静悄悄地在病房的角落里绽放,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于是在这里,鹿羽希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头发盘在脑后的女人背影,看着她坐在病床旁边,修长的脖颈让她看起来像是高傲的白天鹅。百合花的香气中,她听到她温柔低缓的声音,用纯正的美式英语甚至带了点洛杉矶特有的卷舌音,读着什么故事。 眼前的一切美好的不可思议,美好的让人不忍心打断,鹿羽希拉住了奥利弗,两个人站在门边上,静静地听着,“To me,you will be unique in all the world.To you ,I shall be unique in all the world.”(“对我而言,你就是举世无双,对你而言,我也是独一无二”) 原来是小王子,鹿羽希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个气质出尘的女人是谁,也已经完全能够体会这样的女人为何会打动身价数亿的威廉斯家族继承人,也能够想象得出,这样的女人绝不该被淹没在家族虚伪的觥筹交错中。 她就应该去大浪淘沙,就应该去乘风破浪,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你好。”鹿羽希还沉浸在她的朗读中,不知不觉的,回过神时,陈子然已经微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你就是鹿羽希,鹿小姐吗?”她的中文也很好听,大概是南方人吧,尾音带了些软糯的娇嗔。 “是,是的,”鹿羽希心里漏跳了一拍,不知怎么还有几分慌张,在这样好看的女人面前。鹿羽希自恃自己长这么大,美丽的人看得不少,生平也不会轻易亲身心的赞叹谁的美。 陈子然给她的感觉就是好看,不能说是美,美是凛然的还带了几分攻击性的挑衅,然而好看却是温和的,谦逊的,柔软又得宜。 外表是一方面,陈子然给她更多的就是一种如水一般温和的力,张弛有度内外兼修。 “叫我羽希就好,您是奥利弗的母亲吧。”鹿羽希不自觉地眼光柔和起来,嘴角带着一点点谦和的笑。 “是的,如果这孩子还认得话。”陈子然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紧阖着双眼的奥利弗,再转回头时,脸上仍然是恬淡的笑,“我姓陈。” “陈姨,”鹿羽希甜甜地唤了一声,“那个,奥利弗的事......”她闭了闭眼,这一天本就该来的不是吗? “别说。”陈子然却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但是别说,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是这个孩子自己的选择,我相信,即便是这个样子,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从她手心里传来的炙热传到了心口,一阵暖流从心尖上淌过去,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熨帖的感动。 “而我,作为他并不称职的母亲,也为他的这个选择,而感到由衷的骄傲。”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顾一切与你相爱 这一天,鹿羽希和陈子然坐在奥利弗的病房里说了很多很多,交流愈深,她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敬佩就越多。 “我前两个星期刚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囫囵的,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什么也记不起来,大脑混沌一片好像回到了世界最开始的时候。”陈子然的声音给鹿羽希一种天生适合说故事的感觉,很容易就让人沉陷进去,明明表情也是恬淡的,语气里却总有道不明说不清的哀愁。 “但是我后来想起来一切以后,觉得还不如像最初那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好像有一个潘多拉魔盒,把过去的记忆都封存起来。” “是,这么不堪回首的过去记忆吗?”鹿羽希情不自禁地接了一句话。 陈子然侧过脸,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稀释后牛奶的那种近乎透明的白,就越发显得那双瞳仁幽黑。 “不能说不堪回首,怎么说呢?羽希,其实说一段回忆如何如何痛苦也只是无病呻吟而已,因为再怎么样也是精神上的虚空,但是你想象永无明日,一直受着肉体的折磨,其实人的意志力比想象中的还要脆弱许多。”陈子然眼神漂移着看向窗外。 她的话,鹿羽希总觉得有几分似懂非懂,甚至有些不赞同,但想起她所经历的一切,她富足的人生阅历,鹿羽希又在想也或许是自己太浅薄的关系,可能以后,过尽千帆,她也会生出同样的感慨。 陈子然否决了让鹿羽希在医院休息的建议,“我都说了,这是奥利弗的选择,你不必心怀愧疚,不过如果你可以多来陪陪我,我就很高兴了。” 布莱尔当然是谨遵了大夫人的命令。 车子行驶在黝黑的盘山公路上,还是白天原样的路,心情却有了极大的变化。 然而这份明媚的心情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鹿羽希紧跟着奥利弗进了别墅,门才推开,就感到一股不一样的氛围,Mary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看着回来的两人,欲言又止。小脸急的通红。 鹿羽希皱了皱眉,走进了客厅,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客厅的沙发正首上端坐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威廉斯。 “您怎么来了?” 来者不善,鹿羽希却还是稳住了阵脚,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眉眼间是轻快的笑。 “我的房子,我想什么时候来,还要向你预备吗?”威廉斯隐隐的怒气在无形的叫嚣着。 伸出手拿起了桌前的遥控器,朝着鹿羽希身后按了一下,她听到身后的电视机滴地一声响,下意识地回过头,屏幕上播放的,却正是凌晨四点,鹿羽希从外面衣衫不整地进来的场景,同样被拍摄到的,还有Mary焦急地进进出出的画面。 “我想请鹿小姐给我解释一下。”威廉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就和您看到的一样,有什么好解释的?”鹿羽希毫不示弱,调笑着,云淡风轻地说道,根本不在意似的。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忤逆我!”威廉斯手里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一敲,鹿羽希拧了拧眉,他果然就如陈姨说的,偏执霸道的让人无法忍受。 “威廉斯先生,我敬重您,因为您是长辈,更因为您是奥利弗的亲生父亲,但是并不代表,我就要赞同您所有无理的条件和命令。”鹿羽希冷着眼,身子笔直地站在他的对面,下巴高高抬起,眼里的锋利让威廉斯心中一跳。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不为厉斯赫考虑,不为傅氏集团考虑了吗!”威廉斯自以为搬出了杀手锏。 然而经过了昨晚的相见,鹿羽希和厉斯赫两个人都更坚定了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分量,也更知道了什么事情强求不得。 “我相信这件事,我的男人会处理好,他绝不会牺牲他的女人来保全他该负责保全的东西!威廉斯先生,您是上流社会出身的绅士,我不希望在您这里看到的只是强权和霸道,我更希望陈姨没有看错人!”鹿羽希凤眼流转,瞥向了一边,不想看他此刻听到陈子然的名字是什么 表情,她也不想再说更多。 因为对于一意孤行的人来说,他们只相信自己所愿意相信的,而其他与他们而言,都是过耳不入心的杂物。 “你!”那应该是威廉斯最不愿听到的人名,他可以千百次在自己的心里想到她,千百次在梦中呼唤她的名字,千百次在回忆里蹂躏自己的灵魂,却决不允许在现世在别人的口耳中听到她的名字。 “我不想和你说,但是鹿小姐,你会为今天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威廉斯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乐意奉陪。”鹿羽希上了二楼,从房间里拿出了厉斯赫带来的两件大衣,然后没有犹豫的下了楼,在经过大厅时,只淡淡地说了这四个字,眼睛也不甘示弱地盯着那个偏执的男人。 走出门,却看到了还在一边红着眼睛的Mary,不知道昨晚的事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鹿羽希有些自责,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翻出了那个随身带的红色棉布小包,从里面找出了当初那枚丢进医院许愿池的金币,不知道能值多少钱,如果能帮到她哪怕只有一点都很好了。 “希望,它可以给你带来幸运。”鹿羽希走过去抱了抱眼前还差一点才成年的女孩,将手里发光沉甸甸的金币送进了她的手心里。 她也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也想到了未来可能需要承受的后果,这些她都能想到,但是任性就任性吧,至少走出别墅门的一刹那,她感到了全身心的放松和惬意,她现在终于可以全身心的毫无负担的,去投向她的爱人,去尽她所有,燃烧生命地去爱他。 然后,“滴滴滴——” 车子鸣笛的声音响起在前方,下一秒,车灯骤亮,鹿羽希被强光刺的禁不住抬手挡了挡眼睛,再才迷蒙着去看,逆光的地方,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下了车,一步一步,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朝她走来。 迎着光的地方,她笑的像个天使。 第三百六十九章 放手一搏 远远的站在原地,鹿羽希一步也没有动,从左胸口处传来的一阵一阵有力而沉稳的心跳,咚咚地在交错的骨头间发出回响。一霎间周围世界的一切都停滞了,时间也好像凝固了一般,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厉斯赫的步子没有变换速率,一步一步不急也不缓,显出笃定的意志,无论他或快或慢还是步子迈得多大多小,那个女人都会坚定地守在原地,等他过来。 “你为什么会知道?”鹿羽希嘴角带笑,伸出双手揽在他的腰上,脚步也禁不住往前一步,上身后仰,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厉斯赫只看带她饱满光洁的额头,漂亮的不行。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厉斯赫腾出一只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以后再不许不告而别,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自作主张的。”他的声音很轻柔,轻柔的好像可以被任意一阵风吹散。却稳稳当当地停留在了她的心上。 “我知道了。”鹿羽希拖长了尾音,拉着他腰上的衣服撒娇,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厉斯赫已经大手揽过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扶上她的腰,让她靠近了自己,然后一吻落了上去,手指穿过她的头发,鼻尖闻到她身上清淡的甜甜香香的味道。 从指尖传来她轻微颤抖的震动,腰上细腻柔软的触感也让他心里发痒喉咙发紧。低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唇角,鹿羽希感觉一丝电流从唇上流入,经过身体的每一处神经,刺激着她的心脉。 她也不再克制自己的感情,搭在他腰上的手上移,架在了他的肩上,勾住他的脖子,指甲也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的后颈。踮起脚尖,封上了他的嘴。 两个人就这样,在跑车大灯的照射中,在半山夜晚繁星点点的天幕下,在夜风凉意十足里,乐此不疲的做着唇舌间你来我往的游戏。 …… “会不会很麻烦?”鹿羽希想到刚才威廉斯怒气冲冲的威胁,这对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傅氏集团来说,大概也只是雪上加霜吧。 “会有点麻烦,不过这回才真的该你出马了。”厉斯赫打着方向盘从山路拐过。 “我?”鹿羽希有些疑惑,然后看着厉斯赫意有所指的表情,脑子里开始细细地捋起当今的情况。 傅氏集团如今的存亡危机在于威廉斯家族的资金摄入,资金摄入的主要来源就是老威廉斯,而唯一能够牵动他的,除了还躺在病床上的奥利弗以外。 “陈姨!”鹿羽希惊讶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就是她。”厉斯赫淡淡地肯定了鹿羽希的想法,“她醒过来这件事,第一个知道的就是厉家,并且我们有意无意地没有让明确的消息传出去,这半个月左右,慢慢让她没有醒过来的四年里发生的事都一一告诉她。”厉斯赫眯了眯眼睛,这一步棋也终于到了该下的时候了。 “这四年里的事?”连鹿羽希都对那四年之间发生的事浑噩不清,而厉家却将这样大家族的隐晦家私都能调查清楚。这样想来,果然人活于世,是没有实在的秘密的。 “择了重要的事,比如奥利弗与家里的翻脸,比如威廉斯一年一次的见面。陈子然刚醒的时候对一切都没有什么印象,就连现在,其实也只是记得大概的东西,很多两个人之间的细节都记不太清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鹿羽希觉得这条路熟悉的很,心里有了模糊的想法,却没有肯定。 “去医院,我们要在威廉斯明天去医院见陈子然之前,先见到她,我想她就是现在唯一可以救傅氏的人了。”厉斯赫皱着眉头,车速又提了提。 “我该怎么做?”鹿羽希有点紧张,在厉斯赫面前,她又变回了那个习惯性依赖的他的人,什么事情都要问过他才安心一样。尤其她即将要面对的还是陈子然,那个气质非常的女人。她想自己在她的面前,也该是说不出谎言的。 “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厉斯赫笑了一下,“没事,羽希,公司已经这样了,我也不会把宝都压在这件事上,我们只是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实在回天无力……”厉斯赫顿了一顿,车速降下来,最后停在路边。 她看着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如果我变成穷光蛋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鹿羽希是想笑的,但看他言色认真的模样,又有些笑不出来。 已经走到了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没事阿赫,如果你变成穷光蛋了,我就来养你。”这样的气氛,本该说些什么动听煽情的话,来两句海誓山盟的承诺,然而鹿羽希一紧张,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厉斯赫紧绷着的脸也瞬间撑不住了,噗嗤笑了出来,坐在驾驶座上,笑的肆意张扬,这是鹿羽希第一次看见他笑的这样无顾无忌,这样开怀没有收敛,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头发,乱糟糟的随着他身体的晃动,而蓬松柔软地颤着。 她哪里知道有什么这么好笑的,厉斯赫一辈子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要养他。而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也还不错。 最后长长的手臂伸过去,揽过她的头靠向自己,额头抵着额头,瞳孔里面只装的下彼此,倒映在心里也只容得下彼此。 “那就说好了,我就做米虫好了,缠着你一辈子。” 鹿羽希嘴角泛起笑容,皱着鼻子摆了个鬼脸,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后半截,厉斯赫把车顶打开了一点,半山的风迎着山下香港城区温热的风一起扑面过来,鹿羽希披着他的大衣,站在座位上,手撑着车顶边缘,感受着路灯的光一个一个扫过自己。 厉斯赫放慢了车速,感受风呼啸从耳畔飞过,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在墨尔本飙车的夜晚,想到了爱人宽阔的臂膀温热的后背,想起他给予自己的所有安全感所有宽容谅解。 得爱如此,唯愿厮守终生,再无所求。 第三百七十章 四年后的见面 门外照例守着一队保安,倒是有人识出了鹿羽希,进去了一会儿,陈子然也跟着一道出来,她看到厉斯赫也只是眼里一闪而过惊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对不起,这么晚还来叨扰您。”鹿羽希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 “Never mind.”陈子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看向一旁挺拔面无表情的厉斯赫,“所以,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商量吗?” “是的,希望您可以花一点点时间听我们说。”鹿羽希恳切地看着陈子然,后者显然也有些疑惑,和安保说了几句,便带着两人进了走廊。 奥利弗病房内的隔厅里,三个人一齐坐了下来。 “我是厉斯赫。”他的话很少,只是礼貌性的做了一个算是自我介绍的自我介绍,陈子然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我刚醒来的时候,来陪护我的人就说起过你。” “所以,羽希究竟遇到了什么难题呢?”陈子然淡若自如的表情,让鹿羽希心里定了几定,心情也不像刚才那样慌张和缭乱了。 鹿羽希深呼了一口气,从奥利弗中弹开始说起,厉斯赫微皱着眉头,不时补充几句,才终于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陈姨,傅氏集团是几十年两个家族积淀下来的公司,我们都不希望就这败落。” 陈子然却沉默了良久,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神似乎没有焦距和落脚点,只是虚空的,沉思着什么。 “如果你们觉得威廉斯会听我的话,那你们错了。”好不容易等到她抬起头,却只看到陈子然漠然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叹息和无奈。 “我太了解他了,威廉斯固执偏执,睚眦必报,有着商人天然的逐利脾性,甚至有些得理不饶人,他决定的事没哟人可以改变,他也不会因为听了任何人的话就改变自己的决定,除非,”陈子然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 “除非什么?”鹿羽希有些迫不及待。 “除非有利可图,”陈子然吐出了这四个字,“能让他发现不这么做,或者做别的事,会获取更大的利益,他才有可能会改变心意。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的。” 陈子然摇了摇头,头侧过去看向门外的病床,“不过你们说的这些到是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她说着,转回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就是四年过去了,威廉斯还是原来的威廉斯,还是喜欢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还是不能体谅别人。” 鹿羽希无法形容那个时候从陈姨脸上看到的表情,明明是笑着的,眼里太过浓重的悲伤和哀戚就是让人觉得重的喘不过气。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的。”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个意外的声音,三个人俱是脸色一变,鹿羽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而门正对着的位置,她看向了陈姨。 这也是鹿羽希和她相处这一天以来,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惊慌的表情,全身的血液似乎一瞬间被抽走了,脸上的白色变得不正常起来,放大的眼睛和收缩的瞳孔,她恍惚间看到这个女人身后,一些原本支撑着她的东西,碎掉了。 然后快速的站起身,鹿羽希甚至看到她的身体歪了一下,险些摔倒,但是站起来了又发现威廉斯就站在门边的位置,隔间里又没有别的可以出去的地方,陈子然有些焦虑地转了转身,想要去哪里又无处可去。 鹿羽希竟然生出她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知道,以前那些事到底给她带来了怎样深入骨髓的疼痛,鹿羽希突然很后悔,很后悔不应该来找她帮忙,把这些事全部告诉了陈姨,就也无端端把她也拖下了水。 她突然很想做一件事,身体先于意识的行动了,鹿羽希走过去,揽过陈子然的肩膀,带着她背过了身,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挡住此刻狼狈的一切。 于是这时候,鹿羽希也看到了站在门边上,目光狠厉的威廉斯。 “法律意义上,陈子然还是我的妻子。”威廉斯微微抬起头,带着高傲和冰凉的语气,提醒和警告的意味并存。 “陈姨还是病人。”鹿羽希明显感受到肩上的人身体放松了不少。 陈子然感受到她的手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背上,温热的体温让她不再那么惊慌了。 “威廉斯先生,我想,还是先让您的夫人冷静一下吧。”厉斯赫往旁边走了一步,挡住了威廉斯看向鹿羽希的眼神,别的什么人不管,要是凶到了他的宝贝可怎么办? “你们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吗?”威廉斯阴沉着脸,眼睛死死地盯着厉斯赫,鹰钩鼻在这一刻更显出几分阴狠出来。 “和他们没有关系。”陈子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鹿羽希的肩头,又因为身材娇小而被厉斯赫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以至于她伸出手碰了碰厉斯赫,后者才后知后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陈子然这时候已经镇定了许多,除了脸色还有些发白以外,神色已经如常。 “好久不见。”陈子然正视着威廉斯的眼睛,四年了吗?她想不到自己已经四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了,记忆还停留在雨夜的争吵,停留在模糊不清的高速公路上,停留在全身全心的疼痛下。 就好像一切都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然而已经过去了这么这么久。 威廉斯亦是隐忍着,看着眼前一如往昔的女人,心尖发颤,四年了,整整四年了,她还和以前一样,高贵美丽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布莱尔得到消息,鹿羽希两人来到了医院见陈子然,他并没有想过这么快就来见这个女人的,但是心底里又有着渴盼,又或许是在给自己的从心找一个借口罢了。 但是当在门口听到她的那些用语时,像迎头浇下了一盘冷水,把他所有的期待期盼都熄了个干净。 怒气叫嚣着重新升起,暴躁的感觉根本压不下去,四年,就好像哗哗流水毫无知觉地淌过去,一切都好像昨天才发生。 第三百七十一章 醒了 鹿羽希走过去,扯了扯厉斯赫的袖子,两个人侧着身离开了隔间,想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好好解决了。 小隔间的门也关了起来,鹿羽希和厉斯赫并排坐在病床旁的长椅上,奥利弗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和睡着了似的没有任何区别,鹿羽希恍惚间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要醒过来一样。见过了陈姨本人以后,鹿羽希觉得奥利弗还是更像妈妈一点,尤其是那双眼睛,和他的妈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怪不得每次看他的时候,都觉得一双眼睛数种温柔万种风情的。厉斯赫捏了捏她的手,鹿羽希才转过头,看他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才想着自己刚才好像的确看别人看得有些入迷了。 小隔间的隔音并不好,两个人起先还是压低了声音讲话,但是渐渐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当初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这是陈姨冰冷无波无澜的声音,但其中鹿羽希还是隐隐听出了其中的狠绝。 “当初的事为什么不能提?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要离开,会发生这么多事吗?车祸就不会发生,奥利弗也不会离开家族自己在外多年!” “你的意思是,一切就都是我的错了?既然如此,你当初娶我干什么!” 话题越来越远,一直以来都是从容不迫的陈子然,原来到了这一步,也终究是免不了俗的。 “又这样又这样,总是这样,我们每次要谈些什么,你总能把话题扯到当初结婚的事情上去!永远都是这样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我不想跟你吵!”威廉斯重重地拍了一下茶几。 “是我想跟你吵的吗?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不是就说了,我需要我自己的事业,我的学位我的研究我的工作,我不能放弃它们!”陈子然的声音甚至有几分尖利,“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但你又是怎么做的?” 威廉斯沉默了。 “呵,研究所资金断裂,研究人员教授一个个都被迫离开,你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把我逼回了你们威廉斯家的牢笼!”陈子然呜咽起来,然后是嚎啕大哭,当初的心酸心涩现如今全部涌上心头,四年前那个雨夜没有哭出来的眼泪,到底在四年后的这场战役中流了下来。 命运就是这样的,你以为你躲过去了,但其实没有,该还的都总是要还的。 “你别哭了!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威廉斯嘴还硬着,又端着架子没有动身。 “我哭成什么样关你什么事!反正也不过是个被丢在医院里不闻不问的弃妇罢了,四年前没有离成的婚,今天离也是一样的!” 厉斯赫感到他握着的手突然反握住了自己,然后慢慢收拢,攥得越来越紧,有些怔地低头看向鹿羽希,看她一脸的紧张慌乱,又心疼又好笑。 抽出手,在她错乱间,两只手从后面分别捂住了她的两只耳朵,然后自己凑过去,“没必要听的就别听,他们的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声声入耳。 鹿羽希没有想到厉斯赫竟然细心到这种地步,他完全懂了自己所有的心思,知道自己的担心彷徨,她看着这一天里都端正大方的陈子然,她以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撼动这个如水般柔软有力的女人,然而这样世俗和烟火气的争吵原来也会发生在这样两个不同寻常的人身上。 那他们呢?是不是也不能免俗?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反握住了他的手,厉斯赫就听懂了一切,她感受着耳边从他手掌心跳动的血脉中一息一息的血液流过的声音,还有包裹到她侧颈的手上传来的烫人的温度。 那些纷繁复杂的吵闹都离她很远很远,只有他,很近很近。 往后一靠就靠进了他的怀里,鹿羽希甜津津地笑了。 温存的感觉却没有维持太久,厉斯赫突然松开了两只手,争吵声又落了进来,鹿羽希疑惑地回头,却看到厉斯赫紧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惊讶。 “怎么了?”连她也紧张起来,小声的怯怯地问道。 “嘘——”厉斯赫连忙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转回头看向了床上的奥利弗。 鹿羽希心里漏跳了半拍,连忙跑过去,但是奥利弗仍然是原来的模样,似乎没有半点变化,也没有要醒的样子。 她又回过头看向厉斯赫,满是疑惑。 而他却只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他绝对不会听错的,绝对不会,呼吸机里刚才一声叹息,微弱得不行,但他绝对不会听错。 鹿羽希看着他严肃的脸突然一怔转成了诧异,再回头,只看到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奥利弗,睫毛微微颤了一颤,然后是眼泪,从眼角缓慢渗出,然后快速地流过去,吸进了枕头里,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水渍。 他……他……! 鹿羽希觉得全身都麻痹了起来,动弹不了血液上涌,大脑都混沌一片,耳边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她也突然就同心起来,好像陡然明白了他流泪的原因。 连忙半站起来,手慌忙地伸过去,盖在他耳朵旁边,脸就在他脸的上方,一遍一遍重复着,“奥利弗,奥利弗,别听,那些东西都别听,奥利弗,你醒来吧,你快醒来吧……” 带着哭腔的鼻音,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阻拦地从眼角掉落,啪嗒啪嗒地滴到他的额头上,然后顺着白皙的皮肤又四散流开。 厉斯赫站在后面,心里五味杂陈,终于动了动脚,迈进了小隔间的门。下一秒,争吵声停止了,两个人急匆匆地跑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也不说话,陈子然捂着嘴,只觉得眼泪扑索索地冒出来,要把这一生没流的眼泪都流尽似的。 厉斯赫跟在最后面,淡漠地看着床边的两个人。 看着鹿羽希缓慢地松开了手,看着她细心地将他脸上不属于他的泪水擦干,看着她嘴边慢慢泛起微笑。 然后远远地,看到奥利弗缓慢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吃醋 奥利弗的睫毛微颤,因为幅度实在是太小,鹿羽希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是因为周围微小空气的流动,但是很快的,眼皮也动了。 捂住他双耳的手突然僵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愣愣地送开了手,然后看着眼前原本紧阖着双眼的男人,就好像是眼睫毛太重在拉扯着他的眼皮一样,眼皮动了好半天都没有新的反应。时间长到鹿羽希都要放弃了。 却在这个时候,跨过了某个大关一样,鹿羽希亲眼看着他,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太激动,以至于笑容毫无掩饰之际,眼泪扑索索流的更狠了,真奇怪,原来人还可以一边哭的那么用力,又一遍这么这么认真地开心。 奥利弗的眼神迷茫了一阵,灰蓝灰蓝的,眼白泛红,过了一会儿,才扯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他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然后下一秒,就有两个人走上前,同样激动地望着奥利弗。 鹿羽希只能往旁边站了站,眼睛还停留在刚刚苏醒过来的奥利弗身上,奥利弗的笑容也在看到双亲的时候猛地收回了。 陈子然心里蓦地一痛,有些情怯。 威廉斯却管不了那么多,刚要开口,门外却突然吵闹起来,然后是许多医生鱼贯而入的场景。 所有人都沉浸在奥利弗醒来的巨大喜悦之中,却都忽略了要先找医生检查的事,鹿羽希茫然地回了回头,环视了一遍病房,却没有发现厉斯赫的身影。 眉间一紧,到底是放心不下,既然这边有了这么多人照顾,想来也是用不到她的。 这样想着,鹿羽希转身出了病房,走廊里空空的,门一关,就把病房内的喧闹隔绝在外,尽头处仍然是那几个保镖,鹿羽希慢慢走过去。 “请问有看到,”鹿羽希迟疑地话才问到一半,一个为首的就伸手指了指楼道,一言未发。 鹿羽希感激地笑了笑,连忙往楼道里走去,楼道里有一点点黑,她重重地踩了一步,两起了暖黄色的声控灯,才好了许多。 “阿赫?”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在楼道里几经回转,空旷中还听得到她的回音,却没有听到一句答复。 咬了咬下嘴唇,鹿羽希终于开始往下走,这里是九层楼,她慢慢走着,一边还往扶手下面看去,每走到一层就要重重的一脚点亮声控灯,走过一层以后,回头看上面已经暗了下来。 还是继续走着,不知道走到了哪一层,重重地踩下,随着灯亮的刹那,她看到了站在角落里沉默地吸着烟的男人,他就在这一层台阶尽头的缓冲平台上,窗户开了一半,风吹进吹出的,她都闻得到了淡淡地烟味。 “阿赫?”她又叫了一声,就站在楼层的台阶高处,她看出他在赌气了,心里却也有些或多或少的发闷。 就这样等了大半天,厉斯赫才猛地按掉了手里的烟,即便是这一刻,然后突然转身下楼,鹿羽希握紧了拳头,死咬着下唇没有说话,憋着不让自己掉下眼泪来。 等到声控灯都已经暗了下来,心灰意冷的时候,脚步声却又起了,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声控灯层层亮起来,然后看着这个男人踏上了楼梯,看着昏黄的灯在他头顶亮起。 厉斯赫一脸的无可奈何,还有些生气的别扭,人都已经站在了她下面的两极台阶,揉了揉后脑勺的头发,眼睛却看向别处。 鹿羽希心里一软,下了一步台阶,上身直接扑进了他怀里,手抱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喊了一句,“阿赫!”然后热热的泪就滴在了他黑色的衬衫上。 滚烫的像要炙透过他的皮肤,生生从肩头烫到了心口。 “太好了,阿赫,奥利弗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他好了。”鹿羽希抱着他,还是念念叨叨的,她是真的为他感到开心,也是真的,由衷的松了一口气,害怕真的因此背负上一个人的一生,因为自己的就已经足够艰难了,更何况再添上一个呢? 她不是圣人,也做不到心无芥蒂。 “怎么还要说他,既然已经醒了,就不用你操心了。”厉斯赫的声音不无发酸。 浓重的醋意弥漫在楼道里,鹿羽希破涕为笑,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他还是一脸的不高兴样。抱着他的脖子摇了摇撒了个娇,看他有了些松动,又笑着亲了亲他紧抿的薄唇,亲一下松开一下,松开一下,再亲。一直亲一直亲。 直到厉斯赫终于受不了,手揽过她的腰扣紧了她,把真正的亲吻倾囊相授。 鹿羽希抓着他的领结,唇角不由得泛起甜甜的笑意。 最后并排坐在了台阶上,声控灯亮了又暗,每每暗了,鹿羽希都要打打墙,然后让灯重新亮起来,到了后来也不想管了,因为他就在自己的身旁,所以好像怎么样也都没有关系,也不会感到害怕。 “所以你刚才到底干嘛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鹿羽希撇了撇嘴,语气也闷闷不乐的。 “丢垃圾去了。”厉斯赫淡淡地说道。 鹿羽希一怔,才想起来那个烟头,这个男人,都那样的情况下了,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修养却还是不会有半分退让的,还那样的理直气壮,到底知不知道把她一个人晾在黑暗里是一件多么令她害怕的事。 鹿羽希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了。 “他,醒了?”厉斯赫语气干涩,像闲置了很久的大提琴突然动工,第一下却没有拉出声音一样。 “嗯,醒了。”鹿羽希只是简单地回答了。 “那,以后怎么办?”厉斯赫又问道。 “什么怎么办?”鹿羽希有些奇怪,看向坐在旁边的男人,只是这时候,灯已经暗掉了,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得到他时轻时重的呼吸声,甚至胸膛里咚咚的心跳。 “以后,以后我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和你在一起了啊。”鹿羽希的声音突然很低很柔,轻轻地像在说什么密语,春风一般拂过耳畔。 傻瓜,——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这个男人,什么都挑嘴,醋倒是吃得很香。 第三百七十三章 都会好起来 “奥利弗是为了我受伤的,他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连他的醋都吃?”鹿羽希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还不是你这女人,醒了就醒了,你刚才哭个什么劲?”厉斯赫埋汰着说道。 “我,我那不是太激动了吗?”鹿羽希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最近太爱哭了一些。“而且,阿赫,”鹿羽希说着,靠在了他的肩上。闭了闭眼睛,“这一段时间以来,你知道我说的吗?不是一小段时间,而是这么长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我感觉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好的事,我感觉生活里,比起那些令人开心的事,总是有更多更多不开心的事。”她的声音很轻,一边说着,眼前似乎也不断重现着最近发生的一切。 “可是现在,阿赫,奥利弗他醒过来了,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虽然也受过很多很多的伤,但是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新生活的期待,他是那样值得的一个人,如果他真的因为我,而要这样在床上浪费自己的生命,阿赫,我一辈子都难以原谅我自己。” 鹿羽希叹了口气,就算,就算陈子然说是他的选择,就算她也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放宽心,可是试问,真的能安心吗? “都过去了。”厉斯赫蹭了蹭她的脑袋,像吐出一口气一样,幽幽地叹了一声。 “以后会好起来的,是吗?” “都会好起来的,羽希,我会陪着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个人依偎着坐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她甚至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靠着他的肩,抱着他的手臂,源源不断的热量和熟悉的味道就已经足够让她沉沦下去。 以后很难会再有这样的时候了吧,要放以前,鹿羽希也绝计不会想到厉斯赫也有朝一日会和她一起坐在这样的逼仄黑暗的楼道里,空气中还泛滥着医院里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以后怕是回忆起这一段来,鼻尖也会快于记忆的先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吧。 鹿羽希偷偷地笑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不可能一直坐下去,鹿羽希先站了起来,厉斯赫却孩子气地不愿挪步,还想跟她继续待在一起。 “走了啦。”鹿羽希拽了拽他的手臂,硬把他拉了起来,两个人也不乘电梯,就这样挽着一步步走上去,鹿羽希越发觉得,和阿赫在一起的越久,这个男人就越幼稚了,总是在小小的事情上面做些她觉得好笑又有些可爱的,放在平常的厉斯赫身上完全做不出来的事。 就比如,最后一节台阶,非要她的吻才能踏上去。 到了九层,保镖看了两人一眼,并没有阻拦,进了病房,医生也都已经走光了,奥利弗也已经闭上了眼睛,陈姨就坐在床边,目光凄楚,而威廉斯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脸上也阴晴不定。 这样凝重又有些沉闷的气氛,让鹿羽希都有些无所适从。犹豫着要不要走进病房,陈子然却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回头招呼她,“羽希,过来。” 鹿羽希抽了抽手厉斯赫却有些不放,直到鹿羽希瞪了他一眼,后者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她心里却有几分忐忑,担心医生给了什么不好的结论,担心奥利弗刚才的醒来都只是一场美梦。 “奥利弗,他……”她有些焦虑地指了指他。 “啊,没事了,没事了。”陈子然才后知后觉地先解释道,“医生说了,既然已经醒过来了也恢复了意识,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只是他身体机能都还没有恢复过来,所以现在昏睡的时间会比较多而已。” 原来如此,鹿羽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羽希,医生说了,奥利弗原本是缺乏求生意识的,是你,是你的叫声让他有了反应!是你啊!”陈子然牵起了她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弯下了腰,她的脑海里仍然是刚才奥利弗睁开眼,从原本的轻松到看到他们时的,排斥。 她多不想在自己的儿子眼里看到对自己的这样的情绪呢。 陈子然甚至不想用这个词。 然而没有办法的,她明明白白的看到的就是排斥,还有呢,失落,冷漠,淡然,丝丝缕缕的怨恨。 “陈姨……”鹿羽希惊慌的也弯下了腰,焦急地喊她,“既然奥利弗都醒了,我们应该高兴啊。” 厉斯赫看着病房里的一切,再看向了角落里阴沉着脸的威廉斯,在对上视线的时刻,威廉斯突然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他看了一眼还和陈子然说着话的鹿羽希,犹豫了一下,才跟了出去。 门轻轻带上,走远了几步,到走廊的一扇窗前。 “我们谈个交易吧。”威廉斯半倚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厉斯赫,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情就是让人很不舒服,厉斯赫皱了皱眉头,没有吱声。 “鹿羽希,这个女人,换整个傅氏集团。”威廉斯言简意赅,眼睛流转看向窗外,语气平淡的真的像在谈一桩胸有成竹的生意。 厉斯赫甚至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是,威廉斯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把鹿羽希给他,或者说给他的儿子,然后他就停止对薛氏的资金援助,放过傅氏集团。 胸口中有什么怒火燃燃而上,拳头紧紧地握成一团,身体都气得发抖,眼睛死死地盯着威廉斯半侧过身的脸,心里甚至盘算出了这一刻可以杀死他的种种办法。 威廉斯突然感到后脑勺发凉,猛地看向厉斯赫,也被他眼里熊熊的杀意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高声叫到。 这一声高亢急速,走廊尽头的保镖瞬间往这边冲了过来,病房的门也被打开了。 厉斯赫一拳带风地扫过去,重重地捶在他脑袋旁边的一堵墙上,威廉斯甚至感到了背后的墙一阵轻微的颤动,心悸了一霎。 纵横商场多年,家族间内外的争斗也都经历了过来,这是威廉斯一生中少有的一次害怕,终其一生,他都忘不掉那双凶狠的眼眸。 也是确凿地相信,在某一个瞬间,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第三百七十四章 逆鳞 “阿赫!”鹿羽希惊叫了一声,在保镖蛮横地拉开他时,冲了过去,拉扯着那些男人的手。 威廉斯惊魂未定,陈子然走过来,扫了一眼那些保镖,这些保镖也都是威廉斯家族的人,自然也是识得陈子然,看了一眼威廉斯,才慢慢松开了厉斯赫。 “年轻人,你胆子很大。”威廉斯维持着自己的威严,努力平稳住心神,咬牙切齿地说道,亦恨不得将眼前的人一口一口咬碎了和血吞下去似的。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厉斯赫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关于您刚才的谈判,”他冷冷地开了口,“请问,我可以砍掉您的一根手臂吗?可以截掉您的一只腿吗?可以挖掉您的心脏吗?” “我什么时候……!”威廉斯听的莫名其妙,气急败坏地叫嚣着。 而厉斯赫却已经一把拉过鹿羽希,带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不管身后的人怎样骂骂咧咧都不会回头。 他步子生风地快,鹿羽希半跑着有些踉跄才堪堪跟上他。 “他到底说了什么?”会把他气成这样。鹿羽希紧张兮兮的,难不成是要这时候就急不可待的摧毁傅氏集团?又想到他刚才的狠厉,连她这样和他亲密的人都感到了一丝丝凉意。 “阿赫!你刚才那么冲动,那公司怎么办!”她着急地跳脚,厉斯赫却根本没有搭理她,一言不发把她拽进了电梯,力道大的她手腕生疼,然而厉斯赫却没有意识到似的,就算是进了电梯,也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一点也不松开。 “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鹿羽希用力扭着,然而除了加重疼痛感以外,并没有任何用处。 这个男人,前一秒还温情脉脉,两颗心无限近,却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就生气成这个样子,阴晴不定的心情让她都有些莫名其妙。 “阿赫!”她终于在电梯门打开以前,大喊了一声。 “他说了什么!”厉斯赫一把关上了电梯,这是九层VIP专用电梯,这时候也是没有人能上的。他抓着她的手腕,倏然回头,一步步把她推在了电梯墙上,声音阴狠的骇人,一字一句。 “他说要我把你送给他,送给奥利弗!这样,他就会放过集团了!”厉斯赫压抑着自己的叫嚣,但是却藏不住滔天的愤怒,每一声嘶吼都在鹿羽希的心口重重击落。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过凶狠,还是因为他的话,威廉斯的谈判让她惊异不能自已,鹿羽希久久不能回神,只是胸口起伏,眼睛痴傻地盯着厉斯赫。 电梯又一次下到了地下车库,厉斯赫僵硬着,牵起鹿羽希的手,这一次没有再拽,脸上还是阴沉着,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威胁甚至说是屈辱? 而他现在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拿他怎么样,厉斯赫一边恼怒,一边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手掌里软软的一团突然回握住了她,厉斯赫感受到温热的力道,心里一滞,怒气又松了松。 回过头,鹿羽希却还是低着头的,小心翼翼亦步亦趋,他才惊觉自己走的太快了,放慢了步速。 空旷的停车场,只有寥落的几排灯,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不时回响在车库内。其间也有几辆车进进出出,打着大灯鸣着喇叭,从两人身边开过,每每这时,厉斯赫总要警惕地回头,然后把她护在内侧,看着车经过他们,没有任何古怪地开出去或者停下来。 他虽然还是一句话也不说,鹿羽希只感到被保护的熨帖。 可是集团,集团该怎么办呢?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说,他的骄傲和自尊也不会容许他低头,但是对于家族对于公司,他也有太多自己的无奈和重担,她能够做的,又太少太少。 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前路的茫茫也让她顿生无力。 …… “你究竟说了什么!”陈子然皱着眉头,厉斯赫是个沉稳的人,轻易不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即便是有求于人也是一脸淡漠的,她回想着他刚才的话,只觉得身心都冰冰凉凉的,更是不可想象威廉斯究竟提出了怎样让人难以忍受的条件。 “我,我不就是说让他把鹿羽希让给奥利弗吗。”威廉斯气急败坏,推开了保镖,坐在了旁边的长椅上。 陈子然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双眼里写满了不敢相信,这,威廉斯怎么会这样!她以前到底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会为了这样的男人放弃了自己一生的事业? “你什么意思?”威廉斯也看到了她古怪的眼神,忍不住厉声喝到。 “什么意思?呵,你简直不可理喻!”陈子然懒得和他多说,反正什么道理在他面前也都是说不通的。 她也才终于明白了方才厉斯赫,站在这儿,在众人面前的铮铮铁话。 ——“我可以砍掉您的一根手臂吗?可以截掉您的一只腿吗?可以挖掉您的心脏吗?” 鹿羽希对他来说,就是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是他的命。 难为他的教养,在那样盛怒之下,还能以晚辈的身份,唤一声“您”。然而想到威廉斯,陈子然只觉得周身冰冷。从内而外的冰冷,她没有想到,威廉斯商人做久了,连人都能看做是可以随意交换的商品,是他用来谈条件的砝码。 他的独占欲简直让人毛骨悚然。陈子然一刻也不想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了,转身就要往病房里走去。 “站住!”威廉斯只是怒吼着。 “拜托你消停点吧!我不想再让奥利弗听到我们的争吵了!”陈子然突然发了火,忽地转回身,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威廉斯一下子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子然其实也在刻意的让自己忽略,忽略奥利弗再醒之前,听到的是不是也是他们二人的争吵,四年过去了,没有任何改变,每个人就好像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陈子然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的,至少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就是这样,她从心底里感到了一阵悲哀。 第三百七十五章 烟花味的吻 车里小声地开着音乐,充斥着没有言语填补的车厢,鹿羽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袖子,嘴唇紧抿,香港因为地方小人流量大,总给人一种拥挤的感觉,尤其是到了市内,霓虹灯在车窗外闪烁,透过车窗斑驳地映在两人的脸上。 外面是人挤人的街头,良好的隔音,鹿羽希只能凭着各人走过时脸上热情的笑感受到外界的热闹,和车内简直冰火两派境地。 “阿赫,我们就这样回去了吗?”是不是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然而他却正因为久不疏通的街头而感到急躁,听到她怯怯的声音,收敛了情绪,“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集团注定保存不下来,羽希,没事的。” 刚才一瞬间的血涌上头,威廉斯讥诮和不屑地笑意,厉斯赫那一瞬间终于有种释然的感觉,对于集团和家族,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他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 堵车堵的实在是不快,厉斯赫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然后倏地解开了安全带。 “你要去哪儿?”鹿羽希有些云里雾里。 “反正不在这儿。”他下了车,车门一开,香港独有的混着发动机味道的喧嚣空气扑了进来,厉斯赫却又关上了车门,鹿羽希的眼睛跟随着他绕着车头走了一圈到了她这边,为她拉开车门,''“还不走?” “去,去哪儿啊?”鹿羽希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还是疑惑,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 “堵车太费时了,不如到处走走。”厉斯赫心满意足地拉过鹿羽希的手,兀自拉着她,穿过旁边同样在等车道疏通的一排排车,经过的时候,她还能感受到车子发动机还在嗡嗡的发热,机油燃烧时特殊的味道,头顶是交错的天桥,两个人快速走到街边。 鹿羽希回头看了看堵在一处的众多车,“那你的车?” “我发消息让顾诩来开了。”厉斯赫随口说道。 “娜娜还怀着孕,你还不让顾诩早点回去?”鹿羽希抚了抚额。 “你不知道,严娜这时候正是整个顾家的掌中宝,反倒是顾诩,在家总遭长辈嫌弃,才想着出来散散心。”厉斯赫饶有兴趣,说起来还有些想笑。 “散心?他没乱来吧。”鹿羽希禁不住想起了顾诩桀骜不驯的样子,这要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到时候伤心的还是娜娜。 “没有没有,有我看着呢。”厉斯赫揽过鹿羽希的肩,怎么老说别人,也不想想他们自己。 香港的秋天有些干燥和闷闷的热,尤其周围人又多,厉斯赫小心翼翼地护着鹿羽希,微蹙着眉头快速地从人群中穿过去。 广场上似乎正在举办着什么活动,每个人手里还拿了五颜六色的气球,两个人后来也不刻意远离人群了,因为不管往哪儿走,也都是人潮涌动的。 他们都没有说话,牵着手,往滨江走去,和周围的人步速一致,不紧不慢甚至还有些慢慢悠悠的。 广场上卖气球的卖小玩具的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卖花的小女孩走上前。厉斯赫蹙了蹙眉,鹿羽希饶有兴趣地挑了几支,都是新鲜的玫瑰花,还被精心地洒了水,娇艳欲滴。 举到鼻子下闻了闻,玫瑰特有的香味袭来,鹿羽希禁不住笑了出来,厉斯赫却不知不觉就看呆了,远远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红唇轻绽,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真好看啊。”鹿羽希举着玫瑰花凑到他的眼前晃晃悠悠,两瓣花瓣不小心坠落,她来不及去捡,就被拥挤的人潮推着走开,花瓣一定被纷纷扰扰的脚步踩成了花泥。 厉斯赫紧紧地攥着她的手,顺着人流的方向继续往滨江走去。 滨江的彩灯也已经亮了起来,远远的江灯璀璨一片,像星河坠落人间。原来是有烟花会,这时候江边已经挤满了人,好的位置都已经被占满了,两个人也无所谓,在一起是最重要的,如果有美景看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厉斯赫看着她手里的玫瑰花,突然来了性质,拿过一支,巧劲一抿,将花茎折断了,然后比划着将玫瑰花往她的耳畔凑过去。 “你干什么呀。”鹿羽希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 “别动。”厉斯赫低低地说了一句,很是严肃认真,鹿羽希觉得这男人真是古怪,有时候强势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有时候又心血来潮幼稚得不像话。 鹿羽希想象着插花的模样,双颊飞上一抹羞红。还在这时候,这边光线倒暗,它想着他大抵也是看不清的。 千万人中,两个人混在人群中,和周围每一对寻常的情侣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这一刻,他不是厉家的继承人不是傅氏集团高高在上的总裁,她也不用顾东顾西左右为难,不用瞻前顾后步步为营。 褪去了所有的光环和枷锁,所有负赘和重担。 厉斯赫正将花摆正,不期然,嗖——地一声。远远的从江水边上,烟火升了起来,一串小小的星子歪歪斜斜地冲上天,咻——地一下绽放开来。 黄色的小簇。 真正的盛宴却才刚刚开始,这一支就好像是一个信号,然后只听到更多鼓点一般快节奏的烟花升天的声音,一齐哗啦啦地爆炸开来,五颜六色的大束照亮了整片天幕。 人群惊呼起来,两个人的脸也被照的亮亮的,厉斯赫看清了她羞红的脸庞,衬着脸颊旁边的玫瑰,美不胜收。 她刚要歪头去看烟花,厉斯赫就先一步把住了她的头,这么好的气氛,没有比一个吻更能表达他此刻心情的了。 而另外一个目的,厉斯赫嘴角泛起一抹笑,凶狠地攫取完她嘴里的味道,然后抬起头,“这样够了吗?” “什,什么?”鹿羽希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吻晕晕乎乎的,来的快,结束的也足够快。 “以后看到烟花,就只会记起我的吻了。”像个小孩一样,厉斯赫咧开嘴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彩色的烟花在他瞳孔里绽放开来。 鹿羽希的脑袋里也好像放了一束好看的烟花,反正意识已经九霄云外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飙车风云 这个吻太不一样了。 亲吻总是给人一种亲密的感觉,总是大多数发生在隐秘的地方,在昏暗的没有人的两个人的角落里,但是这一个吻大胆的出人意料,周围全是人,这是大庭广众的大庭广众。 好在他也没有持续太久,咬了咬她的嘴唇就松开了她。 厉斯赫还得意洋洋的,揽着鹿羽希的肩膀,两个人稀里糊涂地看了看烟花,天边照的通亮,江水面上也倒映着彩色的火光,燃烧完的烟花碎星子掉进了水里很快不见。 鹿羽希盯了很久,脑子里突然闪过了高中时候,和徐南洲在天台上看的那一场烟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厉斯赫刚才吻过她以后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幼稚的男人。 心里偷偷笑了笑。眼前的烟花会自然比那一年,学生们放的零零星星的烟花要壮阔好看的多。 只是周围吵的很,明明是微凉的晚间,她却觉得汗涔涔的不舒服,又往厉斯赫的位置靠了靠,他马上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也没什么好停留的,等会烟花会散场了,只怕又是人潮滚滚,于是率先牵起了鹿羽希,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手心里也是湿漉漉的,看起来闷了许久。 穿过一群群还仰着头惊呼赞叹的人群,两个人像穿梭迷宫一样,到后面了还有些乐此不疲,终于走出了人群拥挤的地方。 又看着街边冰镇后瓶身湿淋淋的矿泉水,鹿羽希停住了步子厉斯赫没拉动人,看了眼小亭子,以及因为两人衣着不菲尤其是男方一脸贵气的样子,摊主也是不敢说话的。 厉斯赫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买了一瓶没有冰过的矿泉水,一边轻松地拧开,一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还想喝冰的?你是还想下次疼是吗?” 委屈极了的样子,鹿羽希吐了吐舌头,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如果不是顾诩突然的来电,鹿羽希想今天就已经这样不甚完美却又甜蜜非常的结束了。 “哥,车子坏了。” “你干了什么?”厉斯赫停下了步子,皱着眉头,那辆车也是为数不多他的喜欢之一,况也是专门定制的,独一无二,怎么可能轻易抛锚? “呃,我就开车跟个孙子飙车,结果这丫飚不过,把,把车给撞了……”顾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有了。 鹿羽希疑惑地看着厉斯赫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独绝狠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你们在哪?” 挂断电话,往前冲了几步,才好像突然想起还有鹿羽希似的,回过头来,很是暴躁地又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嘛。”鹿羽希不喜欢他这个表情,有点像晚上出去玩又不想带女朋友的感觉。 “我车被撞了,我要去看看。”厉斯赫拿出了手机,一边按,“我让酒店派人来接你。” 看起来是真不打算带她去的。 “我也要去。”鹿羽希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把打出去一半的电话干脆果断的挂掉了。 “那边有点乱,不是闹着玩的。”厉斯赫皱了皱眉头,沉着声音说道。 “那你带不带我去?”鹿羽希也不和他废话了,鼓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厉斯赫,直到后者败下阵来,“行行行,走走走。” 抬手招了辆车,赶往顾诩说的地方去了。 看起来是个私人庄园,厉斯赫真是不知道让顾诩开个车怎么就能把车开到这地方来了。 远远的就看到一人一车站在黑暗的地方,顾诩垂首站着,出租车才停下来,顾诩就连忙跑上前,哂笑着拉开了后座的门。 鹿羽希也自己推开了车门,方才还远着,黑夜中看不清车的情况,这时候下了出租车,靠近了,才发现原本完好的车,车头愣生生被撞瘪了进去,大灯也坏了一个。 厉斯赫回过头,一言不发地看向顾诩,后者大气也不敢出,又很是无奈。半晌才张开嘴叙述前因后果。 也是这车实在太招摇了,香港的阔少也不少,事情其实也是他们先挑起,只是顾诩也气不过,比赛就比赛,结果那人开不过,弯道的时候直接把他的车给撞了。 顾诩自然知道阿赫有多宝贝这辆车,要是旁的车也就算了,只是这辆是当初特意定制的,只此一辆,这次运到香港也是想着接嫂子回家。 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 “顾诩,这里是香港,不是A市。”厉斯赫恨铁不成钢地只说了一句话,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里面花天酒地。 厉斯赫从不是个遇事会退让的人,直接推开栅栏的门进了后院,果然是一个小型的party,男男女女随着欢快摇滚的音乐舞动着。威士忌和鸡尾酒的香飘荡在空气中。 不一会儿就有人走了过来,“怎么又回来了?”痞声痞气的,大冷天还穿了件吊带,手里拿了一个高脚杯,吊儿郎当的。 “就是这孙子!”顾诩声音不加掩饰。 “顾诩!”厉斯赫低低地吼了一声,鹿羽希也拉了拉他,他才不情不愿地移开了视线。 “这位先生,把车撞了,不说赔,起码道歉该有一句?”厉斯赫淡淡地说着。 “道歉?呵,”为首的吊带男人先笑了,后面跟着的人也开始放肆大笑起来,“三哥,让您道歉来着呢。” “笑什么笑!”三哥却突然发火了,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后院,只有麻辣鸡过于嚣张的rap声。 “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兄弟了!”三哥笑着走过去,不由分说揽住了厉斯赫的肩,还作势拍了拍他,显得很是器重的样子。 众人心里皆是一惊,鹿羽希沉着眸子,也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大抵是这个三哥认出了厉斯赫那辆车价值不菲,更何况厉家,傅氏到底名声在外,他这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借机想要拉拢厉斯赫。 顾诩也挑着眉,双手环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戏,他很想知道厉斯赫被别人这样轻佻对待,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第三百七十七章 好久没打架了 果然只听到三哥笑了几声,众人的眼神都看向了厉斯赫,他却纹丝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是原来的冷漠模样。 这下子,就有些挂不住场面了,众人的表情都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道歉?”厉斯赫看了一眼他搭在自己左肩上的左手,还刻了奇形怪状的纹身,不像是大家子弟会做的事,想来,也就是地痞流氓黑帮二世祖之流了。 对付这样的人,除了以暴制暴,没有更好的方案了,只短短之间,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盘算。 下一秒,厉斯赫右手搭上了他的左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拽,左手靠后掰起他的身体,干净漂亮的过肩摔。 然后还没等别人冲上来,也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哀嚎和怒骂,毫不留情地掰断了他的左手。 只听到咔嚓一声,骨头扭过的声音,地上的男人疼的打起滚来。 剧烈的疼痛感让他不由得尖声大叫起来,有几个人已经冲上前,先将他扶起来,却又在厉斯赫的身前迟疑了。 这个男人任然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眼睛都不屑抬起来看他们的,唇角更似有若无的讥讽之意,“你们一起来吧,别浪费时间了。” 赤裸裸的挑衅。顾不得疼了, “上啊!”三哥踹了一脚身前的人。 “嘿嘿,有好戏看了。”顾诩忍不住笑了一下,多少年没见过阿赫打架了。 几个人一拥而上,厉斯赫招招中地,又招招错开重要部位,不过是伤筋动骨几天都是伤病罢了。 没几分钟,先前涌上来的人就都哼唧着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赶上前了,厉斯赫整了整领口,眼睛突然看向了被人搀到一边坐下的三哥,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然而却平白让他背心冒出一股冷汗来。 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罗刹一般步步靠近的男人,左右的人都不敢拦,他靠近一步,众人就后退一步,最后生生让开了一条路。 厉斯赫就这样毫无阻拦地走到了左手无力垂下的三哥面前,“现在,可以道歉了吗?” “对,对不起……”已经不敢再耽搁了,三哥连忙哭丧着脸道歉,连说了好些对不起。 “还有,别随便认亲戚,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厉斯赫不耐烦地扫了一眼,混混黑道间打架说事,都是武力解决问题,以拳头论大小,故而他也不担心会惹上什么多余的不必要的麻烦了。 “那,你们继续。”厉斯赫说完最后一句话,甚至对着众人礼貌地笑了笑,略略欠了欠身,转过身,脸上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混不在意,就好像刚才的打斗和在公司里签份文件一样容易和小菜一碟。 “走啊。”厉斯赫拉了拉鹿羽希的手,她还有些没回过神,顾诩早就笑容咧到了耳根子上,一直搓着手,兴奋地没完。 “你还笑!看我的车都成什么样了!” 厉斯赫故作凶狠地斥了一句,到底也是想笑的,的确很久没有活络筋骨了,有了严真以后,真正需要他动手的时候就少之又少,刚才几下,倒是打的身心舒畅。 “懵了?”厉斯赫捏了捏鹿羽希的脸,后者吃疼,白了他一眼,“原来你这么能打。” “那当然,你老公啊,有什么是我不行的?” 厉斯赫很是骄傲的样子,与刚才在院子里的冰冷气息截然不同,鹿羽希被他逗笑了,刚才见到那样的厉斯赫,她心里还有些实在的害怕情绪,也并没有见识过那样的场面,所以心一直是忐忑的,这时候才放松了下来。 “没事的。”厉斯赫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揽着她肩的手搓了搓她的左肩膀,试图缓解她有些僵硬的身体。 鹿羽希也笑着看向他,微微点了点头,无比乖巧的样子。 “啧啧啧,我还在这儿呢,你们就旁若无人的秀起恩爱来了?”顾诩在一边看不下去了,这心里头还怪想家里的小娜的。 “我的车你开去吧,一个星期给我恢复原样。”厉斯赫根本不搭理他,两个人从小到大的哥们了,什么话不必多说,两人都是懂的。 鹿羽希心里虽然还隐约担心集团的事,但也操心不过来,两人回到酒店已是深夜,她困的没有办法,简单洗漱以后倒头就睡。 谁成想第二日一早,陈子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按照鹿羽希的想法,陈子然这个电话是迟早要打来的,她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鹿羽希还没有醒来,手机持续不断地响着,锲而不舍的,她闭着眼睛,拍了拍身旁厉斯赫的身体,然而他却又不搭理她的求助,鹿羽希才终于无奈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努力看了一眼陌生的来电显示,并没有想到这是谁。 陈子然的声音清浅淡然,柔柔的又带了几分冷静,从听筒的那一头传来。 “羽希,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瞬间唤醒了大脑混沌的鹿羽希。 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鹿羽希无法拒绝她的请求,而且这就是她等待''着的,能够帮助傅氏集团渡过难关的最后一道关卡,她想,这次谈话,陈子然总能带给她出路。 厉斯赫皱了皱眉,对威廉斯的不满之意让他都不想让羽希去见和他有关的人,然而也架不住鹿羽希再三要求,更何况,在走以前,也须得去看看已经醒过来的奥利弗,至少那句谢意是必须表达的。 于是约定了三天后,——“我保证威廉斯这三天里不会做任何事情打压傅氏,羽希,我必须和你谈谈。” 陈子然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哀求和无可奈何,鹿羽希其实也猜得出大概,现在唯一困扰着她的心结除了自己的儿子奥利弗以外还有什么呢?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奥利弗看起来并不愿意和自己的双亲接近。 “陈姨,放心吧。” 她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比较好,最后只能有些干涩的说了这三个字,放心吧,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苦咖啡 第二天香港就下起了雨,不常下雨的城市,一场雨足足持续了三天,空气里夹杂着湿气的风一浪一浪地吹过来。 鹿羽希独自坐在医院一楼大厅的咖啡厅内,看着右手边的落地窗玻璃上,水滴艰难地蜿蜒流下来的情形,身前的太妃拿铁冒着腾腾的热气,香甜到发腻的气味也曲折地钻进她的鼻子里。 其实她一贯不怎么喜欢喝甜的,今天却特意点了这么甜的一杯咖啡,生活已经足够苦涩了,等下要面对的人要对待的事也叫人心尖发颤,如果连口腹之甜都不能满足的话,未免也太严格了。 手中的小银匙轻轻地搅拌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我来晚了,不好意思。”陈子然说着,拉开了鹿羽希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她身上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针织裙,外套一件薄薄的风衣,坐下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脱掉了外套,针织裙贴着身体,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没有,我也刚到。”鹿羽希礼貌性的笑了笑,只看了她一眼,就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对待了,只能低下头,搅着杯里有点微微冷掉的太妃拿铁。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鹿羽希只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凉的,甜的发腻,不好喝。 这三天里,她其实和厉斯赫设想了许多种陈子然可能会说的话,以及所有应对的方案,该说什么,什么时候笑,甚至适时的追忆往昔,目的不过是要打动陈子然,不管有用没用,她是此刻为止,他们可以看到的唯一曙光了。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的,鹿羽希这时候看到陈子然,看着她一脸疲惫和憔悴的模样,想到她在病床上无知无觉的四年,想到醒来以后面对的竟然是自己唯一儿子的同样遭遇。她突然就不想再用那些公式,那些勾心斗角和细细盘算来试探她或者引诱她。 就好像一场演讲会,开始之际,把准备好的讲稿全盘推翻,临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陈子然的咖啡很快就端了上来,不加糖也不加奶的美式。 “不会很苦吗?”鹿羽希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鼻尖已经闻到了美食咖啡酸涩的味道。 “还好吧,是我习惯的味道。”陈子然似乎没想到鹿羽希会问这个,回答的很轻快,语气里有明显的放松。“谢谢你羽希,谢谢你答应来看我。” “陈姨,你不需要这么客气,我想我们是什么目的,您也很清楚。”鹿羽希摇了摇头,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虽然帮不了你,但是有一个人可以。”陈子然微垂着头,发丝从她耳畔滑落,慵懒又知性。“奥利弗。”也没等鹿羽希说话,陈子然直接说出了他的名字,鹿羽希心里又是一滞,桌子下面的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所以,你是真的和奥利弗,没有可能了吗?”陈子然微微抬起的侧脸,和扑闪的睫毛,都预告着她的紧张和在意,那样在意鹿羽希的答案。 “陈姨!”鹿羽希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不忍,“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爱情这种事,是勉强不了的。” “我知道,我知道。”她好像有几分局促不安,低着头无规律地搅了搅咖啡,“我就问问,就问问。” “他没有为难你吧。”鹿羽希突然说到,这个''“他”指的谁,也是明确的。 “为难了又如何,没有为难又如何,总之我这一生也就这样过了,当初踏错了一步,后来的一切就都只是,错上加错了。”陈子然轻蔑地笑了一下。 “事情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陈姨,你这么好,也值得最好的。”鹿羽希由衷地说着,眼睛里亮亮的有星子在闪烁。 “真好,羽希,真的很好,我缺乏你这样的信心和目标明确的力量,我当初嫁给威廉斯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为了他,放弃我的科研放弃我当时拥有的东西。”陈子然顿了顿,眯着眼睛,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其实当我那样想的时候,我就已经,已经失去了我继续下去的勇气,总是在游移不定,而他后来做出的一切,逼停研究所之类的事情,其实不过是让心里胆怯慌张做不出决定的我做出一个决定。”她的声音很轻柔,让人有忍不住听下去的欲望。 “太突然了,羽希,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没有下暴雨,或者我再晚一天知道他做的事,或者那天根本没有吵架,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可是每一个节点,每一个节点都牢不可分地把那一天连接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陈子然的笑容带了些许怅惘。 这是人惯性使然,在碰到无法释怀的事情之时,都会把责任推给命运。然而命运又何其无辜呢? “陈姨,美式真的太苦了,人生已经不易,嘴里永远都泛着苦涩,日子不会更难过吗?”鹿羽希笑着往她的咖啡杯里丢了一块方糖。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点这儿甜的一杯咖啡的原因,我对我的未来亦有太多的不确定和忧虑,但是现世实在美好,眼前的人也实在太过明亮,所以我甘愿把未知的一切赌在他的身上,赌他可以许我一个灿烂千阳的未来。”鹿羽希眼睛亮亮的,提到厉斯赫,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她突然觉得,分离了一个上午,她就开始有点想念那个男人了。 “你这个丫头……”陈子然看她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搅动着银匙饶有兴趣地把方糖拌碎了,然后倏地站起来,“走吧,你大概也猜到了,今天真正想要见你的人,不是我。” 鹿羽希噙着笑点了点头,随即跟上了陈子然,离开咖啡厅的时间,她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地还想着,那杯美式,陈姨还一口都没有喝呢。 乘上电梯,看着红色的按钮数字一步步上跳,鹿羽希到底是有些紧张了。她几乎能想象得出来,能想象得出来奥利弗会是怎样的姿态,会说怎样的话,会适当的怎样微笑。他是一个,太太温柔的人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只要你好就好 有时候奥利弗对她的好会让她心生负赘,因为很熟或者因为不太熟,而总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她的心并非铁石,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舍命对你,谁会无动于衷呢?只是她的心里已经被另一个人占的满满当当的了她所以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再放进去一个人。 带了点跟的皮鞋走在长长的空阔的走廊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回响,她想着那扇病房门之后的情形,心跳就咚咚地快。 “他的已经可以长时间地醒来了,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是已无大碍。”陈子然的手搭上了门把手,却没有着急推开。转回头再次看向鹿羽希,“羽希,奥利弗能这么快就清醒过来,我们已经足够感激了,你也不需要心里多想。” 鹿羽希感激地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门一点点退开,余光已经看到了床上半坐着一个人,等到她真的走进去,熟悉的百合花香味袭来,看清楚床上人的模样,她还是鼻尖泛酸。 奥利弗瘦了很多很多,他昏迷的时候人们想着的只是如何可以让他醒来,现在他醒了,人们才注意到他的消瘦。 嘴唇是淡淡的颜色,肌肤白的近乎透明,眼睛仍然是那双澄澈的碧蓝色,只是已经蒙上了一层虚弱病态的迷雾。 他靠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听到门开,自然而然地抬起头,却在看到鹿羽希的一刹那,眼睛亮了起来,唇边也绽开大大的笑。 ''“你来了!”尾音上扬,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初识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拥有让人感到无限温暖力量的大男孩。 “奥利弗。”鹿羽希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陈子然已经退出了病房,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奥利弗兴奋地坐起了身子,手里的书也合拢放到了一边,是小王子啊,鹿羽希轻轻笑了笑。 “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好高兴。”奥利弗好像有很多话想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地看着鹿羽希。 “我该早些来的。” “不不不,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睡着的时候,也总是听到你在我耳边讲话,说故事,希,我都听得到的。”奥利弗的笑容同样干净纯粹。“我睡着的这一段时间,我好像一直在一座大迷宫里,走不出去,找不到出口,总是在原地转悠,很着急,梦里的我非常着急,可是却能听得到你的声音。”奥利弗眼神温柔的似乎可以溢出水来。 “我每每听到你的声音,就想着,不行啊,我还要快点出去见你的,就又开始,顺着声音的方向在迷宫里走。” “可是有一段时间,你的声音都不见了,我就又灰心丧气起来。直到,直到我听到你哭着喊我的名字,让我快点醒过来。你哭了希,我心里很难受,我想怎么可以让你哭呢?我怎么可以让你哭,于是就找到了出口。”话音落,唇边是熟悉的微笑,连弧度都和记忆中的无二。 “迷了路的小王子。”鹿羽希打趣道,也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止不住的酸意涌了上来,眼眶湿热湿热的,眼泪很快就掉了下来,又不想让他看到,撇过身子狠狠地擦了擦。 “希……”奥利弗扯了扯她的袖子,“没事的,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你还说!”鹿羽希红着眼睛转回头,“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就这么傻呢? 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明明知道我们是不会有结果,却还是飞蛾扑火地冲了过来,却还是,为我挡了一颗差点要你命的子弹。 她后半截话始终是说不出来的。 奥利弗却全都能明白,“没事的,希,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因为比起让你生死未卜,我情愿直接死去。” “奥利弗!”鹿羽希着急地喊了一声,“你还有那样好的未来,你的人生还这样璀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何况,陈姨也醒了过来,奥利弗,你不高兴吗?” “是啊,我该高兴吗?”奥利弗重复了一句。“可是,可是我在梦里都听得见他们的争吵,希,”他的笑容带着苦涩和无可奈何,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也说不出来。 “陈姨,她真的……”鹿羽希还想说什么。 “希,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你不是他们的说客。”奥利弗却表现出根本不愿交流的姿态,往后靠回了床上,鹿羽希叹了口气,看起来,奥利弗的心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调解开来。 “呦,贵客!”门突然开了,威廉斯大步迈了进来,陈子然想要拉住他也只是被他轻巧地推开了。 “威廉斯先生。”鹿羽希站了起来,神色平静地打了个招呼。 “怎么,是对我上次的提议感兴趣了吗?”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 “我只是来看看奥利弗。”鹿羽希不卑不亢,以温柔的笑意挡住了他所有探寻的目光。 “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留下来,我还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放傅氏一马。”威廉斯冷笑道。 “我的主意是不会改变的,威廉斯先生,您这样说,是对我的侮辱也是对自身格调的降低。”鹿羽希眼神凌厉没有丝毫退让。 “放过傅氏?你对傅氏做了什么!”奥利弗听的云里雾里,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关键。 “儿子,放轻松,我不过是让伤害了你的人付出一点代价罢了。”威廉斯轻松的说道。 “希,他做了什么!”奥利弗着急起来,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但看鹿羽希一脸为难的样子更是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收手,父亲。”奥利弗周身都散发出低气压,语音阴狠起来,他是最不愿自己的心甘情愿变成父亲伤害傅氏的砝码。 “我没有听错吧,奥利弗,反正眼前这个女人也不属于你,说不定等我扳倒了傅氏,她就会回心转意了。”威廉斯一副听到了天大笑话的样子,乐不可支,笑的脸上的肉都逗了起来。 鹿羽希一直没有说话,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呢?一时半会却想不出来。 第三百八十章 错付 “你要是敢动傅氏,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家族。”奥利弗充满戾气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鹿羽希心里一滞,急忙转身看向奥利弗,而这时候,病房里剑拔弩张的氛围,却容不得她说话了,只能紧蹙着眉头,一脸的忧心忡忡。 然而奥利弗却顾不了那么多,他对家族原本就有许多逆反心理,这时候又被利用,自然气不过。 “为什么不试试更简单的方法呢,奥利弗?”威廉斯不紧不慢地走到旁边的长沙发上,悠悠地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什么意思?”奥利弗握紧了拳头。 “回家,继承家族,到时候整个家族企业都是你的,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呢?别说扳倒傅氏了会怎么样,你就算重建一个也不在话下。”威廉斯一点也不着急,从容不迫的说出了他的“简单方法”。 原来是这样! 鹿羽希一瞬间明白了过来,陈姨说过,威廉斯这个人,商业利益对于他来说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让他改变自己的主意,除了让他看到两外一种做法可带来的更大效益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他的计划。 所以,所以威廉斯今天才会特地来到病房,才会故意来上这么一出,明知道会激怒奥利弗,会让父子嫌隙变得更大更深,比起家族的继承,他也都放到了一边。 猛地转回头看向奥利弗,他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鹿羽希缓慢地摇了摇头,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心脏位置。眼神忧虑,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只是紧张地看着他。 奥利弗明白她的意思,希是想让他跟随自己的心走,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无意流连于尔虞我诈的商场,他属于更广袤的蓝天。 是啊,他也想,也想放荡不羁也想去趁着年轻去所有想去能去的地方,去看去玩去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去过潇洒自在的生活。 然而,她忘记的是,他的心一直都在她那儿啊。 所以半晌以后,威廉斯满意地看着奥利弗闭着眼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等我出院,就会回到家族,跟您学习接管家族。”他的声音不复往日的鲜活,有种无可奈何和俯首听命的绝望。 陈子然担心地看了一眼奥利弗,可是没有办法,她也没有办法,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奥利弗是威廉斯家唯一的继承人,难道就因为自己的任性和所谓的追求而不顾大局吗? “很好,这才是我威廉斯的儿子。”威廉斯笑着,“鹿小姐,也恭喜您了。” 鹿羽希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灌了冰一样凉凉的,脑子里飞速旋转起来,从陈子然到威廉斯,到两个人天衣无缝的配合,到她起的关键作用。 所以刚才病房里的四个人,她以为方才不过是他们家族三个人对人的对峙,而原来其实,她也早就被拉了进来,作为一颗重要的棋子,催化着奥利弗做出这样的决定。 像是戏唱完了就该下场,威廉斯大步走出了病房,陈子然也犹犹豫豫着走了出去,她甚至听到了她微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可是能怎么样呢? 鹿羽希慢慢回过头,同样悲戚的眼神看向奥利弗,“你让我,怎么还的清?” 怎么还的清在你身上欠下的所有债? 你的深情,到底是错付了。她的笑容有几分勉强,她曾经以为两个人可以做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但是面对他,鹿羽希总感觉有太多太多的歉意,以至于她再也无法好好正视他。 “没事的,希,我早就想过的,作为威廉斯家的儿子,我有这样的使命和责任,我玩也玩够了,折腾也折腾完了,是该回去了。”他还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澄澈,单手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鹿羽希却没有忽略掉他突然僵掉的手,原本浓密的金发,因为化疗而被剃成了寸头,这时候也该是扎手的,他也没有立即习惯,却还是,笑了笑。 “奥利弗,你要是难受,就不要笑了。”鹿羽希哑着嗓子,说着,自己的眼眶又温热了。 “没事的,希,我真的,没事的。”奥利弗努力地笑了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脑海里无限次回忆着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直到走出医院,鹿羽希的脑子都处于囫囵的状态。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或许就是两个人最后的一次见面了吧。 厉斯赫就站在医院的门口,身旁已经换了一辆车,就那样挺拔地站在那儿,等着她出来,外面的雨刚停不久,空气里还有清凉的湿气,夹杂着叶片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 然后就停住了脚步一步也迈不动了,厉斯赫蹙了蹙眉,走过去,牵起了她的手,“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就算失败了,也没有的关系的。”他还以为是谈话没有成功。 厉斯赫也不是没有想过公司被收购这样的情况发生,或许吧,或许会因为这件事被家族众人所指,但又如何呢?为她当一次纣王也罢。 “没有,阿赫,没有,没有失败。”鹿羽希都不知道怎么说,语无伦次地又有些委屈和紧张。 “没事了没事了。”厉斯赫了然地抱了抱她,感受到怀里的人还在轻轻颤抖, 鹿羽希这时候才终于眼泪掉了下来,湿湿热热的沾湿了他的衬衫,耳边是风声呼啸而过,她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厉斯赫抬起头,正好看到高高的九层楼上一个小小的人影,奥利弗站在那儿,安静地看着下面的一切,厉斯赫看不清他的表情,远远地朝他点了点头。 奥利弗笑了笑,招了招手,转身回了病房。 天的那一边,乌压压的天空移开了一点,露出了闪着金光的太阳,雨过天晴,香港迎来了属于它的晴媚天气,而他们也终于了却了所有,可以一起回家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冰蓝色鸡尾酒 鹿羽希是被窗外的雨吵醒的,一觉醒来,不知道怎么就又下起了雨,密密麻麻地打在窗玻璃上,哗啦啦地往下流。被子里有些热,胳膊抬了出来,挣了睁眼还有些迷迷糊糊。 “醒了?”就听到旁边闷闷的声音,鹿羽希耷拉着眼皮看过去,厉斯赫眼睛也没有睁开,一只手搭在脸上,睡意正盛。 高挺的鼻子和紧抿的薄唇,尤其是长长的睫毛。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鹿羽希还是很经常的会惊叹他的好看。 “嗯,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鹿羽希想着回A市了,一定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 “不着急,公司的事尘埃落定了,严真会处理好的。”厉斯赫翻了个身,把她圈在了怀里,“再陪我睡一会儿。” 他们两个昨天睡的太晚了,鹿羽希悠悠地想着。 昨晚…… 鹿羽希看着身前杯里的冰蓝色鸡尾酒,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玻璃杯壁,看着半沉浮在里面的柠檬片,脑子里思考着要不要把它捞出来吃掉,但光想想,舌尖就已经被酸到了,真吃了,只怕牙根都要颤抖。 这是一个客人不算多的小酒吧,鹿羽希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偶尔有灯光扫到她,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不时被随意地撩到脑后,也完全遮掩不住她姣好的面容。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人端着酒杯上前搭讪了。 厉斯赫在远远的地方皱着眉头一直关注着她那边的动态,最后干脆让顾诩替他接待了投资人,自己按耐不住走过去,一言不发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咦?你谈完了吗?”鹿羽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顾诩的位置,看起来还有些事情没聊完。 “还没有。”厉斯赫抿了一口威士忌。 “谈工作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不觉得太吵闹了吗?”鹿羽希一只手撑着脑袋,撇了撇嘴。 “黑人都喜欢这样,顾诩说他钟爱电音,投其所好才事半功倍。”厉斯赫也觉得这样的场合,双方都实在安静不下来,倒是顾诩看起来和他相聊甚欢。 “对了,你这个酒,你喝了多少?”厉斯赫突然皱起了眉头,盯着她被子里的冰蓝色液体。 “这酒一点都不辣,还甜甜的,像气泡水的味道,嘻嘻。”鹿羽希仰了仰头,笑容灿烂。 “傻瓜,酒吧的酒也是你乱喝的吗?现在是没醉,明天看你痛不痛。”厉斯赫一把从她手里拿过玻璃杯,一饮而尽。 冰蓝色的鸡尾酒尝起来果然如同她说的那样,甜甜的,像气泡饮料。 “你怎么都给我喝了?”鹿羽希不满地说道。 这时候,酒吧昏红色的光有片刻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神泛着迷离的光晕,两腮边的红也是恰到好处,嘴唇泛着奇异的光泽,像软软的果冻。 周围到底有多少人在觊觎她? 厉斯赫眸色一沉,两个人坐的桌子本就小,他只要站起来弯弯腰就能碰到她,身体快于意识的行动了。厉斯赫站起来,伸长了手臂勾起她的下巴,像是在宣示主权一样,这个吻绵长而深情。 带着鸡尾酒迷醉的香甜味道,柔软的触感也让他欲罢不能,鹿羽希只能高仰着头,修长的脖颈让她看上去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鹅,酒吧里又微微的热,外套脱了,短背心让她看起来更多了女人的娇媚。 锁骨的形状都是好看的。 总之,她是他看不够的好看景致。 “谁让你把外套脱了的,这是惩罚。”半晌,厉斯赫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瓣,附在她耳边你喃,然后拖着凳子坐到她旁边去,把衣服又披上了她圆润白皙的肩头。 “这是惩罚吗?那我还要!”鹿羽希笑嘻嘻着,眼睛眯了起来。看起来已经微微醉了。 厉斯赫皱皱眉,才想起自己刚才喝的威士忌度数有些高,难道是自己方才推杯换盏让她也尝了些? 唇边勾起一抹笑,举起了杯子贴近杯沿,琥珀色的液体倾数倒进了嘴里。 “你这样,很危险。”厉斯赫笑着。 “有你在,我很安全。”鹿羽希满脸都是骄傲,微微失焦的眼睛带着笑意的弧度,一不留神就会叫人勾了心神去。 “你还知道我是谁吗?”厉斯赫凑近了她,头挨着她的,闻到她身上慢慢散出的和着酒香的熟悉味道,皮肤是微凉的,果然脱了外套还是有些冷。 “当,当然知道了,阿赫!”鹿羽希盯着眼前空空的杯子,突然伸出手去捞残留在里面的柠檬片,厉斯赫也不阻止,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把柠檬片拿了出来。 然后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酸涩的味道瞬间让她的小脸都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拿过他面前的威士忌灌了一口,厉斯赫来不及阻止,就看着她又瞬间苦了的脸。 想也知道这时候嘴里大概是极不好受的,招手让服务员上了一杯水,自己先喝了一口,抬起她的头,将他吻过的纯水悉数灌进她的嘴里,顺道帮她把嘴巴里古怪的味道清了清。 鹿羽希才看上去略略好了些。只是人还是怏怏地倒在桌子上。 “阿赫,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经常相亲啊。”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弥漫。 “什么?什么相亲?”她的话很含糊,厉斯赫也只能学他,大半个身体蜷下来,把脑袋放在桌上,才能听到她说的话。 “每次都是爸妈介绍的什么,什么青年才俊。”鹿羽希边说边傻乎乎地发笑。“高材生啊海外归国的商界新秀甚至影视圈的才人,哈哈哈。” 厉斯赫脸都青了,这女人,胆子倒挺大。 “但是,但是一个也对不上眼,爸妈每次问起来,我就说什么,啊,他的鞋子好丑,他写字写的不好看,他连那本书都没有看过……来搪塞。” “喂。”厉斯赫叫了一声,硬把她的头掰了过来,鹿羽希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表情很严肃,但是她一个字也听不到,脑子里像蒙了一团棉花被堵住了,费劲地想伸出手去摸他的嘴,要不让他大点声,或者干脆住嘴好了。 意识涣散过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你要的我都有 鹿羽希是在吃饭的时候,模模糊糊想起昨晚的情形的,脑子像失焦的镜头,总是搏捉不到她想要的画面,每个场景都被迷上了一层薄雾一样看不清楚。 “真奇怪诶,我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事情都忘的七七八八了,今天早上起来,头都是不痛的。”怪不得今天一大早阿赫的心情就不太好的样子,一直都阴沉着脸,一定是昨天醉酒做了什么丢脸的事,鹿羽希玩笑着想缓缓气氛。 “还不是因为我大半夜扛你回来,给你煮了解酒汤喂下去了。”厉斯赫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似有若无地斜了她一眼。怎么全都不记得了? 是她的错觉吗?鹿羽希怎么感觉这眼神中还有几分幽怨…… “我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鹿羽希有些犹豫,和试探性地问道,果不其然话一出口,厉斯赫手里的叉子倏地停住了,慢慢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的,“没有,很好,”她正要舒一口气。 “要真说有什么……”厉斯赫故意拖长了声音,把一句话说的很慢,调足了鹿羽希的胃口。 “就是你把你数任相亲对象一一数落了一遍。”厉斯赫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叉子,两只手拖着下巴,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这个眼神未免让人背脊发凉,鹿羽希尴尬地笑了笑,“是,是吗?我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她的脑子浆糊一般,想要回想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那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厉斯赫饶有兴趣,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你,你说了什么……”鹿羽希战战兢兢地。 “算了,”厉斯赫也不指望她想得出什么了,“你只要知道你男人我,鞋子很好看,字写的也好,也博览群书,就行了。”说罢,自顾自拿起了叉子,继续吃着盘里的水果。 没头没脑的人。 鹿羽希摇了摇头举起水杯,温润的水通过喉咙流进去,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脑子里电光火石闪烁,腾地就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意识涣散之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爸妈每次问起来,我就说什么,啊……他的鞋子好丑,他写字写的不好看,他连那本书都没有看过……来搪塞。” …… 再想起刚才厉斯赫的话,原来是在应她的话,——她要的,他都有。 脸红了又红,感觉房间里的温度都上升了,只能抱着杯子,把一整杯水都灌了下去。 “对了顾诩呢?”顾左右而言他。 “回A市了,说是严娜要产检了。”厉斯赫不在意地抬了抬眼,突然停住了,用可疑的眼光打量着鹿羽希,“你脸怎么这么红?” “有,有吗?没有吧。”鹿羽希捧了捧自己的脸,果然烫烫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 “你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厉斯赫来了兴致,不自觉地站起了身,慢慢靠了过去,鹿羽希刚要起身躲开,却被他一把箍在了怀里,她后腰倚着餐桌,硬硬的桌角抵着她有点疼。 然而比这更让她在意的是,是身前越来越近的男人,厉斯赫越压越低,他放大的脸在她眼前,鼻息也被她清晰的捕捉到,热热的气息喷洒,鹿羽希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乱了,在胸膛里咚咚咚地跳,只能一只手按在上面,唯恐它下一秒就跳出来。 “我感觉,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厉斯赫的眼光从她的脸上开始下移,带着调笑的语气,臊得鹿羽希脸颊更红了,咽了咽口水,要说什么,厉斯赫却不想听她说话,直接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还带了点千禧果的香甜味道,厉斯赫一只手绕过她的腰挡在她和桌子之间,感受到他对自己微小细节的关心,鹿羽希心里淌过一丝暖流,亲吻着的唇边都有了一抹笑意。 反正一开始是因为什么而调戏地也已经忘记了,厉斯赫餍足,心情舒畅极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鹿羽希累的不行,抱着被子只想陷进去。 “难得有假期,晚上带你去个地方。”厉斯赫拍了拍她的头,又看着她微微红晕的脸蛋,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才也抱着她睡去了。 …… 另一边顾诩,一下飞机就乘上了家里的车,风驰电掣回了顾家,傅氏的危机解除了,这趟香港之行如此顺利,也让他神清气爽。 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的严娜,还以为顾诩只是和厉斯赫出门玩去了,想着自己在家里辛辛苦苦地养着肚子里的孩子,他却还是改不掉贪玩的脾性。 见他吊儿郎当地进来,眼圈禁不住泛红,鼻子都酸了。 “你,你怎么哭了?”顾诩愣了一下,少见的露出几分慌乱来,手忙脚乱地跑过去,又不敢碰她,只能在旁边转着圈。 “你出去玩这么久!”严娜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贯性情温和,只是怀了孕,似乎脾气都变大了。 “我,我有给你带礼物回来的呀。”顾诩还以为她在抱怨这个,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谁,谁要你带礼物了!”严娜更生气了,眼泪扑索索掉下来。 “这个,这个是给孩子准备的。”顾诩着急忙慌地说。 “给宝宝的?”严娜怔怔地愣住了,眼神才终于落在了他手里的丝绒盒上。 “对啊对啊!”顾诩看她来了兴致,也不由得高兴起来,还很有几分得意,“我出生的时候脚上就带了一个银镯子,上面刻了爸妈的名字,我去把它熔了,叫人又打了一副,刻上了咱俩的名字,等孩子出生了给他带上。”顾诩笑嘻嘻地说着。 “真的吗?”严娜接过丝绒盒子,打开了,果然是一对小巧玲珑的银镯,一副内侧刻着他的名字,一副内侧刻着她的,凑在一起,左龙右凤,煞是好看,又挂着铃铛,拿起来的时候发出脆响。 严娜的眼睛亮亮的,怎么办,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已经开始无限期待他的降临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KISS TIME “醒来醒来了,我们要出门了。”厉斯赫摇了摇还在睡梦中的鹿羽希,看着她昏昏迷迷醒过来,嘴边禁不住要笑。 “去哪儿?”鹿羽希半梦半醒,坐起来的时候,头还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努力了半天才睁开。 “去了你就知道了,去热闹热闹。”厉斯赫笑着。 直到两个人坐在了演唱会的内场坐席上,周围是锣鼓喧天般热闹的气氛,欢呼声一浪接过一浪。 鹿羽希决计没有想到厉斯赫竟然会带她来看演唱会还是自己高中时候起就最喜欢的组合。 小脸红扑扑的,头上还戴着场广外发售的闪着蓝光的牛角,手里拿着加油棒,拍一下就会亮的那种。 他们就坐在离舞台并不远的地方,鹿羽希的脸被现场的灯照的亮亮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们!” 厉斯赫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我当然知道了。” 然后看着她疑惑不解的眼神,想起了高一的时候,想起某一期广播台就请了她一起主持,节目是每天的晚上六点半晚餐时间正式开始,他本来走在回教室的路上,结果不期然听见了广播里传来她的声音。 彼时是夏天,六点半的时候,天还亮着,澄澄的蓝色,然后校园里圆形的路灯忽地亮了起来。 发丝被清爽的夏风吹起,他就站在了原地,一步也迈不动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即便是透过质量不太好的话筒,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他仍然甘之如饴。 他听着,随着她缓慢地语速逐渐放起的歌就是她最喜欢的组合。 听到她干净的声音,“我以后是一定要去看一场他们的演唱会的。”…… 后来直到节目结束,直到歌声都停止了,他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想走,结果脚都僵在了原地,麻的要命。 周围已经没有一个学生了,早到了晚自习的时间。 或许是那次回忆伴随着脚麻,厉斯赫对她的这个“以后一定”记忆颇为深刻。 鹿羽希一直以为自己很讨厌吵闹杂乱的环境,但想到前日的烟火盛会,想到现在所处的演唱会,都是人声鼎沸的,而她满心满意都是开心和兴奋。 她有多喜欢这个组合呢?大概就是歌词本抄满了他们的歌,房间里贴着他们的画报,手机换了几个,里面下载的歌永远只有那么几首,尤其是高三的时候,耳机里也只放他们的歌。 承载了她的一整个青春的组合啊。 而现在,她终于来看他们的演唱会了,身边还坐着自己爱的男人。 鹿羽希偷摸摸地笑了,这一切是真的吗?怎么竟觉得这样不真实起来。 “冷吗?”厉斯赫揪开瓶盖,把水递给她。 “不冷,还有些热!”鹿羽希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场开了暖气还是怎么,也或者只是人太多了而感到闷热,也或许是自己心里热情滔天,总之只感觉到躁躁的兴奋,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了。 “那也别扒自己的衣服。”厉斯赫收拢了她歪歪斜斜的衬衫,没好气地说。然而鹿羽希也注意不到这些了,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舞台上。 终于等到组合出来,会馆里爆发出惊喜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鹿羽希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就温热了,无数个从耳机里听到的声音现在就在自己耳边回响。 她看着舞台上又唱又跳的组合,一边跟着疯狂挥舞着加油棒,一边忍不住跟着一起唱,一整颗心都在颤抖着。 厉斯赫嘴角含笑,在所有人都看向了舞台时,他的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旁边的女孩。 他们是她的青春,而她是属于他的青春啊。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也是想着她纯真无瑕的笑容才走过来的,一直以来好像所有的事都必须去拼命去做到最好,周围的人都习惯性把对他的要求提到最高,习惯性把最难的事情交给他,习惯性认为他一定可以做到最好。 直到她,直到她说,“没事的,阿赫,输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原来是这样的吗?原来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原来他还可以拥有选择,还可以退让,还可以输。 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算输掉全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呢?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全世界啊。 厉斯赫的眼睛在灯光昏暗的坐席上毫无顾忌毫无负担毫无遮掩地,长久而深情地注视着鹿羽希。 突然不知道怎么,场馆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比这以前更甚了许多,还有起哄的声音,而鹿羽希不知道怎么也赚回头了头,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厉斯赫看向四周,最后看到了放大的电子屏上,原本放着歌手组合的大屏幕,现在却放着他们的脸,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他们身上。屏幕上的他们周围还打着粉色的爱心特效。 “KISS TIME” 他才终于明白了过来,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欢呼声夹杂着催促声,鹿羽希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手绞着自己的衣角,很是难为情,拜托,这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更何况这场演唱会全场实时直播,以后还会有转播,所有的人都会看到他们。 厉斯赫勾唇一笑,不就是个吻吗?他还求之不得呢。 他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然后探头过去,攫住了她的嘴唇,原本只想浅浅的吻一下,但是一尝到她的味道,厉斯赫干脆在全国人民面前来了个深吻。 是太热了吧,这样的场景又不免让人心跳加速,厉斯赫感到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脸蛋热乎乎的,像刚出笼的奶黄包。 嗯,味道也甜甜的,像里面的流沙馅。 唇舌相依,鼻尖相抵,周围的呼声越来越激烈了,最后还是鹿羽希受不住,轻轻推开了他,他才松开了怀里的人,对着镜头大大方方地笑了一笑。 舞台上甜蜜的歌也响了起来,组合的成员特地面对着他们的方向,鹿羽希甚至看到主场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鹿羽希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下来了,一切都梦幻和美丽的不可思议。 第三百八十四章 兴奋到失声 几乎每一首歌,他们在舞台上激情四射唱的每一首歌都曾经安静地躺在她的播放器里,然后被一遍,两遍,三遍四遍地反反复复地听着,鹿羽希全场跟着合唱了下来,唱的眼眶都红红的,一颗心从开始到结束都幸福的发颤。 “有这么好玩吗?”厉斯赫看着明明已经结束了演唱会,走出小巨蛋会馆,和室内截然不同的凉风就吹了过来,厉斯赫也不管她是不是还沉浸在方才无与伦比梦幻一般的演唱会中,把加油棒夹在咯吱窝下,一脸严肃地替她把解开的衬衫扣子一颗颗扣起来。 一边抬起头看向鹿羽希,她的脸上仍然是那样藏不住兴奋的红潮,头上还带着有些稚嫩可笑的发着光的角,手里的加油棒也是舍不得丢的。嘴里还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词,跟左右一起散场依依不舍走出会馆的粉丝无二。 路上竟然还有人认出了他们是方才投影在大屏幕上KISS TIME的情侣,欣喜地向他们打招呼和毫无保留地送出祝福。这个夜晚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被鹿羽希拿出来无限回味,青春消逝的惆怅感觉都被淹没在了无限和煦的风里。 然而演唱会的后遗症马上就来了,鹿羽希失声了。 刚出会馆的时候,她的声音还只是沙哑的,厉斯赫反反复复地问她,确定了她的喉咙没有任何痛感,也没有任何不适,只是说话的时候沙沙哑哑的,喉咙里好像塞了一团棉花,患了重感冒一样。不比厉斯赫脸上紧皱的眉头,鹿羽希还是一脸的无所谓和乐天模样,抱着手机一遍遍看当天的录像。 而不出他们意料的,两个人在演唱会上被镜头扫到的KISS TIME被推上了新闻,视频片段的日播放量已经超过了千万,这个数字更是在网友曝出视频里的男人是傅氏集团总裁厉斯赫以后,以更快的速度无限攀升。 王秘书紧急联系了媒体,凭她多年的经验,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时机,这样好的新闻炒作时期,不趁着这个新闻大大宣传了一把傅氏集团才真是蠢呢! 于是更多关于傅氏集团总裁的正面新闻一个个被“路人网友”曝了出来,更有甚者将以前傅家穆家的联姻做了头头是道的分析,并把若干年前轰动整个A市的厉昌海傅颖月的事也一并提了出来,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傅氏集团总裁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情种。 集团就这样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两个人便更不着急回去了,只怕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回国,连机场都走不出去了。 演唱会结束的第二天,鹿羽希的声音就彻底没了,想说什么张开嘴也说不出来,每日的乐趣就是抱着电脑,窝在沙发上乐此不疲地看着网上的新闻,看着网友的评论,每每都忍不住想笑,但只是干张着嘴发出一点点沙哑的声音,厉斯赫就会马上听到,然后暴风般的速度走到她面前。 “你的嗓子还要不要了!”手里端着熬煮的绵绸香甜的梨汁,非要瞪着眼睛看着鹿羽希一滴不剩地全部喝下去,才心满意足,末了还有用大拇指指腹替她把唇边残余的梨汁拭去,再看一眼她的屏幕。 看到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新闻,也总是忍不住皱皱眉头,“这种没有营养的新闻少看一点,有这个时间不如去看看财经新闻。”说着,顺脚走到餐桌旁把早上送来的晨报拿了过来,丢进像只小猫一样蜷在沙发上的鹿羽希怀里。 再把一直搁在她肚子上的电脑轻松提了起来,合上放到一边。 鹿羽希瘪了瘪嘴,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然后把报纸慢慢地舒展开来,哗啦哗啦地响声里面带了几分傲娇和不满,厉斯赫察觉到了也不说破,笑了笑兀自去了书房做自己的事。 这栋半山的别墅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他们住上,厉家和傅家的产业很多,虽然一直也有详尽的记录在册,如果不是每到一个地方,王秘书都会精准的发来产业地图,他大概都想不到的。 这里距离威廉斯家的那栋别墅相距到不算远,而他们也早早就回了洛杉矶,鹿羽希亦不愿打听他们的消息,不是不愿吧,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矛盾和复杂感情交织在一起。 她除了偷偷靠近看过Mary并没有因为那件事而受到什么影响以后,也就没有再焦虑这件事了。 出乎意料的平和。 厉斯赫在书房里处理一份文件,处理完大概过了有半个钟头,这期间他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也疑心是不是自己方才太认真了以至于忽略了她的动向。又不想被她觉得自己总是把心思放在她身上,离不了似的。 装作只是去厨房倒杯水喝,手里还特意拿了个白色的玻璃杯装腔作势,穿过客厅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她竟然还真的在看那份晨报,饶有兴趣的模样。 厉斯赫起了好奇的心思,脑海里搜索着这份晨报的相关,不就是汇率又升了,中东的石油涨价了,美国的贸易攻坚战又打响了,华尔街的钟声敲响之类之类的吗? 她还看得进去? 悄悄从背后走近了沙发,鹿羽希是当真看得非常仔细,一点也没有发现不对劲,仍然是津津有味的,厉斯赫把头凑过去,眯起了眼睛去看报纸上的字。 ......好家伙,原来是社会板业,“王家丢了西瓜李家丢了鸡。”他禁不住笑着调侃了一句,都是些芝麻大小的新闻。 “啊!”鹿羽希被肩膀旁边突然多出来的一个脑袋吓得浑身一颤,手却下意识地收拢了报纸不让他看。 “我让你看财经新闻,你这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厉斯赫斜着眼睛,很是不屑的样子,揶揄道。 鹿羽希似乎有意和他杠上了,还分外得意地从一沓报纸中抽出一张,在他面前招了招,厉斯赫心里咯噔了一下,手伸过去拿过来,展开来一看,果然,这不是早上被他心虚丢进垃圾桶的娱乐版块的新闻吗? 怎么还被她找出来了,上面报道的正是演唱会上的奇闻异事,两人的KISS TIME还被用放大和加粗的黑体字大大地框了出来。他那时候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真是汗颜。 第三百八十五章 发酵的事件 “怎么还给你找到了?”厉斯赫抚额一脸的无可奈何,鹿羽希只是嘻嘻地露出狡黠的笑脸来,她就说这份报纸缺页嘛,好好的社会新闻,看刘小姐去相亲相到一半就没了,还把她搞的好一阵焦急,在餐桌边上寻了半天才在垃圾桶里看到了被揉的邹巴巴的报纸,铺开来,一看页面的字就忍不住笑了。 “饿了没有?”厉斯赫看着眼前像个小孩子一样的鹿羽希,一颗心都软的稀里糊涂,恨不得豁开成两瓣捧到她面前去。 这似乎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鹿羽希低着头摸了摸肚子,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还带了几分委屈。 真像只猫。 “行!那我们去超市买点菜。”冰箱里的存货已经不多了,每天用来给鹿羽希熬煮的川贝和香梨也七七八八了,是该去超市买些新鲜的。 鹿羽希很喜欢逛超市,尤其是和自己爱的人,当即就高兴地在沙发上蹦起来,厉斯赫蹙着眉头,一步上前把她抱了下来,安安分分地把她按在沙发上坐好,“多危险知不知道,这要是摔下来,脑子摔坏了算谁的。” 鹿羽希好像很不满他说的什么“脑子摔坏”,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手上还用力推了他一下,做出了“你才脑子摔坏了”的口型,厉斯赫看的分明,唇边的笑意却更深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这一亲又接连着抱着她翻进了沙发,腻歪了好一会儿,从十点多决定去超市,一直到最后快十二点了才能出门。 鹿羽希坐在副驾驶上,比着镜子看脖子上一处小小的殷红,脸上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偏何她现在又什么都说不出来,除了瞪一瞪旁边的男人以外,她也做不了什么。 熟练地把车开出了半山,反正时间还多得很,两个人也都不着急,厉斯赫把车速放满了,车内放着的仍然是鹿羽希钟情的乐队歌,厉斯赫其实一直没有说也没有表现出来的是,其实在他当年知道鹿羽希喜欢他们以后。 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耳机里也是他们的歌。 当然不能让鹿羽希知道了,这要是知道了,岂不又要得意上天?厉斯赫只能装作第一次听的样子,还要不时表现出几副他对任何有词的歌曲都不太有兴趣的样子。 可是他明明会随着歌曲而不自觉的数拍子,鹿羽希早就发现了这个小细节,但是也不戳破,两个人拥有着这样小小的心思,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总之,别人是怎么样的她不知道,她是很开心很开心的。 周围都是听得一知半解的粤语,他们二人紧靠在一起,鹿羽希只用手指,厉斯赫不厌其烦地说些什么,她的身高正好到快到他肩部的样子,厉斯赫微微弓了弓背,周围也是和他们无二来逛超市的普通家庭。 有小孩赖在玩具区不想走,非要爸爸买一个才行,也有小姑娘一定要买糖,然后妈妈一边念叨着,“吃太多糖对牙齿不好的呀。”一边又认命似的把糖果放进了购物车里。也能看到和他们差不多大的情侣,流连于零食区,车里面花花绿绿的都是厉斯赫认为的极不营养的东西。逛到碗碟区,鹿羽希也是照例要停下来看看的,虽然他们也不会买。 家里已经有了够多的瓷碗套件,每件还都价值不菲精美异常,比起这些随意摆放在货架上积了灰大批量生产的碗碟来说不知道美了多少。 可是不管什么时候,总之来到超市,鹿羽希都喜欢一排排看过去。这些东西总能带给她极大的家的感觉,想起小的时候陪着妈妈来超市买专属于自己碗的时候也是这个情形,总之都是爱不释手。 厉斯赫就不太能懂她的偏执了,不管是家里昂贵的也好,超市里廉价的也罢,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些器具而已,不知道她兴奋个什么劲。 只是一套碗具就可以轻易哄开心的女人。厉斯赫摇着头无奈地发笑。 车子推到生鲜蔬区域时,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子突然跳了出来,直接横插到他们车前,厉斯赫皱了皱眉。 下一秒,那个女孩子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笑开了,“是不是,你们是不是就是演唱会上的那对KISS TIME情侣!” 这句话声音不小,顿时间,人群的眼光都看了过来,厉斯赫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反响会如此之大,受众面也如此之广。 “真的是诶!虽然视频很模糊,但就是他们诶......”这样的议论声开始在周围逐渐泛滥开来,厉斯赫只能信手往购物车里捡了几样东西,也看不清是什么了,拽着还有些傻乎乎的鹿羽希,直接往收银台奔去,竟然还有人喜气洋洋地跟在后面,甚至拿出手机想要拍他们。 厉斯赫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在公共场合发火,只能将鹿羽希搂在怀里,尽量将她的脑袋往自己肩上靠,躲开那些镜头。 他对镜头的厌恶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那段时间公司出了危机,每天集团楼下都有一大批蹲守在外面的记者,他们举着黑洞洞的摄像头和话筒,满目凶狠一个劲地往你脸上伸去,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小举动,都会被那个小摄像机无限放大,然后被那群镜头后面的看客们肆意妄为的揣测和指指点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一再不想让鹿羽希看这些新闻的原因,也正是怕她被那些无脑的留言给气着,他那日只顾着浪漫,虽说集团靠这件事很快走出了困境,但再来一遍,他是一定不会这样的,因为集团的危机迟早会过去,翻身仗的打发还有很多种。 而曝光媒体是最下下策的做法,因为舆论的压力我往往比想象中的还有多很多。 终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结完了帐,挤上了自己的车,厉斯赫没有犹豫地快速驶离了这里,眉头仍然紧锁着,一滞看着后视镜里的动态,唯恐被人跟上。 鹿羽希虽有些疑惑他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但看他心情欠佳的样子,也就乖乖地没有做什么。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想结婚 鹿羽希侧过头看着外面的高楼迭起,脑子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只觉得现在的生活美好和平静的有些不像话。 “羽希,我们什么时候去把证重新办回来吧。”厉斯赫突然来了一句。 鹿羽希偏转过头,有些诧异他今天是怎么了。 “你不说话,我就代表你默认了。”厉斯赫仍然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在意她到底是没有说话还是说不出话。 鹿羽希皱了皱眉,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也不松开,只是抓着,直到红绿灯,厉斯赫停下车,转头看她时,鹿羽希才缓慢地摇了摇头,面色也是凝重和认真。 厉斯赫原本就是想借着开玩笑的状态自然而然地把这件事提一下,心里也觉得一定就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反正是个迟早的事,就是个顺手的事。 可是这时候看到她这样严肃的表情,他心里原本笃定和确定的是,突然之间就摇摆起来,突然就疑心起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抓他的袖子是什么意思?皱眉是什么意思?摇头是什么意思?不苟言笑是什么意思? 万千个问号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厉斯赫眉峰紧皱,刚腾出一只手按在她手上要说些什么,后面却响起了烦躁的鸣笛声,他一抬头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绿灯了,也没有办法。 “回去再说。”冷冷地撇下这句话,厉斯赫风驰电掣的发动了车,一溜穿过了十字路口,一路上车里的氛围都紧张和凝固地骇人,鹿羽希紧抿着唇,看着窗外,原本脑海里松弛的舒展也都荡然无存。绷了一根很紧的弦,弹一下整个身体都要跟着发颤的那一种。 她也再责怪他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也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忍一下把这件事搪塞过去,总之都不会是在现在就把气氛搞的如此之僵。 但又觉得这样也好,总之她现在嗓子也坏了说不出话,也就不必担心会和他吵起来,顶多听他抱怨和凶狠几句,一个人的争吵也是发酵不起来的。 这样想着,她又放松了些许,身子柔软地靠向背后的座椅。 厉斯赫敏锐地发现了她的不同,心里的怒火更盛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他都表现出这样的恼怒了她还是可以没事人一样的松懈和不在意?难道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他复婚吗? 还是她已经不爱他了,也就无所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无所谓他的态度? 一路上,厉斯赫的脑子里就好像在吵架,东一句西一句的,除了给他心中的怒火添油加醋以外没有任何结果出来。 鹿羽希甚至希望这段路永远不要停止,因为知道一旦停下来,这个男人的愤怒就再也掩盖不住了。 果然车子一停下,他就凶狠地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然后一言不发地提着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各种东西,开门,进门。 没有关上的门大开着,鹿羽希站在车旁站了很久,一瞬间蜂拥而至的疲惫感,她甚至迈不开腿进去,只想就这样站在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方才的车里,实在有些发闷。 然而某人当然不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厉斯赫又走到了门边,就站在门内,看着她,长久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没有的,就是那样看着她。 良久,鹿羽希才败下阵来,垂了垂眼皮,慢慢走进了门。 走进门,站在厉斯赫的身前,他也没有让开的意思,玄关内的这条甬道有些狭窄,鹿羽希也不看他,只是僵持着,然后感受到厉斯赫动了动,半侧开一个道,鹿羽希才快步走了进去,听到身后,门被关上的机械声音。 走到客厅,超市的购物袋就放在茶几上,她刚才在超市的时候,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也没来得及看最后厉斯赫拿了些什么,这时候像是想给自己慌乱无主的心找一个安定的地方似的,鹿羽希盯着那袋东西,审视着里面的一切。 从生鲜蔬果区拿的,嗯,香梨白白的泛着嫩黄的颜色,鹿羽希只看到这个颜色就能想到它脆甜多汁的口感了,还有新鲜的菠菜叶子,上面零零的还有水珠,那半块西瓜和几个苹果香蕉千禧果龙眼之类,量都不多,鹿羽希知道那些是用来给她做水果沙拉的。 她不喜欢吃沙拉,厉斯赫就买了分装的酸奶,来代替沙拉。 一圈看下来,都没有多余的东西,原来他看起来是快速和随意地往购物车里添加东西,实际上却还是有条不紊的。 这个男人对她的了解程度已经到了一个地步,鹿羽希看着购物袋,鼻子有些轻微地发酸,是啊,还可能会有别的人吗? 她想起以前被逼着去相亲的时候,那一张张脸都已经模糊不清,人生百态,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但是,还会有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把她的所有小动作小心思都沉甸甸地放在心上,然后逐步去一点点完成的人吗? 鹿羽希不确定,大概是不会再有了吧。 就算是还有,她也太懒得去重新结识了。 可是,她抬起头看向站在茶几对面一言不发的厉斯赫,对上他严肃的眼神,两个人的视线长久地交汇。 这样不好吗?两个人就这样生活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呢?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为什么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结婚就要牵扯上两个家庭,就要又开始无休止地烦扰。 她受够了。 鹿羽希咬了咬下唇,不甘心地看着历斯赫。她爱他,她是真的爱他,也已经隐隐有了非他不可的念头,爱情本来就是“消耗品”,结婚更是对这件“消耗品”更快被“消耗殆尽”的催化剂。她太爱他了,以至于害怕两个人之间的爱情总有一天会被琐碎的生活给搅得一团乱遭。 这样的事她已经经历过了,就不想重蹈覆辙再来一遍了。 “不要结婚。”她无声的做着口型,伴随着的是缓慢的却坚定的摇头,厉斯赫的脸色陡然变了,如果说原本还抱着什么期许和假设,现在也都见鬼去了。 她是不想结婚? 还是不想和自己结婚?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不要生气嘛 厉斯赫一路上都在隐忍,他以为自己一回到家就会爆发出来,但是令他自己都有些奇怪的是,车子一停下来,他伸手去解安全带的时候,心就软了,想着刚才或许她想表达的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 他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急躁和逼迫她了,不能再那么不问清楚就先发火了,所以他隐忍着,隐忍着把购物袋提进去,隐忍着没有说什么,但是在客厅里站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她回来的动静,走到门边的时候,才看到她微低着头,站在车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么像一个把大人惹生气了以后不敢回家的小女孩。 厉斯赫心里的气又消了消。 直到他站在她对面,直到看着她正襟危坐,直到她的唇形出来,——“不要结婚”。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厉斯赫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鹿羽希却没有再抬头,拿着手机,鼓捣着,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就收掉了短信,厉斯赫愣 了好久才僵硬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果然是来自她。 ——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很好,不一定非要结婚,结婚,太麻烦了。 “麻烦?”厉斯赫嗤笑了一声,“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很麻烦是吗?”他抬起头,眼睛直视着对面那个依然不能抬起头的女人。 那一声嗤笑也非常清晰地落入了鹿羽希的耳里,她却不觉得羞恼,只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把自己旋进了一个走不出的怪圈之中,她说什么,这个时候,他都是听不进去的。 “还是等我嗓子好些了,再说这个吧。”鹿羽希点击了发送。 厉斯赫看了半晌,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抿了抿嘴唇,终于是没有说什么,沉默地走过去,提起了放在茶几上的购物袋,塑料袋子在提起时,里面的东西由于重力哗啦哗啦往下沉,他稳健的手臂上在用力的那一刻青筋暴起,鹿羽希看着里面的食物有序地往下掉。 然后他拐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是刀子切在砧板上利落清晰的声音了。鹿羽希咬了咬嘴唇,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记得要做午饭。 香味逐渐弥漫了出来,鹿羽希肚子早就饿了,深深吸了吸气,想要进去帮忙,但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个系着围裙还在闹别扭的男人,他明明感知到了她的目光,却也不理会,只是闷着头在里面转来转去,丝毫不给鹿羽希插脚进来的机会。 午饭也是简单的A市口味,一荤一素一汤,厉斯赫习惯性地先倒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鹿羽希咬了咬筷子,一顿饭吃得压抑又缓慢。 时间好像凝固在了空气里,鹿羽希才放下筷子,厉斯赫就应声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表情冰冷的骇人,他现在开始会把所有的情绪都压抑起来了,是“压抑”而不是“掩藏”。因为阿赫实在是不会掩藏情绪的人,他过去也从来不需要隐藏,所有人都需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而现在,鹿羽希张了张嘴,却后知后觉自己喉咙还没好,只能拉住了他的袖子。 厉斯赫看着她,看似平静的双瞳下藏不住波澜四起,等待着她的下文,然而鹿羽希却只是想拉住他而已,因为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要怎么解释,只是觉得阿赫这样,她心里很难受。 他的心里一定也不好受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厉斯赫手里还拿着碗筷,站在那儿,微微蹙了蹙眉头。 鹿羽希自顾自走过去,双手从他手臂间穿过去,然后环住了他的身体,厉斯赫只能把手里的碗筷抬高了,下巴再往下一点就能抵着她的头了,发香和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阵阵袭来。 手里的碗碟都抖了抖,“好了,你先松开,等下碗要摔碎了。”厉斯赫的声音还是严厉的,却分明已经透出了几分无奈。他能拿她怎么办呢? 鹿羽希却没有松开手,反而箍得更紧了,身体还扭了扭,发丝扫过他的手臂,痒痒的,厉斯赫忍不住唇边悄悄扬起一个笑。鹿羽希一下子抬起头看他的时候却又立刻收了回去,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 她又睁大了眼睛,哀求地看着他。 “行了,懒得和你生气,川贝梨汁煮好了,自己进去倒。”厉斯赫哼了一声,眉头终于是舒展开了,鹿羽希笑了,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来,下一秒,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才松开手转身跑进了厨房。 他哪里拿她有办法呢?厉斯赫摇了摇头,苦涩地一笑,他知道,就算鹿羽希真的下了决心 不跟他结婚,他也是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的,说他疑心病也好其他什么也好,他是爱惨了这个女人了。 刚煮好的雪梨汁清甜还有些烫口,厉斯赫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出来就看到鹿羽希蹲在茶几边上,拿着小瓷勺子,舀起一勺晶莹剔透的雪梨汁,吹半天才能送进嘴里,很是认真乖巧的样子,看到他了,脸上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 “笨手笨脚的。”厉斯赫低低地叹了一句,走过去,也席地而坐,从她手里拿过勺子,一遍搅拌着碗里的雪梨汁,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好半天,鹿羽希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眼前一丝不苟的男人。 真奇怪诶,阿赫好像做什么事都一样认真似的,工作的时候投入饱满的热情,就连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是一样的认真严谨。 微微皱着眉头的样子,看起来却很赏心悦目。 鹿羽希偷偷笑了,抬眼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厉斯赫探寻的眼神,心里漏跳了一拍。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眼神飘忽躲闪。 厉斯赫也没问,自己尝了一口雪梨汁,感觉差不多了,才重新将勺子还给了鹿羽希,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完了。放凉了以后的雪梨汁温热顺滑,喝到喉咙里热热的舒服,还带了些酸酸甜甜的味道,才想起今天阿赫还在里面加了一些枸杞。 她哪里知道,厉斯赫是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加进去呢。 第三百八十八章 胡思乱想 红色的枸杞像小船一样漂浮在雪梨汤上,碗底还有小片的雪梨片,被煮的透明软绵,用瓷勺子一戳就会破的那种,鹿羽希舀起来送进嘴里,舌头一抿就划开了,甜到了舌尖去。 “好甜啊。” 厉斯赫正要上楼,突然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都愣在了楼梯口,一脸惊异中带了些欣喜地看着鹿羽希,鹿羽希被看的莫名其妙的,回过头来奇怪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了?”话一出口,自己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她声音好了? “阿,阿赫?”又试着喊了一声,虽然还有些沙哑和低沉,好歹是在恢复之中了。 “少说点话,还没大好。”厉斯赫连忙出言说道,这好不容易将养好了,要再说坏了可麻烦。 “嗯嗯!”鹿羽希红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终于快好了,哑巴的日子也快要过去了。 这样一直到晚上,厉斯赫才从书房出来,客厅里只开了一盏灯,昏昏暗暗的,鹿羽希抱着腿靠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激烈地播放着一部新上映的谍战片。 这妮子,还真是来者不拒。 慢慢走下楼,坐在了她旁边,本以为鹿羽希看的入迷,没有发现什么动静,谁知道他才刚坐下来,鹿羽希的身体就非常自觉地自己靠了过来。把自己身上裹着的浅褐色大羊毛毯自然而然地分给他一半,温热的身体相靠。 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却默契地不像话,各自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反正时间还不算晚,厉斯赫干脆就这样坐好了陪着她一起看起谍战片了。 外面的秋风呼啸吹过,玻璃都一晃一晃的,更显得屋内的温暖和平静,谍战片里还加入了叫人难舍难分的爱情故事,年少时期的恋人再相见时已经身处不同的阵营,为了不同的政治理想而各自做着自己以为正确的事。 两个人之间的纠结推脱看的鹿羽希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的,直到男主角终于决定彻底割舍和女主角的感情,一意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去时,看着夜半的桥头,听着女主角声泪泣下的肺腑,鹿羽希都有些不忍再看。 感觉到怀里人往里躲了躲,厉斯赫觉得好笑,这妮子,要看的人是她,关键时候不敢看的人也是她。心里揶揄了几句,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慰,“这有什么。” 特殊的时代特殊的背景音乐特殊的感情,所有的特殊夹在一起,描述的却是在平常不过的男女之情。 “羽希,你真的不愿意和我结婚吗?”厉斯赫忍不住低声问道。 声音刚好接在女主角,“你为什么不敢带我走,不敢带我离开这个乱世!”后面,电视机里的女主角等待着男主角的答复,而外界,两个人挤在沙发上,厉斯赫眼睛晶亮地看着鹿羽希,眉间微蹙,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心跳声在昏暗中咚咚作响,像是要预示着什么或者昭告些什么。 “不是,阿赫,我不是不想和你结婚,我是根本就不想结婚。”鹿羽希在他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还带了一点点干涩,“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思考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的声音太叫他心疼了。 “这个样子?”厉斯赫也不自觉地放缓了声音。 “本来是不会有那么多事的,”鹿羽希也不管自己到底说清楚没有,反正她的脑子一直以来也处于一个囫囵的状态之中。 “我们就这样守在一起不好吗?你看陈姨和威廉斯......”鹿羽希瘪了瘪嘴。 原来说半天,是因为那两个人啊。 厉斯赫心底里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也是,陈子然的确是个极富有水准的人,不管在哪个方面都堪称完美女人,而威廉斯,自小在大家族中教养,品性也不会是差的。 这两个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本该是天作之合。 他们应该是真的幸福过相恋过吧,鹿羽希想,可是后来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形,想起两个人面对彼此时的不冷静,变得不像他们本来的自己。 威廉斯变得暴躁易怒,陈子然也变得敏感多疑。 两个人相爱相杀,中间蹉跎了四年,而未来的日子也不知道会往哪个方向走去。 所以她害怕了。 鹿羽希胆怯了,退缩了。 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她和阿赫呢。 “说来说去,你还是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是不是?”厉斯赫搞清楚了症结所在,心情大好,拿手捏了捏鹿羽希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杂七杂八的,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嗯?” 引诱的语气。 鹿羽希也委屈地要命,天知道她有多害怕若干年后的他们也会变成那样面目全非的样子,如果婚姻是无形的枷锁,让枷锁上的两个人都忘却初心,让爱情在牢笼中荡然无存,她倒真宁愿一辈子不结婚,就这样和阿赫在一起。 两个人就这样简单的没有负担的在一起,偶尔吵架经常甜蜜,也不必为了生活中一点点的琐碎事情而争得面红耳赤失了方寸。 “傻瓜。”厉斯赫弹了一下鹿羽希的额头,“你想让我未来的儿子女儿上不了户口是不是!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什么嘛。”鹿羽希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孩子的事她还真没想到,也或许是经历了那次痛苦之后,脑子已经下意识地跳过了孩子这个问题以寻求一种自我保护。 “结婚就结婚,我告诉你鹿羽希,就算你担心的所有的事都发生了,我也要和你结婚,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厉斯赫一提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时代也不一样了,不管纵向比还是横向比都完全没有可比性。” “那,那些事真的发生了怎么办?”鹿羽希盯着他的眼睛,还有几分理直气壮,心底里又隐约地担心。 电视机里还在闹哄哄地演绎着家国情仇,两个人的眼睛里却只有彼此的爱恨纠葛。 第三百八十九章 因为是和你 “我告诉你,别说你的那些担心本就是子虚乌有,就算真的发生了......”厉斯赫突然笑了笑,罕见地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出来,话说到一半也停住了,老是不说完后半句。 “真的发生了就怎么样?”鹿羽希等不及了,揪着他的领口,紧张兮兮地问道,心里惴惴难安的,一面期待他的回答,一面又有些害怕他的回答。 这样紧张复杂又有些甜蜜的心情…… “大不了就离婚,我再重新把你追回来就是了。”厉斯赫凑到她耳边,侧脸贴着侧脸,呢喃道,声音在本就想贴的肌肤中更染上了几分热晕,鹿羽希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烫烫的,呼吸都喘不过气来了,好像,好像太近了一点。 下意识地身体想往后退,厉斯赫猛地伸手拦在了她背后,挡住了她后降的趋势,然后欺身压过去,鼻尖扫过她的鼻尖,气息吞吐在彼此发烫的脸上。 没有比这时候更合适和暧昧的气氛了,心里的一颗大石头也落了地,只要知道她不是不爱自己就行了,至于结婚不结婚什么的,厉斯赫也不着急,反正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就在要吻上她的唇瓣时,鹿羽希突然伸出手挡在了自己的嘴巴前,手心向上,厉斯赫猝不及防,吻上了她的手心。 两个人都是一惊,厉斯赫眸色一沉,却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干脆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舔,湿湿热热的感觉,从手掌心传到全身每个毛细血管的酥麻,鹿羽希浑身一颤,连忙缩回了手,厉斯赫又要压下来。 “我饿了。”她拖长了语调,撒了一个娇,中午因为闹别扭吃得本就不多,这时候都要八点了,胃里早消化完了,这一亲照她的经验来看,是不会短时期结束的,她只有紧急结束。 “饿?”厉斯赫很是不信的模样,“我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怼男人说饿了。” “那,那你不是说可以对你说的嘛。”鹿羽希只能使用自己的温柔攻势,反正只要撒娇就可以了。她知道阿赫最禁不住她这样。 “行行行,既然你说了,想吃些什么?”厉斯赫亲了亲她的额头,依依不舍地坐了起来,也一并把她拉了起来。 “我们出去吃吧,省得你这么晚了还要忙活,我想尝尝香港的小食。”鹿羽希嘻嘻笑着,眨了眨眼睛。 “行吧。”厉斯赫想了想,走就走吧,晚上的香港也是美得不可思议的。 鹿羽希随便套了件外套,穿了双鞋子就跟着厉斯赫出了门。厉斯赫直接导航去了最近的夜市,香港最不缺的就是人,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总能有熙熙攘攘的人挤在每一个地方。 一溜的长街上,小推车一辆接着一辆,金黄色的灯光照下来,暖暖的撒了一地,烧烤的烟一波波上涌,明明深秋了,晚上该是冷的,这儿却自带着暖炉,烘烤的人整个热热的。 “没想到我们的厉大总裁还会纡尊降贵来这种地方啊。”鹿羽希嬉皮笑脸地打着趣。 “你忘了我们学校前面的小吃街?”厉斯赫狡黠一笑,脑海里不由自己地浮现出来和顾诩和苏芒三个人,那时候,家里虽然也管的严,但顾诩好像总有办法似的,蒙混过去,总是能吃到外面的小摊小食。 它吃的不多,但吃一次就足够上瘾。 “你也少吃点,这些东西难得吃那么一次就够了,吃多了可不行。”厉斯赫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纵容羽希了,但是看她那样高兴的样子,又觉得也值得。 香味直接撺掇着他们。 各色美食,蒸的煮的煎的炸的烤的烫的,一溜各种各样,晚间的人也多,上了一天班的中年男人腋下夹着公文包,嘴里叼着跟烟在小巷子里踱步,左看看右看看。上了一天学的学生最多,都是半大的孩子,从这个小吃摊跑到另外一个小吃摊,也是乐此不疲地。 最多的是那种塑料大棚,里面啥都有,坐上一个桌子,倒一两白酒,就着热热的烧烤,实在是一大快事。 鹿羽希嗓子没好,不能喝酒,厉斯赫只给她接了一杯开水,要开车的缘故,他也只要了一听冰冰的啤酒,算是开胃。 等着菜上来的劲,听着左右喧嚣热闹的情形,鹿羽希兴奋极了。 “我发现你这个女人很奇怪。”厉斯赫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举起了青绿色的酒罐子,小小喝了一口,麦芽的香气氤氲在嘴里,冰凉冰凉的口感,虽然有些廉价的浅薄,但这个夜晚,好像什么都可以被轻易原谅。 “奇怪?哪里奇怪?”鹿羽希很有些不解,要说奇怪,他这个男人才是最古怪的,哪还轮得到说她,这样想着,她饶有兴趣地看向厉斯赫,看着他抬起手摸了摸鼻子,青绿色的罐子都在冒着汗。 “太容易满足了。”厉斯赫沉吟了半晌,最后悠悠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带你去飙车你会高兴,带你去看烟花你会高兴,带你去演唱会你也高兴,现在就是吃个夜市也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是因为你啊。”鹿羽希突然笑了,白白的牙齿在黄色温暖的灯光下更显出几分乖巧的可人,头发也因为柔和的光而分外柔软起来,姣好的脸庞温润美丽。 “嗯?”厉斯赫下意识疑问了一道,心里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是和你一起,所以干什么都很开心,什么小事因为有你的加入都变得不平凡起来。”鹿羽希一边说一边漾出大大的笑脸。 其实这些,在以前或多或少也都做过,夜半飙车虽然没有那么豪华的车,小摩托车还是有的,烟花也不是没有看过,更盛大的也经历过,小型的演唱会也去过,夜市就更不必说了。 只是,只是一气的人不一样了,就有了这样不同的心情感受。鹿羽希觉得心口团了一块糖,甜滋滋的,忍不住想笑。 厉斯赫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心动了又动。 第三百九十章 随时可以 在香港过着避世一样的生活,鹿爸鹿妈打了不知道多少通电话催女儿回来,他们其实一直疑心女儿和厉斯赫出了什么问题,不过这一切在演唱会上的各种报道出来以后都烟消云散了,想来也就是小两口中间闹了什么别扭,也是正常的。 而厉家,傅颖月也再也没有管过两人了,阿赫既然这么喜欢,就随他去吧。 一切似乎都在往美好的方向驶去。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了A市机场,两个人走了VIP通道,只是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免不了又被媒体一阵堵,嘈杂的快门声和人群推搡的激烈场面,厉斯赫半拥着鹿羽希,在保镖的簇拥下勉强上了车。 “欢迎回来,厉总,夫人。”才上车,就听到前座熟悉的问好,鹿羽希还在纠结自己被挤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抬起眼就看到了严真,一阵亲切感油然而生。 “严真,好久不见。”她禁不住笑了笑。“默苼怎么样了?” “她很好,多谢夫人挂心。”严真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然后毕恭毕敬地将一份牛皮纸袋递给了厉斯赫,“这是公司这段时间的报表。” 厉斯赫点了点头,鹿羽希知道他一回到A市,工作肯定是忙的不可开交的,现下也不去扰他,自顾自看向车窗外。 严真的车开得又快又稳,从机场到集团的这一段路也不知道开过多少次了。连鹿羽希对这段路都有了别样的感情,毕竟每一次地离开和回归,似乎都是这一条路。 “厉总,还有一件事。”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集团门口,严真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车,突然开口了。 “老夫人知道二位回来,说要见鹿小姐。” “她又想干什么?”厉斯赫皱了皱眉头,伸手握住了鹿羽希,“不用管她,不用去。” “可是......”鹿羽希想说些说什么,厉斯赫眸色更阴沉了,微微的愠怒,她也就低了低头,没有说话,跟着厉斯赫进了公司。 不知道是安排好还是怎么,一路上碰到的所有人都自觉地弯腰,唤他总裁,唤她夫人,她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前面走的极快的男人,手还被他攥着,感受到厉斯赫一阵一阵的用力,其实比起她,他还要紧张一些吧。 想到这里,鹿羽希心口一甜,想结婚的人是他,不想让她受到逼迫的人也是他,进了办公室,厉斯赫才松开了她的手,“我们晚上回你家去,伯父伯母肯定担心死你了。”他的嗓音就像上好的伏特加,浓烈醇香又有后劲,让人有些上瘾的。 “阿赫,我觉得,傅伯母如果想见我的话......”鹿羽希支支吾吾地开口,她早就想到了两个人早晚是要见一次面的,如果她要和阿赫在一起,那么他的家族他的父母,她怎么可能忽视的了? “先别提这个好吗?我才把你带回家,不想再把你搞丢了。”厉斯赫走到办公桌前,把文件放在了桌上,然后看着鱼缸里游来游去的一尾金鱼,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我去见见她,就又回离家出走吗?”鹿羽希哑然失笑。 “难道不是吗?”厉斯赫有些幽怨的眼神远远地扫过来,她一时笑意凝滞在嘴角,半晌,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去,就靠在办公桌旁边,而厉斯赫只是坐在办公椅上,视线落在金鱼身上,故意不去看她。 “对不起,阿赫,”鹿羽希好半天才开口,“对不起,为我之前的不告而别,”她知道那些看上去已经过去的事情,始终在他心上是一道疙瘩,时不时就会跑出来,膈应两个人。 “我承认那个时候的我的确是太冲动和欠缺考虑了,做的一些决定都不经过大脑的,又总是去逃避,逃避那些我觉得凭我自己处理不了的事。”鹿羽希低着头,看向地上柔软的地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所以那个时候,那个时候,”鹿羽希说的很慢,一句话要在心里翻滚好几遍才说的出口,她很想很想把心里原原本本的想法都传达出来,但语言的能力实在贫瘠,又怕他误会或者曲解了她的意思。所以讲的又慢又支吾。 “那个时候太难了,阿赫,好像,好像所有人都在阻挠我们在一起一样,”鹿羽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一句话才说了一个字,眼眶就红了,“孩子,孩子没了,你也,我也找不到你......” 厉斯赫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伸手将她一拉,鹿羽希身体一晃就跌倒在他的怀里,“你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带着责难的语气和不忍。 “谁哭了?我,我就是,就是有些沙迷了眼睛。”鹿羽希看他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也不愿示弱,强硬着嘴说道。 “好了,”厉斯赫好像是败下阵来了,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明天,我们明天回去,好吗?今天太累了,你先进去好好休息休息。” “那你呢?”她闷在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只觉得天地间只余下心安,身体的确累了,想在他怀里就这样睡着也行的。 “我还有几个会要开。”厉斯赫低着头,额头抵着她的,蹭了蹭,才颇为无奈地开口。 “你不要.....”鹿羽希想说什么,又觉得不知道怎么说,她私心不想让他太累,但是两个人也都知道这是天方夜谭,已经和她在香港滞留了那么久的时间,他还有一整个集团需要管理。 “不用担心我,羽希,有了你以后,我已经学会偷懒了。”厉斯赫故作轻松,狡黠地笑了笑,在她唇上浅浅地吻了一下才松开。 鹿羽希勾了勾他的脖子,实在是贪恋他的怀抱也没有办法,只能站了起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那我什么时候恢复岗位啊。” 她这一问,倒是令他一愣,下意识看向左边空空荡荡的玻璃屋,模模糊糊地好像看到了过去羽希坐在里面低着头的样子,唇边泛起一抹笑意,“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 第三百九十一章 椅子的新用途 “那就现在吧。”鹿羽希笑靥如花地说,厉斯赫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她是想陪着自己一起工作,心里淌过一丝暖流,“好了,今天这么累,晚上还要回家见爸妈,乖,听话,去好好休息休息,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还说,我们这几天吃了多少东西,我都感觉自己胖了不少,你还叫我吃!”鹿羽希祥装生气,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脸。 “哪里胖,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刚刚好,摸起来也很有手感,抱着也很舒服。”厉斯赫忍着笑意说道。 “言下之意就是我真的胖了是吧。”鹿羽希扯了扯嘴角,瞪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 两个人正闹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鹿羽希立刻停住了,身上穿的也不是职业装,在门推开以前闪身进了休息室。 “厉总。”王秘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来。 “这是公司这几个月的人事变更表,请您过目。” 厉斯赫接过去,翻开看了看,“薛氏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威廉斯家族的突然撤资显然给薛氏的动荡不小,薛旗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下了死心想要瓦解集团,所以在资金还没有全部到账的情况下大举收入傅氏旗下的产业,但是尾款却迟迟交不上来,”王秘书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U盘递过去。 “这是现阶段被薛氏收益却没有交付尾款的几家子公司,现在没有人可以帮他们了,银行那边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不会给薛氏提供帮助,陈家也因为陈佳川的缘故,和薛氏联盟的意愿不大。” 王秘书微蹙着眉头,逻辑清晰,语速极快。 厉斯赫一边听着,一边打开U盘,这几家公司,不止是A市的,有些触手甚至伸到了远在W市那边,几家子公司也是傅氏这几年业绩的佼佼者,他们竟然把傅氏内部摸到这样清楚,看来薛旗野心实在是不小啊。 “接下来,薛氏很有可能因为违约没有交付尾款而背上高额的赔偿金,虽然对薛氏来说并非是负担不起,只是这一仗,应该让薛旗明显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王秘书嘴角溢出一抹笑意,谁会想得到呢,事情竟然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和柳暗花明。 “我知道了,这几家公司,还有集团总部,彻查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员,内鬼必须揪出来。”厉斯赫肯定集团内部,甚至说是高层内部,一定有薛氏的爪牙,否则薛氏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如此快,准,狠的打中傅氏集团的软肋部分。 “是!”王秘书也是经验老道之人,不用厉斯赫多说,也明白了一切。 “另外,”厉斯赫停顿了一下,“鹿羽希下个星期会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不过,不用太严苛。” “我明白。”王秘书怔了一下,连忙反应过来,厉斯赫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王秘书憋住笑,弯着腰很快走出了办公室。 厉斯赫整理了一下文件,这段时间停留在香港,虽然公司的事务有严真和王秘书两个人操持,又因为媒体营销得当,傅氏集团从这场战役中恢复得很快,虽还有几处漏洞需要弥补,倒都不是大问题。 处理完文件又是紧急召开的会议,一直到晚上五点多,才忙完了一切,推开办公室的门,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把领带松开了,衬衫的扣子解开,倒了一杯水,一边喝着一边走进了休息室。 房间里黑黑的,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厉斯赫没有立即开灯,走到床边却意料之外的没有发现有人,羽希去哪儿了!卫生间也是空的,这时候才啪地一声打开了房间的灯。 床上是凌乱的,被子被整个翻转了个遍,还有一半耷拉在床外侧。 厉斯赫笑着将水杯放在床头桌上,把被子理了一遍,展被子的时候,带起一阵风,嗯,是她的味道。 可是人去哪儿了呢? 带上休息室的门,厉斯赫走到桌边,然后把自己大大的办公椅转过来倏地愣住了,嘴角泛起一抹笑,“原来在这里啊。” 鹿羽希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椅子上,大大的椅背挡住了她的身体,以至于刚才他进门时竟然没发现这里藏了个人。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自己挪到这里来的,厉斯赫看了看手表,自己这个会大概开了两个小时,鹿羽希卷着一条灰色的羊毛毯,只露出半个脑袋,毛毯盖不住的地方还裸露着两只白白的脚掌。 厉斯赫饶有兴趣地俯下身,两只手撑在办公椅的两边扶手上,细细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她的皮肤很白,不是那种化妆以后的白,自然温润细腻的奶白色,像婴儿一样的好看,眼睫毛长长地盖下来,让他想象着眼睛睁开时墨色的瞳孔。 他那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不会太近也舍不得太远,不想叫醒她,但是悠悠转转的,鹿羽希自己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厉斯赫,鹿羽希条件反射地笑了起来,又不好意思地把毛毯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脸,这才睡醒,肯定是一脸的倦容,难看死了。 “你挡什么?”厉斯赫说着扯了扯她的毛毯。 “你干嘛不叫醒我啊。”鹿羽希责怪了一句,仍然死死地拽着毛毯不让他扯下来。 “我看你睡的很舒服啊,我这张椅子原来还可以这么用。”厉斯赫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怀好意。 “我也不知道,等你来着,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鹿羽希探出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厉斯赫。 “行了,快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早点回去。”厉斯赫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六点了。 “你不用休息一下吗?忙了一个下午。”鹿羽希这时候倒是很快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厉斯赫眸子一深,把从她身上滑下来的羊毛毯又抓起来卷住了她,“当心感冒!” “我知道啦!我去换衣服准备一下,你要不要进去躺一会儿?”鹿羽希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第三百九十二章 过去和未来 “还没睡醒吗?你个小懒虫。”厉斯赫忍不住笑,鹿羽希的眼睛里还有未醒的懵懂,身体也是温热的,脸上微微发红整个人懵懵懂懂的,很柔和。 “下午娜娜给我打电话了,她怀孕了最近总是心情烦躁,我宽慰了她好久,还答应她过两天去看她的,才没有睡很久。”鹿羽希不服气地说道。 “不是还有顾诩吗?你操什么心。有这份心思,不如想想的事。”厉斯赫捏了捏她的手心。 “自己的事?”鹿羽希疑惑地问了一句。她还有什么事? “想想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怀上一个啊。”厉斯赫说出来的时候还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担心提起这个话题羽希会有不好的联想。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和娜娜也讨论了这个话题。”鹿羽希的笑里没有丝毫异样,一边说着,一边卷着毛毯往休息室走去,“她还说等我生下来和她的宝宝做伴来着。” 休息室的衣柜里挂满了当季的衣服,鹿羽希不怎么费力地就找到了一件简单的米白色圆领宽松毛衣,简单的小脚牛仔裤。 “和大学的时候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厉斯赫站在休息室的门边上,悠悠地说了一句。 “大学?你怎么知道我大学是什么样子的?”鹿羽希倏地转过身,一脸诧异地看向厉斯赫。 后者却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那时候我二十岁吧,”厉斯赫叹了口气。 二十岁的厉斯赫,听从家里的安排,和穆雅斓一起就读于美国的一所大学,学校很好,周围的人也都很好,只是时常觉得不顺意,是的不顺意,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日子无波无澜,偶尔还和厉昌海到各个国家历练学习。 有着让所有人都艳羡的一切。 可是就是,烦躁不顺意。 这股子闷躁,一直压抑在厉斯赫的心底里,平日里只是偶然出来作怪,只是那一日不知道为何,情绪来的格外激烈,一切都来的那么快,在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厉斯赫这样自律的人,心里头其实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不正常的原因的,只是心高气傲地不愿意承认,也不回家,去中学转了一圈想要平息心里的狂躁,然而熟悉的景致却像在他心中燃烧的火上又添了一把柴加了一桶油,愈演愈烈。 他甚至不用去打听或者调查就知道鹿羽希所在的大学,又是几个小时的飞行,到达她的大学时已经是晚上了,问了一些路,才走到了鹿羽希的宿舍楼下,他站在楼下,抬起头看着盏盏亮灯的窗口,他想着,那个人,他心里的那个人就在其中的一个窗户里啊。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就连那个宿舍门,也是她一天要多次进出的门,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有关,厉斯赫的眼神越发温柔起来。 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立刻得到她的联系方式,他可以马上见到她,不管她记不记得他认不认识他。厉斯赫的心里突然多了这样的冲动,并且为这样的想法而感到了兴奋和期待。 可是人生总是在转角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他打开手机转过身,编辑的信息还没有发出去,远远的走过来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女孩子,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厉斯赫有时候很恨自己的记忆力,让他即使快三年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在她出现在人群中时却还是被他轻易找到。 鹿羽希和中学时起有了一些些变化,马尾已经放了下来,脸上好像还化了淡淡的妆,眼睛却还像那时候一样熠熠生辉。 她就穿着简单的白短袖牛仔裤,就那样简单的打扮,一颗石子一样丢进了他的心里。 他还来不及惊喜,就看到了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男伴。 就好像一霎时回到了高二那年,回到了那个人声鼎沸拥挤的校门口,手里攥着冰可乐,等到无疾而终。 一盘冷水迎头浇下。 鹿羽希就那样,笑着,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知道自己,彻底败了。 偏执要爱的人是他。 后悔没有早一点的人是他。 一眼万年溃不成军的人是他。 从头输到尾的人,还是他…… 一整天积攒下来的所有期待都恍如一盘散沙四散开来,厉斯赫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大学。 …… 这是他心里的事,说出来的时候却是云淡风轻的,“就那时候暗恋你的时候,跑去过你的学校,看到过你,就跟现在一样。” 有什么关系呢?那些都过去了,所有的失落失望失神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在她身边陪着她的人是他,余下一生陪着她的人也只会是他。 “啊,你这样说,我又要后悔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打乱我的生活!”鹿羽希扯了扯米白色的毛衣,嘟了嘟嘴。 “现在晚了吗?”厉斯赫笑着走过去,替她整理好毛衣宽宽的领口,然后细致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将她凌乱的头发拨了一拨。 “只想再早一点,为我们错过的那几年鸣不平。”鹿羽希仰起头,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厉斯赫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那个吻如此轻柔和珍惜。 ——你不知道,我从过去走到现在,直到来到你面前,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应着鹿羽希的要求,厉斯赫也换了件搭配的灰白色圆领宽松毛衣,简单的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也少了工作时候的凌厉严肃,多了几分毛衣温暖的柔软。 “好看,你大学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么穿的?”鹿羽希环着厉斯赫的腰,撒着娇不想松开,这样好舒服啊。 “我忘了,以前没在意过。” 厉斯赫回抱住她,两个人在原地荡着转了几个圈,看时间实在是晚了,才磨磨蹭蹭地出了公司。 外面街灯四起,照亮了街道,严真已经等在下面,一两黑色的路虎商务用车,低调内敛。 “你早点回去吧,今天我自己来开。”厉斯赫心情很好,又想着他们也才结婚不多久,不该老让严真加班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婚礼一定是有的 “可是严真到底是什么职位?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什么都做?”鹿羽希坐在副驾驶位上,有些疑惑地问道。 “严真从小跟着我,我会的他也都不差,给他的工资标准也是按照最高董事级别来的,我曾经让他在傅氏做副总,他不愿意,不过他这样的身份,处理事情起来也的确更加方便。”厉斯赫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他和陈默苼结婚以后我还没有正式送他什么新婚礼物,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他说着,转头向鹿羽希很快地笑了一下。 “人刚结婚不多久,你还天天让人家加班加班的,太不人道了。”鹿羽希责备了一句,但想想,好像自己也是祸首之一,又不免有些心虚的。 “道理上,厉家培养的心腹,最好是不成家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厉斯赫似乎辩解着什么。 “什么不成文的规定,规定都是死的,默笙是个好女孩,严真和她也很般配。”鹿羽希说起别人的事总是兴致高昂。 厉斯赫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和她再多争些什么。 到了鹿家,晚饭是一早就做好了的,洗洗手就可以上桌吃了,饭桌上,鹿妈妈却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着两个人的婚姻状况,还暗暗责备连婚礼都没有准备。 鹿羽希本来就不想讨论婚姻的事,怎么使眼色,鹿妈妈都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婚礼一定是有的,等公司把这段时间过了,顾诩的孩子生出来,她们两个刚好可以一起办婚礼。” 厉斯赫捻了一筷子鱼肉,把里面的刺细细地挑出来,然后自然而然地放进了鹿羽希的碗里。 鹿妈妈看他这样气定神闲的样子,想着他们心里也是做好了计划的,也就不担心了,毕竟前段时间,所谓厉家穆家强强联姻的新闻,虽然后来因为穆家小姐不检点的丑闻而不了了之,但到底是他们心里的一个疙瘩。 女儿怎么能就这样没名没分什么都没有就嫁出去了呢? “妈,你问这个干什么啊!”鹿羽希闷闷地把鱼肉送进嘴里,有些埋怨地嗔了一句。 厉斯赫只是噙着笑,享受着难得的家庭氛围。 吃了饭,把想要帮忙洗碗的两个人都推了出去,“你们年轻人,吃了饭,刚好去外面散散步,洗碗这种事哪还要你们来。” 鹿羽希和厉斯赫相视一笑,只能无可奈何地换了鞋,鹿氏集团已经逐渐迈上了正轨,鹿启明最近忙得很,吃了饭就早早进了书房处理公事。 小区的环境很好,两个人吃了饭,身上还泛着热气,秋夜的凉风缓慢吹过,倒带来了几丝清凉,让人心里舒畅得很。 “你刚才说的婚礼……”鹿羽希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不是说好的吗?等严娜孩子生出来了,我们刚好一起办了。”厉斯赫嘴角带笑,想象着鹿羽希穿上婚纱朝他走来的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以前说好的,”鹿羽希两只手纠缠在一起,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可是,阿赫,我们,真的可以结婚吗?” “什么意思?”厉斯赫踩上了一片落叶,干枯掉的叶子发出一声特别的响声。 “你家里……”鹿羽希却没有把话说完,她知道后面的话即便她不说,他也是明白的。 “羽希,要和你结婚的人是我,不是我的家里,你何必太在意?”厉斯赫叹了口气,这是第几次了,她为这件事烦忧? “不是我要在意,阿赫,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你心里会在意,我是在意你的在意而已。”鹿羽希背着手,跟着地上绘了花纹的瓷砖一步步走着。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羽希,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是谁在阻挠我们,羽希,你都会是我的新娘。”厉斯赫停住了步子,看着那个熟悉不过的背影。 鹿羽希察觉到他停了下来,也转回身,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幽远深邃,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广大世界的一块幕布,天地寥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似的。 风梭梭的声音渐小了,昏黄色的路灯打在两人身上,落叶打着旋从他们中间掉下来,她看着他向自己伸出了手,挑着眉胸有成竹地等着她牵住自己,鹿羽希笑了笑,起了玩心,慢腾腾地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了,仰着头目光带笑。 “你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厉斯赫怔怔地说,手忍不住伸过去想要碰碰她的眼睛。 鹿羽希却笑着一躲,刚要跑,厉斯赫却更快地拉住了她,一把将她带回了自己的怀里,“你想往哪儿跑?” 她却好像突然被点了笑穴一样,在她怀里乐不可支,笑的满脸涨红喘不过气来。 笑声感染了他,厉斯赫虽然莫名其妙,却也跟着失笑,眼光含情,手箍在她的腰上,就那样耐心地看着她,等着她好半天才止住了笑,双手就放在他胸前,然后歪着头换了姿势,手从他两肩上穿过去,在他脑后握在一起,十指交缠。 “阿赫……”红唇微启。 “嗯?”厉斯赫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发昏。 “要不要亲我?”鹿羽希缓慢靠近了一点,把自己送了上去。 “盛情难却。”厉斯赫勾唇一笑,接上了对面送来的饭后小甜点。起初只是轻轻的吻,轻轻地触碰,珍惜的生怕弄痛了眼前的人,后来却意乱情迷起来,手禁不住扣紧了她的腰。 鹿羽希突然吃痛,下意识张嘴惊呼,却被他趁机加深了这个吻,以至于最后她出口的声音,只有一声软软的低吟,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剂催情剂罢了。 吮吸着她的唇瓣,尝遍她口中所有的味道,厉斯赫恨不得把她所有的胡思乱想所有的瞻前顾后所有的畏畏缩缩都一并吃掉,让她的大脑清空,让她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只能安心的沉溺在他的怀抱里,他的吻里。 鹿羽希的确感觉大脑缺氧,这个吻比起之前似乎更多了几分狠劲,也不知道厉斯赫在暗暗地生些什么气。 手有些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鹿羽希只能全身心依附着他才能堪堪让自己不至于腿软倒地。——腿软,他吻的她全身发软。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不速之客 厉斯赫的这个吻到后来,变得时轻时重,一会儿深入一会浅尝,给了她缓冲的时间却又好像慢条斯理地永远也不想结束这个吻。 虽然这个时候出来的人不多,鹿羽希到底不想被人看见,推了推厉斯赫,想唤醒这个沉沦的男人,然而厉斯赫却是不管这些的,只是追寻着意识的本能去追逐爱人。 她的呼吸声她的心跳声,她低低的呻吟声,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耳边无限放大,成了最致命的催情剂,带着无限蛊惑的力量,引诱着他,舍不得放开。 鹿羽希也放弃了推搡,微仰着头,予取予夺。 “哔——”一道刺耳的鸣笛声响起,车灯骤亮,刺眼的光照在了他们身上,厉斯赫下意识地抬手互住鹿羽希,将她往自己怀里靠,一面偏过头去,车灯的亮光让他无法直视。 鹿羽希大窘,把头埋在厉斯赫的怀里,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以为是他们两个人太过忘情,惹了别人的不满,毕竟这里也是公共场合。 可是那辆车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车灯暗了一些,然后是车门打开的声音,厉斯赫微蹙着眉头,转过头去,逆着光的地方,一个身形颀长的人走了过来。 林肯?厉斯赫先看清楚的是车型,然后不必多想,也猜出了来人是谁。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薛旗似笑非笑着,灯光终于弱下来,厉斯赫眯着眼睛,却先笑了出来。 手却还按着鹿羽希,不让她转过来看。 “原来是薛大总裁,这么晚了,怎么溜车溜到这儿来了?”空气里刚才的甜蜜氛围消失的无影无踪,鹿羽希的心咚咚直跳,到底是闷不住,挣扎了一下,厉斯赫才松开了她。 “厉总也是好兴致。”薛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调侃了一句,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鹿羽希,而鹿羽希这时候盯着他,脑子里却想起了还在墨尔本监狱里的穆雅斓,还有已经死在了墨尔本的陈佳川。 这个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呢? 鹿羽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总觉得他们本来可以是成为朋友的那一堆人,就像在香港的那个晚上,她和阿赫一起看的那部谍战片,男女主角不过是因为政治立场不一样而不得不分道扬镳。 薛旗亦盯着鹿羽希,脑子里翻江倒海的,一霎时间,所有的记忆都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想起和她的初遇,想起下着雨的马路上她惊慌失措的眼,想起在厉家舞会上倔强深刻的表情,想起她所有的在意的不在意的眉目,是她,脑子里全部都是她。 想要得到她的心思犹如烈火燎原,在他的眼睛里烧灼起来。 厉斯赫冷冷地看着薛旗眼睛里情绪的转变,手揽上了鹿羽希的肩膀,将她又往后带了一步,溜车溜到这里?鹿羽希或许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厉斯赫却再洞悉不过了。 他要打的不就是鹿羽希的主意吗? “薛旗,我们还有事,就不多陪了。”厉斯赫不耐烦地说道,也不想再去看薛旗的脸,直接揽着鹿羽希转身就走。 然而车灯的光和那人的眼神却一直跟随在后面,直到他们转弯才隔绝开来。 “薛总。”张柏下了车,有些紧张地走了过来,作为薛旗的心腹,薛旗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个中缘由,他心里也明镜似的清晰。 对这位鹿小姐,总裁也是真的放在心上了的。 也是因为这位鹿小姐,总裁才会这样着急忙慌想要一口吃下傅氏集团,但是,却因为威廉斯家族突然的撤资,背负了巨额的违约金,几大笔违约金下去,薛氏元气大伤,短期内想要再和傅氏集团抗衡,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了。 他们都没有料到这个结局,也没有料到,两个集团之间的争夺会戛然而止在这个地方,想到刚才厉斯赫脸上嘲讽的笑意,他一定也是知道了薛氏现在的情况。 他是故意的。 薛旗垂在身侧的手禁不住收紧了。他真的是疯了才会叫张柏把车拐到这里来,才会在看到两个人亲昵的时候还固执不走,还妒火中烧,还一定要按亮车灯阻挠这一切。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呢? 他的眼前浮现出鹿羽希意味不明的眼神来,带着怜悯和厌恶带着不接和匪夷所思。 凭什么,凭什么厉斯赫就可以轻轻松松拥有这一切,凭什么他薛旗无论怎样追赶都不能喊动他分毫? 不甘心的感觉像万千只蚂蚁爬满了他的一颗心,他披荆斩棘损兵折将地走到这里,不让他付出一点代价,决不甘心! …… “你慢一点!”鹿羽希被他揽着只能跟随着他的步子,奈何厉斯赫一步迈得极大,速度又快,鹿羽希跟的很是勉强,也不知道厉斯赫究竟在着急一些什么,为什么非要走这么快,她甚至特地回头看了一眼,又没有人追上来。 “羽希,离他远一点。”他阴骘着眼,直接告诉他,薛旗不是个轻易会善罢甘休的人。 “我跟他哪还会有什么交集,阿赫,你不要草木皆兵啦。”鹿羽希感受到了厉斯赫身上掩饰不住的紧张气息,软着嗓子,试图让他轻松下来,另一方面,就算阿赫不说,她也会离薛旗远远的,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抱歉,是我太紧张了。”厉斯赫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让鹿羽希也停下来喘口气, “你怎么了?”鹿羽希看向他,不明晰的光下,他的额头甚至浸出一层薄汗,这是深秋的夜,风尚且是冷的,他却冒了汗。鹿羽希心里一紧,微微踮起脚尖,帮他拭了拭汗。 “千万不要离开我。”厉斯赫一把抓住了鹿羽希的手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这样的厉斯赫,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自己的步调自己的风度,就好像天塌下来也只会眉毛紧一下而已,就连傅氏的危机在他眼里也是可救可不救的小事。 然而现在,此刻环抱住她的人,她可以感受到他律动的不稳的心跳,可以察觉到他深深的不安和忧虑。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回厉宅 “不会的,阿赫,我不会离开你的。”鹿羽希只能更用力地回抱住他,然后一遍遍在他耳边呢喃保证。 风从耳畔呼呼吹过,两个人的身体却是温热赤诚。 鹿羽希本来以为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直到第二天,厉斯赫直接把严真安排到了她的身边,勒令他对自己寸步不离地保护,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对薛旗的忌惮之心。 “不管我妈今天说了什么,羽希,请你一定要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好吗?” 厉斯赫端着咖啡杯,浓稠的美式咖啡酸色的味道隔着一张桌子都传到了她的鼻子里去。 “好好好,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鹿羽希一边往嘴里塞了口煎蛋,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了一句。 “不行,我还是不太放心,要不你等我今天上午的会议结束,下午我陪你一起回去?”厉斯赫想了想,觉得还是由自己带着羽希回家最安全也最让他宽心。 “不用了阿赫,你有什么工作就去忙,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的,我相信,经历了这么多,傅伯母也不会,太为难我的。”她这句话说的自己心里都有些发虚的。 但还是扬起了一个笑脸,“你放心吧。” 厉斯赫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鹿羽希,她今天特地穿了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外套一件薄衫,漂亮的锁骨在衣料间若隐若现,熟悉的四叶草项链就停留在锁骨之间。 “你这样不冷吗?”他微微蹙了蹙眉。 “说实话有点,不过可以忍啦。”鹿羽希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今天可是要去厉家啊,要去见那个对她一直不太满意的女人,这样是最得体和大家闺秀的穿法,难道还要向昨天那样,套头毛衣加牛仔裤就去了? 红皮小高跟鞋蹬在脚上,白皙的脚踝裸露在外,脸上也略施粉黛,有了往日里少有的冷艳美感。 “有什么事就跟我打电话,不要一个人死撑着!”厉斯赫也知道这些都是必须做的礼仪,也不得不退让,出门以前只能再三提醒了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家。 他的车刚开走,严真就把车停在了正门外,毕恭毕敬地站在车门旁。 鹿羽希倏地想起一件什么事,走到车门边上了又快步往回走,上了楼进房间,一眼就看了床头的东西。阿赫还说什么没有准备,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碍着面子不好意思给,还说什么交给她来办。 别扭的男人。 鹿羽希笑了一下,提起小手袋下了楼。 走到车门边,严真微微弯下腰,替她拉开了车门。 “严真,”鹿羽希却没有急着上车,脆生生地喊了他一声,“恭喜你和默笙两个人。” 严真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一直以来绷着的严肃脸上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泛起了一丝丝红晕。手脚都有些不知何处安放。 “一直以来也辛苦你了。”鹿羽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快速地把纸袋塞进了严真手里,“这是给默笙的,你带回去,她一定会喜欢的。” “这……”严真还有些晕乎乎没回过神。 鹿羽希却不由分说弯腰进了车,严真只能顺势关上车门,然后手足无措地拉开驾驶座的门,愣了半晌,才知道把手里的纸袋先放了下来,好久才把车倒了出来。 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什么,鹿羽希看到他耳尖还在泛红,心里就忍不住想笑,默笙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吧,这个女孩子以前的生活着实有些苦痛了,希望以后可以一直安安稳稳甜甜蜜蜜下去。 车子熟练地拐进了厉家的大门,金色的大栅门缓缓开启,鹿羽希的心禁不住提了起来,越往里开,树木越多了,在市中心有这样大的一块地方只用来做住宅,里面还种了这么多高大悠久的树,足以见的家底。 她不了解的是,虽说是厉家,其实也差不多算是大半个傅家了。 严真低着头,为她拉开车门,鹿羽希握着手包,下车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天幕下威严的建筑,这是第几次来厉家了,想起第一次,竟然还是薛旗带她来的,讲出来还有几分可笑。 “您不用担心。”严真看她愣在原地,还以为鹿羽希是在担心一会儿会面,据他所知,老夫人已经没有那么排斥鹿小姐了。 不过这份不排斥,也只是监理在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女人能入得了厉总的眼了,老夫人也是我无可奈何地退步。 “谢谢。”鹿羽希粲然一笑,理了理裙摆,跟随着一早就出来迎接的女佣,一步步迈上了阶梯。 长长的阶梯,好像唤醒了某种回忆一般,鹿羽希不知道为什么,前几次踏上这里的回忆不可阻挡地冒出来,想起学期,想起穆雅斓,想起陈佳川,想起阿赫,所有的人,一个个轮番登场。 命运有时捉人,他们这一群人,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就经历了这么多,要说起来,还是在傅颖月办的那场舞会上,所有人才开始了交集。 红色的高跟鞋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她没有回头看一眼下面,也没有任何的左顾右盼,只是骄矜地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换了一个女佣走过来,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才双手交叠放在腰上,“欢迎您,鹿小姐。”连微笑的弧度都没有什么区别,恭敬地将她引了进去。 严真一直站在下面,看着鹿羽希一步步走上台阶,好像隐隐约约在她的背影里看到了厉斯赫的影子。是了,也只有她这样的人,才能站在厉总身边吧。 微微偏过头,副驾驶座上还放着方才接过来的有些沉的纸袋,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希望今天下班回去以后,默笙真的会喜欢。 啊,怎么才上班就想到下班的事了,严真皱了皱眉,上下班?这样的概念以前也是没有的,现在真是被默笙给惯坏了。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可是嘴角的笑意却还是藏不住的要露出来,真好啊,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过去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傅颖月 不完美的相 “来啦?过来坐吧。”出乎意料的,傅颖月穿得很随意,随意到鹿羽希都要误会一段时间没有回A市,是不是上流社会的流行标都发生了变化。 头发也是随意地散落肩头,一条简单的灰色针织裙,眉眼都是清淡和和善的,语气里都带了几分慵懒的娇软,斜靠在深红色的沙发上,媚眼如丝。 倒是鹿羽希显得有些庄重和刻意。 厅堂里开了温度适宜的暖气,暖烘烘地烤的人昏昏欲睡。 她脱了外套,立刻就有女佣自觉地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外套,把手包也放了下来,走过去,还是有些慌乱,坐在了傅颖月左侧的沙发上。 “你不用紧张。”傅颖月懒懒地坐了起来,“听说你喜欢喝甜的?试试看这个合不合你的口味。”她说着,自己拿起了茶几上酒红色银质茶壶,不知道上面串着的是玛瑙还是红宝石,总之在灯光下红红的好看。 人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室内的暖气还是因为红色家具的反光,也显得红扑扑的。 如果傅颖月还和以前一样疾言厉色或者盛气凌人,鹿羽希都会知道要怎么应对,但是此刻,眼前这样柔和和亲近的她,却让鹿羽希有些不知所措。 带着热气的液体缓缓倒进红色的小茶杯里,香甜的气味氤氲在空气里,连着倒了两杯,“我问了问厨房,甜的只有这一种了。斯里兰卡的红茶配新西兰牛奶,加了西柠去苦。” 说着自己端起来浅浅地尝了一口,“嗯,还有点烫。” 她说了这么多话,然而鹿羽希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捧过那杯红茶,端到嘴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舌尖被烫了一下,脸都皱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都说了还有些烫了。”傅颖月放下茶杯,笑的像个小女孩,什么架子什么傲气统统没了。 “傅,”鹿羽希说了一个字,又不知道称呼些什么,怔了一下,傅颖月也很快反应过来,“叫我傅姨就好。” “傅姨,”她叫完,抵着头看着手里还在冒着热气的红茶,一时之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她预想中剑拔弩张的情形根本没有出现,这样融洽的气氛,她反倒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和阿赫父亲的故事呢?”傅颖月眉眼带笑,语气里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羞赧。 “当然听说过!”鹿羽希一下子来了兴致,“我们高中的时候,简直把这事当做了恋爱模板!”她一时激动,说出来了又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太兴奋了一些?把别人的事拿来做谈资好像也不礼貌。 “是吗?”傅颖月好像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起,笑意更欢。“你们都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鹿羽希的脑子里反应了一下这个问题,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高中时候,和娜娜一起上下学,少女心事总怀春,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呢? 厉氏集团正式更名为傅氏集团。 外界盛传当时的厉氏集团总裁厉昌海对其夫人宠爱之深,已经到了上天摘星星也怕星星不够亮的地步。 “啊……”傅颖月的眼神也朦胧起来,似乎也陷入了回忆。 傅颖月第一次遇见厉昌海的时候,还只有十六岁。 …… 傅颖月第一次遇见厉昌海是在高二,学校晚自修放学后回家的路上,那天是因为什么原因司机没有及时来接自己呢? 她后来很多次回忆起初识的点点滴滴,却只有这一块是空白的,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总之学校门外的人都走光了也没有等到来接她的车,手机也没有电,她只能一步步往回去的方向走,等着路上碰见来接自己的车。 私立中学本就偏僻,学校旁边的小公园里,傅颖月远远就看到了秋千架旁边站了几个高个子男生,还有点点应是烟头的火星子一闪一闪的,那几个男生笑得大声而放肆,看上去并不像和善的人。 周围也没有什么人的,路灯散出昏暗的光,傅颖月紧了紧肩上的书包带,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向着通亮着光的便利店走去。她的耳朵听见那群人走近了也不敢抬头,只是愈加快的走着。终于前方本就不亮的路被一个人的阴影挡住了。 傅颖月只感觉心里砰砰直跳,想往旁边绕过去却渐渐被后来的人赶上围成了小半圈。她抬起头看见了几双玩味的眼神,她皱了皱眉,张嘴大声问他们要干什么,企图引起附近人的注意,只是本就没什么人又都胆小怕事,往这边张望了一下就不再管了。 他们推搡着把傅颖月挤到了小公园的秋千架旁。她只能用力地推开往她身上靠近的手,却突然又看见小公园的几个健身器材旁边还站了一个人,傅颖月心里陡然燃起了希望,努力挣开那群人向那个更暗处的人跑去。双手抓着那人的手臂,“求求你帮帮我。”那个人转过头。 傅颖月借着远远的昏昏的光亮看到了他毫无表情的脸,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一回头,那些人根本没准备来追她,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其中一个染了黄毛的人吹了个口哨,“呦,阿海,小美女找你求救呢。” 原来是认识的,傅颖月的手松开了以为的救命稻草,她听到了后面那个叫阿海的男生笑了,声音低沉又深邃,傅颖月咬了咬嘴唇,脑子里一片空白。任凭阿海在后面拉开了她的书包拉链,傅颖月也没有力气再去阻止了。 阿海的手伸进去摸索一会后就拿出了钱包。把钱全都拿了出来,走到前面递给站在最前面的黄毛。而已经有个寸头搓着手向傅颖月走过来了。阿海突然拦住了那个人,头也没偏的对正在数钱的黄毛说,“大哥,这人我认得的,把她交给我吧。” 傅颖月背过手从背包的小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心里害怕的要命。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不完美的相识 二 傅颖月紧咬着下唇,只听到黄毛笑了笑,“阿海,我们也没想把那女的怎么样,这兄弟们也不敢乱来,就是啊很久没有碰上个这么鲜的了,就想一起玩玩交个朋友,你可别和兄弟们过不去啊。”说着,眼睛瞟到后面的有些脸色发白的女孩。 “大哥,阿海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只是这个妹妹的确是我认得的,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不好交代。”说着,从兜里拿出钱包,当着面把钱全都拿了出来,“这就算是我请各位兄弟喝酒的,这回就算了吧。” 好不容易那些人都走了,阿海把空了的钱包往地上狠狠一甩,骂了几句。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傅颖月,切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傅颖月见他们都走了,忙不迭要离开,想了想却鬼使神差转回身捡起了阿海扔在地上的钱包,慌张把它塞进了书包里。 或许吧,或许一切都在冥冥中算好了,多一步或少一步就都不会是一样的结果。 那件事过去很久了,傅颖月自己的钱包没有了,她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叫阿海的男生拿走了。而那个黑色的男士钱包,傅颖月每天都会拿出来看一看,把零用钱放一部分在里面。 她想很多,想那个叫阿海的人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帮自己,回忆那个紧张忐忑时刻的他的一字一句,认真的反复的揣摩。可是到底也是没有个答案的。 但反倒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回想中,她对那次短暂的相交格外在意起来。表面上告诉自己攒钱不过为了不欠人情,却无法欺骗其实自己也是那么那么期待能够再一次遇见。 她也会幻想和他在某个地方遇见了,是谁先看到的谁,她拿出钱包时他又是怎样的反应。每每都想的不自觉笑出来。可现实是,她甚至快要忘记那个本就不清晰的面孔。家里后来再也没有耽误过一次接她放学,每次坐在车里的时候傅颖月也会细细地看着窗外三三两两的人,辨认着会否有那人的身影。也看到过几次相像的或以为的可是再也没有遇见过了,随身带着的黑色钱包也就更没有机会归还了。她心里觉得遗憾和失落。 在黑色钱包越来越鼓,傅颖月升到高三年级的时候,她确信她看到他了。 没有她想象的浪漫场景或是什么,就在学校外面新开的汤包店里,那天她也是心血来潮去买汤包,司机就在外面等她,等汤包的时候她看向坐在角落桌子上的一个男生,瘦瘦的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低着头去咬汤包被烫到了,喝水之际他的眼睛对上了打量着他的傅颖月,挑了一下眉,然后面无表情低头继续吃着。 可就是那一挑眉和那个面无表情的表情让傅颖月分外熟悉,她几乎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期待了很久想要遇到的人。她接过打包好的汤包没有径直离开却选择坐了下来,在那个男生的斜前方。傅颖月心不在焉地吃着汤包,眼睛总是瞟向那个男生心里打着鼓,“是不是他呢到底是不是。” 他站起来了,傅颖月慌忙低下头去咬汤包却不注意被烫了个着,舌头滋滋的疼。过了一会儿才敢回过头去看,只剩下一个慢悠悠的背影了。她于是没有犹豫地追了上去,甚至小心翼翼地躲过了门口司机的监视。 她还不确定也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他见面,本来心里排演过一千遍一万遍的实战的时候却全都见了鬼。她跟着他,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到他在小超市买了冰红茶和康师傅,出了门又返身回去拿了一包香烟。她偷偷地笑了。心里被一股别样的滋味填满了,那种感觉,像是把一颗完完整整的心情情愿愿豁开成了两瓣,然后垂下去,舒展开来,最后全都软咍咍了。对就是软,软得一塌糊涂。 最后傅颖月看着他走进了了小胡同,小胡同七拐八拐的,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下一个转角,傅颖月着急地跑过去,他却突然闪了出来。“你跟着我干什么。”突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傅颖月吓了一跳,怔了一会,又紧张的不知道怎么解释,脸也慢慢红了起来。那个男生笑了一下,转身要走,傅颖月却不管不顾抓住了他的衣服。 “我是傅颖月。”她在赌,如果那个男生真的拿走了自己的钱包,里面应该有自己的学生证以及几张一寸照。她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人,是他吗。 可是他却往后一退,挣开了抓住他衣服的手,“我不认识你。”说完便消失在楼梯的转弯处。 傅颖月没有再追上去,她心跳的很快,感觉脸在发烧一样的烫,连身体都颤抖起来了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镇静下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心里却有很多很多明明白白的失落感。她确信那就是他。 ...... “后来呢?”鹿羽希还有些意犹未尽,这故事听到这里,她也猜出来了那个叫“阿海”的男人,一定就是后来叱咤A市的厉昌海了。可是,彼时,一个是百年家宅的千金小姐,一个是混迹街头的小混混,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去了呢?况且,整个A市只怕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厉昌海出身是个混混吧。 “后来的故事,倒没什么太多新奇,傅家对阿海的出身讳莫如深,但是他却凭着自己一己之力,生生砸A市闯出了一番天地,傅家没有办法,只能花了大力气,打造了新的身份给他,——沧海遗孤。”傅颖月说着,舔了舔嘴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沧海遗孤”。是啊,大多数人对厉昌海的身份了解,就停留在傅氏家族支系的沧海遗孤,但是其中的细枝末节却是没有人敢细细打听了。 鹿羽希一时默然,“傅姨,您和我讲这些......” “很难,我和阿海这么多年了,外人看到的只是无限风光,却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为了这表面的风光又付出了多少,爱情是甜蜜的,但是压力也是无限大的。”傅颖月淡淡地笑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个局 “所以你明白了吗?”傅颖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阿赫是真心相爱,阿赫这孩子,从小就和我有隔阂,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他不惜反抗我反抗家族也要守护的女孩子。” 鹿羽希的手缓慢地抚摸着红茶杯杯壁,脑子里乱乱的,这是一场鸿门宴吗? “会很难,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也会很难,阿赫实质上不能算是厉家的继承人,更多的是来自傅家的压力,很多时候,光有爱是不行的。家族的眼睛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会落在你们身上。” “我一直用最高和最严格的标准来教育阿赫,就是想他可以冰冷克制,最后服从家族,和家族选好的新娘有一段没有人阻止的婚姻。” 鹿羽希的心尖微凉,所以,还是不行吗? 他们两个人坚持到今天,坚持到现在,一路经历过来,所以还是不行吗,还是得不到祝福和支持吗? 脸上还有笑容吗?可是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 傅颖月的这招很高明,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强逼强迫,只是简简单单地讲了讲自己的故事,三言两语的却戳到了她的痛楚。 可是,狠狠咬了咬下唇,尝到一丝腥甜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用舌头舔净,喝了一口甜津津的有些微凉的红茶。 “可是怎么办?傅姨,我知道,知道会很苦,知道在一起不是一切的结束,而是挑战的开始,知道我们坚持在一起,还是会有很多反对和议论的声音眼光。”她因为心情震荡,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 手掌紧紧蜷成一团,她想起厉斯赫早上出门时拉着她眼里透出的担忧和不放心,想起他无数次的,“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让你一个人。 “他选择了我,我也选择了他,我们选择了彼此,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也都是我们必须去面对和解决的,我已经答应了阿赫,今生都不会再离开他。”鹿羽希说到后来,已经不再紧张了,虽然唇边还有些颤抖,话语里却浸透了因为自信而洋溢的欢愉。 傅颖月愣了一下,看着她,眼神有些发怔。 鹿羽希却笑了,一个无比明媚的笑容。 “所以对不起,傅姨,我不会放弃的。”鹿羽希最后一个音节出来,笑容突然凝固在嘴角,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傅颖月身后的旋转楼梯,一个挺拔熟悉的身影从上面慢慢走下来。 “阿......阿赫?”鹿羽希禁不住惊呼了一声。 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不是厉斯赫又是谁?此刻他的脸上是有些抱歉却感动的神情,再侧头去看傅颖月,她的脸上却是无奈的。 “羽希,我......”厉斯赫向前走了一步想说什么,鹿羽希的脑袋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了了,身体快于意识做出了决定,她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这......”厉斯赫也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向傅颖月。 “还不快去追?”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个儿子,什么都聪明,怎么一碰到感情这件事,就不着分寸了呢? “哦哦哦。”厉斯赫挠了挠头,连忙追了出去。 傅颖月眉间带笑,笑意逐渐加深。 “看,输了吧。”厉昌海就站在二楼的地方,低着头戏谑了一句。 “你非要和我杠是不是?”傅颖月这时候的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五味杂陈,这个计划其实一早也是厉昌海提出来的,她心里也早就接受了鹿羽希,只是还差个台阶缓和两个人的关系,这倒是个机会,另一方面,阿赫也的确想再试一试这姑娘的决心。 “我倒是不知道,阿月那时候还这么等过我?”厉昌海一边说着一边走下了旋转楼梯,方才傅颖月说起过去的故事,他在楼上也听得分明,心里也是唏嘘不已,一转眼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你!”傅颖月有些羞恼地说不出话,刚才一时情动,说起过去的那些事也没有避讳,这么多年,她亦是很少主动表明心迹的。 “你有一句话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厉昌海走过去,轻轻揽住了她的肩,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哪一句?”傅颖月在脑子里溜了一遍,只是刚才的字字句句都是有感而发,这时候刻意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切都是冥冥中算好的,多一步,少一步,都不会是今天的结果。”厉昌海带着笑意在她耳边轻轻复述了一遍这句话,心里多少也有些酸涩,虽说阿月方才那些关于家族的话有夸张的嫌疑,但是的确当初为了得到傅家人的认可,他付出了常人想象不到的艰辛。 一个出身低微毫无背景的街头混混,能够迈上今日此等辉煌的地位,只这一头一尾,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和唏嘘不已了。 ...... “羽希!羽希!”鹿羽希走得极快,身上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连衣裙,连外套都来不及套上的,厉斯赫紧跟在后面,几次大喊,她却走的更快了,长长的台阶一溜往下,他想快点走也不成,两个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不远不近的地步。 “鹿羽希!”他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 鹿羽希后背一僵,身形顿了一秒,却没有停下来,仍然快速往下走去。 踩着高跟鞋的瘦弱后背,厉斯赫看了心尖都泛着疼的,他想过她会生气的,却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生气,气到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不给也就不给了,还走这么快,外套也不加,要是摔着了,冻着了,心疼的还是他。 叹了口气,厉斯赫看了一眼台阶尽头处的严真,后者也接收到了他的眼神信号,一边紧张地看着鹿羽希一步步走下来,一边往她那边靠近要拦住她。 鹿羽希被夹在两人中间,自知无路可逃,干脆站在了原地,上也不上,下也不下,脸皱成了一团,严真看这情形,知道后面的事也轮不到他了,连忙背过了身,厉斯赫快速地走下几步台阶,终于一把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触及她肩头微凉的肌肤,心里果然一颤。 也顾不得其他了,厉斯赫当即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了鹿羽希的身上。 第三百九十九章 都过去了 “生气了?”长臂一揽,将她包裹在自己的怀抱里,鹿羽希的确是生气了,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不想理他,兀自冷着脸看向一边,厉斯赫一边捂紧了衣服,一边绕到她面前去,“真生气了?” “你!”鹿羽希气急败坏地说了一个字,再想说话,却觉得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又在冷的发颤,脸都涨的通红,厉斯赫皱了皱眉,“先进去,进去再说。”他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台阶,又看了眼下面停着的车,已经做出了决定,拦腰抱起鹿羽希就往车里走。 “喂!你!”她再怎么挣扎又有什么用呢?鹿羽希知道自己根本拗不过这个男人,只能红着脸又红着眼别过去不看他。 “生气归生气,要是冻坏了,心疼的人还是我。”厉斯赫瞪了她一眼,语气是重的,放下来的时候却还是小心翼翼,顾着不撞到头,也顾着不抵着脚。 送进了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然后门一关。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在车后座,鹿羽希感受得到身旁的人,视线炽烈地落在自己身上,被他看着的那半边身子好像融在火里一样,可是另外半边,虽然没有风吹了,却还是冰凉凉的,只是这时候也不想说了。 “我知道我这件事做的欠妥,也不该去试验你什么的,羽希,我真的知道错了。”厉斯赫很少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其实他开口半句,鹿羽希的心就已经软了,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缓和局面罢了,方才逃出大厅也是一时的情急,现在想想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傅姨好不容易和她关系的缓和,不会因为刚才的冲动又打回原形了吧? 这样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在鹿羽希的脑子里,她甚至有些走神,忘记了厉斯赫还在边上絮絮叨叨地解释。 直到突突然一颗脑袋探到了鼻子下,厉斯赫睁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跟我在一起都会走神?” “不是,不是啦,我还在想刚才的见面,不知道算......”鹿羽希眼神慌乱,从厉斯赫的角度看过去,她的眼睫毛因为担忧而翩翩着像蝴蝶沾湿的翅膀,红唇一翕一动的,淡淡的香味从她身上飘过来,厉斯赫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嗡嗡的,脑子里也嗡嗡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微微一抬头,他轻而易举地含住了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唇,轻轻咬住她的上唇,慢慢牵拉,鹿羽希倒吸了一口气,两只手条件反射地捧住他的脸,脑袋充血一样的空白一片,晕晕涨涨的,只能凭着本能去亲吻去索取。 现在好了,全身都热了。 好像置身在一个热热的烤炉之中,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就算是吻过千次万次,还是像第一次亲吻一样的让他欲罢不能。 这个女人,让他欲罢不能。 良久,才略略松开了一些,鹿羽希的脑袋还是昏昏的,手僵硬地捧着厉斯赫的脸,他伸出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四只手交叠起来,热热的烫。 脸也红的发紧。 “你放心吧,羽希,你注定要是我的新娘了。”他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角。吻里都浸了蜜一样甜的发腻。 “好了!拜访也拜访完了,回家去。”厉斯赫说着,拉开车门下车,鹿羽希还没反应过来,就从窗户里看着他走到严真面前,说了些什么,她看着他穿着白衬衫的挺拔后背,看着他坚毅刀削般的侧脸,一颗心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软的一塌糊涂。 然后便是车子重新发动,厉斯赫转着方向盘,熟练地拐了出去。 仍然是来时的那一长条梧桐树荫、 “这样真的可以吗?”鹿羽希有些不确定地再次问道,一边回过头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别墅,不用打个招呼,就这样直接离开可以吗?而且自己刚才好像也太失礼了。 “没事。”厉斯赫淡淡地说道,厉昌海大概还不想让他们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咧。 鹿羽希紧了紧身上的大西装外套,看着外面一帧帧闪现过去的街景,还有种如坠云端的不确信感觉,就这样,结束了吗?与厉斯赫爸妈的见面,就这样结束了? 她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揣测着她每一句话的浅意深意。 “羽希?羽希?”她才听到厉斯赫在前排喊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 “啊?”后知后觉地回应。 “你怎么了?”厉斯赫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放满了车速,从前视镜里一遍遍地看向后座的鹿羽希,微微蹙了蹙眉,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阿赫,我,我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鹿羽希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哪里不真实?”厉斯赫心下了然,明知故问。 “就,很不真实,阿赫,一直以来都在受着各种各样的阻力,阿赫,不管是来自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的人,亲近的人还是不亲近的人,有段时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阻挠我们一样,但是突然之间,就是突然之间,阿赫,好像都消失了,一直以来压着我们的阻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开了。”这一段话顺畅地从嘴里吐了出来,鹿羽希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有几分语无伦次,又有些有感而发。 厉斯赫安安静静地听着,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落进了心里,他明白,他都能明白,他也知道是前段时间的一连串事情逼得她太紧张了,整个人都绷着一条线,随时随地都可能断掉一样。 “羽希,都过去了,你忘了我和你说的吗?那些不好的东西,都早晚有一天会过去的。”厉斯赫的声音温柔低沉,大提琴的音色一样,深厚醇远,她听了鼻尖都在发酸的。 好像一直以来积郁在心里的东西有了宣泄的出口,鹿羽希紧紧地抓着裙子的边,低着头紧咬着下唇,呜咽了一声,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掉落下来,滴在白色的裙摆上,很快绽出一朵花的形状。 第四百章 严真 陈默苼 他的小 “你回来啦。”门才推开一点点缝,连脚都还没有踏进去,他就听到了里面熟悉的叫声,从厨房里泄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严真还没有进门,心就被塞的满当当的了。 果然推门进去了,陈默苼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迎了出来,“今天下班很早哦。” “嗯。”点了点头,一边转过身换拖鞋,一边把唇边的笑意掩了掩。 “今天上班遇到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麻烦的客人,我无数次解释她的戒指钻石只能做4克拉的,她非要做到五克拉去,那样多丑啊你说,还有啊经理今天也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火,下班的时候拖拖拉拉的,我差点没赶上商场的菜,好在那个婆婆已经对我很熟了,特意等着我来,给我留了最好最新鲜的鸡蛋……” 严真一边解开领带,一边听着陈默苼的絮叨,她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和事情一样,家里本来是冰冷冷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多了一个女人就好像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窗帘从暗灰色变成了她喜欢的湖蓝色,一直用来做摆设的花瓶也开始频繁地插入不同种类的花,大到客厅的沙发,小到餐厅的桌布花纹,每一个角落都在彰显着不同。 真的,不一样了。 他的心也不一样了,以前都是昼夜颠倒无所谓上下班无所谓回不回家,也无所谓有没有假期,工资几何,现在却都开始一点点在意起来。 换了家居服,严真走到了厨房门口,看着一边忙活一边还在说个不停的女人,看着白白的烟气从她那儿一点点冒起来,然后是家常的香味弥漫开来。 “今天是排骨藕汤吗?”他突然打断了陈默苼的话,她也不在意的,很快就被他带偏了话题,“对啊对啊,我还加了橘色的胡萝卜和黄色的玉米,多的玉米和青豆炒了盘菜,还有一道油麦菜,姨夫腌的酸萝卜夜寄到了,我跟你说,姨夫的腌萝卜真是一绝,你一定会喜欢的……”她手里不停的,语气里都是兴高采烈。 严真倚着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唇边带笑,目光无限柔和地看着她的背影,真好啊。 他的生活一直是冰冰凉凉的冷色调,所有的家具所有自己身旁的一切都是没有感情的微凉,而她就像一个太阳一样驱散了黑暗冰冷,照亮了一切。 她是他的太阳。 然后是晚餐接连上桌,严真感觉自己的胃都要被默笙给宠坏了,她解开围裙坐到他的对面,然后熟稔地把碗递给他,严真也很自然而然地为她添饭,白胖的米饭软在白烟里,握饭勺的手都被热热的水汽蒸的有些烫。 就是因为之前默笙曾经被烫到过,严真再也没有让她盛过饭。 “诶,这是什么?”陈默苼这时候才看到餐桌旁的一个小纸袋,暗黑色的镶了金边的纸袋,低调的奢华高贵。 “哦,这是鹿羽希送你的。”他吞下了后面的“新婚礼物”四个字,严真其实也一直对没有为她举办生大的婚礼而耿耿于怀,毕竟他的预想里,其实一直都没有结婚这一章,只是突然之间有了结婚的对象,两个人突然就在了一起了,节奏快的他更是无暇顾及。 只是对她的爱越来越多,多到他开始越来越不满足,越来越觉得亏欠良多。 想给她,不知道给她什么,总之把一切都给她就对了。 “真的吗?”陈默苼很是惊喜,放下筷子就想去拿。 “停下。”严真却突然说了一句,抬起了眼睛,“先把饭吃完。”微微皱了皱眉头,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鹿羽希说是她一定喜欢,既然喜欢到时候又爱不释手不吃饭。 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哦。”陈默苼吐了吐舌头,重新拿起了筷子,只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眼睛一直瞟着纸袋子,差点被藕带给噎到。又换来严真一记眼神杀。 “多喝点汤。”他看她饭吃完就迫不及待地落碗,在她放筷子以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很是自然地伸出手,陈默苼愣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把碗递了过去,任严真将排骨藕汤盛进碗里,还故意多挑了一些菜进去。 “够了啦够了啦,阿真,我都胖了好多了!”陈默苼眼看着一块排骨又进了碗,手舞足蹈地喊着停。 严真嘴角禁不住漏出一点笑意,又强撑着不让她发现,“哪里胖了哪里胖了,我看就很瘦,胖了也算我的就是了。” 陈默苼嘟着嘴接过满满的碗,哀求的眼神对上严真镇定的双眸也只能败下阵来。 “慢着点吃。”他话出口,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啰嗦了一些,以前也不见他有这么多话过,看起来也是跟着陈默苼学的。 严真看着眼前乖巧地小口嘬汤的女孩子,心就软成了棉花糖,一个大男人,说什么心软的像棉花糖听起来真奇怪,他却奇异地觉得服帖,和他此刻的心情真是一模一样。 又甜又软。 好像一天比一天更要喜欢她,一天比一天更要离不开她。 “阿真……”陈默苼把脸埋在碗里,小声喊到。 “怎么了?”他才回过神来。 “你不要那样看我嘛。”陈默苼的语气里有闷闷的撒娇。 “那样是,哪样?”严真愣了一下,他的眼神有什么奇怪的吗? “就……哎呀,不和你说了。”陈默苼抓紧埋头喝汤,脸蛋飞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那样的眼神,——就,就快要把人溺死在水里的眼神,快要窒息的心跳,受不住的甜蜜。 陈默苼心脏咚咚直跳,声音在骨头间回响,到耳畔只是更大,他方才那样看着她,惊慌的她都快要忘记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了。 勾了人自己又不知道,偷眼看着还一脸茫然的严真,心里暗暗腹诽了一遭,好不容易喝完了碗里的汤吃完了肉,规规矩矩地放下碗,魔爪终于伸向了小纸袋。 眼睛还试探性地看向严真,见他没有皱眉也没有阻止,才咧开嘴一笑,拿起纸袋跳到了客厅里。 第四百零一章 严真 陈默苼 礼物 到底是什么呢?纸袋的开口处用红绸丝带结了个好看的绑带,陈默苼不想弄坏了包装,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一面又有些期待,她好些日子没有见过羽希了,少有的和她气味相投的女孩子。 尤其是在香港演唱会上两个人占领头版头条的“KISS TIME”,简直少女心到了极点。她拉着严真激动到不能自已,后者却是冷着脸一脸淡漠,最后直接以吻封缄,把她吻的七荤八素的。 吻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给你的。”末了,又只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她脑袋涨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给你的,给你的KISS TIME……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怎么拆个礼物,拆到他的吻上去了,脸烫烫的,一定是红到了极点了。陈默苼皱了皱小鼻子,解开最后一个疙瘩,打开了小纸袋,摇了摇,好像是一袋子零散的东西,摸了摸,熟悉的触感让她心里一愣。 小心翼翼地倒在沙发上,动作极轻极柔,被里面白色的丝绸小心包裹的一个一个的小包,再拆开来,整整十三颗,十三颗形态各异的高纯度宝石,还都不是简单的钻石猫眼之类简简单单。 她认得出的几颗,黑欧铂,亚历山大石,坦桑石就都已经是宝石界翘楚,更何况还有将近十颗她短时间内都看不出来的宝石品种。 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啊。 陈默苼看着眼前在灯光下闪出七彩光芒的宝石才,愣了大半晌回不过神,严真收拾了碗筷走过来,也不知道她守着一堆石头干什么,要坐过去时,陈默苼突然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等一下!” 吓了他一跳。 就看她以极快的速度把石头都原样装了回去,然后再仔仔细细地放回了纸袋,放到了茶几上,“你还回去吧。”她悠悠然叹了口气。 “怎么,你不喜欢?”严真有些疑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不是。”陈默苼认认真真地摇了摇头,“很喜欢,阿真,这其中的有些是我做梦都想看到实体的宝石。” “那……” “太贵重了,阿真。”陈默苼犹豫了半天,才抬起头扭扭捏捏地说。 严真禁不住哑然失笑,他这个小女人,哪儿都好,就总是有些放不开。也许也和她一贯的成长环境相关吧。毕竟凭她一己之力赡养了两位老人这么多年,在一些方面总是省着的。 而他呢?对金钱没有概念已经多久了? 应该在他还叫“陈胜”的那个时候才有吧,自从他是严真以后,这些都置之度外了。 “傻瓜,送给你,你喜欢,就好好收着便是了,何必思虑这么多?”严真揽过她的肩,将她拉近了自己。 “可是……”陈默苼还有些不放心,“阿真,你就是个保镖而已,我们这样……” 严真皱了皱眉,“保镖?我给你的感觉是这样的吗?”好歹他也和厉斯赫一样接受了一样教育的人,连学位都是不输厉斯赫的。 “不,不是吗?”陈默苼愣愣的。 严真沉吟了一会儿,走到电视剧下面的柜子里,鼓捣了一会儿那出一份文件袋,打开检查了一遍,然后走过期,一言不发地递给了陈默苼。 她满腹狐疑,慢慢解开牛皮袋,从里面抽出了一沓纸,一张纸看过去,嘴巴惊讶的就没合上过。 所有的证明,身份证明财产证明房产证明…… 陈默苼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认识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 “其实你说保镖也不算错,毕竟我的最高职责就是保证厉斯赫安全。”严真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默笙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你,我……”陈默苼急的脸都有些发红,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个傻瓜,连我的身份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嫁了?”严真笑了一下。 “我,我没想那么多。”没想那么多,因为你出现了,一切都恰到好处。我就什么都不想想,只想跟你走。陈默苼低眉的样子,乖巧又带了几分委屈的滋味。 严真哪里受得住她这样,当即就拥在怀里,“你不傻你不傻,是我没主动说的。”一边说一边轻拍她的背,心软的跟个什么似的,用什么比喻都比喻不出来了。 “所以,”陈默苼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只露出一对眼睛,“所以,我就这么嫁进豪门,成了富婆了?” 严真看着她一脸惊奇的模样,到底是忍不住笑出来,笑了半天才缓过来,“豪门倒不算,富婆还马马虎虎吧。” 然后就是陈默苼毫无形象的欢呼声了,严真温柔地看着她,看着她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看起他的学位证,看着他上面的一寸照,然后又看看他,左右做着对比。 其实……严真缓慢地后靠进了软软的沙发里去。 该欢呼该高兴该偷笑的人明明是他才对啊,房子他有,家是她给的,财富他有,爱情是她给的,他在这儿,心却在她那儿。 “真好。”严真情不自禁地呷叹了一声,还陷在比对照片和本人乐此不疲之中的陈默苼听到了他的话,不解地回头看向他。 “什么真好?” “有你真好。”严真说完,长臂伸过去,绕过她的后脑勺,然后轻轻发力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脸凑过去,亲上了她还泛着笑意的唇瓣,甜香软糯,棉花糖一样,严真的心里就这样一个念头。 本能全用来驱使着他不断地深入不断地深入,恨不能把她吻进自己的血肉里,吻进自己的骨髓里,吻到和他合二为一。 然后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必再分离。 “我爱你……”迷迷糊糊中,是谁忙里偷闲出了声,三个字也很快消磨进耳鬓厮磨之中,唇齿间慢慢溢出叫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来。 两个人的身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却突然回神,红着脸喘着气推了他一下,“现在吗?” “刚才吃的那么多,刚好运动消化了。”严真口齿不清地含糊了一句,更浓重深情的吻落了上去。 第四百零二章 一个苹果分两次 “哭好了?”厉斯赫挑着眉,单手撑在打开的车门上,歪着脑袋看着里面哭的眼睛红红的女孩子,鹿羽希的眼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凌乱地粘着下眼睫毛,脸也红扑扑的,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娇媚,惹人怜爱。 厉斯赫明明心神不宁,面色却如常,咽了咽喉咙。 “嗯。”鹿羽希也明知道他是在笑话自己,也不呛回去,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还带了未褪的哭腔,奶声奶气的,厉斯赫突然就泄了气,手也放了下来,身子探进去,“好啦,回家了,中午也没吃,你想吃什么?” “西红柿鸡蛋面。”鹿羽希伸过手搭在厉斯赫的大手上,他一用力就将她带了出来,大手紧紧包裹着她的,源源不断的热从她的手心传遍了身体各处。 车外的寒气都驱散了不少。 房子里早就自动开了暖气,一进去就是满满的暖意,鹿羽希知道厉斯赫一贯不喜欢机器制热的味道,总觉得发闷,两个人在家也很少开暖气,鹿羽希吸了吸鼻子,飞快地上楼换了舒服的常服。 宽宽松松的长款薄毛衣刚好到大腿下的地方,当做家居裙也是极好的,整个房子都是暖烘烘的,只套了个短短棉质短裤,头发也松松垮垮地散落肩头,随便用手捋了捋,是最舒服的样子。 厉斯赫也换了衣服,看起来今天一天都不会再有工作了。 “要吃面,下来帮忙。”还在衣帽间里和毛衣正反做着斗争的时候,她就听到楼下远远地传来他的喊声,带了慵懒和丝丝威胁。 鹿羽希对着镜子里已经卸过妆的脸吐了吐舌头,然后欢快地下了楼。 虽说是帮忙,厉斯赫也知道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向来在家里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宠着的人,哪里会这些。 打个鸡蛋吧,碎壳都掉了进去,拿着长长的筷子都要挑拣半天,煮碗面的功夫都被她用来挑碎壳了。 “算了算了。”厉斯赫皱着眉将她轻轻推开,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那……我来切菜嘛。”鹿羽希有些不服气,鼓着腮帮子就要往菜刀那边走去。 “得得得,那个更危险。”厉斯赫一把拉住了她往边上送,鹿羽希挑了挑眉,“你这个人,要我帮忙的人是你,要我离远点的人也是你,莫名其妙!” 厉斯赫知道她在抬杠,只抬了抬眼皮,不去管她。 鹿羽希从冰箱里拿了个亮晶晶的苹果出来,顺势坐上了大理石的洗理台上,啃着苹果,一边看着厉斯赫有条不紊地分割着半块新鲜红彤的西红柿,这个男人真是做什么都慢条斯理优雅的不行,纤细的骨节游刃有余,鲜红色的汁水和微微发白的指尖倒是赏心悦目。 而厉斯赫却被她晃荡的双腿吸引着,鹿羽希两条纤细的小腿就这样搭在一边,两只脚交叠在一起无意识地晃来晃去,耳边不时还有她的牙齿切开苹果的清脆声音。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分神了。 鹿羽希却丝毫没有察觉,毕竟她的位置,只看得到厉斯赫低着头一丝不苟的样子,看着他微垂的眼睫毛,头发也是蓬松乖顺的,上身穿了件灰色的单衣,宽宽的肩膀,到腹部又收了进去,宽肩窄腰的,她的男人啊。 她一边忍着偷笑,一边更加欢快地咬开苹果。 “我也要吃。”厉斯赫好不容易切完了西红柿,将它们统统装进了透明的水晶碗里,鹿羽希的眼睛还停留在好看的碗上,不期然听到了厉斯赫有些霸道的话。 抬起头,对上了他漆黑幽深的双瞳,心里一滞,咽了咽口水,“那,那我去给你拿一个。”说着就要跳下大理石台。 “不用麻烦了。”厉斯赫一步过来,双手撑在了她的两侧,将她箍在了大理石台上,他个子又高,即便她坐的这么高,却还是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得到他的眼睛。 两个人突然地亲近,鹿羽希脸都红了红,房子里又热,怎么感觉温度更高了,果然不能开暖气的。 “我吃你手里这个就刚好。”他说着,就着她右手拿着的苹果,眼睛不离开地看着她的眼睛,慢慢低头,准确地咬上了她手里的苹果。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在两个人的耳畔回响。 她的脸腾地红了,怎么突然觉得这么,奇怪呢? 厉斯赫慢慢抬起了头,下一秒,一个吻就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唇上,小小的果肉推杯换盏进了她的嘴里,温热的酸甜的味道在两个人的唇齿见弥漫。 手里的苹果倏然掉落,在地上轱辘了几道停了下来,黄色果肉的地方还停留着两种不同的牙印。 手无知觉地抵在他胸前,这个吻不深,厉斯赫清浅地吻了一下,果肉又重新回了他的嘴里。 “你,你怎么这么!”她脸通红,也说不出话。 “我怎么了?这样好像更好吃了。”厉斯赫就装傻充愣,看着她气得跳脚,就想笑。 “你怎么这么浪费,苹果都掉了!”鹿羽希半天说不出什么,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有几分指桑骂槐的意思。 “没事,我嘴里的没浪费就行了。”厉斯赫慢条斯理地弯下腰捡起半个苹果,丢进了旁边的厨余垃圾桶,然后回身,抱住了还有些愣怔的鹿羽希,搂着她的腰将她从大理石台上带了下来。 “洗洗手,去餐厅等着。”拍了哦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 鹿羽希自知段位太低,根本斗不过这个男人,红着脸走过去,扭开水龙头,冰冰凉凉的水流出来,热热的皮肤才浸了些些凉意,她疑心一定是房子的暖气开太高了,还是得去调低一些。 走出厨房的时候,回头一看刚好看着厉斯赫嘴角带笑,一把面条撒进了锅里,白白的气体蒸腾出来,厉斯赫就这样被蒸汽笼罩着,白云里的谪仙一样。 为她下凡的谪仙,鹿羽希偷偷笑了,而她的心里,晃晃悠悠的感觉升腾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总之甜蜜幸福地要晕过去了。 第四百零三章 领带歪了 嘴巴里一直氤氲着苹果酸甜的味道,鹿羽希打包票自己一段时间不会去吃苹果了,总叫她脸红心跳。 西红柿蛋面,习惯性的没有葱,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因着方才的插曲,鹿羽希也不敢说话,只是闷着头吸溜吸溜地吃着面。 厉斯赫眼带笑意,深邃的瞳孔里闪着星星般细碎的光芒。 面堪堪吃完的时候,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出几分突兀和突然,鹿羽希不知道怎么,心里蓦地一跳,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 果然就见厉斯赫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接起的时候也是面色凝重,也不说话,不时嗯两声,鹿羽希装着还在认真吃面,心思早飞到了他身上去,恨不得探过身去听他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末了,才听他低沉着嗓音,“我知道了,半个小时以后见。” 看来是又有工作了。 心沉了沉,面也吃不下了,随意扒了扒,兴趣乏乏。 “不好吃?”厉斯赫凝眉问道。 “啊?”她愣愣地抬头,对上他审视的眼神有立刻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很好吃啊。” “总是心不在焉的,怎么让我放心的下?”厉斯赫无奈地笑了笑,“你也听到了,我等会儿要走,房子的安保措施很好,外人进不来,我也会让严真保护你。” 越说越有些紧张,厉斯赫停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儿,“要不下午去顾家看看严娜?”不把她的事安排好,厉斯赫知道自己哪儿都不能安心去。 “你不用管我,你自己都这么忙了。”鹿羽希察觉到了他的在意和担心,那次绑架,受伤的又岂止是她一个人呢?阿赫,他也同样有了阴影吧。 看他还是一脸凝重,她才妥协似的笑着,“好了,那我去顾家去看看娜娜,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 “薛旗这个人,睚眦必报,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羽希,你一定要当心他。”厉斯赫本不愿在鹿羽希跟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只是最近的确太平静了,除了在鹿宅外的小区偶然撞见了,虽然他也一直不认为那是偶然的,薛旗此人很有目的,目标性也极为明确,从不做浪费时间的事。 他的出现已经在悄然间敲响了他心里的警钟,厉斯赫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鹿羽希,真恨不得能把她变小然后装在口袋里随身带着,这样也就不用一直放心不下了。 厉斯赫摇了摇头,企图晃掉心里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其实是赶时间的,却还想着要陪她把这一顿简餐吃完。 本来也不多了,简单的收拾了一遍,厉斯赫就上楼换衣服,她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出神地看着电视机播放着似是而非的节目,耳朵只听着楼上他走来走去的声音,想象着他挑挑拣拣地拿出一件衬衫,从玲琅满目的领带中随意拿出一个。 反正他怎么穿都是好看的。 “我要走了。”厉斯赫下楼来,鹿羽希循声看过去,裁剪考究的耀蓝色西装,配一条简约大气同色系的领带,他果然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嗯,你慢点。”鹿羽希心里有些酸涩,面上却还是大大方方的,装出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她怎么在意呢?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啊。 看着他出门,看着门逐渐关上,雨来的这么突然,窗上突然间就响起了被雨打的声音,鹿羽希好像突然间醒悟过来,冲到玄关处,拿起两把伞就追了出去。 其实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比如此,他总是不会被雨淋到的。 一把大黑伞撑起在头顶,呆呆地看着黑色的轿车离去的影子,有些麻木和迟钝的失落。呆呆地站在雨中,这场雨来的气势汹汹,小腿都已经被雨淋湿了,冰凉凉的。 只是不一会儿,驶出去一段距离的车子又停了下来,在她诧异又惊喜的目光中,开了回来,停在了她前面一点的距离。 然后看着厉斯赫拧着眉跨步下车。 司机撑着伞都来不及跟上,厉斯赫三两步淋着雨跑了过来。 “你干什么!”语气里都有些凶狠和愤怒。 “我,我给你送伞啊。”鹿羽希慌乱地把雨伞举高撑过去,小脸红红的,有些委屈的酸味。 厉斯赫突然间就没了脾气,刚才在车上,若不是司机提醒了一句,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竟然跟了出来,小小的一只撑着大大的伞站在雨中,可怜见的。 “我有伞。”他大手一握,从她手里把伞拿了过去,然后明显地往她那边倾过去。声音明显软了许多,虽还有些心疼的生气,到底是舍不得大声和她说话的。 “我知道。”鹿羽希闷闷地应了一声,“你的领带歪了。”白衬衫都有些打湿,雨珠从考究的西装上滚下来,领带因为刚才的疾跑而松垮开来。 厉斯赫地头看了一眼,嘴角带起一抹笑,自然而然地弯下了腰,也不说什么,看着鹿羽希的眼睛,抬了抬下巴。 好看的眉毛和眼睛近在咫尺,头发丝上还沾了些晶莹的水珠,整个人亮亮的发着光,眼睛里还隐隐约约藏了几分期待。 鹿羽希觉得好笑,伸出手乖巧地帮他系紧了领带,轻轻抚平了,抬头的一瞬间,猝不及防地接住了他的吻,清淡的和这场秋天突如其来的雨一模一样。 “乖,快进去吧,只穿了这么点,当心又感冒了就不能去看严娜了。”厉斯赫揽着她的肩,将她往房子里送。 “对哦。”鹿羽希突然意识到她是孕妇了,自己要是生病了,还怎么去看她,这么想着,真感觉秋雨带了凉意,连忙往房里跑,厉斯赫噙着笑,看着她跳进房,才收回了伞。 “我走了。”厉斯赫说了一句,转身离开,鹿羽希这才看到他西装背后已经湿了大片,还不如不去送呢,鼻子一点点发酸,又不想矫情落泪,再不能看他的背影了,匆匆忙忙地关上了门,鹿羽希踢掉已经湿掉的拖鞋。 在玄关处擦了擦脚才走进了房间,想着还是先给娜娜打个电话看今天方不方便吧。 第四百零四章 游戏才刚刚开始 “当然有空了,希希你一定要来陪我,我整天被关在房子里,人都快要发霉了!”娜娜的声音还和往常一样充满活力,鹿羽希一听就想笑的。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可是今天下雨诶,你会不会不方便?要不让顾诩去接你?” “不用不用,严真也在呢,你放心吧。”鹿羽希忍着笑,在衣帽间里哗啦了一下衣服,随意地捡出一条毛衣裙。 “那你快过来吧,我好多话都不知道和谁说,闷都快闷死了。”严娜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 鹿羽希看着手机还有几分哑然失笑。 门外响起了车声,想是严真来了,鹿羽希快速换了衣服,随意地补了一个清浅的妆,跑下楼打开门时愣了一下。 这辆车…… 她不熟悉。 司机下了车,撑起一把大黑伞,毕恭毕敬地走到后座,拉开车门,这个场景分外熟悉,鹿羽希还没有回神,薛旗就下来了。 还是那双冷淡的桃花眼,鹿羽希一时直接不知道说什么,条件反射就想往门里退。 “说几句话都不行了吗?”薛旗抬高了声音,不冷不热,在雨声中也听的清楚分明,鹿羽希无比渴盼此刻严真也能到达,这样也就不必在再这样尴尬的氛围中停留了。 “你想说什么?”鹿羽希声音不大,却确信薛旗已经听到了。 薛旗慢慢走过来,推开木栅栏的门,一步步朝她走过来,鹿羽希心里一滞,脚步又禁不住后退了一步,门还没有关上她随时都准备好跑回去。 她还没有那么迟钝和慢半拍,也知道这一切不会是偶然,哪有这么巧,阿赫前脚刚走,薛旗的车后脚就开到,哪有这么巧,严真一向严谨会这样久迟迟不到? 想到这,她的眼神愈加冰冷。却不想撕破脸,只能侧过眼睛,看向被打湿的地面。 “这么冷淡吗?对我。”薛旗前进一步踏上了有屋檐遮挡的小台阶,司机则自觉地推了出去,甚至细心地带上了木栅栏。 好像一个小空间给了他们。 “薛总,或许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让我不冷淡。”鹿羽希冷笑了一声。 “是吗?”薛旗反问了一句,她嘴角不屑的轻笑,眼下冷艳的那颗痣,或是轻挑的眼尾,每一处,都在诱引着他。他承认自己控制不住了。 薛旗突然发狠,一个箭步过去突破了她的安全范围,手直接抓住了她握着门把手的手上,紧紧握住让她没有办法开门进去。 “你干嘛!你放手!”鹿羽希心里着急,喊了几声,然而在雨势愈大的庭院里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薛旗的力道大的吓人,她根本挣脱不开。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他吼了一句,鹿羽希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另一只手伸过去,尽力推着他,想把自己的右手解救出来,然而除了手腕通红发痛以外,她什么也没有改变。 “给他不可吗?鹿羽希,连你也非他不可吗?”是错觉吗?鹿羽希竟从里面感到了丝丝缕缕的哀婉。 “薛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已经,冒犯到我了!” “冒犯?”薛旗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了两声,“真正的冒犯,你还没见识过呢,鹿羽希,是不是我一直以来都对你太好了一点?” “薛旗,你是不是魔怔了?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对我,太好了一点?”鹿羽希气得牙痒痒。 “是吗?”一双桃花眼晦涩起来,眼底好像旋起了一阵风暴,酝酿着什么阴谋一般,鹿羽希心底里一阵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薛旗的另一只手桎梏着她的后背,倾身吻上了他朝思夜想的唇瓣,她的双唇比想象中的还要软糯香甜,薛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只是索取着她所有的味道,尽力吮吸着她的唇瓣,舌尖撬开她的牙关,肆意妄为,横冲直撞。 鹿羽希发狠咬了下他的舌头,才趁他吃痛的瞬间大力推开他,却还是躲不开他的控制范围,只能抬起手,一边愤恨的看着他,一边不住地用手擦着嘴唇。 薛旗的眼睛布满了深深的阴霾,只是冷漠地看着她的举动。 “你有病吗!你要是发情了就去找个愿意和你上床的女人随便您十八般花样换着玩,有必要非要找上我吗!”鹿羽希的眼睛充了血一样发红,手上用力,甚至要蹭破了唇皮。 “呵,装什么装,什么时候这么矜贵,连亲一下都不行了,以前又不是没有亲过。”薛旗冷笑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字字更像刀尖刺痛着她的心。 “那您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请麻溜地从我家滚出去。”鹿羽希不想和他多浪费唇舌,像他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根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鹿羽希,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我和你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的。”薛旗捏起了她的下巴,四目相对,只看得她眼里慢慢的不平焦躁和恨意。 如果她知道,知道让她流产的人里还有他的一份,不知道会不会恨的想把他生吞活剥掉,薛旗的脑子里没有边际地想到了这个,忍不住笑了笑。 恨就恨吧,反正这辈子爱是爱不上了,要是能让她这样恨着自己,这样忘不掉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他一定是疯了! 薛旗狠狠地撇开她的脸,再也不看她一眼,才转了个身,司机远远就看到了,撑着伞小步跑进来,小心翼翼地遮盖在薛旗的身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一整个人都淋在雨中了。 鹿羽希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薛旗踏上了轿车,看着那辆黑色的林肯消失在雨中,后知后觉的疲惫感轻易席卷了全身,脱了力地跪倒在地上,手扶着一边的墙壁,半天没有力气。 严真的车这时候才开了过来,她就抬着头看着他皱着眉焦急地朝她跑来,她想说些什么想自己站起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一点力都发不出来了。 “夫人,您这是?”严真看着她颓唐样子,尤其是唇上不正常的泛白,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四百零五章 第二个凶手 “夫人?”严真凝了凝眉,发觉事情或有些不太对劲,明明一直以来都有专人保养每日必检修的车怎么会突然爆胎?又在左右不着店的地方,延误了一段时间过来,就看到她这样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一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扶我进去。”鹿羽希镇定下来,抬起了一只手,严真就着她的手腕一带将她拉起。却没想到她腿一软,人差点没有站稳。 “夫人?”看她在一口气喝完一大杯水以后明显好看多了的脸色,严真才迟疑着开了口,他必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即便她不说,从监控里他也应该查的出来。 然而鹿羽希心里却翻江倒海一片,薛旗此人向来严谨,做什么事都力求万无一失,就算事实明摆着是他,也绝对留不下对他不利的证据,她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要不要说呢? “你怎么来的这么迟?”鹿羽希突然反问到。 “车中途爆胎了,耽误了时间。”严真皱了皱眉。 爆胎?鹿羽希沉吟了一会儿,大抵又是薛旗的手段了,他竟然这样有恃无恐,“受伤了吗?” “无碍。”严真低下头,这本来就是他监管不当发生的错误。 他竟然可以这样悄无声息地弄爆他的轮胎,就同样也可以悄无声息地做些别的事,他那句,“游戏才刚刚开始。”总是让鹿羽希惴惴不安,一抬头又看到了严真探寻的目光。 “夫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鹿羽希慢腾腾地又端起了水杯,不行,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他们知道,薛旗为人阴险,防是防不住的,徒增烦忧罢了,这样想着,不疾不徐地喝了口水,“没事,严真,刚才有一条狗突然冲进院子朝我叫,我被吓到了而已。” 两个人都知道彼此不会相信的借口。 不过也没有人会追究,严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我上去换套衣服,去顾家的计划不变,至于狗的事,就不必要告诉阿赫,徒让他分心了。”她一边站起来往楼梯边走,一边慢悠悠地说着,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却都含了威胁和不容拒绝的魄力。 严真有片刻的恍惚,好像一瞬间在她身上看到了老夫人的影子。 心里也激荡起来,呆呆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二楼拐角的地方,这件事绝对没有她说的那样简单,一定发生了什么。 拿出手机,严真轻易地登陆进了房子的管理系统,调取门口的监控录像,凭着记忆往前推了半个小时,然后快速倒回,一直都好好的,甚至直到鹿羽希踏出家门都是好的。 他看着鹿羽希面向一个方向神情紧张和严肃,而一直清晰的监控录像却在她后退一步之时变成了雪花点点,杂音充斥,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倒回去,严真仔仔细细地查看着监控变化之前的影像,一定,一定是有人靠近了。 或者说,是鹿羽希说的那条狗冲过来了。 而监控就在他一步步靠近的时候,被屏蔽了。 自从鹿羽希上次出事以后,厉斯赫就换了全球最完备的监控安保系统,整座房子可以说没有一处不在监控之下,然而所有能看到门口的监控却都一夕之间被破坏,时间虽短,不过短短十分钟,却刚好,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比厉斯赫的安保系统还要更胜一筹的屏蔽系统,整个A市有这个本事又和厉家过不去的,除了薛氏的学期,严真想不到第二个人。 可是,夫人为什么要隐瞒这一切呢? 真的只是觉得事情不大,没有必要告诉厉总这么简单吗? 严真思绪翻飞的当儿,鹿羽希已经重新换了衣服,看起来已经兴趣缺缺,一件简单的套头宽松毛衣加休闲长裤,随意地绾起了长发。 “我们走吧。”她淡淡地说到。 “是。”严真知道从她这儿已经得不到任何结果了,只是这件事就像悬在心头上的一把刀,不查个水落石出,总是难安。 车子沉闷地开在去往顾家的路上,鹿羽希看向窗玻璃,看着雨歪歪斜斜地从那一面流下来,外面的世界经过水珠和玻璃的两道反射而变的模糊,耳边还听得到前座的雨刷有规律地扫过玻璃的声音。 “默笙,”他突然开口,“默笙很喜欢那份礼物。”严真的声音也映在了雨声之中。 “是吗?其实那是阿赫一早就备好的,只是他这人,怪别扭,不好意思给你,所以才让我领了这份功劳了。”鹿羽希说着,笑意浮现在脸上。 “夫人,有些话本不该我来说。”严真顿了一会儿,终于是开了口,外面的雨还在下个不停,鹿羽希呆呆地看着水流过的痕迹,严真清冷带点烟熏的嗓子说话声音缓慢。 “像您说的那样,厉总是个别扭的人,别扭的比我还不懂表达自己的情感,您在他心里简直比命还要重要,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加起来也不定有您在他心里的份量重。” 她知道啊,她都知道。 他甘愿以命相博而来的感情,她怎么会体会不到? “所以,夫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瞒着他了。”严真阴沉着语气,没有紧蹙,“不论您是不是觉得这是为了厉总好,都不要瞒着他了。” “严真,狗咬你,你就要咬回去吗?”鹿羽希打断了他的话,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玻璃上的水迹。 “夫人,狗若是咬我,我不会咬回去,但狗若是咬您,我必杀之。” 鹿羽希心里一跳,他话中有话,看来也是略略猜到了刚才是谁来过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往后一靠,闭上了眼。 “还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您。”严真云淡风轻地说道。 “什么?”她微微睁开眼,呢喃了一句。 “给您做引产手术的医生,是薛家的人。”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鹿羽希脑子里就像几道雷滚过一般,半睁着的眼睛蓦地睁开,耳朵嗡嗡作响,心脏也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全身的血液上涌,四肢百骸都麻痹了起来,半天找不到知觉。 原来,原来凶手不止一个啊。 第四百零六章 交锋 “你是说薛旗?” 雨声鸣鸣了多久,严真一直没有等到鹿羽希再说话,雨刷闷闷地刷过车玻璃,好久,他才听到从后座传来的声音。 他甚至花了一点时间反应,才想起刚才中断的话题。 “嗯。是他。”严真点了点头。 “去薛氏。”后面的三个字却让他大惊失色,急刹车,将车猛地停在了空旷的道路中央,雨还在连绵不绝地下着,严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半转过身,看向鹿羽希,这才发现她整张脸全无血色,煞白煞白的,眼睛却红彤着,似是哭过的样子又似只是惊惧之下瞳孔的自然反应。 眼神淡然,其中却有浓重的意味,是恨! “夫人!”严真有些着急,没有想到她会对这件事恨之入骨,到底是他低估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愤懑。 “去薛氏。”鹿羽希仍然是一字一句,紧盯着严真的眼睛,每一个字都深刻入心。 “您不要冲动,我们……”严真皱了皱眉,一边拿出手机想要打给厉斯赫。 “严真!你不要忘了自己身份,我不想把我的命令重复三次!”鹿羽希微抬起下巴,目光倔强狠厉。严真心中一凛,眼神躲闪起来,手放在座椅下,一边快速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发送给厉斯赫,一边只得无奈地发动了汽车,在前一个路口调转方向,往薛氏开去。 他把车速尽可能降低,明明是跑车,起步的时候超过红绿灯口任何一辆车,却越开越慢,几辆车的司机甚至疑惑地从后视镜里瞥了好几眼这辆车,奇怪。 鹿羽希的意识已经消散了,也察觉不到车速的变化,只是木讷地看着车窗外,麻木不仁,隐隐发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不管再怎么拖延时间,车子终于是开到了薛氏集团下,严真拿了把大黑伞,下车,走到后座,倏地撑开,鹿羽希拉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头顶就是黑色的一片,反正外面的天气原本也就是昏昏沉沉的,心中也蒙尘一般阴涩。 鹿羽希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来到薛氏集团的情形,想起那天也是一个下雨的天气,也是这样一把大黑伞,微微抬头,从黑伞的边缘看向这栋威严的大楼,玻璃反光的设计让这座大楼即便在阴暗的天气中仍保持着高贵,闪光的奢华。 她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一步步走过去,门口的保全是认识这个人的,也不知道该不该放进去,换眼神的当儿,接触到严真凶狠的眼神,下意识地就拦住了他们二人。 “我要见薛旗。”鹿羽希低头看了眼他们的手,冷冰冰地说。 “这位小姐,没有通行证是不能进去的。”保全看了一眼严真,鹿羽希倒是没什么,只是她身后的保镖,看起来就不是个好惹的主,这要是在里面闹出了什么,他们的饭碗哪里还保得住。 鹿羽希顺着他们的眼光,心里明白了过来,轻巧地笑了一下,微微侧过头,“严真,你在这儿等我把,不会太久的。” “夫人!”严真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她,又蓦地住手,只是焦急地叫了一声,她这样,难道不是羊入虎口吗? “这是命令。”鹿羽希冷淡地说了一声,轻轻抬手做出退的动作,保全离立刻反应过来,也放下了阻拦的手,任她走了进去。 穿过大堂各色奇异的眼神,鹿羽希旁若无人地踏进了总裁专用电梯,直升十九楼,总裁办公室门口已经换了新的秘书,看到她风风火火和冷漠孤傲的样子,并不认识她。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秘书站起来揽在她面前。 “让开。”鹿羽希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直接扒开她,冲过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入目是空空荡荡,他不在。 “总裁在开会,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我会帮您传达的。”这小秘书也不是没有眼色之人,见她是从总裁专用电梯出来的,又姿色非常,心眼一转,想来也是总裁的老情人之流,不好随意得罪的。 开会?鹿羽希后知后觉地转回身,又进了电梯,到达会议室楼层,一间一间地找过去,大剌剌推开一扇扇会议室的门,从里面各种惊诧的眼神中反射出的意味深长的眼光。 鹿羽希也不想理会。 终于,推开了一扇尽头处的门时,从里面传出来的明晃晃的光,让鹿羽希知道她找到了地方,薛旗正站在首位的地方,嘴巴微张,瞳孔里的惊讶只保留了一个瞬间之后,眼神便冰冷起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鹿羽希笑了一下。 歪了歪头,她的身上还只是简单的常服,和一屋子穿着正式,表情也凝重的一众人格格不入,所有人的眼光都投了过来,而她却慢悠悠的,带了点婀娜地走向薛旗的位置。 嘴边带着隐约的笑意,好一个风情万种。 薛旗眉间的褶皱越深,在她走了近一半的路程以后,也按耐不住,大步走过去,黑色的地板砖上回响着他皮鞋后跟的声音。 走到鹿羽希面前,铁青着脸,抓着她的手腕离开了会议室。 他的的力道很大,也根本没有收敛的意思,穿过长长的走廊,按开了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薛旗才猛地松开了手,一把将她推到电梯壁上,手越过她的脑袋撑在她身后。 “你到底,想干什么?”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鹿羽希却笑了,是实打实不虚掩的笑意,眉眼都弯弯的,末了,手臂勾上了他的脖子,“你不是要和我玩游戏吗?我现在就在陪你玩啊。”语气都是情人间挑逗的模式。 薛旗的脸上几经转变,从愤怒到错愕到思绪翻飞,却终究是没了方才的怒火,认命一般松了气,往后退了一步,电梯门刚好打开了。 理了理领口,薛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跟我来。” 走向了办公室,十九楼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注视着鹿羽希微红的脸庞和含羞的目光,缠绵悱恻的心思还没有停止。 鹿羽希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的目瞪口呆地举动。 第四百零七章 游戏开始 “薛旗。”走到一半,鹿羽希拉住了薛旗的衬衫一角,后者疑惑地转回身,下一秒,一个巴掌迎面而来,直接打在了他的左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力,嘴角有些锋利的疼痛,薛旗眯了眯眼睛,舌头轻轻靠近嘴角舔了一下,带了点腥味的酸涩,是血。 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想低头,又忍不住抬头关注着两个人间发生的一切。 薛旗不怒反笑,“你疯了吗?” “疯的人是你吧。”鹿羽希不屑地笑了一下。 薛旗看着她轻佻高傲的眼神,这才是了,这才是他认识的鹿羽希了,而刚才的妖娆低语不过是纯粹的刻意。 “一分钟,十九楼我不想再看到别的人。”薛旗的声音不高,低沉肃杀,周围或低头或抬头的人耳朵却都听的清清楚楚,怔愣了一下后蓦地反应过来说的是他们。 当即哗啦啦站了起来,全都低着头步履匆匆地绕过他们往楼道走去,连电梯都很有秩序的上上下下。 不过一分钟,原本挤满了工作人员的十九楼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人,站在原地。 “怎么?玩这么大?”薛旗笑了一下,一只手抓起了鹿羽希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了上去,这个吻本就没有持续多久的意思,他狠狠地咬破了她的下唇,在她反应过来要推时,他已经松开了她,调笑着又带了几分挑衅地往后退。 “鹿羽希,别想跟我玩,你那点段数还远远不够。”威胁又轻蔑,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全局的态势了吗? 她感受到了嘴上火辣辣的疼痛,薛旗说完了以后,又轻轻抬起手,用指腹温柔地揩去了她冒血珠的下唇,手上残留着殷红的血渍。 “我本来不想跟你玩的,可是薛旗,现在,我已经是不得不跟你玩了。”鹿羽希仰起头,她的眼神使薛旗从未看到过的轻慢和不顾一切。 让他有一瞬间的相信,这个女人会为了摧毁他而不惜一切代价。 “发生了什么?”他心里竟然有些压不下去的慌张和烦躁。 “发生了什么?”鹿羽希尖声笑着反问了一句,眼神也凶狠阴厉起来,明亮的灯光下,她的眼底有丝丝缕缕的红丝,满怀恨意。 “薛旗!”她恍惚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叫这个名字,“你曾经在我最不堪的时候,拉了我一把,不管你和厉斯赫有什么家族渊源有什么剑拔弩张。我一直觉得,你本性是好的,你就算背地里做了些什么手段,我都很用力很用力不去恨你了。” 鹿羽希不是白痴,她感受得到薛旗对她的感情,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她很清楚自己不爱他,却也没有办法轻易恨上他,只觉得两个人没什么缘分,得过且过就行了。 然而现在。 薛旗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理智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所有的失措所有的诧异慌乱都摆在了脸上,她知道了什么?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那个一直被自己试图掩盖的秘密就要浮出水面一般。 “你为什么,要动我的孩子呢?”鹿羽希大睁着眼睛,红彤彤的,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却迟迟落不下来。 “羽希,你听我说。”薛旗少有的手忙脚乱,想要伸手去拉住她,鹿羽希却猛地后腿,防备地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一股苍白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颓然地垂下了手。 “薛旗,今生今世,我与你不死不休。”天边响起一道惊雷,鹿羽希不知道她这句话到底有没有传入薛旗的耳朵里,只看到他的脸上布满了错愕与伤痛,眼里甚至有哀求的神色,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 而她也一刻都不想再在有他呃范围内停留下去了,这里的空气都变得肮脏和让她觉得恶心。 决绝地转身离开。 电梯在一楼停下,门缓缓打开,鹿羽希的脑袋都是空白一片,A市的这个秋天好像格外的喜欢下雨,耳边轰鸣的雷声让她有不好的回忆。 失魂落魄地走出大厦,门口挺拔地站着一个身影。她久久支撑不让掉下的眼泪倏忽间掉了下来。 一颗一颗,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掷地有声。 冲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厉斯赫阴沉着脸,天知道他有多么紧张害怕,会议结束以后他才看到严真发来的消息,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呆站在薛氏集团门外的严真。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沮丧模样。 “严真,我平日里是太纵容你了。”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现在看着这个女人,看着他跌跌撞撞的,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嘴唇上殷红的一点,像一块烧红的铁直直地贴在了他的心口,心被烫出了一个口子,正在滋滋地冒着白烟,犯出肉被烧焦的气味来。 又痛又气,又心疼又无奈的感觉交织在一起。 “阿赫……”她的声音颤颤弱弱的,带了丝丝缕缕的哭腔和委屈,他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了,在她的不甘里化成了一滩水。 “都过去了,羽希。”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些事都该是男人间的争斗,他实在不想把羽希牵扯进来,薛氏欠他的,欠她的,他都会一点一点然后千倍万倍地从他身上讨伐过来。 “不,阿赫,过不去的,过不去……”眼泪沾湿了他的前襟,鹿羽希锤了锤他的肩膀,怎么过去,让这件事怎么过去,她过不去。 厉斯赫只好一边轻声安慰,一边又抱紧了她,揽着她往车上走去,他视薛氏为眼中钉,却为了羽希,这是第二次来到这里,希望也是今生最后一次了。 薛旗站在十九楼的总裁办公室里 透过大大的落地窗,一脸阴郁地看着楼外的雨连绵不断。 桌子前的电脑上,正播放着门口的监控画面,放着鹿羽希紧抱着厉斯赫的场景。 不甘心也在膨胀,这一幕此刻在他看来竟刺眼如此。 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欲望,想要得到她的心思与日俱增,这个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她过招了。 第四百零八章 车内的 “他今天来过了。”语气是绝对的。 鹿羽希靠在他的肩头,听到这一句话 身体一僵,睁开了闭着的眼睛,车内开了一点点暖气,烘的人有些微微的发热,司机已经将隔板升了起来,她也看不到前面的路,也懒得偏头,不知道是去哪里。 “是不是?”厉斯赫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有些焦躁的,揽着她腰的右手收了收,晃了几下。 “是是是,你不是都知道了,还来问我。”鹿羽希无可奈何地说到,脑袋又往他肩上拱了拱,蹭到他的下巴,额头感受到了一点点胡渣的刺刺感。 “不听话。”厉斯赫闷闷地说了一声,左手伸过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一面想狠狠地惩罚她,一面又舍不得弄疼她,这样交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他到底只是轻轻啄了几口就有些懊恼地偏过了头。 鹿羽希却突然伸手掰过他的头,准确地找到了他的嘴唇,主动迎了上去。 也顾不得下唇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而渗出一点点血来,混着血腥味,她只是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贴着他的嘴唇。 鹿羽希很少这样主动,厉斯赫眼里一闪而过惊异,笑意却弥漫上来,捧着她的脸,反客为主地舌尖轻舔着她伤口的位置,他当然能够猜到这个位置这样的伤口是从何而来的,嫉妒和泛酸也一并合着。 到最后,鹿羽希都感觉自己的嘴巴麻麻的,有些干涩,才不舍地松开了厉斯赫,脸颊泛着红晕,眼睛也泛着水波,尤其是一张小嘴,笼上了一层曼妙的色彩。 厉斯赫心里一跳,从旁边的车载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出来,揪开了瓶盖,鹿羽希刚伸手要接,他却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就着方才的姿势,全数送进了她的嘴里,微凉的水温温热的,带着他的温度和味道。 鹿羽希只能高仰着头,一点点水从嘴角泄出来也顾不得去擦,任凭它在自己的下巴和脖颈上留下一道清浅的水痕。 “我想要你。”厉斯赫凑到了她的耳边,声音有些发哑,眼睛里也晕上了浓重的颜色,也不等她回答,薄薄的嘴唇就贴上了她的皮肤。 他烫的吓人,她除了不住地后仰着头以外,再无他法,心跳极快,双手抱着他的头,浑身都颤栗起来。 轻松地将鹿羽希推到在了长长的座椅上。 鹿羽希微睁开眼睛,只看得到头顶黑色的车顶,车窗上还有雨点打落留下的形状,车子平稳地开着,不时还能感到一点点的震动。 “还走神?”厉斯赫不满地叹了一句,鹿羽希眉头一紧,飘散的意识被生生拉了回来。眼前迷幻起,她再也想不了其他。 直到最后,鹿羽希低低的呜咽了一声,听到她喉咙里的哭腔,厉斯赫连忙翻身坐起来,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下捡起衬衫,披在她身上然后抱起来,看着她扑索索掉下的眼泪,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抱着她的身体,不住地亲吻着她的额发,柔声哄着她,“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鹿羽希只是摇头,最后才红着眼睛,嘟着嘴。 “还要。” “妖女,你是不是要我的命,想要的话拿去就是了。”无比温柔地吻去她的眼泪,终于是叹了口气,好好地把衬衫的扣子一颗颗扣了起来,“今天就这样,虽然我还很愿意满足你,太重了不好的。” 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车子还行驶在公路上,司机也是懂事的,虽然早就过了目的地也不停的,一溜上了高速,不知道溜了几圈了。 “我饿了。”鹿羽希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地看向厉斯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你啊,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先回家换身衣服,我再带你出去吃。”厉斯赫说着,敲了敲隔板,也没说话,车子就自然而然地下了高速。 鹿羽希刚想着把衬衫脱下来还给厉斯赫,却不知道他从车子的哪个空间又找出了一件衬衫。惊奇地看着他舒展开来,很是自然地套在身上。 “你,怎么哪里都备了衣服?以前不会……”鹿羽希眯起眼睛,故意揶揄道。 “想什么呢你,”厉斯赫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市内有时候出差,来不及回家,在车上换也是有的。”他淡淡地说到。 知道他忙,却不知道总是会忙成这个样子,他也不到三十岁,肩上就负担着整个集团和两个大家族的兴衰。鹿羽希看着厉斯赫低头认真穿衣的模样,眼睛里不由得流露出了些些许许的心疼。 厉斯赫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抬了抬头,待看到她的眼神时怔了一下,旋即又低下了眼睛,“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啊,对,对不起。”鹿羽希以为他生气了,连忙道歉。 “看得我会后悔刚才的决定,会想要再一次,再一次狠狠地欺负你。”孰料他却笑着说了这样的玩乐话。 鹿羽希语塞,恼羞得不得了,由说不过他,只能推了推他,自顾自穿起了衣服。 手机却突然响了,鹿羽希顺手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上“娜娜”两个字时,心头一跳,登时想起了和她的约定,一看时间,已经午后两点,懊恼地捶胸顿足。 慌乱地接起来。 那边果然是幽怨的声音,“我等了你好久啊你怎么老不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娜娜,我有些事耽误了,对不起……” 厉斯赫已经穿戴好,坐在一边,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鹿羽希求饶的样子。 这样才对啊,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无忧无虑的,为着生活里小小的事情而情绪多彩,那样黑暗的阴险的,都不该是她去承受的。 只得把约定的时间往后推了一天,鹿羽希挂断电话,看着厉斯赫忍俊不禁的样子,鼓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还笑!” 第四百零九章 你是我不会塌的天 只得把约定的时间往后推了一天,鹿羽希挂断电话,看着厉斯赫忍俊不禁的样子,鼓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还笑!” 厉斯赫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蹭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家,厉斯赫给她扣了衬衫还不够,毛衣也套了上去,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 鹿羽希冒了汗,方才在车上又那样闹腾了,身体疲软的很,洗了个澡以后,虽然肚子是饿的,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兴趣出门吃饭了。 厉斯赫喊了她几声也作罢,干脆也脱了换好的衣服,抱着她睡了个囫囵觉。天将昏暗,鹿羽希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受到身后搭在她腰上的手将滑落她肩头的被子重新拉了上去,又摸了摸她前面的被子试探有没有盖好,确认盖好以后才又重新把手搭了回去。 她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忍不住转过身,见他还是半睁半闭没醒过来的,嘴角沁出一个笑来,搂着他的腰往他怀里又拱了两拱。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更暗了,嘤咛了一声,厉斯赫察觉到怀里的人醒了,抱了抱她,“怎么一觉睡了这么久?该起来了,我们出去吃饭。” 他这么一说,她倒真后知后觉察觉到了饥饿的感觉,虽然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有些爬不起来,厉斯赫倒是轻轻松松坐了起来,然后好脾气地反身回来拉她,将她拽起来了,开了床头微弱的灯光,替她好好地揉了揉脸,待她清醒些才打开了卧室全部的灯。 “想吃什么?” 厉斯赫捏了捏她的脸,“吃火锅!”鹿羽希腾地想起了异国他乡的一顿火锅,国内肯定更正宗了,外面凉凉的天气,吃火锅最舒服了。 “又吃火锅?行吧。”厉斯赫挑了挑眉,但看她兴致高昂的样子也只得含着笑应了。 自己开车去了市区,随意进了一家火锅店,热闹的氛围让人的心都禁不住热热的滚烫起来,咕噜咕噜都是冒泡的声音。 点了慢慢一桌的配菜,厉斯赫一样一样有条不紊地下着菜,鹿羽希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嚼了嚼饭前的软软甜甜的糖糍粑,香香的,咬在嘴里还可以拉的绵长。 “少吃点,等会米饭吃不下了。”干脆把全部的菜倒进去吧,然后把火关的小一点,就可以一边等着菜滚熟一边慢慢地吃起来,舀了一碗米饭送到她面前,甚至连筷子都主动递了过去。 鹿羽希笑的眉眼弯弯,“我好像什么都要你做,会不会太娇气了。” “娇气?娇气好啊,我宠出来的我愿意。”橘黄色的光下,厉斯赫的眉毛英挺好看,一双眼睛里也映着火的颜色,明亮又鲜艳,这是她爱的男人啊。 她也是越来越发现了一个道理,爱情这道谜题,光靠一个人是解不出来的,不像高中的数学题也不是大学的逻辑题,就算把所有的方法证据一字排开罗列出来,一个一个公式地往里面套。 也没有办法,甚至有时候根本得不到答案。 只有你在看到他以后,或者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受到他的一点恩惠,爱情就发生了。 鹿羽希心里想着这些,脸上愈发温柔起来,看着厉斯赫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倒也算是习惯了鹿羽希偶尔的走神,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 吃火锅怎么能不喝酒,鹿羽希三两杯下肚,一直没怎么觉得,刚才吃饭的时候,热热的汤烫到她的下唇伤口才觉到痛感,这一痛,便又叫她不得不想起了薛旗。 “和薛家的争斗,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她以前从来不问这样的问题,但现在也已经和薛旗开门见山不死不休了,她不去犯他,他也总是会找上门的。 “不会太久了,羽希。”厉斯赫低垂着眼睑,嶙峋的骨指拿着透明的啤酒杯,有几分好看的。“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本不想说,脑子里却蓦地想起了今日严真在车内和她说的那句话,“不要自以为对他好的瞒着他事情。” 手指触到下唇的伤口,鹿羽希又喝了一口酒,才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厉斯赫的脸色越来越阴郁,保安都是干什么吃的!所谓的防护系统原来也这么容易就能被破解的吗!而更让他后怕的是,这一切如果不是羽希说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薛旗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地步。 “明天还要去顾家吗?”厉斯赫突然问道。 “是,是啊。”鹿羽希怔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 “我陪你去,去完了,跟我回公司上班。”不容拒绝的口吻,厉斯赫本来还想着让羽希再好生歇息几天,只是薛旗的此番举动已经在他心里敲响了警钟。 一刻也不敢松懈了,谁也不能相信,只有自己保护她了。 “阿赫,没事的,你不用那么担心。”鹿羽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地说到。 “你不懂,羽希,薛旗这个人,我已经很了解了,他所说的游戏不过就是下战书而已,这份战书下给了你而不是我。”厉斯赫顿了顿,“他的公司最近不容乐观,他自知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已经转换了目标,想要在你身上下手了。” “是吗……”鹿羽希嘲讽地笑了一下,又举起酒杯子一饮而尽,最后正饭没吃,酒倒是下了不少在肚里。 厉斯赫知道她心里难受,羽希哪里都好,只是这一点,太容易相信别人也太容易心软原谅别人了,所以每每也是承受伤害最多的那一个人,想喝就喝吧。 “没事的,羽希,天塌下来也有我撑着呢。” “胡说!”他本来也只是一句轻轻的调侃,她这时候已经微醺,听到这句话只想发笑,“天怎么会塌下来呢?你就是我的天。”说完又嘻嘻笑起来,两颊通红着,长长的头发披散肩头,唇红齿白,乌发雪肤。 她真是个妖精。 厉斯赫恨恨地想着。 第四百零一十章 长岛冰茶 “少喝点。”厉斯赫皱了皱眉,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麦芽黄色洒了一些在桌子上,啤酒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这个不好喝。”鹿羽希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怎么,今天啤酒格外的刺喉,总之苦也不是纯正的苦,香也不是纯正的香。 “想喝酒?”厉斯赫好像突然来了兴致,手里的酒杯一转尽数倒入口中,的确不是什么好喝的味道,“我带你去?” “你带我去?带我去干嘛?”鹿羽希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带你去喝酒啊,你不是想喝些好的吗?”厉斯赫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你带我去?”她没听错吧,平日里喝个啤酒都要被他念半天,这会竟然主动提出带她去喝酒? “走不走?再犹豫小心我反悔。”厉斯赫笑了一下。 “走走走,现在就走。”鹿羽希还真怕他反悔,谁知道这个男人这时候又抽的什么风,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站起来的时候脚一下子被桌角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要不是厉斯赫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只怕这时候歪在地上喊疼的就是她了。 “这么激动干什么?”厉斯赫揶揄了她一句,随即带着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女人走出了热气腾腾的火锅店。 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车子七拐八拐地到没有驶去市区,只是在一条弄巷里停了下来。 “你确定是带我来喝酒?”鹿羽希有些怀疑,眼神奇怪地看向厉斯赫,这地方看起来哪里是能喝酒的? “跟来就是了。”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下了车,厉斯赫牵着鹿羽希的手,踩过青石板的路往深处走去,连灯都没有的里巷里,只听得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她禁不住有些许害怕,只能更紧地握住了厉斯赫的手。 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最后在一个楼梯口停了下来,接着不明亮的手机光,好像是一栋由暗红色的砖漆成的居民楼。 鹿羽希实在搞不清楚厉斯赫在想什么了,只能恨恨地想,根本就不是带她来喝酒的啊。 连电梯也没有,走上五层,却影影约约听到了讲话的声音,最后到达了天台,仿佛开启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整个天台顶上都用玻璃阻隔了起来,周围漆了黑色的瓷砖,再仔细一点的风格却是各异的。 复古的中式也有,贵族气息十足的巴洛克式风格也有,更多的是奇形怪状的富有民族气息的玩物堆积在一起,稀稀拉拉的,看似毫无规则可言,细看之下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合适。 “好漂亮。”暗暗的琥珀色的光,在彩斑的灯罩下闪出琉璃瓦般好看的色彩来, “你喜欢?”厉斯赫明知故问,笑着牵起她来到了小吧台,穿着红黑色格子短衫的男人手里熟练的翻飞着一杯特调。 将可乐倒进一个银色的杯子中,没想到酒里还可以加可乐,鹿羽希觉得很是新奇,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高教杯里装好了冰块,只看那人将银色瓶往上一抛,再用高脚杯稳稳接住。 红茶一样好看的液体缓缓流入了加了冰块的高脚杯里。 “您的长岛冰茶。”然后听着他说了一声,有人就走了过来笑着尝了一口,脸上瞒是笑意,“果然还是晨哥的手艺好啊。” 那被唤作晨哥的人不过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拢到手肘部分的短衫袖子,露出一小截精壮的手臂,上面刺了些什么图案她也没有看清。 “我,我想喝这个。”鹿羽希扯了扯厉斯赫的袖子。 “想喝什么?”厉斯赫又问了一遍。神色有些古怪。 “刚才他说的那个什么什么茶,我就喝那个吧,看起来不会那么容易醉。”鹿羽希笑着说到,心里想的却是,刚才那杯颜色也太好看了。 “小姑娘,第一次来玩吧?”突然多了一道声音,鹿羽希还愣了一下。 “老晨,很久没回来了?”厉斯赫却是驾轻就熟地聊了起来,看上去也是老相识了。鹿羽希一脸诧异地看着厉斯赫,他怎么还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是啊,最近忙着结婚,真是很久没来玩了。”老晨笑了一下,难掩喜悦。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还真该改个名就叫金不换得了。”厉斯赫打了个趣,又牵了牵鹿羽希的手,“姑娘想喝长岛冰茶,你就做吧。” “哦?你想喝?”老晨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有几分审视有几分怀疑。 “怎么了吗?”鹿羽希有些茫然,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是那个长岛冰茶有什么问题吗?可是又带着琥珀的茶色,又还加了可乐,会有多少度数? “她想试你就给她做吧。”厉斯赫笑了一句,到真让鹿羽希有了几分挑战的心思,她还真就不信了。 又是熟练的眼花缭乱,不多时,一杯和方才一模一样的长岛冰茶就送到了鹿羽希的眼前,柠檬红茶一样柔和的颜色,色泽通透红润,在黑色的吧台上,像一块琥珀玉,沉稳好看。 杯身还泛起了冰雾,鹿羽希捧着酒杯,轻嘬一口,这酒,不辣啊,小时候偷喝爸爸的酒,辣的喉咙生了烟,在床榻上醉了好几个小时才醒过来,醒过啦以后还晕晕乎乎了许久。 这杯酒却是不同,入喉感是温润的,口味奇妙的却有点甜,还有丝酸、又带了些微微的苦,很像是红茶的味道,却比红茶多了些暗藏的辛辣,还有点点可乐的冲鼻,诱惑的气息弥漫开来。 非但不辣,还带了可乐的甜,奇异的好喝。 鹿羽希咂了咂嘴,在厉斯赫玩味的眼神中,大口大口地喝完了一整杯长岛冰茶。老晨一直待在吧台边也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又看看厉斯赫,看起来也是上了心的,此前哪里看过他带女人来这里? “喝完了?”厉斯赫伸出手指,指腹轻轻揩了揩她的嘴角,语带笑意。鹿羽希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没什么感觉啊。 “好喝吗?”厉斯赫又问。 “好喝!刚才那个人说你调长岛冰茶的手艺很好,果真是很好的。”鹿羽希扬着笑脸,那杯酒的确味道极好,很是她的胃口。 只是老晨的表情却有些古怪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醉酒 “怎么……”她刚讲了两个字,脑袋一阵眩晕传来,身体突然变得很重,不可控制地往一边歪去,厉斯赫连忙拉住了她的身体,将她往自己这边靠过来。 鹿羽希这才后知后觉这酒是真烈啊,整个人还坐在吧台的高椅上,除了靠着厉斯赫以外,她甚至无力凭借自己把身体支撑起来。 晕晕麻麻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这里好像有些闷热,鹿羽希想着到外面吹吹风会好些,脚步往下踩想够到地面,只是一脚下去,步子也虚浮得很,没落到地上,倒是身子又一个大晃,肩膀撞到了一边的杯架。 乒乒乓乓的,好在老晨手疾眼快护住了,若不然也是碎一地的惨烈情形。 “回,回家。”她感觉舌头都是麻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的那种麻劲。眼前也是迷迷糊糊的一片。 “一劳永逸,看你以后还想不想喝什么好喝的酒,酒都不许你喝。”厉斯赫说着,一把揽过鹿羽希的身体,把她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拖着她往外走去。 楼道里昏暗逼仄,鹿羽希的动静倒是越来越大,小脸红通了,扯开衣服的领口,嘴里还念念有词着,厉斯赫也听不清楚,刚想开口,她身体却突然往反方向倒去,厉斯赫没有留神,差点没被她带着滚下楼去。 “看你以后还喝不喝。”他皱着眉,一边更加用力地撑着鹿羽希,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 声控灯的质量都不大好的,每一步要格外用力才踩的响。 “不是你带我去喝的吗?现在又来怪我,坏蛋!”鹿羽希说了句话,觉得口干舌燥的,浑身都闷闷的发热,很是不舒服。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你别再晃了。”厉斯赫知道她是醉了,好脾气地顺着她的话说到。 “嗯,就是你的错。”鹿羽希很满意地咂了咂嘴,厉斯赫很少有这样爽快认错的时候,今天好像很好说话,喝酒就喝酒,认错就认错。 “开心吗?”厉斯赫轻轻问了一句,然后下了一节台阶,终于看到出口在眼前了。 “开心!”鹿羽希重重地点了点头,飘飘忽忽的,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脑袋也晕晕乎乎的,除了迷晕以外什么也没有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眼皮都是重的,想睁也睁不开,紧紧地阖着。 巷子又窄,厉斯赫架着鹿羽希,她却闹腾的不行,走着走着就不想走了,靠着身后凉凉的砖说是舒服,厉斯赫知道长岛冰茶的烈度,看起来毫无伤害的柔弱酒品,连名字都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入口时也是,浑然不觉地麻痹着你的神经。 “不走了,我不要走。”鹿羽希嘟囔了几句,果真赖在原地,手就搭在他的脖子上,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多走一步。 靠的这么近,厉斯赫都能嗅到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酒香,交杂着她独特的味道,他感觉自己一滴酒也没沾就已经醉了。 微微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合着酒香的吻,两个人的身体无限靠近着,这就是寻常里巷的一条,也不是深夜,厉斯赫的耳边甚至可以听到楼上房间里走动的声音,听到水龙头揪开,水从里面哗啦啦流下来的声音。 还有呢?还有电视机里新闻联播开头的噔噔声,有家庭妇女叫嚣着自己的小孩作业做完了没有。 里巷内花草的清香也晕在空气中。 有一股久违的安心感促使着他这个吻都轻慢了下来,有条不紊慢条斯理地享受着空气中的一切,她甜蜜柔软的触感,软软糯糯的嘴唇,属于女人独有的温柔和亲昵。 “嗯……”鹿羽希觉得头晕晕的,他这一记吻更让她觉得胸闷气短,忍不住推开了他,眼睛还是睁不开的晕乎 厉斯赫咂了咂嘴里浅浅的酒味,笑着摸了摸鼻子,架着鹿羽希好不容易走出了巷子。走到宽阔的路上了,拦腰抱起还迷迷糊糊的小女人,往车那边走去。 这样折腾了一番,回到家已经完了,这酒后劲只是越来越大,鹿羽希整个人瘫软在后座,一滩水一样绵软无力。 …… 第二天鹿羽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十二点多了,睁开眼睛是卧室头顶熟悉的吊灯,眨了眨眼睛,太阳穴还有些突突地疼,努力回想着昨日,她记得,记得去了薛氏,记得阿赫带她去吃火锅,也记得他带她去喝酒,一个奇奇怪怪的天台,一杯长岛冰茶。 这酒真烈啊,鹿羽希皱了皱眉,手指按上太阳穴揉了一会儿,可是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地头看了看身上换好的睡衣,她却是想不起来了,倒不是全无印象,只是记忆太过碎片,企图拼起来,又总是免不得疑心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正瘫坐在床上发呆,厉斯赫却推门走了进来。 “哟,终于醒了?”笑了一下,“等着。”丢下两个字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碗汤。 “喝点解酒的。” “昨天,还好吧。”鹿羽希一边战战兢兢地接过碗,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厉斯赫,她总觉得昨天没那么简单,因为记不住,反而感到更加担心。 “呵。”厉斯赫冷笑了一声,“怎么,你都忘记了吗?”这语气就不太对劲了。鹿羽希喝汤的嘴明显一滞,这汤继续喝还是算了都成了个问题。 厉斯赫推了推碗,她才继续咕噜咕噜地把汤喝了进去。 讪讪地把碗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眼睛也不敢看他,左右飘忽闪烁的。 “谁叫你带我去喝酒的。” “倒真是,以后再也不能带你去喝什么酒了。”厉斯赫沉吟了一会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这一声叹气到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该说生气的吗?现在看起来,脸上却是满满的心疼和愧疚? “阿赫?” 鹿羽希往前挪了挪,伸手抚上他额前的褶皱,“不要皱眉了,不要。”零零落落的片段又出来了,将碎片堪堪拼起来一些,好像有点回忆起来了。 。 第四百一十二章 放纵的压抑 厉斯赫才把鹿羽希抗进家门,先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进厨房倒杯水的功夫,突然听到外面嚎啕大哭的声音,吓得手里的水晶杯都差点没拿稳,水都顾不得喝了,连忙走到客厅去。 鹿羽希已经坐了起来,整个人瑟缩在沙发的小小一角,脸上瞒是惊惧和恐怖,哭的眼睛红红。 “怎么了怎么了?”厉斯赫大步流星走过去,伸手想要去揽她,却被鹿羽希猛地推开了,“不要,不要……”除了机械的重复以外再无其他。 “不要,不要,我的孩子……”厉斯赫总算听到了尾音最低的一声颤抖。心里一滞,铺天盖地的心疼涌了过来,是这种感觉吗?原来,原来心疼一个人是这样强烈而无可阻挡的感觉吗? 心里头都空落落的很,他既没有保护好她,保护好他们的孩子,即使是在那一段时间也没有能陪在她身边,甚至在她失去孩子以后又遭受了那样的苦楚。 她向来不说,能够在白日里流出来的眼泪也都是无关痛痒的,真正伤痛刺心的悲伤也就在她喝醉之际堪堪露出一点。 厉斯赫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拉过她紧紧抱在怀里,“是我,羽希,是我,阿赫。”不住地亲吻她的额发。 “阿赫?”鹿羽希呢喃了一句,然后便是呜咽声起了,“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声泪泣下。 哭的厉斯赫生平头一次受到了肝肠寸断的感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抱着鹿羽希,认她哭哭闹闹,又过了一个多钟头,才终于消停下来。 厉斯赫看着怀里已经安然睡着的人,看着她睫毛上还粘着的泪珠,轻轻叹了口气。 …… “我以后不想再带你去喝什么酒了,羽希,”厉斯赫的话似乎没有说完,只是却也说不出来,鹿羽希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可是答应我,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都告诉我,羽希,全部都要告诉我,好吗?” 带了几丝哀求,她没有听错吗?怔愣了半晌才愣愣得点了点头。 “头还疼吗?快起来吧,洗洗吃点东西,我们下午去顾家。”厉斯赫的情绪收敛的很快,要不是她还停留在他怀里,耳边还回响着方才他在自己耳边的软语。 到还真以为刚才是自己在做梦。 鹿羽希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身体的酸痛,全身上下都散了架似的提不起力气。 “你昨天,不会趁人之危了吧?”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厉斯赫走到门边的身体一僵,回过头,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扫了过来,一脸的不屑,“我厉斯赫,从来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再说她昨天哭的他那样心疼,又怎么可能? 说的也是,鹿羽希心里腹诽了一句,倒没有说出口。 中午也吃的清清淡淡的芥菜虾仁粥,厉斯赫甚至蒸了一笼包子,愣生生把午饭吃出了早茶的感觉,玲琅满目的糕点摆了一桌。 “甜吗?”鹿羽希才咬了一口绿豆糕,就听他紧张地问她。 还,还好吧? 鹿羽希疑惑之下,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厉斯赫却没完没了了,开始一道道问她甜不甜,全桌的每一道菜,只要她送进了口里就要被他问一遍甜不甜。 “你到底想说什么?”鹿羽希实在憋不住了,认认真真地看向他,甜不甜他自己试一口不就知道了吗? “我听说女孩子吃甜食心情会变好,我就想看看你心情有没有变好。”厉斯赫拿起瓷勺子舀了一勺粥,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只是一句话,鹿羽希都感觉胸口猛烈跳动的那颗小心脏都要激动到跳出来了。不知不觉又夹起了一块桂花糕,诶,好像比刚才还要甜上许多啊。 鹿羽希丢了筷子,突然走到了厉斯赫身边,“我知道了!” 神采奕奕的,厉斯赫都有些想笑,“知道什么了?” “何必准备这么多,你就是我的小甜饼,我心情的控制员,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会很甜很甜,很高兴很高兴了。” 娇俏可人。 “鹿羽希,你最好不要一大早就开始撩拨我。”厉斯赫的表情却不见得多好,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鹿羽希却起了玩心,故意坐在了他腿上,手绕过他的肩,“怎么了嘛?” “你个女人,你……”厉斯赫恶狠狠地想吓吓她,然而下一秒,她就主动迎了上来,还带着糕点甜味的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 送上门的羔羊,岂有撒手的道理? 厉斯赫揽过她的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却不主动,就让鹿羽希以并不擅长的吻技生涩的吻着他。 一直得不到回应,鹿羽希心下囧然,难道自己就这样没有魅力吗?刚有些灰心地要松开,却发现厉斯赫突然发狠,揽着她腰的手收了收紧,更加霸道和熟练的吻落上去。 厉斯赫的吻技鹿羽希也是亲身体会过了,鹿羽希脸腾地红了,连忙推开他站起来,果然,只看厉斯赫眼神阴骘,整个人的状态都和方才不一样了,好像她就是那个猎物一般,等着他猎人的靠近。 “阿赫,我们还要去顾家呢……”鹿羽希都猜的出来,他这要是一折腾,他们二人才真是一整天都不用出门了,昨日才被娜娜念了,这今日要又爽约,只怕要被她的连环夺命电话催死。 “小妖精。”厉斯赫低低地叫了一声,起身去了浴室,还不如冲个凉来的快。 鹿羽希憋着笑意,直到厉斯赫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浴室,鹿羽希才忍不住笑了出来,带了些得意和骄傲,踱着步子回了自己的位子,继续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美好希望 “羽希,你可算是想起我来了!”鹿羽希才刚下车,便看到严娜远远地迎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票忧心忡忡的佣人,紧赶慢赶的,就怕这个小少奶奶出了什么差错。 “你慢着点!”鹿羽希哭笑不得,这怎么都是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叫人担心。 好不容易走近了,娜娜的肚子已经整个打了一圈,脸上都不过去多了不少肉出来。脸色倒是红晕有光泽看起来过的很好的。 “顾诩呢?怎么让你一个人?”鹿羽希笑着去拉娜娜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的,欢喜的不行。 “他跟着婆婆学煲汤来着。”严娜说着,脸上还飞出一抹羞红。正说着呢,顾诩就从后面走了过来,腰上还挂着一条黑色的围裙,沾染了面粉的白色斑点映在围裙上,有些滑稽却好看的。 “孩子得有五个月了吧?”厉斯赫一向严肃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来。 “五个多月了,前两天做产检,还闹腾的很。”顾诩拿着铲子,恶狠狠地说,“大概是个臭小子吧,把小娜折腾的大半夜都睡不好觉。” “怎么了怎么了?”鹿羽希很有些心疼的揽了揽严娜的肩膀,这会子细看之下,娜娜的眼下的确有些微微泛青的,惹她一阵心疼。 “没这么严重啦,就是小腿喜欢抽筋。”严娜摆了摆手,眼睛看向了顾诩,比起前者的义愤填膺,她心里却浸出几丝甜蜜来。 原本楚沐云是坚决反对两个人同床睡的,担心顾诩要占了娜娜的位子,又怕两个年轻人难耐不住,伤到了孩子。 只是顾诩大半夜又偷溜进房,睡到她的身边,手轻轻环过她的腰,“不抱着你我怎么睡得着?” 连她半夜小腿抽筋,他都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替她按摩。 床头柜前的灯打开一盏昏黄色的,严娜坐起来靠着床头,借着光看着那个低着头给她认认真真按摩小腿的男人,看着他明明已经快睁不开眼的困意如此清晰,却还强撑着一下一下地按着。 她就下了决心,这辈子是非他不可了。 好在两个人兜兜转转的,就算中间有过那么多的波折流转,结局总是好的。 “想好孩子要叫什么了吗?” 鹿羽希轻轻摸了摸娜娜的肚子,奇异的感觉从指尖微茫到了四肢百骸,如果,如果她的孩子没有掉……脑中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鹿羽希就强压了下去,脸上仍然是自然而然的微笑。 “还没有想好呢,家里也争论了好几天了,不管是男孩名还是女孩名,都没有定论。”严娜摇了摇头,她爸爸妈妈倒是没有什么大意见,这顾家人可就多了,算是公公婆婆大哥二哥大嫂二嫂,还有再上一辈的老人,这么大一家子人都在想名字,喋喋不休的没个定论。 “真好。”鹿羽希笑了一下,到底是掩不住羡慕眼神的。 “希希!”严娜突然抓住了鹿羽希的手,“你也可以的,你也可以啊,你也可以再要一个的。” 鹿羽希怔了一下,反握住了严娜的手,“再过段时间……”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希希。”严娜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又往前凑了凑,“到底怎么了?” “其实,其实,娜娜……”似乎是很难说出口的,鹿羽希支支吾吾的,终于才鼓起了勇气,“其实我也没有特意去,去阻挠什么,可是娜娜,会不会是那次引产伤害到了身体,不然为什么一直就没有动静了呢?” 一张脸涨的通红,这一段时间以来,阿赫也没有少要她,两个人也都默契地没有提避孕的事,鹿羽希知道阿赫也想要一个属于他,属于他们的孩子。 可是…… “哎呦我的傻瓜,你傻啊你。”严娜没有想到一向聪明理智的鹿羽希会在这样的问题上纠结紧张,“你放轻松,这孩子本来就是这样,你越紧张怀了什么目的就越难些,你放轻松,自然而然就来了。” “可是……”鹿羽希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希希,你的身体不会有问题的。”严娜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其实一直想去医院检查,但是自从回国以后,阿赫就一直看得很紧,怕我又负气出走也怕薛氏那边动什么手脚,所以我也一直就没有机会……”鹿羽希低了低头,这件事也一直压在心上,总是时不时出来恐吓她。 “厉斯赫钥匙知道你竟然是这样想的,只怕要以头抢地了!”严娜忍俊不禁,恋爱中的女人啊,果然智商都是为负的。 “这样吧,我再过两个月就要住医院了,到时候你过来看我,顺便做个检查,也好宽一宽你的心。”严娜带着点埋怨的笑,“这次我就不告诉厉斯赫了,他也真是粗心大意,连你这点顾虑都没有看出来。” “不是他啦,就是我自己,我……”鹿羽希慌里忙张地想要解释。 “行了行了我知道,这我还没说什么呢,就护犊子了。”严娜笑了起来,看着希希脸上少有的害羞神色,真好啊,她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们两个人,从很早很早以前的过去开始就一直在一起,两个人也曾无数次想象未来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良人,时光荏苒,很多东西都变化了,很多情感也已经不复当初。 好在她们还在一起,好在她们也找到了自己命里的人。 “宝宝,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出生哦。”严娜笑着,一边抚着肚子,一边柔声说道。 鹿羽希在一边,听到她温柔的声音,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有时候会想,如果时光就停留在这一个瞬间就好了,就停留在两个人,每个人都这样幸福的时候。停留在对未出世的孩子抱着的无限期待职中,后来发生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所有该遭受的痛苦都烟消云散。 彼时,两个人沉浸在如蜜的生活罐子里,被甜头麻痹了神经,以至于危险悄然而至,她们却丝毫没有察觉。 第四百一十四章 厉总的小毛病 A市的冬天悄无声息地来临了,鹿羽希坐在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专属于她的位子上,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行程表。 嗯,娜娜下个星期就要住进医院备胎了,孩子都八个多月大了,正是身体最重的时候,她早早就把时间都空了出来,就等着下个星期可以陪着娜娜去,顺便,鹿羽希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了,肚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件事放的越久,她心里的疙瘩就越大。 “想什么呢?”厉斯赫结束了上午的会议,才进办公室就看到了一脸发懵状态的鹿羽希。 办公室的暖气开的很足,温热的风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把鹿羽希的脸都吹的红彤彤的,眼神也迷迷糊糊着,看起来不过多时就要睡过去的样子。 “嗯?” 厉斯赫没有得到回答,有些不满地将脱掉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然后走过去,大手轻轻搭在她的脑袋上,拇指指腹扫过她光洁的额头,揉乱了她的头发。忍不住发笑,低低的嗓音富有磁性,把她刚才的忧虑不安都温柔地扫走了。 “不要动我的发型啦!”鹿羽希笑着嗔了一句,把他的手扒开了,自己对着手机的反光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鹿助,上班时间走神,是要扣工资的哦。”厉斯赫伏过身来,把上半身支撑在鹿羽希的桌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鹿羽希,一脸玩味。 “是吗,厉总,不知道这个工资,您要怎么扣呢?”鹿羽希红唇微启,眼底晕上了魅惑的色彩。 “你说呢?”厉斯赫勾了勾她的下巴,嘴角弯起一个笑。 “我说……”鹿羽希拖长了声音,下一秒,头猛地凑近,在他薄唇上啪地亲了一下,一记香吻。 “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呢?”鹿羽希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厉斯赫舔了舔嘴唇嗯,有点香甜,“不够。”手一一用力,将她拉近了,把方才薄薄的吻加深了吻进去,从上唇到下唇,从贝齿到舌尖,不放过任何地方的轻拢慢捻,尝遍她所有的味道,想是棉花糖又像是很早以前吃过的奶方糕。 她有牛奶的香甜。 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厉斯赫低头才看到桌上一盒拆了封的牛奶盒子,怪不得刚才总是嗅到奶味,原来症结是在这儿。 “好好工作。”餍足了,厉斯赫义正言辞地叮嘱了一句,末了,走之前又把她的头发揉了揉,毛毛躁躁的,看起来才舒服不是吗? 鹿羽希的工作其实很少很少,真正要她做的不过是递个文件传个话,鹿爸爸的公司也重振旗鼓了,在傅氏明里暗里的帮助下,在A市也算的顺风顺水了,鹿羽希总是考虑着,在他这儿做这些没什么意思的工作还不如回家里帮帮爸爸。 好歹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也太屈才了。 不过,鹿羽希倒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得天独厚的好位置和没什么工作的空闲,她总是不自觉地就看着工作中的阿赫发起了呆,这也不怪她。 厉斯赫这个男人,似乎天生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尤其是认真工作的时候,侧脸绷得紧紧的,眉间微蹙,好看的眼睑微微阖着,睫毛总是绵密而长,薄薄的唇紧抿,鹿羽希撑着腮帮子看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用眼睛一遍一遍勾勒他的形状。 有时候看的太走神了,还会被厉斯赫抓包,一记吻是躲不过去的。 故而上班的那几天里,总有几天,鹿羽希的舌头口腔内壁都有些些发麻的。 嘴唇都微微肿胀,连口红都省了去了,反正补了也要被他全数吃掉的。 他只一个毛病,总是忙的忘记了饭点。 当鹿羽希再次和他一个办公室里工作时,她也终于找到了治这个毛病的办法,将自己的饭点时间和他拉到了一致。 “你吃的时候,我才吃。”她鸣鸣自得。 “不用了吧。”厉斯赫有些犹豫。 “就这么说好了,不然哪有老板还没开始吃,员工就吃了的呢?让我心里多过意不去啊。”鹿羽希煞有介事地说着。 “看不出来,鹿助原来这么心疼你的老板啊。”厉斯赫也顺着她的话,手仍旧是习惯性伸过去要碰她,这也是他的毛病,鹿羽希往后一闪躲了过去,说话就说话,怎么总是动手动脚的? 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新条例实行的前几天,厉斯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几日里,鹿羽希还真被饿着过几次,厉斯赫忙的忘记了吃饭,百忙之中抬起头时才看到饿的趴在桌上怏怏的鹿羽希,这才惊觉要吃饭了。 “所以叫你不要跟我一起,我已经习惯了,你还不习惯。”厉斯赫一边夹菜给她一边说到。 “又不是什么好习惯,你还挺得意的样子。”鹿羽希反呛了他一句,更快地往嘴里送起饭来。 厉斯赫干脆订了闹钟,后来再也没有让鹿羽希饿过,甚至会在闹钟响之前的几分钟里提前抬起头来。 然后就会对上玻璃屋里鹿羽希亮晶晶的眼睛,笑意弥漫在二人之中。 晚上下班的时候也是两个人一起走的,厉斯赫会把没有处理完的最后一点工作带着,虽然大部分情况下,事实印证带回去了也做不了多少的,但厉总的固执程度哪里是一般人想象得到的,总之是要带的。 这一天本来以为还会和之前的每一天没有区别,只是走出大厦,好像格外冷一些似的,厉斯赫提着公文包,皱了皱眉头,揽过鹿羽希,替她把黑色的大棉服拉链又往上拉了拉,围巾一圈圈围好,就连帽子都戴的严严实实的。 她整个人都被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干燥的世界。 “今天好像很冷呢。”她往上转了转脖子,把嘴巴露出来说道。 “据说今天要下雪。”厉斯赫也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和鹿羽希穿的这样夸张不同的是,厉斯赫不过是一套西装外套一件简单的黑色大衣,连围巾都像是装饰一样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第四百一十五章 初雪 “你不冷吗?”鹿羽希幽怨地看着他,这样比起来,她好像很逊诶,穿这么多。外面哪个漂亮的小姑娘,就算是在零下的冬天照样不都也可以穿的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 就好比王秘书,人走的时候,照样里面一条职业裙装外套一件酒红色长呢,公司里除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和她穿的相似以外,只怕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的了。 厉斯赫听到她的声音,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地转了回去,鹿羽希想着他肯定是万分不屑的,也就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车开过来,厉斯赫拉开车门上车以前,悠悠然丢下一句话,“今天是零下八度。” 零下八度,零下八度…… 能不冷吗,当然冷啊。 鹿羽希的心情突然就明媚起来了。本来就暖烘烘的,这时候更觉得暖的发烫。 车开到一半,突然听到前面的司机开了口,“下雪了啊。” 下雪?鹿羽希看向窗外,果然半空中飘着白色的一缕缕,只是这时候才刚下起来,雪花都不大的,落到地上转眼就消失不见的那种。 “真的啊,真好看!”鹿羽希惊呼了一声,趴在车窗边,一眨不眨地看起雪来,厉斯赫倒觉得她反应更有意思些,看着她毛茸茸的后脑勺好一会儿,才偏头去看外面的雪景他其实是不喜欢雪的。 下雪很耽误事情不是吗? 下大了会阻碍交通,延误货运,有时候甚至通讯也会受到影响,雪下下来了,车轮碾过去,整个城市都有些脏脏的感觉。 他不觉得有多么惊奇,不过是正常的天气状况而已。 可是现在,现在他看着这个小猫一样扑在窗边的女人,看着外面纷纷扬扬起来的小雪片,一个瞬间真的捕捉到了它的美丽。 “初雪啊,阿赫,这是初雪,我们看到了今年A市的初雪!”鹿羽希惊喜万分,一边回过头兴高采烈地和阿赫分享,一边要翻出手机把这一幕幕照下来。 “这么开心吗?”厉斯赫含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非常开心!”鹿羽希重重地点了点头。 “车子就停在这儿,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回去。”厉斯赫突然吩咐了一句,车这时候正开到小区门口,其实距离走到别墅还有一点点远,但鹿羽希想着这场雪,心里就万分激动起来。 司机愣了一下,迟疑着还是往前开了一点点,在路边停了下来。 鹿羽希蹦跳着下了车,抬起头看向黄色路灯下飘飞过去白沙一样的雪籽,笑意不可掩盖的晕上嘴角。 “围巾带好,帽子也没拿!”然后是絮絮叨叨的厉斯赫下了车,手里还拿着她的装备,一脸的无可奈何。 “阿赫,你快看啊快看!”鹿羽希兴奋地接住一小簇雪籽,拿在手上要捧到厉斯赫面前。 后者则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时候不冷了是吗?”这才多长时间,她的脸就有些红扑扑了,不知道是方才车内的暖气还是因为太高兴还是因为外面呼呼的寒风。 厉斯赫走过去,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她手里其实已经融化掉的雪籽,然后手肘处夹着她的绒线帽子,一边将围巾一圈圈绕紧了她的脖子。 然后牵起她的手带进自己外套宽大的口袋里,两个人开始一步步往回走去。 雪真的还不大,身旁不时有车闪着灯呼啸着从他们身旁开过去,地上已经是湿湿的了,都是那些从天上飘下来的洁白雪花。倒是小雪籽砸在脸上有一点点刺痛的,鹿羽希挽着他的手臂,把脸都快埋进去,总之眼睛也是懒得睁开了,全程让他带着自己就足够了。 这样全身全心的依赖感和他给予的安全感,让鹿羽希幸福得简直要冒泡。 到底是冷的。 厉斯赫转头,看到鹿羽希红红的鼻尖,以及慌张地还在躲闪的眼睛,帮她把围巾往上拽了拽,有些心疼的亲了亲她的鼻子。 然后干脆把自己大衣敞开了,然后搂住她的身体,这样,会暖和一点吗? 专属于他的味道充斥着鹿羽希的鼻翼,方寸之间都是他吞吐的气息,天地好像都被包裹起来了。只剩下满身满心的满足和快意。 “快到了。”厉斯赫开始有些后悔让司机停的太远了,刚才就应该让他停家门口,这样羽希在外面玩玩就可以了,冷了也可以直接进房子。 两个人慢慢走在落雪的道路上,直到家门口,鹿羽希才略略抬起了头。这才看到厉斯赫的头上沾了好些雪籽,他的脸难道不也被吹的微微发红吗? 一阵心疼,踮起脚尖,从他口袋里伸出手,将他头顶的雪籽扫落下来,厉斯赫察觉到她的目的,甘甘愿愿地低下头,任她来打理他的头发。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厉斯赫笑着问道。 “叫什么?” “这叫,陪你到白头。”厉斯赫眼角带笑,颇有些小得意。 “这样啊,可是我戴了帽子诶。”鹿羽希故意打趣道。 “傻瓜,你帽子上不也都是雪籽?”厉斯赫笑着抬起手轻轻松松地摘了她的帽子,随便抖了抖,一大堆雪籽就掉了下来。 “今年的雪,可能会很大啊。”他抬了抬头,映着路灯看向天空,很少有初雪就开始这么连绵不绝的,今年想必也是不一般的一年了吧。 “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知道娜娜的宝宝在过年之前能不能生出来,阿赫,连我都开始期待了。”她的声音很温柔,合着周围雪籽呼啸的声音,甜到人心坎里去。 “你下个星期去医院,要我一起吗?”厉斯赫问道。 “我看了行程,你那一天非常忙,就不用来了啦,严真跟着我就行了。”鹿羽希也不会说,不想让他陪同的原因,也是不敢让他知道而已。 “成吧。”厉斯赫勉勉强强答应了,总之最近薛氏都没什么动作,好像偃旗息鼓了似的,但厉斯赫知道,知道他还远远不能放心。 “我们快进去吧。”厉斯赫说着,推开门先进去,然后走到身后牵住了她的手将她也带回了家。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大杂烩 “开心吗?”厉斯赫摸着她的手都是冰凉凉的,一进屋,围巾解开了,鼻头都冻得红通通的,显得可爱非常,厉斯赫笑的眯起了眼睛,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子,又转而吻了吻她嘟得红艳艳的嘴唇。 温热的舌尖轻舔着她微凉的唇瓣,吻的他想起了夏天放进伏特加里的冰块球,嘴角禁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鹿羽希本就害羞,他一笑,她就更羞了。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一边解大衣,一边往房间里去。 “晚上想吃什么?”这几句成了厉斯赫每天都要重复一遍的问句,相同的句式还有,“早上想吃什么?”和“中午想吃什么?”以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简直像个家庭煮夫。 鹿羽希舔了舔舌头,“热热的东西,有汤,微辣,就可以了。” 冬天这样干燥又冷的天气,这样几个词,描述起来都有让人心脾升温的功效。 “ok,让我们来看看冰箱里有些什么。”厉斯赫一边系围裙一边念念叨叨着,鹿羽希换了衣服,走下楼,正巧看到这男人拖着下巴站在冰箱外面有些苦恼的样子。 走过去一看,鸡蛋两颗,土豆还剩一个,胡萝卜还有一根,玉米半根,洋葱半个,早餐肉火腿肠也还剩一些,小块猪肋排,昨天买的虾仁半袋,白菜也只剩下一点了。 总之都是零碎的食材,一样一点的杂七杂八的,这让一向对食材要求都极高的厉斯赫有些犯了难。 “大杂烩不就好了?”鹿羽希笑着说道。 “什么大杂烩?”厉斯赫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圈住了他的腰,鹿羽希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一边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源,一边饶有兴趣地说道,“大杂烩啊,就是乱炖,一锅汤把所有的食物丢进去烩,” “听起来有点意思,会好吃吗?”厉斯赫有些犹豫了。 “就这样就这样,一定会好吃的!”鹿羽希眼睛都亮了,以前大学的时候,一个宿舍不就这样吃的,冷冷的冬天吃烫烫的食物,再搭配一碗白米饭,好吃的胃都要唱歌了。 “行。厉斯赫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吃法,也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总之按感觉来吧, 鹿羽希饶有兴趣地守在一边,看着他一边看着手机里的教程,一边把菜分门别类地放好,该腌制的腌制,该用水焯一遍的焯一遍,该翻炒熟的翻炒熟。 一样一样,有条不紊行云流水。 鹿羽希其实是很喜欢看这个样子的厉斯赫的,浑身上下都浸满了家常的烟火气息,没有了平日里的高傲冷酷,有的全是洗手作羹汤的柔情蜜意。 “过来帮忙。”厉斯赫空出一只手敲了发呆的鹿羽希一下,后者才后知后觉,连忙跑到碗柜里,比了比锅里的食物,最后拿了个小锅出来,可以用来烧火锅吃的那种小锅。 满心欢喜地看着厉斯赫将杂烩倒进了锅里,也不让她端,自己端到了桌上,只留她在后面找碗拿筷子。 “好香啊。”鹿羽希吸了吸鼻子,空气里都是食物被煮的烂熟以后的味道,给人充盈的安全感。 中间是冒着热气的锅,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头挨得很近,拿着筷子挑挑拣拣的,“这能好吃?” 鹿羽希也顾不得挑了,长筷一伸,夹到什么就吃什么,入口是一片土豆,牙齿一咬就破开了,舌尖跟随着抿开,微甜的淀粉物质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好吃!”末了是很给面子的夸赞。 厉斯赫看她吃的高兴,自己虽然还没开始动筷子,却已经决定欢喜了,舀了一碗汤到鹿羽希面前,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鹿羽希吃到一半,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吃的仔细认真的他,看着他收敛的额发,低头认真咀嚼的可爱模样,目光瞥到空荡荡的桌子,心里又灰暗了一霎。 两个人的日子,虽然甜蜜,偶然生出来的空洞感又是怎么回事呢?她蓦地想起严娜即将降生的孩子,心尖上陡然生出一丝酸涩,孩子,是啊,她想要个孩子了。 鹿羽希很早以前是害怕生孩子的,太痛了,一想到十月怀胎,然后撕心裂肺地痛一次生一个孩子出来,想想都觉得小腹一痛,更何况生理期已经够痛了,生孩子却要痛千倍万倍,她简直不能想象。 可是这时候,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却发了疯似的想要把一切都给他把最好的都给他想要为他,为他们生一个孩子出来。 大抵这就是世间所有爱情的走向吧,怕痛的女孩子早晚有一天找到契合自己的另一半,然后因为他而拥有了无穷尽的敢于对抗一切的力量。 可是…… 鹿羽希手覆上自己的肚子,到底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在下个星期,下个星期就可以去做检查了,如果,如果她的身体真的受损了,该怎么办呢? 乱七八糟杂七杂八的问题扑面而来,鹿羽希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怎么了?”不及防厉斯赫抬起了头,看到她脸上意味莫名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他的错觉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了,厉斯赫总感觉羽希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每次问的时候,鹿羽希都是神色如常的搪塞过去。 “啊?”她愣愣地抬起头。 又是这样的表情,厉斯赫眉间一冷,极其不满。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他的声音里是极度的不满意,他们两个人难道还需要有什么秘密呢? 走到这一步,他自以为两个人已经毫无芥蒂。 “没,没有,我,我只是还在担心薛氏……”鹿羽希调换了话题,如果自己的心事难以启齿,那么换到薛氏头上,似乎也没有那么突兀了。 “薛氏?”厉斯赫愣了一下,“是吗……”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遍,虽然不知真假,但他也看得出来再问鹿羽希也是给不出别的答案的。 “嗯,真的,我只是觉得,最近一段时间,薛氏太安静了。”鹿羽希为了增加可信度,一边说着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四百一十七章 他回来了 “薛氏最近受了重创,调养生息还来不及,薛旗应该也是忙的晕头转向了。”厉斯赫看起来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话,慢条斯理地给她解释起来。 “傅氏前段时间刚截胡了他的一批货,薛氏只怕还在从国外找新的货源,短期内找不到,这批货短缺以后带来的损失也够他们受得了。” “哦。”鹿羽希心不在焉地扒了一口碗里的饭,点了点头。 厉斯赫眸光一闪,一定是别的什么事,一定有别的什么事让她牵肠挂肚,一想到两个人之间还有她说不出口的秘密,他的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的不快感觉。 痒痒的,还有些密密麻麻地发痛。 第二日恰好是周末,整个傅氏集团有双休假期的大概就是鹿羽希一个人了吧,厉斯赫早早地起了床,锅里热着昨晚煲好的紫米粥,亲了亲鹿羽希的额角才出了家门。 严真已经等在门外,一边毕恭毕敬地接过他的公文包一边拉开了车门。 “安排人跟着羽希。”他只不咸不淡地吩咐了一句,严真一滞,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命令了,难道是薛旗又要有什么举动吗? 可是跟着薛旗的人也没有发回什么消息啊。 脑海里虽然有许多不接纷飞而过,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低着头应了。 车子驶离了别墅。 …… 鹿羽希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这是第几个电话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拿过手机,按了半天才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喂?”带着缱绻在睡梦中的鼻音,鹿羽希含糊不清地发了个音。 “你不会还没起来吧。”那头先是笑了两声,继而是熟悉的调侃,这个声音?鹿羽希的脑子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整个人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头还是清爽利落的笑声。 “徐南洲?南洲,是不是你!”鹿羽希也笑起来,一定是他了,这声音不会错的。 “难为鹿大小姐还记得我,怎么,有时间吗,出来吃饭。”大大啦啦的声音,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鹿羽希只觉得欢快,忙不迭应了,飞快地起身下床,洗漱之后打开衣柜,到底是换了一套简单的套头毛领卫衣,加了一层秋裤的牛仔裤,外套一件大大的黑色羽绒。 风度是什么?这东西她没有,只知道温度最重要。 穿的像个移动的城堡,换好了出门,徐南洲的车已经停在了楼下,见她下来了才赶忙下车来接她。 没有积雪啊,鹿羽希失望了一瞬。 徐南洲穿的也不在少,两个人倒是彼此彼此,尤其是他还多带了一顶灰色的针织帽。 “好久不见了南洲,得有大半年了吧!你去哪儿了?”鹿羽希兴奋的脸都红了。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他来,瘦了瘦了,脸上的线条全出来了,比起半年前的徐南洲,此刻在她面前的,少了几分毛躁和冒失,多了几分男人的内敛和成熟。 “去了趟非洲,嘻嘻。” 徐南洲搓了搓手,揉了揉鹿羽希的头发,“你倒是没怎么变,走吧,哥带你去吃烤鱼。” “烤鱼!”鹿羽希听到这三个字,眼睛都亮了起来,“走走走,正好我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鹿羽希上了车,满心满意地欢喜,她原本还担心两个人见面了会不会感到尴尬,会不会因为过去的那些事而不自在,现在看来也是担心的过了头。 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已经都过去了,现在面对面的是更加成熟的鹿羽希和更加成熟的徐南洲。 很多事情可以就这样揭过去,两个人就像是陈年的知交,除了叙旧,再无其他。 徐南洲开车和阿赫有很大的区别,总是喜欢开快车,起步的时候就听到发动机嗡鸣的声音。 “你这怎么跟开赛车似的。”鹿羽希打趣了一句。 “诶你还真说对了,我的驾照就是E级的。”徐南洲不无得意。 “不过这市区都没限速吗?” “怕什么,到摄像头了会慢下来的。”徐南洲眨了眨眼,笑了一声。 他真的变得不一样了,鹿羽希也忍不住笑的,现在的徐南洲和过去的每一个时间段都不一样了,变得更加的恣意和少年气十足,甚至多了几分青年人的痞气,不知道去非洲的这半年发生了什么,竟然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快。 是好的吧。鹿羽希想,嘴角笑意更甚。 “你在想什么?”这分笑意没有躲过徐南洲的眼睛,后者的眼神立刻扫了过来。 “没,我就在想你怎么变得这么痞里痞气的,去非洲到底干嘛去了?” “MSF.”徐南洲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母,鹿羽希一愣,笑意也收敛了,“Médecins Sans Frontières?” “对,羽希,我去做了大半年的无国界医生。”徐南洲又笑了。鹿羽希才想起来他似乎告诉过自己他是个半吊子的郎中。 所以那分笑,不是痞里痞气,而是一种劫后余生一种置之死地。 “看起来这半年里,经历了很多啊。”一种老生常谈的语气,鹿羽希往后靠在了座椅背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还行吧。”云淡风轻的三个字,“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回来的,羽希。”前面是红灯了,其实徐南洲只要一踩油门,迈巴赫的发动机绝对也是赶得过绿灯闪烁的速度,只是他没有,降低了车速,车缓慢地停在了人行道的这一边。 “我没准备这么快就回来了,就好像当初我去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会待这么久,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让一个人想要一直在那边待下去,去帮助,去尽可能地帮助更多的人。” “三天前,羽希,三天前,一枚炸弹就在我眼前飞过去爆炸,我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炸的血肉横飞,四肢断裂,我当时,我就怕了。”徐南洲转过头,深深地看着鹿羽希,看着她的五官看着她每一处的令自己魂牵梦萦。 “我怕了,我怕我就这样死在那儿,死之前甚至都看不到你一眼。”徐南洲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哀伤的神色,右手缓缓抬起来,似乎是想要抚上鹿羽希的脸庞,后者此刻也深深陷在了他的悲伤职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 第四百一十八章 百态的半年 “滴,滴滴——”后面的车喇叭声唤醒了同样迷糊的两个人,鹿羽希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徐南洲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痛楚,然而也收敛得很快,收回手然后挂档然后一溜开了出去。 “对不起,我刚才……”徐南洲顿了顿,忍不住想要解释一遍。 “没事,我明白的。”鹿羽希微微侧过头,她不想听他再说起关于两个人的事情,她觉得这样,就保持现在这样就很好。 “好吧。”徐南洲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用意,心里虽然微痛,面上却已恢复如常,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他爱她,她却不一定也要爱他。 他选择了她,她也可以选择别的人。 她是自由的。 徐南洲没有和她说的是,在非洲援助的这半年里,最惊险的还不是那枚落在他不远处差点没要了他命的炸弹,而是人性,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人性。 不管是医生就住团队里的私心和贪欲,或是被救人员的嘴脸,还是无数的人面对有限的物资时流露出的贪婪。 当然也有与之相对的,宁愿自己死也要把有限的生存环境让给别人,拿着一颗糖一直舍不得吃一直舍不得吃最后却大大方方地给了他的小男孩,还有没有奶水只能割腕用鲜血喂养孩子的母亲…… 他看了太多太多。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麻木的,然而每看一次,只是更多一次感动和震撼。 能够活在安全的无战乱的国家,真的是一件太幸运的事了。 “你不摘帽子吗?” 烤鱼店里,暖气开的充足,从烤锅里蒸腾出来的热气也让人觉得快要发汗,鹿羽希已经脱掉了外套,两黄色的卫衣衬得她明朗好看。 “帽子吗?”徐南洲呢喃了一句,顿了一下才摘掉了帽子。 鹿羽希这时候也终于知道了他一直戴着这顶帽子的原因了,嗯,以前的徐南洲是个什么发型来着? 她的眼睛都被现在的这颗圆寸头糊弄住了而忘记了他原来的样子,不止,从额头左边一直蜿蜒下去的一道疤延伸到了快到后脑勺的地方,像脑袋上爬了一条狰狞的蜈蚣。 鹿羽希怔在原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看向他的目光亦更加沉重,这半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吓到你了吗?”徐南洲的声音里有几分失落,慌张地想要拿起帽子重新带起来。 “不不不,你不用,”鹿羽希连忙按住了他的手,脸上是抱歉的微笑,“对不起我刚才的确是吓了一跳,但是没事的,南洲,你不用藏起来,你只需要觉得舒服,怎么样自在就怎么样来。” 她掌心的温度传达到了他的手背上徐南洲镇定了下来,对着她笑了一下,鹿羽希才收回了手。 他到底还是把帽子带了起来,就算不是为她,周围的人也不该被他吓到。他是很想和她好好地吃一餐饭的。 “这块伤差点让我回不来。”徐南洲自嘲地笑了笑。 那是在房子塌方以前,他冲进快要坍塌的房子里抱出了最后一个小女孩,房梁就这样砸了下来,正正地打在他的脑门上。 然而可笑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才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说那个小女孩终于是没有逃脱一死的命运,她被家里人亲自打晕,埋进了土里。 原因竟然是,养不起了。 当时躺在病床上,他看着周围同僚怜悯的眼神,只觉得人生之大荒稽也不过如此了。可笑的是,他还要一辈子留着这个印记,无时无刻不提醒他那一次的荒谬行径。 “你没有做错,南洲,你没有。”鹿羽希摇了摇头,“这块印记对你来说也不是荒谬,而是一枚功勋。”她的语气透着斩钉截铁。 “虽然我也无法评判那个小女孩的家人是否是做错了 因为人没有到过那样的绝境就也永远尝不到那份亲自把孩子埋进一抔黄土地的哀婉。”她也接着说到,“南洲,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从不同的角度永远有不同的视野。” “他们也感激过的,只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了。”她如星璀璨的眸子里闪着耀眼的光,徐南洲看的有些痴呆了。他本来以为自己经历了一趟生死,回到A市,回到她的面前,自己也该是有些不一般了。 即便是面对她,也该有所长进了。 然而这一刻,就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错了,真的错了,她还是她,无论过多久,无论他到底有没有长进,她都是那个一秒就可以把他打回原形的女人。 还是那个他衷爱到有些崇拜的女人。 这时候烤鱼也差不多好了,架在两个人之间。汩汩地冒着热气,白白的鱼肉剖开在两人面前,散发着阵阵香气。 “好了,那些沉重的事都撇开不提,先吃个痛快!”徐南洲开了一罐凉茶,倒进了她杯子里。鱼肉的香气混合了洋葱胡萝卜等各种调味料,还有迷迭香和八角桂叶等佐料佐味。 微微发辣和麻的味道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鹿羽希一大早就没吃东西,这时候自然是很饿的,一口一口都吃的很实在。 “那你呢?羽希,你过得怎么样?”徐南洲突然问道。 “我?”鹿羽希咀嚼着鱼肉,脑子里开始放电影一般回跳着这半年的日子,这样细细想来,好像也的确经历了不少,不少惊险刺激不少感动不少牵肠挂肚。 “概括地说,也是经历了生死尝尽了百态了。” “不,我只想问的是,你过得好吗?”徐南洲重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无关其他,只问她好不好。 耳边还有烤鱼在被烧的越来越干涩的汁水中皮肉收缩的声音,还有旁边别的桌上热火朝天的高谈阔论声音,再远一点,她甚至听得到店外面车轮碾过的声音。 然后是良久以后她木讷的回答,“算好吧。” 她说,算好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徐南洲却默默地在这之后擅自加了四个字,也算不好。 “那就好。”可他说出口的也只能是这三个字了,毕竟他再也没有资格去过问她的生活。 第四百一十九章他变了 周围喧闹的氛围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和顾虑,转而不知不觉地说起真心话来。 更何况是在鹿羽希吃了小半条鱼后非要叫上来几打啤酒,绯红的脸庞不知道是因为热气滚滚的烤鱼店,还是久别重逢后的惊喜兴奋或者只是酒精的催发而已。 徐南州嘴角噙着笑意,不时灌下三两口啤酒,喝的到底是不多的。 “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坚强?”鹿羽希突然将喝空的啤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立,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起来,徐南州知道她是醉了,也不阻止,半撑着头,自己浅尝了一口酒,饶有兴趣地看着鹿羽希。 “即使......即使是孩子掉了的时候,即使是那个时候,大家和我说的也是,要坚强,要坚强......”鹿羽希摇头晃脑的,眼圈已经有了可疑的红晕。 那个时候? 徐南州怔愣了一下,他当然记得鹿羽希说的那个时候是哪个时候,还是他将她从那个废弃的旧工厂里一路抱出来的,可笑当她的家人赶到时,他却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何种面目和姿态来面对了,干脆选择了离开。 羽希有他们,应该就够了吧。 他当时想。 “我也想坚强啊,可是南州,我做不到,我真的,我做不到。”鹿羽希呢喃着,最后扑倒在了桌上,徐南州站起来看过去,从她微眯着的眼睛里,歪歪斜斜地落下泪来。 嘴里仍在嘟囔着什么,然而他也听不清楚了。 “厉总。” 严真突然敲门进来,低垂着眼手里拿着什么什么东西,恭敬地走到了正在查阅会议文件的厉斯赫身边,将手里的一沓照片缓慢地放在了桌上。 厉斯赫翻阅文件的手没有停下,眼睛瞟了一眼过去,随即就被粘在了上面,文件也顾不得了,修长的手指倏地拿起所有的照片,一张张过去,穿得臃肿但眉眼晶亮的鹿羽希,欢天喜地地上了一辆车,这辆车的旁边站着一个同样穿得有些夸张的,徐南州。 ——徐南州! 厉斯赫的瞳孔猛地收紧,抓着照片的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照片上,鹿羽希的脸仍旧是明艳动人的,然而徐南州的却已经扭曲起来,看不清形状。 “他们现在,在哪儿?”胸口闷得发慌,难道这就是,羽希一直以来想要隐瞒的秘密吗?难道她和徐南州仍然旧情未了? “A市新天地中心三角大楼。”严真低着头,神色冷淡地报出了一个地名。 “走。”厉斯赫一刻也坐不下去了,一边站起来一边伸手取过背椅上的大衣外套。 “可是厉总,等会的会议......”严真拧了拧眉。 “你把这些东西拿给我,可不像是会担心一会儿会议的样子。”厉斯赫步履不停地往门口走去,清冷的声音让即便是身处寒冷冬日的严真打了个寒颤。 咦?今天的办公室怎么好像格外寒冷一些。 严真百忙之中从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的中央空调口,发现压根就没有开暖气,这才想起来,厉斯赫一贯是不喜欢开暖气的,嫌办公室太闷,暖烘烘的也会让人想要睡觉影响了工作质量。 不过,他好像有些习惯了,习惯了总裁办公室保持着的适宜的温度,即便是她暂时不在。 布加迪威龙打了个转停留在了新天地的广场上,厉斯赫方下车,正好撞见徐南州扛着喝的烂醉的鹿羽希下来。 她的确是醉了,一只手搭在徐南州的肩上,整个脑袋都是耷拉着的,帽子也没有带,围巾胡乱地围在脖子上,大衣的拉链也只堪堪拉到一半,头发都凌凌乱乱的,从脸际垂到耳朵两侧,平白多了几分妩媚。 厉斯赫也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妈的,来的真快。 徐南州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慢吞吞地把鹿羽希架了过去,一脸坦荡地看着厉斯赫,“让她喝这么多是我的错,不过你的女人,你也该多上点心了。” 厉斯赫握紧了握紧了拳头,此刻无比想一拳打过去,将他这幅惹人嫌的脸狠狠揍上一拳,只是低头看了看鹿羽希绯红的脸,好歹忍了下去,铁青着脸,一言未发地从他手里接过鹿羽希。 其实开车来的一路上,他也早就从最初的恼怒中清醒了过来,知道两个人不会再有什么,光天化日的出来吃个饭又有什么呢? 只是他耿耿于怀的是,那个一直被她隐匿潜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徐南州方才的话,明显意思就是羽希告诉了他。 “别期待我会告诉你,厉斯赫,想知道自己问她去吧。”徐南州看着他愈加不善的脸色,反正他现在抱着羽希,也不可能腾出手来让他挂彩了,白白挑衅厉斯赫的机会可不多,徐南州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两个人久久地站在原地对峙。 新天地的广场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不时侧过眼来偷偷打量这样奇怪的三人组合,喝的烂醉趴在男人肩头的女孩子,两个不相上下对峙着的男人,尤其是后面一辆耀蓝色出眼的布加迪威龙。 在雪花一点点飘飞的广场上,已经可以构成一个完整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了。 “冷......”怀里的人儿突然动了动,呵出一个字来。 厉斯赫皱了皱眉,又抬脸瞪了一眼徐南州,“见面就见面,吃饭就吃饭,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这似乎不像是厉斯赫会说出来的话,有些婆婆妈妈和唠唠叨叨的嫌疑,这要是换做以前的厉斯赫,该干脆不让他们见面的。 徐南州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如果是方才将鹿羽希交到他手上时心里还闪过一丝丝遗憾,那么现在,他听到厉斯赫这样一句带了点酸味却又毫无芥蒂只是责备的言语,他的心里就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无可奈何了。 没有办法了,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竟然都可以为你改变成这个样子。 徐南州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车,围巾略略松开一点,大衣的拉链再往上一些,车里甚至还放了一顶粉红色的毛线帽子,先戴上,想了想又摘了下来,车里的暖气充足,该是不用戴帽子了。 他所有的心理活动,徐南州都在自己的心里重现了一遍。 第四百二十章 小红帽 这样很好不是吗? 徐南州站在原地,眉眼带笑,看着布加迪威龙漂亮的一个漂移,离开了雪花纷飞的新天地广场,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这场雪终于下下来了啊。 而他就这样站在偌大的广场,高高的楼,来来往往的人,只他一个,孑然一身。 “只要十块钱......”一个不大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徐南州左右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看到,正疑心是不是幻听了,突然感到一个力量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只要十块钱......” 他一低头,一顶正红色的帽子出现在眼前,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女孩子吗?他有些不确定地弯下腰,歪着头才看清了帽子遮掩下一张雪白的小脸。 “你说什么?” “那个煎饼果子,只要十块钱。”一只手还扯着他的衣角,另一只手伸向了远处的小摊子,徐南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寒冷的天气下,角落里一个不太大的摊子上,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爷爷,守着煎饼果子摊。 这样冷的天气里,谁会愿意停下脚去等一个煎饼果子?比起来,暖气充足的KFC里卖的老北京鸡肉卷说不定更让人眼馋。 “所以呢?”徐南州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明知故问地笑了一句,哪有这样的,青天白日找人要钱? “我真的好饿啊。”小红帽失落地低了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徐南州这才看清楚,原来不是红色的帽子,而是一件红色的绒披肩,鲜亮的披在肩上,连带着帽子。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看起来手感极好的帽子顶,触手是出乎意料的顺滑,徐南州手一僵,又摸了两下,不对,这毛,不是一般的化纤物质,是真的动物毛类,还是价值不菲的那种,毕竟这样鲜红的没有一点杂质的颜色,绝非一只两只就做的出来的。 这个小姑娘,身份该不是一般的。 徐南州皱了皱眉头,探寻的眼神左右看着,却终究是找不到任何一个行色匆匆寻找她的人,没办法了,这么矮,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 他微微弯下腰,“你确定要吃那个煎饼果子吗?” “嗯!我要吃!”小红帽听出了他语气里妥协和商量的口气,眼睛当即亮了起来。 徐南州被她陡换的表情逗笑了,“走吧。”歪了歪头,带着她往那个煎饼摊走去。 如果这时候以上帝视角来看这个大广场,会看到一身黑还带着一个灰色帽子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后拖着一个红色的小尾巴,雪花纷纷扬扬的,不知不觉的时候,徐南州就不是一个人了,只是他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那个十块钱的煎饼果子将给他送来怎样惊喜了后半生的礼物。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时候,徐南州还有些为难地看着十块钱的加了几乎所有配菜的超豪华大饼,有些担心地看着嘴巴小小的小红帽,小红帽这时候已经摘下了她的小红帽,露出了全部的脸。 她好像真的很小,哪里都小,身材小小的,刚刚到他腰上一点点的位置,脸小小的,都没有他伸开五指的一个巴掌大,倒是一双眼睛,在小小的脸上显得格外大。 肤如凝脂,瞳色如墨,唇不点而红。 被帽子遮掩住的头发也全数落入他的眼睛。 海藻般浓密的长发散落肩头,洋娃娃一样的好看。 这时候正张大了嘴要咬那个煎饼果子。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在哪儿?”徐南州料定是个富贵家庭养着的小公主,不早点联系到家人,只怕要被担心死。 “小朋友?”小红帽愣了一下,小小的嘴上还染了一层油地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眉头也皱了起来,“谁小了?” 徐南州忍不住笑了起来,忍住了伸出手将她头发揉乱的冲动,总有种欺负小孩的错觉,让他良心难安的。 “大叔,今天可是我二十岁的生日哦。”小红帽空出一只拿着煎饼果子的手,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面上也故作深沉。 “二,二十?”徐南州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很是不相信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小红帽,表示极度不相信。 “不信算了,大叔,谢谢你的煎饼果子,我得回去了。”小红帽摆了摆手,捧着煎饼果子走出去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儿才转回身,手里还拿着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步步走回去。 在徐南州的面前站定了。 “我叫沉皓雪,暮霭沉沉的沉,皓腕凝霜雪的皓雪,你要记住了哦,因为这大概,就是你未来女朋友的名字了。” 小红帽,不,沉皓雪笑嘻嘻地说道,在徐南州还在震惊之余,踮起脚尖,啪的一声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轻轻浅浅的,嗯,好像还有点煎饼果子里火腿肠的味道。 “等我哦。”沉皓雪笑了笑,又转身走了,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广场的外面已经停了一辆暗灰色的迈巴赫。一个一身银灰色的男人,毕恭毕敬地等候在车旁,替小红帽拉开了车门,沉皓雪就这样迈腿上车,上了车还要将车窗摇下来,对着他狠狠地招手,手里还拿着那个十块钱的煎饼果子。 这样的场景莫名的有几分可笑和可爱。 徐南州哑然失笑,只把这当做是千金小姐无聊时候玩的游戏,指腹扫过带了点油腥的唇角,方才她柔然的触感似乎触手可及,雪越下越大了,徐南州鬼使神差的,在离开之前,去了那个煎饼果子摊,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十块钱超豪华加料版煎饼果子。 然后一手拿着煎饼果子一边去了地下车库,好巧,今天开的也是迈巴赫。 岂不和那个小红帽一样了,煎饼果子的味道充斥在车厢里,他一定是魔怔了,竟然会想这么多,徐南州低头自嘲地笑了笑,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扫而空。 一口咬下煎饼果子,眼前却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樱桃红的嘴唇咬下这个饼时的样子,徐南州一瞬间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手里的煎饼果子热的发烫,心口也烫的出奇。 第四百二十一章 就是对你霸道 “鹿羽希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喝这么多酒!我......”厉斯赫开着车,想说什么,说到一半又不知道后面的狠话加什么,等红灯的劲,侧过头看向瘫倒在一边睡得沉沉的鹿羽希,到底是狠不下心的。 拿出一个拳头作势要敲一敲她的脑袋,也是下不了手的,落到她脸上的时候只是轻轻帮她将滑落的发丝撩到耳后。 他的手是微微凉的,鹿羽希昏睡中,全身热的要命,他的手一触到她的脸,就好像一块薄薄的冰块,鹿羽希的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来拽住了他的,然后死活都不愿意放开了,两只手吸盘一样贴着他。 厉斯赫皱了皱眉眉头,醉的也太狠了。 绿灯了。左右的车都驶了过去,厉斯赫抽不会自己的手,干脆将扶着她的头倒在了自己的腿上,从车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来,小心翼翼塞进了她手里,然后忍俊不禁地终于能发动车了。 布加迪威龙的车速被压到了最低,本来只要半个小时就到家的距离,历斯赫生生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到家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再把她扶坐起来,腿都僵麻了,而那个抱着水瓶睡得安安稳稳的鹿羽希却丝毫不觉。 在车里坐了老半天等腿缓过来了,厉斯赫才悠悠地叹了口气,先把门打开了,在回头拦腰抱起鹿羽希,将她一路抱到了二楼的房间,大冬天的她穿的跟个球似的,滑滑的羽绒服布料总让他担心会让她从自己手里滑下去。 一路地担惊受怕,好不容易抱到了床上,也有几分疲累地倒在一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怔了半晌,旁边就是她慢悠悠的呼吸声,他还在放空的时候,鹿羽希翻了个身,手就搭在了他的腰上,腿也缠了过来。 厉斯赫眉头一紧,歪头看向鹿羽希,仍然是双眸紧闭的样子,酒还没醒的,心里头升上来的额火也就只能强压了下去。 倒是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合着酒味的唇舌相扣,明明酒量奇差无比,偏偏还要喝,他本以为那天那杯长岛冰茶已经够她心里有几分忌惮了,没想到还是不知悔改的。 厉斯赫贪婪地,带着惩罚的味道,不住地索取着她嘴里的味道。 不知不觉地竟然感受到几分若隐若现的回应,厉斯赫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鹿羽希,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红扑扑的脸蛋映在白白的床单上,眼神泛着柔柔的水意,妩媚的很。 他眉间一暗,既然醒了,就做些有意思的事吧。 低头含住了她的嘴唇,手里不停的开始解起她的衣服,阻碍两个人肌肤相亲的一切都被快速除去,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时,鹿羽希还是感觉一冷。 微微皱了皱眉,厉斯赫也立刻察觉到了,抱着她翻了个身,顺势将被子盖了上来,他熟悉她身体的每一个密码和开关,熟练地游走在她身体各个能够带来奇异感觉的各处。 鹿羽希的身体化成了一滩水似的柔软,只能攀附着他,像是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中迷失方向的溺水者,除了抓住他这块浮木以外再无其他任何求生办法。 她死死地抓住他的双肩,指甲深陷进去,想要他也感受到她此刻的震荡。 在无数次沉浮中到达了欢愉的顶点。 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厉斯赫抬手轻轻扫开沾湿在她额头上的发丝,温柔至极到她的眼神都迷离起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 “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嗯?”厉斯赫低头到她的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还玩闹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小又白嫩的耳垂。 从小地方传遍全身的战栗感觉,鹿羽希浑身一紧。 厉斯赫感受到她的不同,脑海里所有的顾虑担忧和疑问都瞬间被斩断,只遵从着身体的本能,抱着她一次一次翻腾在情欲的海中。 “阿赫,再给我一点时间,阿赫。” 在不知道第几次到达顶点时,他听到她在自己耳边轻轻叹息式地说了一句。疲惫的感觉席卷全身,他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困倦感占领了大脑的主动权,促使着他眼皮越来越重地阖上,怀里还是她娇嫩地如同玫瑰花瓣的身体。 沉沉睡去。 醒来是被窗口刺眼的亮唤醒的,鹿羽希皱着眉头睁开眼,被刺眼的强光逼得眼睛一痛,伸手挡了一下才好不容易睁开一些,原来是窗帘没有拉起来,而此时,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她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惊喜地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被雪覆盖了,银装素裹的。 而那份刺眼的亮正来自外面一片洁净的白色。手指覆上有些凉凉的落地窗,紧了紧身上的毛绒毯,不期然间背后一带,被拉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鹿羽希瞬间反应过来,身体只僵了一秒以后就顺从地往后靠了进去。 “对不起,”鹿羽希闷闷地说了一句,手盖上了他附在自己腰上的手上。 “错哪儿了?”厉斯赫不动声色地问道。 “嗯......”她想了一会儿,“不该大白天喝酒,不不不,应该是不该出去喝酒,不该不提前告诉你我的行程,不该让你担心......”还有别的吗?应该没了吧,鹿羽希绞尽脑汁的,其实她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记忆都不大清晰了,不过啤酒就是这样的,当时喝多了容易迷糊,清醒的却也很快。 “那,徐南州回去了吗?”她明知道是不该在他面前提别的男人的,不过就是要提才让他知道两个人就是普普通通吃个饭而已,是不避讳让他知道的。 “还敢问!”厉斯赫低低地叹了一声,掰过她的脸,一个吻凶狠地落了上去,扫遍她的唇舌,“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任何别的男人的名字。” “你怎么这么霸道!”鹿羽希也不甘示弱,只是唇边却带了笑的,一点震慑力也没有。 “就是这么霸道,就是对你霸道。” 第四百二十二章 做检查 “都安排好了吗?” 天边将暗,薛氏集团十九层楼,大大的落地窗前,薛旗挺拔地站在那儿,手里端着一杯血色的波尔多。 “安排好了,只是……”张柏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这个节骨眼上,一向精益求精的薛旗可一点岔子都不想出。 “只是,您真的要这样做吗?”张柏握紧了拳头,眼睛有些躲闪。 “谁给你的胆子感质疑我的决定?”薛旗气急败坏,手上的高脚杯倏地砸了过去,张柏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却没有资格躲开,任凭高脚杯砸中了他的额头,香甜鲜红的液体从脸上缓慢滑落。 “是我逾矩了!”连忙低下了头,甚至不敢抬手去擦脸上的液体。 “滚出去!”薛旗怒吼一声,后者立刻低下头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薛旗转回身重新看向远处的建筑,天越来越暗了,一场大雪之后,整座城市像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毯,连节奏似乎都慢了下来,天边阴阴沉沉的,不是什么好天气的。 “老虎闭上眼假寐的时候,可不要把它当成是猫哦。”薛旗自言自语地笑了一声,眼色变得阴沉和晦涩。 …… “没事了,严真既然忙,就让他忙自己的事好了,我和顾家一起,你还担心不成?”鹿羽希笑了一句,阿赫好像越来越把她当小孩子了,不过是去趟医院,都要担心。 何况严真不去对她来说反倒有利,她私自去检查身体的事情,最好是不要被阿赫知道了,要是身体没什么大碍也就罢了,这要有什么…… 呸呸呸,她想什么呢! 一定没事的。 “那你答应我,早去早回,随时给我打电话。”厉斯赫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办法,严真的行程也是一早安排好的,谁知道顾家突然提前了去医院的时间,这才和严真的行程撞了车。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鹿羽希因为觉得好笑,登时口无遮拦起来,才说出口就惊觉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然而已经迟了,厉斯赫才转身的身体一僵,缓慢地转回头。 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鹿羽希,“你刚才说我什么?” “没,没说什么啊。哎呀你快走吧,小心上班迟到了!”顾左右而言他这招,鹿羽希已经学的炉火纯青了。 “你竟敢说我婆婆妈妈!鹿羽希,行啊你,长本事了是吧。”厉斯赫收回了正要迈出去的腿,又走回来,凑近了鹿羽希,“等我回来好好收拾收拾你!” 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厉斯赫才走出了家门。 鹿羽希摸了摸额头,嘴角的笑到底是收敛了起来,接下来,就该去面对自己的身体了。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惊觉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刚才和厉斯赫逗闹了这么久,她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呢。 连忙跑上楼,身份证病历薄等全部搜出来放在一起,妆也不用化了,随便穿了件毛衣外套了一件大棉服,提着包就要出门,临出门,在玄关处换鞋子的时候才想起,厨房吃了早饭的两个碟子和刀叉还没有清洗,昨晚的垃圾还没有提出来,再抬头,二楼房间的灯还有一盏是亮着的。 唉算了,等回来再收拾吧,快的话,上午就能结束所有检查了。 鹿羽希大喇喇想着,穿好了鞋子,走出门,熟练地带上了房门。 这个时候的鹿羽希还不知道,不知道人世间许多事情都是等不及的,该在什么时候做就该在什么时候做,那种“等会儿”“回来的时候”“等一下”之类的词都是多么的奢侈和不该滥用。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冰冰凉凉的空气吸进肺腑,五脏六腑都有种被清洁过后的通透和洁净,这样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厉斯赫给她配了车,这时候也已经等在门口,其实就算没有严真跟着去,也照样会有别的人跟着去的,厉斯赫永远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 总感觉这世上危险太多,而她什么都不会似的。 顾家千挑万选后的医院其实是厉家的产业,司机也算是轻车熟路,到了位置,顾诩的人也已经等在下面,毕恭毕敬地将她请了上去。 “娜娜!” 严娜的肚子已经圆滚滚了,行动也很不方便的,这时候就坐在床边上,笑着看向鹿羽希。 “怎么样了?”鹿羽希看着她的肚子就想笑,再过不久就会有一个全新的小生命降临了,这样的感觉真有几分奇妙。 “医生说孩子很好,再过一个月差不多就可以生了。”严娜说着,微微笑起来,手抚在肚子上,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不过,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鹿羽希奇怪地看了看周围,刚才上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顾诩和公公去过外出差了,婆婆又去参加什么培训班,说是等孩子生了要帮我带的。”严娜不好意思地笑了,“顾诩说他早点做完公司的事,等我生的时候就可以好好陪着我了。” “哦?稀奇稀奇,顾三少爷也想着做事了?”鹿羽希实在无法想象一直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顾诩会认认真真的工作。 “谁说不是的呢,不过他这人就这样,婆婆说让他去锻炼锻炼也好,到时候还可以给大哥二哥打打下手。”严娜对这些都不大感兴趣的,现在她最重要的事就是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对了羽希医生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就说你是顾家远房,我想着这个检查不管有什么结果,都是不能用你本来的身份的,结果好坏不论,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严娜突然正色,抬起头,眼里是少见的缜密。 鹿羽希愣了一瞬,随即也明白过来,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心脏咚咚咚地跳起来,本来觉得还好,被娜娜这样一说,好像又有些担心起来。 不不不,一定不会有事的。 从病房出来,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鹿羽希还是忍不住害怕了。拿出手机,有一瞬间疯狂地想要打给厉斯赫,想要听他的声音,想要他的陪伴。 第四百二十三章 意外来电 到底是忍住了,鹿羽希把手机调了静音,迈进了B超室,耳边有隐隐的机器轰鸣的温和声音,女医师戴着白口罩一丝不苟地安排着各项检查。 实地的检查比起她预想中的还要多一些,全身检查的那台仪器,鹿羽希脱了大棉服,躺在冰冷坚硬的机器上,由着自动装置将自己送进了黑黢黢的检查通道。 四面八方都是黑暗的,她只听得到自己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女医师还在外面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 到后来却麻木了起来,抽血也好其他也罢,鹿羽希一步一步按着医生的指示做着,甚至没有休息的时间,做到最后都有几分麻木了,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所有的检查做完了,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鹿羽希才走出检查室,整个人就瘫软在了走廊的长椅上,头后靠在墙上,无力地看着头顶一闪一闪的白炽灯。 心里突然五味杂陈,有些委屈的酸涩一发不可收拾全涌了上来,鹿羽希冲动地拿出手机,脑子里有一刻是不管不顾的,想要直接打电话给他,想要告诉他自己压抑了这么就这么久的心事,想要他安慰。 可是手机才拿出来,一通未接来电赫然亮在主页上——薛旗。 好像被蛇油腻冰凉的舌头舔过似的,鹿羽希觉得浑身一震,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生凉,一直以来太过平静的生活让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嗡——”手机突然不停的震动起来,薛旗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有一瞬间想要把手机从窗口丢出去的冲动。周围消毒水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镇定了一会儿,才划开了接听键。 那边是寂静的可怖,鹿羽希这边本就安静,耳边微弱的电流滋滋的声音,再无其他。 “薛旗,你没事的话,我就……”鹿羽希语气坚毅起来。 “不要,你走开,你走开!” 电话那头原本的寂静被尖利的女声打破了, 这个声音是,——娜娜! 瞬间如坠冰窖的寒冷袭来,鹿羽希握着手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张着耳朵仔细地听着那头的动静。 可是,再也没有了,只是这样短暂的哭声,电话就被倏地挂断了,下一秒,一条新的短信进入了鹿羽希的空间。 潘多拉的魔盒。 心脏好像要跳出来的迅疾,她却没有立即点开那条短信,心里还存着万分之一的侥幸,说不定呢,说不定只是薛旗在诈她呢?说不定娜娜这时候还坐在病房里摸着肚子笑呢? “小姐?”她太过急切步伐和表情,在还没有靠近病房的时候就已经被保镖拦了下来,她心里又是一松,是啊,还有顾家这么多人力的保护,不会的,娜娜一定还在里面的。 “我要见少夫人。”她气喘吁吁的,大衣都敞开着,围巾散落,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甚至感觉到有汗在额头上肆意乱窜。 “你是?”那个保镖似乎不认识她。 “快去!”鹿羽希本就心急如焚,哪里还容他在这里磨磨蹭蹭,一个箭步冲过去,趁保镖聚拢过来还来不及拉扯开她的时候,她一把推开了病房的门。 空空荡荡…… 窗户张开了一个口子,像张开了血盆大口一样,外面的风吹起白色的窗帘,上下翻飞像白鸽的翅膀。 “少夫人呢!”她猛地反抓住保镖的领口,疾言厉色的模样倒吓了保镖一下。 “做,做检查去了,你到底是谁?”结巴了一下,他很快调整过来,拧眉训到。 “做检查?” ——不! 争执到了一个冰点,保镖的对讲机突然响了,“封锁大楼!封锁大楼!少夫人不见了!” 同样急切和尖利,那个保镖的脸色骤然变了,拔腿就要跑,这时候又还把控着鹿羽希的手,一时不知该直接跑开,还是抓着她这个嫌疑人。 “快去找!”她一字一句,从胸腔里闷出的三个字,面上也是深沉的悲切,整个人看起来都颓唐难耐。 保镖皱了皱眉,心里虽然松动但又有些无所适从,干脆将她推进了病房,反锁了门,然后才噗嗤噗嗤跑远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她的腿一阵发软,人就这样跪坐在了地上,浑身都冰凉冰凉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睛也茫然地望了望四周,寒风从大开的窗户里毫不留情地涌进来。 她其实知道的,知道娜娜在哪里不是吗? 口袋里的手机好像在灼灼发烫,提醒着她它的存在,里面那条待读的短信,鹿羽希知道,知道如果点开了,一切都将按照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过去。 但是。 这个病房是顾家特意布置过的,粉粉嫩嫩的很是温馨,床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两张婴儿床 一蓝一粉,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热烈期盼着孩子的到来。 本来应该好好呵护的娜娜,这时候,怀着八个月大的孩子,却落进了薛旗的手里,而薛旗想要的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他要的是她! 她知道自己在冲动,这个时候,她只要一通电话打给厉斯赫 或许她都不用打,这个男人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往这边赶来,会有人去救娜娜,会比她做的更好。 她不过是羊入虎口。 这些道理,她都懂啊。 可是,头剧烈地疼痛起来 无数张脸无数个人无数的言言语语充斥在她的脑袋里,吵的她浑身都痛。 手机突然又震了,鹿羽希也跟着全身一颤,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缓慢地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厉先生”时,感觉眼眶都温热了一瞬。 没有犹豫地划开接听,“羽希!” 才刚接通,就是他焦急地呼唤声。 “阿赫……娜娜,娜娜她……”所有的坚强堡垒都要倒塌了,她带着哭腔,只想哭诉。 “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在哪儿?你是安全的对吧,等我,羽希,你等我,我发誓我一定会把她和孩子都好好找到的好吗……” 电话突然中断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该有个了断 忙音一下一下地回响在鹿羽希的耳畔。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狂风暴雨的废弃工厂,想起自己流掉的孩子,想起码头中了弹的厉斯赫…… 甚至,甚至想起了在墨尔本的那个房子里,死在血泊中的陈佳川,想起了牢狱里的穆雅斓,再久远一点那个死在香港的郁玲。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这一个时刻,所有的人事都一股脑涌了过来,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一己承担。 该有个了断了不是吗? 薛旗想要的不过是她,这一切的一切,拖到现在,也该有个了结了,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了,只想让一切,不管是他说的什么游戏也好,什么家族纷争商业斗乱也罢,她已经无法再去承受失去任何一个人带来的后果。也想象不出娜娜如果再次失去这个孩子又将陷入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眼睛又看向了手机,信息旁边一个刺眼的红色,点开了。 “走到窗边。” 四个字,只有四个字。 鹿羽希抬起头,看向病房那边那个开着的窗户,翻飞的白色窗帘,冰冷的空气一浪一浪打过来,她突然有种预感,短信里的那个“窗”,那个所谓的窗边,就是她此刻面前的那扇窗户。 薛旗的心思竟然已经缜密至此,简直不寒而栗。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眼前彩色的一切也变得黑白,鹿羽希什么也感受不到了,放下了手机,一步步往窗边走去。 她记得这是六层楼的高楼,理论上…… 本来已经坦然的心又多了几分忐忑,走到了窗边,却看见了用来高空清洁的索道,而这栋号称专为VIP客户准备的病房楼,正以幽静和生态化闻名,背靠的全是树林和假山花园。 所有的人大概都涌向了前门和各个交通要道,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到这里。 看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计划了,就连那个将她推进病房的保镖,鹿羽希此刻都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的。 这是六楼,外面铺天盖地的雪,号称后花园的假山临池,现在也结了冰和霜,因为太冷而鲜有人至。她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心里发慌,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机器顿了一下,开始缓慢地下降,鹿羽希的心越跳越快,将会面对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未知,而那些未知,都更是叫人心惊胆颤。 机器停了下来,鹿羽希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此刻在薛旗眼前的,就是索道从瞒是雪的世界一点点滑过来,将他的美人也传送了过来,而鹿羽希一脸紧张兮兮的小兔模样也让他觉得分外有趣,明明张柏在旁边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还饶有兴趣地等着她慢慢睁开眼。 然而和他期许的不一样,那双星辰一样漂亮的眼睛,睁开以后除了茫然冰冷之外,再无其他感情,就和外面此刻零下的温度一样,没有丝毫起伏。 薛旗满心的欢喜这一刻就好像冰雪化水迎头浇下,他所有的热情也瞬间化为乌有。 “薛总!” 张柏焦急地喊了一声,他们已经等不了了,要是厉斯赫赶来,一切的计划就都泡了汤。 薛旗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一手拽过鹿羽希,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早就准备好的白毛巾毫不犹豫地铺上了鹿羽希的口鼻。 让他惊讶的却是这个女人竟然毫无反抗的心理。 “走!”薛旗将鹿羽希带上车,看了一眼歪倒在一边的严娜。 “这个女人……”张柏有点犹豫,不该带走的。 “先开车,把她丢在这里,也是被冻死。”薛旗冷冷地说了一句,身心都记挂在怀里的鹿羽希身上,手抚在她的脸上额上,慢慢升温的车厢和皮肤相亲的触感都让他的心再一次软了下来。 等在紧急通道出口处的正是刚才将鹿羽希推进了病房的保镖,出口已经被打开,他快不走过来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子一溜开出了医院。 只留下白色的雪毯上两条黑色的车轮印记。 厉斯赫赶到病房的时候,只看到了空荡荡的病房,一部被丢在病床上的手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他一路上的担心害怕,终于是成了真。 身形一晃,厉斯赫伸手压在旁边的墙上才堪堪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呼吸急促起来,手握成拳大力敲打着墙壁,坚硬的墙体反还过来同样坚硬的疼痛。 厉斯赫一声也发不出来,只是一直一直一直用力捶打着,直到手背上现出殷殷的红色,严真实在看不下去,才走上前拉住了厉斯赫的手臂。 “厉总!” “你放开!”厉斯赫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又重重地锤了几下才终于放开,血已经流了出来,洁白的墙上也沾染了他的鲜血,斑斑点点的,梅花一样。 “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顾家的人这时候也已经赶到了,顾家老大铁青着脸训斥着一众保镖,这件事哪里敢让家里的长辈知道,尤其是顾老爷和楚沐云,这要知道一直宝贝着的三弟媳出了这样的事,还不得急个心脏病出来? “顾大哥。”厉斯赫淡淡地喊了一声。 “阿赫,你也来了。”顾大哥想说些什么,到底也是没有说出口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说什么都是晚的。 “先别忙着教训他们了,”厉斯赫一眼扫过去,突然停住了,身形一阵,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 “怎么了?”顾老大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了个人。”厉斯赫的眼神阴郁起来,抬腿走过去的地方,果然,在编号00910和00912之间,少了一个编号为“00911”的保镖。 “他人呢?”顾老大皱了皱眉,他刚才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我们也不知道,”领头的保镖走了出来。 厉斯赫看都没有看他,一脚踢了过去,正中他的膝盖。领头的人一下吃痛,他这脚又用了力,直接让他跪在了地上。 却还没有完的,厉斯赫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往下踩。 那保镖也是个硬骨头,咬牙死死撑着。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失爱 他越是撑着,厉斯赫就一分一分更加重了力道,要把他踩下去。 领头终于抵挡不住,大喊一声整个上身都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厉斯赫任然没有收脚,扭动着皮鞋 一脚踩断了他的大臂,骨头咔嚓一声断掉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脆响。伴随着的,是他嘹亮的痛苦叫声。 所有人都大气也不敢出,深深地埋着头,不敢看一眼此刻的画面。 一直都听说傅氏的厉总是个阎王,今日也算得一见了,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是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漠然的。 不管是最先凛厉果决的一脚也好,随之而来的踩也罢,从始至终都是一脸的冷漠,仿佛踩断的不是人的手臂,只是一根树枝。 “为什么!我们头又不是绑架夫人的人!凭什么这么对他!”有一个愣头青跳了出来,不管不顾地喊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子不要命了是吧! 厉斯赫还没有什么表情,顾老大首先反应了过来,直接抬了抬手,立刻有人过去制住了那人,只是不服气的叫喊声仍然停不下来的。 “出了内鬼这种事,就是你们头儿的管理不当,管理不当就要受到惩罚。”厉斯赫清冷的声音扫过众人,也不看一眼地上还在嗷嗷叫唤的保镖头领,转身进了病房。 内鬼?十一号吗?所有人都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然而这个男人却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严真已经探查了一遍,看到厉斯赫,连忙走了过来。 “已经查到了,窗外有一个索道,明显经过了改装,外观看起来还和平常用来高空清洁的无二,事实上,不管是承重能力,还是滑倒的轨迹路线,都做了改动。”严真微蹙着眉头,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何况进病房前,他们就已经紧急调取了监控,明明进病房的是四个护士,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三个,也就是说…… 还有一个护士装成了严娜躺在了病床上去做检查,而真正的严娜,却被里应外合送上了索道。 心思之缜密,不可不畏。 “医院的管护已经空缺到这个地步了吗!”厉斯赫盯着监控里的一举一动,没有意外地发现,那个保镖队伍中缺少的“00911”正是负责在病房门外的一员。 只怕放走那三个护士,他也有了不可磨灭的功劳。 “索道的终点在哪儿?” 处理这些杂碎并不是当前他的首要事情,这些人,等事情过后,他有无数种方法把他们揪出来然后夜以继日的折磨,然而现在,他只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他就知道,当他得知医院出事,他第一反应就是羽希会不会有事,她是个太聪明的人,恨也恨在她太聪明。都知道这不过是薛旗为了引诱她设下的绊子,偏偏她又不得不上钩。 如果再早一点,再早一点就好了。 厉斯赫看着半开方式地下车库的车轮印记,那个男人,竟然连躲藏都没有想过了吗,就这样大喇喇地将所有证据都曝光在眼下。 却反而让他后怕了,这样铤而走险的绑架,薛旗,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厉总,您的手。”严真看着寒冬中厉斯赫血迹斑斑的双拳,薛旗如此大费周章,短时间以内也不会伤害鹿羽希,车轮印记在开向公路以后就消失无踪,线索就断在了那里。 而可笑的是,这些明摆着的线索还是薛旗故意遗漏下来的,他想让他们知道就让他们知道,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他们也无从得知。 薛旗就是故意在这里画下一个个圈,明明他们是猫,他这只老鼠却狡猾如斯。 厉斯赫麻木地抬起拳头,看着上面已经干涸的发黑的血渍,外面是寒风凛冽的冬雪,他突然就想起了手上沾血的第一堂课。 那是几岁来着,十五还是十六呢? 养了一年多的母猫生下了一窝小猫,折耳猫优雅慵懒的特性在她生完猫仔以后尽显无疑。 可是那天,厉昌海说了什么呢? 他就在火炉边上,一边看着猫窝里的一窝新生的猫咪,一边笑呵呵地和他说。 要么一窝小猫,要么一只猫妈妈,他只能选择一个。 “选择一个是什么意思?”厉斯赫的眼神逐渐阴冷了下来,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猫的骨头很柔软,一掐就断了。”厉昌海还是笑着的,眼神却藏了刀一样,一刀一刀剜着厉斯赫。 所以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他就这样比想象中容易的结束了那只他养了一整年的折耳猫的命。 他后来也终于读懂了厉昌海那句话,“猫的骨头很柔软。” 的确很柔软,比人的骨头要软上太多。 鹿羽希一直都不明白,明明厉家也好傅家也好,明面上看起来都是和气,厉昌海也罢傅颖月也罢,对这个儿子的爱也并不少。是不少,他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是两个家族未来的希望。 因为身上承载了这些,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脱离,所以鹿羽希,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道光,和他周围所有的冰冷岩石都不一样的存在。 而现在,他看着外面的雪,铺天盖地都是淌淌悲伤。 “严真,”他的声音仿佛片刻间苍老了数十倍,也没有了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坚毅。 严真愣了一下竟然没有立刻应答,只是迟挪着往前走了一步。 “她会没事的吧。”厉斯赫后半句出来,眼神都多了平日里没有的闪移和不确信,这还是傅氏集团的当家人厉斯赫吗?面对几十亿的大单子也不过云淡风轻地一挑眉。 然而此刻,他却在他面前,流露出了这样的患得患失这样的担心彷徨。严真终于在这一刻,彻彻底底感受到了鹿羽希对他的重要性,不只是从心灵,更已经直达灵魂深处。 与他的生命密不可分地交织在一起,严真毫不怀疑如果,如果这次夫人出了任何的意外,对于厉总来说,都将是致命的打击。 “会的,厉总,我们一定会平安地救出夫人。”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不会再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她怎么办?”张柏为难地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严娜,如果不是薛旗阻挠,他就应该把这个怀胎八月的女人丢在那个地下车库,凭他们的办事速度,该是很快就能找到的,冷那么一会儿又不会死,现在还要带着这样一个负赘,实在是很不划算的。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请个医生照顾她。”薛旗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张柏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排了下去,将严娜带离了这个公寓。 这套位于市郊的公寓楼并非薛氏的产业,就连这套房子都不是薛旗名下的,他环顾了一遍又一遍这个房子,正是当初陈佳川用来安置穆雅斓的房子。 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回到这个房子里来,往事历历在目,回忆起来竟都是叫人割舍不下的,反而那些忤逆违抗那些不快阻隔都被忘得干净。 而现在,他低头看了看还紧闭着双眼没有醒来的鹿羽希,好像,有点能够体会当初川子的所思所想了。 薛旗伸出手,在鹿羽希脸庞的上方游移着,想要触碰又没有触碰,只是在半空中描摹勾勒着她轮廓的形状。 他是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女人呢? 薛旗想起了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人来人往人声攒动的街头,外面虽然下着雨,里面却也是一点都听不见的,在他而来,雨声繁复,最是扰人。车速也是正正好的平稳,却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司机大喊一声之后,他就感觉车头重重地歪向一边,撞上了什么。 手里的文件也脱离了出去,散开了,白色的纸张铺满了整个车厢。 他本来是生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透过前窗,看到路中央那个茫然失措的落汤鸡一样可怜的女人,怒气突突然的就消散了。 “你去处理,不用为难。”八个字,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 透过单向玻璃,他的眼睛毫无顾忌地落在那个女人身上,也不担心会被发现的,看着她惨败的脸上一双如夜般墨色的双瞳。 “她生了一双好眼睛。” 这就是,他那个时候看着她,心里唯一的想法吧。 薛旗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另一辆车很快就驶了过来,他不知道司机和这个女人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一直不离开,并且一直站在雨中,要下车的时候,他心里竟然多了隐隐约约的紧张,对着窗玻璃的反光理了理衣服领口。 新车就等在一边,车门都敞开了等着他。 薛旗只扫了一眼那个女人,突然就有些迈不动腿,比起透过一层玻璃远远的看这个女人,这时候近了看,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即便这时候,雨水从她脸颊上顺着头发丝一点点滑落,眼眶也红通通的哭过一样,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他喜欢的风格在她身上却奇异的好看的。 总之,如此狼狈不堪的身体,眼神却凌厉的不甘示弱。 是抱着惺惺相惜的心情吗?他无知无觉地从司机手里拿过伞,走到她面前,向她倾斜了过去,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刻,倾斜过去的不止是他手里的那把黑伞,连他世界的天平也不可控的朝她歪了过去。 自此以后,万般柔情,只许她一人,千种伤情,也只为她一人。 可是...... 薛旗从回忆中回过神,看着眼前明明触手可及的佳人,心里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她是不属于他的。 手掌在半空中慢慢蜷成一个拳头,想起后来的点点滴滴,没有想到,两个人在一起最平和最快乐的时光竟会是她在薛氏上班的那一段时间。 而他所有的引以为傲的相处时间,竟不过是她和厉斯赫闹不快时的空闲,好像他成了某种用来消遣时间的工具,用来调剂两人感情的催化剂。 眼神慢慢变得晦涩阴暗,薛旗一想到这,心里翻腾不绝的都是酸涩和怨恨。 这就是,爱情吗? 薛旗慢慢摊开了自己的手,指尖缓慢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舒展开了,轻柔地贴上了她的脸颊,半抽离地抚摸着她的脸,指腹停留在她的红唇上,忍不住摩挲了一遭,柔软的触感透过指腹传达到了身体各处。 薛旗忍不住低下了头,想要用唇代替指腹地去靠近她。 然而下一秒,本来是睡着的女孩脑袋却一偏,鹿羽希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表情淡漠。 一吻落空,他却也不恼的,只觉得好笑,有什么好恼的,他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他想尽办法无限次靠近,她就想尽办法地要往后退要逃离他的掌控。 “原来你已经醒了?”薛旗轻轻笑了笑,头却并没有抬起来,仍然停留在她脑袋上的几公分位置,看着她偏过头后视野里剩余的耳朵,此刻也是白皙的,上耳廓内侧留了一颗痣,他此刻就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颗痣。 鹿羽希侧过脸,一句话也不想说,两个人总归要谈判,但也绝对不会是现在,以这样叫她愤懑羞耻的姿势。 耳尖上一阵酥麻和疼痛,鹿羽希浑身一颤,想往床那边躲去,薛旗却已经大手一揽将她箍在怀里,“薛旗!”鹿羽希又气又恼,一边偏转头一边扭动着身体,试图从他的桎梏中挣扎出去。然而他却像沉浸在某种乐此不疲的游戏中似的,追逐着她的耳朵,一心一意,不管其他。 “你够了!”鹿羽希猛地咬上他的肩头,虎牙尖利的刺进他的皮肤,她真的下了狠力,所以没有几秒就尝到了鲜血的咸涩腥味,薛旗受痛,其实他不是忍不了,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的血那么脏,她一定不会喜欢的。 担心她竟然担心到了这样的地步,就算是摧毁或是不择手段也想将她留在自己身板,这样偏执的念头占领了薛旗所有的心神。 “不会再有人比我更爱你了,,鹿羽希。”薛旗松开她,转而双手紧紧地抱了抱她,在她还在颤抖和因为不可思议而收缩的瞳孔下,缓慢地在她耳边轻轻呢喃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不会再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她怎么办?”张柏为难地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严娜,如果不是薛旗阻挠,他就应该把这个怀胎八月的女人丢在那个地下车库,凭他们的办事速度,该是很快就能找到的,冷那么一会儿又不会死,现在还要带着这样一个负赘,实在是很不划算的。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请个医生照顾她。”薛旗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张柏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排了下去,将严娜带离了这个公寓。 这套位于市郊的公寓楼并非薛氏的产业,就连这套房子都不是薛旗名下的,他环顾了一遍又一遍这个房子,正是当初陈佳川用来安置穆雅斓的房子。 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回到这个房子里来,往事历历在目,回忆起来竟都是叫人割舍不下的,反而那些忤逆违抗那些不快阻隔都被忘得干净。 而现在,他低头看了看还紧闭着双眼没有醒来的鹿羽希,好像,有点能够体会当初川子的所思所想了。 薛旗伸出手,在鹿羽希脸庞的上方游移着,想要触碰又没有触碰,只是在半空中描摹勾勒着她轮廓的形状。 他是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女人呢? 薛旗想起了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人来人往人声攒动的街头,外面虽然下着雨,里面却也是一点都听不见的,在他而来,雨声繁复,最是扰人。车速也是正正好的平稳,却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司机大喊一声之后,他就感觉车头重重地歪向一边,撞上了什么。 手里的文件也脱离了出去,散开了,白色的纸张铺满了整个车厢。 他本来是生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透过前窗,看到路中央那个茫然失措的落汤鸡一样可怜的女人,怒气突突然的就消散了。 “你去处理,不用为难。”八个字,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 透过单向玻璃,他的眼睛毫无顾忌地落在那个女人身上,也不担心会被发现的,看着她惨败的脸上一双如夜般墨色的双瞳。 “她生了一双好眼睛。” 这就是,他那个时候看着她,心里唯一的想法吧。 薛旗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另一辆车很快就驶了过来,他不知道司机和这个女人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一直不离开,并且一直站在雨中,要下车的时候,他心里竟然多了隐隐约约的紧张,对着窗玻璃的反光理了理衣服领口。 新车就等在一边,车门都敞开了等着他。 薛旗只扫了一眼那个女人,突然就有些迈不动腿,比起透过一层玻璃远远的看这个女人,这时候近了看,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即便这时候,雨水从她脸颊上顺着头发丝一点点滑落,眼眶也红通通的哭过一样,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他喜欢的风格在她身上却奇异的好看的。 总之,如此狼狈不堪的身体,眼神却凌厉的不甘示弱。 是抱着惺惺相惜的心情吗?他无知无觉地从司机手里拿过伞,走到她面前,向她倾斜了过去,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刻,倾斜过去的不止是他手里的那把黑伞,连他世界的天平也不可控的朝她歪了过去。 自此以后,万般柔情,只许她一人,千种伤情,也只为她一人。 可是...... 薛旗从回忆中回过神,看着眼前明明触手可及的佳人,心里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她是不属于他的。 手掌在半空中慢慢蜷成一个拳头,想起后来的点点滴滴,没有想到,两个人在一起最平和最快乐的时光竟会是她在薛氏上班的那一段时间。 而他所有的引以为傲的相处时间,竟不过是她和厉斯赫闹不快时的空闲,好像他成了某种用来消遣时间的工具,用来调剂两人感情的催化剂。 眼神慢慢变得晦涩阴暗,薛旗一想到这,心里翻腾不绝的都是酸涩和怨恨。 这就是,爱情吗? 薛旗慢慢摊开了自己的手,指尖缓慢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舒展开了,轻柔地贴上了她的脸颊,半抽离地抚摸着她的脸,指腹停留在她的红唇上,忍不住摩挲了一遭,柔软的触感透过指腹传达到了身体各处。 薛旗忍不住低下了头,想要用唇代替指腹地去靠近她。 然而下一秒,本来是睡着的女孩脑袋却一偏,鹿羽希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表情淡漠。 一吻落空,他却也不恼的,只觉得好笑,有什么好恼的,他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他想尽办法无限次靠近,她就想尽办法地要往后退要逃离他的掌控。 “原来你已经醒了?”薛旗轻轻笑了笑,头却并没有抬起来,仍然停留在她脑袋上的几公分位置,看着她偏过头后视野里剩余的耳朵,此刻也是白皙的,上耳廓内侧留了一颗痣,他此刻就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颗痣。 鹿羽希侧过脸,一句话也不想说,两个人总归要谈判,但也绝对不会是现在,以这样叫她愤懑羞耻的姿势。 耳尖上一阵酥麻和疼痛,鹿羽希浑身一颤,想往床那边躲去,薛旗却已经大手一揽将她箍在怀里,“薛旗!”鹿羽希又气又恼,一边偏转头一边扭动着身体,试图从他的桎梏中挣扎出去。然而他却像沉浸在某种乐此不疲的游戏中似的,追逐着她的耳朵,一心一意,不管其他。 “你够了!”鹿羽希猛地咬上他的肩头,虎牙尖利的刺进他的皮肤,她真的下了狠力,所以没有几秒就尝到了鲜血的咸涩腥味,薛旗受痛,其实他不是忍不了,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的血那么脏,她一定不会喜欢的。 担心她竟然担心到了这样的地步,就算是摧毁或是不择手段也想将她留在自己身板,这样偏执的念头占领了薛旗所有的心神。 “不会再有人比我更爱你了,,鹿羽希。”薛旗松开她,转而双手紧紧地抱了抱她,在她还在颤抖和因为不可思议而收缩的瞳孔下,缓慢地在她耳边轻轻呢喃道。 第四百二十七章 他和你不一样 在她有多余的反应以前,薛旗已经冷着脸站了起来,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缱绻温柔都是一场梦境。 “娜娜呢?”鹿羽希坐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双腿,整个人尽量用着最小的地方,这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她警惕性地环视了一遍四周,像到了新环境的小狼狗一样,张牙舞爪的,浑身都是刺。 “你还有时间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薛旗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的袖口,他们在现场看似留下了很多死证,但其实深究起来却都是只有轮廓没有细节的虚招。 厉斯赫很快就会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从那点可怜的蛛丝马迹中直接证明绑架了她们两个人的就是他薛旗,在短时间内也根本得不到警方的支持,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找到鹿羽希。 而现在,他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你要的是我,严娜是顾家的少奶奶,你犯不着得罪顾家吧。”鹿羽希的心脏跳的极快,薛旗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凛厉强压的逼迫感,而现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空气似乎都具化起来,压的人心口发闷,喘不上来气,说一句话都格外费力。 “用不着你提醒。”薛旗根本就懒得和她谈论别人,他想和她说的从来只有关于他们,可是到底关于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固执的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稍有不慎早产怎么办!”她还在说着,薛旗却已经皱了皱眉头很不耐烦的样子,转身就想离开房间。 如果他也走了,那她就跟无从得知娜娜的情况了。 鹿羽希也顾不了了,飞身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臂,“求求你了,薛旗,放了她吧,或者,或者你把她送回医院或者……”她有些语无伦次了,总之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样把严娜送回去。 她根本就无法想象那个即将生产的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的人会怎样的慌乱和害怕。 “你知道吗鹿羽希,你就是这样的,永远是一副舍己为人的样子,好像随时做好了准备为别人赴死,可是我恰恰最厌恶你这一点。人就该是自私的,你不自私别人就会自私,你不去争别人就会争本属于你的。”薛旗倏地转过身,桃花眼里瞒是讥讽的笑意。 “你这才是最自私的想法,你争来他抢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鹿羽希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她略带着一些怜悯的眼神刺痛了薛旗敏感的心,下一秒他就抓住了鹿羽希的下巴,迫使着她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你以为厉斯赫与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反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跟你,才不是一样的。”鹿羽希下巴被握的生疼,明明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做出忤逆他的行为,顺从才是最理智的解决方法,但是胸口却有一股闷气,不说出来心里就不痛快。 阿赫,和他才不是一样的。 “呵,那只是那个男人伪装的太好了而已,虚伪。”薛旗不屑地笑了一下。 鹿羽希扒开了他的手,从床上下来,走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下巴肉,“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们不一样吗?” 薛旗觉得好笑,玩味地看向鹿羽希,等待着她的下文。 “目的不一样,”鹿羽希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毫不示弱地微微扬起下巴,即便是位置上挨了他一截,她仍然散发出傲然一切的气场出来。 “阿赫身上肩负着太多的责任,集团也好,家族也好,众人的期待也好,很多时候,他不想做那些事,却不得不被催促着前行。”鹿羽希的声音清甜缓慢,这时候带了点久味喝水而导致的一点点嘶哑,奇异的好听。 薛旗本没有心思听她讲什么厉斯赫,只是这时候也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而至于她说的话,却不知听进去多少。 “而你,”她话锋一转,眼睛也锋利地对上了他。“你确实正如你自己所说,完完全全的利己,你做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打着为了家族为了公司的幌子,这么长时间以来,哪件事,哪件事有利于你的公司你的家族了?” 她说到后面竟有些愤慨,怒火燃烧在瞳孔里,恨不得把他撕碎。 薛旗微微皱了皱眉,胸口起伏不定,抿了抿薄唇想说些什么,到底也是没有说的。只是看着鹿羽希,无声的又带了些倔强,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注视良久。 鹿羽希真的想透过这双眼睛钻进去,好好看看他的心里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一错再错一错又错,却始终不能醒悟。 “荒唐!”薛旗吐了两个字,终于是收回了目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门被紧紧地带上,然后是钥匙扭动的声音,鹿羽希根本就不用去试就知道,房间一定是被反锁了。 紧紧关闭着的窗户也在告诉着她,她已经被成功囚禁了,而严娜也不知下落。最坏的情况到底是发生了,事实证明,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去力挽狂澜了。 也不知道阿赫这个时候在干什么,一定是非常非常生气的吧,明明都跟她说了要她等待要她不要冲动,可她到底是把自己陷入了不利的境地,哦,并不只是把自己陷入了不利的处境,还有他。 仰头靠在了沙发上,看着头顶素色的天花板顶,耳边的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走过去的声音,时间就在这样滴答滴答中流逝而去,而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从监控里看到的鹿羽希,已经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足足一个半小时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张柏蹙了蹙眉,其实比起问她,倒不如来问问薛旗,将鹿羽希囚禁在此到底想干什么。 “严娜怎么样了?”薛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者立刻收敛了脸上松垮的表情,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他和你不一样 在她有多余的反应以前,薛旗已经冷着脸站了起来,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缱绻温柔都是一场梦境。 “娜娜呢?”鹿羽希坐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双腿,整个人尽量用着最小的地方,这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她警惕性地环视了一遍四周,像到了新环境的小狼狗一样,张牙舞爪的,浑身都是刺。 “你还有时间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薛旗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的袖口,他们在现场看似留下了很多死证,但其实深究起来却都是只有轮廓没有细节的虚招。 厉斯赫很快就会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从那点可怜的蛛丝马迹中直接证明绑架了她们两个人的就是他薛旗,在短时间内也根本得不到警方的支持,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找到鹿羽希。 而现在,他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你要的是我,严娜是顾家的少奶奶,你犯不着得罪顾家吧。”鹿羽希的心脏跳的极快,薛旗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凛厉强压的逼迫感,而现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空气似乎都具化起来,压的人心口发闷,喘不上来气,说一句话都格外费力。 “用不着你提醒。”薛旗根本就懒得和她谈论别人,他想和她说的从来只有关于他们,可是到底关于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固执的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稍有不慎早产怎么办!”她还在说着,薛旗却已经皱了皱眉头很不耐烦的样子,转身就想离开房间。 如果他也走了,那她就跟无从得知娜娜的情况了。 鹿羽希也顾不了了,飞身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臂,“求求你了,薛旗,放了她吧,或者,或者你把她送回医院或者……”她有些语无伦次了,总之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样把严娜送回去。 她根本就无法想象那个即将生产的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的人会怎样的慌乱和害怕。 “你知道吗鹿羽希,你就是这样的,永远是一副舍己为人的样子,好像随时做好了准备为别人赴死,可是我恰恰最厌恶你这一点。人就该是自私的,你不自私别人就会自私,你不去争别人就会争本属于你的。”薛旗倏地转过身,桃花眼里瞒是讥讽的笑意。 “你这才是最自私的想法,你争来他抢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鹿羽希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她略带着一些怜悯的眼神刺痛了薛旗敏感的心,下一秒他就抓住了鹿羽希的下巴,迫使着她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你以为厉斯赫与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反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跟你,才不是一样的。”鹿羽希下巴被握的生疼,明明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做出忤逆他的行为,顺从才是最理智的解决方法,但是胸口却有一股闷气,不说出来心里就不痛快。 阿赫,和他才不是一样的。 “呵,那只是那个男人伪装的太好了而已,虚伪。”薛旗不屑地笑了一下。 鹿羽希扒开了他的手,从床上下来,走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下巴肉,“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们不一样吗?” 薛旗觉得好笑,玩味地看向鹿羽希,等待着她的下文。 “目的不一样,”鹿羽希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毫不示弱地微微扬起下巴,即便是位置上挨了他一截,她仍然散发出傲然一切的气场出来。 “阿赫身上肩负着太多的责任,集团也好,家族也好,众人的期待也好,很多时候,他不想做那些事,却不得不被催促着前行。”鹿羽希的声音清甜缓慢,这时候带了点久味喝水而导致的一点点嘶哑,奇异的好听。 薛旗本没有心思听她讲什么厉斯赫,只是这时候也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而至于她说的话,却不知听进去多少。 “而你,”她话锋一转,眼睛也锋利地对上了他。“你确实正如你自己所说,完完全全的利己,你做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打着为了家族为了公司的幌子,这么长时间以来,哪件事,哪件事有利于你的公司你的家族了?” 她说到后面竟有些愤慨,怒火燃烧在瞳孔里,恨不得把他撕碎。 薛旗微微皱了皱眉,胸口起伏不定,抿了抿薄唇想说些什么,到底也是没有说的。只是看着鹿羽希,无声的又带了些倔强,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注视良久。 鹿羽希真的想透过这双眼睛钻进去,好好看看他的心里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一错再错一错又错,却始终不能醒悟。 “荒唐!”薛旗吐了两个字,终于是收回了目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门被紧紧地带上,然后是钥匙扭动的声音,鹿羽希根本就不用去试就知道,房间一定是被反锁了。 紧紧关闭着的窗户也在告诉着她,她已经被成功囚禁了,而严娜也不知下落。最坏的情况到底是发生了,事实证明,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她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去力挽狂澜了。 也不知道阿赫这个时候在干什么,一定是非常非常生气的吧,明明都跟她说了要她等待要她不要冲动,可她到底是把自己陷入了不利的境地,哦,并不只是把自己陷入了不利的处境,还有他。 仰头靠在了沙发上,看着头顶素色的天花板顶,耳边的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走过去的声音,时间就在这样滴答滴答中流逝而去,而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从监控里看到的鹿羽希,已经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足足一个半小时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张柏蹙了蹙眉,其实比起问她,倒不如来问问薛旗,将鹿羽希囚禁在此到底想干什么。 “严娜怎么样了?”薛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者立刻收敛了脸上松垮的表情,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孑然一身 “还是老样子,不哭不闹,但是也不进食,只要有人进去就疾言厉色地问鹿羽希在哪儿,除此之外,不做任何配合,医生也靠近不了她。再这样下去,我很担心……”张柏是这样严娜的身份的,若说只是鹿羽希的朋友也就罢了,偏偏是顾家的少奶奶。 还是个怀了顾家骨肉的少奶奶,这身份价值的确是不容小觑,若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不好交代。 “薛总,大少有话要带给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说。”薛旗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地胀痛,已经猜到了会听到怎样的话。 “大少说了,如果薛总仍然管理不好集团,不能一切为了集团的利益为先,那么这个集团总裁的位置也该易主了。还有……”那保镖根本就不敢抬头看薛旗的表情,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他“还”了半天,才终于一闭眼说道,“还有如果三天内再不将傅家少夫人鹿羽希送回去,就将您逐出薛家!” 张柏猛地睁大了眼睛,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将谁逐出薛家!”张柏气急败坏地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人的领子,凶狠地问道。 “将,将薛三少!” “呵,连称呼都变得这么快吗?”薛旗冷不丁来了一句,吓得那人浑身抖成了筛子。 张柏哪里还忍得住,刚想一拳打过去,薛旗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臂,“你还嫌我的麻烦不够多吗!”厉声呵斥了一句,重重地掰开他的手。 然后对着那个传话的保镖,冷冷地吼了一声,“滚。” 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事情,薛家向来不是只有他一个继承人,当初无论怎么轮,薛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也不该轮到他头上去,不过也无奈,上头两个哥哥实在无能,薛氏的产业也不可能拱手送给别人。 当时集团虽有异议,认为他年龄尚浅不足以堪当大任,他想起那个时候自己在所有董事面前信誓旦旦,一定会在十年之内,带领薛氏集团结束和傅家的争斗,誓要为薛氏打下整个A市的金融江山。 所以大少的意思,是宁愿和傅氏联手也要将他打压下去赶他下台,好压榨薛氏最后的价值? 可笑,不知道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又是谁,做了那只黄雀的不是他厉斯赫又会是谁? 他又想起了鹿羽希说的那些铮铮话语,说厉斯赫和他不一样?难道她又是真的了解自己吗? 莫名的烦躁感涌了上来,薛旗忽的将桌上所有的文件扫落在地,办公室也坐不下去了,所有的事情现在似乎都没有了意义?既然家族都要抛弃他,既然集团早晚也不会再有他的位置 他还有什么顾忌的呢? 薛氏的地下车库早就做了改装,只有他一个人可以通过的特殊行驶出口,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会通将何处。 “薛总!” 张柏紧紧跟在他身后,唯恐他因为冲动而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 “你还叫我薛总做什么?呵,这A市要变天了。”薛旗冷笑了一声,头也没回。 “薛总!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只要,只要我们把鹿羽希给……”张柏话还没说完,薛旗就猛地转身扯住了他的衣领,大力将他推到了墙壁上,上臂死死地抵住他。 “我告诉你很多次了,我的命令我的决定没有人可以置喙,张柏,你管的太多了。” 张柏感觉喉咙被越压越紧,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脸很快因为缺氧而变成了绛红色,薛旗太清楚人在休克之前的每一个样子,冷冷地看着他的脸上泛出紫色时,才忽的松开了他。 张柏的身体无力地顺着墙壁瘫软在地上,手扶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仍然是哀求的神色,他跟了薛旗太久,现在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怎能坐视不管? 薛旗已经失去了理性的思考能力,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够拉住他,然而很显然,他不是那个可以拉住他的人了。 张柏奋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抓住那个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但是终于是无力地垂下了手,看着薛旗快步消失在视线中。 一脚油门踩到了极致,薛旗驾驶着车高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他想起无数次,无数次和川子一起,在这条路上,他想起那个时候,他们关上了敞篷,然后让风呼啸着从耳朵边吹过去。 从高速公路两边的海里迎过来咸涩的湿漉漉的味道,腥得他眼睛酸涩肿胀,有些发酸的。 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好像川子还坐在副驾驶上,放着黑人音乐,然后叫喊出一个长长的调子。 可是一偏头也是空无一人的。 所以现在终于,终于是孑然一身了吗? 他脑子里蓦地想起了鹿羽希的话,想起她说的他所有的利己主义,是啊,他终于敢承认了,终于无所畏惧了,终于敢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他对她的源源不断的私欲,他想要她,想要得到她。 想要的不只是她的人,更想将她的心都紧紧攥在手心里。 车子高速到他感觉自己要冲破时空的界限,头都发涨地痛,不得不停了下来,在车边悠悠地点了一根烟,烟气缭绕中,希望下一秒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鹿羽希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到窗边,外面果然也是不知道哪里的居民楼一角,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高档的住处,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了吗? 突然听到外面轰地一声门被撞开的声音,鹿羽希浑身一颤,现在的每一个微小动静都会牵动她的神经。 门外叮叮当当地传来东西被砸倒的声音,让她本来提起是不是阿赫找过来了的期待落了空,注视着门的位置,知道门外的那个男人迟早会推开她这扇门。 第四百二十八章 孑然一身 “还是老样子,不哭不闹,但是也不进食,只要有人进去就疾言厉色地问鹿羽希在哪儿,除此之外,不做任何配合,医生也靠近不了她。再这样下去,我很担心……”张柏是这样严娜的身份的,若说只是鹿羽希的朋友也就罢了,偏偏是顾家的少奶奶。 还是个怀了顾家骨肉的少奶奶,这身份价值的确是不容小觑,若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不好交代。 “薛总,大少有话要带给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说。”薛旗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地胀痛,已经猜到了会听到怎样的话。 “大少说了,如果薛总仍然管理不好集团,不能一切为了集团的利益为先,那么这个集团总裁的位置也该易主了。还有……”那保镖根本就不敢抬头看薛旗的表情,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他“还”了半天,才终于一闭眼说道,“还有如果三天内再不将傅家少夫人鹿羽希送回去,就将您逐出薛家!” 张柏猛地睁大了眼睛,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将谁逐出薛家!”张柏气急败坏地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那人的领子,凶狠地问道。 “将,将薛三少!” “呵,连称呼都变得这么快吗?”薛旗冷不丁来了一句,吓得那人浑身抖成了筛子。 张柏哪里还忍得住,刚想一拳打过去,薛旗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臂,“你还嫌我的麻烦不够多吗!”厉声呵斥了一句,重重地掰开他的手。 然后对着那个传话的保镖,冷冷地吼了一声,“滚。” 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事情,薛家向来不是只有他一个继承人,当初无论怎么轮,薛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也不该轮到他头上去,不过也无奈,上头两个哥哥实在无能,薛氏的产业也不可能拱手送给别人。 当时集团虽有异议,认为他年龄尚浅不足以堪当大任,他想起那个时候自己在所有董事面前信誓旦旦,一定会在十年之内,带领薛氏集团结束和傅家的争斗,誓要为薛氏打下整个A市的金融江山。 所以大少的意思,是宁愿和傅氏联手也要将他打压下去赶他下台,好压榨薛氏最后的价值? 可笑,不知道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又是谁,做了那只黄雀的不是他厉斯赫又会是谁? 他又想起了鹿羽希说的那些铮铮话语,说厉斯赫和他不一样?难道她又是真的了解自己吗? 莫名的烦躁感涌了上来,薛旗忽的将桌上所有的文件扫落在地,办公室也坐不下去了,所有的事情现在似乎都没有了意义?既然家族都要抛弃他,既然集团早晚也不会再有他的位置 他还有什么顾忌的呢? 薛氏的地下车库早就做了改装,只有他一个人可以通过的特殊行驶出口,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会通将何处。 “薛总!” 张柏紧紧跟在他身后,唯恐他因为冲动而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 “你还叫我薛总做什么?呵,这A市要变天了。”薛旗冷笑了一声,头也没回。 “薛总!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只要,只要我们把鹿羽希给……”张柏话还没说完,薛旗就猛地转身扯住了他的衣领,大力将他推到了墙壁上,上臂死死地抵住他。 “我告诉你很多次了,我的命令我的决定没有人可以置喙,张柏,你管的太多了。” 张柏感觉喉咙被越压越紧,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脸很快因为缺氧而变成了绛红色,薛旗太清楚人在休克之前的每一个样子,冷冷地看着他的脸上泛出紫色时,才忽的松开了他。 张柏的身体无力地顺着墙壁瘫软在地上,手扶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仍然是哀求的神色,他跟了薛旗太久,现在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怎能坐视不管? 薛旗已经失去了理性的思考能力,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够拉住他,然而很显然,他不是那个可以拉住他的人了。 张柏奋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抓住那个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但是终于是无力地垂下了手,看着薛旗快步消失在视线中。 一脚油门踩到了极致,薛旗驾驶着车高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他想起无数次,无数次和川子一起,在这条路上,他想起那个时候,他们关上了敞篷,然后让风呼啸着从耳朵边吹过去。 从高速公路两边的海里迎过来咸涩的湿漉漉的味道,腥得他眼睛酸涩肿胀,有些发酸的。 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好像川子还坐在副驾驶上,放着黑人音乐,然后叫喊出一个长长的调子。 可是一偏头也是空无一人的。 所以现在终于,终于是孑然一身了吗? 他脑子里蓦地想起了鹿羽希的话,想起她说的他所有的利己主义,是啊,他终于敢承认了,终于无所畏惧了,终于敢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他对她的源源不断的私欲,他想要她,想要得到她。 想要的不只是她的人,更想将她的心都紧紧攥在手心里。 车子高速到他感觉自己要冲破时空的界限,头都发涨地痛,不得不停了下来,在车边悠悠地点了一根烟,烟气缭绕中,希望下一秒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鹿羽希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到窗边,外面果然也是不知道哪里的居民楼一角,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高档的住处,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了吗? 突然听到外面轰地一声门被撞开的声音,鹿羽希浑身一颤,现在的每一个微小动静都会牵动她的神经。 门外叮叮当当地传来东西被砸倒的声音,让她本来提起是不是阿赫找过来了的期待落了空,注视着门的位置,知道门外的那个男人迟早会推开她这扇门。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未遂 所以当薛旗猩红这眼睛暴躁地推开房间门时,看到的正是站在窗边,神色平静一脸冷漠的鹿羽希,光线下透明近琥珀色的瞳孔,一眼就能看穿他所有心思一样。他盛怒之下竟然有几分想要躲闪。 然而也是一晃即过的,下一秒,重重地关上了门,薛旗一个箭步冲过去。 “你要干什么!”鹿羽希惊慌失措地喊道,想要躲闪和逃离,却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跌坐在墙角,整个人环抱住自己。 “干什么?你来的时候不是就应该做好了觉悟的吗!”薛旗暴躁地将她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像丢一件衣服一样随意地将她扔到了床上,她来不及起身,薛旗的身体就压了下来,死死地将她扣在身下。 “你不是很骄傲的吗?不是永远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不是永远都对我不屑一顾?鹿羽希,我要你,记得我一辈子!”带着怒气和不甘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干燥的空气里噼里啪啦地像点燃乐火星一般。 鹿羽希闭着眼睛不住地左右躲闪,“不要!唔......放开我!薛旗,你......”所有的挣扎和推搡都被他吻进了嘴里。大手肆无忌惮地游移在她玲珑的身上,做着一直以来都渴望至极的事,男人和女人力量的悬殊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大脑一片空白,神思与思考的能力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感觉一片火烫,耻辱感后铺天盖地的占领了她的身心,鹿羽希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座火山压住了,不管她怎么推怎么呼喊都没有办法,没有人可以来救她了。 眼泪从眼角一颗颗滚落下来,连手都放弃了挣扎,无力地垂在两边,闷闷地流泪到不自觉地呜咽出声,等一声哭腔真正泄出来的时候,薛旗好像被一道电流击中,倏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她。 看着她因为愤怒和悲伤而通红的脸庞,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以及从那双眼睛中不住滚出的眼泪。 心里一痛,薛旗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鹿羽希旁边的枕头上,伴随着一声狮吼般的咆哮,“为什么!”然后是深埋下了他的头,在她颈窝的地方,她的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却感到了一丝温热在白皙的脖颈处,还有些湿湿的。 薛旗的身体陡然一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所有的欲望都瞬间褪去,鹿羽希麻木地看着他扶着额头有些狼狈地走出了房间,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室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鹿羽希哭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还是只是自己神经质的错觉。 只是凌乱的衣衫和半解的扣子,甚至是颈窝处还在往下滴落的那一滴眼泪,都在提醒着她一切并非噩梦。 翻过身侧躺着,鹿羽希慢慢蜷住了身体,整个身体像窝成了一只小虾米,把脸深深地埋进了两臂交叠之中。 薛旗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停下,明明,明明是个多么好的机会,他只要再进一步,再进一步就可以得到她的身体,反正人心是得不到了,占有她难道不也成功了一半? 他太了解鹿羽希这个女人了,只要他要了她,别说会不会恨他,起码和厉斯赫那个男人,鹿羽希一辈子也抬不起头的。 那么他没有得到的东西,厉斯赫也就不能算得到了,这场看起来注定他输的战役,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城。 呵。 薛旗冷笑了一声,一仰头,将混了冰球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冷冽的味道顺着喉咙倾泻而下,焦灼着他本就火热的身体,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了,既然薛家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甚至不惜要用他向厉家投诚,这就绝不再是个安全的地方。 薛旗阴鸷着双眼。 “薛总!” 他正凝思想着,手下急匆匆跑了进来,看上去分外焦急,他本就不宁静的心又是一顿,“怎么了?” “那,那个女人要生了!” 薛旗握着酒杯的手蓦地收紧,瞳孔收缩,“你说什么!” “真,真的,我刚才听到房间里一声惨叫,推开门进去,那个女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下面一滩水,我老婆生的时候就是那样,羊水破了!要生了。”那个一米八的大汉焦虑地真像是他女人要生产了。 薛旗紧了紧眉头,心里烦躁地怒火又腾地冲了上来,一边往楼上赶去,一边呵斥着手下去叫医生。 还没到房间门口,就听到了那边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薛旗明明记得严娜肚子里的这一胎才八个月大,门一推开,严娜痛的在地上打滚,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束手无策。 “去!去把鹿羽希给我叫上来!”事到如今,能够照顾她的也就那个女人了,薛旗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来的这样快,将他原定的计划都通通打乱了。 鹿羽希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一直担心的娜娜竟然就在她被关的房子的上面一层房子,焦急地穿过楼道上楼时还惊讶地发现竟然站满了一身黑衣的保镖。 心里的绝望感又浓重了几分,然而一切其余的担忧在听到严娜一声一声短促又急切的呻吟时都乱了马脚。 冲进房间时,严娜已经被薛旗抱到了床上,只是紧抓着床单,脸上眼泪纵横。 “娜娜,娜娜!”鹿羽希奔到床边,一边抓住了她的手,一边呼唤着她的名字,这个孩子,才八个月啊,整整早了两个月,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心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同样没有经验的她这时候也不知如何是好,眼泪扑梭梭地往下掉。 都怪她,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娜娜也根本不必陷入这样的困境中来,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要她如何苟活余生?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未遂 所以当薛旗猩红这眼睛暴躁地推开房间门时,看到的正是站在窗边,神色平静一脸冷漠的鹿羽希,光线下透明近琥珀色的瞳孔,一眼就能看穿他所有心思一样。他盛怒之下竟然有几分想要躲闪。 然而也是一晃即过的,下一秒,重重地关上了门,薛旗一个箭步冲过去。 “你要干什么!”鹿羽希惊慌失措地喊道,想要躲闪和逃离,却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跌坐在墙角,整个人环抱住自己。 “干什么?你来的时候不是就应该做好了觉悟的吗!”薛旗暴躁地将她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像丢一件衣服一样随意地将她扔到了床上,她来不及起身,薛旗的身体就压了下来,死死地将她扣在身下。 “你不是很骄傲的吗?不是永远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不是永远都对我不屑一顾?鹿羽希,我要你,记得我一辈子!”带着怒气和不甘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干燥的空气里噼里啪啦地像点燃乐火星一般。 鹿羽希闭着眼睛不住地左右躲闪,“不要!唔......放开我!薛旗,你......”所有的挣扎和推搡都被他吻进了嘴里。大手肆无忌惮地游移在她玲珑的身上,做着一直以来都渴望至极的事,男人和女人力量的悬殊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大脑一片空白,神思与思考的能力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感觉一片火烫,耻辱感后铺天盖地的占领了她的身心,鹿羽希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座火山压住了,不管她怎么推怎么呼喊都没有办法,没有人可以来救她了。 眼泪从眼角一颗颗滚落下来,连手都放弃了挣扎,无力地垂在两边,闷闷地流泪到不自觉地呜咽出声,等一声哭腔真正泄出来的时候,薛旗好像被一道电流击中,倏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她。 看着她因为愤怒和悲伤而通红的脸庞,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以及从那双眼睛中不住滚出的眼泪。 心里一痛,薛旗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鹿羽希旁边的枕头上,伴随着一声狮吼般的咆哮,“为什么!”然后是深埋下了他的头,在她颈窝的地方,她的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却感到了一丝温热在白皙的脖颈处,还有些湿湿的。 薛旗的身体陡然一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所有的欲望都瞬间褪去,鹿羽希麻木地看着他扶着额头有些狼狈地走出了房间,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室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鹿羽希哭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还是只是自己神经质的错觉。 只是凌乱的衣衫和半解的扣子,甚至是颈窝处还在往下滴落的那一滴眼泪,都在提醒着她一切并非噩梦。 翻过身侧躺着,鹿羽希慢慢蜷住了身体,整个身体像窝成了一只小虾米,把脸深深地埋进了两臂交叠之中。 薛旗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停下,明明,明明是个多么好的机会,他只要再进一步,再进一步就可以得到她的身体,反正人心是得不到了,占有她难道不也成功了一半? 他太了解鹿羽希这个女人了,只要他要了她,别说会不会恨他,起码和厉斯赫那个男人,鹿羽希一辈子也抬不起头的。 那么他没有得到的东西,厉斯赫也就不能算得到了,这场看起来注定他输的战役,说不定还能扳回一城。 呵。 薛旗冷笑了一声,一仰头,将混了冰球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冷冽的味道顺着喉咙倾泻而下,焦灼着他本就火热的身体,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了,既然薛家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甚至不惜要用他向厉家投诚,这就绝不再是个安全的地方。 薛旗阴鸷着双眼。 “薛总!” 他正凝思想着,手下急匆匆跑了进来,看上去分外焦急,他本就不宁静的心又是一顿,“怎么了?” “那,那个女人要生了!” 薛旗握着酒杯的手蓦地收紧,瞳孔收缩,“你说什么!” “真,真的,我刚才听到房间里一声惨叫,推开门进去,那个女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下面一滩水,我老婆生的时候就是那样,羊水破了!要生了。”那个一米八的大汉焦虑地真像是他女人要生产了。 薛旗紧了紧眉头,心里烦躁地怒火又腾地冲了上来,一边往楼上赶去,一边呵斥着手下去叫医生。 还没到房间门口,就听到了那边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薛旗明明记得严娜肚子里的这一胎才八个月大,门一推开,严娜痛的在地上打滚,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束手无策。 “去!去把鹿羽希给我叫上来!”事到如今,能够照顾她的也就那个女人了,薛旗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来的这样快,将他原定的计划都通通打乱了。 鹿羽希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一直担心的娜娜竟然就在她被关的房子的上面一层房子,焦急地穿过楼道上楼时还惊讶地发现竟然站满了一身黑衣的保镖。 心里的绝望感又浓重了几分,然而一切其余的担忧在听到严娜一声一声短促又急切的呻吟时都乱了马脚。 冲进房间时,严娜已经被薛旗抱到了床上,只是紧抓着床单,脸上眼泪纵横。 “娜娜,娜娜!”鹿羽希奔到床边,一边抓住了她的手,一边呼唤着她的名字,这个孩子,才八个月啊,整整早了两个月,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心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同样没有经验的她这时候也不知如何是好,眼泪扑梭梭地往下掉。 都怪她,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娜娜也根本不必陷入这样的困境中来,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要她如何苟活余生? 第四百三十章 降生 那大概是鹿羽希经历过的最最漫长的四个小时,她除了跪在床头边上握着严娜的手,刚开始的时候还害怕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后来稳定了心神,絮絮叨叨,开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两个人过去的事,时而提提顾诩的名字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是事实证明收效甚微,她还是痛的全身抽搐。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严娜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的,她用手一擦,全部是冰冰凉凉的冷汗。 “希希,希希……”她呢喃着她的名字,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睛里滑出来,凄厉的惨叫声让在门口的严真都心头一颤。 天从亮走到暗,这个八个月大的早产儿终于生了出来。 鹿羽希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生出来了,因为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婴儿啼哭声,还是戴着白口罩象征性穿着一件白大褂的医生,倒挂着孩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孩子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仿佛是某种信号和开关,每个人,不管是因为生孩子而筋疲力尽的严娜,还是跪在床头边已经麻掉了半边身体的鹿羽希,或是一直在门口没有离去的薛旗。 每个人都心头一震,那个医生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将清洗后的孩子用准备好的棉布包裹起来,一脸冷漠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将孩子抱给她们,鹿羽希刚松懈下来的身体还没有缓和一分钟,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计划,连忙想要起身去抱孩子,可是腿却因为跪了太久,中途虽然也有过起身换毛巾擦汗,只是这时候一时心急,怎么也使不上力站起来。 薛旗也推开门走了进来,冷冷地扫了一圈,眼睛也落在了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薛旗!”鹿羽希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什么,高声叫到,语气里带了点哀求。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薛旗甩了甩手,从医生手里接过了还在高声啼哭的孩子。“我又不会吃了这个孩子。” 调侃和讽刺,严娜刚生产完,身体乏力虚弱的很,只是这时候也顾不了了,对孩子的保护促使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孩子。 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她甚至还来不及看上一眼,就被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霸占了。 “给我。” 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薛旗笑了出来,“你们似乎还没有自己身处何处何地的自觉,顾少奶奶,你现在可是我的阶下囚。” 鹿羽希皱了皱眉,他知道薛旗这人,最是受不得别人忤逆,一昧的和他唱反调并不是好的对策,况且如果他在这里准备好了医生,想来也是为了娜娜生产做的准备,他应该不会伤害孩子的。 她其实并不确定,只是这时候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孩子还在哭,难道不应该让妈妈看一看吗?” 她试图用商量的语气,眼里带了几分祈求地望向薛旗,后者的反应却让她们心里又是一坠。 “我会安排好人照顾好这个孩子,在此之前,我们要换地方了。” 薛旗笑了一下,拍了拍手里的孩子,甚至和颜悦色的哄了起来,然而在鹿羽希眼里,无异于魔鬼。严娜死死地攥着被单,眼睛仍然停留在他怀里的孩子身上,一股酸涩和委屈感涌上了心头。 “换地方?” 鹿羽希抓住了他这句话的重点,他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没错,我们要换个地方了。”薛旗没有抬头,低着头仍然看着怀里的孩子,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身体,这就是刚出生的孩子吗?长的可还真不怎么好看,脸红红的又皱成一团,像个小猴子一样。 而且特别的轻,出乎意料的轻,轻的他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抱了个小生命。 他现在心情很好,想着鹿羽希脸上又惊又怕又带了哀求的神情,他好像掌控了她的软肋,现在她终于舍得把心思放到他身上了。 “希希,希希!”严娜眼角还挂着眼泪,握着鹿羽希的手,急切地话都说不连贯,鹿羽希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却也只能装出镇定的模样,“没事的没事的,娜娜,你相信我,会没事的,薛旗不会动那个孩子的,他如果要动,又怎么会让你把他生出来呢?” “可是,可是……”严娜话还未出口,眼泪先滚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鹿羽希心疼的没有办法,看着她全无血色的脸,眼睛都虚弱的没有了神采,失去孩子的疼痛绝对不能让她再经历一次。心疼地抱了抱她,鹿羽希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身体撑坐了起来,在床畔缓了半天才觉得麻木的双腿有了知觉。 另一件让她担忧的是刚才薛旗走之前说的要换地方了,换地方?她仔仔细细地回味了一遍这三个字,娜娜刚才生孩子闹出的动静不算小,时间又持续地很长,却都没有发生任何邻居来敲门或者别的事,要不是隔音效果太好,要不就是…… 不会的,这就是普通的居民楼,隔音不会那么好,鹿羽希只想得出一个结果,结合楼道里那些保镖,她想这整栋楼大概都是薛旗的地盘了。 该怎么办呢?怎么办? 鹿羽希敲了敲脑袋,想让混乱的脑子清醒一点,她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薛旗这个人阴晴不定,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些看穿这个人了,只是上午发生的那一幕,让她还是耿耿于怀,或许现在的薛旗已经和当初的那一个不一样了。 “娜娜,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 鹿羽希擦了擦她额角的汗,掖了掖背角,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薛旗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在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怀里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同样等在门外四个小时,他竟觉得和这孩子有几分亲的。 总之现在不管是谁,都对他有着忌惮和猜疑算计之心,大概只有这个小孩,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没有一点多余的心思。薛旗想到这里,觉得讽刺到了极点,他薛旗,何时落到这种田地? 第四百三十章 降生 那大概是鹿羽希经历过的最最漫长的四个小时,她除了跪在床头边上握着严娜的手,刚开始的时候还害怕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后来稳定了心神,絮絮叨叨,开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两个人过去的事,时而提提顾诩的名字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是事实证明收效甚微,她还是痛的全身抽搐。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严娜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的,她用手一擦,全部是冰冰凉凉的冷汗。 “希希,希希……”她呢喃着她的名字,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睛里滑出来,凄厉的惨叫声让在门口的严真都心头一颤。 天从亮走到暗,这个八个月大的早产儿终于生了出来。 鹿羽希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生出来了,因为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婴儿啼哭声,还是戴着白口罩象征性穿着一件白大褂的医生,倒挂着孩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孩子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仿佛是某种信号和开关,每个人,不管是因为生孩子而筋疲力尽的严娜,还是跪在床头边已经麻掉了半边身体的鹿羽希,或是一直在门口没有离去的薛旗。 每个人都心头一震,那个医生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将清洗后的孩子用准备好的棉布包裹起来,一脸冷漠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将孩子抱给她们,鹿羽希刚松懈下来的身体还没有缓和一分钟,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计划,连忙想要起身去抱孩子,可是腿却因为跪了太久,中途虽然也有过起身换毛巾擦汗,只是这时候一时心急,怎么也使不上力站起来。 薛旗也推开门走了进来,冷冷地扫了一圈,眼睛也落在了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薛旗!”鹿羽希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什么,高声叫到,语气里带了点哀求。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薛旗甩了甩手,从医生手里接过了还在高声啼哭的孩子。“我又不会吃了这个孩子。” 调侃和讽刺,严娜刚生产完,身体乏力虚弱的很,只是这时候也顾不了了,对孩子的保护促使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孩子。 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她甚至还来不及看上一眼,就被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霸占了。 “给我。” 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薛旗笑了出来,“你们似乎还没有自己身处何处何地的自觉,顾少奶奶,你现在可是我的阶下囚。” 鹿羽希皱了皱眉,他知道薛旗这人,最是受不得别人忤逆,一昧的和他唱反调并不是好的对策,况且如果他在这里准备好了医生,想来也是为了娜娜生产做的准备,他应该不会伤害孩子的。 她其实并不确定,只是这时候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孩子还在哭,难道不应该让妈妈看一看吗?” 她试图用商量的语气,眼里带了几分祈求地望向薛旗,后者的反应却让她们心里又是一坠。 “我会安排好人照顾好这个孩子,在此之前,我们要换地方了。” 薛旗笑了一下,拍了拍手里的孩子,甚至和颜悦色的哄了起来,然而在鹿羽希眼里,无异于魔鬼。严娜死死地攥着被单,眼睛仍然停留在他怀里的孩子身上,一股酸涩和委屈感涌上了心头。 “换地方?” 鹿羽希抓住了他这句话的重点,他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没错,我们要换个地方了。”薛旗没有抬头,低着头仍然看着怀里的孩子,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身体,这就是刚出生的孩子吗?长的可还真不怎么好看,脸红红的又皱成一团,像个小猴子一样。 而且特别的轻,出乎意料的轻,轻的他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抱了个小生命。 他现在心情很好,想着鹿羽希脸上又惊又怕又带了哀求的神情,他好像掌控了她的软肋,现在她终于舍得把心思放到他身上了。 “希希,希希!”严娜眼角还挂着眼泪,握着鹿羽希的手,急切地话都说不连贯,鹿羽希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却也只能装出镇定的模样,“没事的没事的,娜娜,你相信我,会没事的,薛旗不会动那个孩子的,他如果要动,又怎么会让你把他生出来呢?” “可是,可是……”严娜话还未出口,眼泪先滚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鹿羽希心疼的没有办法,看着她全无血色的脸,眼睛都虚弱的没有了神采,失去孩子的疼痛绝对不能让她再经历一次。心疼地抱了抱她,鹿羽希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身体撑坐了起来,在床畔缓了半天才觉得麻木的双腿有了知觉。 另一件让她担忧的是刚才薛旗走之前说的要换地方了,换地方?她仔仔细细地回味了一遍这三个字,娜娜刚才生孩子闹出的动静不算小,时间又持续地很长,却都没有发生任何邻居来敲门或者别的事,要不是隔音效果太好,要不就是…… 不会的,这就是普通的居民楼,隔音不会那么好,鹿羽希只想得出一个结果,结合楼道里那些保镖,她想这整栋楼大概都是薛旗的地盘了。 该怎么办呢?怎么办? 鹿羽希敲了敲脑袋,想让混乱的脑子清醒一点,她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薛旗这个人阴晴不定,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些看穿这个人了,只是上午发生的那一幕,让她还是耿耿于怀,或许现在的薛旗已经和当初的那一个不一样了。 “娜娜,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 鹿羽希擦了擦她额角的汗,掖了掖背角,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薛旗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在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怀里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同样等在门外四个小时,他竟觉得和这孩子有几分亲的。 总之现在不管是谁,都对他有着忌惮和猜疑算计之心,大概只有这个小孩,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没有一点多余的心思。薛旗想到这里,觉得讽刺到了极点,他薛旗,何时落到这种田地? 第四百三十一章 是意外中的情有可原 “阿赫!”顾诩大喇喇冲进了办公室,门被轰地撞开,又碰到了墙壁,发出二次重响。 彼时,厉斯赫正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桌面上,金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发呆,这是第几条金鱼了? 从两个人的高中带回的金鱼缸,一直都放在办公桌上,只是里面游着的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一条了。 其实厉斯赫以前从来不发呆,不是不发呆,而是根本就没有时间发呆,集团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在职员工就有四五万人,小到工资薪金大到跨国的单子,他这个看起来风光的集团总裁,竟然什么事都要管。 后来又有了羽希 他大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了她的身上,那种倾尽所有为她一人的感觉,厉斯赫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动。 顾诩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厉斯赫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瞒着他,也没有必要瞒着,那是他的老婆孩子,他也早该学着去面对一些事情了。 只是,厉斯赫想到如今的情形,想到不容乐观的严娜,想到不知何样的鹿羽希,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重的喘不过气。 顾诩冲了进来,看来是一下飞机就直奔他这儿来了,头发都乱糟糟的,额前的碎发随风飘展的,领带歪歪斜斜,白色的衬衫扣子都七零八落的。 “你是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吗?”厉斯赫皱了皱眉,顾诩到底也算个公众人物 一举一动都在媒体的眼睛下面,这要被记者拍到了一通调查,顾家少奶奶和傅家新夫人一起被绑,绑架者还是薛氏现任集团总裁薛旗,这个新闻一旦被捅出去,只怕整个A市都要震上一震。 “你怎么还沉得住气!去找他,去找他啊!”几乎是咆哮出声,顾诩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失态过,天知道,当他还在母婴店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着给小娜和将出生的宝宝带些什么东西回去时,竟然接到了这样的消息。 什么叫——“少夫人被绑架了!” 什么叫绑架?要钱的那种吗?给他就是了,多少钱都行啊! “顾诩!”厉斯赫看着眼前几欲疯狂的男人,皱着眉头,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摇了摇,企图唤回他的意志。 “厉斯赫!”顾诩却一把推开了他,“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感情不是鹿羽希怀孕八个月被绑架了是吧?”他话出口,看着厉斯赫陡然变了的脸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紧握着双拳,却是收不回那句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厉斯赫转过身,生气和暴躁是他该有的情绪,如果他也一样生气暴躁,就什么事也做不好了。“可是我也知道,薛旗的目标是羽希,他现在没有任何动静,就代表暂时还没有发生让我们担心的事,傅家,厉家,顾家,三大家族,我不信,掘地三尺,找不到他们。” 顾诩微低着头,他从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担惊受怕。原本一直生活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女人,一直笑的甜甜的她…… 他甚至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在这样无知无觉的时候,就占满了他的整颗心,若非如此,怎么会在现在失去之时,心空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感觉,让他除了大吼大叫地排遣自己的郁难之外,别无他法。 往后一靠,仰躺在了沙发上,木讷地看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不要了,他什么都不要了,孩子都可以没有,小娜,她一定要平安地回来啊。 厉斯赫就站在办公桌旁,悠悠地点燃了一根烟,他很少在办公室里抽烟,不,他几乎没有在办公室里抽过烟,然而现在令人压抑到了极点的分氛围,大概也只有烟能让他稍微冷静一点。 “给我也来一口。”顾诩突然摊开手,朝着厉斯赫的方向,晃了晃。厉斯赫愣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将手里的烟递了过去,两个人这时候似乎都忘记了什么讲究,顾诩也直接接了过去,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缓慢地吐出来,合着烟一起出来的还有胸腔中沉闷的一声叹息。 “厉总!”严真焦急地冲了进来,看到沙发上的顾诩,明显一愣。 “是不是有消息了?快说!”厉斯赫皱着眉,催促到。 “我们抓到了张柏!” 张柏?厉斯赫眯了眯眼睛,这个名字他太有印象了,薛旗不管做什么都会带着的手下,怎么竟会被他们抓住?是薛旗故意留下的幌子,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他们不知道的事呢? “薛大少联合董事会,已经暂时逼停了薛旗的总裁职务,张柏也被逐出了公司,他本来准备逃离A市,但是机场和车站,高速,所有能够离开A市的交通线路都被我们的人把控了,刚才得到消息,在机场拦截了张柏。”严真一边紧跟着厉斯赫的脚步,一边有条不紊地理了理现在的情况。 “他有交代什么吗?”厉斯赫冷冷地说道。 “他说,一定要见到您,才开口。”严真皱了皱眉头,其实现在所有人担心的,不过是张柏出逃,到底是真的被逐出集团的走投无路,还是薛旗故意放下的饵有意为之。 可是不管是哪种情况,厉斯赫都再也坐不下去了,能够握在手里的线索实在太少太少,即便是假的烟雾弹,他也务必要去闯一闯,假的也要闯出一条真的路来,羽希不在自己身边一日,他就一日比一日过的煎熬。 顾诩也慌乱地跟在后面,头上戴了一顶棒球帽,鼻梁上还架了一副墨镜,阿赫说的没错,他的确太沉不住气了。 一直以来 所有的事都总是有人替他安排好一切,他甚至都已经习惯了按部就班的生活,习惯了有人做安排和善后的无忧无虑,然而小娜的出现本来就是他生命里的一场意外,后来的一切也都不按照计划的缤纷登场了。 如果说一切都是意外,那么他爱上那个女人,就更是意外中的情有可原了,毕竟,她那么那么好,那么那么值得。 他一定会将她安安全全地带回家。 顾诩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飞速而逝的街景,脑子里只有这一个信念。 第四百三十一章 是意外中的情有可原 “阿赫!”顾诩大喇喇冲进了办公室,门被轰地撞开,又碰到了墙壁,发出二次重响。 彼时,厉斯赫正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桌面上,金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发呆,这是第几条金鱼了? 从两个人的高中带回的金鱼缸,一直都放在办公桌上,只是里面游着的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一条了。 其实厉斯赫以前从来不发呆,不是不发呆,而是根本就没有时间发呆,集团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在职员工就有四五万人,小到工资薪金大到跨国的单子,他这个看起来风光的集团总裁,竟然什么事都要管。 后来又有了羽希 他大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了她的身上,那种倾尽所有为她一人的感觉,厉斯赫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动。 顾诩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厉斯赫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瞒着他,也没有必要瞒着,那是他的老婆孩子,他也早该学着去面对一些事情了。 只是,厉斯赫想到如今的情形,想到不容乐观的严娜,想到不知何样的鹿羽希,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重的喘不过气。 顾诩冲了进来,看来是一下飞机就直奔他这儿来了,头发都乱糟糟的,额前的碎发随风飘展的,领带歪歪斜斜,白色的衬衫扣子都七零八落的。 “你是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吗?”厉斯赫皱了皱眉,顾诩到底也算个公众人物 一举一动都在媒体的眼睛下面,这要被记者拍到了一通调查,顾家少奶奶和傅家新夫人一起被绑,绑架者还是薛氏现任集团总裁薛旗,这个新闻一旦被捅出去,只怕整个A市都要震上一震。 “你怎么还沉得住气!去找他,去找他啊!”几乎是咆哮出声,顾诩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失态过,天知道,当他还在母婴店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着给小娜和将出生的宝宝带些什么东西回去时,竟然接到了这样的消息。 什么叫——“少夫人被绑架了!” 什么叫绑架?要钱的那种吗?给他就是了,多少钱都行啊! “顾诩!”厉斯赫看着眼前几欲疯狂的男人,皱着眉头,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摇了摇,企图唤回他的意志。 “厉斯赫!”顾诩却一把推开了他,“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感情不是鹿羽希怀孕八个月被绑架了是吧?”他话出口,看着厉斯赫陡然变了的脸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紧握着双拳,却是收不回那句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厉斯赫转过身,生气和暴躁是他该有的情绪,如果他也一样生气暴躁,就什么事也做不好了。“可是我也知道,薛旗的目标是羽希,他现在没有任何动静,就代表暂时还没有发生让我们担心的事,傅家,厉家,顾家,三大家族,我不信,掘地三尺,找不到他们。” 顾诩微低着头,他从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担惊受怕。原本一直生活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女人,一直笑的甜甜的她…… 他甚至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在这样无知无觉的时候,就占满了他的整颗心,若非如此,怎么会在现在失去之时,心空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感觉,让他除了大吼大叫地排遣自己的郁难之外,别无他法。 往后一靠,仰躺在了沙发上,木讷地看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不要了,他什么都不要了,孩子都可以没有,小娜,她一定要平安地回来啊。 厉斯赫就站在办公桌旁,悠悠地点燃了一根烟,他很少在办公室里抽烟,不,他几乎没有在办公室里抽过烟,然而现在令人压抑到了极点的分氛围,大概也只有烟能让他稍微冷静一点。 “给我也来一口。”顾诩突然摊开手,朝着厉斯赫的方向,晃了晃。厉斯赫愣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将手里的烟递了过去,两个人这时候似乎都忘记了什么讲究,顾诩也直接接了过去,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缓慢地吐出来,合着烟一起出来的还有胸腔中沉闷的一声叹息。 “厉总!”严真焦急地冲了进来,看到沙发上的顾诩,明显一愣。 “是不是有消息了?快说!”厉斯赫皱着眉,催促到。 “我们抓到了张柏!” 张柏?厉斯赫眯了眯眼睛,这个名字他太有印象了,薛旗不管做什么都会带着的手下,怎么竟会被他们抓住?是薛旗故意留下的幌子,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他们不知道的事呢? “薛大少联合董事会,已经暂时逼停了薛旗的总裁职务,张柏也被逐出了公司,他本来准备逃离A市,但是机场和车站,高速,所有能够离开A市的交通线路都被我们的人把控了,刚才得到消息,在机场拦截了张柏。”严真一边紧跟着厉斯赫的脚步,一边有条不紊地理了理现在的情况。 “他有交代什么吗?”厉斯赫冷冷地说道。 “他说,一定要见到您,才开口。”严真皱了皱眉头,其实现在所有人担心的,不过是张柏出逃,到底是真的被逐出集团的走投无路,还是薛旗故意放下的饵有意为之。 可是不管是哪种情况,厉斯赫都再也坐不下去了,能够握在手里的线索实在太少太少,即便是假的烟雾弹,他也务必要去闯一闯,假的也要闯出一条真的路来,羽希不在自己身边一日,他就一日比一日过的煎熬。 顾诩也慌乱地跟在后面,头上戴了一顶棒球帽,鼻梁上还架了一副墨镜,阿赫说的没错,他的确太沉不住气了。 一直以来 所有的事都总是有人替他安排好一切,他甚至都已经习惯了按部就班的生活,习惯了有人做安排和善后的无忧无虑,然而小娜的出现本来就是他生命里的一场意外,后来的一切也都不按照计划的缤纷登场了。 如果说一切都是意外,那么他爱上那个女人,就更是意外中的情有可原了,毕竟,她那么那么好,那么那么值得。 他一定会将她安安全全地带回家。 顾诩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飞速而逝的街景,脑子里只有这一个信念。 第四百三十二章 殁 张柏的家已经被严真的人翻了个顶朝天,而张柏本人,五花大绑在板凳上,放在客厅正中央,脸上还有些青肿,看起来是小小吃了点苦的。 顾诩一看到他,火就窜窜地涌了上来,一步上前一脚,人往后仰连带着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行了。”厉斯赫拉了拉顾诩,将还一脸不快的顾诩拉到一边,严真已经将张柏扶了起来。 “我来了。”厉斯赫一脸阴骘,他不也是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吗?然而现在,能够给他们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线索的人,就只有他了。 “薛总已经失去了理性,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经和最初的设想背道而驰。”张柏垂头丧气的,话语中透着无可奈何。 “最初的设想?”厉斯赫拧了拧眉。 “绑架鹿羽希,逼迫傅氏集团让步。”张柏也无所顾忌了,抬起头对上了厉斯赫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逼迫傅氏集团?”厉斯赫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到还真有可能成功。” “然而你的总裁,到今天都没有联系过我。”假设最初的想法真的如他所说,厉斯赫倒能松一口气,然而现在,却和他说的完全不同。 “是的,薛总没有想到薛老大竟然不惜和薛家几十年的死对头联合起来,也要将他拉下台。”张柏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愤懑,目光凶狠地看着厉斯赫,仿佛很是不耻他的做法。 厉斯赫愣了一下,联合? 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不知道? 只是这些疑惑的想法全部没有表现在脸上,不过是脑子里消化了一下,不是他,除了厉昌海以外,他也想不到任何人了。 “废话说的差不多了,他们到底在哪儿?”厉斯赫走近了张柏,一手提起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问道,他的耐心已经到了底线的极点,耗了这么久,尤其当知道中间还发生了这样不可预料的事,他已经完全等不了了。 “放了我,你要承诺让我平安无事地离开,我就告诉你。”张柏喘着粗气,不敢正视厉斯赫的眼睛。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厉斯赫皱着眉头,低声喝到。 “本来是没有资格的,托尊夫人的服,现在有了。”张柏很会运用他自己现有的优势,总之现在,薛氏不可能再要他了,傅氏厉氏顾家也对他恨之入骨,他只想快点离开A市,甚至直接出国。 厉斯赫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柏,“我答应你。” “阿赫!”顾诩听到了他的回答,忍不住出言唤了一声,却又想到现在的情形,最重要的是把她们两个人找回来,就算阿赫答应了不动他,不是还有他吗? 顾诩死死地盯着张柏,把这个人的脸深深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张柏笑了一下,吐出了一个地名。 …… 一行人赶到位于A市市郊的那栋居民楼时,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房间里还有淡弱的未退散的血腥味,厉斯赫对血腥的味道极为敏感,当即眉间一皱,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顾诩的表情同样凝重非常。 而茶几上,大喇喇摆放着一套蓝色婴儿衣,顾诩一脸的难以置信,走过去一把抓起了那套小小的衣服,柔软的触感此刻却针扎一样刺着他的手,扎着他的心。 “生了,一定是小娜生了!”胸口闷躁的过分,一口气艰涩地提上来又放不下去,万吨石头压在心尖上似的,顾诩算是体会到了万箭穿心的感觉,原本就是八个月大的身孕,这样一折腾,不早产才奇怪呢,那么,那么他们现在,还好吗? 咬着牙,将质感柔软的婴儿衣衫紧紧攥在手心里,他此刻尝到的痛苦,也必要让薛旗百倍万倍的偿还。 …… 孩子一直在哭。 薛旗看着怀里哭的小脸通红的孩子,皱了皱眉。 后座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严娜和鹿羽希,都清楚地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这孩子看起来状况并不好,早产两个月,又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出来,一点产后的正常理疗都没有。 车子不得不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车也紧随着停了下来,医生呼哧哧的从后面追上来,从薛旗手里接过孩子,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番。眉间一紧。 先看了一眼后座眼神凄厉的严娜,缓慢地摇了摇头。 心陡然落了下来。 薛旗没有回头,看着孩子,“没有办法了吗?” “除非现在就送去医院,可是,即便是去医院,生还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了。” 车内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了医生的话。 薛旗皱着眉头接过孩子,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感受到后座猛烈的撞击,他不耐烦地回过头,果然是严娜,正在用自己的身体往前冲着,被紧紧贴着胶纸的嘴巴发出低低的哼声,眼里瞒是哀求的眼神,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滴落。 旁边的鹿羽希同样一副痛不可遏的神情,担忧地看着严娜。 要不要去医院呢? 薛旗的脑子里闪过一瞬间的犹豫,四辆车,整整四辆车,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薛旗的决定,这里是郊区的高速公路,就算要去医院,也要配一辆车和至少一个人送孩子和严娜去医院,然而这时候,薛旗都已经猜的出来,厉斯赫的人应该已经找到了陈佳川的公寓楼,说不定也猜出了他规划的路线。 现在,少一辆车,少一个人都是极不划算的买卖。 “继续开。”他隐忍着,半晌,才冷冷地咬出了三个字。 司机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重新发动了汽车,照着原定的路线不偏不倚地开着。 也不管后座的撞击声是不是越来越大,他连头都没有回过。 严娜凄然地看着薛旗,将一颗药丸送进了孩子的嘴里,她徒然地撞击着薛旗的椅背,耳边本来还有的孩子哭泣的声音渐渐微弱了,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啊! 她抱都没有抱过一次,亲也没有亲过,甚至没有感受过他的体温。 也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他是比较像她还是像他的爸爸,就这样,就这样没有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殁 张柏的家已经被严真的人翻了个顶朝天,而张柏本人,五花大绑在板凳上,放在客厅正中央,脸上还有些青肿,看起来是小小吃了点苦的。 顾诩一看到他,火就窜窜地涌了上来,一步上前一脚,人往后仰连带着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行了。”厉斯赫拉了拉顾诩,将还一脸不快的顾诩拉到一边,严真已经将张柏扶了起来。 “我来了。”厉斯赫一脸阴骘,他不也是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吗?然而现在,能够给他们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线索的人,就只有他了。 “薛总已经失去了理性,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经和最初的设想背道而驰。”张柏垂头丧气的,话语中透着无可奈何。 “最初的设想?”厉斯赫拧了拧眉。 “绑架鹿羽希,逼迫傅氏集团让步。”张柏也无所顾忌了,抬起头对上了厉斯赫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逼迫傅氏集团?”厉斯赫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到还真有可能成功。” “然而你的总裁,到今天都没有联系过我。”假设最初的想法真的如他所说,厉斯赫倒能松一口气,然而现在,却和他说的完全不同。 “是的,薛总没有想到薛老大竟然不惜和薛家几十年的死对头联合起来,也要将他拉下台。”张柏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愤懑,目光凶狠地看着厉斯赫,仿佛很是不耻他的做法。 厉斯赫愣了一下,联合? 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不知道? 只是这些疑惑的想法全部没有表现在脸上,不过是脑子里消化了一下,不是他,除了厉昌海以外,他也想不到任何人了。 “废话说的差不多了,他们到底在哪儿?”厉斯赫走近了张柏,一手提起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问道,他的耐心已经到了底线的极点,耗了这么久,尤其当知道中间还发生了这样不可预料的事,他已经完全等不了了。 “放了我,你要承诺让我平安无事地离开,我就告诉你。”张柏喘着粗气,不敢正视厉斯赫的眼睛。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厉斯赫皱着眉头,低声喝到。 “本来是没有资格的,托尊夫人的服,现在有了。”张柏很会运用他自己现有的优势,总之现在,薛氏不可能再要他了,傅氏厉氏顾家也对他恨之入骨,他只想快点离开A市,甚至直接出国。 厉斯赫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柏,“我答应你。” “阿赫!”顾诩听到了他的回答,忍不住出言唤了一声,却又想到现在的情形,最重要的是把她们两个人找回来,就算阿赫答应了不动他,不是还有他吗? 顾诩死死地盯着张柏,把这个人的脸深深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张柏笑了一下,吐出了一个地名。 …… 一行人赶到位于A市市郊的那栋居民楼时,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房间里还有淡弱的未退散的血腥味,厉斯赫对血腥的味道极为敏感,当即眉间一皱,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顾诩的表情同样凝重非常。 而茶几上,大喇喇摆放着一套蓝色婴儿衣,顾诩一脸的难以置信,走过去一把抓起了那套小小的衣服,柔软的触感此刻却针扎一样刺着他的手,扎着他的心。 “生了,一定是小娜生了!”胸口闷躁的过分,一口气艰涩地提上来又放不下去,万吨石头压在心尖上似的,顾诩算是体会到了万箭穿心的感觉,原本就是八个月大的身孕,这样一折腾,不早产才奇怪呢,那么,那么他们现在,还好吗? 咬着牙,将质感柔软的婴儿衣衫紧紧攥在手心里,他此刻尝到的痛苦,也必要让薛旗百倍万倍的偿还。 …… 孩子一直在哭。 薛旗看着怀里哭的小脸通红的孩子,皱了皱眉。 后座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严娜和鹿羽希,都清楚地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这孩子看起来状况并不好,早产两个月,又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出来,一点产后的正常理疗都没有。 车子不得不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车也紧随着停了下来,医生呼哧哧的从后面追上来,从薛旗手里接过孩子,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番。眉间一紧。 先看了一眼后座眼神凄厉的严娜,缓慢地摇了摇头。 心陡然落了下来。 薛旗没有回头,看着孩子,“没有办法了吗?” “除非现在就送去医院,可是,即便是去医院,生还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了。” 车内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了医生的话。 薛旗皱着眉头接过孩子,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感受到后座猛烈的撞击,他不耐烦地回过头,果然是严娜,正在用自己的身体往前冲着,被紧紧贴着胶纸的嘴巴发出低低的哼声,眼里瞒是哀求的眼神,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滴落。 旁边的鹿羽希同样一副痛不可遏的神情,担忧地看着严娜。 要不要去医院呢? 薛旗的脑子里闪过一瞬间的犹豫,四辆车,整整四辆车,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薛旗的决定,这里是郊区的高速公路,就算要去医院,也要配一辆车和至少一个人送孩子和严娜去医院,然而这时候,薛旗都已经猜的出来,厉斯赫的人应该已经找到了陈佳川的公寓楼,说不定也猜出了他规划的路线。 现在,少一辆车,少一个人都是极不划算的买卖。 “继续开。”他隐忍着,半晌,才冷冷地咬出了三个字。 司机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重新发动了汽车,照着原定的路线不偏不倚地开着。 也不管后座的撞击声是不是越来越大,他连头都没有回过。 严娜凄然地看着薛旗,将一颗药丸送进了孩子的嘴里,她徒然地撞击着薛旗的椅背,耳边本来还有的孩子哭泣的声音渐渐微弱了,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啊! 她抱都没有抱过一次,亲也没有亲过,甚至没有感受过他的体温。 也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他是比较像她还是像他的爸爸,就这样,就这样没有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只要你听话 “停车!”车才开下高速,薛旗就怒吼了一声,司机紧急刹了车,他抱着早已没有哭声的孩子,倏地下了车,走到严娜被关的那一侧,将门拉开。 严娜的眼睛已经哭到血红,头发凌凌乱乱地散落着,几缕发丝半遮住眼睛,惶恐凄然骇人。 鹿羽希也睁大了眼睛。 薛旗看到了恨意。 呵,真跟他所想的,分毫不差呢。 冷着脸,一把将严娜拽下了车,后车立刻有保镖跟了过来,薛旗将人往他一推,“善后。” 那保镖愣了一下,“做掉吗?” 鹿羽希哪里还按耐得住,也从车上挤了下来,只是手脚都被捆着,滑稽地滚在了地上,除了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薛旗,眼眶里同样布满了血丝。 比起她,严娜似乎镇定多了,仿佛这样的结果也遂了她的心意似的,眼睛看着他怀里蓝色的衣角,神色平静。 就连保镖将捆绑了她手的绳子松开了,她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薛旗眯了眯眼睛,试探着将手里的孩子递了过去,她的眼睛陡然一亮,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牢牢地将孩子抱在怀里。 低下头紧紧用自己的脸挨了挨孩子的脸,试图温暖温暖他的身体,然而都是徒劳的,严娜唇边的一抹笑意僵在嘴角,原有的光彩也顷刻间消失不见。 身体一歪倒在地上,手里却仍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孩子。 薛旗皱了皱眉,看了眼手表,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这个女人,带着也是累赘。 “我们走。”一把抱起地上的鹿羽希,也不顾她的挣扎,将她送上了车后座,车门重重地关上,鹿羽希只能透过车玻璃,看着外面颓然地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柱的严娜,手里抱着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吧。 眼泪扑梭梭地掉下来,心痛的难以遏制,她只能弓下了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冰凉凉的水泥地,严娜无知无觉地扑在地上,脑子里闪现过万千画面,甚至追溯到了最开始和顾诩相遇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倒在冰冰凉凉的地上,不同的是,那时候她千疮百孔狼狈不堪,周围全是奚落和嘲笑,然后他像一个英勇的,不,不是英勇的王子,改用个什么样合适的描绘词呢? 大侠! 对,那个时候他就像个漂流江湖路见不平的大侠一样,轻巧地就救下了她。 扣在她头上的帽子就好像是送给她的一方宝剑,她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对他念念不忘,期盼着再次相见,她好以身相许做谢。 可是中学的那两年,他太太耀眼了,几乎是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好吧,那就让他去当别人的王子吧,只当她一个人的大侠。那是她唯一一个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她只想把这个大侠当做某种信仰一样,圈禁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 严娜想起自己十六七岁时略显幼稚和可笑的想法,有些想笑的。 真好啊,后来她竟然还有机会重新见到他,简直像梦一样,那一夜的灯火璀璨那一夜的光华夺目,她真的成了大侠的女人。 记忆从那一刻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她突然觉到一种光怪陆离的疼痛和混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装进了一个大大的万花筒里,人事都变得妖娆和模糊不清,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个具象的哈哈镜,扭曲吵杂,让人无所适从。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混合着婴孩啼哭的声音,惊惧骇人—— “振作一点!小娜!”这是顾诩。 “娜娜!娜娜!不要,不要!”这是希希。 “你还以为自己是顾家的三少奶奶吗?”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了......” “你不就是那个鹿羽希的跟屁虫吗!嚣张个什么劲!” ...... 彻底失去了意识——。 车子还在行驶着,鹿羽希有种这辆车永远都不会停下的错觉感,她躺在后座上,时不时会看到一闪而过的路牌,只是她太累太累了,眼睛都哭得迷糊起来,看那路牌总是看不清楚的,后来索性也放弃了认路,还有什么好执着的呢? 娜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人救她呢?还是,会不会又遇上什么坏人。 她已经慌不择路地想要喊老天爷了,不管老天爷还是菩萨或者耶稣。平日里从未信过的各路神仙,这时候都被拉了出来,挨个求了个遍。 一边心里念念叨叨的,一边脑子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想要笑,嘴巴一动,眼泪就滚了下来,黄色的胶带在鼻子下面,闻到那股子塑料特有的难闻气味,唇瓣都被粘的紧紧的,别说笑了,动一下都牵扯着脸痛。 她呆呆地看着车窗透过来的一角天空,只觉得天地间了无音趣了,要么车子永远不停歇地这样开下去,要么干脆来一场车祸好了,这些肮脏的一切都被血清洗一遍,就都了结了。 可惜再怎么想也是徒劳,车子在快要到达一个收费点时,先停了下来,薛旗从副驾驶座下来到了后座,抬起鹿羽希的一个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又在她身上裹了一层被单,挡住了绳子捆绑的痕迹。 “不要乱说话哦。”他凑近了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然后缓慢地撕开了粘在她嘴上的胶带。 鹿羽希自始至终都是茫然地,即便是在撕胶带的时候,粘性物质牵拉着人的皮肤,那样撕扯的疼痛,她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其余更多的表情都没有了,好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真乖。”薛旗满意地笑了笑,凑到她唇边亲了亲算作奖励。 鹿羽希感觉自己的身体各处好像有千百斤重,总之意识已经恶心到了极致,身体却臃肿一般做不出任何能够反应心情的动作来。 什么都不想做,鹿羽希慢慢阖上了眼睛,任他去吧,自己和死了之外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根本就不正常,薛旗挑了挑眉,注视着鹿羽希,手指轻轻撩开她的发丝,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她到底正不正常有什么关系,只要听话就好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只要你听话 “停车!”车才开下高速,薛旗就怒吼了一声,司机紧急刹了车,他抱着早已没有哭声的孩子,倏地下了车,走到严娜被关的那一侧,将门拉开。 严娜的眼睛已经哭到血红,头发凌凌乱乱地散落着,几缕发丝半遮住眼睛,惶恐凄然骇人。 鹿羽希也睁大了眼睛。 薛旗看到了恨意。 呵,真跟他所想的,分毫不差呢。 冷着脸,一把将严娜拽下了车,后车立刻有保镖跟了过来,薛旗将人往他一推,“善后。” 那保镖愣了一下,“做掉吗?” 鹿羽希哪里还按耐得住,也从车上挤了下来,只是手脚都被捆着,滑稽地滚在了地上,除了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薛旗,眼眶里同样布满了血丝。 比起她,严娜似乎镇定多了,仿佛这样的结果也遂了她的心意似的,眼睛看着他怀里蓝色的衣角,神色平静。 就连保镖将捆绑了她手的绳子松开了,她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薛旗眯了眯眼睛,试探着将手里的孩子递了过去,她的眼睛陡然一亮,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牢牢地将孩子抱在怀里。 低下头紧紧用自己的脸挨了挨孩子的脸,试图温暖温暖他的身体,然而都是徒劳的,严娜唇边的一抹笑意僵在嘴角,原有的光彩也顷刻间消失不见。 身体一歪倒在地上,手里却仍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孩子。 薛旗皱了皱眉,看了眼手表,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这个女人,带着也是累赘。 “我们走。”一把抱起地上的鹿羽希,也不顾她的挣扎,将她送上了车后座,车门重重地关上,鹿羽希只能透过车玻璃,看着外面颓然地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柱的严娜,手里抱着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吧。 眼泪扑梭梭地掉下来,心痛的难以遏制,她只能弓下了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冰凉凉的水泥地,严娜无知无觉地扑在地上,脑子里闪现过万千画面,甚至追溯到了最开始和顾诩相遇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倒在冰冰凉凉的地上,不同的是,那时候她千疮百孔狼狈不堪,周围全是奚落和嘲笑,然后他像一个英勇的,不,不是英勇的王子,改用个什么样合适的描绘词呢? 大侠! 对,那个时候他就像个漂流江湖路见不平的大侠一样,轻巧地就救下了她。 扣在她头上的帽子就好像是送给她的一方宝剑,她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对他念念不忘,期盼着再次相见,她好以身相许做谢。 可是中学的那两年,他太太耀眼了,几乎是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好吧,那就让他去当别人的王子吧,只当她一个人的大侠。那是她唯一一个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她只想把这个大侠当做某种信仰一样,圈禁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 严娜想起自己十六七岁时略显幼稚和可笑的想法,有些想笑的。 真好啊,后来她竟然还有机会重新见到他,简直像梦一样,那一夜的灯火璀璨那一夜的光华夺目,她真的成了大侠的女人。 记忆从那一刻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她突然觉到一种光怪陆离的疼痛和混乱,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装进了一个大大的万花筒里,人事都变得妖娆和模糊不清,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个具象的哈哈镜,扭曲吵杂,让人无所适从。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混合着婴孩啼哭的声音,惊惧骇人—— “振作一点!小娜!”这是顾诩。 “娜娜!娜娜!不要,不要!”这是希希。 “你还以为自己是顾家的三少奶奶吗?”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了......” “你不就是那个鹿羽希的跟屁虫吗!嚣张个什么劲!” ...... 彻底失去了意识——。 车子还在行驶着,鹿羽希有种这辆车永远都不会停下的错觉感,她躺在后座上,时不时会看到一闪而过的路牌,只是她太累太累了,眼睛都哭得迷糊起来,看那路牌总是看不清楚的,后来索性也放弃了认路,还有什么好执着的呢? 娜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人救她呢?还是,会不会又遇上什么坏人。 她已经慌不择路地想要喊老天爷了,不管老天爷还是菩萨或者耶稣。平日里从未信过的各路神仙,这时候都被拉了出来,挨个求了个遍。 一边心里念念叨叨的,一边脑子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想要笑,嘴巴一动,眼泪就滚了下来,黄色的胶带在鼻子下面,闻到那股子塑料特有的难闻气味,唇瓣都被粘的紧紧的,别说笑了,动一下都牵扯着脸痛。 她呆呆地看着车窗透过来的一角天空,只觉得天地间了无音趣了,要么车子永远不停歇地这样开下去,要么干脆来一场车祸好了,这些肮脏的一切都被血清洗一遍,就都了结了。 可惜再怎么想也是徒劳,车子在快要到达一个收费点时,先停了下来,薛旗从副驾驶座下来到了后座,抬起鹿羽希的一个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又在她身上裹了一层被单,挡住了绳子捆绑的痕迹。 “不要乱说话哦。”他凑近了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然后缓慢地撕开了粘在她嘴上的胶带。 鹿羽希自始至终都是茫然地,即便是在撕胶带的时候,粘性物质牵拉着人的皮肤,那样撕扯的疼痛,她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其余更多的表情都没有了,好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真乖。”薛旗满意地笑了笑,凑到她唇边亲了亲算作奖励。 鹿羽希感觉自己的身体各处好像有千百斤重,总之意识已经恶心到了极致,身体却臃肿一般做不出任何能够反应心情的动作来。 什么都不想做,鹿羽希慢慢阖上了眼睛,任他去吧,自己和死了之外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根本就不正常,薛旗挑了挑眉,注视着鹿羽希,手指轻轻撩开她的发丝,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她到底正不正常有什么关系,只要听话就好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急转直下 “找到了!”几个人还在旧公寓里搜寻之时,突然有了令人惊喜地消息传来。 “我们在A市通往W市的高速公路的收费站监控处,终于监测到了薛旗一行人的踪迹!已经派人按照路线沿途去找了!” 严真得到这个消息也 不免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那个手下突然变了脸色,眼神也飘忽躲闪起来,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似的。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还有什么!说!”严真催促道。 “我们,我们沿途的时候,找到了顾少奶奶,和......”好像语言系统遇到了障碍,一句话总是吞吞吐吐说不利索。 顾诩听到找到了严娜,眼睛登时放大了,喜悦的笑容还停留在唇角。 “说完!”厉斯赫阴郁着脸,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这个人说话的顺序,加上吞吞吐吐不敢说的表情,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发现了顾少奶奶,还,还有已经死掉的一个婴儿!” ...... 晴空霹雳大概说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了。 顾诩的嘴边还僵硬着一个笑容,此刻也显得滑稽非常,又觉得自己好像该有点反应,手足无措地在小客厅里走过来走过去绕了个圈,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克制,克制,克制..... 顾诩一遍一遍念咒一样地告诉自己。 厉斯赫也愣在了原地,半天发不出一个音,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严真觉得饶是他,心都是一跳一跳发痛的,那么顾少呢?岂不是难受心痛到快要死去? “严娜现在人呢?”还是厉斯赫率先回过神,紧握住拳头,一字一顿地问道。 “少奶奶身上没有什么伤,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就是,就是怀里抱着那个孩子,抱得非常紧......”那手下深深地低着头,不敢说他们几个人还拽了拽那个小孩,想把那个死婴拉出来,最后却心里有畏不了了之了。 “严真!送顾少去医院,通知顾家的人。”厉斯赫紧抿着薄唇,有条不紊地部署到。 末了,走到身后还有些怔愣不敢相信的顾诩面前,他看着这个恣意的少年,脸上都露出了害怕和慌乱,看着他眼里惊惧惶恐,心里的恨意甚嚣尘上。 “交给我,交给我,顾诩,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只能重重地握紧了拳头。 ...... 那还是他认识的小娜吗? 顾诩都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医院,到的病房,一切的一起都好像被自己的大脑自动屏蔽了,在看到小娜的一刻,意识才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小,小娜......” 病床上,紧阖着双眼的女人,才几天不见?原本因为怀孕而微微发福的身体,已经消肿一样全部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憔悴和消瘦,一张脸白的几乎透明,嘴唇上也血色全无。 该死,是哪个混蛋说她没有受伤的? 顾诩看着她嘴巴周围一圈红红的印记,看着她眼下深深地乌黑色,还有手,手腕上粗麻绳捆过的痕迹,握住她手的时候果然也是冰冰凉凉,骨节突出,他心下又是一惊。 然后是排山倒海地悔意,都怪他,都怪他,她都八个月了,他还出什么门,还去什么国外,还搞什么工作? 他就应该彻夜不休,紧紧跟着她,不管到哪都紧紧地跟着她,好好保护她,然而现在...... “顾少......”一个微弱的小声音,轻轻唤了一声他。应他的吩咐,医院的人已经把死去的孩子抱了过来,医生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未足月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又没有得到该得到的照顾,会失命倒也并不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只是脸发出紫红色的,似乎在死之前还被喂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但也都只是猜测了,医生看着顾诩震怒的脸,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顾诩接过那个孩子,迟诺着走到了病床边上,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口,一颗热泪就先滚落了下来,滴在孩子冰凉的脸上。 “小娜,你看,我们的孩子。”顾诩忍着眼泪,甚至半扯出一个笑脸来,只是那笑脸比哭也好看不了几分。 他才那么小,还才那么小,顾诩认认真真地看着那个孩子,他好像一根大拇指都有他的小脑袋大,太小了,又很轻,他抱在怀里,像无数次之前和小娜一起去做胎前孕教时抱那些玩具娃娃一样,那个时候他还手忙脚乱的惹得小娜发笑,这时候他抱孩子的姿势堪称完美,然而怀里的孩子却再也不可能冲着他笑了。 眉毛有些像他,眼睫毛也长,鼻子也很小巧,嘴巴有点小娜的样子,多好看的一个孩子呢?睁开眼睛的话一定是更加好看的不像话吧,毕竟是他顾诩的孩子。 可是现在呢? 他除了抱着他已经完全冷掉的身体想象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手段和方法。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了。 顾诩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第一次,他亲手伤害了小娜,让孩子在腹中流产,第二次,也是他没有保护好小娜,让孩子刚生下来就蒙受了这样的苦难。 铺天盖地的悔意和自责源源不断,最后皆化成了对薛旗的恨意。 “顾少?”这个孩子的尸体,还是应该早些埋掉的好,何况这位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要是醒来了又看到这个死掉的胎儿,必定又是悲痛万分的。 “保管好,送回顾家。” “送回顾家?”门口一阵不可思议地声音响起,顾大少走进了病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有问题吗?我的孩子,死了,不送回顾家吗?”顾诩冷冷地说道,他刚才的声音让他极不舒服。 “有问题,还是很大的问题。”顾大少拧眉道,“你们连婚礼都没有办,这孩子不能算是顾家的种。” 这次,换顾诩难以置信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婚礼都没有办? 这跟婚礼有什么关系?法律意义上她就是他顾诩的妻子,是顾家的少奶奶! “顾诩,你给我想清楚,婚礼还没有办,你和她的事情就等于还没有公开,随时还有反悔的机会!” 第四百三十四章 急转直下 “找到了!”几个人还在旧公寓里搜寻之时,突然有了令人惊喜地消息传来。 “我们在A市通往W市的高速公路的收费站监控处,终于监测到了薛旗一行人的踪迹!已经派人按照路线沿途去找了!” 严真得到这个消息也 不免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那个手下突然变了脸色,眼神也飘忽躲闪起来,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似的。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还有什么!说!”严真催促道。 “我们,我们沿途的时候,找到了顾少奶奶,和......”好像语言系统遇到了障碍,一句话总是吞吞吐吐说不利索。 顾诩听到找到了严娜,眼睛登时放大了,喜悦的笑容还停留在唇角。 “说完!”厉斯赫阴郁着脸,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这个人说话的顺序,加上吞吞吐吐不敢说的表情,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发现了顾少奶奶,还,还有已经死掉的一个婴儿!” ...... 晴空霹雳大概说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了。 顾诩的嘴边还僵硬着一个笑容,此刻也显得滑稽非常,又觉得自己好像该有点反应,手足无措地在小客厅里走过来走过去绕了个圈,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克制,克制,克制..... 顾诩一遍一遍念咒一样地告诉自己。 厉斯赫也愣在了原地,半天发不出一个音,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严真觉得饶是他,心都是一跳一跳发痛的,那么顾少呢?岂不是难受心痛到快要死去? “严娜现在人呢?”还是厉斯赫率先回过神,紧握住拳头,一字一顿地问道。 “少奶奶身上没有什么伤,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就是,就是怀里抱着那个孩子,抱得非常紧......”那手下深深地低着头,不敢说他们几个人还拽了拽那个小孩,想把那个死婴拉出来,最后却心里有畏不了了之了。 “严真!送顾少去医院,通知顾家的人。”厉斯赫紧抿着薄唇,有条不紊地部署到。 末了,走到身后还有些怔愣不敢相信的顾诩面前,他看着这个恣意的少年,脸上都露出了害怕和慌乱,看着他眼里惊惧惶恐,心里的恨意甚嚣尘上。 “交给我,交给我,顾诩,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只能重重地握紧了拳头。 ...... 那还是他认识的小娜吗? 顾诩都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医院,到的病房,一切的一起都好像被自己的大脑自动屏蔽了,在看到小娜的一刻,意识才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小,小娜......” 病床上,紧阖着双眼的女人,才几天不见?原本因为怀孕而微微发福的身体,已经消肿一样全部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憔悴和消瘦,一张脸白的几乎透明,嘴唇上也血色全无。 该死,是哪个混蛋说她没有受伤的? 顾诩看着她嘴巴周围一圈红红的印记,看着她眼下深深地乌黑色,还有手,手腕上粗麻绳捆过的痕迹,握住她手的时候果然也是冰冰凉凉,骨节突出,他心下又是一惊。 然后是排山倒海地悔意,都怪他,都怪他,她都八个月了,他还出什么门,还去什么国外,还搞什么工作? 他就应该彻夜不休,紧紧跟着她,不管到哪都紧紧地跟着她,好好保护她,然而现在...... “顾少......”一个微弱的小声音,轻轻唤了一声他。应他的吩咐,医院的人已经把死去的孩子抱了过来,医生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未足月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又没有得到该得到的照顾,会失命倒也并不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只是脸发出紫红色的,似乎在死之前还被喂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但也都只是猜测了,医生看着顾诩震怒的脸,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顾诩接过那个孩子,迟诺着走到了病床边上,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口,一颗热泪就先滚落了下来,滴在孩子冰凉的脸上。 “小娜,你看,我们的孩子。”顾诩忍着眼泪,甚至半扯出一个笑脸来,只是那笑脸比哭也好看不了几分。 他才那么小,还才那么小,顾诩认认真真地看着那个孩子,他好像一根大拇指都有他的小脑袋大,太小了,又很轻,他抱在怀里,像无数次之前和小娜一起去做胎前孕教时抱那些玩具娃娃一样,那个时候他还手忙脚乱的惹得小娜发笑,这时候他抱孩子的姿势堪称完美,然而怀里的孩子却再也不可能冲着他笑了。 眉毛有些像他,眼睫毛也长,鼻子也很小巧,嘴巴有点小娜的样子,多好看的一个孩子呢?睁开眼睛的话一定是更加好看的不像话吧,毕竟是他顾诩的孩子。 可是现在呢? 他除了抱着他已经完全冷掉的身体想象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手段和方法。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了。 顾诩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第一次,他亲手伤害了小娜,让孩子在腹中流产,第二次,也是他没有保护好小娜,让孩子刚生下来就蒙受了这样的苦难。 铺天盖地的悔意和自责源源不断,最后皆化成了对薛旗的恨意。 “顾少?”这个孩子的尸体,还是应该早些埋掉的好,何况这位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要是醒来了又看到这个死掉的胎儿,必定又是悲痛万分的。 “保管好,送回顾家。” “送回顾家?”门口一阵不可思议地声音响起,顾大少走进了病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有问题吗?我的孩子,死了,不送回顾家吗?”顾诩冷冷地说道,他刚才的声音让他极不舒服。 “有问题,还是很大的问题。”顾大少拧眉道,“你们连婚礼都没有办,这孩子不能算是顾家的种。” 这次,换顾诩难以置信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婚礼都没有办? 这跟婚礼有什么关系?法律意义上她就是他顾诩的妻子,是顾家的少奶奶! “顾诩,你给我想清楚,婚礼还没有办,你和她的事情就等于还没有公开,随时还有反悔的机会!” 第四百三十五章 看海 “反悔?我为什么要反悔?”顾诩嗤笑了一声,以为是自己听觉出了问题,为什么大哥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合起来的那一句话怎么就这样晦涩难懂? “严娜已经不是第一次掉孩子了吧?她这样,我们很怀疑她还能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顾大哥这时候,敛去了所有温和宽厚,甚至有些狠厉和蛮不讲理。 “荒谬!”顾诩怒吼一声,根本就不想理会他,让医生把孩子抱走以后,一言不发地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拳头紧握着,脸色铁青,额边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只是不想再和他吵。 “顾诩,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十二十岁为了一段感情一个女人就求死求活的年纪,你是顾家的三少爷,不求你一切以家族为先,但是顾家的孩子,这点你都……”他苦口婆心的话还没有说完。 “够了!”突地被他一声大喝给打断了,继而是低沉的威严,“大哥,你先回去吧,我不想,让小娜也听见这些话。” 顾大哥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严娜,无可奈何地离开了病房。 轻轻带上门,又在病房门外站了许久难道他真的是因为这点原因吗?医生的话总叫他耿耿于怀,严娜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不只搅乱了自己的生活,是否也是一把大匙,也要来搅乱顾家的生活呢?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门被关上的声音传进了顾诩的耳朵里,后者忽的松了气,挺直的背部也颓唐了下来,只是坐在窗边,轻轻握住严娜的手。 “小娜乖,不要听刚才那些话,我会一直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说的心脏收缩,说的骨头发紧,眼角酸涩鼻子微酸。 他和小娜的这段感情中,一直都是她在默默付出,爱他的时间也开始的很早,以至于他常常会感到迷惘,常常会有种我到底爱她吗的疑惑,他已经习惯了,习惯小娜含蓄甜美的笑,习惯了她偶尔的古灵精怪,习惯了她时不时的调皮逗闹,习惯了有她在的世界。 握着严娜的手,顾诩轻轻地将额头靠了上去,呜咽地滴下了滚烫的眼泪。 …… “鹿羽希,你就这么恨我吗?一眼都不想看我?” 似乎是到达了目的地,鹿羽希感觉车明显停了下来,她也已经毫无所谓了,闭着眼睛,拒绝接收外界的一切信息,更不想去看薛旗的那张脸。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过去将他咬个粉碎。 “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薛旗本来是想调侃鹿羽希,话一出口,却又觉得于自己而言亦是讽刺非常。 鹿羽希似乎是察觉到了,终于才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不屑之意尽显。 薛旗却笑了,将她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好像也没有什么顾忌,径直打开车门,“走吧,看看海。” 鹿羽希愣了一下,耳边真的回响起了海水拍打岩石一浪一浪的声音,海风夹杂着咸湿的味道从大开的车门泄了进来。 外面还是昏昏暗暗的黑色,鹿羽希迟疑地下了车,风顿时吹了过来,这是深冬的夜晚,温度极低,好在她身上还有一件大棉服,裹了裹衣服,眼睛随意地一瞥便看到了身后十几个保镖,严阵以待。 鹿羽希心里沉了一沉,走到学期坐着的大岩石边上,也坐了下来。 海水都是阴郁的黑色,鹿羽希突然想起了洛杉矶的海滩,就是澄澈的蓝色,虽然不知道夜深的时候会不会也变成了黑色,好歹比这里的要亮一些吧。 海水一浪一浪地打过来。 “是不是不管再来多少次,你都不会爱上我?”薛旗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很快被风吹散乐趣,却到底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薛旗确信她听到了,因为她的表情变了一变,嘴角也露出了不屑地笑意,然而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如果,如果没有厉斯赫呢?你会不会,爱上我?”那样的小心翼翼和诚惶诚恐。 “Are you kidding me?”鹿羽希反问了一句,忍不住发笑,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懒得去调理了。偏过头,看着薛旗的眼睛,一字一句,“就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呵,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还能这样跟我说话吗?”薛旗不怒反笑。 “我知道,”鹿羽希捡起一块小石头,随意地丢进海里,“我就是在仰仗你对我的喜欢,你越喜欢我我就越肆无忌惮。我不会给你机会伤害我的,大不了跳海里死了一了百了。” “你在威胁我?”薛旗眯了眯眼睛,眼神停留在她的侧脸上,移不开眼的看不够,他竟然连她这样耍赖和狂妄的样子都喜欢的不得了。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算威胁吗?薛总还怕威胁?我看你下令善后的时候,都是有恃无恐的。”鹿羽希冷冰冰地说道,那他以为呢?他凭什么以为她现在还可以这样平和地和他讲话?要是娜娜有个三长两短,她现在就可以拖着学期一起跳下海,像拴在他脚上的大石头一样死命抓住他,沉进海底里去。 让海水把一切罪恶清洗干净。 “孩子的事,我也没有办法,我并非故意的。”薛旗皱了皱眉,有些略带刻意的解释着。 “可是薛旗,最初将娜娜绑架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你永远都是这样,为了自己的私人利益去部署别人替你卖命,出了事就拍拍衣服逃避责任,薛旗,这就是你。” “你现在疾言厉色的,又在教训谁?”薛旗气急败坏地抓住了她的脖子,手下意识地收紧,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缺氧的感觉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紧紧盯着薛旗,倔强又充满了不甘。 “求我,求我!”薛旗低低地吼道,只要,只要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哀求和退让,他就会松开她。 可是没有,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鹿羽希的脸都成了酱红色,薛旗才怔怔地松开了手。 第四百三十五章 看海 “反悔?我为什么要反悔?”顾诩嗤笑了一声,以为是自己听觉出了问题,为什么大哥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合起来的那一句话怎么就这样晦涩难懂? “严娜已经不是第一次掉孩子了吧?她这样,我们很怀疑她还能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顾大哥这时候,敛去了所有温和宽厚,甚至有些狠厉和蛮不讲理。 “荒谬!”顾诩怒吼一声,根本就不想理会他,让医生把孩子抱走以后,一言不发地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拳头紧握着,脸色铁青,额边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只是不想再和他吵。 “顾诩,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十二十岁为了一段感情一个女人就求死求活的年纪,你是顾家的三少爷,不求你一切以家族为先,但是顾家的孩子,这点你都……”他苦口婆心的话还没有说完。 “够了!”突地被他一声大喝给打断了,继而是低沉的威严,“大哥,你先回去吧,我不想,让小娜也听见这些话。” 顾大哥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严娜,无可奈何地离开了病房。 轻轻带上门,又在病房门外站了许久难道他真的是因为这点原因吗?医生的话总叫他耿耿于怀,严娜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不只搅乱了自己的生活,是否也是一把大匙,也要来搅乱顾家的生活呢?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门被关上的声音传进了顾诩的耳朵里,后者忽的松了气,挺直的背部也颓唐了下来,只是坐在窗边,轻轻握住严娜的手。 “小娜乖,不要听刚才那些话,我会一直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说的心脏收缩,说的骨头发紧,眼角酸涩鼻子微酸。 他和小娜的这段感情中,一直都是她在默默付出,爱他的时间也开始的很早,以至于他常常会感到迷惘,常常会有种我到底爱她吗的疑惑,他已经习惯了,习惯小娜含蓄甜美的笑,习惯了她偶尔的古灵精怪,习惯了她时不时的调皮逗闹,习惯了有她在的世界。 握着严娜的手,顾诩轻轻地将额头靠了上去,呜咽地滴下了滚烫的眼泪。 …… “鹿羽希,你就这么恨我吗?一眼都不想看我?” 似乎是到达了目的地,鹿羽希感觉车明显停了下来,她也已经毫无所谓了,闭着眼睛,拒绝接收外界的一切信息,更不想去看薛旗的那张脸。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过去将他咬个粉碎。 “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薛旗本来是想调侃鹿羽希,话一出口,却又觉得于自己而言亦是讽刺非常。 鹿羽希似乎是察觉到了,终于才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不屑之意尽显。 薛旗却笑了,将她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好像也没有什么顾忌,径直打开车门,“走吧,看看海。” 鹿羽希愣了一下,耳边真的回响起了海水拍打岩石一浪一浪的声音,海风夹杂着咸湿的味道从大开的车门泄了进来。 外面还是昏昏暗暗的黑色,鹿羽希迟疑地下了车,风顿时吹了过来,这是深冬的夜晚,温度极低,好在她身上还有一件大棉服,裹了裹衣服,眼睛随意地一瞥便看到了身后十几个保镖,严阵以待。 鹿羽希心里沉了一沉,走到学期坐着的大岩石边上,也坐了下来。 海水都是阴郁的黑色,鹿羽希突然想起了洛杉矶的海滩,就是澄澈的蓝色,虽然不知道夜深的时候会不会也变成了黑色,好歹比这里的要亮一些吧。 海水一浪一浪地打过来。 “是不是不管再来多少次,你都不会爱上我?”薛旗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很快被风吹散乐趣,却到底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薛旗确信她听到了,因为她的表情变了一变,嘴角也露出了不屑地笑意,然而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如果,如果没有厉斯赫呢?你会不会,爱上我?”那样的小心翼翼和诚惶诚恐。 “Are you kidding me?”鹿羽希反问了一句,忍不住发笑,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懒得去调理了。偏过头,看着薛旗的眼睛,一字一句,“就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呵,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还能这样跟我说话吗?”薛旗不怒反笑。 “我知道,”鹿羽希捡起一块小石头,随意地丢进海里,“我就是在仰仗你对我的喜欢,你越喜欢我我就越肆无忌惮。我不会给你机会伤害我的,大不了跳海里死了一了百了。” “你在威胁我?”薛旗眯了眯眼睛,眼神停留在她的侧脸上,移不开眼的看不够,他竟然连她这样耍赖和狂妄的样子都喜欢的不得了。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算威胁吗?薛总还怕威胁?我看你下令善后的时候,都是有恃无恐的。”鹿羽希冷冰冰地说道,那他以为呢?他凭什么以为她现在还可以这样平和地和他讲话?要是娜娜有个三长两短,她现在就可以拖着学期一起跳下海,像拴在他脚上的大石头一样死命抓住他,沉进海底里去。 让海水把一切罪恶清洗干净。 “孩子的事,我也没有办法,我并非故意的。”薛旗皱了皱眉,有些略带刻意的解释着。 “可是薛旗,最初将娜娜绑架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你永远都是这样,为了自己的私人利益去部署别人替你卖命,出了事就拍拍衣服逃避责任,薛旗,这就是你。” “你现在疾言厉色的,又在教训谁?”薛旗气急败坏地抓住了她的脖子,手下意识地收紧,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缺氧的感觉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紧紧盯着薛旗,倔强又充满了不甘。 “求我,求我!”薛旗低低地吼道,只要,只要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哀求和退让,他就会松开她。 可是没有,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鹿羽希的脸都成了酱红色,薛旗才怔怔地松开了手。 第四百三十六章 冬日的日出 喉咙终于被松开,鹿羽希重重地咳嗽起来,脸比刚才又红了几分。 薛旗咬了咬下唇,一句话也没有说,偏过头,脸色坚毅。只是在暗处自己蜷了蜷手掌,上面还有些发麻的感觉。 她丝毫不怀疑,方才薛旗一瞬间真的想到过拧死她,眼里露出的凶光让她此刻亦不寒而栗。 他就好像一只失控的野兽,所有的理智都抛诸脑后,剩下的只是为着自己的冲动。 “我已经不是薛总了。”薛旗冷笑了一声,“薛家不惜和厉家合作,逼我下台。” “那薛家也算是做了个聪明的决定。”唇枪舌战向来不认输的。只是心里暗暗吃惊了一下,没想到阿赫会和薛家联手。 “薛家和傅家厉家明争暗斗多年,薛旌真是疯了才会答应和厉家合作,到时候不过也是让厉斯赫趁虚而入吞了薛家。”薛旗眯着眼睛,冷冷地哼了一声,薛家到这里也算是到了头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了,白色的烟消散在黑色的夜里,这支烟的味道竟也不难闻的,又或者是海风的功劳,烟气一出就被吹散,只闻到淡淡的薄荷烟味道。 “薛氏集团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的,可是鹿羽希,你知道我为什么坐上了这个位子吗?” 鹿羽希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在听。 “因为厉斯赫。” 鹿羽希陡然听到他的名字,心里一愣。 “因为和他同岁,我从生下来的时候开始,耳边就一直听着这个名字,听着他辉煌的事迹,听着他做的所有功勋,听着同岁的我还做不到他却已经轻松完成的所有事,有时候我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烟能够让人冷静下来,薛旗一边抽着烟,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忆着的都是那几年被人强压一头的郁结。 厉斯赫光芒太盛,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他薛旗。 所以在得知他继任了傅氏集团最新一任的总裁以后,他不顾一切也要接管薛氏。 鹿羽希沉默地听着,关于A市几大家族间的内外争斗,她的确缺乏了解,也就更不会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可是薛旗。”她沉吟了一会儿,“你不累吗?把他当做自己的假想敌,过了这么多年,不会觉得累吗?” 薛旗没有回答,然而鹿羽希还是感觉到一直有规律飘散的烟打断了一会儿。他果然,还是在意的。 “所以你带我到这儿来,到底想干什么?”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阴沉沉黑色一片的四周,周围空旷寂寥,只听得到海水击打岩石发出的轰轰声,天地间似乎都只剩下他们两人。 “想干什么,想等厉斯赫过来。”薛旗虽然用着玩笑的语气,鹿羽希却丝毫也不敢当假的, “你要做什么?”她知道这两人宿敌了,薛旗本就对他怨恨已久,厉斯赫也因为她早就看薛旗不顺眼,两虎相争,怎么想怎么危险。 “你紧张了?”薛旗饶有兴趣地靠了过去,一边右手掐烟,将烟头拧灭在了石头上。 “不划算的,薛旗,你现在还不是山穷水尽,你还有你所有的人脉助力,你还可以重新开始。”她现在很担心,很担心这样失去一切的薛旗会选择孤注一掷。 “鹿羽希,你这个人,可不可以公正一点,”薛旗突然泄了气似的,嘴角带了自嘲地弧度。“只有我提到厉斯赫的时候,你在我面前才会有几分生气,那么我呢?你不觉得你自己太偏心了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头靠的越来越近,她闻到了一点点薄荷烟的味道,有点迷醉的蛊惑。 在嘴唇就要碰到的下一秒,鹿羽希双手撑在他胸前,头一偏,“薛旗,你迷怔了,阿赫是我爱的男人,我就算真的所说有什么偏私,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冷酷的女人。”薛旗往后退开了身体,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远处的天幕,“快了。” “什么快了?”鹿羽希疲惫地弓着身体,勾心斗角什么的实在是太累了,怨恨猜忌嫉妒还有什么别的人类独有的负面情绪,都让人觉得疲惫。 “太阳快出来了,冬天的日出。”薛旗呼出一口白气,消散在夜幕中,热热的气在外面零下的空气中也只存活了几秒而已。 “收手吧,薛旗。”鹿羽希没有搭腔,自顾自说道。“你的爱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她从手窝里抬起头,露出一双奈良鹿一样澄澈晶亮的眼睛来。“你看看这一路过来,有多少人,有多少人受伤,有多少人死去,有多少人无辜蒙难,却都只是因为你一个或者两个的小私心和欲望。” 薛旗终于在鹿羽希的眼睛里看到了哀求和退让,然而心里却是高兴不起来的。 “这场游戏,我认输,薛旗,我认输还不行吗?”她又埋下了头,如果硬碰硬只会带来更加严峻和危险的后果,她宁愿提早缴械投降,告诉他自己根本就毫无战斗力。 海的那一边,传来了海鸥的叫声,两个人还怔怔地看着对方,远远的那边,天却慢慢亮了起来,然而也没有人再去顾了。 鹿羽希看着他发红的眼睛,看着他颓唐丧气的神情,原来他也是累的啊。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游戏的进程。”薛旗却忽地转过了头,看向海岸线的那头,沉默不语地看着天逐渐发亮,看着偶尔飞过去的鸟群,看着天边被太阳照亮的白云,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暇去揣测了。 说来有几分滑稽,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关系之下,竟然还能够算是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看着冬日的日出。明明他该是自己憎恨的人,鹿羽希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始终抱有善意和怜悯,总觉得或许换种活法,薛旗都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太阳终于整个升了起来,阳光洒了下来,虽然也没有多少暖意的,总让人心里开阔了不少,然而眼皮却越来越重,周围的环境也在平和的心境下觉出几分寒意来,远远的有车子驶过的声音,她还没有在意,薛旗的眼神陡然变了。 “来的挺快的嘛。” 第四百三十六章 冬日的日出 喉咙终于被松开,鹿羽希重重地咳嗽起来,脸比刚才又红了几分。 薛旗咬了咬下唇,一句话也没有说,偏过头,脸色坚毅。只是在暗处自己蜷了蜷手掌,上面还有些发麻的感觉。 她丝毫不怀疑,方才薛旗一瞬间真的想到过拧死她,眼里露出的凶光让她此刻亦不寒而栗。 他就好像一只失控的野兽,所有的理智都抛诸脑后,剩下的只是为着自己的冲动。 “我已经不是薛总了。”薛旗冷笑了一声,“薛家不惜和厉家合作,逼我下台。” “那薛家也算是做了个聪明的决定。”唇枪舌战向来不认输的。只是心里暗暗吃惊了一下,没想到阿赫会和薛家联手。 “薛家和傅家厉家明争暗斗多年,薛旌真是疯了才会答应和厉家合作,到时候不过也是让厉斯赫趁虚而入吞了薛家。”薛旗眯着眼睛,冷冷地哼了一声,薛家到这里也算是到了头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了,白色的烟消散在黑色的夜里,这支烟的味道竟也不难闻的,又或者是海风的功劳,烟气一出就被吹散,只闻到淡淡的薄荷烟味道。 “薛氏集团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的,可是鹿羽希,你知道我为什么坐上了这个位子吗?” 鹿羽希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在听。 “因为厉斯赫。” 鹿羽希陡然听到他的名字,心里一愣。 “因为和他同岁,我从生下来的时候开始,耳边就一直听着这个名字,听着他辉煌的事迹,听着他做的所有功勋,听着同岁的我还做不到他却已经轻松完成的所有事,有时候我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烟能够让人冷静下来,薛旗一边抽着烟,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忆着的都是那几年被人强压一头的郁结。 厉斯赫光芒太盛,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他薛旗。 所以在得知他继任了傅氏集团最新一任的总裁以后,他不顾一切也要接管薛氏。 鹿羽希沉默地听着,关于A市几大家族间的内外争斗,她的确缺乏了解,也就更不会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可是薛旗。”她沉吟了一会儿,“你不累吗?把他当做自己的假想敌,过了这么多年,不会觉得累吗?” 薛旗没有回答,然而鹿羽希还是感觉到一直有规律飘散的烟打断了一会儿。他果然,还是在意的。 “所以你带我到这儿来,到底想干什么?”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阴沉沉黑色一片的四周,周围空旷寂寥,只听得到海水击打岩石发出的轰轰声,天地间似乎都只剩下他们两人。 “想干什么,想等厉斯赫过来。”薛旗虽然用着玩笑的语气,鹿羽希却丝毫也不敢当假的, “你要做什么?”她知道这两人宿敌了,薛旗本就对他怨恨已久,厉斯赫也因为她早就看薛旗不顺眼,两虎相争,怎么想怎么危险。 “你紧张了?”薛旗饶有兴趣地靠了过去,一边右手掐烟,将烟头拧灭在了石头上。 “不划算的,薛旗,你现在还不是山穷水尽,你还有你所有的人脉助力,你还可以重新开始。”她现在很担心,很担心这样失去一切的薛旗会选择孤注一掷。 “鹿羽希,你这个人,可不可以公正一点,”薛旗突然泄了气似的,嘴角带了自嘲地弧度。“只有我提到厉斯赫的时候,你在我面前才会有几分生气,那么我呢?你不觉得你自己太偏心了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头靠的越来越近,她闻到了一点点薄荷烟的味道,有点迷醉的蛊惑。 在嘴唇就要碰到的下一秒,鹿羽希双手撑在他胸前,头一偏,“薛旗,你迷怔了,阿赫是我爱的男人,我就算真的所说有什么偏私,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冷酷的女人。”薛旗往后退开了身体,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远处的天幕,“快了。” “什么快了?”鹿羽希疲惫地弓着身体,勾心斗角什么的实在是太累了,怨恨猜忌嫉妒还有什么别的人类独有的负面情绪,都让人觉得疲惫。 “太阳快出来了,冬天的日出。”薛旗呼出一口白气,消散在夜幕中,热热的气在外面零下的空气中也只存活了几秒而已。 “收手吧,薛旗。”鹿羽希没有搭腔,自顾自说道。“你的爱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她从手窝里抬起头,露出一双奈良鹿一样澄澈晶亮的眼睛来。“你看看这一路过来,有多少人,有多少人受伤,有多少人死去,有多少人无辜蒙难,却都只是因为你一个或者两个的小私心和欲望。” 薛旗终于在鹿羽希的眼睛里看到了哀求和退让,然而心里却是高兴不起来的。 “这场游戏,我认输,薛旗,我认输还不行吗?”她又埋下了头,如果硬碰硬只会带来更加严峻和危险的后果,她宁愿提早缴械投降,告诉他自己根本就毫无战斗力。 海的那一边,传来了海鸥的叫声,两个人还怔怔地看着对方,远远的那边,天却慢慢亮了起来,然而也没有人再去顾了。 鹿羽希看着他发红的眼睛,看着他颓唐丧气的神情,原来他也是累的啊。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游戏的进程。”薛旗却忽地转过了头,看向海岸线的那头,沉默不语地看着天逐渐发亮,看着偶尔飞过去的鸟群,看着天边被太阳照亮的白云,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暇去揣测了。 说来有几分滑稽,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关系之下,竟然还能够算是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看着冬日的日出。明明他该是自己憎恨的人,鹿羽希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始终抱有善意和怜悯,总觉得或许换种活法,薛旗都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太阳终于整个升了起来,阳光洒了下来,虽然也没有多少暖意的,总让人心里开阔了不少,然而眼皮却越来越重,周围的环境也在平和的心境下觉出几分寒意来,远远的有车子驶过的声音,她还没有在意,薛旗的眼神陡然变了。 “来的挺快的嘛。” 第四百三十七章 以命换命 一整夜的奔驰,车随着薛旗一行人行驶的方向,厉斯赫坐在后座上,手里的文件也是根本看不进去的,薛旗现在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一样,没有人知道这个无所顾忌的男人会做出什么疯狂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找到了!”对讲机里传来严真惊喜的声音,令厉斯赫的心里也是一颤,抓紧了铝制文件夹外壳的边角,深掐进肉里。 …… “阿赫?”她这才看过去,远远开过来的一队车,从为首的黑色轿车上下来的男人,不是厉斯赫又是谁? 鹿羽希慌张地就要从地上站起来,只是在凉夜里坐了大半宿,身上没什么力气,才支撑着身体要起,下一秒又因为重心不稳而朝后仰去,薛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鹿羽希还以为只是扶她,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薛旗用了很大的力气,也似乎根本就没有松开的意思,抓的越来越紧。 “你放开我。”她挣扎了一下,却根本徒劳。 “鹿羽希,你好像忘记了自己现在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薛旗眯着眼睛,不屑地笑道。 又变了,她心里一冷,原本已经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突然紧绷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他桎梏在怀里,只能无助地看向厉斯赫。 鹿羽希自己不知道,已经在斌冰天雪地里坐的有些麻木了,除了头痛得厉害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厉斯赫看到的她却是满脸通红的,鼻子嘴唇双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眉间一紧,料想她大抵是着了凉的。 “这么快就开始你侬我侬了?连现在什么环境都不管了吗?”薛旗看着自从厉斯赫出现,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视线的鹿羽希,以及对面同样,一言不发只盯着这个女人的厉斯赫,心里翻起了不快的火焰,出声打断。 “你想要什么?”薛旗的所有保镖也都退到了他们两人的前面,厉斯赫毫无顾忌地走到最前面,冷淡地说了一句话,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鹿羽希。 “我想要什么?”薛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我想要的,你大概舍不得给。”他说着,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银灰色的枪,枪口直直地对准了鹿羽希的下颔,他想要的东西,显而易见。 “薛旗,不用再攻心计了,你根本就不会杀她的不是吗?”要杀也早就杀了,厉斯赫深知薛旗对鹿羽希的感情,虽然那个银色的枪总让人看了心悸,他仍然保持着沉稳,不动声色地说着,仿佛他也并不在意。 “哦?薛总似乎很有信心啊。”枪口游移在鹿羽希的脖颈附近,冰凉的枪口滑过她温热的皮肤和滚烫的血管,引起一路的战栗。 “薛旗!”厉斯赫怒吼一声,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手刃了他。 “软肋,厉斯赫,这就是你的软肋。”他啧啧的叹了两声,顿了顿,嘴角弯起了更深的弧度。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过来换她,要么,我现在就抱着她和她一起从这里跳下去,总之这辈子得到她是不可能的了,一起死也算不错吧。”他每一句话都带了笑意,语气轻快地像在评论今天的天气。 “魔鬼!你就是魔鬼!”鹿羽希用力挣扎起来,然而她的身体在就已经虚弱无力,那几下用力在他那里完全不算个事。 “不要,阿赫,不要。”鹿羽希一边摇着头,一边悲凉的想起了在墨尔本的那一次,历史重演,绕了一个圈,他们又回到了同样的情境之下,她也同样猜到了,不论她怎样摇头怎样说不要怎样哀求,这个固执的男人,还是会坚定不移地走过来。 果然—— “你说话算话吗?”厉斯赫脸色如常,眼里也没有任何波澜。 “厉总!”严真心里一惊,他决不能让厉斯赫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之中,宁愿是他去死。 “当然算话。”薛旗挑衅着抬了抬下巴。 厉斯赫笑了,“那就好,就怕你赖账。”他说着,一步一步走向了薛旗和鹿羽希,严真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刻冲上前想要拦住他,然而薛旗的保镖却更快一步地冲过去挡在他的面前。 然后是对他的搜身,将他身上唯有的一把黑色左轮拿了出来。 “这是我父亲的枪,还烦请将它送回厉家。”即便到了这样的关头,厉斯赫仍然带了几分从容不迫,周身散发出逼人的气魄和不可忽视的威严。 薛旗握紧了手里银灰色的手枪,眼睛死死地盯着一步步靠近的厉斯赫,这么多年了,他 被他的盛名压在下面这么多年了,不管是来自家族长辈的奚落或是艳羡,或是别的任何来自外界的比较评判,他睚眦必报的记在心里。 而现在,是时候让他付出代价了。 “阿赫,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久了。”鹿羽希的声音不大,还有几分沙哑和干涩,却字字句句清晰地落进了薛旗的耳朵里。 心脏又是一阵抽痛,继而是翻天覆地的嫉妒,凭什么,到底凭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向着他,而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来了。”厉斯赫走到了面前五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对着鹿羽希报以一个宽慰的笑容,“没事的,羽希。” 温柔地叫人心颤,也绝望的叫人心痛。 薛旗阴沉着眼,抬起枪摆了摆手,立刻便有三个保镖上前,两个制住了厉斯赫,一个带着鹿羽希走到对面,直到看着严真扶过鹿羽希,厉斯赫的心里才算真正地放松下来。 好了,现在好了,起码她是没事的。 “你就这么的不在意吗?”薛旗被他放松的笑意刺痛了神经,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触及了他什么样的利益,甚至像现在这样危及了他的生命,他都是这样连眉毛都不皱以下的吗? 让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作为在他眼里不过跳梁的小丑,而他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鹿羽希。 “厉斯赫!你醒醒,那不过是一个女人!”可笑,可叹,“一个女人而已,竟让你做到这样地步?” 第四百三十七章 以命换命 一整夜的奔驰,车随着薛旗一行人行驶的方向,厉斯赫坐在后座上,手里的文件也是根本看不进去的,薛旗现在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一样,没有人知道这个无所顾忌的男人会做出什么疯狂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找到了!”对讲机里传来严真惊喜的声音,令厉斯赫的心里也是一颤,抓紧了铝制文件夹外壳的边角,深掐进肉里。 …… “阿赫?”她这才看过去,远远开过来的一队车,从为首的黑色轿车上下来的男人,不是厉斯赫又是谁? 鹿羽希慌张地就要从地上站起来,只是在凉夜里坐了大半宿,身上没什么力气,才支撑着身体要起,下一秒又因为重心不稳而朝后仰去,薛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鹿羽希还以为只是扶她,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薛旗用了很大的力气,也似乎根本就没有松开的意思,抓的越来越紧。 “你放开我。”她挣扎了一下,却根本徒劳。 “鹿羽希,你好像忘记了自己现在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薛旗眯着眼睛,不屑地笑道。 又变了,她心里一冷,原本已经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突然紧绷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他桎梏在怀里,只能无助地看向厉斯赫。 鹿羽希自己不知道,已经在斌冰天雪地里坐的有些麻木了,除了头痛得厉害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厉斯赫看到的她却是满脸通红的,鼻子嘴唇双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眉间一紧,料想她大抵是着了凉的。 “这么快就开始你侬我侬了?连现在什么环境都不管了吗?”薛旗看着自从厉斯赫出现,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视线的鹿羽希,以及对面同样,一言不发只盯着这个女人的厉斯赫,心里翻起了不快的火焰,出声打断。 “你想要什么?”薛旗的所有保镖也都退到了他们两人的前面,厉斯赫毫无顾忌地走到最前面,冷淡地说了一句话,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鹿羽希。 “我想要什么?”薛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我想要的,你大概舍不得给。”他说着,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银灰色的枪,枪口直直地对准了鹿羽希的下颔,他想要的东西,显而易见。 “薛旗,不用再攻心计了,你根本就不会杀她的不是吗?”要杀也早就杀了,厉斯赫深知薛旗对鹿羽希的感情,虽然那个银色的枪总让人看了心悸,他仍然保持着沉稳,不动声色地说着,仿佛他也并不在意。 “哦?薛总似乎很有信心啊。”枪口游移在鹿羽希的脖颈附近,冰凉的枪口滑过她温热的皮肤和滚烫的血管,引起一路的战栗。 “薛旗!”厉斯赫怒吼一声,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手刃了他。 “软肋,厉斯赫,这就是你的软肋。”他啧啧的叹了两声,顿了顿,嘴角弯起了更深的弧度。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过来换她,要么,我现在就抱着她和她一起从这里跳下去,总之这辈子得到她是不可能的了,一起死也算不错吧。”他每一句话都带了笑意,语气轻快地像在评论今天的天气。 “魔鬼!你就是魔鬼!”鹿羽希用力挣扎起来,然而她的身体在就已经虚弱无力,那几下用力在他那里完全不算个事。 “不要,阿赫,不要。”鹿羽希一边摇着头,一边悲凉的想起了在墨尔本的那一次,历史重演,绕了一个圈,他们又回到了同样的情境之下,她也同样猜到了,不论她怎样摇头怎样说不要怎样哀求,这个固执的男人,还是会坚定不移地走过来。 果然—— “你说话算话吗?”厉斯赫脸色如常,眼里也没有任何波澜。 “厉总!”严真心里一惊,他决不能让厉斯赫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之中,宁愿是他去死。 “当然算话。”薛旗挑衅着抬了抬下巴。 厉斯赫笑了,“那就好,就怕你赖账。”他说着,一步一步走向了薛旗和鹿羽希,严真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刻冲上前想要拦住他,然而薛旗的保镖却更快一步地冲过去挡在他的面前。 然后是对他的搜身,将他身上唯有的一把黑色左轮拿了出来。 “这是我父亲的枪,还烦请将它送回厉家。”即便到了这样的关头,厉斯赫仍然带了几分从容不迫,周身散发出逼人的气魄和不可忽视的威严。 薛旗握紧了手里银灰色的手枪,眼睛死死地盯着一步步靠近的厉斯赫,这么多年了,他 被他的盛名压在下面这么多年了,不管是来自家族长辈的奚落或是艳羡,或是别的任何来自外界的比较评判,他睚眦必报的记在心里。 而现在,是时候让他付出代价了。 “阿赫,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久了。”鹿羽希的声音不大,还有几分沙哑和干涩,却字字句句清晰地落进了薛旗的耳朵里。 心脏又是一阵抽痛,继而是翻天覆地的嫉妒,凭什么,到底凭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向着他,而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来了。”厉斯赫走到了面前五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对着鹿羽希报以一个宽慰的笑容,“没事的,羽希。” 温柔地叫人心颤,也绝望的叫人心痛。 薛旗阴沉着眼,抬起枪摆了摆手,立刻便有三个保镖上前,两个制住了厉斯赫,一个带着鹿羽希走到对面,直到看着严真扶过鹿羽希,厉斯赫的心里才算真正地放松下来。 好了,现在好了,起码她是没事的。 “你就这么的不在意吗?”薛旗被他放松的笑意刺痛了神经,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触及了他什么样的利益,甚至像现在这样危及了他的生命,他都是这样连眉毛都不皱以下的吗? 让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作为在他眼里不过跳梁的小丑,而他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鹿羽希。 “厉斯赫!你醒醒,那不过是一个女人!”可笑,可叹,“一个女人而已,竟让你做到这样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