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小军嫂》 第一章 重生 “不是跟你说了吗，病人这情况得打点滴，最好再在医院观察几天，你先去交钱办手续吧。” “我、我身上没那么多钱，大夫你看能不能先给我姐把针打上，我这就回家拿钱去，我家离县里近，不到俩小时就能一个来回。”十几岁的少年还在变声期，局促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不行。”年轻的大夫皱着眉头，看一眼面色潮红虚弱不堪的少女，赶紧收回视线坚定地拒绝了。 心里默念着可绝对不能心软。 病人再可怜再好看那也不行，主任昨天刚警告过某些刚分过来的小大夫，要是再不按着院里的规章制度办事，到月底就把他工资全都给扣光光让他吃自己。 小大夫摸摸鼻子，他觉得那个某些人说的就是他。 “大夫……” “呦，先打针，这是还想让大夫给你垫钱啊？”少年想要再求求，旁边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土包子，看清楚这是县医院，以为是你们乡下小地方的诊所呢，还带赊账的？” “你说谁呢？”少年脸上带着薄怒。 “就说你怎么了，看不起病就别来。”中年女人烫着时下最流行的大波浪，满脸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扭头扯着大夫嚷道，“大夫，该轮到我了吧，咱进去说，跟他们在这废什么话，这不瞎耽误功夫吗。” 顾夕被这格外刺耳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抬头。 面前刷了道蓝杠的墙壁已经发黄，狭窄的走廊里不时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经过，护士推着陈旧的治疗车走在有些不平的水泥地上，里面的玻璃器皿一阵晃荡，口鼻间立刻充斥着来苏水的味道。 顾夕对这里并不陌生，这是几十年前的县医院，她因为陪着小姑子看病来过无数次，可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有些僵硬地转过头，视线落在那个单薄却熟悉身影上，顾夕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猛然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了。 高中毕业的暑假，她去给村里地多的人家铲地薅草，十几岁的小姑娘干活儿比大人还要猛。 因为她得趁着有活儿干的时候多挣钱攒学费，九月她就要去上大学了，凭着这股子劲头猛干活儿，终于累趴下了。 小弟顾晨吓坏了，连拉带拽把她弄来了医院，可他们手里哪有那么多钱打针看病，最后也只是开了些药就回去了。 回家之后看她一直不退烧，顾晨就急忙去地里找他妈，前后也就半天的功夫，等他们回来，她爸已经在她妹妹顾雪的挑唆下，把送到村里的通知书给撕了。 这些当然是她后来才知道的，而当时她只是听到她爸说村里几个成绩不如她的都考上了，只有她落榜了。 她不信，疯了一样跑去村支书姚建军家问，可真的没有她的通知书。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怎么可能找到呢？ 姚建军的女儿姚珍珍跟她是同一届的隔壁班同学，从小就跟顾雪最好，那通知书就是她交到顾雪手里的。 当时在县一高的文科班，姚珍珍的成绩就排在她之后，甚至两人考上的都是同一所大学，而她放弃去上学，文科状元的名头自然就落在了姚珍珍的头上，要知道那可是高中还有教育局都有一笔不菲的奖金的，两个人一拍即合，只有她这个傻子被蒙在鼓里。 她当时觉得天都塌了，从小到大全村人都知道她学习好，都说她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她妈苦了半辈子却是个有后福的，可现在呢，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连门都不敢出，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她没用。 只有她的好妹妹顾雪每天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在她耳边近乎洗脑一样地说：“姐，有时候人得认命，高考发挥失常的人很多，要是实在难受就先躲出去，等时间长了大家也就忘了，再说你干活儿也一样能孝敬咱妈，也不算白花了家里这么多年钱。” 她信了，也死心了，又大病了一场，知道家里没钱供她复读，心灰意冷之下听了她爸的安排，急匆匆去了几十里外的大甸子镇干活儿。 直到过年的时候从同学口中得知，她不但考上了，而且还是她们高中的文科状元，可什么都已经晚了。 她恨透了她爸，觉得一定是她爸好赌不愿意供她念书，所以才骗了她，又是顾雪抱着她说：“姐你别担心，还有我呢，我以后一定好好念书，等我赚钱了，我让你过好日子。” 顾雪就像个魔鬼，不断地把她推向苦难的深渊。 第二年夏天，因为要给分数线只够专科的顾雪交复读费，尤其是她还死活闹着要去市里高中借读，顾夕答应了姚建军家的亲事，嫁给他的独子姚大军，就为了他家给的聘金多。 姚大军是个纨绔子弟，小学都没毕业，整天就知道招猫斗狗，还跟村里几个作风不好的小媳妇不清不楚的，村里但凡疼女儿的人家，都绝对不会答应。 当时她妈和弟弟也都不同意，顾晨甚至头一次跟她吵了起来，红着眼睛说姐你醒醒，那是个什么东西啊嫁给他你就完了！ 可她看见顾雪默默低头垂泪，她爸也指着她骂说你当姐姐的就这么狠心，觉得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要是能换来妹妹的好前途，也算是值了。 于是她蠢得一头跳进去这个火坑里，真的是火坑，因为姚大军从一开始看上的就不是她，她只有一张脸好看，哪像是顾雪是朵温柔可人的小白花。 顾雪只要一掉眼泪，姚大军就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所以他赶紧说服家里拿出钱来跟她结婚，因为这钱到最后都是给顾雪花了，能供着顾雪去过更好的日子。 姚大军看不上她，姚家人也从来没把她当人，说她拿了那么多聘礼就是卖进来的。 甚至因为被姚珍珍推进冷水里得了宫寒不能怀孕，姚大军把在外头的女人领回家当着她的面儿亲热，姚家父母都只是嘲讽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只要有人能给他们生孙子，她就得给好好伺候着。 顾夕早就心如死灰，直到她后来从酒醉的姚大军口中得知这一切都是圈套，她费尽心思离了婚，摆脱了那个恶心的男人摆脱了那一家人，可那又有什么用？ 最好的年华错过了，她后来学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专业衣食无忧到老，却一直封闭心门情感上一片空白，亲情爱情都是。 所以她到死都不甘心！ 好在老天爷终于看不过去了，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让她不要再犯蠢，不要再做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她就绝对不能辜负！ 心跳得好像要蹦出来了，顾夕用手死死抓着身下冰凉的长椅，脑子终于清醒了。 强压着激动深吸口气，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小弟？” “姐你醒了？”顾晨听见声音回头，接着猛地冲到了跟前，面露惊喜道，“姐你现在咋样？头还疼不？冷不？” 说着把身上的外衣给脱了下来，不由分说给顾夕披上，担忧道：“姐你再坚持一会儿，等打上针就不那么难受了。” “烧糊涂了说胡话呢吧，脸皮咋这么厚，没钱打个鬼针。”胖妇人翻着白眼，拽不走心软的小大夫，只能跟着杵在这儿。 顾夕皱着眉头看过去，却愣住了。 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看到姚大军的家人，这个炫耀地转着手上的金戒指，眼珠发黄流露贪婪鄙俗之意的女人，正是姚大军的大姑姚建梅。 姚建梅在县里工作，她一辈子没结婚，所以把姚大军这个侄子当成自己孩子一样惯着，打小就接来身边照顾，上辈子跟着姚大军来了县里之后，她做牛做马伺候的人中就有姚建梅。 真是冤家路窄。 顾夕眼睛微微眯了下，想到眼下最该做的事儿就摇了摇头，阻止弟弟道：“算了，我没事儿，不用打针。” “嗤，你可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不用打针你来医院干啥，逛街来了？”顾夕暂时不想跟她浪费时间，姚建梅却一如既往地刻薄，听得顾夕冷下脸来。 “大姑，看完了没，能走了不？”正要开口，转角过来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手里夹着烟猛吸了两下，走到跟前吐出个烟圈，一副小流氓的架势。 这个熟悉的声音？ 顾夕猛地看过去，是姚大军！ 第二章 我还真敢说 “同志，医院不让吸烟。”小大夫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皱着眉头开口。 “事儿真多，这总行了吧。”姚大军笑嘻嘻地扔了烟头用脚踩灭，一抬头看见顾夕立刻眼睛亮了，“大姑，遇见认识人了，这个漂亮小妹妹是谁啊？” 姚建梅顿时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露出嫌弃的表情：“能别埋汰你大姑不，连个针都打不起的土老帽，跟她们认识我觉得掉价。” “大姑你消消气，我大姑最有钱了。”姚大军信手拈来地哄着他大姑，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还黏在顾夕身上不放。 “你们！”顾晨气得拳头握起来，脸色涨红。 “小弟。”顾夕忙站起来一把拉住他，因为动作过大还忍不住晃了晃。 顾晨慌了，哪里还顾得上跟人置气，赶紧转身扶住她：“姐你慢点儿。” 顾夕冲着弟弟笑了笑，就在姚建梅露出得意神情的时候，却转过头看着她冷声道：“别一口一个土老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皇亲贵族呢，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土里刨食儿的，喔，我忘了，你都不用数三代，两根手指就够了。” “你说什么？”姚建梅顿时变了脸色。 她没想到这瘦得一阵风要吹倒的小姑娘竟然敢跟她顶嘴，而且她最忌讳别人提她的出身！ 虽然没有她那个当村支书的爹，她也没钱找人安排工作，可她就是觉得自己来了县里就是城里人了，从来不回去乡下。 “我说什么？”顾夕脸上露出比她还要不屑的神色。 “我说不来医院看见你，我还不知道自己身体这么好，也就是发个烧，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倒是你，太阳穴、眼尾部斑点这么多，不知道是不是内分泌失调，体内代谢废物沉积于面部，也难怪脾气这么暴躁说话这么难听了，我要是你，着急治病还来不及，还有心思在这儿多管闲事，是吃太多了吗?” “你、你给我闭嘴，你敢再说一句试试。”顾夕说一处，姚建梅就着急忙慌地用手去挡着。 被顾夕骂她多管闲事给气得跳脚，偏还听不懂她说的那些词，弄得心里突突的，这啥意思，这是说她病很重？ “我还真敢，那就如你所愿说最后一句，有病趁早治。”顾夕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轻飘飘留下一句，“另外你走错地方了，隔壁二院才是你该去的，真是瞎耽误功夫。” “噗。”围观的小大夫一个没控制住笑了出来，连忙闭紧了嘴，可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 没想到这小姑娘长这么好看，嘴能这么毒。 而且这可是一点儿都不吃亏啊，这女的一看就是年纪到了有点儿更年期综合症，还有那二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专门关精神病的。 “气死我了，你给我站住。”姚建梅浑身的肉气得发颤，抖着手指着顾夕姐弟俩喊道。 顾夕还真的站住了。 “小弟你可记住了，往后就是出息了也绝对不能像是他们这样张狂，县里估计装不下她了，得去省里挨顿揍才能明白做人别太嚣张，不跟她一般见识，咱还是赶紧回六里村。”顾夕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的音量教导弟弟道。 没错，她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她不怕姚建梅会想法子让她弟弟姚建军报复，一来姚建梅根本就不愿意回去乡下，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村支书早就不能一手遮天了，何况她也没打算久留在村里。 至于姚大军，顾夕弯唇一笑，不怕他不上钩。 果然，顾夕没猜错，姚大军准确地捕捉到了话里的关键，六里村？ 没管他姑要气冒烟了，姚大军疑惑地盯着顾夕的背影，这是他们村的姑娘？他好长时间没回去，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使劲儿回想了半天，姚大军顿时一拍大腿，这不就是顾成的大女儿吗，没想到竟然长这么大了，还出落得这么水灵。 听到顾夕说要赶回村里，姚大军马上心思活了，心里头痒痒的，恨不得这就追着顾夕一起回去，谁能想到那穷乡僻壤的竟然还长出一朵花来。 顾夕顾晨走过拐角，没有注意迎面过来一个身着迷彩服的年轻军人。 样貌俊朗身姿挺拔的军人目不斜视走过，却在跟顾夕擦身而过的时候忍不住顿了一顿。 只是一瞬，却在医院浓烈的药味中嗅到一丝好闻的气息，仿佛是青草的味道，想到刚才听到的对话轻笑了一下。 这女孩有意思。 带着弟弟出了医院，顾夕站在门口检视了一遍自己的情况，心里松了口气，然后直奔诊所买了两盒药。 顾晨全程呆呆的，直到两人在一间小面馆坐下来，这才急了：“姐，这药可不能乱吃啊，” “放心，这药都是对症的，姐就是这几天干活儿累着了，另外等通知书有点儿上火，其实没啥大事儿。”顾夕把药盒里的说明书拿出来给弟弟看，又招呼老板，“老板，两碗清汤面，要大碗的。” 顾夕揉了揉肚子，她这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吃饭了，刚才坐后车座上虚得差点儿没栽下去。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从醒来的一刻就发誓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哪怕饿肚子都不行。 “姐我不饿，你自己吃吧，你不能空肚子，得先吃了饭再吃药。”顾晨忙放下药盒细心地嘱咐她。 又摸摸剩下的几块钱，冲着老板道：“给上一碗就行了，还有再给拿个杯子来，你这儿有开水吧？” “两碗。”顾夕直接把筷子塞到弟弟手里，也不多解释，干脆地表明态度，“你不吃我也不吃。” 顾晨没话说了，默默低头捧着水杯。 顾夕笑了，探身揉了揉他的头，透过热乎乎氤氲着香气的面，眼眶有些发酸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顾晨今年才十四岁，开学就要上初三了，是特别懂事儿特别重感情的孩子。 她们家兄妹四个，只有她跟弟弟学习好，好好念将来肯定都能有出息，可是就因为顾雪，就因为那些人的自私全都毁了！ 顾夕深吸口气，把自己碗里的面先挑给弟弟一大筷头，笑着道：“快吃吧，吃饱咱去办正事。” 第三章 算计 “我够了，姐你多吃点儿。”顾晨挡着不让她再夹。 他其实早就饿了，正在长身体的大小伙子，一大早折腾到现在肚子里一点儿食儿都没有了，他刚才只是舍不得给自己买碗面。 “去拿回本该属于咱们的东西。”顾夕的筷子顿了一顿，随即坚定地道。 是她的就是她的，谁都拿不走。 那些觊觎她的东西的人，早晚都要还回来，谁都一样。 顾晨闻言抬头看了姐姐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就是觉得他姐这次一病，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 似乎，变得特别有主见了？ 吃过饭顾夕算了算时辰，她们村因为离县里不算远，邮递员一般都是下午两点多就能到，现在回去正好能赶得上。 “姐，回家你就先休息，地里的活儿我去干。”顾晨用力蹬着车，大中午的有点儿晒，他用衣服给姐姐蒙着头，怕她病还没好再中暑了。 顾家地少，一家六口人就只有两晌多地，顾母周淑芳是个勤快的，农忙刚开始就带着姐弟俩早早拾掇完了自家的地，暑假里剩下时间就带着俩孩子去给别人家铲地薅草。 在她们村，那都是成年男子和五大三粗有把子力气的妇女才去干的活儿。 每天天都没亮就得坐四轮车下地，戴着头巾草帽拿着镰刀，中午饭就是自己带的馒头和水，晚上擦黑才能回来，一天下来累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周淑芳也没办法，家里仨孩子都要念书，老大在外头学手艺吃喝也得要钱，孩子她爸又是个不着调的，要是不给人干活儿攒点钱，拿啥当学费？ 几个孩子只有顾雪不下地干活儿，因为小时候跟着去捡地的时候晕了一回，从此就说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干脆留在家里做饭，其实就连这口饭都是顾夕回家之后再做的。 “你也别去了，你身子骨还没长成呢，现在干活儿累狠了，以后老了身体得落病。” “那怎么行，一天十二块钱呢，我起点儿早贪点儿黑，你那份活儿我也能干下来一半，那就是十八块。”顾晨根本想不到累，说着说着眼睛里满是憧憬，要不是还把着车把，他都想拍着心口保证了，“姐你放心，你上大学的钱我跟咱妈一定给你攒出来。” 顾夕手猛地抓紧了弟弟的衣服，眼睛涩得发疼。 好半天才慢慢松开，低声呢喃道：“你也放心，这辈子咱们一定都能上学，你和妈也一定会过上好日子，我发誓。” 顾晨没听清，风把他的白衬衫吹得鼓起来，少年清秀的脸庞意气风发。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半，顾夕手上有块旧手表，是高考的时候顾雪给她的，当然顾雪很快就缠着顾成给她买了块新的。 “嘘。”顾晨停好车就要推门进屋，顾夕连忙比了个手势。 顾家院子在村中间，几十年前的六里村，整个村里就只有村支部和村小学是砖房，剩下都是麦秆和泥打成土坯盖的土房。 建的都挺结实，但到底不如砖房，每年雨水浇了之后，到八月十五秋收之前，还得再抹一层泥，为了保暖也为上了新泥看着好看一些。 屋后的小园子里砌了一排猪圈，有两头猪是顾夕家的，前院是鸡窝，还养了不少鸭和鹅，地里挖的曲麻菜和着磨苞米茬子剩下来的糠就够喂了，也没想着卖钱，这小村子买猪肉牛羊肉不容易，就全指着这些肉蛋逢年过节给老人小孩改善伙食了。 挺大的院子两头都开了院门，一趟房住了五户人家，顾夕家在最边上，也是五家里屋子最小的，只有三间。 一进门就是厨房，挨着墙边砌了两口灶，这灶是通着屋里头的火炕的，晚上做饭的时候顺道就把炕给烧热了，还有个连着火墙的炉子，冬天取暖就全靠着这个了。 里屋有两间，最里头小的那个是顾成周淑芳夫妇住着，顾成一天天不着家，也不知道成天都在哪儿鬼混，村里头像是他这样游手好闲的老爷们不少，天天找地方一宿一宿地打麻将推牌九。 外头这个大屋也算是顾夕家的堂屋了，有一铺大炕，小时候兄妹四个都是住在一起的，到他们长大了就打了个柜子放中间，左边地方大一些，到晚上拉上帘子睡顾夕顾雪姐俩儿，顾海顾晨睡外边儿。 “爸，你对我最好了。” 姐弟俩站在安着防蚊纱帘的门口，顾雪满是雀跃的声音传来，又赶紧催促着要求保证：“你可不能反悔啊，那咱现在就去吧，爸你放心，有珍珍在，这事儿保准出不了差错。” “爸说给你买就给你买，就是那钱，闺女，真有那么多？”顾成对小闺女没有不应的，就是还有些不相信。 哪能有这样的好事儿，这考上大学了就能给那么多钱？ “爸你小点儿声，我还能骗你吗？”顾雪赶紧拉了她爸一下，又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可咱家要是再继续供三个孩子念书，你跟妈也太累了。” “爸知道你孝顺，也就我老姑娘心里还有我了，不像你姐和你弟那两个没良心的。”顾成根本不去想自己整天好吃懒做，要累也不是他累，让顾雪给哄得心里头得劲儿，舔着脸就认了下来。 顾夕听得眼里寒意一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上辈子她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也要护着的妹妹。 她觉得现在应该先给自己一巴掌，谁让她那么瞎，那明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她竟然还当成善良的小白兔。 “姐？”顾晨觉得姐姐这会儿脸色寒得吓人。 他一出声，屋里立刻安静了。 “姐你回来了？”随即顾雪跑了出来，先露出个娇怯怯的笑容，接着若无其事上前扶住顾夕关心道，“好点儿没，医生怎么说，我可担心坏了。” “担心？我看二姐你不是挺高兴的，还要去找姚珍珍玩儿呢。”顾晨没好气地道。 顾晨不知道顾雪说的具体是啥，但光是靠猜的也能知道肯定不是啥好事儿。 他跟这个姐姐从小到大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他总觉得他二姐心眼太多了，还特别自私，对人也不咋实诚，总在背后干这种两头挑拨之后再装无辜的事儿，就是个十足的小人。 第四章 抽烟？抽个茄子！ 别看她现在嘴上说得这么好听，要是真关心他大姐，干啥早上不跟着一起去县里？ 也就是他大姐傻，平时只要二姐说两句好话一哄，就啥都给她了。 顾晨对他爸也很不满，干啥这么偏心，这不知道又被二姐哄得要给买啥了，有钱给他二姐买东西，早上咋说没钱给他大姐看病？ “小弟你怎么这么说？”顾雪心里不悦，脸上却露出委屈的表情，“是大姐说我去也帮不上忙，还跟着添乱，我就想那我不如在家好好学习，大姐跟你学习都好，就我自己成绩不好，我知道我自己笨。” 一边说一边去看顾夕，抿着唇泫然欲泣的样子，习惯性博取顾夕的同情。 往常她要是这么说，顾夕肯定就会赶紧说好话打圆场和稀泥，她最怕的就是弟弟妹妹闹矛盾，结果每次都是弄得顾晨气呼呼走开，对她真是恨铁不成钢。 可这次顾夕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接她的话茬。 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臂，顾夕似笑非笑道：“是吗，那真可惜，要是二妹你学习好我病就能好了，我估计就相信这两者之间是有关系的了。” 顾雪脸上表情一僵，眼泪立刻收了回去，微蹙着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顾夕。 她这个蠢大姐什么时候脑子转的这么快了，以前只要她一提学习，不管是啥事儿都能转移话题，没有一次不成功的。 现在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怪她光说不练假把式？ 顾夕却还嫌不够，继续不吃她那套道：“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你跟我们比起来是脑子笨，既然自己知道，就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整天想些没用的，想太多对你没好处。” “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顾雪蓦地脸色白了，咬着牙问道。 她最恨别人提起她不如顾夕和顾晨，都是顾家的孩子，凭什么就她念书不行？ 每次顾夕给她补课，看到她想破脑子也学不会的难题，换到顾夕手里简直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做出来，她就恨得想要打烂那张脸，凭什么，她顾雪才应该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顾雪指甲掐进肉里，眼里的恨意一瞬间简直要漫出来。 很好，不是成绩比她好吗，那就都别念了，等他们都留在家里干活儿，成了灰头土脸的老农民，看谁还记得他们成绩好？ 想到这里顾雪心里一阵快意。 “还走不走了？”顾雪正迅速想着该怎么接这个话，企图继续糊弄顾夕，顾成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大女儿和小儿子立刻就皱了眉头，“咋才回来，都堵在门口干啥？” 对大女儿苍白的脸色没有半句关心，他现在满心想着那高额的奖金呢。 “姐你先进屋休息，我跟爸出去有点儿事。”顾雪被她爸一提醒也想到重点了，暗恨地瞪了顾夕一眼，强压下满腔的怒意，赶紧顺着台阶下。 看了一眼手表，顾雪推着她爸转身就走。 她现在没工夫跟顾夕磨嘴皮子，等她把事情办成了，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有时候人的命是要自己争取的。 顾家只有一个人能上大学，那个人也必须是她。 “正好。”顾夕看着顾雪迫不及待往外走，站在身后慢慢道，“我也要去姚珍珍家。” 顾雪顿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吃惊地看着顾夕，顾成也变了脸色。 心惊肉跳地打量了顾夕几眼，却从她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姐你去珍珍家有事儿吗？”顾雪咬了咬嘴唇，拿不定主意，只得硬挤出笑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啊。”顾夕拖长了语调，看着顾雪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样子，这才慢悠悠道，“我去拿我的通知书。” 顾雪顿时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瘆得头皮发麻。 半晌才找到话头，不自然地扯出一抹笑，顾雪尽量用随意的语气道：“就这事儿啊，那正好，我要是看见了顺路给你带回来。” “就是，那啥通知书要是到了，让你妹妹帮你拿回来就行了，你去干啥，你不是病了，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顾成哪能让她去，不耐烦地一口拒绝了。 边往外走边说：“还有赶紧把饭做了，屁大点儿病就知道瞎咋呼，就不该让你念书，上个学还上得娇气起来了，哪有钱给你看病，回家连口热乎饭都没有。” “我二姐整天在家啥都不干，连个饭都不能做了，还啥都指着我姐？”顾晨一听就火了，这偏心得都没边儿了。 “我-说-我-自-己-去。”顾夕拉住弟弟，并不去争辩这个，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两人，一字一顿地道。 “反了你了，老子还说不听你了是不是？”顾成被这眼神看得一阵心虚，总觉得好像能看透他心里头的盘算一样，顿时恼羞成怒把手里的烟冲着顾夕的脸就扔了过去。 顾夕迅速抓住飞过来的东西，快得让顾雪眼睛一跳。 “你打我姐？”顾晨没想到他爸能混蛋到这程度，像个愤怒的小豹子一样怒喊道。 “我打她怎么了，老子生的，想打就打。”顾成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地嚷道。 他从来都看不上这个大女儿，三棍子打不出个响来的性子，哪像小闺女那么贴心，以前看着还算是老实听话，现在竟然敢跟他顶嘴了，就是欠收拾了。 顾夕没理会他的叫嚣，只摊开手掌看了看手中的烟盒，然后在顾成顾雪父女俩的注视下，一道线划过，烟被扔到了旁边的脸盆里。 淡黄色的“琥珀香”烟盒立刻被水淹没。 这烟九毛钱一盒，顾成烟瘾特别大，有时候一天两盒都打不住，一个月下来光是烟钱就比她伙食费都多。 抽烟？ 顾夕冷笑，她们娘仨省吃俭用地连顿有肉的菜都舍不得吃，顾成却用他们的血汗钱买烟抽？抽个茄子！ “你、你、你这个不孝女。”顾成有一下子真的是愣在那里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反应过来立刻炸了，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打死你，我今天非得打死你这个孽障。” 第五章 动手我就去告你 顾成转着圈地找衬手的家伙，没找着干脆抡着巴掌就冲了上来，顾雪赶紧悄悄退了一步。 “爸你疯了，我姐做错什么了你就要打她？”顾晨毫不犹豫地挡在顾夕面前。 顾夕担心弟弟吃亏，赶紧伸手推开他，然后迎着顾成一把抓住他扬起的巴掌。 “你松手，你给我松手！”顾成对自己的闺女也想要下死手，结果自作自受手腕猛地杵到了顾夕手里，疼得“嗷”一嗓子喊了出来。 顾夕不肯松手，顾成哪里还有刚才威风凛凛的架势，气急败坏喊道：“我让你松手你听见没，你这个不孝女。” 顾晨和顾雪两个一时都不知道作何反应，尤其顾雪，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我不孝？”顾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猛地甩开，力道大的把顾成这个成年男子都给甩得一个趔趄，正好撞到隔岸观火的顾雪身上。 “那正好，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一再地拦着我去拿通知书是个什么意思，还扣个不孝的大帽子给我，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心虚了吧？” “你胡咧咧个啥。”顾成本来就因为连女儿都教训不了气得要命，听到这话顿时胡搅蛮缠起来，“你个死丫头片子，老子养你这么大，让你干啥你就干啥，赶紧滚回屋去，再废话老子打不死你。” “不行。”顾夕一口拒绝了，看顾成又要动手却不躲不避地站在那里道，“想打我？只要你敢动手，我马上就去县里告你。” “你说什么？要告我？”顾成扬着巴掌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雪正揉着撞疼的手臂，闻言眼睛闪了闪。 看她爸有些被吓住了，心里气他胆子小，赶紧过去道：“爸，我姐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生气了，你千万别当真，一家人怎么可能去告你，你别生我姐的气。” 又扭头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劝着顾夕：“姐，你也快别说气话了，爸再咋地都是咱亲爸，他干啥也都是为了咱们着想，他不懂法，你这样说就算只是吓唬他他真的会相信的。” 顾成听了这话也反应过来了。 没错，这死丫头就是在吓唬他，顿时火冒三丈。 “不信你尽管动手，只要你打不死我，我就去告你，不但告你家|暴，我还要告你聚|众|赌|博！”顾夕眼里不带一丝感情地冷冰冰道。 又冷笑着看了眼顾雪：“到时候别忘了让你的好女儿去给你送饭。” “你、你敢！” 顾成因为耍钱被抓进去过，一听到这个顿时怕了，连说话声音都弱了不少。 顾雪也看着顾夕极其冷漠的态度若有所悟。 “爸。”略一思量，顾雪装作劝架把她爸拉进里屋。 “你拉我干啥，我今天非得揍她不可。”顾成不敢动手又拉不下脸，虚张声势道。 “爸你先别急，我姐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犟，我看实在不行就让她去吧。”顾雪面对暴躁如雷的爸爸也很烦，却还是尽量耐心哄着道。 “那怎么行？”顾成一下子跳了起来，那可是好几千块钱呢。 “不是，我是这样想的。”顾雪附耳过去，小声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三言两语哄住顾成，顾雪赶紧又出来笑着道：“姐你别担心，爸那头我劝好了，我陪你去珍珍家，对了，小弟呢？” 顾夕理都没有理她，转身就走出门去。 顾雪急忙跟上，一出门却愣住了。 看见村里另外两个等通知书的高三毕业生，郑华和吴薇薇跟顾晨说笑着迎面走过来。 顾雪心里骂了句，只得跺跺脚跟上去。 六里村的村支部没有建在村里，当初为了连村小学一起建了，地方就选在了公路的对面，那块儿地方大，连小学的操场都直接给划出来了。 姚珍珍家跟村支部一趟房，借着姚建军是村支书的便利，他们家也住上了砖房。 过公路往对面走的时候，顾雪眼尖地看见邮递员的自行车正好离开。 扭头见吴薇薇和郑华正说得兴奋没注意这边，心思一动.忙上前一步挡住顾夕的视线，又趁机套话道：“姐，你怎么想着约着他们一起来了？” 顾七眼角余光早就瞥见了，对她多此一举的行为却没有戳穿，而是一笑，顺势悄悄错开步伐，让顾雪走在了前头。 等走到姚建军家门前的时候，顾夕侧身在后胳膊肘稍微一推，心思正放在转移注意力上的顾雪就不受控制地碰了门一下。 姚珍珍听到声音忙打开门，一看见顾雪就立刻兴奋中带着抱怨道：“你可算来了，我跟你说……”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姚珍珍看见了后面跟着的一串人。 “怎么，不愿意我们来啊？”吴薇薇看见姚珍珍的反应马上就不高兴了。 要不是想着到底是一个村的，拿到通知书也能一起分享一下喜悦，她才不乐意跟姚珍珍这种整天自命清高的人打交道呢。 “没有，怎么会呢，”姚珍珍被这话一呛，也不好意思翻脸，只得拿出主人的架势笑着大度道，“快请进，平时想找你们玩儿，还怕你们没时间呢。” 吴薇薇哼了一声，带头走了进去。 顾雪落在后头，进去之前小声说了一句：“怎么领你家来了？直接领去村支部啊。” “我还想问你呢，不是说好了就你跟你爸来，你把这么多人都弄来干什么啊？”姚珍珍也反应过来了，却不肯承认刚才自己吃惊之下做了错误决定，立刻反问回去。 顾夕耳力很好，把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忍不住笑了。 这样才对，不是要狼狈为奸吗，早晚让你们狗咬狗。 顾雪知道姚珍珍一向小公主脾气，只得忍了脾气拉着她先进去，姚珍珍进门先看向自己屋门，见刚才出来记得随手带上了，这才松了口气。 几个考生坐下没多会儿就话题直奔通知书。 “通知书听说还得过几天才能到呢。”姚珍珍瞄了顾夕一眼，意有所指道，“其实我都没敢多想，前几天我去县里我姑家，听说今年分数线特别高，你们也知道咱们高中就是个普高，跟市里的重点高中没法比，成绩一般的说不定连过二本线都难呢，对了，听说还有不少发挥失常的，更是啥都考不上。” 看几个人的热情顿时好像是被一瓢水给浇灭了，姚珍珍顾雪交换了个眼色。 “珍珍你这名字取得可真好。”姚珍珍还在想怎么找借口把这些人领走，顾夕笑了，终于等到姚珍珍说出通知书还没到的话，这才伸手指着桌子上放着的“珍珍”易拉罐，“这汽水就像是为你做的一样。” 第六章 你这个小人 姚家用来待客的外屋摆着张桌子，平时姚家人在这里吃饭，今儿个家里就姚珍珍自己在，她就把看的书吃的喝的都从自己屋里挪到了这里，那桌上正是打开没喝完的汽水。 这易拉罐批发一块五一罐，放到农村里还真是个稀罕物，家里日子过得一般的根本不可能舍得喝，至少在顾夕家就没有见到过。 她记得她还是嫁到了姚家之后才头一次喝到，当然为了那一口汽水，她被姚珍珍奚落了好几年，说名字决定了汽水就是该给她喝的。 果然，姚珍珍一听到这话就不由得得意了，“我爸妈也这么说，你们别说，这汽水还真挺好喝，一罐一块多钱也不贵，我妈说我念书累，怎么都不能苦了自己，这汽水随便我喝。” “嗤。”吴薇薇最看不得她这炫耀的样子，好像谁没喝过一样，马上接口道，“买那么多也没见你拿出来请我们喝一口，你爸妈没给你买多少吧？也对，那你就省着喝吧，回头大家伙儿去我家，我家也买了不少呢，还有健力宝。” 姚珍珍顿时噎住了。 气闷地看了眼最先提起话头的顾夕，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还很得意，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了她除了请客还能怎么办，要不就真成了她小气了，而且她怎么能让吴薇薇给压下去？ “我妈给我买了两箱呢，大家伙儿今天随便喝。”姚珍珍跺了下脚。 看姚珍珍起身进屋去取汽水，顾夕轻笑。 要不是跟姚珍珍相处了大半辈子，她还不一定能这么准确地判断出姚珍珍每一步的反应。 姚珍珍性格就是张扬善妒，有点儿什么恨不得嚷得全天下都知道，好叫别人都来羡慕她，也最容不得别人超过她。 尤其像是顾夕这样在她眼里头什么都不如她的，她必须要想方设法狠狠踩在脚底下才行，从这一点来看，她跟顾雪才应该是亲姐妹。 而且她性子很独，别看她爸妈疼她啥都给她买，可就连汽水这样的东西，她都是搬到屋里留着自己喝的，所以顾夕进屋打量了一圈之后没有看到通知书的踪迹，觉得很有可能让她藏自己屋里去了，立刻就从这个上头下手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买了多少，这东西挺贵的，要是只买了几罐，咱们都给喝了也挺不好的。”看吴薇薇伸着脖子往屋里看，顾夕像是不经意间嘀咕了一句，脸上是不安的神情。 顾雪留在原处坐着，听到这话也没多想。 毕竟她也清楚自己家的条件，虽然她冲她爸要钱偷着买来喝过几次，但是家里大姐和小弟肯定都是没有喝过这么贵的。 吴薇薇却兴奋了起来，她家里条件好，想问题的角度当然跟顾雪不同。 “咱们也别坐着了，让姚珍珍一个人去拿那么多饮料像什么话，咱都去帮忙吧。”吴薇薇起身直接就冲了过去，还不忘左手顾夕右手郑华一起拉了进去，顺带招呼了一下顾晨顾雪。 她得让大家伙儿看看姚珍珍是怎么充大瓣蒜的。 两箱？说不定真的就只有几罐，要不怎么那么抠搜。 “哎？你们别进去啊。”顾雪一愣神的功夫，一帮人已经是呼呼啦啦都让吴薇薇给弄走了，急得赶紧追上去。 屋里正弯腰拿汽水的姚珍珍也傻了。 吴薇薇进屋就奔着她去了，却看见地上果然摞起来放着两箱汽水，顿时就没了兴趣，不怎么诚心地道：“太多了是不，我们帮你啊。” 姚珍珍撂下脸来：“不用，你们还是出去等着吧。” 吴薇薇也不坚持，往后退了一步跟顾夕站在一起。 顾夕却是一进门就往姚珍珍的床看去。 姚珍珍自从去县里上学之后，回来就硬是磨着她爸妈把她屋里的土炕给扒了，又找木匠给打了张床，床上学着城里住楼房的人那样放着成套的用品，弄得还像模像样的。 此刻眯着眼睛看过去，正好看到粉红色的枕头下露出来的一角，是信封！ 顾夕笑了，目光落在那信封上，站在原地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珍珍你收到信啦？是你笔友来的吗？” 吴薇薇唰地扭头看过去。 姚珍珍在学校无数次显摆过她那个省城的笔友，说俩人通信一年多了，当时全年级组的同学都羡慕得不得了，她也早就想知道知道了。 可等到她看见那信封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顿时变了脸色。 姚珍珍听到顾夕的话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坏了，她“腾”地站起身来，不顾一切地往这头扑过来：“别动。” 吴薇薇却借着站得比较近的优势，已经抢先一步伸手过去把一摞信都给扯了出来，避开扑上来要抢的姚珍珍，拿在手中仔细翻看了一遍，越看越是手抖。 “姚珍珍，你这个小人，你竟然敢藏我们的通知书！”吴薇薇抬头怒不可遏地瞪着她，那眼神跟要吃人差不多。 “不是，薇薇你误会了。”姚珍珍急了。 恨不得上前去捂住她的嘴，姚珍珍心里止不住地发慌，怎么会这样，她藏得好好的，怎么就让吴薇薇发现了？ 通知书是大事儿，而且这吴薇薇可是个虎的，要是让她大嘴巴一嚷嚷，往后她在村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就算她爸是村支书也挡不住村里那帮老娘们扯老婆舌啊。 “我误会？好，那我问你，刚才是不是你说通知书还没到？我说你怎么一个劲儿地撵我们出去呢，要不是被我偶然发现了，你还想把我们的通知书藏到啥时候？还是你干脆就打算把这些通知书毁了不给我们？啊？”吴薇薇咬牙切齿，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的，脸色冷得吓人。 她平时只是性子直，关键时刻可不傻，立刻抓住了重点。 一想到她这次要是不过来，这通知书很有可能就被人藏下永不见天日，她这么多年的学就全都因为姚珍珍白上了，吴薇薇就浑身发冷。 “当然不是，薇薇你别急，你先冷静，你听我解释。”姚珍珍满头大汗，过去讨好地拽着她，却脑子乱得根本找不出一句。 吴薇薇哪里还冷静得下来，现在恨不得撕碎了她，胳膊一甩就把姚珍珍挥开了：“拿开你的脏手，你还想狡辩？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姚珍珍，我是真没想到啊，你可真够恶毒的，平时你总是算计来算计去的显摆你学习好也就算了，那是你自己的事，可你现在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儿，你想毁了我们的一辈子，你简直该死，你这种人会遭报应的！” 第七章 我的通知书我就拿走了。 “我不打你，打你脏了我的手，但是我告诉你姚珍珍，别人怕你老姚家我吴薇薇不怕，等着瞧，我非得让全村都知道知道你做了多缺德多不要脸的事，你们老姚家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这事儿没完！” 吴薇薇其实没有什么心眼，就算是不喜欢姚珍珍也顶多是来往少一些，可今天她真是恨极了。 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根本不容姚珍珍插嘴，最后一把推开姚珍珍：“顾夕，郑华，咱们走，这么恶心的人的屋子，我多待一分钟都要吐了。” 郑华拿到自己的通知书，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紧紧捂在胸口，赤红着眼睛狠狠地道：“姚珍珍，我记住你了。” 门被摔得震天响。 “你们别走啊，别走，听我解释。” 姚珍珍完全拉不住人，一想到吴薇薇回到村里把那些通知书一发，再把今天的事儿一宣扬，心里慌得不行，扭头涨红着脸凶狠地盯着顾夕：“顾夕，你是故意的！” “珍珍你在说什么？”顾夕一脸无辜地说道。 顾夕没动，捏着自己的通知书站在那里无声一笑。 是啊，她就是故意的。 她算准了姚珍珍就是看她找上门来，肯定也还是不会把通知书给她，甚至就算是她当面揭穿，以姚珍珍的无耻都一定会矢口否认，说不得还会倒打一耙说她含血喷人，所以那样的无用功她不会做。 于是她就多找两个目击证人，这两个人也不是随便找的，郑华品行正直，在村里人眼中一向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他是不会撒谎的。 而吴薇薇的作用更是大。 她故意领着一帮人硬是进了姚珍珍的屋子，邮递员刚走，姚珍珍除了把信藏在她的屋里也不会有别处，正好她能想法子让吴薇薇发现那些信件。 事实俱在，以吴薇薇的火爆脾气就算姚珍珍再不想承认，或者现在说她只是想要藏顾夕的通知书，如今她也是百口莫辩，吴薇薇和郑华绝对不会相信她。 姚建军是村支书又如何，吴薇薇家里本来就是村里最有钱的，又有亲戚在县上当官，从来都不怵姚珍珍，这事儿就压不下去。 而且让吴薇薇来戳穿也不算冤了姚珍珍，她上辈子也没少算计吴薇薇，村里只要有点儿出息的孩子，她都暗地里使过手段，现在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看着一切正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真好，她顾夕再不会做什么良善之人。 姚珍珍因为嫉妒做下的孽，必须有报应才行，必须！ “你别跟我装，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姚珍珍气红了眼，柿子挑软的捏，不敢去追吴薇薇反倒是揪着顾夕不依不饶。 顾夕乐得看她跳脚，听到这话似笑非笑道：“珍珍你这话有意思，是我让你藏信的？这可奇怪了，你藏了我的信我都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是先指责我来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就是，姚珍珍你简直、简直不要脸，藏了我姐的信还敢反咬一口，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顾晨不会骂人，要不是顾夕拉着他他就要冲上去了。 “你！”姚珍珍气得说不出话来，瞪着顾夕的样子简直恨不得要咬她一口。 顾夕心底冷笑，怎么，这就恨上她了？ 要怪就怪她自己包藏祸心，不然顾夕再怎么算无遗策也没法实现不是？ 别急，这才刚开始呢，她们以后要在一个大学念书，姚珍珍这种人能够做出一次就能够做第二次，慢慢来就是。 “那我的通知书我就拿走了。”顾夕扬了扬手里的信，步履闲适地转身往出走。 顾雪攥紧了拳头站在那里。 想不明白眼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计划好的事儿一下子全变了，而且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目光深沉地盯着顾夕的背影，那手里的通知书刺红了她的眼睛。 顾夕绝对不可以去上大学，不可以！ “你是……雪儿妹妹？”姚大军凑过来，开口就是腻死人的声音。 刚才闹成一团的时候，姚大军正好紧赶慢赶回了家，进门之后他的视线就粘在顾雪身上没有离开过。 他是认识顾雪的，因为顾雪跟姚珍珍关系好，在县里头的时候还带着去过他大姑家玩儿，只是近几年没怎么见过了。 没错，他是为了顾夕回来的，可是现在他转移目标了。 比起顾夕那样的冷美人，他觉得还是顾雪这样柔柔弱弱的更让他心疼，简直是戳中了他的心，让他忽然想起一见钟情几个字。 顾雪被姚大军的视线看得浑身不得劲儿，心里恼得想要瞪他一眼。 可眼睛看到姚大军身上穿的衣服的料子，顾雪顿时咬住了嘴唇。 这料子她看见班里有钱的同学穿过，县里的市场至少要卖五十块钱一米，姚大军这一身连布料带手工费没有二百块都下不来。 又想到姚珍珍跟她炫耀过的，说姚大军的姑姑在县里连房子都给他买了，那可是城里的楼房啊。 姚大军真是命好，明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可偏偏一出生就什么都有。 尤其想到现在她跟姚珍珍的计划被拆穿了，以姚珍珍的性子，要是那些个家长找上门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把自己咬出来的，这绝对不行！ 姚珍珍在家里再受宠也比不上姚大军，他才是老姚家这一代的独苗，只要她能哄得姚大军听她的，到时候自然能脱身。 想到这里顾雪眼睛一红，微微垂下雪白的脖颈，露出格外优美又吸引人的弧度：“大军哥。” “雪儿妹妹你别哭。”姚大军被这一声叫得骨头都酥了。 顾夕拿到通知书也没去地里干活儿，她还没好利索呢，就算是想要赚钱也不会去做那种损自己身体底子的事儿。 出了姚珍珍家的门，她就跑去村支部给高中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拿起话筒她真的先给了自己一掌，响亮的声音听得顾晨赶紧拽她：“姐，你怎么自己打自己？” “没事儿。”顾夕摆摆手。 打一下让自己清醒清醒，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蠢死的。 上辈子让人给糊弄了，她都没想要打电话跟班主任求证一下，说到底还是太不自信也太没用了，才会让那些人得逞。 “拿到通知书了吧？”田老师一接电话就笑了，“我这也正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今年咱们县里把表彰弄得很大，还要专门给高考文理前十名开个表彰会，奖金也比往年提高了，你猜猜看有多少？” 第八章 不公平的规矩都得作废 “嗯，拿到了。”顾夕有些诧异，她记忆里没有这么一场表彰会啊，“多少啊？田老师您已经知道了？” “这次你和三班的赵泽宇是咱们县的文理科状元，咱们高中打算一人奖励2000，而且因为你们考上的都是重点大学，教育局提高了奖励额度，状元每人三千，这加起来就是五千，顾夕，有这些钱你上大学就不愁了。”田老师声音里满是喜悦，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得意门生，也知道顾夕家条件不好，所以很为她高兴，“这电话能找到你吗，等日子定下来了我就给你打电话，你来县里领奖。” “能，这是我们村的电话。”顾夕现在才终于有了实感，紧紧抱着电话闭了闭眼，感激道，“田老师，谢谢您。” 顾夕鼻子有些发酸。 想起上辈子她被骗了之后就离开家去干活儿，田老师在县里迟迟等不到人，还专门跑来乡下找她，这是个真心为她好的老师，上学的时候也一直都很照顾她，只可惜她辜负了老师。 “这孩子，说这话干什么，你能有出息老师比什么都要高兴。”田老师听出来她声音有些哽咽，电话那头也跟着红了眼眶。 放下电话，顾夕平复了下心情。 没事儿，上辈子她亏欠的那些人，这辈子她有的是时间来报答，前提是她先要自己活好了，她得有本事才行。 想到马上就要有五千块钱，顾夕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 这时候的钱是很经用的，他们家的家底也不过就是那么两晌地和几间房，划拉划拉卖出去估计都卖不上四千块，可想而知这是多大一笔钱。 有了这钱，她跟弟弟上学的费用就都够了，当然她也不会坐吃山空，她得琢磨琢磨怎么钱生钱。 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姚珍珍仗着她爸是村支书藏村里所有孩子通知书的事儿就传得沸沸扬扬，整个村里炸了锅一样。 到晚上几个考生的家长就全都堵到了姚建军家门口。 任凭姚建军和姚珍珍怎么解释都没用，这是激起民|愤了，当村支书不能为村民谋取福利也就罢了，竟然还纵容自己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来。 就他们的女儿是宝贝，别人家的孩子都不配上大学是怎么地？ 姚建军焦头烂额，姚珍珍更是受不住好几次想把顾雪给推出去，可她不敢，她哥威胁她说要是敢把顾雪供出来，就让她考上了大学也去不了。 顾夕在暴风骤雨中过得格外惬意安然，变着法子给给她妈和小弟做点儿好吃的补补身体。 周淑芳每天都要看好几次那通知书才行，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我大姑娘有出息了，这孩子熬出头了。” “嗯，我有出息了。”顾夕抱着她妈。 顾成看得烦躁，转头见饭桌上大碗里竟然有五个煮鸡蛋，一下子就火了：“都嚎啥嚎？这日子还过不过啊，啊？家里有几个鸡蛋够你们吃的，都吃没了喝西北风去啊？” 顾夕直接动手剥了三个鸡蛋，娘仨碗里一人一个。 这才坐下来拿起筷子，目光刀子一样看向顾成：“你们吃就行，我们吃就不够了？这家里鸡吃的曲麻菜是我小弟去挖的，鸡食是我和我妈剁了喂的，真要是有人不该吃鸡蛋，那也是你们。” “你个死丫头片子长本事了，天天跟我犟嘴？”顾成气得猛地一拍桌子。 顾夕也重重地放下碗，对顾成这样的人她半点儿都不想忍：“你们要是不想吃就直说，我明天只煮三个，还省事了。” “爸，爸你别生气。”顾雪赶紧放下筷子过来拦着，又看了顾夕一眼，“姐，要不我不吃了，我把我那份鸡蛋省出来给你吃，我觉得我身体好多了，也不用天天吃。” “你是不用天天吃，你身体不是好多了，是一直都很好，我可没看出来你虚弱在哪儿，真要是去医院体检，你肯定是在座所有人中最活蹦乱跳的一个，倒是有可能医生不让你吃鸡蛋呢。”顾夕直接给堵回去了，“而且你说错了，鸡蛋本来就该有我的份儿，用你省？谁规定是你的了？” 这不是她乱说的，顾雪后来就是有肾结石，可惜她习惯了在家里什么好的都占上，鸡蛋也每天不停地吃。 是该让家里人都明白明白，从前不公平的规矩以后全都得作废。 顾雪脸一下子就白了，眼睛一眨就要落泪，又想到最近顾夕都不怎么吃她这套，委屈地看着周淑芳道：“妈……” “妈，我同学的妈妈是县医院的中医大夫，她从小耳濡目染懂一些医术，我这几年也跟着学了一些。”顾夕打断她的话，“我看我小弟有点儿营养不良，他这个年纪整天出苦大力，饭菜里还连点儿油水都没有，再这么下去，身体真的要弄垮了。” “怎么说的？” 周淑芳立刻顾不上去操心姐妹俩的矛盾，转头心疼地看着小儿子，看见这孩子瘦得一把骨头的样子，眼睛红了：“是妈没用，让你们跟我受苦了。” “妈你也别着急，我以后肯定好好给他调理，一天吃个鸡蛋也能顶不少用，以后改早上吃，妈你也得吃，你也得让我们放心。”顾夕赶紧安慰道。 顾雪恨恨地咬着牙，见没人搭理她只能自己坐了下来。 顾成也瞅了半天，发现这个大女儿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且他总觉得他要是再吵吵几句，这饭谁都别想吃下去了，撇撇嘴伸手拿了个鸡蛋，他可不管谁营养良不良的，有他吃的就行。 一家人难得安生下来吃饭，还没等吃完，外屋的门就响了。 周晨诧异:“这会儿谁能来？” 乡下农忙的时候吃饭都是应时应晌的，基本不会有赶着饭口上人家来窜门的。 “顾叔顾婶。”门一开，姚大军拎着东西进来了，口中叫着顾成夫妇，眼睛却是直接往顾雪身上盯去。 所谓灯下看美人，顾家二十五瓦灯泡的昏暗光线下，顾雪的脸像是被打上了层柔光一样好看，姚大军看得挪不开眼。 “大军哥来了？”顾夕没理会继续吃饭，顾雪却站起来笑着招呼。 想到顾雪跟姚大军早晚是要搅合到一起的，顾夕也不觉得奇怪，可顾雪下一句却道：“下午去找珍珍玩儿看见大军哥，就听说你要来找我姐，没想到晚上就来了。” 姚大军一愣，顾夕也抬起头来。 第九章 为谁来的 “爸妈你们不知道，我姐跟大军哥还挺有缘的，今天我姐不是去医院看病吗，正好遇到大军哥和他姑姑了，当时有点儿不愉快，后来大军哥说想解释一下，没想到我姐走得快就没来得及。”顾雪笑着跟她爸妈道。 又转头冲姚大军快速地眨了下眼睛：“大军哥你看你来还带什么东西，我姐不是记仇的人，不会真跟你生气的。” 顾成本来没怎么搭理姚大军，村支书的儿子再有钱那也不给他花。 可听到顾雪这么一说就不一样了，怎么个意思，这姚大军是看上顾夕了？ “就是，你看你这孩子客气什么，来就来，还带……”顾成一想到这些立刻热情洋溢地迎了上去。 要真是这样，那他可就能跟姚家结亲了，姚家有多少家底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这唯一的儿子娶媳妇聘礼还能给少了？ “来道歉？”没想到东西还没拿到手呢，就让顾夕一探手给截过去了。 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顾夕轻笑，姚大军对顾雪还真是上心。 里头装了四袋完达山奶粉，据说姚珍珍高三的时候就每天喝奶粉补脑，还有一本看起来崭新的精装英汉词典，这样的词典在县城书店至少要卖五六十。 一看就是跟姚珍珍打听了高中生需要什么之后临时凑了送顾雪的的，就这样顾雪还敢往她身上推？ 四袋奶粉被拿出来一包一包一字排开，又翻开那本英汉词典看了看，突然看到扉页右下角不起眼的角落里的署名，顾夕忍不住笑了。 抬头嘲讽地看向姚大军：“这是给我的？你知道我高考英语多少分吗？还有，你们家送礼都是送用过的吗？” 姚大军有些羞恼。 他怎么可能知道顾夕的分数，他是听他妹妹说顾雪成绩不怎么好，尤其是英语一向差，这才急忙从姚珍珍那里找了本词典，又把家里的奶粉都给装上了，想着顾雪应该正能用上。 哪里想到还没有说话呢，顾雪就认定他是送给顾夕的了。 而且，那词典不是新的？ “给你的。”顾夕手一扬，一本厚厚的词典就往顾雪那里砸了过去，“你大军哥看你英语学得实在太差，好心从你珍珍姐那里抢了本词典，连喝奶粉补身体都替你想到了，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几句话就把顾雪的布局都给推翻了，让人听了还以为顾雪先前是因为不好意思才那么说的。 “姐，我……啊！。”顾雪不妨顾夕突然把东西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接，顿时被砸得叫了出来。 “你干什么呢？”姚大军一看顾雪疼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前抓着她的手查看，忍不住回头冲着顾夕吼道。 “我干什么了，帮你把你的心意传达给你的雪儿妹妹，你难道不该谢谢我？”顾夕当然是猜到了姚大军的反应才这么做的，他对顾雪一向怜香惜玉。 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真是顺眼，什么锅配什么盖，这辈子可千万不能再弄错了。 错了她也会纠正的。 “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拿东西砸她，你就不知道要心疼她吗？”看顾雪的手被砸得有些微红肿，姚大军气得直替她叫屈。 “东西是你带来的，而且，不是有你疼她吗？”顾夕四两拨千斤道。 顾雪听得身子颤了一下，赶紧把手从姚大军的手里抽回来。 不能再让顾夕说下去了。 “爸妈，时候不早了，我去送送大军哥。”顾雪眼圈一红，也不管姚大军还没有告辞转身就往外走。 姚大军瞪了顾夕一眼赶紧追上：“雪儿妹妹，你等等我。” 这下傻子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姚大军要真是为了顾夕来的，怎么可能处处向着顾雪说话？ 更不会现在一看顾雪走了马上就追出去了。 “这还看不出来？”见顾成满眼疑惑地看过来，顾夕冷笑，“能不能有个有钱女婿，你得问你的好女儿顾雪去啊。” “别什么都往我姐身上赖，我姐是要上大学的，姚大军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往我姐身边凑？”顾晨也不高兴地说了一句。 “你们跟谁说话呢，啊？”顾成有些下不来台，没好脸道，“还不赶紧捡桌子，等我伺候你呢？” “孩子病还没好呢，咋又指使她？”周淑芳本来还在想着刚才咋回事儿，一听连忙过来要自己干。 “今天轮到顾雪了，这村里就这么大，她送个人几分钟就回来了，等她回来自己干。”顾夕拉着她妈往小屋走，“妈我烧了热水，你泡泡脚松快松快。” “不用，妈不累，你别折腾了，还难受不，难受就吃了药早点儿休息。”周淑芳被女儿推着没法干活儿，只好转头絮絮地叮嘱道。 村里没有路灯，天一黑就只能靠月亮照着，好在今天月色极好，整个村子除了经过人家院子里透出来的光亮，一片祥和。 顾雪陪着姚大军慢慢往村口走，月光笼罩在她窈窕的身影上，亭亭玉立得好像一株洁白的莲花。 姚大军觉得自己心都软了下来，他活了二十来年头一次有心动的感觉，这个女孩子美好得不像话。 可是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了，姚大军急忙上前一步，用手扶着顾雪的肩膀，果然看见她脸上有眼泪的痕迹。 “怎么哭了，雪儿妹妹，谁欺负你了？”姚大军急了，想用自己的袖子去给顾雪擦眼泪，又怕弄伤了她嫩嫩的皮肤，想到刚才在顾家顾夕的咄咄逼人，“是不是顾夕，你这个姐姐也太欺负人了，我找她去！” “不是。”顾雪小手一把拉住他，湿润的小脸扬起来恳求地看着他，“大军哥，不关我姐的事，我姐对我很好，是我自己心里难受，可我不知道能跟谁说。” “好好好，我不找她。”姚大军赶紧应下，可心里却把顾夕给恨上了，肯定是那个女人欺负顾雪。 小心地用大拇指在她脸上拭了下，姚大军温柔道：“难受你跟我说，有什么事大军哥都能给你解决。” 姚大军长这么大遇到过很多女孩，像是他妹妹那么跋扈的有，跟他一起混的行为随便的更多，可就是没有像是顾雪这样的，简直就是水做的。 顾雪像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失态，胡乱用手擦了眼泪，这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姚大军也不催她，好一会儿，顾雪带着哀伤的声音才慢慢传来：“大军哥，我想上学，我做梦都想念大学。” “那就上啊。”姚大军有些疑惑，上大学有什么难的，像是他妹妹那种整天就知道跟人计较的，还不是都考上好大学了。 “你不懂。”顾雪苦笑，声音满是苦涩地摇头道，“不是谁都像是珍珍姐那么好命，想上大学就能去的。” “为什么不能，只要你考上了就可以去啊。”姚大军皱眉。 “那要是还没等我去考家里就供不起了呢？”顾雪站定看着他，眼睛又亮又温柔。 第十章 变数 随即失落地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声音轻轻的：“你知道的，我家里条件不好，四个孩子都是伸手要钱的时候，我大哥说是在省城学手艺要出徒了，可谁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现在每个月还都等我妈给汇钱吃饭呢。” 姚大军听得心疼，难怪顾雪穿戴看起来跟他妹妹比差远了。 “我大姐和小弟学习好，今天大姐还考上了A大，我是真的特别为她高兴，那是我做梦都想去的大学。”顾雪眼中带泪地笑着，可声音听上去非常难过，“我小弟将来肯定也能考上，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也肯定会供他们的，只有我，我怎么办呢？” “我学习不好，我不配上大学，我知道我没用。”顾雪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 “雪儿妹妹你别急。”姚大军一看她又哭了，急忙哄着讨好道，“不就是钱吗，我有钱，我家里有钱，我爸妈我奶还有我姑他们都给我钱，我存折里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就不少，都在我奶那放着呢，回头我就都要回来，钱不是问题。” “大军哥你说什么呢？”没想到顾雪一听却生气了，小脸绷紧了，眼睛里也带着被侮辱的气愤，“我怎么能随便要你的钱，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不是不是，雪儿妹妹你别生气，我不是说你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你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是大军哥不会说话。”姚大军一听连忙解释，还伸手轻扇了自己一下，“这臭嘴，让你乱说话，该打。” 姚大军平时也算是油嘴滑舌的，可一遇到顾雪这么个柔软的人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轻了重了都不行。 顾雪这才消了怒意，咬着嘴唇伸手拉住他：“我没怪你，我就是不想你认为我是那种别有用心的女孩，我平时没什么人说话，女孩子之间很难有真正的友谊，何况我家里这条件，也没有谁愿意真的跟我做朋友，我不想连唯一能说话的你也误解我。” “不会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误解你。”姚大军放轻了声音，低头温柔地道。 “我知道，大军哥你真好。”顾雪终于破涕为笑，月光下柔美的脸庞好看得不可思议。 “我跟你说个小秘密。”顾雪突然用一种调皮的语调道。 “什么？”姚大军好奇道。 “其实我可坏了。”顾雪皱了皱小鼻子，笑着道，“我知道我自己笨，可是有时候我忍不住就想，要是我姐不上大学了呢，要是她没有考上直接嫁人生子了呢，那是不是家里就能把钱省下来供我了，那我是不是就也有机会念大学了？” “我知道我错了，不该有这样的想法。”顾雪马上忏悔，又语气怅然道，“要怪就怪我没有那样的好命吧。” “你没错，你得上学。”姚大军脸色有些严肃，语气斩钉截铁地道。 “大军哥？”顾雪好像被吓到了，转头狐疑地看着他。 “没事儿。”姚大军忙又温和下来。 他其实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会说出那句话，可他就是觉得像是顾雪这样善良又美好的女孩子，谁忍心让她失望呢。 想到顾夕那个恶毒的女人，姚大军厌恶地皱了眉头，这女人实在是太碍事儿了。 顾雪认真看了看姚大军有些意动的神色，这才重新低了头，也放了心。 摸了摸衣角洗得发薄的料子，顾雪手收紧了些，嘴角隐隐有了一丝笑意。 有些事她不方便做，总得有人替她出头才是。 姚大军再合适不过了。 不急，顾夕九月才开学呢，在这之前一切都是充满变数的。 自从姚大军来家里一趟，这几天顾成看顾雪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以往他对这个小闺女是最疼的，家里也就顾雪还能让他记着几分了。 可顾雪再好也比不上钱好。 知道姚大军明显是看上顾雪了，顾成的心里就像是长了草一样。 “雪儿，你跟爸说，那姚大军是不是看上你了？”顾成晚上喝了点儿酒，扯着顾雪没完没了地问。 村支书要是成了他的亲家，可比顾夕的奖金对他的吸引力大多了。 顾夕那是一锤子买卖，拿到手花了就没了，可顾雪要是嫁给姚大军成了姚家的儿媳妇，将来姚家那么厚的家底都是她的，他这个当爹还不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爸，你说什么呢，我还念书呢。”顾雪脸色有些难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爸在想什么？ 心里冷漠一片。 这就是她爸，竟然想要把她嫁给姚大军那个废物，他眼里只有钱根本就不会管她幸福不幸福，果然人都是要为自己打算的。 贫穷，贪婪，这个家里的一切都让她厌恶透顶。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她顾雪绝对不能被这样的家庭困住。 “念书咋啦？”顾成撇撇嘴，“你明年就十八了，在咱这乡下结婚也不算是小的，实在不行就先摆酒不扯证，到时候爸保证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顾雪勉强让自己忍住不要动怒，冷静，跟这些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是暂时还不得不靠着他们罢了。 “爸，其实细想想姚家真挺不错的，他们家地多，好几十晌地一年光收成就不少，他家还有四轮车，地里活不忙的时候跑砖厂拉砖都能赚不少，更别提大军哥他奶和他姑在县里连楼房都给他买好了。”顾雪看了眼不远处坐着跟顾晨练习英语对话的顾夕，眼眸一暗夸道，“最关键是姚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所有家产肯定都是留给他的。” “闺女你也这么想？爸没说错吧，嫁进姚家那就是嫁进福窝了。”顾成立刻激动得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把闺女打包送到姚大军家去。 “好是挺好，可是爸……” 顾雪欲言又止，等顾成着急地催了她才接着道：“像姚家这样好的婚事，以前姚大军没回来也就算了，远在县城看不着够不着的，可他现在回来了，咱家能想到的别人家就想不到？咱村里适龄的姑娘可不少，爸，你不觉得一年的变数太大了吗？” 第十一章 不爱待就给我滚出去 顾成皱着眉头放下酒杯，被闺女这一说他真就马上有了危机感。 他是男人他最了解，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姚大军就是现在再贪顾雪的新鲜，一年之后再看到更好看的也啥都不好使了。 “那就今年先结婚，不管咋地你先把他套牢了再说。”顾成拍板做了决定。 “爸！”顾雪没控制住自己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把屋里另外几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来。 顾成也吓了一跳：“咋了闺女？反正你学习也不好，早一年退学晚一年退学有啥关系。”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雪努力克制着脸上肌肉的抽动，手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强笑着小声道。 “不是说好了以后我出息了挣钱孝敬你吗，爸，其实，我听大军哥夸过我姐长得漂亮，我姐也确实比我长得更好看，她还聪明，要是嫁进去姚家那样的人家，肯定能把钱财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能当家做主。” “你是说？”顾成这才反应过来小闺女的意思。 顾雪一脸鼓励地看着她爸，就等着他亲自说出口，到时候可怪不得她了。 “嫂子忙着呢，成哥在家吧？”外屋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顾成听到声音愣了一下，然后跳起来就往小屋跑，顾雪愣了一下恨得不行，只差一点儿了，这人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王老九已经推门进来了：“成哥，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没来得及躲起来，顾成只好回头露出个笑容：“是老九啊，我能上哪儿去，这黑灯瞎火的也没啥事儿，就准备睡觉了。” “成哥这小日子可真不错，喝点儿小酒就睡觉，比我们这整天瞎忙活的强多了。”王老九进屋就随手扯了个凳子坐下，又把手里的一张纸往桌上一拍，笑着道，“那正好，我也算来得及时，你先把咱们的帐给算了，我也不耽误你睡觉。” 顾成立刻身子抖了一下。 难得有些不自在地瞄了妻儿一眼，对着王老九求道：“九哥你看，今天天也晚了，要不明儿个我去找你再说。” “成哥你莫不是逗我吧？”王老五不为所动，“等你找我？我等得着吗，今天要不是我上门来，恐怕连你的面儿都见不着吧。” 周淑芳摘下围裙拿着暖壶进来，正想给客人倒杯水，听到这话觉得奇怪地往那纸上看去：“她九叔，这是？” “你干啥？”顾成见妻子要去看欠条，一把抓住她往旁边使劲推搡，“你个老娘们家家的跟着瞎掺和啥，里屋呆着去。” “啊。”原本老神在在坐着的王老九叫了一声，赶紧蹦起来往旁边挪，“嫂子你这是要烫死我啊？” 周淑芳手里正拿着暖壶呢，顾成这么一推，暖壶立刻脱手往王老九的身上砸去。 顾夕刚才看到她爸的反应就有些怀疑，见她妈进来就也跟着走了过来，正好第一时间伸手把水壶给捞了回来。 “好险。”王老九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这顾家大闺女身手利索，要不他讨个债还把自己英俊的脸给搭上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冲着顾夕难得露出个和善的笑容，结果发现顾夕根本没理他。 王老九有点儿不大高兴，小姑娘有没有审美？ 暖壶往旁边随手一放，顾夕赶紧转头扶起她妈，看没有磕着碰着，这才态度冷淡地看向顾成：“法律规定夫妻一方对共同财产有知情权。” “什么意思，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顾成不乐意。 “意思就是我妈有权利看。”顾夕伸手把欠条拿过来，扫了两眼，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你把家里的地压出去了？” 顾成被那森冷的目光看得忍不住退了一步。 这才虚张声势道：“嚷嚷个什么，老子自己的地，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周淑芳被女儿扶着刚坐下，一听这话立刻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向丈夫：“你说什么，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地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还能有啥，不就是手气不好输了吗，问问问，你问了能把地赢回来啊？”顾成也烦，又当着儿女和收债人的面觉得里子面子都没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 “你把地输了？”周淑芳从女儿手里抢过那欠条，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等看清楚就傻住了。 “妈？”顾夕担心地看着她。 没想到这一碰让周淑芳好像突然醒过来了。 挣开顾夕就猛地朝顾成扑了上去，抖着声音追问：“顾成你跟我说，这是咋回事儿，你真的把咱家的地给输了？那是家里吃饭的口粮啊，地没了吃啥喝啥，孩子靠啥上学，你怎么能给输了？” 家里没有别的营生，她辛辛苦苦侍弄着两晌地指望多出点收成养家糊口，就这点儿盼头了。 周淑芳心慌得不成样子，不敢想连地都没了她们一家人要怎么办。 “输了输了，你还让我说几遍，听不懂人话啊？”顾成烦躁地大喊，把欠条抢过来恶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九哥你看吧，要签字还是要画押。” “不行。”周淑芳疯了一样去抢欠条，“这地你不能动。” “放手，我让你放手听着没，你给我滚开。”看周淑芳抓着他不放，顾成抬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找打是不是，你个疯婆子，过两天好日子让你不知道姓啥了，我干啥用你管？啊？” 周淑芳被扇的猛地摔倒在地上，半边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顾成打了人还不罢休，指着周淑芳继续骂：“还地不能动？告诉你，这地是老子的房子也是老子的，不爱待就给我滚出去，哭哭哭，再哭老子打死你，要不是你一天哭丧把老子的运都给哭跑了，老子能输成这样？” “妈，妈你咋样？”周晨吓得赶紧扑过去看他妈。 顾雪也难得有些动容，但只是一瞬。 “成哥，你这不管怎么也不能跟嫂子……”王老九没想到钱还没收到呢，顾成就混账地先打起老婆来了，然而他劝架的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瞪大了眼睛，只剩下喃喃出口“……动手啊。” 顾夕也没有想到顾成会动手，看到她妈被打的一瞬间，只觉得心口对顾成的恨再无保留地爆了出来。 猛地用力一挥，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暖壶“砰”地在顾成面前炸开了。 里头装的是滚烫滚烫的开水，大热天的顾成在家就穿个大裤衩，就算他看见顾夕的动作赶紧往后跳，飞溅起来的开水还是烫得他吱哇乱叫。 活该，还是不够解恨！ 顾夕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去处理她妈的伤处，吩咐顾晨：“别慌，快点儿去用冷水浸了毛巾过来，记得，一定是冷水。” 顾晨红着眼睛飞奔出去现打井水，夏天家里水缸里的水放久了都变温了，效果肯定不行。 王老九特别安静地站在一边，觉得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好日子。 尤其看着顾夕跟她爸动手之后竟然还能那么冷静，顿时觉得顾家这丫头真的不考虑跟他混吗？ 这比他还敢下手啊。 “你个小畜生，你敢用开水烫我？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跟你姓。” 顾成跳着脚蹦了半天，那股子钻心的疼终于消了一些，可腿上烫起的小水泡却不少，彻底被顾夕激怒，抄起扫炕笤帚就过来了。 第十二章 必须快刀斩乱麻 “哐当！”顾夕转头，霍地一张凳子猛地砸在了顾成面前，“你再动一下我看看。” 顾成下意识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手里的笤帚也失手扔了，惊恐地看着顾夕：“小畜生，你、你疯了？”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这么多年要是没有我妈撑着，就凭你那两晌地你早饿死了，你一个大男人靠妻子养着整天混吃等死还有脸在家撒泼发疯，你凭什么？” “你记着，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你要是再敢跟我妈动手，我绝对饶不了你。”顾夕深吸一口气，看着顾成的眼神比陌生人还不如。 在顾夕的心里，顾成根本就不是她爸，而是害了她一辈子的仇人。 她不是在放狠话，如果再有下次就不是今天烫到他这么简单了，她一定让顾成知道什么叫后悔。 “夕儿，别，别跟你爸动手。”周淑芳被大闺女给吓到了，她没想到这孩子发起脾气这么吓人，看见丈夫女儿针尖对麦芒一样对峙着，忙硬撑着伸手拉住顾夕。 “妈！”顾夕恨铁不成钢地叫了一声。 为什么要这么软弱？ 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替顾成说话？ 他就是个只顾自己吃喝玩乐根本就没有想过妻儿死活的窝囊废，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做的那些事更是连畜生都不如。 这么多年这个家有他跟没有一样，没有他反倒是能过得更好一些。 “夕儿。”周淑芳一愣，看出来女儿眼里的失望，可她也没法子，捂着脸呜呜哭出来，“他是你爸啊，再怎么样他都是你爸啊。这可怎么活啊，地也没了，往后可怎么办，我大闺女刚考上大学啊，我可怎么办啊？” 顾夕说不出话了。 抿唇看着她妈哀伤无助的样子，眼眶也红了。 “咳。”王老九假装咳嗽一声，这顾家的事儿真不好掺和，“成哥嫂子，要不你们回头再说，先把帐结了吧。” “你们这是违|法的。”顾夕转头看着他。 王老九眼里闪过狠戾，很快笑着看向顾夕：“小姑娘，说话要负责任的，这是你爸欠的债，听你这意思是想要赖账？” “跟我谈法律？”王老九又哈哈笑了两声有恃无恐道“你是咱村的高材生，那字你都认得吧，写的是你爸借钱供你们姐弟念书，书念了账就不认了？” 顾夕恨就恨在这里。 如果是借钱用于赌博的话，国家的法律根本就不会保护此类债务，她完全可以不承认这个。 可她没想到放债的也都懂得这些，顾成那欠条上根本看不出来跟赌博的关系，反倒是被这些人诓着写了鬼扯的理由。 顾家的花销又不走银行流水，她就算是想证明这借来的钱跟他们无关都不行。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乡下地方其实有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谁都不好去碰。 也好，反正顾成的东西她用了也恶心，要不是为她妈不值，她连刚才的那些话都不会跟顾成说。 王老九见顾夕的眼睛黑沉沉的，想到这孩子刚才的表现，又把两只手举起来笑嘻嘻道：“小姑娘别动怒啊，你可跟我发不着脾气，你爸欠钱我要债，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 顾夕垂下眼睛：“是发不着，以后更不会有关系。” 王老九挑了挑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顾成嗜赌成性，就算是今天把裤子都给输没了，明天肯定也会没脸没皮地再去借钱赌，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怎么可能说戒了就戒了。 除非把他手给剁了。 不对，还有另外一种情况。 王老九想到这里多看了顾夕两眼，这小姑娘不会真有那样的打算吧？她一个孩子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 “九哥。”顾成心里真有点怵了这个死丫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更怕得罪了王老九以后借不到钱，就不想在家里待了。 讨好地冲王老九笑道：“家里老婆孩子不懂事儿，让你看笑话了，要不这样，咱现在去陈大白话家，我让他给九哥整俩下酒菜，咱好好喝一个再摸两把。” 陈大白话在村口开了个小卖店，平时村里人买个油盐酱醋的都去那儿，时间长了他就干脆支了个麻将局，白天晚上乌烟瘴气地聚了一帮人抽烟打麻将。 后来县里来抓过几回赌就散了，改成晚上一帮人在他家小屋推牌九填大坑，陈大白话和他媳妇偶尔也收钱给做俩菜，好赌的人赌红眼了几天不回家，吃住就都在那儿解决了。 “顾成，你不是人，你没长心啊。”周淑芳听到这话震惊地抬头，可她拦不住人，只能眼泪止不住地流。 家里都这样了，丈夫还只想着要去喝酒耍钱，根本就没有悔改之心，这日子让她可怎么熬下去啊。 王老九心里也直摇头。 这顾成是什么狗命啊，有这么勤快的媳妇懂事的孩子都不知道珍惜，这家早晚让他折腾散了。 “走走走。”顾成看都不看妻儿一眼，拉着王老九就往外走，还给自己找借口，“九哥今天这事真不怪我，你看就是按个手印的事儿，我错了我错了，待会儿我给你赔罪。” 俩人声音渐行渐远，顾夕并没有拦着。 已经拿不回来的钱她不会浪费时间，而对于顾成这种人，她必须快刀斩乱麻彻底断绝关系才行。 “妈，别哭了，家里还有我呢。”转身扶着哭得虚脱的她妈去小屋休息，“只是妈，咱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下去就不是卖地而是卖儿卖女了。” 周淑芳身子一抖，泪眼迷茫地看着大女儿。 “妈，你不信吗？”顾夕看着她的眼睛，格外认真道，“家里仅有的地都没了，他戒不了赌，你说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会、会咋做？”周淑芳手紧紧地抓着大女儿，她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去想。 身后的顾雪一直悄悄跟着两人，听到这话抬头看了顾夕一眼。 “妈你先进屋，我去打水来你洗洗脸。”顾夕知道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儿，打算今晚好好跟她妈说说。 “我去。”顾雪赶紧开口，“姐你在这儿照顾妈，我去打水，晚上咱俩陪着妈睡。” “不用。” “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顾雪眼里一寒，赶紧又低着头解释，“其实珍珍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跟大家伙儿开个玩笑，没想到薇薇姐就误会了。” “嗯，你去跟全村人解释吧。” “姐，我知道你怪我，可我先前真的不知道珍珍她会那么做，后来我知道了也很生气，再说你通知书也拿回来了，就不要……”顾雪委屈地看着她妈。 意思这事儿本来跟她无关，她都这么赔礼道歉了，顾夕还这么牵连无辜实在是小心眼太过分了。 “顾雪，妈现在脸上伤还肿着，你身为女儿不说关心关心，竟然只想着替姚珍珍解释，你是走错门了吧？还记得自己姓什么是谁养大的吗？”顾夕打断她的话，要是再由着她牵着鼻子走才怪了。 顾雪脸色一白。 周淑芳也失望地看了顾雪一眼。 想到刚才大闺女小儿子都护着她，只有小闺女站在那里没动，这孩子，心太独啊，跟她爸性子太像了。 第十三章 好消息 顾夕晚上陪着她妈在小屋睡，娘俩头挨着头说了很多话。 早上起来周淑芳的眼睛都是肿的，但精神却好了很多，顾夕硬是不让她去地里干活儿，说啥都要让她在家休息休息。 顾雪想找机会问问昨晚她们都说了什么，可一个早上周淑芳都没有落单的时候。 “顾夕，村支部有你的电话，说是十分钟后打来。”院子外头有人喊了一声。 “夕儿？”周淑芳惊慌抬头。 她现在都有些草木皆兵了，自从昨天家里的两晌地让顾成给赌输出去了，她就生怕再听到任何一点儿消息。 “应该是我班主任的电话，是好事儿。”顾夕安抚地冲着她妈笑笑。 二十分后顾夕就回来了，电话果然是田老师打来的，让明儿个一早到县高中集合，校领导和她们这些班主任领着几个学生一起去教育局参加表彰大会。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村里一下热闹起来了。 六里村就是个小村子，这么多年连考上大专的都少，更别说是高考状元了。 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一起长大同一届念书的的孩子特别多，考上本科的就有三个，其中还有县里文科的前两名，剩下拿到大专录取通知书的也有好几个，十里八村的甚至连县里人都说这村是突然有文曲星下凡了吗。 姚珍珍也去，她是文科第二名，挂了电话就让她妈赶紧收拾东西，明天一大早就坐经过她们村的小客车去县里。 而且这次去县里她打算暂时就不回来了，要不是她妈非得留着她她今天就走了，是真的在村里待不下去了，天天有人上她家闹弄得她连屋门都不敢出，到时候在县城她姑家待到开学直接去大学报到。 其实姚珍珍心里有些没底，昨儿个同班同学何丽给她打电话，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县里同学间已经有了关于她在村里这事儿的流言。 都是吴薇薇这个小贱人，还有顾夕，要不是她们她哪用像现在这么提心吊胆的，姚珍珍想到她们就恨得咬牙。 顾家在县里也有亲戚，顾夕她大伯小姑她奶奶都住在县里，但是她跟顾晨在县里念书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被邀请上门过。 “姐你冷不冷？要不我回家再给你取件衣裳去？”姐弟俩一大早起来收拾好去等车。 平时他们村的孩子周一开学也没少天刚亮就往学校赶，但那时候都是一帮小伙伴边骑车边说说笑笑的。 现在是暑假，公路上这么早连个人都没有，经过的车也少，两边都是田地和树林，顾晨说啥都不放心她自己骑自行车去，顾夕也只能在路边等小客车了。 “不冷。”大早上太阳还没升起来，一阵阵风过来还真是有点儿凉，顾夕紧了紧衣裳，想了想道，“小弟，等开学我去了省城，要是有时间想去三中看看。” “三中？”顾晨愣了一下，有些莫名道，“就是咱省最好的高中省三中？姐你都考上大学了还去那干什么？” “你想没想过要考省三中？”顾夕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三中分数线高，但它有个好处，往年下面市县要是有好苗子，只要是能过了他们分数线的学校就能接收，而且要是成绩足够好，还免学费食宿费。” 顾晨脚步明显慢了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摇头道，“三中我就不考了，好好学习在哪儿都能考上大学，姐你不用担心，我年年都是年级第一，说不定几年后我也能考个状元回来呢。” 顾夕心说就是因为你成绩这么好，才想要让你能去更好的学校，三中的师资力量和教学水平可不是她们这个小县城能比的。 “你是不是担心咱俩都去省城念书了，家里就剩咱妈了？”顾夕一语中的，对弟弟很是了解。 “嗯，咱家地虽然不多……我忘了现在地没了。”顾晨说到这里语气苦涩，可还是很快就振作起来，“说那个干啥，没了就没了，以后一放假我就去给别人家干活儿挣钱，还有家里零碎的活计不少，饭得做野菜得有人去挖、猪和鸡都得有人喂，我在家好歹每周放假能回来帮着干点儿活。” 顾晨也没有否认，姐弟俩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干吃饭不干活儿的顾成和顾雪。 “咱妈那里你不用管，我有打算。”顾夕也没多说，一切等她去看看之后再决定，“就是考三中的事儿你心里有个数，先好好想想吧，学习得抓紧。” H省虽然在铁路发达的北方，可远东县在省城的最东边儿，顾夕记得县里要将近二十年后才通火车，现在就只有个老旧的客车站，除了少得可怜的私家车，全县的人出行就都靠着这个了。 客车站里除了出县城的大客车之外，还有几辆小客车，专门往来县里和下面的村镇。 他们这里的小客车其实算是中型客车了，限载20人，但是车里永远都挤满了，连发动机上都挤挤挨挨坐着好几个。 客车停在哪里也没有什么固定的站点，就是在路边大家伙儿约定成俗的地方等着，顾夕顾晨姐弟俩到了公路边就看见了姚珍珍一家。 姚珍珍看见顾夕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拿着包往远处躲了躲，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不愿意跟顾夕坐一起。 又转头故意大声冲她妈撒娇：“妈，我早上没吃饱，等到了县里咱先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我想吃上回吃的那个青椒肉丝炒面。” “好，想吃啥妈都给你买。”姚母何佩兰现在女儿说啥就是啥，这次女儿考了县里头的第二名，可给她在亲戚朋友眼里争了老大的脸面了，美中不足就是不是状元，想到这里何佩兰也跟着瞪了顾夕一眼。 “……”顾夕。 这母女俩真是，都什么人哪，她学习好还成了她的错了？ “姐，等到县里你也先去吃点儿东西，我给你钱。”顾晨看姚家人大包小包地拎着，里头塞满了吃的用的，他姐啥都没拿两手空空就准备去了，心里有些发酸赶紧往出掏他那几块钱。 “不用，咱早上不是吃饭了吗，等到了学校肯定管饭。”早上她妈要给她多煮几个鸡蛋带着她都没要，顾夕又冲着弟弟眨了眨眼，“而且你看不出来她为啥带那么多东西吗，这是村里混不下去了，准备逃难去了。” 顾晨也反应过来了，扭头不愿意再看姚珍珍那张恶毒的脸：“长得真丑，姐你看着吧，姚珍珍以后肯定越来越丑，不都说相由心生吗，她以后肯定长成老巫婆。” “……”顾夕。 其实单论脸来说姚珍珍长得还行，所以她弟弟现在因为看重内在给出这个评价，让她有些忧心以后会找个啥样儿的弟妹啊。 “小弟，其实外在美和心灵美还是可以兼顾的。”顾夕想了想语重心长道。 才十四岁情窦都没有开的顾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姐，说这个干什么？ 第十四章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跟车窗外的弟弟挥手告别，顾夕坐到了司机后面靠窗的位置。 她有些晕车，一闻到汽油柴油味儿就控制不住地犯恶心，这里挨着车门有风还能好些，然后用手掐着穴位，老实地窝在座位里不吱声。 “没事儿吧？”迷迷糊糊刚要睡过去，旁边有人小声关切问道。 是高中同学也是这次高考的理科状元赵泽宇。 赵泽宇家在县里，但是他姥家在乡下，一放暑假他就去看姥姥姥爷了，这次是专门算着时间跟顾夕坐一辆车的，还把自己的好位置让给了她。 想要张口说话，一开口连忙又捂住嘴巴，顾夕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又露出个笑容感激他的好意。 “给你。”赵泽宇递过来一瓶水，还有一个塑料袋和包纸巾，“这水不凉，你喝一口也许能感觉好些，塑料袋留着用，当然用不上最好。” 顾夕乐了，赵泽宇还跟记忆中的一样，为人爽朗又幽默。 “顾夕这是怎么了？”后座传来姚珍珍惊讶的声音，“在家地里农活都能干，出个门怎么还成林黛玉了，没事儿吧？” 何佩兰一上车就抢到了前面不错的位置，可惜只有一个，姚珍珍心安理得地坐了，让她妈去后面跟人一排挤着去了。 顾夕听姚珍珍话里抑制不住的酸气，倒是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 赵泽宇在他们高中基本上就相当于校草的存在，当然这时候这说法还不怎么流行。 但是想想一个长得俊朗帅气的男孩子，还是学霸，高考状元的光环笼罩下，赵泽宇在他们高中这些小女生的眼中那简直就是骑着白马的王子。 尤其赵泽宇家世也不错，赵父是县公安局的二把手，赵母是县一小的校长，这都不能说是出身书香世家了，简直就是培养个文武全才出来。 所以像是姚珍珍一样对赵泽宇芳心暗许的可不在少数，想想赵泽宇后来一路从G大考了研究生又出国读博，顾夕摇头笑了笑。 姚珍珍怕是要失望了，她现在就是披荆斩棘把赵泽宇身边的所有女的都铲除了也没用，这往后可是隔着一个太平洋呢。 顾夕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跟她吵起来，这种没水准的事儿她是不会做的，何况她喜欢慢慢布局然后一击致命，那种爽可不是吵几句嘴能比得了的。 赵泽宇却不知道她想法如此彪悍。 他只是看着顾夕“息事宁人”的态度瞬间脑补了很多，尤其是顾夕现在脸色苍白，又被人欺负了之后还不说话，真是，这种又好看又善良的女孩子，简直把姚珍珍给衬得像是白雪公主她后妈。 心仪的女孩子就坐在她身边，这会儿正难受呢，要是他听到奚落的话还没有反应，还算什么男人，还怎么给她留下好印象？ 没错，尽管姚珍珍已经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和善，赵泽宇还是听着不舒服。 想到这里赵泽宇立刻热血沸腾起来，虽然不愿意跟个女孩子计较，也决定要拿出自己男子汉的气概：“姚珍珍，你这么说就不对……” 可还没等他说出个什么来，客车就猛地一个急刹车。 一车的人由于惯性全都往前冲去，顾夕因为晕车反应没有平时灵敏，结结实实撞到前头的椅背上，一瞬间被撞得七荤八素人都有些傻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开车的？”大家伙儿狼狈地爬起来，立刻嚷了起来。 “就是，这大平路也能开成这样。” “都别吵，前面好像出事儿了。”有人站起身往前看，赶紧喊了一嗓子让大家伙儿安静。 司机下车查看情况，顾夕揉着撞疼的鼻梁，在赵泽宇一迭声的询问中，听到好信儿跟下去的乘客带回来的最新消息。 “车爆胎了，车上有个老太太身体不好，看着脸色都有些发青了，听说原本是要一路开去省城做检查的，这大早上的哪有什么车路过，有也是下地干活儿的四轮车，那老太太哪能听那轰隆隆的声音，没送到医院都能颠散架了，等半天了都没拦到车，说要是再严重就得打120从县里调救护车了。” “呦，那咋办，要不弄咱们车上来，咱给腾个座出来。”车上热心人不少，一听是遇到难处先前的抱怨都没了，纷纷开口给出主意。 顾夕皱了下眉头，脸色发青？ 又等了一会儿，看司机下去耽搁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显然是迟迟拿不出个解决办法，倒是围着的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呼，隐隐约约听着好像是那老太太有什么不对了。 “我下去看看。”顾夕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 “哎？顾夕你去做什么？你自己还不舒服呢，怎么还下车了？”赵泽宇只来得及看见顾夕急匆匆下车的背影，只好也跟着下去。 赵泽宇快步追上顾夕，姚珍珍一看哪里还能耽搁：“赵泽宇，你等等我。” 顾夕小跑过去的同时，正好后面有一辆越野车急刹车停下，车上迅速下来两个穿着迷彩的兵哥哥，就算是只有两个人，也按照两人成排三人成列的准则快步走过来。 顾夕没空多注意他们，老太太的症状看着有些吓人，围观的人又都是不懂医术的，不敢离得太近，倒是让顾夕一下子就能分开人群进到了里头。 “这怎么冒出来个小姑娘？”有人注意到顾夕，看她神色不像是跟老太太认识的，就皱了眉头，“小姑娘快别往前凑了，这可不是好玩儿的，没看老太太病着呢吗。” 余下人也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显然是把顾夕当做看热闹的了，心说这丫头长得机灵漂亮，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 顾夕根本就没听他们说什么。 私家车上的人都下来了，老太太躺着的身下铺了件大衣，旁边年纪不大的孙女儿在照看，偏偏焦急地不知道要做什么。 顾夕过去半跪在老人身边，低头仔细检查着情况。 先看了面部，听了心跳，最后手一搭上脉，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还好。 “哎？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上手了，你会医术吗，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先前说话的中年人一看忍不住又开口了。 姚珍珍几人也挤了进来，听到围观人群的话，姚珍珍立刻就笑了。 第十五章 她会！ 她就是看不得顾夕出风头。 没错，姚珍珍觉得顾夕这样在她看来啥都不懂还非要逞强的行为，就是为了要在赵泽宇面前出风头，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好几句。 可她这次竟然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叫嚷起来，而是转着眼睛看了看赵泽宇，然后先故意用担心的语气道：“顾夕，快别闹了，这可不是咱们能插手的，你快起来，别让大家伙儿担心。” 要不是情况紧急，顾夕都想回头看看姚珍珍是不是吃错药了。 她们也算是一个村从小长大的了，但是过去十八年从来都没听到她说得这么亲近过，还是用这种温柔无比的声音。 姚珍珍话是跟顾夕说的，眼角却是一直都在留意着赵泽宇。 看见他正皱着眉头，显然也是觉得顾夕这样不妥的，姚珍珍顿时心里一喜，上前就大力抓住顾夕：“顾夕，你这样可太不懂事了，你又不懂医术怎么能随便插手？” 三句话就露本性，姚珍珍还是忍不住踩顾夕一脚。 赵泽宇动了动唇却没说话，主要是他也没有听说过顾夕还懂医术。 “别拽我。”顾夕正小心专注地看着，被姚珍珍一拉差点儿撞到老太太，赶紧甩开她往旁边一挪按着地面撑住自己，“你干什么，病人现在心脏不舒服，还因为晕车难受让身体更虚弱，得赶紧采取措施缓解。” “你！”姚珍珍当众被甩开面子上觉得过不去，想到又让赵泽宇看了笑话，哪里还记得要装淑女，立刻口不择言道，“还缓解？你拿什么治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笑死人了，既然你不知道好歹，那我就等着看，我看你把人治坏了你拿什么赔？” 老太太儿子方卫国闻言脸色难看，孙女方媛甚至立刻蹦了起来：“你说什么？有你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姚珍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失言了，吓得退后一步不敢再咋呼。 可老太太的家人也陷入了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刚才这小姑娘一开口就说对了症状，老人就是早年有些心脏不舒服，所以这次他们才特意来接老人回省城检查，还连个司机秘书都没带，怕麻烦也没惊动县里的人，准备悄悄接了老人以后就留在省城了，也方便他们照顾。 方卫国一张严肃的脸上眉头皱得死紧，这会儿心里都要后悔死了。 早知道就带上医护人员一起来了，他怎么就没有考虑到乡下地方车出了问题想找人修都找不到呢，这要是老太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转头看向顾夕，方卫国斟酌着开口：“小姑娘，叔叔冒昧问一句，你真的……” 会医术吗？ 这么问出来方卫国自己也有些赧然。 倒不是他不识好人心，而是他们着实不了解这小姑娘，尤其是连她身边的人都在质疑她会不会医术，事关母亲身体大事，这让他们哪里敢随便交给她诊治？ 偏这会儿除了这小姑娘没有任何医护人员在，甚至连他不放心的县医院的大夫都不在，省城医疗团队倒是随时待命，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她会。”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刚才太过专注眼前的争执，这会儿齐齐扭头看着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为首的军人抬手敬了个礼，跟顾夕道：“同志，请赶快救治吧。” 接着才转头看向方卫国，刚才的情况他都了解了，是以直接道：“方叔叔，方奶奶的情况紧急，这位同志会医术，就让她看看吧，别耽误了治疗。” “怀风？”方卫国看见纪怀风很是惊喜，再一听他的话连忙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冲着顾夕道，“好好好，小姑娘，麻烦你了。” 方卫国心里很高兴，是纪家二小子认识的人他就放心了。 只觉得这可真是幸运，竟然能在乡下地方遇上纪家小子认识的人，那这小姑娘一定医术相当不错，要不怎么会被怀风这小子这样肯定地推荐呢？ 方媛叫了一声纪二哥，也充满希冀地看向顾夕：没想到啊，这个漂亮姐姐竟然还是个神医。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方家父女心里已经瞬间晋升为手到病除神医的顾夕，诧异地看了纪怀风一眼，长相相当出色人群中一眼就会注意到的年轻军人，可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但现在也不是细细探究这个的时候，顾夕赶紧重新半跪下去，一边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医术？” “……”纪怀风。 他要怎么说，难道要说是因为那天在医院偷听到她口中有专业用语得出的结论？ 当然不行！ 纪怀风内心波涛汹涌，脸上却相当镇定，想到周围一圈人，用只有顾夕能听到的声音淡然道：“我猜的。” 顾夕:这也行？ 纪怀风无辜看过去，甚至脸上还写满了“要不然除了你这里还有别的人能救治吗既然没有那也只能选择相信你了啊这当然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相-当-理-直-气-壮。 顾夕默默跟他对视了一眼，宣布无声败下阵来。 这人真是长了一张好脸，无论做什么都看着一脸正直，难怪刚才那父女俩想都不想就相信了他。 转回头来看着老太太，顾夕习惯性去掏针袋，却想起来她从回来到现在还没摸过针呢，当然更不会像是以前一样随身带着。 没有心脏急救缓解的药物，连针灸都不行，好在情况没有危及到必须针灸的地步。 “大家先别围着，保持通风良好。”顾夕快速解开老人的衣领。 刚才着急下车手里还拿着赵泽宇给的水和纸巾，正好用上了，把半温的水倒在纸巾上，递给方媛：“轻轻擦一擦，让她透透气。” 说着自己动作迅速却轻柔地抓起老人的手臂，先准确地找到了位于前臂正中，腕横纹上2寸，在桡侧屈腕肌腱同掌长肌腱之间的内关穴，用拇指侧按入。 按摩这个穴位不仅能够宁心安神、理气止痛，还可以治疗晕车，正好适合老太太现在的症状。 接下来又分别按了几个穴位，顾夕因为现在身体有些虚，又没有辅助工具，只好尽量用力，几个穴位按下来，额头上已经是一层薄汗。 姚珍珍不顾周围群众都挤上来看，硬是站在最近的地方眼都不眨地盯着，刚才那么鲁莽地在赵泽宇面前丢了脸，她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顾夕出错。 只要顾夕出了问题，谁都不会记得她刚才的失态。 第十六章 多大仇？！ 大约是顾夕的态度太过郑重，而且整个过程有条不紊，看得周围的人竟然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甚至随着顾夕按揉穴位的动作紧张了起来。 “醒了醒了，有反应了。”看着老太太眼睛动了动然后睁开，围观群众一阵欢呼，仿佛一起做成了一件什么大事儿一样。 “先别吵，大夫还没说话呢。”一直阻止顾夕的中年人这会儿倒最相信她了。 姚珍珍也怒目而视，但她是不肯相信顾夕真的把人给治好了，一定还会有说法的。 “好了。”顾夕看老太太脸色渐渐恢复了几分，也松了口气，“症状缓解了，先别动，让病人静躺一会儿，但是接下来还是要赶紧给病人针灸……” 说到这里顾夕话顿住，赶紧又换了种说法：“还是要赶紧去做个详细的检查，心脏病不能等闲视之，尤其病人年纪大了，随身要常备着速效救心丸才是。” 方卫国方媛父女俩连连点头又不住地感谢，愧疚得说不出话来。 这次真是他们的错了，带着身体不好的老人赶路，竟然任何预防未知情况的措施都没有，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他方卫国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好了好了。”中年人这才大声宣布，骄傲得跟他是顾夕的发言人一样。 顾夕出于稳妥起见再次诊了脉，觉得暂时没有大碍了，刚要起身，却因为跪坐了半天腿发麻险些摔倒。 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顾夕扭头对上纪怀风看过来的视线，露出个笑容：“多谢。” 纪怀风却愣住了。 顾夕因为晕车再加上在车上还撞了一下，当时疼得眼睛里就含了泪花，刚才为了救人也一直劳心劳力，此刻苍白的脸上因为出力微微染了一层红晕，水润明亮的大眼睛一眨，长睫毛忽闪忽闪的。 “不用谢。”纪怀风不自在地转开头。 只觉得刚才被顾夕那一眼看得好像心里“噗通”一下，扶着顾夕的手也好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马上缩了回去，却没注意到顾夕站起来的动作才进行了一半。 顾夕：“……” 她还没站稳呢好吗？ 这人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他其实根本就不是要帮她，而是生怕她摔得不够重是吧？ 纪怀风也一脸后悔地眼睁睁看着顾夕在他面前摔了一下，好像……还摔得挺疼！ 当然疼！ 顾夕眼里又飚出来泪花，用力瞪了纪怀风一眼，还不如不伸手呢，本来没事儿的让他一弄膝盖都摔青了，多大仇？！ 纪怀风心虚地转头不敢看顾夕，非常痛快地道了歉，然后赶紧看向方卫国。 “方叔叔，你们的车我待会儿去前头找了人过来修，先让方奶奶坐我的车去县里吧，另外这位同志不知道是要去哪里，要是顺路的话？” 纪怀风年纪看着不大，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可是办事极为有条理，而且雷厉风行很有军人的风范，竟然将久居上位但是遇到母亲生病有些乱了分寸的方卫国都给比了下去。 顾夕却没有像是众人一样被他的风采迷住，揉着膝盖看了他一眼：“就这么一条路，你看我除了县城还有可能去别的地方吗？” 纪怀风一听就略紧张，总觉得似乎是、得罪这姑娘了。 顾夕又对满脸期待看着她的方家父女点了头。 一来正好顺路都是去县城的，二来老人这情况她也确实不放心，跟着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我也去。”众人正商量着怎么安排人手跟着，姚珍珍又极没眼色地跳了出来。 “不行。”纪怀风一口拒绝了。 姚珍珍一股气直冲脑瓜顶，却还记得这不是她能撒泼的地方，不甘心地道：“为什么？” 她其实是想问为什么顾夕能去她就不能去，就凭顾夕那所谓的医术吗？ 笑话，她顾夕什么时候会医术了，刚才也不过就是误打误撞罢了，她听都没有听说过，她非得要跟上去看看顾夕到底要做什么。 “坐不下。” “你！”姚珍珍攒了一肚子给顾夕拆台的话，甚至连帮忙照顾老人的借口都想好了，结果被纪怀风三个字给堵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一口气险些背过去。 顾夕回头跟赵泽宇说了情况，救人要紧，何况赵泽宇已经被顾夕刚才露的一手给震住了，马上就点头了。 约定到了县里再跟大家伙儿汇合，顾夕什么都没带，直接低头跟着纪怀风往越野车走过去，一边走一边低头憋着笑。 虽然她看出来这人刚才其实就是简单地回答问题，并没有要怼姚珍珍的意思，但是看姚珍珍那一脸憋屈的样子还真是痛快啊。 “你不舒服？”纪怀风看顾夕走得慢，回头想要等等她，结果正好看见她肩膀轻微地抖动，皱着眉头关心地问了一句。 “……”顾夕。 她是在笑，在笑好吗？ 难道她的情绪表达得就这么不明显吗？ 算了，还是不要跟这人说话了，这一句话噎死人的本事，她到现在也没见过比他强的。 “我先上车看看病人。”顾夕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快步越过他上了车。 “队长，这小姑娘是不是生气了？你别说，这丫头长得可真漂亮，比之前看见吹的那警花不知道好看多少去了。”赵誉从刚才就在偷窥自家队长跟人家小姑娘的互动，这会儿一看人走了，赶紧凑上来龇着小白牙笑嘻嘻地问道。 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队长。 据他两个视力2.0的大眼睛认真观察的结果，当然还有他作为侦察兵的专业素质，他敢拿今晚要吃的酱肘子保证，他家队长刚才的表现绝对不正常。 不正常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有情况啊！ 具体就是他家队长十有八九看上人家姑娘了啊。 天哪，这可是大消息啊，赵誉激动得小心脏也跟着“噗通噗通”的，根本顾不上这只是他自己单方面瞎分析出来的。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在姻缘一道上如此有天赋，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小子要是去当个算命的，没事儿给人批批姻缘铁口直断之类的，说不定比他当兵成就更大。 纪怀风不知道他内心世界如此丰富，一个眼神过去。 “我什么都不问了，我闭嘴。”赵誉立刻收起笑脸，还给嘴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老老实实再不敢搞怪。 第十七章 我们队长更高兴 队长的威严是不容挑战的，无数次血泪的经验教训告诉他，这时候一定要见好就收，要不然回家他爸妈一定会见到部队这个大熔炉彻底把他炼化了。 不敢说话，但是小眼神却是一下一下地看向纪怀风。 赵誉心里叹气，你说队长这样他多愁啊。 这可是他们团的王牌，全军那里也是挂了牌的，军事素养过硬就不说了，关键还长得盘靓条顺啊，这要不穿军装，说是个身高腿长相貌英俊的模特也有人信啊。 可就是性子太冷，想要看他个笑容真是天都要下红雨了，你说谁家姑娘愿意找个大冰块啊，真是愁得他饭都能少吃两碗。 “再看你就跑步回县城。”纪怀风头都不用转，像是长了第三只眼一眼直接道。 “是。”赵誉一个立正。 赵誉立刻停止给自己加戏，格外乖巧地收回视线，过去给队长开了门，等队长坐好了，这才挪着小碎步坐到了驾驶位。 发动车子之前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顾夕一眼，他真的好想说话啊，但是要忍住！ 方卫国留下来等人修车，方媛扶着老太太先上了车，有顾夕跟着，还有纪怀风一路照应着，方卫国也能放心，何况只是先去县里临时检查一下，省里那头都已经安排好了。 离县里不算远，一路上都没有停留，方奶奶精神不怎么好，但是得知是顾夕救了她还是笑眯眯握着她的手，说真是个好姑娘。 “你考上A大了？”方媛看奶奶没事儿也放心多了，对顾夕这个救了奶奶的小神医抠根问底，又一惊一乍地道。 前头的两个人不由得都竖起了耳朵。 “嗯。”顾夕笑着点头，“九月就去省里上学了。” 纪怀风嘴角不易觉察地弯了弯，他就说看出来这是个聪明姑娘，嘴皮子利索，会医术还学习好，一看就…… 等等，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纪怀风脑中警铃大响，赶紧严肃下来。 赵誉却是激动得不行，眼睛仔细看着前头的路，心里头却是在嗷嗷叫。 看见没看见没，他们家队长笑了，笑了啊。 虽然嘴角的弧度并不明显，但是这也是笑了好吗？ 他就说这个姑娘不！简！单！ 叫顾夕，九月A大念大一，赵誉迅速决定要牢牢记住这姑娘的信息，其实好想再多问问具体情况啊，可是队长一定不会允许。 但是没关系，凭着他优秀的侦察兵的大脑，目前的这些信息也尽够了，他得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身为队长的好搭档兼好友，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也必须要做些什么。 一车总共坐了五个人，心思就分出来好几种，种种都比这公路还要弯弯绕绕。 早上还不到七点，他们的车就进了县城。 顾夕除了自行车和火车，余下坐什么车都有点儿晕车，可今儿个为了照顾好老太太，竟然都没有觉得那么难受了，安安稳稳就到了县里。 H省是北方大省，重工业发展得不错，算起来也是挺值得骄傲的，当然轮到这里就没他们偏远小县城什么事儿了，这里从现在到以后都跟重工业不沾边儿。 但是顾夕一点儿都不嫌弃，看着车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心情相当不错，主要她今天是来拿钱的。 之所以当时没有因为两晌地的事儿跟顾成闹起来，就是因为那地虽然都是他们娘几个在侍弄，但是有句话顾成没说错，那地是他的。 当年顾成结婚的时候，老太太从自己的老本里分了两晌地给他，为啥最疼的小儿子只给了两晌地呢，当然是要防着儿媳妇了。 顾夕冷笑，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顾老太太对她儿子真没有清醒的认识。 对跟顾成顾雪有关的一切顾夕都深恶痛绝，她以后花的钱都要自己赚，跟那些人再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顾夕脸上表情更风和日丽，看，钱不就马上来了？ 纪怀风从后视镜中看见顾夕的笑容，下意识一伸手，将车窗按下来一些。 车速很慢，透过车窗进来的一缕清风吹乱了顾夕的发丝，早上的阳光没有那么热，格外柔和地照在顾夕美好的侧脸上，一切静谧得好像一幅画。 越野车在县人民医院门口停下来，副院长廖天华得到消息带着几名医生等在门口，见面双方打了个招呼，方老太太很快就被前呼后拥地接进去检查了。 方媛也跟着一起，临走塞给顾夕一张小纸条：“顾夕姐，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是我家里电话号，这次奶奶不舒服咱们没法多说话，等你来学校报到了，可一定要联系我，一定啊，奶奶刚才也嘱咐了你的，你要是不打给我，我翻个底儿朝天也要把你找出来。” 顾夕无奈，她这是要报恩啊还是报仇啊。 赶紧送走了这个话格外多的小丫头，看看手中的纸条，顾夕总觉得这名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可能是年代太过久远了，以至于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却记不清具体的。 “顾同志你好，我叫赵誉，很高兴认识你。”顾夕一抬头就对上赵誉显得过分热情的笑脸，还一副“军民团结一家亲”的架势准备跟顾夕握个手。 “你好，我叫顾夕。”顾夕觉得好笑地伸手。 哪想到她这里刚伸出手来，赵誉就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猛地把手给缩了回去。 然后还不等顾夕和纪怀风给什么反应，就一边摆手一边倒退着道：“那什么，手就不握了，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我们队长更高兴，但是我现在有些重要的事儿要去办，咱们下次再见，队长，我走了啊，别忘了老地方见。” 顾夕颇为无语地看着仿佛抽风一样跑走的赵誉，看向纪怀风：“你这个战友……” 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顾夕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很明显了。 一路上时不时借着看车辆的机会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她，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发现，现在临走还一眼又一眼地看她，弄得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欠他钱了。 “更高兴”的纪怀风面无表情地站着。 他当然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鬼，本来执行任务回来应该两人一起回去休息的，结果这小子看顾夕被方媛拉过去说话，立刻蹿过来跟他说他有事要先走了，约定待会儿老地方汇合再回去报到，就麻烦他送顾夕去找她的老师同学了。 说完还不住地跟他挤眼睛，就差没明着说“队长你看我多有眼力见你尽管夸我吧我能承受住”。 他觉得自己没有动手真是脾气好。 第十八章 同喜 “嗯，他是有病。”纪怀风半点儿迟疑都没有地就把赵誉给卖了，然后看着顾夕，“怕一时控制不住犯病吓到你，所以才先走了，见谅。” “……”顾夕。 她突然觉得赵誉好像也挺可怜的。 “走吧，我送你。”纪怀风完全不觉得自己卖了赵誉有什么问题，过去把车门打开，做出等她上车的姿态。 亲自给开车门啊，真是好荣幸。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刚才赵誉的影响，看到纪怀风做出这样的举动，顾夕竟然第一反应是这个。 但是真不用了。 顾夕礼貌地微笑摇头：“不麻烦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没多远。” 是没多远，他们这小县城巴掌大的地方。 她记得后来夏利奥拓出租车大批投下来的时候，计步器都显得多余，从县最西边到最东边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儿，起步价就够了。 纪怀风却很坚持：“我送你。” 心道当时是他开口提议让人帮忙的，又半路把姑娘截了下来，现在方奶奶平安到了医院，他自然要负责把人送到地方，要不然他不放心。 可是纪怀风这人天生面瘫，内心再温柔似水脸上也是四平八稳，甚至眼神连个波动都没有，白瞎一张好看的脸。 于是此刻的表情看着就像是在威胁人：我都说要送你了你还不上车磨蹭什么呢？ 两个人大眼瞪大眼半天，顾夕强忍着踩他一脚的冲动，收起笑容愤愤地转身上了车。 忍不住偷偷腹诽：“上车就上车，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就你这张脸，往后找着媳妇也肯定都吓跑了，不对，你肯定连媳妇都找不着，哪个不长眼的姑娘会看上你？” 纪怀风顿了一顿，默默地也上了车。 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但是又摸不着头脑。 这次换纪怀风开车，顾夕坐在副驾驶。 上车后就发现纪怀风将她坐的这侧车窗打开了一些，车也开得前所未有的慢，简直就是以龟速在朝着顾夕的母校前进。 两个人安静坐着都不说话。 纪怀风是不知道跟女孩子要说什么好，这又不是他家那个话多的小妹，没人理她她自己也能叽里呱啦个没完，他怕说错了又惹人家姑娘不高兴。 顾夕是觉得没必要说，俩人也不熟悉，顶多就是萍水相逢，等她下车了之后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遇上第二次了，还是别没话找话了。 可是五分钟后顾夕就自己打脸了。 瞄了纪怀风俊逸的侧脸一眼，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真是剑眉星目好看得过分，接着才没话找话道：“其实，车开得慢也挺稳当的啊。” 是稳当，关键就是太稳当了，眼看着又一辆小车超过他们，还按了喇叭表示嘲笑，顾夕叹气。 她倒不是什么愿意拼速度求刺激的飞车党，可是照着这个速度下去，她觉得等她到学校表彰会说不定都散场了。 “你晕车，开快了会难受。”纪怀风依旧目光直视前方，又跟着加了一句，“其实最好的方法是自己学开车，亲自驾驶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顾夕一愣。 她没想到纪怀风会注意到她晕车，一路上因为要照应老太太又想着赶紧到医院，她当然不会让人看出来自己不舒服。 可是纪怀风却细心地注意到了，甚至还因为要照顾到她才开得这么慢，她就说像是这样的军人怎么会受得了这样磨磨唧唧的车速。 想到自己刚才还小心眼地在心里说人家娶不着媳妇，顾夕默默检讨了一番。 “谢谢。”真的感谢反倒说不出来什么了，顾夕抬头笑着简单说道。 再看纪怀风顿时觉得顺眼多了，果然她小弟说的没错，相由心生，纪怀风这人还不错！ 纪怀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但是依旧弄不懂原因，只是看了她一眼：“不用，到了先好好休息一下，还有，恭喜你。” 恭喜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这是两辈子头一次有人跟她这样说，妈妈小弟和田老师都为她高兴，但是觉得那是她辛苦念书应该得的，剩下的人要么羡慕要么嫉妒，就是没有人来恭喜她。 她几乎觉得纪怀风是在跟她说，恭喜你顾夕，你要开始新生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情飞扬起来，用带着小雀跃的声音道：“谢谢，同喜。” …… 车里一阵沉默，仿佛空气都冻结了。 顾夕心情格外复杂，开始认真考虑这么慢的车速跳下去应该也没啥事儿吧，反正总比现在这么尴尬要好。 还同喜，她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人家跟你很熟吗就同喜？ 好在纪怀风是个厚道人，一直到下车都没有问他的喜从何来。 看见纪怀风也跟着下车关了车门，顾夕不解地看着他：“你不回去？” “送你进去我再走。” 原本以纪怀风这样整天只知道琢磨着战术战略的脑子，是根本想不到这些小细节的东西的。 但是归功于方媛在车上把顾夕问了个底儿掉，他现在觉得一个刚考上大学的小姑娘独自从乡下赶来县里，要是再不看着她进去跟老师同学见面，那肯定不行啊。 看纪怀风很是坚持的架势，顾夕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些误解：“我今年十八了。” “嗯，是一朵花了。”纪家小妹整天威逼利诱他说的话顺嘴就说了出来，一瞬间纪怀风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纪怀风想他还是走吧，这里看样子真不需要他。 “谢谢夸奖。”顾夕咬牙道。 两人之间刚才短暂的和谐友好局面宣布破裂，正无比尴尬地站着，身后传来不确定的声音：“顾夕？” 顾夕回头，看着身后不远处校门前站着的年约三十五六岁的女子，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淡淡道：“小姑。” 纪怀风迅速察觉了顾夕的转变。 比起刚才跟他客气道别的顾夕，现在才是真正的满身疏离。 虽然口中叫着小姑，但是他却觉得这个人在顾夕的眼中只怕连他这个刚见过第二面的人都不如的。 纪怀风不愧是格外敏锐的人，对于顾夕来说，如果不是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她根本不想再跟顾家的任何人打交道，尤其是这个小姑。 第十九章 不去 顾夕的小姑名叫顾秋凤，是顾老太太最小的孩子。 当年顾秋凤学习不好，初中都没念完就辍学了，但她却不甘心一辈子在乡下誓要做个城里人，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丈夫吴良才，结婚后就跟着丈夫住在县里了。 只是她的夫家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吴良才说是在单位上班，其实只是个临时工，一个月挣得钱还不够家里花用的。 顾秋凤生了一儿一女，一家四口在县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简直是哪里有便宜占哪里就有她，尤其经常回娘家打秋风。 顾老太太手里有俩钱，跟着大儿子顾国住，可就连儿媳妇杨红英都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让孩子都哄着老太太来，就盼着将来老太太俩腿一蹬好东西都留给他们呢。 顾秋凤每次去都厚着脸皮吃的用的从老太太那里划拉不少，杨红英特别不待见这个小姑子，当面背后姑嫂俩不知道撕了多少次了。 但是就这样自己家几张嘴都填不饱呢，也不妨碍顾秋凤在乡下亲戚面前趾高气扬的，尤其是顾夕一家，因为三嫂周淑芳性子老实，顾秋凤这么多年都不拿正眼看几个孩子。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去忙吧。”见顾秋凤往这头走过来，顾夕看出来纪怀风有些担心她，就笑着摇摇头。 纪怀风大概是弄错了，她不愿意看见顾秋凤只是因为厌恶她，并不是怕她。 顾家这些人以后都会跟她毫无关联，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纪怀风也看出来她态度的从容，就没有再坚持，只是临走前冷着脸看了顾秋凤一眼，说了句：“有事找我，别怕麻烦。” 然后冲着顾夕点了个头就上车了。 顾夕嘴角抽了抽，这人刚才是在替她撑腰帮她警告顾秋凤？ 她应该没有理解错吧。 但是这种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作风，她就是真有事儿也得找得着他才行啊。 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他是不是以为现在还是通讯基本靠吼啊？ 这她可真是冤枉纪怀风了，纪怀风长这么大从来不做面子情的事儿，之所以没有给顾夕留电话号码，是因为他认定方媛应该已经给过了。 因为他觉得是大家伙儿一起麻烦顾夕的，那么以后要感谢她也要一起，既然这样方媛当然会把他的号码也留给顾夕的，虽然他也是帮忙的那个。 就因为纪怀风这莫名自信的想法，顾夕觉得她大概得靠意念才能拿到纪先生的电话号码了。 “这小伙子是谁啊，你在哪儿认识的？”顾秋凤的目光跟着纪怀风的越野车跑出去老远都还不舍得收回来，“啧，开这么威风的车，还是个官吧，这么年轻就能在部队当官，这光是自己有本事都不够，家里肯定还得有人吧？” 越想越觉得刚才错过跟这样的人搭上机会实在可惜，顾秋凤眼睛亮得灯泡一样看着顾夕追问：“你快跟我说说，刚才那到底是谁，家里是干什么的，你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显然刚才纪怀风白警告了，顾秋凤只注意到他就差打着标签的我有钱我有势形象了。 “没关系。”顾夕视线从离开的纪怀风车上收回来，淡淡地吐出几个字，“顺路搭个便车。” 顾夕的态度仿佛一瓢凉水，哗啦一下就把顾秋凤的热切给浇灭了。 顾秋凤当下就变了脸：“你糊弄谁呢，没关系？没关系他能送你回来，我看你就是认识了有钱人还想瞒着，真是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这么多心眼？” “不信算了。”顾夕才懒得跟她浪费口舌，见她啰嗦个没完，转身就往学校里头走去。 “你回来。”顾秋凤愣了一下，气得冲着顾夕喊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走，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夕站住转过身来，皱眉看着顾秋凤。 她不想在学校门口跟顾秋凤争吵，虽说是暑假不像平时学生那么多，但是今天因为颁奖礼的事儿，也来了一些家长和学生的。 顾秋凤气得要命，这个侄女果然让人讨厌，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她看了就想骂人。 原来还想暂时哄哄她听话，这会儿却没好气地道：“来县里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你不是也知道了。”顾夕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有顾雪在，顾秋凤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来了省城？ “你跟谁说话呢这么没规矩？”顾秋凤一看她的态度就又沉下脸想发火，想到来的目的硬生生忍住了，不耐烦地催着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们那什么会的改成下午了，你跟我回家吧，下午到时间过来拿到钱了再来家里一趟。” 顾夕诧异，颁奖礼改下午了？ 她都不知道的事儿顾秋凤竟然先得到消息了。 这个可不是还在村里的顾雪能知道的，所以顾秋凤会这么准时地在校门口堵她，是姚珍珍打的小报告？ “还不走磨蹭什么呢？”顾秋凤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我还得赶紧去菜场买菜呢，这个点儿去正好能买到便宜菜，对了你身上带钱了吧给我拿点，我出来着急忘带钱了，要不是多你一张嘴我也用不着还去买菜。” 说着眼睛盯住顾夕的衣兜，手一伸竟然直接把顾夕仅有的五块钱给掏出来了。 “咋这么少？”顾秋凤一看就这么点儿钱立刻不满意了，嘴里抱怨道，“上县里一趟你妈咋不多给带点儿钱，可真够抠的，还想指望着上我家白吃白喝啊？” 顾夕没想到顾秋凤能这么厚脸皮，反应过来立刻把钱抢了回来。 “你干什么？”顾秋凤手还保持着刚才抢钱的动作，脸上无比震惊。 她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是她那个平时连话都没几句的侄女？竟然都敢从她手里抢钱了？ 顾夕都要被她气笑了：“什么我干什么，谁让你拿我的钱了，我也不会去你家吃饭，你买不买菜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去我家？”顾秋凤惊讶地看着她，仿佛不理解这种她自认为给了顾夕很大脸面的事儿竟然被拒绝了。 “不去，还有事儿吗，没有事儿我走了。”顾夕转身想走人。 “不去你想上哪儿去？你不去，不去等下午你拿了钱我上哪儿找你去？”顾秋凤一听立刻竖起眉头，她有点儿三角眼，说话声音一提高面相就跟着越发凶起来。 第二十章 到底想干什么 姚珍珍站在教学楼二楼窗边跟同学说话，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校门口，焦急地等了半天终于看见顾秋凤到了，却迟迟不见顾夕的身影。 好不容易才看到顾夕，却又看见了是纪怀风送她过来的，顿时恨得咬住了嘴唇。 也不知道赵泽宇是不是瞎了眼，竟然放着条件这么好的她不看非得往顾夕身边凑，真想让他现在过来看看顾夕是怎么勾搭男人的，还没念大学呢就学会在外头勾三搭四的，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跟男人牵扯不清呢。 姚珍珍年纪不大，但是有个成天在外头胡混的哥哥，加上自己性格爱争强好胜的，小姑娘家家的学了一堆的浑话。 “珍珍，你在看什么呢？老师叫咱们了。”何丽正招呼姚珍珍一起下楼，见她心不在焉地老往楼下看，就也跟着探头过去。 “没什么，我……”姚珍珍条件反射就想要挡着，可是忽然想到顾秋凤那个脾气，顿时就改了主意，笑着往门口一指，“我好像看见顾夕到了。” “是吗？那太好了，我还怕她来晚了会错过准备发言呢。”何丽也看到了，笑着刚要开口，突然看到正有人伸手去拽顾夕，就皱了眉头，“好像还有个人在跟顾夕说话。” “是啊，那是顾夕的小姑。”姚珍珍说这个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恶意，脸上笑得快意。 顾秋凤是个什么性格她可太清楚了，那是连顾雪那种惯会装柔弱的人都要刮下层皮来的，今天顾夕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何丽闻言一滞，又往就算隔着距离也能看出来相处不愉快的两人处看了看，有些迟疑地道：“可是刚才你不是说顾夕跟她小姑关系不怎么好吗，她这会儿来，是不是要找顾夕的麻烦啊？” 姚珍珍笑了，亲热地挽上何丽的手臂：“怎么会，那是她亲小姑，我看就是想她了正好来看看吧，走走走，咱们别让老师等久了，正好去门口叫了顾夕一起。” 她可是迫不及待等着看顾秋凤怎么收拾顾夕的，小贱人不是心眼多敢算计她了吗？ 敢让她在村里混不下去，她就让顾夕在县里丢个大脸，到时候看谁更没面子。 说起来这还要多亏何丽提醒了她。 当时她也只是提起顾雪把这事儿告诉了她爱占便宜的小姑，是听到何丽有些不平地说“顾雪这样做就对了，还好她小姑不知道咱们今天领奖金改时间了，要不然她找过来了，到时候顾夕不给钱她再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可怎么办？”，她才赶紧通知了顾秋凤。 现在她只要等着看戏就行了，顾夕及时来了又怎么样，闹起来就不信领导还愿意让她上台发言。 只要顾夕被剥夺了资格，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 田老师等人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顾秋凤也正好火气冲到了顶峰。 “你现在就跟我走，下午我送你过来领钱，你一个丫头自己拿那么多钱你爸妈怎么能放心，拿到钱了我先帮你保管。”顾秋凤扯着顾夕就要走。 一边愤愤地想着这趟真是来对的。 本来以为这个老实面团儿似的侄女让干啥就干啥了，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懂事儿，这要不是她提前来了，还不知道这死丫头拿了钱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放手。”顾夕原本皱了眉头正要挣脱开顾秋凤，眼角余光看见姚珍珍领着人急匆匆过来，这么远都能看到她脸上迫不及待的神色，顿时放慢了动作。 “放什么放，再不走我大嘴巴子抽你，都是让你那个妈给惯的，听不懂人话了是不是？”顾秋凤在家对自己的儿女急了都非打即骂的，对这个侄女更是没有耐心，见顾夕一再地跟她做对，下了狠劲儿就去掐顾夕。 “你干什么，怎么还打人啊？”田老师老远走过来，正看到顾夕被人欺负，赶紧跑过来把顾夕给护在身后。 “什么打人，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人了？”顾秋凤看过来不少人，这才收了手，但是一点儿都没有退让的意思，“这是我侄女，我找我侄女回家吃饭不行啊？” “顾夕，你认识她吗？”田老师回头跟顾夕求证，只要顾夕摇头，她就肯定是要护着人的。 “认识。”却看到顾夕点了头，然后又接着道“这是我小姑，就住在县里，可是我们有几年没见面了，要不是这次来领钱，都快要忘了小姑长啥样儿了。” 周围人一听神色就不对了。 顾夕也算是学校的名人了，今天来的家长学生哪个不知道她考了状元。 这人是顾夕的小姑，可是住在县里几年都没有见过面，偏偏在今儿个顾夕来领钱的时候冒出来了，这是为了啥还用说吗？ 顾秋凤也不傻，当然听出来顾夕的意思了，看见这些人都有维护顾夕的意思，知道再拖拉下去说不定就带不走人了。 眼珠子一转就又去拽顾夕：“你个死丫头胡咧咧个什么，你奶真没说错你，你就是个小白眼狼，我让你跟我回去怎么了，你奶那么大岁数了，有了钱不说孝敬你奶你想干啥去。” 田老师挡在前头拦着，顾夕赶紧悄悄掐了自己一下，眼圈立刻红了，真疼啊，下手有点儿重了。 可要不这样，对着顾秋凤那张脸她也哭不出来啊。 “小姑你到底想干什么啊？”顾夕抬头，一张莹白的小脸儿上泪光闪闪。 她才不怕家丑外扬，反正她也从来没当老顾家这些是亲人，说破天去这事儿也是顾家人觊觎她的钱：“我都跟你说了我家现在啥都没有了，地让我爸赌钱输没了，要债的堵上门来，家里几口人连饭都要吃不上了，这奖金拿回去是要全家活命吃饭的，还要供着我小弟和妹妹上学。” 才怪，她才不会给顾雪用。 顾夕手抓着自己的衣袖，嘴唇都咬得发白了，一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样子：“我知道该孝顺我奶，可是我奶也不会看着我们饿死，再说小姑你自己都上我奶家拿吃的用的，我要是把孝敬我奶的钱给你，我怕……” 第二十一章 这钱她有大用处 剩下的话没说，但围观的人又不傻，当然很快就听懂了。 这顾秋凤连侄女的钱都算计，钱进了她口袋还能拿出来？ 那肯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而且不少人听得同情地看着顾夕，没想到她家里条件这么不好，奖金还没到手呢，竟然都那么多处等着堵窟窿了，这孩子命可真苦啊。 再看向顾秋凤眼里都带着指责，哪有这样当姑姑的，简直不像话！ 顾秋凤却听傻了。 顾夕家地没了是这两天刚发生的事儿，她又一向不关心在乡下的亲戚，怎么会知道什么三哥又输钱要债的上门了，而且顾夕根本就没有跟她说过。 反应过来顾夕竟然当着她的面儿陷害她，一向跋扈的顾秋凤哪能让了：“小兔崽子你还敢撒谎，鬼知道你们家能不能吃上饭，赶紧跟我走，再废话看我不扇你，我还管不了你了？ 姚珍珍看得激动得不行。 她就说把顾秋凤找来就对了，虽然有些不明白顾夕怎么会看上去这样胆小的样子，但只要顾秋凤足够不讲理就行了。 “我不去，你放过我吧，奖金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顾夕瞥见姚珍珍的神色，“害怕”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坚定摇头表示不愿意跟顾秋凤走。 “死丫头片子到现在还想糊弄我，你随你那个妈就是个小白眼狼。”顾秋凤听了嗤笑一声，根本不怕丢脸地站在校门口扯着嗓门骂顾夕，“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跟我走，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要不是珍珍告诉我你还想拿了钱就跑，你做梦。” 姚珍珍原本暗喜的脸立刻僵住了。 恨恨地瞪着顾秋凤，当时怎么跟她说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提起她，绝对不能提起她，结果想也不想把她就给卖了，真是脑子让驴给踢了。 姚珍珍恨不得现在上去抓花顾秋凤那张脸，果然老顾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她这样说让赵泽宇怎么看她？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呢，她再着急也只能忍着，不能跟顾秋凤闹起来。 姚珍珍也算反应快了，赶紧做出委屈模样道：“小姑，是顾雪说担心她姐自己来县里没人照顾，这才托我联系你的，我要是知道你这样，我、我就不告诉你了。” 话说完也松了口气。 总算把自己给摘出来了，要不然让这么多老师学生知道她在背后捅咕，她在县里头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想着要不干脆再加把劲儿委屈一些，还没等酝酿好情绪呢，就看顾秋凤不在意地一摆手：“珍珍你怕她干什么，小姑知道你是好孩子，要不是你这孩子实在，告诉小姑奖金有一千三那么多，这白眼狼拿了钱肯定会自己昧下的，等回头你来家里吃饭，小姑给你做好吃的。” “小姑！”姚珍珍尖叫。 看见赵泽宇震惊的眼神，一口气堵在心口，真气得要吐血了。 这个蠢货，这个眼皮子浅的大蠢货，谁要吃你做的好吃的，老姚家什么好的没有稀罕你那一口吃的？ 真是要气死她了。 顾夕嘴角看得轻轻弯了弯，原本还想要说几句的现在不用了，姚珍珍倒是连借口都找好了，可是架不住有个蠢队友啊。 顾秋凤态度极其嚣张，根本没去管姚珍珍要吃人的眼神，一直盯着顾夕不放：“给我走，吃我们老顾家的用我们老顾家的，你还反了天了，我告诉你，那一千三一分都轮不到你做主。” 顾夕眼睛一眯，这一千三她是有大用的。 田老师见她竟然要动手赶紧护着顾夕，另外一个老师也来拉架，结果顾秋凤转头一把就挠上去：“给我滚远点儿，干什么，你们是想抢钱啊，是不是都惦记我们老顾家的钱，啊？” “啊！”被挠的李老师疼得叫出来，气得直哆嗦地伸手指着顾秋凤，“泼妇，你这个泼妇。” “说谁泼妇呢，就你是文化人？你文化人你还惦记别人家的钱，还要不要你那个脸了？”顾秋凤是真正的不讲理，看见一帮人被吓退了还得意了起来，“我告诉你们，跟你们没关系的事少往跟前凑合，手脚不长眼戳着碰着了可别来赖我。” 教育局的领导原本不想说话，可也被顾秋凤给气着了，却不悦地先看了顾夕一眼，这才上前指责道：“这位同志，你怎么能动手打老师？” 顾秋凤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只是个看热闹的家长，没想到竟然是老师，要知道她儿子可是也在这高中念书呢，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反正钱拿到手才是正经的，可是她不能不管自己的宝贝儿子。 但是儿子的几位任课老师她都见过，不记得里头有这位啊，顾秋凤没敢随便说话，迟疑看向李老师道：“你是？” “我是县高中的老师，也是顾夕同学的语文老师。”李老师到底不好跟学生家长计较太多，拿手帕擦了脸上的血凛子，没好气地道。 顾秋凤一听放心了。 原来不是她儿子的老师啊，这贱丫头的班主任关她什么事儿，县高中的老师多了去了，难不成她还个个都要给面子，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脸面。 不屑地剜了李老师一眼：“呦，是老师怎么了，是老师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这是我们老顾家关起门来自己的事儿，我就是打死她也碍不着你们什么，是老师你就老老实实教你的书，这年头可真是什么人都见过，还就没见过自己上赶着找打的，真是吃饱了撑的。” “你！”李老师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是见过不讲理的家长，但是这么当面直接骂她多管闲事的，这么多年还是头一个。 顾秋凤见李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越发得意了，刚想要再讽刺两句，就听旁边有个不解的声音：“这不是吴天龙她妈吗，怎么这么跟李老师说话，李老师开学不正好要带吴天龙他们高三五班吗？” 顾秋凤到嘴边的话马上咽了回去，脸色大变地看向李老师。 高三五班？她儿子开学不正好就是高三五班吗？ 李老师也听明白了，轻哼一声：“我带的这届高三毕业了，开学安排要去接新的毕业班，正好就是高三五班。” 第二十二章 长得好看成绩又好 顾秋凤立刻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下一瞬间脸上就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顾秋凤抢上前两步抓住李老师的手：“原来是我们家天龙的老师啊，你看看你看看，对不住，是我糊涂，我这眼睛白长了，李老师你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一般见识，要不我自己打自己两下给你出出气。” 说着扬起巴掌就要抽自己。 这胡搅蛮缠的样子唬得李老师赶紧伸手拦着：“别，你这是干什么，你别这么闹就行了，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计较，像是什么话。” 顾秋凤连忙涎着脸不住地点头：“是是是，李老师说的都是，那我家天龙可要托你多费心了，对了李老师，我家天龙近视，能不能给他把座位往前调调啊，最好就在讲桌前面老师眼皮子底下。” 顾秋凤口里应着，脸色却是无比难看，显然是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但是这是她儿子任课老师发话，她也不敢得罪狠了。 又想到反正顾夕现在还没有拿到钱呢，大不了等下午她再过来堵人就是了，总之不能到手的钱让这小贱人就那么给拿走了。 李老师拿这样的无赖也有些没法子，急忙甩开她就往前走：“这不是随便决定的，要看学生身高和各种情况。” “死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顾秋凤阴沉着脸狠瞪了顾夕一眼，又赶紧追上去，“李老师，不是，我家天龙那是特殊情况啊。” “没事儿了，我去跟王干事说说，不会介意的。”见顾秋凤终于走了，田老师拍拍顾夕，过去跟教育局的领导解释了一下。 顾夕却注意到王干事脸色有些不好看，尤其是听到说她是文科状元的时候。 有些不解就算是不愿意看到有人在校门口闹事儿，可这次错不在她，为什么会看着她皱眉头？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为何领导对她有意见了。 姚珍珍存了火气在前头走得飞快，倒是何丽留了下来跟顾夕一起走，还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裳，关切道：“顾夕，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顾夕有些不习惯何丽这么亲近，看了眼走远的姚珍珍，笑着道谢。 何丽在学校的人缘一向很好，整天笑呵呵跟谁都能说上话，老师学生都挺喜欢她的，但是在学校的时候顾夕跟她并不怎么熟悉，所以她没想到何丽竟然没去追姚珍珍，因为这俩人一直走得很近。 “这么客气干什么？珍珍脾气大，我可不敢现在去，得等她气消了，她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何丽故意皱了皱鼻子笑道，又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笑眯眯地，“对了，你来晚了还不知道吧，教育局领导刚才说，要找个人下午上台发言呢，我觉得应该是你。” 看顾夕没有表现出特别惊喜的样子，何丽歪着头打趣道：“干嘛？是不是因为长得好看成绩又好，都习惯受瞩目了？哎，我就知道。” 顾夕却没笑。 这话顾夕听何丽说过，在上一世何丽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 那时候顾夕已经结婚四年多了，在姚家待了几年好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才二十出头的姑娘被磋磨得没有一点儿生气。 她记得当时她在大街上看见何丽下意识就想要躲开，因为她只是在县医院找了个清洁的活儿，何丽却是在省医科大读了几年的大学生了。 但她却没能躲开，因为何丽看见她后硬是拽着去了路边的小店坐着说话。 “顾夕，你过得好不好？”何丽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顾夕瑟缩了下，视线落在何丽保养得白皙细腻手上，再看看自己已经皴裂发红的手，不知怎么眼睛就红了。 “他对你不好吗？”何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虽然不上学了，可是以前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而且我听说你丈夫家里还挺有钱的？你怎么？”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只看顾夕的穿着还有迅速苍老的脸就知道了。 她想问顾夕怎么变成这样了，再也看不到当时高中那个清纯漂亮的女孩的影子了。 顾夕被那样的眼神刺痛了，姚家是有钱，可是有钱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拿了高额聘金把自己卖进去的。 顾夕根本不敢去想，强打起精神：“不说这个，你过得挺好的吧，是不是……快要毕业了？” “嗯。”说起这个何丽嘴角含笑眼睛明亮，“你知道我是学医的，这些年可真是吃够了苦头，好在终于要熬出头了。” “恭喜你，工作都安排好了吧？”顾夕抿了抿唇，她多想也吃那个苦。 “不。”何丽却坚定地摇了头，“我不工作，我准备考研，我的老师跟我说，学我们这行的还是要继续深造将来才能更有成就。” 何丽说到这里显然很高兴，又拉过她的手语气满是憧憬道：“顾夕，我都想好了，虽然说现在毕业也能有个好工作，我们医大的学生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我们老师还说国家马上就要给医院分级了，就咱们县这医院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要去至少也是省级三甲的，可是我觉得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考研将来还想念博士，我男朋友也支持我，将来我们一起出国，我想要出去长长见识，将来再回国起点就不同了。” 说到这里何丽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你看我，刚才还在抱怨说学医苦，我妈都说我自讨苦吃，说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干什么早些嫁人多好，尤其我男朋友家人也都很好，我未来公婆都说准备好房随时都能结婚，就我自己忍不住想出去看看世界。” 顾夕听得神情恍惚。 何丽口中的生活真的就是她曾经想过的，她记得从前课间大家一起说起上大学的生活，她就说以后想多出去见识见识，当时同学们都羡慕地说她肯定能做到。 只是后来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好了，我再说一遍，大家先进去休息，下午有重要领导要过来，大家都拿出最好的精神风貌，让领导看看咱们县的优秀高中毕业生。”王干事拍着巴掌喊了一声，将顾夕从回忆里抽离。 “顾夕，我跟你一起吧。”顾夕跟着大家往县委小招里走，何丽顿了一下又跟过来。 “嗯？”顾夕看着她。 “珍珍好像还有事儿要做。”何丽犹豫着往不远处看了看。 顾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瞧见红着眼睛的姚珍珍正跟王干事说着什么。 王干事一开始脸色并不好看，但看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站在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色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是不是还要我谢谢你？ “顾夕，你在427休息是不是，待会儿老师过去找你说点儿事。”田老师临上楼低声跟顾夕说了句，又急匆匆朝着王干事那头走去。 顾夕点了点头，跟何丽进了教育局给安排的县委小招的房间。 普通双人间，十五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并排摆着两张单人床，床上铺着蓝色小格子的床单，靠窗有个深色的矮柜，用白色绣着金鱼图案的布帘罩着，上面摆着同色有大朵牡丹花图案的茶盘，茶盘里有个红色的暖壶和四个茶杯。 何丽一进屋就扑到了床上，满足地蹭了蹭，这才扭头跟顾夕道：“顾夕你知道吗，听我家亲戚说这招待所住一天最少也要五块钱呢，而且不像别的旅馆，没有介绍信都住不进来，也不知道教育局这次怎么弄的，就一上午还给咱们安排这么好的地方。” “学校教室不是没开门吗，表彰会改在下午，也不能就让咱们在外面站着。”顾夕过去拎了拎，看暖壶里有热水，就用热水烫了茶杯倒了两杯开水晾着。 “也对啊。”何丽坐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又兴致勃勃道，“你说咱们大学的宿舍会是什么样的，不知道跟这像不像？” “不像。”顾夕在椅子上坐下来，“都是上下铺，四人六人八人寝都有，看你去的早晚选哪个标准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何丽惊讶地看着她，然后又了然道，“我知道了，你是早就想好要报什么大学，所以找人打听了吧，对了顾夕，一直没问你报的是什么系，我报的临床医学，你呢？” “外语系。”顾夕笑了笑道。 想起何丽上辈子就是学医的，而她后来离婚后去了省城，最后也算是学了医跟何丽同行，只是俩人再没有过交集了。 “喔，那咱俩……”何丽笑着点头，忽然定住，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你报的什么系？” “外语系啊。”顾夕抬头看着她重复道。 “你没报医科大学？”何丽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震惊，直直盯着顾夕，“你不是打算……我是说，我听说你打算报医大临床的啊？” 顾夕闻言看了她一眼。 何丽这话说得奇怪，按刚才她的说法，分明是早就知道她之前的报考意向，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惊讶，那为什么还那样问呢？ 而且顾夕以为她考上A大的事儿全校都知道了，怎么何丽却认定她应该考医大呢？ 何丽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猛地察觉自己刚才反应太激烈了，连忙用手将散下的头发掖到耳后，这才两手交叠垂着头坐在床上语气失落道：“我说了你不许笑，其实报大学的时候家里人不同意我一个女孩子学医，我跟他们说连你学文的都报了，他们知道你是咱学校文科最好的，这才同意了。” “我以为咱们在大学还能当校友呢，真遗憾。”何丽再次抬头情绪已经稳定了，恢复平常笑着看向顾夕，“那你，最后是考了那个大学？” “A大。” 顾夕回答完就想起来，当时临报志愿她从医科大改成A大，是因为A大外语系的排名全国更高，而且学医光是本科就要五年，她想早点儿毕业工作。 其实她当时对专业也不怎么了解，就这还是跟在省城念书的高中学姐打听来的，同时还打听到A大的师范专业不但不收学费，每个月还给将近二十块的补助，她还犹豫过要不要报师范，考虑到实在是不想当老师才没报的。 “A大啊。”何丽听了之后放在床上的手不自觉动了一下，喃喃道，“那是咱们省最好的大学了。” “嗯。”顾夕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何丽反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就随口应了一声。 “那也没事儿，虽然咱们不在一个学校，但都在省城啊，说好了，等到学校安顿好了就交换联系方式，到时候可要多聚聚。”何丽很快又语气雀跃起来。 “叩叩叩”。 顾夕刚点了点头就听到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门，应该是田老师吧。”何丽跳起来抢着往门口去，却见门外站着的是低着头的姚珍珍。 “珍珍？”何丽赶紧拉着她进来，“快进来，你来找我们玩儿吗？” “我……”姚珍珍抬头看了眼坐在窗边没动的顾夕，眼睛闪了闪道，“我来找顾夕解释一下。” “那，你们说，我先去问问老师他们什么安排。”何丽看姚珍珍满脸尴尬，赶紧把房间让出来，临出门又低声劝解道，“珍珍你一定好好说，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顾夕跟你考的同一个大学，是你们A大最好的外语系的，以后咱们仨都在省城上大学，还要相互照顾的。” 姚珍珍听到她说顾夕考上的是最好的系，脸上肌肉动了下，抿抿唇应了一声：“嗯”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虚掩了房门，何丽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听到里头姚珍珍态度还算好地跟顾夕解释：“顾夕，你别误会，我当时真不知道小姑过来会那么闹，我想这次表彰怎么都是大事儿，你家里也没个人过来，这才跟小姑说的。” “是不是还要我谢谢你？”顾夕看着装腔作的姚珍珍语气冰冷道。 何丽没有再听，抬头看了看，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姚珍珍原本站在门口，见说了半天顾夕都不理会她，还转过头端起水杯，犹豫了下就往前走去。 一直到站在顾夕面前，姚珍珍这才再次解释道：“顾夕，我知道我错了，当时在家里我不该跟你们开那样的玩笑，可是你相信我，我真没想拿你们的通知书不还，我……” “我相信你。”顾夕抬头，冷冷地看着姚珍珍，“你是没想拿我们的通知书不还，你只想拿‘我’的通知书不还。” 姚珍珍脸白了一下，有些惊恐地看着顾夕：“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顾夕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姚珍珍，坏事做多了是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不是，不是的，顾夕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我……”姚珍珍却不肯听，一边摇头一边上前猛地抓住顾夕的手。 顾夕手里正端着杯开水，姚珍珍突然这么一抓立刻“砰”地掉到地上。 “啊！”姚珍珍叫着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哭着看向顾夕。 顾夕刚要说话，就看到姚珍珍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 第二十四章 谁是第三名？ “这是、怎么了？”何丽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身后站着王干事田老师等人。 “太不像话了。”王干事越过何丽冲进来，一眼扫见屋里的情况，就自以为弄明白了真相，痛心疾首地指着顾夕道，“竟然用开水烫同学，这种连团结同学都做不到的，怎么能代表学生上台发言，换人，必须换人！” 姚珍珍低着头不说话，嘴角却慢慢有个笑容。 人品不好的状元被换下来，接下来轮到的当然就是她这个品学兼优的第二名。 “王老师你误会了……”顾夕看王干事二话不说就给她定了罪名，皱眉想要解释一下。 “误会什么？”王干事暴躁地打断她的话，“在学校门口我就看你态度不端正，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能虚心接受批评，我看像你这样品德败坏的学生，不仅不能发言，连奖金也要取消。” 顾夕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发言不发言的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又不多给她钱，只是之前田老师悄悄跟她提了一句，她才提前做准备的。 可是现在说要取消她的奖金？ 什么都能忍这个绝对不能忍！ “我尊重你是老师，可你说话也要负责任。”顾夕伸手将掉在地上的茶缸捡起来，举着看向王干事，“王老师说事实摆在眼前，请问是什么事实？” 这种茶缸其实跟家里用的搪瓷大茶缸一样，就是小一些，结实耐用，再加上掉下来先砸在姚珍珍的脚面上缓冲了下，除了水都撒出去了，白色的茶缸连点儿瓷都没有磕掉。 “亏得姚珍珍之前还来跟我解释你们是好朋友，还说要来给你道歉，你却做了错事到现在还不肯承认，简直是冥顽不灵。”王干事没觉得理亏反倒是火气更盛，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高中生也敢跟他对峙，顿时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那好，姚珍珍你说，是不是她刚才用开水烫你，你哪里伤着了？” 王干事这么一说，别的老师也都紧张地往姚珍珍看过去，要是受伤得赶紧去医院才行，毕竟有学生受伤，她们也都是脱不开干系的。 姚珍珍却只顾着低头掉眼泪，听到问话缩了缩脚，然后皱了下眉头小声哭着道：“疼。” “真烫伤了吧？”王干事立刻得意地看了顾夕一眼，催着姚珍珍道，“哪里伤着了，赶紧说，别让老师着急。” 顾夕彻底被王干事给恶心着了，就这样的人也能为人师表？ 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姚珍珍是不是受伤了，他就是迫不及待想要证明刚才扣给顾夕的罪名是有证据的，别的他才不管。 “是啊。”顾夕将茶缸放下，似笑非笑地看向姚珍珍，“你倒是赶紧说说，烫伤可是大事儿，真要是处理不及时留疤可就不好了。” “我……”姚珍珍原以为她根本就不用说什么，就冲着王干事看顾夕那么不顺眼今天也肯定饶不了顾夕，可现在看顾夕现在不仅不怕还咄咄逼人的态度，她有些怀疑了起来。 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姚珍珍抬头哭着道：“别说了，顾夕，我不怪你，你别跟老师顶嘴了，我脚被开水烫伤也没事儿，回去自己抹点儿烫伤药膏就好了。” 姚珍珍听着是在大度地不跟她计较，可是一再强调开水和烫伤，分明就是不把她踩死不肯罢休。 “那怎么行？必须说清楚！”王干事却不愿意，他今天非要把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给收拾老实了，要不然他的脸面往哪儿摆？ “是啊，必须说清楚，要不然都要成千古谜团了。”顾夕看够了两个人一唱一和，冷笑道，“人体的正常体温是37°左右，所以人体觉得最舒适的温度一般在上下5°的浮动之间，你就是去泡个温泉，也要超过42°的水才会进去感觉偏热，要到高于45°的水才会觉得是比较烫的，皮肤会出现被烫的红晕。” 顾夕讥讽地拿起旁边另一缸之前帮何丽倒的水，先是直接喝了一口，然后将剩下大半缸水冲着自己的手指就倒了下去：“所以我也真是很好奇，快说说这样喝到嘴里都不觉得烫口的水，究竟是怎么烫伤你娇嫩无比的脚的？” 离得最近的王干事连忙往旁边躲开，却明显察觉到溅到他手上的水根本就不热，顿时心里一跳。 “或者，你可以先问问何丽，这水我已经倒了多久了？”顾夕看着姚珍珍。 “你？”姚珍珍瞠目结舌看着她，又连忙转头求证地看向何丽。 何丽也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水……” 她刚才真的没有注意到水热不热的问题，心里算了下从她跟顾夕进屋到现在也有将近二十分钟了，如果是这样，那就算是大夏天的，这水倒出来这么久也应该不烫了。 可要是……何丽想到另一种可能，不由得悄悄看向一旁的暖壶。 姚珍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立刻受到启发，连忙道：“这水是你刚从暖壶里倒的。” “刚才倒的怎么行，必须得现倒啊。”顾夕嘲讽地看着她，然后拎起暖壶慢慢又倒了一茶缸。 这下谁都没话说了，姚珍珍脸色也变得苍白。 因为那刚倒出来的水只有勉强看到的一丝热气，姚珍珍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暖壶里的水竟然不是开水。 “是不是还想说这暖壶里的谁是招待所服务人员刚换的啊，要不我再帮你找人来问问？”顾夕放下暖壶冷冷地看着姚珍珍，“另外，需要我再给你场景还原一下，你刚才是怎么扑过来抢下我手里的茶缸的吗？” 姚珍珍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被当众揭穿谎言让她羞愤欲死。 “胡闹，太胡闹了。”王干事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显然他刚才是当着这么多师生的面儿跟姚珍珍一起冤枉顾夕了，可他却没想要为此向顾夕道歉，反倒是立刻连姚珍珍也一起迁怒了，“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子，不知礼让不懂饶人，我要是让你们上台发言就是我的失职。” 姚珍珍猛地抬起头想要辩解，王干事已经看都不看她一眼，扭头怒气冲冲问县高中的老师：“第三名是谁，谁是文科的第三名？” 第二十五章 很熟，特别熟！ 见大家的视线都往何丽身上看去，王干事皱眉，他没想到第三名长得这么矮而且样貌也不算出众，跟顾夕姚珍珍比起来形象上差了不少。 可是一想到刚才的情况，顿时下定了决心，伸手一指何丽专断独行道：“就你了。” 何丽愣住，马上不知所措道：“我？怎么会是我，王老师，我不行的。” “有什么行不行的，这是局里对你的信任。”王干事肚子一挺，在县高中师生面前的那种威严感觉又找回来了。 “真的不行，我……”何丽脸上满是焦急，赶紧又道。 “何丽，就你去吧。”姚珍珍心里也不痛快，但是也看出来这是领导的意思，再说刚才闹那么一场，估计这屋里的人都觉得她是在用心计抢顾夕的机会，如果她现在能大度地表示不在意，也算是能给自己挽回几分颜面，是以强笑着道，“谁上台都是一样的，只要别辜负领导的信任就行。” 还好是何丽不是顾夕，要是顾夕的话她一定会呕死的。 “我……”何丽还想拒绝，看见王干事脸上明显不赞同的表情，这才勉强道，“要不？我试试。” 王干事这才露出笑容，一副很看好她的样子鼓励道：“要相信自己，如果按照古代科考算，你就是咱们县的探花，那也是要骑着高头大马游街的。” 王干事自以为说了幽默的话，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何丽咬着嘴唇有些歉意地看了顾夕姚珍珍一眼，这才感激道：“王老师，谢谢您鼓励我，我一定争取好好表现，不给学校丢脸。” 说着看向顾夕：“顾夕，我没有什么上台的经验，待会儿还要请你多教教我。” 这样落落大方但又带着小心翼翼讨好的态度，让还有些不能接受事情转变的几个县高中老师都不好说什么了，尤其何丽也是被动的。 王干事冲着顾夕“哼”了一声。 抬手看了下手表，突然变了脸色：“哎呀，快走快走，刚接到通知，省里的领导本来说下午回来这早上就到县里了，咱们赶紧过去，颁奖礼又改上午了。” 一帮人这才想起来刚才来的目的，慌慌张张都出门往教育局礼堂去，没人提刚才王干事冤枉顾夕的事儿。 “你们！”落在最后的田老师咽不下这口气，追出去要替顾夕讨个说法。 顾夕却动作比她快，上前挽住田老师：“老师您别去，我是真的不在意这个上台的机会，刚才只是不想让人随便把脏水泼到我头上，您犯不着为了我跟他们起冲突。” 更何况还不给钱，这是什么天上掉得馅饼的好事儿吗值得抢得头破血流的？ 田老师当然明白应该跟教育局的同志搞好关系，也明白有时候用谁不用谁真的就是领导一句话，可是今天这事儿顾夕太委屈了，凭什么最后就直接把她的机会给剥夺了？ “不行，我去找领导反应，我就不信他一个干事还能只手遮天了？”田老师越想越气，不由分说风风火火就往外走。 顾夕劝不动只好跟上，想着让她散散火气也好，说不定一会儿不用拦着自己就消气了，等表彰会结束了也就完事了。 王干事带着所有预备在县委小招休息的师生急忙赶到了礼堂，一进去就看见教育局的几个领导正围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说话。 顾夕越看越觉得眼熟，等那人视线穿过众人跟她的对上，顾夕一阵无语。 这不是赵誉吗？ 难道说教育局把颁奖礼时间改来改去等着的省领导就是赵誉？这家伙一个当兵的跟教育也不是一个口的啊。 顾夕却不知道，赵誉虽然不是教育口的，但是架不住他身后有人啊。 赵誉看见顾夕很高兴，可周围那么多人围着，只好继续跟他们寒暄着，偷偷冲顾夕眨了眨眼睛。 顾夕想转头装没看见，又一想，赵誉过来了难道纪怀风也来了，不由往他身边看了看，却没看到人。 赵誉顿时又激动了。 这分明就是在找他们队长啊，他就说人家姑娘对他们队长也是不一样的。 这一激动赵誉就直接跟旁边的人致了歉，然后大步朝着顾夕走了过来：“顾夕你来了？我刚才听你们县教育局的同志说，待会儿要请状元上台发言，你准备好了吗？” 肯定准备好了，这样待会儿他们队长就能在台下看着心仪的姑娘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他就说这次来对了，队长一开始还不愿意过来，来了也只肯穿着便装不现身，现在后悔了吧？哪像是他未卜先知。 赵誉一过来，几乎立刻把大半个礼堂的注意力都给拉了过来，他刚才大嗓门的话当然也清清楚楚地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整个礼堂唰地安静了，尤其王干事和何丽姚珍珍几个脸色不对地看过来。 顾夕倒是没有觉得尴尬，摇头就想说不是她。 还没等她动作，田老师一把抓住她，那力道掐得顾夕疼得差点儿叫出来，老师，我跟您有仇吗？ 然后就看田老师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表情立刻转为喜悦，眼睛发亮地看向赵誉：“你好，我是顾夕的老师，这位……解放军同志，你跟顾夕很熟吗？” 快说很熟，田老师迅速把顾夕推到自己身后不让她说话，满眼期待地盯着赵誉。 可算是让她找到能告状的人了，别以为她没看到刚才那些人是怎么巴结这当兵的，尤其是王干事看见人家跟顾夕认识，那脸都绿了。 既然王干事能擅自做主把顾夕给换掉，她凭什么不能找人给换回来？ 她还真不怕因为这事儿得罪王干事，教育局的同志权利再大，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顾夕一阵头疼，她从前怎么没发现田老师是这么较真的人。 她就是站在后面也能猜到老师现在肯定一脸“我要告状我要找人给我的学生主持公道”的表情，让她竟然不忍心打断。 赵誉那也是猴精猴精的人，从礼堂瞬间安静下来，再看看周围人的反应，立刻明白有些事儿跟他想的不一样了。 但是他同时也根据顾夕的反应看出来，她应该是跟眼前这中年女人关系挺亲近的，所以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很熟，特别熟。” “……”顾夕。 她什么时候跟赵誉很熟了，难道不是今天才认识的吗？ “顾夕，你先去找地方坐。”田老师一听简直喜出望外，又生怕顾夕会阻止，赶紧打发她道，，“不对，你先去外头等着，出门左转有个休息室，你去那里等我。” 不由分说推着顾夕出去，然后就看田老师拉着赵誉直接往王干事那里走去。 赵誉头一次遇到如此雷厉风行的中年妇女，无奈地看看被推出门去的顾夕，赶紧往前面人群中看了看，正好看到他们队长高大的身影站起来。 赵誉立刻放心了，嗯，他还是跟队长分工合作好了。 队长负责抓紧机会去跟顾夕联络感情，他就负责，等等，这顾夕的老师要找他干什么来着？ 第二十六章 有仇当场就报了 所有人都在礼堂，只有顾夕被她的老师硬推出来，命令她去休息室等着。 等什么呢，待会儿拿了钱就走不好吗？ 当然她没胆儿敢这么跟平时脾气挺好偶尔火爆起来很吓人的田老师直接说。 休息室特别小，里面除了一张跟学校一样的老式课桌和几把椅子外什么都没有，顾夕坐着在桌上胡乱画了一会儿，主要是分配她即将拿到手的钱要怎么花。 结果将近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有人来搭理她，正想着颁奖礼是不是都开始了，田老师这是把她忘了吧，身后的门被敲响了。 “老师您还敲……”顾夕赶紧站起来去开门，却见门外站着的是之前没找着的纪怀风，“怎么是你？” “嗯，表彰会要开始了，田老师让我来叫你上台发言，她说你应该准备好了。”纪怀风神态特别自然地进门，就跟来熟人家串门顺便再传个话一样。 他换了一身便装，跟早上穿迷彩的时候看起来气质截然不同，脸上的线条都显得暖了几分，可高大修长的身形一进来，还是立刻让这屋子显得越发狭窄了。 “换人了？”顾夕愣愣地看着纪怀风。 就在刚才姚珍珍还在陷害她企图挤掉了她发言的机会，接着丢脸地当众出丑又换成何丽了，这前后半小时都没有，现在纪怀风来告诉她机会转了一圈又是她的了？ “顾夕。” 门开着，纪怀风点了头还没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说话的人被纪怀风给挡得严严实实的，可顾夕还是听出来那是何丽的声音，就想探头问问她叫自己干什么。 却被纪怀风伸手一把捞过去，顾夕只觉得自己脑子发懵地转了个圈，就从门内被纪怀风从身侧送到了门外，温热的手掌轻轻推着她：“快去吧，田老师在等你。” “喔。”顾夕愣愣地点了头。 却没看到纪怀风刚才揽过她的手烫得吓人，耳根也迅速蹿红。 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不对，她竟然就这么被纪怀风带着走了，顾夕连忙回头看，却见纪怀风已经站在了何丽面前。 顾夕皱了下眉头，她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了。 可是既然田老师让纪怀风来找她并且阻止她留下来，顾夕想了想就什么都没问，只是冲着何丽点了个头就往礼堂小跑过去。 “顾夕你等一下。”何丽一看顾夕跑了就着急了，连忙想要追过去。 “站住。”纪怀风眼底因为刚才看到顾夕的温度收起，清冷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在空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迫人。 何丽下意识站住，仰头撞进纪怀风一双深邃的眼眸中，立刻低了头，脸庞也悄悄爬上一抹羞涩：“你是顾夕的朋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纪怀风眉头微微蹙起，打断了她的话。 何丽似乎有些诧异，睁大了眼睛看着纪怀风。 何丽长得娇小，跟顾夕姚珍珍比起来差不多要矮了半个头，现在跟纪怀风面对面站着就完全需要仰视了。 此刻她有些圆的眼睛看过来，整个人仿佛都写满了单纯无辜，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倾慕，倒有几分娇俏可人。 “离顾夕远一些。”纪怀风却根本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道。 几乎是在一瞬间，何丽脸上的羞意褪得干干净净，白着脸看向纪怀风。 顾夕轻轻推开门进了礼堂，主席台上坐了一溜领导，赵誉也在，一群发福的中年人中他简直就是个异类，整个礼堂都回荡着领导慷慨激昂的声音，正展望明年全县学生再创佳绩冲出省城走向全国，目标直指清北。 找了一圈才看到田老师竟然蹿到第一排坐着去了，而且穿着西装的腰背挺得溜直。 这时候国家已经开始鼓励不只穿中山装了，国家干部和工作人员当然要带头，顾夕还记得田老师第一次穿着西装走进班级，简直连路都不会走了。 顾夕猫着腰过去，悄悄蹲在田老师身边问：“老师，怎么换成我了，是不是赵誉说什么了？” 根本没资格上主席台的王干事竟然就坐在田老师身边，看见顾夕进来，眼神又恨又惧地看着她。 顾夕也顺势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缓缓笑了。 田老师却连个眼神都不想分给王干事，当然也没跟自己的爱徒解释什么：“问什么问，他们换掉你的时候问过咱们意见了吗？再说本来就应该是你。” 顾夕特别老实地点头。 看着咬牙切齿护犊子的老师，心想她这么记仇难道是师从田老师？ “马上到你了，准备好了吗？”师生俩小声说了半天，顾夕腿都蹲麻了，田老师这才一推她，“行了不用准备了，你听他们在那儿废话连篇，我看都不如你写得作文有内容，你上去随便说两句就行，记得，重点强调你是状元，抢，我让他们抢，有本事把这也抢走啊？” 顾夕摸摸鼻子，想说老师您还别小瞧这些人的恶毒，上辈子你学生真的就窝囊地把到手的状元给丢了。 “嗯，您放心。”顾夕淡定地回以一笑，起身之际眼角余光一瞄，右手悄悄从田老师身后过去。 “啊！”王干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蹭地蹿了起来。 欢迎状元上台的掌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探照灯一样看向他。 顾夕左手轻轻拍着自己并没有褶皱的衣裳，这才从容地慢慢站起来。 她说过她向来很记仇，而且还喜欢有仇当场就报了！ “你、干什么？”王干事急切地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可腰侧依旧疼得他一张嘴说话舌头都捋不直，顿时气愤地抬头盯着顾夕。 一定是她搞的鬼。 顾夕满脸无辜地看着他：“张副局长让我上台发言啊，怎么，王干事是有不同意见吗？” “王大锤，还不快坐下，你想干什么？”台上主持会议的教育局张副局长气得拍了下桌子，这个王大锤是怎么回事儿，是要当众跟他作对吗？ 旁边的赵誉原本是正襟危坐着的，见状眼里闪过坏笑，故意低声落井下石道：“喔？原来这就是之前说张局长的安排不合适提出要换人的同志啊。” 第二十七章 这姑娘一看就不好糊弄 一个“喔”字说得意味深长，也让张副局长的脸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王干事听到张副局长说话时，就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张嘴急切地想要解释，他就是再胆大也不敢在这种场合跟副局长对着来啊。 可他急得脑门都冒汗了，却觉得舌头牙齿全身不管是哪里都不听他的使唤。 硬是顶着张副局长杀人的目光站了足有半分钟，直到身子一软瘫坐下去，都还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王干事面如死灰地看着顾夕带着得体的笑容上台，口齿伶俐地发言，最后享受了众人的掌声之后走下来。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完了。 颁奖礼在一个小时后结束。 顾夕揣着十三张毛爷爷心里无比踏实，在这之前她兜里就没有超过五块钱的时候。 送走了心满意足坚决不肯让她请吃饭的田老师，顾夕一扭头，看见姚珍珍拽着跌跌撞撞的何丽冲到她面前。 “顾夕，这里。”俊逸挺拔的纪怀风远远站着，身边赵誉拼命冲她招手。 何丽刚站稳就一打眼看见纪怀风，立刻低下头，伸手拽着姚珍珍恳求道：“珍珍，别闹了。” “你放开我，你怎么这么没用，我闹什么了，难道不是顾夕背后做手脚抢了你的机会？真是小人。”姚珍珍不忿地喊道。 顾夕觉得好笑：“姚珍珍，是不是我真的太好欺负了，让你这种谎话连篇的也敢来我面前叫嚣了？谁给你的脸？” “你！”姚珍珍瞪着她，气势却不由得弱了下去。 顾夕一直没有真正跟她撕破脸，所以总让她有种还能像以前那样随便欺负的错觉。 可现在看着这样冷若冰霜盯着她的顾夕，姚珍珍竟有些心虚地不敢对视。 纪怀风也瞧见了这头的情况，眉头皱了皱，然后抬步往这头走，赵誉立刻兴奋地巴巴在后头跟上。 “我都说了不关顾夕的事，你这样我以后怎么跟顾夕相处，珍珍我求你了，我们走吧。” 何丽看到纪怀风迈着大长腿过来顿时咬住了嘴唇，幽怨地看了一眼，赶紧拽着姚珍珍苦求着。 眼看着纪怀风走到了跟前，何丽又拉不动姚珍珍，立刻羞恼道：“你要是不走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着匆忙撇下姚珍珍快步抹着眼泪离去。 姚珍珍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 看见赵誉瞧过来不善的目光，当然不敢自己留下，只能恨恨地跺着脚去追何丽。 赵誉跟田老师深切交流过后，早就认定顾夕是最委屈的那个了。 “就是她们联合起来欺负你吧？太过分了，我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颁奖礼也要弄得这么乌烟瘴气，今天要是我们不过来，难道你就要被欺负了吗？”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这是看咱们老赵家没人了吗？” “……”顾夕。 她没听清，刚才赵誉说什么，咱们老赵家？ 她什么时候成了跟赵誉是一家的了？ 赵誉觉得背后冷飕飕地转过头来，跟顾夕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又往一旁的纪怀风脸上看了看，脑子里灵光一闪赶紧改口：“不是，是老纪家，是老纪家。” 然后赵誉就捂住了嘴不说话了。 并且很警觉地感受到顾夕看向他的眼神有股杀气。 赵誉悄悄往后退，再退一步，企图把自己一米八二的身体隐藏到纪怀风一米八三的身体后面，缩着脖子一脸心虚。 顾夕见状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大活宝到底是哪儿钻出来的？ “今天多谢你们了，不知道有没有空，我请你们吃饭吧。” “好。” “不用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顾夕狐疑地打量着两人，主要是她没有想到毫不迟疑应下的，是她以为会拒绝的纪怀风。 反倒是赵誉这小子拒绝得干脆。 纪怀风：“……” 赵誉感觉后脖阴风阵阵，赶紧挽救道：“我是说我不用了，但是我们队长还是需要的。” 纪怀风：“……” 打死队友算不算烈士？ 赵誉见纪怀风脸色发黑，还想补救，就听到纪怀风捏了捏拳头手指头噼里啪啦直响，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道：“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队长你跟顾夕慢慢吃。” “哎？赵誉……” 顾夕摸摸兜里的钱，她是真的想请客的，可赵誉却跟身后被鬼追似的，一溜烟就没有了踪影。 纪怀风冷笑，还能跑了你？ 翻出小本本默默给赵誉记了一笔，回去不好好操练他他就不叫纪怀风。 赵誉走了之后，两个人有些尴尬。 顾夕看看时间，才不到上午十点。 这时间吃饭好像有些太早了，可是县城这么小，好像除了小饭馆也没有什么可以别的地方能去。 “你想吃什么？” 顾夕一边四处看着一边询问纪怀风：“我们学校附近有个小饭馆，他们家有炒菜可以吃，味道还不错，还有一家面店也挺好吃，对了，你爱吃米饭还是面食？” “下次吧。” 顾夕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能去哪里，就听纪怀风道。 “嗯？”顾夕不解地看着他。 不都答应了吗，难道是刚想起来有事儿要去办？ “其实我还不饿，你要今天回去的吧，车是几点的？”纪怀风满脸正直。 “真不饿？” 顾夕不信。 以为她傻吗，不饿刚才为什么答应得那么痛快？ 纪怀风立刻不说话了。 这姑娘一看就不好糊弄，他要是实话实说，总觉得会比赵誉死得更惨。 毕竟，他从姑娘数钱的动作中看出来了一丝丝的舍不得，说出来就要被灭口了吧？ 第二十八章 问那么清楚想去告状啊？ “不饿，你回去的车是几点的？” 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说实话，纪怀风难得犹豫了一下，再次试探问道。 顾夕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清亮的眼眸里就染了一丝笑意。 没有再为难他：“上午十点半有一趟。” “现在刚过十点，车站离这里不远，我送你去来得及，你在这里等我。”纪怀风得到回答如释重负，看了看手表，转头一阵风就走了。 根本没给顾夕拒绝的机会。 纪怀风这越野车，顾夕一天之内坐上来三次了。 车窗开着，路两旁门脸有些旧的小饭馆往后退去。 顾夕坐在副驾驶上，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今天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你上台发言的事儿吗？” “嗯。” 顾夕受到了纪怀风的影响，干脆就直接大大方方问道，“是赵誉帮我说话的吧，你们为什么相信我？” “为什么不信？” 纪怀风声音不大，顾夕没听清，扬眉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救了方奶奶。” 顾夕惊讶地转头看他：“所以你们这是替方奶奶报恩？” 她当时并没有想要施恩图报啊，只是听说生病的是个老人才下车的，换成一般人能撑着她还真就不管了。 “当然不是。”纪怀风难得露出“你想到哪里去了”的表情，“我就是觉得，能够助人为乐的品行应该不错。” 顾夕接不上话。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是为什么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听起来太高尚了跟她不符？ “你刚才的法子哪里学的？”纪怀风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什么奇怪的，以为这个问题说完了，就又开口道。 “什么？”这问的是啥没头没尾的。 “就是刚才那个王干事疼得不受控制。” 见顾夕看过来，纪怀风也回看了一眼，然后用一种“你今早吃的小笼包是哪里买的”的语气很自然地问道。 顾夕立刻全身都戒备起来。 纪怀风这是看出来当时是她动手了？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而且问这个想干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问那么清楚想去告状啊？ 纪怀风见她突然跟只刺猬似的只顾瞪着他不说话，突然开口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顾夕有点儿跟不上他的节奏。 纪怀风却认真地看着前方，车速越发慢了下来。 清朗好听的声音道：“以前有一次我去接我小侄子放学，当然是被我大哥逼着去的，他和我嫂子工作都忙他自己还特别懒。” “嗯，然后呢？”顾夕忍不住问道。 想不到纪怀风也有那么居家的一面，而且小侄子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喜感，尤其是还顶着这么一张面瘫的脸。 “正好遇到我侄子同学的家长也在，他儿子抢了我小侄子的玩具，他不但不拦着还说我小侄子……总之就是说得特别难听，我当时气得就直接动手了，然后我大嫂正好也来了。” 顾夕这次没插嘴。 一是她很难想到像是纪怀风这样看起来极其冷静克制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是个什么反应。 二也是最关键的，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听出来纪怀风想要讲个什么主题。 结果等了半天纪怀风不说话了。 顾夕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就没了？” “嗯，没了。”纪怀风点头。 “……”顾夕。 谁来拉她一把？ 快拉住她！ 不然她觉得自己真忍不住要跟纪怀风打架了，就算是打不过也要打，要不真是要憋死她了。 “请问为什么你大嫂来了之后就没了，她说什么了，你们后来是接着打了还是被拉开了，你讲故事一向都是这么有头没尾不负责任的吗？”顾夕看纪怀风自顾自开车开得很遂心，终于忍不住连珠炮一样问道。 纪怀风被问得一愣，然后理所当然道：“我大嫂来了当然是混合双打了。” “混、混合双打？”顾夕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不是应该长嫂如母殷殷劝导各退一步皆大欢喜的吗？ 顾夕没说出来，但是纪怀风却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然后脸色一正严肃道：“这种事怎么能忍，是他们犯错在先，他们先动手，有时候该打还是要打，就像你发言的事儿，他们做得那样过分了你当然要反击，从哪里说你都是没错的。” 顾夕一愣。 纪怀风这是在变着法子解释他的立场？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直到坐上车顾夕都没想起来追问纪怀风是怎么看出来的。 纪怀风看着小客车驶出去，站在原地想了想。 也不知道这丫头听懂了他的安慰没？ 他都偷偷把大哥大嫂给拎出来现身说法了，那两人要是知道他在背后如此“诋毁”他们的形象……不，他们不会知道。 纪怀风淡定转身上车。 顾夕回到村里的时候快要吃午饭了，家家户户的烟囱正冒着烟，饭菜的香味一阵阵飘来。 摸摸兜里的钱顾夕有些后悔。 要不是因为要赶车，她真应该先去市场一趟买点儿肉的，她厨艺后来练得特别好了，妈和小弟还没吃过她做的红烧肉呢，真的特别香。 “顾夕回来了？咋样，钱领到了？” 一进村口就碰上两个婶子，说话的是吴薇薇她妈，大嗓门一喊，好几家都开门看过来。 顾夕只得站住笑着打招呼:“吴二婶，张婶，嗯，领到了。” “听说有一千多？这可真是生得多不如生得好，看看淑芳，生个姑娘还没找婆家呢，光念书就给家里赚了一大笔了。”张婶说话有些酸。 “她张婶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 吴二婶撇嘴：“孩子念书好那是用功了，考上大学拿奖金也都是应该的，咱可不能光眼气，更不能干出藏通知书那么缺德带冒烟的事儿。” “你看你这理挑的，我哪是那意思？”张婶脸色讪讪的。 现在全村都知道这是吴二婶的逆鳞，这几天不管说啥都要把姚家那丫头藏通知书的事儿给捎带上，臊得姚家人都不敢往村里来。 “赶紧家去吧，这丫头咋自己回来的，没跟你奶她们一起？” “我奶？”顾夕皱眉。 张婶一看她这反应又精神了：“你还不知道？我说呢，不只你奶来了，你大伯大伯娘还有你小姑他们都来了，这不，跟你脚前脚后也就差半小时。” 第二十九章 打红眼了 顾夕赶紧往家走。 她不怕别的，就怕顾老太太欺负她妈。 “姐你回来了？” 顾雪没想到顾夕会这么快就回来，惊讶地站起来道。 顾夕扫一眼屋里的情况。 杨红英和顾国两口子坐在炕沿上，顾老太太赵春妹更是连鞋都没脱，就直接盘腿坐在炕上。 反倒是王淑兰和顾晨母子俩，像客人一样被挤得只能坐在凳子上。 顾雪本来也坐在那里，正勤快地给赵春妹点烟袋锅子，看见顾夕赶紧走过来。 “姐，奶和大伯他们听说你得奖了，特意来看你呢。”顾雪显得很亲近地拉住她，回头冲赵春妹笑得很甜。 “是啊，顾夕回来啦，有几年没见了，这丫头怎么长这么漂亮了？”杨红英看见顾夕眼睛亮了一下，跟顾国对视了一眼。 顾夕冲他们点点头，就皱眉转头看了看。 不是说顾秋凤也来了，人呢？ 顾雪瞧见她的举动立刻有些慌，不自觉把顾夕的袖子拽得更紧了些，故意往炕上看了一眼，扬高了声音有些埋怨道： “姐，你怎么不跟奶说话？奶这么大年纪折腾一趟来看你多不容易。” “哼！” 赵春妹烟袋锅子“哐”地磕在炕桌上，斜着眼睛不待见地看着顾夕：“瞅瞅那德行，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奶的？” 顾夕却没有理会赵春妹的故意挑理，而是侧耳听了听。 “姐？”顾雪看顾夕的眼神往小屋看去，连忙想要拉回来她的注意力。 顾夕却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立刻甩开她，两步冲过去小屋门口，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推开了门。 “哗啦”一声。 正在小屋翻东西的顾秋凤吓得把手里的匣子掉到了地上。 匣子滚到了顾成脚下，里面的东西掉出来散落一地。 顾夕一眼就看见她放在她妈装钱的匣子里的通知书。 “三哥，你赶紧捡起来啊。”顾秋凤也看见了，急得冲着顾成喊。 “喔喔。” 顾成忙不迭应了一声，却忍不住先把地上家里仅剩的不到一百块零钱给划拉到兜里。 等他再去拿通知书的时候，顾夕已经一个箭步蹿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顾秋凤跑过去拦着。 顾夕想也不想就用力推开她，然后上前猛地攥住顾成的手腕，从他手里硬夺回来自己的通知书。 “你个小贱人你敢跟我动手？” 看顾夕拿了通知书就往外走，顾秋凤气得肺都要炸了，爬起来就往顾夕身上扑。 “夕儿。” 王淑兰正好走到门口，吓得声音都变调了，抢上去护着女儿。 顾秋凤心里存着恨，这一把下去那是连吃奶劲儿都用出来了。 王淑兰的脸上立刻被抓出来几道刺目的血凛子。 “妈？”顾晨看见他妈受伤也急了，伸手就推过去，“小姑你打我妈干什么？” “小兔崽子你也敢打我，好啊，你们娘仨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我今天不打死你们我就不姓顾。” 顾秋凤没想到竟然让几个穷亲戚给打了，立刻红着眼睛气急败坏地冲上去。 顾雪也小跑了过来。 她倒是没管这几个人，而是心急想知道通知书到底在哪里。 等到看见通知书竟然让顾夕拿在了手里，顾雪眼睛一寒，立刻扭头跑去扶着她奶。 “奶，奶你别急，我姐不是有意打我小姑的，那通知书对我姐特别重要，奶你抽两口烟消消气……” 老太太本来已经下了地，一听这话赶紧回头把还冒着火星的烟袋锅子拿上，踮着小脚就冲着顾夕过去。 老迈青筋毕露的手狠狠地拧住顾夕的胳膊，另一手抓着烟袋锅子就狠命照着顾夕的脸上砸去。 “我打死你个赔钱货，你个小畜生，当初生下来咋没按在尿盆里浸死你？还想上大学，你个贱命上个鬼的大学？” “姐！” 顾晨转头看见凄厉地叫了一声，拼命冲过来撞开赵春妹的手。 顾夕听到声音回头，正看到赵春妹手里的烟袋锅子被顾晨撞歪了，里头的火星子冲着顾晨的眼睛飞溅，想也不想就急忙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上去。 “唔。”顾夕闷哼一声。 烟袋锅子猛地砸在后背上，夏天薄薄的衣裳立刻就被火星子烫破了，顾夕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受到了火烧火燎的疼。 王淑兰正被顾秋凤扯着头发，听到声音看过来，吓得眼泪立刻下来了，拼命要挣开过来看女儿怎么样了。 顾秋凤正占了上风，哪里能放过她，扯着头发硬是不松手。 几个人瞬间又打成一团。 “妈，别打了，妈。” 杨红英看傻了，怎么都没想到顾夕一回来就打起来了。 看老太太都上手了，叫了两声知道老太太不会听她的劝，就急忙推了推丈夫：“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拉开啊。” 顾国有些不敢往前凑。 这一看就是打红眼了啊。 顾夕被烧得那一下他光看着都觉得自己后背疼。 “你傻啊，咱家大海的事儿，还有你领导那里……”杨红英急得小声隐晦地提了提。 顾国这才反应过来。 “快去，还想不想办事儿了？”杨红英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丈夫一把。 看见丈夫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来气，这时候还不拦着想啥呢。 她来之前哪能想到顾夕出落得这么好看，这么漂亮的大姑娘要是被毁了容，再跟人谈的时候那条件能一样吗？ 顾国鼓起勇气凑过去提醒：“妈，别打了，咱今天来不是来打架的。” 老太太刚才被撞早就被惹火了。 仗着年纪大没人敢打她，正冲着王淑兰娘仨下死手，这会儿哪里听得进去大儿子的话，立刻喊儿子当帮手。 “你给我闭嘴，还不帮忙瞅啥呢，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一帮小贱人，我老婆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们不可，我看谁敢拦着。” 顾国本来就是怯懦的性子，老太太一说立刻不敢再劝，扭头求助地看向妻子。 杨红英气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这个窝囊废！ 顾夕这时候也缓过来了，忍着疼劈手就抢过来赵春妹的烟袋锅子猛地砸在地上，转头迅速抓住要挠顾晨的顾秋凤，用力一卸。 “啊！”顾秋凤惨叫一声。 第三十章 总有人比你更狠 撒泼的顾老太太猛地张大了嘴，看着三儿子抱着手臂倒在地上疼得抽搐个不停。 “啊，疼死我了，我手折了，你个畜生把老子手给打折了。” 顾夕却还没有停止。 转头迅速抓住听了老太太的话又要动手的顾秋凤，用力一卸，顾秋凤的胳膊立刻就跟断了一样垂下去。 没给她反应的机会，顾夕手里的烟袋锅子迅疾追着挥上去。 里头剩余的火星立刻就把顾秋凤的头发给烫焦了，烟袋磕在额头上，瞬间就烫出个疤来。 那烟袋锅子折腾这么半天已经不怎么烫了，可顾秋凤被打懵了，吓得竟然闻到了一丝烧焦的味道。 这是她的肉啊，是她的肉被烧了！ “啊，啊啊啊……”顾秋凤疯了一样叫着，吓得胡乱挥手去揪头发，去抓额头，“不要烧我，不要烧死我。” 顾夕又红着眼睛扭头恨极地瞪着赵春妹。 “你个小畜生，你、你敢打我？” 顾老太太竟然下意识退了一步。 她到现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三儿子和小闺女也就眨眼的功夫，就让这死丫头给打倒了，看着闺女那果真被烫伤红肿的脑门，这个贱人是疯了不成？ “我有什么不敢？” 顾夕眼神冷得吓人，一个一个看着面前的几人：“不是要打死我吗，今天你们谁敢再动一下试试，看看谁先没命。” 顾秋凤吓得连滚带爬往旁边躲。 “我的个老天爷啊，我不活了，我活一把年纪还让个小丫头崽子给打了，谁来给我做主啊，老天爷你咋不一道雷劈死这个小畜生。” 顾老太太哪还敢上前，眼珠子一转，干脆直接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开始哭。 一边哭一边用浑浊的老眼恶毒地盯着顾夕的反应。 顾夕却连话都不跟她说。 顾老太太一开始撒泼，她扭头操起烟袋锅子冲着顾秋凤就又是一下子。 “妈呀，妈，我要让这小畜生打死了，妈呀。”顾秋凤被打傻了，看着额角有血留下来，惊恐万分地边往后爬边吱哇乱叫。 顾夕却一把扯住她。 烟袋锅子就悬在她脑袋上，转头冷冷地盯着顾老太太：“你接着叫。” “你……” 顾老太太唱大戏一样的哭号声戛然而止。 头一次生出恐惧的念头，看着顾夕仿佛没有感情的眼睛：“丧了良心的小贱人，你这是作孽啊，你……” “妈，妈你不要骂了。” 顾秋凤头上立刻又挨了两下子，终于琢磨过味儿来了，不顾一切挣开顾夕的手，扑过去就捂住老太太的嘴。 “咱们走，赶紧走，她疯了，再不走就被打死了啊。” 顾老太太也吓坏了。 却还不甘心。 可看见顾夕提着东西起身走过来，吓得哪里还敢停留，赶紧跟闺女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腿脚发软地往外跑。 “你、你给我等着。” 顾雪也让顾夕给吓到了。 撑着桌子勉强镇定了一下，生怕顾夕下一个就来找自己的麻烦，赶紧上去扶起顾成：“爸，爸你没事儿吧，我扶你去看大夫。” 拽着顾成头也不敢回地就跑出去。 一片混乱中，闹事的几个人转瞬走得干干净净。 顾家这小屋子才总算是安静下来。 “姐……” 顾晨扶着他妈穿过一地的混乱找了张凳子坐下，赶紧过来叫顾夕。 又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拿她手里的烟袋。 顾晨握住姐姐的手，瞬间察觉她紧紧攥着烟袋的力道，仿佛要嵌进去手掌心里，顿时心疼得忍不住狠狠地抹了把眼睛。 哽咽着轻声道：“姐，听话，松手。” 顾夕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睛就缓缓松了手。 看着弟弟生怕吓到她一样，把烟袋锅子拿走扔到了一边，顾夕勉强露出个笑容：“别怕，我没事儿。” 王淑兰早就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惊住了。 她就记得自己扑过去想看看女儿伤到了哪里，可后来就看到女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夕儿，你、你怎么能……这要是出人命可怎么办？” 想到刚才女儿简直不要命一样，王淑兰直到此刻都还心有余悸。 “怕什么，人善被人欺，她们不就是以为咱们不敢反抗，才这么肆无忌惮。”顾夕平复了心绪，冷笑道。 她心里很清楚，像是顾老太太这种人，欺软怕硬了一辈子，跟她讲道理讲人情根本就行不通。 甚至搬出来公安局吓唬她都没用，她认定自己的儿孙就是可以随意打骂的。 所以只能是打怕了她，让她知道耍横是没用的，总有人比她更狠。 这样她才会顾忌几分。 而且顾夕下手当然是有分寸的，知道怎么打人更疼更吓人，也根本不会闹出人命来。 顾晨想到刚才他奶竟然要打死他们，这哪里还是亲人，恨得握拳：“对，下次他们再敢来，我就跟他们拼命，大不了我偿命。” “胡说。” 顾夕转头喝止弟弟：“拼什么命？” “姐？” 顾晨愣住了。 可是他姐刚才不就是在拼命吗？ 顾夕轻蔑一笑。 “他们敢吗？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胆子。” 顾夕顾晨姐弟赶紧去打水，又找了药膏过来，处理娘仨的伤口。 吓破了胆子的顾老太太几人，却出了院子连找人哭诉顾夕打人都不敢，生怕顾夕一个想不开再追出来，赶紧往公路跑去。 大中午的哪有客车，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拦了辆四轮车。 顾老太太也不敢挑剔了，坐了四轮车就直奔县城医院，又让顾雪去家里把顾国两口子给找来。 顾秋凤和顾成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就是看着吓人。 只是接诊的小大夫看着顾秋凤明显是让人给卸下来的胳膊，忍不住咂了咂嘴：“这手法挺熟练啊。” 知道自己死不了，顾秋凤也缓过神来了。 立刻扯着听到消息赶到医院的顾国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大哥，你管不管了，再不管我就要让那小畜生给打死了，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杨红英在一旁脸色难看。 好不容易哄着要死要活，非得要住院观察的顾老太太躺下休息，夫妻俩这才出来喘口气。 “不行，我得回村里一趟。”顾国点烟狠狠吸了两口，皱着眉头道。 “你站住。” 杨红英都准备回去做饭了，一听这话扭身就拉住丈夫：“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第三十一章 故意误导 “这怎么是瞎掺和，三弟家也太不像话了，还动上手了？” “动手怎么了，要不是你妈和你妹妹送上门去抢钱，人家还能追来县里打他们？”杨红英抬高了声音不屑道。 顾国脸有些红：“那、那也不能打人啊，到底是一家人。” “一家人？” 杨红英立刻不乐意了，负气地松开丈夫。 “我问问你，你跟谁是一家人，跟你那个天天来咱家连吃带拿的妹妹，还是赌得就差输掉裤子的弟弟，好，你跟他们一家人，你去跟她们过日子去吧。” “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哪儿说错了，他们就是打出人命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抢了钱给你花啊？让你妹妹眼气就自己闹去，都不是什么好饼，那顾成就是个烂蛆，贴上甩不掉，你还上赶着往上凑？” “看你气的，我不去了还不行？” 顾国看妻子真来气了，赶紧哄着顺着道。 “哼。” 杨红英这才满意了。 顾国叹了口气，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太太还有妹妹交代。 杨红英才不管丈夫怎么想，只要别跟那顾成一家子搅合到一起就行，那都是什么人。 可等杨红英匆匆回家做了饭再来医院，就看到丈夫脸色格外难看。 杨红英顿时就皱了眉头，以为老太太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往病房里看了看，悄悄问道：“这又怎么了？” “小雪回家了。” 顾国说这话的时候真挺来气的。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儿了，她爸还在医院呢她怎么就走了？ 还有三弟也是，自己闺女不让留下来伺候，还说什么得赶紧回去家里，那这医院躺着好几个，不就全都指着他们两口子？ “嗬。” 杨红英一听就幸灾乐祸道：“我说什么来着，都不是省油的灯。” 顾国有苦难言。 这才觉得还是妻子有先见之明，有些烂事当初就不该沾手。 顾雪赶着下午最后一趟车回了村里。 顾家老太太带着闺女来大闹一通，这六里村一共才有多少户人家，村头小两口晚上办事动静大点儿，恨不得村尾都能听到。 当时顾家打得鬼哭狼嚎的当然都听见了。 只是一下午王淑兰娘仨都没出门，顾老太太母女又直接回县里了，让她们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都找不到人。 现在可算看见顾雪回来了，马上就有长舌妇上来打听。 “小雪，晌午你家闹啥呢，我听着说什么打死了，这是打起来了？” “可不是，那叫的我都觉得瘆的慌，跟杀人似的。” “咋地，你家还真有人动手了？不能吧，都是自己家亲戚因为啥闹成这样？难道是因为你姐刚领的钱？” 有人明知故问。 不是为了这个还能是啥？ 当初赵春妹和顾秋凤离开农村可都撂下话了，就这破地方求她们都不回来，现在能让她们反口再回来的，也就是钱了。 啧啧。 几个妇女相互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嘲笑。 这可真成了大笑话了。 不是天天吹在县里混得好吗，咋还惦记人家那千八百的？ 关键是惦记了半天还没拿着，让儿子一家给打出门去了，看她老脸往哪里搁？ 顾雪本来心里恼恨这些摆明了要看热闹的人，打算什么都不回应直接跑回去。 可一听提到顾夕，心思动了下，马上站住了。 “婶子大娘你们别这么说，我送我奶她们去医院了，医生说住院养两天就能好，再说我姐也不是故意动手的，她就是，最近因为婚事有点儿烦躁。” 顾雪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脸上却显出几分焦急，忙出口“维护”姐姐。 话里话外模糊重点，并且引导着村里人误会顾夕打了顾老太太，还把人给打住院了。 “嘶。” 果然有人倒抽口气：“你姐真动手了？这你奶再不对那也是老人啊。” “这孩子可真懂事儿，才多大的年纪就能帮着照顾人了。” 一听果然是顾夕打了人，而顾雪当妹妹的却跟着去善后，这对比也太明显了，大家连忙夸道。 可有人脑子转得更快，一下子听到了关键信息，立刻扬起声音问： “婚事？” 本来这帮人的注意力都在顾家大打出手上，都精神抖擞地准备再挖出来点儿啥秘闻的，经人这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 一帮人呼啦一下全都围上来了。 “咋回事儿，你姐这是要订婚了？跟谁啊？” “就是，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啊，那你姐大学不念了？那可是省城的好大学啊。” 顾雪连忙露出后悔的神色，仿佛才意识到这样的事儿不该说出口，赶紧胡乱摆手。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儿，我、我回家了。” 说着推开人群慌张地往家跑。 看在众人眼里，这就是顾雪为了替姐姐分辩却一时情急说了不该说的，更加认定顾夕是打算辍学嫁人了。 立刻聚在一起嗡嗡说个不停。 顾夕的婆家是谁？ 顾雪闷头一口气冲出去老远，直到跑到拐个弯，后面那些追着她的目光都看不见她人影了，这才脚步放慢下来。 然后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哪里有刚才着急后悔的样子。 中午那阵她是让顾夕豁出去的架势给吓到了，脑子一发昏就跟着她奶跑了。 等到了县里才冷静下来。 她怕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顾夕手里也没有任何她的把柄，难道还能无缘无故打她不成？ 还好及时回来了，眼下正是村里关注她家的时候，只要她随便说点儿什么，哪怕只是“不小心”透漏出去只言片语的，也够让她们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众口铄金，到时候看顾夕还怎么嚣张？ 能让一个前途大好的大学生书都不念了非要嫁过去的，那能是什么人家？当然是有钱的，所以顾夕不管是嫁给谁，都一定是为了钱！ 想到这里顾雪脸色又冷了下来。 她得想法子在姚大军那里再用点儿功夫。 虽然知道这个男人仰慕她，她也有信心早晚能把人完全攥在她的手心里，可让她暗恨的是姚大军还迟迟不肯松口。 看来她也得下些本钱，大不了就给姚大军一些甜头吃，只要能换来姚大军主动开口求娶，顾成那头有钱就好办事儿，让他卖女儿他巴不得呢。 到时候顾夕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只是一想到姚大军每次看到她那黏黏糊糊的眼神，她就烦得很。 算了，大不了到时候就当让狗咬一口了。 顾雪心里惦记顾夕的奖金谁都不能动，那是她的。 打定主意就赶紧往家走，推门之际却停住了，听到顾夕的声音传来。 “妈，这钱给你。” 顾夕从兜里拿出来一千块钱，数出五百递给她妈。 第三十二章 起了心思 “这钱妈不能要。” 王淑兰赶紧推回去。 “你留着，上大学也要花不少钱，省里吃喝肯定比咱乡下地方贵，你身上得有钱。” “妈，我留的钱够用了，再说家里过日子不要钱吗？你手里哪还有钱？” 顾夕拍了拍自己手里的五百块钱。 顾夕这次的奖金一共是一千三百块钱，回来的路上她仔细想了想，抽出来三百放在另外一个兜里。 这三百她打算单独偷着交给小弟，让他自己放好谁都不告诉，等开学了可以给自己买点儿营养品补补身体、再买点儿学习资料啥的。 家里现在日子过成这样，肯定谁都想不到小弟。 小弟兜里原来攒了有十几块钱的，上回带着她去医院看病，买药吃饭啥的一下子就花了十来块，现在就剩下不到五块钱了，天天贴身放在兜里保管得可精心了。 小弟是这个家里最靠谱的了，到时候她去省城上学了，有顾成还有顾雪这两个不省心的在，家里发生啥事儿她也不能及时知道。 有这三百块钱，至少能保证小弟不会像是从前一样辍学。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真要是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拿钱买车票去找她。 还剩下一千块钱，顾夕算了算开学要用的学费还有一学期的生活费，打算一分为二，五百留给她妈当生活费五百自己用。 家里的地虽然抵债给王老九了，但是抵的是卖地的钱，今年粮食到秋后卖了的收成还是她家的。 再加上这五百，过日子肯定是够了。 至于以后，等她去了省城肯定要想法子赚钱的。 王淑兰捏着钱直掉眼泪。 “妈咋这么没用啊。” 闺女考上好大学，她当妈的没钱给张罗着办酒席出学费，还得反过来花闺女的钱，她这心里难受得刀割一样。 可现在她手里拿着钱咋都不能推出去。 家里最后剩下的一百也让孩子她爸给拿走了，要是没有大闺女这救急的钱，几个孩子开学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等妈挣了钱，就给你寄去。” 王淑兰抹了抹眼泪，抬头叮嘱大闺女，“你去省城可得好好念书，家里不用你操心，妈能挣钱供你。” 顾雪在门外听得抓心挠肝的，不知道顾夕把她的奖金到底是怎么分配了，差点儿冲出去说这钱不能随便乱花。 到底忍住了。 钱给了她妈又怎么样，她早晚能想法子拿回来。 接着就听王淑兰说什么让顾夕好好念书，顾雪彻底听不下去了，装作刚回来的样子出声道：“妈，我回来了。” 顾雪一只脚刚跨进门，就正好看到王淑兰把手里的五百块钱揣兜里。 脚步顿住。 她妈竟然防备她？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王淑兰自己都愣住了。 可想到几次争吵时小闺女的举动，王淑兰真怕这孩子知道了之后告诉丈夫，那这钱也留不住了。 顾雪紧紧握着拳头。 转头看顾夕和顾晨都站起来去做自己的事儿，就跟没看见她回来一样，眼里迸发出猛烈的恨意。 好，很好。 不是防着她吗？这些钱除了她谁都别想用一分。 极力克制着自己，顾雪脸上才重新有了笑容。 “妈，我给你拿了药回来。” 顾雪急切地跑过去她妈身边，就像根本没有看到她刚才藏钱一样，仔细地看着她脸上让小姑挠伤的地方，“妈你疼不？” “我从县医院买的，大夫说这药特别管用，擦了两三天就好了，妈我去打水你洗洗脸，我给你擦上。” 顾雪特别懂事儿地把药塞给她妈，转身就要去打水。 “你哪来的钱？” 王淑兰看小女儿这么关心她，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我偷着让大夫开的。” 顾雪回身站住，绞着手低头。 “我知道家里没钱，看我奶他们都走了我就急了，我想我奶再看不上咱们也不能不管我爸，到时候肯定要去看大夫的，我就跟着去了，等跑去交医药费的时候，就让大夫夹带着开了这个药，妈你放心，他们都不知道。” 王淑兰越听越愧疚，赶紧拉着小女儿：“你这孩子，妈知道你是孝心的。” “妈你不怪我就好，我跑出去之前也没跟你说，还怕你在家担心我，幸好跑去车站赶上最后一趟车回来了。” 顾雪露出个好看的笑容：“妈你等着，我去打水。” 王淑兰想说她已经擦了药，是大闺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可看着小女儿满脸期待，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好。” 顾雪拿了洗脸盆出去。 看见顾夕正在厨房做饭，顾晨坐在小板凳上烧火，姐弟俩有说有笑的。 顾夕把西红柿洗干净，又把泡发的黄豆芽拿出来。 她跟她妈都有点儿小伤口，饭菜里不敢吃发物，顾夕晚上准备凉拌个柿子，再炒个黄豆芽，也都是下饭的。 先把米饭蒸上，顾夕一边干活一边跟弟弟道：“你可不能光笔试厉害，得张口说，要不然不成了哑巴英语了吗，等我去省城，看有好的录音机给你买一个。” 顾晨被姐姐打趣了也不生气，特别听话地点头。 又道：“录音机就不用了，那东西太贵，姐你可千万别给我买。” 顾雪垂下眼。 打了水看着她妈洗了脸，又亲自动手给涂了药，顾雪饭都没吃就出门了。 姚大军自从上回跟着回来村里，就一直都没去县城。 可把姚建军何佩兰两口子给乐坏了。 小闺女脸皮薄待在她大姑家不回来也顾不上了，整天围着儿子转，就想着多跟儿子亲近亲近，省得都不愿意回家了。 他们是高兴了，顾雪却站在公路边有些为难。 村里人都知道姚珍珍没在家，她就是想借口找姚珍珍玩儿顺便跟姚大军说话都不行，现在她一个小姑娘哪好意思直接去找姚大军。 这要是让人看见她跟姚大军单独一起，回头指不定说什么的都有。 来回踱着步，又忍不住抬头往姚家大门口看去，却突然看见姚大军晃荡着从屋里头出来。 顾雪一喜，连忙招手：“大军哥。” 第三十三章 比她想得还要急 姚大军在县里吃喝玩乐惯了，突然回到村里根本就受不了。【零↑九△小↓說△網】 要不是心里惦记着顾雪，他早就跑了。 可顾雪嘱咐了不让随便去找她，姚大军天天在家里看他爸妈那两张老脸看烦了，正想去小卖店走走。 那里有人推牌九，正好跟着摸两把打发时间。 哪想到一出门就看见顾雪，姚大军简直喜出望外，急忙跑过来。 “雪儿，你怎么来了？” 顾雪一看见姚大军，马上眼睛就红了。 为了来见姚大军，顾雪出门前特意换了衣裳。 素白小格子的短袖衬衫，领口是她特意让县里的裁缝照着画册上女明星的衣裳做的，比一般人穿的领子要大一些，稍微一低头，隐隐约约能看到少女青涩起伏的山丘。 下面穿着她自己修改过的紧身的确良裤子，显得纤腰不盈一握，一双长腿又细又直。 秀美的心上人站在眼前，姚大军脸上顿时露出痴迷的神色，伸手就想去摸顾雪白嫩的脸蛋。 顾雪吓一跳。 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四下看了看。 幸好这会儿正是要吃晚饭的时候，要不然姚大军这急不可耐的嘴脸让人看见，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军哥。” 见姚大军根本不问她怎么了，光盯着她想要占便宜，顾雪心里暗骂了一声。 只能咬着嘴唇柔柔地再次叫道。【零↑九△小↓說△網】 姚大军这才回神。 看顾雪快要哭出来的楚楚动人模样，急忙表示关心：“雪儿妹妹别哭，是不是又受委屈了，你跟大军哥说，有大军哥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说着伸手又要来抱顾雪。 “大军，这孩子，吃了饭再走啊，你跟谁说话呢？” 顾雪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动手动脚的，急得正不知道要怎么躲开，后头姚家院子里有人喊道。 姚大军只好遗憾地收回手。 顾雪也不敢再停留，赶紧趁机脱身道：“大军哥，我有事儿跟你说，你明天能不能……” “能。” 姚大军不等她说完就忙不迭点头，看着顾雪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吞下她。 “你不让我上你家找你，那就在村后头大桥那，你什么时候去我都在那儿等你。” 顾雪有一瞬的迟疑。 可想到顾夕手里的钱，还有她快要开学了，还是咬着牙点头同意了。 “好，那就明天晚饭后见。” 看姚大军他妈已经走出来，顾雪赶紧转头跑了。 却忍不住心里跟揣着小兔子一样。 也不知道她来找姚大军到底对不对，姚大军竟然比她想得还要急||色。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顾雪心里告诫自己，明晚去见姚大军的时候一定不能再穿这件了。【零↑九△小↓說△網】 顾雪回家时饭做好了。 不动声色地过去帮着放桌子端饭菜，晚饭后又主动洗碗扫地，又给她妈烧了洗脚水，哄得王淑兰都难得露出点儿笑容，忙了半天才躺下。 姐俩睡在一铺炕上。 顾雪睡炕头，顾夕睡在跟顾晨隔着柜子那头。 “姐。” 顾雪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侧身向着顾夕轻轻喊了一声。 顾夕没动，安静地躺着。 顾雪也不介意，黑暗中一双眼睛却亮得异常，声音里带着难测之意。 “姐，你想过吗，要是不上大学以后干什么？” 不等顾夕回答，她又仿佛眼神失焦地接着自言自语道。 “你说像是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要是不上大学，还能有什么出路呢？嫁人？还是出去找个工作？” “我不知道你想没想过，我却根本就不敢想。没钱没势力，就是嫁人能嫁个什么样儿的，仗着年轻好看嫁个有钱的？太天真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嫁进去也是让婆家看不起。” “找工作？嗬，高中生听着像是文凭不错，可跟大专生大学生一比算什么，好单位根本就进不去，将来只能看着别人吃公家饭，那过得是什么日子？” “所以姐……” 顾雪眼神凝住，定定地看着顾夕，“我觉得人为自己打算是没错的，你说呢？” “人可以为自己打算，但要是什么都建立在踩着别人上头，那就注定是要摔跟头的。” 顾夕听她想尽办法为自己的无耻找借口，忍不住冷笑道。 顾雪呼吸明显一滞。 “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雪，有时候人不能太自作聪明，夜路走多了，说不定就遇见鬼了。” 顾夕闭着眼冷声道。 “是吗？” 顾雪轻笑。 “姐你怕鬼？那你以后出门可要小心点儿，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不怕鬼，我只怕穷！” 顾雪最后四个字用特别轻的声音呢喃出来。 她怕穷！ 她在这个家穷怕了。 所以她一定要走出去，为了这个她可以做任何事，谁都不能阻止她。 姐妹俩再没有人开口。 屋里熄了灯，只有窗外月色透过来的一丝光亮，模模糊糊照不清人心。 ------- 人言可畏。 顾晨年纪还不大，以前只知道村里有一帮妇女闲着没事儿就爱东家长西家短的，村里谁家有个啥事儿就没有她们不在背后讲究的。 可当他听到这些人竟然是在说她姐，而且在造谣他姐为了钱不读书了，气得冲过去。 “你们胡说什么，谁说我姐不上学了？我姐是状元，怎么可能不上大学？” 唠得正热乎的几人让顾晨给打断了。 “呦，这孩子冲我们发什么脾气，你姐上不上学那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就是，咱不也是昨天听顾家二丫头说的吗，说什么在忙婚事，那不就是要结婚不上学了？” “对对对，可不是咱传闲话，晨小子是傻了不成，你自己家做的事儿，咱都不说你们见钱眼开了，你做了怕人知道捂着就捂着，咋还倒打一耙呢？” 一帮人哄堂大笑。 顾晨气得直发抖，偏偏年少嘴笨，不知道怎么反驳。 憋了半天脸通红喊道：“我不管是谁说的，总之我姐一定会上大学，别再让我听到你们背后嚼舌根。” 喊完闷头就往家跑。 顾夕跟她妈去地里干活儿了。 正是农忙的时候，顾夕虽然不想让妈和小弟做太累的体力活弄垮了身体，可先前答应的至少得干完。 态度强硬地把小弟留在家里，让他好好复习功课，开学他也马上就要中考了。 别的孩子假期里都抓紧时间找人补课，顾晨放假回家天天起早贪黑下地干活儿，根本就没有时间看书。 这小子倒是答应了，可等他妈和姐姐一出门，马上就先去把家里鸡和猪吃的野菜挖回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回家把饭做上。 反倒是顾雪，在家闲着一天连书都看不进去。 就在琢磨晚上怎么才能让姚大军跟狗一样听她的话。 顾晨到家的时候厨房还是冷锅冷灶的，进屋一看，顾雪正背对着他在在顾夕的书箱子里翻找着。 “你在翻什么？” 第三十四章 等好久了 顾晨站在那里看着他二姐，淡淡开口道。【零↑九△小↓說△網】 顾雪手一抖，连忙随手拿了本练习册转身，却一时没有拿稳掉到了地上。 “小弟你回来了，走路怎么都没有动静，突然说话吓我一跳。”顾雪掩饰地笑笑。 顾晨走过去，弯腰把地上的书捡起来，用手认真地把沾染的灰尘拂掉，抬起头看着他二姐。 “你拿大姐的书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大姐学习好啊，高考状元的笔记可不是谁都能有幸看到的，我看看我能不能用上啊。” “真的是这样吗？” 顾晨低头把大姐的书规整地放回去。 “那为什么村里都在传大姐不上大学了，她们说是你昨天说的。” 顾晨猛地转头盯着顾雪。 “你别听人家乱说，我……”顾雪想要否认。 “什么乱说？” 顾晨开口打断她，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逼问，“你敢发誓你真的没有在外头跟人家说过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顾晨清澈透亮得仿佛纯净水晶一样的眼睛，顾雪突然没有了敷衍的兴致。 “发誓？你要我发什么誓？” 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指针每跳动一下，就像是她在为顾夕倒计时一样。 顾雪看得心情大好，当然就不会跟这个不懂事的小弟计较了，将发丝掖到耳后，越发显得无辜地道。 “我怎么知道那些人在哪里听的传言非得往我身上扣，你来问我不如想想怎么会有这说法，不都说无风不起浪，小弟，也许你不知道的时候，大姐真的给自己找了婚事也说不定啊。” “顾雪，你太卑鄙了！”顾晨咬牙。 “我卑鄙？” 顾雪心底冷笑，脸上却浮现一抹委屈，“对，你们都高尚，就我卑鄙，那你倒是说说我做什么了就卑鄙了？” “小弟，我知道你跟大姐关系好，可我也是你亲姐姐啊，你这样无缘无故地冤枉我，就不怕我心里难过吗？”顾雪反口一咬，满脸伤心地指责他。 “你！” 顾晨说不过她。 可他又不傻，看出来顾雪这是打死都肯不承认了，被顾雪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雪，你想干什么我管不着，但是只要让我知道你在背后坏大姐，我就一定饶不了你。” 顾晨连二姐都不叫了。 狠狠地警告了她，转身出去给他妈和姐做饭。 顾雪收起脸上的委屈，无所谓地坐下来。 她其实很想跟小弟说一声，谁饶得得了谁还说不定呢。 小弟不如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他那个大姐，怕是以后都照拂不了他了。 天快黑的时候，下地干活儿的人才回来。 顾夕和她妈是给吴薇薇家薅地里的大草，老吴家的地在村里是最多的，给的工钱也算厚道，每天中午还管一顿饭，村里有多半人自己家地收拾完了，就去给她家干活儿挣点儿钱。【零↑九△小↓說△網】 四轮车先开到吴薇薇家结算了当天的钱，大家才散了各回各家吃饭。 吴薇薇扒着窗户等一天了，听到四轮车的动静赶紧跑出来，正好看到顾夕还没走远，急忙喊着跑过去。 “顾夕，顾夕你等下，我有话跟你说。” “嗯？”顾夕站住。 “你……” 吴薇薇冲动跑过来。 到跟前才觉得有些事真的很难当面问出来，可想到村里传得越来越不像话的流言，她这急性子还是干脆直接问道。 “你知道吗，她们说你收了老姚家八千八百八十八块的彩礼钱，而且还嫌少，闹着非得要一万块，还让姚大军在县里给你买房，还要了三金首饰，说你爸都同意了，姚家那头也正在准备，说你马上要跟姚大军结婚了。” 顾夕眯住眼睛。 脑中立刻闪出一个名字，是顾雪。 昨晚跟她说了那么一通话的时候她就懂了。 她太了解顾雪了，当时她就在想顾雪肯定是要做什么。 顾雪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件事儿，她做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一定是在为自己谋算什么。 所以今天就有了她贪慕虚荣的谣言，顾雪这是觉得打感情牌不管用了，想用流言逼着她不得不从？ 不，只有这些还不够，顾雪肯定还有后手。 顾夕忍不住笑。 她真是等好久了。 吴薇薇说完话就紧紧地盯着她，结果看她不但不否认竟然还笑出来了，顿时急了。 还以为村里传的都是事实，赶紧扯着顾夕的手生怕她做傻事儿。 “顾夕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忘了上次在老姚家姚珍珍藏咱们通知书了？有那样的小姑你还敢嫁进去？而且她跟你妹妹关系好，这话听说最开始就是你妹妹说的。” “不是，我是说那彩礼钱看着挺多的，可是等咱以后去了省城念大学，毕业再找个好工作，多少钱赚不来啊？我不说别人，就我三姑家我姐，你见过那个，也是大学毕业生，她学校可没有你的好，她现在每个月能开将近二百呢。” 吴薇薇不好挑拨人家姐妹关系，可她又怕顾夕不相信，绞尽脑汁地把毕业之后的前景描绘得“钱”途大好。 就怕顾夕为了眼前这几个钱做出糊涂事儿了。 顾夕听乐了。 回握着她的手：“薇薇，谢谢你。” 这句感谢是发自肺腑的。 两辈子加起来，她跟吴薇薇关系都一般。 上回她借着吴薇薇的口揭穿了姚珍珍的丑恶嘴脸，同时也让吴薇薇看清楚那不是个可交的人，免得以后再吃亏，她以为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就不会多了。 可是吴薇薇现在能这样着急地阻止她，冲着这句话，她就会记住这心意。 “那你……” 吴薇薇还是很着急，她跟顾夕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听一句感谢的。 “没有的事儿，你放心，我跟姚家没有任何关系，咱们九月还要一起去省城念大学呢。”顾夕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 吴薇薇愣住。 看着顾夕的眼睛，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看着一汪深潭，竟然下意识点了头。 “好，一起去。” 直到顾夕跟她妈走远了，吴薇薇还愣在那里。 吴母看着闺女那傻样子，照着她脑门就是一个响亮的脑瓜蹦儿。 “操心什么，我看顾夕那丫头是个心里有数的，指定不会犯糊涂。” “哎呦，疼。” 吴薇薇捂着脑袋，反应过来她妈的话，赶紧追着问，“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啥意思，我就是说人家顾夕不像是你这么傻，你那么大嗓门一嚷嚷，是生怕村里还有人不知道吗？亏得人顾夕不跟你一般见识。” “……”吴薇薇。 她刚才不是一时着急忘了吗？ 心虚地左右瞄了瞄，幸好刚才没有人在，要不然她岂不是在变相帮着传播谣言了？ 赶紧鸟悄地跟着她妈进屋，走了两步又停下。 不对啊。 顾夕是坚定不会跟老姚家扯上关系了，那这满村的流言可怎么办？ 就不管了吗？ 第三十五章 后桥有约 怎么办？ 王淑兰看向闺女的眼神显然也在问这个问题。 “夕儿，你妹妹她……” 虽然刚才吴家丫头是刻意避着她说的，可其实今儿个在地里，就有一起干活的人问过她了。 当时就把她吓坏了，她家啥时候跟老姚家扯上关系了？ 她还跟那人吵了几句，后来怕大闺女听到再吓出个好歹来，这才忍了。 只是没想到到底还是让孩子知道了。 王淑兰倒是没觉得跟小闺女有啥关系，以为又是听她爸胡咧咧的，想起上回姚大军来家里丈夫那个殷勤劲儿，就看着大闺女道。 “夕儿你别怕，妈肯定不会答应的，你爸就是老毛病又犯了。” “我知道，我不怕。” 顾夕淡淡一笑。 她当然不怕，怕的是他们什么都不做。 对顾雪这种人，她从来不觉得像是顾秋凤那样打一顿就行了。 因为说不定板子还没落到她身上，她就会叫唤得所有人都以为你在欺负她。 而且这种属毒蛇的，你只要打不死她，她就会随时吐着信子咬你一口。 所以光动手还不行。 从前是她傻，让顾雪一忽悠就自己点头跳进姚家这个火坑，现在她不愿意了，依照顾雪的性子，当然要想法子推她一把。 只是当顾雪拉着她站在了火坑边缘，到底掉进去的是谁，可就不是顾雪说了算的了。 母女俩到家，顾雪正难得勤快地在厨房帮着干活儿。 看见她们回来，顾雪赶紧把菜切好码好，又兑了温水端过来。 “妈，姐，累坏了吧，你们赶紧洗把脸，饭都好了，我马上炒个菜咱们就吃饭。” “哼，说得好听，真要是那么勤快，怎么会这么多年做得饭菜还不能入口？” 顾雪刚让开，顾晨就自己操起锅铲。 倒油，葱蒜炝锅，切好的菜利索下锅翻炒，不一会儿就传出来香味儿。 比起顾雪从来都只是嘴上功夫，显然顾小弟这个顾家最小的孩子都练出了一手还算过得去的厨艺了。 顾雪被说得看起来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 却很快就又露出笑容:“小弟比我做饭好吃，那我去放桌子摆碗筷。” 说完并不跟顾晨计较，转头就搬着炕桌进屋了。 “这孩子，你二姐就那脾气，你跟她计较啥？” 王淑兰有些责怪地看了小儿子一眼，小闺女是有些懒，可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好好跟他二姐说话呢。 顾夕却把手放进水里之后抬头看了顾雪一眼。 以往被小弟呛了，顾雪总是表面看着大度，其实眼里满是不忿，要不是因为这个姐弟俩也不会闹得像是现在这么僵了。 可今天顾雪却脚步显得格外轻快。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办法影响她的好心情一样。 顾夕一笑。 有时候她都在想，顾雪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从来都不会有负罪感吗？ 当然没有。 她应该根本就没长心吧。 顾夕洗了脸，进去换上干净的衣裳。 却发现自己的箱子被人动过了，拿着原本放在最底下的丝巾看了看，顾夕轻轻摩挲着丝巾的一角，然后笑了笑。 去厨房帮忙端了菜，进屋就看见顾雪也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刚才在厨房弄得满身油烟味儿，姐你这衣裳要洗吗，我顺手帮你洗了吧。” 顾雪笑着解释道，直接伸手把旁边顾夕换下的外衣拿在手中。 “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洗。” “喔，那我给你放这儿了。” 顾雪也不勉强，又把衣服放回去。 转头抚了抚身上样式保守的长袖衬衫，配着一条土蓝色的裤子。 挺好的，正适合出门见人。 一家人安静吃了饭，除了王淑兰忍不住跟小闺女打听了丈夫在县里的情况，就只有顾雪吃了饭放下碗筷要走的时候，顾晨开口道。 “又想躲懒？” “小弟，我是去找美玲借书，我怕去晚了美玲她爸妈就休息了。” 顾雪看看天色急着走，随便找了个借口道。 顾小弟才不会被糊弄：“白天那么多时间你不去，到晚上要干活儿想起来了，你骗谁呢。” “没事儿，你去吧，我洗碗。” 顾夕吃下最后一口饭，淡淡开口道。 “大姐！” 顾晨气结。 就是他妈和他大姐一个个都这么好说话，随便说点儿什么就给糊弄住了，才惯得顾雪越来越好吃懒做。 “那就谢谢大姐了，等以后家里活儿我肯定多干。” 顾雪弯着眼睛笑。 从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她说起跟学习有关的，家里的活儿就都是顾夕主动帮她干的。 只是以后家里少了顾夕这么个能干的，她说不得还真要多分担一些了。 想想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看顾雪走了，顾夕也跟着站起来。 “算了算了，你上地里干一天活儿也累了，我收拾吧，你去休息。”顾小弟刀子嘴豆腐心，心疼大姐，却嘴上听着很不耐烦地道。 顾夕马上点头：“好啊。” “……”顾小弟。 他怎么觉得他大姐就在等他这句话呢。 “妈，我去找薇薇一趟，问问她开学的车票打算怎么买。” 顾夕临出门之前交代道。 “去吧，早点儿回来，要是回来晚了看见你妹妹，你俩就结伴一起，别等黑灯瞎火的自己走回来，晚上村里也没个亮。” 王淑兰唠唠叨叨叮嘱道。 “好。” 顾夕听话地点头。 出了院门，看着顾雪急匆匆往村后走的身影，顾夕觉得她妈的担心估计是多余的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顾雪选在这时急忙出门，当然就是为了错开饭后出来乘凉唠嗑的村里人，村里到处是人，她既不能跟姚大军约在村里，也不能让人看见她去后桥。 顾夕走得慢悠悠的。 天色刚刚开始暗下来，顾夕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直看着顾雪往村后走，然后直接上了桥。 很快就看见大桥上有人站着，见顾雪过来连忙使劲儿挥手。 “雪儿，我在这里。” 是姚大军。 瞅着顾雪的身影声音里满是迫不及待，甚至直接往这头跑过来。 顾雪听见他这么毫不顾忌地大喊，气得跺了跺脚。 赶紧往后看了看，还好现在村里人都还没出来，只庆幸她选对了地方。 顾雪小跑了几步迎上去，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大军哥，你别喊啊，让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姚大军有些不高兴，他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可想到好不容易才见到顾雪，尤其今儿个还是约在这里，就指望着待会儿能一亲芳泽了，顿时没心思再去计较这些了。 “好，听你的，我小声儿些。” 顾雪这才满意地低头笑了。 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四下看了看，指着桥洞道：“大军哥，咱们去桥下说话吧，正好坐那石头上看看鱼。” 第三十六章 她不能等了 鱼有什么好看的？ 姚大军张口就想要反驳，可顺着顾雪的手往下一看，正好看到石头旁边一块干爽的空地，顿时高兴了。【零↑九△小↓說△網】 这可是好地方啊。 谁知道村里会不会有不长眼的非得吃完饭往后桥溜达过来，真要是来个人，顾雪肯定不愿意跟他就这么站在桥上让人看见。 在桥下就好多了。 “好，我雪儿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来，我扶着你。”姚大军心里分析了一通，立刻伸手拉着顾雪往下走。 看着两个人下了桥，顾夕这才轻轻走过来。 六里村村后头这座桥，其实就是十几根粗圆木上面铺着厚厚的土，连接着村里跟后面大片的庄稼地。 桥下有几个桥洞，这时候还没有什么污染，白天经常聚集了一大帮的小孩子在这里洗澡摸鱼。 水又清又浅，阳光一照清凌凌的，都能看见小鱼苗和水草。 除了偶尔有年轻人谈对象的白天会坐在这儿说话，孩子们都是顺着桥攀着桥洞滑下去，噗通噗通跟下饺子一样跳进去。 水深也就到七八岁的小孩腿肚那里，再加上乡下孩子都养得皮实，一整个夏天几乎都是泡在这里，晒得油黑油黑的。 到晚上就没人了，这会儿四周就很安静，只有不知名的虫叫声。【零↑九△小↓說△網】 顾夕站在桥上，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就是大片大片的黄豆地，这时候还没有成熟呢，可是总会收获的。 顾夕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天，这才笑了。 桥下传来姚大军的声音。 “雪儿妹妹，你坐。” 姚大军擦了擦那大石头，殷勤地要扶着顾雪坐下。 他可很少这么有眼力见，在家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但顾雪显然不领情，皱着眉头看他直接用衣服袖子去擦石头，再有钱也是个暴发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土气。 “不用了，大军哥，我站着就行。” “好，那雪儿……”姚大军听着她柔柔的声音，这身子都酥了半边儿，手忍不住又朝着顾雪过去。 “大军哥！” 手还没碰到，就看顾雪有几分羞恼地抬头，“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这、这是怎么说的？”一嗔一怒间，姚大军的情绪就完全随着顾雪走了，吓得连想摸她都忘了，。 “你就不问问我这么急着找你做什么？”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姚大军有些讪讪的收回手，耐着性子问道。 顾雪憋着气。 姚大军简直就是个废物，除了想要碰她脑子里还能不能有点别的，就非得她说一句才问一句？ “大军哥，你说过会想法子让我上学的，是不是？” 顾雪勉强压下怒火，然后抬头眼睛特别亮地看着姚大军，毫不掩饰她的期待。 她不能等了。 必须让姚大军赶快行动。 姚大军想也不想就点头：“是啊。” “可是我姐马上要开学了，我家的事儿你也知道，地也没了钱也没攒下，那天听我爸说，家里孩子必须退学一个，我弟是男孩得念书，我姐要是再走了，那就只能是我了。” “别说让我用你的钱，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顾雪伸出白嫩的小手盖在姚大军嘴上，在姚大军下意识要伸舌头来舔一下的时候，又先收回来。 “那就让她走不了。” 姚大军魂都要让她勾走了。 心里被撩拨得像是猫挠一样。 顾雪却装作没看到，接着道，“大军哥，你说会帮我解决了我姐的事儿的？” 姚大军猛点头。 他早就说过这样的话 自从上回在顾家看到顾夕为难顾雪，他就觉得顾夕实在是太碍事儿了，再加上后来好几次他都看见顾雪偷偷掉眼泪，不用想就是又受欺负了。 要不是顾雪拦着，他早就过去收拾顾夕了。 刚才又被顾雪软软的小手一碰，现在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愿意，只要能让他亲热一下。 “可是大军哥，我姐这人你不了解。” 顾雪见他点头心里一喜，赶紧趁热打铁道，“就算你帮我出头，她心里记恨上我了，只要还在家一天，我就得整天提心吊胆的，根本没法好好念书。” 姚大军听了有些犹豫。 这就难办了。 “总不能真的打死她吧？” 顾雪气得差点儿动手。 要不是这村里实在没有别的人可用，她真不想跟这个蠢货打交道。 深吸口气，顾雪带着蛊惑的声音道。 “怎么能打她？她是我姐啊，要不是她处处针对我，我其实很想跟她亲近的。我是想，大军哥你对我那么好，要是能由你时时看着不让她使坏，我也真的只对你放心了。” “你是说、让我娶你大姐？” 姚大军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他当然听懂顾雪这是什么意思了。 可顾雪竟然会这么想？ “不是，不是，就是先订婚，总之让她不能去上大学，也没法在家欺负我就行，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牺牲，我怎么能让她牵绊你一辈子？” 顾雪看他要动怒，赶紧主动拉着他的手。 甚至狠狠心放到了自己胸前。 姚大军的手被顾雪握着，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柔软，刚警醒了几分的脑子立刻又有些糊涂了。 尤其顾雪这么一解释，虽然还有些牵强，可姚大军心里总算舒服一些了。 要不然他还真不能接受自己的心上人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我知道委屈你了，可我真的也只有你了。” 顾雪轻轻将脸贴在姚大军的掌心，看起来特别依赖他。 姚大军顿时心软了。 “那、你妈能同意？” 他虽然在女人身上走不动路，到底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像顾夕念书那么好的，哪家不指望着供出来有出息？ 能让她就这么直接嫁人？ “这个你放心，家里的事儿都是我爸做主，我妈耳根子软，到时候肯定我爸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大军哥你人好，姚叔姚婶也都是厚道人，我姐嫁过去你家肯定不会亏待她，嫁进你家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我妈怎么会不愿意？” 顾雪不住地夸姚大军，听得他越发高兴。 却根本就没有想一想，这门婚事要真是像顾雪说的那么好，她干什么不留给自己？ “就是我姐那里……” 顾雪有些迟疑地看了姚大军一眼。 第三十七章 为什么不信呢？ “你姐还敢不听你爸的话？” “不是，我姐其实挺孝顺的，就是之前我听我爸问她对你的意见，她说……”顾雪欲言又止。【零↑九△小↓說△網】 姚大军一听就皱了眉头，还来不及想想这事儿到底可行不，就让顾雪给带歪了。 怎么个意思，这顾夕还看不上他？ “嗤，你姐说什么了？” “大军哥你听了别生气，我姐那人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她也不知道在哪儿听说的，说你成天在外头跟别的女人鬼混，染了一身脏病，说自己肯定不会同意嫁给你，还让我也离你远点儿。” “听她胡说八道，我哪跟什么女人鬼混了，雪儿你可别信她胡扯，我心里都是你。” 姚大军一听急了，赶紧冲顾雪保证。 顾雪脸都绿了。 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姚大军就是死在女人堆里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要听的不是这个。 悄悄攥了下拳头。 顾雪硬忍着恶心，继续诱导道。 “我当然相信你，我是听我大姐说觉得你脏，担心到时候大军哥你就算为了我想善待她，她也不肯珍惜，说不定还会怪到我头上。” “说我脏？老子要钱有钱要啥有啥，女人贴上来我有什么办法？” 姚大军暴跳如雷，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顾夕，“嗬，不是嫌我脏吗，好，到时候看她怎么跟老子求饶？” “大军哥你有办法让我姐……听话？” 顾雪听得兴奋不已，连忙问道。【零↑九△小↓說△網】 姚大军顿时露出个阴邪的笑。 “雪儿你别管了，你放心，大军哥有的是法子让她服服帖帖的，小贱人就是欠收拾，保管以后都不敢欺负你。” 他虽然不想娶顾夕，可只是订婚，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 尤其那顾夕要不是总对他没有好脸色，长得其实比顾雪还要勾人，一想到这里姚大军真就蠢蠢欲动了。 “嗯，那我不问，我相信大军哥。” 顾雪心里激动得不行，却特别温顺地靠在姚大军胸口。 垂下的眼里布满阴沉。 终于等到她要听的话了，她相信姚大军在县里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想要收拾个顾夕还是很简单的。 什么只是订婚？ 她既然做了就绝对不会给顾夕退路。 只要顾夕让姚大军给占了身子，还想上大学，还敢拒婚？ 可以啊，那顾夕就去死好了。 顾夕一直站在桥上没动。 耳中听着顾雪一步步引诱姚大军按照她的意思害人，顾夕的表情冷得吓人。 她对顾雪做出什么恶心的事都不觉得奇怪，顾雪的本性就是这样，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可以牺牲所有人，可以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听着桥下又窸窸窣窣传来响动，顾夕忍不住冷笑，她跟顾雪说过，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可惜顾雪不信。【零↑九△小↓說△網】 为什么不信呢，老话总是有道理的。 将手心的东西捏了捏。 顾夕慢慢蹲下，尽量不将头露出去，伸手轻轻一探，很好。 刚要起身，想到顾雪刚才的话，这样心思恶毒的人，如果不一棒子打死她肯定会再起来的。 顾夕眼睛转了转，从兜里又拿出来一样东西，手一松，东西轻飘飘落下。 然后站起来转身就走。 尽量放轻了脚步，等到下了桥，顾夕就立刻飞快地跑起来。 边跑边看了眼手表，时间刚刚好。 还真多亏顾雪选了这么好的时间这么好的地方，就不知道她以后想起来会不会想打死自己？ 软玉温香在怀。 而且刚才经过顾雪的提醒又想到了那种助兴的东西，姚大军情绪上来，反手就紧紧拥住顾雪。 炽热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顾雪身上，那眼神像是要生吞了她。 顾雪忍不住有点儿害怕，下意识想要挣脱。 可手刚一动，见姚大军露出不悦的神色，又停住了。 她心里很清楚，今天要是不让姚大军占点儿便宜，只怕刚才她那些话说不定就白说了。 这怎么行？ 她一天都不想等了。 姚大军看她没有拒绝，立刻就又高兴了。 赶紧伸手摸着顾雪的脸，嘴巴朝她凑过来。 顾雪精神一下子就紧绷了，她知道姚大军要做什么。 一想到姚珍珍说过她哥在县里头花天酒地，女人都不知道睡了多少，现在竟然要用那张臭嘴来亲她，顾雪就忍不住一阵阵犯恶心。 可是再恶心也得忍着。 她今天所受的屈辱，以后都会加倍报复在顾夕身上。 “大军哥，我、我从来没跟男人、亲近过。” 顾雪侧了侧脸，看起来像是因为娇羞而躲开了姚大军的亲吻。 顾雪这样说是想要让姚大军能够懂得怜香惜玉，心里想着，要是能只拉拉手就好了。 可她就算是算计再多，却忘了估算男人的本能。 尤其是姚大军这样一向只用下|半身思考的。 “我知道，我的雪儿是最纯洁的。” 两个人的身体本来就贴着，夏天薄薄的衣服根本就挡不住什么，又听到顾雪说还根本就没有被男人碰过，姚大军立刻就兴奋了，挨着顾雪的身子迅速有了反应。 顾雪懵了。 她就是再傻也知道那抵着自己的是什么，赶紧伸手推着他的胸膛，“我、大军哥你，不行，你以后就是我姐夫了，我们不能……” “什么姐夫，你都说了只是暂时假装的。” 姚大军哪里还有心思说那些，脑袋一拱，就埋进了顾雪的肩窝。 顾雪有些慌：“别，大军哥，你别……” 姚大军的嘴胡乱亲着顾雪的脖颈，少女细腻的肌肤刺激得他血一下子冲到了小腹，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雪儿，给我，只要你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说着不管顾雪有些颤抖的身体，反手直接扯开她的衬衫，大手一抱，顾雪的衬衫扣子全都绷开，衬衫也被整个扯下来。 姚大军顺手一甩，那衬衫就挂在了桥柱上。 顾雪吓得叫了一声，赶紧用手挡着胸前想要躲开，却被姚大军一把推到在地上，被男人手掌抚摸过的身体忍不住一阵阵颤栗。 姚大军眼里早就布满渴望，不由分说覆盖上来。 身下草地冰凉，姚大军的身体又重重地压下来，顾雪这一瞬间恐惧得无以复加，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顾雪手脚发软地想要推开身上的人：“不行，大军哥，不行。” 她怎么能把身子给姚大军这种人？ 不可以，不可以啊，那她就毁了啊。 姚大军的手掌却铁一般紧紧地箍住她的腰，一低头紧紧堵住顾雪的唇，少女口中的香甜刺激得他喘息声加重。 大掌粗暴地抚过，顾雪的体温也渐渐升高，而且随着姚大军粗糙的大手揉搓着，竟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酥麻感觉传来。 让她竟一时沉醉其中，忘了推拒。 夏天天黑得晚，吃完晚饭也只是暗下来，落日余晖映着彩霞，硬是将后村桥下照得像是一副水墨画。 顾雪原本七八分的姿色，在这样旖旎的光晕中，竟让姚大军想起他奶奶收藏的那古代仕女画。 尤其是躺在那里，头发早就散开了，美得不像话。 姚大军疯了一样亲吻着顾雪，疯狂叫嚣着需要释放，手也朝下探去。 第三十八章 暴怒 顾雪脑海中仿佛炸开了烟花. 头一次让人碰触的欢愉让她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却还仅存着一分理智，半推半就地抓着裤子不让姚大军解开。【零↑九△小↓說△網】 “给我，雪儿给我。”姚大军身上密布汗珠，喉间压低的怒吼刚要发出。 一道强光照过来：“什么人？” -------- 姚父姚母这些天一直都在托人去吴家说合。 一直等到今天，中间人才传话过来，说吴家好不容易气消了些，愿意坐下来谈谈了。 姚支书松了口气。 这些天他在村里日子着实不好过，尤其老吴家不仅仅有钱，在县里头还有人，一天矛盾没说开，他这村支书在村里就不好开展工作。 两口子算着吴家应该吃过饭了，赶紧提着四盒礼过去。 姚支书路上还叮嘱妻子：“到了吴家你脾气收着点儿，别再该说的不该说的什么都说，咱今儿个可不是去吵架的。” 姚母撇了撇嘴：“知道了，我还能分不清轻重？” “就是老吴家那丫头让她爸妈惯得没样了，要不是她咬着不放，咱珍珍能连村里都不敢回？一个小丫头片子成天这么得理不饶人，看她往后怎么找婆家？” “说那没用的干什么？” 姚支书白了妻子一眼。 夫妻俩小声商量了一路，等走到村里村子最后吴家院门口，赶紧脸上摆出笑容。 “她吴家婶子，吃过饭了吗？” 姚母在丈夫的逼视下，扬起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热情地开口招呼道。 屋门开了，吴珍珍一家迎了出来。 在村里吵了好些天的两家人刚要会师，就听到身后传来“叮叮哐哐”震天的敲锣声。 “不好啦，有人上咱村偷地啦。” “快来人啊，进贼啦，抓贼啊！” 几个人一下子愣住。 一帮饭后正坐在家门口唠嗑的村人听到喊声，二话不说回屋操起干农活儿的家伙就跟出去，呼呼啦啦一大群人都冲过去。 农村人最恨祸害庄稼的，恨不得抓住就直接打死。 姚建军是村支书，看见这样的事儿当然不能不管。 随手抓住一个跑过去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被抓住的正是顾夕。 姚支书刚一张口，就看见顾夕白皙的额头上一层薄汗，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不由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顾夕看上去是强忍着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这才急忙道。 “是张爷爷发现有人要偷地，他去抓贼了，让我赶紧回来叫人，我担心就张爷爷自己在那儿，真要动手会吃亏，跑太急崴脚了，你们快过去看看吧。” 姚支书一听就急了，转头就跑。 “走，一起去看看。” “老姚。” 姚母伸手拉了一下，却没有拉住。 看吴家人也都从院子随手捡了棍子拿上，跟着村里人往大桥那跑，她不知道怎么的，老觉得心口发慌。 “姚婶，你不去看看吗？” 顾夕的声音传来。 “喔喔。” 姚母被这么一提醒才赶紧也要跟上，却还忍不住先瞪了顾夕一眼。 一想到今儿个是来吴家求和的，她就心里憋屈。 要没有顾夕这死丫头，她闺女就是状元，哪还能去管别人收没收到通知书？哪还有这后头这些乱事儿？ 顾夕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瞪自己，姚家一家子都是自私自利之人，她们都是没错的，错的只能是别人。 顾夕回以一笑。 噎得姚母说不出话来，扭头就走了。 眯起眼睛看着姚父姚母急匆匆跑走的身影。 她记得很清楚，村支书马上要换届了，而姚建军这个位置坐得也不是那么稳的，吴家人早就想着取而代之。 姚珍珍藏通知书的事儿已经让村里议论纷纷，说姚支书连自己的闺女都管不好怎么管村子，他现在肯定不想让村里再出任何事儿影响他的威信的。 而且老张头是当过兵的老革命。 听村里老人说，他当年是救过整个村子的，后来打仗的时候因为受伤就退伍回家种地了。 老爷子一辈子无儿无女，可他不给国||家添麻烦，在村里一直都是很受人尊敬的，每到农忙的时候他那几垧地，村里的壮劳力就帮着干了，老爷子是有心气的，铲地薅草的重体力活儿他干不了，就主动住窝棚帮着各家看地。 现在虽然庄稼还没熟，但不少人在地边儿上种了萝卜白菜，所以听到老爷子跑去抓贼了，姚支书哪能不着急？ 顾夕冷笑。 急也没用，让他们更着急的事儿还在后头呢。 等姚母急匆匆跟在众人身后跑到吴家房后，却看刚才带着火气跑过去的村里人全都聚到了大桥下面。 女人尖叫的声音传来：“走开，都走开，你们都滚啊。” 姚母疑惑。 不是说看见了偷地的，这怎么、竟然还是个女的来偷东西？ “滚，都滚听见没，再不滚我让我爸收拾你们。” 姚母刚觉得放心地放下脚步，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怒吼着。 这是……她儿子？ 姚母脚步一个趔趄，赶紧冲过去推开众人：“让开，都让开。 围了几层的人群中间，坐着个半礻果的女人，捂着脸呜呜哭着根本就不敢抬头，好几个手电筒明晃晃的光都照在她身上，狼狈的样子无所遁形。 扯变形的小背心遮不住胸前两团，白花花的直反光，看得几个大小伙子差点儿流鼻血。 而她只光着膀子的儿子，正愤怒地去抢老张头的手电筒，抢到手里猛地冲着老张头脑袋砸过去。 “我让你照，你个老不死的。” 手电筒就要砸上去，周围人都被姚大军暴戾的行为给吓住了，竟然一时没人反应过来上前去拦着。 姚父也震惊了。 他没想到跟过来指挥村里人抓偷地的，竟然抓到自己儿子跟人在桥下私会，更没想到儿子还敢打人。 姚父气得脸色煞白，手哆嗦着要过去拦着。 眼看着就要砸到老张头，姚大军举起来的手不知道怎么突然定住一下。 也就这一瞬的功夫，容得老张头劈手夺过手电筒，往地上狠狠一扔。 “混账！” 老张头年纪虽然大，年轻时候手上可是有功夫的。 姚大军今天的脸算是丢尽了，搂着姑娘正要尽兴的时候，却连爽还没爽就让全村的人给抓个正着。 一想到当时吓得立刻就软了，姚大军暴怒地举着拳头就又上去： “你个老东西，老子他妈今天打死你！” 第三十九章 恶毒 反应过来的村里老少爷们彻底被他的行为给激怒了，几个小伙子腾地冲过去。 余下村民也不拦着，除了少数几个看姚支书的面子没开口的，全都激烈地指责。 “太不像话了，居然还动手打老爷子？” “村支书儿子了不起啊，当年老爷子护着咱们村里的时候，你爹还玩儿泥巴呢。” “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不知道羞耻还敢打人，谁惯的毛病？” 姚支书原本想拦下儿子训斥两句，再道个歉，赶紧把这事儿给压下来。 可没想到他还没说话，这不省心的儿子竟然就把事儿闹得越来越大。 眼看着激起众怒了，姚支书反应也算快，一扭头就夺过旁边人手里的棍子冲着儿子挥过去。 “你这个孽子，我让你打人，你还敢打你张爷爷，我平时怎么跟跟你说的，啊？我是做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畜生。” 姚支书这几下是真用力了。 他心里很清楚，儿子今天先做了伤风败俗的事儿，又打了老爷子，他要是不往死里打难消众怒。 而且他打总比让别人动手强，再说看在他现在主动教子，老爷子说不定也能消消火气。 姚大军光着膀子，刚挨了好几记闷拳，他爹又几棍子下去立刻疼得跪在地上，后背一片骇人的淤青红肿。 他却不知错，犯浑地回头抓住棍子吼道。 “你是我爸，你不帮我还打我？你疯了是不是？” 姚母腿软得差点儿摔倒，赶紧哭着扑过去抱住儿子：“他爸，你打孩子干什么？你这是要打死他啊。” “你不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光天化日的，他就敢、就敢……” 姚父顺势住了手，气呼呼地往一旁指着。 可眼睛一扫头发凌乱，上身只有一件被撕烂的小背心的顾雪，顿时涨红脸扭过头去。 又暴怒地吼道：“不知悔改也就算了，还敢打老爷子，我恨不得打死他。” 姚母这才认出来坐在地上的女人，竟然是顾家的二丫头顾雪。 心口一抽差点儿背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军你跟妈说，是不是这小贱人勾引你？我就知道，穷得掉底的破落户，想要钱你去卖啊，你个贱人竟然来勾引我儿子？” 姚母眼睛淬了毒，一开口立刻把责任全推到了顾雪身上。 “我没有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顾雪哆嗦着跪在地上四处搜寻被姚大军脱下的衬衫，听到姚母的话，吓得转头大喊。 惊慌交加的脸上满是眼泪。 恨恨地盯着姚母，想到让人发现姚大军压着她亲热的一瞬，顾雪抓紧了背心身子不住地颤抖。 不该是这样的。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狼狈等死的不应该是顾夕吗？ 顾雪牙齿打颤地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逃走，她不要留在这里，村里人鄙夷蔑视的目光让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她却慌得连站都站不起来，重重地摔下去的一刻，顾雪终于崩溃地大叫：“啊……” 可就在她几乎要脱力趴在地上的瞬间，却一眼瞥见有抹淡粉色，顾雪的眼睛一下子就定住了。 这是？ 顾雪不敢相信地往前爬了两步，然后猛地涌上巨大的惊喜。 姚大军看着顾雪慌张如同小白兔的样子，尤其是脖颈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顿时心疼地挣开他妈，爬过去一把抱住顾雪。 “妈你别乱说，雪儿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放开我，你放开我。” 没想到他手一碰到顾雪，顾雪就突然疯了一样的挣开他，力气大得把姚大军推倒在地上。 后背的伤口蹭到了地上，疼得姚大军嘶嘶直喘气，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雪儿你？” “放开我，你们……” 顾雪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往后躲，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凄楚地道，“我做错什么了，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谁害你了？你个小贱人还贼喊捉贼，要不是你自己犯贱，我儿子还能硬扒了你的衣服干那事？” 姚母一听就急了，粗俗地骂道。 顾雪却根本就不去跟姚母争辩，抬头梨花带雨地看着姚大军，满面羞愤： “大军哥，明明是你跟我姐约好了说要谈婚事的，我只是路过，关心你们才来看看，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雪的话一出口，围观的村民如同水溅入热油，立刻炸了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雪是无辜的？ 那这是姚大军和顾夕两个人陷害顾雪，但顾夕根本就不在啊？ 姚大军也懵了。 他又不傻，顾雪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人以为刚才两人亲热是他逼着的？可他如果承认了，岂不是成了他强顾雪了？ 顾雪紧紧盯着姚大军，看他动了动唇，连忙抢在他之前泪眼婆娑道： “我看见你跟我姐往桥这边走，我知道你们是谈婚论嫁了，可到底还没结婚，我怕你们孤男寡女会出什么事，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过来我姐就不见了，你却抓着我就亲，大军哥，你、你是不是喝酒了，我是顾雪啊，你把我当成我姐了吗？” 顾雪说着哭得停不下来。 姚大军要反驳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瞪大眼睛看着顾雪。 他明白了。 顾雪是要把这事儿栽到顾夕的身上去。 顾雪说他喝了酒，那他就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认错了人，顾雪没有咬他，那他就能脱身，他没有错，错的是虚荣贪他家钱的顾夕。 顾雪心里一喜，只要姚大军说话就行了，她今天一定要弄死顾夕。 “顾雪你胡说八道什么？” 人群中突然传来喊声，吴薇薇拖着崴了脚的顾夕怒气冲冲走过来。 “你自己跟男人鬼混还要拖顾夕下水，我跟顾夕下午那阵就说好了晚上要商量买票，她怎么可能还跟姚大军约？我们是刚刚才到的。” “我是吃完饭回来的路上看见顾丫头的，当时这丫头是要去吴家的。” 张老爷子眯着眼看了看，也开口帮着顾夕作证道。 吴薇薇和老爷子这么一说话，众人的视线顿时就在顾夕和顾雪两姐妹之间来回看。 一时之间竟然弄不清到底该相信谁了。 “大姐，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 蠢货！ 等着跟顾夕一起死吧。 顾雪心里骂了一句，却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顾夕，跟气焰高涨的吴薇薇相比越发显得可怜。 第四十章 她是不是个傻子？ “是你说姚家有钱，能供你过上好日子，你要想法子嫁进去姚家，是你约了大军哥见面，还叮嘱我帮你保守秘密，我因为担心你才被、被……” 顾雪说着紧紧揪着衣服，哭得喘不过气来。 “大姐，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诬陷我不说一句话？就因为你不想承认这都是你做下的事，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顾雪话音一落，村里人看向顾夕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主要是之前顾夕在村里人眼里，那真的是别人家的孩子。 在家勤快孝顺，放假能下地挣钱，念书能考状元，谁想到转眼就成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虚荣无耻的人？ 可村里人也不傻，没有马上一股脑跟着顾雪的话就去指责。 因为顾夕的态度看起来实在是冷静得不像话。 任凭顾雪哭得肝肠寸断，她却长久地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好半天，就在顾雪终于忍不住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顾夕终于冷冷开口。 “顾雪，就算你是我妹妹，说话也要讲证据。” 那声音听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心里一抖。 “就是，你以为我们都傻啊，你自己跟人偷情衣服都脱了，别跟我说你身上那是蚊子咬的，就这还想赖你姐身上，还要不要你那个脸了？” 吴薇薇听顾夕开口了，也赶紧跟着义愤填膺道。 顾雪眼睛一直盯着顾夕，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安，模糊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顾夕不该是这个反应的。 可马上就能踩死顾夕的兴奋让她冲昏了头脑。 眼里闪过残酷，脸上却一副被顾夕逼迫的样子。 “好，大姐，这是你逼我的，本来想着咱们是亲姐妹，就算是你陷害我，我总还要顾着几分姐妹情面，可是你非得要置我于死地。” 咬了咬牙，一扭头爬向不远处的草丛边，顾雪伸手抓起一条淡粉色的丝巾，哽咽道： “这丝巾你认得吧，大姐，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计，你以为找了人给你做假证你就能洗脱嫌疑了，可是你要是没跟大军哥约好，没有来过，那你的丝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顾夕回答，顾雪眼尖地看向刚刚挤进来的顾小弟，立刻扬声道： “大姐你别不承认，小弟正好也在，让他说说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顾晨呆住了。 愣愣地看着顾雪手里举着的丝巾，就在今天他阻止顾雪翻大姐的箱子的时候，确实看见了这丝巾。 可怎么会在这里，在顾雪的手上？ 原本还在观望的村里人一看顾小弟这反应，立刻一片哗然。 “不会吧，这真是顾家大丫头的？” “还有啥不可能的，那证据都在那儿呢，顾家大丫头要真是刚来，那丝巾怎么在这儿的？” “那就是她见钱眼开要嫁进去老姚家，现在看出事儿了又不敢承认，都推到妹妹身上？不能吧。” “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考上大学也说明不了啥，瞅瞅，这心黑的，亲妹妹也下得了手？” 姚母也愤怒地看着顾夕。【零↑九△小↓說△網】 “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你们老顾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的，我儿子是做了什么孽才让你们给贴上？” “大姐，我是你妹妹啊，是你亲妹妹啊。” 有媳妇看不过去，上前要扶着顾雪起来，顾雪立刻扑到她怀里，捂着脸呜呜地哭，看起来失望委屈得不得了。 头埋在那媳妇的肩膀上，掩盖住了顾雪眼里的得意。 顾夕，不信你这次还不死！ 一时间众人的责难潮水一样纷纷冲向顾夕。 孤零零站在那里的顾夕简直就是千夫所指，所有的猜忌辱骂不屑狠狠地兜头砸下来。 有几个媳妇甚至冲动地想要去推搡顾夕。 可是慢慢的，喧哗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沉默地像是一棵树一样站在那里的顾夕身上。 就连顾雪的哭声都停了下来。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哭泣讨饶，只好自己擦着眼泪虚弱地转过身来。 却正好看到顾夕嘴角慢慢溢出来一个讥讽的笑。 顾雪一瞬间被刺激得心头火起，嗓音有些尖利。 “大姐，你笑什么，你心就这么狠吗？ “我笑我自己真是傻。” 可顾夕冷硬沉静的声音，却一下子就把她压了下去。 顾雪瞳孔缩了下，连忙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做是傻子吗？” 顾雪企图再次激起大家的怒气。 “是你一直把我当傻子。”顾夕猛地开口打断她。 然后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丝巾上。 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让顾雪下意识就要把丝巾往身后拿。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妥，顾雪连忙停下动作。 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丝巾一眼，那种不安越来越放大，到底有什么让她忽略了？ “顾雪，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顾夕却没有给她更多思索的时间，而是突然问了一句。 这话让顾雪愣住了。 她当然知道。 明天是她的生日，她从昨天就一直告诉自己，这个生日她给自己最好的礼物，就是让顾夕再也翻不了身。 但是她不能说。 “你不记得了吧，也是，咱们家就没有过生日的传统，可是你一定想不到，有个傻子一直都记得。” 顾夕嘴角带着嘲讽，她笑的是从前那个愚蠢的自己。 “这个傻子连自己的事儿都不在意，却一直记得妹妹的生日，她还记得妹妹有一次从学校回来，跟她说羡慕班里有个女同学戴了一条新丝巾，特别好看。” “十四块钱一条！” 顾夕眼睛定在顾雪身上，一个字一个字道。 “这个数字她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她要顶着大太阳挥着锄头汗流浃背，给人出力干几天活才能挣来。” 整个桥洞下安静得不像话，顾夕的声音就那么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顾雪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忽然就慌了，直觉告诉她不能再让顾夕说下去。 “顾夕，你、你不要胡说。” 顾夕却不理她，声音很轻。 “她是真的舍不得啊，因为她一个月的伙食费才多少，可想到妹妹羡慕的眼神，就硬是从牙缝里省出来，整整攒了一学期，有时候连晚饭都不舍得吃，只能饿着肚子，但是为了妹妹她觉得值。” “她想着等妹妹生日的时候，把她喜欢了好久的丝巾拿出来，想到妹妹看到礼物时高兴的样子，晚上睡觉都能带着笑。” 顾夕的声音听得人忍不住心里发酸。 可她眼神一厉，猛地转头看向顾雪。 “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妹妹会拿着这丝巾诬陷她，糟蹋她的一片心意，恨不得要让她死，你说她是不是个傻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顾夕你撒谎！” 顾雪猛地退了一下，心里头慌成一片，她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立刻道： “这根本就是你买给自己的，你别想把丝巾赖在我头上？” “买给我自己的？” 顾夕冷笑着看向她： “顾雪，你拿到了丝巾只顾着陷害我，是不是都没有仔细看过？” 第四十一章 她早就知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你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看？” 顾雪立刻强辩道。【零↑九△小↓說△網】 可眼神却是躲闪着，手里的丝巾也越抓越紧。 她知道她现在应该看看这丝巾到底有什么古怪，可她不敢，仿佛这一眼看了，前面她笃定的东西就都翻盘了。 这绝对不可以。 “是吗？” 顾夕闻言轻笑了一下，也不跟她争执，而是抬步向着顾雪走过去。 这出乎寻常的举动，让围观的村民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你、你要干什么？” 顾雪告诉自己要镇定，顾夕没有什么好怕的，可还是忍不住惊道。 从小到大，她在面对顾夕的时候，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在她看来，这就是个随便忽悠一下就对她掏心掏肺的傻子。 可这一刻，看着顾夕这么朝她走来，她竟然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顾夕站定在顾雪面前几步处，微微倾下身体俯视着她。 那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压迫感，让顾雪一瞬的呼吸都滞住了，身边原本扶着顾雪的媳妇，竟然也忍不住松手往后退了退。 “你说这丝巾是我的？” 顾夕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那丝巾上，在顾雪下意识要躲开的时候，突然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放手，大姐，你弄疼我了。” 顾雪只觉得手腕处像是被钳子钳住一样，疼得她立刻声音变了调，马上显得委屈地道。 “放什么手？不是用这个诬陷我来过这里吗，那就让大家一起看看，你手里拿的到底是谁的丝巾？”顾夕冷笑。 “当然是你的……” 顾雪心里一慌，立刻攥紧了不肯松，有些失措地大叫。 顾雪大喊的话还不曾说完，她的手就被顾夕强硬地高高举起来。 然后另一只手将她攥得发白的手掌用力地掰开，里头被攥出来褶皱的丝巾立刻展开来。 呼啦一下。 刚才不自觉被顾夕的气势迫得退开的村民，立刻全都围了过去。 “这里……” 顾夕的声音无比冷静地响起。 众人的视线立刻跟着她纤细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浅粉色丝巾的角落不起眼处，两个小小的字静静地躺着。 “是顾雪。” 这下不用顾夕再说，立刻有眼尖的人认出来了，高声喊道。 “照一下，快，手电筒呢，照这里。” 生怕天色渐渐暗下来看得不够清楚，冲在最前头的人连忙回头招呼着，一时间几把手电筒全都冲着顾雪照过来。 然后就清楚地听到人群中齐刷刷传来倒抽口气的声音：“真的是顾雪的，不是顾夕的。” 顾雪立刻如遭雷击。 僵着脖子转过去看了一眼。【零↑九△小↓說△網】 竟然真的是她的名字？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顾雪吓得立刻就扔了丝巾。 “不是，不是，这一定是你绣的，对，是你，是你故意绣了我的名字想要栽赃我。” 顾雪慌得抬头去看，突然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喊道。 “你说的没错，是我绣的。” 顾夕已经站了起来，听到她这喊声却点了点头。 顾雪心里一喜。 可还不等她说话，就见顾夕自口袋中拿出来另外一条丝巾，跟顾雪刚才扔掉的那条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想问怎么会有两条？” 顾夕嘲讽地看着她。 “顾雪，到今天我还真是要谢谢你，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曾经奢望姐妹情深是多么可笑。” “为什么会有两条，那是因为我想着我们姐妹俩一人一条，这里……”顾夕指着相同的位置，“你看清楚了，我还特意在丝巾上绣了你和我的名字。” “你的这条我一直放在箱子里，想等着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做礼物，今天我回去的时候，看到我的箱子让人翻过了也没在意，我没想到竟然是你偷着拿走了丝巾，更没想到你竟然是处心积虑想要用我给你买的丝巾陷害我。” 顾夕说到最后声音冷硬无比。 然后手一扬，丝巾就落在了顾雪面前，吓得顾雪急忙往后退，仿佛这样就能躲开一样。 “现在我不要了，因为想到曾经的心意，我就觉得无比恶心。” 顾雪脑子轰地一下。 终于一下子萎顿下去，抬头震惊地看着顾雪。 她懂了。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儿？ 为什么这条丝巾会出现在这里？ 她当时慌乱之下根本就没有去想，只以为可以顺势抓住顾夕的把柄。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顾夕为什么会那么镇定，那是因为顾夕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挖好了陷阱在这里等着她呢。 村里人的目光如同针扎一样落在她身上，顾雪狰狞着面孔，愣愣地看着顾夕微微翘起的嘴角，突然惊醒过来，苍白着脸不住地尖叫。 “不是，她说的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们不要相信她。” 可她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有人相信了。 众目睽睽之下，全村人见证了她是怎么往顾夕身上泼脏水，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竟然还敢抵赖。 吴薇薇气得指着她：“顾雪你也太恶毒了，昨天就是你到处污蔑你姐要跟姚大军结婚，你姐还替你说好话，说你小孩子不懂事儿瞎说的，结果怎么样，可真是小啊，都敢跟男人直接在桥洞下打野战了，都敢要害死你亲姐了，你真是我见过最贱的人。” 这几句话就像是开了个头。 村里人想到刚才被顾雪误导着骂了顾夕，此刻羞臊气愤谩骂立刻都冲着她泼了过来。 这些人的态度终于摧毁了顾雪的心理防线，顾雪崩溃尖叫：“不是，不是我，是你，是你陷害我，是你陷害我。” “大军哥，大军哥。” 顾雪慌得不成样子，却一下子想到吴薇薇的话，转头就爬向姚大军，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急切道：“大军哥，大军哥你说话啊，难道你要跟我姐一起逼死我吗？”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对，她还有姚大军。 顾雪拼了命地掉眼泪，心里不断跟自己说，还有姚大军，这个人让她吃得死死地，一定会站在她这边说话的。 只要姚大军开口，她就还有机会。 可顾夕怎么会让她如愿？ 见姚大军心软地要开口，立刻像是不经意地往顾雪胸口看了一眼。 顾雪因为慌乱无助，此刻正以一个跪爬的姿势恳求地看向姚大军，那胸前的两团就跟着她的动作颤了颤。 姚大军顺着看过去，马上忘了要说什么话，想要把自己的衣服给顾雪披上。 可他自己都是光着膀子的，连忙四下先寻找衣服。 转着找了一圈，最后终于看到那让他甩到了桥柱上的衬衫，但他却够不着。 张老爷子也看见了。 皱了下眉头，到底还是觉得让顾雪这个形象跪在那里实在难看，就哼了一声，用手里拿来赶鸟雀的树枝去把那衣裳给勾了下来。 姚大军立刻走过去要接过来，可还没等他伸手，顺着衣裳同时“啪”地掉出来个东西。 第四十二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自从顾夕开口，所有人就无意识地跟着她的节奏走。【零↑九△小↓說△網】 此刻大半个村里的人得到消息都围过来看热闹了，桥洞下人挤人，却全都格外安静地看着，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 那一抹金色掉下来，落在地上，被草丛半掩盖着。 那声音并不响，却让顾雪觉得像是重重地砸到她心上，“扑通”一声，让她忍不住一抖。 心慌得不受控制。 顾雪连忙双手环住自己跪在那里，半侧着脸。 她记得姚大军说过，她这个角度看起来最好看，总是能让他意乱情迷。 刚才无声的落泪也变成低低的呜咽，一声一声迷惑着姚大军：“大军哥……” 姚大军立刻心疼得什么都顾不上了：“雪儿你等等。” 连忙从老爷子手里拿过衣裳。 要转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姚大军却愣住了，这是？ 老爷子看见那金色的物件正疑惑地要捡起来，就看姚母猛地扑过来一把抢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转头二话不说就冲着顾雪厮打过去。 “你个小贱人，还敢说你没勾引我儿子，这是啥？啊？” 姚母一把薅着顾雪的头发就把她扯起来，举着镯子凑到她面前愤怒道。 还不等顾雪看清楚，一巴掌照着她的脸扇过去，边扇边骂。 “这是我老姚家传给儿媳妇的金镯子，你个贱|货不要脸勾引我儿子，还敢拿我家的镯子，你就是个下三滥的小娼妇，凭你也配？” 围观的人顿时一片惊呼，立刻躁动起来。 谁都没想到，刚才从顾雪的衣裳里掉出来的，竟然是个金镯子，而且还是姚家的传家宝？ 顾雪彻底被打懵了。 刚才半侧着的脸让姚母扯过来，死死拽着她的头发，让她头皮疼得要炸了。 反应过来立刻伸手去推拒。【零↑九△小↓說△網】 可顾雪哪有姚母这样常年下地干活的中年妇女有劲儿，扯着头发让姚母连着删了好几个巴掌才缓过来。 整张脸都肿了，嘴角血丝渗出来，这才哭着叫道： “你放手，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顾雪一边哭一边往姚大军那头看去。 “没有？小贱人还敢嘴硬，那镯子我就放家里柜子里，要不是你哄着我儿子拿给你，它能自己跑你兜里？” 姚母一看她还敢跟儿子献媚，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敢当着老娘的面勾引我儿子，臭不要脸的烂货，今天我打不死你。” 顾雪再不能去看姚大军，赶紧伸手拦着。 看着柔弱，可顾雪下手够狠。 既然力气不如姚母，她就哪里都不管专门挠姚母的脸，甚至发狠地直接往眼睛上抠。 “小贱人你还敢还手？” 姚母的脸瞬间就被抓出来好几道血痕，疼得她松开扯着顾雪头发的手。 顾雪赶紧狠狠挠了一把，顿时把姚母脸上抓出血来，眼睛也疼得冒出眼泪。 这才一把扯过姚大军衣裳使劲儿往后退，先把衣裳给穿上。 “我说了我没有，这镯子跟我没有关系，是顾夕，这镯子是你儿子给顾夕的。” 顾雪猛地扭头看向一旁毫发无损站着的顾夕，眼底恨得要出血，那眼神仿佛要生吃了顾夕。 “你陷害我，顾夕你陷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到现在还想要把一切都推到顾夕身上，可姚母从看见镯子从她衣服里掉出来的一刻，就认定了她，现在又被顾雪给打了，又想到自己儿子差点儿被这贱人勾去。 “小贱人还装，我让你敢拿我们家的镯子，我让你犯贱，不是要镯子吗，好啊，你拿啊，你拿啊。”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痕，姚母疯了一样，手里攥着镯子冲着顾雪的脑袋“哐哐”砸。 却忘了金子很软，几下砸下去，那金镯子都变形了。 姚母更加被激怒了。 心疼地看了眼镯子，使劲儿往怀里一揣，扯着顾雪的脑袋就往一旁的石头上去撞：“小贱人，去死吧，你去死吧。” 那架势恨不得直接就弄死顾雪。 顾雪注意力都在顾夕身上，没有防备被姚母得了手，头砰地撞到了石头上，眼前一阵阵眩晕。 涌上来的血腥味让她呕出来，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过去了。 “你-放-开-我。”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顾雪凄声叫着。 姚母死不放手，却突然被身后扑过来的人抱住。 “你放手，放手啊，你放开我的雪儿。” 在家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孩子回来，王淑兰一路听着动静寻到了桥洞这里，却正好看到顾雪脑袋流着血被姚母往石头上撞。 猛地推开姚母，王淑兰目眦尽裂地转头大喊：“夕儿你们还看着干啥，还不来帮你妹妹？” 第四十三章 我娶她 顾夕站着没动。 “妈……” 顾雪手死死地抓着她妈，闭了闭眼，狠狠咬住舌尖。 一张嘴唇纹就被血染透了，颤抖着道： “妈，不要-叫她，不-要。” 王淑兰吓得眼泪立刻下来了，再顾不上去叫大闺女小儿子，慌手慌脚地抱住小闺女。 “雪儿别咬，妈不叫，不叫了，你别吓妈，老天爷啊，这是咋回事儿啊，雪儿，你不是去找美玲借书的，咋……” 美玲妈也挤在人群里，几乎村里得到消息的都跑过来了。 一听这话立刻跳出来撇清关系： “顾嫂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家闺女跟人鬼混还想把我闺女扯上？跟我家美玲啥关系，我家在咱村最前头，都挨着公路了，你家闺女那眼睛得多瘸借书借到后桥洞来了？” 王淑兰没有想到她关心闺女的一句话，竟然会招来嘲讽。 脸涨得通红，心疼地抱着闺女。 “你胡说什么？我雪儿才没跟……跟男人鬼混。” “嗤，我胡说？你自己闺女干的丑事满村人都知道了，还我胡说？咱家孩子是初中毕业就不念了，那也没听说高中课本还得脱了衣服跟男人搂着念的。【零↑九△小↓說△網】” 美玲妈冲着顾雪呸了一声。 想到先前跟着骂了顾夕，美玲妈羞愧地看了她一眼，又道： “小小年纪勾引男人，还往自己姐姐身上泼脏水，我要是有这么个不要脸的闺女，恨不得一把掐死，还抱呢，有这功夫你也心疼心疼你大闺女吧。” 王淑兰哭着愣住，看向冷着脸的顾夕。 顾雪虚弱地靠着她妈刚坐起来，听到村人鄙夷的话，立刻眼底满是血红地抬头看向顾夕。 “现在你满意了？” “我满意什么？是你自己的谎言你做的错事被戳穿，难道不是应该你失望？顾雪，没能把我拖进深渊你很失望吧？”顾夕冷笑道。 “你！” 顾夕无动于衷的模样刺痛了她，顾雪激动地大喊。 “我没错，我有什么错，我为自己争取有什么错？是你，是你们对不起我，我会记住你们的。” 披头散发，饿狼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所有人。 顾雪就像是从地狱来的魔鬼。 “你说的没错，只要是不按你的意思来的，就是所有人对不起你，我没有忍下你的诬陷是对不起你。” 顾夕冷笑，看了眼被拦住的姚母，又慢慢道。 “姚家没有附和你扭曲事实，没有把金镯子所有好处都给你，被你利用完了再扔了，也是对不起你。” 姚母一听到这话，猛地挣脱姚支书的手冲着顾雪又扑过去。 “你个小婊|子，你还敢说你没错？我让你嘴硬，我撕烂你的嘴。” “妈！” 姚大军原本正痴愣地看着顾雪，他妈先前拿顾雪的脑袋撞石头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一看忙冲上去拉住。 “你放手，你拉着我干什么？我非得打死这个小贱人，这小贱人还敢骗咱家的东西。”姚母用力扭打。 “妈，别打了，别打了。” 姚大军却死拽着她不放，见他妈一直不听劝地伸手去打顾雪，突然大喊道：“你凭什么打她？” 姚母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儿子。 “你说什么？” 姚大军松开他妈的手。 “这是我跟雪儿自己的事儿，那镯子是我愿意给她的。” 姚母急了，跳起来冲着儿子喊。 “大军你疯了吗，那镯子你奶说了是要给姚家……” “我知道！” 姚大军想都不想就打断他妈的话，“你也说着，这镯子我奶给我了，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谁都管不着？” 姚母一下子就炸了。 “你说我管不着？我是你妈我管不着？” 从小儿子被送到婆婆身边，每次回家她都祖宗一样供着，就怕跟她不亲，现在竟然听到这么戳心的话，姚母哪里受得了。 “你还替这个小贱人说话？她刚才还撒谎说跟你没关系，拿了镯子还污蔑你占她便宜，这种歹毒的贱人你还为她说话，你是要娶回家当王八吗？” 姚大军听他妈口不择言，脸也涨红了，猛地冲到顾雪身边。 “当王八我也愿意，你们就是管不着。” 姚母一个踉跄。 姚支书赶紧上前扶住妻子，冲着越来越不像话的儿子怒吼道：“大军你别犯浑，赶紧过来扶着你妈。” 他要赶紧把妻儿带走。 “我不走。” 姚大军却看了顾雪一眼。 然后咬了咬牙冲着他爸妈“扑通”跪下。 “爸，妈，我知道你们不喜欢雪儿，但是我喜欢她，我是真的喜欢她，我不在意她犯的错，我要娶她。” 全村人都静了。 震惊地看向姚大军。 谁都没想到，事情都到了这样的程度，顾雪阴险恶毒的行径都大白于众人眼前了，姚大军竟然还要她？ 姚母瞬间就站不住了，用力地捶着胸口，憋了几下，翻着白眼就晕了过去。 “孩子他妈，孩子他妈！” 姚支书吓得抱住妻子大喊。 吵闹惊慌声立刻又响起，众人全都围过去。 唯有顾夕毫不吃惊。 慢慢退后一步，以一个特别合适的距离，看着顾雪一瞬间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顾夕嘴角慢慢勾起。 这样才对，姚大军终于做了他应该有的举动。 而这，才是顾雪最怕的。 名声算什么？ 顾雪为了她的一己之私，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名声对她来说不过是获取好处的工具罢了，尤其在这村里，她根本就不在意。 但是像她这样心气高的人，姚大军只是她的跳板，她怎么可能会跟姚大军在一起？ 顾夕知道她肯定不会甘心，她一定会挣扎，可有些事儿是由不得她的。 姚大军今天越痴心，顾雪就越别想轻易摆脱他。 顾雪，就该跟姚大军缠在一起。 永久地缠在一起！ 第四十四章 她不欠谁的 “妈！” 姚大军没想到会把他妈气晕过去，哪还敢跪在那里死犟着，赶紧爬起来就跑。 跑了两步却又停住。 扭头冲着顾雪急忙道：“雪儿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爸妈同意的，你等我娶你，等我啊。” 说完急急忙忙冲过去人群中。 顾雪身子猛地晃了晃，要不是王淑兰抓得紧，直接就要软倒在地了。 看着姚大军光膀子跑走的背影，顾雪头脸都被打的肿起来，额头和嘴角有血流下来，她却根本感觉不到疼。 脑子里只嗡嗡地回响着刚才姚大军掷地有声的话“你等我娶你”，还有那眼里的势在必得她看得很清楚。 姚母让儿子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过去了，可把村里人吓坏了。 哪还敢看热闹，等姚家父子俩过去接了手，连忙七手八脚地帮忙扶着姚母往村里走。 桥上桥下上百号的老老少少，一瞬间走了个干净。 顾雪凄惨的模样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甚至几个媳妇经过的时候还冲着毫不避讳地唾骂。 越是从前装得柔弱善良，现在越是显得顾雪心肠歹毒无比，放到什么地方都是万人嫌的。 往后她在村里的名声就别想好了。 顾雪却根本注意不到。 盯着姚大军的眼神仿佛看见洪水猛兽一般。 死死抓着她妈，顾雪声音有些颤抖地道：“妈，你带我走，现在就走，回家，我要回家。” “好。” 王淑兰忙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小心翼翼地扶起闺女，生怕弄疼了她。 可顾雪眼睛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姚大军，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人一站起来就往下倒，王淑兰都差点儿被带得倒下。 “雪儿小心。” 王淑兰赶紧用自己的身体撑住小闺女，却根本没那么大的力气扶着往前走。 “夕儿。” 王淑兰抬头红着眼恳求地看着大闺女。 这孩子懂事儿。 她记得家里几个孩子小的时候，她得下地干活挣钱，根本顾不上家里，大闺女才几岁啊，也就将将能够着锅台，就能在家做饭帮着她照顾两个小的了。 王淑兰以为她跟大闺女开口了，大闺女哪怕有些委屈，也会像是以前一样先咽下去，不跟妹妹计较。 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俩孩子到底是咋了。 可不管怎么说，得先把小闺女带回家啊，她打算着等回家再好好问问。 却没有想到顾夕依旧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顾雪。 “夕儿。”王淑兰又叫了一声。 顾夕的视线从顾雪转到她身上。 那眼神看得王淑兰心里头一颤，到嘴边催促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说不清是什么，是失望，还是看起来根本就不对她抱有希望？ 顾夕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 “夕儿，你……”王淑兰急了。 “妈！” 顾小弟突然喊了一声。 王淑兰吓一跳。 转头看着小儿子，想问问什么，可看着小闺女满头满脸的血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好先道：“晨儿快过来扶你二姐一把。” 顾小弟却固执地站在原地，眼睛里有了湿意。 “妈，你到现在都没问一句，我大姐到底怎么了？” “你、你大姐她不是……”王淑兰想说大闺女看着不是挺好的，可这话不知道怎么的，却就是说不出口。 顾小弟看着他妈的反应，一瞬间眼睛红了，猛地攥紧了拳头。 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他是家里的男人，他不能这么软弱，没人心疼他大姐，等他长大了他保护大姐。 吸了吸鼻子，顾小弟硬是让自己忍下泪意，让自己平静下来，失望无比地看着他妈。 “妈，你如果不心疼我大姐，也别往她伤口上再洒把盐了，顾雪是你的亲闺女，我大姐她就不是吗？” “你这说的什么，妈当然也心疼你大姐。” 王淑兰急忙道。 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大闺女，每个孩子她都是一样心疼的，都比她的命还重要。 “那就别再让我大姐为顾雪做任何事，提都不要提，我大姐为这个家做了很多了，她不欠谁的。” 顾小弟终于还是忍不住情绪激动道。 努力平复了下情绪，却好像是一下子长大了，顾小弟眼里不带感情地看着顾雪。 “是顾雪欠我大姐的。” 冷声说完这一句，顾小弟再没看顾雪一眼，转头就走了。 王淑兰彻底愣在了原地。 看着小儿子跑着追向大闺女，头一次心里涌上一股迷茫，她做错了吗？ “妈。” 顾小弟刚才有些激动的话拉回了顾雪的注意力，静静地垂头半晌，顾雪开口道。 “妈在，雪儿你疼不，妈这就带你回家。” 王淑兰回头看着女儿的样子，立刻清醒过来，用力扶着女儿，又忍不住心疼道：“能走不，要不妈背你？” “不用，妈，我自己能行。” 顾雪的力气却缓了几分，摇着头道。 “哎，那慢点儿。” 王淑兰赶紧点头。 整个后桥从刚才的喧哗归于此刻的有几分渗人的安静，只剩下母女俩慢慢地往家走。 顾雪不敢走得太快，姚母拽着她撞石头那几下，让她现在动作大一些就觉得眩晕。 艰难地用手摸了摸头上的伤口，顾雪眼底神色莫测。 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顾雪突然道：“妈，姚大军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 “啊，妈、妈听到了。” 王淑兰吓一跳，只能期期艾艾地应道，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妈打算怎么办？” 顾雪语气平静得不正常，慌到了极致，她发现自己竟然能镇定下来了。 “这、要不等你爸回来……” 王淑兰想说跟丈夫商量一下，可想到前几天的事儿，又不知道丈夫啥时候才能回来。 她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小闺女这事儿她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听村里人刚才一说，她也知道怕不能当没发生过了。 说不得，真就得想想跟姚家的事儿了。 顾雪没有错过她妈脸上的表情。 一瞬间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眼里满是恨意。 第四十五章 再推一把 “雪儿？” 天色已经暗了，院子里只有家门口透过纱窗露出来一点昏黄的灯光，王淑兰一错眼恍惚看见女儿神色狰狞。 “我没事，那好，听妈的，等我爸回来再说。” 顾雪却很快撑起一抹虚弱的笑容道。 “你这孩子。” 王淑兰原本想问问她跟姚大军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愿意相信村里人的话，小闺女怎么会去勾引姚大军？ 可看她这么懂事，就心疼地催着道，“快进屋吧，妈给你找药擦擦，实在不行得去县里找大夫看看。” 村子太小，连个会看病的都没有，平时大家伙儿有个头疼脑热的忍忍就过去了，或者找两片止痛片吃吃，严重了才往县里去。 王淑兰不懂这些症状，但也知道这脑袋不能随便磕了碰了。 小闺女一走快了就发晕，可别回头再落下啥毛病了。 顾雪原本都要进门了，听到这话脚步一顿，然后摇头道。 “妈不用了，我把血洗掉就行，这血出就出吧，也不能老出，咱家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上回你受伤的药，还是我去县里偷着拿回来的。” 顾雪越这么说王淑兰越害怕，赶紧拉着小闺女要进屋。 “不行，明天还是得去看看，真要有啥事儿可咋办？” “我说不去就不去，我不能让妈借钱给我看病。”顾雪固执地站在那里不动。 “不用借钱，妈兜里有，你姐……” 王淑兰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想到这钱还是瞒着小闺女的，脸色有些讪讪的。 “妈？” 顾雪眼睛眯了下。 她当然知道，这些是她在门外听到过的，却脸上露出来不解，试探着问道。 “妈跟你说，你可别跟你爸说啊。” 王淑兰想着要是不让小闺女知道，这孩子不会同意去看伤的，只得一再叮嘱道。 “你爸要知道了肯定又拿着去赌了，你姐从奖金里省出来给家里吃饭的钱，可不能再让他祸害了。” “妈我知道了。” 顾雪适可而止，没有再追问。 王淑兰松了口气。 母女二人进门，顾夕姐弟俩已经把屋里收拾好，坐那儿看书了。 王淑兰回来晚了一会儿，没听到顾夕劝着顾小弟别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赶紧抓紧时间念书才是最重要的。 要不然顾小弟哪能这么平静？ 有心想要让大闺女搭把手帮着去端了热水，可看着俩孩子挨着看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王淑兰没敢张嘴。 忙活着找了衣裳，打水给小闺女擦洗之后换上，又找了药细细地抹了，出出进进好多次，顾夕全都当做没有看到一样。 王淑兰无声叹了口气。 觉得大闺女这应该是心里有怨气了，寻思着要怎么说开了才好。 可她一向不知道咋处理孩子的口角，问谁都没法开口，就觉得说不定睡一觉明儿个气消了，到底是一家人。 晚上才八点多，顾家就熄灯睡觉了。 看她妈进了小屋关上门，顾雪下意识摸了摸枕头底下。 姚大军给她的镯子，她就放在枕头里，她在枕头边上缝了个暗袋，平时攒的钱，还有她自己的贵重东西，她都藏在那里。 从小她就这么放，她根本不知道顾夕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原来放镯子的地方空空如也。 顾雪用力攥着那个暗袋，半晌才放开。 收回手平躺下，眼睛直直地盯着上方，声音阴冷地开口。 “顾夕，我知道是你拿了镯子，丝巾也是你放的，都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出乎意料的是，顾夕没有像是上次一样让她自言自语，反倒是快速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顾雪立刻表情变了。 肌肉抽搐着却牵动伤口，疼得她忍不住抽了口气，赶紧缓缓压下怒火，顾雪冷笑道： “承认了？所以你这是要跟我撕破脸了，顾夕，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不顾姐妹之情？” “姐妹？” 顾夕也笑。 “跟谁？跟你吗？你能厚着脸皮说，我听着却觉得恶心，顾雪，不如你出去问问，看看现在大家觉得是你还是我不顾姐妹之情？” “你！” 再让自己忍着，可一想到今晚村里人看向她的鄙夷目光，顾雪还是脸涨红。 “顾夕，你变了。”顾雪咬牙。 “嗯。” 顾夕特别痛快地点点头，笑道：“你发现了？不像是之前那样由着你糊弄，是不是觉得特别不习惯？” 顾雪气得说不出话来。 伸手抚了胸口几下，这才阴沉道。 “你别忘了，姚大军听我的，你以为你的阴谋就一定会得逞吗？”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他对你死心塌地呢。”顾夕弯了弯唇角，“那可怎么办呢，顾雪，你猜姚大军会不会放弃娶你？” 当然不会。 就算顾雪再想法子逃避，姚大军也会像是跗骨之蛆一样缠上去。 顾夕句句往她心口插，黑暗中都能感受到顾雪仿佛要杀人一样看着她。 顾夕却转过身去：“以后你怎么想不用跟我说，我没兴趣知道。” “你……” “顾雪你有完没完，你有功夫大半夜不睡觉天天琢磨害人，我们明天还要干活儿学习呢。”听到顾夕不说话了，顾小弟立刻及时地敲了下。 顾雪被这姐弟俩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 却知道她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顾家这小屋子安静下来，村头公路对面的姚家，却一直灯亮到了很晚。 争执声不断传来，一开始是姚母大声骂着什么，到后来就是呜呜地哭，可始终听不到姚大军松口。 姚大军和顾雪的事儿头一天晚上闹得满村都知道了，顾雪没脸出门见人，可别人家日子该咋过还咋过。 尤其吴家早就定下来要在今天给吴薇薇摆升学宴。 其实六里村向来看重这个的人家并不多，也是因为之前考出去的孩子少。 但吴家有钱，吴薇薇在家又很得爸妈疼爱，这次闺女考到省里去，他们家恨不得十里八村都通知一遍。 而且早两天就挨家挨户的说了，今天升学宴专门从县里饭店请了厨子过来，饭菜硬得很，来的都管够吃。 王淑兰看看人家孩子，再想想自己的大闺女还是状元呢，她这个当妈的连顿像样儿的饭菜都没给张罗，这心里头觉得愧疚得不得了。 顾夕却不在意这个：“我去吧。” “要不还是妈去吧？”昨晚的事儿闹的，王淑兰怕闺女出门让人指指点点。 “没事儿。” 顾夕接过给吴家的礼钱。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而且吴家她必须得亲自去，她可不觉得昨天闹了就可以一劳永逸了，有些事儿还得要推一把才行。 第四十六章 看谁快 刚走出去，就看见姚大军在院门口徘徊个不停，不时地往顾家房子瞅。 一看见顾夕出门，姚大军立刻停住，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顾夕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反应，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吴家走。 “你站住。” 姚大军见顾夕竟然无视他，气得喊道。 他这一出声，隔壁院子几个媳妇全都看过来。 这两个可是昨天闹剧中心的人，几人有心想过来看又不好太明显了，就站在那窃窃私语外加指指点点的。 姚大军几步追上顾夕，横眉竖目地拦在她面前。 “我问你，昨天是不是你搞的鬼？” 姚大军也没傻到家，昨天回家跟他爸妈抗争到半夜。 后来还是他放了狠话，今天如果不来顾家说婚事，他就回县里永远不回来了，他妈就是再犯病他也管不着了。 气得他爸妈直说白生了他这个儿子，可他敢肯定，到最后还是会听他的。 后半夜放了心也没睡着。 眼睛熬得通红，就是在琢磨这事儿，最后觉得哪有那么巧的，不管是镯子还是丝巾怎么就刚好都出现了，肯定是顾夕在搞鬼。 “姚大军，你跟顾雪还真是天生一对。”顾夕笑着看向姚大军。 姚大军愣住。 “你们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错了，只会怪罪别人，就算你们才是罪魁祸首也一样。”顾夕收起笑容，“可是，我凭什么要让你们如意？” 姚大军被讽刺得变了脸色。 本来就是在外头混的，也就回村之后因为想在顾雪面前有个好印象，这才一直装着，这会儿听顾夕这么说，立刻就火了，冲着顾夕就扬起了拳头。 “你要跟我动手？” 顾夕上下看了眼姚大军，也算挺高挺壮的小伙子，可惜酒色沾得过多，年纪轻轻底子就被掏空了不少。 顾夕眼睛一眯：“那你可要想好了。” 要不是现在还有事儿要去做，她倒是想现在就跟姚大军动手，有时候打一顿还是挺解气的。 看昨天姚大军在老爷子手下连一招都走不了就知道了，简直就是个废物，现在要是真敢跟她是动手，她能让姚大军哭都哭不出来。 哪想到姚大军忽然放下拳头，阴狠地看着顾夕笑了。 “打你一顿可太便宜了，你害得雪儿昨天遭了那么多罪。”姚大军说着往顾夕身后的顾家看了看，“在这村里，我老姚家的一亩三分地，顾夕，你等着瞧。” 说完也不去顾家了。 姚大军退了两步，冲着顾夕比了个“砰”的姿势，转头就回家了。 顾夕听得乐了，这姚大军是在威胁她？ 好啊，那就看谁更快一步吧。 姚大军说得没错，走着瞧。 没理会看着像是要往这头来问姚大军跟她说了什么的几个媳妇，顾夕就往吴家走去。 吴家一大早就已经热闹起来了，院里不少过来帮忙的亲戚，正在洗菜摆桌子，升学宴安排在午后，一大早准备正来得及。 夏天太阳大，村里人都是赶着早上凉快的时候下地干活儿。 再说今儿个吴家请客，这村里有不少本来就是给她铲地的，正好午后就一起拉回来吃饭了。 看见顾夕过来吴家人很惊讶，吴薇薇倒是很高兴，赶紧跑过来拉着她。 “顾夕你来了。” “嗯。” 顾夕点点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别提了。” 吴薇薇拉着顾夕进了自己的屋子，往椅子上一坐气呼呼道。 “也不知道我爸妈想干啥，非得从县里请了大厨过来，还嚷嚷得满村都知道了，现在好了，人家厨子一早打电话过来，说不舒服不来了。” 顾夕挑挑眉：“这是厨子不讲信用啊，可是说一声村里人也能理解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是我爸妈都不同意……” 吴薇薇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看顾夕，才继续道。 “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啊，别人都不知道呢，我爸想当咱村村支书，这次说是给我摆升学宴，其实弄得这么好，也是为了要在村里拉拉人的，所以说啥都不同意改菜单，说这是要失威信的。” “……”顾夕。 这事儿其实全村人都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顾夕笑道。 “我都快憋死了，我爸妈不让跟人说，再不跟你说我也没别人可说了。” 吴薇薇白了她一眼，又道，“再说你以为我傻啊，姚家那么对你，你肯定不会当奸细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的。” 顾夕摇头失笑：“倒也是。” 吴薇薇也不纠结这个，拖着下巴叹气道：“我这几天都让我爸妈给愁死了，好好地干啥非得当村支书，也不知道我爸不行不？” “有什么不行的，有想法就去试试啊，我看吴叔挺有本事的。” 顾夕轻轻用手在桌子上划着，笑着道。 吴薇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当然姚家也没啥厉害的，可人家到底在那个位置坐了好几年了，好多事儿都比我爸懂啊。” 顾夕笑：“那可未必，干的时间长了，是好事也是坏事。” 吴薇薇疑惑：“什么意思？” 顾夕眼角余光看见门外有个身影闪过，慢慢笑道。 “你也说了姚家坐上那个位置挺久了，那干什么非得从资历上竞争呢？” 见门外的身影定住，顾夕接着道。 “有时候反其道而行不是挺好的吗，比方说在那个位置久了，不是谁都能受得了诱惑，保不齐随便一查账册，就有问题了，如果是这样，想拉下来还不容易吗？” 第四十七章 激怒 吴薇薇听得一愣一愣的，瞪大眼睛看着顾夕。 “顾夕你是说……” “听不明白？” 顾夕笑着看她。 其实吴薇薇听不明白也没什么，只要有人能听懂就行了。 她就算是没有扭头看，也知道站在门口的人没有离开。 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露出来青色的衣角。 顾夕认得那料子，一进吴家就看到吴家夫妻俩都是全身簇新的衣裳，显然是为了女儿今日的升学宴特意准备的。 “能听懂。” 吴薇薇却摇了摇头，她家算村里最有钱的，平时也听她爸说过一些钱财上的事儿。 “就是……这也不好弄吧？” 她倒是实在，竟然直接就跟顾夕讨论起来了。 关键是吴薇薇认定了，就冲昨天姚家那一家子那么欺负顾夕，现在要是能把姚家人拉下来那个位置，顾夕绝对会愿意跟她一起放鞭炮庆祝的。 到时候看那姚大军还怎么嚣张跋扈？ 顾夕当然知道要怎么做，但这是吴家，她肯定不能什么都直说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顾夕摇摇头，又一副这事儿跟她关系不大，只是无意间想起来的模样。 “不过我倒是听说，王会计跟姚支书闹起来过，不都说这支书管权，会计管账，按理说这搭班子干活儿，应该关系挺好啊，怎么会有矛盾呢？” 当然是因为姚建军胃口越来越大了。 王会计其实是村里的老会计了，只是为人太正直了，对村支部的一些事儿看不惯，尤其是姚建军一手遮天，所以两个人有分歧是显而易见的。 上辈子她记得到后来是王会计被姚建军给弄下去了，现在有吴家提前横插一手，最后下去的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有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吴薇薇一脸疑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就不耐烦地摆摆手。 “算了，不说这个了，让我爸去头疼吧，我现在还在想那菜怎么办呢？让人家来吃大锅饭啊？” 确保门外的人听清楚了她的话，顾夕也不纠缠这个，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笑着问道。 “什么菜，你们自己不能做吗？” “你家这几天乱着，尤其你妹妹那么闹腾，估计你也没注意吧。” 吴薇薇说话还真是不客气，“我爸话早就放出去了，现在全村都知道，我家这次要上八凉八热，尤其有三个大菜，斗志昂扬一鸣惊，锦绣前程百花艳，独占鳌头喜气扬。” “……”顾夕。 名字一定要起得这么让人费解吗？ “你也没听懂吧？” 吴薇薇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撇撇嘴，“说得跟古代中举似的，我跟你说，其实就是红烧鸡，卤水拼盘，清蒸鱼。” 顾夕听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就是为了好彩头吧，可是这些菜也不难做啊？” “怎么不难做？” 吴薇薇马上叫起来。 “就咱们村，做饭最好吃的是周家二婶了吧，可上回她家彩芬姐结婚，你也去吃过了，做倒是都能做出来，可你想想，她做的那个跟县里饭店的能一样吗？” 顾夕想想也是。 乡下人家做饭菜就图个实惠，赶上有喜事儿或者是逢年过节的，其实与其说是做得好，倒不如说是舍得做好的。 大鱼大肉的往桌上一摆，谁还管是不是色香味俱全了，油水管够就行了。 “要不……我试试？” 顾夕想了想开口道。 其实她本来想说晚了事儿就走的，可怎么说这都是把吴家拖进来了，虽说吴家自己也能得到好处，但这种小事儿能帮就帮一把了。 “你会？” “嗯。” 顾夕顺口胡诌，“去年暑假我不是后来早去县里了吗，其实就是找了个饭店在后厨刷盘子，这几样算是客人常点的，我也跟着看了将近一个月，应该能做出来吧。” “你不早说。” 吴薇薇这会儿哪会去分辨她说的是真的假的，跳起来就拉着顾夕往外屋跑去，一边跑一边喊。 “妈，妈，解决了，顾夕会做。” 顾夕留在吴家帮着忙活。 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让姚大军回家又闹了一通，然后姚母何佩兰摔着门去顾家了。 王淑兰没想到姚家人会这么快就上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姚母打交道。 顾雪愤恨地揪着手里的被子。 既恨姚母上门来羞辱她，又恨她妈没用，到这时候都不能为她出头。 姚母倒是抄着手直接就坐在椅子上，气势很盛。 “我说她顾婶子，我也来半天了，你倒是给个话啊。” 说着眼睛瞄着顾雪的肚子，嗤笑道。 “要说我倒是不急，我那儿子虽然不成器，可我们老姚家能出得起钱给买房娶媳妇，别说这村里了，就是县城的姑娘都是一抓一大把的。” “就是不知道你家姑娘能不能等得起，别最后肚子起来了，呵呵，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家姑娘不要脸，我们老姚家可是要脸面的，大肚子进门的事儿，我们姚家绝对不允许。” “你说谁肚子大了？” 顾雪气得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撕了她。 姚母猛地一双眼睛里满是怨毒地看过来，却又笑了，看着顾雪故意激怒道。 “呦，这孩子脾气也太大了，这要是嫁进来，还不得给我们两口子脸色看啊。” 说着在顾雪的心上又插了一刀。 “说谁，除了你还能有谁，你那天就当着全村的面勾引我儿子，现在指不定肚子里让我儿子播了种了，要不是看在我以后孙子的面儿，真以为我们老姚家稀罕你这样的？” 第四十八章 决定 “我绝对不会嫁给你儿子的。”顾雪恨恨地咬着牙，眼睛通红。 “那正好。” 姚母“腾”地站起来。 “你要真有这个志气，我还高看你一眼，就怕你现在嘴上说得硬，回头哭着求着要进我老姚家的门，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老姚家也不想要你这个破落户。” 指着顾雪口沫横飞地骂完，姚母甩袖子就走。 “她姚婶，她姚婶你别走，孩子不懂事儿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王淑兰一看姚大军他妈要走，急忙过来拽住，低声下气地道： “有话好好说，我知道大军是个好孩子，跟雪儿闹成这样，这肯定得负责啊。” “妈！” 顾雪满脸羞愤。 “雪儿你别说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王淑兰急得回头训她。 她心里也憋屈，可这都什么时候了。 闺女跟姚大军都让人在后桥给抓住了，不嫁给姚大军还能怎么办，真要是把姚家人给气走了，小闺女往后还怎么找婆家？ 姚母得意地看了顾雪一眼。 还想跟她拿乔？ 真当她看不出来小贱人欲擒故纵的把戏呢，不就是看她儿子非得要娶，就趁机想多要好处吗？ 呸，想得美。 她非得现在就把这小贱人给收拾怕了，要不进了门还不翻天了？ 就算靠着犯贱用手段嫁进来又怎么样，以后到了她老姚家那也得给她服服帖帖的，顾雪就是个卖进来的 顾雪被姚母那眼神激得热血上涌，胸口一阵阵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然是恨到了极点。 好半天，顾雪猛地抬起头，凄楚地眼泪往下掉。 “好，你们都逼我，是你们逼我的，” 姚母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不要后悔！” 顾雪眼中闪过诡异的光，淬满恨意地看了王淑兰和姚大军她妈一眼，一头就往墙上撞去。 “雪儿！” 王淑兰尖叫一声，惊慌失色地扑过去抱住女儿。 摸到女儿昨天刚包好的额角又渗出来血，王淑兰嘴唇哆嗦着，“雪儿你醒醒，你别吓妈啊。” 姚母气得要吐血了。 这个小贱人，这个杀千刀的小贱人，竟然到现在都还不肯认清现实，竟然要用撞墙自杀来胁迫她？ 真想死怎么不上吊，怎么不拿刀抹脖子，撞墙给谁看？ 姚母心里把顾雪骂得半死，可看见顾雪真的瘫软下去，还是有一瞬的心慌。 “我、我去帮你们叫人。” 姚母扔下一句，没敢凑过去看，急忙转身就走了。 出了门却直接往村口自己家的方向跑，一边慌张地躲着村人，心想着只要没人看到，那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反正又不是她动手的。 可快跑到家门口了，姚母才想起来儿子还在家等她消息呢，这可要怎么说？ 姚母一咬牙，干脆转头往吴家走去。 至于顾雪，一头撞死了最好！ 王淑兰抱着女儿：“雪儿，妈、妈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说着无助地转头，却发现姚母早就不见人影了，大闺女小儿子又全都不在家。 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法弄动女儿，王淑兰就急忙道：“雪儿你等等，妈去把你姐找回来，这就送你去县里。” “妈……” 顾雪却虚弱地睁开眼，一把抓住她，“不要，不要叫他们，你送我去就行，妈你先去公路旁美玲家问问，看经过咱村的客车时间变了没？” 王淑兰愣住：“这咋会变？” 她虽然不经常去县里，可是也知道那小客车好几年都是那个时间，只要去路边等着就是了，闺女怎么还非得让她再去问问？ “妈你去看一下。” 顾雪却很坚持，看了眼手表，催着道。 “快去，记住千万不要去找我姐他们，我不想看见他们，你问问客车时间没变再回来接我，我怕白跑一趟，我头疼。” 王淑兰一听女儿说头疼，什么疑问都没有了，转头就往外跑。 “妈这就去，你等着，马上就回来。” 看着她妈跑出去，顾雪松了口气。 用手摸了摸额头的伤，顾雪眼底幽暗。 却只缓了片刻，就毫不迟疑地下了地往小屋走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几分钟后，顾雪捏着东西眼里带着不甘地从小屋走出来。 可看看时间根本就不容她再耽搁。 顾雪连忙将东西往兜里一塞，爬上炕从炕柜里拿出来个包，翻找了几样东西装进去，下了炕就决绝地往屋外走。 刚走到院门口就跟回来的王淑兰正好撞了个对头。 王淑兰看女儿拿着包站在那里，不由得面露惊讶：“雪儿你这是？” “妈，正好去县里，我给我爸收拾了两件换洗衣裳带去。” 顾雪随口解释了一句，急忙过去拉着王淑兰往村口走，“客车时间没改吧？” “没改。” 王淑兰下意识回道。 却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闺女，怎么觉得闺女精神头恢复了不少？ 顾雪根本没听她妈说什么，注意力都在经过的人家。 看路上没什么人，知道这都是去吴家帮忙了，一路走得极快。 “雪儿，不急，客车还得一会儿呢。”王淑兰又提起来道，“要不，我还是找你姐一起去？有啥事儿也有个照应。” 顾雪有一瞬的迟疑。 看了眼手表，如果她妈这会儿去了吴家，一来一回肯定就赶不上小客车了，这样正好省得碍事儿。 可想到要是把顾夕给招来？ 不行！ 顾雪权衡过后还是摇头道：“不用，今天吴家办事，咱家就我姐去了，再叫回来也不好，总得有个人去走礼。” 王淑兰听得欣慰：“你这孩子也懂事了，你姐脾气犟，可小时候啥都让着你，等回头你跟她服个软，姐妹俩有啥说不开的？” 顾雪垂了头，掩下眼中的冷笑：“好。” 娘俩在路边等了没几分钟，小客车就过来了。 顾雪却没有急着上车，而是站在原地往村里的方向看去。 第四十九章 顾雪跑了 “妈你说，顾夕她现在在做什么？” 顾雪的声音轻轻的，可仔细看，她连嘴唇都在颤抖。 “还能做什么？你姐不就是去吴家送礼金了？” 王淑兰随口应道，心思都在小闺女身上，看闺女脸色苍白，伸手要帮她拿着小包：“累了吧，妈给你拿着。” 顾雪却一侧身躲过了。 小包紧紧地抱在怀里，摇了摇头自顾自道：“不会只是送礼金的，她一定还做了别的什么，要不然不会去这么久的。” 所以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让顾夕给逼得待不下去。 明明退学嫁人窝囊一辈子的应该是顾夕，凭什么是她如今声名狼藉逃走？ 凭什么？ 顾雪抱着包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恨恨地盯着吴家的方向。 王淑兰根本就没听她说啥，探身盯着驶过来的小客车，高兴道：“太好了，今儿个人不算多，上车妈给你找个好座。” 顾雪也知道车来了，缓缓收回视线，正准备上车，却看路边美玲家屋门开了，有人走出来。 心思一动，顾雪转头看看马上开到跟前的小客车，一咬牙抬腿就往那院子跑去。 美玲留在家收拾完屋子，正打算也要早点儿去吴家凑热闹呢，被突然冲过来的顾雪吓了一跳。 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故须：“你要干什么？” 顾雪身形一顿，手指一瞬间捏紧了。 却眼睛受伤地看着美玲：“美玲，你也要跟我生疏了吗，你跟她们一样不相信我吗？” 美玲听得有些讪讪的。 要知道她跟顾雪是同学，以前俩人在村里算是形影不离的，一直都玩儿得很好。 可想到她妈嘱咐的话，美玲别过头不敢跟顾雪对视：“你、你这话别跟我说，那天大家都看见了，也不是我一个人不相信你。” 顾雪深吸口气，忍住内心的冷笑，出口的话却带着伤感。 “好，我不为难你，我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一天你们都会知道我是无辜的，今天我找你不为别的，我想请你帮我给姚大军带一句话。” 美玲诧异地转回头：“我？给姚大军带话？” “嗯。”顾雪点头。 “雪儿，快点儿，上车了，有啥话等回来再说。” 小客车开到了跟前停下，司机师傅不耐烦地按了下喇叭，王淑兰赶紧陪了个笑脸，回头招呼着小闺女。 顾雪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倾身靠近美玲，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抬头有些伤感地看着美玲。 “美玲，我是真的很珍惜跟你的友情，你是我在这村里最好的朋友了，我会想念你的。” 美玲先是被她让传给姚大军的话惊到了，又摸不着头脑地听着顾雪像是在告别的话。 可还没等她给个回应，顾雪已经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就跑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县里的大厨没来，村里几个做饭好吃的媳妇过来也只能帮着做几道家常菜。 吴薇薇拉着顾夕说她会做大菜，一开始吴母还不怎么相信，可吴父看了看顾夕后，却同意了女儿的建议，让顾夕先帮着做出来看看。 结果一道花时间最短的清蒸鱼出锅，吴母恨不得抓着顾夕所有的菜都让她做。 “夕丫头，你帮婶做，你放心，你这孩子今儿个可是帮了婶大忙了，婶亏待不了你。” 吴母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着急忙慌地吆喝着一帮媳妇过来给顾夕打下手。 顾夕这下彻底走不了了，所有人都等着她大展身手呢。 甚至有几个有心眼的媳妇，看顾夕挺好说话的，就上前来打听这做菜的窍门。 一直忙活到中午都快要摆席了，顾小弟急匆匆跑来吴家，拉着顾夕道： “姐，你快回家看看，我刚才回家看妈和顾雪都不在家，小屋还让人翻过，咱家是不是进小偷了？” 顾夕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道：“不会，回去看看再说。” 洗了手，这里也忙得差不多了，跟吴家说了一声，姐弟俩就一路小跑回家。 顾夕进门看了一眼，家里还是没人，然后几步就冲到了小屋门口，一推开就看见屋里被翻看得乱七八糟的。 六里村的人家几乎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户，尤其是一个院子都住着好几户，所以很少有出门就锁门的，除非全家人一整天都不在家。 顾小弟上地里割野草回来，原本看家里人也没在意。 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回来，就推小屋门看看，这一看吓坏了，又遍寻不找他妈和顾雪，这才赶紧跑去找他姐了。 “姐？” 顾小弟到底年纪不大，一时也没了主意。 顾夕却没说话，而是上前查看了半天，又出来之后立刻上炕打开炕柜翻找了一会儿。 然后停住动作脸上冷凝一片。 她果然没有猜错。 回头刚要说话，就听到外头喊：“顾三家有人没，村支部电话，你妈打电话来了。” 顾小弟一愣：“咱妈打来的？” “先去接电话。”顾夕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道。 顾小弟听话地点头。 “妈你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进了村支部顾夕站在那里没动，顾小弟就自觉地过去接了电话，结果他妈捧着电话只顾着哭，他被哭得头疼，只好耐着性子问道。 王淑兰彻底没了主意，抓住电话抹着眼泪道： “早上你们走了没多长时间，姚大军她妈就来家里闹了，说得那话特别难听，你二姐气得就、就寻死了。” 说到这里王淑兰忍不住又哭了半天，这才接着道。 “后来我看她伤严重了，就带她来县里看病，可没想到我去拿药的功夫，留你二姐在病房跟你爸说话，等回来人就不见了，这可咋办啊，你二姐还带着伤，她能去哪儿啊，不是让人给拐跑了吧？” 王淑兰说话动静大，清楚地从话筒里传出来。 顾夕听得冷笑，上前接过话筒：“拐跑？我看妈还是别操这个心了。” 王淑兰竟然心里生了一股怨气，哭着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么说你妹妹，早上她还答应说回头跟你服个软，你是姐姐，不说让着你妹妹，现在……” “嗯，所以嘴上答应要认错，回头就跑了。” 顾夕打断她的话。 王淑兰噎住，反应过来立刻急忙道：“什么跑了？你妹妹这是不见了。” “那不就是跑了？” 顾夕冷笑，“如果不是这样，难道妈是要跟我们说，家里的钱箱是妈翻的不成？” “你说什么？” 第五十章 她不愿意了 “咱家进小偷了？钱没了？” 王淑兰第一反应跟顾小弟一样，惊得叫道。 “还不只呢，跟你钱箱里的钱一起没的，还有顾雪的东西，别人的都没事儿。” “你妹妹的东西？” 王淑兰手里的话筒差点儿掉了。 脑子嗡地一下，王淑兰就是再傻也明白不对了。 忽然想起小闺女那会儿非得让她去问车改没改时间，等她问了回来，连屋都没进，就让小闺女拉着走了。 当时小闺女说抱着的包里是装着给她爸收拾的衣服，可是她仔细想想，刚才好像没在病房里看见那包。 那小闺女，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想要跑了？ 不，不会的。 “我、我去看看那包。” 王淑兰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手有些握不住话筒，哆嗦着要挂上去。 “妈你等等。” 顾夕叫住她：“顾雪不见多长时间了？” 王淑兰愣住，让自己定下心来回忆道： “我去拿药，快中午了你爸要吃面条，我又去医院旁边的饭馆买了，回来看雪儿不见了到处找，到现在，差不多两个小时吧。” “两个小时啊，够顾雪坐车出去很远了。” 顾夕打住了去县里把钱追回来的念头。 可是顾雪能去哪里？ 她高中还没毕业，就算觉得在村里在县高中名声不好混不下去了，可依照顾雪的性格，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跑了？ 顾小弟听得来气，忍不住在旁边喊道： “妈，我姐给你钱的时候，说了这钱是留着家里过日子用的，让你放好不要告诉顾雪，你是不是告诉她了？” “我没告诉……” 王淑兰顿住，想起那天扶着小闺女回来，为了劝她治伤忍不住把钱的事儿告诉了她，慌忙又道： “可，可我没把钱放一起，你给了我五百，我怕你爸回家都给翻走，钱箱里只有一百，剩下的我都藏起来了。” 这不是一百还是五百的问题，她的钱，一分都不想给顾雪花。 顾夕摇头，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妈你还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少了吧。” 顾夕说完放下电话就往家走。 刚才看到家里翻得一团乱，再加上她妈说的话，能猜到顾雪临走的时候应该是挺匆忙的。 所以进门之后就又爬上炕去翻找。 “姐你在找什么？” 顾小弟看得一头雾水。 顾雪走的时候，只收拾了几件还算新的衣裳，剩下的都没管，甚至还把枕头那个暗袋仿佛泄愤一样用剪子给剪破了。 顾夕没理会这些，而是往炕柜最里头翻去。 这炕柜说是姐妹俩一起用的，但是之前顾夕只在最边上用了一小块儿，剩下最里面可以放东西保密的地方都是顾雪的。 探身摸了半天，终于在最里头摸到一个小匣子。 顾夕连忙拿出来。 “这不是……姐你以前的？”顾小弟迟疑道。 他记得这匣子大姐原来很喜欢，后来以为是放起来不舍用，一直都没有见过了。 “是顾雪的。” 顾夕淡淡道。 被她哄去的，很多以前顾夕喜欢的东西，只要是她喜欢的，顾雪就一定喜欢，就算是这样的小小的匣子也一样。 而到了最后，也一定都会成为顾雪的。 顾夕看了看匣子，让顾雪配了把小锁头给锁住了。 转头去找了东西来，在顾小弟目瞪口呆中把锁给撬开了。 一打开就看见里面果然是放着一摞信。 这样的东西对顾雪来说，是绝对不会跟家里人说的，一直都是锁起来，这次要不是走得着急，肯定就一起带走了。 顾小弟凑上来，看了眼信封上的地址和名字，歪头想了想： “任正轩？这名字有些眼熟啊。” 顾夕笑，当然眼熟。 这是顾雪的笔友，但是就连姚珍珍这个跟顾雪一直走得很近的朋友估计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顾雪对真正觉得好的东西，不会像是姚珍珍一样傻得只会炫耀，她会自己藏得紧紧的。 而之所以没有人知道，是这个任正轩先是她的笔友，是她代表学校参加作文竞赛的时候通过信的。 那时候她对家里弟弟妹妹好，有个什么事儿都会告诉她们，尤其觉得认识了个省城的朋友还挺有意思的。 结果顾雪知道了之后，硬是磨着她把笔友转给她。 她当时傻到了什么程度呢。 顾雪说不想要让笔友知道突然换了人，所以在顾雪非得要去了这个笔友之后，她还在顾雪的授意下，用自己的笔迹回了几封信，信里写的当然都是顾雪的情况。 直到慢慢地顾雪接了手，理由是练了字换了字体，她就被彻底地抛开了。 要不是这次顾雪突然跑了，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因为上辈子顾雪跟任正轩在高中时候都只是保持着通信状态，直到等到顾雪去了省城之后，她记得顾雪跟她说过，任正轩出身不错，是给了她很多的帮助的。 顾家没有什么人在省城，只有连自己都养不起的顾大海，还有顾大姑顾秋芳。 可是顾秋芳去了省城之后就基本不跟家里联系了，最多逢年过节给顾老太太打个电话，顾雪一直有心想要讨好都找不到机会。 所以任正轩，是顾雪很有可能要投奔的人。 以前顾夕从不计较这些。 她甚至还为顾雪高兴过，因为觉得妹妹一个人孤单单地在省城，家里也帮不上什么，能有任正轩帮一把还挺好的。 可是现在，顾夕笑了笑，她不愿意了。 第五十一章 断后路 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看了看，显然顾雪是很宝贝这些信的，每一封都放得平平整整的，甚至还在右下角标了日期。 信放回去，匣子就那么敞开随手摆在一边。 顾小弟疑惑：“姐，这不用收起来吗？” “不收，放着，会有人想看到的。” 顾夕冷笑着摇头道。 然后把旁边被顾雪剪坏的一堆东西都划拉过来。 看出来顾雪心里是带着多大的恨意了，不仅仅是她自己不要的东西都剪了，甚至连顾夕的一些衣服现在都不能穿了。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她大概想把这个家都给砸了再走。 顾夕从一堆破烂里挑出来几样有印象的东西，全都摆在上面最醒目的位置。 看了眼手表，去吴家吃饭的应该差不多回来了，村支部这会儿应该有人。 顾夕站起来跟小弟道：“我去打个电话。” 任正轩的电话她一直都有，是第一个因为得奖认识的朋友，虽说连面都没有见过，但当时什么都不懂，还颇有种知己的感觉。 所以就算是后来让顾雪给哄走了，她也好好留着曾经通过的信，信里自然是有联系方式的。 电话接通，那头有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任家。” “你好，请问任正轩在吗？” “你稍等。” 对面传来电话被放在一旁的声音，然后就听到那人抬高了声音，“大少爷，电话，找您的。” 大少爷？ 顾夕有些愣住。 她是知道任正轩家里应该是不错的，两人通信的时候，字里行间能看出来应该是家庭环境优渥人家的孩子。 可这个称呼？ 看来任正轩家里条件应该比她想象的还要好，所以顾雪才会破釜沉舟去投奔了。 “你好，请问哪位？” 温润好听的声音拉回她的心神。 “任正轩，我是顾夕。” 顾夕开口，这是她头一次跟任正轩通话。 “你说……你是顾夕？” 任正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接到了“顾夕”的电话。 说是因为家里有事儿她要来省城了，任正轩问了她到达的时间想要去接她，却被“顾夕”拒绝了，反过来确认了他家里的住址，说到了之后等安顿下来马上过来拜访。 结果现在又有个自称是顾夕的女孩子联系他？ 顾夕一听到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没有料错，顾雪果然是联系过他了。 “很抱歉打扰你，但是我是真的有事才给你打电话的。” 顾夕没有再去跟他确认，而是换上一种有些焦急的语气道，“我想问问，顾雪是不是联系过你了？” “你说谁？顾雪？” 任正轩彻底懵了。 “是我没说清楚。” 顾夕对他的惊讶并不意外，她知道顾雪一直都在冒充她，马上用极快的语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尽量简略说了一遍。 最后追问道：“她给你打过电话吗，我妈都急疯了，姚家这头也在找她，我想来想去，她除了你也没有别人可以联系了。” “你等等。” 任正轩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终于有了破裂。 并且很快就抓住重点，匪夷所思道：“你是说，后面那几封信，说是练字换了笔迹的，其实是你妹妹顾雪要走了我的联系方式？” 显然比起顾雪跟人私会被抓住后离家出走，他更关心这个。 顾夕握着电话停顿了片刻。 虽然没有说话，但任正轩却通过话筒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 她自然不是在想顾雪的事儿。 而是想到当时让人一糊弄，她就把什么都让出去，尤其是在任正轩不知道的情况下，其实真的对这个朋友不公平。 “对不起。” 顾夕干脆利落地道歉。 任正轩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而且听着顾夕略显得有些清冷的声音，竟然莫名地涌上一种委屈的情绪。 她怎么就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别人，自己不跟他联系了呢。 难怪他看后来收到的信一直都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不仅仅是字迹不同了，就连信里写的内容也跟之前千差万别。 他跟顾夕通信的时候，两人一开始说的多是学习。 顾夕特别聪明，虽然是在小地方上学，但是很多东西都能跟他说到一起去。 后来熟悉了就会给他讲一些生活中好玩儿的事儿，他还记得顾夕故意在信里跟他说做的打卤面多好吃。 家里养的鸡下的笨鸡蛋，据说连蛋黄都比别的大，他想象中应该比保姆张姨从乡下拿来的鸡蛋还要好，柿子是从园子里刚摘出来水灵灵的，还有下雨后上山捡的新鲜蘑菇，猪肉得赶着啥时候有杀猪的才行。 顾夕一般都是做鸡蛋柿子和蘑菇肉酱两种卤，爱吃哪个都行，面条也是自己做的手擀面，又筋道又好吃，他看信的时候正是半夜，饿得都想去厨房找吃的了。 而后来换笔迹之后，就变成一直都在跟他打听省城的事儿，好像并不怎么愿意提在乡下在县里念书的生活，信里很容易就能让人看出来对省城的向往。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真相竟然是如此。 “你、真的会做打卤面吗？”任正轩没忍住，脱口就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顾夕：“……” 她这一刻是真的感觉到对任正轩的伤害了，毕竟连她在信里写的吃的都记得这么清楚。 “会做。” 顾夕想到这里突然笑了，然后道“我快要去省城念书了，等有机会，我做给你吃，答应过你的。” “好。” 任正轩立刻应道。 然后反应过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却也很坦率地承认道：“我其实刚才生气了。” “我知道。” 顾夕笑着点头，想起来这是在打电话他看不见，又赶紧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她不会再那么傻了。 “那就好，我相信你。” 任正轩心里头的小委屈说了出来，觉得没那么憋屈了。 可想到顾夕打电话的目的，手又不自觉稍微用力一些抓紧了电话，道： “那如果没有你妹妹离家出走的事儿，是不是就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了？你很担心她？” “不是。” 顾夕很坚定地冷声道， “我找她，只是因为她不但偷了家里的钱，还扔下一堆烂摊子跑了，从她下狠手要置我于死地起，我跟她就不再是姐妹，永远都不是。” 所以她必须要断了顾雪的后路。 顾雪不是打好了算盘想要去投靠任正轩吗，想都别想。 “夕儿你在说什么？” 王淑兰和顾成两口子从县里赶回来，到家听说顾夕去村支部了，赶紧找过来，结果刚开门就听到大闺女说了这么一句。 第五十二章 想明白了 顾夕转头看过去。 王淑兰喊声很大，几乎是扑过来要抢她手里的电话。 “你在跟谁说话，你想对你妹妹做什么？” “顾夕，怎么了，谁在跟你说话？” 任正轩隔着电话看不到人，只听到有人大声吵嚷，有些着急地问道。 “没事。” 顾夕侧身躲过王淑兰的动作，直接冲着话筒嘲讽地回道，“是我妈，她认为我给你打电话是要对顾雪做什么。” 任正轩愣住。 “阿姨她、怎么会这样想？” 难怪刚才顾夕提到顾雪的时候态度冷硬。 原来她在家里，不仅仅是当妹妹的心思歹毒想要陷害她，甚至她妈也这样误解她。 顾夕却无所谓地笑了。 “其实这样想也没错，我今天打这个电话，原本也是不想让顾雪如愿离开，她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儿，凭什么就一走了之呢？” 她的这些话不但没让任正轩觉得她冷漠，反倒更心疼了。 他认识的顾夕，是说起春天山上开满的花，都会让人觉得好像信纸上氤氲着香气一般。 特别简单特别好。 所以如果不是对家里人真的失望了，又怎么会这样说呢。 “我明白了，顾夕，我知道要怎么做了。【零↑九△小↓說△網】” 任正轩深吸口气，头一次觉得自己跟顾夕离得这么远，远到电话那头顾夕被人为难他也帮不上什么。 但他会把自己能做的做好。 “这是能联系到你的电话，是不是？你放心，只要顾雪一来，我立刻就让人送她回去，人做了错事就一定要承担后果。” 任正轩斩钉截铁道。 要不然顾夕也太委屈了。 顾夕没有反对。 道了谢，随后挂断电话。 其实她并不觉得顾雪会那么听话地被送回来。 但只要任正轩不出手帮忙，对满心期待的顾雪来说，就是个最大的打击。 王淑兰却根本没心思去管大闺女不寻常的态度，满心就在牵挂带伤离开的小闺女。 眼睁睁看着顾夕放下电话，顿时急了。 “你到底在跟谁说话？他是不是知道你妹妹在哪儿？” 王淑兰扑到电话上。 可这时候村支部的电话就是最老式的那种，连个来电显示都没有，王淑兰就是想要回拨问个清楚都不行。 只好又转头看着大闺女急切地追问， 顾夕特别认真地看着她妈。 王淑兰因为着急而显得有几分难看的神色僵住，看向大闺女脸上冷漠的神情。 顾夕却笑了。 看着她妈慢慢道： “妈到底要做什么？” “我……” 王淑兰其实听到大闺女刚才冲电话里人说的话了，所以也有些不确定了。 大闺女能这么坦荡地当着她的面跟人说起这些，也许真的不是她想的那样，好像是她误会了。 可这也不能怪她，她刚才太着急了。 小闺女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她在县里跑了半天，医院车站哪里都打听过了，根本就没有人注意过顾雪。 县里没人能帮忙，她只好回村想要全家人商量一下。 可是却听到大闺女说什么跟小闺女不是姐妹。 不是姐妹那是啥？ 平时再不对付，现在难道不该先放下，把妹妹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吗？ “我不管妈你想做什么。” 顾夕也没想要等到她的回答，继续道。 “既然你问，有些话我就说清楚，别说我打个电话，我就是现在做什么手脚报复顾雪，她也是应该受着的。” “顾雪那么狠毒地想要害死我，她做的事儿全村都看不下去了，可是你有说过她一句吗？你只看到顾雪装可怜就心疼她，她下作的手段没有得逞我就不能怪她，我不如她会装所以我受欺负就是应该的，是不是？” “好，既然妈是这样想的，那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但是也别想阻止我，我凭什么不能为自己讨个公道？” 王淑兰彻底愣住。 满眼震惊地看着大闺女，好半天才嗫嚅着道： “夕儿，妈、妈不知道你心里这么委屈，妈错了，没问问你难不难受，妈其实也心疼你，就是太着急了，你放心，等你妹妹回来，妈肯定让她给你道歉。 “可是你、你也不能那么说啊，雪儿她到底也是你……” “我说过，她不是！” 顾夕厉声打断她的话。 “这话我再说一次，你愿意不介意她多恶心都心疼她我管不着，但是别想绑着我跟你一起原谅她，顾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需要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还有，我不觉得委屈，我也、不需要你的心疼。” 顾夕眼眶倏地热了一下。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拼命忍了回去，然后快步越过她妈往门口走去。 “夕儿……” 王淑兰看到大闺女红了的眼眶，心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她做错了吗？ 顾成本来正吊儿郎当靠在门框上。 看见顾夕过来一开始没给个好脸，可是想到刚才打电话的事儿，又急忙嬉皮笑脸凑上来。 “闺女，刚才咋回事儿，你知道顾雪那个死丫头在哪儿？你快说，她跑哪去了？” 顾夕一秒的停顿都没有，直接推门出去。 “哎呦。” 顾成被荡回来的门拍在脸上，疼得他叫了出来，恶狠狠地踢了一脚。 “老子是做了什么孽，生出来的一个个都是小畜生，临走还把老子的钱给偷走了，怎么不死在外头？” 顾成骂骂咧咧道，哪还有先前对顾雪的疼爱。 顾夕小跑出村支部，一直跑过公路进了村子才停下来。 慢慢吐了口气，想到刚才的事，竟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不是都想得很清楚了吗，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在意这些。 “顾夕，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顾夕刚抬步要回家，身后传来姚大军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松开我，我手疼。” 美玲被姚大军扯得东倒西歪，一路硬拽过来，手腕都让他给掐红了。 姚大军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顾夕面前，这才猛地甩开美玲的手，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样喊道： “你说，是不是你把雪儿给逼走了？” 第五十三章 要拿最大的好处 “怎么，顾雪临走之前没有跟你打招呼吗？”顾夕冷笑地看着他。 “你！” 姚大军脸涨得通红。 他刚听了美玲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没弄懂是什么意思，接着就从王淑兰夫妇口中听到顾雪不见的消息。 整个人简直都傻了。 怎么会呢？ 他一直在为了顾雪跟他妈抗争，家里也松口同意让他们结婚了，顾雪都跟他说好了的，怎么能一句话不说就跑了呢？ 不，他不相信，顾雪心里有他，肯定不会舍得扔下他走了。 所以一定是顾夕的错。 一定是顾夕把他的雪儿给逼走了。 “你什么你？不是想知道顾雪做了什么吗，那就来吧。” 顾夕看姚大军到现在还对顾雪深信不疑的样子，没兴趣跟他废话，直接往家走。 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美玲一眼，似笑非笑道： “是顾雪临走跟你说了什么，所以你去传话了吧，那正好也一起来吧，看看你的好友给你留了什么。” 美玲低着头不敢说话。 因为顾雪让她传的话跟顾夕相关，她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顾夕性格现在变得这么不好说话，她一定不会趟这浑水。 可是听到顾夕刚才的话，她又忍不住想要跟上去。 难道说顾雪走之前还给她留了什么好东西不成？ 一行人各怀心思去了顾家。 顾夕站在门口大方地把人让进去，指了指那堆破烂，淡淡道： “既然顾雪都跑了，你们的东西也可以拿回去，只是我也分不清哪个是你们的，自己去看吧。” 姚大军对顾雪的东西都上心，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美玲也急忙跟上。 可两个人随即就愣在了那里。 这才明白刚才顾夕为什么会说分不清，因为那些看着眼熟的东西，现在已经是面目全非。 下手的人要带着多大的恨意，才能把那些个用心准备的东西给剪成这样？ “是你剪的！” 姚大军立刻心头火起，扭头冲着顾夕喊道。 “你胡说什么？” 顾小弟上前一步挡住姐姐，气愤道： “这都是顾雪临走之前做的，她还把我大姐的衣服都给剪坏了，也就你还当她是什么好东西。” “你胡说什么。”姚大军矛头又冲着顾小弟去了。 美玲也有些傻眼地看着他们。 “还不懂吗？” 顾夕嘲讽地看着他。 “顾雪这是拿你当傻子呢，跟你要东西的时候说得柔情蜜意，你以为送的是心意，其实转头你送的不值钱的，她都当做脏东西一样扔了。 看姚大军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顾夕继续道，“对了，你应该给过顾雪钱吧，钱倒是没留下，看来正好给顾雪当路费了。” “我不信，你胡说，雪儿不是那种人。【零↑九△小↓說△網】” 姚大军有些受不了，歇斯底里地喊道。 “不信？” 顾夕慢慢伸手指着那一匣子信，“那就自己看吧。” 姚大军昏头胀脑地过去，简直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等他把那些信拆开来看到了里面的内容，顿时如遭雷击。 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喃喃道。 “怎么会？” 顾雪的笔迹他自然认识，而且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顾雪信里简直要溢出来的对那个“正轩哥”的倾慕，让他想骗自己都不行。 “我要去找她问问，我一定要问问她，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姚大军摇着头，抱着匣子深受打击地往后退。 “放下。” 顾夕上前一步用力劈向姚大军的手臂，匣子转头就回到了她手里。 信可以让姚大军看到，让他知道顾雪究竟把他当做什么，让他不甘心，让他恨不得要去做什么。 可是不能拿走。 那上面有任正轩的地址。 姚大军猛地惊醒过来，眼睛通红地看着顾夕： “顾夕，你别得意，我会找到雪儿的，我不信，我就是不信，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这话怎么说？” 顾夕笑了。 “我倒是希望你能早点儿找到她，要是能不用你去找，她自己就回来跟你结婚就更好了，到时候我一定真心恭喜你们。” 姚大军气得说不出话来。 想到顾雪，想到他长这么大头一次那么用心投入感情的女孩，心里头疼得不得了。 恨恨地看了顾夕一眼，姚大军拳头攥得发白，猛地砸在墙上。 然后闷头就跑了。 “顾夕，那、那我也先走了。” 美玲再没有看一眼那些东西，赶紧灰溜溜跟在姚大军身后走了。 “姐？”顾小弟看姚大军疯了一样跑出去，转头看向他姐。 “别担心。” 顾夕随手把那些信锁到匣子里，轻声把顾雪有可能跑去找任正轩的事儿告诉了小弟。 姚大军闹这么一通，这消息就彻底瞒不住了。 村里炸了锅一样，全都在说顾家的二丫头偷了钱跑了。 王淑兰回家之后一直掉眼泪。 大闺女对她冷漠，小闺女找不着，她这心里跟刀割一样。 殊不知顾雪此刻心情简直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顾雪没去过省城。 但是她早先跟班里家中有省城亲戚的同学打听过，还在信里仔细问过任正轩。 所以这次虽然是逼急了匆忙做的决定，但在这之前，她其实心里头已经想了很多次了。 趁着她妈去拿药，她爸大白天也躺床上装病睡着不肯起来的时候，顾雪悄悄翻出来她爸口袋里的钱，蹑手蹑脚出了病房。 然后一路冲着车站狂奔。 直到坐上客车离开县城，她心里才踏实下来。 从头到尾都懒得浪费时间去想她妈发现她不见了之后会多着急，那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只要能离开那个让她厌恶无比的家，就算车厢里再闷热拥挤，她也觉得舒服无比。 转车的时候，顾雪还心情很好地买了两个包子填肚子。 可是捏捏钱包里的钱，她又忍不住恨起来，没想到她妈会把钱藏起来，要不然她怎么会只找到一百块？ 如果不是怀疑顾夕又做了什么，她不敢待下去，肯定要等两天找到所有的钱再走。 现在她全身上下加起来只有二百多，路费又花了一些，她根本就不敢乱花钱。 这钱她有用处，她去了省城还要靠着这些钱自己安顿下来。 之所以打电话给任正轩拒绝了他去接站，一是因为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二来，她觉得任正轩跟姚大军不同。 她来省城就是奔着任正轩来的。 但是她不能一开始就表现出来太上赶着。 她要让任正轩看到她的自强自立，让任正轩主动开口给她帮助改善她的处境，那样她才能拿到最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顾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一定可以做到。 “小姑娘，一个人啊？去省城？” 第五十四章 惊吓 过道对面跟顾雪相邻的座位，坐着个留着分头的男青年，从顾雪上车就一直瞄着她。 这会儿看她自己低头笑，突然开口搭讪道。 顾雪吓一跳。 赶紧收起笑容看了一眼，立刻警惕地抱紧了包，转头不搭理。 男青年看顾雪没说话，就冲后座的同伴递了个眼神。 接着另一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男青年起身过来，冲顾雪旁边位置坐着的中年男人拍了下：“哥们，行个方便，换下座儿。” 那大叔戴着眼睛看起来很是斯文，闻言皱了眉头想要拒绝。 还不等他开口，呼啦啦站起来好几个人，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没说话，默默起身挪了位置。 身边的位置突然换人重重坐下去，顾雪这才有些慌了。 先往前面的司机那里看了一眼，才往旁边躲了躲： “你要干什么？” “别怕啊，小妹妹，咱们聊聊。” 顾雪年轻漂亮的脸庞，受惊之后小兔子一样的眼神，都让男青年越看越兴奋，立刻又凑近了些。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别拒绝这么快啊，哥哥有话跟你说啊，看小妹妹这穿的，乡下来的吧？” 男青年不掩饰鄙夷地打量了顾雪一眼。 的确良的衬衫，粗布裤子，还抱着个花布包，很显然在他眼里，顾雪就是个长得好看的乡下土包子。 没见过世面，最好糊弄。 尤其额头上还带着伤，这怎么看都是个好欺负的小可怜儿。 顾雪眼底闪过羞愤。 她知道自己的衣裳跟别人比起来看上去很土，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到了省城马上就去见任正轩的原因。 等她到了省城，肯定要好好收拾一下。 “跟你没关系。” 顾雪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强硬地道。 “没关系？” 男青年没想到顾雪还挺横，脸上顿时现出来狠戾，慢慢搓了搓手腕，不怀好意地看着顾雪。 “那就发展出关系，越深越好。” 顾雪心忽悠一下。 突然发现自己被挤在座位里，而且随着男青年往她这边靠，她的空间越来越小，人几乎都要贴到车窗上了。 这人、这人不是口头占便宜，而是真的要耍流|氓。 男青年看见她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越发得意，竟然冲着她低下头。 “啊！你走开。” 顾雪突然猛地拿包砸过去，趁着男青年被砸得发懵的时候，竟然用力撞开他，然后从座位的缝隙挤出去。 车上的人刚才就在注意着他们这里，就看顾雪出来之后一秒都没有停顿，直接往前跑到了司机跟前。 回头愤怒地看着刚才那人，先声夺人道： “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是要去省城姑姑家的，我姑家住在长安街，那里都住着什么人你们应该心里清楚，今天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保证你们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顾雪想都不想就把任正轩家所在的住址报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省城还有什么别的地方了，如今就是赌一把。 她相信任正轩出身不凡，住的地方一定也是很有名气的。 说完就小心翼翼地盯着他们的反应。 男青年被砸之后原本恼羞成怒，几个同伙都站起来了，可听到顾雪的话又都有些迟疑。 “老大，这小丫头片子糊弄人的吧？” “就是，看穿得土了吧唧的，能认识那地儿的人？” 几个人当着顾雪的面就奚落她，顾雪却听得心中大喜。 看来她蒙对了。 任正轩家那地方就是很厉害的，要不然不会一说出来全都知道。 想到这里她越发心定，克制着心中的恐惧，努力摆出来倨傲的样子。 不能怕，绝对不能怕。 这时候她要是先没了气势，对方就绝对不会顾忌她了。 顾雪抱着包的手轻轻发着抖，脸上却强装出镇定。 坐着的矮个儿青年眯眼看了会儿顾雪，突然一摆手，玩味儿地说了句： “看不出来，小丫头还是个有来头的。” 他这意思就很明白了。 几个人不甘心地坐下，却还虎视眈眈地盯着顾雪。 顾雪背后冷汗都出来了，到这会儿才敢稍微松口气。 可她也不敢再回去座位，要是坐回那个虎狼窝，那些人要是再想要做些什么，根本就不会有人救她。 顾雪腿有些发软，干脆就抱着包在客车发动机盖子上坐了下来。 她都想好了，要是这些人真想要做什么，如果连司机都不管，她就去抢方向盘，就不信到时候这些人还坐视不理。 而且坐在这里，还可以等到了地方，第一个下车。 一路精神保持着高度集中，离省城还有好几个小时，车开得晃晃悠悠的，乘客们都靠着座位睡着了。 就连那几个小青年都只是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显然都困了，可顾雪就是不敢合眼。 “姑娘，你家真有亲戚在省城？” 司机悄悄往后看了眼，突然小声问道。 顾雪心中一凛，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别怕，我就是想跟你说，要是真有亲戚，待会儿到地方我赶紧开车门，你下了车就马上找个路边的那小包车，别怕花那几个钱，别等公车，赶紧先去亲戚家。” “要是没有，那你可得往派出所去，你这样的单身小姑娘让这伙人盯上，那可都不是好惹的。” 司机师傅压低了声音好心提醒道。 “谢谢。” 顾雪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些，头都不敢转地轻声道了谢。 煎熬的几个小时过去，眼看着客车进了省城，在省客运站停下。 顾雪抓着包低头坐在那里没动，可是当车门一打开，立刻蹿起来就往下跑。 “老大，那小婊|子跑了。” “跟上去。” 矮个儿青年阴着脸道。 顾雪下了车看了一眼，然后毫不迟疑地向着一辆小包车冲过去，人刚坐进去就急忙催促道：“师傅，长安街十六号，快走。” 边说边往后看。 但是出站的人太多了，她一下子也看不到那几个人到底是跟上来没有。 顾雪只好转回头来，抚着心口喘了半天。 原来还想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可只是坐个车就遇到了这些人，她不敢想要是她一个人去找住的地方会怎么样。 “只能先去找任正轩了。” 顾雪眼底深沉。 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看上去很狼狈。 要不是顾夕，她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顾雪想到这里恨得咬牙。 第五十五章 成了 车出了客运站往南边走。 开车的师傅还少有拉到要去长安街的，尤其看这女孩子慌慌张张的样子，出于关心问了一句：“小姑娘没事儿吧，去长安街要……” “好好开你的车。” 顾雪却毫不领情堵了回去。 师傅气得差点儿把她赶下车。 顾雪轻哼了一声。 她现在想得很明白，这次来省城，她首要的就是要把任正轩给哄住，只要有他在，别人根本就不用在意。 “到了，下车吧。” 师傅一脚刹车，顾雪不受控制撞到前面座位，鼻子都酸了。 气得把钱甩过去下了车，顾雪顿时愣住了。 一条笔直幽静的街道，两旁高大的树木将夏天太阳的炎热遮得密密实实，只剩下让人舒服的阴凉。 没有看见什么人和车辆经过，显然这里住的都不是普通人家。 顾雪眼睛落在红院墙门牌上“长安街16号”几个字上，心砰砰乱跳。 深吸口气走上去叫门，谁都不知道她此刻有多么激动。 省城的一切，任家的一切，对她来说简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看着来应门的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进去叫人，顾雪连忙用袖子擦了把脸。 她包里没有镜子，只能又抚了抚身上的衣裳，尽量显得平整些。 不多时便听见有些匆匆的脚步声。 顾雪瞧见自门内走出来的修长俊逸的身影，嘴角露出个得意的笑容，她就知道任正轩听说是她来了，一定会着急的。 下一瞬眼睛就红了，抱着包楚楚可怜道： “你是、正轩哥？我是顾……” 顾雪眼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倾慕，还有几分身为女孩子的矜持。 她有自信凭着自己的样貌，还有对男人的了解，就算是任正轩这样出身的男人，她也能拿下。 “顾雪？” 没想到任正轩却是突然开口道，眉头也微微蹙起。 顾雪愣了一瞬。 然后脑子“嗡”地一声，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向任正轩。 他说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顾雪？ 任正轩也没有给她太多疑惑的时间，一看她的反应就确定了，冷声道： “你姐给我打过电话了，我算着时间你应该也要到了。” “我……” 顾雪被这突然的变故打懵了。 张口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顾雪，对你做的事我不便评价太多，毕竟我们不熟悉，但是有句话我有必要说，你假冒你姐的名义跟我通信，这是对你姐和我极大的不尊重。” “不是的，不是的。” 顾雪没想到顾夕会给他打电话，条件反射否认道。 “不是什么？” 任正轩表情冷淡，疏离却仿佛洞悉一切地看着顾雪： “你在村里的事我都知道了。” 犹如一瓢冷水浇下。 顾雪脸上原本眼中满满的期待满消失得干干净净。 气得要吐血。 贱人，又是顾夕这个贱人，又是这个贱人在坏她的事。 顾雪眼里满是扭曲，恨得不行。 可是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的任正轩，几乎是立刻地，她就放弃了狡辩。 任正轩不是姚大军，没有那么好糊弄。 而且看他这言行端方的样子，她如果再为自己辩解，肯定会更加坏了对自己的印象。 “我知道我错了……” 但是后面跟你通信的是我，而且你在电话里也答应了，等我来了省城会招呼我，我就只有你了。 顾雪眼泪说掉就掉。 她马上决定要放低姿态。 她是女孩子，就算是软一些也没什么。 而且只要能取得任正轩的同情心，别说只是认个错，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顾雪接下来的话根本就没有出口的机会，任正轩就直接道： “你知道错了就好，我答应了你姐，你来了就马上送你回去。” 顾雪震惊地抬头。 任正轩性子温和，但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找人送你。” 看了眼手表，任正轩转身进去。 跟顾夕通过电话之后，他就让人去查了客车次。 却发现原来要回去顾家所在的小县城还要倒车，任正轩觉得像是顾雪这样的姑娘，既然当初能那么不负责任地跑出来，谁知道会不会半路下车。 所以还是决定让人直接开车送回去。 这时辰也不晚，现在开车，也就是贪个黑赶路，省得在省城再耽搁一宿，顾夕那头肯定还要记挂着。 顾雪彻底呆愣在了原地。 看着任正轩消失在眼前的身影，还是不敢相信，她才见到人没有几分钟的时间，任正轩甚至都没有想要让她进门坐一坐，就要把她送回去了？ 他就这么厌恶她？ 等等。 要把她送回去？ 顾雪猛地惊醒过来，眼带恐惧地盯着大门。 抱着包往后退了两步：“不行，我不能回去，我绝对不能回去。” 对，她不能走。 任正轩一定是被顾夕那个贱人哄住了，所以才不给她好脸色。 可是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她绝对不要再回去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只要她留在省城，她就有机会让任正轩站在她这边，她不信自己做不到。 但是现在，她不能在这里等着被送走。 顾雪想到这里，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这条路太长，她猛地跑出去一段距离突然停下，如果任正轩让人开车来追她，她根本就跑不掉。 顾雪牙一咬，立刻往路旁的树丛后躲去，蹲下将身子严实地藏住。 等了一会儿，清楚地看见任正轩出来，看她不见了有些着急地四处看了看，然后坐上车朝着前头开去。 顾雪松了口气，刚要站起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就像是蛰伏的毒蛇。 顾雪吓得刚要回头，脖子后颈一阵疼，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大哥，成了。” 第五十六章 计划 “姐，你说咱家啥时候也能装个电话？” 顾小弟当然很不待见顾雪，尤其顾雪陷害人不成还撂挑子跑了，他跟顾雪算是彻底决裂了。 只是听他姐跟省城的朋友打电话，突然想到大姐马上就要去念大学了，到时候离得那么远，要是有电话就好了。 “应该很……” 顾夕想说很快，可想到家里的条件，话到嘴边一转，“……多年以后吧。” 其实现在大城市里，尤其像是魔都那样发达的地方，已经有用BB机的了，再过几年砖头一样的大哥大也会出现。 但这些显然跟她家都没啥关系。 数字寻呼机一部就要上千块，汉字的更贵。 大哥大就更不用说了，刚出来的时候两三万一部，能拿在手里的人都不用说话，往那儿一站，别人看你的眼神简直就跟看个行走的小金库一样。 而她家，要不是领了那笔奖金，别说电话了，估计连这低瓦数的电灯都要点不起了。 顾夕想想给自己留下的五百块钱，其实这点儿钱就算是她再省着用，也只是将将巴巴够大学头一年的学费生活费的。 她当然不能光指着这个，肯定是要想法子赚钱的。 而她没有一开始拿了奖金早些去省城，是想着最好能在走之前，让她妈最好能看清楚顾成的本性，能愿意跟他分开。 只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顾夕看了坐在炕上的她妈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她只要管好她自己和小弟就行了。 “也是。” 顾小弟看了看自家，在这村里都算是穷的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但是没事儿，等咱以后上班挣钱了，肯定家里就啥都有了。” 顾夕看小弟满脸憧憬，拍了他一下： “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你赶紧看书，趁着我在家，好好辅导辅导你口语。” 因为不知道啥时候，说不得她就要提前走了。 “淑兰，淑兰，你出来一下。” 姐弟俩正说话，不知道去哪儿晃了一圈的顾成回来了。 人却没进屋，就站在门口叫唤。 王淑兰正神情有些恍惚地整理小闺女留下的东西，听到叫她走出去。 不多时就听到王淑兰声音有些提高：“你说什么，你又去……” “瞎嚷嚷什么？” 王淑兰嘴让顾成给堵住了。 往屋里看了一眼，生怕这声音把那个死丫头给招来，赶紧拽着她往鸡窝那边挪了挪。 “你叫唤什么，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娘几个。” 顾成一副王淑兰不识好歹的样子，鸡皮酸脸地道。 “你要真为家里着想，就别再去赌了，你看看家里还剩下啥了，你再赌，除非把我们娘几个都给卖了。” 王淑兰满脸愁苦。 顾成本来兴冲冲的，一看妻子这样顿时觉得扫兴。 可想到那人答应他的话，还是得意地压低声音道： “你知道个啥？这回我准有谱，他们搭的这个局，我跟你说要不是有熟人带着，我都没有资格加进去，而且是把人弄来咱村，那到时候就是咱的地盘，你瞅着吧，到时候我一定要他们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老子过去输了那么多，这一把都要给捞回来。” “我没钱。” 王淑兰也不傻，这话她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从刚结婚的时候就是，那时候俩人都还年轻，她又是大姑娘刚嫁人，耳根子也软，觉得家里头啥事儿都得夫妻俩商量着来。 结果让丈夫给忽悠得，连他一直在村里耍钱都不知道。 等她发现的时候，丈夫早就上瘾了。 这么些年，要不是有几个孩子撑着，她都不知道怎么熬下去。 说起孩子，她就想到小闺女……王淑兰的眼泪又下来了。 “你！” 顾成说了一堆，结果妻子就只给出这么一句话。 而且还在他说这么关键的事儿的关头，竟然哭了？ 顾成气得差点儿动手，他这是要拼赌运的，死老娘们竟然哭哭啼啼的。 “别废话，你手里还有多少钱，赶紧都给我拿出来。” 到底是记挂着赶紧去耍钱，顾成只能忍着怒火催促，又想到跑了的小闺女，骂道， “要不是那死丫头把一百多给偷走了，本钱再多点儿，老子就能捞回来更多。” “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没钱。” 王淑兰却连躲都不躲，泪眼模糊地站在那里。 “没钱？别以为我不知道，雪儿临走可都告诉我了，你手里现在最少还有四百块钱，那死丫头的奖金藏得那么严实，老子一分没捞着，你赶紧给我拿出来，我看你是皮子紧了，老子不打你不知道厉害是不是？” 顾成彻底恼了，伸着巴掌就要动手。 从院子外头突然咕噜噜滚进来个土坷垃。 顾成眼睛一亮，竟然顾不上要钱，扔下妻子就往外跑，就跟有人在招呼他一样。 王淑兰觉得古怪，赶紧跟着跑出去。 可路上啥人都没有，只看到丈夫大步往村东头走去。 王淑兰只好转身回屋。 没看到隔壁院门后原本躲着的姚大军走了出来，见她走了往顾家看了看，眼里满是怨恨。 “顾夕，我说过让你等着瞧。” 然后快步追上顾成。 这招他是跟雪儿学的。 他是没有雪儿聪明，但是他知道雪儿喜欢什么。 顾夕那个小贱人不是跟他作对吗，他从王淑兰口中听说了，雪儿到了省城就会让人送回来，那他就在这段时间先把顾夕给收拾了。 雪儿最不愿意的就是看顾夕上大学，只要他做到了，雪儿回来肯定会高兴。 第五十七章 消息 王淑兰心神不宁地进了屋。 原本还想提醒大闺女把手里要交学费的钱看好了，她爸这又犯老毛病了，可一看到小闺女的东西，这心顿时就又揪起来了。 一直坐立不安地等到天都擦黑了，任正轩的电话才打过来。 王淑兰急忙跳下炕跟着去村支部，眼巴巴地等着听小闺女的消息。 门口碰到姚家人，姚大军一把拽住王淑兰，两眼放光问道： “婶，是雪儿有消息了？” “嗯嗯嗯。” 王淑兰激动地点头，接着竟然反手拉着姚大军。 “大军啊，你别怪雪儿，这孩子年纪小，突然碰上这样的事儿吓坏了，她就是一时心左了，等她回来，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王淑兰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小闺女跟姚大军的事儿。 孩子闹成这样，万一姚家生气不要了可怎么办？ “婶你放心。” 姚大军不顾他爸妈难看的脸色，急忙道： “只要雪儿回来，我马上跟她结婚。” 当时看见顾雪临走把他送的东西扔下，让他心疼得受不了。 可这一天下来，想顾雪想得他仿佛麻痹了自己，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只要顾雪能回来，他什么都不计较了。 “哎，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王淑兰高兴地抹眼泪。 总算小闺女还有个出路，这孩子回来以后她说啥也要看住了，再不能让她犯傻了。 姚大军竟然主动伸手扶着王淑兰，跟在顾夕身后进去。 “大军你说什么？” 看着自己儿子跟小贱人她妈竟然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姚母看得火冒三丈，却被姚父给按住了。 “别急，进去听听再说，你别忘了，这时候可不能闹起来。” 递了个眼神给妻子，姚父小声提醒道。 姚母也想起来刚收到的消息了。 知道这时候家里不能再闹出来啥事儿，儿子虽然让她上火，但只要丈夫的位置是稳的，她就不信解决不了顾家这烂泥。 夫妻俩忍着火气跟了进去。 哪想到刚接了电话，就听到任正轩语气抱歉地说顾雪是去找他了。 可是他思虑不周，当时要是先让人进门等着就好了，结果等他叫了司机出来，顾雪就不见了。 他让人在家附近甚至是车站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不见了？” 顾夕嘴角微微翘起。 她对这个结果一点儿都不惊讶，早就想到顾雪不会那么老实。 而她当时明知道这一点却根本就没有提醒任正轩，就是想着送回来又如何？ 村里有姚大军这个脑子进水的在，顾雪回来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哄骗了更多的东西，然后想法子再逃走。 因为没人有那个功夫天天看着她。 倒不如像是现在这样，顾雪为了不被送回来自己跑了，根本就不会让人找着。 去哪儿找？ 这时候监控还不普及，尤其顾雪一个满肚子心眼的大活人。 所以现在好了。 偌大的省城，顾雪不是自诩聪明无比吗？ 那就看看没有了任正轩的帮忙，她连书都不能接着念，究竟还能得到什么。 “是她自己不想回来，多谢你，不用再费心了。” 顾夕很干脆地道。 “你、你说啥？雪儿不见了。” 王淑兰上前一步用力抓住顾夕的手臂。 脸上刚才因为跟姚大军说话而起来的一丝笑意，现在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震惊和慌乱。 顾夕眉头皱了下，手臂被抓得生疼。 刚要回答，就见王淑兰疯了一样甩开她，一把抢过话筒，冲着里头喊道： “你跟我说清楚，我的雪儿怎么会不见了，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电话那头的任正轩愣了下。 想到这到底是顾夕的母亲，还是很有耐心地语气恭敬道： “伯母，顾雪是来找过我，但是在我进去开车的时候，她就自己走了。”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话吓唬她了？啊？要不雪儿她怎么会吓得不敢留下，她明明就是投奔你去的，你到底对我的雪儿做了什么，我苦命的雪儿，你跟夕儿……” 王淑兰已经是彻底失去理智了。 她根本就顾不上电话那头的任正轩只是个跟她没关系的陌生人。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的小闺女不见了，而且还是在省城那样她想都没有想过的地方。 她要怎么办？ 她的雪儿怎么办？ “伯母！” 任正轩突然语气加重地开口。 王淑兰的口不择言被打断。 “我是晚辈，本不该说这些，我也知道伯母是担心你小女儿的安危，但我敢用人格担保，顾夕从来都没有要害她的意思，还请伯母慎言，别伤了顾夕的心。” 任正轩又不傻。 当然能猜到刚才王淑兰被他打断的话是要说什么。 现在他只庆幸自己反应及时。 要不然这话若是说出来让顾夕听见，她该多难受？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话清晰地从话筒里传出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而顾夕此刻冷静无比地站在一旁，连一点儿表情的变化都没有。 怎么会难受呢？ 经过这么多事儿，她还看得不够清楚吗？ 冷笑一声。 顾夕上前从失魂落魄的母亲手里夺回电话。 “正轩，谢谢你，等我去了省城再跟你联系。” “你……” 任正轩有很多话想问，也很担心顾夕。 可是听到她这样冷静的声音，只好道： “好，你自己多保重，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好。” 顾夕利索地挂了电话。 王淑兰这才反应过来，慌张地想要上去再拿电话，姚大军却先她一步发了疯。 “顾夕！” 姚大军眼睛赤红地盯着顾夕，拼命要挣开拉着他的爹娘扑上去。 “大军，你干什么？” 姚母听说顾雪不见了，高兴得差点儿笑出来。 转头就看见儿子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赶紧恨铁不成钢地过去拽着。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顾夕听了冷笑一声。 抱臂一声不响站着，大有让姚大军尽管来的意思。 激得姚大军更加发疯。 “我要杀了你，是你，都是你害得雪儿不见了，你这个贱人。” “你给我老实点儿。” 姚大军喊得震天响，可还不等顾夕挑了眉说话，姚父已经是气得一巴掌扇过去。 “你还要疯多久？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求你能给我争气，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天天在外头惹事儿，是不是非得要折腾到我护不了你了才死心？” 姚大军被打懵了。 转头看着他爹。 顾夕皱眉看了眼气得呼哧带喘的姚父。 然后没去看仿佛要站不住一样的她妈，转头出了门。 却没有走远。 而是回头看了看，想着刚才姚父的话。 第五十八章 心照不宣 什么叫他护不了姚大军了？ 姚大军是姚家的独苗，就算是再混吃等死，姚家也不会不管他。 除非…… 是姚建军村支书这个位置有变动，在村里坐不稳，不能由着姚大军胡作非为了。 想到这里，顾夕连忙往吴家走去。 “夕丫头来了，赶紧屋里坐，吃饭了没？” 到了吴家，吴薇薇还没等说话，吴父吴守义就一脸慈眉善目地笑着开口了。 吴薇薇性格真有些虎，一听就觉得奇怪地扭头看着她爸： “爸你吃错药了，咋突然对顾夕这么亲？” “……” 吴父。 这要不是他亲闺女，他肯定一巴掌上去。 你说说这虎了吧唧的性子，他哪能放心让闺女自己去省城上学啊。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顾夕一眼。 吴守义心里头是真矛盾。 当初顾家这大丫头提醒他查账的事儿，他就看出来这孩子是个有脑子的。 那会儿还想着，要不让闺女跟她结个伴儿，等将来到省里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可又想自己闺女这缺心眼的，万一将来得罪了顾丫头，她哪有那个心眼跟顾丫头斗？ 操碎了他一颗老父的心。 顾夕可不知道吴父这会儿正自己心里来回拉锯，决定不了要不要把自己的傻闺女托付给她呢。 “谢谢吴叔，吴叔最近忙吧？” 顾夕只当没听到他们父女俩的对话。 笑着把话题转回她过来的目的。 吴守义听到她的问话，也立刻收回那点儿纠结，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哈哈，能有啥忙的，咱庄稼人，还不就是侍弄那么几晌地。” 先随意打了个哈哈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意有所指道。 “要说忙咱可比不上姚支书，听说咱村改选提前了，姚支书这不挨家挨户找人唠呢。” 说着当真是满面红光。 而顾夕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吴守义果然提前动作了。 而他突然的举动，当真是打了姚支书一个措手不及。 姚大军从顾家回去之后就一直在发疯，非得要让他爹给顾家好看，说什么要给顾雪报仇，让顾家在村里待不下去。 还有现在姚大军正在做的事儿，其实姚支书知道一些。 但他只是警告了儿子不要胡来，就把心思都放在村支书选举上了。 六里村不大，从前换届也没多少人会在意，甚至连具体选举的时间，上头也根本就不怎么插手。 都是随他们的意思，看过了农忙什么时候闲着就什么时候选。 往年一般都是十月之后农忙过了的时候，而且也就是走个过场，像姚建军就连任了两届了，别的村一连干个十来年的多得是。 可是今年姚支书明显觉得有些不一样。 就在今儿个中午，他突然接到电话，让他们村的改选提前，要知道这是以前根本就没有过的事儿。 所以姚支书把别的事儿都给放下，亲自去摆放村里的党||员，就怕有什么变故。 “是吗？” 顾夕笑了下，看来吴守义还真是个人物。 她最怕已经提醒了再提醒，甚至是肉都送到了嘴边了，吴守义还不知道要怎么吃。 而现在看吴守义有法子能让选举提前，估计是找了对的人了。 “是啊。” 吴守义语气里全都是难掩的意气风发，又忍不住透漏道。 “听说改选应该就在这几天了，姚支书这忙的，可还没去会计家呢，看来这要对账啥的，说不定就得等改选的时候当面对了。” 说着给了顾夕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那意思姚支书突然得到消息，光顾着拉拢人了，根本想不到有人在查他的账。 等到改选的那天他突然拿出来，到时候姚支书就死定了。 哪想到顾夕听了却没有笑。 反倒是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她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要不然吴守义还真有可能跑偏了。 按理说吴守义这么做其实也没错。 可他却没想想，姚建军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了，那是真正的老油条了。 如果吴守义到时候当众揭穿他，当然能也能拍死他，但像是姚建军那样性格的，难道不会临死前他咬他一口？ “吴叔说账，我突然想起来件事儿，我记得去年二军嫂子去找陈大白话，说陈大白话家卖酱油缺斤少两，帮着咱村里人要回来不少钱。” “可后来陈大白话在背后讲究，说二军嫂子买个酱油还回家称称，不是个敞亮人，其实就是为了抹黑他家想自己开小卖店，又给后来去买酱油的人抹了零，结果都没人记得二军嫂子的情了。” 顾夕说着看了吴守义一眼，道： “我当时就想，二军嫂子还不如不管，让他们自己去闹呢。” 顾夕笑着很随意地说道。 吴守义愣了一下。 然后如同醍醐灌顶，眼睛立刻亮了。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 这账册的问题他找出来了。 可要是他拿着这个去把姚建军拉下来，就算是让人看到了他有真本事，到底也会觉得是他小人了。 为了自己上位背后动了手脚，都是乡里乡亲的，就算是他这么做是为了大家伙儿的利益，但等这事儿过去了，肯定也有人在背后议论的。 可让那些被占了便宜的人自己去就不一样了。 姚建军这是动了大家伙儿嘴里的肉了，村里一人一杠子，就能让姚建军再翻不了身。 而没了姚建军，这村里不管是怎么排，接下来都应该是他了。 “你这丫头。” 吴守义忍不住指着顾夕笑道。 顾夕看见吴守义茅塞顿开的表情，也满意地笑了。 她要保证就算是她去上学了，姚家也不能在村里做什么，尤其不能打扰到她弟弟。 所以在姚大军指望着他爹帮他下口咬人的时候，她必须提前把姚家人的牙都给敲下来。 并且让他们再没法起风浪。 所以吴守义当选就是必然的，因为吴守义虽然有些虚荣心，但品性比起来姚建军好太多了。 而且她这个知晓内幕的远在省城念书，既妨碍不到他又让他有些顾忌，不管从哪方面讲，他都只能护着顾家，并且会死死压着姚家。 这才是真正的心照不宣。 第五十九章 是不是你？ “爸，顾夕，你们说什么呢，什么账不账的？” 吴薇薇老实地坐在一边，却根本就没有听懂，满脸迷茫道。 吴守义看看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的顾夕，再看看自己家一脸懵懂的傻闺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同样年纪的女孩子，他这闺女可太愁人了。 “没什么。” 顾夕却伸手拍了下还傻乎乎的吴薇薇。 其实吴父不懂，吴薇薇这样才是最幸福的，因为有父母真心呵护着，所以她才能这样天真地长大。 而她也天真过。 不，是愚蠢过。 结果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姐你回来了？” 顾晨正在院子里剁猪食，一抬头看见她姐进了院子。 “吴家怎么说的，你们哪天走？” 他还以为顾夕去吴家，而且待了这么久，肯定又是商量车票的事儿了。 “时间不太合适，也许不一起去了，对了，猪不是喂完了吗？” 顾夕愣了一下才道。 想着是不是应该把打算提前去省城的事跟小弟说一下。 但想想还有两件事儿没做，不如等走之前再说。 就走过去要接下小弟手里的活计，让他多点儿功夫看书。 “不用你，我这马上就弄好了，对了，姐你等我会儿。” 顾小弟三两下把东西都收拾好。 又从院里的一口大缸中舀了水出来，把手洗干净，然后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个东西。 “姐，给你这个。” 顾晨递过来个小瓶子。 “雅霜？” 顾夕特别惊讶地看着手中的东西。 真是好多年没有见过这牌子的化妆品了。 因为他们这边很多人用的都是友谊牌香脂，还有雪花膏之类的，也都挺好的。 雅霜这牌子在他们靠北的小县城不常见，看着倒是稀奇了。 “姐你知道这个？” 顾晨一听高兴了，赶紧道： “那看来我同学说得没错，他说这个是好东西，你们女孩擦了好看，不过我觉得姐你皮肤本来就挺白了。” 顾晨心终于放下了。 他一个大小伙子哪里懂女孩子用的东西，还怕同学是忽悠他的呢。 “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个？” 顾夕拿着仔细看了看，突然想起小弟兜里就剩下那么几块钱了。 “你放心，这个我没花钱。” 顾晨赶紧摆手。 “这是我同桌他姐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说比咱们这边儿卖的那些香脂要好，我上学期帮他好多忙，他看家里有多的，就让人给我捎来了。” 顾夕忍不住笑了。 哪个半大小子要感谢朋友会送这个啊？ 不过她也不拆穿，这是弟弟的心意啊，让她觉得特别暖。 “好，那姐就收下了。” “嗯。” 顾小弟用力点头，眼睛亮亮的。 “你进来，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顾夕招手。 她的奖金留出来三百是要偷着给小弟的。 原本准备临走之前再给，现在交给他也行，正好叮嘱他都用在吃饭和念书上。 姐弟俩进屋。 王淑兰从顾雪走了就一直坐在她睡着的位置，摸着扔下不要的东西，想起来小闺女就掉眼泪。 这会儿进来却没在。 顾夕往小屋看了看，没说什么。 爬上炕压低身子，从炕柜紧底下摸出来个小袋子。 因为顾雪一直霸占着柜子里的好位置，她就只能另外找地方，再说她也怕自己的钱让顾成给翻走，所以放得很隐蔽。 翻出来单独放着三百块钱的小袋子。 顾夕转头要说话，鬼使神差地，突然往旁边摸了摸。 可手划拉一圈，顾夕动作却僵住了。 顿时心里一凉，赶紧又使劲儿到处搜了搜。 “姐，你在找什么？” 顾小弟问道。 没有，真的没有。 “刚才谁来过？” 顾夕猛地回头，手指发白地攥紧了只装着三百块的小袋子。 而另外一个装着她学费生活费五百块的却不见了。 顾小弟懵了。 “刚才？我从村支部回来就去大武家拿东西了，也才回来没多会儿，对了，我到家的时候看爸刚走，至于有没有别人来咱家，那得问问妈。” 话音刚落，就看顾夕迅速从炕上下来，然后冲着小屋跑去。 屋门被推开的声音，吓得王淑兰不自觉瑟缩了下。 抬头看了大闺女一眼，却有些不敢跟她对视，小声道。 “夕儿，你……” “妈，我的钱是不是你拿了？” 顾夕手指用力抓着门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的声音，竟然能那么冷静。 “什么钱？你、你在说什么啊？” 王淑兰眼神闪躲。 “是不是你？”顾夕突然喊道。 王淑兰吓得一抖，瞪大眼睛抬头看着大闺女： “我……” 嘴唇动了动，但是却没有说出不是的话来。 顾夕心口针扎一样，突然好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差点儿摔倒在地。 顾小弟忙上前扶住。 看到之前怎么闹都没哭的大姐，现在却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她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妈。 “原来真的是我妈偷了钱，是我妈不想让我去念大学。” “不是的，不是的。” 王淑兰慌了。 看着大闺女心如死灰的样子，赶紧下地过来道： “妈没那么想，大学你得念，妈、妈没全拿。” 第六十章 怎么办 顾夕动也不动。 王淑兰看大闺女不说话，只是眼泪像是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忙伸手去给她抹眼泪，自己也哭了。 “夕儿，你别哭，妈真没那么想，妈就是……” 王淑兰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呜呜哭。 “妈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妹妹到现在还没消息，你爸那里又出事儿了，咱们这个家可咋办啊？” 顾夕闭了闭眼。 没去管满脸的眼泪，转头看着她妈： “他说什么了？” 王淑兰见闺女肯搭理自己，连忙抹了把眼泪抬头，却没注意到顾夕格外冰冷的语气。 “你爸，你爸说有人带他去赌，能把之前输的钱都捞回来。” “妈，这话你也信？他说话有准儿过吗？这家都让他祸害成什么样了？” 顾小弟终于弄懂发生什么事儿了，红着眼睛喊道。 “没有、没有，妈没信，妈当然知道你爸的话不能信，他要钱去赌，妈没给。” 王淑兰赶紧哭着道。 “可刚才你爸回来说他让人给骗了，人家带着他去赌，先给了他点儿甜头，你爸本来想见好就收，可那些人不让，后来你爸不敢走就接着赌，结果就越输越多，那些人说他要是不还钱就打断他的腿，妈没法子了，这才……”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顾小弟气得喊道。 “这次是真的，你爸腿都让他们打坏了，身上也都是伤，这次不是咱村的王老九，那些人不知道哪儿来的，谁求情都不管用，他们是下死手要打死你爸。” 王淑兰想到丈夫让人给打得那样子，她现在都害怕。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去拿大闺女的学费，她知道孩子手里的钱也没有多少了，可她不能不管丈夫的命啊。 “他赌是他咎由自取，他从来都没有为这个家想过，凭啥还要花我姐的钱去给他还赌债，那我姐呢，我姐上学的学费怎么办？” “妈没都拿的，妈当时也是手里实在钱不够了，还留了三百你先去上学。” 王淑兰越说声音越小，赶紧抬头哭着保证道。 “夕儿你放心，妈能挣钱供你念书，你、你拿着这三百先去交学费，不够了妈挣钱给你寄过去，妈肯定给你寄。” “不用了。” 顾夕声音没有起伏地道。 说完转身往外走。 “夕儿，妈不骗你，妈能干活儿能赚钱，妈指定供你念书。”王淑兰慌得急忙踉跄着追上去拉大闺女的衣服。 “我说不用了。” 顾夕猛地转身。 深吸口气，抹掉脸上的眼泪，可是眼泪却越抹越多。 “这钱我不要了，你养我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这钱……但是妈，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 从此她的钱绝对不会再有给顾成和顾雪花的机会，绝不！ 顾夕再不迟疑地推门出去。 “姐。”顾小弟急忙追出去。 “夕儿。” 王淑兰叫了一声。 却一下子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顾不上眼前哭得模糊，急忙用手撑着一旁的柜子，想要去拉住大闺女。 可她的手抖啊抖，连衣角都没有碰到，就整个人脱力地坐在了地上。 她想到大闺女刚才那个失望的眼神，她让孩子失望了。 她这个当妈的，什么都没有为孩子做，孩子都这么懂事儿了，她却一再地让孩子失望，她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第六十一章 我这样也不行吗？ 给丈夫拿钱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考虑周全了。 她知道这样有些对不住大闺女。 可她以为先把眼前最着急的事儿解决了，孩子那里也没耽误上学，她就能像是以前一样，好好干活儿供孩子念书。 现在想想，她其实就是在糊弄自己。 要真是心里过得去，干啥不敢直接跟孩子说，干啥要偷偷摸摸的。 孩子没错，孩子是该对她失望的。 是她对不起孩子。 她真是最没用的人，小闺女不见了，丈夫不为这个家着想，现在连大闺女也让她气走了，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到底在干什么？ 王淑兰心里好像是魔障了一样。 哆嗦着爬了起来。 眼泪顺着脸庞无声无息地流下来，两眼直勾勾地出了小屋。 屋外顾夕刚走出去，顾小弟就紧跟着追出来，小心地站在她身后： “姐。” 叫了一声，想要安慰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你跟出来干什么？” 顾夕深吸一口气，忍回去眼里的泪水，手指尖却忍不住颤抖。 “你回去照顾妈吧。” “姐。” 顾小弟只是一句一句叫着。 用力攥着拳头，挺大的小伙子了，这一次却怎么忍都忍不住眼泪掉下来。 他真心疼他姐啊，可是光心疼有什么用？ 顾小弟这一刻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姐一次次受欺负，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那要他这个弟弟是干什么的？ “我去把钱要回来。” 顾小弟攥紧了拳头，闷头就往小卖店跑。 “你站住。” 顾夕一把拉住弟弟。 低着头定定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抹得干干净净。 “钱要不回来了。” 顾夕的声音特别冷静，听得顾小弟心更疼了。 这些他也知道。 那都是什么人，全都是跟顾成一样赌红了眼的，能在小卖店没白天没黑夜去混的，早就不管家人眼里只有赌了。 就算他去要，让人算计去的钱也不会再吐出来。 可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姐上学的钱没了！ 顾小弟从来没这么恨过他爸，转身要回院里去拿剁猪食的刀： “他凭什么骗走你的钱？他这样是要让你上不了学要害了你一辈子，大不了我跟他拼了。” “我说不许去，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顾夕急忙喊道。 她怎么能让弟弟去？ 顾晨年纪还小，根本就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如果顾成真的像是她妈说的中了圈套，那就不是去闹一通能解决的事儿。 她必须要好好想想怎么做。 顾晨被拽住了不敢大力挣扎。 他可以不听别人的话，但是他姐的要听。 忍着满心的愤怒，低着头不让他姐看见他的脸，哽咽着道： “姐，我不念书了，我去打工挣钱，我供你上大学。”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让我听到。” 顾夕松了手，看着小弟特别认真地道。 什么都可以放弃，但是上学不行，她和小弟都不能不上学。 她不会像是从前一样，遇到事儿就不知道要怎么做了，以前没有做到的事，现在谁都不能阻止她。 “你放心，姐心里有数，姐知道要怎么做。” 顾夕眼神冷得像冰。 看小弟不放心，顾夕拉着他往回走： “明天，明天就都解决了。” “明天？” 顾小弟红着眼睛扭头看他姐，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对，我……” 顾夕一边跟弟弟说话一边推门，却在看见屋里的情形时身子晃了一下，然后猛地扑上去，凄厉地叫道： “妈！” 王淑兰手中的瓶子已经凑到了嘴边。 她却眼中迷茫，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夕扑过去一把打掉了瓶子。 装着黑色液体的瓶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浓烈的药味儿立刻弥漫了整个屋子。 “妈！” 顾小弟看着那瓶子愣了一瞬。 等到反应过来那竟然是农药，顾小弟吓坏了，冲过来死死抱着他妈： “妈，你干什么啊，你这是干什么啊？” 剧烈的晃动让王淑兰的意识清醒过来。 视线落在地上已经碎了的药瓶上，再看看两个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的孩子，王淑兰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然后就慌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敢相信自己干了什么，抬头看向大闺女： “妈不是，不是，夕儿……” 顾夕全副武装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发出来的声音嘶哑难听： “妈，你这是要寻死吗？你是因为拿了我的学费心里觉得愧疚吗？就算我说了我不要了也不行，是不是？” “不是，妈不是……” 王淑兰摇头，眼泪一直流。 她不能看大闺女现在的表情。 不能看，太疼了，让她心里太疼了。 “那我呢？你有没有替我想过，你这样因为愧疚喝药自尽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往后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个逼死自己母亲的不孝女儿，我要背着这样的罪名一辈子抬不起头，我要时时记着我是罪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顾夕失控般地道。 原来心疼到了极点就再也感受不到疼了，就会像她现在一样麻木。 “我怎么办？有谁替我想过，我知道你的辛苦，这个家就靠着你这么多年苦苦撑着，你心里盼着每个人都好，你不是为了自己，所以你偷了钱去给顾成还赌债，我跟自己说不能恨你，我只能恨顾成恨顾雪，我这样也不行吗？” 顾夕眼泪不住掉下来。 眼睛却像失去焦距一样看着前方，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我到底要怎么办呢，谁会管我要怎么办？我不能念书了要做什么呢，对，还可以嫁人啊，我还有一张脸，嫁进去个有钱人家，我可以换来大笔的嫁妆，到时候供着顾雪念书，供着顾成挥霍，这个家就安稳了。” “夕儿，妈没那么想，没想那样啊。” 王淑兰哭得站不住，颤抖着手抓住大闺女摇头道。 她的大闺女是最懂事最有出息的孩子。 她怎么能不让孩子念书，就是让她砸锅卖铁她也要供着孩子念书啊。 “你是没那么想，可是你却能眼睁睁看着顾成和顾雪陷害我。” 第六十二章 做个了结 “他们算计着要毁了我的通知书，要把我嫁进去姚家，如果他们得逞了，我是不是就算在姚家被折磨死也只能认了？” 顾夕看着她妈，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是不是？” 人人都知道她过得苦，都知道她在姚家就像是个可以随意打骂的猫狗一样，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同情的。 可当她被打得受不了回家求助时，她妈却哭着告诉她，女人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就算是苦也得认了。 可是她不想认，她凭什么认了？ 她以为一切已经重来了，只要能抓住这一次的机会，就一定可以改变命运。 可为什么她最亲近的家人还是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上辈子和这辈子所有的事在她脑中乱成一片，泪眼模糊中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老天真的给了她机会重新来一次吗？ “妈，你要我怎么做呢，我现在就把命还给你，这样行吗？” “妈错了，妈不会再这样做了。” 王淑兰吓得哭着死死抱住大闺女不松手。 她的夕儿没有大吵大闹，可她却从孩子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那种好像是经历了一辈子沧桑的妇人才会有的绝望。 王淑兰一下子手脚冰凉，手抖得都有些抬不起来。 可她却硬是使劲儿伸手摩挲着大闺女的头发。 眼泪掉下来，一遍一遍地重复： “妈错了，夕儿你相信妈，妈以后再不会干傻事了，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她真的知道错了。 她让鬼迷了心窍了。 不是没有后怕过，那些事要是真的发生了大闺女要怎么办？ 但从那天一直到雪儿走了，她都被小闺女模样凄惨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么能接受小闺女就这么离开她？ 这家里的每个人对她来说，都比她的命还重要。 可大闺女的话仿佛一下子把她打醒了。 是啊，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怎么能忘了被欺负的最应该心疼的，是这个从来不会说出口的孩子。 可她从来没有看过这孩子一眼，没有安慰过她一句。 她算是什么当妈的，她是要把自己的孩子给逼死吗？ 孩子眼里的绝望她看得清楚。 再这样下去，不是她活不了，而是要生生逼死自己的孩子啊。 “相信妈，你相信妈。” 王淑兰用力抱着。 身上被紧抱住的疼痛让顾夕回过神来，听着耳边不住的喃喃声。 好半天，她才慢慢挣脱了。 “夕儿？” 王淑兰惊恐地拉住大闺女。 “你让我自己想想。” 顾夕的眼泪干了，声音很轻。 低了头往后退一步。 可眼里却一点一点清明起来，坚定起来。 不用想。 根本就不用再想了。 她其实早就看清楚了，只是现在更加明白。 那就按照自己先前的安排去做，不会手软，不需要再考虑任何人和任何事。 然后，就去过自己的日子。 顾夕转身。 王淑兰哪里能放心，急忙要跟上。 顾晨拉住他妈。 “妈是怕你姐……” 王淑兰急得直哭，满眼焦急地看着大闺女。 经过刚才，她哪里还能忽视孩子。 “不会。” 顾小弟斩钉截铁道。 看向他姐的身影，顾小弟难过得不知道要怎么说，声音涩涩的： “妈，你要是真心疼我姐，就别管她了。” 王淑兰忍不住身子一颤。 顾小弟没有再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说，他只是想，如果他姐现在想要离开这个家，他一定不会阻拦。 他姐念书那么好，又勤快能干。 如果没有这个家拖累，是不是他姐会更好？ 夜里。 屋内安静下来，顾夕睁着眼睛躺在那里。 听到隔板另一侧传来小弟的呼吸声。 这孩子因为担心她，一直都不敢睡，从躺下来就时不时跟她说两句话，就怕她心里堵得难受。 后来还是顾夕不回话装着有了困意，他又白天干活儿太累，这才熬不住睡着了。 顾夕又等了一会儿。 听到小弟睡得很熟，这才悄悄起身。 放轻了动作披上衣裳，然后蹑手蹑脚下了地，顾夕轻轻关门走出来。 打开手电筒照了下，已经快要半夜十二点了。 突然的亮光让鸡窝那头有了点儿动静，顾夕赶紧关了手电筒，然后快步走出院子，一直往村口的小卖店走去。。 北方的夏天，不管白天有多热，入夜之后都很凉。 顾夕走得很快。 整个村子都很安静，经过的每一个院子都关着灯在休息。 只有到了陈大白话开的小卖店那里，才透过窗户露出来些光亮，还夹杂着偶尔响起的吆喝声。 深更半夜的，尤其里面还聚了一帮赌徒，院子大门锁了。 顾夕用手撑着院墙翻了进去，贴着墙根靠近屋门，听了听里头的动静，这才开门闪身进去。 还不等她想着是不是再往里走去听听，就看里屋的门开了。 顾夕迅速躲到旁边屋子暗处。 “大白话，让你媳妇给弄点儿吃的。” 有人叼着烟出来吆喝道。 顾夕顺着那人身后的光亮看进去。 乌烟瘴气的屋子里不少人，灯光下一个个熬得一脸菜色，却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疯狂。 “呦，杨哥，饿了？行，我媳妇睡了，我给你们弄点儿对付对付吧。” 陈大白话听到声音出来。 一点儿都不介意半夜被叫起来，还笑呵呵唠嗑： “几个人吃，看你们这是今儿个又要通宵啊？” “你看着办，十来个人够吃就行。”杨哥吐了个烟圈，摆摆手，“不熬夜，吃了就睡了，得给明天养精神。” “怎么个意思？有大鱼？” 陈大白话一听眼睛就亮了。 “嗤，你个大白话，赶紧做饭吧，少不了你的。” 杨哥歪着嘴笑，转身进屋之前还是忍不住比了个手势： “让你说着了，大鱼，大大的鱼，明天多预备点儿东西，咱们吃肉也让你跟着喝个汤，你至少能抽这个数。” “谢谢杨哥。” 陈大白话赶紧道。 笑呵呵地看着杨哥进屋，然后冲着背影“呸”了一声。 “瞎嘚瑟什么。” 但是想到刚才的话，又高兴起来，哼着小曲去面袋子里弄了盆面出来： “吃吧吃吧，吃饱了都给老子上供。” 这帮人在他家赌得越大，他抽成就越多。 陈大白话忙活半天，端着满满一盆面条送进去，又打着呵欠去睡了，顾夕才从黑暗里出来。 顾夕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没惊动任何人躺回去。 闭了眼睛心里算着。 看来明天真有个大局，而村支书改选也在明天。 既然如此，那就都做个了结吧。 第六十三章 你们来就行 一早起来，顾夕就准备坐车去县里。 “要不，你陪你姐去？” 王淑兰不知道大闺女要去做什么，她也不敢问，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儿子说。 顾小弟犹豫地看着他姐。 “我去县里，中午回来。”顾夕出门之前跟小弟道。 “嗯，那姐你早点儿回来。” 顾小弟没管他妈一直推着他，点了头道。 王淑兰追出门去，到底是没敢拦着。 这孩子跟雪儿比起来，除了昨天那一会儿，受了委屈也是不哭不吵的，可这态度就是让她不敢说话，只能叹了口气回去。 坐最早的小客车到了县里。 顾夕看着时间等着到了上班时间，就直接往派出所去了。 县公安局有治安大队，但是像下面村子的事儿，还是找派出所更方便。 而且顾夕从前也跟派出所的人打过交道，知道里面的同志态度都挺好，接警之后处理也都很及时。 可就算是如此，看到她一个小姑娘自己来举报村里有聚众赌博的，民警同志还是挺惊讶的。 但顾夕提供的消息挺重要。 民警认真核实了情况，又去请示了领导，顾夕在派出所足足停留了大半个小时，这才让所长亲自送出来。 “你说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多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回去之后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因为如果情况属实，这些人拘留之后也不会关太久，等放出去要是知道是你提供的消息，说不定会打击报复。” 王所长难得把话说得这么直接。 他看顾夕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年纪还不大，以为她懂得不多，是在好心提醒她。 从前也见过让有赌瘾的家人逼得受不了来举报的，但其实就算是抓进来了，没几天也就放出去了。 他们倒是想要教育好，关键没有那个名目啊。 “嗯，我知道。” 顾夕笑着点了点头。 谢过王所长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她当然知道光是靠着这个罪名，就算把那些人送进去，也只是几天就出来了。 但是她不在意，现在只需要派出所的同志答应去了就行。 接下来还是要她自己来。 顾夕刚走出派出所院子不远，一辆越野车冲了进来。 赵誉急匆匆跳下车，抻着脖子看： “我没看错吧，怎么好像是顾夕？哎，队长，队长你来看……” 赵誉使劲儿招手，大呼小叫的。 突然看见顾夕激动得不得了。 纪怀风却是眯了眯眼睛，认真盯着顾夕的背影看了看，然后直接冲着王所走过去： “王所，刚才来的那位同志？” 王所长一看是纪怀风，立刻就笑了。 当然不会瞒着，就把顾夕过来提供的消息说了，还顺道将待会儿要布置的提了提。 “咱们所里同志不多，身手跟你们这样的兵王也比不了，看来今晚除了留个看家的，又得全出动了，争取把他们老窝给端了。” 王所长哈哈一笑。 听着像是挺谦虚的，但其实在这些部队上来的同志面前，王所长是有意想要展示一下的。 心道别看咱们就只是小片警，那也是能除暴安良的。 没看人民群众这么信任咱，这可是挺骄傲的。 要不然想到自己所里那些个臭小子跟人家武力值的差距，他这也太心塞了。 哪想到赵誉急巴巴地凑过来跟着一起听完了，根本没有附和的意思，而是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纪怀风： “队长？” 纪怀风略一沉思，也没有接王所长的话，而是道：“王所，进去说吧。” “哎？” 王所长满脸纳闷。 进去说？说什么？ 直到被两人一左一右夹着进去，王所长都没有搞明白。 他这不就是顺道遇上俩兵王顺道说两句吗，怎么听着还有要深入聊聊的意思？ 难不成刚才自己漏掉了什么？ 姚支书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中午突然下了场暴雨，雨幕密得人都走不出去。 姚支书站在门口往外看。 突然看到公路那经过村里的小客车停下，车上下来个穿着雨披的身影。 离得有点儿远，再加上只能看见背影，他也认出来是谁，但还是抻着脖子使劲儿瞅。 “他爹，你在门口杵着干啥？赶紧把门关上，潮气都进来了。” 姚母出来准备做午饭，看见丈夫大开着门站那儿不动，随口说了句，又嘀咕着： “大军又去哪儿了，一天天的也不着家，早就说不能把孩子送县里去，看这孩子现在眼里除了他奶他姑，哪还有咱们当爸妈的。” “我出去一趟。” 在家里怎么都坐不住，突然想起来天天忙着去跟村里党||员套近乎，王会计那里还没去呢。 第六十四章 她、她在做什么？ 雨停了，但是天又阴又冷。 昏暗中姚大军都有些看不清楚路，踩在泥泞里脚直打滑，气得边走边骂骂咧咧的： “他娘的，什么鬼地方，老子要不是今晚有大事才懒得过来，顾夕，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脑后突然一阵风过。 姚大军以为是太冷了，刚要紧紧衣裳，整个人就被兜头罩住。 “谁？” 姚大军大叫一声。 可还不等他要回头看看是谁，腿弯处突然被猛地踹了一脚，顿时“噗通”跪在了泥地里。 紧接着后颈处一疼，姚大军竟然像是失声了一样，张着嘴却喊不出来： “呜呜，呜呜。” 是谁，到底是谁暗算他？ 根本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雨点般的拳头落下，专门打在疼的地方，姚大军疼得浑身抽搐，却一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姚大军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呜呜。” 姚大军呜咽出声，虚弱地无声咒骂着。 他以为拳头停了挨打就算结束了，哪想到刚蜷缩了一下，人就被拎了起来。 而此刻离他们不远处的院墙后趴着两个人。 正是纪怀风和赵誉。 两人是跟县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来的。 只是派出所的人已经探了路，埋伏在陈大白话的小卖店附近，只等一声令下就冲进去抓人。 纪怀风却没跟他们一起，总觉得顾夕也会出现。 赵誉一开始还不相信。 他觉得顾夕就算是有勇气去举报，可她一个小姑娘家的，月黑风高这么吓人，又有公安来抓人，她吃了雄心豹子胆吗，还敢来凑热闹？ 但是现在赵誉震惊了。 瞠目结舌地伸手指着顾夕：“她、她、她……” 她在做什么？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漂亮甜美的顾夕吗？ 刚才那一拳头一拳头猛地砸下去，下手比他们军校那些个女霸王还要狠，那是人不是沙包啊。 赵誉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天天助攻队长，想要拿下人家姑娘是不是错了？ 这姑娘要是娶回家，会不会家暴他家队长啊？ “呜呜！” 赵誉结巴了半天终于找到要说的话了，却被纪怀风一把捂住嘴巴按下去。 利索地做了个手势，示意赵誉： “憋着！” 然后黑暗中纪怀风专注地盯着那头，却在看见顾夕下一个动作的时候，立刻如同矫健的豹子一样蹿了出去。 姚大军疼得眼前都是重影，却猛地又被人拽起来。 他已经是晕头转向身上无一处不疼了，反应都迟钝了，突然罩着他头的袋子被掀开了一角，姚大军立刻眼睛直了。 这绿色？ “啊！” 然而还不等他看清楚，姚大军突然剧烈地挣扎着，无声张大嘴叫了一声。 清晰地听到“咔嚓”一声，胳膊垂了下去，姚大军疼得满身大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顾夕这才满意地松了手。 刚要再给姚大军最后一击，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迅速转头，顾夕将手中的姚大军猛地往前一送，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是你？” 顾夕看清楚来人。 惊得刚要出声，快要出口的两个字被温热的大掌捂住了。 第六十五章 你们怎么来了 顾夕粉嫩的唇瓣与纪怀风的手掌相触。 呼出的气息只是温热，可纪怀风却觉得烫得险些直接躲开。 “原来女孩子的嘴唇这样软。” 纪怀风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只知道那柔软触碰到他的手心，仿佛能描绘出优美的唇形。 软得让他都不敢用力去碰，生怕碰坏了。 顾夕可不知道纪怀风刚才手不易觉察地动了一下，其实是差点儿缩回去。 更没想到纪怀风会突然出现，眼睛不由得眯了下。 可想到一旁的姚大军，顾夕听话地没有出声，而是大眼睛快速地眨了眨，示意纪怀风放开手。 两人离得太近。 即使天都黑了，纪怀风凭借绝佳的视力，还是看到了顾夕长睫毛眨动。 小扇子一样，让他心跟着颤了一下。 顾夕看他没反应，忍不住眉头微皱。 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放手？ “咳。” 纪怀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捂着人家姑娘的嘴，耳朵立刻可疑地红了起来。 到底还记得现在的情况，松手之前无声道： “那你别说话，也别动。” 顾夕乖巧地点了头。 哪想到纪怀风刚一松手，顾夕就上前一步，刚才扔掉的姚大军重新回到她手里，眼看着一拳就要下去。 “你！” 纪怀风没有想到她会出尔反尔。 被这一瞬的变故惊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迅疾如闪电出手，大掌将顾夕的小手紧紧地包裹住。 这回他用了力气，也管不着好不好意思了。 顾夕用力挣了一下，根本就挣不开。 恼怒地瞪着纪怀风：“放手。” 纪怀风无声回她：“不放。” 顾夕神色彻底冷下来。 不放？ 好。 她今天要做的事儿，谁都不能破坏。 纪怀风如果坚持，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左手悄悄往身后探去，眼看着要摸到东西。 而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先前被顾夕动了手脚的姚大军，却过了那个效力缓了过来。 刚好听到纪怀风情急之下的那个“你”字，张了张嘴，发现竟然能说话了。 立刻虚张声势道： “谁？谁敢暗算老子，我告诉你，我可听到你的声音了，你最好趁早放了老子，要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姚大军以为是他得罪了哪个人。 心里想着凭他爸在村里的地位，那帮赌钱的就算是让他坑了钱，也不敢做什么，否则别想在村里混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县里的仇人找上门来了。 他|妈的。 在他爸的地盘还能吃这么大个亏，姚大军心里别提多窝囊了。 姚大军嘴里放着狠话，顾夕听了却是一喜。 她没想到纪怀风歪打正着，还帮了她忙了。 原本她故意给姚大军看的那抹绿色，其实就是为了误导他的。 现在再加上让他听到男人的声音，姚大军更加会深信不疑。 可还没等她做什么，就见姚大军伸手去扯头上的袋子，骂道：“老子今天弄不死你。” 顾夕急了。 她倒不是怕打了姚大军让她认出来，而是刚才做了那么多是有目的的，哪里能功亏一篑。 眼看着姚大军马上就要掀开头上的袋子。 顾夕伸出手去。 纪怀风却同时也出手了，一把捞过来顾夕。 顾夕只觉得一股没法抵抗的力量，带着她控制不住地冲进纪怀风的怀里。 两人完美的身高差，让她挺翘的鼻子正正撞到了纪怀风胸前。 这还不算，纪怀风估计忘了她刚才打人的狠劲儿，觉得不能让她一个小姑娘看见自己动手，于是用力又按了一下。 顾夕差点儿以为自己要被纪怀风埋进他身体里了。 夏天雨后的晚上，顾夕脸蛋一贴上去，立刻察觉到了薄薄衣裳面料带来的一丝凉意。 但正因为衣裳太薄，而且胸口的一处是开着的，纪怀风又太用力，紧接着她就感受到了纪怀风的体温。 是真的体温，带着属于纪怀风的特有的气息，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爽朗，充斥着她的口鼻。 顾夕一瞬间怔住。 纪怀风却难得忘了竟然跟姑娘家挨得这么近。 一手揽着顾夕，转头就是一个手刀。 姚大军连挣扎都没有，就倒了下去。 “……” 顾夕。 纪怀风无辜地低头看着她：“现在你可以开口说话了。” 顾夕嘴角抽了抽。 确实可以说话了。 姚大军那混蛋都晕了，她现在就是绕着跑两圈再笑两声他都听不到。 “队长？” 赵誉远远地看着这头的动静，一直在等指示，直到看到姚大军要挣脱，连忙跑过来。 跑到跟前他就后悔了。 立刻捂着眼睛转过头去。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继续。” 纪怀风顾夕两人被这么提醒才对视一眼，然后像是触电一样立刻分开。 纪怀风脸后知后觉红得像小龙虾。 手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那里好像还残留着刚才女孩子趴在上面的温度。 顾夕也略不自在地抚了抚头发，忽然想到正事，立刻收起心神抬头道： “你们怎么来了？” 顾夕诧异。 纪怀风的身份她虽然没有问过，但也能猜到几分，所以就算是出任务，也不会来他们这个小村子的。 “我……” 纪怀风对上顾夕的眼睛。 她眼里的疑问太明显，让纪怀风想糊弄都糊弄不了。 可他又不能承认。 要是说他是在派出所看到顾夕，然后就主动去问了所长，又不由分说跟了过来。 会不会显得他、太多事儿了？ 赵誉看得着急。 恨不得再伸手把顾夕按回队长怀里。 快说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说你看上人家姑娘惦记人家姑娘，所以大老远不辞辛苦过来护花，这时候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 你以为光凭你长得帅，就能让人家姑娘对你芳心暗许啊？ 再说你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纪怀风一个眼刀过来。 “闭嘴。” 赵誉不甘心地闭了嘴。 他也就是胆子不够大，要不然一定替队长说了，管它事后会不会挨揍呢。 顾夕却没注意到这两人的互动。 听到小卖店那头已经传来喧哗声，看来应该是派出所的同志出动了。 顾夕有些着急。 第六十六章 你又动手？ 她打姚大军一顿可不是光为了动手出气的，而是有事要让他去做，光晕倒躺在这里怎么行？ 想到这里，顾夕趁着他们不注意，用力踹了姚大军一脚。 “你又动手？” 纪怀风这次没来得及拦住。 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用特别无奈的眼神看着顾夕。 以为她是心里厌恶姚大军。 所以多踢一脚算一脚，为了心里痛快点儿。 “我没动手，我动脚。” 顾夕一笑。 当然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却根本就不去解释。 而是一手一个拽着纪怀风和赵誉，赶紧往旁边躲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 “嘘！” 顾夕冲着两人示意安静。 几人刚躲好了，就看被纪怀风劈晕了又被顾夕踹了的姚大军，竟然醒了过来。 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扶着脑子缓了缓，立刻去路边捡了根棍子，扭头挥着棍子四下寻找： “刚才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顾夕几人没出声。 昏暗中姚大军当然啥都没找到，狠狠地吐了口中的血水: “妈|的。” 他|妈|的竟然让人白打了？ 姚大军眼里满是狠戾，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种亏。 突然听到小卖店那里闹起来的动静，姚大军心头火起，立刻忍着疼龇牙咧嘴地就跑了过去。 “队长？” 赵誉一直盯着，马上想要跟上。 纪怀风也起身要过去。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 顾夕低着头突然开口。 天色暗得其实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可模模糊糊的轮廓，更衬得顾夕声音无比落寞。 “刚才那个人，他跟我家里人合谋，想要算计我，不让我念大学，还要毁我清白，他这样的恶人难道不该打吗？” 纪怀风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顾夕留意着他们的举动。 见两人没有追过去，知道自己方法用对了。 依照她的性格，自己家的事儿，顾夕绝对不会随便就跟别人说的。 可现在情况不同，她必须说些什么留住两人。 没有比这个更有吸引力的了。 顾夕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哽咽，又带着委屈道： “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他做了这么多恶心的事儿，还能过得好好的，谁都不能拿他怎么样，我为什么就要受欺负？再说、我也没想做什么。” 只是要把他送进去，别想轻易出来而已。 “队长，我觉得顾夕也、也没错。” 赵誉看了看顾夕。 越看越觉得可怜，立刻又没出息地改变立场了。 顾夕其实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聪明漂亮的姑娘，而且现在让人欺负了能勇敢反抗，一看就是个坚强的好姑娘。 跟他家队长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 纪怀风有些犹豫。 面对顾夕这样子，他也说不出什么。 可直觉告诉他，好像是哪里有些不对。 到底是什么呢？ “住手，全都住手，你们这是袭||警你们知道吗？” 纪怀风正探究地看着顾夕的……头顶，王所长怒火冲天的声音传来。 “袭妈个警，你们他|妈的刚才在外头偷袭老子，现在还敢来冒充公安吓唬人，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啊。” 姚大军却根本没相信王所长的话，指着他就骂： “都给我上，孙子，今天我让你活着走出去六里村我就不姓姚。” 今天为了秘密抓赌，派出所的同志都是按要求穿着便装来的。 但有两个同志因为处理事情来不及，下面还穿着绿色的制服裤子，让姚大军认定是敲他闷棍的人了。 姚大军这么一喊，一帮原来还惧怕的赌徒再没了顾忌。 有村支书的儿子顶着，他们还怕什么，这些人就是见不得他们发财来搅局的。 操家伙就冲上去。 王所长脸色顿时变了。 原本只是想抓个现行，然后全都带回去拘留了。 没想到这帮蠢货竟然敢动手。 几个小民警火全都起来了。 这些人太嚣张了，立刻迎上去。 顾夕几个人站得距离不算远，将那头的情形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 在纪怀风赵誉两人的震惊中，顾夕抬起头，展颜一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听着好像打起来了，你们，还不去看看？虽然我觉得王所长他们应该不会吃亏。” 那张漂亮的小脸上神色平静。 哪有刚才那副可怜的样子。 王所长这头当然不会吃亏。 那屋子里一帮人，算上姚大军这个年轻的在内，全都是酒囊饭袋。 整天熬夜吃喝×赌，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在那些天天跑片区身强力壮的民警手下，估计三招都走不过。 要不是笃信这一点，她也不会这样做。 “你是故意的。” 纪怀风眼睛紧紧盯着顾夕。 听着那头喧哗声震天，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打成一团了。 而他也明白了。 刚才顾夕那样装可怜，其实就是为了迷惑他拖延时间。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夕摊了摊手。 “你别走，也别过去，就在这儿等着，我待会儿有话要问你。” 纪怀风突然按住顾夕的肩膀说道。 他要问问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前后这一系列的举动，他不信这丫头没有打算。 可听着声音越来越大，小卖店附近的村民都被惊动了，全都从家里出来闹哄哄地过去围观。 “等着我。” 纪怀风不能再耽搁，撂下一句话，带着赵誉赶紧跑过去。 顾夕不反驳。 站在原地冲两人摆了摆手。 看着两人跑进去院子，屋里头的打斗声更加激烈，顾夕立刻转身，毫不犹豫就走了。 怎么可能不走？ 她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做呢。 顾夕跑到村支部的时候，里面早已经壁垒分明，双方对峙到了顶点。 姚支书其实早已经黔驴技穷，却还在负隅顽抗。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老姚自问这么多年对得起村里的每一个人，我为了咱们村做了这么多，不求你们感谢我，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背后捅刀。” 姚支书狠狠地拍着桌子。 按在桌子上的手却忍不住有些抖。 姚支书心里从来没有过的慌乱。 第六十七章 怎么，还没挨够打？ 他很清楚，别的事儿都能糊弄过去。 可涉及到了钱，这么让人红眼的东西，他说什么都没用。 姚支书咬着牙。 账目的问题怎么会被翻出来？ 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他？ 吴守义出乎意料没有坐在前排。 他心里谨记顾夕的话。 就算现在再想痛打落水狗，也还得忍着。 姚支书触犯了那么多人的利益，有的是人想要弄死他。 看，这不就马上剩最后一口气了。 他只要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村支部里寂静一片，没有人说话。 但每个人看着姚支书的眼神都是抗拒的，刚才这些人全都指责他贪了村里的钱，那就是从他们口袋里掏钱。 谁能忍？ “好，好啊，你们眼里就只有钱，根本不顾念情义，你们不想想，要是没有我，咱们村这么多年能这么太太平平的，你们……” 姚支书不甘心，满脸痛心疾首地道。 可还不等他说完，村支部的门被推开了。 顾夕带着一身寒气出现在门口。 “谁让你进来的？” 姚建军正火大。 他这绞尽脑汁地想要扳回局面呢，顾夕的出现立刻打断了他的思路，冲着顾夕就喊道。 顾夕眼睛暗了暗。 脸上却是仿佛带着惧意道： “我是有事才……” “滚滚滚，给我滚出去，你能有什么事儿，看不清这是什么地方吗，啊？” 姚支书像是疯了一样狠命拍着桌子。 顾夕冷笑。 “好啊，是姚支书让我走的，既然这样，小卖店那头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回头别怪我没来提醒，我可是好心急忙过来的。” “小卖店能出什么事儿，再胡说八道我去找你家里人。” 姚支书彻底不要风度了，眼睛发红地瞪着顾夕。 眼下这么紧要的关头，谁要是敢给他掉链子，他就生吃了谁。 他根本不信顾夕的话。 一个字都不信。 “好。” 没想到顾夕却根本不怕他，听他这样说反倒是一笑： “既然姚支书不让说，那我就不说。” 顾夕特别好说话的转头就走。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笑着补了一句： “我就是看村里好多人都聚到小卖店去了，听他们说什么好像是县里的公安来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你说什么？” 姚支书脸色巨变，猛地站了起来。 他刚才才说过村里在他的管理下，一直都是顺顺当当的。 现在这是来打他的脸？ “我说。” 顾夕站定，一个字一个字道： “县里的公安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姚支书自己问完也想到了，小卖店那里的赌局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陈大白话没少给他好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再加上这些日子他儿子也总往那里跑，他更不会管了。 想到儿子前几天说要做的事儿，姚支书眼前忽悠一下子，站不住险些摔倒。 用手硬撑着桌子站起来，姚支书慌乱地看了看四周的人，想要带人过去处理。 可从前那些巴结奉承他的人，现在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 姚支书眼睛血红。 这些人，这些见风使舵的人。 他姚建军现在还没有彻底倒下呢，竟然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 好，很好。 等他解决了这些事儿，他一定…… “对了。” 姚支书正心里发狠。 气得要自己去解决，县里来了人他怎么能不出面？ 却听见顾夕又开了口。 “姚支书还是快些去吧，我刚才听他们说里头打起来了，有人吓得都不敢看了，听说……” 顾夕话顿了顿。 看姚支书眼看要冒火了，这才给他最后一击： “听说姚大军打了县里来的公安。” “你说什么？” 姚支书脸霎时白得没有血色。 下一刻就撞翻了凳子，再顾不上这里的人，急忙往外冲去。 经过顾夕身边的时候险些撞到她，顾夕灵活躲开。 听到身后的门“咣”地一声推开又重重关上。 顾夕冲着屋里人一笑： “县里来人了，叔叔伯伯不去看看吗？你们可是咱村的骨干啊，有什么事儿还得仰仗各位解决才是。” 整个六里村的党|员都坐在这里了，说是骨干也没错。 可他们看着顾夕一个平时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站在那里，笑着问他们要不要去看看，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顾夕不着痕迹地看了吴守义一眼。 吴守义心里一动，立刻噌地站了起来。 顾夕一笑，转身出去。 她还要去看看姚家父子俩怎么倒下呢。 听到身后吴守义很有领导风范地拍了下巴掌，隐晦道： “各位，咱们去看看吧，毕竟这事关姚支书……咱们去帮一把稳稳局面也好。” 稳住了从此有话语权的就是他了。 一行人脚步匆匆跑去小卖店，紧赶慢赶的，却还是刚到门口，就看见鼻青脸肿的姚大军让人压着出来。 “同志，这位同志，你们误会了，我儿子他不是故意的啊。” 姚支书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在身上划拉着，好不容易翻出来几百块钱。 姚支书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往王所长手里塞，可见儿子被抓给他的刺激有多大了。 王所长狠狠地甩了手，铁面无私道： “你是他爸？” 顾夕见状递了个眼色。 吴守义立刻适时地上去道： “姚建军同志也是我们村的村支书，这位同志，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还是村支书？就这觉悟，还能管个村子。” 几个押着赌|徒往外走的小民警听到，鄙夷地看了姚支书一眼。 里三层外三层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村里人，全都齐刷刷看向姚支书。 姚支书嘴唇动了动。 整个人僵住。 脸乍红乍白，全村人的眼光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这辈子的脸在这一天都丢尽了。 “顾夕，是不是你？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害我！” 姚支书正失魂落魄。 经过顾夕身边的姚大军突然猛烈挣扎，被打肿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冲着顾夕激动地咒骂。 拉着他的民警一个没注意，差点儿脱了手。 纪怀风却是迅疾上前一步，伸手就将顾夕拉到自己身后，挡了个严严实实，一把抓住姚大军伸过来的手，冷声道: “怎么，你还没挨够打？” 第六十八章 你带我去哪儿？ 在外面的时候，顾夕说了这家伙陷害她。 虽然纪怀风也没机会跟人求证，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到底是如何的，但却下意识就选择了相信顾夕。 所以进门看见姚大军撒泼，上去一脚就撂倒了他。 姚大军愣了一下。 认出来这是一脚踹到他心窝的，到现在他一呼吸胸腔都疼得要炸了一样。 眼下他手被抓住，那力道又大的让他眼泪差点儿疼出来。 顿时又赤红着眼睛看着纪怀风道： “你放开我，你跟这贱人是一伙儿的，你们这些……” 姚大军还没骂完，赵誉已经机灵地跟上来了。 照着姚大军被打成猪头的脑子又是狠狠一巴掌： “反了你了，敢打民警不说，现在还敢跟我们队长这么说话，还张口就随便诬陷人，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赵誉这一下子可没省力。 姚大军被打得头偏过去，猛地呕了一口，再也说不出话来。 “别打，别打，同志别打了。” 姚支书吓得扑过去抱住儿子。 哪里还有往日威风凛凛村支书的样子，这是他老姚家的命根子啊，就差要给这些人跪下了。 “正好有些情况要了解，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王所长看了他一眼，冷淡道。 看都不看被拖下去的姚家父子两人。 王所长接着就大步冲着纪怀风过去，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纪队，多谢你，这都解决了，咱们走吧。” 刚才要不是纪怀风两人来得及时，还真不能那么快拿下这帮孙子。 更别提纪怀风还在关键时刻踹飞了差点儿砸到他的人。 王所长现在是真心感谢。 并且为自己先前的那些小的攀比心思感到羞愧。 还比个什么？ 就刚才纪怀风那身手，他手下那帮小子现在看纪怀风的眼神简直都在冒光，跟看战神一样，恨不得扒着他大腿不放，就盼着请教个一招半式的。 “都是应该的，王所先走吧，我还有事儿，晚点儿自己回去。” “你不走？” 王所长惊讶了。 后知后觉地品了品这话。 再看了看纪怀风身后的顾夕，想到刚才纪怀风的举动，王所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拍脑袋： “这个小姑娘是你的？” “朋友。” 纪怀风立刻伸手护了顾夕，义正言辞道。 “朋友啊。” 王所长拖长了语调，冲着纪怀风挤了挤眼睛： “懂，放心，我都懂。” 纪怀风觉得他这眼神不对。 忍不住扭头看了眼顾夕，想要解释一句。 王所长已经一挥手： “那行，反正你们也是开车来的，我就先走了，娘的，这帮孙子翻了天了，回去非得好好收拾他们。” 顺便捞走了一旁还傻傻等着的赵誉。 “看什么，跟我走。” “哎？” 赵誉一脸懵。 刚要挣脱说他不走，突然想到自己要是留下来，那妥妥一个一百瓦的大灯泡啊，锃亮锃亮的。 “对对对，我走了，队长你别急，不用急着回来啊。” 最好能借着这个机会发展一下。 先前不都抱了吗？ 要不再拉拉小手，接着再…… 喔，亲亲好像有点儿太早了。 那最起码也要来个十指紧扣什么的。 赵誉都让王所长给拽走了，还不住地回头。 简直为他家队长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 纪怀风。 什么叫他不急着回来啊。 他留下是、是有正事的好吗？ 姚家父子俩都跟着县派出所的同志走了，吴守义吆喝着众人赶紧回去休息，村里人呼啦啦走了个干净。 顾夕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屋子，这个赌窝她早就想端掉了。 满意地一笑，顾夕扭头也要走。 “你站住。” 纪怀风一直盯着顾夕。 看她瞧了瞧这里混乱的场面，不但不觉得害怕，反倒还能笑出来。 心里越发肯定这丫头有古怪。 顾夕才不听他的。 当做耳边风一样，继续往家走。 今天解决了姚家父子俩，她、也该准备离开了。 她要做的，就是让弟弟可以安心在家里念书，没有人可以打扰到他，所以姚家人必须铲除。 等她以后有能力了再接弟弟出去。 “你不能走。” 纪怀风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拽住顾夕纤细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 顾夕被迫站住。 转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眼神疏离地看着纪怀风。 “我有话要问你。” 纪怀风被那样的眼神触动了一下。 也知道自己拽着人家姑娘有些唐突，却坚持没有放手，而是郑重道。 纪怀风温热的手心贴着她。 两人其实见面没有几次，可每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有接触。 这次更是，这样被纪怀风握住，让她感受到了他强烈的坚持。 心知今天要是不给他个说法，这人这么固执，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顾夕看着纪怀风，突然笑了，道： “怎么，是想审问我？你从刚才就怀疑我做了什么吧？那怎么不跟王所长说，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 “不是，你别激动，我是真的有话要问你。” 纪怀风看见她这样抗拒，立刻摇头道。 他如果真有这样的心思，像是顾夕说的，直接把人带回去所里问问就是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似乎遇到顾夕，他从前的冷静自持还有不爱管闲事，都不见了。 总是不由自主就看向顾夕。 其实这些事儿本跟他没有关系的。 “好，你先放手。” 等着纪怀风放了手，顾夕带头往外走了两步。 也不挑地方，直接站在路上，无所谓道： “有什么要问你的，随你。” 反正村里人看完了热闹都回去了，现在整个路上空空荡荡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里不行。” 纪怀风却皱了皱眉头，拉着顾夕就往村口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夕不愿意地想要挣开。 但她发现了，纪怀风虽然照顾着她皮肤细嫩，下手有了分寸。 可同时力道也控制得正好，既不会弄疼她，又让她躲不开。 看着为了照顾她特意放慢脚步的纪怀风。 顾夕忍了又忍，才强压下要给他一针的念头。 一直到看见村口偏僻处挺着的那辆熟悉的越野车，顾夕才明白他的意思。 第六十九章 就是要报复 果然纪怀风打开车门，催着她道： “快上车，外面冷。” 反正躲不过，顾夕也没说什么，顺从地上了车。 没想到纪怀风从另一侧上了车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脱下身上的迷彩外衣，然后给顾夕披上。 “……” 顾夕。 不是冷着脸要找她谈话吗，现在弄糖衣炮弹做什么？ 顾夕伸手就要把衣服拿下来。 “别动，今晚冷，车里也不怎么暖和的，你是女孩子，不能凉着。” 纪怀风满脸严肃道。 “你懂得还挺多？” 顾夕看了他一眼。 没有再拒绝，确实挺冷的。 “还行，其实我懂的不多，这些都是我妈说的，对了，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有机会让我妈给你看看。” 纪怀风根本没听出来顾夕话里的意思。 反倒是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她的脸色，关心道。 “……” 顾夕。 他到底要干什么？ 谈话就谈话，能不能早些进入正题？ 再说她自己就懂医术，还能不了解自己的身体？ 她这是一个晚上来回折腾在外头冻得好吗？ 要是不信，纪怀风现在下车在外面待一个钟头，保管身体素质再好也脸色发白。 纪怀风就算再不会看女孩子脸色，也瞧出来不对了。 默默收回还想要劝的话。 顾夕看了他一眼，并不想浪费时间： “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 “好。” 纪怀风被她这态度影响，忍不住正襟危坐，然后试探着开口： “今晚的事？” “今晚？” 顾夕根本不在意他的迟疑，直接道： “我以为我刚才说得挺清楚了，好，既然你没明白，那我就再说一次。” “姚家父子俩跟我有仇，他们要仗势毁我，所以我先下手为强，提前找到了他们的把柄，包括姚大军要在这里设赌局，然后去派出所举报了他们。” “那先前你打那个人？” “你说姚大军？打他当然是有原因的。” 顾夕笑，像是在说跟她不相干的事儿一样。 “卸他一条胳膊是他欠我的，我必须要动手先出了气，但是这远远不够，他们姚家有钱有势，在这村里只手遮天，就算打他一顿管什么用，甚至因为聚赌进去了，也只是三两天就出来了，到时候还是要为难我。” “确实如此。” 纪怀风忍不住点头。 只是有些没想到顾夕懂这么多。 但对于顾夕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收拾姚大军，他却并不觉得惊讶。 大约是因为之前顾夕展现的医术，让他觉得顾夕会什么都是应该的。 而且也只是几招防身术而已。 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 从这一点来说，他竟然是赞赏顾夕的。 “所以啊，我要先敲他个闷棍，让他以为是有人寻仇来了，说到这里还要多谢你，因为你开口，让他更相信了，而我知道派出所的同志来抓赌，肯定不会大张旗鼓，一定会穿着便装的。” “接下来你也看到了，姚大军以为那些同志是假冒的，所以带着一帮赌徒动手了，他嚣张惯了，根本就不会多想，而他一旦动了手，这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袭|警啊。” 顾夕转头笑道： “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这个严重性吧，谁还能保得了他？” 顾夕倒是洒脱，面对纪怀风毫不犹豫就承认了。 而且她根本就不怕纪怀风知道。 别说以纪怀风的性格，就算是知道了是她做的手脚也不会去告状。 退一万步讲，她今天这话出口了，回头谁问她都不会承认的。 反正又没有录音笔摄像头的，谁能作证跟她有关？ 她自己无所谓，但绝对不能有任何牵连到弟弟。 “你……” 纪怀风头一次说不出话来。 他又不傻。 虽然顾夕只说了把姚大军送进去。 但光听着她设下的这个局，他就不难猜到，这丫头一定对姚大军的父亲也做了什么。 刚才混乱中他听到了有人说今天是村支书换届，看来姚家这个村支书也做到头了。 所以她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甚至能把一切控制在今天了结。 他真的没有想到。 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现在你知道了，还有疑问吗？” 顾夕看着纪怀风满脸神色复杂。 想了想，又笑着道： “对了，刚才那些被带走的人里，还有顾成。” “顾成？” 纪怀风抬眼不解。 六里村的人他除了顾夕一个都不认识，所以也根本就不知道顾成是谁。 只是也姓顾？ 难道是顾夕的亲戚？ 顾夕嘴角带着无所谓的笑，慢慢地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 “法律上他是我爸，感情上，我把他送进去了。” “你说那些人里有你爸？” 纪怀风震惊道。 今天在县里看到顾夕之后，纪怀风问王所的时候，王所并不知道他跟顾夕早就认识。 还以为他就是对小地方的赌|博案子感兴趣，因此并没有提顾夕是举报自己家里人这事儿。 所以他现在听到这消息才会这样惊讶。 “是呀。” 顾夕笑了笑，眼里却不带半点儿温度。 “是不是觉得我冷血？” 要这么想她也没意见。 她就是要报复这些人怎么了？ 她还觉得自己想明白太晚了，早该这样做的。 光是抓赌有什么用？ 就算是他们这次赌局很大，但就像是王所长说的，还是罚款为主，顶多进去拘留几天，出来还是本性难移。 但是袭||警就不一样了。 她不信这次闹得这么大，姚大军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而且她不仅要把这些人全都给送进去，还要把姚建军给弄下台。 姚大军上辈子坏事做尽了，可后来他家里还是给他安排了好工作。 就因为仗着他爹是村支书有靠山，在这个位置上捞了不少。 凭什么？ 现在姚支书注定下台了，姚大军进去过，他这种什么本事都没有的窝囊废，出来之后这辈子都不会有好工作。 而顾成。 只要他在这个家一天，所有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他也该受到教训了。 顾夕收回心思。 伸手去开车门： “我这么冷血的人，你还是离得远一些为好。” 第七十章 别担心 出乎意料的，纪怀风并没有拦着她，也没评价顾夕到底是不是冷血。 而是直接跟着下了车，道： “好，我送你回去。” 顾夕皱眉，要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 “不用，不麻烦你了。” 今天纪怀风的出现本来就是个意外，如果不是他坚持询问，顾夕也不会跟他说这些。 两人本来就没有关系的。 其实她到现在都没有弄懂，纪怀风非得问这些做什么。 当然她也不在意。 如果要去告状，她接着就是了。 纪怀风摇头： “穿着吧，我带你过来的，也要送你回去。” 要不是现在时间太晚了，他都想开车送顾夕回去了。 两人默默无言走回顾家。 纪怀风往院子里看了看。 原来这就是顾夕长大的地方啊。 雨后小乡村的空气带着冷冽，却也透着清新。 被雨水刷洗过又笼罩在夜色中的屋子，透着一丝光亮，看起来朦朦胧胧的。 院子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响动，应该是鸡鸭之类的，特别有生活的气息。 如果不是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会觉得顾夕长大的地方，让人感觉格外宁静。 但是现在，纪怀风眼神冷凝。 顾夕将外套还给他。 道别之后就走了。 纪怀风不说话站在身后看着，在顾夕要进屋之前突然开口叫她： “顾夕。” “嗯？” 顾夕回头。 天这么黑，其实顾夕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就是直觉他脸上带着笑意： “别担心。” 纪怀风察觉不到自己的语气有多温柔。 “什么别担心？” 顾夕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快进去吧，早些休息。” 纪怀风摆摆手。 看着顾夕进了门，纪怀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大步往村口走。 上了车之后一脚油门就往县里轰去。 屋里亮着灯。 但进门之后顾夕却没看到人，也不知道顾小弟他们去了哪里。 顾夕没管。 打水洗漱之后，就上炕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按说她是家里的姐姐，村里条件不好的人家，一般都是大的衣裳穿小了，小的接着穿。 但在顾家不是这样，从小家里最好的衣裳，必定是顾雪身上的。 顾夕还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她穿顾雪穿小了的夹袄，她个子比顾雪高，所以袖子那里总是短一截。 顾雪放学去找她一起回家，身上穿着新买的厚棉袄。 一进她们班级就先跟她的同学打招呼，笑得特别甜，然后又冲着顾夕扬了扬书包： “姐，我把厚的书都放学校了，待会儿你骑车驮我的时候，就不会累了。” 顾夕也笑了，刚想夸妹妹懂事儿。 她后桌，一个平时不怎么愿意搭理顾雪的男生池嘉宁凉凉开口： “怕你姐累，怎么不是你驮你姐啊？” “什么？” 顾雪一愣，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池嘉宁经常跟顾夕请教问题，顾夕在这方面从来不藏私，班里不管是谁来问她，只要她会的就都细心讲解。 尤其池嘉宁，自从调座位坐到了顾夕身后，他最差的数学已经能上八十分了。 家里人知道后，硬是找老师说了话，他现在在顾夕后座坐了都快大半年了，谁都抢不走这个位置。 所以他双手环胸，开口的时候明显带着替顾夕鸣不平的意思： “你看看你穿得厚厚的，再看看你姐穿的什么，你们是骑自行车回家吧，难道不该穿的厚的在前面骑车？书包里少装两本书还值当显摆一回，真要心疼你姐，你怎么不在前面挡风啊？嗤。” 最后那个嗤笑的声音，在池嘉宁一开口就安静下来的班级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雪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抓紧了先前要用来炫耀的书包，恨不得一把砸过去。 可她知道这个池嘉宁是有来头的，听说是从京里来的，别说她了，就是学校也没人敢招惹他。 顾雪对顾夕身边的人都很了解。 自从知道了池嘉宁可能不是一般人，她借着来找找顾夕的机会，好几次都想要跟他搭上话。 可池嘉宁仿佛根本看不到她。 这是头一次主动开口，却没有想到是替顾夕说话，是要羞辱她。 顾雪恨得想要冲着他大喊： “关你什么事，她自己愿意，她活该挨冻活该受累怎么了？要你多管闲事？” 可是她不敢，也不能这么做。 池嘉宁看着她的眼神根本没有温度。 根本就不像她们班里那些个怜香惜玉的男生，只要她语气软一些，什么都会顺着她。 她毫不怀疑，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这个混世魔王一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掀了桌子，半点儿面子都不会给她留的。 所以顾雪很快就红了眼睛。 泫然欲泣地看了池嘉宁一眼，却转头看着顾夕道: “姐，上回咱妈要给咱们买新衣服，是你说不要新棉袄，怕穿得太厚了怕不好看，是不是？” “我……” 顾夕有口难言。 她怎么可能不想穿新衣服，怎么会愿意穿着这么薄的旧衣裳，大冷天被风打透了冻得手脚发僵呢？ 可家里那条件，哪能拿出来钱给每个孩子都买新的啊。 就是顾雪身上穿的这件，还是因为她身体不好不能受冻才买的， 所以她妈问的时候，她除了说不想要还能怎么说？ 顾雪看她不说话，心里一喜。 却还觉得不够，眼泪说掉就掉，二话不说就要去脱身上的棉袄： “姐，是我错了，我现在就把衣裳脱下来，咱俩换一下，待会儿我驮你，等回家你想穿薄的我再跟你换回来。” “你别。” 顾夕赶紧去挡着。 班里有几个听到顾雪的话看向她的目光，让她觉得脸都红了。 好像她为了美不肯穿厚的，结果现在还让妹妹背了黑锅。 可她真不是那样的人啊。 只是看着妹妹眼中带泪地看着她，她解释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早晚让你气死。” 池嘉宁一直盯着顾夕。 直到看见她心虚地低下头，却都还没有为自己说一句话。 气得猛地踹了一脚桌子，推开顾夕就出去了。 临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第七十一章 就是我 显然是被她的不争气给气到了。 顾夕摸着手里的旧夹袄，想起池嘉宁当时的那个眼神，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应该是她高中生活中，带给她最鲜活的记忆之一了。 那个平时总是懒洋洋话不多，但是一开口就噎死人，还为她打抱不平过的后桌，后来在高二下学期就转学了。 临走的时候扔给她个地址，瞟了她一眼，扬着下巴特别酷地说： “我走了，这个你收好，要是、要是实在想我了就给我写信，我闲着看心情好说不定也会给你回个信。” 说完看顾夕在仔细看那纸条，嘴角翘了翘，却又语气恶狠狠道： “别再蠢得什么人都信了，没事儿多为自己想想，别等过几年我还没见到你呢，你就让人给欺负死了。” 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他就没有再来上学了。 听说让家里人接回帝都了。 顾夕当时还想着，算着日子他要是到了，就给他写信问问是不是一切顺利。 毕竟她看得出来，池嘉宁是真的关心她的。 只是后来她小心放在笔记本里地址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池嘉宁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主动给她写信，两人就这么断了联系。 顾夕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了。 总共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顾夕就收拾好了。 她就那么几套换洗的，还基本都让顾雪都给剪坏了。 所以现在整理出来，只是有一个小包就全都装下了。 顾夕并不在意这个，衣裳有穿的就行，等以后赚了钱，她会给自己换新的。 刚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到一旁，门就被推开了。 王淑兰有些摇晃地进了门。 顾小弟关了门赶紧扶着他妈： “妈，你先坐一下。” 王淑兰摸索着凳子坐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突然拽住儿子的手： “晨儿，你爸，你爸真让人带走了？” 顾小弟抬头看了他姐一眼，抿抿唇： “妈，咱们刚才不是也没看着吗，但是、但是他们都这么说的。” 顾夕出门之后好半天都不回来。 王淑兰有些担心女儿。 可她又怕自己去找了女儿看见生气，就拉着儿子一起，其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就去外头看看。 结果刚出去就听村里人说，县里来抓赌了，而顾成也在那些人里，全都让人给带走了。 娘俩赶紧跑去小卖店，那里早就没人了。 只剩下陈大白话家的两个孩子哭哭啼啼的，问了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这心里慌得难受。 一路回来去了好几家打听，可当时实在是太乱了，再说那些民警动作也都很迅速，村民跑过去看热闹还没多久，人就都被带走了。 所以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一个劲儿问儿子，其实她心里明白儿子也不知道，可她就是想求个心安，想着丈夫手里没钱，也许 顾夕听见了。 低着头继续手里的动作，等把被褥都铺好了，这才慢慢说了一句： “带走了。”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 王淑兰转头看着大闺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夕儿，你、你刚才说？” “我说。” 顾夕抬头。 “他让人带走了，因为聚|赌，还有跟着姚大军一起袭|警。” 王淑兰吓得愣住。 怎么会呢，孩子他爸怎么会敢打公安？ 王淑兰手脚发软得坐不住，自欺欺人地摇着头： “不，不会的，你爸虽然不着调，可他没有那个胆子的，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顾夕冷笑。 “他骗走了我的学费，受姚大军蛊惑去赌博，还算计着要跟姚大军一起阻止我去上学，他有什么不敢做的？” “不会的，夕儿你别这么想，你爸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会，这些都是我亲耳听到的。” “你亲耳听到的？” 王淑兰惊住了。 看着大闺女面无表情，突然猛地站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你的意思是，你爸赌博是你去告诉公安的？” 王淑兰几步跑到大闺女面前，眼神急切地盯着她。 快说不是。 快说不是，一定不是这样的，她的孩子怎么会把父亲送进去呢？ 可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顾夕看着她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是啊，就是我去举报的。” 王淑兰傻了眼，顾夕的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让她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 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哭着看向大闺女。 “夕儿，你怎么能这么做？他是你爸啊，他就算是再错了，你、你也不能让他去坐牢啊，你这是要让人戳破脊梁骨的啊，你爸进去了对你有什么好？” “我这样做有什么错？” 顾夕伸手摸着旁边的包袱，冷声道。 “我长这么大，没吃过一口他挣来的饭，没穿过一件他给买的衣裳，反倒是要时时防备着被他卖了，我没有这样的爸，与其让他天天想着要怎么拿我换他想要的东西，让他留在这里祸害人，我把他送进去，接受他该受的惩罚，有什么不对？” 没有任何不对。 她既然做了，就绝对不会后悔。 顾夕说一句，王淑兰就退一步。 豆大的眼泪掉下来。 王淑兰呜呜哭着，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顾夕的话。 顾小弟神色复杂地过去扶着他妈。 可手刚碰到，王淑兰忽然扑过来，用力抓着顾夕： “夕儿，夕儿妈不会跟人说的，你放心，这事儿咱们烂在肚子里，你别怕，不会有人知道的，你去，你赶紧去跟公安同志说，就说你爸是冤枉的。” “对，你现在去说，你就说你弄错了，说你爸，你爸根本就没有赌钱。” “你忘了是我把他送进去的吗？你愿意纵容顾成滥赌我管不了，想要告诉别人我也不拦着，但是我绝对不会去把他保出来的。” 顾夕挪开他的手，语气坚定道。 “绝不会去。” 王淑兰被推开。 满脸都是眼泪，呆愣地看着大闺女无比冷漠的表情。 她根本就想不通，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他们是一家人啊。 大闺女怎么会这样做？ 第七十二章 赶紧把他放了 小闺女的事儿她知道，是她对不起夕儿，可她知道自己错了，她以后都不会再忽视大闺女了？ 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眼看着顾夕已经是转过头去，王淑兰心里一下子空了。 茫然无措地往外走。 “妈？” 顾小弟跟上去。 “妈去姚家，妈去求他们帮忙，他们……” 王淑兰想起来姚大军也在那些人里，姚家为了自己的儿子肯定会找人的。 那她就去求姚家，求姚家把孩子他爸一起弄出来。 “姚家人去县里了，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不用费事了。” 顾夕头也不回地冷声道。 王淑兰跌坐下来。 顾夕却连话都不想说了。 该说的她觉得自己都说了。 顾成就是一滩烂泥，谁沾上他都只会陷进去。 可不管他做了什么，她妈永远一句都是一家人，就能把他所有的过错都抹掉。 但是她不行。 第二天一早起来，王淑兰眼睛红肿，眼里都是红血丝。 她一夜都没有睡好，硬是熬到了天亮，撑着起身想要去县里打听情况。 却听大闺女说要去县里。 王淑兰眼睛一下子亮了，抹着眼泪又哭又笑： “好，好好，夕儿，妈就知道你不是心狠的，你别怕，妈，妈跟你一起去。” 王淑兰以为大闺女终究是心软了。 高兴得不得了，她就说了，一家人总是一家人，急忙就要跟着去。 她心里跟自己说，这次丈夫回来，她一定好好看住了。 要是、要是再去赌，她就再也不管了。 顾夕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出去了。 王淑兰愣住。 顾小弟心知他妈误会了，无声叹了口气，却没有解释，而是道： “妈，让我姐自己去吧。” 他其实能猜到他姐要去做什么。 顾小弟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也许他姐说得没错，他爸是该受教训了，要不这个家早晚让他给毁了。 不，现在就差不多了。 顾夕坐车到了县里。 下车先进车站打听了时间。 她坐客车晕车，所以打算先坐客车去临市，然后再买火车票去省城。 这样还能少花些车票钱。 她现在兜里总共就只有三百块，还要留下一百给小弟。 顾晨开学的学费必须得有，所以剩下的钱她一定要省着花，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 从车站出来去了派出所。 “是顾夕啊？来找纪队长吧，快进来坐。” 这么巧，顾夕刚走进去，就看见王所长打着呵欠出来。 一看见她连忙招呼了一句。 顾夕一脸莫名。 纪队长？ 她怎么可能会来派出所找纪怀风？ 可王所长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热情地招呼着她进屋。 有眼力见儿的小民警送上两杯水，王所长推给顾夕一杯，自己先咕嘟咕嘟全都喝下去了，一抹嘴： “渴死了，这一宿熬的，嘴皮子都磨薄了。” “王所长是熬夜审昨天抓回来的人？” 顾夕一听，就试探着问道。 “可不是，你不知道，那姚大军还真不是个好东西，本来以为也就是聚|众赌|博，哪想到往后一挖，这小子简直无恶不作，还得多亏了纪队长，要不然咱们也不能这么快就把这小子老底都给挖出来，这回可够他喝一壶的。” 王所长说着竖起大拇指。 显然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这个队伍里的老大哥也对纪怀风崇拜起来了。 而且他当着顾夕的面儿就说了。 这小姑娘能直接把她爸送进来，他可不觉得连这些都不敢听。 顾夕却听得愣住。 王所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派出所的同志都很负责。 只要姚大军动了手，就一定会好好查他，到时候姚大军从前犯的事儿就全都会被翻出来，这才是顾夕最初的目的。 可这跟纪怀风有什么关系？ 顾夕脑中灵光一闪。 突然想到昨晚纪怀风昨天刨根问题，最后又跟她说的让她“别担心。” 所以他这是？ 王所长一直看着顾夕的表情变化，直到看顾夕差不多要猜出来了，才笑了。 纪队长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他也得投桃报李，在人家姑娘面前好好美言几句才是啊。 王所长刚要说话，就听外头一阵喧闹。 “去看看，谁在外头大吵大闹的？” 王所长皱眉，跟个小民警道。 可小民警刚出去，就又退着回来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也跟着进来了。 王所长不悦地看过去。 刚要训斥两句，却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打头的那个人： “郑副局长？” 被称为郑副局长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背着手，脸上带着看不出情绪的笑容走进来，冲着王所长随意点个头。 王所长赶紧过去敬了个礼。 刚要问问郑副局怎么来了，就听一个女孩子尖叫的声音： “顾夕？” 本以为跟她没有关系，正低头喝水的顾夕闻声抬头。 “姚珍珍？” 跟在郑副局身后进来的，可不就是姚家母女俩。 姚珍珍一看见顾夕，立刻冲到她面前横眉怒目道： “你怎么在这里？” 王所长愣住了。 他看出来这小姑娘应该是跟着郑副局长来的，可怎么像是跟顾夕有矛盾呢。 想到纪怀风跟顾夕的关系，王所长犹豫了一下，上前道： “顾夕她是来……” “我问你了吗，你是谁啊？” 姚珍珍回头就打断他。 王所长脸色难看。 他好歹也是个所长，哪里让个黄毛丫头当着全所同志的面儿这么训斥过？ 看了郑副局长一眼，忍着不快道： “我是这派出所的所长。” “原来你就是这里的所长啊。” 哪想到听到王所长自报家门后，姚珍珍非但没有客气，反倒是绕着他看了看。 连顾夕都不管了，直接冲着王所长一扬头： “我问你，我哥呢？” 姚母何佩兰也急忙跟过来。 原本觉得女儿这样有些不妥。 可一听问到了她宝贝儿子，再加上想到有郑副局长在，这派出所的人再厉害，那还不是都要给郑副局长面子。 想到这里，姚母立刻也跟着肆无忌惮地喊道： “我儿子呢，姚大军是我儿子，你们把他抓到哪里去了？你们赶紧把他放了。” 第七十三章 以势压人 姚珍珍看她妈开口了，越发气势盛了。 伸手冲着一干民警指指点点： “赶紧把我哥放出来，我告诉你们，你们别想随便冤枉我哥，我哥什么都没做，昨天让你们打了一顿，我爸因为这事儿都心脏病犯了住院了，你们必须给我家一个交代，要不然这事儿没完。” 姚珍珍态度无比嚣张，气得派出所的同志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这位同志，派出所不是你们吵闹的地方，我们办事讲求证据，姚大军是因为涉|赌加上袭|警才被抓回来的。” 王所长一听也来气了。 胡搅蛮缠的他见多了。 他们每年抓回来那么多犯事儿的，不少家里人都来又哭又闹的。 可像是姚家人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昨天晚上是他带队亲自去把人抓回来的。 当场把一帮人堵在屋里，而且姚大军还动了手，现在竟然还敢睁眼说瞎话？ 这是要颠倒黑白不成？ “你胡说什么？我说我哥什么都没有做，他就是什么都没做，你今天说的话都是要负责任的。” 姚母没多少见识，在村里也就是仗着丈夫的地位摆架子。 可姚珍珍自诩高材生，立刻毫不相让地回嘴道。 “你……” “我说老王啊。” 一旁坐下来之后就没出声的郑副局长突然开了口。 敲了下桌子。 旁边小民警看了王所长一眼，不情愿也不敢表露出来，上去给倒了水。 郑副局长端着水哧溜哧溜喝了两口。 这才笑眯眯道： “我看，就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咱们干这行的，一天可不少事儿要忙，要懂得抓大放小，你说呢？” 王所长一口气憋回去。 连到嘴边的现在姚大军不在所里在医院都忘了说。 他又不傻。 当然听出来郑副局长话里隐含的意思。 这不仅仅是让他不要跟口出狂言的姚珍珍计较，还要连已经抓回来的姚大军一起，全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而且说什么抓大放小？ 姚大军才是罪魁祸首。 这不就是要让他随便推个出来顶锅吗？ 几个昨晚出任务的小民警，看到自家所长的表情，也明白了。 顿时都气愤不已。 这姚家人也太嚣张了。 竟然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想用郑副局长的身份来给他们施压。 姚家母女俩一看王所长等人憋屈的表情，全都得意了。 “喔，我想起来了。” 姚珍珍笃定王所长不敢驳了郑副局长的面子，立刻又有心情对付顾夕了。 扭头上下打量着顾夕的衣着，还掩着口鼻退了一步：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了，是为了你那个爸吧？怎么，还指望着把你那个废物爸捞出来，给你换身衣裳？别做梦了，就你爸嗜赌如命，我要是你，都跟着丢不起这个人。” 姚珍珍说着挖苦嘲讽的话，眼里满是恨意。 看着顾夕，姚珍珍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她在顾夕手里吃了那么多的亏，现在就连县里同学中间都在传她藏通知书还有上台领奖的事儿。 她还要在县里混，忍气忍得都要内伤了。 今天好不容易让她找到这个机会，她当然不用再顾忌什么。 反正没用的是顾夕她爸，还有顾夕。 她今天一定要让顾夕她爸牢底坐穿。 姚珍珍根本不懂什么，只想着仗着家里亲戚的权势，就能为所欲为了。 顾夕听得笑了。 这才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来。 她比姚珍珍高，再加上脸上一直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一站起来立刻就把姚珍珍的气势给压下去了。 “你笑什么？” 姚珍珍眼里闪过恼怒。 她最恨的就是这点。 顾夕家里穷得叮当响，她在自己面前就该卑躬屈膝，就该小意奉承才对。 她凭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是觉得你说得对。” 跟姚珍珍满面怒容相比，顾夕的表情简直称得上云淡风轻了。 “像是那种嗜赌如命的，就该把牢底坐穿，不要再出来祸害人了。” “你！你说什么？” 姚珍珍被顾夕的态度弄糊涂了。 她难道不是来捞她爸的？ “我说我相信派出所的同志一定会秉公办理。” 顾夕说着话转头看向郑副局长，慢慢接道： “毕竟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谁都一样。” 顾夕心里很清楚。 这才是今天有分量说话的人，姚珍珍只是在狐假虎威瞎蹦跶罢了。 郑副局长听到她的话。 手里的水杯放下，眯着眼看向顾夕。 他进门倒是注意到这小姑娘了。 但当时也就是觉得长得挺漂亮的，看着年纪不大穿得也朴素，就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硬茬子。 郑副局长突然笑了： “小姑娘多大了？懂得还挺多的，相信法|律是好的，就是要有这个意识嘛，说明咱们普法教育做得好，看来同志们都是值得鼓励的。” 端着官腔不痛不痒说了几句，忽然话锋一转，看向顾夕的眼神也凌厉了几分。 “只是我们既然是为老百姓做事，那对群众当然是要以教育为主，同时也要勇于自我批评，看看是不是在这个过程中，方式太过粗暴，所以才引起不满了。” 王所长几人闻言全都心神一凛。 随即全都充满愤怒地看向郑副局长。 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 他们兄弟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抓赌，姚大军个小瘪三还敢跟他们动手，现在当领导的不说为他们做主，竟然还想要威胁他们息事宁人？ 顾夕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郑副局长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仗着身份跟姚家人一样，全都行事肆无忌惮。 就连寒了派出所同志的心也不在乎。 “这个郑副局长可以放心，昨天王所长他们去六里村的时候，所有的情形我们全村人都看在眼里，绝对没有任何不妥的行为，我可以作证。” 顾夕嘴角含笑道不退让道。 王所长一听顾夕个小姑娘都敢替他们说话。 再看看弟兄们满脸强忍着的愤怒，顿时一腔热血沸腾，梗着脖子道： “我老王拿头上这顶帽子担保，昨天绝对没有任何违反规定的行为。” 郑副局长终于彻底变了脸色。 阴着脸看向对面几个人。 第七十四章 太嚣张了 “王所长。” 郑副局长再开口，直接叫了王杰的职务。 他没想到自己明示暗示过，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了，王杰竟然还不给他脸面。 不就是放个人吗，也没有什么大人物非得揪着不放。 再说他都亲自走一趟了。 王杰是觉得他郑大彪的面子不好使是不是？ 郑副局长站起来。 双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身体前倾。 用一种能给人带来压迫的姿势，先是轻蔑地看了顾夕一眼，接着冷笑道： “小姑娘不懂事，王所长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是懒得再理论，直接赤裸的威胁了。 整个办公室安静得可怕。 王所长脸涨红。 却就是咬着牙不吭声。 郑副局长彻底震怒。 手一拍桌子，口中道： “好，好啊，你王杰这个所长干得可真是好。” 却故意用力将旁边的水杯整个撞飞。 水杯连着里面的水，全都冲着顾夕砸过去。 王所长等人都愣住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堂堂一个副局长，竟然能做出这样卑鄙的行径。 竟然冲着一个小姑娘下手。 王所长气得再也顾不上什么，就要冲过去挡着。 却见电光火石之间，横飞过来的杯子被一股力道扫了回去。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砰”地撞到了郑副局长身上。 郑副局长完全都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地看着满身滴滴答答的水。 这还不算。 纪怀风转头就拿过桌上顾夕没喝完的那杯水，递到她面前。 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顾夕竟然福至心灵懂了他的意思。 接过水杯，顾夕毫不迟疑，兜头就照着郑副局长浇了下去。 郑副局长彻底成了落汤鸡。 这下才是所有人都震惊了。 纪怀风却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一眼都懒得施舍给他，转头关切地看着顾夕： “你没事吧？” 顾夕看着尽管带着一丝笑意，却整个人仿佛都在散发着桀骜不驯的纪怀风。 那种他身为军人一直压制的，他骨子里的野性和洒脱。 在这一瞬间，表现得淋漓尽致。 顾夕明白，他会这样做，当然是因为郑副局长挑衅在先。 而她这会儿竟然觉得，纪怀风也许在很多事情上，之所以不主动出手，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他需要一个理由。 而当对方自己找死，他就绝对不会客气了。 想到这里，顾夕忍不住笑了，摇头道： “我没事儿。” 当然不会有事。 其实刚才郑副局长一开口，她就认出来了。 难为姚家为姚大军拼了全力，竟然连这样拐了十八道玩弯的亲戚也给搬出来了。 只是他们以为这样就行了？ 顾夕要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今天看见郑副局长这样的人出面，倒真有可能就被吓唬住了。 可偏偏她心里很清楚。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顾忌得多。 郑副局长今天在这里摆的架子，只要他真敢做什么，顾夕回头就能把这小辫子送上去，相信很多人都愿意抓住。 更何况郑副局长算什么高位呢？ 他这个副局长，在县公|安|局根本就排不上号，等着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儿，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这也是她刚才毫不犹豫反击的原因。 她不是那种只顾意气之争就冲动行事的人。 郑副局长被接连两杯水浇懵了。 足足过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一抬头看着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两人，竟然还在说话，气得浑身直哆嗦。 抹了把脸上的水，伸手指着纪怀风：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 “就是，不过是个穷当兵的，竟然敢这么对郑叔叔。” 姚珍珍眼神闪烁了下，突然插嘴道。 她当然记得纪怀风，当时领奖的事儿，赵誉一插手就让她算盘落空，让她猜到纪怀风很有可能也是有背景的。 但正因为这样，她才要开口。 她赌纪怀风就算是有点儿本事，再怎么也大不过郑叔叔。 她绝对不能让郑叔叔打退堂鼓。 果然，郑副局长原本怒极之中还保留一丝理智。 他这样的老油子了，看到有人敢这么跟他对着干，他刚才那句话其实也是个试探。 真要是有来头的，肯定就会报上名来。 这样他也可以借势找个台阶下，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但姚珍珍这话立刻让他安心了。 “太嚣张了，太嚣张了。” 郑副局长马上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啊？” 冲着身后跟过来的人一挥手，指着纪怀风还有顾夕： “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啊？这种目无法|纪的人，都给我……” “郑副局长办案的手法，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的威风还没有耍完，纪怀风就淡淡开口道。 郑副局长闻言怒极反笑。 知道了是个没身份的，那纪怀风此刻的姿态，在他眼里就是完全不知死活。 “我怎么做事，还用不着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告诉我，小子，今儿个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做人的道理。” 郑副局长阴冷地看着他。 手一挥，“动手！” 王所长一看急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一些纪怀风的来头的。 当初他也是去老领导家，才有幸听到一嘴，虽然知道得并不详细，只知道纪怀风是因为出任务才来他们县里的。 但能让老领导家里那么用心招呼的，哪是郑副局长能比的？ “郑……” 王所长心一横。 决定拼着得罪郑副局长，也要保住纪怀风。 要不然纪怀风在他这里一亩三分地出了事儿，他哪能脱得了关系。 哪想到郑副局长带来的人急着讨好，直接冲了过来。 而纪怀风的身手根本就不用他帮忙。 单手将顾夕护在身后，接着不但不躲，反倒是迎着拳头上去。 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掰了下，再大力一送，直接将冲过来的小公安打飞了。 小公安跟着郑副局长在外耍横惯了，哪里吃过这个亏？ 摔在地上觉得腰都要断了，气得爬起来骂道： “你小子有种，你给我等着。” 第七十五章 彻底解决 可纪怀风手上是什么功夫，刚才那一下子就让他脱臼了，嘴里叫嚣着，却恐惧地不敢上前来。 纪怀风冷笑： “好啊，那就等着，就算你们不找我，我也要好好跟你们算算。” 他既然出手了，就一定会料理干净。 绝对不会给顾夕带来麻烦。 顾夕看了纪怀风一眼。 虽然他看上去是挺镇定的，但她还是不想把纪怀风牵扯进来。 这是她的事儿，不想欠别人太多人情。 “纪怀风，你先走吧，我自己能处理。” “走什么走？一个都别想走。” 郑副局长气得呼哧呼哧直喘，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纪怀风冷笑： “正好，姚大军是我协助所里同志抓的，今天的事儿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也不会走。” 郑副局长被他的态度气得直哆嗦。 用力把手下推到一边，完蛋玩意儿。 眼睛一扫，看这派出所的人一个个站着不动，郑副局长冲过去就要打电话叫人。 一边拨号一边回头恶狠狠地看着纪怀风和顾夕： “好好好，反了你们了，我今天要是不办了你们这些人，我就……” “郑大彪！” 狠话还没撂完，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郑副局长拿着电话的手一抖，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去。 就看一个满头大汗的肥胖身影滚了进来。 以让人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去，一把扣下郑副局长手里的电话，唾沫星子满天飞： “你不想混了是不是，啊？” 郑副局长懵了。 蒋局却恨不得手指头直接戳到他眼睛里。 这个瞎了眼的。 “你想干什么？啊？我问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天天耳提面命的，你全都给我当了耳旁风是不是？你给我等着。” 一通疾风骤雨的数落，完全不给郑大彪说话的机会。 蒋局转头又迅速到了纪怀风跟前，用力握住他的手： “纪队长，我来晚了，对不住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手下的人不懂事儿，你放心，这件事儿我一定亲自来办，保管不能寒了群众和同志们的心。” 说着还冲着顾夕亲切地笑了笑。 蒋局到底身份不同，眼界也不同。 就算今天的事儿他恨不得掐死郑大彪，但过来跟纪怀风解释的时候，却是把事情的高度给拔了一下。 这样刚才纪怀风的行为，包括他现在的态度，就全都有了理由。 那是为了群众，那是为了自己的同志。 他怎么放低姿态都是应该的。 纪怀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在众人的震惊中，收回手敬了个礼： “蒋局客气了，来了就好，我并不是要插手这事，只是……” 说着冷脸看了郑大彪一眼。 硬生生让他打了个哆嗦。 “明白，我都明白。” 蒋局一看纪怀风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心里感激不已。 但也知道他必须拿出个态度来，纪怀风不跟他计较，但明显不想放过郑大彪。 是以转头冲着郑大彪寒下脸： “还愣着干什么，等我请你回去呢。” 妈|了个巴子的。 他早就看郑大彪不顺眼了。 论业务能力局里倒数，除了溜须拍马什么都不行，现在竟然还敢给他捅这么大个篓子。 纪家人他也敢惹？ 那是他蒋有为想破脑子都够不到的人。 看他回去怎么收拾这个废物。 郑大彪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 从蒋局进来对他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转头再对那穷当兵的，不对，那肯定不是穷当兵的。 总之看见那个热乎劲儿，他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而且是在完全不占理的情况下，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我、我这就走。” 郑大彪慌不择路，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 往出跑的时候看到呆愣在原地的姚珍珍，气得恨不得咬她一口： “你！” 要不是她说什么穷当兵的，他刚才哪敢那么做？ 郑大彪恶狠狠地瞪了姚珍珍一眼。 他要是因为今天这事儿得不了好，姚家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姚家母女也傻了眼。 原本正兴奋至极地等着郑大彪收拾顾夕，哪想到转瞬之间，原本有利于他们的形势天翻地覆。 “她爸……” 姚母被郑大彪那一眼吓得退了一步，却一转头看见了丈夫。 姚支书在医院躺得不踏实，想去看儿子却被拦住，越想越觉得应该亲自来看看。 结果一进门正好看到郑大彪落荒而逃，顿时腿都软了。 姚珍珍慌乱无比，惊恐地看着她爸。 怎么会这样？ 她们不是找了很厉害的人出面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姚珍珍咬着嘴唇看向淡然站在那里的顾夕。 “走，咱们、咱们先走。” 还是姚支书先反应过来，拉着妻女赶紧去追郑大彪。 围观的几个小民警竟然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太解气了。 今天这事儿如果不是后来反转，他们这些人真是要寒心了。 现在好了。 有领导鼓励支持，往后他们可以放开手打击罪。 事情终于解决。 顾夕看着屋里人一片欢天喜地，跟着纪怀风走出来。 “谢谢你。” 这句谢是认真的。 顾夕心里清楚，虽说蒋局没有说得具体。 但是郑大彪还有姚大军他们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为了给纪怀风个交代，，相信这事儿一定会有个完满的解决。 而她心里也明白，虽然如果只是她自己，也会想法子跟郑大彪和姚家人周旋到底。 她是绝对不会给弟弟留下麻烦的。 但势必要花很多时间。 到时候就要绊住她的脚步，而她还打算趁着开学之前的时间，去省城想法子赚钱的。 “不用客气，我既然插手了，就会管到底，那些人你都不用担心。” 纪怀风摇头，说着让顾夕安心的话。 却气息尽敛，又恢复成寻常话少的样子。 只是说完这句话，纪怀风忽然道： “你等我一下。” 然后不等顾夕反应就往回跑去，没过一分钟就出来了。 往顾夕手里塞了个纸条： “给你。” 谢天谢地。 纪怀风终于在今早赵誉的八卦中反应过来，人家姑娘一直不联系他，很有可能是没有他的电话。 第七十六章 委屈 然后一大早就给方媛打过去。 方媛正吃着早饭呢。 对于纪怀风这个大冰块竟然会主动给她打电话，惊得口中的面包差点儿掉了。 “你就问这个？” “你真的只把自己的号码给了顾夕？” 纪怀风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莫名的委屈。 方媛怎么能这么做呢。 说好了一起报恩的，当时顾夕仗义出手，他的号码也应该留给顾夕才对啊。 他根本没想想，谁跟他说好了？ 不管是方媛还是顾夕，在救人和被救这件事儿上，压根没把他算在内。 “是啊。” 方媛觉得好笑， “纪二哥，你找顾夕有事儿？” 也不对。 要是找顾夕有事儿，应该是跟她要顾夕的号码才是。 但是她也没有啊。 她这不也数着日子望眼欲穿地等开学，到时候顾姐姐就能来找她玩儿了。 “没事，你吃饭吧，打扰了。” 在方媛的莫名其妙中纪怀风放下电话。 然后立刻决定找机会把自己的号码给顾夕。 只是他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顾夕一脸懵地看着纸条。 纪怀风做完这个动作，却看了看顾夕，道： “我从来不觉得你做错了，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女孩子，只是想要收拾一个人，方法多得是，你一个姑娘家，没必要什么都自己来，会受到伤害的。” 纪怀风示意她看手里的纸条：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收好，将来要是有什么事儿，你都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就算他马上要回省城了，也会托人在这头帮她解决的。 不会让她孤立无援。 像是昨天晚上一样，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 就连教训那些欺负她的人，都要自己来。 顾夕愣了。 她没想到纪怀风会跟她解释昨天的举动。 原来他只是出于担心。 更没想到他会把号码给自己，还许下这样一个承诺。 对于纪怀风这样性格的人来说，今天给她这个号码，就相当于在告诉她，遇到麻烦尽管来找他。 她真的明白这份好意。 也很感激。 可是说了又怎么样呢？ 顾夕沉默了一下，抬头笑笑： “号码我收好了，我现在也没什么能谢你的，等以后有机会，今天你帮我的，我记住了。” 却并不接纪怀风刚才的话。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像纪怀风一样出现帮她的。 而她早就习惯了什么都靠自己。 以后也必须一样，只能靠自己。 纪怀风微微皱了下眉头。 看着顾夕眼睛水润明亮，单薄的身子如同春天里一株小树一样带着生机站在那里。 阳光一照，皮肤好得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到。 可她脸上虽然带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仿佛纪怀风担心的那些，在他看来女孩子都会惧怕的事儿，她却并不在意。 就像是、早就习惯了。 想到这一点，纪怀风不知道怎么，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 有点儿酸，还有点儿细微的疼。 顾夕没有察觉纪怀风情绪的变化。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收起刚才一瞬的心绪波动。 扬了扬手里的纸条，尽量用轻松的语气笑着道： “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给你打电话了，我还记得欠你一顿饭呢，对了，还有赵誉。” 只是心里忍不住一叹。 这电话，她应该不会打的，他们大约也不会见面了。 因为她什么都没有。 如果联系纪怀风，那么就只能是从他那里得到帮助，却没法拿什么来回报。 而且她马上要走了。 省城那么大，不会像是这小县城一样，短短时间内就见了几次。 人跟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是最说不准的。 能这样短暂走过一程做个朋友，挺好的。 所以，纪怀风，谢谢你。 纪怀风，再见。 拒绝了纪怀风要送她的提议，顾夕一个人慢慢走去车站。 赶着中午之前那趟车回了六里村。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天地里泥泞得下不去脚，因此累了一夏天的村里人，都趁着今儿个在家歇歇。 一看到顾夕回来，原本树下围坐了一圈唠嗑的村人突然安静了。 面面相觑了半天，还是吴薇薇她妈第一个走过来，笑着道： “夕丫头回来了，咋的，去县里了？” 她这一问，原本就都在看着顾夕的众人，更是定住了目光。 顾夕当然听懂了。 他们这是想要知道姚家那事到底怎么样了。 “嗯，去县里问问车票的事儿。” 顾夕却没接那个话茬。 就让姚家的势力在这个村被铲除就行了，关于在县里发生的事儿，她谁都不会说。 众人没听到想听的，有些失望。 可马上又转回头去议论纷纷。 猜测着姚家还有另外一些被抓走的人，这次还能不能逃过，能不能回来。 包括顾成在内。 “吴婶，往后我家里还要托你多照顾了。” 顾夕没看她们，笑着道。 吴母一听就笑了。 她以为顾夕是在提前恭喜她丈夫当上村支书，当下压低了声音，拍着胸口道： “你放心，我跟你叔都不是那没良心的人。” 顾夕笑着点了头。 这样就行了。 她也不需要吴家做什么，只要没有姚家立足之地，不能找顾家麻烦就行了。 而她马上离开，以后吴家就好好当他的村支书，不用顾忌她这个知情者。 顾夕到家的时候，王淑兰正在门口不住地徘徊。 一看到顾夕立刻扑过来： “夕儿你回来了，你爸他那里怎么说？” 顾小弟过来拉着他妈： “妈，你先让我姐进屋喝口水。” “啊，对，对，那进屋，进屋说。” 王淑兰赶紧点头。 对自己光顾着急着问丈夫的事儿，没注意大闺女累了一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顾夕却根本就不在意。 早就习惯的事儿，不是吗？ 进门洗了手喝了水，顾夕才淡淡道： “见不到人，这次的事很严重，派出所的同志让等着就是了。” 顾夕并没有撒谎。 她就是没有见到顾成，当然她也没想见，她去的目的就跟王淑兰所想完全相反。 而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王淑兰一下子愣住了： “你说什么？” 第七十七章 离开 这一天她都在心里不住地念着，大闺女一定要带回来个好消息。 反复心理暗示，她甚至都觉得丈夫应该能跟闺女一起回来了。 结果现在听到这些。 王淑兰目光茫然地看向大闺女，不愿意相信： “怎么会，你爸、你爸他真的不会做什么的啊。” 顾夕对她妈的反应并不奇怪。 也不想再接话。 她要说的就这些。 转头将收拾好的包袱取出来。 把纪怀风给她的纸条放进去。 虽说心里觉得两人也许不会再有联系了，纪怀风应该也不会一直记得她的那顿饭。 但这纸条必须收好。 这代表她心里对纪怀风的谢意。 所有真心帮过她的，她都记在心里。 顾小弟看见他姐手里的包袱，顿时愣住了。 眼睛眨也不眨地仔细盯着。 直到看见那包里装着的衣裳，还有他姐的一些个小东西。 嘴唇动了动。 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很快地红着眼睛低下头，不敢让人看见。 他姐，是真的要走了吧。 王淑兰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儿女的异常。 她还想追问一些，可看着女儿转头做自己的事儿，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再着急也知道，大闺女还只是个孩子。 遇到这样的事儿，她能怎么办？ “我、我去给你奶打电话，找她们问问。” 王淑兰说着急慌慌进了小屋去换衣裳，又匆忙往村支部去了。 顾夕看着她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并没有拦着。 她根本不担心她妈会做什么。 顾家没有什么厉害的人，就算是在县里的顾老太太她们，顶多是手里有几个钱，更何况愿不愿意给顾成花还是两说。 而这事儿发展到现在，就连郑大彪那样身份的人都掀不起风浪了。 别人更是想都别想。 顾夕原本是去县里打听一下情况。 她肯定要对怎么处理姚大军他们心里有个数，才能放心离开的。 只是没想到这次去有了意外的收获。 接下来根本不用她出手，有纪怀风施压，郑大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也就刚冒个泡，就注定被压下去了。 而姚家，想必此刻后悔死了去找郑大彪。 这次他们才是彻底脱不了身了。 真的要走了，反倒是心里无比平静。 就像是决定了午饭吃什么一样寻常。 顾夕临睡前摸了摸自己整理好的包，那里是她在这个家里生活过的痕迹，也是她能带走的全部。 第二天一早起来。 顾夕像是往常一样做了早饭。 娘三个坐下来吃了饭，顾夕又收拾桌子洗了碗筷。 最后上炕，将她睡的地方仔仔细细打扫干净了，半点儿灰尘都没有。 王淑兰吃过饭就去村支部了。 昨天给顾老太太打了电话之后一宿都睡不着，吃了饭赶紧去等消息。 她根本不知道，也没有心思去注意，她一直听话懂事的大闺女也要走了。 顾夕什么都没说。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抿抿唇，拿着包往外走。 “姐。” 刚出了门就看到顾小弟站在那里。 不知道等了多久。 跟顾夕很像的眼睛里带着湿气，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姐。 顾夕一下子眼睛就红了。 赶紧低头掩饰自己。 深吸口气，硬是让自己扯出个笑容，抬头看着弟弟： “姐走了。” 顾小弟用力眨眼睛，要把眼泪忍回去，却还是没忍住，说话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姐，让我送你吧。” “不用，别送。” 顾夕眼睛里泪光闪动，过去给弟弟整了整衣裳，语气温柔： “送什么啊，姐自己去坐车就行，又不是没出过门。你还记得姐跟你说过什么吗？你好好学习，家里的事儿全都别管，争取高中去省城念。” “我记住了。” 顾小弟拼命点头，抬手抹了下眼泪。 “我都记住了，我一定好好学习，我会出息的。” 他一定会出息的。 等他出息了，谁都不能欺负他姐。 “我知道你懂事，也别太累了，身体最重要，你放心，姐能照顾好自己的，等姐到了省城安顿下来，就给你打电话。” 顾夕抚了抚弟弟的衣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可终于还是放下手， “你进去吧，姐走了。” 说着低头快步往外走去，根本就不敢回头。 “姐，你照顾好自己啊。” 顾晨追上去两步，看着他姐的背影喊道。 却眼前模糊成一片。 他知道他是男子汉，他不应该哭。 他也不能让他姐离开这个家还不安心，他不能成为他姐的牵绊。 可他姐走了啊。 他姐走了啊。 怎么办？ 他姐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以后要是苦了累了，有人欺负她了，怎么办啊？谁会心疼她啊？ 还没长成的少年，像是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呜哭出来， “回去吧。” 顾夕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快跑了几步，一直到公路旁，擦干了眼泪，这才回头看了看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 离开这里，她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她自己面对。 从前也是，只是以后要更坚定了。 清早的六里村，很多人家还聚在一起吃早饭，热热闹闹说着吃过饭一起下地干活儿。 顾夕已经上了去县里的小客车，离开了这里。 在客车站下车。 顾夕算着时间，刚好坐了最早一班的车，到隔壁市的时候才上午九点多。 急忙又去了火车站，买了十点半发到省城的车票。 直到坐上火车，顾夕才想起来。 她光想着晕车不愿意坐客车，却忘了现在的火车还是绿皮车。 从这里咣当到省城，要比客车用的时间还久。 而且车厢里又闷热又拥挤。 但是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之前连着换了两次客车，让她现在人有些晕晕的。 坐下来给自己按了按穴位，这才好受一些。 想着还好早上没有多吃，要不然这会儿更加难受了。 “姑娘，你不舒服啊？” 对面位置坐着个带着孙子孙女的老人。 从上车就一直注意着顾夕，直到看她脸色缓和了些睁开眼睛，这才笑着搭话： “是不是晕车？我这里有热水，你喝一些吧。” 第七十八章 邵家人 顾夕旁边坐着一对年纪不大的小情侣。 一听这话，男的明明没挨着顾夕，却还是马上往旁边躲了躲。 皱着眉头看顾夕： “生病还出什么门？不怕传染给别人啊？” 女的有些尴尬，用手拍了拍他： “明耀，别胡说。” “什么叫胡说？火车里空气都不流通，她还连个口罩都不戴，这不就是根本没替别人着想吗？” 男的却不依不饶道。 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认真地看着顾夕，一听这话立刻不乐意了。 小脸绷起来：“妈妈说晕车不传染。” 小女孩更是乖巧可爱，忽闪着两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把自己手里的小水杯递过来： “姐姐不舒服，家宝不怕传染，喝家宝的水。” 顾夕一下子就笑了。 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谢谢，姐姐有水。” 又跟老人道了谢。 顾夕没理那男的，从包里把在家下地干活儿用的水壶拿了出来。 军绿色的水壶，因为用得久了漆都掉了。 老爷子看了眼就乐了。 这丫头倒是实在。 也不知道是哪儿弄来的，现在有几个出门在外的年轻人还愿意用这种样式的水壶啊，这都是他们一帮老家伙儿留着当个念想的了。 老爷子看着亲切，又聊了几句。 发现这小丫头看着衣着朴素年纪不大，可懂得还不少，更是对顾夕多了几分好感。 顾夕喝了口水，犹豫了一会儿。 又看了看小女孩，还是开口道： “家宝是不是不爱喝热水啊？” 老爷子愣了一下。 转头看了看孙女手中的水杯，里面的水是满的。 他以为顾夕是通过这个看出来的，就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这孩子最近……” 刚要再说几句，列车长带着人挤过来了。 “邵老，卧铺车厢那头安排好了，我现在就带您过去吧。” 列车长擦了把头上的汗。 从卧铺车厢过来可废了老大的劲儿。 车厢过道全都挤满了人，越着急过来越慢。 而且待会儿沿路一停下，上来的人更多，他可得赶紧把邵老安排好才行。 邵老爷子就笑着跟顾夕道： “临时决定回省城，带着俩孩子不方便，家宝还有些不舒服。” 老爷子疼爱地看了眼小孙女，道， “这不，麻烦列车上的同志帮着补卧铺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应该的，邵老您请。” 列车长格外客气。 主动从行李架上把行李提上，又让身后的列车员抱着两个小孩，他亲自在前面开路，领着去了卧铺车厢。 顾夕看了眼被抱走还在跟她挥手的小女孩。 就冲着列车长这么殷勤，这老爷子应该就不是寻常人。 既然这样，想必应该可以好好地照顾两个孩子。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顾夕摇摇头，打消了再说些什么的念头。 “嗤，看聊得那个热乎，还以为会带着一起去卧铺车厢呢。” 男青年看顾夕还在盯着已经走了的几人，以为她是有心要巴结，立刻出言讽刺道。 顾夕回过身，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真是没见过这么碎嘴的男的。 是属疯狗的吗？ 见谁都咬。 “你！” 被顾夕轻蔑的眼神一看，要不是他女朋友拉着，估计真要扑过来咬顾夕了。 “真是没素质，一看就是没文化的。” 顾夕不理他，他一个人也唱不下去。 只能故作清高地哼了一声，起身坐到了对面刚空下来的位置上。 女孩子听到这话，手僵了一下。 跟着默默坐过去，低着头没说话。 邵老爷子带着两个孩子走了没多久，车上卖盒饭的就来了。 “热盒饭有需要的吗，刚刚出锅的盒饭有需要的吗？” 顾夕听得笑了。 看看那手推车上除了盒饭别的东西很少。 想起再过几年，这吆喝的话就变成了“啤酒饮料矿泉水啦，花生瓜子八宝粥啦，来这位乘客，腿收一下……” “晓君，你去给我买个盒饭。” 看顾夕笑了，对面那男的又不愿意了。 将正抱着包休息的女朋友摇醒，颐指气使道。 “车上东西贵，要不等下车我给你买面条？” 女孩子犹豫了一下。 “我说我要吃盒饭。” 那男的本来就是有心要在顾夕面前炫耀一下，没想到女朋友这么不上道，脸色立刻变了，咬着牙道。 “好，我去给你买。” 女孩子怕男朋友生气，连忙道。 小心地从贴身的包里拿出来钱，挤过去买了份盒饭回来。 “怎么只买一份儿？够谁吃的？”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女孩子抿抿唇，小声道， “咱们手里钱也不多，得省着点儿，要不你开学……” “行了行了，钱钱钱，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的，什么兴致都让你给弄没了。” 男青年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自己把筷子掰开搓了搓，大口吃起了饭，根本就没管女朋友。 女孩冲着顾夕不好意思笑了笑，坐在一旁神色怅然地往车窗外看。 真能作。 遇上个自己不吃把好的都留给他的女朋友，还身在福中不知福，早晚作没了。 顾夕摇摇头，闭目养神。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她除了带了壶热水，别的就什么都没带了。 火车上的饭菜其实还挺实惠的。 一份盒饭一块五，里面有一荤一素，另外还有个荷包蛋。 可是这样顾夕也不舍得买，一块五省着点儿花，够她吃好几顿的了。 好在她也不饿。 嗯，睡着了就不饿了。 顾夕抱着自己的小包，靠着椅子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火车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晃悠到了省城。 车上人多，顾夕想去两节车厢连接处活动活动手脚都不行，就这么挤着坐了一天，觉得全身都要僵硬了。 车一到站，立刻逃也似的拿着行李下了车。 站台上人头攒动，晚上八点多的车站依旧人很多，送站接站的哭哭笑笑，热闹得很，不像是在乡下的时候，天一黑村里就看不到人了。 顾夕顺着人流往出站口走。 卧铺车厢在前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几个人聚在那里，隐约看见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顾夕想到那一老两小，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竟然真的听到邵家乐稚嫩的声音传来。 “家宝不哭，待会儿回家，让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第七十九章 您说，谁？ 顾夕顿了一下，急忙走过去： “家宝怎么了？” 邵老爷子没想到会是顾夕。 虽然觉得小丫头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怎么都是出于关心，是以还是回道： “这孩子上车就有些不舒服，我想着让她睡一会儿，哪想到快下车的时候就哭了起来，问了只摇头说难受，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孙子孙女是他的心头宝。 一看小孙女难受成这样，老爷子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 可就算他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却对医术一窍不通。 再说孩子又太小，问什么都说不明白。 所以他只能是看到孩子这样干着急，却完全插不上手。 顾夕看邵家宝被列车长抱在怀里轻轻哄着。 小姑娘难受得小声抽泣，看见顾夕倒是马上认出来了，可怜得跟小猫一样叫道： “顾姐姐。” “先放下来我看看。” 顾夕伸手接过来。 列车长有些不愿意。 主要是他记得之前去硬座车厢接邵老爷子的时候，见过这姑娘。 也就是说这只是邵老爷子萍水相逢认识的，根本就不是邵家人。 那跟着凑什么热闹？ 万一瞧出来不好，她负得起责任吗？ 邵家宝却很喜欢顾夕，一听她这么说，立刻张开小手要她抱。 邵老爷子惊讶。 就看顾夕接过孩子半蹲下来，让孩子坐在自己腿上。 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潮热一片，接着才将她的小手拉出来诊脉。 仔细查看了半天，顾夕才轻轻给小姑娘擦擦眼泪： “家宝乖，张嘴让姐姐看看，啊。” 邵家宝眼睛里噙着泪花，闻言听话地张开嘴巴。 顾夕借着站台上灯光的亮度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 “家宝刚才在车上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给小姑娘擦了擦眼泪，哄着她不哭了，顾夕才转头道。 邵老爷子还在惊讶刚才顾夕的架势，那分明就是在瞧病。 听到顾夕的问题回过神来，连忙回忆了下，道： “吃的都是家里保姆给准备的，要说特别的，就是刚才上一站停车的时候，家宝说觉得热，我让人去站台给她买了雪糕吃，她这是怎么了？” 老爷子认真看着顾夕。 如果顾夕没有看出来原因，肯定是不会这样问的。 顾夕站起来，老爷子伸手抱过小孙女。 “家宝是有些肺热，手脚潮热盗汗，才嚷着想吃雪糕的，不爱说话是喉咙有些不舒服，好在并不严重，回去之后给她用川贝炖雪梨，另外多喝水多吃水果，注意暂时不要碰凉的，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肺热？” 邵老爷子没想到顾夕一上手，就看出来小孙女问题在哪里。 “来了来了，车来了。” 老爷子还想要再详细问问，一直盯着远处的列车长突然叫道。 老爷子连忙高兴地转头。 顾夕也跟着看过去，就看两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车开过来。 车开到不远处停下。 从打头的车上下来个身高腿长的年轻人，紧接着后面那辆车右侧车门打开，又下来个身穿护士服的女孩。 一行人急匆匆过来，列车长赶紧迎上去。 顾夕知道这是邵老爷子的家人来接了。 确定了邵家宝没什么大问题，见老爷子欣喜地注视着那头，就没有再打扰。 顾夕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往出站口走去。 “舅舅……” 邵家乐一看到来人就扑上去抱住大腿。 “家乐，别闹你舅舅。” 邵老爷子看见年轻人很高兴，随口呵斥了一声，就笑着道： “正轩，怎么是你来了？” “我姐跟我姐夫今晚有事儿，不放心您带着两个孩子，就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接你们，一路上还顺利吧？家宝怎么样了？” 任正轩摸了摸小外甥的头，笑着道。 邵家宝邵家乐是他大姐任明珠的孩子。 邵家跟任家本就是世交，再加上这姻亲关系，是以任正轩跟邵老爷子很熟悉，就像是对自己家长辈一样亲近道。 邵老爷子带着孩子一出发的时候，就说了家宝有些不舒服。 所以他直接带了护士过来。 “都好都好，家宝没事儿，她……对了，顾夕呢？” 邵老爷子说到这里，才想到刚才还帮着他给小孙女看病的丫头不见了。 “您说、谁？” 任正轩摸着小外甥小脑袋的手定住，惊讶地抬头问道。 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顾夕的名字？ “喔，我忘了说，是在车上认识的小友，叫顾夕，刚才她帮忙看了家宝的病，说是肺热。” 邵老爷子解释了一句，又疑惑地四处看去。 “这孩子怎么不见了？刚才还在的。” 任正轩只觉得心跳快了一拍。 是他认识的那个顾夕吗？ 难道是顾夕来省城了？ 可是不对啊，她要是来了怎么会不跟自己联系？ 会不会只是重名的？ 想到这里任正轩压着激动问道： “您说的这个顾夕是从哪里来的，她、多大年纪？” “说是从荣县过来的，年纪，看着比你小一些，对了，这孩子提了一嘴，说是马上要上大学了，怎么，你认识她？” 邵老爷子问道。 荣县，大学。 任正轩赶紧转头四下看去。 可站台上人来人往，他又没见过顾夕，根本认不出哪个是她。 出了火车站，顾夕就急忙去赶最后一趟公交车，直接去了A大。 火车站附近的旅店太贵了，她现在可住不起。 再说她对A大比较熟悉，这一趟过来，本来就是打算在A大附近落脚的。 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这片过些年会建成大学城，到时候九点多也只是学生刚下晚课，一直到十一点关宿舍楼门都热闹得很。 但现在正是暑假，顾夕下车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 要不是她胆子大，这空荡荡的街道都不敢自己走。 好在这附近已经是个成熟的生活小区了，而且因为是围着A大的，所以小旅馆之类的不少，每年开学的时候，来送孩子的家长大多数都住在这里。 顾夕走了快二十分钟，问了好几家，最后才在离A大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找到个便宜些的小旅馆。 等她拿了钥匙，就看收钱的小姑娘直接把大门给锁了。 第八十章 我必须说清楚，她是我的朋友 回头冲着顾夕笑道： “今晚就咱俩，我可得把门锁好，放心睡吧，谁都进不来。” 顾夕乐了。 可不是进不来怎么着，她要是再晚来一些都住不上了。 进房间把小包放下。 顾夕看看时间，赶紧去院里公用的水池洗漱。 说是旅馆，其实跟A大附近的家属楼不同，就是个人家住的小院子，外头的招牌也并不明显。 一个院子里两开门，左边的是主家自己住，右边的几个屋子就收拾出来招待客人。 而且平时也没有什么客人，基本要等学生开学才有人住。 顾夕收拾好轻手轻脚地回屋躺到床上，客车换火车又换公交车，这一整天赶路的疲惫才铺天盖地地袭来。 而且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 顾夕摸摸空空的肚子，算了，能省一分是一分，明天早饭一起吃吧。 真躺下反倒是睡不着了。 脑海里不断盘算着明天一早起来要做的事儿。 顾夕心里很清楚，就算是急匆匆赶来省城，可离通知书上的开学时间也只有一个多月了。 这么短的时间，她去当个服务于打短工是不行的。 先不说人家收不收她这种只能做一个月的，那点儿钱也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够用啊。 倒是想过当家教。 但暑假已经过去一半了，她又拿不出钱去挂靠哪个辅导中心，还是等以后有钱了她自己开一个吧。 她目标不仅仅是赚出来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得攒钱早些把小弟接来才行。 敌不过困意，顾夕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任正轩把一老两小送回去邵家。 看着邵家的家庭医生过来给小外甥女做了细致的检查，确认跟顾夕说的情况基本吻合，这才放了心。 吩咐保姆去给孩子炖川贝雪梨，任正轩抱着小外甥出来。 “舅舅不要走。” 邵家乐一直在陪着妹妹，这么小的孩子熬夜到现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往常孩子这么说，任正轩就答应了。 他在邵家也留宿过几次的。 可这次却是摇头道： “家乐乖，舅舅抱你去睡觉，待会儿回去还有事儿。” 抱着孩子去二楼安顿好，任正轩急忙下楼跟邵老爷子道别。 邵老爷子一脸莫名： “这孩子一向自律，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儿？” 路上人车都少，任正轩归心似箭，畅通无阻地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都要晚上十一点了。 “大少爷回来了，要不要……” 任家阿姨听到动静出来，原本想问问要不要给他弄些夜宵吃。 却见一向沉稳有度的大少爷，竟然一阵风一样冲到电话旁。 可等到拿起话筒之后却又愣住了。 任正轩心情复杂地看了眼手表，默默又把话筒放回去。 他真是傻了。 不敢相信这么蠢的事儿是他做出来的。 现在几点了啊？ 半夜了。 半夜还打什么电话？ 就是顾夕真的还在乡下，估计接到电话也想顺着电话线爬过来掐死他，这不是扰人清梦吗？ 看来只能明天早上再打了。 任母下楼拿东西，顺便去倒杯水喝。 从厨房出来看见儿子回来了，笑着刚想说句话，就看儿子飘飘忽忽上了楼。 而且最让她吃惊的是，她家宝贝小儿子一米八二的身高，平时觉得伟岸得不得了，现在愣是看出来几分萧瑟的感觉。 任母看向阿姨： “正轩这是怎么了？” 阿姨是任家的老人了，几个孩子都是看着长大的。 所以对任正轩是真的很关心： “是不是不舒服？我还是去看看吧，不舒服就赶快叫医生来。” “不像。” 任母却拉住她，眯着眼看了看，自言自语道， “这孩子先前说要去接家宝家乐，应该是从邵家回来的，可是一般这么晚他应该会被俩孩子缠着留下的，竟然回来了？” “没事儿，你快去睡吧，我找老任说说去，肯定有情况。” 任母推着阿姨回去休息，自己蹬蹬蹬也上楼了。 大半夜任母因为小儿子的反常，精神抖擞地回房跟丈夫分析情况去了。 第二天任正轩刚下楼就吓一跳。 他那个万年打着要睡“美容觉”旗号，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坐到饭桌前的老妈，竟然面带微笑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妈，早。” 任正轩也没多想。 看了眼家里的立式挂钟，时间还早呢，就坐到了电话旁。 没想到他妈也跟着坐了过来。 “儿子，是要打电话吗？” “……” 任正轩。 为什么他妈连这个都能看出来，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一向温润淡然的表情有了丝变化，任正轩轻咳一声，略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嗯。” 虽然只是简单一个字，但也够任母兴奋了。 戴着眼镜拿着报纸正端坐在一旁的任父当然也听到了，也悄悄侧了侧身子。 就见任母高兴地冲着丈夫递了个眼色，回头立刻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是给顾夕打吗？” 任正轩原本正分心看着时间。 也不知道顾夕习惯几点起来，太早打过去好像也不太方便。 可是顾夕信里又说过，她放假在家的时候，都是很早就要下地干活儿了。 那打晚了人是不是就走了？ 心里正盘算着要找个最合适的时间，结果突然听到他妈的话，任正轩当真是吓到了。 立刻回头看着他妈： “妈你怎么知道是顾夕？你认识她？” “不认识。” 任母特别干脆地摇头，又“慈爱”地笑了笑， “妈就是早上跟你邵伯伯通话了，家宝好多了，妈也就放心了，顺便、听说了关于顾夕的事儿。” 任母强调了“顺便”，然后期盼地盯着儿子。 满脸都写着： 你不打算跟妈好好说说顾夕吗？ 妈很好奇啊。 任正轩特别无语地看着他妈。 他要多傻才会相信他妈是顺便问的。 这么多年母子，他要是不了解他妈是什么性格的人，早就被坑死了。 只要是他妈感兴趣的，那真是刨根问底都要给弄清楚。 想到这里，任正轩有些心累地道： “妈，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顾夕她是我的朋友。” 第八十一章 可怜见儿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你的朋友。” 任母特别配合地点头，然后满脸期待， “那你现在要给你的朋友打电话了吗？” “……” 任正轩。 他是不是应该出去给顾夕打电话，总觉得在家里不是个好的选择。 当然没可能。 最后任正轩还是磨不过他妈，顶着爸妈两人，还有家里几个对他关心过度的人视线，拨出去了这个电话。 “走了？” 听到电话那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料之中的回话，任正轩愣住。 “是啊，村里别的孩子都等着开学家里人送去上学呢，你说这丫头也是闯实，怎么说走就走了？” 接电话的是个话多热心的，说了好几句才转回来： “对了，你找夕丫头啊，她不在家，那要不要去叫她家里人啊，不过我听说，她家里也在等她打电话回来呢，哎，胆子也是大，那省城是小姑娘一个人能去的？” “不用了，谢谢。” 任正轩放下电话。 心却噗通噗通跳得快了几分。 那就是说昨天邵伯伯遇到的人真的是顾夕？ 按照邵伯伯所说，就在他下车的时候，顾夕才离开的。 他竟然跟顾夕擦身而过都不知道。 谁都不能理解他现在心里的激动。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个自己结识的，最特别的朋友。 任母冲着丈夫做了个口型： “真没没找到人啊。” 然后大气都不喘满脸同情地盯着儿子。 真是可怜见儿的。 人家姑娘走了都没跟他说一声。 这是单相思啊。 儿子长这么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优秀得漂亮小姑娘情书都追家里来送了，现在吃瘪了吧？ 她还是别刺激儿子了。 “爸妈，早饭我不吃了，我出去一趟。” 没想到任正轩沉思半晌，突然站起来拿了车钥匙就走。 “哎？你去哪儿啊？” 任母一脸懵。 任父抖了抖报纸，深沉道： “还能去哪儿，估计是查人家姑娘地址去了。” 知子莫若父。 任父一下子就猜中了儿子的打算。 只是注定要让任正轩失望了。 顾夕住的那个每晚不到两块钱的“廉价小旅馆”，因为接待的小姑娘到时间就关门的随性，就只是登记了个姓名。 何况这时候住宿信息又没有联网，任正轩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想找到顾夕也是要花不少时间的。 一觉睡到天亮。 直到太阳晒到身上，顾夕才猛地惊醒过来。 有些忧愁地看着床上的钱。 从家里到省城的路费，再加上昨晚住旅馆的钱，一共花了十九块五毛。 她手里的两百块钱，减掉这些总共还剩一百八十块五毛。 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太少了，实在是太少了。 盯了两分钟之后，顾夕一跃而起。 很好，她现在不仅钱浪费不起，就连时间都浪费不起。 今天之内必须找到个房子搬出去，要不然这么天天住旅馆，那她都撑不到开学，就得收拾收拾回乡下了。 “顾夕你去买早饭吗，那帮我带个菜夹饼回来吧。” 顾夕收拾好刚出门，就看隔壁小姑娘打着呵欠出来。 一看见顾夕，立刻往她手里塞了一块钱。 然后摇摇晃晃去水池边刷牙，整个过程都是闭着眼睛的。 “……” 顾夕。 是谁给了她两人很熟的错觉，难道她不是来这里住宿的客人吗？ 顾夕失笑，摇头拿着钱出去。 算了，反正她也要吃东西的。 只是菜夹饼是什么？ “对了，我叫蒋琪，你叫我琪琪就行了，菜夹饼就在出门左转路口那里，你买“李记菜夹饼”，她家的好吃，给我加个蛋，别买错了啊。” 身后蒋琪嘴里塞着牙刷含糊不清道。 顾夕无奈。 原来还记得我是第一次住这里啊。 出了门。 昨晚因为天太黑了，顾夕只是想着找离大学越远的，一般住起来价格会越便宜，所以根本就没有多看。 今天白天才注意到，这里虽然看着有点儿偏，但环境还不错。 前面不远处路口有两个遥遥相对的小区，而这一片就都是这样的院子。 街道干净整齐，一出了院子都是生活的气息。 按照蒋琪说的找过去，顾夕被吓了一跳。 她以为大家早饭都是自己做着吃的，这又不像是过些年到处都是早餐连锁店的时候，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排队。 “这菜夹饼真有那么好吃？” 顾夕排在拐了个大弯又折回来的队伍后，小声嘀咕了一句。 正好让站那儿收钱的女孩听到，不悦地皱眉看了顾夕一眼，似笑非笑道： “好吃不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我们李记菜夹饼能卖得好，那就是靠味道说话的。” 顾夕诧异她语气里的敌意。 可是往旁边看了看，见另外两处生意不怎么好的摊位的摊主正虎视眈眈看着这头，立刻明白了。 冲着收钱的姑娘笑笑： “是吗，我是第一次吃，好吃以后常来买。” 姑娘见顾夕不是来找事儿的，这才脸色好些。 队伍排出去老远，菜夹饼其实做起来算挺快了，但顾夕还是等了十多分钟轮到她，而她身后很快又排起了长队。 “我要两个菜夹饼。” 顾夕打算也也买个尝尝。 “好嘞。” 饼是现成的，也不知道是烤了还是怎么做了，看着外脆里软。 菜是炒好的酸辣土豆丝和醋溜白菜，还有一些炸好的酱，按照口味轻重抹一层，另外要加蛋的就现摊一个。 做菜夹饼的摊主动作娴熟，做好一个估计最多半分钟。 “呦，没拿饭盒啊，那我给你用纸包着。” 两个菜夹饼做好，拿了两张油纸给包好了，摊主笑呵呵地递给顾夕， “趁热吃香着呢，别闷着，闷着就不脆了，吃好了再来啊。” 顾夕拿着咬了一口的饼若有所思地进门。 “谢了。” 蒋琪已经洗漱好了，跑过来接过菜夹饼，招呼顾夕过去坐，又投桃报李地推到她面前一杯豆粉： “我冲了豆粉，一起喝吧。” “这么硬，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买？”顾夕注意力却还在那饼上。 “这还不好吃？” 蒋琪不可思议地叫道， “你刚才出去没注意吗，我家附近好几个卖菜夹饼的，就她家生意最好，先头都顶黄了好几个了。” 第八十二章 厚脸皮一次 顾夕认真地看了她半天，发现蒋琪并不是夸张，她是真的觉得这个好吃。 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饼，顾夕心思一动，突然问道： “那你吃过煎饼果子吗？” “那是什么？” 蒋琪莫名。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这家菜夹饼生意一直都很好吗？” “对啊，其实还有更好吃的，在我们学校门口，有时候学校食堂的早饭不好吃，大家就去校门口买菜夹饼，每次都是帮好几个人一起带。” “那一天早上能卖掉多少？” 顾夕有些急切地问。 “这我可没算过啊，但是约莫怎么着几百个有了吧。” 几百个？ 这菜夹饼五毛钱一个，加蛋的七毛，肉的很少有卖的，所以卖东西的摊子直接就叫“李记菜夹饼”。 一个饼足有一个半巴掌大，就算是食量大的小伙子也差不多能吃饱了。 按一天能卖五百个算，一天毛收入也有两三百。 扣掉本钱，那也是不小一比收入了。 这附近好几所大学，看现在还是暑假只卖给附近的居民都那么多人买，就算开学了只在一个大学门口卖，一天也不少了。 累是累了点儿，但是进账可观，而且来钱快啊。 最重要的是，这个本钱不多。 等能攒下来一笔钱的时候，她就可以想法子不这么累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 顾夕眼睛亮亮地看着蒋琪： “想不想吃煎饼果子？又软又香，比你这个菜夹饼好吃多了。” 半个小时后，简易版的煎饼果子出炉。 这时候没有电饼铛，好在蒋琪家有个平底锅。 面粉和蛋都有，葱花香菜也是现成的，没有推饼的刮板，顾夕就用蒋琪家的锅铲小心地代替了，当然推出来的形状不怎么圆。 酱是顾夕现炸的辣酱，果子没有，香肠用火腿肠代替了。 但就算是这样，刚出锅热乎乎撒了葱花香菜的煎饼果子，还是让蒋琪吃得不住点头： “好吃，好吃，顾夕你怎么会做这么好吃的东西？” 顾夕可不只是为了让她夸赞的，等着蒋琪半个下肚了，这才问道： “那要是这个跟菜夹饼比，你会买哪个？” 蒋琪犹豫了一秒，果断倒向了新欢： “这个。” 顾夕笑了。 其实在看蒋琪吃的时候，她大约就猜到答案了。 对于自己做出来的煎饼果子，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因为这就是老家荣县的风味，荣县虽然是个小县城，但她记得很清楚，煎饼果子过几年就开始多起来了，比省城这边还早。 而且因为符合当地人的口味，越做越多，口味也是不断调整。 顾夕现在做出来的，已经是改良之后的了，当然好吃。 趁热打铁，顾夕想着自己出去打听哪里有合适的房子，倒不如蒋琪这个当地人。 “你要租房？” 没想到蒋琪听到之后瞪大眼睛看着她。 顾夕还在纳闷她做什么这样惊讶，蒋琪拉着她走到门口。 然后顾夕就看到了比那不显眼的“旅店”两个字还要小的“此房出租”四个字。 相顾无言，要不要这么巧？ 两个小姑娘坐下来。 蒋琪把自己的户口本房本找了出来，顾夕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拿出来，双方都仔细地看过了，确认无误，这才正式商量起租房的事儿。 顾夕这才知道，蒋琪家里就她一个小姑娘住这里。 蒋家父母因为做生意常年不在家，蒋琪因为大学就在附近，所以放假还有周末就自己住在这里，顺道把空着的屋子弄成了旅馆。 现在顾夕来了，她就干脆旅馆不弄直接租出去，反正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客人。 问下来真是什么都挺合适的。 就是顾夕有些犹豫，一个月三十块的房租有些超出她的预算了。 蒋琪立刻看出来了，马上道： “水电我都包了，还有，你要做煎饼果子，是不是需要一套东西？” 顾夕点了点头，但又补充道： “需要，你知道哪里有卖？但是我不能买新的，应该是去找找谁家有旧的，自己凑一下，全新的我没有那么多钱。” 蒋琪白了她一眼： “看你房租还要犹豫我就猜出来了，放心吧，保管贵不了，你要是不买，我估计他家就要卖给收废铁的了，当时兴致勃勃置办了一套，结果没干几天就让李记给顶黄了，摆家里还不够碍眼的。” “走吧，正好我闲着，带你去看看，先说好了，你要是买到便宜的，房子可就得选我家的了，而且煎饼果子得管够。” 两个小时后，蒋家院子里停着顾夕买回来的一整套东西。 一辆旧得看起来要散架的改装三轮车，煤炉子，做菜夹饼用的那一套锅盆桶，当然还有她手里拿着跟蒋琪刚签的一份简单的租房合同。 房租说好一交半年的，但蒋琪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手。 顾夕不是厚脸皮的人，也想痛快地直接付了，可是她的荷包撑不起她的大方。 买这些东西用了一百二，早上还花了五毛钱买了个菜夹饼，转眼她兜里就只剩下六十块钱了。 这些钱倒是够交两个月房租了。 但是要交了之后她只能喝西北风了，做煎饼果子需要用的食材也根本没钱买。 “最迟半个月，半个月我肯定就能交上。” 顾夕咬咬牙，承诺道。 看来她的煎饼果子摊要马上开张了，虽然还不知道生意到底会怎么样，但是她耽搁不起。 蒋琪瞪着顾夕水润水润的大眼睛，简直要气笑了。 她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鬼迷了心窍了。 要是让人知道她这个房东领着新房客忙乎了一头午，结果一分钱都没有到手，肯定觉得她脑子让门给挤了。 但是气也没用，为了她的房租早点儿到手，蒋琪又被顾夕拉着去转了附近的菜市场。 免费当劳力，帮着弄回来了面粉鸡蛋土豆小葱香菜还有各种调料和一沓油纸。 其实买的量并不多。 一个是因为头一天尝试，顾夕不知道接受度如何，也不敢买太多了，其实把全部身家投入到这个里都已经是在冒险了。 二来，她就只有六十块，能买多少？ 第八十四章 怎么会这样？ 当天下午，顾夕自己亲自动手，把旧三轮修了修，又用蒋琪家的一些废旧物料，自己做了推面的刮板和油擦子等。 所有东西都预备好了，等听到顾夕来借煤球，还有要用她家的锅炒土豆丝的时候。 蒋琪已经见怪不怪了。 做了个让顾夕随意的姿势，就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我觉得你比男的还好用。” “……” 顾夕。 她干的活儿是糙了些，连修车都会，但她真的不能当男的用。 嗯，这些等蒋琪以后就懂了。 顾夕没想到租房还有营生硬是在一天之内就弄好了。 想着也算是安顿下来了，算着时间，顾夕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姐？” 顾小弟听到他姐来电话了，疯了一样往村支部跑，电话铃声一响就立刻接起来，惊喜的声音传来：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现在怎么样，你在哪儿呢？” 顾夕一直飘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一些。 大概她现在心里唯一的牵挂就是弟弟了。 想到弟弟，她连现在心里那些个不确定都不觉得有什么了。 明天会是个好的开始。 她会赚钱，赚很多的钱，会让自己和弟弟过上好日子。 顾夕心里酸楚又高兴，语气上却不显露。 将自己来省城之后的事儿说得很有意思，遇上好人了，一切都顺利，什么都不用做就找到地方住，也找到事情做了。 绝口不提这一天下来，就算她干惯了地里活儿，手上还是磨起泡了。 约定好明天第一天开张之后再跟小弟说，顾夕就要挂电话了。 “对了，姐，刚才村支部的人跟我说，今天白天有两个电话找你。” “两个？” 顾夕愣了。 谁会往村里打电话找她？ “没留下号码，就说有个姓任，姐，你知道是谁吗？” 顾小弟把任正轩给忘到了脑后。 想着是不是他姐县里的同学之类的。 顾夕却一下子就想到了。 是任正轩？ “你跟村支部的人说一声，再有人找我，让她们把名字和号码留下来。” 虽然心里猜到可能是任正轩，但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顾夕不会随便把蒋琪这里的电话号码说出去。 “好。” 顾小弟听话地答应了，想了想又道： “姐，明天一定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顾夕笑了，用力点头： “嗯。” 直到放下电话，从头到尾姐弟俩都没有提起她妈。 顾夕是不想问。 顾小弟是不知道怎么说。 得知他姐提前去了省城，他妈当时就哭了。 可是对大闺女的担心很快就被县里的电话拉走了注意力。 顾老太太打电话来，说顾成在里头让人给打了，王淑兰慌得六神无主，立刻收拾东西去了县里。 顾小弟想。 也许不说也好，说了反倒是让她姐伤心。 顾夕想了想却又拨通了电话。 这次是打给任正轩的。 原本她是不打算那么早联系任正轩的。 可既然有可能是任正轩打来了电话，她知道了就不能什么都不做，不能让朋友担心。 “大少爷不在家，请问您是哪位？有急事要找他吗？” 接电话的声音顾夕能听出来。 就是上次的那个阿姨。 “我姓顾，没事儿，既然他不在，那我下次再打来吧。” 顾夕笑着道。 那头任家阿姨放下电话，想着回头要把这事儿告诉大少爷。 走了两步却又停住。 突然一拍脑袋： “姓顾，难道是顾夕？” 现在任家托任母的福，就没有不知道顾夕的。 全家所有人，包括在这里做事儿的，都知道大少爷有个叫顾夕的女朋友。 不，用大少爷的话，是女性朋友。 “你说谁，顾夕？” 任母和任正轩一前一后进门。 今天任正轩去找朋友帮忙，想要查查顾夕落脚在哪里了。 他倒不是想干涉什么，而是想到当时顾雪来了之后又跑了，就忍不住想到顾夕的情况。 尤其是听到顾夕村里的人说，她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才高中毕业的姑娘，自己跑来省城，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他知道这个朋友跟别人不一样，怕顾夕不好意思联系他，那他就主动些。 结果真的如任父所说。 想要在偌大一个城市找到人，哪里有那么容易。 朋友让他回来等消息，没想到刚进门就听到了。 任正轩急忙过去回拨，可电话接通了，却一直都没有人接。 任母急了： “你怎么没把正轩的传呼号告诉她啊？” 任母倒是不知道任正轩的担心。 关于顾夕的情况，在没有得到顾夕允许的情况下，就算是父母，任正轩也不会随便说的。 其实任母并没有想太多。 儿子现在年纪也不大，她并不急着抱孙子，再说听说人家姑娘现在才刚要念大学，那还是个刚开花的花骨朵呢。 她就是觉得儿子难得对女孩子这么上心，人家姑娘好不容易主动联系了，竟然找不到人。 这简直就是在耽误她儿子的事儿啊。 阿姨也后知后觉地道： “对呀，我怎么给忘了。” 任正轩苦笑。 他就是想见见顾夕，怎么就这么难呢？ 但心里又高兴起来，既然顾夕已经给他打电话了，那应该很快就能联系上了。 “算了，没事儿，等她下次打开……” 任正轩摆摆手，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急忙过去接起来，开口的气息有一丝不稳： “喂？” 任家人全都屏住呼吸，任母更是悄悄凑近了。 她想听听顾夕的声音，能跟儿子交好的女孩，长相她还没看到，先听听声音也是好的啊。 “是邵伯伯啊？” 哪想到任正轩却是很快说了一句。 任正轩性子原因，就算是有些失望也没有表现出来，任母却是直接叹了口气。 她是真有些同情儿子了。 就这两天，她简直是看着儿子情绪忽上忽下地转变的。 她真想见见那个能让她这么沉稳的儿子有如此变化的姑娘了，这姑娘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啊？ 任母笑了笑，冲着阿姨做了个手势。 但是既然不是顾夕小姑娘，任母就不跟着凑那个热闹了。 “您说什么？” 第八十四章 各凭本事 任母刚转身，就听任正轩抬高了声音： “家宝病情严重了？在哪里？” “家宝怎么了？” 任母吓了一跳，连忙过去问道。 “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任正轩放下电话。 “妈，家宝现在在省儿童医院。” “怎么去医院了？昨天不是说没事儿了吗？” 任母满脸焦急。 因为儿子昨天回来说外孙女没什么大碍，家里好好照顾好好修养就好了，所以任母就没有过去。 打算等周末再接外孙外孙女来家里玩儿。 怎么才一天过去，竟然就严重了？ “邵伯伯没说具体情况，先去看看再说吧。” 任正轩也想不通。 昨天邵伯伯亲口说的，说顾夕在车站给家宝看了。 而且回去之后家庭医生的诊断跟顾夕所说一样，他也是亲眼看着保姆去炖冰糖雪梨的。 想到顾夕竟然还会医术，他其实心里还莫名骄傲。 也更放心了。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快走。” 任家母子两人刚进门，急忙又转身上车去了省儿童医院。 顾夕不知道这头的变化。 忙了一天，晚上早早就准备要睡了。 卖早餐肯定要早起的，五六点出摊的话，最晚四点就要起来做准备了。 顾夕能起早，就是必须要休息好才有体力。 因为没人能帮着她一起，今天麻烦蒋琪那么多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蒋琪倒是放心。 因为跟她签订了合同，下午的时候有同学找她，她直接留下顾夕看家自己去玩儿了，说明天早上再带着同学来给她的生意捧场。 顾夕把大门锁好了，这院子这么大，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 就算是她胆子不小，但是门窗也一定要守好才行。 顾夕躺下休息。 她不知道的是，今天找她的人除了任正轩这个朋友，还有纪怀风。 纪怀风等了一天。 当然没有等来顾夕的电话。 作为一个思维缜密的军人，纪怀风坐下来特别认真地思考了，最后得出结论： 他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顾夕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呢？ 那天发生的事儿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顾夕来县里只是为了确保姚大军等人罪有应得，既然当天就有了结果，之后当然不会再关注这些了。 想明白这些，纪怀风觉得他有必要主动联系顾夕，问问她回去之后的情况。 哪想到等他查到六里村的电话打过去，都不用顾家人来接电话，村里人就直接告诉他： 顾夕走了。 纪怀风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变化，有些傻眼。 就走了？ 赵誉晃着车钥匙进来，看见他家队长难得呆愣的表情，上去拿手晃了晃。 然后就被纪怀风一把甩飞了。 “队长，你下手要不要这么狠，我可是来告诉你个好消息的。” 赵誉龇牙咧嘴地站起来。 他也是不长记性。 在纪怀风手底下吃过多少亏了，每次都要上来撩拨。 纪怀风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赵誉嘴里就没有几句实话，当真是满嘴跑火车的。 “这次是真的。” 赵誉觉得自己被鄙视了，赶紧拉了把椅子过来： “刚才我碰见王所了，队长你猜，我听来了个什么消息？” 纪怀风皱眉。 王所能说的，又是他关心的，当然就是顾夕的那件事儿了。 冲着故弄玄虚的赵誉做了个手势，纪怀风道。 “快说。” “嘿嘿，还不就是那帮混球，有队长你一句话，王所都打算好了好好招呼他们了，结果还没等他出手，里头自己就内讧了。” 赵誉说得眉飞色舞。 也就是因为这身衣服他不方便出手，要不然就那个什么姚大军，还有顾夕那个混账爸，他都恨不得去揍一顿。 “嗯。” 纪怀风应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走。 对这事儿他并不担心。 后续不管是姚大军父子，还是郑大彪，甚至是顾成，他都安排好了。 所以他们就算是打破头，也改变不了什么。 临出门之前说了一句： “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回去。” “哎？回哪儿？” 赵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觉得队长竟然没跟他一起觉得高兴，简直可惜。 等着门都关上了，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一蹦三尺高。 “天哪，可以回省城了，太好了。” 其实他们这趟任务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收尾的东西不用留下来也行。 赵誉早就想走了，就不知道队长为何坚持自己全都弄完。 现在可算想开了。 转着圈高兴了半天，赵誉突然想到，要回省城了？ 那顾夕怎么办？ 队长不去跟人家姑娘说一声吗？ 嗯，他又白操心了。 他想着让队长去道别的顾夕，正吭哧吭哧蹬着她刚买的倒骑驴三轮车出门。 车上装了满满一下子东西。 因为起得早，顾夕到了路口的时候，另外几家也刚开始摆东西。 突然加了个卖东西的，一帮人全都跟着看过来。 尤其昨天一开始误会顾夕的那姑娘，皱着眉头看着顾夕，盯了两眼之后突然认出来了： “是你？” “……” 顾夕。 她真希望这姑娘记性不要那么好啊。 但是看着人家盯着她不善的眼神，显然是把她昨天的行为当做是卧底了。 顾夕对天发誓，她昨天真没有那个意思。 去买菜夹饼的时候，她只是想尝尝而已。 当然她后面从中看出来了商机，她要吃饭啊，肯定要抓住不放的。 “哼。” 顾夕还没想好说些什么，那姑娘已经重重地哼了一声，轻蔑地看了顾夕一眼： “呦，这套东西看着还挺眼熟，爸，你看是不是老杨家的？嗬，不自量力的人可真多，看别人生意好赚钱了，就也想往上凑，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不是我说，赔得底儿掉可比赚的多，这是又要添一个喽。” 仗着生意好，李记的姑娘肆无忌惮地恶毒道。 昨天笑得憨厚招呼顾夕的那摊主，此刻脸上也都是阴沉。 顾夕皱眉。 既然都在一个地方摆摊，那他们就是竞争关系，顾夕能理解对方看她不顺眼。 但这本来就是各凭手艺的事儿，冷嘲热讽就没意思了。 想到此顾夕也收起了笑容，转头将昨晚写好的“煎饼果子”四个打字挂在车前。 第八十五章 生财有道 “你！” 顾夕本来就是要摆摊的，但看在李记姑娘眼里就是在挑衅，气得要冲过来。 “别急。” 李记摊主拉住女儿。 眯眼打量着顾夕手脚利落摆开的东西，发现竟跟他们的有些不同。 “再看看。” 看什么，当然是看顾夕能撑到什么时候了。 早先看卖菜夹饼赚钱，不少人一窝蜂地全都来卖，那段时间这路口每天早上得有十来家，来晚了都挤不着好地方。 爷俩儿也着急过，但并不敢说什么，因为这地方又不是他们家的，谁想干都可以。 现在看不惯顾夕就要去理论，当然是觉得顾夕一个小姑娘势单力薄，他们并不放在眼里了。 顾夕才不管别人，饭都要吃不上了，她哪有空去在意别人乐意不乐意？ 有条不紊地把东西准备好。 除了早上现炒的菜，还有昨晚自己做的辣酱和番茄酱。 顾夕做酱是一绝，从前一起吃饭的同事说，都不用她下厨，光吃她做的酱，每顿就能下去两碗饭。 东西刚全都放好，就已经有来买早餐的顾客了。 顾夕摆出个笑脸，刚要张口吆喝。 就看顾客只往她的摊子上瞥了一眼，就直奔李记去了。 不一会儿，李记的队伍就排了十几个人。 “嗬。” 李记姑娘高兴了，吆喝声越发大： “大家伙儿排队排好啊，别急，咱们今儿个预备得多，都有都有。” “宝玲，你家生意这么好，没少赚吧，什么时候开个店啊？” 有常来买的老顾客跟他们熟悉了，笑着打趣道。 “应该快了吧，” “这孩子就会胡说八道，开店哪有那么容易的，我们这也没挣几个钱，再说也得有合适的铺面才行，得慢慢踅摸。” 李记摊主状似责怪地笑晲了女儿一眼，却看向顾夕摊位的眼神暗含得意。 顾夕当然看见了，实在是那父女俩的针对太明显了。 但她却顾不上去理会，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一定要看见回本才可以啊。 想了想，尽管没人过来询问，顾夕也先做了个煎饼果子出来。 香气一冒出来，比她喊什么都有用。 立刻经过的人眼神就往这儿飘了。 顾夕又动手将那个煎饼果子切成小块，保证每块里头都均匀地铺着菜，而且刷酱的时候分开了，左边十个小块是辣酱的，右边是番茄酱的。 刚要招呼人来免费试吃，就看昨晚消失一宿的蒋琪出现了。 身边还跟着同龄的小姑娘。 还不等顾夕打招呼，就见蒋琪用一种相当吃惊的语气道： “咦，这里什么时候开了个新摊子，煎饼果子是什么？海兰，咱们过去看看。” “你这个可以尝尝吗？” 蒋琪的同学向海兰，这俩小姑娘不去演戏可惜了，入戏特别快，立刻指着顾夕切好的东西问。 顾夕默默点了点头。 “天哪，这个是什么，这么好吃？” “……” 顾夕。 简直没眼看，这丫头表现得实在太夸张了。 “你差不多收着点儿，回头让人发现咱们住一起，你就是个托。” 顾夕借着身形的掩饰，跟蒋琪小声交头接耳。 “托怎么了，能把人引来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怕，你赶紧给我赚钱，别忘了你还欠我半年房租呢。” 蒋琪冲着她龇牙咧嘴。 顾夕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蒋琪都不担心了，她自然也就更没有顾虑了。 等大家伙儿吃了觉得合口味了，没准儿还要感谢蒋琪这一吆喝呢。 只是光这样肯定不行。 想到这里，顾夕故意太高了声音道： “好吃吧，这叫煎饼果子，是津城那边的手艺，学这个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不好吃不要钱，来来来，今儿个新开张，你们是头一个，送个心形蛋。” 蒋琪心里刚想吐槽。 就是好吃我也不给你钱啊。 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顾夕敲开个鸡蛋，倒在一个心形的模具上。 随着滋滋的香气冒出来，白白的蛋白中间是橙黄的蛋黄，煎成心形的鸡蛋上面淋了一点儿酸甜的番茄酱，看着分外诱人。 “这个好看，好看。” 蒋琪激动地抓着同学的手臂，少女心简直炸裂了。 就算明知道马上吃到嘴里，不管弄成什么形状都一样，可是看着就是好看啊。 顾夕小得意地扬了扬眉。 她会的多着呢。 这是她昨晚用蒋琪家废弃的易拉罐做的，一套大小做了三个，中等的选出来用。 她还会很多别的小动物形状，等生意有起色了，专门用来吸引小朋友，男女老少坚决一网打尽。 蒋琪先前夸张地说好吃，确实也是真的好吃，倒是引人侧目了，却没什么人过来。 反倒是刚才发自内心地惊喜，一下子就吸引了几个年轻人来。 “你们要是吃好了，以后带饭盒来，我给你们盛免费汤。” 顾夕顺手把一旁的桶盖掀开，一大桶冒着热气的蛋花汤。 煎饼果子本来就已经是放了酱，算是有些重口味的了。 配上一碗清淡鲜美的蛋花汤，立即把这咸味冲淡了，吃了之后不会觉得口干味重。 “你这想得够周全的，我每次买了菜夹饼回去，还得自己冲点儿啥，要不肯定渴，这下好了，连汤都有了。” 有拿了饭盒来买早饭的，尝了一小块煎饼果子之后，立刻道： “那给我来个煎饼果子，今儿个还换换口味。” 心形蛋，番茄酱，免费蛋花汤，最重要是又软又香的煎饼果子，一下子就把客人都吸引过来了。 到买早饭的人差不多散了的时候，顾夕数了数旁边的鸡蛋，一共卖出去一百六十个。 顾夕卖的这煎饼果子，跟菜夹饼不一样。 每个都是放了鸡蛋的，直接摊开在面上。 价格跟大家伙儿一致，因为用料都差不多，所以也是七毛钱一个。 顾夕没想说一开始为了吸引客人把价格压低，然后再涨价，做得好吃总会吸引人来买的。 到收摊的时候，对面李记父女俩看顾夕的眼神，已经格外不善了。 李记姑娘甚至已经甩开她爸的手，要冲过来看看。 但是顾夕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现在着急回家算算看赚了没有。 第八十六章 我去看看？ 回家不顾劳累，顾夕先把用过的桶盆都刷好了。 全都收拾整齐，才进屋坐下来开始算账。 从成本算起，顾夕做得很实惠，一斤面调成面糊，只摊四个，每个都是足足的二两半面粉。 鸡蛋贵一些，九毛钱一斤，她买的中等个头的，一斤差不多八个，这样平均每个鸡蛋就是一毛一左右。 再加上土豆丝和白菜还有各种调料，另外水和煤球也要算进去。 平均一个煎饼果子成本价大概三毛七八到四毛钱，就算全都按四毛算，一个煎饼果子卖七毛，也就是说她一个可以赚三毛。 今天卖了一百六十个，扣掉成本，相当于净赚四十八？ 天哪。 顾夕算出来这个数字，立刻蹦起来了。 这一刻她真的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小财迷。 就是财迷。 这才第一天啊，今天跟人家比算是卖得很少了，但这样也赚了快要五十块钱了。 要知道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全部身家也才两百块。 以后她相信自己肯定会赚更多的钱，因为会的东西不算很少。 但今天的意义不同，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做小本生意啊。 顾小财迷自己在屋里高兴地转了会儿，才把所有的钱都拢到了一起。 然后从里面数出来三十块，准备先把第一个月的房租交上。 她是真的很幸运，才遇到像是蒋琪这样大大咧咧又心好的女孩，但是她不能就一直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 “你快得了吧，我又不缺你这几十块钱吃饭，说好半个月，那就半个月之后再给，你是想赖着不让我免费吃煎饼果子是不是？” 蒋琪却一把推了回来。 顾夕忍不住笑，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什么免费吃煎饼果子，就蒋琪隔三差五帮她搭把手，这份工钱都不只是七毛了。 既然她不要，顾夕也就不坚持。 “等我交房租那天，请你吃饭。” 顾夕想了想，特别郑重道。 “一言为定。” 蒋琪眼睛立刻亮了。 她坚信能够做出这么好吃东西的顾夕，一定拥有出神入化的厨艺。 说真的她有时候特别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拥有了顾夕这个房客，她仿佛看见自己菜品丰富的餐桌了。 恭喜她猜对了。 顾夕厨艺相当不错。 “对了，有人打电话找你，留了个传呼号，说姓任。” 丢给顾夕一个甜甜的沙果，蒋琪埋头把记号码的小本子找出来。 传呼号？ 顾夕笑了，她都快忘了现在还有这个东西了。 主要是在六里村的时候，就算像是吴家那样有钱的，也买不起这种天价的东西。 她也不跟蒋琪客气。 嗯，在麻烦了人家那么多之后再说客气，不如以后多做好吃的喂饱她实在。 打了传呼之后没等两分钟，电话铃就响起来了。 “你好，我是任正轩。” 任正轩的声音响起。 这时候的寻呼机还只是数字寻呼机。 但是顾夕记得不久之后就有汉字寻呼机了。 到那时候大家才可以直接看到传呼的内容，而不必一看到信息后，就立刻满大街找电话回传呼。 “任正轩，我是顾夕。” “顾夕？” 任正轩依旧温润却带着一丝隐隐激动的声音传来。 顾夕一下子就笑了。 “嗯，我是顾夕。” 任正轩仿佛有种让人心静的能力。 如果不是发生这么多事儿，其实顾夕性格也有些淡然，没想追求太多。 否则两人从前也不会那么投缘了。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任正轩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就像久未重逢的老友终于又联系上，虽说两人算这次也只通过两次电话。 两人聊了几句，原本任正轩想要立刻约顾夕出来见面，可想到他现在手头的事儿。 任正轩声音沉重了些： “顾夕，我想问问你，那天你在车站给家宝看病，说她其实并不严重，是吗？” “怎么？” 顾夕愣住。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 任正轩面对顾夕并不会隐瞒什么，就将家宝病情反复之后又眼中的事儿说了。 “怎么会？” 顾夕诧异道。 当时因为家宝年纪小，小孩子不像是大人一样，哪里不舒服可以准确地描述出来。 为此她诊断得特别仔细。 而且情况也很清楚，家宝肺热并不严重，小孩子身体弱，有点儿不舒服就会很难受。 但同时只要照顾好，恢复起来也很快的。 顾夕的医术是机缘巧合跟一个老大夫学的，虽然没有正式拜了师徒，但顾夕那时候心里没牵挂没杂念，着实认真跟着学了好久，所以她对自己的诊断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现在医院这头就是查不出病因，家宝却越发严重了。” “那要不要我去看看？” 想到那个冲着她笑得很甜的小女孩，顾夕也有些担心。 任正轩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顾夕，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原本是他一直在找顾夕，想要见一见这个神交已久的朋友。 没想到正赶上家宝生病，他现在也不好离开医院。 再说当时既然顾夕也诊断过，说不定过来真的能给一些帮助。 现在邵家任家为了家宝的病都在想法子，专家请了不少，顾夕虽然年轻，但多个人总是多个机会。 “客气什么，家宝我也见过。” 而且她也真的想去看看。 这辈子虽然没打算从医，可骨子里还是有医者的天性。 原本想先去菜市场再买些菜，昨天因为手里钱有限，买得并不多。 但看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多了，再晚些去说不定要打扰人家午休，那就不好了。 顾夕收拾一下就坐公交车去了省儿童医院。 在楼下买了点儿新鲜水果，还好她的小摊子已经开始赚钱了，要不然都没钱买水果。 顾夕给任正轩打传呼。 很快就接到了电话： “你现在就到了？” 顾夕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惊讶，不由问道： “怎么，是不是我来的时间不合适？” “不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到，现在出来办事儿，这样你稍等，我让家里人下来接你。” 第八十七章 怠慢 顾夕刚想拒绝，任正轩怕她在楼下等太久，已经挂了电话。 省儿童医院门口人来车往，顾夕站在楼下比较显眼的地方等着。 “是顾小姐吗？” 等了没多久，听到身后传来个年轻的女声。 顾夕回头。 “你好，我是邵思敏，是正轩哥让我来接你的。” 年纪在二十岁上下的女孩优雅地伸出手。 一张脸长得很是明艳。 头发烫着时下极为少见的大波浪，身上一袭裁剪合身样式不俗的连衣裙，脚踩三寸高跟鞋，看人的时候眼神带着不自觉的高傲。 “邵小姐你好，我是顾夕。” 顾夕笑着回以浅浅一握。 随即就察觉邵思敏收回手的速度有些快。 虽然她收回去之后掩饰性地撩了撩头发，但眼神中的打量是瞒不了人的。 顾夕没看错，邵思敏就是在打量顾夕。 顾夕身上穿的还是从乡下带来的衣裳。 上身白色短袖衬衫虽然很旧，但是洗得干干净净。 裤子就是寻常的确良的，但顾夕身形高挑，穿着很是齐整。 头发因为天热扎了个马尾，露出一张干净漂亮的小脸，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可这些看在邵思敏的眼里，简直比她家小保姆穿得还不如。 也就是仗着个年轻漂亮了。 邵思敏简直不能理解，正轩哥那样出身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身份地位完全不同，难道不觉得带出去会丢人吗？ “顾小姐跟我来吧。” 邵思敏收回眼里的轻视，矜持地在前面带路，并不多看顾夕一眼。 这样的人她见多了。 以为凭着姿色就能攀附上有钱有势的，真当她们这样的人家是那么好进的吗？ 待会儿丢人现眼自己就打退堂鼓了。 顾夕笑着摇摇头，并不在意邵思敏的态度。 她是来找任正轩，顺便也要看看邵家宝的。 别人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医院大厅特别吵闹，邵思敏带着顾夕一路到了六楼的特护病房。 顾夕拎着水果以为会被带进去病房，邵思敏却伸手示意病房外的沙发道： “顾小姐坐在这里稍等吧，里面医生在会诊。” 刚说完就看又过来两个女人。 邵思敏立刻迎上去： “姑姑。” 被邵思敏称为姑姑的雍容华贵的女人，走过来看了顾夕一眼。 随后并不在意地移开眼神，冲着里头示意： “里面怎么样了？” “我爸把医院的主治大夫都叫来了，正轩哥接了电话，去接林专家了。” 邵思敏有意忽略了顾夕，看向跟在身后的邵家保姆道： “阿姨过来了，正好刚才大夫说要问问情况，现在就进去吧。” 说着三人一起进了病房。 转眼病房外就只剩下顾夕一个人。 顾夕看看又被关上的病房门，忍不住笑了。 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将水果放到桌子上，然后安稳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嗯，等任正轩。 顾夕自己坐在这里，因为是特护病房的楼层，在别的病房都拥挤吵闹得不得了的时候，这里却是格外安静。 再加上她面前连杯水都没有，一时间注意力就集中到病房那里去了。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对话声有些不算清楚地传出来，但顾夕还是听到了一些。 “究竟什么情况，这都住进来一天了，现在孩子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是邵老爷子？ 重重的拐杖击在地上的声音。 那天在火车上笑得很是慈祥的老人家，此刻语气里难掩焦急。 “邵老您别急，我们正在查。” 医院的专家连忙道。 倒是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林医生，我给小小姐吃的，都是依照您说的，对了，还有任少爷的朋友嘱咐的，川贝雪梨都是看着炖的。” 马上有个女声惊慌说道，赶紧摆脱责任。 顾夕听着隐约像是提到了自己，眉头皱了皱。 正想要再听听，就见走廊尽头过来几个人。 “林专家，麻烦您了。” 领路的年轻人长相出众，一身休闲服衬得长身玉立。 但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整个人即便是在蹙眉显露出有些担忧的模样，可还是让人无法忽视他温润如玉的气质。 “客气了。” 林专家摆摆手，态度很有礼。 “先去看看吧。” 几人走到近前，原本年轻人正打算直接推门而入，突然停住。 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女孩。 女孩子样貌秀雅至极，双手轻轻交叠放在膝上，坐姿端正又不会让人觉得拘束，此刻一双吸引人的明眸正微微笑着看过来。 任正轩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顾夕？” 顾夕笑着站起来点点头： “任正轩。” 任正轩自问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他跟顾夕认识这么久，通信的时候时常会想着自己真的是找到了知己，但他却从来没想要问问顾夕长什么样儿。’ 因此在他看来，其实样貌并非那么重要。 能有人跟他谈得来，懂他所想，无论聊什么都让人觉得愉悦，这才是最让他觉得珍惜的。 但他发誓，他在看到顾夕冲着他笑的时候，真的一瞬间有种心花开的感觉。 会客室窗外的阳光照过来，均匀地落在顾夕身上，连她陈旧发白的衬衫，都仿佛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更别提发梢眉眼一点点晕染开的笑意。 仿佛窗外的树木鲜花，都跟她融为一体。 任正轩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这种感觉。 就是、赏心悦目。 就是舒服。 对，是舒服。 顾夕的眉眼在好看之外，更多的是舒展。 就是那种让人看了之后觉得从里到外舒服的舒展。 任正轩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 可下一刻却笑容收起，四下看了看： “怎么就你自己坐在这里？” 他不是交代了让家里人下去接顾夕，他以为过来会看到顾夕在病房里坐着。 “思敏呢？” 显然任正轩猜到了顾夕是收到冷落了。 顾夕却并没有打算趁机告状的意思，摇头道： “里面专家在会诊，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这里等你了。” “谁说你帮不上忙？” 第八十八章 推脱 任正轩脸上浮现一丝不悦。 如果不是这样的时候，其实两个人应该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说话。 他在跟顾夕通信的时候，顾夕给他讲乡下安宁的日子。 而他也在想，要是哪天顾夕来了省城，那么他就带顾夕去自己喜欢去的地方。 他觉得顾夕也一定会喜欢。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跟顾夕第一次见面，不仅仅是在这样匆忙的情况下，而且还让顾夕干坐在这里等他。 是他安排不周。 任正轩心里带着一丝愧疚，过来将顾夕放在桌上的水果拿起来， “这是买给家宝的是吗，走吧，家宝看见你一定很高兴。” “好。” 顾夕没有推辞。 她这次马上赶过来，本来就有要亲眼看看家宝的意思。 更何况刚才她还听到邵家保姆提起她。 不管跟她有没有关系，当时第一个诊断是她下的，一定要进去看看才行。 两人先请林专家先行，任正轩这才帮顾夕推着门： “进来吧。” 两人相视一笑。 真的有种老友的默契在。 不然依照顾夕这样并不算外向的性格，其实应该觉得拘谨，觉得不自知才是。 可她不管是跟任正轩通信通电话，还是现在这样见面。 完全都没有初次见面的忐忑和紧张。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刚才对视的画面正好落在邵思敏的眼中。 同时看见的，还有邵思敏的姑姑邵华琼。 “思敏，这是？” 邵华琼皱着眉头盯着顾夕。 这是刚才坐在外面会客室的女孩。 她本来看着穿着打扮，以为只是哪家的年轻小保姆，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 没想到竟然看着跟正轩很是亲近？ 不得不说邵华琼和邵思敏真是姑侄俩。 顾夕就是穿得朴素了些，这姑侄俩直接就给她定位成年轻漂亮的小保姆了。 顾夕要是知道肯定要反驳。 她才不是。 她现在是个每天至少赚五十块的小摊主，是给自己赚钱的。 小保姆哪里有她赚得多？ “喔，是正轩哥的朋友，也不知道是哪里认识的。” 邵思敏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 “只是朋友？” 邵华琼却一直盯着顾夕不放，尤其是看任正轩对她呵护至极的态度， “思敏，你不该大意，正轩年纪小玩玩儿可以，但他身边的人你还是应该盯着些。” “姑姑！” 邵思敏愣了一下，立刻不依地叫了一声。 她知道姑姑是什么意思。 姑姑这辈子没有孩子，所以一直都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看重。 从她初中开始就一直说，想要撮合她和任正轩走到一起。 因为觉得任正轩是任家这一代最出众的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但她是跟任正轩几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没错，可她对任正轩只有兄妹之情。 正因为如此，虽然她是看不上顾夕，但也只是晾一晾她，而没有什么别的手段。 但若是换成她喜欢的人。 想到那个离开省城有段日子，却连个电话都没有留给她的人，邵思敏脸染上一层羞涩。 因为林专家的到来，邵华琼不好再多说什么。 顾夕也只是跟邵老爷子点了个头，就安静地站在一旁。 林专家是特意从帝都请来的，显然是很受尊敬的，他一进来，就连之前省儿童医院的几个专家都给让了位置。 病房里不少人，但却没有人说话，全都等着林专家来检查。 只是众人屏息等了半天，林专家亲自上前查看，甚至有些检查都依照他的要求重新做了一遍。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可得出的结论却跟先前的没有什么两样。 原本都对林专家抱有很大希望的邵家人，不由得变了脸色。 神色更加凝重地看向躺在那里的邵家宝。 林专家也有些犯难了。 他就是专攻儿童疾病的，按理说像是这样的病例看过不少，只从检查结果和病例来看，孩子的情况不难诊断。 但没人能解释清孩子为何打了针吃了药，却还是不清醒，而且有持续发烧的症状。 “林专家，这孩子？” 邵老爷子是在场年纪最大的，再说邵家宝是他的亲孙女，所以当然是他来开口。 林专家却有些犹豫。 他倒不是不敢承认自己没有诊断出来。 到了他这个年纪的，早就不会像是年轻大夫那样在意一时的脸面。 只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所以邵老爷子问的时候，他才没有轻易回答。 想了想，林专家还是谨慎地再次看向邵家的家庭医生和保姆： “你们把当天晚上回去之后的情况再跟我说一说。” 邵家的家庭医生倒是没有二话，今日过来一个专家就要问一次，他都说了好几次了。 是以很顺畅地就又说了一遍。 他也很期盼孩子赶紧好起来，要不然他这个家庭医生就当到头了。 而轮到邵家保姆的时候，却迟疑了一下，这才跟在后头说了。 邵家的保姆年纪不算大，看起来三十岁左右。 长得一张憨厚的脸。 一般像是这样年纪能够被留下照顾孩子的，通常都是心细又有些本事的。 顾夕听了之后没觉得有什么，就转过头去。 顾夕站在稍微偏一些的角落，仔细看着邵家宝。 这孩子眼睛闭着躺在那里，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可是睫毛是不是抖动，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而且脸色 这里人太多， 顾夕想着，要是能让她上前去诊诊脉就好了。 面诊，尤其是这样隔着段距离的，其实很多情况容易判断有误。 虽说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只是她还在想着要是实在专家们查不出来，她就让任正轩找机会，在人少的时候由她给邵家宝看看。 就听到邵家那个保姆突然急着道： “我肯定都是照着大夫的吩咐做的，不信你们回去看看厨房，现在还有川贝和雪梨呢，我不会弄错的，要说弄错了，那说不定最开始给小小姐诊断的人错了呢。” 邵家保姆的话仿佛在油锅中滴入一滴水。 顾夕惊讶回头。 一瞬间，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顾夕身上。 第八十九章 跟她有什么关系? 谁都没想到，安静了几秒后，第一个开口的会是任正轩。 就在顾夕还没有说话的时候，任正轩已经上前一步，以一种直接保护的姿态，淡淡道： “阿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正轩的反应着实让众人吃惊。 邵任两家相交多年。 任家长女任明珠嫁给邵老爷子的长子邵睿哲之后，两家更是往来密切。 是以任正轩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在场的两家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若不是这样，眼高于顶的邵华琼也不会为侄女相中任正轩了。 正因为如此，他这一开口，才会引起众人这样的反应。 然而任正轩还没有说完。 见邵家保姆脸上露出惊疑之色，又接着道： “顾夕是我请来的朋友，而且当天为家宝诊治，是邵伯伯也在场的，回去之后林医生给的诊断也是一样的，不知道阿姨这样无端揣测的依据是什么？” 任正轩性情使然，就算是与人轮长短也不会大声吵嚷。 可他向来温和带着笑意的脸突然沉下来。 邵家保姆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不由得退了一步。 低着头根本就不敢跟他对视： “我、我也是听说了随便猜猜的。” 邵老爷子皱了眉头。 小孙女躺在病床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他是真无心别的事。 可他很清楚，不管是任正轩还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顾夕，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是家里保姆出言无状在先。 她这一开口，分明就是指向顾夕当时错误诊断，给后来医治的人起了误导的作用，所以现在才发展成这样。 但这说法也太荒谬了。 这么多专家都在，难道还能由着一个小丫头牵引着走，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那请他们来何用？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众人皆知的问题，却还能让邵家保姆说出来，更是对顾夕的不尊重。 她怎么不说别人就偏说顾夕呢？ 所以任正轩才必须开口。 他要是不为顾夕说话，才是没有担当。 就是他自己，当时也是很感激顾夕小丫头的。 他老头子还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 是以邵老爷子看了眼顾夕，就要开口说话。 哪想到一旁站着的邵华琼却是先冷笑一声道： “正轩急什么，我听着阿姨说的不无道理，当时在车上遇见的那人，谁知道是不是有意接近咱们家，不是总有那些江湖郎中，打着给人看病的旗号，其实只是为了骗钱骗物。” 说着眼睛在顾夕身上流转了一下，笑道： “我看倒应该查查，别真是有什么目的的，就算咱们家孩子能好好护着，也要防着那些个人是不是真有什么企图，沾上就甩不掉的。” 邵华琼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在任正轩开口说顾夕是他的朋友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谁了。 所以邵华琼现在几乎就是在当面羞辱顾夕。 原本以她的身份是不屑为难顾夕的。 但错就错在任正轩对顾夕太过在意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越界了，反倒自以为她是在给任正轩敲个警钟。 她这话一说，就算是任正轩这样好脾气的，也变了脸色。 他刚要开口，就察觉手臂让人按住。 任正轩转头，看见顾夕从出现开始就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已经冷了下来。 接着从旁边往前走了一步，正好站在邵华琼的对面，脸上带着冷笑道： “邵女士这话我觉得不妥。” 邵华琼奚落的笑意一顿：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邵思敏也惊讶地看着顾夕。 她没想到顾夕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姑姑说话。 要知道就算是她，也经常慑于姑姑的威势，有些话根本不敢轻易说出口的。 顾夕却没有这个压力，闻言笑着道： “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第一个给家宝看病的人，也是你口中那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邵老爷子当时肯相信我，不会因为我年轻身份普通就不让我为家宝诊治，我一直很感谢，也觉得邵老爷子是真心为了晚辈好。” 邵华琼跟她打马虎眼，她偏要摊开来说。 “倒是邵女士这样说，这意思是不相信邵老爷子看人的眼光吗？这难道不是不妥？” 顾夕笑着道。 她是有很多事儿不愿意去计较。 因为在她看来，与其在意别人的态度，还不如她多卖两个煎饼果子，早些赚钱把弟弟接来更重要。 但这不代表她就要接受别人的诬陷和轻视。 邵华琼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还有，邵女士与其在这些事儿上费神，倒不如想想怎么治好家宝，要是因为你一句话，误导了大家伙儿查找真正的病因，让家宝错失早日病愈的机会，这不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吧？” 这也是顾夕最不能理解的。 邵家宝不是邵家的孩子吗？ 别人都在担心孩子，偏这个邵华琼竟然还有心思针对她。 “你！” 邵华琼看向顾夕，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要怎么说？ 如果反驳，不就坐实了自己是在指责大哥识人不清？ 顾夕却不再理她。 又转头看向最初把矛头指向她的邵家保姆。 这事儿既然牵扯到了她的身上，那她就不需要任何人出头。 她自己一个个清算。 “我刚才听说，家宝回家之后就一直都是由你来照顾的？” “我……” 邵家保姆在任正轩开口的时候，就后悔了。 她只是听邵家老爷子在饭桌上跟全家人提起，说是在火车上认识的邻座，下车时给小小姐看了病。 还惋惜后来因为调座位去了卧铺车厢，没能跟那位小友多谈几句。 当时她就想，坐火车要坐硬座的，肯定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所以刚才情急之下，她就把那个未曾谋面的人给推了出来。 反正就算她说错了，也没人能来对峙。 说不定林医生等人为了找到人担责任，也会附和她的话呢。 可她没想到这个人就近在眼前。 而且原本进屋之后不声不响的小姑娘，一开口突然气势大变。 “是、是我照顾的没错，但是我做的都是依照医生的吩咐，顾小姐您当时不也说了，炖川贝雪梨是对症的？” 邵家保姆迟疑了一下，立刻显得理直气壮地道。 却不由得悄悄往床上看了一眼。 第九十章 没资格 等到看见病床上的邵家宝依旧在昏睡着。 想到刚才整个检查的过程中，小小姐都是这样的情况，邵家保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为了要将顾夕一军，又道： “邵小姐问得这么仔细，是能帮我们查到小小姐的病因吗？如果能那就太好了，也省得我们担心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邵家保姆愣了下。 然后忍不住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 她真是傻了。 慌什么？ 就连专家都查不出来的，这个一看就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能知道什么？ 她也不过就是想要在任少爷面前出出风头罢了。 自己竟然差点儿被她这故弄玄虚给诈得乱了分寸。 只要她稳住不回应什么，这丫头得意不了多久，自己就打脸了。 越想越觉得心定。 邵家保姆又挺直了腰板。 她刚才的这些说辞已经重复了几次。 何况现在无论是她的态度，还有她的话里，都听不出什么问题。 所以众人都有些不明白顾夕为什么还要再问一次。 任正轩也有些不解。 但他首先想到的是顾夕不要受欺负，是以叫了她一声： “顾夕？” 想着如果顾夕没法应对，那么他就出面。 顾夕却没看他，而是依旧看着邵家保姆。 因为她仔细观察到邵家保姆刚才回她话的时候，眼神最开始是有些闪烁的。 包括之前她屡次把顾夕拖出来。 就算是想要撇清自己的责任，这样的反应也不正常，除非她在掩饰什么。 因为如果真像是她所说的那样问心无愧，那她为什么要心虚？ 这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保姆在说谎。 想到这里顾夕一笑： “也好。” 邵家保姆僵住： “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来查一下病因。” 顾夕没有忽视她脸上一瞬的惊慌，笑着道： “其实有时候化繁为简，反倒更容易找到根源。” “这位？” 林专家原本站在一边。 对这病房里的情况他有些弄不懂，也觉得自己只是来看病的，不应该插手。 可听到顾夕这样说。 林专家脑中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却快得来不及抓住。 于是立刻转头道。 只是看着顾夕着实不像是大夫，就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她。 “林专家。” 顾夕冲着看上去年约五十左右的林专家笑了笑，道： “您叫我顾夕就好。” 林专家笑着点点头，接着道： “好，顾夕，我是想问问，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来查出病因？” 听着她刚才应该是这个意思的。 顾夕看得出来，林专家这样问只是单纯想要知道。 并不是觉得她年纪小在妄言了。 是以也愿意回答道： “用仪器检查其实很先进，只是有时候如果查的方向错了，那么再先进的仪器也查不出来，但是用另外一些不常用的手法，也许更能够查出来。” 其实从刚才远远看着邵家宝的时候，她就看出来几分。 而后来邵家保姆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只是她还需要做些什么来验证她的想法。 林专家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却查不到原因，并不是水平不够，而是被引导着陷入了一个误区。 现在她就从根上来抽丝剥茧。 顾夕本来不想众目睽睽之下插手。 当时也只是觉得要是实在查不出病因，她私下帮着看看。 但现在不同了。 她只是好心帮帮忙，却成了别人踩着她洗脱自己嫌疑的工具。 这她绝对不会忍。 顾夕话音一落。 包括林专家在内的医生，全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林专家皱眉思索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地笑了。 跟助手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着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用非仪器的方式查出来？” “这怎么可能？” 邵家保姆失声道。 “怎么不可能？” 顾夕转头看着她。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林专家这样水平的，包括儿童医院的设备也都是省里最先进的，他们都测不出来，顾小姐怎么就有把握？” 邵家保姆反应也算快。 立刻提出来疑问。 而且这问题都问到了邵家人的心里。 顾夕似笑非笑道： “你懂得还不少。” 邵家保姆闻言有些不自在，却立刻道： “我是照顾小小姐的，虽然不比医生，但照顾孩子要注意的东西很多都必须要了解，所以不知道顾小姐到底怎么能什么都不用就查出来？” “那就试试看吧，而且我也没说什么都不用，还要跟医院借一样东西。” 林专家却眼睛亮了一下，迫不及待开口道： “是银针？” 顾夕点了点头。 林专家立刻道： “不用找医院借，我这里有。” 说着摆手，示意助理将带着的箱子拿过来。 像是林专家这样专供西医的，虽说中医理论也学过一些，但是还会随身带着银针的却是不多。 而他带着，是因为他有个老友就是中医，早些年他还开玩笑说，等哪天干不动了，就去跟老友学中医养生。 “多谢。” 顾夕接过来，然后看向邵老爷子。 虽说看起来邵家人是很尊重医生的，但她自己也知道年纪在这里，很难让人信服。 因此她打算问问邵老爷子的意见。 银针先备着。 如果实在不相信，那么她用别的法子也是可以的，就是费事儿点儿。 邵老爷子刚才就一直没有开口。 这会儿看见顾夕转头一脸镇定地看着他，那个架势怎么都不像是个才要上大学的小丫头，就是行医多年的也未必有她这份自信。 让他突然想起当时在车站，这孩子也是毫不犹豫出手。 但真正行事却格外稳妥。 邵家另外的人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身为医生的都开了口。 而且顾夕到底要做什么，他们也还不知道，所以都在等着老爷子做决定。 “好，那就……” “等等。” 看邵老爷子沉思过后点了头，林专家都已经让助手打开箱子了，邵华琼突然道。 “大哥，我觉得还是这样太轻率了，我邵家的孩子，金尊玉贵长大的，可不是什么乡下放养的阿猫阿狗能比的，今日来医院，就是普通医生都没有那个资格来给诊治。” 第九十一章 水太深 邵华琼的话让在场的医生脸色有些不好看。 虽说这句话肯定了他们身份不同。 但怎么听怎么有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意思在。 邵华琼却没觉得自己说错，她一向自认邵家人高人一等。 冷笑一声，满脸轻视地看着顾夕： “所以现在你说几句话就想要检查，你凭什么？你以为这里会有人相信你的话？” 邵华琼说完之后高傲地抬着头，不屑地打量顾夕。 就差直说凭你这一身保姆都不穿的衣裳吗？ 还是凭你乡下野丫头的身份？ 她以为她这样说了之后，顾夕应该会知难而退。 毕竟她代表的是邵家人说话，她的看不起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有她的态度在，谁都不会站在顾夕那头。 就算是刚才有些头脑不清楚的林专家也一样。 “我相信顾夕。” “我相信顾夕。” 可她没想到是，就在屋里安静得吓人的时候。 却突然有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众人惊讶。 看了眼开口的任正轩。 却发现任正轩也愣了一瞬，然后一起转头看向门口。 病房的门被推开。 纪怀风赵誉两人风尘仆仆走进来。 赵誉手里还拎着两瓶包装一看就走“淳朴”路线的酒，进来就笑嘻嘻道： “邵伯伯，我来看你了，我从乡下弄了几瓶度数高的酒，我爸让我给你送两瓶来。” 抽空冲顾夕挤了下眼睛。 这才又往病床上看了一眼，换了担忧的语气： “家宝怎么样了？” “对了，怀风正好跟我一起，听说家宝病了，就一起过来看看。” 说着在身后冲着队长比了个手势。 赵誉现在心里得意极了。 要不是他死拖活拽硬拉着队长陪着他过来，哪里能见到顾夕？ 刚才在门口见到里面正被人为难的人是顾夕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天下的巧事简直都让他遇上了。 不，是让他们家队长遇上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缘分啊。 他可还记得从队长口中得知顾夕已经走了时候的惊讶。 当时还想着，只能求老天保佑顾夕还记得他家队长，早点儿打个电话过来。 结果现在怎么样？ 天都注定让他们队长跟人家姑娘见面啊。 纪怀风不知道他脑子里天马行空跑到没边了，拎着手里的水果上前一步，礼貌道： “邵伯伯。” 他跟这屋里另外的人基本都没见过。 所以只是跟着赵誉称呼，与这屋子年纪最大的邵老爷子见礼。 另外的人就点头示意。 邵老爷子点头。 两个优秀年轻人的到来，让他难得露出笑脸。 尤其没想到纪家二小子会过来。 刚想问一句纪老怎么样了。 邵思敏惊喜地叫出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怀风哥。” 原本并没有站在中间的邵思敏，一看到纪怀风出现，眼里再看不到别人了。 立刻冲着纪怀风走过去。 邵华琼没拉住外甥女，脸色变了变。 纪怀风却闻声皱眉看了她一眼，冷淡道： “纪小姐。” 然后直接就过去顾夕身边，语气特别自然地问道： “顾夕，你怎么也在这里？” 邵思敏脚步尴尬地顿住。 俏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原本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纪怀风的视线，一瞬间布满寒意，落在了顾夕身上。 又是这个顾夕？ 这顾夕到底是什么来历。 刚才正轩哥进来，就因为她怠慢顾夕看了她一眼，分明眼里有指责。 现在怀风更竟然对她这么亲近？ 这乡下来的穷丫头到底是要干什么，处处跟她邵思敏做对？ 邵思敏难掩嫉妒地看着纪怀风从对她的冷淡，转眼到了顾夕那里就变了态度。 虽然依旧没有笑脸，但她身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纪怀风对这个顾夕是不同的。 可是凭什么？ 她是什么身份，是邵家的小姐。 她从上次在赵家见到了纪怀风，一颗心就全都在他身上，他怎么能看都不看她一眼？ 纪怀风微微低着头跟顾夕说话的画面刺痛了她。 邵思敏再也忍不住，咬着牙要上前去。 “思敏，你干什么？” 邵华琼忍着怒气过来拉了侄女一把。 邵思敏还有些不愿意后退。 可是感受到姑姑手上的力道，明显是生气了，只能红着眼睛看了纪怀风一眼，不情愿地往后挪了一步。 邵华琼见众人注意力都被纪怀风的出现吸引过去，压低声音道： “我说过让你不要招惹纪怀风，你是没听进去吗？” “姑姑。” 邵思敏瞪紧抿着唇角，艳丽的脸上满是倔强不甘： “怀风哥那么好，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我想追求最好的，有什么不可以？” “他是很好，但是他就是太好了。” 邵华琼毫不留情打断她。 “纪家跟任家不同，任家咱们怎么都算知根知底，任正轩再出众，有我跟你大伯在，我们好好为你谋划，你想嫁进去不是没有可能，但纪家水太深。” 真的论起来，其实邵家门第比纪家要稍微低一些。 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 但看当初任家会把长女嫁给邵睿哲，就知道任家的非同一般了。 这也是邵华琼为何极力争取的原因。 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还能有为孩子着想，而不仅仅是从利益考虑的，已经不容易了。 她最在意这个侄女。 不管是为了以后富贵荣华一生，还是为了找个良人，她都盯住任家，盯住任正轩了。 但纪家不同。 侄女还是太年轻。 她以为能在省城有机会跟纪怀风认识就是个好的开始，就跟他有可能了吗？ 以为纪家把纪怀风扔到省城军队就是撒手不管了吗？ 怎么不看看他进的是哪个部队？ 那是纪老年轻时待过的部队。 邵华琼眼底深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纪家对纪怀风寄予厚望，纪怀风以后的路，大约从他出生那一刻就都安排好了。 现在只是看他年轻，由着他出来自己摸爬滚打。 但是绝不可能一直这样放任下去。 早晚他是要回去的。 所以纪怀风，不是她侄女可以想的。 “水深又怎么样？” 邵华琼为了侄女费尽心思，邵思敏却根本没听进去。 第九十二章 还在撒谎 眼睛根本无法从纪怀风身上挪开。 他俊朗的身姿，他面无表情的侧脸，无一不让邵思敏痴迷。 “我就是想成为站在怀风哥身边的女人。” 可是随即，邵思敏脸上显出嫉恨。 那让她每每夜里躺在床上不时回想的低沉的声音，却冲着顾夕开口道： “原来你是来帮着看病的？” 纪怀风听到顾夕简单回答了他的问题，点了点头。 然后转头看向邵老爷子，满脸认真地道： “邵老，就在前些天，方叔叔接方奶奶回省城，当时突发疾病，幸亏顾夕在，方奶奶这才转危为安。不知道孩子的病顾夕能不能治，但我想让顾夕试试应该无妨。” “……” 顾夕。 神色复杂地看着纪怀风。 顾夕现在都不知道纪怀风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了。 谁看他都会觉得是个不苟言笑太过严肃的人。 但要不是她自己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只是为方奶奶治了中暑和心脏不舒服。 光是听着纪怀风这么说，真以为自己是在什么人命关天的时候出手，然后妙手回春救人于危急了。 可纪怀风就是能一本正经地说出口。 而且看邵家人脸上的表情，显然是都相信了。 顾夕忍不住有些唏嘘。 你看看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 她费尽心思说了半天才让邵老爷子意动，结果纪怀风顶着这张脸一开口，立刻就让他们深信不疑了。 顾夕想得没错，邵家人一听纪怀风开口，立刻就顺着他的思路走了。 方叔叔？ 能让纪怀风称呼一句方叔叔的，这省里就只有方卫国了。 方卫国从前是纪老的老部下，正因为这样，纪怀风过来省城之后，才会跟方卫国和方媛那么熟悉。 邵家人再看向顾夕的眼神就不同了。 想不到顾夕真的会医术，而且已经给方家老太太看过病了。 这下就连原本极力反对顾夕出手诊治的邵华琼都说不出话了。 难不成顾夕都能给方家老太太看了，她家的孩子就看不得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纪怀风都开口了。 虽然是个晚辈，但这面子也是轻易驳不得的。 邵华琼目光深深地看了顾夕一眼。 而邵老爷子在这之前，就已经是打算让顾夕出手一试了，此刻再加上纪怀风的话。 就点头道： “好，那就劳你一试了。” 顾夕点了点头，上前接过林专家带过来的银针。 这次没有人再来阻止顾夕。 邵老爷子和林专家也上前来，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任正轩看了直接跟过去站在顾夕身侧的纪怀风一眼，也站了过去。 顾夕坐下来。 不理会身边人，只把心思都放在邵家宝身上。 果然离得近了才看得清楚，而且当顾夕把邵家宝的小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是……” 顾夕眉头紧蹙，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邵华琼看不惯顾夕，见她只是一直看着家宝并不说看出了什么，就想要说话。 邵老爷子却突然猛地一摆手。 邵华琼顿了下，只好闭了嘴。 谁都没有注意，原本一直强自镇定的邵家保姆，在看到顾夕真的坐下来开始诊治的时候，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 顾夕仔仔细细查看了邵家宝，甚至还将孩子半抱起来，摸了摸孩子后背。 小姑娘躺在这里不断地出虚汗，身上的小衣裳都有些湿了。 顾夕将孩子放下，这才将手搭在她的脉上。 却越诊顾夕越是想骂自己。 就在刚才，其实她还有过那样的念头。 想着要是邵家实在没有那个意思，那她也没必要非得坚持。 事实上要不是刚才邵家保姆无端拖她下水，她还不会那么坚决地站出来。 可是现在面对诊出来的脉象。 顾夕想起那天小姑娘笑着小天使一样说不怕，要把自己的水给她喝。 她就应该别管那些，早些诊治才是。 顾夕将孩子的手臂放回去，一边拿针一边道： “她出汗了，但是现在不能洗澡，待会儿先用半干的毛巾擦一擦，然后给孩子换身干爽的衣裳。” “你这是……要施针？” 林专家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顾夕的动作。 见她真的取出来针了，这才道。 “嗯。” 顾夕点了下头，没空多解释，只是道： “你们放心，扎的不是大穴要穴，没有风险。” 随即不再说话，专注下针。 既然顾夕说得这么肯定，而且邵老爷子没说话，自然就都安静看着。 直到扎到最后一针的时候，顾夕眉头皱了下。 喃喃道： “这情况，孩子没吃川贝雪梨？” “她吃了。” 哪想到顾夕自己嘀咕的话刚出来，就听到邵家保姆突然道。 顾夕手一顿，立刻将最后一针稳稳扎下。 然后嚯地站起来，转头看着邵家保姆抬高声音道： “她没吃。” “你……” 邵家保姆吓得退了一步。 猛然醒过神来。 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生怕顾夕真的瞧出来什么，就一直紧紧盯着。 所以刚才听到顾夕说什么孩子没吃的时候，下意识就反驳出口。 想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的话。 邵家保姆脸上露出又惊又怕的表情。 她怎么能开口？ 然而顾夕却不给她后悔的机会。 原本还有几分疑惑的东西，现在彻底确定了。 跟进一步，眼睛直直盯着她： “你为什么不遵照医嘱给孩子吃东西？” “我……” “到现在你还不想承认吗？依照家宝当时的症状，如果真的吃了，绝对不是现在的脉象，难怪你一再强调是按我说的做，原来家宝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阳奉阴违。” “不，不是的。” 邵家保姆慌乱不已，惊慌地摇头。 “就是你，脉象不会撒谎，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家宝那么小的孩子，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夕言辞笃定，态度坚决。 仿佛她说出口的就是完全不容人反驳的。 邵家保姆在这样的气势下步步后退，原本还想强撑着狡辩。 可当她看到邵老爷子和所有邵家人震惊的眼神，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脸上带着惶惑的眼泪，抬头恳求地看着邵家人： “是小小姐，是小小姐难受说不想吃，所以我才……” “不，你还在说谎。” 第九十三章 彻底击溃 顾夕却突然打断她的话道。 原本正看着保姆的邵家人全都愣住。 什么意思？ 刚才不是顾夕诊出来保姆没有照顾好孩子吗？ 保姆都承认了，怎么还说她在撒谎？ 邵家保姆身子一颤，哭泣声停住。 抬头慌张地看着顾夕。 “你是不是觉得家宝现在昏睡着，随便由你怎么说都行？” 顾夕看着她道。 “不是的，我……” 邵家保姆虚弱地反驳。 “但是你忘了，家宝肺热，原本就会想吃这些，你要是真的按着要求炖好了，孩子吃了只会觉得舒服，并不会拒绝。” “我没有，是小小姐她、她胃不舒服，对，她胃……” 邵家保姆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道。 “她胃没有任何问题，当天在车站我就给她查过，她只有喉咙轻微不适，只要不再碰寒凉的，就绝对不会这样。” 顾夕打断她。 却发现邵家保姆在她说到寒凉的时候，忍不住抖了一下。 顾夕眼睛眯了下： “好，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让家宝来说，家宝年纪虽然小，但是很聪明，而且昨天回家休息之后应该缓解一些，不至于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夕说着毫不犹豫转头。 刚才用过的针还在。 顾夕根本不给邵家保姆反应的时间，作势拿着针冲着家宝弯下腰。 “不要，不要问小小姐。” 邵家保姆跌坐在地，终于彻底崩溃，掩面大哭：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错了啊。” 邵老爷子气得重重敲了手杖： “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邵老爷子一双虎目的威逼下，邵家保姆再不敢隐瞒，哭着将实情倒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听医生说小小姐情况不严重，我的孩子这些天也一直不舒服，我听大夫说的症状跟我儿子很像，我、我就拿去给我儿子了。” 邵家保姆说到这里慌乱地爬起来， “我没想害小小姐的，我本来想回头再煮些给小小姐吃，也不会耽误什么的。” 邵家保姆说着不敢抬头， “可后来、后来我怕第二天有人问起，小小姐会说她根本没吃过，就随便先找了瓶杂果罐头。” “我以为反正都是水果，小小姐当时又很困，应该吃不出来的，可是没想到小小姐吃了两口就吐了。” “你说家宝吐了？” 邵老爷子震惊了。 这些他根本就不知道。 邵家当晚只有邵老爷子一个长辈在家。 任正轩是听着医生确认孩子没有大问题才离开的。 而邵老爷子年纪大了。 熬到那么晚心脏有些受不了，才吃了药去休息的。 原本以为只是给孩子喂个川贝雪梨，顾夕和医生都说了吃了之后好好休息就差不多了。 又是在家里做了多年的保姆。 哪想到就是这么寻常的事儿，竟然也能出问题。 邵家保姆瑟缩了一下，眼泪掉得更厉害。 却不敢再隐瞒，她现在只能靠坦白找一条出路了： “我看小小姐吐了就害怕了，不敢惊动家里人，赶紧给小小姐洗了澡，又把床单被罩换下来洗干净了，但是我没想到、没想到……” “你没想到家宝被你这一折腾，本来就有些虚弱，又是吃了寒凉的东西，又是大半夜洗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去洗床单被罩的时候顾不上照顾她，所以她才会发烧的吧？” 顾夕冷声把她没有说出口的话说完。 邵家保姆抬头惊恐地看着顾夕。 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顾夕明明不在场，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当时的事儿？ 就是洗了东西出来，发现小小姐竟然在打摆子，她这才慌了。 她甚至还想着要用什么法子给小小姐降温，可是试了半天都不行。 她这才不敢隐瞒，将邵家人叫起来。 所以她怎么敢承认是自己的错？ 一念之差，真的是一念之差啊。 她现在真的后悔了。 小小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真的没有害人的心思啊。 邵家保姆哭得停不下来。 邵家人无比震动。 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完全不想相信，她竟然能干出来把给邵家宝治病的东西私藏下给自己的孩子吃，而且为了隐瞒真相一再耽误孩子病情的事儿。 甚至要不是今天顾夕拆穿，他们所有人都是要被蒙在鼓里了。 “顾夕。” 纪怀风却并不管保姆是不是情有可原，他只注意着顾夕。 看到顾夕因为刚才与保姆对峙气息有些乱，叫了一声。 任正轩原本也要张口。 可听到纪怀风说话，抿抿唇没有出声。 “没事儿。” 顾夕摇摇头。 深吸口气，同时也松了口气。 其实刚才她看着很是坚定，可她也在赌。 在邵家保姆还存着侥幸心理，以为不承认别人就发现不了真相的时候。 她在观察着。 在寻找机会一步步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她诊脉能诊出病症变化，能诊出是否吃了不该吃的，或者有没有按她说的服用药物。 但真的遇到像是邵家保姆所说，邵家宝因为不舒服，刚吃了一点儿就吐了。 她就算是有再高的医术也是查不出来的。 因为本就没有吃下去，胃里也没有残留物，连仪器都查不出来。 而林专家等人一直不能确定病因，也是因为从一开始就被误导当做单一病症。 但她却发现邵家保姆即便是在承认自己没有悉心照顾孩子的时候，依旧眼神有闪躲。 这说明她依旧在说谎。 而且是在用一个谎言来圆另一个谎言。 所以才能最后问出来邵家宝没有吃东西，而且还半夜因为着凉发烧了。 整个过程，与其说是她用医术查出真相。 倒不如说是一场心理的博弈。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顾夕转身取针。 针灸见效是很快的。 几乎是在顾夕将针放回去的时候，大家伙儿就看到邵家宝脸色好了些。 顾夕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起身道： “暂时没有大碍了，这会儿睡着了，待会儿我开个方子，先吃上一剂瞧瞧。” 邵老爷子也跟着仔细地看着小孙女。 直到确认小孙女真的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这心才放下来。 然后招呼人都去外间，别在这里打扰孩子休息。 出了外间，邵老爷子原本想好好谢谢顾夕。 邵家保姆却“噗通”一声跪下。 第九十四章 何必慷他人之慨？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想到只是一时想给我的孩子拿一口吃的，会发生后面这么多的事。” 所有人都愣住。 邵老爷子还记得顾夕的嘱咐。 因为邵家宝爸妈不在省城，所以另外留了细心的长辈在这里，帮着给邵家宝擦身换衣裳。 正想谢过顾夕再问问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闻言脸色冷肃。 邵思敏正好站在邵老爷子身边。 邵家保姆一跪，连她也一起跪了。 她想到纪怀风正看着，连忙抬头看过去，人也往旁边躲了一下：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邵家保姆一看她躲闪，眼睛一亮，立刻往前爬了一步，抓住她的裙角哭道： “思敏小姐，我错了，你帮我求求情，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不能失去邵家这份工作。 邵老爷子待人很是和气，只要她们做好分内的事，邵家的工作是很好做的。 最重要的是给的钱不少。 她怎么能想到只是一件小事，竟然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她后悔了。 再也不敢了。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辞退啊。 想到这里邵家保姆更是不住哭求。 “你先放开。” 邵思敏裙子被扯得往下拽。 用力挣了半天却挣不开，面子上有些受不住。 恨不得一脚把保姆踢开。 可是纪怀风在，她怎么能让纪怀风看到这样粗鲁的一面。 邵思敏有些着急。 正好抬头看过去，却见顾夕一脸置身事外地看着她被狼狈缠住。 邵思敏心头火起。 可下一刻突然涌上一个念头。 压下心头的厌恶，邵思敏低头看向保姆，柔声道： “阿姨你先起来，你这样跪着像是什么样子。” “好在家宝没有什么大事，你放心，我们邵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而且你也照顾家宝这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的事……” 邵思敏并不把话说死。 欲言又止，停了下又道。 “倒是你刚才牵扯顾小姐，顾小姐到底是客人，这……” 邵家保姆立刻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只要能让顾夕原谅她，那么邵家这份工作她还是有可能保住的。 自觉领悟到了邵思敏的意思，保姆毫不犹豫转身就冲着顾夕去了： “顾小姐，顾小姐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家里孩子还小，还有老人等着我养，求求你，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我没你这样的本事，我靠这个养家糊口的，求你了。” 说着竟然要冲着顾夕磕头。 顾夕迅速侧身避过。 保姆一愣。 顾夕却脸上没有笑意地看着她的眼睛。 这保姆根本就不是真心在求原谅，或者说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悔，更多的是怕失去在邵家的工作。 因为顾夕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恨。 她只是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自己这么做。 要不然她不会就算是求饶，还在说什么顾夕有本事她没用。 仿佛如果顾夕不原谅她，就是在断她的生路一样。 这就是在挖空心思要陷她于不仁不义。 “你不用委屈自己跟我道歉，我也不需要，我能为自己证明清白，而你，也只要自己心里过得去就行了。” 顾夕淡淡道。 邵思敏一直在盯着顾夕的反应，闻言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她根本不信依照顾夕刚才的果决，会原谅保姆。 所以她等的就是这个结果。 就让纪怀风看看，他那么温和对待的女孩，其实心有多狠。 于是邵思敏走过去。 亲自扶起保姆，放柔了声音皱眉看着顾夕不赞同道： “顾小姐又何必这么说？就算阿姨做错了，但是现在她知道错了啊。” “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邵家保姆立刻配合地不住点头。 邵思敏心里满意一笑，脸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原本这话我不该说，可顾小姐这样……我们家都不怪她了，你还这样斤斤计较，身为女孩子，不觉得有些太咄咄逼人了吗？” 邵思敏为人一向高傲。 但在纪怀风面前，她却总想表现出自己柔情似水善解人意的一面。 她以为这样纪怀风会多注意她一些。 却不知道，一个人若是喜欢另一个人，她不做什么也能吸引全部的注意。 而若是不喜欢，任你怎么做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邵思敏以为自己成功难住了顾夕。 没有女孩子会在喜欢的男孩面前不顾忌形象的。 但她却没弄错了。 别说纪怀风只是顾夕的朋友，就算现在在她面前的真的是喜欢的人。 她也不会做违反自己原则的事。 是以顾夕笑道： “邵小姐又何必慷他人之慨？你说不怪她，你问过无端躺在病床上承受病痛的家宝吗？问过心疼她的老爷子吗？你在代表谁说话？” 邵思敏一愣。 看了眉头紧皱的邵老爷子一眼，脸色煞白。 可很快又开口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夕，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以为你们同为出身穷苦的人，你应该会理解她的难处，没想到反倒是你在为难她。” 邵思敏说一句，就忍不住看纪怀风一眼。 看到了没，这就是你在意的女孩。 “这跟穷富有什么关系？” 顾夕却笑了，摇头道， “职业不分贵贱，她拿着这份儿钱，就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就该照顾好家宝，就像我卖煎饼果子，也没说因为自己穷，就可以理直气壮偷工减料啊。” “倒是邵小姐你，今天能站着说话不腰疼，请问将来要是有一天你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儿，你还会这样说吗？” “你说什么？” 邵思敏脸色难看。 这话什么意思？ 是说她跟家宝不亲，所以用家宝来送人情吗？ “更何况，看她穿着就知道，邵老爷子待人并不苛刻，如果她早些说了孩子生病，相信邵家肯定会帮忙安排看医生的。” “可她做了错事不但不反思，首先想着推脱栽赃，被揭穿就卖惨，不原谅就是没同情心，邵小姐，请问同情心是这么用的吗？” 顾夕又转头看向完全震惊到说不出话的邵家保姆： “而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原谅你，凭什么，就凭你弱你有理吗？” 第九十五章 太欺负人了 “你……” 邵家保姆被顾夕那一眼看的，吓得猛地退了一步。 邵思敏先前为了表现自己的和善，一直扶着保姆。 保姆一直拽着她的裙子没放手，人再大步退后，立刻把邵思敏的裙子给拽了下来。 邵思敏愣了一瞬。 还没反应过来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 她今天穿的是件抹胸小礼服类型的连衣裙，为了好看里面穿了无肩带内衣。 因为自信身材丰满，所以内衣选得是只有半个杯的最新款尼龙面料的，即使不用肩带勾着也能撑得住，还是特意托人从沿海带回来的。 外搭一件淑女几分的小披肩，中和邵思敏艳丽的长相，前凸后翘夺目极了。 结果这么一拽。 邵思敏脑子瞬间懵了。 “啊！” 邵思敏尖叫一声。 猛地一把推开保姆转过身去，哆嗦着把被保姆直接拽到了腹部的裙子提起来。 满屋子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变故发生的这么快。 仿佛邵思敏饱满的两团突然跳出来的画面还在眼前。 在场的男士迅速尴尬地转过身去。 “别看。” 纪怀风也急忙伸手，想要帮顾夕捂住眼睛。 手都伸到一半了忽然愣住。 “……” 顾夕。 他这是要干什么？ “看了长针眼。” 纪怀风默默收回手，对上顾夕不解的眼神，特别小声地随便找了个借口。 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才想起来顾夕也是女孩子。 但屋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这话还是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包括一瞬间眼泪就下来的邵思敏。 “你们！” 嚯地转过身来。 邵思敏两眼通红地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纪怀风和顾夕。 最后视线定在顾夕身上。 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裙子，邵思敏恨恨地看着顾夕，整个人都在颤抖。 从她去楼下接了顾夕上来。 就算明显怠慢，顾夕也只是老实坐在那里等着，连一句为什么不让她进去都没有问。 所以在邵思敏眼里，顾夕完全就是个没有见过世面，也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乡下土包子。 可她没想到，这个乡下丫头竟然让能她这样狼狈。 一想到刚才纪怀风说的话，邵思敏满脸苍白，顿时羞愤地看着顾夕： “顾夕，你太欺负人了。” 邵家保姆也吓坏了。 她没想到自己站在思敏小姐这边，结果不但没有讨好她，反倒是闯了大祸。 邵家保姆不怕顾夕，但她怕邵思敏。 她在邵家做了几年，邵思敏经常去邵家，她当然知道这个小姐根本没有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么亲切。 今天她让邵思敏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肯定是别想有好结果了。 那她的工作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邵家保姆心一横。 破釜沉舟地冲着顾夕就过去了： “顾小姐，你太过分了，思敏小姐只是心好，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你要是实在心里有气，就冲着我来吧，我知道我错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求你原谅，可你也不能拿思敏小姐出气啊，你这样让我怎么面对思敏小姐。” “你打我吧，你打我吧，只要你能原谅我，只要你能不迁怒思敏小姐，我怎么都行。” 说着不管不顾地使劲儿往顾夕身上撞。 这简直如泼妇一样的姿态，让还在红着眼睛的邵思敏都愣住了。 觉得这保姆实在粗鄙，她以前怎么没发现？ 但转念一想，这不正好吗？ 第九十六章 恨之入骨 几乎是立刻地，邵思敏哭了起来： “顾夕，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邵思敏用手撑着一旁，哭得虚弱地好像站不住。 可攥着裙子的手却因为用力显得发白。 泪眼迷蒙中，如同毒蛇一般挑衅地盯着顾夕。 “你打我，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你就消气了，我对不起思敏小姐啊。” 邵家保姆为了保住工作豁出去了。 涕泪横流地扑过去，抓住顾夕的手用力往自己身上打。 击在胸口发出的声音，“砰砰”像是回声一样渗人。 邵思敏看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痛快。 撞上去！ 撞上去！ 她却还嫌不够。 甚至想要喊出来，想要让保姆用力地把顾夕撞倒。 然后再把顾夕身上的衣裳当着众人的面全都撕烂。 一件衣服都不留！ 让她知道刚才那一瞬自己究竟有多么屈辱。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邵思敏仿佛受尽委屈地看着顾夕。 邵家保姆疯了般地撒泼。 完全不给顾夕反应的机会， 打定主意，既然不能通过卖惨让顾夕落了下风知难而退，那么就反咬一口。 恶心死她，激怒她。 邵思敏心里疯狂地叫嚣着。 委屈吗？ 那就还手啊！ 她不信让人逼到这个份儿上，顾夕还能忍着不还手。 只要顾夕也动手打人，就算她之前再有理再厉害，她也输定了。 邵思敏眼睛红得可怕地盯着顾夕。 可是。 顾夕却不说话了。 任由邵家保姆疯子一样自己过来又拽又打。 顾夕却只是用力把人推出去。 而没有再追打过去。 甚至纪怀风和任正轩因为看见保姆不死心地又要过来，想要拦着，都被顾夕制止了。 顾夕冷笑地看着邵思敏两人。 简直愚蠢！ 这两个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顾夕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那是因为有人诬陷她。 当一盆脏水泼下来，她不像是邵思敏有家人护着。 她也没空去自怜，她必须要先为自己澄清。 但同时她也明白。 在她刚才说话的过程中，邵老爷子身为邵家的大家长，却一直没打断她，甚至由着她揭穿邵思敏的虚伪。 就意味着是站在她这边。 确切地说，是他的身份他的修养气度，让他站在有理的一面。 而不是毫无原则地护着邵家人。 所以顾夕也会适可而止。 这不仅仅是看着邵老爷子的脸面。 更重要的是她明白。 她如果要求邵老爷子为她主持公道，那么她肯定会如愿。 但不管是她自己动手打一顿，还是在邵老爷子的要求下她们给自己道歉，都太便宜她们了。 这样恶毒的人，就该让她们的恶毒暴露得淋漓尽致。 然后。 她现在越是不开口说话，这两个人要承受的后果，就越比她追着不放要更重。 果然。 “够了。” 邵老爷子用力砸下拐杖。 看着眼前仿佛闹剧的一幕，气得直抖。 只觉得今日邵家人的脸面都让邵思敏和保姆两人给丢尽了。 “还不给我住手！” 邵老爷子一喊。 仿佛跳梁小丑一般的两人哭泣吵闹声戛然而止。 “大伯。” 邵思敏一滞，哭着看过去。 却撞进邵老爷子不带一丝温度的眼中。 邵思敏心里一惊。 “思敏，你太胡闹了，邵家就是教你这样没规矩的吗？” “大伯，我……” “道歉，向顾夕道歉。” 邵老爷子深吸口气，沉声道。 看向仍不觉得自己错了的侄女，邵老爷子不由得转头看了顾夕一眼。 从家里保姆贼喊捉贼被顾夕揭破起，邵老爷子就皱了眉。 但不知道为何，在看到顾夕开口之后，邵老爷子竟然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他总觉得这孩子表现出来的韧性很可怕。 根本不会被任何人欺负。 果然后来的一切如他所想。 邵老爷子叹了口气，思敏和保姆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还在想着要设个陷阱把人家推进去。 岂不知她们每一步都在顾夕的算计之内。 甚至包括现在他的反应。 但他又必须领情。 因为，这也是他们邵家无理在先，是他们欠顾夕的。 想到顾夕从进门到现在的表现。 再看看邵思敏，他邵家的女儿，花了多少心思培养。 可今天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邵思敏猛地转头看向顾夕。 一瞬间瞳孔骤紧。 对，就是这副样子。 就是这不管她多么狼狈，顾夕却总是能云淡风轻地看着她的样子。 显得她刚才的哭泣和羞愤越发可笑。 可是凭什么？ 她算什么敢这样看着自己？ 她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无依无靠的贱丫头，就算是遇到事情也没有人为她出头，她凭什么敢跟自己争？ 邵思敏向来骄矜自负，时刻保持完美的脸，一瞬间扭曲得可怕。 “思敏。” 邵老爷子收回视线，眯着眼睛看向邵思敏。 “我再说最后一次，向顾夕道歉。” “大伯！” 邵思敏闻言猛地转头。 却被邵老爷子的表情吓了一跳。 眼里终于有了惧意。 邵思敏因为出身邵家的原因，一个圈子玩儿的基本都是捧着她的。 这让她这么多年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天之骄女，很少把别人放在眼里。 但她很清楚，她的这份底气更多是来自于邵老爷子。 有邵老爷子如今的地位，有他那些老部下老人脉的支持，才有她现在邵家小姐众星拱月的生活。 所以对她来说，这个大伯说话比她爸妈还管用。 “好。”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 邵思敏将手心掐出血痕，咬着牙慢慢吐出一个字。 艰难地转头看向顾夕。 每走一步，邵思敏都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踩在地上任人践踏。 而纪怀风落在她身上冷然的目光，更是仿佛一寸寸在凌迟她，让她恨不得立刻转身逃离。 邵思敏背对着邵老爷子。 手都在抖。 却硬逼着自己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出来。 “顾小姐，我错了。” 可她眼里的恨意瞒不了人。 眼中仿佛燃着熊熊的怒火，抬头恨之入骨地看了顾夕一眼。 顾夕，你等着。 猛地转头哭着跑出去。 “思敏。” 邵华琼急得叫道。 阴冷地看向顾夕。 却察觉到纪怀风的眼神立刻看过来。 连忙收回去，追着侄女跑出去。 姑侄俩人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夕丫头，今日是我邵家失礼了。” 第九十七章 紧张什么？ 邵老爷子却没叫住邵思敏。 只觉得他这是老了吗？ 竟然看不懂孩子们的心性了。 思敏常来家里看他，一直觉得这个侄女虽然性情有些骄纵，可还算大方。 但今天做的这些事，那些小心思，哪里有半点儿邵家小姐该有的气度。 这孩子，是该让她爸妈好好管管了。 邵老爷子摇摇头。 反倒是顾夕。 邵老爷子眼里有了一丝隐隐的惭愧。 他邵川东一辈子做人恩是恩，仇是仇。 可偏偏眼前这个孩子，两次无条件地帮忙给他邵家的孙女看病。 他非但没有感谢，还让这孩子受了委屈。 顾夕却摇头微笑道： “您说得哪里话，我现在把方子写下来，您依着家宝恢复情况再看看之后要不要用。” 顾夕绝口不提刚才的事儿。 她真不计较。 因为邵思敏根本不懂。 比起那一句道歉，邵老爷子对她失望，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而方子是她先前答应的，她还是会写。 只是她是因为自己第一个给邵家宝下诊断而过来。 现在邵家请了这么多人在，邵家宝也已经没有大碍，用不用就是他们自己决定了。 也与她再无关系。 “你这孩子。” 邵老爷子看懂了。 不由得叹了口气。 原本他还想着，这孩子性情很不同，要是家里孩子能与她结交倒是挺好。 现在顾夕虽然没说什么，态度却已经很明白了。 当真可惜了。 顾夕没再说什么，笑着去一旁拿了纸笔写东西。 很快写好之后仔细交代给了任正轩，立刻提出告辞。 邵老爷子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 “都累了，都回去歇着吧。” 一直躲在角落的保姆心里一喜。 连忙悄悄跟在邵家人身后离开，生怕邵老爷子秋后算账。 却不想想。 连邵思敏都被呵斥了，邵家怎么会留下她？ 不仅不能继续留在邵家，主家出于信任把孩子交给她，她却人为让孩子置于危险之中。 加之后续撒谎大闹。 这是没有职业道德，是品性败坏，绝对不能饶恕。 今天的事儿一传出去，她别想再找到什么好活计了。 一行人一起下楼。 顾夕转头却发现赵誉这小子又溜了。 倒是纪怀风和任正轩一前一后都跟了下来。 顾夕想跟他们道别。 纪怀风却先开口： “我送你回去吧。” 顾夕摇摇头，指着医院对面不远处道： “不用麻烦了，我去坐公交车就行，很方便的。” “没事儿，正好顺路，你们先聊，我车里等你。” 纪怀风特别自然地说了一句。 就去开车了。 “……” 顾夕。 这位同志，你知道我住哪里吗就顺路？ 任正轩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纪怀风把车停在门口。 但是却没有直接招呼顾夕上车。 看着纪怀风坐进越野车，随后连车门都关上。 显然是留给她跟自己说话的机会。 任正轩忍不住苦笑： “你的朋友在等你，快过去吧。” 想了想又道： “我今天真不该让你过来的，原来我想过很多次，等你来了省城，一定带你好好看看，那些信里讲给你的地方，都想带你去看一遍，谁想到今天，我……” 那语气里的怅然和愧疚藏都藏不住。 顾夕笑了： “你这样是在干什么？” “什么？” “为什么这么苦大仇深的，这又不是你的错，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怎么可能把这事儿怪在你身上？”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但是我……” “没有但是，如果真要追究起来，最开始还是我在车站看见家宝有情况主动过去看的，这里也是我提出来要来的，我确实是觉得刚才在这里挺不愉快的，但是也不后悔过来，至少家宝没事儿。” “更何况，邵思敏她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没有，所以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你更不用在意。” 任正轩不说话，认真地看着顾夕的眼睛。 好半天，确认她是真的没有生自己的气，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刚才可紧张了。” 顾夕实在没忍住笑出来： “嗯，我看出来了。” 任正轩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因为顾夕的话，心里总算踏实了几分。 这一踏实，任正轩心里所想就不留神脱口而出。 “那等你有时间，我请你去我家里做客。” “去你家？” 顾夕诧异。 这话题跨度也太大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任正轩忍不住拍了下额头，他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不经大脑了。 但是说都说了，话又收不回去。 这么一想，任正轩干脆豁出去……把他妈卖了。 “是我妈说的，她说你一个女孩子在省城不容易，要是有时间来家里认认门，有什么事儿也能有个照应。” 顾夕没想到任家长辈也知道她。 今天过来的时候，任正轩父母因为有事儿去处理，正好跟顾夕错开了。 “帮我多谢阿姨。” 任正轩看出来她有拒绝的意思，立刻道： “如果你不好意思来家里玩儿，那我们去看看你也行，对了，还没问你住的地方？” 任正轩问到这里忍不住微蹙着眉头。 显然是真的很担心的。 就算今天顾夕表现出来的，跟他以前在信里看到的有些不同。 不像是会受人欺负的样子。 可到底是个女孩子。 独身在外的，他哪里放心？ “你说什么？” 顾夕错愕地看着他。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任母要去看她？ 任正轩也反应过来了。 然后脸迅速烧红了。 满心懊恼。 他觉得自己跟顾夕通信通电话的时候，一直都能保持理智淡定。 可为什么两人一面对面，他就总是犯傻呢。 尤其是顾夕水润的眼睛认真看过来，他竟然觉得想要喝水。 对。 就是紧张得口干舌燥想要喝水。 这是他的好朋友啊。 紧张什么？ 而且明明他妈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觉得很不靠谱的。 但现在一想，也许是他妈早就看出来他不好意思开口才这么提议的吧。 其实任正轩想多了。 任母只是觉得小儿子太没出息了。 这么久了连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带回家来做客，怀疑是不是社交能力有什么障碍啊？ 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一个。 她想见顾夕已经想得抓心挠肝的了。 所以决定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第九十八章 两个不冲突 当然任母是很有分寸的人，也根本不会不打招呼就跑来。 她这样说只是为了鼓励小儿子，跟女孩子相处那必须要主动啊，要主动。 当初任父不就是死缠烂打追上她的？ 任母和任正轩自己都忽略了。 任正轩平日再沉稳，也只是个刚刚二十岁出头还在念书的男孩。 顾夕是他第一个特别好的女性朋友。 在这之前，他除了任家的几个亲姐姐，跟别的女孩子都只是泛泛之交。 他心里其实真的很在意跟顾夕的相见，结果没想到发生今天的事儿，所以才会屡屡表现出不同寻常的一面来。 好在跟顾夕安静说几句话，让他又找到了两人通信的感觉。 “是我。” 任正轩自己都笑了， “是我去看你，你方便的时候，我想去你附近看看。”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 但对顾夕的关心占了上风。 所以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顾夕听了抿唇一笑。 她知道任正轩这个朋友对她的的关心，就道： “我现在跟一个A大的学姐住一起。” 是的，顾夕很不想承认。 蒋琪那么幼稚的小姑娘，竟然会是她的学姐。 自从看了顾夕的通知书，蒋琪就一直嚷着等到了大学一切靠她罩着，保证顾夕在A大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不知道的光看她那挥斥方遒的劲儿，还以为她是A大校长呢。 好在顾夕意志坚定，以不是同系为由坚决不肯叫她学姐。 要不蒋琪现在肯定更得意得找不着边了。 “我们就住在A大附近步行二十分钟左右的地方，独门独院，周围也基本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而且学姐人很好，挺照顾我的，所以你放心。” “对了，等我安顿好了，到时候我请你去做客。” 今天就不行了，她因为来医院，连明天要用的菜都还没买呢，实在没时间招待客人。 再说医院这里任正轩也走不开啊。 任正轩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看到顾夕在提起那个叫蒋琪的学姐时，笑容不似作伪，这才点了点头： “好，那我等你消息。” 反正不急，既然顾夕已经来了省城，以后有的是相处的机会。 他说过的那些都会一一兑现。 两人又说了几句，约好等顾夕一切都捋顺了就请任正轩去玩儿，顾夕这才道别。 纪怀风的车开走。 任正轩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他其实还有挺多话想问的。 之前从来没有关注过的东西，那天托朋友打听顾夕的落脚处，才想到原来一个外地过来的小姑娘，要独自在省城生活，会有那么多需要注意的。 顾夕租住的地方房租多少，她身上带的钱够用吗？ 她怎么会提前来省城，今天说的那个卖煎饼果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顾夕没有提起来的意思。 而且……纪怀风还在那里等着。 任正轩不知道顾夕是怎么跟纪怀风认识的，两人看起来还挺熟悉的。 想到纪怀风的身份，还有纪家。 任正轩抿抿唇。 转身上楼。 任正轩的身影刚消失在大门口，邵思敏就从旁边走出来。 神色莫测地盯着纪怀风和顾夕离开的方向。 她过去将近二十年顺风顺水的邵家小姐生活，在今天简直受到了颠覆性的打击。 她从来没想过会被个乡下野丫头羞辱。 更没想到，纪怀风宁愿跟那个丫头交好也不看她一眼。 她哪里不比顾夕强？ “嗬。” 邵思敏冷笑，一双妩媚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可怎么办呢，顾夕，你惹到我了。” 邵思敏站了片刻。 毫不犹豫转身跟着任正轩又进了医院。 她要仔细查查顾夕这个人的底细，所以必须从任正轩下手。 顾夕以为这样就赢了？ 简直是做梦。 纪怀风身边的人应该是她，也只能是她。 哪怕这只是个在她心里构不成威胁的黄毛丫头，她也要一脚踢开。 纪怀风这越野车，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顾夕上了车，笑着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当时在县里跟纪怀风告别的时候。 顾夕内心还是有些伤感的。 她不怕离别。 只是觉得纪怀风帮了她很多，而当时她没有能力报答，说不定以后都没有机会见面了。 哪想到这才几天啊，纪怀风就又冒出来了。 当时看见纪怀风和赵誉突然进门，她还真是挺惊讶的。 “嗯。” 纪怀风看了她一眼，有点儿想说赵誉管这叫缘分。 但总觉得这么说似乎有些……唐突？ 也不是。 反正到最后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好在顾夕知道他话不多，她自己也不是话唠的人，就跟着笑了。 顾夕不知道的是。 纪怀风虽然话不多，但是他内心戏多啊。 所有没有说出口的话，其实他心里都默默走了一遍。 最后只选择最关键的事儿直接做了。 就像他刚才二话不说就决定了要送顾夕，现在才想到要问： “你还没说你住哪儿？” 顾夕乐了。 她这一笑，纪怀风立刻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耳朵也稍微红了一下。 但还是觉得自己做得挺对。 嗯。 A大离省儿童医院不远。 纪怀风开车经过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等九月开学，顾夕就应该是在这里上学了。 再往前开了一会儿，顾夕突然开口： “就在这儿停下吧，我去市场买点儿东西。” 纪怀风停了车也跟着下来，看看四周。 “你住在这里？” “嗯，就前面那个路口再往里走，我住那边的小院子。” 顾夕伸手一指，又道： “你看，我早上就在那里摆摊，我现在在卖煎饼果子，手艺还不错的，要是哪天你没吃早饭过来，免费请你吃，我给你加俩鸡蛋。” “……” 纪怀风。 还挺大方。 但是就算这样他也不会同意的，是以纪怀风毫不犹豫摇了摇头： “不要。” 顾夕以为她不爱吃这些小东西，也没介意。 想说不吃那就算了。 煎饼果子这类小吃，也不是谁都爱吃的，只要她早上生意好能赚钱就行。 哪想到接着就听纪怀风特别认真地说： “你上次答应请我吃饭，你亲手做的。” 想了想又觉得两个不冲突啊，于是又补充： “煎饼果子我也吃，但是我觉得这个不能算，至少也要四菜一汤才行，你放心，到时候我买菜我洗碗。” 顾夕简直目瞪口呆。 第九十九章 你终于有男人了 这是她认识的纪怀风？ 而且看那表情，分明还觉得他自己提的要求很一般，像是还给顾夕留了多大的余地一样。 都四菜一汤了还要求不高，您是还想弄个满汉全席是怎么着？ 纪怀风却觉得自己这样安排不错，而且也不算白吃白喝。 想了想又道： “但是今天你很累了，而且不是还要买东西？所以改天吧。” “……” 顾夕。 她是不是还要谢谢纪怀风的善解人意？ “走吧。” 纪怀风往旁边看看，然后自觉自动当先往市场走去。 “等等，你等等。” 顾夕愣了一下跟上去拉住他。 “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要买东西吗？” “我是要买，可是你……不忙吗？” 顾夕尽量委婉地道。 忙就先走啊。 要不就纪怀风这么俊脸长腿的，跟着她去菜市场多违和啊。 很难想象纪怀风这能去T台走秀的模样，回头手里拎着大白菜和土豆。 “不忙。” 纪怀风干脆地摇头， “而且接下来几天都不忙，我休假。” 顾夕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休假你就回去休息啊，逛菜市场算什么休假呢？ 但是纪怀风已经不由分说往里走了。 而且看着很有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头。 虽然依照他的身份气质根本也做不出东张西望的举动，但顾夕就是从他的脚步看出来了。 当然高兴。 纪怀风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来菜市场。 他也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在部队什么都是要自己动手的，但买菜绝对是第一次。 尤其还是跟顾夕一起。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情多愉快。 顾夕没办法，只好也跟上去。 去的是昨天买东西的摊位，这是顾夕货比三家之后选中的，而且因为她买的量大，且每天都要用，所以跟老板说好了给她便宜价。 “十二块一毛，一毛我给你抹了。” 摊主爽快地装袋子，顺手又往里扔了把小葱， “这小葱你尝尝。” “好，吃好了下次多买点儿。” 顾夕一边说一边往旁边看。 摊主拿了录音机过来，没客人买菜的时候就放歌，这会儿录音机正放着毛阿敏演唱的“绿叶对根的情意”。 纪怀风仔细听了听词，转头问顾夕： “你喜欢听这首歌？” 说着眼里稍微深沉了些。 想到顾夕在乡下时候闹得那样，尤其是她家里人那么对她，应该是听到这歌词有些触动吧。 “不喜欢。” 没想到顾夕很干脆地摇了头，然后问老板。 “老板，你这录音机多少钱买的？” 这可是好东西啊，她早就想买一个给小弟练听力了。 “呦，你这可识货了。” 老板一听就乐了，用手拍了下录音机。 结果自己心疼了，连忙又摸摸，回头冲着顾夕比了个手势： “这个数，刚托人从魔都带回来的，我儿子放假在家老用他听歌，我怕这小子耽误学习，干脆就带出来了，咋样，声儿好听吧？” “好听。” 顾夕眼里的热切一下子就收回来了。 确实是好东西，价钱也好啊。 六百多一个呢能不好吗？ 她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的钱，大概能买个喇叭？ 还是赶紧赚钱吧，赚到了钱再来“肖想”这种好东西。 顾夕临走又看了眼录音机。 越看越觉得这东西适合给她小弟用，嗯，早晚要带回来一个。 就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纪怀风跟在顾夕身后，看着她那恋恋不舍的小眼神，简直都要笑了。 “你想要录音机？” 纪怀风想说，要这个容易啊，他那里…… “不想，我就看看。” 顾夕立刻坚定地摇头。 她只会想要自己能够买得起的，像是这种，她决定等以后有能力买了再想要。 纪怀风一滞。 半个小时后纪怀风跟顾夕并列从菜市场走出来。 顾夕手里拎着小葱香菜之类的。 而纪怀风……真的一手白菜一手土豆，收获一路注目。 顾夕都有些不忍心看了，但是纪怀风说他是男人，力气大，怎么能让顾夕拎着沉的？ 直到走到车跟前才松了口气。 可是再一看纪怀风打开车门想都不想就把装着土豆的胶丝袋子扔了进去。 “你别。” 顾夕嘴快动作却没跟上。 眼看着土豆白菜被一股脑扔到了车座上，她简直都能看到空气中一瞬间跳起来的灰尘。 默默回头看着纪怀风： “我是不是要给你洗车了？” 纪怀风却看着顾夕愣了一下。 他倒不是被顾夕的问题难住了，而是就在刚才，顾夕一转头的瞬间，他莫名觉得顾夕有些眼熟。 摇摇头自己笑了。 大概是跟顾夕越来越熟悉了吧，要不然她还能像谁？ 车开到顾夕住的小院门口。 顾夕下了车有些犹豫。 按理说纪怀风帮忙买了东西又拿回来，她最少也要请人进去喝口水的。 可她是跟蒋琪一起住的。 别说只有两个女孩子在家，就算是还有男的，她没有打招呼也不好往回带朋友。 刚想说要去跟蒋琪打个招呼。 就看纪怀风腰间的BB机响了。 皱眉拿下来看了看，纪怀风马上道： “我帮你把东西搬进去，有事儿就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不用，那我自己……” 顾夕想说让他有事儿先去忙，就看纪怀风一手一个大袋子，拎着进了院子，扫了一眼，就放在贴着墙根的地方。 出来之后叮嘱顾夕： “快进去吧，我看这天好像要下雨，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顾夕说什么，上车一脚油门就走了。 顾夕愣愣地站在门口，车都没影了才反应过来纪怀风的话，看看天，要下雨？ 哎呦天还真是阴的。 顾夕的屋里也没有电视，当然没机会看什么天气预报的。 可是纪怀风这话却给她提了个醒。 她那小三轮车连个棚都没有，天晴的时候还好说，要是阴天下雨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摆摊，那可绝对不行。 煎饼果子生意一天都不能断，少摆一天就是好几十块钱呢。 顾夕想着决定把手里的东西放屋里，然后去买点塑料回来。 结果蒋琪正好在家，而且刚才在窗口刚好看到纪怀风帮顾夕拎了东西进来，可是等她穿了鞋跑出来人就走了。 望着刚消失的越野车，蒋琪扭头兴奋地问顾夕： “你终于有男人了，刚才那个是你？” “……” 顾夕。 这位小同志你说话不要这么惊悚好吗？ 你这样出去很容易被人打死的。 “不是，我是说终于有男人可以帮你干男人的活儿了。” 第一百章 下作 趁着时间还早，顾夕又跑了趟市场，买了不少厚塑料回来。 蒋琪一个小姑娘自己住在家里头，连钳子这些工具在哪儿都找不到，更别提电焊要用的东西了。 顾夕只好又推车去路口找电焊的地方。 师傅动作很利索，铁柱都是现成的，焊到一起就行。 再说她这三轮车现在满大街都是，好多人都来弄，早就顺手了。 还帮着把厚塑料一起给紧紧缠上，这样就算是刮风下雨也都没事儿了。 顾夕看着挺满意。 可是算账的时候一掏钱，手就顿住了。 早上卖了煎饼果子之后，顾夕兜里一共有一百一十二块钱。 今天上午去看邵家宝，坐车加上买水果花了十一块。 回来是纪怀风送的，省了车费，然后去菜市场买第二天要用的东西花了八十，厚塑料考虑到防风买了不少，花了十五。 也就是说她现在兜里一共剩下……六块钱。 而她在人家这里焊了八根铁杆。 又负责给装上，材料加手工一共要付十六块钱。 顾夕把六张一块钱拿出来，认认真真放平整，然后转头看蒋琪。 “弄好了？那走吧。” 蒋琪跟着过来，站旁边无所事事半天早就无聊了，一看结束了马上要去推车。 “不是。” 顾夕把手里的钱往前递了递。 “嗯？” 蒋琪不明白。 这是要给她钱？ 不用吧，也就陪着过来俩小时，其实她闲着也是闲着，这么客气干什么？ 顾夕也不说话，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加上旁边的师傅一直在等着。 蒋琪终于反应过来顾夕这是什么意思。 伸手拍了下脑门，想想不解恨，又用力拍了顾夕一下。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 狠狠白了她一眼。 蒋琪伸手从兜里掏出来十块钱，又一把夺过顾夕手里的六块，一起交给了师傅，这才扭头看顾夕： “还不走？” 顾夕赶紧笑着跟上，回去她到现在还一分房租都没有付的房子。 到傍晚的时候风越来越大，外面漆黑一片，临睡觉之前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早上四点多起来，外面因为下雨天比平时黑很多。 可是下雨也要吃饭，她离开学没有多少时间了，一天都不能耽误。 顾夕轻手轻脚地起床准备。 为了不影响蒋琪休息，她已经把她这屋厨房收拾好了。 水也拎回来，不管是炒菜还是别的都能关好门在屋里弄，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 等到全弄好直接装车出门。 却看隔壁的门也开了，蒋琪穿戴整齐出现在门口。 因为起得早，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我吵醒你了？” 顾夕有些抱歉地道。 “咱俩隔着一堵那么厚的墙呢，你上哪儿吵醒我去？” 蒋琪眼睛根本就没睁开，说话都迷迷糊糊的。 却手里拿着两件雨衣，自己穿一件递给顾夕一件，然后过去扶住车把： “赶紧穿上吧，我就知道下雨你也得去，雨天不好弄你自己忙不过来，走吧，我帮你推着些。” 顾夕看着手里淡蓝色的雨衣一愣。 站在原地看着蒋琪。 “怎么不走？” 蒋琪纳闷地看着她。 “这就走。” 顾夕抿抿唇。 有时候真的心里感谢，反倒是说不出口了。 俩人顶雨推着装满东西的三轮车往路口去。 还没等到地方，蒋琪就愣住了： “咦？顾夕，你昨天是不是在那儿摆摊来着？” 顾夕抬头一看，立刻皱了眉头。 昨天她过来的时候，最好的位置肯定是人家老摊主的，所以她就选了靠后一些的。 其实位置已经算偏的了。 可是现在她摆摊的地方，放了一堆木头还有乱七八糟不少东西，而且拉拉杂杂那一片都是，根本没有给她留地方。 “这谁扔的？有没有公德心啊，大街上成你们家垃圾堆了？” 蒋琪立刻来气了，掐腰喊了几句。 顾夕转头往另外几家看过去，全都在低头忙碌着，倒是李记姑娘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先别急。” 顾夕拉住要跳脚的蒋琪。 没证据的事儿，就算是她们喊破天也没有人会承认。 何况马上来买早饭的人就要来了，顾夕转头看了看。 “咱们去那边儿吧。” 蒋琪很不愿意。 本来位置就很偏了，现在一再往后退，那不是要等来买早饭的人所有的摊位都逛过了，才会走到最里头？ 像是她这么懒的，说不定干脆就不过来了呢。 可是她们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连个笤帚都没带，现在也没法打扫。 “肯定是有小人嫉妒你生意好，下作，有本事自己把东西做好吃啊，为难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丢不丢人？” 蒋琪推车过去，越想越来气。 转头大声喊了几句。 顾夕看着李记那里，见蒋琪喊完之后，李记姑娘猛地看过来。 李记摊主却快速拉住她，不知道说了什么，李记姑娘这才冷笑一声低头干活儿了。 虽然位置不好，但是昨天卖出去的煎饼果子回头客却不少。 真有不少人越过前面几个摊位直接冲着顾夕这里来了，蒋琪这才高兴了。 摊位前面排了十来个人，下着雨，顾夕低头快速摊煎饼果子，蒋琪收钱。 “呦，生意不错啊，给哥来十个。” 顾夕听到声音抬头。 见站在最前面的是个长得有些流里流气的小青年。 一看见顾夕的脸，小青年眼睛亮了下，回头跟同伴交换了个眼色。 顾夕皱眉。 后面明显跟他认识的见顾夕没动，立刻喊道： “愣着干什么呢，让你做没听着啊，十个做不出来是怎么着，做不出来摆什么摊子啊？” 说着话五六个穿戴打扮花里胡哨的青年一起围了过来。 后面排着的客人一看形势不对，立刻往远处躲了些。 “顾夕？” 蒋琪觉得有些不对，忙拉住顾夕的手臂。 顾夕把她往身后推了推，小声道： “没事儿。” “十个是吗？” 顾夕抬头问为首那个小青年，然后当做寻常客人一样，低头快速地摊了一个，用油纸包好递过去： “拿好，一个七毛。” “接着摊。” 小青年却打开之后咬了一口，根本没有给钱的意思，而是冲着顾夕一扬下巴。 第一百零一章 就凭你们？ “你先给钱。” 蒋琪被顾夕护在身后，原本都伸手等着接钱了，一看那人的举动，马上探头皱眉道。 小青年立刻看过去。 视线在蒋琪白嫩的小脸上看了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今天还真是赚了。 前面这个长这么漂亮，后面的也不差。 手里煎饼果子往后一抛，身后的小平头接住，笑嘻嘻咬了一口。 小青年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钱，却捏在手里冲着蒋琪晃了晃： “想要钱？行啊，小妹妹来拿。” “拿就拿。” 蒋琪哪里看不出来他戏弄的意思，却不服气地要去拿钱。 凭什么让他们白吃？ “琪琪。” 顾夕低声道。 果断把蒋琪的手臂拉回来，又往后推了推。 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早知道今早就不让蒋琪过来了。 这几个人明显是来找事的，要是她自己在这她还没那么担心，但她不能让蒋琪受到连累。 可现在却躲不得了。 她就想让蒋琪先走，能去报警是最好的。 顾夕不着痕迹地将去拨弄煤炭的炉钩子拿在手里，抬头平静问道： “一个七毛，你如果只要这一个，我就给你找钱了。” 小青年变了脸色。 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都这么不识抬举，竟然敢跟他叫板？ 冷笑着看向顾夕，眯着眼睛： “你确定要钱？” 顾夕闻言往四周看了看。 这会儿正是买早餐的高峰，因为顾夕摊子这里的事儿，周围几家连同来买早餐的客人，全都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看着。 收回视线，顾夕动了动手。 经过刚才这么一会儿，炉钩子已经被煤炭烧红了，往旁边一挪，能清楚地听到滋滋的声音。 顾夕将手里的炉钩子握得紧了些，心里很清楚。 今天这么多人看着，就算是她的摊子让人砸了，她都不能说不收钱，不然这生意以后根本就不用做了。 何况她看得出来，就算她想息事宁人，这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顾夕抬头，慢慢道： “小本生意，不能赊账。” 说着左手伸出去要拿钱。 “好，没看出来还是个硬骨头。” 顾夕的手刚伸出去，小青年就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夕。 然后往后做了个手势。 那接过煎饼果子咬了两口的小平头，立即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 嘴里还没咽下去的也吐了出来： “呸呸呸，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 “难吃？志军，那就给这小妹妹说说到底怎么难吃了。” “给狗狗都不吃。” “大声点儿，也让咱们附近的邻居都听听，这摊子是怎么糊弄人的。” 小青年突然提高声音道。 “这鸡蛋肯定坏了，味儿都不对，这面也不行，你看这什么这么黑，还有这里面放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林哥，我看她这根本就是故意坑咱们钱的，指不定用的都是不能吃的，哎呦，这么一说，我肚子疼了。” “对对对，我也肚子疼了。” 后面好几个人一听他这话，根本就没有吃，也全都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小青年等他们表演够了，这才用手大力拍了下顾夕刚弄好的塑料车棚，笑着道： “听见了吗，我兄弟吃你做的东西吃坏了，怎么着，给个说法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蒋琪被气到了。 “小姑娘别急啊，不过这问题问得好，还挺上道。” 小青年一看蒋琪生气反倒是笑了。 享受完了逗弄的乐趣，也懒得再拖拉，干脆道： “这样，哥哥也不为难你们，今儿个我兄弟在你们这儿吃出了问题，你们出点儿医药费，这个数，另外，你们这摊子不能再摆了，赶紧给我撤了，别再让我看见。” 小青年伸手比了比。 “你怎么不去抢钱？一百，我扔了都不给你。” 蒋琪气得喊道。 顾夕起早贪黑忙活一天都赚不来这个数，他们倒好，竟然敢狮子大开口。 “不不不，你误会了，一百你打发叫花子呢，哥哥说的是一千，一千懂了吗？” 小青年笑着摇头，重复了数字之后一摆手。 五六个小青年刚才还在捂着肚子装疼的的小青年，立刻全都围上来。 “你们！” 蒋琪瞪大眼睛气恼道。 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开出这个数。 顾夕忙按住她，抬头冷静地看着对面几人： “我的食材绝对没有问题，所有的东西都是在菜市场买的，全都是最新鲜的，摊主可以作证，而且昨天到今天卖了两百个了，大家伙儿吃了都没事儿，你们要是觉得有问题，大可以去医院检查。” 顾夕扬声道。 但看周围群众的眼神就知道，他们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夕转头看着小青年，语气一变： “但如果你们拿不出证据，那你们就是在敲诈。” “不给？” 小青年眼睛一眯， “好，我说大家伙儿可都看清楚了，不是我强哥不给面子，是这小丫头不识抬举，既然这样，兄弟们，看着办吧。” 小青年话音一落，几个人立刻就要动手。 “站住，你们再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警告你们，派出所离这里可不远。”顾夕一把将烧红的炉钩子举了起来。 蒋琪这会儿才有些怕了，手紧紧抓着顾夕。 她看到了顾夕手里举着的炉钩子。 也有些明白刚才顾夕推着让她先离开是什么意思了，可显然现在走不了了。 蒋琪着急地往周围看。 “啊！” 蒋琪忽然叫了一声，激动地用手指着一旁，拽着顾夕， “你快看快看，是你男人。” 顾夕没时间纠正她的话，而是皱眉看过去。 车快速开过去了。 但蒋琪一开口，大家伙儿的视线也全都跟着看过去。 小青年一看是辆开远了的车，几个人立刻笑得前仰后合： “哎呦喂，快看看快看看，怎么着，还想糊弄咱们？就你们摆这个破摊子，开人家那好车的也是你认识的？你就是个摆小摊的，你怎么不说你认识开飞机的呢。” 第一百零二章 谁动的手？ “志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看不起人呢，小妹妹能买个三轮车多了不起，三轮车不是车啊？” “强哥我错了，这车怎么着也得个百八十块的吧。” “这么贵的车我都不敢碰了怎么办？” 为首被称为强哥的小青年，用嬉笑的语气说了一句，却突然操起一旁的桶猛地朝着三轮车砸过去。 小青年这才拍了拍手，阴冷地看着顾夕： “那就只能砸了。” “啊！” 原本围观的观众吓得全都往后退，谁都没想到这些人真的动手。 眼看着顾夕弄得特别整齐的煎饼摊子，立刻被砸烂了，盆里满满的面糊全都泼到了车上，桶直接砸进装鸡蛋的框。 一瞬间上面鸡蛋面粉全都糊成一团，甚至连炉子里的炭火都砸了出来，火星子到处乱窜。 早就围过来看热闹的李记父女俩也都吓了一跳。 “爸，这……” 李记姑娘有些紧张地拉着她爸的手臂， “诚志哥他……” “别乱说话。” 李记摊主也满脸惊讶，可看到周围都是挨着很近的邻居，连忙压低声音制止道。 却也忍不住越发紧张起来。 其实心里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让侄子找人来吓唬这小姑娘的时候，早就跟人打听过了。 这姑娘就是个刚搬来附近，在这里租房子摆小摊的，根本就没有亲人在这里。 所以他以为找人吓唬吓唬，小姑娘年纪小怕了也就走了，到时候自然不会影响他的生意。 哪想到这些人一过来，张口就要一千块，现在又二话不说开始砸摊子。 李记摊主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侄子问问，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这要是再打下去万一伤了人可怎么办，他可没想闹那么大啊。 “你们太欺负人了。” 蒋琪一看面前摊子的惨状，眼睛都气红了。 哪里受过这种气，立刻随手抓了东西就要往前冲， “我跟你们拼了。” “你干什么，赶紧给我走。” 顾夕没防备蒋琪竟然不怕还想往上冲。 急忙一把抓住她，使劲儿往后把她推到人群里。 “快走，听到没有？” 趁着那帮人还没有注意到蒋琪，顾夕厉声冲着她喊了一声。 接着顾夕转头，立刻毫不犹豫地拎着炉钩子冲着强哥过去。 擒贼先擒王。 这些人动了手，她就是正当防卫。 她再不还手，整个摊子都要被砸烂了。 “娘的，不知死活，还想跟老子动手。” 强哥看见顾夕过来也没害怕。 还以为只是个恼羞成怒的小姑娘，甚至看顾夕因为气愤杏眼圆睁，还觉得格外好看。 立刻张开手臂做出迎接顾夕的姿势，根本没觉得顾夕真的敢跟他动手。 哪想到下一刻，顾夕的炉钩子直接挥到了他刚才砸车的手上。 “啊！” 强哥惨叫一声，手上迅速被烫起了泡。 血红着眼睛盯着顾夕， “他|妈的，你竟然敢烫老子？” “强哥，你没事儿吧？” 一旁正在砸摊子的人听到喊声回头，全都冲着顾夕过来。 顾夕却不管他们，只盯住强哥，一炉钩子挥过去，被烧红的炉钩子让几个小混混吓得全都往后退。 “都给住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帮小混混，还有围观的群众，甚至是李记父女俩，全都被顾夕给惊住了。 谁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身量纤细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敢直接跟这些小混混叫板。 而且竟然还能不落于下风。 显然顾夕策略对了，只要抓住了强哥，剩下人就不敢乱动。 “他|妈的小贱人，老子今天弄不死你。” 强哥手指血泡越来越大，疼得他钻心地忍不住直跳脚，却被顾夕威胁着不敢乱动。 正满心不甘，往旁边一看，却突然叫道： “把那个小贱人给我抓过来。” 顾夕惊得猛地回头。 却看刚才她让躲开的蒋琪，竟然还站在那里愤怒地看着。 几个小混混一听这话，立刻往蒋琪那里冲过去。 顾夕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得放过强哥跟着跑过去，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蒋琪受伤。 蒋琪这下也明白自己拖后腿了，慌得瞪大眼睛，可是几个小混混已经马上冲到她跟前了。 “你们别动她。” 顾夕咬牙喊道。 “吱……嘎……” 特别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给我住手。” 一声厉喝响起。 包括顾夕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愣住，转头看去。 只见一辆越野车紧急停下。 车刚停稳，车上呼啦啦下来四五个穿着迷彩的兵哥哥。 下车之后立刻毫不犹豫往这头冲了过来。 这么大的阵仗，就算是几个小混混正在砸车也被吓到了。 围观的群众更是吓得噤若寒蝉，全都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 倒是有人认出来这车仿佛就是刚才过去的那一辆，刚才他们还嘲笑过，说开这车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顾夕这种小丫头片子认识的，哪想到转头车就又开回来了。 “强、强哥……” 几个小混混懵了，连忙停下动作。 这么一瞬的功夫，以纪怀风为首的几个兵哥哥已经来到了跟前。 并且随着纪怀风一挥手，迅速散开，将几个混混呈包围状给围在了中间。 强哥也觉得有些不对了。 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流露出恐惧来。 纪怀风迅速走到顾夕跟前： “你没事儿吧？” 顾夕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一张小脸因为刚才这场混乱，已经是脏得跟小花猫一样了，却还是看着突然如同神将一般的纪怀风，摇头道： “我没事儿。” 纪怀风仔细看了看她，见除了脸上脏了，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猛地转头。 根本不用问，看也看出来刚才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谁动的手？” 纪怀风一张俊脸上冷得吓人。 第一百零三章 他抱你了？ 几个小混混相互对视一眼，吓得全都扔下手里的东西，想悄悄往强哥身后躲。 强哥脸上表情相当难看。 出来混这么久，就算他们的本事也只够一直都只在这一片逞强耍横。 但他也不傻，明白今天应该是踢到铁板，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可是他们被人围住，现在是想跑也跑不了的。 强哥深吸口气，硬扯出个笑容，试探着道： “这位兄弟，你看，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 他话还没说完，纪怀风从顾夕手里拿过来的炉钩子一甩。 “嘭”地砸在旁边的一块木板上，木板被砸得猛地弹起来，角度精准地斜着飞出去，直直呼到了强哥的脸上。 “啊！” 强哥被拍懵了，整个人被那股力道砸得退了两步。 木板掉落在地上，强哥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嘴唇更是血红一片，肿得说不出话来。 “我问，谁动的手？” 纪怀风却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根本没有动过手一样。 冷眼扫过来，慢慢重复了一遍。 这帮小混混吓得腿都抖了，哪里还敢开口。 刚才强哥只是试图套个近乎，纪怀风二话不说板子就呼上去，那张脸都要肿成猪头了。 他们要是再敢顾左右而言他，保管下场比强哥还惨。 “不说？” 纪怀风嘴角溢出一个极冷的笑。 回头看了顾夕一眼，觉得太过血|腥的画面不应该让顾夕这样的小姑娘看到，手利索一挥： “全都带走，有你们说话的地方。” “是。” 命令一下，几个兵哥哥立刻动手，迅速反剪了这帮小混混。 动作快得根本没有给他们反抗的机会。 “呜呜，等，等等。” 强哥有种预感，他要是现在还不老实说，回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赶紧不顾红肿流着血的嘴巴，挣扎着道： “我说，我说。” 这帮小混混根本什么都不懂，全都看他眼色行事的。 一看强哥要招了，连忙都跟着点头： “我们说我们说，不关我们的事儿。” 李记父女俩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只是找人吓唬吓唬这小姑娘，最后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爸。” 李记姑娘看着连还手余地都没有，迅速被制服的一帮小混混。 哆嗦着去抓她爸，脸色苍白一片。 早知道顾夕一个看着穿着土气的乡下丫头，竟然会认识这样的人，她就算是心里再不服气也会忍了。 “怎么办？” “别、别担心。” 李记摊主强作镇定。 可他就是个仗着守家在业欺负欺负外来小姑娘的小摊主，哪见过这样的架势。 这些当兵的一看跟他就是两个世界的。 那个身手那个气势，哪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招惹的？ 可现在他能怎么办？ 李记摊主狠了狠心，终于打定主意： “静文你记着，待会儿他们要是把咱们招出来，你说什么都不能承认，就往你志诚哥身上推，说他听说了有人跟咱们争生意，气不过才找人的，听懂了没？” “爸？” 李记姑娘不可思议地转头。 她爸怎么能这么说，志诚哥也是为他们家做事儿的。 李记摊主别过头去不敢跟女儿对视。 只急忙压低声音强调道： “你听爸的没错，这些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咱们惹不起，再说你志诚哥反正也没正经事儿做，回头要是进去了，爸、爸肯定想办法花钱把他弄出来。” 李静文还要说话，强哥已经开口了。 “是、是我。” 强哥控制着自己忍不住哆嗦的手，指着一旁早就不成样子的三轮车： “我、我用那个桶砸的，但是我……” 话还没说完，纪怀风眼睛一眯。 旁边当兵的立刻像是收到指令一般，一拳头照着他腹部闷下去。 强哥当即疼得弯下腰呕个不停。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们队长问你是谁指使的。” “别打，别打了，我错了，我说我说。” 强哥哪里敢去争辩什么，急忙硬撑着喘了口气，半点儿不敢拖延地虚弱着道： “是、是昨天晚上有个人来找我，给我了一笔钱……” 一看纪怀风眼神不对，强哥赶紧把数字说得精准了： “给了我一千块，让我来找这丫头……不是，这位小姐的麻烦，说让把她赶出省城。” “你挤牙膏呢，问一句说一点，到底是谁？” 李记父女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刻两人甚至想要拔腿就跑，根本不敢去听强哥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强哥却摇了头： “不、不知道，那个人没见过，来找我的时候天都黑了，敲了我家门就在门口说的话，当时他戴了眼镜和帽子，我根本就没看清，但是应该不是这一片的人。” 李记父女俩愣住。 随后涌上一股巨大的狂喜。 太好了，竟然不关他们的事儿。 至于到底志诚为什么没有出手，这些人又是谁找来的，那就跟他们无关了。 李记姑娘激动地抓着她爸，差点儿哭出来。 她心里发誓，以后顾夕就算是把这片生意都给包了，他们也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 纪怀风闻言皱了眉头。 “我、我是真的没看清。” 强哥一看着急了，赶紧努力回忆着道： “我就记得他比我高一个头，身形偏胖，年纪应该不算大，二十几岁的样子，别的，别的我、我再想想……” “不用了。” 强哥绞尽脑汁打算将功赎罪，还没等他开口，纪怀风已经转身。 “人都带走。” 他看出来这人说的应该都是实话。 这样说来，这就是个拿钱办事儿的小喽啰，至于背后的人是谁，还要在想法子查了才行。 蒋琪心里万分后悔刚才没听顾夕的离开。 可真要让她那么走了，她也不放心顾夕。 现在可算有人来给顾夕撑腰了，蒋琪一看人要带走，生怕纪怀风轻易放过他们，赶紧喊道： “他刚才要抱顾夕。” 纪怀风猛地转头看着顾夕： “他抱你了？” “……” 顾夕。 她现在要是说没有纪怀风会信不？ 可是事实就是没抱。 第一百零四章 相提并论都可笑 同时她当然也看出来了。 强哥那时候做出来的举动，分明就是想要趁机占便宜的。 纪怀风特别有耐心，并不去催促。 只是看不出神色地盯着顾夕。 却一双眼好像会说话，仿佛在告诉顾夕： 你说，我听。 有我呢。 顾夕也没犹豫。 她可不打算当什么滥好人。 今天纪怀风要是不来，没准现在她跟这些人打成什么样儿了。 于是立刻道： “没抱，但是他要抱来着。” “呜呜，我、我没……” 强哥还没走远，刚才蒋琪突然一声喊，吓得他腿肚子都转筋了。 这会儿顾夕一张口，他立刻站不住了。 转头猛地挣动着想要否认。 “唔。” 可他接下来的话根本就没出口，随着一声闷哼，强哥“噗通”一声跪下。 所有围观人群倒吸一口气。 他们眼睁睁看着纪怀风头都没回，手里的炉钩子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带着“呼呼”的风声打着旋地击中强哥的腿弯。 整个过程就像、就像电视里看见的一样。 那跪地的声音听得渗人，仿佛膝盖碎了。 纪怀风这才冷声道： “我让你说话了吗？” 抓着强哥的年轻兵哥哥，看到队长的举动明白了。 立刻一胳膊肘又重重地砸下： “听见没有，我们队长让你说话了吗？” 想想不解气，手上又用了力一错。 强哥刚被击得要疼晕过去，顿时又清醒了，浑身的汗湿透了。 “我大清早跟着队长过来捧场，你们竟然把摊子给砸了？谁给你的狗胆？” 几个兵哥哥闻言立刻都眼神不善。 能让队长带着过来，那是多大的荣幸。 激动得他们昨晚都没有睡好，这一口煎饼果子就是给他们龙肉都不换。 结果东西还没吃到嘴呢，这帮混蛋就把小嫂子的摊子给砸了？ 捏了捏拳头。 行，这笔账待会儿慢慢算。 一帮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的小混混，被这杀气吓得恐惧地打个冷颤。 “带走。” 纪怀风不废话，干脆地做了个手势。 几个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立刻被拖着离开现场。 “他们？” 顾夕皱了眉头。 她知道以纪怀风的能力，收拾这些人根本不成问题。 但却怕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她还想问问她不用跟着去吗？ 如果是去派出所，也要做个笔录吧？ 纪怀风收回视线，尽量让自己表情柔和地看着顾夕： “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你放心，不管他做没做过，有这个念头就不行，以后，他们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难得的声音温和。 可话里的深意，却让所有的摊主还有顾客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他们当然听出来，这明显是也是在警告在场的所有人。 畏惧地看着纪怀风。 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感觉。 他们跟眼前这人，力量悬殊到连相提并论都觉得可笑。 连留下来看热闹都不应该。 “爸，咱们走。” 李静文毫不犹豫拉着她爸就走。 不看了。 她当初一定是脑子进水才想要招惹顾夕。 真是白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了。 她李静文以后碰到顾夕绝对绕道走。 父女俩刚走了没几步。 前头带着两个人迈着小方步的李诚志走过来，看见他们招呼道： “二叔，我来晚……” 李静文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一把捂住她堂哥的嘴。 “静文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让我过来？” 李诚志懵了，含糊地嚷嚷道。 “给我闭嘴。” 李记摊主吓得立刻跟着冲上去。 父女俩一人一边，扯着李诚志仿佛有鬼追一样逃离。 两个跟来的小跟班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是让他们来找茬的吗？ 怎么人刚到就拽走了？ 围观的人一瞬间全都无声散开。 大早上买卖早餐最应该热闹的时候，可整个路口这么多人，却安静得可怕。 顾夕到底没有跟着去派出所。 被纪怀风推着回去休息。 就连那不成样子的三轮车都不用她管，只跟她说： “我待会儿去找你。” 等回到家里洗漱换了衣裳，顾夕才想起来。 问蒋琪： “你说，刚才他们怎么车开过去又开回来了？” 当时太忙乱，她根本没想到这个。 现在想想，不会是有任务要执行，结果碰到她的事儿耽误了吧？ 顾夕绝对猜不到。 纪怀风当时只是以为顾夕不会那么早摆摊。 所以一脚油门轰去顾夕的住处，还打算早上帮着推车呢。 这才会中间打了个时间差，让强哥一伙把她的三轮车给砸了。 也还好顾夕问的是蒋琪。 如果是问纪怀风。 这种乌龙事纪队长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蒋琪才不管那个。 这才是重点。 立刻碰了顾夕一下，笑得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道： “刚才你那个朋友，我听到他带来的人说是来给你捧场的，你这摊子砸了，你看……” “看什么？” 她就看出来纪怀风对顾夕的在意了。 要不然怎么会过来先问顾夕有没有事儿。 顾夕没反应过来。 蒋琪无语，只能说得直接些： “人家一大早来给你捧场，可是连口饭都没吃上呢，你不表示表示？” 顾夕这才明白。 立刻想到上次纪怀风说的，要吃她亲手做的菜。 “那要不，我现在去菜市场买菜，你想吃什么？” 顾夕倒是想直接大方地在外头请客，可她没钱啊。 只能跟蒋琪道。 “别，别带我，我今天有约，现在就走了。” 蒋琪却连连摆手。 然后回屋拿了小包就溜了。 顾夕拦都拦不住。 这种关键时刻，有纪怀风在，她还留下来做什么？ 第一百零五章 给个机会 纪怀风却没回话，而是把钱直接塞到她手里，然后语气随意地问道： “我渴了，有水喝吗？” 顾夕这才想起来。 纪怀风一身迷彩，原本穿的就比她的厚。 再加上外面太阳升起来了，来回这么跑一趟当然会热。 “你等一下。” 顾夕把钱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赶紧去找了干净的水杯出来。 家里也没有别的，但是温开水一直都是有的，顾夕习惯了喝这个。 看着顾夕去倒水，纪怀风松了口气。 他其实不渴。 但是就在刚才顾夕大眼睛闪烁着不解看向他的时候，他才想到个问题，要怎么解释这笔钱的来路？ 来路当然很正，只是数额稍微超过了些。 纪队长表示，他需要点儿时间想个借口。 “温开水，不太凉，但是喝了应该可以解渴。” 顾夕很快端着一杯水过来。 纪怀风已经脸色恢复如常。 接过水杯一口饮尽，然后不等顾夕问，就主动指着一旁的钱道： “这是他们弄坏你三轮车的赔偿。” “这么多全给我？” 赔偿顾夕想到了。 既然纪怀风插手，而且车也没用她管，摆明了肯定会有赔偿的。 但是顾夕心里很清楚，她那三轮车，就是把车上的食材都算上，总共也就两百块钱左右啊。 这一沓钱看着，得有一两千了吧。 现在流行照十倍赔偿吗？ “嗯，一共两千块。” 纪怀风马上证实了他的猜测。 并且没有给顾夕提问的机会，接着满脸认真解释道： “他们知道错了，所以真心悔过，主动提出来要多加赔偿，你收下吧。” 顾夕听得嘴角抽了抽。 纪怀风这是把她当三岁孩子吗？ 那些人会真心悔过？ “你如果不收，他们就会错失重新做人的机会。” 纪怀风看顾夕有要拒绝的意思，也不着急。 只是嘴角微微翘起，慢悠悠又补了一句。 这下顾夕没话说了。 还有什么听不懂的。 钱确实是赔偿没错，只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那是小混混们以此表明悔改的态度，在求纪怀风给他们一个机会。 给了，未必能逃得过。 但是不给，必然没活路。 毕竟他们在纪怀风眼里，只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一般，还是作恶多端的。 想了想，顾夕忍不住笑了： “那我就收了，只是钱……” 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你也觉得太少了是不是，我去要。” 纪怀风转身就走。 顾夕赶紧伸手一把拉住说风就是雨的纪怀风，果断摇头： “不少，我觉得正合适。” 顾夕也想开了，反正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说不定祸害过多少人呢 她不要白不要。 而且再拒绝下去，她不敢保证纪怀风会不会再弄来下一个两千。 背对着顾夕的纪怀风，嘴角带上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这才转过身来，眼睛往一旁的桌子看了看。 顾夕立刻没功夫再去想钱多钱少的，连忙闪身挡住桌上的饭菜。 脸都红了。 抿抿唇，顾夕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纪怀风道： “你吃饭了吗，要不，我们去外面吃吧？” 人家帮她要回来两千块巨资的赔偿。 她给人家吃……酸辣土豆丝，醋溜白菜，还有西红柿蛋汤。 连块肉都没有。 顾夕，你羞不羞？！ 纪怀风眼睛多厉的人啊。 从进门就看见桌上的饭菜了。 而且也打定主意，他一定要吃到！ “没吃。” 眼中漾起笑意。 看着顾夕有些躲闪地低着头，连晶莹剔透的小耳朵都红了，纪怀风慢吞吞地给出答案。 然后不等顾夕反应，直接越过顾夕坐到了饭桌前： “我太饿，走不动了，这是给谁做的，能让我尝尝吗？” 顾夕哪想到纪怀风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等她缓过神，纪怀风已经安稳地坐下了。 现在要怎么办？ 再把人拽起来说这些菜太素吗？ 纪怀风却已经自顾自拿了碗又站起身，回头特别自然地问顾夕： “我去盛饭，你能吃多少，一碗够不够吃？” “平碗就够。” 顾夕下意识点头。 然后看着纪怀风满意地点了头去盛饭，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回答那么快干什么？ 现在好了，看你怎么好意思给人家吃草？ 纪怀风一看就是个肉食动物啊。 顾夕恨不得现在能马上变出来一盘肉菜。 “好。” 纪怀风一笑，回头就给顾夕碗里的饭压得特别实诚。 小姑娘家可能胃不大吃得不多，但是也不能太少了。 两人坐在饭桌前，顾夕面对着这样的菜，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不算清晰的电话铃声，没话找话道： “好像有人打电话。” 纪怀风忍不住笑了。 他看出来顾夕的不不在了，其实他也有些。 这么厚脸皮地要求在姑娘家吃饭，纪怀风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 蒋琪不在家，顾夕白天有时候也不在，所以两人早就说好了，谁要是出门，各自的屋门一定要锁好了。 这会儿顾夕听着电话响也不能去帮着接。 所以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任正轩。 周末任父任母都在家。 任母跟着阿姨出门买菜回来，看见任正轩拿着电话微微皱着眉头，顺口问了一句： “晚晴的电话吗？她是不是快到了？” “妈回来了。” 任正轩听到声音回头，放下电话过去接了菜。 突然反应过来: “妈刚才说谁？薛晚晴？” “是啊，晚晴那孩子一大早打电话，说要过来看看我跟你爸。” “她怎么又来了？” 任正轩皱了眉头。 任母白了他一眼： “你天天忙着不着家，晚晴那孩子来跟我说说话，你也不愿意？”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任正轩无奈道。 只是薛晚晴来家里是为了什么，他可太清楚了。 但他不知道，今天来的不只是薛晚晴，还有邵思敏。 邵思敏的车停在路口，一直到看着薛晚晴的车驶过，进了任家的大门，这才笑着发动车子。 “晚晴也来了？” 邵思敏进门将手里的礼物递给阿姨，惊讶道。 “思敏姐。” 薛晚晴站起来。 跟邵思敏比起来，薛晚晴真的是完全另外一种类型的美女了。 第一百零六章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小圆脸大眼睛，看起来开朗单纯，但偏偏眉形有些英气。 而且不同于邵思敏要靠着邵老爷子，薛晚晴是薛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真是当小公主一样疼大的。 任母出来跟两个小姑娘说了话，就进厨房帮着阿姨一起忙活了。 邵思敏抚了抚裙子，显得很亲近地挨着薛晚晴坐下： “有些日子没见，我听家里说你考上A大了，怎么没摆酒？” “我可不想太张扬，你不知道我爸那人，真要摆酒，一定会把街上路过的都拉进来炫耀，丢死人了。” 薛晚晴一脸“不敢想”地摆摆手。 邵思敏眼睛微微闪了下。 张扬吗？ 当初她考上理想的大学，很想热闹一下。 可邵老爷子却说还是低调些。 她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遗憾。 薛家却是主动要求大办。 果然不是亲爸就是不行。 见薛晚晴已经自在地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果。 “也是，自己高兴就行了，对了，听说正轩哥有个朋友开学也要去A大读书。” 邵思敏也伸手拿了个橘子。 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剥着，连橘络都耐心地一根一根剥掉。 这才状似不经意地笑着道。 “真的吗？” 薛晚晴对跟任正轩的一切都很上心，立刻转头问道。 “是谁啊，那我开学要认识一下。” 说不定还能趁机跟任正轩关系更近一些。 “嗯。” 邵思敏点头，又微微皱了眉，做出回忆的样子， “叫顾夕，就是上回在医院遇见太过匆忙，也没问问到底是哪个系的，这你回头可以问问正轩哥。” 说着俏皮一笑。 像是小女儿家遇到棋逢对手的美女都会有的，恰到好处的一点儿欣赏和不服输： “我就记得长得很漂亮了，根本不像是乡下人家的女孩，要不是身份不衬，跟正轩哥站在一起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薛晚晴脸上的笑容僵住。 “是吗？正轩哥怎么认识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会注意，也只是看正轩哥特别在意她，我认识正轩哥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那么在意过。” 薛晚晴没接话。 放下手里的苹果，安静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思敏一笑，见好就收。 吃饭的时候，薛晚晴已经恢复了情绪。 任家饭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薛晚晴不时讲一些趣事，逗得任母一直笑个不停。 邵思敏原本也附和着。 却只说了几句话，就明显感觉出来，任母对她态度比之前有了些疏离。 邵思敏略一想就知道了。 一定是当日医院的事儿让他们知道了。 任母性子开朗，一向不喜爱耍小心思的。 握着筷子的手紧了几分。 邵思敏心中冷笑。 还真当她邵思敏非要嫁入任家吗？ 任正轩只不过是她踢掉顾夕的工具而已。 晚饭后任母非要任正轩送两个女孩子回去。 邵思敏出了门就自己开车走了。 临走前别有深意地看了薛晚晴一眼。 “你自己开车来的，自己走吧。” 任正轩也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不行，伯母说了让你送我，你不送我就进去跟伯母说。” 薛晚晴才不干，一把抱住任正轩的手臂。 “放开。” 任正轩连忙甩开她，眉头皱起来： “薛晚晴，你就不能有些女孩子的矜持？” “嗯，我矜持。” 薛晚晴点了点头， “然后等我矜持够了，你都不知道躺在谁家户口本上了，这么傻的事儿换你你干啊？” “你！” 任正轩气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头都疼了。 他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孩子。 看任正轩扭头往回走，薛晚晴乐了，突然开口道： “任正轩，顾夕是谁啊？” 任正轩立刻停住。 转头神色不好地看着她，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怎么知道她的？” “邵思敏告诉我的啊。” 薛晚晴毫不迟疑，立刻把邵思敏给卖了。 挑眉笑了笑。 邵思敏是把她当傻子了吗？ 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任正轩，邵思敏故意在她面前提及另外一个女孩子，不就是想看她吃醋吗？ 她确实醋了没错。 但她也没忘，邵家那帮人还做梦要把邵思敏嫁进任家呢。 都是要挖她墙角的。 她会看不出这个挑拨？ “你就跟我说，这个顾夕是你什么人，是你喜欢的人？” 任正轩一下子红了脸，斥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顾夕是我的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但如果是你喜欢的女孩，那我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情敌。” “薛晚晴，你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我警告你，你离顾夕远一些，要是让我知道你去打扰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任正轩冷下脸。 不愿意再跟她说话，也不管人家女孩子还站在任家院子里，转身就进屋了。 “嗯？正轩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送送晚晴她们？” 任母惊讶的声音传来。 “薛晚晴说不用我送。” 任正轩面不改色道。 “撒谎。” 薛晚晴冲着屋子皱了皱鼻子。 脸上露出有些哀伤的神色。 “你要是送我，我该多高兴。” 可这情绪只是一瞬，很快薛晚晴又打起精神。 人没到手呢，她有什么资格消沉？ “顾夕吗？” 薛晚晴小声念了念这个名字。 她还真有些好奇，能让任正轩这个木头喜欢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顾夕此刻正在她的小屋里。 看着突然到手的两千块钱，思考着纪怀风临走之前问她的问题： “你的摊子还要摆吗？” 原本是想毫不犹豫点头的。 吃过饭没多久三轮车就被送回来了，清理得干干净净，她就是明显想继续出摊都行。 可是纪怀风一问，顾夕也想到了之前没留意的问题。 不说以后会不会再遇到像是今天这样的事儿，就说她马上就要开学了，这摊子就算是再摆也只能一个月左右。 所以，要是能有个固定的地方就好了。 如果能有个店面，开学之后大一的课程不忙，她也可以继续打理，或者请人帮忙。 不至于因为学业就断了收入。 第一百零七章 你跟你哥联系了吗 考虑了没几分钟。 顾夕果断起身换了衣裳出门，直奔A大附近那条街。 三轮车都说买就买了，现在有钱在手，还犹豫什么？ 顾夕知道这附近的店肯定比别处的租金高，但是为了兼顾学业，就一定不能离得太远了。 而且价高自然有它的道理，就在A大门口，每天光是进进出出的学生，就足够形成庞大的客源了。 顾夕到的时候，因为假期人少，很多店开着门，但并没有什么生意。 但就算这样，开学之后生意火爆，足够抵得过寒暑假的冷清了。 兴致勃勃从街尾开始细细地逛，一边看看这附近都开着什么店，另外主要留意有没有什么店要对外出租的。 只是让顾夕失望的是，眼看着都到校门口了，根本就没有空着的铺面。 “不租了不租了。” 正觉得今天应该找不到了，听到前面传来气愤的声音。 顾夕抬头看去。 几乎是挨着校门口最近的店面门口，说话的是个看着上了年纪的大爷，一边说一边把个中年男子硬推出了门外。 接着店门被他用力关上，随后一个用袋子包住的东西被“砰”地扔到了地上： “拿着你的东西赶紧走。” 周围看热闹的，瞧清楚从袋子里掉出来一盘录像带。 最重要是录像带上竟然有个没穿衣服的女人，立刻捂着眼睛叫了出来。 “哎呦，伤风败俗啊。” “还真是，我听人说，这叫什么来着，对，叫****，那都不能看的，看了要长针眼的。” “就这还想开到大学门口，安的是什么心？这不是要祸害祖国的未来吗？”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全都指责那个被房东推出来的中年人。 中年人心疼地把录像带捡起来，一看都摔坏了，顿时恼羞成怒： “你个不识货的老东西，守着你这破房子长毛吧，我看以后谁能给你这么高的租金，你以为录像厅谁都能开得起的？” 老陈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我这房子就是一辈子租不出去烂在手里，也不租给你这种人，滚滚滚，再不走我去派出所举报你，还有校长那里，我就不信教书育人的地方，能让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留下。” 老陈头气呼呼拿着扫把赶人。 中年人不甘心地瞪了他好几眼，这才狼狈地跑了。 看热闹的又围着说了几句，见老爷子冷着脸不理人，就也散了。 “以为我稀罕那几个钱？要不是老婆子天天吵着屋子空着没人气，我就爱挂着锁头怎么了？” 老陈头气还没消，顺手把门前的地给扫了，嘴里嘀嘀咕咕的。 却也有些头疼。 不知道回去咋跟老伴交代。 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 “大爷，请问，这房子出租吗？” 老陈头猛地回头。 脸上带笑的小姑娘，眉眼弯弯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好像春天里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儿。 大半个月的时间。 顾夕当天下午从陈大爷手里租下了这个简直堪称“黄金位置”的铺面。 每天早上照常出摊，到七八点钟买早餐的散了，她就回家换衣服，自己买了涂料刷墙，再去收一些二手的桌椅回来，全都动手重新刷一遍。 整个屋子没几天就大变样了。 顾夕站在屋里特别有成就感地看着，尤其一想到当时赶上大爷着急找下家堵老婆子嘴的好时机。 让顾夕捡漏，以比预期低很多的价格租下这里，顾夕眼睛都要笑成月牙了。 没办法，她穷啊。 房子用了一星期大略收拾完，定制的牌匾又过了几天才拿过来，等她把这些都忙完，眼看着离开学也就半个月了。 而顾夕把开张时间定在开学之前三天，正好学生开始返校的时候。 忙完这些，顾夕想着给小弟打个电话，怎么着她在省城也算是安顿好了，让小弟知道也能放心。 顾小弟接到电话很高兴，等听到她姐竟然准备在学校门口开个店铺，惊讶得叫道： “姐，这是真的？你哪来那么多钱？” “一部分钱是这些天赚的，还有跟朋友借的。” 顾夕可不敢跟小弟说前几天有小混混找茬的事儿，要不这孩子肯定担心。 “太好了，就是你开学之后能忙得过来吗？” 顾小弟为姐姐高兴，可是也觉得他姐这样太累了。 “没事儿，我……” 顾夕刚想说应该有时间，话筒那头一阵哗声。 听到顾小弟愤怒的声音： “妈你干什么？你把电话给我。”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姐往家打电话，你还背着妈，你不知道妈多担心吗？” 王淑兰来气了。 她在园子干活儿，隐约听到有人招呼了一声。 擦了手进屋刚要问问怎么回事儿，小儿子落下一句二柱找他就跑了。 王淑兰越想越不对劲儿。 她刚才明明听到说是电话找，二柱家就在村里，哪还用打电话啊？ 这才跟着出来。 哪想到小儿子腿脚太快，她跑过来的时候，就看着小儿子抱着电话直笑。 她也没吱声，果然听了没两句就知道了，对面的竟然是大闺女。 这两个孩子真是主意越来越正了，姐弟俩通电话还瞒着她。 顾小弟被堵得说不出话。 王淑兰没理小儿子，抓着话筒： “是夕儿不？” 顾夕拿着话筒。 “夕儿，是妈啊，你这孩子咋不说话？” 王淑兰知道电话没有挂断，可是大闺女却一直不说话，心里顿时着急了。 “你在省城咋样？对了，刚才你跟你弟说的什么，你要在省城开店了？” 王淑兰想到刚才听到的，心里很是惊讶。 她没想到大闺女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孩子，到了省城竟然能这么快就安顿下来，甚至还能开店了。 “那，你跟你哥联系了吗？” “” 第一百零八章 有着落了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传来应答声。 王淑兰原本面对大闺女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她总觉得要不是当时她拿了钱，孩子也不会被她气得那么早就去省城了。 才多大的孩子，就那么走了。 她当然跟对小闺女一样，又担心又心疼。 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体谅她一下，她做那么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怎么不说话，夕儿，你是不是还在怪妈拿了你的钱？妈说了，肯定会挣钱供你念书，妈知道错了，可是你也不能把这怨气发到你妹妹和你大哥身上啊。” 王淑兰觉得孩子是钻了牛角尖，苦口婆心劝道， “咱家条件你也知道，你大哥在省城学厨，可吃了不少苦，上回还打电话回来说省城活儿不好找，给人干活哪有不看人脸色的？” “妈是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你开的是啥店，要是能行就让你大哥去给你帮忙，等你开学了之后，就让你大哥给你管着，都是自己家里人也放心。” 想到这里王淑兰心里踏实不少，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要不是家里穷地也少，孩子也不能送那老远去学厨，就为了找口饭吃。 现在可好了。 有大闺女的店，这往后她就知道孩子在省城有个着落了。 哪个孩子有本事她都高兴，到时候拉拔一把，家里几个孩子日子就都好了。 只是。 想到还没有消息的小女儿，王淑兰这心针扎一样疼。 赶紧抛开店的问题，小心翼翼问道： “夕儿，你在省城能开店，肯定有认识的朋友帮忙，那你托没托朋友打听你妹妹的下落啊？” 问完王淑兰连心跳都加快了。 她做梦都想着哪天一睁眼，小闺女就回来了。 可她等了半天，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传来，根本没听到想要听到的小闺女的消息。 顿时急了： “你真没找？你、怎么能狠得下心？夕儿，你知不知道妈多着急，你就是心里再有气，还能记恨你妹妹一辈子？想想你妹妹才多大，眼看着开学，你就是大学生了，可是你妹妹高中都没毕业，她一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孩子，在省城可怎么活，你……” 王淑兰一提到小闺女，这情绪就控制不住了。 “妈，你跟我姐说这些干什么？” 顾小弟先前没说话。 他心里生气他妈悄悄跟着过来，还抢了电话。 可内心深处也有一丝没说的念头。 想着要是他妈能知道自己之前做得过分了，电话里关心他姐几句，他姐自己在省城，也不会觉得那么孤单了。 可他没想到他妈竟然越说越不像话。 终于没忍住一把抢过话筒： “我姐也才到省城，她能有多大本事？你不说问问我姐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上来就提一堆要求，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是不是要我姐什么都不干，就去找顾雪，再把要开的店给我大哥你就满意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王淑兰脸色讪讪的。 嘴里不肯承认。 却心里真的觉得大闺女一个姑娘家，也实在让人不放心自己张罗一个店。 那省城是什么地方，有钱有势的人多了。 她还听说有那不讲理的人家，看见长得好看的闺女，还能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要是大儿子过去帮忙，家里有男人，她这当妈的也放心了不是？ “妈没那么想，这不是你姐他们几个都在省城，相互照顾一些有什么不好？” “是相互照顾吗？是还像是在家里一样，什么都要我姐来做吧。” 顾小弟冷着脸一针见血道。 “你怎么跟妈说话的？” 王淑兰被小儿子说得下不来台。 顾夕听着对面的声音。 那些话一句一句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 奇怪的是，她竟然不觉得难过。 一点儿都没有。 嘴角扯出一抹笑。 顾夕慢慢放下电话，转身出去。 “顾夕……” 蒋琪本来是坐在一边写作业。 电话里的吵闹声她听得清楚，见顾夕没什么表情地往外走，赶紧停下笔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儿，我回去午休了。” 休息好还得去买碗筷。 桌布也都还没买呢，她想着顾客主要是大学生，店里布置还是要清新自然一些才好。 临近开张，店里还有不少事儿要忙呢。 顾夕回去自己屋子，把刚才想到的记下来，然后就准备午睡。 “喂，喂喂？” 王淑兰跟小儿子争辩了几句，赶紧又拿起话头。 可话筒里却传来被挂断的“嘟嘟”声。 顿时记得拿着话筒冲着小儿子： “你姐这怎么就挂电话了，我还没说完呢，晨儿，你姐跟没跟你说她那里电话多少，你给妈拨过去。” 顾小弟深深看了他妈一眼。 扭头就走。 小少年步子迈得重重的，却连气都生不起来了，只觉得有种无力的疲惫感。 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你站住，晨儿，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王淑兰没想到小儿子话都不说就走了，她自己留下也不会把电话打回去，只好不甘心地挂了电话追出来， “这一个两个的，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你姐不体谅我，你也不体谅我？” 不理会身后他妈追来唠叨的声音，顾晨一路小跑回家，也冷静下来了。 打定主意下次他姐再给他打电话，就告诉他姐，以后不要再往村里打电话了，要是想他了，就等他开学了往学校打。 就不信还能有人跟着来听。 他妈真是太糊涂了。 真忙起来了，时间过得就很快，转眼就到了开学前三天。 蒋琪一大早比顾夕还要兴奋，专门去买了鞭炮回来，说待会儿要好好祝贺顾夕“开张大吉。” 顾夕今儿个没出摊，起很早过来把店里又擦了一遍。 然后让蒋琪帮她守着店，说要是有人来了也帮着先招呼一下，她看着时间到了，自己去把营业执照取回来。 当时店面租下来，顾夕很快就去先办执照了，可是因为一些问题，没有办下来。 后来又去了一趟，把证件手续都补齐了，说好了今儿个可以拿回来，正好赶趟开张。 可连纪怀风等人都到了，左等右等，眼看着时间过了十点，顾夕还没回来。 第一百零九章 没交 看了眼手表，纪怀风直接站起来： “我去看看。” 说着大步出了店门。 任正轩也来了，正在外面帮着看牌匾挂正了没有. 顾夕给自己的店起了个特别简单又朗朗上口的名字：福记。 说寓意进来吃饭的人都福气满满。 一转头看见纪怀风已经走出去好远，任正轩略一思索，跟蒋琪道： “我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紧随着就去了。 赵誉正乖乖地抱着鞭炮，眼巴巴等着顾夕回来，哪想到还没容他反应过来的功夫，队长和任正轩就都走了。 坐在凳子上思考了两秒，赵誉蹦起来把鞭炮往蒋琪手里一塞： “你拿好，我也去瞧瞧。” “哎，你去干什么啊？” 蒋琪连句话都没来得及问，就看店里转眼只剩下她自己了。 赵誉当然要去。 他早就看出来了，任正轩这小子从过来开始，眼睛就跟长在顾夕身上一样。 当然，他们家队长也差不多。 但是那能一样吗？ 他们队长那是看见心仪的女孩子主动些，任正轩这是想干什么？ 这是心怀不轨。 赵誉觉得自己必须跟过去看看，任正轩都厚着脸皮追顾夕去了，万一他们家队长脸皮太薄，不是让那小子占了便宜了吗？ 几个人速度都很快，直接冲着顾夕办事的地方，省工商管理局宝林分局去了。 而顾夕此刻确实在这里。 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看一眼企业注册登记科科长办公室的门。 顾夕早上八点半就来了，可这里的工作人员说，像是她这种个体户的营业执照，办完了之后都收在他们科长抽这里。 而顾夕一直等到现在，杜科长都还没有露面。 看了眼手表，顾夕有些着急，想着要不回去先跟店里几个人说一声，又怕错过了杜科长过来的时候。 刚一抬眼，就看楼梯口过来个人，走到办公室门口停住。 “有事儿？” 杜科长夹着个包，皱着眉头看了顾夕一眼。 “您是杜科长？我是之前来办执照的，先前证件不齐，我又重新送来一次，工作人员跟我说今天可以过来取了。” 顾夕赶紧道。 “哪个店？叫什么名字？” 杜科长推开门，自顾自进去。 “福记，A大门口的小吃店。” 杜科长听到顾夕的回答突然停住，将包随手放在桌上，转头看着顾夕： “福记？你叫什么名字？” “顾夕。” 虽然不明白怎么还问名字，顾夕还是老实答道。 “喔。” 杜科长闻言多看了她两眼，然后在宽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却用手敲了下桌子，一副为难的语气： “你这个事儿不好办啊。” 杜科长进屋之后，门敞开着，先招呼隔壁小科员过来给倒了茶水，这才刺溜一口，慢悠悠道： “证件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下不来。” 顾夕根本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立刻皱了眉：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以为今天肯定能拿到了。 上回是因为陈大爷房产证的问题，可是后来都解决了，叫过来的时候也说可以。 怎么现在又说有问题？ “唔。” 杜科长模棱两可地发出个音节，却没回答具体的原因，只是抻着道： “这个事儿急不得。” “不是，我……” 顾夕想说她的店就等着执照开张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纪怀风三人出现在门口。 意思性地敲了下门，纪怀风直接走进来到顾夕身边，问道： “怎么了？” 顾夕没想到他们会找过来，听到他这样问，连忙小声解释了几句。 杜科长原本还想打个太极，随便扯两句，哪想到突然进来好几个人，立刻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怎么回事儿，谁让你们进来的，挤进来这么多人干什么？小王，小王过来一趟。” 隔壁的小科员立刻跑过来，一看杜科长的表情，急忙往外撵人： “都出去都出去，这什么地方知道不，当菜市场呢？” 小科员的手眼看着就要推到纪怀风身上，却被他看过来的眼神吓住。 纪怀风看了他一眼，转头又看向杜科长，淡淡道： “执照为什么还没办好？” “什么为什么，没办好就是没办好，你问谁呢，看不出来我这正忙着呢，我们局里办事儿还用给你交代？” 杜科长没想到纪怀风敢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说话。 当下重重放下茶杯，直接往外撵人： “回去等着吧，留个电话，什么时候办好了自然有人通知你了。” 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顾夕。 杜科长接着一抬手拿起桌上的报纸，唰地抖开，摆出送客的架势。 “还不走？我们科长的话没听到吗，回去等着去。” 小科员不敢再冲着纪怀风动手，却也不敢违背科长的意思，只好过来推唯一一个女孩子顾夕。 可没想到就在他过来的一瞬，顾夕眼尖，一下子看见杜科长拿起来报纸之后，桌上的材料特别眼熟。 立刻推开小科员，探身将桌上的材料拿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 杜科长吓了一跳，没想到顾夕会突然伸手，一把把报纸拍下，怒道： “还有没有规矩了，公家的东西也是你能随便动的？” 小科员也着急了，连忙过来要抢东西。 可有纪怀风几个人在，他们哪里能近顾夕的身。 瞧见他刚才柿子挑软的捏，只冲着顾夕动手，纪怀风一摆手，直接把小科员推到一边去了。 “反了反了，你们是想干什么？保安，保安呢，快叫保安来。” 杜科长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嚣张。 在他的办公室也敢直接抢，立刻使劲儿拍着桌子，扬声冲着门外喊道。 他这一喊，隔壁办公室的人全都围了过来。看来是他根本就没有怕这些的。就是这样 顾夕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她提交上来的材料。 顿时抬头冷笑地看着杜科长。 难怪她等了这么久还拿不到营业执照，她就说只是个小个体户的执照，什么时候这么难办了。 原来这杜科长一直扣着她的材料，根本就没有交上去。 第一百一十章 给我一分钟 杜科长也看到了，微微变了脸色： “谁让你乱动东西的，给我放回来。” “放回去？放在你桌子上落灰吗？杜科长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材料交上来一周以上，还留在这里没动吗？” 顾夕是真来气了。 要是她没准备齐全耽误了这些同志工作，那她无话可说，而且还会觉得抱歉。 可现在这人分明是在故意为难她。 杜科长脸色越发难看，眯眼威胁道： “不懂不要乱说，局里工作繁忙，我怎么办事用你教？我说了你的证件难办，一周怎么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这执照没有半年办不下来，现在立刻给我放回来。” 看顾夕没动，杜科长直接道： “不放，是不想办了是不是？” “办不办不是你说了算，既然你这里不给办，那我就去找能办的人。” 顾夕完全不想跟他废话，拿着材料就要走。 她甚至都不想知道杜科长为什么会这么做，是想要趁机要钱，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她只知道，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站住。” 杜科长赶紧站起来，有些心虚地喊道。 他没料到顾夕态度这么强硬。 要是这小丫头真不识抬举，非得要去举报，也够麻烦的。 但是想到那人的话，杜科长心里又定下来了。 慢慢又坐了下来： “能办的人？你们那一片都是我这里负责的，你还想去找谁，找局长？局长最近不在局里。” 手又端起桌上的茶杯，杜科长有恃无恐冷笑道： “小姑娘脾气不要这么大，也别瞎折腾了，你这材料不管送到哪儿，最后都是要回到我手里的，我说了忙就是忙，也许半年还忙不完呢，实在等不得，我看就不要开了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将更直白的话说出来。 但是现在表达的意思已经够无耻了，分明是在告诉顾夕，找谁都没用，这事儿就是他杜科长说了算。 他就是要扣着。 半年算什么，半年之后来了还有一年。 顾夕再着急又能怎么样？ 这店就是开不起来。 “好。” 顾夕听懂了，咬牙应了一声，转头就走。 “等等。” 纪怀风知道顾夕要做什么，她不是会受人威胁的人。 他也相信就冲着这姑娘的韧劲，这个杜科长到最后绝对没法绊住她。 但是有他在，他不愿让顾夕那么奔波。 当下伸手拦住顾夕： “给我一分钟。” 说着也没解释什么，上前两步，直接将杜科长桌上的电话拿起来。 杜科长和那些小科员全都愣住了。 等纪怀风号码都拨出去了，才反应过来。 杜科长水杯砸下来，伸手就来抢电话： “谁让你用电话的，你给我……” 杜科长口中的话还没说完，赵誉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顺便回头扫视了下看杜科长发怒要过来阻拦的几个科员，半眯着眼睛，笑嘻嘻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做事之前最好多考虑考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动的。” 尤其他们队长。 他还没见哪个人有胆子敢跟队长对上。 当然现在加了个顾夕。 因为跟顾夕对上，他们队长就一定会出面。 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科长也不是个蠢的。 实在是纪怀风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 赵誉的话又饱含深意， 杜科长心思一动，立刻站起来。 这会儿才开始打量几个人的衣着。 而今天过来的几人，除了顾夕依旧是从前在家里穿的那些朴素的衣裳之外，，另外几人今日都是便装，但一看就是料子不俗的。 杜科长就有些犹豫。 只是几秒的功夫，纪怀风那里有了动静。 电话一接通，纪怀风立刻声音很冷地道： “我是纪怀风。” 话筒另一头传来很大桌椅摩擦的声音，应该是接到电话的人动作大。 接着听不清那头急忙说了什么，但是很快被纪怀风打断： “我在工商局长宝分局，店主顾夕办营业执照的材料，扣在杜科长这里，今天之内我要看到执照。” 言简意赅说完，“啪”地扣下电话。 纪怀风回头看了杜科长一眼，那眼神让杜科长大热天硬生生打了个激灵。 顿时有些站不住了。 眼睛不由自主地往电话看去，心里不住思量。 刚才他是打给谁的？ 什么叫材料扣在他这里，今天要看到执照。 执照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办下来。 所以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 杜科长到现在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连忙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纪怀风纪怀风却没再看他，直接走到顾夕身边，开口道： “证件留下吧，有人会来拿。” 顾夕抬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纪怀风没有解释太多，但是顾夕从刚才他打电话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来了。 会有人来帮她把这个事儿办了。 她心里头一个念头竟然是：她又要欠纪怀风人情了。 顾夕其实不想麻烦纪怀风。 纪怀风却在她迟疑的时候，想了想，又补充道： “放心，一个也跑不了。” “……” 顾夕。 她心里确实想着不能放过这个杜科长，这样为难她肯定有原因的。 她没打算在这里耽搁，却是要从别的地方弄明白的。 只要让她找到原因，她肯定要报复的。 没想到纪怀风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一瞬间竟然有些小小的心虚，顾夕什么都没说，赶紧把材料交给了他。 纪怀风极淡地笑了下。 从顾夕手里拿过材料，回身就扔到了桌上。 “啪”地砸在桌上的声音，吓得满屋子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因为根本弄不懂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是应该这些人求着杜科长吗？ 怎么这个年轻人打了个电话的功夫，转瞬之间形势就变了，现在材料扔下，人要走了？ “走吧。” 纪怀风干脆利落地转头，示意顾夕可以走了。 “你们给我站住，有话、有话可以好好说嘛。” 眼看着几个人竟然真的进屋闹了一通就要走了，杜科长才真的急了。 怎么能走呢？ 他还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路呢。 尤其是这口气和架子都很大的，这可不像是那人说的毫无背景啊。 “急什么？” 纪怀风闻言倒是停下了，回头看了杜科长一眼，嘴角勾起： “会有人找你说话的，又想拿好处又不想负责任，你以为工商局姓杜？” 说完转身，轻轻推着顾夕出门。 任正轩慢了一步。 有些委屈地看着已经被纪怀风带走的顾夕，其实他也想去护着啊，他怎么又慢了一步。 立刻愤怒地看向杜科长。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刷存在感 “看、看什么？” 杜科长往后退了一步。 又觉得丢人，立刻虚张声势地指着任正轩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警告你们，别以为能一走了之，你们今天敢在这里大闹，就要承担后果。” 越说越觉得不该放走这些人。 又看任正轩长得斯文俊秀，杜科长咬咬牙，干脆招呼一旁的几个科员： “赶紧叫保安，给我拦住，拦住。” 只要留住一个，他就不信查不到那些人的来路。 他现在有些怀疑，刚才走的两人是不是在故弄玄虚。 要真是这样可就太好了。 他收拾不死这帮小王八蛋。 “不让我走？” 任正轩被气笑了。 这是觉得他任正轩好欺负了？ 他的温文儒雅只对自己人，面对杜科长这样的人，他世家子弟的气势立刻出来了。 当下面色一冷： “林启康都不敢说这样的话，你算什么？” 杜科长立刻脸色一白。 要说刚才纪怀风打了个让人摸不清路数的电话，让他还心存几分侥幸。 那现在任正轩直接说出总局局长的名字，真的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你、你认识林局长？” 杜科长再开口，都结巴了。 屋里的科员也都不敢说话，紧张地盯着任正轩。 这年轻人又是哪尊大神？ “这也是你能问的？” 任正轩转了下手里的车钥匙，随即往桌面上的材料看了一眼，轻蔑道： “杜科长不是想要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还有你们。” 接着眼睛在满屋子人身上扫过，看得众人心惊胆战。 他却再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任正轩心里打定主意，既然纪怀风帮顾夕弄好了执照。 那他就收个尾。 给顾夕打扫利索了。 别今天是工商，明天又是税务的，顾夕开个店多不容易。 任正轩都走了一会儿，才有个科员“啊”了一声。 被忽视彻底的杜科长正不知如何发泄怒气，听到动静立刻瞪着眼睛看过来： “干什么？” “对不起杜科长，我、我是看到刚才那人……” 小科员吓坏了，赶紧把好不容易认出来车钥匙的图标说出来。 杜科长脸更白了。 这么年轻就能开这样的好车，说他出身普通都没有人信。 他现在没法自欺欺人了，到底是招惹了一帮什么人。 不是说了是无依无靠的乡下女吗？ “出去出去都出去。” 杜科长没好气地把人都赶出去，急忙抓起话筒。 纪怀风几人都是开车来的，很快就回了店铺。 顾夕进门跟蒋琪解释了一句，没想到就是个普通的开张，也能闹出来这些事儿。 有些抱歉地看着众人： “白耽误你们一上午了。” “这算什么。” 几个人都摇头。 纪怀风更是直接问道： “开张定在明天？” 他是确定执照今天可以送过来的，可是再快也要下午了。 所以时间肯定是要变一下的。 顾夕想了想，摇头道： “不了，直接定在开学那天吧，当天我也就办个入学手续，估计十点左右就能结束，到时候再开张也行。” 而且开学当天人多，也利于打响名气。 当然顾夕也想正好再容她几天功夫雇人，前两天见了几个都不合适。 顾夕开学之后要是课程多，大部分精力肯定都在学业上，所以店里一定要找个品行信得过的人才行。 “也好。” 纪怀风点了点头。 虽然头一天开张有些小插曲，但是顾夕想得开，好事多磨嘛。 想到大家伙儿在这里等了一上午，顾夕回头看看各种食材都准备好了，笑着问： “饿了没，要不咱们今天自己先开个张，你们尝尝我手艺？” 这些人除了蒋琪，还一个都没吃过她做的煎饼果子呢。 “行啊。” 任正轩立刻笑了。 想到顾夕在信里跟他说过的那些吃的，要是现在没有别人，他真想跑去市场买菜，让顾夕做给他尝尝。 顾夕信里答应过的。 但是现在有煎饼果子也行，任正轩忍不住第一个开口： “那我的不……” “我知道，不加辣椒。” 顾夕想到任正轩好几次信里都问，她为什么就那么愿意吃辣椒，他尝试了几次都觉得辣得不行，那种简直称得上有些幽怨的口吻了，立刻忍不住笑着道。 任正轩被说得耳朵都红了。 一个大男人辣椒都吃不了，虽然是口味问题，但是别人都没说什么呢，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好。 但是想到顾夕记得他的口味，顿时想起两人通信时候的亲近，连忙站起来跃跃欲试道： “我给你打下手吧。” “不用，我自己就行了，你们坐着等一下，很快的。” 顾夕连忙拦着道。 “那我看看能帮上什么。” 任正轩心情大好。 也不管顾夕说什么，直接过去洗了手要帮忙。 赵誉坐在一旁。 看了看已经开始忙活的顾夕，再看看围着顾夕团团转的任正轩，两人说话能听出来是很熟悉的。 忍不住瞄了自家队长一眼。 然后看到队长一张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此刻更是黑得有些吓人。 赶紧往旁边躲了躲。 经验告诉他，队长心情应该不是很好。 可是想想，又实在忍不住道： “队长……” 你这不能光看着啊，你得上啊。 赵誉的话还没出口，纪怀风传呼机响了。 低头看了一眼。 纪怀风很快又抬头往顾夕那里看了看，见任正轩正侧头温柔地跟顾夕说话，想了一瞬，然后站起来。 顾夕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 “你要走？” 要是急着走，那她就赶紧先做出来几个，别一大早过来到现在连口吃的都没吃上。 纪怀风脸色一僵，道： “不走，我去接个人，去去就回。” 说着出了店门。 顾夕转头看着赵誉。 赵誉摸摸鼻子。 他也不知道他家队长这是在抽什么疯。 要他说，这时候还接什么人啊，当然是留下来刷存在感啊。 没看任正轩什么都不会还非得说要帮忙呢。 不行。 队长脑子一时不清楚，他得补上。 绝对不能让任正轩这小子占了便宜。 这媳妇他得帮队长看好了。 想到这里赵誉立刻凑上前去，没话找话道： “你不用担心，队长说马上回来，那肯定很快就能回来的，对了，这就是煎饼果子，这个要加鸡蛋啊？” “……” 顾夕。 手里的鸡蛋正要敲开，谁都看得出她这是要加鸡蛋的。 所以面对赵誉这明知故问的问题，她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装没听出来，然后找个显得高深一些的答案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空投” 纪怀风一个小时后才回来。 留在店里的几个人都已经熟悉了。 几个平均年龄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吃完了饭，正在下陈大爷留在这里的……象棋。 先前说好要帮队长看着媳妇的赵誉，这会儿正自以为小声地跟顾夕激动道： “你看谁能赢，我觉得任正轩厉害一些。” 蒋琪听到立刻白了他一眼： “观棋不语真君子。” 斟酌了半天才落子。 马上听到任正轩轻笑着道： “将军。” “哎呀。” 蒋琪懊恼地抱着头。 赵誉嘿嘿直乐： “我说什么来着。” “就是这里。” 顾夕摇头看着他们笑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纪怀风的声音，赶紧转头。 “吱嘎”两辆车先后停下。 纪怀风当先跳下车，冲着店里指了指： “进去把吊扇装上吧。” 后面一辆车上跳下来几个当兵的，从车上抬下两个吊扇。 听到纪怀风的话，立刻带着工具进门准备安装，路过顾夕身边，冲着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这一弄，原本坐在店里的几个人就都被挤出来了。 “顾夕你有钱装风扇了？” 蒋琪高兴地问道。 外面太阳大，店里温度也不低，就刚才他们坐在里面下棋这会儿功夫，她都一脑门的汗了。 要是有风扇可就凉爽多了。 顾夕也摸不清头脑呢，转头看纪怀风： “谢谢你……帮我买来。” 她不好说这是纪怀风没有跟她商量，自己做主搬来的。 虽然当时收拾屋子的时候，因为考虑到手里钱紧张，所以吊扇省下了。 但是现在既然纪怀风把东西都带来了，她再没钱也要领情。 “不是。” 刚想问问花了多少钱，没想到纪怀风摇头解释道： “队里淘汰的，我看你这里没有，正好废物利用了，最近天热，你这店等开学客人多了，这么热肯定受不了的，有风扇也能让客人愿意来。” “……” 顾夕。 她想控制自己的。 但是真的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又占纪怀风的便宜了？ 赵誉愣愣地听着他家队长的说辞。 他怎么不知道最近队里有风扇淘汰？ 可是刚才他留心看了一眼，那风扇确实不是新的啊。 等等。 所以，这是队长为了不让顾夕有理由拒绝接受，特意去找的旧风扇？ 天哪，要真是这样，那他真的错怪队长了。 就这用心程度，任正轩拍马也赶不上啊。 赵誉立刻眉开眼笑，忍不住冲着队长比了个手势，却见队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顾夕，生怕她看出来什么破绽。 赵誉瞄瞄顾夕的神色，心想早晚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但是这话他现在可不敢说，只好赶紧帮着队长转移注意力： “哎呀还是队长想得周到，上回我听政委说……哎？队长你把小航带来了？” 赵誉正准备顺口胡诌几句，看见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蹦下来一双小短腿。 顾夕几人立刻齐刷刷地看过去。 “你……儿子？” 顾夕看见小孩的第一眼，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纪怀风面无表情看过去。 顾夕立刻闭嘴。 她好像说错话了。 看来不是了。 可是这小孩跟纪怀风长得也太像了，谁来看，都活脱脱一个小版纪怀风啊。 “我侄子，纪远航。” 纪怀风淡淡地招了招手。 小男孩迈着格外沉稳的步伐走过来，先跟纪怀风赵誉打了招呼，然后抬头看着纪怀风： “二叔，你刚才把我忘在车上了。” 纪怀风一滞，对上侄子认真的眼睛，开口道： “抱歉，下次不会了。” “没关系。” 纪远航很宽容地原谅了他二叔，然后看向对面几人： “二叔不为我做介绍吗？” “噗嗤。” 蒋琪没忍住笑了出来。 实在是这小孩长得又白又嫩相当可爱，偏偏眨着一双大眼睛，说出口的话特别“成熟”。 纪远航跟纪怀风极其相似的眼睛看过来。 蒋琪立刻收起笑容。 并且默默往顾夕身后退了退。 她怎么觉得这个小孩有点儿不好惹？ 陈大爷的店面原本就装过风扇，只是被上一家拆走了，这次再安装也很快。 几个兵哥哥装好之后利索撤退，连顾夕想要给倒杯水都没喝。 众人进店坐着说话。 顾夕这才知道，这就是纪怀风当初为了安慰她提起过的小侄子。 纪家大哥大嫂在帝都，知道纪怀风最近有假期，正好纪远航学前班也在放暑假，于是就把才五岁多的儿子“空投”到他二叔这来了。 这么心大也是没谁了。 而纪远航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从进店就特别听话地坐着。 谢过顾夕专门给他摊的煎饼果子，就坐在那里认真地吃东西，一边听着几个大人说话。 顾夕跟任正轩等人说了一会儿，害怕冷落了这个小客人。 一转头，却发现这小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看见顾夕看过来，就冲着她露出个笑容。 这笑容可太招人喜欢了，顾夕马上忍不住跟着笑了： “小航是准备要回去了吗？” 她刚才听纪怀风说，这孩子也就在他放假这几天会留在这里。 “本来是的。” 纪远航闻言放下手里的吃食，看了顾夕一眼。 又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他话少得可怜的二叔，叹了口气： “但是现在，我看我是不会回去了。” “怎么？” 顾夕不解地看着他。 却看纪远航说着自己跳下凳子，转头小大人一样问顾夕： “姐姐，你家有电话吗？” “没有。” 顾夕摇头。 租这个店面已经把她手头的钱用的差不多了，虽然知道有个电话将来进货之类的方便，但是暂时还安不起。 “可以理解。” 纪远航看了看顾夕的衣裳，得出顾夕的经济条件应该不是很好的结论，认真道： “但是你不用担心，妈妈说只要勤快，什么都会有的，” “……” 顾夕。 她是被个小孩子给鼓励了，而且这是表示很看好她？ 她要不要表示很荣幸？ 纪远航真的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然后转头看向纪怀风： “二叔，我去给我妈妈打个电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夕也跟着转头看过去。 纪怀风脸色有一瞬的僵硬。 却很快神色镇定地站起来，看着小侄子： “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可怜！ 转头跟顾夕说： “天热，我正好去给你们买几根雪糕。” 纪怀风开车带着纪远航出去，并没有急着找电话，而是在路边停下来。 叔侄两人并排靠在越野车前。 纪怀风高大挺拔，即便穿着便服靠在车前，也能看出劲瘦精壮的腰身，给人一种力的美感。 再配上一张俊朗的脸，着实引人注目。 纪远航个子还只有一丢丢大。 越野车本身底盘高，往那儿一站没看出来比轮胎高多少。 纪怀风看了看。 伸手把侄子抱起来放在车盖上坐着。 叔侄俩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前面，安静地待了几分钟，纪远航开口： “二叔，你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 纪怀风也跟他一样，眼睛看着前面说话。 纪远航转头： “妈妈跟我说，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所以我知道，这次爸爸说让我来看二叔，其实是想跟妈妈单独过结婚纪念日。” 纪怀风听得也转过头来。 对上小侄子两颗黑宝石一样的眼睛： “你爸妈知道你看出他们的意图了吗？” “我才不会说。” 纪远航略“嫌弃”的看了二叔一眼。 虽然他不明白爸妈天天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纪念。 但他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成全两个老人家有什么不好？ “二叔你别转移话题。” 差点儿让二叔拐跑，纪远航发现不对，他可不是要说这个，立刻正色道。 既然二叔不说，他就鼓着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包子脸挑明了： “二叔今天不陪我，就是为了专门来看顾姐姐吧？” 纪怀风耳朵红了一下。 他做得那么明显吗？ 侄子都看出来了。 那顾夕呢？ 纪怀风想多了，顾夕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赚钱，赚更多的钱，想到纪怀风也是在犹豫怎么才能还他人情。 纪远航看着二叔莫名其妙害羞了，却还没意识到紧迫。 不由皱起小眉头。 妈妈他们说的没错，二叔真的是很聪明很有本事的人，是部队当之无愧的兵王。 但感情方面迟钝得很，像什么来着？ 对，像冰块。 要不怎么现在还没有媳妇？ 真可怜！ 纪远航不忍心跟亲二叔计较了，直接幽幽道： “根据我的观察，顾姐姐跟任叔叔很熟。”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比跟你熟。” “……” 纪怀风。 他看出来了。 所以不用再特意提醒他了。 一看他二叔又不说话，纪远航很无奈。 他是不是太着急了。 据说当初爸爸追求妈妈，是厚着脸皮追了大半年，妈妈才肯跟爸爸做朋友的。 可是二叔现在已经跟顾姐姐是朋友了。 多亏顾姐姐人好。 都不嫌弃二叔。 算了，爷爷教导他凡事欲速则不达，纪远航表示愿意为了二叔多留几天。 慢慢来吧。 示意二叔把他抱下来。 只是刚站稳，纪远航就道： “二叔不是要介绍局长叔叔给顾姐姐认识吗？你早些让他过来吧，正好让顾姐姐看到你关心她。” “你怎么知道？” 纪怀风惊讶。 纪远航心累地叹了口气： “二叔，你给那个局长叔叔打电话，拜托他以后在你出任务时，照看顾姐姐店面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现在叫他来吗？” 纪怀风作战杀伐果决。 可面对女孩子实在没有经验，不知道这样做合适不。 “你做了不让顾姐姐知道，我们学前班老师说，这叫学雷锋。” 纪远航大眼睛看着自家二叔。 你是要学雷锋吗？ 当然不是。 纪怀风立刻道： “我这就叫他过来。” 叔侄俩去找到电话，林局在外办事，跟林局约好了时间，至于家里大哥大嫂那里，纪怀风决定还是晚上回去想想再打。 “去给顾姐姐买雪糕，你知道顾姐姐喜欢吃什么样的吗？” “不知道。” 纪怀风有些艰难道。 “二叔你这样不行啊，你这么闷，还不主动问问，你等顾姐姐自己来跟你好吗？” 纪怀风被说得脸红，憋了半天，竟然回了一句： “你不也一样。” 真没出息。 竟然跟个孩子比。 但确实很多人都说这个侄子像他。 叔侄俩都看着闷闷的。 “我不一样。” 纪远航伸出手指指自己的小脸， “我还小。” 说着又冲着自家二叔弯了弯大眼睛，问道： “可爱吗？” 纪怀风表情一僵。 却没法说出违心的话，点点头老实承认： “可爱。” “顾姐姐也这么说。” 纪远航瞬间收回笑容，仿佛刚才笑得小天使一样的不是他，看了二叔一眼： “但你能让顾姐姐这么夸你吗？” “……” 纪怀风。 被侄子看不起了。 但是他得承认，他这么大的人了，确实做不到笑得二傻子……不是，笑得小孩子一样。 好听话不会说。 也不能笑得温柔多情。 所以他真的要务实多做，多在顾夕面前露脸？ 纪远航都不想再批评他了，自己给顾夕挑了奶油雪糕。 “那二叔你吃吗？” 纪远航回忆刚才在店里有几个人，然后数出来几根雪糕，顺口问他二叔。 “我不……” “你不吃，我知道，二叔给钱吧。” 纪怀风还没说完，就看侄子小手一拉，主动帮忙把装雪糕的箱子盖上了，转身走了。 “……” 纪怀风。 虽然他确实不吃，但是侄子也太干脆了。 纪远航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 “对了，你不要跟妈妈说我吃了冰棍，妈妈说你太可怜了都没人陪，你要是告状，我就得走了。” 纪怀风抽了抽嘴角。 大嫂天天在家就是这么说他的？ 叔侄俩人回去，中午大家伙儿没在顾夕这里吃饭，因为都知道她下午还要买菜准备明早出摊。 任正轩说等开张那天再过来，顾夕拒绝了。 开学当天他也有事儿要忙，就不要再两头跑了。 倒是纪怀风，默默决定打着林局的旗号再来一趟。 送走了一帮朋友，顾夕把店里打扫干净，想着要不干脆去市场那头转转，问问卖菜的老板知不知道谁要找活儿干。 “你好，请问是这里雇人吗？” “是，这里……” 顾夕一听立刻转头笑着开口，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愣住，脱口而出： “婉婉？” 来人吓了一跳，警惕地退了一步，看着顾夕： “你认识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定阻止 早上顾夕睡到快七点才自然醒。 起来也没做饭，而是在路口买了豆浆油条直接去了店里。 “福记”门窗都开着，顾夕听到有经过的A大学生冲着里面指点： “这家新开的，不知道东西好不好吃？” “看着店面挺干净的，回头开张了来尝尝。” 顾夕忍不住笑了。 温婉特别勤快，顾夕几天前准备开张的时候，就把屋子彻底收拾干净了。 可她这两天除了跟顾夕学摊煎饼果子，还是有空就到处擦擦洗洗，人从窗前一过，明亮得都能当镜子照了。 金灿灿的朝阳从路两旁大树缝隙洒下来，追着顾夕一起进了店里。 温婉听到声音回头。 对上顾夕愣愣看着她的表情，脸上再次闪过不解。 顾夕赶紧回神，笑着道： “婉婉，过来吃早饭吧。” “这就来。” 顾夕微微松了口气。 她知道温婉现在心里还有疑惑。 当天她虽然找了借口，说自己有个跟温婉长得很像的同乡，小名也叫婉婉，这才一时认错了。 但这一听就有些不靠谱。 要不是温婉看着急需找个活计安顿下来，大概当时就让她吓跑了。 可她真的做不到寻常待之，一想到几年后遇到的那个形销骨立，整个人仿佛都躲在阴沉里的温婉。 她就很想知道，这几年温婉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就算是后来两人无话不谈，但对于家里对于曾经的过往，温婉还是只字不提。 顾夕深吸口气。 温婉跟当时的她，就像是两个相互抱着取暖的人。 如今她有机会重来一次，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温婉重蹈覆辙？ 不要着急。 顾夕跟自己说。 看着现在还年轻鲜研，脸上还有笑容的温婉。 不管会发生什么，她都会想办法阻止的。 吃过早饭，温婉自己留在店里，等顾夕去办了入学手续回来再开张。 “福记”就开在校门口，这两天因为她总出入，A大的门卫都认识她了。 “来报到了？” “是啊，早上好。” 顾夕语气轻快地打招呼，随着人流进了校园。 今天是开学报到的第一天。 这个年代，能考上大学，对于所有人家都算是天大的喜事了，要不当初吴薇薇家也不会大摆筵席。 尤其A大可以说是H省最好的大学了，所以几乎是所有新生都早早来了，根本不会等到三天报到结束才匆匆过来。 A大一进门，路两旁挨着一长溜看不到头，全都摆着桌子，各个学院划分迎新区域。 顾夕拿着通知书，直接走到外语学院迎新横幅那里。 隔壁飞行器设计与工程学院有人先注意到了顾夕，立刻捅了捅身边的人： “快看，外语学院来了个美女。” “有什么稀奇的，外语学院本来美女就多，你以为是咱们和尚系呢？” “不是，这个不一样，哎呀你看看再说。” 旁边人被烦得不行，扭头看过去，立刻挪不开眼了。 盛夏明媚的阳光下，扎着清爽马尾辫的女孩，身形纤细窈窕，晶莹剔透的肌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因为正在低头登记，侧面看到忽闪的长睫毛。 “谢谢学姐，我写好了。” 女孩站起来，漂亮清澈的眼眸里好像盛满了朝气，让人一看就觉得年轻真好。 “天然去雕饰，清水……” “快别拽你那几句酸文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够系花级别了不？” “够了，绝对够了，依我看，校花也不是没可能。” “可惜不是咱们系的，要不我抢破头也要去领学妹办手续啊。” 几个男孩子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唏嘘着。 顾夕根本不知道。 登记之后，就有个外语系的学姐领着去交费，领饭卡被褥。 直到拿到宿舍钥匙，这才跟学姐道别，一个人去了宿舍楼。 顾夕自觉挺快办完了，可一进宿舍楼，就看见不少新生，家里人帮忙提着大包小裹的，像是顾夕这样自己来的还真少见。 “抱歉，没事儿吧。” 顾夕宿舍在五楼537，上楼刚要拐弯，就跟对面一个人撞到了一起，连忙主动道。 “哎呦。” 对面的女孩也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看见顾夕的衣着皱了眉头。 可再抬头瞧见顾夕的样貌，愣了一下，顿时眼中闪过嫉妒： “怎么回事儿，你没长眼睛啊，往哪儿撞呢。” 顾夕神色冷下来。 两人撞一起，根本说不上怪谁。 她愿意先道歉，是觉得这样的小事儿不值得计较。 但这位同学分明太不讲理了。 “行了，晓曼，妈妈还要带你去见见院长，快走吧。” 旁边打扮精致的中年妇女皱了眉头，催促道。 女孩这才不甘心地退开。 却一直站在楼梯口没动。 直到看见顾夕边走边看，最后推开537寝室的门，这才跺脚走了。 顾夕是自己用钥匙开门进来的。 进门四下看了看，寝室不算大，上下铺六张床，可屋里虽然没人，却已经有五张床都铺了行李，只剩下门口的下铺还空着。 顾夕松了口气，赶紧把东西放上去。 真让她住上铺她还有些不敢。 当年外出打工住宿舍的时候，她不得不住了半个月上铺，每天晚上躺在上面都害怕掉下来，明明旁边是有护栏的。 对面就是水房，顾夕打了水，用半干的抹布把床板上的灰擦干净，先铺了防潮的席子，这才把被褥都铺上去。 刚整理好，就听到走廊传来声音。 “咦？门没锁，是不是咱宿舍最后一个到了？” “肯定是，我就说咱们应该早些回来吧，你非要看热闹，你看刚才那人那样，万一动手再伤着咱们呢？” “我知道错了，我也是听学姐说，说那个店是新开的，想去尝尝鲜嘛，哪想到店里有人闹事儿啊。” 几个女孩子慢悠悠刚走到门口，就被吓了一跳。 顾夕先一步打开门，还不等相互之间做个自我介绍，就急忙问道： “对不起，我刚才听你们说校门口店里有人闹事儿？请问是哪家店？” 为首戴眼镜的女孩愣了愣，却还是皱眉道： “好像是……‘福记’？” 说着不确定地转头问身边的人： “姜糖，是不是这个，我也没仔细看店名。” 叫姜糖的眼睛圆溜溜的女孩却肯定地点了头： “就是这个名字，我还听见那个男的喊，什么这是他妹妹的店，他吃个东西怎么了？态度特别嚣张。” “谢谢。” 顾夕都没有去听她后面的话，一看点头，就赶紧往楼下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店是顾家的 “她这是？” 姜糖懵了，看看转瞬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回头问陆湘湘， “她是咱们的室友吧？” 陆湘湘没理她。 先往屋里看了眼，瞧见最后一个铺位上摆放整齐的被褥，走过去看看床边贴着的名字。 想了想跟另外几个室友道： “你们留下吧，不是还要等叔叔阿姨回来？我跟姜糖去看看顾夕。” 怎么说都是一个寝室的。 虽然连话都还没说几句，而且也不知道校门口那家店跟顾夕什么关系。 但她一个人跑过去也实在让人不放心。 “嗯嗯嗯。” 姜糖猛点头，拽着陆湘湘就跑， “那咱们快点儿，顾夕怎么不等等咱俩，是叫顾夕吧，你说她一个人去，也不怕吃亏？” 顾夕一路小跑到校门口。 正是新生入学的时候，校门内外到处都是人和车。 老远就看见“福记”门口挤满了人。 顾夕跑过去，推开围着看热闹的人挤进去。 店里只有三个人。 温婉站在桌子前，瞪着翘起二郎腿坐在那里的男人，气得脸通红。 这人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突然大摇大摆地进门来，根本就不听她说话，非说自己是顾夕的哥哥，还大声嚷着让她赶紧给做吃的。 可她向来脾气温和不会跟人吵架，只能死咬着不肯退让： “我说了我们店还没开张，你要是想吃可以等一下。”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不？我告诉你，这店是我妹妹的，那就是我顾家的。” 顾大海却猛地站起来。 上前两步，用手“啪—啪”拍着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指点上面的名字： “看见没，顾夕，这是我妹妹，是我顾大海的妹妹，我妹妹的店我吃个东西怎么了，你算老几让我等着？” “我没听顾夕说过她有大哥。” 温婉性子柔和，但也有自己的坚持。 她既然得了顾夕的嘱咐看店，谁说话都不好使，除非顾夕亲自过来， “你想吃可以，待会儿顾夕就来了，她说了行，我就马上给你做。” 到时候如果真是顾家人，让她道歉也没问题。 顾大海一听就火了。 尤其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顿时觉得丢了脸面，冲过来就要推搡： “给你脸不要，你就是个臭打工的，赶紧给我滚。” “住手！” 顾夕气得沉声喊道， “顾大海，你想干什么？” 顾大海人都到了温婉面前了，突然听到声音。 愣了一下，停手转头往门口看去。 “你……顾夕？” 顾大海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满脸怒容的女孩。 他不是不认识自己的大妹。 只是他一年到头很少回家，跟家里弟弟妹妹感情都不深。 再说他记忆里的妹妹，就是个在家只知道埋头干活儿的。 他知道大妹长得还不错，可再好看的姑娘，整天灰头土脸的，谁还会在意相貌。 所以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像换了个人，跟城里姑娘一样干净整齐的，真的是他妹妹？ “抱歉，店还没开张。” 顾夕深吸口气，冲着身后的人笑了笑，回手就先把店门关上了。 一帮看热闹的顿时被拦在了门外。 包括紧跟着过来，刚跑到门口的姜糖和陆湘湘。 顾夕冷着脸走进屋里： “你怎么来了？” 顾大海这才反应过来。 然后就笑了，第一个动作是扭头看了温婉一眼，得意道： “看见没，我说这是我妹妹，你还以为我骗你的？” 马上又转头跟顾夕告状： “顾夕，你雇的这是什么人啊，你知道她刚才干了什么，让她给我做个吃的都不做，我看这人不行，你赶紧撵走，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我问你，你怎么来了？” 顾夕却没理会他的话。 拉了温婉一把，让她站在自己身后。 又盯着顾大海重复道。 顾大海这才察觉不对。 看到妹妹脸上一丝笑模样也没有，顿时也不愿意了。 “顾夕你跟谁说话呢，有你跟自己大哥这么横的吗，怎么，我不能来吗？” 顾夕不为所动: “顾大海，我最后问你一次，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开店的，你来这里想干什么？不说就马上离开。” “你什么意思？” 顾大海脸色顿时变了。 盯着顾夕的脸看了一会儿，看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马上怒了： “让我走？行啊，顾夕，你考上大学了不起，看不上穷亲戚了是不是？怎么地，我这个当大哥的来看你，还给你丢脸了？”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顾夕却一听他的话就笑了。 来看她？ 顾大海从初中毕业外出学手艺，除了跟家里要钱，从来都不会往家里打电话。 包括这次她来省城。 如果顾大海真有心关心她这个妹妹，那为什么她到省城一个多月不见他联系，偏偏在店要开张了就出现了。 他为什么来的，还用说吗？ 说什么看她，这话他自己信吗？ 顾夕冷笑一声，却懒得跟他废话， “行了，如果没有什么事儿就走吧，我很忙，没空招呼你。” “你说什么？” 顾大海没想到顾夕会这么说。 不可思议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瞪着顾夕: “你疯了是不是，顾夕你撵我？你敢撵我？” “这是我的店，我为什么不敢撵你？” “你再说一句？” 顾大海气疯了。 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妹妹竟敢这么挑衅他。 “大海！” 眼瞅着顾大海因为觉得下不来台，气得脖子都起了青筋，旁边坐着的女人突然拉了他一把。 顾大海气呼呼转头，却奇异地听话没有动。 女人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施施然站起来，笑着冲顾夕伸出手： “你是顾夕吧？你好，我叫叶美珍，是你大哥的女朋友。” 顾夕闻言看向叶美珍。 其实刚才顾夕就注意到她了。 因为从顾夕进门开始，这个女人就一直坐在那里没说话，但她的视线却一直在顾夕身上，一直在默默打量着顾夕。 顾夕知道她在看什么。 为了今天开学，她特意给自己买了两身衣裳。 虽然只是价钱便宜的，让刚才在楼梯口撞见的女同学看不上的普通衣裳，但如果她听顾大海提起过顾家的情况，就应该知道这衣裳也算是难得了。 所以不难猜出，这是个有心思的女人。 叶美珍看顾夕没动，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谁告诉你的？ 她没想到自己都已经主动示好了。 顾大海这个妹妹却还不给她回应。 这是什么意思？ 心里一动，叶美珍就想试探一下。 于是依旧固执地伸着手没收回去，只是微微咬了咬嘴唇。 她这一有了表情，顾大海立刻注意到了。 连忙心疼地抓住女朋友的手，瞪了顾夕一眼： “顾夕你怎么回事儿，美珍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了？” “大海。” 叶美珍不赞同地叫了他一声，又笑着看向顾夕： “顾夕别跟你大哥一般见识，他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明明是听阿姨说你考上大学了高兴，想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说着伸手拽过一旁的袋子： “你看，你大哥怕你吃不好，还给你买了水果过来。” 哪想到她们过来总共也没买几个苹果。 最大的那个，却还被刚才等得不耐烦的顾大海吃了一半。 剩下一半因为刚才暴露在空气中，已经氧化变色了。 叶美珍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什么叫我不会说话？” 顾大海却根本不介意，气愤地一把把袋子抢过来。 他买的水果，凭什么给这么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吃。 “美珍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她这样态度就是不对，你是她大嫂，她对你就应该客客气气的，你看看从进门到现在，她连杯水都不给倒，也不问问咱们一大早过来吃饭了没？” 顾大海不断数落顾夕。 越说越来气，冲着顾夕命令道： “顾夕你真是你越活越回去了，谁惯得你毛病，赶紧给你大嫂道歉！” 顾大海是真的来气了。 他就说大妹变了。 一段日子不见，原来不是什么变得好看像省城人了，而是被城里迷花了眼，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像以前在家那么懂事儿多好。 以前哪敢这么跟他说话，他过年回家，那肯定是饭菜都做好了端上来，有什么好吃的也是紧着他。 再看现在这样，简直不像话。 顾夕却根本没理会顾大海冲着自己颐指气使。 而是看向叶美珍。 精心描画过的眉毛，头发烫成时下流行的大卷。 身上的衣裳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料子，但是能看出来样式仔细挑选过，都算是时兴的。 上身穿着彩色蝙蝠衫，衬得胸前高高起伏，露出白嫩的手臂。 低腰短裆的喇叭裤，紧紧包裹着大腿和臀部，更显得前翘。 放在这时候，整体看也算是个时髦打眼的女人。 顾夕从前跟顾大海来往少，但也知道他在省城只是个学徒的，到现在都没挣来几个钱。 所以就顾大海这样没本事也没家世的，却能找到这样一个女朋友？ 尤其从刚才来看，这女人心眼可比顾大海多多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顾大海看她没反应，催促道。 顾夕笑了，对上叶美珍的眼睛： “叶小姐也这么想吗？” 叶美珍一愣。 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她没料到顾大海这个妹妹这么不好糊弄。 明明来之前说了，这妹妹性格闷咕隆咚，在家跟个哑巴也差不多了。 而眼前这个，分明比谁都机灵。 要不然怎么不顺着刚才的话跟顾大海吵，反倒是来问她了？ 想到这里，叶美珍忍不住往店里看了看。 才要开张的小店，店面不大，可处处都收拾得整齐。 一些小细节的地方还能看出来特色，就算她今天不是以顾大海女朋友的身份，而是以一个顾客的身份进来，也会觉得这小店干净得让人愿意坐下吃东西。 只是，这店才开张。 到底生意怎么样还不好说。 叶美珍越看心思越变化。 她突然觉得不应该用来时的想法对待这个女孩。 忽视顾夕刚才格外疏离地称呼她叶小姐。 眼神暗了下，叶美珍终于道： “你大哥说笑呢，我们都还没结婚，你叫我美珍姐就行。” 说着冲顾夕亲切地笑了笑。 顾大海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眼里带着委屈地看着女朋友： “还不是你不肯答应嫁给我，你要愿意，咱俩今天就结婚。” 叶美珍听到这话心口一堵。 恨不得扭头就给顾大海一巴掌。 他怎么永远分不清什么是重点？ 还记得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吗？ 可心里再气，却只能让自己装作没听到。 叶美珍看了顾夕一眼。 也没有再套近乎叫她妹妹，而是笑着关心道： “你这里忙不忙，我听说是今天开张？就只雇了这一个人吗，用不用我们……” “不用。” 顾夕打断她。 根本没让她把要留下帮忙的话说完。 眼里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叶美珍眼睛闪了闪，却没有纠缠，很快笑着道： “也好，既然忙得过来，那我跟你大哥就改天再来看你。” “美珍？” 顾大海疑惑叫道。 这就走了？ 他可是要过来看看这店怎么样的，要是能行，往后他就接手这个店。 反正这是顾家的店。 顾夕这个不懂事儿的，上个学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怎么可能打理好店，还不是得他出面？ 正好他也是学厨的。 这怎么都比他出去给人打工强多了。 “行了。” 叶美珍略显不耐地轻斥一声。 冲着顾大海使了个眼色： “你忘了今天还是请假过来的，总共也才请两个小时，正好顾夕这里不忙，咱们现在赶回去，你还能接着上班。” “我哪有……” 顾大海想说他哪有什么班要上？ 他到现在还没算正式出徒，只是偶尔师傅不管他，闲着出去打打零工。 今早要不是美珍过来叫他，那么早他才不愿意起来。 “快走吧。” 叶美珍生怕顾大海再说出什么，都顾不上再跟顾夕说两句话，赶紧拽着人就走。 顾大海还有些不愿意。 但是却不敢再坚持，他可不能惹了女朋友生气。 只能回头狠狠地瞪了顾夕一眼。 想着哪天趁着美珍不在，他自己再过来一趟。 这丫头他看就是欠收拾了。 “顾大海，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顾夕没拦着。 看着两人气呼呼离开的背影，等他们走到门口，突然又开口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男人保护女人 叶美珍脚步一顿。 连忙伸手使劲儿掐了顾大海一把。 顾大海原本到了话都到了嘴边了，被掐得“哎呦”一声。 抬头不愿意地看着女朋友。 叶美珍眯了眯眼，做了个口型。 顾大海愣了下，竟然很快明白了。 心道幸好刚才没图嘴快呛回去，差点儿说错话。 又怕顾夕再问，赶紧猛地扭头冲着顾夕道： “什么我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鼻子底下有嘴，我不会自己打听啊。” “你跟谁打听？” 顾夕冷笑， “连小弟都不知道我开店的地址，你倒是说说从哪里打听来的？” 顾夕决定开店的时候给小弟打了电话。 可当天还没来得及说到具体地址，就让她妈把电话抢过去了。 所以顾大海根本就不可能是从家里问出来的。 但她这店今天刚开张，两个人就直接摸过来了。 她能猜到两人过来的意图。 却猜不到他们从哪里得知的地址。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叶美珍眉头紧皱。 不想让顾夕再问，拽了下顾大海的袖子，轻声道： “别再跟她说了。” 顾大海对女朋友唯命是从，立刻道： “你管我跟谁打听的，我有本事过来就行，你这破地方以为谁稀罕待啊，我告诉你，今天你把我赶走，往后你请我来我都不来。” 顾大海口是心非地放了句狠话。 叶美珍这功夫已经推开了门。 她刚才看到顾夕进来之前先关了门，显然为了注意影响，不想让屋里的争吵被外面的人看到。 毕竟以后要在这里开店的。 所以只要他们出了门，顾夕就算是为了店里考虑，也不会追过来了。 顾大海骂骂咧咧被拽出去，一抬头差点儿撞到人。 看见正对着门口站着的小不点，顾大海气得骂道： “滚远点儿。” “你让谁滚？” 顾大海骂完了就要走，却听到小孩儿声音很冷地道。 跟出来的顾夕听到声音愣住。 赶紧从旁边探出头。 就看见了被顾大海挡住的纪远航，正寒着一张小脸站在那里。 “你个小兔崽子，连你也敢跟我吵吵？” 顾大海本来就让顾夕气得够呛，结果现在就连个小孩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顿时把火都发在孩子身上了。 纪远航眼睛一眯。 倒是叶美珍多了个心眼。 看见这小孩被顾大海吼了，不但不怕，反倒露出被冒犯的不悦神情。 忙叫了一声： “大海，别乱说话。” 趁机四下看了看，却没看到有什么像是这小孩家人的人在。 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是A大门口，全省最好的大学，今天又是开学送孩子来的大日子，出入的说不定有多少达官贵人。 现在校门口不远处还停着无数好车呢。 看这孩子穿着态度，根本不像是一般人家的。 所以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哪家的宝贝跑出来了。 叶美珍敢撺掇顾大海来找顾夕，却在这些事儿上很知道分寸，急忙扯着顾大海就走了。 “没用。” 纪远航轻哼一声。 转头冲着顾夕露出让人没法拒绝的笑容： “顾姐姐，我来找你玩儿了。” 顾夕被这孩子纯真的笑容简直晃花了眼，急忙跑过去。 门口车来人往，她还真不好追上去跟顾大海两人吵。 就想先把纪远航带回屋。 却看到旁边还站着两个女孩。 顾夕认真看了下，这才认出来： “你们是……537我的室友？” 在寝室只匆匆见过一面，顾夕当时急着来店里看看，所以只有个大概印象。 这还是因为两个女孩长得都挺好看。 “嗯。” 姜糖笑眯眯点点头。 好奇地看着顾夕。 她跟陆湘湘因为担心顾夕，就算看热闹的人都走了，俩人也还在外面等着。 刚才的事儿她也差不多猜到了。 所以这店是顾夕的？ 厉害啊，她没想到自己的室友竟然还是个经商小能手。 顾夕知道两人现在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刚才不放心跟着来的。 顿时感激道： “抱歉我刚才走得着急，谢谢你们过来，快进来，进屋里坐。” 把人往屋里让。 又伸手牵着纪远航，看了看，竟然只有这孩子一个人。 就低头问道： “怎么自己来的?你二叔呢？” “我二叔啊。” 纪远航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下，仰头看着顾夕道： “我跟二叔分工合作。” 顾夕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也跟着道： “那我请教一下，你们是怎么分工的？” “这个……” 纪远航犹豫了下，还是觉得不应该透露。 二叔要是想说回来会自己跟顾姐姐说的。 而他作为心思缜密留下帮忙的，不应该擅自帮二叔做决定。 可他自己的还是可以说的。 于是摇头道： “二叔那里我不方便说，但我今天是来保护顾姐姐的。” “你……保护我？” 顾夕惊讶道。 表情有些复杂。 她都弱到需要一个奶娃娃保护了吗？ 而且纪怀风也真是放心。 把孩子扔到她门口就自己走了？ 要真是这样，依她看，也别觉得他大哥大嫂心大了。 纪家一家看着都不是一般人啊。 显然顾夕心里所想，根本没有隐瞒地表现在脸上了。 于是纪远航一颗小男子汉的心被“伤”到了。 拉了拉顾夕的手： “顾姐姐，我可以保护你的。” 说着看向身后。 哪里还有顾大海的影子，早就跑没了。 纪远航只好遗憾道： “等下次，下次再有人来给你捣乱，顾姐姐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像今天的二叔一样给你出气的。” “今天的二叔，给我出气？” 顾夕敏感地捕捉到纪远航话里的关键，挑眉道。 纪远航立刻松开拉着顾夕的手，捂住嘴巴。 他是不是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 万一二叔是想要给顾姐姐个惊喜，他现在这行为是什么？ 是泄密！ 纪远航微微叹了口气。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身为一个立志长大当个优秀军人的孩子，这可实在不像是他。 但是事情都发生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纪远航小脑袋仅仅思考了一瞬，立刻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顾夕： “顾姐姐，你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对不对？” “……” 顾夕。 她真的要配合这孩子睁眼说瞎话吗？ 纪怀风到底跑哪里去了？ 纪怀风此刻正坐在邵宅的客厅。 谢过阿姨端过来的茶，将面前两个牛皮纸袋推过去： “邵伯伯看看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被无耻震惊 邵思敏家在省城，加上她也不是大一新生，所以不用急着去报到。 赖床到了八点多，摸过闹钟看了看，顿时忍不住笑出来。 心情大好地掀开被子起来，决定等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电话问问，看看那头怎么样了。 换了身新买的连衣裙下楼，正好看到邵父坐在那里接电话。 “爸，谁打来的？” “是你大伯，说如果你在家，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大伯找我？” 邵思敏刚在沙发上坐下。 听到这话有些懒懒的，招呼阿姨给她端杯牛奶过来，这才撇撇嘴道： “大伯怎么想起我来了，不是又要训我吧？”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邵父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话筒放好了，这才过来道， “你大伯说你也是为你好，你这性格是要改改了，要不以后肯定会吃大亏的。” “我能吃什么亏？” 邵思敏不愿意听， “大伯真为我好就实在些，嘴上光说，我怎么没见他给我安排好东西啊。” “不许胡说，这话要是让你大伯听到多伤心。” 邵父有些头疼，女儿太娇惯了，总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邵家不只她一个女孩，不说别人，大哥有亲孙女邵家宝，就算那孩子还小，可凭什么把心思都放在一个侄女身上？ 这孩子不仅不知道赶紧去讨好她大伯，还总是挑理，这样怎么行？ “行了，收拾收拾赶紧去吧，别让你大伯等急了。” “急什么？” 邵思敏接过牛奶杯，慢慢喝了一口。 “思敏，你这样太失礼了，不说别人，纪家那孩子也在，你要是……” “你说什么？怀风哥也在？” 看她爸点了头。 邵思敏立刻站了起来，高兴道， “那我这就去。” 说着拿起包就往门口走。 “你等一下。” 邵父连忙叫道， “刚才不是不着急吗，吃了早饭再走，待会儿爸送你去。” “不用了，我去大伯家吃，爸你在家待着吧，我自己开车去，对了，跟我妈说一声，我今天不回来了，待会儿直接让怀风哥送我去学校。”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关上了。 邵父愣了一下。 看着女儿说走就走，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邵思敏出了门就一路飞车，开到大伯家只用了二十分钟。 理都没理来开门的阿姨，撩了下头发，快步走过去道： “大伯。” 然后眼睛就长在纪怀风身上了，声音都甜了不少： “怀风哥，你怎么来了？” 这样问的时候，邵思敏心里像是揣了小兔子，自己都能听到心跳声。 看向纪怀风的眼神带着一抹痴迷。 还能为什么。 大伯家孩子都不在，只有邵家宝那个小丫头，而且怀风哥一过来就把她叫来了，当然是因为想见她。 邵思敏越想越激动，脸色染上一抹嫣红，饱含情意嗔怪地看了纪怀风一眼。 真是的。 这样费事做什么，如果想要约她出去，直接打电话给她就好了，为什么还要通过大伯？ 不过这样也好，经过家长的，总是正式些。 像是他们这样人家的女孩，总不能太随便了。 不像是顾夕那样的乡下丫头，随便玩玩儿而已。 这样想着，邵思敏总算找回几分矜持，坐了下来。 哪想到她刚坐下，邵老爷子“啪”地把纸袋扔过来。 “大伯？” 邵思敏迟疑地看了看两人。 这是什么意思？ 纪怀风给她带的礼物？ “看看你做的好事，简直把邵家的脸都丢尽了。” 邵老爷子一开口就带着极大的怒气。 能不生气吗？ 邵家的子孙丢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让纪家孩子找上门来了。 邵思敏被喊得吓了一跳，这才觉得事情好像跟她想象得不同。 不由得求助地看向纪怀风。 却只看见他脸上一片冷漠，声音也冷冰冰的： “邵小姐不看看吗？” 邵思敏再被爱慕冲昏了头脑，也知道不对了。 冷静下来想了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急忙打开纸袋，等她看清里面的内容，顿时花容失色。 震惊地看着纪怀风： “你找人调查我？” 纪怀风也震惊了，是被邵思敏的无耻震惊的。 冷笑一声： “邵小姐是不是弄错了重点。” 邵思敏这才后悔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连忙否认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我是没想到，怀风哥，你怎么能这么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何况我对你……” 说着欲言又止，楚楚可怜地看着纪怀风。 邵思敏眼睛红了： “而且这上面的都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栽赃到我身上，可是怀风哥你该相信我啊，那个顾夕我也只见了一面，就算当天有些不愉快，可我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我怎么会自甘堕落跟她计较？” “邵小姐，我并不是来听你狡辩的，我也没兴趣听你所谓的解释。” 纪怀风见她到了现在还执迷不悟。 毫不犹豫打断她，转头看向邵老爷子，道: “我相信邵伯伯自有决断。” 语气淡淡的，却无形中给人带来极大的压力。 “思敏，你亲自去给顾夕道歉。” 邵老爷子深深看了纪怀风一眼。 叹了口气，沉声道。 邵思敏没想到纪怀风连听她解释一句都不肯，就认定了她的过错。 手里捏着证据，气得手直哆嗦。 又听见大伯也站在那头，甚至还让她给那个野丫头道歉！ “凭什么？” 邵思敏猛地转头。 邵老爷子看见侄女眼神凶狠地望着自己，愣住了。 随即脸色沉下来： “你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错了？” 邵思敏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她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女，所有人对面她都是奉承讨好的，什么时候像是现在这样窘迫过？ 尤其还是在纪怀风面前。 大伯疯了吗，竟然毫不顾忌她的脸面？ 脸涨得通红，眼里泪水在她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就落了下来。 “我哪里错了？” 用力攥着手里的纸，邵思敏红着眼睛不服气道： “你们都只会替顾夕说话，可是你们有人替我考虑过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擦身体 邵思敏倔强地瞪着两人： “是顾夕当天非得给我难堪，是她不肯容人，要是那天她不跟家里阿姨计较，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而且别说是我没错，就算是我错了，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跟我争，你们不应该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吗，我是邵家女儿，我代表的是邵家的脸面，你们竟然帮着那个丫头来打我的脸？” “你说什么？” 邵老爷子气着了。 这个侄女说得什么话。 句句都是歪理，她却还在理直气壮地喊着。 邵思敏却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抬手抹了下眼泪。 她还从未做过这样粗鲁的动作，可她心里真的憋屈： “我没说错，你们就是偏向顾夕，难道你们忘了，我才是邵家女儿。” 纪怀风冷笑看着这一切。 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邵老爷子就是被臊得下不来台。 不由气得拍了桌子，直接道： “思敏，今天你要是不去道歉，你就回家闭门思过，学校也不要去了，什么时候知道如何做人了再出门，否则就是丢我邵家的脸。” “大伯！” 邵思敏不可思议喊道，只觉得纪怀风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充满奚落。 再也受不住地喊道： “我就不去，我爸妈都不管我，你也管不着。” “好好好，你没错，我也管不了你。” 邵老爷子怔了一下，气得冷笑出来。 彻底失望地看着邵思敏： “你走吧，我这就给你爸打电话，以后你邵思敏的事儿，不要再跟我说，我管不了你。” “大伯？” 邵思敏刚才只是一时气愤才不经思考说出来。 这会儿听她大伯这样说，顿时慌了。 邵老爷子却不再看她。 回头看向纪怀风。 心里不由得涌上疲惫。 他一向以为邵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心里也总是以这些孩子为傲。 可看着面前端坐的纪怀风。 他头一次这么清醒地认识到，原来邵家跟纪家这样的门第，差的不只是地位，还有对子孙的培养。 “是我管教不严，我邵家的孩子做错了，我亲自去给顾夕小友道歉。” 邵老爷子姿态诚恳，语气里并没有勉强。 这份认真吓得邵思敏都不会说话了。 急忙哆嗦着开口： “大伯，不是，我、我错了，我……” 纪怀风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子不教父之过。 邵老爷子虽然不是邵思敏的爸爸，但邵家他是大家长。 邵家的所有孩子都是在他的庇护之下，包括邵思敏能花大价钱雇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顾夕的麻烦，当然有邵老爷子的原因在。 所以这个道歉，他替顾夕收下了。 顾夕受得起。 点了点头，纪怀风道： “既然邵伯伯发话了，那今日之事就按您的意思来，只是我话说在前头，下次邵小姐再去打扰我的朋友，我不会再来知会邵家。” 而是直接收拾掉。 就像那些现在蹲在里头的人一样。 “不会，不会有下次了。” 邵思敏终于缓过神来，生怕大伯点头真的不管她了，吓得赶紧抢先开口。 哪里还顾得上刚才固执地不肯道歉。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就算是丢了脸面，也不能真的丢了大伯的看重，否则她以后靠什么在外面风光？ 眼里闪过一抹怨恨，邵思敏却擦掉眼泪，很干脆道： “对不起，怀风哥，是我错了，我不该跟顾夕计较，好在没有真的伤到她。” 纪怀风听得皱眉。 邵思敏就算是道歉，也说得恶心人。 邵思敏知道纪怀风对她心狠，她无论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连忙又转头看向邵老爷子，哽咽着道： “大伯，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一次。” 邵老爷子没说话。 邵思敏也不催，只是一直看着他，默默地掉眼泪。 邵老爷子沉默许久，终于叹了口气。 他老了，没有年轻时候那么果断了。 这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转头看向纪怀风，有些艰难地开口： “我代表邵家，多谢你们给思敏这个机会，思敏一定会去给顾夕道歉，我邵家也会备上厚礼，而且我保证，再有下次，不用你们，邵家必会自己清理。” 邵思敏听得猛地后退一步。 纪怀风却笑了： “邵伯伯说笑了，这样再好不过，只是若真有下次，就与我们有关。” 邵老爷子一滞。 这是在告诉他，邵家清理门户是自己的事儿，但他那里也别想躲过。 纪怀风来的目的达到，便站了起来： “还望邵小姐尽快过去，正好我们今天都在，想必地址就不用我告诉你了。” 意思道歉他要在现场。 去晚了不行！ 趁机欺负顾夕不行！ 道歉不诚恳也不行！ 总之要他和顾夕满意为止。 邵思敏嘴唇都要咬破了，终于硬逼着自己屈辱地点了头，发出声音： “好。” 纪怀风立刻提出告辞。 出了门，纪怀风稍稍停顿了下。 还是选择开车去了顾夕店里。 顾大海到底是顾夕的亲哥哥，要怎么收拾他，还是要经过顾夕同意才行。 下车刚到顾夕店门口，就被坐在窗前的纪远航看见了。 小短腿一蹬，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 直接把纪怀风拦在外面，得意道： “二叔，你失算了。” 纪怀风挑眉： “怎么说？” “顾姐姐的混蛋哥哥已经来过了，我正好遇见，他还让我滚，二叔，我认为不能轻易放过他。” 纪远航严肃道。 纪怀风一愣。 他只是查到邵思敏在跟顾大海接触，却没想到这么早就来找茬了。 连忙往店里看了眼，见一切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想到顾大海，纪怀风眯了下眼。 此刻的顾大海已经跟叶美珍挤公交车回家了。 夏天车里闷热，身后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还一直往叶美珍身上贴，时不时还蹭两下。 隔着薄薄的衣裳，她当然知道那硬抵着她的是什么，恶心得要命。 下车之后挤了一身汗。 再回到顾大海又狭窄又憋屈的出租房里，叶美珍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顾大海察言观色，赶紧道： “太热了是不是，美珍你坐着歇会儿，先擦把脸，我去给你买雪糕。” 顾大海殷勤地打了水，拧了条毛巾递给她，转身就跑了。 叶美珍脸上表情难懂。 顾大海跑到巷子口的小卖店，挑着最贵的雪糕买了四根。 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根本不去想这是不是他吃得起的，反正没钱了就跟家里要，他妈总不能让他饿着。 “美珍，我买了你爱吃的……” 顾大海讨好地叫道，刚推开门，就愣在了那里。 叶美珍脱了连衣裙，只穿着内衣，正拿着毛巾擦身体。 回头看见顾大海眼睛冒着光地盯着她，立刻羞得脸通红。 却只是转过身去，娇嗔道： “你还看！” 第一百二十章 垂涎 顾大海却脑子都根本不会转了。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美珍的娇躯，恨不得眼珠子夺眶而出贴到身上去。 刚才一晃眼，他看到了粉色的内衣遮不住的浑|圆。 顾大海手忍不住动了动，好像在试自己能不能握住。 他跟叶美珍处对象一年多了，可是平时除了牵手拥抱，连亲都很少让亲，更别提像是今天这样大饱眼福。 叶美珍体态丰腴，就算刚才只是看见一眼，但是现在背对顾大海的纤腰嫩腿，都勾得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心火全都起来了， 叶美珍能感受到身后火热的视线，嘴角勾了勾。 跺了跺脚： “你再看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我，我不看了。” 就这么几眼的功夫，顾大海已经呼吸都粗重了些。 可听到女朋友这话，怕她生气，连忙硬是收回视线，不舍地转过身去。 叶美珍愣了愣。 她没料到顾大海竟然真的这么听话，让转过去就转过去。 没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 真是没用。 这就是她最看不上顾大海的地方。 除了听她的话，除了用他从家里抠出来的那点儿钱给自己买东西，顾大海真是一点儿自己的主意都没有。 哪个男人在这样的时候还能忍住？ 要不是她还有话要说，真想现在穿衣服摔门就走。 咬了咬嘴唇，叶美珍忍下怒气，再开口又是娇糯的声音： “你、你给我找件你的衣裳过来，我裙子湿了。” “喔，喔喔。” 顾大海听话地过去衣柜翻出件衬衫，没有女朋友的话不敢转头，倒退着过来伸手道： “给你，赶紧穿上吧。” 叶美珍气得脸色都变了，只能借着接衣裳的机会，碰了顾大海的手一下。 “美珍。” 顾大海回头。 叶美珍整个人都映入眼帘，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女朋友，顾大海激动得道： “美珍，美珍，你真好看。” “你、你放手。” 叶美珍心里得意，这才对。 却伸出手轻轻捶了顾大海一下。 “不放，不放。” 顾大海头一次抱住穿得这样清凉的女友，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以前他跟学徒时候认识的小姑娘也睡过，可自从有了叶美珍，一年多来他就一直素着，现在哪里还忍得了？ 叶美珍没有再推拒。 她心里不是没有顾大海，毕竟这是对她最好的男人，是真的心里有她。 只是真心太不值钱了。 顾大海除了有这颗对她好的心，她想要的全都没有。 眼瞅着二十好几的人了，钱和房都没有，家在农村，每个月能跟家里要的就那么点儿钱，他自己也没有个正经工作。 真要嫁给他，跟着他喝西北风吗？ 叶美珍心里烦乱地想着，由着顾大海对她又亲又抱又摸。 直到顾大海整个人陷入情谷|欠，抱着叶美珍把她压在床上，手也往下探去，叶美珍才赶紧拦住： “大海，不要。” “美珍？” 顾大海眼睛已经是红的，满脑门的汗，显然忍到了爆发的边缘。 可叶美珍一喊，他还是停了下来。 叶美珍眼睛红了，微微闭上眼睛： “大海，我现在不能给你。” 顾大海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赶紧翻身下来，手忙脚乱地去摸叶美珍的眼睛： “怎么哭了，你、你别哭，你要是不愿意我不勉强你。” “不是。” 叶美珍睁开眼，眼睛里噙着泪，却抓住顾大海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我不是不想给你，可是大海，正因为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才想得更多，我没法只顾着眼前高兴，我得想想以后。” “我会娶你的，我不会白要了你的身子，只要你愿意，我们就……” “房子呢？” 叶美珍打断他的表白，拿开他的手坐起来，背对着顾大海， “你总说要娶我，可是我问你，你拿什么娶我，就用空口说大话吗？要结婚得有房子得有钱，你有吗，我们有吗？” 顾大海哑口无言。 叶美珍闭了闭眼。 就是这样，每次说到房子说到钱，他就这样不说话。 胡乱抓了件衣裳穿上，叶美珍回头看着顾大海，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接道： “我问你，今天你去你妹妹的店里，你怎么想的？” 顾大海一听提到顾夕，就嗤笑道： “能怎么想，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看在我妈的面儿上，还有那个不认识给钱的，我都看不上那小破店，巴掌大的地方，我也没听说顾夕会做什么东西，说不定没两天就开不下去关门了呢。” “小破店？” 叶美珍听顾大海这么说，冷笑一声， “那你倒是也开个小破店给我，我不嫌小，也不怕累，我愿意服装店卖衣裳的活不干了，天天起早贪黑跟你去做生意，你能开得起吗？” 顾大海不敢再说那些轻狂的话了，语气软下来看着叶美珍小声道： “美珍你怎么了？” 叶美珍悄悄吐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着急。 顾大海不知道怎么做，那她就好好教。 眼下这个好机会，他们一定要抓住。 “大海，你不能整天光说这些，你看你家里两个妹妹还有弟弟都知道念书，将来他们都能有个好前程，只有你这个当大哥的什么都没有。” 顾大海一摆手： “别提了，顾雪那丫头不知道疯哪儿去了，想找都没地方找，我妈前几天还在电话里唠叨，说让我……” “我不想听你说顾雪。” 叶美珍忍无可忍，终于开口打断他。 顾大海张着嘴巴愣住。 “你二妹找不找得到关我什么事儿，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去找她，那你就去吧，不用在这里听我说话了。” “不是，我没想去找，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听。”顾大海赶紧否认。 叶美珍深吸口气，忍着火气道： “你光知道说看不上那店，可你没注意吗，那是开在大学门口的，我就没见几个大学门口卖吃的不火的，除非做得特别难吃。” “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想说，咱们拿了那个人给的钱，既然今天也去闹过了，这就不算白拿钱，但是往后这样的事儿不能做了。” 顾大海有些疑惑，美珍这是替大妹着想？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男人间的战争 “我们不能再去打扰她，要给她时间好好开那个店。” “你想啊，要是你妹妹这店生意火了，赚的钱何止几百上千，到时候她忙着上学顾不上，一家人不要计较那么多，难道真看着妹妹忙不过来？还不是要咱们接手？” 叶美珍越说眼睛越亮： “到时候咱们好好开店，也不指望日进斗金，但怎么都能稳定下来攒钱买房结婚，你说是不是？” 一听结婚顾大海就高兴了。 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猛点头表示同意。 “大海，你别怪我刚才着急，我也是为了我们以后考虑。” 叶美珍见他很配合，终于满意了，手在顾大海胸前划了下， “只是我今天看，你大妹她好像跟咱们不是很亲近，虽然说到时候我可以不怪她今天态度不好，也愿意帮她分担，可我怕她……” “她说了不算。” 顾大海根本不觉得这是问题： “店是老顾家的，她一个以后要嫁出去的丫头片子，还想自己霸占？” “可顾夕好像挺有主意的，不是说你妈让她干啥她也不听？” “我妈也是没用，但是你不用担心，这死丫头要是不愿意，我就去她们学校闹，我就不信她一个大学生，能豁得出去那张脸？” 叶美珍笑了。 把头放在顾大海肩膀上，语气依恋道： “也许不用走到那一步，大海，我一想到咱们快有家了，我真高兴。” 顾大海也抱紧了女朋友： “你放心，我都听你的。” —————— “福记”在上午十点正式开业。 除了顾夕和温婉两个，还有蒋琪，纪怀风叔侄，甚至连任正轩都不顾劝阻非得过来祝贺开张了。 蒋琪很紧张地放了一挂鞭炮，然后不等学校门卫过来，连忙拿扫帚打扫干净了。 总共没多少平方米的小店，几个人全都在里面，尤其纪怀风和任正轩个子还很高，感觉都要转不开身了。 顾夕没办法，只能拿了几张凳子摆在门外，把几个人给请出来： “委屈你们了，等以后我开个大店，到时候专门给你们留包厢啊。” 任正轩听了就笑了： “那我可就等着了。” 他真的很喜欢顾夕这样对待他的态度，这说明没有把他当外人，所以才不会因为客气什么都不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任正轩看了坐在那里的纪怀风一眼。 他以为等顾夕来了省城，会有大把的时间是属于两个人的。 他知道顾夕忙着做生意，没有时间跟他出去玩儿，那么不出去，他来找顾夕也很好。 但是不管他什么时候来找顾夕，都能看到纪怀风的存在。 他其实更想单独跟顾夕在一起。 想到昨天纪怀风带回来的雪糕，任正轩看向头顶的大太阳，再看看忙来忙去的顾夕，开口道： “热不热，你不爱吃凉的，我去买汽水给你喝吧。” 然后不等顾夕阻止就走了。 因为刚开张，再说这个时间早饭吃完午饭还没到，所以来吃的客人也不算很多。 顾夕忙了一会儿，就也留在门口跟几人说话。 纪远航看了看任正轩离开的背影，默默转头看向二叔。 发现他二叔也在若有所思地看着。 然后转头看向顾夕道： “顾夕，你不喜欢吃雪糕吗？” “雪糕？” 顾夕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笑了笑， “其实还行，我是不怎么吃凉的，所以很少吃雪糕。” “这样啊。” “那顾夕，你有小名吗？” 顾夕看着他，没弄懂他这东一下西一下的问题有什么联系。 但还是老实答道： “没有。” 只有她妈叫她夕儿，村里一些婶子叫她夕丫头。 除了这个之外她没有什么小名。 纪怀风点点头。 难怪任正轩也只称呼她顾夕。 这样也行，谁都没有占便宜。 “那吃菜呢？” 纪怀风很快又问道， “我知道你能吃辣的，除了这个你偏爱什么口味的，你爱吃什么菜系？” 顾夕这下真觉得不对了。 疑惑地看着他。 纪怀风今天是怎么了，话多得有点儿不像他。 “我就、随便问问。” 纪怀风被顾夕探究地看着，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 仿佛只是随口聊天才问出来的。 但其实手心都紧张得有些冒汗。 毕竟头一次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听女孩子的喜好，但是好像被发现了。 昨晚他回去仔细考虑了纪远航小同志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他现在对顾夕很有好感。 虽说因为不想吓到顾夕，打算从朋友做起，但是像他这样每次都默默出现，然后什么都不说的，怎么给顾夕留下深刻的印象？ 尤其还有个任正轩在。 所以他得尽量加强存在感。 于是他又自我发挥了一下。 决定要打听清楚顾夕的喜好，要不任正轩都了解顾夕那么多，那不是比他有优势了吗？ 他其实并没有看到任正轩对顾夕说什么。 但是以他男人的直觉，任正轩口中说着把顾夕当做好朋友，可是他看顾夕的眼神，分明跟自己是一样的。 他突然觉得任正轩很聪明。 前有跟顾夕早就相识的情谊在，现在又不给顾夕压力只一味关心。 等到顾夕习惯了他的存在，跟他越来越好，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水到渠成了吗？ 那还有他纪怀风什么事儿？ 顾夕笑了，把刚才客人用过的碗筷拿下去，转头看着纪远航道： “这么远过来一趟，不跟你二叔出去逛逛吗？” “他说就想来这里玩儿，去别的地方他不高兴。” 当叔叔的立刻抢着道。 “……” 纪远航。 有这么个“坑侄”的二叔，他还能说什么呢。 “不高兴去别的地方”的纪远航，一脸乖巧地点点头： “对，我只想来这里，顾姐姐，你不愿意我来吗？” “当然愿意啊。” 顾夕真心道。 纪远航真的是她见过最懂事儿最聪明的小孩了，她想不起来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什么样，但肯定没有纪远航这样古灵精怪的。 纪远航得意地看了二叔一眼，又道： “我虽然只想来看顾姐姐，但是如果顾姐姐愿意带我出去玩儿，那我也会很高兴的。” 纪怀风简直要一脸佩服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她也配？ 恨不得找个小本本记下来。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约出去啊约出去，这样他就可以跟着一起了。 简直想催着顾夕，同意，快同意。 顾夕怔了下。 “到时候就我们三个好不好？顾姐姐，我可能下周就要回帝都了，再想来看你就要寒假了。” 纪远航在二叔佩服的眼光中，连下杀招。 拿出他身为小孩子的权利，撒娇道。 虽然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抖了一下。 甚至怀疑到时候估计他也吃不到什么，说不定他二叔会把他丢到一边。 而且难道他学前班的同学，每次跟家长撒娇都是这种感觉？ 那可真遭罪。 顾夕犹豫了下，实在没法拒绝一个这么软的小孩子： “那要不，就这周末，我请小航吃饭好不好？” “好。” 纪远航眼睛笑弯了。 回身跟二叔击了个掌。 然后就看到拿着几瓶汽水回来的任正轩，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听没听到刚才几个人的约定。 纪怀风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对上任正轩的视线，勾起嘴角笑了笑。 看什么？ 任正轩眼睛眯了下。 竟然瞬间看懂纪怀风的意思，很快也笑了。 伸手把汽水放在桌子上，先打开一瓶橘子味儿的，温柔道： “顾夕，来喝汽水。” 回身又主动给纪怀风递了一瓶： “喝吗？” 纪怀风看着递到面前的汽水。 仿佛能听到任正轩的潜台词：接下，就是正式宣战了。 “好啊。” 纪怀风笑了笑。 伸手接过汽水瓶。 然后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动作，只见左手拿着瓶子，右手一拍，瓶盖就起开了。 纪怀风冲着任正轩做了个碰杯的手势： “谢了。” “别客气。” 两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和平共处了这么多天，终于心照不宣地对上。 顾夕对此一无所知，并不知道两个男人默契地瞒着她，已经悄悄地弥漫了战火。 三天迎新过去，顾夕正式开学。 学校规定必须住宿舍。 顾夕可算是有理由把钥匙给了温婉，连拉带拽地把温婉弄到了家里去住，借口是让她帮着看家。 要不然温婉说什么都要住在“福记”后面的小屋里。 那小屋只能放张单人床，屋里连电灯都没有装，根本没法住人。 顾夕宿舍的几个人这两天也都认识了。 顾夕赶在下午六点多吃完饭回了宿舍，跟宿舍几个女孩子一起去班里开班会。 她还以为到了大学，都是一个系里有个辅导员，没想到她们在辅导员之外，竟然每个班还配了班主任。 外语系的教室在二教的三楼。 每周日晚七点，各个班在固定的教室开班会，这个教室的卫生也由她们和勤工俭学的同学一起负责。 除开这个时间，这教室墙上贴着课表，是供各个班级轮流上课的。 顾夕宿舍六个人，但却不是一个专业的，只有姜糖和陆湘湘跟她同一个班。 几个女孩子一起走进教室，立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顾夕样貌出众，开学当天报到就已经让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现在很多学长背地里都叫顾夕外语系小系花。 因为在顾夕之前，外语系有个大三的学姐被评为系花。 三人在教室靠边儿的位置坐下来，刚坐下姜糖就冲着旁边扬了扬头： “顾夕看就那个，叫俞晓曼，你下午没在宿舍，就是她来咱们宿舍通知要开班会的，我看这意思，咱们班委选举她应该内定了吧，要不老师怎么让她来通知？” 顾夕顺着视线看过去，愣了下。 竟然是那天她在楼梯口撞到的女孩。 没想到两个人会是同班同学。 正好俞晓曼也回头，一下子就跟顾夕的视线对上了。 顾夕刚要点点头，俞晓曼就躲开了视线。 顾夕还没觉得有什么，姜糖先不乐意了。 轻轻撞了撞顾夕： “怎么回事儿，她认识你？” 俞晓曼刚才对顾夕的态度太明显了，明显到姜糖这么神经大条的都发现了。 顾夕笑了笑，无所谓道： “开学那天碰见过，当时我上楼她下楼，撞了下，可能还在介意吧。” “那可真小气，就是碰一下，能掉块肉啊？” 姜糖撇撇嘴，当下决定要离俞晓曼远一些。 她最受不了小心眼的人。 顾夕没说什么。 人跟人之间相处要看缘分，相处不来她也不强求。 不投缘陌路就是了。 只是她没放在心上，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刚想跟姜糖说话。 就见俞晓曼又往她这里看了看，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跟旁边的女孩道： “哎，我是不知道这班里什么人都有，还以为能考上A大的，至少也都是家境不错的，没想到连什么小商小贩的都能来念书，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听我妈的，当初直接出国念书好了。” “晓曼你本来是要出国的吗？” 旁边的同学没有注意到她说的讽刺的话。 只是听到出国，立刻满脸羡慕。 这时候出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然A大也很好，但是能在A大念书，还是可以通过苦读考进来的。 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可是出国不一样。 那得是有家底有本事的人才行的。 所以俞晓曼把出国说得跟出省一样容易，立刻就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 俞晓曼见到这情况，满意了。 转头挑衅地看了顾夕一眼。 没错，她就是说给顾夕听的。 虽然跟她一开始想的不同，这些人没有顺着她的话去奚落顾夕，但是只要注意力全都在她这里就行了。 她俞晓曼才是应该那个众人瞩目的。 一个在校门口开什么煎饼果子店谋生的，凭什么被人称为小系花。 她也配？ 顾夕自然看到了，挑了挑眉。 她在校门口做生意的事儿，现在知道的人不少。 开学几天，她除了第一天报到之外，都是在店里忙着，这几天来店里吃东西的人不少，再加上顾夕这个老板长得好看，自然有心人就会打听。 所以关于外语系新生在校门口开店的事儿，真的传开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顾夕，她在说你？” 陆湘湘和姜糖对视一眼，有些不快道。 女孩子的友情来得快。 都是一个宿舍的，她们当然要维护顾夕。 “应该是吧，毕竟咱们班做生意的应该不多，这么算我也是独一份儿呢。” 顾夕却没在意，还笑着道。 她当然看得出来俞晓曼为什么这样做。 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姑娘，受不了别人比她出风头。 要是可以，顾夕真想说这系花不系花的，俞晓曼想要拿去就是了。 又不能当钱用。 俞晓曼接受众人的吹捧，耳朵却还听着这头。 当然听到顾夕的话了，顿时对她怒目而视。 顾夕好心情地回给她个笑容。 她是来上大学的。 学东西第一，赚钱并列，余下没空浪费时间。 俞晓曼被她不在意的态度气到了，终于忍不住直接看着顾夕，似笑非笑道： “顾夕，听说咱们校门口那个卖什么饼的小店，是你开的？” 她也不傻，旁敲侧击地内涵两句可以。 但是她要当班长的，需要在班里的威信，当然不能明着为难同学。 但这样也够了。 没听说哪个系的系花是个小商贩的。 “嗯。” 顾夕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然后道： “你要是不问，我还不好意思说呢，既然你都提了，那我就趁机给我的店打个广告了，咱们学校附近头一家卖煎饼果子的，这个不是我吹嘘自己店的东西啊，吃过的都说好吃，七毛钱一个，有菜有蛋，想尝尝的不要错过啊。” 班里同学忍不住就笑了。 本来有几个听出来俞晓曼针对顾夕的，还有些不自在。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是家里条件好的，跟顾夕一样从下面县市，甚至村里考出来的也大有人在。 俞晓曼这话打击面可太大了。 只是看出来俞晓曼应该跟他们这些人都不同，明显是有些来头的。 所以也不好跟着插话。 现在顾夕自己都不在意，立刻就有男生吹了声口哨，扬声问道： “顾夕，那咱们班同学去买，你给便宜不？” 顾夕苦了脸： “你看，我都还没让你多捧场呢，你就先要福利了，这样吧，你要是去吃，买三个两块一，一毛我不要了，当送你个鸡蛋了，行不？” “哈哈。” 一帮男生都乐了，全都嚷嚷着， “行啊，那以后我们去买，就顺道帮宿舍的带，然后你给免的一毛我们就自己留着了，我们还赚了呢。” “好说，别谢我，谢俞晓曼同学就行了。” 顾夕把帐给算得这么清楚，毫不掩饰的小财迷形象，立刻让班里又热闹起来了。 “你们！” 俞晓曼怎么都没有算到顾夕会这样反应。 憋得她简直要内伤了。 顾夕跟着笑。 但听到刚才同学那话却不由得心思一动。 打算等班会结束好好想想。 班会不出所料，班主任宣布暂定俞晓曼当班长，正式选举要在开学一个月之后。 姜糖性格活泼，被选上了文艺委员，要负责十月一年一度的文艺汇演。 顾夕和陆湘湘对这些没有兴趣。 出教室的时候，俞晓曼特意从顾夕身边走过，贴着她小声说了一句： “得意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去吃的。” 然后趾高气扬地走了。 顾夕居然被逗笑了，转头看着姜糖： “我好怕啊，怎么办，少她一个人，我大概会少赚一个亿。” “噗嗤。” 姜糖笑出来了，打了顾夕一下， “看不出来你嘴这么毒。” 一回了宿舍，顾夕就拿出账本算账。 刚才在班级虽然是俞晓曼有心挑事儿，但后来她回应同学之后，同学说帮室友带饭的话，却给了她启发。 她的东西做得好吃，但是到底是开在门口。 有时候为了赶时间，或者不愿意多走两步，很多同学就还是在学校食堂吃了。 既然这样，她可以送货上门啊，类似多年后的外卖。 只是她店里人手不足。 要是能雇一些勤工俭学的学生就好了。 到时候也能进一步打开销路。 没有计算器，顾夕拿着笔算得很认真。 当初小混混赔偿的两千块钱。 租店面每个月一百五十块，别人都是签一年的，陈大爷看她实在没钱，臭着脸答应先交半年的。 九百块就没了。 欠蒋琪的房租一百八总算还了，连同装车棚时候欠的十块钱。 再加上她为了开店买的涂料桌椅碗筷，还有另外一些做煎饼果子要用的东西。 全都弄好了之后，她手里就剩下不到一百五十块了。 好在这几天生意还不错，进账了差不多八百块，而且是扣掉成本之外的纯利润。 这还是刚开张，店里销售额每天都在增加，可见国人在吃上多么舍得花钱。 这样一来，她手里现钱就有差不多一千块，少是少了些，但是如果计划好了，也是够用的。 顾夕打算雇人送餐， 这这样就不限定范围，连周围几所大学都可以辐射到。 顾夕从前接触过人力资源，招聘培训绩效她都懂。 虽说她这个雇人肯定没有大公司那么正规，但是现在没有在线下单外卖，她就需要把怎么接单、如何送餐、怎么结算之类的都提前想好，然后才能贴广告雇人。 一直写到快十点才大致出炉。 顾夕站起来活动活动，陆湘湘经过瞄了一眼，忽然站住： “你要雇人？” 顾夕惊讶地看看自己的写的东西，再看看陆湘湘： “你看得懂？” 她这上面很多用语都是专业的，包括现在一些大企业的HR也不会用到的。 陆湘湘推了推眼镜，指了指上头： “看不懂，但是你雇人俩字我还认识。” 顾夕笑了，点头道： “是我傻了，嗯，店里有些忙不过来，再说想以后弄个送餐什么的，打算雇几个人。” “那不如就雇咱们学校的学生，你用的人多吗，我上回听到老师说正想拓宽一些勤工俭学的机会呢。” “真的？你认识学校的老师吗？我还打算去教务处问问呢。”顾夕惊喜道。 陆湘湘很认真地看了顾夕半天，然后才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咱们学校的校长姓陆。” “校长姓陆吗？” 顾夕摸摸鼻子，她没怎么注意过，笑了笑突然愣住， “校长姓陆，你也姓陆，那你们……” “我爸。”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吃得起吗？ 陆湘湘对顾夕彻底服气了。 全校大概就顾夕不知道她是校长的千金了。 淡定地敲了敲顾夕的头： “所以你这个，我包了。” 有了陆湘湘帮忙，顾夕第二天上午就去跟学校负责勤工助学的老师谈了。 她这开在校门口的小吃店，其实是跟学校食堂冲突的，尤其顾夕还想要开展送餐业务，原本就要先跟学校通气。 再加上雇来的学生不一定那么好管理。 但是现在有陆湘湘说话，通过学校就不同了。 她的用人合同直接跟学校签订，由学校按照学生在校成绩品行以及经济情况，来决定这个机会给谁。 若是有问题只需要向学校反馈就行。 这年代的大学生，不仅外人看重，本人更是极其珍惜。 所以他们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档案上留下任何不良记录的。 当然顾夕也肯定不会苛待员工，给的福利待遇让负责的老师都眉开眼笑，连连保证绝对给她找最优秀负责任的学生。 这不是件小事儿。 跟学校草拟了合同，顾夕就先回去，还需要等学校这头的消息。 而跟纪怀风纪远航叔侄俩的周末之约先到了。 顾夕周五有晚课，放学都九点多了，直接住在了宿舍。 早上起来换衣裳，听到身后姜糖抱着被子八卦道： “顾夕你是不是要出去约会？哈哈，我就说系花抢手，赶紧老实交代，谁这么快夺走了你的芳心？” “纪远航。” 顾夕头都没回地说了个名字。 “纪远航啊，是哪个系的帅哥，他……不对，这不是？” 姜糖呆了呆。 顾夕穿戴整齐，过去揉了揉姜糖的脸： “没错，继续睡你的大头觉吧，我去带孩子了。” 临出门前，顾夕检查了下钱包，把全部的家底都带上了。 原本她是想自己买菜在家请客的，可想想纪远航才几岁的孩子，也许更愿意出去玩儿。 再加上想到上回请纪怀风吃的两菜一汤就脸红，于是就说让他们挑地方。 哪想到纪远航一张口就定了“红磨坊”。 那可是“红磨坊”啊。 H省可以说是最出名的餐厅之一了。 顾夕摸摸她苗条的小钱包，话已出口，她当然不能对个孩子食言，请吧。 她在心里跟自己说，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但是真的好心疼啊。 顾夕坐公交车去的，提前到了二十分钟。 于是站在餐厅前面等，倒不是她连门都不敢进，而是这餐厅是会员制。 纪怀风原本要去接她，是她说不要带着孩子再折腾一趟了，她自己过来就行，结果她来得太早了。 看了看表。 顾夕正想着是不是要去附近走走，待会儿再过来，餐厅前面停下辆车。 车上下来一对衣着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女。 顾夕也没在意，可那女孩经过顾夕身边之后，竟然又走回来了。 “顾夕？” 俞晓曼面色不善地看着顾夕：“你怎么在这里？” 顾夕也没想到竟然会遇见她，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当下笑了笑： “我来吃饭。” “来吃饭？” 俞晓曼原本还只是皱着眉，听到顾夕这话立刻就笑了。 看看顾夕的衣着，再看看身后的餐厅，语气颇为玩味儿地道： “那怎么不进去，你难道是要在门口吃？” 顾夕当然听出她语气里的讽刺，便也收起笑容： “我在等朋友。” 跟俞晓曼一起的男士见她没进去，也返回来。 看清顾夕的样貌，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可到底是俞晓曼的男伴，不着痕迹打听道： “晓曼，怎么，遇见朋友了？” “喔，是我的同班同学。” 俞晓曼倒是没有否认。 只是眼睛转了转，接下来的话就耐人寻味了。 轻轻挽上男士的手臂，俞晓曼歪头娇笑： “她说她来吃饭，可是却站在这里不进去，里远哥，我看我们还是带她一起进去吧，她刚从乡下考来省城，也许不知道这里是要会员的。” 赵里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略诧异地看了顾夕一眼，没想到这样气质出众的女孩，竟是个乡下来的。 换做平时，他不会拒绝跟这样漂亮女孩吃顿饭。 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给点好处就能哄到手，各取所需后一拍两散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今天他目的在笼络俞家小姐，只好忍痛放弃了。 来日方长。 是以赵里远绅士一笑，委婉道： “不知这位小姐的朋友说没说订的哪个位置，我可以让餐厅通融一下，让你先进去等。” 俞晓曼眼睛一亮： “是呀，你们订的什么位置，你朋友人没到，总不至于位置都没告诉你吧。” “他没说。”顾夕道。 “没说？我看是根本就没订吧。” 俞晓曼终于确定了，顾夕就是在撒谎。 总算让她找到机会出气了。 抚了抚裙子，俞晓曼抬头嗤笑道： “顾夕，你抬头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一道菜你卖一百个煎饼果子都买不起。” 顾夕皱眉。 她觉得俞晓曼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难道非要从她这里找优越感吗，她吃不吃得起关俞晓曼什么事儿？ “我说了我在等朋友。” 顾夕不欲再理她。 可俞晓曼哪里会放过她，认定顾夕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兴奋道： “我是真没想到，顾夕你竟然会这么虚荣，你要是早承认你不是来吃饭的，我又不会笑话你，现在弄得这么难看，你说你到底是图什么……” “顾小姐，您是顾小姐吧？” 俞晓曼的话还没说痛快呢，餐厅经理小跑着冲过来。 “穆经理？” 俞晓曼惊讶回头。 “是俞小姐啊。” 穆经理笑着点了个头，然后立刻转向顾夕， “您是顾小姐吧？” “我是。” 顾夕点点头。 穆经理一见，立刻笑着赔礼道歉： “抱歉抱歉，纪先生交代了，您要是来了，就马上请您进去，我一直在门口等您，刚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都是我的失误，还请顾小姐见谅。” 顾夕笑了： “没关系，这么说他们到了是吗？” “是，纪小少爷原本还要在门口等您呢，还说只要看到气质最好长得最漂亮的，就是顾小姐了，顾小姐，快里面请。” 穆经理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引顾夕进去。 顾夕听到纪远航的话被逗笑了。 点点头，跟着进去。 留下俞晓曼简直傻了眼。 第一百二十五章 胆大心细脸皮厚 她来过这里很多次。 当然知道这餐厅的经理也不是寻常人，还没见过穆经理对谁这么殷勤。 “我就不信了，她竟然真的跟人约在这里吃饭？” 俞晓曼反应过来，脸都涨红了。 想到刚才她还在逼着顾夕承认撒谎，想到穆经理竟然捧着那个乡下丫头。 俞晓曼拎着裙子就追进去： “我偏要看看她到底是跟谁吃饭。” 赵里远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没有阻止，而是跟了上去。 两人看着顾夕跟穆经理上了楼，刚要也上去，就被餐厅服务员拦住了: “抱歉，小姐，您不能上去。” “什么意思？” 俞晓曼脸色难看。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二楼不对外开放。” “那她怎么能上去？” 服务员回头看了眼，顺着俞晓曼指着的方向，正好看到顾夕要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笑了笑： “穆经理亲自接待的，应该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对不起，这个就不方便透露了。” 俞晓曼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夕不知道楼下的事儿，上了二楼才发现别有洞天。 她也是刚知道，原来“红磨坊”楼上也可以吃饭。 而且整个二楼并未分隔包厢，入眼一片开阔，只有一些被打理得很好的花草盆景略做掩映。 纪远航一眼就看见了顾夕，顿时笑了： “顾姐姐，你来了。” 小跑过来拉着顾夕，直接带着她坐到了临窗最好的位置。 顾夕刚坐下，纪远航就颠颠儿坐到了顾夕对面的位置。 并且迅速把自己带的东西放到了旁边的位置，直接占上。 于是特意去跟大厨打招呼刚回来的纪怀风，看了看，只能坐在顾夕身边了。 “……” 顾夕。 对面纪远航立刻冲她露出一个又萌又无辜的笑容。 顾夕就说不出话了。 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纪怀风身形高大，跟她并排坐着很有存在感。 嗯，而且显得她格外娇小，她其实个子在女孩中还算是可以的。 趁顾夕不注意，叔侄俩交换一个眼神。 然后纪怀风不给顾夕太多思考的时间，将菜单递给她，笑着道： “是第一次来吧，这里的菜式还不错，看看想吃什么？” 顾夕笑着接过。 心里说她其实也是来过的，虽然是很多年后的事儿了。 可等一打开制作精致的菜单，顾夕就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红磨坊”多年前的菜单竟然这么……随心所欲吗？ 一水的辣菜，关键还都是中式的。 她怎么记得后来过来的时候，基本都是西餐啊。 纪怀风坐在旁边，两个人的位置挨得很近，近到他不但能看到顾夕身上的表情，甚至连她因为惊讶睫毛的眨动都看得清楚。 顿时心底一笑。 真可爱，心里想什么脸上都会直接表现出来。 “居然还有凉粉烧牛肉？” 两位男士不肯点。 是的，纪远航认为他是男人，也应该有绅士风度，应该女士优先，于是点菜的权利就交给了顾夕。 结果就听顾夕又惊讶道。 纪远航听到马上抬头看着他二叔。 来了。 纪怀风也挑了挑眉，回给侄子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然后轻咳一声，随意道： “是吗，我也很少来，你要点吗？说起来这道菜里，我只爱吃牛肉。” “真的吗，好巧啊，我只喜欢吃里面的凉粉。” 顾夕一听就很高兴地道。 纪远航赶紧低头抱住水杯，假装忙着喝水。 但是不敢真喝。 他怕自己会心虚呛道。 当然巧，这是他趁顾姐姐之前一边忙着一边跟他说话时候，不着痕迹打听到的，转头就全都告诉了二叔。 很显然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所以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男生追女生的时候，你所以为的巧合，其实全都是他用心制造的“缘分”啊。 纪远航小小年纪，老气横秋地感叹一声。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儿？那我们一起吃饭真的太合适了。” 纪怀风看着顾夕笑弯的大眼睛，满意地翘起嘴角，满脸“惊喜”道。 别说凉粉烧牛肉里的牛肉了，只要能让顾夕觉得配，就是让他吃辣子鸡丁里的辣椒他都愿意。 “你还喜欢吃什么？多点几道。” 纪怀风说着稍微靠近顾夕，低头跟着一起往菜单上看。 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独属于纪怀风的清冷气息，瞬间又笼罩了顾夕。 顾夕僵了一下，忍不住往后挪了挪： “你、能不能坐过去一点儿？” 只是点菜，不要离得这么近啊。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离太近冲击力很大吗？ 纪怀风嘴角轻轻勾了勾。 他当然知道。 侦察兵的敏锐让他早就发现，每次他一靠近，顾夕就会有些不自在的表现。 而且只要他自己的脸放大呈现在顾夕面前，顾夕的反应总要慢半拍。 这真是太棒了！ 再开口，纪怀风却是满脸无辜地看着顾夕： “怎么，这就点完了？太少了不够吃，咱们还是再看看吧。” 说着又不着痕迹低下头，仿佛在认真看着菜谱。 可这样一来，他坚毅的下巴几乎都要碰到顾夕的头顶了。 一呼一吸间，纪怀风清冽的气息缠绕在顾夕的发上颈间，让她脸颊不由得热了热。 而且从外人的角度看来，就仿佛他在环着顾夕一样。 偏偏纪怀风好似一无所觉，顾夕也没法说什么。 要不然人家只是正直地点个菜，她却非得什么都介意，不是显得太事儿多了吗？ “这个怎么样，也是辣的，你那么能吃辣，这个应该喜欢吧？” 纪怀风兴致勃勃地点着菜谱。 顾夕特别想往后躲，但她坐在靠窗的一侧，根本避无可避。 只好胡乱点了头： “行，都可以。” 顾夕的一举一动，包括她眼睛悄悄往他这头看，自以为不被发觉地往后挪，其实都被纪怀风看在眼里。 纪怀风轻轻笑了下。 小航说得对，男人脸皮厚一些没什么。 大哥要不是胆大心细脸皮厚，大嫂怎么追得到，小航能不能出现还两回事儿呢。 所以他有长得好这个优势，为什么不用。 纪怀风仔细琢磨过顾夕的态度，发现她不论是对任正轩还是自己，都是当做朋友一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别去招惹 顾夕看向谁的眼神都是纯净的，就当他们是朋友，而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遇到优秀的男孩会有的羞涩。 恰恰相反，她好像对感情有些排斥，虽然没有直说过。 纪怀风不怕表白被拒绝，怕的是在顾夕还没有对他产生感情的时候，他贸然开口会让顾夕对他防备。 所以他不能唐突表白。 他需要让顾夕习惯他这个人的存在，生活中慢慢充斥他的影子，直到超过任正轩，超过所有人。 不急，他有耐心可以做到。 “还是太少，再点几道吧。” 纪怀风乐此不疲地，单方面跟顾夕“商量”菜式。 纪远航看着眼前的一幕，托着小下巴直叹气。 原来男人陷入爱情的模样这么傻，连他二叔这样冰块脸的硬汉都免不了。 等他长大一定要慎重才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眼底带笑的二叔，要比平时看着更顺眼了。 顾夕又不傻。 一开始只是因为难得遇到吃饭这么搭的，很快就察觉不对了。 好像她说什么，纪怀风都能接上她爱听的话。 “小航想吃什么？” 顾夕决定少跟纪怀风说话。 她想出去坐到纪远航身边，但纪怀风坐着不动，只好把菜单递过去。 “顾姐姐刚才说的几道我也爱吃，我可能吃辣了，我妈妈也是，等以后顾姐姐去我家，跟妈妈肯定能吃到一起，你去我家做客吧。” 纪怀风立刻又接上： “你想去吗，到时候我可以申请休假，带你到处走走。” 顾夕无奈，她真没有这个意思啊。 这俩人连转移话题的机会都不给她，说着说着又转回来了。 点好菜，顾夕趁着上菜之前去了洗手间，总算松了口气。 她总觉得今天的纪怀风给她一种侵略感。 回来原本打算顺势坐在纪远航这一侧。 可她刚走过来，纪怀风就站起来，做出让她进去的姿势： “马上就上菜了，待会儿凉粉都给你吃。” “还是……大家一起吃吧。” 顾夕都想瞪他一眼了。 她有那么馋吗？ 只好继续挨着他。 看着乖乖坐在自己身边的姑娘，纪怀风忍不住笑了。 觉得自己比之前更了解了顾夕一些。 其实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在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儿上，她有时候是不会太拒绝人的。 比如现在。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都是合胃口的，顾夕吃得很饱。 就是总觉得纪怀风没怎么吃，借着说话的机会，用公筷一个劲儿给她加菜。 倒是送上来的水喝了不少。 “你没胃口？” 顾夕有些疑惑。 纪怀风摇头： “不是，我早上吃太多了，现在有些吃不下，但是待会儿很有可能会饿，要不去你店里，你再给我做个煎饼果子吧。” 顾夕立刻不想再跟他说话了，牵着纪远航下楼买单。 说好了她请客的。 结果三人刚下楼，就看到挨着楼梯口最近的一张桌子上，俞晓曼竟然还没走。 一看见顾夕下来，她立刻站了起来。 顾夕都被惊住了。 直觉去看她桌上的东西，汤都冷了，牛排也只是切了一小块。 所以俞晓曼就这么干坐了将近两个小时，就为了等她下来？ 俞晓曼看见顾夕火气蹭蹭往上蹿。 她早就等得一肚子火了，几次试图上楼都被拦下。 最后餐厅服务员脸色都不对了，大有她再这样无礼，就要把人赶出去的架势。 要不是为了看个究竟，看看顾夕到底巴结上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以为她是时间太多吗？ “顾夕，你……” 好不容易等到人下来了，俞晓曼立刻朝这头走来。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另一道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 “顾夕？” 顾夕回头，看见任正轩正看着她。 而任正轩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看起来很有气质的中年女性，眉眼间与任正轩有些相似之处。 另外一个长得英气好看的女孩子，原本正低声笑着跟中年女性说话，听到任正轩叫的名字，立刻抬头朝顾夕看过来。 任正轩看见顾夕很高兴，可是再看到顾夕身边的纪家叔侄俩。 尤其顾夕手里牵着纪远航，而任正轩看过去的时候，纪远航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竟然另一只手牵住了纪怀风。 三人站在那里就跟一家三口一样。 任正轩心里一堵，可他也不能在这时候说什么，连忙介绍一下。 任母和善的脸上带着笑： “你就是顾夕？我听正轩在家提起你很多次了，” “阿姨好。” 顾夕连忙打了招呼。 只是偶遇，再说顾夕他们都要走了，任正轩三人才来吃饭。 是以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任母看得出来对顾夕第一印象不错，邀请她以后有空去家里做客。 顾夕笑着答应了。 是任正轩的家里的长辈，如果他们不排斥，顾夕是应该去拜访一下才是。 看顾夕说完话就走了。 俞晓曼还想冲上去，却被赵里远一把拽住。 “你干什么？” 俞晓曼回头怒视他。 “别去惹你那个同学了，她认识的人不简单。”赵里远摇头道。 俞晓曼皱眉： “你认出来那个人是谁了？” “不认识，但是任家人你应该知道吧，你看任夫人对那个人是什么态度？” 赵里远可没有那么冲动，刚才一直都在观察。 同时暗恨自己没有机会跟任家人说话。 俞晓曼回忆了一下，终于没有追上去。 却心里更加想知道。 顾夕这种乡下野丫头，到底是怎么认识那么多厉害的人的？ 出了“红磨坊”，纪怀风坚持要送顾夕回去。 纪远航也抱着她的手不放： “顾姐姐，我想去你店里玩儿。” 顾夕看看时间还早，就点头同意了。 结果上了车纪远航就拉着顾夕坐到后面，悄悄跟她说： “顾姐姐我偷偷告诉你，是二叔求我的，二叔说你要是不愿意让他送，就让我说去玩儿。” 顾夕愣住，看了看正认真开车的人： “为什么？” 纪怀风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僵硬。 这个混小子在说什么。 他做是做了，但是没想让顾夕知道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恃无恐 拉好感也不是这样明显的。 赶紧轻咳一声。 “二叔说你坐车晕车，公交车又闷又挤，他开车可以慢一些，还能开窗通风，这样你能好受一些，他说只要有时间就会接送你，今天早上要不是临出门二叔接个电话来不及，就要去接你了。” 纪远航当没听到，一股脑都说出来了。 然后大眼睛看着顾夕，满脸羡慕： “顾姐姐，二叔对你真好，我妈妈说他这种人，要是哪天能主动接送人，那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 纪怀风。 什么叫他这种人？ 这小子其实是来拖他后腿的吧。 顾夕本来还因为纪怀风的细心有些不好意思，结果听到最后愣是被逗笑了。 伸手拍了下纪怀风的座位： “谢谢你。” “不用客气。” 纪怀风心情复杂。 怎么办？ 一听顾夕这大大方方的语气，他又心塞了。 难道除了厚着脸皮往顾夕身边凑，才能偶尔看到她有些害羞不自知，别的都要这样吗？ 这就差后面加一句“谢了，兄弟”。 他想要的是跟顾夕非一般的革命友情啊。 纪怀风咬牙撑着一脸淡然，内心几乎要咆哮了。 后座俩人却根本无法感受到他澎湃汹涌的情绪，一大一小挨着叽叽咕咕说了一路。 纪远航这种常年面瘫偶尔假装可爱的小孩，都哈哈一直笑。 弄得纪怀风心里直痒痒，特别想停车加入其中。 他也想跟顾夕聊天，想让顾夕逗得直笑啊。 好不容易到了顾夕的店，纪怀风内心发誓，下次再也不让纪远航跟顾夕坐一起了。 要不然受冷落的那个一定是他。 纪远航还记得自己留下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记得！ 顾夕不知道纪怀风内心充满怨念，一下车，就看见叶美珍从店里出来。 眼睛落在纪怀风的越野车上，叶美珍的眼睛亮得吓人。 但她马上就让自己收回视线，一脸亲近地朝顾夕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打听道： “顾夕你可算回来了，这么大热天，去哪儿玩儿啦？” 顾夕皱眉： “你怎么又来了？” 叶美珍脸上的笑僵了下，心里极为不满。 但她不是顾大海。 顾夕这态度还不至于让她变脸，当做没看见顾夕脸上的不欢迎： “还是生你哥的气了不是？” 叶美珍笑得和气，仿佛只是来调节兄妹间纠纷的： “你哥那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关心的话也能说得气人，你不知道，那天回去他跟我唠叨半宿，说明明是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太后悔跟你吵起来了，我也说他，跟自己妹妹不能好好说话吗？” 顾夕抬步就要往店里走。 “你等等。” 叶美珍惊讶，眼里闪过怒意。 这个顾夕也太给脸不要脸了，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好歹也是顾夕的嫂子，是顾家以后的大儿媳妇，将来她要是跟顾大海结婚，生下的孩子那就是顾家的长孙。 顾夕一个嫁出去的外人，竟然敢对她这个态度？ 要不是现在这店的生意还看不太明朗，叶美珍简直想翻脸了。 深吸口气，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叶美珍让自己忍下来。 等着瞧，等这店到手，等她嫁进顾家，到时候一起算账。 叶美珍再开口依旧是温柔的语调，却不敢再说那些没用的： “看看，不愧是兄妹俩，这脾气都一个样儿，你说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大哥也是拉不下脸来跟你道歉，这不才让我走一趟。” 叶美珍说着，急忙从手中的袋子里拿出条碎花裙子，直接在顾夕面前抖开： “瞧瞧，我没说错吧，你大哥就是嘴硬心软，这是我卖衣裳的地方新近的货，省城现在姑娘都流行穿这个，你哥说看你也没什么好衣裳，说不管多贵都让我给你拿一条。” 叶美珍说着就要往顾夕身上比划。 “顾姐姐，你缺衣服穿吗？” 她还没贴到顾夕身上，顾夕的手就被纪远航一拽，然后仰头看着她问道。 顾夕摇摇头： “不缺。” 冷着脸看了叶美珍一眼。 她的衣裳虽然不值钱，也没几套新的，但是够穿了。 再说她想要新衣裳，可以自己赚钱买。 顾大海和她女朋友的，她可穿不起。 穿了说不定就要用她一整家店来换了。 “我觉得也是。” 纪远航看她摇头就笑了。 然后嫌弃地看了眼叶美珍手上的裙子： “我看顾姐姐的衣服挺好看，可比这什么红配绿好多了，阿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顾姐姐啊，要不怎么拿这么丑的裙子给她穿？” 叶美珍脸色立刻变了。 拿着裙子的手气得都有些抖。 又是这个孩子！ 那天过来就直接顶了大海，现在连她也不放过。 顾夕身边怎么尽是些不知好歹的东西？ 顾夕乐了。 伸手摸了摸纪远航软软的头发。 这孩子也太聪明了。 示意这叔侄俩跟她进去。 “顾夕。” 什么法子都用尽了，顾夕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叶美珍没办法，赶紧抢上去一步拦住。 勉强让自己脸上维持着笑容，将裙子又递到了顾夕面前： “阿姨给我打电话了。” 顾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所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叶美珍见她听到王淑兰也不为所动。 笑了笑，话里隐隐带了威胁： “其实这衣裳是阿姨同意让我送过来的，她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在省城一个人，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让我们当兄嫂的多照顾你一些。” 叶美珍说着往纪怀风那里又看了一眼。 凭着她身为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个男人应该是顾夕的追求者。 想到纪怀风的车，还有他整个人的气势。 叶美珍心里有些不平衡。 凭什么顾夕一个乡下来的，就能遇到这样的男人，她就只能跟顾大海？ 说来说去，只能怪她命不好。 但现在也算是好时候，她可以借着这个男人在场，逼着顾夕不得不改变态度。 是以叶美珍笑道： “阿姨说虽然你大哥在省城过得不怎么好，但是你这孩子重感情，将来出息了，肯定不能看着你大哥受苦，让我们也别觉得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多走动走动，你说是不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 欺负死 看顾夕没说话，叶美珍心里顿时一喜。 看来她这是找对时机了。 果然不管顾夕心里多不愿意跟家里人亲近，当着外人的面，她肯定都要忍着。 叶美珍赶紧往纪怀风那看了一眼，可算能跟这人搭上话了： “你看，我这光顾着说话了，你是顾夕的朋友吧？我们家顾夕多亏你照顾了。” 说着干脆又把手里的连衣裙给塞进袋子里。 既然顾夕不稀罕，那她自己留着就是了。 要不是为了想拉近关系，她哪里舍得给这丫头买新裙子，她那点儿工资还不够给自己买衣裳呢。 顾大海也不像顾夕认识的这人那么有钱。 说着又忍不住瞄了瞄纪怀风的越野车。 然后想了想，叶美珍笑着伸手去拉纪远航： “这孩子长得真好，顾夕也是，这大热天的还拉着你们出去，店里多凉快，有风扇有凳子，快进去坐……” 纪远航人小动作却灵活。 还没等叶美珍拉住他，已经一把用力打开了她的手。 纪远航看傻子一样看着叶美珍： “你干什么？”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啊！” 叶美珍没控制住尖叫一声。 顾夕也连忙过去挡住纪远航： “小航。” 纪怀风却没有抢着上前，只是隐隐护在两人身侧。 这是顾夕的家事，如果不是很清楚顾夕到底要怎么解决的话，他只能是护着顾夕，在她需要的时候出手。 看纪远航没事儿。 顾夕抬头冷眼看着她： “叶美珍是吧？” 要不是总来她面前晃悠，她还真不想浪费时间记住无关紧要的人名字。 那天叶美珍拉着顾大海离开，她还以为这女人多少不应该是太没脑子的。 现在想想，能跟顾大海搅合到一起的，脑子又能多清楚？ 顾夕冷笑一声： “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又打听了顾家这么多事儿，难道没人告诉你，我已经满十八岁了？” 叶美珍还在捧着被打红的手。 狠狠瞪了纪远航一眼。 这谁家的孩子，这么点儿出手就这么狠，简直跟个小狼崽子一样。 突然听到顾夕的话，还有些没转过弯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店是我名下的，不管你们再用什么手段找谁说话，法律规定就是属于我的，我成年了，我有权对自己的店做主，懂了吗？” 叶美珍有些笑不出来了。 顾夕外表长得看起来就是个软软的姑娘，为什么态度会这么强硬？ “话不能这么说，顾夕，我知道你离开家之前跟阿姨闹了脾气，可到底是一家人，何必说得这么难听，难道阿姨关心你也不行吗？你这话要是让阿姨听见，可要伤心的吧？” 说到最后，就差直接拿王淑兰的名头来威胁顾夕了。 “为什么伤心？就因为我没有把自己挣下的东西拱手让给你们？” 叶美珍不说还好，一说顾夕想到当初离开家之前她妈的态度，还有前些日子电话里的意思。 笑容越发冷了： “我最后说一遍，谁说话都没用，你们彻底死了这条心吧，还有，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顾夕转头，示意纪家叔侄俩进店。 然后当着叶美珍的面儿跟温婉道： “以后记得不用搭理他们，如果他们再来店里指手画脚闹事儿，你就直接报警。” 温婉往外看了看，立刻点了头。 留下叶美珍站在店外，脸上火辣辣的。 根本不能相信，她就这么被顾夕扔在外头不管了？ 而且顾夕竟然真的敢当着那有钱人的面，表现得对家里人这么绝情？ 还有顾夕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信！ 虽然顾夕现在口中说着这是她的店没人能管，但是叶美珍在跟顾大海处对象的时候，就仔细打听过顾家。 当时她就觉得，顾家以后能指望的，说不定就是这个妹妹。 因为就顾家那条件，也只有这个妹妹有可能通过念书出人头地。 现在果然不出所料。 而她当然也知道，过去那么多年，顾家只有这个女儿是最勤快最懂事儿的，哪个孩子都不如顾夕在家干活儿多。 所以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肯定是出来上学迷了眼，而且又没有长辈在身边约束。 肯定是这样没错。 叶美珍不甘心地往店里看了一眼。 看见顾夕正笑着跟那孩子说话，完全没搭理门外的自己。 眯着眼看了看，叶美珍转身就走。 她后悔了。 原来还想着等这店生意走上正轨，到时候她过来接手也省事儿。 现在看来，还是应该早些把这店拿到手。 要不然等着这丫头野心越来越大，就更难把控了。 叶美珍揣着满肚子的愤怒，坐车去了顾大海的住处。 大中午的，顾大海竟然还在蒙头大睡。 抓起旁边的枕头就砸过去：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 顾大海突然被弄醒，懵得跳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美珍委屈地地一把推开顾大海，在床上坐下来： “还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快要让你那个妹妹给欺负死了。” “你去找顾夕了？” 顾大海惊讶道， “你昨天不是说咱们最近不要去找她，等她那店再开一段时间吗？” “我……” 叶美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会承认自己心里惦记着那店，白天卖衣裳都心静不下来。 一想到以后自己也能有家店当老板娘，她就恨不得现在就待在那店里不走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 叶美珍把连衣裙掏出来扔过去： “你们老顾家就这么一个看着能有点儿出息的，我为了你自尊都不要了，掏钱买衣服去讨好她，可你看你妹妹是怎么对我的，啊？当着外人的面，直接说让我以后不要去了。” “她敢这么说？我找她去。” 顾大海一听就火了，套上件衣裳就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 叶美珍气得喊道。 “找她有什么用，你以为闹闹那店就能是咱们的？” 这个没长脑子的，就只会闹。 闹有用的话，那天他们第一次去，顾夕就该把店让出来了。 今天她算看明白了，顾夕根本不会给顾大海这个当哥的面子。 “那你说怎么办？” 顾大海也意识到了，顾夕这个妹妹好像真的不像是从前那么听话了。 叶美珍坐在那里想了半天，抬头眼冒精光地看着顾大海： “你回家一趟。” “回家？我回家干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会无缘无故问 纪怀风叔侄俩一直在店里待到傍晚才回去。 顾夕有点儿不好意思。 想带着孩子出去玩儿，可店里温婉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想想后面就算是雇了学校的学生，也都是短工，是按小时计件算钱的。 而现在店里生意越来越好，顾夕就跟温婉商量了一下，又把招工的贴出去了，打算再雇个人来帮忙。 刚贴完，陆湘湘就找来了。 “陆校长要见我？” 顾夕愣住。 “嗯，昨天晚上我回家住，我前几天不舒服，不是你帮我扎了两针好了吗，我爸就说想谢谢你，让我把你叫家里吃顿饭。”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顾夕摇头笑。 要真这么算，那陆湘湘还帮她搞定了店里雇人的事儿呢。 她也没说专门请客谢谢陆湘湘啊。 陆湘湘却不容她拒绝，非得拽着她走。 扶了扶眼镜道： “你别怕，就是去家里吃个便饭，你不用把他当校长，那老头虽然脾气有点儿怪，但是人还不错。” 顾夕没法拒绝。 宿舍里两个跟她走得近一些的，一个姜糖一个陆湘湘。 表面上看着像是性格南辕北辙，其实行事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这说风就是雨的。 当天晚上，顾夕真的在陆校长家吃了顿饭。 陆母出差没在家，只有陆校长父女俩，再加个顾夕。 一顿饭吃得还挺温馨。 主要顾夕没看出来陆校长脾气古怪在哪儿，反倒是觉得看起来是个很有涵养的学者，跟她这个刚进大学的大一新生，也都是很尊重的语气。 吃完饭坐下来喝茶，陆校长问起顾夕看病的事儿。 “爸，你别看顾夕是学外语的，她医术可厉害了。” 家里也没有外人，陆湘湘说话就随意了不少， “我这毛病你也知道，爸你都带我去看了多少医生了，就没有哪个根治的，我还不是个隔上一段时间就难受。” 说着过来抱住顾夕胳膊，陆湘湘满脸笑容，显然是真心感激的： “顾夕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我现在，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你别说得那么神奇，只是因为你这个不算严重，别的我也就不怎么懂了。” 顾夕摇头笑。 当时也是看陆湘湘疼得直冒汗，而且这小姑娘有谱着呢，从她办事儿就能看出来，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说的。 到现在宿舍里也就陆湘湘知道她会医术。 陆湘湘才不听，高兴地看着她爸： “爸，你这几天不是也有些不适吗，要不让顾夕给你看看，没准儿一针下去，你也好了。” “你这孩子。” 陆校长被逗笑了。 他还真是很少看见女儿这样活泼的样子。 陆湘湘性格算挺沉稳的，虽说他当爸爸的知道女儿性子里机灵的一面，但是能在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同学面前表现出来。 陆校长忍不住对顾夕高看了几分。 只是他也没把女儿的话当真。 刚想说让俩孩子在客厅玩儿，他就去书房看书了，就被陆湘湘拽住: “爸，你就让顾夕给你看看吧，你看我都好了，再说你那老毛病要是不看，你是想让我一直担心吗？” 陆湘湘现在认定顾夕医术很好，陆校长又怎么抵得过女儿撒娇，只好点头同意了。 “好好好，都依你，那就麻烦顾夕了。” “陆校长别客气，我也未必能看出什么。” 顾夕也没有拒绝。 早在刚才坐着聊天的时候，她就观过陆校长的面色，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顾夕过去把脉。 几分钟后，顾夕收回手，笑着道： “陆校长的身体很好，应该是得益于平时注重养生。” 陆校长笑着点了点头。 想着虽然不是专业学医的，没有进一步诊断出来，但是能看出这些也不错了。 哪知道刚要谢过顾夕，却听顾夕又道： “只是陆校长应该有些旧疾，应该是早年受寒没有及时治疗，这么多年虽然应该有吃药调理，但是总是差着些火候，变天的时候会发作，咳嗽就是其中一个表现。” 陆校长这才真的惊讶了。 原本他以为顾夕能看好女儿的病，就真的只是巧合。 毕竟顾夕年纪看着实在是不大。 何况他也听女儿说过，顾夕是个从乡下考来的小姑娘，现在学的又是外语，哪里会有那么好的医术。 可现在竟然真的一下子就诊出来了他的老毛病，这让他怎么能不惊讶。 “那怎么办，顾夕你有法子吗，要不，你也给我爸扎几针？” 陆湘湘倒是没想那么多，一听顾夕看出来问题了，连忙问道。 “这个倒是不用，陆校长这些年调理得还算可以，只是药方可能没有及时调整，回头我给陆校长写个方子，照着喝上一段日子，应该就有所改善了。” 若不是因为这是陆湘湘的父亲，顾夕也不会直接说了。 但陆湘湘帮了她，而且这也只是小病，她才会管的。 陆湘湘一听很高兴，急忙小跑着去书房取了纸笔过来，很是信任地往顾夕面前一放： “那你快写，写了我就去给我爸抓药，你不知道，我爸一发作就咳嗽得撕心裂肺的，不对，你是医生你肯定知道。” 顾夕摇头，也没分辨说自己现在不是医生。 她觉得自己只是略通医术，所以为身边的朋友看看小问题而已。 看了陆校长一眼，见他笑容慈和地点了头，顾夕就低头写方子。 顾夕一手练过的字，不管到时候什么时候都会引起注意。 陆校长此刻就是看着忍不住夸赞。 等着顾夕写好了，陆校长竟然接过去先看了半天字。 然后突然道： “之前你给湘湘治病用的是针灸，你擅长的是针灸吗？” 顾夕不知道陆校长为什么这么问。 但是直觉告诉她，陆校长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 想了想，顾夕保守地道： “不算擅长，只是有机会跟着一个老中医学过一些，只会看些简单的。” 陆校长一听就笑了。 顾夕越是谦虚，他反倒越是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因为他的寒症有些年头了。 他发作的频率不高，就算是一些个老大夫都不一定能马上看出来，但是这孩子却一眼瞧出来。 而且他久病成医，对方子也是能看出来几分的。 第一百三十章 要暴富了 只是陆校长也没说什么。 看了看手中的方子，有些东西还需要再确认一下才行。 要不然就算是他有心，也不能随便自作主张的。 因为那可不是小事，马虎不得不说，他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陆校长收起心思，又问了问吃了这药之后的注意事项，顾夕看着时间差不多，就提出告辞了。 陆校长亲自送出来。 临出门之前，陆校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你应该知道，学校同意你的店送餐，就是跟食堂冲突的。” 刚才顾夕在陆家吃了一顿饭，后来因为看病又聊了半天。 整个过程陆校长都没有问起这个。 现在又为什么突然提起呢？ 顾夕回头看着陆校长的表情，想了想，笑道： “可是陆校长还是同意了。” “喔？为什么这么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同意的，也许我今天才得知这消息呢？” 陆校长饶有兴致地看着顾夕。 顾夕也不绕弯子： “湘湘能帮我联系学校负责的老师，老师还能答应跟我谈，可见学校这里肯定就是点头了。而这个明着看只是我一个小店，可是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很多人肯定都在盯着，说牵一发而动全身也不为过，因此这样的事儿，学校没有话语权的人，是不敢答应的。” 所以即便拍板的不是陆校长，他也一定是知情的。 陆校长闻言笑了，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的不同： “你分析得没错，那么你能说说，我为什么会答应吗？” 顾夕笑了笑，道： “我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但是我想，凡事有竞争才有进步，陆校长本意也是用心良苦吧，而我只是正好捡了个便宜。” 陆校长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出来： “你这孩子，竟然是个难得通透的。” 顾夕谢绝了陆湘湘要送她回去的好意。 这里本来就是A大的家属区，离宿舍或者她的租的房子都不远，她自己散散步就回去了。 陆湘湘跟着她爸进了屋，连忙追着问道： “爸，你跟顾夕在打什么哑谜呢？她捡了什么便宜了？” 她自问脑子也算是灵活，但是两人话说得实在有些含糊，她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陆校长叹了口气： “顾夕这孩子心思可真是个活的，她看得出来我会同意她的店往学校送餐，是为了整顿一下食堂。” 陆湘湘难得傻了一次，竟然问道： “爸你会答应，难道不是看着我的面子吗？” 陆校长都不想跟女儿说话了： “你面子有这么大？” “爸！” 陆湘湘不依地道。 但心里也清楚，她爸虽然身在校长高位，但跟那些以|权谋私的人却不同。 早前父女俩就说过，学校这两年一直都有学生反应，食堂饭菜价格虽然没变，但是不管是分量还是味道都差了不少。 只是别看只是个承包出去的食堂，但是里面也涉及了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所以即便是她爸是个校长，也不能随便插手去管。 这么看来，这次同意顾夕的学校送餐，还真是有敲山震虎的意思了。 就像顾夕说的，不能夺回经营权，但是竞争之下的优胜劣汰，这个是谁都没法避免的。 所以说顾夕捡便宜没错。 如果不是正好赶上这个机会，她也没那么容易进到学校里。 “行了，自己看看电视吧，爸去书房了。” 陆校长看女儿明白了，拍了拍她，就笑着道。 “爸，你那个方子？不赶紧抓药吗？” 陆湘湘赶紧收回心思问道。 她想看着她爸跟她一样，赶紧吃了顾夕的药好起来呢。 食堂什么的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现在更关心她爸的身体。 “爸心里有数。” 陆校长做了个让女儿放心的手势。 进了书房，陆校长将顾夕写的方子摆在桌子上。 然后从抽屉里把以前那个老大夫给他开的方子拿出来。 两相对比看了半晌，陆校长这才拿起了电话。 离开陆家，顾夕顺着清幽的路往家走。 夏日傍晚凉快了很多，顾夕最喜欢北方的就是这一点，不管白天太阳多么炙热，晚上都是凉爽的，乡下和城里都这样。 只是这会儿顾夕走路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今天来陆家吃的这顿饭，后来的发展有些超出她的预期。 就在陆校长突然问起她医术的时候，顾夕心里忍不住一跳。 尤其现在回想起陆校长看着方子的表现，顾夕微微叹了口气。 她的医术有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原本这辈子并不想显露出来，几次出手救人，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治好了也没有人会疑惑什么。 但今天陆校长这里…… 算了，也许是她想太多了。 只过了一个周末，学校负责勤工助学的夏老师就联系了顾夕。 顾夕再次过去的时候，看到办公室里或站或坐着将近二十个年轻的男孩女孩，见到顾夕进来，全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顾夕，怎么样，能用得了这些人吗？” 夏老师其实心里还是存了几分疑惑的。 她也知道顾夕那个小店，所以对于顾夕说的先期先雇二十人的说法持保留态度。 没想到顾夕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谢谢夏老师，都能用。” 事实证明顾夕并没有说大话。 三天不到的时间，“福记”在A大，甚至在附近的大学就出名了。 顾夕从起了这个想法开始，就自己设计了店里统一的服装，然后找了服装店做出来，又咬咬牙把手里全部的资金都拿出来，采购了二十辆轻便手推车。 是以“福记”去送餐的学生，每个人都是穿着统一的制服推车送餐的。 而这些能吃苦念大学的孩子，并不会因此觉得难为情，他们认为凭着自己的本事赚钱，那是跟念书一样，是值得骄傲的事儿。 再说顾夕做的衣裳样式大方，布料也用得结实的，比他们自己的衣裳都要好。 只在胸前有“福记”的标识，往那儿一站都不用说话呢，立刻就引起注意了。 而这些来打工的学生，显然对此是很高兴的，因为他们是按送餐数提成的。 最开始的一两天，很多人还持观望态度。 第一百三十一章 离婚？ 毕竟这样直接给送餐的，在学校还是个新鲜的事儿，以前没有过的。 但是随着很多学生一下课不用去挤食堂，也不需要自己跑到校门外排队，立刻就有热乎乎的煎饼果子还有蛋汤喝，这生意呼啦就火起来了。 尤其那些个统一着装送餐的学生，简直就是活广告。 接下来几天，这样订餐送餐的，几乎是以暴风般的速度，在A大掀起了潮流。 甚至迅速传到了相临近的几所大学。 店里销售额也在以几倍甚至更多的速度在增长。 而顾夕也抓紧机会，想着店里的食物最好能够更多选择，毕竟煎饼果子再好吃，谁也不会天天吃。 顾夕没去管因为她店里生意的火爆，给周围店铺还有学校食堂造成的冲击，那是陆校长要操心的事儿。 十一过后一结算，顾夕手里的净受益，竟然有了一万七千多。 这真的大大出乎温婉的预料，也让顾夕惊喜不已。 她原本以为没有那么快能达到万元户呢，看到手头的现金顾夕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留出来足够的流动资金，毕竟顾夕是打算进一步发展的。 余下顾夕高高兴兴给温婉发了笔奖金，说是奖金，倒不是如说是硬拉着温婉去逛了商场。 这丫头跟顾夕一样，对吃穿仿佛并不上心。 而顾夕也终于去省城最大的商场，把想了很久的小录音机买了回来。 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给小弟去了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是周五，顾夕想着小弟还没有放学，就直接打到了学校的传达室，让帮忙叫一下初三一班的顾晨。 顾小弟来得很快。 顾夕攒了满肚子的高兴，一等小弟接了电话，就把最近店里生意的发展都说了出来。 是往顾晨学校打的电话，顾夕也不担心会再让她妈跟过来偷听。 顾小弟听得很高兴： “姐，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但想到当初他姐离开家的时候，顾小弟鼻子有些发酸。 他姐没说，但是他能想到，这中间肯定也是吃过苦的。 只是对着他这个弟弟报喜不报忧罢了。 顾夕却从弟弟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些不对头。 握着电话仔细听了听，突然道： “姐给你买了个录音机，明天就去邮局给你寄过去，你们老师说没说现在要用什么磁带，要是学校没规定，我就去帮你多买一些一起寄回去，好好练听力。” “姐，我……” 顾小弟声音一顿。 顾夕眉头皱了皱，却若无其事地问道： “怎么了？” 只是这么轻轻问一句，就让电话那头的顾小弟有些红了眼睛，好半天，才听到他很低很低的声音传出来： “姐，我不念书了行不行？” 顾夕手里的电话险些掉下去。 果然她猜得没错，小弟的声音就是不对。 深吸口气，握紧了电话，顾夕声音特别冷静地问： “为什么？” “我就是不想……” 顾夕立刻打断他，不容拒绝地道： “说实话，顾晨，我要听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难道要跟姐姐撒谎吗？” “不是，姐我没想跟你撒谎。” 顾小弟一听急了，连忙否认道。 握着电话，很长时间顾夕只能听到对面少年传来的呼吸声。 似乎经过了极力挣扎，最后顾晨才道： “姐，爸要跟妈离婚了。” 顾夕愣了下。 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对这个消息一点儿都不感到惊吓。 甚至摸摸心口，连一丝心跳的紊乱都没有，就好像这个消息在她心里激不起任何的涟漪。 反倒是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她甚至在想，喔，原来就是这事儿啊。 原来不是什么她以为的特别大的事儿，小弟就为了这个要不念书了？ 顾夕听到自己特别镇定的声音： “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这跟你念书又有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的顾小弟也愣住了。 仿佛也没有想到他姐竟然会这样冷静。 但顾夕这种情绪显然影响了他，透过电话那头，顾小弟竟然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抿抿唇，将家里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儿全都告诉了她姐。 顾夕直到听到他说得差不多了，才忍不住有些惊讶。 她想到过很多可能，毕竟像是顾成那样嗜赌如命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但是顾成现如今做的事儿，依旧还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王淑兰不管对顾夕如何，至少她对顾成是没得说的，顾家这么多年都是靠着王淑兰过日子，几个孩子也可以说是她一个人抚养大的，甚至当初都能偷了她念书的钱给顾成还赌债。 可现在顾成竟然能为了一个在县里结识的女人，回家硬是要跟王淑兰离婚？ “姐你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县里有点儿钱，不知道怎么跟爸认识了，一开始就听到咱村里有人说，说她跟咱爸不清不楚的，妈问咱爸，爸还说啥事儿没有，可就昨天，爸回家爸回家说什么都要跟妈离婚。” 顾小弟到底年纪还小，再说他一个男孩子也不懂得这些，只是说起这些很是气愤。 “她还有个女儿，现在在高中念书，比你小一届，不知道姐你认识不，叫乔影，她还来找我了，特别气人。” 原本都是憋着在心里没说。 现在既然姐姐问了，顾小弟就像是个可算找到家长关心的孩子，一股脑都给说了出来。 顾夕却没有这种愤慨，很快就从中挑出来重点问： “但这跟你念不念书有什么关系？就因为她来找你挑衅？” 顾成本来也没有往家里拿一分钱，这些年都是王淑兰在供着孩子念书。 再说就算是王淑兰供不起了，还有她这个姐姐在，怎么也不会让顾晨退学，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夕可不认为顾晨是那种连句话都受不了的。 顾小弟原本激动的语气立刻停下了，握着电话不出声。 顾夕明白了，问道： “跟我有关是不是？” 顾小弟停留了一会儿，才在电话那头点了点头道： “姐，大哥回来了。” “你说顾大海回家了？” 顾夕皱眉。 “嗯，大哥昨天回来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媳妇更重要 仔细问了家里现在的情况，包括顾大海回去之后的，顾夕冷笑，这些人现在是想用顾晨来要挟她？ 看来当初把顾成送进去，还是没让他长记性。 包括顾大海。 是觉得她就那么好拿捏吗？ 顾夕很快就做了决定，电话里叮嘱小弟： “你什么都别管，在学校好好学习，也先不要回家，就在县城等我，我待会儿买票，明天去你学校找你。” 顾小弟急了： “姐你要回来？你学校那里缺课能行吗？还有你的店。” 要不是大哥回来了，这事儿牵扯到了他姐的店，他想着怎么都要让他姐心里有个防备，顾小弟根本就不想跟他姐说。 他心里老想着，他姐既然离开了家里，就别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影响了。 考上了省城最好的大学，将来可以有个好的前程。 千万不要再让他看到他姐当初离开家时候的样子了。 “你放心，姐心里有数，去看书吧，等姐回去。” 顾夕笑着安抚道。 放下电话顾夕就赶紧去车站买了晚上的火车票。 最早一趟车也要下午五点多了，而且还需要先坐火车到临市，再转客车去县里。 拿到票看时间还够，顾夕又回去把手头的事儿安排了一下。 店里生意交给温婉帮着照看。 这段时间除了忙一些，生意都挺顺当的。 而且平时她忙着上课的时候，温婉也都能自己顾好店里，所以托付给温婉她很放心。 学校这里顾夕写了请假条，让陆湘湘帮着周一交给老师。 她也不知道会耽误多久，就先请了三天假，算上周日，如果解决得顺利时间应该够用了。 想了想，又给纪怀风打了个传呼。 其实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到纪怀风，上回休假之后，纪怀风就一直在部队都没有出来。 倒是隔三差五就会给她打个电话。 但是打电话的频率还没有已经回去帝都的纪远航高呢。 没想到在电话前只等了几分钟，纪怀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 顾夕听到纪怀风的声音，忽然又有些觉得自己冲动了。 或许应该等回去把事情处理好回来再打听？ 纪怀风却没有给她太多考虑的时间，听顾夕不说话，很快就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 顾夕连忙摇头，顿了顿，还是问道： “我是想问问，上次咱们路过的A大附中，你在那里有认识人吗？” 之所以直接打给纪怀风，是因为上回纪怀风送她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A大附中。 纪怀风当时看纪远航一直缠着她说话，就打趣他说这么舍不得顾夕，干脆别念学前班了，快点儿连着跳级，然后转来这里念书，这里教学质量也很好。 顾夕心里有了想给弟弟转学的念头，就想先打听一下。 “认识。” 纪怀风立刻道，然后耐心等着顾夕继续说。 “太好了，那能不能请你帮忙打听一下，这个学校如果要中途转学进去，需要交多少赞助费？” 纪怀风这次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道： “你有认识人想要转学？” “嗯，我想让我弟弟来省城念书，现在过了开学招生的时候，但是我听说有的学校交赞助费应该是有插班名额的。” 顾夕老实道。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的钱够不够。 但是A大附中教学质量好，往年考高中升到三中的升学率是最高的。 顾夕既然要把弟弟接来省城念书，当然就要转个好学校。 至于钱，再赚就有了。 纪怀风问到了答案，这才笑了。 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问了些关于顾晨的情况，然后道： “行，我回头问问，你等我消息。” “谢谢你。” 顾夕感谢道。 纪怀风皱了下眉头。 知道顾夕是真心的，但是他也是真的不大愿意听到顾夕跟他这样客气。 于是立刻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没什么，这两天生意怎么样，我明天休假，去你……” “我这两天有事要回家一趟。” 顾夕一听赶紧道。 听出来纪怀风有过来找她的意思，可她人都走了，当然不能让纪怀风扑个空。 “回家？” 纪怀风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顾夕却没有多说的意思。 只说家里有些事儿需要处理一下，然后跟纪怀风说了待会儿就走，等回来再联系他，就挂断了电话。 纪怀风放下电话，坐着想了一会儿。 赵誉去打了饭回来，今天食堂有红烧肉，赵誉顶着政委杀人的目光，把他那份儿也打回来了。 怀里捧着好几个饭盒进门，一进来就得意地嚷嚷： “快过来吃饭，我跟你说我今天打了三份红烧肉，政委还不愿意给我，还想跟我抢，他要是敢抢我就去告诉嫂子，嫂子可说了最近不让他吃肉，看他回家不挨收拾的。” 一点儿都没有抢了人家东西的自觉，也根本不怕政委秋后算账。 再可怕也就是加强训练了，有纪怀风这个魔鬼队长在，他赵誉还会怕别的训练强度？ 那可真是笑话了。 所以政委这个亏是吃定了。 炫耀了半天，饭盒都摆好了，却看纪怀风还在愣神。 赵誉过去伸手晃了下： “发什么呆呢，再不吃凉了。” 没想到纪怀风嚯地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赵誉傻了眼： “哎，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训练一天都这么累了，好不容易抢到这么多肉还不吃？ 队长这是自己在屋里寂寞出问题了吗？ “我去找顾夕。” 话音落下，纪怀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赵誉反应过来，立刻就乐了： “呦，原来是找媳妇去啦，是比吃肉重要，那今天这么多就都便宜我啦，一个人吃三份，让人知道还不得羡慕死我啊。” 美滋滋地坐下来吃饭。 乐着乐着赵誉就郁闷了。 队长都目标精准地盯住以后的媳妇儿了，他这跟着傻乐什么呢，他也老大不小的了，媳妇还没个着落呢。 这么一想，眼前的红烧肉也没有那么香了。 筷子夹起一块儿做得香而不腻入口即化的红烧肉，赵誉盯着出神道： “要是能拿红烧肉换个媳妇儿就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换了 反正他有三份，一份换媳妇，两份留着自己吃，正好。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傻。 想得可真美！ 顾夕把事情安排好，看着差不多五点半了，就收拾东西出门准备去坐车。 想了想，还是把给小弟的录音机带上了。 因为就算是要给顾晨转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说不得小弟还得在县里再念一段时间，这期间不管是哪一科都应该要加强，要不然到了省城肯定是会有差距的。 结果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车。 顾夕愣了一下，纪怀风已经伸手推开副驾驶的门，冲着她道： “快上车，我送你去车站。” 顾夕上了车，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纪怀风： “你不是在训练吗，怎么……” 怎么这么大老远地跑过来了？ 顾夕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纪怀风笑了： “刚才在电话里就跟你说了，我明天休假。” 当然今天他还是请假出来的。 说到这里纪怀风心里还有些不满。 事实上刚才请假的时候，他顺便问了能不能多请几天，结果被一口回绝了。 后天有个任务要出，纪怀风如果不在，他们队里没有那么大的把握可以顺利拿下。 所以这当口肯定是不会放人的。 要不是这次只有一天假期，纪怀风都想跟顾夕一起回去了。 现在却只能赶过来送她去车站，顺道在路上打听一下，顾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顾夕知道纪怀风是出于关心，也没有瞒着他。 纪怀风一听就眯了眼睛，一针见血道： “他是冲着你的店去的？” 跟顾夕一样，顾成会提出要离婚之类的，他没有觉得惊讶。 但是他没想到顾大海跑回去了。 这是他大意了。 只叫了人留意顾夕店里这头的动静，却没想到顾大海会从老家那头下手。 这小子还真是不知死活。 “嗯，但是放心吧，没大事儿。” 顾夕笑着道。 顾成顾大海确实贪婪难缠，但顾夕并不担心。 很早她就想通了，是她的东西，除非她愿意给的，否则谁都别想夺走。 纪怀风认真看了看她的脸色。 见她精神还好，就笑了： “行，” 到了车站看还有时间，纪怀风硬是拉着顾夕去饭馆吃了东西。 又在她检票的时候匆匆去小卖店买了一大袋吃的喝的。 顾夕看看自己只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再看看纪怀风递过来沉甸甸一大袋东西，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从来她不管是去哪里，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渴了饿了都自己张罗喝水吃饭。 这是头一次，有人怕她吃不惯车上的东西，给她买了这么多东西。 纪怀风看着顾夕眼睛里仿佛有光在流动，但也只是一瞬，就恢复了寻常脸色。 他也不拆穿，不由分说把东西塞给顾夕： “路上吃，自己照看好财物，车上别搭理陌生人，到了之后如果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传呼，我就算是训练不能拿着传呼，也会留给战友帮忙看着。” 意思就是不管怎么样，顾夕有事儿都可以第一时间联系他。 顾夕看着纪怀风眼底的认真。 听他好像是在嘱咐小孩子一样嘱咐自己，笑着点了点头： “好，我记住了。” 纪怀风突然想到什么，冲着顾夕伸出手： “车票给我看看。” 顾夕忍不住笑了，听话地把车票找出来递过去： “你还怕我买错车票吗？” 没想到纪怀风接过去看了看，留下一句“等我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顾夕愣住。 看了看手表，离发车也就二十分钟了，他居然把车票给拿走了？ 有些着急地站在原地等了半天，终于在停止检票之前看到纪怀风回来了，把车票塞给顾夕，立刻推着她往里走： “快去吧。” 顾夕都来不及看一眼，赶紧把车票递给工作人员。 顾夕站在原地，看着顾夕检了票，然后回头冲着他摆了摆手。 直到看到不到顾夕的身影了，纪怀风才大步出了车站。 车开出去没多久，纪怀风就在路边停下找了个电话。 根本不用翻看电话本，直接拨了出去： “我是纪怀风。” 火车准点儿发车。 顾夕随着拥挤的人流上了车，刚拿出车票想再看看自己的座位，却愣住了。 她过来车站的时候，因为已经算是买票晚的了，当时只买到了最后一张坐票。 顾夕已经挺高兴了，毕竟要在车上晃悠差不多一宿，要真是站票可够受的。 有个座位怎么都能够休息一下。 但是没想到纪怀风拿着车票消失了一会儿，竟然就给她换了卧铺回来。 顾夕对纪怀风的神通广大很是佩服，笑了笑，赶紧拎着那一大包的零食又转去了卧铺车厢。 在车上睡了一宿，又在临市转了车，顾夕第二天上午才到了县里。 出了车站，顾夕站在路边喘了一会儿。 还是坐车太少了，一坐汽车就晕车。 路边小卖店买了瓶水，顾夕喝了就拦了辆拉人的倒骑驴往顾晨的初中去。 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中午，这时候的周六还正常上课。 顾夕知道顾晨的班级。 顾晨一个男孩子，哪里好跟女孩动手，让乔影给说得脸通红。 乔影长得胖胖的，光看吨位都要比顾晨重了。 顾夕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乔影不妨被人拦住，生气地回头： “你谁啊，多管闲事……” 话还没说完，顾夕稍微一用力，乔影立刻疼得变了脸色。 被顾夕猛地甩了出去，直接撞到身后的桌子，疼得“哎呦”一声才站住，冲着顾夕喊道： “找死是不是，你到底是谁啊？” 顾小弟已经惊喜地叫了出来： “姐？” 乔影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顾家那个大女儿吗？ 当初顾夕在高中也是很出名的，成绩好长得也好，还是文科状元，乔影也是同一个高中的不会不知道。 只是顾夕现在跟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变化有些大。 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单看外貌衣着，其实跟从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就是觉得跟之前很是不同了，所以乔影才一眼都没有认出来顾夕。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没放在心上 乔影比顾夕低一届，现在正在读高三，当然不可能不知道顾夕这个县高中刚出炉还热乎乎的文科状元。 只是顾夕现在看着，跟当初在校完全是两个人，不是样貌，而是那种精神气儿不同了。 所以她一时没认出来。 但想到顾家那条件，乔影腰杆顿时又挺起来了： “怎么，你们是打算姐弟俩一起上？” 那她也不怕。 顾家是个什么条件她都打听过了，顾夕考上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穷学生一个？ 顾成现在花她妈的钱，顾家的孩子就该由着她随便欺负。 就像之前她妈找的男人一样。 “你大概不知道无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顾夕却没有跟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废话的意思， “回去告诉你妈，她跟顾成怎么样我不管，但是如果你们谁再来骚扰我弟弟，我不介意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影也不傻。 她这么多年跟她妈过，当然比一般孩子懂得多，是以一听顾夕这话，就心里一动。 顾夕却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不想给你妈惹事儿就赶紧滚。” 乔影被看得有些发毛，又隐约觉得顾夕话里有话。 就有些不敢再纠缠下去，撂下狠话： “好，那咱们就走着瞧，我们走。” 乔影不怀好意地笑了声。 一招手，带着人转身踏着重步走了。 刚转过拐角，就跟两个猛跑上来的男孩撞到一起。 “哎呦，你们瞎了啊，往哪儿撞呢？” 乔影被撞了个趔趄，被跟来的女孩扶住，刚站稳就骂道。 俩男孩本来还想道歉，一抬头看见是乔影，立刻嚷了一句： “你才瞎了，你有毛病啊，又来找顾晨的麻烦？” 乔影气得哆嗦。 两个男孩子却已经越过她往顾晨这里跑来。 跑到跟前才看到顾夕，赶紧站住打招呼： “顾夕姐。” 顾夕认识这俩孩子，是顾小弟的同班同学，跟他关系一直都很好，看这样子应该是听到消息跑回来找他的，就笑着说了话。 “顾夕姐，我刚才听到那个胖女的说，下午要跟她妈去你家。” 跑在后头的男孩，看见顾晨有姐姐护着了挺高兴。 但是想到刚才听到的，又有些小心翼翼道。 顾晨闻言皱了眉头。 顾夕却笑了： “是吗，那还省事儿了，到时候一起解决就是了。” “啊？” 两个男孩子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顾晨的姐姐怎么还能笑出来。 这两天让乔影给闹的，现在全校就没有不知道顾家那点儿事儿的。 他们都替顾晨愁死了。 可是看顾家姐姐这个意思，分明是没有放在心上啊。 顾夕确实不在意，看看走廊都没人了，这俩男孩又满头大汗的，一看就知道连饭都没有吃跑来找顾晨的。 就招呼道： “中午了，一起去吃饭吧。” “不用了不用了，顾夕姐，你跟顾晨去吃就行了。” 两个男孩子赶紧摆手。 他们知道顾家条件不太好，顾晨说要在学校等他姐，他俩还想着吃完饭给顾晨带点儿什么回来呢，哪能去蹭他们的饭呢。 顾夕乐了，不由分说带着几个孩子就走： “你们在学校经常照顾顾晨，” 正是饭口的时候，学校附近的小吃店都满了。 顾夕领着几个孩子坐车去了远点儿的饭店。 问了问孩子们有没有忌口的，知道让他们点也不会同意的，干脆挑着饭店的招牌菜，点了五菜一汤，还让上了三大一小碗米饭。 北方的菜码大，基本吃饭按照人数点，外带个汤就够了。 顾夕是看这三个半大小子，才多点了一个，尽够了。 菜一上来，几个孩子都有些不知道要不要下筷了，主要是顾夕点菜太实在了。 锅包肉，红烧鱼，小鸡炖蘑菇，地三鲜，家常凉菜，还有个排骨玉米汤。 “顾夕姐，这、点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主要是这得花多少钱啊。 这家店装修不错，还不是他们学校附近的小馆子。 早知道要来这里，他们说啥也不跟着过来了。 “没多少钱，咱们又没点什么大餐，还愣着干什么，点都点了，趁热吃啊。” 顾夕自己先拿起筷子，乐呵呵道。 顾晨一想也是。 这菜都上来了，也没法退。 而这俩也都是他的好朋友，平时帮他挺多，要不是怕他姐花太多钱，他其实当然愿意请好朋友吃饭。 就招呼道: “快吃吧，吃完还得回去上课呢。” 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平时在学校，中午就是对付一下。 这会儿满桌子好吃的，尤其饭店师傅做出来的手艺，就算是一样的菜式，也比家里的好吃，立刻都放开了吃了。 顾夕看着笑了，这才也慢慢地夹菜吃。 虽然从早上下了车一直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但是坐车做得没有胃口。 倒是排骨汤喝了满满一碗，胃里也舒服多了。 饭菜管够，顾夕是看着几个孩子吃得确实饱了，这才起身去结账。 结账的时候顾小弟跟着过来： “姐。” 顾夕回头，笑道： “怎么，没吃饱？” “吃饱了吃饱了。” 顾小弟赶紧摆手。 那么多怎么可能不饱？ “那跟过来干什么？” 顾夕笑着道。 顾小弟闻言抿抿唇，然后从衣服兜里把放得好好地钱拿出来： “姐，这是你留给我的一百五，我开学交了学费，现在还有不少呢，用这个结账吧。” 顾夕皱了眉，伸手接过来。 一打眼就看明白了。 这孩子根本就没听她的，当初交代钱给他，除了交学费时常补个身体，不够用了她会再往回寄。 结果现在看着剩下的钱，分明除了交学费全都留着呢。 顾夕抬头看着弟弟。 顾小弟被看得有些心虚： “我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顾夕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剩下的钱又塞给弟弟。 顾小弟立刻急了： “姐？” 顾夕挑挑眉，然后从兜里拿出来钱包。 嗯，别小看这钱包，虽然是夜市淘的十块钱一个，但也是皮的呢。 然后就在顾小弟瞪大的眼睛注视下，顾夕慢悠悠打开钱包。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做梦！ 唰地抽出崭新的纸币递给收银员： “结账。” 然后又故意把钱包撑开在弟弟面前： “看见了吗？” 够请你和你同学吃饭了不，够买单了不？ 顾小弟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看、看见了。” “嗯。” 顾夕淡定地接回找的零钱，把钱包收好放回去。 带着弟弟往回走。 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她这也是恶趣味了，就是在逗弟弟。 顾小弟跟着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赶紧一把拉住姐姐。 想了想又拽着姐姐往旁边走了两步，这才满脸紧张地问道： “姐，你拿来的那么多钱？” 顾小弟心忽悠一下，是真害怕了。 他姐才去省城多久啊，就算是说做生意赚了的点儿钱，可刚才他看他姐那钱包里，满满地塞着足有上千块。 这种随随便便就在钱包里放这么多钱的，他哪里能放心。 顾夕愣了一下。 原本想故意摆个“大款”的架势让弟弟放松放松，没想到这孩子想歪了。 无奈地拍了弟弟一下： “我赚的，你放心，这钱都是你姐自己赚来的。” 顾小弟不说话，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姐姐。 顾夕当时电话里跟弟弟说了生意最近不错，但是具体赚多少钱倒是没说。 她是觉得弟弟在初三的关键时刻，心思都要放到中考上，她只要让弟弟知道她能赚钱，不用担心上不起学就行了，至于具体赚了多少，她不想让弟弟分心。 哪想到这孩子心思太敏感了。 只好把最近店里雇人销售额大涨的事儿说了。 最后道： “等你去省城就能看到咱的店了，我说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姐有本事自己赚钱？这才是万元户，你就怀疑我有什么非|法收入了，那以后赚更多怎么办？” 顾小弟格外认真地听着他姐的解释，确认他姐说的都是真的，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赶紧解释。 他不是不相信他姐，但是他听人说过，有些人到了大城市，为了赚钱误入歧途的。 别小看了这些半大孩子，其实很多事儿都懂了。 他知道他姐不是那样的人，但如果为了供他上学呢？ 现在总算放心了。 可马上他心又揪起来了： “姐，你回家啥都别说，就算大哥说什么你也别承认，他们、他们……” “我明白。” 顾夕神色冷下来。 吃完饭送几个孩子回去学校，顾夕看看时间，买了些水果去了县高中看田老师。 这县里她也就这么一个想要探望的人了。 顾晨初中下午只有两节正课，最后一节自习请了假。 顾夕去接了弟弟，姐弟俩坐车回了县里。 当时离开这里的时候，顾夕心里想着，大约她这辈子都不会回来这里了。 可是没想到才不到两个月就又回来了。 但事关弟弟，这是她在这个家里唯一在意的人，她不能不回来。 村里人看到顾夕都很惊讶，因为这时候十一并没有多年后的七天长假，就连吴薇薇这样家里条件好的都没有回来。 按照顾家的条件，哪里能掏得起这来回的路费，也要好几十块钱呢。 所以看见顾夕回来，就有婶子就带着些试探地小心道： “夕丫头，咋这时候回来了，你学校那里……” 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这么有人打头一问，一帮人就都神色古怪地看过来。 要真是学校出事儿那能是啥事儿，别不是念书跟不上被退回来了吧？ 村里念大学的少，像是顾夕这样考上A大的更是多少年头一个，所以他们对大学里啥情况了解也不多。 想着顾夕虽然在县里是学得最好的，但到了省城可未必会跟得上。 哎呦不是他们往坏了想，这也是真有可能的。 顾小弟原本还想跟他姐学校有什么关系，等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顿时怒了： “你们！” 顾夕却拦住他，大大方方道： “学校我请了假，这不是家里闹离婚吗，我回来看看。” 众人一愣，这才想起来顾家眼下最大的事儿。 却没想到顾夕竟然连爸妈离婚都敢直接说出来，这他们还能问啥？ 顿时都有些讪讪的。 顾夕也不在意，对着众人笑了笑，就跟弟弟往家里走去。 顾小弟忍不住看了姐姐一眼。 顾夕扭头笑道： “想问什么，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越是表现得在意，他们就越兴奋地想要扒个不停，你不跟着他们想法走，有什么说什么，他们也就觉得没意思了。” 姐弟俩说着话，远远看到顾家大门敞开着。 院里猪饿得嗷嗷叫。 顾夕皱眉。 王淑兰是个最勤快的，就算是顾夕和顾晨都上学，她自己在家忙活的时候，那也是家里家外都收拾得很利索。 可现在大白天的，家里猪都没有人喂，顾夕就往屋里看去。 顾晨也加快了脚步，他有些担心他妈。 姐俩刚进了院子，还没等推开屋门，就听到里头传来顾成混不吝的声音： “还磨蹭什么，赶紧把顾夕电话告诉我，那死丫头片子在省城吃香的喝辣的，她老子在农村吃糠咽菜她也不管，我真是白生了这个白眼狼了。” “就是。” 顾大海也跟着义愤填膺道： “妈，你是不知道顾夕现在成什么样了，我这个当大哥的去找她，他连个好脸都没有，你姑娘那店生意可好了，听说一天光挣的就不老少，她就看着家里人吃苦，愣是狠心地什么都不管，妈，这种没良心的，你还是听我爸的，把店要过来吧。” 王淑兰被丈夫和儿子气得都要说不出话来： “顾成，你还是不是人？我这么多年那点儿对不起你，不求你为家里做啥，你竟然跟那个野女人鬼混，你还……” “行了，磨磨唧唧就这些话，你有完没完？” 顾成却根本没耐心听妻子的话，暴躁地催促道： “我最后说一遍，三天，三天你要是不让顾夕那死丫头把店给我，你就别想捞到顾成抚养权，到时候顾成要是跟了我，我可养不起他念书，到时候是退学去干力工还是别的，我可就说不准了。” “你做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别冲动 喊出这句的不是顾夕，而是顾小弟。 这孩子经过一路跟姐姐说话，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 只是听到他爸这些话，依旧愤怒得红了眼。 冲进去恨恨地盯着顾成： “我是不会同意跟你的，你想都别想。” 顾成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没想到这话会让小儿子听到。 但是既然听到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在意这娘几个，是以很快就不耐烦道： “你懂个什么，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家家的少跟着掺和。” 顾小弟气得喘气声加大。 顾夕慢慢跟上来，看到这样，在身后轻轻拍了弟弟一下。 很奇异的，这一下竟然就让顾小弟冷静了几分。 但眼睛依旧是红着的： “我是不懂，不懂你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但至少我知道，从前是我妈供我上学，现在是我姐，而你现在要跟我妈离婚，要抢我姐的店，我告诉你，我宁愿不上这个学，也不会让你得逞，你既然看不上我们看不上这个家，那你就走。” 顾小弟语气很是酸楚。 他这样的年纪，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家轻易就能散了。 难道自己的妻子孩子，还比不上外头随便一个女人重要吗？ “你个小兔崽子活腻歪是不是？敢骂你老子狼心狗肺？” 顾成可没有被小儿子话里的难受感动，反倒是立刻就火了。 他就说这帮小拖油瓶没用，一个个的就会惹他来气。 要不是为了把那死丫头的店拿到手，他真是一天都不想在这个破家待了。 眼看着小儿子还用那种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还说什么不会让他得逞，顾成气得就要动手。 “他说错了吗，你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 顾夕的声音却适时响起。 顾小弟刚才就挡在门口，少年的身形虽然不算高大，但也还是把纤细的顾夕挡了个严实。 再加上刚才顾成只顾着发火，竟然没有注意到顾夕也回来了。 这会儿一听到大闺女的声音，立刻愣住了。 顾夕从小弟身后走出来，上上下下看了看顾成，半晌笑道： “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我看你还是在里头待得时间短了。” 短短两个月不见，顾成跟当初被公安带走时候比，简直年轻了十岁都不止。 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剪短了，偏分抹着头油，衣服也从头到脚都换了新的。 此刻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跟王淑兰保持着距离，似乎坐得近了都嫌拉低了他的身份一样。 顾成回过神来，眯眼打量了顾夕： “你怎么回来了？” 被大女儿这样的眼神看着，顾成没有丝毫的羞耻感。 反倒是抻了抻衣裳，面色更加不屑地看着屋里人。 显然在现在的顾成眼里，这破房子还有他的妻女都半点儿配不上他。 顾成年轻的时候生得一副好皮相，顾雪的样貌就随了他。 只是这么多年沉迷赌|博，再加上顾家穷，让他越来越显得邋遢。 再说在乡下地方住着，又不是年轻大姑娘，谁会在意一个老爷们长得怎么样？ 没想到靠上个有钱的女的，一收拾下来，立刻显得人模狗样了。 尤其是意识到乔心茹当初就是冲着这张脸看上他的，顾成越发对自己的形象在意起来。 看向顾夕竟然先看她的衣服。 这一看顿时眼睛亮了。 看来大海说得没错，这死丫头在城里是真的赚钱了，要不怎么能衣裳都换新的了？ “爸，我没说错吧，你看这丫头，咱们说什么都得把她那店弄过来。” 顾大海也是一个心思，连忙冲着他爸小声道。 眼里满是激动。 太好了，原来还寻思着，就算是这头让他妈松口了，回头去省城顾夕那里还要费功夫。 现在人过来一起解决就最好了。 “大海，你在说什么？” 王淑兰看见大闺女回来也觉得很意外。 可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就看到丈夫和大儿子满眼算计。 尤其是听到大儿子的话，立刻满眼痛苦地喊道。 顾大海看了他妈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妈。” 到底是他亲妈，过去那么多年对他也是挺好的。 可是眼下把这死丫头的店拿到手最重要。 他爸跟乔心茹是后走到一起的，就算是为了防备，这店也不会交给那女的，到时候还不是他跟美珍两个人接手？ 更何况他前天刚到县里，乔姨就请他下了饭店。 看乔心茹和乔影的穿戴，只要他跟他爸亲近，往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这些可是他站在他妈这头换不来的。 想到这里，顾大海原本残留的那点儿不忍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妈，你就答应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顾夕这丫头将来是要嫁出去的，那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咱老顾家的东西你还能让她带走？你以后还不是要指着我跟你儿媳妇养老？” “你就是不听我的劝，妈要是早答应我，我跟我爸也不用这么费事儿了。” 说来说去，顾大海反倒是怨起王淑兰了。 要是当初他往家里打电话，他妈就帮他把店拿到手，他哪里用得着还往乡下跑一趟？ 不过回来一趟也好，还有些意外收获。 等他爸跟乔心茹结了婚，乔心茹就一个姑娘，这以后说不定也能看重他这个继子。 不行，他回头得跟美珍好好说说这个事儿。 “就你这么没用的，活到二十多岁还在跟家里伸手要钱混吃等死的，将来指望着你养老？” 顾夕听得笑了，嘲讽道。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 顾大海想得正好呢，一听到顾夕这话，立刻羞恼道。 当时他去顾夕的店里闹，是让叶美珍给拉走的。 所以他还没见过顾夕动手，一听到她这么不给面子的话，立刻就来气了。 “大海，你别冲动。” 没想到他还没往前走，就被顾成给拽住了。 顾成皱眉看着从进来就面无表情的大闺女。 这个死丫头真是越来越不讨喜，从前有雪儿衬着就一天到晚没个笑模样，那时候他就看不上这个整天闷头闷脑的闺女，现在更是不懂事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么大的礼？ 所以这种死丫头念大学有什么用，再出息了有钱也不会给他。 还好有大海现在跟他说。 顾夕看了看面前的父子俩，还真是一脉相传的不要脸。 回身在凳子上坐了下来，顾夕慢慢道： “行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说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这是爸妈的事儿，你个死丫头片子插什么嘴？” 顾大海一听就忍不住又叫嚣道。 顾夕理都没理他，只看着顾成，直接问道： “你想要顾晨的抚养权？” 顾成一时竟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顾夕。 他总觉得这个大闺女突然出现不是什么好事儿，就好像他之前好好地盘算要让人破坏的意思。 顾夕皱眉，不耐烦道： “问你话呢。” “是又怎么样？” 顾大海也管不着什么不让顾夕跟着掺和的事儿了，他爸都没阻止。 而且他怎么觉得，从顾夕一进门，好像爸妈都觉得她坐在这里说话是理所当然的。 但在他这里行不通，顾大海嗤笑地看着顾夕： “别以为你跑大学门口开个店就了不起了，顾夕我告诉你，这是家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不是问爸吗，那我就告诉你，是。” 说着看了顾晨一眼。 顾大海这个当大哥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神里竟然没有一丝的温情。 就像是看着货物一样看着顾晨，仿佛每看一眼都在盘算这个弟弟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而且他是真的没把顾夕放在眼里，竟然直接挑明了道： “你不是在意顾晨吗，不是想要供他上学将来出人头地吗？” 说到这里顾大海的眼里闪烁着连他自己都没有主意的嫉妒。 叶美珍时不时在他耳边念叨的话，让顾大海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在心里埋藏下嫉妒的种子。 顾家几个孩子，就只有他早早地退学不念了。 虽然当时是他自己成绩不好念不下去了，但是如果接下来这些个弟弟妹妹不念书，都好好在家干活儿，他至于在省城过那种苦日子，至于到现在都不能娶美珍吗？ 所以顾大海此刻再出口的话，带着极其明显的恶意： “好啊，那就拿你的店来换，你把店转给我……跟爸，顾晨的抚养权我们就不争了，到时候你们想念书随你们去。” 说着顾大海低低笑了一声。 店都没了，顾家现在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到时候就连顾夕大学都说不定念不起了，还拿什么供顾晨？ 这可怪不得他，谁让这家里的弟弟妹妹跟他感情不深，真要是对他这个大哥好，就应该早些考虑到他在省城的处境才对。 顾夕特别稳。 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动怒的意思。 到现在也是安静坐在那里，由着顾大海把他异想天开的说法全都倒出来。 这才慢慢笑了： “我要是不答应呢？” 顾夕此刻轻飘飘的态度，还有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立刻让顾成和顾大海父子俩变了脸色。 只是他们还没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这什么地方啊，穷死了，妈，要不我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 顾小弟的拳头立刻捏紧了。 是乔影的声音。 显然顾成也听出来了，连忙顾不上去跟顾夕说什么，弹簧一样跳起来，冲着门口就跑过去。 很快门再次开了，顾成满脸的笑，带着两个人走进来。 “心茹慢点儿，这地方小，门槛也老些年没修过了，你看着点儿。” 进门的时候，顾成竟然特别小心地扶着那女人。 还生怕她被门槛绊倒一样，贴心地提醒着。 进门之后立刻跑去拿了个凳子，然后随手从柜子上拿下来个手巾，根本不管那是王淑兰擦脸的，直接用来擦了凳子。 来来回回擦了半天，这才笑着扶着那女人： “心茹你坐，你也不说一声你要过来，看看，这就只有凳子。” 显然这还觉得亏待了那女人了。 随着几人进门，顾夕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除了顾成和乔影之外，另外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穿戴打扮都还算出挑的女人，应该就是跟顾成有了关系的乔心茹了。 顾夕挑挑眉。 这女人虽然面相一般，长得有几分刻薄，可怎么也算是风韵犹存，尤其还有钱，竟然就看上了顾成这个窝囊废了。 “是你！” 王淑兰也认出来了，噌地站起来。 眼前的情景看得她目眦尽裂。 好啊，这就是她的丈夫！ 这么多年夫妻下来，对她不是打就是骂，现在两个人还没离婚呢，那个野女人竟然就登堂入室了？ 顾夕倒没觉得气愤，顾成就是现在跟这个女人在她面前亲热她都不介意，她就是，纯粹看不顺眼。 于是一抬手，身边的长条凳冲着乔心茹和顾成两个人飞过去。 乔心茹正矜持地要在顾成搬来的凳子上坐下，腿刚弯下去，凳子立刻被撞飞了。 甚至这个角度不偏不倚地磕到了她的腿上。 不管是她身后的乔影，还是亦步亦趋的顾成，都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个变故。 于是乔心茹在众人的震惊中，“噗通”一声冲着王淑兰跪了下来。 顾夕笑了： “头一次见面就行这么大的礼，不过我们受得起。” “你干什么？” 顾成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乔心茹给扶起来。 吓得连忙看看她怎么样了，等看到她疼得脸都变色了，立刻扭头冲着顾夕怒目而视。 顾夕弯唇一笑： “我干什么，需要向你解释？” 乔心茹整个都愣住了，她是听女儿说了顾家的大女儿回来了。 而且还说了什么如果不想后悔就别招惹的话。 但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是个不服气的孩子 可是现在看着顾夕的态度，她眼睛眯了起来。 “我劝你动手之前最好多想想，如果想离婚解决事情，那就赶紧说事儿，如果不愿意……” 顾夕脸上带着笑活动了下手腕， “我奉陪。” 乔心茹眉头皱得死紧，可她很快就发现，顾成竟然真的不敢动了。 被她这么一看，顾成脸上现出几分尴尬，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顾小弟知道这时候他不应该想别的。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姐姐。 他早就想问了，都是在学校上学的普通学生，他姐这身手到底哪学来的？ 而乔心茹是真的诧异了。 她比谁都清楚顾成对她是个什么态度，那是说往东绝对不敢往西的，现在竟然会怕她的大女儿？ 顿时目光转向了顾夕。 而顾成不敢动，乔影可不怕。 乔心茹今天穿的是条刚及膝的裙子，刚才被那么猛地磕了一下，现在小腿上乌青一片看着吓人。 乔影蹲下来摸了摸，看她妈疼得瑟缩了一下，立刻气得火冒三丈。 站起来冲着顾成就吼了一句： “要你有什么用，吃我妈的喝我妈的，现在你就这么看着你家的贱人打我妈？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小影你！” 顾成被骂得脸色煞白。 他虽然确实是低声下气地讨好乔心茹，但在妻儿面前还想维持着自己的脸面，要不然回家也不会总是摆架子。 可是现在乔影对他丝毫不尊重的态度，立刻把他那点儿营造出来的虚荣戳破了。 顾成被羞辱得额头青筋暴起。 可就在大家伙儿以为他要跟乔影对上的时候，顾成竟然喘着粗气，猛地转头看向顾夕： “你个小畜生，还不过来给你乔姨道歉？” 顾小弟看到他爸这反应，气得手都在抖。 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丢脸。 他知道他爸为了钱抛妻弃子，但却没想到会看到他对那女人巴结至此。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乔影骂得没错。 他爸怎么会这样，活得都不如一条狗有尊严。 而顾夕看着眼前几个人的举动，简直跟看闹剧一样。 面对顾成的迁怒，只是嘲讽地翘起嘴角，缓缓吐出两个字： “没用。” 原来是个靠老婆混吃等死的窝囊废，现在是个为了钱尊严都不要的软饭男。 顾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废物。 顾成听清楚顾夕的话，脸上充血，死死瞪着她： “你说什么？顾夕，我再说一遍，赶紧过来给你乔姨道歉，要不然就别怪我别客气。” 说着竟然威胁地看了顾晨一眼。 显然是在提醒顾夕抚养权的问题。 “乔姨？” 顾夕闻言挑挑眉，转头看向脸上表情一时看不出态度的乔心茹： “我敢叫，她敢应吗？” “你个小贱人说什么，好，你爸个废物不敢动你，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乔影再也忍不住，一把挥开顾成， “滚开，别挡道。” 说着肥胖的身子就要向顾夕冲过来。 却让突然动手的乔心怡给拽住。 “妈，干什么忍着这个小贱人，她算个什么东西，你让我收拾她。” 乔影愤怒地回头。 她还从来没在她妈的男人家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顾夕挑挑眉。 有些可惜乔影让她妈给抓住了。 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男人，乔影要是自己过来讨打，她非常愿意动手。 就当教训她之前去找小弟的麻烦了。 乔心茹却出乎意料地很冷静，也没有她女儿那么蠢，低声呵斥了一句： “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给我老实待着。” 说着转头看向顾夕，竟然还能笑出来。 只是笑容像是带着毒针一般： “你是顾夕吧？” 见顾夕不应声，乔心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 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看似好不介怀地在顾成扶起来的凳子上坐下来: “听说你考上大学了？我以为念书多的孩子，应该是可以讲道理的，我今天来，不是想跟你们吵架的，只是我跟你爸现在在一起，不论是从哪里讲，我都当得起你一声乔姨吧。” 乔心茹说着又看了顾夕一眼，笑道， “何况人都说来者是客，你刚才这样动手，算是人身伤害了吧。” 乔心茹不比暴躁的乔影，说话一直都是慢声细语的。 但她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加上自己也有些钱，被人巴结惯了，总是不自觉流露出一种上位者额气势来。 虽然她这气势在顾夕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但她却以为就算顾夕再淡定，她能够震住这种刚念大学的小姑娘。 可她没想到，她这里刚坐下，顾夕也自顾自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笑着道： “别乱攀关系，我说了我敢叫你也不敢应，因为法律上现在顾成是已婚人士，而你，只是个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虽然你自己并不以为耻。” “另外，客也分两种，一般像是你这种，我以为应该叫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顾夕说着露出个笑容，摊摊手： “还有，你说什么人身伤害，谁看见了，要真这么说，我只看到有人突然闯入我家，你女儿还喊打喊杀的，我还被吓了一跳呢，正当防卫也有错吗？” 说着又瞟了乔影一眼。 她早说了可惜乔影没动手。 要不然就是揍了也白揍。 而且还错失了一个好时机，以后她得找时间教教弟弟。 男人不动手打女人是应该的，先天体力上的差距，如果仗着自己力气大打女人，那真是让人唾弃的。 可是像是乔影这种不讲理的，就不应该算在女人行列。 否则只要是个女人，上来撒泼一阵，男人就都要忍让吃亏吗？ 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就算不打她，也要让她吃些教训才是。 乔心茹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慢收起来。 到这会儿她突然觉得，顾家这个大女儿当真跟她想得不一样。 动了动唇刚想要再说些什么，没想到顾夕却不肯跟她说了。 而是看着乔心茹，冷声道： “怎么，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吓唬我的吧，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走了。” 乔心茹听到她这样说，也明白了。 她用平时的方法是吓不到这个女孩了，但她却没觉得失望，反倒是涌起了兴趣。 缓缓收回手，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既然这样，那就别绕弯子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今天过来是干什么的，你爸跟你妈没有感情了，所以我希望能好好离婚。” 乔心茹倒也是个人物。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给你指条路 或者说这样的事儿她经历多了，所以竟然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脸上一点儿拆散别人家庭的羞耻都没有。 屋里的人分两头站着。 乔心茹身后站着女儿乔影，还有顾成顾大海父子。 而顾夕这里，只有顾小弟和一直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的王淑兰。 此刻顾夕听到乔心茹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很镇定地点头道： “那就离啊。” 乔心茹愣了一下。 “夕儿？” 顾成也没说话，倒是王淑兰嘴唇颤抖着开了口。 眼睛有些失神地看看眼里心里都没有她的丈夫一眼，然后转向大闺女。 刚才的事儿让她看清了形势，可她心里怎么都接受不了。 这是真的要离婚了吗？ 王淑兰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两个人离得这样近，顾夕当然能够听到她的哭声。 可是顾夕头都没回，只是问道： “你不愿意？” 语气很平淡，根本听不出有劝阻的意思。 仿佛只要王淑兰说一声“不，”她就绝对不会再说话。 王淑兰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乔心茹显然根本就没有把王淑兰放在眼里，甚至原本顾家的任何一个人她都是不在意的。 之所以亲自走一趟，还是因为女儿回去跟她说受了委屈的缘故。 但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她忽然觉得顾成说得有道理，是应该把顾晨的抚养权攥在手里。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个女孩在意她的弟弟。 她乔心怡想做的事儿，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挑战。 所以这会儿，她根本不在意王淑兰是个什么态度，而是看着顾夕，笑着道：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你爸的意思是，想要你弟弟的抚养权。” 乔心茹说着回头看了顾成一眼，顾成连忙点头，半点儿自己的意见都没有。 乔心茹满意一笑，转头盯着顾夕道： “所以你看看，这事儿究竟要怎么办才好，我自己是希望能够和平解决，毕竟不想闹得不愉快。” “有什么怎么办的，既然都想要，那就法庭见好了。” 顾夕很干脆道。 乔心茹眉头一皱，继而笑了。 环顾了顾家这破屋子一圈，然后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们家没有钱，你爸跟你妈结婚这么多年，一分钱都没有存下来，所以结婚也没有什么财产分割。” 然后在顾夕要开口之前，又抢先开口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听说你现在在省城开了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女孩子，将来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你总不能一直都带着你妈和你弟弟吧，尤其你弟弟现在才念初中，你要管他到什么时候，将来找婆家，这可不是个有利条件啊。” 乔心茹整个人看起来冷静得可怕。 要不是顾夕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只怕真的要以为她是在苦口婆心为了顾夕着想呢。 看着顾夕不说话，乔心茹心里一笑，以为她被说动了。 然后抛出最后一击： “现在我为你提供一条路，只要你们同意，你爸和你妈马上就办理离婚手续，而我可以补偿你妈一笔钱，这样她离婚之后也不愁生活，也不用指着你养活，而你弟弟就判给你爸，你放心，跟着你爸，你弟弟书肯定是念的起的。” 乔心茹不给顾夕说话的机会，慢慢地把所有的条件都开出来。 脸上又恢复了进入这屋子时候的从容，眼睛里闪着光地盯着顾夕。 然后屋里很多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顾成和顾大海两个人，顿时都急了。 乔心茹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说的是要把着顾晨的抚养权，而他们也没有真的要的意思。 要个半大孩子过来干什么，难道还真指望着他出去打工赚那点儿钱啊？ 当然要让他们供着顾晨念书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之所以咬着这个不放，只是因为看到顾夕对弟弟好，想要通过这个把顾夕的店拿到手。 可现在乔心茹不仅不提那个店，还说什么可以给王淑兰一笔钱，可以供着顾晨念书。 顾成实在没忍住，马上开口道： “你懂个什么，” 就连王淑兰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怎么都想不到乔心茹会说出这样的话。 大约唯一一个保持头脑清醒的就是顾夕了。 因为乔心茹的话对来她来说形不成任何的诱惑，反倒是让她心里起了警觉。 尤其是在刚才没有人察觉的时候，只有顾夕注意到。 乔心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右手有意无意地抚过小腿的伤处。 那动作一下一下，就像是在抚弄羽毛般轻柔。 可配着乔心茹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两个人的视线隔空对上，脸上都是带着一丝笑容的平静，没人能看出来她们在想什么。 “你说得很有道理。” 顾夕看着乔心茹，然后慢慢道， “但是我有个疑问，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原来说的是要把着顾晨的抚养权，而他们也没有真的要的意思。 要个半大孩子过来干什么，难道还真指望着他出去打工赚那点儿钱啊？ 当然要让他们供着顾晨念书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之所以咬着这个不放，只是因为看到顾夕对弟弟好，想要通过这个把顾夕的店拿到手。 可现在乔心茹不仅不提那个店，还说什么可以给王淑兰一笔钱，可以供着顾晨念书。 顾成实在没忍住，马上开口道： “你懂个什么，” 就连王淑兰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怎么都想不到乔心茹会说出这样的话。 大约唯一一个保持头脑清醒的就是顾夕了。 因为乔心茹的话对来她来说形不成任何的诱惑，反倒是让她心里起了警觉。 尤其是在刚才没有人察觉的时候，只有顾夕注意到。 乔心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右手有意无意地抚过小腿的伤处。 那动作一下一下，就像是在抚弄羽毛般轻柔。 可配着乔心茹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两个人的视线隔空对上，脸上都是带着一丝笑容的平静，没人能看出来她们在想什么。 “你说得很有道理。” 第一百四十章 赶尽杀绝 但这屋里每个人不用说也都明白了。 乔心茹就是在威胁他们。 软的不行来硬的。 因为跟顾家这样甚至可以说是穷困的乡下人家比，乔心茹这样有钱有势的，在县里能干涉把控的东西，是顾家根本无法想象的。 只可惜她今天遇到的是顾夕。 顾夕笑了笑。 刚要张口说话，王淑兰突然紧张地伸手拽住她。。 顾夕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可王淑兰却紧紧抓着她不放。 眼里带着愤恨，又夹杂着畏惧地看了乔心茹一眼，王淑兰硬是拉着顾夕到了院子里： “夕儿，你跟妈出来一下。” 顾小弟也不知道他妈要做什么。 看看屋里喧宾夺主的几个人，到底更担心他姐，只好连忙先跟出来。 母子三人无声站了一会儿，王淑兰才哽咽着开口： “夕儿，你是咋想的？” 顾夕没说话。 王淑兰抹了抹眼泪。 看上去仿佛是觉得现在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家里的事儿还等着她这个当妈的做主，就咬了咬牙道： “夕儿，妈也不瞒你们，妈心里很恨你爸，妈恨不得、恨不得……。 王淑兰这句话当真是说得咬牙切齿的。 她从前心里对这个家有多少的眷恋，对丈夫有多少容忍，也都在今天烟消云散了。 甚至心里现在无比恨顾成。 “可是我不能光想着这些，我得替你们兄妹几个想想，你爸跟我闹离婚，你奶直接放话说要是真离婚了，咱们住的这房子是她的，她就收回去，咱家连个地都没有，到时候让咱们娘几个净身出户。” 王淑兰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你不当家不知道养活一家老小多不容易，吃的喝的什么都得钱，你想想你张罗那店的时候有多不容易，而且咱们连个家都没有了，妈到时候带着你们咋过日子，所以妈想着、想着要不就……先答应那姓乔的话。” 顾夕猛地转头看向她妈。 原来她刚才急着拉自己出来，是为了阻止自己替她拒绝那个提议？ 同样满脸震惊的还有顾小弟。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妈这是什么意思，是同意收下乔心茹一笔钱，然后放弃他的抚养权了？ 王淑兰被两个孩子这样看着，立刻有些难堪地挪开眼睛。 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满心苦楚地道： “你们以为妈不难受吗，妈要是有本事，根本就不想放过他们这对、这对……”。 王淑兰懦弱的性格让她骂不出狗|男|女的话来，只能接着看向顾夕解释道： “可妈也是为咱家着想，妈不是为了她那钱，你还小不懂这些，那乔家在县里是什么人家，你现在跟她硬碰硬，嘴上是占了便宜，可到时候你自己回去省城念书了，这么老远她也不能闹到你学校去，你是没事儿了，你小弟咋办？你没听她刚才说吗，县里打官司还有学校她都有人的。” 说到这里王淑兰眼里都是伤痛， “妈就算自己再委屈，可为了你们，妈啥都能忍，夕儿你当姐姐的，也不能只顾着自己一时痛快，你得想想你弟弟。” “你爸没长心，他不要咱们娘几个，咱们自己得好好打算，咱就……” “妈你别说了。” 顾小弟终于忍不住了，眼里蒙上水汽低吼道， “我不用你这样，如果是这样换来的上学机会，那我就退学不念了。” 王淑兰立刻抬手打了儿子一下，着急地道： “胡说什么，怎么能不念书，你大哥念书不行，家里就指着你呢，你姐现在已经在省城念大学了，将来比你早出来工作，到时候等你上学还有毕业，都能帮上你，你说啥不念了，不行再说这话。” 顾夕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因为王淑兰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在屋里都说了不会让乔心茹得逞，她刚想要告诉乔心茹，识相的就带着顾成赶紧滚，别打不该打的主意。 可是现在这些话她都说不出口了，因为她妈急急忙忙把她拽出来指责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是自私地只图自己痛快。 王淑兰还在又气又恨地劝说儿子，根本顾不上大闺女什么反应，听到门口传来轻笑声。 手上的动作一顿，王淑兰僵着身子转过头去。 看见乔心茹有些一瘸一拐，但却气势逼人地走了出来。 并且这次越过顾夕，直接冲着王淑兰走过来。 扭头用怜悯的眼神看了顾夕一眼，这才看着王淑兰笑道： “我叫你一声大姐你不介意吧，大姐，我都听到了，是我先前想错了，其实孩子懂什么，大人的事儿还得大人来商量。” “我觉得大姐是个通透的人，你说这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既然都这样了，咱们为何不给自己和孩子选个轻松的活法呢？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你看我都说了，只要你点头，以后你的日子有保证，顾晨这孩子我也管。” 王淑兰嘴唇动了动。 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再走得远些，她哪能想到乔心茹竟然会偷听她跟孩子说话？ 一时脸上很下不来台。 可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对方。 乔心茹看在眼里，脸上神色越发温柔得怪异。 又主动拉住王淑兰的手，不着痕迹挑拨道： “大姐，孩子不懂事儿，只顾着一时置气，可咱们活到这把年纪，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要能为了孩子好，咱们是什么都愿意做的，这苦心他们得理解，你说是不是？” 王淑兰竟然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点了点头。 等察觉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把自己的手拽出来，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抗拒地看着乔心茹。 乔心茹也不介意。 她知道她说得差不多了，否则王淑兰不会是这个反应。 放开王淑兰，转头看着阳光下站得笔直的小姑娘。 真年轻啊。 就算这样绷着脸没有笑模样，可水嫩的肌肤，还有带着冷意的大眼睛，都俏生生的让人无法忽视。 不像她，就算用再多的护肤品，但年轻的时候操心太多，总也遮不住脸上的风霜。 乔心茹看着看着就笑出来了。 可是总也有收获不是吗，比方说她现在就能随意拿捏这个小姑娘。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交出去 顾夕再有心气又有什么用呢，她还有个妈啊。 这家里难道是她说了算吗？ 颇有深意地看了顾夕一眼，乔心茹这才笑着道： “大姐你好好考虑，我话放在这里，你要是想好了，同意我给你的条件，那周一早上九点民政局办理离婚，你要是不同意，呵呵，那我跟顾成在法院门口等你，别的你都不用管，只要人去就行。” “当然去早了也没事儿，到时候不管你去哪里，你就提我的名字，肯定都有人招呼你，他们要是怠慢你你跟我说。” 乔心茹笑着道。 仿佛是约着王淑兰去逛街喝茶，而不是逼着人家跟丈夫离婚。 可偏偏这话听得王淑兰心里一哆嗦。 她真的是在县里到处都有人，自己怎么斗得过她？ 乔心茹看得满意，又加了一句： “等你们办完手续，我就亲自去学校一趟，顾晨这孩子听说念书成绩不错？那我可得跟学校好好说说。” 看到王淑兰脸上越发变了色，乔心茹这才满意地提出告辞。 她可没时间继续在这里耽搁，回去县里还有很多事儿要做呢。 比方说，拿到顾晨的抚养权之后要怎么办。 嗬。 顾成很是不甘心。 他放着县里好日子不过，专门跑回来一趟，就是为了顾夕的那个店。 可现在乔心茹没有提的意思，他哪里敢找不痛快。 只好狠狠地瞪了顾夕一眼。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等把这些事儿解决了，他早晚要把那店给拿回来。 这个死丫头片子凭什么把着一家店？ 顾成跟着乔家母女走了，顾大海可急了。 这怎么就走了呢？ 店的事儿提都没提，再说他留在家里上哪儿跟乔心茹搞好关系啊？ 转头看了看他妈，顾大海一跺脚，赶紧追上去： “爸、爸你等等我。” 院子里转瞬就只剩下母子三人。 而王淑兰根本就顾不上去大儿子，她脑海里只不断回响着刚才乔心茹的话，忍不住伸手去抓顾夕： “夕儿你听到没，你听到她刚才说什么没，她说要去你弟弟的学校啊。” 去学校干什么，那当然是取决于她的态度了。 她要是答应了跟顾成离婚，乔心茹也许就是去跟校长说说，让学校好好培养顾晨。 可要是她不答应，非得犟着不肯离婚，或者是坚持要顾晨的抚养权。 那乔心茹就很有可能是去让她的孩子上不成学。 王淑兰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发抖。 她只是个在乡下种地的普通人，她没法跟乔心茹这样的人做对，她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 王淑兰觉得这理由足够支持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抬头看着大闺女： “夕儿，那周一……” 顾夕毫不犹豫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道： “你不是早就有了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妈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再说妈也是为你弟着想，你没听到……” 王淑兰没想到闺女到现在还不理解她。 哭得红肿的眼睛里顿时带了埋怨。 “为我弟着想？那你有没有想过，乔心茹她为什么非得坚持要顾晨的抚养权，顾晨是你儿子不是她儿子，你自己都不争取，还指望着一个破坏了你家庭的小|三来给你养儿子，供你儿子念书？” 顾夕真想问一句，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她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你爸想要你弟的抚养权。” 王淑兰被问得懵住了，喃喃出口。 可等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了。 她一听到丈夫要跟她离婚，就心乱如麻了。 等乔心茹找上门来开出来那些条件，还有后来说的那些威胁的话，她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 现在大闺女这样一问，王淑兰定住。 这才开始回想顾成和那女人相处的情形，那个女人真的是为了让顾成高兴才提出这要求的吗？ 应该是吧。 毕竟他们俩没儿子，将来总是要儿子养老送终的。 王淑兰回过神。 看到顾夕的神情，还来不及说服自己，就被她看得有些羞恼，急道： “那你说怎么办？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你爸说想让他不要你弟，除非你肯把你的店拿出来给他们，你不是不愿意吗？现在还说这些？” 顾夕竟然听得笑出来了： “这跟我的店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说了我不会同意，我会让她知难而退。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要满足顾成的条件，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不然我就闭嘴，如果我还想要我小弟的抚养权，就是挡着你要乔心茹的那笔钱？” “不是不是，妈不是那个意思。” 王淑兰赶紧摇头。 可经过刚才这么一吵，她脑子也转了。 她猛然发现大闺女似乎真的一直都是不松口的。 那是不是说，其实还有别的方法？ 她因为觉得大闺女还是个孩子，从开始就没有问她到底打算怎么解决，也觉得根本就不可信。 可她怎么就没想想，大闺女都能在省城那样的地方开店，那可是刚去了省城没俩月啊。 万一她真有法子呢？ 王淑兰想到这里，眼睛突然亮了，急切地看着顾夕： “夕儿，你这样说，是不是你有办法，咱就算不答应那女人的要求，也不用把店给她，咱也能留住你弟弟？” 说完紧紧地盯着顾夕。 看顾夕没说话，王淑兰就当她默认了。 整个人都好像是活过来了，赶紧哭中带着笑道： “谢天谢地，夕儿，妈真没想要那笔钱，要是你早说你有法子不怕她，还能保住咱家的店，妈哪能愿意遂了她的心意？” “你不知道，妈刚才那么说，是想要是硬跟她们过不去，等跟你爸离了婚，咱娘几个就啥都没有了，妈自己倒是能养活自己，有口饭吃就行，可是妈一个人挣钱，也没法供你弟弟念书，还有你大哥在省城每个月也得寄钱过去。” “现在你能保住你的店就好了，这样咱家就不愁了，夕儿，你还没说你打算咋办？” 王淑兰满眼希冀地看着女儿。 要是有可能，她当然不愿意交出去儿子的抚养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如果屈服？ 儿子现在年纪还小，对她也算是孝顺的。 可要是跟着那个女人过几年，将来跟着人家吃的好穿的好，哪里还能记得她这个当妈的？ 早知道她就早问大闺女了。 王淑兰心里很激动。 可是让她想不到的是，顾夕并没有跟她一样，反倒是冷笑道： “我是能保住我的店，我也能供着我小弟念书，但顾大海跟我没关系，顾大海是二十多了，不是两岁，他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我来挣钱养他？那是不是他以后结婚了，他妻子还有生的孩子，也需要我来养啊？” 王淑兰皱了下眉头，对顾夕话里的疏离有些伤心： “夕儿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你大哥，他是现在年纪不小了，可是他不是学厨还没出徒吗，家里补贴他难道不应该吗？再说将来你大哥结了婚，要是有孩子那就是你侄子，那是咱家的后，他们两口子也没啥本事，你当姑姑的哪能看着不管？” “我还真能不管。” 顾夕现在连生气都气不起来了， “你倒是替你儿子想得好，你儿子管你了吗，我看顾大海现在正忙着怎么讨好乔心茹呢，毕竟乔心茹可比你这个当妈的有钱多了不是吗？” 王淑兰怔住。 想到刚才大儿子迫不及待就跟人跑了，心里很难受。 有些不愿意面对的现实被顾夕直接揭开，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自欺欺人道： “不是，夕儿你别这样说你大哥，你大哥他也是……” “他怎么样跟我没有关系。” 顾夕深吸口气。 她觉得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钱，你怎么决定，那是你的事儿，但是我弟的抚养权，你们谁都别想拿来做交易。” 顾夕说着转身就走。 “姐。” “夕儿你站住，你去哪儿，不管你弟弟了？”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顾夕停住，转头看着小弟： “姐去县里住，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儿，就绝对不会食言，谁都没法左右你的将来，你什么都不用管，有姐在呢。” 顾小弟看他姐转身要走。 低头沉默了半晌，突然喊了一句： “姐，我跟你一起走。” 然后转身回屋把书包拿上，出来跑到他姐跟前： “我跟你去县里。” 王淑兰彻底懵了： “晨儿，你们、你这是要干啥？你不要妈了？” “妈，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了。” 顾晨抱着书包。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看起来很沉默，声音低低的， “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不管是我爸还是那个女人，没人逼你一定要同意他们的要求，是你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你还把我也算在内，现在还要让我姐养着全家。” “可是她、她说会让咱们……” “她说了又怎么样？” 顾晨打断她， “我说了我宁愿不念这个书，要是咱们真的拿她没办法，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别的市，去省城，我就不信她还能手伸到那么远，以后我总会长大总会有能力，但要是现在屈服了，妈，以后我就站不直了你知道吗？” 王淑兰听得心里发颤，还是坚持道： “你这孩子，妈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不知道体谅妈？” “可是这种好我不想要，妈，你好好想想吧，我姐的店就是她自己的，她够不容易了，你不要再跟顾大海一样想着她的店了。” “还有那女的那里，我绝对不会去给个小|三当儿子，如果你真要这么做，那我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顾晨说完这句话，拉着他姐就急忙跑出院子。 “晨儿，你别走，你别走啊。” 王淑兰踉跄着追上去，吓得哭出来。 可不管她怎么喊，两个孩子都越来越远。 慌忙之中差点脱力倒在地上，王淑兰赶紧撑着一旁的木架子，嘴里喃喃道： “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啊，我都是为了你们啊。” 但是没人回话。 空荡荡的院子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这么晚已经没有去县里的车了，顾晨去村里借了辆自行车，驮着他姐往县里去。 乡村公路很是清净，鲜少看到什么人和车过往，只有两旁的大树慢慢往后退去。 顾小弟开口，声音听起来满是怅然： “姐，我这样把妈扔下，是不是太狠心了？” 顾夕没说话。 她觉得小弟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他就是想要倾诉一下。 初中还没毕业的孩子，短短几个月，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顾夕微微叹气。 要是有可能，她想早些把弟弟接到身边。 让他就做个单纯的学生，每天想着跟朋友们聊天打球，操心这次的成绩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看来她去县里要赶紧把事情办好了才行。 果然，顾小弟接着道： “可是我不这样做，不知道她要糊涂到什么时候？姐，你说妈到底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有那些想法呢？” 这个问题谁都没有答案。 顾夕其实也想知道，王淑兰到底是个什么样儿人呢。 她到底是善良还是自私？ 姐弟俩默默骑车到了县里。 顾夕先带着弟弟找了个宾馆，直接开了挨着的两间房。 顾小弟想要拒绝： “姐，你开一间就行，我去找我同学挤一挤，他们有住宿舍的放假不回家。” “要姐再给你看看钱包吗？” 顾夕扬了扬手里的钱包，到现在脸上才有了些笑容。 推着弟弟进了屋把东西放下，然后锁门出去： “走吧，姐带你去吃饭，千万别再说怕花钱，他们不相信我，你应该知道姐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姐能照顾好你，这次的事儿也能好好解决。” 顾小弟鼻子发酸。 但很快就露出笑容。 他不想说那些没用的话，既然他姐都说了，那他就相信他姐，然后两个人一起努力。 时间有些晚了，顾夕也没走远，就跟弟弟在附近的小店吃了大碗牛肉面。 还很豪气地要了加肉加蛋的，姐弟俩一下午跟那帮人斗智斗勇，也是真饿了。 一人满满一碗面，连汤带水全都吃了。 吃完在附近消消食就回去宾馆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顾夕嘱咐弟弟在宾馆看书写作业： “我要出去办事，很快就回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怎么会不在？ 顾小弟其实很想跟着去，但他知道他跟着也帮不上忙，就懂事道: “好，那我好好写作业，姐你自己注意，早点儿回来。” “嗯，写完作业就练会儿听力，中午等我一起吃饭。” 指了指崭新的小录音机，顾夕语气轻松地道。 出了门。 顾夕其实昨天刚到县里，下午就跑了一圈了。 只是没想到去了顾家的乔心茹，会比她打听到的更有毛病。 在她看来，乔心茹会那么痛快离开顾家，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所以在法院见之前，顾夕也要把该做的都做好。 她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当天下午顾夕见了几个人，这还多亏了方卫国留给她的联系方式。 顾夕当时路上救了方家老太太，方卫国着急带着母亲回省城接受系统检查，于是就给顾夕留了联系方式。 不仅仅是他家的，还有他在县里的认识人的，跟顾夕说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去找他就是了。 周一早上。 姐弟俩在楼下小店吃了早饭。 顾小弟吃豆浆油条，顾夕更愿意吃放了卤调出来的豆腐脑，咸香多加醋，配着热乎乎的小笼包。 吃完饭顾夕让小弟按时去学校上课，然后自己溜溜达达往民政局走。 这个时间上学上班的都走了，路上私家车不多，大多数还都是骑着自行车。 顾夕走得慢。 骑着二八大梁经过的大爷回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 显然是觉得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一大早不急着上班上学，竟然学老大爷遛早儿？ 到的时候差十来分钟九点。 顾夕稍微等了等，没有等来王淑兰，看看手表，转头就往不远处的法院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瞧见王淑兰有些不安地站在那里。 头都不敢抬，仿佛随时都想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对面站着乔心茹和顾成。 乔心茹脸上带着笑，扬起手来对着太阳挡了挡，这才阴测测道： “大姐确定想好了，真的要起诉离婚？如果是这样，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和……” “有这个说废话的功夫，材料都递完了吧？” 顾夕走过去，慢慢接了一句。 王淑兰听到声音急忙抬头。 看见大闺女过来连忙往她这头走，伸手想要抓顾夕。 但是想到顾夕不愿意让人靠得太近，只好又收回手去。 却紧紧挨着顾夕站着，小声说了一句： “夕儿，妈、妈想过了，听你跟你弟弟的。” 乔心茹脸色变了。 深深看了顾夕一眼。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真的能说服她那个没用的妈？ 顾夕脸上没什么表情，由着她打量。 她也不觉得是自己说服了，大约她妈心里还是怕顾晨跟她离了心吧。 “初生牛犊不怕虎？” 乔心茹笑了，别有深意地看了看顾夕手中的东西，道：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材料到底递不递得出去。” 说着猛地转身大步当先往里走去。 顾成急忙跟上。 小跑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着顾夕，不屑道： “跟心茹斗？我看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后完全不管身后这两人是他的妻子和女儿，急忙追上乔心茹，讨好地扶着。 王淑兰被刺激得心猛地一抽。 顾夕却笑了，点了点头： “我觉得也是，别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昨天带着弟弟离开村里，顾夕坐车的时候就闭目想过这些事儿。 乔心茹明显是心理有问题的。 因为她从当时乔心茹的话中听出来很多东西，这些都是顾成和王淑兰不会留意的。 不仅仅是乔心茹费尽心思非要争夺顾小弟抚养权的执念，她口中一直说着离婚后顾晨由她来管，但是却没有明确说过会供着他念书。 还包括乔心茹只说让顾成和王淑兰离婚，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提要跟他结婚。 而顾成以为自己傍上了个有钱的。 甚至还在跟顾大海打算着，乔心茹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到时候说不定顾大海就能让她看重，那将来财产还不就是他们的？ 殊不知乔心茹根本就没有打算跟他结婚 顾成在她这里也绝对讨不到便宜。 但这些都跟顾夕无关，她也一定不会说出来。 几个人刚进门，就有工作人员看见了。 认出来竟然是乔心茹，连忙过来笑着招呼道： “乔总怎么过来了？” 乔心茹这才停下，回头看了眼越发紧张的王淑兰，笑着道： “来办点儿事，跟张副院长约好了。” 工作人员一听，立刻殷勤道： “是吗，张副院长办公室在三楼，我领你们去吧。” 然后赶紧在前面带路。 一路不断地找话题，乔心茹偶尔回几个字，工作人员也不介意。 这可是县里出了名的有钱人啊，没看现在一过来都直接找副院长吗？ 只是不知道她带着这几个人过来究竟是什么事儿，打听了半天都没露口风，让他想趁机卖个好都不行。 就在乔心茹矜持万分，王淑兰忐忑不安中，众人上了三楼。 “来来来，这就是张副院长的办公室，我帮你……” 工作人员热情万分地要去帮忙敲门，结果看到门上的锁，顿时愣住了。 乔心茹也皱了眉头： “没在？” 工作人员回神，赶紧道： “可能是开会去了，乔总您稍等，我去给您问问。” 说着大声吆喝着“小王，小王”，往旁边的大办公室走去。 没两分钟神色不太对地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 工作人员顿了下，才道： “他们说张副院长出差去了，今天根本就没来。” “不可能。” 乔心茹立刻否定道： “我昨天跟他通过电话，他说让我只管过来的，是不是你们弄错了，谁说的，你去再问问。” 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让工作人员脸色也有些变了。 他只是想看有没有可能趁机搭上这等有钱人，但就算是没机会也影响不着他什么，怎么也不至于在这里让人呼来喝去的。 “乔总，你看，办公室的同志就是这么说的，您要不给张副院长打个传呼问问？那什么，我想起来我还有份文件要拿，就不陪你了。” 随意解释了两句，然后不等乔心茹说话，工作人员扭头就走了。 顾夕看得轻笑出来。 乔心茹气得心口不断起伏，迅速转头，脸色极其难看地盯着顾夕： “你笑什么？” 话音刚落，隔壁办公室跑出来个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哪敢耽搁？ 一边跑还一边急忙地回头跟人交代着什么： “小李你帮我弄一下，我没时间了，我得下去接个人，看我这脑子，院长都说了……” “咳。” 乔心茹突然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吸引了刚要跑过去的小平头的注意力。 这才嘴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不用下去了。” “您就是院长说的……” 小平头不认识乔心茹，但也看得出她穿得华贵。 心想难怪是跟院长认识的人，这一看身份应该也不低的。 “我是。” 乔心茹没等他说完就立即应下。 心里松了口气，回头示威地冲着顾夕冷哼一声。 她乔心茹要是在这个丫头片子面前丢脸，那她也不用混了。 “抱歉抱歉，我一忙起来就忘了，快跟我来吧，院长早上在大会议室开会，说你们来了就过去。”小平头赶紧引着道。 乔心茹高高扬着下巴跟过去。 她就说那个工作人员弄错了，这样才对。 张志高拿了她那么多的好处，怎么会不跟她说一声就出尔反尔？ 顾夕也没意见，慢慢跟在身后。 大会议室在二楼，几个人刚下去，就看见大会议室的门开了，刚散会的众人说笑着走出来。 小平头连忙过去往里看了看，敲了敲门，笑着道： “刘院长，顾小姐她们到了。” 已经抬步要进去的乔心茹猛地停住。 他说什么？ 顾小姐？ 不可思议地看了小平头一眼，然后急忙往里头看去。 乔心茹表情迅速龟裂。 她就算是跟张志高有交情，也不可能不认识里面的人，那是法院的院长刘军来。 当初拖关系送东西一直找不到门路，最后才退而求其次搭上张志高的。 现在这意思是，张志高真的放了她的鸽子，而顾夕认识刘军来？ 她猜对了。 长会议桌靠里短边处坐着个中年男子，正在整理手上的文件，听到声音抬头。 “顾夕过来了？” 刘院长瞧见了抢先一步进门的乔心茹身后的顾夕，立刻脸上带着笑迎过来。 并且只跟顾夕说了话。 因为乔心茹认识他，他可不认识乔心茹。 “刘院长，打扰了。” 顾夕这才越过已经僵在原地的乔心茹上前，笑着跟刘院长握了手。 “不打扰不打扰，我还想着别让你久等，好在会议没有延时。” 刘院长长得富态，一笑脸上的威严就缓和了不少，然后道： “走走走，去我办公室说。” 几分钟后，众人在刘院长办公室落座。 小平头有眼力见儿地送上了茶水，这才退出去。 “刘院长，起诉材料都在这里了。” 坐下寒暄几句，顾夕就笑着将准备好的材料，当着乔心茹的面儿递了过去。 原本起诉离婚正常走程序就可以，但因为乔心茹中间插了一手，要不是顾夕提前做了准备，今天她这材料还真有可能递不出去。 而乔心茹看得眼睛冒出火来，胸口剧烈起伏。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 她乔心茹这辈子都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尤其还是败在一个小姑娘手里。 “心茹，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顾成也看傻眼了。 他还等着看不知好歹的妻女丢人呢，眼下这个情况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 “我怎么知道！” 乔心茹牙都要咬碎了，恨恨地低吼道。 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个人。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顾夕怎么会认识刘院长？ “好，你这个情况我都了解了。” 刘院长笑着接过去，立刻就准备打电话叫人过来，然后当着顾夕的面儿亲自交代下去。 只是手刚放到电话上，就听到铃声响起。 “抱歉，我接个电话。” 刘院长做了个歉意的手势。 等接起来说了没两句就露出诧异的表情，往顾夕这里看了一眼，然后道： “是，在我这里，你要现在过来？好，那我跟她说。” 放下电话刘院长道： “是县初中的高校长，听说你在我这里，说要过来找你有事儿。” 刘院长这么说的时候是满心诧异的。 这顾夕又没有安什么定位器，竟然前脚进了他办公室的门，后脚高校长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而且有什么事儿等不得，非得急着找到他这里来？ 忽然想到顾夕这次要争夺弟弟抚养权的事儿，刘院长有些了然。 他倒是没猜错。 高校长急匆匆过来，还真就是为了顾小弟的事儿。 放下电话出门开车，高校长觉得自从四十岁升上学校管理层，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着急过。 法院门口车刚停下，高校长都没管保安追着他问车怎么不停到停车位，就急忙往里头跑去。 等到了刘院长办公室的时候满头大汗。 “老高，你这是急什么？” 刘院长站起来笑着道。 高校长抹了把头上的汗，苦笑一声，含糊解释道： “事情有些急。” 他也不想一把年纪这么跑啊，但是他哪里敢耽搁啊。 刘院长竟然福至心灵懂了。 看来这也是上头有人施压了，就像是他这里有方书记的人打了招呼一样。 就不知道这个顾夕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高校长那里也有人去说话了。 高校长简单跟刘院长说了话，就往屋里扫了一眼。 只有顾夕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急忙大步冲着她过来： “你是顾小姐吧？” 顾夕有些诧异地站起来： “我是，您是高校长？” 顾夕其实并不认识高校长，只是刚才听到刘院长这样提的。 对于小弟学校的校长会过来找自己，顾夕还真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在她的计划里，是要先把这头的事儿解决了，才好去跑小弟转学的事儿，所以拜访刘校长是必须的，只是要在以后。 就不知道高校长怎么会主动来找她了？ 同样吃惊的不只是顾夕，还有今天接二连三被人忽略的乔心茹。 几乎在顾夕站起来的时候，乔心茹也站了起来。 因为昨天她敢在顾家那么威胁人，还说要去顾晨的学校说话，就是因为她认识这个高校长。 说起来高校长跟她还有些拐着弯儿的亲戚。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两巴掌 甚至昨晚她在给张志高打电话的时候，给高校长也打过电话，隐晦地提过顾晨的事儿了。 所以当时她听到刘院长说电话中的高校长是找顾夕而不是找她的时候，已经很不解了。 结果现在明明她人就在这里，高校长竟然能像是没看见一样。 “高校长很忙啊？” 乔心茹只觉得这一瞬的火气蹭地蹿起来，压都压不下去。 她明知道这是刘院长的办公室，不是她发作的好地方，但这种让人忽视的羞耻感，让她实在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她这一说话，高校长也不好再无视她，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是乔总啊。” 乔心茹哼了一声，但还不等她说话，高校长已经又冲着顾夕转过头去，笑着道： “能及时找到顾小姐就好了，是这样……” 高校长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张纸条递给顾夕： “这是纪先生的电话，顾小姐您现在给他回个电话吧。” 顾夕愣愣地接过那纸条，低头看到上面的一串数字。 是陌生的。 只是刚才高校长说纪先生？ 高校长跟刘院长打了招呼，说借用一下他这办公室的电话。 刘院长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然后一屋子人看着顾夕走过去拿起电话。 顾夕当真是一头雾水的，她其实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显然眼下打了这个电话能够更快解答疑问。 电话一接通，那头的声音刚传出来。 顾夕心里所有的疑惑就都有了答案。 “纪怀风？” 纪怀风轻笑一声： “很惊讶？” 是很惊讶，尤其最惊讶的是纪怀风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又怎么会让刘校长来找他。 “好了，余下的话等你回来再说，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声，你弟弟要转学的事儿，这头说好了。”纪怀风毫不拖泥带水地告知道。 “这么快？”顾夕忍不住道。 那可是A大附中，她当时问纪怀风，只是想打听一下看有什么门路交赞助费。 结果她这头还在争抚养权，那头入学机会都搞定了？ “是啊。” 纪怀风低沉却听得出来愉悦的笑声传来，接着道： “你没有传呼，我只能让刘校长跑一趟，再说接下来的手续也要请他帮忙去办了，你那里的事儿也差不多了吧，就正好带你弟弟一起回来。” 顾夕刚想问纪怀风怎么知道她这里的事儿没问题了，纪怀风又问道： “什么时候回来？” 顾夕算了算时间，想说要不再等一天，纪怀风就紧接着道： “如果明天早上出发，晚上就到了，这样周三就能办理入学手续，你弟弟正在念初三，课程耽误久了不好，何况早些入学可以早些适应。” 顾夕立刻毫不犹豫道： “我明天就回去。” 纪怀风放下电话。 一转头就对上赵誉两个闪亮的大眼睛，猛地往后挪了挪： “你干什么？抽什么疯？” 赵誉不顾队长嫌弃的眼神，又跟着凑上去，仔细地盯了纪怀风半天，最后才摸着下巴得出个结论： “队长，我发现我小瞧你了。” 原来他家队长不仅军事素养过硬，就连追小姑娘也这么厉害。 顾夕那是多有主意的姑娘啊，他们家队长竟然也能找到合适的 他是不是之前都白操心了？ 这头顾夕也放下电话转身。 高校长立刻迎上来： “纪先生偶跟你说了？” 而刚才两人通话的时候，刘院长的办公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也不知道是不是刘院长的电话通话质量太好，总之刚才纪怀风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屋里每个人的耳中。 顾夕笑着点点头： “嗯，我弟弟转学的事儿就要麻烦高校长了。” 高校长连忙摆手： “不麻烦不麻烦，你放心，手续今天就能办好。像是顾晨这样的好苗子，就应该去更好的学校，现在他能有机会去省城念书，那也是我们学校的骄傲啊，哈哈。” 乔心茹再也忍不住，蹭地站起来。 脸早就涨成了猪肝色。 两眼冒火地盯着顾夕。 简直不敢相信，就在昨天，她还在顾家信誓旦旦地放话，说不管是顾成和王淑兰离婚，还是顾晨念书的事儿，都掌控在她的手中。 结果今天反手就是两个巴掌，一个接一个地打在她的脸上。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是每个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仿佛都在嘲笑她。 你不是大言不惭吗，看看现在是个什么结果？ 你乔心茹竟然连个小姑娘都玩不过？ “心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滚！” 乔心茹终于失态地吼了一声，猛地推开顾成，大步离开这里。 对于不用去买，就有人把车票送过来，顾夕已经不稀奇了。 顾小弟看着两张卧铺车票，拿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半天，好奇道： “姐，现在火车票都直接送上门吗？” 而且他都没听到他姐打电话，这车票是怎么订的？ “当然不是，这是姐的朋友帮忙买的。”顾夕听笑了。 “姐你朋友这对你可真好。” 顾小弟挺高兴。 顾夕愣了一下。 是啊，纪怀风对她是挺好。 姐弟俩收拾东西退房。 顾夕临走之前又去了趟高中， 结果今天反手就是两个巴掌，一个接一个地打在她的脸上。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是每个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仿佛都在嘲笑她。 你不是大言不惭吗，看看现在是个什么结果？ 你乔心茹竟然连个小姑娘都玩不过？ “心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滚！” 乔心茹终于失态地吼了一声，猛地推开顾成，大步离开这里。 对于不用去买，就有人把车票送过来，顾夕已经不稀奇了。 顾小弟看着两张卧铺车票，拿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半天，好奇道： “姐，现在火车票都直接送上门吗？” 而且他都没听到他姐打电话，这车票是怎么订的？ “当然不是，这是姐的朋友帮忙买的。”顾夕听笑了。 “姐你朋友这对你可真好。” 顾小弟挺高兴。 顾夕愣了一下。 是啊，纪怀风对她是挺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给儿子买房 离婚诉讼有刘院长在，接下来就正常走程序就行了，顾夕并不担心乔心茹还会做什么手脚，应该说她也不敢再做什么手脚。 否则等着她的可就不只是这些了。 出了法院，顾夕本想直接就跟着高校长去学校办手续，王淑兰却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这烟瘾犯了，顾小姐你们说话，我去抽根烟，待会儿坐我车走。” 高校长立刻善解人意道。 顾夕笑着道了谢，然后站在那里没说话。 王淑兰刚才在刘院长办公室的时候，一直都不敢说话。 这会儿出来了，可算能透气了。 想想刚才丈夫被骂了之后，又灰溜溜跟着走了的样子，王淑兰是又难受又解气。 看着顾夕道： “夕儿，你是咋认识刘院长的？” 在她看来，刚才那屋里的人，该是她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认识的。 可是刚才因为大闺女的缘故，那些人对她极为客气。 就连那个刘院长后来叫来的工作人员，都特别热情地跟她说，让她只管回去等着，有消息了就马上打电话给她。 王淑兰是真的有些受宠若惊的。 但想到先前的担惊受怕，又忍不住有些埋怨大闺女： “你这孩子，认识这样的人也不跟妈说，要不咋能让那女人上咱家咋呼？” 顾夕扯了扯嘴角： “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 王淑兰愣住。 想到自己当时不肯相信大闺女，脸上有些抹不开。 可是那也不能怨她啊。 那时候突然有个像是乔心茹那样厉害的女人到家里，又拿那些狠话威胁她，她当时就只顾着想着怎么能给儿女争取最大的好处，哪能去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 顾夕将她脸上神情的变化看得清楚，知道她心里还在怪自己，摇了摇头： “你回去等着吧，村里电话留下了，法院这里有什么会跟你联系。” 王淑兰立刻回神，有些犹豫道： “咱家的房子我还能住吗？” “房子他们说了不算。” 顾夕接着道： “房契当时你们结婚的时候就过在了顾成名下，属于你们夫妻共同财产，而且顾成这情况属于出|轨，证据我已经提交了一部分，到时候财产分配应该倾向你这头。” 王淑兰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转圜的余地，顿时脸上露出喜悦。 只是想到一穷二白的家，忍不住又道： “家里让你爸祸祸得也不剩啥了，就剩秋收之后那点儿粮食，我可得守好了，下学期你弟弟交学费，还有你大哥那里，可都指着这个呢。” 越说王淑兰心里越是着急。 觉得就这么点儿家底，就算是都判给她了也不够啥的。 眼瞅着小儿子要中考，上了高中花销更大。 大儿子那里也二十多了，连个媳妇还没娶上。 都是她这个当妈的没用，她咋就没本事多赚点儿钱呢。 想到这里，王淑兰不由抬头看向大闺女，试探道： “夕儿，你这就要回去了吧，你那店是不是生意忙离不开人？” 顾夕又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这话的意思。 生意忙又如何，难道又想让顾大海去给她帮忙？ 是帮忙还是去霸占她的店？ 顾夕觉得好笑，却懒得拆穿她。 也没接她的话，反倒是道： “我带我弟一起去省城。” 王淑兰愣住，这才想起来在刘院长办公室，顾夕接的那个电话。 顿时急了： “你真要让你弟去省城念书？那得多少钱，夕儿，你得体谅体谅妈，咱家现在供着你一个大学生已经很吃力了，妈实在拿不出来钱供你弟去省城了啊，夕儿你别想一出是一出，咱县里初中也不差，你看你不就从县里考上……” “我的学费没用你出，我小弟的也不用你管，既然是我接他去省城的，他的一切花销都由我来出。” 顾夕不想听她说这些，立刻打断她。 王淑兰脸上露出几许茫然。 这才想起来，当初大闺女上大学的学费确实不是她出的，甚至大闺女当时一千三的奖金，她最后也只带走了个零头。 顿时脸就有些红了，嗫嚅道： “夕儿你这是怪妈了吗，妈、妈说了会挣钱供你上学的。” 顾夕笑了下，眼里带着些嘲讽。 但不是对王淑兰，而是对自己。 如果说她内心深处有个特别小特别小的角落，还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去看的念想，觉得她妈也许还是在意她的。 那么就在刚才，大约这一丝也没有了。 真的会供她吗？ 可是在刚才分配家里粮食卖的钱的时候，提到的只有小弟，还有顾大海，唯独没有她。 她妈应该忘了她也在上学吧。 “你回去吧，今天我会让我小弟回去一趟，你有什么话晚上再跟他说吧。” 顾夕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就转身招呼高校长。 “夕儿，你这孩子咋回事儿，妈还没……” 王淑兰没想到顾夕说走就走，赶紧叫道。 她刚才是想问问大闺女在省城的店到底咋回事儿。 结果让顾夕说起顾晨转学的事儿给岔开了。 这两天闹成这样，她脑子里只顾着想离婚的事儿了，也没顾得上管这个。 眼下知道大闺女有能力保住店，正好大海也回来了，这一家人得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啊。 家里能在省城开个店多不容易，听大海说那店生意好得不得了这要真是以后干好了，将来大海跟媳妇在省城买房都不是不可能的。 王淑兰一想到这个就心里热乎乎的，当妈的就盼着看孩子过上好日子。 可是看到高校长已经走过来，王淑兰立刻又有些不敢说话了。 这是小儿子学校的校长，王淑兰心里有着本能的敬畏，就露出个有些局促的笑容： “高校长。” 高校长连忙笑着回话。 他刚才主动回避了，并不知道这娘俩刚才说了什么。 这会儿一过来听到顾夕说她要去学校，而王淑兰要回村里，连忙主动提出送王淑兰去车站。 顾夕看看时间，快要十点了。 既然有高校长在，她想尽量把弟弟的手续在上午就办完。 于是伸手拦下辆倒骑驴，替王淑兰给了钱。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带走 “夕儿……” 王淑兰特别不想走。 但是她看得出来，在顾晨念书这事儿上，顾夕特别坚持。 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让顾晨继续念书，现在有机会可以去省城，肯定不会听她的。 甚至就连这次专门回来一趟，也不是为了她这个当妈的，而是为了小儿子。 想到这里王淑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都说女儿是妈的贴心小棉袄，怎么她这个大闺女性子就这么拗？ 她是当妈的，难道还能害自己的孩子是怎么的？ 而且当着高校长的面她也不能说啥。 想到晚上小儿子回来，大闺女应该也会跟着回去，王淑兰决定有话到时候再说。 于是连连叮嘱道： “你弟的事儿，你要实在想，那妈就依着你，但你大哥的事儿你可别跟妈犟了啊，待会儿接了你弟就回家，妈也想法联系你大哥，你可记住了啊。”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顾夕面无表情地听了半天，回头对上高校长有些惊讶的脸。 高校长连忙笑着道： “当妈的都这样，我都这么大了，我妈还天天叨叨我呢。” 顾夕笑了下。 那怎么能都一样呢？ 坐高校长的车去了县初中。 上午十一点不到，顾夕就领着一脸懵的顾小弟回了住的宾馆。 “姐，我这就要转学了？” 顾小弟手里拿着薄薄的一张纸，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 现在转学手续这么容易办理吗？ 而且他姐还说省城高中那里也已经解决了。 他还记得暑假的时候，他送他姐去省城领奖金，他姐问他以后想不想去省三中念高中。 那时候他以为，对他来说这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没想到开学才没多久，他竟然就能转去省城初中念书，离省三中又近了一步。 “姐，你说的那个A大附中，是不是就在你大学的附近啊？” 到底还是个小少年，顾小弟震惊过后，立刻满脑子都是好奇的念头。 “嗯，离得很近，等你去了，周末我可以带你在我的学校逛逛。”顾夕笑着道。 特别有耐心地给弟弟讲了很多省城的事儿，只是说再多也不如他自己亲眼去看看。 但顾夕知道，他就是心里激动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才什么都想问。 中午十一点半，顾夕在县里一个饭店订了桌菜，接了弟弟几个要好的朋友过来吃饭。 转学手续办得突然，顾小弟自己到现在都是晕头转向的，他的朋友们更是觉得突然。 但这几个孩子性格都是特别好的，惊讶过后全都是为顾小弟高兴。 甚至有个孩子还特别小大人地感叹道： “我早就说过，顾晨念书好，在咱们这小地方念书埋没了，等他去了省城，没准儿以后就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呢。” 都是一帮男孩子，虽然面对离别有些伤感，但是顾夕说了，以后他们要是有机会去省城，就只管去找顾晨，到时候顾晨领着他们在省城玩，一时间几个男孩子兴趣也全都转移了。 吃完饭送他们回去，顾晨把东西放在宾馆，就自己回了村里。 顾夕没跟着回去。 顾晨也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当天跟着顾夕来县里的时候，姐弟俩就聊过了。 也是顾小弟自己点头同意转学，顾夕才会坚持给他办手续的。 所以这次他自己回去跟他妈说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顾夕在车站见到了眼睛红红的弟弟。 顾夕没问小弟到底跟她妈说了什么，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最后能够来就行了。 “走吧。” 顾夕笑着道。 顾小弟自己接过行李，基本都是他上学用的东西，书本之类的。 衣服并不多，他回家把仅有的几身都收拾了，再有就是顾夕带回来现在又要带回去的小录音机了。 姐弟俩坐着客车到了隔壁市，刚到车站，就有人送了卧铺票过来。 对于不用去买，就有人把车票送过来，顾夕已经不稀奇了。 倒是顾小弟看着两张卧铺车票，拿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半天，好奇道： “姐，现在火车票都直不用自己买就直接送到手里吗？” 他是头一次出远门，在这次之前，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他念书的县城了。 连火车都没有坐过，也没有自己买过车票。 而且他都没听到他姐打电话，这车票是怎么订的？ “当然不是，这是姐的朋友帮忙买的。” 顾夕听笑了。 哪有这么美的事儿，她可记得自己两个月前去省城，急匆匆赶到这里买票的情景。 要不是有纪怀风，她这次回来也许都要硬座了。 “姐你朋友这对你可真好。” 顾小弟闻言挺高兴地道。 顾夕愣了一下。 是啊，纪怀风对她是挺好。 火车准点儿发车，顾小弟两手都提满了东西，顾夕手里也没闲着。 当时纪怀风怕她在车上饿着，给了买了满满一大袋的吃的喝的。 结果她在火车上一觉到天亮，根本什么都没有吃，现在干脆就又拎回去了。 好在这次有弟弟跟着一起，小少年正在长身体，上了火车之后精力旺盛。 特别有耐心地给弟弟讲了很多省城的事儿，只是说再多也不如他自己亲眼去看看。 但顾夕知道，他就是心里激动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才什么都想问。 中午十一点半，顾夕在县里一个饭店订了桌菜，接了弟弟几个要好的朋友过来吃饭。 转学手续办得突然，顾小弟自己到现在都是晕头转向的，他的朋友们更是觉得突然。 但这几个孩子性格都是特别好的，惊讶过后全都是为顾小弟高兴。 甚至有个孩子还特别小大人地感叹道： “我早就说过，顾晨念书好，在咱们这小地方念书埋没了，等他去了省城，没准儿以后就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呢。” 都是一帮男孩子，虽然面对离别有些伤感，但是顾夕说了，以后他们要是有机会去省城，就只管去找顾晨，到时候顾晨领着他们在省城玩，一时间几个男孩子兴趣也全都转移了。 吃完饭送他们回去，顾晨把东西放在宾馆，就自己回了村里。 真以 第一百四十八章 火爆 顾小弟早就醒了，听隔壁铺位的人说了到站时间，就把姐弟俩带着的行李都整理好了，然后乖乖坐在一旁等着。 看他姐起来，就先递过来瓶水： “姐你先喝口水，咱们不着急，现在人多。” 旁边已经准备下车的中年男子看笑了，冲着顾夕道： “你弟弟可真懂事儿，不像我家那混小子。” 顾夕抱着水杯乐了。 她弟弟，能不懂事吗，不仅懂事儿，还特别聪明呢。 北方天黑得早，这时候放在乡下，顾家也没有个电视之类的打发时间，都已经差不多躺下睡觉了。 但姐弟俩一出来，就看到站台上灯火通明。 顾小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那种不知道怎么表达的心情，让他心口仿佛有火热的东西在流动，转头眼睛很亮地看着他姐： “姐，这里跟咱家跟咱们县里都不一样。” 顾夕被逗笑了： “嗯，咱也算进城了。” 赶公车到了顾夕住的地方，已经九点多了。 蒋琪不在，顾夕回来之前就跟她通过电话，跟她说要带弟弟回来。 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当时租房子的时候说的是只有她自己住。 但是临时决定带弟弟回来，她也没法再租个房子。 蒋琪却根本不介意，电话里笑着说她这几天有事儿，等周末回来，她给顾小弟接风。 还说现在好了，来了个小帅哥保护她们俩大美女，弄得顾夕哭笑不得，但也是真心感谢她。 好在她跟蒋琪两人虽然在一个院子，但各自的屋子是单独开门的。 时间有些晚了，顾夕进屋烧了水煮了两碗面，姐弟俩简单吃了一口，然后就洗洗睡了。 她这屋子有两间卧室，小的那个也挺干净，之前因为自己住的缘故，就放了一些杂物，现在收拾出来顾小弟暂时可以睡。 因为跟学校那头约好的是上午过去报到，姐弟俩第二天很早就起来，匆匆收拾好就赶紧出门了。 到学校找到教导主任，提了纪怀风的名字，转学申请一交，喝个茶的功夫就办好了。 A大附中平时都要住校，所以顾夕领着弟弟办了手续，又被教导主任带着去见了初三（七）班的班主任，就先离开了。 明天早上再正式上课，顾夕今天要先带弟弟去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被褥之类都是学校统一的，但这次顾小弟过来，顾夕只让他带了简单的衣服和书本，她早就想好了，来了省城重新买。 “时间还早，咱们先去买东西，然后你跟姐去店里看看。” 顾夕看看表道。 “去你店里？好。” 顾小弟一听就特别激动地道。 姐弟俩先坐车去了百货大楼。 顾夕转头看看弟弟身上的衣裳，要说她当时来县里的时候，穿得是洗得发白的衣裳，那这会儿顾晨穿得比她还不如。 行，那就全换吧。 顾夕领着弟弟先去把要用的日用品买好，还有本子笔之类的，全都换了新的，等明天正式上课就不用再管这些了。 然后就一头扎到了三楼卖服装的地方。 运动服，牛仔裤，白衬衫，运动鞋，顾夕看见什么都想买。 “姐、姐你别买了，够了，真够了，我穿不了那么多。” 顾小弟都让他姐给吓到了。 他姐根本就不听他的，上楼看上哪家的衣裳，让服务员拿了合适的码数就让他去试。 他一开始还以为多试几件然后货比三家，结果没想到只要穿着觉得精神的，他姐手一挥，全要了。 顾小弟看得心疼得不得了，这么多衣裳得多少钱啊。 “姐，我一个男的，要那么多新衣裳干什么啊？” 顾小弟从中拿了一套运动服，一件白衬衫。 他知道一件不拿他姐肯定不愿意，所以其实想从里面选两件便宜的，但试过的衣裳太多，他根本就不知道哪个便宜哪个贵。 只好随手抱了两件衣裳，然后对着剩下的坚决摇头： “我不要了，这些就够了，姐你要买给自己买几件吧。” 他姐回去县里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身上的衣裳也都是新的，看着比离开的时候好多了。 可等到省城了才知道，原来这里的年轻小姑娘穿得都那么好看。 这么一比，他就觉得他姐穿得有些太朴素了。 所以顾小弟不满意了，明明他姐长得才最好看，当然现在穿得朴素也好看，但是明明可以更好看的的。 顾夕乐了： “我的回头有空跟你温婉姐再过来买，对了，你还没见过你温婉姐呢。” 不理弟弟，顾夕直接把所有的衣裳拿着去结账了。 她就是心里高兴。 以前没钱的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吃得好穿得好，她小弟就连用个钢笔都舍不得。 她可记得小弟那个用了好久的钢笔，还是顾雪淘汰的，用一会儿就容易蹭得满手墨水，就那样小弟也舍不得用，因为用坏了也没钱买新的。 现在她有钱了，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弟弟，几套新衣裳算什么。 姐弟俩从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大包小包。 顾小弟已经劝不动了，因为他一说，他姐就跟他说，现在她有钱，等以后小弟出息挣钱了，也给他买好东西。 顾小弟还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到店里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午放学。 顾小弟拎着两手的大袋子，站在门口仰头看着“福记”两个字，忍不住傻呵呵地乐，扭头道： “姐，你可真厉害。” 是特别厉害。 他站在这看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是看到门口排起了长队。 而且正是学校下课的时候，店里不仅仅是有自己来买吃的的学生，还有穿着“福记”统一服装的送餐人员进进出出，取了餐点之后赶紧又走了，生意火爆得不得了。 “有什么厉害的，进来，门口人多。” 顾夕带着弟弟进去，温婉和几个下了课过来准备送餐的学生见了，连忙过来打招呼。 热热闹闹说了话，顾夕就坐下来看账册。 电脑普及还要再过几年，店里每天流水不少，因为没有电脑联网的缘故，顾夕干脆就买了会计记账的账册，教会了温婉出入账。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心人有请 所以就算是这几天她没在，回来一看营业状况也都是一目了然。 “哎？结工资日子错过了？” 顾夕翻了翻，突然抬头道。 温婉听了笑着点头： “嗯，我跟他们说了你有事回家几天，大家伙儿都表示理解，说等你回来再算。” 顾夕就笑了： “那婉婉你待会儿跟他们说一声，中午下班之后就过来结算。” 顾夕雇佣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店里勤工俭学的学生，工资是计件的，多劳多得。 而顾夕制定的是每个月十号发工资。 但头一个月例外。 她当时跟勤工助学处的老师了解过，很多在她这里打工的孩子，都是家庭条件特别不好的，可以说就指着这份工作吃饭呢。 因此顾夕特意第一个月半月一结，先让他们兜里吃饭的钱充裕些，往后就按规矩来了。 嘱咐顾小弟不要乱跑，但是可以店里店外随意看看，饿了就先吃些店里的东西，顾夕坐在那里先把几十个学生的工资算出来。 下午一点多，饭口最忙的时候过去，送餐的学生也都陆陆续续回来店里。 顾夕知道有几个下午还有课，连忙趁着这功夫给他们结了账。 拿到手的时候，整个店里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发了发了，发财啦。”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多？” “是啊，这、这要是继续干下去，都比我们家全家一年挣的都多了。” 年轻的孩子忍不住喜悦，当场就嚷嚷开了。 甚至还有几个当场就红了眼眶。 因为店里生意越来越好，而且顾夕也真的是个挺大方的老板，所以发到手的工资真的大大超乎他们的预期。 这些学生不同专业，大一第一学期的课程有的多有的少，所以能够过来送餐的时间也不同。 但就算是这样，最少的拿到手里也有八十多，最多的已经快到一百五了。 而这才是半个月的工资，且这还只是“福记”开张的第一个月。 也就是说拿的最多的那个，现在一个月收入已经快要三百了，而且随着店里生意越来越火，还有更多的增长空间。 要知道这时候在乡下一些个普通的民办教师，那还是有正式工作的，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才一百五到两百之间。 有小姑娘不知道怎么表达对顾夕的感激，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最后看到顾晨，赶紧提议道： “今天咱们都拿到工资了，正好顾晨刚才省城，要不晚上咱们几个人查伙儿给顾晨接风吧，怎么样？” 她这一提议，几个孩子立刻全都同意。 顾夕虎着脸： “干什么干什么，要跟我抢是不是？” 小姑娘一愣，要说话。 顾夕噗嗤笑了，连连摆手： “你们要请客要聚餐都往后排，今天是我小弟刚过来，再说咱们店生意好也少不了大家伙儿一起努力，你们谁都别抢，今天我请客，晚上哪里吃随便选。” 反应过来顾夕是在故意逗她们，有几个活泼的小姑娘立刻欢呼： “谢谢老板，老板最大方。” 然后又去逗顾小弟： “今天都是托了顾晨的福，刚才老板说你就在府中念书是不是，以后有什么功课上的问题，包在哥哥姐姐们身上了。” 顾晨笑得腼腆地不住点头。 要知道这些个看着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可都是A大的高材生，而且来自各个专业，所以这个承诺绝非空话。 送走了一帮激动的学生，约定等晚上下了晚课之后去吃饭，顾夕坐下来继续翻看账簿。 她其实在这次回去之前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店里生意好，而且因为她后来又加了不少品种，可以选择的多了，自然顾客就更多了。 看着这里生意火爆，已经有不少人拖关系想要来这里做事儿。 还有另外一些个看中商机的，也纷纷开始效仿“福记”的模式。 但是学校暂时没有再准备开放第二家，毕竟陆校长意思是要起到让学校食堂有危机感警醒的作用，而不是把学校食堂给顶得开不下去。 这样一来，顾夕的店就成了独一份儿 可就算是这样，顾夕也没有仗着这个不好好做，反倒是通过上新品加强管理，更加彻底地打开销路。 只是这样一来，店面明显有些不够用了。 顾夕盯着账册上的流水明细，敲着桌子在想着怎么扩大店面。 刚开张初期，店里生意虽然好，但是也需要再稳定一段时间的客源，所以她没打算这么快就在远处开分店。 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将附近的店面合到一起，只是就算是她手里现在有了一笔钱，怕也难找到合适的店面，毕竟这是高校门口，所有的铺面都是生意不错的。 “对了，顾夕，昨天有人送来个袋子，说是给你的。” 顾夕正在琢磨要怎么办，温婉想起来件事儿，连忙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来个袋子。 “给我的？” 顾夕好奇地接过来。 顾小弟也连忙跟着凑过来。 袋子里的东西不重，顾夕拿出来一看，是个文件夹，就皱了眉头： “是谁送来的，有留下姓名联络方式吗？” 温婉回忆了下，道： “那人没说他叫什么，进来找你，看你没在，就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说是一个姓邵的老先生让交给你的。” “姓邵？” 门口，所有的铺面都是生意不错的。 “对了，顾夕，昨天有人送来个袋子，说是给你的。” 顾夕正在琢磨要怎么办，温婉想起来件事儿，连忙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来个袋子。 “给我的？” 顾夕好奇地接过来。 顾小弟也连忙跟着凑过来。 袋子里的东西不重，顾夕拿出来一看，是个文件夹，就皱了眉头： “是谁送来的，有留下姓名联络方式吗？” 温婉回忆了下，道： “那人没说他叫什么，进来找你，看你没在，就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说是一个姓邵的老先生让交给你的。” “姓邵？ 温婉回忆了下，道： “那人没说他叫什么，进来找你，看你没在，就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说是一个姓邵的老先生让交给你的。” “姓邵？ 第一百五十章 察觉 拿在手上才看到并不是什么纸条，而是个材质看着很特殊的名片。 上面写了座机和传呼号，除此之外只有个简单的署名“罗先生”。 顾夕用手摩挲了下，就微微皱了眉头： “这个也是邵老先生一起送来的？” 温婉看了一眼，这才想起来，她这几天都忙迷糊了，连忙道： “不是不是，这是你刚走的那天，有人过来找你，他也没说要干什么，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后来听说不确定，就留下这张名片，也没说会不会再来，更没说让你打电话给他。” “是个什么样儿的人？”顾夕听得疑惑。 说到这里温婉也觉得奇怪，就道： “看着年纪三十多不到四十岁，长得很端正，而且我看那人不管是衣着还是谈吐，都不像是一般人，他进来之后就问了问关于你的事儿，别的也没说什么，对了，他临走的时候，还打包了咱们这儿的喝的。” “喝的？” 顾夕往一旁的缸里看去。 这缸是她专门买来的，跟在乡下时候用来腌酸菜的大缸挺像，只是这个是中号的。 顾夕特意把它摆在门口，里面装的是她自己调了药方配的饮品，免费给来吃东西的客人喝的，算是她们店里的一大特色了。 因为天气太热了，之前免费蛋汤这种热乎乎的，喝了更是冒汗。 而这个饮品里加了防暑气的药材，很多学生都特别爱喝，还有专门为了这个来吃饭的。 “嗯，他喝了一口，还问这个是店里自己做的吗，说没在别的地方喝过。” 温婉点头道， “听我回答之后，他就打包了几份带走。” 顾夕越听越摸不着头脑。 实在是想不起来认识个这样姓罗的人，尤其看不透这人此番举动的意图。 想了想，干脆就把名片收起来了。 温婉和顾小弟都不解地看着她： “不联系他吗？” “不了。” 顾夕摇头， “他如果有事儿找我，会再来的，等着就是了。” 刚才听到温婉说的话的时候，她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但是太快了，她也没抓住，只好先静观其变了。 就像她刚才说的，这个人不管是因为什么来找她，总会再现身的。 晚上提前关店，正好赶上这些学生基本都没有晚课，一帮人出了校门搭公车去吃饭。 顾夕直接选了一家H省挺有名的火锅城。 不仅仅是顾小弟，这帮店里的员工也几乎都是头一次来，一进来都有些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火锅城里热闹得不得了，铜火锅咕嘟咕嘟冒着香气，都能看到不远处座位上的客人，筷子夹了一片薄薄的羊肉卷，在翻滚的汤里一涮，立刻捞出来，蘸着芝麻酱料放进嘴里。 顾夕都觉得她听到身边几个男孩子咽口水的声音了。 只是谁都没动，尤其有个叫宝悦的女孩子，当时听到顾夕要请客欢呼声很大。 可这会儿看到顾夕竟然请她们来这样贵的地方，立刻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了，她们就是想热闹热闹，但想要宰老板的意思啊。 连忙悄悄拉了顾夕： “老板，其实咱们不用来这里吃，就去大越街那边小摊就行，那边小炒都挺好吃的。” 顾夕扭头看看一张张有些不自在的小脸儿，摇头笑道，： “行啦，都说了我请客了，而且这就是咱们店里福利，以后每个月都聚餐一次，也别觉得是占了我便宜了，是你们做得好我才请客的，懂了不？” “还有这福利？” 一帮孩子没顾得上高兴，反倒是面面相觑。 “我说有就有。” 顾夕笑着点头，对于怎么凝聚员工向心力，她可是信手拈来。 直接让领班带着去了个最大的包厢，二十几个人满满坐了一屋子。 顾夕看出来这些孩子有些拘谨，而且都想给她省钱，干脆先问了有没有忌口的东西，然后拿着笔唰唰唰点菜。 在座的一半都是大小伙子，小姑娘们也是头一次来，顾夕觉得要吃就吃个痛快。 于是干脆羊肉卷牛肉卷先各来十盘，接着什么鱼丸牛丸牛肚蟹棒还有各种豆制品青菜类全都然后递给一旁笑呵呵的服务员： “先这些吧，不够再加。” “够了够了，哪能不够？” 温婉也被顾夕给吓到了。 但是也知道她是怕这些孩子不好意思吃，宁可多点也别少了。 顾夕笑道： “别怕，反正多了也可以带走。” 因为她们店里已经开始实行客人吃不完就给打包带走的，所以这些学生对打包并不陌生，这才都踏实了不少。 “我看差不多够了，我们这里菜码还挺大的，那你们酒水想要……” 服务员也跟着点头笑着道，说着说着惊讶地看着顾夕： “咦？” 顾夕听到声音顺势瞧过去，然后马上认出来了： “你不是……火车上的那个女孩？” 顾夕对这个女孩印象深刻。 当时在火车上，这女孩子连买饭只都买了一份，她那个男朋友竟然还抱怨个不停。 “对呀对呀。” 女孩子不住地点头，显然看到顾夕挺高兴的， 然后赶紧跟顾夕说，她们点了这么多东西，是可以办张会员卡打九五折的。 又说待会儿帮着去问问经理，看能不能给送点儿酒水。 “谢谢，那我们就都要饮料就行了。” 可选择的饮料种类也不多，大夏天的其实喝点儿啤酒也行，但这帮孩子明天都要上课，顾夕就做主全都要了饮料。 一帮人热热闹闹吃到快十点，这才结账出来。 顾夕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帮她们要了免费饮料的女孩子，正在大堂的一角低着头挨训。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女孩子眼眶都红了，却倔强地抿唇不吭声。 顾夕犹豫了下。 许是她站在原地的时间久了，让那头的大堂经理注意到，女孩子也跟着看过来，然后连忙冲着顾夕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来。 顾夕立刻决定不去说话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但是显然女孩子的笑容有着安抚的意思，是在告诉她她自己能够处理好。 那么她就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什么意思？ 时间太晚了，顾夕直接打了到这么晚已经很少的出租车，把店里的员工都送回学校，她和温婉和弟弟三人回家了。 周四一大早，顾夕起来送弟弟去学校。 顾小弟不想让他姐折腾一趟： “姐，我自己去就行了，我认得路。” 顾夕低头往一个样式简单的男式钱包里塞钱，然后递给他： “我今天再领你坐一次公车，等周末你就自己回来。” 衣服书本昨天下午已经送去寝室了，周一到周六都吃住在学校，饭卡也充好了。 顾夕又给他拿了两百块放在身上，以防学校需要交钱买练习册，或者他自己零用的。 顾小弟接过钱包，低着头没说话。 顾夕也没催他，锁了门姐俩坐车去学校。 一直到校门口道别的时候，顾小弟才回头道： “姐，大哥知道你店在哪里，要不是她回家说，爸也不会后来说什么用店换，所以你刚得的那两个店面，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怕他……” “我知道。” “不是。” 顾小弟看他姐没怎么在意的态度，有些着急地接着道： “姐你这次回去晚没看到，大哥他，反正我觉得他说啥咱妈都信啥，我听他跟咱妈说什么想结婚但是没钱买房，他那个对象叫什么诊的家里不同意，说来说去就是非得要你的店，姐你不能不防着啊。” 顾夕眼睛眯了下，然后笑了。 过去给弟弟整了整衣领： “姐跟你说过了，你好好念书就行，这些事儿都不用你担心，你放心，我的东西，谁都抢不走。” 顾小弟愣了一下。 看着姐姐脸上坚毅的神情，想到这次他姐回去之后的事儿，突然觉得心理特别踏实。 再说万一顾大海不要脸非得来抢的话，大不了他就跟顾大海拼了，总之绝对不能让他拿姐的东西。 想明白了，顾晨就重重地点了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姐，那我去上学了。” “好，周末回家姐给你做好吃的。” “嗯。” 目送弟弟进了校门，顾夕这才高兴地转头坐车回学校。 能把弟弟接来省城，就在自己身边念书，她心里觉得踏实了不少。 至于刚才说的顾大海的事儿。 顾夕想起这次他们走的时候没有看到顾大海，当时看到顾大海对乔心茹那么巴结的态度，应该是留下想谋取点儿什么好处的。 只是依着她对乔心茹的了解，不管是顾成还是顾大海，这父子俩不让人扒层皮就不错了，别指望从乔心茹那里占到什么便宜了。 所以顾小弟提醒得没错。 顾大海能做出不声不响就回去乡下鼓动他爸妈的事儿，等在乔心茹那里无功而返，对于顾夕的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到顾大海的无赖，还有叶美珍的算计，顾夕摇头笑了笑。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愿意异想天开？ 坐车回到学校，正好赶上第一节课。 顾夕这次一请假就是好几天，连着周末算上，跟寝室的几个人都快要一周没见了。 刚进教室，就看到姜糖坐在中间的位置使劲儿招手： “顾夕，这里，这里。” 生意大的连走廊里经过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顾夕有些不忍看地遮着脸过去，坐下就弹了姜糖的脑瓜蹦儿： “那么大声干什么，你想让我在学校出名啊？” 姜糖一听就乐了，都顾不上捂着自己的脑门了： “你出名还用我嚷嚷？你现在出去问问，咱们学校有几个不知道你大名的。” 看顾夕气笑了，她又接着摇头晃脑道： “就算没听过你外语系小系花的名头，‘福记’顾老板谁不知道啊，我跟你说，现在好多人都说你就是那财貌双全，听清楚了，是财。” 陆湘湘白了她一眼： “肤浅，我觉得顾夕才貌双全更合适，你们是钻钱眼里去了吗？” 顾夕窘了。 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主要是她没啥才，琴棋书画也就书法还凑合，下棋会一些，跟有才差距可太大了。 财就更算不上了，A大里家世显赫的实在太多，本省有名的企业家的孩子在这里念书的就不少，就她那个小店，根本就不够看的。 嗯，但是她也不会妄自菲薄的，因为虽然说现在她只是有一个小店，但是早晚会开成连锁的，将来有一天她会成为个大富豪也说不定啊。 想到这里顾夕嘿嘿乐了两声，果然有钱会让人心情愉快啊，这样看来，说她是小财迷也是没错的。 坐车回到学校，正好赶上第一节课。 顾夕这次一请假就是好几天，连着周末算上，跟寝室的几个人都快要一周没见了。 刚进教室，就看到姜糖坐在中间的位置使劲儿招手： “顾夕，这里，这里。” 生意大的连走廊里经过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顾夕有些不忍看地遮着脸过去，坐下就弹了姜糖的脑瓜蹦儿： “那么大声干什么，你想让我在学校出名啊？” 姜糖一听就乐了，都顾不上捂着自己的脑门了： “你出名还用我嚷嚷？你现在出去问问，咱们学校有几个不知道你大名的。” 看顾夕气笑了，她又接着摇头晃脑道： “就算没听过你外语系小系花的名头，‘福记’顾老板谁不知道啊，我跟你说，现在好多人都说你就是那财貌双全，听清楚了，是财。” 陆湘湘白了她一眼： “肤浅，我觉得顾夕才貌双全更合适，你们是钻钱眼里去了吗？” 顾夕窘了。 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主要是她没啥才，琴棋书画也就书法还凑合，下棋会一些，跟有才差距可太大了。 财就更算不上了，A大里家世显赫的实在太多，本省有名的企业家的孩子在这里念书的就不少，就她那个小店，根本就不够看的。 嗯，但是她也不会妄自菲薄，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小店，但是早晚会开成连锁的，将来有一天她会成为个大富豪也说不定啊。 想到这里顾夕嘿嘿乐了两声，果然有钱会让人心情愉快啊，这样看来，说她是小财迷也是没错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找上门来 顾夕第二节没课，十点半下课就回店里了。 拿到邵家送来的房产证之后，顾夕就给纪怀风打了个电话。 她回县里之前已经去办了手续，昨天下午就过来装电话了，一部电话花了三千多。 顾夕掏钱的时候，看到小金库瞬间少了六分之一，危机感顿起，觉得店面扩张必须尽快才行。 邵思敏当时被逼着过来给她道歉的时候，纪怀风也在场，把他去邵家的事儿都告诉顾夕了。 只是当时顾夕没多想。 但现在明白，邵老爷子会直接送了两本已经过户处理完毕的房产证过来，必然是纪怀风默许的。 果然，顾夕把邵家送礼的事儿在电话里说了。 纪怀风当时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 “只有两间吗？” “……” 顾夕。 听着这意思是还嫌少了？ 要知道这可是A大门口的店面啊。 在H省还没有说像是二十年后发展那么迅猛的时候，大学门口的地价比所谓的市中心也不差什么了。 而且这两家店面都比她租的陈大爷的店面要大，两间加起来快两百个平方了，按照学校门口这个价，这可是相当大一笔钱了。 “算了，两间就两间吧，你自己看看是要用还是卖了。” 看顾夕没说话，纪怀风也就勉强不跟邵家计较了。 想着好在是校门口的，顾夕以后不管是想要出租还是别的打算，打理起来也都方便。 顾夕还有些顾虑： “我这样直接收下人家……”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纪怀风轻笑道： “你不想要？” 顾夕电话这头点了点头，她是觉得有些太贵重了，毕竟一出手就是两家店面。 结果就听到纪怀风说： “不要也好，我也觉得太轻了，那就退回去，然后咱们告邵思敏雇人行凶。” 顾夕被堵得无话可说。 同时也明白了纪怀风的意思。 跟邵思敏做了那样事情，需要承担的责任比，这两个店面对邵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顾夕也就心里踏实了。 从学校一出来，就坐在柜台后开始画图纸。 她不是设计专业的，但是把脑子里的构想画出来还不是问题，尤其她对店面的设计有自己的想法，比现在的要超前许多。 等画出来之后再找专业人士商量就是了。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顾夕才将草图画出来。 她准备将两间店面打通，可惜陈大爷的店暂时没有卖的打算，要不然三间一起就更省事儿了。 但是这样也行，到时候顾夕打算现在这个店面依旧是主营煎饼果子，附带各种新上的吃食品类。 毕竟她的外卖生意做得很好。 而新开的也叫“福记”，但是她打算开家火锅店。 上回带着店里员工去火锅城吃饭，生意的红火看得顾夕很是羡慕，那时候就有了以后要开火锅店的念头了。 只是两百个平方的面积，其实说起来还是有些小了，到时候摆的台也有些少。 但顾夕还是打算试一试。 就算暂时只做了吃食生意，她也不想拘泥于一种，现在是煎饼果子和火锅，以后各种私房菜之类的也都要涉猎。 正低头仔细算着怎么将有限的空间设计得更合理，听到门口有人叫她： “顾夕。” 顾夕立刻就听出来是陆湘湘的声音了。 头都没抬，招了招手，然后笑着道： “自己找地方坐，我这忙着呢。” 平时陆湘湘和姜糖两个人总来，要不是顾夕不同意，她们俩还想也穿着“福记”的衣服去送餐呢。 顾夕没同意这俩捣乱的提议。 两人家里条件都不错。 陆湘湘是陆校长的独生女，姜糖家里也是本省的，据说她爸妈常年在外做生意，但只看她平时穿着打扮就知道，一定也是家境优渥的。 所以这俩说要送餐只是一时兴起，顾夕哪里会答应，就说实在想来，就来帮她看店吧。 于是这俩人就欢欢喜喜自封了“副店长”。 之所以这么谦虚地把自己排在温婉之下，是因为她们虽然厚脸皮，但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跟温婉这样厨艺管理一把抓的比，这俩姑娘也就能帮着收收钱了。 所以顾夕对她们过来早就不稀奇了。 但是说了话后，却没听到陆湘湘的答应声。 顾夕抬起头来。 这才发现，过来的不仅仅是陆湘湘，还有陆校长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店里其实还有几个下了课过来吃东西的学生，对于A大的校长他们当然不可能不认识，于是几个学生打了个招呼之后，很快就都走了。 陆校长满脸无奈。 他对学生一向和气，但是显然再有亲和力，对着自己学校的校长，学生们还是没法那么安心坐着吃饭啊。 顾夕也没介意，站起来招呼道： “陆校长。” 说着看了旁边没见过的中年人一眼，眸中闪过丝讶异。 一般来说，如果是跟她无关的人，她并不会特意去看人的面相。 好比当初在县医院，她去看姚大军姑姑的面相，那是因为他们招惹了她。 但这个跟着陆校长来的人，顾夕就算是没有特意想看，也立时注意到了。 这人眉毛生得柔顺上扬，且耳朵高于眉毛，面相上看，是个头脑聪明胸怀大志的，而且容易受到贵人提拔，易在事业上有所成就。 加之他是跟着陆校长来的，顾夕隐约有个猜想。 果然，陆校长笑着介绍道： “顾夕，我带个朋友来见你，这是罗先生。” 顾夕并没有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是神情很平淡地笑着打了招呼，仿佛对他的到来并不觉得意外一样。 倒是罗先生，眼中带着一些惊讶地看了顾夕一眼。 他没想到这个写出药方的女孩子，会表现得这样镇定。 可是不知怎么，视线在顾夕脸上停留了两秒钟，他又觉得顾夕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 这才伸出手来： “顾小姐，我是罗恒生，终于见到你了。” 顾夕回以浅浅一握，然后笑着道： “罗先生这次过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顾夕的直接，大大出乎陆校长和罗恒生的预料。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所求就不怕 罗恒生愣了下，跟陆校长对视一眼，然后笑出来。 干脆就又拿出一张名片，大大方方地递给顾夕，这才道： “那罗某就有话直说了，此次冒昧打扰顾小姐，是因为上次偶然在陆校长那里瞧见一张方子，罗某对中医稍有涉猎，所以有些问题想要请教顾小姐。” 顾夕重新接过名片，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陆校长一眼，道： “偶然吗？” 陆校长听到这话，也看出来顾夕神色淡漠。 他也没有仗着自己校长的身份觉得理所当然，而是有些不好意思道： “顾夕，很抱歉，只是这事儿有些特殊，所以我未经你允许就把方子给人看了。” “陆校长严重了。” 顾夕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她能理解陆校长的说法。 虽然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罗恒生来找她想做什么，但是能让陆校长如此慎重，甚至只是拿到她一张简单的方子就给人看了。 想必也是看出来她方子的不同寻常之处，而且这个罗先生应该跟他关系匪浅。 但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但显然罗恒生此人是个擅长圆场的。 他并不介意顾夕态度的冷淡，而是只当没看到她眼中的拒绝，笑着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罗某是诚心有事请教，不知顾小姐能否移步？” 顾夕往店门外扫了一眼。 虽说刚才因为陆校长进来，店里的学生都跑掉了。 但是陆校长突然来了她的小店，还是让经过的学生忍不住一眼一眼往里看。 再加上大夏天的门窗都开着，屋里众人在做什么一目了然，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顾夕略思索了下，也没有再为难她们： “好。” 罗恒生见顾夕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眼中露出笑意： “多谢，那么顾小姐，请。” 他觉得自己看出来几分这小姑娘的意思了。 答应跟他出去谈话，并非意味着会答应他的请求。 这小姑娘大约是看出来他不是个容易退缩的人，所以才勉强答应给他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有个结果，还要坐下来说才知道。 陆校长也松了口气。 从上次顾夕去他家，他就看出来这小姑娘的不同寻常。 只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顾夕表现出来的气势，竟然不比他这个已经身居校长之位的人低，这真是很让他惊讶的。 但他也知道，今天罗恒生走这一遭，是势必要达到目的的，所以也有些担心小姑娘过刚易折。 毕竟罗家此事，已经不是拒绝与否那么简单了。 陆湘湘在后头理所应当地跟上，陆校长一看，皱了眉头： “湘湘，你就不要跟着了。” 陆校长想让陆湘湘先回去，毕竟这不是孩子可以参与的事儿。 这么想着忍不住又看了顾夕一眼，其实这也是个孩子，跟他女儿一样大，但是这小姑娘有本事啊。 陆湘湘哪里能答应，直接就拒绝道： “爸，当初是我带顾夕回家的，方子也是我让她给你开的，现在你们因为这个找上她，我一定要跟着才行。” 陆校长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他也知道这样不经过顾夕同意就说出去有些不好，女儿现在分明是对他有了怨言的。 但这事情不仅仅是他，就算换做任何一个跟此事有关的人，也一定会毫不犹豫把消息递出去的。 因为太重要了，重要到他都顾不上这些。 “湘湘，爸爸回家再跟你解释，现在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我就要跟着。” 陆湘湘连忙抱着顾的手臂，一脸坚持。 她可不是那种没用的人，是她连累了好友，今天说什么都要跟着护着才行。 陆校长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忍不住看了顾夕一眼，显然是指望让顾夕劝说一下。 但他这就太不了解顾夕了。 顾夕面对罗恒生这样能直接看出来面相的，都不怎么愿意搭理，此刻又怎么会那么全他们的脸面？ 所以陆校长原本是想要让顾夕说服陆湘湘留下，却没想顾夕直接看向罗恒生： “罗先生，不方便吗？” 罗恒生真的是格外认真地看了顾夕一眼。 他从进门看到人之后，这小姑娘的每一个举动都在他预料之外。 就比如此刻，虽然顾夕两眼含笑，一张素净漂亮的小脸上，仿佛对这事儿根本就不在意，一副很好商量的态度。 但罗恒生敢保证，如果他真的摇头说了“不方便”，那么这小姑娘很有可能就撂挑子不去了。 而且他看出来了。 与其说是这小姑娘在意陆湘湘能不能跟去，倒不如说是在以此告诉他，告诉他们，她对此很不满，很不满！ 罗恒生摇了摇头，没想到碰到个这么有脾气的孩子。 “方便，湘湘说得有道理，既然当时是托湘湘的福，我们才有机会认识顾小姐，现在当然不能过河拆桥。” 罗恒生说话滴水不漏，而且隐隐有安抚顾夕的意思。 只是顾夕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安抚住的。 倒是陆湘湘满意了，得意地看了她爸一眼。 顾夕既然答应了，也不会再耽搁。 回头跟温婉交代了一声。 温婉刚才一直留意着这头的动静，这会儿见顾夕要跟他们走了，虽然有陆湘湘一起，还是忍不住担心。 “顾夕，那个是什么人啊？” 顾夕老实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那你别去了。” 温婉一听就有些着急，主要刚才那人表现出来的虽然并不咄咄逼人，但是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不放心。 “没事儿，无非跟药方有关，既然有所求，就不用担心。” 顾夕倒是想得开地安慰她道。 跟罗恒生几人出了门，往不远处走了几步，就看到停着两辆车。 一辆陆校长的她不陌生，陆湘湘特意开过来给她看过。 倒是另外一辆车，顾夕先扫了眼车牌，挑了挑眉。 然后注意到下车给罗恒生开门的人，步伐动作都不寻常，倒跟纪怀风赵誉有些像，不由多看了一眼。 “顾小姐要坐我的车吗？” 罗恒生走到车前却又停住，然后回头笑着对顾夕发出邀请。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会说也不能说 “不麻烦罗叔叔了，我们坐我爸的车。” 陆湘湘一听，马上客气而疏离地拒绝了，然后拉着顾夕就上了第二辆车。 罗恒生也没坚持。 车开出去，罗恒生的车在前，顾夕跟陆湘湘坐的陆校长的车。 从前头十字路口转过去的时候，正好跟另外一辆越野车擦肩而过。 赵誉眼尖，立刻看到坐在后座的顾夕，连忙伸手指着： “哎，是顾夕啊。” 说着还想要打开车窗去叫人。 纪怀风连忙一胳膊肘断了他的动作。 赵誉条件反射反击，当然没成功。 被队长击得整个人贴在靠背上，扭头有些委屈地看着队长： “那是顾夕啊。” 队长傻了吗？ 他看见小嫂子想要打个招呼都不行？ 现在又不是在出任务，行事干嘛那么古板啊，小嫂子会嫌弃他无趣的。 纪怀风却没说话。 眯着眼睛自后视镜看过去，然后直接方向盘一打，调转车头跟了上去。 赵誉这才精神了。 连忙坐起来，也不敢再插科打诨，而是严肃道： “队长，刚才前面那辆车的牌子……” 纪怀风专注地看着前面，道： “我知道，看看再说。” 要不是因为看到那辆车牌照的特殊，以及看到那两辆车的距离及行进方式，他也不会追上去。 罗恒生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带着顾夕她们开出去挺久，才在一处中医馆前停下。 “顾小姐来过这里吗？” 罗恒生问话的时候，特意留意了顾夕的神色。 顾夕下车很干脆地道： “没有。” “……” 罗恒生。 他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接不下去。 好在这人自我调节特别厉害，马上领着众人进去。 门脸看着不大，但里面很宽敞。 顾夕一进门，神色才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这样的环境她太熟悉了。 她确实没来过这家中医馆，但是这里面的布置，包括一进门看到那“平视观上斗，展手及边沿”的中药柜，都跟她从前无数年待过的地方很相似。 罗恒生回头，顾夕已经恢复了正常神色。 跟着去了二楼临窗的一间会客室。 进去之前，陆校长坚决要带着陆湘湘在外面等。 “爸！”陆湘湘有些生气。 “湘湘，听话！” 陆校长这次极其坚持，并且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顾夕摇摇头，示意陆湘湘不用担心，这才跟着进去。 中医馆一楼有有病人进出，看着就是个普通的医馆。 赵誉坐在车上，探头往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同来。 不由扭头道： “队长，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纪怀风想到两车擦身之际，他看到顾夕平静的表情，还有她身边的同学陆湘湘正脸上有些不满地说着什么。 略一沉思，道： “先等等看。” 说着抬起手腕看表。 他只是因为觉得情况有些奇怪才跟过来看看，但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 假设根本就什么都没有，那么他这样贸然进去，到时候怎么跟顾夕解释他出现在这里。 即便是出于关心，也是未经允许的跟踪了。 想到这里，纪怀风抬头往二楼的窗户看去。 赵誉也没说话，顺着队长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其实要不是队长谨慎坐镇，他这会儿真想自己进去看看，实在不行爬个墙偷听也行啊，这个他在行的。 但他现在不敢，在顾夕的事情上，他可不敢嬉皮笑脸的。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就看到顾夕跟几个人又走了出来。 顾夕倒是毫不迟疑地朝着来时的车走去。 而跟在后头送出来的人，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而且就算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都能看出来他的不甘。 “这个人，没见过？” 赵誉看到人出来，立刻看过去，然后很快就得出结论。 干他们这行的，辨人的本事都不会差，尤其这人整个气质很不同，他要是见过必然会记得，所以才会说得这样肯定。 接着就听到纪怀风道： “我见过。” 纪怀风说着眉头微微皱起。 他没想到还是个他认识的人，罗家的罗恒生。 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找上了顾夕？ 纪怀风对这情况满心疑问，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开车默默跟着陆校长的车离开。 临走看到还站在原地的罗恒生，拳头慢慢攥起来。 陆校长送顾夕回了“福记”。 陆湘湘看看顾夕下车之后平静的神色，也没有打扰她，而是拉着她爸回家了，她非得问问她爸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简直匪夷所思。 纪怀风竟然也没有进去，跟赵誉直接回去。 然后给顾夕打了个电话，问她最近事情一切顺利了，要是有什么就直接跟他说。 顾夕电话里听不出任何问题，还笑着跟他说打算开家火锅店，等开张了请他们吃饭。 放下电话，就看到赵誉眼巴巴地看着他： “队长，顾夕怎么说？” “她说没事儿。”纪怀风实话实说。 “没事儿吗？” 赵誉有些迷糊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侦察兵的敏感，让他当时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但是现在顾夕都说没事儿了，难道他还要非得找出来点儿事儿不成？ “没事儿就好。” 想了想，赵誉只好这样道。 纪怀风也笑了。 只是坐着思索了一会儿，纪怀风还是往帝都打了个电话。 他跟顾夕一样，不习惯没有准备。 当然打仗的时候突发情况例外，他的应急反应很强，但是在顾夕的事儿上，他习惯替顾夕想在前头，杜绝一切不好的可能。 顾夕从头至尾都不知道今天纪怀风和赵誉跟着她。 电话里笑呵呵跟纪怀风分享了她“宏图大展”的计划，放下电话，脸上笑容就慢慢消失了。 她其实心里很清楚，罗恒生今天要找的人不是她。 因为就算她当时给陆校长开的方子再不寻常，也没人会觉得她一个才刚大一的学生会有多么神奇的医术。 罗恒生今天带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又专门拿了很多方子来试探她，无非就是想要找到指点她医术的人。 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也不会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来了 有些事情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要怎么过，但是她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所以她就是个普通的学生，专业是外语，至于现在会的一些医术，只不过是兴趣而已，根本没有人教她，就连方子都是从不知道哪本书上看来的。 她也不怕人去查，就算是罗恒生去乡下查她的出身，也跟所有的情况都对得上。 还没有发生的事儿，他们又怎么会查得到呢？ 深吸口气，顾夕站起来。 笑了笑。 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从前像是罗恒生这样求医的人太多了，只是罗恒生的出现，让她想到了从前的日子。 医术带给她很多，但这辈子，她想换个更简单的活法。 只是以后找人要更偷偷地才行，她也不确定罗恒生今天有没有死心。 罗恒生的出现没占顾夕太多的注意力，加上他后来也没有再出现，所以顾夕的心思很快就又都放在学业和“福记”上了。 十一月中旬，第一场小雪落下来的时候，顾夕的“福记火锅城”开业了。 挂上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顾夕特别心虚。 人家的城是真的城，楼上楼下宽敞无比。 而她这个，台面的号叫到了二十左右的时候，感觉人都有些转不开身了。 但这到底是学校门口的第一家火锅店，一时间都不用打广告，整个学校的师生就没有不知道的，从开张的时候店里就一直都是客满的。 顾夕坐在收银台收钱，顺便检查一下看看有什么货要进的，待会儿跟店面经理对一下。 手边的电话响起，顾夕顺手接起来： “你好，‘福记’火锅城。” “姐。” 顾夕本以为是订餐的，她开张的头一天就把订餐电话贴上了。 要不是煮火锅没有那么方便，她都想连火锅都跟多年后一样外卖送上门了。 但是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顾小弟的声音。 顾夕下意识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多，应该正是课间。 只是小弟很少在上课的时候打电话给她，今天才周三，难不成是学校有什么事儿了？ “小弟，怎么了？” 顾夕想到这里就问道。 顾小弟握着电话沉默了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姐，妈来学校找我了。” 顾夕一时愣住： “你说谁？” 顾小弟微微叹了口气，当时他看到他妈出现在传达室，跟他姐的反应是一样的。 “咱妈来省城了，就在刚才，大哥陪着她一起来学校找我了，刚走。” “她怎么会知道你在哪里上学？” 顾夕最初的惊讶之后，立刻问道。 当时给顾晨转学， 有些事情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要怎么过，但是她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所以她就是个普通的学生，专业是外语，至于现在会的一些医术，只不过是兴趣而已，根本没有人教她，就连方子都是从不知道哪本书上看来的。 她也不怕人去查，就算是罗恒生去乡下查她的出身，也跟所有的情况都对得上。 还没有发生的事儿，他们又怎么会查得到呢？ 深吸口气，顾夕站起来。 笑了笑。 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从前像是罗恒生这样求医的人太多了，只是罗恒生的出现，让她想到了从前的日子。 医术带给她很多，但这辈子，她想换个更简单的活法。 只是以后找人要更偷偷地才行，她也不确定罗恒生今天有没有死心。 罗恒生的出现没占顾夕太多的注意力，加上他后来也没有再出现，所以顾夕的心思很快就又都放在学业和“福记”上了。 十一月中旬，第一场小雪落下来的时候，顾夕的“福记火锅城”开业了。 挂上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顾夕特别心虚。 人家的城是真的城，楼上楼下宽敞无比。 而她这个，台面的号叫到了二十左右的时候，感觉人都有些转不开身了。 但这到底是学校门口的第一家火锅店，一时间都不用打广告，整个学校的师生就没有不知道的，从开张的时候店里就一直都是客满的。 顾夕坐在收银台收钱，顺便检查一下看看有什么货要进的，待会儿跟店面经理对一下。 手边的电话响起，顾夕顺手接起来： “你好，‘福记’火锅城。” “姐。” 顾夕本以为是订餐的，她开张的头一天就把订餐电话贴上了。 要不是煮火锅没有那么方便，她都想连火锅都跟多年后一样外卖送上门了。 但是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顾小弟的声音。 顾夕下意识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多，应该正是课间。 只是小弟很少在上课的时候打电话给她，今天才周三，难不成是学校有什么事儿了？ “小弟，怎么了？” 顾夕想到这里就问道。 顾小弟握着电话沉默了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姐，妈来学校找我了。” 顾夕一时愣住： “你说谁？” 顾小弟微微叹了口气，当时他看到他妈出现在传达室，跟他姐的反应是一样的。 “咱妈来省城了，就在刚才，大哥陪着她一起来学校找我了，刚走。” “她怎么会知道你在哪里上学？” 顾夕最初的惊讶之后，立刻问道。 当时给顾晨转学，只是小弟很少在上课的时候打电话给她，今天才周三，难不成是学校有什么事儿了？ “小弟，怎么了？” 顾夕想到这里就问道。 顾小弟握着电话沉默了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姐，妈来学校找我了。” 顾夕一时愣住： “你说谁？” 顾小弟微微叹了口气，当时他看到他妈出现在传达室，跟他姐的反应是一样的。 “咱妈来省城了，就在刚才，大哥陪着她一起来学校找我了，刚走。” “她怎么会知道你在哪里上学？” 顾夕最初的惊讶之后，立刻问道。 当时给顾晨转学，只是小弟很少在上课的时候打电话给她，今天才周三，难不成是学校有什么事儿了？ “小弟，怎么了？” 顾夕想到这里就问道。 顾小弟握着电话沉默了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姐，妈来学校找我了。” 顾夕一时愣住： “你说谁？” 顾小弟微微叹了口气，当时他看到他妈出现在传达室，跟他姐的反应是一样的。 “咱妈来省城了，就在刚才，大哥陪着她一起来学校找我了，刚走。” “她怎么会知道你在哪里上学？” 顾夕最初的惊讶之后，立刻问道。 当时给顾晨转学，只是小弟很少在上课的时候打电话给她，今天才周三，难不成是学校有什么事儿了？ “小弟，怎么了？” 顾夕想到这里就问道。 顾小弟握着电话沉默了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姐，妈来学校找我了。” 顾夕一时愣住： “你说谁？” 顾小弟微微叹了口气，当时他看到他妈出现在传达室，跟他姐的反应是一样的。 “咱妈来省城了，就在刚才，大哥陪着她一起来学校找我了，刚走。” “她怎么会知道你在哪里上学 第一百五十六章 挑不出一点儿不好 “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你们没能耐，连个房子都不能给我买，谁会跟我结婚，结了婚住哪儿？” 顾大海听得烦，扯脖子喊了一声。 声音大得满车的乘客全都看过来。 王淑兰当众被儿子骂得脸通红，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人。 一直到下车跟着走了两步，这才咬咬牙道： “要不，妈去给美珍买只鸡？” 说着摸了摸口袋，王淑兰很舍不得。 她这次带来的是家里粮食卖了换的钱。 原本她还想等等，听村里人打听来的消息，要是能再坚持段时间，这粮食价格还能再高一些。 可是儿子这头电话催得急，她也只能先卖给头一批来收豆子的，然后第二天就坐车来了省城。 这钱她是打算给大儿子在省城过日子的补贴，还有小儿子念书的费用，一分她都不想乱用。 可是儿子说得有道理，美珍现在的身子是需要吃点儿有营养的，好在小儿子那里有他姐供着，她这钱也能省出来一份儿。 顾大海这才脸色好看了些： “要买就买个大点儿的，别整得抠抠搜搜的，还不够塞牙缝的，菜市场在那边儿，你看着还有肉鸡蛋什么的也买点儿。” 伸手往远处一指，顾大海就直接回家了。 王淑兰没想到儿子说走就走了，想叫住他给自己带带路，她这昨天才来省城的，连附近都没有去过呢。 可是顾大海已经小跑着拐进胡同了。 王淑兰想跟着回去，但是想起刚才儿子的冷脸，只好紧了紧衣裳，踩着雪后一步一滑的路，往儿子说的市场走去。 边走边记着路，就怕买完菜回来找不到家了，这省城可实在是太大了。 顾大海跑回家，急忙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 一身简单衣裤躺在床上的叶美珍，听到声音虚弱地转过头。 结果看到只有顾大海自己回来了，急忙爬起来： “你妈呢？” 顾大海喝了水暖和多了，不在意地道： “你紧张什么，她那么大人还能丢了？她去给你买鸡补身子去了，毕竟你现在是我们老顾家的大功臣。” 顾大海说着凑过来，想要去摸媳妇的肚子。 叶美珍闻言眼睛闪了闪，往旁边躲开，瞪了他一眼： “你手凉。” 顾大海被媳妇那一眼看得，心都要化了，连忙缩回手： “我错了我错了，这月份还浅呢，可不能凉着你，更不能凉着咱儿子。” 看顾大海一副心疼妻儿的样子，叶美珍放在腹部的手顿了一下。 然后低着头声音低落地道： “你要真心疼儿子，就赶紧给我们娘俩个窝，大海，我可跟你说，今天我是偷着跑出来的，要不然我妈看着我根本不让我来，还说……还说你家要是再不给个说法，就让我趁着显怀之前把孩子打了。” “打什么打？” 顾大海听得跳起来： “这是我顾大海的儿子，谁都不能动，媳妇你放心，等我妈回来，我就让她赶紧去找那死丫头，你可千万不能着急啊。” 王淑兰左手拎着好不容易买来的老母鸡，右手拎了足有五斤的鸡蛋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儿子抱着儿媳妇，俩人相对着抹眼泪。 听到声音叶美珍抬头，看见是她连忙抹掉眼泪，然后露出个虚弱的笑容： “妈，你回来了？” 说着急忙推了顾大海一把： “大海，你赶紧去帮妈拿东西。” “不用不用，妈自己来就行，美珍啊你坐好，你现在可不能乱动，妈这就给你炖鸡汤喝。” 王淑兰赶紧笑着拒绝，生怕儿媳妇下地跟着忙活。 然后手脚麻利地用出租屋里隔出来的小厨房做饭。 “妈，麻烦你了。” 叶美珍柔柔地道谢。 “跟妈客气啥？” 王淑兰听到回头嗔怪地说了一句，越发觉得这个儿媳妇懂事儿。 王淑兰从前只跟叶美珍通过一两次电话，叶美珍嘴甜会说话，电话里一口一个阿姨叫得她可高兴了。 这次来了之后更是直接改口叫了妈，但是王淑兰觉得也正常，这都怀了她们顾家的孩子了，当然得跟着大海叫妈。 虽然被小两口还没结婚就折腾出了孩子吓了一跳。 可是后来想想，这么好的姑娘也不图他们家什么，就跟了大海。 除了亲家嫌弃他们家没钱，非得说没房子就拆散小两口之外，王淑兰对这个儿媳妇真是挑不出一点儿不好来。 但是王淑兰觉得这也怪不得叶家。 顾家要是没有也就算了，可是人家好好一个大姑娘都要进顾家的门了，顾家有店有业的还不肯拿出来，这是不是伤人家姑娘的心吗？ 说来说去，还是顾夕这丫头不懂事儿。 就算是跟她闹脾气，差不多就行了，咋还没完了。 这孩子也不怕让哥嫂寒了心？ 这往后顾家还不是要靠着她哥嫂撑着，将来她出嫁了娘家才有人给她撑腰，现在弄成这样，以后咋跟哥嫂开口？ 王淑兰手里不停地忙活着，想着不能再拖着了，明儿个赶紧就得去找了大闺女。 到时候早点儿把店拿过来，看叶家的意思，是想要小两口继续开这个店，还是把店卖了买个房子，这就随他们的意思了。 总之最好能在过年之前把婚给结了，到时候他们家就又添了一口人了。 叶美珍当天在顾大海租的房子吃了饭，炖得香浓的鸡汤喝了两碗。 看她吃不下了，王淑兰给顾大海拨出来一碗肉，剩下的她一口都没吃，全都给放外面冻上了： “等你明儿个过来，妈给你热了吃。” “谢谢妈。” 叶美珍被看得不好意思，站起来穿了衣裳，有些不舍地道： “那妈，大海，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低了头： “我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过来，今天还是趁我妈没在家我来的，我、我先走了。” 说着急匆匆开门出去。 “你还愣着干什么，外面路那么滑，妈刚才买菜都差点儿摔了，你还不去送送你媳妇，这要是滑一跤可怎么办？” 顾大海原本觉得外头冷不想出去，一听连忙抓起衣裳追出门去。 王淑兰这才坐下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终于找到了 转头看看这空荡荡低矮潮湿的屋子，比她在乡下的房子还要小。 顾大海自己不能挣钱，家里给的钱又大多都用在吃和给叶美珍买东西上了，房子当然只能租便宜的。 想到刚才叶美珍乖巧懂事儿地什么都不说，再想想今儿个看到小儿子的学校，王淑兰叹了口气。 夕儿这孩子，啥时候性格变成那样了。 能供着顾晨去那么好的学校，说明大闺女现在根本就不差钱的，可怎么就能看着她大哥在这儿受苦？ 王淑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让这孩子来省里念大学是对还是错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大闺女让干啥就干啥，从来没听她抱怨过，村里哪个不说这孩子懂事儿。 就算不如小闺女贴心，那也是她的好孩子。 可打从高考之后说考上大学了，这心就好像跟家里人不一样了，这家里哪个不是为了她好啊，怎么就不知道好赖呢。 王淑兰一边心里想这事儿，把屋子收拾了一遍。 顾大海到晚上才回来，进屋用王淑兰给烧的热水擦了擦暖和了手脚就睡了。 王淑兰心里装着事儿根本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 做好饭之后叫儿子起来，想让儿子吃了领着她去大闺女的店。 “能不能别吵吵，这才几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大海一把用被子蒙住脑袋，不耐烦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是跟你说了就在她那大学门口吗，你出门自己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王淑兰自己有些不敢出门坐车，可是想想大儿子说得也对。 她今儿个自己去，要是能让那孩子想开了，回头再让兄妹俩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以后一家人就和和气气的。 这么一想，王淑兰轻手轻脚地把饭菜坐锅里。 又细心叮嘱儿子起来别忘了吃，这才出门了。 顾大海住的是老城区，而且是小胡同里的房子。 出了胡同的路本来就七拐八拐的，王淑兰昨儿个勉强记得从市场回来的路，可这会儿再站在路口，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慌。 那什么闺女的A大的，也不知道该坐什么车过去。 等了一会儿，突然远远地看见对面有车停下，王淑兰眼睛亮了。 大儿子昨天说这个就是省城的公车，她过去问问就知道怎么坐了。 只是王淑兰这么想着，还不等捏着坐车钱跑过去，就看到从车上下来个熟悉的身影。 “夕儿？” 王淑兰愣住。 就算隔着不近的距离，而且顾夕穿着打扮也跟以前不同，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可是她养了十八年的闺女，哪能不认识呢？ 王淑兰一喜，急忙大声招呼道： “夕儿，妈在这儿。” 一边喊王淑兰的脚步也停住了。 到这会儿她也不急着过去了，而是站在原地等着大闺女过来找她。 这心里可算是舒服了。 看来这孩子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当妈的，这不就主动来看她了。 这下好了，等待会儿跟闺女好好说说，她就赶紧去叶家接了美珍过来。 哪有怀着孙子的儿媳妇还住在娘家的，王淑兰脸上就带了笑容。 只是马上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也不知道顾夕是没有听见她的喊声，还是记不清顾大海家住在哪里，竟然下车之后往反方向走过去了。 王淑兰这才急了，也不拿架子在原地等了，连忙追过去： “夕儿你去哪儿，妈在这儿啊。” 可是正是上班上学的早高峰，就算这时候的车还没有多年后那么多，但她要过马路也费了不少功夫。 等她急匆匆跑到路对面的时候，哪里还有顾夕的身影。 王淑兰傻站在公交车站，茫然地四下看，这孩子怎么不见了呢。 此刻的顾夕，正依着纸条上的地址，走进了不远处的胡同。 那天罗恒生来找她，虽然顾夕后来坚决不承认有人教过自己医术，后来找师傅的亲人也更小心了。 但是她没想到因为罗恒生的出现，还给了她些启发。 她从来了省城之后，已经用空出来的时间，去师傅家的老地址附近找过好几次了。 可是周围的邻居都说没有这么一户人家。 还是后来突然想到，她一直找的是师傅后来提过的人家，但其实这个时候，师傅都还没有回来，师傅的家人也许并没有住在那里。 师傅早年经历不寻常，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才回到省城，顾夕也是那时候遇到他老人家的。 只是那时候唐家的子孙，已经经过了不少事儿，尤其是师母的离世，让唐家几个孩子心里对师傅存了怨恨，所以一直都不肯认他。 顾夕其实那时候也一样经过很多事，性格冷淡不爱说话，所以师徒竟然少有谈心的时候，这些事儿还是后来相处久了才会说的。 所以顾夕心里明白，师傅肯将一身医术传给她，又告诉她这些，其实已经情同师徒了。 顾夕来了省城之后，虽然谁都没有说，但是一直都在想法子找唐家人。 虽然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跟师傅再做师徒，但是她不想师傅回来后再有遗憾。 只是那时候唐家的子孙，已经经过了不少事儿，尤其是师母的离世，让唐家几个孩子心里对师傅存了怨恨，所以一直都不肯认他。 顾夕其实那时候也一样经过很多事，性格冷淡不爱说话，所以师徒竟然少有谈心的时候，这些事儿还是后来相处久了才会说的。 所以顾夕心里明白，师傅肯将一身医术传给她，又告诉她这些，其实已经情同师徒了。 顾夕来了省城之后，虽然谁都没有说，但是一直都在想法子找唐家人。 虽然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跟师傅再做师徒，但是她不想师傅回来后再有遗憾。 只是那时候唐家的子孙，已经经过了不少事儿，尤其是师母的离世，让唐家几个孩子心里对师傅存了怨恨，所以一直都不肯认他。 顾夕其实那时候也一样经过很多事，性格冷淡不爱说话，所以师徒竟然少有谈心的时候，这些事儿还是后来相处久了才会说的。 所以顾夕心里明白，师傅肯将一身医术传给她，又告诉她这些，其实已经情同师徒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饭店会亲家 王淑兰心急火燎地在周围找了半天。 她也不敢走远，这老城区的胡同太乱了，她怕把自己走丢了。 可转来转去怎么都找不到顾夕。 王淑兰没办法，只好先往家跑，进门就喊儿子： “大海，大海你快出去看看，我刚才看见你大妹从那公车上下来，可能找不到咱家在哪儿，不知道拐什么地方去了，你去接接。” 顾大海再次被吵醒，满肚子起床气。 等反应过来顾夕上门了，愣住： “你说顾夕那丫头来了？她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王淑兰没想到儿子会这么问，不由皱眉： “你大妹来省城念书这么久，就没来看看你？” “人家哪看得上我这破地方，有那么亮堂的店，我求都求不来。” 顾大海撇撇嘴道。 但也怕顾夕找不到地方直接回去了，好不容易把他妈弄来，他就说那死丫头片子再嘴硬也不会不管他妈。 于是起床套上棉服： “我去看看，但是妈我先说好了，这回那丫头要是再不懂事儿，往后我就当没这个妹妹，我可不惯得她，考个大学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想了想，又道： “妈你跟我一起去吧，找着她你就领她先去菜市场买菜，看着啥好的多买点儿，说起来就有气，我当她大哥的，到现在连她一口肉菜都没吃上。” “妈知道了。” 王淑兰赶紧点头。 寻思可不能让大闺女再犟了。 但是想着又忍不住笑了，嘴角带着些骄傲的意思。 这也是她有个会赚钱的闺女，想到叶美珍家里的意思，到底有些意难平： “要不，你待会儿把美珍家里人也叫来，正好你妹妹要买好菜，干脆好好张罗一桌，咱带着他们一起。” 也让叶家人看看，他们顾家不是没钱，将来女儿嫁进来就是享福的。 “请美珍家人？” 顾大海倒没想到这个，这会儿听他妈一提，赶紧道： “妈，要不咱还是在饭店请吧，我这租的屋子这么小，哪能坐得开人啊，就去市中心那边的‘金德大饭店’，那可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饭店，我跟师傅去过一次，又上档次菜又好吃，叶家人肯定也没去过，到时候一定长脸。” “那里菜贵不贵啊？” 王淑兰有些犹豫。 “贵怎么了，那丫头店都开得起，请吃个饭请不起？再说店不是早晚换我手里，我都不怕花钱，妈你就别操心了。” 王淑兰很快被说服。 也觉得不该省这一点儿钱，让叶家看到他们的诚意，先把儿子的婚事定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母子俩出了门，一边商量菜式一边去找顾夕。 越说越高兴，还没走到车站呢，已经定下来八凉八热了。 而顾夕也已经顺利地进了唐家。 只是穆云刚才急着去给小孙子买药，歉意地把顾夕领进屋，叮嘱儿媳妇先招呼她，就急忙走了。 顾夕站在唐家狭小的屋子里。 从刚才的那扇小门进来，不大的院子住了四户人家。 而唐家这屋子整个算下来也就三十平方左右，却住了一家三代六口人。 顾夕师傅唐举礼的妻子，也就是她的师母穆云，带着儿子唐亭和女儿唐彤搬来这里已经快十年了。 唐亭五年前娶妻石锦慧，现在有个三岁多的儿子唐越，小名唐小宝。 屋子里散发着浓重的药味，顾夕知道这是家里常年有病人才会这样。 看看躺在床上一张口说话就马上咳个不停的唐亭，再看看抱着哭闹不休的儿子，还得过来招呼她的石锦慧，还有刚才瘦削苍老的师母穆云。 顾夕只恨自己怎么没再早一些找到他们。 “嫂子你别快别忙了。” 制止了石锦慧的动作，顾夕顺着瞧见她怀里的孩子，已经要哭得喘不过气来了。 也就顾不上寒暄了，急忙开口道： “嫂子，孩子是什么病，怎么哭成这样？” 石锦慧有些不好意思没好好招呼她，毕竟刚才婆婆交代了，这可是公公的老朋友托人来看他们的。 可是孩子确实撒不开手，只好道： “前几天降温，这孩子就着凉了，领着去看了大夫，买了药回来本来都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前天就又烧起来了。” 顾夕皱眉看着屋子。 快十二月了，北方这么冷的天，唐家屋里却没有多少热乎气。 再看看炉子旁边少得可怜的煤，就知道他们是舍不得烧煤屋里才这么冷的。 边听边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顿时心里一惊： “师……我是说伯母她是去买药？小宝这情况得打针啊，退烧能快一些。” 她倒是想扎一针。 可是一来现在身上没带着针袋，二来她刚才借口说是有人辗转托她来看看唐家，自然不好直接表露出医术。 要不师傅回来她怎么解释，平白冒出来她这么个活蹦乱跳的徒弟？ 她自己倒是能接受，就怕把师傅给吓出个好歹来。 石锦慧不知道她内心所想，一听她说打针，不由得抱紧孩子抿抿唇。 回头看了丈夫一眼，声音苦涩地小声道： “家里、家里暂时没那么多钱看病了。” 事实上不只是没钱给孩子打针，家里仅剩下的几块钱让婆婆拿去，连丈夫吃的的药都快要停了。 要不是婆婆体弱，丈夫起不来，她说什么也不能请假。 但是小姑子说让她留下来照顾孩子，自己去厂里看看能不能先借点钱回来，等月底发工资再还上就好了。 顾夕都不需要多问，只看屋里没一件值钱的东西，还有一家六口现在三个病号，就知道这个千疮百孔的家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了。 “嫂子，我身上带着钱，孩子的病不能拖着，咱们先去医院。”顾夕不由分说把床上的小被子拿起来。 石锦慧愣愣地看着顾夕给孩子包上，听到丈夫急得说话，这才跟着拦着： “不行，妹子这可不行，怎么能花你的钱？” “嫂子！” 顾夕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只好道： “这时候你还要跟我客气吗，小宝这么小，再烧下去会出问题的。” 石锦慧有些蜡黄的脸吓得更无人色。 最后夫妻俩实在怕了，只好让石锦慧抱着孩子跟着顾夕出门。 刚推开门，就跟买药回来的穆云撞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怎么拒绝？ “你们这是？” 穆云吓一跳。 原本顾夕这么直接找过来，她当时急着去买药，也没有多想。 可等出了家门，越想越疑惑。 她怎么不记得丈夫有个在南边儿的老友，再说怎么会托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来看她们。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儿媳妇抱着孩子要跟着走，吓得连忙拦住。 她独自一人把孩子带大，要是没有防备心哪能安安稳稳这么多年，立刻警惕地看着顾夕。 石锦慧知道婆婆误会了，连忙抢着解释道： “妈，顾夕说要带小宝去打针。” “打针？” 穆云愣住，看了看手里的药。 “伯母要是不放心，就跟着一起来吧，咱们先给孩子看了病，回头我再跟您解释，好不好？” 顾夕急忙道。 等再出门的时候，就是穆云石锦慧婆媳一起带着孩子。 跟着顾夕出了胡同，到马路边直接拦了出租车去医院。 挂急诊，孩子高烧三十九度，而且已经持续快两天了。 医生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 “你们是怎么当家长的，孩纸烧成这样才送来，知不知道多少孩子送晚了得了肺炎和脑膜炎？” 穆云婆媳俩被训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着孩子挂上点滴，两人红着眼睛转头对顾夕千恩万谢： “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小宝这孩子……” “伯母，您千万别这么说，能及时看病就好，放心，小宝会没事儿的。”顾夕忙安慰道。 一到冬天感冒的人就多，整个医院连走廊都是打点滴的病人。 顾夕她们也是带着孩子在走廊点完了三瓶药水，医生过来看了看： “行了，下午再过来点一针，注意别着凉了，另外孩子给猥点儿有营养的流食，烧退了就能吃下东西了。” 顾夕也知道医院肯定没有床位。 何况唐小宝治疗不算延误，打上针退烧了就不担心了，也不需要住院。 穆云婆媳仔细听着医嘱，三人这才把孩子包好出来。 到医院门口，顾夕拦了辆车让他们上车，自己却没坐进去。 穆云一看连忙道： “顾夕，你、你这就走了吗？” 这孩子今天帮他们这么多，他们还没好好谢谢呢。 顾夕笑了笑： “伯母，我先去办事儿，待会儿再去你家。” 提前给了车费，看着出租车离开，顾夕转头也招了辆车。 先去买了一吨煤。 这时候城里买煤很方便，尤其她们隔壁市就有个大煤矿。 唐家一家子病的病小的小，到冬天本来就难熬，那屋子墙壁不厚看着就透风，他们还舍不得烧煤，这样下去就算是唐小宝治好了，回头也还是容易感冒发烧的。 要不是她们家那院子太小，挤着住了好几户，顾夕都想再多买点儿了。 现在只好等烧没了再买了。 顾夕给了钱说了地址，直接就能送到唐家去。 然后就跑了一趟百货大楼。 刚才唐家几个人的衣服她可是看得清楚，穆云母女俩跟着她出门的时候，身上都是旧棉袄。 这种棉袄穿得年头久了，里面棉花都不保暖了，一出家门就冻得直哆嗦。 她可真怕唐小宝刚好，剩下人接着就冻坏了。 所以别的不说，过冬的新棉衣得先买回来，当然不能让唐家人跟着，要不然肯定不会让她花钱的。 最后又买了不少吃的，奶粉是给唐小宝的，鸡鱼肉蛋给全家补身体。 顾夕想到躺在床上的唐亭，忍不住皱了眉。 她得想法子给唐亭看看，刚才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只看出来唐亭应该是卧病在床一段日子 了，具体的倒是没看出来。 拎着满手的东西走出商场，顾夕看带着的东西太多，坐公交车也不方便，就想要拦辆出租车。 还没等想法子挪腾出手来招呼，就有辆车停在身边。 任正轩满脸惊喜地下了车： “顾夕，你怎么在这里？” “我……买点儿东西。”顾夕愣了一下才说道。 两分钟后，顾夕已经坐上了任正轩的车。 她没想麻烦任正轩的，尤其她是准备把东西送去唐家，离这里开车都要快一个小时了，她不想耽误任正轩的时间。 可是任正轩哪里会同意，硬拉着顾夕上了车，高兴地扭头道： “是你的朋友吗？那我要不要也买些东西。” “不用了，我这些够了。” 对着满脸灿烂笑容的任正轩，顾夕无奈摇头。 算了，坐都坐了，回头等他有空请他吃饭吧。 一路上任正轩一直找话题跟顾夕聊天，话多得都有些不像他了，引得顾夕频频侧目。 任正轩当然发现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汗津津的。 但是他却觉得这样挺好。 自从上回在店里看到顾夕跟纪怀风相处的情形，他有几天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找顾夕。 总觉得跟纪怀风同时出现的时候，他就插不上话，虽然顾夕从来都没有冷落过他这个朋友。 而现在能单独跟顾夕在一起，他整个人都雀跃起来，只觉得怎么都说不够，就希望顾夕的朋友家再远一些才好。 “就在这儿停下吧，里面是小胡同，车进不去。”眼瞅着快到唐家，顾夕赶紧道。 想说让任正轩送到这里就好，毕竟她自己都还没跟师傅的家人混熟呢，也不好带朋友过去。 结果任正轩却抢先一步停好车下来： “我帮你把东西拿过去，这太沉了，你放心，我不进去，就送到门口。” 然后紧紧拎着袋子不放，俊雅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注视着顾夕。 “……” 顾夕。 这让她怎么拒绝？ 总不能伸手去跟任正轩抢吧？ 而且任正轩那眼神看着她，仿佛她要是拒绝了就是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一样，感觉特别像欺负人。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顾夕，你千万别跟我这么客气。”任正轩立刻高兴了。 两人把车停在路口，拎着东西往里走。 顾夕不好意思让他自己拿着，坚决分担过来两个袋子，当然是任正轩百般比较之后，最后才勉强匀给她两个最轻的。 顾夕还能挑剔吗，不能。 俩人说着话往唐家的胡同走，没注意身后跟上来两个人。 第一百六十章 谁给你的脸？ 顾夕之前陪着唐小宝在医院打针，接着又去买东西。 来回花了不少时间，这会儿时间都中午十一点半快十二点了。 王淑兰一早上连着跑了好几趟，出来找她看见个身影的大闺女，结果跟儿子俩人把附近转了个遍都没找到人，最后冻得受不了了才回去。 顾大海回家发了好大的脾气，逼着他妈马上去顾夕的店里。 还是因为在家等不到消息的叶美珍主动上门，王淑兰要给她做饭，这才没被撵出来。 等中午吃了饭，叶美珍躺在床上睡午觉。 顾大海觉得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决定亲自盯着他妈去跟顾夕谈，这才带着他妈出来坐车，准备直接杀去顾夕的店里。 结果就这么巧，俩人刚走到车站，王淑兰又看见了大闺女，急忙要喊人。 “妈，别喊。” 顾大海却心思一动，伸手拦住了他妈。 “那是你大妹啊，妈没看错。” 王淑兰看儿子不让她叫人，赶紧强调道。 顾大海却眯了眯眼睛，道： “我知道那是顾夕，但是妈你没发现吗，她根本就不是要来找我的。” “不找你？那她还能找谁？” 王淑兰下意识反问道。 然后也反应过来了。 顾夕如果真的是来找顾大海的，要是找不到顾大海家，应该是到处打听才是的。 可是看她跟身边那个个子高高的男人边走边聊，分明是对去哪里很清楚的。 这么一想，王淑兰脸色难看下来： “那我早上看见你妹妹，她也不是来找你的？” 说着话王淑兰盯着大闺女和一起的人两手拎满的东西。 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这孩子怎么魔怔了，有好东西不知道往自己家里拎，这是要给谁？ “当然不是，我就说了这死丫头是个白眼狼，她眼里哪有我这个当哥的。” 顾大海咬牙切齿地看着顾夕的背影。 他比他妈想得多，眼看着顾夕跟那个男人走进了胡同，立刻追了上去： “我非得看看她上赶着巴结哪个男人，真是不要脸，拿我老顾家的东西去讨好男人。” “你说、那是夕儿的对象？” 王淑兰被儿子的话给砸懵了。 这怎么可能呢，大儿子还没结婚呢，夕儿怎么可能找对象？ 再说这孩子要找对象哪能不跟她这当妈的说呢。 “大海，你等等妈。” 娘俩急急忙忙追在顾夕身后。 顾夕跟任正轩进了唐家，唐家一家人都在。 小妹唐彤去厂里跟同事借了钱赶回家，却听说已经有人来带着小侄子去打了针。 听她妈说是爸从前朋友托人来看她们，全家人在唐小宝病情稳定下来之后，全都心思复杂地坐在那里。 “妈，那个好心的女孩真说了还会来？” 他们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谢人家，思来想去，穆云让闺女用借来的钱去市场割了斤肉，想着待会儿顾夕过来，饭桌上怎么也得有肉菜啊。 结果都中午了，还迟迟不见顾夕的身影。 倒是有人送了吨煤过来，说是钱都已经给了。 唐彤和嫂子两人看着把煤卸下来，忍不住又进屋去问她妈，还一边说着一边去门口张望。 然后就跟进门的顾夕大眼瞪小眼对上了。 看见顾夕买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尤其不只是给孩子的，就连他们一家几口的冬衣都给买了，唐家人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穆云连忙拒绝： “姑娘，这、这我们可不能要，这得花多少钱啊。” “伯母，我不是都跟您说了，是有人托我来看看你们的，那个人早年受过唐伯伯的恩惠，现在只是帮唐伯伯照顾你们一下，我虽然只是个中间传话的，但我觉得这些你们可以收，毕竟这也是当年唐伯伯留下话的。” 顾夕立刻特别“义正言辞”地劝说道。 “你唐伯伯他……” 穆云听到提起丈夫，身子顿时颤了一下，有些站立不住。 “伯母，您别难过，唐伯伯会没事儿的，他会回来的。” 只是需要再等几年。 顾夕看师母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心里发酸的同时也有些高兴。 至少师母信了她的说辞，没有再拒绝。 这样她就可以在师傅回来之前，替他好好地照顾她的家人。 只是。 转头看了看师傅的家人，顾夕犹豫是现在问问还是等熟悉了再说。 她看出来这个家日子过得不好，穆云和唐亭身体不好她暂时不安排，但是她想问问身体健康的唐彤和石锦慧两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总是这样买东西送来，次数多了只怕师母不会容易接受，倒不如想法子让他们家多赚些钱。 结果还没等她想好，身后的门被猛地推开。 “好啊顾夕，我说你怎么对家里爱答不理的，原来有钱都花在外人身上了。” 顾夕一愣，转头看向门口。 顾大海横眉怒目地冲进来，身后跟着满脸伤心的王淑兰。 顾夕根本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脸上原本淡淡的笑意立刻收起，冷声道：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顾大海，你跟踪我？” “谁跟踪你了，要不是你来我住的附近晃悠，你以为我稀罕去找你？” 顾大海立刻矢口否认，想想没必要跟顾夕解释这个，又立刻嚣张道： “你管我怎么在这里，我问你，这些是不是你给买的？” 顾大海眼睛进门就到处扫视。 等看到堆在床上的新衣裳，还有那么多吃的营养品，立刻火气更大了，指着顾夕质问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 顾大海被顾夕的态度气得直喘，伸手就要过来推顾夕： “我告诉你顾夕，我早就受够你了，顾家的店都是我的，让你看着那是给你脸了，你有什么权利花顾家的钱给别人买东西，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 任正轩原本皱眉看着。 他一听到顾夕管来人叫顾大海，就猜到应该是顾夕的家人。 只是当初跟顾夕通电话的时候，他知道顾夕跟家里人关系很特殊，所以没有急着说话。 但是现在看顾大海有要动手的意思，连忙上前把他推开： “你干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给我出去 “呦，顾夕你够有能耐的啊，才来省城多久，就勾搭了个小白脸？” 顾大海没防备被推出去两步。 被王淑兰扶着站稳，本来想要动手，结果等看到任正轩身上的衣着，立刻眼神就变了。 一副小流|氓的样子，上上下下打量任正轩，嘲讽道。 他跟着他师傅也是去过大饭店的，当然见过不少有钱人，所以任正轩这一身他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怎么，吃我们老顾家的喝我们老顾家的，顾夕花钱养男人不够，还要养你们全家？谁给你们的脸？” 显然顾大海误会了。 以为这是任正轩的家人，而顾夕是为了讨好未来婆家，这才大包小包地买东西过来。 这让他格外不能忍。 美珍家里为了房子迟迟不肯答应他们结婚，结果现在顾夕把家里的钱大把大把地花了，凭什么？ 唐家一家人被突然的变故惊住了。 没时间再去感伤唐举礼的事儿，在地上的穆云石锦慧还有唐彤三人，全都围在顾夕身边，神色戒备地看着顾大海他们。 唐彤性格火辣，看到顾大海进门就对顾夕这么不尊重，立刻问顾夕： “顾夕，你认识他们吗，要是不认识我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我认识。” 顾夕却闭了闭眼。 再睁开，对穆云几个人道： “伯母，抱歉今天打扰到你们，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走什么走，那些东西都得给我，那都是我顾家的钱买的，凭什么就让你给人了，你想倒贴男人也得看我乐不乐意，我看你们谁敢收？” 顾大海一看这家人全都是老弱病，立刻嚣张无比地道。 然后越过顾夕就要去拿床上的东西。 “给我出去。” 还不等任正轩要帮忙，顾夕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 迅速拽住顾大海，然后用力一扯再一推。 顾大海整个人都还懵着，已经“砰”地被抡到了唐家的墙上。 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特别沉闷特别大的撞击声，然后看着顾大海闭着眼睛擦着墙慢慢地堆下去，立刻都安静了。 不敢相信顾夕这么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竟然把顾大海一个成年男子说抡就抡到一边儿去了。 屋里有一瞬安静下来。 直到王淑兰“啊”地尖叫一声，扑过去抱住顾大海： “大海，大海你有没有事儿，你别吓妈啊。” 顾大海被撞得整个人脑子发晕，有一瞬间都被猛撞得没反应了。 结果被他妈一晃，恶心得差点儿吐出来，好一会儿才“哎呦哎呦”地叫唤出来，倒是清醒过来了。 王淑兰听到儿子有动静了，这才喜极而泣： “大海，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心疼地抱着儿子抚了半天，这才转头看着顾夕哭道： “夕儿，你怎么能跟你哥动手？” 王淑兰看着顾夕的眼神失望无比。 她没想到这个闺女真的完全不顾家里，反倒是把钱给别人花。 到底谁是她的家人她不知道吗？ 尤其刚才竟然还敢跟她哥动手，这孩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顾大海缓过来了，一听他妈开口了，也跟着跳脚： “你个死丫头，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我让你敢动手打我？” “有什么话，出去说。” 顾夕对顾大海的情况根本就无动于衷，只是冷声道： “你如果不想刚才的打再挨一次，就不要在这里闹。” 顾大海眼里全是怒火，可想到刚才那一下让他疼怕了，到底不敢再发作。 顾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当先走出门去。 唐家人都有些担心，顾夕跟他们说没事儿。 唐彤想想刚才顾夕那伸手，担心之余眼里竟然有些激动。 这个突然冒出来帮她家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光凭着这身手就够让她惊讶了。 出了门，不顾任正轩坚持，顾夕一定要让他先离开。 ”可是他们……“ 任正轩怎么能放心。 当初在电话里，他就听到过顾夕的妈妈说让人伤心的话。 那时候他还想着，也许是因为顾雪不见了，所以顾母一时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 可是刚才看看发生冲突的时候。 顾母从进门开始一点儿都没有关心大闺女的意思，眼里就只有她那个没规矩的儿子。 这样的人他怎么放心让顾夕单独跟他们在一起。 ”没事儿，你相信我，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顾夕摇了摇头。 任正轩对上她的眼睛，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好，那有事儿你打我传呼，我一定马上过来。“ 抿了抿唇，任正轩只好先答应下来。 看着顾夕跟那两人走了，任正轩站在原地没有动。 反倒是王淑兰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尤其是看到任正轩站在他自己的车旁，脸色变了一下。 王淑兰拽顾夕去看顾大海住的地方。 一进门看到叶美珍还在睡觉，她也顾不上了，转头痛心疾首地看着顾夕： ”夕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你都不放在心上，现在你看看，你看看你哥这住的地方。“ 顾夕倒是笑了。 转头四下看看这屋子，然后淡淡道： ”怎么了，这不是挺好。“ ”这怎么能挺好呢，你看你哥这住得是什么样，你再看看你跟你弟，你们……“王淑兰急忙道。 ”我跟我弟怎么了，从小在家我们不也是这样。“ 顾夕打断她。 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买什么煤或者是柴火。 顾成这个家里的壮劳力不着家，顾大海跟他爸学得游手好闲，顾雪更是以身体弱为由不干活儿。 所以家里的柴火都是顾夕领着弟弟去捡的。 平时姐弟俩要帮着王淑兰干活儿，只能趁着有空的时候去捡柴，再加上他们那时候才多大，捡回来的也没有人家多，所以整个冬天家里都要省着用。 晚上烧炕的时候，都是用做饭的火顺便烧了，临睡前再用木头压着火留住热乎气。 头半夜还行，到后半夜就只有顾雪睡的炕头还能温热。 而从顾夕的位置开始，她跟弟弟两个那么多年都是睡的凉炕。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过户 半夜太冷了冻醒过好多次，顾夕看看睡得香甜的顾雪，听到隔着柜子小弟翻身的声音，忍不住直叹气。 后来顾夕终于鼓起勇气跟她妈说了。 因为就算她自己凉着也就算了，可顾晨年纪还小还在长身体啊，这么冷他受不住的。 王淑兰也没办法，家里所有的活计都得她来操持，根本分不出空去捡柴火。 顾夕实在心疼弟弟，只好在入冬之后各家都躲在屋里猫冬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去后林子去捡柴火。 顾夕记得那时候冬天可真冷啊，积雪都要到她大腿了，一脚踩下去半天拔不出来。 更别说捡完了树枝子还得捆在一起，用吃奶的力气使劲儿拖回家，手都冻得红肿裂开了。 但最后呢，她捡回来的柴火，也只有顾大海回来的时候才多烧些。 所以顾夕不再说了。 这么多年，她跟小弟都是这样过来的，怎么现在顾大海就受不了了？ 受不了是吗？ 那就憋着！ 顾夕之所以会过来，是不想让他们在唐家闹。 她不能还没帮唐家改善困境呢，反倒是顾大海先惊着了他们。 这才答应跟着过来。 但她根本不想再听他们说什么，思绪收回，顾夕回头冷声道： “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没想到你们还不明白，好，那我再说一次，顾大海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夕儿，你怎么能……” 王淑兰听得皱眉。 屋里几个人的说话声，终于让叶美珍醒过来。 起来看到顾夕就露出惊喜的神色。 连忙做出女主人的样子，要下来招呼她： “顾夕，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不叫醒我？你看看，你大哥这里太小了，也没个给你坐的地方。” 王淑兰一看儿媳妇光脚就要下地，忙过去拦着： “可不行啊，可不能凉着，美珍你快别下来了，这屋里多凉啊。” “妈，我没事儿，大妹来了，我哪好意思自己躺着？” 叶美珍被拉着动不了，只能摇头笑着道。 “怕啥，都是一家人，你妹妹还能跟你计较？” 王淑兰坚决不同意她下地。 儿媳妇才怀上没多久呢，照理前三个月最好都卧床不动养胎。 也就是家里条件不好，让这孩子大冷天的还折腾过来。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婚事定不下来闹的，这孩子也是有心了，总瞒着亲家自己过来。 所以人家姑娘都做到了这份儿上了，她这当婆婆的哪能不表个态？ 两相一对比，王淑兰越发觉得大闺女实在不懂事儿。 心疼地扶着叶美珍坐好。 扭头看着顾夕，王淑兰就直接脸上没有笑模样地埋怨道： “夕儿，你也都看到了，看看你哥这里是个什么条件，现在你嫂子怀孕了，这屋子哪里能住人生孩子？” 顾夕诧异地转头看向叶美珍。 叶美珍侧身看见她的目光，手下意识抚着小腹。 王淑兰见大闺女听到自家嫂子有孕都没说一句好听话，越发不满： “你这孩子到底听见我说话没，我跟你说，你嫂子家里现在给话了，说咱们家指定得拿出个房子，实在不行有个正经营生也行，怎么都不能让你哥结了婚没法养活老婆孩子，要不就不让你哥嫂结婚。” “妈……” 听王淑兰提到叶家，叶美珍脸红了。 低着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像因为家里的要求让她羞愧得没法面对顾家人。 王淑兰连忙安抚她： “好孩子，妈知道不怪你，妈能理解你爸妈的心，谁家养大个闺女都不容易，那都是当宝贝疼着的，你们家要啥也都正常，放到什么时候，婆家给张罗这些也都是应该的，你别可千万别瞎想，好好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就行。” “妈，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孩子的，谢谢你。” 叶美珍眼圈红了。 用手轻轻抚着还没有显出来的肚子。 小声抽噎了一下，这才轻声道谢。 “苦了你了。” 王淑兰看她这样子就叹了口气，特别欣慰地伸手拍了怕她。 顾夕冷眼看着面前婆媳情深。 王淑兰一扭头，正好看到大闺女冷淡的表情。 这刚满心的温情立刻又冷了。 原本还想着慢慢劝着，这会儿直接气得道： “你倒是给个话啊，我这么半天都白说了？要不妈现在就跟你去店里看看，你要是上学忙不过来，就先让你哥去管着，等放假了再去办那什么手续，都是一家人，也不差那一天两天的。” “什么手续？” 顾夕收回视线。 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要求，觉得好笑地问道。 “过户，把那个店过到我的名下。” 顾大海见她妈半天说不上那个词，连忙兴奋地抢着道。 叶美珍闻言手指一动。 抬头悄悄看了看顾大海，又看了顾夕一眼。 到底没有马上插话。 “对，早点儿过户，这样回头咱们也好跟你大嫂家商量婚事。” 王淑兰听到儿子的话忙跟着点头。 她也没把叶美珍当外人，觉得事情差不多了，就直接当着儿媳妇的面儿安排道： “这样，你要是没时间，咱今儿个就先跟亲家坐下来唠一唠，你哥先前说有个什么‘金德大饭店’，夕儿你去订一下，晚上咱请美珍家里人吃个饭，至于那个店，赶在订婚之前过户就行了。” 顾大海和叶美珍闻言脸上都露出喜色。 恨不得现在就赶紧订婚。 王淑兰更是觉得这样安排最合理。 而且她还觉得自己这么理解闺女上学忙，还给了她好几天时间，甚至都没顾得上大海结婚着急。 这孩子要是还拖拉可就太不像话了。 唯有顾夕听得直摇头。 她实在是不明白，他们到底有什么底气，才会一直坚持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 “别浪费功夫了，我的店绝对不会给你们。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不要再去刚才去的那家打扰人家，尤其如果再敢去抢东西，我就会直接让他们报警。” 顾夕转头盯着顾大海冷声道。 “你、你说什么报警？” 王淑兰正计划得高兴呢，还觉得闺女这么不懂事儿，她当妈却只能让自己不要太跟孩子计较。 冷不丁听到大闺女冒出来的话，吓得她眼珠子都木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别吓我啊 还是顾大海反应快，立刻抓住了重点。 马上就跳脚道： “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顾夕，顾家还没分家呢，所有的东西都是妈说了算，妈说给谁就给我，妈说我是顾家的大儿子，以后家里顶门立户的就是我，店就该是我的。” “分什么家？家里有东西可分吗？” 顾大海叫了半天，顾夕一句话就直接堵了回去。 “你个死丫头！” 顾大海脸通红。 王淑兰终于也弄懂了，有些傻眼地看着顾夕。 她心里一直觉得，大闺女就是因为当初她拿钱给丈夫还赌债的事儿，心里跟她有疙瘩，所以才故意说什么不给店的话。 不管顾夕几次回家都是拒绝的态度，其实她心里都没有当真。 可是现在看着大闺女这样子，她、她竟然真的是这样想的？ “夕儿？你、你怎么会这么说？” 王淑兰特别不可思议地看着大闺女： “你拿钱给那家人买东西，妈都不跟你计较了，也不会让你去要回来，可是、可是你怎么能说店不给你大哥？那不是咱家的店吗，本来就该你大哥跟你大嫂管啊。” “为什么不能说，店是我用自己得的奖学金开的，从头到尾都跟顾大海无关，凭什么给他？” 王淑兰听得愣住。 越发迷茫地看着顾夕。 她不明白闺女在说什么。 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顾夕的奖金不也是家里的钱吗，当初不还拿出来一部分给她当生活费了吗？ 怎么现在就分得这么清楚了？ 王淑兰心里从来不记得自己伤了多少次孩子的心，她认定顾夕的店就是顾家的财产，就应该给大儿子管着。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顾夕并不是吝啬给家里人花钱。 她只是不想给这些人花。 这些人眼里心里都没有她，当初她离开家的时候就跟自己说过，以后她赚的每一分钱，都要自己来支配。 叶美珍刚才还满心喜悦，没想到一转头，王淑兰就被堵得说不出话了。 顿时急得直给顾大海递眼色。 她自己现在还不方便开口说话，顾大海怎么能也傻看着。 顾大海也反应过来了，急忙道： “妈，你别让她忽悠了，什么她的奖金，要不是你供着她上学，她哪来的机会得奖金？再说她一个死丫头片子，都还没结婚，现在赚多少本来就应该给家里，听她在那儿胡咧咧，她就是想把钱扣在手里，好倒贴她那个对象。” 顾大海说着又特别不屑地看着顾夕：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那个对象是城里人吧，你不就是看上你对象个人条件好，他家那么穷你都还上赶着倒贴，不是我说你，像你这样的，就算是现在贴上，将来早晚把你给甩了，一个乡下丫头做什么梦呢，还想嫁到城里？” 顾大海今天在唐家待的时机不长，任正轩没说什么话，后来很快就跟着顾夕出来。 所以他根本就没想到任正轩跟唐家没关系。 他以为任正轩就是那种自己奋斗出来，但是家里穷的，所以顾夕为了讨好婆家才买那么多东西过去。 顾大海这么一打岔，王淑兰也回过味儿来了， “夕儿，你跟你那个对象赶紧散……” 以为顾夕真是为了对象才这么做。 王淑兰连忙开口，想让闺女跟对象散了。 可想到刚才看到那小伙子连车都有，这在城里都是不多见的，怕闺女错过这个以后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乡下来的丫头，就算是考上大学也不是多好的条件，又不像是大海这样男的能找个城里闺女。 那小伙子还是得把握好了，虽然家里没啥钱，但能凭着自己买车，说不定将来也是能有大出息的。 到时候大闺女嫁得好，也能帮衬帮衬大海。 孩子们都能在省城安家，还能相互照应，多好。 想到这里，王淑兰到了嘴边的话就改了： “你对象的事儿回头再说，等你大哥结完婚了，妈找时间跟他……” “他跟我只是朋友，跟你们更没关系。” 顾夕没想到他们误会了自己跟任正轩的关系，立刻皱眉道。 王淑兰却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以为顾夕还在赌气，甚至为了赌气连对象都不愿意让她这个当妈的看，更不愿意给店。 终于忍不住气道： “你怎么就不明白妈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妈怎么能看着你大哥受苦？你也是，怎么就忍心光对你弟弟好，不说你大哥也在省城，你却什么都不管，你妹妹不见了这么久，你到省城有能耐了，我也没看你找一找。” “所以，手心是顾雪，手背是顾大海，我跟我弟就不能享一点儿福，哪怕我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挣的，也必须拱手让给他们，要不就是没良心，我说得对吗？” 顾夕直接冷笑道。 “你！” 王淑兰终于被顾夕给激怒了，头一次那么大声喊道： “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我好说歹说你就是听不进去是不是，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跟我对着干的？好，不听话是吧，店不给你大哥是吧，那行，我看你弟弟也别去什么省城中学念书了，你弟上哪儿念书可不是你说了算，你们……” “好。” 王淑兰本来是气极了脱口而出，她自己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没想到顾夕立刻应下。 深深看了王淑兰一眼： “放假我带他过来，你可以亲口跟顾晨说。” “你、你这个不孝女！” 王淑兰气得伸手指着顾夕，捂着胸口喘着气。 叶美珍看得着急。 原本把王淑兰叫过来，是为了让她从亲情入手，劝顾夕把店给交出来。 没想到这母女俩说着说着，眼看着要谈崩了。 心里暗骂了一声，这王淑兰真是跟她儿子一样蠢。 对顾夕这么犟的人，要打感情牌啊。 逼着有用的话她还会等到现在？早让顾大海去闹了。 眼看王淑兰还要开口。 叶美珍生怕闹到影响她把店拿过来，眼珠子一转，立刻捧着肚子小声呻||吟了一声： “哎呦，我的肚子。” 顾大海吓一跳。 王淑兰也慌了，扭头看了一眼，顾不上再跟顾夕吵，赶紧围上去： “美珍，美珍你怎么了，肚子疼？是不是孩子不得劲儿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蹊跷 叶美珍咬着嘴唇脸色有些难看，却还强撑着道： “妈，我没事儿，孩子、孩子没事儿就行。” 口中说着没事儿，却悄悄用力憋着气。 没一会儿额头上就一层薄汗，气息也弱了下来，整个人看得摇摇欲坠。 王淑兰一看儿媳妇这样，手都有些抖了，赶紧扶着她： “别怕别怕，美珍你也怕啊，没事儿，你这才有了一个来月，胎还没稳呢，有点儿不得劲儿不怕的，妈这就带你去医院。” 叶美珍没注意她的话。 看王淑兰终于顾不上再跟顾夕说那些话，就想顺势装着缓了下来，然后趁机跟顾夕示示弱。 结果她这一折腾，倒让王淑兰真怕了。 还等叶美珍说话，扭头看顾夕站在那里不动，急忙喊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不会动啊，快去外头雇个车等着。” 又指使儿子： “大海你去拿衣服，给你媳妇穿好，咱带你媳妇去医院。” 顾大海早就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他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随手抓了件衣裳过来，不由分说就把叶美珍给包上了。 叶美珍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人就被抱了起来。 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 急忙用手捂着肚子，倒是真疼了。 顾夕眯着眼睛越过顾大海的肩头，打量了叶美珍一眼。 仔细分辨着她的气色。 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王淑兰帮儿子扶着儿媳妇，一扭头看顾夕竟然没去雇车，竟然还笑了。 她一向觉得自己脾气够软和了，当初乔心茹那种不要脸的女人去家里耀武扬威，她心里再恨也骂不出口。 可现在看着大闺女这样，真是忍不住来了脾气，不敢相信地看着顾夕：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一个箭步冲到顾夕跟前，要不是还保持着几分理智，她都气得想一巴掌甩到闺女脸上。 就算这样也气得直抖，满脸伤心道： “你就这么狠心，连你嫂子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管？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心冷的，比比你嫂子，她都能知道护着顾家的孩子，都能比你对我孝顺，你是要气死我吗？” 顾夕收起笑容，冷道： “我管？凭什么我管？她是给我生孩子吗？” 何况叶美珍到底有没有事儿她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真的有问题，就算她再厌恶叶美珍，也觉得自己估计做不到见死不救。 但叶美珍现在的情况，顾夕冷笑一声。 王淑兰听到她的话，脸涨得通红： “你、你怎么这么说，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你大哥有一点儿好，那可是你侄子，你当姑姑的不想着把好的给他，你竟然……” “你说对了，我这种没良心的人，还是不打扰你们一家几口了。” 顾夕打断她的话。 接着转头看了叶美珍一眼。 叶美珍已经被顾大海抱着准备出门，脸正冲着顾夕。 心里正盘算着要怎么说才能让王淑兰放弃带她去医院的念头，正好看见顾夕的表情。 不由得瑟缩了下。 顾夕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你，顾夕你给我站住，我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 王淑兰要气晕了。 她没想到这个不孝女竟然真的走了。 顾夕怎么能走？ 应该跟着先把人送去医院好好检查才是。 顾夕在省城这么久，都能开店了，说不定还有什么认识人，到时候在医院找了人，也好给儿媳妇仔细做个检查，这样才能放心不是？ 再说店的事儿还没说定呢，都还没转到大海名下，而且刚才还打算着要请亲家吃饭，顾夕怎么能走？ 不只是王淑兰没想到，就连叶美珍都惊疑不定地看着顾夕的背影。 心里越发觉得不踏实。 她记得上次她跟顾大海去顾夕的店里，吵吵闹闹的是顾大海，她可一句不该说的都没说，应该不至于把顾夕得罪狠了。 而且经过那次，顾夕也什么都没做。 这就让叶美珍觉得，就算是顾夕不如她想象中好糊弄，但是到底要顾忌着王淑兰和顾大海，就算是看出来她有心思也不敢做什么。 但是现在她不敢确定了，因为顾夕刚才看她的眼神让她心里发寒。 本来只是假装肚子疼，想逼着王淑兰按她的意思软硬兼施，最后顾夕让出来店。 现在看着王淑兰和顾大海紧张的样子，她却骑虎难下了，“妈，妈先别管那死丫头片子了，咱们先送美珍去医院吧。”顾大海更紧张媳妇，再说也快要抱不住了，急忙道。 王淑兰没叫住顾夕，这头儿媳妇还难受着，只好赶紧锁了门，急急忙忙地带着去了医院。 几个人出门，叶美珍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一直出了胡同口到大街上。 王淑兰省钱省习惯了，还想过马路对面去坐公交车。 顾大海立刻喊了起来： “还坐什么公交车，等半天还挤，你就不怕美珍耽误了？” “对，对对，是妈错了，那、那咱雇车。” 王淑兰被喊得吓得一哆嗦，却马上点了头。 这几个坐车钱跟儿媳妇的安危比算什么。 美珍肚子里可是她老顾家头一个大孙子呢。 这样想着，王淑兰就站在路边，学着别人的样子拦了车。 几个人坐上车，母子两人心思都在叶美珍身上，暂时也忘了跟顾夕计较。 只打算这头先安稳了，回头再去找顾夕。 却不知道刚才出了门的顾夕，并没有走远。 等顾大海几人坐车走了，顾夕也伸手拦了辆车，跟司机道： “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是个典型的北方大汉，本来开车久了话就多，上来的乘客，管他是大妈还是娃娃，都能唠几句。 结果今天还没等想好怎么说开场白呢，立刻被顾夕这句话给惊住了。 然后一句话没问，一脚油门下去，声音里严肃中带着激动： “好嘞，保管跟好了。” 顾夕不知道他兴奋什么，莫名其妙地看了司机一眼，就把视线放在前面的车上了。 顾大海住得远，车开了半天才到了最近的医院。 顾夕远远地下了车，看见他们进了急诊，也没有跟进去，这才重新上了车。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怎么在这里？ 司机是个典型的北方大叔。 本来开车久了话就多，上来的乘客管他是大妈还是娃娃，都能跟着唠上几句。 但今天还没等想好怎么说开场白呢，立刻被顾夕这句话给惊住了。 然后一句话没问，紧紧握住方向盘，声音里严肃中带着激动：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 顾夕。 看司机的兴奋劲儿，是把她误会成什么带着秘密任务的便衣了？ 又看了两眼，顾夕决定什么都不说。 因为真相对这司机来说有点儿残忍，毕竟她只是跟上去要抓叶美珍的把柄的。 不把她弄老实了，叶美珍这性格的，肯定蹦跶个没完。 顾夕冲着司机认真地点了个头，就把视线放在前面的车上了。 顾大海住在老城区，顾夕原本以为他们会就近找个医院，毕竟刚才叶美珍表现得情况那么危急。 结果车开了半个小时，才在省人院门前停下来。 顾夕远远地下了车，看见他们进了门诊大楼，这才也跟上去。 “妈，我跟美珍在这里等，你赶紧去交钱。”一进门，顾大海就冲着他妈道。 “啊？好，妈去交钱。” 王淑兰愣了一下才点头。 捏着钱包往挂号窗口走，给钱的时候心疼得直抽抽。 这才来省城两天，钱就流水一样花出去。 本来她卖粮食的这点儿钱，打算着怎么都要花到明年能下地干活儿，到时候她去给别人家铲地，也能再挣一些。 可这两天又是买肉买蛋，又是带着儿媳妇来看病，就连出门坐个车都得她掏钱。 总共有数的这些钱，眼看着连给儿子儿媳妇补身子都要不够了。 王淑兰看看自己缝的布钱包。 这可不行，等给美珍看了病，马上就去找大闺女。 医院里人来人往，顾大海和王淑兰都是头一次来，挂了号问了导诊的还是弄不明白往哪儿走。 倒是叶美珍看着缓过来了，进了医院就下地自己走，反倒是她带着去看大夫。 妇产科就在二楼。 来检查的孕妇不少，都有家里人陪着。 几个人坐在楼道等着，期间叶美珍自己去了洗手间，没让王淑兰陪着。 轮到叶美珍的时候，王淑兰想要跟着进去听听。 竟然过来个看着年纪不算大的女护士。 走到了门口刚好听见王淑兰这话，就往叶美珍那里看了一眼。 然后开口道： “叶美珍是吗？跟我过来吧。” 王淑兰连忙问： “这、不在这里检查吗？” 护士理都没理她： “病人自己过来吧，家属在这里等一等。” “妈，人家有规矩呢，你别担心，我去了。” 叶美珍连忙笑着道。 王淑兰什么都不懂，医院的人都发话了，哪里还敢再提要跟着。 叶美珍跟着年轻的女护士又往里走了两间。 王淑兰和顾大海不敢进去，但是到底担心，就忍不住起身往那门口看了看。 看了两眼，王淑兰就有些皱了眉头，回头拉着儿子： “大海，美珍怎么在这里看病啊？怎么跟刚才那些人不一样啊？” 顾大海也顺着他妈看了看门上“休息室”几个字。 他也没来过医院的妇产科看病，但人家大夫还能糊弄他们吗？ 他又没钱，骗他干啥？ “行了，人家怎么说咱听着就是了，赶紧坐下吧，可哪儿乱看啥啊？” 顾大海有些不耐烦地道。 他自己没什么本事，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是有些看不上他妈到哪里都土老帽的样子。 要不是还指着他妈给掏钱，他都不想跟他妈一起出门。 王淑兰不敢再说话。 叶美珍里面待了不到十分钟，门就开了。 王淑兰和顾大海两个终于被允许进去。 一进去就有些懵了，因为护士张口就不客气地道： “你们这些家属是怎么回事儿，知不知道孕妇现在是什么情况，营养不良还情绪不稳，你们这孩子还想不想要了？” 王淑兰脸都白了。 再顾不上去看这屋里挺大的桌子，旁边两溜的椅子。 急忙抓着叶美珍的手： “要要要，当然要，这可是我们老顾家的大孙子。就是大夫，这、这怎么能营养不良呢，我昨儿个还特意去市场给她买了老大的一只鸡，给她炖鸡汤了呢。” 叶美珍听她张口市场闭口鸡汤，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微微冲着护士摇了摇头。 护士立刻脸色更不好看，数落起王淑兰来毫不客气： “这是什么时候，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光喝鸡汤怎么能行，得营养均衡。而且我刚才问过孕妇，是不是最近还让她情绪激动了，怀孕生孩子正是不容易的时候，你们不顺着她让她心情舒畅，她心情不好影响身体，孩子还想好吗？” “鸡蛋、鸡蛋也吃了。” 一听大夫说要营养均衡，王淑兰赶紧强调。 但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虚。 鸡蛋跟鸡又有什么区别，说起来还是给儿媳妇买的吃的少了。 这时候她哪里能想到，叶美珍都还没过门呢，连怀孕都是刚告诉她。 就算是营养不良，那亏待她的也是叶家。 王淑兰心里充满对自己孙子的愧疚。 又一想大夫刚才的话，顿时来气了： “肯定是今儿个让她妹子给闹的，大夫你放心，这往后肯定不会了，我回家肯定好好说她妹子，不让美珍跟着操心。” 叶美珍低着头，嘴角轻轻勾起。 护士也满意了，摆摆手： “行了，你们自己有数就行，我说再多，你们自己不上心，回头孕妇有个什么可别后悔。” 一句话吓得王淑兰领着叶美珍出来的时候，恨不得把她当太后一样搀着走。 只是到了门口，叶美珍却说什么都不跟王淑兰母子回去了。 抿抿唇，叶美珍小声道： “我得回家了，回去晚了让我妈知道我偷跑出来，肯定对大海更有意见了。” 说着飞快地看了顾大海一眼。 就这一眼，让顾大海深切地感受到媳妇对他的眷恋。 立刻转头冲他妈喊道： “妈，你到底管不管顾夕了，你看看美珍现在连出门都不敢。” “管管管，妈这就去找那丫头。” 王淑兰连忙道。 就是儿子不急她也急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男人？ 这儿媳妇现在怀着身子，今儿个又弄出这一遭，得在眼跟前自己伺候才放心啊。 可亲家不松口，非得有房子有营生才答应婚事。 王淑兰想了想，狠狠心从兜里掏出来五十块钱，一把塞到叶美珍手里。 “美珍，你先回家，这钱给自己买点儿吃的，可别亏待了自个儿，你妹子那里，妈现在就去，你放心，妈保证让你和大海的婚事早点儿定下来。” 把叶美珍送上车，又主动给了车费。 王淑兰跟儿子去坐公车。 “妈，咱现在就去那丫头店里？” “不去。” 王淑兰想了想道。 顾大海立刻停住脚步，不满道： “不去，怎么还不去，刚才你不是答应美珍了吗？” 王淑兰看了儿子一眼，终于下定决心道： “妈想了想，咱不能急，你妹子那里，妈今天怎么说她都犟着不松口，就算是妈现在去她店里，说啥她也不带听的。” “那怎么办，就让她拿着店不松手了？妈你也太惯着她了，要我说，你跟她废那么多话干什么，你就去她店里闹，不给就去学校闹，我就不信她一个大学生还不要脸了，只要她还想在学校念书，咱们要什么她都得给，再说那本来就是咱家的。” 王淑兰摇了摇头： “妈没说就这么算了，你说得对，那是咱家的店，现在你媳妇这里也着急，但再怎么着，妈也得给你妹子留脸。妈是想着，再等两天，等你弟放假去她那儿，咱们再去找她。” 顾大海皱了眉头，但是很快就想通了： “妈，你的意思是……” 王淑兰深深叹了口气，还是点头道： “有你弟弟在，她怎么都得答应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王淑兰心里也很难受。 她也不想跟闺女闹这么僵。 毕竟大闺女从小就懂事儿，她以为这孩子能一直都帮她好好照顾家里人。 哪想到这孩子从考上大学心就野了，现在连家里人都不管了。 要是自己的话孩子能听，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可现在家里正困难的时候，这孩子就死霸着店不松手，这让王淑兰彻底没办法了。 但是就算这样，她也不会做得绝了。 孩子不懂事儿，她却不能随便就去学校闹了，真不能念书了，闺女的前程怎么办？ 好在这孩子对她弟弟念书上心，就盼着她别再拗着了。 有王淑兰这话，顾大海终于愿意再等两天。 母子俩挤着公车回去。 而刚才坐上出租的叶美珍，却在过了个路口的时候，就让司机转了道。 没过多久，就停在一个这时候看起来算挺不错的小区前面。 叶美珍下车站在门口看了看。 这里跟她刚才待着的顾大海的出租房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是小区门口有保安守着，只有这里的住户可以进出。 看见站在门口的叶美珍眼生，而且还站了半天都不走，立刻就露出怀疑的神色。 这眼神让叶美珍涌上一股羞愤。 狠狠地瞪了保安一眼，这才扭头去附近小卖店打了个电话。 然后也不敢再回小区门口，而是到了对面站着。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 叶美珍从顾家出来的时候匆忙，身上还穿着室内的衣裳，临走也是顾大海随手拿了件大衣。 王淑兰以为给她雇了出租车，直接坐车回家也不会冷。 所以这会儿她里面没穿毛衣毛裤，帽子围巾手套也全都没有，没一会儿风就打透了。 搓着手不住地呵气，终于再冻得肚子都又有些不舒服的时候，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过来。 叶美珍连忙惊喜地迎上去。 顾夕远远站着，看见叶美珍小鸟投林一样扑进那男人的怀里。 距离不近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却能够看到叶美珍紧紧抱着那男人不放，头埋在他怀里不动。 好半天，才看到那男人扶着她站好，，这才去摸了摸叶美珍的脸，好像是在安慰着什么。 顾夕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叶美珍低着头。 没一会儿突然抬头，声音有些尖利地道： “那我呢，我怎么办？你就不管了？” 那男人立刻左右看了看，急忙去拉着叶美珍。 叶美珍发脾气地甩开他的手。 男人急忙追上去，估计是怕再在这里闹下去，会引起人注意。 拉着叶美珍走到路边，然后招了辆出租车两人坐上去。 顾夕没有跟上去，看着两人离开的车笑了笑。 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顾夕这一出去就是一天，温婉知道她是去找人的，笑着问道：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虽然是这样问着，但是看到脸上的笑意，却知道顾夕应该是找到了。 顾夕问她们想不想去念夜校 念了书以后才好安排工作 同时给唐亭送来药 唐亭其实就是身体底子弱，但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也就是唐家条件不好，所以没法给他调理 倒是穆云，现在看着没什么问题，可是顾夕记得师傅回来之前她就过世了，所以顾夕特别在意她。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虽然是这样问着，但是看到脸上的笑意，却知道顾夕应该是找到了。 顾夕问她们想不想去念夜校 念了书以后才好安排工作 同时给唐亭送来药 唐亭其实就是身体底子弱，但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也就是唐家条件不好，所以没法给他调理 倒是穆云，现在看着没什么问题，可是顾夕记得师傅回来之前她就过世了，所以顾夕特别在意她。 石锦慧是个实在人，一听顾夕这么说，连忙摆手： “可不能再麻烦你了，再说我也没念多少书” 倒是唐彤，性格爽朗。 她听出来顾夕的意思，沉吟半晌，抬头道： “我想去。” 石锦慧是个实在人，一听顾夕这么说，连忙摆手： “可不能再麻烦你了，再说我也没念多少书” 倒是唐彤，性格爽朗。 她听出来顾夕的意思，沉吟半晌，抬头道： “我想去。” 石锦慧是个实在人，一听顾夕这么说，连忙摆手： “可不能再麻烦你了，再说我也没念多少书” 倒是唐彤，性格爽朗。 她听出来顾夕的意思，沉吟半晌，抬头道： “我想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含糊 只是石锦慧不论是娘家还是婆家，家里条件都不怎么好，当然也没本事给她找个好工作。 所以她就跟小姑子一样都在厂里干活儿。 俩人工资不算太高，但在省里来说也是一般人家的收入。 但是因为家里有唐亭这个病号，一年到头都要吃药，还有一老一小要养着，才显得捉襟见肘。 其实要是按顾夕自己的想法，她很想立刻就找了房子让他们搬家。 总之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的生活给安排好。 但是经过跟唐家人接触，顾夕觉得这个还是以后再说。 顾夕仔细分析了唐家目前的情况，觉得既然石锦慧和唐彤两个还有工作，那么这个暂时就先干着。 当然这也是因为顾夕现在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好工作也不是随便就有的，她除了能让俩人辞职来自己店里，还真没什么好去处。 所以决定先去问问他们以后什么打算，再来考虑要怎么做。 余下的，顾夕就要想法子给唐亭调理身体。 但更重要的是师母穆云。 别看现在唐家所有人都觉得唐亭身体最不好，但是顾夕看得清楚，唐亭其实就是身体底子弱，但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也就是唐家条件不好，所以没法给他调理 倒是穆云，现在看着没什么问题，可是顾夕记得师傅回来之前她就过世了，所以顾夕特别在意她。 这在顾夕看来是拖不得的事儿，所以第二天下午下课之后就去了唐家。 石锦慧和唐彤下班也回来了，一家人都在，看见顾夕很是惊喜。 石锦慧抱着精神了不少的唐小宝道： “小宝，快给姐姐道谢。” 顾夕窘了。 叫姐姐可不行，这是她师傅的孙子，怎么都要叫她姨才行。 于是顾夕厚脸皮地在唐小宝开口之前，直接伸手把孩子抱过来： “给姨抱抱，小宝看着好多了，嫂子，大夫怎么说？” 石锦慧这么实在的人，哪里能察觉顾夕那点儿小心思。 立刻顺着道： “多亏你及时带着孩子去看病，今天头午我妈带着小宝去了医院，大夫说没啥大事儿了，回家注意别再着凉就行了。” 顾夕乐了，颠了颠孩子。 发现这孩子有些太瘦了，回头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交给石锦慧： “嫂子，我带来一点儿药膳，我看小宝身子骨有些弱，打针好了之后也得再调理一下才好。” 顾夕来之前都要愁死了。 她头一天上门就把人孩子抱走去看病，也就是唐家人好相信了她，换成警惕的估计就把她打出去了。 虽然后来借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糊弄过去了，但是现在要怎么提出来给治病呢？ 难道要这时候再说一句，其实我还受人之托给你们一家把身体给调理好？ 好不容易借着唐小宝的契机，顾夕故作随意地说出来。 其实她是想有了这个借口，往后再趁机问问唐亭和穆云的身体，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顾夕没想到，唐家人对她的信任已经到了让她震惊的程度。 石锦慧结果顾夕递过来的东西，看见里面分装成一小袋一小袋，看着像是米糊的东西，抬头就问： “这是你做的，你会医术？” 不仅是石锦慧，唐家剩下的人也都齐刷刷地盯着顾夕。 顾夕一愣，有些含糊地道： “学过一些。” “没想到还有这个缘分，想必你也知道，你唐伯伯当年就是干这个的。”穆云一听，语气有些怅然地道。 顾夕对此倒是很意外。 主要是唐举礼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离开家的，后来唐家人再不肯相认，甚至据说连提都不让提。 没想到现在一点儿都不避讳。 但顾夕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因为穆云还健在，唐家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可到底一家人还能相依相伴。 想到这里顾夕抿抿唇，如今这情况实在值得珍惜。 于是离开唐家的时候，顾夕已经凭借她的真诚和善良，其实是厚脸皮和忽悠人不偿命，顺利地让唐家人相信她可以给唐亭看病开药了。 甚至还就石锦慧和唐彤的前程问题深入探讨了一下。 最后是唐彤挽着顾夕的手臂送她出来。 一出门唐彤就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扭头看着顾夕，笑道： “顾夕，谢谢你。” “彤姐客气什么，是你们不把我当外人，其实我也不懂什么。”顾夕笑着道。 唐彤比顾夕大了三岁。 这个年纪的姑娘，就是在省城，也都开始找对象了。 但是唐家这个条件，先不说有没有钱给她预备嫁妆，就是唐彤自己也放心不下。 难道她嫁出去之后，家里就靠着嫂子一个人养家吗？ 所以今天顾夕的一席话，唐彤是真的打从心底感谢顾夕。 顾夕帮她找了夜校可以学习。 等将来有了学历有了见识，自然就可以找更好的工作。 就是嫂子那里，家里有丈夫孩子，她自己也不想再去学校，顾夕也在问过她自己的意愿之后，打算安排她学个手艺。 将来学好了之后又顾夕帮着，也能自己开个小店。 到时候收入高了，还能照顾家里。 想到这些，唐彤就觉得，好像一下子眼前的路就宽了。 “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但是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 唐彤姑娘其实性格爽朗，要不也不会有什么说什么，但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才道。 顾夕心情不错地离开唐家。 她没想到唐家的事儿会办得这样顺利，但是回去之后没多久，另一个好消息就来了。 顾小弟周六放学自己坐车回来。 他知道姐姐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在店里的，于是也没回家，背着书包直接来了顾夕店里。 进门跟温婉打了招呼，看到她姐正坐在那里打电话。 顾小弟也没吵她，放下书包自己去倒了水，还顺道给他姐也倒了一杯。 刚放下就听到顾夕说： “是吗，那太好了，今天就送去吧。” 放下电话，顾夕回头看见弟弟，还没开口就见弟弟直打量她。 顾夕摸了摸脸，疑惑道： “怎么了，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来得正好 顾小弟自问对自己姐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想了想，道： “姐，我觉得你刚才那个笑，有些……不怀好意。” 顾夕一巴掌就拍到弟弟后脑勺上： “怎么说话呢，你姐我这是充满智慧的笑。” 嘴上这么说，但顾夕心里还颇认同。 要这么说也没错，因为她接下来准备做的事儿，虽然是别人招惹她在前，但怎么说都不是一般人会做的。 只是顾夕做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要是别人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还包子地不反击，那就不是她了。 顾小弟连忙识时务地改口： “我错了，我姐最聪明。” 说着还咧嘴笑。 自己给自己揉揉脑袋，对顾夕那一下子完全不介意。 一看就是被他姐顺手打惯了。 姐弟俩说了会儿顾小弟在学校的学习情况，顾小弟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姐，妈找你了吗？” 顾夕想了想。 虽然没找来这里，但是跟着她去了唐家，也算是找了吧。 于是点头道： “找了。” 顾小弟立刻紧张道： “那她怎么说？” 关于这个，顾夕此前已经想过了。 她确实不想让小弟这个年纪还要分心家里的事儿，但是她也不觉得什么都不跟他说，让他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所作所为就是好的。 至少他应该学会分辩亲疏远近。 而且顾小弟不比一般的孩子，经过这么多事儿，他心思通透多了。 于是顾夕直接道： “她说要不我就把店给顾大海，要不你就别在省里念书了。” 顾小弟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虽然早就有些猜到了，但是她妈真的这样说了，还是心里有些受不住。 顾夕也没再说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你知道就行了，其实这不会影响我们什么。” 顾小弟隐忍地点点头。 有些会告诉弟弟，但是另外一些，顾夕肯定不会跟弟弟说。 比如第二天一早，顾夕接了电话之后，让弟弟在家做作业，她自己一个人就出了门。 此时的顾家也热闹得很。 王淑兰几天前就已经想好了，算着等小儿子放假的时候直接过去顾夕店里，到时候说什么都要把事情给定下来。 没想到她还没出门呢，叶家人就上门了。 而且这次是叶美珍的父母，还有她哥嫂一起来的。 顾大海的小出租屋，平时叶美珍过来吃饭的时候，三个人都有些转不开身呢。 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屋里挤得恨不得把人挪外头站着去。 王淑兰对叶家人突然上门很是意外，手忙脚乱地倒水招呼他们： “亲家快坐，家里也没个茶叶，快先喝口热水。” 叶家人从进门之时起，脸色就都很不好看。 叶父在门口脚步就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女儿忍不住碰了碰他，他这才抬脚进来。 而叶母从进门开始，就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简陋的屋子，甚至坐下之前，还用手抹了把的凳子。 王淑兰脸上有些尴尬。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叶家人这是在嫌弃儿子这屋子条件差。 但王淑兰心里没有任何气愤的感觉，她只要一想到叶美珍肚子里怀着她的大孙子，对叶家人就无限包容。 甚至脑子头一次转得这么快，在叶母沉着脸刚要开口的时候，已经抢先道： “你看，也不知道你们今儿个过来，美珍也没说一声，我跟大海刚才还准备要去他妹妹那里，家里店开在大学附近，离这里远，我们娘家还寻思早上早点儿出门，差点儿让你们扑了个空。” 王淑兰这话一出口，叶母脸色就变了些。 显然是想到了来之前女儿的交代，再开口脸上的神色就温和了不少： “也是我们来之前没打个招呼。” 王淑兰见有了台阶，立刻摆手，满脸笑容地又解释道： “往后就是实在亲戚，想啥时候来都行，就是我着急俩孩子的婚事，我家闺女上学一直没时间，今儿个放假，我想着赶紧过去把店过到大海名下，这样俩孩子也能赶紧定下来。” 叶美珍听到这个，脸上立刻红扑扑的。 悄悄抬头看了顾大海一眼，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肚子。 顾大海从岳父岳母进门，这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也不敢随便说话。 生怕说错了话，人家再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她。 这会儿一听他妈这么说，连忙跟着点头道。 等再看到媳妇的眼神，立刻想起来之前说过的，连忙接口道： “是，爸妈……不是，叔、姨，我都跟美珍说好了，等过去跟我妹说一声，美珍的意思是直接把店过到她名下，到时候她打理店也更方便。” 王淑兰愣了下，转头惊讶地看着儿子： “大海，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她没听说过啊。 之前一直说的是把店要过来，到时候换到儿子名下，还是顾家的东西。 可是现在怎么说要换到儿媳妇的名下了。 虽说儿媳妇进了门就是顾家人了，但是店在谁的名下这差别可大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他是谁？ 急忙上前去拦着不让走： “不能，千万不能去医院啊，那是我们顾家的孙子，不也是你们的外孙子吗？” 叶母也不是一般人。 王淑兰没了底气，她这里就更寸步不让了。 当下冷笑道： “亲家母给个准话吧，也别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儿，我家女儿年纪小不懂事儿，以为有情饮水饱，我们当父母的可不能不为她打算。” 说着不掩轻视地扫了眼顾大海，她真是怎么看这个未来的女婿怎么不顺眼。 她怎么能甘心？ 就冲着她女儿这长相，在省城找个条件好的还不容易？ 也不知道女儿看上这穷小子什么了，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家里还穷成那样。 要不是听说在A大那里有个店，就是女儿再怎么闹她也不会同意的。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咱们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儿子已经答应把店转到美珍名下了，我这里就一句话，我女儿不能什么都没有就嫁过来，最迟今天就把该办的都办了，家里拖不起，店转了再来说婚事，否则我女儿也不是非你儿子不可，等我们把孩子打了，你再来求也没用！” 什么“有情饮水饱”的，王淑兰没听懂。 但最后一句她可听得清清楚楚。 叶家人这是根本就没想坐下来谈啊，也没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淑兰迟疑了一瞬。 扭头看见儿子愤怒的眼神，仿佛是她这个当妈的在拆散他们小夫妻俩一样。 当下就不敢再犹豫： “好，既然是我儿子已经答应了，那、我当妈的也没啥可说的。” 叶家人这才冷哼一声，没有再往外走。 王淑兰惊出了一声冷汗。 抹了把额头，自己说服自己。 儿子说得没错，将来美珍嫁到顾家，以后跟儿子就是一家人。 她以后还要靠着儿子儿媳妇养老，何苦现在得罪儿媳妇？ 何况就算现在写她的名字，等将来孩子长大了，还不都是她大孙子的，怎么都还是顾家的。 这么一想，王淑兰勉强让自己接受了。 但到底这说法太突然，王淑兰想到这几天的事儿，不由心里怨上了大闺女。 要是大闺女能早点儿点头，把店直接转到她哥的名下，叶家人今天哪里还会张这个口？ 最大的分歧解决了，顾家除了这个店别的都没什么好说的。 叶家人对视一眼，马上催着道： “既然这样，那咱们现在就去办手续吧。” “那、那就去吧。” 王淑兰为了孙子，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抢过去扶着叶美珍。 这大孙子可是用家里的店换来的，千万不能有半点儿闪失。 叶美珍有些厌恶王淑兰这样碰自己，差点儿一甩手躲开她。 但想了想，还是笑道： “妈，没事儿，我自己小心着呢。” 王淑兰看儿媳妇这态度，顿时舒心不少。 好在儿媳妇是个好的。 算了算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等儿媳妇给她生个大孙子，她以后可就享福了。 等大海结婚了，小俩口就开着那个店。 她也不回乡下了，就在省城给他们看孩子。 到时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可不比什么都强？ 这么一想，王淑兰笑得脸上满是纹路： “妈知道，你这衣裳穿得不够厚啊，待会儿出去雇个车吧，你大妹那学校离得可不近，早上吃饱了没，等待会儿到了，先让你大妹去给你买点儿吃的，可不能饿着。” 叶美珍听着王淑兰唠唠叨叨的，强忍着心里的不耐烦，笑着道： “好，我都听妈的。” 有了叶美珍这么懂事儿地居中调和，虽然叶家人还是没有个笑模样，但显然气氛好多了。 当下王淑兰母子张罗着给叶美珍穿好了衣裳。 要不是叶美珍不愿意，王淑兰还想让儿子抱着儿媳妇出去。 昨儿个突然医院走了一趟，可真是把她给吓坏了，现在万事都是儿媳妇为先。 “走，时间也不早了，咱这时候去，家里店也开门了，亲家正好去看看。” 王淑兰虽然还没去过店里，但是听儿子说过那店现在不少挣钱。 为了让叶家不再提什么要带闺女去医院，王淑兰可劲儿地说着好处： “不是我这当妈的夸自己家孩子，我那闺女脑子可好使了，看这才来省城多久，她自己还得顾着念书呢，这店也开起来了，而且生意可好了。” “亲家母别担心，大海这孩子虽然以前没开过店，但他怎么都是学厨的，等店转了，到时候就让大闺女把她那手艺都教给她哥哥嫂子，实在不行就让她没课的时候都去帮忙，等啥时候大海上手了，再给他们夫妻俩管。” 王淑兰这么说，自己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虽说刚才答应着转到儿媳妇名下了，但是到时候她偷着跟闺女说一声，那手艺只教给大海。 儿媳妇现在怀着孕，再过几个月肚子就大了，等孩子生下来还要坐月子。 到时候没准儿孩子念学前班之前都离不了人，那店不还是自己儿子管着吗？ 深觉自己想到了最关键的地方，王淑兰心情好了不止一点儿。 连忙挑着好听的说个不停： “到时候等以后美珍和大海结婚了，以后我孙子念书都不成问题，美珍他们要是忙生意没空，我平时就领孩子去我大闺女那，我大闺女可是我们县里的高考状元，将来孩子念书不愁没人辅导了。” 顾家叶家几人收拾好，说着话准备出门。 顾大海看他妈扶着媳妇，有心想要讨好老丈人和老丈母娘。 就想先跑出去路边拦车。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先进来个人。 顾大海瞅着眼前陌生的中年男人，皱眉道： “请问你找谁？” 话说得客气，是因为他看出来这男人穿戴不俗，瞅着就像是个有钱人。 “弘文？” 叶美珍看见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田弘文，脑子“嗡”地一下，失声叫道。 顾大海一听媳妇说话，立刻脸色缓和下来了。 还以为是媳妇家的亲戚，就笑着道： “美珍，这是咱家……” 一转头看见媳妇直勾勾地盯着来人，顾大海话说不下去了。 第一百七十章 一场好戏 他就是再蠢也察觉出来情况有些不对了。 看了那男人一眼，自己走到媳妇身边，小声道： “美珍，这是谁啊？是家里亲戚？” 叶美珍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搭理顾大海，急忙上前两步： “你怎么来了？” 田弘文进来之后，从看见叶美珍，就脸上肌肉抽搐了下，却一直盯着她不说话， 叶美珍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来个答案。 突然脑子里有个念头。 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田弘文：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田弘文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 叶美珍却突然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死死地瞪着田弘文半晌，突然冲过去扑到田弘文怀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 叶家顾家人全都傻了。 唯有叶美珍紧紧抱着田弘文，哭得撕心裂肺的。 她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 昨天她去找田弘文。 她给田弘文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还不跟家里的老婆离婚，她就真的带着孩子嫁给顾大海。 虽说最后田弘文也没有松口，只答应以后孩子的抚养费都由她出，但总算孩子可以留下来了。 叶美珍当时就抱着破釜沉舟的想法。 她就不信田弘文真愿意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爸爸。 所以她今天还是来了。 一是想逼一逼田弘文，另外也是给自己个退路。 万一田弘文真的不敢跟他家里那个母老虎离婚，那她就先把顾大海的店攥在自己手里。 就算暂时不得不跟顾大海做夫妻，但有顾家的店，还有田弘文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她也不会让自己过苦日子。 至于孩子？ 叶美珍早就想好了。 只要孩子生下来了，那个女人又不能生孩子，她就不信熬个十年二十年的，将来田弘文还能不认这个孩子？ 看谁能笑到最后！ 老天开眼，终于让她等来了。 叶美珍实在是高兴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有大哭才能狠狠地发泄她心里憋着的这口气。 顾大海整个人都懵了。 看着媳妇扑在别的男人怀里哭得停不下来，愣在那里半天，这才猛地冲上去： “美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大海伸手想要把叶美珍从那男人的怀里拽出来。 无奈叶美珍死不肯松手，甚至回手对着顾大海就是一巴掌： “别碰我！” 顾大海不敢相信地捂着脸。 “美珍，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叶美珍显然也有些后悔刚才冲动之下动了手，眼里闪过一抹愧疚。 但也只是一瞬。 叶美珍立刻觉得自己这样做才是对的。 因为现在田弘文在，她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态度。 何况田弘文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连婚都离了，她如果不当面跟顾大海划清界限，以后两个人心里有个隔阂怎么办？ 毕竟、毕竟她为了让顾大海以为这个孩子是她的，也跟他发生过关系。 想到此，叶美珍咬了咬牙。 一抬头满眼都是泪水： “大海，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也看到了，弘文来找我了，我求你成全我们。” “你在说什么？” 顾大海简直要疯了，赤红着眼睛看着叶美珍： “我们不是要结婚了吗，孩子都有了，你、美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大海这小屋子不大，屋子里站满了人。 但此刻唯有这三个人站在门口，余下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全都愣愣地看着叶美珍。 叶美珍此刻没功夫去理会别的人怎么想。 听到顾大海这样问，就知道如果不说出实情，顾大海是不会放手的。 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顾大海对她用情有多深。 想到这里，叶美珍心里针扎一样痛了一下。 可是很快她就晃了下头。 不能，这时候她不能再游移不定，她必须迅速做出决断。 叶美珍狠狠心，看着顾大海道： “大海，我跟你说实话，孩子不是你的，是弘文的，我爱的人也是弘文。” 顾大海只觉得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个雷。 轰得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挺高的个子差点儿猛地摔倒在地。 王淑兰吓得连忙上去扶住儿子： “大海，大海你别吓妈。” 顾大海被他妈撑着站住，闭着眼睛缓了半天，才终于能缓过口气来。 就在前一刻，他还在高高兴兴地打算领着媳妇去找大妹。 他都想好了，等店一过户，他就立刻跟美珍结婚。 到时候也不住在这破屋子了，这屋子又窄又潮，美珍住在这里养胎可不行。 到时候就直接搬到店里去。 “啪-啪-啪。” 突兀的巴掌声响起。 门突然打开，叶美珍愣愣地看着走进来的中年女人，连哭都忘了。 “怎么，不认识我？” 胡娴雅人如其名，姿态自如地走进来。 看见叶美珍还抱着她丈夫不放，眼中闪过一抹狠毒。 却笑着道： “我对你可是熟悉的很啊，叶美珍是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没看住男人 “你……” 叶美珍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声音尖锐： “你怎么会来？” 她认出来了。 这是田弘文的前妻！ 跟田弘文在一起后，两人甜蜜时她试着提出过要去看这女人。 但田弘文坚决不允许。 后来她实在抵不过内心，偷着在田弘文家的小区门口远远见过。 当时就下定决心要怀上田弘文的孩子，因为她比这女人年轻十几岁，早晚人和钱都会是她的。 叶美珍一直都知道，田弘文轻易不敢跟胡娴雅离婚，因为他就是靠着妻子家里才有现在的事业的，而且听说胡家发迹的过程还有一些不怎么光彩的手段。 这就是叶美珍为什么没有闹上门去的原因，她怕胡家一怒之下让田弘文净身出户。 她甚至都不敢让胡家知道她的存在。 今天田弘文主动过来，她还以为他是把一切都处理好了，以后就可以安心地带她跟孩子过好日子了。 可胡娴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美珍自己没发觉，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怎么？我不能来？” 胡娴雅四十岁左右，却保养得宜，人到中年拥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比起打扮有些俗艳的叶美珍，气质天差地别。 但叶美珍比她年轻，就因为比她年轻！ 胡娴雅手拂过指上的婚戒，用力拔了下来。 将戒指放回包里，视线在屋内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叶美珍身上。 脸上带着一抹嘲讽，也不知道是对叶美珍还是对自己。 只是对比叶美珍的失态，胡娴雅显得极其从容，笑了笑道： “看上去叶小姐并不想见到我，也好，弘文，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完了我们就走，别打扰叶小姐准备婚事。” 叶美珍闻言愣了下，随后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不等她动作，田弘文好像反应慢了半拍，突然伸手推开她，然后低着头站到了妻子身边。 叶美珍被推得一个踉跄，不敢相信地看着田弘文。 叶母连忙上前扶住女儿，冲着田弘文喊道： “你干什么？我女儿怀着孕呢。” “这是叶阿姨吧，你看，你女儿就算怀了我丈夫的孩子，但我还没死呢，她这样抱着我丈夫，看着也不好看是不是？” 叶母听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 胡娴雅竟然还能接着心平气和地安抚她： “叶阿姨别急，我不是说了吗，我们说完话就走。” 说着嘴角噙着一丝笑，转头看向丈夫。 一句催促都没有，但只这一个动作，就让田弘文猛地打了个哆嗦。 然后赶紧抬起头，鼓起勇气冲叶美珍道： “美珍，我们还是分、分开吧。” 叶美珍顿时脸色苍白如纸。 整个人茫然地看着田弘文，看着这个因为妻子出现，突然间儒雅体贴全然消失，只剩下怯懦没担当的男人。 “弘文，你把话说清楚，你、想跟我分手？你不想要孩子了吗？” “我……” 田弘文听到孩子，脸上流露出不舍。 “啪！” 胡娴雅回头就是一巴掌，田弘文半边脸瞬间就肿了。 可他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胡娴雅也仿佛只是扇了扇风一样，还从包里拿出来纸擦了擦手。 这才笑着道： “叶小姐问你话没听到吗，孩子要不要了？” 田弘文再不敢迟疑，看着叶美珍快速开口道： “我早就说过我不可能离婚，是你非要跟着我，今天我把话说明白，这孩子我是不会要的，你也别以为你生下来就能用孩子要挟我，我是绝对不会拿一分钱的抚养费，而且我劝你最好替你的家人想想，你应该知道我的，如果再缠着我，别怪我、和胡家不客气。” 叶美珍彻底懵了。 胡娴雅却笑了。 听丈夫说完了话，就上前一步。 从包里拿出个牛皮纸袋，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看着叶美珍道： “该说的我们夫妻都说完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些留给你们慢慢看，相信看了你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叶小姐，我不为难你，毕竟是我自己没有看住自己的男人，但我希望很快能听到你打掉孩子重新开始的好消息。” 笑着招呼丈夫走人。 临出门前，胡娴雅却又站住，转头笑着道： “叶小姐，但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直到胡娴雅夫妻俩离开，叶美珍都还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这个人是谁啊，她凭什么让你打掉孩子？” 叶母刚才被胡娴雅震慑住，现在人走了才反应过来，立刻嚷嚷着要去问个清楚。 “不要去。” 叶美珍却终于有了反应，猛地伸手抓住她妈， “妈，不能去。” 叶美珍脸上带着一抹恐惧地摇着头。 手指攥得发白，突然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捂着肚子突然蹲下来。 “美珍，美珍你怎么了？” “妈，送我、送我去医院。” 叶美珍额头上瞬间密布汗珠，脸色难看得吓人，挣扎着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啊！” 叶母急忙抱着女儿，却突然看到女儿的裙子染上的颜色，吓得尖叫一声。 叶美珍的大哥连忙冲过去，横抱起妹妹往门外跑。 叶家人也全都慌张地跟上去。 一瞬间顾大海的小屋子里，只剩下仿佛外人一般的王淑兰母子俩。 “大海，大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刚才发生的事儿，整个过程都超乎王淑兰的想象。 她活到这么大的年纪，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甚至人都走了，她都觉得自己还没有听懂。 突然想到刚才叶美珍的情况，王淑兰赶紧抓着儿子： “大海，美珍她是不是，她孩子……” 顾大海却猛地挣开他妈，然后一把抓起刚才胡娴雅留下，却被叶家人遗忘的牛皮纸袋。 粗暴地撕开袋子，顾大海的手抖得有些拿不住，结果里面的东西立时散落一地。 纷纷扬扬的纸张和照片掉得到处都是。 王淑兰刚想帮儿子捡起来，突然看到那照片上的东西，猛地叫了一声。 低头把几张照片都捡起来： “这、这……” 顾大海一把抢过来照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目的 顾大海赤红着眼睛。 看着照片上他当成珍宝一样爱着的女人，满脸陶醉地与另一个男人亲||吻。 那个男人自然就是刚才离开的田弘文。 顾大海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直到看到最后一张，田弘文把脸贴在叶美珍的肚子上，叶美珍满脸幸福甜蜜的表情，那样的叶美珍，他从来都没见到过。 顾大海“啊”地叫了一声，猛地冲出门去。 “大海，大海你去哪里啊？” 王淑兰吓坏了。 到这会儿她才终于明白了，叶美珍这贱||人竟然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还要嫁给她儿子，想要让她儿子当便宜爹。 要不是让那男人的老婆发现了找上门来，他儿子就要给别的男人养孩子了。 “这个小女|表子！” 王淑兰恨恨地骂了一声，然后急忙蹲下把地上的纸张划拉到一起，抬腿就追着儿子去了。 “大海，你等等妈，妈跟你一起去收拾那个小贱||人。” 王淑兰急忙追出门。 娘俩跑到马路边，正好看到叶家人上了出租车。 顾大海想也没想，就拦下辆车追上去，王淑兰堪堪在最后上了车。 母子俩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到医院跟着跑下去。 却没看到叶家人的身影，问了一圈终于找到人，顾大海急忙跑过去，却听到叶美珍虚弱的声音： “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顾大海整个人靠着墙瘫坐下来。 “大海，你……” 王淑兰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还没有说话，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的顾夕顾晨两姐弟。 顾夕其实也没预料到现在这个情况。 当然不是说胡娴雅找上门，这个原本就是她安排的，她当然毫不意外。 她是没想到顾小弟竟然会跟上来。 无奈地看了小弟一眼。 竟然学会跟踪了。 好吧，论这个她还真没资格教训弟弟，谁让她自己也做过这样的事儿呢。 顾夕一脸的淡定。 竟然还小责备地看了弟弟一眼。 这看在顾大海的眼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捏着拳头，顾大海猛地爬起来，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 “是不是你？” 他也没傻到家，那个女||干夫刚走，顾夕就出现在这里。 这怎么会是巧合，顾大海立刻就联想到了顾夕身上。 “是啊。” 没想到顾夕连个犹豫都没有，立刻就承认了。 “你！” 顾大海恨得要杀人，提着拳头就冲着顾夕脸上砸过来。 顾夕毫不犹豫地一把砸回去。 顾大海没防备顾夕会还手，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撞开王淑兰，“砰”地砸在医院的墙。 顾夕甩甩手，冷笑着看向顾大海： “要发疯你也找错人了，怎么，是我让你女朋友怀别人的孩子的？” 一听到顾夕说起叶美珍肚子里的别人的孩子，顾大海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爬起来。 呼哧呼哧喘着气地盯着顾夕。 “这么看我做什么，难道是想谢我告诉你真相？” 顾夕笑出来， “那我可真要说一句了，你不会以为我找出来这些，是为了让你不养别人的孩子，然后让你感谢我的吧？” “夕儿你在说什么？” 王淑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女儿。 再一看满脸痛苦的儿子，下意识就上前问道。 顾夕看着对面的母子： “听不懂？那我可得把话说得清楚些，不然再让你们误会了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说着顾夕上前一步，看着顾大海道： “我告诉你顾大海，我这么做，是因为叶美珍在背后撺掇你来打我的店的主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美珍想得太好了，只可惜世上的事儿不会全都让她占了便宜，你看……” 顾夕摊摊手：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会有报应的 “竟然真的是你，顾夕，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顾大海气得浑身发抖。 他恨不得一拳打烂眼前这张让他厌恶至极的脸。 都是因为顾夕，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顾夕，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都高兴了那么多天了，从美珍答应嫁给他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泡在蜜罐里，满心里都是甜的。 所以他现在应该已经把店转到了美珍名下，美珍会答应跟他结婚。 两家本来应该在热热闹闹筹备婚事的。 可就因为顾夕！ 顾大海拳头捏紧，发出“咔咔”的声音，却没有动手，因为他知道自己竟然连这个女人都打不过。 死死盯着顾夕，顾大海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恨意： “你这么做，会有报应的。” 顾夕却听笑了。 “顾大海，你为什么冲我发火呢？” 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顾夕笑着看了顾大海一眼，接着道： “当然是因为你没用。” “你说什么？” 顾大海整个人陷入暴怒之中。 猛地上前一步。 顾夕却根本不怕他，也跟着上前一步，几乎要撞到顾大海： “我说错了吗，二十几岁的男人，整天打着学厨的名义混吃等死，除了伸手跟家里要钱，就是来算计我的店，谁给你的脸？” “还不承认自己没用？要不是你没用，叶美珍会拿你当备胎？会那个男人一出现，就立刻甩了你？会那个男人放弃她了，她就立刻要打掉孩子跟你划清界限？” “你现在冲我发火，也不过就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没用，什么都做不了，你听了叶美珍的话，不敢去找那个抢走你女朋友的男人，甚至连叶美珍背叛了你，你都不敢跟她算账，你也就这点儿能耐了。” “但是我告诉你顾大海，我觉得我从来都把话说得很清楚。” 顾夕看着王淑兰和顾大海。 “既然我说再多你们都不信，那么就让事实来说话，记着，这次只是一次警告，以后你要是再敢打我店的主意，对你，我绝对不会再客气了。” “还有，我相信报应，所以我从来不做亏心事。” “你、你这个不孝女。” 顾大海已经被顾夕的话说得整个人颓然地站不住。 他依旧愤怒，可愤怒中夹杂着被顾夕戳中痛处的羞恼，让他死死攥着拳头，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王淑兰却指着顾夕，气得要说不出话来。 她不敢相信，大闺女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她大哥说话。 尤其是听到顾夕亲口承认，这些事儿是她做的。 王淑兰也气也怨，她哪里能想到，叶美珍看着那么乖巧懂事儿的女孩，竟然能做出这种荒唐事儿，这就是他们乡下不识字的人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啊。 要不是叶美珍被推走了，她恨不得上前把那张骗她儿子的脸给挠花了。 但叶美珍被推走了。 而刚才顾夕跟顾大海的争吵，对儿子的心疼，让她把这种羞辱和愤怒不自觉地转到了顾夕身上。 王淑兰有些控制不住地想着。 发生这种事儿，是儿子遇到了坏女人，可这跟大闺女没关系吗？ 要是大闺女能懂事点儿，主动把店让出来，大海条件好了，没准儿早就遇到真正的好姑娘了。 那大海就不会被叶美珍那种女人骗，说不定现在真的就结婚了，她也能抱上自己的亲孙子。 说来说去，都是这孩子太自私了。 这孩子，啥时候变得这么独性了，自己的亲哥哥就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她到底是想干什么，那店是顾家的，她把着手里不放，还想以后带去婆家？ 那怎么能行？ 就算是家里给出嫁妆，怎么也不可能把那么好的店给陪送了。 当初她嫁到顾家的时候，也没说把自己娘家给划拉空了，这孩子是不是念书脑子念傻了？ 顾夕看着几乎要杵到脸上来的手指，迅速别开脸。 她完全不想跟糊涂的人多说一句话，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 却转过头，把弟弟叫过来： “还有，上次不是说如果我不给店，就不让我小弟念书吗？正好现在我小弟也在，有什么当面说吧。” 顾小弟被姐姐拉上前。 抿唇看着他妈。 “你、你、你……” 王淑兰被儿子的眼神看得羞愤难当，伸手指着顾夕说不出话来。 她哪里能去接这个话？ 当时只是一时太过生气了，没想到这没良心的丫头硬是揪着不放。 “夕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王淑兰痛苦地道。 “我觉得我这样挺好。” 顾夕并不觉得自己错了，看着王淑兰接着道： “我小弟在这里，你不说就算了，但我希望这话以后也不要说，如果我再听到这样的话，我就直接把我弟转走，让你们找不到他。” 顾夕特别冷静地说着。 这也是她现在心里所想。 她不会因为别人的糊涂，就误了小弟的前程。 这样的事儿她自己经历过一次就算了。 所以就算是王淑兰是亲妈也不行，如果王淑兰再拿顾小弟来威胁她，她一定会这样做。 “你、你敢！” 王淑兰吓一跳。 顾夕接二连三在她看来“大逆不道”的话，气得她终于忍不住扬起巴掌。 只是还没有打到顾夕，就被顾小弟给拦住。 “我会走。” 顾小弟眼里说不清是什么神色。 有失望，有痛苦，却也有释然。 看着他妈有些惊慌失措的脸，顾小弟却觉得，他更同情的是他姐。 因为他姐什么都没做错，却一直都是被指责的那一个。 “晨儿，你不要妈了吗，你也跟你姐一样，要气死妈吗？” 王淑兰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反手仅仅抓住小儿子， “妈那些话是无心的，当时你姐非得气我，妈就是顺口一说，你姐还非得去跟你说。” 王淑兰越说越来气，猛地扭头看着顾夕气道： “夕儿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哥你哥你不管，现在你还要挑拨你弟跟妈，你这孩子，你到底要把家搅合成什么样啊？” 顾夕连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驳。 为她说话的是顾小弟。 第一百七十四章 算到 轻轻从他妈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拿出来。 顾小弟退后一步，站在他姐身边： “妈，到现在你还是只会指责我姐，所有人都没错，你没错，我大哥没错，连我也没错，错的从来都只有我姐。” “你、你这孩子说的……” 王淑兰眼里闪过一抹不自在。 “但是妈，我长大了，我会分辩好赖。” 顾小弟深吸口气，看着他妈： “妈，我姐从小到大为家里做得够多了，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不用我姐说，我自己就走得远远的。” “晨儿，你怎么跟你姐学得这样了？” 王淑兰终于哭出来。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就连小儿子都变成了这样。 路过的护士听到，立刻皱着眉提醒道： “医院里不要喧哗。” “我、我不哭了。” 王淑兰对待外人，不管是做什么的，从来都不敢争吵。 就算此刻被闺女儿子的不孝气得直哭，可是听到护士的话，还是本能地收了声音。 只是抬头看着顾夕小声呜咽着。 眼神里全都是指责。 顾小弟红着眼睛看了他妈一眼，见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到现在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终于转身拉着他姐： “姐，咱们走吧。” 顾夕点了点头。 这里也不需要她留下来。 她该说的该做的都做了， 刚要转身，听到顾大海愤恨的声音： “顾夕，所以你今天就是来看我的笑话是吧？” 顾夕回头，看见顾大海瞪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一样。 顾夕挑挑眉： “我没那个功夫，如果不是你惹了我，我不会在你身上浪费任何一点儿时间。” 顾大海听得咬紧牙，深感羞辱。 顾夕笑了笑，临走之前，忽然又看着顾大海道： “顾大海，你信不信，就算你现在去跟叶美珍说，你不介意她骗你，你愿意帮她养那个孩子，她都不会同意。” 顾大海赤红的眼中有了迷茫。 顾夕一笑： “因为她觉得你没用，没有了那个男人，她不信你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顾夕说完这句话，看也不看愣在原地的顾大海，带着弟弟转身就走。 王淑兰在身后不住地喊着。 只是顾夕和顾小弟都没有回头。 姐弟俩出了医院。 顾夕站在路边深吸口气。 就算事情都是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可这样的事儿还是让她觉得心里发闷。 冬日的清冽空气呼入，让顾夕脑子清醒了很多。 这才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顾小弟沉默着跟在姐姐身边走出去。 上车之后安静坐了好久，直到快下车了，才忍不住问道： “姐，那个女人，真的要把孩子打掉吗？” 前面司机一听，什么，打孩子？ 迅速支起耳朵听。 顾小弟多敏感的人，抬头撞上后视镜中司机八卦的眼神，立刻脸就红了。 司机尴尬一笑，连忙挪开视线。 顾夕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摇了摇头，冲弟弟道： “不会。” “什么？” 顾小弟急忙抬头，眼睛有些亮地看着姐姐。 他倒不是是非不分，虽然顾夕此前没有把事情告诉他，但是他跟着过去听到那么多，整个真相必然都清楚了。 所以对于叶美珍这种女人他当然不会同情。 他就是……觉得孩子有些无辜。 到底年纪太小，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这种事儿，他除了觉得这些人的行为简直匪夷所思外，一直都在想着那个孩子。 只可惜顾夕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迷惑了。 顾夕看着弟弟，笑着道： “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筹码，她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忍耐两年，可以算计别人，今天” 顾小弟愣愣地看着姐姐。 显然这些事儿完全不在他的想象范围内。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顾夕也不去劝说什么，由着他自己想想。 顾晨不小了，马上就要上高中了。 何况家里这个情况，有那么拎不清的家人，顾夕不会把这些真相掩盖下来，然后给弟弟描绘一个世外桃源。 真要是这样，万一哪天顾小弟让人给糊弄了，她哭都来不及。 “胡女士，” “顾小姐这话我不懂。” 胡娴雅挑了挑眉，笑着道。 顾夕听了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往胡娴雅的左手无名指上看了一眼。 胡娴雅一愣，这才真的笑出来。 这会儿可显得比刚才真诚多了，看着顾夕摇了摇头： “顾小姐真是慧捷。”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只有顾夕一个人看到她将婚戒摘了下来。 包括正在小心翼翼讨好她的田弘文，都没有注意她这个变化。 当然胡娴雅夸顾夕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因为刚才顾夕的一句话，让她知道，顾夕看出来她接下来的打算。 “托你吉言。” 胡娴雅也不罗嗦，站起来冲笑道： “叫我娴雅姐吧，有时间出来喝茶。” “一定。” 顾夕笑着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心野不认妈 送胡娴雅出门，顾夕看见胡娴雅开的车，就摇摇头笑了。 一个人的性格，从她穿着打扮甚至包括开的车都能够看出来的。 胡娴雅这样性格的人，会跟田弘文在一起，大约图的就是个老实听话。 可现在田弘文非但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甚至还欺瞒妻子。 顾夕只稍微站了一会儿，就被冻得急忙转身跑回店里： “这天可真冷。” 她说过叶美珍不会那么善罢甘休。 但顾夕也肯定地知道，叶美珍到最后绝对讨不到便宜。 因为胡娴雅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周六晚上顾夕闲着没事儿，坐公交车去，然后打车接了弟弟回来。 她倒是动过考个驾照自己买车的念头，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对开车她有种本能的敬畏，觉得驾驶技术好的真的挺厉害的。 姐弟俩在门口下车. 顾夕拍拍弟弟，一副重任就交给他的模样： “等你有了驾照，姐送你辆车。” “姐，咱坐公交车就挺好。” 顾小弟无奈地看着他姐。 他当然知道他姐在想什么，不就是自己不想考驾照吗？ 只是他今年才十五啊，就算十八考也还有三年呢。 顾夕乐了： “没事儿，姐不着急。” 姐弟俩穿得包子一样往屋里跑， 店里温婉和服务员透过窗户看到他们回来，笑着给她们开门： “冷不冷，今天路可挺滑的……” “还行，回来时候不想等车，我俩打车回来的。” 顾夕笑眯眯回道。 刚要跟弟弟进去，听到身后有人叫道： “晨儿……” 姐弟俩回头，王淑兰站在几步之外，脸上带着些委屈神色地看着她们。 顾夕没想到她会过来，就停下往屋里走的动作。 见她先叫了弟弟，顾夕转头看了看小弟，就接过他手里的书包递给温婉，自己也要跟着过去。。 但她还没动呢，王淑兰就远远地冲着顾夕喊了一句： “我不是来找你的。” 顾夕的脚步顿住。 王淑兰已经扭身转过去。 好像连一眼都不想看见顾夕，又故意扬高声音道： “晨儿你过来，妈有话跟你说。” 她这话一出口，店里人立刻猜出来她的身份了。 是顾晨的妈妈，当然也是顾夕的妈妈，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对顾夕好像不太待见。 倒是温婉，经历过顾大海来店里闹的时候，大约能够猜到这其中的缘由。 不由得叹了口气，温婉没有贸然开口，而是要看着顾夕的意思行事。 一时间几个人都仿佛是定在了顾夕的店门口，包括店里察觉了门口状况的服务员，也全都 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姐……” 顾小弟皱起眉头。 他简直不能理解他妈这样做是为什么，就为了要故意给他姐难堪吗？ 扭头就冲着他妈道： “妈你这是干什么？” 王淑兰一听小儿子开口就说她，当下不乐意了。 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儿子喊道： “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来找你不行啊，还是你现在日子好了，连妈都不想见了，你要是这个意思，那我马上就走。” 说着看向顾夕，阴阳怪气地道： “我可不敢进那金贵地方，你大哥还在家挨冻呢，我这当妈的哪能忍心自己去享受。” 顾小弟气得脸色立刻就变了： “妈你说的什么话，我……” 他觉得他妈现在简直有些不可理喻，从来都没发现他妈怎么是这样性格的。 顾小弟又不傻，当然知道症结在哪里。 从前他姐在家干活儿不说话就啥事儿都没有，现在出来念书能赚钱了，只要不顺着她的意思把钱给顾大海，不把赚的钱全都上交到家里，就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顾夕先伸手按住了他，摇头道： “你过去吧，我先进屋了。” 说着没有再回头，冲着温婉笑了笑，就先走进店里了。 她也不担心小弟，就在她的店门口，她在里面都能够看到外面是什么情况。 何况小弟也是有主意的。 温婉和店里的人一看顾夕都进来了，往王淑兰那里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没说，嘱咐了顾小弟一句，就把门关上了。 王淑兰本来正侧身站着。 虽然是口中说着不怎么好听的话，但是眼睛却一直都是在留意着顾夕的动静。 本来她说了几句话，没听到顾夕反驳，王淑兰这心里好不容易顺气了一些。 想着还算没不孝到家，那等会儿她就进屋去看看再说。 而且其实王淑兰心里还有个疑惑。 她记得儿子一直都是跟她说的，大闺女开的是个什么煎饼果子店，说别看都是几块钱的吃的，但是每天来吃饭的客人可多了。 而且听说还弄了个什么送餐的，那生意火爆的，一个月绝对不少赚。 她刚才都在这门口徘徊一会儿了，也认准了应该是隔壁那个店，可这会儿大闺女进去的店不大对啊。 结果没想到，她还等着顾夕说两句好听话请她进去呢，那丫头竟然真的什么话都没有说，自己进去了。 王淑兰气得伸手指着店门口顾夕消失的地方： “你、你竟然……” 顾小弟直接走过去。 都不用听他妈说完，就知道她现在这举动，肯定心里又在怨他姐。 竟然忍不住心里觉得有些可笑，顾小弟看着他妈道： “妈，你想说什么，不是你说的不是来找我姐的吗，现在我姐进去有什么不对的？” 王淑兰倒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小儿子： “晨儿，你怎么这么跟妈说话？” 这孩子在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打小就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家里她忙着顾不上孩子，晨儿那么小就能老实在家跟他姐待着。 等长大了也不像是别人家的小子不懂事儿招猫斗狗的给家里惹事儿，而是上初中开始就帮着下地干活儿了。 在她心里，这孩子是跟大闺女一样听话的好孩子。 王淑兰有些不明白，怎么两个孩子一来了省城，就全都变了呢？ 想想儿子到底还小，王淑兰忍不住又责怪到了顾夕身上。 都是这丫头，非得带着儿子来什么省城念书，这心念野了，连妈都不认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竞争 顾晨现在只要一看到她妈的表情，就能直接猜到她心里所想。 也不想再纠结这个了，就苦笑道：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姐怎么做都不对，现在我说什么也不对了，好，那我不说了，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王淑兰心里也憋着气。 她算是看出来了，大闺女现在主意正得很，她说什么都不会听的。 当然王淑兰现在也不敢硬闹。 这几天她在儿子家里，看着儿子因为婚事黄了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 王淑兰急得想要过来找大闺女，不管说啥都要把店转给儿子，这样孩子有了营生忙起来，也就顾不上叶美珍那个小贱||人了。 再说等他有了店，肯定也就有好姑娘能看上他了。 结果大儿子竟然不让她来。 王淑兰现在想到大儿子当时眼神凶狠地跟她说“你现在不能去”，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担心，这孩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往店里又看了一眼，王淑兰气得扯着儿子往远处走： “你跟妈过来。” 娘俩也没进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说话。 顾小弟低着头听他妈说了将近二十分钟，话里话外几乎都是在指责他姐，再有就是转着弯地让他劝他姐别再那么固执，早点儿把店给了顾大海。 “妈跟你说话呢，你听着没？” 王淑兰苦口婆心说得口干舌燥的，结果小儿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听见了，但是妈，我跟我姐一个意思，你生我们养我们，将来等你老了，我们肯定会管你，可是不会什么都听你的，尤其不会把我姐的生意给顾大海，你让他别做梦了。” “你、你这孩子，那是你大哥。” 王淑兰气得上手就拍了儿子头一下。 合着她说了这么半天都白说了。 这孩子竟然跟他姐一个意思，心里完全都没有他大哥了。 “好好好，你现在跟你姐一条心，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这个妈了，我没钱没能耐，不能供你念好学校，我就只能跟你大哥俩过苦日子，你不跟妈跟你姐是对的。” 王淑兰说着抹了眼泪， “妈就是没想到啊，咱家这日子怎么成这样了，以前不都是好好的吗？” 顾小弟看着他妈哭，不可能不难受。 这毕竟是他的亲妈。 可是他经过这么多事儿，他早就明白了。 他妈现在哭，是觉得他跟他姐没有听话，是在替顾大海难受。 顾小弟声音低低地道： “其实不必这样的。” “本来就不该这样！” 没想到这句话一下子就触动了王淑兰的神经，突然提高声音喊道： “要是你姐能听话，现在你大哥过来管那个店，咱家现在日子过得得多好，哪用得着现在这样，你们不看看你大哥现在都什么样儿了，你姐没良心，你现在也学着那样。” 王淑兰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心里的疑惑，回头往店那头看了一眼问道： “我问你，刚才你跟你姐为啥进那个屋，你大哥不是说她开什么煎饼果子店吗？难道这么短时间又开了一个？” 问出这句的时候，王淑兰心里很是不是滋味。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大闺女怎么就这么有本事，这本事就不能分给大海一些？ 她不是那种见不得自己孩子好的，大闺女有出息她比谁都高兴。 可是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不知道伸手拉拔一下自己的亲哥哥，有什么好的就都自己占着？ 要不是大海非得不让她再提，她这气得真想过去大闹一场。 这孩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以前那个懂事儿的闺女哪儿去了？ 顾小弟一句话都不说了。 他终于明白他姐刚才为何直接进屋了，因为真的说不通。 直到最后王淑兰离开，也没有让小儿子答应替她说一句话。 王淑兰是哭着走的，不舍地摸了摸小儿子的脸： “妈这次回去，就直接去你姥家了，家里就妈一个人，干脆你看看你姥，你要是想妈了，就往你姥家打电话。” 顾小弟点头。 但除了这个，他什么都不能答应。 其实不只是他妈有疑问，就连他也不明白，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会过程这样。 这短时间店里生意很好。 尤其是进入十二月，天更冷了，顾夕的两个店全都生意火爆。 尤其是火锅店店面有限，现在都不接受提前订位了，以来的时候有座位算。 顾夕整天算着她存折上的数字。 本来是想等再攒一段时间，等钱够了，再开个大点儿的。 但是顾夕想了想， 只是还没等她 顾夕有些奇怪地发现，任正轩往店里跑更勤了。 甚至有几次她要去上课，任正轩说也想去逛逛校园，就跟着她进了学校。 弄得姜糖撞了撞顾夕的肩膀： “你跟任正轩……” 这毕竟是他的亲妈。 可是他经过这么多事儿，他早就明白了。 他妈现在哭，是觉得他跟他姐没有听话，是在替顾大海难受。 顾小弟声音低低地道： “其实不必这样的。” “本来就不该这样！” 没想到这句话一下子就触动了王淑兰的神经，突然提高声音喊道： “要是你姐能听话，现在你大哥过来管那个店，咱家现在日子过得得多好，哪用得着现在这样，你们不看看你大哥现在都什么样儿了，你姐没良心，你现在也学着那样。” 王淑兰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心里的疑惑，回头往店那头看了一眼问道： “我问你，刚才你跟你姐为啥进那个屋，你大哥不是说她开什么煎饼果子店吗？难道这么短时间又开了一个？” 问出这句的时候，王淑兰心里很是不是滋味。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大闺女怎么就这么有本事，这本事就不能分给大海一些？ 她不是那种见不得自己孩子好的，大闺女有出息她比谁都高兴。 可是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不知道伸手拉拔一下自己的亲哥哥，有什么好的就都自己占着？ 要不是大海非得不让她再提，她这气得真想过去大闹一场。 这孩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以前那个懂事儿的闺女哪儿去了？ 顾小弟一句话都不说了。 他终于明白他姐刚才为何直接进屋了，因为真的说不通。 第一百七十七章 红果果的挑衅 “没吵架，我也纳闷呢，你也觉得他不正常是不是，他也没得罪我，天天过来讨好我干什么？” 顾夕开玩笑道。 “你是不是傻？” 姜糖白了她一眼， “非得得罪你才来看你，就不能是喜欢你？” “你才傻，你最傻。” 顾夕小气吧啦地双倍反击回去，这才摆手道： “快停止你漫无边际的幻想，你这是对我和任正轩同志的双重侮辱。” 姜糖一听来了兴致： “此话何解？” 侮辱也就算了，还双重。 她怎么看不出来这是侮辱，在她看来，顾夕长得漂亮，任正轩斯文俊秀，不说天作之合也是郎才女貌了。 莫非……姜糖脑子里冒出纪怀风那张冰块脸。 “并不是很想给你解释，但看在你如此诚恳的份儿上，我就点拨你一两句。” 顾夕一看姜糖满脸“求解释”，立刻得意地坐下来，冲着自己肩膀指了指。 姜糖会意，马上狗腿地过来又捏又按。 手都要酸了，看顾夕还只顾着闭眼享受，顿时变脸地推了她一把： “你说不说？” “不能温柔点儿！” 顾夕抗议一句，这才笑着道， “你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 顾夕想起从前两人通信的时候，其实那些年代对她来说已经很久远了。 但是因为之后的生活充满了苦难，所以那一段年少时的友情，对她来说真的又简单又纯粹，所以才会一直记得那么清楚。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觉得以任正轩的性格，和他信里所写，他喜欢的应该是一个容貌秀美性情温柔如水的女孩。 就是那种“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的女孩，才配得上任正轩温润如玉的气质。 所以她才觉得自己跟任正轩不可能。 论样貌她勉强算擦个边，但是论起性格，她觉得自己跟任正轩喜欢的基本上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了。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听顾夕一通分析，姜糖立刻很没原则地被说服了。 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八卦地问顾夕：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我啊，我以后准备找个稳重话少顾家老实的小胖子，特别有安全感的那种。” 顾夕一本正经道。 看着姜糖目瞪口呆，顾夕忍不住笑了。 其实她就是随口一说。 感情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来一次，她只想让自己和弟弟过上好日子。 赚钱都比找个男朋友重要。 但小胖子还真是她的审美，不要太胖，略有些圆圆的，看着就温暖可靠。 她记得以前她有个病人，是个女强人。 丈夫就是这种细心温柔的微胖男人，真的对媳妇关怀备至，两个人感情好得她们中医馆的人全都很羡慕。 “你……想找个小胖子？” 背后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顾夕吓得一激灵，猛地回头，对上任正轩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要不是她够理智，说不定顺手就给任正轩一下子了： “你要是再这么突然出现吓人，我就在门口竖个牌子，‘大胃王与任正轩禁止入内’。” 顾夕毫不客气道。 她不客气，任正轩更不客气，理直气壮道： “我们关系这么好，你忍心吗？” 顾夕仔仔细细看了任正轩半天，最后得出个结论： “你脸皮变厚了。” 任正轩脸迅速红了一层。 到底最近才“开朗”起来，他哪里能跟上顾夕的节奏。 但是听到顾夕现在跟他说话越来越自然，又觉得应该再接再厉。 顾夕没空搭理任正轩抽风式的表现，两个店的生意，将她学业之外的时间几乎占满了，尤其她还在打算扩张店面。 好在快到期末，任正轩就是想每天来也没时间了，他也要准备考试的。 顾夕这里时间也改了。 主要是隔壁煎饼果子店，顾夕又雇了一些勤工俭学的学生，期末大家都要复习，所以排班宽松了不少。 火锅城这边倒是不用担心，全都是雇的全日制工作人员。 甚至大堂经理和副手都开始培养了两个了。 而顾夕自己也变成白天正常上课，没课的时候全都泡在图书馆复习，只有晚上六点之后才会过来店里。 正好能够把一天的账目拢一下。 顾夕正拿着计算器全神贯注地按着，温婉拿着张纸一脸古怪地过来： “顾夕你看看。” “什么？” 顾夕先写下刚算出来的数字，这才接过来。 立刻表情就有些变了，诧异地看向温婉： “‘和记火锅城’？” 温婉点点头，指着对面道： “刚才有咱们家的客人在外面接到了这个，而且你看，他们那店面差不多装修好了。” 顾夕起身走到窗边。 因为两个店面打通了，顾夕当时装修的时候，就把整个店里的格局都给改了。 靠窗的这一面全都是大玻璃，不管冬夏，客人都愿意坐在靠窗的座位，能看到外面的的树木和行人。 而这会儿顾夕从窗户看出去，清楚地看见对面这段时间一直在装修的店，牌匾挂上去了。 晚上的灯一亮，硕大的“和记火锅城”几个字，简直就是在跟顾夕的“福记火锅城”遥相呼应，不，说是打擂也不为过了。 顾夕眼睛眯了眯，看向手中传单上的内容。 上面不外乎就是用大字体写着开业大酬宾，凡是开业前三天进来的顾客，全都七折。 这也没什么，很常见的宣传吸引客人的一种手段而已。 但是等再看上面的菜品介绍，这问题可就大了。 本来火锅城里用来涮的东西就那些，就是之前顾夕请员工去吃的那家也都差不多。 但顾夕这里却是不一样的，她为了开出自己的特色，不管是菜品还是很多吃食上，都做出了吸引人的花样来。 而这家新开的火锅城，不管是定的价钱还是种类的选择，甚至一些个特色小食的名称，全都跟“福记”的毫无二致。 就差明晃晃地在传单上写着：我就是照搬照抄你，怎么了？ 这就是红果果的挑衅！ 温婉当然也看出来问题了，有些担忧地看着顾夕： “她们这是……”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对抗 顾夕仔仔细细将传单看了个遍，笑了： “没事儿，竞争而已，有竞争才有进步，不是吗？” 温婉动了动唇，到底没说什么。 但是心里却没能按下那份担忧。 顾夕说得没错，竞争确实哪里都有，尤其是这是在大学门口，附近的小吃店哪个生意都很不错，看着他们大把大把地赚钱，当然会有人眼红了。 当初要不是顾夕正好过来的时候捡了个漏，她那煎饼果子店都没机会开在这里。 更别说这个火锅店来得如此奇特了。 但做到像是对面这样的，可绝对不是正常的。 温婉心里隐隐有个感觉，仿佛对面这个店就是冲着她们来的，甚至一来就在用各种毫不掩饰的方式，大张旗鼓地宣战。 不仅仅是她这样想，就连拿这传单给她看的客人，当时的眼神也都说明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别担心，你去忙吧，我心里有数。” 顾夕笑着劝走了温婉，将视线落在对面火锅城的牌匾上。 三天天开张？ 那很快就能知道对面的老板是谁了。 对面的店忙得热火朝天，每天都有新东西搬进去，“福记”员工虽然没说，但全都很关注。 倒是顾夕这个老板，难得很坐得住。 这会儿正跟纪怀风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她请客吃饭。 纪怀风看看周围全都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生意很好，但他就是有些不乐意： “你上次说亲自下厨做给我吃的。” “没错，但是我没时间。” 顾夕十分光棍地承认。 又要开店又要念书，尤其她还有新的打算，她最近还真是分身乏术。 看纪怀风难得露出小孩子一样憋屈的样子，不好再刺激他，赶紧说好听的： “我这里也不错啊，你上次不是说了东西好吃，而且我还专门留了最好的位置给你，看，别人都没有。” 纪怀风无语地看了顾夕一眼。 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他就那么好糊弄？ 对上顾夕笑得弯起来明显讨好的眼睛，纪怀风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 看着顾夕高兴地招呼服务员上了一大堆吃的，还殷勤地帮他把爱吃的菜涮进去，纪怀风嘴角微微翘起。 马上又做出严肃状： “有话就说，不用这样。” 平时吃饭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过，她都是自己吃得痛快。 “一时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夕一听沉吟了一下，结束她不正常的举动， “你看，要不咱们先吃饭？吃完再说怎么样，我跟你说，这羊肉是新鲜的，下锅一个滚，这酱料也是我特意帮你调的，你爱吃的牛肉酱还是我自己炸的呢。” 纪怀风看了顾夕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吐出个结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夕对这种明显恶意揣测的行为丝毫不介怀。 开玩笑，她一向能屈能伸好吗？ 这可是对她好几个小恩累加一起也算是个中等程度恩人的纪怀风，嘴上吃点儿亏算什么。 反正便宜她都占到了。 尤其现在她还指望着这个能人给她出谋划策呢。 欢快地举着筷子吃了两口，顾夕瞅了纪怀风几眼。 “看什么？” 纪怀风没抬头，跟头顶长了眼睛一样说道。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顾夕两眼亮亮地看着他。 纪怀风对这个眼神真是……没什么抵抗力。 放下筷子从一旁拿过来个包： “没忘，都办好了，直接就能用。” 顾夕高兴地接过包装……其实也没怎么包装的盒子。 要说心情没点儿起伏是不可能的，认真算起来，这还是她用过的头一个BB机呢。 虽然用惯了后来的手机，甚至是各种智能机都用过了，这个在顾夕眼里简直简陋到不行了，但怎么说这都是现在最先进的联系方式了。 而且她还是下了大决心花钱买的呢。 赶紧拆开来，拿在手中小小的，很普通的黑色BB机，这么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顾夕瞅了瞅旁边写着的数字，仰头想了想。 纪怀风心里一紧，语气寻常地问： “怎么了？” 顾夕摇摇头：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数字有些眼熟。” 纪怀风立刻坐得更端正了，清清嗓子： “不就是阿拉伯数字的组合。” “也是。” 顾夕轻易就被说服了，不再纠结。 纪怀风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夹菜的时候，掩下眼中淡淡的笑意。 坚决不提这是他特意找来的跟自己很相近的传呼号，尾数自己的是13，顾夕的是14。 咳，其实都是巧合。 还没吃两口，突然想起此次来的重点，纪怀风又从一旁的包里拿出来个存折。 直接伸手递给了顾夕，简单道： “给你。” 顾夕也没觉得奇怪，两个人就这事儿已经在电话里谈过了，她当然知道纪怀风给她存折是干什么的。 就冲着纪怀风竖起大拇指： “你是这个。” 还真是雷厉风行的，昨天通电话才说了的，今天直接钱都送来了，就不怕她卷逃？ 纪怀风挑挑眉： “承蒙夸奖。” 顾夕接不上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在一起时间久了，她怎么发现原本正直无比的纪怀风也变得不太谦虚了。 低头打开存折，顾夕吓了一跳，把存折颤颤巍巍举起来到纪怀风面前： “同志，你是不是拿错存折了？” 纪怀风被她逗笑了，看着顾夕就差西子捧心的表演，手有些痒。 如果两人不是面对面坐着，他觉得自己大概会弹她个脑瓜蹦儿。 硬是压下心里这个念头，纪怀风淡定地拿起饮料喝了一口。 “没拿错。” 他这么大人了，手里几张存折该拿哪个还能弄错？ 顾夕一听，表情就严肃下来了。 其实刚才她并不只是在说笑，她是真的觉得这存折数额略有些大。 看了看纪怀风： “你要入股五十万？你意思是我要从老板变成打工的了？” 这不是开玩笑嘛。 她就算是想再开个火锅城，也没打算要投资五十万啊，她哪有那么多钱？ 就算是再攒上一段日子，勉强凑够十万她就已经很高兴了好吗？ 纪怀风给她这么多钱，到时候占比一算，得，她就成了没有决定权的小股东了。 纪怀风拿起餐巾纸擦了擦。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手段 这才慢条斯理地摇头道： “不是入股，是借给你。” “借给我？” 顾夕更惊讶了。 昨天通电话的时候，纪怀风听到她说准备开新店，而且是想要开个比现在大的，就详细问了问。 当时她还以为纪怀风是有了入股的念头。 顾夕分析了下，觉得自己做这个生意还是可以赚钱的，所以如果纪怀风有这想法，她也能保证钱不会打水漂。 但现在这情况她就不懂了。 面对纪怀风的时候，顾夕大多数都是有什么想法都直接表现出来。 好比现在，她满脸都写着： 纪怀风是不是傻了？ 谁会一借钱直接借五十万？ 而且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怀疑她水平，怕跟着入股别说吃肉，连汤都喝不上？ 那借给她岂不是更有去无回？ 纪怀风嘴角的笑就没停过，看着顾夕表情慢慢变化，完全可以想到她一个人脑子里就演了一部戏。 认真看了半天，直到看得心情更加愉悦，这才好心地解惑： “我有别的投资，就不跟你小打小闹了。” 小打小闹？ 她马上准备要开的大火锅城是小打小闹？ 纪怀风这解释简直比刚才说借钱给她当她更受打击。 顾夕捏着存折，心情复杂地看着纪怀风： “我们真的是朋友？” 看不上她这小生意，实话实说没什么。 但是真的不能委婉一些吗？ 她将来也是很有可能成为小富婆的，难道就看不到她的潜力吗？ 纪怀风微微一笑：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不能骗你。对了，虽然钱不多，为了保证我的钱还能收得回来，以后你开店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随时可以找我。” 一副我绝对不是关心你，我只是在为我自己借出去的钱保驾护航的架势。 顾夕气得都没脾气了： “赶紧吃吧你。” 拿起一旁公用的漏勺，从铜锅里捞起来满满一下子肉和菜，凡是好的全都没放过，接着就不由分说全都倒进纪怀风的碗里。 看顾夕脸上稍稍有些别扭的神色，纪怀风没挑破，低头老实地吃起来。 顾夕看他什么都没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纪怀风是故意这么说的。 从昨天建议她租店不如直接买店，到刚才说有事儿尽管找他，纪怀风不但全都帮她考虑到了，还因为担心她会觉得欠了人情不愿意用这笔钱，找了这么多口是心非的借口。 抿抿唇，顾夕也跟着拿起筷子，开吃之前却道： “半年，不，还是一年吧，我保证你的这投资能翻一番。” 言下之意，就算纪怀风不打算入股，但该给的她还是会给。 纪怀风闻言抬头。 顾夕立刻抢先开口： “这次你不能拒绝了，咱们这算是各退一步，我总不能把便宜都占了吧。” 纪怀风看了看她，最后什么也没说。 在顾夕这里吃了顿饭，纪怀风匆匆就走了。 临走特意看了眼顾夕放在桌上的BB机： “我这几天要回帝都一趟，你有事儿就打我传呼。” 想着两个人传呼号的关联，纪怀风忍不住猜测，顾夕什么时候会发现。 到时候他要找个什么借口好呢？ 就说没别的号了，只剩下找个可以用，顾夕会相信吗？ “回帝都，是出任务还是假期？” 顾夕却根本没往BB机上看。 一听他这么说连忙问道。 纪怀风见顾夕问以为是关心他出任务，就心里暖暖的，笑着道： “算是个小任务，不用担心，顺便回家看看。” “那什么时候走？” 顾夕追问。 纪怀风有些诧异。 看着顾夕不同寻常的关心，试探着道： “明天一早的飞机，你……” 要去送我？ 纪怀风脑中迅速开始思考，要不要回去把机票给改了。 不然顾夕如果坚持去送他的话，起得太早了他也不是很愿意。 当然如果拒绝不让去送更不好。 结果就听到顾夕道： “明早啊，那来不及了，我本来想着你既然回家，帮我给小航带个礼物，现在没时间准备了。” 纪怀风笑容立刻收起。 原来不是要送机啊。 好险，还好他刚才没问出来，要不然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严肃着一张脸： “嗯，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明着义正言辞，心里却立刻决定，看来这个寒假不能让那臭小子过来了。 有纪远航在，他当然可以跟着多往这里跑。 但是不能喧宾夺主啊，这明显顾夕心里纪远航都比他更加重要了。 反正他只要厚着脸皮，也完全可以随时自己过来。 于是纪远航同学从回帝都就心心念念要再来H省的念头，就被他过河拆桥的二叔掐死在摇篮里了。 纪怀风刚走，对面的“和记”就选了个非节假日的时候开业了。 就连温婉这么脾气好的，都忍不住道： “他们这根本就是一装修好就马上开张，这也太迫不及待了。” 说着看向顾夕： “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顾夕乐了。 这又不像当初叶美珍的事儿，所以她也暂时没准备花钱雇人去查。 对面的店既然敢做得这么明显，要么就是根本不怕她知道，要么就是不会轻易让她查到背后是谁。 不管是哪种，到最后都要归到生意竞争上来，所以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了。 再说她的眼界也不会只局限在这一家店。 对面火锅城忙着开张的时候，顾夕自己也已经在别的大学附近寻找合适的店面了。 她想做的是走在前面的那一个，而不是跟在别人后面步步追着。 温婉看顾夕都不急，她也没法子，只能督促店里员工更加尽心些。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他们店里东西好吃服务到位，对面就是小手段再多也没用的。 “和记”早上十点开业。 不知道多少响的鞭炮，放完了之后光是扫就扫了半天。 弄得来阻止的A大保安很是不愿意，当这是什么地方呢，学校门口放鞭炮。 要不是后来“和记”经理过来又是道歉又是敬烟的，都想一状告到学校去了。 开张第一天去的顾客就不少。 第一百八十章 惊讶 主要是“和记”为了吸引顾客，先期宣传想了不少花招，校外发传单不说，甚至还雇了学校里的学生，务必要把传单发到每一个学生的手里，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而且大冬天的，对面火锅城竟然开着大门。 两个穿着迎宾裙子的漂亮女服务员站在门口，要不是外面还穿了款式漂亮的羽绒服，顾夕都怕她们冻坏了。 不只是她们，头一天开业为了显示隆重，竟连经理也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对每个进来的客人道： “欢迎光临，本店今日开张大酬宾，包君满意。” 顾夕和两个室友下课正出了校门往店里走，这两人嚷嚷着天冷了就要吃火锅。 还让顾夕把她们当上帝对待，因为她们是顾夕的顾客。 说起来这俩人经常在顾夕的店里解决三餐，火锅店是隔三差五过来，大多数是在隔壁煎饼果子店。 主要是顾夕这里选择多，比食堂更对他们的胃口。 但是两人从来都是吃多少给多少，连想给个优惠都不要。 用陆湘湘的话说： “你请客归你请客，但是这个抹零打折的口子不能随便开，要不然谁都找你攀交情，你生意还怎么做？” 别说，有了陆湘湘和姜糖在前面挡着。 两个跟顾夕关系这么好的都不去占便宜，别的人自然也不好开口了。 几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对面扬高的声音，姜糖撇撇嘴：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啊，还包君满意，以为做的是满汉全席啊，不满意还能一赔十是怎么着？” 说完还不解气，扭头问陆湘湘： “你爸是校长，不能把他们撵走吗？顾夕开火锅店他们也开，还抄得那么明显，这么不要脸就该让他们滚蛋！” 陆湘湘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顾夕拍了她一下： “别乱说，陆校长是校长，还管这个？行了，不是饿了吗，赶紧走吧。” 两人只好跟着顾夕往里走。 手刚搭到门把手上，就听到有惊喜的声音道： “顾夕？” 顾夕愣了一下才回头。 看见“和记”门口站着两个女孩。 她没听错，竟然真的是何丽和姚珍珍。 几个月没见，两人看起来都变了很多。 火锅店闪亮的牌匾，还有门口流泻出来的灯光一照，两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跟当初在县里完全不同了。 何丽见到顾夕转身，显得很高兴地道：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说着立刻拉着姚珍珍就要往这里走。 姚珍珍却不愿意，站在原地不动： “去那里干什么？我都说了今天这家开张请你吃饭。” 何丽好脾气地解释： “哪里吃还不一样，再说难得见到顾夕，不如咱们就过去一起吧。” 她是看到顾夕明显准备进对面的火锅店。 不说还好，一说姚珍珍脾气立刻上来了： “怎么能一样，我凭什么要去给她送钱？” 何丽愣了下。 没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姚珍珍这才不情不愿地解释道： “那店是顾夕开的，你去吃就是给她送钱了，凭什么，她赚钱又不给咱们分。” “你说……那个火锅城是顾夕开的？” 何丽的表情陡然变了一下，眼神划过极其细微的震惊，却马上收起来，用略微惊讶的语气道。 姚珍珍脸上有一丝不自在。 她跟顾夕在同一所大学，虽然顾夕是在A大最好的专业之一外语系，而她的院系相比之下录取分数都低了不少。 但既然一个学校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顾夕的情况。 尤其一想到顾夕一进大学就得了个什么“外语系小系花”的称号，后来又因为开店名声更大，她心里就堵得慌。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何丽后来来找她的时候，问起顾夕的情况。 她一直都是假借开学太忙不愿意说。 “哎？这位同学，我们店里今天……”“和记”经理一看客人要跑，立刻笑着开口道。 “抱歉，我看到同学了，” 说完还不解气，扭头问陆湘湘： “你爸是校长，不能把他们撵走吗？顾夕开火锅店他们也开，还抄得那么明显，这么不要脸就该让他们滚蛋！” 陆湘湘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顾夕拍了她一下： “别乱说，陆校长是校长，还管这个？行了，不是饿了吗，赶紧走吧。” 两人只好跟着顾夕往里走。 手刚搭到门把手上，就听到有惊喜的声音道： “顾夕？” 顾夕愣了一下才回头。 看见“和记”门口站着两个女孩。 她没听错，竟然真的是何丽和姚珍珍。 几个月没见，两人看起来都变了很多。 火锅店闪亮的牌匾，还有门口流泻出来的灯光一照，两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跟当初在县里完全不同了。 何丽见到顾夕转身，显得很高兴地道：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说着立刻拉着姚珍珍就要往这里走。 姚珍珍却不愿意，站在原地不动： “去那里干什么？我都说了今天这家开张请你吃饭。” 何丽好脾气地解释： “哪里吃还不一样，再说难得见到顾夕，不如咱们就过去一起吧。” 她是看到顾夕明显准备进对面的火锅店。 不说还好，一说姚珍珍脾气立刻上来了： “怎么能一样，我凭什么要去给她送钱？” 何丽愣了下。 姚珍珍这才不情不愿地解释道： “那店是顾夕开的，你去吃就是给她送钱了，凭什么，她赚钱又不给咱们分。” “你说……那个火锅城是顾夕开的？” 何丽的表情陡然变了一下，眼神划过极其细微的震惊，却马上收起来，用略微惊讶的语气道。 姚珍珍脸上有一丝不自在。 她跟顾夕在同一所大学，虽然顾夕是在A大最好的专业之一外语系，而她的院系相比之下录取分数都低了不少。 但既然一个学校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顾夕的情况。 尤其一想到顾夕一进大学就得了个什么“外语系小系花”的称号，后来又因为开店名声更大，她心里就堵得慌。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何丽后来来找她的时候，问起顾夕的情况。 她一直都是假借开学太忙不愿意说。 第一百八十二章 要不要？ 对面新开的火锅店，着实出风头了好几天。 但是却没怎么影响顾夕店里的生意。 本来冬天吃火锅的人就多，原来门口只有顾夕这一家的时候，常常有人没有位置，再多了一家也不会让他们没了客人。 所以虽然对面又是打折又是赠送的，噱头搞了不少，顾夕店里依旧生意红红火火的。 而且一周之后，顾夕还听到一种声音，说对面的店虽然什么都照着“福记”来，但是去吃过的人都觉得，不管是食材新鲜度还是味道上，都差了很多。 温婉听到有些老顾客这么说，高兴地赶紧跟顾夕说了。 到这会儿才放心了不少，看顾夕还是很镇定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顾夕，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顾夕笑了： “我又不是神机妙算，他们突然冒出来，我还真不知道是不是请了大厨过来。但现在看来，原来玩儿的是李逵李鬼的把戏，这倒是省了咱们不少事儿，入口的东西，可不是嘴上说的好听就行的，客人自有分辨能力。” 温婉也觉得有道理： “所以就算是他们再降价也没用，再便宜的东西不好吃，谁还会去吃第二次，这样看来，咱们根本就用在意他们。” 顾夕却又摇摇头： “未必。” 想到对面店里那个见过几次的经理，虽然现在都还没看到幕后东家，但当时能做出直接照着抄这种事儿的人，顾夕可不认为他们会那么简单就善罢甘休。 温婉没懂。 见顾夕没继续说，她也没问，突然想起件事儿，就道： “对了，今天赵誉打电话过来，说是店面的事儿要跟你说说。” “店面？” 顾夕诧异道。 这两天顾夕确实在愁这个事儿。 原来是打算依照现在“福记”的模式，在附近几所大学门口开同样的火锅城。 千万别小看了大学生的消费能力，尤其是在吃上，只看顾夕现在两家店每天的流水就知道了。 不说火锅店，就旁边的小煎饼果子店里，干得好的员工收入已经远远超过平均工资了。 几个勤工俭学的学生算过账，要是在这里好好做下去，不仅可以自己交学费生活费，甚至还有钱可以贴补家里，这是他们来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员工都赚得这么多，顾夕这个老板自然赚得更多了。 但想得很好，真正到了找店面的时候，就不如“福记”这么顺利了。 顾夕抽空去几所大学附近转了几次，相中的合适的门面房，要么只出租不出售，要么要价实在太高。 再加上复习没太多时间，竟然只能手里攥着钱先停了下来。 “他说什么了。” 顾夕随口问道，走过去拿起电话。 “说他知道有个市中心那边的房源出售，问你有没有兴趣，有兴趣就给他回电话。” “市中心？” 温婉看顾夕不说话，以为她不考虑这个位置。 没想到顾夕还是抓起电话就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赵誉： “哎呦，可算等到你电话了，我长话短说，我上回听到队长说你打算买个门面开火锅城？” “嗯。” 顾夕点头，没打断他。 赵誉当时只听了一嘴，并不知道顾夕打算开在大学附近，听到她这么说，立刻道：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正好知道有人要出手房子，百货大楼对面那你知道吧，单独的一个小楼，楼上楼下加起来五百平方左右，开价每平一千九。” 赵誉说话干净利落，几句话就把条件都说了出来，然后道： “他急着出手，要全款，价格上我看倒是还有余地。” “一千九？” 顾夕没想到是这个消息。 这个价格说不上高或者低。 放到帝都，大约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的平均房价。 但放在H省，可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 虽说这是在市中心，但是只看周围的楼房中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就能知道现如今市中心的规划并不怎么样。 她现在手里流动资金大概有五十八万，当然其中五十万是有钱人纪怀风借给她的。 虽然店里每天都有流水，但顾夕就算是手里一分都不留，也根本就凑不够买房款。 温婉没懂。 见顾夕没继续说，她也没问，突然想起件事儿，就道： “对了，今天赵誉打电话过来，说是店面的事儿要跟你说说。” “店面？” 顾夕诧异道。 这两天顾夕确实在愁这个事儿。 原来是打算依照现在“福记”的模式，在附近几所大学门口开同样的火锅城。 千万别小看了大学生的消费能力，尤其是在吃上，只看顾夕现在两家店每天的流水就知道了。 不说火锅店，就旁边的小煎饼果子店里，干得好的员工收入已经远远超过平均工资了。 几个勤工俭学的学生算过账，要是在这里好好做下去，不仅可以自己交学费生活费，甚至还有钱可以贴补家里，这是他们来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员工都赚得这么多，顾夕这个老板自然赚得更多了。 但想得很好，真正到了找店面的时候，就不如“福记”这么顺利了。 顾夕抽空去几所大学附近转了几次，相中的合适的门面房，要么只出租不出售，要么要价实在太高。 再加上复习没太多时间，竟然只能手里攥着钱先停了下来。 “他说什么了。” 顾夕随口问道，走过去拿起电话。 “说他知道有个市中心那边的房源出售，问你有没有兴趣，有兴趣就给他回电话。” “市中心？” 温婉看顾夕不说话，以为她不考虑这个位置。 没想到顾夕还是抓起电话就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赵誉： “哎呦，可算等到你电话了，我长话短说，我上回听到队长说你打算买个门面开火锅城？” “嗯。” 顾夕点头，没打断他。 赵誉当时只听了一嘴，并不知道顾夕打算开在大学附近，听到她这么说，立刻道：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正好知道有人要出手房子，百货大楼对面那你知道吧，单独的一个小楼，楼上楼下加起来五百平方左右，开价每平一千九。”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是啊。” 顾夕笑着打了个招呼，态度不如何丽那么热络。 这也符合她跟何丽的关系，一直都只是普通校友，所以其实刚才何丽那么热情地打招呼，顾夕还觉得有些奇怪呢。 店里服务员看到来了客人，连忙开门。 还没开口招呼客人，姚珍珍趁势往门里看了一眼。 温暖明亮的店里客人坐得满满的，门一开香味儿扑鼻而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顾夕的这个店显然生意极好。 姚珍珍顿时心气又不顺了，张口就道： “也不怎么样啊，要我说还是去对面的，人家那个一看就是专业的，都在学校里发传单了，写得可清楚了，这里……” 姚珍珍说着不屑地看了顾夕一眼， “谁知道这里会不会吃出来问题。” 声音不大，但却正好够周围几个人听见。 何丽顿时满脸尴尬，轻轻扯了扯姚珍珍： “珍珍，别这样说。” 店里服务员也紧张了起来，赶紧往自家老板那里看去。 听听这话说的，这同学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顾夕却没生气，反倒是笑眯眯顺口接道： “那快去吧。” 姚珍珍还在顺着门口往里看，猛然听到顾夕这句，扭头惊讶地看她： “你说什么？” “我说，爱去哪儿去哪儿，我这店不差你一个客人，何况你刚才往里看了好几眼，没看到客满了吗？” 言下之意，你就是想来吃，我店里也没地儿给你坐了。 姚珍珍本来就不愿意进去，她怎么可能愿意给顾夕的店送钱？ 但她自己不想和别人不让的差距可大了，顿时气得指着顾夕道： “你就是这样开门做生意的？” 顾夕抬手就把指着自己的手指给打掉，脸上笑容不变： “有什么不对吗，我觉得我的店生意挺好，要不你指教指教？” 几个看到门口状况围过来的小服务员，顿时都噤声了。 但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着顾夕。 顾夕在店里一向和气，尤其对她们很是照顾，看着就是脾气挺好的。 这几个新来的小服务员，还是头一次看见顾夕这个态度。 顾夕突然回头笑了下，做了个手势。 小服务员愣了下，然后福至心灵，立刻把门关上了。 门一关，里面顾客吃得高兴，当然不会留意到外面的动静。 顾夕也放心了，虽然是不想姚珍珍进去，但总不好让店里顾客看到。 姚珍珍看到当着她的面儿关上的门，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她从到了大学之后，为了学着城里同学的做派，已经很久没有大声说话了。 但是顾夕就是有这个本事，能让她看见顾夕火气就不受控制地蹿起来。 嗓音尖利地喊道： “顾夕，你得意什么，不就是开个小火锅店，你以为谁稀罕去你的店，当是什么好地方呢？” “那可怎么办呢，再不好你不也是要来吃饭了，要不，你回去跟姚支书说说，让他也给你开一个？” 顾夕笑着道。 “你！” 姚珍珍气得七窍生烟。 顾夕这话简直就是在姚珍珍伤口上撒了把盐。 她不信顾夕不知道她爸现在已经不是村支书了。 上回选举时候的事儿闹得很大，她爸后来费尽心思去县里找了人，上上下下忙活了将近半个月，最后不但村支书的位置没有保住，甚至上面还下来人帮着查账了。 到最后为了补上漏洞，家里还掏出来很大一笔钱。 要不是因为这个，姚珍珍上大学之后的生活费也不至于就那么点，她从小到大还没过过这么捉襟见肘的日子。 就是因为要请何丽吃饭，也是咬着牙省出来的钱，她可不想让以前的同学知道她日子过得不好。 “好，好好。” 好在姚珍珍还没有失去理智，她也知道这不是六里村，她要是跟顾夕动手不但占不到任何便宜，而且顾夕的人多，说不定她还会吃亏。 回头看了对面的“和记”一眼，姚珍珍冷笑道： “顾夕，我就等着看你这店能开得多红火？” 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还想开店赚钱？ 以前没人管她，但是现在对面那个火锅城，同学间都在说，一看就是为了要来顶顾夕的店的。 姚珍珍现在心里无比期盼对面的店生意好，看顾夕的店还怎么开得下去。 “借你吉言。”顾夕露齿一笑，完全没有被刺激道。 “好，咱们走着瞧。” 姚珍珍被顾夕的态度气得要疯了，却完全发泄不了，最后使劲儿一跺脚，扭头就跑了。 “珍珍……” 何丽急了，连忙喊了一声。 来回看了看跑走的姚珍珍还有站在这里的顾夕，何丽不好意思道： “顾夕，珍珍她有口无心，你别介意，本来还想着今天能聚一聚……” “你去忙吧。”顾夕淡淡笑道。 “好，那顾夕，我有空再来找你，咱们这么久没见，我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何丽突然拉住顾夕的手，笑得温柔地说了一句，这才小跑着去追姚珍珍了。 转眼间，店门口就又剩下三人了。 姜糖看人被顾夕给气走了，这才一脸不可思议道： “刚那女的，别是个疯子吧，我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竟然当着顾夕的面儿说店不好，这是多深的仇啊。 顾夕听笑了。 倒是陆湘湘皱了皱眉，问顾夕： “你跟后面那个女孩……关系好吗？” 顾夕愣了下： “谁？你说何丽？关系一般，以前是一个高中的，怎么了？” 陆湘湘想了想，摇摇头。 既然不是什么熟人就算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总觉得刚才顾夕跟那个人吵架的时候，那女孩神色有些奇怪。 几人准备进店。 对面“和记”的经理一直都在留意这头的动静，见走了的顾客也没进“福记”，顿时高兴了。 招呼客人的声音都又高了几分，还不住地往这头看着。 姜糖听到声音，气得忍不住冲着那头挥了挥拳头： “看那小人样儿，真想揍他一顿。” 顾夕却不生气，拉着她往屋里走： “跟他计较什么，让他在外面冻着去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底气 顾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想明天去看看再说。” 温婉知道顾夕是个有成算的人，别看年纪不大，做事儿却一向稳妥。 她能想到顾夕手里没钱，难道顾夕自己不知道？ 这么一想，温婉就道： “那看看再说吧，也许是个好机会。” 顾夕乐了，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上午，顾夕难得逃了一节课。 好在正是期末复习的时候，而且逃的是一节不怎么重要的，嗯，用来提升思想认识的课。 再说她有两个中国好室友在。 姜糖跟她保证，如果老师到了期末还点名查出勤率的话，她一定用精湛无比的变声技能帮顾夕答到。 如果赶上划期末重点，任务就交给陆湘湘了。 一般像是这种课，只要最后认真背了老师划的范围，通常成绩都不会差。 于是顾夕放心大胆地把自己包裹严实出门了。 顾夕到的时候，赵誉正在旁边的早餐店里吃东西。 面前摞起来三个空了的小笼包蒸笼，看顾夕进来，赵誉连忙夹起来最后一个放进嘴里，小小地打了个饱嗝，才不怎么满意地评价道： “味道一般般，没有你店里的好吃，要不是太远，我就去接你了。” 顾夕看看店老板有些难看的脸色，一声没吭扭头就往外走。 赵誉赶紧结账跟出来：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呢，就在对面，几步就到了。” 顾夕回头看他一眼： “我知道没迟到，我就是怕老板以为我跟你是一起的。” 赵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了。 顾夕这是觉得如果老板要揍他，赶紧跟他撇清关系。 哭笑不得地追上来，做出满脸伤心的样子： “顾夕你也太不够朋友了，我这还没怎么样呢，你跑得比谁都快。” 顾夕一本正经道： “通常情况下我是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但是像你这种自己嘴欠挨揍的，我要是凑上去就是自己傻。” 两人边斗嘴边走，很快就走到了对面要出售的房子那里。 赵誉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笑着冲其中一个人打招呼： “老李。” 顾夕却注意到这个老李脸上有几分不自然，皱了下眉，就往旁边的人看去。 果然，那个老李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赵誉道： “赵哥，这位于先生也是来看房的，你看……” 赵誉看了旁边的中年男人一眼，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变了。 房子没卖出去之前，房主想要带谁看都可以，这个他当然不会干涉。 但是今天明明说好了先带他的朋友来看，而且他也跟顾夕说了，如果顾夕看中了，那么这个就优先给她，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眼看赵誉有要发作的趋势，老李脸上带了几分恳求之色。 顾夕看了那个于先生几眼，大概猜出来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她同时也看出来老李眉间的郁结，就微微叹了口气。 抢在赵誉说话之前，顾夕笑着道： “既然都到了，咱们就先进去吧，不管有什么，还是先看房再说。” 赵誉平时也是很好说话的，只是今天觉得没把事儿办好，这才有些不痛快。 现在顾夕都开了口，他也就没说什么，等老李开了门，就沉着脸跟着进去了。 一行四人没有交流地进了门。 因为刚才在外面的不愉快，进去之后老李也不好意思积极介绍，顾夕就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自己楼下楼下查看。 顾夕对H省当初的整体规划留意并不多，毕竟那时候她心思不在这些上，但像是市中心这里什么时候大变样，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不说这个小房子，就说对面的那百货大楼，她记得至少也要将近五年之后才会慢慢有消息要拆了重盖。 而从那时候起，整个H省的房价开始飞速增长，尤其是类似市中心这样的黄金地段，说是寸土寸金也差不多了。 所以不管怎么说，顾夕如果现在拿下这个房子，都是不会亏的。 更何况顾夕从二楼后窗户往外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跟在身后的老李： “这个院子也是你的？” 老李可算找到机会说话了。 尤其刚才顾夕还帮他解围了，是以开口的时候明显实在多了： “是，后面这块一直空着，也没怎么用上，你要买房子就一起送了。” 顾夕听得嘴角直抽，有些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这可是一块差不多占地三百平方左右的小院子啊。 她虽然没弄懂为什么市中心的房子还带了个院子，但在老李说话之后，不管是赵誉还是那个于先生都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他们全都没把这里看在眼里。 这看在顾夕眼里，简直就是有人拿着块黄金跟她说： 你要买吗，你买这块，另外一块白送了。 尤其接着就听到那个于先生皱着眉道： “你这院子规划可不怎么好啊，房子也有些老，拿到手不管干什么，估计都要花不少钱收拾。” 顾夕表情更加难言。 她当然明白于先生为什么会这样说。 不把房子说得一无是处，怎么跟房主往下压价？ 同为买房者，顾夕按理说是应该站在于先生这一头的，就算俩人是竞争对手，在这个立场上也应该是一致的。 问题是顾夕现在看这房子，心情简直就跟去赌石的时候有透视眼，知道能出祖母绿一样的心情了。 所以她怎么可能认同于先生的话？ 但她这表情落入另外几个人眼里，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首先赵誉就误会了她是没看上这房子。 接着老李听到于先生这么说，下意识先往顾夕这里看了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来冒着得罪赵誉的危险带了人来，是想着多一个人多个机会，他是真急着把这房子脱手。 再说他也有个不为人知的心思，想着有人竞争，说不定能卖个稍微高一些的价钱。 现在看这小姑娘明显没看上，再开口老李就更加没有底气了： “我这房子一直都好好打理了，就是放了一年多没用，看着有些旧了，回头刷个墙就能好不少。” 第一百八十四章 霸气 于先生一听，立刻知道有门。 见顾夕还是没说话，心里认定这小姑娘大约是没看上房子，这就好办了。 马上趁热打铁道： “老李啊，你看，来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也是没想到这房子会这么旧，再说你看看你这里的格局……” 于先生边说便背着手直摇头，一副很勉强的意思。 偏偏他又不说不买。 老李闻言苦了脸。 他哪里能听不出来于先生的意思，这是有意要买，但是准备要往下压价啊。 但明知道这样，他也不能不接话。 咬了咬牙，老李道： “咱们也不是外人，于先生” “一千七！” 老李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于先生给打断了。 然后接着道： “最多一平我能给你一千七。” 老李整个人都愣住。 他当时开价每平米一千九白块钱，其实是留出来了还价的余地的，想着实在不行就往下降个五十一百的，谁让他着急出手呢。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于先生一开口就压了两百，这可是五百平的房子啊，按一千七一平卖的话，总价立刻就少了十万。 这他怎么能接受？ 但老李还没等开口，于先生又说话了： “而且房款不能一次性付清，这样，我也是个痛快人，你要是同意，我先付你一半，另外一半半年后结清。” 老李顿时急了。 他这房子本来开的价就不算高了，要不是急着用钱，他也不会按这个价出手。 本来就已经是低价了，为的就是要及时拿到钱，这个当时他都跟看房的人说清楚了，现在于先生竟然还说什么只给一半？ 这什么意思？ 老李气得脸都有些红了： “这怎么可能？我说了放款必须一次付清的。” 看出来老李不愿意的神色，于先生笑了下，却更加不着急了： “老李你可要想清楚，你这房子面积大，再说这一块儿虽然在百货大楼对面，可你看看周围都是什么，我可不觉得” 老李被说得脸色变了变。 他知道于先生说得是事实，虽然他急着卖房子，而且看自己的房子怎么看怎么好，但是确实放出来消息快一周了，来看房子的不少，可是最后想到一把拿出来那么多钱，还是都不了了之了。 只是，这价钱实在是太低了。 老李咬咬牙： “一千八一平米，不能再低了，而且你要是一次拿不出来全款，至少也要先付百分之八十。” 于先生一听，立刻知道有门。 见顾夕还是没说话，心里认定这小姑娘大约是没看上房子，这就好办了。 马上趁热打铁道： “老李啊，你看，来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也是没想到这房子会这么旧，再说你看看你这里的格局……” 于先生边说便背着手直摇头，一副很勉强的意思。 偏偏他又不说不买。 老李闻言苦了脸。 他哪里能听不出来于先生的意思，这是有意要买，但是准备要往下压价啊。 但明知道这样，他也不能不接话。 咬了咬牙，老李道： “咱们也不是外人，于先生” “一千七！” 老李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于先生给打断了。 然后接着道： “最多一平我能给你一千七。” 老李整个人都愣住。 他当时开价每平米一千九白块钱，其实是留出来了还价的余地的，想着实在不行就往下降个五十一百的，谁让他着急出手呢。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于先生一开口就压了两百，这可是五百平的房子啊，按一千七一平卖的话，总价立刻就少了十万。 这他怎么能接受？ 但老李还没等开口，于先生又说话了： “而且房款不能一次性付清，这样，我也是个痛快人，你要是同意，我先付你一半，另外一半半年后结清。” 老李顿时急了。 他这房子本来开的价就不算高了，要不是急着用钱，他也不会按这个价出手。 本来就已经是低价了，为的就是要及时拿到钱，这个当时他都跟看房的人说清楚了，现在于先生竟然还说什么只给一半？ 这什么意思？ 老李气得脸都有些红了： “这怎么可能？我说了放款必须一次付清的。” 看出来老李不愿意的神色，于先生笑了下，却更加不着急了： “老李你可要想清楚，你这房子面积大，再说这一块儿虽然在百货大楼对面，可你看看周围都是什么，我可不觉得” 老李被说得脸色变了变。 他知道于先生说得是事实，虽然他急着卖房子，而且看自己的房子怎么看怎么好，但是确实放出来消息快一周了，来看房子的不少，可是最后想到一把拿出来那么多钱，还是都不了了之了。 只是，这价钱实在是太低了。 老李咬咬牙： “一千八一平米，不能再低了，而且你要是一次拿不出来全款，至少也要先付百分之八十。” 别的她倒是不在意，这个房子拿到手，她里面肯定要全都重装的，只要面积够地段好就行了。 顾夕进去看房。 跟着一起来的房东其实觉得有些不靠谱。 虽然知道赵誉家里条件很好，但顾夕看起来太年轻了些，尤其一问还是个刚刚大一的学生，更觉得今天有可能白跑一趟。 毕竟对于有钱人家来说，可能钱不算什么，但也不是谁家都会惯着孩子，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一百万的。 “” 我可以一次性付齐，但房价是不是适当 一千七一平方，总价八十五万 “好，我买了。” 我可以先付定金。 顾夕当然没钱，但是她有房啊。 不知道这会儿邵思敏 顾夕名下的两个门面房，当然现在已经打通成一个了。 加起来两百个平方左右，因为地段好，A大门口的房子在这个时候可以拿到省城房价的最高价了。 两个房子估价大概能有四十万到四十五万。 跟银行贷款，高的能达到房产评估值的七成左右，也就是说，顾夕大概可以拿到将近三十万。 加上顾夕手里的五十八万。 手续齐全的房屋抵押贷款，最快下来也要7到15个工作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威胁 “你说一千八？” 老李都惊讶得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连忙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他没听错吧，答应了全款不说，而且价钱也是按照他的底线算的。 这、这，他刚才差点儿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一千八！” 顾夕肯定道。 看着满脸的惊喜的老李，顾夕觉得她自己才需要稍稍克制着，才能表现得不要那么激动。 因为她比老李还要高兴啊。 一千八她都觉得自己占便宜了，想想几年后那么逆天的房价，尤其是这地段的房子，路过看一眼都觉得看得是金山一样。 顾夕心里都想好了，以后她就盯死了这附近的房子还有没有卖的。 不，省城所有好地段的她都要盯着，只要她手里有钱就买！ 到时候不管是留在自己手里开店，还是当门面房租出去，反正都绝对不会亏的就是了。 “那……” 看顾夕点了点头，老李急忙又往赵誉那里看去。 他心里老想着得有赵誉点头才算数，毕竟这是赵誉带来的人，再说赵誉什么出身他也清楚，有他的说话才有保证。 赵誉当然跟着顾夕的意思来。 虽然也有些意外她做决定这么快，但既然话都说了，他也只有跟着点头了。 老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眉间的那几许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又生怕顾夕会变卦，马上就拍板道： “好，既然顾小姐这么痛快，我老李也不是不懂事儿的人，这样，我手下还有俩人，过户之前我让人给你把这房子重新刷一遍，还有后院……” “别。” 顾夕连忙阻止他的好意， “这个就不麻烦你了，我还没想好房子要怎么弄，先买下来再说。” 其实当然想好了。 她打算除了留个大框不动，里面全都重装。 而且要不是知道五六年之后这里要拆了重建，她连房子都想给全扒了。 老李一愣，没想到他会拒绝。 但这种事儿当然是人家需要才算得上锦上添花，否则就是多此一举了。 “好，那我就不多事儿了，既然这样，你看，咱们是不是尽早把合同给签了？” 顾夕点头： “好。” “等等，等等。” 双方一拍即合，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门口的于先生突然喊道了一声。 接着一阵风跑过来，到跟前不悦地看着老李： “我说老李，你这事儿办得可就不厚道了吧。” 老李一怔。 于先生个子不高肚子挺大，腆着肚子过来，神色倨傲地斜着眼睛瞥了顾夕一眼，这才冲着老李不满道： “是你带我来看房子的，怎么现在又要把房子给卖给别人了，我怎么没看出来老李你这么见钱眼开，老李你可不能这样啊，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可是你……” 老李被说得脸都红了，显然没想到于先生会这样指责他。 顾夕伸手拦住老李，把话接了过去： “于先生这话我就不懂了，不如于先生说说，谁先来谁后到？” 顾夕知道老李根本说不过这个于先生。 再说从刚才老李点头算起，这房子她就认定是她的了，怎么可能让别人来抢？ “当然是我，刚才可是我先问的。” 于先生理直气壮道。 瞪了顾夕一眼，就不准备再跟她说，又扭头去看着老李。 “于先生这么说可就错了。” 顾夕却立刻否定道， “首先你应该清楚，是我们先跟老李说好来看房，那就应该只有我不买了你才可以来问，而你刚才二话没说先开口，当然这个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哎？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你不能买了我才能问，刚才难道不是你自己不说话的？” “所以我说不计较这个了啊。” 顾夕微微一笑。 于先生得意了： “这不就结了，你都不买了，我要买又有什么错？” 顾夕笑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于先生做人这么双重标准可不好吧，我不说话你就默认我是不买了，那刚才于先生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直接说了跟老李生意做不成了，又祝老李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现在我跟老李合作愉快，于先生又来阻挠，怎么，于先生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不成？” “你……” 于先生僵住。 话是他说的没错，但他刚才那是以退为进，以为这房子早就是他的囊中物才会那么说。 谁会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横插一杠子？ 现在当着他的面儿伶牙俐齿这么一问，竟然让他无法反驳了。 见老李竟然只看着不帮他说话，又看顾夕只是个小姑娘。 于先生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小姑娘年纪不大，嘴巴倒是挺利索，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小孩子可能不懂事儿，这房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的。” 顾夕眼睛微微一眯，这是打算硬抢了？ 当下冷笑道： “于先生说笑了，买个房子而已，跟年纪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有钱就行？” 赵誉也来气了，这什么于先生竟然当着他的面儿威胁顾夕？ 当他是死的吗？ 抱臂环胸，赵誉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开口的语气也极为不善： “我倒是要请教请教，不知道老李这房子要什么人才能买？你吗？” 于先生脸色沉下来，目光不善地看着顾夕和赵誉两人。 一看双方这架势，可把老李给愁坏了。 心里暗暗后悔，他这办的是什么事儿，早知道说什么都不把于先生给找过来了。 但这情况他也不能再躲了，再怎么也不能把赵誉给得罪了啊。 连忙过去拉着于先生道： “于先生，你听我说。” “老李你别说话，我看这两个小同志脾气大得很，嘴挺硬啊，我今天倒是想看看，谁能从我老李的手里把房子抢走？” 老李扭头看见赵誉面带寒霜，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扯着老李就往隔壁屋子走。 “老李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于先生怒火中烧。 老李却连拖带扯地把人撤走，然后门迅速一关。 留下顾夕和赵誉两人面面相觑。 顾夕愣了一下。 琢磨了会儿老李的态度，当然不可能是怕她。 于是很快就想明白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媳妇 就笑着看向赵誉： “托你的福，我猜那于先生待会儿出来估计就不敢再放狠话了，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赵誉当然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赶紧摆手，态度无比谦虚道： “别别别，应该的应该的。” 使劲儿冲着顾夕讨好的笑，赵誉心里不住地打鼓。 哎呦这事儿让他给办的，来之前他可没想到，怎么就冒出来个这么不识趣的。 现在他哪里还敢要什么感谢，只求这事儿不要让队长知道，万一知道因为他办事不利索还连累顾夕被威胁了，他估计少不了一顿削。 果然，没过两分钟，于先生脸上神情很是古怪地跟在老李身后出来。 先看了顾夕一眼，然后眼睛就黏在赵誉身上了。 硬是挤出来给笑容，殷勤地上前要去握赵誉的手： “赵先生你好，你看，我这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你的朋友要买房，” 顾夕低着头忍笑。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看老李那么着急拦着于先生说话就能判断出来，这两个应该都是惹不起赵誉的。 这么说来除了介绍房子，她还得另外再好好谢谢赵誉才行。 毕竟是借了他的势才能这么顺利解决这事儿。 赵誉当然看见顾夕的反应了，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避开于先生的手，赵誉矜持道： “于先生客气了，误会说开了就好。” “对对对，是误会，你看我这也是年纪大了糊涂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啊，这样，赵先生要是不介意，今儿个我做东给你们赔罪，也算是庆祝顾小姐跟老李这么顺利的买卖。” 顾夕闻言挑挑眉。 这于先生可以啊，见风使舵的本事，一般人可比不了。 看他现在姿态摆得这么低，哪里能想到刚才那么趾高气扬的。 好在赵誉也没空搭理他，以要尽快落实房子的事儿，婉言谢绝了。 说得这么明显了，人家接下来就要谈过户了，他当然不好再留下来。 于先生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先离开了。 临走一再强调让赵誉给个机会他请吃饭。 这可是他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粗的大粗腿啊，他这种有俩钱做小买卖的，万万没想到买个房子还能跟赵家的人扯上。 都怪老李没有提前提醒他，否则他刚才怎么会那么失礼，他当然是要帮着压价，然后把买房子的机会拱手让给赵先生的朋友啊。 碍眼的终于走了。 大冬天的，老李硬是抹了把汗，这才看着顾夕道： “我知道对面有个饭店不错，顾小姐，要不咱们去边吃边谈？” “现在时间还早，也不饿，我看吃饭就不必了吧。” “也是，那咱们就直接……” 老李有些迫不及待道。 “有个事儿我要先跟你商量一下，关于这个房款，我不能马上全给你。” 顾夕点了点头，然后道。 老李脸色马上变了，满脸震惊地看着顾夕： “顾小姐，你这是……” 刚才不都说好了，怎么把于先生弄走了就要变卦？ 顾夕看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我先付定金十万，尾款你容我七到十五天的时间，截止日期前保证全都付清。” “原来是这样，顾小姐你可吓死我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这心里忽悠忽悠跟坐过山车一样。 老李没忍住，当着顾夕的面儿就猛拍了两下胸口，然后追问道： “顾小姐确定最迟半个月吗？” 半个月之内也不是不能商量。 他就是怕到日子了顾夕再找借口拖延，那他可连哭都没处哭去。 “我保证，如果到时间没有付尾款，那么房子你收回去，十万块也是你的。” 顾夕道。 顾夕话说得清楚，再加上有赵誉担保。 老李虽然心里还存着几分疑虑，到底同意先草签了合同。 顾夕出了小楼就先去银行往老李的户头打了十万块钱，约定半个月之后过户付尾款。 送走老李，顾夕和赵誉站在银行门口。 顾夕还没说话，赵誉就抢着道： “让我猜猜，你跟老李要了半个月时间，是……手里的钱不够？” 顾夕一笑，现在老李也走了，她当然可以大大方方承认： “猜对了。” 赵誉也乐了。 他现在是真的发现了，顾夕胆子还真是大啊。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顾夕家里的条件的。 独自一人来省城念书，家里一点儿资金支持都没有，半年都不到就靠着自己折腾出来两家店不说，现在竟然没钱也敢要买房子？ 一般的小姑娘哪里有这个魄力。 但是好在有他这个朋友啊，赵誉当下就很有义气地开口道： “差多少，尽管说，我虽然没有队长豪，也算是小有积蓄的。” 其实这么说的时候他并不是很骄傲的。 为啥他能攒下来这么多钱呢。 那当然是因为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说起来就都是辛酸泪。 每次看到有战友抱怨要养家糊口日子要算计着过，他都“心理阴暗”地认为人家在嘲笑他万年单身。 养一张嘴和养一家子能一样吗？ 好在现在终于有了他的用武之地了，队长的媳妇就是他嫂子，嫂子要用钱，他当然义不容辞。 眼看着赵誉准备掏出身家来支援她的模样，顾夕笑了： “我可谢谢你这么大方了，但是现在还真不用。” 赵誉愣住： “不用？你刚才不是说你没钱吗？” 说着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赵誉赶紧抬手护住自己往后退了两步，一副坚决不肯跟顾夕同流合污的样子，严肃道： “我把话说在前头，咱们得遵纪守法，你别想我跟你当无赖，白拿人家房子不给钱啊。” 就算是嫂子也不行啊，这可是关乎到了他的人格问题。 何况他又不是没钱，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就不要那么暴|力了好吗。 顾夕忍了又忍，才没有伸手就给赵誉一下子。 她算明白纪怀风为什么总想对着赵誉动拳头了，这小子纯自己欠揍啊。 白了赵誉一眼，顾夕接着道： “我是没钱，但是我有房子啊。” 赵誉刚才那么说就只是在故意捣乱。 他脑子又不笨，一听顾夕这么说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流言 眼睛很亮地看着顾夕道： “你想用房子跟银行贷款？就是邵家赔给你的那两个？” 这事儿赵誉也知道，主要当时纪怀风查这个的时候，赵誉也非得跟着。 所以对于后来邵家赔礼道歉也知道一些。 顾夕点点头： “是这个意思。” 心想邵思敏要是知道她现在准备用邵家赔给她的房子去贷款，然后再钱生钱，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招惹她？ 顾夕现在名下有两个门面，当然现在已经打通成为一个了。 这两个门面加起来有差不多两百个平方左右。 因为所在的地段好，A大校门口的房子在这个时候几乎可以拿到省城房价的最高价了，比没规划好的市中心还要高。 所以两个房子估价最少也能有四十五到五十万。 顾夕算过，如果用这个跟银行贷款，高的能达到房产评估值的七成左右，也就是说，顾夕至少可以拿到三十万。 加上顾夕现在手里的五十八万，她总共就能拿出来八十八万。 老李的房子最后说定是一千八一平方，五百平方总价就是九十万。 而她刚才跟老李说了容她半个月，一般手续齐全的房屋抵押贷款，最快下来也要7到15个工作日。 这期间她两家店还能再有些收益，到时候用来付房款当然就够了。 这是她刚才在听到于先生跟老李讨价还价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算明白的一笔账。 赵誉也彻底明白了，忍不住冲着顾夕竖起个大拇指： “你可以的。” 不仅仅是称赞她把帐算得明白，还因为顾夕的这股子勇气，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就能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筹钱？ 当然这也是因为赵誉此人头脑灵活，平时行事就跟一般人不怎么一样。 否则换个人看到顾夕这做法，第一反应肯定是觉得她太冒险了。 把自己的店面都给抵押进去，就为了倾全部财力去买个房子，又不是谁都像是顾夕一样知道房价肯定会涨，疯了才会这样做。 “行，你既然都想好了，那房产证带了吗，证件齐全了吗，我陪你走一趟。”赵誉特别痛快地道。 “你陪我？” “当然，你不知道朝中有人好办事儿吗？” 赵誉嘚瑟道： “有我在，你那贷款保证能按时下来，我这可是为你那十万块钱着想。” 顾夕乐了。 事实证明赵誉这小子也是很靠谱的。 顾夕本来想着的是，她证件齐全，去办贷款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办不下来。 但显然有了赵誉在，一切更顺当了。 当天下午两人就把手续办得差不多了。 出了大门，赵誉看着顾夕意有所指道： “总算办好了，这下我也能跟队长交代了。” 然而顾夕根本就没有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笑眯眯道： “这次真的多谢你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吧。” 赵誉：“……” 怎么是吃饭呢？ 当然请吃饭也是很好的，顾夕那火锅店，他去了几次，每次都是特别没出息地“扶墙进去扶墙出来”。 从前他觉得部队食堂的红烧肉是很不错的，只是跟顾夕的火锅一比，他如今觉得有些嫌弃了。 所以每次要是队长说去吃火锅，他都恨不得提前先饿一顿再说。 但明显他现在更需要顾夕在队长面前美言几句啊。 可是看着顾夕满脸的笑容，赵誉到底没把自己那么“功利”的请求说出来。 看着赵誉走了之后，顾夕也满身轻松地回了学校。 房子的事儿办妥了，顾夕当然要好好留在学校复习了。 第二天早上，顾夕跟室友一起去上公共课。 临近期末，教室里算是一学期来得最齐的时候，顾夕跟室友坐在中间的黄金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听课逃课皆方便。 姜糖起得有些晚，趁老师还没来，手里拿着饼干快速往嘴里塞。 一边吃一边斜着眼睛看顾夕： “你店里的煎饼果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香了，要不然我就能带来教室吃了。” 顾夕没理她，翻到上次看的地方开始背书，顺口道： “带来教室你就等着被群殴吧。” “哎，听说了吗，门口那个火锅店，说用的食材不好，都把客人吃得腹泻了。” 前座两个女生小声八卦道。 “哪个？你说新开的那个？” “不是。” 开始说话的女生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正坐在身后的顾夕几人听了个清楚， “就是咱们系小系花顾夕开的那个，‘福记’。” “‘福记’？” 听的人惊讶道， “怎么可能，‘福记’不是一直都是生意很好，而且我上次跟朋友去吃过，我看那店里挺干净啊，就连涮的青菜都洗得水灵灵的，怎么能吃坏肚子呢。” “那谁知道，我也是听说的，而且我跟你说啊，我还听说‘福记’生意那么好，是用了不该用的东西。” 那女生又神神秘秘道。 “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嘛，听说往汤底里加了那东西，让人吃了会上瘾，总是想去吃，要不怎么吃完一次还想再去吃呢。” “你这么说还真是有道理，我就是隔几天就想去，难道她家真那么做了？” 顾夕已经放下了书，抬头看着前头两人。 她还没说什么，陆湘湘和姜糖已经是满脸怒容了。 没想到脾气急的姜糖还没说话，陆湘湘已经伸手拍了前面女生一下： “说什么呢？” 那女生不高兴地回头，一眼认出来是陆校长的千金。 当然也认出来正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就是她口中八卦的主人公顾夕。 立刻脸就有些涨红了，心虚地道： “没什么，我、我就是随便听说的。” 说着不好意思再坐在这里，赶紧胡乱把桌上的书收拾了一下，拉着旁边的女生就换了位置。 陆湘湘看着离开的人气得够呛： “怎么会有这种人，整天就知道道听途说？” 姜糖也跟着道： “有毛病，你想吃那是店里东西好吃，还怪上店里了？怎么不说是自己嘴馋啊。” 两人义愤填膺地看向顾夕，却发现顾夕正在走神，不由得对视一眼。 顾夕确实在思考这个问题。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迫在眉睫 她记得很清楚，前几天温婉跟她说的可是“和记”生意不如预期。 当时她就说估计“和记”还有后招。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阴损，把自己的坏口碑硬生生转嫁到“福记”上，而且还给“福记”编了那么离谱的谣言。 但顾夕思索了下目前的情况，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而是应该迅速做出反应应对流言。 她可没打算等着什么“清者自清”或者是“谣言止于智者。” 要真是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以讹传讹”这说法了。 刚才那两个小姑娘不就是，未必了解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就是因为什么“听说”就被洗脑了，不是人人都有分辩是非的能力的。 如果她坐以待毙任由流言扩散的话，最后说不定传成什么样了。 她想踏踏实实干干净净地赚钱，怎么偏偏就有人看不惯非得要找她的麻烦呢？ 这么一想，顾夕反倒是笑了。 也好，“和记”要是不这么做，她还未必能找到给他致命一击的对策呢。 “顾夕你是怎么想的，他们这样说……” 姜糖陆湘湘见她不说话，全都担心地看着她。 顾夕笑着摇摇头：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 安安稳稳在校上了两节课，一直到中午放学，顾夕才收拾东西出校门往店里去。 走在校园里，就算顾夕包裹得再严实，也还是有不少人都认出她来。 毕竟顾夕在学校也算是个小名人。 虽然她除了开店一向都很低调，就连成绩都是在以一种稳步的方式慢慢提高，并没有一开始就弄得太显眼，但架不住学校给她安的“财貌双全”人设啊。 要知道A大不像是艺术类院校，盛产的基本都是学霸，学校里闷头出成绩的大牛很多，但像顾夕这样一开学就靠着开店赚钱外加样貌打响名气的，这么多年来还真是数得过来。 所以不时有经过的人偷偷指着她小声道，看，这个就是外语系那个新生。 顾夕听得直笑。 还新生呢，她这都入学半年了，等明年新一届过来她就是学姐了。 只是顾夕很快就放慢了脚步。 因为竟然听到有人提起她火锅店的事儿了。 顾夕挑了挑眉，这谣言传播得可够快的了，看来这次对方真是有备而来，不踩死她不罢休啊。 “对了，说到顾夕，我还听到一个消息，听说建筑学院的封梓学长……” 两人越走越远，顾夕后面就没有听到了。 封梓？ 顾夕皱了皱眉，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想到两个女生有些激动的语气，也许只是无意间提起哪个风云学长吧，应该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刚回到店里，温婉就急忙走过来。 直接拉着顾夕往对面看： “瞧见没？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和记’的生意又好起来了，不是说卫生不过关东西也不好吃吗？” 温婉说着的时候当真是满心不解。 前几天客人还在跟她说“和记”样样不好呢，总不会这么快就整改好了吧。 不是她小人之心看不得人家生意好，而是像是“和记”那样为了抢生意无所不用其极的，指望他在短期之内良心发现，简直比登天还难。 顾夕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看。 正好进来两个“福记”的常客，听到温婉的话，忍不住也跟着插嘴道： “你别说，我们也觉得奇怪呢，我们班里有几个同学，一边说那家这缺点那缺点的，听得我们几个都不敢去尝尝，偏偏他们还接着往那里去。” 温婉没想到会让人听见，尴尬得脸通红。 顾夕连忙随意找了个借口让她去忙，自己在门口又站了会儿。 想到在课堂上听到系里同学的话，再联想到刚才顾客说的。 顾夕眯着眼睛认真地看了半天，脑子里有个念头越发清晰。 扭头回去收银台拿起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面的语气就很是欢欣雀跃： “顾小姐，有什么差遣？” 顾夕听得笑了，握着电话语气很是随意： “最近忙吗？” “不忙不忙，再说就算是忙，顾小姐你有什么事儿也都优先，谁让你是我们的老顾客了呢。” 对方显然很欢迎顾夕打电话过来。 那当然，顾夕一打电话就意味着他们有生意上门了。 虽然他们也觉得顾夕这样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会接二连三地有事儿找他们帮忙有些奇怪，但是管他呢。 只要顾夕给钱爽快，他们就肯定会办事尽心尽力。 再说前两次打交道彼此感觉都不错，事情办得顺顺当当，当然愿意再接这样老顾客的生意了。 顾夕也就长话短说。 对方听到顾夕的话，略微沉吟了一下： “这事儿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你着急吗，要不等我电话，我跟社里人商量一下再给你电话？” 顾夕摇了摇头，想到对方看不到，又开口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有个主意。” “喔？说来听听。” 几分钟后，对面的人满脸无语地应下这差事。 直到放下电话之前，都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感情顾夕什么都想好了，只差她自己不好出面才来找他们的。 虽说这样他们省事儿了不少，钱也照拿不误，但是莫名觉得成就感少了很多是怎么回事儿。 顾夕笑眯眯不接话。 当然想好了，这又不是什么解不开的局。 她一向都是积极为国||家创造税收的遵纪守法好公暴。 这样的法子不是很好吗？ 放下电话，顾夕一脑袋扎到账本里，抱着计算器就不撒手了。 势必要把账面上的数字算得清清楚楚，一分钱的差错都不能有。 没办法，谁让她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呢。 今天那些在背后议论她有钱的同学估计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从手里小有积蓄转眼间就变成负债五十万了。 顾夕望天，除了手里多了处五百平米的房产，嗯，算上院子八百平米，这个可千万不能忘了，寸土寸金啊。 但除了这个之外，装修启动资金一分没有。 想到自己还跟纪怀风夸下海口，一年之后让他拿出来的钱翻一番，顾夕就觉得赚钱还债迫在眉睫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招 接下来两天，顾夕除了正常复习，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新房子上了。 房子到手之前，顾夕还没想好做什么。 但是那天亲自走了一趟，她突然就知道要怎么利用这处房子了。 她打算把小楼彻底重新装修一下，然后开个大型的自助火锅城。 为此顾夕还特意跟本地的同学打听了一下，自助餐在过些年并不稀奇，但在这时候的H省还是个稀罕东西。 顾夕相信只要她开了，就能立刻引起一轮潮流，毕竟国人向来“民以食为天”。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管它能不能进嘴的，看到第一眼都要考虑一下怎么吃。 突然出现个这么新颖形式的餐厅，就是冲着尝个鲜也会来试一试了，只要来了，顾夕就有信心凭着本事留住顾客。 所以说生在这里就是好，要不本国极少出现什么泛滥呢，给我一个物种，煎炒烹炸煮熬溜炖，我能迅速让你从泛滥吃到濒危。 而且顾夕虽然没开过，但是她有现在“福记”的经验，何况从前也没少跟同事一起去吃，只要回忆一下，就知道要怎么操作了。 花了两天时间把这些弄好，万事俱备，只差钱了。 顾夕一想到自己囊中羞涩就忍不住想叹气。 看来她赚钱的步伐还是有些慢了。 这样不行啊，她还打算趁着现在房价低多入手一些房产呢，她这样没有大志向的，说不定以后懒得干活儿的时候，只靠着房产收房租也能跟小弟俩过上混吃等死的神仙日子呢。 算了，别想太远了。 还是赶紧先把第四套房子的钱给赚出来吧。 顾夕这里稳得不行，身边的人可都急坏了。 温婉和店里的员工，天天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顾夕。 仿佛在用眼神传达他们内心深藏的疑问： 老板，你没看到人家对面的店又起死回生了吗？ “和记”的经理现在越来越愿意站在门口招呼客人，根本就不管外头有多冷。 而且还特意在大红色的纸上写了“招服务员“几个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生意好需要招兵买马。 还有”和记“经理每次看见“福记”员工露出那个嘚瑟的样子，气得他们恨不得上去挠两下。 当让他们着急不只是这个。 最关键的是，那些个不利于“福记”的流言也愈演愈烈，甚至细心的员工还发现，连之前他们店里的常客都有几个不来了。 这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信了那些谣言。 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意的，毕竟如果他们不是员工的话，听到那样的谣言也不敢去吃饭啊。 吃东西饱口福重要，可小命更重要啊。 但顾夕不管他们怎么说，就一个字： “等。” 温婉这么端庄的人，都被顾夕这态度气得翻了个白眼。 还等呢，再等黄花菜都要凉了。 千万别小看了流言的传播速度，才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这消息就在学校传开了。 本来就有不少人都在关注着两个以对打的架势开在大学门口的火锅城，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一瞬间“福记”的名声达到了顶峰。 当然是不好的名声，几乎所有人都在说，“福记”为了 加上“福记”一直都没有出来辟谣，八卦的人说起来竟然全都言之凿凿的，而且已经开始影响“福记”的生意了。 从前饭口的时候一座难求，现在店里服务员看着大中午的都没有坐满人，全都忍不住叹气。 她们家老板什么都好，做生意讲究诚信，对员工也都很大方，但就是太心软善良了啊。 眼看着对面都欺负人欺负到家了，老板竟然还告诉他们忍，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看这店也开不了几天了。 想到之前那段日子生意的红火，谁能想到好日子那么短呢。 只是顾夕对人厚道，他们也不好说啥，再说他们就是普通打工的，就是跟着着急也没有办法，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顾夕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还是什么都不说。 直到这天一大早，顾夕刚到店里不久就听到了电话响。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顾夕接起电话，果然对面是她等的人： “等急了吧，” 第一百九十章 出其不意 店里备有热茶，平时客人来吃饭，酒水都是要收费的。 但像是“福记”自制的凉茶或者是冬天喝的热茶，就全都是免费的。 因为这些饮品都是顾夕自己调出来的，不仅客人喜欢喝，店里工作人员知道它的好处，更是没事儿就会喝点儿。 另一个来的早的服务员帮着倒了杯热茶，笑着道： “是啊，冬至之后天就更冷了，等三九天出门能把人给冻透了，但也有好处，越冷来咱们这里吃火锅的估计就更多了。” 话刚出口，屋里就静了一下。 显然都想起来这几天的流言。 到时候因为那些话影响得客人都不上门了，天再冷又有什么用？ “好啦，赶紧换衣服，开始干活儿了。” 储备主管往顾夕那里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 想了想就伸手拍了下巴掌，用很是鼓舞士气的语气道。 “对对对，走，干活儿去。” 几个服务员一听连忙道。 看着店里员工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顾夕这才抬头笑了一下。 这几天店里气氛一直都是这样，员工说话不像是之前那样随意，倒是有些草木皆兵的。 但顾夕就只是看着，依旧什么都没说。 她倒是觉得有这么个机会也挺好的，还真能趁机看到不少东西。 比方说当时挑出来的两个当做主管培养的，这两天就能看出来比一般服务员出挑的地方了，遇事能够冷静思考。 当然她每天在店里也不只是算账的，她也有眼睛会看，谁心思活了，甚至暗地里跟对面“和记”有联系，她也不会被蒙在鼓里。 顾夕笑了笑。 她这还只是个小火锅城呢，稍微让人一搅合水就这么混。 但也能够想到，毕竟跟钱扯上关系了不是吗？ 早上跟温婉一起看了看店里食材储备，这个顾夕一般有时间都会亲自看的。 她对这个抓得很严，所以店里负责采购的也都知道，绝对不敢在这上头动手脚捞油水。 另外就是卫生，后厨一个在别家干过活儿的有一次就打趣说，他就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后厨。 能不干净吗，像是顾夕这样专门雇人不干别的，就整理厨房的，估计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店里转了一圈，顾夕就如常去上课了。 中午下课，顾夕本来想把书本先拿回去寝室再去店里，结果刚出教室没多久，就看到有个同班同学急忙冲她过来： “顾夕，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店里出事儿了。” 顾夕愣了下： “怎么了？” “听说是卫生、工商联合执法，好多人呢，直接去你店里了。” 顾夕一听就笑了： “这不是正常吗，他们有监督的权利，再说我店里各种手续齐全，卫生我也不担心，查就查呗。” 那同学看顾夕竟然还四平八稳的，不由急道： “你是不是傻啊，哪有这么简单，你也不想想……” 不想想最近你们店里那些个传闻。 何况这么敏感的时候，人家那么多人别的不查，专门就来查你家，得多心大才能觉得只是普通检查啊？ 顾夕知道同学是好心替她着急，笑着道了谢，就转头往店里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才知道为啥同学那么激动，这可真不是她大惊小怪了，实在是没有哪家检查弄得这么大动静的。 大冬天的，“福记”门口原本还特意为了挡风做了个厚实的棉帘子，相当于二道门。 为的是有客人进来的时候，坐在离门口位置近桌子的客人不会被带进来的风吹到。 毕竟她这店就这么大，想多摆一道屏风都要考虑一下占地问题，只能另外想辙了。 而现在大门直接敞开着。 正是中午下课人最多的时候，平时急着去找地方吃饭的学生，一看有热闹看也不急了，里三层外三层地堵在“福记”门口。 这可是学校门口生意最火的一家店了，尤其谁都知道“福记”最近正在风口浪尖上，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竟然来检查的了？ 肯定有情况啊。 于是不管是等着看热闹还是为了看个真相，全都等在这里不肯走。 顾夕被堵在最外头，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前面的人： “麻烦让一下，让我进去。” “让什么让，都是看热闹的你多了啥，想看就老实……” 被顾夕拍的男生扭头不乐意道。 瞅见顾夕长相心里还得意了一下，看，他还是很有原则的，不会因为遇见美女就让干什么干什么。 美女怎么了，美女看热闹也得排队！ 结果还没说完，身边有来吃过饭的认出来顾夕，连忙扯了他一下： “快少说两句吧，这是‘福记’老板。” 男生顿时尴尬了。 倒是旁边有人突然出声嘲讽道： “呦，这不是顾老板吗？怎么才来啊？” 顾夕转头，看见说话的竟然是对面“和记”的经理。 不由笑了，也没急着往前走： “怎么，我来晚了吗？” 徐经理愣了下。 不想顾夕到现在还能这么不着急。 其实徐经理这会儿心里也纳闷呢，他之前是打算想要找人去“福记”查一查，到时候管他有没有问题呢，随便找个毛病就够让他们歇业整顿的了。 现在“福记”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这一整顿，不仅名声彻底不能挽回了，什么时候整顿过关，还不是他找的人说了算？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动手，人家执||法部门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徐经理心里冷笑，看来这是老天都在帮他，早点儿把“福记”弄垮了，他也能早点儿交差离开这地方。 要不是为了对付这丫头，他哪会儿憋屈地蹲在这么个小店里，还不够浪费时间的。 当下更是故作意外地阴阳怪气道： “说晚也不晚，就是顾老板之前没接到消息吗？我记得上次有领导去我们店里指导，我可是头两天就接到消息了，我们店里为了迎接检查上上下下还特意大扫除了，我还以为都这样呢，难道不是吗？” 徐经理说着得意地看着顾夕。 跟他斗，小丫头片子还太嫩了点儿。 没想到顾夕根本就不觉得这是嘲讽她没用，闻言露出更惊讶的神色。 第一百九十一章 非看不可 “还能这样吗？看来徐经理这个给人打工的，比我这个老板更有门路啊。” 顾夕话一出口，徐经理脸都黑了。 什么叫给人打工的？ 就算他现在确实是给人干活儿，但顾夕一个小店的老板也能跟他相提并论？ 他徐宏图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看不起过。 眼看徐经理脸色难看，顾夕又笑了笑道： “我以为检查就是要看来看看平时什么样，原来还可以特意准备好等着来检查？还是徐经理有本事，这点我学不来，我还是老老实实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下不只是徐经理，连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 显然全都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了。 执||法检查不说要出其不意吧，但怎么也没有说查之前还通个消息的道理啊。 怎么个意思，这是先通风报信做个准备，那还能查出来什么？ 查出来的还不都是“和记”想给人看的。 而顾夕说了不跟他学这个，显然不仅仅是不准备学这种作风，更重要的是对自己店里的情况有信心，当然也是对顾客负责的表现。 两厢一对比，刚才徐经理的洋洋自得，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尤其还是在周围的顾客面前显摆他是怎么弄虚作假的。 这别是个傻子吧？ 看徐经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顾夕这才冲着他点了点头： “没有徐经理那样的人脉，我就先进去配合检查，失陪了。” 说着从众人自动分开留出来的小路中走进去。 她一走，人群自动把注意力都跟过去。 徐经理气得要命，但回过神来也马上跟了过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丫头能犟嘴到什么时候，等里面的人查出来问题，她现在这些话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这么一想，徐经理越发奋不顾身往里挤。 这些围观的人会给顾夕让道，可不会搭理同样看热闹的他。 短短几米路，大冬天的愣是挤出来一身汗。 而等到他终于挤到最前面跟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卫生和工商的人在跟顾夕说话：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顾夕过去跟领头的同志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福记’的店主顾夕。” 来检查的同志其实看见顾夕还是有些惊讶的，主要没想到老板会这么年轻。 但是想到刚才听店里员工说老板还没下课，下课了就会过来，就明白了。 看来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本事了，想他们当初上学的时候懂什么啊，人家都能自己开店了。 工商的同志估计是看顾夕年纪不大，就轻咳了一声，态度格外和气地道： “我们就是接到有群众举报，说你们店里有些卫生问题，如果你们确实严格按照餐饮业卫生管理制度来做的，就不用紧张。” 顾夕乐了。 其实很想说她还真没紧张。 但张口却是点头道谢，然后很配合地道： “我明白，这样，我先把营业执照之类的找出来，至于别的，你们有问题就问我，我们店里肯定全力配合。” 见顾夕真的没有热情招呼来检查的人员，竟然直接就转身去拿东西了。 门口的“和记”徐经理听得冷笑一声。 看来他真是高估顾夕了，他早说了太年轻肯定是要栽跟头的。 好比现在这样的情况，如果换做是他的话，那肯定是能够听出来检察人员的弦外之音。 真以为人家是在安慰你呢啊，人家那是在暗示你，该上供的东西赶紧拿出来，别等着在把话说得太明白了。 结果这顾夕还真想要公事公办？ 但徐经理显然是不会去提醒的，他正等着看顾夕吃亏呢。 看她这不识趣的样儿，原本人家也就是找借口来捞点儿油水，结果你摆出这态度，是想要让人家白跑一趟？ 等着瞧吧，现在假清高，回头不知道要掏多少钱挽回呢。 原本就是在饭口的时候，店里当然有吃饭的。 只是最近“福记”生意受到了影响，到人最多的时候也还没有坐满。 而看到来检查的人，本来正准备吃饭的人也都停下动作看着。 别说，没听到检查结果，他们还真是就不敢入口了。 没一会儿，顾夕就把挂在店里的还有她自己收着的各种证件许可证全都拿了出来。 而卫生的人也已经开始进去厨房查看。 见顾夕只在这里跟工商的人说话，有胆子大的顾客也跟着往厨房那头走。 顾夕扭头看见，干脆笑着冲着店里主管道： “把厨房的门打开吧，取菜窗口也全都开着。” 店里店外聚集了很多人，但因为都在等着看结果，竟然都没有人说话。 是以这会儿顾夕一开口，所有人都听见了，全都没想到顾夕竟然会是这样坦荡的态度。 要知道刚才检查人员进来的时候，吃饭的顾客当时就看到，店里的员工也都是很紧张的，说明这次真的就像是检查人员说的，就是一次因为接到举报的突击检查。 结果老板一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主心骨，员工们反倒是踏实了，当然也是因为他们都相信自己店里卫生没问题。 而顾夕这么一表态，那些本来好奇想跟着看的顾客，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回事儿，这还真打算让大家伙儿看啊？” “是啊，这老板还真大方。” “看这样就应该是心里有底的，估计真是卫生做得很好，那咱还是不看了。” “就是，不看了不看了。” 徐经理一看众人这反应，顿时嗤笑一声。 这小丫头还算有些小智慧，竟然想以退为进？ 当下就冲着一个也挤过来看的“和记”员工递了个眼色。 别说，这会儿为了看“福记”的笑话，“和记”从经理到服务员，连自己的店都不管了，大部分都凑过来了。 那员工一看马上就明白了，当下就厚着脸皮开口道： “看来顾老板对自己店里很有信心啊，既然这样，咱们大家伙儿更应该要帮着瞅瞅了，真要是卫生过关什么事儿都没有，也不能让人冤枉了一家好店，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反转 旁边一起的也连忙跟着开口道： “是啊，不是都说什么这店有问题，咱大伙儿现在看看，要真是没问题的话，回头来吃也能放心是不是？” 话听着像是在替顾夕说话，但显然句句都说到了顾客心里。 他们为啥都留在这里，还不就是为了看个热闹，当然更是因为对卫生关心，毕竟吃东西的是他们。 而现在有人给他们台阶下了，顿时觉得既然“福记”老板都开口了，看一看又有什么？说不定还能帮老板主持个公道呢。 于是一帮人再不迟疑，纷纷附和道： “那咱们就看看吧，真要是没问题，也能给做个见证。” 然后就全都跟着挤到了厨房门口。 就连卫生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此前去各大餐饮店检查过无数次，还是头一次看到顾客这么关心检查结果的。 心想这大学门口就是不一样啊，连顾客都责任心这么强。 因为检查，厨房的工作也都暂停下来了。 卫生的人本来说不用，他们就是去别的地方检查，也没有说让人家直接停业配合的，再说在操作过程中更容易看清楚。 但显然顾客吃饭都不吃了，厨房也就不急在一时了。 徐经理本来站在门口的位置，这会儿见到人都围过去，也有些蠢蠢欲动。 他也很想看看“福记”的厨房啊，虽说当初是他放出去的消息，让人说“福记”的锅底加了不该加的东西，但他还真觉得有这个可能，要不然凭什么做出来的就比他的店好吃？ 结果还没等他走过去，就听到厨房门口传来倒抽一口气的议论声。 徐经理顿时耳朵都竖起来了。 “原来饭店厨房长这样啊，我出来吃饭这么多次，还真是头一次看见。” “就是，我也头一次看见。” 徐经理皱眉，心里有些着急。 说这些没用的干嘛，赶紧说重点啊。 快说厨房脏乱卫生不过关，最好再检查出来些更大的问题，让在场这么多的顾客全都听听，到时候看谁还会来这里吃饭？ 他看这店还不立刻关门大吉的。 然后他就听到有人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实我想说，这店的卫生，都要比我家厨房还要干净了。” 有站得近看得清楚的人，闻言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操作台，跟着不好意思承认道： “你别说，这台上连个水印子都没有，我想起我妈做饭的时候，我家厨房跟战场一样，我跟我爸都不敢进去。” “就是就是，尤其是炸鱼什么的，恨不得拿锅盖挡着，做个饭鸡飞狗跳的，可吓人了。”他这话顿时引得一帮学生跟着附和。 然后众人就发现了，越是这样说，越是显得“福记”厨房的卫生难能可贵。 要知道这可正在饭口啊，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可是现在看看“福记”的厨房： 各个操作区域划分明确一目了然，所有的食材调料也都摆放整齐，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戴着帽子和口罩。 整个厨房操作间干净得不得了，让几个顾客都不好意思进去。 听到这些顾客的话，徐经理满脸惊讶。 然后再也控制不住跑了过去，等看清楚厨房里的一切，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说话的不是跟过来的顾夕，而是厨房一个干活儿的大妈。 大妈扯下口罩，不高兴地看着徐经理道： “这厨房卫生是我负责的，我们老板说了，也不用我干别的，洗菜切菜都不用我管，我就负责把卫生搞好。” 说着转头把自己的一堆工具都拿过来，差点儿直接杵到徐经理脸上，显然对徐经理那么说很是不满： “看见没，我这抹布和拖布都是白的，一天这厨房台面和地我都不知道擦多少次，垃圾也及时倾倒，绝对不可以在厨房停留太久，保证不会有任何蚊蝇。” 看徐经理竟然伸手想要也跟着去碰一下操作台，大妈迅速伸手拦住： “干什么干什么，洗手了吗？” 徐经理从刚才被个大妈数落就觉得下不来台，现在看到这样，顿时来气道： “怎么了，不是说了让看的，他们不也在看，你怎么不拦着？” 大妈也不是好惹的，当下不客气道： “人家是检查人员，你是吗？再说我要没认错，你是对面‘和记’的人吧，自己家店不要啦还来关心我们的店，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们店跟你们不一样，我们规矩大着呢，就是老板回柜台拿着账本看一下，再来厨房帮忙都必须先洗个手的，有这样一个老板，厨房怎么可能不干净？” 大妈噼里啪啦一番话，听得众人都惊呆了。 这“福记”的卫生……竟然要求这么多？ 这哪里还能有什么问题啊，简直都要让人怀疑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洁癖了。 徐经理的脸更是难看得吓人。 但这人心理素质也不一般，硬是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就是不走，连忙把视线放到了检察人员身上。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只要查出来“福记”只会做表面功夫，最后在汤底上动手脚，他们就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 而卫生的人也都仔细查看过了。 都是相当有经验的工作人员，进来看到厨房出乎意料地干净，就直接冲着一些个死角去了。 另外就是重点针对举报说的汤底问题，这个就更好查看了。 别人不懂这里头的门道，但是对他们这些专业人员来说，几乎只要一闻一尝，连检测仪器都不用，就能知道是不是加了料的。 就看几个工作人员低声讨论了一下，又跟进来的工商的同志说了几句，最后笑着看向顾夕宣布结果： “我们检查过了，‘福记’的情况一切良好，也希望你们以后能够继续保持，一定要守法经营。” 顾夕并不意外地笑着点头： “同志请放心，我们‘福记’一定会再接再厉，保证守法经营。” 徐经理满脸不敢相信。 怎么会呢，竟然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事儿发生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谁都抢不走 顾夕跟检察人员一番寒暄后，“福记”的人跟着把人送出来。 大家伙儿简直就是一扫这几天的阴霾，所有的工作人员看起来都是欢天喜地的，而且看着顾夕的眼神简直都有些崇拜了。 老板就是老板，难怪这么久都不着急，原来是因为有底气在啊。 看，现在不就是事实胜于雄辩了。 经过这么一查，所有谣言不攻自破，甚至连看热闹的顾客，当场就有几个准备留下来吃午饭了。 什么，你说那谣言？ 那肯定是有人嫉妒“福记”生意红火啊，别说他们迷|信检查人员的结论，关键他们刚才自己都亲眼看了。 这卫生比自己家都过关，还有什么好不放心吃的？ 甚至他们现在心里还自觉肩负了使命。 有些人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就是见不得人好，下次再让他们听到有人造谣“福记”食品问题，一定把人揪过来亲眼看看。 还不敢吃呢，先把你自己家厨房弄得比“福记”干净再说吧？ 徐经理再不甘心，也只好跟着一起往外走去。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领头的工作人员跟顾夕道： “别送了，我们这就去对面接着检查了。” 徐经理听得有些懵。 对面，哪个对面？ 然后就看见一行人直直冲着“和记”过去了。 徐经理就是再觉得不可能也明白了，这些人的下一个目标竟然是他的店？ 根本来不及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急忙就要往店里跑。 他怎么敢让这些人直接去检查，虽说他是给人办事儿的，但当初老板不想露面，这“和记”的法人可写得是他啊。 而且他店里的问题可比“福记”多多了，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当然清楚，那些个他栽给“福记”的，其实都是他店里的问题。 徐经理没功夫跟顾夕置气了，眼看着两家店就这么几步的距离，赶紧伸手推开前面的人要先跑回去。 结果才刚踏出脚步，顾夕在门口正好一伸腿。 可真是太不巧了，徐经理立刻“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啃了一嘴雪。 这一下摔得徐经理半天没动静，尤其人扑到地上发出来的声音，听得周围的人都有些不忍看。 摔得可太结实了。 还是顾夕等徐经理在雪地里趴了一会儿，这才上前一步，声音满含歉意地道： “徐经理你没事儿吧，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没看到你也着急过去。” 徐经理好不容易缓过来，觉得五脏六腑都差点儿移位了。 转头对顾夕怒目而视。 什么不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 大门口这么宽敞的地方，怎么就绊到他了？ 顾夕对上徐经理像要吃了她的表情，满脸无辜道： “我真没注意，主要是没想到徐经理会这么着急，我记得刚才徐经理说，一般要是有人来检查，你们都是准备好了的，我想着既然你们早有准备，那肯定会很从容啊，徐经理你说是不是？” “你……” 徐经理脸色顿时更加精彩。 周围刚才从头到尾瞧热闹的人，也想到了此前徐经理故意用来嘲笑顾夕的话，全都跟着笑出来了。 就是，你不是都打点好了吗，现在干什么还这么慌张啊？ 落在后头的“和记”员工这会儿才上前来，想要扶起来徐经理： “经理你没事儿吧？” 徐经理看到自己的员工，这才想起来他刚才要干什么。 气得恨不得捶自己一下，该死的，他又被这死丫头牵着走了。 连忙借着员工的手想要站起来，却一动立刻又趴下去，也不知道摔坏哪儿了，动一下撕心裂肺地疼。 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徐经理刚缓过来就立刻一推那员工： “你先别管我了，快去，跟后厨主管说一声，让他好好配合同志们检查。” 说着拼了命地递眼色。 那员工终于明白了，不放心地看了徐经理一眼，这才扭头就往“和记”跑。 顾夕眯着眼看着人跑走的背影，视线却往前挪了挪。 看到另外一个穿着“和记”工作服的人正好回头，不着痕迹地远远冲着顾夕做了个手势，然后抢先一步进了“和记”。 顾夕放心了。 急什么，现在才想到要去准备？ 晚了！ 转过身来，顾夕好心地蹲下身冲着徐经理伸出手： “徐经理你怎么样，我扶你吧，要不要先去看看大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急，徐经理竟然没人搀着，避开顾夕的手硬是靠自己慢慢坐了起来，然后迫不及待地挪着步就走，理都没理顾夕。 顾夕一笑。 却发现自己家的工作人员全都聚在门口跟顾客一起看着，顿时有些心累。 这些孩子是不是有些太老实了？ 刚才“和记”的人趁机落井下石，恨不得鼓动所有人都跑去厨房找问题。 现在眼看着人都冲着“和记”去了，她善良的员工们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好吧，只能是她这个“恶毒”的老板亲自出马了。 于是顾夕笑着地冲身边的人道： “看来徐经理是真急了，这可是没想到，急什么呢，刚才大家伙儿也都看到了，检查的同志都很和气，只要店里没问题根本不用担心的。” 众人都跟着点头。 还觉得顾夕真是厚道，徐经理对她态度明显不友好，她却根本不介意。 人跟人真是不能比。 顾夕又想了下，然后道： “其实真要多谢大家伙儿帮我见证，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吧，我相信徐经理的店也肯定没问题，都是一起做生意的，咱们自己把好关，大家来吃饭也放心。” 众人本来就在惊讶中。 谁都没想到，这一场大戏本来以为都落幕了，哪想到竟然还分上下场的。 现在顾夕一提醒，顿时都责任感爆棚，全都跟着点头。 就是，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都给“福记”做了见证人了，也不差一个“和记”了。 于是饭也不吃了，急忙全都跟过去。 顾夕笑眯眯。 去吧去吧都去吧，少几个人吃饭又有什么关系，今天过后，该是她的顾客还都是她的，她早就说了谁都抢不走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是你害我？ 想了想，顾夕这才慢悠悠地跟上。 这种大快人心的时刻，她必须要亲眼看见才行啊，要不她都觉得不解恨。 徐经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就是晚了几步的功夫，等他进到店里，等着他的是整个店一片肃静。 心里忽悠一下子，徐经理扭头就冲着人满为患的厨房跑过去。 刚分开众人，就看见为首的检察人员手里拿着个小包。 那是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徐经理脸顿时煞白，扶着门框的手摇摇欲坠。 原来他还没有那么担心。 他之所以着急过来，其实更多是打算跟过来先给些好处，到时候让检查人员说说好话，最好再给他的店美言几句，总之千万不能在“福记”对比下丢脸。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发现的东西，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搜出来了，他要是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过去四十岁他就白活了。 他徐宏图这是让人给算计了。 说什么有备而来，这些人确实是有备而来不假，但一开始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福记”。 “福记”只是虚晃一枪，其实真正的目标是他们“和记”！ 徐经理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每一种都让满满不甘，却二话没说扭头就要走。 他必须得先离开。 事情虽然发生得太突然了，但是只要容他个功夫，他就能找到人说话，这里也能找人顶替。 他可不是顾夕那种毛头丫头，遇到突发状况他能迅速判断出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然后还不等他走出去，不知道是谁突然冲着这头喊了一声： “徐经理？我们经理来了。” 检查人员立刻转头看过来。 徐经理脚步顿住，心凉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前面。 不仅仅是因为身后的检查人员发现了他，更重要的是，他看见门口进来的人了。 跟顾夕几个人同时走进来的，是身上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员。 这些人怎么会过来？ 不，是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过来？ 而身后的工作人员也都走了过来，卫生的同志看到公安人员，越过徐经理过去握了个手： “辛苦你们走一趟了。” “应该的应该的。” 公安人员连忙道。 彼此没有说什么，但是显然都清楚了情况， “顾夕，是不是你？” 徐经理一时接受不了。 他这样在京城也能混出来个样儿的，没想到竟然栽在H省一个小小的火锅店主手里？ 当下有些失去理智地喊了一声。 顾夕马上露出收到惊吓的模样，满脸委屈道： “徐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把战场让出来。 然后都不用顾夕说话，刚才跟过来的正义群众立刻就看不下去了。 “就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福记’的老板，刚才还跟大家伙儿说，让咱们过来帮着做个证，只要是” 这都什么人啊。 人家这么关心他，他却自己出了问题不反思，第一时间往别人身上赖。 这做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这么一想，众人突然觉得。 既然“福记”处处都好“和记”问题多多，那此前的谣言是哪里来的？ 莫不是……“和记”为了竞争恶意散布的？ 这么一想， 想了想，顾夕这才慢悠悠地跟上。 这种大快人心的时刻，她必须要亲眼看见才行啊，要不她都觉得不解恨。 徐经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就是晚了几步的功夫，等他进到店里，等着他的是整个店一片肃静。 心里忽悠一下子，徐经理扭头就冲着人满为患的厨房跑过去。 刚分开众人，就看见为首的检察人员手里拿着个小包。 那是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徐经理脸顿时煞白，扶着门框的手摇摇欲坠。 原来他还没有那么担心。 他之所以着急过来，其实更多是打算跟过来先给些好处，到时候让检查人员说说好话，最好再给他的店美言几句，总之千万不能在“福记”对比下丢脸。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发现的东西，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搜出来了，他要是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过去四十岁他就白活了。 他徐宏图这是让人给算计了。 说什么有备而来，这些人确实是有备而来不假，但一开始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福记”。 “福记”只是虚晃一枪，其实真正的目标是他们“和记”！ 徐经理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每一种都让满满不甘，却二话没说扭头就要走。 他必须得先离开。 事情虽然发生得太突然了，但是只要容他个功夫，他就能找到人说话，这里也能找人顶替。 他可不是顾夕那种毛头丫头，遇到突发状况他能迅速判断出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然后还不等他走出去，不知道是谁突然冲着这头喊了一声： “徐经理？我们经理来了。” 检查人员立刻转头看过来。 徐经理脚步顿住，心凉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前面。 不仅仅是因为身后的检查人员发现了他，更重要的是，他看见门口进来的人了。 跟顾夕几个人同时走进来的，是身上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员。 这些人怎么会过来？ 不，是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过来？ 而身后的工作人员也都走了过来，卫生的同志看到公安人员，越过徐经理过去握了个手： “辛苦你们走一趟了。” “应该的应该的。” 公安人员连忙道。 彼此没有说什么，但是显然都清楚了情况， “顾夕，是不是你？” 徐经理一时接受不了。 他这样在京城也能混出来个样儿的，没想到竟然栽在H省一个小小的火锅店主手里？ 当下有些失去理智地喊了一声。 顾夕马上露出收到惊吓的模样，满脸委屈道： “徐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把战场让出来。 然后都不用顾夕说话，刚才跟过来的正义群众立刻就看不下去了。 “就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福记’的老板， 第一百九十五章 求爱 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儿他们算是全程参与的。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徐经理到底为什么被带走。 公安也不会大肆宣扬，刚才双方交接就是低声说了几句。 但这些都是有脑子可以考上A大的，就算食品里添加一些东西的消息不像是多年后全都知道，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公安出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在这里谢谢同学们的配合了，好了，快去吃饭吧，下午还要好好上课，珍惜你们现在念书的机会啊，我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地里干活儿呢。” 林局故意带着些羡慕地调侃了一句。 周围学生听得“哄”地笑出来。 到底也不好再继续在这里围着，就三三两两地都散去了。 顾夕这才正式向林局道了谢。 林局摇摇头： “这事儿跟你完全没关系，你们也就是无辜被连累的，放心，我亲自督促来办。” 顾夕就明白了。 这样的案子会劳动林局亲自过来，肯定是看在纪怀风的面子上了。 上回纪怀风介绍她认识了林局，虽然之后一直没什么联系，但是看这次林局过来，顾夕就知道林局肯定有打招呼让人留意她的店。 这样的忙与其口头感谢，倒不如回头做点儿实际的。 顾夕闻到林局身上有膏药味儿，他这个年纪和身份，身上有些旧伤很正常。 调理不好的话，一到天气变化就会难受，贴这样的膏药也只是暂时缓解。 现在这里人太多，等有机会顾夕给他看看伤，看能不能给治治，这可比别的都更能还人情的。 跟林局道别回到店里。 员工们看见顾夕，全都聚过来小小地欢呼一声。 想到里面还坐着吃饭的客人，温婉赶紧摆摆手冲员工示意道： “小点儿声，小点儿声，还都不知道怎么样呢，万一没几天他又回来了呢？” 没想到顾夕手一挥： “高兴该笑就笑，待会儿结账说一声，今天吃饭的全都打九折，还有，咱们晚上也早些关门，店里聚餐。” “老板万岁！” 员工们顿时又激动了。 这下再没人克制了，几个小服务员立刻跑过去，趁着上菜的时候就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客人，没多会儿，就听到店里更热闹了。 温婉看着她们跑走，笑着摇了摇头，小声跟顾夕说： “这样行吗，是不是有些太……张扬了？” 毕竟对面只是经理被带走，谁也不知道那店是什么样儿。 再说两家店是关系不好没人不知道，现在对面刚出事儿，他们这里就又是打折又是聚餐的，她也怕让人知道了说他们不厚道。 顾夕笑： “没事儿，咱们可是无辜受害的，说不定一打折，还让人觉得咱们爱憎分明呢。而且经过今天这么一闹，他们那店彻底蹦跶不起来了，就算是再想跟我作对，也不会选择这个方式，再说店里这几天憋屈够了，也该让大家伙儿高兴高兴，换换气氛，以后才好加油干活儿啊。” 温婉愣住。 顾夕也没再多说。 店里人都挺高兴，觉得跟他们对打的店用下作的手段，结果自作自受了，往后看还怎么跟他们作对？ 只有顾夕知道，徐宏图只是个替罪羊。 江福尔查到的消息，徐宏图是突然从京城跑来H省的。 过来之后无端花大价钱买下两个门面房，还处处跟“福记”对着干，说不是针对顾夕都没人信。 只是来了之后藏得挺深，所有的事儿明面看起来全都是他一个人在张罗的。 江福尔让再给他些时间，正好也借着徐宏图这次进去了，看看谁跟他有联系，也好揪出来究竟是谁指使他的。 这种针对顾夕的方式还挺曲折的，顾夕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花心思来对付她。 对面的“和记”当天下午就关了门，并且此后几天一直都再没有人出现。 这个突然冒出来突然又关掉的火锅城，就像是一滴水落在午后的街道，很快就蒸发不见了。 倒是借着这次的机会，“福记”名声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并且学生们私下都笑称“福记”是良心店。 因为那天不仅有很多人都看到了“福记”的厨房到底有多整洁，食材到底多新鲜，甚至还有识货的，看到后厨还摆放了一些中药材，其中不乏一些值钱的。 想到“福记”独有的凉茶热茶，很快这消息就在学生中流传开来了。 “福记”从来没有跟顾客强调过他们免费的饮品值多少钱，但现在大家都看到了，更觉得“福记”简直不像是开店的，哪家能做到像是他们这样？ 于是刚冷清了没几天的火锅城，火爆程度再上一个高峰。 店里员工乐得合不拢嘴，生意越好他们越高兴，才不怕累呢，就冲着他们老板这么大方，年底奖金少不了他们的。 倒是顾夕自己，每次看到有顾客来了之后没有位置，不得不换了别家吃饭，就两眼放光地盯着对面关着门的“和记”。 只可惜她心里明白，“和记”在徐宏图的名下，就冲着她现在跟徐宏图这种死对头的关系，房子就是砸了都不会卖给她的。 当然她现在也没钱买。 依依不舍地把视线收回来，看店里一切正常，顾夕就拿着课本去上课了。 教室里暖气很足，就算是为了期末考试全都来了，还是有些人在课堂上昏昏欲睡。 下课铃声一响，就有人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这铃声也太吵了。” 顾夕倒是觉得挺不错的，多年后很多学校的铃声都换成了“致爱丽丝”还是什么的，像是这样的已经听不到了。 “顾夕，你回宿舍还是去店里？”陆湘湘抱着书问顾夕。 “回店里，对了，你们晚上要不要过来，今天店里早关门，聚餐。” “去啊去啊，必须去啊，几点，那我晚上就不吃饭了，等着晚上吃火锅。”姜糖一听连忙道。 “你也不怕饿着，再早关门也得快八点半往后了，你们到时候过去就行。” 顾夕笑道。 几个人刚要往出走，就听到门口传来骚动声。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的Z 本来下课的时候整个教学楼都是挤挤嚷嚷的，几个人也没觉得奇怪。 但很就发现门口的人越聚越多，还伴着一声声惊讶嬉笑。 “天哪，这是谁送的？” “你应该问是送谁的？” “对对对，哎呦我还头一次看见呢，没想到刚大一就能让我看见这个。” 姜糖越听越着急，但门口人太多，她就是踮脚起来也都看不到。 急忙扯着两人就要去看热闹： “他们在干什么呢，走，咱们赶紧去看看。” 结果几人还没动，就看都挤在门口的同学自动分开一条路，然后中间走过来个人。 姜糖三人一排全都愣在原地，有些傻眼地看着捧着一束鲜花过来的姑娘。 姜糖左右看了看。 因为刚才三个人只顾着聊天了，收拾东西特别慢，结果偌大的教室里就只剩下她们在。 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一个拿花的姑娘，朝着她们三个姑娘走过来了？ 眼看着人直接冲着她们过来了，姜糖有些小声地弱弱问道： “不是……不是送给咱们的吧？” 顾夕反应最快，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以实际行动表明跟她没有关系。 她是正直的人，可从来都没有在外面招惹漂亮小姑娘，不关她的事儿。 姜糖、陆湘湘：“……” 顾夕也太没义气了，还没怎么地呢，自己先跑了。 要她们说，就算这小姑娘真的是要表白的，最可能的也是跟顾夕，谁让顾夕是她们外语系有名的小系花呢。 然后，就真的让她们俩说中了。 俩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同学越过她们，捧着花一脸甜笑走到顾夕面前： “你是顾夕吧？” 顾夕看看两个室友，再看看门口呼拉拉一大片屏息等着看热闹的人，无奈地轻咳了一声： “我是。” “那我没找错人，这是刚才有人让我帮忙送给你的。”女同学一听连忙高兴地把花递过来，还不忘从里面把卡片给抽出来，满脸八卦道，“说这上面给你写了东西，让你可以看看。” 然后满脸期待地等着顾夕接过去。 最重要的是她也想要知道那卡片上写了什么。 顾夕其实从刚才这女同学问她是不是顾夕的时候，就猜到她是受人之托了。 但是她并不好奇这是谁送的花，也根本就不想要收花，是以摇头道： “抱歉，我不能收，谁让你拿来的，你就还回去吧。” 女同学愣了下。 显然没想到顾夕会拒绝得这么干脆，甚至连常人都会有的好奇心也没有。 呆了半晌，才急着道： “可是，我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我就是刚才走到楼道，有人把花拿过来，求我给你送过来，然后人就走了。” 顾夕皱了眉。 谁这么无聊，送个花还遮遮掩掩跟见不得人一样。 看见女同学满脸无辜，顾夕想了想，就伸手把卡片拿过来。 女同学立刻忍不住跟着探头。 顾夕也没挡着，大大方方地打开卡片。 然后看见上面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 直到看到“仿佛你已经死了”，顾夕直接往下看到落款一个故弄玄虚的“你的Z”，“啪”地把贺卡合上，利索地还给了女同学。 微笑着问道： “你说你也不知道谁让你送来的？” 女同学到这会儿也看出来顾夕并不怎么高兴收到这花了，虽然她觉得这大冬天的还能看到鲜花实在难得，不能理解有人竟然会拒绝，但还是识时务地摇头道： “我真不知道。” 本来以为能做个红娘，哪想到顾夕会是这个反应。 早知道她肯定不蹚这个浑水了。 顾夕点了点头，转头扬声问了一句： “送花的人在吗？” 她这反应着实有些出人预料，弄得围观的同学全都左右看，很想知道送花的人是不是此刻就站在他们中间。 结果当然是没有。 顾夕稍微等了一会儿，只听到嗡嗡的议论声，却一直都没有人站出来。 然后她也不为难女同学，而是直接将花和贺卡一起拿到了门口放垃圾桶的地方。 满走廊乌泱泱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夕的举动。 等，等等，这是要扔了？ 还不等顾夕说话，已经先有人用满是不可思议的语气质问道： “顾夕，你要把这花扔了？” 顾夕扭头，见是还没有离开的同班同学俞晓曼。 听到俞晓曼开口，平时跟她走得近的几个女同学也全都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顾夕。 顾夕挑挑眉，做出要把那束花递给俞晓曼的姿势来，笑着问她： “你要？” 俞晓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下气得脸都红了： “你说什么呢，那花又不是送给我的，我要什么？何况我俞晓曼难道自己买不起一束花吗？” 顾夕笑了笑： “既然你不要，那就放这儿吧，这地方比教室里显眼，待会儿花的主人如果想要拿回去也能一眼看见，如果他不来，到时候清洁阿姨收掉也不费事儿。” 顾夕把花放在垃圾桶旁边，一副特别细心为人打算的语气。 听得俞晓曼眼睛都瞪大了，伸手指着顾夕： “你、你怎么能这样做？人家送给你花，这就是一片心意，你不珍惜也就算了竟然还这样糟蹋，你这也太不尊重人了，顾夕，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人品太差了！” 顾夕被俞晓曼上来就是一通指责，顿时听笑了。 见围着的同学全都没走，干脆道， “我是什么样儿的人？难道就因为我没收这么一束莫名其妙的花，我人品就被你盖章差了？那成本也太低了。” 顾夕说着看了眼中满是厌恶的俞晓曼，接着道： “我当然尊重别人的心意，但我不认为这样连面都不露，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就把花塞给我的，我必须要接受，凭什么呢？” 听到顾夕这样问，刚才从来没想到顾夕会拒绝的同学们，竟然也开始忍不住想到。 是啊，凭什么有人送了就要收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企图 关键是他们此前极少见过求爱这么大张旗鼓的。 虽然大学里比起从前高中，谈恋爱的同学也不是没有，而且因为是省会城市，人们观念也算是相对开放一些的，但像是这样直接送花的还是很少见到。 所以直觉就判定应该接受了。 顾夕接着笑道： “你都说了你又不是买不起一束花，难道我就差那个钱了？当然话说回来，这还真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不管送什么我都不会收，今天是一束花，明天再送什么贵重或者不贵重的，我是不是都要收了？” “收了之后呢，你又要说什么，顾夕竟然这么见钱眼开，无功不受禄，人家送她什么她都收，人品太差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俞晓曼被堵得脸通红，急忙否认道。 顾夕摊摊手： “你是还没说，那是因为我没收啊，而且我都还没收就被你说人品差了，我还真不敢想收了之后等着我的会是什么罪名了。” “你、你……” 俞晓曼也算是伶牙俐齿了。 甚至因为家里条件好，又是一入学就被选为了班长，所以周围的人都是捧着她说话的。 哪里想到就是单纯看顾夕不顺眼，现在让她给堵成这样？ 看俞晓曼不说话了，顾夕从陆湘湘手里接过自己的书。 临走之前又笑着道： “各位同学不能白看一场热闹啊，要是有人知道是谁送的花，麻烦帮我转告一声，我活得好好的，聂鲁达的诗和这花，他都自己好好留着吧。” 虽然没明白顾夕为什么突然说了句“活得好好的”，但同学们还是发出善意的笑声。 主要是顾夕今天这反应够他们说好久了。 收了花还没啥，也就议论羡慕两句。 但是不收立刻就把这事件拔高到了另一个高度： 原来鲜花送了，美人还可以拒绝啊？ 俞晓曼看顾夕直接越过她走人，不甘心地还想说些什么，却想起上次在“红磨坊”见到顾夕的情景。 赵里远说顾夕一定认识很厉害的人，否则不会在“红磨坊”有那个待遇的。 这么一犹豫，顾夕已经跟室友走了。 看着顾夕离开的背影，俞晓曼把视线落在那束孤零零放在垃圾桶旁边的鲜花上，忍不住跺了跺脚。 “晓曼，你知道是谁送的花吗？”一起的同学好奇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 俞晓曼没好气地回道，咬着嘴唇又看了几眼，最后才道， “显摆什么啊，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吸引男的注意呢，那天跟男人去吃饭，今天在学校又有人送花，我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几个同学都不吭声了。 虽然因为跟俞晓曼走得近，跟顾夕都没什么交情。 但她们也就是才大一的小女生，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俞晓曼这样说顾夕。 这简直就是在坏一个女孩子的名声了。 顾夕出了门就把这事儿丢到了脑后，她每天要忙的事儿多了，哪里有空去搭理一个糟蹋聂鲁达情诗的。 刚过了个周末，周一银行就给顾夕打了电话，跟她说贷款下来了。 顾夕连忙又打电话感谢了赵誉一番，要不是有这小子当时跟着去说了话，怎么也不会这么快的。 顾夕又急忙联系老李，尽快付尾款办理过户。 直到拿到写着“顾夕”名字的房产证，她这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是她的了，现在这座小金山是她的了。 顾夕捏着房本笑得见牙不见眼，她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务必要把自助火锅城以最快的速度开起来，目标就是让更多的小金山都姓顾。 打电话联系了上次给她装修“福记”的师傅老赵。 是在省城干了很多年的老手了，最重要是活计做得漂亮人也厚道。 之前双方合作愉快，这次顾夕自然拿着自己的设计图又找他们了。 看到顾夕花了不少时间画出来的图纸，其实在这方面她不擅长，她画出来的更像是想象中屋子的风格，具体比例都要师傅自己再去对照。 但经过上次，师傅很显然知道顾夕是个很有想法的，仔细看了看，然后道： “成，那我就照着这个来了，有什么不懂的我随时跟你沟通，你放心，我保证尽快给你完活儿。” “没事儿，我不急，你们慢慢来。” 最好慢工出细活，当然也是容她些时间。 让她的两家店趁着这段时间生意越来越好，再多攒点儿钱，顾夕都不好意思说，她现在手里就只有两万的活动钱。 活儿交给了老赵，顾夕就放心了。 想着马上就冬至了。 北方冬至的习俗是吃饺子，顾夕对饺子一般，谈不上多喜欢，但还是想到时候朋友和员工都一起聚一聚。 另外最好也让厨房多采购一些肉馅之类的，等到冬至那天，来店里吃饭的客人也每桌都送盘饺子。 不都说“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温婉等人都很赞同，“福记”员工年纪偏年轻化，再加上有个顾夕这样的老板，现在全都是干劲十足且愿意热闹的。 她们也不怕累，还主动提出来多弄几种馅儿的。 顾夕全都点头应了，让厨房自己拿主意，最后采购一起报账就是了。 很满意大家伙儿的精神头，顾夕对那天也有些期待了。 但她没想到，冬至还没来，原本以为处理掉的鲜花又来了。 而且这次不仅仅是送到她的班级，更挑了上大课的时候。 几个不同系的同学都在，讲台上的老师刚宣布下课，花就送到了。 整个阶梯教室的同学，齐刷刷地看向顾夕。 因为前几天“和记”还有这鲜花的事儿，现在一起上课的就没有不认识顾夕的。 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一周，送来的花就没有重样的。 最关键是连送的人都不同，全都是随手在路边抓的同学送的，让顾夕想找始作俑者都找不到。 很快学校里就有人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痴情，明知道顾夕没那个意思，竟然还在不死心地送花，这是企图用恒心打动人吗？ 什么企图顾夕还没猜出来，但是当冬至当天，看到花直接送到了她的店里之时，顾夕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第一百九十八章 借口 “谁拿给你的？” 顾夕拉住戴眼镜的男同学，深吸口气追问道。 男同学被顾夕冷着的脸吓到，扭头去看，刚才拜托他的人早就没影了。 只好支支吾吾道： “走了、走了吧？” 说着看了看顾夕的脸色，赶紧把花往顾夕怀里一塞，扭头就跑了。 太吓人了。 本来是听到这几天学校的传言，今天突然让人叫住帮忙送花，他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又能参与到这桩校园的“小传奇故事”里，还能近距离跟传闻中的“外语系小系花”接触一下。 但是没人告诉他顾夕的脾气这么吓人啊。 是谁说的长得好看的女孩子都温柔如水的，骗子！ 男同学跑得太极，撞到了人都没顾上，匆匆留下句“对不起”就走了。 被撞得一个趔趄的何丽有火发不出，面对姚珍珍的询问还得勉强笑着道： “没事儿，他道歉了，再说也不是故意的。” 被姚珍珍扶着站起来，何丽一眼就看到满面寒霜捧着硬塞过来的鲜花站在门口的顾夕。 眼睛闪了下，何丽笑着上前道： “这花好漂亮啊。” 姚珍珍一听她这么说，就忍不住轻轻扯了她一下。 何丽跟她们不是一个大学不知道，姚珍珍在学校里这些天可是听了很多，这会儿再看顾夕的脸色，显然这又是那个“痴情人”送的。 “怎么了？” 何丽被拉得一脸莫名，还以为姚珍珍是有些不高兴看到顾夕有鲜花收，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然后看向顾夕俏皮一笑道， “冬天能看到这样的花还挺难得的，我来省城这么久，都不知道哪里有花卖。” 顾夕面无表情地想，其实她也不知道。 何丽认真打量了下顾夕的神色，想了想，突然开口试探着道： “让我猜猜，一定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是、上回在咱们县里颁奖叫你的人？” 顾夕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当时叫她的人，那不就是纪怀风？ 何丽怎么会猜到纪怀风身上？ 何丽被顾夕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将一绺碎发抿到耳后，这才用不经意的口吻道： “我就是看你们关系挺好的，胡乱猜的。” 顾夕淡淡道： “不是。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顾夕否认，何丽眼睛亮了一下。 但随即又有些失落。 赶紧掩饰地道： “来吃饭啊，你不知道，你这店现在名气可大了，连我们学校的人都知道，听说你们这里冬至还有饺子吃，我跟珍珍就过来给你捧场了。” 人都到了门口了，顾夕也没有理由往外赶。 招呼了个服务员过来，领着何丽姚珍珍过去座位，并没有以为是同学就格外热情。 何丽也不介意，跟着服务员过去。 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着顾夕纤细的身影，何丽的眸中满是复杂。 不是那个人送的？ 这让她有些高兴，但又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大约是因为不能顺势有借口问问吧。 那个人，那个她见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的人。 她在那次之后，跟周围的老师同学不着痕迹地打听了个遍，但就是没人认识。 上一次她来找姚珍珍，其实也是想要通过她去见见顾夕，除了想看看顾夕现在过得怎么样，也想从她这里打听打听消息。 只是没想到姚珍珍发了通脾气就跑了。 就在前几天，她往家里打电话，听一个转着弯的在县武装部的亲戚说起有这么个人，但是是从省里过来出任务的，任务结束之后就回去了。 何丽这心里就跟长了草一样，终于在听到同学说起火锅店的消息时，找了个借口就过来了。 为此她还耐着性子哄了姚珍珍半天，还答应这顿饭是她请，才终于如愿了。 被引到角落的一个位置，何丽心不在焉地坐下。 咬着嘴唇远远地看顾夕坐在收银台那里不动。 偶尔低着头在写着什么，等有顾客去结账了，每个人她都能说两句话，脸上的笑容明媚大方。 那样的顾夕，好像跟她有很大的距离，让她一时觉得有些陌生，跟从前在县里高中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但她很快就抛开这个念头， 她现在应该想着怎么能把顾夕叫过来说话。 正琢磨着，就看姚珍珍不满意地左右瞄了瞄，然后叫住经过的服务员： “你们怎么回事儿，还会不会办事儿了，干什么把我们领来这么偏僻的位置，给我换一个。” 说着伸手一指窗边的位置： “那个，我要坐在那里。” 之前因为知道这里是顾夕的店，姚珍珍心里别扭着不想给顾夕送钱，所以就算是无数次经过这里，她也都没有走进来。 但是这不表示她不想来，尤其是听到来吃过的同学回去说，她们来的时候正好坐在窗边的位置。 “福记”的玻璃用的是那种厚玻璃，而且跟附近的店都不一样，有些像是落地式，所以冬天坐在窗边的时候风景最好。 尤其像是今晚这样，傍晚的时候外面下了雪，昏黄的路灯一照，从窗外看出去，外面的街道行人雪花好看得姚珍珍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就像是她在图书馆看到的画册上的画一样。 所以既然来都来了，她当然要坐在好位置，也等回去之后可以跟同学说。 服务员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道： “不好意思同学，那个位置是特意留出来的。” 姚珍珍已经准备站起来换位置了，听到服务员这样说，顿时冷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头一次来就不知道，你们这店里不是号称不订位吗？不是说谁来了才算，怎么，现在是歧视我吗？” 姚珍珍虽然没来过，但是对“福记”各种规矩熟悉得不得了。 主要是来吃过饭的同学，简直把这个当做一种谈资了，平时没事儿就会说起来，烦得她不得了，当然也就记在心里了。 “不是，同学你误会了，那个位置……” “是我留的，怎么了？” 姚珍珍的声音有些大，顾夕走过来正好听到她在为难服务员，立刻出声道。 冲着服务员摆了摆手： “你去忙吧，这里我来处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痴痴 姚珍珍没想到顾夕过来，听到她这样毫不客气的话。 尤其是看到服务员被打发走了，顿时觉得被轻视了，立刻梗着脖子质问道： “你留的，你凭什么留，不是你自己规定的不给订位，难不成自己都守不了规矩？” 这么问的时候，姚珍珍脸上还真的就是理直气壮的表情。 她今天打定主意就要坐临窗的那个位置了。 顾夕都听笑了。 她有时候特别想知道姚珍珍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问出来这样的问题自己不觉得傻吗？ 但对姚珍珍这种拎不清的，她也根本就没必要客气。 是以顾夕对上姚珍珍的眼睛，笑着道： “就凭我是老板，我不仅把好位置留出来招待我的朋友，我还打算今天提早关门。” 说着抬手看了看手表，顾夕接着道： “现在五点多了，今晚我的店就开到八点半，你算是来得早的，待会儿再来客人也不接待了。” “你！” 姚珍珍没想到顾夕这么强势。 不都说开店的对客人要软和一些吗，顾夕凭什么这么跟她说话？ 不对，顾夕一定是在糊弄她的。 “我不信，你能留给谁，你……” 姚珍珍还在胡搅蛮缠，何丽已经有些失态地站了起来。 眼睛直直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福记”的大门被推开，高大的身影带着冷意走进来。 进门之后环视一圈，就对上了转过头去顾夕的视线。 纪怀风立刻大步走过来，到了顾夕跟前才站定，嘴角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在忙吗？” “没有。” 顾夕也没想到纪怀风会这么快就过来，还以为还要等一会儿呢，就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没再搭理姚珍珍，直接领着纪怀风往窗边的位置走过去。 直到纪怀风在那位置落座，又视线跟着亲自去给他倒茶 纪怀风回到H省的时候，“和记”已经关门了。 看着去给他端茶过来的顾夕，纪怀风默默想： 心仪的女孩子有点儿霸气，让他没机会感受一下小鸟依人怎么办？ 但他也就是这么一 从认识顾夕开始，他就知道顾夕是什么性格的。 真要是那种软和的，大概他也没机会跟顾夕在省城见面了。 坐了一会儿，纪怀风跟顾夕说： “对了，小航说过几天来找你玩儿。” “他学校要放假了？他爸妈同意了？” 顾夕高兴道。 还以为纪远航家在帝都，应该很少过来了呢，没想到寒假还会来。 “嗯。” 纪怀风点点头。 心道他大哥大嫂当然同意，虽然纪远航在家也不用他们照顾什么，这孩子自理能力一级棒。 但这两口子显然觉得孩子暂时有人接手一个月，俩人更能放开了懒散了。 想到纪远航一本正经托他带的话，纪怀风有些不情愿道： “他计划提前上一年级，预计这个暑假先用一个月来巩固语文和英语，让我问你有时间吗，如果可以他到时候可能要请教你。” 顾夕：“……” 已经细化到每个月做什么了吗？ 突然觉得小学生，不，幼儿园小朋友都比她更有规划了怎么办？ “我有时间，正好他过来我也差不多要放假了。” 顾夕决定房子一到手，自助火锅城就要迅速开起来。 她也不是为了跟纪远航比，主要负债让她觉得太有压力了啊。 纪怀风松了口气。 其实也担心侄子过来会不会太打扰顾夕了。 但是现在听到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突然又有些不平衡了。 他年纪也不大，凭什么就他没有寒暑假？ 第两百章 警告 “福记”今天八点半关门，来吃饭的顾客早就知道店里的规定，所以到七点半左右就陆续吃完走了。 临走店里还送了小礼物，店里自己做的小点心。 只有姚珍珍和何丽这一桌，硬是吃到了八点还没吃完。 眼看着别的座位都收拾干净，店中间的几张桌子拼到了一起，显然是打算店里人自己吃饭的，何丽这才拽着姚珍珍过来。 顾夕正拿着她自己画的设计图问纪怀风。 别看纪怀风专业不是这个，但总能给出很多好的建议。 见到两人站过来，顾夕抬头看着她们。 何丽眼睛飞快地看了眼纪怀风，有些想要赶紧离开的冲动，但到底舍不得。 深吸口气，何丽笑着开口： “顾夕，其实我们这次过来，本来就是为了跟你好好聊聊的，刚才是珍珍不对，她误会了，你别放在心上。” 说着轻轻推了推姚珍珍。 姚珍珍也不知道是被怎么劝服的，虽然没有开口道歉，但是也没有反驳何丽的话。 顾夕笑了下，她还真不在意姚珍珍到底什么态度。 刚准备说话，对面的纪怀风突然伸手招呼经过的服务员： “带她们去结账。” 顾夕和何丽都愣住了。 纪怀风虽然经常过来，店里员工都对这个没什么表情的兵哥哥很熟悉了，但是基本都没说过话。 尤其像是现在这样直接叫人做事儿的，更是头一次。 小服务员愣了愣，这才做出请的姿势： “两位客人这边请。” 何丽不敢相信地看向纪怀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纪怀风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她就是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 是厌恶！ 想到这个，何丽身子轻晃了下，有些机械地随着服务员往收银台走去。 姚珍珍却有些气不过，扭头不满地看着顾夕： “顾夕，你没什么想说的？” 哪想到顾夕已经低头做自己的事儿了，闻言淡淡反问道： “说什么？问你吃没吃饱？没吃饱可以打包啊。” “你！” 姚珍珍气得重重地踏着脚步离开，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这破店就是请她来她也不来了。 顾夕也太小气了，一起从县里考过来的同学又不多，现在她跟何丽专门过来给捧场，难道不应该给免单吗？ 这么大个店开着，还差她跟何丽这一顿饭？ 等看到何丽有些心神恍惚地结了账，姚珍珍一把抢过店里准备的小点心，拉着何丽就走，临出门把大门摔得很响。 出了门就不满地抱怨道： “我说不来这里，你非得要来，看顾夕多黑心，就能心安理得地挣咱们的钱，连个折扣都没有？” 说了好几句都没听到何丽回话。 外面雪越下越大，姚珍珍拎着袋子的手被冻得有些僵，就推了何丽一把： “想什么呢你，还去我宿舍不？不去我就回去了，为了吃顿饭冻死了。” 何丽回神摇摇头： “不了，八点多了，我也回学校了。” “那行，你赶紧回去吧，有空再来找我玩儿。” 姚珍珍一听就举起手中的小袋子， “对了，这个你不要吧，不要我就拿回去了。” 说着不等何丽说话，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拿着点心就往学校里跑了。 虽然对顾夕很不满意，但是她怎么也是今天过来吃了，拿着这些点心回去，都不用说什么室友就知道了。 何丽根本就没跟她计较这个，或者说她到现在都还在迷糊。 站在几步之外，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下，“福记”窗户透出来的温暖光晕。 因为纪怀风坐在靠窗的位置，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那身影。 突然何丽瞳孔一紧。 “我出去一下。”纪怀风伸手在纸上画了几条线，伸手递给顾夕，然后开口道。 “哎？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顾夕问道。 店里吃的喝的都有，纪怀风又不抽烟，这时候出去干嘛？ “不是，马上回来。” 纪怀风笑了笑就出去了。 顾夕也没在意，把小本子收起来，跟大家伙儿一起开始准备火锅了。 “肉，羊肉，赶紧上薄薄的羊肉片，多来几盘子才行……” “我不想吃那么多肉，我爱吃丸子，咱们老板自己弄的那个手打牛肉丸，我觉得那个最好吃。” “你们都吃肉，那我吃菜吧。” “你倒是会吃，冬天菜比肉还难得呢，我看你就涮大白菜吧。” 几个小姑娘笑嘻嘻道。 顾夕乐了，故意豪迈道： “吃，随便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可要抓住机会啊，你们老板我难得大方一回。” 小姑娘们听得直乐。 却都知道顾夕是说笑的，因为平时他们店里就连工作餐都比别的地方要营养丰富多了，聚餐更是隔三差五的。 于是又全都叽叽喳喳跟顾夕翻旧账： “老板你不是还答应给我们做红烧肉，肉呢？” 顾夕望天： “这可不是我说话不算话啊，今天咱们又是火锅又是饺子的，我就是做了你们也没那么大的胃吃啊，这样，小年的时候咱不吃火锅了，到时候我给你们整治一桌菜，保管全都是好的，怎么样？” “说定了说定啦，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啊，老板回头可不能赖账。” 成功“欺负”了自家老板，小姑娘们都很高兴地嚷嚷着去端菜了。 纪怀风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夕脸上带着笑。 整个店里气氛跟过年差不多了。 店中间拼起来四张桌子，中间放着滚开的铜火锅，荤菜素菜，凡是店里菜单上有的，大家伙儿爱吃的就全都摆上了。 看见纪怀风进来，顾夕正从厨房端了盘饺子出来，招呼道： “赶紧去洗手，有你爱吃的馅儿。” “好。” 纪怀风笑着道。 何丽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说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唯独纪怀风。 明知道纪怀风看穿了很多她隐藏的东西，也明知道她应该远离纪怀风才是最正确的，但她从看见的第一眼就再也放不下。 而这个人，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出声警告她了。 第两百零一章 激动 何丽又羞又怒地死死盯着那身影转身进了店里，开门的一瞬间听到屋里传出来的热闹声音。 手越握越紧。 冬至过后没多久就到了元旦。 学校的课不算太多，顾夕大部分时间都自己复习。 姜糖陆湘湘坚决留在宿舍，用陆湘湘的话说，她只要一回家就有无数的事儿吸引着她，比如床啊吃的啊，根本就别想看书了。 还是在宿舍好，每次一看到顾夕认真看书，她就有种自己不看书良心过不去的感觉。 顾夕不理会她的歪理，早上起来吃饭复习，到十点左右，就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待会儿回来不，回来给我带个饭啊。” 一看顾夕换衣裳，陆湘湘姜糖连忙喊道。 顾夕无奈地转头： “我先去店里，然后要出去一趟，回来倒是回来，但差不多要下午一点多了，你们确定能饿着肚子等到那时候？” “能，肯定能啊。” 没想到这俩人懒到家了，赶紧讨好地冲顾夕道， “你别忘了就行，而且咱们不挑，你带什么吃什么。” 顾夕答应下来。 先回了店里一趟，然后收拾了东西去唐家。 石锦慧和唐彤去上班了，剩下穆云唐亭和唐小宝都在。 看见顾夕过来，唐亭连忙笑着往里让： “快进来，这大冷天的，你还往这里跑？” 顾夕笑着拎东西进门，一进屋就看见唐小宝正坐在那里看画册，扭头瞧见顾夕，立刻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姨姨。” 唐小宝可比纪远航好说服多了，顾夕管唐亭石锦慧叫大哥大嫂，来了几次跟唐小宝熟悉了，就成功过让他从姐姐改成姨了。 顾夕笑着冲他招手： “小宝过来，姨买了烤地瓜，还热乎呢。” 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路口有卖烤地瓜的，顾夕就买了两个。 分给唐小宝一小块儿，小孩子可以偶尔吃些粗粮挺好的，但不要吃太多。 顾夕自己就没吃了，她不爱吃甜的软的东西。 把剩下的都交给穆云，顾夕过去给唐亭把脉： “唐大哥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自从找到了他们，顾夕每周都过来唐家送药。 唐亭这么多年卧病在床，唐家人早就对煎药这些很熟悉了。 一开始顾夕只说她听过一个方子，好像是对唐亭这病症有效，问他们要不要试一试？ 唐家人对顾夕很是信服，最关键他们也没啥可以给顾夕图谋的，从认识到现在，基本都是顾夕在帮他们。 所以就按着顾夕送来的药煎了给唐亭服用。 结果没想到的是，还不到两周左右，唐亭的身体就明显有了起色。 再后来顾夕就每周过来一次，然后根据脉象调整唐亭的用药。 这次过来看见唐亭已经能扶着个自己削的手杖在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了，见顾夕来了，还是他去给倒的茶水。 听顾夕这样问，唐亭连忙感谢道： “好多了，现在手里能提重东西了，我估计再过段日子，就差不多能去干活儿挣钱了。” 他一个大男人整天在家病着，靠着妻子妹妹养着，可想而知唐亭心里多急了。 顾夕诊完脉，把带过来的药材又细心调整了一遍，这才交给从厨房出来的穆云。 然后笑着道： “唐大哥别急，你身体底子不好，还是要多恢复一段时间，再说年后嫂子就要去我店里了，等回头她学会了自己开店，你肯定要给嫂子帮忙的。” 唐家人性格都挺好，顾夕提出来帮忙，他们也不会觉得接受了就伤了自尊心之类的。 反倒是坐下来细细地听了顾夕的意见，又跟自家的实际情况结合，最后商量出来家里以后的出路。 石锦慧年后辞工去顾夕店里学手艺，唐彤也准备边上班边上夜校。 顾夕还给唐家换了个房子，好吧，是租了个房子。 她现在自己都还在租房，实在拿不出来钱买住宅，但是等手里的资金周转过来了，还是要想法子帮衬唐家买一个，必须要在师傅回来之前照顾好他们。 唐家原来那个窄小的房子，穆云一开始的意思是直接卖了，结果被顾夕坚决制止了。 开玩笑，现在卖出去根本就卖不上价，能卖几个钱啊？ 但是这一片等拆迁的时候，怎么都能换个楼回来，肯定要等的。 穆云一听，连忙道： “听你妹子的，顾夕可比你懂，就连你这身子都是她给你调理好的，可不兴胡闹。” 唐亭这么大年纪，让他妈像是小孩子一样训了几句，不好意思地冲着顾夕笑。 顾夕乐，扭头去看师母： “伯母，这次我也给你带了些药，怎么吃我都写在上面了，专门是治你心悸的毛病的，你刚才才说了唐大哥，自己也要好好吃啊。” 穆云被顾夕逗笑了。 有时候也觉得神奇，他们这一大家子，除了唐小宝这个小孩儿，剩下的全都比顾夕要大。 可不知道怎么的，自从跟顾夕熟悉了以后，仿佛顾夕就成了他们家的主心骨一样，整个家里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中午在唐家吃了饭，顾夕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本来打算回店里弄些吃的给那两个懒蛋送去宿舍，刚下车，就看到她店门口聚了不少人。 顾夕嘴角一抽。 她现在对一堆人聚着都快要有阴影了，每次都没有什么好事儿。 但要是别的地方她也就不管了，反正她也不爱凑人家的热闹，可现在就在她门口，顾夕只好过去看看。 刚走近就有人发现了顾夕，然后就听小小激动道： “来了来了。” 人群迅速分开来，顾夕看着手捧鲜花朝她走来的男人，这才知道她们为什么聚在这里。 穿着一身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估计是不怎么怕冷，这样的大雪天，顾夕已经是厚羽绒服穿着，帽子围脖手套全套上身，基本就露出来两个眼睛，但这男的竟然大衣敞开，露出里面薄薄的羊毛衫和雪白的衬衫领子。 在众人的注视中，男人捧着花一步步走向顾夕，脸上的笑容很温柔： “你好，顾夕。” 刚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引得周围的同学一阵激动。 第两百零二章 奉陪到底 这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人终于露面了啊。 而且这种大冬天雪地里求爱的戏码，就是电视上都难得一见，哪里想到下课吃个饭就看到了啊。 顾夕却神色冷清地看着来人。 这人就是不出现她还想找出来呢，既然这会儿自己送到跟前来。 看着男人递过来的鲜花，顾夕半点儿要接过来的意思都没有，而是直接道： “这几天一直不顾我的意愿强行送花来的人就是你？” 男人脸上的笑容顿了下。 显然有些意外顾夕看到他的人竟然还是这个态度。 就连周围认出来他的同学，也觉得顾夕这表现太过出人预料了。 原来不是欲拒还迎，而是真的果断拒绝啊？ 但这可是学校里挺有名的人啊，没想到一直默默给顾夕送花的竟然会是他。 显然这男人比旁边的同学反应更快。 脸上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就马上又笑着道： “是我，抱歉我用这种方式……”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既然你现在在这里，我就跟你说清楚，我没兴趣认识你，也请不要再弄这些没用的，你的这种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 顾夕的话一出口，原本还只是小声议论看热闹的，立刻嗡嗡声变大了。 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愁看热闹的人，尤其这还是学校人来人往的门口。 “怎么会没用呢？” 男人听到顾夕毫不客气的说法，笑了笑，却突然凑上前，在顾夕耳边小声道： “你看，现在全校不就都知道我在追你了。” 顾夕脸色变了下。 男人却已经站回去，脸上又恢复了原本的笑容，道： “既然你说不认识我，那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建筑系的封梓，今年大三，顾夕，我从你大一刚进校就注意到你了，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 顾夕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了封梓的意图。 如果真的是求爱，那么封梓的态度不会是这样的。 他刚才会那样说话，包括现在他看着顾夕的眼睛里，虽然外人看着像是一副深情的模样，但是顾夕却能看出来。 他最多只是对顾夕有些兴趣。 而且这一丝兴趣还是在顾夕刚才拒绝的话说出来之后才有的。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他只是在戏弄顾夕。 就像是他说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全校的人都知道有个人在追求顾夕。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夕完全不记得自己跟这个人打过交道？ 封梓饶有趣味地看着顾夕的眼睛，他也只能看见顾夕的眼睛了。 那张好看的脸被围脖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好像是会说话一样的大眼睛。 封梓突然觉得，就算还没仔细看过这个小学妹长得怎么样，但是只冲着这双难得一见的眼睛，也不算浪费他的那几束鲜花了。 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顾夕开口了。 顾夕眼中打量的神色褪去，看着封梓笑道： “我觉得你不该读建筑系。” “喔？” 封梓不解。 不明白顾夕为什么突然说出来这么一句。 顾夕将围脖往下拉了拉，实在有些耽误她说话，看着封梓露齿一笑： “我说了你这样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我也绝对不会给你机会，而你就像是听不懂一样，非得把你所谓的深情加诸在我身上，你刚才说什么，说全校都知道你在追我？那又如何呢，你想说明什么？难不成闹到了我就非得跟你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还有这种可笑的想法，我觉得在这里念书委屈你了，你应该去省九院，才对得起你的名字。”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什么，原来刚才封梓小声说的是这个？ 这岂不是在给女孩子制造舆论压力，没想到封学长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而且因为很多同学都是省城本地人，所以自然知道顾夕口中的九院是什么地方。 这不就是在说封梓是个疯子吗？ 所以，好好的求爱怎么变成这样针锋相对了。 封梓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他以为刚才那样悄悄说出来，换成哪个脸皮薄的女孩子家，也都是会吃了哑巴亏咽下去了。 没想到顾夕竟然什么都不管。 顾夕却无视他的脸色，继续道： “还有，你刚才说你已经大三了？既然不是小孩子了，就做些成熟的事儿，别弄些故弄玄虚的东西，不是谁都有空陪你玩儿的。”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眼封梓，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 “上学就上学，弄成这样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许文强呢。” 顾夕的话一出，周围人全都低头开始憋笑。 再往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封梓那里一看，可不是怎么的？ 周润发版的《上海滩》才引进来没几年，这些个大学生几乎全都看过。 本来还不觉得，现在顾夕这么一说，再对照封梓一看。 这不就是在照着许文强的造型穿吗，而且今天还下着雪，封梓头上就差一顶帽子了。 封梓的脸一时乍红乍白。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顾夕，我到今天才算是认识你。”封梓半天才慢慢缓下脸色，露出个笑容道。 “彼此彼此，麻烦让一下。” 顾夕看也不看他手中的花，擦身而过之际突然小声道： “别以为只有你可以这样做，不是谁都会选择被动挨打的，你既然想玩儿，咱们走着瞧。” 说着推开门进了店，直接把封梓晾在了门外。 顾夕不知道封梓是什么时候走的，进店之后面对关心她的温婉等人，摆摆手表示没事儿。 然后想了想，拿起电话打给江福尔。 江福尔也正好想要给顾夕打电话呢，一接起来就乐道： “你这电话来得可及时，我跟你说，这几天还真有人去见徐宏图，是个律师，据说是徐宏图自己找的。” 顾夕握着电话皱眉： “他藏得还挺深，看来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到他身后的人了。” 没想到江福尔笑了，有些得意道： “徐宏图确实算挺谨慎的，但是谁让他碰到我了呢，他以为只通过明面上让人以为律师是他自己雇的就没事儿了？” 第两百零三章 事出突然 顾夕一听有门，追问道： “这么说你查出来了？” “……”江福尔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差不多有线索了，最近两天那个律师打电话神神秘秘的，只可惜咱们也没什么机会装个监听之类的，但是根据我的经验，这几天我们行事很小心没让他们看到，再让他们放松警惕，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顾夕明白了。 江福尔行事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而她从上回“和记”关门之后，明面上也是再没有关注过这个事儿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徐宏图想出来，就不会不跟他身后的人联系。 要知道公安那头可是有林局压着呢，徐宏图想脱身也没有那么容易。 “好，那就拜托你了。” 顾夕笑着道了谢。 原本想顺道托江福尔打听一下封梓的事儿，但又觉得还是别分他的心了。 既然已经知道是哪个系的叫什么，总能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的。 元旦之后，就开始进入漫长的考试周。 顾夕对学校这个考试安排不知道怎么评价。 几门不算太重要的公共课程，有的直接在最后一节课开卷考试了，有的只需要交一篇论文上去就行。 剩下的就是正常安排了考试，而这种安排并不是外语系一个学院的事儿，而是全校统一安排的。 这就导致顾夕虽然只剩下不到十门课需要考试，却拖拖拉拉排了快半个月，最后一门直接安排到了十六号。 要知道十六号已经是学校上课的最后一天了，考完直接就放假了。 班里有同学忍不住抱怨，说这样安排他们回家时间就晚了，连买车票都不好买，倒是姜糖忍不住窃喜。 这丫头平时总爱偷懒，到期末正抓着顾夕的笔记临时抱佛脚呢，恨不得两天背一门课，就怕最后挂科了。 顾夕还好，她平时虽然总有各种事儿要忙，但是上课都有认真听讲记笔记，课后复习预习也都很用心，再加上她的英语其实水平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好，毕竟是实际应用过那么多年的，所以对待考试心态很轻松。 于是姜糖熬夜挑灯夜战的时候，顾夕早早就睡了，第二天还有时间去市中心那边看看她小金山收拾得怎么样了。 顾夕到的时候，老赵正带着手下的人在忙活。 小楼里面已经完全拆掉了，再也看不到当初来看房时候的模样了。 顾夕却很满意，拆是为了把它装修成更好的风格，怎么说都是她开的头一家自助火锅城，不仅仅是吃饭的形式新颖，就连火锅城的装修也要别具一格才行。 “赵师傅，我给你们带了些喝的过来，先来喝口水吧。” 顾夕将从店里打包过来的东西放下，招呼他们道。 赵师傅几人全都洗了手过来，笑着跟顾夕道谢。 顾夕跟赵师傅关系还不错，偶尔过来就会带些店里的热茶之类的，喝了也能驱寒解乏。 经过两次打交道，赵师傅等人都知道顾夕算是很好说话的。 但是别因此就以为她好糊弄。 也不知道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对这些这么了解，虽然只是偶尔过来看看，但每次转一圈之后提出来的问题都是专业人士才会提的，这就让他们干活儿的时候更加精益求精，实在是在顾夕面前没法糊弄啊。 “今天就差不多了，然后就能进行下一步了。”赵师傅回头看看小楼道。 “辛苦你们了。” 顾夕笑着道。 背包里的BB机突然响了起来。 顾夕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声音是来自她这里的。 赶紧从包里把BB机翻出来，看到上面一串数字，顾夕跟赵师傅道： “那你们忙，我先去找电话。” 顾夕起身往外走，听到身后有小工用羡慕的语气道： “那就是BB机啊，师傅你不是说也要买一个，啥时候买啊？挺贵的吧？” 赵师傅道： “可不是，一个就大几千呢，我也是想着为了有活儿联系方便，要不我可舍不得。” 顾夕把对话听了个清楚，有些心塞地走出去。 其实刚才她都有种冲动，想要回去问问赵师傅觉得她这个BB机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折价卖给他啊。 当时买BB机的时候，只是想着没有个电话不方便，她如果不在店里，有个什么事儿想联系她都联系不到。 结果狠心割肉买了之后，却发现其实根本没几次用到。 而且每次一接到传呼，就得赶紧满大街去找电话往回打，这感觉实在是太酸爽了。 出了小楼在附近转了转，顾夕才在一家饭店找到公用电话。 拨号之前就觉得这号码有些眼熟。 结果等接通之后听到对面的声音，顾夕忍不住道： “还给我打传呼，你就这么想我啊，知不知道为了给你回个电话我找了多久？” 电话那头的陆湘湘却没空跟她贫，而是急忙问道： “顾夕，你现在在哪里？” 顾夕愣住。 听出陆湘湘语气有些不对，问道： “我出来办事儿，在百货大楼附近，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儿？” “你把具体位置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有什么话等见到你再说。” 顾夕一脸迷糊地扭头问了服务员饭店的名字。 放下电话递给人家一块钱，就打算站在门口等。 主要这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听着后厨都没有动静的，她又不点菜，哪里好意思就在这里坐着等。 没想到小服务员特别好心，不仅让她留下了，还去给她倒了杯白开水： “喝口暖和暖和，就坐这儿吧，门口透风呢。” “谢谢。”顾夕赶紧送上大大的笑容。 小服务员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站到柜台旁边去了。 顾夕等了没多会儿，就听到外面的刹车声。 赶紧放下水杯迎出去，看见陆湘湘急匆匆走进来。 然后顾夕就停住了，因为看到了陆湘湘身后跟着的是陆校长，还有那天见过的罗恒生。 陆湘湘走过来想要说话，罗恒生却抢先上前一步，冲着顾夕打了个招呼，然后语气里带着些请求道。 第两百零四章 调查 “顾小姐，实在冒昧又来打扰你了，但是时间紧迫，能不能先上车我再跟你解释？” 大约罗恒生是真的很着急，否则上次打过交道之后，应该明知道顾夕的性格的，上次可是连他的车都是没坐的，此刻却还是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顾夕闻言皱眉。 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陆校长和陆湘湘，当然重点是看陆湘湘。 她知道陆湘湘对当初陆校长私自把她开的方子拿出去的态度，一直都是不愿意的，为此还跟陆校长生气了好久。 所以如果不是知道些什么，应该不会主动带人过来。 而且顾夕还注意到，陆湘湘脸上有些着急的神色，不像是为别人，倒像是为顾夕的。 这可是真的就很奇怪了。 想了想，顾夕点头道： “好。” 罗恒生脸上立刻就露出一丝喜意，连忙在前面带路。 门口停着的还是上次顾夕见过的车。 这次顾夕直接坐了罗恒生的车。 陆湘湘想跟上，陆校长摇了摇头，轻声道： “有些情况让你罗叔亲自说吧。” 倒不是他想要推脱，而是就连陆校长，其实了解得也不多。 包括这次罗恒生突然又过来找他，其实他到现在也都只知道那么一些。 但显然他们父女俩都知道，就算是只知道这些，也必须让顾夕出面了，不管怎么样，事情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就不是顾夕能够躲开的了。 事到如今，他们反倒是希望顾夕的医术并不是多厉害，这样也许只是走一趟就可以尽快脱身了。 陆校长安慰女儿： “别担心，罗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只是想多个尝试吧？” 陆湘湘却摇摇头，小小年纪叹气道：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些事儿，我当时就是再难受也不会让顾夕给我看的。” 陆校长闻言脸上更加愧疚，他也知道是因为他才把顾夕牵连进来的。 父女俩无声坐在开着后面的那辆车跟上。 顾夕一上车就发现了这车的不同。 她从前跟着师傅外出行医的时候，也是接触过一些特||权人物的，所以看得出来，罗恒生这车明显是改装过的。 但顾夕什么都没说，只稍稍一打量就收回了视线。 看着罗恒生把车开出去，顾夕这才转头道： “罗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罗恒生车开得飞快，显然是很着急的。 听到顾夕开口，一边注意力集中在前面，又分出一只手来从旁边取了个封口的牛皮纸袋递给了顾夕。 “顾小姐，你先看看吧。” 顾夕诧异地接过来。 纸袋是被打开过的，从口那里能看出来，里面装着的是一些纸张材料。 既然罗恒生示意她可以看，顾夕也就没问什么，而是直接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看。 只是刚看了两眼，顾夕的脸色就变了。 快速将一摞纸浏览个遍，顾夕猛地抬头，看向罗恒生的神色很是不善： “你调查我？” 顾夕手捏紧了那些纸。 脑中飞速地闪过各种念头。 从上次罗恒生突然来找她，把她带去那个中医馆，其实她就隐约猜出来罗恒生的目的了。 不外乎就是要给某个人看病，而这个人的病情又是不能随意让人知道，所以才会那么大费周章的。 顾夕正是因为猜到了这个，上次在中医馆才会打马虎眼，因为她并不想牵扯其中，不管这是会给她带来好处还是坏处。 但现在看到这纸上所写的信息。 关于她从小到大的资料几乎都记录在这上面了，不仅仅是有她出生求学，父母离婚，甚至就连当时她从村里去县里的路上救了方家老太太都记录了。 顾夕还注意到旁边有注释，显然这些事儿都是求证过的。 越想顾夕越是觉得不对，为什么会这样详细地调查关于她的事儿，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就算是让她帮忙治病，罗恒生也不至于拿这些东西来威胁她吧？ 顾夕将资料放下，看着罗恒生冷声道： “不知道罗先生可不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罗恒生闻言苦笑。 转头看了顾夕一眼，这才道： “顾小姐你误会了，这些并不是我查的，我知道上次是我去打扰你了，当时从陆校长那里看到你的方子，我确实也是打听过关于你，但后来你去了医馆之后，我就没有再想这事儿了。” 顾夕没说话，一直看着罗恒生的神色。 她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这番说辞。 罗恒生显然也能够猜出来顾夕的想法，只好继续道： “不瞒顾小姐，现在我是骑虎难下了。” 顾夕挑挑眉。 车一路飞驰，直到停在一幢小楼前的时候，顾夕总算知道了罗恒生此次火急火燎来找她的原因。 罗恒生熄火之后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看着顾夕道： “顾小姐，事情就是这样，现在罗家人都知道我曾找到个医术精湛的中医，虽然后来我跟他们解释过你那方子只是偶尔得到的，但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而我也拒绝不了。” 罗恒生是有本事，现在的位置也不低，但是在罗家来说他也只算是个旁支。 当时为了这事儿悉心奔走，他当然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在的，谁不想博个更好的前程呢？ 只是到了现在却不是他能够决定的的了。 想到此罗恒生又跟顾夕诚恳致歉道： “顾小姐，这次是我行事不周，但是你放心，你只是过来看看，现在这里有好几个专家在，不管你能不能治好，我都会保你无事。” “另外，这次是我罗恒生欠你一个大人情。” 顾夕并没有因为听到缘由而愤怒，她只是在脑中快速地思考着。 罗家，是哪个罗家？ H省特别有名望的人家，顾夕还真是多多少少都打过一些交道，但那都是跟着师傅去诊治，而且一般接触的都是一些老人。 但想到刚才进来之前在门口遇到的很严格的检查，她还真不记得H省哪个罗家，会弄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顾夕本来就是被迫来的，她当然不会委屈自己，没有在脑海中搜寻到资料，顾夕立刻道： 第两百零五章 冷遇 “罗家不是省城的？” 罗恒生愣了一下。 显然没想到顾夕会这样问，尤其问得还这么直接。 要知道虽然关于顾夕的这些详细资料不是罗恒生查来的，但拿着来找顾夕之前他也都看过了。 所以依照上面写的顾夕从小到大接触的人来看，她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的，这分明是对罗家的来头有了基本的判断才会这样问的。 但看着顾夕的神色，罗恒生只犹豫了一瞬，就压低声音道： “老爷子原本是从帝都来看望战友，身体旧疾发作，这事儿目前对外保密，只有一些罗家内部人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简单几个字，顾夕就明白了。 罗家是帝都人。 而这个未曾谋面的罗老爷子大概是真的身体有疾。 罗恒生此前不管是出于讨好还是什么原因，私下也在帮着寻找好大夫好方子。 结果他的这些举动罗家人都知道了，现在罗老爷子突然发作，就干脆让他找的人也过来一试了。 这么一想，顾夕就皱了眉。 按理说像是罗恒生这样气度身份的人，都只能听说和被动带人过来，那么罗家的本事应该是不容置疑的。 但现在都查清了她的资料了，明显是个没有系统学过的新手，为什么还会坚持让她来呢？ 如果不是对罗恒生有意见的话，那么就只有可能是……罗老爷子病症很棘手。 所以才想要多一个人多些可能。 顾夕根据目前的情况只能分析出来这些，虽然还没有得到验证，但已经迅速决定待会儿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反正罗恒生都说了，不管怎么样都保她无事。 顾夕倒不是怕自己脱不了身，她只是看出来罗恒生也对她没什么信心的。 那正好，希望罗家人也都这样想，她也不想掺和。 而且这么看来，既然罗家已经知道她这个人了，那么走一趟反倒是比不走好。 她人都来了，看到她没有那个本事给人治病，总不能还找她的麻烦吧，相反如果坚持不来，才更加会引人注意了。 想到此，顾夕反倒是放轻松了，转头看着罗恒生道： “我知道了，是现在就进去吗？” 对顾夕这么快就接受了，罗恒生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但看了眼手表，点头道： “好。” 当然还是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 “顾小姐，你待会儿不用有太大压力，如果看不出什么，就直说就行。” 这已经算是变相在告诉顾夕，如果没有把握，那么不开口比开口要好，毕竟不容易惹麻烦。 罗恒生跟顾夕下了车，后面那辆车的陆校长和陆湘湘忙也跟下来。 “没事儿，我估计我也帮不上什么，就是去走个过场。” 顾夕跟陆湘湘小声道。 陆湘湘不知道罗恒生跟她说了什么，但是听她这样说，也就放心不少。 从大门进来这一路，整个园子都很安静，只能看到一些被积雪覆盖的景致，经过的凉亭还有树木，在冬天里自然没什么好看的。 除此之外竟然没看见外人，倒是他们停车的地方不远处，有几辆H省车牌的车停在那里。 顾夕只看了一眼就转头了。 几个人踩着雪后被打扫干净的方砖小路进了小楼。 外面看着朴素的小楼，内里也是很用心布置过的，却并不奢华，整个空间都是照着古朴大气的风格来的，甚至就连沙发都是老式的。 罗恒生几人进门之后并没有被允许再往里走，而是就在外面的会客厅坐了下来。 方正的单人沙发，每人前面放了一杯茶水，招呼他们的阿姨就笑着道： “罗先生和几位请稍等，我这就进去说一声。” 罗恒生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招呼顾夕几人坐下。 对于刚进门就被拦住，从罗恒生的反应来看，这应该是很寻常的。 顾夕也就没说什么。 而陆湘湘坐下来后，因为顾夕的话没那么担心了，就有心思到处打量了。 这一看，立刻就看见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然后悄悄激动地拉了拉顾夕： “顾夕你快看，那个是不是真迹？” 安静的会客厅里只有他们几个人，陆湘湘就算是声音再小，几个人也都听得清楚，何况她脸上表情还那么兴奋。 陆校长顿时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好在没有人过来，就冲着女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能这么没规矩。 毕竟这是在外做客，而且看罗恒生来了之后都那么拘束，他们在这里也更要注意才是。 顾夕却顺着陆湘湘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点了点头： “应该是真的。” 陆湘湘本来被她爸看了一眼都安静下来了，一听顾夕还搭理她，立刻有些崇拜地看着顾夕： “你会鉴赏古画？这么远你也能看出来？” 顾夕理所当然地摇头：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能挂在这里的，怎么都不可能是赝品。” 说着冲陆湘湘示意了下他们面前的桌子。 看吧，就是个放在会客室的小几，是什么做成的不用她说了吧，陆校长家里也有这样的桌子，宝贝得什么似的，陆湘湘应该是熟悉的。 陆湘湘也明白她的意思了，顿时一阵无语。 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微微皱眉嫌弃道： “没有你店里的好喝。” 顾夕连忙轻咳一声，这次不去接她的话了。 这罗家待客的茶，放到外面都是常人很难见到的，陆湘湘不能因为爱喝她特意给弄的果茶就这么昧着良心说话啊。 众人就这么坐了将近二十分钟，其间整个小楼安静得不像话。 要不是刚才有个阿姨出来给端了茶，顾夕都要怀疑这楼里就只有她们几个在这里……给人家守门了。 罗恒生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看了。 其实要是他自己过来的话，虽说不一定每次都能去跟着商量，但也很少直接拦在这里。 而这会儿他明明带了大夫过来，罗家人不管怎么样，总也不该一直晾着人才是。 这让他在顾夕面前怎么解释？ 罗恒生倒是不介意让陆校长看到，陆校长的身份，对罗家这样人家的事儿多少能理解一些，但顾夕可是刚才好不容易劝说进来的。 第两百零六章 张扬 哪想到他刚带着些难为情转头看过去，却发现顾夕特别沉得住气。 一杯茶喝完，顾夕还起身拿过茶壶来，亲自动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甚至还问他们： “要不要添茶？” 几人对顾夕的心大都有些无奈，却也都拒绝了。 这罗家主事的人一个都不露面，万一他们喝茶喝多了，想去个洗手间都没人领着。 顾夕就自己捧着茶杯慢悠悠喝了。 让人一看就是根本不介意只是坐在这里喝茶。 顾夕当然不介意，要是现在有人出来跟她说：喝完了吗，喝完就走吧。 她能立刻起身就走。 只可惜她刚这么想，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罗恒生连忙站了起来，看着前面拐角走出来一行人。 为首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几到四十的样子，跟罗恒生年纪差不多大，但是一开口明显能听出来差距： “恒生来了，等多久了？怎么也没让人说一声，我在里面招呼市委过来的同志。” 这一句就算是解释了。 罗恒生哪里能抱怨，连忙稍微侧身让出来身边的几人，笑着道： “没有，我也是刚来，本来跟二叔说好了，已经让阿姨去跟二叔说了。” 罗诚然一听就明白了。 虽然市委的干部也是听到风声来探望老爷子的，毕竟老爷子当时在老战友那里脚步一滑摔下来是有人看到的，所有人都猜测老爷子是脚伤了。 但来探望的全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而罗家对外也只说老爷子着了凉不方便见客。 其实真正的病情，就连罗恒生这样也算是罗家子弟的都不知道。 而现在罗恒生隐晦提起的跟二叔说好的，当然也是让去找了大夫过来。 罗诚然就把视线往跟罗恒生站在一处的几人身上看去。 他只知道罗恒生找了个姓顾的中医大夫，但并没有看过顾夕的资料，所以很快就略过顾夕和陆湘湘，看向了陆校长。 也难怪罗诚然会这样想。 陆校长样貌斯文，常年在校园里从事文化工作，身上散发出的也是典型的读书人的气息，加上这个正合适的年纪，罗诚然理所当然地认定陆校长就是那个被请来的中医大夫。 虽然按照中医来说，四十几岁还是年轻了些。 “是顾大夫吧，感谢……” 但不管对罗恒生心思如何，对这个大夫的医术是否相信，在外人面前罗诚然都不会失了风度。 是以就淡淡笑着主动地伸出手来。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听到罗诚然身后有人突然出声： “顾夕？” 顾夕也有些惊讶。 连忙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然后就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方卫国。 当下就笑着招呼道： “方叔叔。” 方卫国是对于在这里看到顾夕有些太惊讶了，才会突然出口。 这会儿见因为他这一说话引得众人都往他跟顾夕这里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要知道这可是在罗家，而且这次跟他一起来的，也都是市里职位不低于他的，这当口他还真是不好多说什么。 再说他本来也就是随大流来的，真要算起来，他应该是纪家一脉的。 只是他到了地方工作，那么帝都有老领导在这里，于情于理都应该要来拜访一次的。 而现在他既然已经开口了，方卫国这人为人还是很厚道的，就马上笑着道： “抱歉，我是看到家母的救命恩人，一时意外有些失态了。” 其实方卫国会这样说，还真就是出于一片好心。 他虽然不知道顾夕怎么会过来，但是因为对顾夕医术的相信，就猜测她有可能是跟着师长之类的来出门长见识的。 方卫国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这样说也是为了给顾夕抬身份，到时候小姑娘能更加得了师傅或者是罗家人看重都是好的啊。 结果他这一开口，顾夕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她当然知道方卫国的意思，事实上方卫国这说法都算是收敛的了，方媛和方奶奶两人才真的是，每次不管她怎么拒绝都要叫她神医。 但看着众人都有些好奇的神色，顾夕生怕方卫国继续再添油加醋把当初的小事儿描述一遍，说不定比那调查资料上的还要夸张，她今天过来可是打定主意要低调的。 于是还不等有人发问，顾夕连忙抢过话头： “方叔叔您快别打趣我了，方奶奶当时只是中暑，我那两下子也是正好对症了，您再这么说我可就不好意思了。” 方卫国是什么人，能够年富力强就坐到这个职位的，当然是很会察言观色的。 顿时就看出来，顾夕这几句话并不仅仅是客气，而是真的并不想要张扬。 方卫国有些诧异，但既然这是顾夕的意思，他当然是要尊重的。 是以马上就跟着转了话头，道： “好，那叔叔就不说了，你记得有空来家里，你方奶奶和方媛总念叨你呢，咱们就不在这儿耽误大家伙儿的事儿了。” 顾夕松了口气。 其实来到了省城之后，因为一开始有很多事儿要忙着，她还真是没有跟方家联系。 当初也只是因为方奶奶的缘故才认识，而顾夕知道像是方家这样的人家，只要是到了省城，方奶奶肯定是会有人好好照顾的，当然就不用她再操心了。 还是方媛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她的联系方式，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只是最近方媛有个演出去了外地，临走之前给顾夕打电话，说等她回来就要杀去顾夕的店里，让顾夕把所有的好吃的都准备好等着她。 对于顾夕能够来省城这么短的时间就折腾出来两个店，方媛非常感兴趣。 到底是在罗家，双方笑着点头致意之后，罗诚然就亲自送了那一行人出去。 不多时转回来，这次罗诚然打了招呼之后，就直接看向了顾夕： “顾大夫，幸会。” 顾夕嘴角抽了抽。 别以为罗诚然口中说的客气，她就没看出来他眼中的诧异。 尤其是刚才先看了罗恒生一眼再看向她，显然是觉得罗恒生是疯了不成，竟然找个这么年轻的大夫过来，是闹着玩儿的吗？ 第两百零七章 紧急不重要？ 罗恒生也有些忐忑地看着顾夕。 虽说两次接触都觉得顾夕表现得比年纪沉稳，但罗诚然到底身份不同，罗家这一代的人中，他算是挺有话语权的。 否则罗老爷子在H省的事儿也不会是他在张罗了。 “罗先生，幸会。”顾夕伸出手浅浅一握。 罗诚然几乎是下意识挑挑眉。 没有恭维的话，也没有讨好的笑。 这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他跟街边随便一个路人没有任何区别，这是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对，有罗恒生在，不会在这样的细节上考虑不周。 所以，是真的觉得他很普通？ 罗诚然这一瞬竟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倒不是觉得他自己多么地位超然，而是想到他刚才竟然在等着人家说些巴结的话？ 他什么时候变成以貌取人的了，就因为这小姑娘年纪小就认定人家没有本事？ 而且他还听二叔提起过，罗恒生找的这个大夫，当初是不愿意来的。 不愿意来有可能是真的本事不到家，有自知之明拒绝了，但谁能说不是本是足够，却懒得跟罗家这样人家打交道呢？ 罗诚然忍不住摇头一笑，再开口诚恳多了： “顾大夫，里面有几位专家在，不如咱们进去说？” 顾夕并没有因为他态度的差别而感到受宠若惊，依旧笑着点头： “好。” 这次罗恒生几人就真的不能进去了。 罗诚然为人做事滴水不漏，让顾夕稍等他一下，亲自领着罗恒生几人去了隔壁的屋子，这才回来回来领着顾夕去跟几位大夫见面。 边走还边温声跟顾夕简单介绍了一下： “里面现在有三位专家在，其中的一位是……” 罗诚然声音温和，态度简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但他会这样大方告知，却是建立在罗家把顾夕查了个底儿掉的基础之上。 因为知道顾夕跟罗家的地位天差地别，也因为知道顾夕出了这个门，绝对不会把这些告知外人，包括罗恒生，他才敢这样说。 顾夕听得认真，等听到后两个人的名字时，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 她今天难道是来开认亲大会的吗？ 先是刚进门就遇到了方卫国，现在里面坐着的三个人，竟然有两个她都认识，该说是从前的她认识。 但是想了想也能理解。 像是罗老爷子这样的人物身体出了问题，会出动的当然不是寻常大夫。 这会儿过来的要不是她而是她师傅，那才叫名医云集呢。 嗯，其实她也也不差，尤其里面那两个人在，她可不能给师傅丢脸啊。 这么一想，顾夕竟然有些犹豫了。 她在听罗恒生说了罗家是帝都来人之时，已经想好今天速战速决，进去就自曝其短，让罗家人看出来这小丫头太嫩了，根本不能把重任托付给她，于是她顺势撤退。 但那时候她不知道今天来的还有别的大夫啊，如果师傅知道她在那些人面前表现得这么没用？ 不，不能这样想，那会气死师傅的。 于是原本一脸云淡风轻的顾夕，在跟着罗诚然走了几步路之后，脸上就开始纠结一片了。 看得罗诚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小姑娘也太有意思了，说简单吧沉稳得让人惊讶，说复杂吧，反正他现在看出来顾夕肯定是有问题一时没法决定了。 罗诚然淡笑道： “顾小姐是有什么问题？” 顾夕扭头看向他，立刻回复表情，特别义正言辞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既然几位名医都在，那么罗老先生的病情也许能很快就得到缓解或者根治，心里感到高兴。” 罗诚然愣住。 还能这么明显地睁着双眼说瞎话？就不怕他拆穿？ 显然顾夕并不在意。 而顾夕这么一说他也确实没再问了，毕竟他也很想二叔的病早些好的，虽说这老毛病真的是很多年了。 顾夕随着罗诚然上了二楼。 二楼格局并不若寻常的小别墅，仿佛被打通了一样，左面整个一个大房间，顾夕从门口扫了一眼，觉得里面应该类似训练室？ “顾小姐，这里……” 罗诚然却已经打开了右边房间的门。 方卫国出了罗家，几个市委领导全都松了口气。 虽说这次过来连罗老爷子的面儿都没有见到，但也能够理解，风寒确实不宜见客。 至于到底是不是风寒，众人就算是心里各有猜测，也绝对不会说出口。 反正他们心意到了。 罗家人也是客气，还特意派人陪着他们聊了二十分钟，难怪对罗家风评一向极好，像是他们这样地方的领导，尤其还只是市里不是省委的，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简直惊喜。 于是一群领导心情都极好，当下就有人笑着道：“快中午了，正好一起去吃个午饭？” 秘书长却马上摆手： “那可对不住了，我这时间赶回去，也就来得及食堂凑合一口，下午可还有会呢。” 有人有事儿，别的人自然不好落下他自己去，于是一帮人只好各自散去。 这正合方卫国的意思。 跟众人分开没多会儿，方卫国就让司机在路边停车，他自己下车找了个电话打给纪怀风。 上回怀风去家里吃饭，他还听到怀风跟媛媛俩孩子说起顾夕，当时他就很注意。 依照纪怀风的家世和性格，要不是真的在意顾夕，怎么可能来了省城之后还会联系，并且言语中对顾夕很不一样。 当然还因为顾夕对他们方家有帮助。 是以虽说并不觉得顾夕来罗家走一趟会有什么问题，但这个电话还是要打。 只是电话那头纪怀风并不在，接电话的是赵誉，听到是方卫国还很高兴： “方叔叔啊，队长刚才去政委那里了，应该快回来了，您有什么事儿着急告诉他吗？” 方卫国听着赵誉欢脱的声音，犹豫了下还是没直接说。 这赵家小子其实也是有本事的，别看跟着纪怀风只是个相当于副手的，但是能在省城这么多人家的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跟纪怀风走得最近的那一个。 除开他家里有些关系，他自己有本事能让纪怀风接受才是最重要的。 第两百零八章 我们见过？ 要知道当初纪家把纪怀风送来H省，不知道多少一直盯着的人都在动脑筋。 别说跟他同期进来然后成为搭档了，就是有个战友的情分，将来走出去也都是不一样的。 于是一帮心活的人简直为了这个无所不用其极，那阵子他都不敢接电话。 好在纪怀风这小子性格不同。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就到了。 并且当时就放话，想跟他成为搭档的，靠本事说话。 于是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别回头好不容易凑上去再让人给弄个没脸，那他们才叫真的得不偿失了。 所以可想而知赵誉现在这个位置，得有多少人盯着了，没本事早就让人踢下去了。 但这孩子别的都好，唯一让方卫国头疼的是，这孩子有些太没心没肺了，虽然知道这样家世的孩子不会真的傻，方卫国还是有些犹豫。 于是想了想，方卫国只说了一半： “是有些事儿，刚才我见到顾夕了，稍微有些急，但不是很严重，这样，等怀风回来你让他往我办公室打个电话吧。” 他决定饭也不在外面吃了，让司机去机关食堂给他打个饭，这就回去等着纪怀风电话。 要是待会儿纪怀风忙完了打回来，他也正好能够接到。 赵誉一听就特别高兴地应下： “顾夕啊，我熟，那方叔叔您放心，等队长回来我立刻跟他说。” 方卫国闻言顿了下，才道： “好。” 其实他还真有些不放心。 但也只能这样了，放下电话出门，方卫国上车直接跟司机道： “回办公室。” 这头赵誉也放下了电话，却摸着下巴琢磨了下方卫国的话。 按照分类来说，这算是紧急不重要的事儿？ 但方卫国又说了马上回去办公室等电话，所以应该还是挺重要的啊，这不是矛盾了吗？ 想了会儿没得出结论，赵誉本着“顾夕的事儿就是队长的事儿，只要是事儿就又重要又紧急”的私人原则，立刻拿起帽子往出走。 其实这会儿他应该先去食堂的。 刚才队长被政委叫走的时候，他还夸下海口： “放心去，回来就让你有排骨肯，连政委那份儿一起。” 但顾夕肯定比排骨重要啊，这是毋庸置疑的。 顾夕要是知道这小子还在心里把她跟几块排骨比较了一下，大概下次赵誉就不要进她火锅店的门了。 这头顾夕也随着罗诚然进去。 眼睛一扫就看出来，这是个套房。 应该就是罗老爷子在这里的起居室了。 无论是墙上的笔力遒劲的“峥嵘”二字，还是旁边书案上放着的文房四宝，都能看出来这老爷子的一些喜好。 里面卧室的门关着，外面的单人老式沙发上坐了两个人。 罗诚然介绍了下，顾夕刚要跟他们打招呼，里面卧室的门开了。 出来的人动作小心地将门关好，显然是怕惊扰了里面休息的人，这才转头看着众人。 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那里有些瞪大眼睛的顾夕。 这是罗家的后辈？ 秦老中医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此。 实在是顾夕年纪小到让人无法把她跟中医大夫联系到一起，而且小姑娘长得实在漂亮，跟在罗诚然身边姿态也是落落大方。 除了这个之外，他也想不到罗诚然会把谁带进来了。 “小姑娘，我们见过？”没有错过顾夕刚看到他时候的表情，秦老中医笑着主动开口问道。 顾夕：“……” 当然，您老还指点过我几句呢，虽然意在跟师傅两个人斗气。 想当初顾夕身为唐举礼的编外弟子，其实绝对是在夹缝中生存的角色。 正因为她没有正式拜师，偏偏无人不知唐举礼对她的看重，因为外出基本都带着她在旁跟着学习的。 以至于众人发难都冲着她来。 什么，你唐举礼不服？ 你凭什么不服，这又不是你徒弟，我们看着年轻人有天赋指点几句怎么了，你自己不收徒还拦着我们，你这就是小气，就是不想年轻人进步，你太狭隘了！ 唐举礼气得要命，直骂这些老东西不讲理。 这是他自己的徒弟，没拜师也是，关这些老东西什么事儿，别以为他看不出他们的心思。 想撬徒弟？做梦！ 于是顾夕就成为那个双方乐此不疲大方指点，同时又次次推出来挡枪的。 顾夕想到当初这些人一把年纪还跟小孩子一样斗气就想笑。 别以为都是医术精湛的大夫就个个沉稳古板了，其实这些彼此又佩服又不服的老大夫们之间的相处才是最有趣的。 但她现在可不敢承认，说了秦老中医肯定以为她疯了。 “不认识，但我看您面善，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顾夕特别真诚地笑着道。 秦老中医一听愣了下，然后忍不住笑了： “当初有个老家伙也这样说，说我就靠着一张面善的脸糊弄人，其实心比谁都黑，这可真是冤枉，我做大夫的还不心善谁心善？” 顾夕不知道怎么接话。 其实猜也猜得出来，这样的话除了她师傅没人会说。 第两百零九章 信口开河 秦老脸上很明显带着诧异，又仔细看了眼顾夕。 这孩子看着挺机灵的，要是学医的话他当然很高兴，但诚然说是请来的大夫，这样年少就能行医了？ 应该不是，也许是跟着师长来的吧。 秦老又看了下房里，除了顾夕没有新的外人了，就笑得和善地问道： “不知小友师从何人？” 师从您的老对头。 顾夕当然不敢这样说。 赶紧组织了下语言，尽量显得谦虚又没有给师傅丢脸地道： “晚辈顾夕，从小在乡下长大，有缘跟去乡间暂住的师傅学了医术，师傅他老人家……名讳鲜少对外人提起，秦老大约没听说过。” 秦老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不方便告知师门，就点了点头： “民间多高人啊。” 说着又习惯性用手指敲了下桌子，看着顾夕： “所以这次是你自己来的？” 顾夕没办法，总不能说其实她也不想来，只好点了点头： “是，晚辈医术浅薄，这次也是过来跟着学习。” 要是别人顾夕可不敢轻易说学习，就算是想要谦虚些，你这么说气量狭窄的也会以为你要偷师呢。 毕竟就连亲传的徒弟，都还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一说呢。 但这是秦老中医，顾夕知道秦老问这一句的意思，并非看不起，而是有些担心。 如她师傅和秦老这样的人，能在两人相互看不惯的时候还能真心指导她，足可见根本不担心医术外传。 相反他们更盼着自己的一身医术能有所传承，尤其秦老年纪比她师傅唐举礼还要大很多，更愿意看到更多学有所成的后生晚辈。 所以他现在就是担心顾夕医术不精就出来显摆，这次有他坐镇还没什么，万一以后独自出去呢，岂不是要弄出来乱子了？ 果然，秦老一看顾夕姿态端正，并非是那等学了半吊子就敢出来害人的，就满意了不少。 “好好好，学医就是要如此，多学多看。” 顾夕连忙点头。 有秦老这句话，罗诚然也就没说什么了。 房间里另外两位都是西医，之所以刚才没有插话，是因为知道秦老不仅仅在中医界是很有分量的人物，跟罗家关系也不一般，诊治由他来主持再正常不过。 但这不表示他们能跟秦老一样接受顾夕跟他们一起会诊。 这小丫头才多大，就算有点儿什么势力给安排过来了，来学习就说学习，刚才罗诚然还特意介绍是罗家请过来的大夫？ 这不是在胡闹吗？ 当下其中一个人就开口了： “既然是新来的大夫，想必病人的情况也基本了解了，那就先看看病历吧。” 说着伸手将身边的病历本推过去。 秦老刚才进去查看病人的情况，已经有些费了心神，出来又跟顾夕聊了几句，这会儿听到那大夫说也没在意，就笑着道： “是，先看看吧。” 说着自己坐下来，拿起一旁的热茶先喝了一口。 倒是罗诚然看见眉头挑了下。 那大夫见到手一顿，可接下来却没听到罗诚然提醒什么，略一犹豫，还是将手里的病历递了过去。 顾夕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到刚才在罗家门外才知道要给什么人看病。 而罗恒生对病情一无所知，她当然更没机会问了。 但既然有病历在，顾夕就决定先认真看了，看完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再请教就是了。 于是连忙双手接过： “谢谢，那我先看看。” 虽然不想来，但既然已经拿到病历，顾夕立刻就严肃起来了。 而且在座的也都是名医，她是真的抱着学习的态度的，哪怕最后还是不想掺和进去，她也不会让自己针对病情随口胡说的。 房间里就安静下来，显然有秦老坐镇，既然他都意思让顾夕看了再一起讨论，另外两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倒是罗诚然，眼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目光落在低头认真看病历的顾夕身上。 小姑娘气质干净，不，应该说是纯净。 中午的阳光照在雪地上，窗边显得更亮了，也让罗诚然能清楚地看到顾夕微微垂着的白皙颈项，还有小巧精致的耳垂。 顾夕看病历的时候，整个人周身的气场仿佛一下子就变了。 此前跟众人说话的时候，还会带着一些斟酌或者顾虑，但这会儿却好像周遭什么都不存在了，她的全部心神就都在手里的那本病历上。 因为认真，眉心稍稍皱起，细腻的皮肤露出小小的褶皱。 看着看着随手将一绺碎发别到了耳后，却除了手臂连身形都没有动一下，更别说发现罗诚然有些放肆打量的目光了。 罗诚然忽而一笑。 他在罗家长大，这么多年见过的女人数不胜数，更别说其中还有太多普通人看来难以企及的名门闺秀。 但顾夕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特别。 也不是说貌若天仙或者才情惊人。 大概，还是因为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吧。 顾夕看病历的时候，秦老也在闭目养神，是以整个房间都没有人说话。 忽然，罗诚然看见顾夕手指敲了下，就像是秦老说到病情医术时候的那个动作一样，然后快速将刚才细细翻看过的病历本又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再抬起头来，顾夕的眉头皱得死紧，脸上表情也跟最开始的时候完全都不同了。 思索了一下，顾夕开口的声音明显带着不解： “罗老爷子的病情……还没有得到缓解？” 她这一开口，顿时就把秦老中医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 而且听着小姑娘的问题，是觉得病情不难医治，而他们却迟迟不能拿出诊疗方案难以理解？ 秦老太医倒是没觉得顾夕狂妄，而是马上问道： “是，小友可是有何见解？” 顾夕早就发现秦老是很有话语权的了，她心里疑问可大了，于是干脆直接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了秦老身边的沙发上： “秦老，晚辈没有看过病人，不敢贸然下结论，只是就目前病历本上所说，病人的病情似乎并不算严重啊。” “不严重？” 这下秦老太医脸色可变了。 第两百一十章 怕什么？ 不严重他怎么会这么久还在斟酌诊疗方案，这孩子不会是将相似的病症混淆了，所以才会有这样大胆的言辞吧？ 顾夕对秦老多熟悉了，一见他这样，连忙顾不得别的，直接把病历本拿到了他面前，指着上面的疑惑处道： “秦老别急，您看这里……” 秦老带着怒气看过去。 然后顾夕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就听到秦老突然道： “你怎么看的是这一本？” 顾夕愣住，有些茫然地看着突然发火的秦老。 等反应过来他的话，扭头指着刚才递给她病历的大夫： “是这位大夫递给我的啊，难道不对吗？” 递给她病历的大夫此时神色尴尬。 他原本以为像是顾夕这样年纪的，就算真是出自什么中医世家，都不可能这么快就学有所长，何况刚才她还自己说了，就是跟着个乡间野医学的。 其实他也没有说要针对中医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对秦老那么佩服。 他就是有些看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跟他们平起平坐，难道今天治好了罗老，回头要跟人说，是他们跟这小丫头一起治好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刚才拿病历的时候，他就将另外一本备用的递给了顾夕。 所谓备用，其实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如同罗老爷子这样身份的，既然身体的旧疾情况都要瞒着不叫外人知道，病历当然更不能轻易给人看了。 但又时时有打着关心的旗号过来的，虽说那些人也不会没眼色地要求看病历，但有这么一份备用的在，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上面记录的当然不是真实情况。 而是将对外所说的风寒再往严重了说一些，这样也显得更加真实些。 他刚才一念之差，觉得顾夕小小年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递给她之后其实是想要看看顾夕到底能够得出个什么结论。 本以为肯定要就着这上面的内容夸夸其谈，这样他就有理由让她别跟着掺和，毕竟罗老的身体，可不是小事儿。 但他没想到顾夕竟然真的看出来了，而现在看着突然发火的秦老，他一时惊讶得连想好的说辞都忘了说。 秦老锐利的视线看过去，大夫一惊，连忙道： “这，我刚才可能是没注意，两本病历挨在一起，我顺手拿错了。” 顾夕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说什么拿错了，这话鬼才信。 这些能够有本事被罗家请来给罗老爷子诊治的，那都是什么水平的，能够达到这个程度的大夫，不说对待罗老爷子的病情会多小心，他们会粗心得连两本病历都没有注意？ 尤其是她刚才还看了那么半天。 罗诚然看着挨着坐在沙发上的顾夕和秦老，有那么一瞬，他突然觉得这一老一小脸上的表情竟然极其相似。 那是一种看到对医术不够尊重的人而产生的愤怒，这让他觉得意外又似乎理所当然。 顾夕确实很愤怒，要不是这里还轮不到她说话，她都想直接把这人给赶出去。 她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拿病人的情况来开玩笑，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都不应该。 第两百一十一章 关心则乱 政委喊完了，一抬头看见赵誉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立刻心里咯噔一下。 他也是傻了，说什么别说吃饭啊。 就冲这小子爱打小报告的个性，指不定回头就跟他老婆说他是因为不满现在的饭菜才发火的。 轻咳一声，政委赶紧审时度势打住话头道： “什么事儿？” 赵誉更委屈了，伸手指着纪怀风： “我找队长。” 看这样子也不会再下棋了，纪怀风正低头帮着收拾棋盘，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政委也盯着赵誉。 要是这小子敢说是找纪怀风一起去吃肉的话，他就是拼着回家被老婆揪耳朵，也要先收拾一次出出气。 政委也不是外人，对纪怀风有假期就往外跑心里有数。 曾经还想跟他打听一下纪怀风到底看上了哪家小姑娘，虽然赵誉很想不计前嫌跟政委好好讨论一下，要知道他自己守着这么个大秘密可要憋死了。 但是想到队长的手段，他还是忍痛甩给政委几个字：你自己问他吧。 估计这么久早就让他问出来不少了，于是赵誉就直接道： “刚才方叔叔打电话找你，说他看见顾夕了。” 果然政委一听就忙看向纪怀风： “你那个小女……朋友？” 纪怀风刚很迅速地收拾好，原本正要将棋罐放回去，听到赵誉说顾夕，立刻扔了棋罐。 政委飞身手忙脚乱地接过，气得差点儿动手。 纪怀风却已经回头： “看见顾夕？顾夕怎么了？” 赵誉瞅见队长的表情，越发觉得自己找过来的决定英明无比，于是连忙道： “具体我也不太知道，方叔叔说让你往他办公室打电话，他自己跟你说。” “那快用……” 政委话刚出口，就看纪怀风已经自觉地拿起他这里的电话。 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俩臭小子，一天在他这里比他还自在。 纪怀风已经跟方卫国通了电话，几句之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对罗家的事儿他当然也知道一些，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不方便太过关注，但没想到罗家竟然会跟顾夕扯上关系。 “顾夕是跟罗恒生一起去的？”挂电话之前，纪怀风又确认道。 他在省城的时候，其实还算是经常去顾夕的店里的，就算是他忙着，也是拜托了林局等人随时注意着店里的动静。 就怕顾夕一个没有靠山的小姑娘自己开店招了谁的眼。 但显然他有任务的时候居多，不可能时时看着，而林局再帮着注意，也多是盯着有没有人闹事儿。 所以他竟然不知道罗恒生是怎么会找到顾夕的。 找顾夕给罗老爷子看病？顾夕的药膳凉茶之类的弄的是不错，但是医术有高到可以被罗家给请去？ 而且以顾夕的性格，如果知道罗家的身份，会愿意跟着过去吗？ 方卫国回忆了下，点头道： “是，我们出来的时候，看见罗恒生跟她一起等在会客室的，而今天去罗家的，基本都是探病的，所以我当时还特意提了顾夕给你方奶奶看病的事儿，顾夕的话听起来也不像是否认。” 纪怀风略一沉吟，道： “谢谢方叔叔，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听到纪怀风说要去看看，方卫国其实还会有些惊讶的，但什么也没说，只让他自己注意就是，有什么事儿可以给他打电话。 放下电话纪怀风站起来。 身后政委和赵誉两人都皱眉看着他。 刚才电话里提到罗家，依照他们的出身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是哪个罗家，尤其还提到了罗恒生。 政委犹豫了下开口道： “你要亲自过去？要不，让赵誉帮你跑一趟看看？” 赵誉赶紧点头，他是很愿意去跑腿的。 那可是他小嫂子，罗家叫过去是想干什么，尤其在那之前都没有透个风声出来。 纪怀风却摇头道： “不用，我自己去。” 赵誉有些担心道： “队长，要不还是我去吧，你要去罗家，那帝都那里……” 队长在这里跟顾夕培养感情没什么，反正天高皇帝远的，再说纪家人很清楚纪怀风的性格，在他什么都没说之前，也不会轻易干涉。 但要是这次他为了顾夕找到罗家去，完全可以想到这事儿如果传出去，是会在纪家还有帝都引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 赵誉抖了一下。 纪怀风已经拿起了帽子，闻言冷笑一声：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 这次他回去帝都，只是完成任务之后顺便回家看看，因为跟顾夕都还没说什么，当然也不会先跟家里说，就这样还有人转着弯地把话递到了他跟前。 意思是就算他婚前在外有人，相信成婚的时候，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也不会介意，只要以后他心能收回来在家里就好。 这话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不就是有人盯着他在省城的一举一动，看到他跟顾夕来往多提醒一句，生怕打算好的联姻因为他的“任性”泡汤了。 当真可笑，他将来的另一半只会是自己合心意的人，别人有什么资格介意？ 对于他跟顾夕的来往，纪怀风从不瞒着掖着。 他觉得自己能够护住心仪的人，一直都想着最重要的是怎么让顾夕对他产生特别的感觉，所以这次罗家突然的行径，才让他觉得自己有些考虑不周了。 罗家怎么会越过他直接找顾夕？什么意思？ 纪怀风不知道的是，罗家调查的人当然不会他错过这么关键的信息，但他们同时还查到了顾夕常来往的还有任正轩等人，于是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谁让纪家这个出色的子弟，是出了名的冷呢。 知道拦不住纪怀风，政委和赵誉本想跟着一起，也被拒绝了。 “只是去看看，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呢。”纪怀风摇摇头，跟两人招呼一声就大步走了。 政委和赵誉对视一眼。 想想也是，罗家虽然这次的事儿做得奇怪，但他们也不用太担心，凭着罗家和纪家这样的身份，别说暂时没有什么矛盾。 就是真的要斗起来，也不会选择这么直白的方式，更不会选择顾夕这样一个现在还不能确定对纪家有多重要的人。 所以纪怀风这是……关心则乱？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不能说 纪怀风却根本没在意这些，他心里的疑问是顾夕为什么会去，是不是自愿去的，所以他必须亲自走一趟。 顾夕根本不知道此刻纪怀风已经出发来找她了。 花了不少时间才将正确的病历看完。 放下病历之后顾夕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下可让秦老中医和罗诚然等人都好奇了，就连另外两个大夫也都看过去：这小姑娘是在……发呆？ 显然不是。 顾夕脑中飞速地过着可行方案。 病历本上罗老爷子的情况记录极其详细，尤其最后有一些小楷记录的，顾夕认得是秦老中医的笔记，更是将诊脉情况也记录了。 这是秦老中医的习惯，他早年是留过洋的，对西医并不排斥，甚至对其中有些东西还觉得完全可以学习，就比如这个。 是以顾夕即便还没有亲眼去看过罗老爷子，但对他的情况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正因为如此，顾夕在思索的时候，首先就把脑中当先划过的念头给否定了。 这些方案其实秦老中医也在病历本上提了几笔，显然也有尝试的。 只是虽然是看着像是温和的方子，罗老爷子年纪大了，若是用些凶险的方子，只怕就连这些大夫也都不敢冒险。 可正是因为这样一拖再拖，才更加会损了根本。 顾夕的师傅唐举礼，以敢出名，治病的时候不看病人的身份，只选最合适的方子，顾夕行医自然也有几分她师傅的风格。 所以回神之时，顾夕确定了个她心里觉得最合适的，提笔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下几个字。 但她却没有马上说出口，而是抬头看着秦老道： “秦老，您刚才去看病人，病情可是有什么变化？” 秦老中医就明白了，顾夕这是心里有了想法，但还是要亲眼看看病人才放心。 罗诚然也懂了。 他对顾夕还真的想要亲自看病有些意外，只是这会儿他更在意老爷子的身子，是以微微皱了下眉。 在他去见那些市委的客人的时候，秦老进去老爷子的卧室，其实是为了施针让老爷子能休息一下。 这些天的疼痛折磨得老爷子根本就睡不着，精神越来越差了。 他们也不敢给吃药，是药三分毒，老爷子这两年经常睡不好吃一些，现在吃得少已经不怎么管用了。 还是秦老过来给扎一针，老爷子才能睡上一觉缓缓精神。 想了想，罗诚然开口道： “老爷子刚睡下，要不，顾大夫还是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顾夕回头转头看了罗诚然一眼，神色平静道： “既然不方便去看就算了，只是依照病历来看，老爷子病情复杂，寻常方子就算暂时缓解效果也不大，我的法子有些凶险，如果不能亲眼看看病人，我不会轻易下结论。” 罗诚然一怔，没想到顾夕会这样说。 秦老却对顾夕高看了一眼。 不说别的，只说刚才顾夕盛怒之下还能保持理智，将病人放在第一位，而不是纠缠于跟那医生争个高下。 此刻又能面对罗诚然这样身份的，却坚持自己所想，这份心性，就连很多年长的都未必有 第两百一十三章 没有把握 秦老中医缓慢但又肯定的话说完，满屋子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全都露出震惊神色看着顾夕。 秦老这是什么意思？ 合着就在他们都以为顾夕只是来凑热闹的时候，这小丫头竟然成了医治罗老爷子旧疾的不二人选？ 先前故意拿错的病历本给顾夕的大夫，此刻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顾夕： “那个九针法，顾大夫真的会？” 他是年纪太大了吗，怎么觉得有些跟不上思路。 顾夕看着比他医院里新分来的实习生还要小，那些实习生都还在摸索着跟有经验的大夫学习的时候，顾夕却能有这个本事？ 要不是说话的人是秦老，他都想直斥一声胡说八道。 罗诚然也神色复杂地看着顾夕。 这小姑娘越发让他觉得神奇，他今天一再被推翻的想法，简直比他过去几年的都要多。 但这重要的信息显然比什么都重要，罗诚然顾不得再去打量顾夕，连忙问道： “顾……大夫，请问这九针法你很娴熟吗，如果由你来给老爷子诊治，你能有多少把握？” 听他这样问，顾夕就摇了摇头： “没有把握。” 罗诚然不由瞪了眼，顾夕却接着道： “我只是针对病历上所写的情况，觉得要用这法子才行，但在没有亲眼看过罗老爷子之前，我什么把握都没有。” 罗诚然：“……” 他就没见过说话这么滴水不漏的小姑娘，问了半天一句准话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而是人家从头到尾坚持必须看过病人才肯下结论。 所以这让罗诚然怎么办？ 罗诚然是真的有些坐不住。 一方面罗老爷子的旧疾拖了许多年，近年年纪大了之后发作越发频繁，每次都苦不堪言，罗家想尽办法都治不好，今天猛然间听到这样的消息，他怎么会不激动？ 但现在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别说现在他还不知道顾夕医术到底如何，就是现在秦老把关，证实顾夕医术非凡，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不敢自己做决定啊。 罗诚然很快就把目光转向秦老： “秦老……” 秦老一直在看着顾夕，显然也在思考这事儿的可行性，听到罗诚然叫他，就问顾夕道： “顾小友可带了银针？” 顾夕其实也有些意外。 她以为说出九针法之后，秦老就算是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但是依照她现在这样谁看都觉得经验欠缺不靠谱的样子，秦老最后也会选择放弃。 可现在却想要让她一试？ “没带，我从来省城之后就很少动针了，手都生了。”顾夕干脆摇头承认道。 给唐亭行针除外，顾夕还在想是不是要把唐家人的消息不着痕迹透漏给秦老中医呢。 秦老难得被噎住。 他现在也忍不住要跟另外两位大夫一样怀疑了，这孩子真不是从哪儿听来九针法，顺口一说？ 但直觉告诉他不是。 忽略顾夕在他看来有几分欠揍的态度，秦老从一旁取过自己的箱子： “不知小友介不介意用我的银针一试？” 顾夕很惊讶。 秦老的那套针很有名，从来都宝贝一样藏着，用她师傅的话说，对那套针天天看啊摸啊的，简直比对他自己儿子都更上心。 现在愿意给她用？ 当然顾夕更惊讶的是： “您同意我给罗老爷子行针？” 这决定有些草率吧？ 秦老：“……” 他同意什么同意，这事儿是他同意就行的吗？ 算了，这孩子还小，秦老摇头笑着解释道： “是否给罗老行针，还要罗家人来决定，只是罗老的诊治由我来主持，这方案在说给罗家人之前，我要先把把关，还望你能理解。” 意思到目前为止，在座的所有人都还没有亲眼见过顾夕医术如何，不管接下来有什么决定，都要建立在她真的医术过硬的基础上。 顾夕当然知道，她刚才那么问，只是为了接下来的话。 事到如今她也看出来了。 罗家人既然把她弄来，而她因为秦老在，或者更多的是因为面对病人实在没法视而不见的原因，将九针法说了出来，罗家人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很有可能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其实顾夕也没法骗自己，不知道就算了，眼下明知道唯有九针法最有效，真要让她什么都不管就离开，她也许真的做不到。 还是不够心狠啊。 所以她如果真的要出手，那就必须提前为自己想好后面的事儿，她可不想万一真的治好了罗老，回头无数的人上门求诊。 “我知道了。” 顾夕心里无声叹了口气，然后抬头道： “既然秦老说了，那我也把我的想法说一下，第一，如果你们想要试试，那我要先看看罗老的情况，若病情超出我的预料，那么也没必要试试。第二，九针法行针特殊，这个秦老想必也知道，我希望试的时候，只有秦老在场，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最后罗家会不会用这个都可以，但假设决定用了，那么我希望今天的事儿不要外传，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顾夕口齿伶俐地把自己的三个要求提完，就安静等着他们的回答。 罗诚然认真听了，却有听没有懂。 有些茫然地看看顾夕，然后又看看秦老。 前两个要求他都能理解，但最后一个是什么意思。 她不想让人知道是她治好了罗老爷子？ 这对别人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知不知道罗家的救命恩人意味着什么？ 顾夕皱眉： “怎么，不行吗？” 罗诚然赶紧点头： “好，就照你说的办。” 不管顾夕出于什么目的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听来于罗家没有什么坏处，所以他还是可以决定的。 他这里刚表了态，虚掩的房门里就传来几声咳嗽，是罗老的声音。 罗诚然和秦老几乎同时抬腕看手表，随即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罗老能够入睡的时间太少了。 两人对视一眼，罗诚然更是下定了决心，冲着秦老点了点头。 秦老立刻就站起来： “罗老醒了，小友跟我进去看看吧。” 顾夕也没有再推脱。 第两百一十四章 找上门 不愿再靠着行医为生，只是因为她想要换一种生活，而并非医术带给了她什么伤害。 恰恰相反，从前那些让她慢慢捡拾起来的信心、坚持和改变，几乎都是医术带给她的。 或者正是因为这样，就算她口中说着不愿行医，但真的要遇上了，还是没法彻底拒绝吧。 顾夕跟着秦老两人进去卧房。 罗诚然和秦老都决定了，另外两个大夫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说话的权利，全都看向有些坐立不安的罗诚然。 仿佛时间过得格外慢。 罗诚然来回踱了会儿步，最后还是端端正正地坐下，却连口水都喝不下去。 只觉得自己盯着房门的眼睛都酸了，才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罗诚然蹭地站起来，鲜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急切地盯着秦老： “秦老，老爷子的病情……” 秦老走路都比之前快了不少，脸上带着难以忽视的笑容，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行。” 这老爷子一惜字如金，可把罗诚然急坏了。 急忙瞥了一眼额头有些见汗的顾夕，就要跟着追问到底怎么个行法。 好在秦老还算厚道，马上就道： “方才顾夕试着为罗老扎了一阵，手法不比我老友差什么，我是真的没想到啊，对了，罗老刚才也看到了，他自己也是这个意思，你进去一趟吧。” 这话夸奖秦老是发自肺腑的。 就在刚才进去之前，两人说的还只是让顾夕给罗老诊诊脉，毕竟她要求是自己心里有数才肯行针。 结果进去之后看到罗老难受的样子，顾夕虽没有用九针法，但为了缓解罗老的疼痛给下的诊，手法简直要比他还利落了。 随后更是在罗老的要求下，顾夕当着两人的面试行了一次。 秦老当时眼睛就亮了。 要不是明知道这小姑娘跟那老家伙没有关系，他都要怀疑这阵法是一脉相传的了。 罗诚然这才知道两人刚才为什么会在卧室里停留这么久，闻言连忙道： “那、那秦老，顾大夫，你们稍坐，我这就先进去看看。” 说着急匆匆地就往屋里走去了。 罗诚然此刻才是真的彻底激动了。 今天看到顾夕的时候，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罗老爷子的病，竟然会是被这个小姑娘来医治的。 现在有老爷子的意思在，待会儿若是老爷子真的点了头，那么他就完全可以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这对罗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愿再靠着行医为生，只是因为她想要换一种生活，而并非医术带给了她什么伤害。 恰恰相反，从前那些让她慢慢捡拾起来的信心、坚持和改变，几乎都是医术带给她的。 或者正是因为这样，就算她口中说着不愿行医，但真的要遇上了，还是没法彻底拒绝吧。 顾夕跟着秦老两人进去卧房。 罗诚然和秦老都决定了，另外两个大夫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说话的权利，全都看向有些坐立不安的罗诚然。 仿佛时间过得格外慢。 罗诚然来回踱了会儿步，最后还是端端正正地坐下，却连口水都喝不下去。 只觉得自己盯着房门的眼睛都酸了，才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罗诚然蹭地站起来，鲜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急切地盯着秦老： “秦老，老爷子的病情……” 秦老走路都比之前快了不少，脸上带着难以忽视的笑容，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行。” 这老爷子一惜字如金，可把罗诚然急坏了。 急忙瞥了一眼额头有些见汗的顾夕，就要跟着追问到底怎么个行法。 好在秦老还算厚道，马上就道： “方才顾夕试着为罗老扎了一阵，手法不比我老友差什么，我是真的没想到啊，对了，罗老刚才也看到了，他自己也是这个意思，你进去一趟吧。” 这话夸奖秦老是发自肺腑的。 就在刚才进去之前，两人说的还只是让顾夕给罗老诊诊脉，毕竟她要求是自己心里有数才肯行针。 结果进去之后看到罗老难受的样子，顾夕虽没有用九针法，但为了缓解罗老的疼痛给下的诊，手法简直要比他还利落了。 随后更是在罗老的要求下，顾夕当着两人的面试行了一次。 秦老当时眼睛就亮了。 要不是明知道这小姑娘跟那老家伙没有关系，他都要怀疑这阵法是一脉相传的了。 罗诚然这才知道两人刚才为什么会在卧室里停留这么久，闻言连忙道： “那、那秦老，顾大夫，你们稍坐，我这就先进去看看。” 说着急匆匆地就往屋里走去了。 罗诚然此刻才是真的彻底激动了。 今天看到顾夕的时候，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罗老爷子的病，竟然会是被这个小姑娘来医治的。 现在有老爷子的意思在，待会儿若是老爷子真的点了头，那么他就完全可以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这对罗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愿再靠着行医为生，只是因为她想要换一种生活，而并非医术带给了她什么伤害。 恰恰相反，从前那些让她慢慢捡拾起来的信心、坚持和改变，几乎都是医术带给她的。 或者正是因为这样，就算她口中说着不愿行医，但真的要遇上了，还是没法彻底拒绝吧。 顾夕跟着秦老两人进去卧房。 罗诚然和秦老都决定了，另外两个大夫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说话的权利，全都看向有些坐立不安的罗诚然。 仿佛时间过得格外慢。 不愿再靠着行医为生，只是因为她想要换一种生活，而并非医术带给了她什么伤害。 恰恰相反，从前那些让她慢慢捡拾起来的信心、坚持和改变，几乎都是医术带给她的。 或者正是因为这样，就算她口中说着不愿行医，但真的要遇上了，还是没法彻底拒绝吧。 顾夕跟着秦老两人进去卧房。 罗诚然和秦老都决定了，另外两个大夫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说话的权利，全都看向有些坐立不安的罗诚然。 仿佛时间过得格外慢。 罗诚然来回踱了会儿步，最后还是端端正正地坐下，却连口水都喝不下去。 第两百一十五章 宣誓 还是罗诚然先开口确认道： “来的是纪怀风？” 纪家人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他也知道纪怀风在H省的部队，可是现在人上门来了，而且是来找顾夕的？ 看见阿姨点头，罗诚然赶紧站起来： “不好意思，顾大夫请你稍等一下，家里有客人上门。” 说着亲自出去接人。 留下刚要说话的顾夕站在原地，其实她很想问问，罗家阿姨不是说纪怀风是来找她的吗？ 可是罗诚然已经出去了。 顾夕只好先坐下来。 扭头看见秦老，却见他心思根本就没放在来人上，而是一脸沉思的表情。 抬头看见顾夕，秦老想了想，还是问道： “顾小友，如果罗家待会儿回来的人……持拒绝的态度，你会用医术劝说他们相信吗？” 顾夕没有犹豫地摇头道： “不劝。” 倒不是她脾气大，而是既然人家摆明了不相信她，她拿什么劝，又为什么要劝？ 秦老闻言一怔。 想到罗老爷子刚才施了针之后已经睡下了，要不然他真想现在就进去问问，现在却只能是微微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没多会儿门口传来说话声，顾夕转头。 看见跟罗诚然一起进来的竟然真的是纪怀风，大冬天从外面进来带着寒气。 顾夕就笑着站起来，只是还不等她说话，纪怀风已经大步走到了她跟前，微微低头关切道： “没事儿吧？” 顾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先前要说的话就忘了，赶紧点头道： “我没事儿。” 纪怀风就一笑，然后做了个让顾夕有些惊讶的举动。 突然伸手将顾夕因为后来写字掉落的碎发，又给抿到了耳后去。 对上顾夕愣愣的表情，纪怀风其实自己也是心跳如雷，却尽量面色如常道： “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顾夕的思路瞬间被拐跑了，觉得纪怀风可能就是看见她头发乱了帮个忙，于是笑道： “应该很快就能走了吧。” 如果罗家人还是不相信她医术的话。 说着小声将刚才的事儿提了提。 顾夕跟纪怀风非常熟悉，平时纪怀风去她的店里，不管是顾夕给他做些吃的，还是两个人坐下聊天，都像现在这样很自然，她也根本没在意。 但这情景看在罗诚然等人眼里，简直就是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纪怀风刚才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罗诚然脑中这才有了个想法，难怪当时调查的结果提了一句顾夕跟纪怀风和任正轩认识，他以为几个人就是朋友关系，而现在纪怀风却是为什么会找上门来。 就看刚才两人说话的时候那种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有种独属于两人之间的气场，仿佛旁人都插不进去。 所以这纪家小子，跟顾大夫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怎么会？ 纪家是什么门第，跟顾夕也相差太远了吧。 纪怀风进门先跟顾夕说话，其实两人几句对话也就转眼的功夫。 得到了顾夕的答案，纪怀风这才转头看向罗诚然。 看到他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纪怀风知道刚才自己的举动达到了目的，以罗诚然的脑子，不会看不出他的态度。 这才淡淡笑道： “不知老爷子” 罗诚然顿时更加觉得棘手。 原本只有一个态度出人预料的顾夕，他都觉得很不好安抚了。 现在可好了，突然又冒出来个纪怀风。 而且看他现在的姿态，分明是 罗诚然只好笑着道： “怀风难得过来一趟，坐，快坐，老爷子要是知道你来看他，肯定挺高兴。” 纪怀风闻言挑挑眉，觉得罗诚然还真是个滑头的。 但他都把老爷子给抬出来了，纪怀风怎么也不好扭头就走。 转头看了顾夕一眼，见她点了点头，就暂时坐了下来。 也好，既然人都来了，也不急在一时，就等等看罗家人的态度好了。 罗诚然这才松了口气。 转头就想要找机会去打电话再催催二叔他们，却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随后就看罗二叔罗敬军跟罗家两个晚辈一起进来了。 进门看到坐在那里喝茶的纪怀风，罗家人全都露出意外的神色。 但跟罗诚然一样，他们全都没有往顾夕身上想。 而是双方连忙客气地寒暄了一通，见纪怀风没有要走的意思，罗敬军只好先亲自过去跟纪怀风握了手，这才致歉道： “我这里有些好茶，怀风不要嫌弃尝尝，老爷子那里……” 原本没有撂下客人不理的道理，但老爷子的病情显然让罗家人每个人都很担心。 往顾夕那里看了一眼，罗敬军说他们去去就来，还请纪怀风见谅。 纪怀风表示理解。 罗敬军这才赶紧带着几个罗家人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罗敬军的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又仔细问了问先前的情况，转头有些责怪地看着罗诚然： “诚然，你这孩子十万火急地把我们叫回来，就是因为这个顾大夫？” 虽然电话里已经问了，知道顾大夫很年轻，所以罗敬军才觉得罗诚然是在胡闹。 但亲眼见到顾夕，他还是更加有些接受不了。 这哪里是大夫，这都跟他孙女年纪差不多大了。 大哥的身份摆在那里，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年轻的大夫给治病？ 罗诚然被二叔上来就是一通指责，听得心里有些恼。 但他性格并非是沉不住气的，当下就笑着道： “二叔别急，顾大夫是很年轻，但她医术秦老看过，说用针的手法不比他差，而且我问过秦老，刚才顾大夫试着给老爷子扎了针，” 罗诚然笑眯眯的，却一下子就把罗敬军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他是年轻，或许看人不那么厉害，但医术是秦老把关，治疗方案是老爷子亲自点头。 罗敬军要是觉得不行，亲自去跟老爷子说好了。 果然，罗老爷子一抬出来，罗敬军态度就没有那么强硬了。 他还是很清楚他大哥的脾气的，虽然不知道怎么会相信外面那个小丫头，但是既然这话说了，那就说明他挺坚持的。 这样一想，罗敬军沉吟了会儿，自觉退了一步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同意 “既然你大伯坚持，那就试一试吧，但是也不要着急，你大伯还在休息是不是，那咱们就等他醒了问问再说吧。” 说着想到顾夕竟然刚才直接就在卧房试着行了针，罗敬军又不满道： “这次你们可得都注意着看好了，就算是你大伯同意，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诊治了，依我在这里不行，真要是让那个小大夫行针的话，咱们先回帝都，到时候在军总院来试。” 罗家另外几个人一听也觉得可行。 罗老爷子虽说旧疾发作，但他这不是急症，不存在不能搭飞机的情况，只是老爷子赌气，说就算是回了帝都也没人能医治，所以才留在这里求医。 但这里显然医疗条件是不如帝都的，再说这小大夫行针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是在军总的话，到时候做好防护措施，他们也能放心些不是。 依着老爷子那么犟的脾气，目前看来这是最合适的方式了。 唯有罗诚然动了动唇。 罗敬军注意到了，转头看向他： “诚然要说什么？” 今天家里的事儿罗诚然最清楚，所以这会儿就全都看向他。 罗诚然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道： “只怕顾大夫未必会同意。” 他这话一出口，罗家人都没明白。 显然在他们看来，他们在做决定的时候，需要考虑的只有罗老爷子的身子，别的根本就不需要去多想。 就好比 罗诚然想到他当时说让顾夕等罗家人回来再做决定她都不愿意等，摇头笑道： “” 罗敬军有些不满： “简直是胡闹，这个小大夫是想干什么，仗着一点儿本事” 等等 纪怀风转头看顾夕，她这是想留下？ 却听顾夕转头看向罗诚然： “不知陆校长和他女儿在何处，我们是一起来的，他们还在等我” 顾夕一看纪怀风不说话，连忙顺毛道： “但是我觉得你刚才说得很对，虽然我不跟他们计较谁求谁的，可是看那个罗敬军的态度，如果我现在什么都依着他们一退再退，那很有可能他们也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纪怀风嘴角翘起。 显然顾夕的夸奖让他心里很高兴。 但却又极其傲娇地轻哼了一声： “他敢？” 顾夕跟纪怀风走了。 直到人都离开一会儿了，罗敬军还有些不敢相信。 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气得喊了一声： “她怎么敢？” “既然你大伯坚持，那就试一试吧，但是也不要着急，你大伯还在休息是不是，那咱们就等他醒了问问再说吧。” 说着想到顾夕竟然刚才直接就在卧房试着行了针，罗敬军又不满道： “这次你们可得都注意着看好了，就算是你大伯同意，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诊治了，依我在这里不行，真要是让那个小大夫行针的话，咱们先回帝都，到时候在军总院来试。” 罗家另外几个人一听也觉得可行。 罗老爷子虽说旧疾发作，但他这不是急症，不存在不能搭飞机的情况，只是老爷子赌气，说就算是回了帝都也没人能医治，所以才留在这里求医。 但这里显然医疗条件是不如帝都的，再说这小大夫行针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是在军总的话，到时候做好防护措施，他们也能放心些不是。 依着老爷子那么犟的脾气，目前看来这是最合适的方式了。 唯有罗诚然动了动唇。 罗敬军注意到了，转头看向他： “诚然要说什么？” 今天家里的事儿罗诚然最清楚，所以这会儿就全都看向他。 罗诚然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道： “只怕顾大夫未必会同意。” 他这话一出口，罗家人都没明白。 显然在他们看来，他们在做决定的时候，需要考虑的只有罗老爷子的身子，别的根本就不需要去多想。 就好比 罗诚然想到他当时说让顾夕等罗家人回来再做决定她都不愿意等，摇头笑道： “” 罗敬军有些不满： “简直是胡闹，这个小大夫是想干什么，仗着一点儿本事” 等等 纪怀风转头看顾夕，她这是想留下？ 却听顾夕转头看向罗诚然： “不知陆校长和他女儿在何处，我们是一起来的，他们还在等我” 顾夕一看纪怀风不说话，连忙顺毛道： “但是我觉得你刚才说得很对，虽然我不跟他们计较谁求谁的，可是看那个罗敬军的态度，如果我现在什么都依着他们一退再退，那很有可能他们也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纪怀风嘴角翘起。 显然顾夕的夸奖让他心里很高兴。 但却又极其傲娇地轻哼了一声： “他敢？” 顾夕跟纪怀风走了。 直到人都离开一会儿了，罗敬军还有些不敢相信。 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气得喊了一声： “她怎么敢？” “既然你大伯坚持，那就试一试吧，但是也不要着急，你大伯还在休息是不是，那咱们就等他醒了问问再说吧。” 说着想到顾夕竟然刚才直接就在卧房试着行了针，罗敬军又不满道： “这次你们可得都注意着看好了，就算是你大伯同意，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诊治了，依我在这里不行，真要是让那个小大夫行针的话，咱们先回帝都，到时候在军总院来试。” 罗家另外几个人一听也觉得可行。 罗老爷子虽说旧疾发作，但他这不是急症，不存在不能搭飞机的情况，只是老爷子赌气，说就算是回了帝都也没人能医治，所以才留在这里求医。 但这里显然医疗条件是不如帝都的，再说这小大夫行针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是在军总的话，到时候做好防护措施，他们也能放心些不是。 依着老爷子那么犟的脾气，目前看来这是最合适的方式了。 唯有罗诚然动了动唇。 罗敬军注意到了，转头看向他： “诚然要说什么？” 今天家里的事儿罗诚然最清楚，所以这会儿就全都看向他。 罗诚然略一犹豫，还是直接就跟着开口道： “只怕顾大夫未必会同意。” 第两百一十七章 放他们走 纪怀风是小辈，罗敬军虽不是罗家的掌舵人，但他是罗老爷子的兄弟，跟纪怀风的祖父纪老爷子是一辈人。 所以此前双方刚见面时，纪怀风对罗敬军还是按照对长辈的称呼，而此刻却是客气地称呼他退下来之前的职位了。 但罗敬军显然这会儿都无暇顾及什么称呼了，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纪怀风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冲着罗家人点了点头，就要带着顾夕离开。 罗敬军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不能走啊。” 前面是他弄不懂纪怀风跟顾夕的关系，但最后一句话还是冲着顾夕说的，他怎么能让人离开？ 纪怀风当然听到了，理也没理，伸手虚搭在顾夕肩上领着人出去。 但顾夕的脚步却停住了： “等等。” 纪怀风好脾气地跟着停下看顾夕，她这是改变主意想留下了？ 却听顾夕转头看向罗诚然： “不知陆校长和他女儿在哪里，我们是一起来的，还请罗先生帮忙叫一下他们。” 罗诚然这么一会儿已经不知道叹了几次气了。 见他二叔到现在还冲着顾夕用那种语气说话，就知道此刻放人离开也许是个好的选择。 因为看出来不论是顾夕还是纪怀风，此举不是意在威胁，而是罗家的态度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暂且不说他们知不知道顾夕跟纪怀风的关系，就算是两人没关系，他二叔对待顾夕一个大夫的态度也着实太没礼貌了。 人家是被请来治病的，按照他二叔这意思，难不成给老爷子治病还是个什么天大的恩典不成？ 好吧或许对一些大夫来说这机会确实难得，毕竟老爷子身份在那儿，但显然对顾夕不是。 所以难怪人家会不愿意，换成他早走人了，这不是欺负人呢吗？ 略一斟酌，罗诚然当下就有了决定，于是连忙笑着道： “也耽误顾大夫很久时间了，本该留顾大夫在家用个便饭，只是知道顾大夫还要回去复习，那就改日再邀请你过来，顾大夫这边请，陆校长他们就在隔壁，我带你们过去。” 说着冲身后的两个堂兄弟递了个眼色。 罗敬军眼看着侄子竟然真的要领人离开，反应过来还要过去拦着： “诚然你干什么，你……” 身边两个罗家子弟连忙拦住他： “二叔，二叔你等一下。” 两人一左一右拦着罗敬军，转头看见罗诚然已经带人出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不靠谱的二叔真是让人头疼，还好有罗诚然在家。 但想到刚才的情况，他们还是觉得为难，这能够给老爷子治病的大夫让二叔给得罪走了，待会儿老爷子醒了他们要怎么办？ 早知道当初就该死死拦着不让二叔过来H省，或者刚才也该不让他回来，真是什么忙都不上，整天就会端着架子拖后腿。 怎么办就不是顾夕该想的事儿了，自有罗家人自己去操心。 顾夕在门口跟罗恒生陆校长陆湘湘几人汇合。 罗恒生看见跟顾夕并肩站在一起的纪怀风，眼睛都看直了，连忙冲着罗诚然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罗诚然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客客气气将人送走了。 罗恒生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看着纪怀风和陆校长的车一前一后开出去，连忙转头试探着问道： “是顾大夫医术不行？” 罗诚然摇头： “不是不行，是太行了。” 罗恒生听得愣住。 太行了，这年头还有太行了的说法？ 他不知道在里面发生的情况，闻言不解道： “那这人怎么走了？” 罗诚然转头，一边走一边凉凉地预言道： “怎么走的到时候怎么请回来呗。” 太行了意思就是现在双方的地位根本不是罗敬军所想那样，不是罗家施恩一般给顾夕医治的机会，而是罗家不得不求着人家。 顾夕本来就是靠本事说话的，更何况现在还有个纪怀风在，所以他就看看等老爷子醒了二叔要怎么说。 说实话他也给二叔收拾烂摊子够了，借着这个机会让老爷子杀杀他的威风也好。 罗诚然转身回去。 罗恒生听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车出了院子，纪怀风从身后拿了瓶水递给顾夕： “先喝口，别喝太多，回你店里再喝热茶。” 顾夕听话地打开，喝了一口才扭头去看纪怀风。 纪怀风专注地开车，见顾夕打量自己，分出点儿注意力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顾夕就笑了：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细心，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刚才受委屈了是不是？” 要不纪怀风今天怎么会从出现到现在的举动都有些异常。 刚才在屋子里帮她系围巾，现在又给她拿水。 她到现在才找到答案。 纪怀风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耳朵红了红。 心里却有些无奈顾夕的不解风情。 他觉得顾夕受委屈了是真的，但他刚才做的这些，那都是……都是因为他真情流露啊。 但是纪大帅哥显然没有赵誉那种子弹都打不透的厚脸皮，虽然有心想为自己解释几句，但面对顾夕那种觉得有些感动的眼神，开口却是顺着认下来： “罗敬军这人有些拎不清，换做罗家别的人不会这样做，但对他，却不能由着他顺杆往上爬。” 顾夕笑着点了点头： “我能猜到，罗家这样的人家，要为人处世都像是他那样，也不用混了，所以我也不会真的在意。” 不在意？ 纪怀风眉头微微皱起。 总觉得顾夕不在意是因为之前被人欺负惯了。 或者，是觉得他刚才直接带着人走有些冲动了？ 顾夕一看纪怀风不说话，想到自己的话容易让人误会，连忙顺毛道： “但是我觉得你刚才说得很对，虽然我不跟他们计较谁求谁的，可是看那个罗敬军的态度，如果我现在什么都依着他们一退再退，那很有可能他们也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最后弄得人尽皆知，所以你这样果断是很明智的。” 纪怀风这才嘴角翘起。 显然顾夕的夸奖让他心里很高兴。 第两百一十八章 简直是胡闹 但很快又有些傲娇地轻哼了一声： “他敢？” 纪怀风行事是很有数的。 今天的事儿有他出面，不管罗家最后还要不要让顾夕给治病，都要拿出个态度才行。 寻常人或许觉得，到了罗家那个地位，想要让他们跟普通人道歉或者道谢都是不现实的。 估计罗敬军也是这样想的。 但在纪怀风看来，这种狂妄自大的想法最是要不得。 罗家和纪家，同在帝都一向处于一个微妙的关系。 但正是因为这样， 罗敬军在罗家辈分再高，也没有权利对纪家的媳妇颐指气使！ 等等，纪家的媳妇？ 想到这里纪怀风整个耳朵红透了。 还、还不是媳妇，顾夕还没答应呢。 顾夕又喝了两口水，一转头看见纪怀风红着耳朵脸上也有些发热的模样，诧异道： “你怎么了？觉得车里太热了吗，要不要喝水？” 纪怀风坚持送顾夕回去。 他是临时出来的，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当然更没有时间吃个火锅了。 最后顾夕只好亲自下厨，给他做了碗热乎乎用料特别足的有汤有水的面，满满一碗上来香气四溢，旁边的客人看见了忙问这个菜单上怎么没看见。 顾夕笑着说这个不对外卖，听得纪怀风很满足。 看着纪怀风吃完了才送出去，顾夕嘱咐道。 “开车慢点儿，路挺滑的。” 纪怀风点头，临上车前突然说了一句： “我爱吃你做的面，要是每天晚上都能吃到就好了。” 顾夕听乐了，摇头道： “那可不行，你部队离这里有些远，你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出来，而且这可是面啊，就算我愿意勤快点儿给你送去，等送到也没法吃了，面条肯定都胖得不成样子了，不过你要是说想吃火锅，我还可以想法子给你打包。” 纪怀风：“……” 郁闷地看了顾夕一眼上车了。 顾夕有些莫名其妙。 陆湘湘回来之后就没跟她爸走，而是跟着顾夕来店里了。 正在里头自己泡茶喝，看见顾夕进来一脸纠结的表情，就随口道： “送走了，想什么呢？” 顾夕就把刚才纪怀风和自己的对话说了，然后道： “我是不是太小气了，也就是吃个面，今天他还特意去接我了。” 虽然纪怀风什么都没说，只说从方卫国那里听到消息，顺路就去罗家看看了。 但是他得怎么顺才能从部队顺到罗家去啊？ 那分明是担心她在罗家吃亏才特意赶过去的，还是大雪天路这么滑的时候呢。 这么一想，顾夕更加愧疚了。 她那回答其实有些伤人心啊。 陆湘湘闻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顾夕。 还小气？ 人家纪怀风是那个意思吗，难道就差你顾夕一碗面吃了？你面里面加的是虾肉不是龙肉啊。 她突然有些同情纪怀风了。 顾夕伸手抢过她手里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这不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陆湘湘学着姜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端着茶美滋滋喝了一口： “我现在突然觉得，看来真是人无完人，你也不是什么都厉害的。” “废话，我就是个普通人，赚点儿小钱过个小日子，我跟完人有什么关系？”顾夕白回去。 陆湘湘却不说话了。 像她这种又聪明又有分寸的好室友，在顾夕的感情问题上当然不能自以为是地随便插手。 纪怀风要怎么拿下顾夕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不需要她 但很快又有些傲娇地轻哼了一声： “他敢？” 纪怀风行事是很有数的。 今天的事儿有他出面，不管罗家最后还要不要让顾夕给治病，都要拿出个态度才行。 寻常人或许觉得，到了罗家那个地位，想要让他们跟普通人道歉或者道谢都是不现实的。 估计罗敬军也是这样想的。 但在纪怀风看来，这种狂妄自大的想法最是要不得。 罗家和纪家，同在帝都一向处于一个微妙的关系。 但正是因为这样， 罗敬军在罗家辈分再高，也没有权利对纪家的媳妇颐指气使！ 等等，纪家的媳妇？ 想到这里纪怀风整个耳朵红透了。 还、还不是媳妇，顾夕还没答应呢。 顾夕又喝了两口水，一转头看见纪怀风红着耳朵脸上也有些发热的模样，诧异道： “你怎么了？觉得车里太热了吗，要不要喝水？” 纪怀风坚持送顾夕回去。 他是临时出来的，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当然更没有时间吃个火锅了。 最后顾夕只好亲自下厨，给他做了碗热乎乎用料特别足的有汤有水的面，满满一碗上来香气四溢，旁边的客人看见了忙问这个菜单上怎么没看见。 顾夕笑着说这个不对外卖，听得纪怀风很满足。 看着纪怀风吃完了才送出去，顾夕嘱咐道。 “开车慢点儿，路挺滑的。” 纪怀风点头，临上车前突然说了一句： “我爱吃你做的面，要是每天晚上都能吃到就好了。” 顾夕听乐了，摇头道： “那可不行，你部队离这里有些远，你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出来，而且这可是面啊，就算我愿意勤快点儿给你送去，等送到也没法吃了，面条肯定都胖得不成样子了，不过你要是说想吃火锅，我还可以想法子给你打包。” 纪怀风：“……” 郁闷地看了顾夕一眼上车了。 顾夕有些莫名其妙。 陆湘湘回来之后就没跟她爸走，而是跟着顾夕来店里了。 正在里头自己泡茶喝，看见顾夕进来一脸纠结的表情，就随口道： “送走了，想什么呢？” 顾夕就把刚才纪怀风和自己的对话说了，然后道： “我是不是太小气了，也就是吃个面，今天他还特意去接我了。” 虽然纪怀风什么都没说，只说从方卫国那里听到消息，顺路就去罗家看看了。 但是他得怎么顺才能从部队顺到罗家去啊？ 那分明是担心她在罗家吃亏才特意赶过去的，还是大雪天路这么滑的时候呢。 这么一想，顾夕更加愧疚了。 她那回答其实有些伤人心啊。 第两百一十九章 别以为我不知道 伸手指着罗诚然：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你爸不在这里，就没人管你了是不是？” 见罗诚然没反驳，罗敬军越发嚣张：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看那个小大夫长得好看，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脑子是怎么长的，跟纪家小子一样蠢，长得好看能当饭吃？那就是个出身乡下的穷丫头，玩玩就算了，还真为了她出头，也不嫌丢人。” 罗诚然听到罗敬军竟然说出这种话，不由眯了下眼睛。 这个二叔实在是越来越混账了。 要不是仗着出身罗家，一辈子有罗老爷子这个兄长护着，还真不知道他得成什么样子。 结果老了老了越发目光短浅狂妄自大。 这是身为罗家人应该说的话吗，简直让人听不下去。 罗诚然站起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罗敬军气得在身后跳脚地指着罗诚然： “翻了天了你，你给我站住，我还说不得你了，我是你二叔，就是你爸在这里，他也得听我的，我让你站住你听到没？” 姿态难看到另外两个罗家子弟都不忍看。 有时候真是特别想不通，罗敬军这性格到底是随了谁，整个罗家翻个遍，就连他自己的妻子儿女都算是，也没有人是这样的。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更是不敢跟胡搅蛮缠的罗敬军计较，只好同情地望着罗诚然。 走到门口的罗诚然却转过身，冲着罗敬军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嘘，二叔小声些，这房子隔音不比帝都，我现在要开门去看老爷子，二叔也不想吵到老爷子吧。” “你、你你。” 罗敬军伸手指着他。 罗诚然越是这样，罗敬军越是被气得要吐血。 仿佛他费尽心思要显示自己身为长辈的威严，但每每到了罗诚然这里，却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呕得他喘不过气来。 罗诚然却是笑了笑，打开门走出去，连门都没关。 然后罗敬军竟然真的不敢喊了。 两个罗家子弟目睹整个过程，已经完全不想发表意见了。 而走出门的罗敬军，在进入罗老爷子的房间之前突然停住。 想到那个特别的小姑娘。 罗诚然摇头笑了笑，他突然觉得，这小姑娘或许可以让罗敬军吃个大亏。 伸手推开门，罗诚然冲在房里陪护的人做了个手势，轻轻走过去。 特别的小姑娘顾夕，正在学校进行很不特别的事情——考试。 顾夕学的是英语专业，现在他们除了为期末考试忙活，剩下的就是为了明年的四六级准备了。 国||家四级考试刚刚开始实行两年，而六级考试更是今年刚开始，至于专四专八现在还没影，顾夕记得还要过两年才会有。 今年她们这届大一新生刚入校，学校对她们的水平摸底了之后，决定统一明年报名，争取一年之内四六级都过了。 顾夕进教室之前正好碰到系里的张老师，看见别的学生临进教室之前还都抱着复习资料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只有顾夕特别光棍地捏着笔慢悠悠就进来了，忍不住一笑。 冲顾夕招招手： “顾夕，过来一下。” 顾夕对气质温雅人也和气的张老师很有好感，她对张老师印象最深的是，身上的衣裳一个月都不会有重样的。 不管是穿着庄重的休闲的还是舒适的衣裳，所以的衣裳都一尘不染，连个褶皱都没有。 但她这个人的性格却不会让人有距离感，跟学生之间相处很好，尤其很看重顾夕，虽然顾夕一直在班里表现不是特别突出。 忙将笔放在桌上就跑过去，顾夕笑得高兴： “张老师。” “嗯。” 张老师忍住伸手摸摸顾夕脑袋的冲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个学生这么在意，就觉得每次看着这小姑娘安安静静听课，或者下课风风火火去她那个店，还有现在这样眯着眼睛笑，总让她觉得像是倔头倔脑的小动物。 呃，这么说或许不合适，但她意思是，这个学生身上让她觉得有矛盾的吸引力，又简单又执着。 张老师哪能让学生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开口道： “考试好好考，我想看看你的真实水平，另外明年就该考四六级了，这个寒假专业上多用用心。” 顾夕有些窘。 张老师的话仿佛她一直在隐藏什么实力一样。 苍天作证，她之所以一学期表现平平又在某些时候特别突出，只是因为从前高中毕业之后就辍学了，所以英语实际应用更擅长，但这样系统学习其实还是头一次。 因此她应该算是比别人更加注重打基础，当然也是以让人惊讶的速度在进步。 所以才会给了张老师错觉吧。 但面对笑得温柔好看的老师，她怂得没胆解释，赶紧点头道： “张老师放心，我肯定尽全力。” 张老师满意了，从旁边拿了瓶水，又从口袋里拿了块进口巧克力给顾夕： “好了，快进去吧。” “谢谢张老师，改天我请你喝我泡的茶。” 顾夕接过，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 “对月||经不调有些效果。” 张老师本来都准备转身去隔壁监考教室了，闻言惊讶地看着顾夕：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毛病？” 顾夕自从往罗家跑了一趟，也不知道是因为见了秦老，还是因为罗老爷子的病重新捡起九针法，总觉得心里不像是之前那样隐隐避着提起医术了。 尤其面对对她好的人，能够凭借医术回报些什么，这种感觉还是让人挺轻松愉快的。 于是顾夕笑道： “从前有机会学过一些医术，张老师你这样的症状我也瞧过，应该不是很严重。” 哪想到一向脸上都是笑盈盈的张老师，竟然马上就苦了脸： “怎么不严重，你都不知道，每个月的那几天，我觉得人生简直都黑暗了。” 顾夕被张老师苦大仇深的表情逗笑了，但她虽然没有给张老师诊过脉，刚才的话却也不是无的放矢的。 于是道： “张老师要是相信我，回头有空我给你诊诊脉，到时候……” 第两百二十章 名额 “我相信你。” 顾夕还没说完，张老师就一脸高兴地开口，并且迅速敲定了时间， “不如就你考完试之后吧，诊脉之前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她当然相信顾夕了，要知道顾夕那个火锅店里自制的凉茶热茶，还有药膳锅是很有名的。 就是她们这些老师也都去吃过的。 学校里现在还有个传闻，说顾夕家里虽然听说只是乡下的，但好像是家里有什么祖传的老方子，要不然怎么会一个小姑娘来了省里没多久就有本事开了生意那么火的店呢？ 所以现在给她治个痛|经的毛病算什么，顾夕一定行。 “……”顾夕，看来这真的是深受其苦啊，不由摇头笑道，“什么都不用，而且老师放心，也不会给你开很苦的药的。” 又说了几句约定时间，张老师才特别高兴地走了，顾夕也转头进教室。 回她自己的座位要经过俞晓曼那里，顾夕刚要擦身而过，就听到俞晓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 “就会弄溜须拍马那一套，有什么用，以为讨好了老师还能帮你考试过级啊？” 一瞬间教室刚才背书的聊天的嗡嗡声全都不见了。 但同时也没人插嘴。 班长和小系花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作为同班同学她们早就习惯了。 而且俞晓曼说的过级，因为现在国|家刚实行没多久，在学生口中还是个时髦的事儿，当然也格外重要，更没人会掺和了。 顾夕之前对俞晓曼时不时的挑衅基本都当做没听到，但这次她却意外地停下来看着俞晓曼。 俞晓曼立刻把她的眼神理解为不服气，蹭地站起来： “怎么，我说错了吗？是学生就做好学生的本分，整天不想着好好学习弄些没用的，还想让人瞧得起你？” 没想到顾夕却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俞晓曼愣住： “什、什么？” 顾夕笑： “光说不练假把式，不如成绩来说话。” 说着冲着俞晓曼点点头，就走到自己座位前坐下了。 俞晓曼直到铃声响起，这才脸涨红地扭头瞪着顾夕： “好，很好，跟我宣战是吗？顾夕，咱们走着瞧。” 说着重重地坐下来。 顾夕却已经低头仔细看试卷了。 宣什么战？ 俞晓曼专业课在班里还凑合，据说是因为她家里有亲戚是外部的，每年寒暑假她都要去帝都溜达溜达，所以口语还不错。 但却根本就没有被顾夕放在眼里。 她要是把目标定在俞晓曼这样的水平，现在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她刚才那样说，只是觉得确实有必要用成绩证明一下自己了。 因为她虽然从前没有念过大学，但也记得似乎在四六级考试开始之后不久，学校就有了交换生的名额，那时候学生们才纷纷认识到成绩有多重要。 嗯，这个名额，她想要。 “我相信你。” 顾夕还没说完，张老师就一脸高兴地开口，并且迅速敲定了时间， “不如就你考完试之后吧，诊脉之前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第两百二十一章 高看一眼 顾夕其实耳力不错，一般跟熟悉的朋友通电话都能听出来，但今天她店里这有些老式的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失真。 何况她赶紧回忆了一下，确实没想起来这个“是我”是何方神圣。 于是虚心道： “请问您哪位，这里是‘福记’火锅城。” 看她多贴心，还提醒了对方这里是火锅城。 她记得之前有几个客人也是要过她的传呼号的。 言下之意，您要是订位的客人，就赶紧有事儿说事儿吧，别“是我”了，是谁她都不会轻易给折扣的。 于是电话那头的罗诚然：“……” 握着电话好半天都没接上话。 再一次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怎么办？ 从前他罗诚然不管给谁打电话，对方基本都能立刻记起来他，不说表现得受宠若惊吧，肯定也都是态度很热情的。 但现在顾夕的表现告诉他，他想多了。 顾夕等了一会儿，对面还是一声不吭，不由就皱了眉头。 这别是恶作剧的吧。 刚要放下电话，终于听到那头轻咳一声，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明显的不自然： “顾大夫，我是罗诚然。” 顾夕愣了下。 随即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声音更是淡淡的： “是罗先生啊，你好。” 但却没有按照套路顺着问罗诚然给她打传呼是有什么事儿。 事实上顾夕这会儿脑子里想的，是罗家要不是背后调查了她，怎么会拿到她的传呼号？ 虽然知道这样的人家要是用一个大夫之前，不说查个底儿掉也差不多了，但是放到自己身上，还是有些被冒犯的感觉。 毕竟又不是她毛遂自荐的。 罗诚然难得摸摸鼻子，也不指望顾夕会给他什么台阶下了。 自己赶紧把话接过来： “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顾大夫，是这样，老爷子醒了，知道了二叔没能留顾大夫在家用顿便饭，便想着在家里设宴，请顾大夫过来坐一坐。” 顾夕眉头一皱，当下就想要拒绝。 罗诚然似乎是料到了顾夕的反应，连忙抢在她开口前道： “老爷子说，原本他还想亲自过来拜访顾大夫，听说顾大夫开了家火锅店，生意好得很，很想尝尝顾大夫店里的东西，只是顾大夫也知道老爷子如今的身体……” 罗诚然的话说了一半，但也足够了。 罗老爷子是什么样儿的人物？ 说实话这次老爷子发火训斥了罗敬军，虽然其中有他推波助澜在，他就是想要让二叔趁机吃些教训，别再给家里惹麻烦了，他真是没空跟在后头收拾烂摊子。 但接下来老爷子亲自发话要在家里设宴招待顾夕一个小大夫，虽然没有明说是要赔罪，当然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说得那么直白，可这就够让罗家所有知道的人吃惊了。 包括罗诚然在内。 因为在帝都的时候，他是经常跟着老爷子住在小楼的，当然更清楚到了老爷子这个地位，别说跟人承认错误了，谁又敢说他错了？ 何况此事错在罗敬军，怎么看都想不到老爷子会亲自出面。 但当时老爷子看着这个罗家出色的子侄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只摇头说了一句话： “能让人真正高看一眼的，从来都不是身份，而是有多少本事。” 得了老爷子吩咐亲自来接顾夕的罗诚然，从自己一出生就受到诸多瞩目的罗家人出身，想到了顾夕在罗家的表现。 最后才隐约觉得通了一些东西。 其实并非罗诚然朽木不可雕，连这样的道理也不明白，而是正因为他出身罗家，反倒是局限了他的某些思考。 而此刻顾夕也着实是愣住了。 虽说当时接触了之后，就知道罗老爷子并非罗敬军那样的浑人，但现在这样，真的是让她没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了。 她相信刚才罗诚然的话并不是自己杜撰，定然是罗老爷子亲口说了。 罗老爷子姿态摆出来，还如此诚恳，顾夕想到那个躺在病床上因为病痛虚弱不堪的老人，虽然明知道他定然是个有极大力量的人，但他的强势没有对着顾夕表现。 顾夕微微叹了口气： “这么冷的天，罗老爷子的身体还不适合外出。” 这一老一少简直比赛似的，说话都像是在打哑谜一样。 好在罗诚然听懂了。 是以此刻被委派了司机使命的罗诚然，欣然道： “真是太好了，不知顾大夫什么时候方便？” 说着顿了一顿， “今天有些晚了，担心开车路滑，” 人家都细心考虑至此了，她还能说什么？ 顾夕此刻只觉得罗老爷子不愧是能到那么高位置的人，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人老成精了。 放下电话，顾夕以手托腮想了想。 在心里反省自己这次又会妥协的原因。 最后无奈地发现，其实归根结底，也不是说罗老爷子多懂人心多么厉害，能让她最后选择去的，大概还是上辈子深入骨髓的医者之心。 尽管她非常不想承认。 于是心里有些小别扭的顾夕打通了纪怀风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顾夕还在磨磨蹭蹭犹豫怎么把自己这么快就松口的消息，尽量用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告诉纪怀风。 结果纪怀风开口就是一句： “怎么，打算去给罗老爷子看病了？” 顾夕差点儿没一冲动之下就扣了电话。 尽管纪怀风看不见，她还是 这种接二连三被人猜中心思的感觉，着实不怎么美妙啊。 好在纪怀风也只是逗逗她，见她没有否认，马上就若无其事笑着道： “约了什么时候，我找时间陪你过去。” 顾夕这才忙开口： “不用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毕竟那时候是你去找我带我走的，罗老爷子这次……嗯，说请我吃饭。” 纪怀风诧异，随即轻笑出声： “吃饭啊，老爷子胃口还真好。” 顾夕脸唰地就红了。 觉得自己又被纪怀风看穿了。 说什么这个那个的理由，其实还不是她最后心软了。 罗老爷子这招着实厉害，他怎么就能直接戳中顾夕的软肋呢。 纪怀风笑着笑着皱了眉头。 第两百二十二章 一言难尽 深深鄙视了自己一把，还笑呢，他自己忙活了这么半天，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突破呢，都不如人家老爷子一出手。 怎么突然有些不甘心？ 顾夕倒是没打算为难自己，反正头都点了，她现在也不可能再反悔。 何况她不得不承认，再次拿起针行九针法，她心里隐隐有些兴奋，看来这医术不是她想要逃避就能逃避，已经融入她的骨血了。 想了想，算了，就当她跟罗老爷子相互成全了。 罗老爷子的病被她治好，而她也借着这次的机会打开自己的心结。 次日上午。 罗家小楼里，罗诚然一早起来去房里看过老爷子，又去餐厅慢条斯理用了早饭，还回去书房处理了些事情，直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跟老爷子说了声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看到瞪着眼睛的罗敬军，罗诚然一笑： “二叔。” 罗敬军最恨他这副好不介怀的模样，仿佛他多大量不介意一样，其实根本是他被这小子给耍了。 一想到昨天在大哥那里被训得孙子一样，他就火冒三丈。 当时他是实在气不过，一等到罗诚然从大哥房里出来，就冲过去教训他。 结果没想到罗老爷子会跟着出来，正好听到他口中侮辱顾夕的话，罗老爷子当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胡闹。” 罗敬军看大哥发火，赶紧不敢再说，却还是有些不服气地道： “大哥，那个小大夫也太不是抬举了，她以为她是谁？咱们罗家请她看病，她还不感恩戴德的，她想干什么？真以为咱们非她不可了，依我看，大哥的身体绝对不能让她看。” “她不识抬举？她要是让你那么说还毫不在意留下来，你说她想攀附罗家我还相信几分，现在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你还看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还有，我自己的身子，我不比你知道？” 罗老爷子气冲冲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我看你是早早退下来，把脑子也退糊涂了是不是？什么都不懂还非要指手画脚，还什么都要按照你的要求来，你以为你是谁，又把人家顾大夫当做什么了？” “不就是个小大夫。” 罗敬军不敢反驳，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偏偏罗老爷子耳力极好，听到这话气得刚拿起来的茶杯又放下，虎目瞪着罗敬军道： “不就是个小大夫？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你倒是给我找个能治好我的大夫来，天天嚷着回帝都，还不相信顾大夫，我告诉你，要不是顾大夫，我这把老骨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 罗家人这才注意到。 罗老爷子虽说是旧疾，不至于像是急症一样下不了床，但这些天疼得吃睡不好，身体早就极度虚弱，还真是一直都躺在床上养病的。 可现在他却能出来亲自教训罗敬军。 虽说看着还是有些虚弱，但显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我现在需要你替我做主？” 罗老爷子火气很盛。 罗家小辈全都不敢说话。 老爷子一辈子强势，在罗家是说一不二的。 当然他也有这个本事，他的身份他的阅历，让他完全可以做好 也唯有罗敬军，总是仗着自己的辈分，在罗家什么事儿都想插一手。 老爷子看在他是亲弟弟的份儿上，也为了在小辈面前给他留些脸面，却没想到他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 而顾夕这里因为早上有个考试，上午十点半左右考完，所以她跟罗家约定的时间就定在了十一点。 这样过去之后基本就错开了午饭时间，事实上顾夕也没打算去吃饭，又不熟，坐在一桌吃饭多不好消化啊。 考完试跟陆湘湘姜糖道别，顾夕自己往店里去，结果刚出了学校大门，就看到她门口很热闹。 顾夕远远停住，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店门口停着的三辆车。 她有点儿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罗诚然的同胞兄弟。 上回在罗家的时候，她明明记得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是儒雅得体，当时她还感慨真是为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怎么转眼就弄出……这么浮夸的方式。 顾夕精彩的表情忠实地呈现她内心所想，看得罗诚然忍不住闷笑不已。 他这个身份地位所接触的女人，不论做什么都讲究个含蓄，就连那些所谓的洒脱，其实大多数也都是仔细衡量过后，再根据特定的情况在特定的人面前展现出来的。 倒是顾夕。 嗯，这么明目张胆地“嫌弃”他的女孩子，这还真是头一个。 第两百二十三章 激怒 又靠着车门笑了一下，罗诚然果断站直，冲着顾夕招了下手： “顾……” 事实上他也等够了，要是顾夕还不回来，他都打算放弃这么招人眼球表现诚意的方式进去店里等了。 实在是太冷了。 他坐车过来的，车里暖和所以他身上衣裳单薄得很，就刚才那么一会儿功夫，他与其说是一直保持着笑容，倒不如说是冻得脸都僵了。 H省的冬天果然不是一帮人能抗住的。 结果罗诚然一句“顾大夫”还没喊完，就眼睁睁看着裹得棉花包一样的顾夕，以极其迅捷的速度蹿过来，紧接着目不斜视越过他，开门，关门，人转眼就消失了。 罗诚然整个人都傻了。 他确定刚才顾夕看到他了，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周围经过的视线被罗诚然吸引的人，倒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顾夕刚才的举动，依旧忍不住往他身上看。 罗诚然站在原地默默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刚才在顾夕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深觉丢人的情绪。 丢人？ 竟然觉得他给她丢人了？ 深吸一口气，罗诚然尽量保持着笑容，转身推开“福记”的门。 结果刚推门进去，就对上顾夕的笑脸： “罗先生过来了？要喝杯茶吗，还是我们现在就走？早些去看看老爷子也好。” 罗诚然所有的话都被堵住了。 深深看了顾夕一眼，才慢慢让自己笑开： “茶就不麻烦了，如果方便的话，不如现在就走？” 顾夕闻言好脾气地放下茶杯，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在门口看见罗诚然一样： “可以。” 一直到坐上车，两个人都对刚才的事儿不提不念。 顾夕反正是绝对不会主动承认的。 虽说她刚才就是故意不在“福记”门口跟罗诚然说话的。 她觉得不管是“福记”还是她自己，如今在学校的名气已经够大了，完全不需要通过罗诚然这么招风的举动再惹人注目。 尤其罗诚然是傻的吗，看着挺精明的人，做出来的事儿仿佛脑子进水了一样。 顾夕用膝盖想都能猜到他为什么这样做，是想通过这样的排场表明对邀请她的郑重？ 但他怎么不想想，顾夕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学校里人人都知道她开了个生意红火的火锅店，却没人知道她医术精湛。 那这豪华车队为什么来接她？ 顾夕不说话，难得一向八面玲珑的罗诚然也没开口。 一直到车停在罗家的小楼前，罗诚然下车绅士地帮顾夕开了车门，又引着顾夕进去，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 “H省的冬天真冷，听说顾大夫店里的茶都是特意配的，对驱寒有奇效？早知道刚才进去讨杯茶喝了，在外面站了半天着实冷。” 顾夕脚步连个停顿都没有，闻言回头笑眯眯： “是吧，我们这里天就是冷的，所以我刚才就问了你要不要喝杯茶，没想到罗先生拒绝了。” 罗诚然：“……” 他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姑娘。 明明听出来他是意有所指，竟然还能表现得仿佛是听不懂。 而且这话说的，还好像是他刚才自己不识抬举一样。 罗诚然慢慢呼了口气。 不计较，不计较，他不能跟个年纪差这么多的小姑娘计较，今天是办正事的。 罗诚然难得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一直到看着阿姨给顾夕端上来热茶，他这才笑着道： “顾大夫稍坐，我去请老爷子过来。” 顾夕忙要站起来： “我跟着一起去就行了，不用劳动老爷子了。” 尤其罗老爷子身体那么虚弱。 没想到罗诚然却摆摆手，眼里戏谑一闪而过： “没事儿，老爷子早就嘱咐了，说等顾大夫过来就告诉他，待会儿一起吃饭。” 然后看着顾夕明显一脸拒绝有话要说，罗诚然却连一秒钟都不等，转身就走了。 直到走出去好几步，罗诚然这心里才舒服多了。 嗯，他承认他就是小心眼跟个姑娘计较了。 但是这种看着对方吃瘪的感觉真是太爽了，太爽了！ 罗家这小楼，顾夕来过两次，最大的感觉就是安静。 要不是知道这里至少住着罗老爷子罗诚然罗敬军，还有家里的阿姨警卫员之类的，她都要以为这里没人了。 就像现在顾夕待着的客厅，她觉得安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于是罗敬军出现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大了。 顾夕听到一声有些刺耳的嗤笑，一转头，就对上罗敬军仿佛要吃人的不善眼神。 顾夕立刻淡漠地收回眼神，低头端着茶杯认真喝茶。 这明显无视的举动显然激怒了罗敬军，一把年纪的男人竟然毫无风度地冲到了顾夕面前。 结果还没等他愤怒开口，顾夕先说话了。 一张平静的脸，出口却是极其不相符好像很害怕的话： “罗先生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是要打人？罗先生这样可太吓人了，我胆子小不经吓，万一吓到了，待会儿准定不能给罗老爷子施针了。” “你、你……”罗敬军一辈子装腔作势爱显摆，却头一次遇见这种小姑娘，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你表里不一，我告诉你……” “罗先生倒是表里如一。” 顾夕一笑，看着愤怒的罗敬军笑着道。 然而她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罗敬军又不傻，当然知道顾夕这分明就是在骂他。 再也忍不了顾夕，当下伸手指着顾夕： “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我就没见过你这种人，你以为糊弄了我大哥就能巴结上我们罗家了，我告诉你别做梦了，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给我闭嘴！” 罗敬军还在毫无顾忌地骂顾夕，被罗诚然请来的罗老爷子大喝一声。 “大哥……” 罗敬军的怒骂声戛然而止，扭头害怕地看着罗老爷子，极度后悔刚才自己没有忍住。 他是真的怕了。 要是他大哥生气逼着他给这个死丫头道歉，他反倒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心慌。 可是人都上门了，大哥根本没叫人来通知他，反倒是给他订了明天回去帝都的机票。 第两百二十四章 好面熟 罗敬军越想越是在房间里坐不住，这才找过来。 只是一看到顾夕，他原本想好的根本就没有用，火气蹭蹭往上蹿，只觉得要不是这个小大夫不识抬举，他至于像是现在这样丢脸？ “诚然，你二叔身体不舒服，扶他回去房间。” 罗老爷子气极地盯着这个弟弟。 但家丑不可外扬，尤其今天是请顾夕过来看病的。 是以罗老爷子严令罗敬军给顾夕为刚才的失礼道歉了之后，立刻语气极冷地吩咐道。 罗敬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大哥： “大哥，我不回去，我没不舒服。” 大哥怎么能这样做，明天让他回去帝都也就算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他连上饭桌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罗老爷子也一摆手。 罗诚然跟两个罗家小辈，立刻笑着过去扶着罗敬军： “二叔不舒服就先歇着吧，待会儿我让人把饭给您送进去屋子。” 罗敬军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他对他大哥的畏惧是打小就有的，何况他一辈子都不争气，更是 罗老爷子上次见顾夕，其实那时候人已经很虚弱了。 虽然是撑着跟顾夕说了话，但直到在顾夕下了针之后睡过去，脑海里都只记得这小姑娘笑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可这次看到顾夕，老爷子突然怔了一下。 罗老爷子表情变化很明显，弄得刚坐下来的顾夕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她刚才应该没什么不妥的举动吧。 罗老爷子也反应过来，就笑了： “顾大夫别介意，只是突然觉得你有些面熟。” 这话一出口，罗诚然几个人眼神都有些古怪。 当然不会以为老爷子用这个法子跟人家套近乎，他这样身份地位哪里需要做这样的事儿，而是老爷子年轻时候带兵，向来号称过目不忘。 顾夕倒是笑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介意道： “看来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啊，人家都说要是觉得跟谁长得像，代表着面善，这么看来我占便宜了。” 罗家几个小辈顿时都笑出来了。 没想到顾夕一个漂亮的姑娘，倒是对样貌没那么在意，还能自己调侃自己长得大众脸。 罗老爷子也笑： “也是，” 众人说笑几句，气氛就缓和多了。 罗老爷子站起来： “这么远让你跑一趟，还没吃饭吧，尝尝我这里厨师的手艺，等改日我也去你店里尝尝。” 顾夕来的时候是想好了不吃饭的。 但这老爷子明显自己身体不舒服，也吃不下什么，还特意这么说。 顾夕只能站起来： “欢迎，老爷子这次好了之后只要调养得当，火锅之类的还是可以吃的。” 罗老爷子哈哈一笑，在前面引着顾夕去了饭厅。 罗家几个小辈全都难掩好奇地看着顾夕。 一来罗老爷子对顾夕的态度实在太超乎寻常，二来 罗敬军越想越是在房间里坐不住，这才找过来。 只是一看到顾夕，他原本想好的根本就没有用，火气蹭蹭往上蹿，只觉得要不是这个小大夫不识抬举，他至于像是现在这样丢脸？ “诚然，你二叔身体不舒服，扶他回去房间。” 罗老爷子气极地盯着这个弟弟。 但家丑不可外扬，尤其今天是请顾夕过来看病的。 是以罗老爷子严令罗敬军给顾夕为刚才的失礼道歉了之后，立刻语气极冷地吩咐道。 罗敬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大哥： “大哥，我不回去，我没不舒服。” 大哥怎么能这样做，明天让他回去帝都也就算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他连上饭桌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罗老爷子也一摆手。 罗诚然跟两个罗家小辈，立刻笑着过去扶着罗敬军： “二叔不舒服就先歇着吧，待会儿我让人把饭给您送进去屋子。” 罗敬军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他对他大哥的畏惧是打小就有的，何况他一辈子都不争气，更是 罗老爷子上次见顾夕，其实那时候人已经很虚弱了。 虽然是撑着跟顾夕说了话，但直到在顾夕下了针之后睡过去，脑海里都只记得这小姑娘笑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可这次看到顾夕，老爷子突然怔了一下。 罗老爷子表情变化很明显，弄得刚坐下来的顾夕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她刚才应该没什么不妥的举动吧。 罗老爷子也反应过来，就笑了： “顾大夫别介意，只是突然觉得你有些面熟。” 这话一出口，罗诚然几个人眼神都有些古怪。 当然不会以为老爷子用这个法子跟人家套近乎，他这样身份地位哪里需要做这样的事儿，而是老爷子年轻时候带兵，向来号称过目不忘。 顾夕倒是笑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介意道： “看来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啊，人家都说要是觉得跟谁长得像，代表着面善，这么看来我占便宜了。” 罗家几个小辈顿时都笑出来了。 没想到顾夕一个漂亮的姑娘，倒是对样貌没那么在意，还能自己调侃自己长得大众脸。 罗老爷子也笑： “也是，” 众人说笑几句，气氛就缓和多了。 罗老爷子站起来： “这么远让你跑一趟，还没吃饭吧，尝尝我这里厨师的手艺，等改日我也去你店里尝尝。” 顾夕来的时候是想好了不吃饭的。 但这老爷子明显自己身体不舒服，也吃不下什么，还特意这么说。 顾夕只能站起来： “欢迎，老爷子这次好了之后只要调养得当，火锅之类的还是可以吃的。” 罗老爷子哈哈一笑，在前面引着顾夕去了饭厅。 罗家几个小辈全都难掩好奇地看着顾夕。 一来罗老爷子对顾夕的态度实在太超乎寻常，二来 罗敬军越想越是在房间里坐不住，这才找过来。 只是一看到顾夕，他原本想好的根本就没有用，火气蹭蹭往上蹿，只觉得要不是这个小大夫不识抬举，他至于像是现在这样丢脸？ “诚然，你二叔身体不舒服，扶他回去房间。” 罗老爷子气极地盯着这个弟弟。 但家丑不可外扬，尤其今天是请顾夕过来看病的。 第两百二十五章 无法忽视 顾夕拿到针之后神色就严肃多了。 其实刚才她跟秦老借针，不管是她自己还是秦老都很明白，她正是因为重视才会用秦老的针的。 罗老爷子当然也懂，不用顾夕说什么就自己躺了下来，然后笑着道： “放心大胆治，我自己同意的，谁都不会说话。” 顾夕笑了下。 她当然知道，像是由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大夫来给罗老爷子行这样在外人看来有些危险的针法，要不是罗老爷子发了话，只怕这会儿这小楼都装不下闻讯赶来的罗家人。 “老爷子放心，我说了等你好了请你去我店里吃火锅的，冬天吃铜火锅最合适不过了。”顾夕拿起针，语气带着自信道。 罗老爷子是很固执的人，就看他坚持留在H省不肯回京城也没人敢阻止就知道了。 顾夕的出现罗家人知道，但最后老爷子决定让顾夕行针，却是除了此刻罗家小楼里的几个人，远在京城的全都不知道的。 罗诚然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关着的房门。 两个堂弟也大气不敢出地坐着，最后实在忍不住： “二哥，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冒什么险？”罗诚然头都没转地问道。 罗继然犹豫了下，还是道： “老爷子的身体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虽说咱们没法劝动老爷子，但要是这顾大夫……” 余下的话没说，兄弟三个一阵沉默。 其实哪可能像是他们表现出来那么淡定，之所以刚才在饭桌上全都对顾夕态度很和气，一派轻松的样子，那是因为老爷子发话在先。 有罗敬军的前车之鉴，他们自然什么话都不敢说，但心里着实担心。 普通的针灸试试还没什么，可听秦老说，这九针法行针凶险，会的人极少极少，至少秦老知道的就只有他那个老友和顾大夫两人。 所以纵然这是治疗老爷子最好的法子，纵然屋里有秦老在，而且这是罗老爷子自己坚持的，顾夕也表现出来了自信，几个罗家子弟依旧坐得很不踏实。 此刻他们才有些后怕，要是这次顾大夫真的出了什么错，那么罗家一定翻天了。 要承担什么后果，要怎么跟一大家子交代，他们根本不敢想。 早知道，早知道说什么都应该跟家里长辈说才是。 许久，罗诚然盯着墙上的表看了一眼，才道：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等吧。” 紧闭的房门内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传出来，秒针走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格外清晰，仿佛敲在几个人心上。 半个小时后，房门突然打开。 罗诚然三人蹭地站起来，全都满脸紧张地看着走出来的秦老： “怎么样了？” 问话的时候，罗诚然觉得自己声音都有些抖。 原来他也有怕的东西。 秦老却摆了摆手，直接越过他们朝旁边的厨房走去。 过了会儿，看见秦老手里端着什么又走回来，然后门又关上。 罗诚然三人面面相觑。 对于中医他们半点儿不懂，想帮忙也帮不上，当时是秦老主动要求给顾夕打下手，顾夕也点了头。 所以此刻他们除了安静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时间过得极慢极慢，眼看着快要两个小时过去，要不是老爷子发了话，答应过顾夕不让人随便进去，他们真想冲进去看看。 罗诚然忍不住看了手边的电话一眼。 罗老爷子再固执也不会没有分寸，毕竟他的身体跟整个罗家息息相关，所以虽然此刻罗家小楼没什么人，但H省的很多专家却是都在随时听命的。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七点。 罗诚然几人眼睛都看得酸涩了，突然看到当先走出来的秦老，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紧接着就看到了落后一步露出身影的顾夕。 几乎是一个箭步，罗诚然有些失态地猛然蹿到了门口： “顾大夫，结束了吗？老爷子他、怎么样了？” 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往房里看。 顾夕神色相当疲惫，跟中午吃过饭之后精神奕奕的样子判若两人，但眼睛却是格外显得亮晶晶的。 闻言没有在意罗诚然的冲动，而是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结束了，老爷子睡着了，你们不放心可以去看看，但是别吵到他，大约明早才会醒来。” 罗诚然眼睛还在往里看，耳中听着顾夕的话，竟然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然后转头神色难掩激动地问道： “顾大夫的意思是，行针一切顺利？” 面对罗家几个子弟全都期待又不敢相信的目光，顾夕笑着点了点头。 这会儿她突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何总是狠不下心了。 不是为自己开脱，而是一想到如果她守着自己的心结不肯出手，那么此刻这种病人和家属惊喜的眼神，大约就会完全相反了吧。 顾夕想着忍不住自己笑了下。 结果她这一笑，倒是让罗家人更踏实了。 “那、那醒来之后呢？老爷子这病，是不是就好了？”罗家子弟今天集体犯了结巴，罗继然也紧跟着问道。 顾夕听了歪头一笑： “我现在说再多，估计你们也没法彻底放心，等明天醒来就知道了，让老爷子亲口告诉你们。” 几个人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顾夕说得是，就算是现在告诉他们罗老爷子彻底痊愈了，他们也必然要等到亲眼看到老爷子活蹦乱跳才能相信。 顾夕不知道他们所想，不然大概会告诉他们，想要罗老爷子活蹦乱跳有些困难，毕竟七十多的老人家了。 但是回头打个太极遛个鸟什么的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罗家人连忙忍下满心的激动，轻手轻脚地进去仔细看了看老爷子，见他呼吸平稳正睡着，看着完全不像有什么问题的样子，这才终于放心了些。 出来之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顾夕，罗诚然这才注意到，顾夕原本来罗家一向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可此刻却是纤细的身子仿佛整个陷入沙发里。 暖黄色的灯光下，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人看起来就是小小一团。 累极了。 罗诚然一时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 这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太特别了，特别到了他好像从第一眼看见就没法忽视。 第两百二十六章 找到了 原地安静站了一会儿，罗诚然才终于走过去站在顾夕面前。 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原本阖目休息的顾夕却好似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一样，忽然睁开了眼睛。 罗诚然只觉得一下子就撞进了那双又亮又深不见底的明眸中。 顾夕笑了下： “看过老爷子了？” 说着不等罗诚然开口，顾夕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站起来道： “时间不早了，还请罗先生安排车送我回去吧，老爷子今晚不用担心，明天一早我再过来看他。” 仿佛早就料到罗家人看过的结果，因为她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 罗诚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 “明天一早过来吗，那不如……” 顾夕知道他要说什么，摇摇头： “秦老会留下，我回去还有事儿，麻烦罗先生了。” 罗诚然就没法再挽留了。 虽然他很想问问顾夕这大晚上的会有什么事儿，但是他很识时务没有开口，因为莫名有个念头，觉得如果他真的这么问了，估计会换来顾夕一句“关你什么事儿”？ 罗诚然摸摸鼻子，顾夕可不会给他什么面子的。 一边小声吩咐司机备车，一边转头看着顾夕跟秦老两人小声说了几句，似乎是在嘱咐让他稍微留意一些罗老爷子的动静。 最后听到秦老道： “放心吧，我会留意的，你回去也早些休息，今天累坏了吧？” 顾夕摇头： “不算什么，睡一觉就缓过来了，倒是秦老你，今天一下午这么熬精神，稍微看看就行，晚上也好好睡就是了，老爷子那里不会有事儿的。” 秦老闻言就笑了。 他当然知道顾夕为何会这样说，整个行针的过程秦老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很清楚此刻罗老爷子的状态当真是极好。 秦老格外认真地看着脸色平静的顾夕，既没有医治好了罗老爷子这样人物之后的激动，也没有抱怨为了行针累成这样。 有那么一瞬间，秦老忽然觉得顾夕就像是个行医多年的老大夫，无论什么样的针法什么样的病人，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拒绝了罗诚然亲自送她回去，顾夕的理由无可辩驳： “你还是留下吧，罗老爷子还没醒，要是有什么事儿还要你做主呢。” 顾夕说得太有道理，眼下罗家这里能主持大局的就是罗诚然了，总不能指望那个不着调的罗敬军吧？ 当然其实也没什么大局需要主持。 顾夕又不是拿病人身体开玩笑的人，要不是确认行针顺利，此刻让她走也不会走的。 罗诚然没法子，只能看着连说话声音仿佛都软绵绵低了不少的顾夕上了车，随后罗家的车子驶出去。 顾夕坐在罗家的车上，司机看出来顾夕应该是很累了，就安静地没有说话，于是到“福记”门前停下的时候，顾夕已经靠在后座睡着了。 被司机轻声叫醒，顾夕还懵了懵。 其实上车的时候她还想着要跟司机说直接回去她的住处的，结果脑子一糊就忘了。 算了，既然到了就进去看看吧。 顾夕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下，谢过司机就进了店里。 温婉看到顾夕连忙迎了上来，瞧出来她的状态，连忙拉着她在一旁坐下，先去给她倒了杯热茶，这才过来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了？一切还顺利吗？” 知道顾夕是去给人治病的，整个店里就只有温婉一个人。 余下店里这些员工，全都受了A大流传的顾夕手里有方子的影响，认定自家老板是用那什么方子才做出来那么多东西的。 顾夕当然不会解释。 刚才在车上睡了一会儿，顾夕现在精神已经缓和多了。 她这人跟别人不同，大学的课程基本都差不多两个小时一节，比方早上的课程是八点半开始第一节，五十分钟之后有十分钟休息时间，一直到十点二十下课。 而顾夕竟然可以在这中间的十分钟之内趴在桌子上睡一觉，不管教室内外有多吵，而且是真的睡着，别看只是十分钟，缓和了精神之后，下节课就又可以精神抖擞地听课了。 她这技能一直都让陆湘湘和姜糖很是佩服。 而刚才下车之后冷风一吹，此刻顾夕彻底精神了，连忙冲着温婉笑着道： “当然顺利了，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吗，什么都棒棒的，就是我消耗了大量体力，现在肚子很饿，有没有什么吃的？” 温婉一听连忙站起身来： “看你累的，你是不是吃完就要回去睡觉，那吃别的不好消化，我去给你煮碗面吧。” 顾夕连忙双手合十，冲着温婉做出个感谢的手势： “要一大碗，加个蛋加香肠，还要青菜，汤也多多的，微辣多醋，特别多的醋。”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爱吃醋。” 温婉被她没正形的样子气笑了，推了推她的额头，亲自去给顾夕做面了。 不多时，一碗端过来就闻到醋味儿的酸辣面摆在顾夕面前。 温婉看着顾夕吃得脸蛋红扑扑的，突然想起来件事儿，就递过来个记着电话号码的道： “对了，有个姓江的人给你打电话了，一下午打了五六次，他说打你传呼没反应，让你回来马上给他回个电话。” “嗯？” 顾夕把一碗用料十足的面全都吃了，喝下最后一口酸酸辣辣的汤，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才抬头： “姓江？” 江福尔？ 从上次江福尔跟她说在追查“和记”经理到底是受了谁指使之后，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跟顾夕联系了。 所以这会儿给她打电话，难道是有消息了？ 顾夕连忙把碗一推，起身就往收银台走去。 撇了一眼纸条上的号码，顾夕拨过去，刚说了个“喂”字，就听到江福尔夸张的声音： “谢天谢地，我的大姐啊，你可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找你比找市长都难，你那传呼机是摆设吧，真有钱，好几千块的东西连它基本的功能你都懒得让它发挥。” 顾夕乐了： “小弟严重了，别着急，等过两年出来更加方便的通讯工具，保管你想找谁找谁。” 江福尔：“……” 还小弟，可真敢应，小丫头片子才几岁啊。 还有，说什么比传呼机更方便的能直接找到人的东西，说梦话呢吗？ “得，不跟你瞎掰了，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人找到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出气 江福尔说话很有条理，很快就把他最近查到的消息，以及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 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拿钱办事儿，按理关于过程多么辛苦他也不会非得去强调，只要最后有结果就好，甚至对事情都不会多评论一句。 只是这次说到最后，江福尔还是忍不住道： “你跟她是有多大的仇怨啊，让她这么想尽办法地对付你？” “竟然真的是她？” 顾夕握着电话冷笑道。 对江福尔告诉她的结果，顾夕说不上吃惊还是觉得正常。 毕竟邵思敏之前在她刚摆摊卖煎饼果子的时候就做过针对她的事儿，而在纪怀风查出来之后，邵家老爷子就勒令邵思敏亲自过来给她道歉了，还为此赔了她两家店面。 顾夕那时候以为跟邵家再不会有接触了。 但仔细想想这还真像是邵思敏会做的事儿，这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而且为了洗脱她自己的嫌疑，竟然还弄得这么迂回，要不是江福尔这人职业习惯还有点儿追根究底的癖好，只怕最后还真就查不到她身上。 “对了，我还附赠你一个消息。” 江福尔看顾夕不说话，也没提接下来打算要怎么做，就卖关子道。 顾夕收回心神： “既然是赠的又不收钱，你还是赶紧说吧，再吊胃口也没钱拿。” 江福尔在电话那头龇牙，却也还是直接道： “前几天是不是你们学校有个叫封梓的弄挺大动静追你，还送花什么的？” 说到这里江福尔忍不住骂了一句。 虽然他没看到当时的场景，但是想也想到了，这帮人也太损了。 顾夕心思一动，隐隐有个猜测，点头道： “嗯，怎么，跟这事儿也有关系？” 江福尔道： “当然有关系，关系大了，顾夕你肯定想不到，这也是那位邵小姐的手笔啊，要我说这女孩子心思可够毒的啊，你当她让那个叫什么疯子追你是想干什么，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的，而是想追到手再甩了，听说他们还打赌，看那个人能用多久追到你。” 顾夕这次是真的挑眉了。 当初封梓天天送花，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人才露面，顾夕想着知道了是谁之后有空要查查他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后来准备考试再加上罗家的事儿，一时没有顾得上。 没想到江福尔竟然顺手给查出来了，当下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我怎么知道的。” 江福尔撇撇嘴， “那帮人就是个小圈子，现在那小圈子里几个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当初那个封梓追你弄得动静那么大，他们一帮人全都说看最快多久能拿下你个乡下丫头，等着看热闹，结果封梓在你这里吃了个闭门羹，他们一聚会就笑话封梓，我可不就顺手查到了。” 江福尔说着忍不住有些气愤道： “以前查事情也接触过这帮有钱人家的孩子，知道有些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爱胡闹，但这样做也太恶毒了，这也就是顾夕你不是一般女孩，万一换个别的女孩真让他们得手了，你说这不是坑人家女孩子一辈子吗？” 顾夕冷笑。 可不是用心恶毒吗，邵思敏会这么做，原因跟自己不出面找了经理来打理“和记”是一样的。 还真是用心良苦了，专门找了个同在A大称得上有些名气的学长，顾夕要真是个没什么阅历的刚从乡下进城念大学的单纯女孩子，极有可能受不住这样的追求。 而如果她答应了呢，邵思敏让那个封梓追到她再甩了她，不用想回头顾夕在学校的名声会是什么样儿的。 无非就说顾夕是贪慕虚荣跟男同学关系不清不楚，万一她真要是真让封梓给糊弄住了，到时候再不依不饶地非得去求复合，就更好看了。 她干脆就别想在学校混了。 而这一切都跟邵家大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想得可真好啊。 江福尔平时都是拿钱做事儿，虽然跟委托人关系一向还不错，但显然像是这样跟人一起吐槽的，还是头一次。 可能也是因为跟顾夕性格还算相投吧。 只是气了会儿他自己先反应过来了，赶紧道： “现在事情都查清楚了，顾夕你接下来要怎么做，直接告那个邵思敏吗？” 他以为顾夕特意花钱请他查这么多，肯定是要反击的。 而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起诉。 没想到顾夕却摇头道： “没用的，这些查到的证据，可以证明‘和记’跟邵思敏有关系，但要靠着这个去告邵思敏是不现实的，邵思敏怎么都会堵了嘴不叫牵扯到她的。” “那……就这么算了？” 江福尔愣了下，也明白顾夕说的是事实。 像是邵思敏这样有钱人家的女孩，既然当初能大手笔专门找人开店针对顾夕，回头真要是告她的话，她肯定会再用钱上下疏通，然后再堵了相关人的嘴啊。 所以跟这种出身的比，顾夕只开个小店，还真就未必能斗得过人家。 只是费半天劲儿查到的消息，却什么都不能做，江福尔想想就不甘心。 顾夕闻言笑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查到了这步我还不追究，回头岂不是由着邵思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我也太憋屈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顾夕道： “这个还要拜托你帮我个忙。” 江福尔一听连忙道： “说，我看看我能做什么你就直说，我觉得你说得对，咱可不能这么憋屈，哎呦我这脾气，我还真看不得这种嚣张的，你要是真没法子，我都想回头给你支个招了。” 当然江福尔的也不是什么好招。 想着针对顾夕的邵思敏家世厉害，他以为顾夕不敢直接跟人硬碰硬，这也能够理解，于是就打算回头帮顾夕找人敲她个闷棍。 他江福尔干这行有几年了，别的不行，这点儿人脉还是能办到的，而且保证干得利索，不会叫那个邵家查到顾夕身上。 这样怎么也算是出了口气。 但现在顾夕要是有别的法子就更好了，毕竟打一顿出的气实在是有限啊。 第两百二十八章 能行吗？ 顾夕先谢过江福尔，因为能听出来江福尔刚才是真的替她不平的。 然后才道： “我想让你帮我明天一早就把这些材料送到邵家去，不是邵思敏家，是她的大伯邵老爷子那里。” “行，那我明天……” 江福尔应得痛快，说着说着顿住，然后惊讶道： “等等，你说，让我把这资料拿给邵老爷子？顾夕，你没说错吧。” 江福尔满心疑问。 他怎么都没想到顾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送去邵家有什么用？ 人家邵家的人还能不护着邵思敏给顾夕主持公道吗？ 顾夕这样做不但不能收拾邵思敏，反而还打草惊蛇了，不是傻了吗？ 顾夕却笑了： “有些事的道理是说不通的，但是我想这么做应该没错，你帮我去办就是了。” 江福尔看顾夕没有细说的意思，就也不再追问： “行，我明天一早就让人送到邵家去。” “记得，指定是交给邵老爷子的。”顾夕叮嘱道。 “我办事你放心，你就等我的消息吧。”江福尔笑。 顾夕放下电话。 习惯性用手指敲着桌子。 其实刚才江福尔的话说错了，她让江福尔把查到的资料送到邵家去，她等的就是邵老爷子的反应。 顾夕几乎在刚才听到背后的人是邵思敏的时候，就想到了要这样做。 因为从上次纪怀风直接去找了邵老爷子就知道，邵家能够在这些事情上做主的，应该就是邵老爷子了。 只是不知为何，顾夕这次有个预感，大约邵老爷子这次的答案也许不会让她太满意。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顾夕笑了笑，想那么多做什么，应该明天就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让人这样欺负到头上来，她都不会轻易就算了。 在店里又待了会儿，顾夕除了看账竟然还能看进去书。 只要身边的人不是放电视剧这种有情节，听着听着容易把人注意力拉走的，其实顾夕一直都对念书的环境要求不算高。 毕竟从前在家的时候，她都是见缝插针在干活儿的间隙学习的。 一直等到火锅店关门，顾夕才跟温婉两人一起回去租的院子。 H省冬天的晚上风大，两个姑娘就算是穿得厚实还挽着手一起走，也顶着风走得很累。 等好不容易到家，顾夕一边摘帽子一边喘着气道： “早晚我要买辆车。” 温婉可不知道顾夕有过不敢考驾照的经历，但她知道顾夕晕车，也听说过晕车的人自己开车会好很多。 但这会儿她也没鼓励顾夕，而是笑着打趣道： “买车？我看好你，我觉得你肯定能赚到钱买车，只是估计近期是不可能了。” 顾夕一听就回头幽怨地看着温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当然知道现在用钱的地方多，房子抵押贷款了，纪怀风的五十万，新的自助火锅城装修需要钱，她还打算攒钱买房子，还想给唐家换个房子。 好吧，买车暂时不要想了，按这个顺序排下来，她大学毕业能买车就不错了。 “行啦，你一个学生平时也没有多少用车的机会，再说咱们住的也不远，冬天路这么滑，你真要自己开车我还不放心呢。” 温婉被顾夕的表情逗笑了。 推了她一把，自己去厨房烧热水两人洗漱。 顾夕一想也是，她还真没那个胆子自己开车，事实上光是想想自己在车流中驾驶，她就有些肝儿颤。 所以顾夕一向觉得驾驶技术好的人特别牛。 比如纪怀风。 当然脱下羽绒服也跟着往厨房跑的顾夕，根本就忘了，其实每次纪怀风开车载她的时候，因为顾忌到她晕车，真是开得极慢了。 所以也不知道顾夕是怎么得出的纪怀风驾驶技术好这个结论的。 跟温婉两个人一起热热闹闹收拾好了休息，顾夕今天也算一直没闲着，本来还准备想想邵思敏的事儿，还有罗老爷子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结果躺下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起来，温婉已经不在家了。 留了纸条让她洗漱好就去店里吃早饭。 自从开了两家店，顾夕和温婉已经好久没有在家开伙了，反正煎饼果子店里现在吃的种类多，去了随便找找什么都能吃饱了，她也懒得在家弄了。 顾夕看看时间，赶紧收拾收拾出门。 她跟罗家人约了在火锅店见，接她去看看罗老爷子的情况。 出门顶风冒雪地往店里去，没走几步，顾夕的睫毛就已经结了一层霜，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坐车那么久去罗家，顾夕分外想念从前跟着师傅时候的医馆。 那时候师傅的医馆已经是极有名气了，而且规模还很大，楼上楼下不仅仅有看病的地方，甚至要是病人接受治疗如果来回不方便还可以直接住院。 也不知道师傅现在到底在哪儿。 顾夕不是不想去找师傅，而是她听师傅说过，当年为了躲避他一直都是在外隐姓埋名的，甚至有时候出门都是胡子拉碴的，生怕让人认出来。 顾夕根本不知道师傅藏起来的那些年到底躲在哪儿，用的是什么名字。 当然也是她现在能力有限，她连个找的方向都没有，只能先暂时照顾好师傅的家人，然后一边算着日子等师傅回来。 一路想着有的没的，好不容易到了店里。 顾夕看煎饼果子店人太多了，一大早来买早饭的门口队伍排出去老长，店里面也都坐满了。 只好进去要了个加蛋加肠加酸辣土豆丝的煎饼果子，然后又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酸辣汤，这才小跑着端去隔壁火锅店吃。 坐下就又往酸辣汤里又加了不少醋，闻着散发出来的带着酸香的味道，顾夕这才满足地咬了一口煎饼果子。 一碗酸辣汤才喝了不到一半，火锅店的门就让人推开了。 顾夕也没在意，还以为是店里的员工来得早了，只是刚低头又喝了一口，就看到有个身影站在了她面前。 顾夕抬头，看见罗诚然笑着站在那里，开口道： “顾大夫早啊，才吃早饭啊。” 心情很好的样子。 第两百二十九章 跟班？ 顾夕对罗诚然这人说不上什么感觉，也不是说罗诚然品行不好或者什么，总之就是觉得不是一路人。 再说也就是这次给罗老爷子看病，往后也不会再打交道。 是以面对罗诚然笑得温和好看，顾夕的反应是很客气的： “罗先生早。” 罗诚然脚步顿了一下。 其实他刚才都想好了，如果顾夕顺着问一句“你吃了吗”，他就接口没吃，这样就能坐下来跟顾夕一起用早餐了。 但现在这样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厚着脸皮上去非得问问人家在吃什么吧，这样的事儿他也做不出来啊。 本来还没好奇顾夕在吃什么，结果现在知道吃不到了，罗诚然就不着痕迹地往顾夕碗里瞥了一眼。 嗯，好像放了很多辣椒，似乎还有肉还是什么的，也不好看得太明显所以看不清楚。 但就是越看越觉得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到底是什么？ 好饿。 好在顾夕虽然没有邀请罗诚然一同用餐的意思，却也不会让人久等，快速又能保持斯文吃相地解决了早饭，顾夕喝了杯温水，笑着站起来： “罗先生，走吧。” 既没问怎么是罗诚然亲自来接，也没问罗老爷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顾夕的表现就跟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对她都无所谓一样。 同时也让罗诚然看出来，她应该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的。 这么一想，罗诚然更心塞了。 这姑娘就算对他没什么兴趣，但是连点儿好奇心都没有吗？再有信心也该问问啊。 顾夕端正地坐着，时不时往车窗外看看。 马上就到三九天了，H省的天气冷到出门在外时间长了，哪怕穿成一个球，也很有可能冻得耳鸣的程度。 因为穿得笨重，加上这几天一直下雪，人行道上有些没来得及清的雪就很滑，顾夕扭头的瞬间，正好看到校门口的路上几个挽着胳膊走的女生，其中一个脚滑了下，紧接着一串姑娘噗通噗通跟下饺子一样全都倒了。 顾夕看得乐出来。 因为穿得多再加上路上还有雪，其实并不会疼，周围经过的学生也全都看得哈哈笑，赶紧相互提醒路太滑了要小心些。 顾夕就想起来以前在乡下时候，冬天去林子里捡柴火，刚开始也是走一步滑一步，后来为了抄近路就直接从河面过去。 河面都结冰了，厚厚的冰层别说她一个小姑娘站上去，有些地方冬天小客车都直接从上面过。 于是顾夕自己做了个简易爬犁，就是那种用锯好的木条，底下拧上铁丝，自己做了两个滑爬犁的东西的。 从那之后她就很少摔倒了，而且爬犁一滑出去好几米，等捡了柴火回来的时候，还能放到爬犁上用绳拽着，省时省力不少。 顾夕记得这个还让她小小骄傲了一把，因为对那时候的她来说，这么一个东西可以让她少挨不少冻了。 只可惜到了大城市肯定不会让这样的东西上路的。 罗诚然原本就在注意着顾夕，听到她笑出来，想也没想就问道： “在笑什么？” 于是就看见顾夕脸上笑容立刻收起来了，头转回来看向前方，淡淡道： “没什么。” 罗诚然：“……” 明明就是有什么，你只是不想跟我说你在笑什么。 罗诚然活了三十年，竟然头一次有了委屈的情绪，尤其还是面对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姑娘。 只可惜这姑娘一点儿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他身上，直到车开到了罗家小楼前，顾夕都没再说什么。 两人进门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罗诚然开了门冲着顾夕做了个手势： “顾大夫，请。” 然后就听到罗老爷子声如洪钟的声音： “是不是顾大夫到了？” 罗诚然满脸惊讶，他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先去看过老爷子，当然看老爷子已经醒了，而且坐起来之后看着状态好多了。 但是他没想到老爷子会下床。 然而让他更吃惊的事儿发生了，罗老爷子不仅仅是下床，他甚至还自己走到了门口，一眼看见刚进门的顾夕，马上笑着道： “顾大夫可算来了，再不来早饭都要凉了。” 顾夕刚穿上罗家阿姨递过来的新拖鞋，闻言抬头笑着道： “老爷子这样说我都不敢进门了。” 说着顺势打量了下罗老爷子的气色。 久病在床，当然不可能说一下子就恢复如初，但显然昨天施针过后起到的惊人效果，再加上晚上好好睡了一觉，罗老爷子现在恢复的水平足以让罗家人震惊。 顾夕这才放心一笑。 罗老爷子却听得虎目一瞪： “干什么不敢进门，有我在，我看谁敢给你脸色看？” 说着往身后的罗家人身上看了一眼，那眼神可真是很严厉的。 他以为是之前家里人对顾夕不客气的事儿让顾夕这样说，顿时来气了。 几个罗家小辈真的是无比冤枉。 他们哪里对顾夕不礼貌过啊，除了罗敬军仗着身份颐指气使的，有罗老爷子在，罗家子弟哪里敢表现得那么跋扈啊。 顾夕看着几个年轻人全都摆手表示自己很无辜，忍不住笑道： “没有的事儿，是听到老爷子说要邀请我吃早饭，可是我在家已经吃过了，这可怎么好，岂不是辜负了您一番好意？” 罗老爷子这才笑了。 背着手往回走，示意顾夕跟上： “吃饱了吗？没吃饱就再吃点儿，吃饱了就陪我老头子坐坐。” 顾夕点点头： “好。” 也不多说什么，就是稍微慢了一步跟在罗老爷子身后往餐厅走过去。 罗家人也全都习以为常地跟在身后，都觉得这样很正常。 唯有罗诚然，顾夕这态度看得罗诚然有些稀奇，虽说对长辈尊敬是应该的，但顾夕跟罗老爷子之间的距离是不是有些太远了？ 这简直都不像是晚辈尊敬长辈，这分明……像是个小跟班啊？ 罗诚然一头雾水，总觉得这不像是顾夕会做出来的事儿，没见眼里完全就没有他吗。 等到老爷子一坐下，顾夕也跟着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这才开口道： 第两百三十章 我选不原谅 “我刚才看老爷子走路还有些不对，待会儿吃了早饭我再给您把把脉，只是我得先说一句，像是刚才这样大步走，老爷子最近还是不要有，否则会影响治疗效果的，恢复是个缓慢的过程，得慢慢来，不能急。” 罗老爷子脸色一僵。 原本温馨和气的罗家饭厅里也气氛顿时一变，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地看看顾夕，再看看罗老爷子。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真想问问顾夕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整个罗家也没有人敢这么跟罗老爷子说话的。 就连昨晚在罗家留宿的秦老都忍不住感叹，这孩子胆子还真是大。 罗老爷子不说话看着顾夕。 顾夕感觉到饭厅里气氛的变化，抬头满脸莫名，她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 看着看着，罗老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抬手示意罗家阿姨将特意做得几样小点心放到顾夕面前，这才摇头道： “你这丫头啊，就不能给我老头子留点儿面子？” 罗老爷子一笑，几个小辈顿时松了口气。 没生气就好，没生气就好啊，至于别的话，他们当然是什么都不敢说的。 结果他们不说，罗老爷子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忌讳的，直接叹了口气承认道： “我确实是着急了，这毛病不知道折腾我多少年了，最近更是连床都下不了，我这一辈子还少有这样窝囊的时候，所以今早一醒了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不瞒顾大夫，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恨不得去外头跑几圈喊两声，就跟当年打仗赢了一样的心情。” 说着说着老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还不习惯当着小辈的面儿说这些。 但顾夕虽然年轻却身份不同，她是大夫，还是治好了别人根本治不好的毛病的大夫。 所以罗老爷子又笑道： “我知道顾大夫说得对，我这毛病虽然治好了，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得慢慢恢复，顾大夫别介意，我以后会注意的。” 顾夕笑了。 罗家给她印象最好的就是罗老爷子了，到了这样的身份还能这样坦荡，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是以顾夕道： “老爷子已经做得很好了，何况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告诉我得提醒老爷子后续恢复，我怎么会介意，我这会儿骄傲着呢，老爷子健步如飞难道不是在表扬我？” 罗老爷子听得哈哈大笑。 只觉得不仅仅是这么多年的宿疾一朝治好了，治好他的人是个这么对胃口的小友更让他高兴。 当下手一挥： “顾大夫也吃点儿，在我去你那店里吃火锅之前，你先在我这里多吃几顿，到时候我去吃也理直气壮。” 顾夕听得直笑，连犹豫都没有就点头道： “好。” 于是罗诚然就眼睁睁看着顾夕陪着老爷子又用了一次早餐。 说真的要不是他确定自己还年轻记忆力还好，否则都要怀疑自己早上看见吃早饭的那个顾夕是不会幻觉了。 顾夕当然注意到了罗诚然的惊讶，对此她根本不想解释。 她的食量是很有伸缩性的，何况 第两百三十一章 火气 “或许将资料给您是个错误的决定，但是这样也好，既然我看不到邵家的诚意，那么接下来我会选择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讨回公道。” 这次过后顾夕没有迟疑，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邵老爷子听到顾夕掷地有声的话一怔，然后急忙要开口。 可是他一个“顾”字刚开口，话筒里已经变成“嘟嘟”的声音。 邵老爷子愣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砸下电话。 正在客厅玩儿的邵家宝吓了一跳，扭过小脑袋问： “爷爷，你生气了吗？” 邵老爷子深吸口气，硬是让自己冲着小孙女露出个笑容： “爷爷没有，家宝听话，跟阿姨去吃饭，爷爷处理点事儿就过去。” 邵家宝小孩子家家的，看到爷爷有了笑脸就信了，乖乖地让阿姨抱起来，临走忽然想到刚才听到爷爷打电话，就道： “爷爷刚才是在跟顾姐姐打电话吗？顾姐姐说了什么时候来看我了吗？” 邵老爷子僵住，刚想随口打发小孙女，就听邵家宝又道： “我有好多好吃的留给顾姐姐，顾姐姐救了家宝，是家宝的救命恩人，爷爷教家宝，滴水之恩当……当……” 小姑娘说一半忘了，求助地看向爷爷： “爷爷，对恩人应该怎么做来着？” 邵老爷子脸色更加难看，小孙女稚嫩的话仿佛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连忙道： “你顾姐姐暂时没时间，家宝乖，先去吃饭。” 邵家宝是个懂事儿的小姑娘，一听顾夕忙就有些失落地低了头，也没有非得闹着要找顾夕，由着阿姨抱走了。 邵老爷子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重新拿起电话。 “大哥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了？”接电话的是邵思敏的父亲，一听到是邵老爷子，连忙笑着道。 “你带着思敏马上过来一趟，现在。” 邵老爷子说完“哐”地放下电话。 手指却还放在电话上，一下一下地摸索着话筒。 罗老爷子心里头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下去，只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动气过了。 但想到刚才的两通电话，却分不清这火气到底是对邵思敏的还是对顾夕的。 或者两者都有。 跟邵老爷子相比，顾夕情绪波动简直可以说是没有。 也可能是因为昨天接到江福尔电话的时候，脑子里当时那么一闪而过的预感，所以今天成真了也并不会觉得惊讶。 怎么说，情理之中预料之外吧。 再如何看起来理智公正的，邵老爷子也是邵家的掌舵人，他维护的不是邵思敏，而是邵家的脸面。 只可惜邵家有了脸面，顾夕就必须委屈。 而顾夕，早就说过她绝对不会委屈自己。 顾夕笑着摇摇头，好在跟邵家一直也没有什么密切来往，只可惜以后大概没什么机会去看邵家宝那小丫头了，她真挺喜欢这小孩儿的。 一扭头，对上从饭厅出来的罗家人齐刷刷的目光。 顾夕愣了一下站起来： “你们也吃完了啊？” 罗老爷子点了点头，却紧接着问了一句： “顾大夫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啊？” 按理罗老爷子不该问这个，毕竟这是顾夕的私事，但谁让他刚才听到顾夕说的几个关键词了呢，邵先生，邵小姐，容忍，不原谅。 罗老爷子是什么脑子，都不用问就猜出来是什么事儿了。 所以这会儿他不问别的，而是直接问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罗家几个小辈也全都看着顾夕，听到罗老爷子一问也都等着听。 同时心里感叹顾夕好运，老爷子这么问，就是不管顾夕是不是遇到了难题，都是要出手管的意思了。 顾夕当然也听出来了，但她并没有要请罗老爷子帮忙的意思。 邵思敏的事儿要怎么解决，她心里大致有数，邵家虽然不论家世人脉都不是现在的她能比的，但顾夕也不需要跟他们比这些，她只需要抓住最重要的一点就行了。 邵老爷子重声誉。 是以顾夕笑着对罗老爷子道： “一个不算太熟悉的人，没什么事儿，罗老吃完早饭了？那现在我给您看看吧。” 顾夕的反应在罗家人预料之外。 好在罗老爷子见多识广，见顾夕没说就也什么都没问，而是笑着道： “没事儿就好，那咱们过去坐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要麻烦顾大夫给我瞧瞧。” “罗老客气了。” “去楼上吧，楼上安静。” 罗老爷子笑着招呼顾夕，一面给罗诚然递了个眼色。 罗诚然点点头，看着顾夕跟在老爷子身旁去楼上，转头看向顾夕刚刚用过的电话。 倒不是非得要打听顾夕的私事，而是罗老爷子今天一早还特意问过关于顾夕，知道顾夕独自一人在A大求学在门口开店。 虽说上回有纪怀风专门来找顾夕，但是纪家是纪家，如今顾夕是治好了罗老爷子宿疾的大夫，真要是有人为难顾夕，他们罗家第一个不答应。 罗老爷子行针过后不需要卧病在床，所以在之前见到秦老的地方，罗家人和秦老紧紧盯着给罗老诊脉的顾夕。 顾夕微微闭眼凝神诊脉，仿佛周遭一切都是安静的。 足足几分钟过去，顾夕才松开手笑道： “罗老年轻时候身体一定特别好，要不是因为这个，您这宿疾早就压不住了，但是往后不用太担心了，只要多注意我提醒的几点，您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顾夕对诊断结果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样直接而肯定的说法，顿时让罗家人都放心了。 罗继然当时就站起来： “我往家里打个电话。” 这个家当然是指的帝都罗家，H省只是罗老暂时住的地方。 罗老决定让顾夕医治的时候，严令几个小辈把这消息告诉帝都，这会儿终于听到治好的确切消息了，当然不能再瞒着。 罗老也终于点了点头。 看着罗诚然飞奔下楼，罗老爷子显然也很高兴，瞧见顾夕将手边的东西收起来，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顾大夫，你说我暂时不能快步走，那如果是坐车呢，出门没事儿吧？” 第两百三十二章 跋扈 顾夕把东西收好，听到罗老爷子一口一个顾大夫，之前一直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有几十年的功夫别人都在这样称呼他，早就习惯了，甚至好多年别人只称呼她顾大夫，本名顾夕都没有什么机会被人叫了。 但是这会儿突然意识到，她现在已经不是大夫了，虽然刚刚才给罗老爷子复诊过。 顾夕抬头笑道： “罗老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怎么，老爷子有事儿要外出吗？出门当然可以，只是一定要注意防寒，罗老身子不能着凉，平时吃东西也不能贪凉，除了这些，我待会儿再给您写张方子，上面是一些药膳粥和茶的泡法。” 顾夕说着往旁边罗家阿姨送上来的茶那里看了一眼，接着道， “这茶也先暂时停段日子，最近还是喝我给您配的茶，等身体恢复差不多了，您再按着喜好喝，只是也要适量。” 顾夕话刚说完，就听罗老爷子忙不迭应下了： “行，都依着你说的。” 好说话的程度简直让罗家一众小辈惊呆了。 而罗老爷子点头之后，马上又跟着问顾夕道： “这么说，我还是可以出门的？” 顾夕见这老爷子对出门耿耿于怀，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去哪里，只以为是要访访老友之类的，毕竟听说来H省就是为了见见老友的，于是点了头： “可以。” “那太好了。” 老爷子得到顾夕确定的答复，立刻宣布： “不知道顾大夫你那店里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去吃火锅。” 顾夕顿时就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罗老爷子，合着这老爷子刚才费劲儿问半天，原来是想着要去她店里呢。 不由得摇头失笑。 只是刚才她自己都说了可以出门了，再说她店里就是开门做生意的，谁去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当然没有拦着的必要。 想了想道： “我下午有一门考试，四点左右就差不多考完了，您要是不觉得晚，可以那时候过去。” 罗老爷子一听连忙道： “好，那就四点，我等你考完我再过去，到时候也不会打扰到你。” 顾夕还能拒绝吗？当然不能。 只好点头道： “行，正好我也回去想想看有什么能给您吃的，辣的火锅就别想了，我单独给您弄个药膳锅尝尝就行了。” 罗老爷子饮食偏好顾夕都是知道的，作为大夫治疗之前这些都是必须要了解的，正因为知道这老爷子口味跟她差不多，嗜酸的辣的咸的，这才有此一说。 果然，罗老爷子一听就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但是看顾夕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明显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只好言不由衷改口道： “当然是大夫说怎么吃我就怎么吃。” 顾夕被逗乐了。 坐下写了几张方子，又细细说给了罗家平时负责照顾老爷子的阿姨，这才看了看手表提出告辞。 这次顾夕坚决不同意罗诚然送她了。 两个人没什么话好说，同在车里坐那么久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儿，于是罗诚然黑着脸看顾夕跟堂弟说笑着走出去。 扭头就听到自家老爷子嚷嚷： “赶紧给我准备准备，下午我去顾夕店里吃火锅。” 罗诚然抽了抽嘴角，老爷子这是最近在卧病在床憋疯了吗，只是去顾夕店里吃个火锅，而且顾夕刚才还说了连辣的都不能碰，怎么就兴奋成这样？ 第两百三十三章 倒打一耙 说着又伸手扇了扇，仿佛这火锅店里的空气都比她呼吸的金贵空气差了一等： “什么味儿，就说不能随便进这种地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廉价食材，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吃出来问题怎么办？” 邵思敏闻言冷着脸四下看了眼，没看到顾夕在店里，当然也没有看见她查到的之前经常过来的纪怀风。 至于靠窗坐着的罗家一桌，她根本就不认识。 事实上要不是纪怀风如今在H省的部队，因为赵誉的关系跟H省一些人家认识，邵思敏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像是纪家罗家这样的人家。 所以她只是随便扫了眼，就转头道： “姑姑，今天就是来说个话，又不在这里吃东西，忍忍就过去了，待会儿我请你去吃西餐。” 服务员当时脸上的笑就僵了。 听着这两人进门就一副把火锅城贬低到地底下的语气，服务员只跟在一旁没说话。 因为顾夕曾经跟店里工作人员说过，来吃饭的客人一定要招呼好，这是规矩，但如果是那些诚心找事儿瞎显摆的，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服务员没跟她们计较，邵华琼却还不满。 紧皱眉头看着下午三点多就坐得七成满的店里，眼睛都没看服务员，语气高高在上道： “你们老板是顾夕吧，人呢，让她出来说话。” 温婉走过来，两人的话也都听到了，就冲着服务员摆摆手示意她去忙。 小服务员偷偷白了邵华琼邵思敏姑侄俩一眼，神经病啊，看不上就走呗，又没人求你们来，她们店里生意好着呢。 温婉却没生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不知邵女士和邵小姐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儿，她现在不在。” 邵华琼对温婉口中的老板嗤之以鼻，也就是个没几张桌子的小店，老板什么老板，真是可笑。 但反应过来温婉刚才的话，就愣了一下：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温婉闻言笑道： “见过邵小姐，上回邵小姐来给我们老板道歉的时候我正好在。” 邵思敏脸顿时涨红，愤怒地瞪着温婉。 邵华琼也厉眼看过来： “你们老板就是这么教你们的，敢这么跟客人说话，可真是好规矩。” 温婉中午才听顾夕说了一些跟邵家的事儿，顾夕当时跟她说得清楚，再加上这邵家人来者不善，是以笑道： “我们店里规矩确实大，都是老板要求严格，这是应该的。” “你……” 邵华琼看温婉故意装糊涂，伸手指着她就要发作。 还不等说话，“福记”店门又开了。 邵老爷子在邵思敏父母的陪伴下进来，正好看到邵华琼跋扈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温婉的身份，可这里是顾夕的店。 邵老爷子立刻就冷下脸： “华琼，你在干什么？” 邵华琼转头看见是她大哥，稍微收敛了些，却开口就是倒打一耙： “大哥怎么进来就问我，难道不该问问顾小姐这店是怎么回事儿，我进门也是客吧，就把我晾在这里半天是什么意思？” 自从上回在邵家宝的病房跟顾夕起了争执，邵华琼看顾夕是一百个不顺眼。 邵思敏心里一直嫉恨顾夕跟纪怀风走得近，说要想法子收拾顾夕的时候，其实邵华琼是知道的。 但她当时提醒过侄女跟纪怀风是不可能的，邵思敏知道姑姑在这件事儿上持反对态度，就推脱不关纪怀风的事儿，她只是咽不下在顾夕手里吃亏这口气。 邵华琼就没管了，觉得教训顾夕一下也好。 哪想到后来纪怀风竟然亲自上门为顾夕讨公道，弄到最后邵思敏都不得不吃了亏。 原本以为纪怀风出面，再加上觉得以顾夕的出身跟邵家不是一个层次的，回头也不可能有交集了，却没想到邵思敏还没死心，又闹出这样的事儿来。 邵华琼心里真是厌恶透了顾夕，也有些顾忌纪怀风，但听到说这次是顾夕自己往邵家打的电话，她心里就有些对大哥的举动颇为不以为然了。 这明显就是纪怀风没把顾夕放在心上，还真以为热乎的时候出一次头，以后就会一直护着啊，纪怀风那样出身的只是玩玩儿而已。 所以虽然邵老爷子说的是一起上门表明态度，邵华琼依旧很傲慢。 邵老爷子闻言就皱了眉头看向温婉。 温婉当下心里冷笑。 看来这一家子就没有个明白人，于是也没客气道： “是我们的错了，原本听邵女士和邵小姐说嫌弃我们店里食材廉价吃了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准备要去吃西餐，小店虽小，但老板说了来去都是客人的自由，哪能那么不识抬举非得请二位坐下呢？” 邵华琼没想到温婉看着秀秀气气的，竟然还敢牙尖嘴利反驳，立即就要开口。 而听到真相的邵老爷子已经臊红了脸，为刚才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了一瞬，连忙抢先呵斥道： “行了，我说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都忘了吗？” 说着先往店里看了看，接着才转头看向温婉，深吸口气让自己语气和蔼道： “这位同志别介意，我们今天是来找顾夕的，请问她在吗？” 听到温婉说不在，邵老爷子又问了问什么时候会回来，然后立刻就决定道： “既然这样，麻烦同志为我们安排张桌子，我们在这里等等吧。” 又怕这态度看着不是很客气的小姑娘不乐意他们光占着桌子，邵老爷子还笑着道： “不知道你们店里有什么招牌菜，我们也正好尝尝。” 温婉再不待见邵家人，邵老爷子这么大年纪说话客客气气的，她也不好往外撵人，只好亲自带着人过去坐下。 也是巧了，刚好就坐在罗家人前面的一桌。 只是顾夕店里座位之间的设计比较巧妙，全都用了修剪很好看的植被间隔，加上椅子是特制的靠背软座长椅，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 再加上邵老爷子满腹心思，根本就无暇去注意这店里的客人，否则就算是他不认识罗老，但只要看一眼那桌人的气势，也会发觉一些不同的。 温婉领着人坐下，亲自去端了茶水过来，又站在一旁点单。 第两百三十四章 教训 邵老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邵华琼的无礼之举觉得愧疚，根本没问邵家人，而是自己接过来菜单，一溜下来将菜单上所有看着不错的都点了个遍。 这才递给温婉： “麻烦小同志了，就先上这些吧。” 邵华琼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椅子才坐下，一抬头看到她大哥点的东西，立刻就开口道： “大哥，点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又不可能真的吃。” 旁边从温婉手里接过去单子的小服务员正好听到，就站着没动，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就知道，不是刚才说觉得咱们这里东西不好吗，点这么多不吃不是浪费吗？” 平时客人来吃饭，他们都会根据人数给建议。 顾夕教给他们的是不许可劲儿忽悠客人多点，以够吃为准，所以小服务员马上就觉得这样不对了。 温婉却很淡定，顾夕不在她就是店里的主心骨，闻言笑道： “管那么多做什么，只要付钱就行了。” 小服务员一听也是，特殊人特殊对待，这桌人就不是一般客人，点得越多越好，于是乐颠颠儿去厨房下单了。 心里还想着最好不吃，到时候他们就把没动过的吃的都烫好了，送给需要的人吃。 温婉点完单就走了，邵老爷子冷下脸： “华琼待会儿不要说话了，今天过来是要跟顾夕好好谈谈，本来想着人多是诚意，你要是再这个态度，我看你就先回去吧。” 邵思敏一听急了，连忙看向姑姑。 她爸妈平时虽然有自己的心思，也什么都由着她，但是在家里只要是大伯开口了，大伯说往南他们不敢往北，她就指着姑姑今天帮她做主呢。 邵华琼连忙拍拍侄女的手，示意她不用怕，这才转头不快道：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你也太把那个顾夕放在眼里了，她是个什么身份，别说这次思敏还没把她怎么样，就算是有什么事儿，咱们邵家给钱不就完了，这已经是给了她很大的脸面了，还至于亲自跑过来跟她谈，谈什么，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能懂什么？” 邵思敏闻言脸上就露出委屈的神色。 本来一早得知东窗事发她还有些害怕，但她听了姑姑的分析，再加上她不知道纪怀风有任务在身，只听说纪怀风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心里也认定纪怀风对顾夕的心思淡了。 所以也觉得大伯现在的行为有些多此一举了。 没了纪怀风的庇护，顾夕还不是由着她捏圆搓扁。 邵老爷子被这两人的态度给气到了： “胡说什么，本来就是思敏的错，上次纪家小子来过之后我说什么了，让你不要再来找顾夕的麻烦，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邵思敏有些害怕，邵华琼见兄嫂没说话，就又护在前头道： “大哥这么大声做什么，思敏还是个孩子，别吓到她。再说这事儿怎么能只怪思敏，上次顾夕让思敏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咱们家的孩子从小娇养着长大，哪里吃过这个亏，你还不让孩子出出气了？” 说着又嗤笑一声： “依我看大哥也太大惊小怪了，以咱们邵家的地位，哪里用得着在意这么个乡下丫头，还真当次次都有纪家小子给出头呢？” 邵老爷子闻言皱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邵华琼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连忙道： “大哥还不知道？思敏找人查过，纪家那小子也就几天热乎劲儿，最近都没怎么来这里了，要不然这次怎么是顾夕那丫头自己往咱们家打电话，真要是纪家小子还对她有兴趣，她能不求着人家给她出头？” 邵老爷子闻言眼中闪过诧异，就扭头看向邵思敏。 邵思敏也不傻，立刻明白了，忙点点头： “大伯，怀风哥确实很久没来了，听说先前请假回帝都了，而且、而且还有人说怀风哥家里想要给他张罗婚事了。” 邵思敏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发酸，纪怀风那是她心里的人，要不是为了纪怀风，她至于花那么多心思来算计顾夕吗，随便找两个人就收拾她了。 可现在纪家竟然要给他寻未婚妻了，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她，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可她又能怎么办，就这消息还是她费尽心思打听来的，再多的她就一点儿也问不到了，帝都纪家，确实跟她们距离太远了。 邵思敏一阵难过，但想到眼前关键的事儿，邵思敏又连忙收回心神替自己辩解道： “大伯，我没不听您的话，要是怀风哥还在，我肯定不会再来招惹顾夕给咱们家里惹麻烦的，我就是知道怀风哥不来了，再加上实在是气那个顾夕过分，这才、这才……大伯你别生我的气了。” 邵老爷子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 半晌，才沉声呵斥道： “那也不行，这事儿总归是你失了规矩，待会儿顾夕过来了，你给她陪个不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邵思敏还有些不愿意，邵华琼却在桌底下拉了拉她。 侄女年纪小听不出来，邵华琼作为邵老爷子的亲妹妹却听出来了，老爷子语气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坚持了。 或者说道歉还是要的，毕竟像是邵老爷子说的，这事儿怎么算都是邵思敏有错在先，邵老爷子一向以家风严谨为傲，肯定不会由着邵思敏胡闹的。 但怎么解决可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 邵华琼轻轻抚了抚裙子，心情比来时放松多了，她可没想到大哥还不知道纪家小子的事儿，早知道来之前就说了，也许就不用走这一遭了。 毕竟有没有纪怀风，这关系可大了。 这几人的对话，隔着座椅清晰地传到身后罗家人的耳中。 罗诚然听得眉头微皱，罗继然脾气要急一些，看到有人竟然闹到顾夕店里来了，而且还当着他们的面儿说这些话，就想要站起来。 慢慢品着顾夕特意为他配的茶的罗老爷子却做了个手势： “别急，再看看。” 罗继然就听话没动，只是不屑低声道： “真虚伪，要教训小辈回家自己教训去，在这里说给谁听呢。” 、 第两百三十五章 疯了 罗诚然听得笑出来。 这个堂弟性格一向有些直，加上这两天因为老爷子的事儿对顾夕印象极好，是以现在说话是毫不客气。 没想到罗老爷子也跟着点了点头，并且神准地预测道： “估计待会儿这话还要在顾夕面前说一遍。” 罗继然一听马上跟着道： “那这可不只是虚伪了，简直就是不要脸了，仗着自己年纪大还想要压人是怎么着？也不知道顾夕跟他们有什么过节，还一大家子找上门来了，这是道歉？逗我呢。” 罗诚然这才轻咳一声，见罗老爷子几人都看过来，摸了摸鼻子： “我知道。” 罗继然还没反应过来，顺口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们来找顾夕干什么。” 拜当时查顾夕的那些个消息所赐，顾夕跟邵家的过节也查到了不少。 想想顾夕都能拜托江福尔帮她查消息，罗家想要知道什么当然是瞒不住他们的。 只是这中间有个时间差，再加上当时罗家查的有侧重点，主要是想要知道顾夕的医术，是以罗诚然知道的是当初顾夕给邵家宝看病，以及后来纪怀风出面解决的跟邵思敏的头一次矛盾。 但罗家这些都是什么人，结合刚才邵家人的对话，上下一串就猜出来了： “所以是邵家的那个丫头不思悔改又来招惹顾夕，如今邵家人打着道歉的旗号上门来了？” 罗老爷子当兵的出身，一辈子最看不上这种人。 罗家小辈深受其影响，于是立刻看向邵家那一桌的眼神就不对了： “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人家顾夕治好了他们家那小孙女，他们不懂感恩也就算了，竟然现在还好意思来闹？” “呵，只怕最开始不是想来闹吧，这不是听说纪怀风不来了，就觉得顾夕好欺负了？” 罗家人多精明，邵家人还打算自欺欺人，只可惜这些手段在他们面前显得无比可笑。 罗老爷子曲指敲桌一笑。 然后瞧着服务员先给邵家那一桌上了铜火锅，顿时心里更加不满了。 他都还没吃上顾丫头的火锅呢，这些人倒是比他先吃了。 然而邵家人哪里会真的愿意吃。 看着铜火锅没一会儿就咕嘟咕嘟汤底翻滚，一盘盘肉丸子青菜端上来，邵老爷子在邵华琼皱眉要开口前，先动手拿起筷子，淡淡道： “来都来了，先尝尝吧。” 只可惜除了邵老爷子没一个人赞同，只有邵思敏父母听了他的话笑呵呵拿起了筷子，但涮好的菜夹到了面前的盘子里，却一口都没有往嘴里送。 罗老眼睛一直盯着人家那桌，看到红汤里涮熟的肉片被夹出来，然后就那么放在餐盘里凉了。 突然“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高兴道： “暴殄天物。” 罗家几个小辈闻言顾不上替顾夕谴责邵家人，全都低头忍笑。 同时心里觉得这邵家人简直作死，恩将仇报也就算了，还在老爷子面前弄这么一出。 老爷子当年挨过饿的，常跟他们说，别的什么都能忍，浪费粮食绝对不能原谅。 很好，就等邵家人自己往枪口上送了。 顾夕还不知道她的火锅城里已经聚集了一帮人。 下午的考试时常一个半小时，顾夕因为想要拿个好的期末成绩，答题的时候心无旁骛，题目全都做好了也不走，一直检查到了打铃才交卷。 考完跟两个室友一起走出来，顾夕立刻把帽子围巾全都武装上，瞬间就只露出两个大眼睛。 陆湘湘看见白了她一眼： “就没见过你这么怕冷的，你说你就不能有一点儿身为小系花的自觉？人家别的漂亮女生不管冬夏全都穿得苗条好看，你再看看你……” 嫌弃地看了眼裹成球的顾夕。 顾夕被看不起了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羞耻心”： “我怕冷。” 陆湘湘被噎得说不出话，而且还竟然觉得无法反驳，只好放弃跟顾夕说这个话题，走了两步又跟她们道： “对了，我爸最近可奇怪，突然开始盯我的学习了，每天吃晚饭都要问问我复习怎么样考得怎么样，这还用问吗，我都跟他说拿了你的笔记复习保证不挂科了，也不知道他还想怎么样？指望我考个第一吗？” 顾夕无语地看着陆湘湘。 怎么也是凭自己本事考上A大的学生，这样胸无大志容易满足真的好吗？ 但她突然想起来，也许是陆校长提前收到了什么消息，就像是她也想到了那个名额一样。 好在这一学期陆湘湘姜糖两个虽然刚上大学比较贪玩，但她们三个上课复习都一起，有顾夕时不时盯着，这两个人成绩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想了想，顾夕扭头道： “不如下学期我们制定个学习计划吧。” 顾夕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姜糖陆湘湘两人对顾夕何其熟悉，迅速唰地扭头看向顾夕，不知道她抽什么疯。 姜糖甚至上手了，硬是使劲儿扒拉了一下，然后伸进顾夕帽子里摸了摸她额头： “你没病吧？” 顾夕赶紧伸手拍开她，一本正经道： “我只是突然觉得陆校长说得对，咱们应该把成绩抓起来，我觉得如果考试的时候并列第一挺好的，当然这个有点儿不现实，那前三名也不错。” “疯了疯了，顾夕真的疯了。” 姜糖还想说什么，陆湘湘已经一把抓住姜糖，看都不看顾夕一眼就猛地往宿舍跑， “赶紧走，这个世界真可怕，我爸刚疯，我的一个好朋友就疯了，我不能让我另外一个好朋友也疯了，姜片快跟我走。” 顾夕看着这俩丫头神叨叨跑走的样子，被逗得笑出来。 等俩人走出去好几步了，这才在身后提高声音不紧不慢喊了一句： “别着急，等我回去制定个计划，咱们最好假期就开始实施。” 话音刚落，就看那俩丫头不顾雪天路滑，俩人你拉着我我拽着你，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顾夕的视线范围内。 顾夕站在原地弯着眼睛笑了会儿，这才心情大好地往校外走。 她突然觉得跟俩室友一起去爬长城很不错。 第两百三十六章 有话直说 而且也不是她异想天开，其实要不是她偷偷多了那么年的实际应用能力，如果单论英语基础，姜糖陆湘湘都不比她差。 所以了，好朋友嘛，当然要一起进步。 不愿意？ 没关系，她有的是法子鞭策这俩丫头。 顾夕一路慢吞吞往自己的店里走，路这么滑，她打赌那俩丫头跑那么快，到寝室之前肯定会摔跟头，她可没那么傻。 再说跟罗老约的时间是四点，她出教学楼的时候看了时间，知道就算是慢慢走过去也不会迟到。 顾夕的好心情只维持到推开店门的一瞬。 走进去还没等她问问温婉罗家人到了没，一直紧盯着门口的邵华琼已经眼睛地看见了她，然后蹭地站起来，直接叫道： “顾夕，你过来。” 那气势，那语气，就跟顾夕欠了她什么一样。 顾夕一抬头，对上了邵华琼满是忍耐的脸，事实上要不是邵老爷子不让走，邵华琼早就带着侄女离开了。 这火锅城闹得不行，地方又狭窄，面前的铜锅里不断地冒着热气，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叫人过来干脆把东西给撤了，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然而顾夕却没有立刻给她反应，因为她看到了邵家后面一桌的罗家人。 她这店就这么大，再加上门离窗边不远，所以坐在她留出来最好位置的罗家人立刻映入眼帘。 然后顾夕就瞧见罗继然兴奋地冲着顾夕摆了摆手，罗老爷子也冲着顾夕点了点头，见顾夕仿佛要开口说话，赶紧又摆了摆手。 顾夕还没弄懂这一家子是什么意思，邵华琼已经彻底不耐烦了：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让你过来没听到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罗家人表现出一副想要看热闹的样子，但顾夕也就顺着他们的意思了。 然后这才转头看向邵华琼。 顾夕将帽子围巾大衣脱下来放在了收银台，这才慢慢朝那桌走过去，刚站定，就听到邵老爷子训斥的声音： “华琼，坐下，这样大呼小叫像是什么样子？” 顾夕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如果她没记错，刚才邵华琼是喊了两次吧，邵老爷子是年纪太大了吗，要第二次才觉得这样喊叫不像样子？ 但她并不想去计较这个，看都没看邵华琼，而是直接冲着邵老爷子道： “邵先生怎么过来了？” 电话里称呼是一回事儿，当面又是一种感觉，尤其是看到顾夕此刻脸上冷淡疏离的表情，邵老爷子心里忍不住一叹。 这才笑着招呼道： “顾夕，坐下说话，我这次专门过来，就是想……” “不必了。” 顾夕却直接打断他，往满脸不忿盯着她的邵思敏那里看了一眼，顾夕觉得好笑，道， “邵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邵老爷子一怔。 隔着铜火锅不断氤氲的香气，突然想起来眼前这孩子头一次去医院的时候，那时候她虽然跟思敏起了争执，但还是给家宝看了病。 而且也不是她异想天开，其实要不是她偷偷多了那么年的实际应用能力，如果单论英语基础，姜糖陆湘湘都不比她差。 所以了，好朋友嘛，当然要一起进步。 不愿意？ 没关系，她有的是法子鞭策这俩丫头。 顾夕一路慢吞吞往自己的店里走，路这么滑，她打赌那俩丫头跑那么快，到寝室之前肯定会摔跟头，她可没那么傻。 再说跟罗老约的时间是四点，她出教学楼的时候看了时间，知道就算是慢慢走过去也不会迟到。 顾夕的好心情只维持到推开店门的一瞬。 走进去还没等她问问温婉罗家人到了没，一直紧盯着门口的邵华琼已经眼睛地看见了她，然后蹭地站起来，直接叫道： “顾夕，你过来。” 那气势，那语气，就跟顾夕欠了她什么一样。 顾夕一抬头，对上了邵华琼满是忍耐的脸，事实上要不是邵老爷子不让走，邵华琼早就带着侄女离开了。 这火锅城闹得不行，地方又狭窄，面前的铜锅里不断地冒着热气，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叫人过来干脆把东西给撤了，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然而顾夕却没有立刻给她反应，因为她看到了邵家后面一桌的罗家人。 她这店就这么大，再加上门离窗边不远，所以坐在她留出来最好位置的罗家人立刻映入眼帘。 然后顾夕就瞧见罗继然兴奋地冲着顾夕摆了摆手，罗老爷子也冲着顾夕点了点头，见顾夕仿佛要开口说话，赶紧又摆了摆手。 顾夕还没弄懂这一家子是什么意思，邵华琼已经彻底不耐烦了：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让你过来没听到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罗家人表现出一副想要看热闹的样子，但顾夕也就顺着他们的意思了。 然后这才转头看向邵华琼。 顾夕将帽子围巾大衣脱下来放在了收银台，这才慢慢朝那桌走过去，刚站定，就听到邵老爷子训斥的声音： “华琼，坐下，这样大呼小叫像是什么样子？” 顾夕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如果她没记错，刚才邵华琼是喊了两次吧，邵老爷子是年纪太大了吗，要第二次才觉得这样喊叫不像样子？ 但她并不想去计较这个，看都没看邵华琼，而是直接冲着邵老爷子道： “邵先生怎么过来了？” 电话里称呼是一回事儿，当面又是一种感觉，尤其是看到顾夕此刻脸上冷淡疏离的表情，邵老爷子心里忍不住一叹。 这才笑着招呼道： “顾夕，坐下说话，我这次专门过来，就是想……” “不必了。” 顾夕却直接打断他，往满脸不忿盯着她的邵思敏那里看了一眼，顾夕觉得好笑，道， “邵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邵老爷子一怔。 隔着铜火锅不断氤氲的香气，突然想起来眼前这孩子头一次去医院的时候，那时候她虽然跟思敏起了争执，但还是给家宝看了病。 隔着铜火锅不断氤氲的香气，突然想起来眼前这孩子头一次去医院的时候， 第两百三十七章 要求真低 看顾夕不说话，邵华琼邵思敏姑侄俩眼中闪过一抹轻视。 说得多清高，还不是看见钱就走不动路了，就知道这种出身的眼皮子浅，之前说再多还不都是为了多要钱？ 邵思敏冷笑一声，将目光从顾夕身上收回来，漫不经心欣赏着自己保养得宜的手，上面的指甲油还是她托朋友从魔都带回来的。 邵老爷子脸上也闪过一抹轻松，顾夕没有拒绝就好，用钱能解决的问题，对他们邵家来说都不是问题。 只是不知为何，松口气的同时邵老爷子心里多少也有些失望。 上次纪怀风出面，他知道顾夕最后应该是看在他的脸面上同意和解了，他心里对顾夕也很感激，但这次顾夕电话里说得那么强硬，现在看到这些店面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这…… 但他也能理解，到底这孩子成长环境不同，骨气什么的，不如把实在的东西抓在手里重要，也能让他们姐弟俩在这省里过上更好的日子，是聪明的做法。 邵老爷子心里为顾夕开脱，却没发现自己身子无意间往后靠了靠，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同往常见那些有求于邵家的人一样，笃定地笑道： “你要是同意，今天我就让人去办手续，另外……” 邵老爷子没再理会放在桌上的那张纸，转头看向邵思敏，严厉道： “思敏，给顾夕道歉！” 邵思敏正思索着今天这指甲颜色跟她的包不太配，闻言惊讶地抬起头： “大伯！不是给钱了吗，还道什么歉？” 说着转头瞪向顾夕，眼中毫不掩饰对顾夕的轻蔑道： “还是说顾小姐觉得这些东西太少了？那顾小姐的胃口还不小，也好，不如咱们敞开来说吧，你到底想要多少，别拿什么道歉当借口了，只是我劝顾小姐也别狮子大开口，我们邵家是好说话，但却不能由着你想要多少就多少，人哪，总该有些自知之明才是，否则不属于你的东西拿到手了，也未必能拿得稳。” 说到最后，邵思敏几乎是在当着众人的面在威胁顾夕了。 但邵家人全无反应，就算邵思敏前前后后已经用过几种下作的手段来针对顾夕了。 只有邵老爷子闻言皱了眉，看着邵思敏呵斥道： “思敏，我的话都白说了是不是？那我现在再说一次，钱是一回事儿，道歉也必须要有，这不仅仅是因为你伤害顾夕在先，还因为你到现在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邵老爷子语气加重了：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但你偏偏选了最愚蠢的一种，邵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现在马上给顾夕道歉，一日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回去之后就在家反省。” 邵思敏听得心神一震。 模模糊糊仿佛抓到了大伯这话的重点，心里依旧很不情愿，但她不敢再说话了。 因为知道今天这句道歉必须要说出口了，否则大伯这里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说不定回家之后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只好别别扭扭地看向顾夕。 没开口就先用力瞪了她一眼，这才极为勉强道： “以前的事……算我错了，只要你以后做好几该做的，我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说完心里重重哼了一声。 她对顾夕满腔的恨意，除了当时在医院出了丑之外，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纪怀风。 如果早知道怀风哥对这乡下丫头只是一时兴趣，她也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在顾夕身上。 邵家虽然有钱，但给她一个女孩的却不多，这次为了收拾顾夕，她手上攒的都用的差不多了，结果现在帝都那头竟然有了更难对付的情敌，邵思敏真是悔死了。 顾夕从头至尾没说话，就看着邵老爷子当着她的面儿上演了一出教训小辈的戏码，直到邵思敏没有半分诚意地“道歉”完毕，她才笑了。 看向还皱着眉不满意想要继续训斥邵思敏的邵老爷子，顾夕道： “邵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邵老爷子闻言看向顾夕，脸上表情颇为严肃： “让你见笑了，思敏这孩子不懂事儿，但我认为人做错了事，就必须承认错误，就算是顾夕你愿意原谅她也不行，这是身为邵家人必须要做到的。” 说到最后声音都抬高了些。 最近两次因为邵思敏的事儿，弄得他在纪怀风和顾夕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到了现在可算解决了，邵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又恢复了邵家大家长的语气。 同时心里也暗暗决定，以后对家中小辈更要严格些，绝对不能再出这样丢人的事儿。 只是接下来顾夕的话让他震惊了，因为顾夕笑着道： “那你们邵家的要求还真低。” 邵老爷子想都没想就跟着点了头，然后才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 顾夕看着满脸不敢相信的邵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说邵先生不必在我面前教训人，邵小姐做错了事，既然不是真心道歉那么我也不需要，你们邵家要是想要教子就回去教，对了，别忘了把这纸带回去，不然我们店里服务员肯定要当成什么不要的垃圾处理了。” 邵家人全都惊讶了，包括从顾夕过来之后一直没开口的邵思敏父母，到这会儿才抬头正经看了顾夕一眼。 邵老爷子更是脸色数变。 怎么都没有想到顾夕会突然翻脸。 不，邵老爷子到现在才想到，从他刚才提出用多加店面补偿开始，顾夕就一直都没有开口。 也就是说他心里认定的顾夕为了金钱放弃原则，跟他从前心里那个倔强聪明的小姑娘不可同日而语，其实全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一时间邵老爷子脸上肌肉有些不受控制地颤了下，从他上了年纪在家含饴弄孙，唯有两次遇到这种让他有些力不从心的场面。 一次是上回纪怀风亲自去家里找他，另外就是这次。 邵老爷子甚至想不通，只是个还没有思敏年纪大的女孩子，怎么行事就这么出人预料。 第两百三十八章 这手段…… 半晌，邵老爷子才声音沉沉地开口：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夕，你……” “我从一开始就说清楚了，邵小姐在你们邵家人眼里只是不懂事的行为，如果当时不是被查出来，那么我要面对的，就是店开不下去，学上不下去，你们可以轻描淡写一句话揭过去的，对我来说却是影响一辈子的大事，邵先生，这样你还要强行让我必须原谅，我也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了。” 邵老爷子脸上肌肉抽搐了下。 他一直兜兜转转不愿意提及的，只想要用道歉和赔偿遮掩过去的东西，就这么让顾夕当面说出来，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但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涌起一股恼意。 恼顾夕此举实在有些咄咄逼人，纵然思敏有错在先，但他一个长辈亲自上门赔礼，同时还承诺以后有事儿可以来跟邵家张口。 他自认为这H省换个跟邵家相同门第的，也不会做到他这个程度。 邵老爷子这会儿突然想到邵思敏常说的一句话，顾夕也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但他到底年纪在那里，就算是心里已经对顾夕好感全无，却还能抬手制止了要发作的邵思敏和邵华琼。 而是自己看着顾夕，脸上带着一丝看不出情绪的笑意道： “顾小姐的要求有些太强人所难了，人活一张脸，尤其思敏的事就是邵家的事，如果让她当众道歉承认那些事是她做的，让她以后在学校在H省怎么待，将心比心，不说顾小姐，就说令弟，假如有一天在学校做错了事，顾小姐难道不会想维护他的脸面吗？” 顾夕眼睛一眯，定定地看着邵老爷子。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提起顾晨了，不管他是无意提起，只是用顾晨来说服她，还是打算用顾晨的存在来威胁她妥协，顾夕都不能接受。 这么想着，顾夕看着邵老爷子蓦地笑了： “邵先生今天的行为真让我惊讶，既然话已至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聊的了，邵先生请回吧，只希望邵先生以后不要再有来求我的时候。” 邵老爷子原本脸上镇定的神情，在听到顾夕这样的话之后突然变了，双眼特别紧地盯着顾夕半晌，才突然道： “顾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打算用医术来为自己争取东西了？” 他又不傻，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顾夕的医术了。 当时因为顾夕为邵家宝治好了别人治不好的病，他心里一直想着要让家中小辈跟顾夕交好。 这个道理谁都懂，不管邵家还是这H省别的什么人家，再有钱有势，对这样医术精湛的大夫也都要认真结交才行。 后来因为思敏的原因，他跟这个当时觉得有几分投缘的小友也没有再接触。 但此刻一听到顾夕的话，他立刻就忍不住开始想，顾夕为什么这么说，他什么情况下会来求顾夕，难道说？ 顾夕一笑： “那可怎么办呢，我也就这点儿本事了，不是你们邵家人说的，我跟我弟弟无依无靠在这省城，我要是再不用自己的本事来保护自己，难道就等着人欺负到家吗？”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顾夕不妨说得再直白些。 一个邵家在H省是有头有脸的，但她还不至于怕到连为自己讨个公道都不敢。 师傅教给她医术的时候就说过，这医术能救人，有时候也是保护自己的最好的方法。 顾夕从来不清高，她能有今天的生活很不容易，此前只是因为没有必要用到这些，但如果连自己安稳的生活都不能保证了，她当然不会再 “二哥，我怎么听着顾夕这话没错啊，你听着呢？” 两方对峙中，突然邵老爷子身后的一桌响起一道男声。 罗诚然笑笑没说话，罗继然就往自己家老爷子那里看了一眼，一见他还在捧着顾夕给配的茶细细品着，根本就没有阻止的意思，这个人精立刻明白了。 然后他就立刻来劲了，蹭蹭两步站起来走到顾夕身边，并排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邵家人。 只看了几眼，就用那种比邵思敏不知道高出来几个段位的轻蔑语气道： “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第两百三十九章 就这么蠢？ 邵老爷子吓一跳，没想到邵思敏会这样做： “思敏，你在做什么？” 幸亏顾夕身手好，刚察觉到邵思敏要发疯，就快速伸手拽了罗继然一把。 但就算这样，大半的水还是直接泼到了罗继然的脸上，顿时顺着脸颊往下淌茶汤，滴滴答答看着好不狼狈。 邵思敏以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只是顾夕的同学之类的，不知道哪里来的穷小子什么本事都没有还想当护花使者，出手当然没半点儿顾忌。 顾夕都来不及冲邵思敏发火，赶紧从桌上拿起纸巾： “没事儿吧，快擦擦。” 顾夕心里急得不得了，她怎么能想到因为自己的事儿还连累了罗继然，一边擦一边越发来气，她跟邵家的梁子结大了。 欺负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惹到了她的朋友身上，帮她出头的罗继然瞬间就被她划归到了朋友一块。 好在那茶水放了半天早就不烫了，否则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罗继然直到人家水都泼他脸上了，都还一脸懵不敢相信的样子。 主要是他出身罗家，长这么大除了幼儿园跟小伙伴打过架，稍微懂事儿之后身边的小伙伴还真少有敢跟他龇牙的，让人这样直接打脸更是从来没有过。 一时透过急忙给他擦水的顾夕看向犹自坐得安稳的邵思敏。 而邵思敏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不能惹的人，冲着邵老爷子安抚地笑了笑，意思既然顾夕不知好歹那就让她来出头。 自己从包里取了纸巾擦了擦手，看都没看罗继然，冲着顾夕一挑眉： “顾小姐刚才对我大伯说狠话倒是痛快，只是……” “砰”地一声。 话还没说完，身后罗家一桌，罗老爷子手中的茶杯终于重重地落下。 罗诚然也连忙起身走过来，先看了看罗继然，见他没什么事儿，这才看向还坐在那里的邵老爷子，淡淡道： “邵小姐的无礼举动，邵先生不给个解释吗？” 本来就看不惯这邵家仗着势力来找顾夕的麻烦，这下好了，现成的出头理由来了。 也不知道这个邵家的小姐怎么就这么蠢？ “你又是谁？” 接二连三有人站出来搅局，邵思敏的话也被打断了，顿时不耐烦地开口道。 要是换了平常，她也不至于像是这样无脑，毕竟出身决定她跟很多家世好的人打过交道，像是罗继然罗诚然这样的，往那儿一站就能看出来不同。 但今天有让邵思敏厌恶至极的顾夕在，只要是跟顾夕沾边的，在她眼里统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说话也就毫无顾忌了。 罗诚然冷冷地看了邵思敏一眼，那眼神看得邵思敏僵住，接着才看向满桌的罗家人道： “敝姓罗，罗诚然，顾夕是我们的朋友，今天我们来朋友这里吃饭，倒是看了场好戏。” 罗继然已经自己接过纸巾擦了脸上的茶水，闻言将手中的纸巾扔到桌面，冷笑接口道： “还不只呢，我说了今天长见识了，我罗继然在帝都都没人敢这么对我，来了H省没几天，倒是什么人都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先前过来为顾夕抱不平的时候，罗继然的语气是嘲讽轻蔑的，因为根本就没有把邵家人放在眼里，只是看够了邵家人的嘴脸，觉得该解决了他们，然后叫顾夕坐下吃饭了。 但没想到邵家这个没规矩的小姐竟然跋扈成这样，罗继然再开口声音冷得简直能掉冰碴子。 邵思敏这会儿终于察觉有些不对了。 将交叠的双腿放下，抬头狐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两个看起来气质不俗的男人。 罗家，帝都，难道说是有来头的？ 她被听到帝都纪家给纪怀风寻门当户对婚事消息弄的，现在一听到帝都就条件反射觉得头疼。 但一想不对啊，这不可能啊，刚才他们还说是顾夕的朋友，顾夕之前能认识纪怀风都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大运了，上哪儿天天认识厉害的人去。 这么一想，邵思敏心里稍定，但她也不是蠢人，心里总是还觉得有哪里不对，于是就没有再口出狂言，而是试探道： “罗先生是吗，不知道罗先生在哪儿高就？” 言外之意，是在打听罗家在帝都是个什么水平的，毕竟她的认知范围里，帝都让她在意的仅限于纪家。 但也有可能是什么她没听说的有些门路的人家。 反倒是邵老爷子，在听到罗诚然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脑中有个念头闪过。 他不比余下几个罗家人，眼界就只是局限在能够从罗老爷子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他是罗家的大家长，虽说H省跟帝距离很远，帝都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也不可能都知道，但是到了像是罗家这样的高度，邵老爷子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关注。 尤其罗诚然是罗家这一辈很受看重的子弟。 邵老爷子记忆力非常好，脑中飞速转动，也在思索这几个关键词，然后猛地抬起头来： “你是？” 只是他还没说话，空出手来的罗继然，已经一把拎起来放在桌上的茶壶。 拎起来之后还晃了下，因为服务员上了茶之后就先给在座的都倒了一杯。 虽说这杯子都不大，但是邵家五个人坐在这里，一壶茶倒一圈也就只剩下半壶了。 罗继然掀开茶壶盖有些不满地看了看，但他也不准备再让人去换一壶了，就凑合用吧。 邵思敏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罗继然拿起来茶壶，就心里头涌上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只是还不等她下意识往后缩，罗继然已经一手扔下茶壶盖，拎着茶壶上前一步举高到了邵思敏的头上，然后手一歪。 “啊！” 邵思敏尖叫一声站起来。 比起刚才罗继然只是被泼了半杯茶水，此刻邵思敏的头上满是茶叶，半壶茶水更是顺着头发开始将她的衣服淋得都湿了。 邵家人都傻眼了，等看到邵思敏尖叫着不断用手去抹脸上的茶水，才惊得全都站起来冲过去。 “思敏，思敏你怎么样？” “快，快拿纸擦擦，哎呀这衣裳都湿透了，快把外衣脱下来。” 第两百四十章 我替他们教你 “脱什么脱，赶紧先擦一下，不行，我看还是先去车上。” 邵思敏父母到现在才终于慌张地忙起来，俩人着急地想要帮邵思敏，但无奈罗继然出手太凶残，邵思敏的衣服湿得彻底，擦都没法擦。 而邵华琼看着侄女早就气得脸通红，一扭头狠狠地盯着罗继然：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要不是看到罗继然表现太过镇定，她还保留着一分理智，此刻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邵思敏是她当女儿一样疼的侄女，除了上次在顾夕手里，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呢。 “当然知道。” 罗继然却在邵华琼冒火眼睛的注视下，慢慢将已经空了的茶壶放到桌上，又接过顾夕又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手，这才轻蔑道： “邵家小姐既然不懂什么叫规矩，我就替你们教教她。” 说着看了看茶壶，语带可惜道： “水太少，茶太凉，否则我想邵小姐记忆能更深刻。” 一旁本来气得要命的顾夕听到他这话，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虽然觉得罗继然应该干不出用开水给人毁容的事儿，但是能说出这话也不是一般人了。 这小子可半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谁招惹了他就打回去，管她是男是女。 不得不说，干得好！ 顾夕顿时觉得看罗继然更顺眼了几分。 而这个“替”字却彻底触怒了邵华琼，这不仅仅是在指责邵思敏，还是在骂他们邵家人管教不好孩子。 邵华琼根本不去想她自己刚才纵容外甥女跋扈的行为多么惹人厌，只觉得罗继然简直就是欠教训，当下倚老卖老地举起巴掌： “我邵家的孩子还轮不到你来教。” 但她的巴掌当然没有落到罗继然脸上，罗继然已经一把制住她的手臂，接着猛地甩回去。 气焰嚣张的邵华琼还没等教训她眼中不懂事的臭小子，已经一个踉跄坐回了座位上。 罗继然冷笑一声： “若不是看你年纪大了，今天你就跟你侄女一个下场。” 结果他这难得的“好心”非但没有让邵华琼感激，反倒是越发恼火。 谁年纪大了，她活到这把年纪，没儿没女极注重保养，走出去谁不夸她一句年轻，最听不得就是人说她年纪大了。 当下蹭地又要站起来。 而坐在后一桌的罗老爷子也开了口，声如洪钟传过来： “我罗家的子弟，也轮不到外人来教。” 邵老爷子猛地站起来，想也不想就要往罗老那桌走过去。 只是还没等走到罗老跟前，就被上前一步的罗诚然挡住了。 罗诚然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淡淡道： “邵老见谅，” 邵老爷子到现在都有些不明白，怎么顾夕就跟罗家扯上关系了。 在今天之前，邵老爷子当然没有见过罗老。 邵家在H省算是数得上的人家，但他们连当初娶了任家女都算是高攀了，可想跟罗家纪家这样的人家是什么样的差距了。 此前因为纪怀风的关系，就算是顾夕在电话里态度强硬，邵老爷子也硬是让自己亲自走一趟。 只是他没想到刚从家人口中听到纪怀风不再搭理顾夕的消息，转眼又冒出来个罗家。 这顾夕……她究竟是凭的什么结交了这样的人。 邵老爷子突然想到刚才顾夕的话，对，医术，当初不也是因为顾夕治好了邵家宝，所以他才对顾夕高看一眼的吗？ 第两百四十一章 如坐针毡 r@? ??.;??!YGbm???P?????o??{?T9?8a?,YF>M?Q???l$??没想到，刚从家人口中听到纪怀风不再搭理顾夕的消息，转眼又冒出来个罗家。\r 这顾夕……她究竟是凭的什么结交了这样的人家。\r 邵老爷子突然想到刚才顾夕的话，对，医术，当初不也是因为顾夕治好了邵家宝，所以他才对顾夕高看一眼的吗？\r 一时间邵老爷子心中百味陈杂。\r 可这些想法却只是转瞬之间，听着罗诚然说了个“请”，邵老爷子就连忙收敛心神上前去，一句自我介绍刚出口，满腔道歉的话还来不及说，罗老就摆了摆手：\r “坐吧。”\r 也没有发脾气。\r 邵老爷子邵川东动了动唇，看罗老这样让人猜测不出的态度，只好心中略忐忑地坐下。\r 此刻面对罗老，他不仅有因为刚才邵家人丢脸大胆行为的羞愧和后怕，还因为他们这一代人，对像是罗老这样凭着当年的功劳坐稳位置的，心中都有一种特别的敬畏。\r 罗老却什么都没说，脸上刚才的冷肃沉下几分，亲自倒了杯茶推过去。\r 邵川东愣了一下，连忙接过来：\r “谢谢。”\r 两位老人这样面对面一坐下，包括邵思敏在内的邵家人全都不敢闹了。\r 仿佛一阵疾风骤雨过后的宁静，顾夕几个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看在邵家人眼里，却已经全都心慌地开始揣测了。\r 尤其是披着母亲脱下来的外套依旧满脸难堪的邵思敏，惊疑不定地看着大伯和对面的老先生。\r 这是什么意思？\r 这老人是什么人，怎么会让她大伯表现出这样的态度来？\r 从小到大对邵思敏来说，虽然她知道邵家在H省称不上数一数二，但怎么也是拿得出手的人家，大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很有脸面的，她还真是头一次看到大伯像是现在这样在外人面前拘谨又恭敬。\r 邵思敏能面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罗继然说泼就泼，可等到邵家大家长邵川东在别人面前摆出这个态度来，就算是她现在狼狈至极身上又脏又疼，除非是脑子进水才敢在这时候继续嚷嚷委屈。\r 而且此刻她崩了的理智也恢复了几分。\r 无暇去管撞疼的后背，看着面前的情景，想到刚才怒极之下自己骂的话，还有要不是大伯拦着就砸过去的东西，邵思敏一阵心慌。\r 甚至突然有种感觉，今天他们这一趟来错了。\r “姑姑。”\r “福记”暖气很足，可邵思敏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转头眼中带着些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慌张看向邵华琼。\r 侄女都能察觉到的问题，邵华琼年纪已经五十岁了，以她的阅历当然不至于天真到还没警醒。\r 赶紧回握住侄女的手，邵华琼眼睛闪了闪，心中起了个不愿意承认的念头，他们邵家今天，很有可能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r 邵华琼抿了抿唇，心不在焉地拍拍侄女：\r “先别担心。”\r 先别担心，这话也是邵华琼跟自己说的。\r 不能现在就乱，得想想。\r 邵华琼现在脑子里回忆刚才发生的事，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个罗家了。\r 可是等她意识到刚才不仅仅是侄女泼了罗家子弟，她自己要掌掴罗家人，最重要的是，侄女还又骂又砸那个叫罗洪山的。\r 这、这是道歉能解决的问题吗？\r 邵华琼越想越心中烦乱，这罗家，她真想问问大哥到底是什么人家啊。\r 至于顾夕，邵华琼依旧没有把她放在眼里。\r 因为在她看来虽然刚才罗继然是冲过来给顾夕出头了，但是罗老发话是在罗继然被泼了之后，也就是说就算跟顾夕有个什么关系，但也是无足轻重的。\r 所以说有些人狗眼看人低是从骨子里就带出来的，邵华琼就算是到了现在，依旧不觉得自己在对待顾夕的态度上有什么错，她只恨因为顾夕让她们招惹了不该惹的人。\r 纷乱因为罗老开口停了下来，顾夕看着已经有服务员过来把撞到的桌面收拾干净了。\r 想了想把温婉叫过来，低声嘱咐道：\r “跟客人好好说说，撞到的桌子免单，另外每桌赠送两盘菜，跟客人说因为打扰到了他们用餐，今天全场九折。”\r 温婉点点头，知道这样做才是最合适的，就连忙回头招呼服务员过来，又亲自过去跟刚才那桌客人解释致歉。\r 于是一帮服务员赶紧忙活着上菜，火锅城里重新热闹起来。\r 别人还没怎么样，坐下来之后起了一身冷汗的邵川东先松了口气。\r 他并不是觉得事情到此就解决了，而是众目睽睽之下真的让他如坐针毡，现在大家又开始吃吃喝喝了，虽然偶尔还是有目光落下，可也比刚才让他好受多了。\r 只是罗老不开口，他不能一直不说话。\r 邵老爷子想想刚才家人的举动，手紧紧地捏了捏杯子，心一横抬起头。\r 罗老却先开口了，冲着顾夕招招手：\r “顾夕，过来坐。”\r 顾夕愣了一下，怎么是叫她？\r 罗继然这人说心眼小，那是姑娘打他他都要打回去的，说心大报复完了转头就忘了。\r 尤其他不会迁怒无辜的人，于是看到顾夕还站在那里没动，赶紧伸手推了一把：\r “过去啊，叫你呢。”\r 顾夕这才在邵家人越发震惊不安的眼神中走过去，在罗老身边的位置坐下：\r “罗老。”\r 她也猜不到罗老叫她过来干嘛。\r 给她撑腰？\r 难道不该先理理无辜的罗继然吗？\r 然而罗老就是给她撑腰的，看着顾夕坐下，向来说话声音响亮的罗老，竟然显得很和蔼地问顾夕道：\r “刚才没伤到你吧？”\r 顾夕连忙先看了眼罗继然，果然看见那小子一脸惊讶，这应该接受慰问的不是他吗？怎么老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不能因为他是男人就觉得皮糙肉厚不用搭理了吧？\r 顾夕赶紧收回目光摇头道：\r “多谢罗老关心，我没事儿。”\r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罗老不赞同，又跟着用长辈的语气训道，“没事儿就好，是我这胃口不好，非得让你刚考完试就回来给我准备吃的，要是还护不住你让你受伤了可怎么行？” 第两百四十二章 无所遁形 ???s??0 7= %?/?l?7???W1i??t?,?ax9?2|{??e4?Zf?M,''s梡有提顾夕帮他治好了病的事儿，事实上依照罗老的意思，他还真想直接说出来。\r 顾夕就是对他罗家有恩，他罗洪山心里就是这么想的。\r 而且他觉得有他在，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那些个没有眼色的人敢来招惹顾夕，非得要她给看病之类的。\r 但他尊重顾夕的意思，既然顾夕不想说他就不说。\r 所以换了一种说话，同样让邵家人听得心里直突突。\r 罗老这话，都已经到了吃饭依赖顾夕的程度了，这关系还不亲近吗？\r 就连邵华琼都猛地转头看向顾夕。\r 顾夕也不傻，当然明白了罗老此举的用意。\r 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她没想到罗老竟然会为了她考虑至此，她只是替他行了一回针而已，于是连忙感谢道：\r “应该的，您要是能吃好我就高兴了。”\r 罗老竟然笑了下，敲了下桌上的茶杯：\r “茶好喝，火锅一定差不了。”\r 看着撇下一众人等，竟然自顾自格外亲近说话的罗老顾夕两人，或站或坐的另外几人当真是无比震惊了。\r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罗诚然等人。\r 虽然猜到了罗老为何会这样做，但罗诚然还是有些惊讶。\r 因为罗老爷子性格原因，就决定了他对待小辈鲜少会有那种温和的举动，尤其罗家小辈中女孩少，都是一帮小子，罗诚然甚至怀疑记忆中有没有罗老爷子这样慈爱的时候。\r 但想想顾夕为罗老所做的事，罗诚然又觉得能理解了。\r 能够一举治愈折磨罗老多年的宿疾，说句或许有些夸张的话，这跟救命恩人没有什么区别了。\r 所有人都不说话。\r 罗老关心完了顾夕，这才抬头看向邵老爷子，看了半晌，才慢慢开口道：\r “老邵啊，孩子不能这么教啊。”\r 邵老爷子顿时心中一颤。\r 罗老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又道：\r “我听说，顾夕从前还治好了你小孙女的病，顾夕这孩子就是心软，不是大夫也做了大夫治病救人的事儿，但她不要求人回报，咱们总不能还欺负了孩子吧？”\r 罗老说话的时候，甚至声音都比寻常要稍微低了一些。\r 可他不发火甚至比发火还要让人害怕。\r 尤其一双睿智的眼睛看向邵川东，让他有种无所遁形之感。\r 他终于明白，不仅仅是他邵家人丢脸了，甚至就连他那些个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思，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念头，其实早就让罗老看得一清二楚了。\r 邵老爷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在罗老面前像是个做错事的毛头小子。\r 咬咬牙，终于开口道：\r “罗老，是我邵川东有愧于顾大夫，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 说着先转过头：\r “你们过来，道歉。”\r 邵思敏丝毫不敢耽搁，让她给顾夕道歉她满心不甘，可是这个让她大伯都要小心翼翼对待的老人，她哪里敢使性子。\r 战战兢兢上前来：\r “罗老，我错了，我不该刚才那么没礼貌，还请您老原谅。”\r 邵思敏也算是能豁得出去，在弄明白大伯的态度之后，立刻一个九十度鞠躬。\r 罗老不说话，邵老爷子厉眼看过去，邵思敏连忙又转向顾夕和罗继然，一个不落下地挨个道歉。\r 只是不管她口中说了多少，顾夕和罗继然两人就跟没听到一样。\r 邵思敏眼中闪过一抹羞愤，她没想到自己做到这个程度，顾夕竟然还拿着架子。\r 装什么，要不是\r 顾夕冷眼看着她，将邵思敏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r 这种人，总该吃教训的。\r 今日要不是意外遇到罗老也在这里，顾夕自己也想要让她长长记性的。\r 但是听到刚才邵川东的话，应该用不着她做什么了。\r 第两百四十三章 这就对了 2j??c?I?7''5?Y_?L*?5???R?F?????4&?M?e???^?G?C??家人的举动，罗老并不插嘴。\r 顾夕也没有开口。\r 邵老爷子此刻一张脸已经是酱色，羞愧后悔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将他包围。\r 先前看着家里人道歉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恍惚，等到自己亲自给顾夕这个小辈道歉的时候，整个人仿佛一股急火攻心，看着都像是要倒下的样子。\r 邵思敏吓得连忙过去扶住：\r “大伯你怎么样？”\r 用力抚了抚她大伯的胸口，看他缓过来了，终于忍不住恨恨地瞪向顾夕：\r “顾夕，我大伯都亲自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不是大夫吗，难道你要把我大伯气出个好歹来？”\r 邵思敏问得格外理直气壮。\r 她这话自认已经算是隐忍克制了，要不是看在那什么叫罗洪山的坐在顾夕身边，她真想一巴掌甩到顾夕身上。\r 邵思敏忍得都要气哆嗦了，她就想不明白，凭什么自从遇到顾夕之后就总是她在吃瘪，这个乡下来的死丫头是老天爷专门派来对付她的吗？\r 而且现在还把她大伯给逼成这样。\r 邵思敏也没觉得自己对大伯有多重的感情，但她心里明白，邵家不能少了她大伯，邵川东绝对不能有事。\r 所以她此刻借着大伯在发泄自己的愤怒。\r 邵老爷子却挥开她的手。\r 额际的冷汗止不住地淌下来，一瞬间竟然连面前还坐着罗老都忘了，邵老爷子只两眼发直地盯着顾夕。\r 等了半天她都没有回应，终于最后艰难说道：\r “就在今早，家宝还问你什么时候去看她？”\r 说完依旧看着顾夕。\r 他也不知道他这样说是在等一个什么回答。\r 他心里明知道，不管顾夕今天是不是原谅他，邵家都因为此事得罪了罗家，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跟罗老解释，希望挽回印象，不要因为今天的事影响到邵家以后。\r 可他就是不能移开目光，仿佛心里有个执念在指引他，让他必须要得到顾夕的谅解。\r 顾夕只在邵老爷子最开始说话的时候抿了下唇，接着就听到邵老爷子提起当初相识的场景，说起她给可爱的邵家宝诊治，也难免心生感慨。\r 因为当初在火车上遇到带着邵家宝的邵老爷子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想到跟他们的关心会走到今天这一步。\r 早知道会有今天……她大概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吧。\r 无声叹了口气，顾夕终究摇摇头没再说什么。\r 对邵老爷子，谈不上谅解，也没有再记恨。\r 邵老爷子却立刻整个人就好像垮下来了，摇摇欲坠地往后退了一步。\r 邵家人吓得够呛，连忙都上前扶住他，却看邵老爷子失神地不知道看着哪里，也不说话也不动，全都不明白顾夕的态度怎么就能让他反应这样大。\r 罗老爷子看着乱成一团的邵家人，跟着摇摇头，也没看再看邵川东，只是淡淡道：\r “走吧。”\r 邵老爷子整个人如坠冰窟。\r 罗诚然立刻就明白罗老的意思了。\r 连忙趁机上前一步，语气依旧温和却不容拒绝地道：\r “几位请吧。”\r 邵家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以为还要多说再几句以表达他们诚恳道歉，甚至还想着是不是能够听到罗老原谅的话。\r 虽说今天因为顾夕让他们觉得无比憋屈，但要是能够能够趁此机会坐下来结交一下罗家人也是好的。\r 毕竟能够让邵老爷子这样对待的，说不定就是什么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真要是错过了多可惜啊。\r 可怎么就……让他们走了？\r 邵思敏父母没有什么主见，眼看罗家下了逐客令就不知道要怎么办。\r 邵华琼看了看双眼失神的大哥，觉得这时候必须她站出来了，否则错过这个机会回头就难说了。\r 于是抿抿唇站出来：\r “罗老……”\r 邵老爷子却似乎清醒了，用力伸手拽住她，力气大到甚至让邵华琼疼得轻声叫出来，不让邵家人再多说一句。\r 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就那么看着坐在对面的一老一小，看了半天，突然冲着这头深深鞠了一躬。\r 一时竟看不出是冲着罗老还是顾夕，弄得顾夕立刻就站了起来。\r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想受这一躬。\r “走吧。”\r 这有些嘶哑的声音是邵老爷子发出来的，然后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坚决地往外走去。\r 眼看着邵家人迟疑了一下之后连忙追上去，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地将邵老爷子带走。\r 邵思敏临走跺跺脚，最后用怨毒的眼神看向顾夕，无声做了个口型：\r “别得意，我们走着瞧。”\r 然后才急忙跟上家人离开。\r 显然今天不管邵老爷子受了多大的刺激，到了她这里都没有触动到她。\r 罗老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终于也忍不住跟着叹口气：\r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r 邵家人或许不明白邵老爷子为何看着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可他却能明白。\r 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也就算了，到老到老却让小辈看轻了。\r 这对邵老这样自诩公正一向让人敬重的人来说，比什么都更让他接受不了。\r 只可惜邵家人没有任何一个人人理解他。\r 这么一想，竟觉得他有些可怜了。\r 罗老爷子转头看顾夕不说话，忍不住笑了。\r 这孩子有时候看着成熟理智得吓人，根本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可有时候又觉得实在简单，就好比现在，所有的心思仿佛都写在脸上。\r 罗老爷子一笑，拎起茶壶为自己斟茶：\r “怎么，不忍心了？”\r 顾夕被问得脸红了。\r 却想了想，最后摇摇头：\r “没有。”\r 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心软的人，或许有时候看到老人孩子或者病人会忍不住去做些什么，但对于涉及底线的事，她绝对不会坚持退让。\r 所以不管邵老爷子之前跟她什么关系，或者今天看着像是一下子老了，她都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错。\r 她一直都坚持，人总要是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的，谁都一样。\r 罗老爷子听出来她语气里的坚定，就眼带赞赏地哈哈一笑，甚至没注意像是对看好的孙辈一样拍了顾夕一下：\r “这就对了。” 第两百四十四章 以后都见不到 WL9?6?^?4.z?d??F?#$????e5/?g4?2?J5?1!??V?zR?0Y???????吸口气，她得冷静。 人在冲动的时候很容易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然后顾夕开口道： “大哥，我想好了。” 崔南早在顾夕打电话的时候就想到了，尤其刚才再听完查到的消息，更知道不能劝顾夕了，何况他也没想劝。 就像是顾夕说的，对方现在行事看起来完全没有顾忌。 这样的情况下，除非他们把顾夕和她身边的人全都给保护起来，让对方接触不到，才能不怕对方接下来猜不到的动作。 可是凭什么？ 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小人，只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把他们都给吓怕了？ 那可真成笑话了。 顾夕不会躲，他也不会选择躲起来。 这就好像你站在四下无人的大街上，敌人躲在暗处，你怕了转个身自以为躲起来，其实什么用都没有，敌人还是在。 倒不如跑动起来，让对方即便是看见你也瞄不准你，这样他着急了说不定就露面了。 所以顾夕说得对，动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崔南就道：“你想清楚了就行。” “嗯。”顾夕点头，解释了一句，“我不想等怀风回来，不是因为我冲动觉得一定非得自己去做什么，而是谁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对方还会做什么。” 崔南闻言低头想了想。 余下几个人都安静坐着，连顾夕都没有去催他，因为知道如果她想做些什么，到底还是要有人配合。 在对方那么清楚她的情况的时候，顾夕也不会傻得单打独斗。 “行。”崔南抬头。 顾夕就松了口气。 如果有崔南几个帮忙，至少到时候她可以把温婉和顾小弟托付给他们。 顾夕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把江雅吓得够呛的人到底跟来找她的人有没有关系，假如有关系的话，就说明对方也会朝她身边的人下手，所以她必须先做好准备。 “那现在来说说，看要怎么做吧？”崔南决定了之后立刻道。 众人一直在屋里说了很久，直到上午十点多，才都起身出门。 崔南在楼下叮嘱贺祁和乔红旗： “我忙不能陪着，你们俩好好跟着你二嫂去买东西，要买什么如果有买不到的就给我打电话，我想办法找人买。” 贺祁连忙满脸喜气地道：“大哥放心，你去忙吧，这是头等大事，我这几天都空出来，就跟着二嫂到处跑了，实在买不到我看我们还能往南走一趟。” 乔红旗一听连忙道：“往南走？行啊，那去鹏城吧，去吧，咱们再去一次，那儿可不少好东西呢。” 崔南立刻把他拍一边儿去了：“给我闭嘴，再添乱你就回去，有你三哥跟着就行。” 乔红旗不敢还手，撇撇嘴：“本来就有不少好东西，我二哥二嫂这么重要的日子，东西怎么能不挑好的买？” 崔南被气笑了。 瞪了他一眼才回头跟顾夕道： “去吧，怀风回来也肯定忙，就要你多受累了，但是你放心，有我们几个肯定都会准备好。” 顾夕连忙笑道：“大哥你别跟我客气，我不觉得累。” 几个人说了话，这才各自上了车。 崔南回单位，贺祁的车直接就朝百货大楼开去了。 从下车开始，一帮人就开始买东西，其中温婉和顾小弟一直跟着，贺祁给建议，乔红旗专门负责往车上送东西。 中午在百货大楼附近吃了饭，吃完饭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又进了友谊商店。 贺祁几个从小在帝都长大家世又好的，对友谊商店很是熟悉，进去直接带着顾夕几个人往卖大家电的地方走。 这里只要手里有外汇，很多不好买的家电都能买到。 但今天贺祁显然到了这里还觉得没有满足他的要求。 看着工作人员摆出来的几样东西，贺祁直接皱眉道：“太小了，这哪儿行，要买咱们就买最好的。” 这要是换个人说话，工作人员肯定给他个白眼。 但贺祁穿戴谈吐一看就是有钱又势人家的孩子，这说看不上就真的是看不上。 乔红旗立刻道：“去鹏城，咱去鹏城，都不用外汇，我上次跟二嫂在那里看到，彩电都更大。” 顾夕听着俩人讨论得兴致勃勃，有些无奈道：“我觉得这就挺好了，再说其实现在连这些都用不到。” 顾夕说着看起来有些脸红了：“就、到时候吃个饭就行。” “那怎么行？”贺祁立刻一脸的大惊小怪，“二嫂你可不能这么想，这可是大事儿，哪能随随便便吃个饭，再说你给我二哥省钱干什么，他的不就都是你的，你现在买了早晚都是你们一起用。” 顾夕脸已经被说得越来越红了，就小声道：“那、我没什么意见。” 最后还是贺祁拍板，买了洗衣机和录音机等几样小的，至于冰箱和彩电，他跟乔红旗一个意思，要不然就托人从南边带回来看看。 随后又去买了几样儿点心，这才往外走。 顾夕跟大家伙儿一起往出走的时候，门口人多就停了下，结果眼角余光恍惚看见个身影。 皱了下眉还在想是谁呢，顾夕就被乔红旗抓住了。 乔红旗满脸震惊地伸手指着前面：“二嫂二嫂，我看见了。” 顾夕一惊，以为是看见跟踪的人了，连忙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在哪里？哪个是？” 问的时候顾夕已经把小武器拿在了手里，准备要是追不上干脆就直接把人给放倒再说。 结果乔红旗一脸着急地在前面的人群里左看右看，还急得说不清楚： “就那个、那个咱们在鹏城遇见那个，那个给我名片的，姓什么来着？” 乔红旗越急越是脑子乱，那个姓就在嘴边偏偏就是说不出来。 而贺祁温婉顾小弟几个只能满脸紧张地看着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这到底是要说什么。 倒是顾夕一听说鹏城给名片的，总算想起来她刚才看见的是谁了：“赵战！给了你名片说是本地人，后来跟踪咱们那个，是他吧？” “对对对。”乔红旗急忙点头，继续往人群看去。 顾夕立刻让贺祁跟温婉顾小弟站在一家最热闹的店门口等着，她跟乔红旗往前找了找。 第八百零六章 她要干什么？ ?)y?3?K??ive??????f?k?5?????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