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就喜欢她不上进》 第三十一章 心思实在歹毒 姑娘们面面相觑,惊呆、惊愕,最后齐齐地看向云漓。 云漓一早被世子爷带去侯府贺寿,回来陈嬷嬷便要考试,把最后一名赶出去? 最后一名除了云漓还有谁? 她是惹了侯夫人,还是惹了世子爷? 姑娘们心思各异,也不知该哭还是笑? 云漓也一时有点懵。 怎么二话不说要考技艺? 陈嬷嬷是借力打力,落井下石啊! 反正倒数第一不是自己,姑娘们听了消息各自散了,也去八卦侯府发生了什么事。 云漓回了小院,巧月都快急哭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姑娘惹了侯夫人不快?陈嬷嬷怎么要把您给赶走啊!” 她没资格去侯府,回来听这番话吓得双腿都软了。 云漓一点都不慌,“还真不是侯夫人。”而是陈嬷嬷。 今天她在侯府的表现让陈嬷嬷自惭形秽,几位夫人的质疑眼神,触了陈嬷嬷高傲洁癖的自尊心。 考试一事,陈嬷嬷心中早有腹稿。 此时世子离京办事不归,云漓又刚刚顶撞过侯夫人。 陈嬷嬷此时借刀杀人,不仅能把她从别院赶走,还能把责任推给侯夫人。 一箭双雕。 手腕高超。 不愧是皇后身边出来的嬷嬷,把侯夫人都算计进去了。 “吃完饭,咱们数一数家底儿存款,出个详细的帐。” “嗯?姑娘还有心思算账?”巧月都懵了。 云漓拆了一身沉重的衣装首饰,往床上一瘫,“当然要算啊,万一考了倒数第一离开别院,也要算计能在何处买宅子,难不成真回娘家被扒皮吸髓啊。” 巧月:“……”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姑娘您就不能努努力吗?”巧月很有期盼。 云漓歪了歪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她。 巧月顿时泄气。 自家姑娘的技艺的确哪一样都没得比,看来卷包袱滚蛋可以提上日程了…… “滚蛋”迫在眉睫,云漓也毫不客气吃了一顿香的。 吃完之后便和巧月数物件、列账单。 钱庄存银五百两; 珠钗首饰八套,价值一百二十两; 箱笼衣物值七十五两,却不能卖,也没人买; 凝香丸还有十八丸,若都以妙香坊的六十两一颗来计算,足有一千零八十两的巨款。 但凝香丸要分批卖,银子也无法全到手。 “你明日出去打探一下宅子的价格,至少二进宅院,若有三进院,小一点、偏一点也可以。”云漓吩咐道。 巧月嘴巴撇了耳朵根儿,“甭打听了,银子不够,京城寸土寸金,哪怕是京郊的一个小杂院也要千两起。” “啥?这么贵?!”云漓惊了,她出去闲逛时,还真没问过房价。 “当然啊,别看咱住的别院小,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豪宅。这宅子是世子爷得宫里赏赐,若论地价至少十万两起,姑娘……要不然您考虑一下,努努力?” 云漓无语了。 还以为荷包富余,谁知穷得见底。 一千两不是凑不出,但买个破杂院她可不乐意。 “行了,我心中有数,咱们洗洗睡吧。” 巧月仍旧很担心,“若不然您和世子爷说说?嬷嬷擅自做主,也不知是否与爷商量过。” 云漓才不抱期望,“世子离京办事,这会儿在不在都不知道。” 陈嬷嬷摆明先斩后奏。若她真被赶出别院,还是宫中贵人做主,夜丰烨也没法挽回了。 “这可怎么办?要不然奴婢去找东来?他老娘还指望姑娘的果子救命,实在不行让三娘子出面和嬷嬷吵一架吧?”巧月病急乱投医。 云漓无奈,“馊主意,怕咱滚的不够快?初九还有几天?” 巧月:“后天。” 云漓深吸一口气,转头就睡。 最坏的结果也是出去住一处小杂院。 何况,她不见得是倒数第一。 …… 翌日一早,云漓并没去上课。 陈嬷嬷派仆妇来问。 云漓满脸惊诧,“后天都要考试了,今天还上课?我要留在院中复习,今天就不去了吧?” 仆妇给陈嬷嬷回话。 陈嬷嬷嘴角冷笑,也没苛刻强求。 终归是要滚蛋的人,容她放纵一天又何妨? 早间她特意派人去提刑司问过,世子爷昨晚就已经离开京城了。 明天考试,世子已不会阻拦,宫中与侯府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赶走一个小毛丫头的。 何况侯夫人睚眦必报。 云漓一旦被赶走,侯夫人如何摆弄她,也是值得期待的乐子事。 陈嬷嬷联想到趾高气扬的三娘子跪她面前哭求的悲怆落魄,碗中的白骨苦丁茶都有一丝香甜了。 …… 云漓还是把巧月打发出去探听房价。 不仅打探买,也可以考虑租。 她睡了一个美美的回笼觉,醒来吃着零食等巧月,也琢磨起明日考试以及别院剩下的九位姑娘。 不得不说,这几位的琴棋书画都十分精湛,特别是霓裳姐妹和玖茹。 毕竟出身皇后和贵妃身边,手艺与眼界的确更高一筹。 算来算去,云漓倒是想起一个人——林紫。 唯独她的画作绣品,云漓从来没见过。 但出身县令府,又在皇后身边陪伴许久,技艺肯定不一般。 可她为何不学不争? 陈嬷嬷也视她为特例。 即便整日在课上看话本,嬷嬷也毫无二话的。 云漓正琢磨着,突然听见墙角有动静儿。 不等起身去看个究竟,便听一嗓子惊呼尖叫,随后“噗通”一声闷响,似有重物从墙头落了地上。 云漓顺着声音跑过去看。 摔倒在地的是聂轻衣。 “蛇!有蛇!怎么会有蛇!”丫鬟红螺惊慌地团缩在角落里,颤抖得牙齿打颤,根本不敢凑到主子身边去。 墙角盘桓不动的花蛇在酣睡。 一点闯祸的觉悟都没有。 云漓轻咳一声,“哪儿有蛇?这明明是干枯枝子,你看错了的。”小花蛇被她用木棍扫量着直接赶走。 红螺左右看不见,“就是有蛇,嗯?它哪儿去了?”她小脸惨白,嘴唇吓得都紫了。 聂轻衣浑身骨痛,撑着力气才坐起来,“你看干什么?还不快扶我起来!” 红螺双腿发软,刚蹲起便跪了地上。 云漓自然没这义务。 偷偷摸摸的趴她墙头,还想让她伺候?做什么黄粱美梦呢…… 聂轻衣被晾在原地。 倒是刚才的尖叫声过度刺耳,很快引来陈嬷嬷和其他姑娘。 “怎么摔了?出什么事了?” 聂轻衣不知如何解释。 她思忖下,倒是反咬了云漓一口,“我好心好意来探望云漓妹妹,没想到她把我从院子里面推出来……” “我的手腕扭了,脚也伤了。云漓妹妹就算害怕考个倒数第一,也没必要故意害我啊,心思实在歹毒,就请嬷嬷做主了。” wap. /110//.html 第三十章 真的不是? 夜丰烨眉头一蹙,没想到栾氏玩这么一手。 云漓是他救命恩人的妹妹,他开口阻拦,反倒被责难忘恩负义。 云漓无语。 堂堂宁远侯府没人了吗? 侯夫人与世子斗法,偏拿她一个妾室说事,就不觉得自降身份了? “世子爷的院落不是有宋妈妈的女儿彩陶姑娘操持?那院子也没空着啊。” 云漓一派贪得无厌的模样又摆出来,“所以侯夫人留我,又是以什么身份?” “听说抬了位份的贵妾是有彩礼下聘,要花轿迎娶入门的……” “!!!” 正堂内的人都惊了。 这女人在说什么?! 不仅直说世子院中有人照应,还要侯夫人抬她贵妾进门? 她以为她是谁? 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几个不知身份的女眷看云漓充满鄙夷嫌弃。 夜丰烨目光复杂,厌恶中夹着庆幸,可云漓贪婪的模样,实在让他不喜。 宇文谦甩开宁远侯回来看热闹,进门便听这一句。 他毫无顾忌的笑出了声,一个妾室竟敢直冲侯夫人? 他明目张胆的对云漓竖起大拇指了! 陈嬷嬷面红耳赤,感觉侯夫人瞄她的眼神如刀,似怀疑是她在幕后指使。 可陈嬷嬷能怎么解释? 她说什么都是错,只能装傻充楞,故作无知。 云漓的腰板很硬气。 好歹是救命恩人的妹妹,给个贵妾怎么了? 随口一句模棱两可的“留在侯府”,她是丫鬟还是扫地的?存心糊弄谁! 贵妾必有迎娶之礼,就算侯夫人点了头,夜丰烨也不可能答应。 以为这破侯府谁都乐意进来吗?若非经济身份不自由,她连别院都不呆了。 侯夫人没想到云漓这小毛丫头胃口挺大。 但她也没把话说绝,“世子尚未大婚,贵妾岂能先入府?贵妾一为随妻入府的姊妹侄女,二是为世子诞下子女的尊贵妾室,三来琴棋书画、经文典籍精通的贵才之女,不知云漓姑娘符合哪一条?说来听听。” “啊……” 云漓自贬,“婢妾女工技艺不堪入目,诗文精典也习学不通,更没能为世子爷添丁加瓦,就不在侯府给您添堵了,还是随沉嬷嬷回别院继续学习吧。” …… 栾氏怔住:这小妮子什么套路? 刚刚贪得无厌要贵妾名分,她问了一句,又自认蠢笨啥都不行? 栾氏摸不到章法。 只判定她神经有点问题。 夜丰烨不想多叙,宁远侯府的空气似有毒,让他不愿停留呼吸,“时辰不早,这便告退,审出结果御批定案,我会第一时间告知夫人的。” 临走时再扎一刀,夜丰烨随手一礼,转身离去。 云漓连忙为侯夫人福了福身,一溜小跑追着夜丰烨,生怕把她留在宁远侯府,连陈嬷嬷都不等了。 “爷,您慢点走,怎么走得这么快……” 跟他跑到马车处,云漓已上气不接下气。 衣装太厚、发簪太沉,为了凸显走路时的婀娜窈窕,陈嬷嬷还逼她穿了一双厚底儿鞋。 夜丰烨翻身上马,冷漠的警告,“即便你是云倾的妹妹,也要行事有度,处事有方。以你大哥的恩情搏名分,是你想多了,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云漓:“……” 当谁乐意当贵妾? 还不是为了噎死侯夫人的嘴? 明明不举,还这么自恋…… “婢妾知道了,再无下次。”云漓敷衍了一句,巴不得他赶紧走。 “你是如何知道彩陶姑娘的?”夜丰烨心思缜密,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云漓:“当然是听宋妈妈说的。”反正他不可能去问。 夜丰烨面现怀疑,但此事的确无法追究。 宇文谦也带着常六儿追过来,他一把揪住云漓,盯着夜丰烨,“你?你?确定不是?” 刚在侯府内,他没法子盯着夜丰烨的小妾瞅,只看到了云漓后脑勺。 云漓转身离开的惊鸿一瞬,宇文谦瞬间把她和“逢赌必赢”的人对号入座了! 夜丰烨眉头紧蹙,“你过分了。” “真的不是?!!”宇文谦手不肯放,再次确认。 云漓拿着帷帽扫开他的手,又狠狠跺其一脚,“是什么是?登徒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她趁着宇文谦疼的乱叫,一溜烟儿钻进马车。 宇文谦龇牙咧嘴,却还没法子追上去。 “刚刚是我唐突冒犯,但她和那人实在太像了啊!” 眼见夜丰烨眼神如刀,宇文谦也诚心道歉。 夜丰烨思忖一瞬,也没真的责怪他。 毕竟他见云漓时也恍惚认错。 但那人不仅知晓案犯信息、又是逢赌必赢,怎可能是个别院的姑娘?实在相差太大了。 “云倾还有个弟弟吧?”宇文谦也想到云方。 夜丰烨嘴角一颤,“别去骚扰了,不是那个人。” 宇文谦的内心很失望,仍不时的看看马车内,似想看出点猫腻儿来。 夜丰烨等到陈嬷嬷,才让东来把云漓送回别院,他要赶回提刑司审案,明日一早还要离京出门的…… 车辕滚滚,云漓这一路都心惊胆战。 没想到宇文谦比夜丰烨的眼神还毒?一眼就猜中了她! 或许夜丰烨对她主观印象太深刻,毕竟她大哥之前五句话不离这位亲妹妹。 宇文谦对她印象不深,所以一眼就看破了。 谨慎无错。 这次回别院,她一心教巧月卖香丸,斗蛐蛐儿只当乐子耍耍,再也不能指望这事儿赚钱了。 云漓回到别院,准备美美的吃一顿。 她一早出门到现在,腹胃空空,滴水未进,早把眼睛饿绿了。 陈嬷嬷把她拦住,召去正堂,还把其他姑娘也一并叫来说话。 “……当初贵人们与侯夫人为世子爷选人,是心疼世子爷辛劳勤勉,可如今世子身兼要职为国事繁忙,别院十位姑娘,让世子过度分心了。” “所谓九九归一,乃是大吉之数,我暂定初九考琴棋书画四项技艺,最后一位技艺不精的姑娘就请离开别院吧。” “虽未有男女之实,名义上还是世子爷的人。我会请示宫中的贵人给上一笔丰厚的赏,诸位姑娘这几天要多多练习了。” wap. /110//.html 第二十九章 夜丰烨的软肋 云漓彻底无语了。 都把人家亲外甥抓了,还让她过去干吗? 但东来已亟不可待,陈嬷嬷只能催促她快一点儿。 云漓很心虚。 虽说宇文谦不一定能认出她,她还是找陈嬷嬷要了一顶帷帽戴上,借口避嫌。 陈嬷嬷纳闷,这丫头今天脑子灵光了?帮云漓戴好帷帽,她们便跟随东来进入宁远侯府了。 侯府外刑卫把守,密不透风。 侯府内宾朋满座,但正堂内冷冷清清,只有夜家的亲眷在此,除了好事的宇文谦。 云漓被东来带到夜丰烨的身边。 隔着帷帽的一层薄纱,云漓都感觉到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致,还特意往夜丰烨的身后躲了躲。 陈嬷嬷带她向众人福了福身,算是行礼问安了。 夜丰烨并未看她们,只对着正堂内上座的人说话,“夫人点名云漓贺寿,我已经把人带到了。奈何今日事出意外,不便在此处久留,望夫人宽和心态,莫焦躁忧心,继续寿宴之喜便好。” 云漓:“???” 抓了人,还劝安心过寿?世子这手玩得够阴啊! 侯夫人栾氏早已气得说不出话。即便刻意压抑,裙摆的微颤也出卖了她。 宁远侯夜震川指着夜丰烨便骂,“何时抓人不行?偏偏选在今日此时?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侯府的人!” “身为臾国臣子,自当以国事为重。”夜丰烨语气平淡。 夜震川两鬓白发似都多了几根,“你就不能等他离开之后再抓人?偏偏闹到侯府,故意给侯府难堪!” 说是侯府难堪,其实是侯夫人难堪。 夜震川这话一出,侯夫人的脸色都苍白几分。 夜丰烨仍旧语气平缓,态度坚定:“父亲可否想过,若他得到消息,在此侯府逃走,整个侯府都会被牵连。我为宁远侯府,并非针对夫人。” 就是针对又怎样? 谁让侯夫人请她外甥来,还偏要夜丰烨贺寿。 自找添堵也是活该。 夜震川说不出半个字。 毕竟罪证摆在面前,谁都不能出言开脱。 “世子一心为陛下办事,实乃情非得已,我也不能苛待晚辈为难,只能怪栾家外甥不争气了。” 栾氏很快调整情绪,绝不会让夜丰烨看了热闹。 她目光一转,看向云漓,“既然是来贺寿的也莫要急着离去,世子总要留下吃一杯酒,你这位救命恩人的妹妹,侯府也是要感谢一番的。” 来了这么多豪门贵客,栾氏自要圆了体面。 毕竟是她刻意布置的生辰礼。 哪怕场子被砸,也要撑到最后。 云漓心里一抖:都这节骨眼了,还要请夜丰烨吃酒? 侯夫人的心机城府也太深了。 夜丰烨拒绝的很脆,“抓人还要审,公事在身不便饮酒,望夫人莫怪。” 审的也是她外甥,等于悄悄在伤口又洒了一把盐。 栾氏的嘴唇抽了抽,“那云漓姑娘留下吧?怎么进了屋中还戴帷帽不肯摘,莫非不敢见人么?” 堂堂侯夫人还留不住一个妾? 她的体面也甭要了! “阿嚏!” 云漓顿时一个喷嚏打出来。 早间准备的洋葱帕子可还没扔呢。 “昨晚随宋妈妈学了一宿的福身行礼,不小心染了风寒,摘帷帽怕过病气给夫人,实在不敢。” 云漓故作委屈的说着,才不管侯夫人乐意不乐意。 栾氏蹙眉,此时才察觉没有见到宋妈妈。 夜丰烨朝门口摆了手。 东来领命,吩咐刑卫把宋妈妈一行人全带过来。 不提受罚的丫鬟仆妇,宋妈妈已被打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此时她见到栾氏已奄奄一息,好似只有一口躺进棺材闭眼的活气了。 栾氏彻底惊了。 立即冲了过去,勃然大怒,“夜丰烨,你解释清楚,否则我绝对不依!”那是她的奶娘,相当于母亲一样! 夜丰烨束手而立,“一个奴才擅闯别院,我罚就罚了,还需要理由吗?” “你是怪我对别院擅自插手了?!” “是不是违了规矩,夫人比我更清楚,不需要我多赘述了。” “……” 栾氏眼冒金星,就连视线都已经模糊不清。 她想找夜震川做主,谁知夜震川早被宇文谦拽出去私话闲谈,不许他偏颇任何一方的。 外甥被抓、奶娘被打,她本想以娘家势力压人一头,就连太子殿下都出面说合,夜丰烨还敢如此硬气?! 栾氏吩咐管家请大夫为宋妈妈治伤。 侯府的其他亲眷再看夜丰烨脸色各异,却谁都没敢上前。 毕竟谁都有几段黑历史,生怕被夜丰烨记恨翻案的。 云漓站了一旁美滋滋的看热闹。 怪不得夜丰烨让她不必梳妆打扮,他就没打算让她应付这群达官贵人。 一时间夜丰烨的形象高大些许,可惜不举。 人无完人? 但这是致命硬伤啊,唉…… “宋妈妈犯了错,让云漓姑娘受了委屈,云漓姑娘就留在侯府养病,我会派人贴心照料的。” 栾氏突然开口,让云漓身子一震。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又提起她?! 陈嬷嬷见她发呆,倒是帮云漓把帷帽摘了,“就站在这里回话吧,别离得太近。” 帷帽不摘的确不合规矩。 何况云漓今日的妆容发髻出自她手,总不能这样的荒废了。 云漓腹诽陈嬷嬷手欠,但也看清楚侯夫人面容。 美艳丰腴,盛气凌人,似一朵娇艳十足的莲台花,哪怕四旬有五,也是稚嫩少女不可比拟的艳。 她眼眸中的征服欲狂烈炙热,似要把一切掌控手中。 侯夫人也在打量云漓,却满是不屑。 哪怕模样不错,出身也是太嫩。 这样一个小丫头,还不是随手可以掐死的蚂蚁。 “世子的院落一直保存至今,空落落的无人掌管,你来操持再好不过。世子如若惦念云漓姑娘,也可随时前来探望的。” 别院中的十个妾,哪一个不想入侯府? 无论云漓畏惧不敢不应,还是为了名分地位答应,夜丰烨都算输。 救命恩人的妹妹这一道死结,或许就是他的软肋的。 wap. /110//.html 第二十八章 一份大寿礼 不仅宋妈妈被刑卫带走,跟随宋妈妈一同到别院的人一个不落。 门口盯着的人早已散了信儿,姑娘们听说后吓得心惊胆战,浑身发冷。 那是侯夫人的贴身妈妈,就这么被世子罚了吗? 蕙妍与婉芸的脸色很难看。 她们昨儿还派人去给宋妈妈送了贵重的礼,今儿这一顿板子,什么人情都打飞了…… 云漓此时被摁住更衣梳妆,还不知道这件事。 陈嬷嬷亲自动手为她描眉画眼,仔细思量:这小妮子眉眼长得很不错,俏丽的杏核眼,真有几分勾人心魄的水润…… “也不知世子怎么就点了头,偏偏带你去侯府。到了那里能忍则忍,尽量管住嘴巴别说话。多嘴多舌最容易惹事犯错的。” 该嘱咐的要嘱咐,盼她回不来也是理所应当。 陈嬷嬷向来心口不一。 云漓望着镜中的自己,还挺好看。 “也许世子爷慧眼识珠,看出我天生丽质?” 这么好看的人儿,却要跟着去侯府遭罪,跟谁说这道理去。 陈嬷嬷:“……” 怎不落一道雷闪劈死她! 东来催促,屋内也不好再耽搁。 今日去侯府,由陈嬷嬷亲自相陪,巧月是没资格的。 可巧月知道了宋妈妈挨打的事,很想提醒姑娘小心,千万别惹世子爷生气。 但有陈嬷嬷盯着,她站在远处一动不敢动,只能目送姑娘上马车了。 “你提醒姑娘别惹爷生气,护着点姑娘,不然给钱也不卖你果子了!” 巧月寻个机会凑近东来,凶巴巴地威胁他。 东来:“……”这主仆俩就没有一个招人待见的。 “你告诉我果子在何处采,我就答应你。” 巧月琢磨一下才反应过来,“竟想过河拆桥?姑娘说得没错,你果然不是好东西。” “我告诉你吧,那果子就是姑娘种的,而且除了她之外,谁种都不活!” “护着姑娘,就是护着你的老娘,该怎么做,你自个儿瞧着办吧!” 巧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东来骇然地愣住,难不成还真是云漓种的? 夜丰烨已经上了马。 东来不敢耽搁,立即在前方开路。 云漓来到人世间,还是第一次坐马车。 只是这速度实在太慢了,她晃晃悠悠便睡着了。 云漓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 同车而来的陈嬷嬷已不知去向,车上只剩她一个人。 云漓撩起马车帘子,只见车水马龙一眼望不到边。 人挤着人,车挨着车,几乎没有落脚的空隙了。 云漓全身乏,从马车上下来,伸伸筋骨,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她刚一转身,就听见一个熟悉声音: “侯夫人过寿而已,又不是天仙下凡,怎有这么多捧臭脚的凑热闹,马车都进不去了?!” 宇文谦被堵在此处很不满。 他猜到夜丰烨会早些到,生怕错过热闹没得看,特意起了一个大早。 可谁能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难不成要下车走进去? 宇文谦正犹豫的功夫,余光睹见一道身影飞快上了马车。 他侧眸一看,这不是夜丰烨的马车吗? 刚刚进去的好似是个女人……难不成是他小妾吗? 宇文谦兴致勃勃地走过去,抬手就挑起马车帘子,“姓甚名谁?你家世子去哪儿了?怎么留你自己啊。” 云漓背过身去,心里一万个仙角马奔跑。 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遇上宇文谦?! “不知世子爷去了何处,公子快放下帘子,莫要冒犯。” 她故意娇滴三分,生怕宇文谦听出她声音。 宇文谦侧头想看她什么模样,可云漓挡了个严严实实,根本不给他机会的。 “还没说你是谁呢。” 云漓装死不搭理。 宇文谦自觉没劲,却也没走,就在此处等夜丰烨露面。 陈嬷嬷匆匆赶回来,看到宇文谦连忙行礼,“原来是小公爷,给小公爷请安了。” “你是夜丰烨别院的嬷嬷?”宇文谦看她穿戴,大致猜得出。 陈嬷嬷连忙应下,“小公爷慧眼识人,正是在下。” 宇文谦下巴努了努,“里面的人是谁?夜丰烨人呢?” “世子爷刚进侯府了,吩咐我们在此处等,今日跟随世子爷前来的是云漓姑娘,她兄长云倾曾是世子亲随。” “原来是云倾的妹妹,你喊她出来,让爷见一见。” 提到云倾,宇文谦也是熟识。 他很羡慕夜丰烨有那么忠心义胆的属下,羡慕不已。 陈嬷嬷听其吩咐,虽觉不妥,却不敢拒绝。 云漓在马车内听到顿时风中凌乱。 好端端的要见她? 我大哥和你很熟吗?! “世子爷没在,恕婢妾不能见外人,嬷嬷莫怪。”云漓直接拒绝。 陈嬷嬷一脸尴尬,“小公爷与世子爷乃至交好友,也曾是你哥哥的旧识,此时相见非恶意,没必要执着避嫌。” “嬷嬷不是曾教导,所有事都由爷做主?如今您也能做主了?”云漓反驳质问。 陈嬷嬷噎住,只能看向宇文谦。 “少拿这话噎人嘴,刚才你还下马车透气呢,这会儿装什么规矩人,下来!” 宇文谦也是混不吝,哪能被她两句话就噎回去。 云漓:“……” 这可怎么办? 硬着头皮见? 她正琢磨的功夫,常六儿从前方探信儿归来,“世子带刑卫把侯夫人的亲外甥给抓了,里面已经闹翻了天!昨晚工部管事供出了粮仓糙米换良米的幕后主使就是他……这份寿礼送得够大的!” “什么?!抓人?我就知道他留在京城贺寿没好主意!” 宇文谦亟不可待,立即穿过人群挤去侯府门口,这热闹可不能错过了。 云漓与陈嬷嬷也听了个清清楚楚,目瞪口呆。 给侯夫人贺寿,就是把侯夫人外甥抓了? 东来此时赶来找云漓,“大人已在前方等,你们这就随我一同过去吧。” wap. /110//.html 第二十七章 给她扎几针 “噗!” 巧月一口唾沫差点儿呛死。 “姑娘胡说什么呢……” 她连忙四处看看,没被外人听见,“姑娘们纵使有这心,也没人敢来啊,侯府的婆子们在门口守着,奴婢能进来陪您,都是说了半晌好话的。” 巧月递上水,又蹲在地上帮云漓按摩双腿。 蹲蹲起起,她瞧着都累。 难怪姑娘不乐意争宠,真去了侯府天天如此,好人也会累傻的。 云漓唉叹一声,“就谁也指望不上了?” “三娘子劝您别去,是担心世子爷心中不满。但如今世子爷都点头了,您还有什么顾虑的?”巧月只能在一旁劝。 云漓抿了抿唇,一时不知如何讲。 三娘子说侯夫人下毒害过世子; 她又看出世子中毒不举; 花仙天眼再看宋妈妈,世子不举的毒就是她亲自下的,更是侯夫人指使的。 这么烂的关系,她掺一脚,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推也没法推,去了又遭罪,回来还被一群女人记恨,咱们俩的悠闲日子也就到头了。” 巧月浑身一紧,“这可怎么办啊?” 她和主子还没过几天舒坦日子呢。 云漓也不愿再想,拿了一个毯子铺在地上,“爱咋咋地,我太困了,我要睡觉!” 前堂有暖炉,倒是不冷。 云漓也不管什么行礼规范不规范,她才不当奴才呢。 云漓倒地便睡,盯她的婆娘回来喊起,她也一动不动了。 …… 清晨的鸟儿鸣啼清脆。 云漓醒来时,陈嬷嬷与宋妈妈已经赶到。 看她睡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的喷嚏,陈嬷嬷吓得连忙让大厨房熬一碗热姜汤。 宋妈妈罚了守她的婆娘,“让你陪着姑娘,怎么由姑娘在地上睡着?着了寒凉,耽误为夫人过寿,你磕碎了脑袋也赔不起!” 婆娘跪地解释,“姑娘太困,怎么喊都起不来……” “云漓姑娘太胡闹,怎能就在正堂睡着?也太不像话了!”陈嬷嬷禁不住训她。 “阿嚏!” 云漓顿时一个喷嚏,满脸的埋怨道:“早就说我太困了,却还要我练蹲礼,原本就是身子弱的,这回更弱了……不如和爷请示一下,换位姑娘陪着吧?我若着了风寒,再过给侯夫人就不妙了。” 云漓的着凉是装的。 她趁着婆娘也睡着,让巧月去厨房顺了一个洋葱头回来。 把洋葱头剥开,挤了汁液在帕子上。 帕子捂住鼻子,喷嚏自当一个接一个。 耳听云漓埋怨,宋妈妈也说不出个二三来。 的确是她让婆娘盯着云漓,没料到身子这么差? 果然天生穷命,富贵一点儿都压不住福气的! 一大碗热姜汤灌下,云漓故作头晕,要求回屋中歇息。 还不等点头答应,门外通传世子到,已经备好马车等候云漓姑娘了…… 陈嬷嬷无奈,瞧了宋妈妈一眼,亲自去门口向夜丰烨禀事。 夜丰烨一身黑袍于高头大马之上,浓郁的煞气滚滚,丝毫看不出是贺寿,更像去羊门街口监斩的。 “……怪我照顾不周,昨晚只由侯府的下人陪云漓姑娘练礼法。姑娘困乏,睡了地上着凉了。” 陈嬷嬷两句话把自己摘干净,只等夜丰烨决定换人还是自己去。 陈嬷嬷更盼他开口换人。 那便可以举荐影荷姑娘,她的亲外甥女侍奉了。 夜丰烨毫无表情,“可还能走?” “那倒是能走……”陈嬷嬷道。 “能走就出来,不要耽搁时间了。”夜丰烨很没耐心。 陈嬷嬷哑然无语,换个人不行? “侯府今日都乃达官贵人,云漓姑娘带病前去不好吧?”她只能直接挑明了。 夜丰烨不满,翻身下马,直接步入别院前堂。 云漓刚又喝了一碗热姜汤,正在浑身冒汗。 看到夜丰烨前来,她立即跟随宋妈妈一同行礼了。 “病了?”夜丰烨问话。 云漓娇弱无力道:“染了风寒,不知会不会起高热,而且还有些头晕,婢妾对不住世子爷,让爷失望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不可能再逼她跟随了吧? 夜丰烨极不耐烦,吩咐东来,“去把张大夫找来,给她扎几针。”他又低眸看云漓,“此人一手神针祛热快,你忍住疼痛就行。” 夜丰烨嗅觉灵敏,自当闻到淡淡的洋葱味儿。 用这伎俩耍心机? 他对云漓的厌恶更胜一筹。 云漓瞬间瞪眼,不仅要去,还要扎针? 不是嫌弃她吗? 不是厌恶她吗? 您换个人带不行吗! “婢妾刚刚喝完姜汤,已有好转,歇一歇应该就好了。”她可不想扎针! 夜丰烨轻应,“那就快去更衣,不必上妆,再准备几碗热姜汤备着路上喝。” “是,世子爷稍等。” 陈嬷嬷吩咐仆妇备姜汤,又亲自带云漓更衣上妆。 世子爷虽说不用,但也不能灰头土脸出门啊! 宋妈妈一直看着夜丰烨,可夜丰烨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云漓姑娘身子不适,世子爷没必要带她去,侯夫人知晓也不会怪罪的。” 宋妈妈开口打破僵局,此处的气场让她倍感压抑。 夜丰烨端坐正位,却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未经我允许便到别院选人送礼,此事你逾越了。” 宋妈妈并不意外,早已备好说辞,“侯夫人惦记世子爷,希望您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的。” “她不是我母亲,轮不到她操心。” “可她是侯夫人,宁远侯明媒正娶。” 夜丰烨朝门口努了下巴,两名刑卫立即进门。 宋妈妈骇然,这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世子要动她? “世子今日动我,定会惹夫人不悦,侯爷知晓也会训您的,当年的误会过去这么久,您何必耿耿于怀不肯罢……呜呜呜!呜!” 宋妈妈没能再说,被刑卫堵住嘴摁在地上便打板子。 闷哼声接连响起,隔着厚厚的袄裙,也看到宋妈妈背后渗出的血迹。 别院中人吓傻了。 这可是宁远侯夫人的贴身奶娘,世子就这么罚了? 夜丰烨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十个板子打完,宋妈妈奄奄一息。 夜丰烨揉了揉困乏眉头,凌厉沉声如丧钟敲起,“我做事,用不着你来教。” “擅闯逾越之错归她,但你是她的奴,就替她领罚。” “而且你们要记住,我母亲是失踪,并非过世,哪怕明媒正娶,我也是不认的。” “再敢插手我的事,不是十个板子,是直接打死。” wap. /110//.html 第二十六章 一定让她们得逞啊 夜丰烨夺过他的手中酒,一饮而尽。 “走不走,这酒也是我的,过年喝什么再议。” 宇文谦看他下颚流下的酒,心疼得脸都绿了。 “你慢点喝,这可是上百年的老花雕!” 夜丰烨把空瓶子撇给他,“怪不得满口土腥气,难喝至极。” 宇文谦捧着空瓶咬牙切齿,“再给你这糙人喝好酒,我就不是宇文谦!” “回吧。”夜丰烨又要撵他走。 宇文谦自当不肯走,“你确定真不去?我也得了请贴,你若去,我就去,这热闹不能错过了。” 夜丰烨一脸嫌弃,“你是有多闲?不能为国建功立业,不如早日娶亲生子,好歹为镇国公府做点事情吧。” 开枝散叶也是功绩,起码对国公府是这样。 “真给他们生了儿子,我还能如现在一般快活?想都甭想。” 宇文谦是长房唯一的儿子。 整个家族都在等他传宗接代。 夜丰烨不想再与他多废话,“明日我会去,你可以走了。” 宇文谦得了满意答案,也不在提刑司赖着,“那个人你们还没追寻到下落吗?” 他派人满京城的找,皆杳无音讯。 宇文谦自觉挫败,十分生气。 自小到大,就没他办不成的事、寻不到的人…… 夜丰烨摇了摇头,“没下落,有下落也不会告诉你。” 宇文谦:“……” 就猜到他会这么说。 不过他也不在意,无论落入谁手,只要那人出现。 宇文谦这个话痨一走,提刑司内顿时安静下来了。 夜丰烨揉揉额头,便听东来在一旁道:“爷,您不去别院看看?侯夫人选了林紫姑娘和云漓。” “林姑娘家有白事不能去,嬷嬷等您再选一位姑娘,而且云漓去侯府贺寿也不太合适吧?” 云漓去侯府,还不把世子爷的脸面丢尽了? 夜丰烨情绪平淡,“人是她点名选的,不是我。” “那林姑娘去不了,您选谁?”东来退而求其次。 夜丰烨继续工作,“带一个足够了,你去别院传个消息,明日一早我去接她。” 东来犹豫下,苦口婆心道:“您不再想想了?云漓姑娘胆小又爱哭,去了岂不是惹祸?侯夫人选她,就是为了让大人难堪的。” “爱哭?那不正合适贺寿?”夜丰烨觉得很不错。 东来:“……”合着您就是为了添堵的。 “小人担心惹出事端,太子殿下埋怨您。” 而且云漓的果子,的确让他老娘恢复食欲。他还没搞明白那东西的来路,这丫头别被侯夫人给玩死啊! 夜丰烨看出他内心的小九九。 撇去一份刚批好的逮捕令,“我看你也是太闲了……” 东来怂了脖子,连忙把逮捕令接过。 看见逮捕令上的名字惊住,东来立即正经道:“现在就抓?” 夜丰烨双腿架上桌案,倚在椅子上阂眸小寐,“抓回之后叫醒我,别耽误为侯府送大礼的时辰。” 东来连忙领命。 去别院知会一声后,便带刑卫前去抓人。 云漓听到东来传话,惊得合不拢嘴。 夜丰烨不是疯了吧? 以为他知道此事会换个人,怎么还要明早来接她?! 林紫似卸了心头重担,与宋妈妈福身告别,乐滋滋地回院中继续看话本。 “嬷嬷,我突然有些头疼。” 现实状况出乎预料,云漓只想迅速撤退,再想想办法。 陈嬷嬷挤出一丝笑,“世子爷看重姑娘,姑娘该高兴才是,这会儿可没时间顾忌你的小性子,晚上就别歇了,听宋妈妈再讲讲明日的规矩吧。” 熬一晚头晕脑胀,去侯府不出错才怪。 陈嬷嬷明白侯夫人的意思,自当愿意帮衬一把。 何况她对云漓母子厌恶透顶,巴不得她明日一去不再回来。 “姑娘明日要见许多名门夫人,遇见不同的人要行不同的礼,刚刚你的姿势不太正确,我会陪你再练一练。” 宋妈妈也没想到夜丰烨会选云漓。 依着他的性子,应该弃了妾室独身前去才对,怎么会直接答应了? 侯夫人本打算他拒绝带人之后,论论他嫌弃救命恩人的妹妹,冷血薄情。 世事难料,世子果然又出奇招…… 云漓心里一万匹仙角马奔过,莫非今儿还躲不了? “今天若不歇息,明天哪有精力侍奉世子爷?嬷嬷和妈妈别捉弄我,我困得睁不开眼睛,必须要去歇着了!” 有本事一气之下不许我去啊! 云漓怎么会为给别人行礼练一宿! 宋妈妈一怔,这丫头竟然敢拒绝? “你可知明天要见的都是什么人?倘若礼错,你可是要挨罚的。” “原本陈嬷嬷就担心我给别院丢体面,何必让我去陪世子爷?” 云漓委屈的快哭了,“我这头晕脑胀,话都说不清,还是别去给侯夫人过寿添堵了。” 宋妈妈紧咬下牙,厌恶的眼神一闪而逝。 哪位姑娘对去侯府送贺礼不是趋之若鹜? 怎么她还退缩不去呢! “侯夫人点了你,世子爷也选了你,若姑娘再推三阻四,可有些不识抬举了。” 宋妈妈这话一出,陈嬷嬷也顺势附和,“做世子妾,就要有世子妾的本分,此事若让世子难堪,你恐怕要被送回家中了。” 云漓:“……” 回家不行。 经济暂时没自由。 回家要被三娘子扒了皮不说,还有两个啃姐的。 “我只是担心丢脸,若嬷嬷与宋妈妈都这般说,我便认真的练练吧。” 练到明早晕过去,就怪不得她不上心吧? 为了安稳的铁饭碗,云漓只能小虐自己一下了。 眼见云漓服软,宋妈妈还算满意。 送走陈嬷嬷,又教了云漓几遍行礼姿势,她也没亲自熬夜盯着,吩咐带来的侯府婆娘瞧着。 婆娘只说“对”与“不对”,寒暄废话一句没有。 云漓蹲下站起,起了又蹲,终于累得腰酸疼,坐在蒲团之上就不起了。 婆娘刚要瞪眼,云漓直截了当地道:“别催我,再催我立即倒地不起,就是你来背黑锅!” 婆娘哑口无言,束手无策。 只能出去透透风,容云漓休歇一刻钟。 云漓盘腿坐在地上,与巧月嘘声道:“就没谁想对我暗下黑手吗?你可千万别拦着,一定让她们得逞啊!” wap. /110//.html 第一章 落地成妾 云漓坐在窗边,看着窗棂上吐着信子的小花蛇大眼瞪小眼。 变成宁远侯世子的妾室之一,就算开始接受仙罚了吧? 幸亏她自己跳了坠仙台。 若等玉帝下判决,把她变成猪猫牛狗都是轻的。因为她把玉帝最疼爱的三儿子肋骨打折不说,还塞了他满嘴的泄阳草。 不是她心狠手辣。 是仙界太差。 她苦修九世得道成仙,王母娘娘和花神都相中了她,且互不谦让。 云漓哪个都得罪不起,只能两个差事都接。不仅要打理蟠桃园,还要帮花神掌管奇花异草、酿造香丹。 说好百年后为她立灵仙樽位,谁知二位神仙大饼一画就是上千年。 这一千年,云漓从早忙到晚,日夜无休。 不说蟠桃宴的盛举筹备多辛苦,就是小散仙们隔三差五相聚也找她求花求香丹。 求人总该有个好态度吧? 颐指气使不说,还动不动就挑剔告状,而且每次挨训的都是云漓。 云漓憋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赶上玉帝三公子吃多了酒,对她动手动脚。 她一怒之下把人给揍了。 做了上千年神仙,她除了苦辣咸,就没品味过甜。 那破桃破花谁爱管谁管,反正这无休止的苦差她不干了! 她拒绝一切pua内卷,只想到人间痛痛快快地玩几十年。 可她现在的身份不能随便玩。 只是宁远侯世子的一个小妾。 这个国家叫臾国,原主一家是贫民户,老爹死的早,老娘一人把四个孩子拉扯大。 按说这身份做妾都不配入世子的眼。 是大哥在世子麾下任职,遭遇暗杀时以命抵命救了世子。老娘跪求世子收下原主当妾,借机攀个高枝,世子为报救命之恩便点头答应了。 于是原主被送到世子别院。 别院中还有九位姑娘,都是世子的妾。 这九位的身份可不一般。 是宫中娘娘们和侯夫人赏的,其中还有官家女。随便拎出一个和原主比,都似娇艳牡丹pk狗尾巴草,压根儿没有可比性。 原主胆小懦弱,动不动就哭,还被老娘逼着勾引世子下春药,争取先弄个孩子出来。 结果春药灌自己嘴里,出了大丑。 其他妾室厌恶这娘俩儿行为下作,便拿一条小花蛇吓唬原主,没想到直接把她吓死了。 醒来已是仙落凡尘的云漓,此时正与把原主吓死的小花蛇在大眼瞪小眼。 察觉到云漓的气息陡然突变,小花蛇瞬间没了攻击性,摇头摆尾的凑过来卖萌撒娇。 云漓虽被禁了仙法,但千年浸染神草灵药,气场无人能比。家禽野兽对灵性之人最为敏感,自然愿意亲近她。 “蛇?是蛇!!姑娘您快躲开啊!” 丫鬟巧月端着药进屋,看见有蛇,扬手就把一碗热药汤子泼过去了! 云漓吓一激灵,随后就见小花蛇皮砰砰腾起,冒出了一股浓香的蛇肉味儿。 蛇怕高温,汤药太热,小花蛇瞬间耷拉脑袋奄奄一息了。 云漓舔了舔嘴唇,她还真有些饿了……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怎么会有蛇?真是吓死奴婢了!” 巧月脸色惨白如纸,抱怨一句之后,便拿手帕帮云漓擦拭溅了身上的药汤汁。 “别担心,一条蛇而已。”云漓说了新身份的第一句话。 巧月看着云漓,察觉她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儿,“不怕?”那可是蛇啊! 云漓拿过帕子自己擦,还伸手点了一下小花蛇的头。 小花蛇瞬间精神,一溜烟儿钻了她的袖子中乖乖不动了。 云漓也没想到,她已落凡间为妾,花仙天眼仍能看破万物隐藏最深的秘密。 好比她看到小花蛇头顶有一行雾符天书:青龙王蛇第三千四百六十五代杂交后裔——蛇蛋十倍大补。 云漓把它留下来。 原主的身体太差,的确需要好生的补一补,就不介意自身灵气把小蛇的伤势治愈了。 巧月把洒在榻上的药汤擦干净,一转身发现蛇没了,“蛇呢?没烫死?跑哪儿去了?”她上下左右寻不见。 “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你也别找了,再去倒一碗药给我吧。”云漓敷衍了一句,准备偷偷养。 巧月捧着空碗,讪讪道,“药没了,奴婢刚刚就熬出一碗。” “那就再熬一碗?” “这药咱买不起了,只剩下一两银子,月例银子要二十天后才发呢。”巧月很后悔,她怎么手欠就把药给泼了呢?! 云漓哑然当场,什么破身份?世子妾居然没钱?! 搜寻记忆,原来十两的月例银子,被老娘拿走大半儿贴补娘家了。 “算了,那药不喝也行,苦得要命,我饿了,你去厨房端点吃的来吧,我想吃肉。”云漓退而求其次,世子别院,总不能不管饭吧? “姑娘您怎么糊涂了?姑太太过世,咱们别院跟着吃素七天,今天才第三天。” “可我怎么闻到了卤肉味儿?”云漓嗅嗅鼻子,真香。 “那是隔壁林姑娘自个儿掏钱买的,大厨房不做荤食,小院自己吃用管不着,可人家不待见咱,奴婢去求也不会分给您的……”巧月越说声音越小。 云漓扶额:这人品太差了吧? 巧月怕她伤心,连忙过来劝,“姑娘您别伤心,刚才奴婢趁您熟睡的功夫去见了世子爷。虽没见到爷,但看到了东来,他说会把您身子不适的事儿告诉爷,等爷忙完就来看您了!” 看她? 云漓翻了个大白眼。 想都甭想。 若不是谣传世子好男风,和太子不清不楚,宫里的娘娘不会赏这么多女人,她也不会入别院做妾。 但世子是不是真的好男风? 云漓好奇心倍增。 二十天后世子到,可以用花仙天眼看一看。 但她现在看不到世子秘密,更想满足口腹之欲,“别管世子来不来,咱们不能亏了嘴,一两银子也能买点肉,我就要林姑娘吃的这一家。” 巧月想想就肉疼,“那家卤肉贵着呢。” “贵就更要吃!整日吃素,这脸都菜绿色了,指望世子能喜欢?” 云漓借口充分,她照了镜子,除了面色苍黄,五官小巧精致过得去。 好生保养补一补,也能养得溜光水滑。 巧月仔细想想,姑娘说得有道理啊! 她也不再心疼银子,立即出去买肉了…… wap. /110//.html 第二章 我请病假 主仆二人吃饱喝足,巧月香得边吃边哭。 她没想到姑娘会赏她一起吃肉,还唠叨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姑娘。 云漓没心情给巧月做心理热线,她吃饱喝足就在屋中数家底儿。 四套衣裳半新不旧,只有一套干净贵气些,是世子来时才会穿的。 两套珠钗首饰,一套鎏金一套银,还有一个冰种的平安扣,是世子赏的妾室礼。 零散的胭脂水粉不值钱,现银几乎没有,有也早被老娘拿光。 台子够大,箱盒够多,却都空空如也。 日子是不是太惨了点儿? 云漓仔细算算,哪怕以后拒绝贴补娘家也不够花。 妾室每个季度两套新衣,每个月十两月银。这收入普通人家丰衣足食还有不少富余,但对云漓来说实在不够。 有没有什么轻松挣钱的办法? 掰直世子?有点难度。 “当啷”一声清脆。 爆皮的小花蛇不知何时钻出来,尾巴一甩,扔了一块银子在妆奁台子上。 云漓瞪大眼睛,连忙回头看巧月,那丫头在洗衣服,没注意到小花蛇送钱。 把银子拿在手心掂掂重量,起码二两半,云漓低声教育着它,“再穷也不能偷,下不为例,懂?” 小花蛇一甩尾巴进她袖子养伤,嘲讽味十足。 云漓:“……” 人穷志短,忍了忍了! 把银子放好,云漓也有了底气。 明天似乎可以上街逛逛?她还不知臾国什么样子呢。 云漓翌日清早刚说出去溜达溜达,巧月震惊的跑来摸她脑门。 “不烧啊,怎么糊涂了?” 云漓撇开她的手,“什么糊涂了?出去走走还不行?” “当然不行,入了别院的姑娘没有世子同意,谁都不能随意出去,这事儿您知道的啊。”巧月紧紧地盯着她。 云漓心头一紧,原主记忆中没这一条啊? 不过想想原主的性子,恐怕让她出门她也不知道去哪儿。 “我说出去,当然不是走正门。”她一本正经的敷衍道。 巧月眼睛险些瞪出来,“啥?您要偷着跑?!” 云漓很厌恶这个字,“不能说偷,只能说做些不让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巧月:“……” 这不还是偷? “嬷嬷那边怎么说?您要去学习的。” 为了防止妾室闹事,外加陶冶情操,世子从宫中请了教习嬷嬷教琴棋书画,熏香茶道。 原主比不过宫中侯府出身的姑娘们,不出意外的每门课都倒数第一。 云漓索性去都不去了,“就说我被蛇吓到了,帮我向嬷嬷请病假。” 巧月仍旧忧心,“万一世子来看您,您又不在,岂不是惹大麻烦了?” 云漓:“……我觉得他不会来。” 巧月:“万一来了呢?” 云漓:哪有那么多万一? 巧月:“万一真发生了,您会被撵回家,十两银子的月例也没了!” …… 此事争论不出结果。 云漓受不了巧月唠叨,只能放弃出去闲逛的想法。 但她也拒绝上课。 让巧月去报了病假,她在院中翻土埋种,培育了一株琉璃莲,又种了不少花花草草。 院子虽小,却能独立自主。 琉璃莲是她最喜欢吃的灵仙果。 跳坠仙台时,兜里揣了半个,跟着她一起下凡了。 云漓在别院等了十天。 花草已经发芽,琉璃莲经过小花蛇肥料催促,已经出了第一个小花苞。 世子仍没来看她。 巧月絮絮叨叨,猜出一百零八种世子不来看她的理由。 云漓终于受不了话痨,打发巧月回娘家看看。 她则束起高发,换了一身普通青衣,走到早已探好方便出行的墙边上,双脚一蹬翻出去了。 …… 臾国京城繁花似锦,车水马龙。 街边铺子的小厮吆喝着迎来送往,杂耍卖艺,只求看热闹的给俩赏钱儿。 皮影戏、吹糖人儿,人间热络的烟火气,让云漓看了个眼花缭乱。 她坐了街边小摊,花二十文吃了一碗牛肉千丝面,又花五文钱去小茶馆吃瓜。 茶馆八卦的信息量很足。 补充了原主记忆中缺失的所有重点。 譬如世子夜丰烨和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是发小死党,还是太子伴读。 他不仅是宁远侯世子,还是提刑按察司的按察使。 按察使主管司法刑狱,监察暗劾,手下不知多少罪臣亡魂,绝对的孤臣一个。 这么一位朝中重臣,有空还忙着审案立功呢,哪有空流连红尘别院?她以后可以随便出去逍遥快活,根本不用在意世子会突然到访。 此外云漓还得到一个重要讯息。 臾国人娱乐好斗。 斗鸡赛马拼王八,但凡是个活物就能搞来耍一耍。 譬如五文钱的茶馆,张罗一上午的赛事就抽红了二十两,云漓馋得眼睛都绿了。 二十两银子,能买多少卤肉吃? 肚子咕噜咕噜。 她又饿了…… 云漓第一次出门不敢多停留,返回别院的路上,倒也用天眼看出一堆花边八卦。 比如香料铺子的老板是礼部郎中夫人的姘头; 卖炊饼的婆娘是李员外儿子的亲生娘。 …… 她又想起世子好男风的传言。 算算日子,世子到别院的日子是七天后? 七天眨眼就到。 现在她想的是怎么弄点银子花花。 云漓回去不久,巧月也从娘家回来。 小脸耷拉得似霜打的茄子,眼泪汪汪,“奴婢没用,一个铜子儿都没求回来,三娘子也太狠了,您也是她的亲闺女,她怎能只顾着方哥儿和慧姐儿,您生病都不肯来看一眼呢。” 云漓一点儿都不意外,“你放心,放月例银子那天,她一定会来的。” 巧月嘟了一下嘴,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顿时哭得更凶了。 三娘子是云漓的娘。 她孤儿出身,被云漓的爷爷买回家做童养媳,那时就叫她三娘子,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方哥儿慧姐儿叫云方、云慧,是云漓的弟弟妹妹,龙凤胎,今年十三。 二人眼高手低,好吃懒做。 大哥在时啃大哥,如今大哥不在了,就啃云漓这点月例银子过活。 “甭管他们了,桌上有我准备好的香粗料,吃完饭你听我指挥,咱们做点儿小香丸试试。” 如此糙料云漓懒得动手,准备培养一下巧月。 巧月一怔,连忙跑过去看,“姑娘从哪儿弄来的?” “当然是让人去买的,难不成我还偷的?” “您哪儿来的钱?” 巧月的记忆中,最后那一两银子全买卤肉了。 云漓:“……我说小花蛇险些把我吓死心存愧疚,吐了二两银子做补偿,你会信吗?” 巧月眼泪都没抹干净,就咯咯咯的笑出了声,“姑娘这瞎话编的,比隔壁林姑娘看的话本还离奇了,您可真逗!” 云漓无奈,就知道说实话也没人信。 “你也甭管那么多,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wap. /110//.html 第三章 世子到了 巧月忙忙碌碌一整天。 调出的香丸又酸又苦还夹了浓郁的土腥味儿,好似放烂了的大白菜,闻起来都呛得慌…… “这味道也太怪了,肯定没有铺子收。都是奴婢太笨了,浪费了这么多好材料,姑娘您还是亲自调吧,奴婢根本就不配学!” 巧月很挫败,她怎么就敢大胆的伸手调香?太不自量力了。 云漓倒在树下的摇椅上,半眯着眼睛,迎着夕阳。 秋风扶柳,散着悠悠清香,她舒服得睡了一觉又一觉。 听巧月抱怨,她才慢悠悠地起身过去看,“不错,做得很好,我就是要这个味道。” 巧月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这味道好? 她嗅觉出问题了吗? 巧月跑到小院门口闻了闻花:没错啊,是香的啊…… “姑娘,您确定那味道可以?”巧月满脸无法置信。 云漓斩钉截铁,“对,我确定可以。” “那味道又酸又土,哪家铺子也不会买啊,奴婢知道自己笨,您不用这么安慰人的。”巧月有些感动,姑娘实在太善良,这都能违心的体恤安慰她。 云漓:“……” 这丫头脑子里都想些啥? 她也懒得多解释,洗漱干净便回屋睡觉了。 翌日早上吃过饭,巧月正想问姑娘去不去上课,一进屋就发现云漓不见了。 院里院外找了一圈,没人。 妆奁台子上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一行九个字。 巧月顿时懵了。 什么意思? 她不识字啊! 可她又不敢去求其他姑娘帮着读,否则自家姑娘不就露馅儿了? 怎么办? 是离家出走还是被人绑了? 她天天盼着世子来看姑娘,今天第一次盼着他别来。 巧月急得乱跺脚,“姑奶奶哟,您这到底去哪儿了?!嬷嬷可千万别发现,否则您就真的完蛋了!” 巧月火烧眉毛的时候,云漓优哉游哉地走在京城大街上。 她随意的逛了一圈,仍旧去吃了一碗羊肉面,再去五文钱的小茶馆。 但这次她没坐下听八卦,直接去了斗局场。 袖子里用“香丸”搓了搓手,又掏出小花蛇偷剩的二两银子放了斗案上。 她粗声粗气,似一稚嫩少年,“二两银子,我全下了!” …… 云漓连赢三把,二两变成了二十两。 她也不再恋战,付给茶馆二两喜钱儿,便立即折身回家了。 巧月配的香丸就是为了斗蛐蛐儿准备的。 那味道虽不好闻,却可激发蛐蛐儿斗志。 寻常斗蛐蛐儿的人,会在蛐蛐儿交尾后再带过来,增强蛐蛐儿斗势,但这番操作在云漓的面前就低级了。 她调配的香丸刺激过张国老的小毛驴。 那两条小驴腿儿硬生生撅了太乙天尊的九头狮,还踩上去跺了两脚。 神仙坐骑都能被她玩得手拿把转,何况两只小蛐蛐儿? 云漓摸摸兜里的二十两,向街边大妈打听了“李记卤肉”在哪儿卖。 她准备买五两银子的卤肉,和巧月一起吃个够。 她也是前天才用天眼看了巧月的身世。 巧月从小被卖来卖去,因一脸雀斑太丑才侥幸没被卖去青楼。 云漓到别院做妾,没丫鬟伺候丢体面,三娘子从人伢子手里花五百个铜钱儿买了遍体鳞伤的巧月伺候她。 云漓觉得日子惨,但在巧月心里这日子已经美上了天。 如今这丫头跟了她,就是她的人,云漓不会亏待她半分的。 拎着卤肉回别院,云漓刚要拐进胡同口,就见别院正门出来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锦袍绣黑蟒,披风挂金边,发髻高束,剑眉鹰眸精光闪烁,鼻梁高挺笔直,薄唇红润似秋枫。 他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似刀刻般精致,周身透着的阴寒煞气让街边野花都低了头。 云漓连忙躲起来。 我滴个乖乖,世子真的来了?! 他每隔一个月到别院一次,按说还有六天呢,怎么突然提前了? 云漓顺着砖头缝隙偷偷瞄。 别说,这世子长的真好看。 比太上老君的儿子还要帅。 突然一行雾符天书出现在世子头顶:中毒,不举,顽疾不治。 !!! 我勒个乖乖! 原来世子不是好男风,是根本不行事?!!! 他中毒不举,下春药也没用啊! 云漓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颇不是滋味儿。 再怎么说,这也是她名义上的男人,虽说她不想争宠,可守一辈子活寡也有点惨? 上千年的处女谁听说过? 就是她——云漓本漓! 白瞎这张俊脸了,唉…… 云漓垂头丧气,跑回西边,踩着墙上凸出的砖头一跃,直接翻墙回到院中了。 她离开的下一秒。 世子夜丰烨就出现在她刚刚躲藏的墙角边。 没人了? 明明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过。 “爷,怎么了?”东来立即跟了过来。 夜丰烨嗓音低沉,“没什么,或许是个普通路人。” 翻身上马,夜丰烨继续回提刑司去审案了…… wap. /110//.html 第四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巧月?巧月?” 院子里面空荡荡,云漓悄悄地喊了两声,才见一道人影从屋中狂奔出来! “呜呜呜呜,姑娘您去哪儿了?您吓死奴婢了!” “您知不知道世子爷来了,奴婢的心都跳出了嗓子眼儿!” “嬷嬷还说一会儿来看您,奴婢正不知该怎么办!” “您下次跑出去能不能先说一声……呜呜呜,什么?卤肉……好吃,真好吃!” 云漓掏出卤肉塞住巧月喋喋不休的嘴,“我不是给你留字条了吗?你没看到?” 巧月小嘴吧嗒着:“奴婢看到有什么用,奴婢又不识字。” 云漓:“呃……” 这倒是她疏忽了。 巧月一转头,看到云漓拿了那么多好吃的,“这么多?您从哪儿弄来的?” 云漓不仅买了卤肉,街上各类小吃都弄了点儿,准备挨个尝尝。 她掏了十两银子给巧月,“存好,这是咱们的家底儿,用你做那香丸换的。” 巧月顿时傻了,“啥?就那又臭又酸的东西?居然有人喜欢?” 云漓沉了半天才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它可能不是给人用的?” “啊……那给什么用?死人白事?”巧月理解不上去。 云漓也不想再解释,“你只知道它能换钱就行了,别整天忙乎绣花纳鞋底儿,闲着无聊做香丸,我有路子换钱了。” “行,奴婢马上做,只要能换钱,奴婢做什么都行!” 巧月往嘴里塞了几口肉,准备立即开工。 云漓连忙拽她坐下,“急什么,吃完再去……世子怎么今天就来了?” 虽然世子不行事,她也要问清楚。 毕竟这位是老板。 巧月激动地道:“对!世子!马上中秋了,世子提前来别院看看,给大家分了东西,姑娘您也有份儿的。” 她跑进屋中拿了一盒月饼出来,还有一盏小花灯。 花灯上绘得是牛郎望织女,嫦娥戏吴刚。 云漓看这花灯图案很讽刺,直接撇了一边,“只要不是来看我的就好,吓我一大跳。” 她拿了一块月饼尝尝。 莲蓉馅儿,味道不错。 巧月以为她在伤心,“世子没忘记姑娘,嬷嬷说您一直请病假,不露面也不上课,世子非但没怪您,还埋怨嬷嬷怎么不给姑娘请大夫……其实世子心里有姑娘的,也没记着上次那件事,可惜姑娘今天错过了。” 云漓:“……” 不错过又有啥用? 世子不举。 “所以你和嬷嬷说,我病卧起不来床,不能去见世子?” 云漓一边腹诽一边问,以免被问起对不上口供。 巧月点点头,又连忙摇头:“其实奴婢见了世子都吓傻了,是林姑娘帮衬着说您生病了。” 林姑娘? 林紫? 云漓只知道她住隔壁院儿,喜欢看话本小说。 她是妾室中的倒数第一,林紫倒数第二。 似乎林紫娘家很厉害。 因为同样成绩差,她被嬷嬷骂的狗血喷头,对林紫却是连哄带劝的。 “你稍后送点儿卤肉小吃过去,谢谢人家。” 巧月抿了抿嘴,“奴婢听春芽说,林姑娘嘴巴刁,嫌弃李记卤肉不正宗,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我管她吃不吃,她不爱吃就成全春芽,反正我已经谢过她了,领不领情是她的事。” 云漓吃饱喝足,回屋中换了衣裳洗把脸。 她躺在床上,一边小歇一边等着陈嬷嬷请大夫来。 脑中又浮现夜丰烨冰冷叱咤的俊脸。 不行事? 唉…… 其实世子行不行和她也没关系,她才不想和一群女人争抢一个男人。 但她也不会大嘴巴与外人说,毕竟是世子隐疾。 如今看来,还是攒足银子最重要。 若斗蛐蛐儿一天赢二十两,一个月便有六百两,一年七千二百两……岂不是很快经济自由了? 但可着一家薅羊毛,会被盯上的吧? 云漓脑中算计着银子,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她醒来就见教习陈嬷嬷在床边椅子上坐着,手中还拿了大夫已经开好的药方。 “万寿堂的大夫已经给姑娘瞧过了,身子骨虽虚,不至于下不得床,走不了路,见不得世子爷。” “旁日听闻世子要来,恨不能天未亮就起床打扮,还掸那腌臜刺鼻的香,今天可是出了奇,硬生生忍住不见,真有几分手腕了。” 陈嬷嬷一双丹凤吊梢眼,弯月鹰钩鼻,面相八分刻薄,十足的阴阳怪气。 她出身皇后宝慈宫,位列三等教习。虽在宫中排不上号,到了世子别院则众星捧月,姑娘们每月都有孝敬的。 唯独云漓的孝敬她瞧不上。 因三娘子的风评不好,不是个地道的贞洁寡妇。就是坐在云漓床边,陈嬷嬷都把椅子搬离了一米远。 云漓慵懒的挪了挪身子,仍有几分困意,“旁日我抢着见,嬷嬷厌烦,如今不见了,嬷嬷还烦,不如您和世子爷商量一下,给我一笔银子安家,我就不在您这儿碍眼了多好。” 不说世子大方吗? 给她一笔经济自由,她立即跪地上给他磕仨。 陈嬷嬷惊了,半杠压不出个屁的蠢丫头,居然和她顶嘴? 她上下扫量云漓,模样还是那个模样,怎么感觉不同了? “你甭拿这话噎我,世子不计较你做的腌臜事,我心头却是记你一笔的。屋里还吃着卤肉杂拌,却说病气缠身下不了床?你唬谁?” “哦……难道嬷嬷盼着我去见世子爷,说您收了蕙妍姑娘五十两银子,不追究她拿野蛇吓我的事?” 云漓看到陈嬷嬷,就见她脑袋上一行雾符天书,清清楚楚。 陈嬷嬷惊了,“你、你竟敢胡说诬陷我?!” “是不是诬陷,嬷嬷心里清楚,我一个院中养病的都知道了,也不知别院中还有谁不知道了……” 云漓虽怨原主不争气,但拿蛇吓她的人,不会轻易放过的。 恶人还需恶人磨。 陈嬷嬷是最佳人选。 果然云漓说完,陈嬷嬷手中的帕子都撕碎了,“你别听风就是雨,我对世子忠心,世子是认可的……既然你这么乐意躲在屋子里,那就在屋中好好养着,养不好身子别出门,免得过了病气给外人,我会仔细盯着的。” wap. /110//.html 第五章 没你妾多 陈嬷嬷心虚不久留,起身就走。 巧月吓得连忙追出去说尽好话。 “姑娘!您怎么突然揭嬷嬷的短儿?嬷嬷这是故意把您软禁,您不能容她这么做啊!”巧月灰溜溜地从外回来。 软禁? 云漓笑出了声。 那岂不是连病假都不用请,就不用去上课了? 巧月彻底看傻了,“您怎么还笑得出来?而且您怎么知道蕙妍姑娘给了嬷嬷五十两?” 云漓敷衍道:“我胡说的。” “啊?胡说?!那让蕙妍姑娘知道了,还不跟您吵架?!”巧月发现姑娘胆子越来越大了。 云漓:“她?吵架?恐怕她没功夫来找我了……” 陈嬷嬷睚眦必报,一定会找她算账的。 巧月唉声叹气,“其实嬷嬷那边也好说话。姑娘们每个月都给她一两孝敬,奴婢多做点香丸,您给她二两,她就不会拦着您见世子爷了。” “每月给她二两银子,就为了见一眼那男人?你当这是买票看耍猴儿的吗?”云漓觉得她们想法很荒唐。 巧月紧紧地盯着云漓,以前姑娘挖空心思的想见世子爷,如今怎么变了? 云漓看出巧月神色不对,准备好的话术也脱口而出了。 “其实我已经想通了,论家事、论才华,咱都比不过其他姑娘,也没必要再强求。想办法攒点儿私房银子,过好咱俩的小日子就知足了。” 巧月眼泪汪汪,“姑娘您也太难了……”她是真的心疼云漓。 云漓讨厌眼泪,“哭什么哭,有这功夫去做点香丸,能天天吃肉比什么都强……对了,香丸的事别告诉三娘子。” “您被嬷嬷禁足的事情也不说?” “不说。” 巧月抹了眼泪,更为云漓不值了,“您把所有委屈都自己担着,还怕三娘子忧心,可她们却一点不体恤您,太没良心了。” 云漓:“……” 也没必要把她想的这么好,她只是不想给娘家分钱而已。 “行了行了,去熬药吧,给林姑娘送卤肉了吗?” “啊,奴婢忘了!。” 巧月匆匆跑去干活,云漓终于能清净一下耳朵根儿。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嘴皮子太碎,需要多给她找点手艺学学了…… 吃肉、喝药、好好睡觉。 第二天云漓又揣着“香丸”跳墙离去,只是这一次巧月知道她如何“失踪”的了。 看着姑娘利落翻墙,巧月怔怔地呆滞半晌。 她拧了胳膊一把,疼! 真的不是做梦啊。 院墙那么高,姑娘就翻过去了? 被小蛇吓唬过一次,姑娘不但性情变了,还有身手了! 莫非那蛇是个仙儿? 她真要去好好的拜一拜了! 云漓不知巧月如何脑补,她接连三天都去五文钱的小茶馆斗蛐蛐儿了。 和第一次去时一样,只下三把注,赢二十两就走。 但今天她要离开时,掌柜的把她拦住了。 “小兄弟不再多玩两把?茶馆儿可以管饭的。” 云漓束发青衣,领子系得又高又紧,她身形不高不矮,戴了一顶头巾帽,还真看不出是位姑娘。 云漓摇了摇头,“赢多了伤和气,二十两肉疼不伤身,正好。” 掌柜捋着寥寥几根胡子,上下打量着她,“小兄弟口气够大的,就这么自信能一直赢?” “是不是能一直赢,您看着就是了,除非掌柜不许我再来。”云漓自当硬气。 掌柜连忙笑道:“怎么会?若小兄弟明天也来,茶我请了,上好的君山银针等着您。” 云漓挑眉看着掌柜,一直没说话。 掌柜不明所以,“怎么?小兄弟不乐意?” “……没什么,我一定到,多谢掌柜了!” 云漓离开茶馆汇入人群中,很快不见踪影。 伙计凑了掌柜身边道,“哪家的公子啊?您认出来了?” 掌柜的摇摇头,“没看出来。” 伙计惊了,“没看出来您请他喝君山银针?”那茶一钱十两银子,贵了去了。 掌柜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索,“你没瞧见她连续三天,每天只押三把,而且每次压的蛐蛐儿都是最弱的?” 伙计眨眨眼,“好像是这么回事?有什么绝招吗?” 掌柜飞去一个大白眼,“你管他有什么绝招,他模样不错,还有精湛手艺,主子一定会喜欢的。明天他再来时,你伺候好了挖挖底,若他被主子瞧中了,咱们再出手拉他入局。” 伙计嗤笑一声,又一个倒霉蛋?点了一下头,继续去忙乎了。 掌柜的摸摸下巴,交代两句,便匆匆地奔去镇国公府。 此时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宇文谦正数落着夜丰烨,揪着马匹缰绳不许他离开。 “说好了今晚一起喝酒,你却突然变卦?我都和我爹说了,你又放我鸽子,还能不能做兄弟了!” 夜丰烨言简意赅,“立了新案,要马上抓人的。” 宇文谦挑眉:“又谁落你手里了?” “甭多问,和你们府上沾了远亲,避嫌。”夜丰烨办事极重原则。 宇文谦不屑地冷呵一声,“国公府的亲戚多了去了,我除了亲爹亲娘谁都不认……可抓人也不差晚上这顿酒啊,太子还没登基呢,你至于为他拼命么!” 夜丰烨白眼:“就你话多。” 宇文谦仰脖,“没你妾多。” 夜丰烨冷眼撇去,也没封住宇文谦挖苦他的嘴,“怪我说你吗?别院十个美妾,你碰都不碰一下,要不是你对我从无非分之想,我也怀疑你取向有问题了!” 夜丰烨:“……” 若不是生死兄弟,好想一刀砍死他。 “毒痛无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关系再好,夜丰烨也不会透露难言隐疾。 宇文谦安抚地拍拍他,“我已经派人去陈国和炀国打听了,就不信这天下无人能解你的毒了。” wap. /110//.html 第六章 你自己过来 宇文谦和夜丰烨、太子一同长大,都是太子伴读。 夜丰烨自幼行文习武,科科魁首第一;宇文谦却文不成、武不就,耍把戏喝花酒他倒是京城第一。 可宇文谦府上三朝国公,宇文家更是臾国第一大族。长房如今只有他一支独苗,爵位非他莫属。 两个极端性子的人本凑不到一起,又恰好凑了一起,还成了生死兄弟。 夜丰烨翻身上马,“已经十七年,我也不强求,时间紧,我走了。” “你晚上回来喝酒,不然我不松手。”宇文谦耍赖不依。 夜丰烨无奈,“我晚上还要回侯府看看的。” “侯府那群人又不待见你,你回那里干什么……” 宇文谦正絮叨着,茶馆掌柜匆匆跑来了。 “……什么人能把蛐蛐儿玩那么神?你又说胡话糊弄爷呢吧?”宇文谦听掌柜在耳边低语几句,根本不信。 掌柜的倒嘶一声,用手比划着脖子,“敢和您说半个虚字,脑袋都给了您。” “啪啪”两声,长鞭抽响在掌柜耳旁,吓得他连忙躲去宇文谦身后。 “你再勾搭他不务正业,我现在就把你脑袋割了提去喂狗!” 夜丰烨最厌恶赌博喝花酒,若非抓了宇文谦无用,早把他锁大牢里进行改造了。 宇文谦连忙松了缰绳,撵夜丰烨好似撵鸡,“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吧,你把抓人当乐子,我斗蛐蛐儿也是乐子,赢多了我赏回去就是了,你折腾完了回来吃饭啊,我给你留着酒。” 夜丰烨冷哼一声,好似给掌柜定寿限的阎王爷,准备把他一起带走。 东来得了刑卫传话,凑其耳边紧急低语,夜丰烨二话不说立即驾马离去了。 掌柜抹了一把脑门冷汗,好似鬼门关钉板上滚了一遭。 谁能想到来见小公爷,会遇见这位祖宗? 出门太急,没看黄历啊。 宇文谦早已习惯夜丰烨那张黑脸,送他离开后就拽掌柜的进院说话,“你仔细说说,那人真的每天只押三把?而且局局必胜?” “真的,绝对真的,骗您我就是王八……而且那小子眉清目秀,模样也不错。”掌柜眼睛瞄着宇文谦,想看爷是否另有癖好。 宇文谦冷笑一声,敲打着他的脸,“甭在爷的身上动歪心思,明天爷会去,你敢虚我半个字,看我怎么收拾你!” …… 云漓离开茶馆,并没急着回别院。 今天是八月十五,别院的姑娘们筹备吟诗做对奏琴歌舞,夜间小聚。 即便云漓没被陈嬷嬷软禁,她也不愿凑合这种炫耀局。 她准备多买点儿好吃的回去和巧月美餐一顿,还特意拎了一壶桂花酒。 路过一家首饰铺子,云漓又钻进去了。 她给自己挑了一套圆月簪配水滴坠子,给巧月也买了一支鎏金簪。 那丫头连支像样的簪子都没有。 平日就用杨木枝对付着簪发髻,寒酸得不知遭过多少大白眼。 如今有家底儿了,就必须改善生活。 吃喝玩乐,云漓是极其大方的。 给店家付了八两银子,云漓拎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家。 可她刚刚迈出铺子大门,就见这条路被大批的刑卫给封锁了。 所有百姓都被要求站立原地不许乱动,因为官府要抓人! 大中秋的还抓人不放假? 衙门都这么内卷争功吗?! 云漓心里正腹诽着,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她瞬间瞪大眼睛,往后躲了两步。 怎么会在这里遇上世子?合着骂了半天内卷的人是他?! 夜丰烨双手背在后,磅礴的气场让百姓们自动自觉地矮半头。 他一双锐眸似锋锐利剑,扫过人群中一张张脸,最终停在云漓站立的方向。 云漓心底“咯噔”一下。 不会被世子认出来吧? 她少年乔装虽不精致,也不至于拙劣到一眼就被识破。 夜丰烨声音低沉,似庙宇沉钟,“还站在那里等人请?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过来吧。” 云漓浑身惊悚,鸡皮疙瘩都乍起来。 不等她有动作,背后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八月十五当街抓人,夜大人就不怕伤及无辜百姓吗?” 夜丰烨冰冷无情,“你束手就擒,便不会伤及无辜。” 男人冷道:“我不想牵连其他人,但我更想知道,夜大人的心里,是百姓的命重要,还是功劳更重要。” 云漓松一口气,原来世子不是针对她,是来抓别人。 可下一秒,一道冰凉温度突然横在她的脖颈上! “抱歉了兄弟,看你眉清目秀的,模样不错,真死了,也挺可惜。但我已走投无路,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夜大人肯不肯放你一条生路,大不了黄泉路上咱俩作伴了。” 云漓身子一僵,眼眸低垂,正睹见她肩膀上的长刀尖锋芒。 她刚刚注意力都在夜丰烨身上,根本没想到身边会出现危险啊! 大街上这么多人,偏偏把她当人质? 我伴儿你个八辈祖宗啊! 百姓们被吓得惊声尖叫,连忙躲闪一旁。 刑卫们疏散其他百姓快速撤离,只将案犯和云漓包围其中。 夜丰烨眉头紧蹙。 此人眉眼似有几分熟悉? 可案犯的刀芒提醒他此时不能分神。 云漓沉叹一声,什么命? 也不知夜丰烨发现她是偷跑出来的妾,还会不会出手救她了…… wap. /110//.html 第七章 全帮你说了 云漓唉声叹气,把手伸进捧着的纸袋中。 案犯顿时把刀紧了紧,“你干啥?你别乱动啊,刀子它可不长眼!” 云漓不满的叽叽歪歪,“马上就死了,还不能吃两口香的?朝廷砍头前还都给顿断头饭呢,想当饿死鬼你随意,我可得吃饱了再上路!” 云漓也不管这人会不会真抹了她脖子,拿起一块肉就塞嘴里,小嘴吧嗒吧嗒吃很香。 所有人都傻呆呆地看着她。 这兄弟是不是心太大了? 双方都对上刀子了,您还不忘吃肉? 不知道的以为当街演戏呢! 夜丰烨难得的表情惊愕,没想到人质的脑回路如此……不正常。 但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随时捕捉案犯出错的瞬间,争取一击必杀! 案犯也傻了。 他劫持的是什么人啊! 他不敢掉以轻心,更对云漓吧嗒嘴的声音无比烦躁,“你别吃了!快把你手里的东西扔了!” “我再吃最后一块!” “扔了,听见没!” “最后一口,最后一口!” “扔了,快点儿,再不扔我宰了你!”案犯气急,把刀又压深一寸。 云漓连忙举起双手,“别别别,扔扔扔,我扔,我这就扔……” 她把纸袋子扔在地上。 突然猛地起身。 一道蛇影从云漓领口蹿出,张开大口就朝案犯双眼咬去! 案犯一惊,下意识闭眼退后。 仅这闭目一瞬,夜丰烨如疾风狂闪,挥刀断了案犯右臂,又是“噗嗤”一声闷响,将案犯牢牢地钉在首饰铺子的大门上。 案犯双手握着长刀,直挺挺地瞪着眼,未死也不能瞑目。 怎会突然蹿出一条蛇? 那贪嘴的少年是什么人? 他有太多的疑惑无人解答。 刑卫们冲上来将他五花大绑。 案犯突然狂笑,“杀了我,你就别想找到失踪官银藏在哪儿,你这狗官,一定不得好死,哈哈哈!” 东来气得拳头咯咯作响,“那是你劫持的赈灾款,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放我一条生路,我就告诉你们官银藏在哪儿,否则那群穷狗只能被洪水淹死,饿死,病死!夜丰烨,你的官帽也甭想保住了!” 东来没辙,只能看向夜丰烨,“大人,怎么办?” 夜丰烨在人群中搜寻云漓。 这小子眨眼不见踪影,跑得倒是快的…… 他准备召大夫救治此人,带回去言行逼供。 一个小乞丐突然凑过来,递上一张纸条。 夜丰烨打开看,“官银藏在永州河东南三里的堤坝下面?” 案犯一惊,“谁说的?你胡说?!没有!” 夜丰烨又继续道,“同伙躲在京郊十里堡客栈的地窖中?” 案犯疯了! 这信息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已经有人落网交代了?! 夜丰烨从他神色变化,就已经猜出字条上的信息属实,“东来带人去京郊十里堡抓人,其余人跟我到永州河。” “是!” “大人,还留着他吗?”东来看到案犯恨不能一刀宰了! 夜丰烨阴冷地看着他,“不是不想死?挂提刑司门口晒太阳。” 东来一个激灵,晒到死?!大人的刑罚永远比一刀毙命更毒辣…… 夜丰烨无暇追寻跑远的人质,带兵前去挖失踪官银。 大街上的血迹很快被刑卫们擦拭得干干净净,小贩们继续出来摆摊卖货,大娘们也继续攀谈八卦。 街道恢复了往日繁华,好似刚刚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 云漓却跑得极快,双脚交叠出了重影儿,她真怕夜丰烨带人追上来,一口气都不敢停歇啊! 云漓是趁夜丰烨砍案犯右臂时,寻了个空当,拎起食物和小花蛇就跑。 可跑出没多远,就听说案犯劫持的官银是为了赈灾所用的。 搞银子有很多办法。 坑灾民的钱,相当于用刀抹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缺了八辈子大德了! 而且他还威胁世子丢官帽? 那她的月例银子不就没了吗?! 云漓看出案犯隐藏的秘密,但避免被抓去当同伙,她拿起街边算卦先生的纸笔写下来,让小乞丐送去给夜丰烨。 但该逃跑还是要逃跑。 毕竟夜丰烨的眼睛太毒,她乔装露馅儿的话就太惨了。 路上一口气都没敢歇,云漓回到小院便瘫软在墙角一动不动了。 巧月连忙过去扶,“姑娘怎么了?您别趴地上啊,地上凉……” 云漓喘了片刻,才把气息捋顺了。 她拿出包裹里的簪子盒递给巧月,也不打算说出刚刚偶遇夜丰烨,“怕你等急了,急跑回来有点累……喏,戴上看看,喜不喜欢?” 她这会儿说话,嗓音已似破锣。 巧月瞬时一惊,连忙接过盒子打开看,“这、这是姑娘赏给奴婢的?” “什么赏不赏的,快把你那根破树叉子扔了,寒碜。” “奴婢惦记姑娘回来晚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没想到姑娘去给奴婢买礼物了……呜呜呜,姑娘您怎对奴婢这么好!” 巧月又哭又笑,眼圈红润似秋桃。 云漓受不了她动不动就掉眼泪,可嗓子破得说话费劲,“别没事就哭,丧、丧的慌!” 巧月连忙把眼泪擦了,余光睹见袋子中有东西不停的动。 “嗯?姑娘还买了活物?” 巧月撂下簪子伸手去拿。 活物? 云漓想起小花蛇! “喂,别动,那里面有……” “妈呀!!” 巧月尖叫一声,吓得倒地昏迷不醒了。 云漓唉声叹气,还是说晚一步。 “你也真是的,你吓唬她干什么!” 云漓扯开袋子,吃的早已没了,蛇肚子倒是鼓鼓。 刚刚救她一次,食物已被小花蛇自动领奖了。 云漓无奈,哪怕双腿已软成面条,也忍着疲惫把巧月背回屋中。 凉水净面,巧月也很快苏醒。 看到小花蛇在云漓的手腕上缠着,她连忙跪地磕头,“蛇仙儿?真是蛇仙儿,蛇仙儿息怒,奴婢刚刚不是故意惊到您,您可千万别害姑娘啊!” wap. /110//.html 第八章 务必找到他 “什么蛇仙儿?你别大惊小怪的。” 云漓也没法遮掩小花蛇的存在,“它就是上次被你险些烫死的那一条,终究是个生命,我能救便救了。” “可自从它来了咱们院子,姑娘您立即有了香丸的卖钱路子,绝对与它有关啊!”巧月满眼的玄学迷信。 云漓:“……” 就这么被条蛇抢了功劳? 倒也不是不行。 “既然你也不怕,就放院子里好生养着吧,它还能看家镇宅。” “对,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它。” “你现在就得替它收拾一下烂摊子,它把咱俩的伙食都吞了,你再出去买点好吃的回来。”云漓是一动都不想动了。 “行,奴婢这就去。”巧月腿脚是勤快的。 “对了,你再给南边巷口拐角的陈伯家买二两银子的米面油送去,以后每个月都给。” 云漓每次回来,都能看到陈老伯坐在门口编柳条筐,还会客气的朝她笑一笑。 刚刚看她累得跳不过去,还帮忙垫了个板凳帮着爬。 “啊?他们家是挺惨的,儿子们都去当兵打仗牺牲了,老婆婆眼睛也瞎了。”巧月的心地很善良。 云漓轻应,“年纪大了,无儿无女,还总被街坊邻居们嫌弃,咱们手中宽裕就照顾一下。” 四个儿子全部战死,官家的抚恤根本不够生活。 斗蛐蛐儿赢的银子算偏门,按规矩不能全归自己无出处。何况最初的二两半,还是小花蛇不知从哪儿偷来的。 巧月笑着夸赞,“姑娘的心真好,奴婢没跟错人,您就是和其他姑娘不一样。” 云漓浑身无力,“别拍马屁啦,我快饿死了。” 巧月不再耽搁,兴冲冲地出了门。她还特意换了一身衣裳,戴了云漓送她的鎏金簪。 旁日被嘲讽狠了,必须去其他姑娘的丫鬟面前晃一晃。她这簪子可是鎏金的,其他姑娘出身再高,也不会这么大方的赏! 云漓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没心思管巧月疯狂炫耀。 她躺在院中摇椅上小寐片刻,等巧月买了吃食回来,主仆二人便开始大吃大喝了。 ……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年破了例,十五当天,三更的圆月也格外闪烁耀眼。 街上连绵不断地精致花灯,将冰冷的提刑司也映出几分暖意。 夜丰烨刚刚忙完。 这个案子办的很顺利。 同伙抓到,官银挖到。 “那个人后来寻到了么?” 他带兵离开之后,刑卫将小乞丐带回去,仔细问了递纸条人的五官模样。 画师按照小乞丐的描述,出了画像,刑卫们便开始全城搜索了。 夜丰烨也没想到,告知案犯藏匿之地的人就是人质,这倒很有意思了…… 东来连忙汇报,“忘了和您说,搜了全城都说不认识,大海捞针一样。” 夜丰烨思忖后,“把画像拿给我看。” 东来连忙递上。 夜丰烨蹙眉,“这画得不对。” 他亲自拿起笔,按照印象中的模样勾了脸。 东来在一旁哀叹,“爷,您想云倾了……” 云倾是云漓大哥。 当初他们二人做夜丰烨贴身侍卫,关系极好。 云倾故去,夜丰烨也没再找人替补云倾的位置,只留了东来在身边。 夜丰烨又添几笔,的确画成了云倾,那人与云倾的确有几分神似……也快到云倾的祭日了。 “给他家人送过中秋礼了么?” 夜丰烨承诺过庇护云倾家人,年节礼从未断过。 东来冷呵一声,“送了,可送什么礼都没用,三娘子只想要钱,听说云漓姑娘的月例银子她都要拿一大半回家。” “当初云倾最疼这个妹妹了,可惜进了别院之后,性子也变得市侩贪财,和三娘子一模一样了。” 对云倾,东来十分尊重; 但对他的家人,东来八只眼睛看不上。 “云倾以命换我命,他家人要什么都理所应当。千万不要吝啬,爷还养得起身边人的。”夜丰烨训了两句。 “小人知道,可有句不当说的,您已经收了云漓姑娘做妾室,她还搞出那么多丑事,若继续放纵下去,不知出什么乱子,侯夫人已经不满意了。” “我夜丰烨的人,还轮不上她不满意。”夜丰烨语气骤冷。 东来也不敢再多话。 “以后每个月给三娘子送十两,让她别再去拿云漓姑娘的银子。”夜丰烨对身边人向来大方。 东来立即点头,“小人明白……爷,小公爷那边怎么回?他还等您一起喝酒呢。” 夜丰烨起身抻抻筋骨,“谁有空陪他,让他自己喝那猫尿吧,这个人明天继续寻,务必找到。” 东来道:“京兆府那边,我天亮之后去核对一下信息,再不成,只能挨家挨户去搜了。” 夜丰烨点头,让东来先退下。 他又看了看画像。 想起那人被挟持时还不忘了吃肉,不禁轻扬嘴角。 吃货? 这一点和云倾倒是很像。 将画像放到一旁,他又埋头继续看案卷了。 wap. /110//.html 第九章 不差那仨瓜俩枣 月落星灭,橙色光芒于地平线缓缓升起,映照大地。 人们清扫着街上的花灯残骸,打着前夜醉酒的哈欠。 十五欢愉一晚,十六倦怠疲惫。 宇文谦一早就到了茶馆,等待斗蛐蛐儿的传奇人物到场。 日头升了正中央。 午时三刻,云漓还没出现。 掌柜的脖子都快抻长了,“小兄弟怎么还没来?难不成昨晚遇上什么事了?” “啪!” 宇文谦一摔折扇,“昨天京城只有我三伯母娘家的二舅外甥被夜丰烨抓了,莫非你说那孙子是斗蛐蛐儿的奇人?” 掌柜的连忙缩了脖子,“那倒不能是……或许是小兄弟有事耽搁了。” 宇文谦桃花眼一眯,皮笑肉不笑,“是谁信誓旦旦说他今天一定来?否则就是王八的?” 掌柜的颤抖道,“小人也是嘴一打滑,可他真答应了小人的啊。” “呵,还和人家提了君山银针做交情,手艺那么高,差你那两口草叶子吗?!” “小人眼界浅,小人知错了!”掌柜冷汗都湿透了。 “做男人,要讲究说话算话,否则就不配当爷们儿,要兑现承诺做王八……把这个人给爷找到?嗯?” 宇文谦声音轻如羽毛,那重量却似净身之地的月牙刀,让掌柜胯下飕飕发凉。 “找,小人挖地三尺也一定找到他!” 这位爷旁日里插科打诨,没那么多斤斤计较。但真触了他的霉头,扒一层皮都是轻的,掌柜毫不怀疑自己真会被阉掉…… 宇文谦冷哼着一甩折扇,迈着四方步上马车离去。 掌柜的一直跪在地上,双腿软得起不来身。 “大海捞针,咱去哪儿找啊?”伙计也被吓够呛。 掌柜的焦头烂额,“找不到也得找!让所有人都去找!!” “这臭小子居然敢诳我?但凡找到,我先阉了他,让他做王八!” …… 此时的云漓还没起床。 昨晚她和巧月玩的太兴奋,捧着酒壶喝多了。 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太阳当空。 这么暖的阳光,这么柔滑的秋风,最适合在院中喝茶赏秋景,就算能赚银子,她也绝不动弹了。 何况昨天偶遇夜丰烨险做人质,她内心颇有阴影。 案犯信息也是她提供的,她暂时不会出门,留家里躲一阵子麻烦。 反正已经不差钱儿,打发巧月出去买肉就行了! 云漓一连在别院躲了七天。 吃吃喝喝,又教巧月酿造香丸。 请绣娘订了几身新衣服,还听了陈嬷嬷和蕙妍姑娘的八卦。 上次她说破陈嬷嬷贪了五十两银子,陈嬷嬷果真赖上蕙妍姑娘大嘴巴乱说话。 毕竟是宫中出来的嬷嬷,整人这活儿信手拈来,挑三挑四就给蕙妍姑娘列了七八条罪过,直接软禁十天,不许出院子了。 云漓乐于被软禁,争宠的蕙妍一气之下病倒了。 云漓听巧月说得心花怒放,她却只当了却一件心事:占原主身子,替原主报个小仇。 但也有云漓纳闷的事:发月例银子时,三娘子居然没来?家中出什么事了吗? 让巧月回娘家打听了下,才得知世子发了话,不许三娘子再扣姑娘的月例银子了。 想到夜丰烨,云漓便想起他长刀砍手刺腹的冷漠凶煞。 那一瞬间,好似杀得是鸡鸭野畜,不是活生生的人。 这么暴虐嗜血的不举男人,会拦住三娘子扣钱?而且三娘子还乖乖听话? “世子许诺每个月贴补三娘子十两,所以三娘子不来找您要钱了。”巧月听了云漓疑惑,立即解释。 云漓:“!!!” 把十两给她,她给三娘子五两,不是还能赚五两?! “算了,反正咱们有了来钱的路子,就不差那仨瓜俩枣了。”云漓只能自我安慰。 “姑娘您今儿还出去么?”巧月知道“香丸”能换钱,勤劳又刻苦,已经攒下不少香,只等姑娘去卖了。 云漓点了点头,“换衣服,今天不能再懒了。” 街上已经张榜公布了赈灾官银失踪案,砍了案犯十八人,包括与国公府沾了远亲的地方官。 案件结束,也不会再有人追查此事,她这人质兼热心百姓也算彻底安全了。 云漓换了一身暗色的书生装,又换了一顶头巾帽,只是她没再去五文钱的小茶馆,准备再寻觅一家。 之前掌柜说拿君山银针招待她时,云漓就看他脑袋上现出一行雾符天书。 谁能想到五文钱茶馆的幕后东家是国公府的小公爷?! 难道臾国京城和仙界一样,掉块石头都能砸死两个皇亲仙戚吗?! 何况小公爷与夜丰烨还是发小死党。 茶馆她绝不再去,能躲多远躲多远。 好在臾国人好斗。 云漓不斗蛐蛐儿,又去玩了几把斗鸡。 但这一次她更加谨慎了。 无论斗啥,只下三把注,二十两银子揣走。 每个场子只玩一次,再就不见踪影了。 半个月的功夫,云漓捐助了二十户孤寡老人,还在钱庄里存了二百两,小院也布置得像模像样。 …… 天色渐冷,即将入冬。 今天云漓没出门。 昨日别院特别通知,绣坊量尺寸做冬季新衣,所有的姑娘都有两套。 虽然云漓已经请人做了她和巧月的,但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恰好赶上葵水小日子,她便在家里歇一天。 可这一天陈嬷嬷没见到,三娘子却来了。 看到这位便宜老娘,云漓内心复杂。 若不是她不停的出馊主意,原主不会被欺负,但原主没被吓死,她还不知投胎谁人家,会变成什么样…… wap. /110//.html 第十章 神人三娘子 “哟,多日不见,小院都变了模样,你是用什么法子入了世子爷的眼?还特意派人嘱咐,不许我要你的月例银子,是真真儿的心疼你了呢……” 三娘子身姿高挑,丰腴俊俏。 莫看已是四旬的年纪,举手投足妖娆妩媚,就连眼角那三道深浅不一的鱼尾纹都透着勾人儿的娇嗔余韵。 她穿着亮紫色的褙子袄,耳坠子摇晃得叮当作响。 云漓让巧月去倒茶,更不吝丑话说在先,“世子已经答应每个月贴补你十两银子,你还跑来干什么?事先说好啊,闲聊可以,要钱我可没有了。” 三娘子一怔,顿时手指戳着她的脑门道,“你个小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居然这么跟我说话?” 云漓躲开她的长指甲,“我若是白眼狼,那方哥儿慧姐儿算什么?貔恘转世?王八成精?怪不得你把他俩护得宝贝似的,都应该选块好木料,把他们给供起来呢。” “呀,你这死丫头,居然会顶嘴了?!” 三娘子满脸震惊,似不信这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肉。 云漓十分认真的点头道,“当然会顶嘴,有世子撑腰了,我凭什么受委屈,总不能丢了他的体面吧。” 撑腰? 体面? 三娘子立即把云漓从椅子上拽起来,绕她看了一圈又一圈。 “您看什么呢?怎、怎么了?”云漓被转得有点蒙。 三娘子一巴掌拍了她屁股上,眼睛冒星星地凑近问:“难道你真的睡成了?” 云漓眨眨眼,一时没听懂。 可见三娘子暧昧的盯住她的敏感部位看,云漓顿时一张大红脸,“您这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别胡说八道!” 世子不举,能睡成才怪! 说话口无遮拦,难怪陈嬷嬷嫌她不是正经寡妇了! “想什么?当然是想真格的!” 三娘子极其失望的坐下,“你大哥刚去了一年,世子念他的好,还知道惦记咱们娘几个。你若不趁这时机生米煮成熟饭,坐实了妾室名分,早晚被他忘在脑后,你大哥就白死了!” “白死?您这话说得可真无情。” 云漓很喜欢记忆中的大哥,那也是和原主关系最亲的兄长。 三娘子翘起了二郎腿儿,“说好听的有什么用?他也活不过来了。我只能借他给你们姐仨儿奔个好前程,否则这个家就完蛋了。” “您指望我们仨,还不如好好打扮一下,给我们找个富贵后爹更靠谱一点。” 云漓挖苦一句,三娘子却没生气。 “那也不能现在找啊,等你在世子面前有了名分,我就算世子的半个丈母娘,再嫁也能选个高门大户,那群穷泥腿子可配不上我了。” “噗……咳咳咳!” 云漓一口茶就喷出去,险些被三娘子这话呛死。 她活了上千年,今儿算开了眼了。 “您行,您真行!” 这位老娘不是一般人。 三娘子很有自信,“我当然行了,若不是有你们四个拖累,当年你爹死了,我就去给老员外做填房了,至于算计着铜子儿过穷日子?这些年我容易么!” “行行行,您最委屈了,您今儿到底干什么来了?” 稍后陈嬷嬷会带绣娘来,云漓不希望这二人遇上。 三娘子冷哼,拿出一个小锦囊,“知道你身子不好,我特意去庙里吃了七天素,给你求了一个护身符。你可别小瞧它,请大师们加持过的,花了我七两银子呢。” 上次弄春药险些把闺女毁了,三娘子也愧疚后悔。 云漓颇感意外。 还有那么一丢丢感动。 毕竟她千年没体验过亲情的味道,哪怕这老娘市侩又奇葩。 “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云漓把符贴身放好,对三娘子语气也和缓了些。 三娘子立即凑来说起方哥儿的事,“你下次见到世子,给方哥儿提一句上学的事呗?若方哥儿混进月尘书院,认识的都是官富二代,随意攀上哪一个都不愁吃穿了。” 云漓:“……好吃懒做蠢成猪,论语背不全两三句,哪个二代瞎了乐意带着他。” “哪有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其实就想给他找个不累的差事,好歹吃饱不饿啊。” 云漓摇椅上晃着,“有口饭吃还不容易,回头我打听一下,哪个大户人家缺看坟的,我帮他求一个。” 三娘子被气晕了,“这死丫头,嘴皮子遭雷劈了吧?反正你弟弟的事情必须管,我过些日子再来问……别以为你有世子撑腰就豪横了,你是他恩人的妹妹,我还是他恩人的亲娘呢!” 三娘子冷哼一声,扭搭着就走。 云漓让巧月去送送,顿时头大如斗。 有这么一位老娘,怪不得原主被折腾熟了,换成谁都吃不消。 可云漓没等进屋歇口气,就见巧月匆匆地跑回来了,“完了完了,冤家路窄,三娘子和陈嬷嬷碰上,已经吵了起来,姑娘您快去看看吧!” “!!!” 别院这么多路通向大门口,怎么就偏偏能碰上? 她都想去阎王殿翻翻二人的前世今生,看她俩到底几辈子死仇了! 顾不得再多腹诽,云漓带着巧月飞速奔去。 但她速度再快也没有三娘子的嘴皮子快。 赶到现场时,三娘子已经吵完走人,只剩陈嬷嬷阴恻恻地等着她。 “明天开始,云漓姑娘辰初起、酉末归,所有课一节都不许落下。” 什么?上课?!! 云漓头发丝儿都炸了! “嬷嬷我觉得嗓子不舒服,还想再歇两天……” 陈嬷嬷皮笑肉不笑,“你母亲说了,姑娘一天一时一刻都不能歇,否则就是我故意冷着你,不让你见世子爷,我可担不起这罪名呢。” 三娘子当众撕破脸大吵大骂,陈嬷嬷气得现在还发抖。 她的确故意冷着云漓,可被当众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云漓:“……” 她无话反驳,总不能说三娘子有错。 陈嬷嬷扫量着云漓,休养一阵子,这眉眼瞧着比之前顺眼不少,穿着也更规矩了。 小脸红润白胖,光泽如玉,的确有那么几分垂怜俏皮。 可惜一件技艺都拿不上台面,光鼓捣这张脸有什么用? “莫说我做嬷嬷的刁钻苛刻,后天是世子爷的生辰,姑娘们都在尽心准备礼物。云漓姑娘用点心思,这次别再出丑,你哥哥的体面撑不了多久的!” 陈嬷嬷说完就走,留下的一道凶光似四个大字:你等着瞧。 云漓:“……” 她第一次后悔坠仙台跳得太仓促,早知今日,她应该仔细选选啊! 事情已无回旋余地,云漓只能带着巧月回院中等待绣娘量身订衣。 送走了绣娘,云漓换上少年装便翻墙离去了。 wap. /110//.html 第十一章 大家都知道啊 云漓在大街上脚步匆匆,心里想着只有今天能赚银子,没注意路过茶馆时,被伙计给瞧见了。 伙计连忙冲进屋中告诉掌柜的,“出现了,那个人出现了,他刚从咱门口路过了!” 掌柜听见这个消息眼睛都绿了,“你确定是他?真的是他?” “是!绝对是,小的拿脑袋担保!” “那你还不跟上去……我这就起来告诉小公爷,哎哟,我的老腰……” 掌柜劳累过度,整整掉了二十斤,睡觉骨头都咯床。 他这大半月四处打听此人消息,能隐约摸到线索,却根本捞不着人影啊! 小公爷已经吩咐长随到内务府报名,真准备把他阉了送进宫! 如今此人再出现,他爬也要爬去把消息告诉给小公爷的! 云漓自当不知这边儿已经开了锅。 她寻了一个斗蛐蛐儿的小场子,仍旧压三把,赢了二十两就准备走。 可她刚一起身,就发现此处被一群人给围了。 围她的不是衙门中人,更似某个府邸的家丁,各个手持棍棒长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云漓疑惑之时,一位年轻公子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五官俊逸如玉,一身清尘白衣,面容挂笑,一双桃花眼比女人还媚气三分。 手中握了一把二十四骨象牙扇价值不菲,锦绣短靴上的金丝非丝,而是纯金的线。 整个人打眼看去明晃晃的俩个字:有钱。 宇文谦也打量着云漓,还俯身想看看帽檐下的一双眼睛,“兄弟让我这一通好找,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云漓蹙眉道:“我向来不赢人倾家荡产,二十两输赢,至于?” “和输赢无关,只想和小兄弟交个朋友而已。”宇文谦坐了常六儿搬来的椅子上,手中还端了茶碗。 云漓:“……” 交朋友?怎么和仙界纨绔台词一模一样。 “没兴趣,恕不奉陪。” “别担心,只想见识一下兄弟逢赌必赢的手段,没有别的意思。” 宇文谦眼神笑弯弯,看得出他是真心好玩。 云漓却不肯依,“你想看就看?我凭什么让你看?” 掌柜的从人群中钻出来,“这是我们小公……小主子,他不信我说您逢赌必赢,认为我在说瞎话,小兄弟还是露两手吧?” 云漓认出瘦脱相的茶馆掌柜,心中顿时明白了。 肯定是掌柜拿她邀功讨好,现在才寻到她的人。 如此说来,面前这纨绔就是夜丰烨的死党宇文谦?! 怎么这么倒霉? 貌似不好脱身了…… 云漓从兜里拿出琉璃莲,边吃边想怎么逃。 她眼神不动地盯着掌柜看,突然阴恻恻地笑出了声。 掌柜的一个激灵,“小兄弟这般看我作甚?倒是陪主子耍两把啊。” 云漓慢悠悠地道:“我不肯和你搭伙坑钱,你就找人围我?斗个蛐蛐儿而已,设局害人就过分缺德了!” 云漓已把掌柜隐藏的秘密看了个透。 这家伙秘密不少,雾符天书都快把他大脸盘子遮满了。 “!!!” 设局?!! 宇文谦眼神一瞟,“你还敢干这事儿?” 掌柜头发丝都竖起来,“没有的事,您别听他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 云漓一件一件地数出来,“你和梁大脚合伙,坑了王二麻子七十两,还让那瞎四眼故意装怂,骗李秀才把铺子都当了。” “你还设局坑了三庆班的大青衣,逼他去伺候个八十岁的糟老头子……这么下作的人,恕我不愿与之为伍,抱歉了公子,恕我得罪了。” 还想坑她下药送给宇文谦?呸! 这段掌柜的内心独白太恶心,云漓自动忽略。 宇文谦的目光移向掌柜,仍旧笑眯眯,“蛐蛐儿没斗成,倒是听了一段大戏,你的演技挺好啊。” 掌柜的“噗通”一声跪下了,“爷,他血口喷人,我真的没干这事儿啊!” 这小子到底什么人? 怎么对他的事了如指掌?! “我怎么看你很眼熟啊?” 掌柜的跪下,抬头正见云漓的脸。 云漓顿时警惕,“废话,你看我不熟,也找不到我在哪儿啊!” 大哥是夜丰烨侍卫,宇文谦又是夜丰烨发小,难保之前遇见过,很可能会认出她。 宇文谦没理会二人斗嘴,看了一眼常六儿。 常六儿心领神会,立即带人去查。 云漓捧了蛐蛐儿罐要走,“今天说什么都不斗了,有机会再切磋斗技吧!” “你走了,我怎么找你?”宇文谦还想留住他。 云漓撇了一眼掌柜,阴阳怪气,“京城谁不知小公爷是茶馆的幕后老板,想找谁能找不到?只是没想到您手底的掌柜这么脏。” 给姑奶奶找麻烦? 姑奶奶就让你更麻烦! 宇文谦眼神凌厉,掌柜的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的?我从没说过啊!” 云漓满脸不屑地笑。 掌柜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宇文谦没了兴致,对云漓软声细语,“……明天我在茶馆等你,会给你个交待,但你也要如期赴约,让我瞧瞧手艺如何?” “行,我一定到。” 云漓一口答应,钻出人群,迅速离开。 常六儿也快速查出真相赶回来,不仅云漓说的这几件,还挖了掌柜更脏的勾当。 掌柜已解释无用,只能跪地不停磕头。 宇文谦用脚尖抬着他的下巴,还蹭上了血,“能耐了,做局坑人还打着我的旗号?”他仍旧在笑,却笑如夺人性命的银环蛇。 掌柜被咯的喉咙要碎了,“错了,小人错了,小人只想多弄点银子和人哄爷开心,小人绝没说过您是东家啊……” “原来是为了哄我啊,可我说过,不许你动歪心思,你怎么没听话?” “小人该死,小人真的该死!” “还记得夜丰烨和你说过什么么?”宇文谦阴恻恻地道。 “夜丰烨”名字一出,掌柜的魂儿都吓出了天灵盖儿,“爷,爷您饶命,小人当牛做马给您赔罪,您千万别把小人送给夜大人啊!” 宇文谦懒洋洋地站直身子,吩咐常六儿道,“把他和茶馆儿的人都送去提刑司。坑了多少人、昧了多少钱都帮爷问出来,然后挨家挨户的赔,按三倍银子赔。” 常六儿悄悄凑过去,“爷,这事儿弄到提刑司,丢人不?” 宇文谦冷哼,“爷怕丢人吗?夜丰烨罚得越狠越好,看谁还敢借我名号坑钱。但你和他说,别把人弄死,留一口气。” 常六儿没懂,这还不直接砍了? 宇文谦慢悠悠地上马车,寒意如霜,“问清账目后都送去诡香楼,爷怎能随随便便亏银子?让他们卖春卖笑卖屁股,银子必须给爷挣回来!” wap. /110//.html 第十二章 他真的来了 云漓不知掌柜下场如何,她已经心惊胆战地跑回家,并且决定躺平半年过冬,至少三个月都不出门。 常六儿将掌柜送到提刑司,东来哪还顾忌留什么命,直接要赏棍子打死他。 掌柜早已双腿发软,跪地求饶,求饶时突然看到画像,连忙叫嚷这逢赌必赢的人,就是世子爷要找的人! 东来和他对了五官相貌,没想到还真对上了…… 翌日茶馆。 宇文谦等了一天,夜丰烨也等了一天。 毫无悬念,他们被放鸽子了。 “爷,要张榜吗?”东来询问。 夜丰烨摇摇头,“清扫赌坊,然后派人紧盯,盯到这个人之后,赌坊全给我封了。” 这个人越来越神秘。 举报案犯和官银藏匿地是其一,被劫持时还贪嘴好吃,随身带蛇当宠物玩。 如今又多了一条逢赌必赢? 若不是他比云倾矮一头,面庞更瘦一些,夜丰烨都怀疑云倾根本没死了。 但这个人能说出贼赃之地,显然肚中有货。 虽然此案已经了结,谁知会不会挖出更多细节?夜丰烨不会轻易放过的。 宇文谦听夜丰烨要封赌坊,顿时不满意,“亏的银子我都三倍赔了,你怎么还全封?” 夜丰烨轻飘飘地怼回去,“我瞧不顺眼,想封就封,有本事你来当这个官?” 宇文谦冷哼:累成狗的活计,他才不干。 “人不会来了,散了吧。”夜丰烨道。 东来凑到夜丰烨耳边,“爷,别院一早来信儿,您明天生辰,嬷嬷说姑娘们为你庆生,全都准备好了。” 夜丰烨不想去。 宇文谦听见了,“去!必须去!我还没去过你的别院,我和你一起去!” “关你屁事?蠢拒!”夜丰烨道。 “你把赌坊扫了,我能去哪儿玩?我挺想看看你在女人堆里什么模样,还从未见过呢。”宇文谦的确十分好奇。 夜丰烨:“……” 老天分配个傻子做发小,是为了给他后半生添堵的? “明天要进宫,御史弹劾我当街晒尸,嗜血无情。” “督查院那群糟老头子除了会挑刺儿之外,还懂个屁?!”宇文谦连他外祖父都骂上了。 夜丰烨懒得听他抱怨,上马就要走。 宇文谦心绪不忿,吩咐常六儿继续找,再一转身就问夜丰烨,“你要去哪儿啊?” “和兄弟喝酒去。”夜丰烨没多话,腿敲马肚,眨眼不见踪影。 宇文谦纳闷的自言自语,“兄弟?他兄弟不是我吗?还有谁?” 东来悄声道:“今儿是云倾祭日,大人要单独叙旧,连我都不带的。” 宇文谦了然,“这家伙,早晚吃重情义的亏,随他吧!” 夜丰烨出城去云倾墓地时,云漓也被三娘子揪着,与云方、云慧在云倾墓前磕头烧香。 原本陈嬷嬷不许云漓出门,但三娘子说云倾祭日,一家人必须全到,就连云倾生前养的狗都不能缺席。 世子救命恩人的祭日,陈嬷嬷再不喜也只能乖乖放人。 三娘子亲手擦了云倾墓碑,扫了灰,又让云漓为碑字描红,“你做了世子妾,最借你大哥的光了,这事儿你来吧。” 云漓也没抗拒,一笔一笔的描着。 云方跪得膝盖疼,索性一屁股坐了地上,阴阳怪气,“世子妾厉害了,瞧这一身料子都是花锦缎,金簪上还有红蓝宝,我们没本事的高攀不起了。” 云漓描红没停手,“嗯,长大了,很有自知之明了。” “你……娘,你看她,有这么做姐姐的吗?!”云方直接告状。 “都给我闭嘴,谁再废话就在这里守三天!”三娘子最看重大儿子,哪怕云倾过世,也不许孩子们在他面前吵架。 云方满脸怨毒,怨气冲天; 云慧跃跃欲试,很想蹭云漓的簪子戴一戴。 但云漓一边描字一边说套词,根本不给二人开口的机会。 描红完毕,三娘子又点了香烛。 “老大啊,你在天上时也要保佑云漓能被世子相中啊,这丫头太笨,下个春药都不会……” 云漓:“……”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被陈嬷嬷盯了一整天,刚下课又被三娘子揪来扫墓。昨天惊心动魄没睡好,她早已精疲力尽,实在没心情听三娘子的虎狼之词。 云方和云慧也不爱听,一溜小跑先回马车里等。 三娘子絮叨好半晌,才趁着天未全黑,上车返回城中了。 他们刚走片刻,一人一马从另一侧山边爬上来。 夜丰烨拎了两壶酒,摆在墓碑前,“兄弟,我来陪你喝酒了……” …… 傍晚日落,云漓已经回到别院。 她和巧月回城后,在街边下了车,借机大包小包买一堆,做过冬储备。 她还特意选了一个锦云阁的荷包,准备做生辰礼送给夜丰烨。 毕竟所有姑娘都精心准备,她也不好意思空手祝贺,太不识抬举了。 可惜锦云阁的物件图纹独特,为了避免穿帮,她需要再搞点东西上去。 弄什么呢? 再缝两个彩条? 绣一朵小花? 巧月匆匆跑回来,“姑娘您快准备下,世子来了,世子他今天就来了!” “怎么今天就来了?!” 云漓看着手中荷包,就这么送?若被看出是二两银子的物件,有点过分吧? 巧月也快急哭了,“世子爷说明天宫中有事,所以今晚顺路来看看,您快换好衣服去前堂,姑娘们都已经过去了!” 云漓瞄了一眼小花蛇,小花蛇立即钻得无影无踪:休想把它当礼送走。 云漓没辙,东瞅西瞅,只能往荷包里塞了一把琉璃莲。 莲果虽未成熟,但香气四溢。 顾不得回屋中对镜梳妆,她简单整理一下发髻不乱,便带巧月匆匆跑去了…… wap. /110//.html 第十三章 荷包露馅了 云漓紧赶慢赶,还是最后一个到前堂。 姑娘们早已把前面的主要位置占满。 她擦擦额头跑出的汗,带巧月在末尾溜边儿站着了。 陈嬷嬷狠狠地瞪她一眼,才转头讪笑着请夜丰烨喝茶,“姑娘们也没想到世子今晚来,失了尺度分寸,让爷您见笑了。” 夜丰烨并未抬头看。 他汩汩灌了三杯凉茶解酒,声音平淡,“明日宫中有事,呆不了多久,嬷嬷和姑娘们不必劳烦,说说话即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陈嬷嬷试探道:“姑娘们为您生辰准备多日,世子就留别院歇一晚吧?” 陈嬷嬷大胆提议,数十双眼睛顿时瞪得精光瓦亮。 姑娘们盼这一天已经许久,成为世子的第一个女人,已经是众多妾室的人生理想了。 云漓也仔细看了看夜丰烨。 再次确认他不举的严重程度——此病难治。 夜丰烨撂下茶杯,不动声色,生生晾了陈嬷嬷一个大冷场。 陈嬷嬷讪讪,自知冒昧唐突,只能看向身边最近的莠鸢姑娘。 莠鸢拿起亲手做的双面绣鸳鸯,娇滴滴地送到夜丰烨面前。 “莠鸢祝世子爷节节高升,官运亨通,婢妾还准备了一首小曲儿唱给爷听的……” 莠鸢乃罪臣之女,没等发配教坊司,便得恩典赏给夜丰烨为妾。 她杨柳细腰摇曳生姿,又用团扇半遮面羞赧怜人,妾室中她嗓音最柔婉,唱的小曲儿最动听。 可惜夜丰烨不懂风情,“绣品收下,唱曲儿就不必了,赏。” 夜丰烨在桌上摆了十片薄薄的金叶子,专为今晚打赏所用。 莠鸢颇不甘心,“婢妾准备许久了呢,爷您就听上两句么……” 撒娇的乖嗲,连陈嬷嬷都起了鸡皮疙瘩。 夜丰烨眉头微蹙,莠鸢只能半喜半遗憾地退下,不敢再多言半句了。 有金叶子做赏,姑娘们接二连三的送上生辰礼。 山水画、仕女图、祈福经,手裁衣五花八门…… 云漓看看手里的荷包,有点寒碜? 她望向身边的林紫,林紫面前摆了一盆兰花做生辰礼。 就送一盆草叶子? 比她还抠。 再看手中的荷包,云漓也没那么心虚,只盼着夜丰烨别认出她就行。 献礼、打赏,流程很快。 因为夜丰烨除了一个“赏”字之外,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轮到林紫上前,她恭恭敬敬的送上一盆兰花。 姑娘们禁不住嗤笑,好歹也是世子生辰礼,就送一盆花?即便出身县令府,但在世子面前算个屁?哪来得这份傲气呢! 夜丰烨抬头看了看那盆花,没急着赏。 “皇后娘娘最喜欢的醉玲珑,林姑娘养得很好。” “婢妾无能,只会摆弄花草,不敢当世子夸赞的。”林紫语气平淡,更无讨好之心。 夜丰烨把花收下,“林县令在滦洲还好?” “家父安康,谢世子挂念。” “过年时可以回去探望一下,不必拘在此处。” “谢过世子,婢妾并不想回去。何况醉玲珑未开,婢妾一言九鼎,必须兑现承诺的。”林紫话中有话,还把夜丰烨给拒绝了。 夜丰烨未在多说,赏了一片金叶子,便由着林紫退下了。 姑娘们不敢窃窃私语,但看林紫的眼神充满嫉妒不甘。 这么多姑娘,世子独独与她搭了话。 就因为她是县令嫡女? 会养皇后娘娘喜欢的醉玲珑? 那花不是还没开呢么,而且兑现承诺是什么意思?众人心里开始八卦了…… 云漓没理睬醉玲珑的八卦,只腹诽那一盆破兰花竟是皇后最爱? 皇后也没什么审美水平嘛! 若看到她的遍地鬼兰开,还不把人给吓死了?她要不要收敛点儿,换些破花养一养…… 林紫退回原位,最后一个送礼的是云漓。 陈嬷嬷望过来,透着满腔不耐烦。 夜丰烨看桌案上最后一片金叶子,不再让下人续茶,只想赏完走人,目光也投向了她。 云漓收敛了心思,一溜儿小碎步躬身上前,“云漓贺世子爷福寿安康,多破奇案为百姓造福,升官立功发大财。” 夜丰烨看着她上下打量,并没有马上伸手接礼。 姑娘们见世子不动声色,眼神交汇几个回合,议论声顿时悄悄响起了。 “说两句贺词也俗不可耐!” “她的眼里只有钱。” “那荷包是亲手做的?花样有点眼熟……” “这是锦云阁的荷包!云漓居然不亲手绣,去外面买?这也太过分了吧?!” 陈嬷嬷心中一惊,凑过去看见锦云阁的绣印,顿时一脸尴尬,“世子莫怪,云漓姑娘一直养病没上课……” 她是教习嬷嬷,必须撇清教习失误才行。 姑娘们不敢嘲讽林紫,对云漓可不会手下留情。 “的确一直在养病,这小脸养得又红又润,今儿还跑出去一整天,没想到就买个破荷包。” “别说,这荷包上的图案,她真绣不出来。” “世子爷的生辰都不用心,这种人还养她干嘛?赶紧回家算了!” “换做是我,都没脸站出来……” 姑娘们噼里啪啦当面吐槽。 陈嬷嬷面上不显,心里却盼着夜丰烨怪罪两句,她也有借口把云漓赶走了! 云漓才不介意旁人如何说。 抬头见夜丰烨盯着她,连忙打开荷包,拿出里面的琉璃莲,“婢妾送的不是荷包,是亲手种的果子,这果子虽未成熟,但味道香甜,世子不妨尝一尝?” 琉璃莲出,香气四溢。 众人伸长脖子瞧瞧。 什么果子?怎么没见过? “也不知哪儿来的野果子,可别把世子吃坏了。” 云漓不解释,顺着话就说下去,“不吃的话,放荷包里做熏香也是好的,这味道可以醒酒呢。” 那一堆零七八碎的生辰礼,世子摆明了哪一个都瞧不上。 凭啥就看低她的琉璃莲? 云漓只等夜丰烨接礼赏金叶子了…… wap. /110//.html 第十四章 一个不如一个 夜丰烨的指尖敲击桌案,拿起最后一片金叶子于手中把玩。 “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 他一直端详云漓。 若不是身高有半掌差距,身形消瘦些许,她五官很像提供案犯信息的人质。 但夜丰烨没往云漓身上联想,倒想起云倾还有一个弟弟。 云漓一怔,立即点头道,“婢妾的弟弟叫云方,今年十三岁了。” 夜丰烨:十三岁的年纪,应该和那人身高差不多? “他平时有何喜好?” 喜好? 混吃等死、啃老摆烂算吗? 云漓努力措辞,“他还在读书,性子比较贪玩……”百分百的不靠谱,别怪她没事先提醒啊。 夜丰烨点点头,心中有数。 他还想再问两句,却见云漓手心搓红,眼巴巴盯着他手中的金叶子…… 知道三娘子贪财,再看云漓也不争气,夜丰烨突然心中烦躁。 “今天是云倾祭日。”他语气阴沉,眼神也凌厉些许。 云漓微怔,没想到他提起大哥,“婢妾白天已经随家人去为大哥祭拜过了。” “祭拜要穿得如此花红柳绿?你真对得起他。”夜丰烨看这一身穿戴极其刺目不喜。 云漓一脸懵。 还不是为他庆贺生辰特意换的? 这位爷怎么狂风暴雨,说翻脸就翻脸呢,也忒难伺候了! “婢妾错了,婢妾不该来见世子爷。其实每次看到爷,婢妾就会想起哥哥,忍不住想哭……都是婢妾的错,以后不敢随便见爷了。” 云漓故意低头抹眼泪。 下次请假不见,岂不是理由充分了? 夜丰烨烦躁更盛。 他为云倾不值,更厌恶女人用心机手段。 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简直无聊透顶了。 把金叶子撇给云漓,夜丰烨起身就走。 姑娘们恋恋不舍地追到门口相送,直至人影消失才折返回来。 回到院子中,就见云漓没了刚刚的委屈忧伤,在问巧月金叶子能换多少钱…… “见钱眼开的破落户!怎么有脸在别院赖着不走,就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人!” “若不是被我们瞧出来,就被你含糊过去了!” “二两银子的荷包塞几个路边野果,难为你能想得出来,真是手段越来越下作!” “嬷嬷,您得好生管管她,世子都被她给气走了!” 姑娘们围着云漓叫骂,恨不能唾沫星子把云漓淹死了。 陈嬷嬷一副皮笑肉不笑,“学了这么久的技艺,连个荷包都绣不出,再是恩人的妹妹,也说不过去了。” 巧月满心害怕,揪着云漓衣襟不敢松手。 今天这祸闯不小。 世子可是怒气冲冲离去的…… 云漓把金叶子收好,不慌不忙地道:“有什么说不过去?礼物世子爷收了,犒赏也和你们一模一样,凭什么说他不喜欢呢?” “……” 姑娘们讶异地看着她。 这丫头还敢反驳了? “谁看不出爷是气着走的,当我们眼瞎吗?!” “对!爷离开时明显带着气,所有人都看见了!!” “那也是被你们气的啊,我的荷包好歹二两银子呢,你那巴掌大的双面绣,用得是最便宜的粗棉线,加上绣帕顶多半吊钱。” 云漓叉腰算起了帐,十分理直气壮,“还有你抄的祈福经,笔墨纸砚都是公中发的吧?算起来半个铜子儿都没花!” “山水画、笔墨诗,你们谁自个儿掏银子了?若真心表诚意,倒是去买松烟墨,用熟金宣啊?凑一起不如我的二两荷包贵,哪来的底气说我不要脸?” “!!!” 众人呆呆地看云漓。 何时嘴皮子这么溜了? 难不成养一个月的身子,脱胎换骨了? “我们对世子用真心,不像你满眼铜臭!” 云漓倒是点了头,“所以我的真心好歹值二两,你们真心一文不值了?” “你……” 姑娘们被云漓的逻辑带跑偏,一时懵逼还不上嘴,更讶异她今儿嘴皮子开了光? 姑娘们看向陈嬷嬷,期望嬷嬷站出来说两句。 陈嬷嬷刁眼扫一圈,一个都没放过,“对世子之心,岂能用银钱价码来衡量?但粗线糙纸的确不中意,今日之事要心存教训,年礼若再仓促不用心,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此事拿捏不住云漓,闹开了不好收场。陈嬷嬷各打五十大板,就此作罢收手了。 姑娘们心有不满,也只能点头称是。 云漓敷衍的点点头,听完训话就带巧月乐滋滋地回去了。 巧月进了小院才敢长叹几声,“天了个乖乖,吓死奴婢了,姑娘您可真敢说,今天把所有姑娘都得罪了!” 被那么多人围着,姑娘竟然敢还嘴?她都快被吓死了! 云漓唏嘘,“得罪了又怎样?温声细语的谄媚巴结,她们也一样瞧不上咱,没必要继续伪装了。” 巧月讪讪,“但奴婢看到世子爷黑了脸,您的确惹他不快了。” “没事,他日理万机,眨眼就忘,不会放在心上的。” 云漓也不是故意惹他不悦,谁能想到荷包被戳穿看出来了? 而且惹了他又怎么样。 只要不罚没月例银子赶回家,他怎么生气都不怕。 但云漓没想到夜丰烨如此看重大哥。 他为何提起云方? 要抬举他? 天时、地利、人不合,云漓对那便宜弟弟可不抱一丝期望。 只要夜丰烨认不出她是“人质”就行,其他人爱咋咋地吧。 吃了些零嘴压惊,云漓早早洗漱睡下。 夜丰烨离开别院回了提刑司,立即吩咐东来去找云方。 “……那个人质与云倾很像,依照年龄身高,与他弟弟相仿。” 东来蹙眉,“会是云方?云倾一直不喜欢他,从小打到大,蔫坏。” 夜丰烨语气冷冷,“甭管是不是,你带来敲打两句,云家不能一个都提不上台面。” 东来挑眉,爷这是话里有话? “您今儿去别院了?” 那一身熏香刺鼻,窗户开到现在都没散尽。 夜丰烨很不想提,再看旁边一堆礼物格外刺眼,“都拿出去扔了,碍事!” 东来凑过去翻看,“扔了多浪费啊,不如给兄弟们分分?天天陪您审案不回家,家里早就翻天了,让他们拿回去哄哄媳妇儿。” 糙吏家庭大多没什么文化,别院姑娘们的东西虽不贵,却都做得精致好看,一定会被喜欢的。 夜丰烨懒得操心,让他全部带走。 东来乐滋滋地拎着物件退下了。 翌日东来把云方带到提刑司。 夜丰烨又发了一通火。 “这云家怎么一个不如一个?!” 云方和“人质”对不上脸,夜丰烨便问他未来志向,有心培养。 云方回答的很痛快:“我想当官。” 夜丰烨又问:“你为何想做官?” 云方狡黠贱笑:“做官能吃香喝辣,还有人送钱啊。” …… 雷霆暴怒,夜丰烨亲自赏了他十个板子,云方骨头都被敲骨折,直接疼昏过去了! 三娘子跪地求饶,哭成了泪人儿。 夜丰烨把云方扣在大牢里,背不全论语不放人。 三娘子天天去提刑司大牢看儿子,已没心思到别院催云漓争宠。 故而云漓一丁点儿都不知道,否则一定会嫌十板子太少。 她连续三日起早上课,不停哈欠连天。 她百无聊赖地扎着面前绣板,看向陈嬷嬷发呆。 怎么能气到嬷嬷把她禁足还不扣月钱? 她是真的不想起早上课啊…… wap. /110//.html 第十五章 千万别客气 眼瞧着快到午歇时间,云漓饥肠辘辘,只等回院子吃个痛快。 巧月一早去买了土窑鸡。 外焦里嫩、鲜香多汁,云漓想想口水都快流下来。 终于熬到时辰,陈嬷嬷摇了铃铛,示意下课。 云漓二话不说,抬屁股就走。 恰好莠鸢也起身,与云漓撞了一起,还被她踩上一脚。 莠鸢疼得咬牙切齿,“你故意的吧?!” 云漓的确没注意到,“别气别气,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中午请你吃鸡赔罪怎么样?” “怎么不撑死你?离我远一点儿!”莠鸢气呼呼离去,好似云漓是瘟疫一样。 云漓啧啧嘴,不吃拉倒,省了! 回小院吃饱喝足,云漓又小寐片刻,下晌来上课时,她察觉到气氛不对了。 桌子还是那张桌子,绣线还是那团绣线。 对面的莠鸢早已坐定,时不时朝她看来,云漓看过去时,她又立即挪开眼睛了…… 有人作妖? 云漓若无其事地坐下。 姑娘们陆续回来,拿起绣针继续练着上午嬷嬷教的叠针绣。 云漓却一动没动,一直静静地坐着。 陈嬷嬷看了她半晌,半臂长的戒尺敲打绣板,“水平最差还不急着练?白日梦还是少做点儿!” 云漓抬头看着她,“我不会绣。” 陈嬷嬷瞄了一眼绣布,被戳的乱七八糟。 “猪都比你绣得好!” 云漓一点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基础差,跟不上,不如请莠鸢姐姐示范一次?她绣技第一,教我是绰绰有余的。” 莠鸢在对面听到,立即拒绝,“我可不教你这么蠢的人,别想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云漓一丁点儿也不生气,“哦……那请玖茹姐姐教一教?总不好再麻烦操劳辛苦的嬷嬷吧?” 莠鸢眼睛一瞠,立即看向玖茹。 玖茹满脸厌恶不喜,“我也没空,不教!” “都在偷偷看我,却又都说没空,怎么着?莫非在绣品上动了手脚,等我出丑吗?” 云漓直截了当揭穿,顿时所有人都看过来。 玖茹被盯得心虚,声音高了八度,“你少胡说八道,谁有心思害你,你也配!”她一针落绣,顶针错位,倒让针别儿把手给扎破了。 “呀,出血了啊!” 云漓脚步极快,垫了帕子拿起绣板上的白布,起身去帮玖茹止血了。 “是我多嘴吓到玖茹姐姐了,我来赔罪!” “你走开,我、不、用!” 玖茹狠狠咬牙,白皙的小脸都变色了! “玖茹姐姐晕血?别怕,再忍一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放开我!” 玖茹厌恶至极,却推不动云漓。 云漓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若是姐姐就不再客气,嬷嬷教导世子妾要贤良淑德、相亲相爱,我乐于帮忙,姐姐怎能不领情呢?” 云漓貌似人畜无害。 盯住玖茹的眼神却压迫感爆表。 玖茹慌乱无措,煎熬难忍,因为她的手臂已经红肿一片,又痛又痒了! 这小妮子怎知绣布被动了手脚? 难道有人告密? 云漓眼睛笑弯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午休归来,她就见莠鸢鬼鬼祟祟。 用花仙天眼扫一圈,竟看出玖茹借午间歇息,让丫鬟在她绣布丝线上洒了满满一层山药汁。 山药汁过敏,轻则红肿瘙痒,重则乏力休克。 这群女人就不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无聊透了! 所有人都看出她俩不对劲儿。 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陈嬷嬷蹙眉走过来,就见玖茹脸色泛青,“要不要去歇歇?”不就是被扎了一下手,至于? “的确晕血不舒服,多谢嬷嬷了!” 玖茹推开云漓,迅速把手缩于袖中,以免红肿猪蹄被人看见。 她是贵妃赏给夜丰烨的人,陈嬷嬷又是皇后的人。若贵妃娘娘因此被皇后拿捏住,她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玖茹满心疑惑,不知哪里出了错。 云漓这么蠢的人,不可能发现绣布上有山药汁! 云漓讪笑一声,慢悠悠地走到莠鸢桌前,“多谢莠鸢姐姐了。” “!!!” 众人神色各异地看向她。 莠鸢瞪眼叫出声,“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扎手!” 玖茹的眼神变了。 丫鬟刚刚凑她耳边提起,洒山药汁时,被莠鸢看见了。 但莠鸢十分厌恶云漓,再三保证不告诉旁人。 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还是被这贱人摆一道! 莠鸢看到玖茹离去时的怨毒眼神,就知道她看热闹被恨上了。 可这事儿能怎么解释? 她真的很冤啊! 莠鸢气得拿针扎绣板,好似那就是云漓一样。 云漓却似无事发生,吩咐巧月把桌上物件扔了,换了新的。她慢条斯理的穿针引线,旁若无人。 陈嬷嬷看出些斤两,却未声张。 毕竟这一局是云漓占了上风,只能怪另外两个太蠢了! 一下午的时间眨眼而逝。 太阳垂下半山腰,红霞满天。 云漓绣得眼睛酸疼,举起胳膊抻抻懒腰。 转头却见林紫大咧咧的看着手中话本,绣板一丝一毫都未动过。 果然比她硬气。 有个当官的爹真好。 云漓念叨午间的熏鸡没吃够,打发巧月再去买一只,她则溜溜达达先回小院了。 “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巧月很快拎着熏鸡归来,欢天喜地不拢嘴,显然这大事是个大八卦! “那两个女人打起来了?” 云漓在摇椅上看小花蛇捕树上麻雀。 巧月讶异地看着她,“咦,您已经知道了?” 云漓丝毫不意外,“这别院十个人,十八个心眼儿,我下午那句谢谢就够她们俩结仇的,还用多问吗?” 以婊治婊,她是行家。 不挑这一波内讧,太亏得慌。 巧月的兴致少一半,但也把事情讲了,“玖茹姑娘把莠鸢姑娘身边的白芍打了,说她故意弄坏世子爷赏的花灯,和主人一样下贱。” “莠鸢姑娘气不打一处来,就去讨说法,又被玖茹姑娘给挠了脸,嘲讽她罪臣之女最下贱……奴婢回来时,陈嬷嬷都过去了。” “所以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奴婢现在还糊涂着。” 下晌上课有陈嬷嬷在,巧月不能与云漓私话。 没等下课,她被打发出去买熏鸡,直到现在都不懂发生了啥。 wap. /110//.html 第十六章 狗都不舔 云漓简单给巧月讲了个大概。 巧月讶然,没想到是山药汁?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山药汁是透明的,也没味道啊。 云漓吸吸鼻子,总不能说有花仙天眼吧? 她指指树上盘着的小花蛇,“它蹭了一下就龇牙,我才看出不对劲儿……玖茹为什么恨我?我好像从未与她说过话。” 小花蛇:“……”功劳又是它的?好吧,你是老大,做啥都对。 巧月撇撇嘴,“奴婢听说,玖茹姑娘最痴心世子爷,当初赐妾室时,她跪求贵妃娘娘三天,才得到恩典……爷那天只和您与林紫姑娘说了话,根本没理她,所以就恨上您了呗。” 恨需要理由吗? 就这么简单。 云漓满心无语,想到夜丰烨。 这群女人若知道他帅而不举,会不会疯掉? 也不知这秘密能卖多少钱…… 脑中浮现他杀人时的凶煞阴狠,云漓顿时一个激灵:算了算了,虽然爱财,她也要命。 这秘密暂且烂在肚子里,还是等看热闹吧! 云漓优哉游哉地吃熏鸡,巧月一直担心陈嬷嬷来找。 但陈嬷嬷没来,只让手下仆妇来问话。 云漓早已做好准备,一问三不知,全脸懵逼状态。 她一个充满爱心、乐于助人的小可爱,哪知道什么山药汁? 谢谢莠鸢姑娘,是因为上午踩了她的脚,她没让自己赔鞋子,那鞋子至少三两银子呢。 仆妇听着云漓喋喋不休的解释,白眼仁儿都翻酸了,就差直接骂云漓是个无敌蠢货,被人坑了还帮人数钱呢。 仆妇气呼呼离去,云漓却心情很好。 她才不理陈嬷嬷的作业,直接洗漱上床,准备好生睡一觉。 巧月好奇心重,伺候云漓卧床后便跑出去打听八卦了。 …… 翌日早晨云漓刚一睁眼,就见巧月一脸兴致勃勃的在床边: “……昨天陈嬷嬷怒了,罚了玖茹姑娘十个手板子,还要她禁足抄百遍《华严经》,莠鸢姑娘挨打委屈,嬷嬷却根本没理,说她自食其果,只给请了大夫看伤。” “让她们存心坑姑娘,该,活该!” 巧月昨晚归来,云漓已经睡下。 她翻来覆去终于等到天亮,心底这点儿快意恩仇倾泻而出了。 云漓轻笑,“罚的不轻不重,陈嬷嬷也是故作姿态,免得不好收场。” 巧月撇嘴,“好歹是罚了,以前您被欺负时,嬷嬷会训姑娘不懂事的。” 其实巧月也意外。 那时的姑娘半句辩驳都说不清,可昨儿那一番秀操作,她都有点不敢认了。 云漓裹了裹被子,“那时计较名声,本就出身低,生怕世子知道对我印象不好。” “现在您不在意了?” “现在有吃有喝有地儿住,还要什么世子宠爱,做人不能太贪婪。” 何况世子不举。 有什么可争的? 云漓腹诽了后半句,转过身又继续睡了。 巧月连忙拽她起床,“到时辰了,再不起的话,上课会迟了。” “你去告诉嬷嬷,我听到昨天的事情真相被吓坏了,脑子发晕发热,今天请假。” 逮到机会犯懒,她才不起呢。 巧月想了想:赖一天也行? 出门去帮姑娘请假,随后便又溜溜达达去买好吃的了。 云漓在小院中懒洋洋地赖一天。 莠鸢则被她气死了。 “这个贱人,居然命好躲过一劫,还连累了我,这口气憋了心里太难受,绝不能算了!” 白芍不能懂,“云漓姑娘又不得世子的宠,您何必与她过不去呢?” “你不懂!”“ 这么多姑娘,只有我是罪奴出身,不把她压死,被欺负的人就是我了……而且玖茹已经记恨我,我若不收拾这死丫头给她看,恩怨根本解不开,那是贵妃娘娘的人,我得罪不起的!” 莠鸢想收拾了云漓,让玖茹消气。 白芍明了,却没主意。 莠鸢思忖了下,凑了白芍耳边嘘声道:“她不是贪嘴爱吃吗?那就让她吃个够……” …… 云漓借由子赖了两天假,第三天还想偷懒时,被陈嬷嬷严厉警告,不得不起早上课了。 又是一天百无聊赖。 傍晚时分,她拖着乏累的身子回到小院,就见巧月摆了一桌子吃食,格外丰盛。 “莠鸢姑娘生辰,买了两只烤羊让大厨房做了,分给每位姑娘都尝尝,连咱们院子也给了。” 云漓用筷子戳了戳,很不满意,“大厨房就会糊弄事,这肉半烂不烂的,瞧着都咬不动。” 巧月神色古怪,“可能把没炖烂的分给咱们了?” “还用怀疑吗?肯定是这样。”云漓嫌弃的把筷子都撇了。 “扔了也有点可惜,不如送给巷口的老伯一家?”巧月有些舍不得。 “送人必须送好的,送这破烂玩意儿岂不恶心人?只配喂狗。”云漓如今有钱了,挑嘴是必须的,毕竟胃有容量。 巧月琢磨下,姑娘的话有道理? 把羊肉放在一旁,只等伺候姑娘吃饭之后再拿出去喂狗了。 …… 一晚相安无事。 云漓翌日照常上课。 除了发呆用针戳绣布之外,就是面无表情地看莠鸢。 陈嬷嬷摇了下课铃铛,莠鸢第一个离开正堂。 回到院子里,莠鸢劈头盖脸问白芍,“她今儿怎么还能来上课?昨天送的羊肉她没吃吗?” 各位姑娘的羊肉,的确是她送的。 但给云漓的那一份是白芍提前用红豆炖好的。 红豆与羊肉相克,而且还添了醋,毒上加毒。 白芍满脸苦涩,“没吃,一动没动。” “怎么可能?!她不是个吃货吗?怎可能不吃!”莠鸢完全不相信。 白芍想起被巧月挤兑的样子,脸都憋绿了,“巧月说,那羊肉拿出去喂狗,狗都不舔。” “巧月还说,云漓姑娘建议您下次有了好食材,花钱送宴福楼请大厨们动手艺,千万别给大厨房的婆子们糟蹋了……” wap. /110//.html 第十七章 礼尚往来 被一对儿破落户的主仆嫌弃,伤害极高,侮辱性极强。 莠鸢气得怒骂云漓一整晚,晚饭都没心思吃用了。 云漓和巧月则吃得香喷喷,格外舒坦。 日子好了,二人不再似之前那般风卷残云,吃得渣都不剩。 云漓挑拣了残羹中的食材摆了一个碗碟中,让巧月给莠鸢送去,“……就说咱们礼尚往来,请莠鸢姑娘尝尝。” 巧月懵了,“啊?送折箩?” “折箩怎么了?她昨儿送的东西狗都不吃,我们的剩饭剩菜是流浪狗们的最爱啊。” 云漓用筷子把残羹摆得好看些,还在中间点了一朵几近落败的小野花,“吃不吃是她的事,反正我送了。” 昨儿的羊肉事件,云漓本没放在心上。 但今早莠鸢鬼鬼祟祟的眼神,就差脑门上写着心中有鬼了。 花仙天眼的雾符字一出,云漓才知道昨晚因为挑嘴躲过一劫。 若单纯用破羊肉挤兑她,云漓并不在意,不吃就是了。 但存心想害她,就不能轻易放过了。 天仙出身,不可出手伤人,但没说她不能恶心人吧? 反正剩饭剩菜每天都有。 但凡吃不了的,她每天都会送给莠鸢的。 巧月不知羊肉红豆相克的事,只当云漓气不过被莠鸢姑娘怠慢了,“您何必与莠鸢姑娘过不去?若她向嬷嬷告状,嬷嬷还不罚您?” 云漓:“那不正合我意?我就盼着被嬷嬷禁足呢!” 巧月:“……” 也没必要把不上进说得这么直白。 “也不知莠鸢姑娘为何与您过不去?您都躲起来不争了,何必呢。” 巧月想不通,云漓是懒得想。 摆正最后一块鸡骨头,她撂下筷子甩甩手,“送去吧,然后在门口听一听,她是怎么骂咱们的。” 巧月:姑娘的恶趣味真是越来越奇葩了。 …… 莠鸢看到巧月送来的折箩烂菜汤眼前一黑,不等巧月走出院门就摔了粉碎稀巴烂! 但这只是刚刚开始。 翌日早晨,云漓便一日三餐都让巧月送折箩。 一连送了五天,莠鸢终于扛不住,直接被气得病倒了! “这个贱人,我忍不了了,我这就去撕了她的脸!” 白芍立即拦住她,“云漓姑娘一定知道了羊肉红豆的事,否则怎敢这么大胆?您千万别把事闹大了,嬷嬷知道就不好了。” “不是喂狗都没吃吗?她怎么可能知道真相!”莠鸢只想消心中之气。 白芍道:“不管知不知道真相,奴婢都觉得云漓姑娘不好惹了,没准就在等您上门吵架呢。” “……” 莠鸢仔细想想,的确是她大意了。 谁能想到一个蠢笨破落户突然精明了? “难不成就这样算了?若她一直送,我就一直忍着被恶心?”莠鸢想起便要吐。 白芍思忖下,“奴婢纳闷一件事。” “说!” “云漓姑娘怎么有钱了?” 之前掰着手指头穷算计,如今连巧月都戴了鎏金簪,把她们这些奴婢羡慕坏了。 莠鸢仔细想想,的确如此…… “她那个贪财老娘也没来拿银子?”之前发月银时,三娘子都会准时到。 白芍摇摇头,“的确许久没见了。” “她又蠢又笨,什么技艺都不会,根本没有挣钱的路子啊……难不成是偷的?” 莠鸢想起前阵子姑娘们嚷嚷着丢东西,都是零七八碎的小物件,嬷嬷知道后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便这么算了。 那时姑娘们不是没怀疑过云漓。 蕙妍还带着丫鬟冲到她院子里一顿翻找。 莫非那时没查出来,她藏了一段日子,才把物件卖了? 白芍无奈,“无论是不是,咱也没证据啊。” 莠鸢眼珠子乱转,“你闲聊时,把这事儿说给其他丫鬟听听。” 白芍点头应下,“此事您千万别再出头了。” 有了上次教训,莠鸢也不得不答应。 想起夜丰烨,她一脸痴迷幽怨,“若那云倾是我的哥哥该多好,我早就攀上世子了……世子爷何时能不忙,能听我唱上一首小曲儿啊!” …… 云漓送了几天剩饭菜之后,也就此作罢。 倒不是对莠鸢的怨气消了,而是最近的饭菜太好吃了。 小花蛇见云漓吃完,大口一吞,盘子都干干净净,别提剩什么渣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反正还要在别院混日子,恶心人也不急,云漓决定暂时歇两天。 吃饱喝足之后,云漓躺在摇椅上面晃啊晃。 日子过得很舒坦,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跳墙出去玩耍。 她倒不怕夜丰烨,而是更怕宇文谦。 毕竟夜丰烨每日忙着办案,日理万机,没空盯她神出鬼没。 但宇文谦是京城第一闲人啊,什么时候再碰上他可就麻烦了。 但也不能整日败家,光出不进? 不如调动一下巧月的积极性,让她再做点小香丸卖一卖也行。 云漓正琢磨着赚钱的路子,巧月悄咪咪地从外面回来,“春芽告诉奴婢一个消息,和您有关!” 云漓惊诧,“春芽?” 巧月凑近道,“对,就是春芽。春芽说,最近丫鬟们聊天,说姑娘您变得有钱了,吃穿也不再破破烂烂,开始富贵了……还提起其他姑娘丢东西的事,暗暗嘲讽您是贼。” 巧月冷哼一声,“幸好奴婢经常分东西给春芽,她听完之后,立即就来告诉奴婢了!” 云漓送给林紫的吃食,林紫都赏给了春芽。 吃人嘴短。 春芽和巧月也走得近了些。 云漓想了想,别院的确有贼。 但这个贼可不是她…… 云漓撂下此事没管,递给巧月一张香料单子,“先甭管那群碎嘴子,明天你买了材料继续做香丸,琉璃莲已经结了果子,那果核不能浪费了。” 银子的确要有个由头,否则真被人拿捏说嘴,她也不好解释银子的来历。 巧月接过单子点头应下,“您不解释一下吗?咱们的银子来历光明正大,怎能忍着让人说嘴呢。” 云漓:“……” 也没那么光明,毕竟是赌赢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解释,还不说你心虚?” “呃……姑娘说的也是。” 巧月嘟着小嘴,“奴婢先准备材料酿香丸,攒多了银子气死她们,姑娘的本事可不是她们能懂的!” 之前酸臭的香丸都卖回几百两,巧月对云漓的崇拜已经堪比神仙菩萨,无人能及了! wap. /110//.html 第十八章 世子爷会告诉你 云漓翕动下嘴,不知该不该劝巧月低调。 待巧月买回材料后,她用一天时间,教巧月配出了“人用”的第一批凝香丸。 香丸看似平平无奇,就是一把绿豆大小的颗粒,但在云漓手中过一遍后奇香无比。 清幽雅香持久不散,弥漫在整个院中,味道不仅美丽,更让小花蛇贪恋至极。 云漓拿了五个凝香丸放在锦盒中,让巧月去香铺打探价格,“记得只问价,一丸都不许卖出去。” “啊?不卖啊?” 巧月觉得不卖有点亏,“这么好的香丸一定被人疯抢,若店家给了高价呢?咱也不卖吗?” 云漓看着她,“你知道什么叫高价?” 巧月盘算一通,狠心开了价,“十两银子一丸,算高价了吧?” 毕竟姑娘只教了她一天,她就配出了二十丸。 若十两一丸,可就是二百两! 云漓:“……” 还是得加强培养,不够胆大包天。 “不管多少钱,一丸都不许卖。但店铺掌柜的出价你要记好了,就说此事你做不得住,要回来与主子商量。” 教败家是个长久活儿,只要巧月肯听话,云漓坚信早晚能出徒。 巧月虽不甘心,也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了。” 送走巧月,云漓独自去上课。 今日课上气氛诡异。 姑娘们各坐各位,并未似寻常那般嘘寒问暖的寒暄虚伪。 陈嬷嬷很快露面,说起侯夫人半月后过寿,别院会选两位姑娘去送贺礼。 “……每位姑娘都有机会去侯府贺寿,这也关系到别院的体面,你们要多多用心,侯府的妈妈会亲自到别院选人的。” 姑娘们似早已得了消息,并未惊诧。 但说起侯府妈妈亲自选,不禁忧色乍现。 贿赂陈嬷嬷一个还不够,又多一个? 何况是侯府的妈妈,出手自不能少了,否则会被记恨上。 姑娘们连连称是,许诺会尽心尽力,不给别院丢脸。 云漓左耳听、右耳冒,这事儿和她没一个铜子儿关系的。 她只是个拿月例银子的妾。 侯府三天两头有人生辰过寿,她有多少家底儿往回贴补? 谁爱去谁去,反正她不去。 前话说完,陈嬷嬷开始讲《心经》,姑娘们的心思早就飘了,根本没人注意听。 云漓听得快睡着,林紫则捧着话本乐滋滋地看。 终于熬到午饭时间,云漓箭步窜回小院子,她还惦记着巧月打探的香丸价格呢。 “云漓,你等一下。” 听见有人喊她,云漓转头看,是霓裳和她的亲妹妹霓霜。 姐妹俩之前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即便林紫这位县令府的嫡小姐,她们也是瞧不上的。 寻常妾室们斗嘴争宠,姐妹二人只旁观看热闹,好似开口搭话,都跌了身份。 今天突然喊她? “有事吗?” 云漓不想与她们有一丝交集的。 “我之前丢了一个金镯子,许久都没找见,若是你拿的,我也不怪罪,只要你肯还给我,我可以送你个等价的。但这个镯子是我母亲送的陪嫁,我是真心喜欢的。” 霓裳个子高挑,容貌艳丽。她性格强势,言辞虽温婉平和,语气却冷漠如冰。 好似云漓是被施舍的乞丐,或许训狗时说话都比对她和蔼可亲。 “你放心,我姐姐说到做到,只要我们不追究,陈嬷嬷也不会为难你。”妹妹霓霜也补了一句。 “对,我可以许诺不计较,你只交出来就行。”霓裳答应着,转身吩咐丫鬟菱角,“你随云漓姑娘去把镯子拿回来,多一句话都不许说,听到了吗?” 菱角福身应下,“是,奴婢懂得的。” 云漓:“……”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三言两句,她就成贼了? “我除了拿过一个畜生叼来的二两银子之外,从未拿过别人的东西,你们二位找错人了。” 小花蛇叼那二两银子,云漓始终没忘。若有一天知道是谁的,她会加十倍的补偿回去。 “你也别嘴硬不肯认,被我们告到嬷嬷面前查出来,你可不好收场。”霓霜满眼不信。 云漓不急也不恼,“你可以去告,也可以来搜,但你要想好,没搜出来的话,要怎么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你是不是把镯子卖了?” 霓霜瞬间怒了,立即看向霓裳道,“姐姐别和她说了,咱们直接去找陈嬷嬷,哪怕被她拿出去当了,也是能查到留底的。” “最好快去查,免得去晚了被倒手卖了,那就再也赎不回来,可能还会惹麻烦的……” 云漓的花仙天眼早就看出“贼”的小秘密。 但这二人是谁? 她为何要帮? 而且那镯子也不是霓裳母亲的陪嫁,是皇后娘娘赏的。 她二人再傲气冲天,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说丢了…… 霓裳不许霓霜再吵,倒是露出几分笑意看云漓,“别怪我们姐妹污你清白,你这段日子与以往大不相同,吃穿用度比大多姑娘都富足,不免让我们想歪了。” “对啊,你哪儿来的银子?给我们二人说清楚。”霓霜不依不饶。 “银子啊……你管得着么?”云漓吃软不吃硬。 “你不肯说就是贼,我不仅要告诉陈嬷嬷,还要告诉世子爷!”霓霜性子更烈,她不能忍一个破落户竟敢如此无礼。 云漓点了点头,“可以啊,去找世子爷,或许世子会告诉你,我的银子哪儿来的。” 云漓说完,转身就走。 霓霜还要追她,却被霓裳一把拦住了。 “怎么让她走了?以为提了世子爷,咱们就不敢追究了?这死丫头鬼得很!” 霓裳摇摇头,“应该不是她……” 霓霜不同意,“不是她还能是谁?别院十个人,就她们家最穷!” 霓裳顿时黑脸,“这话以后不许说,无论出身如何,她如今也是世子妾。我想找回镯子,不想结怨,侯府妈妈要选人贺寿,此时绝不可节外生枝,你听到没有?!” 霓霜不忿,也只能乖乖听命,“那镯子咱们还找吗?” 霓裳想到云漓提起当铺,“派人去当铺问问吧,别院恐怕很难找到了!” wap. /110//.html 第十九章 求那个荷包 巧月早已经回来,见云漓迟迟不归,便迎向前堂来接她。 见到霓裳姐妹与姑娘叙话,“那二位小祖宗怎么找上姑娘了?”巧月吓了一大跳。 “没什么,打听点闲事而已。” 云漓更关心凝香丸的事,“说说吧,各家铺子怎么开价的?” 提到香丸价格,巧月的双眼比北斗七星还闪亮,“姑娘您真的神了,凝香丸拿出去,各家铺子都惊了,纷纷打听您是谁。” “奴婢听了您的吩咐,只说姑娘不方便透露身份,他们也没追问。四家最好的熏香铺子,一家比一家开价高,最贵的那家逍遥阁一丸香肯出八十两!” 巧月听那价格时,双腿都软得站不直。幸亏那时是坐着,否则一定丢丑露怯了。 云漓并不惊讶。 毕竟出自她手的琉璃莲,京城还是有人懂行的。 “其他三家铺子给多少?” “东边的禧香阁给六十八两,还有妙香坊六十两,宣香苑五十两。” 巧月生怕记错,还请各家掌柜的写了纸上,递给云漓看。 四位掌柜虽言辞不多,皆诚意合作。 云漓却一时犹豫了,并未马上拍板价高者得。 京城藏龙卧虎,上次一个五文钱的破茶馆,幕后东家都是小公爷,这几家豪奢的香铺背后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她想打听一下再做决定。 可惜她又出不去…… 找谁问问呢? 一时没有主意了。 巧月见姑娘低头深思,又提起了夜丰烨,“奴婢怕回来太晚让姑娘惦记,花了二十文钱坐马车。” 云漓心不在焉:“以后十两银子以下的事情不用再和我说。” “……奴婢是想说,车夫闲谈说起了世子爷。” 云漓惊诧,“世子怎么了?又当街杀人了?” 巧月道:“还是上次打劫赈灾款的事,他当街晒盗贼尸首吓坏了百姓孩童,这几日正被御史弹劾呢!”她为了不停套话,还让车夫绕了一圈呢。 “弹劾?” 云漓缓过神,“那群恶贼抢赈灾银两害死多少百姓人命,当街晒尸都是便宜,十八辈祖坟都该被撅了。那群御史除了会动嘴皮子,还懂个屁!”竟然为此弹劾?脑子被驴踢了吧! “哟,瞧瞧您这凶的,心疼爷了吧?”巧月笑眯眯调侃。 “呃……” 云漓没法子解释,索性认了,“我的确为世子爷不平。”毕竟抓那劫匪也有她的功劳啊。 “奴婢还听说,弹劾世子爷的御史就是国公府小公爷的外祖父。” 巧月对此不懂了,“他二人是一同长大的发小,这么近的关系还弹劾咱们爷,奴婢真是糊涂了。” 云漓意外地看着她,“出息了?知道这么多?” 巧月八卦吃个够,“奴婢都是听那车夫说的,他们整日迎来送往,消息最足了!” 云漓:“……” 果然是京城的车夫,格局都与穷乡僻壤赶大车的不一样。 巧月小心翼翼拿着凝香丸,似改变命运的大宝贝,“姑娘,咱们到底选哪家?” 即将有大笔银钱进账,巧月比云漓还要着急。 云漓反而沉下来,“不急,先等一等,等不到他们幕后东家,也能等到一个更高价。” 巧月听不懂了。 索性乖乖去弄饭。 此时夜丰烨听东来回禀侯夫人过寿的事,“又不是祭日,何必与我多说?” 他对这女人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去贺寿。 东来沉声道:“可侯夫人特意吩咐,要别院派两名姑娘去为她贺寿。”这便与夜丰烨有很大关系了。 夜丰烨面无表情,“随她的意,反正我不会去。” 东来犹豫:“名义上可都是您的妾。” “那又如何?”夜丰烨觉得他废话太多。 “口风也不留一个吗?总得表个态度吧?”东来问道。 夜丰烨默声无语,摆明不想再提此事。 东来不再多嘴,倒是摩拳擦掌说起了琉璃莲。 “上次您嫌弃的生辰礼中有一个荷包,是哪位姑娘送的?小人想再求一个。” 夜丰烨蹙眉,“你逾越了。” 再不喜,那也是他的妾。 东来虽是亲随兄弟,也不该求荷包这等亲近之物的。 东来自当明白,可他又厚着脸皮道,“不是给小人求的,是给小人老娘。” “当时看那荷包挺好看,小人就拿回了家,没想到我老娘很喜欢。而且她闻着荷包里的果子,食欲也好了,原本病得茶水不进食,如今能吃两碗饭了。” “就连张大夫都很惊奇,称是那荷包里的果子有效,与他的药方无关。所以小人才斗胆请大人开恩,再求一个的。” 为自己,东来肯定不会开口。 为老娘,他自当厚颜无耻了。 夜丰烨颇感意外,为了老人家,倒也不是不能破个例。 “你确定是个荷包?里面有果子?”夜丰烨再次确认。 东来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 夜丰烨揉揉眉头,想起那是云漓送的东西,“你自己去别院问问吧。”他实在不想提起那个女人。 东来也没多想,连忙道谢。 “云方背熟书了吗?” 牢里还关了一个云家人,夜丰烨刚刚才想起。 东来摇了摇头,“早吓傻了,天天尿裤子哭嚎,甭提背书了。” 东来又是感叹一声,“若能以命换命多好?我都想去找个妖道之流,舍了那一家四口把云倾给换回来了。” 夜丰烨:“只能舍三个。” 东来嬉笑道:“行,不包括您的云漓姑娘。” 夜丰烨一个白眼飞去,“不包括三娘子,那是云倾老娘。” 东来:“……” 虽说云漓不怎么样,但主子有几分刻薄了吧? “云方打二十棍子扔回家,牢里也没那么多银两管闲饭。”夜丰烨失望至极,只想早早把人打发了。 东来不愿意放手:“放了?不差他那一口吧?”他还想再教育一下。 夜丰烨拿过案卷打开看,“牢里要进新人了。” 大人这是要迎着御史弹劾直接对抗? 东来立即领命,“好嘞,小人这就去办。” 夜丰烨低头继续看案卷。 东来为夜丰烨沏了茶,才折身去牢里把云方放了。 听完云方的哭闹、三娘子的纠缠,东来一身疲惫。他已把云家人厌恶到极致,只求这辈子都别再碰上。 此时天色已晚,不方便再去别院求荷包。 翌日上午,他醒来就去别院了…… wap. /110//.html 第二十章 瞧不起人呢 今日天气极好。 微风轻暖,艳阳高照。 云漓乐滋滋在课堂之上瞧热闹。 昨天陈嬷嬷说起侯夫人过寿,就连从不参与妾室争斗的霓裳姐妹都下手了。 仅仅过了一晚,别院的空气写满阴阳怪气。 即便姑娘们闷声作画不说话,云漓也能用花仙天眼捡乐子,看出她们已经暗中过招。 比如药商之女的聂轻衣给蕙妍姑娘下了泻药,蕙妍拉了一宿病卧不起,请假; 再比如莠鸢故意引野狗去黄婉芸的小院子,把胆小的主仆二人给咬伤了,破相; 这些都是小伎俩。 斗得光明正大是霓裳姐妹。 二人盯得是贵妃宫中出来的玖茹姑娘。 玖茹禁足刚被放出来,霓裳便问她《华严经》的遍数抄够了没有。 玖茹理直气壮,吩咐丫鬟去拿抄好的经文给嬷嬷看,可丫鬟回来路上不小心撞了大厨房倒泔水的厨娘,经文就那么被污了…… 玖茹气得眼睛血红,怒骂厨娘故意坑她。 霓霜斥她故意作伪,陈嬷嬷应家法伺候。 玖茹的小丫鬟不知为何把主子卖了,称经文都是她抄的……于是玖茹被家法惩戒,手板子都打烂了。 就为了去侯府送个礼,至于? 云漓心中无法理解。 转头就见林紫还在看话本,整个别院被无视的也只有她们俩。 但林紫是不屑于争,所以没人来招惹她。 云漓是压根儿不配当竞争对手,直接被姑娘们嫌弃到八百里开外了。 毕竟是侯府妈妈选人,怎么都不可能选个蠢笨无能的破落户去贺寿吧? 云漓:“……” 伤害不大,侮辱感很强。 但她根本不在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倒乐意每天看八卦。 云漓胡乱地用笔画着,却不知陈嬷嬷正在远处看着她。 因为东来特意询问世子过寿荷包的事。 “……那荷包是云漓姑娘送给世子爷的,应该是在锦云阁买的。”陈嬷嬷满脸担忧,“可是荷包有问题?” 当初就该把那荷包给扔了! 陈嬷嬷此时格外后悔了! 东来脸色僵住,双腮肌肉都绷紧的颤了颤,“您确定是云漓姑娘?十位姑娘呢,也许是其他姑娘送的??!” 陈嬷嬷阴沉着脸。 除了她之外,谁能干出这等蠢事? “的确是云漓姑娘……” “此事也怪我疏忽,没有提前问问各位姑娘准备的礼。若给世子爷惹了麻烦,我这就罚她禁足抄经,为世子爷赔罪!” 陈嬷嬷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荷包还惹出是非了。 “不是,不是荷包惹麻烦了。” 东来很想罚云漓抄经静心,但一码归一码,他不能借此事胡闹。 “嬷嬷您先忙吧,我这就回了。” 听闻是云漓送的,东来放弃了求荷包。 他可以向任何人求,唯独不能向云漓求! 那个女人从头到脚没一处靠谱的地方,怎可能培养出让老娘咽下东西的良药果子? 也许只是凑巧,是老娘的身体好转了。 陈嬷嬷没忍住追问,“那荷包到底……怎么回事?”提起之后没下文,她这心里空落落的? 东来咬了咬牙,“不为荷包,是为了里面的果子。” 陈嬷嬷恍然,想起那一天是云倾的祭日,“她那一天跟随家人去为长兄扫过墓。” 东来瞬时眼前一亮,难道是路上捡的? “多谢嬷嬷了。” “那侯夫人过寿的事……”陈嬷嬷想从东来口中探得世子之意。 东来心不在焉,“提刑司忙,嬷嬷还是为别院多多操心吧。” 说完此话,东来折身便走。 陈嬷嬷再看课堂时,云漓已经不见踪影,早掐算着时间回去歇息吃饭了。 这么一个好吃懒做、贪财无德的女人,居然成了世子妾? 真是云家祖坟冒青烟。 陈嬷嬷懒得理睬她,去探望卧病在床的蕙妍,就算蕙妍卖过她,也是别院的妾,哪个出了事都要安抚一下的。 东来离开别院,直接去见为老娘看病的张大夫,“……不知在何处采摘的,可能是野果,我猜老娘的病情还是用药有效,普通的野果子,怎可能如此神奇?” 而且还是那么蠢的女人摘到的。 她恐怕萝卜和人参都分不清。 张大夫有些失望,“我会继续盯住家母的身体,但那果子的确有效,尽量寻一寻吧。” 张大夫仍这么说,东来也不放弃,“我会带人沿途找一找,您把那果子画个图给我。” 大夫立即去办,随后把图递给东来,“野果不乏天材地宝,自然凝结之果才是精华根源,千万不可小觑啊。” 东来铭记于心,向夜丰烨请假之后,带了几名刑卫前往云倾墓地寻野果。 三天后。 东来不得不硬着头皮到别院。 因为荷包的琉璃莲被老娘吃没之后,又食欲不振,滴水不进,大夫灌了多少汤药下去都无用。 他带刑卫快把京城翻了个遍,根本没那果子影儿。 “我忍,我忍,为了老娘我忍了!” 东来在别院门口让人传了信儿,不停在心底告诫自己为了老娘,别和云漓动气。 云漓根本不知东来这么多戏码,还在乐滋滋的看热闹。 前几天聂轻衣给蕙妍下泻药,很快就被蕙妍查到了。 蕙妍并未没明目张胆报复,只给了霓裳姐妹一张当铺的本票。 本票上书的名字是聂轻抒。 此人是聂轻衣的亲弟弟,曾到别院探望过聂轻衣。 霓裳立即派丫鬟去当铺赎了物件,正是她丢的那个金镯子。 旁人不知事情如何处置的,只见聂轻衣与霓裳姐妹私谈之后,跟在身边低三下四地伺候着。 这事儿也引起诸位姑娘疑惑,不明所以。 但云漓有花仙天眼,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 偷皇后赐下之物是死罪; 丢了皇后赏赐也是罪。 所以霓裳虽然捏住聂家把柄,但也被聂轻衣反咬一口,又甘拜下风,算是认了二人为姐姐,站了霓裳姐妹这一边。 但聂轻衣出身药商之家,怎么可能会差钱儿? 可聂家的确很差钱儿。 这事儿说起来,还和他们明察秋毫、眼里不容沙子的世子分不开了呢! wap. /110//.html 第二十一章 八卦太多吃不完 聂家的故事很简单。 太医院的生药库负责采购药材,药商之家怎能与其没勾结? 聂轻衣的姑母就是生药库大使的填房夫人。 但生药库近来出了霉虫,药库大使依照惯例上报耗损。 耗损量过大,被夜丰烨给盯上了。 若是旁人还好,可以尝试丰厚的银子堵住嘴。 但夜丰烨是谁? 手中砍刀一把、逮谁砍谁,油盐不进。 所以生药库大使怕掉了脑袋,赖药商们糊弄虚假,命所有药商重新送药入库,而且罚金加倍。 皇家药库有多大? 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聂家毕竟手脚不干净,只能打掉牙往肚子咽。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把这件事平了,否则是抄家灭族是一定的。 于是最高调的皇商聂家驴倒架子不倒,其实穷了个底儿掉,但对外仍趾高气扬、下巴朝天。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蜜罐里长大的聂轻衣,是受不了这委屈的。 知道弟弟偷了云裳姐妹的镯子,她跟着分了钱,不动声色。 只想争取去为侯夫人拜寿,再借此帮聂家盘旋一番。 却没想到事情败露。如今甭提去侯府拜寿,能不能继续留在别院都另说了。 才刚刚斗了不到四天时间。 蕙妍病卧不起、黄婉芸被狗咬了,玖茹挨罚手被打烂、聂轻衣被捏把柄彻底没戏。 十位姑娘只剩六位,排除她和林紫两个不争的,只剩霓裳姐妹、莠鸢和影荷四个人。 前三位不用提,影荷是一个软性子,和善可亲,乐于助人,似乎没有一个人说过她不好,也没人知道她的背后是什么人。 别人不知道,云漓却知道。 那一行雾符字写得清清楚楚:陈嬷嬷的亲外甥女。 这二人才是戏精。 十天半月说不上几句话,却有这档子亲密关系。 去侯府贺寿的名额只有两个,霓裳姐妹再不济也能去上一个,毕竟有皇后娘娘撑腰。 莠鸢恐怕要惨了……她是斗不过陈嬷嬷和影荷的。 “云漓姑娘来一下。”陈嬷嬷突然喊她。 云漓顺着声音望去,也看到嬷嬷身后一脸颓丧的东来。 姑娘们齐齐看向云漓,怎么东来这个时候会找她? 东来是世子亲随,莫非这小妮子暗中用什么手段了吗?! 云漓被数双眼睛盯着,内心无比纳闷,只能起身去说话。 “嬷嬷您先忙吧。” 东来见云漓到面前,倒把陈嬷嬷打发走了。 陈嬷嬷还想探个究竟,但东来开口,她也不能不走。 云漓笑眯眯地看东来,“世子要给什么赏赐了?” 东来沉了又沉,才低头说话:“你送世子荷包中的果子是哪里摘的?还请如实告知一下。” “我为什么告诉你?”云漓一本正经的问。 东来惊愕,不说? “我自有用处的。” “是爷让你来问的?” “不是,是我的私事。” “私事,就算求我帮忙了?姑奶奶不高兴,不想帮……或者拿一百两银子,我就告诉你。” 求人都没有好态度?谁惯他的毛病! 满脸写着厌恶嫌弃,还想要她的琉璃莲?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云漓转身就走,把东来硬生生地晾傻了。 “你站住!” “你大哥义气善良,你却贪财无德,和你老娘一个模样!我求那果子是为了救人,你却冷眼旁观置之不理?你太过分了吧!” 东来想起云漓下春药的事情就恶心。 世子被吐了一身的污垢之物,全是他帮忙擦拭更衣,又用冷水浇醒了她。 若不是曾对云倾承诺过,爷早把这女人撇出墙外了,还容她在此狮子大开口? “我大哥用命为我换来的好日子,我当然要格外珍惜,若世子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你是谁?” “你救我大哥命了?还是帮我娘挣钱了?什么都没做,就冷眼瞧着,风凉话说着,教别人学好,方便自个儿占便宜?心眼子够坏的呢。” 云漓早看出东来是为他老娘而来。 若好话说说,她不介意给几个琉璃莲果帮忙养身治病。 可东来不仅对她、对三娘子都毫无敬重之意。 三娘子虽有很多糊涂事,毕竟是她亲娘。 自己可以吐槽抱怨三娘子,别人一丝嫌弃不行! 东来眼前一黑,双拳攥了紧紧! 云倾之前总担心这个妹妹胆小怯懦、柔弱受委屈,这伶牙俐齿的刁钻模样能受欺负?若不是世子妾,他都忍不住动刀了。 “你别废话,说不说果子在哪儿?你现在不说,我可以请世子出面说话,你还是得乖乖告诉我。” “那就请世子爷来啊,我可想念爷很久了呢!” 云漓冷哼就走,不再回头。 她已经听见陈嬷嬷摇了歇息的铃铛,准备回小院吃巧月买回的糖醋大黄鱼了。 东来气了个脑仁儿疼。 只能灰溜溜离去。 云漓直接溜达着回小院,一路上遭了不少人的窥探白眼。 终于有人没忍住,“东来找你是为何事?世子爷有什么吩咐吗?” 霓裳姐妹傲气凌人,但也拿了上好的枣糕送给云漓,想问个究竟。 云漓尝了一口,松软香嫩,不是普通的街边货,“问前阵子给我大哥扫墓的事,与世子爷无关。” 原本想偷偷摸摸看热闹,结果自己成热闹了,这可不行。 为了逃避众人视线,她是乐意解释一句的。 霓裳见云漓不似说谎,寒暄两句便离开。 消息很快传到每位姑娘的耳朵里,立即又把云漓当枯草,没人乐意搭理她。 云漓吃着枣糕,转头就见林紫在看着她。 “吃吗?”枣糕还剩下一块。 林紫愣住,摇了摇头,“谢了。” 云漓也没再吃,枣糕味道不错,她准备给巧月留下尝尝。 可林紫还在看着她,云漓耐不住性子问,“想知道啥?你直接问我吧。” “你身上的香味很好闻。”林紫语气清淡,似春秋竹叶,雅而不腻。 云漓一丁点儿也不意外。 她把琉璃莲果当零食吃,身上自然分泌仙果的香。 这味道奇特,再好的调香师也调不出来的。 “这是花香味儿,你若喜欢可以到我院子里面挑一株来养。” 林紫曾出面帮她说话。 云漓对她自然很大方。 林紫摇了摇头,“不必,你院子里的味道太杂,香气也只有你的身上能闻到。” 院中除了花草香,还有猪蹄、烤羊、炸鱼味儿,外加之前斗蛐蛐用的臭香丸,味道实在太奇妙。 姑娘们虽各有小院,但院落窄小,挨得极近。 云漓院中小风一吹,全被林紫结结实实都受着了…… wap. /110//.html 第二十二章 做个交易 云漓自惭形秽,自觉对不起林紫。 下课回到小院就要吩咐巧月把花挪一挪。 可这丫头不在? 她只能亲自动手。 移了一株琉璃莲到墙边,再刺鼻的味道经过这道壁垒也会烟消云散了。 “姑娘怎么自己挪花?等我回来做多好。”巧月进门就见云漓持锹挖土。 小花蛇顺着藤蔓盘在墙根处。 它这段日子催肥严重。 原本一米长的小细蛇,已经胖有三指粗。 云漓嫌它太沉,拒绝负重。 小花蛇只能凑在琉璃莲的藤蔓上,反正这个院子它是不会离开的。 云漓撂下铁锹去洗手,一转身就看巧月身上脏兮兮的,“你干什么去了?掉坑里了?” 巧月满眼心疼新衣袄,气呼呼地道:“都怪那个东来,非缠着我问姑娘的果子哪儿来的。我说是您种的,他还不信,偏要我带他去摘果子。” “我听他那口气便气不打一处来,斥他个狗血喷头。结果没注意脚滑,把买回来的卤汁洒身上了……这是我最喜欢的衣袄了!” 云漓惊诧。 居然把主意打到巧月身上? 他还挺有主意的。 “你回来时,他走了吗?” 巧月吐了吐舌头,“他也被奴婢泼了一身汤,想必已经走了吧?” 云漓思忖了下,“不管他,早晚找回来。”他老娘的病除了琉璃莲,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有那份孝心,就低下自诩高傲的头。 主仆二人吃过了饭。 巧月格外心疼的洗衣袄。 云漓暖着银碳炉子,琢磨着东来何时找回来。 可没等到东来,倒是等来了三娘子。 云漓仔仔细细端详她,怎么憔悴了不少? “是方哥儿坑你银子了?还是慧姐儿偷钱买金钗了?有事说事啊,天儿可不早了。” 大哥祭日后,三娘子一直没消息。 云漓估量她也快来了,毕竟侯夫人过寿,她一定会听得消息的。 三娘子瞧见桌上的肉干和甜果,拿起来就吃,“你个小白眼狼,一点儿都不知惦记你老娘。这小日子过得舒坦呢,屋里都烧起银碳炉子了。” 云漓让巧月再拿点儿零食来,“以为你指望不上我,去忙着找有钱后爹了,哪敢轻易打扰?” 三娘子指头戳了她脑门,险些顶个窟窿,“满嘴鬼话,还不是你不中用……听说侯夫人过寿,别院要选人送贺礼去?” “别惦记啊,我根本没戏。” 云漓就知道三娘子为此事找上门。 三娘子出奇的没怂恿,“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别争,世子爷与侯夫人关系不合,去了反而不讨好!” 云漓惊诧。 老娘脑子居然灵光了,劝她别去? 三娘子顿时和女儿八卦起夜丰烨和侯夫人的恩怨过往。 “……二人不是亲生母子,当年侯夫人嫁过来,险些毒死世子爷,有着深仇大恨呢。若不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出手相救,世子爷就没命了!” “我这消息绝对不作假,是你大哥和我说的。我今儿听了消息,连忙赶来告诉你,怕你一时糊涂犯忌讳,世子爷才是你的主心骨,你可要清楚些。” 云漓听完,颇感不是滋味儿,“您是不是过度瞧得起我了?” 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去送贺礼啊。 三娘子愣住,随后唉声叹气,“我也是忙糊涂了,你哪有那本事,有我一半手腕也不至于被嫌弃了。” 云漓:“……” 还真是亲娘,绝不是捡的。 似是了了心中事,三娘子让巧月把零食装起来,便准备回家。 云漓有些好奇,今天走的这么痛快?不仅没提勾引世子,方哥儿上学的事情也没说。 “……他把世子惹恼了,刚从大狱里放出来,都被吓傻了!” 三娘子临走时没忍住絮叨,“那东来也是你哥哥的好兄弟,怎么下手那么狠?唉……喝了好些天汤药也不见好,如今只盼他能延续老云家香火,再也不图别的了!” “挨打了?” 云漓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打得好! 东来找上门的话,她可以少收二十两! 三娘子气得拧她胳膊一下,“那可是你亲弟弟!” “你能指望的只有我,下手最好轻一点儿!”云漓揉揉胳膊,真疼。 三娘子仍是那副脾气,“你就是上了天,也是我的亲闺女。见了世子,帮你弟弟赔个不是,听见没有?” 云漓没拒绝,“有机会就说。”一个月才来一次,还被那么多人围着,能有机会才怪了。 三娘子心中嘀咕,“别院这么多姑娘,世子怎么一个都不选?莫非真如传言和太子……呸呸呸,没有的事!” 她只后悔没早问问大儿子。 现在想问也没机会了…… 三娘子离去,云漓想起东来。 也不知他老娘怎么样? 别在这个时候咽了气,东来一定把责任怪在她身上。 “你明早去见一下东来的老娘。” 巧月不忿,“他那么说您和三娘子,您还要帮他?” “把那四家香铺的名字告诉他,问问幕后背景,这是给他老娘果子的条件。” 云漓笑眯眯,“你就当着他老娘的面前问,看他还敢不答应。” 若东来能叛变当内奸,她的消息不仅灵通而且准确啊。 包括世子的行踪也能知道。 若掌握了世子动向,再溜出去也不必提心吊胆。 一颗贪玩的心又蠢蠢欲动,云漓的心早已飘出墙外了! wap. /110//.html 第二十三章 瓜到自己身上了 巧月得了云漓吩咐,翌日一早就去了东来家。 云漓则乐颠颠地去了前堂看热闹。 去侯府贺寿的人选还没定,四个人怎么也要斗一斗。 但今儿这一上午,云漓瞄着霓裳姐妹和影荷,却不料看莠鸢时,发现自己反被盯上了! 莠鸢之前弄了羊肉害云漓,被云漓送了十天的剩饭折箩,心中一直记恨。 按说争抢贺寿没云漓什么事,可莠鸢却怕云漓暗中下绊子坑她,准备先下手为强。 云漓目瞪口呆。 她冤不冤? 忙着吃瓜看热闹,早把羊肉事件忘却脑后,没想到这位姑娘还总要时时刻刻提醒她。 “莠鸢姐姐近来睡不好?怎么瞧着眼圈发黑,面容憔悴呢?” 云漓突然笑眯眯搭话,把莠鸢吓了一哆嗦。 她刚想收拾这丫头,怎么就和她说话了? “跟随嬷嬷用心上课,回去也勤学苦练,生怕辜负了嬷嬷的培养。比不得你不学无术也能吃香喝辣,身子都丰腴了一大圈,生怕侯府妈妈把你选上吧?” 莠鸢直接挖苦,也顺带着吹捧陈嬷嬷。 陈嬷嬷虽面无表情,也能清晰听见的。 云漓小鸡啄米地点了头,“我的确不学无术,蠢笨无能,就连院门口的流浪狗都不喜欢我。明明喂了那么久,都不如莠鸢姐姐一碗肉汤就引走了呢。” “都说狗眼看人低,还真是这道理。” 云漓说完,还往被狗咬的婉芸身上瞄了瞄。 莠鸢心里一抖,“什么流浪狗,你又胡说八道!” 当初引那野狗过去,的确让白芍用了肉汤。 但云漓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 难不成她看到了? 云漓故作惊诧,“我看错了吗?还想着白芍心慈,不舍得野狗冻死,特意帮它寻个窝呢。” 莠鸢慌了。 很想再驳两句,又怕心虚露馅儿。 “挑拨别人之前,还是先看看自个儿是否一身腥。” “十两的月例银子分家里,却还能戴上二十两的南红镯子,也不知这银子都哪儿来的?莫不是也顺了物件,拿去当铺换银子了吧?” 莠鸢一直都在查此事,可惜没查出个子丑寅卯。 此时转移话题,免得麻烦惹了她身上。 其他姑娘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此时听莠鸢提起,倒也看向云漓,似在等她解释了。 云漓不慌不忙,“我住西边,诸位姐姐住东边,我连你们院落什么模样都没见过,丢东西可赖不到我身上。” “莠鸢姐姐知道的事情可真多,不如你直接说,那偷东西的贼是谁啊?别指桑骂槐的绕弯子,我也挺好奇的呢。” 莠鸢心里“咯噔”一下,察觉聂轻衣看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她准备闭嘴撤退,不再搭话,可聂轻衣已经咬住不放了。 “含沙射影的污人清白,还一眼就看出是二十两的南红镯子,罪奴出身的人,果然眼界比我们宽。” 偷东西是聂轻衣心中逆鳞。 她斗不过霓裳姐妹,还扯不了一个罪奴后腿? “是啊,云漓妹妹也是世子宠妾,说人家顺了东西,要有证据,怎能信口胡说的。” 黄婉芸阴阳怪气,显然刚才云漓说起流浪狗,她已经对号入座了。 霓霜乐得掺一脚,“听说云漓妹妹前阵子一直给你送美食佳肴?吃的时候不说,这会儿挑剔人家买镯子,可别仗着人家性子好就故意欺负人。” “听说还把送吃食的巧月骂出来,真是没什么人味儿的。”蕙妍也不惜下场了。 “……” 姑娘们你一句、我一句,争不上为侯夫人贺寿的名额,就闹得谁都甭想去。 毕竟她们眼中,哪一位过得太舒坦,都是眼里容不下的金刚砂。 莠鸢脸都气白了。 似一只穷凶极恶的母狼,死死地盯着云漓,恨不能把她咬死! 云漓委屈巴巴,满是感激地看着为她伸冤的姐姐们了…… 陈嬷嬷适时出面,摇了下课的铃铛。 姑娘们七嘴八舌,嬷嬷也如愿以偿的判莠鸢出局。 理由自当很好找:两面三刀不宽和待人,闭门抄《女戒》二十遍。 二十遍《女戒》,至少抄上十天半个月。 等莠鸢再出来时,侯夫人的寿宴早就过完了。 何况莠鸢恨得是云漓,陈嬷嬷不惜借刀杀人了。 云漓才不在意是否被记恨,她乐滋滋地回小院等着巧月了。 巧月训了东来一顿,如愿以偿的问出四家香铺背景。 毕竟东来是个大孝子,为了亲娘能吃好饭、养好身子,哪怕背离了内心底线也把内幕吐露了。 “……我说姑娘为了三娘子生辰,想买一桩大礼,又怕触了世子爷忌讳,他才相信姑娘没有恶意的。” 其实东来还吐槽云漓知道又怎样? 一个窝了别院的蠢笨丫头,翻不出什么大浪花。 但这话巧月不敢说。 云漓也不在意。 她听了四家铺子背景,叹了又叹,幸亏前些时日没妄动,否则真吃大亏了。 四家铺子,每家都与皇亲国戚牵连着。 云漓思忖片刻,选了出价第三位的妙香坊。 wap. /110//.html 第二十四章 云漓来一下 “妙香坊只给六十两,您选他们家?”巧月不懂,只能认真求问。 云漓也没避讳,“前两家是宫里嫔妃的亲眷操持,不能碰,最后一家若想进前三,定会不择手段的。” “选第三位挺好,庄县主的小儿子,读书不行,靠家产铺租过生计,更被人们瞧不起。哪怕他将来知道我的身份,也不会挑事儿惹麻烦,毕竟他惹不起咱们世子爷。” 最后这一点,才是关键点。 巧月虽然在点头,也听得半懂不懂。 “那奴婢下晌就去卖凝香丸?” “先卖三颗试试水,以后每个月最多五颗,若他细问,就编一编此香难做的说辞敷衍着。” 一下子卖太多,香也不值钱。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巧月明白的。 “奴婢回来时听说,莠鸢姑娘被罚了?” 说完正事,才有心思说八卦。 云漓点了点头,把莠鸢的事情给了说了。 “莠鸢姑娘恨死您了,嬷嬷怎么罚的这么狠。” “罚不罚,她都一样恨我,这已经是第二次,希望她改邪归正,别再有下次了。” 云漓讲究事不过三。 若莠鸢再不依不饶,她也不会撇两句闲话轻轻放过。 巧月心有余悸,“为了一个贺寿名额都争成这副模样,若世子宠了谁……”这群女人还不疯掉? 云漓:他倒是想宠,奈何身下“兄弟”不争气的啊。 主仆无心理睬女人们。 二人的心中只有钱。 巧月卖了凝香丸,乐滋滋地回来。 云漓却没只顾着钱,“……怎么卖的,仔细说给我听听,见了什么人也详细说一说。” 巧月忙把事儿说了,“奴婢提的条件,掌柜的都答应了,也没等奴婢说,他便说了好货不怕晚,一个月五丸不强求,付银子的时候也很大方。” “奴婢还害怕被人盯上,回来时绕了好几圈,结果是奴婢自作多情了。” 说完这句,巧月有点伤感。 云漓却不意外,“毕竟是第三位的香铺,眼界还是有的。他们虽知凝香丸好,却没真正看到它的价值,下次会热情款待你的。” 一百八十两,云漓收起一百五,留了三十两给巧月做家用。 巧月握着沉甸甸的三十两,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怎么了?”云漓问。 巧月喜忧皆有,“奴婢觉得日子像做梦一样,生怕哪天突然醒了。” 主仆吃穿不愁,随手便拿三十两做家用。 之前能存住三两银子都烧高香…… 云漓并不感慨,“你要是嫌钱多,就去妙香坊给三娘子选一个生辰礼。” 毕竟巧月和东来说了送厚礼,这戏总要做全了。 巧月瞪眼,为何嘴欠这么说? 再看手里的银子也没那么富余了…… 今冬的第一场雪落得格外的晚。 零零散落,为枯燥的京城添了一抹温暖的白。 侯府妈妈在寿宴前一天到别院选人。 姑娘们一早便起身打扮。 把准备的说辞背了又背,都想为妈妈留一个好印象。 云漓却在赖床,被巧月从床上拽起,十分不满。 “就不能晚半个时辰?比上课的时辰还早,这不是熬人么。”冬天最不想出被窝,因为只有这里暖。 “您不过是去走个过场,很快就会回来了。”巧月只能耐心的劝。 云漓无奈,洗漱后随意选了一套棉袄穿,妆都懒得上。发髻随意盘了盘,插了一根鎏金素宝簪。 她今天不想太惹眼。 巴不得陈嬷嬷禁足的人是她。 简单吃了几口饭,未饱。 时间紧急,主仆二人匆匆忙忙赶去前院了。 其他姑娘们也陆续赶到,进屋为妈妈与陈嬷嬷问好。 侯府来的妈妈姓宋,也是侯夫人的奶娘。 当年她陪嫁到宁远侯府,帮侯夫人掌管内院琐事。这一次派到别院来选人,也看得出侯夫人对此事的重视了。 宋妈妈面容挂笑,貌似一位雍容华贵的和蔼老妇。其实眼眸如刀,早把人心看得透透的了。 姑娘们喜庆的请安问候,宋妈妈也挨个的颔首回礼,偶尔还闲聊似的搭上一两句。 云漓继续躲在最边上,与林紫各守一角。 林紫今天手中没话本,便静静地发呆,看着天空落下的雪。 云漓只想等事情完毕,赶紧回院子再补几口早饭。 “人到齐了,多余的话也不多说,宋妈妈为何而来你们心中知道。能选中谁、挑中谁都是福气,明日为侯夫人贺寿,莫丢了别院的体面就好。” 陈嬷嬷垫了一句,便笑着看向了宋妈妈。 宋妈妈端坐着喝茶,眼神在十位姑娘身上一一扫过,没人看得出她想什么。 她手中有一份名单,记录着姑娘们的名姓与出身。 挨个的对了一遍后,宋妈妈才看向陈嬷嬷,在其耳边轻念了两个名字。 陈嬷嬷一怔,“妈妈确定?” 宋妈妈笑而不语,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只等陈嬷嬷请二位姑娘出来了。 陈嬷嬷面色复杂,这二人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可毕竟是侯夫人的意思,陈嬷嬷也没反驳的资格。 “林紫,云漓,二位姑娘出来听宋妈妈训话吧。” wap. /110//.html 第二十五章 我不敢、我害怕 前堂内瞬间安静。 好似时间停滞了几秒。 几秒过后,才有人惊呼出声。 众人转头看林紫云漓,充满了不可思议。 林紫是县令府的嫡长女,又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奉过,侯夫人选她并不意外。 但云漓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破落出身的穷丫头,侯夫人选她?!! 姑娘们好似嘴里塞了一只癞蛤蟆,看着云漓,表情各异。 云漓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宋妈妈。 她还想着稍后回去吃面还是酸枣糕,没想到宋妈妈选她? “我不敢,我害怕,我还是不去给别院丢脸了。” 云漓下意识拒绝,脱口而出。 宋妈妈笑着走过来,拉起云漓的手笑道:“放心,我今天会在别院陪你选好明日衣装与珠钗,再说一说侯府的规矩。” “夫人选了你们,是你们二人的福气,妾室不容说一个‘不’字,往后这个错可不要再犯了。” 云漓面容僵硬,撇了撇嘴角。 背后一双双如刀的眼睛恨不能要剜死她。 林紫从惊愕中缓回神,慢悠悠地道:“家中出了丧事,还没来得及向陈嬷嬷回禀,不好去为侯夫人贺寿,就请宋妈妈再选一位姑娘吧。” 她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宋妈妈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林紫今天的确一身素,面容无脂粉,如瓷的皮肤仍白嫩如玉,吹弹可破。 “不知府上是……”宋妈妈总要问个清楚。 林紫沉了下道,“是婢妾叔父,不值一提。” 宋妈妈脸色不虞。 一个叔父,还值得推了侯夫人贺寿? 林紫也太不识抬举了! 云漓心中暗叹。 她怎么没想到这借口? 不过家里人太少,也没什么亲戚可死的,胡编乱造不合适。 而且林紫已经用过这一招,总不能选中的两家都死人了吧。 但选她去为侯夫人贺寿? 云漓仔细地看了看宋妈妈。 这是一场阴谋,针对的不是她,而是夜丰烨。 不就是夜丰烨不想去参加寿宴吗? 夜丰烨再怎么不喜欢她,也是他唯一开口送到别院的人。 侯夫人居然在她这么卑微的妾室身上动手脚,实在太没品格了…… 云漓看够了宋妈妈藏的秘密,只想找办法把这事儿推了。 生病?有点晚了; 坏肚子?也不太容易。 她扫了满眼怨恨、嫉妒、愤懑的其他姑娘,有没有自告奋勇小虐她一下的? 这一次小仇她可忽略不计啊! 宋妈妈并未立即放弃林紫,派人回侯府请示侯夫人再定。 她让陈嬷嬷带其他姑娘去厢房上课,又吩咐身边人陪巧月与春芽去各自院落拿珠钗首饰,她会亲自挑选,为两位姑娘上妆。 云漓与林紫被留在此地不许乱动。 就像两个提线木偶。 云漓看向林紫,没想到林紫也在看着她。 二人齐齐哀叹一声,不用说也读懂对方眼眸中的抗拒不奈。 “我有白事傍身,你为何不愿意?去贺寿岂不是沾福气。”林紫难得的开口攀谈。 云漓扯了扯嘴角,“这哪里是福?明明天降横祸。” 林紫诧异地看看她,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其实你一点都不傻,只是装傻。” 云漓嘘声讪讪,“傻不傻有什么用?都是案板上的肉。难道你家买猪炖,还在意那猪会不会背古文吗?” 林紫“噗嗤”笑出了声。 虽然也被捎带嘲讽成了猪,她却觉得云漓说得有道理。 宋妈妈吩咐过后,折身而回,与林紫、云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可话题越聊越尴尬。 宋妈妈提琴棋书画,二位姑娘一脸懵,谁都不会; 宋妈妈再提歌舞投壶,她们俩仍旧懵懂不知。 宋妈妈无奈,只能开始唠叨侯府的规矩与明日贺寿礼仪。 云漓琢磨着要不要卖林紫一次? 让巧月去找东来,就说侯夫人逼迫家有白事的林紫去贺寿宴,捎带着把她的事也挡了。 因为说她不想去,夜丰烨绝对不会理睬的…… 林紫不知被云漓偷偷瞄上。 她慢条斯理地坐着,听着,心思飘想今日没看完的小话本:那位赶考高中的公子忘恩负义,珠胎暗结的小娘子有没有去寻他要说法?或者一刀把他杀了? 此处二人心不在焉。 隔壁陈嬷嬷已经给姑娘们放了假,由着她们回去自行练习,休歇两天。 可姑娘们哪有心思练琴习字? 凑在一起骂云漓。 “平时看她装疯卖傻,竟然背后搞手段,真小瞧了她!” “她懂什么手段,没准是爷选了她!” “之前她把世子爷气走,世子还能选她?” “你们忘了前两天,东来找过她?她还糊弄我们说,是为了她大哥扫墓的事,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听说东来和她哥哥是好友,没准就在爷的耳边吹了风……” 姑娘们吐槽云漓,越说越玄乎,可越玄乎她们越相信。 没想到争来斗去,让最蠢笨的出了风头,屈辱感倍增,实在恼火。 “林紫姑娘家有白事,不见得能去……”影荷突然冒了一句,姑娘们面面相觑。 如若林紫不去,岂不是还有一个名额? 再看霓裳姐妹已经离开正堂,不知去向何处了…… 姑娘们走的走,散的散,也有留在这里竖着耳朵打听的。 陈嬷嬷心头有气,并未去见宋妈妈。 之前告知她选人,结果早已有人选,岂不是把她当猴耍? 陈嬷嬷叫来别院跑腿的小厮,吩咐他去请示世子,“……侯夫人与宋妈妈虽选了人,但姑娘们都是世子妾室,必须世子点头才能由着她们去,请世子爷拿个主意吧。” 小厮领命,立即离开别院。 霓裳姐妹也派人去宫中向皇后娘娘请罪,“……选了最笨的妾室去贺寿,没能给娘娘争脸,请皇后娘娘恕罪。” 玖茹给贵妃娘娘的请罪信,也与霓裳姐妹差不多。 …… 白雪为大地铺了一层璀璨银装,就连干枯的树枝都挂有几分冬傲姿色,不再荒芜苍凉。 夜丰烨被宇文谦追到提刑司喝酒送行。 他要离京去外地抓人,过年能否回来都不一定。 信件接二连三地送来。 都是别院与宁远侯府之事。 就连太子都亲自派人送消息,让他明日给宁远侯府个体面,寿礼他已经亲自帮忙准备了。 侯夫人的兄长钟南侯平定西北立了大功,妹妹良嫔为皇帝诞下一子,甚是得宠。 侯夫人借势压人,就要夜丰烨在她面前服个软。 宇文谦幸灾乐祸,把倒满的酒又拿回来,“你今儿恐怕走不了了吧?这酒我还是留到过年再与你喝吧。” wap. /110//.html 第二十六章 一定让她们得逞啊 夜丰烨夺过他的手中酒,一饮而尽。 “走不走,这酒也是我的,过年喝什么再议。” 宇文谦看他下颚流下的酒,心疼得脸都绿了。 “你慢点喝,这可是上百年的老花雕!” 夜丰烨把空瓶子撇给他,“怪不得满口土腥气,难喝至极。” 宇文谦捧着空瓶咬牙切齿,“再给你这糙人喝好酒,我就不是宇文谦!” “回吧。”夜丰烨又要撵他走。 宇文谦自当不肯走,“你确定真不去?我也得了请贴,你若去,我就去,这热闹不能错过了。” 夜丰烨一脸嫌弃,“你是有多闲?不能为国建功立业,不如早日娶亲生子,好歹为镇国公府做点事情吧。” 开枝散叶也是功绩,起码对国公府是这样。 “真给他们生了儿子,我还能如现在一般快活?想都甭想。” 宇文谦是长房唯一的儿子。 整个家族都在等他传宗接代。 夜丰烨不想再与他多废话,“明日我会去,你可以走了。” 宇文谦得了满意答案,也不在提刑司赖着,“那个人你们还没追寻到下落吗?” 他派人满京城的找,皆杳无音讯。 宇文谦自觉挫败,十分生气。 自小到大,就没他办不成的事、寻不到的人…… 夜丰烨摇了摇头,“没下落,有下落也不会告诉你。” 宇文谦:“……” 就猜到他会这么说。 不过他也不在意,无论落入谁手,只要那人出现。 宇文谦这个话痨一走,提刑司内顿时安静下来了。 夜丰烨揉揉额头,便听东来在一旁道:“爷,您不去别院看看?侯夫人选了林紫姑娘和云漓。” “林姑娘家有白事不能去,嬷嬷等您再选一位姑娘,而且云漓去侯府贺寿也不太合适吧?” 云漓去侯府,还不把世子爷的脸面丢尽了? 夜丰烨情绪平淡,“人是她点名选的,不是我。” “那林姑娘去不了,您选谁?”东来退而求其次。 夜丰烨继续工作,“带一个足够了,你去别院传个消息,明日一早我去接她。” 东来犹豫下,苦口婆心道:“您不再想想了?云漓姑娘胆小又爱哭,去了岂不是惹祸?侯夫人选她,就是为了让大人难堪的。” “爱哭?那不正合适贺寿?”夜丰烨觉得很不错。 东来:“……”合着您就是为了添堵的。 “小人担心惹出事端,太子殿下埋怨您。” 而且云漓的果子,的确让他老娘恢复食欲。他还没搞明白那东西的来路,这丫头别被侯夫人给玩死啊! 夜丰烨看出他内心的小九九。 撇去一份刚批好的逮捕令,“我看你也是太闲了……” 东来怂了脖子,连忙把逮捕令接过。 看见逮捕令上的名字惊住,东来立即正经道:“现在就抓?” 夜丰烨双腿架上桌案,倚在椅子上阂眸小寐,“抓回之后叫醒我,别耽误为侯府送大礼的时辰。” 东来连忙领命。 去别院知会一声后,便带刑卫前去抓人。 云漓听到东来传话,惊得合不拢嘴。 夜丰烨不是疯了吧? 以为他知道此事会换个人,怎么还要明早来接她?! 林紫似卸了心头重担,与宋妈妈福身告别,乐滋滋地回院中继续看话本。 “嬷嬷,我突然有些头疼。” 现实状况出乎预料,云漓只想迅速撤退,再想想办法。 陈嬷嬷挤出一丝笑,“世子爷看重姑娘,姑娘该高兴才是,这会儿可没时间顾忌你的小性子,晚上就别歇了,听宋妈妈再讲讲明日的规矩吧。” 熬一晚头晕脑胀,去侯府不出错才怪。 陈嬷嬷明白侯夫人的意思,自当愿意帮衬一把。 何况她对云漓母子厌恶透顶,巴不得她明日一去不再回来。 “姑娘明日要见许多名门夫人,遇见不同的人要行不同的礼,刚刚你的姿势不太正确,我会陪你再练一练。” 宋妈妈也没想到夜丰烨会选云漓。 依着他的性子,应该弃了妾室独身前去才对,怎么会直接答应了? 侯夫人本打算他拒绝带人之后,论论他嫌弃救命恩人的妹妹,冷血薄情。 世事难料,世子果然又出奇招…… 云漓心里一万匹仙角马奔过,莫非今儿还躲不了? “今天若不歇息,明天哪有精力侍奉世子爷?嬷嬷和妈妈别捉弄我,我困得睁不开眼睛,必须要去歇着了!” 有本事一气之下不许我去啊! 云漓怎么会为给别人行礼练一宿! 宋妈妈一怔,这丫头竟然敢拒绝? “你可知明天要见的都是什么人?倘若礼错,你可是要挨罚的。” “原本陈嬷嬷就担心我给别院丢体面,何必让我去陪世子爷?” 云漓委屈的快哭了,“我这头晕脑胀,话都说不清,还是别去给侯夫人过寿添堵了。” 宋妈妈紧咬下牙,厌恶的眼神一闪而逝。 哪位姑娘对去侯府送贺礼不是趋之若鹜? 怎么她还退缩不去呢! “侯夫人点了你,世子爷也选了你,若姑娘再推三阻四,可有些不识抬举了。” 宋妈妈这话一出,陈嬷嬷也顺势附和,“做世子妾,就要有世子妾的本分,此事若让世子难堪,你恐怕要被送回家中了。” 云漓:“……” 回家不行。 经济暂时没自由。 回家要被三娘子扒了皮不说,还有两个啃姐的。 “我只是担心丢脸,若嬷嬷与宋妈妈都这般说,我便认真的练练吧。” 练到明早晕过去,就怪不得她不上心吧? 为了安稳的铁饭碗,云漓只能小虐自己一下了。 眼见云漓服软,宋妈妈还算满意。 送走陈嬷嬷,又教了云漓几遍行礼姿势,她也没亲自熬夜盯着,吩咐带来的侯府婆娘瞧着。 婆娘只说“对”与“不对”,寒暄废话一句没有。 云漓蹲下站起,起了又蹲,终于累得腰酸疼,坐在蒲团之上就不起了。 婆娘刚要瞪眼,云漓直截了当地道:“别催我,再催我立即倒地不起,就是你来背黑锅!” 婆娘哑口无言,束手无策。 只能出去透透风,容云漓休歇一刻钟。 云漓盘腿坐在地上,与巧月嘘声道:“就没谁想对我暗下黑手吗?你可千万别拦着,一定让她们得逞啊!” wap. /110//.html 第二十七章 给她扎几针 “噗!” 巧月一口唾沫差点儿呛死。 “姑娘胡说什么呢……” 她连忙四处看看,没被外人听见,“姑娘们纵使有这心,也没人敢来啊,侯府的婆子们在门口守着,奴婢能进来陪您,都是说了半晌好话的。” 巧月递上水,又蹲在地上帮云漓按摩双腿。 蹲蹲起起,她瞧着都累。 难怪姑娘不乐意争宠,真去了侯府天天如此,好人也会累傻的。 云漓唉叹一声,“就谁也指望不上了?” “三娘子劝您别去,是担心世子爷心中不满。但如今世子爷都点头了,您还有什么顾虑的?”巧月只能在一旁劝。 云漓抿了抿唇,一时不知如何讲。 三娘子说侯夫人下毒害过世子; 她又看出世子中毒不举; 花仙天眼再看宋妈妈,世子不举的毒就是她亲自下的,更是侯夫人指使的。 这么烂的关系,她掺一脚,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推也没法推,去了又遭罪,回来还被一群女人记恨,咱们俩的悠闲日子也就到头了。” 巧月浑身一紧,“这可怎么办啊?” 她和主子还没过几天舒坦日子呢。 云漓也不愿再想,拿了一个毯子铺在地上,“爱咋咋地,我太困了,我要睡觉!” 前堂有暖炉,倒是不冷。 云漓也不管什么行礼规范不规范,她才不当奴才呢。 云漓倒地便睡,盯她的婆娘回来喊起,她也一动不动了。 …… 清晨的鸟儿鸣啼清脆。 云漓醒来时,陈嬷嬷与宋妈妈已经赶到。 看她睡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的喷嚏,陈嬷嬷吓得连忙让大厨房熬一碗热姜汤。 宋妈妈罚了守她的婆娘,“让你陪着姑娘,怎么由姑娘在地上睡着?着了寒凉,耽误为夫人过寿,你磕碎了脑袋也赔不起!” 婆娘跪地解释,“姑娘太困,怎么喊都起不来……” “云漓姑娘太胡闹,怎能就在正堂睡着?也太不像话了!”陈嬷嬷禁不住训她。 “阿嚏!” 云漓顿时一个喷嚏,满脸的埋怨道:“早就说我太困了,却还要我练蹲礼,原本就是身子弱的,这回更弱了……不如和爷请示一下,换位姑娘陪着吧?我若着了风寒,再过给侯夫人就不妙了。” 云漓的着凉是装的。 她趁着婆娘也睡着,让巧月去厨房顺了一个洋葱头回来。 把洋葱头剥开,挤了汁液在帕子上。 帕子捂住鼻子,喷嚏自当一个接一个。 耳听云漓埋怨,宋妈妈也说不出个二三来。 的确是她让婆娘盯着云漓,没料到身子这么差? 果然天生穷命,富贵一点儿都压不住福气的! 一大碗热姜汤灌下,云漓故作头晕,要求回屋中歇息。 还不等点头答应,门外通传世子到,已经备好马车等候云漓姑娘了…… 陈嬷嬷无奈,瞧了宋妈妈一眼,亲自去门口向夜丰烨禀事。 夜丰烨一身黑袍于高头大马之上,浓郁的煞气滚滚,丝毫看不出是贺寿,更像去羊门街口监斩的。 “……怪我照顾不周,昨晚只由侯府的下人陪云漓姑娘练礼法。姑娘困乏,睡了地上着凉了。” 陈嬷嬷两句话把自己摘干净,只等夜丰烨决定换人还是自己去。 陈嬷嬷更盼他开口换人。 那便可以举荐影荷姑娘,她的亲外甥女侍奉了。 夜丰烨毫无表情,“可还能走?” “那倒是能走……”陈嬷嬷道。 “能走就出来,不要耽搁时间了。”夜丰烨很没耐心。 陈嬷嬷哑然无语,换个人不行? “侯府今日都乃达官贵人,云漓姑娘带病前去不好吧?”她只能直接挑明了。 夜丰烨不满,翻身下马,直接步入别院前堂。 云漓刚又喝了一碗热姜汤,正在浑身冒汗。 看到夜丰烨前来,她立即跟随宋妈妈一同行礼了。 “病了?”夜丰烨问话。 云漓娇弱无力道:“染了风寒,不知会不会起高热,而且还有些头晕,婢妾对不住世子爷,让爷失望了。” 都到这个份上了,不可能再逼她跟随了吧? 夜丰烨极不耐烦,吩咐东来,“去把张大夫找来,给她扎几针。”他又低眸看云漓,“此人一手神针祛热快,你忍住疼痛就行。” 夜丰烨嗅觉灵敏,自当闻到淡淡的洋葱味儿。 用这伎俩耍心机? 他对云漓的厌恶更胜一筹。 云漓瞬间瞪眼,不仅要去,还要扎针? 不是嫌弃她吗? 不是厌恶她吗? 您换个人带不行吗! “婢妾刚刚喝完姜汤,已有好转,歇一歇应该就好了。”她可不想扎针! 夜丰烨轻应,“那就快去更衣,不必上妆,再准备几碗热姜汤备着路上喝。” “是,世子爷稍等。” 陈嬷嬷吩咐仆妇备姜汤,又亲自带云漓更衣上妆。 世子爷虽说不用,但也不能灰头土脸出门啊! 宋妈妈一直看着夜丰烨,可夜丰烨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云漓姑娘身子不适,世子爷没必要带她去,侯夫人知晓也不会怪罪的。” 宋妈妈开口打破僵局,此处的气场让她倍感压抑。 夜丰烨端坐正位,却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未经我允许便到别院选人送礼,此事你逾越了。” 宋妈妈并不意外,早已备好说辞,“侯夫人惦记世子爷,希望您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的。” “她不是我母亲,轮不到她操心。” “可她是侯夫人,宁远侯明媒正娶。” 夜丰烨朝门口努了下巴,两名刑卫立即进门。 宋妈妈骇然,这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世子要动她? “世子今日动我,定会惹夫人不悦,侯爷知晓也会训您的,当年的误会过去这么久,您何必耿耿于怀不肯罢……呜呜呜!呜!” 宋妈妈没能再说,被刑卫堵住嘴摁在地上便打板子。 闷哼声接连响起,隔着厚厚的袄裙,也看到宋妈妈背后渗出的血迹。 别院中人吓傻了。 这可是宁远侯夫人的贴身奶娘,世子就这么罚了? 夜丰烨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十个板子打完,宋妈妈奄奄一息。 夜丰烨揉了揉困乏眉头,凌厉沉声如丧钟敲起,“我做事,用不着你来教。” “擅闯逾越之错归她,但你是她的奴,就替她领罚。” “而且你们要记住,我母亲是失踪,并非过世,哪怕明媒正娶,我也是不认的。” “再敢插手我的事,不是十个板子,是直接打死。” wap. /110//.html 第二十八章 一份大寿礼 不仅宋妈妈被刑卫带走,跟随宋妈妈一同到别院的人一个不落。 门口盯着的人早已散了信儿,姑娘们听说后吓得心惊胆战,浑身发冷。 那是侯夫人的贴身妈妈,就这么被世子罚了吗? 蕙妍与婉芸的脸色很难看。 她们昨儿还派人去给宋妈妈送了贵重的礼,今儿这一顿板子,什么人情都打飞了…… 云漓此时被摁住更衣梳妆,还不知道这件事。 陈嬷嬷亲自动手为她描眉画眼,仔细思量:这小妮子眉眼长得很不错,俏丽的杏核眼,真有几分勾人心魄的水润…… “也不知世子怎么就点了头,偏偏带你去侯府。到了那里能忍则忍,尽量管住嘴巴别说话。多嘴多舌最容易惹事犯错的。” 该嘱咐的要嘱咐,盼她回不来也是理所应当。 陈嬷嬷向来心口不一。 云漓望着镜中的自己,还挺好看。 “也许世子爷慧眼识珠,看出我天生丽质?” 这么好看的人儿,却要跟着去侯府遭罪,跟谁说这道理去。 陈嬷嬷:“……” 怎不落一道雷闪劈死她! 东来催促,屋内也不好再耽搁。 今日去侯府,由陈嬷嬷亲自相陪,巧月是没资格的。 可巧月知道了宋妈妈挨打的事,很想提醒姑娘小心,千万别惹世子爷生气。 但有陈嬷嬷盯着,她站在远处一动不敢动,只能目送姑娘上马车了。 “你提醒姑娘别惹爷生气,护着点姑娘,不然给钱也不卖你果子了!” 巧月寻个机会凑近东来,凶巴巴地威胁他。 东来:“……”这主仆俩就没有一个招人待见的。 “你告诉我果子在何处采,我就答应你。” 巧月琢磨一下才反应过来,“竟想过河拆桥?姑娘说得没错,你果然不是好东西。” “我告诉你吧,那果子就是姑娘种的,而且除了她之外,谁种都不活!” “护着姑娘,就是护着你的老娘,该怎么做,你自个儿瞧着办吧!” 巧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东来骇然地愣住,难不成还真是云漓种的? 夜丰烨已经上了马。 东来不敢耽搁,立即在前方开路。 云漓来到人世间,还是第一次坐马车。 只是这速度实在太慢了,她晃晃悠悠便睡着了。 云漓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 同车而来的陈嬷嬷已不知去向,车上只剩她一个人。 云漓撩起马车帘子,只见车水马龙一眼望不到边。 人挤着人,车挨着车,几乎没有落脚的空隙了。 云漓全身乏,从马车上下来,伸伸筋骨,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她刚一转身,就听见一个熟悉声音: “侯夫人过寿而已,又不是天仙下凡,怎有这么多捧臭脚的凑热闹,马车都进不去了?!” 宇文谦被堵在此处很不满。 他猜到夜丰烨会早些到,生怕错过热闹没得看,特意起了一个大早。 可谁能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难不成要下车走进去? 宇文谦正犹豫的功夫,余光睹见一道身影飞快上了马车。 他侧眸一看,这不是夜丰烨的马车吗? 刚刚进去的好似是个女人……难不成是他小妾吗? 宇文谦兴致勃勃地走过去,抬手就挑起马车帘子,“姓甚名谁?你家世子去哪儿了?怎么留你自己啊。” 云漓背过身去,心里一万个仙角马奔跑。 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遇上宇文谦?! “不知世子爷去了何处,公子快放下帘子,莫要冒犯。” 她故意娇滴三分,生怕宇文谦听出她声音。 宇文谦侧头想看她什么模样,可云漓挡了个严严实实,根本不给他机会的。 “还没说你是谁呢。” 云漓装死不搭理。 宇文谦自觉没劲,却也没走,就在此处等夜丰烨露面。 陈嬷嬷匆匆赶回来,看到宇文谦连忙行礼,“原来是小公爷,给小公爷请安了。” “你是夜丰烨别院的嬷嬷?”宇文谦看她穿戴,大致猜得出。 陈嬷嬷连忙应下,“小公爷慧眼识人,正是在下。” 宇文谦下巴努了努,“里面的人是谁?夜丰烨人呢?” “世子爷刚进侯府了,吩咐我们在此处等,今日跟随世子爷前来的是云漓姑娘,她兄长云倾曾是世子亲随。” “原来是云倾的妹妹,你喊她出来,让爷见一见。” 提到云倾,宇文谦也是熟识。 他很羡慕夜丰烨有那么忠心义胆的属下,羡慕不已。 陈嬷嬷听其吩咐,虽觉不妥,却不敢拒绝。 云漓在马车内听到顿时风中凌乱。 好端端的要见她? 我大哥和你很熟吗?! “世子爷没在,恕婢妾不能见外人,嬷嬷莫怪。”云漓直接拒绝。 陈嬷嬷一脸尴尬,“小公爷与世子爷乃至交好友,也曾是你哥哥的旧识,此时相见非恶意,没必要执着避嫌。” “嬷嬷不是曾教导,所有事都由爷做主?如今您也能做主了?”云漓反驳质问。 陈嬷嬷噎住,只能看向宇文谦。 “少拿这话噎人嘴,刚才你还下马车透气呢,这会儿装什么规矩人,下来!” 宇文谦也是混不吝,哪能被她两句话就噎回去。 云漓:“……” 这可怎么办? 硬着头皮见? 她正琢磨的功夫,常六儿从前方探信儿归来,“世子带刑卫把侯夫人的亲外甥给抓了,里面已经闹翻了天!昨晚工部管事供出了粮仓糙米换良米的幕后主使就是他……这份寿礼送得够大的!” “什么?!抓人?我就知道他留在京城贺寿没好主意!” 宇文谦亟不可待,立即穿过人群挤去侯府门口,这热闹可不能错过了。 云漓与陈嬷嬷也听了个清清楚楚,目瞪口呆。 给侯夫人贺寿,就是把侯夫人外甥抓了? 东来此时赶来找云漓,“大人已在前方等,你们这就随我一同过去吧。” wap. /110//.html 第二十九章 夜丰烨的软肋 云漓彻底无语了。 都把人家亲外甥抓了,还让她过去干吗? 但东来已亟不可待,陈嬷嬷只能催促她快一点儿。 云漓很心虚。 虽说宇文谦不一定能认出她,她还是找陈嬷嬷要了一顶帷帽戴上,借口避嫌。 陈嬷嬷纳闷,这丫头今天脑子灵光了?帮云漓戴好帷帽,她们便跟随东来进入宁远侯府了。 侯府外刑卫把守,密不透风。 侯府内宾朋满座,但正堂内冷冷清清,只有夜家的亲眷在此,除了好事的宇文谦。 云漓被东来带到夜丰烨的身边。 隔着帷帽的一层薄纱,云漓都感觉到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致,还特意往夜丰烨的身后躲了躲。 陈嬷嬷带她向众人福了福身,算是行礼问安了。 夜丰烨并未看她们,只对着正堂内上座的人说话,“夫人点名云漓贺寿,我已经把人带到了。奈何今日事出意外,不便在此处久留,望夫人宽和心态,莫焦躁忧心,继续寿宴之喜便好。” 云漓:“???” 抓了人,还劝安心过寿?世子这手玩得够阴啊! 侯夫人栾氏早已气得说不出话。即便刻意压抑,裙摆的微颤也出卖了她。 宁远侯夜震川指着夜丰烨便骂,“何时抓人不行?偏偏选在今日此时?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侯府的人!” “身为臾国臣子,自当以国事为重。”夜丰烨语气平淡。 夜震川两鬓白发似都多了几根,“你就不能等他离开之后再抓人?偏偏闹到侯府,故意给侯府难堪!” 说是侯府难堪,其实是侯夫人难堪。 夜震川这话一出,侯夫人的脸色都苍白几分。 夜丰烨仍旧语气平缓,态度坚定:“父亲可否想过,若他得到消息,在此侯府逃走,整个侯府都会被牵连。我为宁远侯府,并非针对夫人。” 就是针对又怎样? 谁让侯夫人请她外甥来,还偏要夜丰烨贺寿。 自找添堵也是活该。 夜震川说不出半个字。 毕竟罪证摆在面前,谁都不能出言开脱。 “世子一心为陛下办事,实乃情非得已,我也不能苛待晚辈为难,只能怪栾家外甥不争气了。” 栾氏很快调整情绪,绝不会让夜丰烨看了热闹。 她目光一转,看向云漓,“既然是来贺寿的也莫要急着离去,世子总要留下吃一杯酒,你这位救命恩人的妹妹,侯府也是要感谢一番的。” 来了这么多豪门贵客,栾氏自要圆了体面。 毕竟是她刻意布置的生辰礼。 哪怕场子被砸,也要撑到最后。 云漓心里一抖:都这节骨眼了,还要请夜丰烨吃酒? 侯夫人的心机城府也太深了。 夜丰烨拒绝的很脆,“抓人还要审,公事在身不便饮酒,望夫人莫怪。” 审的也是她外甥,等于悄悄在伤口又洒了一把盐。 栾氏的嘴唇抽了抽,“那云漓姑娘留下吧?怎么进了屋中还戴帷帽不肯摘,莫非不敢见人么?” 堂堂侯夫人还留不住一个妾? 她的体面也甭要了! “阿嚏!” 云漓顿时一个喷嚏打出来。 早间准备的洋葱帕子可还没扔呢。 “昨晚随宋妈妈学了一宿的福身行礼,不小心染了风寒,摘帷帽怕过病气给夫人,实在不敢。” 云漓故作委屈的说着,才不管侯夫人乐意不乐意。 栾氏蹙眉,此时才察觉没有见到宋妈妈。 夜丰烨朝门口摆了手。 东来领命,吩咐刑卫把宋妈妈一行人全带过来。 不提受罚的丫鬟仆妇,宋妈妈已被打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此时她见到栾氏已奄奄一息,好似只有一口躺进棺材闭眼的活气了。 栾氏彻底惊了。 立即冲了过去,勃然大怒,“夜丰烨,你解释清楚,否则我绝对不依!”那是她的奶娘,相当于母亲一样! 夜丰烨束手而立,“一个奴才擅闯别院,我罚就罚了,还需要理由吗?” “你是怪我对别院擅自插手了?!” “是不是违了规矩,夫人比我更清楚,不需要我多赘述了。” “……” 栾氏眼冒金星,就连视线都已经模糊不清。 她想找夜震川做主,谁知夜震川早被宇文谦拽出去私话闲谈,不许他偏颇任何一方的。 外甥被抓、奶娘被打,她本想以娘家势力压人一头,就连太子殿下都出面说合,夜丰烨还敢如此硬气?! 栾氏吩咐管家请大夫为宋妈妈治伤。 侯府的其他亲眷再看夜丰烨脸色各异,却谁都没敢上前。 毕竟谁都有几段黑历史,生怕被夜丰烨记恨翻案的。 云漓站了一旁美滋滋的看热闹。 怪不得夜丰烨让她不必梳妆打扮,他就没打算让她应付这群达官贵人。 一时间夜丰烨的形象高大些许,可惜不举。 人无完人? 但这是致命硬伤啊,唉…… “宋妈妈犯了错,让云漓姑娘受了委屈,云漓姑娘就留在侯府养病,我会派人贴心照料的。” 栾氏突然开口,让云漓身子一震。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又提起她?! 陈嬷嬷见她发呆,倒是帮云漓把帷帽摘了,“就站在这里回话吧,别离得太近。” 帷帽不摘的确不合规矩。 何况云漓今日的妆容发髻出自她手,总不能这样的荒废了。 云漓腹诽陈嬷嬷手欠,但也看清楚侯夫人面容。 美艳丰腴,盛气凌人,似一朵娇艳十足的莲台花,哪怕四旬有五,也是稚嫩少女不可比拟的艳。 她眼眸中的征服欲狂烈炙热,似要把一切掌控手中。 侯夫人也在打量云漓,却满是不屑。 哪怕模样不错,出身也是太嫩。 这样一个小丫头,还不是随手可以掐死的蚂蚁。 “世子的院落一直保存至今,空落落的无人掌管,你来操持再好不过。世子如若惦念云漓姑娘,也可随时前来探望的。” 别院中的十个妾,哪一个不想入侯府? 无论云漓畏惧不敢不应,还是为了名分地位答应,夜丰烨都算输。 救命恩人的妹妹这一道死结,或许就是他的软肋的。 wap. /110//.html 第三十章 真的不是? 夜丰烨眉头一蹙,没想到栾氏玩这么一手。 云漓是他救命恩人的妹妹,他开口阻拦,反倒被责难忘恩负义。 云漓无语。 堂堂宁远侯府没人了吗? 侯夫人与世子斗法,偏拿她一个妾室说事,就不觉得自降身份了? “世子爷的院落不是有宋妈妈的女儿彩陶姑娘操持?那院子也没空着啊。” 云漓一派贪得无厌的模样又摆出来,“所以侯夫人留我,又是以什么身份?” “听说抬了位份的贵妾是有彩礼下聘,要花轿迎娶入门的……” “!!!” 正堂内的人都惊了。 这女人在说什么?! 不仅直说世子院中有人照应,还要侯夫人抬她贵妾进门? 她以为她是谁? 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几个不知身份的女眷看云漓充满鄙夷嫌弃。 夜丰烨目光复杂,厌恶中夹着庆幸,可云漓贪婪的模样,实在让他不喜。 宇文谦甩开宁远侯回来看热闹,进门便听这一句。 他毫无顾忌的笑出了声,一个妾室竟敢直冲侯夫人? 他明目张胆的对云漓竖起大拇指了! 陈嬷嬷面红耳赤,感觉侯夫人瞄她的眼神如刀,似怀疑是她在幕后指使。 可陈嬷嬷能怎么解释? 她说什么都是错,只能装傻充楞,故作无知。 云漓的腰板很硬气。 好歹是救命恩人的妹妹,给个贵妾怎么了? 随口一句模棱两可的“留在侯府”,她是丫鬟还是扫地的?存心糊弄谁! 贵妾必有迎娶之礼,就算侯夫人点了头,夜丰烨也不可能答应。 以为这破侯府谁都乐意进来吗?若非经济身份不自由,她连别院都不呆了。 侯夫人没想到云漓这小毛丫头胃口挺大。 但她也没把话说绝,“世子尚未大婚,贵妾岂能先入府?贵妾一为随妻入府的姊妹侄女,二是为世子诞下子女的尊贵妾室,三来琴棋书画、经文典籍精通的贵才之女,不知云漓姑娘符合哪一条?说来听听。” “啊……” 云漓自贬,“婢妾女工技艺不堪入目,诗文精典也习学不通,更没能为世子爷添丁加瓦,就不在侯府给您添堵了,还是随沉嬷嬷回别院继续学习吧。” …… 栾氏怔住:这小妮子什么套路? 刚刚贪得无厌要贵妾名分,她问了一句,又自认蠢笨啥都不行? 栾氏摸不到章法。 只判定她神经有点问题。 夜丰烨不想多叙,宁远侯府的空气似有毒,让他不愿停留呼吸,“时辰不早,这便告退,审出结果御批定案,我会第一时间告知夫人的。” 临走时再扎一刀,夜丰烨随手一礼,转身离去。 云漓连忙为侯夫人福了福身,一溜小跑追着夜丰烨,生怕把她留在宁远侯府,连陈嬷嬷都不等了。 “爷,您慢点走,怎么走得这么快……” 跟他跑到马车处,云漓已上气不接下气。 衣装太厚、发簪太沉,为了凸显走路时的婀娜窈窕,陈嬷嬷还逼她穿了一双厚底儿鞋。 夜丰烨翻身上马,冷漠的警告,“即便你是云倾的妹妹,也要行事有度,处事有方。以你大哥的恩情搏名分,是你想多了,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云漓:“……” 当谁乐意当贵妾? 还不是为了噎死侯夫人的嘴? 明明不举,还这么自恋…… “婢妾知道了,再无下次。”云漓敷衍了一句,巴不得他赶紧走。 “你是如何知道彩陶姑娘的?”夜丰烨心思缜密,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云漓:“当然是听宋妈妈说的。”反正他不可能去问。 夜丰烨面现怀疑,但此事的确无法追究。 宇文谦也带着常六儿追过来,他一把揪住云漓,盯着夜丰烨,“你?你?确定不是?” 刚在侯府内,他没法子盯着夜丰烨的小妾瞅,只看到了云漓后脑勺。 云漓转身离开的惊鸿一瞬,宇文谦瞬间把她和“逢赌必赢”的人对号入座了! 夜丰烨眉头紧蹙,“你过分了。” “真的不是?!!”宇文谦手不肯放,再次确认。 云漓拿着帷帽扫开他的手,又狠狠跺其一脚,“是什么是?登徒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她趁着宇文谦疼的乱叫,一溜烟儿钻进马车。 宇文谦龇牙咧嘴,却还没法子追上去。 “刚刚是我唐突冒犯,但她和那人实在太像了啊!” 眼见夜丰烨眼神如刀,宇文谦也诚心道歉。 夜丰烨思忖一瞬,也没真的责怪他。 毕竟他见云漓时也恍惚认错。 但那人不仅知晓案犯信息、又是逢赌必赢,怎可能是个别院的姑娘?实在相差太大了。 “云倾还有个弟弟吧?”宇文谦也想到云方。 夜丰烨嘴角一颤,“别去骚扰了,不是那个人。” 宇文谦的内心很失望,仍不时的看看马车内,似想看出点猫腻儿来。 夜丰烨等到陈嬷嬷,才让东来把云漓送回别院,他要赶回提刑司审案,明日一早还要离京出门的…… 车辕滚滚,云漓这一路都心惊胆战。 没想到宇文谦比夜丰烨的眼神还毒?一眼就猜中了她! 或许夜丰烨对她主观印象太深刻,毕竟她大哥之前五句话不离这位亲妹妹。 宇文谦对她印象不深,所以一眼就看破了。 谨慎无错。 这次回别院,她一心教巧月卖香丸,斗蛐蛐儿只当乐子耍耍,再也不能指望这事儿赚钱了。 云漓回到别院,准备美美的吃一顿。 她一早出门到现在,腹胃空空,滴水未进,早把眼睛饿绿了。 陈嬷嬷把她拦住,召去正堂,还把其他姑娘也一并叫来说话。 “……当初贵人们与侯夫人为世子爷选人,是心疼世子爷辛劳勤勉,可如今世子身兼要职为国事繁忙,别院十位姑娘,让世子过度分心了。” “所谓九九归一,乃是大吉之数,我暂定初九考琴棋书画四项技艺,最后一位技艺不精的姑娘就请离开别院吧。” “虽未有男女之实,名义上还是世子爷的人。我会请示宫中的贵人给上一笔丰厚的赏,诸位姑娘这几天要多多练习了。” wap. /110//.html 第三十一章 心思实在歹毒 姑娘们面面相觑,惊呆、惊愕,最后齐齐地看向云漓。 云漓一早被世子爷带去侯府贺寿,回来陈嬷嬷便要考试,把最后一名赶出去? 最后一名除了云漓还有谁? 她是惹了侯夫人,还是惹了世子爷? 姑娘们心思各异,也不知该哭还是笑? 云漓也一时有点懵。 怎么二话不说要考技艺? 陈嬷嬷是借力打力,落井下石啊! 反正倒数第一不是自己,姑娘们听了消息各自散了,也去八卦侯府发生了什么事。 云漓回了小院,巧月都快急哭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姑娘惹了侯夫人不快?陈嬷嬷怎么要把您给赶走啊!” 她没资格去侯府,回来听这番话吓得双腿都软了。 云漓一点都不慌,“还真不是侯夫人。”而是陈嬷嬷。 今天她在侯府的表现让陈嬷嬷自惭形秽,几位夫人的质疑眼神,触了陈嬷嬷高傲洁癖的自尊心。 考试一事,陈嬷嬷心中早有腹稿。 此时世子离京办事不归,云漓又刚刚顶撞过侯夫人。 陈嬷嬷此时借刀杀人,不仅能把她从别院赶走,还能把责任推给侯夫人。 一箭双雕。 手腕高超。 不愧是皇后身边出来的嬷嬷,把侯夫人都算计进去了。 “吃完饭,咱们数一数家底儿存款,出个详细的帐。” “嗯?姑娘还有心思算账?”巧月都懵了。 云漓拆了一身沉重的衣装首饰,往床上一瘫,“当然要算啊,万一考了倒数第一离开别院,也要算计能在何处买宅子,难不成真回娘家被扒皮吸髓啊。” 巧月:“……”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姑娘您就不能努努力吗?”巧月很有期盼。 云漓歪了歪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她。 巧月顿时泄气。 自家姑娘的技艺的确哪一样都没得比,看来卷包袱滚蛋可以提上日程了…… “滚蛋”迫在眉睫,云漓也毫不客气吃了一顿香的。 吃完之后便和巧月数物件、列账单。 钱庄存银五百两; 珠钗首饰八套,价值一百二十两; 箱笼衣物值七十五两,却不能卖,也没人买; 凝香丸还有十八丸,若都以妙香坊的六十两一颗来计算,足有一千零八十两的巨款。 但凝香丸要分批卖,银子也无法全到手。 “你明日出去打探一下宅子的价格,至少二进宅院,若有三进院,小一点、偏一点也可以。”云漓吩咐道。 巧月嘴巴撇了耳朵根儿,“甭打听了,银子不够,京城寸土寸金,哪怕是京郊的一个小杂院也要千两起。” “啥?这么贵?!”云漓惊了,她出去闲逛时,还真没问过房价。 “当然啊,别看咱住的别院小,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豪宅。这宅子是世子爷得宫里赏赐,若论地价至少十万两起,姑娘……要不然您考虑一下,努努力?” 云漓无语了。 还以为荷包富余,谁知穷得见底。 一千两不是凑不出,但买个破杂院她可不乐意。 “行了,我心中有数,咱们洗洗睡吧。” 巧月仍旧很担心,“若不然您和世子爷说说?嬷嬷擅自做主,也不知是否与爷商量过。” 云漓才不抱期望,“世子离京办事,这会儿在不在都不知道。” 陈嬷嬷摆明先斩后奏。若她真被赶出别院,还是宫中贵人做主,夜丰烨也没法挽回了。 “这可怎么办?要不然奴婢去找东来?他老娘还指望姑娘的果子救命,实在不行让三娘子出面和嬷嬷吵一架吧?”巧月病急乱投医。 云漓无奈,“馊主意,怕咱滚的不够快?初九还有几天?” 巧月:“后天。” 云漓深吸一口气,转头就睡。 最坏的结果也是出去住一处小杂院。 何况,她不见得是倒数第一。 …… 翌日一早,云漓并没去上课。 陈嬷嬷派仆妇来问。 云漓满脸惊诧,“后天都要考试了,今天还上课?我要留在院中复习,今天就不去了吧?” 仆妇给陈嬷嬷回话。 陈嬷嬷嘴角冷笑,也没苛刻强求。 终归是要滚蛋的人,容她放纵一天又何妨? 早间她特意派人去提刑司问过,世子爷昨晚就已经离开京城了。 明天考试,世子已不会阻拦,宫中与侯府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赶走一个小毛丫头的。 何况侯夫人睚眦必报。 云漓一旦被赶走,侯夫人如何摆弄她,也是值得期待的乐子事。 陈嬷嬷联想到趾高气扬的三娘子跪她面前哭求的悲怆落魄,碗中的白骨苦丁茶都有一丝香甜了。 …… 云漓还是把巧月打发出去探听房价。 不仅打探买,也可以考虑租。 她睡了一个美美的回笼觉,醒来吃着零食等巧月,也琢磨起明日考试以及别院剩下的九位姑娘。 不得不说,这几位的琴棋书画都十分精湛,特别是霓裳姐妹和玖茹。 毕竟出身皇后和贵妃身边,手艺与眼界的确更高一筹。 算来算去,云漓倒是想起一个人——林紫。 唯独她的画作绣品,云漓从来没见过。 但出身县令府,又在皇后身边陪伴许久,技艺肯定不一般。 可她为何不学不争? 陈嬷嬷也视她为特例。 即便整日在课上看话本,嬷嬷也毫无二话的。 云漓正琢磨着,突然听见墙角有动静儿。 不等起身去看个究竟,便听一嗓子惊呼尖叫,随后“噗通”一声闷响,似有重物从墙头落了地上。 云漓顺着声音跑过去看。 摔倒在地的是聂轻衣。 “蛇!有蛇!怎么会有蛇!”丫鬟红螺惊慌地团缩在角落里,颤抖得牙齿打颤,根本不敢凑到主子身边去。 墙角盘桓不动的花蛇在酣睡。 一点闯祸的觉悟都没有。 云漓轻咳一声,“哪儿有蛇?这明明是干枯枝子,你看错了的。”小花蛇被她用木棍扫量着直接赶走。 红螺左右看不见,“就是有蛇,嗯?它哪儿去了?”她小脸惨白,嘴唇吓得都紫了。 聂轻衣浑身骨痛,撑着力气才坐起来,“你看干什么?还不快扶我起来!” 红螺双腿发软,刚蹲起便跪了地上。 云漓自然没这义务。 偷偷摸摸的趴她墙头,还想让她伺候?做什么黄粱美梦呢…… 聂轻衣被晾在原地。 倒是刚才的尖叫声过度刺耳,很快引来陈嬷嬷和其他姑娘。 “怎么摔了?出什么事了?” 聂轻衣不知如何解释。 她思忖下,倒是反咬了云漓一口,“我好心好意来探望云漓妹妹,没想到她把我从院子里面推出来……” “我的手腕扭了,脚也伤了。云漓妹妹就算害怕考个倒数第一,也没必要故意害我啊,心思实在歹毒,就请嬷嬷做主了。” wap. /110//.html 第三十二章 谁都别想好 姑娘们看向云漓,满心怀疑。 不是信任云漓人品,而是质疑她的能力。 就她那弱鸡小身板,推人一把能摔成这幅模样? 陈嬷嬷眉头蹙紧,显然也大不相信。 红螺见聂轻衣不停的挤眼睛,只能站出来指认,“奴婢瞧见她推倒我们姑娘,姑娘也是没想到,才摔得这么狠,求嬷嬷要为我家姑娘做主了!” 巧月今日不在。 没人为云漓作证。 云漓无语至极,躲了家门口都被碰瓷儿赖上? “你和她从无瓜葛往来,怎么突然来探望?” 陈嬷嬷不是好相与的人。 更不喜欢被欺骗。 聂轻衣疼痛不堪,狰狞得五官都变了形,“嬷嬷先为我请个大夫可好?婢妾实在起不来身子了。” 虽然反咬夸大,但她的确摔了,而且摔得不轻。 云漓看了聂轻衣半晌,自然看出她为何而来。 霓裳姐妹让她打探昨天侯府发生了什么事; 聂轻衣也好奇云漓为何有钱了?所以才偷偷爬墙,想看个究竟。 说那是墙,其实不足一人高,否则聂轻衣定摔个粉身碎骨。 她无法解释为何来,索性灵机一动碰瓷儿云漓。 若能借机勒索云漓一笔也不错,毕竟她现在穷得叮当乱响,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对,应该请大夫,看病的银子云漓出!”蕙妍瞧不上云漓,落井下石少不得她。 玖茹也点了点头,“为我看手伤的大夫马上就到,那是京城万寿堂最好的大夫,出诊便要二十两。”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轻衣担心你前来探望,你居然还出手伤人?这种人就应该赶出去,心思太肮脏!” “陈嬷嬷您说出公道话?不能世子爷带她去了一趟宁远侯府,您便偏袒包庇她。” …… 姑娘们敢直言撵人,也是打听到昨天侯府发生的事。 譬如她顶撞了侯夫人; 还要世子以贵妾身份娶入门。 陈嬷嬷以考试为由赶她走,已经给全了体面,甭管是不是她伤了聂轻衣,今天的筏子她们做定了。 陈嬷嬷也没想到出现这么一个小插曲。 让仆妇去门口迎大夫,她则吩咐云漓照料聂轻衣,“这祸是你闯下的,自当要你亲自来收场。待轻衣姑娘看过了伤,再定对你如何处罚吧。” 恶意伤人不足以把她赶出别院,再加上考试倒数第一,即便世子爷回来也无法再包庇。 耳听陈嬷嬷给了说法,聂轻衣一边偷瞟云漓,一边矫揉造作的喊着疼。 云漓一直没说话。 看着聂轻衣和众人的拙劣演技,好似她是围观群众,根本不是当事人一样。 陈嬷嬷看着她,“还等什么呢?不扶她起来?” 云漓轻应一声,慢吞吞地走到聂轻衣身边,“你知道世子爷离开京城去哪儿了么?” 她这话问出,倒让所有人惊诧。 聂轻衣也不明所以,“爷办案都乃朝廷机密之事,我怎能知道。” 云漓双眼笑弯弯,似弦月倒挂,“爷是去了卢乡,我记得你家的粮库在卢乡?也不知这会儿是不是被爷查封了。” “!!!查封?!” 聂轻衣“蹭”的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父亲他……”什么情况?她对此一无所知啊! 姑娘们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来。 她们震惊云漓的话,更震惊聂轻衣摔伤不能动,此时还能站起来! 刚刚她们添油加醋的指责云漓。 此时聂轻衣自己拆了台,狠狠抽了她们的脸。 云漓抱着手臂,一本正经地看向陈嬷嬷,“好似也不用请大夫了?几句话就痊愈了,治伤的银子也省了。” “……” 陈嬷嬷面颊火辣辣的烫。 谁能想到聂轻衣如此没深沉! 但云漓刚刚说的是真还是假? 倘若是真,聂轻衣才是要被请出别院的姑娘,第一个走的人可不是云漓了…… 聂轻衣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一时手足无措,彻底慌了!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她下意识不信。 可仔细想想近日父兄毫无下落,京城的宅子闭门上锁。 就连与她最亲的弟弟聂轻抒也杳无音讯。 所以,这件事极有可能发生! 聂轻衣脚步踉跄,脸色难堪。 此时春芽也从隔壁院落走出来。 “……刚刚我们姑娘看见轻衣姑娘爬了墙,也不知为何喊叫着有蛇,便一时狡猾摔伤了,并非云漓姑娘行恶,也与云漓姑娘无关。” 突然冒出个证人,还是林紫的身边人? 陈嬷嬷脸色变得快,“你还有什么解释的?故意栽赃污蔑别院姐妹,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聂轻衣乱上加乱,早已慌成一团。 “你是不是故意唬我?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聂轻衣质问云漓,她心中只有家中事。 云漓轻飘飘地随口道:“昨天听世子爷说的呗,否则我怎么知道你家粮库在卢乡,我连那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云漓听东来说起世子爷要去卢乡。 刚才她见聂轻衣,花仙天眼也看出她家大笔资金买了掺杂碎石的陈粮充皇库。 因为好粮聂家买不起,只能铤而走险,先度过难关。 两条信息一联系,云漓就明白聂家终于倒了霉,还是没逃过夜丰烨的手掌心。 聂轻衣嘴唇颤抖,面色发青。 云漓言辞确凿十分肯定,她也不得不信了! 看着陈嬷嬷咄咄逼人的目光,再看其他姑娘鄙夷的眼神…… 聂轻衣忍耐多日的愤怒终于爆发,指着她们便开始骂! “都看着我作甚?你们就是好人吗?” “刚刚我说云漓一句,你们不也把她逼得快上吊!不仅要她陪我治伤,还要帮我付药费,哪个不是欺软怕硬的主,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疯了吗?你胡说什么!” 霓裳生怕她说出不中听的话,亲自过去扶她,“还是先回去休息等大夫,你已是世子的人,无论家中出了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聂轻衣甩开霓裳才手,“呵,这时候对我嘘寒问暖了》刚刚让我查云漓,你可不是这么温柔和蔼的体贴人!” “整日把出身皇后宫中挂嘴边儿,归根结底不还是个伺候人的臭宫女?!” “各个装得道德仁义,其实全都脏心烂肺!” “不是都想把我赶走吗?我若被赶出世子别院,你们做的那些腌臜事,我就一笔一笔的告诉世子爷,谁不清楚谁的底?你们一个人都别想好!” /110//.html 第三十三章 倒数第二真难啊! 聂轻衣撕破脸皮的怒骂一通,拖着摔疼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陈嬷嬷面沉如墨,如烧黑锅底。 谁能想到世子爷整治了聂家,聂轻衣还劈头盖脸地把她们一顿骂?! 姑娘们讪讪不平,心底格外窝火。 原本看云漓热闹,反倒被她看了热闹? 云漓不是被世子爷嫌弃了吗? 世子爷去查封聂家她怎么知道的! 人聚人散。 即便心有疑惑,姑娘们也没敢再问,被陈嬷嬷盯着,很快便散了。 陈嬷嬷并未离开,倒拿起巧月说事,“一个伺候你的丫鬟,整日在别院出出进进,成何体统?!” 心头怒火无处发泄,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够体面。 云漓一本正经,“您不是说最后一名要离开别院吗?我让巧月去看看租赁的宅子,为倒数第一提前做个准备啊。” 陈嬷嬷:“……” 怎么说起倒数第一,她脸上没有丝毫内疚,反而看着挺高兴的呢。 “考诗书酒茶并非是我本意,别院不会一直养闲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云漓姑娘虽然技艺不精,也要努力争取一下。” 云漓轻应,“两手准备不冲突,也许努力一把,考个正数第一也说不定。” 陈嬷嬷转身就走。 若再不走,难保她被气得似聂轻衣一般暴走癫狂…… 西边的院落恢复了宁静安详。 云漓回到院中取了一颗凝香丸,亲自拿去隔壁向林紫道谢了。 林紫看她送香丸,一时呆呆地有点懵。 她想拒绝,又对这味道格外喜欢,“我只是让春芽实话实说而已,也算不得帮忙,你这礼物贵重了。” “不过是一颗香丸,摆放院中挺好,以免我那边的杂味儿熏到你。” 云漓爱钱也不爱钱。 对她好的人,她一直很大方。 林紫琢磨了下,“凝香丸的名字太普通,听起来不够古雅,不如叫榛苓香可好?山有榛,隰有苓,谁人之思?听起来美妙又大气。” 此句出自《诗经》,云漓满意地点点头。 她后悔没早些找林紫取名,否则这香定能多要二十两。 二人没再多叙,云漓便起身告辞回去了。 巧月刚从外回来。 见云漓从隔壁出来十分惊诧,“林紫姑娘请您去做客?”那位向来拒绝交际的。 云漓把聂轻衣的事说了,“……春芽出面做了证人,我送一颗凝香丸表谢意,林紫姑娘还给换了个名字:榛苓香。” 巧月顿时肉疼,“一丸香好歹能卖六十两,您送这么贵的礼物给林紫姑娘?” “一丸香而已,她又不知道多少钱,何况我有愧与她,提前致歉。”云漓轻飘飘地道。 巧月没听懂,哪里有愧?姑娘也没干什么损人利己的事? 云漓啧啧两声,“我若过了明天的考试,倒数第一就是她的了……” 林紫出身县令府,陈嬷嬷不可能把林紫赶走,也没那个胆子。 但倒数第一不好听。 甭管林紫会不会介意,云漓送礼甜人心,起码她是问心无愧了。 巧月恍然,虽然不觉得姑娘能考过林紫姑娘,也还是把零食给春芽送一份儿尝尝。 一晚的风平浪静。 翌日考试,全员参加,哪怕昨日发飙的聂轻衣也没缺席。 结果一目了然,云漓不是最后一名,因为林紫交了白卷。 陈嬷嬷气得发抖。 找林紫谈了一回,不许她再交白卷,重考一次。 但这一次云漓仍旧倒数第二。 林紫常年不做女工技艺,除却字迹隽秀些、画作大气点儿——琴她不会弹、棋也不会下,旁日看的都是话本小说,诗词歌赋背过一些,女训女戒完全不会。 云漓并非什么都不会。 她不上课纯是为了懒。 她仔细地瞄着林紫,只在林紫的水平上微微超过那么一扭扭,绝不过分惊艳。 能者多劳的惨痛她太明白。 天上被画饼一千年,吃的就是这个亏。 一鸣惊人一时爽,累瞎双眼两行泪。 云漓散漫地瞄向蕙妍——怎么瞧着比她还差? 她可不想倒数第三。 拿出针挑了几个线头系成结,她又在画上添了两笔线条凌乱一点儿。 其实倒数第二比正数第一还难。 这名次非她魔术,云漓撂下画笔,百无聊赖地等候嬷嬷公布了。 陈嬷嬷已被林紫气吐了血。 谁做倒数第一不行? 怎么偏偏是她?! 姑娘们的眼睛是雪亮的,纵使陈嬷嬷想偏颇林紫,也根本无法黑幕的。 名次公布,倒数第一离开的事不了了之,根本没人再提。 巧月十分好奇道,“林紫姑娘就这么特殊?她父亲七品县令,按说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啊!” 云漓当然知道八卦。 她心情不错,也不吝啬给巧月讲一讲,“你知道她为何来咱们别院做妾吗?” “为什么?”巧月还真不知道。 “因为她拒绝为四皇子做妾,把皇后娘娘惹怒了,贬她离宫。而且皇后娘娘还下旨,那盆醉玲珑不开花,不许她离开别院半步。” 所以林紫即便成为倒数第一,陈嬷嬷也不敢撵。皇后的懿旨摆在那儿,除非她不想要命了。 巧月瞠目结舌,“我勒个乖乖,居然这么复杂?姑娘您如何知道的?” 云漓借口充分,“你能问车夫,我就不能问说书的?捕风捉影的事大半为真,这个坎儿咱们是过去了。” 经济还未自由,现在被赶出别院太仓促,至少蛰伏一整年时间最稳当。 考试结束,陈嬷嬷也没借口赶她走。 不如出去溜达一圈? 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自由”的空气了。 但云漓这次没乔装跳墙。 三娘子明日生辰,云漓准备直接向陈嬷嬷请假。 陈嬷嬷一听是为三娘子,生怕拒绝之后,这女人追上门来找麻烦,“天亮之前必须回,不许随处乱逛。” 云漓连忙答应,翌日破天荒的没睡懒觉,一大早就带巧月离开别院了。 /110//.html 第三十四章 偶遇冒牌货 许久没在大街上闲逛,云漓再听街边小贩的吆喝声都觉得悦耳很美好。 为三娘子准备的礼物早就买好了,云漓让巧月送去,再带家人去宴福楼吃一顿席。 她打算去各家香铺逛逛。 摸一番底细,再去看看有合作的妙香坊。毕竟这几家店铺情况是巧月打探的,她总要亲自的看一看。 几家豪奢香铺被她遛了个遍,熏香种类繁多,有很多可与榛苓香媲美,价格却不知高了多少倍。 云漓最后去了妙香坊。 随意买了几件小玩意儿,然后问起了榛苓香。 妙香坊店家客客气气:“没货,此香需要预订。” 云漓了然,毕竟每次只有五丸香,预订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预订这款香要多少银子?”这是关键。 店家指了指门口的牌子,笑着道:“八十两订金,二百两一丸,而且不保证能订得上。不妨告诉姑娘,咱不敢夸口价高者得,但有存货也被各府的贵人们拿去了。” 潜台词:您这身份就不配惦记,还是看一看别的香丸吧。 云漓目瞪口呆。 二百两?! 比她的六十两成本价高出三倍还有余量。 原来她的格局也不够大,京城的店铺是真黑啊! …… 离开妙香坊,云漓逛得有些累,索性去了一家约好的小馆等巧月。 她点了几道小菜和一壶清茶,开始听台子上的人说书。 本想约了一个安静之地,谁知今天这小馆人满为患,连拼桌的客都有。 若非与巧月约好在这里等,云漓很想换个地方了。 那群客人也没什么心思听说书,时不时朝门口望去,好似在等什么人。 又过半晌,一位身材消瘦的年轻书生迈着四方步进门。 店家立即迎过去,“爷,您可终于来了!您今儿若不出现,小人这店都快被砸了!” 书生轻蔑地撇下嘴角,摸摸手中的蛐蛐罐儿,“你知道规矩,就三局。” “规矩当然知道,早给您备好了,您这就雅间里请吧?” 店家恭恭敬敬,把书生送进小馆最大的一处雅间中。 店内的客人匆匆起身,全部凑去雅间熙攘围观。 云漓挑了挑眉,问着给她传菜的店小二,“什么人?这么多人捧着?” 小二笑嘻嘻地道:“这位爷可是狠角儿啊,斗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不败神话,姑娘您一看就不是爱玩斗局的人。” 云漓:“……” 她一个斗局常胜小花仙,竟然被质疑? “我不信,谁的名气这么大?” 小二有丝傲气,回答时下巴都扬起半个角,“姑娘还别不信,这位爷下场,每次只压三局,而且三局必胜,那位传说中逢赌必赢的漓云就是他!” 逢赌必赢? 漓云? 云漓惊愕,这说的不是她吗?! 之前她出来玩时,曾被多人问过姓甚名谁,她便随意颠倒名字说“漓云”,敷衍的糊弄一下。 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 名字相同,还都三局逢赌必赢? 云漓顿时耐不住性子,起身奔去那雅间了。 此时的雅间已被挤满得密不透风。 众人即便不下注,也都很想见见这位“逢赌必赢”的神奇少年。 书生蹙眉不喜,似嫌围观的人太多。 “不下场的就请出去吧?这么多人盯着,斗局的气氛都坏了。” …… 不舍得掏银子下注的黯然离开,也有好斗的人掏出散碎银两,直接拍在了斗案上,只赌他赢。 云漓默不作声,一直盯着。 书生瞟了她一眼,“赌局斗耍向来是男人们玩的,姑娘自重,还是快些离开吧。” 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斗局? 而且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让他从心底感觉飕飕的凉。 客人们看向云漓,也颇感好奇。 虽说朝廷没禁止女眷参与斗局耍乐,也极少在斗局场内瞧见姑娘。 “这热闹没什么好看的,姑娘不如继续听说书,正讲到武家坡王宝钏遇薛平贵,那个比较适合你。” “武家坡有什么好讲的,不如听杜十娘从良。” “还是莺莺传更合适小姑娘,反正别凑在这里看热闹,被你家人知道,这可不好说婆家了!” …… 云漓今天没乔装,素色棉裙裹着一个獭狸袄,随意盘了一个小圆髻,面容青嫩,不施脂粉,看起来似个未嫁姑娘。 她刚才盯这书生半晌,没想到随意听书看热闹,还遇上了假冒她的人! 此人名叫裴山岳,是一书生,也是爱好斗技之人。 他曾见过乔装后的云漓大杀四方,崇拜得五体投地,只恨自己没那高超本事,否则也不至于落魄的娶不上媳妇儿,捉肘见襟。 “漓云”突然消失,外加同乡说他与“漓云”很像。 于是裴山岳冒出一个念头:冒充“漓云”做局。 若能借这手段诈点银子,他也能向房东婆娘家的翠儿说亲。这婆娘家只有翠儿一个独生女,真的说亲成了,所有房产店铺就是他的了。 所以今天与他斗蛐蛐儿的几人也是托儿,只为忽悠店内的看客们下注。 压他赢的,他会抽成一半; 压对手赢的,便全收入囊中了。 终归只有三局,即便引起怀疑,也看不出太大破绽。 云漓把他这点秘密看了个透,笑眯眯地看他道,“偶遇小神人,怎能轻易离开?我压五十两银子,就赌你今天破了常胜的例,不知你有没有胆量接?” 掏出五十两银票,云漓随随便便的飘了斗案上。 男人们一瞧,哟呵,这位姑娘阔气啊? 京城中时常有豪门千金出来玩耍,谁知这位是不是? 顿时手中铜子儿揣入怀中,看云漓的眼神也变得恭敬了。 wap. /95//.html 第三十五章 她才是传说 裴山岳闭口不语。 他贪恋这银子,却不能轻易答应。 “五十两银子可不少,莫说我不怜香惜玉,一旦你输,一支金簪可就输没了。” 云漓轻道:“你怕输?” 裴山岳抿下唇,看向对面的“对手”道,“这位姑娘可是压你赢,敢不敢接你说句话。” “不敢不敢!我可不敢接这么重的注,姑娘不要难为在下了。” 同乡看她出手阔绰,十分担心。 万一她是王公贵族家的千金小姐,得罪了可怎么办? 他们小打小闹骗点银子花,可不敢玩得这么大! 裴山岳颇有心疼,但他也被吓到,只能放弃,“姑娘亲见,不是我不应,是没人乐意带姑娘入局,还是莫要败这银子,快快回家吧。” “没关系,没人带,我自己来。”云漓瞄了瞄看客们的蛐蛐儿,选中一只,“赢了都归你,输了算我的。” “啊?这不合适吧?”蛐蛐儿主人双手一空,“我这只是刚买的,还没养熟呢。” “赢一把就养熟了!” 云漓也不客气,拿过蛐蛐儿罐就做了裴山岳对面。 铺子里顿时热闹了,刚刚被赶走的人又返回来! 突然有位姑娘挑战“漓云”谁能不看? “我没打算让位啊,姑娘您得遵个先来后到吧?” 同乡被挤去一旁,没想到局面失控。 裴山岳也有些慌,“赌注不少,可我不与姑娘斗,毕竟赢了不光彩。” “不敢?莫非你不是漓云,是个冒充他的骗子?”云漓笑眯眯地质疑。 “对啊,除非你是假的,漓云怎么可能怕。” “斗个蛐蛐儿而已,谁能常胜不败?输给姑娘也不丢人。” “也许是遇见姑娘就怂了,输了也乃一段佳话,兄弟,上吧!” …… 看客们七嘴八舌,完全把裴山岳架了上去下不来。 裴山岳咬牙切齿,“斗就斗,输了你可别不服!”他也只能豁出去! 云漓摸摸怀中小香包,“这句话我也送给你!” …… 小馆内热闹非凡。 喧嚣叫嚷已经传出馆外,引得大街上的百姓也侧目围观。 小馆对面酒楼的三层雅间中,夜丰烨坐在床边。 他正翻看刑卫们送来的简报,俊朗的眼眸映出更多寒意。 他假装离京办案,其实一直潜藏京中。 碎石糙粮替换良米的案件,不能仅仅挖出个聂家和使官,幕后之人也绝不能放过。 仅仅四天时间,他以聂家为饵接二连三钓出几条大鱼。 粮草乃立国之本,百姓之根。 却被这**人以权谋私,致使前方将士吃了混有沙土的糙粮接连倒下。 这种狗贼全部砍头抄家都不解恨。 “咦?那不是巧月吗?” 东来听声瞄向大街,正看到巧月匆匆赶来,似在寻找什么人。 夜丰烨看他,东来连忙说出身份,“巧月是云漓姑娘的贴身丫鬟。” 夜丰烨声色未动,“去看看遇上了什么事,让她别在外久留。” “是!” 东来吩咐门口的便装刑卫去传话。 刑卫去后很快返回,在东来耳边嘘声几句,还时不时看向夜丰烨,面色复杂。 东来一震,“你确定?” 刑卫偷偷点头,不知大人知道后,会不会引起雷霆暴怒了。 东来十分忐忑,心中犹豫着说不说,夜丰烨已经抬头看他,“何事支支吾吾?” “呃……是云漓姑娘在小馆里。”东来自动隐藏了后半句的“斗蛐蛐儿”,只感叹冤家路窄? 夜丰烨瞬时满脸厌恶,朝着嘈杂喧闹的小馆中望去。 小馆窗户大敞四开,夜丰烨坐得位置居高,正能看到雅间中云漓的脸。 虽然听不见她说什么,可面前摆的蛐蛐儿罐、闪闪发光的铜钱儿碎银已堆成小山。 她挽着袖子与男人们呼喝叫嚷,完全不似一个姑娘。 不是身娇体弱经常请假? 不是胆小如鼠、动不动就哭? 夜丰烨冷哼一声,“怎么回事?” 刑卫一个激灵,连忙道:“有一男子冒充咱们四处寻找的漓云公子,也不知怎么被云漓姑娘遇上了,与他斗起了蛐蛐儿。” “姑娘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那人输了……”然后那个人不服,就这么一直斗下去了。 “她还赢了?!” 夜丰烨厌恶的心更盛,“看来银子太富余也不是什么好事。” 三娘子一直哭她穷,东来也说过,她的银子被家人拿走很多。 东来讪讪,“会不会是没钱花了,才沾上了赌?” 夜丰烨冷哼,“去派两个人陪她玩玩。” 东来又朝窗外看了看,只感叹云漓倒霉。 大人最厌恶斗局享乐,如今派人下场,是要给她一点教训了…… 东来选了最会赌斗的两名刑卫去小馆。 一盏茶的功夫。 二人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夜丰烨深沉无情,“怎么?输惨赖上你们了?” 依云漓贪财无度的性子,早晚会沉迷的不可自拔。 他不会怪罪手下不留情。 就要她心存阴影,再也不敢如此放肆才最好。 刑卫孙泽臊眉耷眼,“大人,您故意耍兄弟们吧?云漓姑娘的斗技太强了啊,哪是兄弟们教训她,刚领的这点酒钱全哄她开心了!” “兄弟们是活脱脱的挨虐啊,整个斗局场她全盘通杀,已经二十局,她一局没输过!” “属下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一个铜子儿都没落下。” “我和顾也犯了什么错?您直接教训就是了,这比挨二十棍子还难受呢。” “!!!” 夜丰烨惊愕,看手下二人也不似说谎。 他转头看对面小馆,云漓已不见踪影,斗局散了。 “她赢了多少?” 顾也掰着手指算了算,“七八十两,只多不少。” 夜丰烨立即起身奔下楼,“坐庄之人岂能让她痛痛快快的走?这个小馆儿给我封住了,一个人都不许跑!” wap. /95//.html 第三十六章 都被她给糊弄了 刑卫们缓过神来,立即跟随夜丰烨离开酒楼去找人。 他们光顾着输钱丢人,倒把云漓姑娘会否遇到危险的事情给忘了! 街上突然出现大批刑卫,还有能治小儿夜啼的夜丰烨,百姓们立即闪避两旁,满脸的好奇八卦。 又是谁惹了这位祖宗? 大冬天的刀光剑影,可别迸溅他们一身血啊! 小馆被封、老板被抓。 小馆后院的巷子中。 巧月正用刚买的红封纸,包裹着云漓赢来的碎银子。 云漓把红包一一分给角落中的贫苦老幼,还叮嘱他们买粮油米面和冬衣,一定不能那去耍。 小乞丐们欢天喜地,角落中褴褛伤残的老人也不停在磕头。 云漓并未久留,分完红包就带巧月离去。 角落中的东来用眼神询问是否留下姑娘问两句。 夜丰烨抬手拦住,折身返回刚刚的酒楼雅间中。 “街上的人刚才见到了您,您离京的假象恐怕瞒不住了。” 封店铺、找云漓,其实大人不出面也可以…… 夜丰烨并不在意,“无妨,也到时候收网了。” 东来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夜丰烨阴沉如墨,心情极其不爽,“有话直说!” 东来觉得这话说出来丢脸,“兄弟们想问,刚才输给云漓姑娘的银子……给不给报销?” 孙泽顾也的兜里是真干净。 二人都不敢回家了。 夜丰烨向来对手下慷慨大方,这一次却十分的气,“输给一个小丫头,他们还有脸要回去?” 孙泽立即从门口冲进来,“大人,您不知道云漓姑娘多厉害,那小蛐蛐儿看着弱小无力,可到她手中神了一般,把常胜将军都给咬死了!” “对对对,属下也可作证!若非亲眼所见,我一定说那是谣言。爷……您不会是故意哄云漓姑娘开心,拿属下们开涮吧?”顾也脸比苦瓜还难看。 夜丰烨:哄她?! 若非她把赢来的银子分给病弱老幼,今天被拎回提刑司挨板子的就是她! “小馆儿查了么?就纵她一个女眷来去自如?” 每个斗局场地,都有暗庄之人盯守。云漓本就是个姑娘,又赢了那么多钱,不可能没人盯上她。 顾也哭笑不得,“卑职刚才问了,老板恨不能把头磕碎,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晚上就把小馆关了,求您手下留情。” 夜丰烨:“我?” “云漓姑娘临走时说了,她住在宁远侯世子别院,想报仇讨银子的就去那里找……” 把世子爷都搬出来,谁还敢尾随找麻烦? 孙泽虽输得精光透彻,但不得不服,云漓姑娘这一手玩得很溜啊。 夜丰烨拳头攥了紧紧,不仅赌博赢银子,还拿他当挡箭牌? 东来听得很诧异,“爷,怎么越听越不像她?”这与印象中的云漓完全不符啊! 夜丰烨冷哼自嘲,“你还不懂吗?人前人后两副模样,整日在别院装傻充愣,咱们都被她给糊弄了。” 东来:“……” 原来丑角竟是他自己?! “把那个冒牌货带回提刑司审讯,看他对那个人知晓多少……”夜丰烨仍未放弃寻找人质。 “要不是云漓姑娘没有那人个子高,也不能经常出来玩,卑职都怀疑她女扮男装,就是漓云了。” “别说,名字颠倒过来还挺像。” 刑卫们越说声越小,终止于夜丰烨杀人的眼神。 东来连忙圆场,“卢乡的信件快到了,让他们送到此处?” 夜丰烨灌了一壶凉茶也难消火,“送去别院,我在那里等它。” …… 云漓散完了银子回别院。 今日斗局场人多,她注意力又在“假漓云”身上,并未注意到被夜丰烨的人给盯上了。 她记忆中有个大胡子脸,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她想用花仙天眼看清楚,可惜人多嘈乱,她无法精力集中,想再看时,那人已经与同伴离开了。 但云漓直觉不妙,那二人离开之后,她便带着巧月撤局走人。 巧月不知这一码事,仍沉浸在云漓大杀四方的兴奋中。 她始终想不通,姑娘不仅会做香,斗蛐蛐儿也这么厉害?! “我从小就随大哥出去玩,斗鸡斗蛐蛐儿自当会几手。何况也不是我厉害,是他们太差劲而已。” 云漓找了大哥做挡箭牌。 今天事发突然,若不是遇见冒名顶替她的人,她也不会鲁莽行事,出手教训。 如今有榛苓香能赚银子,她也不会再沾赌。 回到别院,云漓倒在床上心神不宁、神思不静。 那个大胡子到底是谁? 怎么觉得有点面熟呢? “三娘子的生辰过得如何?” 云漓想不出个所以然,便问起巧月三娘子那边的事。 巧月讪讪,很是不满,“幸好姑娘您没去,不然会被方哥儿气疯的!” “方哥儿说您不亲自去是眼里没有三娘子,还说世子爷不再召他问话,一定是您吹了耳旁风,不许爷再提携他。” “奴婢替您解释,说世子爷根本不在京城,还替您送了三娘子沉香坠子。结果坠子被慧姐儿相中了,一直央求着要过去。好在三娘子知晓姑娘的一片心,坚决不肯送给她。” “一顿饭吃的杯盘狼藉,临走时三娘子还逼着掌柜的送了两道菜。” “她还问那一日不许您去侯府,您怎么还去了?说是有空亲自来和您问话,慧姐儿还央求着下次也要跟着来。” 巧月没去宁远侯府,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 云漓轻应一声,“你去告诉三娘子,别院不许她带外人进,这是陈嬷嬷的规矩。再去准备一下过年的礼,按照十两的标准,另外那两个没份儿。” 孝敬三娘子,云漓乐意; 弟弟妹妹想啃她,休想。 巧月应下,琢磨着要不要给姑娘弄点儿零食吃? 门外突然有仆妇传话,“世子爷来了,嬷嬷请姑娘们去前堂请安呢。” “世子爷?他不是离开京城办案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云漓很不想从床上爬起来,“你去帮我请个假,就说我今日陪三娘子生辰吃了酒,有些不舒服,不方便给爷请安了。” 巧月诧异,“世子爷您都不见了?” 是不是过分膨胀了? 云漓的确不想去见夜丰烨,“考了倒数第二,陈嬷嬷一定会告状,世子爷一定会训我,我才不去受虐呢!” wap. /95//.html 第三十七章 你今天去了哪儿 巧月拗不过云漓的歪理邪说,只能去前堂帮她请假。 夜丰烨坐在正堂主位,对进门请安的姑娘们视若无睹。 陈嬷嬷也不知这位爷为何突然来。 生辰过了; 探望的日子还有八天; 距离过年也还有段时间呢,何况都说世子爷出京办案,这是回来了,还是压根儿没去呢? “云漓呢?她怎么没来?” 姑娘们全部赶到,唯独不见她踪影。 夜丰烨瞄了一圈,直接点了云漓名字。 陈嬷嬷一惊,世子居然问起云漓? 她连忙上前解释道:“今日三娘子过寿,她请假去为母亲庆生了,可能还没回来呢。” 夜丰烨嘴角抽了抽:庆生?去饭馆儿的斗局场子吗? 他沉默着没开口说话,只端起桌上的热茶慢慢品。 陈嬷嬷按捺不住,只能派人去门口迎迎。 恰好巧月进了院,进门就说了请假的事,“……姑娘向世子爷请罪,今儿庆贺三娘子生辰吃了酒,有些不舒服,不能来为您请安,请爷多多见谅。” 陈嬷嬷脸色一暗,不仅不来,竟然还吃了酒? 她余光瞟了一眼夜丰烨,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才何时。 夜丰烨却撂下茶碗起了身,看向巧月轻声道:“带路。” …… 巧月傻了。 站在原地哆哆嗦嗦,不知该迈哪条腿? 其他姑娘也惊呆的张大了嘴。 世子爷说什么? 他要去后院见云漓吗?? 陈嬷嬷也惊愕一瞬,但毕竟老谋深沉,上前圆场,“吃酒醉了也不是病,世子爷不必担心的,我这就吩咐大厨房熬两碗醒酒汤送去,然后来给爷您报平安。” 夜丰烨没搭理她,眼神瞟向巧月,“等什么呢?不会走路么?” 巧月浑身一震,连忙侧身引他先行。 姑娘们傻傻地呆在原地,互相看了两眼便一溜小跑跟着过去了。 …… 云漓已经倒在床上睡了迷迷瞪瞪。 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以为是巧月回来了,“给我倒杯水喝,嘴巴干得厉害,今儿一天也没沾上两口茶,那小馆儿……啊?!世子爷?!” 云漓余光一睹,就见夜丰烨站在床边。 高大魁梧的身影遮住床脚油灯的所有光线。 云漓一个激灵爬起来,想看看巧月。 可惜巧月被夜丰烨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不敢进屋子。 云漓连忙下了床,“身子不适,未能去给爷请安,爷多多包涵。” 他怎么突然来后院? 这不符合他的做派啊! 夜丰烨束手而立,垂眸正见她亵衣裹身,白花花一片若隐若现…… 他坐去一旁的椅子上,“不是喝酒了吗?为何一丝酒气都闻不到?” 云漓:“不胜酒力,只尝了一口便醉了,惹爷笑话了。” “三娘子生辰,过得可还好?”夜丰烨貌似唠家常,语气像审案。 云漓斟酌下才道:“多谢世子爷惦记,母亲今日很开心。” 能不开心吗? 那沉香坠子二十两,也是妙香坊中高价位的饰品了! 夜丰烨面色阴沉。 还敢明目张胆地说谎糊弄? 不仅会赌,还把他两名手下赢了精光。 他真小看了这丫头,连他都能瞒过去,可见平时这种招数用得太多了! 夜丰烨不再说话。 云漓也是一脸懵。 莫名其妙地来了别院,就为了问问三娘子生辰? 云漓很想瞧出他心里藏着什么鬼,可惜那对刺穿人心的黑眸一对上,她立即心虚地低了头…… 精力无法集中! 他长的太好看了,分心! 陈嬷嬷在门口焦急的等到醒酒汤,亲自端进屋中给云漓,“世子爷惦念,让厨房熬的汤,你快喝下醒一醒,然后再陪爷说话。” 云漓怔住,她压根儿也没喝酒啊,喝什么醒酒汤! 眼见夜丰烨瞧着,她只能接过抿一口,“咳咳咳,怎么这么辣!” 小脸瞬间如红椒,眼泪鼻涕都快下来了…… 夜丰烨面无表情,“姜汁浓,醒得快。” 云漓:“……” 要浓成浆糊的地步吗? 我信你个鬼! 但喝酒这谎是她说的,眼下硬着头皮也得吞进去。 深吸口气,她一口气汩汩灌了肚子里。 陈嬷嬷又拿来一碗,“天气寒,再喝一碗会更暖。” …… 云漓内心一万匹仙角马奔过。 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又灌下去。 两碗浓姜汤喝完,云漓面色潮红,没喝酒也快醉了。 但夜丰烨并没有离去之意。 “多谢世子爷繁忙中前来探望,婢妾不敢耽搁爷的正事,否则就是大错特错,成为臾国冤屈百姓的罪人了。” 姜汤喝完了,您倒是快走啊! 夜丰烨吩咐巧月去沏茶,“我看你好似仍不太舒服,不如请大夫来扎几针,马上就可提神。” “不必,婢妾很好!真的很好,婢妾怕扎针!” 云漓想起他上次说的神针大夫,手都快摆出重影了。 夜丰烨满意的点点头,倒是踱步到门口打量她的小院,随后又坐了云漓最爱的摇椅上,心中更气。 这丫头还真享受。 此处可望日出、可赏圆月,旁边还能赏花香。 想起他堆满案卷的提刑司台案……夜丰烨的心中更气了。 “我记得云倾夸过你很多次,说你煮面的手艺一流,不知可有此事?” 云漓怔住:啊?还有这事儿?! “婢妾家中能吃饱不饿就好,大哥所谓的好吃,恐怕入不得爷的眼。” “无妨,你大哥喜欢,我自当喜欢,你去煮一碗来尝尝。”夜丰烨直接吩咐,更不容置疑。 云漓没法拒绝,只能扯了一个理由,“婢妾的院子小,没有小厨房可用……” 夜丰烨依旧坚持,“让大厨房重新起火,明日我派人来建小厨房。” 云漓“……” 建厨房就为给你煮面? 怎么感觉被针对了?! 陈嬷嬷听完立即吩咐仆妇先起火,“还不快谢过世子爷?再问问爷的口味啊。” “随意,不挑嘴。”夜丰烨说完便阂眸小歇,显然不愿多话。 云漓:忍了忍了,谁让这是给钱的“老板”呢! 云漓慢悠悠地区了大厨房。 鱼肉、鸡肉剁碎搅成糊,又与白面和在一起揉软匀,然后压成薄片,切成柳叶粗的细条状。 开水下锅,再添上麻椒、青葱、琉璃莲的叶碎片。 那一层翠绿落于奶白的汤面上,如画龙点睛。不仅为汤汁增色,香飘四溢的味道引得厨娘们都过来围观请教了。 云漓在仙界虽然不用吃东西,但她时常煮一碗琉璃莲面解解馋。 热面出锅,放于保温的食盒中。 云漓拎回小院,亲手为夜丰烨端上。 夜丰烨品了一口汤,味道极好。 云漓看他吃得满意,很快汤面见底。 吃完总该走了吧? 夜丰烨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这面中有鱼肉鸡肉?” “小时候哥哥抓的杂鱼,也会剁碎了揉在面中煮,所以耗费的时间久了些。”云漓没想到,他嘴巴挺刁,竟然吃出来了。 夜丰烨点了点头,“味道不错,你再去重新煮一碗,记得分量大一点儿,没吃饱。” wap. /95//.html 第三十八章 作死自己! “!!!” 云漓无语。 没吃饱不能早点儿说? 肉泥搅拌很花时间的! 云漓回大厨房继续干活,夜丰烨仍在摇椅上晃悠着,一声不响。 陈嬷嬷一肚子疑问也不敢问话,巧月被留在院中伺候,走路都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丰烨突然睁开眼睛。 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顾也带人来见。 “卢乡归来的猎隼失踪,属下看它入了城,也是往这方向飞,但它没有回驻地,等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见踪影!” 夜丰烨没了刚刚的舒适惬意,立即起身出门,“全城找,他传回的信件十分重要,务必要找到。” “是!” 夜丰烨来去匆匆。 云漓刚拎着食盒回小院,就见夜丰烨风尘仆仆离去,眨眼不见踪影了。 “姑娘快放下,别烫着了!”巧月把食盒接过,“爷有急事走了,这汤面恐怕是白煮了。” 云漓呆滞,她当然知道夜丰烨走了! 也明白他为何突然的来! 夜丰烨身边的“大胡子”,就是今天在小馆和她斗蛐蛐儿的人! 难怪“大胡子”眼神那么怪,显然知道她是谁! 再看看她都干了什么? 说陪三娘子过生辰醉酒? 还说醉酒不适,不能去给世子爷请安? 她是不是把自个儿给作死了?夜丰烨最讨厌斗局赌钱的! 云漓还没缓过神,别院的姑娘们仨仨俩俩的进来了。 她们看了看云漓,阴阳怪气,“云漓妹妹这会儿不醉了?还能帮爷煮面呢。” “也许见到爷就醒酒了,不然怎么给爷灌迷魂汤。” “别小瞧云漓妹妹,如今是倒数第二,能亲手为爷绣荷包了。” “反正我是比不上,瞧这院子装扮得精致舒适,爷不来看看,岂不是白布置了。” …… 接二连三的嘲讽袭来,云漓却似没听见。 拿出为夜丰烨煮的面,举起筷子便吃起来。 她哪有心思搭理这群女人?只想着夜丰烨会不会秋后算账。 姑娘们被晾原地,咬牙切齿。好似一拳捶了棉花包,完全没反弹? 飕飕的冷风吹着、云漓香喷喷的面吃着……她还吩咐巧月加了醋,那股子酸味儿直戳心窝,气得姑娘们讪讪无趣,只能这么散了。 但世子爷进了云漓小院,着实被姑娘们牢牢记在心中。 这小妮子扮猪吃虎,绝对不能小瞧了她! 月升星耀,云漓把一大碗面全部吃光,浑身冒汗。 “……再也不能沾偏门了,全都是报应啊。”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巧月听得直发懵。 “时辰也不早,爷恐怕不会回来了,姑娘还是歇了吧?” 今日夜丰烨突袭,巧月脑子仍是糊涂的。她只关心世子宠了姑娘,并不知姑娘惹了多大麻烦。 云漓轻应,不睡还能干什么? 等着夜丰烨的雷霆暴怒吗? 她只庆幸赢的银子分给了老幼病弱,好歹有说辞能与夜丰烨周旋。 不过她好像赢了“大胡子”和同伴二十多两? 要不要找个机会还回去? 算了。 反正挨骂是肯定的,这银子就当补偿心灵了…… 云漓懒洋洋地去泡了个热水澡,回屋掀了被子正要钻,“嗷”的一声又蹦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 小花蛇躲在她的被窝中,尾巴还卷了一只黑乎乎的东西,血肉模糊。 床单被子被蹭得脏兮兮,还有股子凉臭味儿。 云漓走去看,它尾巴卷了一只小猎隼? 猎隼约有两个巴掌大,一只爪子已经被咬断。它翅膀脱臼,尾羽秃光,褐色的羽毛已经没有一丝光亮。 它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活气。显然是一只送信的飞禽,被小花蛇当成猎物给捕捉了。 “鸡鸭鱼肉还不够你吃,竟然出去偷零嘴?!” 云漓把小花蛇拎起扔下床,又让巧月去拿药箱,亲手帮小猎隼治起了伤。 似察觉到云漓的气息能治愈,小猎隼轻动一下,又闭上眼睛。 云漓帮它擦拭泥污,还从伤口中掰出小花蛇的半颗牙…… 涂药包扎,云漓又掰开它尖锐的小嘴塞了一颗琉璃莲。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今晚熬不熬得过去了。 可云漓没敢把它放在床上。 她晚间睡觉不老实,生怕一个翻身再把它压死。 床边摆了一个小凳子,又用软垫帮猎隼围了一个窝。 巧月吹了蜡烛熄了灯,云漓也很快进入梦乡了。 …… 夜丰烨又是一宿未眠。 因为那只猎隼仍未寻到。 大胡子顾也满脸愧疚,“是属下没能盯紧,大人不妨先歇息片刻,属下继续带人去搜寻。” 那是大人亲自驯养的猎隼,若非出现意外,不可能消失不见。 夜丰烨揉着酸痛的眉间穴,“挨家挨户的搜,一户都不能放过……孙泽带刑卫八百里加急赶去卢乡,得了消息迅速传回,不可有误。” “是!” 顾也与孙泽领命离去。 东来端了吃食进来,“大人,您垫一口?”忙了整晚,大人滴水未进。 夜丰烨瞄了一眼,无色无味,毫无食欲,倒想起别院吃的那一碗面了…… “你吃吧,我不饿。” 东来也没多想,三口两口吃光,只以填饱肚子为主。 夜丰烨突然道,“你说她为何会斗蛐蛐儿?”而且玩得还不错,技艺高超。 他观察云漓,又端详别院。 其实这小丫头并非愚笨之人,表面装怂,小日子过得精致惬意。 “肯定云倾教的呗,毕竟市井长大的孩子,多少都会玩一玩的。” 东来这理由也说得过去。 夜丰烨想到云倾,不禁一叹。 “爷想怎么处置她?” 东来顿了下,很难得偏袒云漓说了话,“她虽然毛病一堆,其实心眼儿不坏,赢的银子也没拿走,全都分给了穷苦老幼,是个善良姑娘。如今日子过好了,心血来潮玩一把,爷别罚的太狠了吧?” 云漓给老幼发银子若非亲眼所见,东来也是不信的。今日的事,让他对云漓多少有所改观。 特别是想到云倾之前没银子花,也会偶尔去斗两把…… 夜丰烨没有说话。 他沉了半晌才吩咐:“明日找工匠去别院修个小厨房,今天我已经答应了她。” 东来:“???” 修小厨房?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太阳初起,夜丰烨已把此事抛掷脑后,准备第一时间入宫面圣禀奏。 猎隼失踪,糙粮案不可再有一刻耽误,否则幕后的大鱼就难捉了…… wap. /95//.html 第三十九章 小命不保了 云漓清早醒来,双眼望了望天棚板。 她喊了巧月,“昨天爷来过?” “对啊,爷还很喜欢姑娘煮的面呢。”巧月在外间回答道。 “!!!” 原来不是做梦! 她还得遭受夜丰烨的暴风骤雨! 云漓痛彻心扉,只能翻身看向床边。 小窝里是空的? 猎隼呢? “云小花,你是不是又把它叼走了?!你敢吃它,我就把你剁了做蛇羹汤!” 小花蛇赖此不走成了宠,云漓便给它起了名。虽然这名字敷衍些,好歹是随了她的姓。 “云小花”尾巴一甩,极其不耐。 早该一口把那小崽子给吞了,谁能想到多个争宠的?! 小猎隼被它甩了云漓面前,单只翅膀扑腾着,直接钻了云漓的颈窝处。 羽毛撩拨,云漓被蹭得咯咯发笑。 这小东西可比冰冰凉的“云小花”可爱萌多了! 云漓逗弄小猎隼玩耍,巧月在门口喊她,世子爷派人来修小厨房了…… 云漓很无语。 以为他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派人来修? 喜怒无常的不举男人,到底要闹哪样?! 云漓拒绝不得,只能在屋中听着院子里的叮叮咣咣。 巧月兴奋得手舞足蹈,凑在云漓身边悄咪咪道:“世子爷向来不进内院,昨天是第一次!而且还派人来给姑娘修小厨房,姑娘您要得宠了!” “得宠?算了吧,他这是要坑死我!” “以后咱们甭想再自由自在的随意玩,哪怕去个茅厕都会被人盯上的!” 云漓想想另外九个女人就头疼。 夜丰烨把炮火吸引到她一个人身上,这群女人恐怕已经策划如何干掉她。 巧月懵了半晌,顿时五雷轰顶,“奴婢也不能出去卖香丸了?!”这涉及到钱! “眼下这个状况,陈嬷嬷恐怕不会让你随意出门了。” 云漓思忖下,“你现在拿五颗榛苓香立即送去妙香坊,把这个月的账目结一下,银子也不要带回来,直接存去钱庄。” 涉及到银子,巧月收住话痨抱怨的嘴。 今天还有机会跑出去,等小厨房修好了,她再出门也不好寻找借口了。 巧月离去,云漓也不打算去上课,就在院中优哉游哉地盯工匠。 一整天的庸庸碌碌。 云漓睡了一觉又一觉。 日头西陲,工匠们搭了炉灶,砌好简易的屋。 临走之时,云漓自当给了赏。 厨房虽小,只能容一人做饭,但开灶是一件大事,必须得走那一套开刀刃的流程。 云漓没再折腾巧月出去买食材,给了银子,去大厨房拿了一只鸡和几样青蔬菜。 开灶要请客。 云漓下厨炖鸡,让巧月去把林紫主仆请过来。 原本巧月担心林紫姑娘会拒绝,谁知林紫破天荒的来了,还送了开灶的礼。 喝了一口云漓炖的汤,林紫眼前一亮,“这汤的味道很独特,我在宫中都没喝到过!” “愿意喝,就过来喝,懒得动就让春芽过来拿,反正小厨房搭上了,你若想用随便用,别让我们院子独占了。” 云漓对林紫印象很好。 或许是占了倒数第一和第二,也都不怎么努力上进。 林紫想想,还是放弃了,“我的厨艺不怎么好,春芽也不会,倒是可以打打下手,做些杂活儿什么的。” 云漓送过榛苓香,这次开灶邀请,林紫也不好意思不来。 可她没想到云漓的小院冬季也有花儿开,石子小路、炊烟袅袅。那摇椅虽然空着,却时不时随风摇几下,记录着岁月流淌,惬意又潇洒。 这是林紫期望的样子,如若再有一个心仪之人陪伴…… 林紫难得的喝了两盅桂花酒,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撰写话本的几位落榜书生和隐姓埋名的人。 “他们为何有这么多故事?” “会不会是自身经历?” “人生若有一场跌宕起伏的爱情才是最圆满,哪怕似牛郎织女一年见一面,我也心甘情愿的。” 云漓:“……” 牛郎织女?那二人早就貌合神离,为孩子们的未来吵翻了天。一年一相会,不过走个形式而已。 “话本的故事不能信,那都是杜撰出来解闷的,看个乐子就得了。” 林紫摇了摇头,“一生一世一双人,风趣幽默的翩翩才子,才是我心中所爱。” 云漓:嗯?听这意思她心中不爱夜丰烨? 春芽吓了一大跳,怎么把实话说了? “姑娘醉酒了,随奴婢回去歇着吧。” 似也察觉说了不该说的话,林紫连连告罪,由春芽扶着回去了。 巧月偷偷吐舌,“林紫姑娘的意思,没瞧上咱世子爷?” 云漓:十个妾还都是黄花大闺女,这样的男人瞧不上不也理所应当? “今儿的话不许乱说,咱们爷就是翩翩才子,风趣幽默!!” 谁敢说不是? 拖出去打死! 心里怎么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巧月不敢再胡说八道,收拾着杯碟碗筷,心情极好。 云漓今天也喝了几杯酒,醉意朦胧。 洗漱后她很快睡下,谁知竟会梦到夜丰烨,梦呓之余,还呼唤了他的名字…… 此时夜丰烨在提刑司日夜无眠。 他桌案上摆的不仅是累累案卷罪证,还有一堆破碎凌乱褐色鸟羽。 羽毛如锦缎丝滑,却让夜丰烨极其痛心。 他的猎隼“疾云”恐怕小命不保了。 /134//.html 第四十章 绝不让你们得逞 “尾羽下的字条虽已寻到,但已经模糊不堪,看不清内容,只能等孙泽回传消息了。”东来看那字条深感惋惜。 夜丰烨摇了摇头,“真正的讯息不在尾羽,在它的嘴里。” 模糊纸条不过是障眼法。 就怕对手拦截“疾云”获取真正信息。 东来震惊,尾羽?! 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 “难道疾云传讯期间一直不吃不喝?” “除非我亲自喂食,否则它不吃任何食物。”夜丰烨道。 东来一叹,“已经过去三天,它即便没被捕猎,不吃不喝恐怕也会饿死。” 夜丰烨揉了揉眉头,“你们继续寻它下落,孙泽去卢乡带回的讯息也有限。倘若明天还无下落,糙粮案只能遏止到聂家和大使,深挖不动了。” 他期望一网打尽。 而不是草草收场。 东来领命,立即吩咐下去。 夜丰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上次进食还是云漓做的一碗面。 小厨房盖好了吧? 他看了一下时辰,此时已经两更天。 深更半夜去吃碗面? 念头一过他便放弃了,太耽误时间。汩汩灌了一壶热茶下毒,夜丰烨继续埋身工作了…… 翌日清早,云漓醒来是因耳边时而刺痛,睁眼一瞧,猎隼“疾云”在不停地轻啄她耳朵。 云漓手指夹了它的小脑瓜,扔回窝里,“再吵我睡觉,我就把你喂了云小花!” 云漓有起床气,哪怕卖萌也不行。 “疾云”又颠颠蹦回来,继续啄她,随后张大了嘴。 云漓:“饿了?残疾鸟,虫子都不会啄……巧月,你抓点儿小虫子喂它!” “奴婢喂了,它不肯吃。” 巧月在外间应一声,端了洗漱的水进门,“还是姑娘试着喂它吧,它不喜欢奴婢,奴婢也不喜欢它!” 云漓:…… 怎么还和一只鸟赌气? 她只能从床上爬起来,拿了一颗琉璃莲果喂给它。 “疾云”一口吞下,继续对着云漓张嘴。 “怎么这么馋?还吃?!” 云漓又给了一颗,它一口吞下,嘴巴仍不合上。 云漓不再搭理。 即便是凡间土壤种的仙果,也不能多吃,否则会要它小命。 “疾云”有点急,瘸着爪子追云漓不停张嘴,在地上一蹦又一蹦,像一只丑陋的秃毛鸡。 云漓实在不耐烦,让“云小花”把它卷到一边去养伤,她吃了两口早饭连忙去前堂上课了。 今天课堂少了一个人——聂轻衣。 云漓和林紫没往心中去,一个看话本,一个发呆。 霓霜是个大嘴巴,趁着陈嬷嬷未到,直接揭了聂家的短儿,“她怎么有脸来上课?昨日聂家被抄家,还跑了两个人,如今城内正在全力抓。” “家人做出那般丧尽天良的事,我若是她,定当自缢谢罪,就别给咱们世子爷的心里添堵了!” 霓霜说话不中听。 姑娘们却都没反驳。 聂家罪名已定,而且是世子爷亲手督办案件,聂轻衣作为妾室的确很尴尬。 若与世子爷有情分还可求个恩典。但别院十个妾室,世子爷庇护过哪一个? 除却给云漓修了一个小厨房,连年节送她们的礼物都一模一样,毫无偏颇。 “世子爷那么疼你,你不去帮他盯住聂轻衣?若是跑了,咱们爷可说不清楚了。” 蕙妍看着云漓,阴阳怪气。 一个小厨房虽不起眼,却牵动姑娘们妒忌的心。 “对啊,爷只为你建了小厨房,你最该帮助爷分忧了。” “可别光占了便宜不做事,那你可是只白眼狼。” …… 云漓漫不经心,也没回答姑娘们的话,径自看着面前女训在发呆。 “云漓,和你说话没听见?莫不是耳朵聋了吗?”霓霜无法忍受被无视,她心底一直憋着火,怎么看云漓都不顺眼。 云漓慢悠悠地道,“我都被爷宠着了,自然是不想说话就不说话啊,你若不服气,就去找世子爷告状啊,让爷来罚我,我很乐意。” 夜丰烨忙得脚不沾地,现在谁敢去骚扰? 她正不想来上课,巴不得罚她禁足小院呢…… 霓霜愣了一下,怒气冲到了脑瓜顶儿,“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巴不得我们故意告状,引着爷来见你呢,就会这种龌龊手段,你心思真脏!” “是你说爷最疼我的,又不是我说的,怎么怪到我头上?何况你们又都不差钱儿,想要厨房自己修呗,不也是帮爷解困分忧么。” 站着说话不腰疼又怎样? 云漓躺平摆烂,谁都拿她没辙。 霓霜还要斥,霓裳拽住她。 “都是爷的人,别为了一件小事伤和气……姑娘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嬷嬷恐怕过一会儿才能上课了。” 霓裳端出大姐范儿,号令众人。 姑娘们都想着聂轻衣,也不再攀谈多说话。 云漓想着中午吃什么; 林紫一边看话本,一边想着让云漓中午做点什么吃。 陈嬷嬷此时的确没空。 她把聂轻衣关在小院之中不许乱走,还派了两名仆妇盯住她。 聂轻衣哭嚎不停,扯着陈嬷嬷的裤脚便不松手。 她寻死觅活地要见世子爷。 陈嬷嬷怎能答应? “爷忙完,自来给你一个说法,姑娘就在院中安静的等,毕竟是咱们爷的人,爷是不会凉薄亏待你的。” 给亲信仆妇使了眼色,陈嬷嬷用脚轻轻踢开聂轻衣,折身就走。 这一个眼神不仅让仆妇心领神会,更让聂轻衣心底发凉。 “漂亮话说的好听,还不是想趁机弄死我向世子爷邀功吗!我不信世子爷会要我的命,却知道你这个毒妇不会放过我!” “你们的饭菜我一口都不会吃的,我一定熬到爷来见,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134//.html 第四十一章 云傻没帮忙 聂轻衣在小院闹绝食,米水不进。 其他姑娘并不知道,因为陈嬷嬷提都没提。 陈嬷嬷针对聂轻衣也情非得已。 她收过聂家的赏钱,而且数额不小。若聂轻衣见到世子把此事漏出来,她不仅教习的差事会丢,夜丰烨绝对不会放过她…… 所以聂轻衣“不堪丑闻自缢寻死”才是最好的结局。 反正别院十个妾,少一个也算不得什么。 可陈嬷嬷低估了聂轻衣的求生欲望。她拒绝大厨房的饭菜,接连两天不吃不喝,还不许仆妇进门。 陈嬷嬷也只能继续熬着,毕竟不知夜丰烨的心思,她不敢擅自下手弄死人。 姑娘们不时地凑在一起说说闲话,猜测陈嬷嬷何时爆出聂轻衣的“自缢”死讯。 唯独有两个人对此毫不关心——云漓与林紫。 林紫成功被云漓拖下水,爱上了她的厨艺。一大早就让春芽去买了两只鸭子,让厨娘帮着宰杀洗干净; 云漓熬到陈嬷嬷举起下课铃铛,一溜小跑回院中开灶,那鸭子要腌制半个时辰下锅才好吃,她光是想想就已经流出口水了…… 云漓跑到小院门口,远远瞧见巧月被红螺撕扯着不松手。 红螺是聂轻衣的贴身丫鬟,如今聂轻衣失势等死,她也没什么活路了。 “……求求你了巧月姐,我们姑娘真的快要饿死了,她不仅不肯吃东西,连水都不肯喝。” “我但凡端了水送到她身边,她便骂我要害死她,我们姑娘疯了,她已经谁都不信了!” “那你求我有何用?我去了她更不信啊!”巧月推脱不开,被纠缠住无能为力。 红螺执拗不放手,“我真的无处可求,只能来求姐姐和云漓姑娘,你和云漓姑娘说一说,把世子爷请来,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姑娘,她跪在这里不肯走……”巧月看到云漓,连忙出声求救。 云漓的脸色冷下来,“你回去吧,我不会帮她的。” “姑娘,您可怜可怜我们姑娘吧,那几个仆妇都想害死她,您救她一把,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您的!” 红螺跪在云漓不停磕头,眨眼间额头青肿,还流出了血。 那昏昏沉沉的模样,半昏半醒,好似已经一脚踏入了奈何桥,要比聂轻衣先行一步了。 巧月于心不忍,悄声道:“姑娘,要不然咱们帮帮她?”去找东来传个话也不是不行。 云漓刻薄的字字如针,“帮?帮一个用砂砾糙粮换新米、吃死诸多边境将士的黑心人家吗?!” 民以食为天。 粮食乃吸取日月精华之果,却被这群人当谋取私利的工具,她厌恶至极! 巧月讪讪,自知心软犯了错。 红螺怔了一下,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继续磕头,坚决不停。 巧月怕她磕死,可别赖上姑娘? 云漓才不受这苦肉计,揪住巧月就往院中走,“不怕死就在这里一直磕,真的磕死,我会赏你一副棺材,你们姑娘也一样。” …… 主仆进院不再理睬。 红螺呜呜的哭了半晌,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离开了。 姑娘还说云漓姑娘傻,一定会帮她。 可现实呢? 云漓姑娘比谁撇的都清楚,也许别院中最不傻的就是她! 聂轻衣听到红螺回传的话,气得把屋内的东西都砸了! “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各个都想与我划清界限,她们又比我好多少!” “姑娘,您再想想其他办法吧。”红螺担心的朝外看,生怕仆妇进来又一通骂。 刚才她能出去,也是摘了发髻上的银钗贿赂。如今姑娘已捉肘见襟,再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物件了…… 聂轻衣气得发狂,也知道没有容易的路可走。 “实在不行,咱们只能豁出去了。” 红螺担忧,“您想干什么?姑娘您可别犯傻!” 聂轻衣沉了片刻,“你去大厨房弄点儿砒霜粉,我记得厨娘为了毒耗子,曾经在厨房四周都洒过。” “您要那个干什么?那是毒!”红螺惊了! “我服下后,你就马上找陈嬷嬷告状,就说云漓送的吃食有毒,必须找大夫救我,也要陈嬷嬷去找世子爷。” “云漓下毒害我,论罪也是死,世子爷为了承诺也会保住她,一定会放我一马的!” 聂轻衣没有继续周旋的资本,只能孤注一掷。 “那您也不用吃下去,身子怎么能受得了,不如咱们去求其他姑娘?奴婢去求霓裳!”红螺想起姑娘手中也有她们的罪状。 “别想了,她们巴不得我快点死,何况我哪有资格进宫?她们不会认我这个威胁的。” 聂轻衣苦笑,“眼下这个状况,我已没有作假的资格,大夫进门之前我才会吃一点,我不会自寻死路的!” …… 云漓不知聂轻衣心底的小九九。 她此时还被“疾云”张嘴追着叨。 莫名其妙的被一只猎隼追,林紫和春芽也被逗得咯咯笑。 它也不是饿,莫不是疯了? 云漓把它捏在手里,它的嘴巴仍旧没合上。 “是不是伤了?”林紫看它很奇怪。 她昨天吃饭时突然出来一只鸟,云漓藏不住,才说出意外救了它。 而这只鸟除了追云漓,其他人根本不搭理。 云漓被缠到无可奈何,“伤什么?吃果子比谁都欢,我都怕把它撑到!” 絮叨一句,云漓还真朝它嘴里看一眼。 她也不是故意看,“疾云”嘴巴长得太大,舌头都已经露出来了。 “嗯?” 云漓一怔,“嘴里好像真有东西。” 她捏住“疾云”的嘴,想伸手指又太粗,拿了两根细竹签,从从腮里夹出一根小竹管。 细竹管已扎到它的肉中,还沾着一丝血。 “疾云”似是得到解脱,立即啄了一颗琉璃莲果咽下去,还钓走盘子里的一块烤鸭头…… 云漓拿着细竹管,与林紫对视一眼。 她轻捏了一下,竹管碎裂,露出绣针粗细的小纸卷。 纸卷封了蜡。 云漓犹豫已下,问林紫,“看么?” 这显然是小猎隼传的机密文件。 林紫心存犹豫,陷入沉思了…… wap. /134//.html 第四十二章 不作死、不会死 林紫这两日虽与云漓主仆一起吃吃喝喝,玩得兴致勃勃,但时日尚短不过酒肉之交,还谈不上患难与共的闺蜜情。 一同面对这么棘手的问题? 会不会有点儿早? “京城会用猎隼传讯的衙门只有两个,一是宫中,传给陛下的;还有一个是提刑司,传给咱们世子爷的。” 林紫在皇后身边侍奉过,对此知道些许。 这二位的密信,她们敢看吗? 云漓的手一抖,再看“疾云”也没了和蔼可亲,“……要不然我把竹管塞回去得了,就当我从没看见过!” “疾云”扑棱棱着挥着单只翅膀迅速蹦走,这女人真有可能做得出…… 云漓撇了一眼“麻烦精”,想到了夜丰烨。 不等她和林紫商量出办法,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仆妇们簇簇赶来,把云漓的小院给堵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林紫率先察觉不对劲儿。 仆妇们没想到林紫也在,厌恶的怒意收敛些许,嘴上仍就不客气,“云漓姑娘下毒害轻衣姑娘,热心的送她吃食,谁知偷偷下了砒霜。” “如今轻衣姑娘危在旦夕,能不能救得回来要看菩萨保佑。” “聂家都已经无法翻身了,云漓姑娘何必赶尽杀绝?眼下这等状况,世子爷都棘手难办了!” …… 仆妇们的嘲讽一句接一句,还有一丝幸灾乐祸,似乎很想看到云漓倒霉。 云漓:…… 给聂轻衣下砒霜? 她看出仆妇们没说假话,那便是聂轻衣故意栽赃。 “我没给她下毒,更没让红螺送吃的。” 云漓简略说了红螺跪地恳求被她拒绝的事,“……事情真相,还请陈嬷嬷详查。” 仆妇根本不信,“巧月是你的人,自然会偏向你说话。” 云漓再问,“那你说说,我给她送了什么吃食里下毒?总要对得上吧?” “就是这鸭肉。” 仆妇瞧见她们桌上摆得琳琅满目,眼眸中的怨更重,“做这么多美味佳肴招待林紫姑娘?不是想拿姑娘做挡箭牌用吧?” “!!!” 春芽去买鸭子,是一早的事情,没什么人知道。 这事儿似乎解释不清? 云漓见不到聂轻衣本人,也无法用花仙天眼看出真相到底怎么回事。 “我要见陈嬷嬷。” 仆妇果断拒绝,“沉嬷嬷不许你出院子,稍后自会来见你。” 林紫在一旁开了口,“她不能出去,我总能出去的吧?” “这……” 谁能想到林紫姑娘在?仆妇们还真的不敢阻拦她。 林紫二话不说,带上春芽就走。 巧月急迫地追两步,“我们姑娘不是害人的人,您这个时候走,我们姑娘洗不清了啊!”原本觉得林紫姑娘不错,没想到如此的不讲义气? 林紫脚步迟疑,转身看了云漓一眼。 云漓回到饭桌前,继续吃起了椒盐烤肥鸭。 林紫终究还是走了,巧月气得跺脚抱怨,骂着红螺狼心狗肺。 云漓拿了鸭腿堵住她的嘴,巧月不敢再唠叨,只能心焦难耐地陪着云漓等…… 仆妇们守在院门口。 云漓不请,她们也不敢进。 香飘飘的烤鸭味儿随风飘散,她们除却饿也是真的馋。 心中怨着云漓主仆不懂事,也不知道拿点儿肉请她们尝一尝? 林紫带着春芽回小院,她仔细思忖了这件事,问题不小。 “去吩咐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春芽惊了,出去? “姑娘您真的要管?万一真的是……”云漓下药,姑娘也被连累的。 “云漓没那么愚蠢,我也没那么奸滑,既然咱们看见了,就不能瞧着陈嬷嬷借刀杀人。” 林紫语气坚定,已经开始更衣换上没有鸭肉味道的褙子袄。 “姑娘信她?”春芽仍旧迟疑。 林紫点了点头,“是信我自己,别再说了,去备车吧,咱们没有多少时间的。” 春芽不敢耽搁,直接去找门房车夫。 此时的陈嬷嬷焦头烂额,冷汗袭身。 她未想借刀杀人,而是有人要杀她! “聂家已经犯了滔天死罪,你还敢到世子别院来?!” “若你放了我,我可当做无事发生,而且你若再拦着,轻衣姑娘的毒难解,她的小命就没了!” 陈嬷嬷软硬兼施,时不时看看脖颈上的刀。 谁能想到她找了大夫来救聂轻衣,发现全城搜捕的聂轻抒也在? 聂轻抒在市井间逃窜两天,已彻底的无路可退。他只想潜入聂轻衣的院落,找姐姐拿一点银子便离开。 可没想到,他刚刚进院,就见陈嬷嬷与大夫给聂轻衣灌药。 还以为这恶毒的老妇要毒死他姐姐,聂轻抒上前就把大夫打晕过去,还用刀逼住陈嬷嬷,想要杀了她! “我不信,你一定是要害我姐,我今天哪怕死,也要为我姐报仇!” “轻抒,你、你救、救我……”聂轻衣五脏绞痛,话都已经说不全。 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聂轻抒此时来找她! 倘若大夫再不救她,她真要被自己活活毒死了! “她真被下了毒了,莫非你想害死你亲姐姐?!”陈嬷嬷被冰凉的刀横着,只能软下来,苦口婆心地劝。 此时最怕聂轻衣嗝屁的人是她,因为聂轻抒定会一怒之下杀了她! 聂轻抒稍有犹豫,拖着陈嬷嬷走到大夫身边,想用脚踹醒他仔细问问。 可刚刚那一闷棍敲得有些狠,大夫被踹得翻了几个滚,都没再醒过来。 “疼,啊!!疼死了!”聂轻衣全身抽搐,腹痛难忍,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突然胃腹翻涌,不仅把刚刚灌下的药全吐出来,还喷了一口刺目的血。 聂轻抒吓得连忙去看她,“姐你没事吧?姐你千万别死啊!” “走!快走!”聂轻衣极其虚弱的吐了两个字。 聂轻抒却根本不肯走。 “是谁给我姐姐下了毒?你把她喊来,我一定要她的命!”他冲去双手卡住陈嬷嬷的脖子,险些掐死她! “咳,咳咳,是,是云漓!对,是云漓!” 陈嬷嬷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想都没想,就喊出云漓的名字。 聂轻抒看向角落中缩成一团的红螺,“你,去把这个云什么的人喊过来!” /134//.html 第四十三章 治你五行缺德 红螺早被眼前一幕吓傻,颤抖不停。谁能想到最关键的时刻,被聂轻抒给破坏了? “少爷,您、您得先救姑娘啊!” “用你教我做事?!” “可姑娘她的毒……” “现在去,马上给我滚,我姐若死了,我把你们全杀了陪葬!” 聂轻抒已经彻底癫狂,不肯听任何人废话。 陈嬷嬷嘶哑的破锣声音催促道,“去啊,你快去,不然我们都得死!” 她一双丹凤眼死死地盯住红螺,期望她脑子灵光,快去通风报信。 聂轻抒阴恻恻地撇下一句话,“你甭惦记去给衙门通风报信,一刻钟的功夫不回来,我就杀了嬷嬷,再离开此地去杀了你的老子爹娘。” “一脚进了鬼门关的人,我不介意多几个人陪葬!” …… 红螺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她已经不敢说出真相,也顾不得姑娘吃了多少砒霜。 她害怕癫狂的聂轻抒真的去杀了老子娘。 聂家倒了她不怕,她这一家人不能出事啊! 红螺跑得气喘吁吁,很快赶到云漓小院。 “少,不是,陈嬷嬷让云漓姑娘去一趟,就是现在,马上!” “去哪儿?哪儿都不去!刚才还不许我们姑娘出院子呢!” 巧月再看红螺很不喜。 污蔑姑娘投毒害人,心思和臭水沟的蛤蟆一样脏! 之前她还心软可怜,期望姑娘能出手相帮? 现在想想,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帮这样的人才是造孽,她只盼着天降霹雷,把聂轻衣主仆劈死都不解恨。 看守的仆妇们对视两眼,也对陈嬷嬷突然变了主意莫名其妙。 但这要求是嬷嬷提的,她们只能催促云漓快点过去了。 “云漓姑娘还是过去看看。有什么委屈也可向嬷嬷解释一番,嬷嬷不会冤枉任何一位姑娘的。” 云漓冷笑。 真当她是傻子不知道? 不提她的花仙天眼早把红螺的秘密看穿,就那一脸心虚惶恐的模样,再傻的人也看出事情不对了。 聂轻衣自服砒霜,却被亲弟弟打断了大夫救治。 这算不算不作死便不会死? 陈嬷嬷真是用心良苦,没有半分犹豫就把她卖了! “好,我去,你等一下。” 云漓没多废话,带着巧月进了屋。 “奴婢怎么觉得她不对劲儿?姑娘您真的要去吗?”巧月十分担心。 云漓轻飘飘道:“不对劲儿才更要去,这个热闹不能错过了。” 热闹? 巧月不懂,“那奴婢和您一起去。” “你别跟着我,去提刑司报个信儿,然后再寻个大夫来,我带上小花,你不必担心的。” “云小花”的血盆大口已经很有规模,吞不下一整个人,咬死一头猪轻而易举。 巧月放了心,却又不明白为何找大夫,“您确定她真的中毒了?就算中毒还要救?”都栽赃姑娘了,请大夫又何必呢? 云漓轻飘飘的道,“她不配死的这么快。” 还没看到聂家被满门抄斩,现在死了,岂不是解脱? 云漓不再多说,出门带红螺去了聂轻衣的小院,巧月立即奔去提刑司,只恨自己的小腿不够长,否则似姑娘来去跳墙就更快了…… 云漓到了小院门口没进去。 陈嬷嬷站在屋内召唤她,“……都是误会,姑娘之间把话说开了便好,马上过年了,莫在此时起纠葛让世子爷担心。” 陈嬷嬷语气和煦,眼神冰冷。 虽料到红螺舍不得老子娘,也禁不住心底怨恨,巴不得马上掐死她! “嬷嬷口中误会,是谁误会了谁?我是来听轻衣姑娘解释的,为什么让红螺去大厨房挖毒耗子的砒霜陷害我?” 云漓这话一出,把陈嬷嬷说愣了。 她瞬时又看向红螺,“怎么回事?砒霜来自大厨房?” 红螺吓了一大跳,震惊无比。 云漓姑娘怎么知道的?! “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真的没说过啊!” “没说是什么意思?莫非这砒霜是你下的?”陈嬷嬷老谋深算,怎能看不出红螺心虚? “奴婢没有,奴婢真没有……”红螺吓得语无伦次,再看云漓好似见了鬼,眼眸中布满恐惧惊骇,全身鸡皮疙瘩乍起了! 云漓冷瞟她一眼,“看我干什么?刚刚不是和我说,轻衣姑娘服砒霜是做苦情戏,要借陈嬷嬷之手拿下我,然后威胁世子爷放她一马吗?” “把真相告诉我,是希望我护你一次,我也答应了,可你到了这里就变卦,也太寒人心了吧!” 云漓事实摆出来,红螺真是跳进泥巴里也洗不清。 “奴婢没有,奴婢真没有,姑娘少爷别听她瞎说,奴婢对天发誓,奴婢天打雷劈!” 红螺恐惧到了骨子里,因为云漓说得全部是事实,没有一丝作假! 聂轻衣在屋中痛不欲生,也听到云漓院中的话。 “红螺,你、你竟然背、背叛……” “你个贱婢,你竟然敢出卖我姐?我现在就宰了你!” 聂轻抒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本躲在屋角,只等云漓进门,便一举拿下。 可愤怒冲至颅顶,真相让他失去理智。 他扯开门口的陈嬷嬷,冲到院中便一刀捅了红螺胸口。 陈嬷嬷吓得惊声尖叫,连忙躲到云漓身后。 红螺满脸冤屈,死死抠住聂轻抒的手,“奴婢、真、真没说……” “噗通”一声,红螺倒地不起。 她双眼震惊地看向天,临死都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仆妇们早已吓得尖叫四散不见踪影。 聂轻抒举着沾满鲜血的刀,凶神恶煞地看向云漓与陈嬷嬷。 云漓丝毫不惧,不停在他伤口上面撒着盐,“其实陈嬷嬷和大夫是来救你姐姐的,你姐姐更是掐算着时间吞砒霜……可你却中途出现,把事情给搅了。” “如果你姐姐就这么死了,也是你害的,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老天爷还真开了个大玩笑!” “你闭嘴,你不许再胡说!” 聂轻抒之前存疑,却始终不愿承认。 如今云漓凶残地撕他伤口,用刀剜着,聂轻抒恨不能举刀杀了她! 云漓才不理他晃来晃去的刀,“我说的是实话,就是你害了你姐姐,有什么不肯承认的?要我说这是老天有眼,你们聂家害死那么多人,这就是报应!” “该!” “活该!” “就治你们家五行缺德,断子绝孙,祖坟都该被刨出来!” wap. /134//.html 第四十四章 记账 “哎哟,你可别说了,你小心他冲过来……” 陈嬷嬷颤颤巍巍,双腿发软。她不敢看聂轻抒的刀,又堵不住云漓的嘴。 死丫头不是胆小怯懦最怕死? 今天莫非吞了狗熊胆,三娘子附体了不成! 云漓却不停地把嬷嬷往前拽,“嬷嬷您别怕,您是皇后身边的嬷嬷,他绝对不敢伤您半毫,否则皇后娘娘不会饶过他!” “聂轻抒,你也别想着用嬷嬷当人质,皇后娘娘与世子爷公正不阿,绝不会被你个贼人威胁的!” 云漓提及皇后。 聂轻抒瞬间看向陈嬷嬷,只后悔刚刚一心诱云漓,怎么把这个老婆子给放过了?! 陈嬷嬷吓得惊声尖叫,与云漓不停推推搡搡,互相拉扯。 此时巧月已经找到大夫。 听着院中尖叫声起,她离很远就开始喊,“大夫来了,让大夫先治病,你们都让开!” 所有人瞬时一惊,怎么是巧月找了大夫? 聂轻抒看大夫拎着药进门,也没再犹豫,直接让大夫先去救他姐,“必须把我姐治好,否则我把你也杀了!” 大夫理都没理,直接去给聂轻衣灌药。 巧月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 云漓纳闷,“怎么这么快?哪儿找的大夫?”凶神恶煞、一脸横肉,而且她看此人很眼熟? 巧月嘘声,“巷口的驴行老板,奴婢知道他会给驴马看病。” 云漓:“……” 把聂轻衣当牲口看? 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提刑司没去?” “奴婢遇见狗剩儿,让他去报信儿了!” 狗剩儿是哑巴老伯夫妇收养的乞儿,自从有云漓接济他们生活,老两口便收了个养老送终的。 云漓点了点头,小娃子倒是跑得够快。 聂轻衣刚刚已昏迷,此时被灌药哇哇呕吐,痛不欲生。 聂轻抒听得心肺震颤,极其自责! 可他不愿承认自己蠢,只能怪眼前这群贱人太狠毒! 他拖着尖刀堵在小院门口,除却泄愤之外,没了对生的期望,“我姐一定是被你们逼的,否则绝不会出此下策,亲口服了毒!” “我今天就要把你们全杀了,为聂家人陪葬!” “你们到了阎王殿也得伺候我姐姐,今天我宁可死,也绝不让你们活!” “凭什么所有罪名都要聂家背?该死的人那么多,我们聂家也是被冤枉的!” 聂轻抒举着长刀直冲云漓。 因为云漓撕他伤口最凶狠! 陈嬷嬷一推云漓,撒腿就跑。 巧月惊恐的起身去挡,却比不过聂轻抒的动作快。 犀利的刀尖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沾染未干的血迹,更促使人内心惊骇。 “云小花”在云漓身后已张开血盆大口。 可惜未等它蹿上去咬住那人喉咙,一道黑影疾驰而至,将云漓拎至马上,随即一柄长刀横砍聂轻抒腰间,只差寸缕便将他一分为二,彻底砍断! 院中人吓得惊骇抱头,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骏马长啸鸣啼,在小院中奔跑飞转。 云漓下意识抱住夜丰烨的腰,生怕被马儿甩了下去。 夜丰烨的身子一震,谁知云漓搂得更紧。 他猛拽缰绳,逼骏马停稳。 “下去。”他冷声一喝。 “嗯?啊!” 云漓此时才睁眼,只见院内、院外数双眼睛惊愕无比的看向她。 巧月惊喜,又觉得此时气氛不对,连忙捂住了嘴。 提刑司的刑卫们上前收拢尸首。 陈嬷嬷也从院外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都是我教导无方,还请世子爷责罚……呕……” 她跪在地上,余光睹见险被割断的聂轻抒,吐了自己一身。 “去缓一缓再来说话。”夜丰烨躲闪的快,才没沾上一星半点儿。 陈嬷嬷也觉得失态丑陋,连忙告罪离开了。 此时屋内的大夫已经灌了三轮药,听闻世子出现,连忙跑出来跪地磕头,“灌了三轮、吐了三轮,姑娘的身子虚,也不知能不能扛得住。” 夜丰烨点头,吩咐刑卫给赏把人打发了。 云漓也想悄咪咪地想离开,却被夜丰烨喊住,“那只受伤的猎隼在何处?你带我去见。” 云漓一愣,猎隼? 这个时候怎么提猎隼? 她恍然想到林紫急着离开,再想到夜丰烨及时赶到…… 显然林紫是去找了夜丰烨,用“猎隼”把她引来,也是真心实意的想救她。 林紫那时可不知聂轻衣设局。 她肯出面,显然是把自己的信誉也给搭上了…… 云漓没再多话,跟随夜丰烨一起回了小院之中。 此时“云小花”早已藏起来,“疾云”还在单腿儿乱蹦。 察觉到主人出现,它兴致勃勃。 可惜翅膀扑腾不了、秃了的尾羽还没长出。 扑棱棱的丑态似一只干瘪落魄的秃毛鸡,那副滑稽模样可笑至极。 夜丰烨都惊愕一瞬,似有点不愿再认它这只傻鸟…… “你是如何捡到它的?它可有吃过东西?”夜丰烨仔细观察,它似乎精神不错,没被饿死。 云漓指着一旁的琉璃莲,“都快把我的果子罢园了,这果子可是我千辛万苦才种出的。” 怎么赔? 您看着办。 夜丰烨蹙眉,竟然吃了别人的东西?把规矩破了? 他想扒开“疾云”的嘴,可惜“疾云”却跳到云漓身上,坚决不从。 “爷是在找这个东西吧?”云漓思忖下,还是把细竹管拿出来。 如果这是夜丰烨的宠,这密信恐怕也是传给他的了。 夜丰烨更是震惊。 “疾云”在他人面前,不仅不吃东西,更不会张嘴。 为何自幼到大的规矩在云漓这里全破掉? 而且“疾云”对她的亲昵,显然不是暴力胁迫。 夜丰烨按下心中疑虑,接过细竹管,蜡封完好无损,还算她有脑子没轻易拆开。 “此事除你二人之外,还有谁知道?” 云漓摇了摇头,“小丫鬟们都没看见,只有奴婢和林紫知道。” 夜丰烨心中有数,也没避讳云漓,直接把蜡封刮去,打开纸条看内容。 事情紧急,他留下顾也处理聂轻抒的尸首和聂轻衣。 临走时他看向“疾云”道,“暂时留你这里养一段时日。”这么秃,它也一时半会儿飞不了。 云漓挠头:代养没问题,您倒是付钱啊! “疾云”很没自觉,窝了云漓怀中一动不动,显然它根本没打算走。 “爷放心,婢妾会好好的照顾它,就是它吃的太多了……” 夜丰烨还能看不出她的小九九? “记账!” wap. /134//.html 第四十五章 去别院 夜丰烨带着刑卫们速速离开,眨眼不见踪影。 云漓送走夜丰烨,又连忙去隔壁院中见林紫了。 林紫还在看话本,似乎没有任何事能比知晓结局更重要。 “……我是半露遇上世子爷的,世子爷正朝咱们别院来,刑卫们早已捕捉到聂轻抒的踪迹,就是来抓他。” “但这也是后来才知道,不然也不用把小猎隼的消息做交易,不过此事早晚要有了结,交出去你也轻松了。” 林紫把事情简单交代,云漓十分感激,“你信我,才是最重要。” 林紫思忖了下,“其实我路上想过,若真是你下的毒,也是替天行道的侠女,只是方式鲁莽了些。” “但我大半认定你不会,因为你和我一样懒,整天悠哉闲散只惦记着吃,这样的人怎有野心下砒霜?” 云漓:“……我只当你是在夸我。” 林紫破天荒的笑出了声,“也不能白吃你做的饭……呀,那烤鸭子还有吗?” “凉了,我去热一热,你稍后过来吧。”云漓起身回去,林紫这个朋友她认定了。 林紫挑嘴,毫不客气道:“上次你做的味道太浓了,你少加几粒花椒。” “行,给你的那份少加,我们三个人口重。” 云漓不会为她委屈自己。 林紫也没计较,只要她有得吃就行。 天空依然如往常一样湛蓝,可冬季的寒已冻得人们脑仁儿生疼。 聂轻衣没有死,被驴行老板救回来。 但她也活不长,因为身体耗损过大,已经掐算着日程去见阎王。 陈嬷嬷没有再来,顾也派了刑卫把此地严密把守,更是连棺材都钉好了。 棺材是云漓定的。 花了二两银子。 聂轻衣央求顾也帮她问话,“为什么找大夫救她?红螺是不是真的出卖了她?!” 红螺背叛,聂轻衣并不稀奇; 云漓让巧月找大夫救她,是聂轻衣心底无解的迷。 “卑职也很纳闷,你救她干吗?”顾也对云漓多几分尊重,毕竟斗技高超,通杀他输了一个月俸禄。 云漓一本正经道:“还没看到聂家人在羊市口街被砍得血流成河,怎能让她轻易闭上眼?” “做了这么多恶事,她想痛痛快快的死,地藏菩萨也是不收的啊!” 顾也抽搐着嘴角,竖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爷的女人!”够毒又够辣! 云漓很无辜:地藏菩萨的确这么说过,不关她的事…… 顾也快速离去,把话一字不落的带到了。 聂轻衣气得恨不能撞墙自尽。 可惜她被刑卫看守,哪怕寻死都已经力不从心。 三天后,聂轻衣暴毙于小院之中。 这一天,也是聂家满门抄斩,一个活口都没留。 陈嬷嬷得知消息,撑着虚弱的身子,亲自去告诉给聂轻衣。 聂轻衣一口鲜血哽咽在喉,她死不瞑目,随着聂家人一起离世了。 别院十个妾,如今就剩九个了? 看陈嬷嬷神经兮兮的模样,姑娘们察觉事情不简单。 可无论她们如何推敲打听,也得不到一丝八卦。 林紫原本知道个大概,细节是云漓涮着小火锅,一边吃一边当乐子讲给她听的。 “要不要写成故事去卖钱?蠢弟坑恶姐,人间善恶终有报。”林紫突然提议。 云漓斥她对话本入了魔,“这么蠢的故事有人看吗?” “当然会,还要加上英雄救美啊。”林紫也知道世子爷抱云漓上马的事,禁不住调侃。 云漓抖了一个激灵。 英雄? 明明是个骇人恐惧的大反派! 而且还不举! 不过夜丰烨的身材真的好,她抱紧时“不小心”摸到坚实有型的筋骨皮…… “写话本当然需要杜撰,这美人就按你自己的模样写。”云漓提议。 “那我可没兴趣,世子爷太冷酷,又嗜血,我更欣赏温文尔雅、亦正亦邪的公子哥儿,绝对不是他。” 一次事件让二人成为闺蜜,林紫也敢说点心窝里的话。 云漓撇撇嘴,“那也不能照我模样写,我还想过点儿安生日子呢。” 何况她知道世子中毒真相,完全无法代入。 林紫想想,也只能罢了。 毕竟想到那个男人,所有的兴趣都没了…… 二人小酒喝着,热锅吃着,陈嬷嬷称病不出,暂时不用上课。 夜丰烨监斩聂家三十六口人之后,又亲笔写了折子,弹劾皇后最宠溺的四皇子。 可四皇子早有准备,反咬夜丰烨嗜血无情,杀人入魔。陛下也认为他风头太盛,让他暂歇一段时日,调养身心。 宇文谦得知消息,乐颠颠地追到提刑司,“这回你终于有空了,不如咱们去边城玩玩,若能在那边过春节就快活了!” 夜丰烨看都不看他一眼,“陛下没罢我的官,我便不能离开京城,想玩你就自己去,没事别来烦我了!” “嘿,这人不识好歹呢!” 宇文谦坐他对面仔细分析,“陛下让你歇一歇,就是让你离开提刑司,离开这些破案卷,好生品一品风花雪月!” 夜丰烨一指窗外,“坐此处也可日观雪落白霜地,夜盼橙月如弯弓,何必去边城?” 宇文谦:“……” 邵雍听你这么解释,都能从棺材里气得蹦出来。 “反正你必须离开提刑司,免得被人拿捏诟病。” 宇文谦真心为好友着想,“你若没有地方去,就去住我外宅,那里安静无人,也没人会打扰你。” 夜丰烨直言,“太子殿下让你来的?” 宇文谦并未否认。 太子与四皇子都乃皇后所生,可皇后更偏袒四皇子,认为那才是她的亲儿子,太子是属于陛下、属于臾国子民的。 夜丰烨此次针对四皇子,显然皇后把太子恨上了,认为夜丰烨与太子一党…… “我自有去处。”夜丰烨道。 宇文谦不屑,“你能去哪儿?回侯府?” 夜丰烨淡淡吐了两个字,“别院。” 第四十六章 由云漓主持 宇文谦怔住,“别院?你说你要去世子别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夜丰烨居然想女人了?! “我需要休息,别来烦我,来我也不见。” 夜丰烨是想起了云漓与“疾云”。 他仔细回想,那天抱云漓上马时,似有一股温润的气息沁入脾肺,让多年的毒痛被温润,没了锥心刺骨的疼。 云漓松手下马之后,那股疼痛才又开始了…… 他想知道是毒性已有瓦解,还是那一时的幻觉。 而且那丫头见到红螺被杀、见到聂轻抒被拦腰斩断,居然一点没害怕。 他知晓云漓扮猪吃虎糊弄他,却没想到这只小母老虎道行不浅,还有更多隐藏。 而且“疾云”一直粘她也是一个迷。 不如趁这时机去看一看情况。 而且她煮的面很好吃。 夜丰烨察觉到饿,径自离开了提刑司,根本没再搭理宇文谦。 宇文谦被晾在此处,早已习惯。反倒坐了夜丰烨的位置上,翘起了二郎腿儿,慢悠悠地把好茶喝完。 常六儿在旁讪讪道,“夜大人这性子……也不知什么女人能受得了。” 冷漠严谨一丝不苟,桀骜不羁更六亲不认。 若不是与自家公爷有交情,常六儿都怀疑他是个傀儡木偶,只知道办案工作。 宇文谦冷呵一声,“他是夜丰烨,哪怕一身怪癖也有无数女人痴心想嫁,还是想想你该干点什么了!” “我?” 常六儿一时没想通,“不如爷您提点一句?”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是让咱们的所有斗场开业啊!夜丰烨都休息了,咱们捞钱的日子回来了!” 宇文谦一想到玩,桃花眼都更俏了。 常六儿很担心,“夜大人知道,还不又和您翻脸啊?” 上次茶馆掌柜设局坑钱,夜大人把人下牢不说,与小公爷咆哮一宿,还罚了不少钱。 宇文谦才不在意,“所以才要抓紧的耍、疯狂的耍啊,等他被陛下召回掌管提刑司,也有人为咱们收拾烂摊子了。” 常六儿:“……” 若不是知根知底又跟了许多年,他都怀疑自家爷与夜大人深仇大恨了。 宇文谦脑子转了一圈,撂下茶碗,直接带人去了四王府。 四皇子春风得意,拉他入局下水挺不错。 反正他与夜丰烨已结了仇,不怕仇上加仇。再被人怒骂纨绔不着调之时,也有四皇子出面当靶子了…… 唯一的遗憾是没找到“漓云”,否则不把四皇子坑得裤衩子都穿不上? 宇文谦想起云漓。 奈何夜丰烨一口否定不是她。 可她和“漓云”真的像,十分的像…… “京城藏个老鼠都逃不过爷的眼,这么一个传奇妙人,爷爷居然找不到?哪怕翻了天,你也得给我继续找,加派人手,不仅男人,还有长的像的女人!” “女扮男装的故事也不是没有过,但凡帮爷找到这个人,一万两的赏!” …… 云漓不知又被夜丰烨和宇文谦瞄上,她与林紫吃好喝好,喝了小酒微醺惬意,正准备洗漱后进被窝睡觉。 门外突然传话:“世子爷来了,姑娘们都得起身去说话。” “怎么非要晚上来?就不能选白天?!” 云漓很不想爬起来,却又不得不从。 其他姑娘们匆匆赶去前堂,包括神经恍惚多日的陈嬷嬷。 她一直躲着,就怕夜丰烨登门算后账。 可惜终究会有这一日,她只想找个机会与夜丰烨私聊,谁知姑娘们脚步太快,根本没留给她说话的空隙,陆陆续续全到了。 夜丰烨目光扫过众人,根本没提聂家的事,“我会在此暂住一段时日,恐怕要叨扰嬷嬷了。” 夜丰烨开口,姑娘们的眼睛全亮了。 陈嬷嬷也很意外,“世子爷劳累辛苦,的确应当好生歇歇……不知爷准备选那位姑娘侍奉左右?” 霓裳姐妹连忙往前站了站。 论出身、论能力,她们姐妹都不差。 玖茹在一旁默默盼着,不敢似霓裳姐妹那般主动,只恨今天打扮的不惊艳,也不知爷是否能一眼就瞧中她。 “婢妾夏日酿了梅子酒,不知爷可否赏脸尝一尝?”蕙妍主动开口。 影荷抿了下唇,也没了旁日的温润如玉,“婢妾新做了一幅画,想请爷指点一下。” …… 姑娘们接二连三地开口请。 婉芸、莠鸢也使出独家手腕,亲自上前为夜丰烨熏香倒茶。 姑娘们没了往日的矜持娇羞,勾人的眼神在正堂胡乱飞舞。 毕竟机会太难得,谁都不想错过。 夜丰烨看向远处的云漓,心不在焉,目光呆滞,似乎只有她没上前求宠了…… “我会暂住外院书房,就不劳烦你们照顾了……这段时日的书房洒扫整理,就由云漓来主持,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当我不在就是了。” “!!!” 姑娘们齐齐看向云漓。 云漓一脸懵逼,都躲在这里了,怎么还被他点名? “世子爷我能力不济……” “才艺不济就更要练,现在就去布置书房的被褥衣用,然后再为我煮碗面。” 夜丰烨面无表情,云淡风轻,“口味比上次淡一些,你可以去了。” 第四十七章 恩将仇报啊 静! 安静! 十分安静! 所有人目光各异地看云漓。 云漓仿若被万箭穿孔,哪怕在仙界一千年,也从未被如此万众瞩目过。 大晚间跑来帮她拉仇恨,就是为了吃这么一碗面? 早知会有这结果,上次煮面就该多加一点巴豆啊! 夜丰烨不容置疑,“有问题么?还不去?” 云漓支支吾吾,咬牙切齿的说了一个“好”。 “明天东来会送书籍案卷,你要起早帮我整理好,我卯初起床,你记得做好早饭。” “把你的字画绣样一并拿到书房练,不许离开我的视线,随叫随到。” 云漓欲哭无泪,没精打采的离开正堂去煮面。 陈嬷嬷笑容满面地看向夜丰烨,“今天已晚,只怕云漓姑娘准备不周到,明天会尽心帮爷打点好。” 夜丰烨轻应,把其他姑娘打发走,单独留下陈嬷嬷。 陈嬷嬷心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聂家的事,是我调教不周,请世子爷责罚。” 夜丰烨平平淡淡,似夜晚的风,“不仅是聂家,还有出卖姑娘求自保,收受贿赂,私荐家眷,我可有说错?” 陈嬷嬷头垂得更低,无力辩驳,“世子爷说的对,的确都是我的错。” “嬷嬷是皇后娘娘的身边人,我无权责退,而且你已离开皇宫,不方便回去,赏你一笔银钱,去京外养老吧。” 夜丰烨判罚一出,陈嬷嬷着实惊了。 “世子恩德我实在不配,但影荷是个好姑娘。她对世子爷一心一意,没得与我攀亲带故受牵连。求世子爷莫要赶她走,把她继续留在身边侍奉可好?” 陈嬷嬷倚老卖老,只想换影荷有个好前程。 只要影荷不离别院,她早晚还能回京安度晚年…… 夜丰烨也不意外,“她的确无错,就接嬷嬷的差事,掌管别院大小琐事,薪俸与嬷嬷一样。” 陈嬷嬷心口一疼,还想周旋一二,却被夜丰烨的眼神把话吓回去。 影荷接了她差事,相当于换了身份不是妾,而是一个老奴婢。 她此时才察觉夜丰烨的狠,比断头铡刀更可怕。 陈嬷嬷不敢再说,否则影荷做管事嬷嬷的机会都没了…… 其他姑娘得知嬷嬷要离开,寒暄虚伪的去送别。 云漓不知此事,在吭哧吭哧地收拾小书房。 她铺好了床,气喘吁吁,“我替他养了那么久的小猎隼,世子爷怎么恩将仇报啊!” 巧月:“……” 您记账的银子不知翻了多少倍,实在算不上有恩吧? “世子爷是宠姑娘,怎么能说恩将仇报?” “你没看到莠鸢和霓霜恨不能掐死我?还有玖茹,当初爷和我多说两句话,她都拿山药汁故意坑我的……” 如今夜丰烨点她在身边侍奉,这群疯狂的女人还不想方设法坑死她! “反正世子爷在的时候,她们什么都不敢动,只能眼巴巴的嫉妒,不如先痛快几天了!” 巧月被压迫的太凶残,很有报复的优越感。 云漓:“……” 嫉妒她伺候一个不举男人? 这话还没法子与巧月直说。 “算了,谁让人家是给钱的?”她稍后就把小猎隼的账目再添五十两! 有小厮帮忙,动作很快。 交给巧月盯书房,云漓则回小院煮面了。 她刚已进院,就见夜丰烨在看“疾云”光秃秃的尾巴。 的确有点丑。 而且还有些胖。。 “不要喂它太饱。”否则养好伤之后,满身肥膘,很难再飞得起来了。 云漓轻应,“不如把它也送去书房?” “疾云”叽叽喳喳,显然很不乐意。 夜丰烨也没强求,“倘若太胖就烤了,反正也是一只废鸟了。” 云漓:“……” 吃了那么多的琉璃莲果,烤了有点可惜。 “疾云”蹦到云漓身上,跟她去小厨房煮面。 云漓故意做得粗糙点儿,最好吃一次就吃腻了,她就不用再下厨了。 夜丰烨饿急,并未挑剔,三口两口**光。 此时巧月回来传话,书房已经布置好。 夜丰烨又拎云漓去书房伺候洗漱,打水沐浴,待他准备吹灯歇了,才许云漓回小院了。 云漓倒在床上,感觉腰都快折了。 内心有无数仙角马吐槽,也已经骂得有气无力了。 翻了一个身,云漓倒头就睡。 翌日清早,巧月连忙把她喊起来。 世子爷早间要吃饭,而且点名姑娘亲手做…… 云漓收敛了起床气,仍旧煮了一碗面。 有本事吃面吃一年! 就不信他吃不腻! 东来此时赶来,看见云漓的面也有些饿。 云漓不等他开口,“自己去大厨房里取,这面只有世子爷能吃!” 伺候一个就行了,他还想蹭? 东来嘴角抽搐,不吃就不吃,至于这么凶悍? 夜丰烨看她嘟着小嘴,似一只怒冠斗鸡,“让你贴身侍奉我,你很不情愿?” “没没没,婢妾只会煮面手艺糙,担心不合爷的胃口,让爷您吃腻了。” 腻了就可以换别人下厨了啊! 她不介意出钱给其他姑娘也盖小厨房。 夜丰烨格外平静,“不腻。” 他顿了一下,又道:“同一种食物,我可以吃三年不停。” 云漓:“……” 若不是没看出夜丰烨的神仙灵格,还以为他才是下凡历练的大仙呢。 夜丰烨不再开口,慢条斯理的把面吃完,便坐在一旁看案卷。 他歪斜在榻上,屈膝盘着。 一身肥阔的长衫随意,并没有把领口系严。 凸出的喉结,时不时上下滚动,牵动刀削般的下颚角,越发性感。 忧郁的眼睛透着冷静疏离,轮廓清晰的嘴唇时而紧抿,让人望去便情不自禁…… 云漓越看心情越压抑,这么好看的男人,可惜不举。 她越发怀疑玉帝在报复,故意让她守活寡。 可守寡就守吧,还偏偏把男人摆她眼前?这怎么受得了啊! “世子如若忙,婢妾回去听候吩咐吧?不在此处打扰了。” 她很想回小院歇歇,再去找林紫吐槽! 可惜夜丰烨不许她离开,“桌上有笔,就在此处练字。” 云漓:“!!!” 逼她学习?她要造反的! “婢妾的字似狗爬一般丑陋,不敢用世子爷精贵的笔墨,实在糟蹋东西了。” “好笔才能出好字,让你练你就练。”夜丰烨不喜被骚扰,多了一丝不耐烦。 第四十八章 教她做饭 不举隐疾的人就是不正常! 但这是给钱的“老板”,她忍了! 云漓自我催眠,慢腾腾的挪去书桌前。 选了一支笔——用时两刻钟; 再铺好宣纸、打好字格——又用了两刻钟。 润笔、研墨,垫手腕,云漓故意放慢速度,毫不专心。 她盼着夜丰烨发怒,一气之下把她赶走就再好不过了。 谁知夜丰烨理都没理她,甚至没朝她这边看一眼。 计划失败。 云漓只能熬着时间。 眼瞧时辰差不多,她准备去做午饭,也是借机逃窜。 “世子爷中午还吃面?” 他真的吃不腻?云漓不信。 夜丰烨改了主意,“中午吃炸绣球、栗子鸡,你去准备一下。” “婢妾不会做。” 云漓拒绝的很干脆,要么换个人伺候,请个厨子也不是不可以。 夜丰烨的视线仍旧没离开案卷,“东来,把宴福楼的大厨请过来。” 云漓一喜:宴福楼?那是京城最好的馆子,难不成有口福了?! 夜丰烨又慢悠悠地抬起头,“请魏大厨来别院呆几天,教她做饭。” 云漓:“!!!” 不举的人是不是心里都变态?! 不就是出去斗了一把蛐蛐儿,至于不依不饶的针对么!! 东来幸灾乐祸笑出了声,“云漓姑娘琴棋书画不行,兴许厨艺能练个出类拔萃,也不算太丢人。” 东来乐颠颠地走。 云漓冷哼一声,揪住肩膀上的秃毛“疾云”撇给夜丰烨。 她转身就走,不伺候了! “疾云”滚了几个滚,一爪子蹬翻桌上茶碗,案卷废了…… 夜丰烨看着它,索性抓在手中做研究。 到底被什么东西伤了?竟然秃的这么丑? 虽然丑,伤势恢复却极快。 按说断爪、折翅已经是只濒死废鸟,哪怕救回来也很难再痊愈。 可它不仅能扑腾着半飞不飞,眼神也晶光瓦亮。 莫非这丫头有什么神奇妙药? 夜丰烨想起云漓吐槽种出的果子全都被它罢了园,好似东来老娘下饭的果子,也是那一种。 夜丰烨又想起她送过二两银子的破荷包,里面也是那个果子…… 他让刑卫把桌上湿漉漉的案卷收拾下,拎起秃毛的“疾云”离开了小书房。 云漓正在林紫的院中吐槽夜丰烨。 脱鞋上榻,双腿一盘,从仙界下凡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气,“日子简直没法过!不仅盯着我练字,还请了宴福楼的厨子教我学做饭!” “我是爱好吃,但讨厌被逼迫!那么多上赶着伺候他的怎么就不选?摆明是故意刁难!” 云漓只恨经济不自由,否则拎包就走。 林紫笑得前仰后合,“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说给谁听呢?这院中的姑娘哪个不盼着伺候世子爷?你反倒还嫌弃了!” 云漓冷哼,“你盼着?你去啊!” 林紫萎了,“我不去,我又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啊,这不还得伺候着。” “你为什么又不喜欢了?之前不是上赶着巴结么?” 林紫好奇,因为云漓变化太大。 云漓:“……” 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他不举啊! 但这话她也没法说,倚在窗边的靠枕上,“争不上索性不争,反正如今钱够花……宴福楼的菜你喜欢吃什么?反正要学,不如学点儿合咱口味的。” 改变不了劳工命,就改变劳动路线,起码往自己的轨道偏一偏。 林紫撂下话本,认真地想了想:“你别小瞧这位魏大厨,他曾在贞亲王府侍奉很多年。贞亲王离世,子嗣们去了封地离开京城,他才去宴福楼做供奉厨子,有几道御厨都做不出的特色菜。” “不过这人性子怪,就看你能不能把他拿手绝活挖出来。” 云漓白眼翻上天,“谁管他有什么绝活,只问你爱吃不爱吃。” “我只在宫中闻过见过,根本没有机会尝,春芽去宴福楼点菜带回来,也不是他亲手做的啊……如今只能指望你学会,满足一下我的口腹之欲了。” “没想到还有点门道?”云漓心中记下,只打算一会儿见一见了。 林紫见她不着急,说起陈嬷嬷被赶走的事,“如今影荷接了班,成了别院的管事妈妈,早间公布的时候你在伺候世子爷,没瞧见诸位姑娘跌掉下巴。” 没人知道影荷是陈嬷嬷的外甥女。 更没人想到世子爷一句话就把陈嬷嬷赶出别院,甚至赶出京城。 云漓愣了下,对陈嬷嬷离开不意外,“影荷就这么答应了?” 林紫点点头,“不想离京,就只能答应,何况世子别院的掌事管家,也能再说个不错人家。” 若跟随陈嬷嬷离京,后台背景不够硬,想嫁个富足贵户都不容易。 云漓唏嘘不已,“你还是离她远点儿更好。”影荷青出于蓝,比陈嬷嬷更阴险。 “这话应该提醒你自己,如今你才是最得宠的人啊,那些女人恨死你,你小心点儿别入了坑,我还指望你给我做好吃的呢。”林紫笑眯眯调侃。 云漓:“……” 她得宠? 明明在被虐! 还被一群女人嫉恨上,这都什么事?! 极不情愿的爬起来,云漓准备回小院换身衣裳,然后再去书房等着学做饭。 可她刚进小院门,就见躺椅上卧着夜丰烨,闭目养神。 云漓顿时心抖一下! 什么时候来的? 她和林紫说话声音不大吧? 这位爷耳朵尖,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 “桌上有一百两,你继续照顾‘疾云’,以后它的恢复情况每日向我汇报。” 夜丰烨没睁眼,很享受阳光普照,也贪心地闻着琉璃莲花香。 他刚才摘了两个果子,“疾云”抢了一个,吃的很欢实。 他也尝了一个,能确定果子对“疾云”的伤势恢复很有效,却对他的毒无效。 上一次的毒痛消失或许是幻觉,夜丰烨有一丝失望…… 第四十九章 不按套路出牌 云漓看见桌上银票眼发亮。 小家伙叫“疾云”? 这么值钱的吗?! “婢妾也想帮世子爷代养啊,可如今又要去书房侍奉,又要学做饭做菜,实在没有时间照顾它。” 夜丰烨黑眸微睁,似在等她细讲。 “真不是婢妾推脱,其实它和东来老娘能病愈,都是吃了婢妾种的野莲果,如今婢妾照顾您,没时间照顾果子,不仅‘疾云’没得吃,东来老娘那边也没存货了。” 此时不谈条件又待何时? 云漓言辞半真半假,尽量能争取睡个懒觉。 夜丰烨朝云漓勾勾手指,又指了指那果子。 云漓连忙擦干净递上一颗。 “每月单独补你一百两,包括东来老娘的果子钱。”未能解毒止痛,却很提神。 云漓险些笑出声,“那我能不能晚点去书房?” 夜丰烨蹙眉,他的忍耐有限度。 “这果子需要日升之时浇灌翻土,十分矫情的。”云漓这句是实话。 日升之时? 夜丰烨轻应一个字,“好。” 二人讨价还价的功夫,东来已把宴福楼的魏大厨请来。 说是“请”。 不如说是绑。 因为大厨压根儿就不愿意来。 毕竟是享誉臾国的“魏大勺”,请来教一个妾做饭? 岂不是侮辱人格嘛?! “不教,老夫绝不教!” “老夫一生不收徒,连陛下与皇后娘娘都知道。夜大人为百姓惩奸除恶,乃是盖世英雄,可别在一个小妾的身上犯糊涂,哪怕砍刀架在老夫脖颈上,老夫也不教!” “魏大勺”横眉冷对,下巴已经扬上了天。 云漓面色一喜,不教是件好事啊,她本来就不想学! 夜丰烨不怒不喜,惬意得云淡风轻,“炸绣球、栗子鸡,做完我就放你走。” “魏大勺”一怔,“你确定?不骗老夫?” 夜丰烨摆摆手,“一言九鼎,去做吧。” “魏大勺”莫名其妙。 让刑卫绑他来,就为了做这两道菜? 他做完让人带来不就行了吗?! 但富贵人家毛病多,“魏大勺”不过念头一闪,便跟随东来去了大厨房。 夜丰烨没催云漓跟着去,云漓索性坐下一起等菜吃。 可惜林紫不在,不然也能尝尝手艺。 只盼着以后的“老师”都这么倔,这可不是她不学,是人家不教嘛! 云漓心中小得意,悄咪咪地请示道:“做两道菜就把人放走吗?要不然再多做几道,好歹凑一桌席啊。” 做八菜一汤,她也能给林紫偷偷分点儿。 “你很想学?”夜丰烨问道。 云漓声如蚊吟:“我只想吃。” 夜丰烨狭长的眼神流过一抹狡黠色,“他做多少菜,要看你的本事,我今天只吃炸绣球和栗子鸡。” 云漓:“???” 啥意思? 为什么要看她? 夜丰烨挪了挪身子,摆了个舒适的姿势,“我明天要吃狮子头和红烧大黄鱼,他不做就你来做,你做不出,我扣钱。” “???” 云漓颤颤巍巍,“爷您打算扣多少?” 夜丰烨:“一道菜十两。” “!!!” 她就知道赏那百两银票不容易往兜里揣! “他不肯教,我有什么办法啊?我什么招数都能用吗?” 每顿两道菜,一天四十两。 一百两不够扣上两天半,这不是逼她拿这魏老头儿开刀吗?! 夜丰烨心底一紧,“不能伤人。” 他预感不妙,却没多说。 他很想看看这丫头藏了多少诡计小伎俩…… 云漓才不管什么伤不伤。 让她天天做菜?不如把这个人留下! 如此一来,夜丰烨想吃什么也有人做,她也能杜绝被扣钱的事情了…… “魏大勺”做饭的速度很快。 炸绣球、栗子鸡,两道菜一刻钟的功夫就上桌了。 “我是不是能走了?!” “魏大勺”已有六旬年纪,花白头发长髯须,也有几分倚老卖老的资历。 夜丰烨看向云漓,只想看她怎么演。 云漓举起筷子每道吃了两三口,筷子一扔,满脸不屑,“幸好刚刚没去学,这水平也不怎么样,哪称得上臾国第一勺。” 夜丰烨神色一凝:激将法? 这招对魏大勺恐怕行不通。 “魏大勺”胖墩墩的横肉抽搐了下,冷笑袭上,不屑满脸,“想拿这话激老夫?根本没用!” “夜大人点的炸绣球和栗子鸡,是皇后娘娘很喜欢的两道菜,宫中御厨都夸赞!” 岂容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唬他? 伎俩实在太低级! 赫赫有名的夜丰烨,怎么挑了这么一个棒槌妞儿?实在让人看低了! 夜丰烨稳坐一旁,没理睬“魏大勺”的鄙视,只想看云漓继续演。 云漓才不在意被轻视,她只在意夜丰烨扣钱! “做成这样也敢夸口吗?我不懂做菜,也能看出做的不细致啊。” “这绣球鸡蛋丝粗了,虽干脆却无清口感;栗子鸡闷的时间不够久,所以栗子不糯、鸡肉不香。” “何况蛋丝面至少揉半个时辰,还要用面锤子敲击三百遍才行,您这么快就把菜都做出来,摆明糊弄我们世子爷的啊。” 夜丰烨挑了挑眉,没想到她真知道点儿? 其他人听得一本正经,也不知她说的对不对…… “魏大勺”意外,没想到这丫头片子有点门道啊! “宴福楼里还忙着,时间仓促,老夫不能久留便省了几道工序。何况刻意挑嘴谁不会?说得头头是道,你做个瞧瞧啊。” 云漓撇撇嘴,“我为什么做?不赏你这张脸。” “嘿,你个小丫头……宫中对我都恭恭敬敬,你知不知什么叫尊老?!”魏大勺有些怒了。 “爷您让他回去吧,婢妾一定做得比他好。为了吃口饭而已,何必召回家个祖宗?” “不就是在王府侍奉过嘛,没得拿招牌吹一辈子牛,寒碜。” 云漓不怕事大,拉着夜丰烨搭戏。 夜丰烨很乐于配合,语气带了一丝火药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去做给魏大厨尝尝,免得说咱以势压人,坏了别院名声。” 云漓:“……” 爷您到底哪一伙儿的? 不该说他糊弄了事,无匠人精神,留他多做几道菜的吗? 然后她再乘胜追击,趁他浑浑噩噩时,与他打个赌,赢了他的卖身契,以后别院就不缺厨子了啊! 第五十章 味觉的碾压 胳膊肘往外拐! 坑妾! 摆明了只想扣她的钱! 云漓对夜丰烨负面评价加三倍。 “婢妾如若比他强,世子爷有什么赏?” 虽说她花仙天眼已看破“魏大勺”做菜的小门道,可“胜于蓝”这事儿很耗精力,不趁机勒索,就不是花仙云漓! 夜丰烨沉了沉,“你逃了三娘子生辰的那件事……” “爷您瞧好吧,婢妾这就去做了!” 威胁奏效,云漓迅速起身。 三娘子若知道此事能扒了她的皮…… 云漓钻进了大厨房。 “魏大勺”就坐在院中等。 夜丰烨心中好奇,不知她能鼓捣出点什么来? 只要她做出点模样,此事也不是不可放过去……本想惩戒她表里不一的小心眼儿,不必下手过狠的。 两刻钟的功夫,云漓带着菜回来。 巧月把“绣球”“栗子鸡”一一摆上了桌。 夜丰烨举起筷子各夹一口,“魏师傅尝尝。” “魏大勺”极其不屑地看两眼,“学了个模样也没用,关键还是看味道,老夫的味道独一无二,不是普通人吃两口就能学……” 他眼神一瞠! 把这一口炸绣球吞下,又连忙夹了一块栗子鸡。 接连吃了几口,“魏大勺”的眼神变了。 炸绣球入口清脆,裹得肉丸子不仅肥而不腻,还透着一股淡淡地草叶香。 特别是那栗子鸡,明明和他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却又似不一样。 “魏大勺”不信邪,拿起筷子又吃几口。 云漓漫不经心地敲打道:“比你多用了一刻钟,味道也更好些吧?” “甭管时间仓促与否,菜就是菜,要用心,往后可别再肆意吹牛了。” “你给我等着!” “魏大勺”起身去厨房,已经不必再被东来催。 他又做了一道狮子头。 云漓尝了两口,又做出一模一样。 而且她的狮子头小胜些许,因为其中有股奇特的香。 “魏大勺”彻底惊了! 他十分认真地看云漓,“你能品出我添加的二十六种调料和剂量?”否则怎会做的一模一样! 而且这狮子头是他的独门秘籍,就连宫中的御厨都没摸出门道! 云漓思忖一下,也没否认,“除却五花肉碎,你还加了马蹄、冬菇、青菜心,鸡汤、麻籽、鲫鱼汤……五花肉三肥七瘦,剁了九九八十一刀,熬的鸡汤中有陈皮、花椒、草果和虫草,鲫鱼汤熬白汁,里面添了豆腐泥和鸡蛋清,又用葱、姜和三十年的花雕酒调味。” “零碎的料还有七八种,最关键是您加了河蟹黄。” “我唯独替换的食材是菜心,用了我更喜欢的香叶,其余用料除却剂量有调整,其他做法与您一模一样。” …… “不!” “我不信!” “你等着,我再去做一道!” “魏大厨”冲去厨房,脚步不再平稳,踉踉跄跄。 他情绪带喜又有悲,神经兮兮。 显然这一次云漓对他的创伤不小,侮辱感更大。 东来惊了,看云漓似看妖怪似的,“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两下子?” 他还以为云漓信口胡诌,可见“魏大勺”的模样显然百发百中,一样都没说错。 云漓哀叹一声,极其幽怨:“我也不想伤他啊,但爷说拿不下他就罚我的钱。” 真起初个好歹,可不是她的错。 东来:“……” 都有这么强的手艺了,市侩贪财的性子能不能改改吗?!! 夜丰烨也很意外。 本以为她用激将法,玩点小手段,没想到折服“魏大勺”是靠硬实力? “你的味觉很灵敏?” 普通人尝不出二十几种味道,特别是下料还有独特的火候排序,错一种都不地道。 云漓讪讪,总不能说花仙天眼把“魏大勺”藏的菜谱看出来? “小时候家穷没得吃,婢妾也不知道有这本事。而且有这本事又如何?婢妾一个女眷,也不可能去做厨子的。” 她故意说得很鸡肋。 夜丰烨了然地点点头,“那就逼他把会做的菜都做一遍。” 做一遍,云漓便能做得出。 这老头儿留不留,也没什么必要了。 云漓:“……” 除了虐她就没事做? 她可不想日日夜夜被囚在厨房里! “魏大厨”许久没回。 东来有些惦记,去大厨房里等着了。 云漓看到桌上菜已没人动,不吃岂不是浪费? 她举起筷子,吧嗒吧嗒吃的香。 何况做了半天菜,她也十分累的慌。 夜丰烨看她把栗子鸡、炸绣球吃完,狮子头也没放过。 她吃的是魏大勺做的,留下的全是她做的。 “他做的口味不如你,为何不吃你那份儿?” 云漓小嘴塞满满,嘟嘟囔囔,“证据当然要留着啊,万一我全吃掉了,他不认账了怎么办。” 夜丰烨:“……” 心眼子真多! 和云倾一点都不像! 就这一会儿功夫,“魏大勺”又端来了一道菜。 “若你把这道菜的做法说出来,我就彻头彻尾的服你了!” 云漓看着菜,是一道文思豆腐。 这菜看似没有几道材料,却胜在食材细、做法杂。食材调料的先后顺序很有讲究,一旦放错,整道菜的味觉都不一样。 魏大勺孤注一掷。 显然其中还有秘诀花招。 云漓沉了沉,“你服不服我,我根本就不在意,我们世子爷缺个厨子,只问你乐意不乐意?” 只有留下“魏大勺”,她才能摆脱日日夜夜为夜丰烨做菜的命运! “魏大勺”怔住,“我答应过贞亲王,不再侍奉王侯伯府的。” 云漓抛出一道诱惑,“你若答应侍奉世子爷,我可以告诉你,刚刚那道狮子头,我换了什么料。” “!!!” 魏大勺动了心。 可惜动摇仅刹那,他仍心思坚定。 “做男人一口吐沫一个钉哪怕贞亲王故去,我也不能随意毁诺言,抱歉!” 提及贞亲王,魏老头儿十分伤感。 云漓微一叹气,举起汤匙舀了一口文思豆腐汤…… 第五十一章 原来是她 一勺; 二勺; 三勺; 云漓把一碗文思豆腐汤全喝掉,一滴汤都没剩下。 “豆腐,冬笋,鸡胸肉,香菇、生菜和淡腌肉。所有食材切细丝,再把老鸡汤烧沸,用汤把食材烫熟,而不是煮。” 云漓看向“魏大勺”,“这菜的刀工很讲究,食材方法我也知道,但我根本做不出。因为文思豆腐做的不是味道,而是情。” “我心中无牵无挂,无论怎么调味,都做不出‘曾经沧海’的思念忧伤。” 而且汤汁中还有魏大勺的三滴泪。 云漓看得出,却不能说。 说出来夜丰烨还不把她当妖精砍了?! 没想到这老头心存执念,对贞亲王的离去有这么深的情。 东来没听懂,满脸发懵。 夜丰烨若有所思,目光移向“魏大勺”。 “魏大勺”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好似傻了一样的看云漓。 东来轻唤一声,“魏大厨?”不是被云漓玄之又玄的吹侃忽悠懵了吧? “噗通”一声! “魏大勺”跪在地上。 就连夜丰烨都吓一跳,十分不解地看向他。 云漓心思一紧,她没说菜里夹了他的三滴泪啊,至于如此激动吗?! 魏大勺十分郑重地看着她:“所有人吃这道菜,要么吹捧清新脱俗,要么说其涩苦不喜,没人能尝出菜的伤,没想到第一个尝出的人是姑娘。” “当初我做这道菜对天允诺,一旦有人品出其中微妙,我便拜此人为师,绝不失言。” “往后云漓姑娘就是我师父,我虽余生无久,却愿侍奉师父左右!” “还请师父收下我,我就在这小院做厨子,再也不回宴福楼。” “!!!” 云漓惊了。 竟然还有誓言? 她花仙天眼没看出来啊! 她只想要个厨子,可不是收个徒弟,怎么感觉惹了麻烦呢? 夜丰烨眉头轻挑,有几分幸灾乐祸,“宴福楼的东家是陈国舅……” 不仅抢人还收徒? 陈国舅可不好惹。 云漓眼睛险些瞪出来,这么厚实的背景?您倒是早说啊! “我才十几岁,收徒弟折寿!” “而且誓言是你发的,不代表你说拜师我就要收,我收徒也是有很多条件的!” 臾国第一勺的师父,定会名声大噪。 那可不见得是好名声,不知多少人会把她撕了! 魏大勺愣住。 怎么好像被嫌弃了? “那不知拜姑娘为师,有什么条件呢?” 云漓:“……” 没完没了了是吧? “你若能说出我做的狮子头,替换了你的哪一道食材,我可以再考虑一下……” 魏大勺无语。 这要怎么猜? 那味道香而不腻,他从未见过啊! “我可品出隔夜姜、也能尝出四方蒜,但姑娘的食材品不出,实乃手艺不精,万分惭愧。” 云漓:她用的琉璃莲换了青菜心,魏大勺能尝出来就见鬼了! “所以拜师之事不要再提,今天的事也不许对外说。” 云漓特意走到夜丰烨身后,温声细语的道,“我只是世子爷身边的妾,你把此事传出去,我不知被多少人盯上,会叨扰世子爷办案的。” “我也只想安安分分地伺候爷,助他为百姓惩处恶人、鸣冤扬善……你有你的鸿鹄之志,我也有我的矮鸟之思,还望魏大师成全,莫再强求了。” “噗!” 东来一口茶都喷出来。 这话听起来没有错,但从云漓的口中出,怎么觉得爷被侮辱了? 夜丰烨面容复杂,也睹见她的幸灾乐祸。 小妮子做戏上瘾了? 他倒不介意再添一把柴! “拜师再议,魏大厨若有心请教,就留在别院呆些日子,我会亲自去和国舅说。” 夜丰烨宠溺的看向她,揪住她的手臂拉到面前来,“难得有一爱好,多与魏大厨交流心得,马上过年了,你的厨艺不妨再练一下。” “!!!” “爷,这不合适吧?只练我一个人?院中还有其他姑娘呢!” 她只想吃、不想做。 云漓讪笑讨好,下意识地反手帮他捏肩膀。 夜丰烨眼神一紧,盯着云漓的手,又抬头十分震惊地看向她。 云漓连忙松开,还往后面缩了两步,“爷怎么说,婢妾就怎么办。” 不就是碰了两三下? 至于突然变脸吓人么! 魏大勺的心中只有菜,没看出夜丰烨神色不对,连忙答应下来。 东来瞧出了不对劲儿,“爷?不舒服了?” 夜丰烨摆摆手,“没事,没事了。” “爷若吃好了,婢妾和魏大厨先退下了?” 云漓被夜丰烨吓一次,此时浑身不自在。 夜丰烨没放过她,“你留下,东来带魏大厨去找影荷安排。” “是。” 东来带魏大勺离开。 云漓心怀忐忑,还要她在这里干什么? “沏茶。” 夜丰烨的双手攥得紧紧,眼神一刻都没离开她。 云漓应了一声,吩咐巧月煮水,她亲自沏好后,端着茶盘送上。 夜丰烨一把攥住她的手。 云漓一怔,对上夜丰烨探究的眸。 那眸子幽深黝黑,似一团迷雾。 待她想集中精力用天眼时,夜丰烨已经低头放了手,“你先下去吧。” 云漓莫名其妙,她也不想呆,带巧月速速离去了。 夜丰烨看她消失的影子陷入沉思。 她反握他的一刹那,他的毒痛又消失了! 本以为那日拉她上马时的镇痛是幻觉,没想到刚刚又出现。 他反握回去后,却毫无感觉。 莫非一定要她主动?这个发现实在惊奇,甚至很玄妙。 夜丰烨第一次无法淡定地投入工作,看不下去堆满桌案的书卷了…… 云漓又跑去见林紫。 吐槽了一通后,也给她拿了不少吃的,“整天神经兮兮,莫名其妙。你想吃什么就快点说,没准哪天那位爷又翻脸不认人,直接把厨子赶走了!” wap. /110//.html 第五十二章 做了什么孽 想起夜丰烨的凶煞眼神,云漓都没法子用花仙天眼看。 他煞气太重,她无法凝神。 不过那眼神到底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心中有点慌,还有点疲惫呢? 林紫看她魂不守舍,禁不住调侃,“爷都把魏大厨留下教你了,还说你不得宠?没想到你的小嘴这么刁,能品出那么多酸甜苦辣咸,之前没听你说过的啊。” 云漓讪讪,“说这有什么用?不仅倒数第二,还会被嘲是吃货。” 林紫:“……” 怎么感觉挨骂的人是她?她如今可是倒数第一了! 小姐妹絮絮叨叨,没等来夜丰烨的突然召唤,倒是等到魏大厨的精致菜肴。 吃饱喝足,云漓没敢喝酒。 她回了小院洗漱歇下,想起夜丰烨让他照顾琉璃莲,明天不用再早起了吧? “巧月,你去告诉东来一声,我明天一早要为花浇水,不能伺候爷早饭,让他交代给魏大厨。” 有名厨不用更待何时? 她才不去抢做饭。 巧月轻应出门,云漓踏踏实实地睡了。 翌日天色还没亮。 云漓就被巧月喊醒了。 “不是不用做早饭了吗?怎么还喊我起床!” “姑娘您快起来吧,世子爷来看您为花翻土,已经在院中等着了!”巧月慌得心都跳出来,谁能想到爷天没亮突然来。 “什么花翻土?啊!” 云漓突然想起,那不是她睡懒觉的借口吗?! 琉璃莲的确需要日升过半时翻土,但半个月翻一次就够了,而不是天天翻土啊! “他不是日理万机吗?怎么还有闲功夫看花翻土!” 巧月扯她小点声,“姑娘您忘了?爷奉旨休假,已经不用去提刑司审案了。” 云漓:“……” 又一不小心,给自己找了麻烦受? 她索性披头散发就起了身。 围上一个大棉袄,云漓离开内间去请安。 她盼夜丰烨嫌她不拘小节,邋里邋遢,再不想见面。 什么时候被夜丰烨给盯上的? 莫非老娘给大哥烧纸时,还做了什么促合姻缘的法事吗? 云漓无精打采地露了面,夜丰烨看她半晌,“还不快去洗干净。” 眼角挂着眼屎,实在有碍观瞻。 但她稚嫩少女的奶香气十足,夜丰烨难得的没有厌。 “疾云”追着云漓,直接钻进她的棉袄。 云漓本想把它甩出去,又想起夜丰烨许诺每月一百两…… “如今有魏大厨做饭,不用婢妾做狮子头和大黄鱼了吧?” 若不是他说要扣钱,她也不会套路“魏大勺”,还险些搞出个徒弟。 夜丰烨兴致全无,“他做的你吃,你做的我吃。做不出来,一样要扣钱。” 云漓:…… 就不该多嘴问他这句话! 随意地更衣洗漱,云漓去为琉璃莲翻土。 夜丰烨在一旁看着,慢慢地思绪飘远。 云漓累得一身汗,转头就见他惬意无比。 “爷您不来试试吗?种花也是很有意思的!” 只累她一个傻丫头? 这么看不顺眼呢! 夜丰烨沉了下,起身拿起锹铲去帮忙。 日头升至树梢,二人很快干完。 云漓饿得前胸贴后背,只等巧月把早饭端上。 “帮我按摩手臂,酸。” 夜丰烨把左手撇过去,看向云漓。 云漓傻呆呆地看着他。 铁锹可比他那长刀轻多了,刨了两下地您说酸? “看什么看?还不动手?” 夜丰烨只为验证她主动,会不会疼痛消失。这也是没办法中找办法,自动忽略她满脸哀怨。 云漓心中奔腾过上万匹的仙角马。 只能伸手帮他轻轻的捏,毕竟她的手臂也很酸! 夜丰烨半眯着眼睛,依靠在躺椅之上。 他貌似不惊不喜,面容无波,其实心中已惊涛骇浪,震惊得不能自已了。 她双手碰到他,锥心刺骨的毒痛果然消失! 他中毒十七年,日夜煎熬。 却没想到,这疼痛被一个贪财无度、表里不一的丫头治愈了? 她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夜丰烨眼神越来越复杂。 云漓委屈兮兮地看回去,“爷您好点儿了么?婢妾的手也没劲儿了……” “行了,吃饭。” 夜丰烨甩开她,回屋坐了榻上的小桌旁。 巧月已经取了早饭进院门,今日有魏大勺下厨,粥面小菜十八种,十分丰富。 云漓口水都快流下来,见夜丰烨举起筷子,她也立即开吃。 这会儿可顾忌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嫌她不规矩可以去找别人伺候的! 夜丰烨慢条斯理,云漓狼吞虎咽。 吃完之后他也没久留,带着东来去书房了。 云漓坐在屋中,“爷没喊我去伺候吧?”她是不是可以继续睡一会儿? “您要做大黄鱼和狮子头,这会儿要去厨房准备食材的……” 巧月讪讪,虽说姑娘被世子宠,似乎宠的有点惨? 可巧月不懂,她也不敢说。 云漓气得直捶床。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赌赢的银子不都做慈善了吗?怎么还给她罪受! 她一个只想躺平咸鱼的人,怎么成了内卷狂魔的妾! …… 云漓叫苦连天,其他姑娘已经嫉妒死了。 一早听说世子爷请“魏大勺”到别院教云漓做菜,饿狼般的眼睛都瞪绿了。 “瞧瞧人家这手腕,不学无术、屁都不会,就会做那么一碗面,也惹世子爷怜惜了!”莠鸢醋意满满。 “都说管住男人的心,要先暖住男人的胃,谁让咱没这本事?倒让这死丫头捷足先登了!”霓霜嘴巴更毒辣。 “世子爷已经来了三天了,压根儿没瞟我们一眼!” “影荷姑姑不妨去和爷说说?魏大厨难得到别院,总要与姑娘们聚聚,不能关起门过小日子啊。”蕙妍满心抱怨。 霓裳看向影荷道,“原本是姐妹,如今你成了姑姑,应该小贺一下,不如我去向世子爷提一提?” 不管借什么法子,她们只想见世子。 影荷仍旧和煦的笑,温婉又可人,“我是照料各位姑娘的下人,哪担得上姑娘们庆贺,千万莫要折煞我。” “不过云漓姑娘快到生辰了,姑娘们若有心,不妨帮她庆祝下?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的。” /110//.html 第五十三章 我是来这睡觉的 为云漓过生辰? 几乎没什么人愿意。 但若能借此见到世子爷,也不是不行。 姑娘们心思算计了下,接连点头答应。 影荷并未着急请示夜丰烨,先派人去给三娘子传话:“……世子爷为云漓姑娘过生辰,请三娘子一同来相聚。” …… 三娘子许久没见云漓了。 她知道聂家倒了,也知道夜丰烨被陛下勒令休息,暂住别院。 可她思前想后也没敢去。 万一夜丰烨见了她又想起云方,再揪过去一通毒打怎么办! 之前云方被关大牢里背书,已经烙下难以消除的阴影了。 “这么好心让我去庆生?肯定心里没憋着好屁放!” 三娘子送走影荷的身边人,收敛了笑容就开骂。 “娘您怎么这样说?万一姐姐得宠了呢。” 云慧嫉妒云漓好,又盼着云漓好。 毕竟她和云方随了爹,没有三娘子和云漓的好姿色。 三娘子飞了一个大白眼,“你当世子爷瞎么,会看上你姐姐?一定是影荷这小婊子想看我出丑……我现在就去一趟。” “我和娘一起去!”云慧连忙上前。 三娘子才不会带上她,“你少添乱,你姐姐不想见到你!” “凭什么不让我去……不去也行。姐姐戴的那支鎏金簪我很想要。我都已经十四了,连支像样的簪子都没有。” 三娘子眼神一横,云慧只能把话咽回去。 云方晃悠悠从屋中走出来,“你又去见那个白眼狼?人家富贵得宠,已经懒得理睬咱们了,大哥在天若有灵,就该下一道雷劈死她!” “你大哥若有那本事,第一个也是劈死你。” 三娘子虽疼儿子,却十分清醒。 云方讪讪缩了脖,“我没前途您高兴?说好的相亲娶媳妇儿,你得让她添彩礼钱出来!” “才十四,你急什么急?别整天瞄着隔壁的小红莲,已经有你们仨气我,再娶个小妖精回来,我找根面条吊死了去!” 银子攒多些能娶个好媳妇儿。 老云家若再娶穷苦人家童养媳,八辈子也冒不出青烟的。 三娘子换了一身荷叶袄,没似寻常大红大紫,怕夜丰烨嫌她寡妇人家没规矩。 云漓得宠她不信,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传话的为何是影荷? 陈嬷嬷那老妖婆子真的滚了吗? 三娘子去见云漓时已日垂星起,天边只剩一抹飞白的红。 云漓瘫在床上都准备睡了。 三娘子进门她又爬起来,“这么晚来有急事吗?” “晚点来不惹人眼。”三娘子扭着身子朝屋中看。 没有男人,有只秃鸟。 “什么东西这么丑?!” 三娘子抬手就把“疾云”扔出去,云漓连忙拦住,“别碰,这是钱……不是,这是世子爷的猎隼,托付我来照顾的。” 三娘子瞬间收回胳膊改成捧在手心里的宝儿,“瞧瞧,世子爷喜欢的宠物就是不一般。” 云漓:“……” 双标的是不是太快了? “你还没说来干什么呢?” 云漓把“疾云”接过来,生怕它叨三娘子两口。 三娘子说起影荷的事,“她怎么接了陈嬷嬷的差?你过生辰又是咋回事?” “生辰?我不过啊。” 云漓听的懵,三娘子把事情细说了,“我就知道这死丫头没揣好心思,幸好提前来问问你。” 云漓无语。 她这几天被夜丰烨揪着虐待,都把那群女人给忘了。 “我救了它,世子爷才体恤多说两句话,别被那群女人蛊惑了,她们根本不知道。” 云漓怕三娘子逼她争宠,索性把“疾云”拉出来当牌打。 三娘子再看“疾云”的眼神似金条,“别看秃成这副模样,还真是一只幸运鸟呢。” “喳!” 三娘子一把揪掉“疾云”几根毛,“疾云”连忙扑腾着蹦走了! 云漓吓一大跳,“你疯了?!”秃尾巴好不容易长出来,又少好几根?! 三娘子两片嘴皮子一碰,“它养的太好,世子爷哪有空理你?隔三差五的拔两根,没培养出感情前,它的爪子不能好。” 云漓:“……” 她突然怀疑,老爹死的是不是有冤情? 三娘子眼神一横,“看我作甚?我又不是世子爷,你若早把世子伺候好,我就不用这么费心了!” “还有事说没?没有赶紧回去。”云漓被折腾一天,早已精疲力尽。 三娘子狠狠地拍她屁股一巴掌,“来看你还赶我走?白白长了这么圆,都十六了还用不上!” 云漓顿时一张大红脸,“怪我吗?!”是世子不举! “不怪你怪谁?我十六的时候,都已经生下了你,谁让你没本事去勾搭……啊!世子爷?吉祥!” 三娘子一个转身,就见夜丰烨站在屋门口,她尾音颤得牙齿直打战,怎么走路都不见声?不知道还以为鬼来了! 云漓吓一大跳,连滚带爬下了床,“爷您要看疾云?还是您又饿了?” 折腾一天还不行? 大晚上来干什么啊! 三娘子心存胆怯,眼神却大胆地在夜丰烨与女儿间徘徊。 这二人瞧着没暧昧,却仍有那么点不对? 三娘子眼神轻佻,勾得屋内气氛旖旎流光色。 夜丰烨的双手背在后,骨节都握得发白了。 谁能想到进门就听见三娘子的虎狼之词?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 而且这是长辈。 还是云倾老娘。 “云方的伤养好了吗?” 夜丰烨受不得三娘子眼神刨根究底,提起不争气的窝囊废。 三娘子顿时心口一紧,“他的确不是科考那块料,诗词背不熟,文章写不出,请世子爷原谅则个。” “学业无成,一无是处,与他大哥一点也不像。”夜丰烨想起云方就火大。 三娘子吓得一边点头一边溜,“是啊,他比云倾差远了,可惜我那苦命的倾儿,能救世子爷一命,也不算他枉死……呸呸,我说么干什么,爷您早些休息,我这就先告辞了。” 三娘子看向云漓,示意她上前伺候。 男人都进门了还不拉到床上去?怎么这么木讷呢! 云漓故意装作没看见。 她都恨不能钻了地缝儿里。 三娘子讪讪,又不敢冲进去把女儿塞上床,只能咬牙切齿又好奇地离开了。 屋内只剩云漓还有夜丰烨。 巧月也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云漓硬着头皮上前说话:“爷您大晚上来干嘛?饿了?困了?”还是太闲了? 夜丰烨轻咳两声:“我是来这睡觉的。” /110//.html 第五十四章 这都是什么东西! 云漓顿时愣住。 她没听错吧? 世子爷来她这儿睡觉??! 夜丰烨面色微赤,红到耳朵根儿,刚刚的言辞颇鲁莽,“书房床窄,东来和顾也在换新,我休歇半个时辰便离开。” 他也实在没地儿去。 若非夜间寒风冷,他可以在院中躺椅上小寐片刻的。 云漓松一口气,眼神幽怨。 直说修床就不行? 刚才三娘子那眼神恨不能把她衣服全扒了! 云漓把床收拾好,又铺了一张新床单。 夜丰烨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勾勾地看着她。 云漓纳闷:难不成要帮他脱衣服?这是她能看的吗?! 她小心翼翼凑上前,小手没等碰上衣领扣,就被夜丰烨给抓住了。 “不用脱。” 他声音很凉,似有些嫌弃。 云漓转身就走,牛什么牛?又不行事! 对着一个不举的帅男也很煎熬。 他自己心里就没点数?! 夜丰烨把她拽回来,摁在床边的椅子上。 云漓看他拖鞋上床,又看他盖了自己的被。 睡觉还得有人盯着看?! 什么奇葩怪癖啊! 夜丰烨感受她呼吸粗沉,不用睁眼也知道她在气鼓鼓。 他大手放在床外边,“把手拿来。” 云漓:“……” 不是不让她碰? 夜丰烨见她发呆,直接拎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 他舒适的长叹一声,阂眸进入梦乡中。 云漓彻底傻了,这到底要闹哪样?! 她很想把手抽走,可刚一动弹他便眉头紧皱,凶巴巴地瞪着她。 云漓很无奈,“爷您能往里面躺一躺吗?”好歹让她搭个床边儿歇歇?保持一个姿势不仅胳膊酸,腰也酸。 谁知夜丰烨根本不理她,继续闭上眼睛睡。 云漓很想把他踹下去。 却又只能想一想。 因为她不仅踹不动,也没那胆量。 云漓被握的手太累,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趴床边,很快也跟着睡过去。 明月高悬。 星耀苍穹幕。 半个时辰早过去,夜丰烨在三更时分醒过来。 前所未有的舒适,让他倦怠的不想再起身。 十七年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惬意,全身骨骼都轻松,不再被疼痛压得千斤沉。 他余光睹向云漓,她倒是睡得很踏实。 不仅把他的手臂抱怀中,口水还湿了他的半个袖子…… 她小嘴吧嗒吧嗒,时不时磨两下牙。 “疾云”四仰八叉,睡在了床角窝。 夜丰烨察觉屋顶有响动,抬头就见“云小花”在吐信子,灵动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 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夜丰烨惊诧一瞬,又恍然想明白了。 “疾云”愿意跟她,是因她身上特有的气息不一般。 禽兽野物对气场最敏感。 屋顶盘旋的蛇就是典型例子。 夜丰烨对云漓更好奇,为何如此特殊的人是她…… 前所未有的舒畅,让夜丰烨很想抻抻筋骨耍一套剑法。 但此时乱动她会醒。 他不惧万敌当前,却不想面对女人…… 悄无声息的下床穿鞋,夜丰烨没走正门,跳窗户离开。 云漓睡成小猪。 并不知道夜丰烨离去。 她翌日醒来就哇哇叫,“麻了麻了,彻底麻了,哎哟我的腰……” 巧月连忙冲进来,“咦?怎么只有您自己?” 云漓哪还有空去管夜丰烨,“当然只有我自己,先把我扶到床上啊!” 巧月“哦”了一声,连忙把她抬上去。 “奴婢以为世子爷会在,压根儿就没敢进来!” 世子爷是何时走的? 她在外间就没看到! 云漓让巧月按摩酥麻的手,“谁管他什么时候走的,一会儿去帮我请假,就说我把腰扭了!” 她也佩服自己,睡一宿都没醒? 巧月也是真心疼,“爷说走就走,倒是把您抱上床?怎么一点儿不知道心疼人!” 云漓冷呵,他? 神经兮兮的怪癖男。 不举的男人就是不正常! 巧月突然凑过来,“爷昨儿都躺了您床上,就没发生点什么吗?”这不符合常理,好歹也是男人啊。 云漓察觉手上全是他攥出的汗,“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巧月眼睛一亮,“发生什么?您快说说?” 云漓:“让我守着他睡觉。” “……” 巧月理解不上去了。 “不说姑娘您绝世天仙,好歹也如花似玉吧?世子爷怎能不动心!” “他也别对我动心,你瞧这几天日子过的,狗都没我累,还是让他去祸害别人吧,我是真的很想睡……” 云漓趴在床上,似昏厥一般入了梦。 也不知为何,她抬不起眼皮,已经无法自控了。 巧月按摩到她睡熟才出门。 威胁东来帮忙请假,否则再也别要野莲果。 东来没脾气,只能硬着头皮进书房。 夜丰烨在屋内已经听见了,“让她歇一天,你随我出去。” 东来一惊,“爷您要去哪儿?” 夜丰烨:“去找朱正义。” 朱正义是侯夫人栾氏的亲外甥。 也是栾氏过寿那一天,夜丰烨送给她的“贺寿礼”。 糙粮案结束于聂家满门抄斩,朱正义有四皇子撑腰,已经从牢里放出来。 东来心一颤,“他的嘴巴很严实,牢里一直没松口。” “牢中不松,不代表牢外不松,总有办法试出他。” 夜丰烨昨天睡得极好,哪怕言辞冰冷如刀,俊朗的面庞也褪下几分阴暗戾气。 东来并不知道夜丰烨睡了云漓房中,还纳闷世子爷今日状态不错,立即前去备马。 云漓踏踏实实睡了一整天,醒来仍全身疲惫。 抬眸看看,日头已经下了山。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快给我拿一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早饭中饭都没吃,若不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她怀疑自己还能睡。 “姑娘也是最近太辛苦,睡一天都歇不透。”巧月早已备好饭,还是“魏大勺”亲自做的菜。 云漓吃着温热的饭,很快恢复了精气神。 “世子没来找?” “爷出去办事了。” 云漓好似打了一剂强心针,“他终于出去办事了,我的好日子是不是快来了?” 只要夜丰烨不在,她便能无忧无虑,过她毫无梦想的日子。 巧月正想问她需不需要泡个澡,舒坦一下。 夜丰烨又出现在屋门口…… wap. /110//.html 第五十五章 那就和你赌一把 云漓吓得一抖。 怎么今天晚上又来了? 难不成书房的床还没搭完?不是还有那么多姑娘! “你先出去,我需要歇一个时辰。” 夜丰烨一脸戾气,双目无神,他要撵走的是巧月。 巧月惊悚,下意识便往外溜。 云漓还没缓过神,又被他摁在椅子上。 姿势不变,与昨晚摆得一模一样…… 云漓彻底地傻眼了。 怎么一不留神成了催眠药? 昨天太累,她没用花仙天眼窥探……瞎了! 他的秘密太多,雾符字重叠都成乱码了。 云漓险些被晃瞎。 微一分神,雾符字消失,她又开始困倦。 但她隐隐约约看清楚一条:朱正义的相好是府尹三姨娘的亲妹妹…… 朱正义是谁? 这是什么狗男人! 云漓突然又犯困。 有了昨日经验,她不再把自己胳膊当枕头。 又是如此睡一晚。 天亮醒来时,云漓发现她躺在床上。 她把巧月喊进来,“谁挪的?” “当然是奴婢。” 巧月兴致没那么高,“爷走的时候把奴婢喊醒了。” 她进门特意看了两个人,连衣服都没压出一道褶,情况实在不对劲儿! 云漓心中庆幸,却又有那么一点气。 碰她一下能死吗?还让巧月挪? “你的力气不小啊,挪我上床,我居然都没醒。” 巧月:“……” 是奴婢力气大,还是您睡得死? 呼噜打的震天响,她都怀疑世子爷是被吵走的。 “今天吃顿好的,请林紫一起过来吃!”云漓还想让巧月请假。 巧月小心翼翼,“世子爷让您醒来去书房伺候……疾云的情况您没汇报。” 云漓:“!!!” 她还真把这件事忘了! “你今天不必过去了,留在院中做榛苓香。” 日子越过越惨,必须开辟副业赚银子,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巧月有些担心,“爷若知道了怎么办?” 云漓已经豁出去,“知道就知道,我没偷又没抢,赚多少都是私房钱!” …… 吃过早饭,云漓拎着“疾云”去书房。 此时影荷恰巧在,正与东来说着云漓生辰的事,“……云漓姑娘侍奉爷辛苦,就请世子爷赏她一次生辰礼,也让姑娘记着爷的好。” “瞧,说曹操、曹操到,咱们正说着生辰礼,云漓姑娘就来了。” 影荷看向云漓,暖意笑容快把雪化了。 东来看向云漓,显然带着气。 一个生日办得这么大,在爷身边呆两天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世子爷很忙,恐怕没时间。” “这不是请东来哥哥与世子爷商量?不过是晚间娱乐一小会儿,耽误不了太久的。”影荷努力争取着。 “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我也得孝敬三娘子,后天想请她到别院坐坐,影荷姑姑能答应吧?” 云漓知道影荷她们是为了夜丰烨。 但她即能吃顿美的,又能借此收贺礼,何乐而不为。 何况夜丰烨若看上其他人,她也算彻底解脱了。 影荷眼眸闪过一抹嘲,就猜到她好大喜功,一定很乐意…… “三娘子疼爱女儿,所有姑娘都羡慕的,那日一定请她来,无论爷来不来,生辰礼也都要办,但还是希望爷露面……云漓姑娘自己与爷说说吧?” 云漓一口答应,笑眯眯的看着她,“影荷姑姑准备什么礼?您是心灵手巧的,听说还会鱼骨作画,鱼皮做衣,不知我有没有这福气?” 庆贺生辰自当要送礼。 她先提出来,以免被拿点地摊货就糊弄了。 影荷眼前一黑,险些被她气过去。 鱼骨做画即费心思又费钱,她个死丫头也配?! “别院事务繁忙,作鱼骨画恐怕来不及,但我已为姑娘准备了上好的思沉香,绝对让你心满意。” 影荷故意咬中后半句,只差明说她爱贪小便宜。 云漓哪会在意? “果然影荷姑姑最用心,不过最好告诉其他姐姐们一声,否则把她们的礼物压得太寒酸,就在世子爷面前丢脸了……” 影荷一刻不想呆。 “我会和其他姑娘们先通个气。” 云漓满意地道了谢,带着“疾云”进书房。 影荷看那又丑又秃的鸟,只感叹云漓中了狗屎运,居然能捡到世子爷独宠的小猎隼。 她真怀疑三娘子是不是请了什么妖道改运气?否则死丫头怎能脱胎换骨,变得所有人都不认得了似的…… 影荷簇步回前堂,把话说给其他姑娘听。 不仅添油加醋拉仇恨,还把不能送得太寒酸也一并全说了。 姑娘们恨不能捏死她。 “爷怎么看上这么蠢的人!” 此时没人敢多骂,生怕以讹传讹,传到夜丰烨耳中变了其他味道了。 姑娘们忍痛割爱,只能放弃地摊货,去选贵一点的礼。 莠鸢极其不舍,还对“疾云”动了心。 若她能帮世子伺候鸟儿,哪还有云漓什么事? 可她对养鸟的事不懂。 和白芍商议一下,决定找世子手下的人去问问看。 二人挑来选去,瞄上了大胡子顾也。 白芍送了一壶暖身酒,借口姑娘有心养鸟儿解个闷,向顾也虚心请教。 顾也拿人手短,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 白芍娇滴滴地吹捧夹菜,哄得顾也色字上头…… 莠鸢听了白芍传话不满意,“说来说去,也没说怎么偷到手?” “那只鸟儿伤了不能飞,是不是可以套个袋子直接抢?”白芍出了一个馊主意。 “它和云漓压根儿不分开,咱们哪有空下手。”莠鸢满脸嫌弃。 白芍想了想,“他说,那只丑鸟很喜欢云漓姑娘的味道,云漓姑娘的小院离,养了不少花花草草,不知是否有关系?” 莠鸢眼神一转,“找个机会去转转?” “不能偷着去,想想摔过的聂轻衣。” …… 主仆二人密谋偷花加偷鸟,云漓正在央求夜丰烨参加生辰礼。 “爷您只需露一面,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的。” 她拿完礼物就收工。 夜丰烨若不去,那群女人才不会给她什么贵重的礼。 夜丰烨很想赶她走。 但想到昨晚拉着她的小手睡,毒根没有痛不说,身下也有了反应,哪怕仅仅一瞬。 她的作用这么大,现在拒绝是不是很渣? 夜丰烨不懂女人,他的世界只有犯人。 “你不是喜欢赌?那就不妨赌一把,今天我审出此人的口供就答应你。” wap. /110//.html 第五十六章 凑个死刑不难的 “!!!” 这个赌法不讲理! 因为她根本不是参与者,只能在一边傻呆呆旁观! 嗯? 朱正义? 她也不见得旁观。 云漓凑过去伸长脖子看案卷。 东来一脸嫌弃,把案卷撤了,“就是宁愿侯夫人的亲外甥。” “爷虽不在提刑司,案件一点都不少,你过个生日添什么乱!” 云漓冷哼,“爷都没说话,你多什么嘴,这个赌我答应了,但不能这么欺负人。” 东来:“谁欺负你?你可以不答应啊。” 云漓才不搭理他,只看向了夜丰烨,“世子爷得说清楚要审什么事?而且我也要跟您一起去,不然您蒙我怎么办!” 她若跟着去审案,花仙天眼看一看,还怕朱正义不交代吗? 按说一个生辰礼不值得她大动干戈,但侯夫人外甥是糙粮案主使。 这种烂人她看不惯。 东来倒嘶一声,“你可别太过分啊!”男人的事,女人凑什么热闹! “依你,但不许捣乱。”夜丰烨一口答应了。 东来:“???”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去备马车,给她准备一顶帷帽。”夜丰烨眼睛一横,止住他胡思乱想。 东来一步三回头,满脸看不懂,大人玩什么把戏?越来越神秘了…… 云漓乖乖地坐一旁。 夜丰烨直接把案卷推给她,“你念给我听。” 云漓:…… 又给自己找了活儿? 夜丰烨突然道:“你大哥以前就靠阅读案卷识字的。” 家中没钱读书。 云倾只能自学。 云漓记忆中有云倾的一手狗爬字。 或许她现在写字丑,就是被云倾拐带的…… 云漓边读边吃瓜,也把朱正义的八卦彻底吃个透。 朱正义今年三十有六。 母亲是栾氏大姐,父亲是工部屯田清吏司五品郎中。 他本人不学无术,只靠老爹体面,混了一个文思院九品大使拿俸禄。 但没人胆敢小瞧他。 毕竟他亲舅舅是平定西北的钟南侯,小姨母良嫔正得圣宠。三姨母宁远侯夫人溺爱他,另外两位姨母也是官夫人,日子十分体面的。 朱正义圆滑又狡猾。 自小就与公侯伯府的子嗣玩,哪怕给这群纨绔子当跟班的也不离不弃。 所以他虽是九品小官,周围的人很了不得。 毕竟纨绔子们护犊子,哪怕是养了一条狗,也不容外人欺负的。 所以生药库大使见朱正义会点头哈腰,只因他和四皇子的关系近。 聂家人死了,生药库大使在大牢中自杀。 若想扳倒四皇子,只能先扳倒朱家,撬朱正义的嘴。 夜丰烨的案卷上列出他三十六个小妾的关系网。 云漓一边看一边啧啧道,“这日子过的才叫真的爽。” 夜丰烨:“……” 虽听起来不对,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云漓一本正经问,“爷您这次想审出点啥?” 让朱正义交代四皇子根本没戏。 夜丰烨直截了当:“不需要他交代,我只办他。” 撬不开他的嘴,就把他撬了。 夜丰烨做事向来果断又狠辣。 云漓心中唏嘘,只感叹朱正义要倒霉了。 此时东来已经备好马车。 云漓没带“疾云”,毕竟它秃得飞都飞不起,更不用提什么战斗力。 夜丰烨难得的没骑马,跟随云漓上了车。 他歪斜在靠枕上,闭目养神。 大手朝云漓伸了伸,已经懒得再说“把手拿来”四个字。 云漓主动把手放上去,他很快轻憨微起了。 云漓无语。 一个男人见她就睡觉和一个男人见她就睡觉是两种意思! 她内心好挫败,真心受侮辱。 就算不行事,也不必睡的这么快? 难道她是麻沸散?是迷魂汤? 白骨精若有她这两下子早把唐三藏吃了…… 云漓觉得很困,摆个舒坦的姿势一起睡。 马车晃晃悠悠,时而颠簸摇摆。 夜丰烨手中一空,瞬间眉头轻皱。 他还没等睁开眼,就察觉一个肉球撞怀中。 女子投怀送抱的亲昵让他耳根涌起一片红。 他垂眸瞅了瞅,手臂袖子又被她的口水湿透了…… 夜丰烨把她的头摆正,由着她倒怀中继续睡。 他努力调整思绪,策划如何审讯朱正义。 “啪嗒”,云漓又歪了他怀里,口水蹭他胸前了…… 夜丰烨倒嘶一声,算了,根本没法静心想。 他有些后悔与云漓打下这个赌,只决定以后白天不能再碰她…… 大半个时辰过去。 马车拐进一处四进院。 云漓醒来时,夜丰烨已经下车了。 她擦擦口水爬起来,戴上帷帽。 夜丰烨正看朱正义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你把我囚在此处也无用,京府尹很快就能找到我,四殿下也已经四处搜。” “陛下让你在家中休息,你又何必如此勤恳,不落好处?太子殿下这次都没挺你,夜大人还是好生想想吧。” 朱正义吹了吹碗面漂浮的茶叶子,美滋滋地唑一口。 夜丰烨拿出朱正义的底,“除了养妾就是赌,还是桂花楼幕后东家,这不是一位官员应当做的事。” “一个九品小官,大不了不做就是。” 朱正义得意地捋捋两撇细胡子,“我可不是夜大人,好大喜功。我不做官饿不死,或许更快活,但夜大人若丢官……会不会饿我不知道,死是一定跑不了。” “你小心说话!信不信我废了你!”东来不服,恨不能上前把他捅了。 朱正义冷呵两声,“夜大人这么喜欢收废物?因为废物才会舍命帮你挡刀么?” “!!!” 云倾是为夜丰烨挡刀而死! 东来气不过,冲过去要狠抽他! 可他的手刚举起来,就被夜丰烨给拦住了。 朱正义笑得很猖狂,“夜丰烨,你也不是什么有胆的人!你还不快把我放了?” “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输给了官名利禄四个字?我可替你向四皇子递句恭维话!” 东来咬牙,“大人!”您就这么忍了吗? 夜丰烨朝东来摇摇头,随后抬手抽向朱正义! 这一抽不仅是巴掌,而是朱正义的整个人。 他落了门口的台阶还被门槛儿磕到了腰。 他痛不欲生,指着夜丰烨叫骂都已发不出声音。 夜丰烨用帕子擦擦手,“不必再审了,直接杀了吧。” 东来一震,若四殿下真朝此处来,杀了朱正义,大人会被弹劾的! 云漓颠颠地跑进来,“别杀啊,咱们都是文明人,给他凑个死刑也不难,而且不审岂不是算我输?” 她不仅想要生辰礼,还想看看朱正义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八卦呢! /134//.html 第五十七章 命丢了…… “???” 朱正义惊得两撇胡子翘起来。 哪儿蹦出来的大傻妞儿?竟和刽子手来讲文明? “你给我滚……” 他嗓子能出声音就骂云漓。 “咣当”一脚。 夜丰烨直接把他踹翻在地,抬起银丝绣云纹的皮靴,狠狠朝脸踩上去。 朱正义呜呜难言,他不过骂了一句死丫头,夜丰烨真敢踩死他?! 东来上前拉开,“爷,快断气了……” 夜丰烨看着鞋面云纹沾染的红,颇为嫌弃,慢慢地把脚收回来。 云漓惊诧地看向夜丰烨。 被霸道世子宠溺了? 这就是林紫痴迷的话本桥段! 的确很温暖。 她也稍稍有那么一点心动了…… 夜丰烨余光一瞟,受不得她神经兮兮,“我是不容他骂云倾。” 云漓:“!!!” 该! 自作多情! 居然对个不举的男人动心思……果真吃的太饱了! 朱正义被踢的大脑昏沉,混沌不清,虚肿的三角眼已成了金鱼泡。 他嘴上仍旧坚持着,“四殿下马上就到,夜丰烨你完蛋了……” “四殿下为何关心你?因为你想做他小姨夫吗?” 云漓撇开腹诽夜丰烨,冷不丁地冒一句。 场面静止三秒钟,朱正义好似见了鬼,“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 “哦……你是有媳妇的人。那你怎么三天两头跑去恭人府?梁恭人是被御赐封号的寡妇,你这么干,的确很不地道啊!” 云漓一边思忖一边道,十分正经。 夜丰烨颇感意外,“梁恭人是朝廷命妇,不可随意胡说。” “我没胡说啊,婢妾是有证据的!” 云漓花仙天眼看出朱正义的大八卦,脑中算计一圈,开始细细地分析着: “您案卷上标注,他在元宝街有一处宅子,那宅子挨着恭人府,婢妾说的没错吧?” 夜丰烨记忆清晰,“没错。” 云漓继续道:“他有家室,还有三十六个妾,一共四个大宅子,却都避开了元宝街。” “而且他无论应酬多繁忙,每七天必住元宝街宅邸三天,这难道不奇怪?这么享乐的人不去找三十几房小妾,为什么单独居住元宝街?” “而且爷的案卷也写过,梁恭人喜欢节庆之日办茶话会,朱大人每次都在受邀行列中,从没落下。他一个工部文思院的九品官,扎了大儒学子堆里论诗酒?” “不说听不听得懂,他身份也不配吧?” …… 云漓语气轻飘飘,却说得头头是道。 夜丰烨挑眉:扫了几眼案卷而已,能分析出这么多? 朱正义顿时沉不住气,“你管我配不配,我人缘好,我乐意去!” 云漓顿时笑眯眯,“慌了不是?你慌了,就证明我说对了。” “……” 朱正义语塞,眼神阴险,“小娼妇信口开河,夜大人如此纵着?梁恭人不仅是都尉遗孀,更乃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岂容她个不知深浅的丫头泼脏水!” 抬出梁恭人的背景,朱正义不信死丫头不怕! 可惜云漓真不怕,连玉帝的儿子都敢打…… 瞄向朱正义歪瓜裂枣的五官相,云漓一脸纳闷,“其实我看了案卷后,还以为你有朗月之姿,俊秀容貌,谁知竟然长成这模样。” “莫非是你一厢情愿赖着梁恭人,想把她当干娘伺候着?这也不是没可能,好歹人比狗要孝顺的多。” 云漓故意把话题扯歪。 免得事实太确凿,她就不好解释了。 夜丰烨意外再深三分。 他昨天才推敲出朱正义与梁恭人这些年的猫腻事。 毕竟梁恭人与朱正义相差二十岁。年龄悬殊过大。 可云漓看了几眼案卷就扯出来?轻松的好似街边大娘唠家常…… 朱正义彻底凌乱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看出这番端倪?一定是夜丰烨提前安排指使的! “无论你说什么都无用,甭拿这等糟粕事诈我。我朱正义行得端、做得正,不像你身为宁远侯世子,却根本回不得家。” 朱正义故意扭转话题,激怒夜丰烨。 云漓抱着手臂轻飘飘,“恭人知道你有三十六房小妾吗?” “按说你妻妾成群,怎么没生出几个孩子啊?” “你的舅父姨母都很厉害,他们真对此事一无所知?” “你说梁恭人的儿子们知道你有心思抢家产会怎么办?听说她还收养了一个小孤儿待若亲子,你不是这孩子的亲爹吧?” …… 云漓上下嘴皮子一碰,一串问题轰杀回去,朱正义惊得呼吸频率都错乱了! 特别是那个“小孤儿”,真是他和梁恭人的亲生子! 夜丰烨怎么知道这么多? 还让一个死丫头当乐子讲?! 朱正义自觉受辱,坚守的底线已崩塌。 东来看得目瞪口呆,“怎么好似三娘子附体?果真不亏是母女俩儿……” 夜丰烨一时不知如何评价。 他低头沉思,被云漓这一番“胡扯”开了窍。倘若顺着云漓的猜测捋下去,之前几个迷案也有苗头…… “你还要继续等着四殿下?” 夜丰烨看向魂不守舍的朱正义。 朱正义面露凶狠,“别以为一时痛快嘴就洋洋自得,我被污蔑冤死,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这乃古人训。 云漓顿时缩在夜丰烨身后,“爷,要不还是把他杀了吧?”灭口就没人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话。 夜丰烨:说好做文明人搜集证据呢?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喂狗了? 召唤东来和顾也把朱正义扶起来,“……给他弄点吃的,再沏一壶好茶。” 东来领命去办。 打水为朱正义洗脸净手,上好的君山银针也摆在他面前。 朱正义不明所以,却口渴至极。 他几次想端茶杯灌两口,却又害怕夜丰烨给他下毒…… “我下毒了,你别喝。”夜丰烨说得十分正经。 朱正义冷呵一声,一碗茶入口灌个痛快。 下一秒。 他发不出声音,无法说话。 眼神惊骇地看着夜丰烨,还真下毒了? 夜丰烨起身走近,俯首帖耳,“我向来一言九鼎,说下毒,就一定下毒的。” “嗖嗖嗖”三支利箭破空直射! 夜丰烨闪身一躲,三箭直刺朱正义的喉胸腹,穿肠破肚。 朱正义瞪大双眼,低头看着腹部流出的血。 他还没等想想是谁让他死。 脑袋一歪,命丢了…… /110//.html 第五十八章 你来读案卷 顾也立即带人追刺客。 东来再次确认朱正义的伤,“箭上有毒,人没了。” 夜丰烨不慌不忙,丝毫不乱,“给他弄一副好棺材,直接送到梁恭人府上。” 他无惊无骇,云淡风轻,似已算到有人在偷窥,更算到朱正义会被刺杀。 云漓想了想,恍然大悟,“爷您故意借刀杀人吧?” 东来准备吃食,顾也端茶送水。 朱正义还有一脸伤。 夜丰烨特意靠近贴在他身旁,貌似私语。 任谁看见这场景,都会联想朱正义不堪刑罚叛变了。 以防朱正义喊叫出声,所以特意用茶把他毒哑。 夜丰烨今天的意外超负荷,“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你说了太多话。” 他原计划把朱正义杀了。 再拿他与梁恭人私通的证据做筹码,可随意摆棋子,扳回一局。 谁知这丫头噼里啪啦猜一通,把这秘密给说破了。 但夜丰烨没想过梁恭人收养的“孤儿”是朱正义的种,毕竟她五旬有六,还能生育也很奇葩。 但若那孩子真是朱正义的种,二人情分不薄。 梁恭人定会记下一笔,不会埋了朱正义便不了了之的。 事情大有文章可以做。 所以他借刀杀人,再坐山观虎斗。 但云漓已被刺客瞧见,最近需要带她在身边。 而且他需要云漓“安神止痛”,能助他一觉天亮,无噩梦魇。 久违的舒适一旦回归,好似中了罂粟的毒。 他沉迷其中,不愿戒掉了…… 顾也没追到刺客,很快折返而归。 夜丰烨将此地交给东来处理,亲自带云漓回去了。 马车上,夜丰烨大手一摆,云漓很自觉的把小手放上去,“爷,这局是不是我赢了?”总得听他给句痛快话。 夜丰烨微眯双眼,审度色浓,“以前听你大哥讲过案件故事?” 如此缜密的逻辑能力,很难全靠天赋。 东来和顾也看过案卷后,是说不出她这一套东西的。 云漓愣了下,连忙把关系撇清,“大哥在家从不说公务,婢妾是喜欢听说书,也爱听点儿家长里短,八卦闲话。” 夜丰烨轻轻道,“我问你喜欢什么了?”不打自招,还想扮猪吃虎? 云漓吐了吐舌头,坚决不认,“婢妾也没傻到不知爷的心里想什么,从小家穷遭白眼,是懂得察言观色的。” 说法合乎情理,还有过去日子的苦涩在。 夜丰烨半信半疑,“明日开始帮我读案卷。” 云漓眼睛硕大,“女人掺杂公务不合理,女训上写得清清楚楚的!” 夜丰烨:“那就去学刺绣和古琴?” 云漓:“我还是给您读案卷吧。” 刺绣耗费精力又累眼; 练琴手指头都会磨出茧。 读案卷好歹有八卦听,起码比和那群女人在一起有意思多了…… 而且云漓发觉,他喜欢握她手入睡。 莫非她的气息,能缓解毒痛了吗? 云漓想用花仙天眼看一看。 可一看心脏就怦怦跳。 好歹也是千年仙,怎么还过不了好色这一关! 可他的呼吸很温柔,喉结滚动,十分性感。 沉睡的嘴唇挂了笑,不再似平日暗黑阴煞,真的好看。 可惜这么好看的男人却不举。 云漓的兴致没了,打个哈欠,也寻个姿势睡下了。 也不知为何,与他凑在一起时,她总是很困…… 回到别院日头低垂。 云漓饿得不行,直接回小院补一顿美食大餐了。 巧月朝外看看,世子爷不在。 云漓说了夜丰烨去向,“今儿肯定不会来,他去恭人府上送棺材了。” 巧月不懂其中玄奥,连忙拉拽云漓低语,“三娘子今儿来找奴婢,问起您和爷那一晚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你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云漓就知道老娘一定不甘心。 巧月撇撇嘴,“奴婢如实说了,三娘子怀疑咱们爷有问题。” 云漓:“!!!” 老娘慧眼如炬,居然真看出来了? “别整天胡说八道,爷的心里是天下冤案,为百姓造福,不是普通男女只知道天黑生娃娃!” 云漓的心中在滴血,她千年的处女魔咒就破不开! 巧月心中不服气,“咱们爷可真是的,好歹留个后?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你和三娘子说后天生辰礼的事情没?”云漓已经拉着夜丰烨出面,厚礼一定收得盆满钵满,今天不能白帮忙。 巧月讪讪,“三娘子拒了,不肯来。” “为什么?” 云漓吃惊,占便宜的事老娘居然不参加? “三娘子说她若在,您不好开口向爷讨个贵点的礼,还影响爷到您的房间睡。”毕竟那一晚的偶遇很尴尬。 云漓:就不该把老娘想得太正经! “行了,今儿折腾一天,我实在太累了……” 吃饱喝足,云漓看看巧月捏出的榛苓香,让她去一趟“妙香坊”。 她本想回屋中睡觉。 躺在床上,又突然转身。 窝是空的,“疾云”竟不在? 平时她一进院子,“疾云”定会像只走地鸡似的,一瘸一扑腾来迎接。 “云小花,你是不是带疾云玩去了?” 云漓朝房顶喊了一嗓子。 杳无声息,毫无回应。 “真是奇怪,难道出去耍了么?” 自从夜丰烨到别院住,云漓已经严厉命令“云小花”不许胡乱出入。 真被那位祖宗给逮到,它一定会成蛇羹的…… 云漓已无睡意。 起身在院中找了一圈又一圈。 …… 此时莠鸢主仆肠子都已经悔青。 她们不过想把“疾云”偷回来养,争一争世子爷的宠。 谁能想到去云漓院中蹭了一身莲果味,不止带回一只鸟,还勾搭回来一条蛇?! “快、快去喊人,喊、喊人……”莠鸢哆哆嗦嗦,但凡摸到什么都朝“小花”的身上扔。 白芍躲在门口,听到这话就跑出去。 “蛇,有蛇,来人啊,救命啊!” 她随手把门关上,莠鸢无法出去。 莠鸢傻了。 怎么把她锁里了? 看着花蛇不断地吐信子,莠鸢一把抓起“疾云”,“你若想吃先吃它……” “啊!” 莠鸢被“疾云”叼一口,脸上汩汩出血。 血腥气弥漫屋中,“云小花”吐舌信子靠近了…… 第五十九章 把衣服脱了 云漓在院中没找到两个惹祸精,准备去院外找一找。 她不担心“疾云”,虽然又秃又丑,却是世子爷的宠,起码别院之中没人碰。 她更担心“云小花”。 又粗又肥一条蛇,真被刑卫们抓到,还不立即烤了?好歹也是青龙王蛇的血脉,蛇蛋她还没吃够呢! 云漓正要出门,一阵急切地脚步声传来。 领头之人是邢卫副总领孙泽,也是她在小馆斗蛐蛐儿,把俸禄赢光光的另一个…… “云漓姑娘安,夜大人让我来接您,您换好衣服随我们出去吧。” 她穿了一身宽敞便装,不太适宜出门。 云漓惊愕,“还出去?又要去哪儿?” 不是刚刚回来吗? 这位爷折腾人没完了啊! 孙泽年轻,身形消瘦,一笑露出两颗犬虎牙,“大人说让您去读案卷,他已经回到提刑司。” 云漓抬头看看天。 星星都快出来了,让她去提刑司里读案卷? 他想兢兢业业为冤民做主,可她只想吃喝玩乐,做个无忧小妾啊! “现在去不了,疾云跑了,我正在找它。” 云漓理由充分,说起来底气十足。 孙泽讶异道,“疾云?” “对,它翅膀上的伤还没养好,根本飞不了。我找了一圈都没影,那可是世子爷的宝。” 所以赶紧回去复命吧? 别在这里耽搁了…… 云漓话音刚落,空中一道黑影疾驰而下。 “啪叽”一声,“疾云”直接落她怀里了。 云漓很尴尬。 这么快就被打脸? 孙泽面露喜色,“居然能飞了?” 羽毛不全、翅膀未愈,能从高空俯冲而下,实在有一点离奇了。 云漓讪讪,飞什么飞?显然是被“云小花”从哪儿扔来的。 可惜这话不能说,只要它俩安然无事就行了。 “疾云”找到,云漓也没有理由再不去。 准备回小院换一身衣裳,却见其他刑卫簇簇赶来了。 刑卫凑到孙泽耳边低声回禀。 孙泽蹙眉不喜,“大人有命,女眷小院不许随意乱入,这是规矩!” 刑卫犹豫:“凶物伤人,不管不好吧?” 孙泽斟酌了下,“去请李大夫来看看,也不能单听丫鬟的几句话。有了结果送到提刑司,直接向夜大人回禀。” “是。” 刑卫得令,迅速离开。 云漓听得有点懵,“有人被伤了?”她心神乱跳,感觉不妙。 孙泽连忙道:“是莠鸢姑娘的丫鬟说院中有蛇。” “这院中怎可能有蛇,四周早已下了雄黄粉……云漓姑娘别担心,有影荷姑姑处置,您快些更衣随卑职去见大人吧。” 云漓:“!!!” 话可不要说太满,那么一点雄黄粉,可拦不住她的“云小花”。 云漓内心复杂,斟酌是不是它们闯祸了? 她一进屋门就见“云小花”在地上不停地滚,好似吃了什么东西,消化不良。 云漓怕它撑死,走过去帮忙顺了顺,逼着“云小花”吐出来。 一个黑簇簇的破铁块。 十分嫌弃。 “再敢出去乱惹事,我就亲手把你熬蛇汤!” 云漓怕它被人发现,拎起它做粗带子,直接系了裙子上。 只是它缠在身上有点厚,薄袄遮不住。 云漓只能翻出最厚的红棉袄,捂了一身白毛汗。 腰上捆着一个,怀里还抱着“疾云”。 云漓到隔壁告诉春芽一声,免得巧月回来找不到。 她无精打采地随孙泽出门,还在想着要不要让“魏大勺”送饭菜去提刑司? 那位一定会熬夜,她也不妨吃夜宵…… 几人走到门口,正见影荷姑姑带着白芍迎李大夫进来。 李大夫与孙泽见了礼。 白芍见到云漓畏惧又惶恐,“是她,就是她!那条蛇是她养的,我们姑娘毁了容,全部都怪她!” 白芍没想到莠鸢姑娘那么惨,整张脸全部都是血道子,彻底毁容见不得人。 她害怕被指责,因为她随手关了门,莠鸢姑娘才跑不掉。 她一口气把事情都说了,却没说偷“疾云”,只说去云漓院子里逛一逛,“疾云”主动跟着回来了。 “……我们姑娘是真的惨,被这么一个畜生给害了!院中养蛇是为咬谁?不知揣了什么坏心眼儿!” “影荷姑姑您做主,我们姑娘一生都毁了……” 影荷听了之后看云漓。 云漓怀中还有“疾云”在,事情似乎也说不清? 云漓花仙天眼,自然看出主仆二人的小猫腻儿。 “我没事养条蛇干嘛?要不然我先陪着影荷姑姑查真相?总不能随口污蔑我清白,我也是要个说法的。” 她正不想去读案卷,只想倒在床上歇一歇。 反正无论怎么搜,也不可能搜到“云小花”。 毕竟“云小花”盘了她腰上,总不能逼她脱衣服吧?! 影荷看向孙泽,“孙总领您看怎么办?”她盈盈弱弱,似没了主意。 孙泽冷笑一声,“我一粗人不懂这些弯弯绕,夜大人要云漓姑娘去陪着,我就接她去陪着,领命复命,是我们刑卫之责。” “影荷姑姑不知如何处理,许是能力不足?我会向夜大人回禀,帮您寻个得力助手,亦或换个人来接手的。” 孙泽不是顾也这等糙汉子,武将忠门庶子出身,最厌恶女人勾心斗角耍花招。 影荷被噎得满脸通红,“孙总领训的是,是我不知深浅了……” 她心仪孙泽有心嫁。 毕竟不再是世子爷的妾,总要寻一个好人家。 孙泽无论容貌、出身和能力,都乃影荷心中首选。没想到只攀上一句,还被如此碾压了。 影荷看云漓的眼神都透着丧。 云漓很无辜。 搭讪不成也怪她? 可惜云漓没有走,她还在斟酌去不去。 放过莠鸢白芍? 这主仆接连挑衅,已经是第四次了。 毕竟事不过三是底线,她再宽宏大量也已经没有耐心了; 但莠鸢已经被毁容,算自作自受吗? 正琢磨的功夫,门口骏马嘶鸣。 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夜丰烨翻身下马,煞气满身地进门了。 “世子爷。” “大人。” 众人接连请安。 可惜夜丰烨谁都没理,直接看云漓,“怎么这么慢?” 他等候了许久不见人,怀疑云漓又耍花招,孙泽招架不住。 云漓一脸委屈道,“原本都要出门了,谁知有人污蔑我养蛇咬人……世子爷要为我做主,院中都撒了雄黄粉,怎么可能有蛇啊!” 她不知夜丰烨已经见过“云小花”,鸣冤叫苦似窦娥。 夜丰烨眉头一蹙,想利用他? 若不是亲眼见过那条蛇,一定又被她骗了! 夜丰烨上下打量她,“把衣服脱了。” 云漓身子一震! 看出来了? 夜丰烨不等她先动,一把扯下她的红棉袄,“睁着眼睛说瞎话,连我都骗?” “赏她十个板子,现在就打!” 第六十章 我亲自打! 众人看向云漓,全部呆傻原地。 她腰间真的缠着一条蛇?就那么明晃晃地挨着她?! “云小花”被暴露出来,很没自觉。 它自行解开盘扣,优哉游哉地爬上背,而且还朝着影荷吐信子。 影荷“嗷”地一声尖叫,直接吓晕过去了。仆妇们连忙上前扶,李大夫摁了半晌人中才掐醒。 看热闹的女眷早已经吓跑,白芍没想到又见了蛇,瑟瑟发抖,踉跄着跪在地上爬。 云漓尴尬原地,把“云小花”缠上手腕,“世子爷您听我解释,它不会轻易伤……” “怎么还不肯动手?我的命令就不从了吗?!” 夜丰烨直接打断她,根本不听。 孙泽震惊得不知所以,云漓姑娘胆子太大了吧? “卑职不敢抗命,但此乃大人家中事,卑职不便插手吧?” 他知道夜大人真的动了怒。但若脑抽打云漓,事情就没法挽回了…… 夜丰烨冷冷地瞪孙泽,无法强行逼迫。 瞄向别院的其他人…… 影荷已经被吓晕,无气无力; 仆妇们全都躲远远,十分畏惧; 其他姑娘都是妾,没胆量也没资格。 夜丰烨只能亲自走过去,把云漓一夹放腿上,“噼里啪啦”一顿大巴掌…… 没人打,他亲自打! 巴掌打在屁股上,啪啪作响。 云漓疼的眼泪哗哗掉下来,呜呜呜的哭出声…… 最后两巴掌的劲儿小些,夜丰烨察觉到手疼了。 云漓被打得又疼又肿,屁股全麻,可她又羞又生气,对着夜丰烨也吼起来: “世子爷这么厌恶婢妾,不如写封休书,还婢妾自由!” “婢妾不在别院呆,想养什么就养什么,再也不会咬伤爷的妾,也不用再挨爷的打!” 云漓不想再忍了,等巧月回来,她便收拾东西离开! 夜丰烨被她气坏了,“随意扯谎话,你还有理了?!” 他不气那条花蛇咬了人。 只气云漓欺骗利用他。 十个巴掌已经罚很轻,若是换做其他人,他绝对不会轻饶的! 云漓一怔,她的确是骗了他。 “婢妾是没理,爷您把我休了吧……” 她从地上爬起来,撇开“疾云”,一手扯着红棉袄,一手拎起“云小花。 拖着肿痛的屁股,云漓慢慢朝小院挪去。 孙泽看到夜丰烨眼中流露出心疼,“当众被扯衣服又挨打?爷好歹给姑娘留几分体面啊。” 幸好他脑子灵光没下手,否则云漓姑娘不得去上吊? 夜丰烨手心发热,刚刚的巴掌是狠了…… “让李大夫去查莠鸢的伤,再到前堂回话。”乌烟瘴气之地,今天彻底洗一洗。 孙泽领命之后,亲自去陪李大夫验伤了。 夜丰烨气得口干舌燥,可前堂无人,没人给他斟茶递水。 他撂下空杯于桌案,想起云漓说起休书的话。 不仅求休书? 而且还求两次? 他对她实在太纵容,哪怕可以缓解毒痛、可以入眠……也不能随意说谎利用他! “大人。” 李大夫很快看伤归来,“莠鸢姑娘毁了容,但非蛇咬,而是爪喙所伤。” “卑职已经为她上药包扎,奈何医术不精,无法为她恢复之前的容貌了。” 李大夫是提刑司的大夫。 他说不是蛇咬,就一定不是…… 夜丰烨蹙眉,爪?喙? 他看向云漓撇下的“疾云”,莫非是这家伙干的? “去把影荷姑姑还有那个丫鬟带过来。” “是。” 白芍早已经吓筛糠,若不是仆妇们扶着,她进门就会跪地上。 “世、世子爷……” 屋内有仆妇伺候,夜丰烨终于喝上了茶,“你再说一遍,莠鸢姑娘是如何受伤的。” 白芍咬了下唇,“是云漓姑娘的蛇咬的。它追着爷的猎隼到屋中,直接就咬了莠鸢姑娘的脸。” “姑娘让奴婢快去喊人,可奴婢带人回去时,姑娘已经、已经……呜呜呜……” 白芍吓得哭起来。 她也不知该怎么编,当时脑子一热便指云漓,谁能想到世子爷突然出现! 夜丰烨冷笑,“别院这么流行说谎?十个板子,你亲自罚。” 后半句是说孙泽。 孙泽领命,直接去拿板子了。 他不打云漓,因为云漓是夜大人在意的妾。 白芍却不一样,仅仅是个小丫鬟…… 孙泽拎起白芍,直接拖了板凳上。手臂长的木板“硁硁”落,渗出的血红色,让白芍脑中只有疼痛了! 影荷看的心惊胆战,斟酌着是否上前求求情。 李大夫看出她有心多事,“莠鸢姑娘并未被蛇咬,是被猎隼伤。” 白芍说谎骗人,故意污蔑云漓。 那猎隼是夜丰烨的宠。 而且大人还亲自打了云漓姑娘十巴掌…… 影荷心中一凉。 没想到白芍竟然敢说谎? 十个板子打完,孙泽即便没用力,白芍也已经丢了半条命。 “再问你一遍,莠鸢姑娘是怎么毁容的?” 夜丰烨再问此话,白芍不敢再说谎,哪怕之前不知为何挨打,现在她也明白了…… “是、是被猎隼啄了。” “可奴婢离开时,那花蛇朝着姑娘扑去,奴婢便认为是它咬的,奴婢不是故意、不是故意说谎……” 白芍这话没掺假。 她再去见莠鸢,莠鸢已经鲜血淋淋,重伤昏厥。 一只猎隼怎能伤得这么狠?自然想到那条蛇。 夜丰烨冷呵,“不挨板子,就问不出实话?” “你们为何去云漓姑娘院中?那只猎隼又为何随你们回去了?” 影荷适时插了话,“别等世子爷再问,痛痛快快的说了吧。” 白芍颤颤巍巍,咳了几声。 若说出真相,姑娘不仅毁了容,再被赶出别院就太惨了! 白芍准备赌一把,宁死不认,“云漓姑娘明日生辰,姑娘想着先去送份礼,谁知被鸟儿缠上非要跟……” “不是!” “她说谎!” 门外一声喊,一个人影冲进来。 巧月归来就听门房说起姑娘挨了世子爷的打! 她仔细问清楚经过,直接来见夜丰烨。 “她们口口声声来做客,其实到院中祸害姑娘养的野莲果,还刻意用果子逗疾云,就是存心带走它!” “奴婢赶又赶不走,还与她们撕破了脸。奴婢身上都被莠鸢姑娘掐紫了。” 巧月“噗通”一声跪地上,扯开袖子,露出青青紫紫的痕迹来,“奴婢害怕姑娘生气才没敢说,她们分明想用疾云勾搭世子爷,是她们存心不良!” /134//.html 第六十一章 往里面挪挪 巧月一直性子软。 云漓在别院不受人待见,她则更不受待见了。 但今儿听说姑娘挨了打,巧月真是气炸了肺。无论云漓如何决定,她都生死跟随……但为姑娘鸣冤事,她是必须要做的! 夜丰烨自然认识巧月。 听她这般说,事情倒是合理了。 旁人不知野莲果,他心知肚明。没想到莠鸢还会盯上它,的确心思用的够多的…… “我记得莠鸢是庄妃娘娘远亲?”夜丰烨提起莠鸢来历。 影荷瞬间明白,“明日我便进宫回禀庄妃娘娘。娘娘宅心仁厚,奈何莠鸢姑娘不做人,伤了娘娘心。” 夜丰烨点点头,“送去尼姑庵,别伤了庄妃娘娘体面。” “是。”影荷立即领命。 二人谁都没有提白芍,显然她的下场会更惨。 白芍突然疯了! 巧月几句话而已,她和姑娘的前途就没了? “我们姑娘有错,难道云漓姑娘就没错?她的的确确养了蛇,就算没咬我们姑娘,也把姑娘吓坏了,未来不知会咬到谁!” “世子爷向来对姑娘们不偏不倚,为何偏偏护着她!” “我们姑娘也是为了您,您不能这样狠心的啊!” 白芍自己过不好,也不希望云漓巧月更舒坦! 此时能咬死一个咬一个,她已经豁出命去了! 巧月气得不行,“那是我们姑娘救的一条蛇,不是姑娘私养的。” 白芍忍住疼痛冷笑道:“你说这话有谁信?和你们姑娘一样爱说谎!” 巧月语塞。 “请世子爷明察!” “那条蛇的来历,我听说过的……” 影荷只叹白芍蠢。 原本世子不提,她还有条活路。 如今非把路堵死,她又能怪得了谁? 影荷上前把云漓下春药失败、蕙妍报复的事情给说了,“……姨母当初知晓后已罚过蕙妍姑娘,也让云漓姑娘休病假,好生休养。” “虽然处置过,但为了名声没对外人提。” 所以其他姑娘不知道。 夜丰烨颇感意外。 如此说来,他的确错怪云漓了…… “我对姑娘们不偏不倚,是敬重;现在我想偏颇,是欢喜。” 夜丰烨从椅子上站起,“你要明白,谁是你的主子,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直接拖出去沉塘。” “还有那个叫蕙妍的,影荷姑姑处理吧。” 夜丰烨说完就走,显然对陈嬷嬷的处置不满意。 影荷连忙福身领命,心中战战兢兢。 夜丰烨这一番话不仅说白芍,是说给所有姑娘听。 她有些庆幸自己做了管事姑姑,不必再苦熬妾室的身份了…… 夜丰烨懒得理会影荷心中怎么想。 他直奔云漓小院,就见她正一件一件地叠衣服。 “竟然打我!” “离开谁我都能过!” “若不是银子没攒够,姑奶奶早就走了,还在这里受欺负?!” 云漓叠了几件屁股疼。 林紫在一旁劝着道:“也没得说走就走。”云漓走了,她不是没伴儿了? 云漓气鼓鼓,往床上一趴。 林紫拿了红药油要抹,“你也的确说了谎,各让一步?” “那也没得当众打我屁股!” “我帮你擦药还不行吗?” 二人一个撒娇一个哄,听见门外有响动,就见夜丰烨迈步进来了。 云漓脸色一绷,把头扭过去,“婢妾身子重,不能为您磨墨写休书,明天养好就搬走,世子爷您自便吧!” 林紫不停地挤眼睛,示意云漓别过分。 夜丰烨朝她摆摆手,示意林紫先离开。 他端坐在椅子上,“不许再提休书二字,有我在,你哪儿都甭想去。” “没得这么不讲理!” 云漓从床上爬起来,却因屁股太疼不敢坐,“您嫌弃婢妾蠢笨无能又贪财,何必不肯放一马,各自安好?” “我答应过你大哥和三娘子,此生不会失言的。” “我的命是自己的,又不是他们的!” “反正现在是我的。” 夜丰烨把她拽到床上,想要掀开她的衣襟看看伤得怎么样。 云漓瞬间脸通红,捂着小臀跑开了。 可步子迈得急,扯了大腿筋,僵酸紧绷的疼痛感,让她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了…… 夜丰烨把她扶到床上。 大手摁住腿,狠狠地掰了几下,疼的她哇哇乱叫。 “行了。” 夜丰烨把手放开,挪开视线。 刚刚帮她摁腿之时,瞄到一片白花花,还碰到肉墩墩。的确比之前丰厚了些,他下手是有些重了…… 云漓斜在床上气鼓鼓。 夜丰烨拿过桌上的红花油,扯掉她裤子,“我打你,不是因为蛇咬人,而是因为你说谎。” “你自己数一数,你坏了多少次规矩?我只罚了你一次,你便张口闭口提休书,而且还理直气壮?” 夜丰烨手上揉着,却没有看。 云漓哪想到被强行扒裤子?顿时脸红像猴屁股似的。 可惜屁股疼的她龇牙又咧嘴,“婢妾要解释,您也不肯听啊,怎么反过来怪我,而且我就骗过这一次而已!” “你确定只有一次?”夜丰烨的手一重。 云漓瞬间想起三娘子生辰…… “那也不是骗你啊!” 夜丰烨狠狠地朝她屁股拍了一巴掌! “啊,疼!” 云漓气鼓鼓扭头看他,却察觉到他局促不适。 红润已经蹿到耳朵根儿,还装得一本正经的! 其实他的大手挺温暖。 没了冷冰冰也很好看。 夜丰烨第一次摸女人……哪怕是涂油上药。 “我可以容你不学女工女训,包括容你斗蛐蛐儿,卖香丸,养蛇宠,但你不许再对我说谎,更不必装得盈盈弱弱,像挂了假脸的阴阳人。” 今天来别院那般生气,也是被手下告知她偷偷在卖榛苓香,价格不菲;而且钱庄还存了近千两银子,故意装穷。 “我一定不再说谎,向你保证。” 云漓答应的痛快。 因为他给的条件太丰厚,她离家出走的银子也不够。 何况所有底牌都露了馅,不如依靠这颗大树好乘凉? 夜丰烨心中满意,“往里面挪挪。” 云漓挪了挪身子,连忙用被子把屁股遮上。 夜丰烨吹了床角灯,褪去衣物脱了鞋,直接躺在床外面。 云漓吓一大跳! 什么意思? 就睡这儿了? 夜丰烨大手摆平,“拿来。” 云漓小手放上面。 他五指相扣,牢牢地把她握在手心了…… /134//.html 第六十二章 惹大麻烦了 云漓翌日醒来,夜丰烨已经离开了。 她大脑放空一片,倒在床上发呆。 昨天都发生什么了?怎么一时连不起? 原本要去读案卷,又因为“云小花”挨了一通打。然后她闹脾气要走,却被他软硬兼施灌了迷魂汤? 两个人手牵手的睡一晚,就这么地结束了? 云漓动弹两下,屁股仍很疼。 她此时有一点后悔,不该答应的太痛快,借机提点条件就好了…… 不过斗蛐蛐儿、卖榛苓香,他已经都知道了,“人质漓云”的事情他知道不知道? 云漓仔细盘算,这秘密不能露馅儿。 花仙天眼为了看热闹,被他知道了,还不把她捆去帮破案? 她只想做个吃喝玩乐妾,绝对不能被他带歪了…… 巧月端着一碗面进屋。 特意往床上瞧了瞧……失望!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 云漓仍处在半梦半醒中,“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天亮时走的,特意吩咐奴婢不喊姑娘起,让您好好地歇一天。” 巧月拿了煮鸡蛋在云漓额头滚了滚,“姑娘今天生辰,滚滚运气霉运散,往后日日都被世子宠,金满银满富贵如天!” 巧月一同说辞全念完,云漓接过鸡蛋扒了壳,小嘴吧嗒着就吃了。 巧月看着姑娘,满心不解,“爷做事真心让人猜不懂,这时候心疼姑娘干什么?不是让人为难么。” 云漓听得云山雾罩,啥意思?没明白? 巧月神秘兮兮凑近些,“爷肯定是担心昨天把您打重了,才没敢和您那什么,万一把控不住太猛烈,姑娘就伤的更重了。” …… 云漓瞪大了眼,“你最近和谁凑得近?怎么大姑娘说话不嫌臊的慌!” 巧月讪讪,“这话还用奴婢说?仆妇们念叨一早了。” 云漓怔住。 她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昨天夜丰烨在她屋中睡了一整晚?! 之前他只留一个时辰,或者半夜就走,姑娘们也不知道。 今天他光明正大的出了院,那群女人一定很想把她生吞活剥了吧?! “这回真惹麻烦了!” 她不愿参与勾心斗角啊,怎么一不留神入了坑! “想明白了?其实您昨晚如果灵光些,借着世子爷误会的事主动一点,不也就成了。” 巧月难得想歪一次,歪得也有些彻底。 云漓拿了鸡蛋塞住她的嘴,“先想想怎么应对其他姑娘的阴招子吧!” 之前为侯夫人贺寿的小破事,就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把对方弄死。 如今夜丰烨在她这里睡一晚,感觉很快能和地藏菩萨相约喝茶了…… 巧月冷哼一声不惊慌,“姑娘您还怕什么?爷把莠鸢赶去尼姑庵,还把白芍沉了塘,摆明了站在您这边,谁敢造次?” 云漓心底一惊。 “沉塘?” 她昨天气鼓鼓地先回来,还真不知这件事。 巧月把昨儿的事全说了…… “影荷姑姑清晨进宫,把事情禀给了庄妃娘娘。娘娘说莠鸢姑娘是她送来的,会派宫人带她走。” “而且不仅她们俩,还扯出蕙妍姑娘放小花蛇来吓唬您。影荷姑姑联络了她的娘家人,世子爷不容脏手腕,影荷姑姑不敢再手软了。” 云漓唏嘘。 夜丰烨竟然下手又狠又辣! 巧月看出云漓误会世子爷,撸起袖子把胳膊青紫给她看,“……奴婢怕您担心才没说,昨儿也是世子爷为奴婢出气了。” “!!!” 云漓咬牙切齿,“以后这种事情不许瞒,一定要早说!” 也就是沉塘送走了,否则她会再去戳两刀! “中午让魏大勺做顿香的,想吃什么直接点,也算给你压压惊。” 云漓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屁股还是疼…… 巧月笑眯眯地道:“魏大厨一早就准备了,中午先垫一垫,今儿是姑娘生日的正日子,爷晚上也会回来呢!” 云漓早没心思过生日,只想吃饱好生睡一觉。 她再床上养着。 姑娘们在前堂骂着。 “世子爷怎么看中她个小蠢货,咱们琴棋书画学了一溜够,不如她个倒数第二?这心里就像窝了一团火似的!” 霓霜一早打听完,也不顾忌还有婉芸、玖茹在,直接就把牢骚吐出来。 霓裳瞪她一眼,“别胡说八道,世子爷对她哥哥讲情义,何况莠鸢主仆过分了。” 向宫里回禀,自然要罗列罪名。 影荷姑姑一共列了十四条。 不仅对云漓主仆,莠鸢对其他姑娘没少动手段,只是行事很低调,一直没发现罢了…… 霓霜忿忿,“再重情义,也没必要把她宠上了天!你没听说她昨儿和爷吵,还叫嚷着让爷写休书呢!” 结果不仅没休了她,还在她的屋中睡一晚。 玖茹手中的帕子快捏碎。 她在云漓院外守了一宿到日升,亲眼看到夜丰烨天亮时分出来的。 黄婉芸漫不经心,“爷不是只睡了一晚没要她?你在这里急什么?”她们一早打听了,根本没成事。 “你懂啥?” 霓霜不满,嘴巴快,“世子爷自从生母失踪后,身边没睡过任何女人,甚至伺候的下人都要男的,云漓是二十年来第一个例外!” 黄婉芸也不介意,“如今破了例,不见得是坏事啊。” 有一次,便有下一次。 就连宫中的皇妃不也都是轮着来? 玖茹身子一震,继续默不作声,低头喝茶。 霓裳动了心思,借口去送一送蕙妍,带着霓霜一起回去准备生辰礼的装扮了。 除了影荷九个妾,走了三个剩六个,谁能争上位,还真不一定。 黄婉芸也回去梳妆打扮。 虽然闹了一场意外,但今晚的生辰礼不变。 云漓既得宠,不妨就把她宠上天? 她们也想借机瞧一瞧,世子爷都有什么心思的…… 姑娘们琢磨云漓。 侯夫人栾氏也听下人们在说云漓。 “就那么一个傻丫头,他也能看得上?他不过是在演给外人看而已,故意做戏!” 夜丰烨有多高调,栾氏心知肚明。 公主、郡主们都疯迷他,他眼皮子都不夹一夹。 “您不想搭理了?”周妈妈是顶替宋妈妈的心腹人。 侯夫人冷笑,“把这消息传去县主府,自有人会搭理她。” wap. /134//.html 第六十三章 为什么是她? 夜丰烨此时正在一处茶楼办案。 可惜案犯还没等到,却等来宇文谦和太子虞澜之。 两个人把所有客人请出去,彻底清了场。 “今儿的天都比往日看着蓝,我们日夜辛勤审案的夜大人,也终于接纳女人了。” 虞澜之翩翩公子翡翠冠,儒雅潇洒,贵气凌人。 宇文谦一大早进宫说给他听时,他惊愕半晌没缓过神,推了几位臣子请见,立即随宇文谦出宫了。 宇文谦桃花眼一眯,“仔细说说,是哪位姑娘?看来陛下免了你的职务很正确,的确需要歇一歇才能身心健康。” “孤也很好奇,你终于开窍了。” 虞澜之十分关切道:“父皇一直想给你赐婚,晨阳还惦记着你,如果你肯的话……”晨阳是虞澜之堂妹。 “太子殿下也不学好,和他一样这么闲?”夜丰烨被打扰抓人,十分恼火。 虞澜之却笑起来,“成家立业是早晚的事,别看文谦优哉游哉,早晚也有这一天。” 虞澜之有一个女儿,刚刚生了一个月。 他与夜丰烨的“谣言”渐渐消却,否则压力的确很大。 “殿下是继承大业之人,繁衍后代重中之重。我们国公府若枝繁叶茂生的多,陛下哪还能睡得香?” 宇文谦大言不惭。 虞澜之捶他一扇子,哭笑不得。 宇文谦继续逼问夜丰烨,“别转移话题,快说是哪位姑娘?不如你带我去别院见一见。你的一堆妾室,我只见过那个小傻妞儿,其他姑娘我也不认得。” 夜丰烨:“……” 傻妞儿? “那你不用再去了,就是你见过的傻妞儿。” 她睡起来的样子的确有点傻。 嘴角还流口水,梦里都吧嗒小嘴吃的香。 宇文谦惊了,“啥?你说啥?你不是逗我吧?你怎么就选了她?!” 那傻妞儿干瘦不妖娆,一丁点儿的女人媚气都没有,除了疯疯癫癫,就是委委屈屈,夜丰烨居然喜欢这一挂? 夜丰烨把案卷慢慢合上,“为何不能是她?我觉得她很不错。” “她……也行!反正她是个女人!”宇文谦实在没想到,兄弟为了破“男风”传言,居然玩的这么大! 虞澜之好奇得很,“你竟然见过?与孤说说,是一位怎样的姑娘?” 宇文谦提起半口气,说不出口,“是死了的那个侍卫云倾的妹妹。” “原来如此……” 虞澜之知晓云倾,脸上的好奇色也淡了,“他已故去,再回不来,为救你而死他此生无憾,你也不必时常挂怀。” 夜丰烨太重情义,宠幸此人妹妹,多半也为报恩。 夜丰烨没再多说,“我走了。” 他拿起案卷,准备出门。 宇文谦又强行拦他,“殿下晾了几位大臣来见你,你就这么走了?” 夜丰烨一本正经,“你们把查案的事情搅和了,我何必在此久留?而且她今天生辰,我答应回去陪她的。” 赌约必须履行。 朱正义的死,她有功劳。 “!!!” 宇文谦上次被拒绝,这次绝对不放过,“我也去,我和你同去!” 夜丰烨思忖下,“你就空手去?” “是要送一份好礼的,算孤一份,孤就不去凑热闹了。” 虞澜之率先答应,很爽快。 宇文谦最不缺的就是钱,“这礼我送,但你总得说说为什么是她?” 夜丰烨做事向来稳扎稳打,从无随性之举。 他选云漓,一定另有原因。 夜丰烨想了想,“因为她当众骂过你?还踩过你?这事做的我很满意。”宁远侯府门口的事,他记得很清楚。 宇文谦:“……” 这种糗事也没必要翻出来。 夜丰烨想起一份折子,从怀中掏出,托付虞澜之带回宫中。 虞澜之简单翻看两眼,匆匆回宫。 宇文谦选了一支红翡喜鹊簪,急匆匆赶去世子别院。 云漓此时刚刚睡醒。 还不知夜丰烨只在女人房间睡一晚,满京城都已经知道了。 她听林紫说起姑娘们精心梳妆打扮,还为生辰礼备下歌舞才艺。 “……这院子就是再死两个人,也影响不到她们去争宠,何必。” “少在这里说风凉话,还不是你昨天惊了所有人的眼。” 林紫笑眯眯的调侃道,“昨天的红花油是谁帮你擦的?一瓶油都已经见了底,用起来是真真的不心疼呢?” 想到昨天大手涂药的酥麻触感,云漓又羞又恼,“你若喜欢,我就去请示世子爷,打你二十巴掌再涂红花油,免得你在这排揎。” “我可配不得那份宠,但其他姑娘可都盼着。” 林紫提起蕙妍道,“都已经在等家人接,还在精心打扮,准备为你庆贺生辰呢。” 云漓:“……” 为她庆贺? 她哪有这体面,摆明全是为了夜丰烨。 “她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反正我收了礼就走,你也打扮的美一点儿,别素面素衣的,遇见情郎也瞧不见你!” “晚上的生辰礼我不去了,礼物提前送了你。” 林紫提前来,就是不打算参与。 她送了一套格外精致的书——话本全集。 云漓心疼肝又疼,“你还不如把买话本的银子送我,不打红包都没问题。” “这是我珍藏最好的一套书,小刁皮子没良心,活该被爷打的屁股疼!”林紫没忍住,气得朝她胳膊拧一下。 云漓咯咯笑,“哎哟,真的疼……你那红花油真的很好用,再拿一瓶帮我擦一擦。” 消肿、止痛,很清凉。 云漓此时屁股胀,所以才一直没起身。 春芽不在,林紫让巧月去她院中拿,还说了具体位置。 谁知“云小花”尾巴一卷就撇进来,比巧月速度快多了。 “它能听懂人话?简直神了!”知道云漓养了蛇,林紫特意多看两眼。 云漓愕然,它怎对林紫屋中那么熟?当初起家用的那二两半,不会是偷林紫的吧? 一时得不出结论。 二两半的银子,林紫也不会记得清。 云漓涂完药更衣出门,为了对得起礼物,她特意换上一套荷叶褙子袄,是绣坊新做的。 姑娘们早已等候在此。 见到云漓不咸不淡地说两句喜词话,嫉妒若是水,她已被溺死了。 云漓闻着“魏大勺”做的满桌席,饥肠辘辘。 她举起筷子吃的香,却把其他姑娘看愣了。 世子爷没到,她就明目张胆地开席了? 霓霜把她筷子抢过来,“吃什么吃!不说世子爷答应了今天来?你是故意骗我们的吧?” /110//.html 第六十四章 到底是不是漓云 霓霜突然冒了火。 其他几位姑娘也没忍住。 “说好了世子爷会到,直到现在也没消息,咱们先动筷子合适么?”黄婉芸含蓄,没直截了当。 “兴许爷根本就不会来,就是她故意胡说八道的。还要影荷姑姑提醒礼物不要太寒酸?归根结底还是穷算计。” 蕙妍心绪急迫,她还想借这个机会见到夜丰烨求情。 “所以世子爷到底来不来?倒是给我们个准话。”玖茹只为见夜丰烨一面,并不介意云漓多收礼。 霓裳看向云漓道:“云漓妹妹不妨实话实说,姐姐们真心为你庆贺,不必为了颜面遮遮掩掩。” 软硬兼施,只为知道实话。 云漓没想到夜丰烨不来。 但他不来,似乎也很正常吧? “是你们要为我办生辰礼,我也没承诺世子爷一定会来?难道世子爷不来,这事儿就黄了吗?” 霓裳语塞,的确是她们先提议。 但谁不知道目的是为了世子爷,云漓摆明故意装傻充愣讨便宜。 “影荷姑姑还没到,不如再等一等她吧?”霓裳退而求其次,不想撕破了脸。 霓霜立即附和道,“的确应该等姑姑,为我们操心劳神的,不能寒了她的心。” “原本都是姐妹,如今成了姑姑,云漓妹妹稍后可要敬一杯。”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举筷,云漓也没法子一个人先吃了。 “既然要等,不妨先看姐姐们为我准备的生辰礼?” 云漓等的就是礼。 若是拿了礼物能走人,她倒是也不介意。 霓霜一怔,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明目张胆的要礼物?你这破落户的性子要改改了!” 云漓笑了笑,“破落户出身又怎么样?姐姐们拿我做筏子要见世子爷,就不是心思狡诈的心机女?” “求神拜菩萨还得捐点香油钱,想留我见世子爷,却不肯出一分血?到底谁的骨子里面更穷酸?我突然看不出来了呢。” 如今不仅不差钱儿,还有世子爷撑腰。别说她不再受窝囊气,巧月的腰板都直了呢。 姑娘们惊了! 没想到云漓把此事挑明了? “你、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霓裳似捏到把柄,想逼她再说几句。 可惜云漓的面前只有鱼。 再不吃的话,鱼骨就不脆,鱼皮也不酥,她举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魏大勺”为这顿饭没少花银子,她可不能浪费了…… 姑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被惊到了。 门外突然有了传话声。 “小公爷为云漓姑娘庆生了!” 姑娘们瞬间大惊。 不是世子爷?怎么还扯出了小公爷? 云漓筷子一顿,啥?怎么会是宇文谦? 她还不等擦干净嘴,影荷姑姑已经引着宇文谦进前堂。 姑娘们立即跪地请安,心怀忐忑。 宇文谦进门左右看看,“咦?怎么没见夜丰烨?” “世子爷或许有事,今晚没回。”影荷姑姑也没缓过神,谁能想到突然来了个小祖宗?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宇文谦也不在意,直接坐了侧位上。 “云漓呢?今儿是你的生辰,抬起头给爷看看,说上几句吉祥话,爷可是重重有赏的。” 他心里还记着“一脚之仇”的气,言语自然不会很客气。 云漓心里一万匹仙角马奔过。 这位哪是庆生? 摆明了故意找茬! “未想到小公爷前来庆生,也毫无准备,姐姐们倒是准备了歌舞才艺为生辰礼,不妨请小公爷亲观指点一二?” 云漓把其他姑娘推出去,她只想躲远远。 这位矫情人的礼物可不好拿,她能躲多远躲多远。 宇文谦冷哼一声,从常六儿手中拿出红翡喜鹊簪。 这金贵物件摆出来,晃瞎了所有人的眼。 不提纯度有多好,单是精致雕工都乃价值连城,宫中都鲜少有的好物件。 霓裳姐妹和玖茹眼红了。 她们侍奉在皇后和贵妃娘娘身边,不是没眼界的人。 怎么这好物件要给云漓?仅因为她与世子爷同宿一晚? 玖茹帕子已撕碎;婉芸咽了咽唾沫,又赶紧把头低下去。 姑娘们各有心思,皆都看向云漓。 云漓瞠目结舌,她刚刚在想什么?竟怀疑自己没有胆子贪? 这物件若到手,她直接经济自由…… 云漓抬头正视着宇文谦,“小公爷出手阔绰,赏赐惊人,云漓谢过小公爷。” 宇文谦似很满意云漓态度,二郎腿儿也翘起来,“想要礼物可以,你也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云漓花仙天眼抬头看:想从她口中套世子爷身子骨到底行不行? “若是与世子爷有关,恕云漓半个字都不能说,抱歉。” 姑娘们一怔,小公爷还没问呢?怎么就拒绝了? 宇文谦惊诧,这傻妞儿竟然看出他想问什么?! 他讶然地看了看常六儿。 常六儿很无辜。 他一直没离开小公爷身边,也不可能把这事儿提前漏出去…… 宇文谦收敛轻视之色,反倒笑了,“难怪夜丰烨疼你。”是个靠谱的人,和她哥哥云倾一样。 姑娘们听得一脸懵。 二人没说两句话,怎么成了世子爷应该疼她? 霓裳立即缓过神,再看云漓的眼神没不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 宇文谦拎了拎银狐大氅的白衣角,他始终在盯着云漓的五官看。 “你换上那身书生装,我就把这红翡的簪子赏了你,如何?” 他这段日子不仅在男人堆儿里找“漓云”,五官相似的女人也找来换上书生装。 可惜没有一个是真“漓云”,他已经快成魔怔了。 夜丰烨虽说云漓不是“漓云”,可他心中仍不服,必须亲眼看过才作数。 云漓:“……” 至于吗?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还痴迷不肯放过呢?! “哪位正人君子到他人别院诱拐妾室换衣服看?我们爷知道您这要求吗?” 云漓眼神直勾勾,倒把宇文谦瞪得愣住了。 他眼神一瞟,所有姑娘内心“变态”“禽兽”“登徒子”的眼神盯着他…… “我无意冒犯,也是最近在寻一个人,觉得你很像而已……” 姑娘们摆明不信。 找人让云漓换衣裳? 这两件事不挨着吧? 宇文谦面子有些挂不住,可又不想痛快地赏云漓,“不妨我们赌一把?你若赢了就把物件赏给你。” “这么好的物件你若不敢赌,那就是心虚,你明白我这话意思的。” /110//.html 第六十五章 赢了都是生辰礼! 云漓内心又一万匹仙角马奔过…… 她算到了宇文谦难缠,却没想到这么难缠! 设个套子逼她认? 笑话! 她不认“漓云”就不能赢他的钱?! “世子爷最不喜欢赌斗局,我们实在不敢陪。” 云漓故意退一步,欲擒故纵。 宇文谦似料到她会说这话,“他已经不是提刑司的按察使,何况赌一把生辰礼,纯为娱乐,他也不会太介意。” 宇文谦让常六儿回马车上拿了一盒子蛐蛐儿罐,“由你先选,免得说爷欺负人。” 云漓凑过去挨个看看,“都是小公爷的宠,我选了哪个不是输?” “随意玩一把,你何必计较?或者你说怎么办?”宇文谦仔细盯着她,很想看出点异样感。 云漓故作思忖了下,“不如您和这位小哥哥斗?我看着蛐蛐儿随意的押,输赢怪不得任何人。” 不用她亲自动手,宇文谦输了也只能怪运气,看不出真假。 宇文谦犹豫了,和他设计的不一样? 云漓看出来,添油加醋,“是小公爷提议赌一把,若您觉得不合适,可以当您没说过。” 宇文谦:“……”被架上去下不来台? 他一指常六儿,“你来选!” 常六儿连忙退缩,“爷,您换个人吧?” 他因斗技超强被宇文谦相中。 若是赢了爷的话,饭碗岂不是要丢了? 宇文谦瞬时瞪眼,“废什么话?选!” 常六儿悻悻然,故意选只差点儿的…… 云漓笑眯眯,“我押小公爷赢。” 宇文谦愣了,这小傻妞儿竟押他? “这还有什么可玩的!” 云漓理所当然道:“他那只蛐蛐儿太小了,肯定斗不过个儿大的,我又没说不押您。” 除非那只弱小蛐蛐儿在她手,否则必死无疑。 宇文谦顿时不干了,“真无趣,你重新选,别想故意让着我,寒碜!” 常六儿无奈,只能重新选只强健的,比宇文谦那只个头大,不会一眼被看破。 云漓思忖了下,看着其他姑娘道:“姐姐们觉得选哪只?” 霓裳几人一怔,没想到云漓突然问她们? “选小公爷。” “选小哥哥。” “还是得选小公爷。” “婢妾也觉得小公爷的那只更厉害,看起来雄壮威武,精神烁烁,和小公爷一样……” 反正她们不押银子,不妨把宇文谦吹捧上天。 宇文谦甚是得意,“看看吧?押那哪一只?想好了再选,一旦选错,你的红翡喜鹊簪可就没了……” 赌注太贵。 姑娘们也很紧张。 影荷见云漓犹豫不决,故意圆场:“你若选不出来就蒙一只?图个乐子而已,输赢小公爷都不会亏了你。” “可别这么说,丁是丁、卯是卯,输赢必须都认账!”宇文谦一身风流债,却从不宠女人。 影荷讪讪退却,也不敢随意搭话。 云漓拿了一根草棍儿捋捋,兜里没揣小香丸,只能沾点琉璃莲果香。 用草棍儿逗逗两只小蛐蛐儿,最终拨弄常六儿的,“我就选这只了。” “你确定吗?”宇文谦问。 云漓点了点头,“确定。” “我这只别看小了点儿,咬起人是厉害的。”宇文谦又道。 云漓不信,“个儿大优先!” 宇文谦嫌弃地撇撇嘴。 也怀疑自己疑心太重,这么笨的丫头怎么可能是“漓云”? 他这只是常胜将军,从无败绩。 红翡喜鹊簪没了,这丫头还不得找夜丰烨去哭半宿? 宇文谦内心窃喜,只等稍后看乐子了…… 他和常六儿把蛐蛐儿倒进了斗罐儿中。 不过挠了两三爪,吭哧一口,宇文谦那只被咬死了…… “怎么可能!” 宇文谦惊呆,“我这只是常胜大将军啊!” 他瞬间抬头看常六儿,“你不是作弊了吧?!” 这一只蛐蛐儿花了他三千六百两,两口被咬死? 常六儿委屈哭了,“是云漓姑娘用棍儿逗两下,我碰都没碰它……” 云漓把草棍儿摆出来,“有什么问题?我总要逗逗两只活泼不活泼吧?” 姑娘们以为会斗很久,没想到两口就咬死了? 那只红翡喜鹊簪似标注了主人名姓。 一时间嫉妒爆棚。 恨不能把云漓淹死了…… “不如再赌一局,反正世子爷还没回来呢。”蕙妍突然插嘴提议。 霓霜也连忙点头附和,“一局定输赢太仓促了,至少五局三胜才合理。” “爷是输不起的人吗?!” 宇文谦直接把红翡喜鹊簪塞给云漓,“再赌一局,我上一百两!” “世子爷不许我们赌钱的,这是别院立的小规矩。” 云漓才不要钱,他身上的簪子、玉佩和腰带,哪一个不价值连城?岂止区区的一百两? 宇文谦眉头一横。 影荷姑姑连忙上前道:“世子爷的确有这个规矩,小公爷见谅……” 宇文谦冷哼一声,摘了手上的翡翠阳绿戒,“就押这一个!” 云漓把红翡喜鹊簪握手里,十分不舍,“我没有这么贵的赌注押,要不然就算了吧?” “我这戒指比那簪子贵!你赌不赌?” 宇文谦火大,一时忘了目的。 姑娘们看向云漓怂恿道,“怕什么?万一赢了呢?喜上加喜!” “小公爷特意来庆生,你别伤了和气。” “若是你的就一定是,否则这簪子你也留不下……” “小公爷快些选一只,婢妾也很想下注赌您赢,不知您肯不肯答应?”蕙妍已经豁出去。 她即将被赶出别院,若能攀上宇文谦,也算绝路逢生。 宇文谦好似没听见,眼中只有云漓,“你押不押?” 云漓犹豫半晌,“红翡喜鹊簪是赢的生辰礼,可若再赢了这戒指算赌注,世子爷会骂我的。” “呵,你想的挺美,还总是你赢?”宇文谦看不惯她的小算计,“若是你赢了,这戒指也算你的生辰礼!” 姑娘们哗然。 倘若云漓再赢,她恐怕是别院当中最富的人! 其实现在云漓也最富。 只是她们不知道而已…… 云漓犹豫后,看向常六儿,“小哥哥还选这只吗?” 常六儿一怔,“爷选哪一只?” 宇文谦心疼那只“三千六百两”,只能再瞄向他的蛐蛐儿盒,又挑了一只更大的。 “这回你押哪一只?” 宇文谦忿忿不平,看向云漓道:“你可要仔细想好了,如若这局你输了,红翡喜鹊簪就不是你的了!” wap. /110//.html 第六十六章 你就是漓云 云漓“犹犹豫豫”,最终继续押了常六儿那一只。 结果惊呆众人:常六儿胜! 不仅红翡喜鹊簪,翡翠阳绿戒也到云漓手中了。 宇文谦不服,“你不是押最大的吗?” 云漓认真道:“可您选那只有点蔫,看起来很没精神啊……” 宇文谦不服,逼云漓又押了一把。 云漓“被迫”赢了一双象牙银双箸,是宇文谦随身吃饭专用的。 宇文谦怒意冲天。 “爷我还要继续押,你还敢不敢继续玩?” 他目光直视云漓,似在等她拒绝。 “漓云”斗局有规矩,事不过三。 倘若云漓开口拒绝,她一定是“漓云”,不会再有其他人! 云漓看着面前的三件宝贝,“您确定还要押?” 象牙筷子都输了?他身上好像没什么东西了…… 宇文谦摘下腰间的仙鹤羊脂白玉佩,“最后押一次,你敢不敢再押?” “爷,这可不行,这是您的护身符,是夫人特意为您求的,可不能当做乐子耍!” 常六儿惊了,他看出宇文谦真的动了气。 宇文谦桃花眼一眯,“爷干什么事,还轮到你插嘴?你继续坐在那边帮她斗,胆敢故意放水,爷就阉了你!” 常六儿双手一顿,立即坐对面,似一根大木桩浑身僵硬。 谁能想到云漓三次全押他,他的蛐蛐儿还全胜? 其实他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也不知那蛐蛐儿怎么就斗赢了…… 影荷本想劝一劝,见宇文谦犀利的眼神,只能把话咽回去。 姑娘们也不敢凑上前,更不敢起哄云漓再押哪一个。 万一宇文谦再输,她们还不被记恨上?只纳闷云漓运气怎能这么好?居然连续三把都赢了…… “小公爷要押,我也不能走,但生日礼不能做赌注,我便押您这一双象牙箸?毕竟是小公爷吃饭用的物件,若能还给您最好不过了。” 用过的筷子,哪怕象牙材质也有他的唾沫星子,云漓很嫌弃。 宇文谦意外,“你确定还要押?俗话说事不过三,你想好了?” 云漓自当明白他何意,“赢家不可先下场,这规矩是哥哥教过的。” 所谓“事不过三”,是怕赢对方倾家荡产遭报应。宇文谦又不差钱儿,哪还有这么一道规矩了! 再怎么玩,她也不可能把镇国公府的家底儿赢空了,别说再来一把,再来十把她也不介意…… 宇文谦沉默了。 一双桃花眼打量云漓,似有些不相信? 他还是选了一只小蛐蛐儿,“就选它。” 常六儿看那蛐蛐儿不靠谱,“爷不再看一看?”这只有点弱…… 宇文谦看他也不顺眼,“看个屁!” “你这一把押谁?!” 宇文谦不再信斗技,因为云漓靠的是运气。 云漓继续用小木棍仔细敲了敲,把象牙筷子放宇文谦面前,“这一次我押小公爷。” “……” 宇文谦愣了。 他仔细看看这两只蛐蛐儿,“你别故意让着我,斗局谦让可是寒碜人。” 他的蛐蛐儿个头小,嘴角弱,比常六儿那只差得多。 云漓一本正经,“但他那只已经斗三场,所以这次我押小公爷,也不能每次都挑大个儿的。” 。…… 宇文谦一时语塞。 因为云漓说得有道理。 他认真地直了直腰,看向常六儿,“你也不许让着我!” 常六儿:“……” 让着? 他恐怕彻底解释不清了! 两只蛐蛐儿进斗罐。 所有人的脑袋都围过来。 你躲我上、你冲我咬,两只蛐蛐儿斗不停,急得宇文谦拍桌又跺脚。 “硁”的一口,小的咬死了常六儿那只个儿大的。 宇文谦惊呼,“爷爷终于赢一次!!”他很兴奋。 常六儿轻咳两声,“爷,您还是输了……” 场面骤冷! 宇文谦笑意僵住,脸上的皮肉都抽搐了。 斗赢了一把,反倒亏出去一块仙鹤羊脂白玉佩? 这感觉实在很窝火,好似打掉牙往口中咽,气得他连呼吸都不会了! 宇文谦笑了。 他站起身打量云漓,把其他人赶走,凑她很近。 “你就是漓云,不必否认,输给你,我也不丢人……找了几个月,谁知近在眼前?还真是件有意思的事。” 云漓没想到他如此认定,“我真的不是漓云。”她只是云漓。 宇文谦笑得更欢畅,“我还再来找你的。” 他乐滋滋转身就走,那些贵重的物件似随手可掷的大白菜,输就输了,毫不在意。 常六儿收拾好东西连忙跟上,影荷也被这一幕惊呆,连忙跑着去送了。 其他姑娘傻呆呆地看云漓。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赢了四件宝?而且每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物件! “还是要和世子爷回禀一声,赌注太大,别伤了爷们的和气。” 霓裳主动提议,婉芸也同意,“好好一个生辰礼,成了斗局场,爷若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小公爷是被气走的,刚才应该留下他,把物件还回去。”蕙妍很后悔,她刚涌起觅二主的心,就被灭在萌芽之中了。 “你也是,不会让着点儿?哪能让小公爷一直输!”霓霜更惊愕云漓会斗技。 云漓耸耸肩,“怪我咯?我也没想到他的斗技这么差,那蛐蛐儿是他自个儿养的呢。” 这话似乎没毛病。 姑娘们只能看她乐滋滋地收起来四样礼。 云漓看那副象牙银双箸很不顺眼,决定让夜丰烨把这物件还给宇文谦,她不稀罕用过的。 云漓拿起宝贝就走了。 蕙妍立即喊住她,“你要去哪儿?”这就走了?世子爷还没露面呢! “不走留这儿干什么?姐姐们还要送我生辰礼?” 云漓再提此事,姑娘们皆不做声。 之前以为她们礼物重,此时在看,九牛一毛都不值。 何况时间很晚,世子爷不见得再出现。精心准备好几天,全部瞎在这一晚。 姑娘们心不在焉,各自散了。 云漓兴冲冲地去见林紫,四个物件摆了她桌上,“你看看喜欢哪个?今天容你随意选!” 倘若“云小花”当初偷的二两半真是林紫的,云漓给她什么都舍得。 /110//.html 第六十七章 这一会是真疼了 红翡喜鹊簪、翡翠阳绿戒、仙鹤羊脂白玉佩,还有一双象牙银双箸…… 林紫眼睛险些瞪出来,“你干什么了?这是偷了内务府?” 随便拎出一件,都能买京城一座宅子。 云漓朝外呸呸呸,“什么偷,这是我光明正大赢来的。” 云漓把宇文谦不服输的事情说了,“……气不过,自然输得多,这可是他主动送上门,怪不得我下手黑。” 林紫眼睛都瞪累了,此事超出她的认知范围,她从小到大就没接触过斗技的东西。 “你怎么还会这些?” “我又不像你们是大家闺秀,从小随我哥哥玩惯了,小花招还是会用的。” 云漓不想多说,催促着她快些选,“赌赢的物件必须分出去一半,你就当一回心善任意的小菩萨,选一件喜欢的,也是帮我挡灾了。” 林紫满脸为难。 哪一个她都不敢下手选。 “不如先问过世子爷?万一爷不同意你收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云漓很不屑,“堂堂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几个配饰都输不起?那也太丢国公府的体面了!” 林紫想了想,似乎也是。 她相中了那副象牙银双箸,“朴素淡雅很低调,这个与我有眼缘。” 云漓讶异,居然选了这双筷子? 她也没多想,直接就送了。 夜色已深。 云漓困乏。 她回了小院准备睡,巧月却心怀忐忑,“爷今晚真不回来了吗?” 宇文谦说夜丰烨亲口许诺回别院,可至今不见人影。 云漓也纳闷这件事,说来不来,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 夜丰烨此时刚从宫中走出来。 他赶去别院的路上,突然被虞澜之派人召回。 请虞澜之转交的折子,陛下给了密旨口谕,要夜丰烨立即复职查办。 圣旨不可不遵,夜丰烨只能放弃为云漓庆生去抓人…… “什么时辰了?”他抬头看看天空弯月,比往日璀璨几分。 东来瞧瞧宫门口的香篆钟,“已经二更半,咱现在回哪儿?” 夜丰烨翻身上马轻声道:“咱们回别院。” 东来错愕呆住。 昨晚世子在云漓屋中睡一宿,他下巴都险些惊掉了! 旁人不知,东来却清清楚楚。 世子之前对云漓有多厌恶?怎么突然就变了? “生辰礼早过完了,爷现在去也散了。” 夜丰烨语气一沉,“为赌约。” 东来恍然,他倒把朱正义那一赌的事情给忘了。 “其实您今天没去,她也过得快活。小公爷不知抽了什么疯,偏要开斗局。云漓姑娘把他象牙银双箸都赢到手,恐怕做梦都能笑醒了!” 东来在宫外等候时,影荷姑姑派人来问,也说了别院的大致情况。 夜丰烨略有惊诧,“那个闲人还真去了?”他以为宇文谦只是过路落个脚。 东来幸灾乐祸,“乐滋滋的去,气呼呼地走。估计明天会找爷吐槽,连护身符的玉佩都搭上了。” “呵呵。” 夜丰烨突然笑出了声,他腿敲马肚,风驰电掣,眨眼不见踪影。。 东来傻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看见了啥?世子爷居然会笑? 东来骑马便追,一路都在思忖刚刚是不是看错。 夜丰烨赶到别院,直奔云漓小院。 巧月在外间已睡熟,他思忖下没有喊醒。 拿出怀中的小匕首拨了窗棂,窗户打开,他闪身而进。 反手把窗户锁好,不容寒风进来。 他还没等站稳脚,就听见她吧嗒小嘴的甜美声。 褪去寒意满满的银狐大氅,夜丰烨在银碳炉旁暖暖手,才褪去衣物,躺到床上。 他没有睡意,侧身静静地看着她。 云漓睡得很奔放,大腿一撇,嗯?怎么踢到的地方有些软? 她迷迷糊糊睁眼,就看到阻挡月光洒落的他。 橙光朦胧,衬得他面庞清晰,晶莹的眼眸如黑曜石,幽黑阴暗中有一抹神秘的光。 白色的亵衣扣子解开,胸膛若隐若现。 云漓咽了咽口水,“做春梦么?” 她直接伸出手,去摸向他的脸。 嗯?不是梦! 云漓瞬间瞪大眼,“爷你怎么回来了?!” 她一个激灵便坐起来! 夜丰烨大手揽住,把她拽躺身旁。 云漓惊的已经没睡意,“小公爷这么快就找您告状了?” 不然他三更半夜来干嘛?有事不能白天说? 夜丰烨听这人名颇扫兴,“你也知道自己玩的过分了?” 云漓早已想好对策。 把小手放在他的大手心,主动扣得紧紧。 “小公爷说了,只要我赢就都算生辰礼,不算赌注。” 夜丰烨:“……” 这都被她算计到? 云漓委屈兮兮地看着他,“您今天没回来,姑娘们快把婢妾给撕了。说好的赌约不兑现,爷您也没理。” 夜丰烨冷哼一声,“我不在,你也很快活,还嫌礼物不够多?” “您不来,她们也不肯送啊,除了林紫送了一套话本书,婢妾只赢了小公爷。”云漓如实说了,倒是没瞒着。 夜丰烨哭笑不得,很遗憾没见到宇文谦落魄。 “先睡觉,明天说。”他拥她入怀闭上了眼,忙碌一天,他过度困倦。 云漓突然心跳颇乱。 二话不说就抱上了? “还疼么?”他突然道。 云漓一怔,“疼。” 其实她赢得太兴奋,早把屁股上的伤疼给忘掉了…… “啪啪啪!” 夜丰烨大手拍几下,“说谎?”她的样子哪有半点疼! 云漓咬牙切齿,钻他怀中声都发抖,“这一回是真疼了,您能不能轻一点!” 这话娇嗔暧昧,夜丰烨咽了口唾沫不说话,很快抱她入眠了。 云漓听着他的心跳声,内心无比煎熬。 一张帅脸在眼前,却什么羞羞的事都不能做? 这还让她怎么睡! 千年的处女就破不了吗?比内卷千年做苦力还折磨人! 云漓内心吐槽,也只能强行入睡。他的怀抱很温暖,比盖两层厚被都舒坦。 翌日清晨醒来,云漓一摸床边,空的。 昨晚他到底来没来? 巧月听见声音,直接端了水进屋,“世子爷让您吃过早饭就去小书房,他在那里等你读案卷。” /110//.html 第六十八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 “你确定是他说的吗?” 云漓一丝赖床的睡意都没了,昨晚一刹那的甜蜜呢?! “当然,不然奴婢哪有这个胆子编瞎话。” 巧月一脸惊魂未定,“而且奴婢昨晚根本就没醒,门锁也没开,都不知世子爷是怎么进来的?” 云漓哪有心思管他怎么进来的! 她一心不想去读案卷…… 但想想昨天赢了宇文谦四件奇宝,若想保住宝贝不被要回去,是不是得低调乖一些? “上次妙香坊的银子结了吗?”事情太多,云漓忘记问她。 巧月连连点头道,“结了,奴婢也存去钱庄了,您要看看账本吗?” 听到“钱庄”二字,云漓突然明白夜丰烨如何摸到她的底。 “算了,吃早饭,吃完早饭去读案卷。” 所有把柄都看在这位爷的眼睛里,她还往哪儿跑? 但“漓云”的身份她一定不认的,危险太大。 饱饱吃一顿早饭,云漓随意穿了一件紫色宽袄,绣着素色点缀的小羞梅。 巧月要她插根精致的鎏金簪,“去世子爷身边侍奉,您也得打扮精致点儿。” “打扮精致有何用?不如给我熬一杯金银花和胖大海。” “就算和小公爷关系好,也没得拿这事报复我?读案卷最累嗓子了……” 云漓随意别了一根银簪子,便一个人溜溜达达去小书房。 巧月被留下做榛苓香。 反正夜丰烨已经知道她赚私房钱,云漓也不打算再低调。 她卖六十两一颗,妙香坊转手二百多两一粒。 这门生意太暴利了! 她要找个机会去讲讲价…… 夜丰烨正听孙泽回禀昨晚审案事宜,见云漓出现,屋内突然安静。 “你继续说。”夜丰烨吩咐。 孙泽惊诧,二人到这程度了?公事竟然都不瞒着了? “……这是案犯昨晚交代的口供,大人您过目一下。” 夜丰烨接过,快速浏览又撇给了他,“继续审,他有隐瞒。” 孙泽没有丝毫怀疑领命离去。 夜丰烨才又抬头看向她,“宝贝赢得还不够?”一点喜色都没有。 云漓懒洋洋似宿醉未醒,“婢妾只是没睡好,平时习惯了一个人。” 如今身边还有他? 能看不能碰,能碰不能用。 面庞神色更幽怨了…… “咳咳!” 顾也示意他还在,虎狼之词就别说了吧? 云漓愕然一瞬,意识到她刚刚的话容易被想歪。 她想解释,可又没法解释。 一张脸憋通红,似已经熟透的红石榴。 夜丰烨拿起桌上的纸张扔给她,“你先看看,有什么需要再让东来添。” 云漓打开纸张看,是要扩建她的小院子,把林紫的院落容进来合二为一。 “爷是要林紫搬走吗?”云漓不舍。 “东边空出了三个院,会再修一间宽敞的给她用。”夜丰烨耐心解释。 “不如把院墙前伸,容半个小园子给婢妾和林紫?婢妾喜欢花花草草,会帮爷装点漂亮的。” 云漓不想与林紫分开,去了东边岂不是没玩伴? 夜丰烨点头,“你与东来商议。” 他只想去住的宽敞,才不在意她想怎么设计。 现在那院子很憋屈,想在里面办公都没地方…… 云漓不知夜丰烨的心思,乐颠颠拿着图纸便出去了。 东来听她构思规划,好似看傻子一般地看向她。 “怎么了?爷都答应了,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云漓知道东来不喜自己,她也瞧不上东来。 东来往书房里面瞄了瞄,“你确定院子扩完,你还有时间与林紫姑娘闺蜜情深吗?” 云漓心有不祥预感。 “不是我猜的那种倒霉吧?” 东来满眼瞧不上,“多少姑娘盼着呢,你甭得了便宜还卖乖!” 云漓:“……” 乖你个大头娃娃啊! 她只想吃喝玩乐,不想整日守着内卷狂魔。 “不是已经官复原职了吗?你们怎么不去提刑司办案!” 东来冷哼,“你当我不想去?是爷不想去!” “那你们倒是劝他啊……” 云漓刚抱怨两句,门房小厮来传话,小公爷到别院门口了。 云漓一怔,这么快就找上门算账? “爷一大早就把他的赌坊全扫了,一间都没剩。”东来满脸坏笑,意犹未尽。 云漓嘴角一抽,下手这么狠?这发小情深果然真…… 宇文谦未等小厮通传,从外直接进了小书房。 眼见这院落又破又窄,满眼嫌弃。 “夜丰烨,你女人赢我倾家荡产,你还派人扫我赌坊?信不信我把私事告诉县主府,你往后甭想有安生日子了!” 他迈步进门,就见云漓一脸笑眯眯坐在夜丰烨身边。 宇文谦嘴角一抽,“还说她不是漓云,你们提刑司的眼睛也瞎了。” “教唆她参与赌斗,自然要扫你赌坊。何况你昨晚就知道我官复原职,早该把赌坊撤了。” 夜丰烨面无表情,说得云淡风轻。 宇文谦气得手中的暖碗都快捏碎,“我教唆?她赢我多少,你莫非还不知道?” “你技不如人能怪谁?往后甭再自诩京城第一纨绔顽主,提起来丢人。”夜丰烨毫不客气嘲讽回去。 宇文谦:“……” 他到这里来干嘛? “昨儿有两件东西要赎回,我给银子,物件拿走。仙鹤羊脂白玉佩和那双象牙筷子,云漓姑娘开价吧。” 国公夫人一早知道宇文谦输了护身符,差点一口气晕过去,逼他赎回。 那一双象牙银双箸似写字用的笔,他用着已经习惯了。 夜丰烨也不意外,看向云漓,“他要赎回,你可乐意?” 给银子有什么不乐意?! 云漓笑眯眯地痛快道:“婢妾自当乐意,可惜不知仙鹤羊脂白玉佩值多少,世子爷您给开个价?” 事情撇给夜丰烨。 夜丰烨一本正经地幽幽道,“如若换我就不赎,每天看国公夫人打他骂他当乐子了。” wap. /110//.html 第六十九章 挨打补偿 “……” 宇文谦泛起一个大白眼。 这的确是夜丰烨能做出的事。 “都是兄弟,何必互相伤害?要不是为哄娘开心,我才不来受你挤兑的。” 这的确是宇文谦作风。 夜丰烨沉了下,“不要钱,要你办件事。” 宇文谦挑眉,“是我刚刚提到的人?” 夜丰烨修长的指尖轻敲桌案,“除夕夜之前,我不想见到她。” 宇文谦意外调侃地看云漓,“行,这条件我答应了。” 云漓:“!!!” 看她干什么? 两句话她银子就没了? 云漓一脸委屈,“爷,那好像是我赢的……” 夜丰烨挑眉道:“不是说赌赢的银子都分出去一半?” 云漓抿下嘴唇,“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想借这件事诈她是“漓云”?她可坚决不上当。 宇文谦问起那双象牙银双箸,“既然分一半,那件你也还我吧?” “那双象牙筷子已经被我送给林紫姑娘了,小公爷若想要回去,就找林紫姑娘开个价。” 云漓庆幸送的快。 若那双筷子还没出手,也得被夜丰烨给还回去。 宇文谦惊了,“那么贵的物件你就随手送人了?”他自觉受辱! 云漓笑眯眯地点头道,“刚刚世子爷说了,赌赢的物件分一半,也是小公爷您来的巧,不然仙鹤佩也没有了……” 宇文谦面容抽搐,气得脑瓜仁儿生疼。 “林紫是哪一个?你喊她来见。” 夜丰烨嫌他碍眼,“让影荷姑姑带你去,是替皇后娘娘养兰花的那一位。” 宇文谦似也知道这八卦,不多废话。 他起身走时,瞄了云漓一眼,“改天我再来找你,你给我等着吧。” 云漓气呼呼,“这个登徒子他耍流氓!” 夜丰烨看她满脸心疼钱,牵起她的小手,似在摸着小茶碗,“你就不好奇,我让他办什么事?” 云漓无语。 她当然知道。 宇文谦刚才八卦一脸,花仙天眼早看到清清楚楚的雾符字。 庄县主长女——庄婉卿,自幼便狂迷夜丰烨,还为他和宁远侯夫人撕过几次脸。 庄婉卿是京城出了名的难缠女,性子刁蛮。她幼弟庄尚就是妙香坊的东家。 这个庄婉卿知晓夜丰烨在妾室房屋留宿后,千方百计想来见见她。 但夜丰烨就在别院,她根本不敢靠近。 二人总有不在一起的时候,所以他才让宇文谦出面…… “世子爷的事,都是重要的事,倘若爷乐意告诉婢妾就说了,如若不说,婢妾可以不知道。” 云漓自然不会说实话,只能装傻充愣。 夜丰烨似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摸小手的力度都重了。 云漓仍旧觉得心里亏,“您不仅不送生辰礼,还把婢妾赢的宝贝送出去……”难道丁点儿补偿都不给? 夜丰烨似在等着她开口,耳听这话,拉开手边的格子。 顾也匆匆走进来,“三娘子来了,向世子爷谢恩。” 云漓一惊,老娘来了?还谢恩? 夜丰烨从格中拿出一份地契,“给三娘子和你家人换了一处小宅院,记在你的名下,算做生辰礼和挨打补偿。” “你去和三娘子说话吧,我还有事忙,就不见她了。” 云漓:“……” 送她的宅子给老娘住? 她貌似也没那么孝顺吧?! 事已至此,她只能福身谢过。 云漓出了小书房,三娘子正在门口左顾右盼。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素雅,褙子袄上绣嫩竹叶,不似寻常大红大紫的艳牡丹。 耳垂只戴两颗小银针,盘了一个素圆髻。看起来比浓妆艳抹时年轻几岁,可那一双媚气的眸子还是暴露了年龄。 眼见书房出来的是云漓,三娘子瞬时一惊,随后笑得合不拢嘴,“行啊闺女,长能耐了你?!” 她乐得高兴,狠狠拍了云漓一巴掌。 “疼、疼……” 云漓的肉团团还未消肿,见三娘子又要虎狼之词,连忙拽她离开,“世子爷正在书房忙公事,你大声嚷嚷什么呢?!” 三娘子撇下嘴,“我的声音又不大……”她眼神暧昧地瞄云漓,“和娘说说?爷在床上怎么样?” 云漓头大如斗。 这也是亲娘能问的? “什么怎么样?什么事都没发生!” 三娘子瞠目结舌,“怎么还没发生?满京城都快传遍了,结果你还是个雏儿?!” 察觉事情不对,三娘子揪着云漓回小院子。 她二话不说,脱鞋上榻,“你给娘仔细说说,是不是世子爷不行?!” 云漓吓了一大跳。 连忙让巧月出去守着,又把屋门关紧紧。 她一脸埋怨,“这话您也能随便说?刚换的宅子不想住了吧?!” 虽然事实如此,但不能外传啊! 三娘子连忙打了嘴巴几下,“我是担心你不懂,怕你伺候不好世子爷。” 云漓内心一万匹仙角马奔腾。 真相如若告诉三娘子,恐怕满京城也都知道了…… “世子爷要事缠身,公务太累,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晚。我再不识趣地去纠缠,爷若怒了,再也不来怎么办?” 三娘子却不同意,“你给世子捶捶背,捏捏肩,两个人你来我往,事也就成了!你肯定像傻木桩子似的往床上躺,哪个男人看你能有兴趣?!” “你以为男人每天都想那事?” “那当然,宫里的老太监还在宫外娶好几房媳妇儿,更何况咱们世子爷!” 云漓:“……” 理由充分,她简直无法反驳。 “反正世子爷每日都睡我屋中,你也有了新宅住,你还是在家好生吃香喝辣,闲着就寻个后爹人选,没事少来别院瞎凑合!” 三娘子一怔,她竟然被撵了? 不过说起后爹,三娘子面色绯红,“原本有个相中的,可惜要离开京城……我担心你不管方哥儿和慧姐儿,否则我就去享福了。” 云漓对此十分肯定,“你也可以当没生过他们,反正我肯定是不管的。” 三娘子狠瞪一眼,想伸手拧一把,又怕留下痕迹被世子爷看见。 “之前给你的册子有空看一看,遇到不懂的……我再亲自给你讲!” /134//.html 第七十章 再睡扣钱! 三娘子怕耽搁云漓陪世子爷的用饭时间,也没再多废话便簇簇离开了。 册子? 什么册子? 云漓记忆中也没有这玩意儿。 巧月在旧箱子里翻了翻,“三娘子说得是不是这个?” 一个巴掌大的小黄本,看起来又旧又破。纸页一碰就掉渣,可见有些年头了。 云漓嫌弃地随意翻,看清页面上的图,她瞬间小脸红成炒糖色的五花肉! 这都是什么精致小图? 看得人心跳加快! 怎么身上也开始烫? 三百多种姿势……啧啧啧,怎么就能摆出来?! 人间宝藏! 她在仙界都没看过…… 云漓悄咪咪躲在屋中仔细研究。 林紫突然找上门,“看什么呢?还在屋中偷偷摸摸的?” “哎哟!你吓死我了!” 云漓连忙把小黄本压在枕头下,“你怎么来了?小公爷走了?”她抚摸胸口,心跳仍在砰砰作响。 林紫扭捏地坐在她床边,十分生气:“走了,不走难道还留?下!” “二话不说就把象牙箸给抢了去,说是会送一双新的送给我。” “谁稀罕他的象牙箸?那是你送我的礼!无礼又蛮横,不愧是京城第一纨绔子,实在过分了!” 林紫气得小脸通红,见云漓也绯色凝重颇担心,“你怎么了?是不是发高热了?” 她伸手摸摸云漓额头,比自己温度高不少,“不如喊个大夫吧?” 云漓鄙夷自己,又不敢与林紫说实话…… “咳咳,没什么。我是刚被三娘子训了一通,我的那位老娘你知道的,不数落我一顿不舒坦。” 她也不是胡乱编。 那小册子的确与三娘子有关…… 林紫了然,也知道三娘子有多泼辣,“怎么突然来找你?听说你得世子爷宠了?” 云漓叹了口气,把夜丰烨送娘家新宅的事说了…… “明明送我的生辰礼,我却看都看不见?” “不过咱们俩的小院也要动,我商量着把前面的园子划进来,世子爷也同意了。” 林紫神色诡异地看着她,目瞪口呆。 云漓纳罕,“你不是喜欢安静么?东边人太多,整日吵来吵去,趋势逢迎,肯定不容你在院中悠哉看话本书。” 林紫啧啧摇头,不可思议地数落道:“看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种事上不灵光?世子爷明摆着想要单独僻静的地儿休歇,你却又把我给扯进来?” 云漓:“……”她倒是没往这方面想。 林紫眼神暧昧,手指头戳了她的脸蛋子,“旁人巴不得把所有情敌都赶走,你却还往身边拽,怕我在隔壁听不见你二人亲昵声?真是不嫌害臊,我可要让春芽绣两个小棉球,睡觉时把耳朵堵上了!” 云漓:“……” 是不是想多了? 世子爷不举,怎么可能有亲昵声?! “我不管,反正事儿已经定了,你抽空琢磨一下园子怎么扩,有什么想法早点说。” 林紫拿她没辙,也只能点头答应。 二人又说几句闲话,巧月便召云漓去书房用饭了。 说是用饭,其实是伺候夜丰烨用饭。 云漓不情愿也必须去,谁让刚刚得赏一处小宅子? ——哪怕不是她去住。 想想这事儿就觉得亏的慌。 云漓赶去书房,“魏大勺”已经接连上菜。 端茶递水、盛饭夹菜。 作为一名吃货来说,云漓的点菜水准很高。 香酥鸡、糟溜鱼片、青椒小炒肉还有三根烤羊排。 丝瓜汤用来解油,西葫芦丝用来爽口。 荤素皆有,精而不腻。 夜丰烨向来对吃食不讲究,也为此多吃了一碗饭。 倒不是饭菜多美味,而是云漓吃的香。 她吧嗒吧嗒的小嘴很有节奏,嗦鸡骨头时的啧啧声,更像一只贪吃的猪。 原本东来嫌弃,很想提醒,可见世子爷听得挺高兴,也只能哀叹爷到底还有多少怪癖。 夜丰烨吃完。 云漓讪讪,“都是金贵的好食材,倘若不吃光,实在浪费了……” 主子不再吃,下人必须撩筷子。 夜丰烨对此很大度,“不急,你慢慢吃。” 云漓笑着道谢,吃得舒舒坦坦。 倘若吃饱喝足能小寐半个时辰,比神仙的日子还快活了…… “吃饱之后沏杯茶,桌上的案卷你来读。” 夜丰烨歪在书房靠窗的宽榻上,指指身边道,“还想吃什么零食都备上,然后就坐这里读。” 云漓身子一僵,错愕间懒腰都抻得岔了气! “不是婢妾不愿意,婢妾读书少,字认得不全啊,读得磕磕巴巴,岂不是影响爷办案子了?” 您自己看不是更快! 她还想窝个角落睡一会儿…… “无妨,借机识字,不是什么大案子。” 夜丰烨不容拒绝。 云漓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来。 沏好茶之后,坐到他的身边。 这批案卷很无聊,全是提刑司盯上的人的背景资料。 再具体一点来说,是朱正义的三十六个小妾来历。 原本云漓有几分兴致,可读来读去,一点乐子都没有。 忽悠一下子。 云漓打了瞌睡,突然惊醒。 下意识看向夜丰烨,他神采奕奕地盯着她,示意继续。一丝让她歇息的怜悯心疼都没有…… 云漓索性也不规矩坐着,歪倚在窗边举起案卷大声地读! 夜丰烨阂眸养神,陷入沉思。 可惜听着听着,云漓声音渐小……很快朗读的声音没有了,响起沉重的呼吸声。 夜丰烨微微睁眼。 看到她扭了扭圆润的“肉团”。 那一天他也是气得急,直接扒了裤子就上药…… 大手突然一酥,他连忙挪开目光。 等耳后的温度降了些,夜丰烨才敲敲她的枕头道,“醒一醒,继续读。” 云漓迷迷瞪瞪,努力撑开眼皮举起案卷,“……聂思思出身兖州东,父母双残,独女一人,四岁被卖,后拜姽婳西苑路良女为干娘,十四岁被朱正义选为十四妾,与九妾、十三妾拜干姐妹,曾出入府尹府邸,具体不详……” “啪嗒”,案卷掉了榻边,又滚到地上。 云漓脑袋一歪,大腿直接撇了他身上,口水蹭其一身。 夜丰烨大手伸了伸,还是摆正她的小脑袋。 “起来,继续读!” “你今天如若再睡着,扣钱!” 第七十一章 是他在天上看着吗? 有“扣钱”这两个字做要挟。 云漓瞬间精神,她努力地灌了一大杯凉水,再也没敢睡过去。 可惜接连几日,夜丰烨时时刻刻都要她跟在身边。 早上一同起; 晚间一起睡。 吃饭一起吃; 其余时间帮他读案卷…… 晚上还要她主动抱着他睡觉! 云漓不服! 虽然胸膛坚挺,身姿香艳,抱起来也很暖和,但每天被这么折腾也不是回事啊?! 也不知为何,她近段日子困乏的厉害。 哪怕把琉璃莲果当零食吃,也很难提起半分精神。 所以云漓判定,她就是被折腾的太狠了…… 云漓一早醒来,坐在床上发呆。 “姑娘您别坐着了,您不起床,外面的工匠不能修院子,他们被吩咐必须过年前修完,眼巴巴地等了半个时辰了。” 嗯? 工匠? 云漓眼前一亮。 她连忙穿鞋下地,随意净了一把脸,披上一件褙子袄,也不顾扑点脂粉红润,一路小跑直奔书房。 夜丰烨正与东来、顾也等人说着话,看她气喘吁吁,眉头不由得蹙起来。 云漓连忙道歉,“早间工匠师傅们着急修小院,婢妾又怕您惦记,说几句话就跑过来,请世子爷见谅。” 夜丰烨心不在焉,似在思忖顾也回禀之事。 云漓悄咪咪地凑过去倒了一杯茶,“要不然爷您先忙着,婢妾去盯住工匠师傅们干活?您好不容易给了赏,婢妾生怕他们稀里糊涂做坏了……” 虽然做监工也不能睡懒觉,起码她能去林紫的小院吃喝玩乐,不用在他身边战战兢兢。 “修王府大宅的工匠岂能不懂你说的那点东西?”东来极不懂事,瞬间拆台。 云漓小拳头紧紧,硬着头皮道:“越小才要越精致!何况此处离园子距离很近,叮叮咣咣地锤砸,扰了爷思考。”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一时没人反驳。 恰好工匠们极度配合,若有若无的锤凿声断续传来,若真挑剔的话,的确有些噪音干扰了。 “你去备马车。”夜丰烨直接吩咐。 东来诧异,“您的马今早上是喂过的。” 顾也捶了他一下,下巴朝向云漓努了努:不懂事?马车是给这位姑奶奶坐的! 东来一口唾沫险些呛到。 在别院伺候也就算了,爷竟要带她去提刑司? 夜丰烨懒得理他,吩咐云漓整理桌上案卷,“左边那一本单独放好,稍后你在马车上读给我听。” 云漓傻了,怎么提刑司还要带她去?! “婢妾还没吃早饭……” “给她拎一份在路上吃,吃完早饭你再读,明天记得晨起早一点。” 夜丰烨起身离开。 事情紧急,他直奔门外马车而去。 云漓心中一万匹仙角马奔腾,“我不想去!!!” 门外魁梧的身影脚步一顿。 云漓连忙缩了头,继续收拾桌上案卷了…… 跟随夜丰烨去提刑司一天,云漓专职夜丰烨的小跟班。 原本以为东来能帮一把手,可她到了提刑司发现,这里所有人都被指使得脚打后脑勺,速度全靠跑。 没有一个人能平平稳稳地行步做事——除了夜丰烨。 他是刻意放慢行进速度,因为云漓跑都跟不上。 一天嗓子读哑,双腿跑软,一双手臂搬拿案卷抬不起,云漓倒在提刑司的小板凳上就睡着了。 “爷,夜深了……” 东来瞧见云漓满面疲惫,而且一个大姑娘横在此处,实在有碍观瞻。 夜丰烨揉揉眉间穴,朝她一瞟,差点儿就忘了她也在。 “回吧,备车。” 若不是有云漓在,夜丰烨定在此处通宵达旦。 东来拿出食盒中的一碗药,“陈仙医从西南归来,特意为您找了止痛灵草做药引,不如您先试一试?” 东来最知夜丰烨的苦,因为亲眼看他遭过什么罪。 每每毒痛发作,世子都拿最粗的棍子放嘴里,生怕熬不过去生死关,一念之下咬舌自尽。 求生无门的痛苦,似万箭钻心。 倘若只有一次还罢了,却每三天经历一次毒发,都要脱胎换骨一回。 三年前,宇文谦寻到这位陈仙医,能压住夜丰烨的毒痛程度,却根本无法去除毒根。 这一次的新药不知能否有效。 东来满心期盼地看着他,希望能得到一次喜讯。 哪怕让他贱命少活三十年,甚至马上就死,他也希望世子爷能恢复健康。 夜丰烨看着浓郁臭气的汤药,突然有了几分陌生感。 他喝过的药,比吃下的饭还多。甚至以毒攻毒,已经让他渐渐丧失味觉感。 但和云漓在一起的十几天,他毒痛消失,再没喝过这种东西。 “明日请陈仙医到醉风楼,我要请他再诊一次脉。” 东来点了头,“那这药?” 夜丰烨哪怕极不情愿,也一口灌下去,随即。汩汩喝了一碗酒,只为洗掉口中辣臭酸苦之味,实在难闻。 东来看着药碗空空,立即出门备车。 夜丰烨看向云漓,突然不舍得把她叫醒了。 他微微躬身,双臂把她拖起,又用银狐大氅蒙住。 修长双腿几步便到提刑司门口,月光垂落的影子中,不再是往常一个人那般孤单,略显丰厚了些。 云漓一直都没醒,始终窝在他的怀中睡。 夜丰烨捏起她含入口中的细发丝,喃喃自语,“逆天的本领,狡猾的性子……莫非是你大哥不放心,以命恩赐,此时他在天上望着我们吗?” 没人能回答夜丰烨的话。 只有云漓吧嗒嘴的清脆声。 京城的街道十分安静。 清亮的马蹄敲击土地,似在回应着空中闪耀繁星。 夜丰烨吩咐马车进内院。 他蒙住云漓抱下车,并未让别院门房小厮们看见。 巧月一直等在门口不敢睡。 看到世子爷抱着个东西进了门,大惊失色! “姑娘她?”居然没有自己走?莫非出什么大事了?!! 夜丰烨嘴角一抽,“她睡着了……” 巧月长舒口气,连忙转身去撩门帘。 她刚回禀已经备好洗漱的水,夜丰烨却用脚带上了门。 巧月摸了摸鼻子,吹灭外间蜡烛,小心翼翼地躺了矮床上。 她得三娘子吩咐,必须仔细聆听,姑娘和爷什么时候成正事…… 夜丰烨把云漓放到床上,没等开口,云漓抱着被子往里面一滚,呼吸声重,她睡得更沉了。 褙子袄和鞋袜都没脱。 夜丰烨想叫巧月,发现外间已经灭了灯。 裤子都扒过,还怕衣服? 夜丰烨解开她的褙子袄扔去一旁。 脚上的鞋袜很快摘下,露出她巴掌大的小脚丫。 云漓似感觉到冷,连忙缩进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夜丰烨躺在外侧,很想让她抱自己。 伸手正了下瓷枕,好似下面有东西? 夜丰烨拿出来,借着灯光看。 一个破旧残页的小黄本暴露眼前了…… 第七十二章 倒大霉了! 夜丰烨面红耳赤,翻看得几近冒火。 他转头看向云漓,竟还藏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 这破旧的小黄本不是女眷出嫁前,母亲和喜婆子教习的册子,而是青楼之物! 上面千奇百怪的姿势与花招,实在不堪入眼! 她从哪儿弄来的? 就算要学……也不是拿这种腌臜东西! 夜丰烨越看越气,忍不住狠狠打了她屁股一巴掌。 云漓疼的哼唧几声,却根本没醒,翻个身便继续睡,很快睡成一头小死猪。 夜丰烨毫无睡意,把东西拿起便走,又回去了提刑司。 云漓翌日醒来,发现身边没人。 她召唤巧月一声,“昨儿我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在提刑司,根本不记得怎么回来的。 巧月站在门口露了脸,“您昨儿惹爷生气了?他送您回来就走了,昨晚没在这里住。” 云漓:“???” 她只是在提刑司累的睡过去而已,至于这么气?这男人也太霸道了! “先起床吃饭吧,稍后还有工匠师傅做事呢。” 云漓起床更衣,如果今天夜丰烨不找,是不是可以在别院之中歇一天? 巧月走到床边叠被子。 她拿起枕头,左看右看,“姑娘,您那个小本子放哪里了?” “嗯?什么小本子?小黄本?!!”云漓刚想起那个东西,连忙冲回床边,拿起夜丰烨的枕头…… 空空如也。 她把所有的被子翻来覆去的掀,竟然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放在这个枕头下面了?”云漓一时心惊胆战。 “是您放在那里的,奴婢没敢动,怕您找不到……” 巧月并不知道小黄本是啥,“是不是世子爷拿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云漓似被噎住,想说又不知该怎么说?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回我死定了……” 如若夜丰烨身体正常,看到那便是情趣; 可惜他不举,等于心窝子正中来一脚,换成谁都受不了。 巧月缩了缩脖子,“难怪爷昨天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奴婢吓得没敢送出门。” 果然! 怎么这么倒霉? 云漓欲哭无泪。 这岂不是闯了大祸了? “姑娘们在吗?在的话出来一下!”门外有人喊。 巧月站在窗口往外看,“是东来?” 云漓连忙出去,“爷有什么吩咐?” 东来似很急,“姑娘快些收拾下,和我去一趟醉风楼,爷正在那里等你呢。” 云漓纳闷,“醉风楼?爷在那里办案吗?” 东来不愿多说,“别问那么多,去了你就知道了,记得动作快一点儿。” 云漓不敢耽搁,连忙回屋中更衣。 虽不知让她去醉风楼干什么,好歹没不搭理她。 稍后要怎么开口赔礼解释? 似乎怎么说都不对啊…… 云漓换了一套褙子袄,梳了一个单螺髻。脸上未施脂粉色,只轻抿了一口唇脂膏。 她刻意打扮的规规矩矩,也是遮掩心虚。 脚步簇簇,跟随东来出门。 此时夜丰烨正与陈仙医在醉风楼内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中祛毒。 陈仙医一百零八根针扎遍夜丰烨全身。 每一根针的颤动,都有黑色的液体渗透出来。 夜丰烨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却没有历次诊治时锥心刺骨的痛,已经能忍。 陈仙医很快将针拔下去,“奇怪,真的奇怪,毒根虽然没祛除,但已有明显的好转迹象,堵塞的五经已经通三经,如若都能打通的话,您最担忧的难言之隐也不是问题了。” 不举之事瞒不过陈仙医。 夜丰烨并未忌讳,“陈仙医为我奔波三年求灵药,乃是我的再生父母。” “老夫虽被称仙医,还真没这等高超医术,世子爷可否告知老夫,这段时间有何奇遇?”陈仙医并未居功自傲,反而求知若渴。 夜丰烨卖了一个关子,“稍后会让您见一个人,或许她能给您答案吧。” 陈仙医恍然,也不再多问。 二人回到茶室慢慢品,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东来带着云漓赶来了。 云漓笑眯眯上前请安,“婢妾来帮您沏茶。” 夜丰烨没理她,只看向了陈仙医,“请陈仙医帮她诊一下脉吧。” 诊脉? 云漓看向鹤发童颜的陈仙医,“婢妾也没有什么病症啊,为什么要诊脉……” 她乖乖地伸出手,放在陈仙医的脉枕上。 “小黄本事件”太心虚,让她实在没什么反驳的底气了。 陈仙医仔细为云漓探脉络,“姑娘的身子非常好,几乎没什么问题。倘若吹毛求疵,必须挑一样说说,便是阳气稍虚,需要多多休息才行。” 他神色纳罕,不明白夜丰烨为何让他给一个普通姑娘诊脉?此人与他奇遇有什么关系? 夜丰烨了然地点点头,看向云漓,“野莲果还有么?” “呃……有。” 云漓拿出随身的小荷包,她几乎每天都摘一些放在其中做零食。 夜丰烨拿了三颗给陈仙医。 陈仙医诧异这东西,拿了一颗放口中。 “这、这是哪里摘的果子?!” 陈仙医咽入口中便察觉到气力充足。 虽不知它药用价值可否与百年老参和千年灵芝相提并论,但咽入一颗,便能让人提神百倍,精力充沛。 这等野果岂是人间能有? 起码让他用药来配,他也很难配出来! 夜丰烨轻道,“这便是给您的答案。” 他知道野莲果不是治愈他的关键,却不想把云漓的真相告知其他人。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陈仙医诊脉说她“身体好,无病症”就足够了。 “不知这果子的来历可否告知老夫?老夫愿意用其他珍稀的药物换!”陈仙医吃了一颗,另外两颗实在不舍,小心翼翼地放起来。 云漓看看夜丰烨,她根本不知此人来历? 东来在一旁插了话,“倘若没有这位陈仙医,世子爷还在被毒发的剧痛折磨着,如今已能减轻不少了。” 陈仙医连忙摇头,“不全是老夫的功劳,夜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实乃老天庇佑。” “既然是我们世子爷的贵人,还有什么客气的?这果子是我种的,您若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您一株!” 云漓出手大方,也是刻意讨好夜丰烨。 都已经送出去一株琉璃莲果了,不会还记恨“小黄本”的事情吧? 陈仙医大惊,“这、这果子竟是姑娘种的?!” 云漓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您不用客气,我有一园子的野莲果,您养死了也没关系,再拿一株就是了……” 第七十三章 他到时间娶我了! 陈仙医听得心都差点儿跳出来。 绝世灵药不都绝世难求? 怎么到这位姑娘口中,似不值钱的大萝卜一样? 陈仙医看向夜丰烨,一时错愕,似在做梦。 夜丰烨瞟了云漓一眼,一送一株? “你倒真是够大方!” 云漓狗腿得笑眯眯,“只要世子爷开心,婢妾送十株、二十株又何妨。”反正她随手一栽就是几十株。 “东来,你陪陈仙医回去取一趟。”夜丰烨目的达到,也不再多留人,“改日再与陈仙医相约。” 陈仙医心里只惦记着野莲果,“无妨无妨,世子留步,您也不用再送了。” 他跟着东来匆匆离去了。 二人离开,房间内只剩云漓还有夜丰烨。 气氛顿时尴尬…… 云漓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一杯接一杯地给夜丰烨倒茶。 一连喝了五六杯,夜丰烨杯子朝桌案上一顿。 “魏大勺被我调回了宴宾楼,以后一日三餐由你来做。” 云漓:“???” 那么好的厨子就给放回去? “那您今天中午吃点啥?”做饭总比读案卷要更轻松,她倒不是不能接受。 夜丰烨并不关心,“你安排就好,必须四菜一汤,醉风楼的厨房我包下了。” 云漓:煮碗面对付一下的心思就破灭了呗? 今天让着他。 毕竟戳了软肋心窝子。 二话不说,云漓乖乖去做饭。 东来带陈仙医取了一株琉璃莲果后,立即赶回复命了。 “陈仙医兴奋极了,看那一园子的野莲果眼睛都绿了,但会不会把野莲果过度暴露,让云漓姑娘引人注意了?” 夜丰烨轻飘飘道,“放心,他种不活。” “嗯?为什么?”东来不解。 夜丰烨冷哼,“你不是也偷过两株没种活?” “呃……” 东来没想到被揭穿,他的确为老娘的病偷过一回,可惜拿回家中两天就蔫死了。 “但小人手笨不懂种花养草,陈仙医乃一代仙医,还能不懂这事儿?” 夜丰烨又拿出案卷继续看,“术业有专攻,会养猪不见得会炖肉,不然你以为她会那么大方吗?” 云漓的小伎俩,夜丰烨看得透透的。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总喜欢玩邪的,还爱看那种东西,需要被教育! 东来半信半疑,准备围观几天陈仙医会不会养死。 半个时辰后,云漓带了菜上来。 夜丰烨简单吃了几口,就又把她带去提刑司。 但今天没让她读案卷。 “女训、女戒,各抄十遍。” 云漓内心很抓狂。 为什么要抄这种东西? “爷您有话直接说!婢妾冤枉!”不就是为了小黄本?哪家姑娘出嫁之前没看过! 夜丰烨眼神一凝,竟然还觉得委屈了? “那腌臜东西哪儿来的?”根本不是正经的嫁妆图! 云漓委屈兮兮,“当然是三娘子给的啊!” 夜丰烨突然哽住:“伱确定是三娘子?” 云漓想起小黄本上无法言说的精致画面,声如蚊吟,“是婢妾来别院时,三娘子放在箱中的,婢妾之前都不知道有它……” 夜丰烨顿时无语。 这位丈母娘还能不靠谱到什么地步?竟把青楼之物当嫁妆图?! “抄训诫、读案卷,你自选其一。”夜丰烨退让一步。 云漓连忙跑到他桌前,“婢妾还是帮您读案卷吧?”虽然累嗓子,但比抄训诫有意思多了。 夜丰烨看她实在恨不起,轻应一声。 云漓挑来挑去,找了一本有意思的案卷读起来…… 此时霓裳姐妹借口向皇后娘娘请安,离开别院。 皇后娘娘哪有时间理睬她二人,只让嬷嬷们教育了两句,便打发她们回去了。 其实她们并非为了见皇后,而是要去县主府见庄婉卿。 昨天突然得了庄婉卿的邀约贴,而且告知二人必须到,否则后果自负。 霓裳姐妹惹不起,只能找个借口出来了…… 庄婉卿正在县主府的庭院内喝茶。 四周双面绣屏风遮挡,暖炉缭绕,她薄薄的一层纱裙外,随意搭了一件银狐披风,半遮半掩。 庄婉卿白皙如雪,两道细细的弯钩眉如倒挂弦月,勾人魂魄的狐狸眼哪怕怒目相瞪,都让人以为是笑颜。 精致琼鼻丰润唇,透着满满地富贵相。 她虽只是县主之女,却因泼辣的性子在京城内赫赫有名。 她曾对天发誓此生只嫁夜丰烨,哪怕陛下私召这位堂亲妹妹要赐婚,她也敢直接拒绝了。 如今却都在谣传,夜丰烨与一个小妾室打得热火朝天? 她一直想见云漓,可惜云漓被夜丰烨带在身边,她无机可乘。只能召别院中的霓裳姐妹来说说话。 霓裳姐妹为庄婉卿见了礼,规规矩矩坐在茶案旁的小杌子上侍奉。 庄婉卿赏二人吃了果子,开门见山,“知道我为何召你二人来,知道什么就说说吧。” 霓裳犹豫一下,并未立即开口。 虽说嫉妒云漓突然得了宠,但毕竟是世子别院的家务事。 庄婉卿是外人,是世子爷从不理睬、甚至话都懒得说一句的外人。 若这个时候说多了,被世子爷知道,岂不是骂她二人胳膊肘向外拐? 霓霜没有这么多心眼儿,直接就把云漓的来历全说了。 “……不过是个破落户的丫头,仗着哥哥救过世子才有做妾一事。” “世子爷重情义,也不知怎么就被她迷惑了,如今别院里有六个妾,只有她整日跟随在世子爷身边。” 庄婉卿听得笑了,“这么破,夜丰烨怎可能喜欢?她定有与众不同之处,是你眼界太浅看不出来。” 霓霜:“……” 怎么还被嘲讽了? 霓裳连忙补话道,“她的确不学无术,技艺不精,但有一点我们比不得,她对世子爷死忠,不掺杂一点私心。” “哦?这话怎讲?”庄婉卿突然有兴致。 霓裳便把那日宇文谦用红翡喜鹊簪诱她回答问题的事讲一遍。 “……她问都未问,便提出与世子爷有关的问题,一个字不答。这件事我们比不得,她纵有万般不是,这一点也值得爷喜欢的。” 庄婉卿了然地点点头,“这就对了,所以她并非一无是处。” 霓霜心底不服,“死忠又能怎样?能被爷宠一辈子?” “她只是个妾,有这一点足矣。”庄婉卿已把自己当做夫人看,“她和夜丰烨是否已同房?” 霓裳脸色一红,摇摇头,“我们根本见不到,实在不知。” 霓霜忍不住吐槽,“或许已经成了,她惯用下三滥的腌臜手段。” 庄婉卿却一点不气,笑出了声,“甭管是否已同房,你们世子开始接纳女人了,我便可向陛下请旨提亲。” 她懒洋洋地换了一个姿势躺,“京城没人能配得上他夜丰烨,除了我。他也到时间娶我了!” 第七四十章 很快就有正妻了 “光天化日,你又在做白日梦?夜丰烨不可能娶你的。” 一道男声传近,声音儒雅。 可惜说出的话刺耳难听,庄婉卿瞬间脸色就变了! “整日与勾栏瓦肆之辈混一起,人话你都不会说了?我和你要的榛苓香,你拿回来没有?我已经答应送给长公主和刑部尚书夫人,总不能让我失言吧!” “每个月才有五颗,你都拿去送人,我卖什么?” 庄尚喜欢生活在市井之中,清爽的装扮似一少年书生,高高竖起的发髻也不过插了一支白玉簪。 他周身未有其他配饰点缀,只在腰间坠了一个悬挂壶。 悬挂壶中有一粒香,就是妙香坊炙手可热的榛苓香。 庄婉卿极其不屑,“京城这么大个地界,伱连个做香丸的都查不到?” “我为何要查?每个月给我送榛苓香足矣,倘若非刨根究底,这香丸或许就变味儿了。” 庄尚走到庭院中,本想坐下喝杯茶,发现有两个外人。 “这是?” 面生,他没见过。 庄婉卿也不打算介绍,“以前在皇后娘娘宫中伺候过的小姐妹……我不管你的香是否变味道,必须马上给我两颗,不如我帮你找制香人?” 庄尚自行倒杯茶,随意地品了品,“你这高山岩雪就是不如高碎沫子味道好……” 顾婉卿气急,拿十两一钱的茶和他一两一筐的比? “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 “你不要插手我的事,下次见面我帮你多求两颗就是了。” 庄尚转身离去,庄婉卿也没了兴致,草草打发霓裳姐妹离去了。 临走时虽给了几样果子点心做谢礼,但那态度便没重视她们俩。 霓霜有些气,回到别院关起门来便吐槽,“……以为她是谁?没得这么使唤人!这若成了大夫人,还能有咱好日子?” “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眼下爷没娶正妻,哪一位府邸的小姐都有可能,咱们一个都不能得罪的。”霓裳更沉得住气。 “反正哪个成了大夫人,都不可能容得下云漓,一个破落户出身的野丫头,什么规矩都不懂,早晚被夫人折腾死。” 霓霜在宫中呆过,眼见太多杀人不眨眼的勾当了。 霓裳思忖了下,“我记得巧月是不是说过,她在帮云漓做什么香丸之类的东西赚私房钱?” “她能做出什么好东西?你还以为她能做出榛苓香?” 霓霜听不得云漓一句好,“你今天在县主府也太抬举她了吧?还说什么她死忠?倒是给我拆台了。” “好就是好,你必须看得见,才能对症下药。”霓裳香丸念头一闪就作罢,突然严肃起来。 霓霜扭捏地坐在一旁,“行,你说什么都对,那你说说现在世子爷只要她一个人,咱们姐妹怎么办?” 霓裳噎住,她能有什么办法? “世子娶亲不会儿戏,得不到世子爷欢心,就做好被夫人认可的准备,男人欢心不过个把月,咱们要熬的是一世呢。” …… 云漓不知已被惦记上,主动端茶递水读案卷,算是把这位倔驴的毛儿给捋顺了。 倒不是她有多狗腿,实在“小黄本”太敏感了。 否则夜丰烨怎会一大早就找陈仙医诊脉看病? 摆明被“小黄本”戳中痛点。 而且此事她还得装傻,不能被发现她早知道真相。 但天天睡在一起,不“运动”一下,岂不是要被人怀疑?而且夜丰烨为何偏偏要选她?! 怕与其他姑娘睡一起暴露真相? 她要不要故意调戏一下,把这位祖宗恶心走啊? 不知为何,跟夜丰烨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疯狂嗜睡,其实仔细算算,也没做什么太辛苦的事。 归根结底五个字:精神压力大。 她需要休息一段日子,需要好好策划偷懒了…… 云漓坐在一旁偷偷思忖,夜丰烨在与提刑司众人商讨审讯结果。 “让魏大勺做了海参汤,还烤了一只小乳猪,你还想吃什么,现在可以说。” “嗯?” 云漓才发现夜丰烨走过来,“爷今天食欲不错啊?” 夜丰烨轻应,“若你没想法,就让他们去准备?” “没有没有,其实魏大勺海参汤做得一般,葱爆海参更不错……”云漓憨憨地补了一句。 夜丰烨立即吩咐给孙泽了。 云漓的心又悬起来,怎么突然这么好? 夜丰烨准备去牢狱审讯,“你就坐在这里等,吃食到了不必等我,自己先用吧。” 说着话,他带东来、顾也阔步离去。 也是陈仙医提及云漓阳气太虚,所以他准备为云漓食补治疗。 云漓不明所以,只琢磨夜丰烨是不是另有目的? 可惜想着想着就睡过去。 宇文谦带着常六儿来,一进门就看到了她。 “哟呵?神奇了!竟然把你带来提刑司?” 宇文谦惊得连忙跑到云漓身边,确定是她之后,下巴一直没合上,“夜丰烨真是不玩则以,一玩惊动天下人啊……你是不是怀孕了?所以他不敢把你放别院里了?” 此事太出格,不符合夜丰烨行事作风。 云漓被吵醒,十分不满。 “你都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 宇文谦象牙扇子捶捶手,“我是来提刑司捞人的,夜丰烨他去哪儿了?” 云漓白他一眼:“他去找地藏菩萨商量事,斟酌大年之前再送那边几个人。” 宇文谦挑眉,“……别以为绕个弯子爷就听不懂,他去审人了?” 云漓轻哼,“还不算太蠢。” “其实他做这些事都没有用,不如和你生个儿子,有子嗣,把宁远侯的爵位继承了。”宇文谦一本正经。 云漓:“……” 是真不知你兄弟半斤八两啊?! 宇文谦凑近云漓道:“出山帮我赌几把?我可以告诉你更多夜丰烨的小秘密。” 云漓一个大白眼,不举之事都不知道,谁卖谁消息还不一定呢吧? “你欠林紫的象牙筷子什么时候还?拿走就不算数了?”云漓看见他,就想起被分出去的两件宝。 宇文谦嘴角抽了抽,“她说不要象牙筷子,让我用一百颗榛苓香交换。” “也不知那制香的到底什么人?妙香坊说一个月才五颗香,我要凑到哪百年?” 云漓一怔。 这榛苓香还是林紫起的名字呢,怎么把事情又推回给她了? “先不管那个制香的,我有一件大事和你说,你答不答应帮我赌一把?” 宇文谦不等云漓拒绝,直接乐滋滋地说出口,“庄婉卿已经递折子求陛下赐婚她与夜丰烨。” “就算夜丰烨不愿做县主的女婿,此事已经上奏朝廷,陛下定会为他选一大户府邸的良妻持家。” “你很快会被正妻天天盯着立规矩啦,不先攒点儿私房钱傍身?别指望夜丰烨能护住你,他的心里只有复仇和寻人,你未来的日子不好过了哟!” 第七十五章 打死也不说 复仇? 寻人? 云漓八卦心的熊熊之火被点燃了一个小萌芽。 复仇不用说,一定是宁远侯夫人,还有他那位很不靠谱的侯爷爹; 但寻人是寻谁?这八卦云漓没听说。 也不知怎的,她几次尝试用花仙天眼去看夜丰烨,不是无法凝神看不出,就是乱七八糟看不出……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有道理?”宇文谦笑眯眯,见她沉思盘算,继续蛊惑勾引。 云漓白眼甩了后脑勺,满眼嫌弃,“爷娶谁做夫人都和我无关,就算我被夫人赶出去,手中的银子也饿不死,凭什么非要帮你赌?我的眼睛又不瞎,能看到斗场在哪里的。” “京城内的斗场都是我开的,你说你能去哪儿斗?”宇文谦洋洋自得。 云漓没想到,“……稍后我要告诉爷,让他全部都封了。” 宇文谦:“……” 这丫头不按套路出牌? “你就说,怎么样才帮我出手赌一把!” 每次都被她勾起胜负欲,宇文谦还真不信这个邪。 “都说了我不是漓云。” “管你是不是,只要你能赢就行!” “……” 云漓盘算,似乎也不是不行? 她虽丰衣足食,但资产不丰,若夜丰烨真娶正室夫人,她可不受这委屈,只能远走高飞,祝他双宿双飞了。 “赢的银子我要五五分成,否则免谈!” 宇文谦更咽在喉,牙都几乎咬碎了,“伱知道我赌一局有多大?你居然张口要五成?!!” 云漓花仙天眼已对他摸得一清二楚,“我分走五成,强过你输个精光,不舍得分钱就别来找,我又不是非靠斗个蛐蛐儿赚钱花!” 宇文谦气急抖冷。 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敢这么贪! 但仔细想想,有这手艺谁不贪?“五成就五成,等我约好了就来找,会帮你先搞定那个男人的。” 云漓眼睛笑弯弯,最担心的事情也解决,和“狐狸眼”对视,瞬时狼狈成奸。 宇文谦也不打算再多留,带着常六儿便回去。 常六儿连忙提醒,“爷,那两个人?”还在里面关着呢!他们今天来,是为了捞人的啊。 宇文谦一甩扇子,“捞什么捞?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爱民官,就在提刑司大牢里多住会儿,反正我已经来过了。” 家人托付,宇文谦不得不应付一下。 他带常六儿立即去约其他纨绔少,孙泽也很快带了魏大勺的美味赶回来。 云漓吃饱喝足,突然想起刚刚忘记问宇文谦,世子在寻什么人? 她不打算再问“狐狸眼”,倒是看起孙泽。 孙泽被盯得直发毛,“云漓姑娘吃完了?我把剩下的送去大牢给爷他们尝一尝。” “牢里血气熏天,就不能把他请回来吃饭?”云漓想想都恶心泛呕。 孙泽早已习惯了,“闻着血气吃的香,而且被审的人饿了,为吃一口香酥鸡,亲爹都能交代了。” 云漓:“……” 道义二字不值钱,当她从来没问过。 孙泽去了大牢,云漓以“亲自”为夜丰烨送饭为由,强行央着孙泽带她一同去。 路上她随意问起“寻人”,“谁与世子爷有如此深仇?会记一辈子?” 孙泽一脸惊诧,连忙嘘声,“是夜大人在找生母,要说深仇是没有,怨怼深重是一定的了。” 云漓恍然…… 她上千年没有亲爹娘,所以三娘子的任性她也逐渐在习惯。 提起话题,孙泽多说两句,“夜大人一直不肯承认先夫人过世,因为死不见尸,生不见人。” “之所以一直守着提刑司,便是方便查消息。” 这不是什么大秘密,何况夜丰烨对云漓不一般,孙泽如实交代了。 “那也没必要这么拼?张弛有度,适当休息啊。” 若不是揪她一起起早贪黑,她也不愿多嘴的。 孙泽笑了,“姑娘以为守住提刑司按察使的官衔那么容易?爷是领了生死状,若查不清刺杀朱正义的凶手,罢官卸任都是轻的。” “???” 云漓一惊,“啥?一个朱正义还闹得这么大?” “而且这群人与刺杀你哥哥的凶手也有关系,夜大人自当起早贪黑了。” 云漓脚步一顿,随即小脚交叠出重影,速度比之前快一倍。 …… 进入深牢之中。 云漓还未见到夜丰烨,就已经听见鞭子抽打的“啪啪”声。 审讯之人似乎已经快断气,除却闷哼之外,没有任何反应了。 “大人,歇歇吧?”行刑的人是顾也,他下手十分重。 夜丰烨急迫似火,若能挖出幕后主使的人,他宁可亲手给此人开颅,看看里面写的是谁名字。 “爷,吃饭啦!” 云漓站在门口喊一声,拎着食盒便进来了。 夜丰烨十分埋怨,“你怎么来了?回去。” 他遮住云漓视线,不想她看见肮脏血污,皮开肉绽。 云漓挪到一旁,把食盒里的东西一点一点端出来,“魏大勺精心做的,您再不吃就凉了……” “听话!” “您吃嘛……” 妖娆撒娇的声音,让其他几个人顿时低头。 夜丰烨没辙,只能去拿帕子先擦手。 孙泽分给东来和顾也以及其他刑卫们伙食。 浓郁的血腥臭味儿把美味的海参遮盖了。 云漓拿出榛苓香粉在监狱里不停地洒。扬手就是半颗香挥发,让庄婉卿庄尚知道都得气趴下。 云漓又拿斗蛐蛐儿用的酸臭香丸掸了掸奄奄一息的人。这方子她只给仙畜野兽们用过,还真不知道对人有没有效果。 东来担忧训斥,“你别离他太近,给他掸什么香!” “孙泽说,也有案犯闻到美食香味就把爹卖了,我是帮他提提神……” 夜丰烨:“……” 东来、顾也:“……” 孙泽立即缩到角落闷头吃饭。 案犯于闯还真醒了。 他还未等睁开眼,便说出拒绝的话,“打死我也不说,我绝对不会说……” 眼神一瞪,闻到了葱烧海参和烤乳猪? 云漓用木棍子戳起一块乳猪皮,笑眯眯地凑近道,“你若肯说点什么,我就让你啃一口?你看怎么样?” /134//.html 第七十六章 幼稚的人的幼稚法子 “呸!臭婊子!拿这小儿科的把戏糊弄我?呜呜呜……” 于闯被猪油沾了一下嘴。 心中想着不能舔,行动却先出卖他。多日未进一粒米,此时沾了一丝油腥味儿,失控到把嘴皮子一起咬掉嚼下去。 云漓一点没害怕。 哪怕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东来、顾也很震惊,齐齐看向夜丰烨。 那是犯人,不是狗。 这位胆子到底有多大? 夜丰烨未动声色,慢条斯理地吃饭。 东来几人也没了食欲,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漓和于闯。 云漓躬身看着他,“香吧?这可是皇后娘娘都夸赞过的魏大勺做的,平时你想吃,还没这机会呢。” “说不说?” “你说什么都行,不一定必须交代杀人凶手,或者说说是谁要刺杀世子爷,最终杀了我大哥?” “你是云倾的妹妹?!”于闯眼神微瞠多一抹凶光。 云漓并未否认地点点头,“你不说是谁,我就把你当凶手。” 于闯突然扯开嗓子笑起来,“哈哈哈夜丰烨,你也拿我没办法了吧?找个小婊子来套话,伱这手段也太低级,有本事你要我的命,我命丢,你官丢,我死的也算很值……呜呜呜呜,啊!” 于闯没等骂完,云漓便用木棍狠狠敲打他的嘴。 说不畏死,可惜肉到嘴前皆不可自已。何况不吃白不吃,做鬼也不能饿死的! 于闯一口肉筋使劲儿嚼,可惜他的牙几乎全部被敲掉,除了噎嗓子硬吞,没有其他办法。 云漓突然凑近他,结结实实挡住于闯的脸。 “你说朱正义的妾都不是他自己的?是给很多人养的?” “其实真正的相好是府尹三姨娘的亲妹妹,但女人生的孩子是你的?” “我勒个乖乖,这关系太乱了吧?你可以啊,挖自家主子的墙角,幸亏朱正义死了,这要是还活着,你恐怕比捆在这里更惨呢。” 云漓噼里啪啦一通说。 于闯顿时傻了! 他啥时候说过这话? “我没说过,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耻的事!” 云漓连忙举着猪骨头回到夜丰烨身边,“爷,他真的说了上半句,婢妾听得清清楚楚!不然婢妾哪知道这么多的人和事。” 理由充分,无法反驳。 东来几个人似见了鬼,他们抓人审了三四天都一个字未吐,云漓拿个破骨头就能勾引于闯交代了? “你别为了云倾的事胡编,此事一环扣一环,涉及诸多人命,不是你能拿来随意扯淡的。” 东来实在不能信云漓,因为她一直不着调。 “我不可能瞎胡编,如果不对也是他胡编。” 云漓举了举猪骨头,“不信你拿这个试试他,看他还能说多少。” 东来嫌弃,“幼稚!” 云漓冷哼,“你倒是不幼稚,那你让他开口交代啊。” 东来:“……”反驳不出。 云漓也不再上前去问话,只看慢条斯理吃饭的夜丰烨。 他两旁摆得是刀枪剑戟,冰冷刑具。他却能吃得细嚼慢咽,十分好看? 夜丰烨把最后一口汤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府尹三姨娘的妹妹,闺名如兮,你应该很熟的吧?”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于闯顿时身子一震,“我不认得,刚刚那话也不是我说的,都是她胡编!” 夜丰烨仍旧平静,“那你为何联络水路的货船,要带她们母子南下,而且还是去你的老家桐乡?” “!!!” 于闯眼神变了色,翕动下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什么水路货船,我根本不知道,而且我和那母子二人没有任何关系,还要我说多少遍?!” “哦?也许再说几遍,连你自己都信了。” 夜丰烨缓缓地站起身,背手缓步到于闯面前,“我原本没想通,为何朱正义一死,如兮姑娘第一时间就找你,但若你二人另有私情,很多事情便说得通了。” 于闯:“……” 他恐惧凶狠地瞪云漓。 这个女人怎能知道如此清楚?难不成他浑浑噩噩之间,真的说了实情? “我不认,你别胡扯!” “就算朱正义死了,梁恭人也不会放你走,更不会放那母子走。”夜丰烨匕首一划捆着他的锁,“你的命已经不值钱,定会交代在这里,但若你想保护她们母子的命,就在这里说点什么。” “我可安排人带那母子南下隐姓埋名,与京城无争。 你知道梁恭人的手段,无论你是一时糊涂还是两情相悦,她绝不容有人背叛朱正义,那母子的命保不下,说不定更生不如死。” 于闯的双手一松,可惜心却揪紧。 如兮是他青梅竹马的发小,是被朱正义强行霸占,才不得不从跟了他! 这女人他守护多年,哪舍得让她落入梁恭人手里?梁恭人阴险毒辣极其狠,于闯都能想到她会把如兮扔去青楼妓院,儿子被被送入宫中做太监…… 为何一时口误把实情说了? 否则此事绝对没人知道! 夜丰烨朝孙泽看了一眼。 孙泽把刑卫们遣走,只留东来在大人身边随候。 云漓也被请出牢房,继续回去等。 …… 一个时辰后。 夜丰烨让顾也继续守住于闯,他带东来离开牢房。 东来仍觉得神奇,“那丫头越来越邪乎了?怎么就把此事给蒙上了呢?!” “人在饥饿到极致时,会出现幻觉失语,她可能恰好听到了而已。”夜丰烨解释得十分合理。 “我们守了好几天,他只字不说,结果她来蹭口猪骨头就交代了,哪儿说理!”东来实在不忿。 夜丰烨想她那个模样,“幼稚的人利用幼稚的法子得到正确结果,不见得不行。” 东来:“……” 您这是夸她?还是损她? 怎么听都不太对味儿? 夜丰烨回到提刑司公房,就见云漓又窝在椅子上面睡着了。 她眉头微皱,似有不满。 椅子太窄挤得慌,自然睡起来没有别院宽大的床舒坦。 “明天换一张宽椅,能坐两个人的那种。”夜丰烨在门口道。 东来:“???”换椅子?没懂? 夜丰烨走去把她抱起来,“她以后能睡得宽敞点儿。”毕竟会是提刑司的常客了…… /134//.html 第七十七章 一辈子衣食无忧 夜丰烨将云漓送回别院并未留宿。 他派孙泽护送如兮与孩子出城南下,亲自带东来及刑卫们去抓捕更重要的人…… 云漓睡成死猪。 什么都不知道。 翌日醒来时,巧月才说起世子爷昨晚离开时的话,“……让姑娘您这三天别出去,也不许见外人。” 云漓乐得听话,直接钻了被窝又躺下。 这岂不是遇上好事了? 起码能睡三天懒觉,再也不用挤在提刑司的硬板凳上。 “你去告诉林紫,中午和她主仆二人一起吃饭!” “再给魏大勺传个话,我中午要吃糖醋大黄鱼。” “哎……姑娘您先别睡,奴婢有事和您说。”巧月本想昨天说,可昨天回来她就睡。 云漓气呼呼,“多大的事不能晚一个时辰说?” “当然是大事,涉及到钱的啊!” 巧月提到“钱”字,云漓扭捏地从床上爬起来。 什么都没攒家底儿重要,这事儿耽搁不得。 “奴婢昨天按日子去了妙香坊,掌柜的说,想和您多订几颗榛苓香,奴婢说回来问问您的意思,也没立即答应,但察觉到被人跟上了!” “奴婢本以为是被人盯上了钱,便去钱庄把银票存了,只留了点散碎银两。可一直到了别院门口,才想到是不是故意探听您身份的?” “但奴婢愚笨,想到的时候太晚了,若提早一些,还能在大街上多绕两圈。” 巧月满脸愧疚,十分自责。 她已经煎熬半天一宿,此时再也等不得。 云漓稍许思忖下,“你再去一趟妙香坊,就说我被挖身份很不爽,以后不再与他们合作了。” “啊?就断了?”巧月不舍,毕竟一个月三百两银子呢。 “去吧,别心疼眼前这点银子,下次再谈价一百二十两起,只有咱们才能做出榛苓香,腰板直一点!” 云漓这般安慰,巧月也便匆匆去了。 但云漓也没了睡意。 起身洗漱了下,又和“疾云”玩了好半晌。 最近她跟在夜丰烨身边,并未把“疾云”带上,院中有“云小花”和遍地的琉璃莲果藤,“疾云”的伤势恢复极快,秃秃的尾巴也长出半指长的毛。 可惜“疾云”飞不起来。 因为它吃太胖了。 没有云漓在院中约束,它和“云小花”偷吃琉璃莲果不说,还去林紫的院中混饭吃。 “你哪还像一只猎隼?摆明了一只走地鸡!让世子爷看见,还不直接把你褪毛烤了?” 云漓拎着它的翅膀上下打量。 “疾云”拱了拱,还想凑她脖颈睡觉。 可惜现在身子太胖,肩膀上已站不稳。 云漓抬手把它撇一边,换上衣服去找林紫了。 林紫见她出现颇惊诧,“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没被世子爷拐走?” “有没有吃的?先让我垫一口。”云漓撵走巧月,忘记问她早饭准备了啥。 林紫让春芽去端来桂花糕和红枣莲子粥,素蒸饺子。 云漓狼吞虎咽,吃得喷香。 “宇文谦一百颗榛苓香是怎么回事?” 巧月说起被人跟踪,云漓便想到宇文谦。 她与宇文谦见过几次身边都没巧月,宇文谦来过别院一次,对巧月是否有印象,云漓也不清楚。 林紫听到这话便笑了,“怎么?他把你给查到了?” “是昨天在提刑司遇上,他突然提起这件事,还问我认不认得制香人……”云漓想想就好笑,“但你打得什么主意?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制香人身份。” 除了巧月和林紫,就连夜丰烨都不知道榛苓香是她做的。 林紫撇了撇嘴,“他再送一副象牙筷子,我自当不要,直接送银钱,也侮辱人。让他去妙香坊买上一年半载的榛苓香,既得银子又出气,两全其美。” 云漓顿时心肝疼,“……伱知不知道一百颗榛苓香,咱们会亏多少?” 林紫不知道价格,“很亏?” 云漓左手比划个一、右手比划个二,“妙香坊一颗香卖二百两,净赚一百四十两。” 林紫险些噎住,手指都不知怎么摆弄了,“那十颗一千四百两,一百颗就一万四……” 云漓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天下的生意人,就是这么黑,而且妙香坊卖短儿,说不准还会再讹他一笔更大的。” “这……我好些玩得有点过火了。” 林紫以为千八百两的事情,对宇文谦来说无伤大雅。但已经到了五位数,便自觉过分了。 “眼下怎么办?我去找人说说,事情就算了吧?” “算什么算?这银子当然要全挣啊,不能让妙香坊赚大头!” 云漓眼巴巴地看林紫,“你想不想学一学做榛苓香?” 林紫指了指鼻子,“我?我只喜欢看话本。” “做香丸也很好玩,总得有点私房营生吧?难不成别院混一辈子?世子爷真娶了正室夫人,就没有这么悠哉日子过了。”云漓不断地催眠她。 林紫眼神一瞠,“怎么你也知道这件事?姑娘们这两日都在说。” “说谁?庄婉卿?” “对,就是她,她是咱们世子夫人的第一人选。” “所以就更不能与妙香坊合作,因为妙香坊是她弟弟的。” 林紫惊愕,“……若你这个制香人的身份被查到,岂不是……” 云漓痛快地点了头,“很惨,非常惨,一定把我当奴婢使唤,或许一个铜子儿都不会给。” 正室夫人使唤个小妾哪有给钱的? 只会大饼一张接一张的画,或者别人罚抄经,轮到她便罚制香。 “但世子爷会娶她吗?也莫要以讹传讹。爷对你与众不同,连去提刑司都带着你,可是前所未有的。”林紫抱有怀疑。 云漓想了想,“不知道。”她有天眼也看不出。 林紫悄咪咪地凑过去,“你说实话,爷对你好不好?” 云漓挠挠头,“其实我也不明白他为何带着我,或许因为我哥哥?” “他对我大哥是真心的好,直到现在都没放弃追查杀死他的人……” 林紫吐了吐舌,“那你和世子到底有没有……” “没有!” 云漓羞得说不下去,“快说你到底学不学制香?你若肯答应的话,就算咱们姐俩合伙做,我出方子你出人,宇文谦是第一个客户,哪怕卖他一百颗榛苓香丸就关门,咱们俩也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第七十八章 真正的制香人 云漓貌似说玩笑,林紫却知道她不是玩笑。 “你的意思是,世子爷若娶正室夫人,你便打算自力更生了?” 林紫问得十分认真,如今已有正妻入门的架势苗头,就不得不为以后做打算。 云漓点了点头,“与外人说我不喜欢内宅争宠,定会骂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你是知道的,我只想踏踏实实过舒坦日子,从来不想争什么宠。” “若世子真娶了一个母夜叉,让咱每日卑躬屈膝的晨昏定省,不如提前请恩被放走。反正手里有银子,日子怎么过都不怕的。” 林紫沉了沉,“你真舍得世子爷么?别说你心里一点儿没有他。” 云漓耳朵根一红,怎么话题又回来了? “他是长的帅,可帅又有什么用?”而且还不举,又是工作狂,哪一件和云漓的理想都不合拍。 林紫思忖了下,“容我想一想,其实我面临的问题和你差不多。” 她当初是被皇后责罚,赏给夜丰烨做妾,本人心中并不愿。 云漓可不容她再拖延症,“时间不等人,伱最好快些想,毕竟宇文谦那一百颗榛苓香的事,压不了太久时间的。” 林紫点了下头,二人便换了话题,说起最近别院中的八卦。 巧月去妙香坊之后,又去了宴宾楼订下红烧大黄鱼。 得知云漓今天在别院中用饭,魏大勺特意多做了两道素菜,亲自跑来一趟请她尝。 云漓这位“师父”也不好意思总白吃,偷偷弄了琉璃莲果粉的佐料瓶,送给魏大勺做独家秘方,绝不外传…… 她在别院悠哉悠哉地度过一日,庄尚却没什么好脾气,怒气冲冲去找了庄婉卿。 “说过不许你插手制香人的事,你为何派人去跟踪?现在制香人拒绝供给妙香坊,我答应小公爷的事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庄婉卿正由丫鬟们伺候对镜比量着新料子,裁剪冬衣。 庄尚听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便心烦,一把将镜子推倒了。 衣镜碎了一地,吓的丫鬟们连忙蹲地拾捡。 庄婉卿满不在意,找了干净的地方坐下,吩咐丫鬟们上茶。 “你急什么?不就是个制香人?如今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你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知道身份又如何?又不是你亲爹娘孙,凭什么你要多少给多少!”庄尚最不喜欢庄婉卿,更不懂母亲为何偏宠她一个。 庄婉卿笑盈盈地凑近他,“我若能嫁夜丰烨,还真就做得了这个主。” “你什么意思?”庄尚不解。 “那人是世子别院的人,没想到夜丰烨的妾室中还真藏了能耐人。”庄婉卿直截了当。 庄尚大惊,瞬间不信,“怎么可能?你找了什么人去查?一个妾而已,绝对不可能有那一番手艺!” “怎么不可能?当初各宫娘娘为他选的十个妾皆出类拔萃,女工手艺不差各家豪门小姐,做出榛苓香,一丁点都不稀奇。” 庄婉卿早对夜丰烨十个妾室的来历出身打探清楚。 她排除了霓裳姐妹俩,黄婉芸擅长作画,只有玖茹喜好做香。 但另外的林紫和云漓她也没否定,“……等我亲自去世子别院见一见就知道是谁了。” 庄尚顿一下,“你还要亲自去?我听说夜丰烨不在京城。” “他不在,我才去,还要看看他时常带在身边的云漓姑娘是什么样子的妙人。” 庄婉卿撇了一眼庄尚,“女眷的院子,你别妄想和我一同去,我若确定是哪一位,会把她当成捧在手心里的宝儿,乖乖帮你挣钱的。” 庄尚蹙眉厌恶,听这话起身就走。 庄婉卿却留他,“去哪儿?母亲昨儿还问起你,你该去给她老人家请安的。” “她有你哄就足够了,我可不会编那些鬼话糊弄亲娘的。” 庄尚声淡离去。 庄婉卿斜眼冷哼。 “主子,咱们还要去世子别院?”庄婉卿的大丫鬟画眉问。 庄婉卿立即吩咐丫鬟们更衣,“去什么世子别院,咱们要进宫求赐婚!只要赐婚的旨意下来了,去哪儿都理所应当了!” …… 云漓与林紫美滋滋地吃了一通午饭,便回小院中休歇午睡。 等她醒过来时,却是巧月跑来说了一个大八卦。 “您下晌睡的这会儿功夫,京城都闹开花了!” “那位爱慕咱们世子爷的县主长女在皇宫门口遇见侯夫人,两个人又针锋相对的吵起来,差点大打出手了!” “宫门口?消息传得这么快吗?”云漓十分惊诧。 “当然快,毕竟您现在有魏大勺这位名厨做徒弟,他那边得了消息,马上就派人来传话,可惜您睡着了,奴婢便给了赏钱把人打发了。” 巧月听得喜滋滋,“按说她若真做了正夫人,侯夫人怎么说也是婆婆,这么一闹,世子爷怎么也不可能娶她了吧?” “不好说,没准她就想玩一把别出心裁,告诉世子爷她不是那边一伙的。”云漓虽不喜欢斗,却并不傻。 毕竟在仙界卷了上千年,这些手段见过太多了。 巧月一时怔住,姑娘说得也有道理? “还有一个八卦您听了可别生气。”巧月小心翼翼。 云漓呆呆地看着她,“只要与钱没关系,就没什么能让我生气。” 巧月仍旧不放心,先去给她倒了一杯茶,“您先润润嗓子。” “行了,快说。”云漓最近疲累过度,也不想总用花仙天眼去看东西。 巧月抿了抿唇,“是妙香坊的东家找来了。” “嗯?” 巧月连忙继续道:“不过他没找您,而是找了玖茹姑娘和林紫姑娘,询问她二位是不是榛苓香的制香人。” “表示查身份的事他并不知晓,都是庄婉卿一人所为,特意前来道歉,希望能继续合作……” 一共这么多位姑娘,唯独就把云漓姑娘给漏下了。 摆明认为她最不可能是制香人,侮辱感极强。 云漓眨么眨么眼,“我就这么不像制香人?” 巧月啧啧两下,“姑娘大智若愚,是他们眼拙看不出您天资卓绝。” 云漓索性二郎腿一翘,解决一个大难题,“那这制香人的名头我就不要了,以后榛苓香的制香人就是你巧月,而且的确是你动的手,我可只做过一次香。” /134//.html 第七十九章 这位姑娘我请定了 “奴婢?制香人?” 巧月一双小手摆不停,“这怎么可以,不行不行,奴婢可不行!” “怎么不行?说你行、你就行,要是你顶了制香人的名号,我再去挣宇文谦一百颗榛苓香的银子也不必心虚了。” 云漓越想越合适。 若宇文谦知道榛苓香是她制的,再去找夜丰烨说情,涉及到上万两银子,夜丰烨不可能袖手旁观。 若巧月才是真正的制香人,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一女子,宇文谦再怎么不要国公府的体面,也不会和一个丫头过不去。 何况她真开个香料铺子,巧月必然是掌柜。 如今多个“制香人”的身份做加持,铺子的品质也能上台面。 巧月见云漓越发认真,“姑娘您是认真的?一百颗榛苓香又是咋回事?”她没跟着去提刑司,自然不知宇文谦的话。 云漓把象牙筷子换榛苓香的事情给说了,“……就算咱们不卖妙香坊二百两银子一颗那么黑,折一半,这一笔生意做完,你也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婆了!” 巧月眼睛瞪大。 一百颗? 上万两?! “那奴婢是不是得抓紧把上百颗香丸做出来?院子里材料不够,奴婢得出去买一趟……” “别急。” 云漓想到庄尚已经找上门,“他不会轻易放过制香人,你也可以再藏一会儿。咱们香料铺子若想光明正大的开,不妨就借他的力,也省得做后期的宣传了。” 巧月一脸懵。 完全没听懂。 云漓也不期望她能懂,“你只要记住榛苓香是伱做的,其余的事我来操持。等铺子开张,我会分你二成的利,以后你也是个小老板,别总把自个儿当下人。” “?!!” 巧月瞠目结舌,“不行不行,奴婢占了制香人的名头,还和姑娘学了手艺,怎么还能要分利?这也太不仗义了!” “我又不可能让你白拿钱,真的开了铺子,就不是拿点香丸去妙香坊卖一卖这么简单了,琐碎的事情多着呢。” 云漓想到香料铺子一开,银子必定飕飕地来。 而且还不用她出面经营,只在幕后数钱花钱就可以,小日子甭提多舒坦。 巧月一时有点傻。 毕竟事情跳跃到她做梦都不敢想。 “您说这么多,世子爷会答应吗?” 她是云漓的奴婢,云漓却是世子爷的人。 设想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关键得看世子爷答应不答应。 云漓无法判断夜丰烨。 亦或者她从来都没考虑过? “咱们是正经的香铺子,有什么不可以?” 何况夜丰烨若娶了正夫人,她便请恩离去,谁也管不着谁,何必顾忌这么多。 但这话她没和巧月说。 否则丫头一定以为她疯了,需要慢慢洗脑渗透。 二人没等再多话。 影荷姑姑召各院的姑娘派人去领过年礼。 云漓让巧月先去,独自思忖此事需要怎么斟酌才更好…… 此时前堂中。 影荷姑姑正陪伴庄尚在屏风后喝茶。 原本庄尚要见姑娘们,被影荷直接拒绝。 他退而求其次,便以送礼为由,要见别院中的丫鬟们。 反正他只认得巧月,来了真正的制香人,他也认不出。 影荷姑姑原本不答应,奈何庄尚拿了老县主的帖子,还摆出陈嬷嬷在宝慈宫侍奉时,老县主是帮衬过的。 此时若她再不识抬举,送人到别院不容易,想把她请走,可是太容易了…… 恩威并施,影荷姑姑也没办法。 她只能拿“过年礼”这三个字做筏子,让丫鬟们都来一趟。 庄尚就在屏风后面看。 能不能找到真正的制香人,影荷姑姑一点不在意,她只盼此事快些了结,否则被世子爷知道麻烦就大了! 丫鬟们陆陆续续前来领,庄尚努力辨识,并未露真容颜面。 直到巧月和春芽出现,庄尚才立即从屏风后闪步而出。 “你,就是你!” “不知她侍奉的是哪一位姑娘?” 眼见庄尚指的是巧月,影荷姑姑也连忙追出来,“您确定是她?” “对,就是她。” 庄尚看向巧月道:“请你的主人出来一趟吧?我还有笔大生意要与她谈,不是你一个丫鬟能传话做主的了。” …… 巧月拿了年礼呆滞原地。 她实在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妙香坊的东家?! 眼下怎么办? 她和姑娘还没商量好呢啊! 影荷姑姑连忙道,“庄公子恐怕是认错了,巧月侍奉的云漓姑娘,根本不懂调香。” 连香粉品类都分不清。 怎么可能做出榛苓香? 庄尚却不这么看,“我是真心实意求见您家姑娘,就请姑姑行个方便,带她出来见一见吧。” “这实在不妥,毕竟是内宅女眷。”影荷姑姑道。 “我是真心求香,不是胡乱扰人的登徒子,夜大人知道也无妨。”庄尚坚持。 “公子您恐怕真的弄错了,云漓姑娘的确不会调香,此事我们是能作准的。”其他仆妇见影荷姑姑太为难,只能上前插话。 “的确,当初我姨母做教习嬷嬷时,我与云漓姑娘一同上课,她对此事的确不精通,公子一定认错了。” 影荷不得不澄清,否则此事太诡异了! 庄尚半信半疑,“到妙香坊传话送香的就是她,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也许是和巧月姑娘长得像?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巧月一定不是,公子去其他地方再找找吧?” 影荷认定不是云漓,也更不可能是巧月。 巧月是从人牙子手里买的粗使丫鬟,模样也并不清秀,怎么看都不是个制香人,更何况是榛苓香。 巧月杵在原地有点傻。 这会儿她是认? 还是不认? 认了之后要怎么说?她心里完全没有主意啊! “这位姑娘的身价是多少?影荷姑姑说个数,偶遇如此相像的人也是缘分,我便把她请回妙香坊。” 庄尚突然要买巧月。 影荷姑姑也愣住了,“公子要买巧月?” “对,就是她。” 庄尚寻了一个椅子上坐下,“如果影荷姑姑做不得主,就把这位姑娘的主子请过来。” “这位姑娘我今天请定了。” 第八十章 我全部都要了 不仅巧月傻了,就连影荷姑姑与其他人也都傻了。 都已经说了不是制香人,怎么二话不说要把人带走? “奴婢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此生绝不奉二主,公子不必动这歪心思了!” 巧月懵了又懵,虽想不明白制香人一事,但对云漓,她忠心耿耿,绝不会离开的。 庄尚并未理睬巧月,一直看向影荷姑姑,“就请姑姑行个方便,此事我定会重谢报答。” “……”影荷姑姑沉默了。 按说一个小丫鬟而已,买来卖去,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这丫鬟是云漓的人,云漓又得世子爷偏宠,真把巧月这么送出去?闹起来恐怕很难收场。 “这事儿实在太突然,世子别院还没送出去过丫头,而且就算送,也要巧月自个儿乐意才行?似乎她不愿跟着公子走。” 影荷把事情推出去,只要巧月答应,她也有说辞不是? 庄尚看向巧月,“你如今月银多少?我给你翻三倍。包括你的老子娘也都一并养了。” “我也不管你是不是那传信送香的姑娘,会在妙香坊给你找个活计做,迎来送往还能学到手艺,总比你在此地伺候一个妾室强。” 庄尚自信不会看错巧月。 但众人都说巧月伺候的主子不会调香,他判定制香者另有他人。 但他观察了巧月,巧月的手指纤细修长,拇指与食指还有磨出的茧。 这不是绣花顶针的茧,而是筛香粉磨出的茧。 这丫头或许是个小学徒?终归是被信任的人,否则不会让她送香收钱,操持外部联络。 倘若她对榛苓香的方子知晓一知半解,能否找到真正的制香人也没那么重要了。 “奴婢没有老子娘,也只认云漓姑娘一个主子,您给十倍百倍的月银,奴婢也不走。”巧月很快便打了庄尚的脸。 庄尚蹙眉,“就这么忠贞不二?” “姑娘待奴婢似家人,奴婢去留全听姑娘的。”巧月硬气道。 庄尚被气笑了,“那就请伱的主子出来,看看她心里,你到底值多少钱……” “巧月值多少,不是用银子能估量的,这位公子请回吧?一个大男人突然到世子别院来要人,传出去风言风语,县主府也被人笑话。” 春芽瞧见巧月被留下,暗道不好,立即回小院去回禀。 云漓听春芽说了两三句就反应过来咋回事。 她紧赶慢赶,进了前堂就听到庄尚开口要买人。 巧月看到云漓出现,似是看到救星,“姑娘,奴婢坚决不走的!” “放心,又不是八抬大轿来娶你,没人能随随便便就把你带走的。” 云漓一身宽袍袄,外罩了一个獭兔披风,发髻简单一束,只用一条白色带子轻轻扎了下。 她在院中休闲惯了,情急之下穿得洒脱来见人,与平日气场大相径庭,颇有几分远观不可亵玩之感。 庄尚打量她几眼,不可小觑,“姑娘说话好锋利。” “那要看对什么人,登门世子别院来抢人的人,我又何必客气。” 云漓一直稀里糊涂,怯懦待人,从未如此尖酸刻薄,让影荷不禁愣了下。 她本想快些把人打发走,没料到发展到这个地步? “庄公子慧眼识人,看中巧月也是她的福气,有话好好说。” “所以姑姑您还等什么?我都已经拒绝了,您就把人请走吧?”云漓早没了香料铺子的算计,都已经明目张胆抢人了,她也不需要客气。 “你可知道我是谁?”庄尚已有怒意。 云漓冷呵,“世间男子,我认世子爷一个人就行,你是谁与我何干?” 庄尚:“……” 这话还真挑不出毛病。 “我是妙香坊的东家,庄县主是我的母亲,此次前来是寻榛苓香的制香人,恰好看中这位姑娘,想召她到香铺精心习学,有一份更好前程。” “姑娘若体恤她命苦无依,理应放她离开,何必把她囚于内宅,只做个洒扫洗漱的糙丫头?” “倘若姑娘愿意,我可出三十两银子,买巧月姑娘一份自由。” 云漓一怔,“你说什么?要她到妙香坊习学?” 庄尚抖了一下前襟,“当然,我庄尚说一不二,岂会糊弄一个小丫头?倘若三十两嫌少,我可出到五十两。” “五十两莫说其貌不扬的小丫头,就是技艺卓绝的官妓子,也是能选一个最好的。” 云漓冷呵一声,“你也配?” “!!!” 庄尚气得起身,“我诚心诚意,你却如此无礼?实在欺人太甚了!” “云漓,别说气话,庄公子是诚心而来!”影荷没想到云漓今天这么冲,为了巧月,要得罪庄公子? 而且巧月到底哪里好? 竟然让庄尚出到五十两? “诚意?诚意就是把巧月当成榛苓香的学徒工,想借她的手,偷走榛苓香的方子吗?” 云漓的花仙天眼早把庄尚心里想法给看透,“但你算错了一件事,榛苓香就是巧月亲手配出的,她就是一直被寻找的制香人。” “!!!” 庄尚看向巧月,其他人也看向巧月。 重金难求的榛苓香是小丫鬟调配? “说她是个学徒也就罢了,竟说她是制香人?简直可笑。” 庄尚错愕一瞬,自然不会相信。 “有什么可笑的?巧月,把你调的香拿出来给她们看看。” 云漓也不再琢磨如何设计会好,她就要告知所有人,巧月是榛苓香的制香人。 三十两? 五十两? 买人岂能似买鸡鸭鹅? 她已看到巧月面庞的自卑无措,满是被当物品交易的悲哀。 巧月愕然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云漓走到她身边,掏出她荷包里的小香团。 香团打开,里面是五六颗已经做好的榛苓香。 自从知道榛苓香卖钱,她便起早贪黑,但凡有空就做一颗。 做好的所有香丸又怕丢,便全都放在身边随身带,哪怕睡觉都不脱手。 庄尚看到榛苓香,满面震惊。 他实在无法把榛苓香和一个丫鬟联系在一起。 但他也不得不信,因为除了妙香坊,根本没有多余的榛苓香,而且还是六七颗。 “你不放她也可以,她做的香,妙香坊全要了,现在就签字画押,无论做出什么香,我全部都收了!” /134//.html 第八十一章 我天生胆子大 “等一等,庄公子能确定制香人就是她?” 影荷姑姑缓过神,连忙上前阻止道,“巧月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怎么可能做出榛苓香?” 云漓都学得稀里糊涂,更不用提偶尔才能蹭听几句的丫头了! “对啊,她伺候云漓姑娘前,不过是被卖来卖去干杂活的。” “这可不是玩笑话,云漓姑娘别信口胡说啊。” …… 不仅影荷姑姑怀疑,仆妇们也认为离谱。 一个破落户的主子和丫头,怎么可能做出榛苓香? 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不可思议了! 庄尚没有理睬,只看云漓和巧月。 云漓更懒得理睬这群无知女,“巧月天资聪颖,自学成才不行吗?咱们别院学的那点调香手艺,是不可能做出榛苓香的。” 影荷姑姑面色讪讪,毕竟教习嬷嬷是她的亲姨母,“不如就请巧月姑娘露一手给大家瞧瞧?也别戏弄了庄公子,别院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担不起,您还把人请进来?五十两就要买世子别院的人,我还不知影荷姑姑做起牙婆子的生意呢。” 云漓嘴巴毒起来也不要命。 影荷被噎得死死,索性一句话也不说了。 庄尚不愿再耽搁,“我信她是制香人,也是帮你赚钱的奴,想要多少,你开价就是,不必说这么多废话!” 若巧月真是制香人,想把此人买走已经不可能。 可眼前的云漓让庄尚很厌恶,横插一杠又难缠,不就是想借机多讹一点银子么? 巧月一怔,“姑娘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那是哪种人?” 庄尚不惜挑拨道,“她若真的心疼你,何必让你躲躲藏藏,不许你抛头露面呢?” “反正伱不懂,不许你胡乱栽赃姑娘!” 巧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姑娘才是真正的制香人,她只是个冒牌货啊! 云漓才不在意旁人如何说,但这庄尚她从看见便十分不顺眼。 “影荷姑姑和其他人都不信你做出了榛苓香,你就做一次给她们瞧瞧?” “春芽,你去把院子里的香料盒子拿过来,咱们巧月也要露一手,免得被人说弄虚作假就不好了。” 庄尚越着急,云漓越不急。 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不妨就闹得大一点儿,否则哪能消得了这口气? 春芽听了这话,匆匆就跑。 此时其他姑娘们也听了信儿,虽有外男在,她们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全都凑了屏风后面看八卦。 那是价值连城的榛苓香。 怎能是巧月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做出的? 可眼前一幕又让人不得不信。 这云漓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捡到巧月这么一个宝! 春芽动作很快,取来的物件也是早已磨好的药香粉。 庄尚虽不知各类粉末是什么,但这一套物什不虚假,十分精湛又地道,他不禁眼前一亮。 云漓看了看巧月,“上吧。” 巧月很犹豫,“姑娘……”她若做出来,榛苓香的制香人就真的成了她。 姑娘把这么旺气的名声让给她?巧月心中愧疚得很。 “别想那么多,做。” 云漓心神平稳,才不在意名声不名声。 巧月点头应下,也站了台前沉了沉。 毕竟做过很多次,哪怕此时紧张的手发抖,但每一个步骤都似刻在骨子里很快香气袅袅,萦绕不散。 让沉寂清冷的前堂也多一分春暖雅致的意味,所有人都想多吸几口,清一清心头压抑的沉闷味道。 眼见巧月做香,所有人都震惊了。 好似她站在那里便换了一个人,就连她脸上的雀斑点点都不再丑陋,而似清雅文静的点缀了。 “不必到最后了,要多少钱,你说!”庄尚是内行,巧月刚一上手他便知道假不了。 云漓不慌又不忙,待巧月熏烧出第一丸榛苓香时,她才笑眯眯地开口道,“庄公子刚刚说的对,我不该埋没巧月的天赋,把她囚禁在小院里。” “所以我打算开个香铺子,交给巧月打理。” “至于您的妙香坊,我们不想合作,只因您狗眼看人低,开始就把巧月当个奴隶买来又买去,实在没诚意。” …… 所有人都不再怀疑榛苓香是巧月做的,可云漓说翻脸她就翻脸? 这位好歹是庄县主的儿子,哪是这么容易得罪的?! “云漓,你想清楚,开香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影荷姑姑插话道。 霓裳姐妹在屏风后面也搭了话,“铺子也不是你想开、就能开的?世子爷也不见得答应呢。” “而且妙香坊能把榛苓香卖出高价,你的铺子可不一定有这份本事。” “不如与庄公子合作一把,两全其美岂不正合适?” 姑娘们纷纷插话,也是刻意讨好庄尚。 谁知陛下会不会赐婚庄婉卿和世子爷? 若那位真的成了正室夫人,她们的日子还不知过成什么样,起码别得罪这位小舅爷…… 庄尚端起茶,翘起的二郎腿悠荡一下,“二十两一丸的价格,你们做多少、我收多少。” 他抿了一口才不屑道:“莫看你做的是榛苓香,若我妙香坊不收,其他几家香铺也不会收,不信你就试试看。” “怎么还比之前价格少了?”巧月惊了,眼前一幕让她实在看不懂。 庄尚笑了笑,“之前一个月五颗,现在不限额,自然价格要降的。” “姑娘?”巧月发懵,只觉得不是这个理儿? 云漓把玩着手中榛苓香,随手就捏成粉末,随着清冷的微风吹散了。 “还不明白吗?仗着身份压咱们,今儿说二十两,没准明天就二两,或许还打了主意,让咱们的香铺开不成,开起来就有闹事的呢。” 云漓把庄尚的所有主意都说了。 庄尚一怔,这女人脑子够精明?他怎么想的都知道? “可惜我天生胆子大,不怕您欺行霸市。” 云漓站起身看庄尚,“铺子我一定开,您也甭惦记把巧月绑走,因为最重要的一味香料在我手中,你绑了她也没有用。” “原本以为庄公子是爱香之人,没有纨绔铜臭,奈何得了小公爷一百颗榛苓香的约,也是沉不住清高傲气,为了万两银子折腰了……” 第八十二章 要把她带走! 庄尚被嘲讽到怒意横生,除却屈辱,他更为恐惧。 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包括宇文谦一百颗榛苓香的事? 他二话不说,迅速带人离开。 榛苓香可以有,也可以没有,但被一个妾室如此嘲讽,这口气他很难咽得下。 夜丰烨再厉害,也只会审案杀人,是个刽子手而已。 他的妾室想在京城中开香铺?没有那么容易的! 影荷姑姑追上几步,臊眉耷眼地折返而归。 姑娘们已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说起云漓不识好歹了…… “那是庄县主的小儿子,就算不做官,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他的姐姐连宁远侯夫人都敢顶撞,也可能是咱们的正室夫人,你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吧?” “他已经给了二十两一颗榛苓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竟然妄想自己去开香铺子?” “你现在去求情或许来得及,否则世子爷知道都不会轻易饶了你……”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快把云漓数落到地缝儿里。 云漓毫不在意,慢悠悠道:“我得罪的人,你们怕什么?平时不都盼着我早点从别院滚蛋么?这岂不是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你……” 霓霜被噎了一下,才说出心里话,“我们是不想被你连累!” “那就去告状啊,说庄县主的儿子不知怎么跟上了别院的丫头,还非强买强卖,看看世子爷会怎么说?” 云漓不知夜丰烨会怎么做,起码她不会让巧月吃亏。 巧月心虚不得了,“不如铺子的事,咱们再想想?” “想什么?云漓为你出头还不够?那我也来参一股。” 林紫难得地离开“话本”露了面,直接放桌上三百两银票,“别院难得出巧月这么一个奇才女子,自当要有人撑腰。” “撑不起名声,就只能多给银子,我能拿得只有这么多,至于怎么分红再商议。” 巧月一怔,没想到林紫姑娘也参了股? 她并不知道此事云漓已经与林紫商议过,感动地眼泪都快流出来。 “这事儿没有世子爷同意,谁都做不得。” 影荷看出其他姑娘也起了小心思,连忙阻止。 云漓不想再废话,“姑姑还是想一想,怎么和世子爷交代外人进门吧?当初宁远侯府的妈妈挨了多少板子,你心里也是知道的。” 影荷:“……” 她当然知道,所以这件事更不能让世子爷知道! 影荷姑姑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帕子都撕碎了。 云漓和林紫带着巧月、春芽回小院。 霓霜嫉妒心起,“随随便便就拿上百两银子?林紫姑娘也真够阔气的。” “县令府的千金,咱们比不得……” 霓裳不愿参与是非事,“甭管谁输谁赢,咱们都躲一边儿,何况世子爷的性子,真不见得罚云漓。” 霓裳这般说,姑娘们也想起世子爷是最护短儿。 但这件事还会护着吗? 毕竟庄婉卿很可能会被赐婚的…… 姑娘们仨仨俩俩离去,只看此事会有什么样结果。 云漓回到小院就把林紫的三百两银票还回去。 “……一百颗榛苓香就算作你入股,银票你收好,咱们用不了这么多。” 林紫知道拗不过云漓,也便收下了,“你打算怎么办?那个人看起来不怎么好对付。” 庄县主府再怎么失势不中用,也不是三两个世子小妾能扛得过的人。 “扛不过也得扛,难不成把巧月卖了?再被他逼着签什么买卖契?” 云漓丝毫不妥协,只因庄尚不把巧月当人看。 但若说她是榛苓香的制香人?麻烦事也不会少。 或许想离开世子别院也没那么简单了。 “可奴婢能力还是浅……”巧月仍旧心虚,她除了榛苓香之外,其他香丸都不会?不包括斗蛐蛐儿用的酸臭香。 “榛苓香虽好,但开铺子不可能只卖一种香,你这段日子制香也很有心得,可以自己研究几种小香膏。” “我会再翻一翻古香谱,你按照上面的香斟酌调配,就是独一无二的制香人。没人能质疑你的能力,除非你怀疑你自己。” 云漓已经这般说,巧月连连点头,“奴婢很喜欢制香,也想了几种改进榛苓香和其他香膏的法子,待做出来之后,再给姑娘们看。” “有这心气儿就行了,你和春芽去研究吧,原本今儿还想好生歇一歇,都被这位瘟神搅和了……” 云漓把巧月打发走,只和林紫二人说起私房话。 林紫见巧月离去,“你今儿把我吓坏了,好似变了一副模样,旁日可鲜少见你满身带刺,谁都不容。” “欺负我可以,欺负巧月绝不行。巧月之所以对我忠心耿耿,就是想跟一辈子,今天那个人出五十两时候,她的眼神已经绝望了……” 云漓沉叹一声,“我也知晓有些鲁莽了,但此事根本没有回头路。” “那人手段恐怕很脏,我有一位叔父在京府尹任职,若开铺子的话,我可以去打个招呼的。”林紫难得说出家事渊源。 云漓摇摇头,“别搅和家人进来……我准备从宇文谦下手。” “小公爷?” 林紫对他印象不怎么好,“那人霸道又诡辩,你别再中了他的招,他比咱们世子爷阴多了。” 云漓禁不住笑出了声,“我猜庄尚一定去找他,若不是为那一百颗榛苓香,他也不会找到世子别院的。” “怎么感觉是我闯了祸?” 林紫忧心忡忡,“要不是我随口一说百颗榛苓香,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你虽始作俑者,却不是那无后之辈。” 云漓开始盘算如何拉宇文谦入坑,又琢磨着用花仙天眼看到庄尚隐藏的秘密,什么时候用合适? “不过想在别院好好休息一天,怎么比去提刑司端茶递水还要累?” 她一时有点想念夜丰烨。 若他不许开香铺子该怎么办? 真的要就此离开别院吗? 云漓念头还没等落地,就听外面响起了三娘子的叫嚷声。 “丫头去哪儿了?竟然做香卖钱了?” “早就看你吃香喝辣不一般,竟然还把这件事瞒着?巧月是我送你的丫鬟,现在我要把她带走,再给你换一个人来!” 第八十三章 世子爷不想要这门亲事的 听见三娘子说话,云漓和林紫连忙出了屋。 巧月被三娘子揪着,险些踉跄了一个大跟头。 三娘子迎面看见云漓,刚要开口训,又发现林紫在。 “林紫姑娘在做客?我来得不是时候了……” 三娘子瞬间变怒为谄媚,她知道林紫是县令府千金。 “今儿刮的也不是西北风,怎么就把你给吹来了?” 云漓松开三娘子紧拽巧月的手,巧月惊恐害怕,连忙躲了云漓身后。 三娘子收敛笑容,直接把话挑明了,“是妙香坊的掌柜找上门,我才知道你们偷偷摸摸做了那么贵的香!” “一颗香丸就赚几十两,却一两银子都不肯贴补家里头?你还真就做个白眼狼!” “能卖那么贵的香,原料药材稀奇得很,成本就贵了去了,哪有那么高的利润!你以为巧月随意吐口唾沫就能成?做什么黄粱美梦呢!” 云漓没想到三娘子出现的这么快。 距离庄尚离开,一个时辰都不到。 显然他出了别院就打探到了三娘子,直接就戳她软肋上。 三娘子讪讪,“那一个月几十两的收成总有吧?” “你戴的沉香坠子就二十两,一顿寿宴三十两,外加前儿个送去的两匹缎子面,还有珠钗首饰哪个不花钱?我可亏了你用度?”云漓小账本算起来,清清楚楚。 三娘子仍不服气,“那是你孝敬我的,可家里……” “别和我提家里。” 云漓让巧月去倒茶,也没让林紫走,“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怕被笑话,您的吃穿用度我可以管,那两个废物我没义务。” “而且妙香坊的人找上门,也没安什么好心思,巧月不可能和您走,您就歇了这份心思吧。” “嘿,你这丫头,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到底把不把我当亲娘!” 三娘子也不顾林紫在,坐了榻上二郎腿一盘,牡丹大花的褙子袄,衬得她比林紫、云漓更多几分妖媚劲儿。 “你孝敬我是应该的,毕竟我把你养了这么大。但你大哥拿命帮你换做妾,就是为了让你拉扯家,你不能自己出息了,对弟弟妹妹撒手不管吧?” 云漓直直地看着她,“您要我怎么管?谁家都不缺个看坟的啊?” “你……” 三娘子气急,却还拿方哥儿没辙。 “你就不能和世子爷说两句,为方哥儿求一求情?” 云漓轻飘飘,“不如你先想想他能干得了啥?” “我听说你想做香料铺子?”三娘子眼神瞄向巧月,也把心底的打算说出了口。 云漓顿时把她摁住,“甭想插手,绝对不行!” “娘家经营铺子有什么不好?家里两个虽然是废物,但这不是还有巧月吗?你若心疼巧月,我就把她当儿媳妇养,给她和方哥儿订了亲!” 三娘子瞧瞧巧月屁股还挺圆,倒也不是不能生。 巧月吓了一个激灵,噗通一声跪地上。 云漓人都听傻了,“方哥儿今年才十四,还没彻底长成呢,我都分不清您到底是在祸害谁了……”为了银子,连儿子都豁得出去啊! “成亲也不一定马上就圆房啊。” 三娘子看出林紫脸红,说话也收敛了些,“反正你不能不管方哥儿和慧姐儿,她们俩若有一个拿得出手,我也就不指望你提携了。” 云漓幽幽道:“香料铺子是林紫姑娘出的本钱,你弄那么两个窝囊废来掺一脚?合适吗?” 三娘子一怔。 林紫姑娘投的钱? 她刚刚都说什么了? 废物? 拿不出手? “……林紫姑娘您别……” 三娘子一时结结巴巴,只能把话咽了,狠狠瞪云漓。 好端端地为何留林紫?就是在这儿等她呢吧! 云漓故作看不见,反正林紫会与她打配合。 林紫闲适恬淡道:“云漓和巧月不容易,我也是爱才惜才,若三娘子觉得娘家自己人做会更好,我也可把本钱收回来的。” 三娘子咽了咽唾沫,看云漓不停叽咕眼睛。 云漓明白她问本钱是多少。 “三百两,还有追加,何况不仅是本钱,还有京府衙门的关系,您能担得起哪一个?” “而且铺子还没开呢,妙香坊的人就找上您,不知后面还有多少馊招数……我本觉得您很精明,怎么这笔帐都算不过来了?!” 云漓满眼嫌弃。 把三娘子盯得讪讪愧疚,突然也觉得自个儿没理? “他们再厉害又能如何?你们有世子爷撑腰啊!” “妙香坊东家庄尚是老县主的小儿子,老县主的女儿庄婉卿是赐婚世子爷正室夫人的最佳人选了。” 林紫轻飘飘地接一句。 三娘子哽噎在喉。 无论怎么掰手指头算,妾室丈母娘也比不过根基深厚的小舅子? “你怎么惹了这么大麻烦?!” 三娘子一时话都不会说。 云漓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果子道:“所以铺子的事您就甭惦记,我若被赶出别院,只能和你们娘仨同挤一处小院了……” 云漓和林紫打配合,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把三娘子连蒙带唬吓走了。 林紫长舒口气,“我算明白你为何不肯顶制香人的名头了,家里能把你拆了。” “那我就是日夜劳作的包身工,三娘子不会容莪歇着的。” 云漓送走一波又一波,倒在榻上险些睡过去。 巧月在一旁心不在焉,战战兢兢。 云漓示意她放心,“我不会容许方哥儿祸害你的,你可放一百个心……” “现在怎么办?” 林紫本没觉得迫在眉睫,但庄尚动作快,已经找上娘家了。 云漓也知道拖不得,“眼下最要紧的事:世子爷会不会娶庄婉卿?” “为何此事最要紧?”林紫一时没明白。 “若不娶,咱们的铺子还能开,若是娶,只能搂上宇文谦一百颗榛苓香的银子便跑路。” 云漓脑子突然一动,“其实也没必要问世子爷娶不娶……”把这事儿搅和了不就得了吗? 林紫见她狡黠坏笑,心有戚戚,“要不是和你熟,感觉随时要被你算计……” 云漓阴恻恻地笑,“她们家不是擅长挑拨离间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且我也能确定,世子爷不想要这门亲事的!” 第八十四章 和你相遇了 林紫听得稀里糊涂。 但她本就无心繁杂琐事,见云漓心有城府谋划,便回小院继续看话本书了。 云漓躲在屋中写小纸条,偶尔措辞不对,烧掉重新写。 她写了一张又一张,巧月不明所以,“姑娘您这是要干啥?” “你胆子小,不用知道了。” 云漓写好纸条后,又换上一身书生装。她一直等到月黑风高时,才跳墙离开别院。 也不知养尊处优太久胖了,还是总也不跳不熟练。 竟然第一次没翻过去,又踩了几块板砖才利落逃家。 云漓的字条要送给两拨人。 一拨人是宁远侯府——侯夫人; 另一拨人是提刑司——给谁都行。 送宁远侯府的信件很简单:告密庄尚私会宁远侯夫人的小女儿、也是夜丰烨同父异母的妹妹夜子薰。 也是今天云漓见到庄尚,花仙天眼发觉他秘密不浅。 他一直看不惯大姐要嫁夜丰烨,就是因为夜子薰。 若夜丰烨与庄婉卿成了亲,无论从人情世故、还是规矩礼法,庄尚都不可能再与夜子薰论嫁娶之事。 可谁让他偏偏惹云漓? 云漓送去一封告密信,宁远侯夫人一定炸了毛。 不仅谩骂对峙过的庄婉卿要当她成儿媳妇,庄婉卿的弟弟还惦记他的小女儿?! 云漓猜测,侯夫人一定不会让赐婚之事成功,还会借此事把夜子薰和庄尚的事情搅和了。 送去提刑司的信件很简单。 云漓看出庄尚的妙香坊与梁恭人有瓜葛……但是否与朱正义的死有关,就看提刑司能查到多少了。 送字条给宁远侯府并不难。 云漓找几个小乞丐,给了一把铜钱儿,他们便直接爬上树。 把几十张一模一样的字条像雪花一样洒去宁远侯府里,然后撒腿就跑。 送提刑司的信件很挠头。 毕竟那里的人都贼着呢。 而且无论出多少银子,也没人敢去“阎王殿”里送信儿啊…… 云漓有些愁。 她正琢磨的功夫,远远看见两个晃晃悠悠醉酒的人。 再仔细一瞧,左边赖唧唧的瘦猴子,不正是便宜弟弟云方吗? 与云方同行还有一个小胖子,显然也是喝得有点多。 二人脸色红成了猴屁股,走起路来互相撞。 云方瘦弱身板自然被撞了一个趔趄接一个大跟头。 “瞎吗?骨头都差点被你撞碎了!”云方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了。 “什么人啊挡我的路,知道爷爷是谁么?!” 他一抬头,就见一个书生少年看自己。 云漓:“???” 还真是便宜亲弟弟,居然没认出来她? “管你是谁,长得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漓挖苦一句。 云方下巴已经扬上了天,“姥姥!我姐夫可是提刑司的按察使夜丰烨,夜丰烨你没听过吗?敢说我长的丑?你全家都丑!” 云漓:“……” 全家丑也还是包括你在内啊? “夜大人?我不信,你这狗怂模样怎么可能认识他!” 云漓紧紧地攥着拳,要不是怕耽误事,真的很想给他两巴掌。 “你看你还不信……” 云方晕得直转圈,眼瞧着就能一头栽地上。 “行了,咱们快走吧!”胖子比云方清醒点儿,“你吹牛再被人听见,还不把你小腿儿打折了!” “怎么连你也不信我?!”云方揪着胖子衣领道:“你是知道我们家事的,你敢说我不是夜丰烨的小舅子?!” “你姐就是个妾而已,算什么姐夫小舅子……”胖子很不屑。 “嘿,你敢这么说我姐?”云方用尽全力把他推了一边去,“我姐也是你能信口胡说的?!” 云漓:“嗯?” 这小子在外还挺有良心的? “我姐再怎么傻,她如今也有钱了!她那丫头会做香,一颗就能卖上百两!” “而且她还要开香铺子,那铺子将来就是我的,那做香的丫头也是我的,你将来你见到爷爷,跪地磕头我都不认你!” 云漓:“……” 果然是她想多了,依旧很欠揍! 云漓压了压火,不想再理云方。 谁知云方见她要走,连忙上前拦住她,“你去哪儿?你还没给我道歉呢!” “手拿开,恶心!”云漓一巴掌拍掉云方的手。 “哎,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云方举着手到云漓面前,“你把我的手给打伤了,你得给我赔!” “行啊,不是说夜丰烨是你姐夫吗?咱们这就去提刑司评一评理。” 云漓揪着云方就往提刑司奔去。 胖子连忙拉扯他,“别去,你忘了上次怎么挨打背论语了?!” “我……我什么时候挨打了?我没有!” 云方不承认痛处,一时气恼火也大,“我就跟他去一趟提刑司,甭管挨打赔不赔,我得让他知道,夜丰烨是莪姐夫!” “哎,你轻点儿……我要吐了……” 云漓揪起云方衣领便拖走。 胖子跟了两步察觉不妙,连忙掉头就跑了…… 清冷的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月光映在清冷地面上,散出阵阵阴寒。 云方不停地打哆嗦。 也不知是醉酒后身寒,还是想到夜丰烨心寒。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我、我不去了……” 他为何要和这人过不去? 万一被夜丰烨揪住,又要他背论语怎么办? 可云方个子虽比云漓高一点儿,却没云漓力气大。 他一个执拗没挣脱,反而被云漓一拳糊在了鼻子上! “呜呜,你打我!” “打你?我恨不得打死你!” 云漓把他揪进小胡同,一通拳头加脚踢。 云方就像一条癞皮狗,抱住头呜呜地哭起来。 云漓拿出信件塞云方怀里。 云方声嘶力竭地喊,“你干什么?你撕我衣服干什么?流氓啊,你耍流氓……” “咣”的一脚,云漓直接把他踢出几米远。 云方脚步踉踉跄跄,又借力奔出好几米,一个“噗通”跪地,正磕在提刑司的后门柱子上! 后门人少,只有三个刑卫把守。 突然胡同里面蹿出一个人,立即有刑卫去查看。 “这人是谁?” “有点面熟呢?” 刑卫拎着云方一通搜,最终搜到怀中那封信。 “立即禀告副统领!” “是!” “这人怎么办?” “先关牢里醒醒酒再说……” 刑卫们搜查胡同时,云漓早已经躲去另外一条街。 谁知道会遇上云方这混球?不过也省了她再想办法,酒醉也不怕被他认出来。 两件事情都办完,云漓只想快些返回别院。 可她刚拐到别院那条街的十字路口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云漓闪身躲一旁。 谁知马车到她面前骤然一停,一张极其欠揍的脸出现: “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居然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和你相遇了!” 第八十五章 我又不是妖怪 云漓心里“咯噔”一下! 谁能想到,居然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见宇文谦?! 国公府就这么没有家规吗?都什么时辰了还能在外瞎游荡! “公子认错人了!” 云漓闪身就想走。 可惜国公府的家丁已经把路堵死。莫说是云漓,就是一只耗子恐怕都很难过得去。 宇文谦笑着看向她,“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怕什么?你诳了爷爷一把,不说出个天大的理由,怎么可能再让你跑了?” 云漓:理由? 说她是夜丰烨的小妾吗? “提刑司严厉抓赌,我若露面岂不是束手就擒,肯定会跑啊。” “放屁!” 宇文谦难得的爆一句粗口,“你怕被抓还在提刑司附近晃悠吗?我在后街时就已经盯上你了!” 云漓:“……” 光顾着跑了,还真没注意附近。这时候玩什么冤家路窄啊! “你说怎么办吧。”云漓彻底没辙。 “上车,以后你就跟着我。”宇文谦态度坚定,不容置疑。 云漓愕然:“……你确定?” “只留你半年时间,半年之后我就放你走,除了京城之外,四进的宅邸随你选,再赏你一千两。” 宇文谦直接开出条件,“你帮我赢那几个孙子一笔大的,还要赢别院那个死丫头!” “竟然和其他小妾做局拿榛苓香耍我?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云漓:“……” 死丫头怎么听起来很耳熟?说的是她和林紫吧? 看来庄尚已经找过宇文谦,怎么编排的她不知,但宇文谦显然已经记仇了…… “我给小公爷当跟班也无妨,就怕您不敢把我留下。” 云漓没辙,准备在宇文谦面前摊牌。 若非今晚月黑风高夜,视线模糊,宇文谦早发现她是云漓,不是“漓云”了。 宇文谦眉头一蹙,“不敢?这世上还没有爷爷不敢做的事。” “您确定?” “确定!” “行,我答应了!”云漓抬脚就要上马车。 宇文谦突然一个激灵缓过神,“你给我等等!” “等什么?不说了京外四进宅院和一千两吗?大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云漓直接跳上去。 “你先等等,给我下去!” “我缺钱,求小公爷收留了……” 云漓一步登上去,宇文谦想推一把又收了手,连忙缩到马车角边上。 “怕什么?我又不是妖怪,不是你让我上车的吗?” 云漓死猪不怕开水烫,显然宇文谦已经认出了她。 宇文谦缓了缓神,“常六儿,给我点上油蜡,不是,点上七八个!” 常六儿摸不着头脑,“爷,这小子猫腻儿太多,小的陪着您吧?”常六儿见“漓云”神秘兮兮,总怕宇文谦吃亏。 “滚下去,不许你上来,其他人也都给我滚远一点儿!” 宇文谦扇子一敲马车帘杆,把其他人挡在外面。 油蜡五根,四角各一,中央的茶案立一根。 马车内灯火通明,宇文谦已经看清楚云漓的脸,“我、我怎么、怎么就没想到……” 说他不敢留人时,一时气上头,根本没想到! 此时他咬牙切齿,只后悔慢了半拍,让这死丫头得逞了! 云漓直接把书生帽子摘下来,长发披肩,又用根布条简单绑了下,“反正小公爷说了,世上没您不敢做的事,怎么和世子爷交代,您考量吧。” 把至交好友的小妾囚在马车上? 无论有什么理由,事情都根本说不通啊! 宇文谦缩了角落里,“连夜丰烨你都敢瞒着,你简直胆大包天,寻死直接去跳河啊,玩什么刺激的!” “那你去找世子爷告状啊,我都已经被你们发现了,是杀是剐随意了!” 云漓第一次坐这么豪奢的马车,自斟自饮地倒杯茶,又依靠在软乎乎的羊毛毯子上歇着。 宇文谦提了一口气,告状? 他能怎么说? 说半夜劫了他的妾室发现是“漓云”?而且还有这么多人看到他们二人单独在马车上! “你先解释清楚,那一百颗榛苓香是怎么回事?!” 宇文谦的心里很窝火。 今天听说榛苓香是云漓丫鬟巧月做出的,险些连吃饭的桌子都掀了! 特别是被伯府、侍郎尚书府的几个狐朋狗友知道了,恨不能嘲讽他到地缝儿里,这张脸已经丢到姥姥家去了! 云漓沉了沉,把庄尚的事情简单说了,“……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是故意利用你,我若真的开了香铺子,不知会用什么腌臜手段呢!” 宇文谦叹了又叹,不停地顺气。 “而且林紫姑娘是气不过你直接抢了象牙木双箸,才随口说一百颗榛苓香。” “谁那么有闲心做局害你?若她有那手腕的话,也不至于惹怒皇后娘娘,被发配到世子别院养盆破兰花了!” 云漓自然要为林紫说句公道话。 “你貌似还挺有理?”宇文谦气不打一处来。 “我当然有理!我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能让丫鬟被人当成猫猫狗狗似的买来买去吧?!”云漓态度明确,自然理直气又壮。 宇文谦头大如斗。 一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莪先送你回去吧,有事明日再说!” “送我回去?您敢吗?”云漓笑眯眯。 “……”宇文谦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过,“那你自己下去!今天就当我们没见过!” “不行。”云漓准备赖上他。 “我不计较都不行?云倾怎么有你这样的妹妹!”宇文谦虽知夜丰烨不会为此伤友情,但也不想在他心中扎下一根刺。 云漓是夜丰烨身边唯一出现过的女人,有多重要,宇文谦心知肚明。 此事若被他毁了,他扣个王八壳子都没法做人了! “你想干什么?说!”宇文谦倒觉得自己惹了大麻烦。 “铺子我要开,一百颗榛苓香你得买!” 云漓直接提出条件,但也不会亏了宇文谦,“我帮你出气去赢那群狐朋狗友,银子还是五五分,反正会让你把榛苓香的银子赚回来。” 她的铺子需要有备书,宇文谦再合适不过了。 宇文谦:…… 这条件不是早就谈好的?反倒还搭进去一百颗榛苓香的钱? “怎么知道你是漓云后,我反倒更吃亏?” 云漓:“不仅斗蛐蛐儿,斗鸡赛马我也行。” 宇文谦:“成交!” “但此事不许告诉世子爷?不答应就当我没说!” 云漓没法和夜丰烨解释“人质”透露劫匪秘密的事。 说梦见的? 说掐指会算? 夜丰烨不仅不会放她离开别院,还得扣她在身边帮破案,小日子彻底毁定了! 宇文谦不应也得应,“只要你戴上帽子快点走,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第八十六章 赐婚了! 云漓规规矩矩戴好帽子,跳下马车,转瞬不见踪影。 离开之前她自然又确定了京外的四进宅子和一千两。 宇文谦连连点头,只想快些送走这位祖宗! 常六儿见“漓云”离开,连忙跑回来。 他刚想问点什么,就听宇文谦阴恻恻地声音响起道:“今晚的事所有人封口,但凡漏出一个字,我就亲手打死他。” 态度十分不妙。 罚令更是狠毒。 常六儿顿时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立即召家丁们回来,速速离去了。 云漓一溜小跑儿,跳墙翻身回别院。 巧月早已经等在墙根儿底下多时了。 “您可把奴婢吓死了,还寻思天亮您再不回来,奴婢就去提刑司磕头求世子爷找人了!” “遇上了……一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云漓没敢说碰见宇文谦,否则巧月一定会吓死。 巧月连忙拥着她回屋换衣服,再洗一个热水澡,“……奴婢想了很久,觉得此事您要先和爷商量,否则他们一定恶人先告状,那时姑娘就解释不清了。” 云漓一边褪去衣物进浴桶,一边讶异地道,“行啊,居然开始动脑子了?” “奴婢不想姑娘为此事再吃大亏了。”巧月发自内心地说。 云漓思忖了一下宇文谦,他应该不会变卦反悔,告诉夜丰烨她就是“漓云”。 但庄尚如此高调,她不找夜丰烨告状,岂不是太瞧不起自家男人了? “明天你去一趟提刑司,问问世子爷何时回来,但凡遇见一张熟面孔,就立即诉苦,有多委屈都说出来听,也不用非得见到世子爷。” 云裳让巧月先扮苦主。 夜丰烨大概后天会回来,那时她再哭诉一通,香铺子也就顺利开张了。 巧月懵懵懂懂,“可您今天为何说世子爷不想娶老县主的女儿?” 那时姑娘在忙,她也没找到机会问。 但这事儿不仅她不明白,林紫姑娘也懵着呢。 云漓:“……” 还不举呢,娶什么亲? 难道娶个正室夫人放家中当摆设吗?! 但若陛下赐婚,夜丰烨恐怕不会拒绝。毕竟抗旨不遵是大罪,他不会崩掉这个人设的…… “世子爷一心为民伸冤,为臾国出力,心中只有万民苦,哪会自品心头甜?你以为他是宇文谦?” 巧月:“……” 她要不要劝劝姑娘,别脑瓜一根筋,想得又傻又天真? 云漓看巧月一脸犹豫,以为她害怕庄尚的强势和县主府的打压。 “放心吧,好好睡觉,没准明天就有好消息传来?” 云漓的确很累。 白天对付了庄尚,晚上又跑了宁远侯府与提刑司,回程惊险一瞬,还和宇文谦偶遇,暴露了“漓云”的真实身份。 能做的,她已经都做了。 是否如愿以偿,就看玉帝爷爷赏不赏这份体面了。 云漓洗漱干净,倒在床上就睡着。 第二天日上三竿,若不是“疾云”啄她的小脸喊起床,她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着。 “姑娘?姑娘?您快起来吧!” “林紫姑娘都来过两回了,您再不起,还以为您生病了呢。” 巧月瞧见云漓翻身,连忙插上一句。 云漓摸摸冰凉的小腹,“……的确病了,葵水怎么提前了?” 按说应该四日后,莫非是精神太紧张了? 巧月连忙进屋拿出小日子穿得绷带裤,“看您今天就没精神,用不用找个大夫来看看?” “算了,大张旗鼓地请大夫,又要被外面的人多想了。” 云漓问起一早可有八卦事发生。 巧月摇了摇头,“什么消息都没有,奴婢去了一趟提刑司,提刑司今日戒严,奴婢一个人都没见到。” 云漓讶异,提刑司在搞什么鬼? 物极反常必有妖? 云漓正琢磨着,林紫又来看她起没起。 “你可真能睡!” 看到云漓坐起身,林紫才从外面走进来。 “庄公子找上了我叔父,叔父一早便来寻我说此事,让我不要出资做香铺,还嘱咐我不许和庄县主一家对着干,听说赐婚之事有望,贵妃娘娘已经点头了。” 云漓讶异,难道昨天侯夫人收到消息没动作? “宁远侯府呢?那好歹是名义上的婆家人!” “侯府的事咱咋能知道?看来这回碰上硬茬子了。”林紫秀眉微蹙,显然很担忧。 “你若不想出面做铺子,我也不拦你。”云漓自当不会拖林紫后腿。 林紫摇摇头,“我拒绝了叔父,开个铺子而已,若这点事情都做不得,我也没必要再为皇后娘娘养兰花,哪来得骨气活?” “若他们嫌我这个侄女拖后腿,可以和我断绝关系的。” 林紫身无傲气,却一身傲骨。 云漓抱住她便亲一口,“就喜欢你这股子傲娇的劲儿,没有人能比得了!” “去!怎么像个登徒子一样动手动脚的,越发不正经了。” 林紫从未与人亲昵过,被云漓来这么一下子,娇俏的面庞都红了。 云漓笑嘻嘻,吩咐巧月去弄点好吃的。 她披上一件衣服就和林紫商量铺子的事,而且告诉她,宇文谦一百颗榛苓香已经摆平了…… 林紫满脸惊诧,仔细询问,云漓却不肯告诉她用了什么法子做交易。 “他只会是助力,不会是对手,毕竟咱们是世子爷至交好友。” “只要庄婉卿和世子爷的婚事成不了,咱们的事就能成大半!” 林紫仍担忧,“若真的赐婚了?咱俩是不是会很倒霉?” “你是否倒霉不一定,毕竟有个当官的爹,没什么人敢招惹你。我倒霉是一定的,没准亲娘弟弟就先把我给卖了……” 云漓这话有点丧。 但林紫想想三娘子,好像也没什么底气劝她大度点儿。 二人正在屋中说着话。 影荷姑姑突然派人召她们去前堂。 “都到了?” “有个事情和你们说。” 影荷姑姑目光扫过诸位姑娘,最终盯在云漓的身上。 “宫中刚刚已经传旨意,赐婚咱们世子爷和老县主的长女庄婉卿于年后六月大婚……咱们别院马上就有正室夫人了。” “到时别院会选四位妾室跟随入侯府,协助正室夫人一同掌管世子正院。” “至于能选上谁?选不上谁?你们各自心里都有数。” “早说过不要恃宠而骄,事事都不肯上心,早晚会有吃大亏的一天,你说是吧?云漓。” 第八十七章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影荷姑姑直接点了云漓的名字,显然这话是说给她在听。 云漓似听非听,心不在焉。 眼见影荷姑姑看过来,她反倒起身就走了。 “你要去哪儿?还不想想昨天的事如何挽救?现在让巧月把榛苓香的方子供上去,或许还有条活路可以走得通。” 影荷喊住她,直接出了主意。 “昨天刚刚出了事,今儿眨眼就变了娘家舅爷了,老天还真不待见瞎家雀。”霓霜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那也不见得,巧月毕竟是制香人,若离开别院去开铺子,谁也管不着。正室夫人还能碍着云漓和林紫姑娘赚体己钱?没这个道理。” 黄婉芸难得帮衬着说一句。 霓裳和玖茹瞟了她一眼,都知道黄婉芸没出什么好主意。 别院选四个妾室去侯府,霓裳与霓霜、玖茹出自皇后和贵妃身边,自然有份儿。 剩下一个人选便在黄婉芸和云漓、林紫三个人中选。 黄婉芸撺掇云漓、林紫开香铺,不就是和正室夫人对着干? 那时第四个名额一定是她的。 小算盘打得很清楚呢。 林紫一心惦记云漓,根本没搭她们这个茬。 云漓虽不愿意勾心斗角,却不是傻子,听不出怂恿之意。 “方子撕了也不可能给,姑姑也不必再劝了。我这就去收拾包裹衣装,等着被赶出别院。” “你们也甭勾心斗角使花招,等着跟正室夫人去侯府过好日子吧,只要世子爷乐意回去就行了。” 云漓说完,转身便走。 林紫也不愿多废话,追着云漓便离去了。 “都到这个节骨眼儿,她还有什么可傲的?”霓霜冷哼,八只眼睛瞧不惯云漓。 霓裳让她少说几句,“回去准备一下,过年时说不准会得庄大小姐见,那时不可肆意露怯了。” 霓霜点了点头。 赐婚如此仓促,她们也的确很惊诧。 影荷姑姑带着玖茹和黄婉芸离去,她们也要想辙过年给庄婉卿送去什么年节礼了…… 云漓回到小院,林紫、巧月也钻进来。 “怎么这么突然?看来庄家早已打点好宫里了!”林紫一时也有点懵。 云漓震惊大过天,“赐婚之前应该和世子爷商量的吧?世子爷就答应了?按说他不该答应啊!” “世子爷为什么不答应?就算不合心意,也到娶亲的年纪了啊。”林紫不懂她为何如此笃定。 “而且庄姑娘爱慕他那么多年,出身学识都足够,和世子爷门当户对,的确最合适的夫人人选了。”巧月不惜也泼一盆凉水给云漓。 云漓一时嘴巴没把门,“世子爷根本不行事,洞房花烛怎么办?” 林紫:“……” 巧月:“……” 二人目瞪口呆。 屋内瞬间安静,呼吸声都清晰可见了。 “你、你说什么?” “你……就这么确定吗?” 林紫才下巴张得太疼,小心翼翼地揉了揉,才结结巴巴说句话。 云漓咬了咬嘴唇,也是一时情急说漏了嘴。 她简单说了几句夜丰烨的毒太狠,“……倘若我说的你们都不信,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她是夜丰烨同寝过的唯一一个女人。没人比她再有话语权了…… 巧月缩缩脖子道,“奴婢在外间的确一次都没听到过。” 她还得三娘子的吩咐,每晚都蹲了门口听墙角。知晓这个结果也并不太意外。 林紫面庞红成了猴屁股。 谁能想到那位英俊倜傥、桀骜霸道的世子爷不行? “那世子大婚的话,岂不是就露馅儿了?” 仔细思忖,负面后果不堪设想。起码侯爵的爵位他拿不下,又让宁远侯夫人得逞了。 云漓唉声叹气,“还是先收拾细软物件早点儿跑……对了,我要去找一趟宇文谦。” 趁夜丰烨还没回来,帮他赌几局。没准那位小祖宗一高兴,京外四进宅院也就到手了。 巧月仍旧在迟疑,“世子爷毕竟还没回,就算回来,四个妾室也不见得轮不到您二位。” 云漓:“我们不想去侯府。” 林紫:“我们不想去侯府。” 二人异口同声,对视的眼眸皆无奈。 “而且提刑司戒严,显然是有大事,世子爷回来也一定忙查案,哪有时间管咱们?” “反倒是庄尚听到这消息,定会第一时间盯上你和我……我把你给连累了。” 云漓满是愧疚地看巧月,早知有今日,就不把这丫头牵扯进来了。 巧月眼泪汪汪,“怎么刚有一点好日子,就这么不容咱安生的过?” “哭什么哭,也许跑了就是好日子了。” 云漓早想自由自在地随心玩耍。 林紫在一旁幽幽地道,“想想世子爷也挺可怜,偏生中毒无解,生母无踪,身边只带着一个你,若你也走了,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他?” 云漓:“……” 千年处女陪他这么久,已经很够意思了好吧? “他不是都要娶正室夫人了?” “也对。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都该有一位至死不渝的良人。”林紫又陷入到话本的迷醉之中了。 云漓很想让她清醒点儿,但似乎她也没什么资格? 吩咐巧月去国公府找常六儿,云漓已经打算去帮宇文谦赌钱了! 宇文谦听闻云漓很主动,立即联系了几个狐朋狗友,准备开几局。 云漓依旧少年装、跳墙出。 这位传说中的“漓云”一出场,大杀四方。 不过纨绔们倒不缺这几个钱,只想看透云漓用什么办法赢的? 徒劳无功,乖乖搭钱。 云漓和宇文谦正乐得数钱时,夜丰烨已经得到赐婚消息,八百里加急往宫中赶。 他在宫门处听闻提刑司的刑卫回禀这三日发生的事,突然调转马头,“去见带信的年轻人。” “大人,那个年轻人是云方。”刑卫查明云方身份,还特意抓了同行的胖子,却都问不出那路人的五官和模样。 而且云方还嚷嚷那个人长得像他姐姐。 可云漓姑娘根本没离开过别院,世子不来,她也不会到提刑司。 夜丰烨眉头又紧蹙,“怎么又是他?” “但他这次带的消息很重要。”刑卫道。 夜丰烨立即下令,“去把妙香坊封了,账目拿出来详查。” “赐婚的贺礼全部退回去!” “庄尚一日不清白,旨意一日不接。” “我堂堂提刑司按察使,是不会娶一个罪人家眷的!” 第八十八章 求大人垂怜 夜丰烨派人去封妙香坊,他亲自去提刑司大牢见云方。 云方哭哭唧唧,鼻涕一把泪一把。 他一口一个“姐夫”地喊着,夜丰烨倒没异议。但云方和小胖子被拎到正衙一通审,被放回去时,已经吓得连亲娘都不认得了。 “现在你相信,他、他是我姐夫了吧?” 云方和胖子被放回家。路上牙齿不停在打颤,对此事仍耿耿于怀。 胖子时不时地腿软哆嗦下,“我信了……但你确定那个人是你姐?那不明明是个男的吗?” “我要不提我姐姐,咱俩能被放出来吗?!” 云方早就不记得那个人是什么样,“你也知道我姐夫六亲不认的名声……”审讯比逼他《论语》要恐怖太多了! 胖子咽了咽唾沫,“你说的很对,还是快些各回各家吧!” 二人饥肠辘辘,却一点在外停留的心思都没有。 夜丰烨听了云方的交待,不免想起云漓:那个丫头怎样了? 东来搜集这三天的讯息情报,连庄尚到别院的事情也说了,“……没想到巧月那丫头还挺巧?但庄尚鲁莽了,敢直接到别院要人,实在不知深浅了。” 夜丰烨挑眉,“你确定是巧月做出的榛苓香?”他心有怀疑。 “反正不可能是云漓姑娘做出的……”东来坚决不信。 夜丰烨白了他一眼,也找不到反驳的说辞。 “备车,回别院。” 东来讶异,“现在回?您不等妙香坊的账目了?”这不是大人日常做事的风格啊。 夜丰烨轻声道:“你留下等候查账目,让顾也去备车。” 东来:“……” 就知道嘴巴不能欠,活该! 顾也笑嘻嘻地备好马车,一路奔向别院而去了。 此时宇文谦和云漓也赢了个痛快。 几位“纨绔”输得心服口服,起码斗蛐蛐儿这件事上,他们不想再和“漓云”斗法了。 但众人约了改天去斗马。 宇文谦故作黑脸嘲讽兄弟们输不起,云漓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今儿不过斗个蛐蛐儿就输赢六千两,难怪世子爷要查封赌斗局,你们这也玩得太大了!” 云漓数了三千两银票揣兜里,也没耽误嘴上嘲讽着。 宇文谦冷呵一声,“这算什么?下一局斗马,输赢必定万两以上,你真的很有把握吗?” 云漓不屑,“你输不起?” “输得起,我也不想输啊!”宇文谦当然更想占便宜。 “那你敢押多少就押多少,这机会也不常有了。” 云漓话音一落,宇文谦听出点不对劲儿,“你不是想捞了银子就跑吧?” 云漓:“……” 这么含蓄也听懂了?还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纨绔吗?! “陛下赐婚庄婉卿和世子爷,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宇文谦二郎腿儿翘着,“赐婚又怎样?夜丰烨还没回来呢,而且你不要小瞧了夜丰烨,我和你说……” “夜大人?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常六儿突然一声吼,马车内的两个人魂儿都险些吓丢了! 云漓看看衣服:这要怎么解释?她还一身“漓云”少年装! 若夜丰烨一会儿上了车,她真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了! 宇文谦也傻了。 他只是送云漓回来而已,为何要多嘴说这么几句话? 早知道让这丫头自己回来啊,眼下可怎么解释啊?! 夜丰烨脚步声陆续传近,“你们怎么在这儿?宇文谦人呢?” 云漓在马车上不停摆手,示意宇文谦赶紧下去。 宇文谦被连推带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下了车。 掸了掸被撕扯褶皱的衣襟,他面不改色,“知道你回来,所以提前在这里等,恭喜你即将大婚啊!” 他脑子已经一团乱,想不出其他借口了! 夜丰烨半信半疑,“确定是找我?” “废话,不然我来你别院干什么!”宇文谦桃花眼一翻,心里早把云漓骂了一溜够! 夜丰烨朝马车上面瞅了瞅,“车上还有谁?” 依照马车的车辕痕迹以及宇文谦的状态,显然不止他一个人。 宇文谦啧啧几声,“刚和陈静吾几个人玩回来……”他只能拿狐朋狗友做挡箭牌。 夜丰烨面现厌恶。 陈静吾几人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是京中最不着调的大纨绔。 “那你赢了多少来贺喜?别把贺喜的银子都输光了。” “买你小妾做的榛苓香钱还没赢够呢,哪有钱贺喜?别说你还真能耐,随随便便选十个妾,就有两个会往家里搂钱的,失敬,失敬了!” 宇文谦阴阳怪气,说出的话,云漓在马车内自然也能听得到。 云漓哑声骂两句,呼吸声都不敢太粗重。 夜丰烨一丁点也不意外,“君子一诺值千金,你最好尽快筹够,否则我会去找国公爷帮她们讨债的。” 宇文谦:“……你行!你真行!”他下意识朝马车瞟一眼,不知夜丰烨知道云漓真面目会不会还这么淡定。 云漓心花怒放。 果然自家男人更可靠? 她双手捂着嘴,没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 完了! 坏了! 夜丰烨耳朵一动,“熟人?” 云漓咬着嘴唇不敢再出声! 宇文谦头发丝都气炸了,“一个你很不想见到的人!” “什么人?我倒是好奇了。”夜丰烨朝马车走过去。 宇文谦连忙上前去阻拦,“哎,你管车上是谁干什么,我还有事和你说……” 夜丰烨不依:“见见再说也不迟。” “你什么时候好奇心也这么重?”宇文谦手足无措。 夜丰烨到马车处站住了脚,宇文谦连忙跑去挡在前。 “兄弟的人,你不好见的……”宇文谦难得的严肃了。 夜丰烨不信,推开宇文谦就去掀帘子! 宇文谦一个趔趄,再想拦也已经来不及! 云漓吓得连忙背过身,粗哑着嗓子娇声道:“早听说夜大人也好龙阳断袖之好,若大人不嫌弃,奴儿也愿侍奉大人,求大人垂怜……” “唰!” 夜丰烨撩起的帘子又放下! 他猛一转身,目光凶煞地看向宇文谦,“你、你、你居然……” 宇文谦彻底傻了! 云漓这是闹哪样?他堂堂正正一纨绔,可是从不好男风的啊! 第八十九章 我在,你就在 “我什么都没干……”宇文谦解释不清。 “行了,你别说了!” 夜丰烨厌恶地揪住宇文谦躲开马车十步远,甚至看一眼都心底起恶心。 “你马上把这件事禁了!不然我亲自押你到国公府禁足,马上请奏下旨,给你赐婚成亲!” 堂堂国公府就这么一支独苗。 若爱好男风不仅奇耻大辱,上百年世族的荣辱都被宇文谦给糟蹋了! 宇文谦满心委屈说不出。 可说实话?他更不敢! 三更半夜送他小妾回别院?夜丰烨还不提刀砍死他! “行!我改!” 宇文谦牙齿都快咬碎了! 只恨云漓出了个奇馊无比的招! 夜丰烨严厉警告,“再让我发现一次,我连陈静吾几人也不放过!那几个人想怎么耍闹我不管,但敢把你也拉下水,我不介意亲手把他们给办了!” “你最好现在就把他们全办了!”宇文谦支离破碎,似霜打的茄子还压着火,“现在我能走了吧?!” “你还没说到底为何来找我?”夜丰烨又拐回到这件事情上。 宇文谦哪还能说为啥来? “我吃饱了撑的才来找你!我现在就回去睡大觉,年前不见了!” 宇文谦疾步上马车,常六儿鞭子恨不能甩飞了,立即驾马飞奔离去了。 夜丰烨看他仓皇逃窜的模样,只能恨铁不成钢。 顾也在一旁看半天,见夜丰烨横目过来,“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夜丰烨气不打一处来,更是半信半疑,“你稍后去查查,他最近到底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但凡查到小倌楼全部查封!” “是!”顾也立即领命。 夜丰烨迈步进了别院内。 云漓趁夜丰烨叱骂宇文谦跳下马车溜走,此时正在奔跑着,只盼宇文谦能多拖一阵子时间。 她一路疾奔回小院,二话不说就进净房,“爷若是来找我,就说我在洗澡!” 她撇给巧月一句话,就直接钻进净房了! 巧月讶异,不等追进去问问,门口已经有渐进响亮的脚步声。 巧月连忙出去迎,“姑娘正在净房内洗澡,世子爷您等一等。” 夜丰烨:“……” 他还什么都没问? “你去吩咐厨房准备点吃的,越快越好。” “是。” 巧月本想去净房和姑娘说两句,可被夜丰烨盯着,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大厨房。 夜丰烨骂宇文谦嗓子干涸,想吩咐喝茶,巧月却被支走了。 他只能亲自起身去倒水,水壶正好摆在净房门口了。 “劈哩噗隆!” 云漓在浴桶中不停地往身上浇着水,稀里哗啦。 夜丰烨纳闷,“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云漓吓一大跳,“爷您别进来啊!” “咯吱”一声,夜丰烨果然把门推开了。 云漓连忙钻进浴桶,用浴巾挡住没脱完的衣服,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还是位大人呢,怎么这么不知羞!” 夜丰烨:“……” 竟然被自己的女人骂? 不过他也没继续,关上净房的门轻道:“别着凉。”屋里寒风阵阵,丫鬟怎么伺候的?! 云漓哆哆嗦嗦,她怎可能不凉? 巧月不知她回来,也没有烧热水,刚刚浇在身上头上,全是冰冷的凉水。 而且她还是小日子……简直倒霉透顶了! 把夜丰烨打发走,云漓很快从浴桶中出来,擦干净身上,又连忙换上便装。 巧月已经端来两碗粥,还有几样简单地小菜,“不知世子爷会来,厨房也没做准备。” “怎么两碗?我吃不了。”夜丰烨奇怪。 巧月讪讪:姑娘也没吃呢? 云漓连忙出来道,“婢妾今天不舒服,晚间也没用,既然爷来了,就陪着爷您再吃点儿……” 她光忙着赢钱斗蛐蛐儿,连百两一钱的茶都没喝上几口! 夜丰烨仔细地看着她,“脸色这么差?” 云漓:“……”能不差吗?在别院门口魂儿都吓没了。 “婢妾小日子,按说不该接待世子爷的。”有个合理的借口也不容易。 夜丰烨了然地点点头,“巧月再去熬一点热汤。” 巧月连忙应下,立即去小厨房准备。 一时屋内只剩汤匙碰碗的清脆声,云漓心不在焉很尴尬,夜丰烨仍在气宇文谦,说话时眉间的深纹始终没舒展。 两个人很快吃完。 巧月的热汤还没送上。 夜丰烨一直盯着云漓看,云漓心里直发毛,“爷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为了陛下赐婚的事?” 没话也得找话说! 她紧了紧袖口,还没找到机会把三千两银票送回屋内呢。 夜丰烨轻应一声,“你的榛苓香卖多少银子一颗?” 嗯? 怎么突然提起榛苓香? 云漓心底忐忑,也不得不实话实说,“六十两,妙香坊卖二百两。” “但巧月的制香成本很高的,偶尔还会烧毁一些,一丸香赚不了多少的……” 云漓不希望夜丰烨知道她有钱。 夜丰烨并不介意,“卖宇文谦二百两一颗,一个铜子儿都不许少。” 云漓:“……这不合适吧?”她突然很可怜宇文谦,显然是被她连累的。 夜丰烨冷哼一声,“没翻倍要价已经很客气,他若有异议,你再来和我说。” “都听世子爷的,您说怎么办,婢妾就怎么办。” 云漓乖乖答应,已经能感觉到宇文谦的内心在滴血了。 夜丰烨的目光仍旧没离开她。 “爷怎么这样看婢妾?婢妾听您的话,这三天哪儿都没去……”云漓不敢对视,悄咪咪地低着头。 “胆子够大,敢和老县主的儿子对峙叫骂,我又要重新的认识你一次了。” 夜丰烨不仅听东来回了话,包括二人骂了什么词,门房小厮也都乖乖交代了。 特别是云漓那句“世间男子,认世子爷一个人就行”,夜丰烨脑海中回放数遍,十分舒服。 旁日看她糊里糊涂、偷懒耍滑,关键时刻懂斤两。 云漓轻咳两声,主动道歉,“……也是不忍他欺负巧月,如果爷怕未来的夫人不满意,不许婢妾开铺子,婢妾就不开了。” “开。”夜丰烨只给了一个字。 云漓似没听清,“您答应了?” 夜丰烨直接戳穿她的小心思,“想存多少银票就去存,我还不至于容不得你有私房钱。” 夜丰烨抓起云漓冰凉的小手暖着她,“你是我亲自选的人,我在,你就在。” 第九十章 我会护她一生的 云漓一时愣住。 她痴痴地看着夜丰烨,脑子里似有万千话语,却空白的说不出一句。 她一直都想走。 而他却在不停地留? 千万别对她这么温柔啊,她扛不住英俊帅气男人的柔情的…… 巧月终于熬好热汤。 夜丰烨让云漓乖乖地喝下去。 东来查出问题账目,急匆匆到别院回禀。 夜丰烨让云漓先睡下,他又去书房忙碌了…… 送走夜丰烨,云漓才把皱皱巴巴地三千两银票从袖子兜中拿出来。 巧月一直提心吊胆,终于也能松一口气,“您回来的实在太及时,否则奴婢都不知说您去哪儿了……” 云漓没敢说门口险些遇见他,“……先睡吧,我实在太困了。” 心惊胆战一整天,外加夜晚惊吓过度。 小日子本就身子虚,她往嘴里塞了几颗琉璃莲果,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但身子祸害的过分,云漓半夜就发起高热了,昏昏沉沉。 巧月叫她,她已经烧糊涂了没反应。巧月连忙回禀请大夫,夜丰烨也从书房回来了。 “怎么突然就病了?” 夜丰烨蹙眉不喜,等候大夫诊脉。 巧月在一旁不敢多嘴,生怕说错了哪句话露馅儿,又怕惹世子爷嫌弃。 大夫诊脉后,啧啧称奇,“姑娘的身子很虚,却不知靠什么精气神在撑着,需要静心的养一养,千万不要惊吓动气、郁结不喜。” 夜丰烨又不懂了,看向巧月,“平时看她乐滋滋的没心没肺,何事会郁结不喜?” “奴婢、奴婢……”巧月也不知怎么说。难不成说偷偷跑出去,险些被世子爷撞到了? “她在别院中一直被瞧不起,因为出身太低,得了爷您偏宠,仍被挑三拣四瞧不起。” 林紫听闻云漓生病,半夜起身过来看看,恰好听见夜丰烨的话,便把云漓的委屈都说了。 “好不容易有赚钱的手艺,还险些被未来正室夫人的弟弟抢了去,换成谁能不心惊?” “世子爷若有心,就该体恤妾室苦。名义上都是您的妾,正室夫人即将嫁进府,姑娘们谁去谁留,您该早早给一番嘱咐的。” 林紫语气轻柔,却句句如刀。 她不喜欢夜丰烨,只因他嗜血霸道。 她不想跟去侯府,只等世子大婚便自请留在别院继续养兰花。 但云漓不一样。 云漓去侯府是灾难,留在别院是被厌弃,单是三娘子和家里人就能把她的皮扒了。 夜丰烨蹙眉,不由深思。 影荷姑姑赶过来,恰好听见林紫的话,“世子爷心中自有定论,哪容得你在此胡说?还不快给世子爷请罪?” 林紫站立不动,一声不吭。 无声的反抗更有力,倒让夜丰烨多打量林紫半晌。 “爷别怪云漓诉苦,她从未说过这些事,都是婢妾在一旁看到,为她叫屈而已。”林紫不愿夜丰烨多想。 夜丰烨轻应一声,“赐婚的旨意会收回,府上不会迎娶正室夫人的。” 夜丰烨轻描淡写,似说家常。 影荷姑姑和林紫全愣了。 赐婚收回? 那是陛下对外公布的旨意啊! 夜丰烨没有多解释,“香铺的事我已经说了会支持,刚让东来找了一间铺子的地契,明早会转到她名下,你二人随便玩玩就好,不必操心银子。” 林紫翕动下嘴,一时感觉刚刚的话说重了。 不仅没怪罪,还给她们找了间铺子?这哪里是凉薄的夜丰烨,体贴入微到极致了吧? 不等林紫谢恩加赔罪,夜丰烨磁性的沉声又响起,“但你刚刚说的有道理,即便正室夫人不进门,也应该给姑娘们一份安置了。” 影荷姑姑愣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就要订下四个妾室人选吗? 夜丰烨也看向了她,“已经四更天,去把姑娘们叫起吧,就选今天说说未来的去向和打算。” “要宅子还是要银子,让姑娘们尽管提,世子别院只留给云漓一个人。林紫姑娘奉命养兰花,我不可抗旨遣走,但我会奏禀皇后娘娘,还你一个自由身的。” 影荷姑姑:“!!!” 林紫:“???”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向夜丰烨,怎么二话不说就要把人都赶走了? “世、世子爷,您这是说真的?”影荷姑姑一时慌乱,被惊得不会说话了。 夜丰烨十分肯定地点了头,“对,今日事、今日办,请姑娘们好生思忖,天亮时您把要求列好清单给我就行了。” 影荷姑姑双腿一软,没等迈步先坐了地上。 还以为选四个妾? 谁知道全部遣走,只留云漓一个人? “她们好歹跟了您一场,也不能说赶走就赶走啊?” 夜丰烨态度坚定,“辜负了姑娘们的情义,是我不对,我自会进宫向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请罪。” “但再拖延下去,也是辜负姑娘们的大好前程。离开别院另觅佳人,我会再送一笔丰厚嫁妆的。” “爷,您这是为了什么啊?就因为林紫姑娘的一句话?” 影荷姑姑心中一直没忘夜丰烨,当初肯留下做掌事姑姑,也因能偶尔看到他。 夜丰烨回答的很干脆,“不怪其他人,只怪我自己。我早该把话说清楚,我对姑娘们无心意,没必要再耽搁下去了。” “可您还是留下云漓了!”影荷姑姑不愿信。 夜丰烨承认道:“她是我承诺过的人,我会护她一生的。” …… 影荷踉踉跄跄离去,整个人的魂儿都似丢了。 谁能想到云漓不过发高热,被大夫说一句“郁结不喜”,世子爷就把其他姑娘都遣走? 一个破落户的蠢丫头,居然攀上京城众家小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能到何处说理去?! 夜丰烨看大夫熬好了药,让巧月去喂她。 林紫犹豫半晌,还是福了福身,为刚刚的话赔罪了,“……未料世子爷早有打算,婢妾刚刚唐突了。” “你留在这里陪陪她,我进宫一趟。” 夜丰烨已经查出妙香坊与朱正义勾连的证据,请陛下收回赐婚旨意加抓人,也是他必须马上办的重要事。 林紫领命,在小院照顾云漓到天亮。 云漓日上三竿醒过来,就被林紫笑眯眯地揪了一把肉脸蛋,“世子爷只要你这一个妾,我们这些人啊,都被仨仨俩俩地遣离了!” 第九十一章 不见得一直不行 云漓顿时愣住了。 “什么叫只要我一个?他为什么突然把你们赶走了?!” 只是发一场高热,醒来变化这么大? 云漓虚弱又憔悴,睡眼朦胧。 望向林紫的眼睛红润泪汪汪,好似随时哭出来似的。 林紫复杂万千,把昨晚发生的事讲给云漓听,“……我也不知世子爷已经答应你开香铺子,还以为你突然生病,是他训了你。” “脑子一热,我就把话都说了。谁知世子爷直接就把姑娘们遣走了……我是不是继续留下养兰花,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云漓:“……” 她病的不意外,但结局很离奇! 不过是小日子沾了凉水寒到了,谁知事情能演变到这个地步了?! “别院只有我一个妾,以后我还怎么走?摆明是立在此地的活靶子了啊!” 事情离谱到她脑子已经不会转,那一番话竟是夜丰烨寡言少语的人说的? “你还想往哪儿走?世子爷已经进宫请陛下收回赐婚旨意,估计再过一小会儿,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林紫以为云漓之前提离开,是因为正室夫人要进门。 “而且爷在很多人面前表明,他会护你一生……我信他不是那负心汉,会兑现承诺的。” 云漓哑口无言,也没法子解释? 现实情况和她的小计划差别太大,只能自寻安慰道:“不然我还能怎样?好在有你能留下陪着我,我也不会太孤单的。” 其他妾室走不走云漓根本不在意,但若林紫离开,她会十分失落的。 “等她们离开我就搬到东边去,可不在这里碍世子爷的眼。” 林紫调侃一句,又觉得不对,“……他的毒总有一日能解的,不见得一直都不行……” 声如蚊吟,已经壮了胆子提起这件羞人的事。 云漓哪还有心思琢磨虎狼事? 倘若别院只有她一个妾,来找茬的绝不是少数。 再想混吃等死做咸鱼? 根本没有那么容易了! “好歹咱俩混了个香铺子,往后不怕没营生做……其他人都提了什么条件?她们愿意就此离开别院吗?” 夜丰烨虽然外表冷酷嗜血,但云漓知晓他内心重情重义。 若姑娘们强行赖在此处不肯走,他总不能派人拖出去? 林紫摇了摇头,“我一直守着你,还不知她们怎么打算的。” “你也没找人问问?” “外面有刑卫把守,不许外人进来打扰,也不许我们出去。” 云漓:“???” 刑卫把守,显然是夜丰烨吩咐。 “算了,既然不许问,我们就不问……咳咳,我想喝一碗红枣鱼片粥,你喊巧月帮我熬一碗。” 林紫立即答应,到门口去喊巧月。 巧月与春芽嘀嘀咕咕,听闻云漓醒了,连忙去小厨房端了一碗云吞面,“……您先尝一尝,奴婢和春芽包的,鱼片粥得等一等,现在恐怕没法子出去买鱼了。” 云漓听出几分不寻常,“采买的没送食材?不会连大厨房的婆娘也要遣走吧?” 巧月撇撇嘴,“具体发生了啥咱也不知道,估计外面且得乱上一天呢。” 突然就被世子爷勒令离去,哪怕让提条件,姑娘们也不乐意的。 若不是想混个正式名分,怎会从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宫中离开?她们想混的是身份,不是踏踏实实过小日子的…… 云漓无话可说。 林紫让她先好好养,“你身子养好是第一,甭管她们几人怎么闹。” 春芽也热好汤药端进来。 云漓也不知为何,这次病了后,她乏累得不行,就算想打精神也没力气。 吃饱喝了药,云漓和林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很快就又睡踏实了。 林紫留巧月在身边守着,她也有些累,带春芽先回去歇歇了。 可她刚一出云漓的小院门,就见霓霜冲过来,泼了她一身的烂泥水。 刑卫们连忙把林紫挡在后。 霓霜毫无收敛地破口大骂道:“拦什么?她也已经不是世子妾,也是赖在别院碍眼的。” “我说怎么偏和那蠢货关系好,原来早看出她最得世子爷的心,跟着占了便宜不说,还能一起做香铺?” “县令府的千金小姐就是眼界高,那蠢货能这么快得世子爷的心,就是你在背后出招了吧?!” 霓霜仍旧不信云漓有本事得夜丰烨青睐。一个穷酸出身的死丫头,除了偷懒耍滑,什么本事都没有,怎么就被世子爷给留下了? 林紫闻着一身馊汤子味儿,恶心地在一旁哇哇的吐。 霓裳也脚步簇簇地赶过来,终究晚了,“这个时候你还闹什么闹?简直是荒唐!” “我气不过,我不服!” 霓霜眼泪都流下来,“咱们姐妹是皇后娘娘赏给世子爷的,凭什么说撵就撵走?” “是走是留,听娘娘安排就是了,你若再闹下去,被世子爷罚了,娘娘也不好为你说话的。” 霓裳语气冰冷,看林紫一身腥臊水只冷漠瞧着,连个帕子都没递上。 她虽斥责霓霜鲁莽不懂事,却不认为霓霜误会了。 她们小瞧了云漓,也低估了林紫,被撵走是败将,也没什么情义二字可讲的。 林紫的胃腹都快吐出来,小脸惨白无色,吓得春芽要喊大夫。 “你们自以为是,觉得云漓很无能,所以输得如此荒唐落魄,怪得了谁?” “就不想一想,世子爷他是个什么样人?” 林紫拦住春芽,用帕子慢慢地擦着面庞污垢水,眼神如冰山雪莲,清冷入人心肺。 “他不是争权夺利的皇子们,也不是豪门府邸的纨绔少爷,他是监斩贼寇贪腐的审死官,岂能喜欢弹琴唱曲儿、描龙绣凤的小丫头?” “你们攀比的傲娇技艺,在他眼中不过哗众取宠的把戏,却还沾沾自喜,觉得是别院之魁?” “皇后娘娘赏的怎么了?还不是个玩意儿,说丢就丢?只有云漓让他最轻松,所以他选云漓有什么错?” 林紫说了最后一句,突然被拽进院。 一桶臭烘烘的粪水从院子中泼出,霓裳姐妹无一幸免…… 云漓用琉璃莲果香的帕子捂住她和林紫的嘴,快速回到屋中去,“可惜小花和疾云的粪水了,我还要再攒一攒才能给花花草草施肥了……” 第九十二章 她也没想这么浪 霓裳姐妹一团乱,上好的獭兔夹袄上被喷的全是屎。 云漓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世子爷还天天晚上都来住? 丫鬟婆子们顾不得心中讶异,忍住臭味把她们全扔掉。霓裳走了几步就晕倒,被连拖带拽地扯回去…… 刑卫们面无表情,摆明对此事不插手。但他们很想清理门口的污垢味道,毕竟还要站岗的? 巧月连忙出来掸了香,又给每人塞了一颗在身上。 空气清新香甜,刑卫们乐得做事。 不过用水一盆一盆地浇干净罢了,和鲜血淋漓的行刑台相比,这点场面实在小巫见大巫了。 云漓让巧月、春芽去净房打好了水,要亲自动手帮林紫洗干净。 林紫羞羞地把她赶出去,“你怎么醒了?” “昏昏沉沉听见了吵,哪能容你被她们欺负了!”云漓不禁气呼呼,战斗力爆棚。 林紫笑眯眯地打量她,披头散发,一身宽布袄。若不是昨晚亲自守她发高热,云漓就像街边与人斗骂的小泼妇,哪里看得出一丝病容来? “其实我……” “没什么其实。” 云漓知道林紫心里想什么,“你懂我,我懂你,别听那群腌臜心思的烂臭嘴,她们的心里只有名利,不懂什么是情义的。” 林紫舒心地笑笑,放下了心,二话不说开始撵云漓。 云漓没辙,只能让春芽来侍奉,她回床上继续躺。 …… 影荷姑姑听闻了这一件插曲,只嘲霓裳姐妹太愚蠢。 “难怪林紫会被四殿下看中,她的眼界的确不一般。” “姑姑,您也离开别院吗?”侍奉影荷的丫鬟兰芝悄声问。毕竟离开世子别院,她们的日子会降一档。 “别院只有一个妾,还需要管事姑姑么?”影荷内心仍不忿云漓被世子留下了。 “终归是别院,您离开此处,恐怕也找不到月俸这么高的差事了。”兰芝不想走,所以劝影荷不要走。 影荷想了想,的确没有更好的去路? “我若想留下,就要做一把恶人……把世子爷想赶走的人痛痛快快全赶走,而且不容她们狮子大开口。” 兰芝眼神一动,“您是想……” 影荷只能又起身,“好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先去看看她们要点什么吧!” …… 云漓再次醒来已经日暮低垂。 她一觉睡了这么久,精神的确缓回来一些。 浑身酸痛,她执拗着翻了一个身。 可刚翻过身就撞在一个胸膛上。 她瞪大眼睛抬头看,夜丰烨什么时候回来了? “爷……” “继续睡。” 夜丰烨为她拉了拉被子,大手轻拍,“鱼片粥已经让她们做了,稍后起来喝一碗,不能空腹喝药的。” 云漓抿了抿唇,被这份柔情击败。仙界上千年,还从未有人待她这样好…… “那个,我……饿了。”云漓不想被看穿脸红,连忙躲开他的大手坐起了身。 夜丰烨起身先出了门。 巧月闻声赶进来,“鱼片粥马上就好!” 云漓没急着让她走,“世子爷回来,你怎么没喊我起来?” “您睡得实在太死了,奴婢喊您也不起啊。”巧月也很无奈。 云漓无语。 她的确睡得很深沉,难道是喝药的缘故? 起身去了净房,然后便去喝了粥。门外时不时有人来回禀,夜丰烨起身到门口三言两语便打发了。 “霓裳、霓霜两位姑娘下晌就离开别院了,伤了林紫姑娘回宫向皇后娘娘请罪,直接就被娘娘留下不回了。”巧月趁夜丰烨在外,连忙把事给说了。 云漓:“请罪?”不会想找皇后娘娘撑腰反而歇菜了吧? “其他人呢?” “婉芸姑娘求了老家一处小宅院,又给他哥哥求了一个差;玖茹姑娘没动静儿,暂时不知她要什么。” “她恐怕是最不想走的一个吧?”云漓讪讪,却不可怜。 巧月撇撇嘴,十分不屑。 再痴迷世子又能怎样?爷的眼里根本没有她。 “对了,世子爷把铺子的契给奴婢了,奴婢放在多宝格的第三层,姑娘您稍后收好了。” 云漓一时困惑。 幸福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 “世子爷赐婚的事……” “搁置。” 巧月都是从东来口中打听的,“妙香坊居然与糙粮案还有瓜葛,那位庄公子如今已经在提刑司等候审讯了。” 云漓:看来让云方送去的纸条还是起作用了…… 夜丰烨从外折身归来,巧月连忙收拾了空碗筷,下去做事了。 云漓又被夜丰烨盯着喝下一大碗药。 “你早一些休息,我要去提刑司审一个人。”夜丰烨穿好外衣,准备走了。 云漓也没装作不知道,“爷是要去审庄尚?” 夜丰烨点头,“老县主还有几分体面在,关不了他太久的。”所以必须有结果,不能拖到明天早上。 “可婢妾不想离开爷……” 云漓羞滴滴地凑他怀里撒着娇,“婢妾随您一起去可好?” 庄尚因她才被提刑司盯上,夜丰烨压力很大,云漓不想半途而废,准备帮夜丰烨一把。 可她突然病恹恹地一撒娇,气氛骤然暧昧。 角灯蜡烛散着旖旎情思,悠悠地映在云漓俏红的面庞上。 云漓心里“咯噔”一下,她也没想到一句话说得这么浪? 夜丰烨的手一紧,语气却是更轻柔,“你还病着,要听话。” 他已经是正常男人了。 若不是公务在身,她又病着,夜丰烨很想现在就试试看。 离开京城这三天,他身上毒痛全无。回来再见云漓时便蠢蠢欲动,可惜要事缠身,分身乏术。 云漓昨夜突然病倒,大夫说起云漓病症时,夜丰烨联系仙医所言,已能确定云漓乏困辛累就是因为他。 虽不知云漓为何有这特殊能力,他也不能太禽兽? 云漓不知他已经“举起来”,撒娇到底,“婢妾保证不给您捣乱,就在爷身边呆着就行了。” 夜丰烨咽了咽口水,“你别玩火。” 云漓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 “婢妾都病成这样了,哪还敢瞎玩?之前您也带婢妾一同去,今天却把婢妾撇下了……” “换衣服,别让我后悔。” 夜丰烨一忍再忍,生怕一个忍不住,现在就把她给办了! 云漓笑眯眯,连忙进屋去更衣。 夜丰烨汩汩灌了一通凉水,又吩咐东来为他备马,“吹吹冬季的寒风挺好的。” 否则陪她坐在马车离,真要禽兽不如了。 第九十三章 舔狗都没好下场 云漓独自坐马车,把巧月也给带上了。 巧月带上吃食和汤药,还有云漓睡习惯的枕头和被子。 “爷的确是心疼您,还特意把奴婢也带去伺候着。”巧月欢喜,因为姑娘被爷疼。 云漓脑子里都在想庄尚,“稍后你就在外面等着我,我自己去大牢里面看一看。” “啥?姑娘您还要跟进去?世子爷能答应么。” 巧月声音都发颤,若不是为了照顾云漓,那种地方她打死都不会去的。 “答不答应我也得去,你帮我准备吃食就行了。”云漓饿的十分快,从商了马车嘴巴一直没闲着。 巧月拍了拍准备好的仨食盒,“奴婢已经带足了,够您吃一晚上的了……” 云漓出现在提刑司,刑卫们已经不稀奇。 但这次还带了个小丫鬟?诸人脸色不免很诧异。 大人这是要闹哪样? 不仅抗了赐婚的旨,还把妾室们都赶走了,如今只留这么一个在身边,来赴职都要带着了? 云漓心不在焉,没理会形形色色的眼神。 巧月是第一次来,提前准备了点心分给刑卫们尝尝。 冰冷阴寒的提刑司,突然多了两抹暖色调,气氛也不再似寻常般冰冷。 夜丰烨褪去大氅,直接去牢中见庄尚。 云漓坐在位置上没动。 巧月讶异,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不是要跟爷去审案吗?” “我有说跟着世子爷去吗?” “啊?” “我要偷偷地去看。” “……” 巧月无语,姑娘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大?这种地方都随便乱逛的吗? 她打开食盒准备拿吃的,转头就见肥嘟嘟的“云小花”…… 云漓狠瞪“云小花”一眼,又把盖子扣上! 她如今身体虚弱,可没体力拖这么肥的一条蛇在身上了! 云漓掐算好时间,大步流星就往监牢里走去。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进去,而且昂首挺胸。 刑卫们以为是夜大人召唤,竟然谁都没有阻拦她。 夜丰烨此时与庄尚对坐。 庄尚虽然脚腕上拴了铁链子,却一丝一毫都不紧张。 “账目出错,是手下人有鬼,与我这位东家有何干?” “你应该抓他们来审,而不是我。用这手段拒赐婚?夜丰烨,我真的很瞧不起你。” “不用你提醒,掌柜、伙计,妙香坊的所有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夜丰烨不慌不忙,更漫不经心,“我倒期望你手段高一点,把这些人全部瞒住。但凡有人说出点什么,你很难从提刑司中走出去。” “你别故意唬我,我堂堂正正做人,不吃你这套!” “欺行霸市的杂种罢了,别把堂堂正正四个字毁了。” 庄尚轻笑,“还是为了你的妾?呵呵,一个杂毛丫头而已,居然被你捧在手心里当宝。” “不过似你这种没娘教养的,的确不会知道大家闺秀的好。” 东来、顾也脸色一狠,长刀已经抽出鞘。 夜丰烨抬手拦住,“叫嚷越欢,证明心虚越重,我们继续等那几个人供词就行了。” 东来冷哼一声,把刀缩回去。 只要夜丰烨下令,他定不顾三七二十一把庄尚脑袋给砍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庄尚却笑得很放肆,“我还要谢谢你不肯娶我大姐,有你这么一个姐夫,我还真丢不起这人。” “大人,用刑吧,不信他不说!”顾也气不打一处来,忍耐不住。 东来主动请缨,“属下亲自动手,他一定会开口。” 夜丰烨摇了摇头,他不会让庄尚连累每一个兄弟的。 “你现在放了我,赔了妙香坊关门耽搁的银两,我可以当此事没发生。”庄尚直接开出条件。 “你还是别当此事没发生,你的掌柜已经交代了。” 一道俏生生地女声传进,云漓很快拿了一沓子纸张进了门。 夜丰烨蹙眉,“你怎么跑来了?” 云漓连忙笑眯眯,“婢妾怕爷太辛苦,特意来给您送点心的。” 庄尚一怔,没想到云漓被宠到自由出入提刑司? “夜丰烨你太大胆了,这里是朝廷要地,你居然带着小妾来玩耍?我今天出去后,定要去宫中奏你一本!” “你恐怕出不去了。” 云漓把一叠拱纸递给夜丰烨,“他的掌柜和伙计们交代了,我刚刚路过,就顺便帮孙泽把供纸给您带来了。” 她本想来见庄尚,可夜丰烨在此,很她难找辙钓庄尚说出点什么。 索性用花仙天眼去看了一圈掌柜、伙计包括妙香坊库管,引着孙泽和其他刑卫们审讯,倒是“不由自主”就把庄尚的秘密交代了。 夜丰烨:“……” 东来:“……” 顾也:“……” 庄尚大惊失色,“不可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想故意诈我!” “是不是诈你,去妙香坊西南角的香料库看过就清楚了……” 夜丰烨迅速浏览,一语道破。 庄尚彻底傻了。 “是掌柜?” 西南角的香料库只有他和掌柜的知道!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掌柜跟了他有二十年,还是他父亲的老奴仆,绝不可能卖了他! 云漓一本正经,“因为他自认作孽慎重、愧疚万千,用假香料渣滓掺杂良米里,吃死了太多老百姓,地藏菩萨会判他猪牛马狗十三世,不会允许他再做人的。” 东来瞠目结舌,“……真能胡编。” 云漓:“我哪是胡编?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地藏菩萨判罚典,她也是读过的啊。 夜丰烨又把供词看一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莪……” 庄尚自知没法再隐瞒,此案陛下有多看重,他心知肚明的。 “我并不知道他们要香料渣滓有何用,也是朱正义给的银两太夸张,我才知道他们在作孽。但我马上把料库封了,再也没外借!” 庄尚第一时间要洗白,“而且那一笔钱我本来不想要。可是……” “可是你的子薰姑娘看上京郊有山有水的茶庄子,你便拿那笔钱买了送她。” 云漓站在夜丰烨身后,突然很乏累,“可惜你的这位心上人,不止你一个爱慕者,你何必去当舔狗呢?” “舔狗都没好下场……” “啪嗒!” 云漓晕睡过去,直直地躺在夜丰烨的背上了…… 第九十四章 世子爷长得真好看 “!!!”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云漓。 虽惊诧她刚刚说的事,却更惊诧她居然睡着了? 这里是提刑司牢狱,他们正在审案啊! 庄尚怒火冲天,“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起来说清楚!” “别以为侮辱子薰就能讨好夜丰烨,子薰她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庄尚起身要冲过去,却被脚上铁链缠住了。 顾也长刀横在他的胸口前,“嚷什么嚷?先想想能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再说吧!” “!!!” 庄尚全身僵挺,似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目不转睛地看向夜丰烨,“我也是被连累的受害者,别妄想让我背负更多的罪名,我要求见陛下,我必须要见他!” 夜丰烨纹丝未动,由着云漓靠在他的背上睡。 东来尴尬地走过来,“不如先扶她出去?” 庄尚已经快喊破喉咙,云漓的眼睛都没睁一下。 倘若不是她不停地吧嗒嘴,众人都以为她昏过去了…… 夜丰烨小心翼翼地把她从身后拽到身边,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没事,由她继续睡……去把狐氅拿来盖她身上,她怕凉。” 东来:“!!” 顾也:“!!!” 这还是他们嗜血冰冷的夜大人吗?简直让人不敢认! 夜丰烨没理睬二人,直接看向庄尚,声音很轻,“定你是受害者还是同谋犯,不过我一念之间。” “你说一些我想听的,我可以饶你一命;拿庄县主压我,痴心妄想,你触了陛下逆鳞,我即便砍了你的脑袋先斩后奏,陛下顶多说一句‘可惜’,最多送你一副棺材而已。” “日升之后我进宫奏禀,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该怎么做,你好生考虑吧。” 庄尚牙齿几近咬碎。 他目视夜丰烨,根本不怀疑是被恐吓,因为夜丰烨真做得出来的。 东来松一口气,这才是他们杀伐决断的夜大人。 但对外人和云漓,差别是不是太大了?英雄都难过美人关? 云漓? 美人? 东来实在无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云漓睡得很死猪,双手保住夜丰烨的胳膊,好似抱枕一样,紧紧搂住不松手。 庄尚魂不守舍地呆住不动,时不时看一眼云漓,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傻女人出现,翻转了牢不可摧的局面。 掌柜真把他出卖了吗? 他仍旧怀疑。 而怀疑此事的也有夜丰烨,但他无法召孙泽前来仔细问,因为云漓紧紧抱他不松手,口水又把他的衣襟浸湿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为防刺客和意外,夜丰烨始终面对庄尚寸步不离。 计时的香灰断了一截又一截。 眼看天色即将大亮,夜丰烨吩咐东来磨墨写奏章。 “不如把云漓姑娘叫醒?”一个姿势睡不醒,东来也真服了她! 夜丰烨把他撵走,左手持笔,落墨成字,写到一半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庄尚。 可惜他一个字都没出口,更未再劝。 笔锋连贯,直接把庄尚写在同谋的一栏上。 庄尚心底“咯噔”一下,虽看不到夜丰烨写了什么,但他刚刚的眼神,似执掌生死的判官。 “我说!” 庄尚终究败给恐惧,他不想死,“我找朱正义质问香料渣滓的事情时,他正与王德举在一起喝酒,王德举也知道这件事!” “王德举?户部右侍郎的三公子?”夜丰烨马上说出此人来历。 庄尚肯定地点点头,“就是他……其他事我真的不知道,否则我天打雷劈!” 夜丰烨握笔的手未动。 似在仔细盘算什么。 庄尚催他重新写折子,“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快把这封烧了,重新写!” “梁恭人为何又赏妙香坊几笔大生意?你敢说她与此事无关?”夜丰烨说出这个人。 庄尚身子僵如朽木,“她是为了封我的嘴,毕竟她和朱正义……”后续话他不敢说出口,毕竟那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也是长辈。 夜丰烨轻笑道,“其实那一顿饭不止有王德举,还有梁恭人的大儿子,你为何不说?” 庄尚满脸惊骇,原来夜丰烨知道的如此细? “那一桌席上的人,几乎都知道此事……但我并没有证据。” “有态度就足够了。” 夜丰烨把折子扔了火炉中,吩咐东来去备车,“连他一起带进宫。” 庄尚一怔,不明所以。 夜丰烨抱起云漓往外走,“肯不肯留你的命,看陛下心情。如若是我决定,一刀毙命都是便宜了你。” …… 夜丰烨奔赴皇宫,并未把云漓送回去。 他押庄尚进宫时,由着巧月陪云漓在马车中熟睡,又吩咐东来和顾也照看,带孙泽去宫中复命。 云漓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 她还没有睁开眼,就把胳膊递给巧月,“怎么又僵又酸的?快帮我捏两下。” “您靠世子爷肩膀睡一晚,能不僵住么!”巧月刚刚上手捏,云漓突然睁开眼。 “世子爷?” “这是哪儿?” 她抬头呆愣看半晌,“怎么睡在马车上?” 巧月揉两下,连忙拿出一直温热的药给她,“还是先把药喝了吧,您这日子都睡糊涂了。” 云漓:“……” 汩汩一碗汤药入肚,她也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就倒下睡着了? 云漓也纳闷身子怎么虚成这模样。 车上睡了太久,云漓穿好衣服,下马车伸伸筋骨。 天色太亮,她半眯着眼。 皇宫的高墙红瓦历历在目,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你怎么下来了?快回去!皇宫之地不许闲人乱逛,你别给世子爷惹事!” “这有什么可逛的?比玉帝仙宫差远了!”云漓仙界上千年,见过世面。 东来嘴巴快撇天上去,“还玉帝仙宫?梦里把自己当七仙女了吧?” 云漓幽幽,“没有,我倒是梦过当玉帝他爹。” 往事不堪回首,反正别人都当她瞎掰。 二人没等再斗嘴,夜丰烨从宫门走出来。 魁梧桀骜的身姿,在光芒下清傲闪耀。仿若极其天地光辉的明珠,让巍峨的宫殿朱红都黯淡了三分。 “爷长得是真好看!”云漓色眯眯地舔舔嘴唇。 此时一辆马车疾驰奔来,直接拦住云漓观望夜丰烨的视线…… 第九十五章 我不嫁,他也甭想娶 云漓神色一怔。 就见丫鬟搀扶一名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云漓不认得此人,但衣着装扮华丽贵气,显然不是普通人。 东来神色一僵,“婉卿姑娘安。” 庄婉卿面色冰冷,只在云漓身上停留了一秒,便转身看向夜丰烨。 “庄尚到底做了什么恶?值得你大动干戈,连陛下赐婚都拒了?” “我不同意取消赐婚这件事,我宁死也不会同意的!” 庄婉卿的声音有颤抖,毕竟喜从天降,又坠入深渊。 她苦苦期盼多年的幸福即将达成,未料毁在弟弟手上,还是心上人亲自督办! “我本对你无意,强求不得。”夜丰烨寡语如刀,态度已经很明了。 “可我有意,此事就必须得成!” 庄婉卿突然从袖口拎出一把刀子比在下颚处,“你今日若不肯答应,我就毙命在此,夜丰烨,我不信你对我丝毫无情!” 所有人都吓一跳,没想到庄婉卿玩这一招? 云漓连忙挪个角度看正面,背面花仙天眼看不出她是不是真的想死啊…… 夜丰烨眉头微蹙,绕过她直接走向一脸八卦的云漓,“风这么大,到车上去。” 云漓:“呃……”她还没看够呢! 一步三回头,只能乖乖听命。 夜丰烨也跟着上了车,根本没有在意庄婉卿。 庄婉卿震惊无比,眼泪不争气地垂落,忿忿不平地看向夜丰烨马车: “你竟然对我如此无情冷漠?甚至不如一个妾室更关心!夜丰烨,我对你如此痴心,竟然不值你几句安抚垂怜?我在你眼中如此不值吗?!” “我对你无意,多说一字都乃招惹,不闻不问才是尊重姑娘。” 夜丰烨的声音在马车内传出,“以死相逼的法子太下作,何况穿得如此华丽,岂是寻死之人?” “陛下已经同意撤销婚约,只追究庄尚一人,放过老县主和你。姑娘做过什么,心知肚明,我眼中不容瑕疵砂砾,无法与罪臣之家攀亲,姑娘好自为之,多多珍重吧!” 夜丰烨吩咐东来启程。 完全不打算再多说一句。 庄婉卿大脑空白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中。 刀子从手中滑落,“当啷”坠地。 她脚步踉跄,仍不肯信夜丰烨如此无情,“眼中不容瑕疵?他这个小妾一家人,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演技如此拙劣,岂能怪他识破?”马车上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是庄县主,“此事暂且搁置不提,先随我进宫为尚儿求情!” 庄婉卿心绪难平,却也只能以脱罪为重,“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此生我不嫁夜丰烨,他也甭想娶旁人!” …… 夜丰烨与云漓坐在马车内,巧月准备好茶点,便去车外坐东来身旁。 她在车厢内呼吸都不敢大声,还是留姑娘伺候世子爷好了。 云漓笑嘻嘻地递上水,“爷您渴了吧?先喝杯茶?” “热闹就那么好看么?”夜丰烨瞥她一眼,很不满她一脸八卦相。 云漓吸了吸鼻子,“世子爷英俊桀骜,功劳赫赫,更是京中第一美男子,得姑娘们垂怜爱慕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夜丰烨:“你这是夸我?” “当然,您都已经这么好了,又拒绝与作奸犯科之辈攀亲拒赐婚,更是无人能比及的英雄楷模,婢妾钦佩得很呢!” 云漓把他捧成了花,只要别再追究昨晚她掺和查案和睡着的事就行。 夜丰烨喝水的手一顿,“擅自插手提刑司审案,私传供纸是重罪,至少罚一百杖棍的。” 云漓:“……” 这都没躲开? “但念在你身子娇弱的份上就算了,下不为例。”夜丰烨又补一句道。 云漓顿时松一口气,“陛下怎么判罚庄尚了?” “庶民,流放,永不得回京。”夜丰烨道。 云漓啧啧几声,“果然还是亲眷关系户,换做其他人的话,脑袋早被砍了吧?” 夜丰烨捏她鼻尖一把,“搁心里,不许质疑陛下。” “婢妾也就和您才敢说,外人面前怎能胡言乱语的。”云漓随口扯了理由,夜丰烨听起来却很顺耳。 “你……身子骨恢复怎样?”夜丰烨很想拥她入怀,却不敢妄动。 虽说已经恢复“挺立”之能,但每次看到她就无法自控,也有不可与外人知晓的尴尬。 云漓嘟囔着嘴,“婢妾也不知道为什么,困得厉害,全身无力。” “要不然带你去找陈仙医看看?”夜丰烨希望她尽快康复。 云漓连忙摇头,“他的虎狼之药太猛烈,下针也狠!” 扎夜丰烨全身血淋淋的影像历历在目。云漓可不想被扎成蜂窝,她的皮肤可娇嫩呢。 夜丰烨轻咳,“那就去宴宾楼,吃点好的补一补。” “多谢世子爷!”云漓早已饥肠辘辘,她连忙喊东来调转马车头,脑子里已经开始寻思稍后要点的菜名了…… 夜丰烨一直端详着她。 貌似傻乎乎,其实小心思最多,却正义善良。 他已经问过孙泽昨晚审讯的事。 孙泽也是一脸惊奇,不懂为何云漓姑娘一出现,一个字不肯吐露的掌柜也交待了…… 斗蛐蛐儿赌钱最拿手; 又能诱供不开口的罪犯先开口。 她的身上有许多小秘密,夜丰烨并未着急揭穿,可以再细细观察。 一同去宴宾楼饱餐一顿,夜丰烨把她送回别院,“提刑司还有事情办,我已经吩咐李大夫来为你针灸,你乖乖养病,晚上我会回来检查的。” 云漓:“……” 吃下去的海参顿时不香了?到底没逃过挨针? 她也没办法,只能乖乖听命。 送走夜丰烨之后,她把拿回来的吃食给林紫送过去。 别院只剩林紫能陪她,她不会亏了闺中蜜友的。 “你中午吃的多不多?魏大勺的新创菜,你怎么都要吃几口的!” 云漓进了小院,发现影荷姑姑和玖茹都在。 “你们这是要辞行?” 不然来林紫的院落能干嘛? “是玖茹姑娘要走了,想与你和林紫姑娘吃顿告别饭。” 影荷姑姑笑着开口道,“世子爷许我留下继续做管事姑姑,往后别院只有我陪伴二位姑娘了。” 第九十六章 最后的送别 云漓看了林紫一眼,显然她也一脸懵圈。 “我特意准备了晚间告别宴,请二位姑娘务必赏脸,此时就不多打扰了。” 玖茹说完,带着丫鬟就走。 云漓只觉得奇怪,“我能不能不参加?” 明明不相熟,何必迎来送往? 影荷姑姑连忙道:“她准备去白雀庵出家修行了,向爷讨了一千两,做了庵中供奉。” “两位姑娘就行行好,陪她尘世最后一程吧。” 云漓有些惊愕,玖茹居然选出家? 林紫显然已知道,情绪伤感,“不如就陪她吃这最后一顿吧?” “那……就听你的吧。” 云漓更讶异影荷姑姑被留下,“姑姑也留下吃一点儿?”赶走有些不合适。 影荷很识时务,“还有事要忙,不叨扰二位姑娘,晚间再和姑娘们相聚了。” 她立即带着兰芝走,没多停留。 眼瞧着影荷身影淡去,林紫连忙说了她与顾也订亲,“……我也是刚刚听她说亲事,具体怎么回事还不知道。” 云漓想想大胡子顾也,与影荷怎么看都不般配啊? 或许就是因为订了亲,所以顾也求情,夜丰烨才许影荷继续留下做姑姑的? “她能留下,我是十分意外的。” 云漓唏嘘,本以为只剩她和林紫能随心所欲,但多了影荷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甭管怎样,玖茹一心为世子,既然已经亲自来请,咱们就去送送吧。”林紫又联想到话本中的痴情女,不由心软了些。 云漓无所谓,“都要出家了,咱们能送什么做别礼?马上剃秃了,送珠钗首饰她也戴不了了啊?” 林紫突然挠头,“我也只有话本……”都是情情爱爱,更不合适。 二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只能吩咐巧月和春芽出去买一趟。 李大夫很快来针灸,好似得了夜丰烨特意吩咐,云漓并未察觉到痛楚,反而很快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下晌,她察觉精神恢复了些。 巧月拿来买好的送别礼——《波若波罗密多心经》,“是书法大家的手抄本,花了三两银子呢。” “一颗香随便就赚几十两,三两银子你还不舍得?” 云漓拿过来翻翻,的确字迹隽秀,甚是好看。 巧月不禁撇嘴道:“三个铜子儿奴婢都不舍,她可是欺负过姑娘的。” 山药汁的事,巧月铭记在心。 云漓早把此事给忘了,“去尼姑庵修行,也算她一个好去向了吧?” 主仆都不怎么想多谈。 瞧着时辰差不多,二人便去找林紫,一同去前堂做送别礼。 正堂摆了一桌子菜,是玖茹和厨娘们忙碌一下午做的。 “即将出家为尼,不好杀生,便请厨娘们做帮手。都是我的家乡菜,二位姑娘和姑姑尝尝吧。” 玖茹今日特意打扮的很艳丽。 亮青色的荷叶袄,外搭一套绣银丝的褙子裙。 她特意盘了一个牡丹髻,还插了红蓝宝蝴蝶鎏金簪,一对圆玉水滴坠儿格外清秀,脸上的胭脂都用了最艳的红。 玖茹寻常装扮素淡,今日格外高调。 云漓和林紫把准备好的送别礼拿出,“就祝你如心所愿,一生平安吧。” 送别的贺词怎么说都别扭。 影荷姑姑连忙召唤着吃菜,“还是第一次见玖茹下厨,别等着凉了,大家就动筷吧?” “那也要玖茹姑娘先来,毕竟今天是她的送别礼。”林紫笑着寒暄。 玖茹笑了笑,举起筷子夹了鱼眼睛,送给云漓,“往后只有你独自一人侍奉世子爷,劳苦功高了。” 云漓看着碗中的鱼眼睛,怎么瞧都不对劲儿。 她抬头看向玖茹,目不转睛。 玖茹沉了沉,又夹起一块鱼肉亲自吃,“今日不算破斋戒,我先尝一口,免得云漓姑娘以为我图谋不轨,有心坑害了。” 她嘴唇一抿,咽了下去。 “家乡菜的滋味儿果然最合我口味,可惜多年未尝到,今天也算如愿。” 此话阴阳怪气,倒让林紫听出几分不舒坦。 “世事自有天定,不是强求便能得来的。” “你倒是看得开,比我们宽厚,可惜我做不到你这般洒脱,只能自寻苦吃了。”玖茹今日难得的话很多。 影荷姑姑敬茶道,“难得相识一场,就莫说这伤感的词,往后日子或许更如意,谁人心中没有几两遗憾?否则也不会有‘多情本是无情物’的绝语了。” “呵,姑姑说得对,您也尝尝我的手艺吧。”玖茹又给影荷姑姑夹了一道菜。 影荷端茶的手僵了片刻,只能讪讪撂下。 玖茹又催林紫快喝汤,“是我熬了许久的白菇老鸡汤,特意用瓦罐炖的,味道和京城的不一样。” 林紫点了点头,看向云漓。 她已经有一些后悔,应该听云漓的话,拒绝参加送别礼。 玖茹定睛看着云漓道,“怎么?我都吃过了,你还不肯尝?临别之际的体面,云漓姑娘也不肯给一份的么?” “我当然不愿意给。” 云漓拍掉林紫舀了汤的手,“你做的所有菜里都有毒。” 影荷吓了一大跳,连忙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震惊地看玖茹。 玖茹拿起筷子不停地夹菜往嘴里面送,“我都已经吃过了,你还不信?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我!” “因为你想拉着我们陪你一起死,你根本没有出家的打算,只求死也要死在别院内,不肯丢弃世子爷妾室的名分。” 云漓花仙天眼已看穿玖茹把戏,着实无奈,“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或许说的就是你。” 玖茹脸色惊慌,不断地往口中塞饭菜,“我没有,你污蔑我,我怎么可能下毒……你为什么不吃?云漓,你为什么不肯去死呢?!!!” 玖茹越说越崩溃,她撇掉筷子也不解气,直接就把饭桌给掀了! 惊声尖叫接连起! 影荷姑姑与林紫彻底吓傻了! 她们不知云漓怎能看出来饭菜下了毒,更无法理解玖茹自寻死! “你这又是何必?世子爷心中根本没有你!” “可她最配不上世子爷,我绝不容忍这贱人玷污世子爷名声的!” 玖茹想要抓云漓,一口鲜血咳出来,喷溅如墨。 她气急攻心,只恨云漓为何不肯尝一口。 哪怕是舔上一下,也绝对无药可医了! 第九十七章 的确不公平 “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世子爷,唯独世子爷不觉得,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滑稽么?” 云漓不仅看到玖茹的癫狂,也看出影荷姑姑的无奈。 别院除了林紫和巧月,所有仆妇丫鬟都认为她没这个资格的。看书溂 “世子爷一定被你蒙蔽了,你除了拿你哥哥的死去要挟他,你还会干什么!” 玖茹声嘶力竭的吼,她很想冲过去掐死云漓,奈何毒已攻心,她力所不及了。 “世子爷是提刑司的按察使,眼中贪官贼犯无一能逃,他会被谁蒙蔽?只是你们不愿相信自己蠢,拿云漓做借口罢了!” 林紫气得全身抖,不懂这群女人的幼稚。 玖茹身子一震,“你居然替这个贱人说话,你也是……噗!” 她狂喷了一口血,瘫倒在地上起不来。 影荷已经被吓傻,“怎么办?她要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世子别院出人命,也不是一件好听的事! “她难道不该死?若不是姑娘提前发现了,她会害死多少人!” 巧月只庆幸自家姑娘没有先动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影荷怔住,后怕的又去抠抠嗓子吐一吐,生怕她也中毒了。 场面混乱,都是娇弱女眷,谁都不知该把玖茹怎么办。 也不知哪个丫鬟插了嘴,“马上就要过年了,她死在别院太丧气了吧……” “拖出去,快把她拖出去!” 影荷听入耳中,连忙吆喝仆妇们。 可惜仆妇们也被吓怕了,谁都不敢乱动。 云漓缓缓地走到玖茹面前,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琉璃莲果,又捂住她毒血模糊的嘴,逼着她咽下去。 林紫知道那是让东来老娘都起死回生的灵果,“你在干什么?你还要救她?!” 云漓肯定地点点头,“她怨气深重的死,对我非常的不公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公平不公平?简直不可理喻!”影荷几近疯了! “她就这么死,的确不公平。” 声音传近,众人才发现簇步赶来的夜丰烨。 他风尘仆仆,一脸沧桑,不知是得了消息,还是恰好这个时间赶回来。 刑卫们跟随进院,已把此处包围住。 夜丰烨直接下令,“帮玖茹做饭的厨娘全部抓起来审,其他人先回去等。” “再把她送去白雀庵,替我转告师太,不许她自缢。” 玖茹不知是吞了琉璃莲果,还是听到夜丰烨声音,微微睁开眼,充满眷恋。 她听见世子不许她自缢,原来他终于醒悟了,心中真的有她了吗? “我、我对爷……”一片痴心。 她很想说话,却做不到。 夜丰烨眼神冰冷,“此局虽无杀孽,你却居心叵测,恶毒至极。不是许诺去白雀庵中静修一辈子吗?那就去恕罪一辈子,想提前一个时辰离世都不行。” 玖茹眼神瞠大,又一口气憋昏过去。 顾也立即领命办事。 影荷姑姑连忙跪地请罪,“是我一时不查,没料想她会下毒害人,请世子爷责罚……” 影荷看了一眼顾也,希望他能帮忙求求情。 可惜顾也只吩咐刑卫抬走玖茹,并未多看她一眼。 夜丰烨让东来接手。 倘若要查,自然少不了会查影荷。顾也不闻不问,是遵守规矩。 影荷顿时心凉,呆呆地望着他离去。 夜丰烨仔细看云漓,也看了看林紫,“再把李大夫找来给她们看看吧……” 云漓顿时心一惊,“不要吧?他的药每次都很苦!” 夜丰烨道:“良药苦口,也能记忆深刻。” 林紫悻悻然,“世子爷不如直接说我蠢,是我怂恿云漓参加离别礼的……”她早怨自己八百六十遍了。 云漓见林紫的脸色也不好,又怕夜丰烨怪她,连忙拉着闺蜜灰溜溜地回去了。 夜丰烨并没有离开,就在前堂办公事。 他抓人经过别院这条街,恰好看到门房小厮跑出去寻他。 虽说云漓提早发现没出事,但夜丰烨无法容忍别院有人作祟。 别院是他的别院,可从里到外的下人都是宫里和各府邸的眼睛,不妨借机洗一批。 他正坐主位,吩咐刑卫们吧犯人也带进来审。 家事公事一同处置,他夜丰烨在哪里,哪里就是提刑司衙门! …… 云漓和林紫被安排诊脉喝了药,也不知李大夫是不是故意加黄连,一碗药下肚,眼泪都苦的哭出来。 “苦也活该,想想今日真后怕……你怎么知道她在菜里下了毒?” 林紫用帕子擦着泪,回想那一幕鸡皮疙瘩都乍起,今晚她一定会做噩梦的。 “就是……直觉吧。” 云漓也不知如何解释花仙天眼看见的事,“毕竟她曾用山药汁害过我一次,心有芥蒂。” 林紫并不知道山药汁事件。 巧月气急的全说了,“……姑娘那时经常被欺负,她们的手段都下作呢!” “看来还是我最蠢,想不谙世事,却仍逃不过做局中人。” 林紫一时怅然,今天的事她过不去。 “还是多吃几口甜果子吧,暖一暖心,别被她一个疯婆子把咱们的心绪搅乱了。” 云漓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桂花酥。 林紫会心一笑,“有你做朋友,真好。” “不过今天她有一句话,提醒了我。” 云漓一边吃着一边道,“世子爷的承诺都是对我哥哥的,以前我不懂他为何偏偏选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也不是吧?奴婢看爷对您关心,是真心实意的。”巧月意见不同。 林紫稀里糊涂,“虽说你二人不似话本里的钟情缠绵,也不是欢喜冤家,但他的确待你不一般。” 云漓轻轻咳两声,“你们还记不记得世子爷之前被传闻过什么?” 林紫:“什么?” 巧月:“啥?” 云漓啧了一声,“咱们别院为啥建,你们难道忘了吗?” 林紫陡然想起“好男风”谣传,“但太子殿下已经娶亲了,还有一个女儿了。” “所以……”云漓犹犹豫豫不敢说。 林紫迅速地催,“想说什么就快说,你别在这里急死人。”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喜欢我大哥?而我又和大哥长得像?” 云漓感受不到夜丰烨对女人的渴望冲动,她屡次撒娇,他也都冷若冰霜。 不仅因为身体有疾,那就是喜欢男人了呗? 太监们还都三妻四妾呢。 第九十八章 我到底行不行? 林紫惊愕呆住,一时间不敢说是或不是,毕竟这个猜测太大胆! 巧月突然想起来,“奴婢听说,小公爷好像也是……被咱们爷看到了,如今气得查封所有小倌楼。”她是听东来八卦的。 “不可能!咱们爷就算喜欢男人,也一定嫌弃小公爷!” 云漓马上否认,毕竟那件事是她作祟,不能让夜丰烨也沾污水。 “可你猜这些有何意义?不是说世子爷的毒未解吗?” 林紫羞涩提虎狼之词,声音都弱些许。 “当然有意义,如果我大哥才是世子爷心目中最完美的人,我就是被爷当成大哥的替身了。” “所以不行事就不行事呗,反正他也不喜欢女人,我也不必替爷揪心了啊。” 云漓越说越确信,只可怜她要面对那么英俊的面庞,无处下嘴。 林紫面色复杂,“世子爷的确不容易……所以遣走其他姑娘,也是她们的福气。” “可惜她们不知世子爷不行,我倒是要背上骂名了。”云漓委屈。 “咳咳……” “其实也不一定委屈。” 林紫和巧月一抬头,正看云漓身后。 三个人聊得太投入,根本没发现院中何时进了人…… 云漓见林紫神色不对。 突然身子一僵硬,感觉一股冰冷寒意从后脊梁骨窜起。 不是吧? 不是那个人来了吧? 夜丰烨如沉钟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中,“我又小瞧你了,想象力如此丰富。难怪孙泽几人比不过你,还真是难得的破案高手了。” “那个,我也不是……”云漓牙齿打颤,更不敢回头看他。 一时八卦的太自我,谁能想到世子爷突然出现了啊! “等什么呢?还不走?”夜丰烨道。 “啊?您要婢妾去哪儿啊?” 不等云漓抬头看,夜丰烨直接拎她扛在肩膀上。 夜丰烨大步流星地去隔壁院,“今天就让你试一试,我到底行不行。” …… 一小会儿功夫,隔壁便传来咿咿呀呀的羞人声。 不堪入耳的声音,让林紫、巧月和春芽面红耳赤。 三个人又呆呆地一动不动,似傻了一般。 谁说世子爷不行? 做这种事都不关门吗? 或许就是为了破谣言,故意让她们听见。 可她们真的羞到地缝儿里,毕竟都是姑娘家!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声音终于渐弱直至消失了。 巧月一脸为难,“奴婢要不要过去伺候下?” 她实在没有经验,根本不懂这种事情啊! 林紫没等出主意,隔壁便又开始了。 “你不如再等一等……” 林紫把巧月留在自己院子中,“背后被那么说嘴,世子爷且得报复你家姑娘呢,你今晚就和春芽挤一挤,甭惦记过去陪着了。” …… 夜幕渐渐淡去。 太阳虽未升起,远处地平线已绽放橙色暖光。 云漓如水如泥,筋疲力尽。 若不是她求饶被放过,这一身骨头都要被揉化了…… “我到底行不行?” 夜丰烨初品女人香,眷恋不厌,哪怕已经停歇,也把她牢牢地呵护在怀中。 他从未想过瘦弱的小丫头,软如棉絮,妖娆动人,如此完美。 云漓连忙应答,“行,爷您最行了,是婢妾不行。” “那我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夜丰烨故意不许她睡。 云漓声音沙哑,倦怠如蚊吟,“世子爷您英雄潇洒,盖世无双,男人女人都喜欢您……” “嗯?”夜丰烨冷凝。 “但您喜欢女人,不是,是只喜欢婢妾,求您让婢妾睡一会儿吧,婢妾实在太困了……” 云漓再也扛不住,直接睡了过去。 她红潮的小脸如樱桃,嘴角挂着羞涩满意的笑,如画中美人,惹人心醉。 夜丰烨抚摸她光滑如玉的背,又气又笑。 她痴缠的功夫如百年佳酿,甜辣,温香,引人如痴如醉。他失去最后的理智,陷入其中便醉生梦死。 哪知再一抬眼,已经天亮。 夜丰烨并未起身,抱着怀中娇儿一同入梦了。 他第一次撇开手中繁忙公务不顾,毕竟熬了三天两夜,也需要休息。 云漓醒来时,已经是正午阳光。 感受着坚实的胸膛,她笑着用小手摸了摸,“真好。” 夜丰烨微微睁开了眼,“歇够了?” “不够不够,婢妾还要睡。” 云漓连忙抱住他,却又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虎视眈眈,似一把利箭,随时准备进攻似的。 “啊!婢妾不是故意的……” 云漓连忙躲开,她虽痴迷,奈何身体扛不住了啊。 夜丰烨梳拢她鬓角柔丝,仔细端详,“的确和你大哥长得像。” “您能别提这件事了吗?” 云漓只叹昨天脑子一抽,肆无忌惮的说坏话。 但若没有被夜丰烨听到,好像也不能品味十足? 仔细想想还是占便宜,云漓的小脸又红了。 夜丰烨捏她鼻尖一下,“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去正堂。” “您不容婢妾睡到晚上吗?去正堂干嘛?”云漓哭丧着脸,她已浑身无力了。 夜丰烨起身披了一件宽衣袍,“三娘子来了,我刚吩咐她在正堂等候了。” “呃……” 云漓瞬间精神! 怎么三娘子选在今天到别院了?就凑合得这么巧? “云方前些日子被抓进提刑司,醉酒无意,行事无德,但立了一个芝麻大的小功劳。我答应送他去月尘书院读书,三娘子应是谢恩的。” 夜丰烨仔细端详云漓,不知她换上书生装是什么样子? 云漓:“???” 无意中还帮这小子立了功? “您给他点银钱打发一下就行了,送他去月尘书院读书,不怕体面丢尽吗?” 夜丰烨拍她屁股一巴掌,“好歹是你的亲弟弟!此事就交给你盯着,还有那一间香铺子,也该开始准备了。” 云漓“哎哟”一声。 酸酸疼疼地挨一巴掌,居然觉得挺舒服? 她连忙撇开羞臊不要脸的心思,起身洗漱了。 可刚刚爬起来就双腿一软,险些跪了地上。 夜丰烨哭笑不得,吩咐巧月准备沐浴的水,直接抱她去净房“戏水”了…… 第九十九章 三娘子的亲身教育 云漓收拾一番,衣装整齐地见到三娘子,太阳已经朝西垂了头。 她实在没有力气去正堂,便把三娘子召到了院子中。 三娘子笑灿如花,还未进院子就“咯咯咯”地爽朗笑出声。 “不愧是我三娘子的亲闺女,脑子突然开窍了!” “快和娘说说,世子爷怎么样?” “……娘给你说,这个女人想尽早怀孕是有姿势的……哎,你这个臭丫头,不许捂住脸,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给你演示容易么!” “瞧瞧这脖子上的红印记,世子爷一看便龙精虎猛,你可是有福气的了!” 三娘子一通虎狼之词,把云漓羞到了地缝儿里。 她虽算到老娘口无遮拦,却没想到还亲自上手做示范? 也不必这么尽心尽力做教育…… 把巧月赶出去盯着,云漓拽住三娘子坐好,“你就不能小点声?巴不得所有人听到?” 三娘子帮她揉着肿胀的腿,“巧月也应该听听,否则怎么伺候好你俩?你已经不是个小姑娘,是真正的女人了,该学的东西必须学,否则世子爷没几天就把你厌弃了!” 云漓:“……再帮我捏捏腰。”三娘子按摩的手法还真好。 三娘子冷哼一声,双手揉按着腰臀,“今天便宜你个臭丫头,终于给娘争了一回脸。” “你也别高兴太早,爷刚刚说了,虽然把云方送去月尘书院读书,但他胆敢犯错误,立即把我休回家。” 三娘子的手一怔,“故意吓唬你的,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还是管管你那位好儿子吧!” 云漓见三娘子欲言又止,似想说什么又憋回去。 打算用花仙天眼瞧瞧老娘八卦……嗯?什么都看不到了啊?! 云漓揉了揉眼睛,仍旧无法看到。 三娘子怎么可能没八卦? 她把巧月喊进来,巧月的头上也一个雾符字都没显现。 家里人已经这么单纯了吗? 云漓一时恍惚,心神不安。 三娘子又拍她屁股一巴掌,“想什么呢?和你说话都听不见?” “嗯?说什么了?”云漓察觉脑中好似缺了弦儿。 “方哥儿已经有了着落,能不能给你妹妹个活计?不是要开香铺子,让她学学手艺行不行?” 三娘子不敢再奢求将香铺占为己有,因为是夜丰烨赏了铺子地契,她也知晓分寸的。 云漓顿时拒绝,“没门,拒绝,让她好生在家呆着。” 三娘子刚要扬巴掌,云漓幽幽道,“我这身子可娇嫩了,你若打了巴掌被世子爷看见,一定把你儿子撵出月尘书院了!” 三娘子又狠狠捏她大腿几下,“小妮子敢和老娘谈条件?被爷睡了一晚上,腰板子都硬气了!” 云漓冷哼一声,“如今别院只我一个妾室,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塞个绣花枕头进来,是怕她死的不够快?” “别忘了世子爷推辞赐婚的庄县主长女,那可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世子爷推辞一次,不知陛下会不会另选其他贵门女,你们都先低调点儿,容我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云漓虽不愿勾心斗角,不代表她嗅不到危机气息。 毕竟在仙界斗了上千年,这点把戏她心中门清。 三娘子思忖了下,“你千万不要喝影荷那小丫头送来的汤药,世子大婚之前,是不会让你有身孕的,但你必须抢先怀一个,不然正室夫人进了门,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云漓:“……” 她虽贪婪世子爷的身子,但正室夫人若进门,她恐怕还是会溜的。 “我心中有数,你且放心吧。” 云漓转头看看三娘子,虽看不到她最近有什么事,眼角的鱼尾纹却深邃了些。 拿了一百的银票塞给她,云漓颇有些心疼,“别总穿得大红大紫,被人嫌弃。去买一身狐皮裘,这银子是孝敬你的,别都花给那两只白眼狼!” 三娘子倒吸一口凉气,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眼圈突然一湿,三娘子扭过头就擦下去,“我要先给你大哥买壶好酒送去,一定是他在天保佑你。至少买二十两的霸王醉,他最喜欢喝的了……” 云漓一时心酸。 也品到三娘子的不容易。 似是着急去买酒,三娘子很快便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云漓多看一看“小黄本”。 “别寻思铺子和银子,把招数学透了,你能被宠一辈子!” 云漓:“……” 刚有的小伤感荡然无存了?小黄本早被世子爷给没收了好吗?! 送了三娘子离去,云漓不想去正堂叨扰夜丰烨,偷偷地去见林紫了。 林紫正吩咐工匠们修东边的院落,“……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能让我搬过去。” “你至于么?这就把我一个人抛在西边了?” 云漓抢过她手中的图,直接就把工匠们给打发了。 林紫侧眸打量着她,“整整叫了一晚上,还让不让人家安生入眠了?” “按说应该你去东边才对,但我实在忍不了他们修东边太久,就先占了你的宝地,留你自个儿在这边逍遥吧!” “什么一晚上,哪有……” 云漓被臊到地缝里,想想昨晚他汗流浃背的模样,心都酥化了。 林紫伸出手指戳了她的脑门道,“还说世子爷不举?得了教训吧?就不该听信你的话,弄得我都没脸再见到他。” 云漓:“……” 她也不知世子爷何时痊愈的啊?按说不该这么快,莫非得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想起花仙天眼,云漓又连忙看林紫——空空如也。 她抓了春芽再一看,仍旧什么都没有。 难道破了一个身,花仙天眼就失效了? 云漓仍旧不肯信。 借口陪林紫去东边看看如何修小院,直接拽她在别院当中逛。 每见到一个人,她都盯着看半晌。 吓得众人以为她一时得逞霸气侧漏,准备打击报复了…… “你今儿是怎么了?眼神恨不能吃了谁似的!”林紫终于看出她不对了。 云漓连连哀叹,却又不知怎么说。 没了花仙天眼,她的日子岂不是没滋味儿?果然好色没有好下场,这回可是亏大发了! 第一百章 只对她有感觉 在别院中逛了一大圈,云漓很快便累了。 李大夫前来诊脉熬了药,再看云漓的眼神也不一般,显然知晓她昨夜不是姑娘了。 “姑娘需要好生歇几天,多多安睡。” 云漓:这已经都开了荤,哪个野狼崽子能忍住不吃肉? “多谢李大夫,我还是乖乖喝药吧。” 云漓没法说心里话,乖乖喝药乖乖睡,好在这一晚夜丰烨没回,她一觉便睡到天亮。 还不等她吃早饭,影荷姑姑又来回话。 “世子爷说,往后别院的事情都回禀姑娘……各院的丫鬟都遣走了,只留下了您身边的巧月、林紫姑娘的春芽,还有我带的兰芝。” “但粗使、园子、厨房和里里外外跑腿儿的还需要很多人,就请姑娘见一见,挑选一下合用的人?辛苦云漓姑娘了。” 云漓:“……” 让她管事算咋回事? 她是很想偷懒的啊! “这种事影荷姑姑负责不就可以了?不必我来操心吧?” 花仙天眼没作用,她也看不出影荷内心算盘了。 影荷姑姑笑了笑,“世子爷吩咐的事,我哪敢越俎代庖?” “……那我稍后就去前堂,辛苦影荷姑姑了。” 云漓没辙,只能把活儿先应下了。 影荷离开小院后云漓立即披上衣服去找林紫了,“……这种事怎么推给我来管?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林紫毕竟在皇后身边呆过,流程规矩更熟悉,不会被影荷套路住。 “别院如今只有你一个世子妾,由你来选也正常。” 云漓:“……” 她巴不得只有林紫、巧月和春芽,其他人一概不需要。 “毕竟是世子别院,该有的人手不能少,却也不能越阶不符合规制。” 林紫虽答应陪她去,“但我的身份做不了主,还是要你来拍板的。” 云漓点点头,吃了几口早饭,就和林紫一同去正堂。 影荷召来一批又一批,云漓只留了两个粗使婆子、两个厨娘。 “这是不是太少了?”影荷没想到,比之前少了一半还不止? 云漓理直气壮道,“别院也没那么多人伺候,世子爷的月俸也要省着花。” 如若后续归她管,自然人手越少,操心越少。 但她触碰到影荷姑姑的荷包袋,这么几个人手,她还怎么克扣月俸银?当什么管事姑姑啊! “您和林紫姑娘的院落扩不少,不妨再留两个小丫鬟伺候?” “我习惯一个人,安静。”林紫直接拒绝。 巧月倒有心再为云漓寻个合适的人,毕竟她以后去忙碌香铺子,姑娘身边没个伺候的。 云漓想了想,“去把陈老伯前些日子收养的小丫头带进来教一教。” 那老两口自从有云漓供应吃喝,便大发善心,收了几个孤寡娃娃。 巧月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奴婢会亲自教好她。” 影荷的提议,又一次被晾。 她满肚子抱怨诉不出,只能带着人全下去了。 “挡了人家财路,小心背后下手。”林紫自从玖茹下毒之后,便提起戒心。 此地虽然不是皇宫,却也少不了有暗招子。 云漓想起她和顾也的亲事,“怎么瞧不出一丁点喜色来?难道不打算办了?” 林紫也纳闷,但却没有问。 毕竟她俩对外人私事没兴趣,还不如回去吃顿好的更舒坦。 明天是小年,新来的婆子们进来便开始洒扫装彩灯。 窗花喜娃娃一贴,倒是把前几日的晦气也冲淡了…… 云漓在院中扎针吃药。 夜丰烨故意三天未归,但每天都听李大夫回禀云漓恢复的近况。 “再休歇两天便恢复了,但姑娘娇弱,爷您还是悠着点儿……” 李大夫只需看看云漓走路的姿势,就能推测发生了何事。 夜丰烨故作淡定地摆摆手,“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第一次被大夫如此提醒,他内心也很复杂的。 李大夫松一口气,连忙拱手退下了。 宇文谦突然从外面进来,“你这几日动作不小啊?满京城都知道你睡了女人了!” “你是不是很闲?不说年前不再见?”夜丰烨不吝毒舌,却并不生气。 也是他有意放纵传言,毕竟对他来说是一件喜事。 宇文谦大刺刺地坐了椅子上,“您老人家叫喊声传遍四野,不止太子殿下好奇,就连我的亲娘大人都想瞅瞅云漓那丫头什么模样了!” “不过你怎么会选她?” “选了这么一朵奇葩。” 宇文谦没法说她是“漓云”,也很诧异她成为夜丰烨第一个女人了。 夜丰烨思忖下道,“只对她才有感觉。” 他的确只对云漓一人有冲动,哪怕想一想曼妙的酮体都春心肆动。 “啥?你确定?” 宇文谦有一个大胆的提议,“要不然和我去春苑玩一玩?我不信你对其他女人无动于衷的。” “怎么?倌楼不去了?还是因为都被我抄了?”夜丰烨极度厌恶烟花地。 宇文谦眉毛倒竖,“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很好奇那天晚上的人是谁,我的人居然没查到。” 夜丰烨毒舌反攻,很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东西。 宇文谦气不打一处来,“爷爷有点秘密不行吗?国公府的家底都要被你翻得底朝天了!” 那个人就是云漓! 被找到还不疯掉了? 夜丰烨难得的笑了下,宇文谦啧啧摇头,“你完了,你喜欢上那个疯婆娘了。” 夜丰烨也没否认,“喜不喜欢又何妨,她都是我的人。” “庄县主和庄婉卿得陛下宽恕,已经又开起了茶诗会,你猜她会不会容得下你喜欢疯婆娘?”宇文谦不禁翘起腿悠荡。 夜丰烨沉默。 他上奏梁恭人的大儿子掺杂糙粮案,却被皇后娘娘插手干涉,不了了之。 想必庄县主和庄婉卿能被特赦,也是有此缘由的。 “你若闲得无聊,就把那一百颗榛苓香的银子先付了,她们的香铺也能早日开张。” “想让我给她站台就直接说。”宇文谦一语道破。 “可以让你少付五千两,算入股。”夜丰烨说完就撵他走,“我还有事不能回,你带人去把她们的分股契书给签了。” 宇文谦:“我堂堂国公府的小公爷,就被你当驴一样使唤着?” 夜丰烨面无表情地看看他,“我很久没探望伯母,你玩倌爷的事……” “对,我就乐意做你差遣的驴!” 宇文谦气呼呼,抬屁股就走,“但你过年之前不许封我的赌坊楼,不然莪宁肯认了玩倌爷,也不帮那个疯丫头!” 第一百零一章 危机四伏 宇文谦到别院时,林紫和巧月几个人正在门口挂红灯笼。 造型各异的灯笼是春芽糊的,画是林紫描的。 云漓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写了几张香丸方子教巧月。 香铺开张至少再出三款顶级香。 两种与榛苓香同级,还有一种高于榛苓香。 否则铺子大张旗鼓开起来,没有真材实料,很快就会被前两名的逍遥阁和禧香阁打垮。 巧月仔仔细细地听着,她自己也研究了几种日常香,想做低价货。 云漓否定了她的想法,“低价货只当赠品,不卖。” “不卖?” 巧月有些舍不得,“奴婢的方子虽粗糙,一丸也要二三百铜钱儿的成本呢。” 只赠不卖,亏大发了。 “想赚钱,但不能死赚钱。” 云漓的生意经也很佛系,“那四种香咱们已经有暴利,逢年过节发点防蚊虫叮咬、熏衣除臭的香丸给百姓们用,也算是借利积德的。” “姑娘总是这么善。”巧月也不能不同意。 云漓:“……” 只是嫌它们赚太少,不愿招惹麻烦,没必要总把她看得太高尚。 “哎哟!你这人怎么进门鬼一样的,不出声?吓死人了!” 外面突然响起林紫的喊。 云漓连忙走出去,正见林紫怒气冲天地瞪着宇文谦。 宇文谦讪讪,“离那么远,我哪看得清是谁?而且你又站云漓院门口挂灯笼,我把你当成她也不稀奇。” 本想吓唬云漓,谁知吓到林紫? 林紫:“……” 合着还成了她不是? “此地是别院后宅,你一个外男怎能随意进?国公府的爷这么不要体面的?竟然如此没分寸!” 宇文谦冷哼,“你当我乐意来?每次见到她们俩,爷爷都倒霉。” “那你还贱兮兮地凑过来干嘛?我们可没请你。” 云漓从屋中出来,拉进了林紫,把宇文谦直接关在院外面。 宇文谦:“……你若关门我真走了?我可是来入香铺干股的!” 云漓和林紫对视一眼……立即开门! “你怎么想起入股香铺了?不是故意骗我呢吧?”云漓直截了当地问。 “还不是夜丰烨逼的!” 宇文谦冷哼一声,满眼嫌弃,“院子这么小,怎么能住人?我去前堂等你们,府衙的人也到了,你们俩都来签契书吧!” 公子悠哉,一摆银狐大氅,转身就走。 “瞧他不可一世的劲儿……”林紫怎么看都不顺眼。 云漓听闻是夜丰烨?顿时觉得此事很靠谱。 “香铺若有他撑腰,倒是没人敢找麻烦了!” 林紫虽不情愿,却也认可,“爷还是知道心疼你,怕你开铺子受委屈,毕竟庄县主一家子已经结仇了。” “铺子可是给咱俩的,爷说得清清楚楚。” 云漓才不想多操心,“我出了方子,迎来送往的事你去,巧月我也交给你,我只等着数钱就行了。” 林紫:“你还真不愧是属猪的,都快懒出圈了。” 云漓不要她的银子,还给三成干股。林紫虽不情愿抛头露面,也把差事应下了。 二人没再多说,换了正式的衣服去前堂和宇文谦摁手印画押。 有宇文谦在。 府衙的主簿都亲自来办香铺的契。 “今天就不留主簿用饭了,铺子开张时请您来吃喜。”宇文谦按完手印,净手又擦了上好的羊脂膏。 “恭喜小公爷与二位姑娘,今日就不多叨扰了。” 堂堂一个县主簿,在宇文谦面前始终没敢直起腰。 京城比地方品阶高一级。 此人与林紫父亲都乃正七品,林紫白眼不知翻了多少个。 宇文谦并没打算走,“过年时,夜丰烨到国公府拜年,你也跟着去,我母亲很想见见你。”他看云漓道。 云漓正盘算着铺子开张计划,一抬头就见宇文谦脑袋上一行雾符字:还能帮我赢钱。 “!!!” 花仙天眼又回来了? 云漓顿时脸色见喜! 宇文谦却误会了,“笑这么阴险?别想让我借机推销香铺啊,我可不干这等闲碎的事!” “……你当国公府是香饽饽?我才不去!” 云漓冷冰冰又撇一句,“更不可能帮你斗蛐蛐儿赢钱。” 宇文谦眼神一惊,她是怎么猜到的? “什么赢钱不赢钱?我母亲是想帮你一把,你知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了?” 宇文谦阴恻恻地道:“别以为只有庄婉卿一个人爱慕夜丰烨,京城几大姓氏家族都有姑娘爱慕他。” “包括太子殿下的堂妹,晨阳郡主,也一心一意要嫁给他。” “之前别院十个妾,没人在意,如今只有你一个,还是夜丰烨第一个女人,想想自个儿处境有多难,我可是诚心诚意帮你的。” “……” 云漓哑口无言。 虽然宇文谦有小心思,但他说得是事实。 千年处女,睡了最英俊的男人,却即将要面临刀山火海? 当初跳坠仙台到凡间只为吃喝享乐,不想参与到女人勾心斗角之中啊! 林紫见云漓不说话,“别听他恐吓,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狠狠瞪着宇文谦,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宇文谦一脸不屑地撇撇嘴,“你有什么乐呵的?四皇子你不肯嫁,还会有人敢娶你吗?她好赖还算夜丰烨的妾,你只能在这小破院子与兰花过一辈子,还有心安慰别人呢?” “你……” 林紫气得嘴唇抖,“若无称心郎君,我宁愿一生不嫁。好似小公爷这等纨绔败家子,在我眼中还不如一盆野兰花!” “呵,想嫁本公子的人,排到了南天门!”宇文谦极其自恋。 林紫幽幽道:“听说世子爷还为你封了京城所有小倌楼,也不知道为什么……” “!!!” 宇文谦狠呆呆地看云漓。 这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云漓:“……” 真不是她大嘴巴,都是东来说的啊! “好生准备过年吧!你那位便宜婆婆一定会趁机找你麻烦的!” 宇文谦说完就走,气炸了肺。 云漓:若非舍不得酣畅淋漓的夜丰烨,她现在都想卷钱跑路了! “算了,还是继续研究一下香铺开张的日子,赚钱为主。” 有了银子,一切好说。 “我要和你学养花!” 林紫虽气走宇文谦,仍心绪不平,“倘若百花盛开琳琅满目,我就在此地孤独一生,也比嫁个不着调的纨绔强!” 第一百零二章 天眼消失的秘密 云漓很无奈。 怎么这俩人一见面就能杠上?天生八字不合? 不过林紫想学养花,她会认真教的。 好歹把皇后那盆醉玲珑养得开了花,林紫也能离开别院去管香铺子的事。 一切貌似就绪。 可云漓失眠一晚,第二天浑浑噩噩。 巧月特意为她选了最爱吃的糖醋大黄鱼,她也吃了两口便罢了,毫无胃口。 “姑娘这是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 “没事。” 云漓敷衍。 她怎可能没事? 再没心没肺的人,被宇文谦一通危机攻击,也不可能一丝焦虑都没有。 若是没睡成夜丰烨就罢了,那时她提及“离开”二字,毫无压力。 如今萌生一丝不舍得。 仅仅一丝。 可这一丝就像衣服上的断线头,貌似平平无奇,却根本不敢牵出来。 毕竟世子爷这么英俊的男人是少数,她上千年才遇上啊! “活千年都不洒脱,为个男人至于么?!”云漓自言自语。 “嗯?什么不洒脱?是奴婢教错了?” 巧月正在教新来的小丫鬟茯苓磨香粉。 茯苓今年九岁,杂活累活都能干,被选到云漓身边伺候,兴奋地哭了一晚上。 但到院中第一晚她就真哭了。 因为“云小花”故意的出现了。 毕竟市井混日子的娃娃,哭一鼻子之后,便揪着“云小花”随意摇摆。云漓顿时对她很满意,当即拍板留下了。 “没什么,你的香做得怎样了?” 云漓抛开心思,试了试巧月新做出的香。 “榛苓香”、“怀月香”、“雅姝香”每个月各出十丸,省心又省力。 但巧月做不了最贵的香,因为胆量不够。 云漓写的方子上,需要“云小花”褪下的皮研粉,还要掺杂云漓新养出的鬼兰露百滴。 上百种药料的千分之一做引,才能十二个时辰散发十二种味道,被云漓命名“十二藤香妖。” 不说上百种药料中毒草大半,就是云小花的皮,巧月也不敢乱动啊! 她一直把云小花当仙儿,不可犯戒。 云漓无奈,只能自己出手了。 于是她改了计划,每个月拍卖一次,五百两起价,价高者得。 卖上一年后,便能经济自由了。 那时天涯海角任她去,不见得沉浸纠结不放? 她怎么又把念头转回来?都怪宇文谦,跑来散播什么焦虑情绪! 一双大手突然按在她的肩膀上。 暗影落下,印了她的唇。 云漓心跳偷了半拍,砰砰乱跳,“爷您终于忙完了?” 意外之喜,他的唇瓣有些凉。 夜丰烨拉住她的手,“今天是小年,总要回来看一看。” 若不是李大夫说她身子受不得,他夜夜都会回来,不会容她孤枕独眠。 巧月立即捂住茯苓眼睛,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茯苓还不满十岁,听到羞人声也不大合适的。 反正东边院子多,她带茯苓睡一晚也有的是地方。 只是“疾云”在门口看着,“云小花”在房顶盘着。 夜丰烨又怎会介意? 微风吹动枯枝,发出瑟瑟声响,与屋内娇嗔此起彼伏。 一整天下来,云漓胃口好了,情绪高了,晚间的小年夜宴,米饭吃了两碗了。 怎么这么好色? 云漓虽然自骂,心中仍在窃喜着。 何必想那么多? 他不是还没娶正室夫人么? 真有那一天,她家财万贯再走也不迟。 又与夜丰烨销魂整晚。 可第二天她就笑不出来了。 花仙天眼呢? 怎么又都不见了? 翻来覆去五六日,云漓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只要她贪恋夜丰烨美色,花仙天眼就消失三天。 合着夜丰烨能从“不举”到“举高高”,是她自带下凡的仙气把他治愈了! 采阴补阳就是这个意思吗?! 云漓气鼓鼓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她又三天吃不上八卦。 夜丰烨却以为她累了,“今天什么都不用做,好生歇歇,铺子的事让她们忙碌就是了!” “我不想呆在家,我要去看香铺修得怎样了!” 看不了八卦,就只能去盯着钱。 夜丰烨立即答应,“我今日空闲,陪你去看看也无妨……” “我还想吃面。” “吃。” “我要吃路边摊的牛肉面!” “好!” “我还要一件裘皮大氅,必须比宇文谦的那件毛还长!” 夜丰烨哭笑不得,“那是朝贡之物,京城私家不许售卖的。” “那你去把他那件抢来,改小送给我好么?”云漓无理取闹,小手在他胸膛转圈圈。 夜丰烨抚摸她修长乌黑的发,满脸宠溺,“行,过年咱们去国公府拜年,我向国公夫人帮你讨来就是了。” 云漓:“……” 怎么如此任性还纵容?别对她太好行不行? “后天就是大年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夜丰烨眼神颇复杂。 云漓天眼消失,只能靠猜,“爷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听东来提过,夜丰烨每个大年三十,都会去他母亲的坟墓前陪伴。 夜丰烨满意一笑,听到门外有回禀之声,便披上一件宽袍出去了。 云漓呆坐在床边,往嘴里补了几颗琉璃莲果。 “云小花”从房顶幽幽地探头下来,吐了吐信子。 云漓一巴掌把它拍走,“我灵气被采需要补,你是不是该下点儿蛇蛋了?” “……”云小花一扭身子,失踪不见。 蛇蛋也不是不能有,它去哪儿找配偶啊! 云漓讪讪,去哪儿再找一条蛇,给它搭个伴儿? 此时夜丰烨看着面前送信的人,眉头蹙紧。 那人说了一串客套话,终于说到重点,“侯爷希望您今年能回侯府过除夕,特意把云漓姑娘的娘家人也请了,也请您带姑娘一同回府上过年吧。” “前夫人已经故去,世子爷莫再过不去这坎儿,侯爷盼着今年能阖家团圆,不能少了您。” 夜丰烨看管家宁叔,“我不会回去,也不回让她的家人去。” “夫人已经把三娘子一家邀到庄子上游玩,三十当晚会接回来。” 宁叔哀叹一声,他可怜夜丰烨,“其实陛下昨日召侯爷入宫,重新商议为您赐婚的人选了。” “老奴劝您一句,今年还是回去吧?您毕竟是宁远侯府的未来主人,别因为一个女人,抛下本应属于您的家。” 第一百零三章 五十两就投敌了 “那不是普通女人,是我的母亲。” “没找到她的尸首,我绝不相信她故去。” 夜丰烨的声音十分冷,与刚刚的温暖判若两人,“你回去告诉那个女人,今天若不放三娘子一家回来,明日我就针对钟南侯。” “兵部员外郎牵扯糙粮案,那人可是钟南侯的老部下!” 宁叔心思一震,“不过一个妾室家人,您何必大动干戈?那毕竟是钟南侯!” “虽然是个妾,却更是我的人,不信就让她试试,看我敢不敢下手。” 夜丰烨折身而归。 云漓扒着门缝儿在偷听。 一不小心被看见,她只能尬笑。 “我会护住三娘子和你弟弟妹妹,你不用怕。”夜丰烨承诺道。 云漓:“……” 她只是八卦,还真没担心。 凭借三娘子作风,不趁机吃香喝辣玩得爽,好似亏了上百两。 “奴婢去国公府拜年,可否带香丸样品,送给国公夫人试一试?” 她本有些抗拒见外人,但听夜丰烨与那人对话,显然她已经逃不掉。 逃不掉的就面对。 没有什么大不了。 夜丰烨欣慰地点点头,“随你安排。” “咳咳,其实您也不必担心三娘子……她会保护好自己的。” 外加好吃懒做的云方云慧,侯夫人恐怕很后悔请这一家。 夜丰烨以为她是在安慰,“我说到做到。” 云漓啧啧两声,算了。 她也没法当面说亲娘的不是,还是乖乖去做“十二滕香妖”,为了铺子张罗一下吧。 夜丰烨心中有事,离去后两天未归。 云漓十分庆幸他走远。 不然花仙天眼又消失,她还指望去各府邸拜年时多看一点八卦乐子呢。 大年三十。 云漓刚刚醒来,就听到通传:三娘子带云方云慧来拜年了。 眼见云漓的院落扩大几倍,三娘子艳羡的满眼是星星,都起了在此过一夜的心了。 可惜夜丰烨在,这个念头只能打消。 云方云慧第一次到别院,眼花缭乱。 “难怪都想往高门大户里面钻,哪怕是间小排房,都比咱们家里好多了。”云方阴阳怪气道。 “二姐,你这个平安镯子真好看,和我这身衣服也很搭配呢。”云慧盯着云漓的镯子挪不开眼。 “别那么没深沉,丢人现眼!” 三娘子转头便道,“你妹妹的确还没有镯子,和姐妹们在一起实在寒酸……” 云漓早已料到有这话,“巧月!” 巧月立即拿出准备好的礼送上。 云慧打开一看,眼神无光,“这比你戴得差远了啊。” “死丫头,给你就不错了,挑什么挑?”三娘子帮她选了一个玉扣子,把镯子戴自己手上了。 “我想要镯子!”云慧执拗。 “在家还要洗衣做饭收拾屋子,镯子戴你手上也磨坏了!”三娘子制止,云慧只能气鼓鼓收下。 云方突然道,“如今我都到月尘书院读书了,我得有书童作伴,可我不知从何处寻,二姐你能帮帮忙?” “我仍觉得你去看坟最合适,那倒是能帮你找个作伴的。” 云漓眼睛已快撇了后脑勺。 论语背不全,还想要书童?去学院几日别的没学会,架子倒先装上了。 云方不忿,“这可是我姐夫安排的,你有意见?” 云漓可不会再被威胁,“那你去求世子爷,看看他给不给你配?” ……云方顿时瘪茄子。 他见夜丰烨话都不敢说,还提什么要书童。 “行了,都出去逛逛,我和你们姐姐有私房话。” 三娘子把人撵走,连巧月也没留下。 她又看看“疾云”,倒是没法往外撵。 如今云漓已经很得宠,她也不用再把猎隼尾巴上的毛了…… “不是我们想去庄子上,是被忽悠了。” 三娘子前思后想,还是要和夜丰烨解释一下才靠谱。 云漓看了看老娘,“你拿了侯夫人多少钱?银子我可以不要,数目必须要知道。” 三娘子手中茶碗抖得溢出了水,满眼震惊,“世子爷连我拿钱也知道了?” 云漓没自然不会说是花仙天眼看到的。 “你说呢?” “一天五十两……”三娘子只能交代了。 “啥?一天五十两你就投敌了?是不是太便宜了?”云漓嚎得嗓子都破音。 “五十两少吗?你将来定会进侯府,我总要先搭上关系,看看宁远侯府啥情况。”三娘子理由十分充分了。 云漓:“……” 还想倒打一耙? “你打探到什么情况了?说不出个一二三,我可以大义灭亲,不要亲娘兄弟的。” 三娘子轻轻怼了她一下,“臭贫!” “我刚和庄头混熟了,就被送回来了,你指望我能探到啥?” 云漓很不满,“那你来干什么?等着被世子爷骂走?” 三娘子凶巴巴地拍她屁股一巴掌,“白眼狼!我还不能来看看你?” “不过莪听庄子上婆娘们的脏口话,都说侯夫人刻薄阴险很霸道,府上的姨娘都活不了。” “可她那个女儿很不一般,还在京郊外面养男人,过得十分快活呢。” “你说谁?夜子薰?”云漓一怔。 三娘子摇头。“我哪知道叫什么名?侯夫人有几个闺女我都不知道。” 云漓思忖,与夜子薰有瓜葛的是庄尚。 庄尚已经庶民流放,她还能养着谁? 三娘子只当说闲话,又开始打听云漓和夜丰烨的屋内室是否和谐。 云漓被科普了一通,脑袋快扎了地缝儿里去了…… 日落黄昏,夜丰烨才从外风尘仆仆赶回来。 别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云漓特意吩咐买烟花,由着茯苓和小厮们随意地放。 别院人数减少,却比以往多几分喜气,连夜丰烨带回的刑卫们也加入,倒有一番民间烟火的喜悦感。 年夜饭吃完。 夜丰烨很想吃她。 云漓连忙打住,“三娘子今天和我说了一件事……” 她快速把话说了,以免小嘴被堵住。 “庄尚若知道被戴了这么多年绿帽子,会不会被气死?” “也不知她藏的男人是谁,庄尚行进到哪里了?我真的很难压抑内心冲动,想让疾云传书一封告诉他……” 第一百零四章 你做选择吧 夜丰烨沉默了下,看着一旁啄果子吃的疾云,“它还能飞?” 显然被喂成了“走地鸡”。 受伤的翅膀长出来又能怎么样? “疾云”好似听懂了,叽叽喳喳叫不停,表示抗议。 夜丰烨提笔写了一张字条捆在“疾云”的爪子上。 他召了东来,“准备马车吧,顺便带它去京郊减减肥。” 东来心领神会,立即备车。 夜丰烨也没了与云漓温存的心,召唤云漓整装更衣,“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云漓早已准备好。 今日穿着格外素雅。 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根素银簪,耳坠子点了孔雀绿的小珍珠,娇俏恬静,一丝都不高调奢华。 其余的首饰都没戴,皮袄都选了没有纹花的。 夜丰烨仔细瞧瞧,明白她的心。 只轻摸了几下她的头,便扶着她直接上车了…… 今日夜丰烨允许巧月跟随,他骑马前行。 偶尔停驻不动,吩咐一句两句,好似并不单纯去祭拜,也在内卷的继续查案中。 巧月很是纳闷,大过年的都不歇?和世子爷在一起总是压力很大。 云漓没心没肺地撩了车窗帘子,贪婪地看着人声鼎沸,和绚烂烟花。 仙界没有过年一说,更不会花灯柳绿,似锦繁华。 看着街边捏糖人儿,她很想尝尝。 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夜丰烨直接递进来一只吹糖兔,因为过了今晚是兔年。 云漓笑眯眯,又要了冰糖葫芦和巧月吃,今天虽然是祭扫,一行人并未刻意严肃。 走走停停,热热闹闹,直到出了城外之后,夜丰烨带云漓与东来几人分道扬镳。 为生母祭扫之地在山腰东侧,而夜子薰的外院在西边。 “最多一个时辰,立即回来。”夜丰烨严肃叮嘱。 东来领命便离去,带着“疾云”。 野外的气息很熟悉,“疾云”嘶鸣一声便飞入空中,哪怕体型有点肥,也眨眼不见踪影了。 上山不能骑马。 夜丰烨把马车停在山下,牵起云漓的手,沿着修好的台阶向上爬。 云漓另一只手牵巧月,巧月顿时觉得额头亮光光。但她提着祭扫篮子,的确没有力气爬。 此时已有一个人在先侯夫人的陵墓前,埋着一筐又一筐的土鞭炮。 鞭炮周围还洒了酒,用浮土简单埋了埋。天色已黑,又是山腰,路人很难看清地上是树枝枯木,还是火药鞭炮。 埋此物的人是庄尚。 他流放半路杀人偷偷折返,又到京郊的院子中等候夜子薰。 夜子薰得了传信并未举报庄尚私逃,反而与其见面,哭诉云漓讲的一切都是污蔑她。 庄尚本就怨恨夜丰烨,再听夜子薰一说,恨不能马上进城杀这一对狗男女。 但他自知敌不过夜丰烨,暗恨无能。 夜子薰无意间透露夜丰烨大年三十都会祭拜先夫人。 于是庄尚早早做准备,只期望夜丰烨到来时,鞭炮声起,放火烧山。 那时他再返回京城别院杀了云漓这个臭婊子,以解心头之恨了…… 庄尚准备得差不多。 又用猪血在先夫人陵墓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你养的好儿子,死你面前,是不是得逞所愿?” “我明明是一个受害者,他却不依不饶,置我于死地?他和那个臭婊子也别想活,就送你们去阴曹地府过年吧!” 庄尚目光凶煞,没有了往日闲云野鹤般风度。 似听见山下已有脚步声,他立即躲去树后,只借枯枝透下的月光,盯守声响方向。 云漓好吃懒做,已经气喘吁吁。 “爷您再让我歇口气,就算被您拎着走,我也已经气闷了。” 她颇有失策。 穿了一身银鼠长皮袄。 谁能想到祭扫先夫人不是去祖祠,而是要爬山的? 单是这一身衣装的重量,她就支撑不住。 夜丰烨想抬手拎她上去,可她还拖着巧月。 拎两个人虽非难事,但夜丰烨避嫌女眷,只能等她歇过来再继续往上爬。 “姑娘还是别拖奴婢了,奴婢自个儿能行的。” “奴婢先上去摆物件。” 再不济,巧月也比她的体力好。 反而被世子爷盯着,巧月压力倍增,不等云漓再拽她,脚步簇簇地小跑上去了。 云漓上气不接下气,“你等一等……这丫头,爷,咱们走吧?” 她抱上夜丰烨的手,夜丰烨轻揽其腰,夹起他如飞而去。 云漓听着“呼呼”风声。 突然夜丰烨止步了。 她仔细问问,“味道不对?” 远处几个呼吸的呜咽声转瞬即逝。 云漓立即喊巧月,“巧月?你已经到上面了吗?” 没人回应。 “巧月?巧月你回答我一声?” 还是没人回应。 夜丰烨拦住云漓再上去,只对陵墓的方向冷漠道,“出来吧,庄尚。” 云漓:“??庄尚?!”他不是已经被流放? “不愧是提刑司的按察使,这就猜出是我了。” 庄尚尖刀挟持巧月,巧月的嘴巴已经被堵上。 云漓震惊,“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给我马上放开她!” “哈哈哈,区区一个小妾,口气倒是挺大的!” 庄尚的刀更逼近巧月,“可怜这丫头命不好,偏偏做了你的人,倘若她跟了我,怎会做个提篮子的野丫头,早是绣春坊的小东家。” “可惜,她要和你们一起丧命了。一个绝世天才,就这么葬送你个贱人手里了!” “榛苓香是我做的,不是她!”云漓直接认了,“你想要方子,我可以马上给你的!” “放屁!” 庄尚怒目而视,“你当我是傻子,会信你的屁话?你还污蔑子薰背叛我,真正该死的就是你这个贱人,她们俩若死,就是你害的!” 庄尚看向夜丰烨,“我已经在你亲娘坟前埋了土火炮,还洒了酒。” “你亲手杀了这个臭婊子,我可以考虑不炸了你亲娘土坟!” “不说你最孝顺吗?每年都陪生母过年,不肯回侯府,现在你做个选择吧!” 云漓看向夜丰烨,一时恍惚。 因为知道他对生母的贪恋有多大。 而她不过是一个妾而已。 比得过她母亲的坟灵吗? 第一百零五章 我更想看你换书生装 夜丰烨紧紧抓住她的手。 云漓身子一怔。 “闭上眼。”他轻声道。 云漓紧紧咬了下唇,这是准备放弃她了吗? 天色太黑,精力不济,她也无法用花仙天眼看出,他是否真的想杀他。 “不许我交代几句遗言吗?” 好歹把攒下的财产分一分,也别白来人间住半年啊。 夜丰烨语气重了些,“快点闭上眼,别再废话,也别转头看!” 云漓一怔,下意识转头。 空中一阵疾风破空而下,划出一道闪光后,便见一阵白色的浆汁迸出了! 庄尚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疾云”双爪剜住他的头,脑壳崩裂,“云小花”不知何处蹿出来,一口就把庄尚吞下了…… “呜……呕!!!” 云漓停滞三秒,朝一旁哇哇的吐。 夜丰烨无奈地拍拍她后背,“说了两次,让你闭眼睛,不听话。” “呜呜,婢妾……呕!婢妾以为要死了呢……哇呕!”云漓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巧月不知发生什么事,只站在原地不敢动。 “疾云”蹦到她的肩膀,叼出塞住巧月嘴的破布。 巧月顿时哭出声,“奴婢、奴婢不会动弹了。” 她不知发生何事,只听见了诡异声响。 “别往两旁看,直接往下走。”夜丰烨单手拎云漓,她已吐得筋疲力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近,东来和顾也带人追来了。 “把那丫头扶下来,清扫现场。”夜丰烨十分淡定,好似早已料到了。 他扛起云漓下山,直接到马车上拿水。 云漓直接用水洗了一把脸,又往嘴里塞了几颗糖葫芦。 压惊! 必须压一压惊! 虽然知道“云小花”凶猛——毕竟是蛇。 但她没绝想到,肥嘟嘟、软萌萌的“疾云”也是一只凶禽啊! 巧月已经被吓坏,瑟瑟发抖,被东来背下了山,披着棉袄也浑身发凉。 “你们在车上歇一会儿,我上去一趟。”夜丰烨不想错过祭拜,每年的惯例不能破。 云漓汩汩灌了几大口水,“跟着,婢妾一定要跟着……但婢妾没力气了,世子爷您抱我上去吧?” 夜丰烨:“……” 有点后悔带她了? 云漓不觉得自己是累赘,张开双手等他抱。 夜丰烨看了一眼巧月。 巧月连忙道:“婢妾有疾云陪着,二位主子不用惦记的。” 云漓:“……” 那是你没看到疾云一口戳出脑浆子,否则还能抱着取暖吗?! 但她不会告诉巧月发生了什么,巧月接受不了。 夜丰烨喊了刑卫下来陪巧月,拎起云漓几步飞速上去了。 顾也和刑卫们在清理酒气熏天的鞭炮。 “这畜生挖得够深的,估计已经埋了几天了。” “这些鞭炮得有两三筐,真点着了,山上蔓延大火,山下的村民也遭殃的。” 他们是官吏。 心中首先想百姓。 夜丰烨吩咐把鞭炮拿去西边,“连带着他的尸首一起炸。” 云漓倒嘶一声,“您是要在子薰姑娘的宅子门前炸了他?” 东来一个机灵,世子爷可没这么说! 都说惹谁千万不要惹女人,果然手段耍起来更心狠手辣。 “去吧,照她说的办。”夜丰烨对恶人向来如畜生般看待。 吩咐之后,他带云漓去生母墓前了。 云漓不敢多话。 帮着清扫陵墓灰尘,又沾了朱砂墨,递给夜丰烨描字。 夜丰烨摇头,“她还没死,碑上的字也不必描。” “已经十七年过去,真的找不到音讯了吗?”云漓十分好奇的开口问。 夜丰烨沉了半晌,“臾国境内,杳无踪影。” 所以宁远侯才说先夫人故去,只有夜丰烨坚持她还活着。 云漓思忖下,“莫非去了臾国之外?”那可大了去了,的确不好找。 “我会一直派人打探消息……我相信你还一直活着的。”夜丰烨看着陵墓道。 “可为什么不葬宁远侯府的祖祠?这位才是正室夫人。”云漓纳闷为何在山上。 “祖祠内埋的是一副空棺材,此地衣冠冢,也是她消失的地方。” 夜丰烨不想再说,拉着云漓一起跪地磕了三个头,转身便走。 云漓腿软,下山仍旧被拎着。 “即将子时,我们回去吃年夜饺子。”夜丰烨将云漓塞上了车,翻身上马。 顾也笑着,架起马车带主子们一同回去。 京城内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人声鼎沸的喧闹声,消散了刚刚经历的阴霾恐惧,增添了几分喜庆色。 夜丰烨吩咐直接去了宴宾楼。 带兄弟们心满意足地吃一顿,云漓不忘打包给林紫捎一份。 让巧月带着吃食先回去,夜丰烨心血来潮,带着云漓去放花灯。 云漓觉得很无趣。 “天上神仙那么懒,哪有空看这些东西啊?” 门神、灶神、天官神,这会儿不知在哪儿喝得烂醉如泥呢,怎会有空看几万万的百姓们祈愿? 夜丰烨一怔,这不都是姑娘们喜欢的? “那你想要点什么?”他也不再猜。 云漓啧啧两声,“婢妾除了喜欢吃,就是喜欢钱……不如爷您说一个想要的物件,婢妾买来送您吧?” 山顶她误会了夜丰烨,内心有愧。 此时他的孤寂是浓郁的,不似她还有个三娘子——即便很不靠谱惹麻烦。 夜丰烨转身看她,“确定我要的,你都能给么?” 他微微俯身,额头几乎快碰上她的。 云漓顿时小脸一红,“可不能太过分的啊……”她脑海中浮现“小黄本”的三百多种姿势了。 夜丰烨轻笑,捏了一把小鼻尖,“想什么坏事呢?耳朵根儿都红了。” “啊?婢妾才没有,都是爷您挑唆的。”云漓连忙拉高衣领不承认。 夜丰烨突然开口道,“你换一身书生装给我看看,我想知道你和云倾有多像。” “!!!” 云漓眼睛瞪硕大,“这要求太变态了吧?!” 让她换上书生装,“漓云”岂不就会露馅儿了! 夜丰烨直起身子,一本正经,“换身衣服而已,何来变态?怎么这就反悔了?” “……”她突然不知说点啥? “您就不问问,婢妾说自己是榛苓香的制香人,是不是吹牛的?”她很想转移话题。 “我知道你是制香人。” 夜丰烨毫不怀疑,“但我更想看你换书生装。” 第一百零六章 演技派登场 “还说不喜欢我大哥?” “婢妾抵死不从!” “要不然换一身侍卫铠甲给您看看吧?我哥又不是穷酸书生,穿什么书生装。” 云漓直接把话题带歪。 夜丰烨轻弹她一下脑瓜蹦儿,“狡猾!” 云漓揉揉额头,啥意思?莫非已经知道“漓云”是她了? “其实我大哥也很帅气……”她跑偏继续。 “再胡说,办了你!” 夜丰烨无奈地低声威胁道。 “别别别。” 云漓求饶,“明天一大早还去国公府拜年呢,您办了婢妾,婢妾可是起不来身子的。” 她还要花仙天眼看八卦,哪能这个时候被他破坏了? 夜丰烨顿时被勾起了火,“也可以初二再去,人少。” 云漓双眸瞪圆,“还以为世子爷杀伐决断、叱咤冷血,说一不二,原来也这么不正经!” “……” 夜丰烨突然没了词。 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很没经验。 云漓却在偷偷笑,好像躲过今晚了。 散步半晌,云漓犯困。 东来等人已赶回,向夜丰烨回禀“炸尸”的全过程。 似要处理后续事,夜丰烨将云漓送回别院,又急匆匆地赶回提刑司。 云漓洗漱之后便准备睡。 看看床头的“疾云”,又看看房顶的“云小花”。 “你们俩今晚都给我滚出去,不然明天全烤了!” …… 一鸟一蛇灰溜溜地躲起来。 不敢惹这位姑奶奶。 它们虽凶也是救了巧月的命?怎能如此委屈呢…… 云漓松一口气,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翌日一大早,是被鞭炮声崩醒。 林紫喊她起床吃饺子,“要迎财神的,可不能落在后面了。” 云漓:“……”行吧,入乡随俗。 她只能极不情愿地爬起来,毫无兴趣地吃饺子。 林紫悄咪咪地道:“昨晚你们没去宁远侯府吧?” “没……怎么了?”云漓诧异。 “还以为是被你们气的,据说侯府的子薰姑娘晕倒了,至今未醒。”林紫讪讪,一时间八卦如泡沫,没了。 云漓一怔,莫非知道庄尚出事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这消息也灵通了?” “我听影荷说的,她一大早就来打探消息了。”林紫道出实情。 云漓啧了几下嘴,又把八卦咽回去。 庄尚的死因是什么,夜丰烨未做定论,她也没法子乱说。否则说出了岔子,还可能把林紫给害了。 “稍后还要去国公府拜年,我看能否打听到。” 云漓想起此事,吩咐巧月准备带去的礼。 巧月还没从昨天的惊悚之中缓过神,浑浑噩噩。 云漓让她在家歇一天,“反正只是去拜年,我带茯苓跟着吧。” 茯苓顿时兴奋,巧月担忧她出错,立即叫到一旁千叮咛万嘱咐着。 茯苓仔仔细细地学,给巧月背了三四遍。 午时左右,夜丰烨回到别院来接她。 昨日衣衫有血腥气,他换了一身浅青色绣莽虎的袍。 高束的发髻一根白玉簪,剑眉配雕唇,格外英姿飒爽。 云漓看在眼中,又看看自己,“您等婢妾一下,婢妾有点儿寒酸了。” 有这么一位英俊无比的男人在身边,时不时就把她衬没了,压力很大! 云漓连忙换了一身粉金狐皮袄,又戴了一个白玉镯。 不骄不傲,清秀可人。 倒似端庄乖巧的小妇人,与她本性判若两人,演技高超。 夜丰烨对她穿着打扮不在意,看到她身边的小茯苓。 云漓简单说了几句茯苓来历,“巧月需要歇一天……” “无妨,跟在你身边就好。”夜丰烨直接带云漓出门上车了。 他今日拜年不骑马,茯苓只能做车头。 顾也很喜欢喜喜庆庆的小丫头,“坐稳了啊,别乱动。” 茯苓轻应一声,她第一次坐车。 马车踢踏时,车辕滚滚而动,茯苓兴奋的笑出声,又连忙捂住了嘴。 云漓在马车内听到,怕夜丰烨不喜,“……没见过什么世面,和婢妾当初一样。” “装模作样……准备好了么?”夜丰烨嘲讽。 云漓眨眨眼,“准备什么?送给国公夫人的香?” “帮宇文谦赌钱。”夜丰烨直接揭穿。 云漓:“……我一个规规矩矩的妾室,怎么可能帮小公爷赌钱!”只要不被抓现场,她是绝不会认的。 夜丰烨顿了一下,“那就帮我赌。” 云漓:“您不是最厌恶赌斗局?” “今日喜庆,可以破例。”夜丰烨的眼眸中似有些宠溺。 云漓一暖,莫非为哄她开心? “赢多少合适?爷先说个数,总不能大过年的伤和气。” 夜丰烨挑眉,“捐一半给提刑司殉职的刑卫遗亲,能赢多少你随意。” 云漓:“……” 怎么觉得是个坑? 但想起她们一家和大哥,这事儿不是不可行。 …… 镇国公府百年古族,根基雄厚。 百官们一大早去宫中为陛下皇后拜了年,便直接转战国公府。 此时府门前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夜丰烨与云漓来得稍晚了些,离门口很远时,马车已经挪不动了。 他带云漓下了车,步行而去。 一路上遇见的熟人寒暄问候,更多好奇目光汇聚云漓。 毕竟谣传夜丰烨好男风很多年,却破于一个小妾。 此妾不是沉鱼落雁,也定乃闭月羞花?否则怎能让夜丰烨垂怜万千。 可是见到真人后,众人大吃一惊。 贤淑、乖巧、小家碧玉,一双杏核眼笑弯弯,着实惹人怜。 但为此女退婚庄婉卿,又撵走了九个妾? 众人不禁对夜丰烨的审美有怀疑了。 可夜丰烨行进虽快她半步,却始终护她在身侧。 独宠此女的传言并不假,按察使大人的品味独特了。 云漓余光瞟着注目之人的非议眼神,心中一万个仙角马奔过,百般不屑。 府尹?还偷贞节牌坊的绣坊老板娘呢,有啥资格质疑世子爷审美? 礼部侍郎?整天瞄着自己儿媳妇,口口声声规矩礼仪,背后一肚子男盗女娼。 这个女人又是谁?怎么看她一脸凶巴巴? 云漓愣神一秒,女人已经朝她走过来。 “这位就是做出榛苓香的云漓姑娘?幸会。我们恭人很喜欢姑娘的香,改日请你到府上聊一聊,还请姑娘赏脸呢。” 第一百零七章 禧香阁东家 女人语气和煦。 皮笑肉不笑。 打扮端庄贵气,举手投足也十分规矩。 可惜她提到“恭人”二字…… “请问您是谁?” 云漓故意戳刀子。 不管她是什么人,这么问起来一定炸毛的。 女人眼神一顿,面露怒意。 可再一想小妾哪认得她是谁?转身对夜丰烨恭敬地行了一礼,“夜大人吉祥,恭人今日不能前来,特命在下替代到国公府拜年,偶遇大人是我的荣幸了。” 夜丰烨抬眸扫一眼,“你是谁?” “!!!” 女人面庞顿似僵紫的老柿子,尴尬的翕动嘴唇不知如何语。 人群熙攘,即便不是刻意围观,也听得出话不投机半句了。 “夜大人贵人多忘事,这位是梁恭人的远亲姑嫂方孺人。” 听见的官员出面给个台阶,毕竟是过年,别伤和气。 孺人乃九品命妇。 方孺人的丈夫是梁恭人夫君的远亲弟弟,早逝多年。她拖梁恭人出面讨了个九品孺人封号过生活,也一直在她她身边贴身照料。 说是照顾远亲妯娌,本质是个管家而已。 好在有个孺人封号,夫人们见了也给几分体面的。 夜丰烨点了点头,“方孺人?不认识。” 方孺人的手一抖,脸上的脂粉都被气的挤掉了渣。 “能得恭人赏识是婢妾荣幸,稍后香铺会开张,会给恭人府上发贺贴,请恭人多多支持。” 云漓寒暄客套一句便罢了。 可茯苓捧了一盒子瓶瓶罐罐显然是年礼,却只字不提送给她一个? 方孺人自觉被侮辱。 夜丰烨却面色平静,转身就走。 云漓簇步连忙跟上,把方孺人尬了一个透心凉。 “别气,他就这个脾气,你早知道的。”旁边官员劝慰两句,连忙与其他人寒暄。 方孺人冷哼一声,“一个贱人而已,早晚会收拾了她。” 方孺人傲气十足,算是当面放了话。 众人得知梁恭人这一次全身而退,潜藏的实力不可小觑了。 方孺人这般放话,恐怕夜丰烨的小妾要倒大霉?何必惹这么一个茬子呢! 云漓早把这一个插曲忘了脑后。 茯苓快走两步跟上,扯了扯云漓衣襟,“孺人是名字吗?”她不懂。 “七品、八品、九品命妇皆被称孺人。”云漓低声解释。 “是官啊,那您为何不送礼?”茯苓认真请教。 云漓思忖了下,“……因为三品以下都不配,咱们的东西贵!” 五百两起拍的物件,哪是普通府邸人能买? 她的香丸都值百两,不会让这种人来白嫖的。 茯苓稀里糊涂,但抱盒子的手则更紧了。 走了两刻钟功夫,终于到了国公府门口。 宴请的高官走正门,云漓本应从小侧门进去。 夜丰烨却一直陪着她。 魁梧高大的身影,去了女眷小侧门。一时间又遭注目礼,宇文谦一眼就盯上了他。 “好歹是国公府,让她单独走侧门能怎么地?还能有人吃了她?!” 宇文谦不满,瞄了一眼云漓。 他绕了一圈打量道,“怎么看你扮得如此乖巧玲珑,十分不顺眼呢?” 明明是个狡诈油滑的女魔头,穿了一身粉皮袄? 云漓从茯苓的手中拿了一盒子香丸递给他,“五十颗榛苓香,记得给银子。” 宇文谦嘴角一抽,“倒是有东西送礼了……” 他扬扬手,吩咐常六儿给钱。 常六儿手中红包一厚沓,但也不够五千两? “云漓姑娘稍等,小人凑凑再送上。” 云漓不介意,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 “茯苓,我新收的小丫头……”云漓推了推茯苓,下巴又努努他手中的大红包。 常六儿只能硬着头皮掏一个,“和你们主子学点好。”别见钱眼开。 茯苓笑嘻嘻,接过后一套拜年磕儿送上,小嘴吧嗒吧嗒格外甜,倒是说得宇文谦心花怒放。 “先去给夫人拜年。”夜丰烨道。 “祖父和父亲还在等着你。”宇文谦很想把他俩分开。 夜丰烨对国公府很熟,直接带路,“稍后我陪你们一起去斗局,别在我面前耍花招!” 宇文谦震惊地跌掉下巴,舌头都险些咬出血。 “他说啥?我没听错?” 最厌恶赌斗局的人,居然要下场?! 云漓小得意,“你服不服?” 宇文谦竖起大拇指,“牛,你厉害!” 若是这都能放开…… 夜丰烨道:“别想着拉她下场入股你的脏摊子,只是过年破个例而已。” 宇文谦刚刚蒙起的计划,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宇文谦:“……” 太熟悉的朋友也很可怕?想点什么他都能知道。 宇文谦有事私聊,与夜丰烨在前方快走几步。 云漓慢悠悠在后面跟着,并未紧随。 因为宇文谦故意躲着她,说起宫中为他操办正室夫人的事。 她听不见又能怎么地? 花仙天眼早看到了! 云漓便走便看景,对国公府也有重新的认知了。 原本宇文谦嚣张跋扈又不着调,她以为国公府也乃象箸玉杯,纸醉金迷,豪奢无度不得了。 没想到国公府陈设古朴雅致,百年大族的澎湃气度,蕴含在每一步的玉地石砖上。 只有宇文谦唯一的独苗与此地格格不入。 好似千年青铜钟鼎之上摆了一块大金砖,俗到极致。 果然投胎也是技术活儿? 她跳坠仙台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云漓内心正腹诽着。 突然身后“稀里哗啦”,一阵刺耳的响。 茯苓抱着的香盒全碎在地上。 一个婆子抓起茯苓便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你个贱婢,脏了姑娘的裙子,你可赔得起!” 茯苓身子弱,被抽得踉跄两步摔到在地上。 小脸青紫,嘴角处都裂了口子流了血。 云漓连忙簇步过去看,茯苓眼泪憋住不敢掉,“姑娘,奴婢、奴婢没碰到她……” “说你碰了,你就是碰了,你还敢狡辩?” 婆子看着地上洒出来的小香丸,“拿这破玩意儿来国公府?不入流的垃圾货,呸!” 啐了一口,婆子伸脚捻住香丸不停踩。 云漓抬头望向被一群人簇拥看热闹的姑娘——吏部尚书嫡长孙女陆绾绾,香铺中排名第二的禧香阁,她是幕后的东家。 第一百零八章 他的亲娘不在了 “行了,别脏了脚,快陪我去换一套衣裳,就这破玩意儿卖上百两?味道也太难闻了。” 陆绾绾自然知道云漓是何人,她也是故意碰瓷儿的。 云漓把茯苓扶起来,数了数地上碎掉的香丸,“四颗怀月、五颗雅姝,还有用晶石做得存香盒,一共两千一百七十五两,姑娘赔完了再走吧。” 最贵的十二滕香妖完好无损,云漓庆幸。 因为只有这颗是送给国公夫人的,其他香丸碎了也无妨。 “哈哈哈,你们听见了吗?她说什么?让我赔银子?” 陆绾绾瞬时脸色冷下来,“你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我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假雪莲做的香膏送进宫糊弄皇后娘娘,陆姑娘技高一筹。” 云漓天眼看透,一语戳破。 吓得陆绾绾脸都变了色。 “你胡说什么?!” “给我上去掌这女人的嘴,看她还敢乱说话!” 婆子听令,挽袖子上前。 还不等她扬手打云漓,云漓反手便给了她两巴掌! “哎哟,你还敢打我?”婆子没想到云漓敢出手。 云漓面色如冰,“打你怎么着?”她“啪啪”两声,“这是替茯苓还你的。” 她可不争不抢,悠哉度日。 但有人敢欺负她的人,云漓绝对不轻饶! 陆绾绾也愣住了,没想到云漓敢顶撞她? “我警告你,趁早打消开香铺的心,不是你个穷酸破落户能玩得起东西。” 榛苓香名声大噪,陆绾绾早打听清楚云漓底细了。 庄尚和云漓闹得不可开交,陆绾绾本想坐收渔翁之利,却未料云漓竟要出面开铺子?! 倘若只是小香铺,她不会在意。 但这铺子不止有榛苓香,还有其他香丸可媲美,不可小觑。 陆绾绾便不容它出现,不仅为了钱,也是看云漓不顺眼。 一个破落户的小妾,敢和她吏部尚书的孙女一样玩熏香? 谁给的胆子? “先把银子赔了再说话。”云漓冷下脸子,又看看茯苓,“还有赔我丫鬟的医药费,一共三千两。” “行啊,我给,只要你有胆子到吏部尚书府来拿。”陆绾绾趾高气扬。 “你确定真让我去拿?”云漓冷笑。 陆绾绾莫名心里犯起冷意,“咱们走,别搭理她!” 挨打的婆子嘴臭道:“一个臭丫头怎来得国公府?莫不是用了什么腌臜手段贿赂了谁?瞧这骚气打扮,妾室哪有资格穿银鼠皮?” “是啊,瞧这皮袄的材质还不错,真被宠得破规矩,无法无天了。” “想必是穿粗布破棉袄,国公府都进不来。” “那也不一定,跟在哪位姑娘身后做丫鬟,也是能混个脸熟进来的……” 陆绾绾没看到夜丰烨,并不知道她与谁同来。 “我说她有资格,她就是有资格,你能怎么的?!” 宇文谦离得许远便口吐莲花,“把她给我赶出去,别什么狗娘养的,都往家里招!” 刚才夜丰烨转身看不见云漓,便在原地等候。可惜等了许久没人影,只能折返。 他二人远远就听到陆绾绾威胁,倒是没瞧见云漓打人。 宇文谦自觉很丢面儿。 毕竟云漓刚进国公府门时,他还嚷嚷夜丰烨护她多虑了…… “宇文谦,你骂谁?你、你太过分了!”陆绾绾惊呆,居然骂她那么脏?! “我骂狗,你是狗?” “她的铺子,爷爷入了股,但凡出一点差错,我就去你们吏部尚书府泼粪,不信你试试看。” “口口声声说小妾,你娘不也是良妾提上来?赶紧给我滚出去,国公府不欢迎你来!” 宇文谦破口大骂陆绾绾,周遭人远远围观。 大过年的第一天就出热闹,只感叹陆绾绾遇上茬子了。 陆绾绾惊诧,她并不知道宇文谦要入股云漓香铺。 夜丰烨缓缓走过来,一把扯掉宇文谦身上披的银狐氅,“来,换上它。” 云漓一怔,二话不说褪去粉色银鼠袄,披上心心念念的大氅。 宇文谦浑身嗖嗖凉,却不敢言语。否则不知夜丰烨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爷,香都碎了,只留了国公夫人的那一个……” 云漓委屈兮兮,还把哭哭啼啼的茯苓拽身旁。 “稍后我们就去吏部尚书府拿钱,别急,一个铜子儿不会少。” 夜丰烨当众许诺。 围观的人心中一冷。 夜丰烨要去吏部尚书府?! 他去的府邸除了抄家便灭族,就没一个完好无损的! 陆绾绾脑袋嗡嗡响。 不仅惊愕宇文谦入股,更讶异夜丰烨待个妾室如此宠溺又霸道? 那只是个小妾! 她是吏部尚书的嫡孙女! “给给给,我现在就赔给你!”陆绾绾全身找找也不够,“稍后就送你们府上去,用不着你登门拜访!” “现在就送她回家拿,然后别再请她回来了。”宇文谦吩咐常六儿。 常六儿上前请人走,陆绾绾无奈,狠剜云漓一眼后,便折身离去了。 云漓十分无辜道,“婢妾又给爷惹麻烦了。”反正银狐氅她可不还。 “行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你个矬子先别穿,全拖地上磨坏了!”宇文谦心都疼的漏跳了! 云漓撇撇嘴,宇文谦个子高,她只到他肩膀,拎着走就拎着走,磨了她也心疼的。 茯苓不顾脸颊的疼,小心翼翼地收拾碎香盒,连被踩碎的香丸粉末都不舍得丢。 云漓让她别捡了,茯苓却还不舍得。 宇文谦召丫鬟帮她一起收,“咱们别耽搁了,母亲那边等着了。” 夜丰烨轻应,牵起云漓的手便往里走。 此时早有人把消息传到国公夫人的院子中,热议不断了。 国公夫人慢悠悠吃茶,只当听听旁人家八卦。 待听到宇文谦把陆绾绾赶走了,她脸色僵了下,又瞬间缓和,“只盼天上下凡一位菩萨收拾他,这儿子我是无福消受,管不了的的。” 只字不提夜丰烨,把过错让宇文谦揽下…… 诸位夫人明白国公夫人的意思,“陆家的姑娘的确跋扈些,好歹也是过年,不该在这个时候闹。” “可夜丰烨如此宠妾,名声就坏了,还有哪位姑娘乐意进门做正室?您也得说一说,他毕竟亲娘不在了。” 第一百零九章 她只想好吃懒做 “我自己儿子都没管明白,还去管别人家的?您这话是臊我呢吧?” 国公夫人一语双关,让大学士夫人也尴尬。 毕竟她的儿子也不着调,就是夜丰烨最厌恶的纨绔陈静吾,比宇文谦还能混耍。 夫人们正说着话,外面通传:夜丰烨前来为国公夫人拜年。 国公夫人瞬间喜色盈面,撂下茶碗便迎去了。 夜丰烨牵着云漓的手进来,云漓还穿着宇文谦的银狐氅…… 云漓本想换了再来见,夜丰烨却不同意。 国公夫人远远瞧见,笑意更浓,“银光飒飒的银狐氅,还是姑娘穿着最好看,来人,拿后面裁了,按照云漓姑娘的身量做一套……” 云漓僵住,又很意外。 她能清晰看得出,国公夫人对夜丰烨是真疼爱,不是弄虚作假。 夜丰烨带云漓跪地为国公夫人磕头拜年,说了好一通的吉祥话。 国公夫人顿时大红封赏,又单独送了云漓一根金镶玉簪子,“瞧着就合我眼缘,若文谦也能寻个如此可心的就好了。” 宇文谦:“???” 真来这么一个戏精,国公府就热闹了! 云漓国公夫人扯着上下打量。 好似婆婆端看儿媳妇,羞涩难当。 她连忙拿出“十二滕香妖”,送给国公夫人。 眼见堂内还有其他夫人在,云漓委屈兮兮,又把陆绾绾卖了,“……原本还给各位夫人也准备了香,可惜出了点差错,惹夫人们怪罪了。” 其实那些香都是送给国公夫人的。 “戏精。” 宇文谦一眼看破她又使诈了。 夫人们连说不碍事,心里却突然有疙瘩。 原本能见识到宫中难寻一颗的榛苓香,却被陆绾绾给坏了? 刚刚还觉得云漓不对,顿时觉得陆绾绾不行。 国公夫人也不多说,直接打开晶石盒子,芳香四溢。 “哎哟,怎么味道如此独特?”夫人出身富贵,嫁得富贵,眼界也乃臾国一流的。 “这是新研制的一款香,材料稀缺,一个月最多能出一丸。十二个时辰,十二种味道,别看只有指甲大小,一丸可用六个月呢。” 云漓亲手把十二滕香妖放了镂空的晶石坠子内,送给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虽早听说有这东西,亲眼所见时,着实震惊。 “好好好,我就挂了衣襟上,先给各位夫人试试了。” 她挂了右边的盘扣上,雅致点缀,香气幽幽,不骄不躁。侵入鼻肺很提神,毕竟是添了琉璃莲果汁液的。 夫人们艳羡不已。 又在心底埋怨陆绾绾,追问起云漓榛苓香的事情了。 云漓早看到宇文谦白眼翻又翻,“我准备的是两款新做的香,未能如愿送给夫人们,但小公爷为夫人们准备了榛苓香……” 看你还能翻哪儿去? 不出点血,就不知姑奶奶深浅了! 宇文谦顿时一个激灵,眼瞧着夫人们精光烁烁的眼神瞪过来。 “送送送,我早准备好了。” 大手一挥,云漓刚送他怀里没多久的榛苓香便出去十三盒。 夫人们拿了礼物很开心。 等茯苓收拾盒子回来后,云漓让她去帮诸位夫人们装香球,堂内顿时其乐融融,笑声一片了。 热热闹闹说半晌。 国公府的堂会开场,夫人们仨仨俩俩地去听戏了。 大学士夫人不爱戏,揪着云漓去外亭详说榛苓香的用法。 国公夫人看向夜丰烨,“今儿配合的不错吧?没辜负你提前来一趟说情。” 夜丰烨昨日就来求国公夫人帮忙,他已料到云漓会被针对。 “多谢夫人提携,这份恩情记下了。”夜丰烨拱手感谢。 “至今都不肯叫干娘?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莫太较真了。” 国公夫人一直看好夜丰烨,要收为义子。 夜丰烨许诺,若母亲真的离世不在了,会亲自敬酒认干娘,敬为尊母,将来披麻戴孝,如嫡子孝亲。 “不过这丫头真有趣,虽看得出她小心思,却不厌恶,格外有趣。而且这香丸不是凡品,她还不肯认做制香人,让人琢磨不透了。” 国公夫人看出她利用夫人们针对陆绾绾,好似看孩童胡闹。 “她只想好吃懒做,混日子数钱,每日无所事事最好了。” 夜丰烨早已看破她的理想生活,“但我会努力让她为您诞下孙子辈,您且放心就是了。” 国公夫人巴不得有孙子在,顿时打消,“那正室夫人的事你怎么想?” 再宠云漓,她也只配做妾。 正室夫人必要门当户对才可以,夜丰烨不是普通人,他要继承侯爵之位的。 夜丰烨没有回答,看向外亭。 眼眸中只有云漓比比划划,讲得兴高采烈。 “不急,我心中有数的。” 毕竟不是亲儿子,国公夫人提点有余,不会深说。 拜年的人陆续不断,她又去招呼其他夫人了。 “……累死婢妾了,不愧是大学士夫人,提的问题都刁钻。” 云漓想走,又不敢走。 只能不断地为大学士夫人敬茶,盼着她快些去净房。 夜丰烨宠溺的摸摸小脸道,“歇一会儿,吃点果子,离晚宴开始还有很久呢。” “你俩还吃什么果子,那边斗局都开始了!” 宇文谦布置了一圈回来找,他还等着赢钱呢。 “吏部尚书府有何人在?”夜丰烨直问。 宇文谦倒嘶一声,“你还不打算放过了?” 他毫不留情把陆绾绾骂走,就是怕夜丰烨出手。 陆绾绾草包一个不明所以,刚刚吏部尚书的长孙路垚特意来谢他。 “三千两是赔香丸的钱和丫鬟伤病费,我女人的精神损失他还没给。”夜丰烨道。 云漓心思一震,心花怒放。 为何听他说“我女人”三个字时,小心肝跳得有点凶?果然英俊的男人说这话时,喜悦暴增十成! 宇文谦着实无奈,“你下手不要太狠,别可一只羊身上薅毛!” 他这话是看云漓说的。 云漓准备戏精到极致,“今天我可不出手,是世子爷要大展身手了。” 宇文谦:“……”信你才怪! 一行人直奔练武场。 场上已经有人在斗马赌骑射,斗蛐蛐儿是少数的。 第一百一十章 故意逼他们戒赌吧! 看到夜丰烨带着小妾一同来,众人热情的火似被浇一盆冰。 “大过年的,你可别来冷场啊!” 说这话的是大理寺卿武义,他旁日斗意很足,即便是长辈,也没与官员们寒暄,与晚辈们一起放纵了。 “今日过节,大家随意。”夜丰烨态度明确了。 “你怎么还带女人来?说话都不方便了,扫兴。”刑部侍郎的小儿子钟良山十分不屑。 他与庄县主府邸沾了点姻亲,自然看不惯夜丰烨,更不用提云漓。 “怕输给女人?”夜丰烨嘲讽。 钟良山冷呵一声,“莫非夜大人的小妾懂骑射?那我倒要刮目三分了。” 夜丰烨看向云漓,“喜欢斗蛐蛐儿就去玩两把,我与钟公子骑一圈,然后去找你。” 云漓乖乖应下,“婢妾都听爷的。” 宇文谦:“……” 做戏腻到他想吐。 看在赢钱的份上,他忍了。 斗局场上的人不多。 看到宇文谦带云漓一个女眷来,多少有些小尴尬。 只是玩了几把过后。 尴尬没有了,只剩下傻。 还想大过年的谦让一下夜丰烨的妾,图个开心热闹,也别惹到那位祖宗被报复。 谁知三把局之后,他们台子上的银两都输光了? “多谢各位公子谦让,还是第一次赢得这么快。”云漓故意装乖巧,她扮“漓云”时,早把这些人的路数摸透了。 此时赢起来手拿把攥,只怪他们带的银票太少了。 “这蛐蛐儿不行啊?不如改斗鸡?”有人提议,换个场子,总得扳回两局。 宇文谦也戏精附体,问云漓,“你行不行?”他今天是主人,没下场,只在一旁看戏偷偷乐。 “赢家不做主,都随公子们的意。”云漓装怂很规矩,众人乐颠颠去斗鸡。 又是惨败,云漓独赢。 换成逗王八也一样…… 没人再敢轻视云漓了。 “夜丰烨从哪儿把你挖出来?他这是换了法子,故意逼我们戒赌吧?”陈静吾认为他能干出这种事。 “是啊,压根儿就没见姑娘输过,若非你是女眷,都把你当成漓云了。” “你说漓云遇上云漓姑娘,谁胜谁负?” “你俩名字很像啊!难道这二字有什么玄学门道吗?” …… 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猜。 云漓抿了抿唇,“小时候和哥哥学过……不如我们去赌马吧?我总不能赢了就走,不仗义了。” “呵呵!” 陈静吾冷笑,“这话要是宇文谦提的,老子一定臭骂他。” “嗯?为何?”云漓真不懂。 “赛马骑射还需要赌?没人能赢过夜丰烨……姑娘还没见过你家世子的骑射神技吧?”宣平侯嫡孙吴敬泽说道。 云漓摇了摇头,“只见过他杀人。” 陈静吾:“……” 吴京泽:“……” 宇文谦都一哆嗦。 终于明白夜丰烨为何会选这丫头。 杀人二字那么轻飘飘就说出来?果然什么人玩什么鸟,找的小妾都奇葩。 众人银子输光,只能一同去看夜丰烨与钟良山、武义几个人赛马。 武义年纪大,骑了一圈便回来歇。 看到他们一行人走来,武义笑呵呵问道:“这么快就不斗了?不是把姑娘家的银子赢光了,故意赖皮吧?” “???” 故意戳谁心窝子?他们四个人兜里都凑不出二两了好吗?! “怎么回事?钟良山竟敢与夜丰烨杠上了?”宇文谦看出不妥,眉头紧蹙。 武义冷笑一声,“年轻人,不自量力了呗。” 他话音刚落,便见夜丰烨纵马狂奔,从钟良山手中夺过弓箭便转身射。 三箭齐发,“砰砰砰”正中靶心。 钟良山垂头丧气,更阴阳怪气,“武状元出身,沦落到与我这等歪把子选手比高下?夜大人真有风骨了。” “又没有人逼你比,你认输不就得了。”宇文谦瞧不上他故作正经。 钟良山不服,“我又不挂武官职,我为何非得要认输?” “不挂职,是你考不上,你在这儿怪谁?”陈静吾虽然也纨绔,却很知好歹。 文不成、武不就,平常遇见夜丰烨都绕着走。 钟良山冷哼,“我再差劲,也不会和女人一起玩,赢了银子都下作。” “???” 赢? “我们倒是想下作,没这个机会,有本事你去斗两把,若你能赢云漓姑娘,我一整年都和你叫爷爷。”陈静吾耻笑着道。 钟良山眼神一凝,看远处:就她? 云漓正在为夜丰烨递水解渴又擦汗,服侍得悉心到位。 夜丰烨很享受被她照顾,“银子没少赢?不再多玩几把了?” “他们带的银子太少了,很快全输光。还怀疑您把我派出去,是逼着他们戒赌的。”云漓十分委屈道。 夜丰烨捏了一把她脸蛋,“不要太贪,但逼他们戒赌是个好主意。” “???”还真想用这招? 倒也不是不行。 两个人朝众人去,正见常六儿归来复命,带了陆绾绾赔的三千两。 沉甸甸的一袋子,都是碎银子凑的。幸亏常六儿是个练家子,否则还真拿不动了。 夜丰烨十分不满,“陆家难道输不起?” 常六儿讪讪,岂止输不起?陆姑娘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夜丰烨突然当众问云漓,“你说她送给皇后娘娘的雪莲是假的,是否能作准?” 云漓想了想,“恐怕已经无据可查了。”她今天提起这件事,陆绾绾定会第一时间把假雪莲全部销毁了。 “陆垚呢?” 夜丰烨看向宇文谦,“我不信这够三千两,让他来数数。” 宇文谦对陆绾绾恨了牙根儿直痒痒。 耍这等小聪明有意思吗? 这女人简直蠢死了! “他被我父亲召去说话了。”宇文谦很想压事情,“我换成银票给你,这银子就洒王八池子里祈愿吧。” “不行。” 夜丰烨拒绝得干脆,“让顾也和刑卫们拿去侍郎府的门前数,一个铜子儿一个铜子儿数,他们如若敢赶人,我明天亲自去府上拜访。” 他已经护短儿到极致,不容置疑。 宇文谦立即看云漓,示意她出来说两句啊。 云漓想了想,仰头看向夜丰烨,“还是别累着顾也他们,毕竟是过年。” “对对对,大过年的,算了算了。”众人附和。 云漓又补了后半句,“让他们拿去禧香阁买雪莲膏吧?银子是他们主子给的,总不好意思拒收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花仙还斗不过个小婊砸? “!!!” 虽然招数也很损,总好过去吏部尚书府。 宇文谦连忙赶着常六儿去,“禧香阁但凡敢说一个不字,就给爷爷砸!” “是!” “顾也跟着一起。”夜丰烨也派了人。 顾也立即领命。 事情貌似一个插曲,武义连忙张罗去前院,毕竟夜宴马上开始。 钟良山却不肯走,“都说云漓姑娘斗技了得,不如切磋一下?” 他余光睹向陈静吾,让这厮叫一年爷爷岂不很得意? 刚说不与女人斗?转眼就反悔? 陈静吾阴恻恻地冷哼一声,“押一千两,你稳输。” “两千两也不怕,只怕云漓姑娘不敢答应。”钟良山满是不屑道。 吴京泽与另两位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提醒一句?刑部侍郎为人正直,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傻儿子! 宇文谦眼神一横,顿时封住狐朋狗友的嘴,他早看不惯钟良山。 云漓没想到还有人挑衅? “婢妾饿了,不想再玩了。” 今日收获颇丰,何况钟良山已被夜丰烨虐惨,她没心情再打落水狗。 夜丰烨点了点头,“那就不玩,我们这就回去了。” “晚宴还要半个时辰才开呢,哥哥不必着急,云漓姑娘若饿了,我倒是带了果子了。” 一众女眷们行来,开口的人是夜子薰。 夜子薰面色弱白,虚症十足。 双手捧了一个暖手炉。 按说今日不该再出现,但她不希望与庄尚的谣言被传飞,硬撑着身子也露面了。 云漓也看出她是谁。 娇娇弱弱一女子,容貌似侯夫人般玲珑细致。可惜心肠却比侯夫人还毒。 此处还有她的两位爱慕者:钟良山和陈静吾。 果然见她一出现,气氛都变得殷切了。 “此处风大,你快回去,明明刚染了风寒,别再着凉了。”钟良山故作体贴的轻斥。 夜子薰俏皮一笑,“我是听说大哥在,特意过来见见的。” 她目光挪向云漓,吩咐身边的人送果子去,“云漓姑娘吃两个果子再玩,我也好奇想看看。” “我们这些只懂绣花作诗的,比不得云漓姑娘生活更丰富,真羡慕你在市井中长大,自由又快活,多好。” 软声软语,糯糯如棉。 云漓终于明白庄尚为何对她死心又塌地。 就这又骚又妖的劲儿,哪个男人受得了? 云漓却没接她的果子,拿出自带的琉璃莲,“零食自备,多谢子薰姑娘操心了。” 她那果子是用辣椒水泡过的,云漓碰都不会碰一下。 夜子薰没料到云漓会拒绝。 “是我唐突冒昧了。” 众人瞬间觉得云漓不对,不管吃不吃,接来也是礼仪,果然出身市井的姑娘不懂规矩了…… “你到底敢不敢斗?别在这儿耽搁时间了。” 钟良山有心挑衅,此时夜子薰出现,他更要露一小手。 “云漓姑娘教教我,还是第一次见姑娘家懂斗技,容我开开眼界了。”夜子薰语气透着几分撒娇。 陈静吾在一旁幽幽道,“万众相求,云漓姑娘露一手也无妨,给某人长长记性。” 他看不惯钟良山的那副殷勤劲儿,还想在夜子薰面前露脸?云漓能“杀”到亲娘都不认识他! “这要听世子爷的,婢妾不敢自作主张。”云漓看向夜丰烨,眼神写明:这只猪咱宰不宰? 夜丰烨稍显不耐烦,“就三局,一局两千两。” 钟良山身子一震,输赢六千两?他不是陈静吾这等纨绔子,支配不了这么多零花。 “大年初一,谁会带这么多银两出行?”刚刚随口“两千两”,也只是一时兴起吹牛罢了。 “怕什么?找宇文谦打个借条就是了,堂堂国公府还能拿不出六千两容你耍一耍?”吴京泽火上浇油,纯粹是想看好戏。 “用就写条子拿钱,不用就散了,天气怪凉的……”宇文谦讪讪,他的大氅被夜丰烨抢走送云漓,这会儿穿什么都觉得心寒。 钟良山被架上去下不来台,特别是见夜子薰还望着他,只能咬咬牙,“写!但我不斗蛐蛐儿,只会斗猴儿,府上有我们就选一选,没有的话就算了!” 陈静吾冷切一声,“怕就算了,还搞什么斗猴儿?” “我又不似你们天天沉了赌斗局中有经验,当然要选会的了,就看云漓姑娘答不答应了。”钟良山有点盼着云漓退缩不应战。 六千两输赢,他真有点后悔了。 云漓看向宇文谦,“有猴儿?” “呵,到国公府里要短儿?还真有你的!爷爷古籍字画不敢说应有尽有,赌斗场的玩意儿,样样不缺!” 宇文谦的轻蔑溢满桃花眼,抬手就吩咐下人去把关猴子的笼子全都搬过来。 钟良山心一凉。 他没想到国公府里真有猴儿?! “子薰姑娘帮我选一只?”他只能硬着头皮献殷勤了。 “我可是姓夜的,哪能帮你个外人?我倒可以帮云漓姑娘选一只。”夜子薰故作讨好地看云漓。 云漓还能不知她何意? “随你选。” 千年花仙还斗不了一个凡间小婊砸?她不屑接下这一招。 宇文谦蹙眉,他已看出夜子薰要动手脚。 夜子薰不等夜丰烨出言反驳,立即召唤丫鬟们去选猴子。 钟良山自当选了一只最凶最猛的,站起身有半人高。 夜子薰却挑了一只最小最弱的,只有两个巴掌的大小。 众人唏嘘,这么选斗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那是晨阳郡主放我这里暂养的,你重新选一只。” 宇文谦的眼神很不妙。 夜子薰道:“我知道是晨阳郡主的宠,也知道是西边进贡的贡品。” “西人善战,调教的猴子怎能差?别看它又矮又小,我就信它一定赢。” 这理由还真不好反驳。 宇文谦看向一旁未做声的夜丰烨,他是不是该说句话? 夜丰烨丝毫不担心,“等什么呢?云漓饿了,别耽误时间。” 宇文谦:“……” 行!你真行! 他吩咐管事的拿银子,钟良山摁了个手印就去准备了。 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即便偏心夜子薰,也觉得她此举过分了。 云漓逗弄着小猴子,喂了一颗琉璃莲果吃,“别急,打赢还有。” 斗场准备完毕。 小猴一个飞跳进去,一爪就把大猴挠趴下…… 宇文谦挑了挑眉,“云漓胜,两千两!”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惹完麻烦就不管了? 一局斗完。 众人惊愕:他们还没看清楚,这大猴子就趴下了?! 钟良山立即看向夜子薰,难道夜子薰不是帮他的? 夜子薰震惊慌乱,她哪知道什么猴子更厉害?只是故意选了一只最小的! 还没大猴子的腿高! 怎么它就能赢呢? “果然是西边进贡的猴子,战斗力真不一般啊。”云漓把小猴子抱怀里,又奖励了一颗琉璃莲。 小猴子叽叽喳喳很开心,抱着云漓脖子不松手。 夜丰烨很不喜,把它揪下来就甩了斗场里。 “还斗不斗?” 幽黑如晶的眼眸,看向痴傻呆愣的钟良山。 钟良山心头被点了一把火,“我不服,“再来!” …… “云漓胜,两千两!” “云漓再胜,两千两!” “爷说了,最多三局,再赢也伤和气了。” “多谢子薰姑娘了,胳膊肘没有往外拐,果然是夜姓一家人亲呢。” 云漓把小猴子抱回来,拒绝再斗。 它的爪子已经被刮破,不能再继续。而且那只大猴子已经倒地不起,被国公府的人抬下去治伤了。 夜子薰脸色苍白。 钟良山的质疑和不甘,已经快把她给淹死了! 明明西边进贡的一只宠物猴! 怎可能有这么凶?! 此时无论说什么都不对,她是真把钟良山给得罪了! 钟良山气急败坏,“我怀疑你使诈!” “钟良山,你别输不起啊!” 陈静吾的心里乐开了花,“是你偏要和云漓姑娘斗,也是你亲自选斗猴,输了三把就耍赖?你也不是个纯爷们儿。” “我也怀疑云漓姑娘使诈,毕竟我们四个兜里空空,全都被她一个人给赢光了。你若能寻出破绽,我帮你出一千两?咋样?” 吴京泽丝毫不收敛,已经哈哈笑很大声了。 钟良山气急,却不肯信,“你们少在这儿蒙我,她一个丫头,怎可能把你们四个赢光?!” “我也很想知道。” “我们就是笨呗!” 一众人又看云漓,云漓漫不经心道:“子薰姑娘刚刚不是说了?我们市井长大的孩子,无拘无束无规矩,玩的花样就是多。” “多谢诸位公子抬爱赏银子,小女子谢过了。” 云漓摸着厚厚一兜钱,全部塞给了小茯苓。 小茯苓双手抱住,生怕再被人给撞洒了。 宇文谦冷呵,抖抖欠条,“过年玩几把而已,就此散了吧。大年初一不要帐,明天记得还给我,这可不是我输的。” …… 钟良山的肠子已悔青。 他为何不先问一问? 夜丰烨牵起云漓的手便走,宇文谦也跟随离开,人渐渐散了。 夜子薰站在原地很尴尬,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陈静吾催了她一句,“还留在这干什么?千两银子都输不起,这种男人没担当。” 夜子薰生怕钟良山出事,“她真有那么厉害?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后半句颇为埋怨了。 “我为什么要说?我又不是他亲爹。” “想想六千两该怎么还吧,宇文谦的银子可是不好欠的。” 陈静吾冷撇一眼钟良山,优哉游哉,转身就走。 夜子薰又气又无奈,只能带丫鬟快些跟随陈静吾一起离去了。 钟良山心灰意冷。 他无法想象父亲若知道这件事,会用哪一把刀砍死他? 他无心思忖夜子薰,立即离开国公府去见庄婉卿。 此时只有这位沾了亲的表姐能救他,否则六千两的债,他舍了命也还不起的了! …… 夜丰烨带云漓吃了几口晚宴,见过老国公和国公爷之后,便带云漓早早离去了。 “爷怎么不高兴?是不是婢妾赢多了?” 从练武场离开后,他的情绪便不高。 夜丰烨轻应,“的确不高兴。” 云漓捂了捂钱袋子,“那婢妾给您分点儿钱?”说好赢钱分一半,资助过世刑卫遗亲的。 夜丰烨:脑子里就只有钱?惹完的麻烦就不管了? “去禧香阁。”夜丰烨吩咐。 云漓此时才想起,常六儿和顾也去买雪莲膏没回来呢…… 马车慢悠悠,路上停下两次,是云漓让茯苓去买了糖葫芦和麦芽糖。 待他们到禧香阁门口,大门已经被封住。 一群伙计蹲在地上数着一串又一串的散碎铜子儿,还有用称在称重碎银计数的。 掌柜已鼻青脸肿,显然常六儿一言不合就动手了。 眼见夜丰烨的马车出现,顾也立即来回话。 “搜遍了三层楼,没有雪莲,无论真假。” 世子派他跟随一同来,顾也就明白到底要做什么。 夜丰烨看向云漓,“亲自去选选?三千两的物件,也能拿不少。” 云漓自当不客气,当即就下车了。 她还是第一次到禧香阁。 带着茯苓上下三层逛一遍,选了三种香膏、三种香粉,还有三种燃香,并没选禧香阁的招牌货。 掌柜连忙帮她把物件包裹好,盼着快把这几位祖宗送走…… 陆绾绾已听了掌柜派人去传讯,立即匆匆赶到。 眼见夜丰烨的马车在,她冲进来便大声吼,“就算你是提刑司的按察使,也不能直接闯铺子拿东西,我可以进宫去告你的!” 吏部尚书权势滔天。 还没人胆敢登门来打脸。 云漓拿了香,指指外面数钱的伙计道,“我们是来买东西,可不是抢东西,就是伙计们数银子辛苦了点。” 陆绾绾一看,银子是她给的。 刚刚凑齐三千两碎银,也花费了很大力气。 “买完了你们还不走?”她的目光只瞄夜丰烨。 “那怎么能行?付的银子没数清,给少了,是你亏;给多了,是我亏,还是算得清楚更好一点。” 气死人这事儿谁不会? 云漓十分拿手。 陆绾绾似吃了一万只癞蛤蟆,但这麻烦又出自她的手,只能硬狠狠地吞下了。 夜丰烨看向云漓,“挑好了?” 云漓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不愧是排名第二的禧香阁,果然有很多东西值得学习的。” 一语多关,听得陆绾绾心虚又胆颤。 夜丰烨看向顾也,“继续留下数钱,数不完,不许走。” 顾也闲来无事,笑呵呵地点了头。 常六儿完全是被连累了,早把陆绾绾给恨死了…… 夜丰烨带着云漓上马车,很快便消失在街道中,再也不见踪影了。 陆绾绾甚是心虚,揪住掌柜到一旁问,“……她们在阁里做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个启发 “没、没出事。” 掌柜半边脸肿着,仅仅挨了常六儿一巴掌,门牙就掉了两颗。 也幸亏他认怂得早,谁能想到小公爷的人二话不说就动手呢! 陆绾绾听到这话松口气,幸亏假雪莲早已用光,告到宫中也查无此证。 “那女人选什么东西拿走了?”她多嘴问一句。 掌柜早被打傻了,根本没往心中记,“苏合香,沉凝香,瓦窑香……您瞧瞧,都不是贵重的香,零零碎碎凑了三千两。” 陆绾绾看着掌柜递上的账目册,瞬时一惊,她抡圆了胳膊猛一甩,又狠狠赏了掌柜一巴掌! “她拿的这些香里,哪个没添过假雪莲,你的眼睛是瞎了,居然让她拿走了?!” 掌柜的一瞧,“或许是凑巧?半钱的分量都没有,不可能被发现的。” 陆绾绾心神不安。 如若是别人就罢了,夜丰烨的眼睛不是吃素的。 “禧香阁关门三天,一件东西不许卖!” “把所有掺过假雪莲的物件都销毁,一件都不许落下!” …… 云漓坐了马车上,打开禧香阁带回的香粉、香丸和香膏,挨个拿出来闻了闻。 “香丸和香粉中的假雪莲不多,只有香膏掺了半钱的量。” 她突然不懒不惰,一本正经。 夜丰烨讶异。 还以为她刚刚拿一堆香是为了向禧香阁借鉴一下。 “你如何能判定是假?”夜丰烨认真问。 “爷您知道我喜欢花花草草,自然对植物的嗅觉很敏感。雪莲是高山寒地才有,却与天目菊味道相同,所以拿天目菊当做雪莲卖,价格可翻上百倍。” 云漓看着手中物件都觉得亏,成本顶多三十两。 “但真雪莲做出的香膏会有一层如玉光泽,对皮肤甚好。天目菊做的东西没有丝毫效果的。” …… 上千年的小花仙,提到专业云漓天下魁首,无人能及。 而且她早从掌柜脑袋上的雾符字看出,哪些香丸被动过手脚了…… 夜丰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惊诧又欣赏。 她还有多少小秘密? 这只想扮猪耍懒的母老虎,恐怕还是一只虎王。 “您这么看我干嘛?不信我说的吗?”云漓被看得心发毛。 “信。”夜丰烨道。 “可惜我没有材料,不然我亲自配一个给您看…………呜呜呜!” 不是在说禧香阁? 怎么二话不说就动嘴了! …… 晕头转向,心跳加速。 云漓只庆幸是在马车上。 二人回到别院。 云漓本想先给下人们分分礼。 可惜夜丰烨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扛起她就进屋了。 一个时辰之后,屋内的旖旎轻唤与木床咯吱声才渐渐消失。 他滴落下来的汗珠,仍静在她的面庞上。 云漓已经没有心思擦,翻个身子便睡熟过去了。 夜丰烨披了一件外袍,从内间中走出来。 巧月连忙倒上茶,只惊讶世子爷回来就行动?就这么猴急的吗? “叫东来到对面的南房说话,别吵到你们姑娘。” 院子重修,已经扩出了二进院中院。 夜丰烨说的南房,就是之前林紫住的小院子,工匠已把中间墙拆掉,铺成平整的石砖了。 巧月立即应下,吩咐小茯苓把茶水点心端过去,她去门口传话了。 东来今天并未跟随去国公府。 处理了提刑司的事情后,便回到别院听候吩咐了。 “查一下工部主事赵煌在禧香阁买过多少物件,特别是这几种。”夜丰烨把云漓买的物件名称给了他。 东来眼前一亮,“大人终于查到他的猫腻儿了?” “突然有一个启发。”夜丰烨想到云漓。 这丫头一个“假雪莲”,倒是让他摸到陆家受贿的门路了。 东来拿了单子立即去,刚走两步又折回来,“那个……听说云漓姑娘今儿在国公府大放异彩了?” 他两根手指挫着,摆明是在说赢钱。 “奖励的是死去的兄弟遗亲,你觉得自己有份吗?”夜丰烨道。 东来气馁,只能姗姗离去。 夜丰烨仔细想想,云漓也算遗亲? 她这一手高超斗技,真和云倾学的吗? 夜丰烨思念佳人在怀。 自从有了她,他也开始贪恋床第暖被的惬意了。 可还没等起身回去,顾也归来复命。 “银子全部数完了,缺了二十多两,掌柜的二话没说补齐了。”他把银子交上。 “歇吧,有事明日再议。”夜丰烨很想把他打发走。 顾也瞠目结舌,何时听世子爷说过要休息这几个字? “那个……属下有件事想和爷商量。” 顾也想说亲事,夜丰烨却并不听? 可见他髯须汉子,欲言又止,夜丰烨只能摆出二十两,“去找孙泽喝个酒,也许一顿酒后就换了想法,心意定下再说不迟。” 顾也满脸兴奋,没想到多句嘴,还得了钱?拿了银子连连谢,眨眼无影无踪了。 夜丰烨啧啧两声,难怪宇文谦遇事全拿银子砸,果然有效。 他紧了紧衣襟,又钻回云漓房间中…… 云漓翌日醒来又已近晌午时分。 她一想又要三天吃不上八卦的瓜,心情顿时很气馁。 他体内的毒何时能消除? 云漓很无奈,打算宅在别院歇三天,让茯苓把昨天赢的银子拿来数数了。 两千多两的银钱铺一床。 巧月目瞪口呆,“姑娘您昨天发家了?” “三千两买了禧香阁的物件,否则昨天妥妥一万多两的银子入账了。” 云漓看到满床钱,并未太吃惊。 想想之前过的穷日子?好似一去不复返了? “数出一半给世子爷,那是抚恤过世刑卫的家人的。” 答应的事不反悔,将心比心,遗亲们的日子的确很惨的。 小茯苓抬头看着她,“姑娘,您不也算遗亲吗?” “对,但我们过得富余了,没必要再分叔伯婶娘的那一份。” 云漓单独拿出银子给三娘子,“让她不许去抢抚恤金,否则再也别想拿!” 第一百一十四章 恨嫁 三娘子雁过拔毛,若知道世子爷给遗亲家属抚恤金,一定会厚着脸皮再讨一份的。 巧月立即点头应下。 继续数着银两,分成许多份儿。 云漓刚把银子全放好,影荷姑姑从外进来了…… “有件事想求姑娘说说,这会儿不打扰姑娘吧?” 态度诚恳,含蓄挂笑。 云漓仔细看影荷,头上空空,什么都没看出来。 果然男色坑人,蓝颜祸水。 花仙天眼又废了…… “先甭急着说事情,昨天得了禧香阁的不少好物件,姑姑先来选一件?” 云漓让茯苓把香膏、香粉和香丸拿来。 “再去把其他姑娘也请过来,昨日回得晚,还没给咱们别院赏年礼。” “大年初二也不迟,都来领个红封吧!” 她不知影荷要提什么事,但不妨先拖一拖。毕竟这两天她没过问别院八卦,问过林紫之后再说话。 影荷一时语塞,也没法子强求。 看到茯苓拿出来的香膏、香粉和香丸,惊得眼睛险些瞪掉了。 “这、这是上好的六合粉,里面还有雪莲的……” 影荷旁日只用百个铜子儿的糙脂油,哪敢奢望这么贵物件?她只在陈嬷嬷身边见到过,是宫中娘娘给的赏。 “昨天陆姑娘把茯苓端着的香盒碰掉了,便用禧香阁的物件赔。” “横竖一算,还是咱们亏了些,但过年的礼不提损失,姑姑选个合心的吧。” 如若陆绾绾用的假雪莲,成本不过三十两。 她昨天带去的香料成本可贵多了,算算至少亏了二百两。 如此一想,还得想个法子找回来? 影荷语塞,没想到云漓会对她大方。 物件不烫手,影荷左思右想,还是选了一小盒香膏。 其他姑娘也被召了来,云漓挨个的给了红包赏。 可几乎所有人都来见过,唯独不见林紫和春芽。 云漓纳闷问起,“去请林紫姑娘了吗?” “林紫姑娘说有点儿不舒服,稍后再来见您了。”茯苓连忙回禀道。 “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云漓直接披上衣服就去东院,早把影荷姑姑的事给忘记了。 巧月忙让茯苓跟随去伺候,她留下安抚影荷,“……姑姑千万别介意,姑娘性子急,您是知道的。” 上百两的香膏在手,影荷哪还会挑剔? “我晚一点过来说话也无妨,由着两位姑娘先忙了。” …… 云漓直冲林紫小院,却见她优哉游哉地看话本,完全不像不舒服,根本没病? “搞什么小把戏?吓我一跳!” 云漓抖抖身上的宽袍袄,“衣裳都没换一套,连忙跑来见你了。” 还有夜丰烨遗留的汗渍味儿,她早间醒来还没洗漱呢。 林紫嘴角轻翘,苦中带笑,“好在有你惦记我,我也不是一只没人疼的可怜虫了。” “又是谁惹了我们林紫姑娘?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云漓笑着调侃。 林子嗔怪,“去你的……” 她顿了半晌才说道,“是父亲昨天来过了,他想往京中调职,让我帮忙走动一下。” “可我孤零一人能如何?” “拒绝两句便说我不孝,我也真是有苦无处可诉了。” “???” “让你走动?” 云漓对此颇意外,“三叔六伯,五服内的亲戚,怎么也轮不到你个女眷出头吧?” 林紫抿了抿嘴唇,“是听说世子爷给咱们俩开了香铺子,小公爷也入股了。” 云漓:“让你去求宇文谦?” “我怎可能会求那个浪荡子?!”林紫不屑。 云漓思忖下,“昨天之前此事或许能办成,但现在彻底不成了。” 林紫一时发懵,“你惹麻烦了?” 云漓把昨天和陆绾绾的纠葛讲一遍,林紫目瞪口呆。 “……让你父亲悄无声息的眯着吧,能保住县令乌纱就不错,咱们爷把吏部尚书给得罪了。” 林紫“腾”一下子站起来。 “你可真够能耐的,出去一趟就得罪人?陆绾绾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林紫在皇后身边呆过,各府邸的姑娘姑奶奶几乎都见过。 云漓点点头,“还不止得罪了这一个。” “还有谁?” “夜子薰和钟良山……” 林紫捂着胸口,只感觉心在怦怦跳,“终于明白你为何让我去香铺掌应酬,倘若换成你出马,这生意还真甭做了。” 云漓笑眯眯,“知道就好。” “就一丁点都不能改?” “做人必须有原则,改姓都不能改追求。孙悟空整日七十二变,你看他得什么好处了?” 云漓歪理邪说,听得林紫笑开了花。 “能把混吃等死说得如此高尚,天下只有你一个,不对……还有那个宇文谦。” 云漓:“……” 怎么觉得被侮辱了? 林紫想起此事很头疼,“我得嘱咐父亲两句,别再巴结尚书府,否则自寻死路了。” “影荷姑姑怎么回事?刚刚还到院中求我说话,我听说你不舒服,立即跑来没应她。”云漓想起这事了。 林紫撇撇嘴,“我也是听春芽打听的……顾也家中另给说了亲,彻底把影荷姑姑晾住了。” “她拖嫁的名声传出去,没几个媒婆接这个茬。如今高不成、低不就,能相的人家比不得顾也,她自然又会着急了。” “……” 云漓讪讪,“那和我说又有什么用?我还能逼着顾也去娶她?” “定会请你吹吹枕边风,让世子爷出面做主。不嫁顾也,也另选一个好人家。”林紫笃定地道。 云漓才不想管闲事。 可是真的找上来,她要怎么推? 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索性赖在林紫的院中不走了。 小茯苓乖乖地在一旁端茶倒水。 姑娘们说话,她就去和春芽学识字绣花,终归一丁点儿时间都不闲着。 “这丫头心思大得很,教好了,比巧月聪明伶俐,学不好,又是一个影荷,你得用点心思了。” 林紫太懂宅门的腌臜事,特意提醒一句。 云漓了然地点点头,“先看一年再说,院子里若留不下,就去香铺中做事,不放身边就是了。” 最亲近的人只有巧月。 旁人都要时间去考验的。 二人边说边聊,吃吃喝喝,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若不是有人传话世子爷回来,她都打算住在林紫院中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距离产生美 回到院中见世子爷,二话不说,又被拎到床上热了身。 云漓“饱餐一顿”之后,心情落寞:三天加三天,六天的瓜吃不到了…… “爷,您说陆家卖假雪莲,还有那么多人买,会不会与尚书大人有关系?” 男色再美,也不能品尝过度。 她这颗茁壮树苗已被采成干树枯枝,严重的需要缓一缓。 所谓距离产生美。 何况俊男在眼前,她也忍不住,不如供一点线索,让世子爷去疯狂内卷查案吧…… 夜丰烨却环抱着她未松手,嗅着发丝的香,“已经办了个工部主事,俸禄与花销严重不符,有徇私受贿之嫌。” “但无法证明雪莲造假,不可直接针对陆家,颇有棘手。” 云漓扭了扭身子,生怕再勾火,“那个……我听说陆姑娘很喜欢养花,每一季都有专门的花奴送花卉到禧香阁。” “但假雪莲天目菊是怕冷的,天气寒一点都养不活,不知陆姑娘是从哪儿弄来的。” 花奴全都聚集在火神庙。 天目菊不是有暖室供养,就是南方送来的。 不用她再说了吧? 夜丰烨立即起身,披好衣服便唤顾也,“火神庙,花奴,全部关押清查。” 风雷神速,夜丰烨立即奔赴案件离去。 云漓筋疲力尽松口气,没想到会因身体吃不消,把最帅的男人赶走了? 什么世道! 要不要锻炼一下? 念头刚刚闪过,云漓裹了裹被子就睡下了。 …… 仅仅一天时间,京城所有花奴全部被清查。 百姓们忙着过节,没多少人去关注花奴们犯了什么事。 陆绾绾是真疯了。 因为帮她养天目菊的花奴全都杳无音讯了! “提刑司查贪赃枉法,惩治贪官,为何把所有花奴都抓走?夜丰烨他越权了!” 她找上陆垚,希望陆垚去帮她要人。 陆垚很看不惯陆绾绾,“抓几个花奴而已,你何必动气?别因昨天的事不依不饶,明明是你挑衅在先的。” “抓了我的花奴,我当然要管,我专用的一种花怕寒,没人照顾就全死了。”陆绾绾气道。 “死了再养就是,如若一身清白,夜丰烨不会关押太久,你别故意把事情闹大。”陆垚反而训起了她。 陆绾绾气急,却不敢与陆垚说实话。 她的确借禧香阁帮很多求官无路的人办事,但哥哥、父亲和祖父并不知道。 “我也不管他关了谁,把我的人要回来就行。不然我的铺子缺料做不下去了,哥哥你就帮帮忙。” “铺子开不了就关了,家里也不差你那点银两花销。别提去提刑司要人,你的人真惹出是非,祖父不会饶你的。” 陆垚警告一句,便以见人为由,把陆绾绾给打发了。 陆绾绾气得接连摔了两个杯子,只能气呼呼的离去了。 上次进宫与皇后娘娘许诺雪莲膏,谁知采摘的农夫坠崖了。 万般无奈,她只能听贴身妈妈的建议,用一直混淆雪莲的天目菊对付一下。 按说此事不该被人知道,谁知昨天云漓脱口而出? 她有些后悔昨天在国公府找茬,先打探清楚再动手就完美了。 “我记得夜丰烨别院的管事嬷嬷是皇后宫中出去的?” “那位陈嬷嬷已经离开京城,接手人是她亲外甥女,叫影荷。”贴身苏妈妈说道。 “想办法盯准这个影荷,争取拉到咱们这边来。” 影荷要不出花奴,只能斩草除根,“再派人把那天目菊的暖室全烧掉,一个活口都不留!” …… 京南民巷的花奴取暖时,意外起火。 此时云漓刚刚睡醒,朦胧不清。 倒不是巧月喊她起,它是被一只小东西给抓醒的。 云漓以为又是“疾云”啄她起来吃东西,谁知声音有点陌生? “叽叽……” 软萌轻唤。 云漓看见眼前之物“腾”的一下子坐起,“我勒个乖乖,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床边是帮她赢了六千两的那只小猴子。 小家伙直接抱住云漓脖颈不松手,好似撒娇的孩童,蹭来蹭去。 云漓顿时被暖化了…… 她连忙起身去拿琉璃莲,“吃两颗就把你送回去,你可是有主人的。” 昨天夜子薰提起它是西边供给晨阳郡主的宠,只在国公府暂养。 按说斗猴也不该选这只,奈何它体型最小,被夜子薰当筏子,谁知狠狠打了她们脸。 小家伙吃得很满意。 亮着肚皮,随意被云漓摆弄看伤爪,已经养得完好了。 “疾云”与“云小花”悄无声息的靠近,虎视眈眈。 一不小心又来一个争宠的? 只等云漓松开小猴子,“云小花”一口就把它吞下了。 “谁都不许欺负它,它的主人很厉害,是我惹不起的!” “你们若把它打伤,我就只能带着你俩跑路云游四方了!” 云漓严重警告。 二宠似听懂,站在原地不动。 小猴子抱住云漓不松手,云漓只能喊巧月,“派人去告诉宇文谦一声,晨阳郡主的猴子跑到我这儿了,让他快派人来接吧。” 巧月在外应一声,吩咐人传话后,十分好奇的进来看,“也不知姑娘还能招了什么来?哪天跑来一只凶老虎,奴婢都不会奇怪了。” 云漓:“……” 当她乐意受欢迎? 光“云小花”和“疾云”就快吃光她的仙果了! 云漓拉下小猴子,起床穿衣。 可刚刚穿好裤子腿儿,小腿就被它抱住了。 云漓走路一瘸一拐,好在负重不高。 小茯苓已经热好饭菜摆了桌,云漓问起影荷姑姑来没来。 “世子爷离开后来过一次,但奴婢说您睡着还没起,她也没央求把您喊起来。”巧月回话。 “姑姑出去见朋友了,奴婢听兰芝姐姐说的。”茯苓在一旁插嘴道。 巧月惊奇,“她居然会和你说?” “奴婢去厨房取饭菜,兰芝姐姐正与厨娘说,她们晚上要小聚,吃杯年酒。”茯苓回得很清晰。 云漓笑着捏一把小脸,“倒是会听一耳朵了?” 小茯苓笑眯眯,能得主子喜爱,是她最大满足了。 云漓起床的时间不当不正,林紫想必吃完了,便没派人去喊她。 只是她刚刚吃上几口饭,门外有人来传。 “小公爷与晨阳郡主到了……姑娘得亲自去迎一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情敌上门 宇文谦? 晨阳郡主? 怎么郡主也一起来了?! 云漓惊愕,撂下碗筷,准备进屋换一套正装。 只有宇文谦就算了,毕竟有郡主。她这宽袍棉衣的不规矩,别被“正室夫人候选人之一”拿捏,她可刚把庄婉卿给得罪了。 可不等云漓进屋换装。 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声,“在哪儿呢?宇文谦你快一点!它那么一只小凶猴,别被宇文谦的猎隼啄死了!” “要死早死了,你来收尸不就得了?” “那也怪你一下午都没寻到,真死了就要你赔” …… 云漓站在门口,看看抱她胳膊卖萌装乖的小猴子,“凶?” “疾云”萌设,在她这里已经破灭崩塌。再来一只“猴设”破裂,倒也没什么意外的。 晨阳郡主一进院,就见她十分惦记的小宠猴,像个狗皮膏药一般乖巧粘云漓身上。 “给晨阳郡主请安了。” 云漓自动无视后进来的宇文谦,举了举挂猴子的胳膊,“安然无恙,没被世子爷的猎隼啄死,您可以安心带它回去了。” 云漓想把它从胳膊上扯下。 奈何小猴四个爪子不松手,紧紧抱着,但凡换个人靠近,它顿时龇牙。 场面一时很尴尬。 因为晨阳郡主想上前,也被它凶回去了。 “咳咳……反正你碰猴子也过敏,不如先放她这里养着?” 宇文谦适时解围,他也没想到猴子会来找云漓。 晨阳郡主眼圈红,“我怎么就沾不了动物毛?你找的仙医都治不了!” 她喜欢猫猫狗狗这等小动物,却沾毛就肿。 身上一片又一片的出疹子,极其吓人,所有大夫都治不了。 云漓天眼失灵,也看不出晨阳郡主心事。 但这郡主貌似纯良温顺,就是蜜罐中长大的宝儿。 想必从小呼风唤雨,被宠溺上天?奈何老天不会容许人生太完美,必须添一点缺憾。 “其实我也没有时间照顾它,不如小公爷带回去养吧?” 她若再养一只猴,郡主还不三天两头到别院?她可不愿低三下四地伺候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就请云漓姑娘代养吧,再也不用他。” 晨阳郡主有些气,“他竟把小乐和赌斗局的猴子关一起,太不让人放心了!” 云漓:“……” 她貌似也是同伙儿? “我要问问世子爷同意不同意,不敢轻易许诺的。”她只能拿夜丰烨做挡箭牌了。 晨阳郡主沉了沉,倒是站定原地,狭长的柳叶眼仔细打量着云漓。 刚刚只顾着说话,她还没看夜丰烨最宠的妾室什么样…… “有没有茶?” “要不然就在你这儿吃了饭再走?” 宇文谦陪晨阳郡主找了一下午猴子,早已饥肠辘辘,根本没注意到两个女人的气场已变了。 “咳咳咳……” 云漓轻咳两声,眼神如刀。 还不快把人带走?留下吃饭等谁伺候呢?! 宇文谦立即缓过神,“算了,还是直接去宴宾楼,吃完我送你回府,免得王爷担心了。” 后半句是与晨阳郡主说的。 晨阳郡主点点头,“我会亲自与夜丰烨说请你代养,你不必担心他反对,我改日再到别院来看它。” 说完此话,晨阳郡主转身便走。 宇文谦凑近留一句“很快就回来”,便立即追上晨阳郡主的步子,带着众人离开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云漓把“小乐”拎下来,“以为你是亲昵我?带来多大麻烦?早知就把你炖了!” “喳喳喳!” “小乐”笑出声。 “云小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尾巴一卷,“疾云”翅膀扑打,“小乐”灵活一蹦上了树。 院中稀里哗啦响起嬉斗声,云漓无奈。 怎么感觉这个麻烦有点重? 她还是先回屋中吃饭吧。 …… 宇文谦再次折返是一个时辰后。 可惜云漓不许他进院,只在别院前堂招待了他。 “我可不代养这只猴子,你趁早乖乖拿走。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别再给我添累赘了。” 云漓已经把“小乐”洗干净。 巧月针脚快,还给它缝了一件小棉衣。格布牡丹小花袄,穿起来的确喜庆。 宇文谦才不肯答应,“若这位成了你们世子夫人,你代养猴宠是有功之臣,还不趁机巴结?赶走算怎回事。” 云漓:“……” “那我要再养一只小王八。” 宇文谦心一抖,“你想干啥?” 云漓笑弯弯的眼神很虚假,“然后起名叫文钱,天天让这猴子骑王八。” 宇文谦:“!!!” “又不是我不肯带它走?是晨阳郡主不许我带走,这事儿你得让夜丰烨拒绝。” “人是你带来的,凭什么推给世子爷?” “当然要把此事推给他,他若容你养下了,也便默认娶晨阳郡主为正妻。” 宇文谦抖抖衣襟,靠了椅子上,“以为一只猴子这么简单吗?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云漓:“……” 一个猴子还引发这么多的事? “那就先放别院里,等世子爷回来做主吧。” 宇文谦突然凑过来,“你就不想知道,宫中想赐婚哪位做世子夫人?我可以告诉你。” “赐婚哪位都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也不知你个大男人,怎么天天这么闲。”云漓毫不吝啬地嘲讽着。 宇文谦一丁点都不生气,“我当然要打听了,堂堂臾国京城,还没我不知道的事。” 云漓:“这么厉害?” 宇文谦:“当然。” “府尹大人的外室是哪一位?” “研绣坊的寡妇。” 云漓惊愕,没想到他真知道?! “那子薰姑娘最想嫁的人是谁?” “自然是宫里头,随意一位皇子,她野心很大。” 云漓:这家伙貌似吃喝玩乐,原来和她一样爱八卦? “那钟良山昨天输了六千两,你可找他要债了?”云漓想起这件事,又想到这个人。 宇文谦一双桃花眼阴恻恻,“他怎可能还得起?也不敢回家找爹要,反倒去找了庄婉卿,准备一同对付你。” 云漓:???这倒是她忽略了。 宇文谦声音蛊惑,似知心良友,“你不能一心单靠夜丰烨,他顾得了公事,便管不了私事,正室夫人一旦定下了,你的苦日子就来临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等我有了心上人 又想拿这话忽悠她扮“漓云”去捞钱? “好走,不送。” 她最近操心香铺的事,才没心思去斗马。 宇文谦冷哼。 “女人无情!” 但凡不提“钱”这字,顿时翻脸不认人了。 他一步三悠的到了门口要上车,见林紫刚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她似生气不满,头也不回地走。 车上的人拦了她一把,露了半截宽袍袖……男的? “站住。” 宇文谦一声歪喝,吓了林紫一大跳。 “你怎么来了?” “车上是谁?” 林紫朝马车瞥一眼,“你管不着。” “我还就想管,你拿我怎样?”宇文谦冷哼一声,摆摆手指。 常六儿立即走去准备拿人了。 马车上的人连忙下来,“下官林少溥拜见小公爷。” “呃……” 宇文谦愣住。 原来是亲爹? 他还以为是奸夫呢。 林紫看出他何意,眼神更气,“不是乐意管吗?有本事就管到底!京城没您小公爷办不了事,妥妥的宰相坯子呢!”她一甩身子,直接进别院了。 宇文谦看着林少溥,二人大眼扽小眼。 林少溥更是惊奇,女儿居然敢与宇文谦这般对话? “五旬年纪还跑官儿?林县令真是雄心壮志啊。” 大过年的到京城,不是求官就是保命。 宇文谦一语戳破,林少溥连忙尴尬的躬身道,“已在滦州十六载,有心调动一番,以免一个地方呆过久,人也颓废了。” “是怕再呆下去,被查出什么问题吧?”宇文谦很讨厌说话绕弯子。 莫看他无官无职,一个七品县令还真不入眼。 若不是林紫的爹,他都懒得搭理呢。 林少溥被噎得不知该说什么话。 他早听闻这位小公爷不好惹,却没料到浑身是刺,无从下手。 “二十八年前,下官得那一科恩师看重,得三甲二十八名。恩师如今贵为吏部尚书,陆天鸿大人。” “原本想拜恩师求提点,奈何女儿不许我去见。说昨日起了些矛盾,却又不肯详说,下官真是糊涂了,恰好被小公爷瞧见了。” 林少溥想打探更多。 而且他还听说陆天鸿孙女陆绾绾的门路可以走。 但在宇文谦的面前却没提。 宇文谦恍然,“这不冤家路窄了么?”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林少溥的确有些急。 “没什么可是,你去找陆天鸿,他也不会认你这门生,就别白费心机了。” 宇文谦起了调侃之意,“你不是想调职吗?我可以帮你,但你得让林紫来求我。” 林少溥瞪眼,莫非看上他家姑娘了? “别想太多,没好处,爷就是图一乐。” 宇文谦留了一句便上车,林少溥恭送。 马车很快不见踪影。 他再见林紫恐怕也不能见,只能求门房帮忙传了个纸条,先回驿站听信了。 林紫此时已在云漓院子中吐槽。 “……他居然想走陆绾绾的门路,还想拉我一起去赔罪?旁日女儿再亲,也比不过再升的一顶乌纱帽更亲。” “不仅想求陆绾绾,还想让我再投靠四殿下。我真的是不明白,我在他心目中,比不得一个六品官重要了?” 林紫向来不说家事,今日难得开口。 而且又牵扯到陆绾绾,云漓用心记下了。 “你父亲为何执意调职?滦州有山有水风景美,做一方县令不是很舒服。” “天知道他为什么……” 林紫也被提了醒,“我得给母亲去一封信,问问家中情况才行。” 林少溥绝对不会告诉她。 她已经直觉不妙了。 此时传话的丫鬟递了一封字条,是林少溥刚刚留给林紫的。 林紫接进来打开,顿时火冒三丈,“宇文谦到底有多闲?竟然让我去求他?!” 云漓咯咯咯的笑出了声,“求他一下也无妨,反正不需要花钱,总比去求陆绾绾更好吧?” 林紫面色赤红,“我才不求他!他刚刚居然以为我是那种人……” “啊?哪种人?”云漓没懂。 春芽凑其耳边悄声把事情给说了。 云漓愕然,“……管闲事也是为赔罪?怎么做就看你心情了。” “我才不管父亲的事,我也不需要他管。”林紫赌气。 “香铺看来得快些开,你这养尊处优大小姐若没了私房银子,哪受得了苦?”云漓道。 林紫讪讪,“明儿就张罗起来,我亲自布置。” “真不去求宇文谦?” “不去!” “那就早些歇了早些睡。” “你去我的院子睡。” “你睡这里不一样吗?” “那怎么行?万一半夜爷回来了……” 云漓看看身上趴着的小乐,“只要你能接受我一带仨,我是不介意去你院中睡一宿。” …… 闺蜜凑了一张床,夜话不知多久,各自睡去。 翌日云漓还没起,林紫就已经起身召工匠。 她亲自布置店内铺陈与细节,贵气精致,不奢不俗。 云漓根本不需看画纸,因她信得过林紫。 起床悠哉吃了东西,便帮林紫这盆“醉玲珑”开花。 点了一滴琉璃莲果汁,云漓便拿去阳光下晒一晒。 冬季光暖,风却寒。 如今她已不差钱儿,吩咐在院中摆了银碳炉子,丫鬟们做事也不必缩手缩脚,都是姑娘家,凉了谁都心疼的。 夜丰烨整日未归。 宇文谦也没再来骚扰。 又是这般过三天,已到大年初五。 林紫的“醉玲珑”出了一个小花苞,“初九你便能送进宫,可以向皇后娘娘交差了。” 林紫看着“醉玲珑”,“我突然不想进宫送花了。” “不想光明正大,随意行走?” “起码不是现在。” 林紫看着稚嫩花苞,直接伸手掰断了,“等我真的有了心上人,再求它开花。” “无妨。” 云漓道,“等我再做一颗‘十二妖’,你进宫献宝时再求求情,娘娘不会不许你出大门的。” 只要林紫不嫁人,又有夜丰烨打过招呼,这个体面皇后娘娘会给的。 林紫又赖她怀里,“还是你对我最好……” 二人亲亲腻腻,有说有笑。 巧月突然跑进来,满脸惊慌,“姑娘,不好了,这一次出大事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谋财害命 巧月跌跌撞撞,进门时还磕到了腿。 显然这个消息太突然,吓得她双腿无力,支撑不住身子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天塌了也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云漓拉她到椅子上说话。 巧月上气不接下气,连忙道:“是那位输银子的钟公子跳河自缢了,因为还不起小公爷的债。” “但事情没牵扯出小公爷,把您斗猴子的事给掀了,还留了遗书说是您逼的。” “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您不守妇道,不遵女规,谋财害命。就连咱们爷也被骂纵妾不善,说他不配做提刑司的按察使,已经行事无德了……” 云漓瞠目结舌,“跳河?钟良山?” “这人已经死了吗?”林紫也吓一大跳。 巧月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东来说爷已经被召进宫中,临走时让他守住别院,告诉姑娘今天有什么事都别出去。” “……” 云漓讪讪。 这个意外她的确没想到。 前几天才听宇文谦说钟良山去找了庄婉卿,今天居然自缢? “这件事一定有鬼。” 林紫十分笃定,“恐怕不是冲着你,是冲世子爷去的。” “冲着谁去,都跑不了我倒霉。”谁让她只是个妾?就是职业背锅的。 云漓想到了三娘子,吩咐巧月,“去和东来说一声,让他派人看看三娘子,要么让三娘子带方哥儿和慧姐儿来别院,或者去其他地方躲一躲也行。” 娘家的确是软肋。 倘若连夜丰烨都被斥责无德,三娘子和弟弟妹妹也跑不了。 “世子爷已经派人过去了,三娘子不会有事,姑娘您放心吧。” 巧月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她更担心云漓,“如果那位钟公子真死了,姑娘恐怕逃不开嫌隙,毕竟是一位官家少爷呢。” 林紫也想到了,“钟郎中行事作风一板一眼,完全按规章制度,不越分毫。” 如今儿子斗猴儿出了事,一定会把此事闹上天的。 云漓无奈,“如今咱们束手无策,只能等。” 她揪揪“猴小乐”的耳朵,“吃什么吃?你也是同伙儿!” “猴小乐”哪知这么多? 捧着一颗桃子拼命地啃,琉璃莲每天最多吃两个,它也需要其他食物充饥的。 大年初五的喜乐已不见。 别院中的下人们已经收了烟花不敢放,躲在一旁窃窃私语。 一边猜测那位钟公子是死是活?也猜测着宫中会怎么处置云漓。 而且云漓姑娘赢了六千两? 世子爷提刑司按察使的俸禄不过一月五百两,云漓姑娘相当于赢了爷一年的俸禄。 难怪那位钟公子会选择跳河自缢,看来刑部钟郎中无猫腻贪赃,的确是位好官啊…… 众人议论的话题越说越歪。 夜丰烨此时在御书房外等候。 御书房内,刑部郎中钟善已经告状了两刻钟,跪地不起。 两位都御史也参奏夜丰烨跋扈无德、肆意妄为。 喋喋不休的唾沫不知喷了多久,就连他抓了京城所有花奴的事都已经奏上了。 书房内外只有一道木门,也并不怎么隔音。 众臣的痛斥,夜丰烨听得清清楚楚。 可他仍旧一副冷漠脸,云淡风轻。好似被参奏的人并不是他,是一直陪着他的太子虞澜之。 虞澜之走来走去,似火上蚂蚱,比他焦急。 “你近来的确有一些胡闹,怎么还把花奴全抓了?各家新年都没了摆设,只能找绢花假花对付着,不知有多少人与孤抱怨过。” 他不禁低声斥夜丰烨两句。 夜丰烨十分平静,“大冬天本就不适合争芳斗艳,看两眼假花不行?又死不了人。” 虞澜之无奈,“你总要给父皇一个庇护的台阶下?” 他又想提晨阳郡主的亲事。 夜丰烨直接把他打断了,“无需陛下庇护,我夜丰烨认罚。” “但六千两银子是宇文谦借的,斗的那只猴子是晨阳郡主的,在一旁添油加醋的人还有陈静吾、吴京泽,包括大理寺卿武义也围观了。” “妾室云漓受臣下之命,陪诸位公子把玩游戏,罪不在女眷。陛下想怎么惩治微臣请斟酌。” “提刑司还有案件要处理,臣先行告退,毕竟诸位大人抱怨没有鲜花戴,臣再不处理花奴,会有更多人来叨扰陛下,奏臣玩忽职守之责了。” 夜丰烨后面几句是朝御书房内喊的。 他声音重如洪钟般沉重,听得御书房内众臣下意识退后两步走。 夜丰烨拱手告辞,阔步离去。 “瞧瞧,这都跋扈成什么模样了?陛下您不能再放纵了。”右都御史陈青鹤颤抖着手气道。 左都御史突然默声不开口。 因为夜丰烨把宇文谦也给交代了…… 那毕竟是亲外孙。 再公正廉明也不会大义灭亲。 臾帝看向钟善道,“你怎么说?” “夜丰烨把这些人牵扯进来,无非是想分担罪责,我儿遗书已写明,是被那妾室逼债而死,请陛下明鉴。” 臾帝召唤虞澜之进来,“你那一日不是也去了国公府?怎么没听你说过?” “儿臣去时,夜丰烨已经带妾室回去了。” 虞澜之轻咳一声,“不如把宇文谦叫来问问?毕竟是在国公府发生的事,老国公那边也需要个交代。” 牵扯的人越多,处罚也会淡。 钟善顿时心一惊,看向太子,“殿下与夜大人虽乃至交发小,却不可如此偏颇,那是臣子的性命啊!” “太医已经全力以赴,一定会把他救活的。”虞澜之宽慰。 钟善老泪纵横,接连在臾帝面前磕头,“请陛下做主,全请陛下做主了!” 臾帝暗瞥了一个白眼。 内心是瞧不起钟良山的。 输点银子还跳河?而且还是输给一个女人。 “等等太医消息,然后再定如何罚。” “但那妾室是女眷,朕不好过问,交由皇后处置吧。” …… 皇后听了公公传话,甚是不满。 一个侯世子的小妾而已,还让她一国之母来教管?简直荒唐! “霓裳霓霜去看看。” “反正你们也对世子别院熟悉,就去叙叙旧情呆几天,不必急着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不认谋财害命 霓裳霓霜领了皇后之命。 她二人离开世子别院后,又回到皇后的宝慈宫。 皇后让二人自选去路,她给予安置。 霓裳选了留在宫中做嬷嬷,等候去尚宫局掌事; 霓霜不愿在宫中,皇后便许她嫁了宫中侍卫副首领,待嫁出宫。 谁都没想过再回世子别院的这一天? 而且还是云漓出事了…… “鸡窝里飞不出凤凰,即便飞起来,也飞不了多高,早晚被人剁了翅膀的。”霓霜听说云漓倒霉,心中非常爽。 其实嫁侍卫副首领也乃迫不得已。因为他无论哪一点都比不得夜丰烨。 每每看到那张粗糙的刀疤大脸,霓霜都黯然无心…… “你马上要嫁人了,千万别图一时爽快出差错。” 霓裳刚给了小太监银两,打听清楚发生什么事。 那斗猴儿的事不仅是在国公府,还是世子爷点头答应的,云漓能有什么错? 只要钟良山不死,也便罚她抄一抄女训女戒便罢。 若是钟良山真的死了,也轮不上她和霓霜出面了。 霓霜却不肯答应,“已经这个时候了,我还不怎么痛快怎么来?” “你干什么都瞻前顾后,貌似高瞻远瞩,到头来只做尚宫局的嬷嬷而已,别再对我吆五喝六了。” 霓裳心一抖,翕动下唇又闭上。 纵然是亲姐妹也会分高低。 她尚宫局的嬷嬷,只管宫中的衣装服饰,的确比不得御前侍卫副首领的未婚妻了…… 二人离宫到别院。 小公公宣了皇后口谕,即便是东来守门,也只能让她们进去了。 影荷姑姑慌乱召人; 所有女眷们前堂听令; 别院中与霓裳姐妹再相见,云漓倒没什么异样。 林紫心中颇唏嘘,特别是看霓裳换了嬷嬷宫装,“这是打定主意了?” 一旦去了尚宫局,再想离宫嫁人也不易了。 霓裳点点头,“也是受林紫姑娘启发。”她也不想嫁无心之人,不如在宫中舒适。 “咱们是来替皇后娘娘办事的,就先别叙旧了吧?” 霓霜带了宫女和宫嬷,加上霓裳一共八个人。 她居高鄙夷地看云漓,“先打二十板子,惩戒不守妇道。” “然后禁足院中抄女训女戒,各一百遍。” “再听皇后娘娘吩咐,怎么给你定罪……” “俗话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可你从来都不是凤凰,就是一只土毛鸡,还是早一点清醒,否则小命都会丢的。” …… 林紫愣住,“这是皇后娘娘让罚的?”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参与了。”霓霜直接把她给撅了。 林紫惊骇地看向云漓,一时不知怎么办好了。 院中的下人们瞧着,谁也不敢上前拦。 巧月已经在颤抖,只想姑娘真的挨板子,她要不要去挡一挡…… 云漓的花仙天眼还没恢复,也看不出是霓霜擅自做主,还是皇后的吩咐。 “二话不说便打人?总要有个理由吧?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我不信娘娘如此武断专行的。” 拖延时间是其一,她也得知道事情发生到哪一步? “打你还需要理由吗?你不过是别院里的一个妾。”霓霜不屑怒喝。 “你也不过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而已,还没做副首领夫人呢,不配替皇后娘娘减免流程,擅自做主的。” 云漓看都没看她一眼。 因为“猴小乐”爬上她肩膀,尾巴蹭的她痒痒。 霓霜气急,还想再辩。 霓裳拦住她,主动站出来说道:“钟公子正在被太医们诊治,生死不明;两位都御史大人弹劾夜大人,夜大人也在听候陛下处置。” “你乃女眷,陛下将此事交由皇后娘娘掌管,娘娘便派我二人前来。” “云漓,无论他是死是活,这一次你与夜大人赌斗无德,噬财贪婪的罪名也少不了的了。” …… 霓裳说得清清楚楚。 就连林紫都心底一凉。 两位都御史都出马弹劾,大人恐怕都难自保了。 云漓冷笑,“赌斗一事我可认,但噬财贪婪我不认,世子爷也不会认。” “那么多银两输赢,你如何不认?听说你还赢了其他几位公子几千两,你实在荒唐了。” 霓裳把陈静吾几人也扯进了。 “除这六千两还有?云漓,你简直疯了!”霓霜直接吩咐嬷嬷道:“现在就赏她板子,二十个都太少了!” 宫嬷们要上前。 巧月撇下茯苓挡在前,“不要,奴婢、奴婢替姑娘受过了。” 霓霜上前便是一巴掌,“你也配?还不给我快点滚?再敢上前连你一起打!” 巧月捂着脸,跌倒一旁。 云漓神色骤然冰冷,只弹了一个响指,“猴小乐”跳过去就是两爪子! “!!!” “我的脸,啊!我的脸!”霓霜想抓“猴小乐”,却无法得手。 “猴小乐”早蹦回云漓身上,得了一个果子吃。 “别在世子别院中撒野,乖乖地听完我说话。” 云漓声音平静,没了往日的和声笑语。 她气场突变,突然让霓裳想起别院时的种种,“你想说什么?这条罪名难逃的。” “我说了,我认赌斗,却不认贪财。因为世子爷早把赢的银子当做抚恤金,给了提刑司死去的刑卫亲属们。” “这不是第一年抚恤,而是年年抚恤,不信你们可以查。” “赌斗不过是过年的把戏,输赢自行掌控,赌不起可以不赌,难道还有人逼着他?” “还不起债就跳河,却把过错都赖在一个兢兢业业奉公办案的人身上,我自认不公。” “还请姑娘把此事上奏,若陛下仍认为世子爷有罪,娘娘还要打我的板子……” 云漓冷呵一声,“便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只能怪玉皇大帝在天上没起个好头了。” 霓裳:“……” 影荷:“……” 前面倒是听得懂,最后怎么还扯到玉皇大帝身上了? “你在这里胡扯身上?别想狡辩!”霓霜小脸已经被抓破,只想痛快报复。 云漓瞄了一眼“猴小乐”,“我劝你安生一些,这院中不止有一只猴……”还有一只猎隼和一条能吞人的蛇。 第一百二十章 心愿:生个孩子 霓霜想起了那条蛇。 她浑身一个激灵,左顾右盼,生怕它从哪儿蹿出来。 “我们奉皇后之命办事的……”她语气已软。 “这是晨阳郡主的宠物猴儿,不是我的,你可别赖我头上。” 云漓指指“猴小乐”,“其实六千两赢得我也很纳闷,谁想到这只小猴子能打趴下半人多高的凶猴儿?” “听小公爷说,那只猴子已经残废了,再也参与不了斗局。果然西边进贡的猴子不一般,我也开了眼界了。” …… 霓裳听出云漓的话中有故事。 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霓霜更惦记脸上是否毁容了,倘若破了相,她就没法子嫁人了! “影荷姑姑,先请姑娘们去客院安歇吧?” 林紫出面,破了僵局,“我随霓裳姑娘一起向皇后娘娘禀此事,留霓霜姑娘在别院看伤。” 霓裳想了想,“辛苦林紫姑娘了。” 倘若事情有内情,她转述不清也麻烦。 毕竟将来还在宫中混,她不能似霓霜那般肆意妄为的。 林紫让她稍等下,去做准备,也与云漓商议。 云漓跟随林紫去小院更衣,临走时吩咐影荷姑姑为霓霜请大夫,“……看伤不差钱儿,毁容了也不合适,再把晨阳郡主也牵扯进来,冤枉的人就更多了。” 霓霜恨不能掐死她。 但也惦记马上去客院,等候包扎。 林紫拉着云漓到小院,路上便忍不住开口,“怎么办?进宫怎么说?得马上拿出个主意。” 云漓让巧月取来十盒香,“十二妖有些来不及……” 她取了一瓶琉璃莲果滴的汁,“就说马上要成了,被耽搁一下化成了水。但护肤养身是好的,请娘娘试一试,其他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世子爷的事也不提?”林紫问。 云漓摇头,“不提,霓裳会打听清楚回禀的。” 林紫思忖下,“你做的对。” 她刚有一些慌乱,倒失了一丝章法,会让皇后不喜。 “若娘娘追问,你就说不知道,只纳闷钟良山初一输的银子,为何初五自缢跳河?刑部郎中的公子,无论去哪儿都能借到银子……” 云漓不喜勾心斗角,却不得不出招。 已经被人欺负到头上,她除却还击,也无处可逃。 林紫问都没问,便点头答应。 皇后娘娘又不傻,一句话便懂了的。 林紫拿了东西便离去。 云漓心再大也睡不着,索性坐在院中摇椅上慢慢地等。 她心中想着夜丰烨,不知他此时在干什么? 是听臾帝叱骂胡闹,还是与都御史们唇枪舌战? 要不然就在提刑司闷头办案,再杀两个泄泄火? 最可能是盯着钟良山何时苏醒,醒来就给他一个大嘴巴…… 云漓脑海臆想出夜丰烨暴怒的模样,反倒笑出了声。 也不知为何,她从没想过夜丰烨会置她于不顾,把她推出去顶罪…… 夜丰烨此时的确在提刑司打人。 他打得是为陆绾绾专供天目菊的花奴——格努。 虽然格努的花房起火,被陆绾绾下令烧了。但夜丰烨带人去搜残骸,不仅发现了天目菊,还有毒草若干。 虽然都当做花草养的,姹紫嫣红。 但作用何处?只能撬他嘴巴才知道了。 “爷,停一停,他晕过去了。”顾也连忙上前拦下。 他知道夜丰烨最恨一个“毒”字,否则不会亲自动手。毕竟从小就被下了毒,而且无解。 “去找李大夫来,绝对不许他死了。” 夜丰烨撂下手中的火鞭棍,擦了擦手。 “皇后娘娘派霓裳姐妹去了别院,林紫姑娘又跟随霓裳一同回去复命了。”东来派的刑卫来回话。 夜丰烨点了点头,“她怎样?”心中惦记。 “……没等挨打,郡主的宠猴就把霓霜姑娘破相了。” 刑卫远远看见,终于明白为何大人吩咐他们不用近前保护。 夜丰烨一丝一毫都不意外,抖了抖衣襟,“我歇一个时辰,这个人醒了再喊我。” “您不去看看钟良山?”孙泽对此人很惦记,“别半死不活之时,再被人弄死了。” 他们并不信钟良山跳河自缢。 认为他被暗害做利剑,指责大人而已。 “这等蠢货,死不足惜。”夜丰烨并不打算去。 “外面的传言已经很过分,不能肆意纵容。”孙泽面容复杂。 “传成什么样?说说。”夜丰烨坐在椅子上,已闭目养神。 “说您利用云漓姑娘赢公子们的银子,其实收受贿赂,销案不查。” “还说云漓姑娘的榛苓香也不值钱,是您敛财的手段之一。” 夜丰烨:“……” “就没人信她是高手,赢到这群纨绔金盆洗手?” 孙泽:“咳咳……” 这不摆明了是磕碜他? 他自败给云漓姑娘之后就再也不赌了啊! “让宴宾楼送别院一桌席,今天大年初五。” 夜丰烨想到那张贪吃的嘴,准备回去一趟。 “那这边……”也不能不给个交代? “他不是喜欢养毒草?把所有搜出来的毒草给他试试,写一份记录给仙医。挺不过去的话,此人不必再留着了。” 夜丰烨对用毒之人向来无情。 孙泽领命,立即带人执行了。 夜丰烨独自一人回到世子别院。 他悄声进院,不容刑卫们声张。 本想看看云漓是恼?是怨?还是心绪慌张? 没想到她在院中睡着了,吧嗒着小嘴,睡得挺香…… 其实云漓没想睡。 奈何“猴小乐”窝在怀里,“疾云”也凑在肩膀。 两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太暖和,她便情不自禁入梦乡了。 巧月和小茯苓看见世子爷,刚要出声请安,就见夜丰烨摆手不许。 二人悄悄撤退,直接离开西院。 夜丰烨走去抱她起身,直接到了屋中。 云漓微微睁眼,便看夜丰烨额头冒出一行雾符字:生个孩子…… “啊!不行!” 她连忙抬起胳膊就把嘴堵上! 夜丰烨一口没啄到,“三日未食,如饥似渴。” 云漓连忙找借口,“肚子疼,可能葵水要来了,不吉……” 虽然不知花仙天眼为何提前出现,但决不能被他给破坏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也要去 “不是要四日后?” 夜丰烨对她葵水之日记得很准的。 云漓捂着嘴巴支支吾吾道,“吓到了,累到了,所以提前了?” 夜丰烨起身,直接去净房洗了冷水澡。 云漓红润已到脖子根儿。 没想到他心里居然在想生孩子?! 千年破身,光忙着计算天眼消失的日子,忘了那个啥。 此时才想起从没有措施…… 但措施是啥? 云漓一脸懵。 三娘子只给了小黄本教育伺候好夜丰烨,从没说过怎么避免生孩子啊! 他冲刷欲火的速度很快,衣袍未紧,水迹未干。 长发湿漉漉地垂下,披散窗外的光,如谛仙下凡般圣洁,又如妖神邪魅,极其诱人。 “起来吃席,今日初五。” 他不敢再凑床边,否则冷水澡白洗。 云漓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舔舔嘴唇,等事情安稳下来一定吃个够,她已为刚刚的拒绝后悔了。 “钟良山怎么样了?” 提正事能消火安神,云漓也很想知道他死没死。 “太医们在全力相救,暂时不知死活,但他似被下了毒。” 仅是溺水,不会救治一整天都没结果。 “是庄婉卿动的手?”云漓好奇。 按说都是同伙了,不该下此毒手啊…… 夜丰烨摇头,“有嫌疑的人不少,包括你和我。” “谁有空做这等无聊事……” 云漓突然调侃,“不过爷都被怀疑谋财害命了,还有心思回来吃席?看来陛下批您不够狠的呢。” 她趴在床边,惰意风情。 “小丫头别再勾火。”夜丰烨拍她屁股一巴掌,“起来为我梳头了。” 云漓讪讪。 都是女人被侍奉,她要伺候男人? 但他那柔润丝滑的发质,连她都艳羡不已。 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 拿起她的牛角梳,云漓慢慢为他归拢长发,也想起在仙界时,帮狮虎兽梳毛了…… 夜丰烨闭目养神,似很享受。 与母亲所剩无几的记忆中,有一个片段,就是母亲为他梳头。 那时他仅有三岁。 头发刚到脖颈。 此时身边虽然换了人,换了身份,他仍心喜。 静谧中透着温馨。 宴宾楼的席面也送来,布置在前堂。 云漓又乐滋滋地大吃一顿。 看到世子爷归来,下人们浮动的心也落了腹中,不再慌乱难定。 拿出收起的烟花,再次绽放天空。 别院好似没发生过任何事,依旧喜乐融融。 此时的客院中。 霓霜已经包好脸上的伤。 大夫虽说伤口不深,细心呵护不留疤,但霓霜的心底却记了恨,“我早晚弄死她个小婊子!” 影荷姑姑就在一旁,不动声色,“世子爷已回来了,霓霜姑娘不去请安打个招呼么?” “我能以什么身份去?而且这样去?” 霓霜摸摸面颊的纱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你真的甘心在别院做一辈子管事姑姑吗?” 影荷没想到她如此直接,“我没有霓霜姑娘运气好,做一辈子姑姑有着落,已经谢天谢地了。” “明明心思不死,何必敷衍我这个过来人?” 霓霜把身边的人遣下去,“而且她能受宠几日?世子爷正室夫人进门,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也是。” “那我又能如何?只能逆来顺受。忘记恭喜霓霜姑娘选了一门好亲事。” 影荷看看身上穿戴,摇摇头,“太随意了,还是姑娘出嫁时再去添妆,若姑娘肯赏脸请我的话。” 突然被敬重,霓霜也很得意。 “虽说咱们交往不深,但我知道你是好的……我未婚夫是御前侍卫副统领,也有品阶,若你不嫌弃,我可求他帮你说一门亲,他麾下的侍卫也都不是普通人。” 能入御前侍卫班底,基本家事清白,富足不穷。 影荷眼眸光色一闪,“多谢姑娘惦记。” “所以……我也不太看得惯那女人。”霓霜提了条件。 影荷思忖下,点了点头,“先等皇后娘娘的话传回再说?来日方长的。” 二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 影荷便吩咐大厨房去为霓霜单独准备一份初五的餐。 她借口去请安,离开客院。 身子一转便由笑换成了冷:一个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而已,还想拿捏她? 不过有这么一个替罪羊也好,对陆姑娘那边也有交代了。 影荷为夜丰烨请安后不久,又去问了门口刑卫,等候林紫姑娘回来了。 可惜二人迟迟未归。 云漓也有点纳闷,“不会遇上什么事了吧?皇后会把人扣下不许回来吗?” 她有些后悔。 早知不许林紫跟去了。 夜丰烨让她放心,“宫里迎来送往的人很多,想回话,会等很久。”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不如让人去接一下?” 若不是她是非缠身,云漓都想亲自去。 夜丰烨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对她倒是很关心!” 云漓揉揉,怎么对女人好,他也吃醋? “爷,钟良山救回来了,却傻了,怎么问话都不开口。”东来突然赶来,把这消息说了。 夜丰烨眉头一蹙,“我去看看。” “婢妾也要去。”云漓的花仙天眼已恢复,她必须看出真相。 夜丰烨迟疑,“刚刚还说不舒服?”吃席时,可一点没看出她肚子疼。 “呃……”云漓又找了一个借口道,“刚刚的乌鸡汤喝下,暖得舒畅,已经没了不适。” “你确定?”夜丰烨凑近。 云漓拽着他的袖子幽幽道:“正事要紧……而且皇后派来的人还在,婢妾害怕,刚刚直接要打婢妾板子的。” 霓霜脸都被“猴小乐”挠花,定在憋着劲儿使坏。 东来轻咳两声,“这借口真烂,你还说害怕?狗都不信。” 云漓:“……” 汪汪汪! 总行了吧? “那就一同去看看,无妨。”夜丰烨已看出她眼神坚定,誓死要跟。 此时不带她去,她也会翻墙跑去看看的…… 云漓见夜丰烨答应,立即让巧月拿了毛披风,跟随夜丰烨出门。 事情紧急,过年马车难行。 夜丰烨让云漓上了马,倒坐怀中,“抱紧一点,风大。” 云漓立即抱紧他的腰,夜丰烨盖好大氅。 可惜驾马前行。 夜丰烨顿时后悔。 这一碰一撞,一颠一起,他哪扛得住柔软摩擦? 云漓也面红耳赤,羞涩难当。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要怎么编? 三九严寒风刺骨,凛冽的寒风扫拂面庞似刀割般疼痛。 云漓与夜丰烨却心如焚火,热得全身是汗。 “到了!” “下来!” 太医院门前,夜丰烨直接翻身下马,他极度需要凉快凉快。 云漓独自坐在马上,用手不停地扇着风,呼吸新鲜空气。 其他人冻得缩手缩脚,她却一身热气冒青烟。 不知实情者,还以为她从火堆中冒出来似的。 夜丰烨怕她一冷一热着了凉,把大氅脱下围住她,“散了汗再进去,别染风寒。” 云漓哪能忍受被捂住? “您不知婢妾心里有多热,眼下只想洗个冷水澡……” 她小脸通红,哼哼唧唧似撒娇。 东来无意中听见。 “咳咳咳!” 都到太医院了,还说这等虎狼之词? 看她平时嘻嘻哈哈傻大姐,与大人闺房密语时可不一般啊。 云漓:“……” 都想什么呢?她是真的心里热! 夜丰烨也被这句话刺到,“以后这种话,只有你我之时再说吧?” 云漓:“!!!” 彻底解释不清了! 一行人先后进了太医院。 钟良山此时在最后院的东厢间。 他双眼发直、目瞪口呆,只看着天棚不做声,无论何人前来探望,都是这幅傻模样,眼神都不会转一下。 钟善此时也在。 与医正和其他太医商议下一步该如何治。 看到夜丰烨出现,钟善阴阳怪气,“你来干什么?怕他不死,特意看热闹的?!” 余光看到跟进来的云漓,钟善顿时便怒了,“你竟然还带个女人?这里是太医院,不是你夜丰烨过大年的好地方!” “什么情况?” 夜丰烨没理睬钟善,直接看洛医正。 “的确是被人下了毒,但毒已经解了,可惜钟公子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不声不吭,不言不语。” “我们商议是否伤了某处不明之地,准备下针试一试。” 洛医正也很想回家过年。 可这位虽已救醒,却像个活死人?他们也没法逼钟大人把儿子带回去。 夜丰烨想要靠近看看,钟善立即挡住。 “你离我儿子远一点儿,他已经这幅惨状了,你还想置他于死地不可吗?” “杀他个废物,我都嫌废刀。”夜丰烨十分不耐,摆摆手指。 东来、顾也上前,左右一夹,直接把钟善架出去了。 “夜丰烨,你敢对我动粗??!” “我要去陛下那里告你!” “你们把我放开。他要害我儿子……” 太医们讪讪,钟大人是真疼亲儿子。 换成其他做爹,早把钟良山的腿打断。 六千两的外宅,怎么就敢赌的呢…… “您直说吧,我看他不像哑了。” 夜丰烨看出洛医正欲言又止,显然钟善在时,他没有说实话。 “其实我们已经下过一遍针,全都正常,就是不知为何这副模样。” 洛医正面露苦涩道,“如今卑职束手无策,钟公子应是受了很大刺激。” “中的什么毒?烈?”夜丰烨继续问。 洛医正摇摇头,“不烈,但致死。酒中掺了麻沸散和百草枯,而且还坠了冰冷的河……” 多管齐下,就想置他于死地。 奈何钟良山是个命大的,那河水都已结了冰,他居然被救回来了。 夜丰烨心中了然,一转头,就见云漓死死的盯住钟良山。 眼神悲悯又无奈,也不知看出什么了,一会儿点头又摇头,神神叨叨的。 “瞧出什么了?” 夜丰烨也走过去,正见钟良山不知吞咽,口水已流到耳边了。 云漓:“……” 她当然看出来了啊,但要怎么说? 谁能想到给钟良山下毒的是夜子薰? 难怪他像傻子似的受刺激了。 被心爱之人下毒推入河,即便能说话,他也不会说。 云漓只纳闷这夜子薰下手够狠的?直接杀人嫁祸? 如今钟良山不肯死,是心有怨怼,不明所以;他又不愿活,是无法面对,情关难过…… “婢妾只是看他非常惨,别的倒没看出来。” 她直接告诉夜丰烨是夜子薰,他也不会信啊! 太医们顿时一阵大白眼。 这两眼能看出什么来?也不知夜丰烨带她到这里干什么。 “但婢妾有个提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云漓突然开口,也没避着太医们。 夜丰烨轻道,“不必避嫌,有话直说。” “现在不是希望他能认人吗?不妨把他认识的、在意的人都请来试试?也许就能唤醒他。”云漓慢慢地铺垫着。 夜丰烨看向洛医正,“医正大人觉得此法可行?” 洛医正十分不喜,白了云漓一眼,才与夜丰烨说道:“不是不行,但效果恐怕有限,徒劳无功。” 小丫头的一句话,就要折腾他所有认识的人? 都说夜大人宠溺妾室,如今亲眼所见了! “也不一定请很多人啊,比如可以让宇文谦先来看看。”云漓一直盯着钟良山。 “为何选小公爷?”东来进门便听这一句。 “因为宇文谦是他的债主啊,醒了就要还上六千两……换成是我,恐怕也不愿意醒了吧?”云漓故意刺激他。 洛医正:“……” 东来:“……” 太医们:“……” 这女人心太狠毒了吧? 夜丰烨轻咳,“还有其他法子么?” 虽然他认为此举可行,但宇文谦不一定答应。就算宇文谦肯来,钟善也不会同意,一定拼了老命的。 “婢妾也不知道了。” 云漓讪讪,“婢妾这位赢家来,他都无动于衷,债主您又不认可……谁知他还在意什么人?” 夜丰烨脑中刚刚划过“夜子薰”这三个字。 云漓突然凑近钟良山,“子薰姑娘来见你,你肯不肯醒一下?” “听说她很快就要订亲了,但嫁给谁,我还真的不知道。” “本以为你们二人才是天生一对,奈何你又这幅模样,难怪子薰姑娘另选他人了。” “其实那一天,要不是子薰姑娘出现,你也不至于输光六千两的……” “你躲开!不要和我儿子说话!”钟善挣脱了顾也,直接冲进来。 钟良山突然有了表情,面目狰狞,“她不能嫁给别人,不能,她是我的,她、我的……噗!” 一口鲜血吐出来,钟良山晕厥不醒。 第一百二十三章 居然是他?! 太医们吓得连忙上前,乱做一团。 因那一口血的颜色有些深。 全怕钟良山就此被阎王爷给召走了…… 钟善恨不能掐死云漓。 但他心中更惦记儿子,在一旁紧紧盯着钟良山,呼唤他的名字。 夜丰烨护着云漓离开。 再不走,钟善真有可能提刀来砍了。 回程不急,夜丰烨不想再遭“焚烧”之苦,带着云漓在街上走。 云漓嘴皮子一直都没停,“您说婢妾只是提了一下子薰姑娘,他就反应这么大?” “仅仅只是喜欢吗?真是痴情一片呢。” “但若这么舍不得子薰姑娘,又怎么会寻死呢?” “对了……医正大人说是被下毒,那就是被人害了!” 就是被夜子薰害了。 不用她说得再明白了吧? 夜丰烨沉默不语,低头思忖。 东来跟在后面忍不住插嘴,“幸好刚刚是在太医院,气个好歹也有人救,若是换个地方,钟良山肯定气死了。” “太医都救不醒的人,硬是被你活生生的气醒了,瞎话编得一套又一套,往后我们可得小心点儿,一不留神就被你骗了。” 云漓:“……” 她是故意扯出夜子薰,是为了让世子爷查案! 怎么总被东来带跑偏?! “太瞧得起自己了吧?谁有空骗你!” 云漓扯着夜丰烨的衣袖道,“要骗也骗世子爷……这么英俊又好看的男人。” 夜丰烨垂眸轻应,“这句赞美听得很舒服。” 云漓顿时笑眯眯。 “但前半句稍后再和你算账。” “……” 她也不是故意说骗的! 这男人怎么又小心眼儿! 似是捋清思路,夜丰烨召唤顾也牵来了马。 把云漓送回世子别院后,夜丰烨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云漓松一口气。 她已尽全力,能查出多少,就看夜子薰做事干净不干净。 好歹也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夜子薰就为了坑一把夜丰烨和她,弄死钟良山? 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但见不到夜子薰,她也看不出真相,只能等夜丰烨查清之后再八卦了。 云漓下意识就往林紫的东院走。 “姑娘不必过去,林紫姑娘还没回来呢。”门房小厮瞧见她去的方向不对,连忙搭话。 云漓讶异,“还没回来?”都已经天黑了! “谁说不是?小的一直盯着呢。”门房掐算,都已经三个时辰了。 云漓站在原地琢磨下,要不要去接? 算了。 她得罪的人太多。 去了没准是给林紫添乱,还是回去继续等她吧。 …… 此时林紫刚从皇后娘娘的宝慈宫出来。 该说的话说了,琉璃莲果的汁露也为皇后娘娘涂了。 皇后娘娘很满意。 就连侍奉的嬷嬷和宫女也惊了,这香丸的汁液太神奇,娘娘瞬间年轻四五岁,这两日心焦失眠的眉间纹都消失不见了。 小太监回禀,钟良山醒了,但是傻了。 皇后哪有心思管他傻不傻? 一个刑部郎中的儿子,比不得她美貌更重要。 让霓裳明日再去盯着云漓抄一百遍心经,禁足七日,这事情也便不了了之。 而且皇后还叮嘱林紫好好的经营铺子,过一阵子再来宫中请安侍奉她…… 林紫连忙应下,急匆匆地回别院。 谁知刚刚走到宫门口,便遇上四殿下。 “见到本王,都不知请安了?”虞澜琛挡在她的面前,目光盯得紧紧。 好似一匹孤狼盯住猎物,狭长眸光的戾色已要吞了她。 林紫连连退后福身,“民女一时眼拙没看到殿下,请四殿下恕罪。” “犯了错就要赔罪,这个罪你怎么赔?”虞澜琛并不打算放过她。 林紫咬紧了唇,全身绷紧。 她根本没想过会遇见虞澜琛,实在倒霉透顶了! 虞澜琛见她不说话,倒是笑得更得意,“不说?不说本王就不放你走。” “虽然此处是宫门,但让小太监们搬了被褥来也无所谓,本王就陪你一起睡在这儿。” “四殿下乃堂堂臾国皇子,怎能如此口无遮掩?!”林紫脸色都变了。 虞澜琛笑道,“本王哪是随意说说?向来说到做到,你是知道本王的。” 林紫紧紧咬着唇,不知所措。 她很想找个方向逃,却发现被虞澜琛的人团团围住,根本无路可去。 “哈哈哈,想跑?本王会让你跑掉么……” 虞澜琛迈了步子上前,伸手便要强抱她。 他今日喝了不少的酒,早已火热焚身了…… “哟,大半夜的不看烟花演猴戏?四殿下脸色都成了猴屁股,晚间没少灌酒啊。” 一道声音传近,虞澜琛身子一僵,已听出是谁的声音了。 “宫里也没有溜鸡逗狗的把戏,居然能留小公爷这么久?真是难得了。” 林紫早已惊恐的抱住身子。 再一抬头,却看到宇文谦? 宇文谦刚从宫中出来,手里仍把玩着那把象牙扇,“谁说没有?这不就瞧见了?哟呵,居然是林紫姑娘?” “娘娘不许你出世子别院,今儿怎么破例了?” 林紫眼圈红着,强行离开虞澜琛身边,“我来为皇后娘娘送香丸,这就要回去了。” “本王让你走了么?”虞澜琛笑意收敛,眼眸阴寒。 宇文谦好似没听见,“爷顺路,做个好人,送你回去了。” 车夫已把马车帘子撩起。 林紫脚步一震,左右为难,不知该往何处去。 虞澜琛轻笑一声,“原来醉温之意不在酒,小公爷要和本王抢人了?” “当然了,这是我香铺的东家,四殿下如若有意,请人提亲下定,明媒正娶,我还乐意添一份礼金呢。” 宇文谦见林紫还愣在原地,“等什么呢?他脸上能看出香料啊!” “我还约了人斗王八呢,别磨磨蹭蹭了。” 他上前几步,拦住林紫的腰。 微微轻带,便把她推上马车了。 宇文谦踩了凳子上,“改日再与四殿下约酒。” 撂下马车帘子,他便吩咐车夫启程了…… 林紫透过车窗帘子的缝隙,看到虞澜琛忿忿不平,用长鞭抽打着宫砖地发泄。 宇文谦不屑地轻斥着,“心里惦记就别拒绝啊,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胡说什么呢!”林紫轻怨。 她抿了抿嘴唇,坐正身子,犹豫半晌才吐了两个字,“谢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喜欢你是他缺心眼 “犹豫半天就说俩字?爷爷可把四殿下都得罪了!” 宇文谦很不满意。 “多谢小公爷出手解围,但我也实在不知怎么报答……”林紫没想到宇文谦会硬杠虞澜琛。 刚刚霸道的纨绔做派,的确有几分男人英姿飒爽的风骨在。 似与旁日的宇文谦判若两人,傲气十足。 特别是推她上车的那一幕,让林紫腰身一紧。 想到被他揽住身子的大手了…… 宇文谦直勾勾地打量,“你为何不来求我?” “嗯?”林紫还沉浸在刚刚,“何事?” “你父亲调职啊。” 宇文谦这些天一直都在等,可惜林紫杳无音讯,根本不来找。 调京官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却是多少地方官削尖脑袋求路无门的终身大事。 就只要她来求一下而已。 这么难? 林紫翕动下唇,“他不配。” “不配?”宇文谦听傻。 这是说自己亲爹吗? 居然不配? 林紫却格外认真,“做官靠得是品德与能力,他庸庸碌碌十六年,未对滦州创下丰功伟绩,为何调京提拔?” “若他能力卓绝,堪当大任,不必在京中四下相求,也早被慧眼识珠发现了。” 宇文谦啧啧两下,甩开扇子摆了摆,又觉得有些风凉合上了。 “我算明白虞澜琛为何看上你。” “嗯?”林紫不懂。 “因为他缺心眼儿。” 宇文谦一本正经地说道:“竟和你这么死拧的女人掰手腕,他不是吃饱了撑的是什么!”看书溂 “讨厌!不理你了!” 林紫气呼呼,怎么敬重还没一眨眼,就让人不想待见他! 宇文谦冷哼,翘着二郎腿,吩咐林紫沏茶倒水。 毕竟解围有功,林紫也只能侍奉着。 二人一言一语随意闲聊,倒是把钟良山的事说了。 “你回去告诉云漓,六千两的债,爷爷肯定和钟家要,输了就是输了,哪怕是他死了,他爹也得替他还,没有欠条跟进坟包子的道理。” 宇文谦为此事被家中长辈训,但训过之后,谁都没法逼他消掉这笔账。 包括今日入宫见太子,他也坚决不退让。 林紫倒是没反驳,“我回去后会马上告诉她。” 马车停了世子别院门口,林紫安稳下车,宇文谦便离去了。 云漓一直等在林紫的院中。 此时小茯苓连忙跑过来,“林姑娘回来了,在姑娘您的院中了。” “瞧瞧,两个人还跑差了路。” 云漓又脚步匆匆地赶回去,林紫正大吃大喝着。 “宫中一直忙着为娘娘护肤净面,连口水都没喝。” “早已饿得前胸贴肚皮,眼睛都冒星了。” 巧月接连端上了菜。 云漓笑着帮她夹,“平时就你最挑嘴,今儿倒是什么都吃了。” “当然吃,宴宾楼的席面,再不吃就说不过去了。” 林紫吃了七分饱,便把丫鬟们打发下去,拉着云漓单独说话。 “娘娘给了准话,禁足七日,抄心经百遍,明天便让霓裳来瞧着,你忍上七日就过去了。” “果然盯准女人的脸是最管用……你的事呢?”云漓十分惦记她。 林紫笑着道,“娘娘也答应了,但要我定期入宫侍奉,也算给咱们的铺子撑了体面。” “倒是因祸得福了。” “可你怎么回来如此晚?还是坐宇文谦的车归来?” 不等林紫开口,小茯苓早已打听清楚,汇报云漓。 林紫犹豫了下,才把宫门口发生的事说了,“……送我回来的路上说,定要钟家的六千两,绝不免帐。” “他倒是做了件人事,真是难得。”云漓已经算夸他。 “我也没想到,好在脱身了。”林紫仍旧犹豫道,“就怕将来香铺开了,四殿下不放过我怎么办?” “倘若娶你做皇妃,你也不答应么?”云漓认真地问。 “不应,而且也不可能,我出身不够。”林紫只憧憬着话本中的爱情,“如若遇不上,我宁可孤独终老。” “可惜这张小俏脸,孤独终老太亏了,先让我摸一把。”云漓趁机又偷袭。 林紫已被欺负习惯,不似之前那般羞涩红脸。 二人打打闹闹一身疲惫,很快各回各院歇息,硬生生把客院居住的霓霜给忘了…… 霓霜听闻林紫归来,以为会直接来找她。 谁知林紫去了云漓院中,说半晌话又回去睡下? 她煎熬一晚,一直等到翌日霓裳到别院。 得知皇后娘娘只罚云漓抄经一百遍,目瞪口呆。 “娘娘就没提她指使猴子把我的脸伤了?”霓霜坚决不肯信。 霓裳摇摇头,“娘娘事杂又繁忙,哪有这个闲工夫?不如你先回去养一养,嫁衣也要抓紧绣的了。” 霓霜气急败坏,“一定是你不肯说,我这就回宫向娘娘告状!” 霓裳想要拦一把,却终究撂下了手。 自作孽,不可活。 她也护不了一辈子。 嫁人之前就长点急性吧…… 霓霜临走之前又找上影荷,“……记得咱们说好的,我这就回去帮你选亲了。” 影荷笑盈盈地应下,更是送了霓霜一根红蓝宝的喜鹊鎏金钗。 霓霜心满意足离去。 影荷也没想到皇后娘娘会轻轻放下此事? 是否再帮外人盯云漓,她心中也犹豫了…… 只是不等影荷犹豫。 陆绾绾那边派人来请,影荷得了实惠,只能过去说说话。 陆绾绾此时刚接了一个拜见贴——是林少溥。 林少溥说不动林紫去求四殿下,更说不动她求宇文谦,只能自行寻门路,再试试陆家。 可他递了拜帖,陆家人根本不理。 他又去问京府衙做事的亲戚,亲戚却提起了陆绾绾。 “林少溥,就是与云漓一同开香铺的林紫的父亲。”她手边的下人回禀道。 “哟?这不是巧了?” 陆绾绾眼眸中的笑意狡黠又阴狠,“这位我还真是乐意帮一帮,毕竟也是熟人呢。” “听说林紫姑娘去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对她们的物件很满意。” 如此一来便不能明着动,伤了娘娘体面。 陆绾绾思忖,“娘娘看重的是林紫,又不是云漓那个小贱人!” “你告诉林少溥,把香铺弄到林紫一个人手里,包括方子和调香的下人,只要云漓被踢出局,我帮他调京。” 影荷进门时,正巧听见这句话……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重磅消息太突然 “陆姑娘……” 影荷沉了半刻上前请安,故意装作没听见。 陆绾绾也不在意她是否听到了,“让你做的事,考虑如何了?” “实在无从下手啊。” 影荷满脸苦涩,十分委屈地诉苦道,“虽然做的是管事姑姑,但两位姑娘如今东西院住着,我根本没理由进去。” “就算进去了,也不知什么是方子?又藏了何处?院子里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 “而且林紫姑娘进宫一趟,得了皇后娘娘夸赞,这动起手来……”就是丢命,根本不值。 陆绾绾不过答应给她一门上好的亲事而已,并非衣食无忧。 影荷不可能豁出命去帮她偷方子。 陆绾绾轻笑,“这是嫌我给的东西少了?” “是俾人蠢笨无能,陆姑娘千万不要误会。”影荷自当不承认。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世上本就没什么聪明人。” 陆绾绾并不打算放过她,“我相信你能想出法子的。” 影荷心底一沉,“可是……” “没什么可是。” 陆绾绾厌恶的眼神,满是不耐,“答应了便不能再反悔,我可不是夜丰烨手下的蠢刑卫,容你拖三拖四,把亲事拖黄了。” “我也相信云漓那个贱人更乐意世子别院换一个管事姑姑,毕竟月例银子不少,说出去也体面的。” …… 影荷十分后悔,更是满心惧怕。 但已经被陆绾绾捏住喉舌,她已然没有退路。 连忙缓和的说了半晌世子别院这几天的事。 陆绾绾听得烦了,也便赶她回去了。 影荷心乱如麻,束手无策。 她想到林紫姑娘的父亲,不知是否能拿刚刚的事,与林紫姑娘做交易? 影荷主意胡乱的冒,但林少溥听到陆绾绾的传话,只是不屑地笑了笑。 当他是三两岁毛孩子一般糊弄? 他就算弄到香料方子,也不可能交出去。 那是亲闺女攀上皇后娘娘的杀手锏,仅凭这一件事,他就能趟出一条路子来! 但林少溥动了个心思,想插手香铺。 于是他又到世子别院见林紫。 林紫不在。 只有被禁足抄《心经》的云漓在前堂。 听闻林紫的父亲在门外,云漓也只能把人请进来,“……她带人去检查香铺的陈设布置了,稍后就回,叔父如若不着急,就在别院等等吧。” 虽听林紫吐槽一箩筐,但规矩上讲,林少溥是长辈,云漓只能客气说话。 林少溥随意打量别院,又看云漓在抄经。 他听说过世子唯一妾室的出身家事…… “云漓姑娘好雅兴,悉心求学,这一篇心经字迹工整,笔画不乱,可见心性沉稳安宁,比林紫那丫头强多了。” 云漓:“……” 若不是霓裳在一旁盯着,她岂会一笔一划?早让别人代写了。 “午间了,歇会儿吧?家中还有客人呢。” 云漓看向霓裳,此事必须她同意。 霓裳思忖下,点了点头,“未时咱们再开始……” 她含笑为林少溥也福了一下身,便带身旁的小宫女一同离去了。 林少溥纳闷,“刚刚这位是……” 云漓随意敷衍:“皇后娘娘的身边人。” 被罚抄经是丑事,她也没必要再提。 林少溥倒嘶一声,怨怼地看云漓一眼,怪她为何不介绍一下。 云漓并未注意到林少溥的眼神。 吩咐小茯苓倒了茶,便陪他坐下一起等。 可她刚抬头想客套两句,就看出林少溥脑瓜上出现的几行雾符字! 陆绾绾开条件帮他调到京城任职,不划算; 滦州老员外一家被灭口,可能与糙粮案有关; 有人逼他深夜开水路码头,不答应很可能丢命。 …… 云漓一时有点傻。 她心里还没准备好,怎么突然冒出重磅消息了? “云漓姑娘?” 林少溥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发呆,很不敬重。 云漓连忙缓过神,“抱歉抱歉,脑子里刚刚想起一件事,是我怠慢了……叔父您喝茶。” 林少溥轻咳两声,也无法纠结。 即便瞧不上云漓出身低,也是夜丰烨最宠的妾。 “你与小女一同开香铺,的确是件好事,我听她提起,也甚是欣慰。她终于不再痴迷那些话本小说,能抽身做点正事了。” “但香铺缠人,需要操心的事很多,云漓姑娘得世子爷器重,不妨把事情都交给她,不必再为铺子劳心费神了。” 云漓很讨厌听绕弯子的话。 仙界听了上千年,耳朵都已磨出茧子了。 “我不累,多谢林叔父体恤。” 林少溥故作长辈式提点,“你们这些丫头啊,总想着弄点小生意经营,其实照顾好世子才是最重要。” “林叔父到京城,还没与爷见过吧?”云漓不答反问,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林少溥神色一顿。 再看云漓的眼神,怎么有股子莫名心寒?让他浑身都很不自在。 “之前还有一层关系在,如今也不知以什么名义拜见了。”看书喇 “世子爷倒很关心滦州,听他与林紫提起过多次。”云漓很想再看出点什么。 奈何林少溥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话锋一转,又说起香铺子的事,“自然是要拜见的,还得感谢世子爷收留小女,她才有机会与你姐妹情深。” “其实世子忙碌在外,你也应贴身跟随。” “香铺的事你尽管放心交给林紫,倘若她忙碌不开,我可让她母亲到京城帮忙的……” “呸!” “我还没死呢,哪用得着您夫人大老远从滦州来?” “好歹是一地老父母,怎么做起事来穷嗖嗖,连个香铺都想霸占了!” 外面传近犀利泼词,云漓转头,怎么三娘子来了? 林少溥脸色赤紫,“我乃一片赤诚之意,岂容你如此污蔑?你这又是什么人?” “我是谁?我是云漓的老娘,更是世子爷的丈母娘!” 三娘子扭着身子进了门,一身亮紫色的银鼠袄。 她身姿丰腴,高挑有范儿,外加云漓给的银子全置办了金钗发簪耳坠子,活脱脱的寒门暴发户,不好惹。 林少溥脸色一僵,充满鄙夷。 就这一身装扮哪似个贞洁寡妇? 难怪都说她门风不正,能教出什么好娃娃。 “你怎么来了?”云漓拽她坐下,吩咐茯苓上了茶。 三娘子扭着身子坐下,“我当然要来!我再不来,你就被忽悠的把香铺拱手让人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能么? “行了行了,说正事。” 云漓害怕三娘子不依不饶的那股劲儿,也没必要此时就把人逼走。 三娘子把一叠纸条子拿出放在桌子上。 “那群烂嘴皮子的说你赢了银子,贪财无德,谋财害命,我便让刑卫的遗亲们全写了条子,为你正名!” “不识字的,也请人代写摁下手印了,往后谁再敢胡言叱骂,我便到府衙去告他!” 云漓发愣,看着零零碎碎的小纸条,上面一个又一个红手印,粗略估计有几十张。 “你一家家跑的?” “还有些不在京城住的,已经找不见人影。” 三娘子唉声叹气,喊小茯苓为她捏肩膀,“我可已经尽力了,别说我做老娘的不尽心。” 云漓有一丝感动。 没想到三娘子无声无息做了这么多无用功? 她连忙把纸条收起来,“稍后留下吃了再走吧?我让宴宾楼准备。” 她虽抄经不能吃,不介意为老娘改善伙食。 三娘子端起茶碗,对林少溥横眉冷对,“原本我还约了人,但现在真不放心走了。” 林少溥:“……” 一个糙婆娘指桑骂槐,他何必计较? 三娘子见他不回应,心中更气,顿时开门见山了: “滦州县令不是月俸三百银呢么,何必抢我们穷苦老百姓这口活命钱儿。” “我女儿开香馆,世子爷出了价值连城的铺子,小公爷入股撑门面,谁都知道是香饽饽。” “外人痴心妄想就罢了,怎么好端端闹起了窝里斗?” “莫非滦州已经没油水,想到京城吸血了?” “!!!” 林少溥没想到遇见泼妇? 而且这泼妇他还不能驳,在滦州谁敢这么对待他! “不识好歹,羞于对峙!” “我再不识好歹,也从没想过河拆桥,上树拔梯!” “林紫也早该搬出别院了,早已经不是世子妾,没资格在这里凑合了!” …… 林少溥拂袖离去,脚步匆匆。 三娘子骂到他不见人影,还要啐上两口不解气。 云漓坐了椅子上幽幽喝茶。 三娘子见她眼神不对,“我做个恶人,丑话说在先而已。” 云漓讪讪,“你这恶人是能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如何与林紫交代? “要我说,林紫姑娘的确应该搬……” “闭嘴!” 云漓不许她再继续说,“林紫多次救我助我,是我的至交好友,也是贵人。若不是她进宫侍奉皇后娘娘高兴,这次事不可能只罚我禁足抄经,你弄再多纸条也无济于事的。” 三娘子懂这个道理。 可听在心中不痛快,还是狠狠地戳她一脑门,“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云漓冷哼,“确定不是为了云方在月尘书院被骂了?” 三娘子惊愕,她可还没开口呢,这丫头怎么就知道了? “他也是出身不高,被瞧不起,那些人自幼饱读诗书,他又怎么比?” “知道比不起还去?《论语》还都背不全,指望被谁瞧得起。”云漓早用花仙天眼看出三娘子的打算了。 三娘子也没辙,“我是想,能不能求世子爷直接帮他谋个小差事?” 云漓冷笑三声。 三娘子埋怨地看一眼,“不能总在家中混吃等死吧?” “你确定他有差事能好好干么?” “能确定他不见钱眼开捞油水么?” “能确定他脑瓜灵光到看穿外人设局不踩坑,兢兢业业吃俸禄么?” 云漓掰着手指头数。 三娘子头大如斗:“当我没说。” 可是她又气不过,“我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傻儿子?!” “老老实实在月尘书院读书,就算学不进肚子里,好歹能装模作样,热不出大事。”云漓可没闲心管这便宜弟弟。 三娘子束手无策,“算了,当我白来一趟……要不让巧月和方哥儿订个亲事?我还是不放心香铺子的事。” 云漓:“……” “你再说下去,我就请世子爷把他抓提刑司大牢里去背书了。” 三娘子走得很快,临走时狠掐云漓一把,骂她“没心肝”。 上次大牢中背书,她也心中有阴影,不想再来一次。 云漓揉揉疼痛的胳膊,简单吃个午饭。 掐算到未时,霓裳继续来看她抄经了…… 林紫回来时,云漓并未说起林少溥和三娘子斗嘴的事。 但影荷听说之后,吩咐兰芝传了春芽耳朵里,林紫自然也知道了。 可惜影荷等了两天,都没听说林紫和云漓闹出什么不愉快。 每日不是陪着云漓抄经,就是去忙碌香铺布置。 “她真不在意父亲被三娘子叱骂一顿吗?”影荷十分惊愕地道。 她本想试探一下,再去找林紫私聊林少溥托付陆绾绾办调官一事,捏个把柄。 兰芝也很不理解,“奴婢确实和春芽说得很详细,就连三娘子连她都要赶走的事也全说了。” “我还真不信,她二人关系好到这个地步,连亲爹亲娘都不顾了。” 影荷吩咐兰芝继续盯,“即将正月十五,你们这些姑娘们也该聚一聚,小茯苓是新到院中的,带她一起。” 她给了兰芝二两银子,茯苓年纪小,好套话。 兰芝连忙谢过,“奴婢一定好好招待她们,连厨房的婆娘也叫上,再多准备两壶酒。”看书喇 吃美了,喝美了,该说不说的,也都藏不住。 “特别是巧月,一定要请到。” 影荷把目光也盯在了她身上,“也不知云漓到底哪里好,能有这么个死忠的丫鬟,不去做调香师,也要留在别院伺候她。” “不如给巧月姑娘介绍一门亲?”兰芝出了主意,“她一个不起眼的丑丫鬟,寻一位俏俊的公子,一定拿下。” 影荷一怔,她怎么没想到? “有合适的人选么?” 兰芝立即凑到她耳边,嘘声说了人名来历。 影荷神色复杂地瞟她一眼,“就交给你去办。” 兰芝领命,“那边也是要先给点赏钱……” 影荷又扔给她十两,“如若做成,事后银子多得很,别贪眼前这点碎银子。” 兰芝乐得连连道谢,立即出门去找她的表哥联络人。 影荷望向窗外,突见天空落了雪。 太聪明的丫鬟也留不住。 兰芝做完此事后,也不能再留她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他还不如死了呢 云漓和林紫不知影荷的暗动作。 一直熬到正月十五,云漓禁足抄经的日子也到了。 她特意留霓裳在别院吃一顿席再走,“往后能出宫的日子也不多,就再多留片刻。” 霓裳捏着一百遍的《心经》稿,“哪敢留?复命之后,还要去尚宫局报道,这七天在别院已经过得很惬意,多谢二位姑娘了。” 除却盯着云漓抄经之外,她没任何事情做。 吃吃喝喝,闲散度日。 比宫里日子清闲多了。 “来日方长了。”云漓也没强行留,让巧月送了一盒小香丸,“不是什么贵重物件,随用随取。” 霓裳连忙道谢,太贵重她也不会收。 她思忖一二,还是提醒云漓,“树大招风,这一次娘娘心血来潮高抬轻放,下次没那么好运气,你要知足。” “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云漓很喜欢现在的霓裳,锋芒尽收,不似之前在别院那般高调。 “宫中还是看好晨阳郡主与世子爷……你心中先有个打算吧。”霓裳又补了一句道。 “哦……” 云漓这几天都没空照顾“猴小乐”,也把晨阳郡主给忘了。 何况她早打算夜丰烨娶正室夫人后,她便悄悄地云游四海了。 “别这么没心没肺,你未来的日子不好过,再有气运加持也到头了,你且好自为之吧。” 霓裳留下这一句,便带宫女们离去。 云漓无奈地挠挠头,“我很努力的好吧?” “没看出来……我这几天跑来跑去累瘦了,你个在家抄经的倒是胖一圈。”林紫调侃打趣。 云漓才不在意身上的肉,“冬季养膘,保暖。” 林紫凑近,“就不怕世子爷嫌弃?” “嫌弃什么?人都见不到。也不知道钟良山的事情到底咋样了?” 日日抄经,夜夜抄经。 她早已心无罣碍,色即是空了。 “你是想他还是想事情?最好说清楚,否则我可听不懂的了。” 林紫已提笔写下要吃东坡肘子,还要魏大勺亲手做。 云漓轻咳两声不害臊,“我就不能都想吗?” 虽说更害怕失去花仙天眼看八卦,但多日不食肉滋味儿,也很想念他古铜色的肌肤和滴汗时的妖媚。 “想也白想,他正在宫中陪陛下和太子殿下吃酒禀案情,没空回来陪你们了。” 宇文谦不知何时凑进来,悠悠荡荡,好似回自己家一样。 “怎么又随意进出别院?不知男子大防的规矩吗?!” 云漓看到他便不顺眼,单纯因为嫉妒。 宇文谦才不在意,“是夜丰烨让我来的,先带你们去宴宾楼吃席,然后等他从宫中出来,再带你们去看花灯。” 云漓讪讪,毫无兴趣。 吃饭还行,花灯有什么好看的?她宁肯赖在家中睡大觉。 林紫却十分兴奋,“去嘛,今晚还有猜灯谜,我许久都没玩过了。” “你喜欢,那就去。” 云漓却一动未动,问起宇文谦,“钟良山吐血之后怎样了?” 她把钟良山气醒之后,还不知后续。 这人到底死没死? 还不肯交代夜子薰故意害他吗? “没死,还不如死了算了。” 宇文谦提起他一脸鄙夷,“夜丰烨都查出他和夜子薰之间的猫腻儿,居然还护着不肯说。”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云漓好奇追问。 林紫也十分八卦地等着听,“话可不能说一半。” 宇文谦啧啧两声,“我也是打听到的,可不是夜丰烨说的。”不外传案情是规矩。 “行了,你快说。” “别磨磨蹭蹭。” 宇文谦神秘兮兮,“你们还记得庄尚吗?” 云漓诧异:庄尚?怎么会提到这个人? “庄尚被贬流放,半路杀了人逃回京城,应是住了京郊外,不知怎么被钟良山给知道了。他本想告诉钟善,结果被夜子薰知道,不知用什么法子让他闭嘴了。” “如今庄尚杳无踪迹,尸骨无存,所有人都怀疑是钟良山干的。” “毕竟他们都想娶夜子薰,没准是夜子薰要与庄尚私奔,他情急杀人,如今怕事情败露,就找机会跳河自缢了……” 宇文谦言简意赅,说完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林紫发懵。 云漓狠狠瞪了宇文谦一眼,“又编故事骗我们!” 宇文谦也没否认,“那你说说,我怎么骗你了?” 云漓顿了下,“钟良山撞破庄尚返京是真的,他没告诉钟善,是因为夜子薰不许,也拿此事逼婚,夜子薰便答应了。” “可惜庄尚失踪不见人影,此事一直拖延不了了之。” “这次给钟良山下毒的人就是夜子薰,所以钟良山醒了像个活死人,不愿相信夜子薰要毒死他,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 云漓说完,宇文谦目瞪口呆。 “你这是什么脑子?” 居然分析得这么清晰? 连他都是挖门盗洞,还去问了夜丰烨才知道真相的。 云漓一脸傲娇,“我小时候最喜欢听哥哥讲案情故事。” 当然是花仙天眼看出来的啊,笨蛋! 林紫听得目瞪口呆,“居然是夜子薰?!” 宇文谦幽幽,“可惜庄尚没了,钟良山不肯开口,只说要见夜子薰,夜子薰却不肯见。” 毕竟夜子薰是宁远侯的女儿,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 “还真是个痴情人。” “明明就是个傻子。” 云漓让林紫清醒一点,“这故事听起来都很无趣,还是想想一会儿吃点什么啵。” 话题过度严肃,云漓立即扭转。 庄尚的死,夜丰烨知道,她也知道,宇文谦是否知道不清楚,但显然此事很敏感,谁都不想提。 宇文谦逗弄半晌“猴小乐”,去外面的马车上等她们。 云漓与林紫更衣之后出了门。 巧月与小茯苓却为谁跟去侍奉撕扯了…… “怎么回事?不一起去吃吃喝喝赏花灯?”云漓纳罕。 小茯苓道:“兰芝姐姐说,晚上伺候主子们睡下,在厨房开一席吃酒,还特意邀请了巧月姐姐。” “奴婢跟着伺候便好,小茯苓第一次在这里过年,兰芝她们还准备了礼,别让小茯苓错过了。”巧月道。 “还是奴婢跟着去,巧月姐姐歇息一天。” “你好不容易吃顿团圆饭……” “行了,都留下吧。” 云漓索性谁也没带,“都舒服的玩一晚上,不用你们伺候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醋意好浓啊 林紫也把春芽留下与姑娘们相聚。 她与云漓正好作伴,有太多丫鬟跟着还啰嗦,不好说什么私房话。 二人上了别院的马车,宇文谦独坐国公府的车。 有这位京城第一纨绔带路,队伍浩浩汤汤。 不仅走得慢,关注度极高。 也不知因他名声太响亮,还是马车太奢华。幸好别院的马车无铭牌,没人看得出他正月十五月圆夜,是与谁家的姑娘亲近了。 宴宾楼早已得了吩咐做准备。 宇文谦马车停在门口时,掌柜立即抬手吩咐后厨起菜了。 云漓与林紫下了车,直接被护着进了三层雅间小院。 点上暖炉,推开窗。 窗花贴得是鸳鸯戏水,并蹄莲开。 再映着蜿蜒璀璨的花灯,如长龙摆尾,十足的年味儿烟火气,让林紫不舍得挪开双眼。 绽放空中的烟花噼啪奏响,把哈欠连天的云漓也震得十分精神了。 她百无聊赖地朝窗外瞄,正见下方一双眸子看上来。 璀璨的霓虹中,他如曜石沉定。 不知是疲惫倦怠,还是炎热如火,他下意识解开大氅绳结,又松了衣袍的第一颗扣子。 云漓咽了咽口水。 他知不知这个动作很诱人? 起身到门口相应的功夫,夜丰烨已经从外进来了。 宇文谦看看刚摆上桌的饭菜,“……你倒是会赶时候。” “怎么才开始?” 夜丰烨坐到主位上,“最贵的几道招牌菜都上了么?” “贵?”云漓极敏感地捕捉这个字。 宇文谦白眼翻了后脑勺,“那银子本就该还我,好像欠你多大人情似的。。” “钟良山的六千两?我说你今天怎么如此大方,正月十五肯做东。”云漓直接猜到了。 宇文谦冷哼,“还想点什么就快些点,有没有他这六千两,正月十五也是要圆满的。” 云漓顿时有精神,又加了两道她和林紫喜欢吃的大黄鱼与窑焖鸡。 夜丰烨又叫了一桌席,是给隔壁东来、顾也那群人准备的,宇文谦索性让常六儿和国公府的家丁也去喝酒了。 饭菜吃了一半,小饱。 宇文谦才有闲心提起钟良山,“还是不肯说?宫里什么态度?” “牵扯到宁远侯府,陛下要我避嫌,此案交给大理寺。” 夜丰烨慢条斯理地夹着菜,“我刚把人和案卷转交武义了。” 宇文谦瞪眼,刚要恼。 夜丰烨又道,“但该传的消息也都出去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必着急。” 后半句模棱两可,谁都没听明白。 云漓眨么着眼睛看向他,“庄婉卿?” 她倒不是用花仙天眼瞧出来,只是听到“恶人磨”,自动蹦出这个名字了。 夜丰烨弹了她一个脑瓜蹦,“吃东西。”有点过度聪明了…… 宇文谦愕然,“你这是要放饿狼咬疯狗啊?还真不知谁胜谁负了。” 夜丰烨:“有何不可?” 臾帝密旨让他查的刺客杀手,他还没有交差,万一咬出几个新面孔,也不是坏事? 林紫不是笨人。 联系起这几个名字,就把事情想明白了。 不管怎么说,庄尚都因夜子薰而死,庄婉卿那么犀利难缠的女人,再不喜欢这位弟弟,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云漓倒是为此多吃了两口鱼。 毕竟很快就有热闹看,她乐此不疲? 四个人吃吃喝喝,又去大街上看够了烟花焰火。 云漓正张罗着回去,余光睹见林少溥? 他正从一处酒楼中躬身退出,不知与何人相聚。 林紫连忙扣上帷帽。 她不想与父亲在这种场合下见面的。 可惜夜丰烨与宇文谦一行人实在扎眼,林少溥抬头便见到这二位爷。 半醉酒醒,他立即上前请安问候。 夜丰烨看了看酒楼名字,又看看他,“今日醉酒,不宜多说,明天到提刑司来说话。” “……” 提刑司三个字,着实让林少溥心惊,但他也马上答应了。 宇文谦看看林紫,又望向她父亲,突然把林少溥喊住。 “让你女儿来求我,她怎么还不来?故意给爷脸子看?” 林紫:“!!!” 这人怎么如此招人厌?! 明知她在,还要当面让林少溥难堪? 云漓站在夜丰烨身边,已经捂嘴笑开了花。 夜丰烨虽不知有何内情,但也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林少溥没想到宇文谦当头棒喝,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说,“……还没与她提起过,下官这点小事,也不敢轻易劳烦小公爷。” 哪是没提? 还不是林紫说翻脸就翻脸。 宇文谦阴冷的桃花眼又眯起来,“怎么?进宫见过皇后娘娘,就瞧不起爷爷了?” “不敢不敢,小公爷千万不要误会她,是她不识抬举。”林少溥连忙告罪。 宇文谦冷哼,“今儿话就撩在这儿,除非她求我,否则谁敢给你办此事,爷爷就办谁!” “还是早回滦州继续做你那老父母,不创点丰功伟绩出来,别来京城了。” 宇文谦优哉游哉地离去。 林少溥傻在原地团团转,拱起的双手都颤抖了。 谁能想到半路遇上这位祖宗? 这不是要了他的命! 林紫快走几步追上宇文谦,很想质问他为何如此。 谁知宇文谦一记眼刀瞪过来,林紫立即住嘴。 夜丰烨牵起云漓的手离去,好似旁观路人,散步似的离去了。 一行人离开很远,云漓见林少溥还呆滞原地,一动不动…… “他来京城许久了,一直在走门路,听说还去求过陆绾绾。” “林紫也不懂她父亲为何着急离开滦州,莫非滦州出什么事情吗?” 想到林少溥的秘密,云漓故意提一句。 夜丰烨并不意外,“滦州死了人,还与梁恭人府有瓜葛,他自然会怕的。” 云漓很意外,原来夜丰烨已经开始查他了? “他明天还敢到提刑司找您?”岂不是自投罗网? 夜丰烨看她一眼,狠攥了一把她的手指头,“公事不许再多问……让林紫放心,此事与她无瓜葛,她是皇后娘娘的人。” 云漓哎呦一声。 顿时闻到一股酸溜溜的醋味儿。 她只想引他注意滦州的事而已,怎么误会她帮林紫探消息? 不过林紫没事也挺好,别这位不着调的亲爹给连累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脸色又红了 四个人上了马车。 夜丰烨与云漓同乘。 林紫直接被宇文谦拎去国公府马车,路过别院时把她扔下了。 也不知二人路上说了什么,林紫下车后,直接回了东院,没再与夜丰烨和云漓说话。 云漓很想追问,奈何身边的男人不允许。 日思夜想,多日未见。 她洗漱后半卧在床上,眼若桃花。 “来帮我宽衣。”他站在床边伸起了手。 云漓摇摇头,“爷自己解扣子的模样最迷人,婢妾永远都看不够……” 娇嗔呢喃,似点燃火势的油。 他扣子不是解的,而是撕的。 她的衣服也不是脱的,也是撕的。 …… 十五的月亮格外的圆,粼粼月色透过窗棂洒在床被上,似海浪般翻涌滚动着。 她睡着时,发现月色已无,天边正涌起了淡淡旭日橙光。 这一夜,又筋疲力尽。 她很快便窝了那人怀抱之中睡熟了…… 云漓再起床时,已经过了午时三刻。 夜丰烨早已起身离去,床那边的温度已凉了。 她揉揉酸痛的屁股,想起昨晚的猛烈,脸色羞起一层石榴红。 喊了巧月进来帮她揉揉,进来的却是小茯苓。 “你巧月姐姐呢?” “姐姐昨晚吃多了酒,今天有点不舒服了。” “不舒服?” 云漓纳闷,“她向来不贪杯的,昨晚怎么会喝醉?” “兰芝姐姐和其他姐姐都敬她,说她出身最不好,谁知跟了姑娘飞黄腾达,她们都比不得了,不喝便是瞧低了……” 小茯苓带了几分委屈,“奴婢本想拦一下,还被兰芝姐姐训了,不敢再说话。” 云漓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便去厢房看巧月。 巧月吐了一整晚,已经昏天黑地,看到云漓进门,想爬却没爬起来,“昨儿贪杯了,没能侍奉姑娘……” “都烧起来了,茯苓,去喊大夫。”云漓摸摸她额头,已经高热。 茯苓连忙出去喊人了。 云漓见巧月神色不对,“被架了几句便狂醉?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巧月抿了抿唇,“怪奴婢自己不争气。” “是兰芝?仔细给我说说。” 云漓贪色误天眼,此时也看不出巧月心事,索性直截了当的问。 巧月犹豫了下,“她们是想套点调香方子,又想和奴婢学手艺,想在香铺之中插一手。” “奴婢说了都是姑娘教的,她们不信,又说奴婢如今富贵了,便不记得过去的好……兰芝曾帮过奴婢一次,那时咱们在别院不吃香。” “奴婢不想说,索性就喝醉了事。” “再不会犯这种傻,姑娘您别担心了……” 云漓摸摸她的头。 早该想到这群人会对巧月动心思,也是她一直忽略了。 “好好养身子,这两天不用做事。” 巧月以为云漓生了气,“奴婢再也不会犯错,绝对不敢吃酒了。” “是让你养身子,怎么还多心?这次算你还了兰芝情分,再有下次,我便直接把她赶出去。”云漓十分笃定地道。 巧月抿了抿唇,“她也是个苦出身。” “再怎么苦,她动机不纯,已经瞄上了你的方子。这次是灌酒,下次还不知有什么花招了。” 云漓拍拍巧月虚白的小脸蛋,“你现在是个金贵人儿,是新香铺的制香师,对自己的身份心中要有数。” 巧月脑子有些晕,“奴婢会仔细想一想,但兰芝好似要说亲了,希望奴婢去帮衬着相看一眼,奴婢已经答应了……” “你不去帮忙,她就不嫁了?”云漓反问。 巧月立即点头道,“奴婢稍后便拒了她,往后也少见为妙了。” 云漓见她烧得喘,有气无力,索性没再多说,便回屋中洗漱了。 茯苓等来了大夫,为巧月诊脉开药。 云漓又把人喊来问问,单纯醉酒喝多了,倒没有什么暗招子…… 西院安安静静一整天。 云漓缓过乏,晚上去东院见林紫,一同吃饭。 林紫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昨儿他与你说什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昨天就看出她不对劲儿,云漓自愧重色轻友,隔了一天才来问。 林紫叹了又叹,“昨天父亲去的酒楼是陆家私产,虽说见的人不一定是陆家人,但说了什么话,早传到那边耳朵里了。” “他豪横的唬一句,其实是说给陆家人听的。” “我不懂父亲为何执意调职京城,我怀疑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 云漓啧啧两声:你爹当然是出了事,但她也没法提起啊? “宇文谦这么做挺好,或许是保他一命。” “我懂,可我心里更着急。”林紫看向云漓道,“世子爷就没提过?你帮我问问可好?” “我昨天就问了。”云漓把夜丰烨的话原封不动告诉她,“……我再追问,就是破了规矩了。” 林紫眼神一僵,半晌才缓和回来。 “也好,落了世子爷手里,好歹还有救,我很想念我娘亲,她恐怕还蒙在鼓里呢。” “那就好好琢磨香铺子赚钱,银子富足了,就把你娘接到京城。” 云漓继续强调银子的重要性,她吃过大亏。 林紫“噗嗤”一声笑了,“以前觉得提钱满身铜臭味儿,怎么认识了你之后,觉得这是香饽饽?” 云漓冷哼,“当然,以为谁都是宇文谦,生下来就含住了蜜汤匙?” “他已经出手两次帮我了……”林紫面颊涌起一抹红润。 她又想起上一次,他霸道地揽住她腰身…… 云漓对“情愫”二字很白痴。 也没看出林紫对宇文谦态度有什么不对劲儿。 饥肠辘辘,便让厨房简单的做了点吃食。 昨日大鱼大肉吃太腻,今天难得想吃素淡的。 又困又乏,云漓回到西院,便见茯苓从巧月的厢房中出来。 “奴婢有事想和姑娘说。”茯苓小心翼翼,神秘兮兮,似怕巧月听见会训她。 云漓召唤她进了屋子中,“怎么了?” 茯苓仍旧很小声,“刚才兰芝姐姐又来见巧月姐,还说陪她相看婆家的事。” “巧月姐姐虽然拒绝了,但兰芝说姑娘您拦着她说亲,就是自私,不是一个好主子。” 第一百三十章 三娘子出招 云漓一时懵。 “说亲?给谁?给巧月吗?” 茯苓认真地点了头,“对,就是巧月姐。” “昨天兰芝姐姐的表兄带朋友来送酒,那位公子见到巧月姐就相中了,托付兰芝姐姐帮忙说合呢。” 云漓:“……” 原本没多想。 但现在不得不多想? 诈不到方子,就想色诱巧月? 巧月竟然没和她直说,看来也是动心了…… “小机灵鬼,有没有人找你套话,或者对你特别好?”云漓不得不注意身边人。 她们是良善的,最怕受吹捧。 一旦被对百般好,就想千般的还回去,最容易中招。 茯苓立即点点头,“昨天给了奴婢很多礼,奴婢这就都拿给姑娘。” “自己留着就行了,但要心中有数。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是懂得的。”云漓哪会在意那些小玩意儿? 茯苓认真地点了头,“奴婢要送给陈奶奶,她都没戴过步摇簪。” …… 陈奶奶是巷口哑老伯的老伴,也是茯苓的收养人。 云漓倒很欣慰她知恩图报,没忘了那老两口,安抚两句后,便让她去歇着了。 今晚夜丰烨没回。 回来云漓也没心情,她还在琢磨着巧月。 她不想伤了主仆情分。 但感情是件脆弱的事,动手真的很为难。 可摆明了是个局,这个局要怎么破? 云漓想着想着便睡过去,第二天睁开眼,也一时没什么好主意。 简单吃了个早饭,云漓瞧见天色不错,“我准备回娘家去看看。”她告诉了林紫。 林紫纳闷,“你不向来是躲着的?”她知道云漓最怕三娘子来了。 “过年本应去祭拜我大哥,但赶上禁足抄经,这事儿便拖后,如今已经过了十五了,不能再拖了。” 云漓吩咐茯苓,“让门房的人先去传一声,我到娘家之后,马上就上山。” 茯苓连忙去传话。 巧月撑着身子要跟随。 云漓直接拒绝了,“你继续在院中养身子,别再乱动,我带茯苓去,很快就会回来的。” 巧月欲言又止,但拗不过云漓强硬,只能点头在西院之中留守了。 云漓留下了“云小花”,“看家,谁进院子都不行!” “猴小乐”仍赖云漓怀里不肯走。 前几日抄经它不能跟着,夜丰烨到别院它不敢露面。 此时终于能赖上,它宁死都不肯下去了。 云漓只能带着它出行,外加“疾云”这一只胖鸟。 自从知道“疾云”肥成走地鸡也能腾空啄人脑壳后,云漓再也不许它站了肩膀上…… 云漓到了娘家小院,只下来逛了逛,便又上车。 三娘子十分不喜,“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今儿都没时间好生的打扮一下。” 云漓唏嘘,“去看大哥而已,你还打扮什么?你又不配阴婚,去了山上还能和鬼相亲吗?” “呸呸呸!还没出了正月,不许乱说话!” 三娘子上了马车,方哥儿和慧姐儿再来有些窄。 云漓让他们又雇了一辆,顺便携带祭品还有小茯苓。 毕竟三娘子时不时冒点虎狼之词,云漓实在害怕茯苓被意外污染了。 两辆马车很快上了路。 祭拜最好的时辰是正午之前的。 “咳咳,有个事想问问你。” 云漓找不到别人出主意,所以才找了三娘子。 毕竟市井的日子混惯了,三娘子什么三教九流都见过,对付巧月遭遇的烂局会有法子的。 三娘子意外,“是不是伺候不好世子爷了?你别害臊,仔细说给我听。” “不是……” 云漓一张大红脸,连忙把巧月的事说了,“……我怀疑是做局,但不想伤了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戳穿骗局太简单。 但会让巧月伤心。 云漓既不想巧月被骗,又不想她伤的情凄意切。 三娘子顿时冷哼道,“我早就说了,让她和方哥儿订了亲,不就没这档子事了?你还不同意!” 云漓冷呵,“订亲就不会发生吗?你怎么确定方哥儿戴不成绿帽子?” “……” 三娘子噎住。 想想儿子那么没出息,她还真不敢保这个准。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让她看上更好的。” 三娘子拿了镜子,摆弄着鬓角几根凌乱的头发,“莫看男人娶三妻四妾,女人才想嫁得更好。” “谁不想夫君英俊潇洒、体贴入微,有功有名,出类拔萃?” 她突然转头看看云漓,“你这命果然比我好,我似你这么大的时候,不仅更漂亮,身材也比你好。” “可你成了世子妾,我却守个蠢男人过了十来年,生了四个崽子,他就早早的死了。” 云漓:“……” 这话让她怎么接? 虽然从未谋面,那也是名义上的爹。 但三娘子的主意,不见得不行。 “不如这件事交给你来办?”她也不知去哪儿找更好的男人给巧月啊。 三娘子冷呵,“交什么交?世子爷身边那几个就挺好!” 云漓一怔,“东来?孙泽?”她还真没考虑过。 三娘子一脸嫌弃,“真不知世子爷怎么就看中你,傻乎乎的一根筋,连我都瞧出那个东来对巧月不错。” “您确定吗?我怎么没看到?”云漓真心发懵。 “我去时,总见他二人有说有笑的,哪个男人撑的没事和女人玩?喝酒吹牛不好吗?必定是有意思的。”三娘子直接撕了男人心的那层纸。 云漓恍然,她怎么没想到?! 让东来把这件事搅和了岂不是更好? 反正恶人不是她就行! 把这件事想了通透,云漓心情豁然开朗。 可惜请教三娘子如何避孕,又被一顿臭骂。 好不容易到山上,谩骂才终于停住了…… 为大哥祭拜过后,云漓带着一家三口去吃大餐。 就连慧姐儿想要一支簪子,云漓都直接给买了。 方哥儿想要的更多,但一无所有。 因为云漓只对女人好,外面人她管不了,家里需要立一立重女轻男的规矩了。 回到别院已经日暮微垂。 因为云漓把三娘子送回娘家后,又特意跑了一趟提刑司。 给夜丰烨送上爱心鸡汤,又和东来八卦了几句:有心给巧月说亲,女大不中留了…… 东来脸色骤变,却又不好问什么。 云漓也不着急,瞧见天色已不早,便带茯苓回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连她一起罚 云漓回到别院,巧月早早就在门口迎。 云漓看她面色红润,也不知是喝药的缘故,还是趁她不在,偷偷见了什么人? 反正情绪不正常。 云漓未动声色。 随意聊了几句闲话,便洗漱早早睡下了。 接连等了两天,巧月身子明显好转,只偶尔思绪飘散,心不在焉。 东来那边却一直都没有消息。 云漓不禁心中纳闷:莫非三娘子猜错了,东来对巧月根本没上心? 不然他那刚烈火爆的脾气,不能三天都没消息啊…… 念头刚刚落下,就听院外一阵慌张的人声吵嚷。 茯苓连忙从外跑进来,“出事了!姑娘您快去看看,东来哥哥拎了个男人进来,打得全身是血。” “巧月姐姐一直跪在地上求,他都不肯放手了!” 云漓倒嘶一声,刚还说他没动静儿,居然下手这么狠? 她带着茯苓一溜小跑儿,赶到前院时,东来几乎把那人给打死了! “你听他自己说,到底是个什么狗东西!” “一个整日钻了花街柳巷的臭狗烂儿,还说是赶考的富家公子?我呸!” “写点淫词浪曲,骗姑娘们掏钱养着,竟敢把手伸到世子别院?你还真有熊心豹子胆!” 东来不解气,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倒在地上的王生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闷哼一声,吐了两口血,便一动不动带死不活了。 巧月双手捂着脸,哭个不停。 她一直不停地摇着头,“不会,不可能,王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哎哟,都说了这个份上,你还对他痴心一片?那不如你把他欠的银子还了吧?” “你可别傻了,他昨儿还和我们姑娘说,最近遇上个傻子,能骗上一笔为她赎身,倒让姑娘白白陪他一晚上……” “那位云漓姑娘在何处?千万别为此恨上我们绢花楼,我们根本不知情,实打实的委屈着。” “对!哪个天杀的把他带进世子别院了?谁惹的祸找谁,我这银子恐怕要不回来了!” …… 赌坊的伙计、妓院的老鸨,还有几个茶楼酒肆没张嘴的老板各个心怀忐忑。 谁能想到这小子敢骗云漓姑娘的大丫鬟?而且还是那位“榛苓香”的制香人。 这若解释不清被记恨上,世子耳边吹个枕头风,他们的生意也甭做了。 云漓一直站在远处没上前。 林紫也刚从东院走出来,眼见杂人太多,没想好是否上前劝一劝。 她余光瞄见云漓,绕了个弯子,凑到她身边。 “才三天而已……”巧月就被忽悠得痴迷如醉? “都是被你那些话本故事蛊惑的,心都瞎了!”云漓连她一起数落了。 林紫扭她一下,才不肯认,“现在怎么办?你不打算露面吗?” “我毕竟是巧月的主子,现在出去不合适……” 林紫不用提,她更不合适。 原本就是在别院蹭住,这时候出面倒惹人非议了。 云漓看向春芽,“去给东来传个话,把带这王生进门的人也一并抓了,还有那个兰芝,全都交代清楚。” “巧月是我的人,谁敢骗她我都不轻饶。” “此事连根拔起,一个不落……” 她不介意借这个机会再一波下人的。 春芽听了吩咐,立即出面去办。 那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云漓也不许林紫去露面,带她折返院中喝茶了。 过了一个半时辰。 巧月还没回来,倒是影荷姑姑来道歉。 “……也没想到兰芝敢用这法子骗巧月,实在吓坏了我。但毕竟是我的身边人,我要来给云漓姑娘赔罪的。” 影荷心神不安,早吓破了胆。 谁能想到东来会出手? 若知道他对巧月有心意,绝不敢应下兰芝的提议。就算应下,也会催促他们霸王硬上弓,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为了不被牵扯进去,她只能先下手为强,主动向云漓服软了。 煮茶的炉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云漓端着手中白瓷茶碗没说话。 今儿虽已是第三天。 可她的花仙天眼还要几个时才恢复,此时看不清影荷是否与此事有关。 但她直觉影荷一点不无辜。 “所以影荷姑姑打算怎么处置兰芝?” 云漓只能先听听她的说辞了。 影荷思忖下,“虽然是跟我的,但终归是别院的人,如今犯了这么大的错,轮不到我来做主的。” 她想建议给二十个板子赶出去,可云漓探究的眼神让她把话硬生生的憋回去。 “说得也是,可别院也轮不到我做主。这里是世子别院,一切要由世子爷做主。” “东来不是在前院?就让他回了世子爷,听爷发落就是了。” 反正东来已经做恶人,云漓支持他恶人做到底。 影荷心思一颤,若让东来做主,还不得把兰芝给打死? “兰芝毕竟是个姑娘,交由男人发落不合适?还是云漓姑娘给句话?” 就怕东来大包大揽,她才来请云漓出面。 “巧月也是个姑娘,为何就能勾个小白脸儿来骗她?” 云漓面沉如冬水,冷冷地看向影荷,“你是要为兰芝求情的?” “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 影荷连忙收敛,只能狠了心,“已经知道云漓姑娘的意思,我这就去前院传话给东来。” “不管怎么说,绝不能委屈了巧月。” “就请云漓姑娘放心吧。” 影荷致歉的行了礼,脚步匆匆便离去。 林紫可不信她无辜,“说不准就是她幕后指使的。” 云漓哀叹,影荷怎不晚几个时辰来?她好歹也能看出真相。 “别急,如果还有她,咱们慢慢收拾就是了。” 云漓早为影荷记下一笔账,若她真与巧月的事有关,不会一了白了的。 影荷对东来不敢传假话,如实转达。 东来也不顾巧月哭得几近晕过去,劈头盖脸便怒骂: “平时瞧你是个伶俐的,却被这种杂碎设计得魂儿都丢了?!” “别以为会调一点香粉香料就飘上了天。就算你心中记恨,我也不容你被这等杂碎迷了眼!” “今儿没见到云漓姑娘,不然我连她也要训!” “纵着你肆意胡闹,不分尊卑高低、不记主仆规矩,否则哪有今日的事?” “此事我定会奏禀大人,大人会连她一起罚!”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训人也这么好看 东来当着众人的面,让刑卫赏了兰芝和她表哥二十棍。 随即连那王生一并带走,直接交给京府衙严审。 勾结诈骗设局的烂人,判个十年八年都是轻的! 别院围观的人唏嘘不已。 没人想到会严惩到这个地步? 连不知情的云漓姑娘都要挨惩罚,她们还是乖乖做事,不敢行差就错,免得被世子爷的人盯上…… 春芽一直扶着巧月,安抚她别哭。 东来带人离开后,她她便要扶着巧月回西院。 巧月摇头不敢回,“……我做了如此丢人的事,还有什么颜面见姑娘?”她只想找个湖淹死,一死了之。 眼下哪还有什么体面见人了…… “东来大哥也是一时情急,归根结底是为你好。”春芽也是姑娘,当然明白巧月心里的苦,“就是做事太鲁莽了,哪能这么不顾姑娘体面的。” “也不怪他,都怪我识人不清。”巧月只敢承认自己蠢笨的。 “云漓姑娘一直护着你,兴许还会为你背了错,此事你务必得给个交代,千万不要犯浑想不开。” 春芽的性子像林紫,甚至比林紫做事更沉稳。 巧月茫然地点着头,“你说的对,就是一死了之,我也得给姑娘说一个明白。” “呸呸呸,胡说什么?为那么个杂碎去寻死?你的命也太不值钱了!” “可我真的无脸见人……” “我不是人?先给姑娘认错再说别的话。” 春芽不容她拖沓,直接把她拽回西院去。 她一个人的力气不够,便有小茯苓在一旁扯着。 巧月半推半就,被直接带回了院子里。 此时云漓正张罗着稍后吃点啥,与林紫商量着菜谱的。 看见巧月被推进来,云漓直接吩咐她做事,“今天不想吃大鱼大肉,只想素淡些,让王厨娘做这几道菜,她做素菜是不错的。” 巧月:“……” 对刚刚的事只字不提? 就这么算了? 她“噗通”一声跪地上,眼泪汪汪,“奴婢对不住姑娘,给姑娘惹出麻烦了……” 云漓无奈。 她本就不想再提一个字,何必还要掀开的? “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喜欢好看的?等开了铺子赚银子,给你说个货真价实的俊俏书生,咱们可是榛苓香的制香人,从哪儿论都配得起的。。” 林紫:“……” 春芽:“……” 巧月瞠目结舌。 好歹也是个主子,不训斥两句,还说这么不着调的话? 云漓一点不脸红,有啥不对? 想巧月忘记这个人,选个更好的就是。 这可是三娘子亲口传授的。 巧月面红耳赤,心中明白姑娘是在特意安慰她。 “但奴婢的确犯了错,理应受罚的。” “东来说得没有错,姑娘就是太纵着奴婢,才让奴婢如此胆大包天……还连累了您会被世子爷责怪,您还是好好罚奴婢,不然奴婢心里过不去这坎儿,只想一死了之了。” 巧月说着又嘤嘤哭上了。 云漓一怔,连累她?关她什么事? 春芽连忙凑其耳边把东来的话说了…… “!!!” 云漓瞠目结舌。 不过想让东来当一把恶人而已,怎么连她也被捎带进去了? 还是提刑司按察使的副手呢,看不出她怕破坏主仆感情,故意让他出面的吗?! “行了,先起来吧,反正要受罚,先看世子爷怎么罚我,我再考虑怎么罚你。” “归根结底是你眼界太浅,才这么容易被忽悠。以后看上了谁,直接和我说,我同意之后再交往。” 云漓讪讪,也只能把苦往肚子里面咽。 “奴婢都听姑娘的,这就去厨房吩咐菜了。” 巧月还没从刚刚的惊骇之中缓回来。她只想疯狂做事,把所有愁苦都忘掉。 云漓害怕有人拿她说嘴逗趣,吩咐春芽陪着一起去。 明日也要再警告影荷一声,不许别院任何人戳巧月心窝子。 巧月是个心思敏感的,受不了背后污言秽语的…… 事情貌似告一段落。 云漓却心怀忐忑。 还不知东来会怎么向世子爷告状? 虽说为巧月受点委屈算不得什么,但她害怕被要求学规矩。 陈嬷嬷在时,大户女眷的规矩礼节学起来,她每一次都很想发疯。 好比为婆婆和男人布菜的顺序都有讲究,还要夹起不许掉? 她只想塞到自己嘴里咽下去…… 夜丰烨晚间的确回了别院。 巧月不敢露面,直接躲去厢房,由小茯苓上前伺候着。 云漓笑眯眯地亲自帮他解系带,“爷这么晚回来,可是饿了?小厨房还准备了鸡汤……茯苓去热一热,端一碗给世子爷尝尝。” 茯苓应下,小跑着前去办事。 夜丰烨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俯身靠近,“不是喜欢看我自己解这带子么?” “咳咳……” 她心里害怕被罚,哪有心思调情? “东来是不是告了婢妾的状?只要不学规矩,您怎么罚都行。” 她知道夜丰烨行事规章尺度,有板有眼。 反正都是要领罚,不如先把要求提出来。 夜丰烨轻笑,“让东来做恶人,你还委屈了?再怎么散漫,该有的规矩也要有,来日手下用的人多了,容不得你这般随心所欲的。” 云漓:还来日? “婢妾有巧月、茯苓已经够用了,这都还嫌世子别院的人多呢。” “胡说。” 夜丰烨褪去大氅,松了袍子的扣子,“不提别院的下人,就说你即将开的香铺,迎来送往的伙计都不是少数。” “如此无规无矩,让人瞧见便低人一等,何况林紫已经去宫里打了招呼,宫里也会看着的。” “看你随心所欲,还不奏你做出的香膏香丸也不精心?再怎么好,宫里也不会再用。” “别以为小丫鬟的事,打罚了人,出出气就算了。若是那般简单的话,东来也不会把人送去府衙入刑了。” …… 夜丰烨第一次口若悬河,训她这么多话。 云漓认真的听着,长得好看的人,训话都如此有魅力? “婢妾再也不敢胡闹,明日就吩咐别院所有人都学规矩……包括巧月。” 夜丰烨诉道:“也包括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就是治住了她 “!!!” “婢妾恳求不学规矩,您偏偏点名要学规矩,就不能再商量一下吗?” 云漓满心苦瓜汁,好似喝了双黄连。 夜丰烨不容她反驳,起身去净房洗漱,“不学规矩,我就请一位先生教你算术理账,你务必精心的学。往后香铺的统筹由你亲手做,不能全交给林紫。” 云漓:“……” 还要学管账? “为何不能交给林紫?她父亲出什么事了吗?” 天眼恢复,她从夜丰烨的背影,望出了一行雾符字。 可惜没看清就消失了。 夜丰烨的声音从净房中传出,“两个人统帐、定期对账,银钱才能不出错,更不会伤了姐妹感情,宇文谦第三方也信得过。” “另外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林少溥这个人,以后不要再提了。” …… 云漓脑中已经没了学统帐的事。 她更关心林少溥,毕竟那和林紫有关啊! 可惜云漓根本没有再看的机会…… 再一睁眼,花仙天眼又消失。 夜丰烨也已经离去了。 云漓倒在床上唉声叹气。 他体内的毒何时才能全消除? 身体这点仙气儿都快被他吸没了,采阴补阳也要有个度! 懒洋洋地爬起来。 云漓还不等喊,巧月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她眼巴巴地看云漓,很想问世子爷怎么罚姑娘,她要怎么挨罚? 云漓冷哼一声,凶巴巴地道:“从今儿开始全都学规矩,世子爷稍后会请先生教统帐,你们也全都给我学,一个不许跑!” 苦也不能苦她一个人。 多拽几个人分散一下先生注意力,她也能不被先生时时刻刻盯住了。 巧月沉沉地松一口气。 仅仅学个统帐而已,总比挨板子要轻松得多。 可未过一个时辰,先生到。 她们才知道世子爷请的先生是真先生,手中的戒尺便有半个胳膊长。 除了不打云漓姑娘,她们跟着蹭课的手板子都被打肿了…… 因为云漓犯错,巧月挨打。 自己犯错,巧月也挨打。 双重暴击摧残下,云漓也不敢放松警惕,认认真真地听课了。 一整天过去。 云漓和林紫都抹了一层汗。 林紫听说夜丰烨请了府衙的杨教谕,便也虚心来请教。 毕竟杨教谕是京城出了名的金算盘,经他过目的帐,没有一笔是出错的。 似早得了夜丰烨叮嘱,无论谁来蹭课,杨教谕都一概接纳。 但无论谁敢溜号、开小差、教过一遍还犯错,一律戒尺伺候,决不轻饶。 林紫当然也不会挨打,犯错由春芽受着。 但一整日过去,挨打最多的是巧月。毕竟林紫的术数还过得去,春芽挨了几下便侥幸逃脱了。 “快找点冰敷上,再肿下去就成熊掌了……” 云漓看得很心疼。 也彻底服了夜丰烨。 只有他知道怎样治住自己——犯错打巧月。 她能忍受自己挨训挨骂不当回事,却受不了别人因她挨罚受训。 “世子爷罚得对,原本主子犯错,就该奴婢受罚,奴婢一点都不怨怼的。”巧月双手虽疼,却是笑着。 好似挨打才能让她的愧疚释怀些,颇有被虐倾向了。 云漓顿时飞去一个大白眼,“总这么没骨气,将来也是被欺负!” “还是先想想杨教谕留的作业吧,咱俩今天完不成,明天她们又要挨打了……” 林紫一脸苦,却苦得很开心。 她也听云漓说了昨天夜丰烨交代的话,认为二人统帐、对账,的确是个好办法。 云漓也不得不承认,夜丰烨的提议非常对。 但她并不打算亲自统帐,准备开发茯苓去学学,她检查一遍就行了…… 晚饭过后。 影荷又来了西院见云漓。 说了府衙对兰芝等人的判罚——王生和兰芝表哥判十年沙场劳工,兰芝被发配到西南的军地做奴役,终身。 巧月别过脸去,听了这话,她心中并不痛快。 云漓很不满地看影荷,“特意来就为了说这事?” 影荷连忙道,“也是认为该回给姑娘听一听,解个气。另外明日召了下人们学规矩,特意来问姑娘有什么要提醒几句的?” 东院、西院的人,跟随云漓和林紫学统帐。 其余的下人也没能闲着,除了该做的活计外,要听影荷教习细致的规矩,以侯府的规矩为标准。 但凡学不会的,十日后全部赶走,再选新人。 有这一条横下来,没有人再敢不专心。 云漓本想随意打发,但想想夜丰烨的话,她反倒捏起影荷的规矩来,“之前陈嬷嬷在时,影荷姑姑的考试也不是第一名?” 那时别院妾室多,影荷不做出头鸟。 凡事都讲究个居中,不敢露一丝锋芒。 影荷讪讪,“姑娘们都出类拔萃,自当比不过。” “所以你教这规矩也不合适啊,你又不是第一!”云漓当即就把她否了。 影荷双手一紧,似捏死的帕子就是云漓,“姑娘觉得怎么办更好?” “把霓裳请回来教一教如何?”云漓是在问林紫。 林紫倒没直接否了,“她去了尚宫局,不好直接出来的。” “那就让宇文谦从国公府请一位妈妈来,这等身份的人,无论谁再苛刻拷问,咱们也说得过去了。” 云漓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主意,林紫思忖下,也点头同意了。 影荷脸色火辣辣的烫。 好似被抽打了上百无形巴掌。 她名义上是管事姑姑,却被斥责没资格教规矩? 往后她在别院岂还有体面?没有人会再上赶着巴结了…… 事情这么定下,影荷也只能笑着认了,退去做事。 “你怎么突然挑她的不是?看出什么了?”林紫好奇。 云漓再一次感叹花仙天眼失踪,做事实在太麻烦。 “主动来说那几个人判罚,不就是故意给巧月添堵?” “我早上刚刚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提起此事了……” 故意逆她心意探巧月,云漓更判定她心中有鬼。 林紫连连点头,“说得有道理?何时去找宇文谦请人?” 云漓突然笑眯眯,“不如你去找他?他可一直等你上门求。” “呸!” 林紫啐了一口,“我才不会为父亲的事找他。” “是为了我。” 云漓眼神撇过一抹狡黠色,“顺便再打听一下夜子薰,我很好奇庄婉卿会怎么为她弟弟报仇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日子订了三月三 云漓嘴皮子磨破,林紫也不答应去找宇文谦。 万般无奈,她只能让别院的小厮去给宇文谦传个消息了。 见面的借口很好找:商议香铺开张的日子。 宇文谦翌日下晌到别院。 可惜林紫早早就回去了,摆明了不想见他。 云漓唉声叹气,“你就不能早一点儿?” 早一点来,她可以逃一节杨教谕的课。 不必被虐得头晕脑胀,两眼发花了。 宇文谦一抖前襟坐了椅子上,二郎腿翘起,“你这招没用。即便我早来,杨教谕会延时到半夜把课上完。” “每日三个时辰的课长,他一眨眼的功夫都不会落下。” 云漓:“……” 逃课的心思,这么容易被看穿? 宇文谦讪讪,“爷当年都逃不了课,你就甭费心思了。” 云漓愕然。 莫非这杨教谕是寺庙中的扫地僧?竟然还教过宇文谦。 她也不再耽搁,直接把请教习妈妈的事说了,“一点小事,小公爷举手之劳。” 宇文谦犹豫了下,“不从宁远侯府请,却从镇国公府请?岂不是让我娘亲难做嘛。” “你怕啊!” 云漓白他一眼,“我若去求侯夫人,世子爷下一秒就会把我赶出去。” 为了不被侯夫人插手,她才会选国公府。 毕竟爵位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宁远侯夫人心中不愿也只能憋着了。 宇文谦拇指、食指捻了捻:“好啥好处?” 云漓直接拒绝,“好处没有。我现在被逼学统帐,没时间陪你去赌马。” 而且钟良山赌输六千两一事,京城各家纨绔被一顿整治,一时半会儿不敢出来胡乱耍。 宇文谦撇撇嘴,“先几下,稍后把我奶娘请来帮你的忙,算私情。” 云漓当即答应送上礼,“三颗雅姝香,不会亏了你奶娘的。” 宇文谦一怔,三颗雅姝香也几百两银子呢? “是不是知道他即将要娶正室夫人了,开始布置别院人手了?” 云漓愕然。 为何都在盯他娶正室的事? “我只想院子里清净一些,不希望再被外人肆意动手脚。” 和夜丰烨娶谁做正室有啥关系?脑子就不能简单点? 宇文谦刚刚知道巧月遭遇了“杀猪盘”,仔细一想,召个妈妈教育下也对。 “反正你多留点心眼吧,无论谁做正室夫人,都不会看你顺眼的……” 云漓:就不能说点让人心中愉快的。 “晨阳郡主还没来看它?” 宇文谦见“猴小乐”抓耳挠腮,赖住云漓不放。 云漓摇了摇头,“何时把它带走?” 天天多个粘豆包,她从没见过这么粘人的猴子。 宇文谦啧啧两声,“看来夜丰烨默认了。” 云漓一想,上次夜丰烨见到它,好似什么都没说。 莫非他与晨阳郡主的亲事就这么定了? 心中似含了一颗杨梅。 甜过之后,便又酸了…… 但夜丰烨本就不是她的,她早晚都要走…… “夜子薰有什么动静儿没?庄婉卿没对她下手吗?” 云漓问起这两个女人的八卦,毕竟她的天眼又失灵。 宇文谦乐得高兴,“怎么可能不下手?!” “昨日庄县主办了茶诗会,请了诸多大儒才子,各家的女眷也颇多。” “夜子薰得了邀请称病未敢去,庄婉卿有意无意透露她有恶疾寒症,变相说她不能生。” “即便诸人对此话半信半疑,但已经有了传言,谁还敢上门提亲?” 云漓幽幽,两句话便毁了夜子薰前程?够狠! 起码她想进宫做皇妃的心思甭有了,庄婉卿不会容她得逞的。 二人有意无意的说着。 也把香铺开张的日子定在了上元三月三。 那时春暖花开,姑娘们也乐于玩耍。 但铺子的装修、雇人、培训,香物的调制、香盒的订制都需要准备。 两个半月的时间已经很仓促了。 “若不然再往后延迟些?统帐还要再学半个月呢。”云漓算了算,时间太紧张。 宇文谦摇头,“不要再迟了,某些人恐怕等不得。” 云漓:“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林少溥?” 不知为何,云漓脑中突然蹦出这个名字。 宇文谦象牙扇子一甩,“是说你!陛下很快就会赐婚,想想怎么应付正室夫人吧。” 夜丰烨不在,他也没在别院多停留。 把事情说完后,带着常六儿又花天酒地去了。 云漓才不信他说自己。 因为夜丰烨也不许她提“林少溥”,显然滦州已经出事了。 云漓去见了林紫,把三月初三开张的日子说给她,并没提起林少溥。 她并不知道实情,没必要此时给林紫添堵。 林紫听闻三月三倒没什么异议,“巧月能有心思制香吗?” 毕竟遭受一次强劲打击。 恐怕一时半会儿都缓不回来。 云漓一时也做不得准,“谁知道呢?” 实在不行,只能由她出手? 又要统帐、又要调香,怎么想她都觉得十分累。 铺子能不能不开了? 她真有一点后悔了…… 此时巧月也十分恼。 因为那一天之后,东来但凡有空就盯着她。 若是细心体贴的哥哥也就罢了,偏偏东来张口闭口“小白脸不中用”,亦或撇给她点物件便转身离去了。 巧月觉得自己很像一只被投喂的狗…… “奴婢不想再见到他,姑娘能不能去说说,别让他在我面前出现了。” 巧月一炉香又因东来走了神,废了。 虽说姑娘不在意成本,可她在意。 何况东来那一日劈头盖脸的怒骂,已经成为她心中阴影。 每每回想起来,巧月都想做沙土中的鸵鸟,一头撞死算了。 云漓听她细细说了东来的做派…… “不愧出品提刑司,怎么追个姑娘也似对待犯人似的。” “奴婢也不想再嫁,只想安安分分地做香赚钱,弥补过错了。”巧月把心里话说了。 云漓啧啧,“真对东来没心思?” 虽然人有一点缺心眼儿,但忠厚朴实、能力不缺,家境优良,品德不差。 巧月摇了摇头,“哪个女人乐意被当狗投喂?奴婢仔仔细细和您学,才不靠男人吃饭了!” 云漓无言反驳。 她是不是把巧月教坏了? 其实她很想当个被投喂的宠啊,奈何夜丰烨不答应? 唉声叹气,她又埋头完成杨教谕的作业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亏还没吃够 翌日东来再到别院见巧月。 结结实实吃了一个闭门羹。 拦他的人是刚到别院的裴娘子,也是宇文谦的奶娘。 她并不在国公府当差,是礼部主事夫人。四个儿子皆有出息,家族兴旺。 这么一位夫人到了别院教规矩,那便是规矩。 东来进门就被她喝住,“什么人直接就往后宅走?连个名姓都不肯报吗?” 东来愣住,也认出了裴娘子。 他连忙拱手赔罪,“……不知裴娘子在此,实在得罪,我乃世子爷亲卫,来找巧月姑娘说几句话的。” “姑娘是你什么人?即便是未婚妻,也不可说见就见。” 裴娘子皮笑肉不笑,十分和蔼。 她说话的语调轻缓又温柔,却臊得东来恨不能钻了地缝儿去,“不是,仅是……妹妹,担心她身体不虞,所以前来探望。” “莫说是无亲无挂的义妹,就是亲妹妹,也没有你这么横冲直撞的。” “提刑司拿人,也要有个手令押牌,何况是女眷居住的世子别院?而且你问过她是否愿见你?又是否问过她的主子答应你来见她?” 裴娘子双手摊开,痕戳了东来的心,“倘若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入别院正门的?” 东来头已快垂到膝盖,“是在下鲁莽不识趣,裴娘子您训得对。” 裴娘子一双笑眼弯弯,温如蜜糖。 “那就回去吧,递了帖子、得云漓姑娘点头再说话。” “原本能随意进出,如今却被我横加阻拦?副首领恐要怪我刻薄了。” “但你那日当众羞了巧月姑娘,比我的话重得多。” “巧月姑娘如今要为小公爷和两位姑娘的香铺子操心,你若没想好怎么道歉赔礼,就别来扔个仨瓜俩枣的惹人心烦了。” 裴娘子这糖里裹得是黄连粉、是海盐面儿。 又苦又咸,还让东来束手无策。 他灰溜溜地迅速走了。 巧月躲在角落中,捂着嘴偷笑。 云漓格外放肆的笑出声,看的很爽,她终于明白什么叫“温柔一刀”,难怪能做宇文谦的亲奶娘。 “其实东来哥哥也是为我好,不然奴婢就犯了大错……” 看到东来吃瘪虽然爽,但巧月的烂好心又犯病了。 “行了,这个时候又心疼他?” 云漓不许巧月再摇摆,“好生与裴娘子学一学,这才是女人中的楷模。” 衣食无忧、面色如桃。 哪怕已经四旬的年纪仍如三十的妇人般幽美。显然是日子过得很舒心,不似宫中那般勾心斗角的。 巧月连忙点了头,继续去忙碌调香。 云漓与裴娘子感谢再三,便将府事交给她,闷头去学统帐。 一连又七天过去。 很快是二月初二。 云漓花仙天眼刚恢复,夜丰烨又回来了。 “爷回来的可真不巧,人家今天身子不适。” 她倒庆幸来了葵水,能有借口多吃几天的瓜。 夜丰烨未理睬她一闪而逝的狡黠,“统帐学得如何了?” 云漓连忙拿了考核的结果给他看,“这可是杨教谕的亲手批词,您看看吧。” 夜丰烨入手,一列十六个字:乱中取慧,术数之才,大数小数,沉虚净空。 “你觉得这是夸你?”他很认真。 云漓十分肯定,“当然!都说婢妾是术数之才,难道不是夸?” “可沉虚净空这四个字,不是指你脑子放空,油盐不进?”夜丰烨调侃反问。 云漓气恼,“怎能这样析解杨教谕的话?世子爷您故意歪曲的。” 夜丰烨看她认真了,倒是笑起来。 “好,算你统帐科目过关。但你把裴娘子请到别院教那群下人规矩,不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云漓讪讪,“原本只想找个国公府的妈妈来吓唬一下,谁能想到宇文谦奶娘出身这么高?” 不仅是六品主事夫人,更是新一届探花郎的亲娘。 三颗雅姝香已经不够了,至少十颗,再加十颗榛苓香。 夜丰烨点点头,“她不仅通晓各品阶府邸的规矩,还通晓臾国女史,更擅长簪钗设计。” “每次太后大寿的簪钗款式都由裴娘子过目,你若有心可以请教一番,多一门手艺也是不错的。” 云漓:“……” 刚学完统帐,又想给她找活儿? “爷,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所以?”夜丰烨问。 “婢妾想去踏青,想去河边捕鱼,还想去田野赛马,还想去山野采花。” 就是不想学技艺,拒绝一切正事。 夜丰烨突然望向房顶,“还想带着它们去?” 屋顶的横梁上,一蛇、一鸟、一只猴儿,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所以您何时带婢妾去?” 云漓也并不是真想去,她是只想懒。 只期盼夜丰烨再训她一顿不知进取,放弃逼她努力。 夜丰烨并未如她所愿,“我后日要出门办事,你若想出去散散心,便随我一同去。” “爷又要出门?这次去哪里?”云漓想想出京玩?她的确有点动心了。 “滦州。”夜丰烨道。 云漓心里一怔,似想从他狭长的眸子中,看出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要多想,是邻国送了寿礼给太后,陛下为表郑重,由我率队去感谢,并将这一批寿礼带回来而已。”夜丰烨难得的解释几句。 云漓很想说能否带林紫同去,毕竟她想念她娘。 但仔细想想,“婢妾还是不去了,铺子三月三要开张,还是留下帮巧月她们做香丸好了。” 夜丰烨离开,她岂不是能尽情吃瓜、尽情玩耍? 滦州虽然好,也不必急于一时。 夜丰烨一眼看破,伸出手指刮了她的小鼻子,“别以为我走了你可肆意的玩。” 云漓揉着酸痛,“婢妾哪有这么想。” 不想才怪。 “你还是要随我一同去。”夜丰烨坚持了下。 “为何?”云漓不懂。 “有一批账目,你可在路上帮我统一番,我案件繁杂,处理账目时间不够。”夜丰烨活人活用,也给了她锻炼机会。 云漓:“……” 就知道学统帐没什么好事! 能者多劳的亏,在天上一千年还没吃够?! 可她没法子拒绝,只能强行答应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可惜世子爷不善良 翌日云漓告诉林紫明日要到滦州去,“……是去迎太后过寿的贺礼,你有什么要传给家中的话?我一并帮你带回去。” 云漓也不知林少溥会不会跟随一同回滦州,所以提都未敢提。 林紫讶异,“迎贺礼会有其他官员跟随同行,世子爷还要带着你?” 云漓唉声叹气,“说案件太多,事情太杂,让我帮忙在路上做统帐……” “统帐?你确定?” “不然还能是什么?他那么疯狂工作的人,心中只有两个字:办案。”云漓唏嘘。 “所以更不应该带你去,其他使官会认为他带妾室游乐而已。何况诺大的提刑司,还没个能统帐的人手,偏偏要你帮忙了?”林紫越发笃定。 云漓仔细想想,这逻辑也对? 那会为了什么带她去? 也不知为何,她脑中突然想起宇文谦的提醒——赐婚。 是想逃了陛下赐婚? 还是想赐婚之前带她潇洒一下? 云漓想不明白。 她用天眼都看不透夜丰烨,索性也不再去想了。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你有什么物件要我送去的,提前准备好。” 林紫笑眯眯,“那就祝你此行愉快?倒是把我们扔下忙碌香铺子的活计了。” “遇事就找宇文谦!” 云漓再次强调对他不用太客气,“铺子他也是要分钱的,此人不用白不用。” 林紫想想也点了头,“巧月留下给我,茯苓你带走。趁着裴娘子在时,可以召些人手先训着,等你回来之后再敲定。” “这院子就托付给你,小心影荷。”云漓特意嘱咐。 林紫让她放宽心,“裴娘子还在呢,她岂敢造次?” 云漓本想借裴娘子之手把影荷换掉,可惜要随夜丰烨出门,眼下动手也不合适。 “等我回来再拔掉这一双眼睛,她已经不肯嫁顾也,不必再顾忌情面了。” 林紫也同意。 兰芝的事心里有了疙瘩,可没那么容易化解的。 二人正说着话。 传话的婆子突然到门口,“云漓姑娘,林紫姑娘,晨阳郡主突然到访了。” 晨阳郡主? 云漓纳罕,她怎么今天突然跑来了? “没说我不在?”云漓并不想见。 婆子为难,“门口的嘴巴笨了,话说出去,恐怕圆不回来了……” 云漓叹气,“不见也得见,就请到前堂吧。” 林紫很没义气的跑了。 她还要忙碌铺子的诸多事,没闲工夫帮云漓去应酬什么小郡主。 云漓拎起了“猴小乐”,很想把它还回去…… “猴小乐”似知道她的心思,尾巴一甩上了树,眨眼蹦得无影无踪了。 云漓:“!!!” “明天你和云小花留在别院看家,谁都别想跟我走!” 依旧杳无音讯。 或许赖在这里比跟她离开还快活。 果然宠兽随人性,她养的东西别指望能有多么勤快了。 云漓慢慢悠悠走到前堂。 晨阳郡主似已喝了第三杯茶。 二人见面,晨阳郡主更局促一些,娇嫩的皮肤如熟石榴般俏红,“也是路过这里,想起了小乐乐……” 果然也拿“猴小乐”当做借口了。 云漓摊开双手,甚是无奈,“没抓到,也不知藏了哪里去,今天您能否见到只凭天意了。” 晨阳郡主“噗嗤”一乐,“它向来没个准影子,也难为你要一直看着它。” 云漓:“???” 也就今天不当粘豆包而已。 但这话说出来太伤感情了。 一时无语冷了场。 晨阳郡主尴尬的举起茶碗,又往口中灌了茶。 “其实你性格很好的,直爽又简单,与她们口中描述的一丁点儿不像。” “仔细想想,能被夜丰烨看中的人,怎会是狡诈邪恶,贪财无德的姑娘?” “就是她们嫉妒。” 云漓抿了抿唇,这算突然被夸了? “也提不上看中,只是对我哥哥有过承诺罢了。世子爷重信义二字,我再怎么扶不上墙,他也会把我这烂泥炼成一块砖。” 否则何必逼她学统帐? 现在想起当初说要开香铺,他立即把铺子地契都给了。 恐怕早看不惯她混吃等死的德性,巴不得她出类拔萃做女中豪杰呢。 晨阳郡主笑了笑,“的确像他,每次见到都似先生似的老学究,又严肃又霸道,让人看到便心寒。” “……” 云漓仔细看着她。 倒是把晨阳郡主看得面色羞红,“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头发乱了吗?” 被直勾勾的盯着,哪个宅门姑娘也受不了。 她已要召唤侍女过来看,是不是妆容出糗了…… 云漓连忙摆手,又召唤婆子倒茶。 她花仙天眼看到晨阳郡主的秘密:暗恋夜丰烨至今,与心上人一共说过三句话。 郡主是不是太胆小单纯了? 若嫁给夜丰烨那么霸道的人,还不被生吞活剥得渣都不剩? “我这边一直忙碌做香,铺子即将要开,人手也不够。” “郡主如若惦念猴小乐,等我抓到之后,派人给您送回府中去可好?” 送回去,也就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即便晨阳郡主人不错,她也不希望再有瓜葛了。 晨阳郡主犹豫,“就怕你送回去,它又跑回来。” 云漓:这倒是说不准,毕竟猴儿比人灵活。 “你出的那一款十二妖,我也听说了,可惜没亲眼见过……真能每个时辰换一种味道?”晨阳郡主十分感兴趣。 云漓点点头,“会,到时会展示一支,给大家观赏。” 这也给她提了醒。 不妨以此做噱头。 “我到时一定会去捧场的,今天就不多打扰了。” 晨阳郡主起了身,带着身边的四个侍女离去。 云漓怔怔,她也没想邀请这位开张之日到场啊…… 裴娘子听闻晨阳郡主到了,临走时与云漓一同去送人。 似是两家也早有交往,说话不仅寒暄体恤,也有真心惦记的话。 看着马车远远离去,云漓站在门口便一叹。 裴娘子若有所指,“何必叹气?女人天生躲不掉这一关,不是她审度你,就是你审度她,好在晨阳郡主是个良善的……” “可惜世子爷却不善良。”云漓幽幽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提刑女官都不做? 裴娘子纳罕,竟说夜丰烨不善? “姑娘为何这么说?” 云漓:为啥? 因为他对晨阳郡主说过的三句话是: “你这么傻?” “你这么笨?” “的确比猪聪明一点儿。” …… 耿直得不能再耿直。 若没这张帅脸和文武双全的能力,早被人打死一百零八次了吧?! “长的太帅就是不善良,多情又无情!”云漓真心评价。 裴娘子咯咯咯的笑出了声,“可惜自古女子寻无情,否则悲剧为何比团圆故事更悠长?” 云漓想了想,“这话应该说给林紫听。” 裴娘子嬉笑,“说给谁听也无用,真的中了情蛊,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 云漓这一晚做梦都是“情蛊”二字。 翌日早早就起床,浑浑噩噩地洗漱沐浴,还特意上了一个梅花妆。 毕竟跟随世子爷出行,会见到诸位使官大人,不能丢了体面。 就连穿戴的衣服饰品都特意选了选,生怕逾越了规矩,再被人挑出毛病了。 但上了马车之后,云漓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因为这一行人只有提刑司的糙汉子们和夜丰烨。 “不是还有其他使官吗?只有提刑司的人去迎太后寿礼?” “我们是打前站的。” 夜丰烨仔细端详她,眸中有火,凑其耳边嗅了嗅,“味道很不错。” 突然撩拨,云漓面颊羞红。 毕竟他的气息太诱人,谁能驾驭得了?! “婢妾身子还没好,您可不能胡来啊。” 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那个啥! 夜丰烨倚在车厢内的长枕上,长腿交叠,“现在面颊的红色最合适,刚刚有些浅淡了。” 云漓:“???” 竟然被调戏了?! 调戏就调戏吧。 她虽有报复的心,却没有报复的胆。 卸掉头上的发钗,朝着软软的羊毛毡子上一躺,“婢妾昨儿一晚都没睡踏实,您容我先补个觉。” 话音未落多久,她轻微的鼾声已经渐渐响起来。 夜丰烨侧躺着身子,思绪飘远。 一晚没睡好,因为晨阳郡主上门了? 帮她拉了毯子盖严实,夜丰烨拿起案卷,继续苦读工作了。 马车晃晃悠悠,云漓睡得踏实。 醒来已经出了城,太阳高照。 马车停在驿站,准备午歇之后再继续走。 夜丰烨订了四菜一汤,与云漓单用。 小茯苓毕竟才九岁,被孙泽当成妹妹一般带在身边,没放她去遭世子爷的大白眼。 离开杨教谕和裴娘子,云漓用饭时没了那么多规矩。 夜丰烨慢条斯理地吃着,她却打扮贤淑,大口喝汤。 可惜刚刚吃饱,夜丰烨便拎了一筐账本交给她。 “……吃饱了去透透风,免得上车又睡着,账目天黑之前核对清晰,工作量不小的。” 云漓:“……” 提刑司就是这么用人的? 难怪全都死得早! 她立即叫上茯苓,在驿站的小院里逛三圈。 随后又买了许多零食点心放车上。 统帐耗脑,需要更多营养补充……出了京城糖画便宜十个铜子儿不说,分量也大一倍。 果然京城寸土寸金毫无性价比。 这一路上倒有口福了…… 云漓在驿站里换下贤淑精致的少女装。 这一身行头睡觉很不适,反正也没有文官使官瞅着,她还是一身轻便的阔衣袄。 午歇完毕。 夜丰烨带云漓上了马车。 云漓认认真真地看起账本,夜丰烨却心思飘了。 她衣袄太宽阔,他视线居高而下,总能看到柔软的面团在眼前蹦来蹦去,白花花的。 他一个火气方刚大男人,哪里受得了? 倘若不是小日子,马车上也不会放过她! 夜丰烨叫停马车,下去骑马前行。 云漓纳闷,没盯着?走了? 她很想把账本往旁边一撇,倒下继续睡。 可惜手中的这本账,让她心惊肉跳得根本无法闭眼了。 这是滦州死去的老员外一家人的账目,明显与梁恭人府有关。 下属提供信息人的名字只草草写了:双木。 双木不就是林? 显然这是林少溥的口供! 云漓晃了晃脑子,仔细核对,好似刚升仙时的兢兢业业,生怕遗漏一丝错儿。 毕竟关系到闺蜜一家人兴衰。 她从坠落凡间至今,还从没这么认真过…… 眨眼日头垂落。 马车已经停在邻县最好的客栈中。 夜丰烨撩起马车帘子,还以为会见美人熟睡。 谁知云漓正在茶桌上写写划划,“……还有最后一本就统完,婢妾先不下车了。” “孙泽,油灯。” 夜丰烨看着零散车厢内的账本,吃惊她统帐的速度。 眼眸布满欣赏与探究,他轻声道:“……你再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了。” 云漓:呜呜呜!还不是为了林紫这个好闺蜜? 暴露也只能认了! 按照统计过的账目看,她爹官帽恐怕保不住。 宇文谦说的“等不得”,明明就是林紫,不是她! 可惜那时花仙天眼看不到,不然早让林紫做好打算了…… 顾不得心中腹诽,云漓抛开杂念,迅速流连账目后,标完最后一行字。 夜丰烨拿过她统计好的一叠纸,吩咐孙泽把里面的账本全烧了。 云漓心中“咯噔”,“爷您不再检查一下?” “不必检查,你不会错。” 夜丰烨牵起她的小手下了车,“今晚多吃一点,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其他帐……” 云漓:“!!!” 早知还有,她何必较劲儿全看完? “这数额还不够砍人脑袋吗?”云漓实在很想偷懒啊。 “不够。”夜丰烨干脆。 云漓唉声叹气,“提刑司是不是应该发我点儿俸禄?” 账房先生也是很抢手的人才,她不能被白嫖! “倘若做得好,可以提你为佥事。”夜丰烨十分认真。 云漓讶异,竟然还要给她个官做? “不做佥事,婢妾只想要钱。” 做了佥事又如何? 还不是天天帮他看帐本,会被压榨得更凄惨。 她在天上就是这么暴走的。 到了人间,再来一遍?狗才答应! 夜丰烨十分意外,“臾国第一提刑女官都不做?好歹是正九品。” “不做,绝对不做!薪俸双倍就可以了。” 云漓态度坚定,没得商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她是什么味道? 即便云漓不愿,夜丰烨还是拿出一块佥事的铭牌别在她的腰上。 “外出携带,行事方便。” 云漓:怎么觉得你是在骗我?还是无法揭穿的那种。 夜丰烨神色淡定,带她进了客栈歇息了。 睡醒一觉,翌日清晨马车上,云漓继续捧着一箩筐的账本开工。 昨天进展速度太快,今天无法拖延。 一天两筐账目累得她头晕眼花。 终于在第三天清早的时候暴走了。 “罢工,不干,眼瞎了!我要好好睡觉!” 夜丰烨并未反对。 褪掉穿好的衣服,翻身上床。 大手从下探进去,“可以睡觉,我来帮你……” 云漓:呜呜呜,我要的不是这个睡觉!不带胡乱解读的啊! 今天出行晚了一个时辰。 马车行进时,颠簸的幅度也大了些。 第四天同昨日。 第五天,终于到达滦州了。 云漓在马车上伸了伸懒腰。 想到昨天和他在田野间骑马时的放纵,面色羞红又起了。 果然帅气男子能诱惑人,情到浓时,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稍后换一身整洁衣裳,我们今晚入住县令府。”夜丰烨撩起马车帘子吩咐道。 县令府?不就是林紫娘家? 云漓听了很兴奋,“茯苓,快上来帮我梳一下头。” 她睡得长发散落,只用丝带轻系,脸上的脂粉早被那个男人蹭没了,必须重新净面补个妆。 夜丰烨提了意见,“上次的梅花妆,我很喜欢。” “世子爷说得对,姑娘的梅花妆最好看,奴婢会为姑娘化好的。”茯苓笑眯眯,连忙答应了。 他撂下马车帘子,去吩咐提刑司刑卫们做事。 云漓却恨不能羞了地缝儿中。 他昨天看她身上的吻,说似朵朵梅花开。 今天又说喜欢梅花妆? 明明故意调戏撩拨,还装得一本正经…… 云漓顾不得腹诽夜丰烨。 拿出镜子,仔仔细细地描眉画眼,要为林紫母亲留一个好印象。 此时的县令府已经方寸大乱。 因为林少溥离开多日不见人,今日归来,不仅没了走时的潇洒文俊,反而落魄沧桑,苍老了十岁。 “怎么还带了提刑司的人?要住我们府中?”林夫人白氏察觉不妙,仔仔细细地追问着。 林少溥却不许她再多废话,“你问这多有何用?还不去布置院落,稍后夜大人便要来了!” 白氏不依,“到底怎么回事?你总要给我透个底!” 林少溥沉了沉,“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只要伺候好那个叫云漓的丫头,不仅咱们家能安稳度过一劫,林紫那丫头在京中也能平平安安的。” 白氏心思“咯噔”一下,还想再问。 林少溥很不耐烦地把她推出去,“能不能让我静一静,滚,都滚,我谁都不想见!” 书房门一关,他直接瘫坐在地。 谁能知道他堂堂一个滦州县令,就被夜丰烨关了木箱里,放在马车上呆五天? 这五天他看不见日月星辰,闻不见清澈花香。 周遭只有满身馊臭的汗渍味儿,和时不时吓破胆的屎尿屁。 夜丰烨告诉他:若不交代清楚,这就是他下半生的日子,直到死。 他熬了五天终于坚持不住,说了叫他深夜开通水路码头的人的五官容貌和名字…… 夜丰烨把他放回县令府。 对外宣称是一路同行,而且还要入住县令府,时时刻刻能要了他的命。 静谧的书房,听不见呼吸,却能感觉到“砰砰”心跳。 林少溥催眠自己要冷静,突然察觉一把冰冷的刀横在了脖颈上。 一道沙哑如砂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不开水路,还带了人回来?林县令把我们当猴儿耍?” “饶命,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林少溥身下又一滩湿润了。 “想不到?没关系,我们帮您想。”男子幽幽的声音,如同鬼魅,“提刑司这么多人到府上住,府里寥寥几个下人岂能够伺候?我们帮您添点人手行不行?” 林少溥惊恐,“那、那可是夜丰烨。” “夜丰烨?那又如何?” 男人沙哑桀桀的笑,“我很好奇,他一个从不近女色的人,突然带了个小妾?会是什么味道呢?” 男人舔了舔舌头,“也许我的宠会更喜欢?那就先奸之后,再喂给它。” 林少溥已经吓得丢了魂儿…… 等他再回魂儿之时,身边多了一个叫“孙五”的长随,还有十几个陌生面孔的男女下人。 林少溥硬着头皮把人介绍给白氏,“……是知府大人听说夜大人到滦州,怕我们招待不周,特别派了人来伺候的。” 白氏仔细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只是那个“孙五”眼神时不时瞄着她的喉咙,让白氏十分不喜。 把人吩咐下去做事,白氏询问身边妈妈,“林紫一直没有来信吗?” 妈妈摇头,“至今没有。” “这事儿不对。” 白氏了解自己的女儿,“她虽性子执拗,却最懂孝顺,若知道世子爷会到滦州来,她即便不能跟随同行,也定会告诉我做好准备的。” “这……岂不是邪了门?”妈妈有些害怕。 白氏立即吩咐丫鬟们拿来外袍,“咱们这就去门口迎一迎。” “不许那群陌生的面孔跟着我,我要先见世子爷。” 妈妈心惊,“这么鲁莽合适吗?别触了世子爷的忌讳?” “女儿不对劲儿,老爷也不对劲儿,此时我只能冒一把险……春儿先从角门离开,告诉老大、老三都不许回来,等莪见过世子之后再说。”白氏当机立断。 春儿得了令,一溜儿小跑去做事。 白氏披好衣裳,又到观音像前拜了拜。 也不知口中念叨了多少保佑的话,她又急忙转身出去了…… 云漓此时已经到了县令府的这条街。 夜丰烨换上提刑司按察使的装束,骑在高头大马。 两旁十六名刑卫护着三辆马车,一路前行。 倒是引得两旁百姓驻步围观了。 云漓心知不该,却也偷偷地撩起帘子的一道缝儿,看向两边街景,“林紫的故乡,还真另一番古色韵味,依我看更雅致文姝,一点不比京城差。”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实在很古怪 云漓第一眼就喜欢上这里。 如若有机会,她一定再来玩。 但不是这般大张旗鼓,而是悄咪咪行走在柳巷间。 临来之前,她从林紫口中也听到滦州的大概情况,它居东南沿海,与炀国隔海相望。不仅物资丰富,文化根基更雄厚,出过十几位新科状元,进士过百。 故而林少溥虽为此地县令,却并不能腰板挺直,县太爷做得也颇有几分小窝囊。 此地夏日炎热了些,但冬季不冷。 林紫特意让她带了一件棉披风,因为大氅在这里穿不上。 云漓感受着阵阵微风,难怪林紫的皮肤那么细致白皙。 娇风细柔,并没有冬季如刀刮刺骨的寒意,只透着初春即到的清凉,格外舒爽。 云漓撂下了车帘子,让茯苓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稍后见了这个见那个,不知要说多少话。 马车很快便停下,县令府到了。 云漓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夜丰烨却并未喊她下去见人,反而吩咐马车直接进了县令府的后宅院。 小茯苓撩起了车帘子,刑卫们搬了下马凳。 夜丰烨在前面与林少溥说话,云漓先到后宅安置。 “……老爷传回消息太迟了,没能提前准备妥当。这一处宅院是过去老太太居住的,挨着戏楼和后花园,她回老宅后便无人住过。” “刚让丫鬟们清扫干净,点了除尘的熏香,招待不周,请夜大人与姑娘多多担待了……” 白氏带着妈妈和丫鬟们在此处迎,客气无比。 云漓笑着看向她,与林紫似一个模子刻出的,娘俩儿长得格外的像。 “伯母不必客气,此处已经很好了。” “之前听林紫提起滦州,今日亲见果然不一般,风土都透着之乎者也的韵律味儿,倒是要在此处好好逛逛了。” 白氏面庞淡笑,“姑娘若有需要就和妈妈们说,家里人丁单薄,我的腿脚也不利落,没有女眷能陪着姑娘四处走走,实在抱歉了。” 云漓讶异。 怎么白氏透着一股子隔阂疏离?没有丝毫亲近? “初次前来,也不知伯母喜欢什么,只准备了简单的礼,不如请伯母进来坐一坐?” “多谢云漓姑娘,可惜今日天晚,不耽搁姑娘休息。” 白氏退后一步,恭敬得很,“您虽是夜大人的侍妾,也不是我们能高攀的人。姑娘唤我一声夫人也好,白氏也可,千万莫要长辈尊称,被夜大人听见,实在承受不起的。” 云漓:“……” 公事公办也不至于这么冷淡吧? 不仅没有亲切感,甚至已打退堂鼓,摆明了不想多见面。 “是我思虑不周,夫人见谅。” “咳咳咳……身子不适,别过了病气给姑娘,常妈妈在此招待下,我先行退去,明日再来与姑娘说话了。” 白氏客套两句,心不在焉。 吩咐常妈妈留下,便带着丫鬟们离去了。 常妈妈引着云漓进了院落,此处不是一个小宅院,而是二层小楼,隔间诸多。 云漓选了二楼的主间歇下。 行李由刑卫们亲自搬下马车,抬到屋中了。 云漓坐在屋中,心不在焉。 怎么白氏和林紫说的不似一个人?如此古怪。 她口中的白氏和蔼谦卑、大度慈爱,可眼前的白氏冷漠惶恐,疏离得很。 “把屋中的香掐灭,点上咱们的香,此处貌似正常,却让人心慌。” 云漓带着茯苓进屋说。 小茯苓也悄悄点头道,“而且她们一丁点儿都不热情,和林紫姑娘完全不像,丫鬟们也冷着脸,好似欠了八百吊钱似的……” “先收拾好咱们日常用的,等爷回来问一问。” 云漓再次感慨花仙天眼失了灵,否则也不至于这么难猜。 游玩的兴致顿时全没了,看来世子爷这一次的滦州之行没那么顺利完成了。 常妈妈很快送来了新鲜的果子和点心,还有滦州特产的茶,又带了四个丫鬟在楼下。 “……夫人身子不虞,姑娘莫怪,她们四个留下听您使唤着,有什么需求直接吩咐就是了。” “并非不在此处陪,是听说京城的主子们都喜欢清净,生怕讨嫌打扰……” 云漓往门口瞅了瞅,四个丫鬟满脸木讷,一直低着头。 “都叫什么名字?”她看向常妈妈。 常妈妈愣了一下,看向四个人,“还不上前给姑娘请安,再自我介绍一下?” 四个丫鬟听这话,上前依次报了名号:春、夏、秋、冬四香,倒是好记。 云漓只能点了点头,送走常妈妈后,便吩咐她们在楼下外间候着了…… 夜丰烨也很快到了。 看到四个丫鬟没说话,直接朝孙泽摆了手,孙泽把人请出去了。 刑卫们把此地封禁,不许县令府的人靠近半步。 一行人全部居住在此宅院,楼下隔间居住,轮番守卫站岗。 楼上只有夜丰烨和云漓,外加小茯苓侍奉了。 “怎么觉得这里阴气森森的?一定要住县令府?”云漓直接和夜丰烨说道。 夜丰烨撩起衣襟坐下喝杯茶,“觉得不自在了?” “爷若一定要住下,婢妾也没办法。” 差事在身,云漓也没办法强求。 夜丰烨斟酌下,“尽量别离开我身边,办完这件事情后,我再陪你玩几天。” 云漓见他眉间锁了一道纹,似有难题。 “林少溥也回来了?” 夜丰烨点头,“随我们一同回来的。” 云漓讶异,这么多天居然不知道? “婢妾听爷的吩咐就是了,反正是来帮您办差的。” 夜丰烨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啄了一口。 云漓连忙轻咳两声,“楼下那么多人呢,您若不怕羞……婢妾还是害怕的。” 虽然马车上也动作过,但毕竟赶路嘈杂。 此地夜深人静,十几双耳朵听着呢。 夜丰烨轻咳两声,“先放过你。” 他拒绝与县令府一同用餐,与云漓和刑卫们随意吃了家常便饭,便各自洗漱歇息了。 云漓踏踏实实地睡一宿。 翌日清早起来,夜丰烨已不见踪影,只有孙泽和两名刑卫守在院子里。 “卑职手艺不行,便出去买了当地特产给姑娘尝尝,也不知道您的口味偏好,倒是酸甜苦辣都有了。” 第一百四十章 原来如此 桌上摆了十几种早饭点心,五花八门。 云漓讶异,买这么多,孙泽想要撑死她? “姑娘放心,浪费不了,您吃不掉的,兄弟们就有口福了。” 孙泽接了守卫的差,自当听令夜丰烨吩咐,花销不省。 云漓也没客气,选了几个点心和小茯苓吃了,便把其他的赏给刑卫了。 毕竟不是在别院,云漓洗漱后不敢素颜宽袍,换了周正的衣装,还上了精致的脂粉。 很快常妈妈就来请安了,“……夫人今天头疼,请了大夫喝药刚歇下,不能来陪姑娘说话,请姑娘不要怪罪了。” 有了昨天种种异常,云漓并不是太意外,“听林紫说过,夫人生下她之后,便患了阴天骨痛的毛病,这么多年没寻到可靠的大夫缓解吗?” 常妈妈一怔,“云漓姑娘与我们姑娘关系这般近?” 这一听便是女眷的私房话。 若不关系极相熟,岂能随意乱说? 常妈妈更知道林紫不是多嘴性子的那种人。 云漓又讶异了。 难道林紫给家中的信件没说过她二人交好,还联手一同开铺子? “她经常与我提起想念夫人,可惜这次世子爷公办,没法子带她一同前来,还说将来接夫人到京城养老的。” 常妈妈深吸口气,虽有激动,却欲言又止。 “夫人也很思念姑娘,知道姑娘性子倔强,总担心姑娘在京城委屈了。” “她如今过得通透了些,委屈不着,前些时日进宫见过皇后娘娘,也被解了禁令,可以随意行走,请夫人就此放心吧。”云漓给了一句安慰话。 常妈妈眼神僵了又僵。 “还进、进宫了?” 迷茫不解,又不敢再问。 “对啊,县令大人没有说?他这阵子在京城办调职的事,也是见过林紫几次的。” 常妈妈眼神更惊了。 寒暄的话都已经说不出,彻底被这两句交谈惊到了。 她连忙为云漓沏了茶,又寒暄几句便退去。 云漓看她眼底隐藏的不安与慌乱,似是急着去找白氏传话…… 这件事情很不对。 云漓笃定。 就算林紫在信中不提与她合伙开香铺,也该提一句皇后娘娘吧? 哪怕皇后娘娘也不说,林少溥到京城调职的事情,难道县令夫人都不知道? 云漓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林紫传回的信件,恐怕白氏一封都没看到过。 不是路上被拦截,就是被林少溥给扣下了…… 这件事要不要马上告诉夜丰烨? 云漓心中迟疑了。 恰好孙泽吩咐刑卫们换班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她便起身出门去问,“世子爷去哪里了?” “爷一大早便去海务巡访了,下午知府大人到,会随大人一同迎使官队伍进滦州。” 孙泽禀道,“今天街上也嘈杂,姑娘还是别去闲逛了,中午已在酒楼定了特色菜,很快就会送来的。” 云漓讪讪,只能放弃。 行程如此紧张,她也没法子追过去说这么不疼不痒的事…… “林县令也离开了?” “已经走了。” “我午后请县令夫人喝茶,你稍后去帮我请一下。” 孙泽立即点头答应,“稍后会帮姑娘把话传到的。” 云漓回到屋中歇息片刻,带着茯苓在后花园中转了转,并未远走。 她有孙泽和刑卫们跟随,县令府中下人不敢随意靠近她。 但目光却一直跟随,也不知是等听召唤,还是刻意监视。 云漓故作不知。 在县令府中逛了一大圈,才回去点了炉子煮起了茶,等候白氏的到来了。 午后刚过了一刻钟,白氏便匆匆赶到。 面庞除却有焦急之外,并无常妈妈说得头痛不适。 她快步走到院门口,刑卫们只放容她和常妈妈进去,后面跟着的丫鬟全部拦截在外。 白氏眼见此幕,面色涌起不喜,“这里好歹是县令府。” 孙泽笑道,“夜大人的吩咐,请夫人担待一下,而且姑娘喜欢安静,不喜欢太多人打扰。” 铠甲袭身,利刃在腰。 那明晃晃的刀锋清冷,让白氏也心生敬畏,吩咐丫鬟们在院外候着了。 云漓早已把茶摆好,看到白氏进来,直接让她进到屋中说话。 她特意重新摆了茶桌的角度,被拦在院门口的丫鬟纵使千里眼也看不见。 她把林紫的信拿出来放了桌面上。 白氏坐下便看到熟悉的一笔隽秀字,看了看云漓,便颤抖着双手打开了。 信上写的是近期发生的事,譬如三月三香铺开张;譬如“十二妖”得了皇后娘娘的赞赏。 还有她和云漓至交好友,请母亲带她游玩滦州。更说了云漓偏好的口味,包括对母亲去京城陪伴的向往,还责怪她为何不回信,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最后一行字,林紫控诉了父亲不顾一切调京城,询问家中到底发生什么事? 白氏看的双手颤抖,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她抬头看向云漓,“噗通”一声跪下了。 “夫人这是干什么?您快起来说话。” 常妈妈也扶起白氏,由她重新坐了椅子上。 白氏哽咽半晌才开口,声音轻柔,“我终于明白她为何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显然有人故意为之。” “可老爷为何不许您看姑娘的信?这事也说不通透啊?”常妈妈觉得很无道理。 白氏冷呵,“为什么?他一直惦记紫儿能妥协,从了四殿下,借此升个一官半职,痴心妄想。可我只期望她安乐一生,别掺杂勾心斗角,平平安安就好了。” 白氏看向云漓,“不怕姑娘笑话,我也曾写过多封信给紫儿,可惜一封回信都没有。” 云漓愕然,林少溥真是够心机?母女的传信他都给扣下…… “她如今过得很好,夫人不用惦记,这是我们香铺即将开卖的几种香膏香丸,请您瞧瞧。” 她看向小茯苓,小茯苓把林紫准备的礼盒拿出来。 白氏看着盒子上的宝莲结,就更确定是林紫亲手包扎的。 “好,真好,亏得她有了你这么一个好姐妹,我也能彻底地放心了。” 云漓犹豫了下,她很想问白氏,不如这次跟着一起回京城? 但此事还没与夜丰烨商量,她便先咽回了肚子里,问过之后再说话。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全都一去不复返 白氏看过信之后,对云漓也没了之前的冷漠疏离,热情的絮絮叨叨话家常。 她问得几乎都是林紫在京城的生活状况,甚至连她看什么话本书都想问个明白的。 云漓报喜不报忧。 讲了林紫日常的乐子事,包括她们二人之前考试,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 但林紫被四殿下欺负这等事,云漓提都未提。 白氏听得前仰后合,笑出眼泪。 昨日焦躁的心思也稳下来,看云漓的眼神也和煦了。 云漓讲得口干舌燥,吩咐茯苓重新沏一壶茶。 白氏突然给常妈妈使了眼色。 常妈妈借口眼神不好,让小茯苓陪她去院中选几个花样了…… 看到二人离去,白氏突然问起云漓,“这话不该问,但我实在很好奇,夜大人与滦州知府可乃熟交好友?” 话题有些突兀,云漓愣了一下,“大人向来不喜被问公事,我还真的不知道。夫人为何这么问?” 白氏犹豫了下,“昨天知府大人突然派了十几个人到县令府,说是要侍奉大人与姑娘?” “想必是极好的交情,否则没得行事如此鲁莽仓促……我也是惦记老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被知府大人如此不信任了。” 云漓琢磨了下。 听起来的确古怪? 夜丰烨向来是孤臣,除却与宇文谦走得近之外,其余人一概无私交。 “夫人也不要多心,待世子爷回来,我会旁敲侧击的问问的。” 白氏连忙点头,换了个话题。 府内很快有人来请示,白氏生怕扰了云漓休息,先行离去忙碌了。 云漓送她离开,转头便喊了孙泽,“咱们爷和知府大人很熟吗?” 孙泽愣了下,“见过一两次,算不上熟。” 云漓又问:“那家里有没有待嫁闺女之类的?” 或许是想送个女儿来见见? 提前安排人手侍奉也合情又合理的。 孙泽轻咳两声,“滦州知府今年五十有九,最小的女儿也已经嫁人做了娘。” “那他有没有犯了什么错?故意巴结咱们爷?” 云漓实在想不通,特意派人到县令府侍奉?没有这个道理啊。 “姑娘您到底想问什么?”孙泽莫名其妙。 “算了,等爷回来,我直接问他就是了……” 云漓斟酌下,并未说出白氏疑虑。 孙泽被问了一通稀里糊涂,也不知县令夫人和姑娘说了什么,稍后夜大人回来,他得仔细回禀下…… 天色已经黯淡,夜丰烨还未归来。 今日迎使官队伍入滦州,不知路上会有多少事。 云漓也没等他,晚间与孙泽和刑卫们一同吃过饭,又带着人去园中散步了。 突然一行丫鬟急匆匆地跑。 议论之声,好似白氏出了什么事。 云漓递给孙泽个眼神,孙泽上前拦住一个丫鬟问,“请问可是县令夫人有了急?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夫人刚刚突然晕厥,正在等大夫来救。”丫鬟忙道。 “为何突然晕倒?下晌不是好好的。”云漓听见,连忙插了一句话。 丫鬟连忙告罪,“奴婢也不清楚,正被召唤去听吩咐的,暂先不陪姑娘了,夫人那边着急呢。” 歉意的福了福身,丫鬟很快便跑远。 “要不然咱们也过去看一看?” 毕竟是林紫的亲娘,云漓也很惦记着。 “还是先等大人回来?您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是等。”孙泽行事很谨慎。 云漓颠颠荷包中的琉璃莲果,谁说她要等? 白氏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没法子向林紫交代的。 “让他们回去守院子,你陪我去一趟便好,毕竟是后宅之地,带着刑卫乱走不合适。” 孙泽仍旧不同意,“不如让小茯苓先去探个情况?您贸然带人前去,的确是很失礼的。” 官宦人家规矩多。 云漓想想也没错,吩咐茯苓去一趟,“一定亲自看一眼,然后快些来回话。” 茯苓连忙应下,追着那群丫鬟便去了。 云漓带着孙泽和刑卫们回去等。 可惜等了半个时辰,茯苓还没有回来。 “这岂不是见了鬼?没传回消息,还搭进去一个。”云漓后悔刚刚没有亲自去。 孙泽也有些纳闷,“卑职派人去迎一下,姑娘别担心。” “我们还是一同过去看看,这会儿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了。” 云漓性子急,围上了披风便出门。 孙泽阻拦不住,留下一名刑卫守院落,带着另一人紧紧跟随她。 只是走这一路都没瞧见县令府的下人。 孙泽职业警惕,危机感强。 “姑娘还是别去了,卑职陪您在这里等,让左一先去探个话。” 云漓点了点头,“我们慢慢走,左一辛苦下。” 左一领命,一溜小跑儿。 可惜他也一去无影踪,一刻钟的功夫过去,也没见他来回话…… 云漓想起白氏今天说起的事,“……难道知府不是派人来侍奉,而是来暗杀?犯了多大罪过,敢对咱们杀人灭口了?” 孙泽一时没听懂,“什么知府派人?姑娘您在说什么?” 云漓把今天白氏的疑惑说给孙泽听。 孙泽立即长刀出窍,紧紧护卫云漓身旁。 此时再察觉不到危机,他在提刑司也就白干了! “不是知府大人,是当地贼寇!”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县令府,此地已经不安全了……” 不等云漓开口决定,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近。 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逐渐包围了云漓与孙泽。 “不愧是夜丰烨的左右手,这便猜出我们身份?” “可惜猜出来也已经晚了,您二位谁都别想跑掉了。” “王五”牵着一只半人高的猎犬慢慢靠近。 猎犬凶猛,身形魁梧,三角眼冒着阴狠绿光,不似田野间的野狼,更似一匹雄虎。 粗壮的爪子已比云漓的双腿还要粗,恐怕被它挥上一巴掌,小命就已没有了…… 孙泽提刀护在云漓身前,“……稍后卑职与他们缠抖,姑娘您快朝南边跑!” “我这腿脚还能快过它?你太看得起我了……” 云漓为了见人规矩,还特意穿着正装袄裙,想逃跑都迈不开步子。 孙泽倒嘶一声,口中鸣哨。 “疾云”并未出现,应该是被夜丰烨带走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个女人要定了! 跑也跑不了,逃也逃不掉。 云漓害怕也没有用,索性抬手挡住孙泽的刀。 “你杀我也好,绑我也罢,总得有个理由吧?” “故意卑躬屈膝,在县令府中做长随,肯定不只是为了一个财字的。” 花仙天眼没恢复,云漓也只能一个拖字诀。 “王五”桀桀笑出了声,“还真是个聪明的姑娘,难怪夜丰烨只喜欢你一个。” 他带着猎犬走上前,扯去小厮装扮的衣服和帽子。 瘦骨嶙峋,双腮塌陷。 虽然年纪不大,二十有余,但周身阴气弥漫,似一只等候腐蚀的秃鹫。 他直勾勾地盯着云漓,肆无忌惮,饶有兴趣的舔了舔薄唇,征服欲望已燃烧了。 “放肆!此乃夜大人的妾室家眷,岂容你孟浪轻薄!”孙泽见不得他轻浮调戏,再次上前把云漓挡得严严实实。 “哈哈哈,你说对了,我还就想尝尝夜丰烨女人的味道,也包括它。”“王五”拍拍猎犬的头,这是他的宠。 “你再敢上前,休怪我不客气了!”孙泽愤怒似火,目光环顾,在不停寻找逃脱路线。 “王五”看在眼中,十分不屑,“别再拿这等废话来唬我,杀你不过分分钟的事。我只怕吓坏了云漓姑娘,稍后玩起来时胆怯又心慌,不够尽兴……” “好歹也是个男人,除了说点脏事,吐不出象牙?到底姓甚名谁,与世子爷有什么仇?能不能痛痛快快说清楚。” 云漓只恨“疾云”不在,否则一嘴巴戳了他的脏脑壳儿! “瞧瞧?这小脾气真够辣。” “稍后我会单独告诉你,我到底姓甚名谁,哪怕你喝了孟婆汤,都不会把我忘记的……” “王五”桀桀笑得很狂妄。 “智障。” 云漓一个大白眼翻去,看不得他无知又嚣张。 谁能想到来趟滦州遇上这种事?简直瘸驴的屁股邪门了! “随你耍脾气,就怕一会儿没这么硬气了!” “王五”伸了伸懒腰,“其实有件事情你说对了,我不止求财,而且害命。” “夜丰烨挡了我的财路,所以我要除掉他,仅此而已。” “就凭你?瘦了吧唧,带只野狗,你把我当三岁孩子耍?”云漓不屑。 也就是“云小花”不在,否则张开大嘴,只需一口! “王五”阴狠,“我这十几个兄弟,当然敌不过夜丰烨的千百人,可我抓了你就行。” “我不过只是一个妾,以为世子爷会为我抛弃忠君大义?你也脑残话本看多了吧?” 云漓可不认为夜丰烨会为她向贼寇妥协的。 “我管他忠不忠!能玩玩夜丰烨的女人,让他折辱我手中,我也算不白折腾一趟,让他牢牢记我一辈子!”王五突然咆哮。 云漓的眼前突然闪了一行雾符字,又很快消失。 莫非花仙天眼两天就能恢复了?! “姑娘稍后别管我,我和他拼了!”孙泽的刀,一直对准那只猎犬。 那才是最凶猛难斗的关键,若只有十几个人,孙泽真不在话下。 “王五”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不再拖延时间,他松开猎犬绳索,“这两个人不听话,你先去陪她们玩一玩……” 绳索一松,猎犬立即朝二人奔来。 “姑娘快跑,别回头!”孙泽提刀便冲上! “跪下!”云漓突然犀利一声喝。 猎犬停住脚步,乖乖跪在地上不起来。 舌头讨好一般的哈拉哈拉…… 孙泽的刀险些没收住,一刀挥在地上! 王五的眼珠子险些惊掉了! 这怎么回事? 猎犬怎么听她的?!! 云漓从袖兜里摸出了香粉,洒了一丝在孙泽身上,随后把他推开。 她摆手召唤着猎犬,“慢慢走过来啊,脏爪子不许扑莪。” 它立即起身,乐颠颠到云漓身边。 虽然没扑,但仅仅蹭了云漓一下,云漓也踉跄了两步,直接跌靠在它身上。 云漓赏了一颗琉璃莲果。 都不用它张嘴,顺着牙缝儿就塞进去了…… 王五还没有从震惊之中缓过来。 包括他的手下也大惊失色,一只连虎豹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猎犬,竟然对这女人臣服得四仰八叉? 孙泽也难以置信,“姑、姑娘,您行吗?” 云漓十分淡定,“蛇都行,一条狗我还对付不了?” 云漓抓了它的毛坐稳,“果然狡诈奸人,连狗都不待见你……”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猎影你给我回来,回来!” 无论“王五”如何厉声喝,猎犬的眼睛只巴结云漓不放。 “猎影?名字不好听……”她看向王五,“你到底叫什么?王牧风?” 云漓的花仙天眼看到一个名字,不禁直接念出来。 “王牧风!” “原来是你!” 孙泽紧紧地盯着他,“没想到你居然逃到此处做了贼,你可对得起王家列祖列宗吗?!” 王牧风没料到被认出,脸色极其难看。 “我提夜丰烨狗头去祭拜我祖父,才是真的对得起列祖列宗,是他先杀我全家!” 孙泽冷喝,厌恶至极,“你祖父勾结陈国出卖军情至臾军大败,死了多少人?没诛你九族已经是皇恩浩荡!” “我管他该死不该死,我只知道夜丰烨该死!” 王牧风看向云漓,凶神恶煞,“别以为拿住了一条狗,你就能逃离此处。我王牧风杀你二人,还真不在话下!” “哦?是吗?” 云漓拍拍猎影脑袋,“以后你改名叫牧风。” “牧风,去把他的刀给我叼来!” “牧风”如一道猎影飞奔而去,直扑王牧风。 王牧风也没想到它叛变得如此之快,吓得无法抵挡。 他的手下也知此犬到底多凶猛,连忙冲过去帮王牧风抵挡! “走,跑,快跑!” 云漓轻喝,拎起裙子便往县令府的门口跑。 孙泽在后跟随,贴身护卫。 “不必管我,给我抓住他们,绝对不许她们先跑掉!”王牧风气急败坏,彻底疯了! 云漓的速度太慢,很快就被王牧风的同伙追上了。 孙泽提刀抵挡后续贼寇,由着云漓独自的跑。 累…… 太累…… 云漓很快双腿便没力气了。 孙泽势单力薄,很难以一敌十。 王牧风也摆脱猎犬纠缠,直奔云漓冲过来,“哪怕我杀不了夜丰烨,今天也一定抓到你!” “你这本事我瞧上了,你这女人我要定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还真想去做岛主夫人? 孙泽被其他人纠缠困住,王牧风单独追云漓一人。 那只猎犬在后拼命的跑。 它虽不咬云漓,却也不会帮云漓,它毕竟不是“云小花”和“疾云”,与云漓朝夕相伴共患难的…… 云漓终究没跑过王牧风。 王牧风一把抓到云漓的披风帽子,云漓解开披风的绳结才得脱身! 他抓住披风闻嗅了下,“这味道真美啊……”模样甚是变态。 凉风瑟瑟,云漓身冷心更冷。 只恨路上“温柔”过度。 若花仙天眼一直在,她昨日第一时间就看破,不会经历这种危险困境啊! “和我走,我会比夜丰烨待你更好,不会让你只做一个妾!” 王牧风十分认真,他对云漓真的有了兴趣了。 云漓顿时拒绝,“不可能,别做百日梦了。” “为什么?做我的岛主夫人不好吗?我的全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王牧风步步逼近她。 “少说废话,我想要你死,难道你还自杀啊?”云漓可不吃这一套。 王牧风咬了咬牙,“我哪里比不得夜丰烨?我会比他更强!” 云漓抱着手臂:“脸。” “脸?什么意思?”王牧风没懂。 “他比你长的好看……你也不仅仅是不好看,而是丑。” 云漓想起一种丑到极致的鱼:鮟鱇。仟千仦哾 怒到极致,王牧风疯狂大笑,“还以为你是多么另类的女子,居然也庸俗到喜欢小白脸!” “废话,我若是个肥胖满脸疖子麻子的丑女人,你也不会对我有兴趣啊!” 云漓步步退后,已经被逼到一个十字角。 她不知左右两条小路通向何处,一旦选择错了,很可能被逼到死路的。 “可惜你不是一个丑女人,我只会对你有兴趣。” 王牧风手中的长鞭拖在地上,“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把你带走。” “我会有办法让你喜欢上我的,咱们来日方长,一辈子呢……” 云漓已经没有思考的空间,转身便朝右边跑。 可惜命运作祟,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堵墙。 “还不肯束手就擒?我会好好疼你的。”王牧风缠着长鞭在手中,戏弄的意味十足了。 云漓左右看了看,“你别过来啊!”她直接把繁杂的袄衣脱掉了…… “这么主动?够劲儿。”王牧风吸了口水,兴致勃勃,眼神恨不能马上把云漓吞了。 云漓卷起袄裙,直接糊了他脸上! “我劲儿你个三娘姨奶奶!” 王牧风撇开袄裙,云漓已经跳墙离去! “没想到还有点儿身手?我更喜欢了……” “噗嗤!” 他刚刚靠近墙壁,一柄长刀从外墙直穿,扎透了王牧风的右胸。 王牧风呆呆地低下头,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看到长刀上的铭刻,他轻轻念了三个字,“夜丰烨?” 夜丰烨在墙外抱住云漓,抬脚踹向刀柄。一股劲力裂开了泥墙,将王牧风牢牢戳在了地上…… 温暖的怀抱,袭裹云漓全身。 他粗壮的手臂紧紧拥着,甚至带了颤抖,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心疼与后怕…… 提刑司的人迅速跟进。 县令府的衙役和知府带来的人也立即缩小了包围圈。 “茯苓还在里面,县令夫人也有危险。”云漓努力仰头,说她惦记的事。 夜丰烨眼眸担忧,狠狠啄了她的唇,“还有心思管别人?你的心真够大的!” “那是婢妾的丫头,怎能不管?”云漓没想到他大庭广众之下就按奈不住。 他直接抱起了她,阔步迈进县令府中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把婢妾放下吧?婢妾可以自己走路的。”云漓都不敢看两旁。 每一个人都对她们行注目礼,这也太放肆嚣张了…… “自己走?让外人看你只穿着单衣吗?” 夜丰烨想起还有点气。 他那时刚从马上飞下准备翻身跃入县令府。 谁知一道影子从墙那边翻下,还穿得如此单薄。 他立即抱在怀中,长刀猛刺……随后便用披风牢牢裹住,再也不肯松开她。 “呃……不脱下去,婢妾跳墙也迈不开腿啊?”她又不是故意的。 “所以之前经常换利落的装束,跳别院的墙出去?” 他低头直视她的眼睛。 云漓心里“咯噔”一下,“爷,婢妾突然好恶心……” 夜丰烨早已看穿,“我一定会让你换上书生装。” …… 二人走过已被五花大绑的王牧风,理都未理。 知府很想上前说句话。 可此时的夜丰烨的气场似冰窖,让人不敢接近半步。 孙泽伤痕累累,一边包扎一边上前,“此地毕竟是滦州,如何处置就请知府大人做主吧。” 知府连忙领命,下令把人押到县令府亲审。 提刑司的夜丰烨在,迎接太后寿礼的使团到,却偏偏闹出这么一个茬子? 知府已经颤颤巍巍,赶到脖颈发凉。 让他做主处置不是信任,而是最后一次保命的机会。 但凡处置的有丁点儿差错,他都甭想安度晚年了…… 云漓回到小院楼上,夜丰烨亲自帮她检查身上的伤。 小茯苓很快被刑卫们带回,也吓得小脸刷白,扭了胳膊。 云漓让她安歇看大夫,今天不需要她再伺候了。 “爷,您的手可以重一点儿。” 云漓被他脱了衣服擦伤药,身上跌跌撞撞,有几块青紫淤血,没破。 可他下手太轻,她会有异样感觉。 夜丰烨也不好受。 可下手太重又怕她疼。 她身上的淤血已经让他再次怒从心头起,只想涂完药便去县令府,一刀捅死王牧风算了。 他下手重了一些,云漓忍住疼,也总比刚刚酥麻的感觉合时宜。 “这个王牧风是咋回事?听孙泽说他是什么奸细的后人?还跑去海上做了岛主?”云漓故意扯点八卦。 夜丰烨也没隐瞒,“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他祖父任兵部尚书,府中的小妾是陈国内奸,偷了消息传给陈国,导致臾国大败,死伤三万。” “所以就把他们全家判斩了?”云漓再问。 “他祖父不认出卖军情,但他父亲的账目不清……判了满门抄斩时,他的母亲正带着他回娘家省亲,得了消息便逃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怎么处置? 云漓唏嘘。 倘若不是家中出事,这位也是一个官三代,称霸京城的纨绔子。 就那变态无耻的风范,和宇文谦相比,不知谁高谁下? 夜丰烨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醋意甚浓,“打听这么清楚作甚,想去做岛主夫人了?” 云漓哎哟一声,酸痛的屁屁快被拍开了花! “这话你都听到了?竟然不早一些救我?原来我在爷的心中这么不重要……”云漓连忙反咬一口。 夜丰烨的脸色瞬间更阴沉,“他还真有这个意思?” 刚刚不过是诈她一下。 云漓:“……” 居然被忽悠? 彻底解释不清了。 “爷怎么突然赶回来?” 要不是夜丰烨出现,她即便跳过那堵墙,王牧风也会追上的。 “王牧风早上一直跟着林少溥,发现王牧风突然不见了,他才敢把实话交代了。”夜丰烨说道。 云漓惋惜,“有这么一个爹,林紫真是倒霉了……” 贪生怕死,隐瞒实情,不提命能不能保住,县令这个官帽子是肯定保不了…… 二人顾不得再多说。 顾也前来回话。 夜丰烨让云漓歇息片刻,先睡一会儿,他先出去忙碌了。 云漓的确筋疲力尽。 倒在床上浑浑噩噩,时睡时醒。 待她再次醒来时,天色都已经黯淡了。 外面一阵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很快又淡了下去,恢复宁静。 云漓轻唤茯苓,“谁在说话?” 茯苓小跑着进来回禀道,“是县令夫人要见您,被哥哥们拦回去了。” 云漓轻应。 这个时候见白氏,的确很不妥当。 “你去找县令夫人时,就被贼寇们抓住了?”她让茯苓到床上,帮她仔细看看身上有没有受伤。 茯苓摇了摇头,“奴婢真的没受伤,县令夫人一直护着奴婢,不许他们欺辱半分的。” 云漓唏嘘,白氏是个好人。 也不知会不会被林少溥连累? 她爬起来换了衣服,准备吃点东西。 顾也亲自来接,“大人今晚要审案,不放心姑娘一个人在县令府,让您醒了之后去县衙前堂。” 云漓:“……” 口中的酱肉不香了。 她就不能在后院压压惊歪着?非要去看审案吗? “王牧风不是被抓起来了么,还能有什么危险?” “那个岛上近千人,不可能只有王牧风这十几个,若得了他被抓的消息,很可能冲击县令府劫人的。”顾也细说道。 云漓讪讪。 看来这个岛还真不小? “可我饿了,先吃饱再去行不行?” “大人在前面已经备了席,让您边吃边看。”顾也嘿嘿的笑。 云漓无语。 太重口味了吧? 但夜丰烨备下的席,一定比眼前的牛肉面好吃。 为贪一嘴口舌之欲,她立即带着茯苓同去了…… 前堂审案,不止有夜丰烨,还有知府黄新丰。 看到云漓出现,老爷子眉头一蹙,捋着胡子刚想说什么,便见夜丰烨招手,“过来先喝一碗汤……开席上菜吧。” 府衙的人听了后半句,立即去准备。 黄新丰只能把一肚子抱怨咽回去,对云漓视而不见了。 云漓坐了衙案左侧的桌席,拽着茯苓边吃边看了。 茯苓也是个胆子大的,换做巧月一定不敢。 王牧风一身铁链,脖子上也扣了枷。 他眼神微眯,看着云漓不说话。 黄新丰猛拍惊堂木,“你快些交代,眼睛不要胡乱看!” 王牧风冷笑热讽,“都说你夜丰烨为公无私,我之前不信,现在却真的相信了。” “为了让我交代,连自己的妾室都送出来?陪我一晚,我便交代一个如何?” “那股子香味我很喜欢的……” 孙泽上去便是一巴掌,“眼神看向前,不许乱说话!” 王牧风朝旁边啐了一口,全是血。 他恶狠狠地大骂道:“有本事把我眼珠子挖了,否则她在此地我看了有怎样?!” 孙泽转头看向夜丰烨。 夜丰烨正悉心帮云漓舀着汤。 云漓在桌上摆了一株榛苓香,不想闻到一干犯人的血腥臭气。 她汩汩灌了一碗热鸡汤后,脑子也逐渐地清醒了。 衙役们接二连三地从外端来特色菜。 云漓闷头便吃,根本不在意一干人诧异、复杂、无奈的怨怼目光。 即便是堂上知府、衙役和刑卫们,都在饥肠辘辘审案,只有她一个人大张旗鼓地开造? 但这是夜丰烨吩咐的。 黄新丰也不敢说什么。 汩汩灌了一壶茶水,暖了暖肚子,他便继续审讯王牧风…… 毫无效果。 几番唇枪舌战,黄新丰败下了阵。 倒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不敢揭得太深入。譬如提到京城几个公侯王府,哪是他一个知府胆敢接话的? 王牧风则笑得十分狂妄,“你们这些狗官,只在乎头顶的帽子,连审我都不敢!” “我还告诉你,朱正义就是我派人杀的,而且是得了贵人的令。” “我和梁恭人也有勾结,你敢向宫中上奏吗?” 黄新丰心跳加速。 莫说梁恭人的身份,那位贵人的名字他连问都不敢问出口。 “夜大人,您看?”他只能再次把事情推给夜丰烨。 这已经不止是丢官帽的事,也涉及到能否保住脑袋了。 “这有什么不会审?他不是已经交代了?” 夜丰烨为云漓夹了一块小排骨,才表情淡漠地看向王牧风,“但证据不足,还不够砍了你的脑袋,不如你再交代一些事,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和祖父亲人团聚了。” “哈哈哈哈,证据?这可要你们自己找。” 王牧风笑声瘆人,“我还有很多官员的罪证,譬如工部侍郎、譬如户部尚书,还有上座的这位知府黄大人?” “但凡我把东西拿出来,京城掉脑袋的人恐怕两个巴掌都不够数了。” 黄新丰心跳都停了好几拍。 “你莫要信口开河,随意污蔑,本官与你毫无瓜葛,你休要污水泼脏!” 王牧风冷笑,“你儿子前年不是新纳了一个妾?还生了一个儿子,你亲自给起的名字呢。” 黄新丰瞠目结舌,“你、你……” “对,就是我派去的,当年我祖父、父亲被你们如何污蔑,我就要你们统统还回来!” 王牧风眼神如刀一般地看向夜丰烨,“你怎么还不把知府拿下?向来眼中不容沙子的夜丰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置这群贪婪狗贼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吃饱了撑的? 县衙在场的官员听到后,皆瞠目大惊。 刚有两位京城的使官,也在进门旁听着。 黄新丰吓得双手乱颤; 角落里的林少溥也眼前发黑。 若王牧风接二连三的咬,夜丰烨肆无忌惮的杀,滦县还能剩下谁? 顿时觉得湛蓝的天空都颜色诡异,似乎一个人都跑不了了…… “夜大人不要听他信口开河,他已经彻底疯了,在胡乱攀咬!” 黄新丰顾不得继续审案,连忙恳求。 也不是他大惊小怪。 夜丰烨臾国第一死神判官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其他官员会迂回的审,这位真可能来一遍遍地人头,血流成河! 夜丰烨并未说话,慢条斯理地喝着云漓舀给他的汤。 一时间县衙的大堂安静无比,似乎呼吸的声音都能清晰入耳,额头的虚汗都不敢轻易落下。 云漓见夜丰烨不说话,她看了一眼王牧风,倒是笑着安抚黄新丰: “知府大人急什么?继续听他胡说八道呗。” 云漓吩咐茯苓,“给诸位大人也盛碗汤润润嗓子,就当在茶馆听说书的逗趣儿了。” 茯苓领命,立即拿了碗舀汤。 刑卫凑过来帮忙端给知府和诸位大人吃用。 碗碰桌案的声音,打破了刚刚的僵冷尴尬,让黄新丰一时不喜,却也不敢随意多话。 王牧风眼神微眯,“都说夜丰烨待妾室与众不同,果然如此,居然容她在县衙大堂上吃吃喝喝,随意插话……” 他后悔对云漓重视的不够。 若一早先把她拿下就大功告成了! 可惜现在后悔已晚,他只能目光贪婪地看云漓。 云漓轻笑一声,把花仙天眼瞧出的东西编了编。 “不是世子爷容我插话,只是不想搭理你而已。” “连我个女人都不信你无缘无故来送死,世子爷又怎会信?明明是你想吸引诸位大人的视线,借此遮掩点什么。” “否则明知世子爷眼里不容沙子,还带着人到县令府来玩把戏?吃饱了撑的?” “谁信?” …… 云漓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王牧风。 这个逻辑没毛病,看来此事另有隐情? 王牧风的笑容僵了下,气场逐渐变冷。 精心策划的事,却被一个女人随随便便说破?怎么可能! 他恨不能把云漓的脑子看穿! 怎可能一下子就猜中他的真实目的?! 云漓根本不理他。 吃饱喝足,低头品着茶。 她余光瞟向夜丰烨,也不知刚刚的提醒,能否对他有启发? 她也没法子说破王牧风故意为之,是为了遮掩陈国的奸细从臾国逃窜。 这个奸细在陈国一定分量不轻,否则不值得陈国利用王牧风吸引火力,设这么大的局。 但这个人是谁,王牧风也不知道,云漓自当无法用花仙天眼看出来。 但如今天眼两天就能恢复还是不错的。 看来夜丰烨体内的毒素也在减轻,她早晚也有熬出头的时候了…… 夜丰烨不顾众人的目光,将最后一勺汤喝完。 用帕子擦了擦嘴,他吩咐孙泽道:“去和边防梁副将对接一下,禁海防,所有私船全部停运,以安全迎接太后寿礼为任。” “这……是不是太过了?”使官惊愕,连忙上前商议道。 不过是迎个太后寿礼,现在就禁海,还不被万人唾骂? “太后今年七十整寿,陛下要求大办,另外提前禁海也是对陈国的尊重,陛下定会愿意的。”夜丰烨理由充足得很。 使官仍旧犹豫,“等他们到的那天再禁不就行了?”现在距离预定的日子还有三天呢。 夜丰烨道:“这三天自然要加强戒备守卫,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若送贺礼的陈国使官出了一丁点茬子都会引起两国争端。” “这个罪过如若使官大人不想背,就不要再有异议了。” 使官:“……” 这么大的帽子压下来,他还能说啥? 自然连连点头,由着孙泽去通禀消息了。 王牧风没了刚刚的故作惬意,已是震惊当场。m 云漓猜出端倪,让他出乎预料; 夜丰烨因她两句话捕捉到重点,更让他出乎预料! 据他所知,夜丰烨并不熟知滦州。与此地的边防副将也不过刚刚认识。 他怎么就能第一时间下令禁海,让潜藏在滦州的陈国奸细无法离去?! “不过一个妾室随意两句话,夜大人便下令禁海,还真是让我开了大眼了!” 他貌似嘲讽,也是在尽力挽回。 夜丰烨又看向黄新丰,“他刚刚不是交代了很多人?知府大人继续审。” “胡乱攀咬,便治他污蔑之罪,你儿子的小妾也直接拿下,看能交代什么,可酌情从轻处理。” 黄新丰顿时松一口气,“在下听令……” “呵,审我?可以啊,你审我越久,我的兄弟们越有充足的准备来劫狱。” “而且你猜会不会有人故意放了我?哈哈哈……若真有那一幕出现,你夜丰烨可就真要出名了。” 王牧风狂妄大笑,也在遮掩内心空虚。 “现在狗头铡伺候?也不是不行。”若不是需要引出更多贼寇,他早想一刀砍了此人。 “他的身份颇重要,还是奏禀陛下,请陛下定夺为好。”另一名礼部的使官插嘴了。 夜丰烨瞟他,“何处重要?不过一名海上贼寇。” 使官凑近夜丰烨,“太后娘娘当年与他祖母是表亲姐妹……” “所以呢?”夜丰烨道。 使官脸色火辣,“所以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才可以砍人脑袋,此处是滦州,不是京城……出行之前,陛下口谕,要在下盯住夜大人莫擅自行事的。” 否则谁愿意和他这么冷漠嗜血的人谈话?又不是嫌自己寿命太长。 夜丰烨眉头一蹙,只觉得陛下口谕太误事。 王牧风竖起耳朵虽然没听见什么,但夜丰烨的表情却让他狂笑,“怎么?不能随意杀我?哈哈哈哈,夜丰烨,你也不过是臾国皇室的一条狗,别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夜丰烨召唤了刑卫,“既然想当狗,就给他上一条铁链子牵着。” “在滦州这几天,我去何处,牵他到何处,寿礼交接完毕,直接押他回京城!” 第一百四十六章 “漓云”自揭了! “!!!” 夜丰烨说完,县衙大堂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拴上狗? 牵着走? 这是要把王牧风钉死在耻辱柱,即便他被救回去,岛上的人也不会再认主! 王牧风惊骇,看着刑卫们上前,他眼睛都已冒了血,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县衙堂! “嘴,别让他自尽。”云漓看出他要咬舌。 顾也手快,连忙卸了他的下巴。 王牧风看着云漓,恨之入骨。 顾也直接连他的眼睛都蒙了…… 夜丰烨看向黄新丰,“其余的人,知府大人审讯时,不用我在陪着吧?” “不用,不用,多谢夜大人。”黄新丰颤颤问问,吓得牙都酸了。 夜丰烨让顾也牵着王牧风,跟随他们回县令府中去休息。 云漓颇有些不满。 还要把这么一个人,拴在她的院子里? “爷,县令府中的院子很多的。” 是不是可以带着王牧风去其他院中住? 夜丰烨拒绝,“我要护卫你安全。” “他不是还有只凶犬吗?把疾云和那只犬给婢妾留下,婢妾有事您第一时间就知道的。” 云漓连忙想招数,她可不想每日晒太阳的功夫,还有这么一个人在角落中呆着。 夜丰烨仍旧不放心。 但也知晓把王牧风锁在云漓院中不合适。 “把他锁在院外戏楼中,再去把那只犬牵来陪云漓。” 他吩咐顾也。 顾也听孙泽说起云漓喝令那只凶犬听话,轻而易举。 “姑娘到底有什么招数能让凶犬服服帖帖?这要是用到军中烈马的身上,岂不是无敌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也是一时之计,平时养着小蛇又伺候鸟,身上猛兽味道足,才能把它吓唬住。” 云漓只能拿“云小花”做挡箭牌。 否则被夜丰烨发配去军中做弼马温?日子岂不是凄惨? 她立即拎包就走人! 顾也仔细想想,这说法似乎也对? “毕竟是一只凶犬,你训的时候也要小心。”夜丰烨仍旧担忧的叮嘱着。 云漓连连点头,“放心,婢妾如若训不好,直接就把它烤了。” 顾也:“……” 被牵着的王牧风:“……” 这女人哪是面容那般涟漪稚嫩的甜娇女?分明是个来者不拒的母夜叉! 回到县令府院中。 云漓想起白氏。 侍奉着夜丰烨更衣换鞋,又亲自端了洗漱的水。 “县令夫人是无辜的……”她眼巴巴地讨好道。 夜丰烨原本心中温暖,听她一说,顿时醋意大发。 “为了你的小姐妹,还真是什么都肯做。” 顿时觉得洗脚水不够暖,心里更是冰冰凉。 云漓连忙上前捏肩膀,“婢妾和她好,还不是因为爷?何况县令夫人的确没什么错,她对林县令所做作为一无所知。” “那也逃不了,毕竟是夫妻。”夜丰烨直言。 云漓连忙凑近,悄声商量,“就没有什么办法么?” 夜丰烨:“……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云漓顿时一张大红脸。 为了林紫亲娘,还要她那个啥?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儿呢? “想什么呢?满脑子污秽!”夜丰烨讽刺。 云漓:“!!!” “那您想要婢妾做什么?” 夜丰烨侧眸淡淡地看着她,“换上书生装。” 云漓倒嘶一声! 这件事就过不去了?! “能不能换一个……” “不能。” 夜丰烨把她揽在怀中,“而且就今晚。” 云漓忿忿,“你就是喜欢我大哥!” “啪!” 夜丰烨大手又“安抚”在她柔软屁股上,“再胡说八道,我就用强了!” 云漓欲哭无泪。 这么快“漓云”的身份就要自揭了? 其实他已经知道她是“漓云”,只想看她自爆马甲。 “换就换,但婢妾要将夫人接到京城去!” 醋意袭身,夜丰烨已经不容她再说,直接动手帮她换装了…… 一整晚的拷问。 云漓天亮时才睡,筋疲力尽。 醒来时夜丰烨已经不在,小茯苓端了水进来。 只是看到她一身的书生装,甚是不解。 “姑娘为何这么打扮?您今天还要出去游玩吗?” 云漓扯了扯衣襟,哪有力气去游玩? “没什么,昨晚去净房,随意扯了一件衣服。” 她怕少儿不宜,特意让茯苓去和白氏的院中歇。 其他人昨夜在戏楼当中看押王牧风,应该也没多少耳朵听见她被“严刑拷打”。 茯苓貌似懂了,其实又没懂。 侍奉云漓去洗漱,便又端来午饭了。 云漓饿得前胸贴后背,倒是美美的吃上一顿。 昨晚夜丰烨还没提起“人质”的事,她要想一想稍后该怎么回答。 吃饱喝足,云漓去了院中晒一晒太阳。 猎犬“牧风”欢快地凑过来,剩饭剩菜它倒是乐呵呵地包圆了。 云漓训它“蹲下”“握手”“转圈圈”。 看得出“牧风”有些嫌弃,但也乖乖的听话了。 云漓赏了一颗琉璃莲果,“疾云”很撒娇的也来抢。 “牧风”龇牙露凶,被“疾云”一翅膀抽个大嘴巴。 院中又是一顿鸟飞狗蹦,叫得热闹。 夜丰烨从外归来时,它们顿时乖乖听话,撤去一边。 云漓不禁唏嘘,煞气浓重,不用呵斥猛兽猛禽都害怕。 夜丰烨拽她进屋,撩起衣裳看看伤。 昨晚他一时刺激,力度过重。 好在屁屁上的痕迹消去了…… “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现在老实交代。”夜丰烨大手帮她揉着,眷恋地闻嗅她身上的香。 云漓无语,“真的没有了啊。” “确定?”夜丰烨不信。 云漓啧啧嘴唇,“有!” 夜丰烨:“说。” “宇文谦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他不告诉你,还逼我帮他去赌钱!”云漓很不义气,不惜拖一个下水! 夜丰烨却一丁点都不意外,“的确是他能做出的事。” “您就一点不生气?”云漓纳闷。 “你可以用此事反要挟他。”夜丰烨出了一个馊主意。 云漓顿时笑嘻嘻,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果然还是爷的心眼子最多!” “帮你,你还反咬我?”夜丰烨又要把她压在下。 “那个……爷您是不是早就认出婢妾了?一直不说?” 云漓准备半天怎么解释“人质”的事,结果他却没有问?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家丑外扬 “只是怀疑,看你跳墙之时才确定的。” “你穿书生装很合适,以后可以这样打扮跟随我身边。” 夜丰烨早就讨厌东来笨手笨脚,有如此清秀的“小厮”跟随,也不乏养眼许多。 云漓:“!!!” 欲哭无泪。 都怪那个王牧风。 但此事的确是她心虚,不答应也得答应。 也不等夜丰烨提问,她便把“人质”的事情给说了。 解释的很敷衍:首饰铺子里偷听到的。 反正人都已经斩了,死无对证。 夜丰烨也没刨根问底,毕竟已确定她的古灵精怪。 “去见一见白氏,她们需要提早进京城,不跟随我们同行的。”夜丰烨道。 云漓细问了几句,便立即带着小茯苓去了县令夫人的主宅院。 女眷的院落已经被封禁,不许人随意进出。 刑卫们见到云漓也并未轻易放行,她拿出夜丰烨的信物之后,才顺利进去的。 看到云漓进来,白氏立即迎过去。 云漓也没再客套,从王牧风的身份开始讲起,又说了林少溥零零散散的其他罪证。 “……爷让我来和您说一声,官帽恐怕保不住,他需要继续查证,才能确定是否与您的两个儿子无关。” “但您与大人是夫妻,必受牵连,大人让我来问,您可否有什么信息,争取立功赎罪?” 明日府邸会被抄。 白氏及家人贬为庶民还是平民,就看这一下子了。 白氏眼前一黑,险些跌坐在地上。 常妈妈和柳姨娘连忙上前扶起,将她搀扶着坐到椅子上。 白氏拿了帕子抹眼泪,一时说不出话。 云漓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我也要说一说,您就算顾忌林县令夫妻一场,也要为林紫和她的哥哥们打算。” “天眼”又消失,她看不出白氏的秘密。 但从白氏欲言又止的状况看,显然有隐瞒的事情的。 “夫人只是一个女眷,向来不掺和老爷的迎来送往,哪会知道那么多?” 柳姨娘开口埋怨道: “您口口声声说与我们姑娘好,就不能替她向大人求求情?好歹容夫人一个栖息之地也可以,怎么还要押送京城呢。” “别胡说,云漓姑娘已经尽力了。”白氏轻斥一声道。 “妾身哪有胡说?只是替夫人您冤啊!”柳姨娘反驳了一句。 常妈妈浑身颤抖,手足无措。 她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云漓面前道,“只要姑娘肯帮夫人一把,老奴下辈子、下下辈子、十辈子都为您当牛做马,一定尽力报答的!” 云漓:“不是我不帮,我已经尽力了。” “您是夜大人的妾室,有什么事都好开口,还需要如何打点您尽管说……” “闭嘴!” 云漓瞬间冷下来脸,不容常妈妈胡言。 倘若不是林紫亲娘,她才不管这档子闲事,岂能把夜丰烨的名声也搭上?! “世子爷的脾气,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能让我提前来问,已是看在林紫姑娘的体面上。” “刚刚我说给夫人的,就是他转述给我的,林县令做了什么事,夫人心知肚明,是否为晚辈们求一个恩典,您今天就好生想想吧。” 云漓起身就走。 未有丝毫停留。 常妈妈一惊,想上前拽住她的袄裙,却扑了一个空。 柳姨娘不屑叫喊,“我们姑娘待您那么好,您不给个交代,岂能对得起她?如今您是世子宠妾,就乐得看姑娘家中笑话吗?!” 云漓脚步一顿,缓缓转身,“您怎么知道林紫待我非常好?” 白氏没收到林紫的信; 她和白氏讲述林紫在京城的乐子事,白氏不见得会告诉给柳姨娘。 哪怕白氏说了,她口中这个“好”字也太过突兀。 柳姨娘一怔,翕动下唇,也不知该说什么。 白氏好似当头棒喝被敲晕。 她颤抖着指向柳姨娘,“你、是你把信件都扣下了?!” 柳姨娘连忙摆手,“没有,妾身真的没有扣信件,不是妾身做的!” “竟然是你这个小娼妇,老奴这就替夫人掌你十巴掌!”常妈妈揪着柳姨娘便打。 柳姨娘捂着脸哭嚎,根本受不住常妈妈。 “不是妾身想偷信,是老爷让妾身做的!” 柳姨娘哭成了泪人儿,跪在地上,“妾身不过是这家里的奴,哪里敢不听老爷的话……” 家丑外扬。 白氏昏了又昏。 她已经混沌一片,不知该说什么了。 茯苓悄悄凑到云漓耳边,“昨儿奴婢在院中住,她还特意打听姑娘和爷的事,奴婢什么都没说。” 云漓突然想起知府儿子的那个妾…… 她立即喊了门口刑卫,“把柳姨娘带走问一问,看她是不是王牧风的同伙了。” 刑卫立即应下,直接把柳姨娘带走。 柳姨娘连哭带嚎,很快没了声音。 白氏已筋疲力尽,“容我歇上片刻,再去给世子爷回话。” 云漓点了头,带着茯苓回去了。 晚间时分,白氏传讯求见夜大人,送来一个小木盒。 那盒子的雕工精湛,造型独特,不是臾国向来所用的陶瓷漆器之物,而是红蓝金彩的铜器彩绘,是陈国特有的物品。 她与夜丰烨单独谈了一刻钟。 说得什么,云漓不知。 出来时,白氏将云漓拽到一旁,“能保住她们的平民身份,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已尽了力。” “往后的日子,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劳烦你帮我好生照料她……” 塞了一个袋子给云漓,白氏脚步簇簇地便走了。 云漓想要追几步,却见白氏躲得格外急。 她打开袋子看看,是钱庄的单子和地契,还有几把钥匙。 上面有一个册子,列了详细的物品清单,上面有两个字:嫁妆。 夜丰烨从屋中走出来,“她自请去尼姑庵修行,我已经答应。” 云漓心痛,“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要看林紫。”夜丰烨轻道。 云漓瞬间明白,却更是心痛。 若林紫肯求皇后娘娘开恩,就要答应四殿下做侍妾。 可她又向往缠绵悱恻的爱情…… “这个决定太难了。” 云漓把袋子塞给夜丰烨,“这种恶人还是您来当,婢妾还想和她继续做朋友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手法很熟练 夜丰烨并不介意做恶人。 在外人心中,他也不是一个好人。 百姓怕他,因为他杀贼无数,双手沾满鲜血; 官员躲他,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他捏到喉结短处,再闹出个罢官家亡。 人人都躲他,除了虞澜之和宇文谦。 此时还有一个她,夜丰烨道:“你怕我么?” 她是与他最亲近的一个人了。 “怕?”云漓惊愕。 不是在说林紫的事,怎么话题一转成了怕不怕他? “我又没犯什么错误,为何要怕世子爷?” 夜丰烨嘴角轻扬,似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让孙泽带人陪你玩两天?后天陈国船队靠岸,你换上衣装陪我去迎太后寿礼。” 云漓心中一喜,见他眼神阴沉,连忙撒娇,“大人不能陪婢妾去?” 不去才好,她能玩得很乐呵! 夜丰烨瞟了一眼戏楼方向,“我总不能牵着他招摇过市吧。” 即便他不介意,两位使官也不可能答应。 陈国使团马上到了,他这会儿牵个人在大街上溜达算怎么一回事! 云漓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委屈兮兮的,“您这会儿不怕贼寇把婢妾抓走?不担心婢妾的安全啦?”仟仟尛哾 “那就别去玩了?”夜丰烨反攻。 “咳咳……婢妾很想给爷寻一个玉簪子,还是去逛逛更好,京城的物件太高调,与您风格不合的。” 她连忙把话收回来,可不敢再逗弄调戏了。 夜丰烨捏她小脸一把,算是虚情假意的惩罚。 云漓揉揉脸,冷哼一声。 喊了茯苓去问滦州知名的香铺有哪些,明日去摸一摸虚实; 还要给林紫选点礼物带回去,也不能落下三娘子。 游玩心切,云漓洗漱干净,便进屋早早歇下了。 夜丰烨今天未与她同床。 因为白天在县令夫人院中查到的柳姨娘,的确身份有异常…… 翌日一早,云漓刚刚吃过早饭便见孙泽从外面进来。 看到“牧风”谄媚讨好的蹲在云漓身边,孙泽仍旧无法接受的。 这么一只猎凶犬,连王牧风做主人的都不敢随意喝令,居然对云漓姑娘俯首帖耳? “卑职若有您这本事该多好。”孙泽是发自内心的羡慕了。 云漓讪讪。 她这本事来得容易吗? 在天上种花种草上千年。 “那个柳姨娘都审出什么了?也与王牧风有关?” 她仔细打听,也是为了说给林紫听。 孙泽摇摇头,“不是王牧风,是县主簿的人。” 云漓愕然,还牵扯出了县主簿? 果真为了芝麻绿豆大的官,也要勾心斗角一辈子…… 无心思忖宅斗的事,云漓换好衣服,便带着孙泽一行人出去了。 昨天还撒娇说怕出门有危险,云漓上了马车才发现,是她多虑了。 因为这一行队伍浩浩荡荡,不仅有刑卫跟随,还有县衙的衙役开路。 但凡有陌生的面孔靠近,都会被喝令审讯,扬手赶走。 云漓甚是无语。 她只想优哉游哉地下车闲逛,吃吃街边零嘴儿,听听茶肆说书。 想象和现实差距也太大了吧? 一丝逛街的兴致都没有,只能选了两家香铺药铺看看货色,买点稀有特产,又去首饰铺给林紫选了一个漆器花瓶,豪奢的为夜丰烨选了玉簪。 零七八碎的物件买一堆,毕竟还有三娘子和别院的下人们,别管物件贵重,好歹新奇讨喜。 午间选了一处酒楼吃饭,也是直接包场了。 味道不错,可惜气氛不够。 吃饱喝足之后,云漓便吩咐回去了…… 夜丰烨正听顾也回禀知府大人审讯的线索信息。 王牧风被拴在院门口的墩子上,眼睛仍旧被蒙住了。 但他口中的破布已经被撤下,能够说话。 听到云漓脚步声传近,他先龇牙轻笑,“我又闻到了那股特别的女人香,真是陶醉啊。” 他如饥似渴的舔了舔嘴唇,顾也上去就是一巴掌! 王牧风早已不在意,啐了一口,“美人如陷,我很愿意掉在这个陷阱里,永不出来……” “夜丰烨,我们做个交易怎样?” “我可以出面指控那一位,帮你扶持的太子殿下顺利登基,只要你把这个女人给我如何……呜呜呜呜!” 云漓还不等夜丰烨动手,直接从袋子里拿出一把草,塞了王牧风满嘴。 “呸呸呸!” 王牧风吐了半晌,却渐渐地吐不出来。 因为他的舌头已麻痹,嘴也合不上,口水顺着嘴角不停滴落,像个脑瘫痴呆的傻子了。 “别说,这个麻草还挺好用?”云漓看向孙泽,“明天我们再去这家铺子多买点儿。” 孙泽连连点头,也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夜丰烨伸手牵她到身边,“今天可是玩累了?” 云漓点头,“是挺累的。” 走到哪儿都有一群人盯着,腰板都不敢瘫了歇一歇。 夜丰烨大手轻轻帮她揉着。 云漓瞬间脸红。 此处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怎么如此不自觉。 “还买了什么新奇的物件,拿出来看看。” 夜丰烨也没想到她会买麻草,还塞了王牧风一嘴。 刚刚那手法可不是陌生的,显然之前没少干。 云漓一样一样送他面前,“林紫的,三娘子的,下人们的……最后这个是送给爷的。” 她直接拿出为夜丰烨买的如意簪,晶莹剔透,润玉羊脂。 没有繁杂的雕工破坏玉质,的确很合夜丰烨心意的, 他直接把发髻上的摘下,换了云漓的如意簪上去…… 二人不等再甜腻,院中的“牧风”听见声响,“汪汪汪”的跑过来。 云漓讨厌它没事乱叫,动不动就吓一跳。 待它靠近,直接塞了一把麻草进狗嘴。 “一丁点儿都不安静,真是吵死人了!” “牧风”很快和王牧风成一个模样,舌头都缩不回去了。 夜丰烨难得的笑出了声。 怪不得看她手法熟练?原来是喂牲畜习惯了。 “林县令今日已经被押入京,县令夫人也要远去,你还想再见见么?”夜丰烨眼眸中的宠溺更重了。 云漓犹豫,“我去不去也无所谓,该说的话也都说清了,我在想要不要写信给林紫。” 这么大的事情不告知一声,她受到惊吓怎么办? “不是不想做恶人?我昨晚已经发了八百里加急送给一个人,让他去说更合适。”夜丰烨道。 “宇文谦?” 云漓瞬间猜到了他。 夜丰烨点了点头,“聪明。”毕竟恶人他也不想当。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属于他 此时宇文谦风风火火赶回家。 还没等进屋,就吆喝着人把加急密信拿过来。 “父亲你没偷看吧?”他十分警惕。 宇文郅极其不满地瞪一眼,“别说废话,快打开看看怎么回事吧!” 宇文谦难得的严肃认真,立即打开扫了两眼。 看完那一页狂乱的字,他翻来覆去的瞅,确定没有什么秘密夹函被遗落,顿时跳脚怒骂! “一个破县令的事,至于用八百里加急传信?!” 宇文郅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快仔细说清楚。” 宇文谦把信塞给他看。 宇文郅刚要伸手接过,他又连忙撤了回去,直接给撕成碎片,扔银碳炉子里烧了。 “嘿,你这小子……”宇文郅气得叫骂。 “这么机密的事,我自己处理就是,你当从未发生。” 宇文谦撂下一句,便喊常六儿,“备车,去夜丰烨的别院。” “你去他别院干什么?!”宇文郅听到,纳闷地问。 宇文谦脚步簇簇便离去,“风水不吉,我帮他拆了重新盖!” 宇文郅:“???” 怎么生了如此逆子! 待他还想再问时,宇文谦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宇文谦到了世子别院,直接喊林紫出来见。 影荷连忙迎上来,“林紫姑娘一早出去了,我也不知她去了何处,根本不敢问啊。” “她自己走的?”宇文谦道。 “有一辆马车来接。”影荷立即回答。 宇文谦眉头一蹙,脑中想到一个人。 “去四王府。”他立即跳上马车。 常六儿吓的鞭子都抽歪了,“爷您再说一遍,去哪儿?” “四王府!!” 宇文谦怒吼一声,又弱下来,“怪不得夜丰烨要八百里加急,这狗烂的……” 常六儿不敢再多问,立即驾车奔去了。 此时四王府的八角亭中。 侍女们进进出出,布置了茶果点心,还燃了好几处银碳炉子驱寒取暖。 双面绣的屏风遮光,亭内气氛涟漪。 春芽不许靠近,只能在亭子外的小路上等待。 虞澜琛歪斜在亭中的木榻上,吃着侍女们喂来的葡萄。 林紫站在他的对面,垂眸看脚,交叠的手指已快搓破了皮,心中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本王该说的也都说了,是不是肯救你父母,只需要你一句话。” 虞澜琛上下打量着她,“本王真的中意你,你且好自为之。” 林紫嘴唇都已经咬破了,“民女怎知殿下说得是不是真的?总要有个准信儿才好吧?” 一早有人送信到别院,说父亲已被拿下,抄家贴封,即将入京严审。 林紫不敢怀疑此事作假,因为消息是四王府的人送的。 虞澜琛还传话,如若她想救父母,就到四王府来见。 林紫斟酌许久,还是鼓起勇气来了,不管虞澜琛提什么要求,她总要问清怎么回事吧。 若父母和哥哥真要被杀头,她不可能置之不理…… “准信儿?哈哈哈,你和本王要准信儿?” 虞澜琛笑得很霸道,“本王说的就是准信儿,不准也得准。” 林紫一怔,抬头望他,“殿下不能为此污蔑我父母有罪,民女是要进宫向皇后娘娘告状的!” “本王还真不是凭空污蔑,而是你父亲罪责在身。” 虞澜琛坐直了身子,把身边侍女赶走,“不然你以为夜丰烨去滦州干什么?真是为皇祖母接什么狗屁寿礼么?” 林紫心里“咯噔”一下。 这件事的确怎么说都不合理。 除非父亲真的…… “不知押送父亲的刑卫还有多久到京城?” “本王怎么知道?” 虞澜琛慢慢地走向她,林紫连连退步。 他直接把她逼到亭中死角,退无可退,依靠在亭子的红柱上。 “请四殿下容民女思忖几日,也等父亲被押到京城再答复!” 虞澜琛手指挑起林紫的下颚,“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就是今天。” “你要么现在脱衣服从了本王,要么就回去,等着你父亲和哥哥被砍头的消息,如何?” “可、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 虞澜琛瞬间脸色冷下来,“别以为本王瞧上了你,就可以与本王谈条件。” 他折身退后,坐回到原来的木榻上,“本王事杂繁忙,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你就在这儿想想吧!” 林紫眼红湿润,不等眼泪掉下,立即仰头憋回去。 她也不知这眼泪是恐惧、遗憾亦或是什么,只听到砰砰狂躁的心跳声,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了。 “四殿下一直心仪林紫姑娘,姑娘是知道的,听说您父亲的消息,一早便吩咐人去告诉您,还从未这么急过呢。” 虞澜琛的贴身侍女玉奴儿笑着相劝,拉着林紫先喝杯茶。 “女人这辈子不就图个安稳度日?殿下丝毫没介意您是罪臣之女,还肯出手相帮,姑娘不立即谢殿下恩典,还在这儿等什么呢。” “就是,换成哪位姑娘被这般恩宠,还不乐了天上去?怎么就你扭扭捏捏,颇有几分不识好歹了……”另一个侍女唱白脸。 “别胡说,让林紫姑娘好生想想,你先去伺候好殿下。”玉奴儿撇了一眼。 侍女立即去为虞澜琛捶腿。 虞澜琛色眯眯的眼神,始终打量在林紫身上。 林紫心中七上八下。 她不敢赌。 万一虞澜琛说的是真的,她错过这次救父母的机会,根本走投无路了。 她不是没想过去求夜丰烨。 却知道夜丰烨向来眼里不容沙子,不会手下留情。 云漓虽然有心,却也无力。 她只有虞澜琛这一个机会么? 答应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也不知为何,她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影子,眼眸更有一丝湿润了。 她不敢去想宇文谦,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敢确定,那个男人真的走进她心里。 仅仅是揽腰一护的刹那,她便痴心于他。 可现在想什么都已经晚了。 若没有安稳的家,她哪有资格去思忖话本书中的爱情? “民女可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道熟悉的呼喊传来,顿时让林紫心里一慌。 第一百五十章 就要你求我一次 声音怎么这么熟? 怎么听起来像宇文谦? 林紫立即跑到亭角处,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他疾步奔来的紧张。 眼泪终究忍不住,噼里啪啦地落下。 他怎么会来四王府? 她已经怀疑这是做梦了! 虞澜琛也瞬间一惊,直接把林紫拉了回去,站在原地呵斥,“随意就进本王的王府?宇文谦你太大胆了吧?!” 宇文谦已经走到亭角处,闻着暧昧的香气,满脸厌恶,抬腿就把双面屏风踹倒了。 “陛下的御书房,我随意的进,太子殿下的东宫,我都随意进,怎么四殿下的王府进不得?何况我有正事要办的。” 他绕过虞澜琛,直接在亭子中翘起二郎腿坐下。 虞澜琛倒吸一口凉气,忍了又忍,“本王还真不知你有什么正事,这里可没什么赌局的!” “我的正事你还不知道?皇后娘娘用的都是我香铺的物件呢。”宇文谦大言不惭,下巴朝林紫努了努。 “那是你的香铺?不就是挂了个名头?”虞澜琛不屑。 “铺契上写了小爷我分三成干股,怎么不算我的铺?生意兴隆,也是要给我分钱。” 宇文谦不想继续坐下去,看着林紫吆喝道,“还不快给跟我回去?别想再偷懒!” “她不能走!”虞澜琛留人。 宇文谦道:“为何不能走?” “她父亲已被夜丰烨拿了,你竟然会不知道?” “是滦州知府判的,不是夜丰烨,你说清楚一点儿。”宇文谦道。 “知道她是罪臣之女,你还要带她潜逃不成?” “押解京城等候陛下宣判,此时她还是自由身。” …… 虞澜琛气急,他怎也没想到,宇文谦会为林紫出头? “你要与本王抢人了?” 他眼神毒辣,已看出林紫面颊俏红。若说这二人没什么,真是狗都不信了。 宇文谦演足了混不吝,“四殿下拦着我挣钱,我当然要抢。” “呵,有意思,还真是有意思。”虞澜琛见宇文谦一本正经,似乎不知道已被姑娘痴心。 “此人本王可以给你,但你先问问她,她是想走,还是想留?” 此话意味深长,逼迫的意味不言而喻了。 林紫心惊,已感觉到虞澜琛的浓重杀意了。 她丝毫不怀疑,今天离开四王府,父亲无论有罪没罪都是死路一条。 宇文谦转身看她,“还需要想?当然是走啊。” “我,你先听我说……”林紫欲言又止,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说。 “说什么说?你们家那点破事,爷爷也能说得算的!” 宇文谦拎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虞澜琛喝斥,“林紫,你确定已经想好不要你爹娘的脑袋了?” 林紫脚步怔住,满眼惊恐。 她下意识就想回去求,却被宇文谦紧紧地揽住了腰,“夜丰烨肯八百里加急传信给我,你想想云漓用出了什么法子,你现在回去对得起她吗?!” 林紫瞠目结舌,大脑空白。 不仅因为他的手,还因为“云漓”的名字。 宇文谦直接把她带出门,再不许她回头了…… 虞澜琛气急,“谁放他进来的?脑袋给本王砍了!” 王府侍卫立即听令。 虞澜琛回到位置上坐下。 侍女们一声不敢吭,小心翼翼地伺候。 “宇文谦,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 宇文谦无暇理睬虞澜琛,把林紫塞上马车之后就开骂。 “明知他对你图谋不轨,你还主动送上门?以为舍身伺候了他,你爹的官帽就能保住了吗?” 林紫小心翼翼,“他说父亲和哥哥们都要被砍头……” “屁!” 宇文谦怒骂,“他说砍头就砍头?看你旁日也不是个蠢笨的,这种蠢话你也能信?” “还有这衣服,给我脱了,扔出去!” “啊?衣服?”林紫面红耳赤。 怎么好端端的要她脱衣服,这些男人都怎么了? 宇文谦气急,直接伸手就扒了。 “他亭子里的香就是催情的!” 林紫:“我真的不知道……” 她声如蚊吟。 从没见过那种腌臜物件,她只觉得味道浓郁,心跳加速了而已。 宇文谦又气又怜悯,汩汩灌了一壶茶消气,也不舍得继续吼她了。 “你父亲的官帽保不住,但你母亲主动献上证据,保住了你和你哥哥,不会被贬为庶民的。”qqxδnew 林紫一脸茫然,呆呆地看向宇文谦。 原来虞澜琛是骗她的,她险些就…… “我母亲会到京城吗?”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等她们回来你就知道了。” 宇文谦消了刚刚的怒意,桃花眼半吊着看她,“现在还想舍身救父么?” “讨厌。”林紫又羞又恼。 “你现在求我,我可以保你父亲。”宇文谦又一次给她机会了。 林紫抿了抿嘴唇,“不必了。” “求小爷一次就那么难?若你上次肯开口,此时他已入京,不见得会落夜丰烨手里。”宇文谦对此十分不解,更觉被羞辱。 林紫摇头,“调职京城有何用?他身手不净,早晚会被夜丰烨查出。” 宇文谦冷哼,此事却还没办法反驳,因为林紫说的对。 “我又救你一次,你怎么感谢我?” 宇文谦瞟她脸上的泪痕,递过去一个帕子,“擦擦,妆都哭花了,比花猫儿还难看!” 林紫气呼呼,只能折过身去擦着脸。 “罪臣之女,哪有资格讲条件?小公爷希望我如何报答就直说吧。” “莪就要你求我一次。”宇文谦卯上了。 林紫:“???” 怎么还不依不饶了? “我也没什么求您的事。” “不管什么事,你必须求。”宇文谦就认准不放了。 林紫又气又笑,觉得他无理取闹,又满心爱慕感激。 “我求小公爷闭上眼睛。”她突然道。 宇文谦桃花眼瞪圆,“你别想这么敷衍我!” “我是真心实意的求,快闭眼睛!”林紫气得声音都大了。 宇文谦冷哼,“闭就闭,你敢糊弄个试试!” 林紫沉沉地舒一口气,呆呆地看他。 “你在干什么?求什么你倒是说啊?!”宇文谦急道。 林紫突然凑近,樱唇沾了他的嘴。 宇文谦一愣,还没缓过神。 林紫立即喊常六儿停下马车,急匆匆地跳下去,带着春芽就跑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必须要为他看伤 宇文谦惊愕的缓过神。 吩咐常六儿直接驾车去别院,他要再见林紫。 可惜林紫自称“罪臣之女”等候朝廷发落,一个人都不肯见。 影荷束手无策,只能原话回给了宇文谦。 宇文谦气急败坏,却也没辙。 再怎么混不吝的不见外,也不可能冲进夜丰烨别院的内宅见人? 他只能八百里加急传信给夜丰烨,要他迎完了陈国使团就回来。 夜丰烨此时正带一身书生装的云漓,与使官们一起等候陈国的船队靠岸。 “林紫那边你不用再惦记,宇文谦已经插了手,后续他会处理的。” 他看完信件上骂骂咧咧的话,递给云漓。 云漓悄咪咪地看一遍,忍住不敢笑出声,“不愧京城第一纨绔,四王府都敢硬着头皮闯。” 她不得不佩服夜丰烨心思缜密,若不是传信宇文谦,林紫真可能就从了四殿下。 “我们接了太后的寿礼要先赶回京城吗?”她轻声问。 夜丰烨淡定,“要见过陈国使团后再议。” 护送太后寿礼入京,也是一项重要任务。 而且还有一件事没办——陈国的奸细没查出。 封海三天,查了三天。 那人仍旧杳无音讯。 夜丰烨就在等着陈国使团到的这一天…… “若是急着走,您得提前告诉婢妾,不是,告诉小人,还有很多东西想买呢。” 云漓虽然故意粗声说话,语气却习惯性撒娇。 声音不大,可场面安静。 刑卫、侍卫们居多,又距离不远,几乎都把这句“娇嗔”听入耳中了。 使官们不停地回头看。 很想斥责夜丰烨怎么带这样的人?却又碍于体面不敢…… 云漓身上是挂了提刑司铭牌的,只能回京之后再向陛下告状了。 孙泽看出使官们不满,“咳咳,云漓公子,您别靠大人太近。” 早上她一身书生装,刑卫们全都没认出。 现在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呢,世子爷“好男风”的消息又要谣传一波了…… 云漓冷哼一声,朝夜丰烨旁边挪了挪。 这也不能怪她啊,还不是夜丰烨有恶趣味,一早逼着她换书生装。 夜丰烨却不在意。 之前传言与太子殿下不清不楚,如今好歹换了个人。 无论男装女装,反正都是他的人,若谣传成真也不错,免得有太多女人惦记他。 云漓也不在意他人眼光,此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花仙天眼已恢复,她乐滋滋地看起八卦了。 要说这两位使官还真是没什么秘密,心中挂碍最深的便是与陈国、炀国的交战了。 刑卫们没什么可看的,她又把目光瞄向知府黄新丰。 亲自办了林少溥,黄新丰才三天的时间就似老了五六岁,之前还未全白的髯发又苍白了些,脸颊的肉都有几分松懈了。 他心里最惦记的就是保住官职,功成身退,顺顺利利把太后寿礼迎过来,把夜丰烨这位祖宗给送走了…… “陈国使团下榻的客栈再去检查一遍,千万别出问题。”夜丰烨吩咐孙泽,他比顾也更悉心。 孙泽立即领命,云漓好奇,“不如小人跟去看看?爷您也能放心。” 她实在不愿无聊呆在这儿,除了海风吹,就是海风吹,男人皮糙肉厚又不怕,她这稚嫩的皮肤要吹黑了。 “云漓……公子跟着也好,还有陈国的回礼也要核对一下,宫中女用器具,属下真是一窍不通的。”孙泽看云漓快把眼睛挤瞎了,只能硬着头皮寻借口。 夜丰烨怎能看不出,“这么想去玩儿?” “爷……”她又靠了过去。 使官们的眼神瞪过来,目不转睛盯着夜丰烨。 夜丰烨只能无奈的摆摆手,“……带上那只狗。” 云漓立即拱手应答,牵起“牧风”跟随孙泽离去了。 使官们终于松一口气,转回身继续观望已经露出影子的大船上。 上了马车,云漓直接歪躺在车厢内打了一个滚儿。 刚刚那么笔直的站了近一个时辰,她的腰都要折了。 孙泽把还礼的单册递过来,云漓在车上仔仔细细翻看一遍。 相比去迎什么陈国使团,她倒更乐意查账。 也不知道陈国送什么寿礼过来,居然还礼都是价值连城的宝? 若不是没有地方放,她都想携万千宝贝私逃了…… 下榻客栈很快到,她带着孙泽看了一遍,又核对了物件。 “反正还要半晌才到呢,咱们先坐下喝杯茶,歇一会儿……不是,这茶是不是滦州最好的?咱们先品品,别让陈国使团的人笑话。” 云漓也把官腔打满了。 客栈内是县衙和知府带来的人照管,听了这话,只能硬着头皮泡茶请她们尝一尝。 毕竟这位公子,连孙泽大人都乖乖随身跟从,必定不是一般人。 云漓品了又品,还吃了几个果子。 掐算着时辰准备去隔壁躲开使团的人,却与一个小厮撞上了! “牧风”上前就是一爪子,露凶要咬。 云漓连忙喝止住,“不许胡闹!” “牧风”连忙退回来,那个小厮胸口肿痛,却连滚带爬。 “你怎么样?确定没有伤到?”云漓很是担心,毕竟“牧风”爪子重。 小厮抬头看她一眼,连连摇头“没事,没事”,慌慌张张地就走了。 “你等一等。”云漓又把他喊住。 小厮眼见刑卫们看来,只能乖乖转回身,“公子有何吩咐?” 云漓背着手慢慢打量,“我觉得你有事,必须为你请大夫。” 小厮愕然,“我、小人真的没事。” “不行,我看你脚步虚浮,头脑不清,一定有事情。”云漓吩咐刑卫道:“带去侧院,再找一个大夫来。” “公子,他就是个小厮,您不用记挂心上,使团的人马上就到了……”管事的立即上前,语气不满。 这时候为个小厮闹什么事? 提刑司何时有这么一位爷?故意添乱么! 孙泽不在,刑卫们也不知该不该遵从,硬把小厮带下去看伤。 云漓拿了提刑司的佥事铭牌,“提刑司向来被人污蔑臭名昭着,冷血无情,如今猎犬伤人岂能不管?” “立即把他带下去看伤,否则夜大人怪罪,你们全都等着挨板子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就是找茬 她一身书生装,拿的提刑司佥事腰牌,不伦不类。 可张口便是“夜大人”,让管事的一时摸不着脉搏了。 “只是一个小厮挨了狗爪子,根本没什么伤,哪有人敢污蔑提刑司?别听外人胡说八道。” 管事的又试探一句,心中只觉得云漓故意胡闹。 “奴才真的没事,您千万不用担心的……”小厮也连忙退到管事的身后,想就此作罢。 云漓笑着点点头,“没事就好,既然没事就帮我一个忙?” 她仍旧不放小厮走。 管事的上前,“公子有事和小人说?小人被知府大人吩咐,主管使团们下榻之地。” 他自然不乐意外人插手,吆五喝六。 已经纳闷孙泽怎么不见影,偏偏留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进来。 “我想指使谁做事,还要听你的意见么?”云漓突然气场变冷,貌似点火就着。 管事的见不着孙泽,只能问身边刑卫,“这是哪一位大人?没听孙统领说换人来和小人对接啊?” 刑卫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夜大人的人……” 他平时鲜少见云漓真容,换了男装打扮更加认不出。 管事的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传言? 不是带了妾室来滦州,怎么这时候玩上花活儿了? 他只能讪讪退后,眼神复杂。 小厮下意识攥了攥拳,只能上前,“就请公子吩咐吧?” “就在这儿给我沏茶倒茶,这件事你总会吧?” 云漓说着话,眼神在瞪管事的,好似不满他刚刚出风头,故意在找他的茬。 管事的翻了个白眼。 这个委屈也只能咽下。 他折身便去找孙泽,这小祖宗他是惹不起的了。 孙泽此时已经听其他人回话。 说起书生装的佥事,他自然知晓是云漓姑娘。 可云漓姑娘怎会与管事的过不去?还摁住一个小厮倒茶? 他脚步匆匆地赶过去,“公子,使团的人快到了……” “我们这就去侧院,你,就是你,端着茶跟我走,你泡茶的手艺很好,稍后教教我,爷很喜欢那个口味的。”云漓指着小厮,准备直接带走。 小厮一怔,“奴才是负责搬运还礼的……” “堂堂的滦州府,就缺你一个搬运工?”云漓硬气。 “临时找人顶替不方便,还要嘱咐规矩的。”管事的连忙开口道。 云漓气急败坏,心里把这管事的骂了不知多少遍。 若不是看出他只为迎接陈国使团无猫腻儿,现在就让孙泽把他给拿了。 这哪是什么小厮? 就是夜丰烨在寻找的奸细! 原本云漓没注意,还是“牧风”扑倒他时,云漓的花仙天眼才看见。 再一仔细打量,此人身姿高挺、笔直修长,倒茶的手食指中指间有薄茧,也是常年练字握笔磨出的,不是干活小厮的粗糙手。 而且此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奸细,是陈国皇帝众多儿子中的一个! 怪不得陈国突然要给太后娘娘送寿礼,其实是变相来接他回去…… 孙泽也有些纳闷。 不懂云漓姑娘为何与管事的不依不饶? 他刚准备问两句,外面突然有人道:“大人传讯,使团的人不在臾国居住,与使官们在码头交接之后便离开。” “现在就把还礼搬上船,动作要快。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便要返程了……” 管事的摊手急迫道:“看看,您看看,就怕这突然改变的计划,幸好刚刚没把人放走。” 他眼神怨怼,对云漓甚是不满。 孙泽也接了命令看向云漓道:“不如先让他们搬东西?”大事总不能耽误的。 云漓狠狠地瞪他一眼,又怕打草惊蛇。 “册子拿来,我过目一件出一件!” 管事的提一口气,还想再说。 孙泽却立即把礼单册子送上前,“辛苦公子,一切由您做主了。” 云漓冷哼一声,带着众人到库房,拿起笔划一件,才许小厮搬一件。 搬运的小厮络绎不绝,队伍冗长。 云漓却慢条斯理的不着急,可把一旁的管事急坏了。 “就不能与大人说说?换个人来?”这么搬,一个时辰怎么可能全运到码头? 孙泽突然阴沉着脸,“你去与夜大人说?” 管事缩了脖子,他哪敢? 毕竟是夜大人的身边人,他还想保住这条小命呢。 云漓突然又道:“所有的礼品全部搬到车上后,再一起运送到码头,不许有马车先行。” “再让知府大人调集四十人护送,这是咱们臾国给陈国的还礼,必须做足体面气势,马车也要系红绸,搬运小厮也列队跟随,一个人都不许差。” 管事的无语:“所有小厮都要跟着去?” “当然,不然规矩不是白学了?总得让陈国使团看一看。” 云漓不许他再有异议,“少了一个小厮,我都拿了你的脑袋,别拿一双三角眼再盯着我,不然我现在就让孙泽挖出来!” 管事的一惊。 您直接说不许少刚刚那一位不就得了? 管事的转身就走,去门口传话。 孙泽察觉出异样,“姑娘这是?” “那个小厮就是爷要找的人,必须把他盯住了。”她立即凑在孙泽耳边叮嘱了。 孙泽恍然,他刚才怎么忘了云漓姑娘的审讯绝技了? 孙泽立即领命,亲自去盯梢。 云漓盯完所有礼单箱笼上了车,便又坐回原位喝茶了。 一个时辰过去。 陈国的使团没走,又突然改变计划,决定留在滦州居住一晚。 使官们自然不会拒绝,又传话客栈迎接。 顾也特意来接云漓回县令府,“……大人说,立即收拾东西,咱们连夜上路回京城。” 云漓故意问顾也,“查出那个人有问题了吗?” “有,而且问题极大!”顾也不敢多说,生怕隔车有耳。 云漓回到县令府便吩咐茯苓收拾东西,搬上马车。 王牧风还在戏楼中捆着,听到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嘲讽十足:“怎么?陈国人打进滦州了?你们这是准备逃回京城了?” 云漓一怔,他怎么还能说话了? 又是一把麻草塞到他嘴里。 “呜呜呜……” 王牧风瞬间口眼歪斜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给个痛快别废话 行李收拾好,马车也装好。 顾也驾车到了滦州城门口,此时孙泽等到夜丰烨装醉先离场,与他们在城门口汇合,一起上路返京了。 “怎么多出一辆马车?”夜丰烨喝着醒酒的茶。 “有狗,还有人。” 云漓把猎犬“牧风”带上了,与王牧风和那奸细放了同一辆马车上。 夜丰烨摸摸她的小脑袋,“今日立了大功了。” 他没想到,云漓看出问题的人,竟然是陈国皇子。 难怪陈国会与王牧风联络,要他舍身吸引注意力,还特意送太后寿礼亲自来接了。 所以他立即决定离开滦州,以防陈国人发现不对。 云漓故作惊诧,“功劳很大吗?” “可以换个八品佥事,你要不要?”夜丰烨继续出招诱惑道。 云漓撇撇嘴,“八品佥事有啥用?还不如宇文谦一个混不吝的纨绔少爷敢闯四王府,婢妾投胎没投到,实在不想努力了。” 夜丰烨捏了她鼻尖一下,也没法怪她好吃懒做。 “你怎看出此人有问题?”夜丰烨不知详情。 云漓便把“牧风”撞了他,又看出他手上无茧子说了,“而且普普通通的搬运小厮岂能会沏大红袍?” 恐怕连公道茶碗都分不清,更不用提第一遍先滤水了…… 夜丰烨点点头,“漏洞百出,是个笨蛋。” 云漓讪讪:太聪明的儿子,陈国皇帝也不舍得派来做奸细啊? 但这话她只能想想。 夜丰烨没揭穿那人身份,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连夜上路,云漓早已困倦乏累,倒在马车上便睡着了。 夜丰烨让茯苓到车上陪她,他去了后一辆审讯陈国皇子,飞书传讯臾帝。 云漓翌日醒来时,已经赶到滦县的邻县驿站,可以下车休息了。 “累坏了么?”夜丰烨看她小脸不美,立即吩咐驿站的驿丞上饭菜。 云漓的确饿了,饭菜上来便大快朵颐。 车上那位却不肯下来,吆喝着顾也去侍奉。 顾也气急,“什么东西!” 可他还不能不去,毕竟是陈国皇子。 “都做了阶下囚还这么高调?”云漓很纳闷。 夜丰烨此时才说了他的身份,“即便做质子扣押在臾国,也不能伤了、碰了,要好生对待。” “您可以让王牧风去伺候他?伤了、磕了,也是王牧风做的,与咱们臾国人无关。”云漓眼眸狡黠,就不怕事情闹大。 顾也乐得高兴,“这可是个好办法!” “你还不如让那条狗去看着他……”夜丰烨道。 “还是别让他带伤,那两位被抛下的使官还不知如何弹劾咱们大人呢。”孙泽在一旁说道。 那两位本就看不惯夜丰烨霸道桀骜,独断专行,这次又不顾太后寿礼,先行回京,控诉的折子不行书几千字,都无法发泄愤懑的。 “陈国使团已在滦州住下,他们一时半会儿分身乏术,能不能回京城都不好说了。”夜丰烨轻飘飘地道。 “爷不趁机审一审?万一能看出点什么猫腻儿呢?回了京城交给陛下,您可什么消息都没了。”云漓难得的替他着想。 夜丰烨却想偷懒,“不如你去问问?”她在提刑司的大牢中也出过很多彩的。 云漓顿时擦了擦嘴,起身便驿站里的房间走,“婢妾头晕脑胀,此时只想睡大觉。” 绝对不能再露手艺了,否则夜丰烨会不停地抓她做壮丁。 夜丰烨也没强求,提醒一个时辰后启程。他则继续去审陈国皇子外加王牧风…… 云漓在马车上睡了整整两天,终于缓回精神了。 公事在身,她与夜丰烨也没再做那不该做的事,倒是用花仙天眼看出不少陈国皇子的八卦了。 陈国皇子叫陈成骞,是陈国皇帝醉酒无意留下的种。 宫中嫌她母亲身份低,只是个侍女,根本不重视这母子俩; 陈成骞又很想做点事情博皇帝赏识,便主动自请来臾国,貌似行商的生意人,打探到不少臾国情报。 陈国皇帝逐渐重视了他,还指使他结交臾国的皇亲国戚。 有陈国的经济支持,陈成骞通过一连串的官员,结交到了朱正义,相当于结交到了梁恭人。 糙粮案便有陈成骞参与,最初是教唆了林少溥卖糙粮给王牧风这群贼匪贼寇。 重大利益的牵扯下,也有人闻嗅到能赚不少钱,于是糙粮案越发扩大,甚至丧心病狂到边境战士们的军粮都没那么干净了…… 毕竟是陈国的皇子,驴倒架子不倒,陈成骞与夜丰烨说话,也是趾高气扬的。 “……怪不得我心黑手狠,只能怪你们臾国的皇亲不做人。” “倘若他们有一丝体恤百姓的怜悯心,也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他不需要隐藏任何关系,直接就把梁恭人的事情爆出来。 “你倒是够坦诚,不怕我们陛下不肯把你放回去?”夜丰烨面无表情。 “终归我不愁一日三餐,更不惧衣食住行,有你们臾国的人侍奉,我何必急着回去?”陈成骞轻笑。 孙泽和顾也气急,却还不能动手打他。 夜丰烨却不在意,只思忖如何把此事回禀给臾帝,彻底把梁恭人拿下…… “反正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赌几把可好?”云漓突然插了嘴。 陈成骞看着她,恍惚认得,却又不认得,因为云漓又换回女装了。 “赌什么?我被你们抓来,身无分文。” “没关系啊,你可以打欠条啊。”云漓笑眯眯地道。 陈成骞:“???” 堂堂陈国皇子打欠条? “不过是随意玩玩而已,你们陈国人都兢兢业业刻骨学习?连斗个蛐蛐儿、赌个大小就不玩吗?”云漓用出了激将法。 “不是不斗,是不和女人斗。”陈成骞已经知道她是夜丰烨侍妾。 “没关系啊,我去换一身衣服来。”云漓颠颠跑回去,换了一身书生装。 “你、你……居然是女人?!” 陈成骞终于明白为何看她面熟了,怪不得当时看他娘们唧唧,原来就是个女人! “所以你到底敢不敢和我们玩?给个痛快,别废话!”云漓不耐烦地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护大劲儿了啊 若被提刑司的佥事看破,陈成骞并不委屈。 可是被个女人看破?简直奇耻大辱! 他心中有气,只想报复。 而且她还是夜丰烨的女人,不妨赢她个千八百两银子,借此打探些消息。 女人贪财。 若他肯免赌债,她一定会用消息交换的。 “输了你可别哭。” 陈成骞貌似漫不经心。 云漓:“???” 哭? 一会儿谁哭还不一定呢。 拿出驿丞为了让她路上解闷的小蛐蛐儿,云漓努了努下巴,“您是皇子你先选,此地是臾国,我们讲究谦虚待客的!” 陈成骞也没客气,他在臾国呆久了,自然懂得臾国人喜好的斗技之道。 选了一只最强壮的蛐蛐儿,陈成骞冷笑,“一局百两,你可敢玩?” 赢个千两银子也足够了,他可没太多时间哄女人玩。 云漓满脸惊愕,“陈国皇子这么穷吗?怕你爹不肯帮你还债啊?” “!!!” 陈成骞被触到心中最敏感,眼神阴狠,“那就千两一局,你可不许耍赖!”竟然被女人嘲讽?他的心中更气了。 “我劝你先把欠条写了,免得稍后麻烦……”云漓随意拿了一只小蛐蛐儿,看都未看。 陈成骞却笑得格外欢,“滦州之地,我也是出了名的玩手,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还废什么话?就请吧……” 云漓摸摸手中的小蛐蛐儿,直接放了斗罐中。 不出意外,陈成骞惨败。 “再来!” “欠条先写了?”云漓召唤小茯苓递上笔墨。 陈成骞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我还差你这一千两?” 他明明看那只蛐蛐儿最壮,怎么会输给一只小的? 云漓可不惯着,“毕竟你现在身无分文,分文没有,扭头耍赖我也没辙不是?” “我是陈国的皇子!”陈成骞怒气冲天。 “你还是臾国的奸细呢。”云漓说得也十分没错。 陈成骞眼前发黑,已被气得昏厥。 云漓连忙召唤孙泽,“快去帮他掐命门,这时候气死过去,咱们爷可说不清楚了。” …… 陈成骞的脑仁儿更疼了。 孙泽抿着嘴上前。 他刚才已经躲到一旁尽量克制,否则一定狂笑出声的。 别人不知云漓姑娘的斗技,他和顾也亲身领教过的。 而且这位还是在京城斗场扬名的“漓云”,谁能斗得过他? 陈国皇子再不收手,一定会被玩得很惨……此时他还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同情,真给陈成骞递去了一杯醒神茶。 “写就写!” 陈成骞缓过神,提笔便写了欠条,还被云漓逼着摁了手印。 云漓拿起欠条吹了吹,立即笑眯眯地道:“确定还继续?” “继续!”陈成骞挽起了袖子。 输! 输! 继续输! …… 陈成骞输到没了蛐蛐儿斗,还趁着车队休憩之时,亲自去野地里抓几只,然后继续输…… 京城高耸威严的城门历历在目。 还有三十里的距离就回到京城了。 夜丰烨这两日一直忙碌陛下密旨以及顺藤摸瓜,布置进京后的抓捕…… “进城之后,我要押送他二人直接入宫见陛下,让孙泽送你另路回别院了。” 夜丰烨在京郊外的驿站中,小歇片刻,也是陪云漓吃饭。 他忙碌的这几日,胡须都没时间刮。可那如刺的黑须未显颓废,反而增添英气性感。 云漓禁不住伸手摸了摸,很扎。 “赌债您是不是能帮婢妾要回来呀?”云漓把欠条拿出来。 她一路上赢了陈成骞三万六千两。包括王牧风也闲的凑趣,跟着陈成骞下了注,同样输给云漓一万两。 看着云漓手中欠条,夜丰烨却并未拿,“让宇文谦帮你追债。” 他身居提刑司按察使,帮小妾要赌债可还行? 云漓又把欠条塞回荷包里,“还是爷的办法好!” 夜丰烨继续给她夹菜,二人你侬我侬,让孙泽和顾也无语了。 谁能想到爷的变化这么大? 最厌恶赌斗,却一路纵容,不闻不问,缺了蛐蛐儿还让刑卫们去草地里帮着抓。 如今姑娘赢了上万两,还出主意让小公爷帮忙要赌债? 要说为了报复国仇家恨,也说得过去。 但他们的眼睛真不瞎,爷已经把云漓姑娘宠到天上了…… 云漓很快吃完。 她有些惦记林紫怎样了? 林少溥如何处决,要等夜丰烨进宫之后才知道。 林紫之前还是县令府的千金小姐,如今成了罪臣之女。就算躲过四殿下一劫,还不知未来的日子怎么办…… 吃过饭后,云漓帮夜丰烨重新梳拢头发,插上玉簪,毕竟进宫见圣上,不可颓废。 夜丰烨拉着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一下,“等我回来。” 云漓笑眯眯,看着夜丰烨上马。 再次启程入京门,刑卫们长刀挂身,列队前行。 云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才转身上了孙泽的马车了。 可是她一转头,却见驿站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云漓愕然,她怎么了? 孙泽轻咳两声,指了指身上。 云漓低头一看,也顿时傻了。 她还穿着一身书生装没换,刚刚爷就那么的亲了她…… 谣言也不是一两天。 云漓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直接钻了马车里,带着小茯苓和“牧风”回去世子别院了。 听闻云漓归来,不仅影荷姑姑和巧月等人在门口等。 宇文谦也带着常六儿在门口等。 看着云漓马车停下,宇文谦直接跟进别院中。 “你们路上怎么这么慢?明明可以早回两天的,你快点儿带我去见林紫,我有话要和她说!” 云漓不回来,他无法越矩进内宅。 听闻夜丰烨已经带队押送进了城,他第一时间就跑到世子别院了。 云漓还没等下车,就见他一脸急色,“你把她怎么了?她为何不肯见你?不是说好让你护着她?!” “我是护着了啊!” 宇文谦也不知该如何说。 可能护得太过分,反而护出点问题了。 但林紫到底什么意思? 自那日在车上一吻相别,再也不肯露面见他,就连香铺的事情都不管了! 宇文谦还第一次遇上这么棘手的女人,真是把人急透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包养你 云漓从马车上下来。 让茯苓先把物件送回去,“她父亲的事怎样了?”她直接问向宇文谦。 宇文谦轻道:“已经定了四项罪,你快带我去见她,我和你们慢慢说。” 话音未落,他已经拔步就往东边院落走。 云漓愕然,这人抽了什么疯? “你等一会儿,让我先与影荷姑姑说两句话?” 影荷这两天快被宇文谦给折磨疯,此时被盯得浑身发抖,“……姑娘放心,有小公爷和裴娘子帮忙照看,别院安然无事的。” “裴娘子不在?”云漓没看到她。 “今日她的小孙子庆生。”影荷忙道。 “所以你还等什么?快和我一起去见林紫吧?”宇文谦催着云漓快往东院走。 云漓看他如此急色,却站在原地动都未动。 她这一路忙着斗赢陈成骞和王牧风,未与夜丰烨享受车间韵律运动。 花仙天眼没受影响,还能看不透宇文谦的小秘密? 谁能想到他竟然和林紫有瓜葛?!这简直是引狼入室了! “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小公爷单独说话。” 涉及到林紫的名声,云漓连巧月都没留身旁。 影荷带着人离去,巧月和常六儿也去一旁等候。 云漓目光四寻没了人,才凑近宇文谦,“我还真是小瞧了你,这个时候你趁人之危,还能不能做人了?” 宇文谦一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爷好心还办坏事了?” “你敢说你和林紫之间没有事?”云漓直接挑明,凶巴巴地瞪着他。 宇文谦惊愕,“你怎么看出来的?”他连常六儿都没说! “你堂堂国公府的小公爷,何时这么急色过?而且林紫执意不见你,除了那种事,还能为什么!” 云漓的借口很充分,其实也是半唬半诈,天眼看不出细节的。 “可……可这事儿不怪我啊!” 宇文谦也十分委屈,“我还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云漓气不打一处来。 想问细节,也不能直问宇文谦。 “你先回去,我见过她之后再说。”云漓直接撵人。 宇文谦却不依,“你现在就去,我在这儿等你。” “牧风,把他赶出去!” “牧风”一直在云漓身边守着,反正它听到八卦也无妨。 宇文谦看着那半人高的猎犬龇牙,连连退后,“哪儿弄来这么一个大家伙?你还能不能玩点女人玩的东西了!” “用你管?快回去,我和林紫定会聊一晚,没空再出来搭理你。” 云漓不再理睬他,已经朝东边走去。 “牧风”站在原地,露出獠牙。 宇文谦也没了辙,只能带常六儿回去,“明天我再来问你。” 云漓不再回话,脚步匆匆。 巧月也小跑着追上来,“……林紫姑娘一直都在院中不出门,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私下还有人议论林紫姑娘罪臣之女是不是该搬出别院了。” “奴婢训过两回,但仍压不住话,林紫姑娘想必也已听到了。” “谁议论过,稍后都给我找出来,全部滚出别院,咱们不愁没人用。”云漓可不容任何人欺负她。 巧月抿了下唇,“裴娘子好像看出点什么,还与姑娘私下见过。” 云漓脚步一怔,“所以她是舍了别院回去了?” “奴婢也不清楚,或许只有小公爷才知道吧?”巧月毕竟是下人,还不知林紫的身边人。 云漓思忖了下,“我心中有数了。” 裴娘子是礼部的官夫人,又是宇文谦奶娘,倘若看出二人不对劲儿,是不可能插手不管的。 主仆边走边说,也已经到了林紫的小院中。 她还拿了话本在屋中看,却心不在焉。 云漓都已经进到屋中了,她还怔怔愣着,魂游发呆。 “书都拿倒了,还在这儿装模作样?!”云漓抽走了书,撇去一旁。 林紫看到她,愣了半晌。 呆过十几秒之后,她才愕然的翕动下唇,“你回来了?” 声音透着委屈,眼眸也红润了。 云漓把春芽也打发下去,直接脱下鞋子,坐了榻上,“我当然急着赶回来,哪能看你被人欺负。” 林紫别过头去,摸了摸眼泪,“没被人欺负,我没事。” “还敢说没事?宇文谦怎么回事?你老实交代吧。” 云漓把她小脸扳过来,不容她逃避。 林紫也是惊愕一脸,“你怎么知道的?他说的?” “还用他说?怎么看你俩都不对劲儿!” 云漓已看出是林紫先动了心,还真没法子责怪宇文谦。 林紫憋了许久,心事无法与春芽讲,但对云漓她瞒不住。 “……怪我,不怪他。我已是罪臣之女,与他不可能结缘,何况即便我父亲无事,我也不配入国公府的门槛的。” “谁能想到我会对之前最讨厌的人动心?果然造化弄人。” “好在你已经回来,能将香铺的事情接过去。等父亲的事情有着落,我便进宫向皇后娘娘请恩典,回到滦州陪我的母亲和哥哥了……” “陪什么陪?不是已经写信告诉你,除你父亲之外,你的家人都无恙?”云漓不可能让她走。 “但莪这身份的确不适合留在京城了。” “有什么不合适?除非你对宇文谦不死心,还想和他续姻缘。” 林紫连忙摆手,“不可能的……我早为之前的鲁莽后了悔,只是不知如何告诉他。” 这话说得也是违心的。 云漓自当看得出来,却不想再提宇文谦,“既然能忘掉,就老老实实地留在京中忙铺子,赚上万八两的银子,再把你母亲接过来。” “可我……” “这里是世子别院,一切由爷说得算,谁敢撵你,我都不依。” “若是世子爷不允呢?”林紫认真道,“原本我住此地就很尴尬,没得再为此事牵扯世子爷的名声了。” 林少溥虽说是知府下令抓捕的,但谁都知道与夜丰烨有关。 她再住在别院中,也会被人嘲讽不孝的。 云漓也明白这个道理。 脑中算了算钱庄的存银,还算富余。 “那我就买一栋宅子包养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理想生活跑偏了 云漓这话一出,林紫忍不住心中酸甜苦辣,眼泪噼里啪啦地就下来了。 她已惶恐多日,畏惧多日,甚至臆想过云漓回来之后,会不会也待她凉薄。 可云漓不仅没寒心,还如此慷慨地保护她。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我从没为你做过什么的。” 她的眼泪止不住,越哭越凶。 云漓拿了帕子帮她轻轻地擦,“傻子,你为我做过许多事,只是你不在意而已。” 林紫哽咽着,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云漓便一件一件的数,“世子爷都厌恶我的时候,你却从不排斥我;我被人污蔑时,你也十分坚定的信任我,还站出来帮我说话。” “无论我做什么,你一直都在我身边,贴心的为我着想,这难道不够?” “可你的确非常好,是她们误解。”林紫道。 “只有你慧眼识珠,认得我的好,如今你难了,我岂能不陪着你?而且你母亲连你的家底都交给了我,也是把你交给我,你就踏踏实实听我的话,不许胡思乱想了。” 云漓拿出白氏给的地契存单。 林紫怔怔地愣了许久。 “母亲,她……还好吗?”她一直在回避,根本不敢问。 此时看到“嫁妆”的两个字,林紫的心都在抖了。 “还好,起码比你父亲好,而且此次是夫人立了功,帮你和你的哥哥们保住平民的身份,也保住后代前程,你就更要珍惜了。” 云漓把滦州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遍,“……你不能随意任性,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期望?” 林紫默然地点点头,思绪飘散。 她每看一张地契存单,就和云漓讲起一段往事。 似乎从未有过如此冲动,把心坎儿里的事情全部往外倒。 二人就在榻上随意地聊着,说着,由红霞落日到星辰满天,由月明星耀,再到日升天边…… 林紫的嘴巴一直没有停,终于说得累了,乏了,就在榻上睡过去。 云漓也没有离去,就在林紫的屋中睡着了。 待她再醒来时,是被一阵鸟飞狗跳外加春芽、巧月的尖叫声音吵醒的。 林紫也揉揉眼睛,浑浑噩噩,“怎么了?院子里进野狗了?” 云漓恍然惊醒,肯定是“牧风”! 但它和“疾云”已经不打架了啊,怎么回到别院还在闹? 迷迷瞪瞪出屋看,才发现是“云小花”把“牧风”缠住了…… 牧风已经被它勒得翻了白眼,云小花身上的皮也被咬出了血道子。 “姑娘您快进去,它们真是都疯了!”巧月担忧的催促道。 整洁的小院似遭了贼,所有摆件落一地,连扫落叶的扫帚都纷飞了。 云漓走过去捏住“云小花”,“放开它,不许吃,不然就把你炖了!” “云小花”不情愿地松了尾巴,却缠在云漓身上不放。 云漓过去查看“牧风”是否断了气,“以后再敢打架,全部下锅,听到没?” 牧风歪在地上,委屈地哼唧哼唧。 猴小乐也从树上跳下来,叽叽喳喳。 眼前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云漓头大如斗。 何时她的别院成了动物园? “我先回去安顿好再说……” 怕牧风把林紫吓出个好歹,云漓带着它们灰溜溜地赶回西院了。 小茯苓已经熟悉“牧风”,帮几个家伙上药包扎。 云漓倒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抻抻筋骨,巧月烧好热水后,她又钻了浴桶之中泡澡了。 赶路回京城的日子,根本没有这待遇。驿站中洗漱简单,她感觉身上都已臭了。 轻轻松松洗个痛快,换身舒坦宽袄,掸上已经调好的怀月香。 云漓才有精神问起香铺的筹备如何了。 巧月苦涩愧疚地摇摇头,“林紫姑娘出了事,小公爷也不插手,奴婢一个人力不从心,事情全部耽搁了……” “眼下这个情形,三月三还要开张吗?” “开,当然开。” 云漓不会容许任何事情影响香铺开张,因为这是林紫心里的期望。 “让她歇段日子,训人、选人的事,我来操持吧。” “影荷姑姑也问过好几次,奴婢不知她何意,只说姑娘回来再做主。”巧月如今多了心眼儿,把云漓走这段日子的事情全说了。 云漓突然想到了陆绾绾。 也不知林少溥的事情,能不能把她卖官的事情扯出来? “去宴宾楼叫一桌好吃的,吃饱再说。” 亏了什么都不能亏了嘴,这是云漓的宗旨。 巧月让小茯苓去前院传话,又看到“牧风”在门口哈拉哈拉…… “这只大狗也太凶了?”巧月看着都害怕。 “能不凶吗?海岛上长大的狗。”云漓到院中晒太阳,才看到院中的枯枝已经出了芽。 她又瘫在躺椅上,明天就要辛苦忙碌,今天再放纵一日。 此时影荷姑姑匆匆赶过来,“云漓姑娘在呢。” “是不是宇文谦又找来了?”云漓第一反应就是他。 “不是,是晨阳郡主。” 影荷也一脸纳闷,“我知晓姑娘昨天去东院了,不知您方不方便见,所以特意来看看。” 云漓惊愕。 怎么晨阳郡主先来了? 她刚想再问问,就看到影荷的头顶冒出一行雾符字:陆绾绾许诺说亲官宦人家,百两添妆…… 云漓抿了抿唇。 原来成了陆绾绾的“眼睛”? 难怪巧月说她不对劲儿了…… “裴娘子今天来了吗?”云漓换了个话题。 影荷立即点头道,“在,裴娘子正在前堂陪着晨阳郡主说话。” 云漓只能把她打发走,“姑姑先去忙,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本想休憩一日,奈何不给机会? 还是在路上赢钱更清闲,回到京城便有一堆事情要办了。 她不是想混吃等死吗? 怎么日子歪到这么忙? 理想生活已经偏离轨道,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扭转了…… 云漓换了一身规矩的衣服去前堂。 若只是晨阳郡主她还不在意,毕竟裴娘子也在,总要给几分体面的。 晨阳郡主此时一边喝茶一边与裴娘子闲聊。 可她明显心不在焉,问一句答一句,时不时就朝外面看。 裴娘子见她面色红扑扑的,一看便是为夜丰烨而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说真话还没人信? “世子爷昨日才回京城,估计要忙碌一段日子了,暂时还没回过别院。” 若想偶遇夜丰烨,自当没这个机会。 裴娘子直接挑明,免得晨阳郡主失分寸。 晨阳郡主一愣,“啊?不不不,我不是来见他,我是来见云漓的。” 裴娘子很意外。 “为了那只小猴宠?” “不是……” 晨阳郡主欲言又止,“是想问她一点事。” 显然不方便对外人讲。 裴娘子笑了笑,也不自讨没趣,“再给郡主换一杯茶,这茶太浓了,脸都热烫了。” 晨阳郡主摸了摸脸,面色羞赧。 她一直盼着望门口,看到云漓露了面,立即起身迎过去,“……我有话要和你说,私房话。”外人不能听的那一种。 云漓:“啊?” 难道是赐婚的事? “是要恭喜郡主和世子爷了吗?” 去滦州之前,此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了。 “别乱说,不是。”晨阳郡主扭扭捏捏,“这里耳朵实在太多了,咱们去园子里说吧……” 神神秘秘,犹犹豫豫。 云漓一时摸不到头脑。 与裴娘子打了一个招呼,她便带晨阳郡主去逛花园。 其实谈不上逛园子,不过是寻个人少的地方说话。 “郡主想说什么?想把猴小乐带回去?” 云漓的天眼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因为晨阳郡主一直低着头,不肯与她对视。 “那个……我听说,他去滦州的时候带了你,还带了很多提刑司的人?” “提刑司不过是打前站,迎太后寿礼的使官们才是更主要的人,但我也不是闲人,一路上都在帮忙统帐目。” 云漓现在脖子还很酸,她可不是跟着去玩的。 晨阳郡主看着她,“不是还有一个书生吗?那是什么人?” 云漓一怔,书生? “提刑司一群糙汉子,哪有什么书生,包括使官们也没带书童,只有跑腿儿办事的长随跟着的。” “你还帮他瞒着?那么多人亲眼见过的。”晨阳郡主眼中含怨,已经快哭出来了。 云漓挠了挠头,啥意思? 她盯着晨阳郡主瞅半晌。 “呃……其实那个人是我,我换了书生装跟在世子爷身边,以求行事方便一点儿。” 夜丰烨在驿站与她亲昵的模样被传了沸沸扬扬,郡主自然也听到风声。 她以为夜丰烨好男风是真事,还寻到新欢,所以特意跑来问一问…… “我不信,你好端端的为何要穿书生装?不必再替他遮掩了。” 晨阳郡主很失落,“原本以为我还有机会……”现在彻底没戏了? 她又拗过身子去,开始抹起眼泪了。 云漓很无语。 说真话还没人信? 夜丰烨的重口味果然惹出麻烦了吧? “我骗你做什么?真的是我。我在市井长大,习惯了自由自在,最不喜欢繁杂累赘的裙子,行动很不方便的。” “难怪妾室之中,他只留下了你,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帮他。”晨阳郡主显然还不相信的。 云漓头大如斗,“难道郡主希望我说世子爷只喜欢男人?”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你这态度让我无法信。”晨阳郡主眼眸明亮,十分认真。 “那我应该什么态度?”云漓真的懵了。 晨阳郡主犹豫了下,“定不希望夜丰烨与我有瓜葛,会主动说他不喜欢女人,身边只留你一个人侍奉就行了。” 云漓:“……” 豪门府邸的心思果然多。 怎么听起来十分别扭呢? “可我的确说得是实话啊。” “算了,我心里也有谱的。” 晨阳郡主看向云漓,“似你这么护着他也好,他好歹心里有个人记挂,不再似之前那么孤单了。” “这话我也该怎么接?”云漓一个白眼翻上了天。 “咯咯咯,不必接,其实我很想与你做朋友,定会轻松愉快的。” 晨阳郡主也不再留,心事重重,就这么来去匆匆,回她自己府上了。 云漓送到门口,无奈至极。 裴娘子也准备请辞离去,“……本不该拖沓这么多天,家中也有事忙碌,如若云漓姑娘需要,我可派个妈妈来帮忙。” “多谢裴娘子在别院坐镇,否则前两天就彻底乱套了。”云漓不是寒暄,而是发自内心。 “小公爷的事,莪岂敢拖沓?只劝姑娘莫要意气用事,凡事思量一二,世子爷的身份摆在这儿,该有的规矩必须有,您心里是明白的。”裴娘子笑道。 “裴娘子您说得对,可惜我做不到。” 云漓知道她在说林紫,“偶尔随心所欲,才是人间快活,我若是落井下石之人,也不配与小公爷一同开香铺,您说呢?” 裴娘子看她半晌,倒是点了点头,“难怪他肯帮你,性子的确有些像,可惜你是个女儿家。” 云漓惊诧,说他和宇文谦相像? “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我还有件事要办,此事办完,再有重谢……” “你想赶人走?”裴娘子直接猜出。 云漓也没瞒着她,“您只需做个旁观者,不必插手做恶人的。” 裴娘子思忖下,也只能点头答应。 云漓又去林紫小院,接手香铺的繁杂事宜。 她忙前忙后,折腾三天。 林少溥的结果也出来了:罢官,流放十年,嫡长子三年不得科考。 林少溥保住脑袋,连连谢恩。 他不仅交代了朱正义在滦州的脏污地,还揭穿了他和梁恭人的乱伦事…… 那一副贪生怕死的苟且嘴脸,让臾帝都恨不能一刀砍了他。 奈何督查院的两位御史站出来为他说话,力保人头。 交代皇亲国戚陛下便要杀人灭口?不仅寒了臣子心,也寒了百姓心。 所以林少溥大刀阔斧的闹到京城,最终只判了流放十年…… 夜丰烨把消息带回别院,亲自告诉了林紫。 林紫连连道谢之后,也准备搬离别院了。 “……皇后娘娘拒绝我请见,但我送去了一盆开花的醉玲珑,也是有个交待,可以离开此地了。” 云漓有些舍不得,看向夜丰烨。 夜丰烨却点了头,“可以搬,搬去隔壁宅子,虽然那边小了点儿。”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不愿的事情成不了 云漓:“??” 林紫:“??” 莫非隔壁的宅子也被夜丰烨给买下了? 不等云漓问出口,宇文谦已从外面走进来。 “那个宅子是我的,你且暂住。不然你搬到京郊那么远,香铺的事情怎么办?” 林紫惊得一颤,谁能想到他来了? 她起身就想躲,宇文谦直接挡了她面前,“哪儿都甭去,踏踏实实住过去,爷是要收你租子的。” “我付不起。”林紫不愿。 “一个月一两。” “一两我也没有。” “不用你有,直接从你分红里面扣。” 宇文谦拉她回去坐下,“今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现在就搬?” 林紫被他堂而皇之的牵了袖子,脸已紫到了脖子根儿,“你凭什么来做我的主!” “我凭啥做主,你心里还没数?别让我把话说得太明白。”宇文谦耍起了浑,还真没人能拦住他。 林紫又羞又尬,又气又恼。 谁能想到宇文谦如此大言不惭? 云漓蹙紧了眉,她希望林紫在身边,却不希望她和宇文谦纠缠。 “隔壁宅子的确更方便,但租赁的银子该多少就是多少,一两银子寒碜谁?当我们穷得出不起?” 宇文谦倒嘶一声,“你别跟着添乱!” “谁添乱?住了隔壁不知多少双眼睛,再知道一两银子的事,让林紫怎么做人?” 云漓看向刚刚迈步进门的裴娘子,“不信你问裴娘子,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儿?” 裴娘子进门前也听到几句,“云漓姑娘说得没有错,此事小公爷不得胡闹的。” 自己奶娘开了口,宇文谦还真没什么脾气。 “那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宅子我已经买了,就那么空着了吗?” “两个办法,要么你卖我们,要么按照市场价的租赁银子付给你,你二选一吧。” 云漓其实很想买,可惜这地段儿寸土寸金,她私房银子虽不少,还真不一定够。 裴娘子眼神不停地瞄林紫,欲言又止。 她很希望林紫站出来拒绝这件事。 哪怕是租了宅子,也与小公爷的名声有瓜葛,这是国公府容不下的…… “其实远一点的宅子也无妨,我早起一些就是了。” 林紫岂能看不出裴娘子之意? 她也不想再与宇文谦有交集了…… “那怎么能行?我不同意!” “这京城里,我不同意的事,还真没多少能办成的,你若再犹豫不决,我就把你带回国公府了。” 宇文谦得寸进尺,彻底让林紫先恼了。 “我虽是罪臣之女,也由不得你当个玩物拎来拎去,宇文谦,你别无耻!” 裴娘子也看出宇文谦又犯了执拗,“此事不可胡闹,涉及姑娘家的清誉。” 林紫气得要哭,眼圈儿都已经红了。 云漓连忙过去安抚,“你说吧,那宅子多少钱?不够的我先打欠条,我买了!” 她也只能问向宇文谦。 宇文谦冷哼,“不卖!只租!” 这话也不是说给云漓听,而是说给裴娘子。 他已怪罪裴娘子插手他和林紫私事,哪怕奶娘也不行的。 裴娘子太了解他,“事情处断得清楚,才是对姑娘好。” 宇文谦细一琢磨,“云漓买也不合适,那是大理寺罚没的宅子,不吉。” 罚没的宅子自然要向宫中讨。 讨来后给夜丰烨的妾室? 岂不更说不清楚了。 “东来。” 夜丰烨唤了一声,“拿我的名帖和常六儿走一趟府衙,把隔壁宅子落到我名下。” 东来一惊,世子爷要插手? 见宇文谦也没再说什么,他便与常六儿同去了。 云漓也没想到夜丰烨插手。 但这似乎是一个好办法。 “今天人齐全,裴娘子也在,张罗着动手搬过去,缺什么也好添补,就这么定了吧?” 她笑着看向身旁林紫,似在听她的意见。 林紫傲在骨子里。 但凡软一点,也不敢拒绝了四殿下虞澜琛…… “我都听你的。”林紫往云漓的身后躲了躲,根本不敢抬头看。 云漓牵起她的手,带上巧月和春芽,“……先去那边看看怎么布置好,难得的休息一天,稍后让魏大勺来开个灶,暖一暖香火。” “但你往后要在我院中一起吃饭的,没有你在的话,我连肉都吃不香,味同嚼蜡……” “去你的,甜言蜜语。” “发自内心,乐意效劳,谁让你这么好看的……” 云漓边说边走,眨眼带着林紫没影了。 宇文谦惊愕地朝外指了指,“就她那张嘴,还能说出这么甜人心的话?” “姑娘家的感情好,公爷和世子爷在一起时,不也义气相当?”裴娘子并未跟着去,她要与宇文谦好生说说的。 夜丰烨早已醋意大发,看宇文谦也没好气,“义气不见,祸事不少。” “我闯祸再多也不如你啊,传言沸沸扬扬,连晨阳郡主都找上云漓打听了。”宇文谦二郎腿翘起,格外不服。 裴娘子也已经知晓“书生装”真相,“名誉之事,不可胡闹,会影响世子爷的仕途。” “除莪之外,无人愿做陛下刽子手,我也只想在这个位子上做下去,仕途二字与我绝缘了。”夜丰烨心中十分明了。 宇文谦却不同意,“只怕你愿意,有人不愿意。” 譬如太子虞澜之。 还指望夜丰烨夺得朝堂魁首,能助他登基之后的一臂之力呢。 “臾国京城,你不愿意的事成不了,我不愿的事,同样成不了。”夜丰烨回答。 “成不了归成不了,但却遭人赍恨,梁恭人此次获罪挨罚,皇后娘娘不会恨那林少溥,只会把你记心里,你且好自为之吧。”宇文谦也没避讳裴娘子,算是对夜丰烨的提醒了。 夜丰烨:“记恨又如何?” 宇文谦:“譬如赐婚个你最不愿意娶的?” “……” 夜丰烨起身踱步到门口,“我仍旧是那句话,我不愿的事成不了,你且拭目以待吧。” 他阔步离去,留下裴娘子与宇文谦说话。 其他下人也留下茶后也立即撤下了。 “国公夫人不会容一罪臣之女入府的,公子若为林紫姑娘着想,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裴娘子也没绕弯子,直接把窗户纸给戳破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姑娘手段有点损 宇文谦早料到裴娘子会说什么话,毕竟是他的奶娘。 “放什么放?眼下虞澜琛已经认定她是我的人,我这个时候放手不管,她才彻底没了路。” “可是公爷您心中有她吗?”裴娘子问出最主要的话。 宇文谦沉默了下,“刚刚夜丰烨的话,奶娘您也入耳了,其实那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您。” 裴娘子浑身一震,“可我……”她的确得了皇后传话,让她把别院的事情回禀宫中。 倘若夜丰烨早已知晓? 想一想都很后怕。 “该传的话,您不妨传近宫里一次,就照实说,别让皇后娘娘这个时候犯了傻。” 宇文谦轻轻松松便把话题转移了…… 裴娘子心不在焉。 絮叨两句之后放过宇文谦,去帮云漓和林紫参谋家具摆放了。 二进带小园子的宅院并不大,忙忙碌碌一整天,倒是把所有物件都备齐了。 云漓选了新的门房和婆子过去,夜丰烨许了婆子,门房不用。 直接让别院的刑卫将隔壁也照看一下就是了。 魏大勺亲自来一趟,直接为小院开了灶。 林紫也明白这院子有多贵重,晚间小酌,她起身敬酒,“……如今我只是一介普通商女子,按说已不配再与你们把酒言欢、促膝相谈。” “但我会努力经营铺子,做个前台掌柜,会把这小院的银子挣出还给世子爷您的。” 院子转到夜丰烨名下,他也定会一码归一码,给宇文谦银子的。 夜丰烨不打算收,“租赁年价五百两,你直接给云漓。” 林紫笑着侧身把酒干了,羡慕地看向云漓。 有这么一位爷背后撑腰,云漓在京城哪会被人欺辱?若被其他姑娘看到这一幕,不知会有多么嫉妒了。 云漓撅撅嘴,“此次滦州行,我也是立了功的,爷这算是论功行赏。” 陈成骞被捉,她可是功臣。 宇文谦倒来了兴致,“陛下如何安置他?就这么囚禁宫中了?” 夜丰烨点头道,“置了个院落,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许随意进出。” “这小日子过得挺美啊,当了俘虏也有人伺候。”宇文谦不禁阴阳怪气了。 云漓恍然想起了事,“那我赢的银子岂不是没戏了?”数来数去可是上万两! “早晚有机会,不必着急。” 夜丰烨看她小酒喝得面庞俏红,夺过她的杯直接干了,“无聊就管管香铺的事,不无聊就在家养着,近期不要出京。” 夜丰烨也会十分繁忙,因为梁恭人被林少溥供出,还有相关的人要查。 云漓突然想起了陆绾绾,“……有没有供出她?她的禧香阁借机受了不少银子呢。” “想借这个机会想搞掉竞争对手啊?也不是不行。”宇文谦对此十分兴奋,他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过他一面之词而已,毫无证据,动不了陆家的人。”夜丰烨直接凉水泼下了。 林紫复杂,也不知如何评价父亲,陌声无语。 宇文谦也没多嘴,眼眸一直在盯着她。 云漓想到影荷。 一双陆绾绾的眼睛,应该看点什么呢? 可她酒量极差,小酒上头。 夜丰烨便带她回到隔壁别院休息了。 小酒助兴,又是一番翻云覆雨。 云漓窝了他的怀中悄声道,“好在没在这个时候让我换上书生装……” “咳咳咳!” 夜丰烨被这一句梦呓惊得直咳嗽。 摸了摸五官下颚,他看起来就那么变态? 也不顾她已沉睡轻鼾。 夜丰烨又把她弄醒。 半昏半醒、如醉如痴,这一晚云漓真的尽兴了…… 翌日云漓再醒来,夜丰烨早已离去。 她披散着宽袍长袄,坐在院中晒太阳。 如今的院子有点乱。 有蛇、有隼,有猴子,再来一只猎犬牧风? 哪怕琉璃莲果香气四溢,也遮挡不住动物熏臭的气息了。 “带它们俩去洗澡,每天都得洗,实在臭死了!” 云漓指着猴小乐和牧风,它俩还在等着吃果子。 巧月却根本不敢动“牧风”,“还是姑娘您去吧,奴婢看它心发憷。” “让茯苓去,她能治得了这俩。” 云漓又想起林紫搬走,东院已经空出来。 她是不是也可以搬搬?毕竟那边的阳光好,种些花花草草也方便了。 念头刚刚落下,影荷带着人从外面进来了。 “……林紫姑娘已搬走,您何时去东院?您是主子,理应住到东边才对。” “这两天就收拾东西吧。”云漓直接点头答应了。 “那西边的院子,您有何打算?”这才是影荷关心的。 她还有心在这边借一处屋子住。 总比园子后面的排房舒服的。 云漓眼眸挂笑地看向她,“就当调香的院落,交给巧月用,还会有学徒在这边做事。” 影荷眼眸一眯,“这个主意倒是好,有您这么体贴的主子,巧月姑娘真有福气的。” 在外人眼中,巧月才是“榛苓香”和其他香品的制香人。 云漓故意道,“那也是我的财神爷,当然要好好照顾,另外我搬到东院之后,多派几个婆子守这边,十二时辰轮班。” “姑娘放心,我心中省得,方子乃是重中之重,决不允许无关的人到这边来。”影荷答应的很痛快。 事情有了定论,云漓又絮叨几句对东院的布置。 影荷得了潦草的图纸,立即带人去收拾了。 。 巧月有一些担心,“方子还是放您身边更妥当,留在这里,定会被人惦记的。” “怕人惦记,就写点儿有的没的,看看谁想偷?”云漓眼眸狡黠闪过,“你把给畜生用的香丸再添点苦草和麻草不就得了么。” 巧月顿时一个激灵,“那味道一定很难闻,也没人会信啊?” 想起她第一次做时,都快吓哭了。 云漓:“我在意他们信不信?” 只想看他们捧着屎一样的香丸目瞪口呆而已,越倒霉她就越快心。 巧月反应过来,“噗嗤”一乐。 很想说姑娘的手段有点儿损,奈何那群人做贼? “奴婢这就去准备,一定做得精致再精致,绝不让她们看出来!” 第一百六十章 闹了虫灾了 云漓与林紫几人忙碌着香铺的大小琐事,陆绾绾已经被气疯了。 虽然林少溥的交待没有确凿证据,但她名声臭了不说,还被家人训得抬不起头,勒令她关了那间禧香阁,不许再开了。 陆绾绾不依,被她父亲狠狠抽了一巴掌。 她气汹汹地从祖父书房中出来,回到屋中就摔了好几个青瓷茶碗,连最喜欢的镂空哥窑如意瓶都砸烂了! “只顾忌他们的官威名声,却根本不顾着我?我的禧香阁日进斗金,我凭什么关!” “姑娘您可千万别伤了手……”贴身方妈妈连忙拉她退后,吩咐丫鬟把地上碎片收拾了。 “都是那个林少溥,恨不能咬死所有人,以为这就能保住他自己了?”陆绾绾面现阴狠,巴不得收拾了他。 方妈妈立即打消她念头,“千万不可做傻事,这时候不知多少眼睛盯着姑娘呢。” “那我就这么忍?”她不服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方妈妈劝慰。 陆绾绾冷哼,“忍忍忍,你们从小到大让我忍,如今连个小破县令都能咬我一口。再忍下去,吏部尚书府的体面都被踩烂了!” 方妈妈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 她再是吏部尚书的嫡孙女,也只是个姑娘家。 如今家里已经商议给她说亲事,准备安排她嫁人了。 “听说云漓的那间香铺还要开?”陆绾绾瞬时想起了她。 “对,还有林少溥的女儿做搭档。” “还真是个心机的,勾搭上了宇文谦,难怪她一个罪臣之女还能在京城混下去。” 陆绾绾早听说宇文谦硬闯四王府。 方妈妈此时不敢再阻拦,“姑娘如若有兴趣,不妨把那个影荷再找来问问话?” “找她?也不是个做事的。”陆绾绾十分瞧不起。 丫鬟正从外进来,“……影荷传了消息,云漓姑娘这两日要从西院搬去东边,西边的院落需要守门的婆子管香坊,问姑娘您要不要送人进去。” “呵,我让她动手,她找我要人?真是心眼子都被她长了!” 陆绾绾心气不顺,吩咐方妈妈去安排,“趁铺子开业之前下手,宫中我也要去请个罪,若有那榛苓香的方子就是最好的礼物,那个传闻的十二妖最好也能搞到手。” “不等她开张,我就要把那两个贱人捏死!” 方妈妈连忙应下,“姑娘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了。” …… 二月二十五,京城下了第一场春雨。 巧月匆匆地跑来见云漓,“方子果然被偷了。” “开始查人了么?” 云漓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她看穿影荷与陆绾绾勾结,岂能错过搬院子、造工坊的好机会? 巧月愕然,“还要查?” 云漓:“不查岂不是被人看破做了假?” “对,对对对,奴婢一时糊涂了!”巧月性子太软,还没经历过。 “去找裴娘子,让她来主持,但凡查出有问题,全部按最重的罚办了。” 云漓直接吩咐,若巧月一个人,很容易就会露馅儿。 巧月一溜烟疾跑出去,根本顾不得细雨如织…… 世子别院闹得鸡飞狗跳。 毕竟离三月初三铺子开张,只有八天的日子。 陆绾绾拿到方子,笑得合不拢嘴。 哪怕她派去的婆子被裴娘子打残了,她也毫不在意的。 “收拾一番,我进宫。” “给几颗香丸有什么了不起?直接把方子送给皇后娘娘才是最应当。” …… 三月初一。 距离云漓和林紫的香铺开张还有两天的功夫。 倘若仔细算算,都已不足二十个时辰了。 林紫早听说了方子被偷的事,“……我递了帖子,皇后娘娘仍旧不肯见,听说陆绾绾送了香方给娘娘,也不知是不是咱们的榛苓香。” “咱们的尔雅堂又不是只有榛苓香?只要有十二滕香妖,铺子就开得下去的。” 云漓并未告知林紫实情。 裴娘子虽已帮忙清除不少外面的“眼睛”,谁知有没有遗漏的? 何况宇文谦为林紫独闯四王府,不知多少人在盯着林紫呢。 林紫讪讪,“帖子都已送出去,也不知后日会有多少人家来捧场?” “人少才精,咱们又不是卖大白菜,还要卖个万把斤的才回本?你想多卖,巧月也做不出来啊。” 云漓卖的就是精品,她还怕把巧月林紫累坏呢。 “就你这张嘴巴会说话,心里再紧张,听你安慰两句也就踏实了。”林紫这段日子是领教了。 “所以我可以歇歇了吧?这段日子累得我眼冒金星,两条腿儿都跑细了。” 云漓瘫在椅子上,着实筋疲力尽。 这段日子忙碌“尔雅堂”,连夜丰烨吃饭都没有时间陪。 要不是她许诺开张之后就松手不管,夜丰烨的浓浓醋意恨不能把“尔雅堂”直接给封了。 “行行行,你去好生陪着世子爷,其余的事交给我。”林紫虽有压力,但也有胆量。 她早晚都要面对眼前的难,躲是躲不过去的。 云漓正琢磨稍后吃点啥? 要不要去提刑司给夜丰烨送饭? 宇文谦笑哈哈的走进来,“陆绾绾闹出笑话了。” “什么笑话?仔细说说。”云漓拉住要走的林紫。 林紫低头坐在云漓身旁。 宇文谦倒嘶一声,眼神阴恻恻地道:“敢说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她会浑成什么模样?不会真把方子送进宫中了吧?”云漓也没挑明了。 “不仅送进了宫里,还在禧香阁也做不少,结果香气没有,招了一群蚊虫老鼠……” “皇后娘娘已经去佛堂斋戒七日,为天下百姓祈福,其实是躲了宝慈宫,宫里正在消虫子呢。” “咳,咳咳咳……”云漓很想忍住笑,却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林紫目光在她和宇文谦之间徘徊,一脸发懵。 “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虫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宇文谦把猜出的结果说了,“……你这位好姐妹演了一出‘方子丢了’的戏码,其实是拿假方子骗了陆绾绾。” “啥?你竟然不告诉我?”林紫嗔恼看云漓。 云漓立即哄着她,“你这么可爱温婉,我哪舍得让你坑人做坏事?” 林紫顿时又心花怒放了。 “也不知再求见皇后娘娘,她会不会还拒绝见我?” 宇文谦却不许她再去,“先看两天热闹,陆绾绾也是要被赐婚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提亲到门前 陆绾绾此时已被气昏了头。 原本还不想关掉禧香阁,如今不仅要关门驱鼠虫,还被囚禁家中,等候宫中赐婚待嫁了。 “都是影荷这个贱人,她居然拿了假方子骗我!” “你们也没找调香的师傅看一眼就直接给我?简直岂有此理!全是一群蠢货,全部都该死!” “打!把他们拖出去打死,我一个都不想见到……” “还有那个影荷,她不是想嫁得好?那就让她嫁得好!” “内务府的王公公刚过继了儿子,还缺个媳妇才圆满,你们去和王公公说,我亲自帮他提亲保媒,就要影荷过门了!” …… 陆绾绾歇斯底里,已近疯癫,方妈妈看在眼中也痛心疾首。 “也怪老奴没仔细着,出了这么大的错儿。” “但影荷不见得有这胆量和本事,或许她也被耍了一把,早就被人盯上了。” “你是说,云漓早知道她和我有来往?”陆绾绾并不愿相信。 “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做得出来这件事” 方妈妈十分笃定,“而且您现在动手很容易被拿捏到错处,影响赐婚的事,千万不可鲁莽行事了。” “拿捏错处又如何?他们娶的不是我陆绾绾,娶的是吏部尚书府!如今我想捏个妾室别院的管事姑姑都要瞻前顾后?那我也是白活了!” 陆绾绾自幼的傲气不容她失半分体面。 方妈妈深知劝不住,只能拿影荷这个倒霉的,为姑娘消散心头之恨了。 “此事姑娘不能出面,王公公还不配这份体面的。” “那你觉得谁合适?” “春贵人。” 方妈妈凑其耳边嘘声道,“她是咱姑奶奶宫里的人,做这种事情最合适。” 陆绾绾的嫡亲姑母是纯妃。 春贵人住她宫中侧殿,父亲是外省的工部郎中。 “此事交给你去办,我只听那贱人寻死无能的消息就行了!” 陆绾绾想起影荷便恶心,但想到云漓她更恶心。 “还有云漓那个贱女人,绝对不能让她痛痛快快的得逞!” “老奴这次一定办得妙,姑娘您只听消息就行了。” …… 方妈妈动作很快,三月初一当天就进了宫。 春贵人听了消息,自然乐得帮陆家做事,也巴结着纯妃娘娘讨了好。 方妈妈前脚刚走,她晚上就找了王公公,把事情简单一说,也透露了陆绾绾暗中做媒。 倘若只是春贵人,王公公还真不见得答应,倘若换上陆家,他个太监哪能惹得起? 初二一大早就登门提亲了。 云漓见识过很多人提亲。 还是第一次见到太监提亲。 听到巧月说起这件事,她呆呆地愣许久,“确定是个公公提亲?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就是内务府的王公公!人就在外面候着呢,彩礼拉了三车,已经被围了个人山人海,都在等着热闹呢。”巧月回话的声音都有点颤。 云漓:“故意来添堵?” “也不知谁给出的主意,这个时候恶心人。” 巧月虽气影荷偷了方子,但嫁了太监就是毁掉一辈子。 “还能有谁?定是陆绾绾不忿惹恼皇后娘娘,拿她泄气,外加故意恶心我罢了。” 云漓不用天眼也猜得出,“影荷人呢?”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巧月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估计这会儿早就吓傻了!” 云漓甚是无奈,“先把人找到再议。” “那宫里来的人?”巧月看到王公公就怕。 阴恻恻的模样似阴间人,看到心里便瘆得慌。 云漓也不想去应对。 但也没法子让林紫去? 裴娘子虽在,但这事儿让她出面说合不体面。 “还是务必先找到人,影荷不露面,咱们怎么做都是错。” 巧月也不敢耽搁,立即去找人。 云漓换了一身衣服,吩咐茯苓去喊东来,“……一个太监提亲,堵在世子别院门口恶心谁?” 茯苓把话记下,立即从后门就跑了…… 影荷躲在排房中不停地收拾着物件零碎,只想立即逃跑。 昨天宫里和禧香阁闹出了鼠虫灾,她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从头到脚都被云漓姑娘给耍了。 可即便心有委屈又如何? 此事她根本解释不清,无论云漓和陆绾绾,哪边都不可能放过她。 本想趁着明天“尔雅堂”开张的日子离开,也能抽身去钱庄把存银取了。 可眼下提亲的太监到门口,她吓的眼前一黑。 即便心中不情愿,也只能先跑掉之后再说了。 此时她肠子都已悔青了。 当初为何不嫁顾也?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如趁机找个人生米煮成熟饭,王公公总不能逼迫她再嫁? 可东来不在,孙泽、顾也都不在。 只有不起眼的刑卫小兵,一年薪俸不足她一个月的银钱多。 “为何这么对我?老天为何这么对待我?!” 她得不到答案,只有不停颤抖的手。 门外有了响动。 影荷立即躲进了箱笼中。 婆子进屋喊了一圈、看了一圈,也就折身离去了。 影荷一动不敢动。 生怕此时出去,再有人进来。 …… 云漓此时并没去见王公公,先请教了裴娘子。 答应此事,会被人诟病她拿管事姑姑巴结狗太监,行事恶心; 如若不答应,得罪了内务府公公,还得罪了春贵人,或许背后还有得罪的人。 她倒不怕得罪人,但为影荷很不值。 为一个坑她未遂的人出头?她可不是大冤种。 裴娘子一丁点儿都不惊讶。 毕竟各宅院勾心斗角的腌臜事情见得多。 “影荷行事不正、作风不端,你问王公公可愿意娶?” “她还篡改了方子,挑拨姑娘和陆姑娘的关系,想两头吃好处,您问王公公可愿意娶?” 云漓摇了头,“的确能赶走王公公,但影荷这辈子的名声恐怕也已洗不清。” “姑娘心善,也要明白此时不下狠手,早晚会留祸端。”裴娘子已摸清云漓的底,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云漓沉默无语。 她知道此时不斩草除根,一定会麻烦。 但逼着王公公放弃就行了吗? 总感觉差一点儿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活该你个老光棍 云漓思忖的功夫,巧月匆匆来报。 “……有婆子看到影荷进了排房没出来,但屋中没人?也不知道躲哪儿了。” “还用问?肯定躲了箱子中。” 云漓到门口召唤了刑卫,“有几个箱子需要搬去尔雅堂,你们被好车,跟着巧月姑娘取。” 她又凑到巧月耳边,“你带人把影荷屋内的所有物件都搬上车,然后从侧门走。” “……别揭她的箱笼盖子,让马车在街上停一会儿。她若趁机走了,你便不必再留,当做不知道。她若跟到尔雅堂,你便让她在认罪书上摁手印。” 她到桌前快速地写了一封认罪书,交给巧月。 “她肯认罪,我就保她不嫁给王公公,她若不肯认,就由她好自为之,再也不是世子别院的人,生死皆与我无关了。” 云漓给了影荷机会,就看她自己如何选。 倘若自选死路一条,也怪不得她了。 巧月立即带人去办事,只懊恼明日开张,今天有这么多麻烦? 别院麻烦多,裴娘子也不适合再久留。 云漓召人送裴娘子回府,“……明日您必须到尔雅堂捧场,即便不来,也会让小公爷去请您的。” 裴娘子笑着答应,“王公公不好对付,你小心谨慎。” 云漓铭记于心点点头,送裴娘子直接离去了。 把后院的事情布置好,云漓并未急着去见王公公,而是回到东院摇椅上喝茶。 春风和煦,她摇着摇着便睡过去。 王公公在前堂等许久,根本不见人? 好歹是内务府的总管,岂能遭受这侮辱?只让婆子传话给云漓:行不行的给句痛快话,如此怠慢寒人心。 云漓听得很认真,但她还是没搭理。 一直等到巧月派刑卫回来传了信儿,她才去前堂见王公公。 王公公早已没了好心气,见面也不等寒暄,直截了当地道: “不是咱家厚脸皮,此乃宫中贵人的赏,咱家不要也得要。否则谁也不敢贸然到世子别院来要人,扰了姑娘安静。” 拿出了聘礼册子,王公公放在桌上推过去,“就请云漓姑娘赏咱家一个恩典,咱家看中影荷姑娘了。” “这恩典我可赏不了,王公公抬举。” “影荷姑娘不是奴籍,也不是贱婢,只是做管事的姑姑,亲事轮不到我做主?” “何况公公晚来一步,她已经走了……” 影荷虽然到了“尔雅堂”,却不肯签那份认罪书,自行离去。 王公公讶异,“走了?去哪儿了?她为何走?” “嫌弃别院给的月银低、活计苦,走了不是很正常?”云漓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王公公没什么好脸色,“您可不能故意瞒着?此乃宫中贵人做了媒!” “那您就去和贵人说,影荷已经不是世子别院的人,具体原因我不便开口,她若有意,召裴娘子问问就知道了。” 云漓直接端茶送客,“交浅言深,公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王公公一怔,还没等追问。 云漓已经又说道:“明日尔雅堂开张,别院繁忙,今天就不留您了……” 送客的茶只需抿一口。 奈何云漓有些渴,直接一杯全干了! 王公公气得发晕,她这是故意嘲讽谁? 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摆明了心气不怎么舒畅。 云漓也没送出去。 一个死太监,花花肠子倒是多,还想娶媳妇儿? 她在前堂等巧月归来。 巧月颇有伤感,“……她说姑娘是想逼死她,宁肯嫁给王公公,也绝不会签认罪书。” 想起影荷歇斯底里的谩骂,巧月真觉得她疯了。 “都已经这个地步了,还不认与陆绾绾勾搭?”云漓对她不会再有半丝怜悯了。 “她当然不认,咬死了方子不是她动的手,她就不是贼。” 巧月无奈又生气,“还怕姑娘布置了后手,都不等奴婢和她争一争,便拎起包裹离去了。” “那就看她的造化,是隐姓埋名过生活,还是不幸落入陆绾绾的手中了。” 云漓已经仁至义尽。 不打算继续纠缠。 “这事儿您得告知世子爷,那位好歹是内务府的公公,还有贵人给说合呢。”巧月生怕云漓又初亏。 云漓揉了揉眉间,“说给他还不炸了毛?先看茯苓回来怎么说。” 可这丫头可走了半晌,怎么还没影子了? 莫非提刑司的事情多,到现在都没见到东来那几各? 云漓让巧月去忙碌香铺开张,她则继续在别院等。 可此时影荷与茯苓全部落入王公公手中,被捆手捆脚堵了嘴。 影荷的脸面已经哭花了,她也无法评价自己为何这么的倒霉。去钱庄取个银子,都能被方妈妈碰到? 方妈妈是去打探王公公进展到哪一步,谁想到遇见影荷,直接把人拿下。 茯苓亏在今日别院之中露过面,被王公公的身边人瞧见…… 王公公还真看上了小茯苓,九岁的小娘子,他还没试过? 影荷没有卖身契,但这个丫头有。 等他用过茯苓之后再去世子别院提亲,还怕云漓那个臭女人瞧不起他不答应? 其实王公公对影荷没兴趣。 但她是春贵人与陆绾绾亲口点过名字的,王公公也只能给二位主子体面,把人收下了。 押着影荷拜堂、磕头,洞房中堵上嘴祸害一通…… 茯苓只能明日再动手尝鲜。 日暮月升。 云漓还没等到小茯苓。 她直接派人去提刑司找东来,东来才想起今天案件太忙碌,送走小茯苓之后,眨眼就把别院的事忘了! 毕竟一个死太监的事,打发走不就完事了,哪有续查勾结陈国的奸细更重要? “没回去?是不是路上贪玩了?”东来唏嘘。 顾也听说立即摇头,“小丫头行事很有分寸,一定会给姑娘传话的。” 东来叹一口气,“……可我还要去审人,天亮之前出不来结果,爷会把我劈了的!” 顾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难怪巧月姑娘不待见你,活该你老光棍儿一辈子!” 他也不再等东来,直接沿途路上打听着,赶回别院见云漓。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惹大麻烦了 云漓已经把所有刑卫派出去找人,包括她施舍过的小乞丐,也全部都叫来帮忙。 林紫也已经听说这件事。 “那么小的一个姑娘,会不会被人贩子拐了?” 云漓直接把此事否了,“她已经九岁,人贩子不会盯上她……” “或许不是人贩子,是那种烟花之地?”林紫提起都害羞,这也是话本上看到的。 云漓思忖了下,倒不是没有可能? 她立即拿了银子,吩咐刑卫去打听了。 林紫继续猜度,“我也想过是陆绾绾,但再一想她破罐子破摔,也不至于抓茯苓。” “她心高气傲,还真看不上茯苓一个小丫头,而且茯苓知晓的事不多,她没那个心思的。”云漓早把陆绾绾给摸透了。 “你也别急,诺大的京城,还能丢个姑娘?大不了去找世子爷寻人。” 林紫脑海中想到了宇文谦,却并未说出口,其实烟花柳巷他最熟,但茯苓一个小丫头,去求小公爷就过分了…… 云漓又听了几个信儿,杳无音讯。 她急得在屋中走来走去,召唤“牧风”闻闻小茯苓的气味儿。 在等一刻钟的功夫,若在没有音讯,她便带着猎犬去寻人。 还不等她有动作,门房突然匆匆跑进来,“……姑娘,有人看到影荷姑娘被方妈妈给带走了!” “谁还有空管她死活?她已经与咱们别院无关了!我就不该派茯苓去提刑司传话,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生愧疚。 云漓对自己有些恼。 门房连忙安抚,“姑娘您听小的说,那人说方妈妈并未将影荷姑娘带回陆府处置,而是送去南边的一个宅子。” “听说那宅子本要拜堂成亲,结果方妈妈又送去了影荷姑娘。” “小的琢磨,那会不会是王公公外宅?而且影荷姑娘的事与方妈妈有关,这就太匪夷所思……” “!!!” 云漓心口一痛! 已经有新娘,又送去影荷? 倘若茯苓被老太监抓走?她才九岁! “那个宅子在哪儿?马上带我去!”无论是不是茯苓,她都必须确认才安心。 “您等小的去问问,那人不敢进别院的门。” 门房折身便走,顾也正巧进了门,“属下知道他的外宅在哪儿,姑娘留在院中等属下消息。世子爷一直在宫中与大理寺卿、刑部尚书等人议事,一天都没回。” 夜丰烨并不知晓别院出了事。 云漓却不在意夜丰烨,“我必须和你一起去,我要看他抓的是不是茯苓!” 云漓已经等不得,脚步交叠出重影,恨不能朝员外跑。 顾也劝不得,只能吩咐刑卫备车,他先行一步。 林紫并未跟随,让春芽去通知了宇文谦,“……把事情如实说,还说是内务府的王公公,不得不请他出面善后。” 单纯一个小丫鬟丢了,抬不动宇文谦这尊大佛。 但已牵扯到内务府总管,宇文谦出面再好不过了。 春芽立即带人去传话。 林紫吩咐人把别院的油灯点亮些,好歹灯火通明,让人心有期望。 云漓一行人赶去王公公的外宅时,影荷已经被折磨的遍体鳞伤。 她又一次后悔。 为何不先答应云漓? 在认罪书上摁个手印而已,摆脱这死太监之后再见机行事岂不是更好?! 可现在想什么都晚了! 她已被死太监毁了身子…… “妾身愿意侍奉公公左右,求公公体恤。” 她面容委屈,眼波涟漪。 只求歇斯底里地王公公不要再拿鞭子抽打她。 “这个时候倒听话了?” 王公公笑得十分阴险,“咱家太监又怎样?还不是想娶几个娶几个,哈哈哈哈!” “妾身已是公公的人了,公公为何不喜上加喜,今晚把那个丫头也收了?” 影荷来时,正见王公公吩咐人往茯苓身上套喜服。 王公公见她时颇有嫌弃,反而对那没毛的丫头有兴趣。 她从世子的侍妾沦落到做管事姑姑,如今又从管事姑姑沦落到做太监媳妇儿,却还被嫌弃? 影荷心里忍不得。 她已经如此凄惨,只盼小茯苓更惨,听到那死丫头哭天抢地的叫嚷,可能才是她的止疼药。 王公公捏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对啊,不如今晚一起?可惜她太嫩了,恐怕还没学过怎么伺候人,你去教教她可好?” “还用教?听公公的话就是了……”影荷强忍疼痛挤笑道。 “可咱家就想让你去教?你还不给我去!”王公公又是一鞭子狠狠抽下。 影荷疼得眼前发黑,只能跪着爬到门口。 茯苓看到她这副模样,连连往后躲。 纵使她在市井间长大,也没见过这种腌臜场面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觉得我恶心?我沦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你那狗主子害的?她只会装傻充愣,其实比谁都精!你跟她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影荷揪起小茯苓的头发,凑近她耳边,“我就教你怎么伺候那个老太监,我不会让你熬到明天早上的!” 茯苓呜呜呜的摇头,不停地往后躲。 奈何头发被揪住躲不开,还被影荷发泄一般的撕扯大红衣裳! 茯苓双脚乱踹。 影荷狠狠地抽了她几巴掌。 “……公公,您要的人来了,妾身已经教会了!” 影荷拖着茯苓进屋。 可茯苓虽然瘦小,力气却比影荷大,她猛地把影荷撞了个跟头,随后撒腿就往外跑! “贱人,你还敢跑……”影荷衣衫不整,根本不敢去追茯苓。 王公公气急败坏,拎起鞭子就追去了。 一把刀横在他的脖颈上。 刀刃在他粗壮的脖颈上抹了一道红线。 王公公呆呆地怔住,一动不动。 影荷套上衣服追出来,就见王公公轰然倒地,瞬间血流成河了…… 她厉声尖叫。 可惜外宅的下人一个都不见。 顾也已把茯苓抱出外宅,直接塞上云漓马车。 “属下犯了杀孽,会以命抵命去谢罪,请姑娘好生照料茯苓了。” “什么杀孽?你杀人了?”云漓看着他刀上的血,连忙把茯苓的耳朵堵住了! 顾也点了点头,“王公公。” 云漓倒吸一口凉气,那毕竟是内务府总管,的确惹了麻烦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简直是荒唐 “你先回去,我会向世子爷仔细解释,看爷怎么决断再议,现在认罪太亏了。” 云漓虽知道麻烦,却不愿顾也为那狗太监抵命! 何况小茯苓是被绑来的,顾也杀太监是为了救人。 “可我是提刑司的人。”顾也始终对此铭记于心。 “就当杀了个畜生也不行?”云漓内心真没把王公公当人。 顾也仍旧沉默。 他岂愿为个老太监偿命? 但此事若牵连到夜丰烨,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发生的事。 “顾也哥哥,你别去……” 小茯苓虽已吓得丢了魂儿,此时惨兮兮地看着他,眼眶红润,满是不舍。 在她的心目中,早把顾也当成身后可以依靠的那堵墙。 若为救她丧了命,她也不想再活了! “此事总要给宫中一个交代,毕竟王公公娶影荷,是贵人出头,不可能就此不了了之的。”顾也说出心中顾虑。 “行了,废什么话,你们走,我善后。” 宇文谦一袭白袍从角落中走出。 今晚带的人不是王府家丁,是一批打扮流里流气的市井混子。 但各个手拿尖刀斧棍,面色凶狠,好似山间草莽,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云漓愕然,“你怎么来了?”而且神出鬼没,怪吓人的。 “走走走,先离开这里再说话!” 宇文谦满脸嫌弃地扇着血腥气,“杀了人,还在人家门口议论不停,昨晚猪脑花吃多了吧?!” 云漓:“……” 忍了忍了,谁让此时有他收拾烂摊子? “那我回别院等你消息。” 她有宇文谦出马,她也什么都不必想。 喝令顾也去赶车,带人匆匆回家了。 宇文谦并未进那宅子,让人搜了院中财物拿出来,随后放了一把火。 常六儿拎着早已吓傻的影荷出来,“……已经拜了堂,是王公公的人。” 宇文谦轻笑出声,“还真是个熟人呢。” “小公爷饶命,饶命,我什么都没做,我也是被他逼嫁的,我不想嫁给这个死太监!”影荷跪在地上头都磕破了! “茯苓为何在这儿?你带来的?”宇文谦没了往日和煦,神色阴冷。 特别是那一双弯弯桃花眼,散得是恶狼凶光,影荷不用抬头对视,都已经浑身发颤了。 “不是,不是我,是老太监看重了她,绝对不是我!” 宇文谦扫她一眼,倒不似假话。 “那你看清是谁杀了王公公?” “没、没看清!” 影荷岂能不知是顾也? 但宇文谦都已出面,她敢说出这个名字,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宇文谦冷哼一声,“倒是个聪明的……” 他歪了马车靠枕上,“可你勾搭那陆绾绾,险些把爷明日开张的铺子搅黄了,这个错儿你拿什么补?” “那老太监有个干儿子,说不定捡两个骨头渣滓,能把你们一起合葬了。” “不不不!我绝对不想和他合葬!” 影荷的额头已经磕得流出了血,“只要小公爷饶我一命,我当牛做马,我全力报答!” “爷差你这一头牛,还是缺你这一匹马?” 宇文谦拿出车厢内的一把掸子,伸出去抬了影荷的下巴,“连只鸡你都算不上,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影荷闭上眼睛,不敢看宇文谦的脸。 眼泪顺着面颊滑下,此生尊严在此刻全丧尽,她已经濒临绝望了! “我的确连只鸡都不如,但我对小公爷忠心,您说一,我绝对不做二!” 宇文谦松了掸子,声音清冷,“把你知道的事儿都说一说,看爷乐不乐意听。” 事儿? 影荷不明所以。 她一个管事姑姑能知晓什么事? “比如夜丰烨?云漓?这种八卦我也很想听。”宇文谦若有所指地看着她。 影荷心神一震。 小公爷与世子爷不是至交发小? “我、我不知从何说起……”她的脑子已彻底乱了! “爷,火都快灭了……”常六儿提醒。 要不要灭影荷的口? 现在给个准话啊! 宇文谦冷哼,“你现在去府衙报官吧。” “嗯?报官?”影荷不懂。 “就说他是你的相好,本来从世子别院逃了要私奔,但你被王公公逼嫁绑着拜了堂,随后他杀了王公公灭口,还放火烧了他外宅,席卷银钱逃窜了!” 宇文谦指着一个莽匪,“记住这张脸了吗?就是他,他叫郭怒。” 郭怒凑近影荷,指了五官后,还露出一颗大金牙,“俺屁股上还有颗痣,你也可以告诉府尹大人的。” “哈哈哈哈……” 影荷惊慌,连连退后。 她不懂为何这么办。 可她不敢有疑问,因宇文谦已到不耐烦的边缘,随意开口就能把她扔了火堆中,与王公公一起殉葬了。 “知、知道了,然后呢?” 报官之后才是重要的。 “然后就看你命好命孬?” 宇文谦让常六儿撂下了马车帘子,“命好的话,就继续给这老太监做寡妇,命孬的话……”也不用他再多说了。 常六儿驾车离去。 郭怒带人陪影荷去了府衙报官,也一瞬间就消失了。 影荷吓得全身乱颤。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她硬着头皮上前,敲响了登闻鼓…… 夜丰烨从宫中出来,就听东来说了今日发生的事。 他直接奔向世子别院,进门便斥宇文谦荒唐! “是属下有错,不该跟随云漓姑娘回来,属下这就去府衙认罪受罚!”顾也跪地。 云漓为他鸣不平,“他也是为了救茯苓,一时情急而已啊。” “爷,这事情怪我,是我光忙着审人,把王公公的事忘了……”东来也站出来认错。 小茯苓直接“噗通”跪地继续哭,“是奴婢惹了大麻烦,不怪顾也哥哥的。” “……” 夜丰烨的脸色更阴沉。 “我怪那王公公不该死了吗?” “我是怪他多此一举!” 夜丰烨气恼的声音似炸雷,劈得别院前堂的桌案都震了! “一个狗太监而已,娶妻认子本就违反宫规,还当街抢人逼嫁,迫害良家幼女,更是罪该万死,杀也就杀了!” “可你何必画蛇添足,编了一圈离奇故事,还让那影荷去府衙告状?”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谁乐意要个大冤种? 云漓仔细想想,似乎也对? 还扯出了“情夫私奔未果,一怒之下杀太监”的戏码,宇文谦到底要搞那样? 林紫刚才也觉得奇怪。 但记挂着安抚小茯苓,并未多想。 一时众人看着他,眼睛都冒出了疑惑泡泡。 宇文谦理直气壮,“看我干什么?不搞点儿事情出来,我今晚岂不白去一趟了?” 云漓:“……” 林紫:“……” 其他人:“……” 就为了这个? 宇文谦冷哼一声,“这大戏不好看吗?那说亲的春贵人心里也会添了堵,再被陛下怪罪一通,还会把陆绾绾恨上。” “我这也是帮你擦了回屁股,夜丰烨你别不领情的啊。” 夜丰烨无语。 这哪叫擦屁股? 这明明就是又糊了一泡屎! “快点滚回你的国公府,我实在不想见你了!” “回什么国公府了啊,明早尔雅堂开张,爷也是要去闪亮登场的!” 宇文谦今晚准备住在这儿,“有没有客院?我委屈一晚!” 夜丰烨轻道:“没有,你若乐意睡,只有书房的一张小破床。” 宇文谦:“……” 他身子骨娇惯,破床他可睡不得。 只能懒洋洋地离开,临走时看向小茯苓,“顾也救了你,总要知恩图报,就认下这个义兄如何?” 她才九岁,成亲不妥。 何况顾也已经有了未婚妻。 宇文谦也是故意破了这层窗户纸,免得茯苓感动之余陷进去。 “哥哥!” 茯苓立即跪地磕头,脸红乖俏。 她本就是个孤女,如今能有义兄再好不过了! 顾也岂能不懂宇文谦之意? “好,好,明天哥就给你买个认亲礼,以后你就是我妹子了!” 玩了一把圆满,宇文谦带着常六儿幽幽离去了。 众人议论这“兄妹”半晌,说说笑笑,但茯苓亲眼看了一场腌臜血案,今晚一定很难熬。 云漓很想带她一起睡。 但夜丰烨回来了,总不能开口把祖宗给撵走? “茯苓晚间去陪我吧,我听了这事儿都害怕。”林紫主动站出来,要带她去隔壁院落歇下了。 小茯苓点头答应,跟着林紫便走了。 夜丰烨摆手让顾也、东来先回去。 他牵起云漓的手,没回东院歇息,倒是在刚冒了枝丫的园子当中逛了逛。 “……还是给爷添麻烦了。”云漓思忖一下才开了口。 他能急匆匆的回来,还发了那么大的火,显然此事没有说的那么简单。 “宇文谦是故意的。”夜丰烨直截了当地道。 “故意?为什么?”云漓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宇文谦。 “因为宫里在为陆绾绾赐婚,也考虑了宇文谦。死个王公公强抢民女,宫中只会压下事端不了了之,如今闹了火灾,牵扯四邻,还有人敲了府衙登闻鼓,事情必然闹大了。” “陛下过问,再把春贵人、纯妃搅和进去,谁能不知与陆家有关?” 夜丰烨难得解释的清楚。 云漓愕然,“这家伙心眼儿忒多了吧?” 顿时对他的仗义出手,没有丝毫感激了。 “不然他怎么到的那么快?而且人手那么齐?原本想造事,恰好你这边有事。” 夜丰烨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想什么呢?” “他带的人定是爷的眼中钉,如今因为我的事,您还不好下手拿了……刚刚应该让他厚赏茯苓一笔,真是便宜了他!”云漓仔细一想,顿时把事情想得通透了! 夜丰烨笑了,“所以明天尽管让他去挡事,千万不要客气。” “爷觉得会有什么事?”云漓认真地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不知,我只知道现在有些事要办。” 云漓身子一紧,顿时脸红,“在这儿吗?” 天色还未暖起来,就要那个啥? 爷的心思玩得实在太花花了吧?! 夜丰烨捏了她的鼻尖一把,“色女!” “怎么怪我……” “原来你喜欢在这儿。” “哎,这不是我说的,呜呜呜!” 他披风裹住了她,没有寒风侵扰。 鸟鸣遮盖了轻声吟。 枝丫影绰,月如钩…… 云漓翌日醒来,浑身酸痛。 巧月打了水侍奉她洗漱,“爷在等您吃早饭呢。” “吃什么吃,都没有力气嚼。”云漓回想昨晚的放纵,仍旧面红耳赤。 但为何苦果却要她承担? 低头就见身上又被点了“梅花妆”。 “您小声点儿……”巧月努努嘴,夜丰烨就在门口。 云漓只能爬起来去泡了澡。 眼见夜丰烨进来,她连忙阻止,“……稍后还要去尔雅堂呢,爷您别太激动了。” “我是那种人?”夜丰烨背手看着浴桶中的她。 云漓:“……” 是不是您心里还没点数吗? “爷最顾全大局了!” 这话说得违心了! “快点起来吃饭,三娘子早间就来了,正在前堂等。” 云漓松一口气。 感谢三娘子救兵来得太及时,不然她有九成把握,夜丰烨的“早饭”就是她。 洗漱干净,云漓用了早饭,十分精细地上了妆。 她把三娘子和慧姐儿召进来。 今天巧月是制香人身份,穿着打扮都要贵气些,不似寻常的丫鬟。 三娘子先为云漓盘了头,随后帮巧月挑选衣饰,又亲自为巧月上了妆。 “你这丫头啊,到了我们家真是福气,否则你再有调香的本事,也会沙土埋了金。” “都是云漓姑娘的好,奴婢此生都会侍奉报答的。”巧月才是真心的。 “别光嘴上说啊,要有行动!”三娘子就差说了一个“钱”。 巧月抿嘴不开口,因云漓嘱咐过,绝对不让三娘子插手。 云漓喝令三娘子小声,“今天不许说这事儿,一切都以尔雅堂为主!” 三娘子冷哼一声,扭着腰肢帮巧月点了一个眉心痣,“你现在疼爱她,比你弟弟妹妹更重了!” 慧姐儿立即插了嘴,“姐,我很快及笄十五了。” 女子到了十五,也是说亲的年纪。 “能不能帮她说个好人家?不求高门大户,好歹富足不愁柴米油盐,若能有个一官半职的才好呢。”三娘子也开口帮慧姐儿求着。 云漓看了看慧姐儿,天天撅着嘴,谁家乐意要个大冤种? “今儿没空琢磨这件事,等铺子开过三天再说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又被戳心窝子了 “你又把我的事情往后推……今儿不是有很多人家来捧场?你就把我带在身边呗?” 慧姐儿听这话便不依不饶。 云漓镜中瞄着目光闪烁的慧姐儿,“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了?” 不用花仙天眼,也看得出她揣着心思。 慧姐儿顿时一张大红脸,“没……我才没有。” “别妄想进豪门府邸,你没那个造化和本事。”云漓的语气有些重。 慧姐儿也不服,“你也什么都不会,不也被世子爷看上了?你还是直截了当的说了吧,就是看不得我好!” 她直接把心里话说了。 三娘子一怔,扬手就抽了慧姐儿一巴掌,“小浪蹄子,你看上了谁?勾搭哪个爷们儿都行,就是不许盯上家里的,否则我亲手要了你的命!” 慧姐儿捂着脸,眼泪顿时掉下来,“我、我不敢惦记姐夫的,我是心仪小公爷。” 她直接跪了云漓面前,“姐,你帮我一次!哪怕给他做个妾,我也心甘情愿的!” 云漓愕然:竟然惦记上宇文谦? 林紫正从外进来,也听到了这一句。她一时脚步木讷,迈不动步子。 也不知该不该进这个门了。 “林紫姐姐也来了,你问她,我是不是很合适?而且小公爷也不记挂身份啊,林紫姐姐还有个戴罪的父亲,他也没有嫌弃的……”慧姐儿看到林紫,口无遮拦。 毕竟宇文谦为她直闯四王府的事情已经京城皆知了。 林紫脸色尬红,一时手足无措。 云漓顿时大怒,“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别痴心妄想!” “我怎么是痴心妄想?现在连巧月都比我的穿戴好,你还是做姐姐的吗?”慧姐儿看巧月的红蓝宝发簪,心中嫉妒坏了。 云漓忍了又忍,才没给她一巴掌,“我管你们吃吃喝喝,并非因为我是你姐姐,仅仅因为你是三娘子的种。” “拿这种话压我,你也配?” 慧姐儿气势汹汹,“娘!你管不管她?你看她都狂成什么样?” 三娘子理都未理,专心为巧月描着眉,“趁早把你的心思消了,还敢惦记国公府?别说风流倜傥的独苗小公爷,就是坟里的你都不配冥婚,颠颠自己的斤八两!” 慧姐儿呆呆地愣住,“我也是你的女儿啊,当初若是选我入别院……”眼下云漓的一切就是她了啊! “是我女儿又如何?有你姐姐这手腕吗?” 三娘子毫不收敛地揭伤疤,“除了吃就是吃,好好给你姐姐道歉,她能帮你办个及笄礼,再选了靠谱的人家说亲。” 慧姐儿眼泪又忍不住地掉下来,直接转头就跑了…… “别走……”林紫伸手要拦,却被慧姐儿一把推开。 三娘子连忙迈步扶住了她,“别搭理那个蠢丫头,狗屁不是,全是话本说书的听多了,天天做那白日梦!” 林紫:“……” 心口一疼! 怎么今天戳心窝的目标都是她! 云漓偷偷瞄了林紫,生怕宇文谦的事情让她心生嫌隙。 可不等她找机会说两句安抚话,门口通传“小公爷到了,让林紫姑娘去沏茶。” 林紫气得脸羞红,也只能暂先离开,去应付那个难缠的。 三娘子是人精,立即看出了不对味儿,“又一个陷了坑窝里,只怪她爹不争气!” “说人家干啥?我爹也不争气。”云漓对林紫格外护短儿的。 三娘子戳了她一指头,“不许这么说你爹……可惜慧姐儿没有你的本事,不然我也希望你出面撮合下,做个妾也不是难事吧?” “甭绕着弯子说话,没戏。” 云漓直接打消三娘子的念头,想到昨晚夜丰烨的话,“你若不死心,我可以让宇文谦帮她死了这条心。” 三娘子讶异,“你真的愿意说?” “你乐意她早点死,莪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生的。”云漓幽幽道。 三娘子:“……” 就知道没什么好屁的! 心里再不舒坦,三娘子也用心又帮云漓描了妆。 妆容上完,云漓选了低调不张扬的耳滴玉坠,别了一根碧玉簪,簪中镂空金球放一颗怀月香,香气四溢,只需这一个点缀,就可羡煞旁人了。 狐领青白的绣荷袄,衬得她精致可人儿,也多几分小妇人的妖娆妩媚。 三娘子还为她廓了唇,那樱樱之色,更显肤如凝脂,“也就你这姿色随了我,越发出落。” 云漓也十分满意,“所以就指望我给你养老吧,别再妄想抬举那两个不争气的了!” 三娘子仍旧一番暗紫大花袄,陪在女儿身边,母女二人格外出众吸人眼球的。 去前堂见了夜丰烨。 夜丰烨眼前一亮。 宇文谦十分惬意地翘起二郎腿,品着林紫亲自沏的茶。 “凭什么这样伺候她?”云漓昨晚就讶异。 林紫冷哼,“昨晚求他出手的条件……” 云漓:“!!!” 这傻妞儿果然上了宇文谦的当! “你也就只能骗一骗林紫,手段太差了!” 宇文谦也不否认,“手段再差,也有人信啊,想知道后续吗?我可以说给你听听!” 他一早就打听了府衙审案,知道不少细节。 “别污了耳朵,出门上车。”夜丰烨拽着云漓便出门了。 三娘子上前寒暄客套,问了两声好。 林紫与巧月同乘,也邀请了三娘子一起。 三娘子寻了半天没见到慧姐儿,只能随林紫一同上车了。 宇文谦刚要上马车,就见慧姐儿突然从角落跑过来,“小公爷身边怎能没有侍奉的丫鬟?不如用我可好?” 宇文谦纳闷地扫量,什么人?他怎么没印象? 常六儿凑其耳边,“云倾的另一个妹妹。” 看那副眼巴巴地谄媚模样,就是个不知深浅的…… “你猜,我为什么不带丫鬟,只带一群臭男人在身边?”宇文谦见过太多直接扑来的姑娘。 慧姐儿摇了摇头,“为什么啊?”她没学过规矩,根本不懂自称一说的。 “不如你随我上车,然后我讲给你听听?”宇文谦憋一早上的话,没有机会说。 慧姐儿连忙点头答应跟上去,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治好蠢症再出来 宇文谦坐得是国公府马车,自然排在车队的首位。 慧姐儿跟了上去,不仅云漓和夜丰烨看到,三娘子与林紫也都瞧见了。 云漓恨得牙根儿痒痒。 如此不知深浅,竟然主动凑上去?! 此时也没法子把她揪下来,因为尔雅堂开张时辰耽搁不得。 而且此处是世子别院的门口,真的吵起来,不知多少人在等着看热闹。 三娘子拉着脸色僵冷的林紫嘘寒问暖,没话找话。 她心怀忐忑,不时地往前面马车瞟一瞟。 虽不看好慧姐儿,但谁知能不能走个运? 倘若再有一个闺女进了国公府,她的腰板更硬气了。 前往“尔雅堂”的车队抽响了第一鞭。 宇文谦卧了软棉舒适的羊毛毯子上,指着慧姐儿去对面,“帘子不用放下,别离我太近。” 慧姐儿“哦”了一声,规规矩矩过去了。 宇文谦端着茶碗,悠哉品着,眼神微眯,看着慧姐儿,“你姐姐那么聪明,为何你做妹妹的如此蠢?” 慧姐儿一怔,说她蠢? “我们家只有姐姐最笨,我比她聪明多了,您别听她胡言乱语,她最见不得我好了!” “哦?那你说说,她都有什么糗事?”宇文谦双腿交叠,只当听个乐子。 慧姐儿顿时讲了个滔滔不绝,恨不能把云漓所有糗事挖出来。 去尔雅堂这一路,她嘴皮子几乎没停下,倒是逗得宇文谦笑了前仰后合的。 “你确定说的是云漓?” 与他印象中的云漓判若两人,完全不像。 “当然,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她真的蠢笨透顶,小公爷您别被她骗了!”慧姐儿嫉恨云漓,攒了一肚子抱怨全说了。 “但你把她说得这么蠢,我那兄弟还呵护手心里面当个宝儿,他岂不是更蠢?”宇文谦神色幽幽,似狡猾的狐。 慧姐儿一震,“那也不是……” 她岂敢说夜丰烨更蠢? 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宇文谦又道:“我也被你姐姐赢过好几次,我岂不是也比她还蠢?” 慧姐儿瞬间头皮发麻,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 “不可能的,您别骗我,她怎么可能赢了您……”但直觉告诉慧姐儿,宇文谦此时动怒了。 “说了这么多,我还没告诉你,为何我身边没丫鬟?” 宇文谦似追忆过去,笑容也淡了下去,“其实,我身边原本有丫鬟侍奉,她当我是弟弟般照顾,细心体贴。可惜……她故意脱光在我面前,想求我个恩典,做我的姨娘。” “我那时真的很喜欢她。” 慧姐儿下意识地问:“然后呢?” 宇文谦轻道:“然后我亲手把她打死了。” 慧姐儿:“!!!” 宇文谦笑着看她,“只怪我那时年纪太小,才十二岁,一千三百棍,我连续打了四天她才咽下最后一口气,实在委屈她了!” “好像那时也是三月三?好在不是夏日,否则早被晒臭了,那时晚间还有野狗耗子来叼,也没把她咬死。” 马车突然停了。 慧姐儿叽里咕噜滚下去,蹲在医馆门前哇哇的吐,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医馆的伙计连忙跑出来,见是宇文谦的马车,连忙行礼问安,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谦看着伙计,“该扎针扎针,该吃药吃药,什么时候治好了蠢症再放出来。” 伙计一脸懵,啥?蠢症? 不等仔细追问,宇文谦催促常六儿散了车厢内熏人的香气,又直接上车开路了…… 云漓自当把一切看在眼中。 顾也询问是否停车看看,她直接下令不用停,直接奔去尔雅堂。 三娘子也看在眼中,听在耳中。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蠢症”二字,就知道慧姐儿撞了南墙上,恐怕再也没戏了。 归根结底是自己的亲闺女,三娘子只能下车去照顾,错过尔雅堂的开张了。 一路行到尔雅堂,没人再提慧姐儿与三娘子。 有宇文谦和夜丰烨的体面在,开张红红火火,热闹非凡。 外加巧月做了三千个香盒免费送,但凡说一句贺词道一声喜,全能免费领一个。 而且这免费香盒不是普通的香,其他铺子至少卖上三百钱。 卖的香一共就四种:榛苓香、怀月香、雅姝香,外加传言中最神秘的“十二滕香妖”。 “十二妖”摆在大门口,一个时辰一种香气,由所有观众瞧着、看着、监督着。 谁都想亲眼目睹一次“十二妖”,哪怕过了中午热闹都久久不散。 国公夫人派人送了礼; 晨阳郡主虽没来,但也派人送了礼; 云漓的身份不够,可宇文谦与夜丰烨是明暗两个主人,太子虞澜之不可能装看不见。 派了公公送一尊沉香菩萨,放在尔雅堂的正中央供着。 不管还有没有其他人前来贺喜,今日的排面是足够了。 夜丰烨不喜喧闹。 只在接虞澜之的沉香菩萨时露过一面,便躲去尔雅堂后面的小院子清净了。 云漓也很想偷懒。 把一切交给林紫和巧月,跑到小院子去陪伴夜丰烨了。 二人优哉游哉地喝茶。 特别是听着前方喧闹声,更觉得懒在此处的幸福感十足。 “你不惦记妹妹和三娘子?”夜丰烨问她。 云漓摇摇头,“我只好奇宇文谦说了什么,能把慧姐儿吓吐了。” 她的花仙天眼今天用不了,这个八卦忍得很难受。 但也没法子现在抓宇文谦刨根问底? 夜丰烨瞟她一眼,把宇文谦杀女人的事情给说了。 云漓愕然,“就、就打死了?” “毕竟是国公府的唯一独苗。”却被一个丫鬟设计下药破了处。 夜丰烨瞄了一眼,好在他给了喜欢的女人,细算起来,比宇文谦幸福太多了。 云漓唏嘘。 难怪慧姐儿被吓成那个德性。 本想撞个南墙试试,谁知南墙还有反弹力? 她刚想再煮一壶茶,与夜丰烨同品。 春芽匆匆跑进来,“宁远侯夫人和子薰姑娘来了。” 云漓:??? 侯夫人?夜子薰? “我没给她们下帖子啊!” 世子爷对这二人也恨之入骨,她怎可能邀请!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谁来都不许赊账 夜丰烨冷呵一声,“还用问?摆明了是故意添堵的。” “那您见不见?”云漓不想见。 夜丰烨受不了女人多,“我先回提刑司去看案卷,一个时辰后,我让顾也来接你。” 云漓:啥? 又把烂摊子撇给了她? 夜丰烨语重心长,“我不露面,你才好拿我当个挡箭牌。” 陛下讲究以孝为先。 夜丰烨虽与侯夫人仇怨根深蒂固,也没法当面硬顶,毕竟他是朝廷命官。 云漓撇撇嘴,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那也还是没义气!” 夜丰烨献上一吻,“够不够?” 云漓抿抿嘴,很想再来一下。 悠长的吻,让她头晕目眩。 看着夜丰烨从后院溜走,云漓沉叹:果然色字当头一把刀。 男人跑了,只能她去应酬难缠的侯夫人母女二人了。 侯夫人栾氏坐在尔雅堂的正位上喝茶。 夜子薰在旁边陪着,另一边是宇文谦。 林紫如今是罪臣之女,没她坐的位置。 栾氏目光扫量了她二人,笑得十分和蔼,“原本还想尔雅堂如此高调,是故意博人眼球,未料有小公爷背后坐镇,难怪宫里的娘娘们都夸赞了。” “岂敢担伯母这么称呼?简直折我的寿,也没听说您和子薰妹妹会来,不然就提前做好准备了。”宇文谦谦虚客套,格外亲近的。 林紫讪讪:真能装。 宇文谦看在眼中,喝令着她,“看什么呢?还不给侯夫人倒茶?” 林紫:“!!!” 好感度真要直接崩塌! 心中再不愿,林紫也只能为侯夫人添茶递水,“……前面有些忙,错不开人手,由小公爷陪着二位,我先去做事,侯夫人莫怪,失陪了。” 林紫离去,理都没理宇文谦。 宇文谦看着空荡荡的杯子,被晾了? 可他却很高兴,召唤常六儿过来侍奉了。 夜子薰惦记夜丰烨,“不说大哥也来了?怎么现在都不露面,只收礼不迎客,岂不是太失体面了。” 庄尚的死; 钟良山的恨; 包括顾婉卿对她的报复,夜子薰全部记在夜丰烨身上。 宇文谦却笑了,“他又帮不上忙,留在此处作甚?你若想他就去提刑司,这里是见不着他的。” “那个云漓呢?总不能陪着去提刑司了吧?”夜子薰今天就是找茬的。 侯夫人借机点了点头,“之前那丫头去过侯府一次,我没仔细瞧。再怎么不配宁远侯府的门槛儿,世子心仪,我也只能容下了。” “此时她在何处?就给她这个体面,来磕头敬茶吧。” 栾氏看向门外,跟随的妈妈准备了蒲团,似在等候着云漓进来。 宇文谦若有所思,“您这是准备把人带回侯府?” 栾氏的理由很充分,“侯爷近来身体不好,也一直想念世子。奈何世子公事繁忙,侯爷不许家人随意地打扰他。” 宇文谦轻笑一声,连忙往口中灌了茶。 这话冠冕堂皇,听得他耳朵都出了茧。 “云漓怎么还不露面?听说调香师是她的丫鬟,她也没必要抛头露面,有林紫姑娘帮小公爷经营,定能抬头见喜,云漓侍奉好大哥才是主要的。”夜子薰特意提了林紫,还仔细观察了宇文谦。 宇文谦端茶抿了抿,好似根本没听见。 云漓此时从外匆匆走进来,“不知侯夫人前来,失了礼数。” 她看到地上摆了蒲团也没跪,一脚踢了旁边去,“摆在这儿干嘛?碍事。别让侯夫人起身时再绊了脚。” 侯夫人:“……” 夜子薰:“……” 宇文谦扭过身子笑得一抖一抖。 不用看都知道侯夫人脸色多难堪,这妞儿真的不懂还是故意的? 若是故意的,他真要拱手攒一声“佩服”了! 侯夫人脸色阴沉如墨。 却没法子开口斥责,毕竟宇文谦也在旁边看着呢。 夜子薰嘴角一抽,看向云漓道:“今日又见云漓姑娘,与过年时大不相同,瞧着身子骨量都贵气许多,大哥倒会疼人的。” “托世子爷的福,每天都让宴宾楼送饭菜,活脱脱地把我吃成了猪。” 云漓回驳都不用过脑子,“听说子薰姑娘身子不怎么好?不如也点宴宾楼的魏大勺下厨,他的汤熬得着实一绝的。” 夜子薰眼前一黑! 那明明是顾婉卿的谣言,怎么直到现在还在被人揭疮疤? “云漓姑娘真是福气,宴宾楼一餐都要百十两,即便宁远侯府也负担不起的。”栾氏似捕捉到痛点,还想揪着话题深挖。 夜丰烨一个提刑司的按察使,可是没有这么多银两俸禄的! 若是有他贪赃的错处? 世子之位或许能够落到她儿子身上? “可不是贵嘛,而且世子爷点了饭菜经常不付钱,婢妾只能自掏体己私房钱。如今付不起了,只能开了尔雅堂,希望侯夫人也能多捧场。” 云漓不等侯夫人再议,直接吩咐巧月拿来三种香。 “榛苓、雅姝、怀月,这三种香每个月只能各出十丸,一丸二百八十两。” “原本已经被定出去不少,但侯夫人是自家人,您可以先挑。” 她手中捧着算盘账本,似在等着栾氏付银子。 栾氏脑仁儿都快气炸了! 她堂堂的侯夫人,旁日送礼的人都络绎不绝,眼前这个死丫头居然还敢跟她要钱了? 栾氏压着心中火气,喝茶不说话。 夜子薰只能把话接过来,“云漓姑娘真会做生意,都做到自家人头上了……这么好的香丸,也不说由着我们试试?怎么开口直接就要钱了?” 云漓难色,“是你大哥定的规矩,谁来都不许赊账……” 夜子薰脸色一僵,“我大哥不通人情世故,更不懂女人之间的迎来送往。” 云漓幽幽,“所以你大哥才定下谁来都不许赊账啊。” “母亲是长辈,是自家人,怎能要银子呢?”夜子薰忍不住气。 云漓挠了挠头,“他也没说自家人就可以赊账?” 夜子薰无语。 就这一句没完了是吧?! 再不知云漓是故意的,她就彻底是傻子了! “文谦哥哥也愿送我?” 夜子薰娇滴滴的说着,眼神羞答答的偷着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不去 其实栾氏与夜子薰今天来,一是给云漓下马威,把她带回侯府;二来希望与宇文谦走得近一些,最好能促成姻缘。 夜子薰已经盘算得很妙,若宇文谦肯娶她,她会拉着林紫一起嫁。 一妻一妾,岂不是很合宇文谦心意?反正她要的是地位。 能不能得宇文谦的心,她并不是那么在乎的。 宇文谦吸了吸鼻子,“夜丰烨说了,谁来都不许赊账!” “!!!” 夜子薰尬得脸色通红。 “其实也不是不能送,我想到什么时机最合适了。”云漓突然松了口。 夜子薰看她,“时机?” 云漓一脸认真,“对啊,等您和钟公子成亲的时候,我送一颗香丸做大礼,怀月、雅姝、榛苓三种任姑娘选,这件事我能做主的!” 夜子薰眼前一黑。 怎么这个时候提起钟良山? 那个人似影子一般纠缠她,她已经快成了魔怔了! “行了,没有影子的事情不许乱说。” 栾氏沉下脸色,不再为体面隐忍了,“敬一杯茶,今日就随我回侯府,你已经是世子的人,不可在外随意抛头露面了。” 云漓拒绝得很干脆,“我不去。” “你再说一遍?”栾氏愣住了。 云漓十分认真,“我不去宁远侯府,夫人您听清了吗?” “大胆!你敢这么和母亲说话?”夜子薰装不住温婉,直接呵斥。 云漓却笑眯眯地提起侯夫人过寿,“……那次您说留我为妾,我便提了要世子爷娶我入门,这也不过半年的功夫,侯夫人您就忘了?” 侯夫人怎可能忘? 那一次夜丰烨还抓了她的亲外甥朱正义。 朱正义还是梁恭人的情头儿,如今闹得丑闻惊天,连她都跟着吃了瓜落了。 “可你已经是大哥的人。”夜子薰震惊,她没想到云漓竟然敢拒绝? “但我仍被称作云漓姑娘,而不是云氏。”云漓回答的干脆痛快的。 “不过一个称呼,改了就是。”夜子薰咄咄逼人。 云漓十分认真:“那要世子爷做主。而且我是世子爷的人,让我去哪儿是他做主,不是听侯夫人和子薰姑娘吆喝的。” 这话一出,已经彻底撕破脸皮。 云漓本就不愿勾心斗角嫌弃累,再这么麻烦下去,她可是会走人的! 侯夫人的手已颤。 没想到一个小丫头都敢与她对峙了? “你思忖清楚,世子很快有正妻,倘若正夫人入门,你再想入侯府可不容易的。” 云漓:“……” 她在别院好好的,跑到侯府晨昏定省,吃饱撑的吗? “多谢侯夫人体恤,是婢妾不自量力了。” 栾氏冷哼一声,带着夜子薰起身便走。 今日出师不利,也没法再议亲事,不如直截了当地回家,改日再找机会拜访国公夫人了。 云漓和宇文谦送侯夫人出门上车,还当着众人的面儿把三种香丸还回去,“……侯夫人母女未买香丸,库存仍旧每丸剩四颗,欲购从速!” 侯夫人踩了马凳上险些跌倒。 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恨不能早把这死丫头除掉了! 宁远侯府的马车离去,尔雅堂恢复了一阵喧嚣热闹,还有拿了免费香盒的文人书生提笔行诗,惹得周边连连交好。 宇文谦凝眉提醒云漓,“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小心谨慎,毕竟你是那么蠢……”想到慧姐儿今日说的糗事,宇文谦笑得腮帮子都疼。 云漓就算不知慧姐儿说了啥,也定不是好话。 “一千三百棍才打死了第一个女人?你还真是个秧子啊。”她的回驳轻飘飘。 宇文谦脸色狰狞大变,“……定是夜丰烨与你说的!” “你不也故意拉着慧姐儿膈应我?” 云漓看他的模样格外开心,“这母女俩你帮我摆平,我就不把此时说给林紫听,如何?” 宇文谦冷呵,“你不怕我真对慧姐儿下手?” “那你眼睛有多瞎?”云漓虽然护短儿,但慧姐儿在她的包围圈之外。 宇文谦无语凝噎。 她那妹妹不仅脑子比不得云漓,五官脸蛋也比不了。 “这一局扯平,各自烂了肚子里,敢不敢发誓?”那是他一生无法介怀的丑闻! 可以自己说,不可以别人说。 云漓才懒得理他,“我去后院歇着了……”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天色渐晚,尔雅堂点起了灯笼也仍旧热闹着。 宇文谦回了国公府。 云漓已被顾也接到提刑司。 夜丰烨此时并不在。 她习惯性的坐在桌上看案卷,八卦十足,也当解闷了。 随意地翻翻,她突然看到了王牧风的名字。 这个人还在提刑司关押,但要与其他几部联合会审。 一个海上的贼寇,至于闹这么大动静儿? 他还欠自己一万两的银子呢…… 云漓召唤刑卫,打听了王牧风被关在哪儿。 她也没再擅自去见,先问了顾也。 “姑娘恐怕见不成。”顾也直接泼冷水。 云漓纳闷,“为何见不成?” “因为他昏迷两天了,一直没醒,太医院的医正都来诊治了……” 顾也凑近云漓,压低声音,“他被下了毒,而且那个毒,可能就是世子爷多年前曾中过的毒。” 云漓:“!!!” 竟然是夜丰烨中过的毒?! “在哪儿?带我去。” 这般说来她更要见。 顾也摊手,“去呗,世子爷也在,您不怕惹爷恼怒就过去。” 云漓:“???” 早说这句不就行了?何必再废那么多的话! “带我去看,没事的。” 夜丰烨的毒去不了根,那就要知道它来源何处,或许能从王牧风的身上查到线索。 但王牧风绝对不会说。 或许现在想说也说不出来。 顾也没辙,只能带云漓一同过去。 此时夜丰烨与陈仙医正在议论这种毒,“……您觉得是臾国、陈国还是炀国?” 他一直有个疑惑。 当年侯夫人下毒害他,砒霜鹤顶红,哪个不是一沾必死?为何要用一种不可解的慢性毒药,逼他忍不下疼痛自缢? 如今王牧风也中了毒。 而且还不是在臾国境内,只是刚刚发作。 夜丰烨有一个很强的预感,却没出口。 陈仙医捋了捋胡子道,“其实世子已经猜到了,当年你中的毒,不仅仅是一波人下的。” 第一百七十章 早该举报自己啊! 一个三岁的孩子而已。 有人希望他死; 有人希望他慢慢的死。 无论哪一种都骇人听闻,咂舌无语,听起来不像人做的事,恐连畜生都不如。 夜丰烨轻应,对陈仙医他不需隐瞒,“……也许还不止两拨人。” “你能活下来,是造化弄人,可惜我才疏学浅,研究一生的药毒之术,都不如那位姑娘……” 陈仙医没说出云漓的名字。 夜丰烨也已嘴角挂了笑,“此乃天赐。” 他又想到云倾。 没有云倾,他便不会纳云漓为妾。 但若重新来过让他选,他宁肯此生无药解毒,也不希望云倾死。 陈仙医捋了髯须,“的确毒性减弱,就连笑容都比之前多。” 夜丰烨还要再开口,却突然止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近,云漓很快便露面了。 看到陈仙医,云漓连忙福了福身,“仙医也在。” “多日不见,云漓姑娘气色尚佳,但仍虚浮乏力啊。”陈仙医无需诊脉,一眼看破。 他若有所指地瞄向夜丰烨,似在责怪他“伤人”。 云漓岂能不懂? 连忙找了理由,“最近忙碌尔雅堂开张……” 她拿出一颗怀月香送给陈仙医,“谢仙医为世子爷诊病,香堂出品的一款香,请仙医品鉴。” 陈仙医接过闻嗅了下,却又蹙了眉,“这其中百位药材,配比精妙,还有些是老夫都未见过的?” 他阅药无数,基本一嗅便知。 “是野果子。” 云漓拿出两颗琉璃莲果送给他,“还有一种药料恕我不外传,那只对调香有用,医人无用。” 说里面有“云小花”的蛇皮屑兑水?还不被人叱骂她恶意骗钱! 陈仙医倒是很理解,“我要好生研究一番了……” “仙医先忙,稍后再与您细谈。”夜丰烨把此地留给陈仙医,带着云漓便离去了。 云漓暂时还不想走。 她的花仙天眼要明日才能恢复,今天若不赖在提刑司,明天也没借口再来了啊! “陈仙医还没为婢妾诊脉呢?婢妾觉得最近乏力过重,头晕目眩,是不是要喝点药?”她故意揉了揉额头,似随时晕倒。 可惜演技过于矫揉造作,谁能看不出是演的啊?! “陈仙医还有事要忙,不如我让李大夫帮你扎几针,提提神?”夜丰烨也不揭穿。 云漓顿时一个激灵,“好像也没那么晕……”李大夫的针实在太可怕。 “我今晚要等王牧风醒来,不可离开,让顾也送你回去可好?” 王牧风被下毒,也乃事情突变。 预防他再被刺杀,夜丰烨半步都不能离开提刑司。 “婢妾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云漓挽着他的胳膊道,“反正爷在哪儿,婢妾就在哪儿,婢妾害怕侯夫人半露把我劫去宁远侯府,婢妾就再也见不到世子爷了!” 污水狠狠地泼到侯夫人母女身上,云漓一丝心理压力都没有。 夜丰烨颇有愧疚。 毕竟是他先跑路的…… “我让宴宾楼送点吃来,你不能离王牧风太近。” 云漓的气息能解毒,夜丰烨已知晓。 这是他的福报,决不能让王牧风个贼寇占到丝毫便宜的。 云漓点头答应,跟随夜丰烨去堂前。 肥吃肥喝一通后,云漓百无聊赖地在提刑司闲逛。 似是陈仙医说她气虚亏空,哪怕桌上的案卷已经叠起一人高,夜丰烨也并未让她帮忙看。 可惜云漓心中有事,一直惦记王牧风醒没醒? 甭管他知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好歹能看出一点消息啊?! 云漓丝毫不困,只拿案卷当做八卦看…… 只是案卷上的一个名字,让她惊骇之后,呛咳不止。 漓云? 竟然是漓云?! 原来爷为了调查她,耗费了这么多精力财力? 不仅派过大批人马搜索,还发布过悬赏通缉:一百两。 那可是银灿灿的一百两银子啊! 虽说百两银在她眼中已不是天大的数额,但那也是钱啊! 早知有赏银,她举报自己还不行? 好似一个金镶玉雕的梅兰羊脂玉镯子丢了?实在让她心疼了。 云漓痛心疾首的功夫,突然外有通传:“太子殿下到!” 云漓一愣,大晚上的太子怎么来了? 桌上还摆着剩菜没收拾,云漓手忙脚乱也来不及。 虞澜之已经进了提刑司的正堂内。 云漓端着一堆剩菜脏碟子,不知扔向何处了…… 二人面面相觑,呆滞了三秒。 云漓连忙放下盘碟为虞澜之请安,“云漓叩见太子殿下……” 她还应该说点啥? 也没人告诉过她啊! 虞澜之也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云漓。 原本急促要见夜丰烨,再探王牧风。 此时他却转回身,坐在正位上,“抬起头,让孤好好看看你。” 他声音颇冷,听不出喜怒。 云漓抬起了头,却从虞澜之的眼眸中品出一丝杀意。 为何是杀意? 云漓愕然。 突然想到他和夜丰烨“好男风”的传言,莫非这位太子殿下真的心仪世子爷的吗? 云漓胡思乱想,虞澜之却对云漓极其失望。 容貌虽俏,却不是千娇百媚; 出身低微,更不是豪门贵女。 再看桌上摆着的零散吃食,显然是夜丰烨为她刻意准备的。 都说夜丰烨宠妾无度,他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里是提刑司,不是世子别院。”虞澜之淡淡的语气,透着强压不满。 云漓也无法判定他这股敌意从何而来,“婢妾告罪,不该在此地大吃大喝,但花的不是公款,是婢妾的体己银子的。” “你压根儿不该在此地出现!”虞澜之训斥得直截了当。 云漓讪讪,她是不想来,还不是夜丰烨把她接过来? 而且她也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提刑司的人手不够,婢妾临时帮忙的。” “哦?”虞澜之没想到她敢还嘴,“那你说一说,哪些事是你做的?” 云漓直接道:“陈成骞啊,他是婢妾发现不妥的。”此事夜丰烨也已上报陛下。 “那是滦州之事,孤问的是此时、此刻,你帮他做了什么。”虞澜之咄咄逼人,更加冷漠。 云漓:“……” 现在做什么? 她在懊悔没举报自己,丢了一百两银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八品佥事令 虞澜之见云漓沉默不说话,以为她自惭形秽,愧疚难当。 失望的表情分毫不收敛,文雅的语气却字字如刀。 “身为妾室,你本该在内宅足不出户,安心侍奉夜丰烨。可你呢?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他纵你开个香铺已经很过分,你却还不知收敛,到提刑司中肆意招摇,你可知已犯大错了?” 云漓:“……” 她是错了。 错在刚刚应该回到别院睡大觉。 好端端在这儿等王牧风醒来干什么?死不死又与她无关,顶多是心疼夜丰烨累了点。 “婢妾不知罪,世子爷要婢妾来陪,婢妾就来陪,何错之有?” 认罪还不得挨罚?她又不傻。 “你还不服?”虞澜之不容她顶撞,直接下了令,“赏她十个手板子,以示惩戒吧!” 虞澜之身边的魏公公得了令,立即拿了戒尺上前道:“姑娘伸出手来吧?太子殿下赏的板子也是恩典呢。” 云漓看着他,满是无语。 恩典他个娘娘祖姥姥? 她又不是受虐狂! “太子殿下罚婢妾,毫无道理。婢妾也是提刑司的人,并非无缘无故赖在此处玩耍胡闹。” 她拿出夜丰烨给的“佥事令”,“原本不愿被外人知晓,以免乱嚼舌头根儿,但此乃提刑司按察使大人提携,请太子殿下明鉴了。” 云漓原本想把“佥事令”还给夜丰烨,所以才特意带过来,没想到此时派上用场了。 虞澜之一怔。 没想到夜丰烨还给了她“佥事令”? 魏公公连忙上前取过令牌,小心翼翼地递给虞澜之。 虞澜之握在手中,只觉格外的烫,他万万没想到,云漓会拿出这么一个东西来挡他的罚! “提刑司任命的佥事,也要走吏部流程操办,不是给你个令牌就能为所欲为的!” 虞澜之把令牌往桌案上一拍,“继续给孤打!” “拿着提刑司令牌胡作非为,惩罚加倍!” 云漓:“???” 不仅不认还加倍?这是和她杠上了吗?! 魏公公刚要带人上前。 一道厉喝从隔壁传来,“慢着,不许动手!” 魏公公一震,听出是夜丰烨的声音。 夜丰烨带人急促赶来,朝虞澜之拱了一下手,“这是微臣亲许的佥事官,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责罚?” “你还好意思说?朝廷指派的官员是为民造福,为臾国出力,你竟然把佥事令牌给了小妾?你可知罪!” 虞澜之难得与夜丰烨对峙。 二人好似针锋相对的政敌,而不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 “提刑司六品以下官员可由微臣直接任命,此乃陛下金口玉言,太子殿下若对此存有异议,可上奏陛下,收回成命。” 夜丰烨走到云漓身边,又拿出一块令牌系在她的腰上。 这个令牌比之前的大了一小圈,颜色也更亮。 云漓愕然,怎么还给? 夜丰烨很快便系好,“吏部今日送来的八品佥事令,九品那个不用再要了。” …… 剑拔弩张的气氛悠然腾起。 堂内数十人头,却静得几乎没有了呼吸音。 好似呼吸沉重,都会引发一场雷霆宣怒。 毕竟夜丰烨第一次狠狠打了太子殿下的脸。 虞澜之气得额头发痛,“你、你简直胡闹!” 夜丰烨抬头看向他,“太子殿下亲自到提刑司可有要事?如若没有的话就速速回宫,微臣还要去守王牧风及追查刺客。” “就这么守?”虞澜之指着满桌的剩菜碟碗。 “这是犒劳在提刑司坚守的臣吏,家都不能回,饭都不许吃一口?”夜丰烨声音低沉,无情无恼。 他对收下公事严苛,私下却厚待不薄。 否则谁还会为提刑司案件鞠躬尽瘁? 虞澜之忍了又忍。 他太了解夜丰烨。 “只有你敢与孤如此强硬对话。”他自寻了台阶,“你们都先下去吧,孤与他单独聊一聊。” 众人松一口气。 毕竟没人想在此处看到虞澜之被“挨巴掌”。 魏公公带着人离开,夜丰烨却没松开云漓的手。 虞澜之下巴努了努,“怎么?孤要与你单独说话都不行?”他已怒到爆发边界。 夜丰烨思忖下,低语云漓,“你去帮一下陈仙医,我稍后就到。” “是。”云漓应下,带着顾也等人速速离去了。 众人走后。 屋内又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约过了半刻钟的功夫,虞澜之才沉叹一声,“你可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你如此宠妾过度,父皇如何为你赐婚?夜丰烨,你摆明了是胡闹!” “难道她抓了陈成骞,还不配一个八品佥事?”夜丰烨直接质问。 虞澜之:“孤说的不是这个,你别答非所问!” “八品佥事乃陛下应允。”夜丰烨仍揪此不放。 虞澜之气晕,“孤在问你赐婚的事!你扯这些做什么?!你知道孤今日为何来?” 夜丰烨没开口,只静静看着他。 虞澜之知晓他话少,便把宫中的事给说了: “宁远侯夫人今天把你宠妾无度之事奏禀母后,还哭诉她不敬长辈,傲慢无礼,更不屑入侯府,只贪恋一个香铺子。” “母亲大发雷霆,还把孤叫去质问,斥责孤助纣为虐,赏了一个沉香菩萨……夜丰烨,你若再不管教她,她会毁了你的前程的!” “殿下的菩萨不是赏她的,是赏宇文谦,何况我本对加官进爵毫无挂碍,太子殿下多虑了。” 夜丰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着云漓剩下的半壶茶。 不知是心香,还是茶壶留余香,夜丰烨似能感受到那股清爽的气息在。 “而且她拒绝的很好,我心甚慰,我稍后会嘱咐她,能气死就不用客气的。” 虞澜之:“!!!” 他的头都要气炸了! “你晨阳嫁到宁远侯府之后,独守空院不成?” 夜丰烨这态度摆明要与宁远侯府划清界限。 “我不会娶,太子殿下放弃如何?”夜丰烨直言相告。 “就算你不娶晨阳,陆绾绾总可以吧?虞澜琛都已经盯上了她。” “你成为陆家的女婿绝不亏,即便与宁远侯府决裂,背后也有支撑的根基的。”虞澜之继续摆出可挑的人选了。 夜丰烨直接挑明道:“殿下若想让陆家站队,收为侧妃岂不是更方便?” 虞澜之:“!!!” “孤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怎似宇文谦一般胡说八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姑奶奶是你救命恩人 “殿下莫要把我与他同流合污,我认为此事十分可行。” 夜丰烨双腿搭上桌案,捡起云漓刚刚看过的“漓云”案卷。 那纸页都被捏出了褶皱,可见她看时多么忐忑难安? 夜丰烨难得的嘴角轻扬,已能想到刚刚的场面。 虞澜之呆呆地看着他,“夜丰烨,你真的变了。” 夜丰烨沉寂了下,“但我仍会尽力辅佐殿下顺利继位。婚事乃我最看重的事,殿下不要再操心了。” 这已是他的肺腑之言。 今天二人的首次对峙,便让虞澜之重新审度此事了。 “其实孤也不希望晨阳嫁你,她定会苦一辈子。” “但你这个妾室也不可再纵容,她绝不能再拖你的后腿了。” 夜丰烨不以为意,“我的人,我可以自己教,不劳殿下费心。有空还是忙着多生几个儿子,皇位或许就稳了,根本不用再谋划。” 虞澜之气得发笑,“你啊,真是……孤会继续努力的!” “带孤去见一下王牧风,父皇要孤亲眼见他死没死。” 突然被下毒,臾帝雷霆震怒。 夜丰烨并未动地方,“没死,也没活。” “若太子殿下不着急,不如再等一会儿。” “等?等到何时?”虞澜之未懂他的话。 “等到有人把他气醒?”夜丰烨回答得模棱两可。 虞澜之耐不住性子,却又不得不等。 但今晚夜丰烨的态度,的确让他太过出乎意料了! …… 云漓此时正往王牧风的口中灌着汤水。 解毒最好的办法就是催吐。 奈何陈仙医用了几种催吐药,王牧风喝下也没反应。 李大夫的针扎下去,他皮肤泛黑露了毒汁,却也根本没有苏醒的意识了。 二人商议,王牧风已到濒死边缘,恐怕扛不了太久。 云漓喂了两颗琉璃莲果帮他增强精力延寿,而且还想出个馊主意: 陈仙医的药之所以不吐,是因为不够恶心。 灌一颗斗蛐蛐儿用的馊臭丸子兑水不知行不行?她生怕劲道不够,又往里面加了不少的泔水。 陈仙医见过的百毒灵药千万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坑人的。 他此生为医,下不去手。 云漓可不在意什么医德不医德,挽起袖子就上前。 对恶人,不需要讲德行是其一,王牧风还欠她银子呢! 真的让他毒发身亡,赌债岂不是也彻底黄了?! 她捏着王牧风的鼻子往里灌一碗,却灌不下去。 索性找了一根大葱叶子,掐掉了尖,顺进王牧风的嘴里,根本用不着他吞咽了。 顾也和孙泽都恶心地躲出去很远。 一碗灌了个干干净净,王牧风无意识间,还啧啧两口。 停顿了几秒。 不等云漓往他口中灌下第二碗,王牧风便张口狂喷。 “快,快把他大头朝下倒过来!”云漓惊喜尖叫。 刑卫们连忙上前用绳索捆住王牧风,倒挂在悬梁。 王牧风顿时吐了稀里哗啦,就快把肠子也都吐出来了。 “不能再吐了,会没命的!” 陈仙医上前掐了脉搏,转手上百根银针入体,刺得王牧风全身胀紫! “堵住他的嘴,别疼痛过重,咬断了舌头!”陈仙医吩咐顾也。 顾也四下找破布,一时没有趁手的。 云漓从荷包中拿了一颗麻草丹,塞在王牧风的嘴里晃了晃。 王牧风大嘴张开,舌头都已瘫出来…… “去通知太子殿下和世子爷,王牧风醒了!” 陈仙医施针一刻钟,也擦了擦额头的汗。 众人松一口气。 才意识到牢狱中的味道已经难闻至极,连忙开始收拾恶心污垢。 云漓嫌弃的拿出榛苓香点燃,“这臭味儿可都是你造成的,所以这榛苓香也得算在你头上!” “就算你个成本价,二百八十两,刚刚还浪费了一颗喂畜生的,算你六十两。” “你瞪我干什么?这香你想买还买不着呢!” “我虽然给你嘴里灌了畜生泔水汤,也是把你救活了!” “你别不识好歹,姑奶奶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王牧风眼眸充血,看云漓的眼神如饿急了的狼。 他感受着陈仙医施针的痛,却比不得云漓气他的痛。 那感觉简直比死还难受。 他巴不得一口气咽了直接见阎王! 虞澜之与夜丰烨得了消息,迅速赶来。 云漓正小心翼翼毒采集他身上渗出来的毒,一滴又一滴。 可此时的王牧风只着寸缕,遮住羞处。 但这位姑奶奶刚刚的骇人手段已吓退众人,没人胆敢提醒她恪守妇德了。 “咳咳……云漓姑娘,咱们先退下吧?” 顾也看到虞澜之与夜丰烨的脸色都不对,只能硬着头皮提醒了。 “等我再收两滴,他的毒和世子爷的一模一样,这是研究的标本。往后可以用畜生试药,不用世子爷亲历!” “你瞪我干什么?我又没说你是畜生,眼睛不许乱看,不然我把你戳瞎了!” 云漓冷呵一声,用针刮着他身上毒汁。 夜丰烨心思一暖,把她手中的物件接过,“让顾也来收,你先去休息。” 顾也:“……” 怎么这样倒霉? 他并不想碰触这个毒啊! 云漓折身看到夜丰烨,余光也睹见了虞澜之。 她把毒瓶封得严严实实,“现在问不出什么的,麻草丹的效果还要一个时辰才能过去呢。” “麻草丹是什么?”虞澜之不懂。 “是我在滦州发现的一种草,可以让废话太多的人闭嘴。” 云漓指了指王牧风,“陈仙医刚刚怕他咬掉舌头,我便给了一颗。” 所以变得像个傻子一样,舌头都在外瘫着…… 虞澜之转过身去揉揉额头:夜丰烨宠的这是妾?简直是个妖精,哪里是个女人! 夜丰烨倒无所谓,“殿下知道他还活着就行。” 真想审出点什么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行的。 虞澜之也明白这个道理。 没有再多废话,便立即带人回宫复命了。 夜丰烨并未再离开。 就在此处守着王牧风,等候他麻草丹过劲儿。 反正虞澜之已经走了,云漓也没走,靠在夜丰烨的身上小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觉得他怀抱很安心。 夜丰烨却把她抱离很远,又裹上一层又一层的大氅。 不舍把她撵走。 却又不想让王牧风沾了她气息一丝便宜。 等到王牧风的舌头一动。 夜丰烨便悄悄把云漓放下,走到他面前,“其实你已无用,唯一的用处就是做诱饵,让我查出何人给你下了毒。”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八品不太够 王牧风无精打采。 似抬一下眼皮都耗费了全身气力。 抽筋剜骨的痛,不是一般人能熬得住。 他翕动下嘴唇,腮帮子都疼似碎裂一般,“只是诱饵,你又何必救我?这种谎话三岁孩子都不信。” 夜丰烨声淡如冰,“废物也可利用一下。” “我不和你对话,让你的女人和我谈。” 王牧风说完便闭上眼,他无论清醒还是昏睡着,耳畔不时回放云漓喋喋不休的唠叨。 譬如香丸二百八十两,他得付钱; 譬如灌了他一肚子臭水,还自诩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女人让他又爱又恨,既想占有,又恨不能杀了! 王牧风想起幼时熬的一只鹰。 那只鹰险些啄瞎他的眼睛,宁肯活活饿死,也不肯吃一口东西。 云漓倒不会饿死自己,她只会啄瞎别人。 夜丰烨顿了一下,“莫非恶心的催吐泔水没喝够?” 王牧风眼神一紧,听这几个字便胃腹翻涌,酸水倒灌,全身没有一处自在了! “逼死我,你如何向你们的皇帝交代?你对我最好客气点!” 夜丰烨沉道:“你现在说出细节,我可让你死个痛快,陛下若派人把你带进宫中问话,你会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 “我只要那个女人和我谈,哪怕进宫我也会这么说!” 王牧风突然看着夜丰烨笑起来,“如果你肯把她送给我,我可以告诉你,是谁给我下的毒,这个交易如何?” 夜丰烨攥了下拳头,怕将他打死,揍其脸上只用了三分力。 王牧风一口鲜血喷出,却仍疯狂颠笑,“你夜丰烨如今也有软肋了?哈哈哈,你个天煞孤星,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全都不得好死,你早晚都会害死她啊……呜呜呜!” 一颗麻草丹划了弧线从空中落下。 直直落入王牧风嘴里,他很快舌头又似狗一般的瘫出来,只靠一双眼睛凶神恶煞! 云漓揉着眼睛走过来,十分不满。 “睡一会儿而已,你瞎嚷嚷什么?!” “你也不知下毒的人是谁,少在这里说废话!” 云漓醒来时,花仙天眼已恢复。 但刚刚的确是有起床气,她也没想到麻草丹扔得那么准。 王牧风呜呜咽咽,只流口水说不出话。 夜丰烨拿了披风裹住她,刚睡醒以免着凉。 “你如何判定他不知道何人下毒?”他十分认真,不是闲聊。 云漓不止一次帮提刑司破案,缜密的逻辑和细节捕捉,连他都不禁夸赞一声有天赋了。 云漓抿了下唇。 她之前都是胡诌的,现在要找什么借口?好歹容她想想啊。 “婢妾太渴,先去喝点水。” “宋一,拿水。”夜丰烨吩咐刑卫去做了。 云漓只能坐在夜丰烨的身边看向王牧风。 王牧风虽然不能说话,眼神却一刻都不离开她! 滔天的恨意与占有,已经似一张大网将云漓包裹在内。 云漓看了个大概,拿着一块破布就把他的脸给盖上了。 “他的性子如此高调张扬,如若知道的话,早就和您交易了,还用支支吾吾废那么多话?” “而且杀手肯定另有目的,否则用砒霜鹤顶红毒死他就行了,为何偏用您中的毒?岂不是故意暴露了嘛!” “而且您在臾国查了那么久,都没发现毒的源头在何处,陈成骞和王牧风被押到京城又出现了!” “他险些被毒死,可以自动排除,婢妾猜测定与陈国人有关。” 王牧风并未看到杀手是何人。 但他能判定是陈国人。 因那杀手唤他名字用的是陈国土话,并不是官话。 但陈国人宁肯舍弃性命,也要用毒吸引夜丰烨的注意力,只能是为了陈成骞。 夜丰烨瞬间反应过来,“是陈成骞想要见我。” 云漓不再吭声,她可以歇了。 “他们都敢舍命到提刑司给王牧风下毒,不知还会做出什么卑劣之事。爷您还要多多小心呢。” 夜丰烨心中一暖,“你很担心?” 他柔情的目光似巨浪,激得云漓心湖都泛起了波澜。 她不过客气一句,“婢妾能依靠的只有世子爷,自然不希望您受伤的啊。” 夜丰烨想到了虞澜之。 又想起他说侯夫人到宫中告了状。 “你想回宁远侯府住么?”他突然冒出这一句。 云漓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婢妾绝不碍着您娶正夫人入门,只专心经营尔雅堂,爷您想回就回去,千万不用担心婢妾的。” 夜丰烨:“!!!” “你就这么盼我娶正夫人回家?”他捏住云漓的下颚,语气陡然变凶。 云漓连忙扭开,“都说陛下要为您赐婚,又不是婢妾能做主的。” “我只问你的心思,你正面回答!”夜丰烨阴冷如煞,刚刚审讯王牧风都没如此吓人。 云漓不敢对视。 因她看出夜丰烨已经恼火。 毕竟他额头上一行雾符字,快闪瞎她的双眼了。m “婢妾不愿意。”她也不是不在意,这就心肝受伤了? “不愿意什么?你说清楚点。”夜丰烨不许她再模棱两可了。 云漓挽起他的手,刻意撒娇,“不愿意去宁远侯府住,也不愿您娶正夫人入门。” “为何不愿意?”他还没听够。 云漓心里白眼已经翻上了天。 好歹也是提刑司的按察使,怎么如此幼稚,还爱听甜言蜜语? “林紫常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婢妾理解不了那么高深,却知道正夫人进门,不可能随随便便到提刑司陪着爷审案。” 嘶……这话说得她心里都泛酸,怎能如此肉麻? 夜丰烨眼神都比刚刚莹亮些许,“喜欢陪我审案么?” “嗯嗯嗯,当然,婢妾愿意帮世子爷分担。”云漓肆意敷衍一句,终于过了关。 夜丰烨斟酌,“八品佥事令貌似还不够……” 云漓浑身一个激灵。 顿时预感不详。 夜丰烨下一秒便开始分配工作,“朱正义糙粮案的账目你再细统一遍,所有的线索捋出来,看是否有错漏。” “给王牧风下毒的凶手线索原本交给孙泽了,现在转到你手中,你帮他仔细分析一下吧?” 云漓:“???” 客气两句而已,要这么认真吗? “爷,您是不是忘了,太子殿下刚刚大发雷霆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娘子的情史 把太子殿下搬出来,总能挡住夜丰烨拽她内卷干活吧? 云漓虽不喜欢虞澜之,却不介意拿他当个挡箭牌。 “他管不到提刑司,也管不得我的事。”夜丰烨态度坚定,不容置疑。 云漓无语:“……可婢妾还要管尔雅堂的事情啊。” 全身三百多块骨头,没有一块是乐意干活的! 就听他刚刚说那两件事,再加上“尔雅堂”,真会被眼前这位内卷狂魔累死的! 夜丰烨看她的眼神布满质疑,“刚说愿意为我分担,现在又推脱,莫非是故意唬我的?” “不是,不是不是……”其实就是。 云漓被逼无奈,只能又找理由,“婢妾是怕蠢笨出错漏,毕竟太子殿下都不满了,真出差错岂不是给您添麻烦?” 若再逼迫,她就携款潜逃! 但想想他挥汗如雨的认真,还真有点舍不得的呢…… 夜丰烨看着她,“若有俸禄,还嫌麻烦?” 云漓一怔,俸禄? “八品佥事的月银能有几个钱?” “是不如你每天去赌三把蛐蛐儿赚的多。”夜丰烨就差直接喊她“漓云”了。 云漓顿时蔫了,“陈仙医都让婢妾好好休息……” 夜丰烨僵住。 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忽略了。 “算了,让孙泽主查,不懂的地方再问你。” 云漓见好就收,好歹他让步了,“希望他能聪明一点,案件查清之前,婢妾并不想见到他!” …… 天亮之余,夜丰烨便得了宫中传召,要他带王牧风入宫觐见。 送走夜丰烨,云漓坐了马车直奔“尔雅堂”。 那一株“十二滕香妖”还没燃完,此时门前满是竹清香,还混杂着淡淡的甜。 三月三已有桃花开。 花瓣玲珑飘落,在燃起的香间舞一刹那再落地,也乃一番美景了。 驻步观赏的人不少。 更有好信儿的每隔一个时辰来闻闻,“十二妖”又换了哪一种味道。 云漓听伙计简单说了昨日下午的热闹,账目还要等林紫来时才知晓。 她在尔雅堂的后院吃了早饭,林紫便到了。 “你可来了,急死我!” 林紫拉她坐下仔细说,“昨儿你拒了侯夫人,眨眼变成恶意顶撞,还传得沸沸扬扬,我又不敢去提刑司找你。” 云漓冷呵,“我已经知道了,她去宫里告了状。” 云漓并未说虞澜之到提刑司的事,“具体怎么传的?你说说?”她还不清楚细节呢。 林紫忧色深重,“那么恶毒的话,我可说不出口……但侯夫人也对外说了,不许你入宁远侯府半步。” 云漓啧啧。 难怪夜丰烨问她想不想去宁远侯府,她还大言不惭地说,不耽误他娶正室夫人,咳咳咳……听起来是有点欠揍了。 “无妨,原本我也没打算去。” 若侯夫人只有这么点手段,她还真的不在意。 原本她也不是奔着争宠去的,单拿这事还真捏不住她。 “瞧你这脸色,熬了一宿?先回去好生歇歇,此处有我和巧月盯着便好。” 林紫自知欠云漓太多,只能以兢兢业业经营铺子来回报了。 “我当然想回去睡,但路上想起了三娘子……昨儿三娘子没再回来?慧姐儿放出医馆了吗?” 这事儿若没着落,她回到别院,三娘子也会登门的。 “三娘子昨儿晚间来了,寻林紫姑娘帮慧姐儿求情。”巧月见林紫脸红如桃,站出来说了,“三娘子说话无遮拦的劲儿……”她可不敢出口的。 云漓轻咳两声。 不用细问,也能想象三娘子把林紫羞了地缝儿里。 “那人最后放了吗?” 巧月摇头,“没放,小公爷说了,至少关七天,然后等姑娘回来再商议。” 云漓:“!!!” 还是不能痛痛快快地回别院睡觉了…… 云漓也不等三娘子找来,让车夫载她直奔娘家去。 此时三娘子正骂着方哥儿,因他不肯去提刑司找云漓帮忙求情。 “……一胎下了两个白眼狼,我都造了什么孽?!你们云家前几辈子干了多少缺德事,生的娃娃一个比一个没心肝!” 三娘子如今只敢骂,不敢再动手打。 毕竟云方是月尘书院的弟子,身上真出了青紫淤痕也会被同窗笑话的。 “干那么狗脑子的事还让我求情?姐夫的脾气还不把我摁下一起打!” 云方对提刑司大牢已经有阴影,半步都不想靠近。 三娘子想想,还真豁不出去儿子。 但若她亲自去? 也的确没那个胆量。 云方从三娘子的匣子里掏了一把碎银子,“我去书院了!” 他出门撞见云漓,吓得连忙后退,拍着胸脯打量着,“……你不好好伺候我姐夫,回娘家干啥?不是惹了姐夫不开心,被赶回来了吧?” “啪!” 三娘子再不舍也抽他后脑勺一巴掌,“臭嘴闭上,快点滚!” 云方揉着脑袋赶紧快溜了。 三娘子看着云漓,抱着手臂冷哼,“来干什么?故意来看笑话的吗?!” “不会好好说话,我可转身就走了啊!”云漓如今可不惯着她。 三娘子倒嘶一声,伸手拽着她进屋。 “慧姐儿那事是蠢了点儿,但也不至于关七天?小公爷也太狠了,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宇文谦亲自发了话,三娘子也知道再求别人已无用。 “那里是医馆,又不是监牢,关上七天又何妨?”云漓对妹妹可没有怜悯心。 “再蠢她也是你妹妹,你不能不管!”三娘子呵斥。 云漓唏嘘,“我还自身难保呢,管她?您脑子清醒一点,别整日只做那春秋大梦了!” “……” 三娘子沉浸了下,“莫非谣言是真的?”她也听说侯夫人下令,不许云漓入侯府的传言了。 “当然是真的,您收拾铺盖卷儿,等着咱被撵出京城吧。”云漓脱了鞋子,歪在榻上。 她是发自真心的累。 昨晚折腾王牧风催吐,十分耗费体力的。 三娘子被她说得心神不安,心里七上八下的,“世子爷怎么说?宁远侯府毕竟是他的家,他要回去继承爵位的啊!” “他继承爵位与我有何干系?我不过是一个妾,外加侯夫人对外发了话,您甭指望我有出息了。” 云漓眼睛半眯半睁的看向三娘子。 意外发现了一个瓜。 慧姐儿亲事没定下来,老娘居然有相好的了?! 而且还是个秀才,就住此地不远。 难怪三娘子前些时日一直没有音讯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她只针对夜丰烨 “那个侯夫人也许只是一时气话,你不能拿点物件去登门道个歉?”三娘子犹豫片刻,还是把云漓豁出去了。 云漓冷哼,“当初谁特意提醒我,不许和侯夫人交好,以免世子爷窝心嫌弃了我?” “那时你仅是别院的一个妾,现在你不一样了啊。” “你现在是世子爷身边唯一的妾,又有尔雅堂的生意,能日进斗金。”三娘子盘腿坐了床上,掰着手指头数。 云漓直戳重点,“所以把我豁出去向侯夫人求情,也不肯拿了银子离开京城去外省享福吗?” “也不是不行……” 三娘子喃喃,“就是还没到那个份上?不至于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吧?” “还说我们白眼狼,你也开始心思飘了!” “你抓紧给世子爷生一个,岂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三娘子瞄了她的肚子,眼神又开始暧昧了。 云漓心里一个激灵,怕她又传授什么不该传授的东西,“先别说我,那个秀才怎么回事?你老实交代吧!” 夜丰烨身体毒素未清,不可能有身孕。 原本她还担忧避孕的事,后来发现是多虑了。 三娘子眼睛瞪了大又圆,随后两根手指拧了她胳膊,“……死丫头,你怎么知道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云漓揉着胳膊,冷声警告,“你想再嫁,我又不拦着,但借世子爷的名声狗仗人势可不行。” “呸!说谁是狗?那只是个秀才,我还没想好呢。” 三娘子抿了抿鬓角发丝,“好歹我也是世子爷的丈母娘?他那家事真有点配不上我了。” 云漓:“……” 难怪慧姐儿心比天高。 有这么一个老娘在,没了太阳光拦着,她俩都能飘上天。 “……其实我早就认识他。” 没有外人在,三娘子难得的把心事给说了,“你爹那时重病不起,我去药铺求大夫,就是他们家的营生,帮衬过不少。” “你爹没了,我带着你们四个也很难,他便让我去药铺洗晒粗药料,赚点银子糊口。” “若是没有你们四个拖油瓶,我兴许就……”被养做外室娘子,宅门里是进不去。 “但我和他可什么事都没有,你老娘不是外面传的那么风流的!”三娘子说到这里,意兴阑珊。 “怎么又联系起来了?” 云漓八卦心很浓,没想到有一天能吃到老娘的瓜? “还能怎么联系?世子爷给换了新宅子,才发现成了邻居。” 三娘子顿了下,“他媳妇儿前年过世的。” 云漓见三娘子真的动心,“……你若舍得下方哥儿和慧姐儿,我乐意送一份陪嫁。” “呸呸呸,说什么呢?捕风捉影的事!” 三娘子的羞赧只是一刹那,“先把你弟弟妹妹的事定下,慧姐儿关七天我也就忍了,但婚事怎么办?她也的确到了年纪了!” 三娘子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慧姐儿身上。 云漓不打算插手,“她不是比我聪明么?让她自己想办法。” “……”三娘子也知慧姐儿不争气,“算了,还是我张罗着给她选亲,嫁妆你得给贴补一点吧!” “没门!” 云漓的慷慨只对她喜欢的人,“反正我只出一笔嫁妆,你若舍得就陪给她,自己一个人嫁秀才吧。” 赖在此处越呆越懒,云漓不想睡了娘家,被三娘子追着笑骂几句,便逃窜上车,回了别院了。 云漓在别院优哉游哉地歇一天。 宁远侯夫人听下人来报,脸色顿时阴沉如墨,“……你确定她知道消息?就这么的不当回事?” 她派人把“不许云漓入侯府”的消息传了沸沸扬扬,就想看夜丰烨与那死丫头有什么反应。 结果盯着的人说,夜丰烨入宫,一直未出;云漓去了铺子又回了娘家,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应该是知道的,老奴特意嘱咐把消息传给了尔雅堂,她那个老娘也知道的。”婆子十分确定地回答道。仟仟尛哾 栾氏冷哼,“还挺沉得住气?” “一个小妾而已,夫人何必与她动怒呢。”婆子姓郑,自宋妈妈被夜丰烨打残,她便接班侍奉了。 “我与她动怒?她也配!” 栾氏悠哉的低头抿茶,“不过是拿她做筏子,让娘娘们知道夜丰烨宠妾无度,消了赐婚好人家的打算。” “您是指晨阳郡主?”郑妈妈道。 “还有陆绾绾,吏部尚书府的根基深,若他真的娶了,侯爷的爵位还得传给他。”栾氏的目标只有夜丰烨。 郑妈妈叹了一声,“虽然侯爷不喜世子,但也亲口说了,爵位不会传给二公子。” 二公子夜丰川是栾氏亲生,今年十七。 他样貌英俊、文采横溢,却处处都被夜丰烨压制一头,让栾氏心中大恨。 “他想传,人家还不屑要不要,侯爷也是老糊涂了,不知道谁和他才是最亲了!” 郑妈妈小心翼翼,“可惜二公子才十七……”现在议亲有点早。 况且夜丰烨未娶,夜丰川从规矩上也逾越不得。 “哎,还是得操心一下子薰那丫头……” 栾氏想起来便头痛,“可惜宇文谦与那该死的关系交好,不然子薰去国公府才是最享福气的!” “一姑娘也不是没机会,但姑娘似乎更向往四殿下。”郑妈妈把夜子薰的心思给说了。 栾氏气恼,“四殿下听了顾婉卿的谣言,根本不愿理这事儿。” “尔雅堂开张,婉卿姑娘怎么没了动静儿?”郑妈妈想到她和夜丰烨的八卦了。 “老县主因为梁恭人的事受了牵连,一直低调行事,去了庙庵斋戒,想必也快回京了。” 栾氏躺在榻上,喊了丫鬟揉着腿,“还是得从那个死丫头身上下手,她出了错,夜丰烨才能出错,我的川哥儿才能有机会。” 栾氏细细谋划,“去盯着她,还有她的那个便宜娘。” 郑妈妈领命,“老奴省得的,夫人放心。” “再挑拨一下她和陆绾绾的仇,别让陆绾绾抢了子薰的风头,先被四殿下给定下了。” 陆家那么一块肥肉,哪个男人不惦记? 栾氏虽不看好四殿下,却也只能顺了夜子薰的意,“我嫁得不称心,莪的女儿必须合心意。” 当年她也是百家求的高门女,却成了填房夫人…… 这个遗憾,她永远不会忘记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是她不许,而是你不屑 云漓在别院一直歇了三天,并未出门。 每日除了吃吃睡睡,喂鸟蛇猴犬之外,亲手做了三颗“十二滕香妖”。 一是为了尔雅堂每个月的拍卖; 还有林紫得了皇后娘娘召见,要送入宫中。 “尔雅堂”有林紫早出晚归,她不用操心; 其他香丸有巧月出手,还盯着学徒工匠,她也不用太操心。 世子别院没了影荷这位管事姑姑,气氛顿时闲散悠荡。 但林紫觉得不行,还是得有个人监督。 于是云漓把茯苓推上去,每天盯着丫鬟婆子、小厮门房。 但凡有人敢故意糊弄,茯苓便直接向云漓告状。 云漓也不客气,打罚训斥都没有,四个字:结账走人。 她不怕没人伺候,只嫌弃人多麻烦。 这么一来,倒是没有谁再敢放肆。 毕竟世子别院的月例银子比其他府邸多,还没有劳累做不完的辛苦活儿…… 只是云漓刚想放松一刻,麻烦的事情又来了。 “尔雅堂”生意火爆,银子赚了不少。 但各个官家府邸也开始下帖子,邀请东家和制香人去坐一坐。 譬如户部尚书府? 还有孝南伯府和工部侍郎府? 包括姑娘们的诗书雅集,也想让制香人去说一说。 巧月虽是制香人,但她底气不足,不敢自己去;林紫如今是罪臣之女,去这种场合也不合适的。 事情又落到云漓身上。 “不去行不行?” 她宁肯去提刑司帮忙审案,也不想去女人多的地方寒暄喝茶。 大家又不熟,凑在一起唠什么唠? 说好了一个月只卖三十颗香丸,拍卖一颗“十二妖”,真有哪位高官夫人要体面,逼迫破例,她是答应不答应? “门槛儿太高,拒绝了好像也不合适?” 林紫看着那一封又一封请柬,“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还是去一去为好。” 只要尔雅堂还开着,一日忙碌,总不能日日忙碌? 东家早晚都要见人的。 “宇文谦呢?他不也是东家?”云漓想到这个人好几天都没了影,事出反常。 林紫幽幽,声音都弱了,“国公夫人在帮着他选亲家,一时半会儿没有心思管这边……” “果然是春天了,万物复苏。”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云漓实在推脱不开,拿过请柬选了三家门槛儿最高的,递给巧月。 “问问东来这三家的底细来历,再问问世子爷,爷若同意了我再去。” 谁知找上“尔雅堂”是为了买香还是为了夜丰烨。 多一句嘴也无妨,别惹出事端麻烦才最好。 巧月应下,连忙去办。 林紫把这几日的账目递给云漓看,“世子爷说过,要咱们两个统帐的。” 云漓直接推回去,“一个月算一次就行。”才三天而已,统什么帐? “别人家的铺子都是当天关门统帐,三天已经算懒的了。” 林紫把她从榻上揪起来,“该有的规矩必须有,免得传出去被外面人笑话。” 林紫家事落魄后,反倒开始重视规矩了,生怕被人背后戳她脊梁骨。 云漓也明白她的心,只能懒洋洋地爬起来,把账目给看了。 她以为三天的帐不多。 统起来才头疼。 都是零零碎碎的小花销,看得人眼花缭乱。 譬如三个铜子儿的进出也要记。 这账目算起来都废笔墨了…… 眨眼天色就黑,半弯的月亮已经挂了枝头上。 云漓还没等吃上晚饭,门口通传世子爷到了。 但夜丰烨并未进门,而是召云漓出去。 云漓只能颠颠地跑到门口,“……是不是那三家人有问题?婢妾可以不去的。” 她心中只想着请柬。 夜丰烨一怔。 东来才想起巧月问的事,“……是几家邀请姑娘去府上坐坐,小的还没来得及和爷您回禀。” 夜丰烨拽她上了马车,“刚忙完,只想带你出去转一转。” 他面色沧桑疲惫。 显然这几日奔波于提刑司与皇宫之间,事情并不如心意的。 去宴宾楼吃了一顿,夜丰烨牵起她的手,沿着京通河的河边慢慢地走。 “朱正义案彻底了结,又查出十一名官员勾结,贬得贬,罚的罚,斩的斩。” “梁恭人被拔了诰命身份,贬出京城,永不许入京。但她的子女被皇后保下了,发配到京外入职,也躲了谣言污耳。” “因糙粮死去的将士再也无法回来了……” 他深吸口气,未把后半句说出。 皇亲国戚的命,就如此值钱?就差直说臾帝过度昏庸了。 “陈成骞最后怎么定夺了?”云漓双手握住他的大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认了刺杀朱正义,也是糙粮案的始作俑者,但毕竟是陈国皇子,等候陈国来人谈判。” 夜丰烨看着花灯锦簇的河边,还有伎人歌舞升平的游船,只觉讽刺。 “您是觉得事情还没完?”云漓看出他在怀疑四皇子虞澜琛。 夜丰烨余光睹她一眼,借着微风轻啄。 眼眸似写着:为何如此聪明? 云漓羞涩地左右看看,悄声道:“……婢妾还要。” 轻啄加深,呼吸渐沉。 可此地毕竟是河边,有多双眼睛。 再按奈不住心火,也要喊一声停的。 “那个……那几户人家,爷同意我去拜访吗?” 云漓连忙说起正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说我不让你去。”夜丰烨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本不是游历人际之间的浪子,他的女人也不需要。 云漓顿时乐开了花,“那我就打着爷的招牌拒绝了!” 夜丰烨难得的笑出声,连他自己也怔住了。 想起虞澜之说他变了,他承认变了。 去年的此时此刻,他还拒绝所有女人靠近; 今时今日,却能看着她笑便心生欢喜。 “栾氏不许你入侯府,不必放在心上,我会让她知道不是她不许,而是你不屑。” 云漓愣住。 她真的没放心上啊…… “婢妾也不想太高调,每天倒在小院之中晒太阳就满足了。” “你确定?”夜丰烨道。 云漓点头,“当然确定。” 只要您这位内卷狂魔别再抽疯便岁月静好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我的确搬不动 “原来我的女人不爱钱,我倒是想错了。” 夜丰烨故意调侃,卖了关子。 云漓:“???” “爷此次立下大功,是得了陛下嘉奖?” “我不肯升职调任,所以赏银加倍,既然你不想买什么贵重物什,我就抚恤此次抓捕伤亡的弟兄了。”夜丰烨的回答直截了当。 云漓的心在滴血。 就知道不应该嘴欠! “赏就赏吧,也是他们应得的。”她也做不出再把银子要回来的事。 毕竟那些人和她的娘家一模一样,没了主心骨。 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带着孩子的孤儿寡母,可怜至极。 “老规矩,赏一半,另一半交给你保管。” 夜丰烨拿出一串钥匙,“以后我的财物全部交给你。” 云漓愕然。 竟然把财物大权交给她?! “那个……婢妾还是别担这么重的担子吧?”她只是个妾,她不想当管家啊! 夜丰烨不容置疑,直接把钥匙塞在她手里。 “您就不怕我见财起意,拿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跑了?”云漓意外,咋就这么信得过她! 夜丰烨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只要你能搬得动,尽管拿。” 天色已晚,春风渐寒。 夜丰烨带云漓上了马车回别院…… 云漓翌日醒来,便听窗外喧嚣。 茯苓从外跑进来:“……孙泽哥哥带人搬了世子爷的东西到别院,说是要交给姑娘您保存的。” 云漓想起昨晚的“管家”钥匙,连忙穿好衣服出去看。 东边的小院子已经被打通,改成三进三出的院中院。 最中间的二进小院被云漓当成仓房。 孙泽已吩咐刑卫们堆满,“……姑娘正好来了,这仓房地方不够,您看看剩下的物件归拢哪儿合适?” 云漓没说话,走过去让他打开箱子看看,“有没有怕潮的?物件册子在哪儿呢?” 夜丰烨毕竟是提刑司按察使,又是宁远侯世子,零零碎碎的东西定不少,她不知要收拾猴年马月了! “给您。” 孙泽递过去,就是简简单单一张纸。 纸上只写了两行字: 白银十二万七千六百两。 黄金一万三千四百六十五…… 云漓愕然。 这就是夜丰烨让她管的东西? 孙泽笑得很开心,“夜大人每次论功行赏都不要那些古董字画,他只要钱……” 云漓咳咳两声,“衣物呢?” 孙泽一指,“就那一个箱子……”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云漓仔细想想,夜丰烨的确不在意衣着打扮。 难怪昨天问他怕不怕她携宝逃跑,他只回了一句“只要搬得动”。 就这些物件,累死她也跑不掉的啊! “这次糙粮案的赏银在何处?单独拿出来。”云漓又选了她的东厢放银两。 孙泽指了其中一箱,又拿出一个名单给云漓,“这是要抚恤的刑卫亲属,大人说也交给姑娘您处理。” “这也要我去?!!”云漓察觉一丝不对劲儿。 夜丰烨这是要干啥? 把全部家当都给了她,还要她替代出面? 孙泽的回答很简单,“大人说,您是云倾大哥的妹妹,您做这事儿最合适。” 理由倒是充分。 云漓也无法反驳。 看着刑卫们搬完了东西,云漓才把箱子重新锁了一遍,库房也重新上大锁。 看着那一串钥匙,她突然焦虑不安。 这若把钥匙给丢了,岂不是亏大了? 她不似其他神仙有空间袋。 下凡时除了琉璃莲果,啥也没有。有点仙气也快被这男人吸没了…… 思前想后,她把“云小花”和“牧风”赶去看库房。 若连它们俩都看不住,只能是夜丰烨被罢官抄家了…… 吃了午饭,云漓带着孙泽一起去各户刑卫家送抚恤金。 一百三十八名刑卫丧命; 二百多个刑卫伤残。 云漓从早到晚跑了七天,才算把这近四百户人家跑个遍。 但她这一次却没嫌累。 倒是又想起了三娘子。 “慧姐儿被放出来了吗?不是还在医馆关着呢吧?” 她已筋疲力尽,仍在撑着身子记账目。 巧月把“尔雅堂”的账目也放了她桌上,“已经回家了,林紫姑娘前天给三娘子送了香粉,还特意问起了慧姐儿。” “据说天天和三娘子在吵,说亲的人家她不满意。” “有什么不满意?就惦记给各家公子去做妾?”云漓真是恨铁不成钢。 巧月小心翼翼,“也许是见姑娘的日子太舒坦了?觉得各家妾室也像您一般享福的。” 享福? 云漓把账目推一边。 “哪只眼睛看见我享福?明明想在家中懒,结果确是我最累。” 不仅眼前这两笔账,还有茯苓送来别院的一干开销支出,也在等她过目呢。 “姑娘您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莫说其他府邸的妾,就连正室夫人都不见得能掌家中财政大权啊。” 云漓打着夜丰烨旗号,推了各个府邸的邀约。 林紫不想得罪人,便邀请夫人和姑娘们到“尔雅堂”小聚。 巧月练了胆量、开了眼界,也长见识。 起码在她的认知当中,四品五品的府邸夫人,都捉肘见襟,不似云漓这般大手大脚花销的。 云漓仔细想了想,“咱们爷赐婚的事情怎么没有消息了?” 偌大的京城,又不是只有晨阳郡主和顾婉卿,其他府邸未出嫁的贵女也很多,他就没有一个瞧上的? “不娶还不好?爷真娶了正室夫人,您乐意?”巧月才不信。 云漓啧啧两声,“当然不乐意。”谁能乐意自己的男人有其他女人? 而且还是她千年以来的第一个男人。 “但不报期望,也就没有失望吧?”云漓这话酸溜溜,真有那一天,她一定远去。 “您有什么失望?爷把财政大权都交了您手里,摆明一时半会儿不会娶正室夫人。” 巧月轻笑,“您平时都聪明着呢,一涉及到世子爷就犯糊涂,明明心里有人家,还不肯主动牢牢抓住,奴婢都替您急得慌。” 云漓:“……” 她糊涂吗? “也许现在给我,娶了正室夫人再转交?” 巧月惊了,“铺子里的账房先生都不敢随意更换,何况是管家里财政大权的人?” 云漓抿了下唇。 似乎是她想的简单了? 为何心里还有点美滋滋…… “低调,一定要低调,又不是把银子都给了我?绝不能被一个管家权的钥匙就腐蚀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觉得我异想天开吗? 云漓刚说完管家权的钥匙。 翌日一大早,孙泽就又送来一个小盒子。 盒子上有一把锁,钥匙也在云漓手里。 “……是爷名下的铺契、庄子地契,还有田契,春耕已经开始,爷说您有空的时候去瞧一瞧?已经两年没收租子了。” 云漓:“???” 真把他当了管家婆? “歇一天,我把账目清过之后再去也不迟。” 她还要消化一下夜丰烨到底有多少家底儿。 突然全部堆过来,她一时还有点懵。 孙泽留下东西就要走,云漓倒惦记王牧风的毒是否有解药,“……陛下怎么说的?就任他熬死?” “熬着呢,陈仙医用您收藏的毒汁配解药,结果并不理想。”孙泽提起此事,情绪不高。 若真琢磨出了解药,夜丰烨这么多年的苦痛就结束了! “陈成骞呢?不肯认那毒是他派人下的?” 之前孙泽给的线索全部指向他。 孙泽摇了摇头,“咬死不认。”而且是陈国的皇子,陛下拿他还没办法。 云漓啧啧琢磨:如此奇怪的毒,就这么在夜丰烨面前亮相? 陈成骞是故意挑衅还是想合作?这只能等见到夜丰烨时再八卦了。 孙泽匆匆赶回去复命。 云漓又拿出那一盒子契,一张一张的看起来。 她今时今日才知道,世子爷居然这么有钱?! 得杀多少人、抄过多少家,才被陛下如此厚赏? 难怪提起他的名字,人人都敬而远之了。 云漓在这边不停收拢夜丰烨家底,立好账册。 夜丰烨还在叮嘱东来找工匠修别院的马厩,“务必要修的很精致,马夫从提刑司里挑。” 他的马车和陛下御赐的两匹汗血宝马都要牵过去饲养。 东来有一些惊了,“那两匹马还在宁远侯府里,您这么牵走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那是陛下赏给我的。”夜丰烨平平淡淡,“你再去我院中看一看,超过百两的物件一概搬到别院,其余的盖印封存,不许任何人进去。” “对了,云漓的院子无处放,你搬时先帮她置办好家具。” “!!!” 东来终究忍不住问出口,“您这是不打算再回宁远侯府了?” 夜丰烨没有否认,“还有我母亲的嫁妆,一并搬到别院,交给云漓掌管。” 东来一时有点懵。 这可不像是为了云漓的别院添物件,似已将别院当做长居之地了?! 夜丰烨看他,“等什么呢?还不去?” “去什么去,你这是想害死她?!” 宇文谦的声音从外传来,他脚步交叠得已快出重影,眨眼就已奔到夜丰烨面前。 “别以为我不知你安的什么心,你小心把她抬得太高,摔得惨不忍睹,到最后尸骨恐怕都不剩了!” 夜丰烨看了看他,并不惊诧:“有我在,她会安然无恙的。” 宇文谦:“那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家人?还不被那群洪水猛兽给吞了?!” 夜丰烨抬头望他,“风浪必然袭来,不过浪大浪小。” “就怕浪大得连你也卷进去。”宇文谦气上心头,象牙扇子都摔断了! “好歹船桨握在我手中,不是任狂风呼啸。” 夜丰烨的反驳很坚定,轮到宇文谦回驳不了了。 东来在一旁早已听懵圈,“二位爷,你们在说啥?小的完全听不懂了啊!” 什么浪大浪小? 任风呼啸? 宇文谦嗤笑一声,坐了椅子上,“听不懂?那我告诉你,你们这位世子爷,提刑司的夜大人,准备拒绝陛下的赐婚,娶那个云漓当正室夫人了。” “!!!” 东来呆滞几秒。 他缓缓转头看向夜丰烨,难以置信,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爷,这不行,这使不得……” 夜丰烨并未摇头拒绝,东来彻底心凉了! 竟然要娶云漓? 爷是不是疯了? “为何使不得?我觉得很好。”夜丰烨索性直接承认了。 “她、她她她……”东来结巴的说不上话。 宇文谦按奈不住,“这么大的事,不是一朝一夕,你已经谋划多久了?” 夜丰烨向来做事稳如磐石,不会一时兴起。 夜丰烨沉浸了下,“很久。” “总要有个时候!” “第一晚。” …… 宇文谦的眼神更凝重。 他从没想过,夜丰烨会为一个女人如此疯魔? “可她出身不够,配不得你夜丰烨,那位也不会答应的!”宇文谦指的是虞澜之。 “我说她行,她一定行,不需要其他人认可。”夜丰烨自信十足。 “让她一直做妾不好吗?你选晨阳郡主为正妻,她不会管你的私事的。”宇文谦苦口婆心,希望夜丰烨改改主意。 夜丰烨摇头,“不必,有她足矣。” 宇文谦啧啧几声,“她的确很好,但不至于……”如此执迷? 夜丰烨冷瞟一眼,“还是管好你自己,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那位恐怕不会答应,而且会不择手段,他始终希望你能依靠联姻立足朝堂。”宇文谦十分认真。 夜丰烨沉默了下,“现在不是他答应不答应,我怕她不答应。” 宇文谦蹙眉,“你说谁?云漓?她有什么不答应……她还真有可能不答应。” 他了解云漓的性格。 不是自幼就学三从四德、女训女戒的豪门闺女,也不向往勾心斗角的女眷生活,总想玩点独特的。 这样的女人哪会如夜丰烨的意? “你和她说了吗?” 夜丰烨摇摇头,“需要慢慢渗透,免得把她吓跑……”这才是他担忧的。 宇文谦撩了前襟,二郎腿儿都不再翘,“你这一把玩得实在太疯狂,让我冷静冷静。” “回你们家里冷静去,别在此处碍事。” 夜丰烨还有事情忙,“不许告诉任何人,更不许走漏风声。” “漏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宇文谦满心不屑。 “我就上书支持你娶陆绾绾为妻……”夜丰烨的眼神十分认真,绝对不是玩笑。 宇文谦茶到嘴边,着实咽不下去。 他盯了夜丰烨半晌,“我得开局让人赌一把你的夫人会娶谁。岂不是庄家稳赢?” 他抬起屁股就往外跑。 夜丰烨拿起桌案上的书卷便扔过去,“赢的银子分一半,做大婚贺礼。” “你能娶上她时再说吧,异想天开!”宇文谦话语之间已经没了影。 夜丰烨沉默了,看向仍旧呆傻痴疯的东来,“你觉得我异想天开吗?” 东来十分认真地点点头,“不靠谱,真的十分不靠谱!” 夜丰烨抬手指了指门口,“滚去侯府搬东西。” 第一百七十九章 心里有个家 云漓统完了账目,又被告知有工匠来修马厩。 别院以前的破马车全部退居二线,换来的是夜丰烨身为按察使的三品车驾。 别看只是三品车驾,那银黑色的车棚厢和车角上悬挂的提刑司铭牌,让人看到便心生骇然。 因铭牌的背景是铡刀,哪个人看到还能笑出来? “这是稍后要抬到别院的物件,一共十箱,您先选一选哪些要摆放正堂,哪些摆放小院,其余的再堆放库房吧。” 东来递上厚厚的册子。 云漓彻底傻了。 这是要干啥? 世子爷搬家? 还不等她开口问,东来看看四周,“世子爷生母的嫁妆原本也要抬过来,但侯爷怒了不允许,可依着咱们世子爷的性子,还是会搬。” “您先想想放哪儿吧……” 那可是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单拎出一个院子恐怕都放不下。 “你等等,你让我冷静一下。”云漓听了这话缓不过神,“爷这是要干啥?怎么连侯府的东西都搬来了?” 那册子上的名头标注了:侯府世子院落清单。 而且连夜丰烨生母的嫁妆都要搬过来?这已经不对劲儿到极限了。 东来讪讪。 他能怎么说清楚? 说世子爷要娶她个破落户出身的妾室当正室夫人? 他无论从情绪还是理智上,都不可能直说。 “爷不打算娶正室夫人了,以后就把这里当长居之地,自然要把物件搬过来。” 云漓愕然,“为什么不打算娶正室?” 东来:还用问?因为你呗! “我哪知道为啥?这事您得问世子爷啊!” 他才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生怕云漓再多问,他追着修马厩的工匠就跑了。 云漓彻底地不懂了。 看看手中册子,这就真的不娶了? 先是把财政大权交过来,现在不仅把他的家底儿抬过来,甚至生母的嫁妆都要搬。 干啥?与宁远侯府决裂? 她想到那一晚,他在河边的话:不是她不许,而是你不屑。 云漓的心七上八下,如缠乱了的线,一时捋不清。 她以为只是一句气话,如今看貌似承诺。 但这份承诺的动作是不是太大了? 她正打算再去追着东来问一问,夜丰烨却出现了。 看她捧着册子一脸懵,夜丰烨背着手端详片刻,“别院的确小了点儿。” “……怎么就全搬来了?” 问谁都不如直接问夜丰烨。 云漓轻咳两声,颇有几分口不对心,“您这家底儿太厚了,全交给婢妾掌管太辛苦,月例银子是不是该涨涨了?” “没有月银。”夜丰烨道。 云漓瞪眼,“账房先生可是很贵的!” “除了我生母的嫁妆,所有的东西随你用,无论是钱,还是物,但不许收外人重礼。”夜丰烨的叮嘱很平静。 但内容却似惊涛骇浪。 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财产? 就由着她随意败家? 云漓涟漪的眼神看向他,似想看出点什么来。 夜丰烨却拗过身子,看向她新种的琉璃莲果,“陈仙医还想再要一点配药,问你是否方便。” “方便,您让他自己来采吧,移栽给他几株都行。”云漓答应的很痛快。 夜丰烨侧眸,“你倒是大方。” “他若能把爷的病根儿去了,全给他也无妨,何况这果子能治病救人,在陈仙医手中作用更大。” 治病救人她不专业,完全只当了零食吃,补补被夜丰烨消耗的仙气。 时不时那几个小家伙偷吃点儿,不如给陈仙医拿去医治百病。 “这么希望我的病能好?”夜丰烨突然垂头,额头顶着她的。 云漓被顶得额头发疼,却仍旧笑眯眯,“爷都允许婢妾肆意败家了,婢妾当然希望你能好。” “仅仅因为我许你败家?”夜丰烨不依,继续追问。 云漓抿了下唇,“……还因为爷长的好看。” 夜丰烨怔了下,却被气得发笑。 就因为他好看?! 这个答案可不怎么样! 此时又有人来传讯…… “我入宫一趟,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夜丰烨的笑意减淡,显然宫里的事颇棘手。 云漓摆手送他离去,又回到小院,坐了桌案之前看册子了。 翻了两页,她却怎么都看不下去。 他虽然没说不娶正室夫人,也没说为何不娶正室夫人,但刚刚的眼神似已告诉了她。 有欣喜,有惶恐,还有着心中悸动。 她摸摸面庞,想到东来的话。 为了她? 打算和她这个小妾共度余生吗? 云漓不敢确认,很想找人问问。 但能说心里话的巧月和林紫都不在,她只能按耐住心思,等着她们晚上回来。 她又重新看起了册子。 这么多豪奢的古董往哪儿摆? 难怪东来说订了很多古董架…… 现在需要把别院再好生设计一下。 她,突然感觉这里是个家。 只是还没等云漓杀下心来琢磨别院如何重新布置,一位意外之客的到来,打破了所有宁静。 晨阳郡主。 这一次的晨阳郡主并没有寻常的羞赧含蓄,而是哭哭啼啼。 她本来就是个柔弱性子,如今梨花带雨,哭得人心都碎了。 云漓连忙把她请进来。 “有什么委屈尽管说,你先别哭了行不行?” 云漓向来欺硬怕软。 她不惧顾婉卿和三娘子那等泼辣性子,也不惧侯夫人和夜子薰的阴险暗手。 她就怕晨阳郡主的娇娇弱弱…… 晨阳郡主边哭边道,“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停不下来。” 她不停地抹着眼泪,脸都彻底的哭花了。 云漓让茯苓拿了吃的,又倒了茶。 “去把猴小乐找来,哄郡主开开心。” 云漓心知她一定是为了夜丰烨。 但那是她的男人。 晨阳郡主再可怜也不能共享,只能出一只猴子了。 茯苓领命,立即拿了吃的去把猴小乐诱拐到前堂。 晨阳郡主的眼泪还真止住一下,拿了果子喂一喂,“它已经变得这么乖了吗?” 云漓冷呵:一直很怂好不好? 此地有蛇、有犬还有一个翅膀啄人脑壳儿的。 最怂的就是猴子了…… “要不然郡主把它带回去?” 能哄住晨阳郡主自是好的。 而且云漓也不想再与这位郡主有过多来往。 晨阳郡主犹豫了,刚想点头答应。 谁知猴小乐好似听懂了,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果子就跑了…… 第一百八十章 臣愿娶她为妻 晨阳郡主哭的更凶了。 “人不要我,如今连只宠物也不要我,我真的这么差劲吗?” 云漓无语。 这话让她怎么接? “要不然你等一等,我这就把它再抓过来?” “算了,原本我也不该来。” 晨阳郡主眼泪兮兮地看了看云漓,二话不说就走了。 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 云漓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 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夜丰烨承受的压力恐怕很大? 她知道追问东来也无用,索性放宽了心思,继续研究别院布置。 他用心,她便用心。 这个男人,她开始喜欢了…… …… 此时夜丰烨正在宫中面对着臾帝、太子和宁远侯。 臾帝也甚是无奈。 好端端地当个皇上,还要帮臣子处理父子关系? 上哪儿讲这个道理去! “你母亲嫁了夜家,死了也是夜家的鬼,你如今还要把她嫁妆搬走?你要与宁远侯府恩断义绝吗?!” 宁远侯气急无奈,才不得不轻臾帝出面。 他太了解自己的大儿子夜丰烨。 倘若没有陛下出面,单是太子都拦不住他的决断性子。 “小夫人当家,我母亲岂能受辱?她娘家已无亲眷,我身为其子,自当要把嫁妆收回。” “除非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已被您拆了,扣了,不打算给?” 夜丰烨声音平静,无波无澜。 宁远侯已快被他气死,“放你娘的屁!我就是再穷再落魄,也不至于动女人的东西!” “那你为何不还?”夜丰烨道。 “还什么还?你马上给我回侯府住!不然我就烧了那世子别院!”宁远侯咆哮大吼。 “别院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赏赐,您说烧就烧?”夜丰烨看向臾帝,清清淡淡,“此处是御书房,父亲莫要污言秽语,说话还是注意点儿。” 宁远侯:“……” 他本就是粗糙武将,已快被儿子气疯,哪还顾得上咬文嚼字! “陛下,这个儿子我管不得,还望陛下给做主吧!” 臾帝一个白眼翻上了天,巴不得把这父子二人全赶走,却只能忍一忍。 “你是宁远侯世子,侯府才是你的家啊。”此时他也只能偏颇老臣子,毕竟臾国重孝道。 夜丰烨拿出一叠信,还有半个没写完的折子。 “此乃宁远侯府一年来与诸位朝臣府邸的来往清单。” “七户府邸与糙粮案有瓜葛,四户与赈灾官银有关。” “我乃提刑司按察使,若住在侯府,陛下看到迎来送往的重礼,是否会怀疑臣暗收贿赂、中饱私囊?倘若外人知晓,会否质疑臣的公正严明?唾骂臣不秉公办事?” “还请陛下明鉴了。” 夜丰烨把信件和折子摆在臾帝面前。 臾帝看在眼中,神色凝重。 他抬眸瞄了瞄宁远侯,“……你们府上人缘倒是真的好。” 宁远侯一怔,连忙拱手请看信件内容和折子的内容。 他眼神一震,面色讪讪,“女眷们爱走动,但绝无异心的。” “迎来送往少不得,但多么近的关系要送万两的礼?”虞澜之也看在眼中,帮臾帝开口质问。 夜丰烨适时地把此事定了性,“所以臣不回侯府居住,是为避嫌,常住提刑司也甚是委屈,如今居别院甚好。” 臾帝看向宁远侯。 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宁远侯的反应也很快,“在说你母亲嫁妆的事,你扯这么远作甚?你可以走,你母亲的嫁妆不能搬!”险些被他给绕懵了! “您先解释一下万两银子的人情往来可好?” 夜丰烨认真地看向宁远侯,“之所以弹劾折子写一半,就是在等听您亲自向陛下解释。” 宁远侯真是气疯了。 明明是来让臾帝评理,反倒被儿子弹劾? “此事臣也要回去仔细问问,再向陛下禀告。” “所以宁远侯府万两支出您都不知晓?我更怀疑母亲的嫁妆被私吞,必须搬走才安心了。” 夜丰烨话锋一转,倒是逼得宁远侯回驳不了了。 臾帝的目光在父子之间徘徊。 他看向虞澜之,“太子觉得呢?” “父皇恕罪,儿臣的确不懂家务事……” 虞澜之瞟了一眼宁远侯,神色严肃了些,“但万两的支出的确耐人寻味,侯夫人此举逾越了,难怪让烨哥儿质疑。” “其实烨哥儿也该早日成亲,由新妇帮衬侯夫人管理侯府内宅琐事,才是应当应分。” 虞澜之称呼亲切。 却违背了夜丰烨心意。 宁远侯冷笑看他,“听到没?连太子殿下都如此说,就看你到底多么不孝了!” “好啊,我娶。” 夜丰烨看向臾帝,“臣心仪女子云漓,愿娶其为妻,还望陛下恩准!”qqxsnew “娶、娶谁?”虞澜之惊了。 他知晓夜丰烨拒绝赐婚,却没料到他要娶那个妾? “胡闹!那是什么东西?一个糙民之女,岂能做掌管宁远侯府内宅的人!”宁远侯早听说儿子宠妾无度,对云漓调查得清清楚楚。 外加侯夫人和夜子薰的负面诽谤,他巴不得操刀砍了云漓一家人! “夜丰烨,你别一时情急胡说八道,你不仅是宁远侯世子,还是提刑司的按察使,你、你……” 虞澜之愕然地说不出话。 他没想到夜丰烨不仅要娶,还当着臾帝的面前说出来。 “我应该恪守奉公,不偏不倚,不攀亲豪门贵戚,也不结党营私,所以云漓是最合适人选。”夜丰烨的态度已表明。 虞澜之:“我不同意!” “我更不同意!” 宁远侯恨不能拍案而起,“你敢娶她,我就把她一家子全砍了!” “臣此生只心仪此女,请陛下恩准!”夜丰烨再次跪地叩请臾帝点头,根本不理睬二人了。 “陛下!” “父皇……” 臾帝眼神微眯,“朕懂烨哥儿的苦,你们啊,太愿意为旁人做主了!” 虞澜之拳头攥紧,“儿臣知罪!” “臣……臣只能当没这个儿子!”宁远侯也跪地逼宫。 臾帝冷哼一声,“不就是瞧不起那姑娘无背景家室吗?但她如今乃是提刑司的八品佥事,不是你们想得那般无能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他越不喜欢我,我越喜欢他 虞澜之眼前一黑。 八品佥事,还不是夜丰烨说给就给? “可此女性情乖戾,不守规矩也不通人情世故,儿臣担心她不能照顾好烨哥儿,也不能……” “不能帮衬着结党营私、辅佐太子殿下顺利登基了?” 臾帝此言一出,虞澜之心都险些蹦出嗓子眼儿。 他立即跪地请罪,“儿臣绝无此意,请父皇明鉴。” 臾帝极其不耐地摆摆手,“行了,朕也觉得她配不得烨哥儿,就让她再积累点功绩,做给你们这群反对的人看。” “先侯夫人嫁妆也不必搬离侯府,烨哥儿若不放心,带人定期看看,查验一番就是。” “朕要为天下子民的安康操心,你们父子之事别再来烦朕。” “全都退下吧,三天之内,朕都不想再看见你们了!” 臾帝称呼变得亲切,也一语定了调子。 宁远侯再怎么不满意,也只能领命退下了。 夜丰烨折身便走,没有分毫停留。 宁远侯呵斥喊住他,“你个兔崽子,走那么快干啥?” “我着急到宁远侯府清点我生母嫁妆。”夜丰烨直言不忌。 宁远侯气得扬起手,却又冷哼一声,轻轻落下。qqxδnew “行,你行,你夜丰烨真行!” “我行不行,用不着您来评判,还是先回去问清万两银子去哪儿了。” “三天时间足够您编个借口,三天后,我的折子会在朝堂递给陛下的。” 夜丰烨阔步离去。 即便虞澜之在角落中一直盯着他,他也没有半分停留了。 虞澜之气得头晕脑胀。 带着身边太监簇步离去。 小太监安抚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夜大人也许只是一时欣喜,过了这个新鲜劲儿,会懂殿下的苦心的。” “夜丰烨是真对那个女人动了心,他在父皇面前直言了当,是在警告孤莫对那女子下手。” 虞澜之太了解夜丰烨。 可惜越了解,他越心伤。 他早帮夜丰烨规划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路,他却偏偏自寻荆棘? “孤不会动手,不代表其他人能容得下。孤倒要看一看,那小丫头的命会有多长。” …… 夜丰烨离开皇宫并未直接去宁远侯府,而是回到别院见云漓。 云漓张罗了一整天,早累得筋疲力尽。刚刚吃了东西想睡下,谁知夜丰烨还要带她出去? “去哪儿?婢妾已经手指头都懒得动,您饶过婢妾一天可好?” 她已经彻底摆烂,挪下屁股都很懒。 夜丰烨见她面庞憔悴,也十分心疼,“算了,改日再说也无妨。” 陛下许他隔三差五去侯府看生母嫁妆,无非是给宁远侯的警告。 那万两银子的嫌隙已落下,无论宁远侯找什么借口,都别想弥补臾帝的多疑了。 云漓想了想,还是把晨阳郡主来过的消息给说了,“……就是哭,一直哭,爷拒绝她了?” “不止她,是拒绝了所有人。”夜丰烨点了她的额头,“你觉得如何?” 云漓看着他,抿嘴羞笑,“拒绝的好!”她此时可说不出虚伪寒暄的客套话! 夜丰烨拍她屁股一巴掌,“早些休息,明早陪我理案卷,八品佥事也要干活的。” 云漓:“……” 刚夸完就开始堆活计? 幸福感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夜无梦。 云漓的确很累。 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想起夜丰烨要喊她去提刑司?是不是过了时辰了? 茯苓端了早饭进来,“爷带走了‘疾云’,说姑娘醒来再去,不必着急的。” 云漓松一口气,还算知道心疼个人…… 吃了早饭,云漓把统好的账目拿在手中,先去了一趟“尔雅堂”歇了一个时辰,然后又去宴宾楼,大包小包的去提刑司共享午餐了。 盯着云漓的眼睛不少。 看她入了提刑司之后,便向各自的主子去回禀。 此时侯夫人栾氏正与其他几位王宫夫人吃茶赏花,同座的还有昨日从外归来的顾婉卿。 原本昨天就被宁远侯叱骂一顿,质问万两银子的出处,今早来见洪亲王妃,竟然还遇上了冤家! 她只后悔出门没看看黄历。 此时听人来报云漓堂而皇之去提刑司,脸色如蜡黄的韭菜,甭提有多难看。 洪亲老王妃看在眼中,突然问起栾氏,“听说烨哥儿把晨阳郡主也拒绝了?他那心思到底怎么想的?满京城没有姑娘配得上?” 老王妃也是刚回京城不久,不知其中的弯弯绕。 听人说起夜丰烨亲事难定,便随口问起栾氏了。 栾氏借机叹了口气,“……也不知着了哪门子的魔,只疼身边的一个妾。” “按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老王妃您是长辈,我也不怕您笑话。他都被那个小浪蹄子给误导了,这不刚刚有人来说,还跑去提刑司干扰烨哥儿办案……真是要把烨哥儿彻底拖烂了。” 栾氏开了口,自当没好话。 她巴不得夜丰烨不娶豪门女,再来点花边新鲜事,惹怒陛下,把他世子爵位驳了才好呢。 其他夫人只看乐子不说话。 顾婉卿冷笑一声,抿了抿茶。 栾氏看向她,突然故意挑拨,“按说婉卿姑娘出类拔萃,也对他痴心一片……奈何良人无良缘,我做继母的,真是有心无力了。” “那可不行,你做继母的该说也要说,实在不行带到我这儿来,我个祖宗辈的替你说说他。” 老王妃是臾帝的伯母,与太后娘娘是妯娌。 她武将之女出身,跟随老王爷在边关习武行猎,不喜欢京城女眷的诗书酒茶,与太后性子也不对付。 如今请老王妃回京城养老,是臾帝遏止边关堂兄堂弟的策略而已,却没人胆敢怠慢了她。 顾婉卿突然笑了,“夜丰烨是什么人?连陛下的话都敢反驳,会在意一个妾室怎么说?老祖宗可别被人做了筏子……” 栾氏眼神一凝。 没想到这个时候,顾婉卿还在为夜丰烨说话? “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这些年第一次身边有个女人,也是情有可原。” “不是他没有,而是他根本不想要,别把夜丰烨当成凡夫俗子好拿捏,现有的一切都是他想要的而已……” 顾婉卿眼神深邃,“也只有这样的他才能迷住我,他越不喜欢我,我反而越喜欢他。” 第一百八十二章 离家出走了! 老王妃嘴上斥着,却很喜欢顾婉卿的这股子泼辣劲儿。 “你这个浪丫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难怪一直没人娶,简直不害臊!” 顾婉卿装疯卖傻,“哪是没人娶?是我不肯嫁!我心中只有夜丰烨,也没什么藏着瞒着的,老祖宗若要找他来,定要把我的心声告诉他。” “有本事自己说去!” “当我不敢说?明明是见不着!” “哈哈哈……” 夫人们边笑边斥,栾氏却开不了口,只能默默地在一旁低头饮着茶。 终于把这一个局给熬过去。 她回到家中便召了管家打听,“那个该死的婚事怎么定的?陛下迟迟都没赐婚的消息,侯爷进宫回来也没说?” 管家刘杉一脸为难,“侯爷回来时脸色黑沉得似锅底,小人哪敢问?还遇上三公子吃酒,气得上去抽了几巴掌,牙都险些打掉……” “那不争气的,打死了也活该,只会给宁远侯府丢体面。” 栾氏巴不得老三夜丰乔被打死。 只因夜丰乔是姨娘生的,只比夜丰川小半岁…… 刘杉没吭声。 只当耳朵聋了,没听见栾氏的话。 栾氏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只能由着刘杉先去了…… “您惦记那边作甚?不如先想想子薰姑娘的亲事,若真与四殿下成了姻缘,您还怕他?”郑妈妈送走刘杉,折身归来道。 栾氏叹了一声,“我当然想上心,可惜眼下束手无策!”四殿下根本不搭理这个茬。 “不如请良嫔娘娘帮衬一下?”郑妈妈提议。 栾氏摇了摇头,“还是得请大哥出面才行。” 栾氏大哥钟南侯平定西北,乃是陛下看重的武将重臣。 他肯出面帮衬,虞澜琛才会另眼相看。 好在钟南侯膝下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借外甥女的姻亲关系攀交四殿下也不是不可…… “大嫂是不是四十五整岁的生辰快到了?”栾氏问起郑妈妈。 郑妈妈担忧,“您刚被侯爷追问那万两玉镯的去向……”过重的物件不能送,寒酸了反而会得罪人。 “侯爷那边说一说也便过去了,关键是夜丰烨那一双眼睛!” 栾氏想起便气得心窝子疼,“得给他找点事才行,不然子薰的亲事成不了。” “他小妾的尔雅堂如今风生水起……”郑妈妈首选好这个最好拿捏的人。 栾氏端茶润了唇,“就交由你操持,怎么办都不必和我说,我要个结果就行了。” 一个小妾不配她出手。 郑妈妈立即领命,眼珠子一转便有主意了。 …… 云漓此时不知已经被人惦记上。 就算知道,她也无心去管外面的人和事。 看着夜丰烨堆来的厚厚案卷,她整个人已经傻了。 不仅让她详细地看,还让她带孙泽抓人、审讯并结案。 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她看到最爱吃的红烧大黄鱼都不香了。 “婢妾终于懂了,您把所有人都拒绝了,只留婢妾一个,是因为婢妾能帮您审案办事!” 她早该想到,这个人哪懂什么叫情爱?他的眼中只有一件事:查案!m “婢妾是云漓,不是云倾,爷您看清楚一点!” 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委屈兮兮。 夜丰烨握住她的手放下,“别胡闹,抓人可以让孙泽带人去,你指派他做事就好。” “那让婢妾审人就是了,为何从头跟随?”她用天眼看一看就知道,不需费力。 夜丰烨:不从头跟着,哪好给予嘉奖? 他看了孙泽和顾也,找寻借口:“是他们二人想和你学分析案件的……” 孙泽:??? 顾也:!!! “对,对啊,云漓姑娘每次都能捕捉我们未料到的敏感点,天赋卓绝!” “案件太多,忙不过来……要不然我跪地叫您一声师父吧?” 顾也和孙泽不懂夜丰烨何意。 但眼神接到了指使,只能吹捧附和了。 云漓顿时拒绝,“我才不教!” 她哪有什么分析能力? 都是从看出的结果倒推,胡编乱造。 “我只帮爷审人,其他事概不负责。”她拎了拎那八品佥事令,“我又不想当这个什么破佥事……” “行,就这么定了。” 夜丰烨知道不能逼迫太紧,只能给孙泽使了眼色。 孙泽拿了提审的卷宗,请云漓审看。 东来面无表情,心里已快疯了! 是晨阳郡主不温柔? 还是婉卿姑娘不优秀? 爷就偏偏看上这么一个,审美如此惊人吗? 京城中的豪门贵女拎出哪个都比云漓强。 这位还根本不上心,提拔个佥事还得求着她? 他抽空定要去云倾墓前烧一烧纸,希望兄弟托梦给他这个傻妹妹,让她早日清醒,长点脑子。 …… 云漓苦艾艾地帮夜丰烨忙碌三日,倒是结案一堆,又升了七品佥事。 但她第四天时撂挑子,一早就让人送信提刑司:今日休憩,不去了! 其实也不是云漓故意撂挑子,而是三娘子一大早就堵上了门: “……慧姐儿离家出走,不知去了哪儿!两天都没了消息,你快求爷帮忙找找吧?!” 赌气? 离家出走? “为啥啊?”云漓听后一时懵。 “因为说亲!” 三娘子唉声叹气,盘腿坐了床上开始说,“原本选了一户书坊老板的儿子,人家也相中了她,可她嫌人家过得清贫,不肯答应。” “说人家一年的营生,都比不过你卖的一颗榛苓香……我一时没忍住就打了她!” “然后就跑出去再不回来了?”云漓愕然。 三娘子忧心忡忡,“还是快请人去找一找?她别一时想不开……” “还能嫌人家赚的少呢,不会跳河寻短见的。” 云漓虽不喜欢这个妹妹,也让刑卫去报了衙门。 三娘子不依,“你报衙门干甚?世子爷不能帮忙吗?” “提刑司查的是贪官污吏,她一个作女也配?” 云漓拍拍桌案上的东西,“连我都在帮爷盯着案卷,爷的手下根本没闲人,你趁早打消了念头吧!” 三娘子满眼狐疑,“就你?还看案卷?” 是她那半杠压不出个屁的闺女么? 仔细想想,云漓与之前大相径庭。 云漓也是初次在三娘子面前说查案的事,“我就不能学好了?” “你快些回去等一等,等她兜里的银子花没了,也就乖乖回家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妹妹疯了 云漓很想偷懒歇一歇。 又怕三娘子在耳边不停絮叨。 三娘子拍拍心窝子,“怎么总感觉要出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如我去盯着那些调香师傅?反正回家也没事做,就帮帮你们的忙。” “别,您可别累着!” 云漓从妆奁盒子拿出碧玉镯子套了她手上,“这回心里安生一点了不?” 三娘子喜上眉梢,顿时笑脸盈盈,“死丫头,不想让我插手香铺就直说!” 云漓白眼翻上了天,“我说了八百六十回了,您听得进去吗?!” “我还能坑了你的生意?你就是见不得老娘好!” 三娘子神色一顿,很想问问云漓能不能给慧姐儿说个好人家。 茯苓突然进来,“常六儿来了,有急事见姑娘,还要和您单独说话。” 云漓愣了下,居然是常六儿? 她簇步赶去门口,就见常六儿把身边的人都斥退了。 “……您可还记得陈静吾?” 云漓讶异,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记得,大学士的公子。”也是夜丰烨十分讨厌的纨绔之一。 常六儿讪讪,说话的声音都弱半截,“他无意间伤了慧姐儿,希望能用银子摆平……” 云漓心里“咯噔”一下,看常六儿尴尬得恨不能钻进地缝儿里,已经心生不详,“你说的伤,是怎么个伤法?” 常六儿生怕挨打,“此事说来话长……” 云漓已做好准备,低声道:“甭管多难听,你痛痛快快地说!” 常六儿沉了沉,才把此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慧姐儿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荣光酒楼是宇文谦的私产。于是她就在那里呆着,想等宇文谦出现。 她还买通了伙计,知道了宇文谦专用的雅间,藏进去了。 可宇文谦这几日忙着说亲,根本没去酒楼露过面,反倒是陈静吾去酒楼赌钱时,用了宇文谦的房间。 “陈公子去时已经喝多了,他以为那里面是掌柜给特意安排的……” “醒了酒才知道那是您的妹妹,只能去找了小公爷。” “小公爷被国公夫人盯着离不开,便让小人来问您怎么处置了。” 常六儿说完,浑身泄气。 他下意识抹了一把额头,才意识到后背都已经湿了。 倒不是云漓多可怕。 而是此事丢人啊! “原本小公爷不想管,让陈公子亲自来找您赔罪,却架不住陈公子央求……”而且慧姐儿的确是为了宇文谦才去酒楼躲着,如今出了事,他也知道云漓不可能放过他。 云漓只觉得晴天霹雳。 气得眼前发黑。 闹一顿离家出走,居然还是去找宇文谦? 都被关了医馆中晾了十天,她还没吃够苦头吗?!! “她此时在哪儿呢?”云漓声音都发颤。 常六儿:“还在酒楼里寻死觅活,执意要见小公爷。” 若不是云漓姑娘的妹妹,出个人命也无所谓,岂有人在意? 此时国公府议亲,他们绝不会容污了小公爷名声的任何事发生。 云漓折回院子吩咐茯苓传话备车,“……再去告知府衙,人已经找到,让他们不必再费心。” 茯苓立即去办。 云漓又去见了三娘子。 话到嘴边,她不知如何开口了…… “您就当她死了行不行?” 三娘子心思一沉,下床的腿脚都踉跄了,“她不会真的跳河寻了短见吧?” 云漓:“……” 要是跳河还是小事了。 “我去把人带回来,您就在此处等着吧,也不要回家。” 三娘子焦急,“我和你一起去!” “我一个人去丢脸就行了,您还是在家歇着吧。” 云漓心思杂乱,转身就走。 三娘子不依,“那也是我的闺女,我怎能不管?” 云漓没再理睬,直接出了门。 三娘子追了两步,心口又开始发痛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又哪能撑住事?还是得找世子爷!” 三娘子没心思在别院待,直奔提刑司找夜丰烨去了…… 云漓坐上马车一路思忖。 谁告诉慧姐儿荣光酒楼是宇文谦私产的? 又是谁容她一个小姑娘藏去宇文谦专用房间的? 这两件事绝非巧合,定是有人故意作祟。 特别是陈静吾去了,为何偏偏要去宇文谦房间? 她有太多疑点要解。 但归根结底是慧姐儿不要了体面,如今失身又失心。 陈静吾说拿钱摆平,也是怕被纠缠不清…… 哪怕他再纨绔荒唐不要脸,也是大学士的儿子。 学士府绝不可能要慧姐儿这样的女人入府邸,做妾都无可能。 云漓一时也没了主意。 只能看看情况再说。 马车一路疾奔,荣光酒楼很快便到。 此时酒楼早已停业不开,只有掌柜和伙计们候着了。 陈静吾讪讪地坐了一旁,哈欠连天。 蹙紧的眉头充满不耐,只想拿点银子早早打发了。 云漓摘掉了帷帽,目光扫过了所有人。 “酒楼的所有人都在?” “除了掌勺的师傅们。”掌柜连忙上前道。 云漓点了点头,“我先上楼看看。” 陈静吾喝住了她,“你放心,她死不了,我已派人盯着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妹妹会突然在屋里!” 他说话声越来越小,因云漓的眼神实在太冷。 那一刹那,他仿若看到夜丰烨似的。 陈静吾气软,“当然,我也认错,赔多少银子,你直说吧!” “你觉得,我缺钱吗?”云漓撂下此话,幽幽离去。 陈静吾心神难耐也坐不住,骂了一声跟着上去了…… 此时慧姐儿拿了刀比划在脖颈上。 她衣衫已破未换新,脸上也有青紫淤痕,很夸张的巴掌印。 两名侍女在此处陪着,隔了很远站立,并未靠前。 听到门外有了声音,慧姐儿嘶哑声喊,“别进来,我只想见小公爷,否则谁来我都死在这里,我姐夫是夜丰烨,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云漓慢慢进了门,看向慧姐儿。 “我进来了,你还不一刀抹了脖子?我倒要看看世子爷是罚我还是夸我。” 慧姐儿一怔,“你来干什么?我不想见到你,你快些滚开!” 云漓站在原地看了她半晌,拿出一颗麻草丹塞了她嘴里…… 慧姐儿舌头瘫麻,说不出话。 她像个傻子一样,满眼惊恐地看云漓。 “我妹妹已经疯了,满口胡言乱语。” 她看向跟来的陈静吾,“现在莪们聊聊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怎不把她沉了塘! “有什么可聊的?她一个姑娘不在家学绣花插香,跑到赌坊来干什么?” “我也是喝多了酒,没听清她喊的是什么人,否则送我面前都不会要!” 陈静吾害怕被赖上,先声夺人,而且他心中也的确这么想。 “此事传出去谁都不好听,特别是你妹妹,更没法子做人,不如咱们协商个价,就这么算了。” “这也是看在云漓姑娘的面子上,换成其他人,我理都不会理……” 云漓轻笑一声,“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您是怕世子爷罢了。” 陈静吾讪讪,他当然是怕夜丰烨! 但云漓不过一个妾,何况此事还是她妹妹。 他能亲自出面解决已经不易了。 云漓没再理他,而是看向一旁的常六儿,“这里的人,我是否可以随意拿问?” “拿?” 常六儿没想到她用了这个字。 “姑娘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小的会向公爷回禀的。” “作不了主?那你来干什么?” 云漓已看出常六儿想压事,直接看向掌柜,“去把后厨的师傅们请出来说话吧。” “这……没必要折腾这么多人吧?”掌柜的看向常六儿。 世子妾虽然得宠,但此处是小公爷的地界,岂能让她随意拿捏? 常六儿也想息事宁人,“能不能……” “不能!” 云漓眼神凌厉,“我问问后厨你都做不了主?不如我去国公府问宇文谦?” “去,叫人。”常六儿眼神不耐,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他知晓这位难缠,却没料到不依不饶了。 陈静吾格外不满,“你闹人家后厨师傅干什么?这种丑事还不捂住了,要宣扬满京城?” “这是谁的丑?又是谁的恶?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学士府怎有你这么蠢的人?!” “你说谁蠢?别事事牵扯学士府!” “不牵扯到学士府,你凭什么兴风作浪?” “慧姐儿一个不出门的姑娘为何知道这里是小公爷的地界?是听了后厨的吹嘘,小公爷每日到此吃酒赌钱。” “她又为何知道那个雅间是小公爷的?因为听了伙计说,小公爷晚间要吃酒,就布置在三楼的里侧间。” “可小公爷明明不会到酒楼,为何伙计要这么说?而你陈公子喝多了酒还不回家,故意到这里耍酒疯的吗?” 云漓看向陈静吾,毫不吝啬地直接揭穿,“因为夜子薰给你传了信儿,有急事求你,希望你帮忙……” “你还想把她捂住,就坑我妹妹一个人?我给你三个字:不可能。” 云漓看向常六儿,“你不是做不得主?那就把宇文谦找来,我不信他浪荡京城的小公爷,乐意被人当个大冤种。” “你肯咽下这口气,我还不依呢!” 云漓噼里啪啦一通说。 常六儿惊了。 陈静吾也惊了。 她怎么知道是夜子薰? 他没告诉任何人,就连身边的随从都没说! 常六儿听了这话,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吩咐国公府的家丁把所有伙计和后厨都拿下。 “挨个的审,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 常六儿看向云漓,“查清之后,会给姑娘一个交待的。” 云漓知道他还会向宇文谦请示,又看向了陈静吾,“陈公子想给个什么交待?是不是再琢磨下?” 陈静吾没了刚刚的凛冽不耐。 他不是没想过被设计了,但也只是想想,因为夜子薰没理由害他。 但云漓刚刚点出这么多人,他岂能不知被耍了? “你别忘了,你妹妹的目的也不单纯!”是想找个机会赖上宇文谦! “要不然陈公子回去和学士夫人商议下?” 云漓硬着头皮死撑。 不然还能怎么办? 把慧姐儿不声不响地带回去?背后作祟的人定会跳出来做文章! 世子宠妾的亲妹妹不知廉耻、做放荡之事,再扯出三娘子风流寡妇,泼点污水,这一家子都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陈静吾顿时怒了,“别以为背后有夜丰烨撑腰就能大言不惭,你敢闹到学士府试试!” 云漓拿出刚刚得到的七品佥事令,“没有世子爷撑腰,我想去也能去。” 陈静吾凝眉,没想到她还有这玩意儿? “一个七品佥事,想闯学士府?你也配?” 陈静吾的父亲不仅是大学士,还是太子少师,所以他才敢在京城如此招摇放纵。 “你再说一遍她不配?不如我们现在就试试?” 外面响起一阵清冷沉音。 夜丰烨的身影出现门口,轻轻掸着披风上沾染的灰尘落叶。 他一路风尘仆仆,发髻都被吹落一丝,垂在额鬓。 陈静吾目瞪口呆,咽了咽唾沫。 他还真没想到夜丰烨会为了世子妾的妹妹露面了。 “爷怎么来了?” 云漓也没想到他会出现。 今日应在提刑司定案写折子,还有一个工部侍郎的家要抄…… 夜丰烨把七品佥事令拿在手中擦了擦,“提刑司还有嫌疑案犯等着云佥事去审,不如此地交我处置可好?” 云漓讶异。 没想到他要接手此事? “那……爷辛苦,我这便回提刑司继续审犯了。” 有他出面,无论宇文谦还是陈静吾,都不敢再把此事不了了之。 云漓又把她已确定的事说给夜丰烨来听。 夜丰烨吩咐刑卫查封荣光酒楼,又把常六儿要审的人接了手。 陈静吾想走,却不敢走。 夜丰烨更吩咐人去传夜子薰,“……也别委屈了陈公子,该传话的人一个都别少!” 云漓出门上了马车。 却没料到三娘子也在。 夜丰烨不许三娘子下车,她便只能在马车上战战兢兢地等。 云漓不用问也知道是三娘子去找了夜丰烨,“……你倒不认生。” “到底出了什么事?慧姐儿咋样了,你倒是说啊!” 三娘子焦急难耐,发髻乱了都没心思拢。 云漓把事情说了,“……我嫌丢人才没去找世子爷。” 三娘子瞠目结舌地呆三秒,“停车,快停车,我要下去!” 她起身就撩了马车帘子,壮了胆子就要往下蹦。 云漓一把将她拉回来,“你疯了?!你回去能干嘛?” “我亲手掐死那个不要脸的,我一刀捅死她!” 三娘子手指都攥了白,“我怎么生了这畜生?我去求世子爷把她沉了塘,我不要这个闺女了!!” 云漓:“……” 还真是亲娘。 她虽萌生掐死慧姐儿的心,但也只是想一想。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妾?义女? 云漓不会让三娘子回去添乱,也不敢让三娘子独自回家。 只能把三娘子送回别院,拜托林紫照料,她则冲去了提刑司,一边等着夜丰烨的消息,一边帮他审案犯。 之前云漓拖拖拉拉,能懒就懒。 今晚似打了鸡血,折腾得提刑司大牢人仰马翻。 但她审讯犯人的快、准、狠也把跟随的孙泽和刑卫们吓到。 哪怕孙泽之前见识过云漓审讯犯人,这一次也目瞪口呆。 “您怎能判定他的妾室跟外人勾结出卖消息?”孙泽忍不住用了一个“您”字。 云漓懒得想理由,“我有千里神眼,直接看出来的。” 孙泽委屈兮兮,不想说就不说,没得这么糊弄人? 云漓:说实话也没人信? 她只能继续审讯下一个…… 夕阳西下,天色暗沉。 提刑司的油灯燃起,才让此处有几分暖意的光。 云漓吃着孙泽从宴宾楼叫来的餐食。 孙泽带着手下归拢云漓审讯的资料。 该结案的,等候夜丰烨归来批复; 还有一部分根据口供去抓人,进行下一个步骤…… 夜丰烨在时,他们忙碌不堪;如今夜丰烨不在,他们仍旧忙碌不堪? 谁能想到云漓审讯这么狠?只能佩服夜大人慧眼识珠,身边的妾都天赋异禀了。 云漓埋头吃过了饭,又勤勤奋奋地看案卷。 她第一次看的如此仔细,连夜丰烨归来都没发现。 “这么刻苦认真?”夜丰烨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云漓余光看见是他,“……想看看陈大学士府有什么把柄可拿。” 陈静吾的死德性彻底激恼了她,只要想一想便心气火大。 夜丰烨帮她揉捏肩膀,“若有抄家那日,一定带你同去。” 云漓愕然,难道学士府真的有问题? 夜丰烨则坐在她的对面,“先说你妹妹的事情吧。” 云漓静了静心神,只能认真的听。 夜丰烨说得十分简单,几句话便把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概括了。 首先,夜子薰不认给陈静吾去过消息,传消息的人也不见了,此事赖不上她; 其次,二厨承认说过小公爷日日到荣光楼吃酒赌钱,并无目的;但伙计是收了慧姐儿的银子,才给她指了宇文谦专用的雅间。 “但这伙计也收了另外一个人的银子,你猜猜是谁?” 夜丰烨出了一道难题。 云漓早已看出来,哪里还用猜? “陆绾绾!怎么会是她?!” 这个女人许久没了消息,原来躲在阴处暗下手! “宇文谦拒了她的亲事,她怀恨在心。” 夜丰烨虽有意外,也继续说了,“原本她想设计宇文谦,谁知一起动手的人太多,陈静吾意外倒了霉。” 其实也不算他倒霉。 陈静吾求陈学士向陛下请旨,赐婚他和夜子薰,陈学士还答应了。 可夜子薰心心念念做四皇妃,哪容得了一个吃喝嫖赌的纨绔子挡了她前程? “那谁给慧姐儿出的主意,您问出来了吗?” 云漓不信云慧有这个脑子,非要攀龙附凤去做宇文谦的妾,三娘子也不会出这个主意的。 夜丰烨突然现了几分尴尬,轻咳两声,“……三娘子再嫁之事要斟酌了。” “!!!” “那个老秀才?”云漓实在是意外了! 夜丰烨幽幽,“此人配不得三娘子,就这么算了吧?” 无论是云倾的老娘,还是他未来的丈母娘,夜丰烨都觉得这门亲事不般配。 可从身份来讲,他不便插手。 云漓拳头紧紧,只能以后再算账。 “所以陈静吾打算怎么办?” 毕竟他和慧姐儿有了肌肤之亲,不能这么算了。 “娶妻不成,大学士宁死也不答应,只答应纳妾或认慧姐儿做义女,我已经让东来去问三娘子的意思了。” 别说是夜丰烨,就是陛下逼陈静吾娶慧姐儿为妻,陈大学士也不会答应。 好歹也乃太子少师,学士府要这个体面的。 而且此事慧姐儿也有错,能有眼下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慧姐儿人呢?” 夜丰烨:“还在马车上,天亮之前必须定下来。” 否则风波一外传,所有人都会被动的。 云漓并没有去见她。 此事让三娘子决定甚好。 东来也很快传了话,“……三娘子要送慧姐儿去学士府了,您二位跟不跟?” 连夜送去,敲定妾室名分,外人再有传言也晚了。 “我跟着去吧,好歹给点添妆物件,也再陪陪三娘子。” 云漓并不喜欢慧姐儿,她怕三娘子忧伤。 不仅女儿闹出这么丑的事,还被那秀才的家人嫌弃,再坚强的女人也难扛。 夜丰烨刚刚已与陈大学士对峙,此时也不方便再出面。 他让东来跟随,也算为云漓娘家撑了场。 三娘子亲自送慧姐儿进了学士府,“你自己选了做妾,如今得偿所愿。攀不上国公府,学士府也抬举了你。” “但从今往后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挨打挨骂也别回娘家,我没有底气给你撑腰的。” 慧姐儿脸上的青紫还没消,“用不着,往后我也能穿金戴银的过日子,自会比你过的好!” “王八蛋!我就看你能过几天好日子!”仟千仦哾 三娘子把添妆盒子推了她怀里,转身就走。 慧姐儿却眼泪掉下来,朝她的背影大喊,“你心里只有大哥二姐和方哥儿,你生我作甚?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走这条路!” 三娘子脚步越走越快。 眼泪似也忍不住,憋在眼眶里打转,硬撑着不掉。 她也不再等云漓,直接出门上了马车了。 云漓与学士夫人寒暄几句,送了一颗榛苓香。 学士夫人瞧不上慧姐儿,却也知道儿子惹的祸,如今不得不认账。 谁知云漓什么要求都没提,把人和物件送来就要告辞了? “做义女多好,为何选做妾?” 能被学士府认做义女,云慧再嫁可不是难事的。 云漓也不懂慧姐儿为何如此选,只能随意敷衍,“她脑子不太灵光,劳烦您好生教导了。” 学士夫人尬色一脸。 这话阴谁? 她要会教导晚辈,能生出惹是生非的陈静吾? “彼此彼此,就不多留云漓姑娘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两道赐婚 云漓告辞离去,也根本没再理慧姐儿,上了马车便吩咐启程了。 三娘子眼睛通红。 显然刚刚独自躲在马车上哭过。 她的帕子已经湿漉漉,云漓又递了一个过去,“哭这么惨?是为了慧姐儿还是为了那个老秀才?” “呸!谁认识那个狗东西!不得好死!” 三娘子心绪难平,骂得极狠,“原本我就嫌他身份配不上我,竟然还敢下阴招?给我等着瞧,我绝对不会饶过他!” 云漓听她开始骂街,便知道三娘子不会心结。 “……我没想明白,你为何不让慧姐儿做学士府的义女?给陈静吾做妾,她一定没好日子过的。” 三娘子冷哼,“是她自己选的。” “她选您就答应了?”云漓纳闷。 这不是三娘子的作风啊。 三娘子翕动下唇,“她说,自幼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主,她只想给自己做一回主……好似我每次做主都会害了她。” 三娘子看向云漓,“我让你做世子妾,算害了你?你老老实实给我说实话!” 云漓:“???” 当然算! 真正云漓已经没了,她只是个冒牌的! 但此事也没有必要再纠结。 “事已至此,想再多都无用。”云漓话锋一转,“送您回家还是跟我回别院住一段日子?” 方哥儿住书院。 慧姐儿突然走了,云漓怕三娘子觉得太孤单。 “回家!” 三娘子擦干净眼泪,甚是果决,“明早我就登门找老秀才要贺礼,我二闺女成了学士府的公子妾,他若贺礼拿得太寒酸,我绝不会轻饶!” “敢背后给我的闺女下绊子?不把他们家收拾得祖宗都不敢认亲,我三娘子白活一回了!” 云漓:“……” 她怎会脑子抽了,担心三娘子怕孤单? 听三娘子骂了一路,云漓送她回家时,天色都已经亮了。 云漓带着车夫在街边吃了一碗牛肉汤面,便回世子别院补觉了。 云漓大被一蒙,睡得香甜无比。 但这一日京城却没那么安生了。 譬如陈大学士在朝堂对峙宁远侯,质疑他军备开销过重,喷得宁远侯哑口无言。 随后陈大学士话锋一转,让他安心整军,别总惦记把女儿嫁入皇室当皇妃,彻彻底底撕了这张遮羞布; 臾国的质子陈成骞还向臾帝请求赐婚,愿做臾国的女婿。镇国公顿时提议,推举了吏部尚书府的陆绾绾; 于是夜子薰想做四皇妃的念头告吹,被臾帝赐婚宣平侯嫡孙吴京泽; 陆绾绾被当了弃子,嫁给陈成骞后会随他一同囚禁了…… 今日两件大事,都是成亲的喜事,却又都不是喜事。 起码宁远侯和陆家人都笑不出来,只能私下打听到底哪儿惹到了大学士和国公府。 但昨晚的事被夜丰烨封了口。 想打听岂能那么容易的? 听了赐婚的旨意,夜子薰顿时眼前一黑。 那吴京泽和陈静吾一样,是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子! “怎么会牵扯到我身上?又怎么会闹成这模样?!” 夜子薰醒来便质问栾氏,无法接受这晴天霹雳。 栾氏也被这消息惊傻了,“一定是夜丰烨作祟,故意害我的女儿啊!” 宁远侯已经知晓昨晚荣光酒楼被夜丰烨查封,也知道陈大学士府的陈静吾,多了一个妾。 “是不是你先对世子下了手?”他太了解栾氏。 “没,我没……我只是怕他耽误子薰的亲事,结果还是下手晚了。” 栾氏突然看向了郑妈妈,“是不是办砸了?” 郑妈妈跪在地上哆嗦不停,“夫人莫怪啊,是子薰姑娘说,一直被陈公子纠缠,老奴听说婠婠姑娘要坑一把小公爷,便想帮姑娘把陈公子给解决了。” “可事情根本牵扯不到姑娘,老奴做得很干净……” “干净个屁!” 宁远侯一脚便把郑妈妈踹飞! “不仅陈大学士与本侯针锋相对,本侯还要和那老不死的一家子做亲家!” “学士府的妾是怎么回事?”栾氏忙问。 郑妈妈此时也不敢再瞒,便把打听了三娘子和老秀才的事情给说了。 “但老奴什么都没做,是绾绾姑娘先下了手,老奴只想乘了这条船……” 怂恿秀才家人出招,是陆绾绾的主意。 郑妈妈打听到之后,只让人给陈静吾送个信儿,说是夜子薰约他去荣光酒楼要说话。 栾氏哑然当场,五味陈杂。 “一个妾室的妹妹,就能把船上的人全翻了海里?” 不起眼的丫头和陈静吾再苟且,也不该引起大学士和国公府联合出手啊?! 郑妈妈跪在地上,“老奴去打听,老奴一定帮夫人打听清楚!” 宁远侯已经听了明白,“还打听什么?世子亲自出了面,还能容你蒙混过关?简直荒唐!” 栾氏不能懂,“妾室的妹妹而已,他为何亲自出面?” “他为何出面你问本侯?造成今日后果都是你们自作聪明、自食其果,简直太蠢了!” 宁远侯自当不会说,大儿子要娶那个妾为妻! 妻妹出了事,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若不是夜丰烨出手快,还不知会被怎么踏上万只臭脚拼命的踩,那妾室一家子也甭想再有好日子过。 如今是夜子薰和陆绾绾吃了哑巴亏,陆绾绾才是更惨的,因为动手的是国公府,那才是真正求死无能了。 “此事乃陛下赐婚,再不满意也要安心备嫁。吴京泽虽没什么本事,但会对子薰一心一意的好。” 宁远侯警告栾氏,“别再对世子动什么歪脑筋,你会死的很惨的!” 宁远侯心中窝火,拂袖便走。 栾氏气得朝他背影怒吼道:“夜丰烨是你的儿子,但子薰是我们的女儿,侯爷怎能这样就这委屈给咽了!” 宁远侯根本不理,很快消失府中。 夜子薰失魂落魄跌在榻上。 谁能想到郑妈妈一个念头,就把她的未来给坑了? “备车,我要去尔雅堂。” 夜子薰坐直了身子,缓步走到妆奁台子前梳妆,“我是夜丰烨的妹妹,嫁去侯府做孙媳,她总要给点陪嫁?” “姑娘,您可别犯傻!”郑妈妈愧疚难当,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了。 夜子薰冷笑,“不会,我会过得很好,但莪不会让她舒心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您又要给他大赏了! 云漓听到这两个“喜讯”时,已经是下晌时分。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醒来时林紫都已经从“尔雅堂”回来。 倘若没把她喊醒,云漓怀疑她能把晚饭也直接睡过去。 让春芽端来炖好的鸡汤给云漓,林紫提起夜子薰去了“尔雅堂”。 “说是即将大婚,希望能在咱们这儿订一批香品做嫁妆。” “而且还抬出是世子爷的妹妹,你也算是娘家人……这么个说辞,我便不好拒绝。” 云漓冷呵,“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子?当谁乐意和她攀亲?” “我觉得有鬼,但拒绝的话我说不出口,还得看世子爷是什么意思的。”林紫如今还是罪臣女,做任何决定都小心翼翼。 云漓点了点头,“若再找你的话,就往我这边推托,我来处理。” “所以慧姐儿就真的……”跟了陈静吾? 林紫听了传闻,只觉得亏了。 云漓冷哼一声,“她自己选的,能赖谁?总比缠上宇文谦要强!” 提到宇文谦,林紫陷入惆怅。 她手指头扭来扭去,“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说。”云漓喝干了最后一滴鸡汤,拍着胸脯顺顺心。 林紫抿了抿唇,“他希望我能去国公府……” “娶你?” “贵妾。” “不行!” 云漓当机立断的拒绝,“贵妾就不是妾?别总觉得自己是罪臣之女就低人一等,皇后娘娘之前看重你养得醉玲珑,如今还喜欢你去帮着保养护肤,没人能比。” “但国公府的门槛儿毕竟高……”林紫幽幽。 云漓提起了虞澜琛,“四殿下你都拒绝了,他算老几?!” 哪怕宇文谦和夜丰烨是发小,还是尔雅堂的出资人,云漓也坚决不同意! 林紫见她气汹汹,“好好好,我拒绝了就是,你可千万别生气。” “你心里就那么喜欢他?” 云漓从未意识到这点,看来她近期没去“尔雅堂”,宇文谦没少去撩拨林紫的心。 林紫点了点头,“是很喜欢,但你说得也对,我不该看低了自己。” 云漓挑逗地勾了她下颚,“我们如今可是红极一时的尔雅堂的三股东,要貌有貌、要钱有钱,多少府邸想娶正妻都不答应,凭什么去做他的妾?” “你呢?还说我?” 林紫也抬起手指勾了她下颚,“聪明伶俐,还扮猪吃虎,不仅会做价值连城的香丸,还能帮世子爷审案……银子比我还丰厚,怎么不求个正妻做一做?” 云漓想了想,“算了,扯平。” “你就没惦记过做正夫人?实话实说。”林紫悄咪咪地凑近。 云漓认真地摇摇头,“我的确没想过。” 只听说他拒绝娶正室夫人,心里的确是欢喜的。 “竟然没想过?为何?”林紫搞不懂。 云漓理直气壮地道:“做了正室夫人又如何?他若有心,仍会妾室一堆。” “所以我即便做个贵妾,也是要与人共享夫君的。”林紫一时心中又惆怅了。 “春暖花开了,你要不要回滦州去看看伯母?” 云漓怕她忧伤过度,也是希望她出去玩一玩。 宇文谦的亲事近期就会定下来,林紫知道定会伤心的。 林紫也很思念母亲,“你有时间管尔雅堂?” 为了闺蜜,云漓还是乐意出力,“你也不会走太久,我过去不过是看看……” “那我给母亲去一封信,也问问哥哥们是否回去,多见一见。” 林紫起了心思,便回了他的宅子。 云漓也惦记上了三娘子,不知她今儿和老秀才怎么闹腾的? 她不好意思派刑卫去,只能又折腾了一趟巧月,“……去看看三娘子缺点什么,都给她补齐了。” 巧月最近忙碌得脚打后脑勺。 但云漓给了这差事,她还是立即点头的。 “您这会儿不用茯苓吧?奴婢想带着她一起去。” “带她去一趟也行,路上溜达溜达,我这边无事。”云漓没那么苛刻,十分随意的便答应。 茯苓捂嘴咯咯咯的笑,“奴婢才不跟着去,巧月姐姐是被东来哥给缠上啦!” “还不到十岁呢,怎么什么都说?!”巧月弹了她一个脑瓜蹦儿。 云漓愕然。 咋了? 真是春天了? 怎么所有男人都开始发情? 她仔细看看院子里的蛇、猴、鸟、犬,这几个倒是只会吃! 还真是让人省心了…… “你直接告诉她,想也白想,我身边没有能帮衬上的人,不放!” 巧月立即答应,却仍揪着茯苓一起。 云漓难得独自在别院中赏月,又喂了喂四只“奸懒馋滑”。 也不知道夜丰烨在干什么? 孤单时,云漓心里自动想起了他。 她突然走回屋中写了一张字条,塞给“疾云”。 “去给你的主子,不许乱跑!” “疾云”不满,趴了云漓腿上不想动。 云漓恨不能踢它一脚,“再胖三斤就把你炖了,快给我去减减肥!” “疾云”十分不满,也只能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夜丰烨此时正在御书房与臾帝、虞澜之和几位将军商讨征伐王牧风小岛的事。 突然一只猎隼疾驰而降。 侍卫们连忙跟随而来。 听到猎空鸟鸣,夜丰烨听出是“疾云”。 他快步走到御书房外,接了“疾云”消息。 打开纸条的手轻颤,害怕别院出了大事情! “怎么了?”虞澜之跟随而出,眼神紧凝。 他认得“疾云”是夜丰烨的隼,除了要事它根本不会出动的。 夜丰烨抿了下唇,“登岛的线索,有消息了。” “真的?什么线索?”屋内的几位将军听到,也跟了出来。 夜丰烨揉了揉额头,“我确定一下再给陛下、殿下和诸位将军回复。” 他捏着纸条,快步离去。 速度好似雷霆劈闪,眨眼不见踪影了。 虞澜之随意问着身边人,“那猎隼从哪个方向飞来的?” 皇宫侍卫立即道:“似是别院方向。” 虞澜之脚步一顿,立即想起云漓。 “这女人,早晚把夜丰烨坑死!”他喃喃轻语,声音弱得自己都听不清。 臾帝声音响起,“他得了什么信儿?” 虞澜之立即换了兴高采烈,“恭喜父皇,烨哥儿正在想办法,若驻军登岛能不费一兵一卒,您又要给他大赏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找茬的来了 夜丰烨快马加鞭地带“疾云”赶回世子别院。 云漓坐在院子中已困乏小寐,听了一阵急促脚步声才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夜丰烨风尘仆仆,她连忙撑起身去迎,“爷怎么还回来了?” “你不希望我回来?” 夜丰烨拿出手中快被捏碎的纸条,铺平,摆在她面前,“你念给我听。” 云漓羞赧,“婢妾才不念。” 跑回来就为了这个? 夜丰烨不依,“必须念,我要听。” 云漓躲闪不开,被他夹在怀里。 她看着纸上的两个字,紧紧咬唇,“想你。” 她念完这两个字,突然转身靠在他怀中,“就是突然的很想你。” 夜丰烨将她拥揽入怀,激吻吞没。 云漓被亲得头晕脑胀,“不、不至于……” 不过说了“想你”而已,至于这么激动? “我为这两个字,欺君之罪都已经定了。” 夜丰烨未急着抱她入闺房,翻身坐了摇椅上。 云漓愕然,“啥?”怎么连欺君之罪都出来了? 夜丰烨把“疾云”飞去了御书房说了,“……正在商讨收编王牧风的小岛,难道让我告诉陛下、太子和将军们,疾云传的是情书?” “呃……” 云漓轻咳两声。 的确有点冒失了。 “那您这谎话怎么圆?” 她也想不出登岛的办法啊! 夜丰烨指了指一旁酣睡的“牧风”,“它或许能帮得上忙。” 云漓看了“牧风”,它的确是在岛上长大生存的。 外加有“王牧风”训过,或许能知道上岛的通路。 “那您就把它牵走吧!” 夜丰烨看向云漓,“可它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云漓:“???” “您不是还想让我帮忙收编小岛吧?” “可记一大功。”夜丰烨诱惑。 “要狗牵走,想让我出力没门。”云漓才不吃他这一套。 她巴不得每天混吃等死,又不想为臾国建功立业。 而且她如今很累了,已经违背刚落凡尘的初衷。 夜丰烨苦笑,“但总得给我个办法,让我能把它牵走?” 不然从宫中偷跑回来见她,也没法向宫里交代了。 云漓笑眯眯,拿出琉璃莲果塞给他,“喂这个,能降服,但不要全给,还要让它知晓你手中有!” 夜丰烨倒嘶,难怪这些畜生都听她的话。 陈神医视为“神果”的东西,就被她拿来喂畜生? 他往嘴里塞了一颗,“味道的确不错的。” 云漓笑眯眯,“找借口偷跑不干活,是不是很爽?” 夜丰烨仔细品味,“的确很爽。” “咯咯咯”的笑声响彻小院。 未过多久便出旖旎之音,奏得如青丝美妙…… 翌日一大早。 夜丰烨拿琉璃莲果勾引“牧风”,也算成功把它牵到宫中去复命。 巧月今天没急着去“尔雅堂”,把昨天听得的消息给回了,“……没等三娘子去质问,那个老秀才带着家人来磕头了。” “奴婢去时,他们还堵了门口不走,三娘子拿了扫帚都给打跑了。” 云漓边吃早饭边问道,“之前不是嫌弃吗?这会儿还主动磕头?” 巧月道:“因为药铺被封了,怂恿慧姐儿的两口子也被衙门给抓了。但奴婢问了东来,不是爷下的令。” “爷还忙着训牧风呢,哪有空搭理这些人。” 云漓想了想,下手的恐怕是宇文谦。 宇文谦向来睚眦必报,而且恶报狠报。 荣光酒楼不仅被封了,他还险些被陆绾绾坑了。 归根结底是这老秀才一家心思歪,还能容他们在京城生活已经不易了。 “你稍等我一会儿,我今天也去尔雅堂。” 她近来一直都去提刑司,也不能彻底不管尔雅堂。 何况林紫还打算回滦州看看母亲,宇文谦忙碌订亲,她这个东家不能散漫了。 巧月自当乐意云漓去。 很多事情等着她做主。 吃了早饭,云漓带巧月便出门。 她也是今时今日才知道“尔雅堂”到底多火爆。 “榛苓”、“怀月”和“雅姝”三种香已经订出去半年后。 每天铺子里免费送的香包香囊,就遭到百姓们的一众好评了。 即便铺子里说了不收钱、免费送,也有一些人拿过之后给了钱。 于是林紫做了主,免费香包的银子全都赏小乞丐和孤寡老人,算是“尔雅堂”和百姓们一起做善事。 所以不管香卖出去多少,“尔雅堂”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好在卖的香品不多,也没抢了“逍遥阁”第一香楼的名号,两家铺子和平相处,没闹出冲突。 而且陆绾绾的倒塌也给“逍遥阁”提了一个醒:“尔雅堂”不是轻易好惹的,得过且过吧。 云漓在铺子里快速核对一遍近期账目。 随后又去看看店铺学徒们的手艺,然后去后院悠哉放空的晒太阳。 “姑娘,子薰姑娘又来了……”巧月跑到后面来传话。 云漓讪讪,找茬的这么勤奋? 她只能去前堂迎,后院这么悠哉雅致的气场不能被破坏,她是不会把夜子薰这种人请到后院的。 这不是二人初次见。 夜子薰却并未开口,一直细细地打量着她。 每次见云漓,她都未有豪奢打扮。 可每一次看她,都觉得大相径庭,与之前大不相同。 哪里不同? 夜子薰还真的很难说出。 “还没恭喜子薰姑娘,喜事将近了。” 云漓很不喜欢她的挑衅眼神,好似挑选货品的买主。 夜子薰仍是招牌式未消,“拖了你的福,否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阴阳怪气谁不会? 云漓却更喜欢开门见山,“总比嫁钟良山要好得多?侯府嫁侯府,门当户对。” 天眼未开,她也看不出夜子薰内心猫腻儿。 夜子薰牙齿都快咬碎了,“所以小嫂子有什么贺礼送一送?到时是要和大哥去送亲的。” “我哪有什么礼?三个月的香单都被订出去了,不如子薰姑娘选点儿别的物件?也不要太贵。”云漓绕了弯子拒绝送香。 夜子薰早已料到,“不急,我可以等,什么时候您有礼,我和吴家公子什么时候订日子。” 云漓:“……我一直不送,您还一直不嫁?” “对,我已经告诉了夜、吴两家人,陪嫁绝不能少了尔雅堂的香。”夜子薰就这么一口咬定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不介意她年长 云漓笑看夜子薰。 跑到她的面前摆烂? 若夜丰烨和她关系好也就罢了,明明巴不得对方死,何必搞什么一家亲? “怀月、榛苓与雅姝香,姑娘就别惦记了,十二妖香更不用想。” 她指了指门前免费的香囊袋,“也是尔雅堂出品,子薰姑娘随便拿,别耽搁了成亲的日子。” 夜子薰脸色一沉,恶心她? “我倒不介意拿这免费的,只怕你和大哥被嘲讽刻薄吝啬,失了体面。” 云漓不屑一顾,“体面这东西又不值钱,何况我本来就没有,世子爷若顾忌体面的话,不会连前侯夫人的嫁妆都要搬走的吧?” 夜子薰倒吸一口凉气。 她没想到,云漓敢大言不惭的把这件事都扯出来。 “你拒了我也无用,我若想要你的香,怎么都能讨到手,而且还一个铜子儿都不用花。” 夜子薰打量一番“尔雅堂”,“我大哥对你好,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且他的爵位早晚都会交出来……” 云漓瞬间想到夜丰烨中的毒。 “他能否继承爵位,好像你说得不算?” “算不算的,咱们继续往后看,就算他没了爵位也是我大哥,但你……呵呵。” 夜子薰看着云漓供在前堂正中央的沉香菩萨,点了一炷香拜拜,便折身离去了。 巧月纳闷地凑上来,“来一趟,就为了说这几句话?” “不然还能怎样?显然是赐婚的人家不如意,想咱们发泄一下情绪了。” 夜子薰威胁的话,云漓根本不在意。 她原本就不在意名分这个东西,只在意夜丰烨这个人。 至于想要陪嫁的香,夜子薰只能求宫中恩典。 娘娘们若替她来要,也不可能空口白牙伸手讨,自会给些物件赏赐,云漓会让林紫答应的。 但夜子薰提到夜丰烨余毒未解,不能生子的事,云漓的确往心中去。 侯夫人恐怕要趁机夺了爵位给她的亲生子,毕竟夜子薰没能嫁得如意,侯夫人只能指望儿子了…… 不出云漓意料之外。 晚间京城的街头便传出了一股风潮。 夜丰烨无妻无后,还准备搬出宁远侯府,是要让出世子爵位……甚至他要搬走前侯夫人嫁妆的事情都传出来。 倒是让人们谈资间,越发相信他的爵位要让贤。 夜丰川匆匆回到家中询问栾氏。 “母亲,这消息是您让外人传的吗?” 他原本与几名同窗在请先生——国子监祭酒吃席,谁知是先生先问起他爵位换人之事,夜丰川立即想到是母亲和妹妹的主意了。 他含糊几句,说不知详情。 先生和同窗乃文人雅士,自然不喜夜丰烨的噬血冷漠,下刀无情。 夜丰川虽然也不喜夜丰烨的霸道,但毕竟是名义上的大哥,更敬重他严苛自律,忠心奉公。 敷衍了先生几杯酒,便匆匆而归。 栾氏正在挑选着明日进宫要佩戴的珠钗首饰。 听闻夜丰川的质问,不过瞟其一眼,“怎么?帮你争一争世子爵位,莫非要斥我滔天大罪?” “不是……”夜丰川性情孝顺,温和些许,“我只是不屑用这种手段,夺来我也不开心。” “笑话!” 栾氏把手中的珠钗往台子上一扔。 丫鬟们吓得连忙退去,就连郑妈妈都关上屋门出去了。 “我不帮你争,别指望你父亲能公允的对待你和他!” 夜丰川轻道:“这么争来又有何意义?我如今已经是国子监编纂,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陛下赏识。” “你就乐意一直被他踩在脚下透不过气?!”栾氏不忿。 “我堂堂正正做人,规规矩矩做事,他是提刑司按察使又能把我如何?根本论不上谁踩谁。” 夜丰川骨子里的小清高,让栾氏恨不能起身给他一巴掌! “可你要知道,他对我恨之入骨,如今更逼你妹妹嫁给吴家,不能入宫做皇妃,下一个他就会对付你!” “子薰嫁给吴京泽是陛下赐婚,与大哥又和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做了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是子薰咎由自取。” “啪!” 夜丰川说完,就被栾氏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我不许你这么说子薰!” “但我说得是事实!” 夜丰川静了静,性格又软了下来,“我的确不该那么说妹妹,是我的错,但是……我不希望用这种方式和他争,母亲您听我一次,可以吗?” “消息散出去了,岂能收的回来?我只能答应你不再火上浇油罢了。” 栾氏拿帕子帮夜丰川擦了擦挨打的脸,“明日莪随你大舅母进宫为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还约了晨阳郡主吃茶,你来陪我们可好?” 夜丰川心底一震,“您和大舅母……约晨阳郡主干什么?” “你大舅母和她都喜欢白茶,便约了一起坐坐,有何不可?” 栾氏虽未明说,但夜丰川太了解母亲。 “她心仪大哥……”还有谁能不知道? “你大哥不是拒绝了她?姑娘家到了年纪,总是要嫁人的。”栾氏觉得夜丰烨拒绝得好,若夜丰川能娶了晨阳郡主,对未来是一大助力。 夜丰川摇头拒绝,“我对晨阳郡主无心意,而且还有三年才及弱冠之龄,母亲现在就想为我操持亲事早了些!” “你虽然才十七,但晨阳郡主已经十八了,她等不得了。” 栾氏亲自端茶送到他手边,“女大一,抱金鸡,何况郡主性情温和,定是贤妻良母……莫非你介意她比你年长?” 夜丰川无奈,“我倒不介意她年长,而是……” “那就没什么可是,明天必须陪我们,你大舅母也很想见见你。”栾氏直接拍板了。 夜丰川无语。 其实他有心仪的人。 可那个人说出来,栾氏定会大发雷霆,死都不依。 “我明日事忙走不开,尽量抽时间出来,倘若不能陪,请母亲替我向大舅母告罪。” 栾氏思忖下也没强求。 她也想先探探晨阳郡主的意思再说话。 此时众府邸听说夜丰烨让出爵位的传言,各有心思。 夜丰烨却无心应对这一番传言。 因为他将“牧风”交给将军去驯服,准备登岛收编。 “牧风”却把主将的腿给咬折了…… 第一百九十章 我不进去就是了 “夜丰烨,你弄这么一只猎犬害老子,你是何居心?!” “收编岛屿不是你查案抄家,是陛下不许你再参与此事,不是老子抢了你的功,你竟如此黑心害人,简直罪大恶极!” 主将王坤被御医们缠好了腿脚,便到臾帝的面前控告夜丰烨故意谋害。 夜丰烨本在提刑司统看结案结果,被紧急召入宫中看王坤伤势,的确不清。 他又看了一眼被捆成麻花状的“牧风”,即便只有牙能动,它也还在啃咬铁笼子,甚至已经咬弯。 夜丰烨看向王坤道:“让你喂的果子,你没给它吗?” “放屁!就那么两个狗屁果子,两口就被它吞了,我还能去哪儿找?!” 王坤骂得不痛快,只能半躺在地上,拱手控诉: “陛下,这只凶犬绝对带不了路,用它引领收编小岛的计划无法实施,请陛下莫要再听奸人出谋划策,还是正面进攻为上!” “可正面进攻,对船只要求太高,咱们的将士又不熟悉水路,伤亡绝对不小。” 虞澜之又提出之前的困难问题了。 王坤冷哼,“那能怎么办?指望一只疯狗?没等去岛上杀个痛快,军中先被咬出一堆狂犬病!” 臾帝也甚是无奈,“这犬的确难驯啊……它之前在你身边怎么养着的?” 众人都知道夜丰烨在滦州收了它,带回京城。 而且也是夜丰烨把它想起,送到了王坤手中。 夜丰烨认真道:“是由臣子妾室驯养,在她身边没这般狂躁,乖巧无比。” “!!!” 虞澜之听他提起云漓先翻脸,“此乃国家大事,不可儿戏,你别为了替她邀功,什么谎都扯出来,是欺君之罪!” 夜丰烨无奈,“臣没说谎,的确实话。” “那你把她叫来啊,本将还真想看看,这只二十多个兵都拽不住的犬,怎么就乖乖听一个女人的话!” 王坤气得腿脚疼,若不是臾帝不许,他很想一刀就捅死“牧风”,炖了狗肉吃下也不够解恨的! 夜丰烨沉默。 他知道云漓不愿参与这件事。 虞澜之则另出计策,“不如给王牧风一个机会?看他肯不肯带路收编?” 臾帝摇头,“不可,他是贼子,朕只赐死,绝不轻饶。” “不说那丫头能行吗?还不去找来?为臾国建功也是她的荣幸,也让朕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欺君。” 臾帝不咸不淡地呵斥夜丰烨,第一次对他产生质疑。 夜丰烨无奈,“臣去接她来。” “不用你,让东来和春公公一同去。”虞澜之不容夜丰烨再叙,直接下令派人出门。 东来看向夜丰烨,待夜丰烨点了头,才跟随春公公一同回去了。 王坤龇牙咧嘴地忍着疼。 御书房又在商讨着其他登陆收编办法,似已排除让“牧风”领路的打算了。 云漓此时刚从“尔雅堂”出来,准备回家。 看到刑卫和宫中的侍卫大队赶来,她便落下上马车的脚,站在原地等着了。 “奉陛下之命,接云漓姑娘入宫一趟。”春公公声线平淡,无怒无喜。 云漓看向一旁的东来,怎么回事? 就算夜丰烨没了世子爵位,也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吧? 东来与春公公讨好两句,簇步到云漓身边,“牧风咬了人……” 云漓一怔,“咬了陛下?” “咳咳,咬了主将。” “那关咱啥事?是王牧风的狗!” “咱们爷被赖上纵犬咬人,还被指欺君之罪。” 云漓瞪了眼,“就因为被狗咬一口?” “云漓姑娘您快点吧?陛下可还在宫里等着呢!” 春公公十分不耐烦,能容东来递上两句话,已经宽宏大量了。 东来闭了嘴,也知道不能耽搁。 “关门吧,你们先回别院等。”云漓看向巧月,安抚她别太担心。 巧月立即领命,“姑娘您小心些,用不用带点东西?” 云漓思忖一下,转身欲回堂内。 春公公顿时呵斥道,“干什么去?还不上车?宫里不许带私品,见陛下是要搜身的!” 云漓根本没理她,进前堂拿了香粉盒子放手里,便上东来的马车了。 春公公怎么看她都不顺眼,一个妾室,如此傲娇?果然是没什么眼界的东西…… 回宫的马车速度很快。 毕竟谁也不敢让陛下等。 云漓在御书房外等候通传,春公公给人使了眼色,示意去搜云漓的身。 云漓侧身躲开,“干什么?” “觐见陛下要搜身,这是宫里的规矩。”春公公阴阳怪气地道。 云漓笑着看他,“所有人都有这规矩?” “那是当然。”春公公道。 “那我不进去就是,您向陛下通传吧。”云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着急。 春公公瞪眼,“大胆!陛下要见你,你敢在这儿拿乔?你不要命了?” “我没不见陛下啊,是你拦着不许……”云漓看向东来道,“要不然你去传个话?就说我被拦在外面了?”qqxδnew 东来头大如斗,这位怎么此时闹了脾气了? “爷还在里面等着呢!” 云漓仍旧一动不动。 “牧风”似已听到云漓的说话声,突然在铁笼中狂吼。 它翻滚的猛撞,让铁笼都震得挪了地儿,吓得侍卫们只能拔刀对准它,生怕它真的咬断铁丝网,冲出来伤人行凶了。 御书房内的说话声音也停了。 臾帝吩咐太监开了门,就见外面乱套了。 夜丰烨走了出去,就见云漓被拦在门外。 “怎么不进来?” “春公公拦着,不让婢妾进,因为怕婢妾行刺陛下,偏要搜婢妾的身。” 云漓说话的声音不小,后续跟来的虞澜之和其他几位副将也听到了。 春公公瞬间瞪眼,“奴才没……” “行了!”虞澜之示意他闭嘴,更是不满地看云漓。 “有什么法子就用出来,否则小命难保,还牵扯了别人!” 云漓没等还嘴,就被夜丰烨牵着进去。 不等云漓先去向臾帝请安。 “牧风”先一改凶煞猛兽的骇人模样,嘤嘤嘤地哭起来,格外委屈。 云漓走过去摸摸它的头,吩咐侍卫把笼子打开。 “不能打开!会伤人!”王坤吃够了苦头,不想再来一次。 云漓拿出怀里的香盒递给夜丰烨,让他转交臾帝,“有香盒在,绝对不会伤到陛下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民女不做大冤种 臾帝看着那香盒,倒是握在手中把玩着,十分好奇。 他见“牧风”对云漓态度陡然扭转原来夜丰烨没骗他?果真有此奇女啊! “去把笼子打开。” “父皇,小心为上。”虞澜之十分担心。 “一只猎犬,朕还怕他?”臾帝身为皇者的气度,不容他退却。何况身边这么多人呢,岂能被一只狗吓到! 虞澜之不敢再阻拦。 夜丰烨亲自上前拿了铁笼的钥匙开了锁,又把“牧风”嘴上捆的铁丝劈断了。 不等有人给它解开身上的绳索,“牧风”两口便咬断。 侍卫们长刀出鞘,时刻警惕。 “牧风”却摇头摆尾地去蹭云漓,撞得她骑在身上,甚是亲昵。 云漓被它舔得衣襟都湿了,“行了!脏兮兮的!”她的新袄裙又废废了! “嘤嘤嘤……” “牧风”顿时收敛舌头,又委屈地撒娇。 云漓喂了它琉璃莲果。 它便十分驯服地跟在云漓身边。 云漓此时才得抽身,上前为臾帝请安,“……民女云漓叩见陛下,陛下吉祥如意。” “寿与天齐”之类的吉祥话她说不出。毕竟做神仙活了太多年,也并不觉得寿命长是什么好事了。 臾帝笑着点点头,“朕拿了你这东西,就能摸它了?” 云漓敬道:“陛下随身携带,会野兽不侵,不止是它。” “哦?所有野兽?”臾帝惊喜。 云漓点点头,“对,所有野兽,蛇、鸟、虫、虎,只要您不伤它们,它们便不会伤陛下。” 行猎之事就另说了。 哪怕关系再铁,也没有野兽乐意被刺死主动蹦了锅里的。 臾帝似是好奇。 拿出盒子里的香球挂身上,慢慢地凑近“牧风”。 “牧风”有些抗拒,龇了龇牙。 云漓一个大逼斗拍下,“老实点儿。” 它乖乖的俯下身子,任臾帝随意揉捏。 “好好好,朕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臾帝再看那香球,甚是愉悦,“原本以为这小子说它只服你一个人,是夸张吹嘘,未料到奇事就在眼前?” “也是陛下龙气在身,能得万兽臣服。”臾帝身边的钱公公立即吹捧道。 “呵呵呵,有意思……” 臾帝指着那香球道:“若此物可避百兽侵扰,那朕的士兵若全部携带,岂不是可入山野密林,不惧那群匪贼野敌了?” 云漓抿嘴,没说话。 虞澜之指着她道:“问你话呢,能不能做到?” “做不到。”云漓痛痛快快地拒绝了。 “有什么难处?说来听听。”臾帝的野心乃是一统大陆。 “此物仅此一份,是民女意外所得,献给了陛下。” 云漓伸起两个胳膊,在臾帝面前转了一圈,“民女身上都没有,世子爷身上也没有。” “否则世子爷不用把婢妾叫来驯服它,直接帮陛下出力了。” 夜丰烨挑眉,知道云漓又说了谎。 摆明了是怕麻烦,不想干这差事的。 他也伸平手臂给臾帝看,“臣戴的香球里,不是驯兽的香。” 王坤满是疑惑,“你身上也没有那驯兽的香,它为何与你如此亲近?” 云漓幽幽:“因为我心善人美有兽缘呗,就连晨阳郡主的小猴子,也由民女代养着。” 云漓一声鸣哨。 “猴小乐”从她裙袄下面冒头了…… 臾帝自然认识它,乃是西人的贡品,当初被晨阳郡主要去了! “有趣,的确有趣,看来不是此犬不行,是你人不行。” 臾帝笑斥王坤,倒训得王坤没脸。 “那又如何?难道去收编小岛还带个女眷指挥?岂不是乱了套了!”王坤不服。 臾帝看向夜丰烨,“你觉得如何啊?” 夜丰烨沉了下,“臣只想证明由它引领登岛的建议不是欺君……” “也就是说,你不想接这个任务。”臾帝直接挑明了。 夜丰烨未语。 因为云漓表示过她不想去。 何况云漓已经敬献防止万兽侵扰的香盒给臾帝,臾帝交给其他将军驯导“牧风”也不是不可。 虞澜之看出臾帝心意,轻轻开了口:“臾国女眷虽多在家中相夫教子,但历史上也有诸多行伍打仗的赫赫女将,根本不逊色男儿的。” “好比孤的姑祖母洪老王妃?当年也叱咤沙场,引万千兵将崇拜的。” 夜丰烨没什么表示,似没听见。qqxsnew 云漓站在夜丰烨身后,充耳不闻,也根本不搭太子这个茬。 “装什么傻?陛下给你立功的机会,你还不立即请命?”王坤看不惯夜丰烨,直接挑破。 可惜他的腿脚骨折不能动,否则会立即请命带着女娃子去收编! 夜丰烨沉了沉,“并非不愿,而是觉得王将军之前的顾虑十分正确,我只懂审讯查案,抓贪官污吏,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不敢逾越请命。” 虞澜之讪讪。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怂?! “王将军虽有顾虑,但父皇更信你的能力……何况只有她一人能驯服猎犬,你不去,难道孤去?” 夜丰烨仍旧不说话。 只要臾帝不下旨意就装死,逼他请命是不可能。 臾帝也看出其中猫腻儿。 关键就是这个云漓。 “你这丫头虽是内宅妾室,但也非凡俗女眷可比,可想为臾国建功立业啊?” 云漓一怔,陛下问她? “能说实话吗?” “恕你无罪。”臾帝直道。 云漓摇头,“民女不想。” “胡闹!陛下都开了口,你还敢拒绝?”虞澜之恨不能亲手把她掐死。 臾帝拦了他,“为何不想,仔细说说。” 云漓抿了下唇,看向夜丰烨。 夜丰烨背着手道,“尽可直言。” 云漓又往夜丰烨身后躲了躲,“民女跟在世子爷身边,从没有忙完的时候,帮着审人、帮着统帐,还要经营香铺,已经忙得脚不沾地,累得沾了枕头就着。” “民女原本连字都不识,只想做个妾室绣花喝茶,归拢内宅,但世子爷忙到连妾室都派上用场,还动不动被人冠上欺君之罪,还要被夺了爵位。” “民女觉得他费力不讨好,不想做世子爷这么惨的人。” “而且民女无能,也贪生怕死……” 所以这种事别找她干。 就算找了也要给足够的好处,休想随随便便画饼白使唤。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陛下给的大饼 “你们都听到没?这是在为夜丰烨叫屈呢!” 臾帝背着手微笑,貌似和蔼,“夺爵位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问得轻松,似唠家常。 虞澜之不敢怠慢,连忙上前,“父皇不必挂心,外面乱传而已。” 他轻撇了一眼夜丰烨,“挡了后面的弟弟妹妹都不能成亲,自然会遭人非议几句。”m 这话说得梦棱两可,也是一语多刀。 不仅扯了宁远侯府的人下水,也怨怼夜丰烨不循规蹈矩,偏偏要抬举这个妾室为妻。 夜丰烨似没看见。 根本不理。 臾帝淡笑,“其实你早该提一品阶换个位置,是你自己不愿意,如今朕却落了埋怨,你看如何是好啊?” “提刑司按察使一职做得甚是如意,臣仍不愿换其他职务。但陛下若要臣协助王坤将军收编海岛,臣也领旨遵命……” 夜丰烨握住提刑司,不肯交权。 臾帝点了点头,“行啊,朕还能说不行?就带着她一同去玩玩,散散心,京城中的事你也不必过度操劳了。” 夜丰烨立即领旨谢恩。 王坤见陛下没换主将欣喜若狂,瘸了腿也跪地磕头,“臣定不负圣望,凯旋而归!” 云漓听了迷迷糊糊:啥意思?还想把她也带去? 不给点好处嘉奖吗?大饼也不画?这个皇帝是不是太抠了! 臾帝已经折身御书房内,叫上夜丰烨和瘸腿王坤闭门商议。 云漓翕动下唇,只能站在外面等。 院中没有椅子,她便直接坐“牧风”身上。 “牧风”十分乖巧,一动不动,生怕惊了云漓吓到她。 侍卫们目瞪口呆,好似做梦。 之前二十几个人拽不住的凶犬、咬折了主将腿的凶犬,就如此温柔的给个女人当坐骑,说出去谁敢信? 虞澜之斟酌了下,没跟随臾帝进去。 他走到云漓面前,声音压低,“你刚刚为何不主动请命,协助他去收编海岛?如今差事没能推开,还只落个协助主将的名头,简直愚蠢透顶!” 王坤乃是四殿下的人,与虞澜之关系不近。 他更期望夜丰烨能把此事夺过来,不仅建功立业,还能缴了王坤的权,两全其美。 云漓愕然,“世子爷不愿意,难道民女还能逼他不成?” “你是没逼迫,可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该告诉陛下只愿在后宅绣花喝茶,应该说愿意全力支持夜丰烨!”虞澜之语气都重三分。 云漓讪讪,“但民女说的是心里话啊,莫非太子殿下要民女欺君?” “……这怎能是欺君?!” 虞澜之觉得与她对话太费劲,“夜丰烨此生熬到现在已非常苦,不知多少人盼着他倒台,他根本没有退路可走,你若不全力辅佐就早些让位,别再拖他的后腿!” “民女只是内宅一个妾,又不是世子爷的爹,这话您该去和宁远侯说才对。” 云漓不懂虞澜之为何敌意凶猛?而且这话也甚是奇怪。 虞澜之面露凶意。 恨不能抽把刀把云漓杀了! 奈何此地是御书房; 夜丰烨也会与他绝交。 而且“牧风”已经察觉到不对,一双凶煞的眼神瞄向他的喉咙了…… 虞澜之心生畏惧。 咽下满肚子腹诽,转身进了御书房内。 云漓还在发懵。 被找来摁住发狂的“牧风”,还被派了差事,又被神经兮兮的太子一通训? 早间吃得太饱了吗? 而且夜丰烨为何不答应去收编海岛?她也十分好奇。 未过半晌。 夜丰烨从御书房出来,带着云漓便离宫了。 “牧风”也被云漓牵了回去,毕竟除她之外,没有人能轻易治得住。 “三天之后便整军启程去滦州收编海岛,保证不让你太累,如何?” 二人上了马车,夜丰烨悉心商议。 云漓倒嘶一声,“婢妾哪敢说不行?但陛下就这么便宜用人?不给点好处吗?” 夜丰烨抿了下唇。 陛下默许,若此事顺利完成,答应他娶她做正室夫人。 但此话他不想现在说…… “想要什么?你说出来听听。” 云漓思忖了下,“一时想不出?” 毕竟是向皇帝要赏赐,要多了不对,要少了亏,需要琢磨一下才行。 “还有时间,慢慢想。” 夜丰烨心情不错,也不打算回提刑司,“想吃什么?今天都随你心意。” 云漓思忖了下,“婢妾想吃路边摊的牛肉汤面。” “可以。” “还想吃西北角的桂花糕和李记酱肉。” “东来,你规划一下路线。”夜丰烨朝车外吩咐道。 “婢妾还想去花船上喝酒?”云漓挑衅地看着夜丰烨,眼神暧昧。 花船上莺莺燕燕,歌舞升平。 他个不近女色的还答应? 夜丰烨弹她一指头,“任性,可以包船。” “您是不是有事瞒着婢妾?”竟然这种事也能答应! 云漓看不出他的心思,却察觉到不对。 夜丰烨顿了下,“你不是觉得我日子过的太惨了?应该只喜欢吃喝耍乐,不思进取?” 云漓顿时嘻嘻一笑,“婢妾也是帮您向陛下诉诉苦嘛……” 夜丰烨嗤笑,“你倒是胆子大,陛下面前也敢胡言乱语!” 毕竟是一国之君。 哪怕已没了年轻时的锋芒,多年杀伐决断的王者气场也不容小觑。 云漓怎会在意? 她在天庭连玉帝的儿子都打了,哪会怕个凡间臾国的小皇帝? “有世子爷在身边,婢妾哪会怕?”这借口找得她都已经酸掉了牙。 一句暖心甜语,灌溉了春季躁动。 待二人吃上路边摊时,已经夜幕深沉。 李记酱肉收了摊。 云漓索性牵着他的大手,在夜市间随意乱逛,东看西瞧。 可即便没有刑卫们紧紧跟随,百姓们看到夜丰烨也立即站定躲闪,如见瘟神。 只因看他,便似看到了刀。 不是抓人就是杀人,已经形成习惯了…… “姑娘,您看……” 一间茶楼的窗边,侍女看到他二人,立即回禀给主子。 庄婉卿随意地瞟了一眼窗外,目光盯住夜丰烨牵着云漓的手。 不仅牵着,他还护着。 醉酒的红晕瞬间清醒,让庄婉卿笑眸转瞬涌上一层冰冷的寒。 似一朵冰封盛开的刺玫,冷得侍女们都低头退后。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么多人想钻他夜丰烨的床,却被一个最不起眼的丫头占了上风。” “他是多么没有安全感?” 庄婉卿醉眸涌起水润涟漪,妥妥的不甘心。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真的玩火 “看什么呢?如此入神。” 房门“吱呀”推开,一个年轻的身影款款进来,声音柔和。 他走到庄婉卿的身边,担忧她吃多了酒,“把酒撤了吧,换些茶来。” 侍女们连忙应下,吩咐茶楼去准备了。 庄婉卿侧眸看向他,“你来见我,不怕被你母亲叱骂?” “她又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也无妨。”夜丰川顺着庄婉卿的视线看窗外。 夜丰烨与云漓已经走远,他并未见到。 “春风寒,把窗子关上吧?别伤风。” 夜丰川轻拥她坐了椅子上,亲手把窗子合上。 庄婉卿婀娜的身姿,妩媚轻盈,似还没散了刚刚的心痛,“你说,你哥哥为何不娶我?” “我不美?不媚?还是不够聪明漂亮?还是太聪明漂亮?” 夜丰川一怔,“你哪里都好,是他不配娶你。” “呵,你这话谁信?” 庄婉卿也不管是酒是水,拿起来便汩汩灌了个痛快,“他的眼中只有那个不起眼的小妾,根本没有我。” “可我一直痴心待他,更不会似你母亲那般害他,他为何不信任我?为什么?!” “他不娶你,对你是件好事。” 夜丰川让侍女去打水帮她擦一把脸,“他不能有后代,无法生育,你又何必陪着他受苦?” “我乐意!” 庄婉卿看着夜丰川,一字一顿十分认真,“我再和你说一遍,他夜丰烨别说不能生育,就是残了、废了,什么都不做不了,我也乐意嫁给他!” 夜丰川心底一痛,“为什么?他到底哪里让你如此着迷?” 他却根本做不到! 他也无法告诉外人,他最心仪的女人就是庄婉卿。 因为这个女人不仅爱慕大哥,更是他母亲的仇人。 可他就是喜欢她,哪怕看着她耍酒撒疯也心甘情愿。 “你只是气不过他眼中没有你,这不是单纯的爱慕。” “我不管,我只想嫁他!” “可他不会娶你的,你就断了这个心思吧。” “……” 庄婉卿看向夜丰川,“他不娶我,你是不是很高兴?” 夜丰川心里一震,突然惊慌不语。 “是。” 斟酌许久,夜丰川实话实说,“他拒婚的那一刻,我的确笑得很开心。” 庄婉卿自嘲,“哪怕我的弟弟死了,哪怕我哭瞎了眼……你也开心?” “对,因为我便有机会……用尽生命保护你。” 夜丰川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这一句。 庄婉卿摇了摇头,“……除非你母亲死了。” “婉卿!”夜丰川唤了她的名字。 “夜丰川,你是个好人,所以离我远一点……” 庄婉卿已经清醒,揉着眉间穴,“我爱你哥哥,也恨你哥哥,你再对我痴心不死,我会利用你对付他和你母亲的。” “你何必纠结不肯脱身?我们可以离开京城,我只想娶你,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夜丰川不愿放弃。 “连你母亲的话,你都听之任之不敢忤逆,你拿什么对莪好?” 庄婉卿的笑容布满轻蔑,拍拍他的肩膀便走了。 夜丰川孤零零地瘫在原地,也不知为何变成这样? “我会让你知道,我有能力对你好……” 夜丰川喝干了她剩下的酒,转身离去。 此时夜丰烨与云漓已经逛得疲累,他却没有带她继续坐马车,蹲下身子背着她。 云漓抱住他的脖颈,趴在上面倒是睡得很香。 夜丰烨似很沉迷,慢悠悠地走着。 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他身边,“我勒个乖乖,你还真要玩火啊?!!” 宇文谦的脑袋从车窗中探了出来,“牛,兄弟,你牛!” 他今天被太子紧急召入宫中,说了夜丰烨要娶云漓的消息,让他好生劝一劝。 宇文谦听了之后眼睛险些瞪出来,随后哈哈大笑,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的事。 他被虞澜之骂出了宫。 去别院寻他二人,又被告知还没回来。 于是他就在大街上随意寻找,却建到夜丰烨背着睡着的她。 夜丰烨很不满意地瞪他一眼,“……别把她吵醒。” “这是大街,不是你的世子别院,还不快上来?” 宇文谦见周围的百姓目瞪口呆。m 显然他喊住夜丰烨,吸引不少目光了。 夜丰烨埋怨地瞪着他,只能把云漓叫醒,和她一起上了宇文谦的车。 云漓迷迷糊糊,“嗯?到家了么?宇文谦?” “多日未见,是否想念?”宇文谦目光在他二人徘徊着,甚是暧昧。 夜丰烨一记眼刀,示意他闭上嘴,“你继续睡,我们下去走!” “哎,我下去干什么……你轻点!” 宇文谦被他扯下马车,只能步行。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肯告诉我,你太不够义气了,夜丰烨!” 不是第一个知晓此事的人,宇文谦忿忿不平。 夜丰烨瞄了一眼马车,“她还不知道,别说。” 宇文谦倒嘶一声,“为何不说?” “我不想现在就吓到她。”夜丰烨道。 宇文谦仔细思忖,“别说,她还真有可能被吓跑。” 毕竟妾室和正妻不同。 妾室吃喝玩乐、哄好男人就行; 做正妻要执掌中馈、应付人情往来,大事小情都要亲自操心。 云漓的性子肯定不喜欢。 何况她家庭出身很不咋地。 应付那群宅邸挑刺儿的女眷?想想都很麻烦。 “所以需要时间适应。”夜丰烨道。 “殿下对你这个决定很不满,毕竟他期望你有联姻支撑,能成为一人之下的要臣。”宇文谦道。 “我就是我。”夜丰烨道。 宇文谦沉叹一声,“没想到一直放荡不羁的我,在这件事上没能逃开家族拖累,竟然比不得你疯狂。” “定了谁家?”夜丰烨问。 宇文谦:“永昌伯的小女儿。” “百年世族,大家大业,很符合你们宇文家对媳妇的要求。” 夜丰烨不仅对京城豪门了若指掌,臾国内,各府邸盘根错节的关系他都十分清晰。 “所以我想纳妾。”宇文谦挠头。 “林紫不答应?”夜丰烨问。 宇文谦冷哼,“是你们家这位不许她答应!你后日快些带她走,等我煮成了熟饭再回来。” 夜丰烨轻应,“明天我就告诉她。”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又是一个馊主意 夜丰烨与云漓回到世子别院。 云漓已经在马车上睡一小觉,此时倒是精神了。 “他刚刚和你挤眉弄眼的干什么?又揣什么坏主意?” 门口分别之时,宇文谦气呼呼的样子,任谁都看出他很不对劲儿。 夜丰烨顿了下,“订了亲事,特意来说。” 云漓:“???” 大晚上来追问? “问你对方会不会被抄家?” 不然找夜丰烨干嘛! 毫无理由啊! 夜丰烨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你说得不无道理,明天我亲自去查查永昌伯府。” 云漓也想到了林紫,“香铺要不要关几天?林紫本还想回滦州看看伯母的。” 她若跟夜丰烨去滦州办事,林紫又要被留下。 夜丰烨思忖,“让她晚些再去。” 收编小岛自会调动滦州的势力,其实也不安全。 林紫探亲,自然不能时时刻刻跟随他们在一起。 云漓也想到此处,“明天我去和她说……那个,宇文谦订了永昌伯家的谁?” “伯爷的小女儿。”夜丰烨直接告知。 但他没说宇文谦仍惦记林紫做妾。 因为宇文谦威胁,他若敢说,就搅和了他娶云漓的事。 夜丰烨虽信心十足,胜券在握,但宇文谦捣乱的本事也不小…… 何况纳妾之事能否成功还要看林紫的心意,旁人左右不得。 “他近期忙碌订亲之事,你提醒林紫也莫操心,铺子能开就开,不能开就关了,留在家中休息,不差这十天八天的。” 夜丰烨也算变相提醒了。 云漓点了点头,“我明天一早就告诉她。” 二人洗漱睡下。 又是一番翻云覆雨。 云漓翌日一早就去见林紫,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 “……事发突然,只能我先跑一趟滦州。” “不如我离开这段日子,就把尔雅堂关了,免得那些人趁机捣乱。” 云漓想到的是夜子薰。 而且陆绾绾被许给陈成骞,恐怕也把仇怨记在了她身上。 林紫点了点头,“你就放心的走,我心中有数。” “我离开之后,你不许见宇文谦。”云漓把他订亲的事说了,“选了伯府的小女儿,很快纳吉下定走流程。” 林紫的脸色一僵,其实她已经知道了。 “尔雅堂”毕竟人来人往,舌头颇多。 那边亲事刚敲定,便有人来恭喜“尔雅堂”。 宇文谦是“尔雅堂”的东家之一,来来往往的人很想借机讨个彩头。 “放心,我不见。” 林紫苦哈哈地挤出笑,摆明强行敷衍。 云漓摸摸她的小脸,“想吃什么特产?我回来时都给你买。” 林紫琢磨了下,说了几样点心。 云漓把点心的名字全记下,林紫便吵着“尔雅堂”忙碌,带了巧月和春芽出门了。 云漓知道她在故意的逃。 仔细想想,宇文谦有什么好?! 但她也没有什么好,为何夜丰烨喜欢? 一时心思有点美,云漓便召唤茯苓收拾出行的物件行李了。 临走之前,云漓决定再去见见三娘子。 她并不担心陈静吾对慧姐儿不好,反而担心三娘子和那老秀才的事。 可等她下晌去了娘家,三娘子正坐了院中优哉游哉的嗑瓜子。 做杂事的丫头正在墙边挖土,想要种上几株花。 “过得如此惬意,我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白惦记你了。” 云漓见她气色不错,显然“老秀才”的这个坎儿,她已经轻松度过了。 “我能吃能喝睡得香,有何担心?那老东西一家已经搬离京城了。” 三娘子昨儿听了这消息还吃了酒。 今儿心情逾越,才特意让丫鬟种点花。 云漓也没想到,“这就搬走了?” 京城寸土寸金,若非逼不得已,谁会愿意离去。 “儿子儿媳已经被下了大狱,他还哪有体面和我做邻居?也幸好他搬走,不然我天天坐他门口骂。” 慧姐儿再蠢,也是三娘子的亲闺女。被坑得去给陈静吾做妾,老秀才一家是祸端。 “行了,你无事我也放心……我要跟随世子爷出门一趟,离开的这段日子,您照顾好自己。”云漓也不担心了。 三娘子似想到什么,突然赶丫鬟去厨房烧火。 她凑近云漓低声道,“都说世子爷不能生……”眼神已经瞄向云漓的肚子了。 “看我有什么用?我还能变出一个来?”云漓没想到三娘子都已听说了。 三娘子的声音又放低,“有多不行?若不能生育,只能你背这个锅,不如你假孕一个如何?我倒是可以买个娃娃来。” 云漓:“……” 这主意就是放了半年的酸菜缸,馊到极致! “爷中的毒还没解,所以不能有子,你还让我假怀一个?是怕他不把我打死?” “原来是这样啊,”三娘子松一口气,“我还以为是爷不行。” 云漓一口水便喷出来! 老娘眼神倒是很毒辣? 要不是吸了她的仙气,世子爷还真不行。 可现在仙气吸的是不是太多? 有点放纵过度…… “这些歪门邪道以后少用,毕竟盯着你的眼睛也多了。” 云漓想到她的馊招就不放心。 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儿?! “行了行了,被世子爷宠了,都开始教训我了?” 三娘子一抖她的牡丹花袄,突然提起影荷,“忘记和你说,我前几日看到了那个影荷,身边还跟着小丫鬟侍奉,貌似日子过得不错。” 云漓想了想,“王公公不是死了吗?” 那时影荷还去敲了登闻鼓,把陆家给扯进去。她还被夜丰烨给训一顿,后续的事便不知了。 三娘子也不知详情,“谁知道呢?她瞧见莪还特意来问了好,说改日再去给你请安,我不想理她,敷衍两句便走了。” 云漓看了看茯苓,心思阴沉。 王公公的事,茯苓也是受害者,但云漓不想再提那个老畜生,以免茯苓忆起阴影,晚间再做噩梦。 她回到别院,特意召了顾也。 “影荷后来如何?” 茯苓已经认下顾也做义兄,顾也自会对此事上心的。 “……她敲了登闻鼓告状,草草了事,现在算是王公公遗孀,拿了老太监的遗产快活着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喜欢他么 云漓一时愣住。 没想到影荷还成了王公公遗孀? “你盯着点,别让她靠近茯苓。”云漓太懂影荷的阴险。 能忍受做老太监的遗孀,她已经不要体面,不知还能干出什么来。 顾也连忙答应,“姑娘放心,我不会让她欺负茯苓。” “也和门口的打个招呼,她来咱们都不见。” 云漓向往“简单”。 不喜欢的人就是不喜欢,说句话她都嫌弃累,还不如陪着猴子和狗溜圈儿玩。 顾也领命离去。 云漓继续叫茯苓收拾东西。 晚间巧月归来,她才把别院的钥匙转交…… “这一次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别院的事情你做主。这是小库房的钥匙,你随用随拿。” 夜丰烨财产的钥匙,她还是会随身携带。 能用上那么多金子银子,除非是夜丰烨造反。 所以给巧月也没用,反正有“云小花”在院子里守着。 巧月点了点头,近来她也忙着“尔雅堂”,与云漓鲜少说话。 难得的主仆二人在屋里,她不禁坐了窗边凳子,恍然感慨,“仅仅一年的功夫,便与之前大不同,就连姑娘也变了,日子真是让人猜不透。” 一年前莫说似今日这般穿了光鲜亮丽,戴了鎏金簪,那时她麻布粗衣,吃块肉都要盼着过年。 “那时向往着吃饱穿暖,衣食无忧,现在有了混吃等死的银子,却比狗过得都累了。” 云漓想不起她上一次在院中无忧忧虑睡大觉是什么时候。 似乎从夜丰烨长居世子别院后,她就没有轻松日子了? 巧月笑着露出小虎牙,“那也是您乐意跟着世子爷,心里喜欢……” 不然哪会因为驾驭个“牧风”就轻轻松松的答应跟去滦州? 定会找借口推了,或者要足够好处。 云漓脸色赤麻,“我喜欢他么?” 答案是肯定的。 她的确心中多了挂念,也乐于为他分担。 与当初那个只想窝了角落、躺平享受凡间的她不太一样。 “喜欢不喜欢也都跟着了,还不如喜欢一点,过得快活。” 千年的第一个男人,她的确珍惜一些。 巧月笑眯眯地道:“姑娘您如今重色轻友了,这是林紫姑娘说的,可不是奴婢说的。” “不过看爷这么疼您,奴婢也替您高兴。” 云漓冷哼,“我又能帮他统帐、还能帮忙审案,如今还要带着狗去帮忙收编海岛……他个内卷狂魔,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云漓数了数,是不是优点太多? “所以爷只对您一个人好,对其他姑娘理都不理,可不似小公爷……伤了林紫姑娘的心。” 巧月是旁观者。 看得格外清楚。 她虽与林紫和春芽走得近,却没痴迷话本小说,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反倒更计较得失,为林紫感到不值了。 “只要林紫熬过一段日子就好了吧?”云漓猜想。 “奴婢可不这么看。” 巧月知道的更详细,也与云漓说了,“林紫姑娘不见,小公爷却来见她,那一派嘘寒问暖、仗义照料,哪个姑娘受得了?” “而且林紫姑娘也说过,除了小公爷,没人敢忤逆了四殿下,娶她过门的……” 这话题过度沉重。 而且都不是当事人。 云漓思忖了下,“无论她做妻做妾,首先是要乐意,二来是要过得好……这话也包括你,可别像慧姐儿似的。”彻底把自己的日子给毁了。 巧月十分肯定,“您放心,奴婢此生只做大、绝不做小,奴婢敢对天发誓!” “这是东来许诺的?”云漓笑着调侃。 “呸,奴婢就是瞧不上他,才不会轻易答应的……” 巧月嘴上硬气,云漓看出她心软了。 “好女怕缠郎,你啊,恐怕逃不过东来的手掌心。” “奴婢被您让了个制香人的名号,也被许多公子喜欢……” “喜欢你的人,还是喜欢你的钱,心里也要琢磨清楚,别一时犯了糊涂了。” 巧月连连答应,收了小库房的钥匙,又与云漓对起了“尔雅堂”的帐。 主仆二人这边忙着。 东来那边自请留在京城,“……您若带着人走了,提刑司容易被钻空子,小人还是留下为好,别院也能帮您盯一盯,别被侯府那边针对了。” “而且这次您是协助王坤将军收编,不是主力,小人没必要亲随的。” 夜丰烨疑惑,“是不是老娘身子不行了?再请陈仙医帮忙看看?” “没、不是,老娘身子骨挺好的。” 东来哪敢说是为了巧月? 巧月如今是“尔雅堂”的头牌制香师,来往的人家多了,有不少公子都瞧上了。 他生怕这次走了,巧月被别人家盯上…… 夜丰烨道:“此次去滦州,也不仅要助王坤收编海岛,还要见一见当地的人……” 陈成骞这一条线还能挖出很多人。 而且他中的毒已确定来自陈国,夜丰烨会打探清楚毒的来历,所以会带陈仙医同去。 他暗中要查的事不少,东来讪讪,好似没有理由再留下? “孙泽倒是比小人更细心。” “说实话,别藏着。”夜丰烨没了耐性。 “咳咳,那个小人是想向巧月姑娘提亲……” 东来越说声音越小了。 夜丰烨边看案卷边问道,“你留下就有戏了?” “没有……但好歹不会被人抢走吧?” 东来拉过小凳子坐下,虚心与夜丰烨请教,“而且小人也不差啊,俸禄不低、能力不弱,家里只有一个老娘,没那么多七姑八姨的需要照顾,为啥她不肯答应呢。” “不如你换个人问问?”夜丰烨提议。 “换谁?” “问问她的主子。” 东来想到云漓,气势更矮,“恐怕最不愿放巧月离开的就是她……” 夜丰烨合上案卷,难得认真。 “巧月有吃有喝有银子挣,还被一群宅邸女眷哄着,是京城红极一时的制香人,为何撇下这些去照顾你老娘?” 东来怔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爷,您废话居然超过了四十个字!!!” 旁日除了案卷就是案情,夜丰烨从不与手下唠家常!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太不值得了 夜丰烨无语。 他唠几句家常很奇怪? “给你一次机会,你去找孙泽换岗。” 夜丰烨受不得他磨叽,而且孙泽的确比东来更细心。 东来连连道谢,走到门口又折回来。 “小人明白您什么意思了!” 夜丰烨挑眉,“我什么意思?”他怎么有这么蠢的手下? 东来提起他刚刚四十字的废话,“……所以您把家事交给云漓,还逼着云漓统帐审案,抬举她做七品佥事。这么一来,她无论宅里宅外,都被您拴得死死,还是您鬼主意更多啊!” 若他不用巧月宅了家里照顾老娘,是不是就有戏了?! 夜丰烨:“……” “你再不滚,我就派伱跟随王将军上岛。” 东来瞬间没影,跑得比狗都快。 夜丰烨又气又笑,想着云漓,“拴住了吗?” 没拴住。 他需要继续努力下…… 忙忙碌碌过了两三天。 四月初五,夜丰烨与云漓带着提刑司小队跟随王坤大军向滦州开拔。 提刑司保护的其实是“牧风”,毕竟它是引领大军向海岛开拔的领路者。 但在昨天晚上,云漓还是跟着夜丰烨去见了一次王牧风。 云漓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几眼,便折身离去。 王牧风中了夜丰烨同样的毒,早已四肢瘫软,几近残废,语言都受到影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陈仙医被夜丰烨带走,王牧风若不跟随,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臾帝十分坚定要王牧风死,绝不肯放他离开牢狱。 但夜丰烨亲自去说了许久,臾帝才答应王牧风做饵,更密旨夜丰烨不必再带回来,用过之后就地处决,绝对不能留活口。 夜丰烨领命。 所以今日提刑司押了一个笼子,笼子里面就是王牧风。 此时王牧风在笼子里。 凶犬“牧风”在笼子外。 押解队伍的孙泽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好奇“牧风”根本不再认他这个老主人了…… “都说犬狗忠诚,今天就看出叛徒了。畜生养的畜生也与众不同,根本信不过的啊!” 刑卫们连连点头,对“牧风”反而客气得多。 王牧风虽不能动,耳朵却还没聋。 他一双眼睛如刀般盯着自己的狗,牙都已经咬出了血。 “你们光明正大把我带出来,就不怕我半路被劫走?夜丰烨不要太狂妄!” 他口舌不清,吐字也已含糊。 孙泽冷呵一声,“你就是个饵,谁来谁死,还不明白吗?” “呵,等着瞧,谁是饵还不一定!”王牧风即便在笼中,也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空气。 他许久没有闻过青草的香,味道实在太美妙。 “你们别想上岛,那里布置的陷阱,哪怕是海岛百姓都不知道,没有人领着,他们根本无法从岛上出入的。” “只有我和二当家知道该怎么走……但我未归,二当家绝对不会离开海岛。看着你们去送死,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哈哈哈哈……” “少废话!闭上你的臭嘴!” 孙泽抻了他脖颈上的铁链,勒得王牧风呛咳不止,疼得说不出话。 可他眼眸中的恨意与贪欲丝毫不减,“咳咳,你去告诉夜丰烨,让他的女人陪我一晚,我可以告诉他海岛上的秘密!” “别以为指望一条狗就能上海岛,你们这么去,只有死路一条!” …… 提刑司的人没搭理他。 王坤的人听到,悄悄回禀给将军了。 “确定他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王坤犹豫了下,趁着大军停歇的功夫,架着拐杖去见夜丰烨了。 夜丰烨此时正陪云漓烤野味儿。 野鸡是刑卫们路上猎的,还有两只野兔子。 宰杀、褪毛、扒皮,上烤架……茯苓知道云漓爱美食,还特意带了不少调味料。 “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还真不辜负陛下口谕,果然是出来游玩的!” 王坤阴阳怪气,毕竟他的大军没这等伙食。 “王将军是闻着香味儿来的?”夜丰烨亲自为云漓烤野兔,并不想分给任何人。 王坤咽了咽唾沫,“找你有事!” 夜丰烨不打算放下手中美味,“有话直说。” “不方便……”王坤看云漓,毕竟是个女眷,而且话题可能牵扯到她。 “她是陛下认可的人,没有任何不方便。”夜丰烨再次强调云漓的地位,不容任何人轻视。 云漓在一旁扇着烤架的烟,她瞟了一眼王坤,便知道他想说啥。 “是听王牧风胡说八道了吧?” 王坤愣了一下,没想到云漓猜到了? “但若他说的陷阱是真的,我们需要改变收编计划……或者,路上能否再套套他的话?” “他说的,将军敢信么?”夜丰烨道。 “嘶……说了总比不说好,云漓姑娘似乎对他很了解?”王坤话锋一转,瞄向云漓。 没想到王牧风居然对这丫头有意思。 夜丰烨的手一紧,眼神瞬间冰冷。烤野兔的火陡然旺得升高,吓得王坤拄着拐杖后退,险些摔倒。 “我不过说一句,你急什么?我王坤再畜生,也不可能委屈了咱们的人,这不都是为了少伤兵丁,全是人命!” “王将军是希望我去问问?”云漓看向夜丰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爷陪我同去。” 夜丰烨不愿,“吃完烤兔再说。” “边吃边唠呗。”王坤插话。 夜丰烨撕了一个兔子腿儿递给云漓,“先尝尝?” 云漓笑眯眯的接过来,大口咬着,吃得很香。 王坤站在旁边又咽唾沫又吞狗粮。 硬生生被晾了小半个时辰,老腰都酸了。 夜丰烨才擦擦手,牵起云漓小手朝笼子的方向走去了。 二人慢悠悠,好似田野间散步,借着夕阳。 只有拄着拐杖的王坤时不时的回头催促,很煞风景。 好在距离不太远,否则王坤汗都急出来。 王牧风听到了脚步声,努力扭动身子,看到了云漓和夜丰烨。 沾了血的大黄牙龇得占了半张脸,王牧风声音比鬼哭狼嚎还难听。 “你果然来见我了,哈哈哈,你为了帮这个男人,竟把自己都豁出去?云漓,你太看低自己,太不值得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奇葩人找的女人也奇葩 “你把嘴闭上,不然我一刀砍了你!” 孙泽长刀插进铁笼,横在王牧风的喉咙。只要夜丰烨一声令下,眼前之人必死无疑。 “先别急,他还有用。”王坤上前拦下,孙泽却坚决不肯放下刀。 王牧风眼神不离云漓,仅仅是笑容,都透着变态的迷恋。 他只后悔没早日发现这个女人,否则一定用尽全力占为己有! “其实我已经知道你海岛的陷阱都埋在了哪儿,拿这件事交易,伱根本保不住命。” 云漓昨日天眼就已恢复,早把王牧风的秘密看了个透。 但她没想好怎么与夜丰烨交代。 总不能说昨天做梦梦见的? 借口也太糟糕了…… 恰好王坤找上来,她借这个机会吐露一点,免得瘸腿儿将军总找麻烦。 王牧风不信,“你怎么可能知道?除非你已经钻到我的心里,与我心心相印……” “你们岛上一共有六十六棵龙血树。”云漓突然说。 “!!!” 王牧风惊了,“你、你竟然还知道龙血树?!”那是海岛上独有的树木,陆地上绝对没有! 云漓一派轻松,“那陷阱就和这些树木有关,我说的对吧?” 王牧风笑意收敛,眼眸充满审度,“……你知道又如何?那些龙血树早被我砍去了叶子,做成枯树,与海岛上千株枯树一模一样,你根本无法分辨得出来。” 云漓摸了摸“牧风”,“我又不急,路还远着呢,每天你睡觉之时,我都会来问几句,除非你能坚持住一直不睡。” “当然,你想不睡也不可能,我会给你下药的。”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药?我即便睡着也不会说!” 王牧风眼神如蟒,坚决不信。 “是吗?那等你明天早上醒了,我们再来对一对口供可好?” 云漓找到了一个好借口,不用一次全说出来,免得被王坤窃取。 而且她也要耍耍王牧风这混蛋,实在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王牧风面现惊恐。 他囫囵几句,说的不清不楚。 云漓幽幽,似聊着家常,“别急,我和陈仙医不会让你死的,会慢慢的玩。” “我今晚会问你陷阱布置在哪儿?还会问你岛上的匪贼有多少人。明晚问你海岛有多少兵器和储备的粮草?还有你藏钱的地方在何处。” “毕竟你还欠我一万两银子的赌债呢,我总要拿回来才行。” 她提到一句,王牧风的心里就会蹦出答案。她把答案全部记在心里,默默背下。 倒是把一旁的王坤看傻了…… 这是哪儿来的疯婆娘? 听得他都开始脊梁骨冒了阵阵凉风,而且还有这么奇怪的药?!! “一时也想不到还有什么问的,我慢慢琢磨……对了,你今晚好好喝药,别死的太早。” 云漓牵起夜丰烨的手,“爷,晚间凉了……” 夜丰烨褪下披风,系在她身上,“回吧,明日还要赶路。” 云漓点点头,跟着夜丰烨便离开此处了。 王牧风突然连滚带爬地到了笼子边,“你别拿这话吓唬我,我今晚绝对不会睡,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云漓根本不理,很快走远。 王牧风傻呆呆地坐了笼子里,没了一丝一毫的精气神。 王坤看着他,口中谩骂。 他缓了缓神才召唤亲卫低声吩咐,“晚上守在这里,看那女人何时来问……还有,多派几个人守着我的营帐,决不能让别人进!” 万一那女人用什么办法来下药,他不也把秘密都说了? 亲卫应下。 王看看走远的人影,又是浑身一个激灵,“真特么吓死老子……奇葩人找的女人也奇葩!” …… 云漓不知王坤如何评价她,也根本不在意。 “其实婢妾没有那么神奇的药,只是故意吓唬他。” 不然夜丰烨真的来要,她拿什么东西给? “龙血树是什么回事?”夜丰烨抓到重点问了问。 云漓抿了下唇,“是我问过林紫,滦州附近的海岛有什么特色……她喜欢植物,所以提到了叶片如血红的龙血树。” “六十六棵?”夜丰烨又问。 云漓啧啧两声,“不都说六六大顺?婢妾顺口蒙对的。” 夜丰烨突然站定,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云漓有一些心虚,“这么看我干嘛……” 夜丰烨俯身低头,“你很独特,很与众不同。” “嗯?” 云漓垂头看着脚面,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眼睛的。 夜丰烨用手指轻抬她的下颚,“世上千奇百怪之事皆有,我不会刨根问底,追你的秘密,你也不必拿话来蒙我,可好?” 云漓身子一震。 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她只能轻轻的点了头,算是答应了。 可夜丰烨却不肯放手,就这么痴痴对望。 云漓看他曜石黑眸中自己的影子,倒是笑了。 “笑什么?”他颇疑惑。 云漓的脑袋左右晃了晃,“原来我在爷的眼睛里,比米粒还小。” 他轻笑一声,直接把她抱起来,脸对着脸,“现在呢?” 云漓抱着他的脖颈,“现在眼睛里全都是我。” “心里也是。”他沙哑的道。 …… 一大一小的身影,交叠如一。 痴痴的情话让人忘却时间流逝,也忘记了周围的人。 云漓再次醒来,已经是翌日清晨。 茯苓伺候她洗漱,“马上就要开拔行军,姑娘到马车上再睡吧。” 云漓迷迷瞪瞪,洗漱后吃了东西,准备睡一个回笼觉。 可王坤却等不及。 大军开拔没多久,他便骑马追上来急问,“昨晚云漓姑娘见王牧风了吗?都问出什么了?” 他早上问守着王牧风铁笼的亲卫,结果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王坤心有疑惑,莫非是夜丰烨故意使诈? 但他避免自己的人忽略细节,亲自问个清楚才安心。 “王将军的腿好了?都能骑马了?”夜丰烨很不喜他这么早就来骚扰,毕竟他的女人想睡个回笼觉。 王坤很不自觉,“陈仙医的药果然是神药啊,短短几日就已经不疼了!” “哦?不如试试王将军的马?” 夜丰烨塞了一颗琉璃莲的果子在王坤身上。 “牧风”瞬间眼神变了! 好似盯到猎物,瞬时朝王坤扑去! 被它撕咬的阴影还没退,王坤顿时驾马就跑! “夜丰烨,你混蛋!” “你往我身上塞了什么,你快叫他回去!” “草!!”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她不是个人 骏马被疾风追赶,风驰电掣的速度,让王坤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丰烨转身上了马车,帮云漓盖好毯子,他一时不会再回来,你可以好好的睡一会儿。 云漓抱住他的腰撒娇,爷陪我一起。 咳咳咳……属下不是故意听到的,宫中急讯! 孙泽刚到马车窗的地方,就听了这么一耳朵。 这虎狼之词谁受得了? 要不是宫中急讯他就装死躲得远远了! 夜丰烨快速下了马车,去看宫里传来的折子。 云漓睡得十分舒坦,连疾云凑合过来都不知道。 明明是一只猎隼,应该在天上飞,但这只已被养成了走地鸡,不是万不得已时,它绝对不飞。 厚实的翅膀帮云漓遮挡了耀阳光芒,马车悠悠,她睡得更踏实了。 回笼觉睡得很美。 醒来吃过了午饭后,云漓才溜溜达达去见王牧风。 废话不多说,直接说了他昨晚睡着时漏的梦话。 譬如知道陷阱在何处的一共有四个人,他是其中之一; 譬如有陷阱的龙血枯树,都乃树枝向北,没有陷阱的枯枝向南; 王牧风几乎被吓死! 他昨晚实在熬不住,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可云漓说得如此明白,他岂能不信是自己梦话说的? 恨不能割了舌头! 但云漓岂会让他得逞? 半颗麻草丹塞他嘴里,威慑的声音萦绕王牧风脑海,你就吐字不清,所以只给了你半丸。 今晚我还会继续来问的,想想告诉我点什么?比如和你关系最差的四当家,会不会投诚叛变? 云漓优哉游哉的离去。 王牧风嘶嚎挣扎,仿若见到了鬼。 王坤让亲卫把云漓的话全部记下,连忙去找夜丰烨商议。 他们要按照海岛的地形图开始重新推演攻岛的方式,然后再递了问题给云漓。 希望她能透过那诡异的办法问出答案。 或许收编海岛,真能不伤一兵一卒了! …… 云漓走走停停,接连玩了三天。 王牧风仅存的一丝精神头彻底被云漓瓦解。 他不敢吃、不敢睡,甚至害怕见到这女人的影子,已经出现幻觉。 王牧风甚至和王坤商议,他可以把王坤想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出来……只要别再让他见到云漓! 云漓当然不想见到他。 毕竟她没有为臾国鞠躬尽瘁的高尚情操。 而且她告诉王坤的消息十分少,对夜丰烨说得更细致,甚至连王坤内心的小九九也说了些。 此人除却争功,倒是没有其他歪道道。 夜丰烨心中有数,便带云漓与陈仙医一同研究身上的毒。 云漓的仙气帮他消去大半,可惜此毒年头已久,毒根十分难除。 若夜丰烨想恢复如常人一般,只能顺藤摸瓜,找到最后的一味药引。…. 三个人的注意力已经偏颇陈国的人,小岛收编,就交由王坤自行折腾了…… 而此时京城并没有风平浪静。 毕竟臾帝赐婚的两位新妇接连嫁人,从礼部到宁远侯府、吏部尚书府都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 特别是陆绾绾。 她即将嫁给陈成骞,成为一个被囚禁的敌国皇子妃。 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如意,她已经把宇文谦和云漓恨到了骨子里! ……祖父若不帮我出了这 口气,我宁肯悬梁吊死,也不去做敌国皇子妃! 她见不到祖父陆靖沅,只能让哥哥陆垚替她去传话。 陆垚恨铁不成钢,哪次闹出麻烦,不是因为你气不过?如今是陛下赐的婚,你别逼祖父派人盯着你,就算死,你也得死去陈成骞的宫里!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陆绾绾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 匕首横在她的脖颈,已压出了一丝血印! 她已经疯魔不成活,连自己也不肯放过。 陆垚吓得连忙上前,你别犯傻!有什么事慢慢说! 我要祖父帮我出气,对付宇文谦,对付那个云漓!陆绾绾咆哮疯喊! 陆垚看着她,眼神淡漠又无奈,别再做你的春秋大梦了。落得今日下场,不就因为你惹了国公府,惹了宇文谦?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祖父宁肯看你死,也绝对不会针对国公府。 因为镇国公府根基深得可怕。 就连臾帝行事都颠颠斤两,对老国公毕恭毕敬,遇事好商量。 陆家虽然也有三朝的辉煌,但在镇国公府面前,就似大象脚下的狗,随时随地能踩死。 谁会为了一个小丫头去冒全族覆灭的危险? 陆绾绾气得眼睛发花,却也知道陆垚所言不假。 那就对付云漓,不过是夜丰烨的一个妾罢了,我就要她生不如死! 若连一个妾都对付不得,祖父趁早摘了吏部尚书的官帽,别再丢人现眼了! 陆垚走过去,夺了陆绾绾的匕首,啪的一巴掌抽去! 再狂妄,那也是祖父!容不得你胡言乱语,如此不敬。你就是嫁出陆家,也是陆家的人,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陆垚这一巴掌不轻。 陆绾绾跌在榻上,嘴角已经品到了一丝血腥的甜。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气不过宇文谦嫌弃我,气不过一个妾室敢跟我耀武扬威。 你们从小便告诉我,但凡出了事有家人撑腰,在外不可软了体面。 现在呢? 现在你们要我把苦往肚子里面咽了吗?! 陆绾绾边笑边哭,已经彻底疯魔。 陆垚也为妹妹嫁那么个东西感到不值。 那个女人跟随夜丰烨去了滦州……临走时还见过陛下。 陆绾绾愣住,你是想告诉我,陆家动不了她吗? 并非动不了,只是需要时间。 陆垚听闻虞澜之对此女不满,也许动一下手脚也无妨。 此事我会出面帮你操办,但仅此一次,若她命大逃过去,便是天意,你必须退让不计前嫌,懂吗? 哥哥,还是你疼我…… 陆绾绾也不顾刚刚挨了打,扑在陆垚怀中便是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直至哭得筋疲力尽,睡了过去,陆垚才小心翼翼,离开她的闺房了。. 琴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她一定不是人! 陆垚思忖了下,没有擅自行动。 他去书房见了祖父,……绾绾受不了委屈是其一,而且连陛下都见了那个叫云漓的,此女定是不一般。 夜丰烨如今霸占提刑司,不漏一丝权给手下人,已经成了他的一言堂。 包括提刑司里的官职任命都由他来定,岂不是伤了陆家体面?咱们也不能没动作,可以拿这个云漓试试水。 一个小丫头而已,你们至于? 吏部尚书陆靖沅十分不满,想为你妹妹出口气就出口气,何必找这么多理由呢! 陆垚面色讪讪,祖父教训得对,是孙儿的错,不该为妹妹的亲事气不平。 夜丰烨把提刑司当做他的一言堂,的确有些过了…… 陆靖沅看着面前的棋局,全神贯注。 陆垚得了这句话,颇有不明。 陆靖沅抬头看他,还不走? 走?陆垚还想再说。 老管家点了点头,又悄悄摆手,示意他此事可行,快些离去。 陆垚面色一喜,连忙退下。 出了老尚房,立即召下人耳语几句。 半个时辰后,一只信鸽从陆家的角楼中腾空而起,朝滦州的方向飞去…… 云漓离京的第九天。 大队终于到了滦州城郊。 夜丰烨带提刑司的人和云漓进城,王坤要带王牧风和军兵和滦州边防军汇合,一起商讨收编之事。 其实你们根本没有进城的必要,让新任县令到海防军来见,岂不正好? 王坤并不希望夜丰烨单独行动。 这段日子他也看明白了,云漓一定知道更多内情,只是不告诉他而已! 如若顺利,明日到海防驻军地与两位将军会面。夜丰烨仅此一句。 王坤心疑,是陛下另有差事? 夜丰烨点了点头,提刑司要办的事,王将军不必再多操心。 夜丰烨上了云漓的马车。 云漓却带着茯苓买了城外的零食,还去向王牧风招了招手。 王牧风几日未见她,心绪已经缓和些许。如今突然再见云漓,吓一大跳之后,便又恨又气。 没了那几日的惊恐,他越发怀疑被云漓套路了! 用一点夜丰烨查到的消息和滦州特色就诈他?这个女人简直太狡猾! ……滦州是我的地界,你小心点儿。 我小心什么?你仔细说说? 云漓扔了一个香酥烧饼给他,王牧风却不敢吃。 你以为滦州只有我的人?你们抓走了陈成骞,陈国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小心拿你来祭刀。 那么凶猛的刀,那我该去哪里找?你说给我听听呗。云漓似唠家常,十分随意。 王牧风冷哼,你不是很本事么?倒是趁我没睡着的时候猜出来啊,要是你能猜出来,我就跟你叫爷爷! 我可没你这么丑的孙子……云漓满脸嫌弃。…. 但我想起你说的一处地方:诡市,那里我可以仔细逛逛的。 云漓说完就走。 还把那个香酥烧饼喂了狗。 王牧风倒嘶一声,双眼瞪大,魂儿都差点儿飞丢了! 他脑中刚刚想起诡市,她便脱口而出?!! 来人,来人啊,这娘们儿特么的不是人! 放屁,你特么才不是人! 王坤的兵拉扯着铁链,直接把王牧风吊了铁栏上,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因为王坤已经下令,哪怕处死王牧风,都不能让他被劫走。 所以王牧风四肢和脑袋被捆绑拉扯,笼子中还插了十几把刀。 稍有一丝意外,随便一把尖刀都能要了王牧风的命。 可他对凌厉的刀刃并不怕,看向云漓的眼神却很怕! 她,真的不是人,她不是! 你们信我啊! 她……一定是被脏东西给附体了! 云漓才不理睬王牧风的疯疯癫癫,拿了好吃的点心上马车,直接喂了夜丰烨嘴里。 夜丰烨对食物并不感冒,却喜欢她撒娇式的投喂,更有一丝痴迷。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云漓随口相问。 夜丰烨大手揽过了她,随你。 呃?不是提刑司另有要事?她听到夜丰烨与王坤对话。 夜丰烨轻啄一口,陪你也是提刑司要事,此乃陛下口谕。 云漓咯咯咯的笑出了声,莫非还要来个奉旨闲逛? 问问陈仙医,他若没有目的地,我们就去诡市。 夜丰烨听闻过诡市,未多细问。 打发孙泽去问陈仙医,恰好他也准备去这里。 提刑司小队另走一方,直奔滦州城,入驻已经包下的客栈。 歇息片刻,夜丰烨带云漓前往诡市之地。 但陈仙医独自离去,并未与二人同行。 一来不做碍眼的老朽,二来夜丰烨目标太明显,陈仙医不愿惹眼,自行动作反而会更加方便。 云漓也认为陈仙医说得对。 若她自己去诡市,或许能看到更多信息。 但她不敢说。 只能感受着街道两旁惊诧、艳羡、疑惑的目光纷纷投来。 好不容易快走到诡市街口,县衙一行人匆匆赶来了。 不知夜大人前来滦州,没能到城门口相迎,请大人恕罪! 县尉黄达立即带人跪地请罪,吓得滦州百姓也不明所以,跟随着纷纷跪下了。 起来吧,不像话。 夜丰烨拽着云漓进了一家酒楼,也是刻意躲避路人眼光。 黄达带人跟进来。 掌柜连忙把客人们请走,彻底把酒楼清空了。 谁告知你们我已进了滦州?夜丰烨语气不满。 黄达立即道:是边防洪主将一早派人到县衙说了此事……但您知晓县令大人新到任,手上的烂摊子还没收拢清楚,便被知府大人叫去说话。 县丞大人在忙审案,主簿协助,只能由卑职来迎夜大人了。 他又怎知我会进滦州?夜丰烨又问。 黄达摇了摇头,卑职不知。 夜丰烨心中有数,我进城闲逛,买点内人爱吃的零嘴儿而已……县衙事忙,你们不必跟随了。 卑职毕竟对滦州熟悉,还是由卑职随身相陪吧?黄达也是领了命,哪敢随意被撵走? 夜丰烨不喜。 岂不是多了一双眼睛? 云漓笑眯眯地看着他,有县尉大人跟随也好,免得买物件被蒙骗了。 您二位一看便不是俗人,即便不知大人身份,那群商贩也是有眼力的,绝不敢欺天罔人。 黄达见云漓随意,也讪笑的陪话。 夜丰烨瞟她: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我们正要进诡市,留你一人跟随即可,其他人速回县衙,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琴律 w..,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二百章 玩得有点大 大人要去诡市?那里都是小玩意儿,其实没什么可瞧的,不去也罢。 黄达神色诡异,面色似有复杂。 夜丰烨已经进了酒楼,索性让掌柜上了一壶茶,为何去不得?你仔细说说,无妨。 黄达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那里卖的东西高中低皆有,多乃陈国人偷偷带来的……甚至连陈国的玩宠都不少,丑陋怪异,慑人不美,卑职是怕吓坏大人家眷的。 家眷自然是指云漓。 孙泽吸了吸鼻子。 别人的家眷可能被吓到,他们这位好像还没怕过啥? 也是怕招摇过市,所以没带牧风跟随。否则吓坏的不知是谁了。 云漓一副不懂事的样子,能有多丑多怪?我才不信,我更想去见识见识。 姑娘三思啊,都是凶宠……黄达还提起了王牧风,他那一只凶犬就是诡市最猎的犬,后被弄到了海岛上。 云漓:??? 原来它还有这身世? 我不怕,我要去! 黄达只能看向夜丰烨。 夜丰烨宠溺无度,无妨,去看看,大不了吓哭了再回来,我多带几个帕子就是了。 …… 孙泽扭过头去,生怕笑出了声。 您二位做戏不必这么假? 黄达仍有顾虑,却不敢再拦。 索性出门在前领着路,引着他们进诡市了。 说是诡市,其实仅一个木头支起的门架子,上写了歪歪扭扭的两个大字:诡市。 但门里门外,却似两幅天地。 跨过那个门槛儿便见遍地的陈国物件随意的摆,小吃不少,味道酸甜,蜘蛛、蝎子等物不少见,不是宠物,而是药材。 卖家的衣着打扮不仅是滦州百姓,也有陈国人。 看到县衙的人在前开路,摊主们倒是仰头瞧了瞧。 随即收摊的收摊,转身的转身,摆明不接他们的生意…… 云漓瞧了瞧夜丰烨,他优哉游哉的散着步,似根本不介意被冷眼冷待,偶尔还喊住黄达问几句。 黄达悉心的讲解,甚是热情。 时而介绍云漓几种陈国小吃,建议她品尝一二。 这一路走走停停,倒甚是惬意。 但云漓想看的物件恐怕早被收了起来。 有这位县尉大人跟随,他们只能无功而返了。 诡市只是一条老街,很快便走到了头。 黄达歉意甚浓,满脸尴尬,其实可看的物件极少,都是破烂玩意儿,比不得京城繁华,让大人失望了吧? 夜丰烨看向云漓,见识到传说中的诡市,死心了? 看来是有人故意骗我,说此地有一种陈国的花,叫鬼兰。可惜走了这么久,兰花没见到,鬼却见不少。 云漓意有所指。 刚刚几个街边的歌姬扑上来,想拉夜丰烨去听个曲儿。 可惜手还没等攀上,就先摸到长刀。…. 但她们也没害怕,一路笑着便离开了。 那都是陈国的奴,行事乖张,不似咱们臾国的女子端庄乖巧。黄达认真的解释道。 夜丰烨倒喜欢她醋溜溜的样子,放心,就算是听曲儿,也会带着你同去。 云漓冷哼一声,挽着夜丰烨的手臂,婢妾才不听,咱们回去吧? 夜丰烨微微颔首,带着她又从诡市的长街往回走。 云漓看到一处卖蜈蚣的,随意抖了抖袖子。 仅 仅眨眼的功夫,诡市卖玩宠的摊位群起躁动。 蟒、狼、蝎、貂和蜈蚣……能跑的跑、能飞的飞,冲不出笼子的便嘶鸣嚎叫。 摊主们惊慌失措,谁见过这种场面? 看客百姓们吓得纷纷逃窜,毕竟蛇和蝎子会咬人。 还有老宅屋顶最粗的一条巨蟒动了动,已经慢悠悠的往下滑…… 怎么回事? 别慌,不许乱跑! 把这群畜生全抓住,谁的东西谁负责! 黄达也没料到发生这种事?! 他持刀挡在夜丰烨和云漓面前,额头已经冒汗了。 去喊县衙的人来帮忙吧,我这里用不上你。夜丰烨声音清冷,一时听不出喜怒。 诡市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卑职也不知为何…… 抱歉,卑职先治理此处,稍后再向夜大人请罪! 仙蟒都动了。 黄达不敢再耽搁。 他一边跑着一边吼向四周。 两边钻出些许粗布麻衣的小贩。 仔细一瞧,他们走路的姿态、握刀的手法都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官家中人。 夜丰烨凑了云漓耳边,玩得够大的? 不然爷怎能看出猫腻儿?显然早知道您会到诡市来,已经做好布置了。 云漓见到黄达,就看出他的任务是阻拦二人逛诡市。 但这差事不是县令爷给的,具体是谁也不知道。 所以黄达仓促的布置手下抢了卖家摊位,故意摆冷脸色给云漓和夜丰烨欣赏。 目的就是把他们凉着、冷着,让她们自觉无趣,快些回去。 但诡市闹了这么一出怪事,黄达哪还顾得上回县衙找人? 只能先控制住场面再说话。 诡市喧闹,吓得真正的卖家也不敢停留,仓促逃走。 他们顾着逃命,倒是把物件全都留下了。 云漓逛着,看着,乐得高兴。 拿了几个小物件,扔下了银子,还给没跑的摊主留了话:倘若银子不够,让他们到客栈来取。 …… 有县衙的人帮忙抓捕,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把大半凶宠抓捕归位。 剩下的猫猫狗狗和蜈蚣,伤不了什么人,不必惧怕。 但那一条仙蟒却不知所踪了。 黄达头大如斗。 那条大蟒可不是卖件,而是诡市的镇市之宝,在那一个老宅的房顶上盘了十几年未动。 谁能想到今天连它都没影了?! 找!务必找! 这件事恐怕已经摁不住,快回去通知县令大人。 是! 衙役们听命即动,奔回县衙。 黄达焦头烂额,只能去见夜丰烨。 他不知传消息的人为何不愿夜丰烨到诡市来。 但今天显然任务失败,只能劝他们尽早离开…… 只是等黄达看到他们的身影时,吓得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因为那条镇市的仙蟒,正朝着夜丰烨和云漓盘旋游去了……. 琴律 第二百零一章 你能不能招来点萌萌的? 两旁的摊主看客吓得似木雕石像,纹丝不动,只有眼神在紧紧跟随。 他们第一次见到巨蟒从屋顶下来,也才知道它腰身堪比两个大腹莽汉,长度十米有余! 大大大、大人,快……黄达不敢高声叫嚷,只能结结巴巴,不停地摆手。 此时不跑还等啥? 若夜丰烨在诡市出了事,他有八百个人头也赔不起! 这仙蟒怎么就朝他们奔去了? 此事太邪门了! 仙蟒经过之地,木雕一般的人群顿时如鸟兽散,谁知这位祖宗何时回头来一口,他们可不想因为好奇丢了这条命! 眨眼之间,整个诡市除了云漓和夜丰烨一行人之外,便只剩黄达和几个瑟瑟发抖的衙役。 夜丰烨看向云漓,也有苦恼,你能不能招点儿惹人喜爱的东西? 不是猎犬就是蛇,如今又来一条蟒? 只有他那只走地鸡是最萌的一个了…… 云漓耸了耸肩,怪我咯? 她也没想到会招来一个大家伙! 要不要拿刀比划一下?或者先跑了再说? 来条大蟒和她亲昵接触,还不吓死几个?这个特长她还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呢。 夜丰烨牵起她的手,想躲恐怕晚了,不如继续找你要的东西,现在倒是没人敢拦着。 云漓挑眉,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两个人闲庭信步,继续挨个摊子闲逛。 黄达眼见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云漓与夜丰烨优哉游哉地走着。 仙蟒一直跟在二人身后,时不时的动一动。 这一行人很快便到仙蟒盘踞的老宅屋。 此处自从发现了它,便再也没人敢居住了。 夜、夜大人,这里就别进去了,自从它到诡市一直在此盘踞,没有人敢来此地了。黄达壮了胆子上前道。 夜丰烨没说话。 由着云漓站定仔仔细细的打量。 此时的黄达胆战心惊,目光一直盯着仙蟒,不懂它为何跟在二人身后,而且无攻击之色。 而且这二位一丝一毫都不惧怕? 夜丰烨文武双状元,又是提刑司的按察使,胆量过人,也说得过去; 但他身边这个女眷也不怕?实在匪夷所思了! 云漓进老宅转了一圈,夜丰烨自然跟了进去。 黄达犹豫是否进去,孙泽挡在门口,只要跟在云漓姑娘身边,便不会有凶兽来袭,你也不必提心吊胆,刀可以收回鞘中了。 黄达眼睛险些瞪出来,不可能吧?真的假的?世间哪有这么神奇的人! 骗你作何?若姑娘没有这番技艺,陛下怎会同意她跟随大军前来收编海岛?孙泽故意漏了消息。 黄达眼珠子转了转,又往老宅里看看,但这个老宅的确什么都没有,灰尘不少…… 孙泽拍拍他的肩膀,就此不再说话了。…. 黄达心思繁乱之时,云漓与夜丰烨已从老宅当中出来了。 天色不早,我们回了。 云漓看看身后仙蟒,它已又盘回老宅屋顶,仿若从未下来过。 夜丰烨点了点头,牵着她的小手,慢悠悠地走。 仿若晚间突发的事件从未发生,只是带云漓到诡市散步的。 二人上了马车,孙泽也不容黄达再跟随,驾车返回客栈,更提醒明日一早要赴海防军中,夜间别再来打扰。 送走夜丰烨一行,黄达思忖片刻,折回诡市。 他走过仙蟒盘踞的古宅草屋,按下角落机关。 地上一声清脆,黄达扫了扫灰尘,掀开地上的木板,漫长无际的长梯好似直通地府。 他缓慢地爬了下去,沿着如迷宫一般的长廊前行。 长廊中光线逐渐明亮。 穿过十六个三岔口,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奢华无比的地宫映入眼帘,地上铺满各色水晶和夜明珠,映得此处比地面的白天还要亮。 地宫两旁,三十几名侍卫皆乃两米巨汉,身着陈***装,背有利剑、腰挎长刀。 若夜丰烨见到,定会一眼认出此乃陈国宫廷死士…… 黄达一改唯唯诺诺,单膝跪地,启禀殿下,从夜丰烨下手恐怕行不通,还是换那位王坤将军商议此事更妥当。 夜丰烨与云漓行事怪戾的风格,让黄达猜度不透。 这么胆大桀骜的人,怎么可能与陈国人做交易,换回他们的皇子呢? 急什么?再看几天。 珠帘后一道轻柔女声响起,似黄鹂鸣啼般婉转,十分悦耳动听,只要他的毒无解,咱们便有商讨的资本。 可他们明日一早便去海防军中,不会留在滦州城了。黄达小心翼翼地道。 女人从榻上坐起了身。 她容貌艳如牡丹,大气凌然,狭长眼眸琼鼻樱唇,皮肤白皙如雪,挑不出一丝瑕疵。 他们想走就能走?让你扮成臾国的县尉,你的胆子还真成了臾国人?这点事都做不得了? 卑职不敢,卑职领命。 黄达思忖了下,但夜丰烨身边的妾室很奇特,竟然无惧凶兽侵扰,就连仙蟒都没能唬住她。 今日巨蟒下来的确出乎意料。 但云漓的坦然无畏,让黄达更为震惊。 我管她是什么人?但凡阻扰我和夜丰烨交易救我的弟弟,全给本宫处死! 陈玖汐眼神一凛,杀意极浓。 她是陈成骞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陈国唯一疼他的人。 没有陈玖汐为陈成骞精心布置,陈成骞在臾国立不下这么多功劳,也不会被陈国国主记挂心上。 如今陈国国主已老,争位的皇子十几个。 陈玖汐希望陈成骞能回到陈国,进行储位之争。 可还没等接陈成骞回去,他先被夜丰烨挖了出来,带回臾国皇宫做了质子关押。 陈玖汐无法容忍,便亲自到陈国,想法子救陈成骞回去。 她挖了太多臾国朝臣的把柄,却都不足以让人冒险救出陈成骞,除了夜丰烨。 虽然不知夜丰烨为何中过陈国的秘毒,但这是她一张极有诚意的牌,不信夜丰烨他不答应。 于是陈玖汐舍了陈国的探子给王牧风下毒,目的就是引夜丰烨再到滦州。 今天不过是让黄达去拦一下,看看夜丰烨的城府…… 他模样倒是不错,如若我肯答应嫁给他,他会不会帮我救出成骞? 让歌姬去拉扯夜丰烨,是陈玖汐临时起意。 黄达抿了下唇,他岂配长公主殿下垂怜。 陈玖汐却真的动了这心思,配不配的,要本宫说,他总比陈国那群废物合眼缘……. 琴律 第二百零二章 依旧欢喜 不离不弃 黄达与陈玖汐设计夜丰烨的同时。 云漓与夜丰烨已经回到客栈。 与刑卫们一同吃了简便饭菜,二人便召孙泽到屋中,一同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那个黄达不对劲儿,属下递了几句话,他的反应都不对。 属下已经让人去查他的阅历出身,暂时还没有回信,没想到滦州的水仍旧如此深,陈成骞的人拔得不够彻底啊。孙泽如实回禀道。 夜丰烨微微点头,孙泽心思细腻敏锐,看出这些并不为奇。 茯苓看出什么了? 虽然茯苓还不满十岁,但人小鬼大,敢跟在云漓身边不怯懦,值得好生培养。 茯苓琢磨了下,奴婢觉得那些摊主都很怕黄县尉,不仅仅是怕官差的怕。 她在京城市井中呆过,知道摆摊的人见到捕头衙役是什么脸色的。 孙泽摸摸她的小脑袋,丫头有进步啊,还能看出这个? 奴婢跟着大人和姑娘身边见识广,总不能一点东西学不到。茯苓小嘴儿叭叭的甜。 云漓琢磨许久,这个黄县尉应该是陈国的人,不是早就安插臾国的女干细,也是被他们彻底降服的叛贼。 她想从黄达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奈何每次都看的不是太清楚。 因为黄达极少与她对视,即便对视,那审度的目光也不似一个县尉,城府太阴沉。 孙泽颇有疑惑,陈国人?敢这么大胆? 但的确有一些不对劲儿,就算县衙忙碌,也不该只派他一个县尉来迎大人? 县丞和主簿是死人吗? 倘若知道消息,哪怕停了县衙审案的进程,也不敢怠慢夜丰烨这位判官。 所以县衙很可能不知道,只有黄达知道…… 夜丰烨轻应,去看看陈仙医是否回来了,请他过来聊一聊。 茯苓领命便去,陈仙医很快跟随而至。 一无所获,那传说中的药引不过是株荆棘草,名字与京城不同而已,看来是被人误导了。 夜丰烨对此并不意外,看来有人不希望咱们去海防军,希望咱们留下了。 那怎么办?王坤将军还在等,您若不去,他又要一封弹劾折子进京了。孙泽很不满王坤小人得志,每每出现问题,他都要夜丰烨背锅。 不如咱们现在就走? 云漓出了主意,反正箱笼行礼还都没打开。毕竟收编海岛是要务,她们寻找药引还需再斟酌。 夜丰烨点了点头,吩咐孙泽,去备车吧,别打草惊蛇,两条路走。 孙泽立即领命,召集刑卫整装。 云漓让茯苓去了陈仙医的马车,跟随大队刑卫出发,她与夜丰烨带疾风走了另一条路。 驾车的只有孙泽,不是外人。 云漓与夜丰烨又一次提起陈成骞。 ……给王牧风下了同样的毒,又放药引的消息,引着您到滦州,婢妾猜测,是陈国人想和您交易了。…. 云漓根据事实推测,并非天眼所看。因为这线索已经太露骨,根本不需要多思了。 夜丰烨点了头,聪明。 他也想到此处,所以暂时放弃滦州。 咱们走,让他们追,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惦记上了您。 云漓嘴上调侃,其实内心生气。 她拿出诡市蟒盘古宅中的一根红丝线,或许也没什么交易,是位美艳无双的贵族女子,看上了世子爷,想与您琴瑟和鸣,郎情妾意? 那红线一看便是女子裙摆 上落下的丝。 夜丰烨拿过仔细端详,递给孙泽,或许是故意留给我们的……孙泽,稍后看看成色。 孙泽把物件接过去,又把车帘子撂下。 夜丰烨车厢内做好,将云漓搂在怀中,刚刚那话味道不错,不如再酸上两句听听? 婢妾有什么可酸的,堂堂一个陈国,总搞这些暗戳戳的把戏,歪门邪道,岂是大国作派?就算是美艳女子,也心术不正。 云漓想起了宇文谦,这种人来诱惑爷不见得有用,若是宇文谦的话,或许中招。 夜丰烨没想到她思路跳跃的这么快? 咳咳,他还真的有可能……对这位发小,夜丰烨并没有很强的底气。 云漓笑了半晌,又提起正事,婢妾很想知道,陈国的毒为何会下给世子爷? 这并不是普通的毒。 陈仙医治不了; 她的仙气都化不掉。 而且他三岁时中的,居然是陈国难得一见的毒。 这其中的故事恐怕不止是栾氏,另有矛盾。 夜丰烨深沉,此事我也想知道。 云漓窝了他的怀里,别急,我们做诱饵,定会引出蛇来…… 诱饵不妨先睡一会儿?稍后要应付的人恐怕很多的。 夜丰烨再贪嘴,也没法品尝眼前娇人儿,只能帮她盖好了毯子,免受风寒,又用身子帮她取着暖。 牧风也在马车上。 它很想凑近云漓,却被夜丰烨踹去暖脚。 一路星耀月升,月落辰起。 马车一路狂奔,临近海防军中还有三里地的时候停下了。 夜丰烨叫醒云漓。 云漓睡得迷迷瞪瞪,醒来后全身酸软。 她骑在牧风的身上,跟随夜丰烨去看海上日出。 夜丰烨指着远处一个小黑点,看到了吗?那便是我们要收编的海岛,也是王牧风的地盘了。 云漓揉了揉眼睛,这么一瞧,距离臾国陆地也不近? 收编的难度不小。 关键是百姓安置。 云漓看了看他,我想夸爷善良,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明明是人人惧怕的嗜血判官,还亲眼见过他冷漠杀人……但此时他忧心百姓安危的神色不作假,倒让她不知如何评价了。 夜丰烨轻笑,这张嘴巴一点不像你大哥,反而更似三娘子。 我若似三娘子那般泼辣,爷会如何? 太阳彻底跃出了地平线。 天色大亮。 夜丰烨揪了她的鼻尖,依旧欢喜,不离不弃。 甜言蜜语很好听。 帅气男人的甜言蜜语更好听。 云漓抱着牧风的脖子,骑着它在海岸狂飙。 夜丰烨听到她爽朗的笑声,也难得露了笑。 可惜这笑声还没有多久,他骤然停下。 云漓,回来!!!. 琴律 第二百零三章 我不会让你死 夜丰烨的喊声刚落,便见远处窜出一道黑色的线。 刺客蒙面,又未靠近。 瓢泼箭雨从空中袭来,夜丰烨长刀挥舞劈砍,立即退至车旁。 孙泽小解折返而归,便见眼前一幕,立即躲闪。 夜丰烨砍断马车的缰绳,翻身而上,他已顾不得会否中箭受伤,驾马直奔云漓而去! 云漓也没料到这个时候会出现刺杀? 她侧身挂在“牧风”身上,却又力气不撑,摔倒在地。 箭雨袭来,似要把她射成筛子! “牧风”直接扑在她身上…… “噗噗”箭入肉骨的声音,在耳边接连炸响。 云漓却未有丝毫疼痛,因为利箭全部中在“牧风”的身上! 她眼巴巴的盯着“牧风”忍痛嘶嚎,完全没想到它甘当肉盾?! 天空嘶吼的鸟鸣,是“疾云”飞来。 它利爪划过刺客,却也只能抓起两三个人的头颅,又折返甩下! 刺客被打乱节奏。 利箭升空,转至“疾云”而去! 夜丰烨驾马赶到,把云漓拎上马匹,护在怀中。 “噗嗤”一声。 夜丰烨右肩中了一箭。 他却神色担忧地看向她,“有没有事?” “婢妾无事!”云漓连忙回答。 夜丰烨调转马头,带云漓躲回马车。 孙泽已经提刀冲向刺客,誓死抵挡! 云漓回到车上,“爷,你中了箭!” 夜丰烨直接折断箭支,“没事!”他再次翻身上马,朝刺客的人群冲去了! 云漓拿了药包,抬着马车门板挡箭,一路奔到伤势惨重的“牧风”身边。 “牧风”中了七八支箭,而且箭上带毒! “我不会让你死,不会……” 云漓拿了大把的琉璃莲果塞入“牧风”口中。 她拔掉毒箭,又清洗伤口,涂上陈仙医给的金疮神药。 她双手颤抖不停。 “牧风”躺她怀中呜呜的叫。 云漓的眼泪滴落,第一次畏惧失去的哭。 她没想到“牧风”舍命护她完好无损,夜丰烨刚刚护她的箭是不是也带了毒?! 她知道现在冲过去,会成为他的拖累。 力不从心的感觉很难受,她却只能为“牧风”包扎,又焦急难耐的等。 …… 刺客似乎得到指令。 三波箭雨未果,立即撤退。 夜丰烨与孙泽追砍几人,也并未找到身份的标志,只能折返而归。 确定她身上都是“牧风”的血,夜丰烨才放心的瘫坐在地,“放心,它不会有事。” 云漓抹了一把眼泪,二话不说就撕了夜丰烨的衣服,拔掉断箭,俯身去吸伤口上的毒! “你在干吗?冷静一点,你千万别慌!” 夜丰烨没想到她会直接去吸,立即起身阻拦。 云漓朝他怒吼,“你坐好,不许乱动!” 她声音不容置疑,涟漪的眼神还含着泪。 夜丰烨不敢推辞,只能乖乖地转过头。 感受着她一口一口吸掉身上的毒,又擦净伤口,缠上绷带…… 孙泽穿了内甲,并未受伤,他去细查刺客尸首,并通禀海防军前来接应了。 天色已经大亮。 时而海鸥飞过,在空中鸣啼几声,又被“疾云”的厉吼吓得远远飞去,不敢再靠近半分。 夜丰烨见云漓冷静些许,才又开口说话。 “其实剜掉那块肉就可以,这并非必死无疑的毒。” “你明知道我可以消耗你身上的毒,何必还说废话!”云漓情绪上头,第一次说了实话。 夜丰烨神色一震,“原来你也知道。” “不然你为何留我在身边。”而她却心甘情愿。 夜丰烨转过身,“我留你在身边,不单为此。” “还因为我哥的承诺。” “因为我喜欢你。” …… 云漓系好了绷带结,拗过身子。 她也不知为何又气又伤心,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真的喜欢你。”夜丰烨又说一遍。 云漓把脸垂在怀里,她刚刚真怕夜丰烨死掉。 特别是看到“牧风”中的箭上有毒,只恨为何手慢一刻,没有拦住他拔箭包扎。 “明知箭有毒,你还冲去抓刺客?若是无解的毒该怎么办?” 夜丰烨十分郑重,“我不能丢下兄弟一个人挡箭,这是当初对云倾的承诺。” 云漓一震,当初云倾就是为了他挡箭而死…… “我夜丰烨重情重义,更重承诺,对你的表白更无虚假。” 他把云漓搂在怀中,擦她面庞的泪痕,“我宁可剜掉身上的肉,也不愿你沾一丝的毒,哪怕你能解……因为很有可能某一天,那个毒你不能解。” “再不许犯这种傻,没有下次了。”他不容置疑,更是霸道。 云漓只能轻应,还不放心的拿了琉璃莲果喂在他口中。 “不仅喜欢我能帮你解毒,还喜欢我什么?” 她娇滴滴的问,哪个女人不想听? 夜丰烨思考了下,“还喜欢你爱说谎、好赌钱,馊主意一堆,还胆大包天……” 云漓:??? “这哪里是夸我!!” 明明都是缺点! 夜丰烨认真,“可是我喜欢,喜欢你如此随心所欲。” 他却无力做到。 他有太多的迷要解,有许多的仇要报…… 云漓的心绪平缓下来,也能懂他的苦衷。 刚刚那一刻,她毁天灭地的心都有。 难怪下凡的仙要跳坠仙台,被收了法力。毕竟这暴躁脾气真有可能毁了人世间。 一场箭雨,浇灭她心中隔阂,与夜丰烨心贴得更近。 此时的“牧风”却很不满,发出呜呜鸣叫。 它很想凑去云漓身边贴一贴,奈何伤得太重,爬不过来。 而“疾云”十分欠揍的落了它身上,踩着伤口,还抢了云漓送它嘴边的琉璃莲…… 二人二畜就这么的等。 终于等到王坤和孙泽带着臾军来接应。 “他马个巴子的,谁走漏消息?居然这里有埋伏?!” 王坤着急收编海岛,而此时不仅夜丰烨受伤,那条带路的狗也重伤。 时间必然会往后推迟,功劳是谁的就不好说了! “没人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但滦州城到海防军只有两条路。” 夜丰烨看向王坤和缓缓走来的主将叶敬忠,无悲无喜,更带审度,“恐怕此处的埋伏早已准备多时,臾国海防军睡得是真香。” 第二百零四章 不会让你们委屈的 “夜大人息怒,我已吩咐下去,严查出入此地的人,定会给您一个答复。”叶敬忠赶来便是这一句。 夜丰烨并未理睬,小心翼翼地扶起云漓。 云漓静静地看向叶敬忠,眼神凌厉。 原本还纳闷为何有刺客突袭? 答案这么快便出现了…… “姑娘受惊了,不如先回营地安歇,再找大夫仔细查看伤势。” 叶敬忠年约五旬,是一位老将。他在此地领军已经八年之久,是海战经验丰富的军将之一。 云漓扯动一下嘴角,“多谢叶将军……倒是要说一声恭喜了。” 叶敬忠一怔,甚是不明。 王坤即刻道:“有喜?你家里什么喜事?说来听一听?” 他与叶敬忠是老相识,问话也十分随意。 叶敬忠摇头,“本将也不知,不如请云漓姑娘直言?” 云漓冷语轻淡,“叶将军三姑奶奶的外孙女即将嫁人,难道不随一份大礼么?” 叶敬忠蹙了眉头,脸色深沉,再看云漓眼眸满是疑惑惊愕之色。 王坤数了数,“你直说是谁不行吗?” 什么姑奶奶又外孙女,他已经被绕懵了! 云漓直截了当,“陆绾绾,莫非王将军不知叶将军与京城陆家是亲戚?” 王坤眼神一震,再看叶敬忠已没刚刚的轻松惬意。 谁不知陆绾绾已经许配给陈国皇子做皇妃? 虽说王牧风的海岛不是陈国领地,但他本人和陈国渊源颇深……夜丰烨此时此刻遭遇刺杀,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夜丰烨没想到云漓直接提起这一茬,“而且恩德深重,红封要给得厚一些。” 叶敬忠冷哼一声,自嘲轻笑,“老臣的确与陆家沾了姻亲,但寻常并无往来,倘若陆家没有喜帖来,老臣也没攀附高门的心。” “真无往来?”王坤追问。 “骗你作何!”叶敬忠不满。 场面一时有些冷,话题虽是喜事,谁都知道背后意味着什么。 云漓哪怕看出他和陆垚之间的勾当,也没有证据在手,无法直接挑明。 一地主将,不可能她三两句话便丢了官,可能会被反咬一口栽赃污蔑,反惹麻烦。 何况此时是收编海岛的关键时刻,京中那位多疑的臾帝,也不容许再有节外生枝的…… “夜大人及家眷遭遇刺客突袭,的确乃本将手下排查不周,本将已经说了,会给夜大人一个交代,没必要再废话纠缠,还是先回营地更妥当。” “战事当前,招待不周,也请诸位包涵了!” 叶敬忠说罢此话,折身离去。 摆明没把夜丰烨放在眼中,吩咐海防军将开始收拾刺客尸首。 尸首会直接搬到船上,抛掷海中。 云漓与夜丰烨对视一眼:岂不是毁尸灭迹? 王坤若有所思,也跟随叶敬忠离开。 孙泽冷哼不满,“想给大人一个下马威?做贼心虚,此事不能这么算了!” 夜丰烨轻道,“先到海防营地安顿,看看情况再说。” “牧风”需要养伤,收编海岛至少推迟十天半个月。 此时再看叶敬忠出什么牌,倒是没那么着急了。 孙泽不再多话,和士兵修好破损的马车,合力将受伤的“牧风”抬上去。 云漓从车厢中拿了衣服给夜丰烨披上…… 马车奔袭前往海防营地。 “……虽与陆家沾亲,叶敬忠却乃寒门出身,拿命拼了个七品参将。” “他性子耿直,当时得罪了兵部尚书的人,是陆靖沅出面说出两家沾了亲,也算保了他一命。” “所以陆家若让他刺杀世子爷,他一定答应?” 云漓一口咬死就是他,绝无二人。 夜丰烨并未怀疑,“倘若是陆家指使,应该是一个警告。” “刺客三波箭便收手离去,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未求必死无疑……” 他护着提刑司的官职调动,不许陆靖沅插手,陆靖沅趁这个机会警告一番,也说得过去。 云漓讪讪。 “也许还有我。” 她天眼已经看出叶敬忠的秘密:陆垚为妹妹陆绾绾出气。 “可我又不是她嫁陈成骞的罪魁祸首,明明是宇文谦!” 夜丰烨意外,仔细想想也有可能,“陆家不敢动国公府这棵大树,只能拿伱我来撒气了。” 二人一言一语的推出结果。 云漓忿忿。 竟然是替宇文谦背锅? “世子爷怜悯这个叶敬忠?准备放过他吗?” 叶敬忠寒门出身的确不易。 看他那副硬气的脾性,若不是陆尚书救过他,他也不会做这件事。 夜丰烨沉声道,“死在收复海岛一事上,算他因公殉职。” 若收编之后还活下来,他会连陆家一并算账的。 云漓看着重伤哼哼着的“牧风”,“折子里必须写清它受了多重的伤,至少要休一个月!” 哪怕陈仙医能治好,也不能让它那么快的好! 夜丰烨摸摸她的头,“不会让你和它委屈的。” “婢妾是不容世子爷委屈……当然,婢妾也不想委屈。” 她向来睚眦必报,护短狂魔。 伤了她的男人和她的狗,陆绾绾她死定了! 马车很快奔袭到海防营地。 陈仙医和茯苓与刑卫们已经到此许久了。 听闻他们路上遭遇刺杀,茯苓吓得心都凉了。 此时见到云漓下了马车,扑过去就哭,“姑娘伤哪儿了?奴婢可不能没有您……” “我没伤到,爷和牧风伤到了。”云漓看向陈仙医,“先看世子爷的伤。” “牧风”呜呜呜的嘶鸣叫嚷,明明它中的箭更多?主人重色轻宠的过分了! 废话没必要再说,陈仙医立即为夜丰烨重新看伤涂药。 看那缠得满满的绷带,陈仙医也明白出自何人之手,“下次遇上此类伤,不必把绷带裹得太紧,右肩已经勒得青紫了。” 紫色血包一大块。 陈仙医下针放了许多血出来。 云漓吐了吐舌头,只能羞涩点头。 那时哪还顾得上紧不紧? 也就是绷带全都用没了,不然恨不能把夜丰烨全身都捆上! 夜丰烨看出她愧疚,握着她的手暖意安抚,“你缠得很好,至少我不会冷。” 云漓吸了吸鼻子。 实在夸不出来,也没必要硬夸。 有了夜丰烨的交待,陈仙医为“牧风”重新缝针包扎,也告知两位将军: “带毒的箭伤有九处,能保住命已不易,想引路入海岛,至少要等两个月后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举荐之争 王坤与叶敬忠听了此话都惊了! 两个月以后? 岂不是耽误大事了! 二人不信陈仙医的判断,毕竟他是夜丰烨的人。 二人各自找了军中的大夫,再诊“牧风”。 可惜大夫都说无法医治,即便细心调养,也要半年后才能站起行走,何时能引路上岛,便不得而知了。 如此对比,陈仙医的两个月,已经是神医降世,乃是最好的结果。 王坤也没当面指责叶敬忠守卫不严,私下一封信直接告到宫中。 臾帝雷霆大怒。 朝堂之上就摔了折子,下令务必严查。 陆靖沅回到家中召来陆垚,脸色都已气紫了,“怎么回事?没伤了那女人,也没重伤夜丰烨,却反而伤了一只狗?!” 这结果不仅窝心,而且后怕。 今天臾帝眼神时常飘过来,显然在怀疑是他对夜丰烨下手了。 陆垚震惊不已,“伤了什么?伤了狗?” “对!只伤了那只狗!” “此次收编海岛,那个女人和夜丰烨谁死了都行,哪个都比不得引路狗重要!” 陆靖沅摔了桌案上文房四宝。 陆垚攥了攥拳头,把他和叶敬忠的信件内容如实说了,“……孙儿真的没提那条狗。”但也没说必须留。 谁能想到刺杀一事,重伤的是狗? 这件事不仅是失败,更是陆家的耻辱了! 陆靖沅坐在躺椅上思忖,“此事不能沾染陆家,举荐王坤接叶敬忠的职务,把他召回京中请罪……” “杀不了人,连狗也没死,他活着简直是多余!” 此话已经很明白。 半路便要将叶敬忠灭口。 陆垚讪讪,领命退下。 此时虞澜之也没闲着,在阻拦宇文谦找陆家去算账。 宇文谦听说此事,第一反应就查到了陆家。 “不敢来找爷爷报复,对夜丰烨和云漓下手?以为他陆家做了三朝尚书,我就不敢动他了吗?!” 宇文谦气得象牙扇子都摔碎了! 他也不管老国公乐意不乐意,已经与陆家卯上了! “烨哥儿已经吃了亏,要乘胜追击,你现在和陆家闹得不死不休,反而让父皇对烨哥儿没有补偿之意了。” 虞澜之可谓苦口婆心。 “我动陆家,关夜丰烨何事?我就看陆靖沅那老混蛋该死,难道不行?!”宇文谦浑起来,哪管三七二十一? “若烨哥儿能借此机会掌控滦州海防军权呢?” 虞澜之撇出最大的诱惑,“或者你想出气也行,至少等此事定下再说。” 宇文谦桃花眼微眯,“你知道他不想离开提刑司。” “孤也没让他离开,都握手中有何不可?” 虞澜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若伱肯出仕该多好?孤也不至于只辛苦他一个人。” “我出仕?我握军权?不提殿下您干不干,陛下第一个就杀我,还不怀疑宇文家有谋逆之心!” 宇文谦直接挑明,虞澜之还真无法反驳,“孤信你就好,你管父皇做什么。” “我不管陛下信不信,反正夜丰烨这委屈不能算了,您要不来军权职务,我就要陆靖沅那老混蛋的命!”宇文谦怒道。 虞澜之欲言又止,却又只能哀叹。 一个活生生的太子殿下,却被二世祖如此威胁?他这太子当得实在太便宜! 好说歹说,虞澜之终于把宇文谦劝走。 他刚要去御书房见臾帝,便有太监递来消息,“……王坤将军单独给殿下的密信。” 虞澜之接过。 思忖了下,却并没拆。 他拿了信直接去御书房,交给臾帝,“……儿臣是父皇的臣,纵使坐东宫之位,也不该与朝臣私交甚密。” “但儿臣与烨哥儿的情分,父皇明晰,烨哥儿也并未就此事给儿臣传信。” “王坤写了什么,儿臣不知,但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他如此做法实在不合时宜,是否让他接叶敬忠的职务,请父皇三思再做决定了。” …… 虞澜之一番话说得甚是卑微。 恭恭敬敬地递上信件,臾帝也看得出那信的确没有拆。 在此之前,他已经接到陆靖沅大义灭亲的驳职请求,以及虞澜琛对接任新将举荐。 其他皇子和朝臣也各有心思,意见没有,举荐折子倒堆了一大叠。 “那你觉得派哪位将军去滦州接任更合适?”臾帝若有所思。 虞澜之抿了下唇,“夜丰烨。” “呵,你倒直言不讳!”臾帝冷笑,却并不意外。“可惜你想推举他入军中任职,他还不领你的情分呢!” 虞澜之面色惊诧,“他给父皇来信了?” “没有,只有他什么都没说!”臾帝为此很生气,“这是与朕赌气呢!” “其实儿臣举荐,并非为了他,只是让他暂时接管军务收编海岛,并非要他调职去军中。”虞澜之心中有谱,也把话说了。 “你希望他又握军权,又掌提刑司?”臾帝审度的眼神已濒临暴怒。 虞澜之反而态度硬气,直说他的苦衷了。 “……叶敬忠有问题,毋庸置疑;王坤私联儿臣,或许还联系了其他朝臣,这种做法苟且又无耻,实在辜负父皇的信任了。” “儿臣是觉得收编海岛的方案已定,烨哥儿本是协助收编,如今主导收编也无过大风险。” “何况收编海岛就引得朝臣们接连上举荐折子,争夺海防军权,难道不可笑?” “烨哥儿只想留在提刑司,父皇您也知道,儿臣觉得让他收编海岛,归来之后军权上交,合情合理。那时您也深思熟虑,再派新将去滦州,总好过此时仓促大意,也不必被朝臣相逼。” 虞澜之沉叹一声,“儿臣也承认,让烨哥儿执掌收编事务,也有私心。儿臣是气那群人毫无大局当先的心胸,希望烨哥儿能借此撒了心头之火……” “虽然他无大碍,但那毕竟是密雨毒箭,若真的遭遇不幸,损失最大的是父皇,他对您才是最忠心。” …… 臾帝沉默片刻。 吩咐公公重新上了茶。 虞澜之虽字字如刀,却也能共情眼下难处,让臾帝真的上了心。 两个时辰过后。 臾帝的任命传遍朝堂,又飞往滦州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婢妾爱你似酱肉 王坤摩拳擦掌的等待来信,仿若胜券在握。 除却每天去关心“牧风”伤势之外,对夜丰烨和云漓根本不搭理。 提刑司此次跟随前来本就多余。 若不是那女人能驱使“牧风”乖乖听话,他招呼都懒得打一个了。 此时云漓和夜丰烨玩得兴致勃勃,也根本没有心思搭理他。 二人每日随船出海,捕鱼捕蟹。 近海的贝壳鱼蟹味道鲜美,吃得云漓都胖了一小圈。 “已经过去七天了,京中快有消息了吧?” 云漓喝光了一碗海鲜粥,撑得动弹不了。 若非看到笼子里半死不活的王牧风,她都快忘记来干什么了。 夜丰烨这几日也过得十分舒坦。 虽然忙碌非凡,但有她在身边陪伴,再累也十分舒心。 他查了陈国皇族人:因为诡市老宅中的红丝线不是普通丝线,乃是陈国皇族才可用的金蚕; 他又查了叶敬忠与陆家往来事宜,的确没有过多交集,可陆垚的那只信鸽十分倒霉,还没等给陆家回信儿,就落“疾云”嘴里。 虽然已经被它一口咬死,但各家族信鸽的品类很有讲究,一查便知是陆家,刺杀二人的幕后主使已再无争议。 云漓这几日玩得十分痛快。 她还时常去盯着王牧风,很想从他眼中看出点陈国的消息。 可惜这家伙来往最密的是陈成骞…… 陈成骞一直在臾国生活,对陈国现状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些秘事,也不会告诉一个海贼。 她只能再从王牧风的口中挖点海岛特色了…… “爷,宫中来旨意了!”孙泽得了消息,迅速赶来。 云漓翘起了二郎腿,完全不打算动地方。 反正又不会任命她。 她何必去贱兮兮的下跪接旨。 夜丰烨也纹丝未动,“让叶、王二人接旨就行了。” 他正在看宇文谦送来的消息。 除却谩骂陆靖沅和陆家祖宗十八代,更多是关于陈国皇族的消息。 孙泽苦笑,只能不了了之。 自从世子爷和云漓姑娘双宿双飞,也开始不拘小节,不遵规矩。 但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反而亲和力十足。 可没等几人舒坦够,王坤一路疾奔赶来。那脸色好似吃了八辈子闷亏,快赶上捉鬼的钟馗了。 云漓轻轻撇了撇嘴,不再腹诽。 夜丰烨看到他身后的传旨官,只能起身去迎。 传旨官也不废话,点了夜丰烨和云漓,一番废话说下来,一共三件事: 第一件事:叶敬忠卸任主将一职,回京请罪; 第二件事:夜丰烨接任海防主将一职、接收王坤麾下军兵,全力收编海岛; 第三件事:王坤滚回京中……原因不详。 …… 王坤似早已知道这消息。 再听传旨官说了一遍,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螳螂捕蝉,果真有黄雀在后,夜丰烨,你真够狠的!” 他已把此事归责于夜丰烨,判定他暗下黑手。 夜丰烨蹙眉不喜。 已算到这番操作是虞澜之手笔。 但他也懒得争辩是非,“希望王将军与我仅有此次交接。” 王坤倒嘶一声,才意识到夜丰烨并未卸任提刑司一职! “老子问心无愧,绝不会落入你个狗贼手中!” 云漓眨么眨么眼睛,“话也不要说得太满……” 哪个朝官家没点七大姑八大姨? 想找麻烦可是轻而易举。 王坤陡然一个激灵。 想到王牧风时常吼她是妖精,只能一肚子闷气,腐朽而去。 叶敬忠却并无意外,似早已做好卸任的准备。 “也没理由说恭喜,就祝夜主将顺利收编海岛,不负陛下重恩。” 夜丰烨毫无表情,“叶主将有什么想说的,不妨说个痛快。” 真的上了路,也没机会说了。 叶敬忠与他对视半晌,只说了五个字:“祸不及妻儿。” 他可死,希望保住家人的命。 夜丰烨点了点头,“我会帮你把此话转给陆靖沅。” 叶敬忠眼神一凛,似不可置信! 但仅仅惊愕刹那,他便苦笑连连,“自作孽,无怨。” 以为报恩陆家,却命丧陆家。 叶敬忠转身离去的步伐已无老将的稳,只有岣嵝与蹒跚。 传旨官在,夜丰烨也没耽搁,立即领旨接任,又问问京中情况。 这传旨官也是虞澜之特意派来的,倒是与夜丰烨把实情说了透彻,“……太子殿下已尽力,希望夜大人莫负他的情。” 传旨官瞟了一眼云漓。 其实太子殿下还交代,转告世子爷再考虑一下娶晨阳郡主为正室夫人。 但传旨官直接把这话憋回了肚子里,做梦时都不想说。 因他看到云漓正揪着一条海蛇往海里扔…… 这么一位妾室在,晨阳郡主嫁过去还不得被吓死? 郡主温柔善良,待人极好,还是让她多活几年吧。 …… 云漓自然不知在传旨官心里留下多少阴影。 她也不是乐意玩蛇,而是海蛇都上岸来找她啊! 按说这东西烤了也挺好吃。 但主动投奔的,她还不好意思下刀,只能通通撇回海里,吩咐“疾云”叼鱼了…… 交接军权之事繁重,夜丰烨又忙碌到深夜。 回到营帐时,云漓已经睡着。 感受着温暖的怀抱,云漓十分贪恋的投入其中了。 “……其实婢妾并不想恭喜世子爷,毕竟多了差事十分累。但一想由您执掌收编也不错,毕竟海岛上的百姓有着落了。” 她迷迷瞪瞪地看着他,这是他心中担忧的事。 若依着王坤和叶敬忠,只有一个字:杀。他们认为岛上全是贼,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夜丰烨道:“伱说的对,百姓为重。” 云漓伸手抚平他眉间褶皱,“那爷为何还不开心?” 夜丰烨翕动下唇,他不喜被虞澜之强行安排。 幸好陛下没换掉他按察使的职务。被人当提线木偶般操控,的确十分懊恼…… 他看向云漓,“突然明白你之前有多讨厌我。” “嗯?”云漓不知他为何冒出这一句,“可婢妾现在非常喜欢你。” 夜丰烨阴霾退散,“有多喜欢?” 云漓琢磨了一下,认真道:“就像婢妾第一次吃到的李记酱肉。” 夜丰烨:“???你说我像酱肉?” 他一双大手已经抓到痒处。 云漓咯咯咯的笑出声,“婢妾没开玩笑,您不知道婢妾第一次吃到酱肉时有多欣喜,那是迄今为止都怀念的滋味儿的……” 夜丰烨不知她千年下凡,第一次品人间美味;以为她一直焚枯食淡,直日子清苦。 “那你何时把我当酱肉?”他想知道她何时动了心。 云漓顿时羞红,酱肉?想她现在就吃? 她悄悄的钻了被窝中……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就要左角那一间 翌日清晨。 夜丰烨去送王坤、叶敬忠及传旨官赴回京之路。 云漓却在忿忿不平地睡大觉。 她一早才知道,他昨晚的“酱肉”是何意。 合着就她一个人脑子里涩涩的?一时断弦儿亏大了! 夜丰烨归来已近中午。 云漓还羞羞地躲在被子中,坚决赖床不起来。 “爱吃酱肉那位,太阳晒屁股了。”他在营帐门口喊。 云漓宁死也不做声。 可是她想装死,“疾云”、“牧风”两个吃货不答应。 甭管是鱼虾蟹龟,还是鸡兔烤肉,都没有每日必吃的琉璃莲果更诱人。 不等云漓起,“疾云”已经开始蹭。 蹭来蹭去一脸毛,她也只能坐起身。 “一个个全都欺负我,去了海岛就把你留下,一个都不带回来!” “疾云”似乎听懂了,“牧风”也在门口嗷呜的叫。 夜丰烨直接走进营帐内,看她娇红羞面。 “酱肉好吃么?” 她气得朝他胳膊便咬一口! 夜丰烨疼在手上,暖在心中,“我要去整军训练了,刚接手军务需要大量时间去魔盒,陈国的线索,你帮我继续下去可好?” 他不想放弃寻找毒根的解药。 云漓岂能不答应? “收编海岛何时行动?” 夜丰烨轻道,“其实现在就可行动,但咱们暂时不着急。” 云漓从王牧风那里得到的信息很详细,外加叶敬忠临走时给夜丰烨留下一箱海岛的讯息资料,没有“牧风”引路也可以上岛。 但陈仙医初许诺两个月治愈“牧风”,夜丰烨也宣称必须有“牧风”引路。 他想趁此时间,查到祛除毒根的解药以及当初下药的人。 云漓明白他的心思,“我会请陈仙医一起帮忙。” 为夜丰烨祛除病根是其一,她也很想知道连仙气都化解不了毒,是用什么东西配置而成? 这已经挑战她修炼千年的花仙自尊了。 夜丰烨军中忙碌,来不及和她再多甜蜜一会儿,便又被副将找去了。 云漓起床洗漱吃了饭,优哉游哉地看信息资料。 关于陈国的消息其实很杂乱。 特别是陈国皇族,讯息更是少之又少。 而且叶敬忠和宇文谦的两份资料差别很大,就连陈国国主有几个女儿都不统一。 叶敬忠记载他有三个女儿,大女儿早年病逝,小女儿外嫁炀国,二女是国主身边的红人,掌握一定的话语权; 而宇文谦的信件又说大女儿是陈国隐相,常年闭门不出,深不可测。 到底咋回事? 云漓无语。 她只关心夜丰烨何时能找到解药,陈国国主生几个女儿与他何干? 何况生多了也是废物,譬如陈成骞。 她需要更多陈国的八卦日常,不是这些简略线报。 “世子爷训兵走不开,我们进城玩两天如何?” 看了两天资料,也没什么进展。 云漓打算妆成书生模样,去茶楼酒肆听说书,若有可能再去赌斗场玩几把。 越杂乱的地方,信息越多。 说不准能捡漏听点大八卦! 孙泽顿时吓一跳! “大人不会答应的吧?” 夜丰烨与副将忙军务,特意留下孙泽陪护云漓。 孙泽谨慎,安全第一:海边游玩也就罢了,进城不妥,毕竟刺杀突袭的阴影还没过去,他哪敢随意答应? “我可以换身男装,再打扮的老一点儿,滦州谁能认出我?” 当初夜丰烨都没认出来,更不用提别人了。 云漓还想去尼姑庵看看林紫的母亲。 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县令夫人,不可能对陈国一点讯息都不知道。 上一次到滦州实在乱上加乱,也没空闲聊。 现在的目标很简单:解药。 她要知道陈国人用毒的习惯,除夜丰烨毒根才有迹可循。 如今两眼一摸黑。 啥也不知道。 就算想查都无从下手,实在让人挠头了…… 孙泽仍旧不放心,还想再去问问夜丰烨。 云漓却嫌他磨叽,直接催他去换装。 她换了一身书生装,让孙泽换了粗布麻衫,粘了胡子,装作赶马车的车夫。 茯苓幼小又稚嫩,仍旧是个小丫鬟。衣裳换了素色粗料,不似寻常的精致了。 云漓还去找了陈仙医。 陈仙医还要留下照料“牧风”,给了云漓一个单子,让她进城带些药物归来。 一行三人直奔城内,吃喝玩乐耍一通。按照陈仙医的地址买过东西后,云漓便带着他们去了一处茶楼听说书。 说书讲的是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薛平贵武家坡前戏娇妻。 孙泽和茯苓二人装扮小厮丫鬟,只能坐一旁的矮凳。 云漓一边喝茶一边瞄向四处,对这段子毫无兴趣。 孙泽也难得休闲听说书,“……若此生能得一如此痴情女子,死也心甘情愿啊!” 云漓无语,“就不能惦记点好的?偏要家眷受罪?” “小的不是这意思……”孙泽讲不通道理,“比方说,爷为战事下落不明,姑娘会一直苦苦等待还是择人另嫁?” 云漓想了想:“也遇不上比他还好看的……” 千年就这么一个,去哪儿寻找第二个? 孙泽:“???” 貌似说的一件事,却又不似一件事。 茶楼进进出出的人多了起来。 孙泽也不再废话,以免被人听了耳朵去。 云漓也没心思听说书,目光一直在瞄着茶楼内的宾客,依照服侍寻找陈国人。 然后花仙天眼一瞄,看出身份职务,外加吃瓜。 比如第一桌的商贾就是陈国人。 他往来陈国臾国做漆器,银子赚了不多,媳妇儿娶了不少,还又瞄上了茶楼里唱曲儿的姑娘,心里正盘算着多少银子能春宵一夜; 角落一个戴毡帽的陈国人莫看瘦似野猴,不拘小节,他是臾国和陈国往来贩奴的人牙子,专挑美艳清秀的罪臣之女下手…… 云漓还看到一个熟面孔。 前几天在诡市见过的人。 云漓想买他的香盒,他却被巨蟒给吓跑了…… 云漓扔了银子地址在摊位,多退少补,但他并未再找上门,就那么算了。 嗯? 似乎不是算了? 两道倩丽的身影在楼上长廊闪身而过。 不正是那日拖拽夜丰烨的歌姬? 此时二人端庄雅致,如不可亵渎的莲。 可不似那日妖娆风情,骚楚柳腰…… 看来幕后另有戏精? 云漓召唤掌柜的,指着女子刚刚进去的房间,“累了,楼上雅间吃个酒,就要南角最左边这间。”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都是为了世子爷 “那间已经有人订了,公子另选一间可好?” 掌柜的看都未看,似乎对雅间中的客人十分熟悉。 “有人?我怎么没见到?”云漓故意追问。 掌柜的笑了笑,“其实楼下也有清净吃酒的地儿,公子没必要上楼去。” “怎么着?觉得我不配?”云漓故意找茬,二郎腿一翘。 掌柜的眼神眯了下,“绝没有这个意思,那间真的有客人,而且旁边两间也被包下了,所以……” “哟,还真是豪气,直接就包下三雅间,怎么不把酒楼都包了!” 云漓手中端茶,阴阳怪气,眼神斜着往上瞟。 虽然穿着普通,但这幅做派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 “来者都是客,人家出了钱,小人也难做,您若不嫌弃,去西侧的雅间可好?”掌柜看出云漓不是普通人,只能指了指二楼角落。 云漓思忖下,打发孙泽去瞧瞧,“太潮太窄可不行……” 孙泽立即领命,跟着伙计上楼。 云漓手中把玩着筷子,眼神一直瞄掌柜。 掌柜被这般打量,心底发慌,“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的酒楼之中竟没有斗局?”云漓逛了一天,也没看到几处。 这不符合臾国人娱乐好斗的性格?她上次来还满大街都是局呢。 “早就禁了!” 掌柜看出他是外地客,“上一个县太爷吃了瓜落时,所有的赌斗场就全封了,至今不许开。” 云漓没想到因为林少溥? “他吃瓜落为何禁斗场?” “因为赌斗场抓了不少陈国奸细……”掌柜说话声音更小了。 云漓冷嗤,“满大街都是陈国人,看得出来谁是不是奸细?” “所以您也别问太多,小人也落个心安……” 掌柜讪讪自思量。 他也一直看着云漓,开始才他是什么身份了。 孙泽从楼上下来,摇了摇头。 那里什么都听不见,还不如此处人多口杂,能听上一两句闲话呢。 云漓坐在原地未动。 她用天眼看出来,掌柜并不知道雅间宾客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气场强大,他惹不起…… 而且这三个雅间已被包了很久。 客人偶尔才来一次。 戴了厚厚的帷帽,从来不露真容,露面的只有那两个女子。 至于背后是什么人,掌柜的也不敢打听。 云漓不禁又深思:谁想试探夜丰烨? 滦州抓的抓、杀得杀,没听说还有身份贵气的人久居…… 掌柜和伙计们还在等。 云漓起身慢悠悠地走上楼,特意在那雅间门前缓了缓脚步。 屋内鸦雀无声,听不见纹丝声响。 云漓很思念“云小花”。 若是它在,放蛇进去闯一下,岂不就瞧见真容了? 可惜她进城连“疾云”都没有带,生怕暴露身份。 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但她已经能判定,这雅间里的人绝对有鬼! 伙计端来茶水和点心,云漓也叫了几道菜…… 孙泽关上雅间门折返,“姑娘为何盯上那里面的人?” “那天去诡市,里面的女子扰过世子爷。”她声音很轻。 孙泽恍然,那天他并未紧紧跟随,或有错漏之时。 “里面人的呼吸声都十分轻,绝对不是普通人。” 云漓琢磨:咋办? 打是打不过,仅孙泽一人有战斗力,她和茯苓都是拖后腿儿的主。 就这么放过? 她心有不甘。 此时饭菜已上桌,云漓举起筷子,甭管遇上天大的事,她信念只有一条:吃饱再说! …… 云漓在房间琢磨着。 此时雅间中的两名女子没发现她,却看出茯苓面熟。 “那个小丫鬟跟在夜丰烨和妾室身边的,不知今天为何出现在这里。” “而且那位公子看着也面熟……但夜丰烨与宁远侯府关系不近,与兄弟姐妹皆不亲,应该不是亲眷。” “他来往稠密的只有镇国公府小公爷宇文谦,听说是一介纨绔,向来莽撞不羁。”婢女碧水回禀道。 碧绿立即接了话,“婢子看他险些与掌柜的翻脸,不知是不是宇文谦?” 陈玖汐端坐主位,也没想到今天来听探子们的话,偶遇夜丰烨的人。 上次让黄达试探一番,她本想翌日再探,谁知夜丰烨察觉不对,带人连夜离去了。 那一场刺杀,陈玖汐也有耳闻。确定是一地主将做的局,她只感叹臾国的人太愚蠢。 “知道受了伤,特意来探?兄弟情义会这么好?” “奴婢觉得不是,那位小公爷若到滦州,岂会无声无息?没有理由这么低调的。”碧水直接道。 “是不是他又何妨?他能帮我救出成骞么?”陈玖汐再次强调目的。 两位婢女也不再搭话。 二公主向来做事目的直接,不容繁杂琐碎事出现…… “黄达为何还不到?让他盯的人,现在还没音讯吗?” 陈玖汐已没了耐性。 她离开地宫向来不超一个时辰,此时已近半。 碧水蹙眉,“婢子去看看?” 陈玖汐已经打听到为夜丰烨祛毒的仙医陈沐卫也来了滦州。 她希望从此人身上下手,试探出深浅,再与夜丰烨勾兑。 可惜黄达跟丢过两次,这次又探到陈仙医会到预订的药摊去取药粉,连忙回禀陈玖汐。 陈玖汐便约他在此相见,希望与陈仙医切磋一回…… “主子,黄达来了。” 已经快到了时辰,黄达才匆匆进门。 他今日没穿县尉的服饰,一身灰色简练的袍子,刻意避免被认出来。 他拒绝伙计引路。 长长的楼梯三两步,转身便直接进房间。 而这一身影,恰好落入云漓眼中。 “竟然盯上了陈仙医?” 从黄达进门,她眼神就没离开,奈何黄达速度太快,她还没把其他雾符字看得清楚,人影已经消失了。 “孙泽。” “嗯?” “你看那街边有条狗,还挺活泼。” “咋?” 云漓笑眯眯,“你去把那条狗偷来呗?不是偷,是借,咱们一会儿还回去。” 孙泽:“……” 一条流浪狗,您还打算还给谁?! “您想让狗闯门?” 云漓点了点头,“其实我想抓几只耗子塞进去,动静儿更大,但想想有一点恶心?” 毕竟这里酒楼,弄耗子进来,岂不把人家生意搅和了。 孙泽:“……” 您还真是什么都敢玩! 他二话不说,下楼抓狗。 云漓又拿出身上携带的小香丸,开始拼命摩擦。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误做一回宇文谦 雅间内。 黄达跪地请罪,十分抱歉。 “……今日陈沐卫没来,让公主殿下白跑一趟了。” “为何没来?” “属下不知。” “何时再来?” “也不知。” 陈玖汐没了耐性,朝碧水摆摆手指。 碧水走到黄达身边,拿出一个玉晶瓶,滴了两滴金色的水在黄达手背。 一股火烧般的腐蚀炙热瞬间涌起,黄达纵使做好心里准备,也痛彻心扉! 他的手被烧了一个窟窿。 他却不敢发出嘶鸣喊叫,硬生生咬牙强忍,嘴唇上的肉都咬下一块了! 陈玖汐垂头品茶,很不屑眼前的血污腥气,“本宫再给你两天时间,你若还不能请来陈沐卫,我便直接送你上路,不再耽误时间。” “那、那位去了海防军,属下只是县尉,实在无从下手。” 黄达已被疼痛抽了筋骨,跪在地上似一尊石蜡。 他全身僵得不懂动,只有畏惧的眼睛看着陈玖汐。 陈玖汐撂下茶碗,慢慢起身,走到黄达面前。 她居高俯视,纤细的手指缓缓划过他的脸,“撕了伱这张脸皮,本宫可再造一个能用的黄达……你知道我最吝啬时间,你浪费的已经够多了。” 黄达如鸡啄米,不敢再有丝毫反驳。 “一定,属下一定想办法,请殿下放心!” 陈玖汐拿帕子擦了擦手,“隔壁有夜丰烨的人,不知是不是宇文谦私到滦州,你查一下。” 黄达:“属下遵命!” 陈玖汐不打算久留,准备立即返回地宫。 她对时间十分洁癖。 定了何时走,不差一分一秒。 扣上帷帽,碧水也确定了时间。 陈玖汐被二位婢女夹在中间悄悄离去。 黄达强撑着爬起来,忍着伤手疼痛,跟随护送出门。 突然后方有人撞他一下。 黄达本就脚浮不定,险些撞到碧水。 碧水抬起一脚便把他身子扶正,“干什么?你小心点儿!” 黄达忍着痛,“有人撞……” “汪,汪汪!” 不等黄达解释完,一只疯狗突然而来。 黄达右手有伤,抽刀慢了半拍,那狗咬它一口,已经奔女人们冲去。 眨眼突袭,让酒楼宾客大惊失色,全部抬眼望去! 碧绿本要抽刀砍死疯狗,却见盯向此处“眼睛”太多。她抬脚将疯狗踹飞楼下,迅速护送陈玖汐离开…… 掌柜的连忙赔礼道歉,解释不知为何进了狗。 碧水眼神扫过众人。 无法确定是否有人作祟,也只能就此罢了,奔向后院上马车。 黄达已全身无力。 也不知今天为何这么的倒霉? 没找到传闻的陈仙医,又被陈玖汐罚了个狠的,如今还被狗追咬? 出门要看黄道吉日吗? 那个雅间?! 黄达想起陈玖汐吩咐,立即起身冲过去。 而此时的雅间内早已空空无人,只剩酒楼的伙计们在收拾杯盘狼藉。 “这屋中人都哪儿去了?”黄达厉声质问。 掌柜的一脸苦涩道,“吃完就走了啊,刚走。” 他此时才认出黄达是县尉。 腰板都不敢站直了…… 黄达闷气痛心,让掌柜的拿伤药包扎,继续问着伙计宾客,是否看到那几个人去向何处了。 此时的云漓已在酒楼下的小摊中。 孙泽抓了狗上来,她便拿了药粉,让他撞洒在黄达身上,能不能扬了那几个女人身上,一切全凭天意。 黄达在门口埋伏时,云漓与茯苓已经结账到楼下。 酒楼东、西有两个出口,她和茯苓各站一边。 看她们上了马车,便在路上再洒马车上一次香。 碧水护着陈玖汐从西口出来,云漓仿若吃饱逛街的闲散客,乐呵呵买着街边桂花糕。 陈玖汐离开的速度很快,马车疾驰而奔。 擦身而过之时,云漓悄悄的抖了一下袖子…… 马车拐了一个弯的功夫。 别说被城内的狗盯上,所有的畜生都追去了! 一只两只没人在意,突然猫狗耗子全在追,顿时满街沸腾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碧水发现问题,一时间也慌张了。 陈玖汐眼神阴沉,“有什么不明白?你以为盯上了他的人,其实早被他们盯上了!” “是马车上的香。” 碧绿很快察觉味道不对,却又没办法临时换车? “把所有的琐碎物拆掉扔出去!”陈玖汐吩咐。 碧绿碧水立即照做,倒是甩了畜生们一程。 “殿下,婢女已经查过,后面没有跟着的人。” 碧绿检查许久,没有生面孔跟随。 陈玖汐琢磨许久,突然脸色一震,“黄达!” “他们不是要跟我,而是抓黄达!” 碧水碧绿惊愕,“咱们现在回去吗?” “不回,等着他上门找!”陈玖汐的态度更狠厉,“既然都已经现了身,也交了手,就看谁能熬得住!” 二女领命,立即护卫公主回地宫。 此时黄达已被孙泽当小鸡儿似的捆起来,还蒙上眼睛。 “你们是谁?我是滦州县尉!你们为何抓我?” 他挣扎无用,被捆的结结实实。 此时只有一张嘴能说话。 云漓看着他右手溃烂流血的窟窿,“芊芊佳人,下手真够狠的呢。” 他粗了声音说话,并未变回女生。 黄达无法判断此人是谁,却直接点出了夜丰烨,“夜大人为何抓我?总要给出理由的!” 云漓与孙泽对视一眼,他们也被认出了? 刻意蒙住黄达的脸,就是不想牵扯到夜丰烨。 “谁告诉你,我是为了夜丰烨?”云漓不认,继续试探。 黄达冷呵一声,“别再狡辩,你们就是夜丰烨的人!他堂堂提刑司按察使,又是滦州军主将,岂可滥杀无辜?” “他杀你需要理由,我杀你不需要理由!你不如直接坦白,或许还能保住命。” “那个女人是谁?为何给夜丰烨下毒?”云漓虽然心虚,态度很硬。 哪怕心里正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气场上也绝不输! 黄达顿了半晌,“你真的是宇文谦?”夜丰烨的人,哪敢直呼其名? 云漓顿时目瞪口呆。 他在说啥? 怎会猜她是宇文谦?!! 孙泽和茯苓呆呆地看她,倒是认同的点点头。 这混不吝的模样,还真有相似,就是手中少了一把象牙扇子,减了几分嚣张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捞到一条大鱼 云漓又气又笑,竟然被认成了纨绔子?! “管你爷爷我是谁,你快点老实交代!” 黄达绝不会说出陈玖汐,“我没什么交代的,只是去见个朋友而已。” “那朋友是谁?” “走错了,不认得。” “两个侍女功夫了得,护着的定不是一般人。” “我真不知。” “是陈国人吧?” 云漓语气嚣张,刻意模仿宇文谦纨绔的样子。 黄达微怔,仍不肯认,“我不知小公爷您是何意,我都说了不认识。” “你还真是嘴巴够严实,可惜护着的主子不对。” 云漓早从他的脸上看出来,“陈国的二公主,陈玖汐,没想到伱是她手下的人,真是刮目相看了。” “!!!” 黄达身子挣了挣,呼吸都沉重了些。 他眼睛虽被蒙着,也甚是惊愕,怎么就猜到是二公主?哪里走漏风声了?! 孙泽也甚是惊诧。 就连提刑司对这位二公主的信息都少之又少,云漓姑娘怎么就猜到了?! 云漓未多解释,而是静静思忖。 原本打算在滦州城内闲散几天,找一点八卦线索。 谁知阴差阳错抓了黄达,还发现这么一条巨大的鱼? 陈成骞都被抓去做了质子,这位二公主冒险入滦州所为何事? 想救陈成骞那个废物? 所以给王牧风下毒,引世子爷前来滦州…… “把他带回去给陈仙医,王牧风试毒失败,正缺新人。” 云漓吩咐孙泽,又转头看向黄达道:“也不知二公主会不会拿解药来救你?若不救的话,你就和王牧风一样半死不活,当个废人了……” 云漓阴恻恻的冒出几句。 不仅黄达心口一凉。 孙泽都浑身一个激灵。 说您貌似小公爷,不必连他阴狠凉薄都学来?真不知姑娘还有什么不会的。 “你别妄想拿我做诱饵。” “我是个什么东西,公主殿下岂会来救我?你该主动去见公主殿下,否则夜丰烨只有死路一条!” 黄达挣不开绳索,却对试药十分恐惧。 特别听到“陈仙医”三字,不正是陈玖汐要找的人? 看来“宇文谦”也知道夜丰烨的毒,不如当下就帮公主殿下牵上这条线! “你就这么不值钱吗?断定公主不来救?”云漓还想拿他当个诱饵,钓出解药。 黄达冷哼一声,“夜丰烨中的不是普通的毒,莫说我不配,你也不配,只有公主殿下能救他,否则他早晚死路一条。” “嘿,爷爷还真就不信了,我堂堂国公府的金枝独苗,还要不来这份解药?!”云漓口中不忿,心里却惊愕黄达流露的信息。 听他这意思,夜丰烨的毒似乎和陈国皇室有关? 皇室当初为啥给夜丰烨下这么狠的毒? “公子别听他的,咱们先回营地!”孙泽向来安全第一,只觉得此地危险。 黄达毕竟是县尉。 就算是夜丰烨的人,也不能二话不说就把县衙官员给捆了…… 云漓吸了吸鼻子。 还没钓出那位公主,现在回去岂不是很亏? 但孙泽的担忧也有道理。 她们人少势弱,真对上很容易吃亏…… 吩咐茯苓找来一张纸,云漓快速写了几行字。 找了小乞丐,让他送去茶楼给说书的。 一共三两银子,一两给乞丐跑腿儿,二两给说书人编段子。 随后塞了一颗麻草丹给黄达,吩咐孙泽回程。 这一来一回,折腾许久。 路上三个人也没敢停,回到边防军营地,已经是翌日清晨。 夜丰烨等得十分焦急。 停手三个人归来,立即从夜训之地赶回来。 “去城里怎么也不说一声?还只带他一个人?” 夜丰烨手指敲敲她的小脑瓜,虽气却不敢狠训。 云漓揉了揉脑袋,垫脚凑他耳边道,“婢妾捞到很重要的信息,这次的鱼可很肥了!” 夜丰烨疑惑,却正见孙泽把黄达从马车上拎了下来。 他挑了挑眉,“就他?” 云漓不想暴露,把夜丰烨拽进营帐。 进城后的经历说了一个遍,“……婢妾还诈出来那个女人是陈玖汐,陈国的二公主。黄达也认了那女人身份,还说您的毒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了,只有陈玖汐能有解药。” 夜丰烨眼神炯炯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云漓扯了他的袖子,“这么看婢妾干嘛?她没认出婢妾女扮男装,倒把婢妾认成了宇文谦……婢妾也没戳破,演得很不错。” 夜丰烨摘了他的帽子,顶着她脑门,“你知不知道冒了多大风险?” 云漓吐了舌,“婢妾也没想到会碰上这么肥的鱼啊。” 夜丰烨把她搂在怀中,语气都带有后怕,“陈国死士比臾国更为精锐强悍,幸好你们回来的早,否则真的危险了!” 云漓被勒得透不过气,“您松一松……婢妾这不是回来了么,寡不敌众。” “定是孙泽逼着你回来。”夜丰烨直接猜中。 云漓也没再隐瞒,“……他的确是个细心的。” “眼下您打算怎么办?”云漓好不容易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喘着粗气。 夜丰烨深思片刻,吩咐孙泽和刑卫们严审黄达,才又与云漓叙话,“眼下已有线索,可以不动治万动,再打探一下陈国情况……” “而且你抓了黄达,显然已经暴露,收编海岛要提前,以免被陈国人破坏。” 已经知道背后之人是陈玖汐,那定与陈成骞有关。 陈成骞是个废物皇子。 能让陈玖汐来救,定是陈国出现什么大事了。 云漓虽然在点头,却并未再动脑子。 她已经彻底交了任务,由夜丰烨操持便是。 她倒想与陈仙医仔细商讨一番那个毒…… 夜丰烨去忙。 云漓洗漱一番便去大吃大喝。 熬了一宿马车,还不能随意说话,饥肠辘辘是叠加受罪,她必须补足口舌之欲,否则太亏了自己了! 吃饱喝足,云漓便蒙头大睡。 醒来已是红霞天边,还挂了一弯浅淡银月,与海面时而交叠。 “疾云”扑腾着翅膀,从海平面疾驰飞来。 它已知落了云漓身上会挨揍,乖乖地停在她脚边,蹦蹦跶跶跳过来。 云漓看着它,倒是想起宇文谦。 要不要给这兄弟去个信,告知他被冒充的事? 还不等她念头落地,孙泽急促赶来,“……京中信,林紫姑娘送来的。” 云漓:林紫? 她二话不说打开信件,顿时脸色就变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逼嫁 原来云漓跟随夜丰烨离开的这些天。 京城的确闹腾出来不少事。 譬如叶敬忠被押回京城驳职查办,不仅罢了官,而且判了秋后问斩。 之所以问斩,也因陆家大义灭亲,刻意撇清陆家与刺杀之事毫无关系。 臾帝呵护老臣,办了叶敬忠一人,便对此事不了了之。 虞澜之虽然不满,却也遂了臾帝之意,暂先忍了。 可宇文谦哪能忍得了? 当即就和陆家卯上了,报复手段层出不穷。 他先把陆绾绾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全部换成了死耗子,吓得陆绾绾现在闻到皮毛的味道就恶心; 又趁着陆垚出行吃酒时,带人套上麻袋灌了屎; 禧香阁已经关门不开,陆家本想出手换点银子。 可宇文谦让禧香阁闹了几次“鬼”,甭说这件香铺出手不得,周围的商铺都卖不出去。 京城最红火的一条街上空铺无数,惹得不少人家叫苦连天了。 最主要是尚书老夫人的寿礼。 为了缓和陆家的名望,陆尚书和夫人几乎把京城三品以上府邸和公侯伯府都邀请了。 可惜寿辰当日,一队运猪崽子的商贩大早堵在陆家门口不肯走。 催得急了,他们便把圈猪笼子的铁丝一松…… 一群满身脏污的猪崽儿满城乱跑,还跑进了陆家十几头! 门口、府内,被溅得满是污垢之物。 若是成猪还好抓,猪崽儿个小乱窜,跑得又快,彻底把尚书府闹了底朝天。 尚书夫人晕倒不醒,太医来时,猪崽子还没抓利索呢。 陆靖沅一气之下,直接告状到臾帝面前,臾帝推托不开,只能去寻了老国公。 老国公无奈,这事儿耍无赖也推不了?整个京城除了宇文谦,还有谁干得出来? 他只能回家教育孙儿有仇可以慢慢报,何必急于一时?成亲才是第一位。 想让国公府出面撑腰擦屁股,他得完成延续香火的大任啊! 宇文谦理直气壮:让他成亲可以,他要纳妾,而且只要林紫。 林紫正带着巧月张罗尔雅堂外加看热闹,十分解气,谁能想到压力一下子转移她身上?妾室不做还不行了? 林紫是个执拗性子。 无论谁来劝说都不松口,只说云漓不许她做妾…… 可眼下不仅国公夫人来过了,就连宫中人都有动作。 还有与宇文谦订亲的永昌伯府嫡小姐都来见过了她。 虽然没明说,但态度也很明确:她若入门去做妾,会以姐妹相待的。 林紫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给云漓送一封信,求她帮着拿主意。 其实林紫心里是乐意的,只是被眼前这一幕闹得心慌意乱,不知所以…… 云漓把一封长信看完,对宇文谦咬牙切齿:这家伙就算想纳妾,也不能胡来啊! 孙泽见她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黑,还以为京城出什么大事情,“要不要去回禀世子爷?” “要,当然要,我马上去!” 云漓气得牙根痒痒,把信件折叠好,便去找了夜丰烨。 “您那位发小在京城惹了不少事,都是为您报复陆家,还被陛下骂了……” “要不要把他喊到这里来?毕竟那位二公主以为他到了滦州,婢妾总不能一直冒充,早晚都会露馅儿的……而且您去收编海岛也要一段日子,滦州若空了,线索会丢的。” 想硬娶林紫? 那婚礼就别办了! 把宇文谦弄到滦州来干活儿,他也该做点正事了! 夜丰烨看她气呼呼,一语道破,“他想逼娶林紫为妾?” “……您知道啊?他简直胡闹!连宫里都在给林紫压力,她势单力薄哪受得了。”云漓是真的担心了。 夜丰烨思忖下道:“他顶住压力到滦州不是不行,但这是私事。” 如若被京中人知晓,定会上报臾帝。 那时臾帝不仅会怪罪夜丰烨不报,还会再派人接手滦州事宜。 倘若打草惊了蛇,无论陈玖汐被捉还是仓促回了陈国,他们寻找解药的线索都化为泡影。 云漓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是婢妾出了馊主意。” 但林紫该怎么办?真给宇文谦做妾室吗? “你不希望她嫁去做妾,主要是怕她受苦,但她若心甘情愿,你何必作恶阻拦?也许还会落下埋怨。” 夜丰烨出了主意,“不如让林紫趁机提几个要求,可以苛刻一点,若宇文谦答应,哪怕将来日子不妥,她好歹也有退路。” 云漓仔细琢磨,他说的似乎也对? “婢妾这就去给她回信。” “一切还要遵循林紫的心,强扭的瓜不甜。”夜丰烨无奈。 似乎从未见过她对他如此紧张?他在她心里比不得林紫? 云漓仰头看他,“婢妾当初也是被您强扭的啊。”她还没做好准备就被他同了床。 夜丰烨:“我记得是你先预谋给我下春药?” 云漓:??? 连忙折身逃窜。 虽说下药不是她干的,但也没法解释清楚? 她立即回给林紫一封信,而且还揪了“疾云”送回京城。 一来是它太胖了需要加强锻炼; 二来云漓不希望信件路上被劫,而且“疾云”最快。 ……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 林紫每天都盼着云漓回给她消息。 此时距她送信出去已经五天了,这五天她又被无数张嘴“嗡嗡嗡嗡”,已经躲在家中不出门,借着葵水之日装病了。 “姑娘,人又来了……”春芽从外面端了热姜汤,疲惫无力。 这段日子不仅林紫被纠缠,就连她都快被七姑八姨们纠缠疯魔了。 林紫已经不奇怪,“又是谁家的?直接闭门请走吧?” “是小公爷。”春芽道,“他说了,今儿见不到您,坚决不走。” 林紫听这名字都头疼,“他愿意等就等,反正我绝对不见他!” 春芽点了点头,侍奉着林紫吧热姜汤喝了,便又为林紫盖好被子,出门洗碗。 林紫卧了床上,看着外面天空。 嫁? 不嫁? 其实根本算不得嫁,不过是去做妾室,而不是正妻。 想到那一日国公夫人亲自来见,她吓得双腿发软,即便见了皇后娘娘都没那么怕过……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算欺骗未来夫君 林紫已记不得国公夫人都说了什么。 因那副和蔼可亲的笑容似冷刀,无论哪一句她都没有招架之力。 国公夫人离开后,她才想了明白,她怕的不是国公夫人,而是婆婆。 毕竟她对宇文谦动了真心,自然不敢似应付皇后那般如坚硬的石头,软硬不吃。 怎么办? 也不知云漓是否收到了信,看到后又怎么回? 她心里盘算的功夫,突然听到院中一阵嘈杂。 本打算起身出去看一看,就见宇文谦拿着琉璃莲果逗“疾云”,引着它一同进院了。 他把信件往林紫的面前一撇,“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全都答应。” 林紫一时懵懂,要求? 她立即打开看了信…… 云漓信上快把宇文谦骂上了天,但云漓也甚是无奈的斥她只爱宇文谦这一头蠢猪,好朋友也不能强行阻拦,以免遭恨。 若心甘情愿为妾,就想好退路,可以向宇文谦提出条件…… 林紫脸色越看越红,已恨不能钻了地缝中。 宇文谦先把信拆了,岂不是全知道了? “我没有要求,我也不会给你做妾的。”她连忙把信件收起来,垂头低话。 宇文谦摸了摸“疾云”,“嘴硬什么?幸好知道怎么哄住它,否则还不知你心里这么喜欢我。” “我才没有!”林紫仍旧否认。 宇文谦不信,“云漓可以骗我和夜丰烨,却不会和你说假话。” 林紫无法反驳,只能又气又恼。 谁能想到“疾云”这个时候送信来?还恰好被他逮住了! 宇文谦走到她面前,“云漓说的对,你可以趁机想想,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我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答应得了吗?”林紫咬唇硬气道。 宇文谦微顿,“唯独这件事我应不得,除此之外,我都能答应。” 他是国公府的独苗,享受了国公府所有荣耀。 国公府可纵他在京城大肆胡闹,甚至往陆家放猪、逼陆垚吃粪,但在亲事上务必遵循规矩,不可讨价还价。 林紫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你走吧,别为难我,也别再闹了……蔺姑娘是个好姑娘,定能与小公爷琴瑟和鸣。” “当初你是你先招了我,现在你想跑了?你觉得这公平吗?” 她转身想走,却被宇文谦伸手圈住。 “是、我是一时情急,做了不该做的事,但也没说非要嫁给你。” 林紫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那日冲动一吻。 若知道会有今天的麻烦,她绝对不敢那么做! 宇文谦不依,“你亲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没有这个道理,你别逼人太甚!” 林紫从他手臂下面钻出去,直接就跑回了屋里。 宇文谦却直接跟进去,吓得春芽连忙拦过去,“小公爷,您不能这样……” “她都已经轻薄过我了,我现在是她的人,有什么不可?” 宇文谦直接把春芽推了出去,又把门反锁。 林紫吓得瞠目结舌,彻底的怕了,“你别胡搅蛮缠啊,我宁死也不会答应的!” “你死给我看啊,我也告诉你,就是埋,你也得埋我们宇文家坟里。” 宇文谦直接坐了榻上,翘起二郎腿儿。 林紫站了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了。 “我承认,我做不到夜丰烨那么洒脱偏执,敢抗拒所有人,甚至拒绝陛下赐婚,准备娶云漓为妻。” “因为国公府对我毫无要求,只要我婚事守族中规矩,我必须还这一份情。” “但我对你也真心实意,诚心求娶……而且此事再闹下去,其实对我毫无影响,毕竟我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林紫抿唇,“还不是你先闹得满城皆知?”此时还来怪罪她? 宇文谦一叹,“你当我乐意?虞澜琛已经翻查你父亲的案底,要求大理寺和刑部详查再查,要把你和你家人改判流放和官妓……” “我借机闹这一把,大理寺才住了手,不敢再查。但他们也不敢得罪虞澜琛,只是等着国公府的态度呢。” “若你不是我的人,国公府不会为了你,与四殿下和皇后娘娘交恶。” …… 宇文谦第一次把事情讲了透彻。 林紫大吃一惊! 她没想到四殿下竟然背后有动作?眼泪瞬间流下了。 “他为何不肯放过我?我这条命死了都不行?” 宇文谦一拍桌案,顿时火大,“什么死不死的,少说这么丧气的话!我宇文谦就这么差劲吗?让你宁死都不肯嫁?!!” “不是……我也不想连累你。”林紫顿时气软,孤立无助。 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麻烦。 倘若再不做一个决定,云漓也要被连累的。 宇文谦从榻上站起来,慢慢走向林紫,“我不怕被你连累,因为我喜欢你。” “我愿意为你撑伞遮风挡雨,也甘愿帮你挡虞澜琛的刀。” “退一步说,我好歹能陪你游乐人间,肆意潇洒,你哪怕是妾,也不会似云漓那么惨兮兮,还得帮夜丰烨去干活的!” “噗嗤”一声,林紫哭着却被他逗笑。 “她哪有你说的那么惨?你也别把日子想得太好了。” 国公府乃臾国第一大世族。 后宅的规矩,不是人立的,是几百年的时间立下的。 纵使他放荡不羁宇文谦,也抗拒不得娶亲之事,何况她浑身麻烦的妾? 但她的确爱慕眼前的男人,愿意痴心陪伴。 即便有一日他负心辜负了她,她也不想放弃这一断孽缘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如何?”宇文谦把她圈了墙角,只等她点头答应。 林紫刚一颔首,就已被他捏起下颚吻住了…… “不、不行!” 林紫左右摇摆,连忙把他强行推开。 毕竟不是洞房夜,而且她是葵水的…… 宇文谦立即坐回榻上拿起扇子图凉快,“不急,我不急,我等!” 林紫轻咳两声,突然又想起他刚刚的话,“……你刚刚是不是说过,世子爷要娶云漓为妻?” 她好似听到这一句,又不敢确认。 毕竟这事儿太惊人,她生怕自己听错了。 宇文谦倒嘶一声,说漏了? “他不停的给云漓封官,还带她去见了陛下,就是为了抬她身份,娶为正妻。” “这主意把宁远侯气吐了血,连太子殿下都恼了……但夜丰烨不许我说,你先别告诉云漓。” 已经说漏了,也没法子再瞒。 林紫小鸡啄米的答应,“不说,我一定不说的。” 送走宇文谦。 林紫马上坐下提起笔。 这消息怎能不告诉闺蜜? “我没说,我是写……”不算欺骗未来夫君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打架你还真不配 林紫让疾云悄悄传信给云漓时,云漓正与陈仙医商议着陈国的毒。 之前寻不到毒根的解药,是因漫无目的的寻。 如今已经知道此毒来自陈国,还可能是陈国皇室……二人便翻找各类古书典籍,希望能从各类杂书上查找到线索,哪怕只有寥寥几句也可以。 夜丰烨已经布置好三套攻岛的周密计划,准备立即带军出发。 稍后我便带军先行,三日平复流寇之后,会发信号给对岸,那时再让孙泽带你上岛。 临行之前,他总要与她相拥片刻。 哪怕此时离开她也没了毒痛困扰,他却仍不愿松手。因她已经成了他无法放手的毒。 云漓揉了揉眼睛,手中的书本还没翻完,……要是能去陈国一次就好了。 别看滦州也有不少陈国人,她却啥都瞧不出来。 这些人已在臾国生活许久,对陈国的秘密要么不知道、要么不在意。内心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乃家长里短和恩怨纠葛。 唯独一个皇室中人——陈成骞,知道的可能还没有她多。 她已经查了三天古籍,还派人悄悄入诡市,搜寻陈国人的书本旧物,却没找到相关记载…… 别急,已经这么多年了,何况我已经不必再被扎成马蜂窝,疼痛也无大碍了。夜丰烨抚平她眉间蹙紧的纹,不许她出现忧色。 云漓嘟着嘴,还是去了毒根更好嘛,不然总是心里的结。 夜丰烨抿唇微扬,什么结?又不是无法满足你。 云漓:??? 她说的哪是这回事? 世子爷也开始不正经!! 要走快点走,婢妾好不容易勤奋一次,别打扰我继续翻看古籍。 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哪是马上要出征的人? 夜丰烨拍她屁股两巴掌,再不舍也只能离开。 披好主将的铠甲,他翻身上马,王牧风和黄达我会留下,你和陈仙医小心安全。 云漓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盯他。 本就俊朗非凡,帅气逼人,如今甲胄在身,更是英勇无敌,明亮锋利,她的心都快跳出来! 夜丰烨声音柔缓:别再看了,还让不让我走? 她眼若仙桃,游丝旖旎,那股子媚气谁受得了? 云漓冷哼一声,转过身子。 很快便有马蹄声渐渐远去了…… 啊,忘记说一声,打仗时别伤了脸? 她回望夜丰烨背影之时,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但念头也不过一瞬,孙泽前来寻她了。 关押笼子的钥匙,夜大人吩咐交给姑娘。 云漓接过钥匙,并不意外。 他能信任的人只有孙泽与她。 但对付这两个无赖,孙泽还真的不行。 撬开黄达的嘴了吗?这几天他都说了啥? 云漓和陈仙医沉浸在古籍之中,对黄达之事一字未闻。…. 孙泽冷呵,他咬着大人中毒的事不放,除此之外不说其他的。 他的右手都被烧出一个洞,还对陈玖汐十分忠心? 云漓想起了他的伤,不是刀剑利器造成,而是腐蚀烧炙而成。这手法又阴又狠,十分毒辣。 孙泽也对此甚是不解,也不知给了他什么好处,竟然对敌国公主忠心耿耿。 云漓思忖,能确定他是臾国人?不是假冒伪装? 已经去县衙查过底,他的确是臾国人,老子娘也是土生土长的滦州人,与陈国并 无密切来往。 成家了么? 没有。 订过亲? 他不肯说。 云漓颠颠钥匙,不肯说,咱们就再去看看…… 孙泽陪着她往关押的营帐方向走去。 留守的副将看见她,转头便走,可谓明目张胆地给了一个下马威。 吃错药了?云漓无语。 孙泽凑她耳边道,乔五,是叶敬忠的人。 叶敬忠因夜丰烨被判斩首示众,夜丰烨还夺了兵权,成了此地主将。 乔五身为副将自然不满。 特别是夜丰烨容一个女流之辈在军营随意乱晃! 云漓听这身份便懒得搭理。 刺杀一事由叶敬忠独自背锅,也算夜丰烨手下留情。 那么大的事,叶敬忠副将岂能不知? 还不找个角落躲起来,心里就没点数?! 云漓仿若没看见他,直接便往营帐内走去。 乔五见她置之不理,顿时气得提刀上前,此处是关押朝廷要犯之地,不的随意擅入! 这两名要犯由云漓姑娘盯守,这是主将临走之前的吩咐!孙泽上前。 乔五冷哼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让夜丰烨来和我说,否则便是不可见。 孙泽气急,你这是违抗军令! 军令?什么军令?一个提刑司的按察使,能查几个贪官污吏,还真把自己当碟菜?拿了军功就快点滚儿,军营可不玩过家家!乔五连带着提刑司也看不起。 孙泽气急。 却又拿此人无能为力。 夜丰烨接手边防军的确仓促,根本没时间培养自己的势力,只能以收编海岛为主,处处谦让。 可他越谦让,叶敬忠留下的一群老将越不吝。 前两日也是立斩二人,才震住军中骚乱。 乔五没有被砍头,却被留下驻守边防,不许他跟随攻岛。 攻岛筹划了这么久,却因为几句呛词被报复? 他惹不起那夜丰烨,还惹不起他的一个妾么 摇头晃脑,只会摆弄只狗。 还真把自己当碟硬菜了! 过家家的都能成主将,你说你得多差劲? 云漓本也不想惹是生非,奈何总有送上门来的? 我差劲?是他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不献出屁股巴结好太子殿下,哪有他今日今时的功! 乔五越说越过分,连带周围守着的士兵都笑了。 孙泽握刀的手已忍不住,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在,定会抽刀直接砍了他! 乔五冷呵,不服啊?来打一架? 打架,你还真不配。 云漓抬了抬手,空中两只海雕疾驰而下,尖嘴直叨乔五的脸! 疾云走的这几天,便有新禽凑到云漓身旁混日子。 畜生就是比人可交。 仅仅喂了几天而已,已能帮云漓打架了……. 琴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关到一个笼子里 乔五被两只凶猛海雕摁在地上啄烂了脸,却没有一个士兵敢上前阻拦。 海雕乃是凶禽野兽,单只翅膀都能拍晕一个人。 要不是讲究个先来后到,它们根本不怕疾云。若是单轮战斗力:疾云只有速度快,还真打不过海雕。 但云漓可不管这个,她叉腰就开始啐骂: 两只鸟儿你都打不过,有什么脸皮和人打架? 觉得自己是天神盖世,其实狗屁不是,你若对叶敬忠忠心耿耿,怎么不跟着他一起死去?还舔着老脸留在此地当副将? 砍头都只配用个狗头铡的东西,在这里和我们抖威风? 带的也是一群瞎瓜瘪蛋,连上前救你一把的都没有。我若是你,马上跳了海里去喂鱼…… 云漓上下嘴皮子一碰,三娘子附体。 夜丰烨可是她男人,谁骂也不行! 云漓没再搭理乔五的事,直接进了营帐中。 乔五的士兵才敢壮了胆子上前,拿起刀枪棍棒,试图把两只海雕赶走。 孙泽站了门口看笑话。 云漓已经去见王牧风和黄达。 二人关了一个营帐,却分属不同笼子…… 刚刚外面一通嘈杂声,他们俩也听见了。 黄达已因刑罚血肉模糊,伤痕累累。 王牧风因毒痛反复发作,已四肢抽筋…… 啧啧啧,两个废人。 云漓拿出香粉掸了掸,以免营帐内的臭味熏得慌。 王牧风已经苟延残喘,看到云漓便下意识想躲。可惜他已没有力气,只能连连哀叹。 黄达目光呆滞地抬起头,你还不肯去见公主殿下?你就盼着夜丰烨早死吗? 他已知晓认错了宇文谦。 那个传闻中的小公爷,就是眼前女子假扮的。 那位公主殿下哪里好?值得忠心耿耿?勾了你的魂儿,还是要你家人的命? 上一次黄达被蒙着眼睛,云漓天眼看的不够清楚,此时再想看他,还真让云漓惊愕了。 黄达猛咳不停,还啐出了血,你懂个屁,你该劝夜丰烨马上和公主殿下相见! 不见又如何?她就这么想救陈成骞? 云漓提到这句,黄达一惊,只要夜丰烨答应救小殿下离开臾国,公主殿下就会给他解药,否则他早晚会死的! 用这么宝贝的解药换陈成骞?他不是个废物么?云漓十分纳闷。 公主殿下与他姐弟情深,废物又怎么了?你不是爱慕夜丰烨?这个时候不管他了吗? 云漓看了他半晌。 黄达的确已经魔怔了。 除了见陈玖汐一事,完全没有别的话。而且不仅嘴上说,他的脑子里也这么想。 我还真好奇这位公主殿下是何模样,能把你折磨得似傀儡人偶,已不会做其他的事。 黄达全身抽搐,眼神突然血红一片,你快去见她,见她,否则夜丰烨会死!他是真的会死的!…. 黄达已疯狂咆哮,不停地撞着铁笼子…… 王牧风本是浑身剧痛。 恰好两个铁笼子紧挨着。 黄达抽疯发飙,连累王牧风的铁链被拽得一紧又一紧。脚腕的伤口被撕开,又汩汩冒出了血。 妈的,疯子! 你不是有药吗?你倒是给他一颗,他已经不再是个人,已经变成疯狗了! 王牧风拼了全身力气在地上爬,只想迅速躲开他。 云漓眼前一亮,你知道 他中了什么招数?说来听一听可好? 我哪知道,我随口一说! 你确定是随口一说? 当然,我能知道个屁啊! …… 云漓轻飘飘朝外喊一声,来人啊,把他们俩关一个笼子里…… 王牧风:!!! 你要活活害死我!! 云漓点了点头,对啊,你的海岛很快就归位臾国所有,留你还有什么用?你不如老老实实说点我想知道的,没准还能保你一命呢! 王牧风又是桀桀阴险的笑,你不是能看透人心吗?何必问我?我早晚都是死路一条,别拿这话来唬我! 夜丰烨攻下海岛之时,就是他必死之日。 离开京城时,他以为还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谁知遇上这么一个妖婆娘,他如今只想死得痛快,不再有更多奢望了! 云漓抿了抿嘴,你实在太丑,我再多看你还不长针眼?既然你不怕死,也不怕被他咬死呗?你有这么伟大的勇气,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动手。 记得给他吃下麻草丹,免得他挨咬时叫得太瘆人。 也不必给黄达喂饭了,他已经有这伙食了! 王牧风吓得连连后退。 就连刑卫们都心惊胆战。 本以为夜大人审讯恐怖,没想到这位更胜一筹? 王牧风胯下顿时一滩水,禁不住开***代了! 他们陈国皇室有一套练死士的办法,能把人弄成行尸走肉,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记住主子交代的任务,服从命令。 我看他已经变成那个德性,但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听何人说的?云漓追问。 我、我们海岛上有一个老术士,他以前是陈国人!王牧风交代的痛快。 术士?叫什么? 阿土木。 啥?阿土木? 真是这个名字,我没骗你! 海岛上还有其他陈国人吗? 没了,真没了,就这一个……我敢对天发誓,真的就这一个,我特么求你让我死个痛快吧! 王牧风不怕死,却怕生不如死! 刚刚还听到海雕啄人的凄惨叫喊,他知道云漓向来说到做到! 特别是这陈国的毒,已经把他折磨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真不知夜丰烨是怎么熬过这些年,简直不是个正常人! 云漓摆了摆手,示意刑卫们退下。 她仔细记下这个名字,转身离开营帐了…… 得给世子爷送一个消息,务必保住这个叫阿土木的人。 否则攻占海岛,少不了烧杀损伤。伤了此人性命就亏大了! 孙泽觉得很棘手,可惜疾云也不在,没人能给世子爷传信啊! 留下的刑卫不多,根本抽不开人手; 二来无军令调动,也不可擅自行船出海的。 云漓也十分挠头,这可咋办? 她看看空中的两只海雕,也不是训练好的信使,不知能否用一用? 正琢磨的功夫,便听天空嘶鸣。 云漓顿时绽放了笑,这小家伙回来了,还真是咱们的及时雨!. 琴律 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地二百一十五章 这里真的很好啊 疾云盘旋空中,疾驰而下。 见它飞奔回来,那两只海雕立即啄了果子飞走了…… 云漓追着它落地,却被疾云反扑,蹦了她怀里蹭来蹭去! 你已经这么大只了,别蹭了,哎呀你好臭…… 云漓拿下它爪子上的信,暂时没时间去看。 她立即回到营帐中写了术士阿土木,留的纸条,立即给你主子送过去,十万火急! 她把纸条捆在疾云的爪子上,又塞给疾云一颗果子。 可惜这家伙吃完不肯动弹。 云漓又气又急,你还能不能干点正事了! 疾云还贴在它怀里不肯动,哪怕云漓撇开它都不行。 你若再不听话,我就去找那两只海雕干活! 云漓出言威胁,可惜疾云不忿,仰头嘶嚎的叫声摆明是挑衅,那两只海雕也不敢下来了。 软硬不吃,放懒摆烂? 这一副做派倒是让云漓想起自己…… 又哄又陪又抱着睡,云漓终于把疾云哄得开心了。它叼着一个果子飞至空中,眨眼不见踪影,只留下一道黑线。 云漓唉声叹气。 这哪是养了送信的猎隼?这明明是养了祖宗! 果然恶人还有恶鸟磨,她真是遭了报应了。 云漓还不等歇一口气。 陈仙医又找了过来,王牧风快要不行了…… 二人联手救了两日。 王牧风还是魂归西天。 他原本不至于这么早就死,谁知黄达撞笼子时,他没躲开。被铁链缠了脖子上,就这么被黄达活活勒断了气。 这死法有些丑陋,但他却是笑着。 死的早也算他捡着了,不然听说海岛被收编,还不被活活气死的。 云漓吩咐刑卫们把他挖坑埋了。 她已经疲惫得困倦无力。 突然想起疾云带回的信,也不知林紫咋样了? 她立即召唤茯苓把信拿来看。 可等茯苓拿过来时,她已经鼾声响起……茯苓不忍心叫她,只能又把信小心翼翼地收好了。 翌日有风,海浪拍案。 滚滚海浪伴随空中雕鸣,云漓起来时已耀阳当空。 的确是很不错的天。 也不知夜丰烨那边怎样了? 云漓洗了一把脸,刷好牙便准备吃早饭。 疾云又被派走,两只大海雕悄***地从空中下来。 云漓看到它们,才想起前两天被啄烂了脸的乔五,……那人怎样了?伤的重不重? 看着挺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那张脸本来就不太好看,也算不上是毁容了。 孙泽恰好听到,索性直接回禀。 可他还有话没说。 那一场雕袭之后,还有吓唬王牧风的那番话,海防军的士兵都暗中骂云漓姑娘是妖女。 早上看到她起身,早已躲出百米之外。哪个正常人家的姑娘会说出那么骇人听闻的话?想想都能做噩梦,实在让人胆颤了。…. 前方战报也已经送来,世子爷已经攻上海岛,正在谈判收编,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孙泽撇开闲话,直接回禀正事。 云漓想起夜丰烨临走时说了三天,此时恰好是过了三天,看来他进展的很顺利。 吃过饭咱们就准备上船吧,好消息应该很快的。 孙泽立即点头,那……还要乔五跟船上岛吗? 派他盯守最后一批补给的船上岛,是夜丰烨临走时留下的话。 但不说乔五那伤口是否骇人惊恐,就是一番凌冽海风吹,都能把伤口再吹得崩裂了…… 问他自己啊,咱们又不是军中人,可不敢给他这位副将大人下命令。云漓毫不吝啬风凉话,让乔五听见能气死。 孙泽咳咳两声,那属下这就去问他。 云漓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小油饼,也告诉他一声,死在岛上算因公殉职,能给家里讨一笔抚恤,但坚持不到对岸可不算,毕竟咱们是后补的船只,船上可没贼寇的。 孙泽:…… 您不如直说,他若敢去,您就把他扔了海里喂鱼! 云漓笑嘻嘻的抻了个懒腰。 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惹了姑奶奶就是不行。 孙泽还没走出十米远。 远处海岛已亮起了信号烟雾,通知云漓这边的补给船只可以立即启程了。 云漓很着急去见阿土木,立即召唤陈仙医,拿了行囊就上船去。 可惜上了船她才知道,早上吃的有点多。 今日风大,海浪大。 她这晃晃悠悠的晕来晕去,险些把胃里的东西倒干净…… 两个时辰的功夫。 船终于到了海岛。 云漓下了船便是一阵呕,脸色都已经犯绿了。 夜丰烨看到吓一跳,怎么回事?她病了? 陈仙医甚是无奈:姑娘晕船。其实他已经给了晕船的药,奈何她吃完又吐了…… 夜丰烨甚是心疼,先去营地休息一下吧?咱们在岛上要呆上几天。 爷留下那个人了吗?云漓十分焦急的问。 夜丰烨认真点头,留下了,幸好你提前送了消息。 那人可不仅是个术士。 还是海岛的二当家。 夜丰烨昨日就是与他谈的收编条件。 夜丰烨承诺,不会驱赶残杀海岛百姓,他才答应加入臾国。 但夜丰烨也揭穿了他是陈国人。 阿土木深感意外,也明白是王牧风把他出身给卖了。 但此人已死。 没有再追究的必要。 夜丰烨给他们一天的时间,整编入籍,明日还有县衙的人来登记造册的。 云漓听夜丰烨说了大概,倒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她又喝了一碗陈仙医的药,在海岛的一个木屋中睡了片刻,才又闲情自在的走出来,四处游看海岛美景。 抛开这是匪贼的聚集之地,倒是一处惬意舒适的桃源密林。 闻着海岛带着舔腥的风,感受着一望无垠辽阔的海。 远处的太阳刚微微垂头,海面便有浪涛去回应阳光的笑颜。 这里真的很好啊。 若能一直生活在这多好? 云漓突然萌生一个念头:不想再回京城了。 若不愿去,您便留在此处,此地没有勾心斗角,与世无争,没有金雀楼阁,只有淳朴百姓。 一个青袍中年走过来,我就是你要找的阿土木,幸会了。. 琴律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说“正事要紧”的人是她? 云漓听他的自我介绍十分惊诧。 原本还想去找阿土木,他先自己找来了? 仔细打量,这位匪贼海岛上的二当家,不是草莽粗野的汉子,也不是王牧风那类癫狂的变态头子。 一身青袍,手持拂尘。 发髻微有花白,却更透几分仙风道骨。 他是一个修行者。 却出现在盗匪聚集之处? 但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的确适合修行问道…… 云漓收敛了审度的心思,不知二当家找我有何贵干呢? 此处已归顺臾国朝廷,已经没有什么二当家,姑娘可直呼在下名姓的。 阿土木没有阿谀奉承的谄媚,仍似修行者般恬淡空无。 云漓一直看着他,那阿仙师找我有何事? 在下不才,刚刚卜到云漓姑娘想见我,索性也不等您派人召唤,直接先来见您了。阿土木单手作揖。 云漓看出他手上有几个铜钱儿,也饶有兴趣,阿仙师如此灵验,不知可算出我找您何事? 阿土木点了点头,神色似有追忆,关于陈国我的确知道一些事,但都乃陈年旧事,在下不介意和盘告知给姑娘,也希望能帮得上云漓姑娘的忙。 云漓颇感意外。 没想到这人还有两下子? 请他到桌前坐下,还吩咐茯苓去倒来两杯茶。 阿土木慢悠悠地摇了一卦铜钱儿,又观测远处天象半晌。 抿了一口茶,他似闲聊一般,其实陈国的傀儡术是靠银针阵法,而不是用毒。取人的天门、风池、八髎等一十三处穴位下毒针……但施针之法我不知道,针是用什么毒萃取,我也不知道。 云漓点了点头,这不是她想知道的,而是夜丰烨想知道的。 关于陈国皇室的秘毒,阿仙师可有所耳闻? 阿土木并未隐瞒,直接说道:他们的确是有一种毒,叫断情散。服下断情散的人会煎熬九九八十一天,骨碎而死。 因它太过残忍,解药也不易配,早在三十年前就已被皇室销毁,弃之不用了。 云漓:??? 弃之不用? 那陈国是否还有其他秘毒之术? 阿土木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仅有这一种。这也是百年前的那位开国的国主,意外得了两种惨绝人寰的巫术。 他靠此夺了皇位,另立陈国,但巫术一直延用至今。巫毒虽然不用,但傀儡术还用做训练死士,十分强悍。 当年我有幸跟随长公主殿下身边侍奉,才知晓些皇室秘闻,如今已经二十年过去,真不知陈国变成什么样子了。 …… 云漓想到了夜丰烨。 若夜丰烨服下的真是断情散,下药的人得有多恨他? 阿仙师为何不再回陈国?您乃大才高人,何必在这么一个小岛之上做匪贼呢?云漓的确很好奇,不禁又问。…. 阿土木轻笑,这又要说到二十年前……那时长公主遇难仙逝,我重伤坠海,便漂流此处。 那时此地的一位老翁救了我,他又无儿无女,我便孝他终老。 好歹读过书,比此地的百姓见识广博,便帮着他们做点事,好歹吃饱不饿……后来王家的人流落至此,便把这个小岛变成了匪贼之地。 阿土木苦笑摇头,人的贪欲是可怕的,一人为贼,便一岛为贼…… 看来王牧风死的也不冤。云漓不禁冷嘲。 他对百姓们还是不错的。 阿土木站起了身,过往不必赘叙,不知云漓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倘若没有,我去帮他们收拾行装了。 云漓看了看他,没有了。 阿土木倒是一怔,您确定? 云漓点了点头,岔开话题,这岛上有很多百姓要回陆暗岸生活,为何阿仙师不肯跟随同去? 阿土木苦笑,我在此处居住的时间比陈国还要久,已经变成了我的家。 其实云漓姑娘也适合在此处逍遥自在……说句逾越的话,你似此地之灵,已与周围合为一体。 他眼神探究,却无法看懂,仅仅随您呆这一时片刻,周围的花香都变得浓郁了。 云漓唏嘘一笑,是个好主意,我会认真考虑。 我虽不知秘毒解药,若云漓姑娘有需要,愿随您找遍千山,早日为夜大人祛除毒根。 阿土木怔下,又补了一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该被这样对待的。 阿土木也未在纠缠。 他拱手行一大礼,便拂袖折身离去。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云漓看他背影消失,啧啧两声。 茯苓不懂,姑娘为何不追问他解药的事?他都愿意帮忙了。 他想帮忙就帮忙?爷还不一定答应呢。云漓轻道。 阿土木的确知道些东西。 因为云漓的天眼已经看出来。 但他可不是言辞中那么云淡风轻的过路人,或许另有目的。 而且他说长公主仙逝? 那么宇文谦的情报是假的吗? 送走阿土木。 云漓立即去见了夜丰烨。 他把阿土木的话如实转达,还提到了一件事,……我觉得他很断情散的事,或许能在岛上搜一搜关于陈国的古书典籍。 这个岛上种的所有花花草草,我也全部要一份。 只有茯苓和孙泽人手不够,爷再派我几个人用用呗? 夜丰烨双手捧着她的小脸,让提刑司的人去办,你只歇着指挥就好,不要太累了。 云漓摇头,不行,他们很容易落下角落中的宝贝,我必须跟着……我会叫上陈仙医一起。 这么主动做事?我已快不认得了。夜丰烨回想最初见云漓时的样子,完全不敢相认。 云漓哼哼,您竟然说这个风凉话,婢妾还不是为了爷! 夜丰烨连忙哄道:好好好,为了我,需要我怎么补偿你? 他眼神烈火浓郁,似快将她吞噬。他已经习惯与她相拥入眠,分别这几日甚是想念。 云漓连忙躲开,这几天可不行,正事要紧…… 她还要天眼做事呢,绝不能好色贪嘴,把天眼瞎了! 夜丰烨讪讪,没想到有一天说正事要紧的人是她? 他倒有些怀念之前赖在那里等他递水喂饭、好吃懒做的云漓了……. 琴律 第二百一十七章 嫁我好吗? 云漓带着人在海岛上一顿搜刮奇花异草,乐不思蜀。 她还帮留在岛上不去滦州居住的的妇孺老幼们重新添置了新床被,运了很多物资。 毕竟此处冬天太过寒潮。 即便阳光明媚,粘成硬坨坨的被子也不可能再被晒得蓬松好睡。 原本被朝廷收编,海岛上的百姓还忐忑不安,觉得时时都会掉脑袋。即便答应了保全居民安居乐业又怎样?朝廷的话,也可能说变就变。 但云漓这么大手一挥,直接补钱、补粮、补物资。 顿时让人们放下心来,也很快和海岛上的孩童们打成一片。 找奇花异草?他们便带路引路; 官兵们不熟的海坑洞穴,孩子们如鱼儿般钻进去采摘; 海底的珊瑚、美贝,他们全都摘上来哄云漓开心。 云漓倒给他们找一条发财的路:往后这些美丽的贝壳全都收集好,她会定期派人来收。不仅“尔雅堂”配香料时能用得上,打磨烘晒后,做绘图的颜料也是极好的。 十天时间,云漓玩得不亦乐乎,夜丰烨也已安排好驻军留守人员,留岛的百姓们也在县衙做完登记造册…… 即便阿土木推辞,县衙也封了他一个里正的职务,专管岛上居民安居乐业…… 明日大部队即将启程回滦州。 今晚特意举行了送行宴,百姓们载歌载舞,繁忙多日的人们也难得坐下喝上一杯酒。 云漓被孩童们众星捧月,围着她欢声笑语。 夜丰烨早被挤去了旁边,只能一边吃酒,一边向几位副将布置离去之后的行程安排。 阿土木斟酌半晌,再一次朝云漓走来。有里正出面,孩子们还是乖乖让开。 “明日分别,不知何时再见,只愿云漓姑娘一切顺利,记得鹭岛居民。”他举起的不是酒,而是茶。 云漓笑着应下,“也愿阿里正早日如心所愿。” 阿土木笑了笑,“如心所愿?云漓姑娘好似知道我在想什么?” “敷衍寒暄而已,我岂能知道?”云漓怎么会承认?特别是在阿土木面前,对花仙天眼的能力格外收敛。 阿土木却并未放弃,“无妨,云漓姑娘也可猜一猜,就当说笑游戏。” “这可不是随意乱猜的事……”云漓看向茯苓,吩咐她把药盒拿过来,“这是陈仙医写下的小病方册,草药在岛上都能寻到,他怕你们看不懂,还特意画了图,留给里正和百姓们用吧。” 阿土木接过,册子的确标注清晰,十分仔细。 他十分认真的看云漓,“嫁给他,不见得是一个好选择,鹭岛的人随时欢迎你回来。” 云漓愕然。 不懂他为何冒出这么一句话。 “阿里正不是很支持他么?为何突然这么说?” 当初岛上已经准备誓死抵抗,却在阿土木和夜丰烨私谈一整日之后,选择归顺认降。 其实夜丰烨答应的条件也并不优厚,毕竟他代表的是朝廷。臾帝可不会像他一样大手大脚的。 “他……合眼缘。”阿土木突然道,“但云漓姑娘是万灵之主,他比不了。” 云漓有些惊呆。 她花仙天眼看出:他觉得夜丰烨长的很像侍奉过的长公主? 就因为这么一个长相,所以阿土木选择归顺? “我会记得阿里正的话,也不会断了与岛上联系。” 阿土木笑了笑,“大婚之时,鹭岛会为您准备嫁妆的。” 看着他被孩童们拽去跳舞。 云漓着实挠头。 大婚? 嫁妆? 她倒不介意把此处当娘家,但大婚是什么鬼? 夜丰烨为了她,拒绝陛下赐婚,不娶正室夫人已算拼尽全力。 娶她? 臾帝、太子、宁远侯还不要了他的命? 并不是她自嘲自卑不自信,而是陈腐的规矩摆在那里。她又不是毁天灭地的仙儿,到人间也只能遵从,别无他法。 何况他如今不止三品按察使的职务,还握了滦州重镇之地的军权。 别看品阶不高,实权就大多公侯子伯都比不了。 娶一个毫无家事背景的她? 这事儿怎么想都不靠谱…… 茯苓悄咪咪的凑过来,“那个……奴婢做错了一件事,姑娘千万别罚奴婢。” “嗯?怎么了?”云漓看着茯苓,小脸都黑瘦一圈。 近来她忙忙碌碌,茯苓也被折腾得四处乱跑,一会儿去收集草药标名称、一会儿又去接船,帮助百姓们分发物资,记录数目。 别看只有九岁的年纪,却是云漓极好的帮手。 茯苓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信,“是林紫姑娘给您的……奴婢放了怀中就忘了,刚刚收拾衣服才摸到,险些被洗了。” 幸好她下水之前摸了一把,不然真的出大错了! 云漓恍然,她也把这事儿忘了。 林紫的信件刚到,急事便接踵而来…… “也真是把我的茯苓给累坏了。没事,她的信件也没什么急事,我也没那么乐意看。” 估摸着还是要给宇文谦做妾,又怕她生气,长篇大论的求原谅。 她虽不愿林紫做妾,但会给好姐妹准备一份大礼嫁妆,绝不能让她委屈,毕竟是人生第一大事。 她一边琢磨一边拆。 拆开随意一扫,却又瞪大眼睛,张大了嘴! 她反复翻看,惊得天灵盖儿都飞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 “林紫姑娘说了什么?京城有事?”茯苓看她这样,也甚是着急。 云漓想给她瞅瞅,奈何茯苓还不识字。 但说出夜丰烨真的要娶她为妻,话到随便还出不了口。 茯苓眼巴巴的看着,已经急得快火上了房。 云漓支支吾吾,也不知说何才好。 事情有点太突然,她需要平复一下心绪,好生琢磨一下…… 手中一空。 她迅速转头。 不知夜丰烨何时走了过来,直接把信拿过去。 看着林紫娟秀的字,他倒是认可的点点头,“林紫的字写得着实不错。” 不似云漓那么龙飞凤舞,十分难辨。 云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时没了主意。本还纳闷阿土木要送嫁妆,却没料到这事儿是真的?! 茯苓早已悄悄溜走,很有眼力价的给两位主子留空间。 夜丰烨双臂从背后环住了她,“嫁我好吗?我的妻。”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不是平平女子 云漓的身子一抖。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初来到人间,成了别院的妾,她本想攒点银子就去逍遥人间; 可意外破了千年处女身,她被这最帅男人勾搭得心花怒放,却也没想过和他相伴一生,打算正室夫人进门之后就借机开溜的。 然后他赶走了其他妾室,又拒婚正室夫人进门。 要说没有欣喜是假的,毕竟她也贪恋他的身子。 逐渐对他有了依恋,又享受着有他撑腰,除了揪着她一起内卷干活不太爽,似乎没什么不满意的事。 但云漓从未想过嫁给他。 哪怕萌生过一丝丝念头,也迅速如泡影,眨眼就破了。 一是孤寂了千年,没有与人相依相伴的经验,二来嫁给夜丰烨和做妾是两码事。 做妾可以随时跑; 成为他的夫人,就要随他一起面对周遭的压力、世故甚至危险。 爱他吗? 爱。 有那么铭心刻骨吗? 也稍有那么一点点…… 遭遇刺杀时,他不顾一切的冲来挡毒箭,那一刻她才知道夜丰烨真的印在了心里,没那么容易抹去的。 “为何娶我?”她终于开了口。 夜丰烨很直白地道:“因为离不开。” “不娶我,我不也一直在你身边吗?”云漓轻声。 夜丰烨摇了摇头,“娶了你,也免得其他人总惦记我。” “噗嗤”,云漓笑出声,“怎么和宇文谦似的这么自恋。” “主要是怕你跑了。” 夜丰烨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我只希望你做夫人,不想要其他女人。” “你想娶就娶?我还没答应嫁不嫁!”云漓嘴巴绝对是硬气的。 夜丰烨沉了沉,“你可以好生考量,因为嫁我的确有很多麻烦,不仅要应对周遭的流言蜚语,还要应付宁远侯府以及各个府邸的明枪暗箭……” 云漓愕然,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 “那你还要娶我?拉我一起当靶子吗?” 夜丰烨捋着她鬓角被海风吹乱的发丝,“若你只是平平女子,我便由你做妾,随意吃喝玩乐便好,我护你周全。” “可你不是平平女子,我便希望能与你同甘共苦,白首共相依。” 夜丰烨第一次说了心里话。 云漓冷瞟,“做妾就不能共相依?还不是希望婢妾能帮你做事,狡诈!” “我总不能看你算计银钱,准备时时刻刻开溜还不动手吧?”夜丰烨委屈。 云漓一怔,“婢妾哪有?!” 夜丰烨的手圈得更紧,开始一笔一笔地算账了…… “你要了宇文谦邻县一套四合院,随时能搬出京城;还说此处很宜居养生,想留在这里生活。” “你不肯承认是榛苓香的制香人,是给巧月铺路,又锻炼茯苓,让她认下顾也做哥哥,不会幼无所依。” “你还偷偷替三娘子在各处钱庄存了上万两银子养老,甚至买了几处铺子也都是她的名字。” “包括对林紫,你也步步安排,奈何她给宇文谦做了妾……” “你敢说你不想跑?想一直留在别院和我白首相依么?” 云漓:“……” 找个专业查案的男人就是吃亏,这么多细节都被捕捉到? 再有来生,她就选个最帅养猪的! “那不是怕正室夫人进门,欺压婢妾吗?怎么能不留后手呢!” “所以嫁我为妻,你不用再留后手了。”夜丰烨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定遵此诺。” 云漓抿了抿唇,也不知该不该点头了。 夜丰烨落寞,“若你不愿承担做夫人的风险,我也不强迫,但我会尽全力,把最好的都给你,包括夫人的名分,也是其中之一。” 云漓仰头看他,嘟嘟囔囔,“果然又被甜言蜜语俘虏了,这张大饼您画的真好!” 夜丰烨垂头轻啄,面现惊喜,“答应了?” “爷娶了婢妾,太子殿下会不会被气死?”云漓突然提起了虞澜之。 夜丰烨思忖下,“不死也少活十年。”毕竟虞澜之期望借夜丰烨联姻,得到宗族势力的加持,所以对云漓嫌弃到死。 云漓突然笑得很开心,“婢妾就想看他生气!”气死才好,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所以,答应了么?”夜丰烨黑眸似空中繁星,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云漓轻应,“嫁!” “上无公婆孝敬,又无规矩恪守,婢妾干嘛不嫁?” “但婢妾会把侯府夺回来的……” 气死名义上的婆婆,也成为嫁人之后的首要任务? 夜丰烨长舒口气,温唇轻印。 甜腥的海风,暖着两颗悸动的心。 他们似有万千无数,其实都乃孤家寡人。 孤寂的一半,似寻到了另一半…… 云漓翌日再醒来,已经是在回滦州的船上,她昨晚睡得太沉了,早上茯苓喊她,她都没有了动静儿。 懒猫赖床,夜丰烨只能直接把她抱上去。 含泪不舍她离去的孩童们压根儿没有见到她的影子,也硬生生地把眼泪憋回去。 听着涛涛海浪的声音,云漓心情极好。 伸了个懒腰,便到甲板上去享受海风吹拂。 夜丰烨刚刚看完京中来信。 见她已经醒来,便立即用披风裹上,“风凉……” 云漓没羞没臊地窝了他怀里,“京城催您回去了?” 夜丰烨点了点头,“事情办得太顺利,也会遭到质疑。” 全员登岛,死伤没超过十人。 仅用一天时间便谈好了归顺收编,也并未给太多丰厚的条件,专业的外交官都做不到的事,被质疑也合情合理。 “您知道阿土木为何答应的这么痛快么?”云漓想起了他。 夜丰烨挑眉,“因为我似他侍奉过的陈国长公主。” “他说了?”云漓惊诧。 夜丰烨摇了摇头,“是看到了岛上的一幅画像。” 云漓啧啧两声,看着夜丰烨,“您不会和陈国有什么血缘关系吧?” 夜丰烨低沉,并没有否认,他半晌才开口:“回京之前,见一下那位二公主。” 他们仓促离开滦州,又快速登岛收编,都是怕陈国得了消息有动作。 如今收编完成,也可以将注意力转回到为夜丰烨彻底祛毒的事情上。 云漓对陈玖汐并不抱期望,“我猜那位公主殿下也没有解药,恐怕只想空手套白狼。” 地二百一十九章 双局齐下 陈玖汐此时已气得七窍生烟。 她做事向来顺风顺水,筹划百发百中,从未这么的憋屈过! 这夜丰烨就不怕身体里的毒爆发,苦痛难忍?竟然知道解毒的消息也没找上门,还去收编了鹭岛?简直可恶! 夜丰烨收编鹭岛的消息,还是陈国国主给陈玖汐传讯。 传讯自然没什么好话,不仅斥她在臾国贪玩耍乐,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发现,还要求她快些回去,不要再妄图救回陈成骞! 陈玖汐不服,那是她唯一的筹码,她怎会放弃? 一忍再忍,忍了这么多天。 听闻夜丰烨已经带着官兵分批撤回海防基地,陈玖汐终于坐不住了。 碧水,你明日去找夜丰烨传个消息,见不到他,就送给那个女人,他回京城之前,本宫务必要见他! 这么主动找上门,岂不是落了下风?若不然公主殿下再等一等?碧水只觉得不妥。 陈玖汐也是极不甘心,那位陈仙医一定跟在他身边,而且已能控制住毒痛,咱们已经落了下乘。接连失了两次手,咱们不能再等了。 与夜丰烨赌谁先找上门,,她输了; 误判那位公子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她又输了。 陈玖汐倒没认出云漓身份,而是打听到宇文谦根本没离开过京城。 碧水也不敢再劝。 碧绿有一点担忧,您这么主动去见他,会不会有危险? 夜丰烨乃是提刑司的按察使,如今又手握军权。别没救回小皇子,反倒把公主也抓了…… 陈玖汐冷哼,本宫会做这么蠢的事?你放出个消息,就说诡市有人在卖陈国的古籍药书,那个女人不来,陈仙医也一定会来。 这二人无论谁落了咱们手里,夜丰烨都不会置之不理。 只要握住夜丰烨软肋,他就一定会出现。 何况还有地宫上百死士保护,她又害怕什么?哪怕事情谈不妥,她也能够安全撤离臾国。 而且咱们下了双手,夜丰烨也不会怀疑是做局……约他见面的地点好生选一选,别被看出有诈了。 碧绿和碧水领命,立即分头行动。 为了把消息做得逼真,陈玖汐让碧绿在地宫中拿了三本陈国古书摆了诡市的地摊上。 消息虽假,但古书为真。 走过看过的人都上前询问。 可惜古书开了个天价,就算小富之家也买不起。 越买不起,谈论的人便越多。 这消息很快传入云漓耳中,告知她的人还是滦州县衙的师爷。 ……传言听了这么一耳朵,在下十分好奇,昨儿亲自去看了一眼。还真是陈国的古书,一看便年头久远。 但在下囊中羞涩,还被那摊主认出身份,他直接劝我离开,都不许我翻两页。 我又纠缠了片刻,他才不得不告诉我此物来自远郊地下的一处墓穴……诡市那地界您知道,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此人就是个盗墓的贼。…. 云漓瞠目结舌,盗墓贼?你们县衙不抓吗? 师爷啧啧两声,总得证明此物是赃吧?咱没证据,就算我听了一耳朵,他也能转眼不认账啊。 而且那墓穴恐怕是陈国人的墓,也不是咱臾国哪家的祖坟祠堂,也没人前来告状啊…… 你能确定是医书?云漓怀疑。 师爷耸耸肩,摊主是这么说,但在下毕竟未能翻看,也没法向云漓姑娘保证……知道您和陈仙医一直寻觅陈国古书典籍,所以才和您说说。 …… 云漓看得出师爷没说谎。 但这事儿怎么透着股子奇怪呢? 陈仙医去了何处?云漓问向茯苓。 茯苓立即道:正在给副将大人看腿伤。 腿伤不是这次登岛留下的,而是陈年旧疾。恰好此次能遇陈仙医,便借了夜丰烨的光,请他出诊一次。 云漓点了点头,去问问世子爷,咱们何时回滦州城。 师爷连忙递话道,夜大人刚刚说了,从海防基地直奔京城,不会再进滦州城。所以县令大人才特意赶到此处,与夜大人做最后的交接。 云漓沉了沉,等陈仙医给副将大人看好伤,再定是否进城吧。 听了这消息,若不去亲眼见见,实在心痒难耐。 师爷立即在旁讨好地道,云漓姑娘若不嫌弃,在下愿意做引路人。 军中都知道云漓不单单是一个妾,还是夜丰烨即将迎娶的正室夫人。 原本就不敢低估云漓的地位,听了这消息更要谄媚巴结了…… 云漓点了点头,有人引路自然是好,但她也立即想到了陈玖汐。 会不会是陈玖汐故意设局? 这个人怎么没了消息? 她的念头刚落,便见一名刑卫匆匆赶来,云漓姑娘,发现了一封信件,箭尾是陈国的标记,您要不要先看看? 一支羽箭插了信封中央。 而且那支羽箭格外精致轻巧,还雕刻了玲珑花纹。 这羽箭不是战场上厮杀所用,而是贵人专用。 云漓拿过来端详片刻,给世子爷送去吧。 给她干啥? 女眷不参政事的规矩,怎么在她面前自动消失?都涉及到两国外交了,她把信拆了算怎么一回事?! 刑卫倒嘶一声,想想也对? 他又一溜小跑儿奔向夜丰烨,但很快就被打发回来。 夜大人让姑娘先看看,他与县令和诸位副将议事抽不开身。 云漓:…… 正室夫人也要兼职丫鬟、长随和副手? 也就是她不会刀枪棍棒,不然还得给他当个贴身护卫呢! 心中腹诽吐槽,云漓已经把信拆开了。 一个金箔的名帖,雕了玖汐二字,另有一张字条,写的是一处地址。 这是哪里? 她把地址递给一旁的师爷。 师爷看了一眼,是滦州城外的一处寺院,就在回京的路上。 云漓吐了吐舌,为那么个废物弟弟值得吗?这陈玖汐还真豁得出去…… 陈仙医为副将诊病完毕。 云漓立即把陈国古药书的事情说给他听,……时间有点仓促,但去不去城内看看?听您的意思。 陈仙医兴趣十足,去!甭管买不买得起,好歹涨涨见识。 有我在,还有什么买不起? 云漓想到宇文谦,若真有用处,银子让他出一半! 不是能为好兄弟赴汤蹈火吗?反正大婚他也要送礼。. 琴律 第二百二十章 绝对不可以做妾! 把陈玖汐的金箔和信件交给顾也,待夜丰烨议事之后再定夺。 云漓和陈仙医带着茯苓、孙泽与一小队刑卫踏上进城的路,“牧风”已经活蹦乱跳,自然会跟着云漓,“疾云”也不再守着夜丰烨,全部跟随上路了。 此次有县衙的师爷做引导,一路上听了不少奇闻异事,也品到不少美味小吃。 一路走走停停,待到滦州县城已经是日暮夜深。 今日不会再回海防军营,定要在城内住上一晚。按照县令大人的意思,要将云漓等人安置在县令府。 但有林紫一家人的缘由在,云漓特意避开此地,“……晚上歇在尼香庵,明日一早,咱们再入诡市看古籍。” “不去县令府?但已经提前去了消息,县令夫人准备妥当了啊?”师爷跟随现任县令从外省调来,并不知道云漓与林家的内情。 云漓瞟他一眼没说话。 孙泽直接吩咐队伍奔去尼香庵。 师爷满脸尴尬,也不知是哪儿办错了事? 茯苓拽了师爷到一旁,“我们姑娘和前任县令府的林姑娘是闺中密友,去尼香庵也是探望林姑娘的母亲……” 师爷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还有这层渊源? 他一拍额头,立即差小厮告诉县令府不必再等。 至于他自己则厚着脸皮跟去尼香庵,路上谄媚献得更勤了。 云漓惦念着白氏。 也不知她知不知道林紫要给宇文谦做妾的事?若林紫没说,她说漏了会不会遭怨? 归根结底是婚姻大事,白氏做母亲的,的确应该知道。不如这一次把白氏也带回京城,好歹要看着林紫出嫁…… 云漓心里盘算着,孙泽已经派刑卫去尼香庵递信儿。 这一路赶到时,尼香庵的师太们已经在门口相迎。 主持师太五旬年纪,并不苍老,“得了消息时已晚,没能提前布置,请云漓姑娘和诸位施主多躲见谅。” 刑卫比他们早到半个时辰,师太们听了来人的身份,一时还真不知腾挪什么院落更合适。 云漓下了马车,立即敬献香火银两,“突然叨扰失了规矩,还望师父们见谅,我也是来探望朋友母亲,不想兴师动众。” 尼香庵的主持看着千两银票,一时还不敢接。 这里不是香火旺盛的大寺庵,而是一处偏僻旧落的小尼庵。 偶有香客路过捐点香火,也不过三两五两,最多二十两。何时见过千两银票?实在惹人怯手了。 “收下吧,云漓姑娘一直乐善好施,帮了诸多穷困老幼,这又不是来路不明的钱儿,怕甚?”师爷适时上前补话。 师太恭敬地收下,“会为云漓姑娘上一盏长明灯……” 云漓并不在意,只又寒暄几句。 师太找了小僧尼引路,带云漓去白氏居住的禅房。 孙泽打发刑卫们去最偏僻的院落安顿,他却没有离开云漓半步。 师爷原本还想跟着,却被陈仙医拉去一同与主持师太问道谈经。 …… 再一次看到白氏,云漓险些没认出来。 她已经没了之前的端庄华贵,只有一身寡淡青袍。虽然没有剃度,长发也只有一根木簪轻插。 脸上不再施用脂粉颜色,流露了岁月纹痕。 若说这是之前滦州的县令夫人,不会有几个人相信的。 已经听说云漓要来,白氏已经静静地等在禅房门口。 虽然见到的不是女儿,白氏也眼眸动容,蕴了泪花,“……念了千遍万遍的心无罣碍,却仍脱不开离苦。” 云漓纵使再会编瞎话,看到苍老十岁的白氏也没了词儿,“伯母看着消瘦了,若惦记林紫的话,不如随我回京城,免得日思夜念静不下心了。” 白氏笑了笑,并未回应。 云漓进了禅房内,让茯苓去沏茶。 她一件又一件地把林紫准备的物品拿出来,“……原本她要回来见您的,结果世子到滦州办事,还要带我一起,她便只能留在京城守铺子了。” 白氏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杯碟茶具和珠钗镯圈,“这些于我来说已经没用了,这孩子,准备这些干什么。” “还有我们香铺做出的香,您务必要试试。” 云漓没说这些香值多少银子。 但白氏是有眼力的,“……有你照顾她,我真是能放一百个心,那丫头说傻不傻,说精不精,倒是交了你这么一个好朋友,不愁吃穿花度。” 云漓又拿出一封信,“我临来之前,她写给您的,您先看看她怎么说,这段日子京中也有变化的。” 云漓没敢直接说林紫要做妾。 毕竟她不知林紫信中说没说。 白氏把信拆开看了看,突然沉默。 云漓提心吊胆的抻了脖子,一直观察着。 昨晚没羞没臊,与夜丰烨做了不该做的事,否则天眼就能看出来,还用眼巴巴的等着猜? “她如若做妾,就别再认我这个母亲。”白氏突然冒出一句,态度都变了。 云漓心底一沉,果然白氏接受不了…… “她已经决定了进镇国公府,我也是前些时日收了信件才知道。” 白氏叹一声,似早已料到,“当初她被选入宫,我就不同意,结果一而再、再而三,女儿变成了这样……” “宁可做一个自在商贾,也不能入豪门做妾!” “她的性子你知道,进了国公府就等于没了半条命!向往话本中的情情爱爱,世间岂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怎能仍旧任性!” “京城也有京城的难处。” 云漓讪讪,“您也知道四殿下始终惦记她,若没有宇文谦出手,她或许就……”被糟蹋一番,当破烂儿一扔?没有了县令府做依靠,她日子过的十分难。 “那也不能失了品格去做妾!” 白氏拍了拍自己的心,“我是正室夫人出身,自当明白正室对妾室有多恨!” “我自诩不是个恶毒的人,向来对人良善客气,大肚能容。” “但我之前每次看到府中的姨娘,都巴不得她们早点死,而且是不得好死!甚至有身孕时,我也……” 白氏起身,跪去了菩萨面前,手中菩提子紧紧的攥着,不知念了多少句“阿弥陀佛”。 “终归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回去告诉她,离开京城,到庙庵中与我一同吃斋修行。” “如若执意踏入国公府的门,就当我这个亲娘已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被包了…… 云漓没想到白氏对林紫做妾的反应这么大?! 虽说她也不乐意林紫做妾。但相比让林紫做个尼姑也不许嫁人,白氏是不是有点极端了? 白氏已经跪在菩萨面前,敲击木鱼念起了经,旁若无人。 这个消息对她打击也不小,她除了心中忏悔和保佑,已经没了其他念想了。 云漓被晾了半晌,只能悄悄告退。 回到茯苓已经布置好的禅房,云漓总觉得白氏哪里不对劲儿。 她又从床上爬起来,去见了主持师太。 “……寻常可有人来探望白氏?与她来往传信的人多吗?” 师太没想到她问这个? 找了与白氏来往亲密的小僧尼,“云施主的问题,你可知道?” 小僧尼仔细想想,“收过几封信,都是亲眷们给的。她的大儿子来见过一次,好似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再来探望时,她一概拒绝不见,其他亲戚也不见,但具体为什么,小尼不知道了。” 云漓:“……” 还真不知林紫的两个哥哥什么情况。 似乎也没到京城去看过她?林紫也几乎不提。 “……她的儿子可否留过联络方式?” 僧尼摇了摇头,“没有留给寺庵,只有她本人知道。” 云漓已心中有数,看来白氏过得格外低调,而且对隐私保护的极好。 但白氏的话怎么传给林紫? 林紫得不到母亲支持,还会不会嫁宇文谦? 此事真有几分棘手,让云漓一时没了主意。 与师太分别,她又回到禅房歇息。 这一晚翻来覆去也没怎么睡着,翌日醒了便直奔城中诡市,去见识那陈国的古籍了。 云漓在马车上无精打采。 茯苓也知道姑娘到底在愁什么,不敢随意的打扰出声。 没了闲玩的心思,马车一路直奔诡市。 师爷毕竟来过一次,直接引着他们去那古籍摊儿。 云漓并未着急,慢悠悠地走着,与陈仙医偶尔停下随意看看,悠哉闲逛。 超前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古宅。 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那条仙蟒居然不见了? “那条蟒蛇又走了吗?”云漓随意一问,却没人回答。 因为师爷不知道,答不上来? 他只能看向旁边的摊主,“问你呢,那条蟒蛇呢?” 摊主一怔,眼神迷离。 “我哪知道什么蟒蛇不蟒蛇,买不买?不买就走,别挡着我的摊儿!” 云漓一怔,才将注意力转到摊主身上。 她上一次来,诡市中人对仙蟒都十分恭敬,甚至封它为诡市的镇市之宝,怎么眼前的摊主话语轻浮不屑,如此奇怪? 可她不看不知道。 这么凝神仔细一看,倒是看出摊主头顶的一行雾符字:古宅布置埋伏,再走一百米就收网捉鱼。 “!!!” 鱼? 谁是鱼? 合着这位摊主是陈国暗探?陈国古医书的局还真是陈玖汐下的! 她就这么盯着“摊主”,倒是把“摊主”看得很烦,“听不懂话吗?不买就走!看你也不是懂行的,别在这挡着我生意了!” “怎么和云漓姑娘说话呢?你这摊子不想摆了?”师爷的脾气上来了! “摊主”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他已经看到远处的暗探使了眼色,示意他别把事情闹大,故意拖延搅局…… “别跟这泥腿子计较了,忒没眼色!” 师爷斥他一句,转身对云漓讪笑,“那个古籍摊就在前面,咱们还是过去吧?” 陈仙医也惦记那陈国古书,只能劝云漓大人不记小人过,直接迈步超前走去了。 云漓把他拉回来,“别动!” “嗯?怎么了?”陈仙医不明。 云漓沉了沉,“那条蟒蛇没了影子,还不知何时就蹿出来,咱们还是先别进去,找找蟒蛇在哪儿再说吧。” 师爷意外,因为这个就不去了? “那蟒蛇不受攻击,也不会伤人的吧?”他对古籍更痴迷。 云漓嘴巴撇了天上,“谁敢保证?万一伤人岂不是遭了?您是我和世子爷借来的人,真的有个好歹,我把小命赔给宇文谦,他都不乐意!” 她转头看向师爷,“你们县衙不派人找一找吗?如若找不到的话,我就不去了!” 师爷顿时无语。 不过是来看一眼古书,怎么还和那条蟒杠上了? “不如请孙副将和刑卫们瞧瞧?县衙的衙役出来,也需要很长时间的。” 衙役赶到这里至少半个时辰后。 他们总不能就在这里站着吧? 云漓摇摇头,“刑卫是保护我的,岂能去帮你们找仙蟒?不管它是仙还是兽,谁看了不害怕?” “找不到它的去向,吓坏了百姓和孩子怎么办?你这师爷怎么遇事就推托,就这么给县令大人出谋划策的?” “找!找,立即找!” 师爷哪敢说不找?都已经上纲上线到这个罪名,再多废话,他这师爷差事恐怕都得丢! 师爷立即吩咐小厮回县衙找人寻蟒,又为云漓寻了一处茶楼,“至少要半个时辰呢,不如姑娘去这里歇一下?” 云漓点了点头,让茯苓拽着陈仙医进去。 孙泽与云漓不是第一次配合,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儿。 趁着师爷去吩咐茶点的功夫,他凑近云漓低声道,“可否有什么不对?” 云漓目光看向四周,“咱们被包了……” 孙泽眼神一凝,不敢四处乱看,“是谁?” 云漓:“陈玖汐。” “人多吗?” “跑不了。” 孙泽的心悬了嗓子眼儿。 他岂能不知陈玖汐是谁? 难怪云漓姑娘拿了仙蟒当了话由子,故意找茬不动了。 眼下不知陈玖汐布置了多少人,就算人手不多,若都乃陈国死士,他这几个虾兵蟹将恐怕也对付不得的。 “让疾云给世子爷传信,你找机会带陈仙医先走,咱们现在只能拖,拖到县衙来人……” 否则想跑恐怕来不及,马车进不了诡市,停留在外。就她和茯苓的小碎步,跑不了多远就被追上了。 云漓貌似悠哉喝茶,其实也四处瞄看。 这茶楼人还真不少,脑瓜上的雾符字也要一一辨认。 孙泽明了,立即放飞“疾云”。 云漓也把“牧风”嘴巴上的笼子给摘下来,喂给它些点心吃。 陈仙医不傻。 看到云漓和孙泽的小动作,便知道事情或许有变,只与师爷喝茶谈天。 可云漓停留此处不动。 古宅中的陈玖汐却亟不可待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和你们走 “那个废物多什么嘴?就差这么短的距离,她竟然就不走了?!” 听了碧水回禀,陈玖汐恨不能一刀砍了那个“摊主”。 若非死士们又高又壮容易暴露身份,她才不会召这种蠢货到诡市盯梢的。 碧水甚是无奈,“那个云漓说仙蟒不在了,十分害怕,吩咐县衙派人找到仙蟒下落,否则她就不去看陈国古药书了。” 那仙蟒原本不会动。 但这几日布置收网的陷阱,倒是把它惊走了。此时仙蟒在何处,她们也不知道。 陈玖汐轻声冷笑,“你确定她是为了仙蟒?上次她和夜丰烨在诡市闲逛,那条仙蟒就在她身后跟随,那时怎么不怕了?” 碧水眼神一凝,“您觉得她发现咱们了?” 陈玖汐当机立断,“这个女人狡猾得很,你们现在就动手,不能再拖了!” 碧水立即领命,带着碧绿直接茶楼。 此时云漓已经看出茶楼内有两名暗探,茶楼外四名。这条街上还有多少不知道,但她已经把这些人都说给孙泽记下了。 “这里的茶实在真难喝,还是陈仙医自己酿的最好,不知可否讨一点?” 云漓朝一旁啐了两口,突然笑看陈仙医。 陈仙医却不想独自先走,从怀中拿了一个小茶包出来,“幸好带着了,否则还要回马车上去取。” “您就带着一包?真是吝啬。” 云漓还是希望他离开,“不如您再回去取一点儿?” 陈仙医微微摇头,“老朽好歹一介仙医,还被你个小丫头呼来喝去?要拿你自己去,我这老胳膊老腿儿是不动了!” 云漓:“……” 她岂能听不出陈仙医何意? 显然他已经明白被危险包围,却仍不肯弃她先走,毕竟是一介仙医,不可没有气度的。 二人话语打机锋,师爷却听得莫名其妙。 他又喝了一口茶,没什么问题啊? “可是这茶涩太重了?在下再帮云漓姑娘换一壶可好?” “就这么凑合吧,换了也比不得陈仙医的茶。” 云漓敷衍一句,也不再搭理师爷。 师爷心里很委屈。 原本想巴结好这位未来的按察使夫人,怎么一路都没得了好脸色,似乎事事不对呢? 云漓哪有心情安抚师爷? 她已经发现门口出现了两张熟悉面孔。 碧水碧绿踏进茶楼便出刀,云漓直接牵起“牧风”,“……我和你们去,但不许难为其他的人。” 这二人功夫高深,云漓心知肚明。 孙泽和刑卫们就算硬拼恐怕也无济于事。 何况周围不知有多少死士暗探,归根结底,她还是要被抓去。 师爷吓了一大跳。 什么人?咋回事? 孙泽已经认出二人,“姑娘不可去,我等宁死不屈!” “死什么死,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打不过她们,我不还是被抓去?”云漓不会做无畏的牺牲。 碧水冷哼,“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我当然有,希望你们也有。你们公主殿下是想谈交易,不是要杀了我。真的伤了我们的人,事情就别想谈成,你们在京城的皇子也别想好过了。” 云漓简单明了,把事情直接摊开。 只要陈玖汐有目的,她就不怕赌上这一局。 碧水与碧绿对视一眼,双双把刀送回去。 “那就请姑娘随我们走一趟,事情若能谈好,不会为难姑娘的。” 云漓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陈仙医,“别都落在他们手中,否则世子爷难办?” 陈仙医一派仙风道骨,捋了捋那长须,“可那几本古籍,老夫是真想见一见,否则不是白来一趟了?” 云漓:“???” 啥时候了。您还谈条件? “那个……古书是真的假的?让我过去也可以,拿来给陈仙医瞧瞧,不然我不去!” “什么古书不古书,你别想耍花招!”碧水也看向陈仙医,盘算是否要把两个人都带回去。 “你搞清楚一点,是你的公主殿下求我们,而不是我们求她,惹了姑奶奶不开心,我这小命换你们皇子小命也是很值的!”云漓态度很强硬。 “牧风”似也明白主子不高兴,几声怒吼,震得桌上茶杯都乱颤。 “不如就拿来给他们?”碧绿道。 不过几本陈国古书而已,她们并不在意。 碧水还是觉得云漓有诈,点了茶楼中的一名暗探,“你去拿。” “现在能跟我走了吧?”碧水盯住云漓,绝对不放。 云漓再次看向陈仙医,“现在您满意了?” 陈仙医点了点头,“就在此处等你,快去快回。” 云漓:先跑一下能死吗?偏要这一份仙医气度?真是无法理解这个老头了! “属下陪您去吧?”孙泽怎可能放心! 云漓怒声呵斥,“你也跟着添乱?就在这里呆着!” 能操持全局和夜丰烨联络的只有孙泽。 他也被抓了,剩下的人能怎么办? 孙泽不忿,也只能看着云漓跟碧水和碧绿走出茶楼。 身份已经袒明,暗探们速速送了古书给陈仙医,随后封住茶楼门口,拒绝随意进出。 师爷此时还在懵逼中。 眼见茶楼中的客人们都被清走,他心底发凉,“这、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谁把云漓姑娘带走了啊?” 他的双手发颤。 倒茶热水烫了手,都已经不知喊疼了! 孙泽没有理他。 已经着急刑卫们商议计划,大不了最后硬攻。 陈仙医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书,“少知道一点,对你是好事,你啊,人不错,就欠在这张嘴上了。” 师爷一口茶烫嘴,拍拍嘴巴子一个字都不说了。 云漓优哉游哉,跟随碧水碧绿走向古宅。 诡市中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何事,闲逛的人仍有不少。 但看到“牧风”出现,顿时退去两旁。一只骇人凶犬,身上的箭痕历历在目,狰狞可怖,谁看了那獠牙都是能跑多快跑多快。 何况此时“牧风”的情绪很不好,随时都可能发飙。 “凶什么?稍后那些人你恐怕打不过,不能硬来,知道吗?”云漓也不怕碧水和碧绿听到,直接吩咐。 “牧风”似是很不满,朝着天空一通大吼,震得两旁树叶纷落,诡市也瞬间没人了…… 碧绿和碧水看它一眼,这么一只凶犬,为何对云漓如此服帖? “想知道为啥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云漓十分自在。 二人却没搭理,催她快进古宅。 云漓撇撇嘴,迈步进了那黑屋子。 碧水打开地宫的通道入口,冗长的楼梯露出来。 云漓抖了抖裙袄衣袖,小心翼翼地下去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本宫和你赌 恢弘奢华的地宫,富丽堂皇。 地上镶得一个又一个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让仙界呆了千年的云漓都不禁咂舌! 这陈国的公主到底多败家? 就硬生生地把大金砖都糊地上? 而且臾国的土地下,堂而皇之摆着一处陈国地宫。 也不知该说是陈国的国主英明神勇,还是说臾国的皇帝愚蠢至极。 但云漓可以确定,陈玖汐敢把她带到这里,恐怕就没想着让她活着出去…… 云漓一边腹诽,一边跟随碧水和碧绿走到陈玖汐面前。 陈玖汐歪在凤头软塌上,静静地看云漓。 待云漓站她面前,四眸相对,她才冷斥一声,十分失望,“还以为夜丰烨痴心疼爱的女人有多倾国倾城……” 只是个看得过去的小丫头? 还以为品味有多高级。 云漓歪头打量着她,并没有说话。 碧水立即冷斥道,“看什么呢?还不跪下拜见我们的公主殿下?” 云漓坐在“牧风”身上,“也不是我们臾国的公主,我为何要跪?堂堂一国公主,玩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也真是让人开眼了。” 碧绿上前便要抽她嘴巴。 “牧风”咆哮一吼,凶煞的獠牙透着浓郁杀气,倒把碧绿吓退,不敢轻易上前。 云漓冷嘲热讽,“还能被只狗吓到?这贴身的侍女本事不行啊……” 碧绿气得全身发抖,还不敢真把她怎么样。 陈玖汐笑起来,“终于发现一个值得夜丰烨倾心的长处,胆子大。” “那也没有你的胆子大,明明没有断情散的解药,还敢明目张胆的下帖子,妄图交换你关押京城的弟弟了。”云漓直接挑明了。 好在她的花仙天眼恢复了。 见到陈玖汐的第一眼,云漓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 陈玖汐眼眸一瞠,“你就这么确定?” “我当然确定,你也不过是想空手套白狼,让陈成骞回到陈国夺皇位,然后你执掌政权,让他做个傀儡皇帝……谋划得的确不错,就是有点异想天开。” 云漓看着陈玖汐脑瓜上的雾符字,十分佩服她的野心了。 其实云漓还看出陈玖汐的对手是谁——传说已经死去的陈国长公主。 看来宇文谦的消息是真,阿土木的消息是假。 但阿土木也不是故意作假,而是信息阻断。在他的心里,真以为长公主已经仙逝了…… 陈玖汐坐直了身子看着她。 眼中再也没有轻蔑不屑,而是浓郁的审度与畏色。 不过是夜丰烨一个小妾而已,却能知道这么多的事? 这些是她猜的,还是夜丰烨早已知道?倘若是夜丰烨查到的信息,便涉及到陈国的秘政泄露,甚至关系到陈国安危! “说得倒是像模像样,不愧能得夜丰烨的欢心,故事编的真好听。”陈玖汐不过沉色一瞬,便又恢复正常了。 “你确定我是在编故事?” 云漓的笑容更轻松,“那我就再编个故事给你听……” “你们的国主并不希望陈成骞回去,不过是你自作主张。你和你的姐姐是同父异母,更闹得你死我活。她多年前的海难就出自你和你母妃之手,倘若你夺权失败,第一个被砍头的就是你。” “说好听一些,是你到陈国救陈成骞,其实是你被赶出了陈国而已。你这么做也乃破釜沉舟,无路可走。” “不过你的那位弟弟很快就要娶我们吏部尚书的孙女,做了臾国赘婿。他在京城整日吃香喝辣,无比舒坦,还真不见得乐意回去做你的傀儡皇帝呢!” …… 云漓抱着手臂,小嘴啪嗒啪嗒。 可她这一番话,让碧水手中刀都惊得落地了! 这女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居然连公主殿下被赶出陈国也知道?! 陈玖汐一口气似棉花般堵在喉咙,憋闷得透不过气! 倘若之前是云漓胡猜,刚刚这几句话却乃无法辩驳的实情! 她不过想抓个人质要挟夜丰烨,却没料到这人质让她内心破防?! 她按耐狂跳的心,端起手边茶碗,静静地抿。 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怎能让她心中大乱? 她必须努力平复心绪,维持住陈国公主的体面了! “嘴皮子上下一碰,说得不错,可惜成骞并不清楚陈国内情,说些杂话骗骗你们而已,没想到你们还信了?” “我可没说这是陈成骞说的……” 云漓歪着脑袋看她,“公主殿下也不要太自信,你们能买通陈国人做内奸,就不怀疑你的身边有内奸?” 她瞄了瞄碧水,又看看碧绿。 耐人寻味的笑容,好似旁观的看客,只让陈玖汐觉得她脑瓜上面写了“傻子”两个大字了! “公主殿下别听她胡说,婢子对您绝对忠心耿耿,不会出卖殿下,更不会透露陈国半句!” “婢子也已性命起誓,倘若婢子有违背公主殿下的心,婢子一定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碧绿和碧水已经惊得跪在地上,接连毒誓。 她们明白陈玖汐的手段有多狠,更明白她是一个多疑的人。 哪怕是刚刚徘徊的眼神便已经骇人心肺,显然她被云漓刚刚的话戳中了! 陈玖汐眼神冰冷,十分自信,“若说别人的话,本宫或许会怀疑一二,但你指她们两个背叛本宫和陈国?简直是笑话!” 若贴身侍女都是奸细,她这个公主做得也太失败!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云漓又起了好斗的心。 陈玖汐摇摇头,“赌?你拿什么跟本宫赌?你这一条贱命吗?” “我的确命贱,但得罪我的人,可都没什么好下场,除非是公主殿下您不敢赌,那就当我没说了。”云漓讪讪。 这话她也不算作假,譬如陆绾绾、譬如夜子薰,包括之前世子别院的几个妾室,似乎都过的十分不如意。 陈玖汐刚刚惊得七荤八素,此时的确需要奴才的忠心撑颜面。 “本宫就和你赌,若她二人都背叛本宫,本宫就留你一条小命,杀了她们……” “但若是你信口胡诌,就别怪本宫手下不留情。本宫会把你赏给杀死夜丰烨的死士……那毕竟是大功一件,需要奖赏犒劳。”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人狗四目相对 陈玖汐一指地宫两侧。 死士们贪婪兴奋的眼神毫无遮掩。 杀戮已经被根植脑海,而这奖赏更不仅仅是一个女人,也是荣耀的证明! 云漓笑容未消,却骤然变冷,“太自大不见得是好事,小心稍后惊掉下巴。” “公主殿下别再听她废话,她就是在故意捣乱,拖延时间,妄想夜丰烨前来救她!”碧水恨不能抽刀宰了云漓,她实在废话太多了! 云漓看了看碧水,“这么着急啊?那就先来说说你呗。” “你刚刚发誓绝无违背你们公主的心,否则五雷轰顶?” “那伱和你们老国主有一腿的事,公主殿下知道么?而且你还得了圣令,帮着国主盯着公主……” “啧啧啧,你们国主已经七十九了,那么老的老头子,你也能下得去手?果然权势能蒙蔽眼睛,小女子佩服不已。” …… “噗通”一声! 碧水双腿一软,下意识就跪在了地上! 她连忙看向陈玖汐,“没有,公主殿下,婢子绝对没有!” 她嘴上虽然否认。 但刚刚这一跪,却已经出卖了她。 陈玖汐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厥摔倒。 碧绿连忙上前搀扶,又递上了水,“殿下不要动怒,您听碧水解释……” “你竟然也知道?就只瞒住本宫一个人?莫非你也是父王派来盯住本宫的?” 陈玖汐眼眸已血红如火,一把抓住碧绿的头发,恨不能把她的头皮扯下! 碧绿疼痛得天灵盖都快碎了,却仍跪在地上不敢反抗,“婢子并不知道,婢子只知道那个女人在挑拨离间,殿下您别中了她的计……” 陈玖汐一把将她甩开,冷笑的看向云漓,“……就算她跟了父王,帮父王盯着本宫又如何?那是本宫的家事,算不得背叛的!” 这话她已经咬牙切齿,说得自己都不愿相信。但她不能跌了身为主子的体面,必须把此事压下去! 云漓早已料到,又轻飘飘地撇出第二件事,“既然你不认为她背叛,我们再说另一个。” 云漓看向发髻凌乱的碧绿,“你们公主殿下的未婚夫叫什么?哦……晏邵,你提前给驸马做了通房,公主殿下知道吗?” 碧绿梳拢发髻的手一顿,满眼惊骇。 陈玖汐则看向云漓,双手撑在凤塌上。 云漓却并未停下,继续抛出八卦,“……倘若这件事公主殿下也能忍,那么她怀了驸马的孩子你知道吗?” “若孩子你也能忍的话,那么她听驸马指令,扣下了你传给陈成骞的信件,才致使陈成骞上次没能逃离成功,你知道吗?” “嘶,啧啧啧,这要是还不算欺瞒背叛的话,你是不是有点玩赖了?” 云漓一脸八卦地看着碧绿,抱着“牧风”的脖颈疯狂吃瓜。 可惜她的八卦似道道惊雷闪电,劈得碧绿和陈玖汐魂儿都飞了! 碧绿捂着小腹,震惊地看着云漓和长公主,满脸不可置信! 这个女人怎能知道这么多的事?! “殿下,婢子真的没……” “噗嗤!” 陈玖汐抽出死士的长剑,一剑便捅穿碧绿的肚子! 碧绿惊愕地看着她,缓缓跪地。 陈玖汐面色冷漠,又是一剑一剑的捅下,恨不能将碧绿的肚子戳烂! 碧绿没能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死不瞑目。 陈玖汐捅得累了,抽出血淋淋地刀,她一指跪在地上的碧水,“去把这个女人的嘴巴封上,本宫不想再听见她说话,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曾信心十足,却未料成了最大的笑话! 一个睡了她的父王,帮父王盯梢; 一个睡了未婚夫,还破坏了她救弟弟…… 纵使她的心智再强大,也无法接受眼前现实。 可这又能怪谁?怪她太愚蠢,妄自菲薄?可揭露这个真相的就是云漓,她才是罪魁祸首! 她终于明白夜丰烨为何爱慕这个女人,因为她随时能调动人的喜怒哀乐,如痴如狂! 而且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夜丰烨也一定知道! 夜丰烨又如何查到的?显然是陈国已经把她出卖了! 卖她的人不会是父王,只能是那位和她不死不休的长公主,还有她的未婚夫! 陈玖汐不想再说一个字,只躺在凤头软塌上,两眼空洞地看着地宫的棚顶。 那个弟弟还要救吗? 救回去能打败长公主吗? “……呜呜呜,呸,你先别堵上我的嘴!” 云漓不许“牧风”咬人,又把碧水强塞的破布拿开,“你可以与世子爷谈条件,但不是救出你的弟弟,交换解药。而是借臾国之力夺取陈国的权……至于拿什么交换,就是你的本事,我能建议的就这些……呜呜呜!” 她说完这句,就被碧水堵上了嘴。 可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陈玖汐眼神蒙上光亮,似乎又捕捉到了一丝荧光希望。 她拗过身子看着云漓,“难怪夜丰烨这么喜欢你,甚至办案都把你带在身边,你的确值得被宠爱。” 没了最初的不屑和嘲讽,陈玖汐认真评价。 “但本宫不能让你太痛快,因为你让本宫不痛快……” “两个时辰。” “若两个时辰之内,夜丰烨不拿出足够的诚意和本宫做交换,本宫就带你回陈国!” “父王不是喜欢古灵精怪的女子么?本宫就把你送给他……有你里应外合,本宫定能夺得陈国皇位。” “别再和本宫废话,你是一个惜命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你为自保,一定会帮本宫的。” 云漓:“……” 她刚刚是不是膨胀过度? 没必要对她期望太高啊! 两个时辰,夜丰烨飞都飞不过来,怎么可能来救她? 她虽然很惜命,却也不想跟个糟老头子……她千年唯一的男人可是最帅的夜丰烨,这个美好实在不想打破的! 云漓看向被捆上的“牧风”,人狗四目相对。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熬一熬时间,再想其他办法了。 但办法实在想不出,就算想逃跑,也得迷住众人吧?这么多身强力壮的威武死士,纵使下迷药都得一缸的量! 怎么办? 怎么办? 云漓一时凌乱,突然没了主意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服口服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度过。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云漓束手无策,只能高声喊着要去净房。 陈玖汐根本不搭理她。 碧水恨不能杀她。 而且碧水为了报复,还特意把碧绿的尸首摆在云漓身边。 奈何云漓对这个东西真的不怕,反而开始心底念起了地藏经。 她倒不是为碧绿超度保佑,而是为了静心养神,不急着去嘘嘘行人生小事。 “牧风”早已经把绳索咬开,就这么呆呆地趴在云漓身边。 但云漓没急着让它帮忙咬断绳索,毕竟现在没法逃跑,被发现可能被捆得更紧…… 又过片刻。 云漓突然睁开眼睛,闻到一股陌生又稍有熟悉的味道。 随即一阵“铛铛铛”的响声,敲击着地宫的顶。好似有人在用万斤重锤敲击此处的门,就连地宫的棚顶都在微颤震动了。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陈玖汐也无心歇息,立即派人去查看。 碧水很快折返而归,“殿下,不是人,是那只巨蟒……” 陈玖汐甚是奇怪,“它怎么会来捣乱?你带人把它撵走,实在扰人心烦!” “婢子赶了一次,它却不走,而且它已经压住了机关口,咱们想出去也不太容易了。”碧水十分焦急地道。 陈玖汐蹙紧眉头,看向一旁的死士,“你们去把它赶走,赶不走就宰了,本宫早看它不爽!” 死士领命前去,云漓的眼眸却闪过一丝晶亮。 陈玖汐看向她,“一只畜生而已,还以为是夜丰烨救你?看来你在夜丰烨的心里也没有多重要,还是跟随本宫回陈国更好。” 云漓嘴巴中还被堵着破布,只能回她一个大白眼。 陈玖汐却十分不屑,笑得轻松又得意。 可惜这得意不过一瞬,棚顶“铛铛铛”的响声再次传来,而且比之前更响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赶不走?!” 陈玖汐心焦难耐,怒气横生。 被云漓这一个小丫头攻破心防不说,如今连一个畜生都来膈应她?! 可惜她喊了半晌,却根本没有回音。 “再去几个人看一看!” “是!” 死士们列队出动,又去了五个人。 云漓却捕捉到一丝机会,看着“牧风”,努了努下巴。 “牧风”一时没懂,只用鼻子不停地蹭她。 云漓用头把它顶开,还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继续朝它努下巴,奈何“牧风”只来亲昵地蹭,根本不懂云漓要它咬断绳索。 怎么这个时候卖萌犯上了蠢? 倒是挑个好时候啊! 云漓悄悄地盯着陈玖汐,只能大了胆子,费力的挪动身体,争取把手塞到“牧风”嘴里。 “牧风”两口咬断了铁丝粗绳。 云漓终于松一口气。 但她并未着急把口中的破布摘下去,仍旧保持着被捆绑不动的状态,只等再找机会了。 其实这仙蟒是她招来的。 她临下地宫时,在古宅中抖了抖琉璃莲果的粉末。 她没想到陈玖汐会在地下建造宫殿,的确是一时失误。所以才给“疾云”留了线索,它一定会带人找到此处的。 但云漓没想到,“疾云”没来,来的是那条仙蟒? 甭管是谁,好歹她捕捉到这个机会了! 碧水一去不返; 死士们也再去不归。 “铛铛铛”的声响越来越大,大到地宫内似惊雷滚滚,甚至稀里哗啦,出现塌陷巨响。 陈玖汐察觉不妙。 她立即看向云漓。 可此时捆绑云漓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云漓早带着“牧风”顺着墙角溜走了! “人呢?给本宫找,死也要找到!” 陈玖汐接连挫败,已经崩溃疯狂! 剩下的死士们听了令,立即在宫殿内的角落寻找云漓…… “那里,她在那里,给本宫抓住她,杀了她!” 陈玖汐的眼神十分精锐。 她没看到云漓,却看到了那只凶犬。 那只犬根本不离开云漓身边,她们二人一定在一起! 死士们听令蜂拥奔去,云漓趴在“牧风”的身上很懊恼,只能下令它“快跑!” 可惜地宫毕竟是地宫,不是草原旷野。 “牧风”一顿乱窜,又怕摔伤云漓,很快一人一犬被死士们围困其中,再也没了逃跑缝隙了! “以为借着那么一个畜生,就能跑出本宫的手掌心?你实在狂妄!”陈玖汐提刀便来,她已被愤怒冲昏头脑! 云漓抱着“牧风”接连退后,“得了机会还不跑?你当我傻啊!” “呵,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本宫给你机会,可你却不知好歹,以为本宫没了你就不行?” 陈玖汐到她面前,却被“牧风”一个猛冲吓得连忙后退! “把这只疯狗给本宫勒死,和这个女人一起勒死!!” 死士们出手,“牧风”上前疯狂撕咬,也不过刹那就被打瘫了。 云漓索性也不再挣扎,直接伸出双手,“捆吧,我不跑!” 她一抖衣袖,一阵琉璃莲果的香粉散出来,其中还混了陈仙医在茶楼偷偷塞给她的迷药! 云漓那时还打算见了陈玖汐便下药迷人,反攻一局,却没料到地宫这么大、还有这么多人。 她只怕那小包中的粉末不管用,才一直没拿出来的! “咳咳咳!” “什么味道!” “把她摁住,这个女人居然下迷药!” 琉璃莲果的粉末很香,但陈仙医的迷药很呛。 就像放了两个月的发霉大米,闻到便被熏个跟头,眼前都已经冒星星了! 云漓也被呛得眼神模糊,连忙堵住口鼻。 她晕倒时又看向了“牧风”,它早已口眼歪斜,彻底晕倒不起。 死士们一个又一个的接连倒下。 那沉重的身体“咣咣”咋地,震得又一阵灰尘四期! 陈玖汐有些傻,没料到死士们全都没了战斗力? 云漓眼神涣散,努力保持最后一个倒下去。 她直接扑向了陈玖汐,将她翻身压倒在地,上前便是一巴掌,“你不是很厉害吗?” “啪!” “不是要把我赏给杀死世子爷的死士吗?” “啪!” “不是要勒死我和我的狗吗?!” 云漓最后一巴掌实在无力。 她跌跌撞撞,却感到一阵黑影压袭,微微侧头看过去,是一名死士又从地上爬起来,举刀劈下! “噗嗤!” 一柄长刀贯穿死士胸腹。 云漓还没等缓过神,就被一双大手拉起来,死士直直倒下,将陈玖汐狠狠压趴在地! 云漓微微侧头,看向抱着她的那张脸,“陈仙医的迷药太厉害……我真是心服口服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功一件 夜丰烨立即把云漓抱出地宫。 孙泽带领刑卫和大批官兵将此处团团封住了。被迷晕的陈国死士和陈玖汐一个都跑不了。 而且他还发现这里藏了许多陈国和臾国来往的信函密件,顿时悄悄收集,不会让副将和县令府的人发现。 夜丰烨将此处全权交给孙泽和顾也,立即抱着云漓就去找陈仙医。 他急得额头冒汗,早已没了寻常的淡然无常。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失去的痛。比断情散锥骨的疼痛还要再深百倍! “陈仙医,快,救她!” 夜丰烨一路疾奔到茶楼,抱着她的手都在发颤。 陈仙医波澜不惊,看他这幅大惊小怪的模样,只是微微摇头。 拿出一根细针,刺了云漓两处穴位而已。 云漓的睫毛微微轻动,已经苏醒。但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却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香。 “水,好渴,我要水……” “多给她灌一点儿,喝得越多,清醒越快。”陈仙医笑眯眯地道。 夜丰烨立即吩咐掌柜拿来大茶壶。 调了温度适中的水,一碗一碗的灌入云漓口中了。 云漓呛咳几声,终于能顺畅呼吸。 视线逐渐恢复清晰,她也看到面前焦急难耐的夜丰烨,“爷怎么来了?” 纵使“疾云”送消息很快,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从海防军营赶来啊! 夜丰烨捏了她鼻尖一把,“你还敢说?留下金箔就走了,竟然没告诉我一声。我看到金箔和联系方式就想到她在声东击西。” “不捉了你和陈仙医,怎么要挟我?仅仅画个解药的饼,我不可能答应她!” 云漓:“……” 的确是她膨胀的粗心大意。 而且陈仙医也没想到危险啊! “我们还不是为了世子爷的解药?怎么好心帮您办事,还挨训了呢!” 她心里认错,嘴上却不能认。 夜丰烨顾不得还有其他眼睛盯着,朝她额头轻轻一吻,“不训,我们的功臣怎能挨训?你倒是舍了性命,立下大功一件了。” 稀里糊涂地破了陈国在臾国建造的地宫位置,还又抓了一个二公主。,这一份功劳没人能与云漓争。 云漓想起陈仙医的迷药,“早知仙医的迷药那么厉害,我何必废这多口舌,直接把他们迷晕多好!” 当时还担心迷药量不够,根本没敢拿出来。 谁能想到仅仅那么一丁点,居然迷倒地宫一片…… 陈仙医捋着胡子道:“若非如此,老夫岂敢坐在这里等?恰好是地宫,若真的通了风,不会效果加倍。” 云漓啧啧几声,原来如此。 “爷打算怎么处置她?” 夜丰烨不许她多想,“这迷药需要多休息,不要胡乱动脑子,否则会头疼头晕。后续的事情你甭管了,我会全权接手。” “婢妾还想去看看地宫里有没有陈国的药书……”云漓的确惦记。 陈仙医捋了胡子,“老夫去就是了,姑娘的确需要好生休息,而且七天不可食荤腥。” 云漓眼睛硕大:“啥?七天?!!” 这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她下凡第一天开始,就没断过吃肉,这比给她两棍子还难忍。 “你食素,我陪你。”夜丰烨直到此时都没褪下忧色,眼中似只有一个她。 云漓窝在他身边,“爷该吃还是要吃,婢妾看着就行了……” “咳咳……老夫去地宫逛逛,大人还是带姑娘去房间休息吧?”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少儿不宜?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夜丰烨也没例外啊! 陈仙医看不得情情爱爱,只能主动撤离。 夜丰烨直接带云漓去掌柜早已安排好的雅间歇息,也问起地宫中发生的事,“……要仔细说说,我斟酌上奏,帮你邀功封赏。” 云漓此时脑子的确还有点迷糊。 她喝了三盏茶,才慢慢地从头细细讲起。 说了陈国大公主未死,与阿土木的信息不符; 又说了陈玖汐被赶出陈国,力求陈成骞回去争夺皇位。 还讲了两个侍女和国主及未来驸马的八卦…… “而且二十多年前,是陈玖汐的母妃迫害长公主,才让阿土木以为她已经死了……但长公主为何又回到陈国成为隐相重臣就不得而知了。” 云漓讲得格外的细。 仔细描述一遍,大半个时辰已过去。 夜丰烨仔细思忖,“我会再审一次陈玖汐。” 云漓认真地点点头,“那个女人很自负,爷您千万要小心。” “但你给她出的策略很不错啊,这可不像你大哥和三娘子能想出的主意……” 夜丰烨眼眸探究,只觉得她越发神秘。 之前所有的惊讶都归功于云倾教导的好。 但让“陈玖汐与臾国交易,夺取陈国皇权”可不是云倾能想出来的,更不用提三娘子。 云漓吐了吐舌,“我说话本看多了,您信么?” 夜丰烨点头,“只要你说,我就信。” “行吧,这瞎话我也编不太出来……”云漓似只懒猫似的贴在他身上,“婢妾是偷看了爷的兵法,也看了那么多的案卷,自然而然学到的。” 夜丰烨笑出了声。 即便明知她是在说谎,却也不舍得训她。 “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下就回来?” “那爷等我睡着了再走。”云漓撒娇。 夜丰烨微微点头,抱她入怀。 一直哄着云漓睡着之后才悄悄离开…… 而他前脚刚走,“牧风”就蹿到了她的床上,可怜兮兮地窝身边。 主人太重色轻狗了。 看到男人就忘了它,就不记得它是舍身救主的忠犬? 而它还不等阖上眼睛,几声屋顶瓦片轻碎声响起。 一个庞然大物悄悄从缝隙中滑落而下。 仙蟒不知何时窜进来,就在屋顶的横梁上不走了…… 云漓早已睡的深沉。 根本不知道身边又进了什么东西。 此时陈仙医已把陈玖汐救醒。 她却似并不怎么愿意醒。 缓缓地睁开眼,她正看到一脸深沉的夜丰烨。 陈玖汐眼睛突然瞪了硕大,“你、你你……” 夜丰烨面无表情,“我也不必再自介,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臾国已有一位皇子做人质,不需要再多一位公主殿下,所以你必死无疑。但怎么个死法,要看殿下的诚意了。” 今天得了几个不太好的消息。 最不好的就是一位作者故去。 这一年开始,不知是第几次听闻身边的人故去…… 思路不顺,抱歉一更。 希望大家多多保护好身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夜丰烨的渊源 接连三晚的审讯。 待夜丰烨走出滦州县衙的牢狱,陈玖汐已经是个死人了。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因为连顾也和孙泽都被赶了出去,只有夜丰烨与陈玖汐接连三天三夜的单谈。 但陈玖汐死的十分体面。 脸上、身上丝毫伤痕都未有,甚至面庞还挂了一丝解脱后的笑容,似在这一刻,她才真的释然放下,不再追求虚无的名利地位了。 夜丰烨吩咐县衙为陈玖汐准备最上等的棺木,并立即上奏朝廷。 上奏的折子有两个: 一为云漓巧破陈国地宫死士与陈玖汐请功; 二来,他请求臾帝从京城派使官到滦州,与陈国交涉陈玖汐的安葬事宜。 其实陈国早已得到陈玖汐过世的消息。 但夜丰烨却不肯直接把陈玖汐的尸首送回陈国,摆明要陈国为此付出代价。 陈国国主就算再不喜欢陈玖汐,为了陈国颜面也不会推托不管,只能再派人来讨价还价。 …… 又是十几天的唇枪舌战和据理力争。 夜丰烨一直忙碌非凡。 云漓却在滦州乐滋滋的吃喝玩乐,又与陈仙医一同整理从陈国地宫中挖出来的珍藏典籍。 夜明珠已被剜出来,她和陈仙医偷偷各藏一颗; 对其他的金砖银砖,二人也没多大兴趣,反而一头扎进了书堆中,闻嗅着陈年书卷的墨香,格外舒畅。 但书卷实在是太多了。 二人十几天也只能简单分类。 说是分类,其实也可以说是在分赃。 毕竟运回京城,她和陈仙医便一本都别想再看。 就趁这功夫,挑拣出想要自留的书籍,又拿了一批提刑司要查验的书籍……剩下的全部交给使官们,由他们带回宫中敬献臾帝了。 明日便要回京城。 云漓终于伸了一个懒腰,从书卷堆里怕出来。 她也的确想家了。 但这次回去,她还有个麻烦。 就是那条诡市古宅上盘踞的仙蟒,最近也开始和她腻腻歪歪了。 若她离开,仙蟒一定会跟随。 家里已经有个“云小花”,再去一条蟒?世子别院还真的外人禁止入内。 这倒不是她拒绝往来,而是请人进门都没人敢进来…… “明天就回去了,还有什么想买的?我现在陪你去逛一逛。”夜丰烨忙碌多日,终有闲暇时间。 云漓思忖后摇了摇头,“现在只想回家,婢妾已经开始想念李记酱肉,还有林紫。”她的亲事云漓很惦记,还不知白氏的话要怎么对林紫讲。 夜丰烨捏了她鼻尖一把,“还要想一想陛下的封赏,你准备要点什么。” 云漓这次的功劳不小。 使官们与陈国刚开始交涉,就已经占据上风了。 “婢妾懒得想,爷帮婢妾做主吧?”她静静地看着夜丰烨,眼眸一动不动。 夜丰烨帮她抿着鬓角发丝,“你又看出什么了?” 他已经习惯她全神贯注的眼神。 似乎每次认真后,她都能说点惊世骇俗的话语来。 云漓一时不知该怎么样,“爷不打算等一等陈国长公主?见过她之后再回京城也不迟。” 她已经从夜丰烨的眼眸中看到,那一日陈玖汐在他心中打下的血淋淋的烙印。 夜丰烨摇了摇头:“没必要见,让使官们交涉更妥当,我们先回京城更重要。” 云漓也没再说什么,由着他的心思去。 可是她很好奇,那位与夜丰烨容貌相似的长公主,到底会有多漂亮? 云漓的花仙天眼已看到:陈玖汐见到夜丰烨时,第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见到了她姐姐……随后说出长公主曾遗留在臾国很多年,而且时间与夜丰烨的年龄十分吻合…… 所以夜丰烨身上的毒,或许与这位长公主有关。 但夜丰烨不见她也是好事。 若真的就此暴露二人有渊源,臾帝岂能相信夜丰烨忠心耿耿?还不第一个就把他砍了! 云漓更开始好奇,若夜丰烨是陈国长公主的孩子,亲爹还会是宁远侯吗? 云漓内心的八卦熊火又在疯狂燃烧。 但夜丰烨不说,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看来回到京城要找机会见一见宁远侯,见到宁远侯,定能看出几分八卦真相…… 翌日清早,天色刚刚微亮,夜丰烨带领的第一批回京队伍已经出了滦州城门了。 云漓仍旧倒在马车上呼呼大睡,毕竟她不愿早起。 夜丰烨把她从客栈抱到马车上,她也只是蹙了下眉毛而已,根本没有醒过来,反而马车晃晃悠悠,韵律十足,云漓睡得更香了。 队伍冗长。 云漓一辆,陈仙医一辆,书籍用了六个货车,还有一个长货车装的是那条仙蟒。 仙蟒撵不走,但它如此粗壮庞大,穿梭在林间小路很容易吓到百姓。 夜丰烨索性让刑卫把它抬上货车,不许它随意在市井乱窜了。 官道不远处的山顶。 一位风华绝世的女子,在远远地眺望此处。 樱红的披风,比不得她面庞秀色,她似开在荒山间的一朵娇艳牡丹,哪怕离得很远,都能一眼看到她的存在,无人敢与其争锋斗艳了。 “殿下,他们走远了。”身旁的亲侍悄声提醒。 长公主陈初音却仍旧一动未动。 直到那冗长的车队消失,再也没了踪影。 陈初音紧了紧披风的扣子,怅然若失。 她看着手中药盒,又小心翼翼地放回绣兜之内。 “这位夜大人还真有趣,不等我好生感谢一番,就这么匆匆回京了。” 亲侍眼神转了转,“有见过他的使官说,他和殿下长的很像。” 陈初音轻笑,“天生丽质之人,自然会有相似之处……” “都是那群奴才多嘴。” 陈初音看向他,“所以伱还等什么?多嘴多舌的人,直接杀了。” 亲侍立即点头领命,对她的处置并不意外。 陈初音转身离去。 山下一处岩石后,骑在马上的夜丰烨仰头看着她的背影。 哪怕只睹见一个侧面,都让他又难抑毒根处的疼。 陈初音背影消失。 夜丰烨攥着缰绳的关节也泛白。 他驾马紧追队伍,很快融入其中。 十天后。 虞澜之亲自到京城南门等候夜丰烨凯旋归来。 他看着垫脚眺望的晨阳郡主,“别急,他马上就会入城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崇拜的人 晨阳郡主抿唇笑了笑。 面庞的红润羞涩,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未过片刻,远处喧嚣的马蹄声踢踏传来,一列恢弘冗长的队伍进入虞澜之和晨阳郡主的视野内。 京城侍卫们列队两侧,阻挡热情好信儿的百姓。 夜丰烨已经更换了主将铠甲,骑在首位的高头马上。 他遥遥地看向虞澜之,轻敲马肚,加快行进。 十米的距离内,他轻“吁”一声,翻身下马。 “臣夜丰烨谢太子殿下亲迎,此次能凯旋而归,都乃皇恩浩荡……臣不敢耽搁,提前带队归来,只为提早向陛下禀告详情。”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虞澜之双手搀扶着夜丰烨,仰头看去,“好,干得好,这一次你是大功臣,父皇一早就召集百官在等你了!” 夜丰烨微微点头,脸上仍旧无波无喜。 虞澜之立即侧身看向晨阳郡主,“晨阳也一大早就出来等着你,瞧这小脸儿都晒红了,晨阳,你还不来和他……” 话没说完,虞澜之就见晨阳郡主颠颠地跑向马车,只与夜丰烨擦肩而过。 云漓的马车也刚到。 有虞澜之亲迎,她也不得不从车上下来。 好端端地来迎什么?她还要下车感恩,哪怕看到三娘子和方哥儿也在人群中,她也不能先见老娘…… 但还没等去见虞澜之,她就被晨阳郡主围上了,“云漓!你怎么能这样厉害?!你居然能一人力敌陈国的二公主,还躲过那么多死士?你简直太棒了!” “你能给我仔细讲讲吗?这个故事我盼了许久了!” “也不仅仅是我一个盼着,包括洪亲老王妃也想听。她是巾帼红颜,曾经征战沙场,听说你今天回来,特意让我来和你说一声,让你改日去她府上做客的!” 晨阳郡主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 崇拜的兴奋中,眼神都带着小星星,好似见到英雄般狂热欢喜。 云漓:“???” 是不是把她想的太好了? 她哪是力敌? 她是被抓去不得已而为之…… “我知道了,改日定去拜访。” “你去时,我也要陪你同去,别让太子殿下等着了,我们这就过去吧!” 晨阳郡主不再拦着云漓,一直陪着她走向虞澜之。 虞澜之的脸色不知赤橙青绿变了多少颜色。 谁能想到晨阳郡主一早等在此处是为了云漓,而不是夜丰烨?! 夜丰烨却并不意外,因为云漓也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待她走到身边,他习惯性地牵起她的手,好似向众人宣告,她身边唯一守护的人,只能是他夜丰烨…… 虞澜之轻咳两声,示意他莫过放肆。 可惜夜丰烨根本不把他当做一回事,“臣这便带未婚妻去见陛下,太子殿下莫急,稍后宫中再见吧!” 他带云漓上马,腿脚轻敲,直奔宫中…… 虞澜之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对晨阳郡主也多有怨怼。 “你何必对她那么客气?她是要抢你的未婚夫!” 晨阳郡主努了努嘴,“夜丰烨又不是我的……” “父皇会答应他娶那女人以平妻入门,但也不会亏了你。”虞澜之仍对云漓很不满。 不满的理由也很简单,她配不上夜丰烨。 夜丰烨也为她忤逆了他。 晨阳郡主看向虞澜之,十分认真,“祝他二人双宿双飞,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可你……” 虞澜之气急,“算了,你也不懂,但孤会为你做主,你且等着嫁他就是了。” “我不想嫁他了。” 晨阳郡主十分笃定道:“我之前崇敬他,觉得他惩奸除恶,是心目中唯一的英雄。” “但我现在更崇拜云漓。她一个平民女子,却有那么大的勇气面对陈国死士和陈国公主,还能用计将他们一网打尽,比夜丰烨厉害多了。” 虞澜之:“……” 很想撬开她的脑瓜看看,里面是不是塞了浆糊。 “但这也不妨碍你嫁他吧?” “我更崇拜云漓,我不再喜欢夜丰烨,为何要嫁他?” “对,我不喜欢他,我不嫁!” 她的眼神坚定,丝毫不似负气时的口是心非。 虞澜之气得手足无措,想训斥她都不知该说什么。 上了马车,他也直奔宫中而去。 臾帝在百官面前封赏夜丰烨,他绝对不能缺席,必须赶到亲历祝贺的。 …… 云漓此时已经在皇宫的大殿之内,百无聊赖。 夜丰烨跪,她就跟着跪。 夜丰烨感恩叩谢,她便感恩叩谢。 朝堂上一板一眼的规矩,让她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臾帝的封赏,让太监念了一刻钟都还没念完。 但最后一句话云漓听清了——赐婚。 赐她与夜丰烨结为夫妇,由礼部主持操办。 所以她忙乎一通,赏赐就是嫁给夜丰烨为妻? 皇帝是不是有点儿太抠门?她可是为臾国赢了陈国不少赔偿的! 内心腹诽,她面子上还要领旨谢恩。 待此事宣告之后,臾帝遣走了百官,又把他二人带到了御书房说话。 “……怎么样?这个结果,你二人可还满意?” 御书房内,臾帝说话的态度轻松些许。 他还吩咐公公准备了茶,赐他二人在矮桌就坐,一边品茶,一边叙话。 “臣满意。”夜丰烨发自内心。 臾帝看向云漓,“你呢?”看书喇 云漓讪讪,“世子爷都满意了,民女也只能满意。” 臾帝笑得甚是慈祥,“瞧见没?这是怨朕的赏赐不丰厚……你二人大婚之时,朕会让皇后和后宫的妃子们为你添妆,做你的娘家人。” 云漓顿时一喜,“民女多谢陛下!” 她并不在意有后宫众妃做娘家人,她只在意后宫的嫔妃不会出手太寒酸! 毕竟有臾帝开口,那添妆恐怕不是一星半点儿,而是一大笔。 她岂不是要发财了? 臾帝收敛了笑容,“回归正题。你们和朕仔细说说,陈国的那个地宫到底什么样?” “臾国的土地,居然藏了陈国的地宫,而且还奢华无度,简直奇耻大辱!” “朕在心里,已经给他们记上了一笔,这个耻辱仍需陈国人用命来洗!”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她让我转交 臾帝的愤怒在骨子里。 倘若不是知晓的人太多,他巴不得把所有知情的人杀了。 以免驾崩之后,有不长眼的文官在史册上帮他添一笔耻辱丑闻。 夜丰烨顿了下,倒是认真描述了地宫的样子,还拿出了绘制的图。 “臣亲手绘的,没假手他人。” 臾帝连连点头,对他此举十分满意。 他仔仔细细看过后,不禁苦笑摇头,“这恐怕不是朕在位时便建好,恐怕要更早……” “至少二百年的历史,陛下且可宽心。”夜丰烨适时的安慰道。 有他这句定言,臾帝自然会往前追溯,只要不把污点记在他头上,他也不介意给祖宗碑上添点颜色的。 “你又是怎么熬到救兵赶来,还把她们全部制服的?也给朕讲讲。” 解开了内心最深的结,臾帝再看云漓的神色也轻松了。 云漓早已想好怎么编,那就是不编。 她从陈玖汐的圈套开始说,一直说到陈仙医的迷药,“……其实不是民女厉害,是陈仙医厉害,但他又不愿领功劳,只愿游走人间,治病救人,便让民女占了便宜了。” 臾帝听得大笑不止,反而十分高兴。 起码云漓没说得天花乱坠,自诩英雄。 “但你的确机智过人,连蒙带诈,还戳中她被陈国的皇室排挤?这份机敏,连朝堂上的那群人恐怕也比不得。” “但这个故事讲给朕听听就是,说给外人时记得修饰一番,好歹给你自己撑一撑体面。” 遵旨胡编乱造,她还怕啥? 云漓笑着应下了。 但臾帝又提起了一件事,“朕也没想到,陈国那位长公主居然还活着,她的能力不可小觑,很可能成为未来的女帝。” “所以朕打算把陈成骞送回陈国,与她一较高下,因为她若夺权,咱们很难应付的。” 陈国国主适合继位的儿子,都已经死的死、残的残。 唯独完好无缺的只有一个陈成骞,还被留在臾国离不开。 夜丰烨抿了下唇,“陛下此意甚好。” “其实你应该在滦州多留几天,帮朕见一见她的。”臾帝对此十分遗憾。 “有使官在,臣还留下算怎么回事?上次滦州之行已经被御史弹劾,此次军权在身再停留滦州不急着回来,陛下您又要为御史弹劾的折子犯愁了。” 夜丰烨语气平稳,也带了情绪。 但这情绪让臾帝十分放心,“有朕为你撑腰,你怕什么?” “算了,反正已经回来了,就精心准备你的大婚之礼,你能成家立业,也是太子一直惦记的。” 夜丰烨拿出军令递上,“臣多谢陛下。” 臾帝看了看,“不急,你先留着。” “您刚说许臣忙碌大婚,也不能变卦吧?”夜丰烨也不等臾帝接过,直接放了他的面前了。 臾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似不愿相信夜丰烨不贪婪军权,就这么随意放手? 他又让公公把军令送回去,“朕还没选好接替的人,待选好之后,你在把职务转交,提刑司那边你时而盯一下即可,朕若定下把陈成骞送回陈国,还要你再跑一趟。” “臣遵旨!”夜丰烨有把军令拿回来。 …… 君臣一场谈话貌似亲和,其实句句交锋,夜丰烨更是在刀尖的边缘处走来走去。 又喝了两杯茶。 臾帝终于舍得把这两个人放走。 云漓牵他的手出了宫门,“婢妾背后的衣裳都湿了。” 臾帝的多疑,让人心头发寒。 云漓不喜欢虞澜之,也更不喜欢他爹,终归皇室的人她一个都不想靠近,说话都累。 整日疑心重重的,活着不累吗? 夜丰烨把她抱在怀中,“娘子?” “呸!婢妾可还没嫁呢!”云漓嘴上刀子,心里却已经美滋滋的了。 “回吧?估计三娘子已经到别院了!”云漓看到她和方哥儿时,三娘子便喊了去别院等她。 夜丰烨也不再耽搁,吩咐刑卫们启程了…… 可惜两个人回到别院并未见到三娘子,反倒是宇文谦大咧咧地等在此处,还置办了席面,把魏大勺找过来做菜了! “怎么样?还是小爷更了解你们两个吧?早就备好了酒席在家等,五十年的老花雕,只为你二人庆功了!” 云漓看着他,笑容都已经憋回去。 因为看他就不得不看到林紫。 看到林紫就想到了白氏的警告…… 此时林紫和巧月也都在,看到云漓便从东厢中出来,“可把姑娘盼回来了!” 三个女人见面叽叽喳喳。 云漓根本没理宇文谦,又拽着她们二人回了自己院子叙话了。 宇文谦被晾了一个大跟头,“……至于吗?爷娶她的至交好友,难道很丢人?” “可惜是妾。”夜丰烨道。 宇文谦啧啧两声,还真回驳不上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臾帝给二人赐婚,他没夜丰烨这份勇气的。 “先别说这件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宇文谦难得的一本正经。 夜丰烨立即带他去书房。 宇文谦不许东来跟着,连常六儿也一并赶走。 堂堂一个二世祖,竟然自己煮茶,没让外人伺候。 “……有人让我帮忙转交个物件给你,收不收就是你的事了。”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夜丰烨面前。 夜丰烨并未拿起来看,“你竟然和她有联系?” 宇文谦连忙解释,“你别误会啊,我若有消息,早就告诉你了……此次和陈国交涉的使官,是我祖父的门生,也是我们家未出五服的一个亲戚。” 他仔细端详着夜丰烨,也纳闷使官偷偷告知老国公的话。 但他实在无法相信,夜丰烨会是陈初音的儿子?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会帮你追溯二十年前的事,但这若是解药,你务必把毒根除了。” 夜丰烨仍旧看着那个盒子没有动。 若陈初音真是他的母亲,当初她离开为何不带他走?反而还用陈国的断情散毒他,那么刻骨铭心地恨他吗? 陈仙医早就说过,他当年能存活下来,是因为被很多人下毒。 物极必反,毒毒相和。 否则他一个几岁的孩童,再能忍痛也早已去见阎王了。 “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我不会要的。”他又把盒子推了回去。 宇文谦瞪大了眼,“你傻啊?甭管她解不解释,你先把毒根去了啊!” 第二百三十章 务必让他吃下去 夜丰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与陈初音之间不单纯是母子分离,而是遗弃灭口,侥幸活命。 他本不该中断情散,却苦苦煎熬十七年。 如今一个祛除毒根的解药就想把十七年的恨抹平?怎么可能! “知道此事的人,有多少?” 那日赐死陈玖汐,也是避免这个消息被外人知晓。 毕竟陈初音的身份太敏感。 真有一天,二人关系公诸于天下人知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陪葬。 “我连常六儿都赶出去了,还用问?物件说是给我们府上的贺礼,毕竟小爷也要大婚了。” 宇文谦受不得他的固执,看着那盒解药,恨不能直接塞他嘴里。 奈何他打不过夜丰烨。 只能想一想罢了。 “反正你也不会再毒发,不吃我就先替你存着……你先忙乎大婚吧,不希望你娶云漓的人很多,比如太子殿下。你忤逆了他的意思,他不会轻易罢手的。” 宇文谦与他二人一同长大,太明白虞澜之的操控欲望有多强。 夜丰烨是他的伴读,他便希望夜丰烨的一生,都按照他划下的脚印走,一步不可踏错。 宇文谦虽然也是他的伴读,但虞澜之对他却隔着一层。毕竟二人交好是为了拉拢国公府,不似那么真心实意。 夜丰烨态度坚定,“唯此事不可顺他的意。” “我倒建议你先给他找点儿麻烦,先下手为强。” 宇文谦幸灾乐祸的提了一个建议。 夜丰烨犹豫了下,“你直接说怎么办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 宇文谦桃花眼一眯,朝他勾勾手指头,二人顿时商议起了馊主意。 …… 此时云漓和林紫已经叽叽喳喳说了一通滦州发生的故事。 云漓又把滦州带回的吃的、玩的、用的全部拿出来,“……但凡你喜欢的一样不落,全都买回来。别以为我的心思这么细腻啊,我被世子爷折腾的迷迷瞪瞪,是茯苓把你爱吃的物件记下的。” 林紫看在眼中,乐得高兴。 拿起小时候就爱吃的梨膏饼,掰下一块放了嘴里。 “还是滦州的梨膏更好吃,你们也都来尝尝。” 她喊着巧月和春芽。 丫鬟们也喜滋滋地分了吃。 云漓让她们拿出去给其他人分分,别吃独食。 林紫看出云漓故意把人支走,定是有话要说,“见过我母亲了?她情绪怎样?” 若只讨论她和宇文谦的事,云漓不至于连最亲近的巧月都赶走的。 云漓抿了抿唇,“伯母不同意你做妾,认为豪门似海,你去了定会吃亏的。” 林紫的笑容渐渐收敛。 “其实我一丁点儿都不意外,若她答应了才是奇事。” 云漓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你是怎么想的?” 林紫的声音小了,“我仍想为自己活一次。” 她对宇文谦已经爱到骨子里。 这是她第一次刻骨铭心。 “即便违背伯母的意愿?”云漓问。 林紫点了点头,“嗯。” “即便母女断绝关系?”云漓继续问。 林紫身子一震。 她抬头看向云漓,一时说不出话。 半晌过后,她已经把嘴唇都咬白了,“我真的很想为了自己活一回……”哪怕未来的日子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 云漓唏嘘一声,“我还能说什么?只能为你准备厚厚的嫁妆,免得你去了国公府受委屈。”劝不动,就只能做她的坚实后盾。 林紫立即挽起她的手臂道,“我已经与他说好了,他不会囚我在国公府里不出门,我还是可以经营尔雅堂,只是不能似现在这般每天出来了而已。” “……但我也知道,入了后宅做妾,不是他能做得了主,但有这份心思我也知足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林紫已经想好最坏的结果,但她也十分乐意。 云漓伸出食指,狠狠地戳她脑门几下。 “能不能有点出息?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唬住了?你也太好对付了!” 林紫捂着被点痛的脑门,“不然我能怎么办?就算我离开京城,四殿下也不会放过我……” 她把虞澜琛要趁机下手的事说了,“若只是我倒霉也罢了,我总不能连累母亲和哥哥?” 云漓没想到虞澜琛的手段这么阴?还要把林少溥的事翻案,把林家所有人贬为贱民? “你的两位哥哥会来送你出嫁么?” 林紫摇了摇头,“恐怕不会。” 白氏强烈反对,哥哥们纵然想来也不会露面。 何况是去做妾,又不是做正室夫人,他们会嫌林紫丢了人。 “……那让方哥儿背你上花轿,你是我的好姐妹,他就算你的娘家弟弟,其余的事交给三娘子张罗,终归必须热热闹闹的。” 云漓才不顾忌破烂的规矩,她不舍得让林紫孤零零出嫁。 林紫眼泪汪汪,窝了她怀里,“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会遇上你?” 云漓可不容她掉眼泪,“要是宇文谦对你不好,随时甩了他,甭管是和离还是拿休书,都无所谓,咱们又不缺银子花。” 林紫“噗嗤”笑出了声。 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先考虑和离被休了? “咳咳咳!” 外面一阵咳嗽声,“背后说人坏话不地道啊,你就这么瞧不得我好吗?” 宇文谦到后院来,一进门就听见云漓的吐槽了。 云漓和林紫一怔,他怎么突然来了? “女眷的院子你随意闯?你也太不顾忌男女大防了吧?!” 云漓虽不在意规矩,但也见不得宇文谦如此随意? 宇文谦气喘吁吁,“你快点出来一趟,我找你有事,很重要的事!” 他好不容易抓人缠住夜丰烨,特意到后面来见云漓。 云漓从榻上下来穿好鞋出门,一见宇文谦便愣住了,瞬时低头看了看他手里。 没想到宇文谦居然有祛除毒根的解药? 而且还是陈国长公主送来的? 她的花仙天眼自然看出秘密,面子上还得装一装,“有事快说,我还忙着帮林紫张罗嫁妆呢。” 宇文谦立即把盒子丢给她,“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让夜丰烨吃下去,听到没?” “知道了,你走吧。” 云漓接过解药就进屋了。 宇文谦只觉得手中一空,“哎,你也不问问是啥?太随意了吧?” 一肚子的嘱咐还没出口呢,云漓就这么拿去了? “你会害死他?” “当然不会,那是我兄弟。” “那我又何必多废话,没时间听你絮絮叨叨的。” “……” 屋门一关,云漓彻底拒绝他和林紫再见面。 宇文谦摸了摸鼻子,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 只能隔着窗户看着羞笑如桃的林紫…… 云漓回来之后,他和林紫别想再痛痛快快的见面了。 看来婚事需要尽快操持,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您终有一天会好的! 云漓与林紫聊到很晚。 不仅说了滦州如今的变化,包括鹭岛上的妇孺百姓。 还说了林紫去国公府的嫁妆要一百二十八抬,轰轰烈烈,还话语一转,也说到尔雅堂近段日子的情况。 姐妹二人想到哪就说到哪儿,毫无规章目的。 云漓明白林紫这段日子心绪紧张,便由着她把想说的话说个痛快…… 直到口干舌燥,灌水也毫无作用。 林紫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她的院子,约明日一早再和云漓相见了。 云漓疲惫不堪。 让一直跟随的茯苓去好生歇一歇,今晚留巧月在身边陪着她。 巧月为云漓打好了沐浴的水。 云漓在里面舒服的泡着澡,巧月便坐了小杌子上,静静地陪着她。 “……您回来了,奴婢也有了主心骨,不然总似心悬在了嗓子眼儿,整日提心吊胆的。” “不是留了东来陪着你?你仍然瞧不上他?” 云漓看出巧月心事重重。 白天林紫一直缠在她身边,巧月也没机会说话。如今就剩主仆二人了,她便直接了当地问了。 巧月抿了下唇,“说不清楚,反正不想嫁。无论您去哪儿,奴婢都是要跟着的。” 云漓顿了一下,“其实我想去了你的奴籍,就让伱专心管尔雅堂……林紫嫁去国公府之后,再想出来也不易,尔雅堂只能靠你一个人撑着。” “???” 巧月惊愕地看着她,“就奴婢一个人?” 之前云漓说过去了她的奴籍,巧月并不意外。但让她一个人撑那么大的铺子,她实在没什么信心了。 云漓很是轻松,“你先试试,做不好还做不坏?你如今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制香师……实在撑不住时咱们再想办法。” 巧月努了努嘴,“奴婢的制香师是咋回事,姑娘心里最清楚了,您别自个儿先糊涂了,奴婢哪有那本事啊……” 明明是个挂名制香师。 怎么主子眼里好似她货真价实?姑娘已经彻底把日子过糊涂了! 云漓敲了她脑壳儿一指头,“什么清楚不清楚?说你是、你就是。何况我和世子爷成了亲,对付宁远侯夫人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根本无暇去管铺子的。” 即便夜丰烨不说,云漓也心中很清楚。 真的成了按察使夫人,她还不被那群豪门贵胄的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麻烦定会接踵而来,她想躲都没那么容易的。 巧月却是笑了笑,“您别怪奴婢说嘴,奴婢做梦都没敢想,世子爷居然要娶您做正室夫人!” 巧月从云漓到世子别院那一天就跟在身边,自然知道这个妾室身份都是三娘子跪地求来的。 本以为别院有吃有喝已知足。 谁知短短的时间,却变化如此之大。 巧月有时都怀疑自己在做梦,时不时狠狠地掐自己两把…… 云漓讪讪。 她能如何解释? 谁能想到夜丰烨会玩真的,而她也明知是陷阱,心甘情愿的进去了。 “把心放了肚子里,咱们的确有好日子过了。” 巧月连连点头,又为她添了两瓢热水暖着。 云漓沐浴得舒舒服服。 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大床上,只觉得浑身轻松惬意,今晚定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又想起宇文谦送来的盒子。 趁着夜丰烨还没回来,下床去悄悄地打它开。 盒子里是一块水晶石,那里面封了一颗极小的红色药丸,形状颜色似深海红珊瑚,格外夺目耀眼,妖冶诡异。 这就是断情散的解药? 云漓只是翻来覆去地看一看,并未立即打开水晶石。 宇文谦那么心急火燎地送来给她,显然是夜丰烨不肯收下这份“礼”。 看来那位陈国长公主的确是夜丰烨的亲娘…… 他这么多年一直不肯相信亲生母亲死了,只认为她是失踪。 如今知道亲生母亲是陈初音,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她能理解夜丰烨对这解药的抗拒,因为这个真相实在太疯狂。 但祛除他体内的毒根,是云漓的期望,也是宇文谦的期望……谁不希望他彻底摆脱毒痛,恢复成一个正常人? 但是否偷偷地给夜丰烨喂下去,云漓犹豫不定。 她希望夜丰烨能坦然接受,而不是被他们设计一下,解了身体的毒,心里却毒得更深了。 门口一阵脚步声。 夜丰烨推门进来,也响起巧月的问安行礼。 褪去披风外衣,夜丰烨走进了内间。 看到云漓呆呆地看着他,他只过去轻轻一吻,“在想什么呢?” “想你。”云漓揽着他的腰,暖意盎然地道。 夜丰烨就这么与她四目相对。 “你又看出什么了?” 他半晌才沉叹一声,调侃的问道。 云漓羞涩地挠挠头,“真的很帅。” “……” 夜丰烨无奈苦笑,摸了摸自己的脸,“就为了这个着迷?不再喜欢点别的?” 堂堂提刑司的按察使,如今还是滦州主将军,她却整天只看他的脸?怎么觉得心里怪怪的。 云漓撇撇嘴,“您让婢妾说实话么?” “说。”夜丰烨直道。 云漓顿时掰开了手指头,“脾气不好、行事跋扈又霸道,甜言蜜语也不会说,整天板着脸都不会笑……” “婢妾院子没人敢进,因为蛇、犬、隼、猴全都有,如今还多了一条蟒……但您每次进来,它们哪个不躲了远远?” “就连凶兽都躲着您,可见您身上的杀气有多浓。” “所以除了这张帅气的脸,您还让婢妾喜欢点啥?” 云漓吧嗒吧嗒,倒是把实话给说了。 夜丰烨听得别扭,但似乎无法反驳? “所以你肯嫁我,是我的福气了?” 云漓笑眯眯地凑过去,“婢妾只是希望爷珍惜一下嘛,婢妾为了您的身子骨,可付出了不少精气神了。” 虽说天眼一天就能恢复了。 但之前不仅消耗大,她还嗜睡又贪吃,迷迷糊糊了好一阵。 夜丰烨渐渐收敛了笑容,“宇文谦是不是找过你?” 他一语道破,云漓也没法子否认。 “婢妾不会逼您服药的,大不了再让我消耗一二三四年的性命呗,您终有一天会好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他 夜丰烨彻底无语。 捧着她的小脸狠狠咬了一口。 因她这话的的确确戳到他的痛,甚至比断情散的毒更痛。 他不想服下那一颗断情散的解药,却也不愿她再为自己耗损精力性命。 “给我一点时间,大婚之前,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自己。” 轻吻她额头一下,夜丰烨重新穿好衣服,起身离开。 云漓却突然起身,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云小花,你快过来把我俩缠在一起,云小仙儿呢?你也来!我就不信一蛇一蟒还缠不紧,反正婢妾不与爷分开。” 云漓攀在他的身上不下来。 就似它们平时腻着她。 夜丰烨原本哀伤,却被她这耍赖的模样纠缠得哭笑不得。 “这岂是正室夫人的做派?” “婢妾不是还没嫁呢么!” “我需要静一静,明天陪你可好?” 他不敢离开,生怕她手攀不稳再摔下去,毕竟那一蛇一蟒全在房顶上盘着,全部装聋,哪一个都不肯下来。 就连枕边的“疾云”和“猴小乐”也察觉气氛不对,彻底消失没影了。 云漓的两条腿也缠住了他,“需要静一静?那我改名叫静一静好了。” 夜丰烨:“???” 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粘人。 他只能扶着她两团浑圆,把她转到前面,捧在怀中。 “你真的想听?” 他二十年从未对人说过生母的事,哪怕是虞澜之和宇文谦。 却在看她的双眸时,有了一吐为快的冲动。 云漓点了点头,“婢妾当然要听。” 虽然她什么都知道,但只能装作不知道。 她才不许夜丰烨独自去角落中伤悲,毕竟这是她的男人了。 夜丰烨抱着她回到床上,两个人盖好被子似讲故事,说起他对亲生母亲唯一的印象…… 其实这个故事也很简单。 他三岁时,生母便不见踪影,因为年幼,他也只能记得几个画面。 “……印象最深的是她离开时,告诉我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我,还和我拉钩许诺,所以我一直认定她没有死。” “她很漂亮,我始终记得她的微笑,但我很少去照镜子,因为真的与记忆中的她越来越像。” “我也是这一次去滦州才知道真相,陈玖汐知道的并不清楚,但我根据历年发生的事,做了大致的推断。” “她当年应该是被陈玖汐的母妃设计,遭遇海难,流落到臾国,因为年轻漂亮又有能力,便认了那时的知府做义父。那时父亲在任海防总领,一眼相中了她,娶她为妻。” “有她做了贤内助,父亲才接连战功到手,被封了侯爵之位的。” “原本一切很美好,却在我三岁那年,陈国的使团到京城拜见臾帝,偶然发现了她。” “其实她可以走,甚至可以带我一起走,为何要给我下毒?我始终不能理解的。” 他似讲了故事,又似喃喃自语。 “这毒可能不是她下的,不然怎会和现在的侯夫人毒性相生,反而救你一命?时间也对不上啊!”云漓诧异。 夜丰烨轻扬嘴角,“就是她下的,因为是她塞在我的嘴里,说是一颗甜美的糖。” 云漓:“???然后还说会回来找你?这岂不是太矛盾了。” 夜丰烨点头,“我也困惑,却毫无头绪。” 云漓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一些,“别怕,我会帮你报复回去,就从侯夫人开始下刀吧!” 夜丰烨摸着她的小脸,“野心不小。”竟然还要替他报仇? “爷居然不信我的本事?”云漓不忿。 他又轻啄一口,“信,你说能摘下星星我都信。” “既然爷相信婢妾,婢妾就把这个解药拆开研究一下,配出同样的解药给你吃可好?” 她哪有这个本事? 摆明了是说谎。 做个一模一样的药丸,借机一掉包,给他服下,事情不就大功告成了? 夜丰烨捏她鼻尖一把,“你当我是宇文谦?”这把戏一眼就看穿。 “那您岂不是在夸他?他哪有这么聪明……而且他也知道了真相,而且还是个大嘴巴,以防万一,要不要把他灭口?” 真的灭掉宇文谦,林紫也不用嫁去深海豪门了。 夜丰烨自当知道她又耍活宝,“真相若被暴露,你也会被我连累,怕不怕?” “婢妾有什么怕的?反正已经不差钱儿,大不了事情暴露咱们远走天涯,四海为家。” 云漓早就怀揣游玩的心,若不是爱上了他,早就卷钱开溜了。 夜丰烨并未反对,“待我再完成两件事,我便陪你四海为家。” 云漓眼睛瞪硕大,“不做官?爵位也不要了?” 夜丰烨摇了摇头,“我做官一为报恩。”二是为了寻生母。 如今已经知道真相,这个提刑司的按察使也不再有什么吸引力了。 “报恩?”云漓诧异,“这与你要完成的事情有关么?” 夜丰烨点头,“助太子顺利登基,我们便离京远去。” 虞澜之助他从太子伴读,一步步高升到按察使的位置,他必须完成许诺,这是做人的根本。 “还有一件是什么?”云漓问起。 夜丰烨笑道:“这件事你已经答应帮我办,我可以不用操心了。” 云漓吸了吸鼻子,又被骗了。 他明明是要与陈初音有个了结,却骗她要与宁远侯夫人算账? “我也告诉爷一个秘密吧。”她突然坐了他身上。 夜丰烨惊笑,只默默说了一个字,“好。” 她有太多的秘密,他虽然不问,却也很想知道。 譬如她为何总能一语道破人心?这个能力实在很奇妙。 云漓抿了抿嘴唇,凑他耳边低声耳语。 夜丰烨:“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云漓倒嘶一声,只能又凑过去,重复一遍。 夜丰烨仍旧没听清。 云漓拳头紧紧。 “婢妾说自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所以能听懂人心,还会赌钱!” 夜丰烨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笑,“好好好,我未来的夫人是仙女下凡,我信了还不行?” 云漓满脸委屈,就知道实话一定没人信! “我真的可以看破人心,比如看破你在说谎。” “你明明不屑与侯夫人斗,你想做的另外一件事,是保护宁远侯。” “因为他也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你已经有九成把握确定,陈初音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他。” 第二百三十三章 想当年 夜丰烨静静地看着她。 若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可以确定。 因她所说,就是他心中所想……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能看破人心。 “你何时发现自己有这本事的?”夜丰烨十分好奇。 云漓抿了下唇,“就在给你下过春药之后,我被她们用蛇吓死,眨眼间成了仙女下凡,醒来后便不一样了呗。”看书溂 她似调侃,又似认真。 夜丰烨仔细揣摩一番,似乎那次之后再见她,的确有几分不同了。 “所以赌钱斗蛐蛐儿能一直赢,大牢中嘴巴再硬的案犯,在你面前也无济于事?” 云漓点了点头,并未否认。 既然已经坦白,索性就把心里的秘密坦诚公开。 夜丰烨唏嘘,看她的眼神还有一丝羡慕,更有嫉妒。 “老天赏我如此大的福报,也是奖励我惩恶扬善、为民造福了。” 云漓撇了撇嘴,“明明在想这本事若长在你身上,根本无需查案,轻轻松松便天下无敌!” 夜丰烨笑了起来,他心思又被猜中? 云漓不再调侃,“但婢妾自从成为您的女人后,看破人心的本事就会消失……之前是三天,然后是两天,如今虽然好一些,却也会偶尔失灵一天,而且贪吃又嗜睡。” “婢妾说用命在救您,可不是瞎话唬人的,您必须得对婢妾好,不然可实在亏大了。” 当初陈仙医也说了,她只是个躯壳。 身子骨已经虚得厉害,只吊着一口活命气了…… 夜丰烨思忖一瞬,拿起盒子里的水晶石捏碎,直接把那颗红色的药丸吞下了! 云漓瞠目结舌。 刚才还说无法接受,怎么眨眼间就吞了?她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完,事情就彻底解决了? 夜丰烨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我可以怨她,却不能伤你,我的命是你给的,一秒都不可再辜负了。” 云漓无语。 她很想把他的嘴掰开。 “您吞的也太快了啊,好歹让婢妾研究一天再吃啊……” 若真能研究明白断情散是咋回事,不也是功劳一件?如今被他吞下去,一切都已晚了。 云漓眼眸中满是遗憾可惜。 夜丰烨却突然起身,风一般的迅速离去! 因他再一次体会断情散的痛,浑身的毛孔都在渗出着血…… 云漓吓一大跳。 转念一想便知是解药作祟。 这么恶毒的东西,解药也不会似糖一般甜美,定会再有撕心裂肺的伤! 她追着夜丰烨便跑,可惜速度太慢。夜丰烨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中,任何人都不肯见! 一夜过后。 书房内的铁锁轻轻响动。 云漓在门外坐了一宿,听到声音连忙试着打开书房的门。 夜丰烨全身的衣服已经被血湿透。 但他看向云漓的眼神却有前所未有的眷恋和轻松。 云漓无奈地走过去,“你是不是傻?”她第一次如此评价夜丰烨,还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夜丰烨却不许她靠近,“别动,很脏。” 云漓才不在意脏不脏,掰开他的嘴,往里面一颗一颗地塞着琉璃莲。 “您倒是吃点解痛的果子再闭门忍痛……”就这么硬生生地扛着?不是傻子又是啥? 夜丰烨觉得身体轻松,不再沉重。 他品味着香甜美味的果子,直言相告,“我早就试过,它对毒痛无用,只有你才是最有效的止痛药。” 云漓本想说用她止痛也不是不行,但看到他全身血淋淋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吩咐东来去打水,她立即侍奉夜丰烨沐浴。 还特意叫了一桌席,今天是需要庆祝的! 此时此刻,宁远侯的书房中,夜震川正看远方传讯,告知他夜丰烨提前归京,并未与陈国的大公主相见…… 夜震川沉沉地松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也能彻底的落在肚子里。 “她怎么又突然出现了?可是想认回夜丰烨?” 老夫人此时也在书房。 整个侯府,知晓真相的不止是夜震川,还有他的母亲,也是夜丰烨祖母。 当初夜震川娶了陈初音,老夫人就不同意。 一来觉得她身份可疑,何况一个知府的义女,怎能配得上她儿子。 谁承想夜震川痴迷无度,坚决要娶她为妻。 此女倒真有几分本事。 嫁过之后,夜震川便一路高升,成了侯府的世子,也继承了爵位。 但谁能想到她是陈国的长公主,还为侯府生下了长房长孙?! 这简直是天下第一大笑话! 甚至整个宁远侯府的荣辱都要搭上了! 夜震川把信烧了,“他们没有相见,时间上错开了,看来并不是为了相认。” 老夫人懊恼地顿着拐棍,“当年你就不应该犹豫,直接把烨哥儿杀了,如今便无后顾之忧了!” 陈初音的身份暴露,老夫人第一件事便要斩草除根。 “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虎毒还不食子,而且你们设局给他下了毒,他也福大命大的躲过了,这是天意!” 宁远侯对夜丰烨心绪很复杂,可谓又爱又恨。 陈初音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他至今心中仍旧难以忘怀。 可每次看到夜丰烨的脸,他便能想起二十年前的痛。 她离开时,走得十分决绝,对他未有一丝留恋。他也只能对外说夫人急病薨殁,象征性地出殡下葬,随后整日醉酒连天。 若不是陈初音从陈国来了急信,警告他夜丰烨若有三长两短,就要宁远侯府九族全灭,他都不知老夫人串通栾氏坑害夜丰烨。 老夫人心中只有后悔,“也怪我一时手软,好端端的下什么毒?一刀捅死便是了!” “母亲,您可以恨她,但烨哥儿是您的孙子,您不该把恨意全都归在他身上。”夜震川无法理解母亲的恨。 老夫人似被戳中尘封已久的痛,顿时火冒三丈。 “我为何不恨?那女人居然勾引你父亲,就是个贱人!我绝不会认这种女人生下的孽种做长孙!” “您不认又能如何?夜家会认,而且也只能认,何况是父亲……您不该怪罪她身上!” 宁远侯怅然若失。 话语参半便收了,他总不能怪罪父亲贪恋美色。 老夫人恨得牙齿咬碎,“时至今日你还在护着那个女人?你简直疯了!” 夜震川沉叹,“她需要我护着吗?现在整个宁远侯府都在她手里,母亲,您趁早醒醒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等他们吵完再进来 老夫人气得直接把拐棍摔了他身上,转身离去。 最恨的女人,却操控着她们一家人性命,这种感觉窝心又难受,似万千蚂蚁噬咬,却又无处发力。 夜震川已感受不到疼痛。 送走老夫人离开,他便召了管家来,“……去看看那个混蛋在何处,然后备车,本侯去见他,还有他要娶的那个死丫头!” 管家一怔,“您不如召世子带着少夫人过来聚一聚?” “你觉得他会来吗?还聚聚?”夜震川不惜自嘲,这个儿子看他的眼神从未有过尊崇,而是冷漠极致。 好似他只是个陌生人,从未把他当做过父亲。 管家立即灰溜溜出门。 他刚才怎么脑子一热抛出那一句? 原本世子爷就不把宁远侯府当家,如今还手握滦州军权,更不会理睬侯府了。 夜丰烨此时刚刚沐浴完毕,全身通透。 那一颗解药下去虽然锥心刺骨的痛,但熬过之后,不仅全身轻松,六识也更加敏感。 五百斤的重量他轻松单手便提起,之前是要双手拉起才能举过头顶…… 他又试了骑射与拳重,包括辨识的距离也增强。 云漓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只能越看越后悔。 怎么就没先研究明白解药就让他吞下?实在亏得太大了! 夜丰烨又打了一套拳法。 拳拳破风。 拳头飒飒的犀利声,让东来和顾也等人艳羡不得。 “爷怎么……突然一下子这么厉害了?” 眨眼战斗力翻倍,让他们更加望尘莫及。 夜丰烨则把功劳归在云漓身上,“因我有夫人这仙丹妙药,你们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云漓偷偷嬉笑,一晚之后,甜言蜜语也会说了? “其实你们要找陈仙医,仙医前阵子一直在为世子爷试药,也不知哪个药效对了症,让爷瞬间龙精虎猛了。” 她眼眸狡黠,明显犯坏。 陈仙医虽然是神医,但每次的方子不是苦不堪言,就是针刺骨髓,那滋味儿甭提有多难熬。 而且陈仙医从带回的陈国古籍上挖了不少妙方,正缺让他试药的人…… 东来一个激灵,顿时放弃。 顾也和孙泽蠢蠢欲动,只想着稍后去见陈仙医,甘愿品一次试药的苦,因为被夜丰烨打击的太伤了! 众人随意的谈天说地,门房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了。 “……出、出事了,侯爷和小公爷在门口遇上,两个人还吵起来了。” “门口围观的人已经水泄不通,爷您还是去看看吧!”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面露惊诧。 宇文谦常来常往不稀奇,怎么宁远侯也找来了? 东来连忙上前,“侯爷前来,怕是要说您大婚的事,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归根结底,宁远侯也是世子父亲。 即便是陛下赐婚、礼部操办,也绕不过去侯府的。 夜丰烨心情不错,并未把二人赶走,“那就去把大门关上,让他们吵完再进来。” 东来:“???” 把亲爹关在门外? 这还不如撵走呢。 门房听了之后也不敢动,他一个小厮,哪敢把侯爷和小公爷拒之门外。 云漓笑眯眯地道,“不如去听听他们吵什么?”这么好玩的八卦怎能错过呢! 夜丰烨宠溺无边,“席面还有一刻钟就送到了,你别顾着看热闹,把饭菜都等凉了。” 云漓哼哼,“宇文谦那张毒舌嘴,一刻钟还不结束战斗,婢妾都要瞧不起他的。” 云漓脚步交叠,不等夜丰烨答应,便带茯苓小跑离去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吵完? 她还盼着宇文谦口吐莲花,把宁远侯挤兑到地缝里爽爽。 夜丰烨看她亟不可待,也无心练剑挥拳,只能带着东来和门房小厮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了。 …… 此时夜震川已经从马上下来,脸色黑如锅底。 他没想到宇文谦今日如此嚣张的与他对话! “……他就算再立大功,立下成百上千件功,也是姓这个夜,也是宁远侯府的人!” “他得陛下赐婚,未第一时间去侯府禀告祖辈、禀告父母就是不孝,本侯斥他有何不对吗?!” 宇文谦仍旧摇着那把象牙扇子,下巴已快扬了天上去。 “这时候想起他是侯府的人了?我只记得他之前是住了我们国公府的,好像没吃你们侯府几碗饭的吧?” 夜震川语塞,毕竟此乃事实。 “你与他同是太子伴读,他在宫中的日子更多些,别往你们国公府的体面上添光!” 宇文谦幽幽,“甭管添了哪儿,反正添不到你们宁远侯府的头上……” 夜震川险些一口老血气出来,实在摸不着头脑。 他原本也不是来吵架的,而是问询夜丰烨后续打算。 谁能想到偶遇宇文谦,不过斥了几句“不孝子”,会让他撕了体面直接顶撞?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他却被一个晚辈指责为老不尊,实在火大! “你大婚在即,不回去忙碌筹备,天天跑此处作甚?” 夜震川不想针锋相对,只能转移话题。 宇文谦下巴努了努,“我要娶的人就在别院候着呢,当然要来看看啊!” 其实林紫不在别院住,而是隔壁小院。 宇文谦是惦记夜丰烨服解药的事,也不知昨晚云漓是否成功了? 所以他看到夜震川突然前来,下意识判定不妙。若夜丰烨此时正在服解药休息,岂不是被他老子给搅和了? 只能逮住一句话不放,开始故意找茬了! 夜震川蹙眉不解,“你的未婚妻不是伯府的姑娘?怎会在这里?” 宇文谦也不遮掩,“一婚二娶,还有一位贵妾。” 夜震川翕动下唇,硬生生把骂街的话又咽回去。 “本侯没空和你废话,今日夜家有事相商,你纵使来见贵妾也改日再来吧!” 宇文谦不依,“那怎么行?我大婚的日子没有几天了,务必筹备周整,不能有一丝瑕疵!” “何况夜丰烨是我母亲的干儿子,也算我的义兄弟,您想商议什么事?我们国公府是要为他说话的!” 夜震川着实无语。 今日宇文谦的异常举动,也瞬时引起他怀疑,“你一直不许本侯见儿子,莫非是有什么事瞒着?” 宇文谦嘴皮子一歪,“这有什么瞒着的,可以明说。当然是怕您不满他娶云漓为正室夫人,特意跑来搅局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真是我闺女吗? 云漓此时躲在门房小屋中偷偷地听。 她已经看出夜震川是怕夜丰烨与陈初音母子相认,牵扯到宁远侯府,特意前来试探。 似乎他从未担心过夜丰烨的生死安危,哪里是个亲爹?已经自私到了骨子里。 云漓也看出宇文谦心急火燎,很惦记夜丰烨是否顺利的服下解药。 她还没想好怎么给宇文谦去个消息,夜丰烨已经走到门口。 他一出现,围观的百姓们下意识退后两步,彻底把世子别院的门口让出来。 一个小小的别院,突然出现能跺动京城半边天的三个大人物。 若不知此处住的是何人,还以为此地才是宁远侯府呢。 “呵,你还终于肯出来了!”夜震川看到他阴阳怪气,语气冰冷,“宁远侯世子大婚,侯府却不知道,你做得还真绝!” “现在这不是知道了?”夜丰烨道。 夜震川心气不平,“所以现在都不让本侯进去说话?你到底把不把我当父亲!” 大庭广众之下,夜丰烨自当不会反驳。 他瞄了宇文谦一眼,“你先去前堂喝茶,我和侯爷有事情商议。” 宇文谦立即不再多话,带着常六儿阔步进门,仿若刚刚吵架的不是他。 夜丰烨直接转身朝书房走去。 夜震川也直接跟进。 二人谁都没带亲随,有些事情是要摊开讲明了! 此时云漓已经先到了正堂,吩咐茯苓煮一壶茶。 宇文谦簇簇到了正堂,正看到云漓在吩咐茯苓去煮茶。 “怎么样了?成了吗?” 他只想快些得到答案。 云漓也没绕弯子,点了头,“成了。” “爷爷就知道一定能成!” 宇文谦乐得快把正堂的地砖跺碎了,“好!真好!太好了!” “但他已经猜出是你,你暴露了……”云漓就受不得他这么得意的劲儿。 宇文谦才不在意,“只要事情能成,打我一顿又何妨?” 此事他也盼了十几年,如今终有着落。 而且解药还经了他的手,这件事可以要挟夜丰烨一辈子的! “算你懂事,今天就留你吃一顿席。” 云漓虽对宇文谦褒贬参半,但他对夜丰烨足够上心,也够义气! 不过但凭这一点,还无法证明他是个好男人。也不知林紫嫁过去,会不会得到幸福的…… 宇文谦不知云漓思绪飘远,突然呆呆地看着她。 她把话说得如此轻松,莫非云漓也知道夜丰烨的生母是何人了? 二人眼神交汇,毕竟还有外人在,谁都没有把此事挑明。 宇文谦收敛心思,说起刚刚吵架的事,“若你们刚刚还不出现,我就要使出杀手锏,把侯爷彻底逼回去了。” “什么杀手锏?”云漓闻到一丝八卦的味道。 宇文谦犹豫片刻,才凑近云漓低声道,“你可知道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夜丰川?” 云漓点了点头,“只听说过,似乎没什么存在感。”反而夜子薰出现过很多次,夜丰烨也根本不提这一位弟弟。 “那你可知道,夜丰川的如意佳人是是何人?” 宇文谦不禁卖个关子,毕竟这个瓜很大! 云漓眼睛一瞠,竟然爱慕庄婉卿? 但她不想暴露天眼的本事,“谁啊?” 宇文谦十分得逞,“哈哈哈,就知道你猜不出,是庄婉卿!” 云漓:“……” 国公府但凡多一个子嗣,都不会选这么缺心眼儿的继承爵位。 宇文谦兴高采烈,一肚子坏水,“你说夜丰川真把庄婉卿娶回家去,栾氏会不会气死?要不是爷爷最近太忙,都想推波助澜一把了!” 云漓的确很意外。 这么狗血的事情谁能想得到? “你有什么忙的?大婚又不用你操持,出个人就是了,还同一天娶俩。怎么好事全让你占了?果然人比人得死!” 想到林紫要同一天嫁去国公府,云漓便心中不忿。 宇文谦倒嘶,“好好的,你怎么又提起这件事?” “我当然要说,我还要不停地说!” 云漓把白氏胁迫林紫的话说了,“……林紫为了你,已经豁出去与家人断绝往来,你竟然还不知道?不如你认他做个义妹如何?别娶了。她做了你的妹妹,四殿下也不会再骚扰的!” 宇文谦愣了一下,没想到林紫的家人不同意。 “我定会对她实心实意,此生永不变心。” 云漓又补一刀,“其实伯府的小姐也很可怜,注定会被你辜负,却还不得不嫁你。” 云漓后悔刚才留他吃席。 嘴巴太快,此事可否收回? 宇文谦却已经没了吃席的心,直接奔去隔壁小院见林紫,他不许自己的女人委屈的! 一刻钟的功夫很快过去。 宴宾楼的席面也按时送到。 但夜丰烨与夜震川私谈,宇文谦又去了隔壁院落,缠得林紫也过不来。 整整一桌席,只有云漓自己吃? 她正怅然的功夫,门口传话三娘子和方哥儿到了。 是云漓派人去喊方哥儿来试试背林紫。 万一大婚当日背不动岂不是很丢人? 三娘子一进门就看到席间空落落,仅有云漓一个人,“你是不是把世子爷给惹生气了?就被晾着了?” “什么惹生气,他和侯爷在书房议事,你们回东院去等一等,别和侯爷撞见了。” 万一宁远侯稍后过来,三娘子一身大红大紫的风流寡妇,定又要唇枪舌战一番。 今天的吵嘴已经听够了,她只想耳朵根子清净下。 三娘子惊诧,凑到云漓耳边悄悄道,“不是父子不合吗?”怎么还来议事? 云漓白眼翻了后脑勺,“再不合也是名义上的爹,大婚岂能不露面?” 三娘子仔仔细细打量着她,“你真的是我闺女吗?” 云漓看出三娘子真的在怀疑。毕竟女儿突然要成为世子夫人,换成谁都会诧异。 “我想说不是,但你答应吗?”她对三娘子绝对不会说实话。 “当然不答应!” 三娘子又摆弄了一下鬓角的花,“我可是要做世子爷正儿八经的丈母娘,往后巴结我的人多了去了!” 云漓:“……” 就不该指望她能想正事! “你可小心别闯什么祸,你的这位女婿铁面无私,绝不包庇,还可能亲自你去牢里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举两得 云漓给三娘子提着醒。 夜丰烨与宁远侯正在书房中私聊。 二人对坐在书桌两侧,桌上甚至连杯茶都没有。 夜震川虽是第一次到别院,却无心打量他的书房布置。他开门见山,提起了陈成骞,“听说陛下有意把陈成骞送回陈国?想扶持他继承皇位?” 夜丰烨点了点头,“陛下确有此意。”朝堂之事,他也没必要瞒着。 夜震川的态度很霸道,“陛下怎么定夺,我不管,但你不可再碰陈国的事,若陛下有意将此事交托给你,你定要一口回绝。” 他知道这个消息,便立即联想到夜丰烨。 陛下绝不会只派使官去,定会派一个信得过的人,那一定会是夜丰烨。 夜丰烨静静地看着他,“为何拒绝?” 他很想知道夜震川会怎样回答。 夜震川却敷衍一句,“听我一句劝,我这是为了你好!” “违抗陛下的旨意,是死罪,你确定是为我好?”夜丰烨直截了当。 夜震川:“你违抗的事情还少了?抗旨拒婚就是其中之一,你在这儿蒙谁?!” 夜丰烨轻道:“但我又遵陛下旨意娶云漓为妻,改过自新,重新做人,陛下也给我这个机会了。” 夜震川:“……” 他何时说话这么气人了? “你不知陈国的水有多深,一旦牵扯进去,后果不堪想象!” 他不能说出陈初音的故事,只能苦口婆心的劝,“反正这件事你不能去,很可能连累到宁远侯府,我不容你一人牵扯全家的!” 夜丰烨嘴角微微一翘。 这才是夜震川的真实目的。 他想起了云漓,若有她的本事,能看破宁远侯心里是否真把他当儿子,该有多好? “我不知你为何不许我插手,但让我为了夜家人的性命抗旨不尊?他们配么?” 他不信夜震川敢直言生母的事。 夜震川冷呵一声,“你不就是想提要求?那还犹豫什么,直接说吧!” 他临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 夜丰烨并未犹豫,要求一堆,“第一,爵位让出来,第二,侯府让出来,第三,我母亲仍是宁远侯夫人,仅仅下落不明,并未薨殁,还有最后一个要求,栾氏为妾。” “这四个要求你若答应,我就考虑拒绝插手陈国的事。” “!!!” 夜震川简直气炸。 他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 “你别倚仗圣宠,便欺人太甚!爵位让给你可以,但让栾氏为妾,丰川和子薰怎么办?那是你的弟弟妹妹,你简直胡闹!” 对夜丰川和夜子薰,宁远侯疼爱的心高过夜丰烨。 特别是对夜丰川,就连名字都与他犯了同字,可见对二儿子的期待有多大。 夜丰烨摊手,“不答应也无妨,我早晚会做到,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夜震川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他明白夜丰烨不是在开玩笑…… “别以为我在吓唬你,无论你多得圣上宠爱,但凡牵扯到陈国,你都必死无疑!” 陈国长公主的亲儿子,掌控了臾国最核心的军权,还做了监察贪官的判官,臾帝岂能容忍? 臾帝的心胸多狭隘,夜震川再明白不过。 这等耻辱,臾帝绝不会宽容大度,他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知情的人杀了一干二净,不掘地三尺都消不了心头之恨的。 夜丰烨却不应这话茬,“您可还有事?倘若无事,我要去陪云漓吃饭。” “一刻钟早就过了,宴宾楼的洗面若凉了,实在可惜。” “您还要照顾家,我便不留您了……” 夜震川默声无语。 被亲儿子赶出去的滋味儿不好受,但他又力不从心。 夜震川气势汹汹地离开。 临走时更撇下一句话:大婚之日,他们仍要拜夜家的祖宗,向他夜震川磕头的。 夜丰烨静静地坐了片刻,这事儿的确让人心头不悦。 他起身朝前堂走去,云漓已经偷偷地吃了几口魏大勺的拿手菜。 毕竟再不吃就凉了,热过之后也没了最初的鲜美之味。 三娘子吃过几口,便跟着巧月去了隔壁院落,着急帮林紫商议出嫁事宜了。 云漓看夜丰烨忧心忡忡,立即帮他倒了一杯酒,“……就算去宁远侯府磕个头也无妨嘛,毕竟是您的父亲。若爷厌恶栾氏,大婚那天,我让‘云小花’偷偷地把侯夫人卷走……” 她已经不再回避能看到夜丰烨的心思,直接说了。 夜丰烨接过酒一饮而尽,此时身边没有外人,他也与云漓敞开心扉了。 “我不会如他们的意,请陛下旨意便是了。我是在想,咱们大婚之后,是把此地重新修整,改为主将府或按察使府邸,还是重新选一个院落居住。” “您就不打算回宁远侯府住?那府里可还有您亲生母亲的嫁妆呢。” 云漓脑中立即蹦出了这件事。 夜丰烨看着她,“你想去侯府住?” 云漓脑瓜如拨浪鼓一般地摇头,“当然不想,婢妾只想偶尔回去膈应一把,不想她们过的太得意。” 夜丰烨捏她脸蛋一把,如此直白的犯坏,竟然这么可爱?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心中的女人已是完美无瑕的。 云漓想起刚刚宇文谦提起的八卦,“……你说,先给栾氏添点堵,免得她又想馊主意给咱们大婚下绊子,是不是更合适?” 夜丰烨颇感意外。 夜丰川居然喜欢庄婉卿? “栾氏更期望他娶晨阳郡主为妻,听说还请了钟南侯夫妇回来,帮夜丰川议亲。” 云漓笑眯眯,“我倒是很想把他和庄婉卿撮合一对,免得庄婉卿总惦记着你!” 如今已是她的男人,岂能被其他女人觊觎? 夜丰烨把她搂在怀中嗅了嗅,“有点酸。” “陈年老醋又如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收拾了情敌,还恶心了栾氏,岂不是一举两得?云漓觉得这法子甚好! 夜丰烨并未反对,只是好奇,“那你为何不针对晨阳郡主?” 郡主无论从身份地位还是各人条件,都比庄婉卿要高多了。 云漓抻抻懒腰,“郡主已不是你的小迷妹,反倒喜欢上了我,那我岂能舍得伤害她?对了,婢妾还约了她明日到尔雅堂喝茶,明日可不能陪你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撞上了! 云漓和夜丰烨甜腻的吃着席面喝小酒。 吃饱喝足就回院子里去做不便与外人道之情事,根本不再搭理宇文谦和三娘子。 宇文谦原本缠着林紫甜言蜜语,却被三娘子和方哥儿打断。 林紫好似得了救,拽着三娘子便不松手。 得知这是云漓的母亲,帮衬送林紫出嫁,宇文谦只能敬着。看书溂 但对云方这么一个纨绔摆烂的弟弟,宇文谦就没那么客气了…… 翌日一早,云漓醒来。 巧月说了昨天隔壁院的事,“……方哥儿倒是能背得动林紫姑娘,但小公爷嫌弃他身子骨太软,昨天就把方哥儿带走了,让他去和常六儿练拳。” “临走时还特意交代奴婢告诉您一声,方哥儿这段日子不去月尘书院读书了,林紫姑娘嫁过之后再放他回家。” 这事儿巧月提起来也幸灾乐祸。 方哥儿本以为搭上了宇文谦,定会飞黄腾达,没想到先来个身心俱疲,还不敢得罪。 云漓直接笑出了声,“该!活该!那么一个摆烂的纨绔,只有宇文谦能治他……三娘子呢?心疼没?” “三娘子心疼也没用啊,小公爷开了口,她只能把方哥儿给舍出去了。” 巧月一边为云漓准备洗漱的水,一边回禀道:“她昨天就没走,留在咱们院子歇息了,今天要帮林紫姑娘选嫁衣的花样子,还要准备屋里的东西。” “也好,反正方哥儿和慧姐儿都不在家,免得她来回折腾,只要别说什么不该说的,也别出馊主意就行。” 云漓怕极了三娘子的虎狼之词,真被世子爷知道还不疯掉? 巧月笑着道:“三娘子说了,不打扰您和世子爷,明天她去住隔壁院落,不碍您的眼。” 云漓很想反驳,却又没什么底气? 夜丰烨已经彻底解了毒,昨晚激情四射,比寻常兴奋百倍。还把三娘子当初给的小黄本拿了出来,她现在还全身酸疼呢。 起身沐浴泡个澡,云漓喂了院子里的一群小畜生,便和巧月一起去了尔雅堂。 如今林紫要在家中安心备嫁,尔雅堂没人经管。 她这个东家已经摆烂很久了,如今为了好闺蜜嫁人,她也只能勤奋一点了。 云漓出门时带上了“猴小乐”和“牧风”,家里那两个大家伙是坚决不许出门的! 她刚到尔雅堂喝了一杯茶,看了一本账,晨阳郡主便来了。 “……原本不该这么唐突冒昧,但我刚刚来这里时,恰好遇见了洪亲老王妃从法门寺回来。” “听说我到尔雅堂来见你,便让我直接把你请去王府喝茶。我也说了不知你是否方便,但老王妃的性子……”很霸道。 而且身份地位也摆在那里,连臾帝都得称呼一声皇伯母,晨阳郡主哪敢拒绝她。 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云漓,盼着她点头答应。 云漓有些意外。 至于对她这么有兴趣?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了。 但这位老王妃不是普通人,她还真不敢得罪。 “我还有账目没看完,下晌去如何?” 去的太早没必要。 而且也不能空手去,总要备上一些礼,再派人去问问夜丰烨。 晨阳郡主连忙答应,“我不急,你先忙。”她也不打算离开,显然去老王妃的府上做客,她也很有压力的。 云漓安排巧月准备一套香盒给老王妃。 让尔雅堂的伙计准备了果子,便去后院一边陪晨阳郡主闲聊,一边把账目看了。 如今尔雅堂的收入很清晰。 每月一颗“十二滕香妖”拍卖,至少千两起步,但她还要做一颗送入宫中给皇后娘娘,算是孝敬。 其他香丸各一颗,皇后娘娘怎么赏,就由着她的主意,其他嫔妃想用,不仅要给银子,而且也没有“十二滕香妖”,只有榛苓、雅姝和怀月三种香。 剩下三种香每个月十丸,每丸三百两,一个月的流水盈利至少有万两。 去掉伙计们的月俸和尔雅堂赠品与香丸成本,一个月的净盈利至少有七千两。 七千两再拿一千两抚恤穷困的孤老和乞丐孤童。 剩余六千两才是云漓和宇文谦、林紫以及巧月几个人分账。 云漓与宇文谦自然分得多,她本想多给林紫,奈何林紫不要,只与巧月各拿一成份例。 宇文谦占三成,云漓五成。 如今每个月近三千两的净收入,她这尔雅堂也算京城首屈一指的铺面了。 如今林紫要嫁人,云漓打算拿出一个月的净额给她准备嫁妆。 本就没了家人,若再没有朋友支持,林紫岂不是太苦了? “郡主可有熟悉的首饰、古董和绣坊?我要为好友准备喜嫁的礼,只要物件精美漂亮,我可以多银子的。” 夜丰烨一个手上沾血的人,对这些玩意儿一窍不通,他身边也都是糙壮莽汉,更对此事不懂。 原本可以问问宇文谦。 但若问他的话,娘家人气势岂不是矮三分? 正好晨阳郡主在,云漓便随口问一问。 晨阳郡主一惊,没想到云漓会问她? “倒是有几家极好的,关系也熟,若姑娘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 “其实是老国舅爷的产业,他也不是为了自己挣钱,只为给伺候不动的老仆人家中一个营生。” “没想到一来二去,各家都做的不错,木器铺子、绸缎庄,还有古董文玩应有尽有,我们府上一直是用的这几家。” 云漓眼前一亮。 没想到随意问问,还真问到了点子上? “稍后你帮我传个信儿,我带母亲去看看……” 晨阳郡主抿抿唇,“其实你不用顾忌我,你选嫁妆也是应当应分,我真的已经不介意,倒乐意恭喜你和世子喜结连理了。” 云漓:“???” 怎么又被误会了? “我真是为了好友出嫁,她也是尔雅堂的东家,叫林紫,你之前去别院应该见过的。” 晨阳郡主恍然,“是宇文谦要娶的那个妾室?” 云漓点点头,却不愿提到“妾”这个敏感的字。 晨阳郡主倒嘶一声,面色复杂,“那这几家不太合适了,因为永昌伯府的小姐嫁妆也用的这几家。”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云漓卖惨 与正室夫人嫁妆用同一家铺子,岂不是会打架? 云漓也刚意识到这是个问题,妾大不过妻。就连妾室嫁衣颜色都不是大红,而是暗红。 她虽不吝惜花钱,林紫是要被找麻烦的。 “好端端的嫁什么宇文谦?!” 云漓又开始为林紫惋惜了。 不等两个人再叙几句八卦事,巧月从外进来,“永昌伯府的来了,要订三种香和十二滕香妖,可以出高价……奴婢不敢做主,只说和您商议一下。”看书溂 巧月的脸色不怎么美。 显然此事棘手,颇为难办。 云漓眼睛更是瞪圆了,永昌伯府?不就是宇文谦要娶的正室? 跑到尔雅堂来订香,恐怕不只是看重尔雅堂的好,也是故意找茬的! “不卖,没货,预定已到明年了,有本事等到明年再大婚。”云漓可不受这个气。 巧月轻咳两声,晨阳郡主还在呢! 云漓才不吝这些,“你就这么去回话,大不了尔雅堂关门!” 这就是不差钱儿的底气! 也是知道夜丰烨有多少家底儿可以花! 巧月讪讪,只能硬着头皮去回话。 晨阳郡主犹豫片刻,提醒云漓转告林紫,“……那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你让林紫姑娘小心一点吧。” 连晨阳郡主都这么个说辞,云漓更为林紫担忧了。 永昌伯府的人自然是气走的。 云漓根本不在意。 与晨阳郡主一同吃过午饭,她便吩咐了马车,拿了一份厚重的香盒去拜见洪亲老王妃。 晨阳郡主早已经派人来打过招呼。 云漓二人赶去时,老王妃已经在亭子中支起了煮茶的炉子,还摆上了二三十种点心和水果。 旁边有两个妇人在陪着说说笑笑。 看到二人赶来,老王妃的眼角已经笑没了,“不想早早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还借口看什么帐?哼!别以为我聊上一会儿便要去午睡,今儿天色不黑下来,你们谁也不许走!” “姑娘家是个做事的,可不似我们这些闲人,老王妃别倚老卖老!” “这是给咱们女眷长了脸的人,您可不能欺负她!” 两位妇人帮衬着云漓说话,也不似文人豪门那般规矩,颇有些没大没小。 老王妃笑得更欢畅,“对对对,所以才想多留一留……还站着干什么?就坐下吧!” 云漓被这热忱惊得有点懵。 这位老王妃似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晨阳郡主为她介绍另外两位妇人,“兵部左侍郎夫人和工部员外郎夫人。” 都不是文人门第出身,没有那股子穷酸刁钻的劲儿。 云漓为两位夫人见了礼,才又把厚重的盒子拿上来,“也不知两位夫人在,只准备了老王妃的礼,但这物件可不少,是不是分给您二位,就由老王妃来做主了!” 云漓倚小卖小,直接推给了老王妃。 这二位夫人也不客气,直接把盒子打开,径自的挑选起来。 云漓在一旁叽叽喳喳地介绍着,也没盯着老王妃巴结。 晨阳郡主倒是过去陪老王妃闲聊喝茶,免得把老王妃给冷场了……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这一大盒子香也终于“分赃”完毕了。 留给老王妃的自然是最好的“十二滕香妖”,剩下的日用香粉、香膏一大堆,各个府上也是不缺的。 云漓终于坐了下来,陪伴老王妃喝茶。 她就似个熟稔常来的晚辈,一丁点儿都没生分。 给老王妃经了一杯茶,“初次拜见,总要寒暄几句,我也听闻您之前叱咤沙场,是女中豪杰,其实早该拜见,但我们那位世子您知道,得罪的人太多。” “就算是主动邀我,我都不敢随意答应,生怕掉了什么坑里,今儿若不是晨阳郡主去找,晚辈是万万不敢来见的。” 云漓悠悠卖惨,说的也是实话。 她如此毫无遮掩的诉委屈,倒是让两位夫人笑开了花。 “好在你还有这个心眼儿,不然真容易被拿捏住,吃个大亏!” 老王妃也笑得合不拢嘴,“这不就是当初的我?也是把人得罪光了,压根儿没有府邸能来往。” “也是年纪大了辈分在,才陆续有人来拜见,否则没人乐意踏进我这个大门的。” “啊?老王妃也有此苦恼?”云漓惊诧。 洪亲老王妃点了点头,“过世了,就不再说他的坏话,免得晚上托梦来找我……那鹭岛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找你来,就是想听听。” “那王家的人真的彻底死绝了?” 云漓瞬间捕捉到,老王妃或许与王牧风一家有渊源。 她也不再拖延,把鹭岛的事说了个大概,“……如今已经成了滦州地区的一个村落,归来时刚安排了里正,剩下不少老弱妇幼。” “也有不少青壮力离开鹭岛,到滦州找个活计,不再依靠打渔了。” 老王妃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其实那个岛上并不适合居住,都该回归陆上生活才对。” “也是那些人不愿意离开,世子爷也说了不强求。” 云漓很想用天眼看看老王妃和鹭岛有什么关系,谁知竟然看不出? 也并不是天眼失灵不管用,因为另外两位夫人的心思她能看到的。 云漓甚是奇怪。 是老王妃心无挂碍,还是太过深沉她看不清? “那陈国的地宫,你再说一说,还有那群死士,到底用了什么秘法?被抓到的如何处置了?”老王妃没了刚刚的慈祥笑容,更似沙场上战无不胜的女将军。 云漓也没遮掩,又把地宫说了一遍,“……死士不是用毒,而是毒针,但具体怎么用的,我就一窍不通了。” 她之前让伙计去问了夜丰烨,夜丰烨传话:对老王妃可知无不言。 不然云漓不会提死士毒针。 毕竟这也是陈国的秘密了。 老王妃连连感叹,“原来如毒针……难怪他们那么难杀,比虎豹凶猛。” “您也接触过死士?”云漓好奇。 “当然。”老王妃也不顾什么规矩,反正在场的都是女眷。 她褪去衣物,露出右手臂的疤,“当年险些断了这条胳膊,幸好被人相救,否则我这条老命在二十年前就没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陈年旧交 二十年前? 云漓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但看老王妃的面庞未有追忆,反而在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您侠肝义胆,定是一位善人,老天特意派贵人相助,绝不肯收您去升仙。” 论捧人的功夫,云漓也丝毫不弱。 老王妃哈哈哈的笑出了声,“这小嘴巴,哄死人不偿命,难怪夜丰烨肯为你抗旨,不要豪门贵女,也偏娶你这一个了!” 老王妃并未因晨阳郡主在场便收敛言辞。 在她看来,晨阳郡主的性子应该找个家事规矩的文臣嫁,而不是选个整日刀尖上舔血的汉子。 晨阳郡主也没在意,她抱着“猴小乐”玩耍,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老王妃和夫人们说话。 “能被老王妃看中的姑娘可不多,云漓姑娘没事儿可要常来。” 员外郎夫人附和着。 云漓岂能拒绝? “只要老王妃不嫌我烦,我定是要常来蹭茶的。” 寒暄客套终有说完的时候。 晨阳郡主与两位夫人去研究着云漓送的香粉。 云漓则被老王妃单独揪着问了问滦州,包括那奇异的诡市…… 随意攀谈聊天,很快便红霞日落。 天边似被抹了一笔朱砂料,让落日都变了颜色。 老王妃不用晚膳,府上也没有准备。 两位夫人没再多留,告辞离去,云漓也适时地跟随离开了。 她出门还没等上晨阳郡主的车,就看到角落中的夜丰烨正望向这里。 他好似在此等候很久,却一直都没有进去。 云漓连忙与晨阳郡主告了别,带着“猴小乐”连忙过去,“爷是特意来接我的?怎么没让人说一声。” 夜丰烨牵起她的手却没上马车,“女眷太多,我想静一静。” 云漓怨怼地剜了一眼。 不如直说晨阳郡主也在场?所以刻意避嫌? 二人就这么随意的牵着手,穿梭在夜晚闹市中闲逛。 老王妃身边的嬷嬷看到,匆匆折身回禀,“果然来了,但是没进门,看来对云漓姑娘很上心。” 老王妃微微一笑,“那丫头的确不错,古灵精怪,心思不少,是个伶俐聪明的,对那小子也能降得住。” “您这是相中了?”嬷嬷笑着问。 老王妃冷哼自嘲:“我相中了有何用?要看那位能不能看中……自身还难保呢,竟然惦记这边的亲事,好似她能做得了主似的。” 当年救老王妃的人,就是夜丰烨的生母陈初音。 二人也是因此成了忘年闺蜜交,哪怕多年不见,也没断了信件来往。 嬷嬷重新帮老王妃布了茶,“求到您头上,您也得圆了这个情分不是?” 老王妃抿了一口,点了点头,“去个消息告诉她一声,一切心安。” “另外你进宫一趟,告诉臾帝,他们二人大婚时,我要去坐长辈席,让宁远侯夫妇滚远点儿。” 这也是陈初音信中请求的。 嬷嬷道:“明儿一早就去说。” “不,你现在就去。” 老王妃做事向来不拖沓,格外干脆果断,“去晚了,再被人揣摩我另有心思,宫里的眼睛贼着呢。” 嬷嬷立即应下,也不再耽搁,马上备车进了宫。 老王妃独自一人品着茶。 只轻轻感叹一声:“孽缘啊!” 她也是前几日又得了陈初音的密信。 本以为是为了陈成骞,却没想到是让老王妃帮她看看云漓这准儿媳妇怎么样。 依陈初音之意,如若云漓是个好的,就请老王妃帮着撑腰做主;如若不好,便直接杀了。 老王妃哭笑不得,她就不想一想,夜丰烨可是吃素的? 这边还没等动手呢,人都已经追到府门口…… 她帮这一次就算还了救命的情。 陈国与臾国必有一战,她不可能再偏颇陈初音…… 云漓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告诉夜丰烨,老王妃居然和他的母亲是旧识。 二人在夜市中吃着零食,又去河边赏月。 云漓向来是不好俗世的风花雪月,但今日有夜丰烨陪伴,她也很想去放上一盏河灯了。 坐在湖边看着河灯悠悠飘走,云漓突然看向夜丰烨,“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云漓仔细想想,夜丰烨应该知道。 他对生母追查这么多年,不该忽略掉这么重要的信息的。 夜丰烨轻应一声,“老王妃是女中豪杰,她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会弄虚作假的。” “老王妃认可我,是不是也代表那一位认可了我?”云漓直截了当的问。 夜丰烨用披风裹住她,遮挡了夜间的风,“我认可你便是,与其他人无关。” 云漓不知羞地搂着他的腰,“那我还要谢谢世子爷赏识了?” 夜丰烨轻啄一下,又帮她捋了捋鬓角凌乱的头发,“是我要感谢云漓姑娘垂涎。”否则他还是一个剧毒无解的废人。 云漓窝在他的怀里,“知道真相的人不少,也不知哪天消息会走漏,您说太子殿下知道,会站在爷这一边么?” 夜丰烨没有答案,“不如我们赌一把?” “赌什么?” “我赌他刀下留情,不会杀我灭口。” “那赌注呢?” “我赢了,你随我走,我输了,我随你走。” 云漓:“???” 这有啥区别? “赌就赌,逃命的路线也很重要的!” 夜丰烨牵着她的手,握得紧紧。 刚刚老王妃的院落中有不少暗卫埋伏,而他也带了提刑司的人。 还好云漓安然无恙的离开,否则他便血洗王府,也要救他的女人出来…… 二人逛够了,又上了马车,回到别院歇息。 翌日夜震川被召入宫中,听臾帝传了老王妃的话,“她喜欢上了云漓那个丫头,大婚当日要为她撑一份体面。” “拜天地父母时,你便让了长辈席,别和朕的皇伯母争了!” 夜震川瞠目结舌,只觉得心头一痛。 他仅有这么一次机会,能让夜丰烨心甘情愿的跪地磕头,却眨眼功夫就被抢了? “可、可夜丰烨是臣的儿子啊,臣的府上也有母亲在……” 臾帝不满,“难道你还让朕拒了老王妃不成?” 夜震川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能就此领命,折回府邸。 可他还没等进了正堂的门,就听到栾氏正在教育夜丰川,“……这事若让你父亲知道,还不活活打死你?这事我坚决不同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第二百四十章 自食其果 “事情是我惹下的,我若不站出来承担责任,让她被斥不守规矩,岂配做个男人?” “可你知道她是谁?你娶她回来,咱们侯府还有好日子过吗?!” “母亲如若不愿,我可以与她居住外宅,终归我娶她娶定了!” “胡闹!你、你简直是要气死我!” 栾氏捂着胸口,只觉得眼前漆黑眩晕。 谁能想到最疼爱的儿子,居然要娶一个大他几岁、还爱慕他兄长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还与她结怨多年,水火不容! “你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娶庄婉卿,她明明就是故意陷害你,你居然自己往火坑里跳?!你若娶她,就别认我这个母亲,我也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儿子了!” 夜丰川虽早预料到这个结果,但听栾氏斥他不孝的言辞,也仍旧心痛难安。 他自幼到大事事都听父母的话,唯独这件事想自己做一次主。 “这些年,我都巴不得她能故意害我一次,却都未能如愿……我不知背后动手的人是谁,但被推门撞见的那一刻,我没有惊慌害怕,反而十分高兴。” 夜丰川苦笑一声,也在自嘲,“我活了十七年,从未对您说过一个‘不’字,就请母亲能纵容我一次,允我向庄婉卿去提亲吧!” 栾氏脚步踉跄,扭过头默默流泪,似无法相信眼前一幕是真的! 夜震川在外听了这些事,也心惊肉跳。 听这意思是二儿子被人设计了,对象还是庄婉卿?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事情未下定论之前,婚事绝不能提!” 他已经在夜丰烨的亲事上挫败到地缝里,岂能容忍夜丰川的婚事也麻烦? 夜丰烨见是父亲归来,直接跪在地上,“是儿子陪婉卿在酒楼喝酒,她没饮两杯便醉得荒唐,而且还……儿子随后发现那酒被人下了药,便察觉不妙。” “想带她离开时,已经晚了,恰好被妹夫和陈静吾看到……” “你说谁?还有你妹夫?”夜震川惊诧。 夜丰川点头,“对,就是吴京泽,他与陈静吾几个人去酒楼吃酒,所以……” 夜震川顿时判定,“那也不该进了你们的雅间!” 夜丰川低沉不语。 因为他也十分混沌,“此事究竟为何,只能慢慢去查,现在婉卿被很多人说……不受女规训诫,儿子务必要娶她为妻,给她一个圆满答复的!” “这还有什么可查的?陈静吾那几个人都与宇文谦关系亲密,定是夜丰烨让宇文谦下手,故意恶心侯爷,不希望侯爷插手他娶那个死丫头!” 栾氏直接判定此事与夜丰烨有关,“报官,务必要报官!” “无论庄婉卿是故意的,还是被人陷害,都与咱们丰川无关,绝不能为了这么一件事就委屈了他啊!” “母亲,我娶婉卿并不觉得委屈……”夜丰川再次表明心迹。 “闭嘴!此处轮不到你说话!”栾氏紧紧盯住夜震川,“侯爷,丰川的未来都在这门亲事上,若他真的娶了庄婉卿,他的前途就废了……” 原本已经让钟南侯向陛下请旨意,希望陛下赐婚晨阳郡主和夜丰川。 好端端杀出来一个庄婉卿,还闹出丑闻,她怎么和自己的大哥做交代! 夜震川不喜栾氏叫嚷不停,思忖片刻,才吩咐身边的人去找吴京泽,“……把他请过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子薰也许久没回来了,让他们回一趟娘家吧!” …… 夜丰川与庄婉卿的谣言就像京城中飘散的柳絮,很快传入千家万户。 云漓自然也没有例外,还是宇文谦大晚上跑到别院来说八卦。 “……我虽然有这个念头,却还没动手呢啊,是谁这么看不得栾氏舒坦,行侠仗义了?” 云漓听过之后颇有些幸灾乐祸。 她直接看向了夜丰烨,夜丰烨也顿时摇头,“我暂且没空搭理宁远侯府。” 何况他若出手,也不会是被人撞破这么简单。 云漓看着宇文谦,“难道你是干的?” 他看不惯宁远侯府太舒坦,帮夜丰烨出出气也很有可能。 宇文谦二郎腿翘着,“大婚当前,小爷也没工夫搭理他们啊,其实是他们自作自受,宁远侯府恐怕要吞下这个哑巴亏了!” “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偏要留几句!”云漓知道他还有话,不禁十分埋怨。 宇文谦却不依,“你让林紫也过来喝个茶,我就痛痛快快地告诉你。” 有云漓拦着,他不能似之前那般整日你在林紫的小院。 虽然也不能做干什么逾越之事,但能看到心爱的人儿在眼前,也是心情舒畅的啊! 云漓白眼翻上,仔细瞄了瞄宇文谦,“是夜子薰!” 如今夜丰烨已经解了毒,她的花仙天眼也不再被消耗。 看点八卦还不轻轻松松? 宇文谦的秘密可还不少呢…… 宇文谦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他愕然地擦了擦嘴,“你不是被什么黄大仙儿附体了吧?!” 一语中的,猜的这么准?! 云漓得意的笑了笑,“别想用这事儿拿捏我,不到娶亲的日子,我不可能再让你见林紫的!” 宇文谦讪讪无味。 但他也并未太震惊,毕竟云漓奇特的本事太多了。 “夜子薰记恨庄婉卿,查到她身边始终有个男人,便想报复一下……没料到那个男人是夜丰川。” “吴京泽都在考虑要不要休妻,他已经不敢再与夜子薰同床共枕,生怕不知何时就被你这位妹妹给害了。”看书溂 宇文谦提及此事自然阴阳怪气。 云漓啧啧几声,说恶有恶报也不恰当?夜丰川还算是个正人君子的。 “这消息侯府定然会压下来,说不定还会赖在爷身上。” 云漓太明白栾氏的恨之入骨。 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把夜丰烨拖下水就不是她栾氏了。 夜丰烨点了点头,“那就把真凶交代出去吧,好歹也是下了迷药,手段肮脏。” 若庄婉卿身边的不是夜丰川,若夜丰川不是个正人君子……后果不堪设想。庄婉卿就算骨子里面再硬气,也不会有府邸明媒正娶。 宇文谦的象牙扇子扇得勤,“这就不用你二人操心,我早就派人递话去了县主府。如今即便宁远侯府提亲,也要看庄婉卿肯不肯答应!” 第二百四十一章 没有退路的 事情发酵的很快。 庄婉卿得知幕后指使的人是夜子薰,不等宁远侯府有应对,便直接派人去传了话。 若想她不追究夜子薰的责任,便要夜丰川入赘县主府。 如今不是她嫁不嫁,而是夜丰川嫁不嫁。 而且宫里已经知道此事,只是顾忌两家的情面,在故意装聋作哑,希望他们能私下解决。 若庄婉卿不依不饶的追究下去,夜子薰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仅会被宫里定罪,还会被吴京泽一封休书赶出侯府。找个尼姑庵做姑子都是轻饶,若还要几分体面,就一根白绫子吊死了。 …… 栾氏听得这个消息,直接被气得晕了过去,掐了半晌的人中才醒来。 老夫人听说庄婉卿要夜丰川入赘,全身都已在颤抖,“那是咱们侯府唯一的期望,真的入赘县主府,宁远侯府的体面就垮了!” 夜震川岂能不知? 他也没想到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女儿,此时也不知该怪谁了。 “若不答应此事,子薰要被侯府休妻,那时宁远侯府也仍旧是个笑话了!” “宁可子薰被休,也不能让丰川入赘!” 老夫人态度坚决,“嫁出去的女儿,已不算咱们侯府的人,何况此事是她自作自受,没得让丰川受连累!” 夜震川心疼女儿。 但老太太的话也没错。 好端端的偏和庄婉卿过不去作甚?果真耍个激灵却把自己给害了! “不如母亲出面,找老县主说一说情?咱们侯府高攀县主府,求庄婉卿下嫁,可以给一笔丰厚彩礼的……” 老夫人眼前一晕,险些背过气去! “那是被夜丰烨不要的女人,还要高嫁到咱们府里?这背后定有那个狼崽子做手脚,你让我怎么忍!” “此事与烨哥儿无关,母亲何必把他牵扯进来。” 夜震川特意查了好几遍,的确不是夜丰烨作祟。何况这么低阶的手段,不是夜丰烨的风格。 老夫人却不肯相信,“你查不出来,是你无能!不代表他对此事没插手!” “他是提刑司的按察使,京城所有角落都逃不开他的眼睛,丰川与庄婉卿来往那么紧密他能不知道?!他就是见不得宁远侯府的好!” 夜震川面色火辣辣的烫。 他知道老太太对夜丰烨不满,“现在不是纠结烨哥儿是否动了手脚,是要先把丰川的亲事订了!” “否则不是宁远侯府丢脸,我这个侯爵的爵位也要拱手相让了!” 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若不能妥善处置此事,臾帝岂能放过他? 老太太不依不饶,“你看看,这才是那个狼崽子最想看见的,他巴不得把咱们所有人都赶出宁远侯府!” “不行,我不能让他得逞,我这就进宫告诉陛下他的生母到底是谁,免得陛下知道后,怪罪咱们隐瞒实情!” 老太太说话间就要朝外走。 “行了!您够了!” 夜震川终于没忍住,对老太太也厉声呵斥了! “您就为了一时赌气,要把整个侯府都搭进去不成?您看不惯陈初音,又因她看不惯烨哥儿,若不是您怂恿栾氏给他下毒,他岂会与侯府崩裂到如此地步!您也是有责任的!” 这话夜震川憋了多少年不敢出口。 今天见老太太已经钻了牛角尖,便不得不把这话挑明了! 老夫人怔怔地看着他。 半晌才颤抖着手指着鼻子道,“你居然怪我?你个逆子!你居然怪我?我当初给他下毒是为了谁?还不是怕陛下知道陈初音的身份,会立即砍了你脑袋!” “这么多年,我怪过您一句吗?可您现在已经彻底地疯魔不成活,您不能冷静地想想吗?!” 仅这一瞬,夜震川似苍老五岁,发鬓都白了些许,“你入宫说出烨哥儿的生母是陈初音,就是想害侯府所有人掉了脑袋。哪怕您暗中下手对付烨哥儿,咱们侯府也回完蛋的!” “您也不想想,她不是当初普普通通的陈国公主,而是陈国陛下身边权势滔天的隐相长公主。” “她都不用亲自派人灭了宁远侯府上下几百口子人,只需与臾帝谈一个条件,咱们就彻底的完蛋了!” 夜震川想到陈初音,只觉得心口闷痛,眼眶发酸。 这么多年,他深爱那个女人,却又惧怕那个女人,这滋味儿实在难受透顶了! 夜震川不在多语,而是折身离去,他已经没有耐心再与老太太对话。 此时墙角一个人影悄悄离开,迅速地溜回院子中。 栾氏不停地往口中灌着水,心绪不宁,更觉得胸口有千斤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夫人,您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老太太发火骂您了?” 妈妈进门看到她,顿时吓了一大跳。 “没,我没见到他们,路上不舒服,我就回来了!” 栾氏本想请老太太出面为夜子薰求情,所以没带身边人相陪,以免看到她跪地磕头的丑。 却没料到,老太太身边也没留人,还让她听到这么一个震慑人心的消息。 她终于明白,当年老太太为何怂恿她给年幼的夜丰烨下毒; 也终于明白夜震川虽然不喜夜丰烨,为何还处处护着他。 谁能想到宁远侯的前夫人是陈国长公主——陈初音! 她就似个笑话。 被人利用了,还洋洋自得。 但这件事她即便做梦都不能说出去! 一旦事情暴露,不必等臾帝下令灭了宁远侯府,夜震川会第一个杀了她! 可是她的儿子怎么办? 真要娶庄婉卿那个疯女人? 每每想到庄婉卿和她针锋相对的猖狂,栾氏便心痛难忍…… “给我大哥府上去个帖子,我这就去求他们帮丰川说说情,也别让子薰被休妻。” 眼下只能把事情善了,争取损失最小…… 老太太思忖一日,也恢复了理智。 她亲自去了一趟县主府,求得老县主同意,不再让夜丰川入赘。 但庄婉卿也不会去住宁远侯府,而是大婚过后,让夜丰川住到县主府。 这已经是老县主最大的让步。 若不是顾忌女儿名声,她不会轻易绕了夜子薰,势必会让宁远侯府付出代价的。 栾氏也纠缠着长嫂帮夜子薰说了话,让吴家不再动休妻的念头,也不会牵扯夜丰川的前途。 第二百四十二章 情敌再聚 云漓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五天后。 这五天她除却听宁远侯府的八卦之外,就是和永昌伯府斗智斗勇。 上一次她拒绝永昌伯府来订香,自然是把人给得罪了。 但云漓反而不再纠结给林紫订嫁妆的事情了。 既然已经得罪了,她也不必顾忌林紫妾室嫁妆和正室一样档次了。 她还就选了晨阳郡主提起的那几家最好的铺子订货,而且还都选了最贵的! 但云漓没有亲自出面,而是请三娘子操持此事,挨个铺子见了人、订了货,办得顺风顺水。 终归此事不差钱儿,三娘子终于大手大脚了一把,花钱败家的滋味儿总是很爽的。 “这是嫁妆的物件册子,六十四抬嫁妆都要塞得满满当当,我特意吩咐嫁妆的箱子做得大一圈,可能还有放不下的呢。” 三娘子一边扇着凉快,一边向云漓交差。 林紫亲手为三娘子斟茶递葡萄,“辛苦三娘子为了我的事操心,出嫁那天定会给您磕个响头的!”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岂能磕头花了妆容?你与这丫头是好姐妹,也算我的半个女儿,为你操劳一些怕什么!” 三娘子也不是冷心肠。 林紫被娘家这么抛弃,实在可怜的紧。 何况林紫是宇文谦最宠的女人,三娘子还指望方哥儿能再多个靠山呢! 云漓仔仔细细地看着册子,挑剔的指着一个鸡翅木的笔架,“为何不上黄花梨的?小叶紫檀的也比这个强?” “文房铺子说了,永昌伯府那位小姐订了黄花梨的,咱们林紫姑娘便只能降一等,用这鸡翅木的。” 三娘子也不在意什么妾室正室的,“别在意这些破木头,不都是个笔架子,要这体面有什么用?关键是抓住小公爷的心,临嫁之前那几天,我得关上门好生教教你!” 林紫自当明白三娘子要教什么,脸色羞红,但没有惊诧。 她已经习惯了三娘子的虎狼之词,“我一个妾室哪会介意这些事?三娘子也不必再多操心了!” 三娘子忙得乐呵,双腿一盘又开始絮叨上,“我当年是童养媳,根本就没经历过这些把式,连件新娘的衣服都没有。” “如今女儿出嫁,云漓轮不上我插手,云慧那死丫头我根本不想搭理……也就是送你出门子时,我才能体验一把当亲娘送嫁是什么滋味儿。” “要不然您找个后爹?我和林紫帮你操办一场亲事,送亲娘出嫁如何?” 云漓没大没小的调侃,屁股又狠狠地挨了三娘子一巴掌,“臭丫头,甭拿我说嘴!你的亲事也要问一问,不能就这么晾着的!” “我急什么?等林紫嫁了,再操持也来得及。” 云漓如今还真的不操心。 仪式由礼部经管,嫁妆又交给皇后娘娘和嫔妃们操持。如今还有老王妃出面力挺,根本没人敢糊弄。 尔雅堂有巧月经管,府里的大事小情由茯苓掌事。 她还真的成了优哉游哉,舒适自在的人。 这几天除了听听八卦,就是吃喝睡,倒是比刚回来时胖了一圈了! “也不知方哥儿怎样了?跟着小公爷身边,不会吃太多苦的吧?” 三娘子的确有些想儿子,“我也很久没有慧姐儿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样了。” 自从慧姐儿去给陈静吾做了妾,便杳无音讯。 三娘子几次想去见见她,都被慧姐儿给拒绝了。看书喇 “我可不去帮你问,她当初不是说了?根本不用咱们管。” 云漓自当看得出三娘子什么意思。 陈静吾与宇文谦熟得不能再熟,自然希望能通过他给递个话,对慧姐儿也能好一点儿。 “她的确混蛋不是东西,可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啊。”三娘子还是疼女儿的。 “娘子别担忧,稍后我求小公爷帮着说说话,陈公子知道她是云漓的妹妹,看在世子爷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苛待的。” 林紫主动把事情接下来,她也很想还三娘子人情。 三娘子立即喜笑颜开,拉着林紫问长问短,又开始去研究嫁衣上的花样子了。 云漓优哉游哉,觉得日子美好。 巧月悄悄地凑来道,“县主府的人来了,送了帖子,说是婉卿姑娘请您去喝茶,还特意说了晨阳郡主也在。” “晨阳郡主去,我就也得去?不去!”云漓很不喜欢被要挟,何况请她的人还是庄婉卿。 “可是县主府的人说了,您若不去,他们就不走,这是婉卿姑娘给的话,务必得请到您。” 巧月也知道庄婉卿难缠,“何况这事儿怎么拒?您说今儿有事,她明天还会派人来,或者堵了尔雅堂去……这位姑奶奶可不是个好打发了的!” 云漓讪讪很不满。 但也知道巧月说的是实情。 “算了,去一趟看看,她马上就下嫁夜丰川,我还要去说一声恭喜呢。” 云漓进屋去更衣。 出门之前也派人告诉了夜丰烨。 那位是个疯子,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还是让世子爷去接她更妥当一点。 ……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她一定会来见我……只是带这么一只凶犬作甚?害怕我害死你不成。” 云漓到了县主府,被直接请到庭院中。 顾婉卿歪倚在亭子,认认真真地打量云漓。在此之前,她根本没用正眼瞧过这个小丫头。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丫头,让夜丰烨肯抗旨拒婚,也要娶做正室夫人…… “不止我得罪的人多,世子爷得罪的人更多,原本他油盐不进,刀枪不吝,如今却多我这么一个软肋,当然要学会自保,不是故意针对婉卿姑娘的。” 云漓懒得多说寒暄的话,不如干脆一些更舒坦。 晨阳郡主很尴尬。 她也没想到被庄婉卿邀来喝茶,还拿她当了借口,要云漓也来。 三个女人曾爱慕同一个男人,互为情敌。如今面面相觑地坐在一起喝茶,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她却不知该怎么道歉,只能默默地为云漓倒了一杯茶。 “我今天邀你来喝茶,是诚心帮你解围的。” 顾婉卿提起了永昌伯府,“存宴是个面善心狠的,你拒了她们府上不卖香,已经把人得罪了,你护着的那位嫁过去,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你有什么好主意?莪宁可她不嫁宇文谦,也不希望她受委屈。” 云漓也想从外人口中听听这位存宴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婉卿笑了笑,“你这性子,干脆爽利没废话,的确合夜丰烨的心意,但你也要明白,我出面帮她,也是希望你能帮我一把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份求和的礼 开门见山的谈条件,也很符合庄婉卿的行事风格。 云漓即便看出她藏着的秘密,也故作不知的开口问,“有话直说,也没必要瞒着的。” 庄婉卿笑了笑,“其实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我要你们尔雅堂的香做陪嫁,特别是那颗十二妖。” “十二妖”迄今为止只有皇后娘娘用过,就连贵妃娘娘都没有。看书溂 庄婉卿想要她,恐怕也是为了近日污水漫天的谣言,希望出嫁时能有无人可及的体面。 “我要与皇后娘娘商议下,若她点头允了,我便答应。” 云漓不是推托,而是实话。 庄婉卿笑着为她敬了一杯茶,“……存宴的八字是后改的,永昌伯夫人为了促成与国公府的姻缘,特意把申时改了酉时,以免能与宇文谦相陪。” 云漓一怔,没想到还有这一档子事? “国公府手眼通天,竟然会对此事不知道?” 宇文谦号称京城百事通。 何况已经与永昌伯府结亲,他不可能没查过这一家子人。 庄婉卿轻笑,“他岂能知道?这件事永昌伯府计划了十六年,可以说存宴的存在,就是为了宇文谦生的。从她落地之后,出生的时辰就定下了。” 云漓讶异,“那接生的人?” “全杀了。”庄婉卿道。 云漓不解,“既然全都杀了,你又如何知道的?” 庄婉卿神色狡黠地笑了笑,“因为伯夫人生存宴时我恰好在场。” 她拿出了存宴真实的生辰八字,“这是一禅法师当年帮她批过的命,也是根据这个八字后改的。” 云漓拿过来看了下,“这位老法师还活着?” 庄婉卿摇了摇头,“已经没了。” “何时没的?” “就在上个月。” 所以庄婉卿是唯一的知情者,这么一个八字的字条也代表不了什么……就算把此事公布出去,永昌伯府也可骂她信口开河。 如今她拿八字让永昌伯府不再针对林紫,还能为自己寻回体面,何乐而不为? 云漓看着她不禁竖起拇指,“佩服,实在佩服!” 若那位老法师不死,这恐怕是个永远的谜题。 晨阳郡主在一旁双手发抖。 她已经感觉不到茶杯的温度,因为心似火烧。 谁能想到前来喝个茶,不仅勾来了云漓,还听到这么一个旷世奇闻的秘密? 她好歹是个外人,庄婉卿怎么也不避讳她? 似看出晨阳郡主心头疑惑,庄婉卿笑得十分放肆,“这么好玩的事情,岂能我自己知道?咱们三个不是化干戈为玉帛了么?也算是我送出的讲和礼。” 云漓即将嫁给夜丰烨,她又嫁给夜丰川,二人往后是妯娌。 就算都不在宁远侯府过日子,却都有个难缠难斗的婆婆,庄婉卿在这个时候求讲和,也是为了往后好过点儿。 至于晨阳郡主,显然是被庄婉卿给拖下了水,此时她的声势极差,能拉拢一个是一个。 晨阳郡主这么乖巧善良的可人儿,就是被当炮灰的。 …… 这两盏茶喝的时间也不长。 毕竟不是贴心的至交好友,云漓很快便离开了。 她和晨阳郡主上了同一辆马车。 郡主脸色难看,“……我真不知道她另有目的。”否则绝不会到县主府赴约,还惹出这么多事情。 云漓让她轻松点儿,“你这小心思岂能算计的过她?盯上了你,你便跑不掉了。” “可是、可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宇文哥哥?”晨阳郡主心里犯了难。 两家的亲事已经订下,大婚的日子也订了。此时去说存宴的生辰八字作假,岂不是故意给镇国公府添堵? 可若不说,晨阳郡主又觉得对不住宇文谦…… “这种挨骂的事还是我来吧,你只当装作不知道。” 云漓不想看她再纠结。 晨阳郡主也点了点头。 送她回了县主府,云漓便直奔提刑司去见夜丰烨了。 原本还指望夜丰烨接她,没想到他竟然没出现? 此时提刑司的刑卫们见到云漓,甚是惊诧,问候的语气都透着恭敬与崇拜,毕竟未来的夫人一人力敌陈国二公主和壮汉死士。 甭管用了什么手段,单是这份胆量都让人敬佩不已的。 “太子殿下来了,爷一直没能抽的开身。” 孙泽把云漓迎了进去,顿时汇报夜丰烨的行程了。 云漓点了点头,原来是在应付虞澜之? 她不想见到那位太子殿下,便没去正堂,“还有什么犯人没审呢?我来帮帮你们的忙……” “父皇让你交出提刑司,你为何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而且推举的还是那个刘少武,他寻常来往最多的便是刑部尚书,那是老四的人,你这不等于双手把提刑司交给老四?简直胡闹!” 虞澜之实在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虞澜琛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说动臾帝把夜丰烨调去兵部,任外省一品都督。 但这职务提升的前提是要交出提刑司按察使一职。 夜丰烨原本把提刑司紧紧攥住,没想到这次居然答应了?! 夜丰烨自然不会在意提刑司。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生母的身份和下落,也把身上的毒根彻底除了,提刑司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在京城呆腻了,出去走走也好,何况殿下一直让我握住军权,这岂不是个好事么?” “你就不能全握手中?!”虞澜之忿忿。 夜丰烨顿了下,“倘若殿下是陛下,用一品地方大员的官职都换不掉一个三品按察使的职务,您会怎么看待我?” 虞澜之沉默:一定认为他将提刑司占为己有,在恶意分权。 “好在父皇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做交接,你且不必着急,也敲打一下刘少武。” 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把刘少武也收为麾下了。 夜丰烨并未反对,“交接之前,会把这些案卷全部初处理,不留一丝把柄给外人。” 虞澜之哀叹一声,“那个云漓到底哪儿好?” 他仍旧对此事耿耿于怀,且不是为了晨阳郡主,而是因为夜丰烨不从他的意。 夜丰烨洋洋自得,“她的好,我一人知道足矣。” 虞澜之不屑,“你也是吃了迷魂药,还有你那个弟弟,更是脑子有问题!”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再不内卷了 夜家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明明是才俊双绝,却都为了女人舍弃功名利禄,着实让人不解。 夜丰烨原本瞧不上夜丰川。 但夜丰川对庄婉卿一事坦荡负责,倒是让他颇有改观。 “在女人面前蠢一点又何妨?太聪明的人品味不到快乐的。” “???” 虞澜之彻底无语。 这是夜丰烨口中说出来的话? 自从云漓这个女人出现后,他与夜丰烨渐行渐远,甚至已经没了共同话题。 “你啊,早晚被那个无知的女人全毁了!” “殿下,大人,这是刚刚处理的三份供词,您看一下。”孙泽拿了供词递上。 虞澜之先粗略的看看,“这人不是审了一个月了么?终于扛不住了?” “云漓姑娘帮忙审的……”孙泽小心翼翼道,“还有另外两份,也是云漓姑娘出手的。” 虞澜之蹙眉,把供词翻来复去看,“就她?你确定是她?” “属下当然能确定,云漓姑娘还在监牢里继续审案,殿下如若好奇,不妨去看看。”孙泽笑着道。 虞澜之抿了抿唇,只觉得这三分供词很打脸。 他虽有耳闻,但却不愿相信。 瞟了一眼已经起身等候的夜丰烨,冷哼一声便奔监牢深处了。 …… 三人并未走得太近。 就隔着一个铁栅栏,远远地看着。 听不见谈话的声音,只看云漓进出各个牢房。 基本一刻钟处理一个案件,绝不超时。三个人静坐这会儿功夫,她已经去了第三个牢房了。 夜丰烨并不奇怪。 他知道云漓能直接看破人心秘密,恐怕一刻钟的功夫都是在故意拖延。 虞澜之接二连三地看着刑卫递来的供词,惊得目瞪口呆。 “她……她怎么能直接捕捉到嫌犯恐惧的重点?!!” 夜丰烨双手背后,眼神充满了宠溺,“我们之所以捕捉不到,是因为善用刑讯逼供,且是高高在上,品不到民间疾苦。” “她自幼便跟随在云倾身边,帮着看案卷,做些杂事,还真练就了一双识人慧眼,似能看透人心似的。” 夜丰烨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含糊其辞。 虞澜之思忖了下,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的确有点本事,但也不足以让夜丰烨为她放弃前途吧? “你若离开提刑司,副使总要留一个人……” 夜丰烨立即打断,“她一个女眷,已经是七品佥事,陛下也说了不可再升。何况我都已经不在提刑司,她来作甚?帮刘少武积攒功劳吗?” 他可舍不得累坏自家媳妇儿的。 虞澜之气了又气,“孤会推举顾也和孙泽做副使,帮他二人积攒功绩,你总该乐意了吧?” 夜丰烨仍旧摇头,“他们俩也不能累到我媳妇儿啊!” 虞澜之:“……” 当初谁说夜丰烨爱好男风? 他只想把这个人给剜出来,让他仔细看看夜丰烨对女色到底多痴迷! 虞澜之不想去夸云漓,只能气呼呼的拂袖离去。 夜丰烨送他离开,便快速折返而归,“……别在这臭牢里呆久了,他们不配!” 云漓看到夜丰烨,立即拍拍手离开大牢。 其实她喜滋滋地看八卦,一丁点儿不觉得疲乏和劳累。 自从夜丰烨不再“采阴补阳”消耗她的仙气,她的“花仙天眼”更敏感,分分钟便把人看透了。 “婢妾干等着也无趣,就帮爷处理几个案子,您也能早些跟婢妾回家了。” 夜丰烨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咱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太子殿下走了?婢妾想看看永昌伯府的资料。” 云漓特意来提刑司,也是为了摸透永昌伯府,单纯那么一个八字,已经拿捏不到什么了。 夜丰烨并未拒绝,带着她回到前堂。 云漓把所有相关的资料全看了,包括永昌伯多年前得罪过四殿下,别说爵位,就连小命都差点丢了。 所以永昌伯才会千方百计的把女儿嫁给宇文谦。有镇国公府做后盾,虞澜琛也不敢轻易动手暗害了。 “……算计的倒是挺明白,可惜纸包不住火,还是被人瞧见了。” 云漓想到永昌伯给女儿改八字,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夜丰烨。 但她存不住心事,趁着没有其他人在场,便把庄婉卿邀她喝茶的事说了。 “……还给了这么一个惊天大八卦,我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宇文谦。” 不过一个“十二妖”和几颗香丸,真的值得庄婉卿卖了永昌伯府? 夜丰烨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但他已经听过太多府邸腌臜事,更明白豪门对权势二字的痴迷会有多疯狂。 “把真实的生辰八字给我。” 云漓立即递上。 夜丰烨重新抄了一份给东来,“去找一禅法师的弟子,重新批一下命相。” 东来并未多问,拿了八字立即前去了。 云漓思忖下道,“您就不问问,婢妾为何与庄婉卿和解了?” “定是为了你的那位好姐妹,还用多问?”夜丰烨道。 “居然没吃醋?”云漓点了他的眉头,“爷怎么看着不开心?”看书喇 夜丰烨拦着她的腰,“你不是能看出来?” 云漓撇嘴,“婢妾需要凝视着你的眼睛,全神贯注才能看到答案。” “所以?”夜丰烨道。 “所以婢妾被勾引得魂不守舍,实在无法凝神静气,您长的比女人还好看,婢妾都十分嫉妒了!”云漓说的是实话! 夜丰烨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可这笑却似阎王丧钟,让守在外面的刑卫们浑身一震! 他们见惯了夜丰烨的雷厉风行和嗜血杀戮,如今知道他会笑,实在让人不习惯。 有云漓在身边,夜丰烨不再内卷工作,反而归家心切。 二人离开提刑司,又似寻常那般牵着手在大街上闲逛。 夜震川与栾氏刚从永昌伯府出来,神色不虞。 两家一直有往来,而且关系不错。如今家中皆有喜事要办,自然要见一面,互相道贺一声,加深两家的机缘。 奈何今天二人上门,却被伯夫人毫不客气的挤兑了,因为他们未来的大儿媳拒绝做永昌伯府的生意,实在打了永昌伯府的体面。 别看伯府比侯府还要低一阶,但存宴嫁去国公府,伯夫人的心气傲着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不介意做王八蛋 夜震川二人在马车上一句话没说,只是各自闷声闷气。 这段日子不知多少人背后议论宁远侯府,他连马都不骑,生怕看到异样眼光,实在丢不起这人。 “侯爷,夫人,世子和云漓姑娘就在前面,要不要停下车去见见?” 长随一眼就看到了夜丰烨,连忙折身相问。 世子如今大权在握,长随想都没想,就建议宁远侯先主动去请了。 夜震川冷呵一声,“见什么见?老子没他这个逆子儿子,他眼里也没有我这个爹!” 栾氏突然想起夜丰烨的生母,一改之前冷若冰霜的态度,“……侯爷还是要见见,他的亲事不定日子,丰川也订不了,早晚都要把这件事说了,何况那也是您的儿媳妇,该教的规矩也要教。” “她能懂什么规矩?整日装疯卖傻,矫揉造作!”夜震川对云漓很不满。 “诸多府邸都看着呢,侯爷总不能再让别人看笑话?” 栾氏心虚,总觉得周围有陈初音的人在盯着她,随时为夜丰烨报仇。 她至今都不敢一个人在屋中呆着,身边至少四五个丫鬟陪着。 夜震川自然不知栾氏何意,以为她为大局着想,哪怕心中不情愿,也让长随去喊人了。 夜丰烨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夜震川。 本想拒绝,但长随连忙说了侯爷惦记的事,“……日子总要给一个,二爷那边已经着急了。” 毕竟还牵扯一系列丑闻。 早结成亲早些了事,否则总被人议论纷纷,宁远侯府彻底没脸了。 夜丰烨思忖了下,“去宴宾楼说话。” 长随立即领命,赶回去向宁远侯转达。 云漓凑近夜丰烨耳边悄声道,“爷想知道点啥八卦?婢妾稍后帮您瞧一瞧可好?” 她也很想看看栾氏心里到底在想啥。 好好的侯夫人不做,偏偏作死,针对夜丰烨。 夜丰烨担心她耗神,“不必管她,只需吃好喝好,反正是他们请客掏银子。” 云漓:“???” 还有这种好事? “那就把宴宾楼所有的菜都上一遍,吃不了打包带回去如何?” 夜丰烨轻笑,“依你,就这么订了。” 云漓咯咯咯的笑出了声,“咱们俩可得先走,不然银子就要我们出钱了!” 二人说说笑笑,慢悠悠地朝宴宾楼行去。 夜震川与栾氏坐马车,自然会比她们二人先到。 待他们去了楼上最角落的雅间中,夜震川和栾氏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 “……磨磨蹭蹭,不知道长辈在候着吗?你怎么不明日天亮再走到?!” 夜丰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我不介意做王八蛋。” 夜震川一怔。 夜丰烨是王八蛋,他岂不是个老王八? “你个兔崽子,你竟然敢绕着弯来骂老子?!” 夜丰烨面无表情,忍得住笑。 云漓却已经脸都憋红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夜丰烨毒舌! “世子的亲事由宫中负责,礼部可否出了具体的时间?丰川大婚在即,需要算个日子,如今的状况拖延不得的。” 栾氏不想多废话,直接把事问了。 夜丰烨却不在意,“可以直接去问礼部,而且我不介意他在我之前大婚成亲。” 夜震川沉了沉,他知晓夜丰烨所言实话,“但你们兄弟俩的亲事摆在眼前,即便你不介意,他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娶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庄婉卿,她毕竟与世子有过婚约,惨遭抛弃,这会儿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的。”栾氏适时地溜缝儿,只想给云漓一份难堪。 夜丰烨还没说话,夜震川十分不满,“胡说什么?别翻旧账!” 栾氏轻哼一声,端碗抿茶。 余光睹见云漓一直在盯着她…… “无论做按察使夫人,还是主将夫人,对长辈这么盯着看,太过无礼。” 也不知为何,栾氏再看云漓,心神发慌。好似被虎豹盯上的兔子,逃不出它们的视野了。 云漓撇了撇嘴。 只是端起茶来喝两口,并未回答栾氏提问。 栾氏被尴尬的晾在当场,只能看向夜震川,“侯爷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问的?此时没有外人,您不妨就直说吧!” 夜震川也没了耐性,直接与夜丰烨说话,“你是宁远侯府世子,更是夜家的长子长孙,你大婚时,丰川和子薰也该去恭贺,他大婚时,你最好也来恭喜下。” 再多也没法子要求。 因为夜丰烨比他的官职还要高。 若二人不是父子,夜震川一辈子都不想和如此优秀的人去打交道。 “即将都是夜家的媳妇,过去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为好,否则因一时负气,再让外人看笑话,得不偿失了。”栾氏又在一旁补话道。 云漓甚是无语。 三番两次用庄婉卿挑战她的底线? 栾氏是不是想多了? “我和婉卿下午还在一起喝茶逗趣呢,侯夫人不必等着笑话,这笑话您恐怕看不上。” 栾氏瞠目结舌,似不敢相信! 还想添油加醋,让二人之间的矛盾燃得烈一些。怎么眨眼就没了争斗?听这意思已经化解矛盾了? “还是要知人知心,别被两句暖话骗得不知所以,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 庄婉卿是京城里傲气最盛的女人,岂能会与一个小丫头化解恩怨?摆明了是骗她的。 云漓幽幽,声软似柳絮,却更噎人心,“侯夫人这话是在提醒自己吗?” 若非她不自量力,觉得老太太看重她的本事,也不会去给夜丰烨下毒,替老太太背了十七年的黑锅! 栾氏脑中瞬间蹦出此事,却又无法确定云漓是否在暗指! “我刚想起来,应该请皇后娘娘早些派人教你规矩,烨哥儿的身份高,大婚之时先迈哪条腿都有讲究。” 云漓所答非所问,“子薰如今可还好?吴家同意不休她了吗?” 好似一颗大石噎在栾氏的喉头中。 因为夜子薰是她心头最伤的痛。 明明蜜罐里养出的大家闺秀,却嫁的还不如一个破落户出身的丫头好? “子薰再不济也有娘家撑腰……”不似云漓只有贪财的老娘和无所事事的弟弟。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最后的底限 “娘家撑腰,不也险些被吴家给休了妻,这腰板似乎也不是很直的。” 云漓咬死了这件事,根本不提三娘子和方哥儿。 栾氏又被噎得眼冒绿光,不愿再与她斗嘴了。 夜震川和夜丰烨似没听见二人含沙射影的交锋。 “能不能到,你给个准话!”夜震川在逼夜丰烨表态。 夜丰烨轻飘飘地道:“我上次提的四个要求,父亲考虑的如何了?” 夜震川似被一团发霉的棉花噎了嗓子眼儿,“那需要时间,而且最后一件事绝无可能!” 让出侯爵之位与侯府,对夜震川来说难度不大,何况那本就该是夜丰烨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改口说陈初音未死,只是失踪,也并非不可。 但让栾氏做妾怎么可能? 不提二人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不提夜丰川和夜子薰的嫡出身份,栾氏的兄长是钟南侯,妹妹更是臾帝的枕边人,无论如何都要顾忌人情体面的。 夜丰烨直言拒绝,“那便没什么可说的。” “……” 夜震川气得额头发胀,“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你也是要大婚的!” 虽然是陛下赐婚,但他若想动点手脚也并非难事。 云漓歪头看着宁远侯,“大不大婚也无所谓,我不介意名分,我可以一直跟在世子爷身边的。” “夫人”和“妾室”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形同无物,她要的仅仅是夜丰烨这个人。 夜丰烨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她越不在意,他反而越不会亏了她。 栾氏不知道父子二人在说什么,她眼神徘徊,心神不定。 夜震川感觉一圈打了棉花包上,只能抛出了最后的底限,“我会进宫向陛下请旨,待你大婚之后,把爵位让贤,但其他三件事暂不可提!” 他让出爵位,也是为了给陈初音看看,夜家人虽有矛盾,但夜丰烨还是顾忌侯府的。 倘若夜丰川大婚,夜丰烨都没有露面,外人肯定会说夜家父子关系崩塌。 陈初音有多狠厉,夜震川太清楚不过了。 她若追讨十几年下毒的事,可不是杀了老太太和栾氏,会把夜丰川和夜子薰也全都算上的。 夜丰烨沉默片刻。 他岂能不知夜震川打得什么主意? “侯府的世子宅院需要修葺一番,我会时不时会去给祖母请安的。” 夜震川咬了咬牙。 他岂能不知夜丰烨口中的“请安”是何意? 栾氏心惊肉跳,“按说祖辈还有人,爵位不该这么早让贤,世子不能再等一等了?” 她原本还惦记爵位能给夜丰川,怎么眨眼就落在夜丰烨手中? “按说长兄的亲事应当前,要不然请二公子成亲的事情再等一等?” 云漓不想多插嘴,却见不得栾氏一脸算计。 栾氏咬牙切齿,只能转过身去再不理睬了。 夜震川的态度很坚定,“此事我应了你,修葺的要求你提出来,我会让下面人尽心办。” 他也不打算再多留,说完此话便起身离去了。 栾氏跟随离开。 她还要与侯爷商议此事能不能拖一拖? 而且夜丰烨口中的四个要求是何意?突然失了掌控感,栾氏已经彻底慌乱了。 夜丰烨朝外摆了一下手。 伙计们接二连三地上了菜,都是云漓喜欢吃的。 云漓胃口大开,美滋滋地吃一通。 满足了口腹之欲,她才与夜丰烨说起栾氏,“……她已经知道你生母的事,但侯爷并不知道她知道。她当年给你下毒,竟然是老太太指使的。” 她今天看栾氏的神情不对劲儿,待花仙天眼看出她的秘密时,才彻底恍然明白了。 栾氏原本不屑与前侯夫人比,如今知道了真相,才知从头到脚都比不过。 她不想做老太太的替罪羊,便想拖延时间,再定对策。 夜丰烨知道实情也并未惊诧,“祖母一直不喜欢我,眼眸中的厌恶是无法遮掩的。” 云漓耸了耸肩,“这也要等婢妾见到老太太,才有可能看出来究竟为何。” 她也十分好奇。 夜丰烨能力卓越、又帅气凌人,为何老太太恨不能置他于死地?这得与陈初音有多大仇恨啊! “为何已经不重要,我从未把她当过祖母。” 夜丰烨不许她再多想揪心的事,“吃饱喝足,将你的林紫好生送嫁,然后操心你我的婚事可好?” “那不是要宫中筹备么,婢妾想操心也插不上手的啊。”云漓推托的理由很充分。 夜丰烨啧啧两声,他对此事也不懂,“明日带你去探望国公夫人,问问她怎么应对才合适。” 二人抛开揪心的话题,吃好喝好,便又溜溜达达回了家。 此时夜震川和栾氏也回到宁远侯府。 栾氏一路上气得眼泪都下来了,“……妾身跟随侯爷十八载,求过什么?要过什么?您答应把爵位给世子,也不与妾身通个气?妾身在您的心中就这么不值一提么?!” 她在路上追问夜震川,那四个要求到底是什么。 夜震川原本不说,后来被问得烦了,便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她。 栾氏气得眼冒金星,险些眼前一黑撅过去。 此时她越想越生气,当年为何要给宁远侯做续弦夫人?一丁点好处都没得到,如今还又结了一个恶仇人! 夜震川也心中窝火,“他是夜家的长房长子,爵位给他也是理所应当,这事儿就是递到陛下面前,陛下也会选择他。” “可您倒是与妾身商议一番?” “和你说了又有什么用?你能做得了爵位的主?” 夜震川觉得她无理取闹,“就算爵位给了他,我也不会亏待丰川的,府上的产业我会分给他们兄弟一人一半。” 栾氏冷笑摇头,“一半?夜丰烨做了这么多年的按察使,得了不知多少宫中赏赐,几乎富可敌国,侯爷还要将产业留给他一半?!” “他得了赏赐是用命拼来的,是他应得的,与夜家产业有何干系?!” 夜震川气不过夜丰烨不知敬老,对他的能力却十分肯定。 “那子薰呢?妾身呢?您就没考虑过我们吗?”栾氏打算豁出去,今天定要与侯爷说个明白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会放过我们的 夜震川认定栾氏无理取闹。 这个时候怎么还提起她和夜子薰? “子薰已经嫁了,嫁妆也足够她风风光光一辈子,你还让本侯给什么?” “至于你,也有丰川孝敬着,岂会让你孤寡终老无人问津?你在这里跟着瞎起什么哄!” “他都准备娶庄婉卿进门了,更是要住去县主府,妾身哪能指望得上他?!” 栾氏的恐惧已经充斥全身所有毛孔,惊得她声音都尖细了,“夜丰烨若得了爵位,第一件事就会把你和妾身都赶出去,还会任我们在侯府舒舒服服的生活?” “他恨您,而且是恨之入骨!侯爷以为他当您是父亲吗?还是清醒一点吧!” “啪!” 夜震川扬手便是一巴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我闭嘴!” 栾氏十几年来第一次挨打。 她惊恐地摸了摸肿痛的脸,口中已有丝丝血腥气,高傲的自尊被侮辱,她已彻底失去理智了! “当年侯爷知道老太太指使妾身给他下毒,故作不知,未对此说过半句,就看他生不如死,怎么这个时候知道心疼儿子了?” “是看他掌控了军权,甚得陛下恩宠,还是怕有人报复,找您寻十几年前的仇?” 夜震川满面惊愕,没想到栾氏敢把当年的事情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念在夫妻一场,我劝你把这件事情忘掉!” 栾氏冷笑,“说忘就能忘吗?除非侯爷先忘了心中想的那个人。” 她不敢提陈初音的名字,因她已经感觉到宁远侯眼眸中的杀意。 “我只求侯爷体恤我们母子三人不容易,给我们多留些傍身家业……” 硬气过后,栾氏又软下来,“他是您的儿子,您最了解,一旦太子登基称帝,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栾氏坐在椅子上嘤嘤而泣。 此时已经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傲娇霸道,只似一个内宅中受了委屈的妇人。 夜震川吃软不吃硬。 何况栾氏还挑明是老太太指使,他岂能不为此心虚愧疚? “你嫁我夜震川,我不会亏待于你,更不会让他找上你的麻烦,你对此事大可放心。” 栾氏得了这一句,虽不满意,却也明白不能再苦苦相逼,“我就信侯爷一次,还望侯爷不要忘了今日的话。” 夜震川心里想的却是陈初音。 他能压住夜丰烨,却压不住这一位。如今只盼她无暇抽身,瞄向臾国京城,更期望她不认此子此事,彻底把过往埋入尘埃了…… 宁远侯府闹得鸡飞狗跳。 云漓却已优哉游哉,开始帮林紫筹备婚事。 夜丰烨拿了存宴修改八字的事警告了永昌伯府,倒让他们不再针对尔雅堂,从高昂的雄狮眨眼骤变缩头乌龟,不敢在为此高调。 云漓特意让林紫出门子之前进宫叩拜皇后娘娘,除却谢恩之外,也问询可否给庄婉卿做“十二滕香妖”,圆县主府的一个体面。 老县主应是提前打过招呼,皇后娘娘很痛快便答应了…… 六月十八这一天,宇文谦大婚。 同时进门的有存宴和林紫一妻一妾。 只可惜宇文谦去迎了存宴的出嫁队伍,林紫暗红花轿只能从侧门进了国公府。 云漓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哪怕是暗红的妾室花轿,她也硬生生地塞了六十四抬嫁妆跟进去。 送了林紫去侧院,一切礼仪由喜娘陪着完成。 “……姑奶奶您行行好,送到这里不能再进去了!” 喜婆见云漓要跟进喜房中坐下唠嗑,连忙把她给拦住。 云漓撇撇嘴,“为何不能进?他今晚不是要与存宴入洞房?” 再怎么不喜欢存宴,宇文谦今晚也要在她的屋中过,不可能到林紫这个妾室房中来。 喜娘哭笑不得,“小公爷说了,会给姑娘一个圆满的礼,不会晾她在此处……”但这事儿不可太张扬,否则就是打了少奶奶的脸。 云漓终于放下了心。看书溂 “三日回门她也得有啊,我会早早就在家中等着的。” 叮嘱春芽几句,云漓先离开了这里。 她被夜丰烨带去给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请了安。 二人留下吃席,可惜男女大防要分桌,夜丰烨只能把她留在国公夫人身边,才去陪着国公爷与诸位宾客敬酒逢迎了。 国公夫人终于了却一件心事,笑得格外灿烂。 忙忙碌碌一整天,终于耐不住腰酸背痛,找个位子坐下了。 “……好在有你给我这提神的香,否则从早笑到晚上,早就笑晕了过去,实在太累人了!” 国公夫人嗅了嗅云漓的香包,也把她拉在身边坐下说话。 丫鬟立即凑到国公夫人身边帮忙捏着胳膊腿,站了一天、走了一天,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云漓单是看着都觉得累,“……幸好您就这么一个独生子,再来两个就累得折寿了!” 妈妈已经知道云漓的性子,知道她无恶意,“这话可不能在外随便说,还以为您故意咒人家子嗣单薄的!” “无妨,说说家常宽慰我的心,何况她也没说错,再来两个祸害,我再求佛保佑,也早早被他给气过去!” 国公夫人抿了几口茶,润了润嗓子,“忙完了这个祸害的事,我也要帮烨哥儿亲事出头的……稍后我亲自去宫中问一问,怎么给你置办的嫁妆。” “还有礼部的仪程也要变,之前是按照三品按察使的规制办的,如今烨哥儿升了,该走的仪程一样不能少!” 国公夫人最重规矩二字。 不仅对下人要求,对宫里她也有要求的。 “而且你如今也是一品夫人,还是提刑司的七品佥事,大婚的凤冠霞帔也要重新改,那纹绣的图也要再设计,不可有一丝含糊。” “仔细算算时间不充裕,得让尚宫局抓紧时间,这是烨哥儿荣辱体面的事,被那群人糊弄,是要被笑掉大牙的!” 云漓倒嘶一口凉气。 就这条条框框她哪懂?听了都觉得脑仁儿疼。 还是夜丰烨聪明,直接来求国公夫人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真假生辰字 “也幸好有您,不然我可两眼一抹黑,就像个小傻子,只能听宫中安排。”云漓的确发自内心的感激。 国公夫人对宫里十分不屑,“宫里那些奴才做事向来能敷衍的就敷衍,油滑的很,你千万不要信了他们,着实心里添堵的。” 云漓笑眯眯讨好,“我不懂才容易被糊弄,如今您肯出面帮衬,他们哪里敢?不怕您笑话,要不是今儿林紫进了您家门,我还不知道妾室入门也有那么多规矩。” “当初我进世子别院,就是带个丫鬟卷了包袱去的……” 记忆中的样子可惨了,就连那身新衣服,都是三娘子用拼接的布料给缝的。 国公夫人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鬼精鬼灵的丫头,不用拿话敲打我,只要林紫不惹事,国公府不会亏了她。” “府内子孙单薄,老辈人再讲究规矩,也以开枝散叶为主,不会讲究正房子嗣先落地……若林紫先为国公府留后,我就抬了她的名分做平妻。” 国公夫人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也是给云漓吃上一颗定心丸。 云漓突然想起存宴八字作假。 她忙乎着林紫出嫁,倒忘记问夜丰烨,一禅法师弟子批的八字到底怎样了? 此时夜丰烨正在陪着宇文谦敬酒谢客,为新郎官挡酒。 寻常没人敢灌夜丰烨的酒。但今天他为了兄弟做伴郎,怎么被灌都不会生气。 夜丰烨寻常不沾酒,今天也算破了戒。可他一破戒,众人才知道他酒量了得,根本无人能敌。 优哉游哉喝倒了好几桌,他反而面色轻松,一丝醉意都看不出。 虞澜之也来参加宇文谦大婚之礼,而且算是代表皇室。 他第一次见夜丰烨如此夸张饮酒,十分担心,“小心你的身子骨,毒根儿还没去了,怎能一喝酒命都不要了?” 夜丰烨毒根儿清除的消息只有四个人知道。 他与云漓,包括宇文谦和陈仙医。 他并未告诉虞澜之,包括此时也没说,“有这个香包提神,再多的酒,臣也不必害怕的。” 他举了举云漓系在他腰间的荷包,还特意在女眷人群中,寻找她的影子。 虞澜之实在不愿听他提起云漓的名字,“一个荷包能有多大效用?别喝了,与孤去一旁坐下喝两杯茶。” 夜丰烨知道他是有话要说,撂下酒杯,跟随虞澜之去了人少之地。 “宁远侯已经向父皇请旨,待你大婚当日将爵位交付给你,你可知道?”虞澜之开门见山。 “我当然知道,是我开口要的。”夜丰烨痛快答道。 虞澜之倒嘶一声,“你何必这么急?栾氏不知向钟南侯说了什么,今日几位御史已经开始向父皇递折子,弹劾你不孝狂妄,希望父皇对你敲打一二,免得你功高盖主,不可一世。” 夜丰烨道:“陛下如何看?” 虞澜之无奈:“父皇自然是偏颇于你,而且也表明爵位本该传与你,只是早晚之事,让御史们不要管你们夜家私事。” “我认为陛下说的对。” 夜丰烨抿了两口茶,又嗅着云漓的荷包,“殿下也要把心思放在绵延子嗣的事情上,我听说四殿下的妾室已经有身孕了。” 若虞澜琛先诞下皇孙,虞澜之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虞澜之本就对此事不满,“所以孤不愿在这个时候得罪钟南侯,你且让一让他们。” 钟南侯已明显偏颇虞澜琛,让虞澜之甚是恼火。他的地位不可轻视,在朝堂上也有很高的话语权。 “那就要委屈臣子,向仇人低头?”夜丰烨已不是之前对他百般顺从的夜丰烨。 虞澜之蹙眉,“你且忍一忍,只要孤成就那一日,定会把所有委屈帮你通通找回来,何必急于一时。” 夜丰烨轻笑,“我只能答应殿下,一年之内不把栾氏赶出宁远侯府。”一年之后会发生何事不好说。 虞澜之很不满意,却又说不出什么,“父皇近来身体不怎么好,孤瞧着他消瘦些许,也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揪心。” 他今天去御书房请见,臾帝并没有见他。 “臣忙碌提刑司交接事宜,也有多日没见过陛下了。”夜丰烨的确不知。 虞澜之甚是谨慎,“你明日去宫中看一看,提刑司的交接也差不多,刘少武办案比不得你,早晚会被打脸的。” 夜丰烨并未拒绝,“明日一早就去。” 虞澜之终于放下了心,却又看不得他捧着那荷包不松手,“……你上辈子欠了云家多少,这辈子连人带前途都搭上了?” 夜丰烨点头,“可能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下辈子臣会继续还债的。”看书溂 虞澜之一句废话都不想再多说,直接拂袖离去,离开这个疯子。 宇文谦四处寻找夜丰烨,看到虞澜之才发现他躲在角落里,“……干嘛呢?还不快去帮我挡酒?爷稍后要入两个洞房呢,今儿绝对不能倒下的!” 夜丰烨不在,宇文谦被几位长辈揪着灌下五六杯。 虽说那杯子不大,却架不住喝的快、猛、狠,他此时脚步已经轻飘飘,好似踩在棉花上! 夜丰烨十分嫌弃的推开他。 他拿出了一禅法师弟子批的两个八字贴,“你坐下醒醒酒,怎么办你自己定,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两个八字帖都是存宴的。 一个是真实的出生时辰,一个是按照宇文谦八字配的时辰。 宇文谦不是傻子,上上下下浏览几遍,便猜到问题出在何处了。 “你为何不早些给我?” “我今早才拿到这后一封,难道让我抢婚?” “……” 宇文谦说不出半句埋怨,召来了常六儿,低声吩咐。 夜丰烨已经走向国公夫人和云漓,“……一时抽不开身,还没与干娘好生说说话。” 国公夫人笑着道,“终于肯认我这个干娘了?” 夜丰烨十分认真,“对外还是不会说,免得给您添麻烦。” 国公夫人轻斥一声,“管你对外认不认,反正大婚时,你们二人是要给我磕头的!” 看到宇文谦一双桃花眼微眯露狠,国公夫人担忧地道,“遇上什么事了?他神色不对!” 大喜的日子,竟然面露凶光? 夜丰烨敷衍道:“刚刚喝的有点多了,您不必过度担心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婚!(上)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五十章 大婚(中)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婚(下) 三娘子在一旁提醒她,“哭两声,快点儿,都在等着呢!” 云漓真不懂为啥要哭,她嫁给夜丰烨做媳妇儿,难道不是喜事吗? “呜呜呜,娘亲,我舍不得你啊……” 她的哭声假的不能再假,甚至都透着笑声不断的颤音。 三娘子没了辙,生怕她笑声太大被听到,只能伸手掐了她一把。 云漓腰部一通,眼泪儿顿时掉下了,“怎么这么狠?呜呜呜,女儿会再回来看您的……快让云方进来背我,我实在哭不出来了!” 最后这一句声如蚊吟。 只有三娘子在她身边能听得清楚的。 三娘子也做不得母女分别的假戏,生怕露怯丢人,只能把方哥儿快点喊进来,“……小心点儿,千万别把你姐姐摔到!” 云方被宇文谦揪着锻炼,已经背过林紫,此时再背云漓信心十足,他已经十分有经验。 “哎哟,姐你怎么这么沉!” 林紫的妾室喜服并不繁琐,更没有厚重的凤冠戴,自然会比云漓轻。 云漓勒着他的脖子,“你到底行不行?” 云方累的已经开始喘,“行不行也得我背,我敢说不行?” 废话消耗体力,云方努起了全身力气,背起云漓就朝花轿上奔跑。 脚步簇簇,到最后他已经开始晃晃悠悠了。 夜丰烨生怕他摔到云漓,“这个时候你敢挺不住,滦州海防军,就管你一辈子伙食了!” …… 云漓终于上了花轿,双脚没沾地上。 云方却跪在地上起不来,不是累的,而是吓的。 谁能想到大喜的日子,还被姐夫给威胁了?他这小舅子是不是太倒霉? 两个姐夫的光没怎么借得上,整日光被他们狠虐了! ……繁琐的礼仪又一堆。 礼部的喜官嗓子都快累劈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喜嫁车队才缓缓开动了。 一路吹吹打打,喜气洋洋。 丫鬟们朝两旁洒着喜钱儿和糖果,还有尔雅堂的香包,恭喜声响彻天空,比过年时的鞭炮声还要更响亮。 所有人都想出来讨个吉利,何况还是真金白银的贵重物件! 云漓撩起了盖头,偷偷从缝隙去看夜丰烨。 果然底板好的人,怎么打扮都不一般,这一身喜服穿在他身上,真是另一种好看! 似是感觉到云漓的目光投来,夜丰烨在马上回头,正与她四目相对。 二人对视一笑,看出对方眼眸中的爱意。 喜婆子轻咳两声,连忙把帘子扯下来,“国公夫人看到又要骂街的!” 云漓连忙蒙上盖头坐好了! …… 二人大婚由宫中操办。 陛下和娘娘们不会出宫贺喜,故而夜丰烨与云漓是在宫门口踢了轿门帘子,又用红绳牵。 二人双双跪地磕了三个头,听了陛下和各宫娘娘的贺喜词。 一通忙乎之后重新上了轿,直奔宁远侯府而去了。 夜震川此时听着同僚恭贺道喜,面子上敷衍答谢,内心却并不欢喜。毕竟他稍后要交出爵位,还不是心甘情愿的。 栾氏压根儿没出现。 因为夜丰烨不许她出现。 洪亲老王妃早早就到了宁远侯府,坐在长辈席位,待镇国公和国公夫人也到来,长辈席上是三位。 夜震川这位父亲只能坐在侧位搭个边儿,根本没资格受二人行得父母之恩礼。 礼部的官员唱和,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又送入洞房。 夜丰烨又得了侯爵传位,恭喜声再次震破天际,所有人都认为他实至名归,除了栾氏。 但此时也没人想得起栾氏,仿若她就不该存在此地一个样。 云漓没心思顾忌爵位,更没去想栾氏会气成什么奶奶样。 她只求能在喜房之中伸伸腰。 “世子爷,不对,呸呸呸,如今已是侯爷了,侯爷要再外逢迎吃酒,夫人不妨先摘了凤冠歇一歇,稍后侯爷进来做礼时,咱们再重新戴上。” 喜婆早已得了夜丰烨吩咐,不敢让云漓受一点委屈。 云漓也觉得甚好,摘了凤冠便歪在榻上,“直挺挺地坐了那么久,我的腰板都要折断了!” “奴婢来帮您揉一揉。”茯苓连忙凑上前,小手不停用力的按。 仅仅几下,云漓觉得全身舒服。 “你们也先去吃点东西,都已经饿了一天了!” 她的陪嫁丫鬟只有茯苓和巧月,原本国公夫人要再安排几个人,云漓局的也没必要,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 未过多久,夜丰烨便匆匆赶来,喜婆子指引二人喝了交杯酒,吃下了合欢饺子又连了同心结。 “爷去应酬吧,妾身等着您回来了。” 云漓想到三娘子偷偷教的把戏,面色更加红润。 夜丰烨抿了下唇,“不如现在就洞房?我已不想再出去了……”虽然不是初夜,但他更眷恋大红帐内,与她共赴美好。 “啊?可他们还在外面等您去敬酒?” 云漓也觉得时间过的太慢。 吃席至少要一个多时辰,那时夜丰烨还不知道会醉成什么样。 夜丰烨直接把喜娘赶走,又吩咐刑卫们守门。 云漓面色羞红,炙热难耐。 二人已经不管那群贺喜的人,只在红帐之中做二人喜欢做的事情了。 …… 过了一个时辰。 还是不见夜丰烨的影儿。 宇文谦挡酒被灌得稀里哗啦,东来和孙泽、顾也接连跟上,挨个替夜丰烨去挡酒了。 “什么时候,还如此任性?竟然没把酒敬完就去……”洞房! 夜震川七窍生烟,更觉得他很没出息。 宇文谦则拉着他一起去敬酒,“您说这些作甚?先把这群挑衅的人都放倒啊!” 夜震川半推半就,很快被拉入敬酒的队伍中。 此时栾氏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倘若只是夜丰烨不许她露面,她还真不在意,可谁能想到洪亲老王妃竟然替云漓说话?那死丫头到底都有什么好?! “他们礼成了?” “成了!” 栾氏轻笑,“倒看看她们能挺到何时……我被封了宅院中不许出门,你们帮我去盯着。” “今儿若不让他们二人出丑,我就白姓了这个栾字。” 栾氏看向窗外的月光,自言自语,“你是一国公主又怎样?你的儿子定会死我手里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病了 云漓踏踏实实地睡了一整晚。 清晨醒来,窗外漏洒的阳光映在大红锦被上,让她颇为睁不开眼。 身旁的人也并没有走,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宠溺的目光挂着温柔的笑意。 云漓不舍得起来,主动腻了他怀里。 虽说二人早已有了男女之实,但洞房花烛夜仍旧是新奇的。 夜丰烨帮她梳拢着零散的长发,“稍后要进宫谢恩,还要给老王妃和国公夫人敬茶,虽说她们也不会催你这位新妇,但会不会笑话你,我可不敢保证了。” “啊?还要去敬茶?!”云漓仔细想想,昨天好似说起过这件事。 “妾身也不敢赖着了,就起来啵。”云漓仍旧往他怀里蹭了蹭,像一只慵懒的猫儿,“一刻钟,妾身缓一刻钟就起床了。” 身体的毒根祛除,他的味道很好闻。 夜丰烨轻应,继续哄着她赖床。 可是总有看不到他们舒坦的人,譬如老侯爷夜震川。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夜丰烨你出来!” 他气势汹汹,并无善意。 云漓仰头眨么眨么眼睛,“确定是亲爹?” 哪有儿子大婚第二天就来叫门的?摆明见不得人太舒坦! 夜丰烨十分淡定,“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扯了大红的长袍披在身,他魁梧坚挺的身材,让云漓真的很不想松开。 夜丰烨轻吻她额头一下,出门去见夜震川。 夜震川看他如此衣衫不整,眉头都快蹙成了一字,“外面是怎么回事?大婚是喜事,你就要这么添红?你实在过分!” 夜丰烨并不惊诧,似已知道发生了何事,“我早说过别靠近我的院子,只能怪他们不听话。” 夜震川被噎得开不了口。 那些人是栾氏派的,他的确没什么底气。 “闹出血光之灾,对你们二人可不吉!” 夜丰烨点了点头,“您说的对,但我并不是很介意。” 夜震川深吸了两口气,“如今你接了侯爵之位,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这消息如若传出去,定会遭到御史弹劾,你这又是何必?” “您觉得,我会容她们再开口?”夜丰烨系好了衣襟,“稍后我们会进宫,回来之后,云漓会接掌侯府的中馈之事。” 夜震川深吸了一口气,“你这是要逼死我?” 夜丰烨轻道:“栾氏,还有老太太。” 夜震川拂袖离去。 云漓也已披好衣裳从屋内露了小脑袋,“怎么了?昨晚有人来找茬?” 听老侯爷的意思,好像还见了血。 可昨晚她好似一直都没离开过夜丰烨,他也没有离开过…… “是你的一蛇一蟒,还有那只猴子领路。”夜丰烨捏了她的鼻尖一下,“稍后进宫可别让它们跟着了。” 把这凶物带进宫里去,第一件事就得判他二人谋逆弑君了!看书溂 云漓惊愕地吐了吐舌头,“它们也跟到侯府了?” 她知道“牧风”跟着花轿一起到了宁远侯府,却不知那两个大家伙也跑来了。 夜丰烨苦涩无奈,“我也是昨天半夜才知道。” 被蛇吞咬的叫声,震慑得整个宁远侯府似闹了鬼。 云漓轻咳两声,“妾身出去就和它们说。” 茯苓已经备好早饭。 云漓和夜丰烨洗漱后简单吃了几口,它又揪着“云小花”和“云小仙”训斥几句,派它们去盯着栾氏和老太太,便出门上车直奔宫中而去了。 二人进了宫。 臾帝没见他二人,只有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在等他们。 恭恭敬敬地敬了茶,皇后娘娘也没再多留他们。 云漓和夜丰烨也乐得立即离开宫中,去了洪亲老王妃府邸。 “你们二人也别急着走,就留下用饭,今日镇国公府没时间见你们这对新婚夫妇,永昌伯府找上门去了。” 宇文谦把存宴赶回永昌伯府也有几个月了,根本不提接她回去的事。 如今已有谣言纷起,说宇文谦宠妾灭妻,故意给永昌伯府难堪的。 云漓吐了吐舌头,“所以陛下今天也躲了?宣称身体不适?” 他们进宫没见到臾帝,皇后也没说臾帝为何不露面。 老王妃看向夜丰烨,“太子今日也没露面?” 夜丰烨摇了摇头,“四殿下也没出现。” 云漓看出二人神色不对,“昨天陛下看着还好好的。” 也不可能一天就病了?岂不是太奇怪了点。 “陛下幼年登基,一直操劳国事,哪一天不是硬挺着?帝王没那么好当的。”老王妃话已至此,不会再深说下去。 她也是给夜丰烨提了一个醒。 倘若臾帝身体不虞,虞澜之和虞澜琛的争斗会由暗转明,誓死要争下那张宝座了。 夜丰烨笑了笑,“永昌伯府闹的好。” 他们一闹,倒是吸引了朝臣和百姓们的目光,没人去注意宫里的事…… 三个人相视一笑,便又开始喝茶谈天。 说着各地风俗吃食,说着老王妃年轻时征战沙场的经历,没人再提宫中半个字了。 陪着老王妃吃过了饭。 二人上了马车,又回了宁远侯府。 虽然她已是侯夫人,这里算是她的家,但云漓却还想回到别院住,并不喜欢这里冰冷又阴寒的气场。 但依照规矩,她们至少要在此处住三天。 有了夜丰烨早上的话,云漓回到府上就被管家召去接纳中馈之权了。 云漓倒没推托,毕竟这是夜丰烨的财产,她一个铜子儿都不会让。 带着管家与各位管事对账,只对得他们头晕脑胀。 谁都没想到云漓对统帐手拿把攥?问得他们汗如雨下。 寻常早都应付惯了,大差不差的不了了之。 “好歹也是宁远侯府,不至于算得这么清楚,岂不是惹旁人笑话?”管家讪笑着提醒道。 早知这位如此懂行,账目做过手脚再送来了。 云漓迅速浏览,把账本直接扔了回去,“……再给你们两天时间,亏空该补的全补上,三天之后我拿着账本对库房。” “少一个物件、差一个铜子儿都不行,还有先夫人的嫁妆我也要核对。” 她看着管家和诸位管事笑了笑,“那是侯爷最在意的东西,该怎么办就不用我再多说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输在仁慈上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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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共二十七天 云漓带着茯苓逛了整个宁远侯府,又去吓唬了一趟老太太。 可惜老太太不肯露面,压根儿不见她。 云漓没看到老太太内心藏的事,但也不着急。 好饭不怕晚。 早晚有事情暴露的一天。 敢害她的男人,她早晚都要找回来! 带着茯苓慢悠悠地回了院子,夜丰烨正在与陈仙医说话。 其实陈仙医一直都在夜丰烨身边。他想研究陈国的断情散,便仔细揣摩夜丰烨康愈之后的情况…… “其实去不去已经没有必要,那位的确是到寿了。” 陈仙医对夜丰烨直言不讳。 他曾远远地见过臾帝,心中早对此人寿长有了定数了。 夜丰烨没想到事情如此突然,“您是怕去过之后,反而沾染麻烦?” “走不走这个过场都无所谓,老夫只是让您心中有数而已。”陈仙医轻轻地道。 夜丰烨难得的露出焦虑感。 毕竟臾帝突然病重,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他看到云漓进来,也知道事情瞒不过她,“……恐怕要去一趟滦州,归期不定了。” “明日妾身陪着您和陈仙医一同去探望吧?” 云漓也是询问用不用她进宫看出点什么。 夜丰烨摇了摇头,“我先去看看,需要你时,会再让你进宫的。” 夜丰烨自有打算,云漓也不会强行跟去。 事情紧急,他也没等二日,直接带陈仙医奔宫中去为臾帝诊病了。 云漓简单地吃了点心果子,便开始盯着宁远侯府的管事们报账。 越是乱世临近,她越要提前清理府邸。毕竟夜丰烨的生母身份是一大隐患,万一被人挖出来可就麻烦了…… 夜丰烨带陈仙医半夜赶到宫中走了过场。 不止虞澜之守在陛下宫中,就连虞澜琛和其他皇子们也都在此熬夜守着,好似臾帝随时都能驾崩一般。看书溂 陈仙医随虞澜之进去看了一下,又和太医院的人交流。 虞澜琛看着夜丰烨,直截了当,“大婚第一天都不在家歇着,还跑到宫中来探望?自己的亲爹都不孝敬,却来孝敬本王的爹,你还真有心机的。” 其他皇子们也都在听着。 只有四殿下敢与夜丰烨如此对话。 夜丰烨面色平静,“四殿下很有孝心,陛下身体急症,您却还涂了发油,足够精致,生怕碍了陛下的眼吗?” 虞澜琛一怔,“本王从昨晚一直守在这儿,根本没回去!”他向来洁癖精致,一丝不乱,哪怕知道臾帝病重也不能颓废又邋遢。 夜丰烨嗅了嗅,“开窗通通风,怪不得气味儿不畅。” 虞澜琛斗不过夜丰烨的嘴,只能转了话题说正事,“父皇之前让你送陈成骞去陈国,你答应大婚之后便动身。” “如今爵位也给你了,大婚你也成了,该做的事也不能拖延了吧?” “此事我已写好奏折,递给了公公,待陛下醒来时决定,用不着四殿下操心。”夜丰烨回道。 虞澜琛眼神一凝,没想到夜丰烨的动作这么快? 他看向正宫内的虞澜之,果然这位太子哥哥又抢先一步了! 他一时心思纷乱,不再于夜丰烨纠缠,叫上身边的亲随,立即召幕僚等人商议对策了。 夜丰烨并未留在宫中,与虞澜之交代几句,便先回到府上等候消息。 有陈仙医在宫中守候,昏迷混沌的臾帝翌日早上便醒来。 看到身边端着汤药的太子,看到守在床头瞌睡的皇后…… 臾帝没等开口,便感觉到手上一痛。 陈仙医捻针三下便抽手,“陛下今日不可油腻进食,午时未时到院中晒晒太阳。” “这位是陈仙医,昨天夜丰烨晚间把他请入宫中,一直在此守着您。”虞澜之连忙介绍仙医身份。 臾帝对此人也有耳闻,“辛苦,仙医救了朕的命。” 陈仙医连忙拱了拱手,态度平和,“恕在下没有这么强的本事,还是用了云漓姑娘,不,现在该称作宁远侯夫人了。是她配的香中有千百种药材,在下不过取了些原料汁液,又结合陛下的病症下了针。” “但一次下针可保三天,三天后还要继续施针。” 臾帝咳了两声,皇后娘娘立即递上了水,“陛下放心,有仙医隔三日为您施针,您定能安然无恙的。” 臾帝润了润嗓子,“朕又不是傻子!朕觉得睡了很长的一个觉,还梦见了先帝。” 皇后娘娘一时愣神,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虞澜之在一旁躬身道:“快到皇祖父的祭日了,今年儿臣自请帮您多为皇祖父磕几个头。稍后就去找云漓,再多要点儿她的什么香。”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朕有话单独问问陈仙医。” 臾帝早已听够了糊弄的话。 他反而更想问问陈仙医,日子还有多久了…… 皇后与虞澜之对视一眼,只能召唤所有宫人即刻离去。 陈仙医侍立一旁,坦然地瞧着。 “朕看你这脸色,不用开口也知道大限将近了。”臾帝收回目光,一瞬间似苍老耄耋,“朕还有多久?朕要听实话。” 陈仙医平心静气,“恕在下答不出来。” “为何?”臾帝不解。 “刚刚在下不是吹捧宁远侯夫人,施针时的确用了她配的灵药汁液,其中也有不少是为宁远侯解毒之用,可谓是十几年的积累。” “但天灵地宝就那么些,在下就算再被称仙医,也变不出这些地杰之物啊。” 陈仙医不是敷衍,而是大实话。 臾帝了然地点点头,“朕的确需要这些物件吊着命,需要什么,您列个单子,朕会让人去找的。” 陈仙医递上了一张纸,“在下已经把药单交给了太医院的医正,药库中只有小半。” 剩下大半就要靠臾帝再派人去寻。 能寻到多少,就看臾帝的造化。 臾帝深吸一口气,“现有的状况,朕能用几日?” 陈仙医直言,“三日一针,共九次,一共二十七天。” 臾帝听了这数字,心神一颤。 毕竟谁听到寿命的倒计时都无法坦然面对的。 “这些日子,就劳烦仙医在身边陪朕了。” “陛下清明,在下还真不能陪伴在您身边。要回侯府与侯夫人萃取其他药料汁液,单靠在下一人无法完成的。” 陈仙医不容臾帝把他留在身边陪葬。 臾帝抿了抿唇,未在多说,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他还能说个“不”字? 只能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代女帝 陈仙医实情告知臾帝,自然也会实情告知虞澜之与夜丰烨。 但把云漓扯进来,纯属陈仙医的私心。 此举保云漓,也是他自保。 毕竟夜丰烨可能离开京城去陈国,何时归期未定,会出多少麻烦,只有老天爷知道。 他也只能保证臾帝驾崩之前,和云漓安然无恙…… “虽有虚夸,但不是假话,琉璃莲果的汁液还需云漓姑娘出手,另外还有那二物的鳞片粉,也只能由您出手的。” “云小花”是螣蛇后代,它的鳞片乃是绝佳良药。外加那只大蟒,也不是凡物,身上鳞甲更是难得。 但除了云漓,谁敢去摘那两只凶兽的麟片?转头一口便丧命,这可比山间猛虎要凶多了! 云漓点了点头,“包在我身上,随用随取。” 陈仙医也未在多说,很快去忙碌其他药材的调配了。 云漓看向夜丰烨,“真的就要走了?妾身这次恐怕没法跟您同去了。” 夜丰烨把她揽在怀中,“进展到这一步也不是坏事,兑现过承诺,我们就四海游玩。” “妾身想去炀国,听说那里的景色最美。”云漓看过不少书籍有描写。 夜丰烨轻啄她鼻尖一口,“好,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就带着你最喜欢的大金砖,四海为家!” 云漓笑得合不拢嘴。 二人又是甜甜腻腻,越腻越不舍得分别。 而此时此刻的虞澜琛却与钟南侯和永昌伯以及支持他的几位朝臣商议眼下应该怎么办。 “若夜丰烨真的去了滦州,把军权掌握,咱们在京中一定很被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交出兵权么?” “那就只有推举其他人去陈国。”永昌伯道。 “我已向陛下递过折子,却被陛下驳了,陛下还是认准了夜丰烨,无人可以代替的。”钟南侯虽心生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上一次收编鹭岛,原本是想挖个坑,看夜丰烨出丑。谁知夜丰烨做得十分完美,无可挑剔,再也没人敢说他对军事一窍不通,无法领军打仗了。 虞澜琛越听越生气,“本王怎么就不信,除了他夜丰烨,臾国拎不出其他让父皇信任的人?!” 钟南侯直言,“除非皇子们请命亲自去,否则没人能替代得了夜丰烨。” 虞澜琛冷哼,“这个时候谁会离开?瞧瞧平时闷头不语,笑谈人生的那几个,眼睛都快冒绿光。就盼着天上掉馅饼,父皇能把位置让给他们了!” 虞澜琛与太子乃皇后所出,一母同胞,胜算虽大,但其他皇子们也不是吃素的。 “不如从陈成骞身上下手呢?由他点一位朝臣送他回陈国,只要不选夜丰烨就行。”永昌伯提了建议。看书溂 虞澜琛眼珠子一转,倒是动了心,“是不是要从陆家下手?毕竟陆家也算他的亲家,有几分商量余地的。” “此举可行!” “臣也同意。” …… 支持的颇多,反对的也不再开口。 虽然这是下下策,但也没有其他主意能替代,只能就这样试试了。 虞澜琛立即派人去请陆尚书。 可是人刚刚离去,很快又折身归来,“殿下,宫中急召,让您马上进宫去!” 虞澜琛顿时心底一惊,“不会这么快吧?不是还能挺上好些日子的吗?” “不知,只说陛下急召,其余什么消息都没有!” “殿下快去,臣等稍后也去!” “对对对,别耽搁,这会儿必须争分夺秒了!” 虞澜琛的确不敢再多想,出门上马直奔宫中而去了。 此时不仅虞澜琛接到进宫的消息,虞澜之和夜丰烨都接到了消息,云漓这次没留在家,跟随夜丰烨进宫。 陈仙医回来说陛下还能挺个二十多天,应该不是假话。 她只怕有人那陈仙医做筏子,暗害了陛下赖上他…… 一行人匆匆进宫。 惊得今晚星辰圆月都比寻常黯淡几分。 云漓在宫门口看到了宇文谦,“国公府也接到消息了?” 宇文谦神色凝重,“去看看再说。” 三人没再多废话,一路奔向陛下寝宫。 寝宫外。 皇子林立,按照身份站了三排。 夜丰烨与宇文谦等人前来,还没等询问站位,王公公远远看到他们,连忙挥手,“快来,陛下早就等着了!” 三人匆匆进去,又见太子和虞澜琛等人全都在。 臾帝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没有丝毫异样,反而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已有几分血色了。 宇文谦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陛下,您不能这么吓人,我爷爷听了您的消息,出门口就磕个跟头,这才不得不派我前来,您这是闹的哪一出?” 大晚上的急召人进宫,还不说清楚,换成谁不第一时间去想陛下身子骨不行了? 虞澜之和虞澜琛闷声不语。 这话他们早腹诽过了。 但他们不是宇文谦,不敢直截了当的说。 夜丰烨与云漓也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要崩了。 臾帝慢条斯理的把汤喝完,空碗递给皇后。 “朕就不能任性一回?任性一回又怎么了?” “行,您能任性,那您说说,召唤这一堆来您面前做什么?伺候洗脚?捏肩?这个我倒是很拿手。” 宇文谦在宫里与虞澜之一起长大,在臾帝面前也似个孩子一般。 臾帝笑了笑,“就你会耍浑,朕还没问你和永昌伯府到底怎么回事?不拿这事吓唬你一下,你还缩了王八壳里不出来了!” 宇文谦啧啧两下,“这事儿等您康愈了再说,不然再把您气病了……” 臾帝冷哼,“朕才没心思管你那些破烂事,收收心思,帮一帮太子,国公府就你这么一棵独苗,你总得把国公府发扬光大!”看书喇 “所以您为何把我们召来?不至于为了这点家长里短吧?”宇文谦知道臾帝不会无缘无故大半夜喊人。 虞澜琛也是急性子,“父皇,您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儿臣一定圆您心愿的。” 臾帝看了看夜丰烨,“你的折子朕看了,本来要批你去陈国,却接了陈国一封急报。” 他拿出一旁的信件,递给众人传看。 “陈国国主前几日走了,长公主陈初音已经接管朝政,成了陈国一代女帝。” “她要派使团前来给朕问安,顺便接走她这位弟弟。” “咱们还是晚了一步啊,这个女人……厉害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就怕您知道以后……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下场一定会很惨的! 臾帝吐了又吐。 嘱咐云漓此事不可告知任何人之后,便立即打发她跟夜丰烨先回去了。 宇文谦也没心思回国公府,而是跟着二人去了宁远侯府。 虽然此地耳朵众多,但有“牧风”守在门口,连只麻雀都不敢落,更不用担心有人胆敢偷听了。 “甭管怎么说,好歹你不用离开京城了,依照眼下的状况,陛下应该还能挺一段时日,起码陈国使团来之前,臾国不会出白事的。”宇文谦自然知道陈仙医对臾帝寿命的判断。 其实陈仙医留了余地,至少能有四十天。 夜丰烨并不愿他掺和,“原本就在拿永昌伯府做筏子,躲避此事,你又何必搅和进来。” “仅是陛下生病也就罢了,我可以装聋作哑,但陈国使团前来你露了面?陛下一气之下,再把你一同带走也说不定!” 宇文谦信誓旦旦,“而且知道此事的人不能再留,你若不下手,我帮你下手!” 宇文谦指的是老太太和栾氏。 夜震川打死都不会说此事,巴不得带到骨灰盒中去。 “他造的孽,为何不让他亲自下手?”夜丰烨说的是夜震川。 宇文谦冷呵,“那么优柔寡断的人,哪会做这种事?” “他不做也得做,明日你召他一同接纳陈国使团,他自然而然就动手了。”夜丰烨出了主意道。 宇文谦倒是答应下来,“你还是给他留机会了。” “毕竟是我的父亲。”夜丰烨不会亲手弑父。但对老太太和栾氏就没那么客气了。 宇文谦也没了旁日那么多话,第一次认真嘱咐,“云漓你也要小心,进宫让陈仙医自己去,你千万不要跟随。” 云漓点了点头,“林紫怎样了?” “放心,她日子过得比你还舒坦,老娘为了传宗接代,每日好吃好喝护着她,如今她是国公府的宝儿,撵我就像撵贼似的,根本不让我碰她了。”宇文谦甚是得意。 云漓看着他,“这就有动静儿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宇文谦被严厉警告三个月才可告知外人,今天也是看到她们俩才一时嘴上没管住。 云漓啧啧几声,“那我明日可要去看看她。” “随你,我也趁这功夫帮兄弟做点事。”宇文谦兴致勃勃,还真想斗一斗陈国的人。 夜丰烨却没了以往的兴致,显然陈初音成为一代女帝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再深思了。 二人送走了宇文谦。 倒在床上皆无睡意。 “其实有这么一个厉害的老娘该高兴,这可是千古风流人物,没人能比得上的。” 云漓枕在他的肩膀上安抚着。 夜丰烨翻身埋头在她怀中,“不如我们现在就云游四处吧?” 云漓细语,“您怕事情暴露,难以抉择?” “她会把我当成棋子。”夜丰烨道。 云漓讪讪,突然反驳不上。 因为夜丰烨的担忧也很合理。 流落臾国,成为知府义女,又嫁夫君一路协助成宁远侯,又能在被陈国人发现之后,抛弃家人,甚至毒死亲子。 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 “万一,当年的毒不是她下的呢?”这是夜丰烨的心结。 夜丰烨对此并不抱期望,“何必给自己幻想?”自伤更重。 云漓啧啧两声,“不如我明天去见一下老太太?她若不见,我就强行见!” 夜丰烨笑出了声,“随你,如今你是侯夫人,你想怎么折腾都随意。” …… 翌日一早,云漓起身时,夜丰烨已经不在。如今臾帝生病,陈国到访,朝臣们还有另外一番事商议。 云漓吃过早饭,就召唤茯苓去老太太院落,“大婚之日都没见面,咱们还得去请个安才行。” 茯苓象征性的拿了点儿点心,身边带着“牧风”。 又是一路走走停停,优哉游哉。 待到老太太的院落时,已经太阳高照。 门口的嬷嬷立即把她给拦住,“夫人还是回去吧,老太太身子不爽利,不打算见人的。” “不爽利就是有病啊,有病就要吃药。”云漓朝着茯苓手中努了努嘴,“我这儿恰好有刚刚调好的养身香,就送给老太太品一品,说不定一下子就病好了。” 嬷嬷蹙眉。 怎么这位今天还不打算走了? “可老太太刚刚睡下,这会儿没得把她喊起来。” “那我就进去等一等,反正我也不着急。”云漓说着话,就带茯苓朝院子里面走。 嬷嬷想拦还不敢拦,毕竟云漓打了郑妈妈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侯府了。 茯苓在前,哪怕旁边的丫鬟没挡路,她也硬生生的推去两旁,“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侯夫人进门?” “该磕头的磕头、该请安的请安,怎么老太太院中的丫鬟也不懂事!” 茯苓声音不小,恨不能是吼出来。 就算睡得再沉的人也能听到,除非老太太耳朵聋子了。 嬷嬷眼见阻拦不成,只能暂先缓一缓,“老奴先去看看,侍奉老太太起身,侯夫人不要着急进。” 云漓才不容她阻拦,亲手撩开门帘子进去…… “祖母这不是已经醒了?嬷嬷还说您睡着了!” 老太太就在窗边榻上坐着,浑浊的眼眸满是厌恶,却又不得不忍。 “不是派了畜生帮你请安,你又何必亲自前来呢。” 她声音苍老低沉,更多不屑。口中的“畜生”是那一条大蟒,也是变着法的叱骂云漓和畜生相同呢。 云漓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件事要告诉您。” “我不想听。。” 老太太捋着手中一串菩提子,说出的话却很恶毒,“我不会认一个娼妇的女儿做我的孙媳妇儿,你也小心命薄担不得这么重的福报,早早就被收了去。” “您都没去呢,我怎么会去?” 云漓眼眸笑意更浓,“不过您很快就会去了……” 老太太的手一顿,继续口中喃喃,似是药师佛经。 “陈初音成了陈国的第一位女帝,而且很快就会派人来臾国。” 云漓已经把她隐藏心底的秘密全看完,“听说她手段狠厉,嗜血无情,得罪她的人最好早点自我了结了为好,不然落她手中,下场一定会很惨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宇文谦的快乐 “!!!” 老太太手中的菩提子应声而碎。 散落在地上珠珠落盘,而她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捡。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漓转头看向老太太,“我不过说了一句闲话,也是昨儿从宫里听到的,莫非老太太认识陈国的新任国主陈初音?” “你……你竟然……”老太太不敢去猜云漓已经知道陈初音的另一层身份。 可云漓表现出来的样子,摆明她已经知道真相了! “我竟然什么?我如今已是侯夫人,还是七品佥事,我当然能进宫见陛下。” 云漓答非所问,问了也不会承认。 老太太气急败坏,疯狂怒吼,“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那您想问何事?”云漓很想试探她敢不敢说出来。 但凡她有意害夜丰烨,云漓都不会让她见到明日一早的太阳。 如鲠在喉,老太太把那一句话吞吞咽咽,终究气火攻上,吐了一口血! 那血的颜色深红泛黑,吓得嬷嬷和丫鬟们大吃一惊,连忙过去掐了人中又喂药,生怕老太太直接气死了去。 云漓心中有数,带着茯苓便离去了。 谁能想到,老太太恨陈初音和夜丰烨,竟然是因为夜丰烨的祖父看上儿媳,想演一场不伦之恋? 陈初音自然不会答应,倒是用了手段,把夜丰烨祖父给杀了。 但老太太不会去怪男人。 只会把所有的罪责怪在陈初音身上,待知道陈初音的真实身份后,便恨屋及乌,只想弄死夜丰烨。 如今再听到陈初音成一代女帝,她定是又恨又怕,生怕陈初音找来。 云漓优哉游哉的回了院子,晚间就传来老太太一命呜呼的消息。 据说她离去时满眼惊恐,好似见了鬼。但她离去时,是夜震川在场。 是不是这位也知道情形不对,亲手弑母,便没人再敢深问了。 老太太的过世,就似一片枯叶落了水面,没惊起一丝浪花。 反倒是云漓被絮絮叨叨,说她大婚第二天,老太太就过世,命硬不详又不吉…… 但这话不过传了一个小风波便被压下去,因为云漓第三天便协助陈仙医再为臾帝施针服药,让臾帝的精神状况更好了。 云漓能旺臾帝,便是大功一件,此时谁再拿宁远侯府的老太太说嘴,便是在臾帝的心坎里添堵了。 家有白事,夜丰烨顺理成章的把迎接陈国使团的事情给推了。 但有宇文谦作祟,夜震川被夺情任用,不许守孝,仍旧要操持陈国使团到来的事情。 夜丰烨掌管老太太的丧事,倒是按照规制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趁着大丧,在府中陪陪媳妇儿,这便是老太太过世给二人最大的福报了。 “……明日一早还是要进宫一趟,陛下不放心陈仙医单独前去,每次都要妾身去看看四殿下带回来的药。” “林紫也有了身孕,不能进宫侍奉皇后娘娘,这差事交给了巧月,我不放心,明日我得进宫去盯一下。” 宁远侯府挂了丧白。 但云漓和夜丰烨却在院子里大吃大喝烤全羊。 一个险些害死他的祖母,根本不值得夜丰烨忌口守孝。 何况云漓根本就不屑人世间这些规矩,毕竟地藏菩萨忙着呢。 似老太太这种恶人,定是直接扔了十八层地狱煎炒烹炸。哪怕儿孙在人间烧再多的纸也恕罪不了,不如活着的时候多做点好事求福报了。 夜丰烨静了一段日子,心情也恢复得不错。 特别是知道老太太为何恨他的母亲以及他,倒是解开了一个心结。 “明日我陪你进宫,就在宫门口等你。”夜丰烨十分宠溺地摸着她的头,“亲自给你做车夫。” 云漓稍显得意,“一品将军做车夫?我岂不是该膨胀一点了?” “你若愿意,我无所谓。” 夜丰烨翘起二郎腿,“我倒是明白宇文谦为何不愿意干活儿,果然呆在院中放空,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情。” “这话让他听到,定会斥你没良心的。”云漓想到宇文谦便笑开了花。 自从他接了应对陈国使团的差事,使官、礼部、督查院以及六部全都追着他商讨策略。 毕竟这涉及到两国邦交,不是见面斗斗嘴皮子。 宇文谦肠子都悔青了,只恨当初为何要讲义气。但现在想推也推不得,只能赶着鸭子上架了! 二人笑眯眯的吃了一顿美的。 正琢磨明日进宫之后再乔装一番去哪儿玩,东来突然回来了。 “陈国的使团已经进了京城,来的人可不少,有一百零七个人。” 夜丰烨并不稀奇,“好歹是来接陈成骞回去的,多来一些人也理所应当。” “但宫里让您去一趟,说是陈国的使者有东西转交。” 东来这话一出,云漓顿时与夜丰烨对视。 这位“婆婆”玩什么把戏? 她不是想认回夜丰烨吧?这个时候若揭穿身份,岂不是把夜丰烨害了? “拒了吧,我是守孝之人,不能入宫的。”夜丰烨不假思索便拒绝,哪怕那位是女帝,他也不想认这个身份的。 东来不知实情,“仅是因为守孝就拒绝?借口好似敷衍了些。” “一个陈国而已,敷衍了他们又如何?!”夜丰烨难得的动了怒意,“让你去你就去,别拿俗世来裹挟。” 东来不敢再多说,立即领命退下。 可他也纳闷夜丰烨为何突然发火,按说接待陈国使团的任务可是他们大人的! 云漓看出夜丰烨的心思,“……要不然妾身替您去见一见?毕竟陈成骞被抓,妾身是关键。”借口总是很好找。 夜丰烨摇头,“不,我们谁都不去见。” 云漓没有强求,索性拉着夜丰烨去侯府的池塘中钓鱼散散心。 这池塘的鱼已经被那几个家伙玩的不剩几条,索性全部掉光,放锅里炖了。 夜丰烨乐得陪夫人去玩耍,人笑狗叫猴子闹,倒是把心头的阴霾冲散了。 可这阴云刚有驱散之迹,便又来了一场瓢泼大雨。 夜丰烨不肯去宫中见陈国使者,陈国使者便直接到宁远侯府来见他,“……国主吩咐必须送到,还请宁远侯您收下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双银筷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六十章 你先问问你媳妇儿? 夜震川并未立即答应。 前几日宇文谦给了试探的话,若想夜家安稳,栾氏一死了之是最好的。 如今陈初音又送礼警告,摆明是要为夜丰烨报仇,要了栾氏的命。 这个时候栾氏将死,救还是不救?的确成了一个为难的问题了。 倘若不救,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化为泡影不说,一双儿女也会恨透了他,包括钟南侯那位大舅哥,更不可能轻易罢休。 如若救活栾氏,陈初音不依不饶,早晚还会再出手。那个女人的疯狂,夜震川迄今为止仍记忆犹新。看书溂 若她动怒,不是栾氏一个人身死,而是夜家除却夜丰烨之外,所有人都会跟着做陪葬。 “父亲您还在这里等什么?母亲病了,她随时随地会……”夜丰川不愿说出那个字,但父亲的冷漠,已经让他不能自控了。 “你和云漓留下看一看,我和烨哥儿去为老太太上香,马上回来。” 夜震川逃了,无论栾氏是生是死,他皆不在场。 夜丰川却不满意,“给老太太上香何时不行?倘若母亲真的没了,父亲您不后悔吗?” 夜震川怒吼,“放肆!那不仅是你的亲祖母,更是我的娘!” 夜震川冷哼离去,根本不再搭理侯府的事。 夜丰川吩咐管家去请太医,直接朝向栾氏的院中奔去了。 云漓本就懒得去为老太太上香。 她和夜丰烨对视一眼,“妾身留下了,爷您早些回?” 夜丰烨是长子长孙,不可缺席祭奠祖辈。 “该发生的早晚会发生,也不必强行硬拦着了。” 云漓明白他话中之意,优哉游哉地去看栾氏。 栾氏为了病得逼真些,特意逼着自己熬夜三天没睡,面色苍黄暗黑,似放了许久的一颗老南瓜。 她的嘴唇泛起了一层白,额头虚汗淋漓,满心期盼夜丰川出现。 就算求不得大哥前来探望,她也要把夜丰烨生母是陈初音的消息告诉给儿子。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栾氏已经彻彻底底的想明白,绝对不能让夜丰烨上位。 她要拿这个消息给钟南侯,将夜丰烨拉下马,还可为夜丰川求一份前途…… 哪怕她真被那一对狗母子害死,起码儿子的将来有保障。 栾氏思绪纷飞,只盼着管家快些来回话…… 此时院中响起了问安声,进门的可不止是夜丰川,还有云漓。 栾氏眉头蹙紧,这个死丫头怎么露面了? 她连忙躺好,故作混沌不明。 夜丰川是真的吓坏了,“母亲,您没事吧?您怎么会突然病倒了?”他进门便直奔床边跪地,满面担忧的看着栾氏。 栾氏心绪动容,眼角真的落下委屈的泪,“还能看到你?真好,真的太好了,能见到你一眼,母亲也十分的知足了!” “您怎么会突然病倒的?”夜丰川头七之时前来,还远远地见过栾氏,看她身子骨舒畅。 如今不过十几天,眨眼就要入了土? 栾氏哀叹一声,“你也看到了,外面那凶物……母亲不敢睡下,连日噩梦。” “你还不快把那条蛇赶走?大嫂摆明了要逼死母亲吗?” 夜丰川一进门时就看到了屋顶上的巨蟒。 而且还不止那一条。 云漓进门时,不知何处蹿了一条蛇出来,直接缠绕在她肩膀上。 云漓摊了摊手,“如今陛下病重,需要在它们的身上取材做药,我哪敢伤?我倒不介意你把它们全烤了,我还省得喂鸡鸭鱼肉浪费银子,炖上一锅蛇羹还大补呢。” 夜丰川气急,“你这是强词夺理!” 她搬出了臾帝,谁还敢招惹? 云漓点了点头,“我就是强词夺理,你奈我何?当初你母亲也是这样把你大哥赶出侯府的,如今也算一报还一报。” 夜丰川眼前一黑,却回驳不上。 他知道母亲对大哥下手有多狠,云漓这话虽刻薄,却也戳到了点子上。 “过往的恩怨,我可替母亲偿还,只求你现在把那两条蛇赶走,容母亲好生安歇……否则侯府接连出白事,外人会如何评价?嫂子和大哥的亲事也没满月呢!”夜丰川不是戾色之人,心中愧疚,说话也逐渐软下来半分。 云漓摇了摇头,“我赶不走。”她扯了扯“云小花”,可惜它缠在身上就不动。 那信子时不时朝着栾氏吐两口,吓得栾氏窝在夜丰川怀中不敢再抬头。 “嫂子,我求求您,您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夜丰川苦不堪言,只能哀求。 云漓却慢慢走到栾氏的身边,“不是病入膏肓快要不行了吗?我跟随陈仙医为陛下治病,也略懂一二,不如让我先看看?” 栾氏不愿见她,只埋头在夜丰川身后。 夜丰川也拗不过栾氏,“母亲您先躺好,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医,稍后太医就来了……” “让她走,你快让她走,我不想见到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快让她走!”栾氏疯狂嘶喊,哑了声音又破了音。 她的确好几天都没睡觉,这么一喊一叫脑子眩晕,直挺挺地就倒下了! “母亲,母亲您醒醒啊!”夜丰川吓得半死,摁住栾氏拼命的晃。 云漓本想看看栾氏藏得什么心思,却没料到她睡了过去? “行了,别晃了,你再晃悠下去,她就真醒了!” “呃,你什么意思?”夜丰川犹豫下,伸手探探栾氏鼻息。 鼻息绵长微轻,甚有节律。 显然这是睡熟了,不是真的昏过去…… 夜丰川似瘫了一般,直接坐在地上。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想到母亲病危,只是一场虚惊。 “大嫂,真的不能给我母亲一条活路了吗?”他诚心诚意的恳求,毕竟这是他的亲娘。 云漓看看他,“你如你先问问你媳妇儿,然后再来说?何况她就算被气死,你也脱不开干系。” 夜丰川顿时无语。 他当然知道此事也有责任。 “是我不孝,但我的确喜欢……算了,多说无益。” 夜丰川起身帮栾氏掖了掖被子,“我看母亲也无大碍,就劳烦嫂子等候太医,我去为祖母祭扫之后再回来,这会儿就拜托大嫂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许告诉任何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她早就该死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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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六十四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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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六十六章 婆媳误会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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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有喜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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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连爷都变成了嘴甜的人? 误会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云漓有了喜。 夜丰烨第一次露出毛头小子的不知所措,毕竟他是个男人,对女人孕事完全不懂啊! “找你回来,是想和你商议,我打算把云漓留在国公府养着,免得你一忙起来便顾不得她。”国公夫人是好心。 但还没等夜丰烨同意,云漓立即拒绝了! “不行,您操心林紫,已经忙得心绪不宁,脚不沾地,倘若再加上一个我,还不把您身子骨折腾垮了?” “我还是回家安心的养,何况住在这里,我也不习惯……” 国公夫人仅仅“照顾”了一个时辰,云漓便已头大如斗,若在国公府养到十月怀胎,她一定会被“照顾”出点毛病的! “有什么不习惯?国公府还能没你撒野的地儿?你这第一胎还没什么经验,你老娘我也信不过。就踏踏实实留在我身边,你若走了,我惦记着还见不到,难道你想让我天天两个府邸来回奔波?”国公夫人是真的很不放心。 夜丰烨不懂云漓为何要回去,“要不然就留下……” 云漓立即打断,“你也太不懂心疼干娘了,哪能可着她一个人辛苦?宇文谦没良心就算了,连你也没良心?” 夜丰烨愕然,虽不懂这和“没良心”有什么关系,但他这会儿哪敢惹云漓?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回家也好,我可以亲自照顾你。” 云漓:“???”亲自照顾? 国公夫人:“这是和那位闹了别扭么?” 进门时夜丰烨就戾气横生,显然在宫里并不是太痛快。 夜丰烨轻应,“原本我就打算把手中的事推出去,现在云漓有身孕,我也有理由不去了。” 国公夫人了然地点点头,纵使没有云漓的花仙天眼,她也看得出太子已经把夜丰烨逼到绝境了…… “你府里没什么懂事的人,我让春妈妈带几个使唤丫头去你府上照顾。这女人有了身孕,吃什么、用什么都是有讲究的……我隔三差五再去看看你。” 国公夫人不再强求,倒是让贴身侍奉的妈妈去照顾云漓。 云漓笑着道谢,夜丰烨也给干娘磕了一个头。仟仟尛哾 两个幸福的人儿只想回家去腻着,便也没在国公府久留。待春妈妈和丫鬟们收拾好物件便一并回去了。 春妈妈是个伶俐人儿。 她一共带了八个丫鬟到宁远侯府。 八个丫鬟只伺候云漓的院子,对外事根本不管。 两个屋里伺候的,四个院子伺候的,另外两个是管采买跑腿儿的。 屋里的一个专门整理衣物,一个专门打扫铺床。贵重的物件自然是由茯苓掌管着,国公府的人不会插手的。 院子里也分工明确。 管吃喝的、管花草的、管扫院子的,还有一个是管物品摆件的。 仅仅一下午的功夫,云漓的院子就被收拾个通透。 茯苓偷偷吐了舌头,“国公府的姐姐们可真厉害,和她们一比,奴婢的月例银子拿的都烫手了。” 她哪见过这么严苛的规矩人儿?平时懒散得要命。 “我这个候夫人也当得稀里糊涂,你就甭往心里记挂这事儿了。” 云漓本就懒散度日,又怎会要求身边的人规规矩矩? 茯苓舒一口气,却觉得她还应该努力。做不到春妈妈的样子,学个八成也不算丢云漓的体面了。 春妈妈在院子里吆五喝六的指使,侯府的管家好奇来问。 春妈妈顿时叉腰怼了回去,甚至连夜震川都捎带上了! “今儿夫人不去国公府偶遇医正诊脉,还不知道身子骨竟然这么差,你们这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 “侯爷都已经接了宁远侯府的爵位,可该配备的人都去哪儿了?瞎了?瘸了?做不得事了?还是知道二位主子不介意规矩,就故意摆烂,给夫人难堪?开始贱皮子的耍起滑头了?” “侯爷与夫人是我们国公夫人的义子和儿媳,是当亲生儿子儿媳疼着的,容不得你们这群奴才连蒙带骗!” “我们夫人也说了,侯府的人不懂怎么做事,她就派人来伺候,用不着你们这群脑满肠肥的敷衍了!” “管家也转告老侯爷,别嫌国公府的人到侯府来伺候主子,丢了某人的体面,若心里有几分度量,就躲了一旁害臊去,别再面前碍眼了!” …… 春妈妈叉腰骂了两刻钟。 管家恨不能钻了地缝儿里。 他硬生生领教第一世族出身的气势,生生一个字都驳不出,只能被喷了一脑门的唾沫星子,认下这个错处了! 其实春妈妈旁日也不这么凶。 今儿到宁远侯府也是为了演戏。 毕竟云漓有身孕的事要瞒上三个月,今日进宫又说了出急事,便先把宁远侯府的人骂一顿,封住乱嚼舌根子的嘴皮子了。 云漓和茯苓在屋里听得咯咯发笑,甭提心里有多爽。 可惜春妈妈这嘴皮子不是一般人能学得会,起码云漓的嘴巴没有这么毒,功力实在比不了。 夜丰烨习以为常,又把陈仙医找来,检查一遍云漓居住的地方是否有问题。 还特意把那一蛇一蟒、一犬一猴都赶出去,就连“疾云”都不许再飞到屋子中…… 云漓受不了他这个模样,“也没必要这么紧张,不过是怀个孩子,我躲了国公夫人,回来还被你囚着?到底是我舒坦了重要,还是你的孩子更重要?” “当然是你。” 夜丰烨眼见她嘴角下撇,连忙圈着她耐心的哄着,“还不是怕他伤了你的身子?你本就体质弱,我宁可不要他,也不想伤了你。” 云漓娇嗔轻哼,“为了肚子里这个,连爷都变成了嘴甜的人?” 夜丰烨轻啄她嘴唇一口,“不是最喜欢躺平犯懒的日子?你就安心的养着,其余事皆不用你再操心了。” 云漓摸了摸毫无动静的小腹,“可我怎么一丁点儿都感觉不到?总觉得医正误诊了!” 夜丰烨摇头,“不会误诊,刚刚陈仙医在远处也看出来了。他说陛下的药对你有影响,便不靠近诊脉了。但你也不必再进宫,就说身子被药伤了,需要休息。” 第二百七十章 真的是病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 琴律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戏中有戏 “你就不能先张罗下?刚刚来人说云漓在国公府重病,孤打算去看看的。”虞澜之分身乏术,也明白自己又走不开。 “云漓?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重病了?”宇文谦惊诧。 虞澜之见他好似真的不知道,又把小太监的话说了一遍,“夜丰烨听了消息就走了,至今也没给个回信……孤也是真的惯着他,怕是身后的倚仗越来越强大,他已经不在意孤这个太子了!” 宇文谦挑了挑眉,“殿下不如直接说我们国公府,何必这么阴阳怪气的!” 虞澜之倒嘶一声,“孤说的不是你!”他明明是指陈初音。 “当然不是我啊,我哪有这本事,但他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和我老娘的关系,我娘收他做义子,他一直都很不乐意。”宇文谦大大咧咧的解释着。 虞澜之话到嘴边没法说,“算了,和你说不清楚。” 宇文谦终于找到机会能开溜,“最后一出戏了,怎么着都得你亲自上台,不被人怀疑位子又有变动了。”qqxsnew “而且陆绾绾要离开,陆家老头子不安分,总觉得亏了太多。还是殿下出马去安抚下,我这个暴脾气,只想去把他们家砸了……” 虞澜之无可奈何。 只能放任宇文谦去看看咋回事,由他来收拾烂摊子…… 回到东宫更换太子正装,虞澜之准备去应付陈国的使团。 “派个人送点补品去宁远侯府,一定要见到云漓,然后再过来回话。”他仍旧派人去盯一下。 小太监连忙领了差事,立即准备礼盒动身了。 …… 宇文谦离开皇宫便直奔宁远侯府,其实常六儿早把事情回给了他。 他猜到虞澜之一定会派人盯住云漓和夜丰烨,所以故意撇了烂摊子,缠住虞澜之处理…… 而虞澜之刚刚那一句试探,宇文谦品味到前所未有的火药味儿,他务必要与夜丰烨见一面深谈了。 好在虞澜之不知道他是知道真相的第一人,否则不知会有多癫狂。 得知宇文谦找来,夜丰烨并未隐瞒,直接让他进了内院。 云漓此时已睡醒,不停往嘴里塞着果子吃。 “没说有身孕时,还真没这么好食欲?如今知道肚子里有一个,饭量都比之前猛增了。” 夜丰烨轻笑,继续帮她削着果皮。 修长的双手微微轻动,削好的苹果出现他手中。 他生怕云漓啃起来麻烦,又削成一个又一个小块,“咬多了牙酸。” 云漓笑眯眯,张嘴接过。 宇文谦一进院子就听了这句话,“我听多了也牙酸,你们俩情情爱爱也不知背着人?还真不知害臊了!” 春妈妈瞧见自家小公爷前来,立即笑着送上了茶。 云漓躺在摇椅上晃悠着,“你看清楚,此处是宁远侯府内宅,到了门口也不请人通报就硬闯?谁没规矩?” “你们去国公府也不需要通报啊,义兄弟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宇文谦灌了几口茶,拿了果子咬一口,还真差点儿酸掉了牙。 他朝春妈妈递了眼色,示意她带丫鬟们下去。春妈妈当即离开,只留了茯苓在院中侍奉了…… “到底怎么回事?” “刚从宫中来?” 宇文谦与夜丰烨异口同声。 最终还是他先接了话,“常六儿给了我消息,我便察觉殿下会盯上侯府,所以找了陆家的茬,把他留在宫中解决麻烦了。” 夜丰烨直道:“他逼我杀方大学士,我拒绝,他便拿那边说事了。”夜丰烨不愿提及陈初音的名字。 宇文谦冷呵一声,并不意外,“他向来施恩惯了,觉得你该感恩戴德,他说杀猪你不撵鸡。” 夜丰烨早已看透,“最关键的日子,他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开始逐渐暴露了。” 宇文谦对虞澜之的评价更果敢,“若他连半句非议都容不下,也没比虞澜琛强到哪儿去。” 夜丰烨擦了擦削苹果的刀,眼眸中流露一丝失望。 宇文谦看向云漓,“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太子已经起了疑心,还是会拿云漓母子做把柄。” “依你之意当如何?”夜丰烨想听听宇文谦的建议。 宇文谦道:“必须让陛下撑住身子,给你筹划离开京城的时间,也不能让他太安稳,会盯着你一直算计的。” 夜丰烨并未否决,宇文谦说的这些他也早已想到了。 云漓终于把最后一块苹果咽下,有了说话的空闲,“他若知道你们二人联合起来对付他,会不会气死?” 一起长大的三个人,却在此刻出现分裂? 夜丰烨并不意外,“他早晚会和我们两个人划清界限,如今模糊不清,因为他暂时还是臣子,不是君王。” “所以天下之大,我们只能去炀国了?” 云漓琢磨了出行路钱,却觉得十分荒唐。 倘若虞澜之这个态度,臾国自然留不得; 夜丰烨又不可能回到陈国去认生母,便只剩一个炀国能去了。 “你不是喜欢鹭岛?就去那里安居乐业也不错。”夜丰烨宠溺无度。 云漓讪讪,“那不也是臾国的地界了?” “让它变成你的就是了。”夜丰烨不是善茬,霸占一个岛屿还不在话下的。 云漓仔细琢磨:干掉一个王牧风,自己去做新岛主?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三娘子你不必惦记,我们国公府会护她安然无恙的。”宇文谦知道云漓很挂念三娘子,怕她不舍得离去。 云漓轻咳两声。 她还真没问过三娘子乐不乐意离开京城,这么一看也不太孝顺? “等我有空问问她,现在也不必太急,免得露了马脚。” 宇文谦还未等再说,门口春妈妈便通传,“太子殿下派人来探夫人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 说是探望,实则不还是怀疑?眼下就连宇文谦都信不过,这个太子做得还真是悲哀了。 嘲讽的笑容都已多余,云漓擦了擦手,连忙进屋去躺着。 宇文谦与夜丰烨一直坐在院子中喝茶,也并未表现得太焦虑。 只是两个人都没了笑模样,气场顿时阴霾密布,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 第二百七十二章 父子摊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七十三章 臾帝驾崩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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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就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个时辰。 云漓多日未施脂粉,外加呕吐了半个月,脸色蜡黄,的确不怎么好看。她路上又让春妈妈在脸上掸了点香灰,看起来病入膏肓,似能随着陛下一块去…… 下了马车,四个丫鬟前后扶着,另外四个在后面跟着。春妈妈与茯苓一脸不满,写了生人勿进。 “牧风”紧紧地贴着云漓,她若真的摔倒,也只能跌在它身上。 这一行人在宫中出现,顿时吸引了多数人目光。 国公夫人远远看到了她。 带着三娘子一路相迎。 语气透着股子埋怨,更多是心疼,“何必一时情绪就露面?你这丫头太任性了!” “不过来祭拜磕几个头,有什么大不了?你还不赶紧回去歇着?那位也没把我怎么样。” 三娘子说不感动是假的。 毕竟云漓一直刀子嘴豆腐心的对待她。 而她也的确吃了不懂礼规的亏,被太子妃拿捏到短处。 但在市井间品够了酸甜苦辣的三娘子岂会在意?比男人刚死时,她一人带四个孩子的日子要轻松太多了。 云漓不过看她两眼,就知道她刚刚受了不少委屈。 “罚你当着众人面前抄经,又当众嘲讽你不会写字?还要怎么欺辱你才行?” 国公夫人和三娘子皆眼前一怔。 莫非是太子妃派去的人说了此事?不然云漓怎么知道的? 云漓也懒得遮掩她能看透人心隐藏的秘密,“既然来了,我去为陛下磕个头。” “你们扶着我过去吧,我毕竟也兼着提刑司的官儿,也是可以去前殿的。” 她不打算和太子妃讲什么道理,直接去见虞澜之岂不是更合适? “一个七品佥事而已,还真不配上前殿,五品的官阶都要在殿外磕头,侯夫人别再露怯了。” 云漓不进去,太子妃萧氏带着众人走过来。 她不是第一次见云漓。 但每次见面都是远远看着,从不屑靠近。包括尔雅堂的香也被她贬得一文不值。 若不是皇后娘娘喜爱,她根本不容那妖魔一样的物件出现在宫中…… 云漓扫她两眼,“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是太子妃娘娘,侯夫人请跪安吧。”太子妃身边的嬷嬷道。 云漓轻笑,让她跪安? “不是还没荣登后宫之主么?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萧氏脸色一凝,“行礼问安是规矩,你也做了这么久的侯夫人,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 “满京城都知道我不讲理,我不跪,你又能奈我何?” 萧氏瞠目结舌。 自幼到大,还没人跟她这么说话过?! “你这哪里是侯夫人做派?你、你不可理喻!” 云漓冷呵一声,有些犯恶心。 她低了一下头,才继续看着萧氏道: “我不可理喻?我为了陛下的身子调药,染了病症在家休养,这是陛下的口谕,太子妃却偏偏把我喊来祭拜,莫非是不认陛下旨意了?” “我协助臾军抓到了陈国的皇子,让臾国得了三万万两白银的赔偿,也是陛下御赐的功劳,难道太子妃也不认吗?” “一个小小的七品佥事,就抹杀我的劳苦功高,说我不配去前殿给陛下祭拜磕头,莪倒是要问一问,你都做了什么?” 云漓趾高气扬。 一双杏核眼盯着萧氏,即便雾符字模模糊糊,也看出她如此针对到底为什么。 “原来是想把妹妹做填房嫁给我们侯爷,所以逼着我来,想看看我什么时候死?” “那你这个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因为你的妹妹早就跟了太子殿下,我们侯爷英俊无比、盖世无双,可是不要剩菜的!” …… 萧氏眼前一黑。 没想到云漓说出这么一番话? “你胡说什么?你敢污蔑我妹妹的清白?” 云漓瞟向她身后的那个女子,“是不是污蔑,你问问不就知道了?人家肚子比你更管用,已经有了龙种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撒泼打滚谁不会?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本宫为何不喜欢你?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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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七十八章 没得再选了! 夜丰烨站在原地未动,一直沉思不语。 云漓从屋中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他刚刚是什么意思?” 竟然希望夜丰烨能手刃亲生母亲?! 就算夜丰烨再恨她,他也做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夜丰烨轻轻拥住了她,“他是皇帝。”不再是把酒言欢、畅笑随言的兄弟了。 “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冒险前来?”云漓的确不懂。 陈初音刚做女帝没多久,莫非已经把陈国牢牢掌控在手中,无人再敢觊觎? 也没听说过她是否另嫁他人,再生子嗣,陈国女帝是否后继有人还真的是个迷。 没人能窥探她半分隐私,已经死掉的陈玖汐与她根本无法相比。 夜丰烨半晌都未开口,显然虞澜之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既来之则安之,她到臾国做什么,与咱们没有任何关系的。” 云漓依靠在他怀里,“您这安慰的话,就连小猴子都不会信!” 倘若真没关系,虞澜之会特意到侯府来见他?铺垫许久,说了最后的那一句。 夜丰烨十分肯定,“我推不开,我会去的。” 虞澜之此时恐怕已经布控成百上千人盯着宁远侯府,不给他和云漓离开京城的半分可能了。 云漓的身子走不了。 他就不可能拒绝这件事。 虞澜之不是来商量,而是来通知……他若想在臾国苟活,就要彻底斩断与陈国女帝的所有关系。 他的掌控欲已经爆棚到顶点了。 “若她承认当时亲手给你下了毒,会杀掉她么?”云漓十分好奇。 夜丰烨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向来理性的刻薄,可陈初音又与云漓一样,让他根本无法冷静思考了。 “……听说太子来过?” 夜震川听说虞澜之特意到府中来见夜丰烨,从书房赶来问一问。 夜丰烨点了点头,“陈国国主要亲自到访臾国京城,为先帝敬香,再商议两国的贸易往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谁?”夜震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夜丰烨十分肯定,“陈国国主,陈初音。” …… 夜震川捂着胸口,感觉心脏随时能从嗓子眼中蹦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翕动下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 云漓折身回到屋中,“您和公公聊,我先去里面歇一歇……” 她在这里,夜震川恐怕很难开口。 夜丰烨扶着她进了屋中,便与夜震川直接去书房谈论此事了。 春妈妈塞了个靠枕在云漓身后,“只管着您的肚子就好,其余的事都让男人去操心!” “我才没惦记……”云漓嘴硬。 春妈妈指着她眉间的一捋纹,“还说没有?眉头都快聚了一起,划出一道横线了!” 云漓连忙用手抚平。 她如今还不到二十整,可不能现在就出皱纹的。 “您是不是见过老侯爷的先夫人?长什么样子?您给我说说。” 云漓自然不会说那就是陈初音,貌似随意闲聊。 春妈妈回忆了半晌,“是个美人儿,美得似画中走出来的女子,毫无瑕疵。” “她和干娘关系走得近?”云漓继续问。否则国公夫人也不会认夜丰烨做义子,定有陈初音的缘故。 春妈妈点头,“她性子很怪,不与其他府邸的夫人们来往。平日走动的只有我们夫人和工部主事夫人。可惜那位夫人身子不好,生了女儿之后就过世了。” 云漓并不觉得很奇怪。 因为夜丰烨的性子就冷漠如冰,显然是随了他的母亲了。 “能被国公夫人认可,她也一定不会差。” “她和我们夫人都喜欢打马球,所以凑在一起玩得好。”春妈妈并不知道陈初音的与先侯夫人是一个人,“怎么突然问起了她?” 云漓随意扯个借口,“只想知道肚子里这个会不会随了那一位,隔辈遗传的也不少。爷不愿意提,我便只能问问您。” 春妈妈笑得格外开心,“这才像个要当娘的样子,老奴还以为您心里真没这个小主子呢!” 云漓偷偷吐舌。 她还真的没有。 她也不知为什么,根本不似其他女人有了身孕那般欢喜高兴。 因她是仙界下来的人? 还是闹腾她太凶猛,她心底生厌? 云漓想不明白,却不敢说出口。否则春妈妈一定认为她疯了…… 书房之中。 夜丰烨父子没了祥和安宁。 因为他把虞澜之的要求直接说给夜震川听了。 夜震川似五雷轰顶般震惊,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怪不得让钟南侯兼管了东军,还让九皇子任京都卫统领,原来他一直都没想放过宁远侯府。” “只是没想到陈初音会亲自来。”夜丰烨看向夜震川,“您有什么打算?” 夜震川反问,“你会答应陛下?” “她给我下毒的一刻,便与我没有一丝关系了,我为何不下手?”夜丰烨神色依旧平淡。 夜震川重拳捶了桌子,“你胡扯!她是你的母亲,你敢对她下杀手?天理不容!” “所以没毒死我,我还要敬着?然后看陛下杀了我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么?”夜丰烨似在问他,更似扪心自问。 夜震川一瞬之间,眼眶都泛红,“她为什么要来?她到臾国来干什么?!” 可惜没人能给他这个答案,书房又鸦雀无声了。 “无论你杀不杀得了她,虞澜之都不会放过你。” 夜震川对此十分笃定,“还是想好退路,带着云漓离开吧……” 他第一次露了父慈之色,充满了愧疚与无奈。他也是第一次认识到自身渺小,虽被人捧成高高在上的宁远侯,其实不过路边一粒沙土,根本没人在意过他的存在。 陈初音当初就不在意他,只是为他铺好了路,让他按部就班的去做,一举成了宁远侯; 栾氏和老太太也不在意他,否则岂会婆媳联手给夜丰烨下毒? 刚刚那一句,是他历年来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念头。 夜丰烨摇头拒绝,“晚了。” 他目光看向窗外,一片叶子划过月色,贴在窗棂间。 “宁远侯府逃不开陛下的监视,除了杀她保云漓,我已经没得再选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女帝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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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她面庞圆润,身形矮了大半头,更无魁梧身姿。夜丰烨都怀疑是自己女扮男装照镜子,因为长得实在太像了。 “听闻你的夫人有了身孕,寡人很喜欢沾沾喜事,不知夜大人可愿请寡人去你府上坐一坐?”陈初音的语气自有几分霸道在。 夜丰烨摇头,“不敢劳烦陈国国主,夜某恭送国主前往行宫,一路走好。” “寡人若想去,你恐怕拒绝不了。”陈初音笑容收敛几分,气场压抑。 夜丰烨却丝毫不怕,“您是陈国的国主,不是臾国的皇帝,夜某没有遵您吩咐的职责。” “你还真是臾国的忠臣,难怪那位能顺利登基。”陈初音的眼中好似没有虞澜之,言语间极其不在意。 “今日已晚,寡人也吃了两杯酒,不再多留。明日行宫摆茶招待,你与你的夫人一同前来。” 陈初音撇给使者一个张皇封纸,“这是你们陛下的手书,要你务必到场。” “行了,走吧。” 陈初音也不再等候夜丰烨答复,吩咐侍者们启程,冗长的队伍终于有了动作了…… 夜丰烨看着虞澜之手书的字,攥紧的骨节已泛白。他明白这是虞澜之刻意制造的机会,要他亲手去杀了她。 云漓躲在门房中呼唤夜丰烨,“去,去,咱们一定去!” 她召夜丰烨到身边,凑近他的耳朵道,“婢妾离的太远,看的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给你下毒的不是她。” 夜丰烨左右看看,“此事不是玩笑,你敢确定?” 云漓顿时点了点头,“可以肯定。因为我看到了前排陈国使臣的秘密……给你下毒的人是他!” “那个人是谁?他看你的眼神比狗还凶?” 云漓原本盯着婆婆瞅,也是意外看到使臣的脑瓜顶! 夜丰烨沉了沉,吩咐东来道:“去找宇文谦拿一份今日参加宫宴的陈国人名单。” “是!”东来领命便去。 二人回到小院没多久,宇文谦亲自来见。 “那不是一个普通使臣,是陈初音的大哥陈成尧。也是他拱手把皇位让给了陈初音,才成就这千古第一女帝的传奇。” 宇文谦自然参加了宫宴。 早已对这些人摸了个门清。 云漓愕然,“居然是大哥?” “对,而且是一母同胞的哥哥。可惜二人的确不太像,女帝风华绝代,似天仙神女,哥哥一个草莽汉子,长的还没‘小乐’顺眼呢!”宇文谦损人也丝毫不用顾忌的。 云漓看向夜丰烨。 陈成尧好歹也是他舅舅,怎么就能亲手给外甥下最毒的药? 夜丰烨好似没听到八卦,一直仔细看着宇文谦递来的人员名单。 “你明日不用跟随我们一起去,回你的国公府,这段日子不要再和我联系。” 扣下了名单,夜丰烨当即就撵宇文谦。 宇文谦惊呆,“什么意思?你莫非还想手刃生母,报十七年前一大仇?” 夜丰烨没有说话,更不会回答。 宇文谦的桃花眼都瞪了双倍大,“她已经是陈国女帝,你别这个时候犯糊涂!” “就算你们二人的关系被揭开,你带着云漓去陈国舒舒服服当太子不也挺好的吗?没准还能混个皇位玩一玩,别揪着十几年前的事情不放了!” 夜丰烨白眼,“你能把十几年的仇恨咽下去?”他经历的所有痛苦,宇文谦皆亲眼所见。 宇文谦坦然,“我不能啊!” “不能你还劝我?”夜丰烨冷哼。 “我不能,不代表你不能啊……” 宇文谦十分认真地看着夜丰烨,“我给你算算,如果你做了陈国的皇帝,我再去陈国开拓宇文世族……不用百年后,我们宇文家岂不是陆上最大的家族了?这可比做皇帝要爽多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来见你的真实原因 …… 宇文谦很快被夜丰烨赶了出去。 但他也不是信口胡诌,的确有这个打算的。 宇文家才不管谁做皇帝,只以家族兴盛,繁衍生息为根本。 若能把家族的势力拓展到其他国度,岂不是一件丰功伟绩? 何况宇文家在其他国度不是一点根基都没有,只是休养生息,低调得很,外人根本不知道而已。 赶走了宇文谦,夜丰烨特意回了一趟提刑司,去查有关陈成尧的一系列资料。 云漓悉心筹备明日去行宫见陈初音的装扮,她怎么打扮不重要,夜丰烨必须格外帅才行! 翌日一早。 夜丰烨从提刑司回到宁远侯府,本打算叫上云漓直接去行宫,却被她逼着下了马车换衣服。 “这么脏脏臭臭的,去见人家国主不礼貌!”云漓站在马车下,不停朝夜丰烨招手让他快下来。 夜丰烨无奈苦笑。 虞澜之让他去杀陈初音,他还要顾忌一身脏臭敬不敬? “你选的这件太晃眼了……” 她硬生生选了青紫色的袍子绣金线。 怎么看着更像宇文谦的衣服?透着一股子炫富气息呢! 云漓才不肯罢休,“哪里晃眼?它再晃眼也比不得爷晃眼!您必须换上这一件,不然哪儿也不许去!” “行,换,我这就换。”夜丰烨不得不从马车上下来。 如今家里云漓最大,谁让她肚子里还有个小家伙? 春妈妈在旁挤眉弄眼,生怕她惹怒了夜丰烨。却没料到这位毫无底线的宠,她也真是开了眼界了。 夜丰烨拿了衣服去门房中更换。 云漓亲自帮他整理衣领和腰带,夜丰烨才发现这件衣服另有端倪,而且藏得格外隐蔽。 迷药、毒药、琉璃莲粉的解药,每个带扣中都是一个小瓶子,甚至连他习惯性藏刀的位置都特意留了空隙,可谓设计的格外精心。 “早就准备好的?”夜丰烨的声音百般暖。 云漓点了点头,“原本是为了咱们游玩四方时方便,如今提前派上用场了。” 她昨天又忙了一整天,才把这件衣服给弄完。好在有春妈妈帮忙,不然她的绣工手艺肯定没这么齐整的。 夜丰烨突然问她,“若我真的成了陈国的继承人,你会怎么样?” 他虽然对皇位毫无念想,但宇文谦和东来却给他提了醒。 他自己不想,却不知云漓想不想? 云漓帮他系好了最后一个扣子,“您若去做皇帝,我就带着孩子云游四方,我才不像后宫那群女人,呆了笼子里坐井观天呢!” 夜丰烨心中有数,握住她的小手,直接出门上马车了…… 行宫在京城的西南角,风景宜人,幽静安和。 负责此地安全的乃是九皇子虞澜钐。 虞澜之特别要求保卫陈初音的安全,所以派了三千护卫军在行宫处驻扎。 跟随陈初音到臾国的陈国骑兵仍然驻扎在京郊外,不许踏入京中半步,这也是虞澜之特意要求的。 见到夜丰烨携妻前来,虞澜钐简单叙谈两句,便跟随他和云漓一起进行宫。 陈初音正在湖中的大船上暖茶看景,惬意悠闲。看到夜丰烨与云漓在岸边,才吩咐侍者划了小舟过去接他们。 小舟一次只能渡三人。 恰好甩下了虞澜钐。 “本王得陛下之命,守护陈国国主安危,就不陪同诸位饮茶作乐了,抱歉。” 他自己寻了个台阶,拱手告辞。 夜丰烨也并不想到湖中去,“……湖中阴寒水凉,我夫人身怀有孕,不易前去。我们就在这里等候国主上岸吧。” “没事没事,我也想去湖中煮茶吃点心,何况四周已经竖起了屏风,根本不会着凉的。” 云漓玩心极重,何况去了湖中好说话,岸边的耳朵可不少的。 夜丰烨蹙眉,“别闹,听话。” “妾身想去玩么……”云漓抱着他的手臂就撒娇。 夜丰烨属实无奈,“这若是沾了水里,你身体扛不住!” 他仍旧不信陈初音,生怕她留有后手,拿云漓做筏子威胁他。 云漓无语,就这么不信任亲娘? “放心,它们几个也跟来了,妾身不会有事的。” 云漓朝水中努努嘴。 一条庞然大物在湖底,也不知何时“云小仙”跑到此处了。 夜丰烨看了看湖底,又瞄了瞄树上,实在不懂这些东西怎么就与云漓如此亲?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也不好继续拖延。 先跳下了小舟试了试,才慢慢扶着云漓下去。 侍者的竹筏轻戳岸边碎石,小船悠悠直到湖中央。 不快不慢,恰好停在陈初音的大船前。 夜丰烨看了一眼侍者,能把控到如此地步,显然是一绝世高手,怪不得陈初音如此大胆狂妄了。 他的眉头蹙得更是紧。 牵着云漓的小手慢慢进入船舱中…… 陈初音端坐在茶案中央,笑待二人,她的对面已经摆了两个圆蒲团,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 其中一个高一些,还铺了厚厚的羊毛毡子,旁边放了一个暖手炉。 “早上就派人熬了暖茶,只等你们来品了。”陈初音仔仔细细地看云漓,“还真是个伶俐人儿,你这眼光不错的。” 夜丰烨沉默未语。 拿过云漓面前的暖手物件看了看,又先帮她抿了抿茶,摆明了怀疑是不是有毒。 陈初音看着他,只微微淡笑没说话。 侍者们上了小舟,四散离开,大船很快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当年把你抛下也情非得已,那时寡人一无所有,随意都会没了命。” 茶案上的香烧干,陈初音才开门见山,直接挑明。 夜丰烨沉声道,“杀我灭口,也在常理之中。但你为何要用焚烤五脏六腑的断情散伪装成糖果?”这才是他一直困惑的问题。 哪怕要他死,也不必下这么狠的毒? 陈初音眼神微动,“你竟然还记得?!” 夜丰烨翕下嘴唇,“记得。” 那是他仅存的母子记忆,如剜骨之痛,时时刻刻纠缠着。 陈初音静了静心神才开口,“你既然能说出这个名字,显然对断情散也有了解。我承认给你服了断情散,也是不得不赌一把了。” “因为我知道陈国人容不得你,定会给你下暴毙剧毒,斩草除根。断情散虽焚烧五脏六腑,却还有一个作用,那便是中了它,其他的毒皆无作用,哪怕寡人的兄长再给你服下断情散,也无作用。” “但后果便是你可能熬不过疼痛,死路一条。若熬了下去,也会断子绝孙,无法祛除毒根。” 陈初音看了看他,又转头看向云漓,“可你不但熬了过去,还娶妻有了子嗣?这才是寡人亲自到臾国来见你的真实原因!” 第二百八十二章 没戴绿帽子啊! “???” 云漓本在一旁听着八卦美滋滋。 还感叹夜丰烨原来中过两次断情散。 怎么一眨眼,陈初音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肚子? “我真的没偷人,也没给爷戴绿帽子!” 难道这位婆婆怀疑她肚子里的种不是亲孙子? “胡说什么呢?!” 夜丰烨拿了一个点心就堵住她的嘴。 陈初音目光审度,虽笑却戾,“……他不认寡人这个母亲,但寡人却认他这个儿子。为何他中了断情散还能生儿育女?你又怎么解释呢?” 当初她听得这个消息便气恼不已,恨不能将云漓碎尸万段。 她要亲自到臾国来一趟,不知遭到多少人反对,最终谁都没能拦住她。 陈初音的霸道,让平静的湖面都动了动。 金灿的湖面映得她皮肤更为白皙如玉,堪比圣灵之女,格外诱人。 “断情散虽是陈国皇室的秘毒,却并非无解,她也没必要向你解释,我信她便已足矣了。” 夜丰烨不容云漓开口,直接帮她挡了。 陈初音抿了茶,“若她不贞,你也愿意?” “你险些毒我致死,我也还没抽刀杀你呢。”夜丰烨冷漠直言。 陈初音笑出了声,“虞澜之让你杀寡人,你还没动手?你打算怎么与他做交代?” 云漓一怔,她居然知道? 夜丰烨想到了夜震川,又立即摇了摇头,“不会是他,他根本不敢再见你。” 父亲的胆子他太清楚。倘若陈初音已经猜到虞澜之的计谋,再动手便只能孤注一掷,以命驳命。 陈初音的傲气不容亵渎,“寡人敢光明正大带千人到臾国,就证明寡人能安然无恙的走……寡人只想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不是我的亲孙子?你若不肯给这个答案,寡人便亲自去查了!” 陈初音仍揪着此话题不放。 她和夜丰烨一样,皆没什么耐性。 夜丰烨稍显紧张,“我已说了,与你无关。” “此事你做不得主,寡人想做到的事情,从无一件失手过!”陈初音也杠上了。 “是是是,绝对是,侯爷盖世无双,如此英俊,我得多缺心眼儿才会跟了旁人?这张脸看一万年都不会腻的!” 云漓笑眯眯,直接给了答案。 她也没说怎么解的毒,只拿出一颗琉璃莲果子,朝着湖中抛去了。 一道巨蟒身影浮现水面,一口吞去果子,眨眼不见踪影。 空中的“疾云”十分不满。 嘶鸣着俯冲落下,也叼了一颗果子便离去…… 巨蟒一动,水漾千层。 胖隼疾驰而下,拍打船只,哪怕是陈初音的大船也荡漾剧烈,险些翻了。 四位侍者惊得立即泛舟到船边。 陈初音十分不满,“下去!” 侍者们稳了船动,立即抽身退下。 陈初音再看云漓的眼神充满疑惑,特别是刚刚这群庞然大物都是从哪儿出来的? 云漓也递了一颗琉璃莲果到她面前,“也请国主尝一尝,这果子甚是香甜呢。” 云漓掌心摊开,想看她有没有胆子吃。 陈初音拿了果子入口,顿时没了刚刚的坦然之色了。 “原来如此。”她的笑容真诚了些,“原来寡人真的有后了。” 果子入腹的舒爽感,弥漫了每一个毛孔。 她拼搏一生,也落下了不少顽疾,仅仅一瞬之间便康愈,再无一丝疼痛纠结之感了。 云漓耸了耸肩。 她的果子真能忽悠人。 其实能治愈夜丰烨的人是她本人,但这个答案没必要告诉陈初音…… 夜丰烨摸了摸她的头,还是女人对付女人更有手段? 陈初音此时已不再理睬夜丰烨,直接看向云漓道:“你可愿随寡人回陈国?想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寡人都可答应你。” 云漓愕然,这就不顾儿子只要孙子了? “你别痴心妄想,她只会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能去。”夜丰烨早已料到她会抓云漓。 陈初音平心静气,“我的确多年之前伤过你,你恨我,我丝毫不愿,但我也真心希望你们能回到我身边。” 她改了自称,此时才似一个母亲,不再是君王。 “我在陈国挣扎了十七年,手上染了不知多少人的血,只是为了夺得君主之位,拿到断情散的解药。” 她拿出一个罐子,里面只有指甲大小的一堆粉末。 “我此次前来,一是想知道子嗣之事,二来也想帮你祛除毒根儿。却没想到,夺了这么多年的物件,用不上了……” 她看向云漓,“但我仍然高兴,你的眼光的确很不错,难怪你如此痴心深爱,你比娘亲更有福气的。” “说完了?我们这就回去了。”夜丰烨牵起云漓的手,他已经得到答案,没必要继续停留。 云漓连忙凑近夜丰烨耳边,“就这么走了?不再问问去陈国的好处了?” 夜丰烨惊了,“你刚刚还说不去陈国,怎么这会儿反悔了?” 云漓:“这不是婆婆长的太好看了么,而且你杀不掉婆婆,虞澜之也不会放过你的啊!” 夜丰烨:“……” 颜控要这么疯狂吗? 眨眼就改了主意? 以为这是选哪家的炖肘子更香吗?! “我有办法向他交代的,你不用担心。”夜丰烨仍旧不打算跟陈初音离去。 云漓只能撇撇嘴,“好啵,到手的王位就这么没了,反正妾身只图您的这张脸,吃糠咽菜也跟着了……” 夜丰烨受不得她胡说八道。 拿了木筏亲自划船上岸。 陈初音也没再拦着,拽云漓坐在身边,仔仔细细问起琉璃莲果的来历了。 婆媳二人叽叽喳喳,很快打成一片。 夜丰烨划船的速度并不快,他陡然心底涌起一股家的味道。 心底的结虽没全解,但一直悬着的疑惑也得到答案了。 再宽泛的湖泊,也有到岸之时。 夜丰烨本要带着云漓下船上岸,却见到一个十分意外的人——夜震川。 原本以为他不敢出现,却没料到他竟然出现? “十七年不见,也不知我现在是否还有资格与国主同作饮茶,泛舟小叙?” 夜震川并未理睬夜丰烨和云漓,只看向了陈初音。 陈初音微微颔首,“请。” 第二百八十三章 是我亲自敬茶的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一封遗书 行宫的护卫队派马车护送夜震川的尸首回侯府,一路上肃穆庄严,冰冷如霜。 即便是九皇子虞澜钐也没敢多说一个字,只派大队的侍卫跟随夜丰烨回去了。 夜丰烨先送云漓回院落歇息,随后开始张罗宁远侯的葬礼。 知道夜震川刺杀失败的人并不多,对外总要有个周全的说法。故而夜丰烨还没等进宫,虞澜之便已派最亲近的公公到了宁远侯府了。 “……夜大人节哀,老侯爷山上惊马伤重不治,陛下也甚是惋惜。陛下希望您不要哀伤过重,节哀顺变,有什么吩咐的,咱家就在这儿候着,听您吩咐调遣了。” 刘公公之前在东宫便侍奉虞澜之,如今虞澜之登基,他便成了首屈一指的大总管,身份厚重得很。 夜丰烨脸色阴沉,“惊马?编的理由很不错。” 刘公公连忙凑到他耳边,“陛下会给老侯爷嘉封一等侯……”所以不要再斤斤计较?就此罢休? 夜丰烨直接把他轰出去,“一等候的爵位,我父亲不要,葬礼一切从简,侯府闭门谢外客。请陛下专心招待陈国国主,不要再把心思放在宁远侯府上了!” 夜丰烨挥手赶人。 东来与顾也立即关上了侯府大门,把刘公公直接推搡出去了。 刘公公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灰溜溜离去。对旁人他敢耀武扬威,对夜丰烨仍旧畏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早晚会有他倒霉的时候…… 有个能力卓绝的亲娘,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刘公公阴阳怪气的离开,只想着稍后怎么添油加醋了! 刘公公带人离去,夜丰烨召了提刑司的人帮忙。 但能来的只有东来、顾也和孙泽五六个人,其余之人都被兼管提刑司的张绍留下做事了。 “陛下说您忙碌老侯爷丧事,顾不得提刑司,所以让大理寺卿先帮您搭一把手……”孙泽说话委婉,也是怕伤到夜丰烨。 顾也顿时落下来脸,“放屁!在爷面前何必这么绕弯子,直说要把爷的权给架空不就得了吗?” 孙泽怼他一肘子,“耳朵太多,你小心被人听见!” “听见就听见,爷一手扶起了提刑司,立下汗马功劳,凭什么一个张绍上来就夺权抓人?摘桃子也没这么痛快的!”顾也忿忿不平地道。 东来看向夜丰烨,“张绍与国公府沾亲……”所以这个人不可轻举妄动。 夜丰烨点了点头,“那就去国公府借人来帮忙。” 东来立即领了命令,直奔国公府去了。 此时夜丰川和夜子薰也听到父亲过世的消息。 夜丰川亲自到了宁远侯府,夜子薰则是派了人。 “父亲怎么会突然……” 夜丰川仍没从惊愕之中缓过神,满脸不可置信。好端端的去山上干什么?又怎么会突然惊马摔死了? “姑奶奶让小人问侯爷,老侯爷过世,是不是该将老夫人请回来悼念?” 夜子薰并未抱着夺回侯府的期望,而是故意抬出栾氏恶心人。 夜丰烨并未理睬,让顾也给夜丰川披好孝袍,“你在府里呆些时日,人手不够。” 夜丰烨魂不守舍地点了头,跟着顾也先进了灵堂。 夜丰烨看着夜子薰派来跑腿儿,“妾室不许进祖祠,栾氏不配。让夜子薰好生在吴家做奶奶,最好别让我再想起她。” 跑腿儿的一怔。 虽不懂夜丰烨话中含义,但那一双慑人如刀的眼睛,好似能要人性命的刀。他根本不敢再废话,只能灰溜溜的离去了。qqxδnew 夜丰川跪在父亲的灵柩前,看着他嘴角挂着的笑,“大哥,我第一次认真的喊你一声大哥,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能和我说句实话吗?” 他比不得夜丰烨文武全才,但也是京城有一号名望的人物。 哪怕夜震川换好了寿衣,但骨架歪斜的角度、塌陷空洞的胸腔……无一处不是告诉他,父亲不是坠马摔死,而是遭人凶残杀害! 夜丰烨沉了片刻,“你知道陈国国主到了京城?” “与父亲有何关系?”夜丰川眼巴巴地看着他。 夜丰烨道:“父亲去杀她的时候失了手。” “这怎么可能?!” 夜丰川坚决不肯信,“父亲和她无冤无仇,为何要去杀她?就算那位派人去刺杀,也不该让父亲出马!” 夜丰烨凑到夜丰川的耳边,“因为那位让我去杀她,现在你明白了吗?” “……” 夜丰川呆若木鸡,眼眸中的湿润都惊掉了,“为、为何选你?” 大哥虽然是文武奇才,但不是刺客出身。而且虞澜之选一位重臣去刺杀,怎么想都不对劲儿! 夜丰烨并未回答。 难不成说他的生母就是陈初音?虞澜之想他弑母投诚? “你大嫂身怀有孕,操持不了辛苦的事,府内你来管一管,我出去一趟。” 夜丰烨不喜夜丰川,却认可他的能力。 夜丰川缓过神,“你千万不要进宫,事情已经失败,陛下对外宣称父亲坠马伤亡,已经是给侯府体面了!” 夜丰烨并未停驻脚步,“我不是去找他。” “那你还要去哪儿?”夜丰川道。 “谁杀了父亲,我就去找谁。”夜丰烨留下这一句,人影已经消失了…… 夜丰川喃喃重复。 震惊的眼神已经呆滞不动,难道他还要去找陈初音? 他不敢胡思乱想,立即去后宅找云漓。 如今能劝夜丰烨的只有大嫂一个人,大哥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了! 云漓虽然也被夜震川的事情惊到,但她看到夜震川的遗书后,却觉得这一死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没想到,老侯爷心目中,陈初音一直是无与伦比的存在。即便离别十七载,他依旧深爱。 死在最爱的女人手中,他此生无憾。特意留遗书一封,是要夜丰烨不许记恨陈初音,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后续的遗嘱飞白潦草,是对夜丰川和夜子薰的安排,更多是希望夜丰烨能对一双弟妹手下留情,把恨意结束在他们这一代即可。 夜丰烨在马车上就已经读过这一封遗书,只字未语。 春妈妈从门口进来,“二爷来见您。” 不等云漓应答,夜丰川已经踱步冲进屋内,“嫂子,大哥要出事,你快去拦一下!” 云漓神色却很平静,“你来得正好,老侯爷临终之前写了遗书,关于他名下家产的,你先看一看,有什么异议随时说。” 她收了最敏感的那一页。 后续的递给了夜丰川。 夜丰川惊愕呆滞,父亲居然还写了遗书? 他接过去仔仔细细的看,“好好的府邸,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 先是老太太死,然后是栾氏疯。 如今父亲刺杀陈国国主身死,还早就做了赴死的准备? 云漓幽幽,“可能祖辈造孽太多,都报复在这一世?” 夜丰川:“……” 他就多余来问大嫂。 “我尊重父亲的意思,遗产怎么分,就请大嫂操办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陈初音的手笔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三娘子的去向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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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子僵了下,突然有几分哽咽了。 “可我怕方哥儿不答应……” 都是孩子,哪一个不答应,三娘子的心里也不痛快。 云漓挑了挑眉,“提刑司的大牢也不是没有他的地界,何况咱们家是谁有钱谁说的算,他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发言权。” 有云漓如此笃定的话,三娘子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肚子里。 好在是马车上没人看得见,她已经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与云漓说起老国舅爷有多少财产了…… 兜兜转转,夜震川的头七已过去。 陈初音临走之前又见了一次虞澜之,双方亲近的好似一家人。 夜丰烨被夺情任用,仍为提刑司按察使; 夜丰川替兄长守孝,一直在祖祠闭关静修了。 夜子薰没能挑拨成功,还被吴京泽嫌弃是不下蛋的母鸡,天天在家不听喝药,日子苦不堪言。 三娘子在夜震川百天之后,嫁入老国舅府为继室夫人。 春暖花开。 微风吹过,桃瓣儿都会飘下几许。 满天飞花美不胜收,云漓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小腹也微微凸起。 今日国公夫人特意办了赏花会,宴请诸位夫人,云漓也凑合过来,为了与林紫聚一聚。 林紫的肚子比她大两个月,身子也比云漓沉,好在两个人妊娠的反应不再剧烈难忍,除了乏累爱睡觉,已经不再吃了东西就吐了。 “婆婆偷偷的问过医正大人,说我肚子里是个小子……她已经给永昌伯府下了和离的要求,那边还一直没回音讯,似是不想答应。” 林紫如今仍是妾室身份。 故而赏花会她没资格去前面,只有云漓在小院子里陪她说说话。 “你在意这些么?”云漓认真的问。 林紫摇摇头,“我不在意,但也想着我若能被扶了正,母亲是不是就乐意见我了?” 白氏始终让她耿耿于怀。 已经大半年过去,林紫去的信都石沉大海,白氏根本不搭理。 若不是宇文谦时不时让滦州的人去尼姑庵中看一看,她都不知白氏是否还活着。 云漓对此始终纳闷,“我也实在不懂,她就这么固执的要与你断绝关系?” “你对规矩不看重,但旁的府邸恨不能把规矩抬上了天。” 林紫提起三娘子,“换做其他人家,绝不会同意娘亲改嫁去做填房,也就是方哥儿在你面前没什么底气,不敢拦着,但凡他出息一点儿都不会答应。” “给老国舅爷做继子还不满意?他配嫌弃么?!” 云漓同意之后,云方的确有些不满。 他吵吵嚷嚷好几天,还是夜丰烨出面找他聊了聊,他才允许三娘子去做填房夫人的。 老国舅爷的子嗣原本也都不同意,奈何没人胆敢指责他,否则家产甭想分到一个铜子儿。 三娘子能顺利出嫁,的确有云漓和夜丰烨撑腰才能实现的…… 云漓想了想白氏。 她早提醒过宇文谦,也与国公夫人聊过,为何一直都没动静儿?的确让人奇怪。 “你先甭管远的,踏踏实实把孩子生下来!” “还说我?你也要安心养胎多吃点儿,都四个多月,一点瞧不出来呢?” 林紫好奇的上手轻摸,能感觉出有身孕,但也实在太小了。 云漓撇嘴,“我总怀疑她在不在,但我但凡怀疑她就折腾得我要死要活,生出来肯定也是个磨人精!” “宇文谦还说,若我们这是个小子,你真的生个丫头,就给他们订了娃娃亲。”林紫十分乐意,毕竟她们是好友。 云漓冷呵,“这事儿宇文谦能说得算?还得看她爹乐意不乐意。” 就夜丰烨的脾气,能乐意女儿嫁给宇文谦家的小子才见鬼。 嘴上说着只心疼她这个做娘的,却不敢碰触她肚子半分,生怕惹到了女儿不满意。 林紫咯咯咯的捂嘴笑起来,闺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太阳也很快落山了。 云漓有一些纳闷。 上午夜丰烨把她送到国公府,还说吃了午饭就来接,可眼瞅着天都要黑了,他仍旧不见人影儿? 国公夫人自当要留下她用饭。 云漓心里开始惦记上。 才三个月,虞澜之就耐不住性子?开始找提刑司的麻烦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条件可是你说的! 好的不灵坏的灵。 夜丰烨果然是被糟心的事情缠身了。 虞澜之倒没从他身上下手,而是瞄上了他身边的东来。 东来查抄刑部主事府邸时被下了套,误闯姑娘家的闺房。 按说此事可大可小,大不了东来娶了她就是。可惜这女子到提刑司门口上吊自缢,而且血书东来污了她清白,要老天为她鸣冤做主。 而且这位主事经过再三严审,是被诬告,很快放出了提刑司。 于是他一纸诉状到督查院,控诉提刑司草菅人命、逼死无辜,要东来为他女儿偿命了…… 于是东来被督查院弹劾,一纸诉状到大理寺,驳职查办。 控诉提刑司的折子如雪花纷飞,堆满了虞澜之的御案之上。就连夜丰烨十年前的事情都被翻出来议论。处事不公、包庇纵容,希望陛下将夜丰烨一并革职查办。 朝堂一连闹了好几天,虞澜之只能故作挡不住朝臣们的愤怒,把夜丰烨约到御书房来谈一谈。 只要没有证据是他设的局,夜丰烨当面质问,他也仍旧不会承认的。 “……朕也知道他跟了你许多年,也是朕看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但此事督查院、刑部包括大理寺都不依不饶,朕若不办他,仍旧包庇,实在没法子对下面的人交代了。” 虞澜之一派无可奈何。 夜丰烨却平静如水,“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朕也很想听听你的意思。” 虞澜之顿了下,“弹劾你包庇纵容的折子也不少,你好歹也收敛一下,象征性的处置了东来,朕也有个台阶下。” 东来是夜丰烨身边最亲近的人。 只要夜丰烨对他下手,虞澜之定会离间提刑司。 否则提刑司铜墙铁壁,无论他派谁接任都掌控不了,这种无力感让他根本无法容忍,内心早已抓狂了。 夜丰烨淡道:“弹劾臣,臣可以卸任按察使一职,听候陛下查办。但若问臣如何处置东来,臣认为他无罪。” “你这不是胡闹吗?事实摆在眼前,他都把人逼得上吊了!” 虞澜之貌似苦口婆心,“好好的姑娘家,就这么没了,朕总要给刑部主事一个公道。” “既然陛下认为他有罪,就让大理寺去判,臣不插手。若陛下偏要臣判他有罪,臣只能把这令牌还给陛下,臣这差事也不做了。” 夜丰烨直接摘了腰间令。 虞澜之顿时脸色变了! “夜丰烨,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君、什么叫臣?!你居然在与朕讲条件?” “条件二字,是陛下说的,不是臣说的。” 夜丰烨虽无表情,虞澜之却觉得他在看一小丑,眼中毫无尊敬。 他的确有件事要夜丰烨出马,但不可这么直接提出来,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朕只是让你收敛一二,你何必咬死不放?” 夜丰烨底气十足,“臣的职责就是督查贪官污吏,抓作奸犯科,臣如若收敛,就是忤逆陛下,纵容贪官横行,臣不知何错之有。” “但刑部主事无罪。” “所以诬告者有罪,东来无罪!” “东来鲁莽抄家,行事怪戾,他是失职的!” “刑部主事府的人为何把他带去小姐闺房?诬告的人说以项上人头担保,怎么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而且伪造的证据,也有户部的签认,户部尚书说是假的就真是假的么?” 夜丰烨直戳重点,就差说此事是虞澜之刻意做局。 虞澜之:“……” 他知道夜丰烨口才了得。 却没料到有一天会与他针锋相对。 “你先回去歇一歇,这几日弹劾你的人太多了,朕见到他们也头疼,你正好陪一陪云漓。” “东来何时会放?”m “朕会派人详查,若他真的清白,不会委屈了他的。” 虞澜之把夜丰烨赶走。 牢牢地抓住他软肋。 没人敢说他针对夜丰烨,毕竟督查院的折子是真的,那个姑娘被东来看了身子也是真的…… 夜丰烨头也不回的离去。 虞澜之的心情也十分糟糕。 他怀念与夜丰烨相伴读书的日子,也怀念夜丰烨帮他出头的日子…… 何时二人变成现在这个样? 仅仅因为他是陈初音的儿子,陈初音又让他的自信心在地上被反复践踏,彻底伤了根骨么? 虞澜之想不明白答案,他也不会去想。他很快吩咐钟南侯发酵此事,又召督查院和大理寺详查顾也、孙泽几位副统领。 一个东来,夜丰烨不肯低头,若再加上几个又如何? 夜丰烨离开皇宫便到国公府接云漓回家,云漓看出他不对劲儿。 她刚要凝神盯着夜丰烨,夜丰烨直接把她眼睛蒙上了。 他把东来的事情直接说了,不许她为了八卦耗费一丝精气神。 “……我说怎么好几天没见到东来,这件事很难解决么?” “又想让我做事,又希望我像狗一样的听吆喝。” 夜丰烨褪去外袍,把云漓抱在怀中,“其实他都不知道想要什么,可能只想要一言九鼎的自尊吧。” 云漓撇撇嘴,“不如我们现在就游山玩水去?辞官不干了!” 反正夜丰烨都被搁置在家等弹劾,而且天气也已经转暖,郊外的花都开了满山了。 “想都甭想,义母不会允许你出去,春妈妈这关你都过不了。” 夜丰烨一盆凉水泼下,云漓顿时撅起小嘴。 自从陈初音走了之后,国公夫人对她更上心。春妈妈恨不能十二个时辰不离她身边,这也是看到二人腻来腻去,春妈妈才暂且退下了。 “爷没必要为了我忍气吞声受委屈。我虽有身孕,却也不是一碰就碎的玩意儿,没得那么娇气。” 云漓更喜欢他意气风发时的样子。 夜丰烨握住她的小手,“不委屈,你是我的命……”他付出多少都心甘情愿的。 云漓嗅着他的身子,早就馋得不行。 夜丰烨顿时紧绷,把她端到远处,“陈仙医严厉警告过,坚决不许我动你。” 云漓垂头丧气。 “要这么听话么?” 夜丰烨都不敢与她同床共枕,生怕睡熟之后,她直接扑上来。 “你身子空乏得厉害,仍旧需要补……按说那果子和陈仙医的补药,你也吃了不少,怎么全都没补到你身上?”夜丰烨对此也甚是纳闷。 不提琉璃莲果,其他绝世灵药也不知用多少,包括陈初音也不停派人来送,陈仙医每日都根据云漓的身子配药方。 可云漓吃了多少都没用。 医正和陈仙医轮番诊脉,她都乏如傀儡,虚得不行,所以周围的人才会如此担忧,也只有国公府的赏花会,才允许她出门逛逛的。 “还不是被你的女儿给吃了?或许生出来就是个小妖精!” 两位医术大拿已经确定,她怀的是女儿。 夜丰烨的确更惦念云漓,“只要你能安安稳稳的生下来,不伤分毫,生个妖怪我也会喜欢,大不了嫁给宇文谦做儿媳妇,反正不会饿死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良心不安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九十章 分别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九十一章 被召进宫了! 到国公府吃了晚饭,又听国公夫人絮絮叨叨一通。 云漓被强行留在国公府住了三天,第四天终于熬不住,回到宁远侯府自在了。 她习惯了睡到自然醒,坐了床榻上吃饭。可在国公府内,规矩繁多,哪怕国公夫人宠她,她也一丝一毫不能懒。 日子再好她也过不了,还是回了自家一亩三分地才能更舒坦。 三娘子来看了她一次。 如今已经成了老国舅夫人,也不似之前那么行动自如,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而且老国舅爷还是个喜欢出去玩乐的性子,去哪儿都由三娘子陪着。 尔雅堂又没了帮手,只剩巧月一个人忙忙碌碌,偶尔晨阳郡主去坐一坐,帮着应酬下夫人姑娘们。 云漓悠哉悠哉,每天都给夜丰烨写着情书,读着情信,好不快活。 可她舒坦了,宫里不舒坦? 终于在十天之后,宫中的人再也坐不住,以太后的名义召她进宫去坐坐了…… “夜主将为了臾国舍家离去,太后心疼您,怕您一个人在府里闷得慌,召您进宫一起看看花,特别是最喜欢的醉玲珑,只有您能让它开花呢!” 宝慈宫的郭公公笑眯眯的哄着道。 云漓连忙捂着额头,“不太舒服呢?要不然改日再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您若不舒服,就更不能不管了啊,咱家这就派人找医正,您进宫他也马上就到!” 郭公公缠人的功夫一流。摆明今天云漓不去不太可能了。 云漓仔细地看看他。 还真看不出揣了什么恶心思。 但今日推辞、明日再请,她早晚都得去露面? “那就容我这一身宽袍素颜去见太后,不再着那一身累赘了。” 郭公公笑得更是灿烂,还以为会浪费不少口舌,没想到云漓痛快的答应了…… 云漓自然不想答应。 派人去请春妈妈,也让丫鬟从角门出去到国公府,把此事告诉给国公夫人了。 春妈妈本在大厨房为云漓亲自熬着燕窝粥。听闻宫里来人要带她去陪太后说说话,顿时一脸不满意。 但太后有请,春妈妈也不能拒绝。 一路上都在骂着郭公公,罪名一个又一个列出,好似手中端的燕窝粥就是孟婆汤,巴不得一脚给他踹过奈何桥了! “……太后娘娘惦记侯夫人是好事,但你不知派人先来看看身子是否妥当就大张旗鼓过来请?” “侯夫人不去,失了规矩;可若侯夫人正赶上不适,你这么一来岂不是添乱?!” “不仅太后娘娘惦记,宫里也都惦记,定会把太医们召来,闹得满城皆知。再有哪个嘴欠的递了侯爷那边知道,侯爷还能不能安心为臾国效力收复鹭岛?” “太后身边做事竟然如此鲁莽?四十年你怕是白活了,稍后定会告你一状,不赏你二十个板子,都对不起太后娘娘的仁慈了!” …… 春妈妈一路骂着。 郭公公一路听着。 不仅点头哈腰,而且还抽着嘴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又说得不算数?如今后宫还没交给皇后执掌,是太后娘娘的一言堂。 他敢忤逆一句,小命恐怕都没了。 何况是陛下与太后娘娘提起召云漓入宫,他还真是哪一边都惹不起。 云漓坐了马车里乐滋滋地听着,笑得合不拢嘴。 有春妈妈骂这么一次,往后宫里再派人也会衡量一二。 今天不至于就把她留下吧? 云漓心中盘算。 但就算被留下她也不介意,很久没斗个蛐蛐儿玩一玩,后宫的娘娘们家底丰厚,她就算身家已经很丰厚,也不介意再赢点银子的! 一路到皇宫。 郭公公已经挨骂一路,此时乃敢再让云漓下了马车走去宝慈宫? 吩咐小太监抬来最软的辇驾,亲自扶着云漓坐上去。 春妈妈又是一通挑剔,斥责他思虑不周。郭公公已经很想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以后哪怕是陛下亲自派遣,他也会找个理由换其他公公去请侯夫人的! 太后得了虞澜之嘱咐,待云漓入宫时,也没让她再跪地请安,直接召她到身边坐。 同在宫中的还有晨阳郡主和皇后秦思瑜,包括有着身孕的小秦氏也在这里陪着的。 前者是乐滋滋的与云漓家长里短,唠得十分开心; 后者看到云漓的肚子,又气又怨。 小秦氏已经被太医诊断,怀了一个龙子。可秦思瑜恨的不是妹妹,是云漓。 若不是云漓一语戳破,她知道真相也能对小秦氏下手。 可如今宫里也把她当宝贝一般厚待着,秦思瑜胆子再大也不敢有妄念了。 “好好好,看到你没事,哀家就放心了!” 太后拉着云漓的手也不松开,上下打量,“终于养得胖了一点,比哀家最喜欢的花还美!” “想召臣妇为您看花就直说,臣妇来便是,郭公公说您思虑臣妇茶饭不思的,吓的臣妇连春妈妈熬的粥都没敢喝,急急忙忙就跑来了!” 云漓很不喜欢被虚情假意的惦记。 她貌似撒娇,也是把心里的怨怼给说了。 太后冷冷地瞪了郭公公一眼,“哪能胡说八道让云漓惦念?该打!” 郭公公只能又跪地抽了自己嘴巴子,才算把这事情过去了…… 云漓笑呵呵的搂着太后手臂,感激她疼爱,随后又去帮太后弄了一番“醉玲珑”,承诺明日一早必开花,不然提头来见。 太后乐得高兴,“就是一直不开,永远不开,也不舍得伤了你一根头发,不然夜丰烨还不得从滦州冲回来和哀家算账?” 云漓笑道:“怎么会?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怪您啊!” “那可说不准!” 秦思瑜终于有了机会在一旁插话,“侯夫人肚子里这宝贝疙瘩,可不是一般人,惦念的人不知有多少,比我妹妹肚子里的都金贵呢。” 嘲讽了云漓,也抱怨了小秦氏。 秦思瑜巴不得小秦氏也恨上云漓,她也能坐山观虎斗了。 云漓转头看她,“肚子里没动静儿,所以嫉妒了?” 秦思瑜一怔,“别胡说,这是本宫的妹妹,她若能给陛下诞下龙子……” 云漓看着她脑瓜上的雾符字,“你这皇后娘娘的位置就危险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这个借口大意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司农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九十四章 求佛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九十五章 死不见尸? 云漓睁了睁眼睛,就发现佛楼内的所有人都目光看向她。 “不是臣妾想睡,是肚子里这个太困了……” 但凡尴尬无法解释,就往没出世的孩子身上推,她好歹是个孕妇。 “已经为夫人和秦贵人准备了休歇的禅房,不如你们先去那边歇歇?” 秦思瑜早就已经布置好,就在等着二人困乏的这一刻。 太后此时也站起了身,“哀家也累了,皇后和贵太妃留在此处带着她们继续听,哀家也去歇歇了。” 秦思瑜惊了。 太后如若也去,她还怎么派人动手? “大师特意为您来,您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你在教哀家做事么?”太后陡然冷了脸。 秦思瑜不敢再做声,“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希望母后多留片刻。” “太后想去就去,皇后娘娘主持此处讲经才更好。”贵太妃突然开口,拉扯秦思瑜不许她多话。 秦思瑜与她对视一眼,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立即领命,目送太后带着云漓和小秦氏离去。 讲经继续。 秦思瑜与贵太妃根本没心思听经,只想着如何动手了。 “母后也去了,今日之事就算了吧?!”秦思瑜凑近贵太妃,她已经有些后悔,生怕事情闹大。 贵太妃冷笑,“臾国怎么出了一位你这么窝囊的皇后?活该被人夺权!” “一次这么多人出事,陛下定会大发雷霆的!”秦思瑜可不希望被虞澜之废后! 贵太妃眼眸阴狠,“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派人去了……” 秦思瑜脸色一惊,“你?!!” 贵太妃声音极小,却充满威胁,“皇后娘娘还是乖乖在此处主持讲经,也许好消息稍后就来了!” 秦思瑜被戳得心肺绞痛,只能咬了咬牙一狠心。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突然一股浓呛的烟味儿扬起来。 “走水了!” “哪里走水了?” “藏经阁!今日干燥,藏经阁的书沾了外气就走了水,快点来人去扑灭!” “太后与侯夫人、秦贵人都在藏经阁,快些去救人,她们可别出事了!” 这话一出,佛楼内顿时慌乱一团,所有人都想直奔藏经阁冲去。 贵太妃却把人拦下,“有这么多僧人和侍卫,你们就别去添乱了!” “可是太后还在那里,我们怎么能不去?” “就在这里踏踏实实等,无论你们谁出了事,本宫都没法与陛下交代的!” 秦思瑜开口阻拦,妃嫔们只能默默留下,不断窃窃私语,十分焦急。 又是过了小半晌。 小太监前来告知,藏经阁的火势太大,虽然已经被扑灭,但三层楼都已经塌陷了! 贵太妃和秦思瑜立即带人赶往藏经阁。 “太后娘娘呢?” “秦贵人呢?” “宁远侯夫人可千万别出事,否则我们怎么向夜大人他交代啊!” 秦思瑜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真伤心。 看着残垣断壁,满地狼藉,她也真有些傻了! 原本只想唬一下云漓和小秦氏,烧不死她们,呛个好歹流了孩子,也不是不行。 但谁能想到,藏经阁就这么烧毁了? 她立即看向了贵太妃,“你……你是不是让人加了火石的剂量?” 她昨日以检查为由,派人偷偷在云漓和小秦氏休歇的禅房附近洒了点火石和迷药。 那个剂量不可能烧到三层藏经阁全塌陷。 一定是贵太妃背后动手脚! 贵太妃自当不认,“皇后娘娘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秦思瑜脑袋一晕,好似被大锤重砸。 此时妃嫔们议论声响起: “侯夫人和秦贵人都有身孕的人,这、这就失去了五条命?” “陛下若知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此事要马上通禀陛下!” “皇后娘娘做主啊!” …… 呼喊声接连而起,所有人都后悔今天为何要跟着来? 陛下如若动了怒,还不得把她们全都给宰了? 秦思瑜立即做了决断,“来人,把佛楼所有僧侣全拿下!佛楼修缮不当,造成这么严重的祸事!你们如何向陛下交代?!” “就是你们把太后和秦贵人、侯夫人给害死了,本宫绝不能轻饶了!” 她只想要云漓和小秦氏的命。 可惜太后偏要和二人一起,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黄泉路上能多个伴儿,她也算孝顺! 在外留守的大批侍卫蜂拥而进,立即把僧人们拿下。 侍卫首领道,“太后在哪里?侯夫人在何处?!” 秦思瑜捂着面庞哽咽道:“她们进了藏经阁,就再也没有动静儿了?!” 首领亲自带侍卫进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三位无论哪位有危险,他们的脑袋都保不住。 可恰恰是三个人一起出事? 侍卫首领肠子都已悔青了。 他为何要听皇后娘娘吩咐,不让刀枪见佛影,留在外面守候不进来?! 可眼下说什么都已经没用。 这个罪名他们背定了! …… 侍卫首领带人将残木一块一块搬开。 就这么搬了一个时辰都不见三个人的影子?而且她们就算来休歇,侍奉的人也不会仨仨俩俩,起码数十人。 怎么一个影子都没有?这事儿实在奇怪了?! “皇后娘娘,您确定太后与侯夫人就在藏经阁内休息?” 侍卫首领不得不追问。 秦思瑜一怔,“之前为她们布置的休息地就在此处……”总不可能去了其他地方休息?佛楼本就没有太多空闲地方,她特意派人看过的! 侍卫首领沉了沉,只能派人继续翻。 又翻了一个时辰,仍旧杳无音讯。 一直翻找到天黑,把藏经阁内的所有物件都搬空了,也根本不见太后和云漓与秦贵人的影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 因为首领虽然没找到人,却发现了大批火石粉的痕迹。 “这一场大火有预谋,是故意迫害!” “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拿下!” 首领一声令下,侍卫们连妃嫔们都没放过,全部驱赶到一处空禅房。 秦思瑜和贵太妃也愣住了,怎么会死不见人?都已经着了那么大的火? “我们要回宫,我们要去见陛下!” “二位也不能离开,就在此处等候陛下旨意,涉及到太后娘娘与侯夫人安危,就请二位多多包涵吧!” 第二百九十六章 极致羞辱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九十七章 宇文家就喜欢刺激的 春季转夏,又眨眼入了秋。 云漓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宁远侯府养胎,过得十分舒服。 虞澜之除却隔三差五派人来请安问候,也是变相监视之外,并未再用什么法子让云漓进宫。 云漓吃吃喝喝,每天与夜丰烨写一封信互诉思念。她也知道夜丰烨在鹭岛那边的进展速度,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 五个月不见。qqxsnew 也不知他变什么模样了? 鹭岛风吹入晒,皮肤一定会变黑。但他的五官精致,哪怕皮肤幽黑也会帅气无比? 云漓懒洋洋地倒在床上,摸着已经鼓鼓凸起的肚子,“也不知你长的像你爹,还是更像我?” 再想起昨晚的梦似春季的花,绽放得她羞涩面红,快些缩了缩小脚。 大了肚子还梦见男人,的确有些色欲过重! “夫人,生了,林姨娘生了!” 春妈妈笑着进了门,快些把好消息告诉给云漓。 预产期就是这几日,原本云漓还想去国公府看她,但国公夫人又怕她累到,便禁止云漓进门。 好在太医院所有妇科圣手都在国公府,确保林紫安然无事。 云漓也便放下了心,安安分分地在家等着了。 耳听春妈妈这么一喊,她“腾”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起来! “哎哟,您可慢一点!” “生的可顺利?她身子还能撑住吗?”云漓也没管肚子舒服不舒服,开口便问。 春妈妈连忙扶她坐下,“生得很顺利,林姨娘生了个大胖小子,国公府四世同堂,甭提多热闹了!” “所以宇文谦会娶林紫做正室了?”云漓更惦记这件事。 毕竟这是林紫心底的结。 何况生出来的是庶长子,国公府的体面也不好看。 国公夫人早就答应了这件事,就看是否兑现了。 “那还用说?就等小主子过了百天,他和林姨娘一起入祖祠磕头,自然马上扶正的!” “真好,这回她也能安心了!”云漓立即起身,“咱们马上去国公府,把我给那小子准备的长命锁带上!” “这就去备车,您先别急!”春妈妈立即出门去吩咐,她知道这事儿阻拦不得,不然这位祖宗就跳脚了! 春妈妈出去准备。 云漓披好衣服出了院子就上车。 如今她有身孕行动不便,国公府特意拆了两堵墙,就为了马车能直接到院子里,免得云漓被累到。 ,马车一路慢悠悠。 哪怕云漓再着急,春妈妈也不许车夫驾太快,以免颠簸,再让云漓出意外。 云漓如今已经八个月的肚子,随时都有危险。要不是林紫生子,春妈妈绝不会答应她出门…… 毕竟小公爷和国公夫人也乐意两家亲上加亲,今天也算丈母娘先看看姑爷了。 “忘了!” “今儿爷还没给我来信?” 半路上,云漓才想起这件事。 “疾云”传信向来是每日午时到,这会儿都已经下晌了,它竟然还没出现? “侯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您担心什么?说不定明日一早就到,给您一个小惊喜!”春妈妈喜笑颜开,也盼着快些看到国公府的小主子。 云漓仔细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谁知她这马车刚到半路,国公府接她的马车也迎面而来。 宇文谦直接从上面下来蹦了云漓的马车上,吩咐车夫直奔国公府,便一句话都没再说。 看他这个模样显然出了事。 但宇文谦不开口,云漓自然知道他是怕车外有耳朵,一路上也没有问。 看到云漓马车到,国公府的门房立即抬了门槛儿,让马车直接进去。 这位也算国公府的半个儿媳,下人们待她都格外尊敬的。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云漓的马车停了后花园。 宇文谦把车夫赶走,只留云漓一个人叙话。 “鹭岛上的首领是不是叫阿土木?” 云漓点了点头,“对啊,他被先帝赐为里正,也算是被臾国收编了。” “但他是陈初音的人!” 宇文谦十分认真地看云漓,云漓也并没有否认,“他的确做过婆婆长随,那时他以为婆婆死了,没想到婆婆飘到了臾国,还嫁了宁远侯……上次我随侯爷去鹭岛时,他还不知道婆婆并未意外溺死,已经回了陈国了。” 宇文谦恨恨地咬唇捶了手,“但钟南侯给陛下送了一个人,那个人说了阿土木是陈初音的死士亲随。夜丰烨即便夺回鹭岛,但鹭岛却是阿土木掌管,你觉得陛下还会相信夜丰烨?” “!!!” 云漓十分意外。 虞澜之居然会弄到这么一个人? “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宇文谦摇头,“我没见到,但宫里传了消息告诉我,陛下前两日大发雷霆,而且钟南侯已经两日没出现,我怀疑……” “陛下彻底不再忍,派他去刺杀侯爷?”云漓直接说破宇文谦的猜测。 “甭管是不是,我建议你先离开京城,万一如你我所想,你别成为虞澜之拿捏他的把柄。” 宇文谦看似不着调,做事稳如镜,“你换乘国公府的马车,我让常六儿护送你出城。” “所有人都看到你进了国公府,虞澜之再狂妄也不敢到国公府抓你。” “能拖延几天是几天,大不了虚惊一场,等夜丰烨有了消息,再把你接回来就是!” 宇文谦召唤另外一辆马车。 上面衣食住行和银子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云漓倒嘶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八个月的肚子要逃命? “我能去哪里?” 逃命不是关键,关键是去向。 她除却跟随夜丰烨去过滦州和鹭岛,其他地方根本一无所知啊! 宇文谦摇头,“你别告诉我,我也不听,你指挥常六儿去哪里,他就会跟你去哪里,他以后就是你的人,我绝不会再和他联系!” 谁知道虞澜之会用什么法子套他的词? 他醉酒梦话说出去,也是很有可能的。 云漓明白他的谨慎,也只能点了点头。 时间不好再拖延,宇文谦亲自扶着云漓下了马车,上了国公府的车。 春妈妈在一旁看到,险些吓到! “这是要去哪儿?” “别问!” 宇文谦严词厉喝,吓得春妈妈不敢再开口。 茯苓跟着云漓上了车,常六儿跪地给宇文谦磕了三个头。 云漓拿出为孩子准备的长命锁,直接扔给了宇文谦,“你这儿媳妇儿恐怕是个动荡的命,不娶也罢!” 宇文谦一把握住,又是那副吊儿郎当不着调,“亲家你就踏踏实实走,我们宇文家的男子汉,要的就是刺激!” 第二百九十八章 逃!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九十九章 离别 浩瀚的海面,波涛滚滚。 风卷的汹涌浪花拍打着船只,似重锤击鼓,发出轰鸣响声。 夜丰烨缓缓地睁开了眼。 眼前的陌生让他意图迅速起身,却无能为力。筋骨断裂的疼痛袭击脑海,如抽筋挖髓。 他想起被钟南侯带几千兵马围攻的场景,厮杀血流成河。 可他就算再厉害,也敌不过几千把刀,上万柄剑,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但他竟然没死? 这里又是何地? 夜丰烨努力抬手,才看到已经被绑上绷带? “你醒了?” 一道女声,还有些熟悉。 夜丰烨很快看到一张与他相似的脸,面色惊愕。 他想到很多人救他。 唯独没想过是陈初音。 “看到我很奇怪?”陈初音召来医士为他看看伤势。 待医士确定他无大碍之后,陈初音才又开了口。 “一个之前跟过我的随从落入虞澜之手里,他知道的事情太多,包括阿土木。” “我猜测虞澜之一定会暴怒不容,杀你灭口,所以带队来迎你,幸好还不算太晚。” 陈初音的脸色略缓。 毕竟险些失去唯一的儿子。 她不知夜丰烨若真的死在臾国人手里,她会做出多么天怒人怨的事。 “云漓呢?我们现在去哪儿?” 陈初音摇了摇头,“不知她的消息,我只能带你回陈国。” “我要回去找她!”夜丰烨很想起身却力不从心。 陈初音面现不屑的看着他,“全身骨头碎裂,你想回去送死?” “她已经八个月的身孕,我又怎么能不管?”夜丰烨再一次紧紧的咬着牙起身,却根本做不到。 他从没有这么疼过。 哪怕小时候第一次中了断情散,也没有如此痛彻心扉。那时是为了保命,现在他宁可回去陪着云漓一起死。 “踏踏实实的养好你的伤,如果她运气不佳,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回去也没有用。” 陈初音对他没有丝毫安慰,反而说出事实,“不如踏踏实实的与我回陈国,做陈国的太子,未来做成国的帝王,你只有把权力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拥有与虞澜之讨价还价的资格。” “现在?” “他把你的女人孩子杀了也就杀了,好似杀一只鸡那么简单,也可以故意杀给你看,你又能如何?” “我不会放过他,云漓也不会有事。”夜丰烨道。 “你就踏踏实实的养伤,与虞国交涉的事情交给我可好?”陈初音这话不仅是问询这一件事,也是在问夜丰烨是否接纳自己。 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甚至带着一丝丝兴奋。但这兴奋她不敢展现出来,生怕夜丰烨误会她故意做局。 夜丰烨沉默半晌,“给宇文家去信,我要马上知道云漓的状况,然后再做决定。” …… 此时此刻的国公府内,秦思瑜贸然到访,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旁人也就罢了,皇后娘娘驾到就这么赶出去?虞澜之一定会知道有问题。 “能拖多久拖多久,大不了连她也留在府里,不让她再回皇宫!”宇文谦下了狠,对他来说什么都比不得云漓母女的安危更重要。 国公夫人很不满意,“胡说八道!那毕竟是皇后,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你把她扣下容易,送走可就不容易!你想护着云漓母女走更要谨慎小心,岂可如此鲁莽?” “那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找个人装云漓?”宇文谦也束手无策了! “你先去门口迎一迎,就说云漓正陪着林紫在说话,孩子刚刚生下也不见光,就不让皇后娘娘进内宅了。请她稍等片刻,我亲自道谢,就按照最重的礼数走。” “就算礼数走出一百零八道,也不可能走一天?!” 宇文谦阴测测的眼神极其不满,“虞澜之还真是会用人,他知道亲自前来也会被我给挡回去,就让皇后出马!而且这皇后还是他不想要的,巴不得在国公府惹出点麻烦,他也方便废后了!” 倘若虞澜之前来,不许男人进内宅,总能把他耗走。 但秦思瑜就不同了,女眷没有那么不方便。而且这位皇后恐怕是得了死令,务必要找到云漓。 这件事还真的很棘手,没那么好对付。 国公夫人冷静道:“说这么多有何用?我知道你想尽量拖延时间,但也不能把国公府全搭进去,与陛下硬着来!” “我已经答应夜丰烨,勿必要护她母子周全,就一定要做到。他怕我得罪了虞澜之,这个誓言也必须兑现!”宇文谦又要准备犯浑了。 国公夫人狠狠给了他一指头,,“那也是我的干儿子,我能不护着吗?但你也要知道,国公府虽然话语权重,那是在不违反三纲五常的情况下,你真与陛下对着干试试?”仟千仦哾 宇文谦扇子一捶手“试试就试试,反正我已经给您生下孙子了,你也不怕国公府在断了后!” 国公夫人眼前一黑差点被气晕,“你如果再胡说八道,我就永远不让你再见林紫和孩子!” “孩子可以给你,林紫不行!”宇文谦还讲起了条件,更让国公夫人生气了。 “我相信烨哥儿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你一定要软着来,帮他做一双眼睛。” 宇文谦无奈,“我又不是傻子,还能对皇后下狠手?!” 国公夫人不再与他多废话,“走走走,你快点走,一个时辰之后再来见,莪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宇文谦被撵鸡一般的轰走,只能折身离开。 此时秦思瑜等了又等,却没有一个正主子来见? 按说府上大喜事,听到皇后娘娘亲自前来恭贺,还不立即出门相迎?叩谢恩典? 就算国公府的牌子响亮,也不至于这么傲气。 她心里察觉不妙,总觉得国公府另有猫腻儿! “你回去告诉陛下一声,如果我一个时辰还未回去,就是另有情况。”秦思瑜吩咐了身边小宫女。 小宫女立即点头离开。 还没出门就迎来了宇文谦,“府内杂事颇多,怠慢了皇后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娘娘亲自恭贺是国公府蓬荜生辉的大喜事,母亲吩咐该有的礼数不能省,请娘娘稍后片刻,容我们府上尽快做准备!” 第三百章 不能说不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零一章 我要亲手杀了他!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零二章 死得骇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百零三章 暖(大结局)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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