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医妃:王爷,王妃又丢了》 第1章 被火烧死 火,不断的蔓延,四周都是灼热的空气。 昏迷的裴胧月感觉皮肤将要被烤干一般,这感觉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她猛的睁开眼,却被眼前场景吓呆了。 大火在房中蔓延肆虐,裴胧月根本来不及细想现在是什么情况,求生的本能让她连忙起身,想着逃脱火海的法子。 突然门外传来女子哭泣求饶的悲惨声音,裴胧月愣了一下,透过窗户看到一女子跪在地上磕头哀求。 “侯爷,求求您了,快命人进去救救胧月啊!”柳氏跪在地上拉着一黑面男子的衣摆失声痛哭道,但是那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 倒是旁边一位容貌清丽的少女,言语温柔地说道:“夫人,不是父亲狠心,只是这火势如此之大,恐怕姐姐早就已经被大火烧死了。你看这满府的下人,一桶一桶的水泼进去,可这火却是越烧越旺。想来,是姐姐命该如此。” 她声音温柔清浅,却字字句句都要裴胧月死无葬身之地。 柳氏生性也是懦弱的狠,闻言恨恨地瞪了裴凤舞一眼,最终只能埋头痛哭,什么也做不了。 屋内的裴胧月听的满肚子火气,突然之间,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随后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争先恐后地闯入她的脑海里。 她穿越了,穿进了大衍朝威远侯之女裴胧月的身体里。明明是嫡女,却被庶女压着打,甚至被毒死。 胸口一阵闷痛,裴胧月歪头,吐出一口黑血来。 乌头、箭毒木、砒霜……呵,三味剧毒混在一起,下毒之人还真是怕她死得不够透啊。 她抬头望了望窗外众人,又望了望那碗摆在床头还未喝完的甜汤,目光越发地冰冷了。就是这碗加了料的甜汤,才让她在这样猛裂的火势中无法发出呼救声。 寻了个东西将那碗甜汤装好,又将屋内花瓶里的水倒出来浸湿了一床薄被,披着薄被冲出来了火场。 门口的人看见这一幕,皆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就连柳氏都有些愣住了。 裴凤舞吓得直哆嗦,指着裴胧月问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活着出来,你到底是人是鬼!” 裴胧月将手中薄被扔在地上,冷冷地望着眼前的这群人。 就是这群绝情狠毒的人害死了原来的裴胧月,她既替裴胧月重生,那么自然会为她讨个公道回来! 裴胧月朝着裴凤舞逼近,冷笑着问道:“妹妹希望我是人是鬼啊?” 裴凤舞背后一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裴胧月有些不一样了。那样可怕的眼神,绝不是那个蠢笨懦弱的裴胧月该有的! “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人是鬼!”裴凤舞大声地喊道,但是声音越大,越是显得她心虚不已。 裴胧月一巴掌将她掀翻在地,脸上神色又狠了三分。 裴凤舞先是一愣,随即便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脸,看向裴天城哭道:“爹爹,您看姐姐,刚从火海里脱身就欺辱我,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闭嘴!”裴胧月冷声呵斥,而后走到裴天城面前定住脚步,道:“爹爹,你也要为女儿做主啊!裴凤舞下毒害我在先,又意欲放火销毁证据在后,幸而女儿福大命大,这才捡回一条性命来,才有机会申冤叫屈!” 第2章 自生自灭 听着裴胧月的这番话,裴凤舞只觉得心中一阵阵恶寒,这件事情她办的这样小心翼翼,裴胧月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你根本就是含血喷人!什么下毒放火,我哪里有这个本事!”这种关键时候,裴凤舞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而且只要她死咬着不肯承认,晾她裴胧月也奈何不了她!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这么大的火,我若是在里头是清醒的,又怎么会不呼救?我是自己想死不成?”说着,裴胧月将手中的东西打开,露出那碗甜汤来。 “妹妹是不是忘了你难得好心给我送来的这碗甜汤?正好我没喝完,妹妹既说没有下毒害我,那就当着爹爹的面将这碗甜汤喝了!”裴胧月盯着裴凤舞一字一句地说道。 裴凤舞望着那碗甜汤,心中阵阵发寒。 “我为什么要喝!谁知道你方才有没有在这里面放什么东西!”裴凤舞咬牙说道,随后扑向裴天城,哭道:“爹爹,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的了,平日里女儿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么会做出下毒纵火的事情来呢。姐姐如此诬陷我,爹爹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很是惹人心疼。 裴天城顿时一阵心疼,亲自将她扶起来,“爹自然是相信你的。” 裴凤舞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继续抽泣着说道:“爹爹,听闻外头好些人不知何故中了毒,都惊动了国师。如今姐姐也说自己中了毒,指不定就与外头那些人一样呢。现如今,那些中毒的人都被统一安置在城南。若是将姐姐留在府中,怕是会落下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她拿整个侯府说事,一下子便踩在了裴天城的痛楚上。 裴天城此人,最是看重侯府名声,他绝不会容许有人损到侯府的利益! “不可以啊侯爷!胧月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她哪里有中毒之象,难道您还要亲自取了她的性命不成?”柳氏一听裴凤舞的话便感觉大事不妙,扑上去哭着求饶。 裴凤舞上前一步,将她挤开,道:“爹爹,您可是瞧见的,这么大的火,下人都扑不灭。姐姐竟能从那么大的火势中冲出来,而且丝毫不见病态。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听闻城南那些中毒之人,已有人出现了癫狂之状。” 裴天城闻言望了裴胧月一眼,一个柔弱女子竟能毫发无损地从大火里冲出来,实在是怪异得很。他左思右想一番,还是下了决心。 “来人啊!将大小姐送到城外庄子里去好生看着,绝不能让她再逃出来!” 话音落下,一众小厮冲上前来要拿住裴胧月。 裴胧月见他们竟要来硬的,连连后退,闪身躲过他们,嘴里狠声道:“爹爹!府中真正的妖邪不轨之人您不管,反倒要将女儿送出去,难道您就不怕外人说您宠妾灭妻,虐待嫡出女儿嘛!” 裴天城气得眼冒金花,高声吼道:“给我拿住这个逆女,赶出城去自生自灭!” 第3章 空间实验室 那些小厮闻言越发地使劲儿了,任凭裴胧月再如何刚烈,但她到底是个女子,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何况对面还是五六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她拼命挣扎,但仍被那些小厮拿住,死死地按在地上。 “胧月!”柳氏嘶吼一声,回头望向暴怒的裴天城,求道:“侯爷!您不能将胧月赶出去啊!现在外面好些人莫名中毒,若是胧月离了侯府,哪里还有活路啊!您这是要逼死胧月啊!” “滚开!”裴天城一脚将她踢开,指着裴胧月道:“你方才不是硬气的很吗?我倒是要看看你离了威远侯府还有几天活头!” 裴胧月眉头紧拧在一起,正欲反驳,却突然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一口热血喷涌而出。 该死的,她忘记了这具身体还中着毒,偏偏这会儿又再次毒发了。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趁她虚弱之际,几个小厮合力将她架起,得了裴天城的眼神示意之后便往外走去。 “胧月!”柳氏见状忙追上去,眼睁睁地看着裴胧月被带到后门,塞到了一辆马车里。柳氏顿时两眼一翻白,昏死了过去。 裴胧月被摔到马车里,还没来得及反应,马夫已经驾着马车疾驰而去。她尚且不适应这种左摇右晃的感觉,勉强坐稳。 直到此刻,她有工夫来细想方才裴凤舞提到的中毒一事,难道这大衍朝的京都,发生了什么集体中毒事件? 是食物中毒?还是群体性的投毒事件? 不管是哪一种,凭着她的医术想要救治这些人不算难事,但是眼下更为重要的是,该怎么脱困! 正想着,裴胧月腹部又是一阵绞痛,奈何她现在手边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办法为自己解毒。 “吁!” 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似要撞上什么东西一般,马车剧烈地晃动起来。裴胧月双手脱力,整个人往前栽倒扑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马车的颠簸感还在,但是裴胧月却觉得安稳了不少。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白色的空间里,正中央放着一张手术台,边上是一些用于手术急救的现代高科技仪器。左边的巨大储藏柜前,装有一个电子显示屏,上面无数的按钮,可以用来调取所需的药品。而右边僻出来的一间实验室,上头还有做了一半的实验品。 裴胧月越看越觉得震惊不已,这不是她在现代的医学实验室吗?她记得,当时似乎是实验室爆炸,她在一阵漩涡中睁眼,就发现自己穿到了历史上没有的这个大衍朝。 怎么会这样!穿越还自带实验室?这样的好事真被她给碰上了! 顾不得纠结这些,裴胧月连忙伸手过去。只觉得一阵强大的吸力后,她便站在了此处空间里。 然而,这个空间到底跟她的实验室还是有区别的,除了她肉眼可见到的这一切仪器用具外,其余地方似乎都有些模糊不清。只是,眼下时间紧急,她不能在这里头多待。 第4章 起贼心 想到这儿,她先走到手术台前,取出一套针剂,先在自己的手腕上抽出一管血来,放进冰箱里保存。随后,走到那整面墙的储藏室前,在电子显示屏上输入自己想要的几种药剂,很快,就像自动贩卖机一样,药剂出现在了传输终端上。 裴胧月拿过药剂,走进一旁的实验室,按着比例调配出解药,然后痛快地给自己来了一针。 在这个时代,这三种毒药加在一起,早就让原主死得透透的了。但是,机缘巧合,自己穿越了,占据了原主死透的身躯。 做完这一切,裴胧月用生命仪扫描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见血液里的毒素正在减少。 想到城中似乎还有人在中毒,裴胧月直接将自己前世研究了一半的能简单解毒的试剂瓶捏在手里,随后便闭上眼,用念力离开空间。 等再睁眼时,依旧是在马车里。 而此时,外面安静了不少,看来是已经出城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裴胧月本能地生出警惕之心,合眼靠着马车,装作睡了过去。 马夫四下里望了一望,确定没人之后这才撩开车帘,一脸贼笑地进了马车。他看着昏睡过去的裴胧月,脸上的笑意越发地轻浮了。 “既然侯爷已经不要你这个女儿了,那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啊!”那马夫正是方才在府上抓住裴胧月的小厮之一。 裴胧月虽然说不受宠爱,性子还有些愚钝,但是那张脸实在是生得极美,否则也不会惹来裴凤舞的嫉妒,处处都要拿捏她一番。 裴胧月忍住,暗暗在手上蓄力,幸好方才已经在实验室里解了身上的毒。 那小厮色胆包天,想着就扑了上来。 裴胧月洞察力极其敏锐,几乎是同时,抬脚狠狠地踹在他下、身,疼的他满车厢里打滚,直冒冷汗。 “你是活腻了,胆敢对我下手!”裴胧月又是一脚踹在他身上。 那小厮缓了一会儿,强忍着疼痛又要上前来,恶狠狠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呢!我告诉你,除了这个城门,你这辈子都不要想着回去了!” 裴胧月似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凤眸一眯,问道:“你怎知我回不去了?” 那小厮笃定今日可以办了裴胧月,语气越发地凶狠了,道:“那小爷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二小姐和二姨娘是不会再让你回去的,因为只有这样,二小姐和二皇子才能厮守在一起啊。” 他的话让裴胧月愣了一下,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二皇子本是和是裴胧月有婚约在身的。可是裴凤舞也对这个二皇子情根深种,是以处处和裴胧月作对,现在更是为了得到二皇子,不惜要了裴胧月的性命。 趁着裴胧月回忆发愣的时候,那小厮猛地扑将上来,将裴胧月死死地压在身下,笑得轻浮可怕,“如今你都知道了,该能好好地伺候伺候爷了。”他说着,一边牵制着裴胧月,一边将裴胧月往马车下面拖。 裴胧月奋力挣扎,可是那小厮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裴胧月哪里是他的对手。 身上传来衣裳撕扯的声音,裴胧月咬牙忍着,分散着那小厮的注意力。 她手伸过头顶,拔下头上的发簪,紧紧地握在手中,找准时机,朝着那小厮狠狠地插、入他身上。小厮吃痛倒地,裴胧月当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手中尖利的金簪又插、入了他的心口。 第5章 你杀人了 如此几下,那小厮才彻底没了气息。 裴胧月也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瘫倒在地上缓神,却没有注意到有几人慢慢靠近了。 “杀人?” 冰凉无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裴胧月浑身一怔,猛地翻身爬了起来。 来的共有三个人,中间那男子衣着讲究华丽,气质样貌皆出众。而他身旁两人,皆腰悬佩剑,想着应该是中间那男子的近身侍卫。 裴胧月打量着那男子,见他面色肃冷,但是脚步有些虚浮,再联想到方才在城中看到的那些人,立刻明白过来这男子应当也是染了毒。 “这不是威远侯府那位整日缠着二殿下的小姐吗?怎么,二殿下懒得搭理你,你便出来乱跑杀人了?”其中一个侍卫突然开口讽笑道。 裴胧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三人,从记忆中并没有找到什么。 “你是何人?有什么证据说我杀了人?空口白牙地这样诬陷人,你主子就是这样教你的?”裴胧月目光阴沉地望过去,看向那侍卫冷声质问道。 云起一听笑得更欢了,道:“我是亲眼所见,那把沾血的簪子还在你手里,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裴胧月闻言冷笑一声,当着他三人的面将簪子扔的老远,罢了拍了拍手,一脸无辜道:“什么簪子?你看到了什么?” 云起没有想到她竟这般无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云起。”中间的那男子终于开了口,只是他的语气比他的脸色还要阴冷,裴胧月一个激灵,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云起闻言回身拱手,道:“郡王,有何吩咐?” 慕容璟抬头望了裴胧月一眼,淡淡道:“将裴大小姐送回威远侯府,顺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威远侯。” 他说着又转向裴胧月,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道:“本王听说威远侯极爱惜羽毛,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理自己这个杀人行凶的女儿?” 这番话,分明就是说给裴胧月听的。 裴胧月扯出一抹假笑,心中想到裴天城,不由得一阵鄙夷。 裴天城早就想弄死她了,不过是碍于面子罢了。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杀了人,那不正好给了他解决自己的机会? “杀人行凶的不是郡王吗?”裴胧月脸上绽开一抹灿然的笑容,眉角微挑,看向慕容璟轻笑着说道。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三人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胡说什么!这可是南平小郡王!也是你能随意诬陷的吗?”云起怒声训斥道,他倒是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花痴女竟这般难缠。难怪二皇子都敌不过她,被迫接受了婚约。 裴胧月狠狠地点了点头,依旧笑得春风得意,道:“这可不嘛!我一个弱女子在这荒郊野外、遇到危险,南平郡王偶然撞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了小女子。这可是英雄救美的美事啊,怎么也不算辱没了南平郡王的名声啊。” 她说的有模有样,若不是云起长风二人亲眼目睹,只怕都会信了她这胡诌出来的荒唐之言。 “裴小姐,郡王身份尊贵,不容胡说,还请小姐慎言。”长风看向裴胧月警告说道,只是他的态度和口气都好了很多。 第6章 帮你解毒 “都是胡说话罢了,我没有证据说人是你们杀的,你们自然也没有证据说人是我杀的。”裴胧月说着上前几步,在慕容璟面前站定,讨好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都各退一步。郡王只当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放了小女子。那样小女子必然感恩戴德,绝不会胡说什么的。” 慕容璟垂眸,看着眼前这个笑得狡黠的女子,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来。 他薄唇微张,不慌不忙地吐出两个字来,“不!行!” 裴胧月脸上的笑容顿时垮掉,她咬了咬牙,狠狠地剜了慕容璟一眼。 “罢了!你放我这一遭,我帮你解毒!”裴胧月颇为不耐烦地说道。 慕容璟听罢一愣,他确实染上毒,没想到裴胧月竟然能看得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郡王中毒了?”长风沉声质问道,右手不动声色地搭上悬在腰间得佩剑上,生了警惕之心。 裴胧月懒得多解释,道:“这个你不用管,你们放我离开,我给你们郡王解药。” “小小女子,好生猖狂!”云起怒声道:“蓝国师早就研制出了解毒之法,他说的那些药材我们也都已经找到了,所以我们郡王就不劳你费心了!” 裴胧月听罢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提了个药包,她勾了勾手,道:“给我瞧瞧。” 她说的理所当然,云起自然是不会轻易给她,将药包往身后藏了藏。 “给她。” 慕容璟的声音冰凉清冽,让云起长风二人一惊。 云起自然是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不情不愿地将药包递了过去。 裴胧月接过来仔细地检查起来,和方才的无赖模样不同,她认真安静下来的时候,才让人发现她倒是颇有几分姿色,睫毛长而微卷,轻轻地扑扇着,在日光的映衬下来,那双眸子明亮动人,清澈绝美。 “白痴!” 裴胧月一开口,硬生生地打破了方才的宁静祥和之态。 慕容璟眉头微皱,问道:“如何?” “这些药材确实有用,但是未经提炼,每一种药材的药性都生生相克,若是熬了服用,只会造成高烧不退,呼吸困难,最后窒息而死。”裴胧月淡淡地说道,随手将药包扔还给了云起。 “这是蓝国师开的方子,不会有错。”慕容璟沉声说道,蓝国师最擅长的便是医术和炼制丹药,相较于裴胧月这个小丫头,他自然是相信蓝国师多谢。 “罢了,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多说也无益。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若是扛不住了,大可以去城南山庄寻我。若我得了空,兴许还能救你一命。”裴胧月淡淡地说道,随后大摇大摆地越过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裴胧月离开的背影,慕容璟不由地陷入了深思。 传闻中威远侯府的大小姐蠢钝异常,骄纵蛮横,更是为了二皇子不惜自毁名声。这些年来,早已是王城中的笑柄和众人茶余饭后的可笑谈资罢了。 可如今见了,似乎和传闻中的并不一样? “长风,你跟上前去看看,不要惊扰了她。”慕容璟低声吩咐道,他倒是好奇,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说出这样的大话来! 第7章 偏僻山庄 且说裴胧月一路寻摸到城南山庄,这一片实在是偏僻,她正欲过去,远远就瞧见几个士兵拉着一个板车走了出来。 而板车上全部都是尸体! 她惊得掩住了嘴,闪身躲进一旁的树丛里。也幸好这里偏僻,野草杂树丛生,为她提供了很好的遮掩。 那些士兵在她不远处停了下来,手脚并用将那些尸体推下了事先埋好的深坑里。 “真是奇了,这蓝国师不是说了已经找到解毒的药方了吗?怎么这些人吃了反而死的更快了!”一个士兵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一边疑惑地说道。 “行了!不想要命了,敢在背后议论蓝国师!”另一个稍胖一点的士兵训斥道,随后将准备好的酒倒在那些尸体上面,一把夺过火折子,扔了进去。 霎时间,犹如炼狱一般。 裴胧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低低得抽泣声。裴胧月一愣,压低身子转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最后,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找到一个脸色灰白,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她似乎被吓坏了,死死地盯着那团烈火,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小姑娘,快过来!”是裴胧月艰难地挪到她身边去,朝着她招了招手,小姑娘吓得一颤,一回头就瞧见裴胧月慢慢往这边挪,她吓得正准备叫喊,幸而裴胧月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乖,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的。你不要出声,否则被那些人发现,会要了你的命的!”裴胧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小女孩倒也聪慧,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裴胧月试探着送开了口,她果真不在叫喊。 “姐姐,你真的能救我吗?”小女孩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裴胧月满怀期待地问道。 “乖,你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娘死了,他们把我娘和其他人一起拖到这里来烧了。他们说,我娘中了毒,不能埋到土里。我也中了毒,我也快死了。”说着,她大大的眼睛里又聚满了泪水。 裴胧月心有不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来,道:“把这个喝了,你就没事了。” 那小女孩实在单纯,也不怀疑什么,接过小瓶来仰头就倒进了嘴里。良久,她这才开口,道:“谢谢姐姐,我感觉是好多了。” “那你帮姐姐一个忙,把这些药带给里面的那些中毒的人好不好?”裴胧月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大把小瓶子,这都是方才来的路上她从实验室里拿的。 解药剩的虽然不多了,但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好!” 小女孩将那些药包在衣服里,牢牢地抱在怀里,扭头往山庄里跑去。 裴胧月在外面勘察了一会儿地势,想着该怎么才能进去。 约莫着小半个时辰,也没个结果。 “那个人!站住!”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裴胧月被吓一跳,还没回头便感觉到脖子一凉,一把利剑搁在了她脖子上。 “鬼鬼祟祟,心怀不轨!说!你让那个小女孩送了什么毒药进来!”为首的一个男人暴怒着问道。 第8章 险些被抓 裴胧月沉了口气,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我是来救人的!”裴胧月和盘托出,淡定说道。 “救人?口出狂言!来人,将这个歹徒抓起来,交予蓝国师处置!”那男人哪里肯相信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将她抓起来。 裴胧月无力抵抗,当真是有理说不清。 “慢着!” 一个冰凉严肃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顿时一惊。 裴胧月眉角微挑,竟是方才遇到的那个男人。 那些士兵们自然也是能认出慕容璟的,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着迎上去,道:“小郡王,您怎么来了?这里脏得很,可别脏了您的脚啊!” 裴胧月闻言露出不屑的笑容来,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放了她。”慕容璟沉声说道。 作为一个医生,裴胧月迅速地捕捉到了慕容璟的不对劲儿,现在的他比方才瞧起来更显虚弱了。 “是是是。”为首的男人一脸讨好的神色,随后转头看向那些押着裴胧月的士兵高声道:“还不快把人放了!” 裴胧月得了自由,稍稍松泛了一下筋骨,朝着慕容璟走了过去。 “小郡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蓝国师的药没有作用?”裴胧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随后轻笑着问道。 慕容璟闻言眸色一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你有方法救我,不要装傻。” 裴胧月眉头一皱,挥手甩开他,仅仅是方才接触那一下,她已经感觉到了慕容璟身上灼热的温度。 “到山庄里去,这里不方便。”裴胧月淡淡说道。 实验室里现成的解药本来就不多,方才几乎都给了那个小女孩。现下要解慕容璟身上的毒,就只能现配解药了。 慕容璟点了点头,那士兵立马将他们请了进去。 几人走的匆忙,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个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 山庄内,大夫们为裴胧月腾出了一间干净利落的房间,因为是救治慕容璟,自然是什么好的都由着裴胧月先用。 但是他们准备的那些药材对于裴胧月来说根本就没有用,她细想了片刻,让众人先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她和慕容璟二人了。 裴胧月寻了块极好的布料,撕成长条,道:“我治病救人自有我的规矩,把眼睛蒙上。”说着,将那块布条递了过去。 慕容璟眉头紧皱,没有去接,两人僵持许久。 “小郡王若是接受不了我的规矩,那就另请高明。”裴胧月也不同他废话,掸了掸衣裳,准备往外走。 “站住!”慕容璟低声吼道,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布条,一双眸子幽深晦暗,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非后果自负!” 裴胧月耸了耸肩,待慕容璟蒙好眼睛之后,摸出一只针管,直接扎进了他的皮肤里。 慕容璟身子一怔,只觉得周身一凉,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裴胧月这才将人弄进空间里,丢到手术台上。 此时的慕容璟发着高烧,身体机能紊乱。 第9章 清理门户 到底是实验室,药材设备都齐全的很。其实蓝国师说的那些药材确实有用,但是必须提取净化之后才能用,否则只会加重病情。 裴胧月将药材提炼出药汁来,再放到玻璃容器里进行提纯,随后加入生理盐水降提药液的浓度。 等她端着解药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慕容璟已经昏睡了过去,先给他打了一针解毒针,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这才带着慕容璟出来,将他安置好。 慕容璟中毒久矣,不像那个小女孩那么容易解。若想彻底解开慕容璟身上的毒,还需些时日,不能操之过急。 而趁着此时,裴胧月抽了一管慕容璟的血液进行化验,发现里面竟然含着一种野生菌类的毒素,只是相较于菌类本身所含的毒素,它则是其数十倍的浓度。 而这一种毒素的特点是能短时间内让人的精神亢奋,身体强壮,但剂量掌握不好的话,就会让人发烧,甚至是癫狂,最后死亡。 看来,是有人在提纯这种毒素,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侯爷,这……这里面有贵人啊!属下实在不敢轻易放您进去。”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裴胧月眉头微皱,欲出门去看看什么情况。 谁知刚走到门口,便见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裴胧月一愣,再看来人,竟是裴天城和裴凤舞。 她心中厌烦,都已经躲到这里来了,裴天城竟还是找来了,看来是真的要对他赶尽杀绝啊! “好大的阵仗啊。”裴胧月淡淡地说道,转身走到桌子边坐下来,微微挑眉,示意众人进来。 裴天城哪里见得了裴胧月这副张狂的样子,顿时怒了,大步走进来,抬脚就朝着裴胧月踹了过去,裴胧月见状利落起身,闪身躲开。 裴天城却是更气了,指着裴胧月怒骂道:“你这个逆女!胆敢杀人!你可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你身上背负着人命,谁也救不了你!” 裴胧月听罢冷笑出声,这背后之人传消息的速度还真是快啊。不过也足以见得,背后之人到底有多想置她于死地。 “爹爹说什么呢?杀人?女儿一个弱女子,怎么敢杀人呢?”裴胧月漫不经心地问道,和这些人周旋说理,根本就是浪费口水。 “你还敢狡辩!我派去送你的车夫被人发现死在了城郊竹林里,如果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如今,此事已经上报大理寺了,我也保不住你了!”裴天城怒声说道,好一派大义凛然的样子。 裴胧月闻言抚掌大笑,裴天城等人被她这这副模样激怒,气得直跺脚。 “大姐姐,你就认了,毕竟杀人要偿命啊!”裴凤舞躲在裴天城身后,拧着手帕看向裴胧月劝说道。 “杀人就要偿命吗?那你为何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裴胧月淡淡地问道,只觉得这群人的三观当真是令人崩溃,根本就无法沟通。 “你!”裴凤舞被她戳中心事,咬牙道:“你胡说什么呢!明明杀人的是你,好端端地扯上我作什么!” 第10章 替她出头 裴胧月却是再懒得和他们废话了,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有事说事,没事就滚,这里还有这么多病人,我实在没时间和你们废话。” “你!简直就是放肆!”裴天城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这个忤逆张狂的女儿,他指着裴胧月吼道:“你杀人在前,又来山庄捣乱在后,拿人命开玩笑,我看你是活到头了!” 裴胧月眉头紧蹙,实在懒得和他们纠缠,转身就要走,裴天城哪里受得了她这副模样,顿时大怒,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裴胧月。 “有完没完了!”裴胧月怒声吼道,教在场之人全都愣住了。 她猛地挥开裴天城的手,转而望向他,怒声道:“你既没本事治病救人,就不要来这里添乱!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不清楚嘛?且不说那车夫是谁杀的,即便是我的杀的又怎么样!你纵容下人欺辱我,难道我就不能反抗嘛?” 裴天城闻言气得浑身只颤,他竟从来不知,裴胧月是个这么厉害的,看来以前的乖巧温顺都是装出来的! “大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爹爹说话!你疯了吗?本就是你杀人在先,爹爹只不过是秉公处事罢了,你就这样公然顶撞爹爹,难道你是想将爹爹气死嘛?”裴凤舞连忙走到裴天城身边,一边给他抚背顺气,一边看向裴胧月训斥道。 “别说这样的话来恶心我!你们倒是真父女,一心想要弄死我,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还这是难为你们了!”裴胧月冷声说道,她从来都不是虚伪之人,做不出那种模样来。 “反了反了!来人!将这个逆女抓起来,即刻送往大理寺!”裴天城气得自发抖,怒声吼道。 他话音才落下,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冲了进来,上前来做事就要拿下裴胧月。 “威远侯大义灭亲,本王真是大开眼界啊。” 男子冰凉疏朗的声音响起,在场之人皆愣了一下,随后便看到一男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待看清楚他的面容,众人纷纷跪下,齐声道:“见过南平小郡王。” 裴天城起身,朝着慕容璟拱手道:“不知小郡王在此,臣多有得罪,只是这逆女胆大包天,竟敢杀人,臣身为朝廷命官,长在天子脚下,自然要以身作则,绝不徇私舞弊。” 他说的一派大义凛然。 裴胧月翻了个白眼,却很是识相地跳到慕容璟身后,委屈道:“小郡王可要为臣女做主啊。” 见她几乎快要抹眼泪的模样,慕容璟眼角微微一抽,这个女子还真是……无赖至极。 其实他早已醒了,只是想要看看裴胧月如何应对罢了,她方才倒是厉害,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如今这样,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察觉到慕容璟的目光,裴胧月微挑了一下眉头,脸上露出讨好地神色来。 一句话,该怂的时候就得怂。不管在什么地方,这句话都是真理!既然如今有慕容璟帮她撑腰,那她只好勉为其难,退居幕后了。 慕容璟无奈的沉了口气,转向裴天城,淡淡道:“那车夫欲对裴大小姐不归,是本王命人杀了他。威远侯若是想要讨命,来找本王便是。” 第11章 安的什么心 裴天城惊得嘴巴微张,他竟不知道,裴胧月还有这个本事,能让慕容璟为她开脱。 “大姐姐还真是厉害,连小郡王都要为大姐姐说话呢。只是不知道,大姐姐何时与小郡王有了这样深的交情?”她这番话实在是含沙射影的厉害,暗指裴胧月行为不端,私下和外男有牵扯。 慕容璟闻言丢过来一个眼神,冰冷严肃,带着淡淡的杀气。 裴凤舞只觉得后背一凉,连忙闭上了嘴。 “小郡王,即便人不是她杀的。但是她如今跑来山庄捣乱,臣也不能这样纵容她!请小郡王高抬贵手,让臣带这个逆女回家,好好管教。”裴天城沉声说道,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裴胧月带回去,再想办法暗地里处置了。 慕容璟闻言抬眸,漫不经心道:“裴大小姐医术了得,本王还需她留下治病,恐怕不能让她跟威远侯走了。” 众人闻言愣住,为何他们竟不知道,裴胧月还有这个本事? 裴凤舞凑近裴天城身边,道:“爹爹,大姐姐自小便在我么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女儿可从未听说过她会医术之事啊。” 裴天城也不相信裴胧月有这个本事,道:“你这逆女,还不快跟我回去!人命关天,可由不得你胡闹!” 裴胧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人是听不懂人话怎么着,慕容璟都将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他们却还是油盐不进。 “不是的……” 正当众人僵持之际,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看见一个小丫头扶着门框,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往里面看。 在看到裴胧月的时候,她咧嘴一笑,朝着裴胧月跑了过去。 “姐姐!我吃了你给的药,现在已经好了。”她抱着裴胧月的大腿,甜甜的说道,罢了又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裴天城,说道:“这位伯伯,姐姐真的会医术,她给了我好些药,那些吃了药的人,现在都没事了,他们就在门口等着呢,不信你去看看。” 小孩子天真,说出来的话也不由得让人更加信服。 裴天城满腹狐疑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又看了裴胧月一眼,他怎么都不相信,连蓝国师都无法查出的毒,就这么轻易地被裴胧月解了。 “逆女,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了这些人的信任,但我是你爹!你会不会医术我比谁都清楚!你现在最好乖乖跟我回去,若是闹到了蓝国师和陛下那里,可就是欺君之罪,死路一条了!”裴天城冷声说道,语气中满含威胁之意。 他不管裴胧月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他现在只想将裴胧月带回去,暗暗处置了,免得夜长梦多! “小郡王,这位大人想要带走我们的救命恩人,这是想要我们的命啊!求小郡王为草民做主!”门外,一个面色苍白虚弱的老人走进来,跪在地上高声喊道。 “胡说八道!蓝国师自有法子医治你们,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思,这么做是不将蓝国师放在眼里吗?”裴天城怒声呵斥道。 第12章 杀人偷药 那老人被吓得一抖,痛心道:“蓝国师的法子根本没有用!我那可怜的小孙儿,就是吃了蓝国师开的方子,结果变得疯疯颠颠的,最后更是自己将自己给勒死了!小郡王!求小郡王为草民主持公道啊!” 听完他的话,裴天城身子一僵,他面色凝重,深知再闹下去,只怕对蓝国师的名声有损。 细想片刻,他方道:“小郡王,此事事关重大,臣不敢擅自做主,臣请入宫求见陛下,请陛下来断定此事。” 慕容璟望了一眼还躲在自己身后的裴胧月,似在询问她的意思。 裴胧月点了点头,道:“我问心无愧,入宫便入宫。只是,这些都是我的证人,我得带着。”说着,裴胧月指了指那个小丫头和门外几个痊愈的百姓。 慕容璟点了点头,道:“就依你所言。” 罢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入了宫。 御书房内,皇上看着这一行人,不由得眉心一痛。 “慕容璟,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璟上前,简单地行了个礼,罢了这才道:“威远侯府大小姐裴胧月解毒有功,威远侯却紧咬不放,说裴大小姐草菅人命。但实际上,很多人吃了裴大小姐给的解药都有好转,反倒是蓝国师开的方子,吃死了不少人。” 三言两语之间,便能看出来,他还是偏向裴胧月的。 皇上闻言抬起头来,问道:“竟有此事?威远侯府大小姐何在?” 裴胧月闻言上前来,福身行礼,道:“臣女裴胧月见过陛下。” “你一个小小女子,如何能解的了毒?”皇上沉声问道,到底是一国之尊,言语之间,不怒自威。若是寻常女子见了,只怕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裴胧月偏偏是个异类,她站直身子,神色无惧道:“臣女自小熟读医书,此次的毒和臣女从前看过的一本古书上的毒物极为相似。” 她言辞恳切,让人分不清、真假。 “胡说八道!你何时看过医书!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可是欺君大罪!”裴天城冷声呵斥道,心中只恨没有早点将裴胧月弄死。 裴胧月闻言换上了一副痛心的模样,道:“爹爹自小便疼爱二妹妹,哪里知道女儿那么多年喜欢什么,在做什么。” 不过两句话,便给裴天城扣了一定这么大的帽子。 嫡出的女儿不疼惜,反倒是对一个庶出的女儿百般疼爱,这背后定然是宠妾灭妻造成的。 裴天城闻言气得直咬牙,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倒是裴凤舞,眼波一流转便落下泪来。 “大姐姐!你千万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虽说你杀了人,但爹爹身为朝中重臣,又岂能徇私偏袒,你为了此事就这般诬陷爹爹,还偷了蓝国师的药方,说是你自己的法子,这桩桩件件,都是欺君的大罪啊!算是妹妹求你了,不要再胡闹了!”她哭着说道,说完双膝一软,竟直直地跪了下去。 裴胧月见状嘴角下沉,面露鄙夷之色。 “杀人?偷药?事情竟这般复杂吗?”皇上冷声说道,面无表情更是让人害怕。 慕容璟道:“回陛下,杀人一事是臣之过错。臣今日在郊外偶遇裴大小姐,见她正被威远侯府的小厮欺辱,臣看不下去,这才出手相助。裴胧月毕竟是威远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今日受此侮辱,威远侯不说为大小姐讨回公道,反而将杀人的罪名扣到裴胧月头上,这般大义灭亲,臣也实在是无法理解。” 第13章 应下比试 裴天城听的一肚子的火,虽然慕容璟说的都是真的,可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他会被戳脊梁骨戳到死! “原来如此,贱仆欺主,死有余辜。”皇上淡淡的说道,他这般便是表明站在裴胧月这一边了。 裴天城等人听罢也不敢再拿此事做筏子。 “陛下说的是,但是这逆女却敢偷蓝国师的方子,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老臣教女无方,实在愧对陛下。”裴天城跪下来,说的情真意切。 裴胧月听罢将一口小白牙咬得咯吱作响,这些人还真是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啊! “裴胧月,可有此事?” “陛下,臣女治病救人皆凭自己的真本事,我与蓝国师又不认识,我从哪里去偷他的解药方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陛下若不相信,大可请那位蓝国师出来与臣女对峙。”裴胧月淡淡说道。 “好一张厉害的嘴啊!” 一个略显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看见一个身穿道袍斗篷,手持木杖之人走了出来。 裴胧月心中了然,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蓝国师了。一般古装剧中,如此打扮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 “国师来得正好,威远侯说裴大小姐是偷了你的方子去治病救人,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皇上看向蓝国师淡淡问道。 蓝国师闻言转向裴胧月,打量许久,突然眉头一皱,瞳孔骤然一缩。 许久,他才恢复原本神色,沉声道:“陛下明鉴,老道为了研制解药,十几个昼夜未合眼睛,如今跑出来一个姑娘,说自己能解毒。恕老道直言,单凭她一人之力,想要研制出解药,这不可能!” “蓝国师,你可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难以做到的事情,未必别人就做不到。”裴胧月抬眸,盯着他那张严肃的老脸沉声说道。 蓝国师神色一冷,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那姑娘可有证据证明,你救人的解药是你自己所配?”蓝国师发难问道。 “自然是我自己配的。”裴胧月沉了口气,转向皇上,道:“陛下,既然蓝国师不愿意相信,那么就较量一下好了,我要用事实来说话。” 此言,甚是张狂。 蓝国师活了这半辈子,还没有人这样直接地挑衅过他,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小姑娘! “不知道姑娘想如何较量,老道一定奉陪到底!”蓝国师眼睛一眯,冷声说道。 “我同蓝国师各取一名中毒已深的百姓,对其进行救治,为期三日。三日后,看谁能够先痊愈。”裴胧月淡淡说道,这已经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了。 皇上闻言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向蓝国师,问道:“国师意下如何啊?” “老道愿接受这位姑娘的较量。”蓝国师胸有成竹的说道。 “陛下,南平小郡王今日才吃了臣女的药,稍稍有些好转,臣女请求继续医治小郡王。若是三日后不能根治小郡王,臣女愿意提头来见。”裴胧月沉声说道。 第14章 暗中毒计 众人闻言微微惊讶,这裴胧月胆子可真大,不仅要拿慕容璟这么一位皇亲国戚做试验品,竟然还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 皇上扭头看了一眼慕容璟,问道,“郡王,你意下如何?” 慕容璟看了一眼身旁朝他投来坚定眼神的女子,忽然被恍了一下眼。这个裴家大小姐,似乎很有意思。 “哪有大夫治病治一半就不管了的,既然裴小姐提了,那试一试也无妨。” “好!三日之后,朕等着看你们的结果!” 为了方便医治小郡王,也为了这场比试的公平性,皇上特命手下的人将拽云宫收拾了出来,给裴胧月他二人暂住。 离了御书房,蓝氏借口要去看望蓝贵妃,便让裴天城带着裴凤舞先回去了。 与此同时,蓝贵妃宫中,蓝国师也在那里,兄妹二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蓝氏来了忙招手让她过来。 “兄长,那裴胧月放肆轻狂,如今竟敢对兄长不敬,不知道兄长打算如何处置她?”蓝氏一坐下便看向蓝国师着急地问道。 如今裴胧月就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宁。 蓝国师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漫不经心道:“一个小丫头罢了,有什么可怕的,三日之后,我会让她再也翻不出风浪来。” 听他这样说,蓝氏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问道:“那兄长打算怎么做?” “这个不需要你关心,滚回去管好你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她那点小手段也敢在陛下面前胡来,把这御书房当成是你们威远侯府的后花园了吗!”蓝国师冷声说道。 皇上贵为天子,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裴凤舞竟敢在皇上面前耍这种小手段,简直就是找死! 蓝氏脸色一僵,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 “好了,回去罢!”蓝贵妃轻拍了拍蓝氏的手,劝她先回去。如今裴胧月就在宫中,还能翻天了不成。 蓝氏应了一声,这才离开。 “兄长到底有何法子?” 蓝国师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放到蓝贵妃面前,沉声道:“想办法将这个放在南平小郡王的饮食中,那女子既然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我就来教教她!” 蓝贵妃握着那个小白玉瓶,打开看了一眼,只见里面竟是鲜血。她吓得手一颤,险些将瓶子摔了出去。 她沉了口气,问道:“兄长,这是什么?” “不用多问,给小郡王吃下便是。”蓝国师沉声说道,随后起身掸了掸衣裳,道:“切记,不可出岔子。” 只要慕容璟有个好歹,裴胧月就是死路一条,自然,她也就不可能再来坏他的事。 蓝贵妃望着手中的小白玉瓶,沉思了片刻,随后将近身宫女招到跟前来,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是夜,慕容璟在榻上盘腿打坐,今日吃了裴胧月配的药,果然觉得好转了些。 “裴胧月……” 慕容璟低声呢喃道,这女子和传闻中的简直判若两人。而且,威远侯府世代没有出过大夫,她一个女子,仅凭着几本医书就能练就这一身的本事,未免太荒唐了。 这个女人,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他竟然,难得的觉得有些好奇。 接下来的两日,裴胧月一直都在拽云宫中给他医治,只是让慕容璟奇怪的是,每次医治之前裴胧月都会让他把眼睛蒙起来。 是以,直到现在,慕容璟都不知道裴胧月是用什么法子医治的他。 第15章 药被动了手脚 第三日一早,慕容璟感觉身子已经轻快得多了。 “吃药了!”门外传来裴胧月的声音,打断了慕容璟的思绪。 一抬头就看见裴胧月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胳膊伸得老远,一只手捂着鼻子。 慕容璟被她这副样子逗笑,问道:“你一个大夫,竟还怕药味?” “别废话,快点喝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是要提头去见的!”裴胧月嘟囔着说道,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递到他跟前去。 她确实是大夫不错,但她不是中医啊! 慕容璟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面上神色丝毫未动。 罢了,轻皱了下眉头,他怎么记着裴胧月白天医治他的时候并没有给他喝这味药呢? “这是什么药?”慕容璟漫不经心的问道。 裴胧月翻了个白眼,并未回答他。 这是裴胧月针对西药药效专门找来相应中药,经过提取纯化后熬出来的,毕竟以后是要大规模生产的,她不能每次都到系统里去配药啊。若是被人发现什么端倪,只怕是说也说不清楚了。 “有些腥,还有些……辣?”慕容璟突然觉得一阵反胃,眉头紧皱着说道。 裴胧月听罢转过头来,她用的药材,不会产生这个味道的。甚至为了口感好一些,裴胧月还特意添了一种调味的药材。 “怎么会呢?”裴胧月低声呢喃道,奈何药都被慕容璟喝完了,她想要尝尝也没有办法。 突然,她瞥到慕容璟嘴角,猛地凑上前去,纤细食指轻抹过他的嘴角,随后当着慕容璟的面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尝起来。 慕容璟的脸,顿时红透。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被一个姑娘这样……轻薄? 他喉头微动,见裴胧月还在低着头尝药汁的味道,连忙移开了目光。 “不好,这药被人动了手脚。”许久,裴胧月这才直起身子,在看了慕容璟一眼之后顿时愣住,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发作了?为什么脸这么红?” 说着,伸手去探上他的脸,只觉得有些滚烫。 慕容璟忙往后躲,道:“你方才说,这药被人动了手脚?” “哦哦!是!我是让宫女看着熬的,没想到竟还有人敢对你这个小郡王动手!”裴胧月沉声说道,她到底生在现代,哪里知道这些。 “不是对我动手,是想要借我来对付你。”慕容璟淡淡的说道。 裴胧月今日之举可谓是彻底的得罪了蓝国师,自然会招来祸端的。 “那些人可真能沉得住气啊!再有半个时辰,三日之期便到了。这背后之人选在这个时间动手,可真是居心叵测!”裴胧月咬牙说道,正面的较量她从来不怕,但这种背后捅刀子的,她是真的不屑! 慕容璟正欲说话,只觉得脑子一阵昏沉。 裴胧月再看他,却发现慕容璟嘴唇都黑了。若是这个样子去见皇上,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你们进去将裴大小姐和小郡王请出来!国师已经在御书房候着了。”、 门外传来蓝贵妃的声音,裴胧月心中慌乱,连忙扶起慕容璟,在他耳边警告道:“把眼睛给我闭严实了!要是敢睁眼,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慕容璟听话地闭上眼睛,裴胧月撑着他,身子往前一倾,入了系统。 第16章 藏进空间 事出紧急,裴胧月直接搬来的机器,用生理盐水给慕容璟洗胃。慕容璟紧闭着眼,只觉得一根奇怪的管子从他咽喉处插、入,随后便是一阵翻江倒海。 片刻后,又给他打了几针营养针。 此时的慕容璟自然能意识到裴胧月正在对他做着一件十分古怪之事,但他既答应过她不会偷看,便会守诺。 而至于,她身上的秘密,他也会如约保守。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踹开,但是屋内早已空空如也。 宫女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蓝贵妃道:“娘娘,屋内没人啊。” “怎么可能!”蓝贵妃惊呼道,她一直命人守在拽云宫附近,根本没有看到有人出入。好好的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众人又找了一圈,几乎将拽云宫翻过来,也没有找到裴胧月二人的踪影。 蓝贵妃实在无法,这才作罢,往御书房去了。 彼时,蓝国师等人已经在那里了。 “陛下,臣妾无能,未找到裴大小姐和小郡王。”蓝贵妃福身,轻声说道。 皇上道:“没找到?” “想来是裴大小姐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坏了,所以才偷偷溜走的。陛下大可不必与她一个小姑娘计较。”蓝贵妃笑着说道,言语之间硬是将裴胧月说成了一个毫无担当的逃兵。 “呵!大姐姐真是丢人现眼!平白折腾这么一出,真是胡闹!”裴凤舞冷笑一声,低声嘀咕道。 蓝国师自是知道情况有异,但是眼下裴胧月不见踪影,正是治她罪的好时机。只要定下了裴胧月的罪名,就算一会儿找着了人,也无力回天。 更何况,皆时,慕容璟只怕已经中毒身亡了。 “陛下,老道自然不会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但是三日前是她自己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医治好小郡王就提头来见。老道并非要较真,只是陛下若是不处置她,实在有损陛下天威。” “蓝国师这样着急做什么?” 门外传来女子爽朗的笑声,众人皆是一愣,蓝贵妃更是震惊,不知道裴胧月又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 裴胧月扶着慕容璟先坐好,随后这才到蓝国师面前,笑问道:“不知道国师的病人带来了没有?” 蓝国师眉头紧皱,在他的计划中,裴胧月必死无疑,他又何必去费心这个赌约。却没想到,慕容璟竟然还活着。 “不管怎样,小郡王如今已经痊愈,臣女也算是说到做到了。如此便可证明,我并没有偷取蓝国师的药方,请陛下还臣女一个清白。”裴胧月转向皇上,沉声说道。 此时,蓝国师冷笑一声,“南平郡王是否真的痊愈,难道单凭你一句话吗?皇上,老道觉得,南平郡王非但没有痊愈,相反,看起来竟有中毒更深之象。” “是吗?”皇帝狐疑道,“裴胧月,你知道欺瞒朕是什么样的后果?” “既然如此,诊一诊不就知道了。” 皇上的话音刚刚落下,便见长公主从外面走了进来。 “皇兄,这是我府上的大夫,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医,因我有恩于他,这些年来便一直留在长公主府照料我的身子。皇兄若想知道璟儿是不是真的痊愈了,只需让他看过便知道了。”长公主说着将那老者引荐给了皇上。 皇上点了点头,略挥了挥手。 那老者上前去,细细地给慕容璟诊治了一番。 “陛下,虽说小郡王的身子还很弱,但是毒已经清了,之后只需好好调理身子便可安然无恙了。” 皇上听罢大笑,抚掌道:“好!裴大小姐真是让朕惊讶啊,蓝国师研究了数月无果,谁知这毒竟被你给解了。” “臣女并非刻意显摆,只是身为医者,实在见不得人受苦。当然,更受不得随意诬陷。”裴胧月沉声说道,言罢,轻瞥了裴天城等人一眼,满脸皆是不屑。 “朕现命太医院众太医协助你研制解药。等到你制住解药,朕定论功行赏,这个功劳,朕先记下来。” 第17章 丹药方子 皇上一声令下,裴胧月只得带着太医院的太医们展开行动。 说是由她带着,但她着实不喜欢中药那股味道,干脆大笔一挥写下药方,甩手便把这项差事交了给几个老太医,让他们领着人配药,自己则在旁充当监工。 这天,她在配药阁里边监着工,忽然听得配药阁外头有小太监喊道:“蓝国师要的那味药材你们可找着了?” 小太监的声音又细又尖,傲慢无礼的强调,几乎与蓝国师如出一辙,不愧是蓝国师的身边的狗腿子。 里边的裴胧月眉头轻蹙,不喜之情油然而生,随后便听得外边配药阁当值的小太医还算客气的声音说道:“找着了找着了,那味七星草今早刚刚寻得……” 话音刚落,便是小太监厉声的责问,“既然找到了为何不即刻送去国师那儿?你不知国师那边万事具备就等这味药材入炉炼丹吗?!” 裴胧月竖着双耳,听着外头小太监骂骂咧咧的声音,眸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蓝国师现在是跟她杠上了啊,皇上命她配制解药,他也要横插一脚,明明都输了比试,还胸有成竹表示他也能炼出解毒丹药。 不过,据她所知七星草虽然难寻,却并非是具有解毒奇效的药物,相反的,它还含有微毒,用这种药物入药炼丹,蓝国师到底是怎么想的? 裴胧月越想越费解,总觉得以蓝国师的医术水平不至于会这般急功乱用药的她,果断去找了慕容璟,说了自己的疑惑。 慕容璟闻言,眼神颇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所以你找我,是想我帮你拿到蓝国师的丹药方子?” 裴胧月点头,毫不否认自己的来意。 这男人果真聪明,跟聪明的人打交道就是让人省心。 慕容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不知不觉间他跟这个丫头之间竟是变得如此信任了。 有慕容璟出马,裴胧月很快便看到了蓝国师的丹药方子。 原本她只是想看看蓝国师的丹药方子里除了七星草外,是否还有搭配其他的解毒药物。 然而她一番研究后却发现蓝国师的药方中竟无一药物是用于解毒的,甚至的,她还发现了好几味药材是含有微毒的。 裴胧月越看越心惊,蓝国师的这个丹药方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解毒良方,反而更像是在炼制毒丹。 难不成他这是想剑走偏锋以毒制毒?可他又是如何能肯定自己的这个方子能克制那些中毒之人体内的鹿花菌毒素? 须知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法子,若是用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蓝国师应该不至于为了赢她便犯那么大的险才是。 除非……他根本就很了解中毒者体内的毒素! 可他不过是个古人,根本就没有她手里的先进测毒系统,他又是如何知道中毒者体内的毒素是何物? 难不成他…… 一个想法忽然从她的脑中冒出,瞬时吓了裴胧月一惊,随即一个更可怕的想法从她脑中蹦跳出来。 她想起了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个世界,看过的那些有关生化研究的电影…… 第18章 毁了丹炉 蓝国师若是也为了一己之私做了跟电影里那些情节相同的事,那么那些中毒之人岂不就成了他的试验品? 裴胧月只觉得心头一阵波、涛翻滚,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又找了慕容璟。 慕容璟打量地看着她,如墨漆黑的眸底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单凭一个药方,她便能得出这等猜测,看来她对于医术的造诣和了解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深,她真的是裴家人吗?裴家何德何能养得出她这般才思出众的女子? “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光看我不说话?”裴胧月见他望着自己半天不言语,说话的声音很是没好气。这是相信她呢还是不相信? 慕容璟回过神,眼眸半垂,神色自若地开口:“我是在思索你说的话,如果按你所言,这一切都是蓝国师自导自酿的阴谋,那蓝国师也太可恶了。” 裴胧月点着头道:“人心本就险恶,这个世上多的是为了个人私欲而枉顾他人生死的恶毒小人。幸运的是,我们已经发现了蓝国师的心怀不轨,现在阻止他还来得及。” 一句我们,她说得随意自然。 慕容璟抬头,看着她俏丽的脸庞,心头竟是不受控制一阵悸动。 他开口,声音缓缓问她:“那你打算怎么阻止他?蓝国师既然敢投毒,自然不会那么轻易便让人抓住把柄,也就是说没有证据,我们就算知道是他做的也拿他没办法。” 裴胧月摇了摇头,“这我当然知道,我们告发不了他,但是可以从他炼制的丹药下手,我有个办法……” 她很自然地把头凑过去他的耳边,一番轻声细语。馨香淡雅的女儿家气息,拂面而来,宛若春风细雨,又仿若碧波涟漪,莫名舒心。 慕容璟身体僵了一瞬,待恢复常态,她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脸颊鬓边仿佛还有暗香残留,有淡淡的空落在心底蔓延。 慕容璟垂下眼帘,不再去看她明媚的脸庞,“你真的有把握能破坏他的丹药?” “当然!”她这个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好,我这就派人安排。” 是夜,蓝国师的炼丹阁内。 一名身怀绝技的暗卫在慕容璟的授命下,潜了进去。 炼丹是件极为费时且枯燥乏味的差事,蓝国师并没有亲自守在旁边,只是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小太监盯着丹炉。 偌大的炼丹阁,几乎没有太严密的防守,有备而来的暗卫指尖轻弹几下,几道肉眼不可见的气流瞬间准确无误地打在了丹炉前的几个小太监的昏睡穴上。 趁着几人倒头落地之际,暗卫闪身而入,往几个丹炉里边放了许多无水芒硝。 这东西是裴胧月给他的,她说炼丹很讲究火候的掌控,温度稍有差池,丹药必败。而这些东西恰好遇水会吸热,放进这几个丹炉里,绝对能毁了蓝国师这几炉丹药! 暗卫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完成了裴胧月和慕容璟交给他的任务,事成后立马回去复命。 第19章 可怕的发现 临走前,他记着慕容璟的吩咐从丹炉中取了两颗还没完全炼制的丹药,一并带了回去。 慕容璟看着暗卫带回来复命的半成品丹药,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不错,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不愧是长风亲自调、教出来的好下属。” 暗卫单膝跪地,笔挺的身姿,不卑不亢,“谢主上夸赞,能为主上效命,也是属下的无上荣光。” 慕容璟点了点头,眸底尽是满意赞赏之色。 他捏起桌上的半成品丹药的其中一颗,递给暗卫道:“裴姑娘那边应该还在等消息,你先把这颗药丸送过去给她,本王——” 他本想说他回头再过去找裴胧月,话到嘴边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他跟裴胧月之间的关系,并没到需要暗卫传话带话的地步。他要不要去见她,何时去,完全不需要提前向她通传。 再则,这个时候也不早了,那女人就算还没就寝,只怕也快了,他还是留待明日再去找她。 暗卫得了吩咐,不敢有怠慢,拿了药丸便去了找裴胧月。 事实上,慕容璟猜测得不错,裴胧月确实是等得有些困乏了,若不是慕容璟说了今晚就会让人把蓝国师的丹药送来,她早就钻被窝里会周公去了。 呵欠连天的她,送走暗卫后,二话不说便把丹药丢进空间里,立刻熄灯睡觉。 一觉好眠,第二天用过早膳后,她便关好门一头扎进自己的随身空间。 每每这个时候,裴胧月都会有种自己又回到了现代的感觉。 这个设备齐全,风格简洁的空间,和外边古色古香的世界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对她而言,这里边却处处充斥着亲切感,她爱死了这里边的一砖一瓦,更爱这里边的瓶罐器械。 而她现在进来空间也是冲着这些瓶罐器械来的,她要好好研究一下蓝国师的那枚半成品丹药,她必须要弄清楚蓝国师制毒投毒到底所图为何。 像他那样名利地位均有的人,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裴胧月打开检测系统,经过系统的分析后发现这颗丹药着实奇怪,里面好几味药材都是含有轻微毒素的,还有一味现代禁用药材药材,有些类似于精神类的药物,服用下去会致幻跟控制人的作用。 当然,要验证自己的想法,还是需要实验的。 她抓了一只小白鼠,专门做实验。 她先是提取了中毒者体内的毒素注入了这只小白鼠体内,接着又切下这颗药丸的四分之一,灌入小白鼠嘴里。 吃了药后,小白鼠便昏昏欲睡,然而,就它眯了一会后又跳腾了起来,俨然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不如说,他比之前更加活泼了。 从这只小白鼠的反应看来,蓝国师的这种丹药要么是能够中和这种毒素,要么是能解毒。 当然,这是理论上得出的结果,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她一会解刨了这只小白鼠,看看它体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尚可知晓。 第20章 小白鼠 她仔细观察着这只小白鼠,小白鼠非常的有活力,像是永不知疲倦,不停地上蹿下跳,而且它一直龇牙咧嘴,一脸凶相,就好像周围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它忽而攻击,忽而平静,行为举止煞是怪异,跟平日里大不一样。 这样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小白鼠终于疲惫下来,直接沉睡了过去。 裴胧月接着将其解刨,谁想接下来她看到了小白鼠体内惊人的变化。它体内不仅温度巨烫可怕,而且所有器官都在迅速衰老枯竭。 也就是说蓝国师的这种解药,人若是吃了表面上看起来是真的好了,比以前更有精气神了,但几年后这些人一定难逃一死。 即便不死,也绝对会陷入癫魔状态,再无清醒正常之日。 这个结论让裴胧月惊得手中的手术刀差点掉在地上,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算缓和过来。 这蓝国师可当真狠毒,他竟然能在人体上做这种试验,简直毫无人性! 也幸亏他的这颗解药还只是半成品,并没有炼制成功,如若不然,后果只怕会令人不堪设想。她收拾好小白鼠的尸体与实验台。开始再次研究毒素,这种毒素中含有朱砂与钩藤、蜈蚣,或许自己能以蝎子入药…… 她输入蝎子、党参、白术等类药材,正打算开始调测用药比例,便察觉到有人来了。 “裴姑娘。” 听得外面有人喊,裴胧月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从系统中退了出来。 慕容璟敲了半天房门都没有听到屋里传来回应,控制不住轻蹙眉头。 他过来的时候已经问过了,在这边守卫的侍卫说她已经起床用过早膳了,怎么这会儿他敲了那么久房门,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女人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闪过,他的眸底很自然便涌现一抹担忧,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抬脚想踹开裴胧月的房门。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裴胧月站在门口,一脸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慕容璟盯着她,目露审视。 这个女人明明早就起来了,怎么这会儿又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还有,她如果刚刚从床上起来,这身上的衣裳和这直顺的头发也未免太过整齐了? 慕容璟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她这模样是装出来的,眸光微沉,一张俊脸写满了不悦道:“你这么半天才开门,这觉也睡得太沉了?” 裴胧月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昨晚做了几次噩梦没睡好,刚刚补觉就睡得比较沉。” “也不可能沉到本王敲了半天门你都听不见。”慕容璟压根不相信她说的话。 “我睡觉喜欢蒙头睡嘛。”裴胧月不想跟他多说,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找我何事?” 见裴胧月不欲多言,慕容璟当然不会继续追问。 只不过,他对着裴胧月的脸色依然不好,“要本王站在门口跟你说话吗?” “那你进来说。”裴胧月也知道这位大爷身娇肉贵,半分怠慢不得,连忙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屋里,沏茶招待。 第21章 大发雷霆 慕容璟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本王这次来是想问问你,昨晚暗卫给你送过来的药丸你检查了没有?是否有发现什么问题。” 裴胧月闻言,本想立刻告诉他自己的发现,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这次显露身手解毒救人已经引起了一大、波猜测,若是现在就把药丸的成分和副作用详细告诉慕容璟,只怕会引起他更大的怀疑。 虽然她并不担心慕容璟会对自己怎样,但她也不想给自己招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能低调行事,还是尽量不要锋芒耀世的为好。 思及此,她摇了摇头,谎话信口拈来:“还没呢,昨晚没睡好,今早用过早膳后忙着补觉哪有时间去检查。” 慕容璟心细如发,早在他问完话之后便发现了裴胧月的欲言又止,哪怕她的神色转瞬间便恢复如常,他还是知道她有话瞒着自己没说。 换而言之就是,这女人说的这几句信不过。 这个发现,让慕容璟甚为不快。 不过,他也没有当即戳穿她。 他跟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复杂,他知道她身上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对他却也有救命之恩,往后两人之间也许还会继续有牵扯,实在不宜直接戳破她的小谎言。 念头流转而过,慕容璟装作关心地问道:“哦,是吗?刚刚本王都忘记问你昨晚为何睡不好了?” 裴胧月自然也知道慕容璟没那么好糊弄,不过无所谓,她对这个男人并没有任何坏心眼,不怕他怀疑。 她神色自然地勾了勾唇角,笑道:“都说了是做恶梦咯,我们的计划那么成功,我怕蓝国师发现了把账算到我头上,一个晚上都睡不安稳。” 这话裴胧月也是随口编的,事实上她昨晚睡得可香甜了。梦里梦到蓝国师发现自己的丹药被毁,气得差点吐血,还乐开了花。 那老东西想害人,自己偏偏没有让他得逞,想着都让人高兴,要是能亲眼看看蓝国师看到自己丹药被毁的表情是不是跟她梦里梦到的一样,那就更好了。 另一边,炼丹阁的小太监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大错。 昨晚暗卫走后不久,他们便醒了过来。 起初他们还一脸害怕,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为何看着丹炉忽然就睡着了,可醒来后发现炉火依然烧得很旺,丹炉也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第二天,当蓝国师掐着时辰过来验收丹药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你们几个到底干什么吃的?本国师让你们守着丹炉,可是你们看看,这几炉丹药都炼成什么样了?!”气急败坏的蓝国师看着丹炉里稀稀散散的丹药,怒意滔天得想要杀人,那凶狠的目光就如同像是要将眼前的所有人生吞活剥。 几个小太监上前瞧了一眼,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立马跪地求饶。“国师饶命!国师饶命!” 蓝国师此人表面上高风亮节刚正不阿,实际上极为情绪化,当他心情好时他们这些奴才也会捞的些许好处,但心情不好时,他甚至会草菅人命。 他们就曾亲眼看到他让人将一个犯了小错的太监活活打死。 平日里他们给蓝国师做事都是小心翼翼,就是怕会一不小心得罪了他。没想到这般小心,最后还是招致了如此结果,将炼丹视如命的蓝国师如今看到丹药变成这样,他们恐怕全都要遭殃了。 “饶了你们?!”国师眯起了眼睛,眸子中闪过一抹杀机。 他怎么能饶了他们?这几炉丹他可是寄予了希望的,为了炼制这几炉丹药更是费了不少心血,现在希望没了,心血也化为了乌有,他怎么可能大发慈悲! “你们这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们这种人,活着不如死了好!”他冰冷的话语像是要连空气都冻结了一般,太监们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 其中一个心急求生的小太监上前就抱住蓝国师的大腿,哭喊着说:“国师饶命啊,我们真没有离开丹炉半步,也就是昨晚半夜,我们几个不知怎么了,突然间就昏睡了过去,可我们醒来的时候炉火和丹炉都还是好好的……” “什么?!”蓝国师闻言,脸色惊变,他一脚踹开小太监,怒声骂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们几个竟敢瞒着没有及时上报,真真是该死!” 他昨天走的时候一再叮嘱他们看好丹炉,一旦发现什么问题,必须立刻上报,这几个饭桶倒好,出了那么大的异样竟然还瞒着他,简直就是废物,找死。 “来人啊,把这几个废物给我拖下去!” 随着蓝国师一声令下,任凭几个小太监如何哭喊求饶,最终还是被强行拖了下去。 偌大的炼丹阁内,空气一片寒噤,余下的人员虽没有直接被牵扯上,但也都浑身瑟瑟发抖,怕极了会被殃及池鱼。 蓝国师怒目扫了一眼手底下的余众,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桌子猛烈摇晃,差点被他拍散架了。 “真是岂有此理!到底是何人敢来我这太岁头上动土?!” 众人原本吓得心惊胆战,听得他的怒意只是针对昨晚发生的异样,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蓝国师身边的贴身侍卫到底很会察言观色,见蓝国师现在把苗头对准了昨晚的异状,当即开口接话道:“国师大人果然心思过人,昨晚那几个看守丹炉的人绝对是遭了暗算。” 蓝国师发泄完内心的愤怒,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这几炉丹药是被人给破坏了,但是这究竟是何人所为?放眼整个朝野,敢跟他唱反调的人不算多,谁这么大胆竟敢算计到他头上来? 蓝国师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最近跟他比试的裴胧月。 难道是这个女人干的好事?除了她,估计也没有人会害怕他的丹药炼制成功! 好,很好,要是被他查出来真的是她所为,他非要这个女人好看! 侍卫见他的脸色倏然阴沉,连忙更换话题,恭敬地问道:“大人,刚刚拖下去的几人,当如何处置?” 蓝国师略微沉吟才开口发落道:“我那边不是正好缺人入药吗?人体入药正好。” 他的嘴角勾住一丝残狞的弧度。 第22章 生气 侍卫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头皮发麻。让他们去做药人,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残忍,那种终日里被试毒喂毒的滋味,真真正正的生不如死。 “是,属下立刻去办!” “还有,这事你替我好好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彻查!” 次日一早,裴胧月按着昨天自己设想的方子,配出了更新型有效解毒剂。 因为这个新药剂是她是配制出来的,和她之前用在慕容璟身上的药方不同,这试剂刚出来她自然也是要先在动物身上做临床实验的。 可是她这系统空间里虽然有着取之不尽的各种药物药剂,偏偏就是小白鼠这种用来做试验的生命体的库存非常有限。 昨天她拿来给蓝国师那颗半成品药丸做试验的那只已经是最后一只了。这也就是说,她现在需要做试验还得另想办法才行。 还好,这小白鼠不好找,这间大宅子里却有不少大老鼠。她只要能抓到一只就行了。 想着,裴胧月便去厨房拿了个大肉包子,打算用来引老鼠出洞。 她的院落里就有一个老鼠洞,这是她不经意间发现的。 香香的肉包子被她从中间掰开,然后往里边加了一些蒙汗药,接着放在老鼠洞口。 做完这些,裴胧月便躲起来,静静地等待。 这时间也是相当难熬,就在裴胧月等得快要昏昏欲睡之际,忽然间,一只大老鼠洞里探出了头来,围着那大肉包子开始左嗅右嗅,但就是迟迟不下口。 快咬一口啊!可香呢!裴胧月急得在心里大喊。 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响了一道声音。 “裴姑娘,你蹲在这儿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本来已经放松了警惕的老鼠嗖的一下又躲回了洞里。 “哎呀!”裴胧月气得差点昏过去,她好不容易看到猎物即将上钩,结果转眼就被人吓跑了。 她从草堆里站起来,指着慕容璟就想一顿骂,“你……你……”可话到嘴边,她竟又不知要骂什么才好。 这个男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冒出来坏她的事,真是气死她了。 “本王怎么了?”慕容璟俊脸上写满了大大的懵字,他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就惹她生气了? 裴胧月见他满脸无辜和疑惑的样子,更是生气,“你知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你让我一上午的努力和等待全都白费了!” 真是越说越气,越想越窝火,她干脆转身就走,不想多看慕容璟一眼。 慕容璟见她话也没说清便气呼呼地离去,下意识地一把拉住她,皱眉道:“本王到底坏了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兴许本王能帮上忙。” 虽然他实在不知道她刚刚到底在做什么,方才他远远就看见她了,本以为她是在地上找什么东西,结果他走近了,她还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他看着实在是奇怪才会开口询问,谁知道这女人就生气了。他也是无辜。 裴胧月才不管他无辜不无辜,反正她现在就是很生气很不爽。 她咬牙,一把甩开他的手,“你知不知道我在抓老鼠啊,我研究的解毒剂肯定是要先在动物身上做实验的啊,我这都蹲了一上午了,好不容易看到那大老鼠要吃我的肉包子了,结果你一来就把它吓跑了,气死我了!” 原来如此,慕容璟算是明白了。 他眉梢一挑,嘴角的弧度温柔而优雅,“这等小事也值得你发那么大的脾气,你想要老鼠还不简单吗?本王这就让人去给你抓一箩筐来!” 他说完就对身后的贴身侍卫长风道,“裴姑娘做试验需要老鼠,你去安排一下。” 长风点了点头,“明白,属下立刻去办。” 见长风领命而去,裴胧月脸色这才略有好转。 这男人坏了她的事,却承诺补偿她一箩筐老鼠,这买卖她也不亏。 有了一箩筐老鼠的话,她至少几个月不用去烦心抓老鼠的事,而且以后有需要了还可以直接找慕容璟要,也挺好的,省事省心。 就是……要慕容璟功夫这么高的贴身侍卫去抓区区几只老鼠,简直浪费,杀猪焉用宰牛刀。不过,这或许也算是慕容璟对她的诚意了? 裴胧月转念一想,也就不再生气,“那就谢了。” 她去墙边捡起那肉包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眼里还有些许不舍,“还真是有点浪费,要是没加蒙汗药,我就自己吃了。” 慕容璟看着有些无语,又有几分好笑,“不过是一个肉包子,你想要,本王让人再做就是,你想吃多少都没问题。” “不用……”裴胧月摇头。 她又不是馋这肉包子,只是想到古时候经常会有各种灾害,很多人都吃不饱穿不暖,甚至想吃个肉包子都是奢想。 也就是自己附身的这个身体生得好,不愁吃穿,慕容璟也是富贵出身,更是什么都不愁。也不怪他不懂这个肉包子的珍贵。 慕容璟自是不知道裴胧月在想什么,见她摇头也没有勉强,而是问起了解毒试剂的事,“我听你方才那意思,是你又新配制出了解毒剂?”而且听她那意思,这次的解药还和他前几次吃的不一样。 裴胧月点了点头,“没错,不过这个解药和我之前用在你身上的方子不同,解毒效果会更好,只是没有经过试验,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所以才需要用老鼠来做试验。毕竟人命关天的事,还是能谨慎则谨慎的好。”免得出了什么问题,她就麻烦大了。 慕容璟闻言,轻轻颔首,望着裴胧月的眼眸划过一丝欣赏。 这个女人不仅医术了得,心思也聪慧缜密。 从她杀车夫到解毒救人,再到和蓝国师比试,以及发现蓝国师的药方有问题后果断出手毁了蓝国师的丹药,每次和她相处,他总是能在她身上发现闪光的地方。 这么想想,他还真是期待接下去和她相处的时光,他很想知道她身上究竟还会有多少地方是会让他眼前发亮,意想不到的。 第23章 仙女下凡 裴胧月不知他在想什么,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便问道:“你身边的侍卫挺多的哦?” 慕容璟点头,“还行。” “那以后我想要老鼠做试验什么的,是不是只管找你就行了?”这种事感觉还是趁着现在他坏了她的事就要了他的承诺比较有保障,要不然到时候需要用了才去找慕容璟要倒是成了她去求人了,她可不想隔三差五的就欠着慕容璟人情。 “可以。”慕容璟一口便答应下来。 这男人果然爽快! 裴胧月立刻笑靥如花,“如此,那谢啦。” 慕容璟亦勾唇一笑,“你救了我,无需如此客气。”何况这种事于他而言,根本就是区区小事。 他这一笑顿时令裴胧月如沐春风,作为颜控的裴胧月哪里经得起美男子的如此撩拨,她立刻眨了眨眼睛,眼里不受控制地布满了星星。 她脱口便调侃起了某男,“长得这么好看,没事就应该多笑笑啊,你看你你笑得这么好看,简直就像春天的花一样。” 慕容璟是见识过她的花痴行为的,因而见她满目星辰望着自己倒也没有半点意外和不适,反而满是无奈。 恰在此时,长风回来复命了。 他这人办事,素来神速,领了命令下去,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便提着一个竹制的大箩筐回来的,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上蹿下跳吱吱唧唧叫着的老鼠。 裴胧月惊愕,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她跟慕容璟就站这儿就聊了两句,这老鼠就被他抓来了,真的不愧是慕容璟的心腹,办事实在是太有效率了。 她蹲下、身,看了眼那箩筐,再用手提了一下,那沉甸甸的重量,里边的老鼠怕是没有五十也有二三十只。 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人就抓来了这么多老鼠,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想她为了抓只老鼠愣是费了半天功夫,最后却还是没成功,这对比也太伤人了。 裴胧月越想越心塞,随口便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啊。” “回裴姑娘,这是去厨房抓的,先前我听厨子说厨房那边有个老鼠窝,他们想办法弄了好几次都没捣掉,这次便是派上用场了。” 裴胧月听他说得语气轻松,心里头忽然就高兴了起来。 长风抓老鼠厉害可是好事,有他这个捕鼠高手在,她以后想要多少老鼠,根本就不用愁。 “既然这样,那就谢谢啦。”裴胧月也不多说,打算拎过箩筐就回去做试验。 慕容璟见这一筐子老鼠都很肥硕,重量应该是不轻,便阻止她,“你别自己动手了,让长风给你送到房里去。” 这家伙还真是体贴呢,裴胧月心头一乐,手上却没放开,“没事,我自己来就好。”她这人做事能靠自己的时候,还是喜欢亲力亲为。 长风没得慕容璟的允许,哪里敢放手,“裴姑娘,这……”他很为难。 慕容璟见裴胧月坚持要自己来,淡淡道:“那就让她自己拿。” 长风得令,便放开了手。 裴胧月顿觉得手上一沉,箩筐差点掉在地上,但她还是拎住了。 “没问题,那我走了。”她拎着重重的箩筐,一步一拐的朝自己院子走去。 慕容璟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有着一抹复杂之色。明明是个柔弱的姑娘家,却事事如此要强,真不知平日里裴家人都是如何待她的。 有了这些老鼠,回到院子里的裴胧月也不再耽误时间,关上房门之后立刻带着老鼠来到系统空间,立刻开始做试验。 她抓了三只老鼠,轻车熟路的分别给它们注射了不同剂量的解药,第一只老鼠注射的剂量最少,第二只适中,第三只最多。随后关进笼子里开始观察。 等到第二天,发现这些老鼠并没有任何不适反应后,裴胧月开始了第二阶段的试验。 她找来了之前在那些中毒者体内抽取的毒素,按照相同的剂量注射进三只老鼠体内,然后静待它们的反应。 第一只老鼠由于注射的解药剂量最少,在注入毒素不久便开始出现了不适症状,接着是第二只,并且两者的症状比较起来,又属第一只的中毒症状更严重。 而第三只则依旧活蹦乱跳,没有任何异样。这也就是说,第三只的解毒剂量对于毒素的分解非常有效。并且,这种新解药的成分甚是稳定,相当安全,不会有任何不良副作用。 这个试验的结果让裴胧月放心的同时,高兴不已。 得知了这个试验结果的慕容璟也是心情愉悦,夸起了裴胧月:“你新配制的这个解药比起前面的方子解毒效果更好,按照这种解毒速度,一般症状的中毒者只需一两个时辰便能康复,症状严重的三两天也能痊愈了。” “那是当然啊。”裴胧月裂开嘴角,开心笑了起来,“不然你以为我现代女神医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慕容璟听到‘现代女神医’几个字时,看着裴胧月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暗沉。 女神医这三个字他尚能理解,但是前面的‘现代’二字到底是何意思?那是个地名还是她的师门?亦或者说有别的含义? 慕容璟很想开口问她,但又觉得他问了裴胧月也未必就会跟他实话实说。 这个女人身上藏了太多秘密,他想要全部弄清楚,一时半会怕是不行,要她自己开口主动坦白,更是不太可能。 他还是耐心等待,慢慢发掘,查探,要不然把人逼急了,可能会更难知道真相。 时间在流逝,大批的解药,在裴胧月的努力和太医院的配合之下,开始了大范围的解毒救人,并且迅速取得了所有人喜闻乐见的成效。 那些症状轻微,以及程度略深的中毒者,在服用了解药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健康,最后只余下一些重症患者还在接受治疗。 在这整个救人的过程中,裴胧月无论多忙都坚持参与。 她这人不仅长得漂亮,更是长着一颗医者父母心,在与中毒患者接触和相处的时候,总是满脸笑容,轻声细语的,像极了那天上下凡来的仙女。 第24章 暗怀杀机 许多人因此高呼她是仙女救世,对她赞不绝口。 皇帝看见百姓对裴胧月大赞不绝,倒也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甚为欣慰。 这次瘟疫蔓延,导致许多百姓中毒,对他这个一国之君来说,实实在在是件忧心烦恼的大事,若非裴胧月救治得力,情况只怕还会越演越烈。 所以,这事算起来,裴胧月功劳不浅,百姓夸她,他这个皇帝自然也要奖赏一番。 一时间,裴胧月的名声和地位可谓扶摇直上。 如此一来,站在裴胧月对立面的蓝国师可谓是又嫉妒又恼恨,气坏了的他当即便到蓝贵妃面前声讨裴胧月,“这个女人,算哪门子的仙女救世,我看她根本就是个妖女,要不然凭她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片子,怎么会有本事解了我费尽心机研制出来的毒药?!” 想他钻研医术半辈子,他就不信他的能力会比不上区区一个臭丫头。 蓝贵妃见他怒极了什么话都说,吓得连忙阻止他道:“兄长你疯了吗?这种话也说出来!”万一被人听到,他们可就完蛋了。 蓝国师是一时气急,所以口快说了出来,听蓝贵妃这么一提醒,立刻看了看周围,好在这殿内是一人都没有。 “没事,我有分寸。” 蓝贵妃可不卖帐,“隔墙有耳这句话你也听过,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些好。” 他们兄妹俩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要是因为一时不慎便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那可就白费了这一路走来的心血了。 被蓝贵妃这么说教,作为兄长的蓝国师虽心有不悦,到底也明白蓝贵妃说得没错,便应道:“是。” 蓝贵妃的脸色这才好上许多,她话锋一转,“不过,裴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确实欠收拾,竟敢跟我们作对,还得想个法子好好处置她……” 听到蓝贵妃这么说,蓝国师当即咬牙切齿,“我的丹药被毁,绝对是那个死丫头找人干的。不杀她难泄我心头之恨!” “你不是说找人调查了吗?难道就没得到什么线索?” 蓝国师没有做声。 这事他确实是让自己最得力的心腹去查了,奈何对方办事滴水不漏,根本无迹可寻。 不过,就算找不到证据,他也有理由怀疑就是裴胧月做的。毕竟,他跟那个死丫头是在比试,毁了他的丹药,那丫头自然就是赢家了。而现在的情况也确实很符合他的猜测。 蓝贵妃见他如此便知是没什么结果了,复而问起了裴胧月,“丹药被毁之日,那丫头人在何处?” 蓝国师最不悦的也是这点,“我的人查过了,那几天她除了定时定点去太医院监工,就是待在自己院儿里,没出去过。” 蓝贵妃闻言只得叹了口气,这样一来他们确实拿裴胧月没什么办法了。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他们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就算真是裴胧月所为,他们也奈何不了她。 不过…… 想到什么,她娇、媚的脸上忽而流露出几分阴毒,“既然明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总之绝对不能轻易放过那个死丫头! 她这想法自然跟蓝国师不谋而合,他们兄妹俩本就是习惯于暗地里搞事情的人,还怕拿这个小丫头没法?! “妹妹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蓝贵妃勾了勾明艳的红唇,“现在外面的人不都叫她女神医吗?我看她这个女神医要是把人给医死了,这些人还会不会继续把她奉做神明!” 蓝国师闻言眼睛一亮,“妹妹所言极是,我即刻去办。”计划一旦成功,裴胧月绝对会从女神医变成女瘟神。 蓝贵妃嘱咐道:“切记不要留下任何线索。” “这是自然。” 从蓝贵妃的宫殿出来,蓝国师便回了自己的炼丹房,取下柜子上的一个药瓶,随手便丢给旁边的侍卫。 “去给我把事情办好。”蓝国师冷笑着下令。 “是,属下马上去办。” 此时此刻,作为被算计对象的裴胧月还不知蓝国师和蓝贵妃精心布置的阴谋正慢慢笼罩在她头上,她还在心无旁骛地救治病人。 这些病人都是中毒很深的重症患者,算是最后一批病患。 只要这些人都好了,那么这次瘟疫就算是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裴胧月自然是希望这最后一批患者可以快点好起来,因此她每天除了睡觉休息,几乎所有时间都跟这些患者待在一起,时刻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康复情况。 大家都很喜欢尽心尽责的裴胧月,有几个年龄很小的患者更是时刻黏在她身边,一会儿要听她唱歌,一会儿要听她讲故事。 几天的时间相处下来,本来对小孩没有多大感觉的裴胧月也渐渐喜欢上了这几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尤其是看着他们日渐好转,更是比谁都高兴。 这天,孩子们又缠着裴胧月要她唱歌,裴胧月被缠得无法了,只得给他们唱了一首现代儿歌《小毛驴》。 闲着无事前来察看病人的慕容璟听着院子里传出的既奇怪又好听歌声,不由地驻足侧耳。 这唱歌的声音……竟然是裴胧月?! 慕容璟的眸色不自觉地深了深。 这个女人似乎又让他开眼界了,她肚子里的新鲜事物还真是不少呢。他真是越来越想知道她的这些新奇怪异的东西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思索间,慕容璟重新迈开脚步,走了进院子里,霎时间便见阳春四月的桃花树下,一身水绿色衣裙的裴胧月正在唱着歌儿,几个孩童环绕她左右。 春风吹拂而过,片片花瓣如雨而落,笑容满脸的她就像是花树下的仙子,既美丽又轻灵。 有那么一瞬间,慕容璟看呆了。 倒是裴胧月看到他来了,歌声戛然而止。 “你怎么来了?”她从树下站起来,表情有些囧。 这男人突然就冒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唱的儿歌。 她从前世就不太喜欢唱歌,也自觉自己唱歌不好听,她也就对着几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才敢开腔,她要是知道慕容璟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她是绝对不会献丑的。 第25章 吓坏了 慕容璟当然听到了,却没有觉得裴胧月唱得不好。相反的,他觉得她唱的很好听。 是以,听到裴胧月这么问他,他不答而回问她道:“唱的好好的,怎么见到本王来了就不唱了?” 裴胧月汗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想回他这话的她,学起了慕容璟的不答反问,“你还没回我话呢,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慕容璟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闲着无事,过来看看,没想到来得正巧,听到你在唱歌。”三言两语间,他又把话题扯回了她唱歌这事上。 裴胧月简直要无语了,偏偏身边的几个孩子还没听过瘾,接着慕容璟的话嚷嚷道:“月姐姐,我们还要听,你再唱一曲好不好?” 裴胧月都想把他们的小嘴儿给堵住了,奈何当着慕容璟的面,她也不好意思这么做。 慕容璟看出了她的羞窘,开口说道:“既然孩子们还想再听,你就再给他们唱给他们听,你唱得挺好的,真的,嗓子清润,歌曲欢快,听着既特别又悦耳,本王也想再听你唱。” 不仅如此,她脑子里装着的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想亲眼看看,亲耳听听。 “对的咧,月姐姐唱的歌儿最好听了。”孩子们也跟着附和。 这一大几小如此唱和夸赞,裴胧月有些高兴又有些无奈。她没想到慕容璟会这么夸她,并且还希望她再唱。 如果直接慕容璟这么说,裴胧月肯定是拒绝的,但是面对着孩子们期盼的眼睛,她实在是不忍心让他们失望。 无奈之下,她只好说道:“我再唱一首也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到了慕容璟脸上,“我唱完之后,你也要给孩子们来一曲。” 慕容璟想要摇头,但想到什么,忽而又点了点头,“可以。”她只说来一曲,并没有说唱一曲,他身上就有短笛,吹奏一曲又何妨。 孩子们简直要高兴坏了。 裴胧月见他们开心得直鼓掌,心情也跟着愉悦。 这次她给孩子们唱了一首《春天在哪里》,清脆欢快的歌声,像是一串串悦耳动听的银铃,听得孩子们满脸陶醉。 慕容璟也是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眼底尽是好奇和探究之色。 这个女人还真是奇特!越相处,他便越觉得她的与众不同。 然而,早先她展露惊人医术之时,他便已经让云起去查过了,她明明就是货真价实的裴家大小姐,但是他所看到的却又和云起调查得到的信息完全不同。 他总有种感觉,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个人并非是原先那个裴家大小姐,她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就是他想探索和知道的。 慕容璟心思走神间,裴胧月已经唱完了一首歌,唱完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看向慕容璟,“我已经唱完了,轮到你了哦。” 慕容璟回过神,倒也不慌不忙,伸手便从腰间取出一只颜色碧绿的短笛,横在唇边,下一瞬,宛转悠扬的笛声便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裴胧月有些傻眼了,她说的要他来一曲是要他用唱的,结果他竟是这样来一曲。这不是抓字眼耍赖嘛。 慕容璟没有理她,兀自吹完一曲便问几个孩子:“好听吗?” 孩子们动作一致地点头,“好听,要是帅叔叔你能吹曲儿配合月姐姐唱歌,那就更好了。” 慕容璟看向裴胧月,他还没表态,裴胧月便摆起了手,“好啦,今天就先这样,姐姐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了呢。” 孩子们有些失望,不过倒也听话,没再坚持一定要裴胧月和慕容璟合作唱歌。 慕容璟神色淡淡地抿了抿唇,这个女人拒绝得如此迅速干脆,她到底是真的累了,还是根本就是不想再唱了?! 裴胧月当然是不想再唱了,她又不是卖唱的,才不要唱那么多,尤其还是当着慕容璟的面唱。 裴胧月说完便要送孩子们回去他们父母身边,可他们迈足走没几步,一个个脸上的笑容便忽然消失了,纷纷变了一副面孔。 只见他们满脸紫黑,眼珠外突,掐着自己的喉咙,像是突然遭遇了什么极致的痛苦。 “啊……唔……”他们痛苦的叫着,五官整个扭曲。 “你们这是怎么了!”裴胧月下意识地慌了,她连忙蹲下、身子看这些孩子。 “姐姐,喉咙……好痛……”一个女孩儿痛苦的哀嚎着,她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原本清秀的面庞因剧痛变得狰狞不已。 慕容璟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这些孩子刚刚都还好好地,怎生突然就变了模样。 与慕容璟不同,裴胧月到底是医生,她第一时间看到眼前的孩子们痛苦不堪自然是慌乱的,但不过三秒她就立刻冷静了下来。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群孩子八成是中毒了,只有中毒才会让他们的脸色发生如此剧变。 而且这种毒看起来十分剧烈,她必须马上抢救,否则孩子们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现在的情况她根本没法抢救,这里没有急救室,也没有她想要的器械,想要救这些孩子们根本不可能。 除非……她能带着这群孩子进系统空间!只有那里面才有她想要的一切! 可是有慕容璟在,自己没办法做这一切,而且孩子们也不能知道系统空间的存在,否则自己一定会大祸临头。 孩子们的性命她又不能不顾,现在就只有一个方法了。 她不再多想,当机立断。 “小郡王,可以去外面帮我守住门吗?谁都不能进来的那种。”裴胧月一脸严肃与紧张。 “可以!”慕容璟一口便答应下来。 他立刻走出去,并命令自己的人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他虽然不知道裴胧月要怎么拯救孩子们,但自己一定要帮她! 慕容璟身影不见,裴胧月当下撕开自己的披肩,用以捂住孩子们的眼睛。 “姐姐,我好痛……你这样我看不到啊,我害怕……” “呜呜呜……” 孩子们既痛苦又无助的哭喊着。 第26章 投怀送抱 裴胧月也很心痛,虽然目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的孩子们中毒,但现在她需要立刻对孩子们洗胃。 “你们都别怕,相信姐姐,姐姐一定会让你们好好的活着!”她一边安抚孩子们,一边呆着孩子们走进了屋里。 进入屋里之后,裴胧月才开启系统空间,领着一群被捂住眼睛的孩子们进入系统空间。 她一个个对孩子们进行洗胃,年纪稍小的孩子有抵抗力不怎么好的,当下就已经昏了过去。 裴胧月忙得不可开交,她给孩子们洗了胃以后,让他们睡了过去,自己则用棉签蘸取了他们的呕吐物进行研究。 研究的结果果然跟她设想的一样,孩子们确实中毒了,有人在他们的食物中下了毒,这种毒来的缓慢,通常是累积到一个程度,才会毒发。 还好自己是跟这群孩子们在一起,才能来得及抢救他们,否则,这群孩子绝对是死路一条! 她不清楚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心肠竟然能对孩子下手,自己也想不了那么多,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给他们清除体内的毒素。 裴胧月取了几味药材,配好分量,立刻给孩子们服下。 好在抢救及时,孩子们最终有惊无险。 裴胧月背着昏睡的孩子们从系统空间中退出来,看到孩子们平静的睡颜,她这才松了口气。 而此时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裴胧月不知不觉竟忙活了好几个时辰。 她想起自己叮嘱的慕容璟的事,又连忙开门去找慕容璟。 刚打开院子门,便看见慕容璟还站在门口,不过由于天色已晚,今日月色不佳,她无法看清慕容璟的表情,不过想来他守了这么久,应该是很累了。 她笑着对慕容璟说,“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孩子们都好好地,现在在屋里睡着呢。”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孱弱,慕容璟皱眉道:“你呢?还好吗?” “我?我没事啊。”她长长吁了口气,她就是之前太紧张了,不过现在孩子们都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这话音刚落,她忽然觉得身体一软,差点没有站稳。虽然她在裴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但到底是柔弱女子的身体,扛不住压,就忙了这么点时间,竟然就腿软了,她不禁腹诽。 倒是慕容璟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 裴胧月这一倒,这手好巧不巧就伏在了慕容璟的胸肌上,结实的手感令裴胧月心头一跳。自己现在是被一个大帅哥以抱抱的方式揽在了怀里?哇塞!刺激啊! 慕容璟怎知裴胧月此时又花痴了,而是说道:“好了,你也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孩子们我会让人看好的,晚点他们醒了便送他们回去父母身边。” “那就好……”裴胧月恋恋不舍的从慕容璟的怀里起来,自己本来还不觉得饿,被慕容璟这么一说,她的肚子就好像唱起了空城计。 慕容璟吩咐了侍卫看好孩子后,便带裴胧月去吃晚饭了。 这天晚上的饭菜格外丰富,鸡鸭鱼肉一样不少,裴胧月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平日里不是特别好吃的,但今日着实累坏了,肚子早就空空如也,此时看到这么多美食,便也不客气,坐下便是囫囵吞枣。 慕容璟见她吃得如此急,便皱眉叮咛,“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嗨呀,我这是饿了,只要不噎着,就没问题。”裴胧月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话。 慕容璟摇了摇头,虽然他也一直没吃什么,但此时用膳的行为举止照样儒雅。 青白的指尖捻着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进薄唇,许是味道不错,狭长的美眸中带有一丝赞许之色。美男用膳这一幕落在裴胧月的眼底,就更是下饭了,先前的不悦也因此一扫而光。 然而慕容璟对裴胧月的猜测更多了,这个女人吃饭的举止如此大咧咧的,完全不像是什么大家闺秀,裴家断然不会让她如此粗鲁无礼。 而且他也不明白她是用什么方法救下了那几个中毒的孩子,包括之前她替他解毒也是一样,每次都要蒙住他的双眼…… 她身上仿佛到处都是谜团,勾起了他无限的好奇和兴趣,想要一丝丝解开。 两人吃得差不多后,裴胧月才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 关于今日之事,慕容璟的疑惑也不少。 “现在你可以跟我好好说说,那几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了。” 提起此事,裴胧月便眯起了眼睛,眼底杀机尽显,“那几个孩子是被人下了毒,那毒无色无味,但是进入人体后会慢慢累积,到了一定程度便会侵蚀五脏六腑,让人肝肠寸断而死。好在今日他们毒发之时我在,否则神仙也救不了。” 真是不知何人如此狠毒,竟然能对懵懂未知的孩子们下手,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可饶恕! 这些孩子都是平民,他们不可能会得罪什么人,以至于对方会对他们下杀手。 最重要的是,这里可是朝廷专门给那些重症患者安排的救治点,一般人就算要报复也不敢到这里来才是。这里有重重士兵把守,谁人又敢在天子的眼皮子下放肆? 裴胧月继续道:“我推断他们是这几天的饭食被人下了药。” 慕容璟眼神一凛,“云起,去查。” 黑暗中一个声音回道,“是。” 裴胧月自然是被吓了一跳,她咽了一下口水,有些后怕。 这慕容璟身边怎么还有人悄无声息跟着的,她以为那个长风就算是慕容璟身边的贴身侍卫了,看来这个云起也不是个一般人。 也幸好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坏心,否则真是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彼时,蓝国师的府邸内,侍卫正在向蓝国师复命,“国师交待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那瓶药属下已经分作几次掺进了那几个孩子的饭食里,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或者是明日那几个孩子必死无疑。” 蓝国师闻言,甚为高兴,“很好,接下去那我们就等着看好戏了。”他就不信这次整不死那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 第27章 双方过招 这天晚上,蓝国师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 翌日,更是一大早就打着前来帮忙和探望的旗帜,带着一帮人去救治点静待孩子们毒发,以便事发时第一时间把罪名按在裴胧月这个负责人头上。 然而,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想要的好事发生。 满心烦躁和疑惑的他,忍不住喊来那名侍卫,再三询问他是否真的有把药掺进几个孩子的饭食中,得到侍卫肯定回答后,他皱眉陷入沉思。 既然那些药都被孩子们吃进肚子里去了,他们不可能会没事才对啊。那瓶毒药可是他亲自配制的,不可能会没效果。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国师,在想什么呢?说来帮忙,怎么不进去里边,反而站在这外边待着。”裴胧月倚着院门,好暇以整地看着院外的蓝国师,黑白分明的眼底闪烁着某种慧黠的光芒。 她从蓝国师踏进救治点的一刻就觉得很奇怪了,她跟蓝国师因为上次的比试就成了敌对关系,他竟然还主动过来她负责的救治点帮忙,这也太不正常了。 毕竟,蓝国师的为人可没有那么大度能容!他这次过来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又或者说是有什么目的。 果不其然,经过一番细心的留意,她就发现了蓝国师的古怪。他好像是专门过来等着什么事发生一样。那几个孩子中毒的事八成就和他有关! 蓝国师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见身后的裴胧月,面色先是一变,继而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脸,“老道方才已经看过了,里边人手充足,没有用得着老道的地方。” 裴胧月笑了笑,“是吗?那还真是辛苦国师了,大清早就跑来却毫无用武之地。” 她笑容灿烂,语若黄莺,似乎是真心在夸赞蓝国师。 然而,蓝国师却是怎么听怎么不爽,连带着看她那张精致绝艳的脸庞也觉得无比讨厌。 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一次次的,竟然都能化险为夷。 哼!他就不信,她能一直这么好运。 想着,他便压下心底的情绪,说道:“裴姑娘言过了,老道什么事都没做何来辛苦之说?倒是姑娘你救人有功,辛苦了。” 说到这最后一句,他故意咬重发音,像是在肯定裴胧月的付出,但实际上却是心有嫉恨,言不由衷。 裴胧月假装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微笑摇头道:“哪里哪里,我是医者,救死扶伤乃本职之事,谈不上辛苦二字。” 蓝国师见此,更是反感。 不过他现在还没跟裴胧月撕破脸,自然不会直接表现出来,“哈哈,裴姑娘果然是医者父母心,难怪百姓都夸你是仙女救世,就连皇上也对你大赞不绝。” “啊,是吗?看来国师挺关心我的嘛,连这个都知道。” “自然要关心,毕竟裴姑娘医术卓绝,老道也想跟裴姑娘打好关系,下回炼丹再失败便可以向裴姑娘请教一二。” 裴胧月听他说着说着忽然扯到炼丹这事上,知晓他应该是发现丹药失败了便怀疑是她捣的鬼,却又苦于查不出什么,于是借机想套她的话。 可惜,她不是那么容易就露陷的人。 “国师说笑了,我对炼丹完全是一窍不通的。再说了,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炼丹失败。”裴胧月一副不相信蓝国师会炼丹失败的样子,那神情和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在背后搞鬼。 蓝国师自认阅人无数,此时却也有些拿不准自己是不是怀疑错人了。 裴胧月见他眼底闪过一抹狐疑,心底忍不住冷笑。 这个蓝国师果然是老奸巨猾,小心思肠子一大堆。幸好她跟慕容璟都不是粗心鲁莽之人,否则真的被他抓到把柄,他们就麻烦大了。 裴胧月拉回思绪,想起孩子们中毒之事,故意开口说道:“方才国师说到请教,胧月这里正好有个事想请教一下国师,不知国师大人可有听说过一种名叫‘黄昏后’的无色无味却能置人于死地的慢性毒药?” “哦?”蓝国师心头一跳,目光紧紧盯着裴胧月,嘴上却佯装不解道:“裴姑娘为何这么问?” 裴胧月迎上他的眼睛,语气缓缓道:“没有,我就是前两天翻看一、本、道门奇书,里边有提到这种毒物,说是人服后几天才会肠穿肚烂而死,我很好奇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蓝国师打量地看了她几眼,见她神情平淡自然,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心下一松,这才开口说道:“裴姑娘您这个问题可算是把老道给问住了,老道虽然师从道门,却也并非是什么都懂,姑娘说的这种毒物,老道也是头一次听说,至于真假,那老道就更是无从回答了。” “哦,这样啊。”裴胧月故作失望。 但其实她也没指望蓝国师会跟她说什么,本来她刚刚说的话就是胡编乱掐的,纯粹就是想吓吓蓝国师。 虽然几个孩子中毒这事,她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蓝国师的手笔,但是她绝对很有理由怀疑就是他所为。 毕竟跟蓝国师的比试,她赢得太漂亮了,且蓝国师又怀疑丹药被毁是她在背后捣鬼,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的,而让她在承受夸赞的时候坠入地狱就是最好的报复。 想想,昨天那几个孩子若是死了,她这个主要负责人肯定难逃责任。皇上若是追究下来,她绝对难逃一死。 幸好,她有随身空间系统,否则还真是会出事。 蓝国师等不到几个孩子毒发,从裴胧月嘴里也套不到半点有用的东西,勉强待到半下午便离开了。回去之后,自然又是一顿大发脾气。 但是不管他如何生气不甘,都没能影响到最后一批重症患者体内的毒素清除,更是无法阻止裴胧月受到百姓以及衍帝的夸赞。 衍帝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心情大好,特意设了庆功宴,用以犒劳太医院的太医,以及裴胧月等人。 宴会上,衍帝打算重赏裴胧月,可奖赏的话才开口,陪同衍帝出席宴会的蓝贵妃便不乐意了。 第28章 拒绝封赏 她心下腹诽,那个该死的女人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能救了那些人,兄长的毒每每都能被她给破解了。 她下意识便张嘴想要阻止衍帝,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如果现在只是她跟衍帝二人在用膳,衍帝提出要封赏裴胧月,她还可以直接阻拦,可这里是宴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若是直接跟衍帝唱反调,实属不妥。 万一惹了皇上生气,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般思量着,蓝贵妃虽然不满衍帝对裴胧月一行人行赏,但她并没有直面言出,而是笑盈盈地伏在衍帝的怀里,像一只妩媚的小猫一样,温声细语地说,“皇上,裴胧月确实救了不少人,您行赏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这功劳是大家都有份的,您可不能偏着她哦。” 衍帝笑着看了她一眼,蓝贵妃做出少许醋意来,便是让衍帝更愉悦了。 他低声靠在她耳边答应道:“好好好,你说得是,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放心,在朕心里,只有我的贵妃你才是国色天香,那满天下的女子合起来那可都及不上、你的半分风华。” 蓝贵妃又是慵懒地往衍帝怀里一钻,眼角眉梢,媚态横生。 “虽然这次庆功宴,国师没有什么功劳,但他尽心竭力替皇上分担一切,皇上若是要行赏,须得连国师一同赏了才是。” 她的语气温柔中不失撒娇,撩得衍帝一阵心生荡漾。 “爱妃放心,这事朕心中有数。” 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宫殿,蓝贵妃得了他这话,当即便从他怀里钻出来,恢复正襟端坐的模样。 衍帝开始论功行赏,人人不落,作为最大功臣的裴胧月更是得到了重重厚封。 然而,她的反应却出乎了众人所料,她拒绝了眼底的封赏。 “臣女谢过皇上隆恩,但臣女并不想要赏赐,臣女救人是出于医者父母心,也是出于皇上对黎民百姓的仁爱,能替皇上排忧解难,是臣女的无限光荣,臣女不求功名利禄。” 她屈身拒赏的样子,不卑不亢,更不骄不傲,言行举止间的落落大方,看呆了在座的许多人。 慕容璟作为华安长公主之子,皇上亲封的南平小郡王,自然也出席了这次的庆功宴。席间上,他不方便跟裴胧月交流,但见她如此果断拒绝封赏,也是相当讶异。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救人有功能得封赏可是好事,以她在裴家的处境,只有得了皇上的封赏,方有可能翻身做主。可她却不要,也是令人寻味。 “哦?”衍帝的意外并不比在座的众人少,他看着座下方的裴胧月,不甚相信地问道:“你真的不要朕的封赏?你可知君无戏言,一旦朕随了你意收回赏赐,你便是后悔也没用了。” 裴胧月抬眸看了衍帝一眼,神情认真地摇头,“臣女所言句句出自真心,臣女真的不要皇上的封赏,不过臣女有一要求,还望皇上恩准。” “好,你说。”他倒是很好奇她有什么要求,竟能让她毅然放弃赏赐。 裴胧月说:“臣女的要求就是希望皇上能派个有地位的内监随臣女回家处理一波家事。”她只提了自己的要求,却是只字不说要回去处理什么家事。 不过家家都有难念经,衍帝倒也不好奇裴胧月要回去处理何事,只爽快地说道:“可以,那朕就命高公公随你回去,如此你可满意?” 裴胧月闻言,当即便说:“谢皇上恩典。” 高公公可是衍帝的亲信心腹,其在朝野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他陪同自己回去处理家事,她又怎会有不满意的? 慕容璟看着裴胧月含笑回到座位,忽然便明白了她在打什么主意。 这女人提出这个要求,怕是准备回去裴家去算账。这般也好,她在裴家所受的冤屈也够多了,也该是时候给她自己讨回公道,出口气了。 裴胧月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拉,庆功宴结束后,她便准备带着高公公回裴府。 然而,两人才踏出宫门,蓝贵妃便把高公公给喊住了,拉到一边之后,二话不说便往高公公怀里塞了几张银票。 高公公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虽不悦,碍于对方的身份,他还是恭敬地问道:“不知贵妃娘娘这是作甚?” 蓝贵妃笑着说:“高公公,方才我听说你要随裴胧月回裴家一趟,这些年我在宫里呆久了,小妹家的诸多事宜我都不太清楚,所以只是希望高公公若是跟随裴胧月回裴家的话,帮我多照顾一下我小妹。” 高公公看了一眼怀里的上千两银票,心头一咯噔,好个照顾她小妹,竟舍得花这么多钱,那蓝氏又不是不能进宫,两人也能见着面,蓝贵妃这钱给自己,很明显是裴家人偏了私,蓝贵妃怕自己对蓝氏不利,想收买自己。 话不用说得太满,高公公知道蓝贵妃是什么意思,他在宫里这么多年,摸爬打滚什么没见过,若不是为人圆滑世故,哪里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来。 这次裴胧月连封赏都不要,只要自己陪同她前去裴家一趟,足以看出裴家平日里对裴胧月有多苛刻。 既然皇上允了自己去,那么肯定是要让自己秉公办理,他跟随皇上这许多年,早会揣摩圣意,这银票他是万万要不得! 他面带微笑,说:“瞧娘娘这话说得,小的只是一个太监,哪能帮忙照拂贵妃的妹妹,这银票还请娘娘拿去。” 说着他便是低下头,抬起双手,将手里的银票还给蓝贵妃。 蓝贵妃又气又恼,一个该死的太监竟然这么不讲情面,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可是皇上最宠的妃子,跟自己交好只会有他的好处?! “高公公,本宫不过让你顺便照拂一下本宫的妹妹而已,这银票你尽管拿着便是,没那么困难的。”蓝贵妃面露不悦。 高公公依然恭敬道:“娘娘还是将银票拿回去,此次是皇上特地吩咐小的随同裴姑娘一同回裴家,小的若是拿了娘娘的银票,只怕被有心人看到了,小的跟娘娘都脱不了关系。” 第29章 算账 高公公软硬兼施搬出了衍帝,蓝贵妃心中纵有不悦也只好把银票收了回去。 见她不再为难自己,高公公当即弯腰施了一礼,道:“娘娘没别的事的话,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蓝贵妃板着脸颔首,高公公这才转身离去。 裴胧月见他回来,心里有数的她什么都没问,只是笑了笑,道了一声:“公公,我们可以走了吗?” 高公公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个丫头倒是知趣,有分寸,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点了点头,“走。”说着,先行迈开脚步。 裴胧月见此,连忙跟了上去。 不远处的蓝贵妃冷着脸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转身便喊来一个小太监,塞给他一张银票,吩咐道:“你速速出宫一趟,替本宫给裴家二夫人传个话……” 小太监得了好处,自是二话不说便出宫去,为了赶在裴胧月和高公公前面,一路快马加鞭。 裴府那边,蓝氏接到小太监的传话,顿时又气又怒。 裴胧月那个死丫头她竟敢让皇上派人跟她回来裴府,她想做什么?想狠打他们这些人的脸是吗!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反了天了。 蓝氏送走小太监,立刻便去找裴凤舞和裴天城商量对策。 父女俩听说裴胧月带了高公公要回来裴府找他们算账,脸色瞬间大变,一个阴沉,一个恼怒。 裴天城猛地一拍桌子,大骂道:“那个逆女,她竟敢跟皇上提那种要求,她到底想干什么?!” 裴凤舞狰狞着脸道:“那还用说吗?她肯定是回来找我们算账来的。姐姐这个人看着和善柔软,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小肚鸡肠,呲牙必报之人,之前她杀了人,爹爹大义灭亲的行为是彻底把她给惹怒了。” 裴天城闻言,怒气更盛了,“她敢!这里可是裴府,我们都是她的家人,我就不信她敢放肆。” 蓝氏咬牙切齿接话道:“她怎么不敢?她要是不敢,她就不会跟皇上提那种要求了。”这个死丫头回来,绝对是来者不善,他们必须要提前想好应对之策才行。 一家三口,当即就着这事儿开始商量起了对策。 此时,裴胧月跟高公公已经快到裴府了,她已经猜到蓝贵妃肯定早就派人去裴府通风报信了。 蓝贵妃和蓝氏可是姐妹,感情摆在那儿,刚刚在宫里头时,蓝贵妃还特意把高公公喊到一边窃窃私语,想必就是想让高公公高抬贵手,别太过为难蓝氏等人。 不过,高公公应该不会听蓝贵妃的吩咐,刚刚她远远的有看见高公公把什么东西推回了蓝贵妃手上,想来是不想接受蓝贵妃的贿赂。 裴府很快便到了,裴胧月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亲自给高公公掀开帘子,搀扶他下车。 作为一个柔弱小辈,她对高公公的这个礼数,可谓是相当真诚和尊敬。 高公公很是受用,对裴胧月的态度越发和颜悦色,另眼相看。 踏进裴府的大门前,更是特意拍着裴胧月的肩膀说:“裴姑娘此次回来有什么事想做的,尽管放心去做,本公公一定会无条件站在裴姑娘这边。” 高公公这话,俨然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裴胧月高兴之余,气焰大增。 裴府的下人来开了门,见着是裴胧月,便立刻说道:“大小姐,你在此稍等一下,我去给老爷通报一声。” 没等裴胧月说话,高公公却是冷声笑道:“原来作为裴家的大小姐,进自己家门还要得家主许了才行,否则就只能在门口乖乖等着。” 这裴府看门的哪里见过高公公,更不知高公公是何许人,只觉得他说话娘里娘气的,让人很是不爽,不过他身后跟着一四个人高马大看起来像是侍卫的人,看起来倒是不太好相与。 他有些不悦地回道:“我在跟我们家小姐说话,你又是什么人,裴家规定如此,与你何干。” 高公公闻言登时怒火中烧,他是皇上跟前的太监,莫说是旁人,就算是皇上的宠妃都要巴结巴结自己,彼此互利互惠,这个小看门的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对自己不敬。 他正要说话,裴胧月却微微一笑,拉了一下他,“没事的高公公,他要通传就让他先去通传。”说完,她就冲这看门小厮挥了挥手。 小厮故作得意地朝高公公趾高气扬地抬起了下巴,接着才大摇大摆的朝里走去。 裴胧月这才跟高公公道歉,“家风如此,真是对不住高公公你,可惜是我回来,若是换做是裴凤舞,他就算是热脸贴冷屁股都愿意。” 高公公哪里敢跟裴胧月生气,先不说这个小小的女子医术了得,现在被民间奉为女神医。更何况她现在在皇上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一个女子如此厉害,怎能教人不佩服。 “裴姑娘言重了,这不需要你来道歉,倒是这裴家,呵,我算是见识到了,姑娘放心,事实如何我自当会去跟皇上禀报。” 裴胧月淡淡一笑,“那就先多谢公公了。” 没一会,那小厮还没回来,便又来了一人。 那人名唤小碧,是裴凤舞的贴身丫鬟,虽是区区一个丫鬟,却从不给裴胧月好脸色看,就好像她才是柱子,而裴胧月是奴才。 此时见着裴胧月便是给了裴胧月一个白眼,便径自走了。 高公公也并非没瞥见这女子的脸色,实在是气不过,“看来这裴家不只是上面的,就连这奴才也不把堂堂嫡女放在眼里,这家风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小碧也是听到了高公公的话,但是她却没那看门小厮一样有眼力见,而是把高公公冷嘲热讽了一番,“这是何人?难不成是新姑爷?这可厉害了,大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家,带了一个年龄大,又不男不女的回来,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高公公脸色愈发不善。 这裴家简直欺人太甚,不管怎么说,裴胧月也是裴家的主子,眼前这个人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但手里拎着个菜篮子,怎么看都是一副奴才样,竟也敢对主子这么说话,成何体统! 第30章 打脸 裴胧月知道古代的女子是很在乎名节的,她作为一个现代女性,不在乎这个,但今天也是机会了,她应该替这个身体找回公道。 她眯了眯眼睛,笑里藏刀,“一个狗奴才,竟敢这么对我说话?给我跪下!”话到最后,语调急转而下,听得小碧陡然打了个哆嗦。 小碧咽了一下口水,怎么此时的裴胧月气势如此骇人,从前可没见过。 但她到底是跋扈惯了,有裴凤舞撑腰,全然不怕裴胧月,皱了皱眉后依旧趾高气扬地说:“不好意思啊大小姐,我还得忙呢,就不奉陪了。” 高公公立刻道:“把她给我押过来!” “是!”他身后的一名侍卫立刻扣住小碧的肩膀,将其押过来,朝裴胧月跪下。 “放开我,你们可别不识好歹,我是二小姐的婢女,你们要是对我不敬,二小姐不会放过你们的!” 裴胧月朝高公公点点头,“多谢公公。” “客气。”高公公也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话音落,便见那名小厮小跑着回来了。看见小碧被裴胧月他们带来的侍卫强压着跪在地上,脸色立马变了变。 这大小姐果然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啊!难怪他刚刚去通报说她回来了,二夫人和二小姐会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老爷的脸色虽差,却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吩咐他们将大小姐拒之门外,反而让他赶快回来把人迎接进家。 “阿福,救我。”小碧见着小厮,像是见着了救星,“大小姐她太过分了,竟敢这么对我,你快点去跟二小姐说一声,让她带人来给我出气。”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的,自己就算是二小姐的一条狗又如何,她裴胧月更是连狗都不如呢,如今竟然敢动自己,二小姐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阿福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小碧这样子,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贸然帮她,就怕自己也会惹上麻烦,因此他只是上前对裴胧月说道:“大小姐,老爷让小的来接大小姐你进去。” 裴胧月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用你接,我自己认得路。”她说着,目光转向高公公,语锋突变,语气冷厉道:“倒是我身边的这位高公公,乃皇上亲信内监公公,方才你竟敢对他无礼,你可知罪?!” 高公公见裴胧月要为自己出气,自是板着脸,配合她。 阿福闻言,吓得脸都白了。 小碧也慌神了。怪不得裴胧月今天敢对她发难,原来是找着了人撑腰了。 都说天高皇帝远,他们以前能作威作福不就是裴府里没人把裴胧月母女当回事吗?皇帝老儿既不知道,也不应来管裴家的家事才是。 这裴胧月是怎么巴结到皇上的?难不成是因为她有几分姿色就勾、引了皇上? 一时间这二人的脑子里千回百转,奈何他们整日呆在裴府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怎么也没想到,如今民间百姓所口口称道的那个女神医竟然就是裴胧月。 “高公公恕罪,原谅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到底还是阿福反应快,当即便跪地,向高公公赔罪求饶。 高公公冷哼一声,“恕不恕罪,还得本公公回宫去禀报了皇上后,再做定夺。”言下之意便是,皇上若是不追究,那便平安无事,皇上若是要追究问罪,那他便自求多福了。 阿福吓坏了,干脆朝着高公公磕起了头。 他这样一个泱泱大国的小平民百姓,在那皇帝眼里莫说是一根草芥一只蚂蚁,更不如说是空气一样的存在,怎么抹杀都行。 高公公自然是没有理他,他喜欢磕,便让他磕个够。 他今天来裴府就是给裴胧月撑腰来的,这些个小厮婢女太嚣张无礼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真要翻天了。 高公公这般给力为自己撑腰,裴胧月当然不会拆他的台,“你们既知自己无礼惹了高公公不高兴,那就在这儿好好跪着,什么时候公公气消了,什么时候你们再起来。” 她冷声厉色说完,便客客气气邀请高公公往里边走。 高公公点头,与她一道迈步走了进去。 小碧比阿福吓得厉害多了,她呆呆地看着裴胧月跟高公公离开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望着阿福说:“怎么办,得罪了裴胧月,得罪了皇上,我是不是会小命不保啊?” 阿福也心惊胆战,咽了下口水,哆嗦着回道:“小命不保倒还算是轻的,就怕殃及家人啊……” 小碧闻言两眼一翻,顿时昏了过去。 阿福赶紧去拉她,“你醒醒,醒醒,不能晕,不好好跪着谁都救不了咱俩了!” …… 裴府的主客厅,裴胧月刚踏足进去,裴凤舞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几天不见,大姐姐现在还真是威风啊,这狐假虎威的架势端得还真是无人能及呢。” “妹妹是在说你自己?从小到大,你是最会仗着爹爹的疼爱为非作歹,欺负人的,若不然我这个姐姐,一个堂堂嫡女,也不会差点就死在你手里了。”裴胧月边说边搀扶着高公公进了屋里,冰冷的语气,宛若寒霜。 裴凤舞气坏了,她竟敢当着高公公的面说这种话,简直其心可诛。 “姐姐胡说八道什么呢?!”裴凤舞当然不会任由裴胧月翻旧账,哪怕她说的是事实,她也绝不会承认的。 相比起裴凤舞的恼怒,裴胧月看起来十足风轻云淡,嘴角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妹妹心里应该清楚啊,若不是被我戳中,你何须如此气急败坏?” 裴胧月这笑全然是皮笑肉不笑,落在裴凤舞眼里,倒是多了几分森冷之意。 她正要发作,便听得裴天城脚步声靠近,当即闭了嘴。 裴天城见着二人,便先是笑盈盈的跟高公公行了礼,“高公公,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高公公哼了一声,抬着下巴颇有些瞧不起人的意味,“这人倒是好,就是方才差点没被你们府上的下人气死。” 第31章 审问 裴天城方才出去一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听得高公公这问罪般的话,连忙赔着不是道:“高公公大人大量,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奴才,本侯爷已经吩咐人去找牙婆子了,回头就把他们给发卖了。” 高公公又是一声冷哼,“你这裴府的家风光发卖两个奴才怕是不行,侯爷的嫡庶不分也该到皇上跟前说道说道。” 裴天城听了这话,后背顿时冷汗直冒,“高公公怕是对我们裴府,以及本侯爷有什么误会,胧月和凤舞都是我的好女儿,我两个都喜欢,并不存在更偏爱宠爱谁多一些……” “哦,是吗?”高公公似是而非睨了他一眼,“既是如此,那便最好了,希望接下去侯爷不会再让本公公对这裴府和侯爷再生出什么误会。” 他说着,转头问裴胧月道:“裴姑娘,你方才说差点死在自己妹妹手里,此事是真是假?” 裴胧月明白他这是知晓了自己今天回来的目的,开始要给她撑腰做主了,于是便点点头,说道:“此事千真万确!” 她把半个月前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末了满目冰霜盯着裴凤舞道:“这事儿,妹妹可是还要否认?!” 裴凤舞当然不可能会承认自己有做过,“大姐姐,还真是喜欢胡说八道,我跟姐姐又无深仇大恨,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再说了,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姐妹,我除非是疯了才会下毒毒害自己的姐姐。” 裴胧月冷笑,“你说你不会就不会了吗?那要不要把你身边的婢女喊来,让我做个试验?!” 这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早就没有了任何证据,裴凤舞理应不惧怕裴胧月,但此时见裴胧月如此信誓旦旦,她也做贼心虚了。 见裴凤舞犹豫,裴胧月更是步步紧逼,“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不敢应下来,是不是怕被我拆穿你毒害我的阴谋?” 裴凤舞哪里经得起裴胧月如此激将,她看了蓝氏一眼,蓝氏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不要答应。 裴凤舞也不想应下来,可就如裴胧月说得那样,高公公在这里看着呢,自己要是不听裴胧月的,只怕高公公这里说不过去。 她只得一口应下来,“行!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但是如果你找不出证据来,确确实实在污蔑于我,又如何?” 自己可从来不做不划算的买卖,裴胧月想害自己,也得看她有没有这本事! 裴胧月要听的就是这句话,“如果我是在污蔑你,你想怎么处置我都随你。” 裴凤舞冷冷应下,“好,这可是你说的。” 蓝氏见此,急得不行,连忙给裴天城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阻止裴胧月。 现在有高公公在,这个裴胧月又跟以前大不一样,她这次回来肯定是有备而来的,她真怕自己的女儿会吃亏。 裴天城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让裴凤舞跟裴胧月起争执,可眼下这个情况,他也想不到别的法子来让裴胧月熄火。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也只能腆着笑脸,说:“胧月,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你们可是两姐妹,因为这种事要对着干,传出去岂不找人笑话?” 裴胧月更是好笑的回望他,“我的命都差点没了,你在乎的却还是什么劳什子名声,果然在你这个父亲的眼里,是不是我这个嫡女连家里的阿猫阿狗都不如?” 裴天城闻言脸色瞬间铁青,“你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让什么阿猫阿狗骑在你头上,你说这话,可是大逆不道!” “没有?”裴胧月扭头看向高公公,问道:“高公公,刚才裴家的下人都是如何待我的,你也看到了。” 高公公便是冷哼一声,“可不是,裴姑娘还真是比不上、你们家下人,那些什么丫鬟看门的谁都能对她冷眼相待,我要是不来这一遭,真不知道裴家是这样的情况。” 裴天城被高公公的这席话堵住了嘴,面呈绀色,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胧月看到裴天城吃瘪,心里好生快活,而后她也不跟这对父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她要的是处置了裴凤舞,给自己讨回公道! “裴凤舞,方才你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那么现在,你把从前伺候我的贴身婢女小菊喊来。” 裴凤舞眯了眯眼睛,这个裴胧月喊小菊来做甚?当初她所毒害裴胧月的药就是由小菊给裴胧月下的。 小菊早就是自己人了,还有那药,她应该早就处理干净了。 裴凤舞直接喊人去找小菊过来。 众人谁都不知裴胧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裴凤舞见裴胧月依旧是好整以暇的模样,心底越发忐忑不安。 高公公是站在裴胧月这边的,此时他也平静地坐在旁边喝茶。 没一会,裴胧月从前的贴身婢女小菊便来了。 小菊看见裴胧月,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随后恭恭敬敬地给屋里的几个主子行了礼。 方才来找她的人已经跟她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她很清楚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 裴凤舞率先开了口,“小菊,姐姐说我以前毒害过她,你是她的贴身婢女,我也不知她找你来作甚,你可要好好地照事实说话,否则我决不轻饶!” 小菊触及到裴凤舞的眼神,立刻脊背发寒,她清楚裴凤舞说的是什么意思,自己要是敢出卖她,一切就完了。 小菊喏喏点头,“我知道了二小姐。” 裴胧月依旧是一脸浅淡的笑,她看着小菊,说:“小菊呀,你跟我过来一下。” “啊?” “跟我走一下,来里屋。” 裴胧月说着就准备先往大堂后屋走去。 小菊有些错愕,裴凤舞立刻出来阻止,满脸激动,“你不是要审问小菊吗?把她带走做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对她威逼利诱。” 裴胧月奇怪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是不是真怕我问出什么。” “你……” “二小姐,依我看……胧月姑娘这样做没有太大的问题。”高公公开口了。 裴凤舞咬了咬牙,只能用警告的目光看向小菊,便由了小菊跟裴胧月走开。 第32章 证据 小菊哪能不知道裴凤舞的意思,她只能咬紧牙关,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裴胧月要自己招什么,自己都不会说。 进了里屋,裴胧月先给小菊倒了杯水。 “渴了。” 小菊更是被裴胧月搞得莫名其妙,裴胧月知道是自己给她下药的,为什么还对自己如此客气,她到底想做什么。 见小菊依然站在一旁不吭声,裴胧月也不恼,而是从怀里拿了一个玉瓶出来,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丢进了杯子里。 她端起水杯晃了晃,这颗不过米粒大的药丸很快就溶解在了水中,这一切被小菊看得明明白白。 她心中一慌,不知方才裴胧月放在杯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毒药,也不可能,她要是毒死自己怎么跟外面的人交代。 “过来,喝下她。”裴胧月说。 小菊站在旁边,头越发低了,还隐隐有想后退的迹象。 裴胧月的眼眸古井不波,“怕什么,我让你喝你就喝,否则,我找人来给你灌下去!” 现在有高公公在外面,自己只是要一个婢女喝下一杯水,若小菊不从,她就让高公公出手。 小菊怯懦地站在旁边,依旧不动。 裴胧月也不是那么好耐心的,她端着杯子上前,一把揪起了小菊的头发,“你给我喝!” “啊!”小菊吃痛大叫,被裴胧月这样抓着头发迫使着抬起头,让她一眼就看到了眼神冰冷如同寒冬的裴胧月,她心底更是惊诧得厉害。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裴胧月,惧怕更是多了几分。 “给我喝!”裴胧月眯着眼睛再次重复,眼神如同择人欲噬的野兽。 小菊哭着喝下了裴胧月递过来的水。 一杯水下肚,她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也不觉得哪里痛,或者不舒服,反而有些昏昏欲睡。 裴胧月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地笑,她看着小菊身体缓缓倒在地上,靠住了墙壁。 她淡淡地开口问道,“小菊……” 小菊昏昏欲睡,眼皮不停的打架。 裴胧月再次拿出那个玉瓶子来,这玉瓶子是葫芦状的,中间系了一根白色的绳子,她拿起那根绳子,让这玉瓶子在小菊眼前来回摇晃。 “现在我来问,你来答。” …… “当初你毒害我的药是哪里来的?” “是二小姐给的……” “可留下了什么证物?” “有……”小菊声音迷糊地把她收藏证据的地方说了出来。 裴胧月问到了想要知道的,唇角瞬间勾起。 她就知道以小菊的性子,她肯定会留下证据的。 当然了,这并非是小菊为人不谨慎,相反她就是太过谨慎了,才会想着留下证据,这样裴凤舞若是想弃车保帅,杀她自保,她便可以拿出这些证据威胁裴凤舞。 她轻轻靠在小菊耳边,说了一句话,便起身走了出去。 裴凤舞见只有裴胧月一人出来,立刻紧张地问道:“小菊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她话音刚落,小菊便满脸迷茫地走了出来。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裴胧月没有理裴凤舞的询问,上前禀报高公公道:“公公可否随我去个地方?方才我那丫鬟已经把一切招了,包括她收藏证据的地方也一并说了。” 高公公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好奇和讶异。 她竟然这么快便审问完了,还问出了想要知道的一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坐在这外边,除了听到那丫鬟叫喊了一声之外,便没有再听到什么大声响,而且眼下看着这丫鬟也好好的,想来她应该没有严刑逼供…… 高公公实在是想不明白裴胧月到底使了何种手段,干脆不想了,站起身道:“好,裴姑娘请带路。” 裴胧月领着高公公走了出去。 裴凤舞看了眼小菊,又看了眼两人的背影,一时间不知是要留下来审问小菊,还是去追裴胧月和高公公。 蓝氏推了她一把,着急道:“走,赶紧追出去。要是裴胧月那个死丫头真的找到了对我们不利的证据就完了。” 听她这么说,裴凤舞和裴天城都慌了,连忙转身追了出去。 裴胧月带着高公公,照着小菊说的,在裴府的某棵树下挖出了一个盒子。 那是一个珠玉镶嵌的锦盒,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盒子刚出土,裴凤舞便慌得不行。这不是她当初拿来收买小菊的那个盒子,她不是说已经拿去当卖了吗?怎么会埋在树下! 关键时候,还是蓝氏反应够快,佯装惊讶道:“咦,这不是凤舞前段时间不见了的那个锦盒吗?当时我们娘俩翻遍了整个裴府都没找着,怎么会在这树下?!” 裴胧月扭头别有深意地睨了蓝氏一眼,这个女人倒是机警,她这还没说什么,她便找到借口撇清这个盒子跟裴凤舞的关系了。 不过,她以为这样就能洗清裴凤舞下毒的嫌疑了吗?不可能! 裴胧月捧着盒子走到高公公面前,打开了盒子说道:“公公请过目,这个盒子便是我从丫鬟小菊嘴里问出来的证据,这里边有裴凤舞用来收买小菊的几样首饰,以及半包还没用完的药散。” 高公公瞧了一眼,便扭头看向裴凤舞,“这些东西你要如何解释?” 裴凤舞得了蓝氏的提醒,慌乱过后早就想到了应对之策,“还望高公公明察,这个盒子以及里边的几样首饰是我的不假,但是我姨娘刚刚已经说了,我这锦盒子早些时候便不见了,现在我大姐姐说这个盒子和里边的东西就是我毒害她的证据,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高公公目光如炬地盯着裴凤舞,想要看穿她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谎言。 裴凤舞倒也不慌不乱,目光淡然地任由高公公审视。 她本来就是个极善伪装的人,自然没那么容易让人看穿。 如此一来,高公公倒也有些拿不准裴凤舞和裴胧月之间,究竟谁才是胡说八道的那一个。 裴胧月见高公公沉吟着没有表态,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这个裴凤舞果然是厉害,想要让她承认罪行,怕是得费一番心机才行。 第33章 招供 “照你这么说,是有人故意把你的盒子藏在这里陷害你咯?”裴胧月冷冷地看着裴凤舞。 裴凤舞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的盒子确实是早些日子便丢了。” 裴胧月找到了证据又如何,她只要咬死了自己的盒子早就丢了,她就不信她还能有办法奈何得了她。 裴胧月盯着裴凤舞,幽幽的目光,像是要看进裴凤舞的心底。 裴凤舞被她看得心头发毛,但当着高公公的面,还是表现得若无其事。 两相对视,裴胧月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回去问问小菊好了,你不知道这个盒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肯定不会不知道。” 此时,还呆在屋内的小菊早已魂不附体,她不知道方才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裴胧月几人去了哪里,只是想到裴胧月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她的心就不由七上八下。 就在小菊心神错乱之际,裴胧月裴凤舞等人回来了。 在裴胧月进屋的一瞬间,小菊就看到了她手上的锦盒,顿时吓得汗如雨下。 裴胧月是怎么得到这盒子的,自己明明就把它藏到了一个很隐秘安全的地方,而且那个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难道是刚才…… 小菊脊背顿时窜出一股寒意,她记得自己刚才喝下裴胧月给的水后就有点想睡觉,再之后的事情她都记不太清楚了,之后她也是迷迷糊糊的,直到裴胧月带着一群人离开。 一定是那杯水里面加的那个东西,那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是自己跟她招的吗! 裴胧月拿着锦盒走到小菊面前,冷漠地目光瞥了她一眼后,将盒子扔在桌上,“东西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看招不招。” 小菊看了眼桌上的盒子,心头陡然一跳。 这个盒子真的是她埋在树下的那个,裴胧月她到底是怎么找到的?真是她自己告诉她的吗?! 小菊越想越慌,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裴胧月笑得越发冷冽。 “不知道。”小菊还是咬紧牙关。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自己看看这个是什么。”裴胧月打开盒子,从最下面取出一张手帕来,那手帕的边角处绣了一个菊字。 “这方手帕是你以前用的,我身为你的主子,这手帕我见过无数次,如今上面也有你的名字,你要是再敢信口雌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裴胧月说罢,便是一把将这方手帕扔在小菊的脸上。 小菊脸色变幻莫测,这张手帕是她故意放进去的,是自己存的一个小心思,毕竟是财物,她担心有人会发现这个盒子,然后据为己有,所以便放了这张秀有她名字的手帕进去。 然而她却没想到,这东西在此时此刻竟然成了最重要的证据。 她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眼下证物确凿,她是辩无可辩。 见小菊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裴胧月直接张嘴便喊道:“来人啊,把这个毒害主子的贱婢拖出去杖毙!” 小菊闻言脸色瞬间惨白,不假思索便跪了下去,爬到裴胧月的脚下,一把抱住了裴胧月的腿,哭天喊地,“大小姐,这不关奴婢的事啊,真的,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那么狠毒想要陷害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大小姐你的事,你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裴胧月神色冰冷道:“我都没说这盒子里边有伤害过我的东西,你便做贼心虚自己先招了,如此,你还想着我会相信你?做梦!” 小菊还想继续求饶,裴胧月一脚将她甩开,说道:“看来在这裴家里,我是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喊个人来竟然无人理会,换做是二妹,怕早就有人进来把这贱婢拖出去了。” 裴天城立刻给府上的下人使了眼色,让他们听裴胧月的。如今高公公在看着,他必须这么做,否则落了口实,被皇上知道了,他可不好交待。 下人们接到裴天城的眼神示意,立马便冲进来押住小菊。 小菊一看情形如此,便立刻将裴凤舞供了出来,“大小姐饶命,这不干我的事,都是二小姐指使我做的,是她要我给你下毒的,这个盒子里边的东西就是二小姐给我的,包括那包毒药,都是二小姐的意思,我……我也没办法。” 裴凤舞从裴胧月提议要回来问小菊之时,便想好了要把这一切推到小菊头上。反正她刚刚已经说了自己的盒子丢了,那么她说是小菊偷了她的盒子也合情合理。 至于盒子里边的半包药散,她完全也可以说是小菊自己买的,是她要害裴胧月,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早就盘算好了的裴凤舞,自然不会慌乱。 她上前两步,张嘴便叱骂道:“你个该死的贱婢,你胡说什么!你偷了我的锦盒,现在被人赃并获了,居然还敢污蔑我,简直罪不可恕,来人啊,把她的舌、头给我拔了,看她还敢不敢乱说话!” 随着她一声令下,几个下人立刻便要拖着小菊往外走。 小菊吓坏了,大力挣扎着甩开了几个下人,跑过去抱住裴胧月的大腿,哭喊道:“大小姐,救命啊,真的不是我要下毒害大小姐你,是二小姐威逼利诱让我这么做的,求大小姐救救我,别让二小姐杀我灭口。” 裴胧月进来便让小菊招供,为的就是要逼着小菊供出裴凤舞这个幕后指使者,现在目的已经达成,她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裴凤舞杀害小菊。 虽然小菊也很该死,但在裴凤舞这个罪魁祸首受到惩罚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动小菊一根毫毛。 “你们几个都给我退下!”裴胧月对着几个下人一声喝斥,把小菊护在了身后。 裴凤舞见她竟然想要维护小菊,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蓝氏见势,连忙拉了拉裴天城的衣袖,示意他赶紧开口阻止裴胧月。 小菊就是个大患,绝对不能留。 第34章 要挟 裴天城明白了蓝氏的意思,当即便开口呵斥裴胧月,“你这是做什么?这个贱婢偷窃在前,栽赃陷害在后,嘴上更是信口雌黄,一派胡言,属实该死!你赶紧把这个贱婢交出来,别因为一个贱婢胡说八道便坏了你跟舞儿之间的姐妹之情。” 裴胧月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跟裴凤舞之间何来的姐妹之情?从小到大,裴凤舞何曾把她当过姐姐看待? 她这个所谓的姐姐在她眼里,根本就是连个丫鬟都不如,裴天城竟然好意思为了维护裴凤舞就对她说出这种话,简直厚颜无耻。 “爹,你凭什么就认为,小菊的话都是假的,她一定是栽赃诬陷了裴凤舞?还有,我跟裴凤舞之间关系到底如何,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想置我于死地,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裴胧月满目通红,是被气的,也是被伤的。 裴天城见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也是气急,“你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舞儿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你下死手,小菊这个贱丫头就不一样了,以前伺候不好你,现在为了活命,更是满嘴胡诌,你能相信她的话吗?” 裴胧月冷着脸说了两个字,“我信。” 这次,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大事化小事,小事化了的。裴凤舞不受些教训,谁都别想她就此作罢。 小菊眼见裴天城为了护住裴凤舞,不惜把所有罪错归咎到自己身上,慌得立刻给裴胧月跪下,哭喊着为自己辩解:“小姐,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千真万确,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有意要害你的,若非是二小姐指使,我哪有那个胆子。” 裴凤舞哪里能忍受得了她这般三番几次指证自己,气得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推了裴胧月一把。 裴胧月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冲过来,错不及防就被她推开了,没有了保护的小菊霎时暴露在她面前,她扬手,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小菊脸上。 紧接着,趁所有人不注意,她速度飞快地俯在小菊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你连全家人的命都不想要了是不是!” 小菊的脸瞬间惨白,她的父母是勤勤恳恳的农家人,弟弟不过五岁…… 虽然裴胧月没注意到裴凤舞在这一眨眼间做了什么,但任谁都能发现小菊的脸色陡然变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小菊这是被裴凤舞打的,但裴胧月却心有疑问,如果真的是被打了,她的脸上应该是红肿的,而不是煞白。 裴胧月觉得一定是裴凤舞对小菊说了什么! 她思索间,裴凤舞再次大声叱骂小菊:“你这该死的贱婢,要是再敢胡说,任谁护着你也不行,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裴凤舞边骂边扬起手,还想再给小菊几个耳光作为警告。 小菊下意识的往后一躲,眼泪潸然而下,不敢再辩驳半句,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 裴凤舞见她如此,心知她是已经知晓了事情的轻重,便冷哼一声,回了原位,不再打骂小菊。 裴胧月越看越发觉得奇怪,裴凤舞的性格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作罢的人,小菊竟敢当着高公公的面指证她,她心里只怕恨不得把她往死里整,不可能只甩她一巴掌便解气了! 她皱着眉头看了眼裴凤舞,后者一脸平静,脸上寻不见半分方才的恼怒与慌张。 看样子她是拿住小菊的命门,无惧无怕了。 不行,她绝对不会让她逃过一劫的。 她转头,看着小菊,“你刚刚说这一切都是我二妹指使你做的,你可有证据证明?我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你若是能拿出证据,我定然不会冤枉好人!” 言外之意便是,她若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她就别指望她会饶了她。 裴胧月话音刚落,蓝氏便插了一句嘴,“小菊丫头,你说话可是要有分寸的,满口胡言只会害了你自己。” 裴天城也接口警告她道:“没错,你说话最好三思而行,别再胡说八道,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裴凤舞倒是没再开口说什么,只不过她看着小菊的眼神却是冰冷而阴沉。 小菊对上这一家的威胁警告,脸色愈发苍白如纸,但眼神却慢慢的透出了某种坚决。 今天她摊上了这事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与其为了保全自己而搭上全家人的性命,倒不如牺牲自己而护家人周全。 这般下定了决心,小菊不再有所畏惧,“大小姐,对不起,刚刚我是骗你的,其实二小姐根本就没有指使我下毒害你,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不满你懦弱无能,明明是府上的娇贵嫡女却总是被二小姐这个庶女算计欺负,自己受苦受罪就算了,还连带着我们这些服侍你的下人日子也不好过……” 短短数言,她便把所有的罪错揽了上身,毅然坚决的神情,与刚才哭喊求饶的样子截然相反。 裴胧月眉头紧皱,眼底有着不敢置信。 小菊并非从小就伺候在她身边,但她也在她身边待了几年,她很清楚小菊这个人做事是非常谨慎的,若然不是裴凤舞指使她的,她断然不会留着这个盒子。 但现在她竟然改口了,裴凤舞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裴胧月拧眉沉思,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告诉小菊道:“你是不是担心指证了裴凤舞,便会祸及家人,没事的,只要你勇敢指出裴凤舞是怎么收买你毒害我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护你家人安然无恙。” 小菊抬头望了她一眼,面色闪过一丝犹豫。 裴胧月的话她是可以相信,但是裴凤舞这个人有多阴狠她是再了解不过了,就算裴胧月能护得了她家人一时,还能护得了一世吗?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一定会有可趁之机。 她自己死了就算是命绝于此,可是她的家人,她那可爱的弟弟,她怎能害了自己的家人…… 思索片刻,小菊面如土灰,沉静地认了罪,“我就招了,是我的错,我以为栽赃了二小姐,大小姐就不会怪罪我,我能逃过一劫,其实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第35章 教训 裴胧月心下一沉,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这个小菊竟然这般就认罪了,她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这怎么可以?! 裴胧月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挽救一下,护女心切的裴天城却抢在她前面下令道:“你这个贱婢,竟敢做出这等毒害嫁祸主子的事,简直罪不可恕。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本候拖下去杖毙了!” 他一声令下,候在门外的下人们立刻一拥而上,将小菊从地上拖起来,拉了出去。 很快的,小菊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这一切的速度快得,裴胧月根本没有机会阻止。 裴凤舞看着裴胧月难看的脸色,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两相争斗,裴胧月永远都只能被她踩在脚下辗轧,嫡女又如何?她永远都别想会是她这个庶女的对手! 裴胧月感受到裴凤舞的挑衅,眸光从外边院子拉回,落到裴凤舞脸上。 她自然知道裴凤舞此时心里有多得意,她肯定以为小菊抗下了所有的罪过,自己就奈何不了她了。可惜她想错了,自己是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 至少,死罪让她逃了,皮肉之痛她别想躲得了。 这般想着,裴胧月当即把目光转向高公公,弯腰恳求道:“方才我二妹为了教训小菊,竟然无礼将我这个嫡姐推开,期间更是屡次对我出言不逊,如此目无规矩,还望公公替我做主。” 她的话音刚落,裴凤舞的脸色霎时变了。 这个裴胧月还真是心机叵测,下毒的事奈何不了她就给她扣上一顶庶不敬嫡的帽子,高公公若是要替她主持公道,那自己今天定然是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裴胧月心机得逞! 裴凤舞反应极快,她不等高公公表态,便上前说道:“姐姐,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实在是小菊那贱婢说话太过分了,我一时气急便没控制好自己……” 裴胧月冷冷睨了她一眼,“照你这么说,气急了便可以无视规矩,那百姓们是不是也可以效仿,气急便可以无视法纪,无视国法?!” 裴凤舞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蓝氏生怕裴凤舞吃亏,见势不对立刻扯了扯裴天城的衣袖。 裴天城早就忍不住了,张口便呵斥裴胧月:“你到底有没有把舞儿当妹妹看待的?舞儿她都说她不是故意的了,你还揪着不放,你到底想做什么啊你?!” 裴胧月早就见惯了裴天城对裴凤舞的偏心偏袒,听得他这么叱责自己,倒也不恼不怒。 她面色淡淡道:“我自然是在为爹爹你的名声着想啊,二妹那样对我,我若是一点都不与她计较,事情传出去,恐怕外人又要说爹爹你宠妾灭妻,嫡庶不分了。” 她并不说自己这么做纯粹是想给裴凤舞一个教训,而是摆出一副为了裴天城好的姿态,一时间,倒是让裴天城无言以对。 裴胧月趁他哑口无言之际,又接着说道:“爹爹你方才也对高公公说过你并没有嫡庶不分,眼下高公公还在这儿看着呢,你这么接二连三地责骂我,护着二妹,你这让高公公怎么想?” 所谓打蛇打七寸,裴天城既然那么怕被衍帝知道他宠妾灭妻,嫡庶不分,那她自然要抓住他这个痛柄,好好利用。 她是绝对不会让他阻拦自己教训裴凤舞的! 高公公静、坐旁观至此,基本已经摸清了裴胧月和裴凤舞之间孰好孰坏,见裴胧月打定了主意要整治裴凤舞,他也很乐意帮她一把。 这个裴凤舞嚣张跋扈,目无规矩,确实是欠缺教训。 “裴侯爷,裴姑娘说的不错,你可别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孝心才好。”高公公别有深意地看了裴天城一眼,语气轻缓,却直透人心。 他这话一出,裴天城和裴凤舞,以及蓝氏均变了脸色。 高公公这摆明了是要给裴胧月做主,有他撑腰,裴凤舞哪里还能讨得到好?! 霎时间,这一家三口都慌了。 裴天城明知道高公公不好糊弄,但见裴凤舞和蓝氏一副慌乱无措,泫然欲泣的样子,到底还是硬着头皮为裴凤舞辩解了一句:“公公的意思,本候明白,可舞儿到底比胧月年幼……” 他想说裴凤舞会对裴胧月无礼不敬,都是因为年幼无知,本非出于故意或者恶意。 可裴胧月却不买账,“二妹是比我年幼,可也不过是小我两个月。况且,外人皆知二妹貌美聪慧,是出了名的才女,她这样都算年幼无知的话,那我这个名声蠢笨的姐姐又算什么?” 裴天城再次被她堵得无言反驳。 蓝氏忍无可忍地跳出来说道:“我们舞儿聪明,那是因为先生教导得好,她自己也肯勤恳用功,与年纪无关。” 言外之意就是裴胧月自己名声不好,那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所以二夫人的意思是,二妹她聪明用功便可以不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我蠢笨不好学就活该被她欺负了是吗?!” 蓝氏答不上话,表情变化莫测,相当精彩。 高公公见此,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听他们狡辩,直接对裴天城说道:“裴侯爷,今天这事儿,你现在就当着本公公的面表个态,如此本公公回了宫里也好跟皇上交待。” 裴天城闻言,心中纵有再多不愿意,也只能开口发落裴凤舞道:“你目无规矩,确实该罚,这样,你现在就到祠堂去跪着,好好反省自身。” 裴凤舞还以为裴天城会按照家法处置她,起初还满脸恐慌,听完裴天城的话后,立马放心了。 只是跪祠堂而已,她只要把祠堂的门一关,谁又知道她在里边是跪着还是坐着?再不行,她就在膝盖上绑个棉垫做做样子,等到高公公走了,跪不跪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蓝氏也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按家法处置便好,跪祠堂什么的,完全就是做做样子的事儿,根本就不算什么惩罚。 裴胧月又岂会不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不就是想做做样子给高公公看吗?可惜他们糊弄得了高公公,却糊弄不了她! 第36章 杖责 “爹,二妹目无规矩,按照家法,应该杖责三十才是,你怎么只罚她跪祠堂,你这样有法不依,那我们裴府的家法岂不是形如虚设?传出去的话,外人怕是又要说爹爹你治家不严了!” 裴胧月轻声细语地说着,一字一句却清晰有力,言语间更是流露出浓浓的对裴天城这个父亲的名声的担忧。 但实际上她心里根本就不在意裴天城的名声是好是坏,她要的只是教训裴凤舞。 否则,她对不起自己所受欺辱,更对不住被裴凤舞毒害而死了的那个裴胧月!自己穿越而来占据了这具肉身,不为原主讨回公道,出口恶气实在说不过去。 裴天城没想到裴胧月会抬出家法,心里气得要死,却不敢拿她怎么样。 尤其是高公公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看穿了他耍小心思,想要糊弄他的模样,更是敢怒不敢言。 蓝氏又忍不住了,怨恨地盯着裴胧月道:“你是不是真的要置舞儿于死地?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孩,你要你爹爹对她家法处置,三十仗打下去,她还能有命吗?!” 裴胧月面色如常反问她:“二夫人这么说,是在质疑裴家的先祖列宗,认为他们制定的家法太过苛刻狠厉吗?” 蓝氏涨红了脸,哪里敢接她这话? 质疑先祖列宗可是大不敬之罪,这么大一顶帽子,真要扣在了头上,她怕是不死也会脱层皮!她胆子还没那么大! 裴胧月也料到了她不敢接自己的话,见她不再多嘴指责自己,也不再多言。 最终,在高公公的监督下,裴天城不得不依着家法处置了裴凤舞。 被杖责的裴凤舞,哭天喊地的,模样好不悲惨。 蓝氏和裴天城在旁边,看得眼泪直流,心痛不已。 身在客厅陪着高公公的裴胧月听在耳里,却是浑身舒坦,说不出的心情舒畅。 她等这一刻可谓是等久了! 高公公跟在衍帝身边多年,早就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对于外边裴凤舞的惨叫声,他根本没有多大感觉,倒是看着裴胧月眉舒目展的样子,他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他端起裴胧月重新给他沏的茶,动作缓缓喝了一口后,开口问裴胧月:“裴姑娘,可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本公公做主的?若是有,不放直说,若是没有,本公公便要回宫向皇上复命了。” 裴胧月将注意力从外边的裴凤舞的惨叫声中拉了回来,看着高公公思考了一瞬,便说道:“确实还有一事需要劳烦公公替我做主的,先前我居住的院子在我中毒的当天被人恶意纵火烧毁了,烧得面目全非,已经不能再住人了。” “所以你是想要本公公替你另谋个安身之所?” 裴胧月点了点头。 她在裴府的地位如何,高公公是见识到了的,没有他帮忙的话,她想另谋住处,怕是不太可能。 尤其是,她不依不饶地逼着裴天城处置了裴凤舞,裴天城心里肯定是恨死了她,要他重新为她安排住处,想都不可能。 高公公明白了她的意思,颔首说道:“那你可有看中哪个院落,不妨说出来,本公公定会极力为你争取。” 裴胧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有的,我二妹住的院子便很合我心意。” 如此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跟裴凤舞斗到底。 “那好,一会儿裴二小姐受完罚,本公公便替你做主。” 裴胧月立刻到了谢。 两人这边说完,不多会儿,裴凤舞便挨完了三十棍杖,被蓝氏和丫鬟扶了进来,奄奄一息的样子,脸色说不出的苍白。 裴胧月看了一眼便在心底冷笑,这样子装得还挺是回事的,三十棍杖打下来确实会皮开肉绽,但也不至于会让她连路都走不了。 这分明就是装模作样博同情! 裴天城才不管裴凤舞是不是装的,他反正看一眼就心疼一分,心里更是恼恨裴胧月多一分。 他进屋来狠狠瞪了裴胧月一眼,才上前对高公公说说:“小女已经受完罚了,不知公公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高公公摇了摇头,“目前是没有了,但是接下去还有个事儿,本公公还是要看看裴侯爷的态度,看完之后本公公才知道回宫后该如何向皇上禀报今日之事。” “好,什么事,公公请说。” “我方才听裴姑娘说,她住的院落被人纵火烧毁了,那么敢问侯爷事后可有彻查?可查到了是何人所为?” 裴天城没想到高公公要问的竟然是裴胧月院子被烧毁一事,这件事就跟裴胧月被下毒迫害一事相同,裴天城心知肚明是谁做的。 但要他说出来这一切都是裴凤舞和蓝氏的手笔,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于是乎,已经被杖毙的小菊又成了替罪羔羊。 高公公是何许人也,裴天城糊弄他一次,怎么可能会被他糊弄第二次。 他冷笑,“这么说来,你们府上这个丫鬟还挺能耐的,毒害主子不说,还敢防火烧主子的院落,事后更是成了二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这份本事可谓非常人所有啊。” 裴天城听着他毫不掩饰的冷笑声,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高公公见他不敢吭声,神色缓了缓。 他追问裴天城纵火之事,并非真的是要问个水落石出,他只是想给裴天城一个心理压力,让他乖乖同意他接下去的要求罢了。 他顿了顿,方道:“也罢,死者已矣,追究防火之事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倒是裴姑娘接下去的住处,不知裴侯爷可做好了安排?” 裴天城自然是没有做什么安排,他那么讨厌裴胧月,巴不得她死,怎么可能会给她安排住处。 但心里这么想,他却不能直接告诉高公公,只说:“大女前些日子也不在家中,便没有及时找人来修葺院子,不过府上有客房,大女可暂居那边。” “你要一个嫡女去住客房?这像什么话!” “那……不然要怎么办?院子修葺也需要时间,不可能一两天就完成啊。” “难道府上就没有别的院子了?我看府上东边那座靠湖的院子就很不错,水榭楼阁,繁花簇锦的,很适合做裴姑娘的新居。” 第37章 意外之喜 他话音刚落,蓝氏便叫了起来,“那怎么可以?那可是舞儿的院子!” “哦?”高公公故意拉长语调,不悦之情昭然可见,“这倒是个新鲜事儿,一个庶女住的院落竟是会比嫡女还好!看来,本公公回宫后应该好好跟皇上说说这事。” 裴天城原本还想站在蓝氏裴凤舞那边,听了高公公这话,哪里还敢说什么,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高公公见此,点头笑道:“裴侯爷治家严谨,不仅极重规矩,且嫡庶分明,本公公回宫后定会如实回禀皇上。” 裴天城闻言,心头的一颗大石总算落地了。 就这样,裴胧月不需费半分口舌,只在高公公三言两语的帮助下便如愿占据了裴凤舞的院子。 她很高兴,蓝氏和裴凤舞却气得够呛,要不是碍于高公公还没离开裴府,这母女俩怕是会当场便将裴胧月撕了。 尤其是裴凤舞,更是恨不得将裴胧月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从小到大只有她欺负裴胧月的份,今天却反过来被裴胧月踩在脚下辗轧,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蓝氏眼见裴凤舞气得指甲狠狠倒扣自己的掌心,担心她会气出什么好歹,便趁着高公公和裴胧月不察,低头附在裴凤舞耳边小声道:“别急,高公公不会一直待在她身边做她的依仗的,回头等高公公走了,我们再收拾她也不迟。” 裴凤舞听了蓝氏的劝慰,心情才略有好转。 是的,裴胧月现在敢嚣张不过是仗着有高公公撑腰,等高公公走了,这个府上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到时候,她想将她捏圆搓扁还不是随自己喜欢! 然而,她们的心思,裴胧月和人精似得高公公又岂会不知? 高公公当然不会允许她们当着自己的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因此他离开裴府之时,特意告诫裴天城道:“侯爷乃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最好一诺千金,切莫出尔反尔才好,免得皇上日后发现本公公禀报的情况与府中的实情严重不符,那可是欺君大罪,要杀头的!” 裴天城听了这番话,除了连连称是,根本不敢多言,就怕保证的话说得太过了,回头被皇上发现问题,饶不了他。 蓝氏和裴凤舞也是听在耳里,恨得不行。 裴胧月亲自将高公公送了上车,从袖口取出一瓶自己精心配制的养生丹交到高公公手中,“这是胧月亲自配制的养生丸,对我们人体颇有滋养之功效,公公若是信得过胧月,不妨每日膳后服食一颗,短时可强身健体,长时延年益寿。” 这话,裴胧月可没有吹嘘。 她调配的这个养生丸本来就是专供现代特权阶级所用,因为需求量大,且要用到的药材名贵稀有,常常供不应求,这一瓶养生丸还是她翻遍了整个空间才找到的唯一库存。 而她之所以大方送给高公公,也是感激他今天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本来可以从蓝贵妃那儿收受好处,对蓝氏裴天城等人睁只眼闭只眼,但他却没有,而是不留余力为她撑腰,这么正直有爱的一个好人,她自是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高公公闻言,表情有意外,有惊诧,更有高兴和感动,唯独没有怀疑。 裴胧月的医术如何,他是有眼所见的,就连皇上都对她深信不疑,他又如何能不相信她? 这么好的东西,她竟然说送就送了给他,连皇上都没有,这份殊荣,实在让他动容。 “裴姑娘,你有心了。”高公公把瓶子收了起来,言语间流露的亲昵和善,亲切十足,仿佛他在裴胧月面前已经不再是毫无关系的公公,而是一个慈祥有爱的长者。 裴胧月感受到了他的慈爱和善意,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公公客气了,等你吃完了,若是还想要便跟胧月说,胧月再给你配。” 高公公笑着点了点头,“你以后有什么事自己解决不了的,也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定会不留余力帮你。” 他这话相当于就是给了裴胧月一块护身符,有他撑腰,裴胧月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好过。 从马车上下来,目送着车马离开,裴胧月的心头仍是激动不已。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送出去的那一瓶养生丸会有如此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个意外之喜,实在是太好了。 与裴胧月一道送别高公公离开的裴天城,眼见车马渐行渐远,当即便沉着脸向裴胧月发作:“你这个逆女,到底是使了何种法子攀上了皇上和高公公这两根高枝?仗着有两位贵人撑腰,都敢在裴府作威作福了,简直反了天了你!” 裴胧月回头,对上他黑沉的脸庞,眸色淡淡道:“爹爹这话是对我攀了贵人的高枝,不用再受二妹和二夫人欺压感到气急不忿吗?当心被皇上和高公公知道了,爹爹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她不恼不怒的,说出的话却能把人气吐血。 裴天城简直要被她气坏了,这个裴胧月,早知她有朝一日会攀上贵人,当初他就应该早早就将她弄死,这样也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了。 不过,他现在就算动不了她,也不代表不能教训她。 “混账东西,你给我跪下,我可是你爹,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简直目无尊长,欠缺教训。”裴天城怒声喝斥,想要裴胧月给他跪下认错。 裴胧月眯了眯眼睛,“爹爹,我实话实说而已,对你可没有半点不敬,你确定要我跪吗?我这一跪,回头你怕是真的会有嘴说不清,你想清楚了吗?” “我需要想清楚什么?我是你爹,我说的话,难不成皇上还会不相信?” “那爹爹以为皇上是会信自己的心腹高公公,还是信你?我和我娘在裴府的地位如何,我相信皇上只要派人稍加查探便能一清二楚。” 届时,皇上追究下来,裴天城怕是有一百个人头都不够掉。 裴天城不想认怂,可裴胧月说的话,他又不能百分百断定不会发生。 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不敢去犯险,只能恨恨地说道:“裴胧月,你最好祈祷自己一辈子都能得到皇上和高公公的撑腰,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38章 柳氏 裴胧月笑了笑,“那爹爹大可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裴天城气得甩袖离去。 裴胧月则心情大好地搬了自己的东西到裴凤舞的院落。 蓝氏和裴凤舞气得不行,却不敢阻拦半分。 没有裴天城支持,宫里头又有高公公时刻注意着,她们要是不让裴胧月搬进去,讨不到好的只会是她们。 与其这样,倒不如忍一时之气,另找机会报复! 裴胧月倒是没有在意蓝氏和裴凤舞会不会暗找机会收拾自己,反正她明处有高公公这个靠山,暗处有秘密的空间空间护身,才不怕蓝氏她们使什么绊子。 本来裴胧月能顺利搬进裴凤舞的院落是一件大好的喜事,她终于让裴凤舞也吃瘪了一次。可她前脚刚搬进去住下,常年身居佛堂懦弱不争的柳氏后脚便出现了。 挨了裴天城一顿责骂的她,听闻了裴胧月回府后所做的一切后,既惊喜又惊愕,忍不住找了过来如今属于裴胧月的小院。 这个汀兰阁,她以往是万万不敢踏足的,如今站在院内,望着院子里的繁花簇锦,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身为裴府的正牌夫人,却做不了这个家的半分主。 当初女儿中毒,她无能为力,女儿要被送走,她也爱莫能助。 如今她回来了,不仅给自己讨回了公道,还能给住进这么好的院子,相比之下,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太懦弱无能了。 柳氏呆呆地站在院里,直到裴胧月发现她来了,从屋里走出来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 “母亲你来啦。”裴胧月走了过去柳氏面前,言行间没有疏离,但也没有特别的亲昵。 柳氏是这个身体原本的生母,与她有血缘关系,裴胧月不会不认这个母亲。但她也不喜欢柳氏的性格。 柳氏为人太过懦弱不争,原来的裴胧月之所以处处被人欺负,就是因为受了柳氏的影响,如果柳氏肯强势一些,说不定裴胧月与她的日子都不会这样难过。 不过如今自己代替了裴胧月,也不需要柳氏强势起来保护自己,相反的,她会竭尽全力不让柳氏往后的日子过得太委屈。 柳氏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眼,见她气色红润,毫发不损,安心之余,不免又有些担心。 蓝氏和裴凤舞都不是善茬,裴胧月今天不仅让裴凤舞挨了打,还抢了她的院子,那对母女俩肯定会气得想杀人。 柳氏越想越担心,“月儿,母亲过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裴胧月了解柳氏的性格,知道她想说什么,便去切了茶,拉着柳氏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今日天气正好,阳光明媚,满院的鸟语花香,祥和中透着一种繁华,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裴胧月爱极了这温暖的阳光和满园的花色,她坐下来轻呷一口茶,眼角眉梢瞬间舒展,金色的暖阳,映着她莹白的脸颊,竟是比那四周的花色还要娇艳耀目。 柳氏看得有些神情恍惚,想起了自己当年也是这般如花似玉,才会被裴天城一见钟情,求娶回家。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她家族的没落,裴天城对她的喜爱也日渐消失,最后更是百般看她不顺眼,连带着她生的女儿也不被待见。 如今,女儿虽然平安长大了,可她得罪了深得裴天城宠爱的蓝氏和裴凤舞,以后她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她真是不敢去想。 裴胧月见柳氏神情呆滞的捧着茶杯,眉间笼罩着一股子忧愁,知道柳氏在担心什么的她,便先一步开口安慰她,“母亲,我知道是在担心我会被二夫人和裴凤舞报复,但是我也不是吃素的,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们若是真敢使坏,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她们!” 柳氏看着眼前的自己的女儿,总觉得她与之前很是不一样。 以前她虽然也会劝她,安慰她,语气神情却不似现在这般自信满满,反倒是像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可现在,坐在她面前的人儿却完全不一样了,她话语里透出的自信仿佛是骨子里出来的,她一点都不怀疑她会没办法保护自己。 这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 柳氏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可仔细一看,这眉这眼,不是自己的女儿胧月又是谁呢? “胧月,你变了好多……” 裴胧月心头一跳,到底是母女,再细微的差别柳氏这个做母亲的也能感觉到。 不过,这也没太大关系。 她是魂穿,并没有改变这具身体,柳氏再怎么觉得她变了,她也还是她的女儿,体内仍旧留着她的血脉。 是以,她不以为意地说道:“人总是要变的,不能一味的站在原地嘛。何况经历了鬼门关一劫,我要是还不学着强大起来保护自己,那我和母亲你这一辈子岂不是都要被人踩在脚下,一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话说得是……”柳氏听得若有所思。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懦弱无能,保护不了自己,也给不了女儿庇护,女儿若是能强大起来保护自己,过上另一种不一样的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柳氏忽然便想通了,不再纠结裴胧月是不是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裴胧月,“你有自信能保护好自己是好事,但是也别掉以轻心,蓝氏那个女人跟她的女儿都不是好相与的,她们的手段防不胜防,母亲怕你应付不了。” “嗯,母亲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不管她们是明着来,还是耍阴招,我都不怕,你就别太担心了。”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玩阴的她也会,有本事她们就放马过来,看是谁赢谁输! 柳氏在裴胧月的安慰下,渐渐放宽了心,随后问起了裴胧月医术的事。 “我听你爹说,你会医术,并因此救了很多人,从而得到了皇上的赏识,这是真的吗?” 她作为母亲,从来不知她会医术,她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裴天城骗她的,还是自己的女儿真的有着她所不知的本领。 第39章 劝说与杀机 裴胧月没有瞒着裴天城自己会医术之事,自然也想过要瞒着柳氏,听她问起,便大方点头,承认了。 柳氏惊到了,“可是……可是你怎么会医术呢?你根本就没学过。”她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有没有学过医术,她这个母亲比谁都清楚。 裴胧月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应付柳氏的疑惑,“我是从曾外祖父送给我的医术中学来的,因为怕被人发现,我都是半夜里偷偷拿出来看……” 言外之意便是,她学医是偷着学的,除了她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 柳家是书香世家,自己的祖父更是个喜好收集各类书籍的狂热爱好者,月儿说医术是他老人家送的,柳氏是相信的。 “可是……”柳氏还是不懂她为何要偷着学,学医是好事,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拿出来学啊。 裴胧月知道她想说什么,继续解释道:“母亲你也知道二夫人和裴凤舞最喜欢打压我,她们若是知道我喜欢学医,绝对不会让我有机会好好学习的。” 柳氏没再说话了。 裴胧月说的不错,蓝氏和裴凤舞是不会见得了她们母女俩好的,若是被她们知道胧月喜欢医术,她们肯定会搞破坏,不让胧月有机会学好,学精的。 毕竟胧月生来便是威远侯府的嫡女,身份高裴凤舞一等,她若是在才华上也超越裴凤舞这个庶女,蓝氏不会愿意,裴凤舞自己也一样。 想到裴胧月日日都要熬夜躲在房间里偷偷翻看医术,柳氏便愧疚心疼不已,“委屈你了,都是母亲不好,才会让你个医术也要偷偷摸摸的。” 裴胧月摇了摇头,“这又不是母亲你的错,要怪也是怪爹爹宠妾灭妻,嫡庶不分。若不是他是非不分,偏心偏袒,我们娘俩也不至于会被蓝氏和裴凤舞欺负。” 对于自己和柳氏的处境,裴胧月还是很清楚罪魁祸首是何人的,蓝氏和裴凤舞固然可恶,但若不是裴天城放纵不管,那对母女也不敢那么嚣张跋扈。 柳氏叹了口气,心头的愧责并没有因为裴胧月的安慰便有所消减。 裴天城确实有错,但更错的还是她自己。 当初裴天城对她一见钟情,上门求娶之时,她的父亲和祖父便不看好,更是劝她说此男嫁不得。 然而她就是鬼迷心窍地被裴天城给迷住了,不顾父亲和祖父的反对执意嫁了过来,最终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只是她太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了,若不是她这个母亲犯傻,无能,她也不用从小就被欺负,受尽欺压。 想到这里,柳氏又苦上心头,泪眼连连。“都是母亲不好,是母亲没有本事,拢不住你爹的心……” 她越说越自责,裴胧月赶紧抬手与她拭去眼泪,“母亲,你就别难过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日子还在继续,人也总是要往好的方向看,往好的地方走。” 柳氏闻言,抬袖拭泪,“你说得是,日子还在继续……” 从前她的胧月性格胆小懦弱,凡事没有太大主见,习惯听从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今她变得如此独立自主,倒是自己有些自艾自怜了。 其实仔细想想,做人还是应该像女儿现在这样才好,不想被人欺辱,便强大起来,自己保护好自己,这才是正途。 被裴胧月开导过后的柳氏,心境豁然开朗,不再自埋自怨。 母女俩坐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好不开心。 等柳氏离开,裴胧月的心情依旧说不出的好,她在院儿里弄弄花草,还让人在旁边那颗梧桐树上挂了一个秋千,没事荡荡秋千,小日子过得怡然自在。 裴胧月不知道的却是,现在整个裴府都在惊讶于她的变化,下人们口中最多的话便是,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大小姐。 经此一事,她俨然已经在裴府树立了自己的威严,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辱的裴胧月了。 另一边,蓝氏和裴凤舞听闻了下人们对裴胧月的议论后,气得坐不住了。 正在喝药养伤的裴凤舞,气得直接把手里的药碗砸在地上,“裴胧月这个贱、人,果然是好手段,再这么下去,这府上的下人们只怕很快便会唯她马首是瞻。” 到时候,她们现在拥有的地位,她们苦心经营的一切便会化为乌有,这怎么可以?! 蓝氏见她气得连药都不喝了,急得连忙上前安抚她,“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啊?这药可是母亲花了大价钱找名医抓的,喝了伤口愈合得快,还不会留疤,你再怎么生气也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 裴凤舞也不想这样的,可她是真的要气坏了。 她抓住蓝氏的手臂,满脸恨色叫道:“母亲,我忍不了了,你现在就去找人杀了裴胧月那个贱、人。” 蓝氏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慎声慎色说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这种话要是被人听到,我们娘俩可是会大祸临身的。” 裴凤舞偏头,躲开了蓝氏的手掌,“母亲,你怕什么?她裴胧月再厉害,现在这个裴府也还是我们娘俩的天下。”她就不信,谁敢去跟那个贱、人通风报信。 “话虽如此,可杀人到底是死罪,我们就算要除掉她也得做得无声无息,不被任何人抓住把柄才行。”否则事情一旦传到皇上和高公公那儿,她们娘俩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那个贱、人根本不值得她们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母亲,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你别管,总之一切交由母亲来安排便是了。” 杀人害命到底不是什么好事,能自己揽上身的情况下,蓝氏自是不愿自己的女儿也掺和一脚,免得出了什么问题,母女俩都逃脱不了关系。 蓝氏和裴凤舞这边的密谋,裴胧月那边自然是毫不知情。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裴胧月睡得正香。 门外两个黑衣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便戳穿了窗户纸,将迷迭香吹入了裴胧月的房内。 第40章 危险状态 此时的裴胧月正处于美梦之中,谁知空间忽然滴滴滴直叫,这声音预示着有危险。 她赫然睁开眼睛,空气中熟悉的味道让她顿时清醒过来,她立刻捂住鼻子。 好在空间在第一时间警报,自己没有吸入过多的迷迭香,不至于昏迷,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浑身有些酸软。 半夜三更,跑来她房间放迷、药,能做出这事的人定然是蓝氏和裴凤舞。 该死的!那两个臭女人想干什么?! 正在裴胧月慌乱思索之际,门突然被人撞开,闯入了两道身影。 裴胧月吓得倏然转头,就见两个蒙面人手持长剑朝着她奔来,黑暗中,剑影如霜,泛出的冷光,杀意十足。 裴胧月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蓝氏和裴凤舞那两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想再次置她于死地! 那两黑衣人大概是没料到裴胧月中了迷香还能安然无恙,见她睁大了眼睛坐在床上望着他们,眼神一愣,继而脚步一顿,放慢了速度。 这种情况,要么是他们的迷香失效了,要么就是这个女人不容小觑。 因为拿不准到底是那种情况,两个杀手也不敢贸然上前。 就在他们迟疑之际,裴胧月已经反应过来,惊得汗毛倒竖的她速度飞快地从床上跳了下去,闪身便躲了进去衣柜后边。 她的愿意是想借着衣柜的掩护,藏身进去空间里边。 然而,她念头才起,空间却跳出来一行鲜红大字:【紧急状态启动,无法开启。】 什么!无法开启?!裴胧月急得脊背寒凉。 就在此时,屋里的两个杀手已经恢复了行动。 方才他们还有些拿不准究竟是迷、药失效了,还是这个女人身怀绝技,不怕他们的迷、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是那种情况了。 这个女人见了他们就躲,而不是大胆迎战,很显然是个没本事的弱女子。 如此,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行动?! 两个杀手举剑将床边的衣柜团团围住,一左一右之势朝着裴胧月扑了过去。 剑光劈来,掀起一阵暗流,冰凉而骇人。 本就急得不行的裴胧月,见势更是心惊胆战。 眼看对方的利剑刺来—— “啊!”她惊叫一声,反应敏捷的侧身一躲,堪堪躲过了致命的攻击。 然而一阵剧痛还是从手臂传来,两名杀手本是冲着她心脏位置刺来的,她这一躲,剑锋便从她的手臂划过,左右见血,痛得她脸色煞白。 裴胧月吃痛地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在两名杀手再次发起攻击前,就地一滚,速度极快地从衣柜后逃了出去。 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难得老天爷开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就这么死了的话,她怎么甘心?! 两名杀人反应也很快,还不等裴胧月跑出房间,他们便已经追了上去,堵住出口。 裴胧月无奈,只得忍着疼痛和慌乱问他们:“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是不是裴府的二夫人和二小姐让你们来的,她们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十倍的给你们!” 杀手杀人,无非就是为了钱财,她与这两人无恩无缘,只要她给的价钱能打动他们,说不定他们会心软,会倒戈相向,放了她。 到时候自己再以牙还牙,将蓝氏和裴凤舞那两个该死的臭女人一网打尽! 然而,两名杀手显然是经过专业培训的,裴胧月的话他们根本不为所动,依旧举着短剑朝裴胧月刺去! “救命救命啊!”眼看对方说不动,只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裴胧月毫无办法,只能绝望的大喊。 危急关头,一道人影倏地窜出,一招便挡开了两名杀手的短剑,接着反手一击便将两名杀手打到在地。 裴胧月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便躲在了这人身后。 屋内没有灯,她看不清此人到底是谁,但他此等举动显然是来救自己的。 她顾不得其他,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此人的衣袖求救:“大侠救我!这两个人想杀我!” 长风见她怕死怕得声音都颤抖了,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这个女人对着他家主子的时候,可是敢说敢怼,当初一刀解决了意图轻薄她的车夫时,也是厉害得很,结果遇到了两名刺客便怂得跟只小鸡一样,真是让人无语。 两名杀手见势不对,立刻便想逃跑,然而他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长风出手的速度。 他一甩手,袖间飞射而出的两只毒箭便从两名杀手的后颈贯穿而过,箭头的毒液见血封喉,两名杀手瞬间一命呜呼,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裴胧月看得目瞪口呆。 这人的身手也太厉害了,杀人就跟打死两只蚊子一样轻松自在。 裴胧月又惊讶又佩服,忍不住出声询问:“大侠,敢问高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他日有机会定会倾力回报。” 长风转过头来,面无波澜道:“长风救人完全是受主子之命,裴姑娘若是有心要回报,还是把这个救命恩情记在我家主子身上。” 这声音—— 裴胧月倏然抬头,借着门外透进的一缕幽光,看清了长风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庞,不由地惊叫一声,“怎么是你?!” 长风冷冷瞥了她一眼,“是我有何不妥吗?!” 裴胧月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她就是太意外了而已,没想到慕容璟竟然会特意派长风过来保护她。 “没有便好。”长风说完,便走了过去处理两名刺客的尸体。 裴胧月想了想,连忙上前阻止他,“这两个杀手的尸体,我留着有用,你先别动他们。” 长风闻言,眉头皱了皱。 在他看来这两具尸体留着便是麻烦,不及时处理干净的话,一旦被人发现就不好解释。 不过,裴胧月既然开口这么说了,他也没有理由再多管闲事。 “既然裴姑娘不需要长风帮忙处理现场,那便请裴姑娘换身衣服,长风来时主子有吩咐,事情处理完毕后带裴姑娘回王府去见他。” 他冷声说完,便闪身出去房外等着。 第41章 交易 裴胧月顺手关上房门换了一身衣裳。 三更半夜的,慕容璟既然要见她,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 再则他派长风来救了她,她也该第一时间跟他说声谢谢。 还有一件事,她想找慕容璟商量商量。 是夜,南平郡王府。 慕容璟一身休闲装扮坐在书房翻看着书卷,烛火摇曳,他俊美的脸庞,一派沉静。 外头有脚步声缓缓而至,慕容璟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眸望去,便见裴胧月步履轻盈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概是受了一场惊吓,这个的女人脸颊还隐约可见些许苍白。 慕容璟随手把手中的书卷合上,目光饶有兴致地盯着裴胧月,“你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惹祸体质,走到哪儿都有事。” 裴胧月本来还想跟他说声谢谢的,这话到嘴边便听着他嘲讽的声音,当即眼睛一瞪,有些生气地说道:“说我天生惹祸体质,好像你就不是一样。” 要不然之前他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还有啊,他现在的气色看着也不好,鼻翼两侧隐约可见一丝黑气,那分明就是体内有顽疾的表现。 就他这样,也好意思笑话她,真是过分。 慕容璟见她反唇相怼,没有半分客气,当即便摇了摇头,“好歹本王让长风过去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对待救命恩人的?” 裴胧月走了过去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说道:“我本来是想跟你说谢谢的,结果我感谢的话还没说出来,你就先嘲讽起我来了。” 言外之意便是,她怼他也是他自找的。 慕容璟无语了,这个女人牙尖嘴利起来,真真是无人能及。 裴胧月见他没说话了,也不再揪着不放,而是顺势转了话锋,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裴府会有危险的?” “你带着高公公回去裴府大闹了一番,以蓝氏和她那女儿的性格,她们会放过你才怪。”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裴胧月定定地看着他,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对她施以援手。 她跟他之间,非亲非故,她对他虽有解毒之恩,可当初裴天城和裴凤舞要状告她杀人死罪时,他也曾出手帮过她。 换而言之就是,他并不欠她恩情。反倒是她,一再受他帮助。 慕容璟被她看得心头有些不自在。 事实上,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让长风过去裴府暗中守着。 大概是想到她孤身一人在那四处皆敌的裴府,随时都有可能会遭到蓝氏和裴凤舞的报复时,便于心不忍,很不想她受到伤害。 另外,她身上藏着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他没有弄清楚之前,实在是不想她早早就死去。 当然了,他心里的这种想法,断然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你说话啊。”裴胧月却非得要他给个说法。 他不把话说清楚,她心中便会难安,总觉得他对她太好了,好得让人难以理解,很怕他这样对她是有什么目的。 她不喜欢这样! 慕容璟被她连声的追问逼得没办法了,只好说道:“你可千万不要多想,本王救你也不过是因为你于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不希望你早早便命丧黄泉。” 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这个男人还是挺仗义重情的。 倒是她小人心思,想得太多了。 如此,她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他才行。 “今晚之事,太感谢你了,若不是你派了长风在暗处保护,我怕是大劫难逃了。”她真心地道谢,表情诚挚,不见半分虚情假意。 慕容璟见她如此,心底更是不自在了。 裴胧月自是不知他心中有何想法,道完谢后,想起自己要找慕容璟商量的事,便又开口说道:“小郡王,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不知你意下如何。” “哦?什么交易?”慕容璟讶异地挑眉。 “我想跟你要个会武功,能护我安危的侍女,作为报答,我会想办法帮你解了你身体某个不为人知的顽疾。” “你何以得知我身患顽疾?” “我之前替你解毒的时候检查过你的身体,自然不会不知道。”她当时没说,也是念及两人不熟,非亲非故的,不想多管闲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原以为的绝佳护身空间竟然也会有出问题的时候,她不能再将自己的安危托付给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的空间,只能拿出来跟慕容璟做交易了。 慕容璟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眼底暗流汹涌。 他身体的这个问题,除了他和自己的母亲,以及身边几个心腹下属知道以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了,这个女人竟然知道了。 她说她是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的,那她是如何给他做的检查?他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 裴胧月当然不会告诉他,她用的是现代先进的人体扫描空间才会对他的身体状况一览无遗。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做这个交易?”裴胧月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慕容璟垂了垂眸,掩去眼底的暗涌,再抬眸时,眼底已经一片平静。“你只是说会想办法,并不敢百分百下断言,既然如此,我凭什么相信你说得出便一定会做得到?” 万一她只是为了从他这里骗个人过去保护她而随口画下的大饼,那他岂不是亏大了?他没有理由答应跟她做这个交易啊。 裴胧月也知道要说服他没那么容易。 而她之所以不敢现在就夸下海口,也确实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 像他那种情况,放在医术发达的现代都时有发生,难以根治,何况他这种问题还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到底能不能医好,她实在不敢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我是不敢现在就向你承诺一定会治好你的顽疾,但你试试也没有坏处不是?蓝国师敢两次对你下毒,必然是对你的存在抱有什么敌意,你要是连这个顽疾都解决不了,那你还怎么集中精力去对付那个老狐狸?!” 这话裴胧月不是乱说的,先前的瘟疫就是蓝国师制造出来的,慕容璟身为皇亲国戚,身处的环境那么好,不应该被感染才是,可是他却中毒颇深,显然是有人故意害他。 第42章 成交 还有一点,之前她跟蓝国师比试,慕容璟体内的毒本来已经清除得七七八八了,结果紧要关头却血气上涌,差点命丧黄泉。 他这样的情况,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就太不寻常了。 她就不信他没有怀疑过蓝国师。 慕容璟似乎被她的话说动了,沉默片刻,点头答应道:“可以,本王派个人到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作为交换,你必须想方设法治好我的顽疾,外加调理好我体弱多病的身子。” “可以,没问题。”裴胧月答应得特别爽快。 根治他的顽疾,她没有百分百信心,但是调理他的身体,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的事。 两方做好了约定,慕容璟便喊来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明月。 “她自小便跟在我身边,不管是心思还是身手,都比一般的丫鬟强很多,本王现在便将她送与你,另外本王还会加派一名暗卫跟在你身边,由他和明月一道保护你的安危。” 裴胧月新奇地打量了明月一番,见她从进门便眼观鼻鼻观心,言行举止既规矩又利索,并且听到慕容璟说要将她送给她使唤,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愿意,而是一副全凭主子安排的态度,不由地心中好感大增。 她高兴地谢过慕容璟,随后在长风的护送下,带着明月一道回了裴府。 三人前脚刚走,一直隐在暗处的云起便现身在慕容璟面前,“明月是长风费了不少心思才调、教出来的女侍卫,主上说送便将她送走,万一那个裴胧月并不值得主上这般对她……” “放心,本王心里有数。”慕容璟打断他,说道:“那个女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本王很想弄清楚,而且她跟蓝家作对,于本王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本王没有理由不好好利用一番。” 慕容璟向来睿智,云起闻言默默垂首,他相信慕容璟的任何选择。 而裴府这边,心急想知道结果的蓝氏苦苦等了几个时辰后,终于是按耐不住来到了裴胧月的小院,随同她的还有裴府的管家,她的亲信心腹。 此时此刻,她是无论如何都料不到,裴胧月已经从她高价雇佣的那两名精锐杀手剑下逃脱。 二人来到裴胧月房外的院子里,远远地便见这房间的门打开着,想来那两名杀手应是已经得手了。 蓝氏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走在了前面,蓝氏随后。 刚走了两步,蓝氏便觉得脚下一阵黏糊,她低头一看,借着月光却见地上有一滩血。 看来是裴胧月这小贱蹄子的,蓝氏嘴角轻扬,眼底划过一丝得意。 两人越往前,血腥味便越重。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蓝氏快闻不下去了,她就是过来确定裴胧月是死是活的,现在看来裴胧月已经被安排妥当,她也就放心了。 蓝氏生平最讨厌便是血腥味,便对管家道:“你进去好好看看裴胧月死了没有,把这里一并打扫干净了,我先前是怎么说的你便怎么做,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她早就想过要怎么处理裴胧月的尸体了。 现在外面的人不是说她裴胧月是什么女神医吗?那正好,女神医因为太过操劳导致身体出现问题突发急症骤然去世,这实在是太好不过的理由。 “是。”管家应声领命。 蓝氏转身离开了。 目送蓝氏走后,管家才捂着鼻子走向裴胧月的房间。 正当他进去后要去点亮屋里的烛火,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哟,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来了我的房间,难不成是知道我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出声的人正是裴胧月,她刚从慕容璟那里回来就碰上来自己这儿的管家,看来这条蓝氏的走狗是来确认自己死了没有,顺便来清理现场的。 裴胧月这一声,差点没把管家吓得魂飞魄散。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的,他便稳住了心神。 到底是蓝氏的得力助手,管家反应极快,立刻就编了个由头说道:“大小姐你在啊,打扰你了可真是抱歉啊,只是二夫人养的那只黑猫不见了,小人领命出来寻找,正好瞧见它溜进了你这院子里……” 他表面虽然镇定,内心却忍不住一阵狐疑。 这裴胧月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活着吗? 她应该死了才对!要不然,外面的那滩血迹是谁的? “所以你就自己进来瞧瞧了?”裴胧月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桌前,一手点燃了房间的烛火。 这房里黑灯瞎火还好一些,等这烛光一亮,管家更是吓得差点没昏过去。 “啊——!!”他大叫着用袖子挡住眼睛。 蓝氏派来的那两名杀手竟然就死在他的脚下,两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显然是死不瞑目! 裴胧月见状便是一声冷笑,她摸着自己受伤的肩膀,质问道:“今晚我本睡得好好地,谁知有人暗藏祸心想将我迷晕杀害,幸亏我有贵人保护,才躲过一劫。可是……我这边前脚刚刚遭遇了刺客,管家你后脚就跟着来了,这是不是也太巧了呢?” 她的目光像是一把锐利的钢刀,直直插向管家。 即使没有正视裴胧月,管家也感觉到了她这股冰冷的视线。 他咽了一下口水,假装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大小姐,你这房里怎么……怎么死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是谁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怎么回事难道管家你不清楚吗?”裴胧月表情冷漠地看着他。 管家挺了挺胸膛,故作坦然甩下袖来,解释道:“小人刚刚说了,是二夫人养的那只黑猫跑来了,所以小人才跟过来的。至于大小姐你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人实在是不知道啊。” 他说着就想离开,裴胧月立刻给了明月一个眼神,明月立刻将门堵住。 裴胧月冷笑着开腔道:“管家你可真不愧是蓝氏的忠诚走狗,装模作样的本事无人能比。” 管家去路被堵,心中直泛不安。 第43章 威胁 “大小姐,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两名刺客也不是小人派来的,小人现在只想回去给二夫人复个命,大小姐你就别再为难我了好吗,不然二夫人怪罪下来大小姐你也担待不起啊。”他抬出蓝氏,以为这样就能让裴胧月有所忌惮。 可裴胧月唇边的笑却更冷了,“方才我也没说杀我的人是你派来的啊,难道管家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小姐明查,这真的跟小人没关系。”管家应付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个裴胧月果然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不仅有法子躲过杀手的刺杀,还把两个杀手给解决了,眼下更是紧咬他不放。 他真怀疑她是不是事先就猜到了一切,故意敞开、房门等着他来自投罗网。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能露出丝毫破绽来,一定要咬定此事跟自己无关。 “那要不然我们去问问府里的下人,蓝氏什么时候养了一只黑猫,据我所知,她是从来不喜欢什么猫猫狗狗的。”裴胧月当然不是那么好骗的。 “这就是……就是刚养的。”管家心虚的咽着口水。 裴胧月哼哼冷笑两声,“行,你来都来了,也不能空手就走啊,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她也不可能平白受这一场惊吓,总得拿回点好处才行。 她话音刚落,明月便直接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这一举动直接把管家给吓着了。 想到脚下的那两具尸体,他的心头更是一片慌乱紧张。 这个裴胧月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懦弱任人欺辱的软柿子了,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女! 他真的不知道她会对自己做什么?! “大小姐……大小姐,你,你想干什么?”管家脸色瞬间煞白的询问,脚下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裴胧月给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立刻会意,伸手便点了管家的穴位。 管家这才意识到裴胧月身边多出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竟然是个会功夫的! 他心下更慌更不安了,这一紧张起来,也就原形毕露,对裴胧月的态度回到了从前。 “大小姐!你最好不要动手,我可是二夫人的人,你要是对我动手了,二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还有老爷,要是被老爷知道你对我出手了,你也会受到惩罚的!” 为了活命,他不仅搬出蓝氏,就连裴天城也一并抬了出来。 然而如今的裴胧月怎么可能怕蓝氏和裴天城,她并不说话,而是走到管家面前,冷冷盯着他。 她冰冷如刀的目光让管家脊背发寒。 管家打了一个哆嗦,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有脚下的尸体都在提醒着他,今天他很有可能会落得跟他们一样的结果。 他立刻哭丧着脸,哀声求饶:“大小姐,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裴胧月没跟他废话,径自拿出一个玉瓶,倒了一粒药丢进管家嘴巴里。 明月适时给了管家肚子一拳,这一拳让管家无需用水,便直接将药丸吞了下去。 管家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大……大小姐……你给我吃了什么啊?” “你现在也知晓?我可是很擅长用药的,什么药能让人从睡梦中死去,什么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可都了如指掌呢。” “大小姐,你……”管家闻言额头渗出大滴冷汗。 “这药名叫断肠瘙痒散,一开始呢,你会觉得肚子有点痛,但还在忍受的范围。接着你就会觉得浑身奇痒难耐,想挠又越挠越痒,越挠越痛,直到你自己把自己挠成一个血人,接着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你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裴胧月微笑着,这笑容摇曳得就像一朵花。 可是落在管家的眼里,此时的裴胧月却犹如修罗。 他立刻招了,“大小姐,你饶了我,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二夫人暗中安排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要算账就去找二夫人,别拿我的小命来出气。” 裴胧月一脚踢在了他的大腿上,骂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你不用浪费那么多口舌,我也不用浪费了一颗药丸!” 管家吃痛,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嘴上却不敢有半点不满,“是是是,大小姐教训得极是,现在小人已经全部招了,大小姐能不能把解药给小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不能死啊!” “你不能死,所以我就该死了吗?” “可是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是二夫人想置大小姐你于死地,和小人没有任何关系。” 裴胧月蹲下、身子,目无温度盯着他,“想让我放过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乖乖地帮我个忙,把今晚府内进了刺客之事宣扬出去,最好是闹得众所周知,人心惶惶。” 管家不知她葫芦里究竟想卖什么药,但裴胧月这么要求,为保活命他也只能一口应了下来。 裴胧月这才抬起头对明月道:“你把这两名刺客的尸首扔到外边的花园里,顺便把院外的血迹处理干净。” 明月闻言,立刻点头应了一声,随即便打开、房门,俯身将两具死尸提起来,轻轻松松的拖了出去, 裴胧月看得目瞪口呆。 她知道明月身手不错,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大力士。这也太彪悍了,果然她跟慕容璟做的这个买卖一点都不亏。 明月出去不到片刻功夫便回来了,回来便告诉裴胧月她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裴胧月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满意得不行,感觉自己真是捡到宝了,相信以后有明月在她身边,她做什么事情都会轻松自如多了。 她吩咐明月把屋子里的血迹也清理了,随后让她解开管家的穴位,说道:“明月已经把刺客的尸体扔在了裴府的大花园里,现在该轮到你上场了,能不能顺利从我这儿拿到解药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是,小的一定不会让大小姐失望。”管家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完便按着裴胧月的吩咐开始了行动。 不多会儿,裴府的安详寂静便被一阵叫喊声给打破了。 “刺客——有刺客——” 第44章 动静 裴胧月听见外边传来的动静,随即便把屋里的烛火给灭了,换了身衣服之后舒舒服服地躺回了被窝里补觉。 这场猫和老鼠的争斗游戏,现在才算正式拉开帷幕,蓝氏以为自己雇了两个杀手便稳操胜券,她偏要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这天夜里,因着那突然响彻夜空的喊声,整个裴府变得灯火通明,乱作一团。 裴天城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立刻跑过去蓝氏的院子。 见她和暂时住在她这边养伤的裴凤舞都安然无恙,这才急声问道:“外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刺客?我们府上戒备森严,怎么会突然跑进来刺客?” 蓝氏因为要等管家汇报结果,几乎是一夜未眠,她比裴天城还要早听到外边的动静,但是心虚有鬼,一直不敢出去查看。 此时听到裴天城这么问她,她也只能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我跟舞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我们睡得好好的,突然外边就有人喊有刺客……” 裴天城听她这么说,便道:“那你们娘俩好好待在这屋里别乱走,我这就带人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蓝氏点了点头,不忘叮嘱他小心防备,注意安全。 睡得正香被人吵醒的裴凤舞,对于外边的动静早就起了疑心,只是她还来得及询问蓝氏,裴天城便跑了过来。 此时,见裴天城走了,她关上房门便立刻抓住蓝氏的手臂,问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外边的刺客是不是你——” 她话没说完,蓝氏便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这孩子,忘了之前母亲是怎么跟你说的了吗?我让你凡事都不要管,不要问,你怎么就不听话?!” 裴凤舞也不想这样的,可她实在是好奇外边的刺客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安排的。如果是她安排的,那裴胧月那个小贱、人是不是已经被杀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浑身便控制不住的兴奋激动。 她伸手将蓝氏的手掌移开,低声追问道:“母亲,你就快点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安排的?裴胧月是不是已经被刺客给杀了?!” 蓝氏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更不想她参与到这件事中,任凭裴凤舞如何再三追问,她就是不告诉她实情,只说:“刺客的事你就不要再问了,母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至于裴胧月是不是已经被那两名杀手给解决了,她现在也不敢肯定。管家做事她一向是放心的,可这次他进去那么久都没回来,怕是里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裴凤舞见蓝氏不愿与她多说,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却说裴天城带了人出去,很快便见着了花园里躺着的刺客尸体,而旁边则是管家和几个侍卫。 他见几人手持武器,且这花园四周一片狼藉,由此得知他们应该是刚刚跟刺客经历了一场打斗,并且获得的胜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刺客是怎么进来的?”裴天城上前便问管家。 管家看了他一眼,恭恭敬敬地回道:“小的夜里起来方便,意外发现了两名刺客,担心他们会伤害府上的主子们,便大声呼喊,几个侍卫闻声赶来,经过一番齐心合力的打斗才在此处将刺客杀死。” 裴天城闻言也没有多想,管家可是他和蓝氏共同提拔上来的心腹,他说的话他不可能怀疑。 “你们做得很好,回头都去账房领赏,每人奖励白银十两。” 管家和几名侍卫对视一眼,随即心领神会跪下谢赏。 裴天城说完便吩咐管家带着几个侍卫把刺客的尸体给处理了,自己则回了蓝氏的院子,跟她说了外边发生的情况。 蓝氏听闻管家带着几名侍卫杀死了两名刺客,心头瞬间涌上一阵波、涛暗浪。 这个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知道那两名杀手是自己安排的,却那样跟裴天城说,他是担心事情败露了会对他们二人不利还是在搞什么鬼? 蓝氏沉思着没有说话,裴凤舞却是忍不住了,“爹爹,你说刺客已经被杀死了?” 那裴胧月到底是有事还是没有?! 裴天城点了点头,“是的,这还是多亏了管家机警,发现及时,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说到这里,裴天城对管家的满意不免又增加了几分。 裴凤舞才不在意究竟是谁发现了刺客,她只想知道裴胧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活着还是死了。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要找机会亲自过去看看才行,便拉着裴天城的手臂说:“府里突然闯进来刺客,真是吓人,万幸我们都没事,也不知道大姐姐那儿怎么样了?爹爹,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裴天城听她提起裴胧月,脸色倏地一变,甚为难看。 “好好的,你提那个逆女做什么?她那样对你,你还说要去看她,你可真是个傻瓜!” 他还巴不得那两名刺客就是冲着那个逆女来的,她死了才好,省得她仗着有靠山了嚣张跋扈,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裴凤舞是真的很想去看看裴胧月怎么样了,想去确认自己的期待是否会落空。 “走嘛,爹爹,我们去看看大姐姐,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这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们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皇上和高公公那边要是怪责下来,我们也无法解释,不是?” 她又是苦劝,又是撒娇,裴天城根本拿她没办法。 “行,我们就过去看看她到底死了还是没死!”他说着便牵着裴凤舞往外走。 蓝氏反应过来,那父女俩已经走了出去,不得已只好跟了上去。 她也想知道,裴胧月那个死丫头究竟是死是活。 却说裴胧月,本来是想舒舒服服补个觉的,无奈睡意已过,躺了许久都睡不着,干脆集中精力尝试再进入空间。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依旧是不成功。 她能看得见空间,却无法进入里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裴胧月又急又疑惑。 第45章 贪财的玩意儿 恰在这时,空间的外墙忽然一晃,显现出了一块液晶屏,上面跳出来【请翻阅使用说明书】几个大字。 裴胧月见了,连忙上前去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那几个大字。接着,液晶屏上便出现了一本空间空间的使用手册。 裴胧月随手翻看了一下,顿时气得柳眉倒竖,大骂了起来:“妈耶,这是什么鬼?这明明是我自己的实验室,怎么我要使用竟然还要交钱?不交钱的话,就不给用,这特马的也太坑了!” 她就没听过自己的东西,用起来竟然还要花钱充值的! 亏她前些日子还在心里大夸特夸这个空间,觉得它好用爆了,结果原来那不过是试用期,过了这个时期就得花钱才给用了。 这……真是坑爹啊! 裴胧月越想越气,抬腿便给了这空间一脚,“你这是什么贪财的玩意儿,财迷心窍了也不是这样敛财的啊。” 裴胧月又踹又骂,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她又认真翻看了一遍空间空间使用手册,发现上边只说要花钱充值,却没说要用那种钱充值。 这万一它要的是现代的那种钱币,她去哪儿找啊? 裴胧月想了想,便去找了几样值钱的小物件从充值入口塞了进去。 接着她便发现,她塞进去的几样东西,除了那一颗金豆子显示充值成功外,其余的所有东西都被吐了出来,就连那一小块银角子也不例外。 这下子,裴胧月更是要被气坏了。 “麻蛋,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只认金子,不认银,这银子和其他朱钗首饰也是钱好不好,你竟然不收,简直过分。” 她骂了半天,空间却还是那个贪财的空间,除了金子,别的一概不收。 最后,气愤却无奈的裴胧月只好放弃了声讨它的念头,认命地进了空间。 她先是抓紧时间给自己的手臂处理了伤口,接着便开始大包小包的搜去药物。 除了日常有可能会用到的消炎解毒药物,她还拿了好些给慕容璟调理身子和治疗顽疾用的药物,接着才恨恨地退出了空间。 从进去到出来,她总共才花了不到五分钟时间。 她也不想那么快就出来的,实在是这个贪财的空间收费太贵了,充值一颗金豆子竟然才换来二十分钟的使用时间,她现在就是穷光蛋一枚,哪有那么多金子去喂这个贪得无厌的吞金兽。 她从空间出来,把带出来的药物放好,刚要躺下来逼着自己睡一觉,在外间休息的明月忽然轻声说道:“姑娘,院外来了三人,脚步匆匆的,怕是来者不善。” 裴胧月闻声,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呢,来的会是谁? 裴胧月正想着,外边便响起了一阵叫喊声:“裴胧月——!” 中气十足的声音,语气却是嫌恶与不耐烦,这不是裴天城又是谁?! 这么说来,外边的三人应该裴天城蓝氏以及裴凤舞这一家三口了,他们这个时候过来,估计是来看她到底死了没死。 她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便听得外边的裴天城喊道:“裴胧月,你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就赶紧给我起来!” 裴胧月脸色微沉,果然真的是来看她死了没死的。 好,很好! 既然他们先主动找上门来了,她便也不用客气了。 蓝氏和裴凤舞竟敢找刺客杀她,她正好可以借机给她们二人一个下马威,问问她们到底是如何掌管这个家的,连刺客都可以随意闯进来,这裴府的戒备也太不尽人意了。 她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后便直接亮了灯,然后对明月说:“你把门打开。” 明月应声而去。 房门打开,外边的裴天城等人便亟不可待地走了进来。 见着裴胧月安然无恙地从内间走出来,裴天城最先忍不住瞪眼怒道:“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没事便罢了,你竟然还没有第一时间过去看看你爹我会不会有什么事?反而心安理得躲在房里睡觉,你简直混账!” 裴胧月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到茶桌前倒了杯水润了嗓子。 方才她在空间骂那贪财成性的空间半天,喉咙有些干了,接下去还要一人迎战这不要脸的一家三口,开腔之前还是得好好护护嗓子才行。 满满的一杯水,如数进了肚里,裴胧月放下茶杯转头对上裴天城,“爹爹,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府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一觉睡到方才,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的表情既无辜又不解,仿佛真的是熟睡整夜,什么事也不知道。 裴天城见了就很生气,“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是猪吗?府里进了刺客那么大的动静,你竟然都没听到?!” “啊?府里竟然进了刺客!”裴胧月故作吃惊和害怕,随后追问裴天城道:“那爹爹你们都没事?” “我们就站在你面前,有没有事,你眼瞎看不见吗?!” 裴胧月当然看得见,但他不说她没有关心一下他吗,那她现在就关心给他看咯,有什么不对? “那爹爹,刺客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被抓住?” “当然被抓住了,要不然你怎么能睡得那么舒服!” “那就好。”裴胧月拍着胸、脯,感觉前戏演得差不多了,话锋旋即一转,“不过家里半夜三更的突然跑进来刺客,想想都好吓人,裴府的管理和戒备也太差劲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见着裴胧月毫发无伤的裴凤舞,本来就很失望很生气,但因为裴天城一直在责骂裴胧月,她便没有插话,此时听到裴胧月这么吐槽,她哪里还忍得住! 蓝氏也一样,气得当场便质问裴胧月到底想说什么。 谁都知道裴府现在是她在管理,她说裴府的管理很差劲,岂不就是在说她能力不行,管得不好吗? 裴胧月目有深意地扫了她们两人一眼。 她这还没开始发难呢,这母女俩便急得要跳脚了,可见蓝氏这个掌家人确实是很有问题。 不过,有问题才是好事,这样她才有借口将她从管家的位置上拉下来。 第46章 夺权 “我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刺客能跑进裴府,难道不是府上管理不力,戒备不够森严吗?”裴胧月不慌不怕地轻勾唇角,嫣然浅笑的样子,怡然悠然。 裴凤舞气得张嘴便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啊?竟然也敢质疑我母亲的能力!” 裴胧月前一秒还在笑着,这一瞬间便板起了脸,目光说不出的锋锐逼人。 “我为何不敢质疑?我可是名副其实的裴府嫡大小姐,而你跟蓝氏不过是裴府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和小妾,你竟然要也敢直呼她为母亲,你是当我母亲不存在还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她连番舌攻炮轰,狠踩裴凤舞和蓝氏的身份,凌厉不留情的话语,差点没把蓝氏裴凤舞这对母女气个半死。 蓝氏到底是身经百战过的,生气归生气,却是没有直接跟裴胧月互呛,而是掩面便哭了起来,一副柔弱委屈的样子。 裴天城哪里能见得了她这副模样,心疼得脱口便叱骂裴胧月:“你个逆女,你再说话不饶人,信不信我打死你!蓝氏她是妾又怎么了?若不是你那百无一用的母亲站着我正妻的位置,她现在早就是裴府的女主人了,舞儿也不用委屈在你之下。” 她们娘俩也就不用在这儿被这个逆女欺辱了! 裴胧月冷笑,裴天城果然是早就看自己的母亲柳氏不顺眼了,心心念念想要将蓝氏扶正。 可惜了,有她在这儿,她是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爹爹,我母亲性格柔弱不争,你看不上她便罢了,可你怎么能觉得她的存在挡了你扶正蓝氏的道?她可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你要是觉得她德行不配做你的妻子,那我们明日便进宫去找皇上说道说道。” 她直接搬出皇上,裴天城立马偃旗息鼓,不敢再说什么。 可裴凤舞却是不肯就这么算了,“大姐姐,你说府里进了刺客是我……娘管家不力,那我倒是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你没回家的时候府里就安安稳稳的,你刚回来没两天家里就进刺客了,这也太奇怪了。” 她故意露出怀疑的表情,想把这事儿推回到裴胧月身上。 反正刺客到底是怎么来的,谁也不知道,裴胧月既然要借机发难自己的母亲,她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总之,她别想从刺客这事儿上讨到任何好处! 裴胧月眯起眼睛看了裴凤舞一眼,她倒是没想到裴凤舞脑子会转得那么快,三言两语便把事情推到她身上。 这要是换了平时那个没有人撑腰的自己,怕是要麻烦大了。 但现在,她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你觉得刺客的出现和我有关系,那明日我们也一块儿进宫去找皇上说道说道好了,正好我也想问问皇上,裴府掌家的并非正妻,而是个小妾到底合不合规矩!” 她声音缓缓,不高不低,说出的一字一句却足以让她面前的一家三口面色大变。 大衍朝极为讲究嫡庶长幼,衍帝更是个极为讲究规矩的国君,蓝氏掌权这事儿要是真是传到他那儿,不仅蓝氏自己会被问罪,裴天城这个一家之主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以前裴胧月是没有能力揭发蓝氏和裴天城,才只能任由裴天城宠妾灭妻,嫡庶不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人撑腰了,完全不需要再忍着他们。 “你……你敢?!”裴天城恶狠狠地盯着裴胧月,恼羞成怒的样子,简直不要太难看。 “我为何不敢?”裴胧月面无半点惧色。 她现在是上有高公公和慕容璟这两大靠山,下有无数受过她医术恩情的平民百姓支持,再不济身边也还有明月和慕容璟安排的暗卫保护,她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你、你简直要反了天了!”裴天城气急了,扬手就想甩裴胧月一巴掌。 裴胧月闪身一躲,裴天城的巴掌直接落了空。 他气得立刻破口大骂:“你这个逆女,你是不是不把你爹我害死你就不会罢休?” 裴胧月的目的当然不是要害裴天城,她只是想为自己的母亲柳氏讨回个公道而已,裴天城独宠蓝氏也就罢了,但是他还把掌管裴府的大权也交给蓝氏便不行。 柳氏才是裴府的正牌女主人,管家大权应该在她手上才是。 “爹你别乱说,要害你的明明就是你自己,你明知道宠妾灭妻不合规矩,你还任意妄为,明知道家中内宅应该是家里正妻来掌管,你还执意要交与蓝氏,她要是管得还好也罢,偏偏连刺客都能跑进来,分明就是她中饱私囊,府里的侍卫人数才会严重不足……” 她一件件列数裴天城的错处,每说一句,裴天城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而蓝氏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同样是青白交加,说不出的难看。 裴胧月并没有说错,她这几年因为得了裴天城的信任,确实是暗地里做了不少中饱私囊的事,这要是被裴天城知道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怕是要毁于殆尽了。 蓝氏当然不愿意这样! “大小姐,我知道我管家确实管得不够好,也自知自己没有资格管家,之前侯爷把这个担子交给我的时候我是拒绝过的,后来……我也是心疼侯爷才答应下来的。如今大小姐既然对我有那么大意见,那这个家我便不管了,大小姐若是愿意,以后这个家便交由你来管。” 说出这番话的蓝氏,表面看着云淡风轻,毫无所谓,但其实心头就跟剜肉一样疼。 裴府虽然不是那等权势显赫的人家,但御赐的世袭侯府,家底也不薄,她管家这么多年,捞到的银钱就够她和女儿舒舒服服过完后半辈子。 可她现在就要把这块肥肉拱手让人,心里自然是痛得不行。 但痛也没办法,为了保住自己如今在裴天城心中的位置,为了不让裴胧月有借口整治自己和自己的女儿,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裴胧月勾唇一笑,“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第47章 互咬 这个家本来就应该由柳氏掌权,柳氏性格柔软担不起这个担子,那她这个做女儿的便替她担着。 总而言之,她是绝对不会让蓝氏再有机会把持裴府的! 裴胧月竟然妄想管家,裴天城又如何会同意? 他张嘴便骂道:“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懂什么,还偏生要管这个家,谁给你那么大的脸了!” “当然是爹爹你给我的脸啊,我是裴府的嫡大小姐,我母亲的管家权交由我来执行,有何问题?!”裴胧月几乎是脱口便顶了回去。 裴天城简直要气坏了,“这个家我才是一家之主,谁来管家不是你说了算,我说了才算。” “那爹爹的意思是,你还是属意蓝氏来管家咯?那我倒是要去问问皇上,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你能不能别开口闭口都去问皇上?皇上没那么闲!” “皇上没空闲,那我便去问高公公,或是去问华安长公主,我救过南平小郡王的性命,我相信华安长公主看在这份恩情的份上,也会很乐意为我做主。” “你——”裴天城听她如数家珍一般抬出自己的靠山,每一位都是他这个威远侯得罪不起的,除了生气,他根本就拿裴胧月没有一丝办法。 蓝氏见裴天城愿意为了自己据理力争,当即便决定以退为进,装出体贴人意的样子,柔声劝慰道:“侯爷,你就别再跟大小姐置气了,大小姐说的不错,管家之权本来就应该在主母手中,姐姐不爱管事,那由大小姐代为掌管也合情合理,无任何不妥。” 裴天城爱的就是蓝氏的温柔体贴,她的温情小意成功勾起了他的心疼和爱怜。 他情不自禁地拉着蓝氏的手,怜惜道:“你放心,我不能让你受了这个委屈。她有靠山,我们也有,她真敢闹到宫里去的话,我们便去找蓝贵妃,贵妃与你姐妹情深,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蓝氏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只要裴天城心是向着她的,最后这个掌家大权真的落在裴胧月手里,她也不用怕裴胧月管家后会克扣自己和女儿的吃穿用度。 而裴天城自觉有愧于她,必然也会想方设法从别的方面补偿她们娘俩。说不定,这还会加重裴天城想要将她扶正的决心。 至于裴胧月这个小贱、人,这次没死是她命大,下次自己一定会找机会好好报仇。 这般想着,蓝氏立刻依偎进裴天城怀里,一口一个侯爷地喊着。 见他们二人这般郎情妾意,裴胧月真是恨不得啐他们一口。 果然妾就是妾,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裴凤舞见蓝氏三言两语便哄得裴天城心肝宝贝似得的,疼惜怜爱得不行,高兴之余,心中更是憎恨裴胧月。 这个贱、人,天生就是来抢她东西的,嫡女的身份,管家的大权,还有和二皇子的婚事,每一样都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 不行!她会把这一切都夺回来,不会让她 “爹爹,这么多年,我姨娘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大姐姐一句话就把管家大权夺了过去,这事儿你可要好好补偿我姨娘,别让她寒了心。” “舞儿你放心,爹爹知道的。管家本就是个辛苦活儿,裴胧月既然要揽过去便让她揽去好了,爹爹名下还有许多私产名铺,往后便交给你姨娘代为打理。” 他言罢便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裴胧月一眼,仿佛裴胧月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裴胧月倒是没放在心上,裴天城不喜她这个女儿并非一天两天的事,他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她不在意。 而且蓝氏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裴天城把自己的私产都交给她打理,完全就是个愚蠢的决定,他迟早会被蓝氏害死的。 蓝氏和裴凤舞没想到丢了个芝麻,竟然捡到个西瓜,都又惊又喜,高兴得不行。 管理裴府虽然可以捞到不少好处,但跟管理裴天城的私人金库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裴胧月成功拿到了裴府的管家大权,当即便跟蓝氏要裴府的账本。 蓝氏得了裴天城的补偿,倒也爽快,转身便让人去取了账本来交给裴胧月。 然而,她掌管裴府的大权多年,一夜间便被裴胧月给夺了过去,就算是得了补偿,心底也是不痛快的,因此背过身她便立刻找来管家,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我这布置得好好的一盘棋,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结果就因为你办事不力,弄得全盘皆输,你简直就是饭桶,废物!”蓝氏骂起人来,语气那是相当的刻薄难听。 管家跟着她多年,挨骂无数,早就有些受够了。 他之前能隐忍不发,也不过是因为蓝氏掌家,他还要在她手底下讨饭吃。 如今蓝氏的管家大权已经被裴胧月夺走,自己又中了裴胧月的密门毒药,不得不站在裴胧月那边,他实在是没有理由再忍着蓝氏。 于是乎,蓝氏的骂话刚刚说完,他便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二夫人,咱做人能不能讲点道理,这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安排得杀手能力有限,杀不了大小姐还被侍卫给发现了,这关我什么事?!” 这么多年来,蓝氏还是第一次见管家敢用这种态度与自己说话。 她先是惊愕,继而怒不可遏,“你什么东西啊,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活腻了是不是?!” 管家仗着自己现在已经是裴胧月的走狗,根本就不怕蓝氏,“二夫人这么生气做什么,小人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难不成那两名刺客不是二夫人你安排的?二夫人那天对我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你给我住嘴!”眼瞧着这管家越说越离谱,越说越直白,蓝氏简直要气疯了,出言威胁道:“你再敢胡说八道半句,信不信我立刻就找人要了你的狗命!” 管家当然不会怀疑蓝氏说得出会做不到,但他也不是那种会坐着等别人来杀的胆小之辈,蓝氏若真敢找人杀他,他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拉她陪葬。 第48章 手段 “二夫人想杀我可以啊,不过我若是死了,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些年中饱私囊的账本,我可是都留了底的。” “那又如何?” “只要我出了什么事,自会有人把这些账本偷偷交到侯爷手上,到时候你在侯爷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怕是就保不住了。” 蓝氏闻言,脸色一沉再沉,“你竟敢威胁我?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怕你吗?有我在侯爷身边,你安排的人能不能见着侯爷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管家冷冷一笑,道:“那样的话,我便让人把东西交给大小姐,我相信大小姐跟侯爷比起来,会更加希望二夫人你的日子不好过。” 蓝氏这下是真的要气炸了! 这个狗奴才,明知道她跟裴胧月不对付,竟然还想联合裴胧月来对付她,真真是该死。 可生气归生气,她也不敢现在就把管家给处决了,就怕真的把人给逼急了,他真的会让人拿着她中饱私囊的罪证跑去找裴胧月。 管家见蓝氏果然就有所忌惮,对着蓝氏的态度更是有恃无恐。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蓝氏自己其实早就已经被逼着站在了裴胧月那边。 蓝氏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真要让她知道自己跟裴胧月联手夺了她的掌家大权,即便他是被裴胧月给逼的,她也绝不会放过他的。 两人闹了一场,最后的结果是管家从蓝氏恨恨的目光中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蓝氏连败两场,心中自然不痛快,气得差点没把房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裴凤舞怕她气出什么好歹,连忙过来安慰她道:“母亲,你快别生气了,这次是我们低估了裴胧月那个贱、人,我就不信她每一次都会那么幸运。” 蓝氏听她话里有话,抓着她的手臂便问道:“舞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我当然是想给自己和母亲你出口气啊。”那个贱、人抢尽了所有的好事儿,她不弄死她,实在难平心头怒火。 蓝氏生怕她气急了会做出什么不明智之举,急忙劝道:“你可别乱来啊,裴胧月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软柿子,搞不好我们又会像这几天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会的!”裴凤舞阴鸷着眼说道。 这几天跟裴胧月过招,屡屡败阵,她已经深刻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要对付裴胧月不能光靠自己之力,否则只会让自己吃力不讨好。 “那你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具体的还没有,不过我们可以试试借刀杀人……” “哦?”蓝氏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裴凤舞俯身靠在她耳边一阵低语,蓝氏听得连连点头,“这法子不错,不过不能草率行事,必须好好筹谋一番才行。” “那是当然。”她们已经失败过那么多次了,这一次肯定要好好筹谋,务必万无一失才行。 蓝氏见她满脸芳华,筹谋划策时,心有成算的样子,丝毫不比那些高门贵女们差,一时间是又自豪又心疼。 如果不是柳氏和裴胧月挡道,她的舞儿早就应该是裴府的嫡女,未来还能当皇子妃。 可惜…… 蓝氏眯了眯眼,当即狠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裴胧月和柳氏除之而后快。 裴凤舞和蓝氏在这边的密谋,裴胧月自是毫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接连两天醒来都遇到了堵心事。 事情是这样的,她第一天醒来,要洗漱找不到可用的盆子和杯子,要用温水热水也是三番两次催促才有。 至于第二天,则是她起来洗漱好,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给她准备早膳。 最后还是明月气不过,去了裴府的大厨房那边取了早膳回来,主仆二人才不至于饿肚子。 裴胧月生气归生气,却没有当场便发作,而是不紧不慢用过早膳,才把这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喊到面前来。 当然了,她这喊人的过程也并不顺利,这里边的丫鬟都是裴凤舞带出来的,自然是只认裴凤舞这个主子,不把裴胧月当回事。 因此,裴胧月吩咐明月去喊人的时候,这些丫鬟根本就不理会,更有那胆大的,更是张嘴便骂起了明月,“你是哪儿来的狗东西,这里可是二小姐的汀兰阁,没你说话的份儿!” 明月早就看这几人不顺眼了,之前因为没有得到裴胧月的授意,她便忍着没跟她们计较,但今天不一样了,她过来之前已经得了裴胧月的首肯,自然就不会再忍着她们。 她不等那个丫鬟骂完,扬手便一巴掌甩了过去。 “啊!”丫鬟惨叫一声,本来还有几分姿色的脸庞瞬时肿成了猪头,牙齿都掉了两颗。 如此恐怖吓人的一幕落到其他丫鬟眼里,瞬间把所有人骇住了。 明月面色如常地扫了她们一眼,继而才低头睨着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上的名叫翠如的丫鬟,语气冷冷道:“刚刚那一巴掌是我替大小姐赏你的,这里的主子是大小姐,你不把大小姐当回事,这就是你的下场。” 翠如是跟着裴凤舞最久的那一个,一直以来也很得裴凤舞的信赖,在这个院子里,向来只有她赏人耳光,还从未有人敢动手打她。 此时她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可谓是气得出离了愤怒,朝着明月便扑了过去,“这汀兰阁本来就是二小姐的院子,大小姐过来借住两天竟然就成主子了?简直欺人太甚!” 明月的身手,岂是翠如一个寻常丫鬟可以对付得了的? 她在翠如扑身而至的瞬间便一个侧身抬腿,直接一脚将人踹飞出去。 翠如跌了个狗吃屎,当场又掉了门牙两颗。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狼狈,惨不忍睹。 这样一幕落在那些本就心有余悸的丫鬟眼里,她们哪里还敢再对裴胧月和明月有半分不敬?! 就这样,明月靠着一记杀鸡儆猴,总算是成功把这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喊到了裴胧月面前。 正在闲闲翻看着账本的裴胧月,先是给了明月一个赞赏的目光,接着才目光凉凉地扫过面前的一众丫鬟。 第49章 发卖 “你们在裴府待多久了?”她漫不经心地问着,青葱般的玉指缓缓将面前的账本合上。 几个丫鬟不知她这么问到底是何用意,但已经被明月的手段吓住了的她们,还是乖乖地作了回答。 裴胧月听后,哦了一声,“原来你们在裴府待的时间,最长的已经有十年,最短的也有两年了啊,想必你们都已经很了解裴府的规矩了……” 她语速悠悠,随即猛地一变调子,“那你们怎么还敢怠慢主子,对主子不恭不敬?!” 裴胧月突然发难,声严厉色的模样,吓得几个丫鬟立刻便跪了下去。 明月的手段她们是见识过的,这个大小姐的厉害之处,她们先前也略有耳闻,但因为长年累月受裴凤舞的观念影响,她们虽听过却没往心里去。 然而今日翠如的教训却印象深刻地给她们上了一课,她们哪里还敢觉得裴胧月是个虚有其名的纸老虎。 几人齐声认错求饶道:“大小姐,饶命,奴婢几个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对大小姐你有半分不敬……” 裴胧月冷冷一笑,“你们现在才求饶,不觉得已经太迟了吗?我早就已经让明月去通知管家喊牙婆子过来了,你们这等欺主之奴,没有资格继续留在裴府。” 她是给过她们机会的,可惜她们还是不知趣,那便怪不得她了。 几个丫鬟闻言,瞬间面如土色。 裴胧月竟然要把她们几个给发卖了,这一招也太狠了,可谓半点不留情。 但即便如此,她们也不敢恨裴胧月,只能哭着求饶:“大小姐,不要啊,求你开开恩,别让牙婆子把我们带走。” 像她们这种因为对主子不敬而被发卖的奴婢,是不可能有机会再被卖到好人家去的。 等待她们的,要么就是名声极差的主家,要么就是青楼窑子,无论哪一种,她们都不愿意。 裴胧月听着她们的哭求声,面上没有半分动容。 裴府的管家之权如今已经落到她手里,她要扬名立威,必须得拿出手段来。而这个丫鬟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们自找的。 管家果真很快便带了牙婆子过来。 几个丫鬟见了牙婆子就像见了洪荒猛兽一样,哭作一团。 奄奄一息的翠如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大小姐,你无权卖我们,我们是二小姐的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裴胧月听了也不恼,而是看向管家。 管家会意,立马上前甩了翠如一巴掌,训斥道:“大胆贱婢,大小姐如今可是侯府的掌家人,管你是哪个院子的人,只要你做得不好,大小姐便有权发落处置你。” 翠如闻言瘫坐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候,也不知裴凤舞从哪儿听到了风声,直接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她便是气急,上前就欲指着裴胧月的鼻尖儿开骂。 “你这个不知好——” 明月何等敏捷,就在裴凤舞指向裴胧月的瞬间,她便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裴凤舞的手指,反手一扣。 裴凤舞顿时吃痛,“痛痛痛……松手,松手……” 裴胧月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似乎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唯有一双眼睛几位凌厉慑人。 院里的一众丫鬟奴才大气都不敢出。 翠如本来见着裴凤舞还以为事情有转机,没想到裴胧月竟然连裴凤舞一起治了,她心头一跳,想开口,对上裴胧月的眼神,便是咽了口水,不敢出声。 裴凤舞见状,更是喊得厉害了,“你这该死的丫头,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小姐下手,你快点松开,不然我让你好看!” 哟?在自己的地盘上,她竟然还叫嚣得如此厉害,裴胧月眯了眯眼睛,给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会意,下手更重了。 “啊——”裴凤舞痛苦地大叫。 明月当然不会伤了她,她控制好了力道,既不会伤到根骨,又能让裴凤舞痛苦。 疼痛令裴凤舞额头渗出了细汗,她一张娇俏的脸上五官已然扭曲,“裴胧月,你还不叫你的人松手是不是?你非得让爹过来治你罪吗!” 裴胧月真是受够她这一套了,动不动就拿裴天城来压他,她要怎么说才能让裴凤舞这个蠢女人明白,自己不吃这一套。 她叹了口气,说:“你要叫谁来就叫谁来,只要你能去叫。” “你……” “明月,松开她。”裴胧月淡淡道。 明月闻言松开手,裴凤舞得到释放,赶紧松了松自己疼痛的肩膀。 她知道裴胧月现在有皇上跟高公公撑腰,谁都治不住,但是她不甘心啊,她把这个家的管治权收了回去不说,现在霸占了自己的院子,还要把自己的丫鬟打发出去卖了,这叫她怎么能忍。 见裴凤舞不吭声,裴胧月挑眉道,“怎么?你这么急冲冲过来就是在这里看我训斥下人的么?” 此时,丫鬟翠如总算稳不住了,她爬着来到裴凤舞脚下,抱着裴凤舞的大腿哭喊着道,“二小姐,您可救救我们,大小姐她要把我们打发给牙婆子卖了。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啊,大小姐这样就是不把您放眼里啊。” 她们这些丫鬟奴才的面子当然什么都不是,但裴凤舞肯定不会让自己的人受辱。 裴凤舞总算找到了借口,指着地上的一众人说道,“你要打发了他们也就算了,但是你这个丫鬟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都没看到过。裴胧月,你前一天引来了刺客把我们裴府搞得鸡犬不宁,今天又弄了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丫鬟进来,你这是根本不把爹放在眼里!” “什么奇奇怪怪的丫鬟。明月,告诉她,你是什么身份。”裴胧月一脸好笑。 明月不卑不亢,表情依然极为冷漠,“奴婢原是小郡王的贴身婢女,因大小姐需要,小郡王将奴婢送给了大小姐,二小姐若是有什么意见,尽管去找小郡王说理。” 裴凤舞闻言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敢情这个裴凤舞现在不只有皇上跟高公公撑腰,还勾搭了小郡王。 第50章 不是滋味 裴胧月不知裴凤舞所想,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哎,没办法,谁让我自己的丫鬟吃里扒外呢,人家小郡王是看我可怜,才送了个人给我,不然说不定哪天我怎么死了都不知道呢。” 她这话一出,不仅裴凤舞满脸难看,就连管家的表情也是变化莫测,相当精彩。 幸亏他现在已经不跟着蓝氏了,要不然就大小姐这样强大的靠山,他怕是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裴凤舞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没能驱走心头的嫉妒和愤怒。 这个该死的裴胧月,怎么就那么好命,一次次的整她不死便罢了,竟然还能得到小郡王的垂怜,这份幸运还真是好的让人抓狂。 不行!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看着她日子越过越舒坦! “大姐姐,小郡王心善是一回事,可你竟然也不拒绝他送你的丫鬟,你这样就不怕事情传到二皇子耳中会让他误会吗?!”裴凤舞故意说得别有深意。 裴胧月跟二皇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虽然二皇子并不喜欢裴胧月,巴不得能跟她撇清关系,可是裴胧月这样背着二皇子公然接受小郡王的好意,也太过分太不要脸了。 她就是要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小郡王送来的这个丫鬟知道,裴胧月有多不知廉耻。 裴胧月还能不知道裴凤舞心里在打的什么主意吗? 她勾了勾唇,一脸坦荡道:“二皇子误会什么?我跟小郡王清清白白的,根本不怕他误会。” 裴凤舞见她毫不在意,不由又道:“就算如此,你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姑娘家,欣然接受一个外男的赠礼,传出去也不好听。” 裴胧月耸了耸肩膀,“好不好听又有何干?我只要日子能好过便好了,若非有皇上小郡王和高公公等人帮助,恐怕我在裴府的日子还会像以前那般水深火热。” 她故意把慕容璟和衍帝以及高公公放于一处,就是要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慕容璟帮她的心思就和皇上还有高公公是一样的,谁敢胡乱猜测,那便是欺君犯上,死罪一条。 在场的众人都不傻,听她这么说,哪里还敢多想多言。 裴凤舞气死了,没想到她有心的抹黑会被裴胧月三言两语便化解了。 这个贱、人,果然是大难不死,令人刮目相看。 “大姐姐,还真是聪慧过人,这样的事情也能被你三两句话便轻松给揭过去了。”裴凤舞这话,明面在夸赞裴胧月,实则讽刺意味十足。 裴胧月并不在意,“那不然呢?二妹你想怎么做?出去广而告之我在裴府受尽你跟蓝氏的欺辱,就连二皇子都不管不顾,最后还是皇上还有小郡王看不过眼,特意派人高公公和明月过来帮我吗?” 她一副你要是想说便尽管出去说的表情,倒是堵得裴凤舞无话可说了。 就在裴胧月说出这番话之前,她确实是想找机会把这件事散播出去的,不为别的,能让二皇子更讨厌裴胧月也好。 但现在听到裴胧月这话,她便不这么想了。 二皇子本来就不喜欢裴胧月,她就算不说也不会让二皇子对裴胧月改观,但她若是说了,却会让二皇子被人诟病。 毕竟二皇子身为裴胧月的未婚夫都不管她,要一个外男来管,传出去二皇子的名声肯定不好听。 裴胧月见裴凤舞没有再多说,便吩咐管家去取了几个丫鬟的卖身契交给牙婆子。 牙婆子接到卖身契后麻利地付了银钱,随后便领着人走了。 这个裴家就是个是非之地,多留一会儿她都怕惹祸上身。 裴凤舞斗不过裴胧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全部被发卖。 裴胧月处置完这院子里的丫鬟后,便对管家道:“你去带几个人过来,让她们帮着一块把这院子里原来二小姐用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让二小姐带走。” 既然这里已经成了她的地盘,那裴凤舞的东西便不合适留在这里。她的丫鬟,她看不上,她的东西,她同样也没有任何兴趣。 裴凤舞本来还想以这个为借口跟裴胧月闹一场的,却不想她还没开始行动,裴胧月便先吩咐管家去找人来搬她的东西。 如此一来,她便是有心也没有理由闹了。 就这样,在管家的带领下,裴凤舞的所有私人物件全部被搬到了院子里,满满当当装了几个箱子。 裴胧月看了一眼,心头便极不是滋味。 裴凤舞不过是个庶女,但过着的却是比嫡女还要贵气风光的日子。 瞧瞧那妆奁箱里的各色名贵珠宝,还有满箱子的鲜衣华服,还真是琳琅满目,晃花人眼。 而原主这个所谓的嫡女呢?不仅身上连几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衣服更是就那么寥寥几件,真是人比人,能气死人。 裴凤舞注意到裴胧月的表情有些不好,略微思考便知道了问题所在。 有个那么好的嘲讽裴胧月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便故意当着裴胧月的面大声喝斥管家和几个下人,“你们的动作都给我放小心来,别弄坏了我价值不菲的衣服首饰,否则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她不这么说,裴胧月还不想理会她,她这么一说,裴胧月当场便不想忍着她了。 “二妹既然那么宝贝自己的东西,何不自己动手搬回去?” “这是下人的活儿,我为什么要抢着做?” 裴胧月冷了冷脸,“看来二妹挺懂规矩的嘛,知道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儿,那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二妹,你不过是个庶女,吃穿用度却是比我这个嫡女还好,不知你跟二夫人是从哪儿挖来的银钱?能置办出这么多价值不菲的衣物首饰?!” 裴凤舞被她问得语塞。 单论身份,她的生活确实不可能比得过裴胧月,可她的母亲蓝氏有本事啊,不仅守得住自己的嫁妆,还能从管家这事上捞出不少油水,她的日子自然就要比裴胧月过得好百倍千倍。 但是这话她不可能直接告诉裴胧月! 可她不说,裴胧月也知道裴凤舞和蓝氏的富贵生活是怎么来的。 第51章 讨债 “看来我还是应该找爹问问,何以蓝氏管家便可以不拿自己的嫁妆补贴,我娘当初管家的时候却是日日都有填不完的窟窿,以至于几年时间不到,我娘的嫁妆便全空了。” 这其中的猫腻,原主其实是早就发现了的,可惜她没有靠山,即便知道有问题也没办法让裴天城给个说法。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代替了原主成为了这个府上的嫡女大小姐,她是绝对不会再让裴天城搪塞蒙混的。 裴凤舞听她说要去找裴天城要说法,顿时急了,“这种事你问爹有什么用?你母亲不善管家,怪得了谁?” “到底是我母亲不善管理,还是爹爹编了由头骗了我母亲的嫁妆去补贴某些阿猫阿狗,我一定会问个清清楚楚,查个水落石出。” 总之,不该她占的便宜,她不会去占,但该属于她的东西,她也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给了别人。 裴凤舞见她语态认真,不像是随便说说的样子,更是心慌不安。 裴胧月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她要是真的闹起来,保不住爹爹为了息事宁人就会让她们母女俩把以前从柳氏那儿挖到的好处吐出来还给裴胧月。 这可怎么行! 裴凤舞越想越慌,当即便吩咐下人搬了她的东西离开了。 她回去之后立刻把事情跟蓝氏说了。 相比起她的慌乱担心,蓝氏的反应则要平静淡然多了。 “没事的,舞儿别担心,不说你爹会不会怕她,就这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她就算要查怕是也无从查起,她想拿回柳氏的嫁妆,哪有那么容易!” 裴凤舞听她这么说,立刻放心了下来。 不管她的这些奢华首饰是怎么来的,总之到了她手上就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裴胧月自己也知道时隔多年,她想拿回柳氏的嫁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要尝试一番。 一来是裴凤舞的态度和她的那些衣服首饰刺激到她了,二来则是她真的穷。 那个贪财的空间需要充值才能使用,没有钱就只能远观不能亵玩,这多折磨人,多不方便啊。 所以,为了能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地使用空间空间,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裴胧月直接去了找裴天城,开门见山地问起了他柳氏的嫁妆去向。 裴天城见她夺了管家大权,消停了还没两天便又开始找事闹事,自然很不高兴。 他沉着脸训斥裴胧月道:“你有完没完啊?乖乖地待在你的院子里,看你的账本管你的家不行吗?做什么要问柳氏的嫁妆?她的嫁妆我不是早就说过因为她管家不当,全部耗为一空了吗?你现在又旧话重提到底是想做什么?!” 裴胧月道:“你当年是有说过这样的话,可我翻看了早些年我母亲管家时的账本,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倒是蓝氏管家期间,府上每年都多了好些不必要的大开销,可都没有亏空账房,何以到了我母亲手里便要她自掏腰包去填一些莫须有的窟窿?!” 她很需要裴天城给她一个解释! 裴天城本来就是欺负柳氏性软好说话,故意挖坑坑柳氏的,他怎么可能会给裴胧月解释。 “那我怎么知道?管家的又不是我,你要问也应该去柳氏。”说着这话的他,立眉瞪眼,满脸不耐。 裴胧月过来之前便料到了他会是这副样子应付自己,倒也不急不怒。 “那爹爹你的意思是,让我什么都别问,就这么让它过去是吗?” “那不然你还想如何?”裴天城怒目瞪着她。 裴胧月故作无奈说道:“行,这事儿我不问了也可以,不过我母亲当年陪嫁的几间田庄铺子所得收入一直挂在裴府的公账上,供大家花销,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两,这笔账爹爹是不是应该补回来给我母亲?” 裴天城听到她要跟自己拿钱,气得差点没跳脚,“补什么补?这些钱,难道她自己没花吗?还有你也是,没有这些钱,你以为你的吃穿用度从哪儿来?” 言外之意便是,你们自己也有份花这钱,你怎么还有脸来跟我讨债。 裴胧月差点没忍住笑了出声,这种邪门歪理,他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也是没谁了。 她真是奇怪了,当初柳氏到底是看上了他哪里。 这么又渣又没品的男人,她怎么会嫁给他? 裴胧月自己反正是没有在裴天城身上发现任何值得赞赏和肯定的地方。 “爹爹你这么说,就是觉得你一个大男人花妻子的嫁妆花得天经地义咯?你就不怕传出去会惹人耻笑吗?”对付裴天城,裴胧月早就总结出了一套颇有成效的法子。 他不是最爱惜自己的名声吗?那她就专门拿他的名声来拿捏他!她就不信治不了他! 裴天城闻言,果然慌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很快又恢复了常色,怒目盯着裴胧月道:“我怕什么?谁会出去多嘴?再说了,夫妻本是一体,她进了这个家自然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理应为这个家做出贡献。” 好一句夫妻本是一体! 他花着柳氏的嫁妆便是夫妻一体,宠妾灭妻这事上,他却压根没想到夫妻一体。 这样两面三刀的男人,裴胧月简直无力吐槽了。 “按照爹爹你这么说,那蓝氏是不是也应该把自己的嫁妆贡献出来?” “蓝氏怎能与柳氏相提并论?柳氏是妻,蓝氏不过是妾,要贡献也自然是柳氏这个女主人来贡献。”说来说去,他就是偏袒蓝氏,舍不得花她一分半两。 裴胧月这下是真的怒了。 她冷着脸指责裴天城:“你这样根本就是欺负我母亲性软好说话,说什么夫妻一体,你作为一家之主,领着朝廷的俸禄,吃着朝廷的皇粮,你都没有为这个家做贡献,凭什么就要我母亲拿出自己的嫁妆来给这个家做贡献!” “你——?!”裴天城被她气得满脸通红。 裴胧月却不打算就此作罢。 第52章 抱上了粗大腿 以前的柳氏和原主没人撑腰,同时也为了讨裴天城欢心,明知道拿嫁妆补贴家用是件吃亏的事,也不声不响,任由裴天城予求予取。 可现在原主不在了,活着的人已经换成了她这个裴胧月,她是绝对不会再做这样吃亏不讨好的蠢事,也断然不会再让柳氏这么傻到底。 她让裴天城自己做选择,“你现在要么是把我母亲的田庄铺子的管理权交回我手上,要么就跟我进宫去找贵人们评评理,看看这事儿到底是你占理儿还是不占理。” 裴天城听她又抬出宫中的贵人,瞬间火冒三丈。 这个死丫头,开口闭口不是要去找皇上评理,便是要去找皇上做主,还真是仗着有人撑腰,无法无天了。 “你敢你就去试试,看看你走不走得出裴府的大门!”裴天城厉声威胁,扬言裴胧月若是敢这么做,他一定会事先就让人打断她的狗腿。 裴胧月当然不会怀疑裴天城说得出会做不到,他那么讨厌她这个女儿,巴不得她死,打断她两条腿又算什么? 但是,她并不怕他! 她身边有明月,还有长风保护,怕他裴天城做什么?! “爹爹,你不会以为我只身来找你是毫无准备就过来的?那你也太天真了。”裴胧月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样子,明艳中透着几分危险,像极了那足智多谋的狐狸。 裴天城看在眼里,心头直跳,“你这个死丫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已经让人去宫里找皇上了?” “那倒没有。”裴胧月摇了摇头,随后话锋一转,“只不过我跟南平小郡王做了个交易,他派人保护我的安全,我负责治好他的体弱多病,爹爹你若是有能耐,便尽管跟小郡王的人较量一番。” 只要他能赢得过长风,便算她输,否则他就别想拦得住她进宫面圣。 裴天城闻言,心头更是止不住的惊涛骇浪。 这个裴胧月,竟然连小郡王的大腿都抱上了,果真是不容小觑。 有小郡王的人保护她,他恐怕是倾尽整个裴府之力也伤不了这个该死的裴胧月半分。 毕竟整个大衍朝的人都知道,当年小郡王的父亲镇南大将军死后留下了一支训练有素的铁骑军,此军队人人骁勇,平日里行踪诡秘,除了慕容璟这个主子之外,谁也见不到他们,更无法差遣他们。 如今他既然选择了跟裴胧月做这个交易,派来保护裴胧月的人就必然不会简单,想必这也是裴胧月有恃无恐的依仗。 裴天城越想越生气,却又拿裴胧月没办法,不得已,只能把柳氏陪嫁的田庄和铺子的地契以及管理权全部还了给裴胧月。 裴胧月讨回了想要的东西,也没有继续揪着裴天城不放,转身便去了柳氏的院子。 柳氏正在抄写经书,见她来了,高兴得连忙放下笔墨,“月儿,你来啦?” 裴胧月走上去喊了她一声母亲,问了好后从怀里掏出从裴天城哪儿讨回来的几张地契放在她面前,道:“这是母亲你当年出嫁带过来的田庄和铺子的地契,女儿替你从父亲手里拿了回来,你看一下是否有问题。” 柳氏满脸惊愕地看着她放在桌上的几张契纸,半响才开口问她:“月儿,你这……你是怎么跟你父亲要的?他怎么会肯还回来……” 这些田庄铺子都是她的嫁妆,当年她管家时,账房时常亏空,不仅填进去了自己陪嫁过来的那些金银首饰,就连这些田庄铺子都没能保住。 裴天城以她不善经营和管理为由,一边剥夺了她的管家大权,一边拿了她的田庄铺子,不仅将她这些田庄铺子的收入放入裴府的公账供全家花销,还连地契都被他给藏了起来。 当时她想着自己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裴天城要拿田庄的出产以及铺租收入来填补家用也并无不妥,也就由了他安排。 谁知,不久后蓝氏接了这个管家大权后,她跟女儿的日子却每况愈下,一天不比一天。 看着自己的女儿过得还不如一个庶女,她心疼不已,忍不住去了找裴天城闹,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她手上既无权,也无钱,自己过着苦日子便罢了,连带着女儿也跟着她吃苦受罪。 想起这些,柳氏便愧从心起,极不是滋味。 裴胧月抓着她的手,微笑着说道:“母亲你忘啦,女儿现在是有靠山的人,我要拿回来原本属于母亲的东西,爹爹他自然不敢不给。” 她说着便把自己跟裴天城讨要这些东西的过程告诉了柳氏。 柳氏受了这么多年的冷落与委屈,早就对裴天城没有了夫妻感情,尤其是经历了裴胧月中毒,差点被大火烧死,最后还被裴天城狠心送走这一系列事情之后,更是对裴天城心如死灰。 如今听得裴胧月这么说,她心中除了为自己和裴胧月感到高兴外,对裴天城是丝毫感觉都没有。 她拿起桌上的契纸看了看,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便悉数交到裴胧月手中,“这多年,你跟着母亲受尽了委屈,如今你凭着自己的本事在这个家站稳了脚跟不说,还帮母亲拿回了属于母亲的东西,母亲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守不住东西,还是你来保管比较好。” 反正自己的这些东西以后也是要留给她这个女儿做嫁妆的,不如现在就给她拿着,这样既不怕会再被人抢走,她跟女儿往后的生活也有了保障。一举两得,多好啊。 柳氏坚持要让裴胧月保管,她也没有推辞或者拒绝。 不是她贪财,或是存有什么小心思,实在是柳氏的性格太软了,这些值钱的东西放在她手里,她也不太放心。 倒不如遂了她的意,自己拿回去保管好,这样有钱在手上,她和柳氏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至于裴府以后没了柳氏这些田庄铺子的收入会不会陷入穷困之境,那就不是她该担心和在意的事了。 第53章 女无赖 裴胧月陪着柳氏聊了许久才离开。 回到自己院子,她第一件事便是喊来明月,让她代自己去柳氏名下的这些田庄铺子转了一圈。 明月领命而去,回来后便告诉她道:“夫人名下的这些田庄铺子位置都很好,只不过,田庄的负责人说了,今年的出产还没收成便已经被裴天城给卖了,那些铺子今年的租金也被他给收了。” 裴胧月听完她的汇报,又是失望又是生气。 她本以为拿回了这些田庄铺子,便能拿回来一些收入,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个裴天城还真是渣得够可以。 想必这些银钱铺租进了他的口袋里,要让他吐出来也没那么容易。与其这般不厌其烦地跟他闹,她还是另想办法找钱。要不然她这囊中羞涩,想用一下空间都是奢望。 可是她要怎么样才能快速有效地搞到很多金子呢? 裴胧月思来想去,最后将主意打在了慕容璟身上。 她让明月去找来笔墨,写了一封借钱信,然后喊来长风,让他帮忙送过去给慕容璟。 本来这事儿她是想让明月去的,可明月已经替她出去外边跑了一下午腿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她,便想让长风代为跑腿。 然而长风此人,素来很有原则。他是慕容璟下属,自然是只听慕容璟的吩咐。 慕容璟让他过来保护裴胧月,却没让他事事听从裴胧月,他自然不会帮裴胧月送这封信。 “长风过来裴府的任务是保护裴姑娘的安全,除此之外,别的事都与我无关,所以,裴姑娘这封信还是另找他人去送。” 他拒绝得相当直接干脆,一副主子让我干嘛我便干嘛,主子没吩咐我做的事坚决不做的样子。 裴胧月看他那毫无商量余地的神情,差点没给气吐血了。 这男人的原则性强得也太不讨人喜欢了! “你帮我一下会怎样?会少你一块肉吗?!”裴胧月瞪着眼睛问道。 长风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道:“我只听主上的命令!”言外之意便是,除非是慕容璟让他去送,否则一切免谈。 裴胧月简直要抓狂了。 她要是能让慕容璟吩咐他去送信,她还用得着叫他送?她直接就把信拿给他不更方便吗?! 当然了,她其实也是可以自己去送的,可这借钱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不自己出面当然是最好的。 “你这脑子就不能转一下弯吗?直得跟个机器人一样有意思吗?你这样子会没有朋友的,你想一辈子就守着慕容璟一个大男人过吗?他以后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庭了,你怎么办?你想看着他娇妻孩子热炕头,你自己则形单影只叹伶仃吗?” 裴胧月小嘴儿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直把长风说得满头黑线。 虽然裴胧月说的话里有好几个词儿是他没听过的,但他隐约还是能猜测得到她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了初次见面时,这个女人一刀杀了车夫被他们撞破的情景,当时她也是这般张嘴便是一大通的歪门邪理,一言一行无赖尽显。 如今她为了能说动他帮忙,又是这副女无赖上身的模样,也是够可以的。 算了,他便帮她这一次,免得她这嘴巴没完没了,越说越离谱。 这般想着,他立刻伸手拿过她手里的信封,转身便走了。 裴胧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赶紧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艾玛呀,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她喉咙干得都要冒烟了。 长风拿着裴胧月的信,很快便回到了南平郡王府。 慕容璟本以为他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汇报,不曾想他竟然只是回来帮裴胧月送信的。 他抬眸,表情颇为意外地看了长风一眼。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长风的性格,他做事向来原则性极强,除非是他这个主子吩咐下去的事,否则谁也别想差遣得了他。 可现在裴胧月竟然能说得动他…… 慕容璟越想便越好奇裴胧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长风跟在慕容璟身边多年,自然看得出慕容璟在意外和好奇他怎么会帮裴胧月。 他主动坦白道:“那个女人的嘴巴太厉害了,属下实在招架不住……” 慕容璟闻言,表情先是有些愕然,随即想起什么,忽然便什么都明白理解了。 那个女人无赖起来,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 当初他也领教过那个女人无赖的嘴皮功夫,深能体会长风那种心情。 他摇着头,拆开了裴胧月写的信。只看一眼,嘴角便抽了抽。 他还以为这个女人软磨硬泡让长风帮她送这封信是有什么要紧事,原来只是来找他借钱的。 如此厚颜无耻,这世上恐怕也就只她一人了。 他很是无语地拿起纸笔,挥毫写下几个大字,随即折好递给长风。“这个你带回去给她。” 长风应了一声是,伸手接过收好。 慕容璟这才开口问道:“你这几天待在那边,可曾有发现什么奇怪异常之事?” 长风知晓他的意思,当即便如实汇报了裴胧月在裴府的一举一动。 “短短三两天时间,她不仅夺了蓝氏的管家大权,还从裴天城手里拿回了柳氏陪嫁过去的田庄铺子,那些不服从她的下人,也被她发卖处置了……” 慕容璟不动声色地听着,心头的惊诧却是一波接一波。 这个女人果真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她在裴府,过得慎小慎微,从来只有被欺负的份,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这种变化着实巨大。 她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发生在她身上,看起来特别不同寻常的事吗?”他实在是很好奇,很想弄清楚她到底藏着何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长风思索了许久才想起来裴胧月在遇刺那晚曾经有过的诡异表现。 “她初时躲避刺客还算淡定,但很快便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又叫又骂,她那样子就好像是她本以为自己能躲到某个安全的地方,结果紧急关头却没找到地儿……” 第54章 猜测 慕容璟陷入了深思。 长风的话让他想起了早些时候裴胧月为他解毒的情形,两次他都被她蒙住眼睛,每一次他都感受不到除了她之外的别的声音。 好像当时的房间已经不是原来的房间,那种寂静无声的环境,就像是被她换了一个地方。 还有上次几个孩子突然毒发,她救人之前也让自己守住院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想起这过去曾经发生的一幕幕,再结合长风刚刚说的话,慕容璟忽然有了一个可怕又大胆的猜测。 不过,很快他又摇头否认自己的想法。 这应该不可能,她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会有着超乎常人的瞬移本事。 慕容璟拉回思绪,对长风道:“你回去,继续盯着她,若有任何异常发现,即刻回来向本王禀报。” 长风领命,火速赶回了裴府。 裴胧月见他离开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回来了,顿时满怀期待地迎了上去,“怎么样?你家主子看了我的信后,可有让你捎回来什么?” 长风点了点头,“有的。”他说着便从怀里取出慕容璟写于她的回信。 裴胧月接在手里,掂了掂,发现轻飘飘的,连忙把信打开。 她本以为信封里边没有金子,至少应该会有几张银票,谁知里边除了一张纸外,竟然什么都没有。 这个慕容璟到底什么意思啊?! 裴胧月急忙打开那张纸,看清楚上边慕容璟回给她的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是什么男人啊,那么有钱都不肯借她一点金子。 说什么想要钱就应该自己想办法去赚,她有说自己不想去赚吗? 她只是现在手上没钱,没法充值空间,急需他先借她些金子解这燃眉之急而已,又不是借了他的钱就不会还! 这个小气鬼,真是太讨人厌了。 裴胧月恨恨地把慕容璟的回信撕碎,扔进垃圾篓里。 然后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苦思冥想赚钱之道。 可这古代她又不熟悉,会的本事也只有一样,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又把赚钱的主意打在了慕容璟身上。 既然他不肯借钱给她,那她便用赚的。 虽然她之前跟他说的是交易,可她也是要吃饭的,看病可以不收钱,药钱他可不能不给,至于给多给少,自然是她这个大夫说了算。 到时候,她定要狠狠割他一块肉,让他大出血一番,否则难解她这心头之恨。 打定了主意,裴胧月第二天便提着从空间拿出来的药物去了南平郡王府。 慕容璟许是没料到裴胧月竟然会把赚钱的主意打在自己头上,听闻她看病要收药钱的说法后,先是愣了愣,继而目光幽幽地看着她道:“交易是你提起的,如今要收钱也是你提出的,那么为了公平起见,明月和长风的月钱,是不是也应该由你包了?” 裴胧月早就猜到了他不会那么好说话。 因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她倒也没有变脸,反而应付自如道:“按理来说是应该由我包了的,可是明月和长风这两人,除了明月对我言听必从外,长风并没有把我当主子。” 她这言外之意便是,她就算要包也应该是只包明月一人的月钱,至于长风,他听的是谁的命令那自然应该由谁负责。 慕容璟闻言,挑了挑眉,暗沉的黑眸,令人摸不清情绪。 “你这算盘打的倒是精,只不过有些账不能这么算,长风他虽然只听本王这个主子的命令,可他现在保护的是你的安危,你一分钱都不出,说得过去吗?” 裴胧月声音清脆地说道:“当然说得过去,我给你看病也不收钱啊。” 她收也只是收药钱而已。 慕容璟目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急着开口。 精明决断如他,又岂会看不出裴胧月心里在打的什么算盘?她想赚他的钱,也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能说服他。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这药也不一定就得你去买,本王派人去买回来给你用,不是更方便省事?”他勾唇浅笑,看着裴胧月的目光心明如镜似的。 裴胧月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过还是摇头摆手拒绝了他的提议,“没事,我不怕麻烦,况且我是个大夫,我看病治病的药方轻易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自己出药材,那她还赚什么钱?这样的话,她还不如去找个医馆坐诊,靠着自己仙女神医的名头,说不定也能赚一大笔。 “照你这么说,那你的药方岂不是本王也不能看?” 裴胧月被他问住了。 他作为病人,自然是可以有知情权的,否则他要是吃出了什么问题,找谁说理去。 只是她这药方要是给了他,他转头就派人去把药买回来,那她还怎么赚钱?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最后干脆咬了咬牙,说道:“你这人要不要那么小气,又要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我就只想赚点辛苦费而已,你这都不愿意的话,那我干脆药方写给你,你自己让人去抓药回来吃,吃得好不好,有没有用我就不管了。” 慕容璟皱了皱眉,“你这样算哪门子交易?” “那我也是没办法了呀,我又不像你吃穿不愁,我在我裴家是什么处境你也知道的,什么都要靠自己,我不想办法赚些钱怎么行?”她抿唇控诉的样子,像极了不被人理解的孩子,既气愤又委屈。 慕容璟见了,既觉得无语又有些好笑。 他有钱就应该让她赚自己的钱吗?这样的歪门邪理恐怕也只有她才说得出来! 也罢,瞧她说得那么委屈可怜,让她赚些辛苦费也无妨。 “你要收取医药费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你开出的药方真的能调理好本王的身体。”否则他能让她拿走自己的钱,自然也能让她乖乖还回来。 裴胧月本来还撅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听了这话,瞬间扬起唇角,笑得很是狗腿,“嘻嘻,小郡王还真是宅心仁厚,为富慷慨,您尽管放心,小女子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55章 元气不足 话语言间,可谓谄意十足。 慕容璟见她变脸如此神速,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这个女人,为了一点钱能跟他磨叽半天,当初皇上封赏她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要。如此矛盾的举止,他实在是看不懂。 裴胧月收钱的目的达成,也不浪费时间,立刻便给慕容璟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 很快,她便得出了结果,慕容璟的体弱多病和他体内的固元之气严重不足有关。 而这固元之气,指的就是一个人的肾气。 所谓肾乃先天之本,五脏之根,元气之所在,肾弱则气弱,元气不足则百病生。这就是慕容璟体弱多病的祸根。 难怪他的身体会有那方面的顽疾,想来就是因为体内这严重不足的元气。 不过,他还这么年轻,怎会肾虚至此? 裴胧月真是怎么想都不明白! 如果慕容璟的身体没有那方面的顽疾倒也罢,她还可以理解,毕竟年轻人嘛,某方面的需求多了,会出问题也不奇怪,可问题是,慕容璟他根本不近女色。 这真是太奇怪了…… 裴胧月认真思考了很久才想到一个可能,慕容璟的这种问题很可能是在母体的时候受到了毒侵所致。 但她这个想法到底对不对,则需要验证了方能见分晓。 至于这验证的方法…… 裴胧月想到了慕容璟的生母——华安长公主。 她当即便开口询问慕容璟道:“小郡王,方便带我去见一下长公主吗?我怀疑华安长公主在怀孕过程被人下过药,毒素通过母体损害了你的肾元,所以你才会出生至今一直体弱多病。” 慕容璟见她为自己做了检查后一直拧眉沉思,一颗心受她影响始终不安,可又不敢贸然开口打扰她思考。 是以他越忍便越忐忑,唯恐自己的身体问题太过严重,连她都束手无策。 突然间,听到裴胧月这么说,他的心更是狠狠一跳,眉头当即深锁,“你是说我的身体问题是中毒引起的?” 裴胧月纠正他道:“目前只是怀疑而已,到底是不是,我需要给华安长公主检查过身体才敢下定论。” 她说着忽然摩拳擦掌,脸上露出几分谄媚讨好,“不过哦,华安长公主不在我们的约定范围内,所以我给她检查的话是要收诊金的,这应该没问题?” 慕容璟担忧紧张的心情,因着她这突然的变脸而消减殆尽。 他看着她那狗腿哈哈的表情,眼角不自觉地一阵抽、搐。 这女人真是钻钱眼里了,三句话不离钱。 不过,这事儿到底关乎自己的母亲,慕容璟虽然对裴胧月贪财的行为很是鄙夷,但也没有跟她讨价还价,只道了一声:“没问题。” 裴胧月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 艾玛呀,她今天运气真不错哈,营业第一天便捡了个买一送一的买卖,照此下去,她离发达不远了。 因着华安长公主居住的公主府与慕容璟的郡王府相隔有些距离,他便安排了人送裴胧月过去。 “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与你一同过去了,母亲那边,本王已经提前让人捎了口信,你过去后便可予她检查,至于诊金,事后你只管回来找本王收取便好。” 他语速悠悠,眉目温柔,提及自己的母亲,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神情语态皆若细雨微风,温和得不像话。 裴胧月看得有些呆住了,挥手道别之前,忍不住夸了他一句:“小郡王,你温柔可人的样子真好看。”他要是能一直这副样子多好啊,看着都养眼。 然而—— 慕容璟听了她的夸赞,没有半分高兴,反而眸色一冷,语气森森还了她一句:“再废话半句,诊金减半。” 裴胧月闻言,哪里还敢废话,麻溜地上了马车,帘子一放,催促车夫快走。 慕容璟眯眼看着那飞速而去的马车,想起她嘴里的那句温柔可人,表情不受自制的又冷了几分。 该死的女人,真不会说话,温柔可人这种女人专用词儿也敢用在他身上,简直胆大包天。 华安长公主居住的公主府与南平郡王府相隔两条大街,步行需时一刻钟,车马则片刻便能到达。 华安长公主得了慕容璟让人捎带过来的消息,早早便派了自己身边伺候的田麽麽出来大门外候着。 早先裴胧月跟蓝国师比试之时,田麽麽早前跟着华安长公主进宫已经见过她一面,此次见面倒也不显陌生。 “裴姑娘,里边请。”田麽麽和颜悦色地打过招呼,便领了裴胧月往府内走去。 “劳烦麽麽了。”裴胧月知晓田麽麽身份非同一般,她不仅是伺候长公主的宫麽,更是长公主的乳母,小嘴儿说话便是要多甜有多甜。 田麽麽回头给了她一个和善可亲的笑脸,“姑娘客气了,你解了小郡王身上的疫毒,便是我们公主府的恩人,老奴为你引个路算不得什么。” 何况她这些日子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裴胧月的事迹,百姓们对她赞誉有加,想来真的是个不错的姑娘,她很乐意为她领这个路。 两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公主府的客厅。 华安长公主已经坐在了里边,一身浅色华服的她,身姿苗条,气质出众,妍丽的五官虽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从她骨子里透出的高贵与美丽,仍旧光彩照人,万分夺目。 裴胧月早前在宫中便见过长公主一面,但当时身处金銮大殿,当着皇上的面,她也不敢仔细去端详长公主的模样,只是视线粗粗瞥了一眼。 这次却不同,长公主就坐在她面前,她看得一清二楚。看完之后更是忍不住在心中感叹,怪不得慕容璟长得那么俊朗好看,原来都是遗传长公主的。 “胧月见过长公主,公主万安。”感慨归感慨,裴胧月的礼数却丝毫未忘。 华安长公主点头笑了笑,和风微醺般的笑容,暖意融融。 裴胧月被她的笑给暖到了,好和善温柔的长公主,她的这种温柔与柳氏的柔弱完全不同,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 第56章 迷惑不解 慕容璟那样的冷面冰山能有个如此慈善和蔼的母亲,真是让人羡慕。 “来,过来这边坐。”长公主微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声音说不出的轻缓低柔。 裴胧月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后边走了过去坐下来。 长公主命人沏了茶,还准备点心。 能得到长公主如此礼待,裴胧月自是高兴,张嘴便夸道:“谢谢长公主,公主殿下真是人美心善,不仅让麽麽亲自去迎接,还这般热情款待胧月,胧月真是倍感荣幸……” 她的小嘴儿一张一合的,甜甜的话语配着真挚的表情,硬是把华安长公主夸得笑靥如花,看着她的目光也越发温和可亲。 “你这丫头,小嘴就跟抹了蜜一般,倒是甜。”不像她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儿子,想听他多说几句话都难。 裴胧月笑呵呵地说道:“胧月说的都是真心实话,嘴巴可没有抹蜜哦。” 华安长公主又被她逗笑了。 两人这般说说笑笑地聊着,气氛说不出的融洽。 裴胧月给华安长公主做了仔细的检查,结果却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长公主的脉象平稳有力,根本不像是有中过毒的样子。 这就奇怪了…… 裴胧月陷入了冥思。 长公主见她盯着自己的脉象沉默不言,便开口问道:“裴姑娘这般模样,可是发现我的身体有何问题?” 裴胧月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公主殿下的身体很健康。” 长公主闻言,眼眸半垂,眼底流转而过一抹不为人知的情绪,很快便又笑了起来,声音浅浅道:“那这么说,瑾儿的体弱多病并非是从母胎带出来的……” 裴胧月犹豫着,没有急下定论。 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慕容璟的身体问题一定是胎儿时期便造成的,可华安长公主的身体又无任何曾经中过毒的症状,这真是好生奇怪。 难道……慕容璟不是华安长公主亲生的?! 这个想法刚从脑中跳出来,裴胧月便暗自否认了。 慕容璟跟华安长公主模样如此相似,若说不是亲生,肯定不可能。 可他若真是华安长公主所生,那又为何长公主的身体会没有任何异样? 裴胧月怎么想都不明白,干脆旁敲侧击问长公主怀孕期间可曾有吃过什么过于寒凉的东西,“例如蟹类,黄芩知母之类的,可有吃过或是过量服食?” 长公主目光微闪,随后摇了摇首,“不曾,我怀孕期间身边有专门的大夫跟着,什么东西可吃,什么不能吃,大夫每日里都会不厌其烦叮嘱我,并为我检查一日三餐的膳食。” 裴胧月听她这么说,立刻便想起了之前长公主带进宫中为慕容璟复诊的那名大夫。 既是连衍帝都信服的名医,想来医术应该是极好的,有这样一个大夫跟在身边时刻盯着,长公主中毒的可能性想必微乎其微。 至于那名大夫,长公主既然于他有恩,他这么多年也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应该也不会做出谋害长公主和她的孩子的事。 裴胧月越想越迷茫,接连问了长公主好些问题,长公主都答得滴水不漏,她更是迷惑不解了。 以至于从华安长公主府出来,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的诊断肯定是不会错的,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想了一路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不想了,还是回去找慕容璟收了诊金,再问问他好了。 她就不信他自己的身体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他会一点都不知道。 此时,慕容璟那边也正在听着云起汇报裴胧月在长公主府的一举一动。 得知她进门后便把田麽麽和自己的母亲哄得笑意连连,不由地有些侧目。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他的母亲一向不爱亲近不熟悉的人,还有田麽麽也是,多少高门贵女都入不了她的眼,这个裴胧月却凭着一张小嘴便把她们主仆二人给拿下了,确实是不能小瞧了她。 “好,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他这话说完不多会儿,裴胧月便回来了。 她进门第一件事自然是找慕容璟要钱,“我已经给长公主做了身体检查,并给她写了一张美颜养生的方子,方子与诊金加起来总共一百两银子,烦请小郡王折作金子结了这账。” 一两黄金等于白银十两,这一百两银子折作黄金便是十两。 慕容璟的脸色瞬间一沉。 她做个身体检查,随随便便写个美容养生方子便收黄金十两,这分明就是抢钱。 “你看一次诊便收黄金十两,这收费也太贵了。”他的钱也是辛苦赚来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裴胧月开这个价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开的,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许是天价,可对于慕容璟这种皇族勋贵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二毛。 就这样,他竟然也好意思嫌贵?做人啊,要不要这么抠! “这哪里贵了?我可是百姓们夸捧的神医,神医看诊,自然有个神医的价格。再说了,长公主殿下、身娇肉贵,我给她看诊的时候不得小心谨慎,更加仔细认真?”她侃侃而谈,一副我的服务到位了,这价钱自然也得跟上的样子。 慕容璟简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她。 如此爱财贪财的女子,他真是见所未见。 “本王最多只给你黄金五两。”他冷着脸,一副爱要不要的表情。 裴胧月抗、议地叫了起来,“你就算讨价还价也不带这样子的啊,我开价十两,你直接给砍去一半,简直过分。” 慕容璟神情不变地睨着她,“最多五两,再废话便三两。” “不是,你这样真的很过分……” “三两,再说就一两。” 他这话一出,裴胧月只能死死地瞪着他,没敢再往下说。 虽然她心里气得要死,可也不敢拿钱的事来赌气,万一这混蛋真的就只给她一两,那她不是亏死了? 慕容璟见她很知趣地住了嘴,这才吩咐人去取来黄金三两。 裴胧月收了钱,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第57章 奸商 这个混蛋,哪里是什么郡王,分明就是奸商。 可怜她这一大早的便跑来他这儿大献殷勤,结果呢?辛苦了一上午才赚了他三十两银子,简直坑爹啊! 不行! 这笔账,她得想办法从慕容璟这个奸商身上赚回来才行,要不然她也太亏了。 裴胧月很快便调整好心态,重新打起精神。 她把华安长公主的身体检查结果告诉了慕容璟,随后说道:“你自己的身体应该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你的体弱多病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你肯定不会不知道,与其让我费心去猜去验证,倒不如你直接告诉我。” 这样她也方便对症下药,他也能好得更快,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 慕容璟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 “本王是早产儿,出世的时候月份不足,体质便比常人要虚弱。”他沉吟片刻,道出了这样一番话语。 裴胧月呸了一声,“你这说法也太烂了,即便是月份不足的早产儿,出生后只要照顾得当,营养补给得够好,体质照样也可以棒棒的,你要糊弄我也不找个更像样的说法。” 她的医术可不是盖的,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慕容璟似是也知道她没那么好骗,见她不信,倒也不慌不乱,仍旧一派闲定。 “你若觉得本王这个说法不可信,那你还问本王做什么?你自己查啊。”他手指轻敲着桌面,一双黑眸,深邃暗沉。 她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他也想亲眼瞧瞧。 裴胧月看他一副我本人就坐在你面前,你想知道什么便自己来检查的模样,别提多生气了。 这男人是小瞧她呢,还是看不起她? 她的检查结果根本没有问题,他的体弱就是在母体的时候毒侵所致,偏偏这对母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检查不出问题,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摊上这样的病人,她也是无语。 不过,他若是以为这样就能想看扁她,那他就错了。 “你的手伸出来,然后鞋子也脱一下。”她就不信她治不好他。 慕容璟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见她说得满脸认真,还是依言照做。 裴胧月打开自己的医药箱,取出一套微型电子磁核针,打算给慕容璟做针灸治疗。 慕容璟审视地看了眼她摆出来的精致却奇怪的磁核针,“你要用这种针来给本王检查?” 裴胧月头也不抬道:“不是,你的身体我刚刚已经查过啦,不用再查了,这是拿来给你治病用的。” 他的身体问题,她都已经知道了,至于引起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其实于她而言并不重要,既然他跟长公主都不愿意主动向她坦白,她也懒得深究。 反正她跟他约定的是治好他的顽疾和体弱多病,那么她就只管专心治好他的病,多赚他一些金子便可。其他的便与她无关了。 她说完便开始给他施针,扎针的位置是手足上与肾元对应的穴位。 磁核针入穴,会释放出磁核微电流场,通过这股微电磁场刺激穴位,从而达到养元固元之功效。 针灸后再配合以养元固本之药服,效果会更好。 慕容璟从来没有感受过现代医学仪器的奇特奥妙,微电磁场产生的刺激就像是有什么虫蚁在噬咬着他的手脚一样,那种感觉既酸软又疼痛。 虽然这种疼痛很轻,慕容璟还是忍不住问裴胧月:“你这是什么针?扎着人又酸又痛的。” 裴胧月百忙中抬眸瞅了他一眼,“我这个当然是好针,你会觉得酸痛,那也是因为它在刺激你的穴位滋养你的肾元,你就忍忍,这样过不了多久你的身体就会强健起来。” 她有条不紊地在慕容璟的双手与双足间忙活,认真施针的样子,静若处子,翘卷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映衬着她白皙俏丽的脸庞,像是蝴蝶蹁跹于花间,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慕容璟只低头看了一眼,眼眸便不自觉地眯了眯。 这个女人的五官确实生得精致,就是喜欢犯花痴与耍无赖,若非如此,像她这般安安静静,或是做事认真的时候,那模样还是颇为养眼的。 他低头注视地看着她,目光从她的脸颊落到她纷飞忙碌的纤纤十指,想起和她相处时的那些点滴,不知不觉间便看得呆住了。 裴胧月忙完一波抬头,冷不丁地就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她先是一愣,继而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说道:“你这样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慕容璟瞬间回神,耳后根隐约有些泛红,但视线却从容地自她脸庞移开,“没有,本王只是很满意你认真为本王施针治病的样子。”很美很好看。 这后边一句,他没有说出来。 裴胧月无法读心,更没有看见他耳后的异样,她笑眯、眯地说道:“能让你满意是我的荣幸,希望待会儿这治疗结束后你也别让我太失望了。” 慕容璟明白她的意思,点着头道:“嗯,你有尽力便好,钱不会少了你的。” 裴胧月高兴地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只要他付钱爽快,她肯定会尽心尽力治好他的。 慕容璟淡淡地点头,“你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的,尽力便好。” 他的身体问题,从小便是困扰,无数的名医大夫,甚至能人异士都束手无策,她不行,他也不会怪她。 裴胧月最不喜欢被人看轻了,这男人这么说分明就是对她的医术没有信心。 不过,她心里虽然生气,但也没有急着去辩解证明自己。 她的医术到底行不行,光用嘴说并不足以证明,最有说服力的当然还是事实结果。 磁核针治疗结束后,裴胧月给慕容璟开了约十天的内服药物,便开开心心的揣着慕容璟付的黄金百两回了裴府。 她前脚刚到,管家后脚便领着几个丫鬟过来了。 “回禀大小姐,你前些天说的事儿小的已经按吩咐做了,这些丫鬟便是小的从牙婆子那儿挑来的,大小姐你看看可还满意。”管家说完便招了招手。 第58章 选丫鬟 几个丫鬟顿时一字排开,从高到低站在了裴胧月面前。 裴胧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几个丫鬟。 从模样来看,她们的年龄应该都不超过十二三岁。 而这里边有几个应该是有在某户人家待过的,神情举止都极为规矩,不像另外几个从进门开始便畏畏缩缩的,显得极为拘谨。 裴胧月看了一圈,心里已经有数了,这才开口问这几人的名字岁数。 几个丫鬟都做了回答。 裴胧月听完后便让她们介绍一下自己擅长的活计。 她话音刚落,站在队伍中间的两个丫鬟便争先恐后地说了起来,排在前头的两个丫鬟也不甘示弱,纷纷秀起了自己的才艺。 这四个丫鬟就像是事先得到过指点一样,一言一行都充满了自信。 裴胧月不动声色地听着,末了才问管家:“她们几个是你刚从外边领回来的,还是已经领回来有一会儿了?” 管家答道:“领回来已经有半天了,因着大小姐你不在府内,小的便没有第一时间带过来给你过目。” 裴胧月点了点头,这么说来的话,她的猜测应该不会有错,这几个丫鬟果然是有问题。 想必是她不在裴府的这段时间,蓝氏或者裴凤舞跟这几个丫鬟说过什么。 哼,那对母女以为收买了这几个丫鬟就能在她身边按照眼线?她们也想得太美了! 裴胧月心明如镜似的选择了忽视这四个丫鬟,她的目光落在了队伍尽头那名相貌平平,却始终垂目不言的丫鬟身上。 那个丫鬟个子最小,言行虽拘谨,但是定力最好,不管同行的丫鬟们如何荐夸自己,她都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半分紧张慌乱,整个人看着相当佛系坚定。 裴胧月早就注意到这个名叫小叶的小丫头了,她虽然在队伍中的存在感不强,但却很对自己的眼缘。 “小叶,你过来我这儿。”裴胧月喊了一声,朝着小丫头招了招手。 小叶似是没想到裴胧月会喊自己过去,抬头的瞬间,表情略带怔愣,不过很快的又恢复了淡然,迈步朝着裴胧月走了过去。 裴胧月对她笑了笑,接着又把队伍中几个看起来束手束脚,个头和模样都跟小叶相差不远的小丫鬟喊了过去自己面前。 “你们几个就留下来,以后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裴胧月这话一出,包括小叶在内的几个丫鬟瞬时面露喜色,余下的几个丫鬟则统统白了脸。 其中有一个得了蓝氏许诺的丫鬟,忍不住斗胆问道:“大小姐,奴婢是哪里不够出色吗?你为何选她们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 裴胧月睨了她一眼,神情甚为冷淡道:“你没有哪里不出色,相反的你很好很优秀,只不过我这里是选丫鬟,不是选秀。” 那丫鬟闻言,脸色瞬间由白变青,更难看了。 裴胧月没有在意,转头便吩咐管家把余下的几人带下去。 “我这里已经够人了,剩下的你带过去问问二夫人和二小姐她们需不需,若是她们有合意的便留着,都不合意的话便带回去牙婆子那儿,让她另作安排。” 管家见她说话时嘴角微扬,眼底流转而过一丝冷意,当即便猜到了什么,连忙应了一声是,便带着人走了。 一时间,屋里便只剩下裴胧月以及她刚刚选出来的几个丫鬟。 她先是给她们说了自己的规矩,随后便给她们改了名字。 为了方便好记,她把小叶的名字改成了彩月,其他的丫鬟则用了连翘,紫菀等药材名。 做完这些,她喊来明月,把连翘紫菀等几个丫头交了她去安排差事。 余下的彩月,她则亲自给了她一个任务,“裴府的晚膳时间差不多到了,你替我去跟厨房那边多要两道菜……” 她把菜名报了给彩月,彩月得了吩咐二话不说便转身出去了。 她走了不到片刻,明月便回来汇报道:“姑娘,几个丫头在这院里的差事我已经给她们安排好了,可还有什么吩咐?” 裴胧月望了眼院门方向,想了想便说道:“我让彩月去厨房帮我点菜去了,她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你出去看看,若她有需要帮忙,你便帮她一把。” 明月明白她这是有心想栽培彩月,自然不会不支持。 那个彩月丫头,她方才已经观察过了,人不多话,各方面却甚为沉稳内敛,看眼神也是个心思清明,能吃苦能耐劳的。 明月应声走了出去,裴胧月趁着这个空隙,把从慕容璟那儿赚回来的金子充值进了空间。 十两一锭的金子,连续丢了五个便再也充不进去了。 而此时空间的液晶屏上方多出了一个能量值的标志,上边清晰地显示出三十这个数字。这个能量值似乎是到了三十这个数值后便再也不会往上增加。 裴胧月翻阅了下能量值说明,发现这个能量值并非是充值金子便能得到的,若想提升这个数值,除了金子,还必须提升气运值。 这也就是说,她就算有很多金子也不一定能随心所欲地充值使用空间,她必须有足够的气运值,才能用金子兑换更多的能量值。 但是这个气运值到底要如何才能提升,这个空间说明里边又没有提及。 这可把裴胧月给气得不轻,“你这是什么鬼空间啊?要求忒多,说明却不详不细……” 她边骂,边打开空间。进去之后又有了新的发现,整个空间里目所能见的地方,不管是手术台还是实验室都有了一个能量值标志,似乎是只要她有使用,空间便会扣除相应的能量值。 到底是不是这样,裴胧月决定试一试。 她手动操作,打开了实验室大门,不过门外的能量值并没有减少。 这样看来,她进来空间需要充值,但是在没有动用空间各方面功能的情况下,这个能量值并不会减少。 至于使用这个空间功能到底会扣除多少能量值,也还是要试了才知道。 第59章 吞金兽 裴胧月立刻开始行动,她打开系统输入了慕容璟的身体情况,开始量身定制为他配制养元固元的药丸。 这一番操作下来,系统的能量值立刻减掉了三。 裴胧月见此,简直心痛如割肉。 五十两黄金只能兑换到三十能量值,这一下子就去掉了三点能量值,折成黄金的话,就是去掉了五两。 “我的妈呀,这样的收费简直跟抢钱没两样啊。”她辛苦忙活了一天,也才赚了黄金百两,这一百两里边,还有一大笔是那十天的药钱。 这么算一算,她一个大活人的吸金能力还远远比不上这个系统吞金能力。 哎呀妈,这样子的系统,她哪里养得起?! 裴胧月越想越肉痛。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边响起了几声呼喊:“姑娘——裴姑娘——” 这是明月的声音! 裴胧月心中一惊,连忙从空间退了出去。 明月满脸惊愕地望着她,“姑娘,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她方才喊了好几声,甚至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裴胧月的身影,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正要去喊长风,她就出现了。 裴胧月故意拍了拍身上的衣裳,说道:“我刚刚找东西呢,一个耳坠子掉进床底下了,我手够不着,只好钻进去拿。” 明月闻言,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衣服,第一感觉就是很整齐,很干净,并不像是钻过床底的样子。 可裴胧月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质疑。 况且,这个房间就这么大,她方才找了一圈,确实是没见着裴胧月的身影,她若不是钻在床底下的话,她也实在想不到她会跑去哪儿了。 裴胧月知道明月应该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说词,不过她就算不信,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没办法,方才她在空间时精神太过集中,听到明月的喊声已经为时已晚。 “你找我什么事?”裴胧月一边问着,一边把她故意摘下来的耳坠挂回耳垂上。 为求做戏做全套,她从空间出来的时候顺手把左边耳上的耳坠摘了下来…… 明月看了眼她耳上的坠子,心中的狐疑渐渐消散。 她跟裴胧月汇报起了彩月去厨房点菜的事。 “厨房那边起先是不肯的,彩月便怼他们说厨房的主要差事就是负责主子们的一日三餐,要是这都做不到,那她便会禀报了大小姐,让大小姐换上一批能做到并且能做好的人……” 裴胧月听完她的汇报后,满脸都是赞赏之色。 彩月这个丫头,她果然没看错。 “看来姑娘挺喜欢彩月这个丫头啊。”明月的表情也流露出了几分欣赏。 彩月这个丫头,她自己其实也挺喜欢的,做事有规矩,有魄力,也难怪裴胧月会看好她。 “确实。”裴胧月点了点头,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方才管家把人带来的时候,我就看她是个有主意,不容易被人欺负的,果然我没有看走眼。” 以后在这个院子里有她与明月一道搭档做事,相信明月也会轻松许多。 她们在这边说着,彩月便领着裴胧月的晚膳回来了。 晚膳很丰盛,裴胧月吃得很开怀,很满足。 饭后,她让明月领着彩月去休息,自己沐浴更衣后,看了会儿账本便熄灯躺了上、床。 当然了,她躺下后并没有立刻入睡,而是又进了系统空间。 这个系统太会敛财的,她必须得快点把它研究透彻才行,要不然这金子花得跟流水一样,她吃不消啊。 裴胧月这一次打开了手术室的大门,她抓了一只老鼠放在小型的手术台上,给它做了个节育手术。 手术刚完成,手术台旁边的能量值标志蹭地一下便减掉了五点能量值。 “我的妈呀!”裴胧月大喊了一声,心痛得简直无法形容。 这么小小的手术,这系统丫的竟然就扣了她五点能量值,折换成黄金的话就是二十五两。 这简直就是抢钱啊! 裴胧月痛心疾首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照这么来看,这个系统的收费根本就是没有标准的,它要扣多扣少,完全就是随它自己喜欢。 当然了,它扣费多少似乎也会视事件的难易程度而稍做调整,但是这个度的掌控权依然在它手里,也就是说,减多减少或扣多扣少也依然是由它说了算。 这样的系统,简直就是土匪强盗。 摊上这样一个系统,她怕是这辈子都会被压榨个没完没了。 裴胧月感觉自己的头顶笼罩着一片厚厚的乌云,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曙光和希望。 想想就心塞沮丧! “哎!”裴胧月重重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继续研究着系统。 这一次研究,她又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她要使用系统并不一定就要进来才行,像取药这种轻松简易的事情,她只需要集中精神在脑海中翻开系统面板点击按钮操作就好。 但是像手术和实验这种需要自己动手实操的事件,她就必须进入到空间里才行。 当然了,不管她人进来还是没进来,只要有用到这个系统,都会被扣除相应的能量值。 也就是说,不论何时何地,她都不能懈怠,都得好好赚钱,努力赚钱来投喂这个系统吞金兽。 这一夜,裴胧月醒醒睡睡的,根本睡不好。 没办法,系统吞金兽的胃口太大,她压力也好大。 接下去的几天,裴胧月都在挖空了心思想赚钱的法子,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首先,这古代的市场如何,她并不了解。 其次,她现在要管家,还和慕容璟做了交易,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去折腾生意。 无奈之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她手上的黄金用完了再想办法了。 这天,她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账本,管家忽然来跟她禀报说,宫中要举办赏花宴,皇后娘娘发来请柬,邀请你和夫人一同出席。 裴胧月听完管家的汇报后,有些惊讶地放下手中的账本。 赏花宴宫中每年都会举办一两次,只是每年她都没有收到请柬,今年这皇后娘娘竟然亲自给她发来请柬,这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第60章 赏花宴 她接过管家手中的请柬,翻开看了看,上边大红描金的凤印,确实是姚皇后独有的。 “好,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便过去与我母亲说。”她收起请柬,挥手让管家先行退下。 管家却脚步不动,满脸讨好的笑容道:“大小姐,你看小的现在鞍前马后地给你做事,你这第二颗解药是不是该……” 他没把话说完,但要表达的意思,裴胧月却明白了。 早先管家按照她的吩咐阴了蓝氏一把后,她装模作样地丢了给他一颗所谓的解药,并告诉他说他吃下的毒药并没有立即见效的解药,要想活命还得每隔一段时间服食一颗她独门配置的清毒丸才行。 当时她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为了拿捏管家,随口瞎编的,没想到这个管家倒是贪生怕死的很,一直记在心里。 不过这样也好,他怕死,她才能继续使唤他。 她佯装满意地点头道:“虽说时间还未到,不过你这段时间的表现很不错,这第二颗解药现在给你也无妨。” 她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那里边装着的是她平日里没事吃着养生的维生素丸。 “喏,给你。”她倒了一颗出来,丢给管家。 管家如获至宝一般接在手里,仰头吞服了下去。 这样吃虽然有点噎喉,但他实在是顾不了那么多了,活命要紧。 打发了管家离开后,裴胧月便拿着姚皇后的请柬去了找柳氏。 柳氏听闻她要带她进宫参加赏花宴,第一个反应便是摇头拒绝,“不,我不去。” 裴胧月早就猜到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劝她道:“母亲为何不愿意陪同女儿一道前去?你是怕人多会不适应吗?可是母亲,你被困在裴府这个大宅院里已有多年,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吗?” 柳氏连连摇头,“不想,我不去。”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习惯了这足不出户的日子,也习惯了不跟外界接触,不跟外边的人来往。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性格,她觉得这样自己一个人待着挺好的。 裴胧月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其实是很希望柳氏能跟她一道进宫的,她在裴府困了那么多年,真的很应该出去走走看看,增长一下见闻也好,多认识些贵人也好,对她而言,只会有利没有弊。 可柳氏的态度这般坚决,她作为女儿也不好强行逼着她去。 也罢,既然她不愿意,她便自己去好了。只要她这个做女儿的足够强大,无论柳氏如何,她都能护她周全。 这样想着,裴胧月也就释然了。 她在柳氏的小院陪着她聊了会儿天,才起身准备离去。 柳氏想起什么,喊住她道:“月儿,你等等。”她说着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再回来之时,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月儿,这个给你。”她径直的把盒子递给裴胧月,声音柔柔道:“这是母亲唯一守得住的嫁妆,是母亲及笄那年,你祖父和祖母送的一套首饰,以前不敢拿出来给你,是怕被蓝氏母女俩看见了抢走,现在不怕了,你拿回去,过几日进宫参加赏花宴正好可以戴。” 裴胧月接过柳氏递来的盒子,满脸动容。 柳氏性格软弱,却还能为她守住这样一套首饰,其中的艰辛,她想都知道不易。 “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柳氏眸光温柔地说道。 裴胧月点点头,打开盒子,里边是一套足金的翡翠首饰,无论是款式还是翠色,都相当出彩耀眼,一看就是下了血本去打造的。 由此可见,当年还待字闺中的柳氏也曾是父母的心头爱,手中宝…… “谢谢,母亲。”裴胧月压下心底涌动的情绪,给了柳氏一个甜而灿烂的笑容。 柳氏见了,也跟着笑了,“跟母亲不用客气的,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裴胧月从柳氏的小院出来,心头仍旧是一阵甜一阵暖。 柳氏虽然懦弱无能,她对自己的母爱却丝毫不少,她穿越到这个异世还能有这样一个母亲,是件何其幸运的事。 裴胧月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门坐下来管家又来找她了。 “怎么?又有事儿?”裴胧月问道。 管家答道:“是侯爷有事找大小姐,二夫人和二小姐听说宫里头要举办赏花宴,也想去参加。” 裴胧月皱了皱眉,蓝氏和裴凤舞的信息倒是灵通,她这才拿到请柬,她立刻就有所动作了。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裴胧月点头,挥了挥手,目视着管家走了,兀自喝了两杯茶,把早上还没看完的账本看完才不急不慢地去了裴天城的书房。 那边的裴天城和蓝氏等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因此刚见着人便骂了起来。 这率先开口的人自然是裴天城,“你好大的架子啊,我这个做父亲的请你过来,还要等半天才见着人影!” 裴胧月见他又是怒骂又是拍桌子,表情一派淡然,没有半分惧怕,“爹爹每次见着我不是怒斥便是大骂,像这种上赶着来找挨骂的事儿,爹爹指望我能有多积极?” 她又不是天生的挨骂狂,才不要虐待自己的耳朵。 “你?!”裴天城被她堵得说不出话。 裴凤舞见势,连忙上前说道:“大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爹爹?所谓责之深爱至切,爹爹那是真心疼爱你,才会对你寄予厚望,才会见你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便指出来,希望你越做越好。” 裴胧月冷冷睨了她一眼,“照你这么说,爹爹他是假意疼爱你,才会舍不得责骂你半句?” 裴凤舞被她反唇刺了这么一句,倒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蓝氏见裴胧月刚进门便把裴天城和裴凤舞给堵得无言反驳,不由地扯了扯父女俩的衣袖,示意他们别再浪费口舌跟裴胧月争执,正事要紧。 裴天城接收到蓝氏的提醒,这才哼了一声,瞪着裴胧月道:“我听门房那边的人说宫中举办赏花宴,皇后娘娘给我们侯府也发来了请柬,可有这样一回事?” 第61章 上不得台面 裴胧月也不隐瞒,“皇后娘娘是派人送来的请柬,请柬如今就在我手里,有什么问题吗?” 裴天城道:“我没说有什么问题,就是想跟你说进宫参加赏花宴的事你别擅作主张去参加了,让蓝氏和舞儿去便好了,她们娘儿俩时常出入宫中,心中比你有谱儿。” 他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裴胧月没有经验,还是不要去为妙,免得丢人现眼。 裴胧月听到他这话,脸色并无太大变化。 她又不是第一天见裴天城,自然了解他是什么性格,过来之前她就猜到了他喊自己来会说什么话了。 他想让蓝氏和裴凤舞取代她和柳氏去参加赏花宴,他也想得太美了。 她不慌不乱地拒绝他道:“爹爹,我知道你疼爱蓝氏和二妹,但也要注意个度,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可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宴会,谁想去都能去。” “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又如何?蓝贵妃不也时常邀请蓝氏和舞儿进宫叙旧?”裴天城满脸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姚皇后虽然身份尊贵,可后宫中得宠的却是蓝贵妃,蓝贵妃的妹子与外甥女,姚皇后必然会高看几分,至于旁人会如何想,根本不重要。 裴胧月并没有因为裴天城搬出蓝贵妃便作出让步,她目不斜视盯着裴天城说道:“爹爹,你不让我和我母亲进宫,反而让蓝氏这个侍妾和二妹这个庶女去出席,就不怕别人又说你宠妾灭妻吗?” 所谓打蛇打七寸,裴天城的痛处便是他的名声,她就不信他真的会为了蓝氏不惜被人訾议。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裴天城便黑着脸没有再吭声了。 蓝氏见势不对,立刻哭了起来,“算了,侯爷,大小姐说得也没错,妾身的身份确实不能跟姐姐这个侯府夫人相提并论,妾身不去也罢,只是舞儿她不一样……” 蓝氏哭哭啼啼说了一大通,话里话外就是裴胧月嫌弃她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可以,但是嫌弃裴凤舞就不行。 两人身上都流着裴天城的血液,没有贵贱之分,裴胧月能去,裴凤舞也能去。 赏花宴这么好的一个结识权贵子弟的机会,蓝氏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白白错失良机。 裴天城明白她的苦心,自然极力支持她,“对,蓝氏说得没错,舞儿也是我的女儿,侯府的小姐,你既然不让蓝氏带着舞儿去,那便由你带着她一块去好了。” 不仅如此,他说完又道:“至于柳氏,她也别去了,就她那小门小户的性子,去了只怕也会闹笑话。” 他一副裴胧月不让蓝氏去,那柳氏也别去的态度,对蓝氏的维护之情,昭然可见。 裴胧月心里生气,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她已经去跟柳氏说过了,柳氏坚决不去,她也没办法。 否则,她才不会理裴天城是什么态度。 “她要去便去,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她跟着去了要是出了什么糗,可别哭哭啼啼的,丢人现眼。”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裴胧月转身就走。 裴天城也不在意,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裴胧月要留要去对他而言并无影响。 蓝氏见裴胧月走了,立刻擦干了眼泪对裴天城道:“侯爷,舞儿要去宫中参加赏花宴,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给她置办一身行头,那种达官贵人云集的场合,要是穿戴得不够出彩,怕是会被人比下去。” “该要怎么置办,你看着安排,银钱要是不够,只管跟我说。”裴天城答应得相当爽脆。 对于裴凤舞这个女儿他可是寄予厚望的,自然也是希望她能独秀枝头,带着他这个父亲飞黄腾达。 蓝氏和裴凤舞听着他不吝钱财的话语,别提多高兴了。 母女俩当即便商量了起来到时候要穿的衣物首饰,暗暗发誓一定要在风头上狠狠地将裴胧月给踩在脚下。 裴胧月既然允许裴凤舞跟她一起去参加赏花宴,自然也想到了裴凤舞和蓝氏会有什么小心思,不过她并不在意。 赏花宴那样的大场合,但凡有幸出席的贵女们肯定都会卯足了劲博出彩,就算裴凤舞不在这方面费心碾压她,别的贵女们也不可能就会乖乖的把风采让给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在意那么多?还不如怎么自在怎么来! 再说了,她已经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根本不需要精心打扮去吸引世家子弟们的注意。 当然了,要她什么都不做地等着裴凤舞把自己碾压成渣渣,她也不会这么傻。 赏花宴如期而至的那天,裴胧月没有做刻意的打扮,只穿了一身淡青色长裙。 只不过这看似简约素雅的衣裙,腰身和裙摆却点缀着手工刺绣的花朵,行走间仿若繁花盛开,说不出的婀娜多姿。 她刚从房间里走出来,明月和彩月便忍不住同时惊呼了出声,“姑娘(小姐),你这样穿可真好看。” 裴胧月看着两人笑道:“好看也是你们两个的功劳。”要不是她们两个挑针日夜不停忙碌了两天,这条原本素净无华的裙子也不会有这种惊艳于人的效果。 明月和彩月不敢居功。 两人一致觉得这条裙子能让人眼前大亮完全是裴胧月出的主意好,要不是她画了图让她们跟着刺绣,也不会有这种效果。 “你们不用谦虚,我说是你们的功劳便是你们的功劳。”若没有她们精湛的绣功,她想法再独特出众也没用啊。 裴胧月在明月的陪同下出了院子,已经在马车旁等候的裴凤舞见着裴胧月的衣着打扮,眼睛顿时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她今天穿了一身专门定制的绯红色长裙,宽袖和束腰的设计,既显身材,也增添了飘逸感,行走间可谓衣袂飘飘,仙气十足。再配上昂贵的红宝石首饰,怎么看怎么夺人眼球。 裴凤舞本来很满意自己这身装扮,可现在对上裴胧月这身看似素雅实则别出心裁的打扮,就显得逊色多了。 第62章 进宫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裴胧月竟然能弄到这么独特好看的裙子,还有她身上佩戴的首饰也相当打眼,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以她对裴胧月的了解,凭她自己的财力,她肯定不可能置办得出这样一身行头。 莫非…… 脑子里涌上一个念头,裴凤舞立刻不管不顾地开口道:“大姐姐,你不过才接管裴府数日,便给自己弄来这身行头,这中饱私囊的行径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些?!” 裴胧月早就看到了裴凤舞见着自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因此面对裴凤舞突然的指责,她也没有变脸,只是冷声警告道:“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中饱私囊了?没有的话,最好别胡说八道,免得祸从口出。” 裴凤舞心中正积压着浓浓的不爽,又怎会把裴胧月的警告放在眼里? 她眯着眼,讥笑道:“你没有中饱私囊的话,你身上的裙子还有首饰又是哪里来的?你可千万别说是你花银子买的,你身上的荷包有几斤几两,妹妹我还是知道的。” 裴胧月好笑地咧了咧嘴。 这个裴凤舞确实是挺了解她的财力,不过很可惜她的裙子和首饰都不是花钱买的。 “蓝氏喜欢中饱私囊,不代表我也会跟她一样。至于我身上的裙子和首饰是怎么来的,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无需跟你交待。”裴胧月勾着唇角,满脸不屑。 裴凤舞气坏了,“大姐姐,你就不怕我告诉爹爹吗?” “你喜欢说便去说。”反正她行得正站得直,根本不怕裴天城查她的账。 丢下这句话,裴胧月径直上了马车。 裴凤舞见此气得不行,却也不能拿裴胧月怎么样,最后只能憋着气跟着上了马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裴凤舞见裴胧月一直闭着眼睛,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更是恨得牙痒痒。 等着,等进了宫里头,她绝对要让裴胧月这个贱、人好看。 马车一路顺畅,很快便到了皇宫。 由于赏花宴是在皇宫的御花园里举行,马车不得进入,因此裴胧月她们的马车刚进宫门便被拦了下来。 裴胧月和裴凤舞也懂得这宫里头的规矩,很自觉地从马车上下来。 与此同时,她们身后也停下来几辆马车,几个贵女小姐动作优雅地从车上下来。 裴凤舞环视了一圈人群,见着几个熟悉的面孔,便要上前去打招呼。 然而—— 那几个贵女却是理都没理她,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裴胧月身上。 “快看快看,那就是威远侯府的嫡女大小姐裴胧月了,真是想不到啊,她原来这么有本事,仅凭一人之力便解了那么多人身上的毒。” “是咧,真是人不可貌相,看她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身怀绝技,听我爹爹说,皇上本来要厚封她的,可她拒绝了……” 几个贵女你一言我一语地低声讨论起了裴胧月,这些声音悉数传进了意欲与她们打招呼的裴凤舞耳里,气得她当场就变了脸色。 可这还没完…… 几个贵女一番议论后,竟然朝着裴胧月走了过去。 裴凤舞眼看着几人目不斜视地越过自己,走到裴胧月身边跟她示好,更是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这个该死的裴胧月,不仅衣着上压她一筹,就连这几个原本与她有过来往交情的贵女都抢了过去,简直欺人太甚。 裴胧月倒是没注意裴凤舞的表情变化,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这几个贵女身上。 虽然她无意结识这几个贵女,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主动上前来跟自己示好,裴胧月自然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她客客气气地,边走边与几个贵女交谈了起来。 受到了冷落的裴凤舞盯着她拽地的裙摆,心中忽然涌上一个恶毒的念头。 这路两旁都是带刺的蔷薇,而裴胧月和几个贵女又挨着路边行走,这要是裴胧月走着走着摔一跤,脸蛋正好落到蔷薇从里…… 那她那张脸就算不被扎得面目全非,只怕很长一段时间也见不得人了。 这般想着,裴凤舞情不自禁便加快了脚步。 此时,在她们身后,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上坐着的正是慕容璟与华安长公主。 由于身份尊贵,母子俩人的马车进宫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放慢了速度行驶。 倚床而坐的华安长公主远远的便看见了前边被贵女们左右簇拥的裴胧月,以及疾步跟在她后头暗藏祸心的裴凤舞。 她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闭目养神的儿子慕容璟,柔声柔色说道:“我看见裴姑娘了,她怕是会有麻烦,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什么麻烦?”慕容璟睁开了眼睛。 华安长公主示意他掀开帘子自己看。 慕容璟闻言眉头轻蹙,随即伸手掀起帘子一角。 看见裴胧月身后,越走越快的裴凤舞,他放下帘子说道:“母亲想帮便帮,我无异议。” “好。”华安长公主笑了笑,温和可亲的笑容似乎夹杂着几分别样的深意。 她跟田麽麽的感觉果然没错,自己这个从不近女色的儿子对这个裴家大小姐还真是不一样…… 慕容璟又如何会不知自己的母亲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他动了动嘴唇,下意识想要解释,可话还没出口,身边的华安长公主已然掀起帘子喊了裴胧月的名字。 “你过来,我这马车还有空位,可以载你一程。” 突然响起的华安长公主的声音,不仅打断了裴凤舞的恶毒阴谋,也震惊了裴胧月身边的几个贵女。 裴胧月自己的反应也很意外,转头看着停下来的马车,不知该拒绝还是承了长公主的好意。 拒绝,她一路被身边这几个贵女围着问个不停,也有些烦不胜烦。 答应,又觉得不太妥当,恐会惹人诟病。 毕竟自己与这几个贵女走得好好的,突然丢下她们去坐马车,很难保不会让这几人心里多想。 虽然她并无意与这几个贵女成为知己朋友,但她也不想因此而惹来她们的反感。多几个朋友,总比多几个敌人强。 第63章 无视 况且,裴凤舞本来就跟在她后头蠢蠢欲动想要踩踏她,她要是上了马车,裴凤舞肯定会借机说她坏话,她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华安长公主看出了裴胧月的犹豫,语气柔柔地补了一句:“你快上来,前几天你给我的方子,我有问题要问你。” 她这么一说,裴胧月若是拒绝便不合适了。 几个贵女也找不到理由怪责她。 裴胧月跟几个贵女说了声抱歉便举步上了长公主的马车。 几个贵女目送着马车缓缓而去,眼底只有羡慕佩服,并无任何嫉妒不满。 其中有个贵女更是担忧起了裴胧月,“长公主这样把裴姐姐喊去,应该不会为难她?” 旁边的几个贵女想也不想便摇头,纷纷说道:“肯定不会的,裴姐姐医术那么厉害。而且,长公主性格和善,方才说话也是笑着的,肯定不是对裴姐姐有什么意见。” 裴凤舞一计不成,本来还想借机说几句裴胧月的坏话,听着几个贵女对话,倒是不好再开口了。 人与人之间,最怕的便是好感生成,这几个贵女对裴胧月印象那么好,她要是贸然跟她们说裴胧月的坏话,只怕会惹来她们不快。 倒不如忍忍,另找机会。 这赏花宴还没正式开始呢,她就不信她找不到机会让裴胧月好看。 此时,马车上的裴胧月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璟,“你怎么也在马车上?” 她还以为马车上只有长公主一人,不曾想刚上车便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慕容璟挑眉扫了她一眼,“这本来就是本王的马车,本王在这马车上很奇怪吗?” 裴胧月撇了撇嘴。 这马车外边又没有贴着南平郡王府的标志,她哪里知道这是他的马车。 华安长公主笑眯、眯地看着裴胧月与慕容璟对话。 她越看便越觉得自己这个素来喜欢冷着脸的儿子像是变了个人,似乎只要对上裴胧月,他脸上的表情便会不自觉地增多。 慕容璟瞧见长公主的表情,眉头瞬间一皱,恢复了冷漠脸。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心里在想什么,可他感兴趣的并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而是她身上的秘密。 不过,当着裴胧月的面,他不好解释什么,而且以他母亲的性格,他就算解释了她恐怕也会不信,只会觉得他是欲盖弥彰。 既然如此,不如就随她误会好了。 反正在他弄清楚裴胧月身上的秘密之前,他跟这个女人的接触还会继续,不可能那么快便断了往来。 裴胧月早就习惯了慕容璟的变脸功夫,对他突然恢复冷脸,倒也没多大感觉。 她看向华安长公主,换上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问道:“公主殿下方才说,有问题想问我,不知是什么事?” 华安长公主笑了笑,“没事,你的方子我吃着感觉挺好的,就是方才见你那妹妹想要上前踩你的裙摆,怕你没有防备会吃亏,所以才喊你上来这马车上。” 裴胧月听她这么说,心头就是一惊。 她方才与几个贵女说话,确实是没怎么注意身后的裴凤舞,这要是裴凤舞计谋得逞了,那她今日怕是躲不过一场血光之灾。 裴胧月想想都心有余悸,回过神来,连忙跟长公主道谢。 长公主摇了摇头,温声细语道:“小事一桩,不必言谢。何况,你救过我儿,要说感谢也应该是我对你说才是。” “不不不,公主殿下客气了,胧月可不敢当。”裴胧月可不敢让她言谢,她跟慕容璟之间关系复杂,并不存在谁欠谁恩情一说。 何况,她还收了慕容璟一大笔银子,这恩情什么的,早就不存在了。 慕容璟听到她这话,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算你知趣的眼神。 长公主注意到裴胧月是自己一个人进宫,便问道:“你母亲呢?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裴胧月答道:“我母亲性软喜静,不太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合。” 长公主闻言并没有多问。 威远侯宠妾灭妻的事迹,她也略有耳闻,柳氏在威远侯府一直被蓝氏踩压,怕是早就被压得心灰意冷不愿出来替威远侯正名。 不过这样也好,柳氏性格软弱,她不愿意出来也是好事,这深宫之中处处皆是阴谋算计,少了她这个累赘,裴胧月也就不用分神去照顾她。 马车缓缓而行,很快便到了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早就聚集了不少高门女眷。 慕容璟不愿意被这些人关注八卦,早早便找了个地方下了车。 裴胧月和华安长公主两人倒也不在意,说说笑笑地一道下了马车。 御花园中的高门女眷们一眼便看见了身穿华服,打扮雍容华贵的长公主,纷纷上前来行礼问好。 裴胧月跟在长公主身边,自然也受到了这些人的注意。 长公主怜惜裴胧月身边没有母亲陪同,不仅走到哪儿都带着她,点头跟众人打过招呼后,还郑重其事跟大家介绍起了裴胧月。 “多亏有她,中了疫毒百姓们才能平安躲过一劫,还有我儿也是,若不是裴姑娘及时相救,恐怕也凶多吉少……” 关于裴胧月解毒救人的事,在场的高门女眷们都早有耳闻,知道她医术了得,甚得皇上的看重。 此时得见她本人,再加上华安长公主对她另眼相待的态度,这些女眷们对着裴胧月自然是各种热情讨好,溜须拍马。 裴胧月也不怯场,言笑晏晏应付着这些人,一举一动,不卑不傲,甚是温文有礼。 裴凤舞站在人群中,瞧着众星拱月般的裴胧月,自然又是气得咬牙切齿。 原本这样的场合,最耀眼瞩目的人应该是她裴凤舞,可这一次,她从下马车开始便遭到了无视冷落,她如何能不怒不恨?!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裴凤舞闻声回头,就见是蓝贵妃身边的一名宫女。 那宫女仿佛知道裴凤舞心情不佳,行礼之后低声劝慰她道:“姑娘莫气,贵妃娘娘说了,她定会为你出气的,也请姑娘打起精神来,接下去好好配合贵妃娘娘悉心的部署和安排。” 第64章 刁难 蓝贵妃不愧是如今后宫中最为得宠的妃子,人还未到场,便已经了然了裴凤舞进宫后遭到的冷遇。 裴凤舞闻言,精神瞬时便是一振。 自己的姨母是什么人,裴凤舞很清楚,她能从一个歌姬跃身成为这后宫中的宠妃,她的本事和手段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她既然说了要为自己出气,必然不会让自己失望。 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的裴凤舞,当即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静待蓝贵妃出场。 裴胧月不知道裴凤舞已经得了蓝贵妃的安抚,仍旧陪着长公主在花园中与人说话。 长公主有心为她长脸,见着自己相熟的官家女眷都不厌其烦地为她引荐。 裴胧月感激长公主的善意提携,与人相处更是谦逊有礼,小嘴儿跟抹了蜜一般,刷了一波又一波的好评。 一时间,两人所到之处,气氛皆是说不出的愉悦融洽。 这时候,有宫人喊了一声:“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 贵人出场,包括裴胧月在内的所有人立刻停止交谈,纷纷张目望了过去,就见不远处一群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走来两道雍容华丽的身影。 蓝贵妃其人,裴胧月是见过的,姚皇后却是头一回见,不由地仔细端详了两眼。 长相端庄大气的姚皇后,不管是衣着还是气质都与明艳妖娆型的蓝贵妃不同,虽然看上去不如蓝贵妃耀眼,但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母仪之姿却也非蓝贵妃所能拥有的。 只不过—— 姚皇后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似乎不太好,不仅气色不佳,双眼也没有神采,也不知是身体抱恙,还是休息不足…… “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裴胧月跟随着众人一道躬身行了礼。 蓝贵妃眼尖,早就见着了人群中的长公主,不等姚皇后发现,便上前挽住长公主的手臂,说道:“长姐来了,怎么不入座?这些个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怠慢长姐。” 她说着脸上便流露出了不满之色,意欲找这四周负责的宫人问罪。 长公主摆了摆手,道:“贵妃不必动怒,宫人们并无怠慢之举,是我自己不愿提前入座,你莫怪她们。”说话间,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疏离之情很是明显。 蓝贵妃一张热脸贴了长公主的冷脸,表情竟无任何变化,仍旧笑得热情亲昵。 站在旁边的裴胧月看在眼里,不由地暗暗感叹,这个蓝贵妃果然非同常人,不能小觑。 不过,长公主对蓝贵妃这般态度冷漠,她也能理解,毕竟蓝国师三番两次对慕容璟下毒,长公主没有跟他们兄妹二人撕破脸已经是很能忍了。 这时,姚皇后也看见了长公主,缓步走了过来。 两大贵人围着长公主一人,裴胧月当即往后退了几步。 她并不喜欢蓝贵妃,蓝贵妃怕是也对她恨得牙痒痒,既是两看相厌,倒不如保持距离。 长公主要应付蓝贵妃的虚情假意,且身边又多了姚皇后这尊大佛,也无暇再顾及裴胧月。 很快的,赏花宴便拉开了帷幕,众人开始赏花赏舞。 裴胧月对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并无太大兴致,干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边喝茶边观看歌姬们的表演,那滋味别提多舒服自在了。 坐在主位上的蓝贵妃看似闲闲喝着茶,眸光其实一直都在暗暗注意着裴胧月的一举一动。 从裴胧月进宫后拉结其他贵女排挤裴凤舞,再到她上了长公主的马车,走到哪儿都跟着长公主的事儿,她都一清二楚。 方才她上前挽住长公主的手臂,也是故意之举,目的就是引来姚皇后,将裴胧月与长公主分开。 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个裴胧月身边已经没了长公主这座大靠山,她又如何能放过她? 今天的这场赏花宴虽说是姚皇后举办的,但她身体欠佳,一直都是蓝贵妃在主持。 因为赏花宴有安排节目,蓝贵妃虽有心要刁难裴胧月却一直忍着没有做声,等到歌姬们的表演全部结束,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听闻威远侯府的大小姐才华出众,不知裴大小姐可愿意上台来给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表演助兴?”蓝贵妃话说得客气,唇边也挂着笑容,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她是在刁难裴胧月。 可裴胧月却能看出她优雅浅笑后藏匿的别有用心,若不是故意想看她出糗,她又怎么会开口只点她的名字? 须知在场有那么多贵女,才气过人的比比皆是,而她不过是个从小被蓝氏和裴凤舞踩压长大的才艺废嫡女。 若不是她穿越而来自带系统空间,以及医术才能,怕是早就被虐成一堆白骨了。 哼,她想让她在这些高门女眷面前丑态百出,想看她的笑话,她便遂了她的愿又如何? 想着,她缓缓站起身,施了一礼道:“回禀贵妃娘娘,臣女不才,除了偷学的医术还算对得起人之外,别的才能一无所知,实在是无力为各位夫人小姐献艺助兴,倒是臣女的庶妹裴凤舞,从小便得蓝姨娘的悉心栽培,琴棋书画样样了得,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 一番扁踩自己捧高裴凤舞的话语,她说得神态自若,没有半分羞窘赧然。 可旁人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却得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那就是威远侯府的嫡女小姐从小便过得不如府上的庶女妹妹,学个医术还要偷偷摸摸。 由此可见威远侯府的侍妾蓝氏多么手眼通天,为人多么刻薄阴险。 而这个蓝氏和蓝贵妃的关系又是姐妹,蓝氏在威远侯府的所作所为,蓝贵妃想必也知道。 可她却当众点名裴胧月,要她登台献艺,这其中的深意,在场的人都不傻,稍稍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 长公主本来就不喜欢蓝氏一家,眼见蓝贵妃竟然如此用心险恶想要裴胧月当众出糗,忍不住接过裴胧月的话尾,声讨道:“一个侍妾有幸得权,不知感恩便罢,竟然还苛待嫡女,这个蓝氏果然是心胸狭窄,上不得台面。” 第65章 反击 长公主这话一出,在场的高门女眷便也忍不住跟着低声议论了起来。 毕竟这在场的女眷中,谁家都有兴风作浪,不安本分的小妾,真要说起来,大家都是一肚子怒气不满。 裴胧月方才会说那样一番话,要的也就是这种效果。 蓝贵妃和裴凤舞巴不得让她难堪,那她便以牙还牙,让她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蓝贵妃看着场下的夫人小姐交头接耳,一张脸差点就要挂不住了。 裴凤舞也一样,脸色青白交加,相当难看。 这个该死的裴胧月,竟然敢公然指责她母亲,败坏她母亲的名声,她不会让她如意的。 裴凤舞咬着牙根站了起身,不顾众人八卦的目光,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碟子凉果,走了过去裴胧月身边。 “大姐姐,这个凉果酸酸甜甜的,味道可好了,你也尝尝。”她态度亲昵,笑容甜美,一副与裴胧月亲密无间的样子。 裴胧月又如何会不知道裴凤舞是什么心思?她想演一场姐妹情深的好戏去挽救蓝氏的形象,她怎么可能会配合她! 她凉凉地睨了裴凤舞一眼,语气冰冷拒绝道:“不了,早些时候我就是吃了妹妹让人送来的一碗甜汤便差点中毒身亡,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我可不敢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这话一出,霎时间又勾起了众人的八卦之心。 裴凤舞没想到她会当众提及这事儿,脸色当即大变,别提多难看了。 她这样的表情落到在场的女眷眼中,无疑是不打自招,坐实了裴胧月的说词。 如此一来,众人看着裴凤舞的表情便多了几分防备与不喜。 一个心肠如此恶毒的庶女,实在危险可怕。这种人,一定不能与之往来。 蓝贵妃见势不对,立刻给了座下的某个妇人一个眼神,那妇人会意连忙站起身走向裴胧月,张嘴便叱责道:“柳氏是怎么教你的?大庭广众的,尽胡说八道。” 裴胧月闻声抬头,就见自己的身边站着一个高颧骨吊梢眉的妇人,年月四十左右,衣着打扮算不得雍容华贵,但也珠光宝气,看着派头不小。 裴胧月认出来这是柳家的当家大夫人,自己的便宜大舅母沈氏。 这倒是好笑了,沈氏作为柳氏的娘家人,不帮着自己,站在自己这边,却反而斥责她胡说八道。 难怪柳氏这么多年在威远侯府过着被人欺压的生活,原来都是娘家人无情无义,不给力。 既然如此,她也无需给沈氏什么面子。 她开口喊了沈氏一声,故作感叹地说道:“说起来,自从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去世以后,大舅母便不欢迎我与母亲回去走动,多年不闻不问,也难怪你会把我的实话实说当成是胡说八道。” 沈氏原本还想仗着自己的身份训斥裴胧月,借机巴结讨好蓝贵妃,不曾想裴胧月张嘴便爆出她不让柳氏回去娘家的旧事。 一时间,无数的八卦目光纷纷从裴凤舞身上转到了她身上,如同针尖麦芒一般,扎得她又气又怒。 这个该死的裴胧月,竟然敢如此对她,简直欠收拾。 不过,沈氏心里怒归怒,却也没有当场发作出来,而是佯装出一副委屈不已,有苦难言的样子说道:“胧月,你这话说来真真是扎大舅母的心啊,不是我不让你跟你母亲回娘家,而是你母亲嫌弃我们柳家日渐落魄,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给她撑腰做主才不愿意再登门走动。” 裴胧月听她竟然把脏水泼到柳氏身上,不由地一声冷笑,“我母亲若是嫌弃柳家,逢年过节的礼数又怎会多年不断?倒是柳家这边,年年都礼来照收,不见回礼。” 说起这些,裴胧月便觉心酸气恼。 柳氏在威远侯府本就不得势,可即便她处境那么困难,每逢佳节还是拿出自己省吃俭用的银钱去置办节礼送去娘家。 可柳家呢?他们又是怎么待柳氏的?不让她回去走动便罢了,现在还想往她身上泼脏水,真真是过分。 沈氏被裴胧月不留情面的话刺得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辩驳。 这事儿确实是她家做得不地道! 可她也是没办法了,柳家的处境一日不如一日,她原本还指望高嫁侯府的柳氏能帮衬一下娘家,谁知却是个指望不上的,她当然不乐意跟她走动了。 再说了,柳氏送来的东西也大多是寻常之物,根本上不得台面,给她回礼就是吃亏赔本的买卖,她当然不会那么傻。 与沈氏一道进宫的长女柳月冷,眼见自己的母亲被裴胧月怼得说不出话,自然是又气又急。 她的位置隔着裴胧月的座位不远,但因为看不上裴胧月,因此离得近也没有主动打招呼,此时此刻却是忍不住了。 她开口便直呼裴胧月的名字,“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你母亲逢年过节有送礼到柳家又如何?我们根本就不想要她的东西,是她自己硬是要送,也是她自己说了不用给她回礼的。” 既是她自己说的,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怪他们没有回礼? 裴胧月也不否认柳氏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柳氏会那样说也是不想柳家回送的东西进了蓝氏和裴凤舞的口袋里。 毕竟在她接管裴府之前,一直都是蓝氏把持裴府的中馈,柳家要是有回礼,绝对是落不到柳氏和原主手里的。 既是如此,柳氏自然是不愿意让柳家破费,从而便宜了蓝氏和裴凤舞这对母女。 可惜了,柳氏的一片好心,柳家的人根本不领情。 本来柳家这样无情无义,她也没想过要去撕他们,只要柳家不要招惹她便行了,谁知柳家这么不要脸,那就怪不得她了。 “我母亲说了不用回礼,你们就可以随意往她身上泼脏,说是她嫌弃柳家,不愿意与柳家走动吗?”裴胧月冷冷地盯着柳月冷,一字一句没有半分客气。 这个柳月冷与沈氏一样,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儿,对付这种人,裴胧月当然不会给她好脸。 第66章 生气 柳月冷没想到她如此才思敏捷,三言两语便又把话题扯回去柳家不愿柳氏回去走动的话题上。 这件事本来就是柳家不厚道,柳月冷被她这么冷脸质问,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了。 在场的众人看着裴胧月狠怼沈氏与柳月冷,就像看什么好戏一般,看得津津乐道。 蓝贵妃眼看裴胧月越挫越勇,不仅自己拿她没办法,就连沈氏和柳月冷也遭了她的教训,心里气得不轻,却又无可奈何。 长公主见蓝贵妃刁难裴胧月不成,反倒是遭了裴胧月打脸,心情别提多好了。 同时,她越看裴胧月也越觉得小丫头伶牙俐齿,甚是招人喜欢。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不言的姚皇后忽然睁开了眼睛,扭头对长公主说道:“长姐,本宫要先失陪了,这里太过热闹,我越坐头越痛,没法再待下去。” 长公主见她双目无神,气色极差,唯恐她独自离席会出什么意外,当即便站起身说要陪她一块回去。 姚皇后想了想,没有拒绝。 她心知长公主喜静,赏花宴这种热闹非凡的场合,她会出席,也全是看在自己这个举办人的份上,如今自己要先行离席,她不愿意再留在宴席上,她也不能勉强。 众人听闻皇后娘娘要先行离席,再也顾不上欣赏好戏,纷纷起身恭送。 裴胧月坐在最前排的边上位置,姚皇后等人要离开便要经过她面前的通道,她原本站得好好的,谁知姚皇后走近的一刻,后背忽然被人一推。 她防备不及,整个人便跌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正好撞在了姚皇后身上。 两相碰撞,本来就头痛不已的姚皇后瞬间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裂开了一般,痛得她当场便怒了,一巴掌便甩向裴胧月。 裴胧月被人算计冲撞了姚皇后,惊慌了一瞬便反应过来,眼见姚皇后的巴掌就要扇在自己脸上,连忙身子一低,跪了下去。 “娘娘息怒,臣女不是故意冲撞皇后娘娘的,方才是被人推了一把才站不住脚跟。”她一边赔罪,一边解释,语气诚然惶恐,既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也彰显了自己的无辜。 长公主也知道裴胧月不是莽撞犯傻之人,如果不是遭了人算计,她断然不会突然间跌出来冲撞姚皇后。 这种时候,她自然要为她开脱说好话,“皇后息怒,这个丫头我认识,正是前些日子解了百姓疫毒的那位女神医,于我儿慕容璟也有救命之恩,她医术仁心,肯定不是故意冲撞皇后你的。” 姚皇后一巴掌落空,本来怒气更盛,听到长公主这么说,脸色倒是有所缓和,但余怒依旧难消。 裴胧月无法,只得继续赔罪求饶,心里却是跟日了狗一般,怒意滔天。 麻蛋,被她知道是谁在背后阴她,她绝对要让那个人好看。 裴凤舞见裴胧月踢到姚皇后这块硬板,心情好得不行。 虽然她不知道裴胧月究竟是自己不小心跌出去的,还是真的被人给推了一把,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裴胧月讨不到好,她就比谁都高兴。 瞧着姚皇后那怒气冲冲的脸庞,就算有长公主帮着说话,裴胧月这回怕是死罪可逃,活罪也别想躲得过。 哈哈,还真是想想都让人兴奋激动呢。 而蓝贵妃等了许久,总算是等到了裴胧月出事,如此大好机会,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她走上前,一脸正色地对长公主说道:“长姐,你为人谦和心善,看谁都觉得是个好的,但是看人可不能光看外表,有些人面上看着很好,内里说不定多坏呢。” 裴胧月听到这话,气得差点爆粗。 什么叫有些人面上看着好,内里说不定多坏? 别说她还没她蓝贵妃坏,就算她是坏人,她也不会傻到去冲撞皇后啊,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搞不好会丢脑袋的,她的脑子可没病。 长公主比裴胧月还要了解蓝贵妃,自然知道蓝贵妃说这些话是想借机对裴胧月落井下石,不让裴胧月好过,她当然不会让蓝贵妃如愿。 她瞟了蓝贵妃一眼,语带不悦道:“贵妃这么说,是觉得我心善人傻,谁好谁坏都不会看吗?” 她是先皇长女,堂堂一个公主,要是连这点心眼都没有,又如何能在这深宫中长大成人?又如何能清楚她蓝贵妃是何等阴险歹毒的货色! “没有,本宫不是这个意思。”蓝贵妃哪里敢说长公主傻。 皇上对长公主这个长姐敬爱有加,她要是敢当众说长公主不好,一旦传到皇上耳中,她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她才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不是就好。”长公主哼了一声,没再理会蓝贵妃,转头继续劝着姚皇后。 蓝贵妃眼见踩踏裴胧月不成,心思一转,便将主意打在了姚皇后身上,想要借题发挥,将事情闹大。 姚皇后这几年精神状态一直不好,要么无精打采,要么稍有不满便会情绪大动,像个疯婆子一般。 皇上早就对她这个样子心生厌恶了,若是她再添一把火,把她疯癫的丑态闹到人尽皆知,届时皇上大觉龙颜无光,必然会废后。 到时候,这后宫正位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此时,她见长公主苦苦相劝,姚皇后仍旧怒气难平揪着裴胧月不放,当即便走过去说道:“长姐说得对,裴胧月既是无心之举,皇后你也没被撞倒,更没受伤,又何苦不依不饶?” 姚皇后本来脸色有所缓和,听了蓝贵妃这话,情绪一下子又起来了,不仅指着裴胧月骂个不停,就连蓝贵妃也不放过。 那情绪失控,面目狰狞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惊害怕。 裴胧月并不相信蓝贵妃会为自己说话,她总觉得蓝贵妃的做派更像是故意在刺激姚皇后。 再看周围众人的脸色,她忽然便明白了蓝贵妃的算计。 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她想把事情闹大,毁了姚皇后的名声,她绝对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 第67章 意外 裴胧月心有计较,当即便朝着蓝贵妃磕了磕头,“多谢贵妃娘娘帮胧月说话,只不过胧月冲撞了皇后娘娘确实是胧月不对,皇后娘娘生气责骂胧月也很正常,还请贵妃娘娘莫要再说皇后娘娘不是……” 她的好言好语,不仅巧妙地点出了蓝贵妃的险恶用心,也有效地安抚了姚皇后激动的情绪。 就在这时,人群后走过来几道颀长俊逸的身影,为首之人金冠束发,锦衣华服,一张脸庞说不出的俊朗儒雅。 裴凤舞的视线最先被来人给吸引了。 二皇子……他怎么来了?! 看着那张她熟悉且爱慕的脸庞,她又惊又喜,正要上前去问安,就见二皇子的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双膝跪地的裴胧月身上。 那双素来见着裴胧月便盛满了嫌弃不屑的眼眸,此时竟然不见半分厌恶不喜。 不仅如此,他还走了过去姚皇后身边,帮着裴胧月说起了好话,“胧月冲撞母后是她不对,可她也说了并非是故意为之,还请母后大人大量,饶她一回。”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语调轻柔喊出的裴胧月的闺名,也是他第一次主动站出来维护裴胧月,如此反常的态度,不仅让裴凤舞脸色大变,也让裴胧月暗皱眉头。 这个二皇子到底在搞什么?! 他明明讨厌她讨厌到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出皇城,以往见到她也是避之不及,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正眼看她了,还帮她说话,也太奇怪了。 姚皇后似乎是没想到二皇子竟然也会为裴胧月说好话,神情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两眼。 二皇子湛焱虽不是她亲生的,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个性温文谦逊,深得她喜欢。 她知道湛焱很不喜欢死皮赖脸逼着他定下婚约的裴胧月,怎么他今天的态度竟然变了…… 姚皇后的脸上露出了迷惑和犹豫之色。 三皇子姜湛毓从小便与二皇子姜湛焱关系甚好,见他一反常态护着裴胧月,也上前帮着劝说姚皇后。 “裴家大小姐认错态度诚恳,也并非是有意之举,母后既无大碍,不如就饶了她,她经此一事想必也吓得不轻。” 有了三皇子的帮腔,本就已经有些犹豫的姚皇后,皱眉睨了裴胧月一眼后,最终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追究裴胧月的罪行。 长公主见此,连忙扶住姚皇后的手臂,柔声说道:“娘娘,我送你回去。” 姚皇后点了点头,在长公主的搀扶下离开了御花园。 二皇子目送人走远了,立马俯身要去扶仍跪在地上的裴胧月。 裴胧月反应很快,不等他的手碰到自己,便侧身一躲,自己站了起来。 二皇子双手落空,脸色僵了僵,眼底闪过一抹愠怒,暗骂裴胧月不识抬举。 不过,这也只是瞬间的事,想到裴胧月解了百姓疫毒一事,深得自己父皇的赞赏,他的脸上很快便又有了笑容。 如今太子之位未定,他想上位就必须要拉拢一切对自己有益处的人马。 先前裴胧月对他死缠烂打,他虽然嫌恶得不行,但最后还是跟她定下婚事,也是想让大家觉得他被逼允下婚事很可怜,希望能引起他父皇的愧疚之心。 这样一来,日后选定太子之时,父皇或许会优先考虑他。 只是他以前这样想,如今却万万没料到裴胧月这个花痴女人竟然也有为他长脸的时候。 要不是他亲耳听到朝臣议论,以及父皇和百姓对她的夸赞,他都不知道裴胧月还有那么大的本事。 花痴女突然变成了女神医,这也挺好的,他只要能哄得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她举世无双的医术自然就能为自己所用了。 届时她得到的赞捧越多,他这个未婚夫能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大。 想到这些,他看着裴胧月的目光便越发柔和专注,“月儿你没事?腿疼不疼?” 他关心的询问,语气又低又柔,裴胧月听在耳里,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多谢二皇子关心,我没事。”她的声音有礼却疏离,说话间,更是自然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二皇子之间的距离。 她的这番举动,自是又让二皇子心中大为不爽。 然而,落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慕容璟眼中,却让他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 这个女人果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往她看到二皇子哪回不是花痴尽显,恨不能与二皇子黏在一起?如今二皇子肯对她青睐有加了,她却对他态度生分,冷冷淡淡。 不过,她以前眼瞎看上二皇子,现在眼睛总算是好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二皇子对裴胧月的态度,让赏花宴现场的所有贵女都吃了一惊。 曾经的二皇子对裴胧月可不是这种态度! 他被逼着与裴胧月这样的废物女花痴定下婚约,每每见着裴胧月都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可现在他竟然像变了个似的,开始关心在意裴胧月了。 这让那些心中倾仰爱慕着二皇子的贵女惊愕意外之余,心中难免嫉妒。 裴胧月她根本就不配拥有二皇子这么儒雅出众的未婚夫,更不值得二皇子对她那么好。 瞧瞧她那欲擒故纵,故作淡漠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便生气。 裴凤舞第一个便想上前去将二皇子拉开,可还没行动便被人给抓住了手臂。 她回头一看,就见是蓝贵妃。 蓝贵妃心知裴凤舞对二皇子的感情,可她也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明明比谁都厌恶裴胧月,如今却对裴胧月那么上心,必然是有什么打算。 既然如此,她又如何能让裴凤舞上前去搞破坏? 而且,裴凤舞与裴胧月是姐妹,若是当众流露出对二皇子的爱慕之情,肯定会惹来非议,她这个姨母当然不能看着她自毁名声。 再说了,在场这些贵女,十个里边有半数是对她儿子芳心暗许的。 有她们在,她根本不担心裴胧月会有机会跟二皇子亲密相处。 倒不如另花些心思去谋算别的事情! “舞儿,你跟我来。”蓝贵妃说着便拉着裴凤舞离开了人群。 第68章 过分 裴胧月被二皇子缠着,倒是没发现裴凤舞和蓝贵妃凑到一起,离开了人群。 而二皇子虽然对裴胧月的态度心有不满,却还是陪在她身边,温声柔语地说着话。 裴胧月很反感他这样,但碍于他皇子的身份,也不敢放话让他远离自己,只能不冷不热地应付着他。 她以为自己这样子,二皇子感到无趣便会自行离开,却不想二皇子还没有太大反应,那些深深爱慕着二皇子的贵女便先忍不住了。 “她这算什么啊,二皇子对她好,她竟然不领情,真是过分。” “可不是吗?人家二皇子不理她的时候,她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人家对她改观了,她又不冷不热,果然贱、人就是矫情。” “就是就是,真希望二皇子对她的态度能回到从前,狠狠地虐她一把……” 这些贵女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各种声讨不忿。 裴胧月听见了,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 这些女人那么替二皇子感到不值,大可以把人给抢过去好好捧着啊,她反正不稀罕。 二皇子见她这般模样,不可谓不生气,可面上却又不能显露出来,也是窝火。 就在此时,一名贵女捧着一盘鲜果走了过去。 “二皇子,你渴不渴?要吃些葡萄吗?” 突然响起的女声,又娇又柔。 二皇子回头望去,就见面前站着一名娇俏可人的女子,他认出来是陆家的幼、女陆湘湘,眉头随即皱了皱。 他知道陆湘湘喜欢他,陆家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小,可陆湘湘本人却非他喜欢的类型,这个女人从小被娇生惯养,脾气大得很。 最重要的是陆家的女人心眼小不容忍是出了名的,那些娶了陆家女的男人都被管得死死的,连个妾都不能纳。 他可不想步那些男人的后尘! 心里这么想着,他对陆湘湘的态度便淡淡的,甚为疏离,“谢谢好意,本殿下不渴。” 他这边拒绝了陆湘湘的讨好,转身却继续对裴胧月大献殷勤,“月儿,你渴吗?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裴胧月想也不想便摇头,“我也不渴,多谢二皇子关心。” 开什么玩笑,她巴不得现在就跟这个渣男断绝关系,又怎么会要他去拿东西给自己吃。 陆湘湘气坏了,却不是气二皇子拒绝她的讨好,而是气裴胧月不识好歹,不给二皇子面子。 这个贱、人的做派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该死。 等着,回头二皇子要是不在她身边了,看她怎么收拾她! 裴胧月感受到来自陆湘湘的妒火,更是不想跟二皇子有太多接触。 这个男人就是个祸精! 因为他,她之前差点被裴凤舞毒害身亡,现在又被那么多贵女仇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跟他扯上关系。 慕容璟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关注着裴胧月和二皇子的相处,瞧见裴胧月由始至终都不愿给二皇子好脸,他的心情便莫名愉悦。 这会儿,他瞧着裴胧月实在是对二皇子的亲近讨好烦得不行,想了想便走过去说道:“湛焱,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消遣,这里都是女眷,我们三个男人杵在这儿,她们玩不开,我们也一样。” 三皇子也不喜欢跟一大群女人凑在一起观赏花草,闻言当即便附和道:“对啊,我们去别院那边垂钓,前些日子我让人在那边砌了炉子,不仅可以煮水喝茶,钓了鱼我们可以烤着吃。” 三人的队伍,两人都提议离开,二皇子虽然不想走,却也不好拒绝。不得已,只好跟着慕容璟和三皇子走了。 他这一走,裴胧月立刻便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慕容璟了解她,帮着把人给劝走了。 现在好了,她总算可以一个人怡然自在地坐着喝茶吃点心了。 她转过身,想要回去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这一眼却让她脸色倏然阴沉。 她的座椅和茶桌,不知何时竟然被人给弄倒在地上,桌上原本摆着的瓜果也散落了一地。 “这是谁做的?”裴胧月扫了一眼人群,冷声冷色问道。 然而,她的话语仿佛成了空气,谁也没有理她。 看着面前这些故意无视她的贵女,裴胧月的脸色更冷了。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背后下黑手推她不算,还把她的座椅推倒,简直欺人太甚。 哼,她们以为不说话,她就没办法知道是谁做的吗?那她们也太小瞧她了! 裴胧月没有再说话,沉着脸开始在人群中扫视。 她桌上的那壶水加了自己从空间中偷取出来的黑枸杞,整壶茶水都是蓝紫色的,那个推倒自己桌椅的人,如无意外她身上的衣服肯定会被壶中洒出来的茶水溅到。 在场这些贵女,身上的衣服都是明艳亮眼的颜色,鞋子也是差不多的颜色,黑枸杞水若是溅在上面,必然会留下明显的色渍,她只要认真找找,自然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了。 在场的贵女见她凝目四看,似乎在寻找什么,倒也没有惊惶失色。 而大家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为自己没有做过,另外大部分的人虽然知道是谁做的,但也不会告诉裴胧月,更不认为她只用眼睛看看就会知道是谁推倒了她的桌椅。 至于在背后捣鬼的陆湘湘就更是没把裴胧月当回事! 先前她在背后推了裴胧月一把,她都没能发现是她动的手,如今她把她的桌椅也给推倒了,她有本事就找出证据来啊。 否则她也只能生生气,说几句狠话,其余的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陆湘湘认准了裴胧月没那个能力查出是自己所为,表情始终淡然悠哉,眼底更是流转着一抹欣赏裴胧月笑话的幸灾乐祸。 那几个下车时与裴胧月聊过天的贵女倒是不想看着裴胧月被人捉弄整蛊,可奈何她们的家世背景不够显赫,根本不敢得罪那一群看裴胧月不顺眼的贵女。 有心却无力站出来帮助裴胧月的她们只能低着头,暗自难过。 这种时候,裴胧月也没想过要让谁帮忙,她自己有眼睛,根本用不着靠别人。 她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一身雪青色长裙的陆湘湘的裙摆上,那上面晕染开的点点色渍,不算显眼,但也清晰易见。 第69章 礼尚往来 总算被她给找到了! 裴胧月抬起头,眸光如刀一般射向陆湘湘,“推倒我桌椅的人就是你!” 陆湘湘嘴上心头一跳,没想到她真的有本事找到她这儿来了。 但是无凭无证的,她当然不会承认裴胧月说对了。 “你别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推了你的桌椅?!”陆湘湘装出很生气的样子,一副容不得裴胧月随意诬陷的语气。 裴胧月也不跟她废话,伸手便指着陆湘湘的裙摆和鞋子,说道:“你的裙摆和鞋面上的那些蓝紫色的星星点点就是证据!” 什么?! 陆湘湘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裙摆和鞋子,竟然真的就看到了裴胧月所说的蓝紫色的星星点点。 怎么会这样?这些色渍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陆湘湘又疑惑又慌乱,但嘴上还是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所为,“我裙摆上有这些星星点点又如何?你凭什么说这就是我推了你桌椅的证据?” 裴胧月料到了她不会那么轻易承认,转身就去捡起地上的水壶,打开了盖子给她看。 “我喝的茶水里有我自己加进去的黑枸杞,冲出来的茶水与一般的茶叶不同,水是蓝紫色的,你裙摆上的色渍正是我壶里的茶水所溅而致,你抵赖不了。” 她边说边将壶底剩下的一点茶水倒在自己手上,莹白的掌心衬着蓝紫的茶水,颜色既分明又好看。 怎么会这样?! 陆湘湘瞪大了眼睛,她方才推倒裴胧月桌椅的时候根本就没去注意她壶里的水是什么颜色的,更不知道那些水溅在了自己的裙摆和鞋子上。 裴胧月见她盯着自己的手掌,表情变幻不定,心知她这回是无话可说了,当即开口说道:“你现在给我道歉,然后把我的桌椅扶起来擦干净,这件事我便不跟你计较,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陆湘湘回过神,张口便回了裴胧月一句:“不可能!” 别说是把她的桌椅扶起来搽干净,就是要她说声对不起,她也不可能会照做。 她要不客气就尽管放马过来啊,她倒要看看她能拿她怎样。 好!很好! 既然她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了。 裴胧月一言不发地拎着自己的水壶去灌满了一壶水。 看着壶里的黑枸杞遇水迅速拉丝释放花青色素,旋即转身走了回去陆湘湘面前,盖子一掀,直接泼在了她身上。 蓝紫的茶水泼在陆湘湘干净漂亮的衣服上,瞬间留下一大片显眼的色渍。 “啊!”陆湘湘控制不住尖叫了出声。 现场所有抱着看好戏态度的贵女也都惊呆了,眼皮直跳个不停。 这个裴胧月,简直是粗暴恶俗,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陆湘湘! 裴胧月泼完一壶茶水,心里总算是解气多了。 她也不想用这种直接又低下的手段来对付陆湘湘的,可她实在是太可恶了,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怎么样?你投我以恶意算计,我报你以茶水洗礼,这样的礼尚往来你可还满意?”裴胧月故意晃着手里的水壶,似笑非笑的眉眼,寒意凛冽。 陆湘湘对上她的眼睛,只觉得浑身冰凉,莫名心惊。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只要想到自己身上的脏污,便想撕了裴胧月。 “你这个贱、人,你竟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陆湘湘咬牙切齿地说着,话音未落便朝着裴胧月扑了过去。 裴胧月并不怕她,她前世可是练过散打的,虽然换了这副身体力量不如以前,但是要对付一个年纪与她相当的丫头片子,那也是绰绰有余之事。 那些贵女眼见陆湘湘和裴胧月就要打在一起,唯恐事件闹大会引来贵人责罚的她们再也顾不上看戏,连忙上前将两人隔开。 “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对,有话好好说,别把事情闹大了。” 贵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起了陆湘湘和裴胧月。 可惜,陆湘湘根本听不进劝告,“她拿茶水泼了我一身,我怎么能放过她?” 裴胧月也拧眉冷笑,“你要是不把我的桌椅推倒,我才不想浪费我的好茶。” 那些黑枸杞可是她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优良品种,功效强产量低,喝着她都心疼,何况是拿来浪费?! 两人吵着,彼此间又开始剑拔弩张。 裴凤舞就在这个时候回到了人群中,见着裴胧月与陆湘湘争吵,了解了事情经过的她,连忙便对裴胧月说:“大姐姐,陆家三小姐为人单纯直爽,她肯定不会故意去推你的桌椅。” 她的话听似在劝裴胧月息事宁人,实际上也是在指责裴胧月小肚鸡肠,得理不饶人。 裴胧月了解她,自然知道她说这些话是什么心思。 “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虫子,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我……我就是知道陆三小姐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知道?你以为自己有多了解人家?你知道她跟你一样喜欢着二皇子吗?她刚才端着一盘子水果上赶着去讨好二皇子的场景,你肯定也没看到。” 为了一个二皇子,裴凤舞作为她的庶妹,都敢对她这个嫡姐下毒谋命,这个陆家三小姐推了她的桌椅又算得了什么?! 裴胧月接二连三的反问,可谓是让有心挑事的裴凤舞节节败退。 不仅如此,她还凭借着那句裴凤舞也喜欢着二皇子的话,成功地让陆湘湘伸手就将裴凤舞给推开。 “滚开!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侯府庶女,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裴凤舞一番好意要帮着陆湘湘与裴胧月为敌,谁知她的好心却换来这种对待,也是气得不轻。 不过,她跟裴胧月不同,裴胧月遇事喜欢直接怼回去,她却惯会扮弱博同情,从而让旁人去攻击指责惹事者。 “陆三小姐,我是庶女又如何?我一片好心为你说话,你不领情便罢,怎么能推人?”裴凤舞故意做出一副内心受到了伤害的样子,语气又委屈又难过。 第70章 皇后有请 不得不说,她这副样子确实很能骗人,一下子便刷得了大、波同情。 很多人都觉得陆湘湘过分了,尤其是那些同样是庶女出身的贵女,看着陆湘湘的目光更是充满了谴责的意味。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子,先前陆湘湘背后使坏推倒裴胧月的桌椅时,她们并不觉得她做得不对,反而愿意站在她那边冷眼观戏。 只因为裴胧月锋芒太甚,不仅不好欺负,还有长公主高看,以及二皇子喜欢。 但是换到裴凤舞身上时,她们却又是另一种态度,只因为裴凤舞会装模作样,让她们看着觉得可怜。 陆湘湘倒是无所谓旁人怎么看自己,她反正是看着裴胧月不顺眼,看着这个裴凤舞同样觉得不爽。 她不过是个庶女,凭什么喜欢二皇子?! “我推你怎么了,谁让你多管闲事的。”陆湘湘腰背一挺,一副你要是觉得委屈不爽就尽管放马过来的样子。 裴凤舞当然不会明着跟她开撕,陆湘湘就不是那种心机深沉,很难对付的货色,她要出今天这口恶气总会有机会的,不用急于一时。 就在此时,蓝贵妃也回到了赏花宴上。 有她这尊大佛镇场,陆湘湘胆子再大也不敢再造次。 至于裴胧月,她已经泼了陆湘湘一身茶水,算是给自己出了气,就此作罢也无妨。 就这样,赏花宴上闹得不可开交的场面又恢复了最初时的热闹和谐,看花的看花,无心赏花的便喝茶嗑瓜子与人闲聊。 裴胧月对花园里那些奇花异草没什么兴趣,但是也不想去扶自己那被推翻在地的桌椅,干脆便另寻了个凉快清静之地,坐着听听鸟叫,闻闻花香,也觉得别有一番风趣。 此时,凤仪宫那边,姚皇后缓了许久,情绪依旧也没有平息。 她脸色一直不好看,从进门开始便接连挑了几个宫人的刺儿,明明宫人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她就是看她们不顺眼。 长公主劝了她几次也没用,无奈之下只得端起长姐的身份,声严厉色道:“皇后,你作为国、母,本该喜怒不形于色,但你却是一点小事情便控制不住情绪,这么下去,你迟早会害惨了你自己的。” 姚皇后大概是没想到素来温柔和善的长公主会突然一脸严肃指责自己,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望着长公主没有言语。 好半响,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忽然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懊恼地啜泣了起来。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易怒易躁,就像是一堆干柴,一点火星便会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 以前她不是这样子的,这两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夜里总是睡不好,白日里要么打不起精神,要么便是脾气暴躁,不能自制。 原本她是很满意自己身边这些伺候的宫人,可现在她是越看她们便越觉得不好。 还有她跟皇上的关系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她甚至都记不起上一次见皇上是什么时候了。 她真的很怕再这么下去,她这皇后之位很快就会变成蓝贵妃的了。 姚皇后越想越担忧难受,啜泣变成了呜咽,“长姐,你说得对,我这情绪确实是越来越无法控制,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太医每日都有看,药也吃了不少,可脾气还是没见好转。” 长公主幽幽叹了一声,“既然太医看了不管用,那就换个别的大夫看看,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太医都不行,别的大夫又会管用吗?”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那长姐你是有好的大夫介绍吗?”姚皇后放下掩面的双手,露出流泪的眼眸。 长公主确实是有人选想推荐给她,她府上的名医就很不错。 只不过名医看病救人有自己的原则,非她本人,或者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绝对不会医治。 但是另外一个人,她就不会像她府上的名医那般,看病救人还要依着规矩和原则来。 长公主抬眸看着姚皇后的眼睛,试探地说道:“那位无意间冲撞了你的裴家大小姐,她医术就很了得,皇后你若是能放得下方才的芥蒂,不如就让她给你瞧瞧?” 姚皇后怔了怔,反应过来她说的好大夫就是裴胧月,脸色瞬间一变。 “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吗?”方才被冲撞的经历实在不愉快,若是还有别的选择,她定会另选他人。 长公主摇了摇头,“我觉得她就很好了,你让她过来给你看看,我相信她一定会有办法让你的情绪恢复正常。” 那个丫头连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疫毒都能搞掂,区区情绪问题,对她来说,肯定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反正是对那个丫头很有信心,就是不知道姚皇后能不能放下芥蒂接受自己的提议了。 姚皇后见长公主如此极力推荐裴胧月,内心当即陷入了挣扎。 方才的经历让她对裴胧月没有多少好感,可长公主却对裴胧月赞誉有加。 她在深宫的这么多年,长公主一直都对自己很好,处处帮着她护着她,她能坐上这皇后的宝座,也和长公主的喜爱和支持脱不了关系…… 姚皇后想了很多,对长公主的尊敬和信任最终战胜了自己心头的芥蒂成见。 “好,既然长姐觉得她可以,那便让她过来给我瞧瞧。”她实在是不想一直都这个样子。 长公主又高兴又欣慰,当即便派人去御花园请裴胧月过来。 御花园那边,裴胧月正坐得百无聊赖,忽然就有宫女出现在她面前,自称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说道:“娘娘有事请姑娘过去凤仪宫一趟。” 裴胧月听到皇后娘娘几个字,立刻便想起了方才惊险的一幕,心中便有些担忧皇后娘娘突然请她过去,莫不是怒气还未消?还想找她算账?! “能说一下是什么事吗?”裴胧月斗着胆子问了一句。 宫女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客气地答道:“姑娘放心,娘娘找姑娘过去并非是要问罪姑娘,而是皇后娘娘身体抱恙,长公主便跟娘娘提议让姑娘过去给瞧瞧。” 第71章 半路出事 原来如此。 裴胧月松了一口气,当即便站起身说道:“行,那便有劳前边带一下路了。” 宫女点了点头,转身便领着裴胧月往某个方向走去。 裴胧月跟在对方后边,越走便越觉不对。 按理来说,凤仪宫距离这御花园应当不远,步行也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可这个宫女领着她却是越走越偏,周遭四望无人的环境怎么看怎么荒凉,她真的不相信御花园通往凤仪宫的路上会有这样幽静偏僻的一段。 这里边定是有什么不妥! 该不是有人假借姚皇后和长公主之名故意算计她…… 这个念头刚从裴胧月心头闪过,她便转身想要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背后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和鼻子。 对方力气很大,手心里还捏着一条散发着奇异幽香的手绢。 那股香气钻进她的口鼻,裴胧月只觉得脑袋一沉,接着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捂住裴胧月口鼻的宫女见了,立刻便松开手,俯身将裴胧月扛了起来,快步进了附近的某处偏殿。 待她再从里边出来时已然换了一副样子,不再是什么宫女,而是成了一名身板偏瘦,面容无奇的侍卫。 这人捏着手指在唇边吹了一声响亮的鸟鸣,随后闪身一躲,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在御花园的蓝贵妃和裴凤舞接收到鸟鸣信号,相视了一眼。 蓝贵妃隐晦地对裴凤舞点了点头,裴凤舞会意,转身便离开了人群。 此时偏殿那边,裴胧月脑中的系统一直在“嘀嘀嘀”的发出危险警报声。 那响亮又刺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裴胧月的大脑神经。 很快的,她昏迷的意识便有了一丝裂缝,接着便睁开眼睛,倏然从地上坐了起身。 方才被人捂晕的一幕浮现在她脑中,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遭到了算计。 那个宫女果然有问题! 不行! 那个女人把她迷晕后送到这个地方,此地必然有诈。 她必须马上离开! 这般想着,裴胧月立马便从地上爬了起身,刚要迈步往外走,就见外边闪进来一道身影。 裴胧月吓得转身欲跑。 “你跑什么啊?是我!” 突然响起的声音,冰冷却熟悉,生生地止住了裴胧月意欲逃跑的脚步。 她回头一看,见着是长风,心下大定至于,忍不住张嘴骂道:“你搞什么啊?身为影卫,救人的速度怎么可以如此慢吞吞!” 要不是她有系统傍身,等着这个男人来营救的话,指不定黄花菜都要凉了。 长风现身便挨骂,脸色自然不好看。 天地良心,他来的真不算迟了,是她醒来得太快了。 说起来,他也是没有料到裴胧月对迷、魂、香的适应能力会如此强。 之前蓝氏雇凶杀她,那两名杀手也对她用了迷、魂、香,可她却什么事都没有。 这一次也是,刚昏迷便醒了过来,速度之快,可谓惊人。 说真的,他挺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她和他们这些长期受训练的影卫一样,都是从小便受过专门的严格训练? 可是,她那样子看起来又不像,她要受训应该也不会只训练迷、魂、香一项。 但是目前看来,她除了医术了得,以及对迷、魂、香适应力过人之外,便没有什么特别厉害之处。 长风想不明白裴胧月到底是怎么练就的对迷、魂、香不起反应的本领,干脆压下自己的好奇心说道:“那你不是醒来得很快吗?就你这速度,我要是不现身,你也能自救不是吗?!” 裴胧月见他脸色幽幽,很没好气,也是无语。 敢情她能自己救自己,他这个影卫就可以袖手偷闲了?这样的话,那她还跟慕容璟做个毛线的交易啊!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外边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喊声。 “锦涟!你来了吗?你在哪儿?” 裴胧月闻声大惊。 她被人迷晕丢到这个偏殿,这个男人刚好跑来这里找人,想想都有问题。 这要是被人发现她和这个男人待在这种偏僻无人的地方,再恶意歪解一番,那她就算是清白无辜,恐怕也有嘴说不清了。 可是这个时候,那人已经踏进了大门,她就算要跑也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给了长风一个眼神,让他想办法把这个男人给解决了,自己则闪身躲到了一根柱子后。 长风得令,身子一晃便藏匿在了大门后。 待得门外的男人举步而入之际,他立刻出手将男人打晕。 “咚!”的一声,柱子后边的裴胧月听得大殿内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提着的一颗心瞬时落地,随即从柱子后现身出来。 她快步走了过去男人身边,看了一眼便问长风,“这男人你认识吗?”她想知道这个男人和裴凤舞或者蓝贵妃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能在皇宫内院假借皇后和长公主之名算计她的,除了蓝贵妃和裴凤舞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谁还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长风睨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说道:“认识,这是衡王姜仲萧,乃皇上与陈妃娘娘所生的长子,因其从小便不学无术,不被皇上所喜,因此早早便赐了他一座府邸,美其名封王,实则是将其逐出宫门自生自灭。” 换句话说便是这个所谓的大皇子其实就是被皇上给放弃了,才会早早便封他为王,将他从皇位继承人的名单上踢出。 裴胧月并不关心这个衡王是被衍帝重视还是放弃,她只想知道他会出现在这个偏殿,会不会是蓝贵妃一手安排的。 长风对宫中各个妃嫔以及各皇子之间的关系知道的比裴胧月清楚,因此裴胧月问出心中的疑惑,他便说道:“衡王和蓝贵妃关系一般,且性格乖张,不是个喜欢被人摆布的人。” “那也不排除他是中了某些人的诡计。”裴胧月凝眸说道。 她想起了方才衡王出现时喊的那一声名字,好像就是某位世家夫人的闺名。 那位夫人今天也有进宫参加赏花宴,因着她容颜娇、媚,身段婀娜,为人又很会长袖善舞,她便有留意到她这个人的存在。 第72章 奇怪 只是,她一个已婚有家室的世家夫人,跟衡王又非亲非故的,何以方才衡王喊她闺名的语气会自然亲昵? 这两人之间……恐怕是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想到这里,裴胧月不免一阵心惊。 这个夫人和衡王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皇宫里边私会,这要是被人发现,他们两个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裴胧月想想都替他们捏把汗。 不过,那两人胆大包天是他们的事,只要不牵扯上她,她实在没必要去理会担心那么多。 这般一想,她立马溜之大吉。 长风见此,也跟着身形一闪,离开了现场。 裴胧月心里明白那个宫女把她迷晕弄去偏殿,恐怕就是为了制造她和衡王的丑闻,既然如此,她继续留在这个宫里头就不太妥当了。 万一这背后算计她的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她就危险了。 虽说她这会儿已经有了防范之心,但也怕对方太过厉害,她防不胜防。 裴胧月打定了主意要离开皇宫,可她还没来得及走出御花园便被人给拦住了,“谢天谢地,总算是让奴婢给找到裴姑娘你了,快快快,姑娘快跟奴婢去凤仪宫一趟。” 裴胧月听到凤仪宫三个字,心头顿时发毛。 刚刚才来了一个宫女,现在又来一个,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尽招惹小人! 她飞快地转动脑筋,想着该怎么保护自己。 就在这时,长公主怪责的声音自宫女背后响了起来,“你这个奴婢,让你出来找个人,怎么出来这么久都没回去。” 宫女闻言,转身便跪了下去认错,“回长公主殿下,不是奴婢故意偷懒,而是裴姑娘太难找了,奴婢在这御花园转了一圈都没见着她的身影,正要回去复命才发现裴姑娘。” 裴胧月原本还以为这个前来喊自己去见姚皇后的宫女又是个假传懿旨之徒,此时见到长公主才知道这回是真的。 她心头一松,连忙便上前对长公主说道:“公主莫怪这宫女小姐姐,她方才确实是找不到我,因为在她过来之前就有个宫人来找过我,说是皇后娘娘和长公主你请我过去凤仪宫,可我跟着她走到半路却被她给弄晕了,得亏我身边有影卫保护,这才没有落入坏人的阴谋陷阱中……” 长公主听完她说的话后,心头顿时狠狠跳了几下。 她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假借她和姚皇后之名去算计谋害裴胧月,这也幸好她身边有影卫在暗中保护,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没事就好,走,这回你跟在我身边,绝对不会有事的。”长公主说着便牵起裴胧月的手,与她一道肩并肩地朝着凤仪宫走去。 裴胧月被长公主的举动甜暖了心窝。 她前世是个医学实验狂,又是个孤儿出身,平日里几乎都是自己管自己,不会有人关心在意她。 可穿到这个世界以后,她不仅有个母亲疼爱,还有幸结识长公主这个和善可亲的长辈,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太幸福了。 路上,长公主问起了先前来找裴胧月的那个宫女的长相,“那人样子可有什么奇特好认的地方?” 裴胧月努力回忆了一遍,说道:“那个宫女相貌平平,我实在说不出她有什么显眼的特点。” 长公主有些失望。 她还想着把那个宫女揪出来,让她供出背后的指使者。 裴胧月心里倒是有个主意,“长公主你想查出这背后的指使者,其实不难,我们可以这样……” 她凑在长公主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长公主点了点头,觉得她的主意可行,“那这事儿就先不声张,回头我们再去现场看出好戏。” 裴胧月笑了笑,难得人家精心布置了一处好戏,她们当然要给个脸捧一下场,否则就太对不起人家的一番苦心算计了。 在长公主的陪伴下,裴胧月很快便到了凤仪宫。 再次与姚皇后相见,裴胧月心中难免忐忑,很怕姚皇后怒气未消,见着她又会雷霆大发。 果然,她这刚行了礼,姚皇后便怒声斥责道:“裴胧月,你好大的架子啊,本宫派人去请你,你竟然还让本宫和长公主久等,最后更是劳得长公主亲自出去迎,你简直该死!” 裴胧月吓得立刻跪地解释,把刚才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了姚皇后。 “这事儿确实不能怪她……”长公主也在旁边帮着说话。 姚皇后听完两人的话后,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只是腾腾的怒气依旧未减。 “岂有此理,这皇宫内院竟有人敢假借本宫与长公主之名使坏,回头让本宫查出来是谁,本宫决不轻饶!” 裴胧月看她满目怒光,只觉得自己穿越到这古代也是够悲催的。 在家不受宠便罢了,出门参加个赏花宴还被人算计加害,短短的半天时间便接连下跪两次,也是倒了大霉了。 好在有长公主从旁相帮,裴胧月又能详细说出事发前走的路径,以及事发后身处的偏殿,姚皇后怒归怒,却倒也没有为难她。 裴胧月精神一松,小嘴儿便甜甜地说道:“谢皇后娘娘开恩,娘娘不愧是一国之母,宅心仁厚,胸襟宽广。” 姚皇后见她言之凿凿,语挚诚诚,心头的一点芥蒂瞬间便消散了。 她莞然一笑,看向长公主说道:“长姐,你会那么喜欢这个丫头,就是因为她嘴巴够甜?” 长公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半一半,这丫头嘴巴是甜,不过医术也确实是了得,皇后你快让她给你瞧瞧,说不准她马上就能给你治好了。” 姚皇后当然也希望如此。 裴胧月被长公主夸得压力陡生,上前给姚皇后做了身体检查后,眉心不由地就是一蹙。 先前在御花园初见姚皇后时,她便觉得她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 因为正常来说,像她这种养尊处优的女人,气色应当是很红润健康,可她的样子看着却并非这么一回事。 说句不好听的,姚皇后跟蓝贵妃站在一起,除了一身母仪姿态是蓝贵妃望尘莫及的,别的方面根本不能跟蓝贵妃做半分比较。 第73章 毒招 这就让人无法理解的,明明两人都是这后宫的大佛,姚家在这大衍朝的势力也并非蓝家所能攀比的,可姚皇后的精神状态却硬是输了蓝贵妃一大截。 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不对,果然她这一检查就发现了问题。 “怎么样?本宫的身体问题严重吗?”姚皇后见她检查完毕,当即便追问了起来。 裴胧月也没有瞒她,一五一十跟她说了检查的结果,“皇后娘娘这是长期休息不足,导致脑部精气衰弱,从而引起的情绪问题。” 说句简单点的,就是她长期睡眠不足,导致大脑神经衰弱不堪,所以才会情绪易怒易躁。用更通俗一点的词儿来表示便是失心疯前兆。 此外,她还有一个很惊人的发现,那就是姚皇后会出现这种问题,完全是中毒所致。 至于中的是什么毒,她没有抽血检测,不敢妄下定论,但大致可以猜测是一种可以损害人体大脑神经的药物。 她把这个发现一并告诉了姚皇后。 姚皇后闻言大惊失色。 旁边的长公主闻之也是神情骤变。 中毒可不是小事! 姚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胧月,“本宫中毒了?怎么会?!” 她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哪里像是中毒了啊,平日里她胃口也不差,最多就是晚上睡不好,精神提不起劲,受到刺激的时候情绪会大失所控。 裴胧月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相信自己的诊断结果,但是没关系,她一定会拿出证据证明给她看。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做的是先给姚皇后救治。 “中毒一事,娘娘不信,我们便暂且不提,但是娘娘的头疾,娘娘若是信得过胧月,不妨现在就让我给你施针治疗,我保证不出片刻,娘娘的头痛症状便会消除。” 裴胧月说得相当认真自信,姚皇后看着她的样子,莫名有种信服之感。 随即,她便点头答应道:“好,那就有劳你了。” 裴胧月得了她的应允,也不浪费时间,即刻便上前去开始施针。 这针跟上回她用在慕容璟身上的是一样的,都是微电磁核针,效果比起普通的银针,可谓是杠杠的。 不消片刻,姚皇后头痛欲裂的脑袋果然就不痛了。 疼痛消失,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得到了新生,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的平静美好。 这也太神奇了! 她又开心又激动起望着裴胧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只用几根针便轻轻松松消除了本宫的头疾。” 裴胧月当然不会告诉她这就是现代先进医学仪器的奇特之处了,只笑了笑说:“要治好娘娘的头疾其实并不难,只要找准了弊源,对症医治,自然很快便会见效。” 有了裴胧月露的这一手真凭本事,姚皇后本来还有些不太相信她方才说的中毒一事,这下是完全相信了。 她问裴胧月道:“你方才说本宫的头疾是中毒所致,那你可知本宫中的是何种毒物?为何本宫除了睡不好,以及情绪起伏不定之外,便没有感到其他不适?” 裴胧月没有对姚皇后进行抽血检查,这会儿也无法告诉她是什么毒物。 不过她有系统在手,只要姚皇后肯配合,要知道结果并不困难。 她试探地询问姚皇后道:“我想要做测毒试验,不知娘娘可愿意让胧月取一丁点血?” 姚皇后听到她这个要求,只略微犹豫了一瞬,便点头说道:“可以,你取。” 只要她能查出自己中了什么毒,这毒又是从何而来,只要她的身体能够康复,别说是一定点血,再多一些也无妨。 裴胧月找来一个干净的茶杯,用微电磁核针在姚皇后的中指指腹轻轻扎了一下,一颗殷红的血珠瞬间便落进了杯子里。 裴胧月拿出一根棉棒给姚皇后做了止血处理后便端起杯子说道:“我做测毒试验需要安静无人的环境,不知娘娘可否为胧月安排这样一个地方?” 姚皇后很配合,二话不说便让裴胧月进去自己的寝宫。 裴胧月也不客气,捧着杯子便进去了。 说实话,古往今来,除了皇帝之外,怕是没几个人能有幸踏入皇后的寝宫。 裴胧月能有这个荣幸,却无意去欣赏参观,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带着姚皇后的血样进了空间,狠心花费了几个能量值后,测毒系统很快便给出检测结果。 这检测结果果然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姚皇后的血液里含有一种名叫血噬的东西。 这是一种无毒香料和一种珍贵食材相遇结合所产生的毒物,会腐蚀损害人的大脑神经,诱发头风症,时间久了,中毒之人便会以失心疯症状死去。 也就是说,中毒者最后死了也不会被人发现是中毒而死,只会被认为是失心疯所致。 如此狠辣又隐秘的招数用在姚皇后身上,要是没有自己这个现代穿越而来的女神医在,姚皇后极有可能会难逃一劫。 裴胧月从空间出去后,第一时间便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姚皇后。 姚皇后得知结果,又惊又怒,“照你这么说,本宫身边岂不是有内贼?” 裴胧月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事儿很明显就是姚皇后身边出了叛徒,否则的话,这皇宫里边,除了皇上之外,谁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大能耐能日夜不断地加害堂堂皇后。 而且,她现在已经知道姚皇后体内的毒物是由什么香料和食材相遇所产生的,只要查一查平日里这两样东西经的是谁的手,那就知道这个出卖主子的内贼是谁了。 姚皇后做事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在裴胧月的帮助下,只用了片刻功夫便将那潜伏在她身边的内贼揪了出来。 这名宫女不是别人,竟然是姚皇后最为信任的心腹小桃。 对此发现,姚皇后既痛心又愤怒,指着小桃恨恨地说道:“你这个贱婢,本宫待你不薄,你却歹心加害本宫,真是该死!” 小桃自觉自己的动作做得很小心隐秘,几年下来也一直没有被姚皇后发现,不成想突然之间就被姚皇后揪了出来。 第74章 可怜可恨 此时,面对姚皇后裴胧月摆出的如山铁证,她胆子都要吓破了。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并非恶意加害娘娘,奴婢也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小桃说着便跪了下去,边哭边磕头求饶。 姚皇后这会儿是恨不得将小桃千刀万剐,又岂会心软动容? 怒气上头的她甚至都懒得听小桃的解释开脱,张嘴便喊人进来要将小桃拖出去凌迟处置。 在她身边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长公主见她要快刀处决小桃,忍不住阻止道:“皇后,且慢,既然这个贱婢说她加害于你是有苦衷的,我们不妨听听她怎么说再处置她也不迟。” 裴胧月也赞成长公主的做法。 加害姚皇后这事儿非同小可,小桃身为宫女,又深得姚皇后信赖,按理来说她不可能会自毁前程去毒害自己的主子,除非她和自己的丫鬟小菊一样,是被人威逼利诱指使的。 至于这背后控制小桃的人,她觉得十有八、九是蓝贵妃。 只有她才有动机谋害姚皇后,而且她的兄长蓝国师精通各种毒物的炼制,惯会杀人于无形,蓝贵妃有他出谋献策,要神不知鬼不觉将姚皇后杀害并不困难。 而这种无毒香料加珍贵食材害人的手段,显然非常符合蓝国师和蓝贵妃一贯的害人作风。 姚皇后得了长公主和裴胧月的劝阻,情绪渐渐冷静。 她目光森森盯着小桃,“好,既然你说你是被逼无奈,那本宫便听听你的说词,记住,别耍什么花样,本宫可没那么好糊弄。” 都这种时候了,小桃又怎会敢耍什么小心机。 她哭着说道:“是蓝贵妃,是她拿着我全家人的性命逼我这么做的,我若是不乖乖听她的命令,她便会杀了我全家,我……我没办法只能受她威胁。” 她这个解释,倒是有泪有痛,可姚皇后眼底的怒意却丝毫没有消减。 蓝贵妃拿她全家人的性命相威胁确实是阴险可恶,可小桃也并非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毕竟蓝贵妃再厉害,也不可能敢明着跟她这个皇后作对,也就是说,小桃在受到威胁之际,明明可以第一时间告诉她,让她帮着救她的家人,可她并没有。 由此可见,小桃对她这个主子也并非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裴胧月看着这个小桃,仿佛看到了当日的小菊。 当时的小菊在行迹败露之后,也是这般哭喊求饶,说是裴凤舞逼她这么做的。 然而,事实却是她自己自私贪财,为了一点好处便卖主求荣。 这种人看着可怜,实属可恨该死。 这一次,姚皇后并没有急着要将小桃给处置了,而是命人将其关押了起来。 她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小桃不过是个宫女,杀她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但是蓝贵妃敢算计到她这个皇后头上,这事儿她是绝对不会轻易就算了的。 留着小桃,正好可以让她去跟蓝贵妃狗咬狗。 裴胧月眼看着小桃被人拖下去关了起来,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便对姚皇后说道:“偏殿那边的好戏怕是已经开场了,娘娘有兴趣的话,我们不妨一块儿前去瞧瞧,保不准会有更意想不到的收获。” 长公主也跟着站起身,对姚皇后说道:“皇后走,我也想看看是什么人胆敢假借你我之名在这宫中使坏。” 此时,御花园那边。 大家依旧还在赏花聊天。 离开了人群的裴凤舞重新归队,她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地凑到蓝贵妃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姨母现在可以领着人过去偏殿了。” 蓝贵妃会意,低低地嗯了一声,小声问道:“你确定事情闹开了,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吗?” 裴凤舞肯定地点点头,“姨母你就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就算最后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也自有柳月冷给我们背锅。” 她刚刚已经让柳月冷先行一步过去偏殿那边守着了,届时她们这些人过去,她便会第一时间冲进去抓奸。 有她在前面打头阵,裴胧月醒来就算发现自己被衡王轻薄,也只会怀疑是柳月冷算计她。 有了裴凤舞的保证,蓝贵妃便放心了。 接着,一群高门女眷便在蓝贵妃有意的引导下,慢慢的赏花赏至了离着御花园不远的那处偏殿。 为了不让大家觉得她是特意领着人群过来的,蓝贵妃还边走边说道:“这边的景致虽不如御花园繁盛多彩,但随处丛生的花草看着也别有一番风致。” 众人听她这么说,自然没有多想,反而看着偏殿这满园没有经过修饰的花草,也都觉得蓝贵妃说得不错,这边的花色虽长得自然随意,但也颇为赏心悦目。 人群慢慢散开,本来幽静无声的偏殿人气大增。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忽然从偏殿内传了出来,把庭院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天啊,发生什么事了?” “嘛呀,好吓人的声音!” 人群像炸了锅一般,又乱又慌。 关键时候,蓝贵妃这个主持人不慌不乱地发话了,“这声音是从偏殿里边传出来的,可能是哪个贵女跑了进去偏殿里见着了什么蛇虫鼠蚁才会吓得大叫。” 她这么一说,慌乱的人群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确实,这个偏殿常年无人居住,里边会有蛇虫鼠蚁也很正常。 别说是年轻的小姑娘们害怕,就是那些上了年纪做了人母亲的世家夫人们,想想那蛇虫鼠蚁的模样,也是浑身发寒,鸡皮疙瘩直冒。 蓝贵妃见稳住了众人,便继续说道:“我们进去看看,里边没有了声音,恐怕是吓晕了过去。” 她话刚说完,心知里边肯定是上演了好戏的裴凤舞便在旁边配合地喊了起来,“不好,我大姐姐好像不在这人群里边……” 说话间,她露出一副紧张担忧的神情,随即不等众人反应,便率先冲了进去偏殿。 蓝贵妃见此,连忙也跟了上去。 余下的众人,眼见尊贵如蓝贵妃都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偏殿,她们虽然害怕,但也不好待在这庭院里等着。 第75章 害人不成反害己 一时间,所有人都走了进去偏殿里。 最先冲进去的裴凤舞,心心念念以为里边尖叫的人必定是裴胧月,然而看清楚里边的柳月冷和衡王殿下。 此时,柳月冷和衡王殿下都在地上坐着,这两人一个满脸错愕,一个满脸羞赧,怎么看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裴凤舞愣住了,反应过来立刻拧眉质问柳月冷:“怎么会是你和衡王殿下在一起?我大姐姐呢?!” 柳月冷的脸色很不好,她也想知道裴胧月在哪里?! 她本来是听从裴凤舞的吩咐过来抓奸,结果等了好久里边都没有动静,担心事情出了什么差池的她,想了想,便自己先进来探个究竟。 谁知她才刚进了这个偏殿,就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脚,重重摔了一跤。 然而,等她看清楚绊倒她的竟然是躺在地上的衡王殿下,她还不偏不倚摔在了衡王殿下、身上,与他有了亲密接触,柳月冷反应过来简直想死都有了。 这个衡王虽出身高贵,却不学无术,非是什么良配。如果是裴胧月与他扯上关系,她会比谁都开心,可现在对象换成了自己,她又如何能高兴?! 柳月冷速度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的语气说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不是说裴胧月在这里吗?她人呢!” 裴凤舞回答不上,脸色更是糟透了。 她可是废了大力去算计裴胧月的,本以为能让她和衡王凑在一处,从而毁了她的名声,结果对象竟然变成了柳月冷。 怎么会这样?裴胧月明明就晕倒了,她不可能会跑得了才对。 不对,这里边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是不是柳月冷她做了什么?坏了她的计划? 裴凤舞思来想去都想不出裴胧月怎么会不在偏殿,很自然便把问题归咎到柳月冷身上。 这个猜测和怀疑让她没忍住当场便指着柳月冷问道:“是不是你存了什么私心,故意把裴胧月弄走了?你好大的胆子!” 柳月冷根本就没做过什么,她当然不会允许裴凤舞怀疑自己,“你别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让她来抓奸的人可是裴凤舞,她应该最清楚这里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才对。 结果呢?裴胧月根本不在这里,她也被她给害惨了。 就这样,自己还没怪她,她竟然就反过来怀疑自己,简直过分。 裴凤舞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分的,裴胧月是她让人迷晕扛过来这里的,这件事除了自己和蓝贵妃,就只有柳月冷知道。 如果不是她背着她们做了什么,裴胧月又怎么会不见了? “你真的什么也没做过的话,那你倒是告诉我裴胧月去哪儿了?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不可能会凭空消失?!” “我说了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尾随裴凤舞其后的蓝贵妃,进来便听到裴凤舞和柳月冷之间互相狗咬狗的话,气得差点就想上去给这两人一巴掌。 这两个蠢货,当着衡王的面,怎能说这种自露马脚的话?她们到底有没有脑子的?! 眼看着身后的一众女眷已经跟着走了进来,她忙不迭地喝止两人,“你们两个都给本宫住嘴!谁要是再胡言乱语一句,本宫定不轻饶!” 裴凤舞和柳月冷被她冰冷而凌厉的语气骇住了,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 场面就此安静下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众女眷进来便只看到裴凤舞以及柳月冷面红耳赤地站在蓝贵妃面前,在她们旁边不远处的地上还坐着一个男子。 这人发冠凌乱,表情既错愕又惊惶,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仿佛是没料到这里会突然间涌进来那么多人。 有人认出来这是衡王姜仲萧,想到他整日里不是寻花问柳便是不学无术的臭名,再想到方才殿内传出的尖叫声,大家看着衡王和柳月冷的眼神便多了一分不齿和耐人寻味。 柳月冷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整个人是又羞又恼。 她忍不住开口解释:“你们别误会,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也是凑巧进来这里,结果就看到衡王殿下昏迷不醒躺在地上,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才会吓得尖叫……” 她说话一半真一半假,为的就是想让所有人相信她和衡王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衡王听到她这么说却不乐意了。 这个女人都把他当什么了?明明她都摔到他身上,跟他有了亲密接触,竟然还敢睁眼说瞎话,一副很嫌弃他,很不愿意与他扯上关系的样子,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乎,名声混不吝的衡王当即便开腔了,“你说话能不能诚实一点?你与本王亲密接触,发出尖叫的时候,本王可是睁着眼睛的,并没有昏迷不醒。” 他这话一出,本来就对柳月冷的说词抱有怀疑态度的众人,看着柳月冷的眼神更是充满了轻视与鄙夷。 沈氏作为柳月冷的母亲,自然是不愿意柳月冷的名声毁在衡王这个臭名远扬的男人身上。 她从人群中挤出来,上前便指着衡王说道:“你别胡说八道,我月儿从小便熟识礼义廉耻,她怎么可能会跟你有亲密接触?!” 衡王被她指着鼻尖,倒也不恼,反手便指着柳月冷说道:“你若不信,那便问问她,你看她怎么说。” 柳月冷被他这么用手指指着,本就羞恼无比的她,更是怒上心头,脱口便说道:“我会跟你有接触,那也是不小心摔跤所致,不然你以为我会愿意被你触碰吗?!” 她这话本是叱责衡王胡说八道,并没有比她诚实,然而这种话她不说还好,说了反而更让人多想。 本来嘛,男女有别,她就算是摔跤才会和衡王有了接触,那也是不容她抵赖的事情。 换而言之就是,衡王并没有说错,她确实是说话不够诚实,故意隐瞒了自己与衡王有了肌肤接触这件事。 第76章 狡辩 如此一来,众人看着柳月冷的目光更是如针尖麦芒一般,刺得她浑身不舒坦。 衡王看她在众人面前讨不好,心情却是格外的好。 裴凤舞和蓝贵妃见柳月冷被衡王锤击得名声落地,虽然也替她感到着急,但更多的还是恨铁不成钢。 本来出事的人应该是裴胧月,她倒好抓奸不成,反而成了被抓的那一个,也是蠢不可及。 柳月冷却不觉得自己落到这种下场是愚蠢所致,只觉得自己是倒霉,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蓝贵妃:“娘娘,这衡王殿下欺人太甚,求您为我做主……” 爱女心切的沈氏也跟着帮腔相求,“我们柳家就这么一个嫡女,求娘娘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她的清白名声……” 蓝贵妃的脸色很不好,这柳月冷和沈氏当众这么求她,分明就是在为难她。 这事儿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明显是她想管也管不了的。 她就算手眼再通天,也总不能将现场这些人的嘴巴都给封了。 还有衡王也是,他本人虽然不讨皇上喜欢,可陈妃娘娘却是疼他如命,而陈妃娘娘的母族势力不小,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她又如何能对衡王下手?! 可这事儿到底又是她一手策划的,她若是不管,这柳月冷若是狗急了跳墙咬她一口,她也会很麻烦。 蓝贵妃是怎么想都觉得行不通,正觉得为难烦躁,一道声音忽然从大门方向传了进来,“这里边好热闹啊,看来我们没有来错地方。” 突然响起的声音,清脆婉转,无比悦耳动听。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裴胧月与姚皇后,以及长公主一同现身,步履款款的三人,气势非同一般。 蓝贵妃和裴凤舞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变了变。 裴胧月她竟然跟姚皇后和长公主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那个侍卫先前发出的信号是假的,他根本就没有抓住裴胧月,没有将她带来这偏殿?! 两人惊疑不定间,裴胧月三人已经迈步走了过来。 众人连忙行礼,“见过皇后娘,长公主殿下……” 蓝贵妃和裴凤舞见此,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跟着问安。 礼毕后,裴凤舞按耐不住地问裴胧月:“大姐姐,你怎么会……跟皇后娘娘她们在一起?” “这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 先前御花园发生的一幕,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长公主和二皇子帮忙说话,姚皇后肯定不会放过裴胧月。 哪怕她最后没有问罪裴胧月,可她离开时的表情也还很吓人,这样子姚皇后怎么可能会待见她裴胧月? 裴胧月扭头看了姚皇后一眼,说道:“娘娘身体欠佳,便请我过去给她瞧瞧。” 裴凤舞听了这解释,眼神不自觉的闪了闪。 这不是她们算计裴胧月时假借姚皇后和长公主之名找的由头吗?怎么裴胧月真的跑去给姚皇后看诊了? 姚皇后被裴胧月冲撞明明很生气,竟然也能不计前嫌接纳裴胧月?! “妹妹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太意外太失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裴胧月见裴凤舞脸色变幻默不作声,不由轻勾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裴凤舞与她对视一眼,顿时有种裴胧月什么都知道的错觉。 她心下一虚,张嘴便说道:“我不知道大姐姐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那我刚刚在外边的时候怎么隐隐约约听到你说在这偏殿里边的人不应该是柳月冷,而是我呢?!”她笑着,眼神却充满了逼视的韵味。 裴凤舞被她看得心头大乱,不知该怎么接话。 “说话啊!”裴胧月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连番质问道:“我是你嫡姐,你却口口声声说跟衡王殿下在一起的是我,而非柳月冷,你这到底是关心我呢还是巴不得我声名扫地?!” 裴凤舞被她逼得满脸难看,不过她到底非同常人,没那么容易被裴胧月问倒。 “我没有,我就是方才在外边听到尖叫声觉得很像大姐姐你的声音,以为这里边的人就是大姐姐你……。好在我现在知道大姐姐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哦,是吗?可你方才质问柳月冷的语气和样子明明不是这么回事!” “没有,我真的只是太过担心大姐姐你了,正所谓关心则乱,说话难免就不经脑子。” 裴凤舞脑子转动起来可谓急中生智,说出的话既合情又漂亮。 蓝贵妃本来很担心她会无力应付裴胧月的逼问,听到她这句话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裴胧月颇为意外地睨了裴凤舞一眼,没想到她如此机智,竟然能想到关心则乱这句话。 不过,她就算能说出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这件事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裴凤舞如此坏心眼算计她,她定要把她恶毒阴险的面目暴露于众,否则她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今日进宫,妹妹还真是像变了个人啊,平日里恨不得我死,现在倒是因为担心我担心到口不择言,这幸好我根本就没来过这偏殿里边,否则我这名声定然是要不保了。” 裴胧月语气轻飘的三言两语,直接便把裴凤舞的别有用心点了出来。 本来在场的女眷们刚才就被裴凤舞的言语给惊到了,如今再听裴胧月这么说更是觉得裴凤舞有问题,没安好心。 裴凤舞被裴胧月直白不留情面的话弄得满脸通红,再看在场众人的眼神,更是觉得如芒刺背,很不舒服。 “不是的,姐姐……”她还想说些什么替自己开脱,柳月冷就在这时忽然打断她。 “裴胧月,是你对不对?是你故意把我打晕送到这里,然后引来衡王,毁我清白名声是不是?!”柳月冷也是急疯了,才会逮着裴胧月就想把所有的过错推到她头上。 她觉得这一切起因就是裴胧月! 如果不是她太过惹人讨厌,裴凤舞和蓝贵妃也不会用损招对付她,这样自己也就不会被裴凤舞叫过来这边帮着抓奸,那她和衡王之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第77章 不能得罪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她如果真的没来过这里,那她又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裴凤舞说了什么? 要知道,先前裴凤舞跟她争吵的时候,这个偏殿里除了衡王就没有别人了。 所以,她很肯定裴胧月一定是早就知道了裴凤舞的阴谋,早早就脱身了。 可怜她这个帮着前来抓奸的,因此而成了她的替罪羔羊,这个理她必须要找裴胧月说回来! 裴胧月眸光转向柳月冷,看她一副狗急了乱咬人的姿态,眼神不由地冷一冷,“你说话最好有证据,我都没来过这里,如何能动手将你打晕了?” 就算她真的有来过,可她也没对柳月冷做过什么,她会闯入这个偏殿,会被人抓奸,那也是她自己倒霉,怪不了别人。 况且,这一切分明就是裴凤舞设的局,柳月冷要怪也应该怪裴凤舞才是,怪她做什么?! 柳月冷肯定是拿不出什么证据,但是她有怀疑裴胧月的理由。 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裴胧月当即便沉下脸,“那是你不知道我听力过人!”事实上,不是她听力过人,而是她有耳报神。 刚才她们踏出凤仪宫之前,姚皇后便吩咐了一名大内侍卫先一步过来这边盯着,因此她们虽然姗姗来迟,但对着里边发生的一切还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柳月冷根本不相信裴胧月说的,她听力再过人,也不可能听得那么清楚,分明就是早就知道这里边发生了什么! 柳月冷越想便越觉得事情如此,更是发誓要把自己的倒霉账通通算到裴胧月身上。 “你不用再强词狡辩了,一定就是你把我打晕了丢在这儿的。裴胧月,你好狠毒啊,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跟你拼了!”她说着就朝着裴胧月扑过去。 裴胧月自然不会傻乎乎的站着任她欺负。 两人一扑一躲间,姚皇后和蓝贵妃等人还没做出反应,衡王倒是最先拍起了手掌。 他指着柳月冷,满脸鄙夷道:“你这个女人果然不诚实,说人家把你打晕了,可是本王却是被你摔得那一跤给弄醒的,这就说明你根本就没晕。还有啊……” 他话音微顿,指尖一转,对上了裴凤舞,“刚才这个女人质问你裴胧月在哪儿,你说你也想问她,这就证明你过来这里之前根本就跟这个女人约好了的……” 事实证明男人和女人一样都是得罪不得的,瞧瞧这衡王接二连三的插刀,简直就是刀刀入肉,刀刀见血。 柳月冷气得真是想手刃了他的心都有! 这个混蛋,还真是不把她的名声毁个彻底便不罢休。 “衡王你这个混蛋,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得好死。”柳月冷恶毒地盯着衡王咒骂。 衡王沉下脸,哼了哼鼻子,“谁不得好死还不一定呢?就你这种满嘴谎言,满肚子坏心肠的女人,老天爷要收也是先收你!” “你……?!” “本王说得难道不对吗?对了,你可千万别再说本王得了便宜还卖乖,本王对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本王会来这里完全是冲着本王的锦涟夫人来的……” 他说着便满目爱意地在人群中寻找起了心仪的那位夫人。 那位夫人听了衡王这话,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这个衡王垂涎她的美貌,三天两头便在他们府外流连晃荡,吓得她都好久不曾出门了。 而她今天会进宫参加赏花宴,也是想着皇宫内院戒备森严,又有诸多女眷同来赏花,这才敢出来透透气。 结果没想到这个衡王竟然也来了,还当众这般污蔑她,真真是无耻,可恶。 她气得上前便啐了衡王一口,“你少在这儿信口雌黄说话,本夫人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让人给你传口信!” 衡王睨着她娇、媚的容颜,满脸讨好地说道:“夫人莫羞恼,本王这是实话实说,没有信口雌黄,不信你看看本王身上这个字条。” 衡王说着便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打开了给那位夫人看。 那位瞅了一眼,便骂道:“这根本不是我的字迹!” “可是这署名是夫人你的闺名啊。” “那又如何?总之这不是我的字迹,署着什么名字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夫人……”衡王还想在说什么。 那位夫人恼怒地打断他道:“衡王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抹黑我的名声,那我现在就去找皇上,让皇上给我做主还我清白。” 衡王听到她这么说,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这锦涟夫人对他的态度如此反感,还说要闹到皇上那儿去,如此坦荡无惧,恐怕这纸条真的不是她让人送的。 可是如果不是她,那这张字条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有人看出了他对锦涟夫人的喜爱,故意设局算计他?! 衡王想到这个可能,脸色更是阴沉无比。 他把那张字条揉成一团,忽然扔到裴凤舞面前,怒声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你故意写了这张纸条骗我来这里的对不对?!” 这个女人是最先冲进来的,进门看见他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反而只顾着质问柳月冷。 这副样子分明就是早就知道他在这偏殿里边! 这件事确实是裴凤舞一手安排的,但她肯定不会承认。 她佯装恼怒地否认:“衡王殿下,你别乱说,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衡王冷笑着说道:“不是你还能是谁?刚才柳月冷尖叫的时候,你是最先冲进来的,进来见了本王也不觉得意外,反而看到柳月冷跟本王在一起,气得不轻。” 意识到自己被人坑骗了的衡王,思路非常清晰,一字一句怼得裴凤舞无从反驳。 蓝贵妃眼见裴凤舞被衡王逼问得就要招架不住,担心裴凤舞出事会累及自己的她,只得提前亮出后招。 她佯装眼尖发现了什么,忽然指着不远处的某个地方,对衡王说道:“衡王你且莫生气,那边的柱子旁有个香囊,说不定就是坑骗衡王你的人不小心掉在这里的……” 第78章 香囊 众人纷纷循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果然见着有个紫色秀金线的香囊落在地上。 蓝贵妃见自己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当即便走过去捡起香囊。 跟随在姚皇后身边的麽麽仔细看了眼那香囊,忽然吸了一口冷气。 这不是皇后娘娘的香囊吗?怎么会落在这里?! 她又惊又慌,连忙凑到姚皇后耳边,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发现。 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拿着香囊仔细端详了一眼的蓝贵妃已然惊呼了出声,她看着香囊像是看到了什么洪荒猛兽。 “这……这不是皇后你的香囊吗?!”她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姚皇后。 姚皇后闻言,视线立即扫向她手中的香囊,只是一眼,表情便变了几变。 这还真是她的香囊! 众人瞧见姚皇后的脸色变化,便知晓蓝贵妃没有说错,不由地都瞪大了眼睛。 皇后娘娘的香囊怎么会掉在这里?! 若说是她进来时掉的,可她刚刚进来后便一直站在某个位置没动,就算掉也不可能会掉到离她好一段距离的柱子旁啊。 对了,方才蓝贵妃说这个香囊很可能就是坑骗衡王那人不小心掉的,那照她这么说,皇后娘娘岂不是嫌疑很大?! 不对不对,皇后娘娘与衡王无冤无仇,更无什么利益争分,皇后娘娘不可能会去算计衡王。 在场的众女思绪纷沓,是怎么都想不到姚皇后有什么理由和动机去坑骗衡王。 但是她们想不到,有人却想到了,这人就是沈氏。 “皇后娘娘,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事?你就算是要报复教训裴胧月,你也别用这样的阴狠损招啊,你知不知道你算计裴胧月不成,倒是害惨了我们家月冷。” 沈氏又哭又喊的,完完全全的将无辜受害者家属的愤怒悲惨演绎得淋漓尽致。 “放肆!”姚皇后厉喝一声,又黑又冷的脸色,说不出的骇人,“本宫真要教训裴胧月的冲撞之罪,何须用这种下三滥招数?本宫直接便让人将她拖下去治罪了岂不更快更省事!” 这个香囊是她的不假,但绝对不是她自己掉在这里的。 甚至的,如果不是裴胧月告诉她说有人假借她的名义把她弄晕丢到这边偏殿,她很可能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裴胧月见姚皇后气得浑身发颤,担心她气狠了头疾又会发作,立刻上前来安慰,让她莫要动怒,“这件事本就和娘娘没有任何关系,娘娘千万别被某些阴险小人给牵着鼻子走了。” 长公主也上前来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道:“胧月丫头说的对,你切莫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这深宫内院本就多的是阴谋算计,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没必要太过在意。” 姚皇后得了两人的信任和宽慰,心中又暖又感动。 同时她在庆幸自己听进去了长公主的劝说,放下了对裴胧月的芥蒂,让她给自己治疗头疾,并且揪出了小桃这个内贼,否则偏殿这边的事情闹开了,她还真是会百口莫辩。 沈氏看着她们三人凑到一起,自说自话,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气得再度开口质问姚皇后:“皇后娘娘,你说这件事和你无关,那你的香囊为什么在这里?!” 姚皇后没有说话,她在思索着该如何证明自己的香囊会出现在这里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氏等不到回答,便认准这事儿就是姚皇后一手策划的,堂堂国、母为了一点私人恩怨便使出这种阴险损人的招数,实在是过分得不像话。 总之今天这事儿,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沈氏恼恨地说道:“既然皇后娘娘你无话可说,那我便去找皇上做主了,无论如何今天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们柳家一个交待。” 她说着便真的跑了去找皇上。 姚皇后本来想拦住她的,可裴胧月和长公主却对她摇了摇头。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她做的,她若是阻拦,便会显得心虚有鬼。 既然这样,倒不如坦荡一些,沈氏要去请皇上那便让她去请。 说不定事情闹大了,还会对她这个皇后更有利。 姚皇后想想也是,也就随了沈氏去闹腾。 蓝贵妃本来就巴不得事情能闹大,好重重的给姚皇后一击,自然也不会阻拦沈氏。 衡王听到沈氏要去请皇上,却是吓得当场便想开溜。 他那个皇帝老子凶起来可是比洪荒猛兽还可怕,他可不想被他逮住又是一顿教训。 裴胧月眼尖,发现他意图想逃,连忙喊住他道:“衡王殿下,你别走啊,事情还没闹明白呢,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坑骗你吗?” 衡王脚下顿了顿,却没有停下脚步。 他当然想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自己,但是他留下来肯定会逃不过皇帝老子的一顿毒打,那他还是溜之大吉为妙。 真相什么的,他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机会知道。 衡王要走,当然是谁也拦不住,也没有人会去拦他。 不过裴胧月见他迈步如飞,转眼便出了偏殿,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这个混不吝的衡王,连锦涟夫人这样的有夫之妇都敢垂涎肖想,却那么惧怕衍帝这个老子,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沈氏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与她一道前来的还有衍帝与高公公。 衍帝大概是没想到好好的赏花宴竟然会闹出这种丑事,进门不等众人行礼便沉着脸质问姚皇后:“沈氏所言是否属实?你好好给朕说清楚!” 姚皇后在沈氏离开偏殿之后情绪便平复下来,脑子恢复了清明的她已经想明白了整件事情背后的阴谋诡计。 很明显,那个假借她名义的人就是想来个一箭双雕的毒计,毁了裴胧月的名声并嫁祸到她身上。 而这个香囊就是那个人特意安排的证物! 至于这个香囊是谁安排的…… 姚皇后冷冷地睨了蓝贵妃一眼,香囊是她最先发现的,想必就是她一手安排的。 好,很好。 这个蓝贵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谋害她这个皇后,既然如此,那自己要是不还她些颜色瞧瞧怎么行? 第79章 狗咬狗 想到这里,她便对衍帝说道:“皇上请稍安勿怒,事关臣妾的清白无辜,臣妾定然会把事情交待清楚的,只不过在此之前臣妾要先去请个人上来,还望皇上应允。” 说着这几句话的姚皇后,语气平缓,表情也相当平静,与衍帝平日里见着的稍微受到丁点刺激便情绪大动的姚皇后完全不同,让他甚为意外。 他看着她这副处事不惊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好几年前那个精神状态正常平和的她,一时心中触动,脸色便好了许多,也就没有拒绝姚皇后的要求。 姚皇后见他没有反对,转头便对身边的麽麽说道:“前些天麽麽小桃清点本宫妆奁盒里边的物件不是发现少了一个香囊吗?你去让她过来认认,是不是就是本宫丢了的那一只!” 这位麽麽是姚皇后的乳母,不仅对姚皇后忠心耿耿,也非常了解姚皇后的心思。 此时,听她这么吩咐,立刻便知道她是想把小桃拉出来与蓝贵妃狗咬狗。当即应了一声,转身便退了下去。 蓝贵妃本来还很高兴自己做的这一手安排让姚皇后成了设局害人的嫌疑对象,一直默不作声地等着看她会如何应付沈氏和衍帝的质问,谁知就听到姚皇后让身边的麽麽去请小桃。 一时间,她心头又惊又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这个姚思雨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提到小桃?难不成是她已经发现了什么?! 这应该不可能啊,小桃被她捏住命门,她肯定不敢出卖她,而姚思雨这几年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想必也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可她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提出让小桃过来? 就在她疑惑不解间,目送着麽麽走了出去的姚皇后拉回视线,看向沈氏说道:“你方才一再追着本宫要香囊的解释,一会儿本宫就给你答案。” 蓝贵妃注意到姚皇后说话间,眼神煞有其事地瞟了自己两眼,心头更是猛然一跳。 她觉得姚皇后十有八、九是已经知道了她和小桃之间的勾当…… 这个发现让蓝贵妃心头大乱,脑筋同时飞速运转,想着该要怎么办才好。 裴凤舞并不知道蓝贵妃与小桃暗箱勾结的事,对于姚皇后让身边的麽麽去请小桃一事,反应倒是平平,没有任何慌乱不安的表现。 甚至的,她还觉得姚皇后所说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宫女是她的人,香囊也是她的,就算宫女来了说香囊就是她丢了的那一只,那也要有人信才行。 总而言之,今天这件事她想摘清关系可没那么容易! 裴胧月和长公主两人对视一眼,她们都猜出了姚皇后的打算,眼底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几分期待和等看好戏的光芒。 蓝贵妃那么喜欢玩弄阴谋诡计,这回她们倒要看看她要如何为自己开脱。 很快的,那位麽麽很快便让人押着小桃回来了。 姚皇后见着人也不废话,直接便指着蓝贵妃手中的香囊说道:“你过去给本宫好好看看,这个香囊是否就是本宫不见了的那一个?” 小桃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得了麽麽的嘱咐和警告,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抬眸看了那香囊一眼,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做出否认的时候,她却是噗通一声朝着蓝贵妃便跪了下去。 “贵妃娘娘救命啊,皇后娘娘已经知晓了奴婢与你联手一道谋害她,也知道了这个香囊是奴婢偷了转交给你的,现在皇后娘娘要治奴婢死罪,求贵妃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小桃的举动可谓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蓝贵妃同样也是做梦都没想到小桃竟然会见面就给她跪下来,本就内心惶然不安的她,霎时间慌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皇上就在这儿听着看着,她与小桃的关系若是暴露于众,那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完了。 姚思雨这个贱、人肯定也不会放过她的! 这么多年,两人明面上和睦共处,暗地里却不知过招了多少回合,她能爬到今天的位置绝对是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她绝对不允许让自己的心血化为乌有。 “你个贱婢,你跪在本贵妃面前做什么?本贵妃与你无仇无怨,更与你无任何交集往来,你为何要这样陷害污蔑本贵妃?!”她怒不可遏地开口,眼底的凶光仿佛要将小桃给吞噬。 不得不说,蓝贵妃确实是个随机应变能力极强之人。她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地就会怀疑小桃的言行举止是不是姚皇后一手安排的? 毕竟,她才是小桃的主子!而奴才的生死本就掌握在主子手里。 如果姚皇后是为了给自己开脱,从而要求小桃把香囊一事揽上身并且推到蓝贵妃身上,那小桃也只能听命行事了! 然而,众人不知她们的猜测完全与事实不符。 小桃的生死确实捏在姚皇后手里不假,但也是因为她叛主在先,不能说是姚皇后为了给自己开脱便威胁她给蓝贵妃跪下说出那样一番话。 小桃自己也很明白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死罪,她要活命便只能将功补过了。再说了,这个香囊也确实是她拿给蓝贵妃的,她那样说也不算是陷害污蔑。 可她没想到蓝贵妃竟然会不认账,还摆出一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样子,小桃如何能不生气心寒?! 她抬头愤恨地盯着蓝贵妃,咬牙切齿道:“蓝贵妃,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我手上还有你给的香料呢,要不我们现在就过去你的寝宫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相同的来?” 小桃说完,仿佛怕蓝贵妃会想方设法阻拦自己的提议,当即挪动膝盖转到衍帝面前说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现在就派人过去蓝贵妃寝宫搜查奴婢所说的香料。” 衍帝是被沈氏请过来做主的,他一直以为今天发生的事就是姚皇后一手安排的。 不曾想姚皇后让人去喊来小桃后事情竟会迅速反转,姚皇后成了无辜受害者,蓝贵妃则成了幕后黑手。 第80章 偏心 说实话,他是怎么都不相信自己放在心上宠爱的蓝贵妃会是那样阴险恶毒的小人。 她在他心里和眼里一直都是温柔善良解语花,虽然有时候也会有些小脾气,可她的心肠也是好的。 他实在是不相信她会暗中收买这个宫女去谋算姚皇后! 可是这若不是真的,那这个宫女又如何敢这般信誓旦旦说话? 蓝贵妃见衍帝惊疑不定的目光在自己与小桃之间来回转悠,生怕衍帝最后会信了小桃的她,连忙便哭着跪了下去,“皇上,你千万别信这个贱婢的一派胡言,她是皇后姐姐的人,难免会帮着皇后姐姐开脱……” 她的话没说完,但是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她想说这一切都是姚皇后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而指使小桃这么说的。 姚皇后听到她这话,倒也不急不怒,反而勾唇笑了起来,“你既然觉得小桃是在胡说八道诬陷你,那就赶快让皇上派人去你寝宫搜查一番啊,你身正肯定不怕影子斜的对。” 蓝贵妃本来是不怕的,可不知为何看到姚皇后这副样子,她心里就觉得很不安。 再说了,她虽然很清楚自己的寝宫里并没有小桃说的香料,但是却有另外一些她从自己的兄长那儿要来的害人的毒物没来得及处理干净。 这皇上要是真的带人过去搜,她怕那些东西会被翻出来,届时怕是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所以,能不让皇上派人去搜她的寝宫,她自然不会让他这么做。 “皇后你说话倒是可笑,可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为何要听从一个贱婢的话让人前去翻查我的寝宫?”蓝贵妃边说边抹眼泪,委屈又气恼的样子,简直要让衍帝给心疼坏了。 他忍不住转头喝斥姚皇后,“今天这件事明明是你的问题,你没办法解释这个香囊,就让自己的宫女诬陷蓝贵妃,你这样分明就是没把朕放在眼里,简直是岂有此理。” 姚皇后听到衍帝这话,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凉了个透。 夫妻一场,他竟然相信蓝贵妃也不愿意信她……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头的凉意,“皇上又何必如此恼怒?事情究竟是臣妾做的,还是蓝贵妃所为,你派人去她寝宫查一查不就知道吗?若然小桃所言不实,便算是臣妾错了,反之,臣妾希望皇上能给臣妾一个交待。” 衍帝相信蓝贵妃,自是不想依照姚皇后所言去做,但他也清楚自己若是不这么做的话,姚皇后便不会轻易认罪,那今天这件事也就无法收场。 想来想去,他最后还是决定派人去蓝贵妃的寝宫走一趟。 蓝贵妃无法阻拦衍帝的决定,便掩面便哭了出声,“皇上,你怎么能听信一个贱婢的话让人去搜臣妾的寝宫?臣妾的寝宫里边有那么多贴身用品,这要是侍卫们进去便乱翻一通,那臣妾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衍帝见她哭得伤心,连忙把几个侍卫喊住,一番警告叮嘱,让他们进去蓝贵妃的寝宫里边务必不能乱翻乱看,只需找找有没有小桃说的那种香料便可。 侍卫们当然不敢违抗君命。 蓝贵妃还是不放心。 裴胧月见她哭哭唧唧的闹个不停,烦得忍不住开口提议道:“贵妃娘娘既然不放心,不如让高公公跟着这几个侍卫走一趟,高公公可是皇上的亲信内监,贵妃娘娘信不过别人,总该相信高公公了?” 她说着不等蓝贵妃回话,便先朝着高公公施了一礼,甜甜道:“高公公办事,胧月是最为信任的,所以斗胆跟贵妃娘娘提了这么一嘴,还望公公莫怪胧月多事。” 高公公笑了笑,和颜悦色看着她道:“无妨,只要皇上和贵妃娘娘不嫌弃,杂家是很乐意陪着侍卫们走一趟的。” 高公公本人都这么说了,蓝贵妃当然不会拒绝。 有高公公在,她相信那些侍卫必然不敢乱翻她的寝宫。只要他们不会翻箱倒柜一般去查找,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些她来不及处理的毒物她都藏在衣柜最底层,只要不仔细去翻,是不可能被发现的。 至于小桃说的香料,她早就处理干净了,更不可能会被找到。 皇上见她没有意见,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由高公公陪着几个侍卫一同去了蓝贵妃的寝宫。 蓝贵妃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哭声小了,眼泪却还是像断线珠子一般。 “好了,爱妃,莫要再哭了,你把朕的心都哭疼了你知道吗?”衍帝见不得蓝贵妃梨花带雨的样子,走上去便是各种安慰呵护。 蓝贵妃惯会装模作样,有衍帝这般温声细语的安慰,更是不顾众目睽睽,整个人顺势就倒在了衍帝身上。 姚皇后看在眼里,心头怒火直冒。 皇上和这个贱、人太过分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给她! 哼,待会儿侍卫拿回来香料的时候,皇上若是敢徇私包庇这个贱、人,她定不会轻易作罢的。 裴胧月看着衍帝和蓝贵妃旁若无人地腻歪,很自然便想到了裴天城跟蓝氏,不免得便有些心疼姚皇后。 还好,姚皇后在揪出小桃这个内贼的时候便迅速做了一个安排,否则以衍帝对姚皇后这个态度,今天这件事姚皇后怕是不管怎么说,衍帝都不会相信她是清白无辜的。 几个侍卫出去约莫半刻钟便回来。 领头的那人进来便从怀里取出一个蓝色秀金线流云图案的香囊向衍帝复命:“回皇上,这个香囊乃卑职几个从贵妃娘娘寝宫找到的,里边装着的正是宫婢小桃所说的香料。” “什么?这是不可能的!”衍帝还没有反应,蓝贵妃便反应很大地叫了起来,“本贵妃的寝宫里根本就没有这种香料,你们几个是不是被皇后给收买了?故意配合皇后来栽赃诬陷本贵妃的?!” 领头的侍卫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第81章 香料 这个蓝贵妃说话也太过分了,他们几个都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被人给收买? “皇上明鉴,卑职几人绝对是就事说事,绝无半句虚言假语,更没有做出半点对皇上不忠之事。” 高公公也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林侍卫几人搜查的时候奴才是在旁边看着的,这个香囊确确实实是在贵妃娘娘的梳妆台下的柜子里找到的,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把瑶华宫的宫婢们喊来问问,这事儿她们都有眼共睹的。” 瑶华宫便是蓝贵妃的寝宫,那里边的宫婢自然都是蓝贵妃的亲信心腹,她们都看见的事,断然假不了。 然而,蓝贵妃还是叫着不可能,“本贵妃的寝宫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香料。” 高公公心底闪过一丝不愉,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那敢问贵妃娘娘,这个装着香料的香囊可是您的?” 蓝贵妃盯着那香囊说道:“香囊看着是很像本贵妃的,可谁知会不会是某些人使手段弄到本贵妃的香囊,故意装进去这种香料陷害本贵妃。还有,本贵妃的香囊料子并非是这宫里头独一无二的,本贵妃有,别人也有,仿制一个相同的并没有难度。” 她说来说去,就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这个香囊很可疑,里边装着的的香料绝对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高公公聋拉着眼皮,不让自己眼底的怒意显露出来。 这个蓝贵妃还真是胡搅蛮缠,令人厌恶得很。 既然如此,高公公也不想多说,只垂首对衍帝回禀了最后一句:“事情就是这样,奴才所说所言皆无半个虚词,还望皇上明察。” 衍帝盯着高公公和自己的侍卫眉头微蹙。 说实话他是不相信高公公或者自己的侍卫会背叛自己,但是他也不相信他们搜查出来的结果。 他的爱妃是那么的温善纯良,她绝对不可能会去谋害皇后的! 衍帝没有说话,两边他都不愿意去怀疑。 姚皇后见衍帝皱眉不语,再也忍不住开口嘲讽起了蓝贵妃,“本宫的香囊落在这里,你死活不认为与本宫无关,结果高公公他们在你的寝宫搜查出害人的香料,你却一口咬定是别人栽赃陷害你。你还真是活脱脱的州官,只许自己点灯,不许他人防火。” “皇后,你……”蓝贵妃很生气,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去回怼姚皇后,干脆不去跟她争辩,只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心里很清楚衍帝最见不得她哭了,她只要努力装出委屈可怜的样子,衍帝必然不会不管她。 衍帝听着她哭声,还真是心都要碎了,张嘴便厉声喝斥姚皇后:“你说话别太过分了,你身边的宫女说蓝贵妃收买她谋害你,可这种香料并非什么毒物,如何能害得了你?” 姚皇后说道:“香料是无毒,可不代表它就不能伤人,皇上、你知道臣妾这几年为何会被头疾缠绕吗?这都是蓝贵妃给害的,她知道臣妾喜欢吃雪蛤养颜,便让小桃把这种香料放在本宫的寝宫,香气与雪蛤在人体相遇便会产生一种叫血石的毒素,会侵蚀损害人的脑子……” 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要继续隐瞒自己的病情。既然蓝贵妃想要害死她,那她就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衍帝闻言,大吃了一惊,“皇后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种事,臣妾还能瞎编捏造不成?” “可是,这怎么可能?”无毒的香料遇到珍贵食材竟然会产生伤人的毒素,这种说法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姚皇后知他不信,便转头给了裴胧月一个眼神。 裴胧月早就看不下去蓝贵妃的造作和衍帝的偏心眼了,接收到姚皇后的眼神示意,立马便上前说道:“皇后所言之事千真万确,这是臣女给娘娘检查后发现的,也幸好臣女发现得早,否则以此下去,皇后必定会难逃一劫。还望皇上能给皇后娘娘一个交待。” 这种话若是别人说出来,衍帝必然会喝斥一声胡说八道,可出自裴胧月之口,衍帝便不得不认真重视。 他是知道裴胧月的医术有多厉害的,她说香料和雪蛤相遇会产生毒素定然不会有假。 可蓝贵妃…… 衍帝侧首去看身边的美人,蓝贵妃知道他这一眼代表了什么,哭得更是伤心,“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做过任何谋害皇后的事,你一定要相信臣妾……” 衍帝心里自然是相信她的,可这件事姚皇后和裴胧月说得有板有眼,旁边又还有宫女小桃指证,他不可能说一句不相信就完事了。 他的犹豫沉默,狠狠地刺激着姚皇后的心和眼睛,“皇上,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不愿意相信蓝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蓝贵妃闻言,哭声瞬时加大,哭得寸断肝肠,“皇上,臣妾真的是无辜的,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否则……否则臣妾只好一死以示清白了。” 她说着,就真的站起身,想要撞向这偏殿的红柱。 衍帝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他一把便将她抱住拥在怀里。 蓝贵妃知道他不会忍心让自己去死,却还是故意挣扎着说道:“皇上,你放手,就让臣妾死了算了,这样皇后就会满意了,皇上、你也不用觉得为难了。” 衍帝听着她这番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意让他为难的话语,除了心暖便是心疼,心头的一丝犹豫随之变成坚决。 “爱妃,你别哭,别难过,朕相信你,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他一边安慰,一边保证,哄得蓝贵妃情绪有所缓和之后,立刻转头就对姚皇后说道:“今天这件事很明显就是你这个宫婢闹出来的,这等吃里扒外,左右栽赃的贱婢实在该死。” 他说完这话也不等姚皇后和其他人反应,直接便吩咐自己的侍卫,“你们几个把这个罪该万死的贱婢给朕拖下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小桃原本还以为自己指证了蓝贵妃就会有一丝生机,却不想衍帝竟然会为了保住蓝贵妃而把所有的罪错推到自己身上。 第82章 给力的长公主 她吓得当场便哭喊了起来,“皇上饶命啊,奴婢真的是受蓝贵妃指使的,若不是她拿奴婢全家人的性命相威胁,奴婢也不可能会去谋害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对她们那么好,若不是身不由己,自己又怎么会出卖她?! 可惜不管她如何高声哭喊,衍帝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最终还是被侍卫拖了下去,当场杖毙。 对于这个结果,蓝贵妃自然是很高兴,可姚皇后却是又怒又恨。 她气自己没有蓝贵妃会哭会装,更很衍帝的偏心无情。 这么多年,她深受头疾困扰,过得痛不欲生,好不容易发现这一切都是蓝贵妃给害的,他却为了维护那个贱、人,直接让个宫女去顶下所有的过错,她真的是好气好恨啊。 裴胧月知道姚皇后心里不好受,她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更不敢说衍帝的不是。 毕竟这个男人不是裴天城,由不得她声讨放肆。 长公主却没有裴胧月那么多顾忌,她觉得衍帝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偏心眼了,忍不住皱眉说道:“皇上,皇后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被人冤枉,被人谋害,你就这么打杀一个宫婢便算是给她交待了,你就不怕会寒了皇后的心?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会惹来非议吗?” 这样的话,在场那么多人中,只有长公主敢说,也只有她说,衍帝才没有当场变脸。 “那依着长姐的意思,朕应该要怎么做才算是给皇后一个满意的交待?”说出这几句话的衍帝表情虽不是和颜悦色,但语气尚算客气。 长公主扫了眼还在他怀里抹眼泪的蓝贵妃,又看了眼满脸心疼睨着蓝贵妃的衍帝,心知要他处置蓝贵妃是不可能。 但是蓝贵妃作恶宫中多年,甚至还把毒手伸到她儿子身上,她肯定是要给她些颜色瞧瞧。 “我觉得皇上应该下令再彻查皇后中毒一事,谋害后宫之主非同小可,那小桃能力再大也不可能自己一人便能瞒过皇后多年,凤仪宫内想必还有同谋之人。”长公主声音有力地说道。 蓝贵妃的表情变了变,半垂的眼眸底下闪过一抹阴鸷。 这个长公主看着柔柔软软的,没有半分脾气,实际上却是个狠人,她这么提议无非就是想借机帮姚思雨铲除她安插在凤仪宫的眼线。 可恨她现在刚刚才从小桃的指控中脱身出来,根本没办法阻止长公主的这个提议,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那些她布置的眼线骨头硬气些,别一下子就被姚皇后和长公主给揪出来处理了。 姚皇后本来也有要将凤仪宫的奴才大换血的意思,但是这凤仪宫上上下下将近百人,一下子要全换掉,没有合适的由头,没有得到皇上的应允,实施起来必然会困难重重。 这下好了,有了长公主的支持,这件事皇上十有八、九不会反对。 果不其然,衍帝听了长公主的话,只思索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了,“行,这件事长姐和皇后想怎么查便只管去查,接下去的半天时间朕的侍卫队会无条件听从你们二人吩咐。” 裴胧月此时只想给长公主竖个大拇指,夸她一声真给力。不过碍于衍帝在场,她还是忍住了。 姚皇后与长公主一同道了谢,随后便领着侍卫队的人离开了偏殿。 裴胧月自然是跟着二人一同离开。 她们这三人一走,心有余悸的女眷们也纷纷散去。 今天她们进宫赏花,却目睹了姚皇后与蓝贵妃之间贵人争斗,实在是又刺激又吓人。 还好她们这些人里边平时都没有站队的习惯,要不然这两神仙这么打一场,她们这些凡人怕也会遭殃。 衍帝带着蓝贵妃和高公公等人也准备离开,沈氏见了连忙便上前拦住衍帝的圣驾,“皇上,你说过会给我们柳家一个交待的,现在呢?所有人都走了,我们柳家的公道怎么办?” 衍帝很不耐烦地睨了她一眼,“害人的宫婢都已经被朕给处置了,这不算交待,你还想要什么样的交待?” 沈氏心有不甘,却还是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蓝贵妃有意想跟沈氏谈一谈,便趁势对衍帝进言道:“皇上,要不你先回去忙,沈氏便交由臣妾来安抚,你放心,臣妾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绝对不会让柳家有半分不满的。” 衍帝觉得她这个提议可以,不过却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能否应付得来沈氏。 蓝贵妃小声向他保证道:“皇上,你就尽管放心,臣妾没问题的。” 她说得认真,眼角的泪痕也早就干了,想来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衍帝这才点点头,带着高公公一块先行离开了。 偌大的偏殿顿时便只剩下蓝贵妃以及沈氏,还有裴凤舞和柳月冷几人。 裴凤舞总算是找到机会说话了,“姨母,你还好?眼睛疼不疼?”哭了那么久,眼睛想必很不舒服。 蓝贵妃笑了笑,一脸胜利者的姿态说道:“放心,本贵妃好得很。”眼睛虽然有些不适,不过能帮她躲过这一劫也算值了。 “贵妃娘娘,你没事,我也很为你高兴,只是我们家月冷名声被毁该如何是好啊?求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沈氏一直都是跟着蓝贵妃混的,她明知道柳月冷会出事和蓝贵妃脱不了关系,却还是要捧着求着她,半分不敢得罪。 蓝贵妃见她没有用对待姚皇后那种态度跟自己说话,倒也很好说话,“放心,你们对本贵妃的心如何,本贵妃心里有数的,月冷出了这种事,本贵妃自会找衡王为她讨个公道。” 事到如今,沈氏也明白要挽救柳月冷的名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与衡王凑成一对。 因此,她听到蓝贵妃这么说,倒也没有反对。 事实上,她自己也好好想过了,衡王虽然不学无术,全身上下找不到半点好的地方,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子,是衍帝亲封的王爷,自己的女儿若是能嫁入衡王府为妃也不失是件好事。 第83章 看错人了 以后,她在衡王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柳家也能跟着门楣沾光,飞黄腾达。 然而,沈氏无意见,柳月冷自己却不愿意。 衡王此人绝非良配,要她嫁给他,岂不是要她跳入火坑吗! 再说了,衡王对她的态度那么恶劣,她真要进了衡王府,他还不得使劲地给她找麻烦,给她添堵? 总而言之,她嫁给衡王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她才不要嫁。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便这么说:“贵妃娘娘,我不想跟衡王扯上半点关系,求你另外想想办法,怎么样都好,我就是不想嫁给衡王。” 蓝贵妃皱眉扫了她一眼,这个柳月冷还真是不识好歹! 衡王虽混虽渣,衡王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自己愿意帮她要个名分,她竟然不领情! 哼,真当她这个贵妃是闲得慌无事做了么?! “本贵妃认为嫁给衡王对你的名声才是最好挽救方法,否则不论你嫁给哪个男人,你都不可能会讨得到好,你自己再好好考虑考虑,三天时间内想好了便来找本贵妃,逾期不候。” 蓝贵妃语气微冷丢下这番话,不再逗留,迈步便离开了偏殿。 沈氏听出了蓝贵妃话语里的不高兴,下意识就想去追,柳月冷却死死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追出去。 “母亲,我真的不想嫁给衡王,既然贵妃娘娘给了三天时间,你就再帮我好好想想别的办法,只要不嫁给衡王,我怎么样都行。”柳月冷说着便掩面而泣。 沈氏看她这样,除了生气更多还是心疼,“傻孩子,你当母亲就真的那么愿意你嫁给衡王吗?可是你要知道,你如今名声尽毁,你不嫁给衡王难不成要去落发为尼?” “不,我不要。我才不要去做尼姑子!”柳月冷吓得连连摇头,眼泪更是决堤一般,哗哗往下掉。 沈氏看着就心疼难过,只得继续劝着她,“事到如今,你就只有这两条路可走了,不嫁衡王,别的家世稍好的人家肯定不会要你的,让你嫁去那些平头百姓家中吃苦受罪,母亲更舍不得啊。” 柳月冷知道自己没有更好的选择,哭得更伤心绝望了,“呜呜,母亲,我怎么就这么苦命……” 裴凤舞本来也想跟出去追蓝贵妃的,听到柳月冷这种冥顽不灵的话,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柳月冷那么讨厌衡王,她留下来正好给这对母女洗洗脑,让她们把一切怪到裴胧月头上,让她们去报复裴胧月。 这么想着,她便伸手轻轻拍了拍柳月冷的后背,说道:“你也别太难过了,要不然某些报复心强,巴不得你们柳家不好过的人看到,还不知道会多高兴呢。” 柳月冷闻言,哭声果然小了许多。 沈氏不知她说的是谁,便问道:“凤舞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凤舞也不指名道姓说是裴胧月,只说:“你们忘了在赏花宴上跟何人闹过不愉快吗?这赏花宴还没结束呢,月冷姐姐便出事了,想想都知道是某些人在背后搞的鬼!” 沈氏和柳月冷顺着裴凤舞的话,几乎一下子便想到了裴胧月。 方才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柳月冷就觉得自己会倒霉入套,完全就是拜裴胧月所赐,如今再听裴凤舞这么说,更是觉得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就是裴胧月给害的! 恨意油然而生,柳月冷咬牙切齿地喊着裴胧月的名字,说道:“我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她毁了我的名声,我迟早会要了她的命!” 沈氏也跟着大骂裴胧月一通,各种毒言恶语张嘴便来。 裴凤舞眼见母女俩这般恨不得将裴胧月抽筋扒皮,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 很好,从现在开始裴胧月的死敌又多了两个,接下去的日子,她会努力将这个队伍扩大再扩大,绝对不让裴胧月有好过的时候! 另一边,裴胧月跟着姚皇后和长公主回到凤仪宫后,立刻便展开了雷霆行动,将一大批姚皇后平时便看不顺眼,以及与小桃关系很好的宫人全部拉出来,押在庭院里交由衍帝的侍卫队去拷问审查。 衍帝的贴身侍卫,自然非同常人,他们这些人不仅身手了得,治人的手段更是多得常人无法想象。 一时间,凤仪宫的庭院内可谓是哀声连连,惨叫声不断。 裴胧月陪着姚皇后与长公主坐在纱帘后聆听,听着那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的痛呼惨叫,裴胧月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但姚皇后和长公主却面不改色地端着杯子,闲悠地品着茶。 尤其是姚皇后,一边喝着香茶,一边享受着裴胧月的穴位按摩,那神情模样别提多愉悦怡然了,半点都不受庭院里那些刺耳的声音影响。 裴胧月自认做不到她这般淡然自若,心里对姚皇后的印象和看法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她原先以为姚皇后相貌端庄大气,不如蓝贵妃有城府有心机,揪出小桃后还担心她会败给蓝贵妃,连着给她献了两计,让她对付蓝贵妃。 结果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姚皇后根本不是什么善茬,与蓝贵妃比起来,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狠角色。 想来先前她会接受自己的提议,恐怕也是因为自己的提议正合她意…… 思及此,裴胧月不免有些庆幸自己有医术和系统傍身,有长公主美言相帮,及时消除了与姚皇后的矛盾,否则得罪了这样一尊大佛,她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姚皇后不知道裴胧月心里在想什么,反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放下茶杯,扭头看着裴胧月说道:“今天的事,你功不可没,理当有赏,你跟本宫说说你想要什么?” 裴胧月听到姚皇后说要奖赏自己,顿时大喜。 她笑嘻嘻地说道:“真的吗?那娘娘便看着赏我些金子,有钱傍身,以后我跟我母亲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姚皇后没想到她会如此爽直,开口便说要金子。 她这般不假意推辞,更没有狮子大开口,倒是挺讨姚皇后欢心。 第84章 赏赐 “行,那本宫便赏你黄金千两,这样你还可满意?” “满意满意,特别满意,胧月谢过皇后娘娘的重赏。” 她应得爽快,眉眼弯弯的模样,俏皮中透着些许财迷,怎么看怎么讨喜可爱,惹得姚皇后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她忍不住夸她道:“你这个丫头倒是真情真性,喜欢什么便是什么,不会心里一套嘴上一套。不错,本宫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谢娘娘夸赞。”裴胧月笑得更开心了,顺嘴就把姚皇后的身体健康给承包了,“以后娘娘要是头疾再犯,或者是凤体欠安,只管让人来通知胧月,胧月一定快马加鞭进宫来给娘娘诊治。” 姚皇后被她哄得眉开眼笑,转首便对长公主说:“长姐,还好有你跟本宫各种夸赞力荐这丫头,否则本宫还真会错失瑰宝。” 长公主被她和裴胧月的话逗得莞然失笑。 有衍帝的侍卫出手,不到半个时辰,凤仪宫的那些宫人们便都扛不住,老老实实招了自己与小桃确有勾结,或者是与别的妃嫔有往来关系。 这些宫人,或多或少,情节或轻或重都有做过对不起主子的事,姚皇后自是一个都不放过。 瑶华宫那边,蓝贵妃派出去的亲信内监得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回去禀报。 蓝贵妃得知自己安插在那边的眼线全部都被姚皇后给处理干净,气得当场便摔了一个茶杯。 这个姚思雨!她还真是小瞧她了。 那太监唯恐她气出什么好歹,边劝她息怒边问道:“贵妃娘娘,现在咱们应该要怎么办才好?眼线都没了,以后要想知道凤仪宫那边的风吹草动,怕是难了。” 蓝贵妃咬着牙根说道:“还能怎么办?只能以后再找机会安插新的眼线了。” 她就不信姚皇后换掉了凤仪宫的所有宫人,就能防得住她的手眼。 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人是没有私心没有软肋的,她只要肯花心思,就不怕培养不出来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更多个小桃。 “那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暂且按兵不动吗?” “嗯,暂时什么都不要做,等事情过了再见机行事。”她可不想再主动给姚思雨送把柄,让她有机会打压自己。 凤仪宫那边的动静很快便告了一段落,裴胧月见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抱着姚皇后赏赐的一箱金子打道回府。 长公主本来要与她一道离开的,但姚皇后还有事要她帮忙参详出主意,只好又留了下来。 裴胧月倒也不失望,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对车夫说道:“走,回府。” 说话间,她就想把手里的箱子丢进空间里,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行动,一道声音忽然就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什么事这么开心?捡到金子了?” 低沉悦耳的声线,冷淡中又夹杂着几分调侃的语气,吓得裴胧月差点惊叫出声。 关键时刻,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微凉的指尖,玉石一般。 “别叫喊,是本王。” 裴胧月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马车里,伸手捂着她嘴巴的慕容璟,立马伸手拍开他的手,问道:“你……你怎么会在我的马车上?” 慕容璟看了眼自己被她打落的手掌,眉头几不可见皱了皱,随即才恢复没有表情的脸庞说道:“本王在躲几只麻雀,不得已才进来你的马车。” 裴胧月哦了一声,随即惊觉不对。 “你躲什么?躲麻雀?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要躲几只麻雀?”哪儿来的麻雀如此凶猛,竟然把一个大男人给追到要躲马车里! 咦,这也不对啊,他自己就有马车,躲她的马车里来干嘛? 慕容璟抿了抿唇,不太想说话。 裴胧月还想再追问,忽然就听到外边传来几个贵女的声音。 “小郡王人呢?方才我明明还看到他的身影,怎么转眼便不见了?” “对啊,我也看见了,结果拐个角人就不见了。” “看来我们想学裴胧月追二皇子那样追小郡王的法子行不通……” 裴胧月听着几道声音由大变小,最后再也听不见了,脸色别提多囧多难看了。 玛德,这几个贵女自己要追慕容璟就追呗呗,提她当初倒追二皇子的事迹做什么?真是有病! 她没好脸色地白了慕容璟一眼,“有女人追是好事啊,你躲干嘛?!”还麻雀呢,亏他想的出来! 慕容璟身子往后一倒,姿态懒慵靠着车壁,“不好意思,本王不是二皇子,这样的女人,本王可无福消受。” 裴胧月气得真想一脚将他从马车上踹下去,去他妹妹的无福消受,“你那么瞧不上我,躲我马车里做什么?!” 慕容璟声音淡淡道:“本王瞧不上、你,又不是瞧不上、你的马车。” 他这话让裴胧月气得差点想揍人! 麻蛋,这是哪来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欠扁?! “现在麻雀走了,你可以下车了?”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将心头的怒意给压下去。 慕容璟身子动都不动一下,“既然都上来了,本王也懒得走了,你就让车夫赶车走。” “不行,孤男寡女的,要是让人看见你坐在我的马车上,那我还活不活了?” “怎么就不能活了?你那妹妹给你又下毒又放火,你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裴胧月怒了,“那不一样好,中毒我可以自己解,防火我可以逃,这流言蜚语和世人的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抗得住!”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再说了,长风和云起都在暗处跟着,真有什么人靠近你的马车,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处理干净!”慕容璟依然是稳坐不动,没有任何想要下车的意思。 “那也不……”她还想拒绝。 慕容璟淡定地打断她:“本王付你车马费。” “那也不……是不行!”听到有钱可以收,她改口改得飞快。 没办法,穷怕了,听到有钱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出了皇宫,本王付你五十两银子。” 第85章 小强 裴胧月听到银子二字,有些不太乐意,不过转念一想白银五十两换成金子也有五两,也不算少了。 “行,那就五十两银子成交。” 就这样,裴胧月看在钱的份上,勉强同意了让慕容璟搭乘自己的马车出了皇宫。 这古代的青石马路比不得现代的柏油马路,马车走起来车轱辘声响不小,加上裴胧月这个马车车门开在后面,因此车夫在外头赶车根本就不知道后边的车厢里多了一个大男人。 慕容璟也是算准了车夫不可能会发现自己,才淡然自若地跟裴胧月聊天,“听说你今天在宫里头接连被人算计了两回?还被人推倒了桌椅?” “是又怎么样?”提起这些事,裴胧月便没什么好心情,这说话的语气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璟也不在意,挑着眉头说道:“不怎么样啊,只是觉得你跟小强很像,到哪儿哪儿都不喜欢,却偏偏人家怎么整你都整不死。” “我呸!你才是小强!”被个男人这么形容自己,裴胧月气得简直头顶都要冒烟了,“你全家都是小强!” 她说完忽然想起长公主跟这个慕容璟是母子,想到长公主的和蔼可亲,连忙又改口,“不对,长公主不是小强,你这个混蛋才是,你全府上下除了长公主和田麽麽,都是小强。” 她倒是很有良心,晓得长公主和田麽麽对她好,坚决不说这主仆二人不好。 一直踩着轻功暗暗跟在马车后头的长风和云起听到她这话,却是很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这个女人的嘴巴要不要那么毒,骂了小郡王不说,还把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也骂进去,难怪古人要把女子与小人混为一谈,此话果然不假。 马车内,慕容璟的嘴角也狠狠地抽了抽,“你这个女人,说话怎就不会留些情面?本王说你像小强,并非损你,而是夸你,这样你还不高兴?” “就是很不高兴,怎么了?!”裴胧月很嫌弃地撇了撇嘴,“你要是高兴,你也当我是在夸你啊,本来嘛,你比起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小就被人下毒毒到大,却照样活得好好的。” 说起来,她跟这个男人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 慕容璟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的嘴巴他还真是说不过。 裴胧月也不想理他,鼓着腮帮子掀起窗帘,想看看马车走到哪儿了,能不能快点把这个男人送走。 冷不丁的,路旁忽然窜出来几道身影,鬼魅一般朝着裴胧月的马车飞扑而来。 这一幕正好落到裴胧月眼中,吓得她脸色都白了。 天啊,竟然又被她遇到刺客了!怎么办! 她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猛然又见半空中飞过来几把小刀,杀势十足地射向几个黑影。 下一瞬,原本还活生生的几个黑衣人便被飞刀贯穿喉咙,一击致命。 如此快准狠的杀人手法,更是把裴胧月给吓呆了。 直到她看见长风和云起从暗处现身出来,速度如飞地把倒在地上的几个黑衣人的尸体给拖走,她才惊魂未定地回过神。 艾玛呀,这太刺激,太吓人了。 还好长风和云起不是敌人,也还好有他们两个在暗中保护,否则真要让那几个黑衣人上了这马车,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马车依然在行驶。 裴胧月放下窗帘,心头仍有些乱跳乱撞。 慕容璟瞧着她脸色不太对劲的脸庞,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裴胧月侧首对上他的眼睛,他眼底的关心莫名让她心头一定。 “外边刚刚有危险,有几个黑衣人想靠近我们的马车,不过被长风和云起给解决了。” 这本来是她的马车,但她却很自然的又说成了我们。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和认可了慕容璟的存在,对他只有信任,没有生疏防备。 她嘴里的我们,再次成功地愉悦了慕容璟。 这让他看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就连声音也跟着温和了几分,“本王早都说了,有长风和云起在,不会有人能靠近得了这马车。” 裴胧月想起来他在宫里头的时候是有这么说过,此时又听他这么说起,不由地说了一句:“你对自己的影卫倒是有信心。” 慕容璟唇角轻勾了一下,“当然,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王敢留他们在身边保护,自然是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 裴胧月忍不住切了一声,“那你那天怎么就不相信我的检查结果?” 他的身体问题明明就是在母体的时候中毒引起的,结果呢,他根本就不以为然! 她竟然还记着这事儿?意见还不小? 慕容璟无奈又无语地摇首,他根本就没有不相信她好,只不过事情牵扯到他的身世秘密,他不能多说,也不敢让她知道。 因为这个秘密若是泄露出去,必然会招来杀祸。他不想害她,更不能让自己身边的人陷入危险中。 “不管怎么说,本王并没有不让你医治,也没有不付你医药费,不是吗?”他的言外之意便是,他还是很看好她的医术的。 裴胧月撇了撇嘴,提到这个医药费,心情更是不好了。 她就没见过他那么会压价的男人,简直比奸商还奸。 人家姚皇后虽然是个女人,出手却比他大方多了。 这一箱子黄金要是放在慕容璟这厮身上,她怕是得累个半死,腿都要跑断了才能赚到手。 裴胧月越想越生气,随即想起来他答应的银子,立刻朝着某人伸出手掌说道:“你答应要付我的车马费,麻烦现在就把账给结了。” 每回只要提到钱,她的态度就很不一样,要么很狗腿,要么很欠扁,慕容璟都不知该怎么吐槽她才好了。 就她这副样子,谁知道他付完钱后,会不会态度来个更大的改变,直接半路将他赶下车?还是先不给为好! “本王出门从来没有带钱的习惯,你要收钱就把本王送到目的地才有的收。” 裴胧月立刻拧眉瞪眼,“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见不得光,我怎么可能送回家了!” 第86章 粗大腿 “本王没说要回家!” “那你要去哪儿?” “自然是去好地方!你只管吩咐车夫按本王说的方向走便是了。” 裴胧月还想再说什么,慕容璟仿佛会读心似的补充了一句,“放心,很快就到了。” 裴胧月这才把话又咽了回去。 快到了就好,不然这价钱可就不这么算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了。 裴胧月因为钱而坏了的心情依然低落,慕容璟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会欺负人了,要从他身上赚钱去喂养空间这个吞金兽绝对不是长久之计,她还是得另谋出路才行。 想到这里,裴胧月的心思瞬间活泛起来。 她之前其实就有想过要自己开家诊所,专门给人看诊治病,可那时她根本没有本钱,想了也没用。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有了姚皇后赏赐的金子,完全可以拿来做本。 慕容璟见她忽然盯着自己手里抱着的箱子,不声不响的,忍不住问她:“你在想什么?箱子里有金子?” 裴胧月回过神,炫宝一般,故意拍了拍自己的箱子,“当然啊,这是皇后娘娘给的赏赐,皇后娘娘对我可大方了,出手就是黄金千两,不像某些人,只是十两也要压压价。” 慕容璟闻言,脸色冷了冷,却并没有生气,“拿个黄金千两你就那么高兴?有时候钱多并非就是好事儿,你卷进了姚皇后和蓝贵妃的争斗中,以后大把有你哭的时候。” 裴胧月知道他所言不假,但她并不在意,“卷就卷呗,反正我就算是今天没有站到姚皇后那边,蓝贵妃也是看我不顺眼,恨不得整死我,既然如此,我当然要抱紧皇后娘娘的粗大腿啦。” 有人罩着,总比没人撑腰要强。 慕容璟实在是佩服她的心态能摆的这么好,蓝贵妃和蓝国师可不是一般的小人,得罪了他们的人除非是一时半会动不了,或者是动不得,否则他们绝对不会放过的。 方才外边那几个黑衣人,恐怕就是蓝贵妃安派来教训她的。 不过也算她走运,能够认识他,否则她就是姚皇后的大腿抱得再紧也照样没用。 裴胧月也不傻,说到这大粗腿,自然也想到了慕容璟带给她的诸多便利,于是乎舌、头一转,便言语甜甜地拍起了某人的马屁。 “说起来,我几次遭遇危险能逢凶化吉都是多亏了小郡王你,若非有你出手相帮,有你的影卫长风在暗中保护,我这小命恐怕早就不保了……” 慕容璟自认不喜欢被人吹捧献媚,可不知为何,每次裴胧月拍他的马屁,他都会觉得身心舒畅,很是受用。 裴胧月见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却眉眼舒展,唇角上扬,知道自己的马屁拍到了他的心坎上,更是小嘴儿要多甜有多甜,各种彩虹屁吹上了天。 慕容璟起初听着她的吹捧夸赞还觉得诚意十足,可越到后边便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觉得离谱。 最后,他干脆皱眉打断她道:“你到底想求本王什么?不妨直说,无需对着本王天花乱坠乱夸一通的!” 这样,她不嫌浪费口舌,他也听得不舒服。 裴胧月被他戳破了小心思,不由满脸尬笑。 “小郡王不愧是小郡王,心思细腻,聪明过人。” “停,你有什么事便照直说,别再扯些没用的话。” 裴胧月见他很不耐烦了,只好搓了搓手掌,笑得很不好意思道:“那个,我想在这京城开医铺和诊所,有心想邀请小郡王你入伙,不知小郡王可有兴趣?” 慕容璟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相求,没想到是想邀他一块合做生意。 不过,这京城遍地皆是药铺诊堂,她想从中赚钱怕是不容易。 “你先跟本王说说你的想法和打算,要是有利可图,本王倒是可以考虑与你合伙。” 他说话的神情好认真,一看就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主儿。 裴胧月连忙正了正色,说道:“这医铺诊所,我是打算分开两种模式经营,一种是走高端路线,专门接待达官贵人们,另一种则是走亲民路线,主要的接待对象是平民百姓……” 分两种模式经营,这个想法倒是有点意思。再加上她女神医的名头,倒也很有吸引力。 只不过—— “你就一个人两只手,你如何能兼顾得了两边?” “那我肯定是遇到疑难杂症才出手啊,其他时候就让别的大夫坐诊。”要不然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话,她还不得把自己累死。 “而且我虽然不亲自坐镇,但我会根据一些常见的病症病状配药出来卖,这样大夫们检查出同种病况,就可以直接让病人买药回去吃。” 就像是现代的感冒药,发烧药之类的,基本上是属于家庭常备药物,既方便又速效。 慕容璟听完她整个想法后,只思索一瞬便点头答应道:“按你这么说确实可以合作,就是不知道你打算怎么个合作法?要本王出本你出力还是?” “不用你出本,也不用你出力,只需要借小郡王的名义一用便可。”裴胧月满脸嬉笑。 “你的意思是用本王的名义开这两家店?” “对的。”裴胧月给了他一个你真聪明的表情,说道:“这京城毕竟遍地权贵,用我自己的名义去开的话,我怕会有人找茬搞事。” 慕容璟心想,你这个女人才聪明,知道他腿粗,镇得住场子。 “只借本王的名义也可以,不过到时候这账该怎么分?”要是分得不够合情合理,他可不要。 裴胧月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随后比出两个手势说道:“二八分,我八你二,如何?” 她本来还想说一九分的,想想只给人家一成好像有点抠门,干脆改成二八分。 “不行!”慕容璟很干脆地摇头拒绝了,“二八太少了,起码得四六分,本王才会考虑。” 裴胧月瞪大了眼睛,情绪略有些激动道:“你就借个名字给我用用而已,就要分走我四成红利?你怎么不去抢!” 第87章 含泪妥协 按他这样的分法,她扣除人工本钱,所得收入不就跟他差不多了?那她还开个毛线的店啊!她就像现在这样去给贵人们看病不是更轻松省事?! 慕容璟得知她这个想法后,很是嗤之以鼻。 “你以为人人都能像姚皇后和本王这般大方好说话啊?你背后没人撑腰,人家看完病不付你钱你又能如何?还有,蓝贵妃和蓝国师现在可是巴不得弄死你,你自己去给贵人看病,难道就不怕你前脚走了,后脚那人就暴毙了?!” 他可不是在吓唬她,这种栽赃陷害之事,确实比比皆是,她没有人脉关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哑巴吃黄连,死路一条。 裴胧月被他问得无言以对。 事实上,她想借慕容璟的名义开店也是担心会出现他说的这种情况。 可是开店的话,她只借用一下他的名义就要分他四成收益,那也太坑了。 “三七怎么样?”她咬咬牙,打算再退让一步。 然而,慕容璟主意已定,就是要四六分才答应。 裴胧月简直要气疯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刚刚还说我掉钱眼里了,现在你自己不是也一样贪得无厌?” 慕容璟可不这么认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本王这又不算漫天要价,完全是合理价位,毕竟本王替你开这两家店也是要承担风险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本王要背的责任不会比你少!” 既然如此,他当然要将风险与收益同步。 “怎么可能会出事?我医术没那么糟糕!” “你医术是好,可你的招祸体质却糟糕透了!” “你不也一样?!”裴胧月吐槽。 “对啊。”慕容璟也不否认,“所以本王既要保护好自己,还要罩着你,分不到四成的话,划不来。”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裴胧月最终还是说不过慕容璟,只能不情不愿妥协了。 麻蛋,这男人简直就是葛朗台转世,妥妥的奸商。 慕容璟见她答应归答应,手却捂着心口,一副心肝肉疼模样,只觉得无语又好笑。 这钱还没赚到,还没分到他手上呢,她就肉痛成这个样子了,等生意做起来,真正到了要分他钱的时候,她怕是要肉疼到痛苦泪流了。 马车一路不停,终于到了目的地。 车夫刚把车停下来,因为被某人狮子大开口狠狠咬掉一块肉的裴胧月就伸出手,“五十两银子拿来。” 慕容璟一边步履从容从车上下去,一边眼皮都不掀一下地说道:“五十两银子先记着帐,以后从本王那四成分红里扣掉便是了。” 纳尼? 裴胧月差点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了! 这混蛋,明明答应了下车就给的,结果竟然给她来了个赊账,真是不要脸。 “等等!”裴胧月怒目扫了出去,本想告诉他这账她不赊,结果就看见他身后的院子写着三个大大的红字——怡春院! 门口还有几个打扮甚是妖娆的女子,对着慕容璟各种招手相迎,抛眉献媚。 裴胧月呆住了,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顿时满头黑线,脸色很不好看。 她张嘴便对停下脚步的慕容璟说道:“大哥,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吗?你肾虚你还来这种地方是不要命了吗?!” 拜托了,他要玩命也别拿她的治疗成果来糟蹋啊,成本很高的好不好?! 慕容璟知道她误会了自己,脸色就是一黑,比裴胧月还要难看,“你想太多了,本王来这里是有别的事。” 裴胧月才不相信,所谓解释就是掩饰,他跑来这种地方除了找妞儿玩乐,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做什么别的事。 不过他不愿意承认她也不会勉强,只希望他能悠着点自己的身体,别让她前段时间的努力前功尽弃。 “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不想死的话就控制好自己,别毫无节制的玩乐,否则大罗金仙也帮不了你。”她板着脸丢下这这几句话,随后刷地一下关上车门,吩咐车夫驾车回府。 马车缓缓离开怡春院所在的大街,裴胧月想起来自己忘了跟慕容璟说不赊账,不由地扶额。 她这是瞎操的什么心嘛,明明银子才是正经大事,硬是被她给搞成本末倒置了,真是活该了她会被慕容璟压榨剥削。 哎! 她很郁闷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凑过去打开车夫身后的小窗子,嘱咐了他一句:“我来过这边的事,你回府后不得与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这个车夫是裴胧月掌管了威远候府后重新提拔、出来的,为人相当憨厚老实,对裴胧月也忠心耿耿。 “放心大小姐,阿福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裴胧月对他好,他自然也懂得知恩图报。 裴胧月听他这么保证,也就不再多说。 她把小窗子重新关上,趁着车厢内就自己一个,赶紧将手里的箱子丢进空间里。 这些金子她是留有开店用的,绝对不能被裴府的人看到。 另一边,慕容璟目送着裴胧月的马车走远了才迈步走了进去怡春院。 门口的几个姑娘立刻将他团团围住,“公子,你可是好久都没来了哦,奴家几个好想你哦。” 慕容璟皱了皱眉,云起立刻从暗处现身出来挡在他前面,冷声喝斥几个姑娘:“说了你们多少遍了,公子不喜欢你们挨他太近,你们怎么就听不懂?” 几个姑娘挨了训斥,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朝着云起抛了个眉眼,“侍卫哥哥别这么凶嘛,公子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当然要热情欢迎。” 云起板着脸道:“公子不需要你们欢迎,你们看见公子应该自觉闪开点才是。” 要不然来这里一次,公子就要丢掉一套衣服,回头负责给公子缝制衣服的云菲又要怪他没有照顾好公子了。 云菲那个女人的嘴比裴姑娘还要毒,他可不想去招惹。 几个姑娘被云起说得满脸无趣,只好闪身退开了。 慕容璟见此,径自迈步上了二楼。 第88章 消息 云起想要跟上去,几个姑娘却出其不意地抓住他的手臂。 为首的姑娘凑近了他耳边,八卦地问道:“侍卫哥哥,公子不是不喜欢跟女人走太近吗?可是我们方才见公子是从一位小姐的马车上下来的,两人的关系看着不一般,你知道那位小姐是公子的什么人吗?” 云起当然知道慕容璟和裴胧月之间的什么关系,不过他不可能会告诉她。 “公子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他冷声冷色丢下这两句话,随即手臂一甩,轻轻松松挣脱几个姑娘的手掌,随后越过她们上了二楼。 几个姑娘气得不轻,却拿云起没有半点办法。 二楼,某间雅间内,一名男子正倚着窗闲闲地吃着花生,喝着茶。 他一身银白色的锦服,束袖和扎腰的上衣看起来既干练又简洁,一张白净的脸庞,脸颊略带几分婴儿肥,看上去既阳光又可爱。 此时,他正捏着一颗花生米抛到空中,张大嘴要去接。 慕容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推门而入,吓得男子连忙合上嘴巴,结果那已经快要落下来的花生米便直接砸在了他头顶,随即落到地上,滚到了慕容璟面前。 慕容璟看了眼滚到他脚边的花生米,立刻摇头板脸,“你都二十有三的人了,这一举一动怎么还跟个黄毛小子一般?” 季谚遥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等三哥你,等半天不见人影,闲得无聊嘛,平时可不这样的。” 慕容璟信他才有鬼。 这小子是他姑母的幼儿,季国公府的小世子,比他小两岁,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就没见过他能正儿八经安安静静、坐上一刻钟。 也正因为如此,他几个兄长都入仕为官了,唯有他读书不成,只能捡了家里没人要的爵位,成了坐享皇粮的无用继承人。 “你还无聊?你都出去游山玩水好几个月了!”谁的日子都没有他过得潇洒恣意! 季谚遥听着他言外有意的话,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三哥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其实我在外边帮你打探消息挺辛苦的,你看我出去一趟回来都黑了瘦了。” 慕容璟盯着他那圆润白净的脸庞,眼睛不自觉地眯了眯,“辛苦那你还在外边待了几个月才回来?” 季谚遥被他的眼神看得满脸尴尬,“我这不是没查到什么就不敢回来嘛,要不然没办法跟三哥你交待不是?!” “是吗?那你现在跟我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他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季谚遥听出他语气里暗藏的另一层意思,哪里还敢废话,连忙就跟慕容璟说了他这段时间在外边查探到的一些蛛丝马迹。 “当年先太子和太子妃出事前两月,太子妃娘家的嫂子与府上找的奶娘同时产子,后来宫中惊变,太子妃的娘家受到牵连,全府上下几百口人全部被抄家问斩,唯有那个没有签卖身契的奶娘及时带着孩子逃了出去……” 慕容璟听着他讲故事一般讲述着太子妃娘家在那场夺位宫变中遭到的灭门惨状,脸上没有表情,双手却不自觉地一点一点握紧成拳。 他的父王母妃,他的外祖全族,全部都命丧于那场蓄意为之的夺位阴谋中。 从小到大,不知多少个午夜梦回,他都会因为梦见那个惨绝人寰的场景而痛不欲生,每一次他都希望自己能救下他们,可每一次的结果最后都是枉然。 他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就只剩自己一人,不曾想偶然间会得到消息外祖那边可能还有活口,这才让季谚遥打着游山玩水的名头暗中、出京去帮他寻找。 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寻到了确切的消息! “那你可查到了那孩子如今在何处?”慕容璟满眼希冀。 季谚遥却摇了摇头,神情遗憾道:“没有,只查到孩子被奶娘带走了,但是人去哪里,却查不到。” 这件事毕竟过去太多年了,很多东西早就查无可查。 还有那个奶娘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没有留下太多的蛛丝马迹,否则她带走孩子那么大的事,当年的官兵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 慕容璟沉默了。 他还以为季谚遥会给他带回来更好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是线索断了。 “三哥,对不起啊,我真是尽力了。”如果可以,季谚遥也不愿意让慕容璟失望,可惜天不尽人意。 慕容璟见季谚遥满脸愧疚,一副比他还难过的样子,不由地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这事你不必道歉,你能替我查到那个孩子还活着的消息已经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至于那孩子的下落……查不到便查不到,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着便心满意足了。” 不管怎么说,老天爷到底还是有眼的,没有让一个德高望重的家族断子绝孙,而是仁慈地给这个家族保留了一丝血脉。 这样他又还有什么好伤心失望的,不是吗? “三哥你能这样想便好。”季谚遥知道他没有耿耿于怀,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他忽然又想起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慕容璟。 “对了,三哥,我这次出门有在西北逗留过一段时间,然后我在那边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一件与西北大军有关的事。” “哦?”慕容璟听到西北大军几个字,神情顿时一变,很是好奇。 季谚遥也不卖关子,当即便把自己在那边的发现说了出来:“那边原本只驻扎了两支大军,我这次过去却是变成了四支,并且每一支都巧立名目,势力发展得相当快……” 慕容璟听到这个消息,初时还流露出几分意外之色,但很快便又恢复满脸淡然。 “西北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皇上又醉心追求各类强身健体的丹药,根本无心理会边疆之事,各方势力自然就虎视眈眈想借机把手伸进各大军中。” 毕竟这有着地域局限的西北大军不同于其他朝廷其他几支军队,它的自主管理权很重,谁若能在里边掌握大权,谁就能成为一方霸主。 第89章 异类 这些年,他也有一直在为此努力,并且所得成果也甚为喜人。照此下去,只要不出意外,这西北大军迟早会成为他的驻兵大本营。 “三哥,我跟你说了这件事,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季谚遥见他侃侃而谈,语气神情丝毫不见紧张担忧,不由地有些替他着急。 他是知道慕容璟私底下的所有动作和部署的,知道他在西北大军中也有渗入自己的人马,自然便很担心那边的变动会对他在军中的部署产生不利。 慕容璟很坦然地摇了摇头,从他眼眸中透射出来的从容不迫,沉稳如山一般,“这种事担心了也没用,倒不如按兵不动,等其他心急想掌权的人先去斗个你死我活,我再坐收渔翁之利。” 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至关重要的事情越是考验耐心和定力,心浮气躁或者操之过急都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在提醒和告诫自己的至理名言,也是他取胜以及常胜的至关法宝。 季谚遥知晓他心里有数,便放下心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替你去瞎担心了。” 说完了正事,他心情一松,情不自禁地便伸手捏起一颗油炸花生米丢进嘴里,嘎嘣脆地嚼着。 他边吃边说道:“三哥,你的身体最近怎么样了?我这次出门遇见了几个当地很有名的大夫,带回来几张很不错的调理身体的方子,你要不要拿去试试?” 慕容璟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才说道:“不用了,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医术很好的大夫,她给我做了针灸治疗,还配了内服药物,效果很不错。” “真的吗?!”季谚遥又惊讶又高兴。 三哥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 这么多年,他看遍了无数的能人异士都没起什么作用。 他还以为三哥的身体一辈子就这样了,很难会有起色,不曾想今天竟然会听到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真是太好了。 “当然是真的,你没发现我的脸色比以前好了很多吗?”慕容璟知道他很讶异,换在以前,他也不相信自己的身体会有好起来的一天,但现在他的身体确实是一天天的有所好转。 季谚遥仔细地打量他的脸庞,点了点头,“看着是没以前那么苍白了。”他说着,忽然就嘿嘿地坏笑了起来,“三哥你要快点把身体养好哦,到时候我给你送几个绝世美女……” 慕容璟想也不想便打断他道:“你还是留着给自己!我不需要!” 季谚遥被他坚决干脆的态度弄得一脸无趣,“三哥,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女人挺好的啊,你怎么就不喜欢?” 京城那么多高门子弟,哪个身边不是环肥燕瘦,偏偏他这个三哥是个异类,从不近女色。 他也不想想太子夫妇就留下他这么一根独苗,他不多找几个女人开枝散叶怎么行! 慕容璟摇了摇头,不愿与他多说。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他们喜欢身边围绕着不同样的女人,他却从不求多,只想像他的父王母妃,一生只爱一人便足矣。 季谚遥见他实在是对女人这个话题没有半分兴趣,只好讪讪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说。 接下去的时间,两人坐着闲聊喝茶,季谚遥坐了差不多一刻钟便走了。 他这次是偷偷先溜回来的,车马和行囊都还在后头,还得再赶回去队伍中。 慕容璟也没有拦他,只叮嘱了他一句路上小心便挥手目送他离开了。 他这一走,不到片刻,外边便有人敲响了雅间的门。 慕容璟猜到了来人是谁,张嘴便应了一声:“进来。” 外边的人立刻推门而入。 慕容璟抬眸望去,首先映入他眼眸的是一张沉鱼落雁般的美艳脸庞,白皙如玉的肌肤,大而有神的眼睛,高挺圆润的鼻子,红润小巧的嘴巴,每一处五官都精致绝美。 再配以娥罗多姿的身段,毫无疑问,他眼前走进来的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尤物女子。 这要是寻常人见了怕是眼睛都要看直了,可慕容璟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眸底一片平静淡漠。 “事情查清楚了吗?”他开口,声音同样寡淡如水。 婉眉听得心头一阵失落,只觉得心情晦涩难言。 她是怡春院的花魁,美艳无边,迷倒过无数男人,却唯独勾不起眼前这个男人的兴趣。 她在心底无声叹息了一句,而后压下心头的情绪说道:“回公子,我仔细查过了,裴家大小姐身上并无任何可疑的地方,至于她为何会突然就懂医术,婉眉实在是不得而知。” 这么说来,就是查不到咯。 慕容璟皱起眉头,眼底难掩失望之色。 他还以为事情交由探楼去查,他便能弄清楚裴胧月身上的秘密,没想到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婉眉见他满眼失望,心头有些惶恐又有些难受,她二话不说便单膝跪了下去,“请公子再给婉眉一些时间,婉眉定不会再让公子失望。” 慕容璟回过神,目光淡淡的看着她道:“你起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用再去查。” “公子这是不相信婉眉——” “不是。”慕容璟打断她,“你能力很出色,只是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底了,不需要你们再去浪费时间。” 说到底还是他好奇过头了,才会想让探楼这边去试试,如今想想连日夜盯着裴胧月的长风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其他人又如何能查得到? 裴胧月并不知慕容璟曾经派人调查过自己,她刚回到裴府就被管家给拦住了。 他面红气喘地说道:“我的大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侯爷他在找你,你赶快去前院的客厅见他,不然晚了侯爷又要发脾气了。” 裴胧月最怕的就是管家火烧眉毛一般跑来找自己,每每这种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一次八成也不例外。 “裴凤舞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我爹这次找我是不是和她有关?”她边整理久坐而褶皱的衣衫边问管家。 第90章 恶人先告状 管家答道:“应该是的,方才侯爷喊小的过去时,二小姐就坐在侯爷旁边,眼眶红红的样子看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裴胧月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便有数了。 裴凤舞八成是在宫里头受了冷落,并且算计她不成反而害得蓝贵妃被姚皇后将了一军,心里不得劲就想让裴天城帮她出气。 果然恶人都喜欢先告状! “行了,你去忙你的事,我自己过去便可以了。”裴胧月挥手把管家给打发下去,随即才不紧不慢地去了见裴天城。 此时,客厅那边。 裴凤舞还在委屈巴巴地跟裴天城说着裴胧月的不是,“爹爹你都不知道大姐姐多过分,她不仅联合其他贵女排挤我,我关心她帮着她说好话,她也不领情,还不让我坐家里的马车回来,她真的好过分。” 裴天城本来就对裴胧月诸多不满,听了裴凤舞的告状,更是怒从心起。 他一边好言软语安慰着裴凤舞,一边怒不可遏骂着裴胧月道:“那个死丫头,现在还真是翅膀硬了,无法无天了。” 裴凤舞见着裴天城这副样子,还嫌火候不够,当即又添了一把火,“爹爹,你这次真是要狠狠教训教训大姐姐才行,不然我们侯府迟早要被她害死,她今天在赏花宴上竟然胆大到连姚皇后都敢冲撞,还好有贵妃娘娘从中斡旋,否则这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裴天城吓得脸色剧变。 冲撞皇后娘娘可是大不敬之罪,弄不好真的会累及全家。这个裴胧月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连皇后娘娘也敢得罪,真是不知死活! “当然是真的!”裴凤舞怕他不相信,添油加醋地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裴天城听完后,脸色又黑又沉,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天空。 这个裴胧月她还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幸好家里有蓝贵妃这个贵人照拂,否则真是会被她给害死了! “看来我对她的管教还是不够严厉,她才敢如此这么作死。”这次他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才行,免得她把自己给作死了不算,还闯出大祸害了全家! 裴胧月过来,正好听到裴凤舞和裴天城说的这些话,忍不住冷笑一声,接过裴天城的话便道:“从小到大,爹爹就没待见过我,甚至厌恶我厌恶到恨不得我死,你何曾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管教过我?” 他根本就没有,竟然也好意思说对她的管教不够严厉,真是过分又可笑。 裴天城听见裴胧月的声音,顿时怒目圆睁,“你个不孝女,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活腻了是不是!” 裴胧月面不改色地立在裴天城面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说道:“我没活腻,就是听着爹爹说的话不对,忍不住出言纠正,爹爹要是这样也无法忍受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 她这样的态度,不仅没有平息裴天城的怒气,反而彻底把人给激怒了。 “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他大骂着,拿起桌上的杯子,劈头劈脸就朝着裴胧月砸了过去。 裴胧月当然不会傻傻地站着被他砸。 裴天城一击不中,又拿起第二个,一副不让裴胧月流血吃痛便不罢休的样子。 裴凤舞见了,唇角止不住地一扬再扬。 裴胧月不是很厉害吗?今天她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安然无恙! 裴胧月闪躲裴天城砸过来的杯子的过程,眼角余光瞥见裴凤舞的得意又幸灾乐祸的表情,眼底倏然怒意横生。 这个裴凤舞三天两头就找她的麻烦,真是当她好欺负! 她等裴天城把桌面去的杯子都砸完了,立刻便冲了过去裴凤舞面前,“今天在宫里头,你就没少给我下绊子算计我,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就回家来恶人先告状,你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 裴凤舞一直在防备着裴胧月发难,见她冲过来赶紧就躲到裴天城身边,“大姐姐,你没有证据最好别胡说八道,我虽是庶女,可也不是你可以随意好欺负的。” 她说着就伸手扯了扯裴天城的衣袖,“爹爹,你看大姐姐,她在宫里的时候就是这么欺负我的,你可要为我做主。” 她这几句话说得又委屈又可怜,裴天城二话不说便将她护在身后,同时扬起手要去打裴胧月。“你这个该死的逆女,当着我的面,你也敢这么欺负舞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裴胧月反应很快,不等裴天城的巴掌落下来便迅速一弯腰,从裴天城身侧绕了过去他身后,伸手一把便揪住裴凤舞的头发,大力地将她拖离裴天城。 “说我欺负你是?请问我是怎么欺负你了?你说我坏话,我怼回去就是欺负?那你呢?你跟柳月冷联合起来算计我,想让衡王毁我清白,你这又算什么?!”裴胧月阴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质问。 裴凤舞吃痛,却嘴硬地喊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算计你了,有本事你拿证据出来啊。”她矢口否认,就是吃定了裴胧月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在算计她。 裴胧月勾唇冷笑,“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就奈何不了你了吗?你猜我要是现在就回去宫里头告诉皇后娘娘你裴凤舞也有份栽赃陷害她,你猜她会不会相信我?” 裴凤舞闻言,脸色瞬间惨白,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姚皇后对裴胧月态度,她今天是有目共睹的,裴胧月若是真的进宫去跟姚皇后说,姚皇后肯定会相信。 正因如此,今天事发的时候,裴胧月和姚皇后以及长公主一块出现,她才没敢跟裴胧月过多争执,为的就是不想引起姚皇后的怀疑,被她视为眼中钉。 毕竟她跟蓝贵妃不同,蓝贵妃有皇上的宠爱,可以有恃无恐。 但她不过是个侯府庶女,就算背后还有蓝贵妃这个亲姨母,可姚皇后要是想弄死她也易如反掌。 裴天城见着裴胧月如此暴力对待裴凤舞,本来是满脸怒容想要上前来救裴凤舞的,可听完裴胧月这几句话后,他的脸色瞬间变了,既疑惑又震惊,同时还夹杂着几分惶恐不安。 第91章 封赏 他直呼裴胧月的名字,问道:“你在说什么?你说舞儿她栽赃陷害皇后娘娘?可舞儿刚刚却跟我说你冲撞了姚皇后,你们二人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 冲撞皇后是大不敬之罪,栽赃陷害皇后更是死罪一条,他不相信裴凤舞会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蠢事! 裴胧月用力甩手,将裴凤舞甩到地上,而后满目嘲讽地看着裴天城说道:“爹爹你那么疼爱裴凤舞,肯定很了解她,你看她被我吓得面无血色,应该就知道我没有说错。” 裴天城看向裴凤舞,她不仅脸色苍白,就连眼睛也不敢看他。 所以,裴胧月说的都是真的?! 裴天城控制不住地心惊肉跳,怒意滔天。“混账,我那么疼你,你竟敢骗胡说八道骗我!” 裴凤舞被裴天城的样子吓得脑筋急转。 爹爹是她在裴府能横行霸道的仰仗,要是他对自己有了意见,以后她在府内的日子怕是不会有现在好过了。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裴凤舞急中生智,忽然便掩面哭了起来,“爹爹,你别生气,我没骗你,大姐姐确实是冲撞了皇后娘娘,可她最后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哄得皇后娘娘不仅不怪罪她,甚至还对她言听计从,我方才会害怕,也是怕大姐姐她去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会帮着她教训我……” 她这回说的话并不算胡说八道,她确实是不知裴胧月使了什么手段把姚皇后给哄好了,只知道姚皇后不仅没有治裴胧月的罪,反而还格外抬举她。 裴天城被她这么一哭一说,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裴凤舞见了,哭得更是起劲,“真的,爹爹,我真的没骗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裴胧月没想到裴凤舞这么能蹦哒,被她吓到不敢说话了,这会儿竟然又开始颠倒黑白是非抹黑她,看来她还是太小瞧她了。 她见裴天城脸有动容,那神情反应明显还是偏向裴凤舞的,不由得啧啧感叹了起来:“裴凤舞,你无中生有,倒打一耙的能耐真是不小啊,在宫里头挑事的明明一直都是你和蓝贵妃,到你嘴里却全成了我的不是?你这张嘴没能让你在赏花宴大放异彩,没能让你讨到蓝贵妃以外的贵人喜欢,真是太可惜了!” 裴胧月这话是明夸暗讽,她就是要故意说来恶心裴凤舞。 而裴凤舞的脸色也如她所愿那般,变得相当难看。 不过,裴凤舞难看的表情只是维持了一瞬,很快的她便张嘴不甘示弱地回击裴胧月:“那又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有个极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嫡姐呢。” 裴胧月被她的话给气到了,嘴上却不怒反笑地来了个四两拨千斤,“对啊,你说得没错,对着某些恶毒阴险的魑魅魍魉,我当然不能跟她说人话。” 说话间,她意有所指地扫了裴凤舞一眼,直接用眼神告诉裴凤舞,她在自己眼里就是这种魑魅魍魉。 这下轮到裴凤舞气坏了。 她说不过裴胧月,便去寻求裴天城帮助,“爹爹,大姐姐她说话好过分,你快管管她。” 裴天城的心本就是偏着长的,爱女有求,他立刻便指着裴胧月骂道:“你这个忤逆女,这般牙尖嘴利不饶人,还真是不给你些苦头吃吃便无法无天了!” 他说着就张口喊人道:“来人啊,把大小姐给我抓起来绑在庭院那棵大树下。”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饶不了她! 她背后就是有皇上等人撑腰又如何,他就不信自己这个父亲还管教不得自己的女儿了。 外边几个侍卫闻声迅速赶来要去抓裴胧月。 裴胧月眼见几个侍卫一步步朝自己逼近,不免有些后悔没有把明月带在身边。 不过,她想到长风就在这裴府里头,顿时又淡定了。 裴天城和裴凤舞见她不闪不躲,不慌不乱,还以为她是认栽了。 裴凤舞心里得意极了,一脸等着看裴胧月难看的表情。 裴天城也是满脸阴沉,一副绝对不会轻饶了裴胧月的样子。 就在这时,管家却突然从外边冲了进来。 他进门瞧见屋里的场景,愣了一愣,接着便二话不说上前推开几个侍卫,满脸激动地对裴胧月说道:“大小姐,宫里头来了位公公,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前来赏封大小姐。” 他这话一出,屋里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赏封我?”裴胧月更是愣住了。 皇后娘娘不是已经赏赐她黄金千两了吗?怎么还有封赏?! 管家见她目有疑惑,连忙说道:“大小姐你不用怀疑,此事千真万确,那位奉命而来的公公眼下就在前院等着,大小姐你赶快出去谢恩领赏。” 管家说得有板有眼,裴胧月不信也不行。 她迈开步就要跟着管家走出去。 裴天城和裴凤舞却将管家拦住。 两人满脸难以置信地问管家:“你说的是真的?皇后娘娘真的派人来了我们侯府?” 管家一脸正色说道:“当然是真的,这种事小的哪敢开玩笑。” 裴凤舞闻言,脸色越变越难看。 裴天城的脸色却是由阴转晴,看着裴胧月的目光又高兴又敬畏,甚至连称呼都改了,“月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出去领赏啊,这种天大的好事儿,让人家公公等久了可不好。” 裴胧月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极为瞧不上裴天城这种变脸谄媚之功。 他就不能有点骨气,既是讨厌她就干脆讨厌到底吗?这样她还能敬他是条汉子! 可惜了,他端不住自己的架子,守不住自己的原则,那就不能怪她轻看鄙视他了。 裴胧月理都没有理裴天城,径直越过他走了出去。 管家如今是唯她马首是瞻,自然是亦步亦趋跟在裴胧月后边。 裴天城不甘落后,连忙也快步跟了出去。 剩下的裴凤舞,脸色一阵阴一阵沉,无比的阴鸷骇人。 她现在是跟出去也不是,不跟也不行。 宫中来人,不管找的是何人,全府上下都必须出去恭迎,否则便是不敬,是要被治罪的。 第92章 羡慕嫉妒恨 她不想出去看裴胧月风光得意的样子,可也不想因此而被怪罪惩罚。 裴凤舞在心里一番犹豫挣扎,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跟了出去。 裴府的前院,包括裴胧月等主子在内的裴府上下几十口人全部跪在地上。 奉姚皇后之名前来赏封裴胧月的太监,看着人都齐了便打开姚皇后亲笔所拟的懿旨,当众宣读道:“威远侯府嫡女裴胧月,聪慧敏捷,医术仁心,甚得本宫欢心,特册封为韶华郡主,赐锦缎十匹,玉帛十匹,金银珠宝十匣,及身份玉牌一枚……” 裴胧月听得太监宣读完懿旨,连忙叩首拜谢,“胧月谢皇后娘娘恩典,皇后娘娘万福。”她说完便起身去接过太监手中的懿旨,以及姚皇后赏赐的金银玉帛等物品。 裴天城见她一个人两只手有些忙不过来,便想上前去帮忙。 裴胧月转手便把东西给了管家和明月帮忙拿着,没有领裴天城的情,也没有让他碰自己的东西。 裴天城是个什么样的人,裴胧月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这些东西交到他手里,她可不放心。 裴天城一腔热情没有得到裴胧月的好脸以待,反而只换来裴胧月的冷漠无视,心里是既尴尬又气愤,可又不敢朝裴胧月发作出来,便把这笔账记在了裴凤舞身上。 都怪她从宫里头回来便来找他告状,说裴胧月各种不是,害得他以为裴胧月在宫里头真的为非作歹,没干好事,却不想裴胧月凭着一手了得的医术治好了皇后娘娘的头疾,讨得了皇后娘娘欢心。 这等光耀门楣的好事儿,她应该第一时间便告诉他才是,但她竟然瞒着没有说,以至于他方才对裴胧月的态度那么差,还想要狠狠教训裴胧月一顿。 想到这些,裴天城就后悔不已,心里对裴凤舞的不满更是又多了几分。 等这颁旨的公公走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裴凤舞没有注意到裴天城看她的眼神有多生气,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裴胧月手中的懿旨,以及管家和明月手里的金银玉帛给吸引了。 她实在是做梦都没想到裴胧月会如此好命,不仅躲过了她的算计,还得到了姚皇后的看重和封赏。 老天爷简直就是瞎了眼了,什么好的东西都不给她,反而都被裴胧月给占了去。 她真是好气好恨啊!好想问问这该死的老天爷,凭什么对裴胧月这么好,对她却那么差?她到底是哪里不如裴胧月了?为什么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将裴胧月给压下去?! 裴胧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裴凤舞或者裴天城。 她目送着姚皇后派来的太监离开,便走了过去喜极而泣的柳氏身边,一边给她拭去泪水一边说道:“母亲,快别哭了,女儿有幸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封赏,你应该高兴的笑才是。” 以后有了郡主这层身份加持,她们娘俩在这个裴府总算是可以吐气扬眉,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柳氏也想笑,可她只要想到女儿吃了无数苦头才换来今天的殊荣,心里除了高兴和自豪,更多的还是心疼和辛酸,这眼泪便怎么忍都忍不住。 裴胧月拿她没办法,只好由了她去哭。 她知道柳氏心里积压的消极情绪太多了,适当让她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蓝氏见柳氏如此,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口,暗暗骂道:哭哭,最好把这好事哭成丧事。 这样她才高兴,这些属于裴胧月的东西才会变成她女儿裴凤舞的。 裴凤舞也是这么想的,她肖想裴胧月东西许久,不管是裴胧月的嫡女身份,还是她与二皇子的婚约,亦或者是裴胧月现在的郡主身份,每一样都是她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 哪怕是现在,她看着明月手里捧着的姚皇后赏赐给裴胧月的锦缎,心里也是心痒难耐得不行,那嫣红淡紫粉绿的颜色,几乎都是她喜欢的。 要是她能要过来裁成衣裳穿在身上,一定会很好看。说不定下一次再有赏花宴那样的场合,她就能艳压全场,成为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裴凤舞越想心里越美,越想便越按耐不住不住自己。 从小到大,她每次想要抢裴胧月的东西,能直接拿过来的都是直接上手的。 这一次她也不例外,她走了过去管家那里,伸手便将他手里抱着几匹锦缎抢了过去,然后转手便交了给自己的婢女。 “这些你抱回去,回头让衣品天成的人过来给我量身制成衣服。”她说完,又转身去了管家身边抱着玉帛的一名丫鬟面前,伸手便抽走了两匹一并交了给自己的婢女。 她的举动,自然而随意,仿佛在她面前的这些锦缎玉帛并非是姚皇后赏赐给裴胧月的,而是给她的。 管家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双手,又抬头去看了看还想去拿那些金银珠宝的裴凤舞,只觉得裴凤舞好过分。 这些东西都是大小姐的,她有什么资格据为己有?! 管家气不过,当即便上前去阻止裴凤舞,“二小姐,你要拿走大小姐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先问大小姐一声?这些锦缎玉帛,还有金银珠宝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大小姐的,不是给二小姐你的。” 裴凤舞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管家这么语不客气的对待,她哪里受不得了? “你滚开,这里没你的事!”裴凤舞很生气地说道。 管家没有动。 蓝氏见了,立刻便上前推了管家一把,恶声恶气道:“二小姐叫你滚开没听到吗?你不过是裴府的一个奴才,一条走狗,竟然也敢这么跟二小姐说话,简直找死?!” 想当初她还掌管裴府的时候,他每回见了自己和自己的女儿不是尊敬有加,各种阿谀奉承,鞍前马后地捧着? 现在换了裴胧月掌家,他倒是变脸变得够快,处处以裴胧月为尊,这狗腿哈哈的样子,着实让人看了就恶心。 管家气坏了。 这个蓝氏上来便推人,说话还如此刻薄无礼,实在是过分。 第93章 掌嘴 哼,这对母女嫌他挡在这儿碍事,想让他走开,他偏就不走。 “二夫人,你骂我赶我也没用,这些东西是大小姐的,没有大小姐同意你们就不能拿走!” 蓝氏见他一副誓死效忠裴胧月的模样,气得张嘴便骂了一句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同时伸手就想给管家一巴掌。 裴胧月看不下去了,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蓝氏这么对待管家,分明就是不把她这个掌家人当回事! 再则管家对她如此忠心耿耿,她断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挨蓝氏的打! 她快步上前抓住蓝氏的手腕,用力捏紧了道:“你要打本郡主的人,还要拿本郡主的东西,本郡主同意让你这么做了吗?!” 裴胧月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得极快,这一声声的郡主自称,既清晰又有力,丝毫不生疏拗口。 那气场也是张扬四射,开得十足。 蓝氏被她的神情语气吓到了,手腕还被她给大力捏着,顿时就鬼哭狼嚎叫了起来,“啊!你干什么?好痛!放手!” 裴胧月没有松手,反而捏得更大力,“大胆!你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本郡主说话,明月过来给本郡主掌嘴!” 她学着蓝氏方才叱骂管家的语气,可谓惟妙惟肖。 明月闻言,立刻便上前去给了蓝氏几个大耳光。 蓝氏痛得嗷嗷直叫。 裴凤舞没想到裴胧月竟然敢让明月打蓝氏,她的反应先是震惊,而后便是大怒。 这个裴胧月她竟然敢这么对她的母亲,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裴胧月,我跟你拼了。”她怒喊一声,朝着裴胧月扑了过去。 裴胧月见她扑过来,表情并没有任何惊慌失措,而是淡定自若地给了明月一个眼神。 明月会意,直接甩手一推,蓝氏整个人便朝着裴凤舞摔了过去,母女俩撞了个正着,一块儿跌在地上。 裴凤舞垫了底,差点把脸蛋都给摔花了。还好她及时用手给挡了一下,否则她那张脸真会见血。 不过,饶是如此,她还是气得五官都扭曲了,爬起身就想去找裴胧月算账。 这个裴胧月真是该死,她要杀了她! 明月见她倒下来又爬起来,很自然便将裴胧月护在身后。 裴胧月神色冷然盯着裴凤舞,“你知道对郡主不敬,意图伤害郡主是什么罪吗?裴凤舞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早登极乐吗?!” 她这一句话,瞬间让裴凤舞的脚步停了下来。不过也只是一瞬,她便又迈开了脚步。 裴胧月太可恶了,今天她就是要跟她闹一场,她有本事就弄死她啊,她倒要看看她敢不敢?! 裴胧月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裴凤舞是真的如此不怕死,还是认准了她不会拿她怎么样。 哼,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今天新仇加旧恨一起,她不把她虐成渣渣,她就不是裴胧月。 这么想着,就见裴凤舞已经张牙舞爪到了自己面前,她立即吩咐明月道:“一个庶女气焰如此嚣张,你好好的替本郡主教训教训她,什么时候她记住教训了,不敢再目无本郡主,你什么时候便住手。” 她若是一直都记不住教训,那便打死方休。 之前裴凤舞下毒害她一事,她到现在都没能给自己讨回公道,如今有了这郡主身份,她便是借机公报私仇一回又如何?! 明月点头,应了一声是,扬起手便是左右开弓,啪啪啪的几个大耳光扇在裴凤舞脸上。 明月下手,丝毫不留情,只是几下,裴凤舞美丽的脸蛋便红肿一片。 裴凤舞又痛又怒,“裴胧月,你竟敢这么对我,我饶不了你!” “明月,继续!”裴胧月冷冷吩咐。 明月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蓝氏见势,命都不要了一般扑过去,“裴胧月,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裴胧月冷冷勾唇,眼中寒光凛冽。 很好,这对母女要一块儿送死,她怎么能让她们失望?! “明月——” “够了!” 裴胧月正要吩咐明月狠狠地打,无需客气留情,冷不丁的便被一声喝斥给打断了话语。 裴天城黑着脸走了出去裴胧月面前,说道:“你莫要太过分了,蓝氏和舞儿擅自拿你的东西是不对,但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又何须分得清清楚楚?” 他本来是想等姚皇后的亲信内监走了便给裴凤舞些教训的,谁知裴胧月动作比他还快,心也更狠。 他实在是没办法坐视不理! 裴天城的话,让裴胧月听得只想笑。 一家人?谁跟他们是一家人了?平日里蓝氏和裴凤舞欺负她的时候,谁有把她当家人了?她们可从来没把她当一家人看待过! “爹爹,你是不是弄错了?是你跟她们两个才是一家人。我跟我母亲在你们眼里可不是家人,而是仇人,恨不得整死的仇人!”裴胧月满脸讽刺,声音也是极尽讥诮。 她这话可没有说错,从小到大,裴凤舞和蓝氏便没少找机会想要弄死她们娘儿俩,裴天城则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问不管,实实足足是个帮凶。 裴天城恼了。 这个死丫头,还真是一人得道便闹得全家鸡犬不宁! 但是现在裴胧月的身份变了,他不敢再像平时那样怒则动口骂或动手打,只能转首看向柳氏,斥责道:“你站在那儿看什么热闹?还不赶紧管管你的好女儿!” 他比蓝氏和裴凤舞聪明多了,知道这个家里现在能管得住裴胧月的人便只有柳氏。 柳氏不是站着看热闹,而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呆了。 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女儿裴胧月发怒的样子,更不知她发怒起来是如此冷厉吓人,连她看了都心惊胆寒,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裴天城这么一喝,她才从惊震中回过神,看着盛怒不已的裴天城,又看了看浑身狼狈的蓝氏和裴凤舞,到底还是上前去拉了拉裴胧月。 “月儿,差不多便行了,你快让你那丫头住手,别真的把人给打坏了。”虽说蓝氏和裴凤舞真的可恶,不值得同情,可也没必要把人往死里教训。 第94章 原因 柳氏这么说并非是胆小怕事,或者是心软可怜蓝氏和裴凤舞,而是有自己的思量和考虑。 蓝氏后边毕竟有个蓝贵妃,真的把人打坏了,蓝贵妃要是跟皇上哭哭闹闹,皇上必然不会不管,到时候皇上真的追究下来,她们恐怕有理也会变无理。 本来她们现在的殊荣就是皇上和皇后给的,该低调收敛便尽量不要太过得理不饶人,否则有朝一日这些殊荣被收了回去,那她们在裴府的日子怕是会过得比以前还惨。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回从前那样的生活! 裴胧月本不欲就此作罢,可柳氏这么柔声细语劝她,再对上柳氏满含深意和爱意的眼神,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喊停了明月。 明月还没打过瘾呢,不过裴胧月让她住手她也没有不听。 裴天城见明月终于住手了,立刻便上前去扶蓝氏和裴凤舞。瞧见母女俩肿得跟猪头似的脸庞,他只觉得无比辣眼,不忍直视。 但想到两人原本美艳动人的脸庞,他还是张嘴喊来两人的婢女说道:“你们两个赶快去送二夫人和二小姐回去屋里上药。” 他说完,又连忙吩咐人去请大夫。 裴凤舞和蓝氏被丫鬟扶着离开时,虽然满肚子怒气,但她们已经被明月打怕了,不敢再找裴胧月闹。 但这不代表她们就真的怕了裴胧月,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这笔账,她们迟早会加倍讨回来。 裴天城看着裴凤舞和蓝氏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转头便盯着裴胧月说道:“你现在人也打了,气也出了,应该满意了?” 裴胧月没有搭理裴天城。 她可没忘记先前裴天城是怎么对她的,他满脸狰狞说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的表情,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连看都没裴天城一眼,径自转身走了过去柳氏身边,扶着她的手臂说道:“母亲,走,我们回去。” 柳氏看了裴天城一眼,见他因为裴胧月的无视而满脸难看,忍不住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行,走,去母亲院里,母亲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裴胧月嗯了一声,扶着柳氏离开了。 明月和管家见状连忙招呼另外几个下人,抱上裴胧月的东西跟了上去。 裴天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色不见好转,反而更难看了。 这个该死的裴胧月,竟敢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她最好永远都这么好运,可以一直站在高处不会掉下来,否则他定要她好看。 裴胧月陪着柳氏回到她的院子。 两人刚坐下来,柳氏便说道:“月儿,你知道母亲刚刚为何要阻止你吗?” 裴胧月没有说话,但心里却能明白柳氏会这么做,必然是为了她好。 柳氏见她不言,便接着说道:“你能有今天的殊荣,母亲很为你感到高兴,可你也要知道你的殊荣是皇家给的,若是哪天你得罪了皇家,那么这一切便会荡然无存……” 她语气谆谆把自己的担忧和顾虑说了出来。 裴胧月不太认同她的这种想法。 柳氏是不知蓝贵妃和蓝国师早已对她恨之入骨,她就算什么都不做,那对兄妹也不可能会放过她,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忍气吞声? 况且,她被蓝氏和裴凤舞欺负得够多了,今天在宫里还差点被裴凤舞毁了清白,她要是不给她们一点教训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不过,她想是这么想,却也没有驳斥柳氏的话。 毕竟不管怎么说,柳氏都是为了她好。 “母亲,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反正她不会随意欺人,也不会任人欺负。 柳氏知道她是个心中有主意的,而且见她也听得进自己说的话,便也没有再多说。 倒是裴胧月想起来一个事儿,满脸正色地对柳氏说道:“母亲,以后逢年过节你莫要再备礼送去柳家了,那边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如此对待。” 柳氏愣了愣,不过同样的话裴胧月以前也说过,是以她很快便恢复常色。 “是不是你大舅母她们今天在宫里头对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母亲跟你说过,她们不待见我们是她们的事,我们尽好自己的情分便可以了,不管怎么说,柳家是你外祖家,能维系好这份亲情,对你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总而言之她是觉得有一边可以指望,总比两边都没指望不上要强! 裴胧月明白柳氏的意思,她是觉得裴府这边靠不住,所以不希望与柳家的那点亲戚情分就此断了。 这样,她以后有的什么需要人帮忙撑腰的,也还有个寻求之处,不至于求助无门。 可惜了,她的想法是好的,柳家的做派却很让人寒心。 “母亲,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好,可我真的不需要柳家这样的外亲,你不知道今天沈氏和柳月冷在宫里头做了什么,她们不仅当众说母亲你嫌贫爱富,看不上柳家不愿与柳家往来,柳月冷更是与裴凤舞联合起来算计我,想让衡王毁我清白。” 裴胧月说着便把今天在宫中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告诉了柳氏。 柳氏听完,气得浑身颤抖,久久说不出话。 沈氏她怎么能这样?胧月可是她嫡亲的外甥女! 还有柳月冷也是,她跟胧月可是嫡亲的表姐妹啊! 她们就算心中有再多不满,有再多的怨气,也不能这般心肠恶毒去算计报复啊。 清白于女人而言,比性命还重要,要是毁了,这辈子也就完了。 还好……还好老天有眼,没有让她们得逞,否则她就算赔上这条命也定要找她们拼命! 裴胧月见柳氏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呼吸喘个不停,唯恐她气狠了伤身,连忙伸手去替她抚背顺气,安慰道:“母亲,你别太生气了,女儿这不是没事吗?老天爷还是保佑好人的!” 她语气轻柔,说话像个没事人一样,柳氏听了心里没有舒坦,反而更难受了。 她的月儿这般善良懂事,为何就是没有托生在好的人家?为何偏偏就有个她这样软弱无能的母亲? 第95章 又生毒计 要是她能再强势有本事一些,她的月儿也许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委屈了。 “对不起,月儿,都是母亲不好,母亲自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却差点害了你……”柳氏说着便哭了起来,满心的愧疚和自责悉数化作泪水流了出来。 裴胧月会跟柳氏说沈氏和柳月冷在宫里头的所作所为,她的本意只是想劝柳氏就此断了跟柳家的关系,却不想会惹得柳氏那么愧疚难过。 其实说句真心话,裴胧月觉得柳氏虽然性格懦弱,但她作为一个母亲却还是很好的,至少她对女儿的爱是全心全意的。 不像有的母亲,要么把孩子当成傀儡掌控,要么把孩子当成空气无视,还有些更是带着私心私欲去培养。 裴胧月想着这些,自然便不忍心看柳氏哭。 她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抹去柳氏脸颊的泪水,“母亲,你别哭,女儿不怪你,从没都没有怪过,这个世上就属你对女儿是最好最真心诚意的,女儿要是这样都还要怪你,那女儿也太坏太没良心了。” 柳氏听着她的安慰,心头涌上来阵阵暖甜。 老天爷对她其实还是不错的,虽然她所嫁非人,但生的女儿却是个善良聪慧又孝顺好姑娘。 以后,她什么都听女儿的,只要是对女儿好的,只要能女儿喜欢,她怎么样都可以。 裴胧月与柳氏这对母女在这边哭哭笑笑,裴凤舞和蓝氏那边却是又咒又骂,各种砸东西。 尤其是裴凤舞,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肿得快面目全非的脸庞,气得当场便把整个梳妆台给推倒在地。 她尖叫着,嘴里恶狠狠地咒骂裴胧月:“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贱、人,你竟敢这样对我,迟早我会一刀刀割花你的脸,让你生不如死!” 蓝氏的脸也肿得像个猪头,但是看着裴凤舞这般愤怒生气,她也顾不上去管自己的脸,立马便拿了消肿散瘀的药膏便走过去裴凤舞身边,一边给她抹一边说道:“舞儿,来,快别光顾着生气了,咱们先抹药,把脸给消肿了,今天的账我们暂且记着,来日再百倍千倍地从那个贱、人身上讨回来!” 裴凤舞这脸又红又肿,蓝氏轻轻碰一下便痛得她哇哇大叫,心里也更恨裴胧月。 这笔账,她要是不找裴胧月讨回来,她就不叫裴凤舞! 蓝氏帮她抹完药,才顾得上自己的脸。 裴凤舞等蓝氏上完药,立刻便抓住蓝氏的手说道:“母亲,裴胧月这个贱、人把我们的脸打成这样,这口气我真的咽不下去,你快想想办法,我不要来日再加倍奉还给她,我要马上就弄死她。” 蓝氏本想跟她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缓缓再找裴胧月算账,到时候给她来狠的,让她永无翻身的可能,但看着裴凤舞愤恨难耐的样子,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让母亲好好想想。”蓝氏沉吟着,忽然便想起了一件事。 近日有消息传舞阳长公主要回京,归期好像就是这两天…… “有了,舞儿,母亲想到了对付裴胧月的办法了。”蓝氏的神情有些激动,那模样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劳永逸的绝世好点子。 “真的吗?母亲你快说!”裴凤舞满脸兴奋。 蓝氏说道:“我最近收到消息,舞阳长公主要回来京城,她跟脾气温和的华安长公主不同,性格甚为强势火爆,谁惹谁倒霉,据说曾经她的驸马因为一个女人而跟她起了争执,她二话不说便直接把驸马给休了。” 这样一个不好招惹的女人,若是能借她的手去对付裴胧月,那裴胧月绝对会不死也得脱层皮! 裴凤舞听了蓝氏的想法,眼前不自觉地便浮现出舞阳长公主狠虐裴胧月的场景,唇角瞬时高高扬起。 “这倒是个很不错的法子!就是这舞阳长公主我们也不熟,要想借她的手去对付裴胧月,怕是也不容易。”毕竟谁也不是傻子,尤其是像舞阳长公主这种在深宫内院长大的人精。 无缘无故的,要借别她的手去对付裴胧月,她肯定不会上当。 “不会的!”蓝氏早年有幸见过舞阳长公主几面,深知舞阳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虽然凶名在外,却是个心思浅显之人,不是那等心机深沉的城府之辈,要借她的手对付裴胧月并不难。 只要找个机会,让舞阳长公主和裴胧月见一面,她就有办法让她对裴胧月产生意见,继而对裴胧月发难。 裴凤舞见她说得斩钉截铁,急忙问道:“母亲你这么说是已经想到怎么利用舞阳长公主了吗?” 蓝氏点了点头,告诉裴凤舞道:“舞阳长公主身患哮喘小疾,不能接触花粉,我们可以这样做……”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告诉了裴凤舞。 裴凤舞听得眼前一亮,“不错,这样可以,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开始行动。” 蓝氏嗯了一声,明日裴胧月便要进宫去谢恩,时间宝贵,她也不想浪费。 母女俩说干便干,蓝氏立即便差人去了裴胧月的院里,偷偷喊来她这几日才收买的一名二等丫鬟翠浓。 翠浓胆子也大,蓝氏的人前脚找来,她后脚便背着裴胧月去了见蓝氏。 蓝氏见了人也不废话,当场便拿出一包精心准备的花粉,以及几块碎银子递给翠如,说道:“银子你收着,花粉你想办法放进去裴胧月随身携带的荷包里,事成过后另有重赏。” 翠浓贪财,见着银子早就两眼放光,再听蓝氏说事成后另外还有重赏,更是心思雀跃。 不过,她并没有立马便伸手去接蓝氏递来的东西,而是谨慎地问蓝氏那些花粉是做什么用的? “这要是放在大小姐的荷包里会让大小姐的身体产生伤害,那奴婢可不敢。”这样的话,她很容易会败露行迹,被裴胧月揪出来处置。 毕竟银子虽好,却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而且当初蓝氏找上她的时候,两人可是说好了的,她不需要对裴胧月做什么,只需要帮忙监视裴胧月的动向,随时跟这边汇报便可以了。 第96章 了如指掌 结果她现在竟然变主意了,要她往裴胧月的荷包里放东西,蓝氏若是不说清楚这种花粉的作用,她可不会帮她。 蓝氏知道翠浓是怕裴胧月会出事,从而把她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但是翠浓既然已经收了她早先给的好处,现在又想临门退缩,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她直接把银子和花粉塞进翠浓手里,说道:“这只是普通花粉,不会对裴胧月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不过本夫人让你放进她的荷包里自然是有别的用意。” “什么用意?”翠浓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被蓝氏塞进手中的银子和花粉也顿时变得如同针刺一般,扎手不已。 蓝氏没有瞒着翠浓自己的打算。 翠浓听完后,吓得当场就想离开。 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去谋害长公主啊,如果被查出来那可是要杀头的,她可不想死。 蓝氏早有预料她会临阵逃脱,自打翠浓踏入她的房门,她便让人把门给锁死了。 因此,这会儿翠浓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她没办法,干脆跪下去求蓝氏放过她。 蓝氏冷笑着说道:“放过你肯定是不可能的,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听我的话,要么我现在就把你弄死了喂狗。反正你过来我这里是谁也没看见,裴胧月就算发现你不见了也不可能怀疑到我头上来。” 翠浓知道蓝氏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子,却没想到她翻脸不认人的时候会狠辣至此。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应该贪心收了蓝氏的好处,这样的话,如今也就不用被她拿捏着性命威胁了。 然而,这个世上没有早知道,翠浓不想就此死去,除了答应蓝氏的要求,别无选择。 蓝氏见翠浓认命妥协,立刻便笑了,换上一幅和善面孔说道:“这样才对嘛,你放心只要你乖乖按照本夫人的安排去做,到时候就算舞阳长公主生气要算账也只会找裴胧月,不会找到你头上。” 她说完,唯恐翠浓还不够放心,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哪怕事后裴胧月查到是你在她的荷包里放的花粉要处置你,本夫人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就安心去完成好本夫人交与你的任务。” 翠浓听她这么许诺保证,最后咬咬牙把银子和花粉收了起来,拍着胸、脯对蓝氏说道:“二夫人你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却是不知道明月其实早就将她近期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了裴胧月,包括她现在来了蓝氏的屋里,裴胧月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就在此时,明月就站在裴胧月跟前问着该如何处置翠浓。 裴胧月面沉如水说道:“暂时先不要动她,也不要让她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她与蓝氏私下勾结之事,等长风回来了我们听听蓝氏找她是什么事再做部署。” 她话音落下,长风便现身了。 他目光幽怨地看了裴胧月一眼,说道:“蓝氏找你的丫鬟翠浓是想让她在你的荷包里放入花粉,说是舞阳长公主明日也会进宫,她想借这些花粉对付你。” 说完,也不等裴胧月反应,身形一闪便退了下去。 速度之快,可谓来无影去无踪。 明月看得目瞪口呆,她怎么感觉长风好像很不想跟裴姑娘多说多处。 裴胧月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个长风真是的,她不就是要他去蓝氏的院子里帮忙听一下蓝氏和翠浓说什么嘛,他至于这么不情不愿,躲她像躲瘟神一般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带回来的消息还是对她很有用的。 虽然她没有见过舞阳长公主,但也有听说过一些关于舞阳长公主的事,据说舞阳长公主脾气火爆凶悍,本身还患有哮喘疾。 而这个哮喘病自古以来便是极难根治的,平时生活特别需要小心顾忌才能控制好病情。 可即便如此,一旦不注意接触到诱源还是随时都会发病,而花粉就是一个很常见的诱病源。 蓝氏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弄来花粉,并吩咐翠浓把花粉放进去她的荷包里。 届时她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带着那个荷包进宫去,舞阳长公主若是发病,并且查到是她荷包里的花粉使然,肯定不会轻易作罢。 这个蓝氏果然是阴险歹毒至极! 可惜了,她算计得再好,她的奸计也注定不可能会成功。 想到这儿,裴胧月便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转首看着明月说道:“既然蓝氏要翠浓把花粉偷偷放进我的荷包里,那你就不能在我身边伺候了,不然她一个二等丫鬟想要找到机会近我身边可不容易。” 明月会意,立马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一副头重脚轻很不舒服的样子说道:“姑娘,我突然头晕乏力,浑身难受得紧,这两日怕是没办法伺候你了。” 裴胧月见她戏精上身,说倒便倒,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着,裴胧月院里的下人便听到裴胧月突然惊喊一声:“明月,你怎么了?怎么晕了?” 于是乎,等翠浓从蓝氏的院里回来便听到一个消息说明月突发急病倒下了。 这对翠浓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遇枕头的大好事。 明月若是病得厉害,肯定就伺候不能裴胧月了,那她这个二等丫鬟自然就有机会接替明月的位置了。 为了确认明月是不是真的病得不能再伺候裴胧月了,她特意跑去裴胧月面前,假意关心道:“大小姐,明月姐姐怎么了?她还好?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裴胧月假装不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摇头叹道:“明月是着凉导致的伤风,情况不太好,不过我已经给她瞧过,也开了药给她服下,接下去的两天她只要好好休息便会好起来。” 翠浓听到裴胧月说明月需要好好休息两天,心里难掩雀跃之情,但嘴上却故作松了一口气说道:“明月姐姐只要休息两天便能好起来,那便好,这样奴婢便放心了。” 第97章 长风心里苦 裴胧月看她演技不错,便故意说道:“明月暂时都没办法再跟在我身边,接下去这两天你和彩月就先过来我的身边伺候,可以?” 她像个很好说话的主子一般,用了商量的语气。 翠浓就等裴胧月这句话呢,又如何会不乐意? 她二话不说便点头答应道:“当然可以,奴婢能留在这院里照顾大小姐本就是件荣幸无比的事,大小姐瞧得起奴婢愿意让翠浓近身伺候,那就更是奴婢的福分。” “那便好,那接下去的这两天便辛苦你和彩月了。”裴胧月一副很高兴很满意的样子,心里却磨刀霍霍等着明天进宫后狠狠地给这个卖主求荣的翠浓一个教训。 她说完便挥了挥手,对翠浓道:“你下去跟彩月说一声,从今晚开始你们俩就到我屋里来一块伺候。” “是。”翠浓应声退了下去。 当天晚上,彩月和翠浓便开始到裴胧月屋里来伺候。 两人先是一块儿伺候裴胧月用过晚膳。 饭后,裴胧月如往常一般去了院子里散步消食。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明月陪在裴胧月身边,彩月则会过去厨房让人准备好沐浴用的水送过来,并帮裴胧月准备好更换的衣物。 翠浓觉得机会来了,便主动揽了彩月的差事说道:“彩月妹妹,明月姐姐不在,今晚便由你陪着大小姐散步消食,我去吩咐厨房准备热水送过来。” 彩月觉得这事是自己的分内活儿,虽然没有陪主子散步消食轻松,但她做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翠浓从来做过,她怕她会做不来,也怕她会出错,于是便想拒绝翠浓的提议。 但是她还没开口,裴胧月便接过翠浓的话道:“行,你去,彩月你今晚便陪我走走。” 裴胧月都这么说了,彩月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就这样,翠浓接了彩月的差事去了厨房要来了热水,然后开始给裴胧月准备换洗的衣物。 这个过程中,她趁着四下无人,手脚麻利地拿出蓝氏交给她的花粉藏了进去裴胧月的几个荷包里。 这样,不管是明天裴胧月出门会带哪一个荷包,都能万无一失。 完成好蓝氏交与的任务,翠浓也不敢在屋里逗留。 她转身便去了院子里向裴胧月回禀道:“大小姐,热水已经备好了,这会儿水温略有些烫手,你看是停下来歇会儿再去沐浴,还是现在便回屋?若是现在便回,奴婢这便去加些凉水。” 裴胧月看她神色飞扬,说话的腔调更是清脆得宛如黄莺出谷,知晓她应该是已经把蓝氏交给她的花粉都藏进去自己的荷包里,便说道:“现在回,我也走得有些累了。” “好咧,那奴婢这就回去把水温调好。”翠浓脆声应着,随即脚步生风地先一步回了屋里。 而裴胧月在彩月的陪伴下回屋沐浴更衣好,看着时间不早了便故意打着哈欠说道:“我累了,要歇下了,你们两个也下去休息。” 两人没有离开,都要求留下来守夜。 裴胧月没有同意,“明日我要进宫谢恩,彩月你要留下来帮我看好院子,翠浓你明日则要跟我一块进宫,你们两人今晚都要休息好,不用留下来守夜。” 翠浓听到裴胧月说明天进宫要带她,而不是带彩月,心头莫名就是一惊。 论模样,她和彩月相差不大。 论能力,彩月更是不比她差。 论感情,彩月是进来这院里不到半月便被裴胧月破格提到身边的一等丫头,按理来说,明月不在,裴胧月要带人在身边伺候也应该是带彩月才是。 但她却直接选了自己,难道她是发现了什么? 翠浓越想越不安。 裴胧月看出她的担忧,故意问她道:“翠浓你知道我明日进宫为什么会带你而不带彩月吗?” 翠浓摇头,看着裴胧月笑意盈盈的样子,心头更是跳个不停。 裴胧月说道:“你进来我院里的时间不长,不过却做事和明月一样胆大细心,陪我进宫谢恩最合适不过了。而且彩月待在我身边伺候时间比你多,这院子交给她自是比交给你合适,毕竟你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二等丫鬟,要你留下来管着这下边一大帮人,怕是管不动。” 翠浓听她这么说,这才暗暗消了心头的担忧和疑虑。 接着,彩月和翠浓便退了下去。 两人一走,裴胧月便假装熄灯就寝,实际上却是跑了进去空间里头一番捣鼓。 出来之后,她二话不说便把翠浓动过手脚的几个荷包打开,把里边的花粉全部倒出来装在一个小瓶里,然后换上自己刚才在空间里配制好的药粉。 做完这些,她也没有安心去睡觉,而是喊来长风。 再次现身在裴胧月面前,长风的脸色依然很不好,唯恐裴胧月找他又没什么好事儿。 裴胧月见了,连忙给了他一个灿烂又不失讨好的笑脸,“长风,别见着我便臭着脸嘛,我也没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坏事,对?” 长风目光幽幽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和表情明显是很不赞同裴胧月的话。 本来嘛,他跟在裴胧月身边的任务就是保护她的性命安危,可是到现在为止,他正事没派上多少用场,与他的任务无关的闲事倒是被逼着做了不少。 从抓老鼠到偷听墙角,这些事要是传到影卫军里边,那他这个领头人哪里还有面子可言? 裴胧月知道长风不愿意被自己差遣去做些与保卫无关的事情,但是她身边有能力帮得上自己的就只有他一个,她不找他找谁? 而且,她也不觉得这些事就丝毫与他的职责不沾边。反正都是有人要谋害她,他早一点出手,换一种方法帮她,跟他直接出手杀人了事也没多大差别不是吗? 何况,有时候情况特殊,他根本不可能救得了她。 比如这次蓝氏想出的这条毒计,她要是真的因为那些花粉而得罪了舞阳长公主,长风定然救不了她,毕竟舞阳长公主与那些杀手刺客不同,不是长风一刀便可以解决的。 第98章 邀请 想着这些,裴胧月便又堆起笑脸,拿了那个装有花粉的小瓶子凑到长风跟前,“你就再帮我一个忙,以后我就不找你去做这种事了,怎么样?” 长风不相信这会是最后一次。 裴胧月没办法,只好又使出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你不帮我,我就会有危险,我要是因此而出了什么事,你家主子的身体就没人继续帮他调理了,你忍心吗?” 为了能说动长风,她连慕容璟都搬出来了。 最后,长风被她说得招架不住,除了答应帮忙,别无他法。 这个女人的嘴巴实在是太厉害了,明明他每一次都下定决心绝不帮她的,然而每次她都有办法逼得他不得不答应。 “说,这次要我怎么帮你?”虽然是答应了,可他的表情语气都相当生硬,一看就是极不情愿的。 裴胧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小瓶子交给他道:“这个点数裴凤舞肯定已经睡熟了,你去把这瓶子的花粉装进去她最喜欢的几支发簪里。” 长风黑着脸说道:“我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她最喜欢的发簪是哪几支,干脆我去把她的簪子都拿回来,你自己看着装。” 他说完不等裴胧月表态,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中。 裴胧月很无奈,她本来还想把这件事交代完就去睡觉,结果这个长风说走便走,她也没办法。 好在,长风离开不到片刻便带着裴凤舞的首饰妆奁箱回来。 “给你,你想怎么装都可以。”说话间,他一副任务已完成的样子放下箱子,转身就想离开。 裴胧月连忙喊住他道:“你先别走,我装好你还得送回去。” 长风闻言,满脸无语。 他就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 这天夜里,裴胧月睡得很好。 翌日,她一早便起来梳洗用膳,随后换好衣服便带着翠浓出了院子,径直去了裴凤舞的院子。 彼时,裴凤舞正好在用早膳,面对突然找上门的裴胧月,她还以为是自己和蓝氏的计划被裴胧月提前识破了,她这是过来找她们算账的。 谁知,裴胧月进门却是打量地看了眼她的脸,继而笑着说道:“只是一晚上的时间,二妹的脸便恢复了呀,正好我要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谢恩,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与我一道同行?” 裴凤舞听到她这话,立刻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也不知道裴胧月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昨天才跟她撕破脸,今天竟然又主动上门来邀请她一道入宫。 她到底是没按什么好心,还是纯粹的就是想来她面前刷一下存在感,顺便再炫耀一波她被封郡主一事? 思索间,她用眼角余光看了眼裴胧月身后的翠浓,见她面无异色,想了想便答应了裴胧月的邀请。 “好啊,既然大姐姐这么有心,那妹妹便陪你一道进宫去谢恩。”正好她也想亲眼看看裴胧月是如何被舞阳长公主教训的。 搞不好她的郡主身份还会因此而被姚皇后收回去,从而打回原形。 那个场景,裴凤舞想想都兴奋激动,当即便放下碗筷,回去房间一番精心打扮,而后才跟着裴胧月一道出了门。 裴胧月瞧着裴凤舞打扮得比自己这个要进宫去谢恩的正主还要华丽贵气,心里并没有任何不快,反而目光从裴凤舞头上那根镶五彩宝石的步摇金簪时,唇角不着痕迹勾了勾。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裴凤舞会答应跟她一块进宫是想去看她的笑话,但是最后到底是谁看谁的笑话,那就难说了。 路上,姐妹俩几乎都没说话。 裴凤舞见裴胧月上车后便闭目养神,目光便看向裴胧月身边的翠浓,用眼神询问她事情有没有顺利完成? 翠浓看了裴胧月一眼,见她一直闭着眼睛,便大胆地对着裴凤舞点了点头。 裴凤舞得到翠浓的肯定回答,唇角瞬时高高扬起,眼底更是闪过浓浓的坐等好戏开场的兴致。 这个时候,蓝贵妃那边想必也已经在行动了,舞阳长公主只要去了姚皇后的宫殿,那今日裴胧月就绝对逃不过她们的算计。 到时候,她是绝对不会帮着裴胧月这个贱、人求情,还会找机会狠狠踩上一脚,让她永远都不能翻身。 此时,皇宫里头。 早就得了蓝氏和裴凤舞通气的蓝贵妃正在与舞阳长公主说话:“皇姐,你这次回来,一路辛苦了,这会儿皇上还没下朝,我们要不先到凤仪宫那边喝喝茶叙叙旧?” 舞阳长公主向来对蓝贵妃没多少好感,若是放在平时,蓝贵妃这么提议,她断然不会想搭理。 可她这次回来是有事要找衍帝相商,现在人没见到,她也不想就这么打道回府,是以便没有拒绝。 不过,她也没有立刻便答应,而是饶有兴味地睨了蓝贵妃一眼,说道:“我记着你跟皇后的关系也没有多好,怎么会突然提议要过去她那边坐?” 难不成是她一段时间没回来京城,这两人之间便冰释前嫌,成了要好的姐妹花? 蓝贵妃知道舞阳长公主不好糊弄,因此她早早便想好了应付之词。 “我跟皇后的关系确实不太好,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这后宫之主,我若是拉着皇姐你去我的瑶华宫,而不去她的凤仪宫,回头被她知道了肯定会找我麻烦。” 舞阳长公主听了她这解释,神情有些鄙夷,“你是后宫独宠的贵妃,她是空有其名的皇后,你竟然也会怕她找你麻烦?” 蓝贵妃对上舞阳长公主鄙视的表情,心下便是一阵反感。 一段时间不见,这个舞阳长公主还是一点都没变,这脾气和嘴巴还是和从前那般令人讨厌。 她刚才的那些话不过就是随口说来哄骗应付她的,也只有她那么蠢才会相信她会怕姚思雨找麻烦。 要知道她蓝贵妃自打入宫诞下皇子以后,可就再也没有怕过这后宫中的任何一个女人。 蓝贵妃心里是这么想,但为了不让舞阳长公主看出问题,脸上却故意无奈地叹气。 第99章 舞阳长公主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皇上再宠我,我的身份也终究是比皇后低,她要找我麻烦,我也只有受着。何况今时不同往日,皇后拉拢了一个连皇上都另眼相待的女人站在她那边,我更是得夹起尾巴以她为马首是瞻。” “哦,还有这样的事?”舞阳长公主被她的话勾起了好奇心,“皇后拉拢的是哪个宫的人?这后宫之中,除了你之外,竟然还有女人能得皇上另眼相待?” 她反正是想不出来哪个女人有如此大的魅力,竟能让独宠圣泽数十余载的蓝贵妃夹起尾巴做人。 蓝贵妃说道:“那个女人并非什么后宫佳丽,她是威远候府的嫡女大小姐,因为嘴甜会来事,甚得皇后娘娘喜欢,并且侥幸解了皇上烦心的疫毒,因而也很得皇上的看重。” 她故意把裴胧月的医术了得说成是侥幸之举,为的就是不让舞阳长公主对裴胧月有半分好感。 她很清楚舞阳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讨厌的便是那种喜欢用阿谀奉承去讨好别人,为自己谋取好处利益的人。 当初舞阳长公主会一怒之下休了她的驸马,也是因为驸马被个满嘴马屁的女人给迷得晕头转向,彻底把舞阳长公主给惹怒了。 现在,她只要把裴胧月塑造成舞阳长公主心目中憎恶的类型,待会儿舞阳长公主见了裴胧月,定然不会给裴胧月半点好脸,到时候有她的针锋相对,自有裴胧月吃不尽的苦头。 果然,她的话才说完,舞阳长公主的眉头瞬间便皱成一道。 她语气很反感地问蓝贵妃:“威远候府不就是你那妹妹的夫家吗?你说的这个嫡女大小姐,不会就是你那个未来的儿媳妇?” 她没有记错的话,二皇子被逼着定下婚约就是威远候府的嫡女大小姐。 蓝贵妃听到儿媳妇三个字,脸色立马下沉,变得很是难看。 她压根就不想承认裴胧月的另一重身份,更不想提及。不曾想这个舞阳长公主倒是厉害,哪壶不开提哪壶。 蓝贵妃很不想开腔搭理舞阳长公主,可她现在要利用舞阳长公主来对付裴胧月,便不能想什么做什么,只好黑着脸点了点头,“皇姐说的不错,正是那个恬不知耻的贱、人!” 舞阳长公主得到蓝贵妃的回答,看着蓝贵妃的眼神瞬间又是一阵鄙夷,“你好歹是叱咤后宫的贵妃,怎么会做事这般失策,明明是你这边的人却被皇后给拉拢了,真是丢人。” 换作是她,她就算再不喜欢,也绝不可能会让人跑过去对家那边。 蓝贵妃脸色微僵,表情依旧很不好看。 她又何尝愿意这样的?她也不知道原本一无是处的裴胧月会突然间光芒大绽,并且会处处跟她和自己的兄长作对! 要是她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她当然不会让她跑出自己的手掌心。 可惜世事难料,她跟裴胧月的关系早就势同水火,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裴胧月继续坏她的事,碍她的眼,无论如何她都要将其除之后快。 想着,她便故意做出揪心不已的表情说道:“皇姐,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我这心里也挺难受的,你就别笑话我了。何况,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儿虽不差,跟三皇子这个正宫嫡出的比起来却是差了不止一筹,人家要站到皇后那边去,也无可厚非。” 三言两语间,她又往裴胧月身上贴多了一个心高气傲贪慕虚荣的标签。 舞阳长公主听完之后,对裴胧月这个人的感觉只能用嫌弃和憎恶来形容。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世上会有这种三心两意,恬不知耻的女人。 “这种女人,你就应该给她些厉害瞧瞧。”舞阳长公主气愤不平地对蓝贵妃说道。 蓝贵妃哪里会没有想过要给裴胧月些厉害瞧瞧,问题是她每回出手,裴胧月都有办法躲过去。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想到要借舞阳长公主的手去教训裴胧月。 眼下看来,舞阳长公主是已经被她牵动了鼻子,她只要再加把劲,这事儿定然能成。 这般想着,蓝贵妃便又叹了一声,说道:“哎,我倒是也想,可惜皇后娘娘护她护得很紧,甚至的为了抬高她的身份,还特意封了她为郡主……” “竟然还有这种事?皇后她是疯了吗!”一个品德堪忧的侯府小姐,皇后竟然会封她为郡主,简直就是胡闹。 “此事千真万确,懿旨昨日便已经宣读了出去,还有啊,这事儿华安长姐也是极为赞成的,她也觉得裴胧月人很好,很喜欢她。” “什么?!”舞阳长公主听到华安长公主竟然也很喜欢裴胧月,一张脸顿时黑沉得可怕。 她与华安长公主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感情却不好。 原因是两人性格迥然,华安长公主温婉贤淑,她却火爆凶悍,因此体贴人意的华安长公主时常被夸,而脾气直来直去的她却时常被人非议。 时间久了,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华安长公主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拿她来做比较,以此来衬托她的讨喜和不同。 甚至的,当初她看中了一名年轻的大将,但那男人却被华安长公主给勾了去。 虽然最后那个男人战死沙场,华安长公主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但她心里对华安长公主的恨意并没有任何消减,这一切的一切,她到现在都还记在心里! 原来这个裴胧月和华安长公主是同一类人,难怪会凑到一块去。很好,看来她这次进宫来得不枉。 “行了,这事儿你别说了,我们现在便过去凤仪宫坐坐。”她要问问这个皇后心里在想什么,怎么能封裴胧月那样的女人为郡主,就不怕传出去会惹人笑话?! 还有那个裴胧月,她昨天得了懿旨册封,今日定然会入宫来谢恩,她不能拿华安长公主怎么样,却是可以给这个裴胧月些颜色瞧瞧。 蓝贵妃听到舞阳长公主这么说,知道她这是成功地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了,心头顿时一阵大喜。 第100章 挑事 果然,她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么多年过去了,舞阳长公主对华安长公主的怨恨和成见还是没放下。 有这一层恩怨在,现在舞阳长公主对裴胧月的憎恶之情怕是又加深几分。 很好,今天她倒要看看裴胧月还有什么本事能躲得过舞阳长公主对她的成见和偏见。 就这样,两人一块去了姚皇后的凤仪宫。 姚皇后听到宫人通报说舞阳长公主和蓝贵妃来了,顿时拧眉。 舞阳长公主回来的消息她早有听说,却没想到她会一大早便进宫来,还和蓝贵妃走在了一起。平日里,这两个人的关系可没有多好。 还有这个蓝贵妃也是,昨日才算计完她,今天竟然还敢主动找上门,这是来向她求和,还是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姚皇后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摇了摇头不去多想。 不管怎么样,人既然来了,就算是来者不善,她也不能躲着不见。 姚皇后走了出去大殿,见着舞阳长公主和蓝贵妃坐在一处,她理都没理会蓝贵妃,只笑着跟舞阳长公主问安。 舞阳长公主淡淡地应着,末了话锋一转,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久未回宫,还以为皇后得到消息会第一时间出去迎接,不成想竟是要我主动过来你这凤仪宫才能见着人。” 姚皇后笑容一滞,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未见,舞阳长公主的脾气还是和以往那般,每次见到她都不会有什么好言好语好脸色。 若非她是皇上的姐姐,她早就跟她翻脸了。 姚皇后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仍然端着一副客气有礼的模样,说道:“本宫并非故意怠慢皇姐,实在是没想到皇姐会这么早赶到。” 舞阳长公主听了她的解释,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若真是有心之人,我就是三更半夜赶到,也照样能第一时间迎出来,反之,我怕是掐着时辰赶回来也没用。” 本来就是,蓝贵妃也是这后宫中地位非凡的女人,怎么人家就能在第一时间出来迎接自己,到了她姚皇后这里就做不到? 说到底就是有心和无心的差别! 蓝贵妃见舞阳公主开口便把姚皇后怼得哑口无言,心下一阵暗爽。 果然,要论怼人功夫哪家强,还要看长公主舞阳。有她在这里,姚思雨别想能讨得到好。 这真是不枉她一大早便爬起来等着舞阳长公主进宫! 姚皇后面对舞阳长公主发难,只是片刻无言应对,很快的她便反应过来说道:“皇姐言过了,以往皇姐回来,每次都是早朝过后才会入宫,这次皇上还没下早朝呢,皇姐就赶回来了,本宫预想不到也很正常。” 何况,这蓝贵妃做事一向无利不往,以前舞阳长公主回宫,她哪一次不是能躲便躲,这一次却是举止反常,恐怕是早有准备。 这目的嘛,八成就是想把舞阳长公主带来她这里,好让舞阳长公主找她的茬挑她的刺。 哼,她以为这样就能看她的笑话吗?不可能! 舞阳长公主大概是没想到姚皇后会这么回她,整个人愣了愣,随后便是不悦地说道:“照皇后你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咯?而不是皇后你没我这个皇姐的心!” 姚皇后不恼不怒地应道:“本宫没有这个意思,本宫若是心里真的没有皇姐你,本宫便不会每回收到皇姐要回来的消息都让人去把昭阳宫收拾干净,该添置物件也早早添置好。” 昭阳宫是舞阳长公主还未出阁时住的宫殿,她每次回京住的也是这个昭阳宫。 虽说那边也有宫人在打理,可平时无人居住,宫人们打理也只是粗粗的打理,不会很仔细去收拾。 至于一些时常要更换的常用物件,无人的时候当然不会添置,一般都是舞阳长公主要回来了才会重新准备。 她作为皇后,每一次都能为她这个嘴上没多少好话的皇姐做到这个份上,这样也叫无心的话,那她也无话可说。 舞阳长公主被姚皇后问得无话可说,一张脸僵着,要接姚皇后的话不是,不接也不是。 姚皇后的本意也不是要看舞阳长公主哑口无言。 此时,见她被自己问住,不再咄咄针对自己,她也不再多说,转而给舞阳长公主沏了一杯茶道:“来,皇姐,喝茶,这是你喜欢的幽香祁红,是茶农们刚刚才培烤出来的新茶。” 说话间,她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一言一行既真诚又端庄,丝毫让人挑不出毛病。 舞阳长公主纵然对姚皇后还有不满,这会儿也不好再发作出来。 她嗯了一声,脸上虽无笑意,但还是伸手接过姚皇后亲沏的茶,低头喝了两口。 清香甘醇的茶水入口,那浓淡适中的口感正是她喜欢的味道。 这样看来,皇后对她也并非就不上心。 这么一想,舞阳长公主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又好了几分。 蓝贵妃将舞阳长公主的表情收在眼底,气得在心里大骂姚皇后心机婊,凭着一张嘴和一杯茶竟然就讨得了舞阳长公主的欢心。 可恶! 早知如此,她刚刚也应该拿出点实际行动,大献一番殷勤才是。这样说不定舞阳长公主就不会被姚皇后的这点小恩小惠给收买了。 她越想越气不过,忍不住开口说道:“皇后不愧是皇后,平日里对长姐敬爱有加,对皇姐也这般贴心照顾,难怪长姐每回进宫都爱来你这凤仪宫,不爱去我的瑶华宫。” 蓝贵妃这话听着是在夸姚皇后对两位长公主都好,可实际上却是在挑事。 舞阳长公主讨厌华安长公主,连带着华安长公主喜欢和亲近的人都会不为她所喜。 她故意当着舞阳长公主的面提起姚皇后对华安长公主的好,为的就是引起舞阳长公主的反感不满,继而坏了姚皇后刚刚才在舞阳长公主心里留下的一点好感。 果不其然,蓝贵妃的话音刚落,舞阳长公主的脸色就变了。 她啪嗒的一下放下手里的茶杯,满脸嫌弃地说道:“这算什么新茶,入口一股子陈味,皇后你是不懂品茶还是觉着我在你心里就只配喝这样的陈货旧货?” 第101章 过招 姚皇后简直要被舞阳长公主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给气坏了,这茶明明就是新茶,她竟然说成是陈货,这茬儿找的也是没谁了。 都怪这个该死的蓝贵妃,找到机会就挑事,真是欺人太甚。 哼,她以为这样挑拨离间就能让她这个皇后难堪吗?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皇姐说得对,本宫对茶确实不太了解,就是想着皇姐爱喝这个茶,便让茶农随时准备着,只要皇姐有回来便让她们送过来,不过既然这茶皇姐不满意,那以后本宫便不准备了,交由深谙茶道的蓝贵妃来准备,皇姐你看可好?”她不气不急,低眉垂目的三言两语便把事情甩到蓝贵妃身上。 事实上,她是不喜欢招待舞阳长公主的,可无奈她是皇后,这个后宫里头正儿八经的女主人,长公主们回到娘家,她不得不站出来表示欢迎。 这种事看似很显身份地位,其实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比如这个舞阳长公主,她就最爱挑剔最难伺候了,要不是身份摆在这儿,她理都不想理她。 如今她既然百般嫌弃自己准备的东西,那正好,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找人来接手这个活儿。 蓝贵妃闻言,吃了姚皇后的心都有。 这个姚思雨果然心机叵测,自己不讨好就算了,还想把她拉下水,真是该死。 不行,这种事绝对不能揽下来,否则以后舞阳长公主找麻烦的人便会成了她。 “皇后言过了,我不过是略懂皮毛,哪里能算是深谙其道?真正厉害的人是皇姐,好与不好,她一喝便能见分晓。” “哦,可是皇上没少夸你茶艺好,任何时候茶瘾上来了,都会跑去你那儿喝上两杯。” 皇上毕竟不是一般人,姚皇后开口便把衍帝抬出来,蓝贵妃差点就被堵得无话可说。 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故意尴尬地笑了笑,“皇上那是对我的抬爱。” 舞阳长公主本来也不喜欢蓝贵妃,没想过要她替自己备茶,但见她诸多推诿扯皮,不愿意接受姚皇后的提议,心里还是很生气。 她很不客气地开口呛了蓝贵妃一句:“你不愿意便直说不愿意,扯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她可是皇上的姐姐,难不成她会不知道皇上对茶的了解和要求如何吗? 蓝贵妃哪里敢承认自己是不愿意答应姚皇后的提议才会谦虚自损?! 舞阳长公主可不是一般人,她可不想因此而把她给得罪了。 “不是的皇姐,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怕会和皇后一样,做得不够好,不能让皇姐你满意。”她违心地解释着,脸上还故意流露出几分惶然,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发自肺腑。 舞阳长公主哼了一声,“还没做就先怕,怪不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点长进。”不仅被皇后压得要夹起尾巴,还连自己的儿媳妇都看不住,简直就是废物。 蓝贵妃听出她话里暗藏的另一层意思,简直要气坏了,可又不能直接呛回去说自己装怂扮弱不过是装模作样骗她的,心里头别提多窝火了。 姚皇后看见蓝贵妃满脸憋屈却又不能发作的样子,只觉得浑身舒坦,心情妙不可言。 就在这时,宫人进来通报道:“皇后娘娘,韶华郡主携同其庶妹在外头求见,说是荣幸得了娘娘册封,特意入宫来叩头谢恩。” 皇后娘娘闻言,表情有些意外。 裴胧月竟然带着裴凤舞一块进宫来谢恩?她这么快就忘了昨天裴凤舞是怎么设计想要谋害她了吗? 这个裴凤舞和蓝氏可是一丘之貉,她把她带在身边到底是怎么想的?! 姚皇后无法理解裴胧月的心思,下意识便看了蓝贵妃一眼,瞧见她表情为之一振的模样,心里头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当即便开口对宫人说道:“本宫今个儿要陪皇姐,无暇接见她,你让她改天再来。 宫人得了吩咐,转身就要出去。 舞阳长公主却忽然将人喊住,转首对姚皇后说道:“你去把人叫进来,我没关系的。” “可是……”姚皇后还想要拒绝。 蓝贵妃见了,连忙打断她的话说道:“皇后你册封的郡主,皇姐还没见过呢,正好喊进来让皇姐也瞧瞧。” 舞阳长公主附和地点了点头,“对,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姚皇后再拒绝的话倒是显得有问题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吩咐宫人去把裴胧月和裴凤舞请进来。 外头的裴胧月和裴凤舞得到宫人的回复,不敢迟疑,连忙便迈步进了凤仪宫的大殿。 裴胧月早就猜到了蓝贵妃和舞阳长公主很可能会在姚皇后的凤仪宫,入内见着这两人,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而是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一举一动尽显礼数周全,让人挑剔不出半分毛病。 但舞阳长公主却还是看她很不满意,很不顺眼。 她等裴胧月叩谢完姚皇后,便开口说道:“你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那就是与二皇子有婚约在身的那位小姐,怎么见着蓝贵妃这个未来婆婆态度如此冷淡?” 裴胧月面对舞阳长公主突然的讥讽,只愣了一瞬,便低眉垂目说道:“胧月自知贵妃娘娘对自己有诸多不满,也自认做不到她喜欢的样子,便不敢主动凑上去碍贵妃娘娘的眼。”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谢舞阳长公主夸赞,人本就应该贵有自知之明。” “既然你知道人贵要有自知之明,当初为何还死皮赖脸追着二皇子不放?你应该知道二皇子对你也是不待见得很?!”舞阳长公主的表情说不尽的嘲讽鄙夷。 裴胧月被她接二连三的讽刺,倒也不羞不恼,而是点着头回应舞阳长公主道:“长公主说得极是,以前我是年幼无知,看着二皇子喜欢便没脸没皮地缠着。” 言外之意便是,她现在年纪大些了,当然就不会再随随便便去自讨没趣了。 舞阳长公主没料到她如此才思敏捷,一问一答竟能如此漂亮。并且整个过程都心平气和,不见半分羞恼难堪。 第102章 突然病发 两相对比,倒是显得她这个长辈尖酸刻薄,不如她一个小辈胸襟大气。 舞阳长公主想到了华安长公主。 裴胧月现在这副样子就跟华安那个贱、人一模一样! 以前两人每次起了什么争执,别人都只看到她在咄咄逼人,却不知做得不对的那个根本就是华安那个贱、人。 就像这个裴胧月,自己也没有说错她什么,但是在姚皇后的角度看来怕也是会觉得是她在故意找裴胧月的茬儿。 想到这里,舞阳长公主的脸色更黑更臭了,“说什么以前年幼无知,那会儿你都及笄了,怎么可能会无知?我看你根本就是盯上了皇后这边的高枝,再也瞧不上蓝贵妃和二皇子,才会故意这么说!” 裴胧月很生气,也很无语。 这个舞阳长公主说话真过分! 什么叫做她现在盯上了姚皇后这边的高枝?她压根就不想跟宫里头的这些皇子们扯上关系好! 就这个二皇子,要不是前身眼瞎非要缠着不放,她怎么可能会跟他定下婚约! 这个舞阳长公主倒是好,什么都不知道便在这儿胡说八道,真是找茬儿不嫌事大。 裴胧月原先还想着不管这个舞阳长公主如何找自己的茬儿,自己都要能忍则忍,免得让姚皇后为难,现在看来,她是不能忍了。 再忍下去,万一连皇后娘娘也信了舞阳长公主这话,那可就不好了! 裴胧月实在是气不过,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舞阳长公主说道:“敢问长公主你是有火眼金睛,还是很了解我?为何我心里根本没这么想,你却说得煞有其事?!” 舞阳长公主怎么都没想到裴胧月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本就黑臭的一张脸变得更是黑如锅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裴胧月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胧月没有对长公主不敬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如果长公主听着不合耳,那便请长公主也莫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胧月身上,这种事可不是别的小事,胧月可不愿意被人误会。” 裴胧月的胆大包天,简直超乎了舞阳长公主的想象。 她没想到自己已经动怒了,裴胧月竟然还敢这样跟她说话,她真以为有皇后抬举,自己就不敢把她怎么样吗?! 很好,如果她当真是这么想的,那她不介意现在就帮她把这个想法纠正过来! 舞阳长公主怎么想就怎么做,二话不说便站起身朝着裴胧月走了过去,打算好好的教训裴胧月一番。 然而,她走近了,还没来得及动手,胸腔忽然一闷,一股气便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不能呼吸了!好难受! “哈——呼——”舞阳长公主痛苦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同时嘴巴大张,发出一阵阵急促而又粗哑的声响。 突然发生在舞阳长公主身上的一幕,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裴胧月最先反应过来舞阳长公主这是怎么回事,她是哮喘发作,不能呼吸了。 “不好,皇姐这是哮喘发作了。”蓝贵妃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 她冲了过去,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舞阳长公主情况如何,而是张嘴便质问裴胧月:“你对长公主做了什么?她刚刚还好好的,靠近你便哮喘病发,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裴胧月理都没理蓝贵妃,这个时候救人才是她最应该做的事,否则舞阳长公主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事儿可就不好收场了。 她顾不上舞阳长公主对她的不满和偏见,速度飞快地给她做起急救。 但舞阳长公主的哮喘病来势汹汹,普通的急救根本没起多大作用。 看着舞阳长公主因为一口气喘不过来,整张脸涨得猪肝色,所有人都吓坏了。 姚皇后更是吓得满脸惊慌失措,舞阳长公主是在她的凤仪宫发病的,要是真的出了事,皇上追究下来,她必然难逃大责。 裴胧月知道姚皇后很担心害怕舞阳长公主出事,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舞阳长公主本来是无辜的,都是因为蓝贵妃和裴凤舞想要除去自己这个眼中钉,她们才会把主意打到舞阳长公主身上的旧疾。 而她本来也可以丢掉那些花粉,避免这场阴谋算计发生,可她到底还是因为一己之私将计就计地将裴凤舞拉了进宫…… 不行!舞阳长公主变成这样和她有脱不了的关系,今天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她有事。 裴胧月想着,立刻转头看向姚皇后,语速飞快地说道:“皇后娘娘,麻烦你让人去准备些大蒜水,越快越好。” 姚皇后脸上的惊惶之色依然没有减退,显然她是真的被眼前突发的状况给吓得方寸大乱。 此时,听到裴胧月这么吩咐,她也顾不得多想,二话不说便让人按裴胧月的吩咐去做。 蓝贵妃本来还想再找裴胧月的麻烦,可看着舞阳长公主的情况越来越坏,她也吓得不轻,就怕舞阳长公主会真的有性命危险。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是皇上的姐姐,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就算她能把裴胧月推出去给长公主陪葬,她们这些在场的人肯定也讨不到什么好。 她可不想这样! 危急关头,姚皇后身边的麽麽端着一大碗大蒜水回来了。 裴胧月二话不说便抢了过去,然后捏着舞阳长公主的下颚灌了进她的嘴里。 一时间,大家只听得咕咚咕咚一阵声响,那满满一大碗的大蒜水转眼间就全部进了舞阳长公主的肚子里。 舞阳长公主被辛辣冲喉的大蒜水呛得猛然咳了起来。 她这一咳,本来闷堵不通的喉咙就像是突然间被凿开了一个缺口,气息瞬间恢复流通。 啊!她可以呼吸了!她终于又可以呼吸了! 舞阳长公主像是久旱之人突然见到甘泉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色随之慢慢好转。 裴胧月见此,瞬间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总算是没事了! 其他人看见舞阳长公主可以呼吸了,也是拍着胸、脯,嘴里喊着谢天谢地。 第103章 见招拆招 姚皇后上前将舞阳长公主扶了起来,“来,皇姐,我们回去座位上休息。”经历了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怕了的姚皇后现在是把舞阳长公主当太皇太后一般供着。 舞阳长公主看了裴胧月一眼,又看了看姚皇后,到底没有拒绝姚皇后的提议,任由她扶着自己回了座位上。 今天这事儿,她自己也吓到了,病发来得突然又凶猛,她还以为自己会难逃一劫,好在有这个裴胧月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蓝贵妃注意到刚才舞阳长公主看裴胧月的那一眼,眼神完全变了,不再有不满和偏见,有的只是羞愧和感激。 似乎是裴胧月救回了舞阳长公主,舞阳长公主对裴胧月的所有成见便随之消散了。 这怎么可以?! 她费心布置了一场阴谋诡计去对付裴胧月,现在事情起了反作用,她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蓝贵妃这么想着,连忙走了过去舞阳长公主身边,假意关心了几句便说道:“皇姐,你的哮喘病许久不曾发作,今天却毫无症状地就又病发,这事儿怕是不简单。” 姚皇后听着她这话,第一个反应便是以为蓝贵妃是要说自己的凤仪宫里有什么问题,气得当即便打断她说道:“蓝贵妃你什么意思?无凭无据的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蓝贵妃并不畏惧姚皇后,目不斜视地看着她道:“皇后,你这般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是你这凤仪宫有问题!” “那不然你是什么意思?!”这是她的地盘,她说事情有古怪,那不就是说她这里有问题吗! 蓝贵妃说道:“我只是觉得方才我们三个在这里说话都好好的,结果后边裴胧月几个进来,皇姐就病发,这样难道不奇怪吗?” 她这话一出,舞阳长公主脸色立刻大变。 姚皇后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这件事确实是发生得有些太巧了! 可事情要是真如蓝贵妃说的那样,是有人想要害舞阳长公主,那也不可能。 有那样想法的人,除非是不想活了,不然谁会胆子那么大连皇上的姐姐也敢谋害?! 没错,这事儿虽然巧合,但也未必就不是意外。 姚皇后正想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一名宫女忽然站出来说道:“对了皇后娘娘,方才韶华郡主进来之前,奴婢给她全身检查,在她的荷包里发现了些类似于花粉的东西,不知长公主突然病发是否与韶华郡主荷包里的这些东西有关。” 这名宫女话音刚落,姚皇后还来不及做反应,蓝贵妃便已经转头对舞阳长公主说道:“这就对了,皇姐你的哮喘病最忌讳花粉这类诱病源,看来你今天会突然发病就是裴胧月身上那些花粉捣的鬼。” 说话间,她动作隐晦地给了裴凤舞一个眼神示意。 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裴凤舞接收到蓝贵妃的暗示,突然就指着翠浓说道:“刚刚长公主突然病发,我看你满脸惊恐,盯着我大姐姐的腰间挂着的荷包欲言又止,我大姐姐荷包里花粉就是你放的对不对?!” 翠浓闻言,吓得张嘴便辩解道:“没有,这不是奴婢故意放的,是大小姐让我放的,至于她为什么要让奴婢这么做,奴婢便不知道了,总之这真的不关奴婢的事。” 舞阳长公主本来已经放下了对裴胧月的成见,此时听到宫女的禀报,以及裴凤舞和翠浓的对话,却是想撕了裴胧月的心都有。 这个该死的裴胧月,她竟敢在荷包里放花粉害她?! 难怪了,她就说她的哮喘病已经有许久不曾发作过,今日无缘无故就发病,而且还来势凶猛,差点要了她的命。 原来这一切还是裴胧月惹出来的! 好啊,亏她刚才还很感激她救了自己,不曾想她这根本就是故意为之,想用这种手段博取她的好感。 这个阴险小人,她不会放过她的! 舞阳长公主怒从心起,当场便要治罪裴胧月。 裴胧月早就知道蓝贵妃和裴凤舞的阴谋算计,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她不慌不乱地看着舞阳长公主,说道:“长公主的欲加之罪,胧月可不承认,我今天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谢恩,又不知道长公主你会在这里,我要是会算,我今天也不会站在这儿。” 裴胧月说出这几句一点都不心虚,虽然她早就知道蓝氏和裴凤舞的算计,但她本来就不是算出来的,而是让明月一直盯着翠浓才发现的。 否则,今天她站在这里可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嘴说不清了。 她对舞阳长公主说完这几句话,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转首便又盯着翠浓,厉声说道:“翠浓,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无中生有污蔑我这个主子?我何时有吩咐你往我荷包里放花粉了?” 翠浓被她凌厉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差点就要自乱马脚。 但想到蓝氏的心毒狠辣,她还是又稳住了心神,强词狡辩道:“大小姐,如果你是要奴婢替你背锅,那奴婢也只能认了,但是事情一码归一码,那些花粉的确是你让奴婢放进去的,奴婢可没有胡说。” 裴胧月冷冷地睨着她,“行,既然你硬是要说是我让你放的,那你告诉我,这些花粉我是什么时候交给你的,我又为何不让身边的贴身丫鬟去放,而是要交给你这个刚刚才调到身边来伺候的二等丫鬟去做?难不成你更值得我信任?!” 翠浓被她逼问得冷汗淋漓,不知该如何作答。 确实,如果这种花粉真是裴胧月蓄意用来谋害舞阳长公主的,那保险起见,她肯定是交给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放比较稳妥,而不是随随便便交给一个新提到身边的丫鬟。 “那大小姐若是不信任奴婢,也不会把奴婢提到身边去伺候。”翠浓白着一张脸,脑子转了半天,总算是想出来这样一句解释。 裴胧月闻言,却是再次冷笑,“照你这么说,我早就应该把你提到身边去伺候了,可我一直都没有不是吗?!” 第104章 丫鬟背主 “那是……那是因为之前明月姐姐一直在你身边,你不需要那么多人近身照顾。” “那是你这么觉得,我可从来没这么觉得,否则我又怎么把彩月提到身边来?!” 翠浓被裴胧月接二连三的话语问得哑口无言,无从回答。 裴胧月见此,这才又看向舞阳长公主,说道:“我刚才与这个奴婢的对话,长公主想必也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奴婢分明就是被人收买了才会胡说八道陷害我。事实上,我荷包里放的根本不是什么花粉,而是我自己调配的药散,具有提神醒脑之功效,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给你闻闻。” 她说着便从腰间解下自己的荷包,然后走过去递给舞阳长公主。 舞阳长公主将信将疑地接过去,低头闻了闻。 顿时间,一阵沁心的清香扑鼻而来,这大殿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新无比,令人闻之舒心,感之舒适。 舞阳长公主的脸色随之一变,看着裴胧月的眼神不复先前那般怒意腾腾,凶光无限。 但她脸上的寒意依旧没消,“这么说来,这件事并非是你的问题,而是你身边这个居心叵测的丫鬟捣的鬼?!” 裴胧月知道她对自己仍然抱有怀疑,索性也不做过多解释,只说:“长公主愿意相信我也好,不相信也罢,但我现在是已经向你证明了我荷包里的不是花粉,而是药散,对舞阳长公主你的哮喘病没有任何影响。” 至于她要不要相信这一切都是翠浓与别人合谋的算计,那就是舞阳长公主自己的事了。 当然,以她对舞阳长公主的性格来猜,这件事舞阳长公主应该是不会轻易作罢的。 哼,裴凤舞,很快就会轮到你倒霉了! 舞阳长公主明白了裴胧月意思,当即便将目光转到翠浓身上。 这个贱婢胆敢无中生有,害得自己差点冤枉了好人,自己若是不好好给她个教训,也太便宜她了。 舞阳长公主想着,张嘴便对翠浓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连本公主都敢戏耍?你简直就是活腻了!” 翠浓吓得浑身一哆嗦,二话不言便跪了下去,“没有,长公主,奴婢绝对没有戏耍长公主您……” 明明裴胧月荷包里放的就是花粉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药散了,她要是知道的话她就不会那样说了。 舞阳长公主哪里会听她的狡辩之词? “事到如今,你这个贱婢说什么也没用,本公主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她说完也不看翠浓的脸色变得多么难看,立刻便喊来几个侍卫,要侍卫将翠浓拖出去杖打。 “不用留情,给本公主狠狠的打。” 翠浓听到舞阳长公主这几句话,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地磕头求饶:“长公主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骗长公主你的,实在是奴婢也不知道大小姐荷包里的不是花粉,而是药散。” 她口口声声喊着自己不是故意的,磕头磕得地面咚咚直响。 然而,舞阳长公主被她骗过一次,哪里还会再相信她? 翠浓无法,只得挪动膝盖转向裴胧月,希望裴胧月能救救她,“求大小姐你开开恩,救救奴婢,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裴胧月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可救不了。” 就她这种卖主求荣的奴婢,死不足惜,自己没有第一时间送她去见阎王爷便很好了,她还想让自己救她?怎么可能! 最重要的是,裴凤舞人就在这儿,翠浓既然要背着自己这个主子站队到裴凤舞和蓝氏那边,那她就去求裴凤舞啊。 她倒要看看裴凤舞敢不敢救人?她若是不救,翠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这两人恐怕就要开始狗咬狗了。 啧啧,她真是想想都期待这一幕出现! 果然,裴胧月没有猜错,翠浓见她不愿意搭救自己,转而便求到了裴凤舞跟前。 “二小姐,你救救奴婢,只要你肯救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定然做牛做马伺候你。” 裴凤舞怎么可能会救她? 她原本还以为会看到裴胧月的好戏,结果裴胧月荷包里的花粉竟然成了药散,轻轻松松就躲过了一劫。 这个翠浓办事不力,害自己空欢喜一场,自己不找她算账就很好了,她竟然还敢求到自己这儿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知所谓! 不过,她心里是这么想,但碍于自己和翠浓暗地里勾结的秘密,嘴上却没有拒绝得很干脆,而是装出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说道:“翠浓,你求我也没用啊,首先我不是你的主子,没有立场护你。再则我不过是区区一个侯府庶女,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这里边最低的一个,我怎么救你?” 翠浓见她如此,还是不甘心。 “二小姐,二夫人可是说了不会让奴婢有事的,你不救奴婢怎么行?”她可是为了帮她们算计裴胧月才会陷入危险困境,她怎么能说救不了她?! 裴凤舞刚才没把话说得太难听就是不希望翠浓乱说话。 但她没想到翠浓还是没管好嘴巴,竟然在这种场合提起自己的母亲。 裴凤舞气得当即便给了翠浓一个眼神杀,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乱说话。否则她绝对饶不了她。 翠浓对上她的眼睛,整个人不自觉地便是心惊胆寒。 蓝氏和裴凤舞的手段有多狠,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她现在有性命危险,她肯定不会敢在这里说这种话。 可现在,她都自身难保了,她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不是的,二小姐,二夫人答应过我的……” “够了!”翠浓的话还未说话便被裴凤舞打断了,她满脸狰狞地盯着翠浓说道:“我姨娘对你们这些下人是好,可你拿她来跟我求情也没用,这事儿我帮不了你就是帮不了。” 她说完,也不与翠浓多做争执,干脆把矛头对准了裴胧月,“大姐姐,这可是你的丫鬟,你看她哭得满脸泪花好不可怜,你就不能想办法救她一次?你的心肠一定要这般冷硬无情吗?!” 第105章 反过来查 这个时候,裴凤舞打的主意是,她只要能说动裴胧月开口救翠浓,那么翠浓肯定就不会把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那样她也就不用担心求生无门的翠浓会再乱说话了。 然而—— “我为什么要救?”裴胧月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是我的丫鬟,却听从别人的吩咐来陷害我,我凭什么还要救她?”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菩萨,被人欺负上脸了,还要宽容大量地原谅。 裴凤舞没想到裴胧月狠起来竟能铁石心肠至此,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裴胧月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见她被自己怼得无言以对,毫不客气又给她补了一刀:“你这么心善仁慈,你来救啊,正好她方才也说了只要你能救她,她就给你做牛做马。” 裴凤舞听着她这番讽刺意味十足的话,简直气得她心肝脾肺都在隐隐作痛。 偏偏身处这种场合她又不能无所顾忌地怼回去,那种感觉别提多窝火多难受了。 蓝贵妃见裴凤舞被裴胧月怼得节节败退,她担心事情这么发展下去,求救无门的翠浓会把一切说出来,忍不住怒拍桌子叱责几个侍卫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没听到长公主是如何吩咐你们的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奴婢拖下去!” 翠浓闻言,又是一阵大哭大喊。 蓝贵妃连忙又吩咐侍卫:“把她的嘴堵起来再拖出去,省得她哭天喊地的听着让人烦心!”这样,她也不用担心这个贱婢管不住嘴巴乱说话了。 几个侍卫被蓝贵妃这么一喝,不敢再有任何迟疑,当即便上前堵住翠浓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对此,舞阳长公主没什么表示。 反正她要的结果就是狠狠地给翠浓一个教训! 不过,裴胧月却不打算就此作罢。 蓝氏和裴凤舞辛辛苦苦设了这么一条毒计陷害她,她不给她们回个大礼怎么行?! 因此,翠浓刚刚被侍卫拖出去,她便恳求地向姚皇后说道:“舞阳长公主突然发病这件事儿,明摆着就是有人故意收买我的奴婢想要陷害我,还请皇后娘娘现场查一查,给舞阳长公主一个明白交待,顺便也还胧月一个清白。” 姚皇后也正有此意,今天这件事毕竟是发生在她的凤仪宫内,她若是不彻查清楚,不给那个在背后捣鬼的人一个教训,那也显得她这个皇后太没用太好欺负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点头答应,蓝贵妃便又开口了。 她不满意地盯着裴胧月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天这件事就是因你而起,你还想要查什么?!” 裴胧月知道蓝贵妃这么急着开口喝斥自己,不过就是做贼心虚,怕姚皇后真的查起来会查到裴凤舞有什么问题,然后连累到她自己。 但裴胧月跟姚皇后提出请求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还以裴凤舞颜色,又怎么可能会怕她蓝贵妃的针对? 她目不闪躲地迎视着蓝贵妃的眼睛,无畏无惧地说道:“贵妃娘娘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今天这件事明明与我无关,怎么在你看来就是因我而起?”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你屡屡与舞阳长公主抬杠顶嘴,舞阳长公主的又怎么会被你气得哮喘病发?!” 裴胧月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勾唇一声冷笑。 这个蓝贵妃还真是恨不得今天就把自己给就地正法了。 眼看着自己已经证明了荷包里的是药散,而非花粉,她立马就换了一种说词,说舞阳长公主哮喘病是被自己给气得。 这人啊,为了除去自己,也真是煞费心机了。 可惜,今天不管她怎么说,自己也绝对不会允许她把错归咎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儿,裴胧月便没有再与蓝贵妃做无谓的争执,而是再次看向姚皇后说道:“这事儿究竟是谁的问题,还请皇后娘娘现在就查一查,说不定这里边的某个人身上真的藏有花粉一类的东西。” 姚皇后觉得裴胧月说的很有道理,正要点头答应,蓝贵妃又开口了。 她对裴胧月的提议,依然是持反对态度,“这种明摆着的事,还查什么查?皇后你应该也知道,方才裴胧月没进来之前,皇姐可是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结果她一进来,皇姐没说几句话便旧病发作了。” 裴胧月不愿与她浪费口舌,干脆便说道:“既然贵妃娘娘一定要这么觉得,那就请皇后娘娘在我和我这妹妹两人之间好好查一查,我与裴凤舞是一块进来的,若是事情真如贵妃娘娘说的那样,那问题不是在我身上,便是在她身上。” 蓝贵妃一心想要把问题扣到裴胧月身上,却没想到裴胧月会把裴凤舞也扯进来。 这个时候,她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 这万一裴凤舞身上真的有什么东西,那这一查不就麻烦了。 裴凤舞也不愿意被查。 她总觉得翠浓办事会失败不是意外,而是裴胧月事先发现了翠浓有问题,偷偷把花粉给换成了药散。 如果真是这样,那裴胧月很可能会将计就计,反过来算计她们。 这样的话,她可不敢让姚皇后查,也不赞成裴胧月的提议。 “大姐姐,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为何一定要小题大做?”裴凤舞故意皱眉说道。 裴胧月不恼,而是目有深意地睨了她一眼,“你这么说是觉得舞阳长公主无缘无故病发是小事一桩?” 裴凤舞被她问得无从回答。 舞阳长公主并非普通人,她若回答说是,那么势必会得罪舞阳长公主,若说不是,那姚皇后查起来,一旦查出什么问题,她也会讨不到好。 正当裴凤舞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外边忽然跑进来一名宫人,向姚皇后请示道:“三公主和灵犀郡主来了,娘娘要请进来吗?” 姚皇后看了蓝贵妃和舞阳长公主一眼,点头吩咐宫人道:“去请进来。” 这三公主是蓝贵妃生的长女,性格虽不讨人喜欢,但灵犀郡主作为舞阳长公主的幼、女,却是知书达理活泼开朗,很是讨人喜欢,这两人既是一道而来的,她便只能一并请进来。 第106章 来者不善 宫人应声退了出去,随后大殿外边便走进来两道娇俏的身影。 裴胧月转头看了一眼,就见进来的两人年纪相差不远,穿着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两人的长相以及气质。 走在左边的女子,面白色润,脸蛋微圆,一双眼睛明亮干净。 而走在右边的女子则是瓜子脸尖下巴,五官明艳但一双眼睛却是生得目高于顶,一副高高在上,傲气得不行的样子。 裴胧月虽然不曾见过灵犀郡主,但蓝贵妃生的这个三公主她却是知道的,因此她只看一眼便分辨出了这两人的身份,知晓左右的圆脸姑娘便是灵犀郡主,右边的则是三公主。 灵犀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裴胧月不了解,但三公主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她今天会跟灵犀郡主一块过来凤仪宫,恐怕也是来者不善。 裴胧月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三公主和灵犀郡主刚好行完礼。 两人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裴胧月身上。 三公主见着裴胧月就像是见着了某样她极为讨厌的东西,嫌弃之色跃然上脸,“刚刚我在外边就听到了你的声音,裴胧月你现在是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了啊,都敢在贵人面前指指点点说话了。” 裴胧月知道三公主不喜欢自己,这会儿面对她满嘴的嫌弃讥讽,倒也没有太过往心里去,只表情淡淡地说道:“我没觉得自己说话哪里不妥当了啊,贵妃娘娘硬是要说舞阳长公主突然旧疾发作是因为我和裴凤舞,那我便让皇后娘娘查一查我们两个身上是否藏有花粉不对吗?” 裴胧月这话是对三公主说的,可旁边的灵犀郡主听到这话,却是满脸紧张。 她立刻变转头去看舞阳长公主,满目担忧地问道:“母亲,你旧疾又发作了?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女儿这就去喊太医!” 灵犀郡主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跑。 舞阳长公主见了,连忙喊住她道:“母亲已经没事了,你别听到就瞎紧张。” 她话是这么说,心里其实很高兴很欣慰。 虽然她现在没了丈夫,但能有个如此紧张担心自己的女儿,也是她的福气。 灵犀郡主闻言停住了脚步,表情却仍然有些不放心,“母亲你真的没事了吗?不能骗我哦。” 从小到大她见得太多母亲发病时痛苦难受的样子,每每看到她病发便会很担心很害怕,唯恐她会一口气喘不上来便永远离开人世。 而且,母亲这个病看遍了无数的名医术士都治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会病发,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她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 舞阳长公主点头说道:“母亲当然没骗你,不信你看母亲的脸色和气息,这不是好着呢吗?” 灵犀郡主走上前去仔细瞧瞧,见她起色红润,气息平和通畅,这才彻底放心了,转而问起了舞阳长公主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舞阳长公主不想她太过担心,便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 灵犀郡主听完之后,看着裴胧月的表情起了很大的变化。 她初时看裴胧月是带着好奇和打量,这会儿看着她是满目感激。 “多谢你刚刚救了我母亲。”灵犀郡主真心诚意地跟裴胧月道谢。 裴胧月不以为然地对她笑了笑,“我乃医者,救死扶伤乃分内之事,灵犀郡主无需言谢。” 灵犀郡主听她说得挚然,脸上也笑得淡然,心头陡然生出一阵好感,觉得裴胧月这人真情真性,很合她的眼缘。 这么一想,她便也对裴胧月露出一个友善可人的笑脸。 随后,她把视线转回去舞阳长公主身上,说道:“母亲,韶华郡主能在那种情况下救你,可见她心地非常善良,就她这样的心胸,我相信她不会做那种损人害人之事,如果硬要说今天的事有蹊跷,那肯定也是别人没安好心。” 说话间,她若有所思地瞟了眼裴胧月身边的裴凤舞。 这个裴凤舞一直不愿意让人检查身上,想必是心里有鬼才会不敢坦荡。 再则,她虽然没有常居京城,但京城这边的事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蓝贵妃与这个裴凤舞的关系,还有威远侯府嫡庶不分这事儿,她也略有耳闻。 现在裴胧月这个本来不受宠的嫡女突然得到了贵人的看重,此前一直都将裴胧月踩在脚下的庶女裴凤舞会心生嫉恨,并且暗地里做出算计也很正常。 舞阳长公主不傻,她方才听到翠浓求裴凤舞时说的话便觉得奇怪,觉得那个翠浓话里似乎有话,但因为蓝贵妃一直在旁边干扰,她便没有多加追问。 此时听到女儿这么说,她立刻便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了! 难怪她这次回来,蓝贵妃会大清早便出来迎接,难怪她会主动邀请自己过来凤仪宫,还跟她大吐苦水说裴胧月的不是,想来这一切都是她精心安排的阴谋。 这个念头起来,舞阳长公主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她满脸厉色地对姚皇后说道:“这事儿你确实得好好查一查,若真是有人心存歹心利用了本公主,本公主定要让她好看。” 方才舞阳长公主不主动要求要彻查此事,蓝贵妃还敢横加阻拦,现在舞阳长公主开口了,蓝贵妃纵然心里不赞成,也不敢再说什么。就怕舞阳长公主会对她也有所怀疑。 “好,本宫这就让人好好查一查。”姚皇后点头答应得相当迅速,并且她一声话落,几个凤仪宫的宫女们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裴胧月很配合,全身上下都让宫女们检查了一遍,末了还主动拔下自己头上的朱钗,说道:“为求清白,还请几位一并看看我这朱钗,这里边也是空心的,可以藏东西。” 站在旁边的裴凤舞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裴胧月这话,心头忽然涌上一阵不安。 她不明白裴胧月为什么要把珠钗也拆下来给宫女们检查,她是怕宫女们检查得不够仔细,还是根本就是别有用意? 第107章 害人反害己 她总觉得裴胧月是故意的把珠钗拆出来给宫女们检查的,就像她们刚才在外边被检查时一样,她也故意打开自己的荷包给宫女看,目的就是为了引宫女也去查裴胧月的荷包…… “到你了,裴二小姐。”裴凤舞还在胡思乱想,裴胧月那边已经检查完毕,宫女们纷纷走了过来她面前。 现在裴胧月已经用行动证实了她身上没有任何问题,宫女们的目光都放在了裴凤舞身上。 裴凤舞见到这个阵仗,下意识地便后退了两步。 她这心头真的很慌,很乱,总觉得让这些宫女会在自己身上查出问题。 裴胧月看见裴凤舞无意识后退的动作,脱口便说道:“二妹妹,你躲什么呀?我屡屡被贵妃娘娘怀疑我都不怕被查,你怕什么?” 裴凤舞不知该要如何应她。 说自己不怕吗?她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极为不安。 若说怕,那她就成心虚有鬼了。 她是怎么说都不行! 裴胧月见她不言,干脆伸手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回去宫女们面前,然后堵在她后边说道:“妹妹还是别浪费时间了,皇后娘娘和长公主,还有贵妃娘娘都在等着看结果呢。” 裴凤舞被裴胧月推了这么一下,再想躲开已经不可能了,她的前后左右四周都有人堵着。 此时此刻,除了乖乖配合检查,她别无其他选择。 宫女们也不想跟她客气,立即便各自分工配合地对着裴凤舞便是一阵仔细的检查。 最后,负责检查裴凤舞发簪的宫女有了惊人的发现,“回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裴二小姐的发簪里藏有花粉。” 宫女一边高声禀报,一边捧着裴凤舞的发簪走了过去姚皇后和舞阳长公主面前,让她们过目。 姚皇后和舞阳长公主看了一眼,两人只觉得一阵异香扑鼻,下一瞬舞阳长公主的呼吸忽然一滞,接着喉部便又发出一阵粗喘。 姚皇后见此,吓得连忙让宫女拿着发簪退开,“赶紧的有多远退多远!” 裴胧月反应也很快,眼见舞阳长公主的哮喘再次发作,她立刻疾步冲了过去,解开自己的荷包放在舞阳长公主鼻子下方,一边让她用力呼吸,一边替她按压相关的穴道急救。 舞阳长公主被裴胧月救过一次,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听她怎么说,她便努力地配合着怎么做。 很快的,她闷堵难受的症状便得到了缓解。 担心不已的众人见此,纷纷松了一口气。 裴胧月也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一次长公主够配合自己,否则她这病发作起来不可能那么快便得到控制。 舞阳长公主没事了,但她心里的怒火却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怒目扫向裴凤舞,怒不可遏地喝斥:“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在身上藏花粉谋害本公主!” 裴凤舞早在宫女从她的发簪中发现花粉的时候就吓得脸色发白,此时被舞阳长公主这么一喝,她的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她很清楚自己是被裴胧月给反算计了,可是这种时候,裴胧月已经彻底俘获了舞阳长公主的信任之心,她就算现在喊冤,舞阳长公主肯定也不会相信她。 说不定裴胧月还会倒打她一把,到时候她的处境怕是会更危险。 所以,今天这事儿她是不承认也不行。 心里这般一番权衡,裴凤舞想也不想便跪了下去,“长公主息怒,我真的没有想要加害长公主您,我只是一点女儿家的心机,想要让自己闻起来比别人香一些,没想到这些香粉会让长公主感到不适……” “你真当本公主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她要真是心中无鬼,方才宫女们要查她的身时,她便不会各种不愿意了。 “不是的,长公主,我真的没骗你!” 蓝贵妃见裴凤舞被查出问题,她担心事情闹得太严重了,自己也会被裴凤舞连累,忍不住帮腔替裴凤舞说话道:“皇姐,你怕是真的误会了,我这外甥女从小就很爱美,喜欢往身上放各种香粉,她肯定也没想到这些香粉会让长公主你旧疾发作。” 舞阳长公主哼了一声,没给蓝贵妃卖半分面子,“那你既然知道她身上有这些香粉,为何一开始不说?只死口咬定问题一定是在裴大小姐身上?!” 蓝贵妃被她问成了哑巴。 舞阳长公主早就看穿了她心里的那点小算计,她联合这个裴凤舞来算计自己,自己没戳破她,没跟她计较就很给她面子了,她还想护住裴凤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想着,舞阳长公主当即便发落裴凤舞道:“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本公主今天是因为你而接连发病,本公主若是不给你一个教训,本公主这心里难以舒坦。” 话音落下,她便吩咐自己身边的宫女道:“你去替本公主掌她的嘴,好好的打,打到本公主心里的怒气消了为止。” 宫女得令,不敢有任何迟疑,上前给狠狠地给了裴凤舞两个大耳光。 “啊——!”裴凤舞昨天才挨了明月一顿大耳光,今天又被舞阳长公主教训,痛得惨叫连连,那模样是又可怜又狼狈。 然而,裴胧月看在眼里却丝毫不觉得难受。 裴凤舞和翠浓一样,都是自作孽不可活,根本不值得人同情。 此时,外边的翠浓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但是舞阳长公主吩咐的五十大仗还没打完,侍卫怕就此把人打死了,便停下来请示。 舞阳长公主闻言,想也不想便说道:“继续打,打死了便死了,这种贱婢死不足惜。” 她的声音冷厉而无情,听得裴胧月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好她身边有明月在,事先便发现了翠浓有问题,否则舞阳长公主现在下令要教训的人便是她了。 事情就此告了一段落,裴胧月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跟姚皇后告退离开。 姚皇后也没有留她,眼下蓝贵妃和舞阳长公主还在她这儿,她要应付这两人也没时间跟裴胧月说话。 第108章 灵犀郡主 裴胧月从凤仪宫出来,原本是打算要直接回去的,可谁知她走了没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道呼声,“裴姐姐,你等等。” 裴胧月闻声回头,就见灵犀郡主迈着大步从凤仪宫追了出来。 她很自然便停下脚步,问道:“灵犀郡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灵犀郡主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件事想请裴姐姐你帮忙。” 裴胧月见她笑容甜甜,态度亲切,猜测她应该是为了舞阳长公主的哮喘病而来,当即便也点点头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灵犀郡主回头望了眼凤仪宫的大门,想了想却是说道:“要不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到了那边我再跟你说是什么事。” 裴胧月见她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凤仪宫这边人多耳杂,不方便说,她看着时间也还早,便答应她道:“好,可以,走。” 她说完,两人便肩并肩去了御花园。 到了那边,灵犀郡主没有跟裴胧月绕弯子,开口便说道:“裴姐姐,今天的事,你是早就心里有数的对?” 裴胧月愣了愣,没想到灵犀郡主竟然看破了她的心思和手段,还问得如此直接。 “什么?我不太明白灵犀郡主你的意思。”因为对灵犀郡主不太了解,裴胧月心里虽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却还是装着听不懂的样子。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这个灵犀郡主是打着要替舞阳长公主讨公道的想法而来的,她承认了岂不就是自寻死路? 舞阳长公主有多不好招惹她是见识过的,她可不想栽到她手里。 灵犀郡主仿佛知道裴胧月心里在想什么,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没有感到意外,或者生气不悦。 “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你说听不懂只不过是怕我会把这一切告诉我母亲罢了。”灵犀郡主狡黠地朝她眨了眨眼,满脸我懂你在想什么的表情。 她说完这两句,不等裴胧月开口,又补充了一句:“你就放心,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呢,肯定不会告诉我母亲的。” 事实上,她如果真想戳破她的小手段,她早就做了,而不是等事情结束了才来问她。 裴胧月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承认的,可听到她这么说,却有些犹豫了。 这个灵犀郡主又活泼又直爽,给她的感觉很不错,她既然说了不会告诉舞阳长公主,应该就会说到做到。 这样她都还不承认的话,倒是不够意思了。况且,灵犀郡主如果真的想要告诉舞阳长公主,她现在就算不承认,她照样也可以说。 她是舞阳长公主的女儿,哪怕没有证据,舞阳长公主定然也会相信她。 这样一来,她承认不承认其实并没多大差别。 这么一想,裴胧月顿时便释然了,没有继续装糊涂,“你猜得没错,我是早就知道了今天会发生什么事,不过这也不是我故意挑起来的。” 她简单地跟灵犀郡主说了翠浓和蓝氏暗中勾结想要利用舞阳长公主来对付她这事。 灵犀郡主边听边点头,待裴胧月说完才开口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其实都猜到了,所以我并不怪你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我母亲去对付她们。” 最重要的是,裴胧月医术好,并没有让她的母亲因此而吃苦头,反而还让她的心底燃起了希望。 她觉得裴胧月应该会有办法能根治她母亲的哮喘病。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有事要请你帮忙吗?”灵犀郡主问道。 “你是想请我治好你母亲的病。”裴胧月这话虽然是用问的,但语句却是肯定的。 方才在大殿上,灵犀郡主紧张担心舞阳长公主的样子,她有目可睹,这样一个贴心孝顺的好姑娘,肯定会希望自己的母亲身体健康,无病无痛。 “你猜对了。”灵犀郡主点了点头,满目期待地望着裴胧月说道:“我就是想请你帮忙想办法治好我母亲的病,只要你能帮忙治好我母亲,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她毫不犹豫地许下重诺,可见心里是真的很希望裴胧月能有办法治好舞阳长公主。 可惜,裴胧月却连考虑都没有便直接拒绝了她的请求,“哮喘病很难治,想要根治就更难,我也没办法。” 裴胧月说这些话并非是推脱之词,或者是不愿意帮忙,而是她真的没有这个能力。 哮喘病可不比其他类型的疾病,最是难缠难治,唯一的治疗办法便是平时多加注意,尽量不要接触诱病源,也不要情绪太激动,饮食上也要格外注意。 灵犀郡主听到她这么说,失望之情顿时油然而生,“你医术那么好,真的也没办法吗?” 裴胧月见她满脸掩饰不住的失望,心里也有些不忍,只是她确实真的没办法,自然不能给她什么希望。 她能做的最多就是帮忙调配一些可以缓解病情的日常用药,除此之外便无能为力了。 灵犀郡主得不到最想要的回答,但裴胧月能答应帮忙配些可以缓解病情的日常用药,她也还是很开心很感激。 “那就这样说好了,过两天我把药配好了便让人送来给你。” “好,谢谢你裴姐姐,到时候我付你医药费。” “不用不用。”裴胧月连连摆手。 她倒不是不好意思收灵犀郡主钱,而是她今天利用了舞阳长公主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想着配些药当赔礼。 灵犀郡主猜出了她的心思,想了想便也没有坚持一定要给钱,同时心里也决定了要结交裴胧月这个朋友。 “我们这次回来京城应该是不走了,以后你没事便来我们府上做客。”她说得真诚,眼底还带着几分期许。 裴胧月没想到犀郡主会这般诚意邀请自己到她家做客,她这个样子应该是真心想要与自己往来,这对她而言倒是一个意外又不错的收获。 不管怎么说,多一个朋友总是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得多。 “好啊,以后有机会就去,或者你有空也可以来威远侯府找我。”裴胧月笑着说道。 灵犀郡主见她不仅没有拒绝自己的邀请,还反过来也邀请自己去威远侯府做客,高兴得直点头。 第109章 不敢置信 两人越聊越欢。 忽然—— 一道不悦的娇叱声从旁边响了起来:“灵犀表妹,原来你刚才跑出去是为了追裴胧月啊,我跟你说,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你最好别跟她走得太近了。” 这尖酸刻薄的声音,裴胧月不用扭头去看都知道是谁。 这个三公主,她真是一点都不喜欢,像个苍蝇一般,她见了就想一巴掌给拍飞了。 方才在凤仪宫的时候也是,要不是碍于人多场合不对,她早就对她不客气了。 不过,这会儿她既然又主动凑到自己跟前来,那她便新账旧账一起算。 “既然三公主觉得我不是什么好货,那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离我远些?!”裴胧月很不客气地怼她。 三公主不敢置信地瞪着裴胧月,仿佛做梦都想不到裴胧月竟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以往的裴胧月,每回见到她不是各种谄媚讨好低声下气? 哪怕是刚刚在凤仪宫的大殿,她对裴胧月的态度也不好,可裴胧月的反应也没有任何不满,不像现在她只说了她两句不是,她便像变了个似的,竟然敢让自己离她远些! 她这是得了姚皇后的抬举,身份成了郡主便自以为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所以不把她放在眼里了是吗? 哼,如果她真是这样想的话,那她不介意现在就帮她纠正这个错误的想法! 另外她害得凤舞表妹被掌嘴这笔账,她正好也一并给清算了。 这个念头闪过,三公主立刻便扬手想要给裴胧月一顿狠狠的教训。 然而,她这巴掌还没碰到裴胧月,旁边便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喝斥道:“姜馨蕊你发什么疯?月儿可是你未来的嫂子,你竟然也敢对她动手?!” 三公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色顿时大变,满眼的难以置信。 她没听错?她那向来就比谁都憎恶裴胧月的亲二哥,竟然为了裴胧月而在凶她?! 三公主一度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可她回头看了一眼,看清楚自己身后站着的确实是二皇子,表情还是瞬间变得相当难看。 “二哥,你这是干嘛?你不是最讨厌裴胧月吗?我要教训她,你怎么还不高兴了?!”三公主很生气很不明就里地质问二皇子。 二皇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直接甩手将三公主推开,然后走了过去裴胧月跟前,关心地问道:“月儿,你没事?对不起,馨蕊她就是这个脾气,以后我一定会看管好她,绝对不会让她再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更不会允许她伤害你。” 他说得深情款款,满嘴柔情蜜意,裴胧月听在耳里,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二皇子,他到底是那个劲不对劲还是吃错了什么药?! 三公主说得没有错,以前他可是最讨厌憎恶她的,怎么最近两次见面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对她关怀备至,还柔情万千。 他这个样子也太奇怪太不正常了! 裴胧月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对着二皇子的态度依然像之前那般疏离客气,“多谢二皇子关心,我没事。” 二皇子见她的态度还是如之前那般冷冷淡淡,心里很是不爽。 这个该死的裴胧月,她到底在装什么高洁百合啊?! 以前对他死缠烂打那会儿也不见她有过半点矜持?这会儿婚事都定下来了,她倒是开始装模作样了,真是让人看了就反胃!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二皇子却没有表现出半分不高兴的情绪,反而柔情更甚地看着裴胧月。 “傻月儿,对我你何须这般客气?我是你未来的夫婿,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本就是我应该要做的事。我知道自己以前在这方面做得不好,让你伤心难过了,但请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二皇子心有算计,演技便是无敌,他说出这番话的神情模样,不管怎么看都是情真意切,情意绵绵。 裴胧月见他如此,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她对这个二皇子的印象就跟对三公主一样,实在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 哪怕他现在表现得很好,一副对她情根深种的模样,但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看都觉得他是虚情假意,没安好心。 裴胧月沉默着,没有做出反应。 旁边的三公主却是反应很大,恨不得撕了裴胧月。 她实在是接受不了二皇子对裴胧月的态度大变,指着裴胧月就骂道:“你到底给我二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明明那么讨厌你,比谁都讨厌你,现在却变得对你那么好那么上心,你一定是给他喂了什么药吃对不对?!” 要不然的话,她打死都不相信她的二哥会性情大变,竟然会为了这个裴胧月而凶她这个妹妹?! 裴胧月很无语,同时眼睛不自觉地眯了眯。 这个三公主她既然也觉得二皇子现在这个样子很不对劲,她就应该去问他本人到底怎么了啊。问她有什么用?她自己也一肚子疑惑不解好。 还有这个二皇子,就连他朝夕相处的妹妹都觉得他一反常态的样子很有问题,看来他对她的这些好真的都是装出来的,而非良心突然发现觉得她不错才会态度有所改变。 还好她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否则被他这么演戏哄骗,她很可能就会上了他的当,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你还是去问问二皇子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反正是没对他做过什么。”裴胧月耸了耸肩膀,神情语态一派坦然。 三公主不相信,“你要是没对我二哥做过什么?他又怎么会不讨厌你了?” “那你应该问他,而不是问我。 “够了,馨蕊你别闹了,马上给我回去,否则我饶不了你。”二皇子不想再看到三公主跟裴胧月对着干,更不希望她留在这儿碍自己的事,干脆便开口赶她离开。 三公主从来没试过被二皇子这么对待,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一向都很支持她为难裴胧月的,怎么现在却反过来屡屡凶她? 第110章 明智的决定 可她的话还没问出口,二皇子已经很不耐烦地再次对她发出警告,“我数三下,数完你你还不走,我绝对要你好看。” 三公主气坏了,可又不敢不听二皇子的命令。 她这个二哥看着斯文尔雅,但生起气来却是比谁都恐怖。 曾经有一次她没听他的话,把他喜欢的一幅画给弄坏了,他知道以后二话不说便当着她的面,把她最亲信的一个丫鬟给拖出去乱棍打死。 就那一次的经历之后,她心里便留下了很重的阴影,从此以后她惹谁也不敢去招惹这个二哥,她不听谁的话,也不敢不听这个二哥的。 想到这儿,三公主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转身便跑了。 灵犀郡主眼见三公主就这么被二皇子一顿训斥,最后落荒而逃,不由地对裴胧月又是一番另眼相看。 她实在是没想到二皇子会为了裴胧月而这么对三公主。 在她的印象中,二皇子和三公主的兄妹感情一直很不错,三公主不喜欢裴胧月,也是裴胧月对二皇子纠缠不休,最后逼得二皇子不得不跟裴胧月定下婚事。 可现在,二皇子对裴胧月的态度竟然变了,还为此而凶了三公主。 这个裴胧月,似乎真的很不简单呢。 自己选择了与她交好,也算是个明智的决定。 裴胧月察觉到灵犀郡主看自己的眼神很不一般,不过并没有在意。 反正她只要不是对自己产生了什么不好的看法,对自己没有敌意便好,其他的无所谓。 “月儿,你进宫来是有什么事吗?”二皇子赶走了三公主,依然围着裴胧月身边不愿离开。 裴胧月很不想理他,可又不能直接将人拒之千里外。 不得已,只好他问什么便答什么,“嗯,我是进宫来给皇后娘娘谢恩的。” “谢恩?”二皇子一脸好奇。 站在不远处,一直没有开口插话的慕容璟和三皇子闻言,视线不约而同地也落在了裴胧月脸上。 “承蒙皇后娘娘抬举,我现在多了一个郡主的身份。”裴胧月垂着眼皮,连个眼神都没给二皇子,至于不远处的慕容璟和三皇子,她更是当看不见。 这两人每次出场都只顾着安安静静看戏,她才懒得理会他们。 姚皇后竟然册封了裴胧月为郡主? 二皇子听到这话,眸光闪了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裴胧月本应该是他这边的人,却得了皇后的看重和拉拢,若说他心里一点都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可这也证明了他现在的做法是对的,她值得被看重和被拉拢。他只要能哄得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到时候得益最大的还是他。 相较于二皇子的心思多虑,慕容璟的眉头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姚皇后的举动看似在抬举裴胧月,实际上就是看中了裴胧月的能力,想将裴胧月捧起来对付蓝贵妃。 偏偏这个女人却看不出来姚皇后的别有用心,也是蠢得够可以。看来他还是得找个机会提醒提醒她才行,省得她哪天被姚皇后当成刀子使了都不知道。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把二皇子给支开了,不然他怕是想找个机会单独跟她说句话都难。 他这般想着,便听得二皇子对裴胧月说要送她回府。 “我这会儿刚好也没事,可以送你回去。”二皇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裴胧月,语气温柔而宠溺。 裴胧月听得浑身尽是鸡皮疙瘩,正想开口婉拒,慕容璟已经抢先她一步对二皇子说道:“湛焱,你忘了我们几个还要去见太傅吗?” 二皇子见着裴胧月便忘了这回事,此时听到慕容璟提醒,这才恍然记起。可他已经开口跟裴胧月说了要送她回去,自然不想错过这个与裴胧月单独相处的机会。 “要不你们两个帮我跟太傅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来不了?” 慕容璟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太傅要求向来严格,你装病不怕被他发现,我们却是不敢帮你撒谎。” 三皇子也不想帮着二皇子欺骗太傅,便跟着附和慕容璟的话说道:“是啊,二哥,要是被太傅发现,我们三个可就都麻烦了。” 三皇子见他们两人都不敢帮忙,虽不甘不愿,但也只能放弃了送裴胧月回府的念头。 裴胧月根本就不想让他送,他送不了,她还更高兴。 甚至的,眼见二皇子被慕容璟和三皇子给拖走了,她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二皇子,她以后见了他一定要麻溜地绕路走才行,不然被他沾上怕是很难甩得掉。 “裴姐姐,我发现你还真是让人羡慕呢。”灵犀郡主目送着二皇子等人走远了,立马笑意盈盈地看着裴胧月。 裴胧月回过神,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我哪里值得你羡慕了?” 要说羡慕,也应该是她羡慕灵犀郡主才是。人长得漂亮不说,出身还高贵,背后更有个身份是长公主的母亲,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谁人敢惹? 再看看她自己,除了一身医术还算拿得出手,其他的要什么没什么,灵犀郡主如果不是在开玩笑的话,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灵犀郡主羡慕。 灵犀郡主像个促狭鬼一般地睨着裴胧月说道:“你哪里没有地方值得我羡慕?首先你的医术就很值得我羡慕了。还有啊,你看看二皇子对你多好,为了你连亲妹都凶,就连南平小郡王也都在不着痕迹地帮你维护你,这样难道不值得我羡慕吗?” 二皇子和南平小郡王可是满朝贵女们倾慕暗恋的对象,现在这两个男人都对裴胧月维护有加,别说她羡慕了,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羡慕死一大片贵女。 “有吗?”裴胧不觉得二皇子那样子的态度就是对她好,他那些行为好得突然而刻意,怎么看都是虚情假意。 还有慕容璟,他从头到尾就说了两句话而已,这算哪门子的在帮她? “没有吗?”灵犀郡主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哦。” 第111章 小霸王世子 裴胧月轻轻摇了摇头,“有时候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言外之意便是让她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毕竟有些人演技好,光看表面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演戏。 灵犀郡主接连打趣了她两回都没能看到她脸红娇羞,或者是开心幸福表现,不由地暗暗吃惊。 她还以为裴胧月看不出来二皇子对她的别有用心呢,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怪不得二皇子会一反常态地讨好裴胧月,她实在是太聪明了。 最重要的是她身怀绝佳医术,要是他能像以前那样俘获裴胧月的芳心,这对二皇子而言显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惜了,他的母亲蓝贵妃并不这么认为,所以二皇子想要哄得裴胧月死心塌地站在他那边,怕是不太可能。 至于慕容璟,她记得他对女人一向很反感,可刚刚他的视线却是好几次停驻在裴胧月身上,虽然每次几乎都是一掠而过,但也是极为罕见的事。 更何况,二皇子要装病其实并无多大问题,只要慕容璟和三皇子愿意配合,太傅再严格也不一定就能发现。 可这样慕容璟也不愿意,显然他是不想二皇子继续待在裴胧月身边。 这也真是奇怪了,按理来说裴胧月和慕容璟应该没什么交集才是,慕容璟怎么会对她另眼相待,还愿意帮她支开二皇子? 难不成是他也有求于裴胧月?……是了,慕容璟从小便体弱多病,裴胧月则有过人的医术本领,慕容璟若是要找她求医,那么为此而帮她倒也说得通。 暗思至此,灵犀郡主不由地又庆幸自己没有做错选择。 裴胧月不想就这个话题与灵犀郡主多做争辩,见她没有说话,凝目不言的样子似乎在想什么,干脆便提出告辞,“时间不早了,灵犀郡主若是没别的事,我便先行一步啦。” 灵犀郡主回过神,连忙说道:“我没别的事了,那裴姐姐你慢走,我还要回去凤仪宫找我母亲便不送裴姐姐你啦。” 裴胧月笑了笑,“无妨,我自己认得路,无需灵犀郡主你送。” 说着,她便挥了挥手,转身欲要离开。 忽然—— 一阵哭声响起,传进了她耳里。 “呜呜,不要抢我的糖,你这个大坏蛋,你还我的糖……” 响亮的哭声,孩童腔的控诉,配着男人才有的成熟嗓音,怎么听怎么怪异。 裴胧月的注意力一下便被吸引了,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接着,她便听到另一道哈哈大笑声音响了起来,“姜天瑞你个傻子,你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好搞笑,哈哈,来来来,再哭大声些,哭得小爷我高兴了就把这糖还给你。” 欢乐无比的笑声,语气却是戏弄意味十足,裴胧月听得眉头直皱,很是生气。 这人竟然连个傻子也欺负,还以此为乐,太过分了。 她竖着耳朵听辨出方向,二话不说便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灵犀郡主本来也要离开的,她听到哭声和嬉笑声,反应如同裴胧月一般,见裴胧月循着声音找了过去,连忙也跟了上去。 裴胧月边听边找,很快便在一处花架后见着了哭声和笑声的主人。 这两人,一人坐在地上哭,一人站着哈哈笑。 坐在地上的那人一身蓝色锦服,年纪约莫二十左右,面容白皙清秀,只是那哭喊抹泪的神情和动作宛若孩童,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那站着笑个不停的男子则一身暗红色华衣锦服,年纪看着比蓝衣服的男人要小一些,长得剑眉星目,模样俊朗非凡。 就是那捧腹大笑顽劣尽显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欺民为乐的纨绔子弟,让人见了便觉得很不顺眼。 裴胧月不认识这两人,但心里还是很气不过红衣男这般欺负个傻子。 她大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走近了张嘴喝斥红衣男子道:“你这人好过分,竟然连傻子也欺负?小心下雨被雷劈!” 红衣男大概是没想到这偌大无人的御花园中,竟然会有人突然冒出来斥责自己。 这人谁啊?竟敢多管闲事?是不想活了吗! 红衣男沉下脸,怒目望去,就见自己的身侧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柳眉大眼的,五官生得甚为精致好看,一时间竟然有些看呆了。 待他反应过来,眼底的怒意瞬间被浓浓的兴趣所代替。 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裴胧月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模样儿长得真漂亮。” 裴胧月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脱口便回他道:“我叫什么名字也不关你的事,像你这种顽劣成性毫无善心的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哟呵,模样长得不错,性子也挺烈的哈,不错,我很喜欢。”说话间,他伸出手就想去摸裴胧月的脸蛋儿。 裴胧月见此,刚想要躲开,灵犀郡主的喝斥声更快一步地响了起来。 “哥哥,你干什么?我不准你对裴姐姐无礼!” 话音未落,她已经冲了过去裴胧月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灵犀,你认识她?”叶楚晟瞪大了眼睛,表情很不好看。 灵犀郡主点头,双手叉着腰说道:“是的,裴姐姐是我新结识的朋友,我不准你欺负她。” 裴胧月看了看挡在自己面前的灵犀郡主,又看了看她面前的红衣男,忍不住开口问了灵犀郡主一句:“这人是你哥哥?” 灵犀郡主回头看了裴胧月一眼,表情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正是家兄叶楚晟,他与我是双生兄妹。” 裴胧月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这次进宫还真是与舞阳长公主一家有缘得很,这母子三人都见了个遍。 难怪人家都说双生子性格差异会很大,这话真是不假,灵犀郡主那么善解人意,这个叶楚晟的性格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纨绔子弟,白瞎了他那么好的家世和身份。 这般想着,裴胧月便给了灵犀郡主一个同情的眼神,“你好可怜,竟然有个这样的哥哥。” 灵犀郡主听到她这话,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第112章 就是瞧不起你 她这个哥哥确实是有些一言难尽,别说裴胧月瞧不上,她自己有时候也觉得很无奈。 明明她是妹妹,却总是要像个姐姐一般地给这个混不吝的哥哥处理烂摊子。哎,真是想起来都是泪。 “你这个女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瞧不起人是不是?”灵犀郡主没有说话,叶楚晟的反应却很大。 “就是瞧不起你怎么了?像你这种没善心没爱心的男人,鬼才会瞧得起你。”裴胧月直接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眼,气得叶楚晟头顶都要冒烟了。 裴胧月没在意,继续说道:“你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想要我对你改观,就赶紧把糖还给人家,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改变想法的。” 叶楚晟本来就生气,听到她这么说,更是怒气翻腾,“我就不还怎么了?这不过就是一个不受宠没人管的傻子,我逗傻子玩又不关你的事,你意见那么大做什么?!” 裴胧月听他这么说,也是气得不行。 傻子怎么了?傻子也是人,他凭什么拿人家来开心找乐子?! “你还不还?”裴胧月怒目瞪着他。 “就不还!有本事你来我手里抢啊!”叶楚晟很欠扁地晃了晃手里的糖块。 裴胧月气坏了。 这个混蛋,实在是可恶。 “哥哥,你别这样。”灵犀郡主眼见裴胧月气得脸都红了,急得直跺脚。 叶楚晟没理她,抛着手中的糖块儿,得意地玩个不停。“你们有本事就来抢,抢不到就别怪我。” 裴胧月和灵犀郡主看到他这副样子,气得都想撸起袖子来揍人。 坐在地上大哭的男人见到叶楚晟这样,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我的糖,你还我的糖……” “我就不还,姜天瑞你这个除了哭就什么都不会的傻子又能奈我何?”叶楚晟见他哭得大声,笑得更是欢乐起劲。 被唤作姜天瑞的男人泪眼模糊地望着他猖狂大笑的脸庞,只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的笑声给包围了,那刺耳又而可恶的声音宛若鬼魅一般冲击啃咬着他的神经。 啊!好痛好痛! 姜天瑞无法忍受地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接着身子一挺,脖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手脚不受控制地抽、搐,两眼白眼直翻,嘴里大吐白沫。 突然发生的一幕,吓到了裴胧月和叶楚晟叶灵犀这对兄妹。 “天啊,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办?哥哥你要闹出人命了?!”叶灵犀惊慌失措地大叫。 叶楚晟也白着一张脸,也不知如何是好。 完了,他这一次好像真的玩得有点太过了。 裴胧月是大夫,她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姜天瑞是癫痫发作,弄不好也是会出人命的! 想到这儿,她立刻沉声静色地吩咐叶灵犀,“你去找太医过来,越快越好。” 叶灵犀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才急急忙忙应道:“好,我这就去。”说完,转身便大步跑了起来。 她这一走,裴胧月也不敢浪费时间,立刻便蹲下、身子去掰正姜天瑞的脑袋,并用力将他平躺的身体翻转成侧卧位,以利于他的唾液和呕吐物流出,避免发生窒息。 “唔——嗯——!”姜天瑞的喉咙发出一长串的怪叫,还在不停抽、搐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附体了一般,很是吓人。 源源不断的白沫从他嘴里吐出来,脏污了他的嘴角和衣衫。 裴胧月很想能帮到他,可是癫痫病人发作的时候旁人能做的也只有扶住他的身子,让他保持侧卧,其他的便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能用力按压姜天瑞胳膊、腿,以制止抽、搐,因为这样很容易发生骨折,也不能去掐他的人中穴位,因为这样也很容易导致他的病情加剧。 也就是说,她现在能做的便是等他自己停止抽、搐,慢慢清醒过来,然后再给他喂药进行救治。 然而—— 随着时间流逝,姜天瑞的抽、搐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牙关还开始咬得嘎吱直响。 裴胧月见到这个情形,很是紧张。 姜天瑞现在是出于无意识状态,他这样紧咬牙关,很容易会咬伤或者咬断自己的舌、头。 不行!不能让他这样! 裴胧月迅速抬头,目光看向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叶楚晟,大声说道:“你要是不想他死,就赶紧过来帮忙!” 叶楚晟被她这么一喊,陷入空白的大脑顿时恢复了些许清明。 “要、我、怎么帮?你、说!”他说话结结巴巴的,发软的大腿行动起来就像蜗牛,看得裴胧月一阵火大。 她懒得跟他说了,干脆放开姜天瑞,直接走过去将他拽到过来,然后用力掰开姜天瑞的嘴巴将他的手臂塞了进去。 “喂!你干什么?!”叶楚晟先是被裴胧月的举动吓得大喊,接着便是一阵鬼哭狼嚎般的痛呼,“啊!好痛!痛死我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力甩手,想要甩开姜天瑞的牙关。 裴胧月却死死地按住他的手臂,“你就让他咬着,这是你惹出来的祸,多痛你都得给我忍着,要不然他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杀人凶手。” 她这话一出,叶楚晟挣扎的动作顿时便停了下来。 他人虽混,胆子虽大,可这杀人凶手的罪名却是万万不敢背。 杀人可是偿命的,他可不想为这个傻子赔命。 但是—— 被个傻子这样咬着,真的是痛,特马的痛。 “啊——!”叶楚晟痛得实在是忍不住再次大喊了出声,那声音可谓撼天动地,震耳欲聋。 裴胧月见他痛得五官都变形了,手臂却没有再想要抽出来的意思,松了一口气之余,不免有些讶异。 这个叶楚晟,混归混,没想到他还挺能忍痛的。 如果换做是她被个成年人这么死力咬着,她肯定会扛不住。 “你再忍忍,等有人来了就好了。”裴胧月见他痛得冷汗淋漓,忍不住安慰了一句。 叶楚晟闻言,立刻打蛇随棍上地喊道:“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人!”光说不做这是想痛死他吗! 第113章 不愧是主仆 裴胧月很无语。 这太医还没来,这人对癫痫病又一窍不通,她要是离开去找人了,这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他能处理?会处理? “我不能走开,你就忍忍。” “不行,我快忍不了了。”这傻子咬人是下了死力,再这么下去他的胳膊不断也得废。 裴胧月本想说忍不住你也得忍着,可见他脸色惨白,发鬓完全被汗水被打湿,照此下去,他怕是坚持不到姜天瑞安静下来便先倒下了。 “算了,那你忍忍,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得到人。”她说着便站了起身,准备去找人。 不曾想,叶灵犀就在这个时候跑回来了,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侍从。 两人跑得飞快,跑近了,叶灵犀见着裴胧月就说道:“裴姐姐,我已经跟太医说了,他们在备药,很快就过来。” 那小厮却是看都不看裴胧月一眼,而是直直地朝着姜天瑞扑了过去,哭着说道:“公子你怎么样了?对不起,都怪从安没有跟紧你……” 裴胧月听着他哭唧唧的喊声,再想起方才姜天瑞的哭声,忍不住感慨。 这两人真不愧是主仆!遇事都爱哭! 叶楚晟就没有裴胧月那么多的感慨,他见着这个小厮,高兴得像见到了救星,“这是你家主子,那你的手就给他咬,快点,小爷我的手都要被他给咬断了。” 他说着就用另一手掐住姜天瑞的下颚,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姜天瑞嘴里一空,整个人就像是受到了刺激,牙关咬得更响更用力,嘴里不停地发出怪喊:“唔——啊——!” 小厮见此,连忙从怀里拿出一根巴掌长,两指宽的木棍塞进他嘴里。 叶楚晟看着自己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又看了看姜天瑞嘴里的木棍,气得抬手就给了从安一拳,“你既然随身带着根这么有用的木棍,怎么不早点找过来?” 这样他就不用受这无妄之灾了! 从安挨了一拳,痛得眼泪直流。 他哪里知道公子跑来御花园了?他要是知道,他肯定早就过来了! “哥哥,你别动不动就打人行吗?!”叶灵犀实在是看不过眼叶楚晟的行事作风。 叶楚晟沉着脸,还想说什么。 裴胧月立刻瞪了他一眼,“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告诉你,姜天瑞要是出了事,该负责任的还是你。” 叶楚晟一听这话,顿时便又蔫了,不敢再找从安的麻烦。 老天爷保佑,这个傻子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他可不想被冠上杀人凶手的罪名。 姜天瑞嘴里被塞进木棍之后,大力咬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发作的时间差不多了,还是这木棍给了他熟悉的感觉,竟然慢慢就安静了下来。 “啊呀,他停下来了,不抽、搐了,他没事了对?对裴姐姐?”叶灵犀高兴得大叫。 裴胧月顾不上回答她,蹲下、身子就去给姜天瑞检查。 她翻了翻他的眼睛,再摸了摸他的脉搏,确定他真的没事了,连忙把手伸进去袖口假装拿药,实际上却是集中精神从空间里取出来,然后喂了给姜天瑞吃。 看着他滑动喉咙把嘴里的药吞了下去,裴胧月这才开口说道:“好了,他现在没事了,一会儿醒过来就好了。” 听到她这么说,叶灵犀和叶楚晟都面露喜色,同时松了一口气。 姜天瑞的小厮从安也是喜极而泣,连连对裴胧月他们三人致谢:“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家公子。” 被从安这么感谢,叶楚晟满脸不自然。 叶灵犀满脸尴尬地摆手,“不,你不用谢我们,你要谢就谢裴姐姐一个,都是她医术好,懂得怎么救人,你家公子才能平安无事。”她伸手指了指裴胧月。 从安不明所以。 在他看来,叶灵犀专门跑去找太医也算是有帮忙,叶楚晟的手臂被咬得血肉模糊就更加不用说了,怎么他们都不认为自己有做什么? 叶灵犀不知该怎么解释。 要她直接告诉从安,姜天瑞会发病都是自己的哥哥叶楚晟给惹出来的,她说不出来。 裴胧月倒是没说什么,只把手里剩下的药交了给从安,叮嘱道:“这些药你拿着,以后你家主子若是再犯病,你等他安静了就喂给他吃,几次之后他的病应该就会得到控制。” 从安满脸感激地接过药,“裴小姐,谢谢你,你的这份恩情小的会永远……” 裴胧月最怕的就是别人对她感恩戴德,她不等从安说要便打断他道:“好了,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你现在快去找身干净的衣服给你家公子换上,或者帮他把身上这些脏污给收拾干净。” 要不然这浑身脏脏的,人又傻乎乎的,怕是会更遭人嫌弃。 从安点头说道:“好,马车上就有公子的一件外衣,小的这就去取来给公子换上。” 他说着便飞奔离开。 裴胧月眼见姜天瑞都没事了,太医的影子竟然还没见着,忍不住皱着眉头问叶灵犀:“你不是说太医要过来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来?” 叶灵犀看了眼自己刚刚跑回来的方向,空空如也的视野让她的表情变得异常尴尬,“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还没来,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他们也回我说配好药马上就过来……” 裴胧月拧着眉头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想到了一个可能。 叶灵犀应该不会说谎骗人,那么有问题的就是那些太医。 想来他们觉得一个傻子发病而已,又不是宫里头的哪位贵人,所以便嘴上敷衍着马上过来,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当回事。 果然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大部分人都是一个样,不是趋炎附势便是捧高踩低,永远利益至上,心中完全没有一丝的人情世故,想到就让人觉得寒心。 叶灵犀见裴胧月皱眉不语,不由地站起身说道:“裴姐姐,要不我再去催催他们?” 裴胧月闻言,立刻对她摇了摇头,“不用去了,就这样,他们要来自然会来,不来便罢。” 第114章 摁头痛揍 反正姜天瑞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那些太医要不要来其实都无所谓。 叶楚晟很不赞同裴胧月这话,“什么叫不来便罢?他们敢不来的话,小爷我定然不会放过他们。小爷我的手臂被这个傻子咬成这样,他们不来帮我包扎处理怎么行?” 裴胧月听他说的前两句,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变回好人了,结果听到他后边两句,顿时气得不行。 她伸手一巴掌便拍了过去,大力地打在他那只受伤的手臂上,“你这个人还真的是顽劣自私到无可救药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讨厌欠扁的人!” 叶楚晟冷不防地被她打了一巴掌,痛得龇牙咧嘴,怒气腾地一下便上来了。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把我的手塞进傻子嘴里这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敢打我?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裴胧月见他说话如此嚣张,更是火大。 麻蛋的,看来老虎不发威,这个混蛋真就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来来来,咱们来看看到底是谁不想活了!”她边说边撸起袖子,上前便摁住叶楚晟的脑袋,一顿暴揍。 裴胧月看着瘦弱,但她前世可是练过散打的,对付会武功的男人她不行,但对付叶楚晟这样的混小子却是没有半点压力。 “啊!好痛!你这个臭女人,你竟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叶楚晟被揍得惨叫连连,却根本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叶灵犀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裴姐姐好生厉害,简直太能打了。 “不放过我是?那你还手啊,有本事你就还手啊。”裴胧月学着他方才抛糖块时对她和叶灵犀说话的语气,手上越发用力,揍得叶楚晟又是一顿鬼哭狼嚎的惨叫。 “哼,你这个混蛋,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意欺负人?还敢不敢以欺负人为乐?!” “啊,好痛!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叶楚晟痛得忍不住求饶。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痛揍,要说心里不生气是假的,可生气也没用啊,他打不过这个女人,除了求饶还能怎么办?! 裴胧月见他示弱求饶,仍旧不觉得解气,“哼,你差点闹出人命,现在说句知道错,以后不敢了就想完事了吗?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那不然你想怎么样?” “赔钱!你不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还有医药费,这事儿就没完。” 叶楚晟听不懂什么是精神损失费,但后边那句医药费,他却是懂了,也不乐意了。 “凭什么要我赔你钱?”他又没把她怎么样了! 裴胧月听了这话,立即瞪眼,“什么凭什么?我给姜天瑞吃的药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不给钱怎么行?还有,你害得姜天瑞癫痫病发,害得我担心不已,这难道不用补偿吗?” “那也是你自己要救他的,我又没让你救!”叶楚晟还是很不服气。 “我不救他,那你是想看着他死,然后去给他偿命陪葬吗?” 叶楚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不想这样! 可是这个女人要他赔钱也太过分了! “哥哥,你还是答应裴姐姐。”叶灵犀怕他被揍下去真的会变成猪头,也怕事情闹大了自家哥哥会没有好果子吃。 叶楚晟被叶灵犀和裴胧月这般软硬兼施,最后实在是痛得没办法了,只好妥协退让,“好好好,我赔你钱,现在就赔,你快住手。” “这还差不多。”裴胧月立马停手,然后朝他摊开手掌,“拿来,不要你多,五百两就够了。” “什么?!”叶楚晟简直要被她这话给气炸了,“你还真是敢开口!”竟然张嘴就要五百两,她怎么不去抢?! 裴胧月懒得跟他啰嗦,直接手掌变回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给还是不给,你自己看着办。” 叶楚晟盯着她的拳头看了一眼,明明那么细小那么白嫩,怎么看都是缚鸡无力,可偏偏打起人来却比石头还痛。 算了算了! 他还是乖乖给钱,就当是破财消灾! 如是想着,叶楚晟立马掏出一张银票了事。 裴胧月拿到钱,眼睛都亮了。 艾玛呀,她其实就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小霸王会这么听话。 早知这钱这么容易赚,她刚刚就应该开了一千两才是。五百两折成金子也才五两,只够她在空间里做一次实验的能量值。 叶楚晟见她盯着银票,两眼放光,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只觉得很无语。 这个女人是钱见得太少了吗?就五百两也把她高兴成这个样子!真是见所未见! “现在钱你也收啦,人你也打过啦,我可以走了?”叶楚晟问裴胧月。 “你还不能走。”裴胧月边说边把银票收了起来,然后又朝他摊开手掌,“你还有东西没给我。” “什么东西?”刚刚才被要走五百两的叶楚晟很紧张。 “姜天瑞的糖。” 原来是那个傻子的糖! 叶楚晟心头一松,二话不说便把糖拿出来塞进她手里,“现在已经给你啦,我可以走了?” 裴胧月正要挥手让他赶紧滚,姜天瑞就在这时醒了过来。 他睁眼便看到了叶楚晟,眸光呆滞了一瞬,忽然便呜哇一声又哭了,“你这个大坏蛋,你还我的糖,还我……” 叶楚晟见他刚醒来又哭上了,忍不住骂道:“姜天瑞你个傻子,你有完没完啊?你再哭信不信我揍你!” “是我揍你还差不多!” 裴胧月喝斥了他一声,说完也不看也叶楚晟是什么反应,径自俯下、身去安慰还在痛哭的傻子,“你别哭了,你看我帮你把糖拿回来了。”她说着便摊开自己的手心给他看。 白皙如玉的手掌,红纸包裹的糖块,红白相映的色彩,一下子便止住了男人的哭声。 他呆呆地望着裴胧月,忽然露出了傻憨憨的笑脸,“姐姐,你真好看,你是天上下来的小仙女吗?” 他说话还是那种孩童的腔调,语气却无比的诚挚,仿佛他眼里看到的裴胧月真的就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子。 第115章 仙女姐姐 裴胧月一下子便笑了,这个男人傻归傻,嘴巴倒是比糖还甜。 “你叫姜天瑞对吗?”裴胧月柔声问道。 姜天瑞点点头,“对的,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仙女,我当然知道啊。”裴胧月调皮地笑了笑,然后把糖块塞回去他手里,“你这次可要把糖收好咯,不要再被大坏蛋给抢走了。” 姜天瑞闻言立刻便把糖抓过去手里,麻利地剥开糖纸,往裴胧月嘴里一塞,说道:“仙女姐姐吃,你把糖吃了,大坏蛋就抢不了了。” 裴胧月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被他塞了一颗糖进嘴里,整个人都愣住了。待她反应过来,那颗糖的甜味已经开始在她的舌尖蔓延。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心里的感受。 这个为了一颗糖被抢走而哭鼻子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地把糖塞进了她的嘴里。她真不知该说他好,还是说他傻。 他就只有一颗糖,给了她吃他就没有了呀。 “姐姐,怎么样?糖甜吗?”姜天瑞傻呵呵地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裴胧月。 裴胧月对上他单纯无邪的笑脸,只觉得嘴里的甜味似乎蔓延进了心底,情不自禁地便点头嗯了一声,“好甜,还好这糖没有被大坏蛋给吃了,要不然可就便宜他了!” 叶楚晟听到裴胧月说的话,差点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个女人太过分了,打人就算了,要他赔钱也就算了,竟然还接二连三的说他是大坏蛋,简直气煞他了。 “哼,你这个女人,你现在是彻彻底底地引起了小爷我的注意了,你给小爷我等着,哪天你若是栽到小爷我手里了,我绝对要让你好看。”他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裴胧月,便口头放狠话。 说完,也不等裴胧月反应,转身便跑了。 叶灵犀见了,唯恐他还会闯出什么祸,连忙对裴胧月挥了挥手,“裴姐姐,我先走一步啦,再见。”说着,便大步迈开追在了叶楚晟后边。 裴胧月见她说走就走,生怕走慢了就会把人给跟丢了的样子,不由地一阵摇头。 有个那样一个四处惹是生非的哥哥,灵犀郡主这个妹妹做得可真不容易。 叶灵犀和叶楚晟前脚刚走,从安后脚便拿着衣服回来了。 他见原本的四人只剩下裴胧月和姜天瑞,不由地四下望了望,“另外那位公子和小姐呢?我还没跟他们说谢谢呢,怎么就走了?” 裴胧月不知要如何回答他。 叶楚晟戏弄姜天瑞,害得他癫痫病发,叶灵犀为此跑去太医,这对兄妹究竟值不值得从安说声谢谢,她还真是不好说。 “你还是赶紧把你家公子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既然不好说,裴胧月干脆便不说。 从安听到她这话,也就没再多问,赶忙蹲下、身去把姜天瑞身上的脏外衣脱下来,给他换上干净的。 换好之后,他这才心有余悸地对姜天瑞说道:“公子,你以后可千万别再乱跑了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真是吓死从安了。” 姜天瑞似乎是不赞成他说的话,脱口便说道:“我没有乱跑,我就是专门来这御花园看花的,是你笨,才会找不到路,跟不上我。” 他一脸傻气,却偏偏一副很正儿八经说话的口吻,再配着他那独特的孩童强调,裴胧月都不知该怎么去形容他,只觉得特别搞怪,很是好笑。 从安也是个傻货小厮,被他这么一怼,竟然无言以对。 裴胧月见此,更是忍俊不禁。 这两人凑在一起,还真是应了那一句:有其主必有其仆。 不过,这小厮虽然不精,但至少是个正常人,自己还是应该要提醒他两句。 “你以后真的得看好你家公子,这次幸好他没出什么大事,下次可不一定还会这么幸运。”裴胧月很是严肃地说道。 从安很听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道:“好的,谢裴小姐提醒,小的以后一定谨记教训,定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公子,绝对不会让今天这样的事再发生。” “那就好。”裴胧月听他这么保证便放心了,她站起身说道:“那你家公子就交还给你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 “仙女姐姐,你要去哪儿?”姜天瑞见她要走,连忙便跟了起身,扯住她的衣袖,“能不能带上我?” 裴胧月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他白净好看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望着自己,那眼神像极了孩童,无比的纯澈干净。 裴胧月望着他眼底清晰倒映的自己的身影,竟是无法对他说出拒绝的话语。 “我现在是准备要回家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她柔声问他。 裴胧月原以为姜天瑞应该会摇头,却不想他直接便点头说道:“要,我要跟仙女姐姐一块儿回家。” 裴胧月见他应得如此干脆没有一丝犹豫,忍不住就笑了,“好,那走,我送你回家。” 从安大概是见多了自家主子被人嫌弃排斥的场景,此时见裴胧月不但没有嫌弃,还愿意送他家的傻公子回家,竟然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个裴小姐还真是人美心善,仙女下凡。他家公子能遇到她,可真是太幸运了。 三人一道离开了御花园。 到了宫门口,看到自己的马车,裴胧月便问从安:“你们是坐家里的马车进宫来的对?那你看看你是要跟车夫一道回去,还是让车夫自己回去?” 从安看了眼裴胧月的马车,说道:“我让车夫自己回去,裴小姐你可能没去过我们定山王府,我坐你的车还可以给车夫指指路。” 定山王府?这对主仆竟然是定山王府的人? 裴胧月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姜天瑞是皇族姓氏,身份必然是皇亲国戚,因此他真是来自定山王府也不奇怪。 只是她脑子里并无太多关于定山王府的记忆,只依稀记得定山王与衍帝是亲兄弟,定山王排大,衍帝排小。 第116章 璟哥哥是好人 另外,与他们二人一母同胞的还有华安长公主以及舞阳长公主。 这四人都是同一个母妃生的,其中华安长公主最大,其次是定山王,接着才是舞阳长公主,衍帝是最小的。 但最后登上帝位的却也是他! 由此也可见衍帝的心机和能力不仅超越了其一母同胞的兄长,更是也将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给比了下去。 就是不知他还能在这个帝位上坐多久,毕竟他的孩儿们已经长大,开始对这个皇位有了虎视眈眈的觊觎。 据说当年的衍帝就是通过发动宫变从他的太子兄长手中夺得的皇位,希望到时候他的皇子们不会也有样学样,重走他当年夺位的旧路。 不然这朝野上下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想着这些,裴胧月忽然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太多了。 皇家的事与她并无太大的关系,就算到时候真的会变天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她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多赚些金子比较实际。 “行,那你去跟车夫说一声。”裴胧月对从安点了点头,让他去知会他们的车夫,自己则直接带着姜天瑞走了过去自己的马车旁。 她让姜天瑞先上车,自己随后,因她要关车门,坐下来之后便没有注意车厢内究竟坐了几个人。 于是乎—— “不错嘛,上次进宫抱了一箱子金子离开,这次进宫竟然捡了个赤子。” 低沉悦耳的声线,配着浓浓的调侃语气,毫无预警地,再次吓了裴胧月一惊。 待她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立刻转头怒目瞪了过去,“你怎么又在我的马车上?”说话间,她瞧见某人斜身靠着车壁的懒慵闲悠坐姿,更是毛都要气炸了。 这混蛋还真是把她的马车当成他的私有物了啊,随时随地想上就上,他就不怕被人发现了会害死她吗?! 慕容璟见她满脸怒容瞪着自己,眉头不由地皱了皱,“你就这么不待见本王?” 裴胧月生气地说道:“这根本不是待不待见你的问题,而是你问都不问我一声就像上次那样坐在了我的马车上,你这样要是被人看见,我会被你害死的。” 她好不容易死而复活,她才不要活没多久就又要跟找个世界说再见。 慕容璟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姜天瑞,随即眼神凉凉地瞟向裴胧月,“你觉得你会怕被人说闲话吗?你都敢捡个赤子带上马车了,还怕被人看见本王坐在你的马车上?!” 裴胧月愣了愣,随之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立刻又瞪了他一眼,“你能跟他比吗?你可是智商正常的男人,他不一样,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 人家嚼舌根的人也是有脑子的好,谁也不会那么没脑子地去说一个傻子的不是。 慕容璟听到她这话,不知该怒还是该笑好。 他确实是不能跟有着赤子之心的姜天瑞比! 但他也不是那种做事莽撞之人啊,他是有跟她说过的,他敢进来她的马车,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她怎么就不相信他呢?! 姜天瑞的目光在慕容璟和裴胧月之间来回转了几圈。 他见这两人一个板着脸看着很生气,一个则皱着眉似乎很不高兴,忍不住看着裴胧月说道:“仙女姐姐,你怎么见着璟哥哥就生气了?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不好的误会?” 裴胧月听他这说话的口气,似乎是很了解慕容璟,跟慕容璟很熟的样子,不由地问道:“你也认识他?” 姜天瑞点头嗯了一声,“仙女姐姐,我跟你说,璟哥哥他不是坏人,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哦,别人见了我都会欺负我,可璟哥哥就不会,不仅如此,他看见有人欺负我还会帮我。” 他说着,扭头给了慕容璟一个灿烂无邪的笑脸,“对,璟哥哥?” 慕容璟对他笑了笑,夸了一句:“瑞瑞真乖,都会帮我说好话了。” 姜天瑞笑笑,又摇了摇头,“不,璟哥哥你说错了,瑞瑞不是帮你说好话,瑞瑞说的都是实话。” 他说得一本正经,那神情模样配着另类的童腔,莫名地竟然让人见了就觉得很萌很逗。 裴胧月看着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姜天瑞见她终于不再板着脸,高兴得跟着咧开了嘴,“璟哥哥,你看仙女姐姐笑了,她不生气了。” 果然,仙女姐姐就是对璟哥哥有不好的误会,他帮忙解释清楚便好了。 慕容璟睨了裴胧月一眼,心中惊讶她对姜天瑞竟然也跟自己一样,不仅没有半点歧视,反而好感满满,觉得他很单纯很讨人喜欢。 裴胧月不知道慕容璟心里在讶异,见他睨着自己目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很自然地便敛了笑容,瞪着他说道:“看什么看?没什么事的话,你是不是应该下车了?!” 慕容璟闻言,眉头再次蹙起,“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可以啊,有事抱大腿,没事就要赶本王走。你这样子的做法,上回你说的生意,依本王看我们还是不要合作了,省得本王一腔诚意贴了人家的冷脸。” 裴胧月听他说到生意,立马态度大变,神色着急又讨好地说道:“别啊,小郡王,这事儿我们可是都谈好了的,我连店铺的经营模式装修风格这些也都想好了,你可不能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了。” 慕容璟见她变脸如翻书,也是墙都不扶就服她。 “本王原本没这么想的,还专程空了两家店面出来,想带你过去看看,结果你竟然要本王下车,那本王便只能作罢了。”他故意耸了耸肩,说得一脸毫无所谓。 裴胧月却想扇自己两巴掌,真是的,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呢?有云起在暗处盯着,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啊! 退一步来说,就算真的被人发现了又如何?还有个姜天瑞在这儿,大不了她就是被人说几句闲话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可慕容璟不跟她合作开店的话,那损失的可是真金白银啊!这可比割肉还要让她心疼难过! 第117章 变脸如翻书 不行!这事儿她接受不了! 她得想办法扭转过来才行! 裴胧月脑筋一转,脱口便说道:“小郡王,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啊,我让你下车可不是赶你走,而是为了你好啊。” “哦,是吗?”慕容璟挑了挑眉,一副不相信她会有这么好心的样子。 裴胧月见他满脸怀疑,倒也不恼,“你想啊,你可是小郡王,单身的钻石王老五,要是被别人看到你在我的马车上,你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这万一影响到贵女们对你的爱慕之情那就更不好啦,对?” 她语气拳拳,一副真心实意为了他好的样子。 慕容璟要不是跟她相处久了,早就了解她的为人,差点都要信了她的嘴。 “那你上次怎么不这么想?” “此一时彼一时嘛,我上次不会想,现在会想了,当然要把不对的想法改过来。”裴胧月嘿嘿地笑道。 慕容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说来,本王还得感谢你这么为本王着想咯?” “不用不用。”裴胧月连连摆手,“小郡王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别觉得我让你下车是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意见,也别再说不合作的话便好了。” “是吗?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比真金还真!” 慕容璟这才给了她一个算你嘴巴会说,算你知趣的表情。 裴胧月也没在意,搓着手狗腿地说道:“那小郡王你刚刚说的店铺,咱们还去看吗?” “看是要去看,不过你不是要送瑞瑞回家吗?” “是是是,那等我把他送回家,我们就去看?” 慕容璟点了点头,瞧着她那唯唯是诺的狗腿模样,表面很无语,但心里其实挺受用的。 他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喜欢看这个女人对他殷勤献媚,各种讨好拍马屁的样子。 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看看她狗腿哈哈的样子,很快便治愈了,什么都好了。 裴胧月见他点头答应了,顿时便笑了,眉眼弯弯的样子,很是甜美讨喜。 姜天瑞看着她甜美灿烂的笑容,满眼都是星星,“仙女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花儿一样好看。” 裴胧月被他满脸的小迷弟表情给萌到了,伸手便从马车上的小桌子底下拿出一盒山楂糕,打开了递给他道:“来,瑞瑞好乖,这个点心给你吃。” 姜天瑞看到红彤彤山楂糕,高兴得差点欢呼,“哇,姐姐你太好了,瑞瑞最喜欢吃糖和吃糕点了。” 裴胧月笑着说道:“你喜欢吃就好,那这一盒点心就都给你啦。” 姜天瑞听得满脸欢喜,但却没有不客气地收了裴胧月的点心,而是像个懂事的孩子一般说道:“姐姐,我们一起吃,一盒点心有很多,大家一起吃才更好吃哦。” “瑞瑞真懂事,不过姐姐这会儿不饿,你自己吃。”裴胧月说是这么说,其实是不太喜欢吃糕点。 但她每次出门明月和彩月都要准备一些糕点,让她带在马车上,她若是饿了就能吃上几块垫垫肚子。 然后几乎每一次她都没吃,明月和彩月那两丫头还为此念叨了她好几次。 “哦,这样啊,那璟哥哥你跟瑞瑞一起吃。”他说着,转手便把糕点捧到了慕容璟面前。 慕容璟也不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糕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也不饿,瑞瑞你吃。” 姜天瑞有些失望,不过他毕竟是小孩心性,等到点心吃进嘴里,立马便又开心了。 慕容璟见他吃得开心,也是满脸笑意。 裴胧月发现慕容璟对着姜天瑞的时候,脸上全程都有笑容,人也出奇的有耐心,不由地有些好奇慕容璟和姜天瑞是什么时候就认识的。 “小郡王,能问你个事吗?”裴胧月实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 慕容璟从姜天瑞身上收回视线,转眸瞟了她一眼,“什么事,你问。” 裴胧月看了看姜天瑞,才说道:“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他是天生就是这样子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才变成这样的?” 她看姜天瑞的样子不太像是生来便是痴傻的,一般天生的痴呆儿眼珠子都会呆板无神,整个人看上去木木的,脸上几乎不会有什么表情。 但姜天瑞不是,他的眼睛明亮清澈,表情也很多,就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她总感觉他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慕容璟听她这么说,视线很自然地便又转了回去姜天瑞身上。 看到姜天瑞嘴角沾了一点糕点屑,他想也不想便伸手替他擦干净,而后才慢慢开口说道:“我母亲和天瑞的父亲本就是姐弟,平日里都有走动,天瑞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裴胧月想起了华安长公主与定山王的关系,顿时一脸恍然大悟。 对哦,他们本来就是亲戚,彼此认识很正常。 “那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他小时候啊,说出来你可能会不相信,但他幼时确实很聪明伶俐,很多孩子刚出世时连眼睛都睁不开,但天瑞却是生下来便会睁大眼睛四处看,刚满一岁便会认字吟诗。” “这是真的吗?”裴胧月睁大了眼睛。 婴儿出世便能睁眼其实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一岁便能认字吟诗,那确实是很了不得。 “那他后来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慕容璟的表情陷入了片刻的回忆,“应该是天瑞五岁那年,他母亲因为难产而走了,事后不到半年定山王便另娶新妻,这新王妃入门几个月后小天瑞便生了一场大病,后来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起这些往事,慕容璟的表情晦暗不明,似乎很难过很惋惜,又似乎是很无奈很气愤。 裴胧月一看他这副样子便猜到了里边有故事,想必姜天瑞会生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十有八、九就是那新王妃做的。 毕竟姜天瑞乃逝去的先王妃所生的嫡长子,人也聪明伶俐,如无意外,定山王退位后肯定是由他来继承这定山王府,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生的孩子。 第118章 小郡王的变化 但如果姜天瑞出了什么事,那以后的事自然就说不定了。 这个定山王妃果然是心机满满歹毒万分! 想到这些,裴胧月不免地为姜天瑞的遭遇感到气愤不公,看着他安静吃着点心的模样,只觉得无比的心疼难过,很想能为他做点什么。 她问慕容璟:“这个定山王妃你有见过?人怎么样?” 慕容璟看着她的表情,一下子便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是想去会会定山王妃,给天瑞出口恶气吗?”慕容璟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是的。”裴胧月并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 她确实是想去会会那个定山王妃,所以才会想先了解一下那个女人的为人,这样知己知彼才不怕整不了那个女人。 裴胧月的坦然,既让慕容璟意外,也让他感到满意。 他是真的没想到裴胧月会对姜天瑞那么好,不仅对他格外照顾,还想要为他出气。 不过—— 天瑞所受到的伤害,他其实早就为他报仇了。 当年事发的时候,他年纪还太小,做不了什么,但是后来他还是给天瑞报仇了。虽然不是直接把那个女人给杀了,但也没让那个女人有好日子过。 尤其是这几年,她既要应付王府层出不穷的新人,还要不停地给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各种善后收拾烂摊子。 更让她糟心的是,她那儿子都二十有一了,玩过的女人无数,却没有一个女人为他诞下过一儿半女。 照此下去,她那儿子就算能继承定山王府,也无法将这王府的香火传承下去。这也就是说她机关算尽,最终也只会是南柯一梦。 当然了,他做的这些并无其他人知道,裴胧月愿意给天瑞出气,他也是支持的。 “那个女人为人尖酸刻薄,与你们威远候府的蓝氏颇为相像……”慕容璟言简意赅地跟她说了定山王妃的为人。 裴胧月听后,眸光幽幽。 只是跟蓝氏相像那还好,不难对付,就怕她是像蓝贵妃,那才难整。 前往定山王府的路上,慕容璟问了裴胧月她让怎么遇到姜天瑞的。 裴胧月跟他说了当时的情形。 慕容璟听后脸色微沉,随后目露担忧,“叶楚晟这小子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你为了天瑞跟他结了梁子,以后他定会找你麻烦。” 裴胧月想说他要找便来呗,她根本就不害怕。 那个混小子,他若是真敢来找自己麻烦,她就揍到他不敢再找。 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慕容璟又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他若是找你麻烦,你就让长风教训他,再不行你就告诉我,我自有办法治他。” 裴胧月愣了愣,没想到他会主动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还有,她发现慕容璟生气或者不高兴的时候喜欢对她用本王这个敬称,但很多时候他都会自称我。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对她的防备与怀疑正在一点一点的崩塌消失。 这种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呢! 裴胧月想着便觉得心头喜滋滋的,至于这种喜悦究竟是代表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去多想。 她只想告诉他道:“你放心,我没那么好欺负的。我跟你说哦,他本来是想找我茬的,结果被我给痛揍了一顿,还赔了我五百两银子。” 她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那欣喜又得意的模样,仿佛会发光,耀眼无比。 慕容璟的目光深深地被她吸引了,久久忘了回神。 裴胧月察觉到他的异样,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干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吗?!” 慕容璟回神,眼底飞闪而过一抹尴尬,只是速度太快了,裴胧月没能发现。 他故意装出无语无奈的样子,“没有,我就是没看过有哪个姑娘会是像你这般提钱来劲,见钱眼开罢了。” 裴胧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是,钱是好东西嘛,谁会不喜欢?!” 慕容璟摇了摇头,对钱财这种身外物,他与这个女人的观点是怎么都说不到一块去,干脆转移了话题。 “你进宫谢恩怎么会跟灵犀郡主凑在一起?” 裴胧月跟他说了自己这次进宫遭到的算计,以及自己的反击,“灵犀郡主感激我救了舞阳长公主便没有拆穿我的将计就计,还希望我能治好舞阳长公主的哮喘病……” 原来是这样! 不过他对灵犀这个表妹的印象一直不错,她既然愿意与裴胧月交好,他也乐见其成。 相信有她从中斡旋,舞阳长公主应该不会再对裴胧月有偏见,叶楚晟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找裴胧月麻烦。 还有一件事,慕容璟也想给她提个醒。 “皇后册封你为郡主这件事,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裴胧月奇怪地看着他,能有幸被册封为郡主,她当然是很高兴啦。不过慕容璟并非那种爱无聊八卦的人,他会这么问她必然是什么原因。 她没有急着开口,仔细认真地想了想才说道:“你是怕皇后娘娘如此大力抬举我是别有用意吗?” 慕容璟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女人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蠢。 裴胧月坦白地告诉他道:“其实我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不过我也不是傻瓜,皇后娘娘若是想拿我当刀子使,能使的情况下,我会配合,但若是使不得,那我肯定不会听她的。” 比如姚皇后让她帮忙踩踏打压蓝贵妃,或者是帮忙砍一下蓝贵妃的爪牙,这些她都可以照单全听。毕竟她跟蓝贵妃和蓝国师的关系早就势如水火,不可能会有和解的一天。 但如果姚皇后要她去对付好人,或者是去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那她肯定不会听她的。 慕容璟知道她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说。 马车一路平稳有速行驶,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定山王府。 “公子,裴小姐,我们到了。”马车刚停下来,跟车夫坐一块儿的从安便从车上跳了下来禀报。 裴胧月就见姜天瑞听到从安的禀报声,身子明显地缩了一下,原本无忧无虑脸庞忽然间便笼罩了一层郁色。 第119章 你不傻可你丑 仿佛定山王府不是他的家,而是一个可怕却又不得不去的地方。 看样子姜天瑞在这个定山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裴胧月想想就很心疼,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姜天瑞的脑袋,柔声说道:“瑞瑞走,姐姐送你进去。” 姜天瑞本来聋拉着脑袋一脸无精打采,听到裴胧月这么说顿时抬起头,眼里恢复了些许神采,但很快又黯淡了,“姐姐,你送我进去之后是不是马上就会离开?” 这样的话,他还不如先不要回去。 反正他在这个家里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除了从安之外,没人会关心他,也没人会在乎他,每个人都可以欺负他拿他找开心,他一点都不想待在这样的家里。 裴胧月能够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给了他一个笑脸,说道:“我进去你家喝杯茶再走,可以吗?” 姜天瑞闻言,眼睛瞬间又亮了,“可以可以,别说是一杯,姐姐想喝多少杯都可以。” “那我呢?”慕容璟故意问道。 姜天瑞转过头去看慕容璟,“璟哥哥你当然也可以啊,你跟仙女姐姐是瑞瑞最喜欢的人。” 他用了一个最字来形容自己对裴胧月和慕容璟的喜欢,这让慕容璟开心之余难免惊讶。 姜天瑞只跟裴胧月相处了不到半天时间,姜天瑞竟然就把她和自己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哥哥放在了同等位置,看来这小子是真的很喜欢裴胧月。 兴许这就是别人说的太缺母爱了…… 但愿裴胧月也能一直都对天瑞这么好。 裴胧月和慕容璟都要进去王府喝茶,姜天瑞简直太开心了。 他欢呼着打开车门就要跳下去。 裴胧月担心他这样会摔跤,正想拉住他,提醒他小心慢走,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得咕咚一声,姜天瑞真的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瑞瑞!”裴胧月被他摔的这一跤给吓到了,急忙下车把他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了?没摔疼?”裴胧月满脸担心,生怕他会磕着碰着摔伤了哪里。 姜天瑞却像个无事人一样笑着摇了摇头,“姐姐,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被人欺负的时候才痛呢,这样摔跤根本就不算什么。 裴胧月见他如此浑不在意,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 这马车离地面的距离虽然不会很高,但他那样摔得四仰八叉的,不可能一点都不痛。 “真的没事吗?”裴胧月还是不放心。 “没事没事。”姜天瑞憨憨地笑着,不愿让裴胧月担心。 在他的笑声后边,一道嘲笑的声音随之而起:“哈哈哈,姜天瑞你个傻子,你下个马车都能摔跤,果然是人傻没办法,无药可救了。” 姜天瑞听到这个声音,仿佛像见着了什么牛鬼蛇神的人,脸上的憨笑瞬间消失不见。 裴胧月见此,下意识地便皱眉朝着嘲笑声传过来的方向望去,就见自己的马车后边也停了一辆马车,一个年轻的男子立在车边,正肆无忌惮地笑着。 这人是谁啊?说话可真过分! 裴胧月很生气,脱口便怼了男子一句:“你不傻,可你嘴臭,嘲笑别人的样子更是丑爆了。” 男子被裴胧月这么怒怼,笑声顿止。 他怒目朝着裴胧月扫了过去,想看看是谁这般胆大包天,竟敢这么跟他这个定山王府二公子说话。 然而,这一眼望过去,他怒意腾腾的双眸忽然便是一眯,下一瞬便换上了另一种灼灼的目光盯着裴胧月上下一番打量。 这个女人长得可真不错,肤白貌美的,身材还玲珑有致,那模样和身段看着就是个没开过苞的,这样的雏鸟尝起来味道一定很美。 裴胧月被他有色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一个刀子眼就甩了过去,“看什么看?!” 男子听她这么喝斥,竟也不恼,反而咧嘴笑了,笑得很不怀好意。 “小妞儿长得挺漂亮的哈,怎么会跟姜天瑞这样的傻子在一起?你就不怕跟他走得太近了会被他给带傻了吗?!” 说话间,他迈开脚步,走了过去裴胧月身边。 距离拉近了,他看着裴胧月的眼神也更炽热更露骨。 裴胧月被她看得直接黑了脸。 她原以为叶楚晟那样的混世霸王就够讨人厌了,没想到这个男人比他还更讨人厌,那眼神看得她真想甩他一巴掌! 裴胧月忍了又忍才没有直接动手,不过说话却丝毫没对他客气,“你这种人还真是跟垃圾一样,又讨厌又恶心,嘴巴更是臭得能熏死人,像你这样肯定没人会想跟你在一起?” 男子被她这么用垃圾来形容,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恼怒难看的表情。 “你这个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定山王府的二公子姜天屿,未来的定山王,你这么跟我说话分明就是找死!” 他恶声恶气的自报身份,以为这样就会吓倒裴胧月。 然而,裴胧月却只是勾唇冷笑了一声。 好啊,原来这个人就是那个新王妃生的儿子!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看他这个样子,想必这人平日里也没少欺负姜天瑞。 很好!看来她刚才对他说话还是太客气了。 想着,裴胧月便露出嫌恶不已的表情,“定山王府的二公子又如何?在我眼里也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姜天屿简直要被裴胧月的不识抬举给气炸了。 看来他不给点颜色给这个女人瞧瞧还真是不行! 念头转过,他立刻朝着王府大门喊道:“来人啊,把这个女人给本公子扣起来。” 守门的侍卫立刻冲过来将裴胧月围住。 裴胧月面对这个阵仗倒也不慌不乱。 光天化日之下,她就不信这个姜天屿真的敢把她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她有长风保护,量这些侍卫能耐再大也不可能碰得了她一根毫毛。 但她不怕,姜天瑞却吓得脸色都变了。 “二弟,你快让侍卫们走开,我不准伤害仙女姐姐。”他唯恐裴胧月会受到姜天屿的欺负,想也不想便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第120章 色胆包天 姜天屿见他一个傻子竟然还想学正常人做护花使者,瞬间笑了,笑得鄙夷不屑,“你给我滚一边去,别碍我的事,否则我连你一块办了。” 他的警告威胁让姜天瑞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但他却没有听他的话乖乖走开,依然稳如泰山一般挡在裴胧月前面。 仙女姐姐救过他,还帮他从大坏蛋手中把糖抢回来,还送他回家,给他吃好吃的糕点,她对他那么好,他就算是被二弟打死,他也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欺负仙女姐姐。 姜天屿大概是没想到姜天瑞会胆敢不听自己的话,脸色先是一怔,继而勃然大怒。 “好你个傻子,我看你还真是三天不打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他骂着便扬起拳头要揍姜天瑞。 还在马车上的慕容璟看不下去了,这个姜天屿真是越来越放肆,越来越过分了。 他张嘴便喝了一句:“住手!” 紧接着身形一闪,前一刻还稳坐车内的他,下一瞬竟然就到了姜天屿身边,手掌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速度快得,裴胧月都看呆了,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姜天屿动手未果,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鸷难看。 是谁这么大胆?连他的闲事都敢管?! 他怒不可遏地回头,正好对上慕容璟幽冷的眼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寒潭冰河,浑身血液像是被冻结了一般,身体发僵。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哎呀,原来是小郡王啊!”惊怔意外的语气夹着一抹心有余悸,他周身冻结的血液像是冰雪遇到了暖阳,立马恢复了流动。 他娘的,他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只不过是南平小郡王那个药罐子,真是吓死他了!!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慕容璟冷冷睨着他,手上却慢慢放松了力道。 这个姜天屿该死,却不值得自己对他动手。 姜天屿顺势一甩,甩开了他的手,扯了扯嘴角说道:“没有,我就是没想到小郡王你竟然也来了。” 说话间,他目光放肆地盯着慕容璟清俊非凡的脸庞,那完美独特的五官比之那清艳绝美的美人竟是丝毫不逊色,甚至乎,比之那风月楼里的万人迷伶人,也还要吸睛几分。 啧啧,毫不违心地说一句,这南平小郡王的身材脸庞要是放在伶人馆里,真的会迷死不知多少男人。 这要是能让他尝一尝这男人的滋味,他真是死了也愿意。 “你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慕容璟皱眉问道。 姜天屿嘴角轻咧,笑得有些猥琐,“小郡王你这张脸真是生得可男可女,太好看太完美了。” 慕容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底的寒冰一寸寸地加深蔓延。 偏偏姜天屿这个好色蠢货看不出来,还不知收敛地继续说道:“你看看,我真是没有说错,小郡王你这张脸还真的是世间罕见呢,连眉头深锁的样子都好看得不行……” “是吗?本王真的有那么好看吗?”慕容璟开口了,声色俱冷的模样,让旁边的裴胧月都有些不敢直视了。 可惜,姜天屿这个色字冲脑的蠢货还是无畏无惧,“当然啊,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小郡王你这张脸真的是……多看两眼都能让人骨头发软……” “那你盯着本王看了这么久,骨头岂不是应该断了?!”慕容璟冷冷地瞟了眼姜天屿的两条腿,没有温度的眼神仿佛是在思考要让他双腿齐断,还是只断一条,小惩大诫便好。 他这么明显的神情,再配着那两句意有所指的话,姜天屿若是再看不出他问题就真是有眼无珠,白长了一双眼睛了。 他敢开慕容璟的有色玩笑,却不代表他真的敢对慕容璟怎么样,更不代表他就以为慕容璟好惹。 满朝上下,谁都知道慕容璟身边有许多本领超群的暗卫,可谓是谁惹谁倒霉。 还有,慕容璟的母亲华安长公主虽然跟他老子是姐弟,可姐弟俩比起来,华安长公主却更得皇上的敬重和喜欢,他要是真把慕容璟给惹恼了,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别生气啊,小郡王,弟弟我就是久了不见故意跟你开开玩笑,逗你玩儿的。”姜天屿见势不对反应倒是够快,立马便收起脸上色眯、眯的表情,换上一副嬉皮笑脸低头示弱。 慕容璟却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看着他,“你不知本王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拿本王开玩笑吗?” 尤其是,这个拿他开玩笑的人还是他极为讨厌,从小便不喜的。他更是无法容忍。 姜天屿被他冰冷的眼眸看得头皮发麻,不知要如何回答。 他知道是知道慕容璟不喜欢被人开玩笑,可他也没想到慕容璟真的就那么小气,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完了,这下子他真不知该要如何收场了。 定山王府紧闭的大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里边走出来一个管事嬷嬷打扮的妇人,“原来真的是小郡王来了啊,我家王妃听到守门的人禀报还有些不相信,定要让老奴出来看看。” 妇人的出现,俨然成了前来打救姜天屿的救星。 他见了人高兴得立刻喊道:“林嬷嬷你来得正好,你快回去告诉我母妃,小郡王难得来我们定山王府一回,你让她赶紧备好茶招待小郡王。” 林嬷嬷笑着说道:“这是当然,王妃让老奴我出来便是这么个意思。”她说着便对慕容璟比了个请抬步入内的手势。 慕容璟看了这嬷嬷一眼,聪明如他又如何会不知道这位嬷嬷出来相请的用意是什么? 定山王妃肯定是早就知道了这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吃亏,这才坐不住,急忙派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出来打圆场。 不过,也罢,这个姜天屿总归是活不长久的,他今天便暂且放他一马。 况且,他这次过来这里也是为了带裴胧月来见这定山王妃,现在她既然主动邀请他们进去,也算合了他的意。 想着这些,他便收起眼底和脸上的寒意,神色淡淡地对林嬷嬷点了点头,“行,既然定山王妃盛意邀请,那本王和韶华郡主便入内一坐。” 第121章 定山王妃 “韶华郡主?”林嬷嬷和姜天屿闻言,表情均是一愣。 他们怎么不知皇室家族有个韶华郡主? 慕容璟迈步走了过去裴胧月身边,介绍道:“这位便是皇后娘娘懿旨册封的韶华郡主。” 林嬷嬷听了慕容璟的介绍,定睛瞧了瞧裴胧月,眼底旋即闪过一抹鄙夷轻看之色。 她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郡主呢?原来是威远侯府那个声名狼藉的嫡女大小姐! 不过,这个裴大小姐也挺能耐的啊,从小到大不受宠便罢了,竟然还能让她追得二皇子同意与她定下婚约,现在更是得了皇后娘娘的抬举成了郡主。 看来她在讨人欢心这方面确实是手段了得。 可惜了,这种心机女她是怎么样都不喜欢。 “原来韶华郡主便是威远候府的大小姐,方才没认出来真是老奴的不是。”她心里瞧不上裴胧月,嘴上却装出客气有礼口吻,心口不一的功夫在她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裴胧月心思细腻,自然没有错过方才林嬷嬷眼底闪过的不屑之色。 看这个嬷嬷的表情,心里想必是挺瞧不上自己的,作为仆人尚且如此,那个定山王妃怕是更加目高于顶瞧不上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她们瞧得上瞧不上都影响不到自己什么,更不会改变她想要为姜天瑞出气的想法。 她不露声色地想着,接着便对林嬷嬷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嬷嬷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很正常,本郡主不会怪罪嬷嬷的。” 她笑语晏晏地说着,听似善解人意的话,却差点没把林嬷嬷气死。 这个韶华郡主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的身份虽然是嬷嬷,可年纪却并不算大,这一点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偏偏这个韶华郡主却小肚鸡肠,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句台面话便语出嘲讽,实在是过分。 可林嬷嬷生气归生气,裴胧月的身份到底不是她能任意放肆的,无奈之下便也只能憋着一腔怒气,客客气气地请了裴胧月和慕容璟进了定山王府。 姜天瑞和姜天屿见了,连忙也跟在了两人后边。 定山王府的客厅,裴胧月与慕容璟入内便见着了正闲闲坐着喝茶的定山王妃。 裴胧月暗暗地打量了定山王妃一眼,只见她一身紫色底秀繁花的衣裳,明艳亮丽的色彩并没有为她略带暗黄的肤色增添光彩,反而衬得她老气沉沉。 至于她那张脸,五官生得还是不错的,就是脸长额高,怎么看都是个尖酸刻薄,不好相处的主儿。 就在裴胧月心里这般评价定山王妃的时候,定山王妃也在打量地看着裴胧月,瞧见她与慕容璟并肩而行的样子,顿时心生唾弃不齿。 这个裴大小姐还真是如同传说的那样恬不知耻,死皮赖脸倒追二皇子就算了,现在又跟南平小郡王走得这般近,真是不要脸。 “小郡王来啦,快请坐。”定山王妃不喜欢裴胧月,开口便只招呼慕容璟一个,直接把裴胧月当成了空气。 裴胧月也不气恼。 她不招呼自己,她便自己招呼自己,慕容璟坐哪儿她便跟着坐在他旁边。 裴胧月这般毫不拘谨毫不客气的举动,气得定山王妃脸都要绿了。 她忍不住脱口讥讽:“裴大小姐果然是好生随性,都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还跟小郡王走得这般近,也不怕传出去有辱名声?!” 她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暗指裴胧月生荡不安于室。 裴胧月没想到她说话竟然会如此刻薄难听,气得张嘴便想怼回去。 慕容璟却快一步抢了话头,为她抱打不平,“还请王妃说话放尊重些,须知恶言伤人,你什么都不知道便说这种话可是会害死人的。” 定山王妃万万没想到慕容璟会出言维护裴胧月。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慕容璟可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说的话牵扯到他了,所以他无法置之不理? 不过,这又怎样?自己好歹是王妃,身份地位到底是比慕容璟和裴胧月都高一等,就算慕容璟帮腔,她也不打算就此收敛。 这个裴胧月天生一副狐狸精面孔,就跟王府里头那些与她争宠的莺莺燕燕一个样,她看了就不喜。 “本王妃说的是实话而非恶言,裴大小姐明明有婚约在身,却还跟小郡王出双入对,她这样难道没有问题吗?” 慕容璟摇头,反问她道:“有何问题?韶华郡主和本王在宫中瞧见天瑞被人欺负,好心把人送回来,你作为天瑞的母亲不仅没有道声谢,反而还说这种自以为是的话,着实过分!” 定山王妃脸色一滞,没想到这里边竟然还有姜天瑞这个傻子的事儿。 不过,这个傻子是定山王府的人,他就算被人欺负也与裴胧月和慕容璟没有多大关系,他们干什么要多管闲事?谁稀罕他们好心把人送回来了?! 还想要自己说声谢谢?怎么可能! 定山王妃不以为然腹诽着,脸上却故作惊讶无奈道:“哦,是吗?那还真是麻烦你们了,天瑞这个傻小子就是这样,让他乖乖待在家里别到处乱跑,他总是不听,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了他也是心都快要操心了。” 她这话听着像是很在乎很在意姜天瑞,实际上根本就是觉得他人傻事多,不让人省心。 裴胧月见多了蓝氏和裴凤舞口不对心的表演,又如何会看不出来定山王妃拙劣的演技? 明明是她把姜天瑞害成这样,平日里对他也不好,竟然还好意思装出一副为姜天瑞操、了心的样子,也是忒不要脸。 对付这种人,绝对不能给她脸跟她客气。 “难怪王妃的样子看着比同龄的其他贵妇都苍老,原来是操心操出来的。这样可不好啊,我们女人就活一张脸,别人看我们也是最先看脸,王妃你当初能嫁进定山王府靠的也是你这张脸,结果你这还没老便先衰,照此下去,再过几年怕是就要人老珠黄了。” 裴胧月说话一点都没留情面,定山王妃哪里不好她便专挑哪里踩。 定山王妃被她的话气得鼻子都差点歪了。 第122章 尽说大实话 这个该死的裴胧月,她算什么东西?竟敢对自己评头论足,简直不知所谓! “你放肆,本王妃的样子如何,岂是你能妄议的?”定山王妃拍着桌子,横眉怒目盯着裴胧月。 裴胧月料到了她会生气,也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应付她的怒意。 她故意无辜地眨着眼睛说道:“王妃这副模样是听不得真话吗?如果是的话,那我不说了便是。” 定山王妃的一腔怒火瞬时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气也使不出来。 裴胧月见此,心中乐得不行。 她就是要气死这个定山王妃,谁让她心肠那么坏,嘴巴那么毒。 定山王妃深呼吸好几下才将心头的怒意压住。 她这会儿算是清楚地认识到裴胧月的不好对付了,越是跟她动怒越显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闹到最后说不定自己没讨到什么便宜,还平白让她看了笑话。 不行,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速度飞快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么说来,你倒是一片好心。可惜你没当过家,并不知道作为主母的不易。” 裴胧月懂她是什么意思,这个定山王妃不就是想说她操心也是因为她有身份有地位,不像自己在家不受宠,想操心也没机会吗? 可惜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威远侯府现在的管家大权在自己手上。 “我知道啊,管家而已,并没有多难啊。我现在就在管家,无事就看看账本,有事便交给管事们去安排处理,哪里会难?”她说得语气轻松,满脸不以为意。 那样子分明就是在瞧不起定山王妃,觉得她管家管得满脸憔悴无光,根本就是本身能力不足。 定山王妃见此,顿时又是一阵怒气攻心。 这个裴胧月竟敢嘲笑自己能力不如她一个丫头片子,实在是可恶。 还有她说她也有在管家?这怎么可能! 威远侯府管家的人明明是蓝氏,蓝氏怎么可能会把掌家大权交给她! 定山王妃越想便越觉得裴胧月是在说谎骗人,不由地出言讥讽道:“裴大小姐,你说大话就不怕会掉牙吗?你们威远侯府管家的人一向是蓝氏,何时轮到你来掌权说事了?” “这事嘛,我就问王妃你一句,你会让王府的侍妾当家吗?” “怎么可能!”定山王妃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除非是脑子有病,她才会允许一个小妾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裴胧月摊了摊手说道:“这不就是了吗?蓝氏不过是我们威远侯府的侍妾,她有什么资格管家?” “可你们威远侯府之前明明就是蓝氏在管家。”这一点不仅她知道,京城的女眷们也都知道,大家还以此为茶余饭后的话资乐此不彼地谈论不休。 “那也是此一时彼一时,所谓抢来的东西都不可能长久,蓝氏管家也不过是一时之事,最后还不是要乖乖把大权交出来。”说话间,裴胧月意有所指地睨了定山王妃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告诫定山王妃,她的主母位置当初也是抢来的,小心有朝一日也会守不住,被别人给抢了去。 定山王妃瞧见她这眼神,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裴胧月,还真是牙尖嘴利得很,说话专挑人的痛处踩,实在是该死。 裴胧月见她被自己气得满脸羞恼,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一阵大快人心。 但也没有打算就此消停。 这个女人把姜天瑞害成了傻子,她今天不把她气到抓狂,她是不会轻易作罢的。 “王妃你可千万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便跟我一般计较啊,我可是真心为了你好才跟你说这些话的,否则我才懒得管人家老不老,会不会被年轻貌美的小妾抢去主母的位置。” 裴胧月说话的口吻听着很是真心实意,但定山王妃看在眼里却怎么都觉得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气得当场就想发作,裴胧月就像会读心,不等她开口便转头便对慕容璟说:“完了,小郡王,定山王妃的样子看起来很生气,我是不是错了?不应该尽说大实话?!” 慕容璟跟她相处久了,不用她明说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是以她话音刚落,他便开口说道:“忠言嘛,难免会逆耳,不过皇上都鼓励大臣们踊跃说真话说实话,定山王妃应该也不会就半点真话都听不得。” 两人一唱一和,甚至连衍帝都搬了出来,定山王妃纵有再大的怒气也不敢发作出来,就怕自己找了裴胧月麻烦,回头她便跑去金銮大殿找皇上评理。 那样的话,自己未必能讨到好! 而且,王爷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事情若是闹大了,他怕是更会对自己不满。她可不想这样。 这般想着,定山王妃有气也只能忍着了。 然而,她能忍得下这口气,姜天屿却忍不住。 他怒目盯着裴胧月说道:“我看你说的不是实话,你是眼睛有问题,我母亲明明芳华正茂,哪里老了?” 裴胧月斜眼睨着他,不恼不怒说道:“你要觉得是我的眼睛有问题,我也不跟你辩解,毕竟有句话说得好,母不嫌儿差,子不嫌母丑。你看不出问题也很正常。” 姜天屿为母出气不成,反遭裴胧月吐槽,一张脸差点挂不住。 裴胧月没有理他是什么反应,张口继续说道:“对了,看你眼底发青嘴唇无色,想必昨晚没少玩、女人?我跟你说女人是好,玩多了也会伤身伤肾,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看就是肾亏得很严重,以后娶了媳妇怕是也生不出孩子。” 姜天屿气的脸都黑了。 他身为男人,却被个女人说肾亏,还说他生不出孩子,这简直就是对他莫大的欺辱,他要是这样也忍着她,事情若是传出去,那他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想着,他便腾地站起身,冲到裴胧月面前,想要给她一个教训。 姜天瑞和慕容璟见了,不假思索地便站起来将人拦住。 慕容璟冷冷盯着姜天屿,吐字如冰说道:“你敢动手试试!” 他若敢动手,他绝对废了他的双手。 第123章 气死人不偿命 姜天屿对上慕容璟冰冷的眼眸,想起自己方才在外边开慕容璟的玩笑,差点无法收场的情形,瞬间便有些怂了。 定山王妃知道慕容璟不好招惹,担心自己的儿子太冲动了会讨不到好,连忙起身过来把人拉住,劝道:“好了,屿儿别生气,狗咬人那是因为她是畜生,我们是人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跟裴胧月过了几回招,定山王妃也学精了,懂得用这种夹枪带棍的话去反击裴胧月了。 她以为这样就会气到裴胧月。 然而,并没有。 裴胧月的水平跟她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这种对号入座的话,她才懒得去理会。 不仅没有,她还笑眯、眯地对他们母子二人说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啦,如果定山王妃和姜二公子有需要调理便来找我哟,我开的药不仅效果好,价格也不高,保证你们满意。” 满意你个鬼! 定山王妃气得想爆粗。 偏偏裴胧月还没点知觉,说完了又补充了一句:“皇上和皇后娘娘对我的医术都夸赞不绝,你们找我绝对可以放一百个心。” 这下,定山王妃真的忍无可忍了,脱口便怒喊了一声:“滚,马上给我滚出定山王府,这里不欢迎你。” 这个满嘴没句好话的女人,她早就应该拿大棒子将她打出去,留到现在才赶人还是太便宜她了。 裴胧月本来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定山王府逗留,见她下逐客令,干脆便站起身,坏死了的说道:“如此,那今天便谢谢王妃的热情招待啦,别忘了有需要调理就来找我哦。” 说完,她还故意笑着挥了挥手,随后才转身出了定山王府的客厅。 那优雅又轻快的步伐,哪里像是被人赶走的,分明就是在这里玩过瘾了,没有兴趣再待下去了。 慕容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有无语,更有一抹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宠溺。 果然这个女人的脸皮厚起来,还真就谁也拿她无可奈何。 慕容璟本就是为着裴胧月才来的定山王府,现在她走了,他自然也不会再逗留。 姜天瑞见他迈步尾随着裴胧月往外走,想也不想便追了出去,“璟哥哥,仙女姐姐,你们等等我。” 裴胧月和慕容璟听到喊声,停下脚步。 姜天瑞走了过去两人面前,一脸依依不舍。 他想问裴胧月以后他还能不能再跟她见面,可想到定山王妃和姜天屿对裴胧月的态度,他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那是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他都不喜欢,仙女姐姐跟他们家又没有任何关系,她怕是会更加讨厌他们。他很怕她会因此也不喜欢自己了。 裴胧月见他满脸不舍望着自己,明明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她想了想便开口问他:“你是不是想问我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姜天瑞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两眼巴巴地看着裴胧月。那眼神有期待,也有不安。 裴胧月知道他为什么不安。 定山王妃和姜天屿做的事根本就和他没关系,她怎么可能会怪他。 相反的,亲眼看到定山王妃和姜天屿对他的态度,她更同情他心疼他了。 “我们当然还能见面啊。”裴胧月给了他一个明媚灿烂的笑脸,说道,“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去……小郡王那儿,让他跟我说一声,我只要有时间就会见你。” 定山王府这边她是不可能再来,让他去威远侯府找自己的话也不太合适。 倒不是她觉得需要避忌什么,只是威远侯府她才接管不久,里边的很多下人都摄于蓝氏的余威,对她阳奉阴违,她就怕姜天瑞去了威远侯府会受到怠慢和嫌弃。 想来想去也只有让他去南平郡王府最为合适。 慕容璟对她这个说法倒也没有意见。 本来天瑞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去他那儿。 姜天瑞听到裴胧月这么说,高兴得不行。 对他来说,去哪里找裴胧月都没关系,只要以后还能再见到她便好了。 从定山王府出来,裴胧月和慕容璟一道去看店铺。 路上,裴胧月发现慕容璟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瞟着自己,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不好启齿。 裴胧月本来不想理他的,但几次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忍不住了。 “我说你这样欲言又止的,不会是又想改主意,想要更高的分红?我跟你说,这是不可能的,四六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再多的话,这店我还不如不开了。”她横眉竖目的,说得很是激动。 慕容璟皱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有这样的想法。 既然是说好了的事,他怎么可能会擅自改变主意! 他板起脸,不悦地问她:“本王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会随意改变主意的人?你是有见过本王出尔反尔,还是本王曾经失信过你?” 裴胧月被他问得无言以对。 她跟慕容璟从认识到现在,他答应过她的事还真就每一件都有做到。至于他是否有对别人出尔反尔,她也没见过。 只不过,他如果不是想改主意,那还有什么事是不好直接开口的? 裴胧月反正是想不出来,干脆开门见山地问他:“那要不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别一直那样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七上八下,怪不舒服的。” 慕容璟本来不好意思开口的,听她这么说,当即便放开了。 想来这个女人都敢直接那样对姜天屿说,他若是问她,她应该不会也觉得有什么难为情。 “你是怎么看出来姜天屿肾亏很严重的?还知道他昨晚玩了不少女人?”她刚刚连碰都没碰姜天屿一下,他实在是好奇她是如何发现姜天屿的身体有问题的? 裴胧月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他难以启齿的事竟然就是这样一件比芝麻还小的事情。 “害,原来你瞄了我半天,又犹犹豫豫半天是想要问我这个呀,你早说嘛,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很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 第124章 老古板 慕容璟见她这个反应,也有些无语。 早知道她如此不当回事,他就不用为此犹豫半天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本王要问你什么,那就赶紧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遵命。”难得高冷如他这般,竟然也有如此好奇宝宝的一面,裴胧月也很乐意为他解答迷惑。“其实这没什么的,像姜天屿那种情况,根本不用把脉,只需观色便能看出来……” 她侃侃而谈,说得龙飞色舞。 “他不仅泪堂发黑,眼白发黄,且人中平满,唇色无华,另外动气的时候手指也会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这些都是肾元严重亏损的外部表现。” “是吗?”慕容璟听得有些怀疑,观色便能看出来问题的话,当初她怎么看不出来自己的体弱多病是元气不足所致? 裴胧月看了他一眼,仿佛能看出他心里的疑惑,撇了撇嘴道:“你别不相信我的医术,我跟你说你虽然也肾亏,但你的情况跟他不一样,你是先天中毒所致,姜天屿那个渣渣是女人玩得太多了,纵欲过度引起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说他以后娶了老婆会生不出孩子了! 原来是这样! 慕容璟点了点头,一脸恍然大悟。 不过—— “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他昨晚没少玩、女人的?”慕容璟像极了好奇宝宝,问题问完一个还有一个。 “这也简单啊,他若是懂得节制,也不会肾亏那么严重啦。而且刚刚在定山王府的大门外时,我就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青楼女子身上才会有的加了催情成分的脂粉香,再结合他的马车跟在我们后边,想想便知他这是刚从那种地方回来。” 而这古代的青楼一般是半下午就开始营业了,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歇业。这么漫长十多个小时,他待在那种地方总不可能是光看不玩。 就算他定力有这么好,他也抵不过那些催情香粉的诱惑啊。 何况,就他见着自己和慕容璟便满脸色眯、眯的样子来看,他也不是那种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是以,这么多迹象结合起来,她才会断言他昨晚没少玩、女人。 慕容璟听她说完这些,瞬时对她刮目相看。 “想不到你的观察力如此惊人。”她这股心细如发的观察力,他是自愧不如。 裴胧月难得听到他夸自己,尾巴瞬间便翘起来,满脸得意地说道:“那肯定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屡遭算计却每回都安然无恙。” 慕容璟瞧她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样子,心里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她是聪明心细,可她能平安走到现在,很大份原因是有他在暗处帮忙,否则她面对蓝贵妃和蓝国师等人也不可能应付得如此轻松。 只不过……他自己也从她身上得了不少利。 所以,她要翘尾巴便翘,他也不打击她。 不仅如此,他还要附和她两句,夸夸她,“嗯,你确实很厉害,定山王妃和姜天屿刚刚没被你气死算他们福大命大。” 裴胧月被他夸得哈哈笑了起来,“没事,今天没气死他们,他们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尤其是那个姜天屿,他再这么玩下去,迟早有他的时候,届时定山王妃白发人送黑发人必然会大受打击……” 而人在精神大受打击之后,一般身体的抵抗力会急速下降,容易一蹶不振或是一病不起,那样的话,定山王妃离死也是不远了。 慕容璟听她说得跟畅想蓝图一样,甚至连这种词都蹦出来,忍不住皱眉打断她:“你说话就不能斯文些?你可是姑娘家,说起来话荤素不忌的,像什么。” 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别人肯定会对她指指点点。 纳尼? 裴胧月被他说得很莫名其妙。 她就说了个而已,这样就是荤素不忌了? 拜托了,她可是医生,在医生的职业字典中就没有什么词是不能说的好。 他这样也要大惊小怪,真不愧是土生土长的古代老古板。 “这有什么?!”她撇着嘴儿,不甚苟同他的话道:“我是大夫,就事论事实话实说而已。这样都不行的话,那我以后给人看病若是遇到一些涉及男女那方面的问题该怎么办?” “如果对方是个男人,那你就交给其他的大夫负责啊。”他反正是不赞同她是医者便眼中无男女,凡事无避忌的想法。 裴胧月很无语地看着他,“照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不应该接你这个病人?”他的问题也很隐私很不方便公开来说。 “那怎么能一样?”慕容璟想也不想地说道。 “怎么不一样?” “本王与你之间是交易,而非普通的求医看病。” 好,裴胧月被他堵得无言反驳。 摊上这样一位古板的大爷,她也是醉了。 不过,他管得是不是有点多了? 她又不是他的谁,她怎么说话,该不该避忌病人,好像跟他没多大关系? 还是说他是怕她的名声会因此而越来越臭,秉着一场相识的缘故善意的给她一点提醒? 裴胧月思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个可能,随即便说道:“你这么说是怕我的名声会越来越不好听?其实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名声什么的于她而言,根本就不能当饭吃,她在意了也没用。还不如多赚些钱,把她的吞金兽系统喂得饱饱的,那样她还才有资本在这个古代活出自我。 慕容璟听了她的话,眉头有一瞬间蹙得很紧,但很快又松开了。 也罢,既然她自己都不在意,他又何必替她着急? 况且以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他也确实是多管闲事了。 他方才就应该……克制住自己才是的。 马车一路不停,两人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热闹非凡的繁华闹市,东边直通皇城,南边住着的是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北边则是富绅商贾们的落脚地,西边则是进出皇城的关卡所在。 这样一个四面相连且四通八达的地方,可见其位置有多好。 而慕容璟要带裴胧月看的铺子更是坐落在这片闹市中最为宽敞热闹的一条大街上。 第125章 实力惊人 裴胧月跟着慕容璟只在铺子里转了一圈,立刻便竖起大拇指,啧啧有声夸道:“繁华大街的首位,还带个二楼和小院,小郡王你可真是行啊,这么好的店铺都能被你找到。” 这样位置的店面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可以称之为黄金店铺,慕容璟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确实是本事不小。 慕容璟看她满意,便点点头道:“你觉得这里可以便好。” 他还担心她会不会觉得地方太繁华热闹了,不适合病人求医看病。 毕竟这边很多医馆的选址相对来说都比较僻静,为的就是给病人一个相对舒心幽静的环境。 环境什么的,裴胧月倒是觉得问题不大。 毕竟酒香不怕巷子深,她有医术,也早就得了百姓们的认可,这铺子是开在闹市还是静市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相反的,她觉得慕容璟找的这个地方很好,完全符合她心目中高端养生会所的要求,可以专门用来接待权贵或者富人。 就是不知道这里铺租会不会贵到吓死人! “这铺子我是觉得挺好,挺喜欢的,不过要不要定下来还得看铺租。”如果贵得太离谱了,就算地方再好,她肯定也不会租的。 要不然扣除了高昂铺租,再扣去其他杂七杂八的,还要跟慕容璟分好,她哪里有钱赚。 “铺租你就看着给,本王就不跟你开价了。” “啊?!”裴胧月差点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 慕容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店铺是他的? 慕容璟仿佛会读心,见她满脸疑惑震惊,干脆坦白地告诉她道:“不用怀疑你的耳朵,本王说了让你看着给,你便看着给就是了。” “所以,这店铺真的是你的?” “这还能有假的吗?”慕容璟满脸无语。 事实上,这整条大街两边的商铺都是他的,当初这片闹市能够在这里平地而起并发展成今天这个繁华热闹的样子,也是他一手打造的。 裴胧月闻言,立刻眼冒星星,“哇塞!小郡王你这实力真是震惊到我了。” 这样的黄金店铺,有钱也未必能拿得下来,没想到它竟然是属于慕容璟的。她实在是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实力会如此浑厚。 看来他这条粗粗的大腿,她真的没抱错。 “这没什么。”慕容璟不以为然地摇头。 这个女人是不知道这一整条大街上的店铺都是属于他的,她要是知道恐怕更会大惊小怪。 这样还没什么? 裴胧月真是无法理解有钱人的心思。 不过,他这种态度对她而言也是好事,铺租方面她便无需跟他客气了,到时候每个月随便给他个一百几十两,想来他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裴胧月越想越高兴,当即便拍板说道:“那这个铺子就这么说好了,接下去的装修便交给你来负责,然后经营模式便我来安排。” 慕容璟没有答应她的提议,“这两方面不是应该我们彼此商量一下再决定比较好吗?” 这药铺是她要开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想先听听她的计划再做决定。 裴胧月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这毕竟不是一个人的生意,而是两人合开的,那各方面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也确实很有必要。 “行,刚好现在也响午了,那我们要不找个地方吃饭,然后边吃边聊?” “可以,那走,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很不错的酒楼。”那家酒楼正好也是他名下的产业之一,在那儿谈事情最方便合适不过了。 裴胧月没有意见。 名为美食天下的酒楼雅间内,裴胧月和慕容璟坐下没多久,饭菜便上齐了。 “这也太快了。”裴胧月看了一下,十菜一汤,店家竟然一刻钟不到便把饭菜都上齐了,这速度简直无敌了。 “快吗?”慕容璟笑了笑没解释。 他是酒楼的老板,管事的见他来这里吃饭自然会优先安排上菜。 不过,就算管事不这么安排,按照酒楼正常的上菜速度,也不会太久。 毕竟他这美食天下之所以能座无虚席,除了菜式独特味道不错之外,上菜速度快也是备受夸捧的。 “哪里不快!”要是这里没别的客人那也还好,问题是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这里边是坐满了客人的。 “好了,别感叹了。”慕容璟不想跟她探讨这个问题,便拿起筷子招呼她道:“快来尝尝看这些饭菜合不合你胃口,要是吃着不喜欢,那便再点一桌。” 这种豪气冲天的话,他说着自然随意,裴胧月却不想理他。 这些万恶的有钱人都一个样,一点都不知道人间疾苦,没事就喜欢铺张浪费! 最过分的是,他明明都那么有钱了,还要压榨剥削她,连一点点医药费也要跟她斤斤计较。 麻蛋,真是想到就想揍人。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拿他一些钱去做些善事,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不用,我这个人不挑食的。”裴胧月一边想着,一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入口的美味,让她的眼睛亮了亮。 这家酒楼还真是神楼啊!上菜速度快就算了,味道竟然还这么好。 难怪客人会那么多! 慕容璟见她吃得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知道她喜欢吃便给她夹了好些菜放在碗里,还给她舀了一碗汤。 裴胧月对上他如此贴心周道的服务,也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等吃得差不多了才跟他说起店铺的经营方式。 “这一家药铺我打算先请两位有名气的大夫坐诊,然后在各种病症外推出养生套餐,比如有人得了胃病,那么我们给他开胃病专治药的同时,推给他一些养胃护脾的营养药品。” 她一连给他举了好几个例子解释说明。 慕容璟听得连连点头。 她这样的想法确实不错,跟一般药铺看什么病就开什么药的经营方式比起来,显得格外新颖独特。 按照她这样想法来经营,药铺只要接待一位病人便能多赚一份甚至是两三份的药钱,利润比起普通药馆要高出很多。 第126章 惊诧和信赖 裴胧月见他不反对自己的想法,便继续说道:“另外我还打算限定接待的人数,比如每天就接待一百位,数目到了便闭馆,病人前来就诊之前需要预约或者现场拿号……” 慕容璟听得这里,面露沉吟之色。 提前预约或者现场拿号,这两个方法都不错,很有想法。 但是每天都限定接待客人的数目,这个想法他觉得有些不妥。 慕容璟开口打断裴胧月,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假如按照你说的限定接待人数,那每天到我们药馆的人数都超出了这个数目,我们不接待,不是相当于把客人往外推吗?” 一个客人可以赚两份以上的钱,若是每天都流失几十个,长此下去也是一笔很大的损失。 “怎么会呢?”裴胧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摇头,“物以稀为贵这句话你应该听过?我们每天都限定人数的做法就跟这句话体现的道理是一样的。你想想看那些权贵富绅,他们平日里是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是突然间有个地方是他们想去也不一定能去的……” 那这些习惯了要什么有什么,心理上优越成性的人还不得卯足了劲地往里边挤?否则别人可以进,他们却进不去,那他们哪里会忍受得了?! 所以在这个基础上,他们就可以推出优先服务的会员制度去吸引这些人。 “会员制度?”慕容璟听得一脸懵。 这样的词,他可真是闻所未闻,她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所谓会员就是指在我们药馆拥有更多特权和优惠的客人……”裴胧月给他解释了会员的意思,末了又详细跟他说了这个会员制度的实施方式。 “这个会员制度我们起初也要设定名额,这样拿到会员卡的人,他的身份立马便会变得与别人不一样。这样那些没有会员卡的人势必也会花钱入会。等到我们的规模发展得差不多,一切都步入正轨,那就可以停止接收新会员了。” 到时候那些充了钱的会员便成了药馆的固有客源,只要药馆的服务和水平不会比别的药馆差,只要他们觉得自己的会员身份比别人优越,那这些人必然会死心塌地留在他们药馆。 这样一来,他们根本就不用愁客人会流失,更不用担心会赚不到钱。 慕容璟越听她的想法便越觉得匪夷所思,看着她的目光也越发的深邃暗沉。 他真的很好奇她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怎么会想得出这样令人称奇不已的点子。 就像这种会员制度,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想得出来。 就是那种身经百战的商人恐怕也没有这种独到出彩的眼光,可她这个年仅十六岁,从小被圈养在高门院墙内的姑娘却想出来了。 他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真的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慕容璟几经思索,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说话间,他目光幽幽地望着裴胧月,仿佛想要透过她的神情眼睛看穿她的脑海及内心。 “当然啊,不然还能有谁会帮我想?”裴胧月对上他的一双黑眸,反应自然寻常,没有任何异样。 她知道慕容璟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了,他在好奇疑惑自己是怎么想出来这样的绝世奇点子。 但是她在他眼里本来就有诸多可疑不解的地方,所以再多一个也无妨。 反正她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她对他也一样。 慕容璟见她满脸淡然,丝毫不在意他满是疑惑探究的目光,心中有些失望之余,还夹杂着几分不知名的感觉。 她身上明明藏有许多秘密,但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却不会刻意去掩盖。 仿佛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是值得她信赖的。 裴胧月见他默然沉思,似乎还在思索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开口对他说道:“其实我们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秘密,你觉得我身上有许多东西无法理解,其实你身上也有很多东西是我想不明白的,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探究和挖掘,因为我知道你的这些秘密不会伤害我,这就够了” 慕容璟怔怔地望着她,仿佛是怎么都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地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在好奇她身上那些变化,也早就看出来自己身上也藏有秘密。 这个女人……果然很不一般! 慕容璟惊叹着,缓缓开了口:“你既然已经看出来我身上藏有秘密,还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灭口?” 他的秘密可是关乎着众多人的生死,他完全没有理由放过她。 裴胧月闻言,脸色微乱,但很快便像个无事人一般笑嘻嘻地看着慕容璟,“小郡王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我对你又没什么恶意,而且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抱住了小郡王你的大腿,我可不想你这条大腿出什么事,然后再过回以前那种生活。” 她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他可是她的大靠山,她绝对不可能会出卖他,或者害他。 “是吗?”慕容璟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似要确认她说的是否是真心话。 “当然啊,这个世上就你对我而言是最值得信赖的靠山了,像皇上和皇后我就不敢靠他们太近,毕竟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就会脑袋搬家,还是跟着小郡王你踏实自在。”裴胧月说得相当真诚,表情不见半分虚情假意。 慕容璟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过真的要杀她,见她言笑晏晏各种赞捧讨好自己,一张脸顿时就绷不住了,“你这拍马屁功夫是越来越好了。” 裴胧月很狗腿地笑了笑,“哪里哪里,我这不是拍马屁,而是说得肺腑之言。在我心里,我真的就觉得小郡王你很好。可谓是人帅心善实力强。” 最重要的是,她跟他之间还有着相同的敌人,蓝贵妃恨不得她死,蓝国师则多次想置他于死地,就凭这一点,她抱紧他的大腿绝对错不了。 第127章 由你结账 慕容璟听着她一波接一波“肺腑之言”,只觉得浑身舒坦,心头熨帖。 总算她还有良心,知道她能有今天,都是他在暗中帮她的功劳。 如此看来,自己也算没有看错人。 思及此,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说道:“你既然知道本王好,那就接着往下说你的计划和想法,本王对你这药馆可是寄予了厚望的,你可别让本王失望才好。” 裴胧月笑了笑,眸底波光潋滟,“小郡王你尽管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最多也就让你肉痛一下而已! 最后这句话裴胧月当然是在心里说的,没敢让慕容璟听见。 她说完便继续往下说自己的想法,“刚才我说的就是开在这边的这间高级养生馆的经营方式,至于另外一家普通药馆,我是打算拿这边这家铺子的收益去经营,只卖药和帮人看诊,然后普通老百姓看病,不管病大病小只收五文,没钱的也可以拿别的来代替。” “所以你这是打算拿富人的钱去帮助贫民百姓?”慕容璟表情相当意外地看着她。 他并非是讶异她想出来的这种经营方式,纯粹是意外她那么爱财如命的性子,竟然也有如此慷慨有爱的一面。 他还以为钱对她而言比什么都重要呢。 原来并不是。 “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她确实就是拿富人的钱去帮助普通百姓。 这样一来,她投入本钱的压力相对会小很多。 虽然赚得钱也会相对少了,但是慕容璟这个家伙没事就喜欢铺张浪费,她实在是看不顺眼。 与其赚多了分多给他去浪费,那还不如赚少分少一些给他,把更多的钱留出来去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这样也算是行善积德,对谁都好。 “小郡王你也是个有善心有善行的人,你应该不会反对的,对?”裴胧月唯恐他会不同意,不等他开口表态,便先给他戴上了高帽子。 慕容璟看她笑得满眼狡黠,略微一想便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丫头想做好事是真的,但也是故意想让他肉痛一下。 不过,他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这一点点的小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名下产业众多,每一家都收益不菲,就连那条街上的店铺一月所得的租金也数额不菲。 而他当初之所以会跟她争分红比例,也不是为了钱,纯粹是喜欢看她心肝肉痛的样子罢了。 “嗯,我不反对,你这个想法挺不错的。”他答得认真爽脆,脸上神情丝毫没有半点违心或者是不高兴的表现。 这下,倒是轮到裴胧月意外了。 两家药馆的经营模式聊完了,装修方面两人的意见也达成了一致,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慕容璟瞟了眼饭饱肚圆,一脸满足的裴胧月,故意说道:“这顿饭由你来结账,本王出门没有带钱的习惯。” “啊?”裴胧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跟个有钱的郡王吃顿饭竟然要自己掏钱买单,听到慕容璟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出门不带钱你还敢来酒楼吃饭?” 艾玛呀,早知如此,他刚刚点菜的时候她就应该拦着点,不让他点那么多,不让他点那么贵的。 “这不是有你在吗?”慕容璟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你前两天才得了皇后娘娘赏的金子,肯定不可能会没钱,而且刚才提议找个地方吃饭的人也是你,由你去结账也很应该。” 裴胧月以前见他露出笑容,会觉得像冰雪融化,好看得不行,如今见他笑得满脸开花,她却只想呸他一脸。 她有钱怎么了?她有钱就应该请他吃饭吗?! 他可是男人耶,身份地位都比她高,钱也比她多不知道几座山,他竟然好意思不带钱还出来吃饭! 不行!这顿饭一看就不便宜,她才不要当这个冤大头。 “诶,小郡王,你知道男人跟女人出去吃饭不结账是很丢脸很可耻的行为吗?!”裴胧月打算好好跟他上一课,跟他说说受人欢迎的好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慕容璟手背支着下颚,手肘撑着桌面,姿态优雅而又懒慵地睨着她,“有吗?本王没觉得啊。”这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算得了什么?! 裴胧月语塞。 这人的脸庞是不是太厚了?! 慕容璟见她无言以对,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挖空了心思想请本王一块儿吃顿饭,本王都不给面子,今个儿愿意让你请,也是看得起你。” 裴胧月撇嘴,翻了个白眼。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脸皮厚就算了,自我感觉竟然还如此优越。 还瞧得她呢?她什么时候需要他瞧得起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结账啊!”慕容璟见她无动于衷,不由地催促了她一声。 “你就真的不怕我去结账会丢了你的脸哦?” “不怕,你不结这个账,本王才丢脸,毕竟本王长这么大还没试过赊账。” 裴胧月好想说,没赊过那正好可以赊一回。 然而,她这话还没说出口,慕容璟又来了一句:“赶紧去,不贵的,最多也就……十两银子。” 什么? 裴胧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两银子一顿大餐?这古代的消费水平有这么低吗?! 如果真是这么便宜的话,她倒是不介意大方一回。 “行,那我去,不过这次我请客,下次可就得你请了。” 慕容璟点了点头,“没问题,下次本王请你吃顿更好的。” 裴胧月得了他的承诺,立刻便去了结账。 她刚走出去,慕容璟便喊来云起,“我刚刚说的十两银子你可有传达给酒楼的管事?” 云头,“已经传达给管事了。” 此时,收银柜前,掌柜的听到裴胧月说天字雅间结账,一脸吃惊。 “这个不是……” 他正想说什么,管事的忽然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掌柜先是一惊,而后立马笑着拨了拨算盘,“多谢姑娘,一共是十两银子。” 裴胧月总觉得这个掌柜笑容很诡异,那个管事笑眯、眯盯着她的眼神同样吓人。 第128章 最后的打算 不过这里的饭菜味道那么好,收费还那么便宜,就算这掌柜和管事看起来怪怪的,那也还是很值了。 是以,她麻利地付了银子,然后溜回去雅间找慕容璟。 她走得太快,并不曾发现掌柜的和管事在她走后立刻交头接耳地嘀咕了起来。 掌柜的满心好奇地问管事:“这个姑娘和主子到底什么关系啊?明明吃饭不用花钱的,主子竟然要我们意思意思收个十两银子。” 管事的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你问我我问谁?”他也很好奇主子和这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跟了主子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带个姑娘来酒楼吃饭。并且这饭吃完之后,还是由姑娘来结账。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啊,他反正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好啦,账已结,可以走啦。”裴胧月对慕容璟说道。 慕容璟却坐着没动,“这里的饭后茶我向来很喜欢喝,所以想再坐会儿,你若是急着回府可以先走。” 裴胧月是要赶着回府去,她大清早便出来,直到响午过了还没回去,柳氏怕是会着急。 还有,裴凤舞是跟她一道进宫去的,自己害得她被舞阳长公主罚张嘴,又丢下她先走了,她若是已经回了威远侯府,恐怕又会去裴天城那儿告状。 她倒是不怕裴天城会拿自己怎样,就怕他找不着自己的麻烦便会拿柳氏来出气。所以,还是赶紧回去盯着点比较好。 就是,她和慕容璟是一块儿出来的,她若是走了,他怎么办? “马车是我的,我走了的话,你怎么回去?” 慕容璟动作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着头边品边道:“没关系,这家酒楼可以代客租赁车马,回头我让酒楼的管事替我安排一辆马车回去便可。” “哦,这样啊,那好,那我就先走一步啦。”她说完挥了挥手,转身便走了。 楼下的掌柜和管事见她只身离开,互相对视一眼。 两个人一块来,走的时候却分开走,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要不你上去找主子八卦一下?”掌柜的怂恿道。 管事的果断摇头,“不要,我不敢,你敢你就去。” “那算了,八卦主子有害生命健康,我还是好好的收我的银子。” 管事的一脸无语。 所以这人怂恿自己去是看自己不顺眼,巴不得他赶紧升天吗?! 此时,楼上的雅间内,慕容璟正在问云起:“让你吩咐下去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云起一脸恭敬地说道:“属下已经按照主子的意思,让人在姜天屿的饭食里加大了作料的用量,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两天应该会更加毫无节制。” “那就好。”慕容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眼面有一丝迷惑的云起,说道:“你是不是很不解我为何会突然吩咐加大用量?” 云起抬眸看着慕容璟,轻轻点了点头。 他确实是有些费解。以前主子可是说了要温水煮青蛙去炮制姜天屿,这样才不容易被人发现问题。可今天,他却突然改了主意,他着实是想不明白。 慕容璟捧着茶杯,氤氲的茶雾升腾而上,模糊了他俊美非凡的脸庞。 他淡然而悦耳的声音随着茶香飘了出来,“让他玩了那么久,也该让他停下来歇息了。” 裴胧月光用眼睛便能看出姜天屿的身体问题,也说了如果姜天屿有需要便去找她。 虽然姜天屿未必有当回事,裴胧月也未必就真的会出手救他,但为了确保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不至于浪费,他也只能提前做最后最稳妥的打算了。 想来裴胧月医术再好,也未必就能妙手回春,一定能医得好姜天屿彻底亏空了的身体。 云起懂了慕容璟的意思,不过他却还有个疑问,“既然主子是担心裴姑娘坏事,那为何主子还要让长风和明月留在她身边保护她?干脆直接把她杀了,或者把长风和明月两个调回来,让她自己去应付蓝贵妃和蓝国师,这样她不就没有闲暇功夫多管闲事了。” 若是蓝贵妃和蓝国师把她弄死了,那主子也就可以放心了,不是吗? 慕容璟满脸闲适喝着茶,听到云起这话,眉头瞬间紧皱,眸底闪过一抹寒光。 “你是忘了我曾经说过什么吗?!”慕容璟语带不悦地问道。 云起立刻低头答道:“没有,属下没有忘记,主子说留着裴胧月大有用途。不仅可以利用她去对付蓝家,还可以借她的医术笼络人心。” “你既知道,那为何还敢生出要杀她的想法?!” 云起被他冰冷的声音问得冷汗直冒,很自然地便单膝跪了下去,“属下错了,还请主子恕罪。” 慕容璟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只要想到云起竟然会对裴胧月起了杀心,他便无法控制心头的怒意。 那个女人可是他看重看好的棋子,除非是他同意,或者是不想要了,否则谁也别想伤害她。哪怕是对他忠心耿耿,与他同心同气的属下也不行! 裴胧月不知雅间里边发生了什么,她从酒楼出来便直接回了威远侯府。 她猜测得没有错,柳氏果然是等得有些着急了。 见着裴胧月回来,她放心了的同时,忍不住嗔怪裴胧月:“你这孩子,怎么出去那么久才回来,担心死母亲了。” “对不起,母亲。”裴胧月知道自己确实是让柳氏担心了,一边道歉一边扶着柳氏坐下来,说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今天会晚了那么多回来也是因为遇到了些事。” 柳氏闻言,立刻又紧张了,“怎么了?你在宫里头遇到什么事了?你是不是被贵人们为难?” 早上她听说裴胧月入宫前特意去找了裴凤舞,邀她一块儿进宫,她就觉得很奇怪很不安。 自己的女儿有多讨厌蓝氏和裴凤舞她是知道的,正常来说,她不可能会主动去邀请裴凤舞。除非这里边有什么隐情。 而她正是有这方面的担忧,才会那么着急紧张。 “母亲,你放轻松,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被为难过吗?”裴胧月说话间,特意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第129章 不喜欢 柳氏见她从头到脚都完好无损,高高提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地回归到了原位。“你没事就好。” 裴胧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宽慰道:“母亲,你就尽管放心,你女儿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软柿子,我能保护好自己,也知道要怎么保护自己。” 柳氏见她说得轻松,心头便也跟着放宽了。 不过,该有的关心,她也没少, “那你刚才说遇到了些事,是什么事?”柳氏关心地问道。 裴胧月简单地跟她说了自己在宫里头遇到的事。 说到裴凤舞和翠浓联合起来算计她不成,却反被她将计就计阴了一把这件事,柳氏的表情瞬间大变,既愤怒又心疼,更多的还是后怕。 还好女儿及早发现了她们的阴谋,要不然这后果会如何,她实在是不敢去想。 “母亲,你应该不会怪我心狠手辣不饶人?” “怎么会?你这样做是对的,是她们算计你在先,而非你主动去加害她们。” 裴胧月露出意外的表情,她还以为柳氏不会赞同自己这种将计就计报复回去的做法,没想到她竟然没有这么觉得。 看来,自己有事没事便给她灌输的‘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欺我绝不轻饶’的思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起了作用。 现在的柳氏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遇事只会忍气吞声躲避的软脚蟹了。 这样也挺好的,她总算可以不用担心她了。 裴胧月想着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随即笑眯、眯地看着柳氏问道:“母亲,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 “啊?有吗?!”柳氏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裴胧月说的是她的样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裴胧月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女儿说的不是母亲你的样子,而是你的性格,你不觉得自己现在遇到事情不会像以前那样只会忍让退避了吗?” 柳氏反应过来先是一愣,继而便叹了一口气,“母亲没有能力保护你,便只能学着不拖你的后腿,这样你以后嫁人了也能省心一些,不用再担心我这个母亲。” 否则,女儿以后嫁了给二皇子,还要因为自己这个母亲而有后顾之忧,她哪里还能安安心心地相夫教子。 裴胧月不知要如何接她这话。 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嫁人! 柳氏见她突然安静,以为她这是害臊了,顿时也是感慨千万,“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你便长成大姑娘了。” 再过两年,她就到了二皇子定下的婚嫁年纪,便要出嫁为人、妻了。 她这心里是既高兴又担忧,很怕她将来嫁了给二皇子会过得不幸福。 毕竟这二皇子虽好,他却不喜欢月儿。 还有蓝贵妃,她也一样很讨厌月儿。 将来月儿若是嫁过去,这两边都对她诸多不喜,日子只怕会很难过。 裴胧月听着柳氏喜忧掺杂的感慨,再想到自己与二皇子的婚约,只觉得一片糟心。 她根本就不喜欢二皇子,而且她与蓝贵妃之间结下的梁子也到了不可能化解的地步,她是不可能会嫁过去的。 原本她还想着另外找机会跟柳氏谈谈这件事,正好柳氏现在主动提起了这事,干脆她现在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提前给柳氏一个心理准备。 “母亲,我不想嫁人,不想嫁给二皇子。”裴胧月一脸认真地说道。 “啊?”柳氏愣愣地看着她,仿佛是没听清,又仿佛是反应不过来。 裴胧月只好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以前我是不懂事,也是太恨裴凤舞了,知道她喜欢二皇子,便故意对二皇子穷追不舍死缠烂打。但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二皇子。” 柳氏怔怔地望着她,好半响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你不喜欢二皇子吗?可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那个时候她对二皇子纠缠不休,惹得旁人对她指点不断,蓝氏和裴凤舞为此更是没少算计她针对她。为了二皇子,她可谓是吃尽苦头,遍体鳞伤。 作为母亲,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劝她放弃,可她每次都哭着跟自己说,她很喜欢二皇子,这辈子非他不嫁。 她甚至还记得二皇子被她缠得毫无办法,最后答应与她定下婚约时,她高兴万分的样子。可现在二皇子定下的三年婚约之期还没过去一半,她竟然就改了口风? 她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裴胧月早就猜到了柳氏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会怀疑自己说的话也很正常,毕竟以前的裴胧月确实是喜欢二皇子喜欢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 可那个裴胧月和自己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她能接受她的身份她的家人,却怎么都无法接受她与二皇子的婚约。要她遵守婚约嫁给二皇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想着,裴胧月便满脸坚决地看着柳氏说道:“那个时候我一心只想着要让裴凤舞不痛快,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我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傻。二皇子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的母亲蓝贵妃就更是憎我入骨,再加上他与蓝氏和裴凤舞的血缘关系,我若是嫁过去日子又如何能好过?!” 裴胧月说的这些并非是危言耸听故意吓唬柳氏,而是现实的情形确实就是这个样子。 柳氏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担忧,听到她这么说,更是满脸忧色。 “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你虽不喜欢二皇子,但你们之间是有婚约的……”婚约可不是儿戏,既然都定下来了,便由不得双方间随意反悔。 裴胧月没有柳氏那么多的担忧,对于她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她唯一的想法便是退婚。 “反正我跟他只是定了婚约,而非已经拜堂成亲,只要我能在我十八岁前退了这婚事,那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柳氏摇了摇头。她的想法是好的,可退婚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这婚真的能退,可退婚以后她又该怎么办?她现在的名声本来就不好,退了婚的话,她以后怕是更难找得到婆家。 第130章 你喜欢便好 柳氏跟裴胧月说了自己的忧虑,“母亲现在是既盼着你能顺心顺意嫁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又怕你退了婚之后会面临更多的非议和唾弃,但若是不同意你退婚,又恐你嫁过去会日子不好过。” 本来这孩子投生在自己这个母亲的腹中就没有几天的好日子过,若是嫁人了以后的日子也要如以往那般艰苦难熬,那她这辈子不就完了? 自己作为母亲,断然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在吃苦受罪。 “没事啊,退了婚若是遇不到喜欢的人,或者遇到了却无缘在一起,那女儿便留在母亲身边陪着母亲,这有什么。”裴胧月说得一脸自然轻松。 跟满心忧虑的柳氏比起来,她格外看得开。 反正婚姻这事在她的观点就是宁缺也不凑合。 “那怎么可以?!”柳氏一脸着急和不赞同。 没有哪个父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不嫁不娶,柳氏的想法也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才是人之常情。不婚不嫁,这不是胡闹嘛? “怎么不可以?如果我嫁的不是我喜欢的,又或者是我嫁过去不可能会幸福,那我宁愿自己一个人。” “可是你不嫁人,你就这辈子就不会有孩子,不会有依靠,以后你就会孤独终老,你想这样吗?” “那也好过苦熬一辈子,就只为人生最后的时刻有人陪着?而且一个家中,做母亲的若是不得势不受宠,那孩子也会跟着不被待见,母亲你是过来人,你难道就不曾后悔过吗?”裴胧月定定地望着柳氏。 柳氏对上她的眼睛,几度想要开口,却又几度闭上嘴巴。 她想要开口说自己不曾后悔,可话至嘴边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 嫁了这样一个宠妾灭妻,嫡庶不分的夫君,她怎么可能不后悔?! 她恨不得时光能倒流,能够让一切回到当初,那样的话她一定不会再重蹈今天的覆辙…… 裴胧月看着柳氏的表情,即便她没有开口明说,但也还是读懂了她的心思。 她就知道柳氏不可能不后悔的! 不过她今天说这些也并非就是要逼柳氏完全认同支持自己。 她只是希望柳氏能设身处地为自己这个女儿考虑一下,不要觉得男大就得当婚女大就得当嫁。哪怕是嫁非所人,也好过孤独终老。 裴胧月这般想着,便握住柳氏的双手说道:“母亲,我今天跟你说这些都是女儿的心里话,我跟二皇子的婚事,我是一定会想办法退了的,至于退婚以后会怎么样,那便随老天爷安排,若能有幸得遇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女儿会努力去争取,若然没有,女儿也不强求。” 柳氏望着她主意已决的模样,内心几经挣扎,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也罢,你喜欢便好,母亲这辈子所求不多,只愿你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其他的母亲也不敢奢求太多,好与不好便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想来自己的女儿不坏,老天爷应该也会善待她。 柳氏在心里这般念叨着,希望裴胧月能够得到老天爷厚爱。 宫中那头,蓝贵妃的瑶华宫内,被舞阳长公主责罚掌嘴,打的自己的脸颊红肿如猪头的裴凤舞却在哭哭啼啼地咒骂着裴胧月,各种恶言恶语都用上了。 三公主见她边哭边骂,模样既狼狈又滑稽,不由地想起了自己上午在御花园被二皇子叱骂和教训的场景。 她一时烦躁便忍不住吐槽道:“嘴巴骂人你倒是厉害,可这有什么用?人家裴胧月还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你,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你要是回去被我小姨母看见,铁定会把她给吓死!” 她不提蓝氏还好,提起来裴凤舞心里也很生气。 她今天会被舞阳长公主责罚,蓝氏也有一部分责任。 要不是她告诉自己说一切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她也不会傻乎乎地就跟着裴胧月进宫来。 这样她也就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反过来被裴胧月给阴了一把。 她现在是顶着这张猪头脸不方便回去,要不然她肯定要当面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怎么裴胧月会没事,有事的反而成了她! 三公主见她沉着脸只顾着抹眼泪,丝毫没有想要理会自己的意思,不由地也沉下脸来,“你这是做什么?摆个脸色给谁看啊?我又没说错什么,你本来就是一点用都没有,才会被裴胧月算计得这么惨。” 上回赏花宴也是,要她去对付裴胧月,结果裴胧月也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还差点把自己的母妃给牵扯进去,真是想到就来气。 裴凤舞接连被她嘲讽贬斥,顿时也有些气恼不忿。 她张嘴便怼了三公主一句:“你以为我就愿意这样吗?你厉害你怎么不出手把裴胧月踩在脚下?!” “你?!”三公主被她怼得怒气直冒,浑身都炸毛了。 坐在旁边的蓝贵妃眼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就要起内讧,赶忙开口打圆场说道:“好了,蕊儿,你舞儿表妹肯定也不想被裴胧月害成这样的,你就别挖苦她了。你们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表姐妹,感情比旁的亲姐妹都要好,可千万别因为一个外人而闹不和。” “可我又没说错,她本来就是自己没用,还听不得别人实话实说。”三公主知道蓝贵妃说得不错,但心中的怒气仍旧很难平息。 倒是裴凤舞,经得蓝贵妃这么提醒,整个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确实姨母说得没错,她跟馨蕊表姐的感情向来很好,为了裴胧月这个外人和死敌而起争执,实在是不应该。 若是两人之间因此而生出嫌隙,那就更不好了。毕竟如今裴胧月的势头越来越厉害,她们更应该要团结起来一致对敌。 她见蓝贵妃还想再说三公主,连忙抢先开口说道:“姨母,你就别再说表姐不是了,其实她说得没错,我这次会被舞阳长公主教训确实是我没用,是我自己的心机和手段不如裴胧月,才会被她反过来摆了一道。” 第131章 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得真诚而羞愧,不仅蓝贵妃见了很意外,三公主也是怎么都没想到她会突然间就不生气了,还主动承认自己没用。 见她如此,三公主心头的怒气瞬间便消减了大半。 她给裴凤舞赔了一声不是,说道:“我也是气不过你被裴胧月害成这个样子,才会说那种话。我的本意并非是挖苦打击你,我只是想借机刺激一下你,希望你能打起精神报复回去。” 裴凤舞点了点头,“表姐的好意我明白的,方才我也是一时情绪上来才会对表姐你恶言相向,还望表姐你别放在心上。” 三公主习惯了被人顺毛哄,听着裴凤舞这么说,她心里仅存的一点不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对裴凤舞笑了笑,“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希望我刚刚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嗯,表姐放心,我不会的。” 两人一人一句地说着,方才拌嘴的那点火药气味随之消散在了空气中。 蓝贵妃见此,满脸尽是欣慰的表情,“这样才对嘛,你们可是姐妹也是伙伴,就应该相亲相爱一致对外才是。” 要不然这敌人还没消除,自己倒先闹起了不和,那不是白白让敌人看笑话吗! 不过,自己的女儿刚刚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是没错,裴胧月最近几次跟裴胧月交锋,都是惨败收场,显得很是没用。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水平,以往她只要想整裴胧月就没失手过,每一次都准能把裴胧月整得很惨,各种有苦说不出。 可现在,她每次出手都没讨到好,还接连两次险些连累到自己,可谓是大失水准。 “舞儿,”蓝贵妃越想越不是味儿,忍不住开口问裴凤舞:“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间就不是裴胧月的对手了?你以前可没让我失望过!” 裴凤舞被她问住了。 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有想过,可她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裴胧月还是以前裴胧月,自己也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她,可自从那场大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从裴胧月身上讨到半点便宜。 不仅如此,还屡遭她的算计,真真是想起来便气死人了。 三公主见裴凤舞满脸憋屈,不知该怎么回答蓝贵妃的问话,不由地帮她说话道:“母妃,其实这也怪不得舞表妹,那个裴胧月现在有那么多靠山,舞表妹拿她没办法也很正常。” 裴凤舞听到她这么说,脑子忽然像是开窍了。 对啊! 三公主说得一点都没错,裴胧月现在那么厉害不就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吗? 以前她没人可以求助,没人给她主持公道,自己随随便便在裴天城这个父亲耳边说她几句不是,裴胧月便会被虐得很惨。 但现在不行了,裴胧月背后的那些靠山每一个都比自己的父亲裴天城有权有势,她根本就不怕裴天城找她麻烦。 就连府上很多下人也被她的淫、威给镇住了,这也难怪自己的母亲蓝氏会马蹄失策。 看来自己以后与裴胧月过招的时候还是要更小心谨慎才行,免得又要阵前失利了。 蓝贵妃听着三公主的话,也觉得言之有理。 现如今的裴胧月背后确实有着几大靠山撑腰! 不过这样又如何? “她有靠山,我们这边也有。只要皇上的心能一直在我这儿,我就不信裴胧月和她背后的靠山还能永远都屹立不倒!” 裴凤舞和三公主听着她铿锵有力的话语,精神一振,瞬时信心大增。 三公主更是满脸斗志昂扬说道:“有母妃你这句话,我们自己再齐心协力,裴胧月那一伙人迟早会倒大霉。” “只让她们倒大霉怎么行?应该让她们生不如死才对。”裴凤舞接腔说道。 “对,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叶灵犀那个贱、人会不会后悔站错了队伍,她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好心好意劝她不要跟裴胧月走得太近,她竟然不领情,还害得我被二哥训斥……” 说起这事,三公主便满眼阴鸷。 她本来还挺喜欢跟叶灵犀玩的,觉得性格活泼,人也大方开朗,跟她一起没有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 可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对叶灵犀那么好,每次叶灵犀跟随舞阳长公主回京自己都会贴心陪在她身边,可这次她竟会义无反顾地站到裴胧月那边,简直太过分了。 裴凤舞听她提到二皇子,全副心思瞬间便吸引了,“馨蕊表姐你跟二皇子表哥他怎么了?” 三公主知道她喜欢二皇子,便也没瞒着她二皇子在御花园为了维护裴胧月而训斥自己这事儿。 “那个该死的裴胧月,我二哥本来很讨厌她的,结果她不知道对我二哥使了什么手段,我二哥像变了个人似的,眼里心里全是她,连我这个妹妹说她两句不是他都跟我急……” 裴凤舞是见过二皇子对裴胧月态度大变的样子,但她实在没想到二皇子竟然会为了裴胧月而连自己的妹妹都凶。 如果三公主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裴胧月也太厉害了。 从赏花宴到现在不过短短三两天的功夫竟然就让二皇子对她那么上心,要说她什么都没做过,她是打死都不会相信! “她不是医术很厉害吗?二皇子表哥肯定是被她喂了什么迷、魂、药!”裴凤舞一口便咬定裴胧月必然是靠什么邪门药物迷惑和控制了二皇子的心智。 要不然二皇子不可能会突然就对裴胧月改变态度! “我也是这么觉得。”三公主的想法与裴凤舞不谋而合。 她说着便一脸紧张担忧看向蓝贵妃,“母妃,我们要不要找个名医回来给二哥看一下?” 蓝贵妃皱了皱眉,“你们两个胡说什么,焱儿怎么可能会是被裴胧月给迷惑控制了。”她的儿子可没那么蠢,也没那么容易受人蛊惑。 三公主见蓝贵妃不信,急得直跺脚,“母妃,你怎么不相信?二哥对裴胧月的态度如何,可是我亲眼所见,他对着裴胧月的时候真的像变了个人似的,我没夸张也没骗人。” 第132章 不准跟她作对 蓝贵妃当然知道三公主没有夸大其词,更没用瞎编捏造。 她自己也有亲眼见过,自然知道实情是怎么样的。 不过,这不代表二皇子就真的是中了邪或者是吃了什么迷、药。 事实上,她在赏花宴结束的那天晚上便找二皇子谈过了。 他说过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会对裴胧月改变态度也并非是真的喜欢上她了,而是他有自己的目的。 至于这个目的是什么,他也坦白地说了出来。 可她作为母亲,却是不看好,也不支持他的做法。 裴胧月虽然医术了得,她却没有庞大的家世背景,而且还屡屡坏了蓝国师的好事,甚至她还选择了与姚皇后为伍。 这些种种加起来,她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娶裴胧月为妃的。 也正因如此,她今天才会配合蓝氏和裴凤舞的计划想借舞阳长公主的手将其除去。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失败收场,但是只要她还活着,她就绝对不会放过裴胧月。 当然了,她也不会因为不喜欢裴胧月便对自己的儿子产生什么意见,更不会去附和认同裴凤舞她们的这番说词。 “好了,馨蕊,母妃并没有不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我也相信你二哥没有问题。”二皇子对裴胧月的心思,蓝贵妃不能直接说出来,便只能这样含糊其辞地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二哥他都被裴胧月给迷得晕头转向了,这样还不算有问题,难不成母妃你真的想看到他把裴胧月娶回来,天天与她耳鬓厮磨卿卿我我?” “对啊,姨母,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什么都迟了。” “迟什么迟?你们都给我住嘴!”突如其来的声音,语气恼怒不善,直接把裴凤舞和三公主给吓了一大跳。 “二……皇子表哥。”裴凤舞反应过来,顿时换了副面孔,像个柔弱无害的小白。兔一般语气柔软轻细地喊了二皇子一声。 二皇子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庞,只觉得眼睛都要被辣瞎了。 他立刻移开视线,目光扫向三公主,吐字如冰般开口道:“我说过,不准你们再去招惹裴胧月,你们是耳朵聋听不见还是脑子有问题听不懂?!” 三公主听着他冰冷没有温度的声音,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寒,喉咙更是像被冻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裴凤舞也是心头发冷,只觉得又怕又气。 二皇子对她虽算不上有多温和亲近,可也算是彬彬有礼,从小到大,他从不曾给过她半分冷脸,可现在他却为了裴胧月这样对自己和三公主。 这个裴胧月到底何德何能啊,她有什么资格让二皇子对她这般维护有加?! 不行! 她一定要扭转他对裴胧月的看法,让他恢复以前那种憎恶反感的态度对待裴胧月。 裴凤舞这般想着,当即便做出委屈不已的样子说道:“表哥,不是我们故意要跟裴胧月作对,而是裴胧月她心思恶毒算计我在先,三公主她也是气不过她心肠那么坏才会去找她讨说法……” 二皇子忍着嫌恶看了她一眼,冰冷的表情不仅没改,反而增添了一抹阴沉。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弱者博同情,你跟馨蕊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以前是怎么算计欺负裴胧月的,我也有目可睹,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的声音森冷而不耐,说出的话更是彷如刀子一般插在裴凤舞心间。 她心头又痛又难以置信地望着二皇子。 怎么会这样?原来在表哥心里她竟然不是什么好人! 表哥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如果不是她想有个嫡女的身份可以配得上他,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她又怎么会那样对裴胧月? 从小到大,她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 他呢?他不念着她的好便罢,竟然还这样想她?! 裴凤舞接受不了二皇子这样看待自己! “不是的,表哥,我——” 她想要解释,想说些什么去纠正二皇子对她的看法。 然而—— 二皇子根本不想再听她说话,他冷声打断她道:“你什么都不用再解释,总而言之,我不准你再跟裴胧月作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裴凤舞白了脸,万言千语尽数哽在喉咙。 那神情和模样虽是难看,但蓝贵妃见了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不管怎么说,裴凤舞也是她的亲外甥女,她也知道裴凤舞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皇子。 哪怕这也只是裴凤舞自己一厢情愿,可血缘关系摆在那儿,她到底是没办法无动于衷地看着。 “焱儿,你这是做什么?舞儿可是你亲表妹,你怎么可以为了裴胧月这个外人而如此对她?!”蓝贵妃脸色微沉地喝斥着二皇子。 二皇子看了她一眼,面无半分情绪说道:“亲表妹又如何?就算是亲妹妹,她要跟裴胧月过不去,我也不会放过她。” 三公主听到他这话,又气又委屈。 她忍不住脱口说道:“二哥,你怎么能这样?我跟舞儿表妹可是你的亲人,那个裴胧月她算什么?她根本就配不上、你,不值得你如此维护她。” 二皇子闻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回她道:“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总之你们记住我说的话,别再找裴胧月的麻烦,也别妨碍我对裴胧月好,否则……谁挡我的路,我就要谁的命。” 他言语森森,表情更是阴冷如同罗刹,仿佛他对裴胧月是真的铁了心一般势在必得,谁敢阻拦他便是死路一条。 三公主对上他这样的言语表情,不由地又想起了以前二皇子杀鸡儆猴的那一幕。 他能因为一幅画便直接乱棍打死她的贴身婢女,自己若是真的不听他的命令继续跟裴胧月作对,想必他真的会饶不了自己。 三公主开始有些怕了。 裴凤舞看见三公主听了二皇子的话后,身子不自觉地颤缩了一下,指甲不自觉地便扣紧掌心。 第133章 上门找虐 二皇子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被裴胧月给迷得六亲不认了。 不行!她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对裴胧月越陷越深的。 她要毁了裴胧月! 哪怕是要为此付出沉重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另一边,裴胧月陪着柳氏聊了许久,眼见柳氏累了要去打个盹儿,便起身离开,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可她还没走出柳氏的院子,外边忽然便响起了蓝氏的叫骂声。 “柳氏,你给我出来,你养的好女儿简直欺人太甚,昨个儿指使她的丫鬟教训了我们母女俩一次还不够,今天竟然还耍手段算计我女儿,害得她被舞阳长公主责罚,这笔账你不给我个说法,我绝对跟你没完!” 蓝氏骂骂咧咧的,领着几个腰粗膀圆的婆子便冲了进柳氏的院子里,正好与裴胧月迎面遇了个正着。 裴胧月就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蓝氏和婆子们来势汹汹的样子,脸色陡然一沉,“蓝氏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裴凤舞为什么会被罚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明明是她使坏在先,才会有这后边裴凤舞挨罚的事,结果她竟然敢贼喊捉贼,倒打一把,简直是不要脸。 蓝氏并不知道裴胧月就在柳氏的院子里。 她之前收到宫中蓝贵妃派人送来的口信时,便去找裴天城闹过了,当时裴天城要去找裴胧月的麻烦,可惜没找到她的人。 找下人问了才知道裴胧月和裴凤舞一样,都还没回来。 她有气无处撒,这才带人来了柳氏的院子,想着小的不见人,那便拿个老的来开刀。 谁知,裴胧月竟然就在柳氏这儿,并且她身边还没有那个名叫明月的丫鬟跟着。 这对蓝氏来说,无疑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以她没有理会裴胧月说了什么,转首便吩咐身后的几个婆子,“你们去把院门给我堵起来,然后给我狠狠地教训这个裴胧月,谁打得最多最用力,本夫人便给她最多的赏银。” 几个婆子是蓝氏新买回来的帮手,在这个府上,除了裴凤舞和裴天城之外,便只认蓝氏这个主子,蓝氏要她们去堵院门和教训裴胧月,她们自然是二话不说便行动了起来。 裴胧月眼见几个婆子有人去堵门,有人朝着自己扑过来,脸色不由地就是一变。 这个蓝氏和她身边的这几个婆子还真是胆大包天的很,明明是她们没理在先,竟然还妄想要动手教训自己,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她们以为明月不在自己身边,她们就能对自己为所欲为了是吗? 哼!她今天就亲自动手给她们一些颜色瞧瞧,让她们长长见识! 裴胧月冷冷地抿着唇角,随即全神聚集打开系统,直接从里边取了几瓶她特意做出来防身的辣椒水,二话不说便对着几个婆子的脸喷了上去。 几个婆子根本没想到裴胧月会用这样的招数应付她们,一时不慎便被裴胧月精心调制出来的辣椒水喷了满脸。 顿时间,几个婆子都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喊声。 “啊!好痛!” “救命啊!我的眼睛!” 蓝氏和堵门的两个婆子见着这个情形,吓得满脸慌恐。 “你……你到底往她们脸上喷了什么?”蓝氏结结巴巴,目光像见鬼了一般地盯着裴胧月拿着辣椒水的那只手。 裴胧月看了眼婆子们捂着脸惨叫连连的样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蓝氏说道:“你别管我喷的是什么,总之你要是不想像她们一样也被我喷一脸,那就赶紧带着你的人给我滚。以后也别再来我母亲或者是我面前嚣张闹事,否则你也会跟她们一样。” 蓝氏听到她这么说,再看那几个婆子捂着脸满地打滚,像是遭了火舐火燎的样子,想到自己若是也像她们那样被裴胧月手里的东西喷了一脸,顿时吓得魂儿都要没了。 先不说这东西会不会要人性命,就算不会,她也不敢拿自己的脸去堵,万一喷上了会毁容,那她这辈子不就完了? 况且看那几个婆子的样子,想必是痛得无法忍受,她可不想像她们一样,痛得满地打滚。 蓝氏想着,立刻便呼喝躺在地上的几个婆子:“你们几个赶紧起来,马上跟我离开这里。” 几个婆子倒是也想起来,可她们的脸实在是太痛了。 那种火烧火燎般刺痛感,简直比刀割还难受。 尤其是眼睛里边,像是有针在扎着,她们根本看不见,也痛得很。 蓝氏要让她们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们根本做不到。 “不行啊,二夫人,奴婢几个走不了……” “是啊,二夫人,你快救救奴婢几个……” 婆子们叫苦连天地喊着。 蓝氏无法,只得吩咐那两个守门的婆子,“你们两个过去帮帮忙,用扶的也好,背也好,或者用拖的也行,总之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她们给我带走,否则回头我定饶不了你们。” 那两个婆子听她这么说,也是有苦无处诉,只能听命地上前合手合脚把那三个婆子给扶起来,一块儿搀扶着带离开了柳氏的院子。 裴胧月看着蓝氏等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地促狭一笑。 蓝氏这点道行也想跟她斗?简直就是上门找虐不知死活! “月儿,刚才我在房间迷迷糊糊的听到这外边吵吵嚷嚷的。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柳氏开门走出来问道。 裴胧月本来要走了,眼见她出来便又停下脚步,跟她说道:“蓝氏方才领着几个婆子过来闹事,不过已经被我给赶走了。” “什么?!”柳氏闻言,立刻快步走到裴胧月身边,神色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她问道:“蓝氏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裴胧月心头一暖,摇了摇头,“母亲,你别担心,我没事,我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蓝氏她想欺负我没那么容易。” 柳氏听她这么说,又见她衣衫平整,发髻也整齐不乱,脸上也白白嫩嫩的,完全找不到半分像是被人欺负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第134章 洗脑 “月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氏语气谢天谢地般地念了两句,随即问裴胧月:“你是怎么把她们给赶走的?” 蓝氏这个人向来不好对付,她就自己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裴胧月亮出还没收回空间的辣椒水,在柳氏面前晃了晃,“我就用这个把她们给赶跑了。” “这……是什么?”柳氏盯着她手里的瓶子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裴胧月告诉她道:“这是我自己调制的专门用来对付坏人的防身辣椒水,这东西不会要人性命,但喷在人的脸上就跟火烧火灼一般,药效可以坚持半个时辰左右。” “那人的眼睛若是被喷到会不会瞎?” “不会的,最多就是难受个一两天这样。” 这一点,裴胧月还是有分寸的,她配制这个辣椒水的目的只是防身,不会伤人谋命, “那就好。”柳氏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再多问。 只要不会伤及人命,女儿拿这种东西防身她没意见。 裴胧月见她放心了,便说道:“母亲,你刚刚肯定没睡好,你快回去再歇会儿。” 柳氏刚想点头说好,随即想到什么,神情忽然又变得很紧张很担心。 她伸手抓住裴胧月的肩膀,急声说道:“糟了,月儿,蓝氏过来闹事不成,肯定会去找侯爷告状,月儿你要不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侯爷怒气平息了再出来。” 裴胧月的肩膀被她抓得微微有些发痛,可见柳氏是真的很慌很怕裴天城会来找自己麻烦。 在这个家里,或者说是在这个世上,大概也就只有她会这么紧张和关心自己。 裴胧月也不愿意让她担心,“母亲,你别慌,爹爹他要来便来,我不怕他。” 从她上次跟高公公一块回来,她就没再把裴天城放在眼里。裴天城也没能力再像以前那样想将她搓圆就搓圆,捏扁便捏扁。 柳氏摇头,脸上依然满布忧色,“母亲知道你不怕,可不管怎么说侯爷他也是这个候府的主人,他真的要为难你,他也是有办法要你吃亏的。” “那就让他放马过来。”裴胧月还是一脸无畏无惧。 柳氏见她怎么都说不听,也是急得不行。 “你这孩子,怎么就一点都不听母亲的劝呢?蓝氏和裴凤舞可是你爹爹的心头至爱,你让她们母女俩吃了大亏,你爹爹他不让你也吃些亏,他不会甘心的,蓝氏也不可能会作罢。” 蓝氏这个女人的心眼是出了名的小,性格也是呲牙必报的那种,这笔账她不找月儿讨回来她肯定不会罢休的。 裴胧月见她怎么都不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才是无奈。 看来自己还是应该坐下来好好跟她谈一谈才行! 事实上她心里也有个想法早就想跟柳氏说一说。 裴胧月不走了,直接拉着柳氏回了屋子里,跟她一块儿坐了下来。 “母亲,如果真的那么担心我会被爹爹为难,那不如你来保护我。”裴胧月目光定定地看着柳氏说道。 “啊?”柳氏一脸惊愕,随即脱口说道:“都这种时候了,月儿你就别拿母亲来消遣了好吗?母亲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母亲……要是有能力保护你,从小到大你也就不用吃那么苦受那么多委屈了。” 她就是个软弱无能的胆小鬼,在这个侯府里,谁都能欺负,谁都敢不当回事,她连自己都护不好,又如何能保护女儿?! 裴胧月已经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倒也没有觉得失落失望,反而正了正脸色,问她道:“母亲你知道为什么蓝氏和裴凤舞敢在这个侯府横行霸道吗?” 柳氏不知她为何要这么问,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因为你爹爹喜欢她们,她们有你爹爹在背后撑腰。” “对啊。”裴胧月点了点头,“她们敢在这个侯府肆无忌惮的底气就是我爹爹。” 若然不是,蓝氏不过是区区一名小妾,她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敢在侯府兴风作浪。 “可是母亲你有没有想过,你跟蓝氏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的,论出身你比她还高,论模样,母亲你的五官也比她精致漂亮多了,为何爹爹就喜欢她蓝氏而对母亲你毫无兴趣?” 裴胧月满目深色地看着柳氏,她想要跟柳氏说的事就和这个问题有关。 柳氏愣愣地望着她,那模样应该是没想到裴胧月会这么问她。 不过,这个问题她自己曾经也有想过,倒也不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蓝氏嘴巴甜会哄人,而且我的娘家现在的势力一日不如一日,比不上蓝氏有个深得圣宠的贵妃姐姐。”柳氏就是这么觉得的。 否则若说裴天城只是贪恋蓝氏的姿色,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裴胧月给了她一个赞同的眼神,“没错,我爹爹之所以会偏宠蓝氏就是因为她那张嘴和她背后的蓝贵妃。” 但除了这两点以外,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柳氏不愿意去跟蓝氏争。 她若是愿意放开来去哄裴天城,或者是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能表现得更自信更有个性一些,凭着柳氏的身材样貌,蓝氏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翻得过她这个主母头上。 男人嘛,贪慕权势的有很多,但更多的还是独爱美色。 而裴天城这个人虽然重利不重义,但是他宠了蓝氏那么多年,蓝氏也没有带给他多大的利益好处。 反倒是他靠着柳氏的父亲,原来的兵部尚书留下来的一些人脉人情得了不少便利。 所以说,柳氏若是自己会争,她今天也就不会被蓝氏欺到头上,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不受宠不被待见的境地。 “母亲,你听我说……”裴胧月把自己的想法见地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柳氏。 末了,她满脸认真地鼓励柳氏道:“母亲你若是真的希望女儿能像裴凤舞那样,有爹疼有娘护,那你就硬气起来,跟蓝氏争一争,只要你能把爹爹的心抢过来,以后我们在侯府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第135章 心愿 话是这样说,可柳氏根本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争得过蓝氏。 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去跟蓝氏斗法争宠。 这么多年苦熬下来,她对裴天城的那份感情早就因为心灰意冷而消磨得所剩无几了。 别说要她去争,她甚至都不太想看到裴天城。 她只想守着女儿,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柳氏摇着头说道:“月儿,这事儿你就别想了,蓝氏陪了你爹爹十多年,你爹爹对她的感情必定比谁都深,他不可能说移情便移情的。况且蓝氏背后还有个蓝贵妃,你爹爹傍不到比蓝贵妃更大的靠山,他是不会舍得冷落蓝氏的。” “如果是这样,那母亲你更加应该去试一试啊!” 裴胧月声音清脆地给她指点着迷津道:“以前我们母女俩背后无人撑腰,你不敢去跟蓝氏争我能理解。现在可不一样了,我背后也有了大靠山,就是我自己也不再是普通侯府小姐,而是多了一个郡主的身份。两相比较起来,爹爹他不可能会不知道选择跟哪边好会对他更有利。” 以裴天城那唯利是图的性格,他肯定是不希望自己这个女儿继续跟他对着干的。 但是自己并不想给他机会修复关系,柳氏这边也不鸟他,他就是有心想改变现状也找不到台阶和机会,也就只能继续宠着蓝氏和裴凤舞了。 毕竟鸡和蛋之间,他抓不住鸡,自然得保住蛋,不可能鸡飞蛋打,什么也捞不着。 “不行的,月儿……”尽管裴胧月说得很是那么回事,可柳氏还是摇头,不认为自己能争得过蓝氏,也不想去争。 裴胧月见她油盐不进,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 怪不得原来的裴胧月会死,这都是柳氏自己造出来的孽。 她要是敢豁出去争一争,这一切也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柳氏若是知道她真正的女儿裴胧月早就被蓝氏和裴凤舞毒害致死,也不知道会不会恨死了自己这般软弱不争。 “母亲,你就试一下又何妨?如果不成,对我们母女俩并无任何影响,但如果成了,我们就不用再担心爹爹有事没事都帮着蓝氏和裴凤舞了,不是吗?”裴胧月虽然对柳氏有些恨其不争,但还是不想放弃。 柳氏还是想摇头。 裴胧月无法,只得给她再来一剂猛药,“母亲你年纪不算很大,你难道就不想生个儿子给你养老送终?难道就不想女儿有个兄弟可以依靠吗?” 她穿越而来的那个世界,很多人都还有着子嗣传承,养儿防老的想法,这古人的观念应该会更重。 柳氏就只生了一个女儿,她就不信柳氏心里会没有半丝遗憾,不会想要一个儿子。 “……生一个儿子?!”柳氏呆住了,那神情模样就像是被重锤给击中了一般,嘴唇嗫嗫嚅嚅许久才吐出来几个字。 裴胧月的这几句可谓是问进了她的心底! 作为女人和母亲,她怎么可能会没有想过要生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会不想儿女双全? 可她在生月儿的时候损了身体,月儿出世后还不到半年,蓝氏也进了侯府,从那以后裴天城来她院子的时间便越来越少,后来更是连来看一下都懒得。 她和女儿在侯府的地位,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走下滑坡。再到后来,蓝氏生了裴凤舞,几年后又生了一个儿子,那就更是一落千丈。 而她因为身体和蓝氏的缘故,这十几年来终究是无缘再怀上身孕。 裴胧月看柳氏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的这一剂猛药用对了。 她趁着柳氏的情绪还沉浸在这种无儿的遗憾中没有缓过来,继续说道:“我之前不是有给母亲你检查过身体吗?母亲你的身体除了气血略微有些不足,其他都没有问题。只要你愿意,我保证你一定能顺利怀上孩子,给我生个健健康康的弟弟。” 裴胧月说这些话可不是哄柳氏玩儿的,凭她的医术,要帮柳氏调个专门生儿子的体质根本不是什么难题。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柳氏本人愿意配合才行。 柳氏到底只是个观念传统平常的女人,在裴胧月这般接二连三的劝说和保证下,她很难不动心。 “月儿,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有办法能帮到母亲?”柳氏满是希冀地问裴胧月。 裴胧月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只要母亲你愿意去跟蓝氏争,我就一定会让你如愿生个儿子。” 柳氏得了她的肯定答复,一阵默然思索后,终于颔首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母亲便豁出去试一试,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给母亲出谋划策……” 她跟裴天城已经很多年没有独处过,她不知道该要用什么面目去面对他,更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能引得裴天城对她旧情复燃。 裴胧月知道她想说什么,立刻便拍了拍胸、脯说道:“没问题,包在女儿身上。” 这事儿其实一点都不难。 裴天城跟蓝氏朝夕相处了十几年,肯定也早就腻了。 这个时候,柳氏只要肯从穿衣打扮再到言行举止来一个彻头彻尾的改变,必然会让裴天城眼前一亮。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只要能抓住他的眼球,再配以软言软语,不愁拢不住他的心。 不过,这事儿说来简单,真的做起来也是需要一些时间。 “这样,母亲,你先搬过去我院子住几天,我来给你量身打造一个全新的形貌。另外,你跟我在一起,也不用担心这期间我爹爹或者是蓝氏再来找你麻烦。” 柳氏其实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住,不过为了裴胧月,为了能圆了自己心底那个儿女双全的梦,她还是点头答应裴胧月的提议。 就这样,母女俩说做就做,柳氏关了房门便跟着裴胧月回了她的院子。 而这时,裴天城的院子里,蓝氏果然如同柳氏猜测的那样,正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跟裴天城控诉着裴胧月的“恶行”。 “她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不过是去找柳氏理论,想问问她是如何教女儿的,她竟然就耍损招伤了我带去的几个婆子,还出言威胁我……” 第136章 改头换面 裴天城听完蓝氏状告,气得额角青筋一阵跳动,“岂有此理!这个逆女,她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照这样下去,这整个侯府,她怕是谁也不会放在眼里了。 蓝氏见他满脸怒容,心下暗喜,嘴上却抽抽搭搭地说道:“侯爷,这次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为我和舞儿做主,要不然这侯府怕是很快就没有我们娘俩的容身之处了。” “不会的!”裴天城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信誓旦旦说道:“只要有我在,这个侯府永远都会有你和舞儿的一席之地。” “可是……大小姐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谁知她以后会不会变本加厉,连侯爷你也拿她没办法。那样的话,她容不下我和舞儿,侯爷你也——” “她敢!”蓝氏的话还没说完,裴天城便厉喝一声,打断她的话语,说道:“我可是她爹,她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弄死她。” 他连弄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想必真的是恨极了裴胧月。 这样很好!是蓝氏想要的效果。 不过,光是听裴天城嘴上说说还不够,她还得让他行动起来才行。 “嗯,有侯爷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不过,侯爷你去找裴胧月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她手上有种东西,喷在人的脸上就跟火烧火烫一般,我那几个婆子到现在还在鬼哭狼嚎。” 裴天城本想再安慰她几句,听到这话便站起身说道:“没事,我会多带几个侍卫护身的。”量那个逆女胆子再大也不敢拿那种东西喷他这个老子。 说完,他便喊来几个侍卫,气势汹汹地去找裴胧月算账。 此时,裴胧月的院子里,彩月和明月已经把裴天城带人来过的事告诉了裴胧月,让她做好裴天城还会再过来的心理准备。 明月说道:“我看他怒气腾腾的来,走的时候满脸不甘,怕是不会轻易作罢。” “没事,他要来就来。”裴胧月脸上没有一丝惧意。 但是柳氏却没有她那么淡定,“月儿,你要不……” 她又想让裴胧月去躲一躲。 裴胧月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道:“没事的,母亲,你忘了我刚刚跟你说过什么吗?” 柳氏当然没有忘记。 “记得便好。”裴胧月点了点头,转首问明月道:“我让你裁的衣服裁好了吗?” 明月恭声应道:“昨晚加今天半天时间,刚好赶了一身出来。剩下的应该还要再过几天才行。” “好,那你现在去拿来给我。” “是。”明月应声而去。 裴胧月拉着柳氏进了自己的房间,让她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坐好,然后便拿起水粉墨盒对着柳氏的脸蛋开始忙活了起来。 柳氏被她的举动弄懵了,“月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帮母亲你改头换面啊。”裴胧月眼皮抬也不抬地回了她一句。 说话间,她手上动作不停。 很快的,本来素面朝天的柳氏便模样大变,只见脸上略施薄粉的她,唇红肤白,弯弯的柳眉清晰得像是雨后的新月,衬着那双乌黑的杏眸水光潋滟,美得甚是清新脱俗。 裴胧月看着经她装扮过的柳氏,心头不自觉地就是一阵感叹。 老天爷果然都是公平的! 柳氏虽不得宠,可她多年来都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每日里早睡早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她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了,可整个人的皮肤状态还是像二十四五的样子。 加上她五官本来就生得精致漂亮,上了妆之后更是清艳亮眼。 裴胧月越看越惊艳,忍不住说道:“母亲,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漂亮,比那浓妆艳抹的蓝氏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是吗?”柳氏语气平平无奇,不太相信。 她自己长什么样子,她还是知道的,要说比蓝氏漂亮,充其量也只是五官比蓝氏精致一些,要说比蓝氏好看很多倍,那是不可能的。 裴胧月见她不信,干脆往旁边闪了闪身,让她自己看镜子。 柳氏不以为然地看了铜镜一眼,随即表情却是一怔,视线难以置信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无法回神。 镜子里边那个明眸善睐的人儿真的是自己吗? 明月就在这个时候拿着新裁好的衣裳回来了,见着面目模样焕然一新的柳氏,也是眼前一亮,脱口便夸道:“哇,夫人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好看,眉目清新如画一般,太漂亮了。” “是?我也觉得我母亲这个样子特别好看!”裴胧月说得一脸骄傲。 柳氏听着她们两个一唱一和,回过神来一脸羞赧。 她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被人这么夸过了,记忆中最清晰最近的一次就是成亲那天,人人都说满堂华彩不及她这个新娘子的风华绝代…… 只可惜……后来便再也没听到过了。 “母亲,这是我从皇后娘娘赏赐的锦缎中挑出来,专门让明月给你裁的衣裳,你去换了,一会儿我爹爹肯定会来找我问罪,正好让他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亮瞎他的眼。”裴胧月边说边接过明月手中的衣裳递给柳氏。 这是一件鹅黄色的长裙,款式是裴胧月亲自设计的,在古代常见的裙装款式上融入了民国旗袍的元素,既端庄又突显身段。 柳氏接过衣服看了看,顿时面露犹豫之色,“这颜色太亮眼了,我……穿的话怕是不合适。” 她从小到大都偏爱素淡的颜色,除了出嫁那天穿了一身大红长裙,其余的时候都不曾穿过任何颜色明亮的衣服。 裴胧月知道她这是没穿过艳色的衣服,怕会不适合不好看。 不过,她却是很有信心这个颜色会让柳氏很出彩。 她自信满满地对柳氏道:“母亲,你先别担心,快去把衣服换了,一会儿你就会知道女儿没给你挑错颜色。” 鹅黄色显肤色,柳氏皮肤本来就白,她穿上这衣服绝对会肤若凝脂,气色一绝。 柳氏见她如此坚持,无奈之下只好按照她说的去换衣服。 就在此时,外边忽然传来了裴天城的喝斥声:“裴胧月,你个该死逆女,马上给我滚出来……” 第137章 白月光 裴胧月听到声音,看了看刚刚才拿了衣服进了更衣间的柳氏,随即挥手对明月说道:“走,我们先出去。” 她说完,便迈开步子率先往外走。 明月连忙跟了上去。 裴胧月刚走出去便跟裴天城打了个照面,瞧见他满脸怒容,不由地止步不再往前,而是立在门边沉着脸说道:“爹爹难得来我这院子一回,刚进门便大喝大骂的,这是什么意思?” 裴天城听到裴胧月这么问,脸上的怒意更浓了,“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你这个毫无亲情善心的恶女,舞儿可是你妹妹,你竟然那样算计她,你还是人吗你?!” 裴胧月被他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叱骂指责,脸色也是一沉再沉,变得极其难看。 她阴冷着脸问裴天城:“我怎么就不是人了?难不成蓝氏和裴凤舞联合我身边的丫鬟算计坑害我,我还要忍着不与她们计较?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成了傻子弱智活该被她们欺负!” 她才不要这样! 裴天城见她一副死不知错的样子,怒火更是熊熊燃烧,“岂有此理,明明就是你心狠手辣做得不对,你既然还强词夺理,真是不给你些教训你便不知天高地厚。” 他说着,扬手就想打裴胧月。 明月眼疾手快,不等他碰到裴胧月,便拉着裴胧月往后两步,退了回屋子里。 裴天城眼见自己动手行不通,便转首吩咐几个侍卫,“你们几个快去抓住大小姐和她身边那个丫鬟,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好好给她们一个教训。” 几个侍卫是有备而来,闻言立即一拥而上将裴胧月和明月团团包围。 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带刺的长鞭,这东西打在人的身上不会直接致命,但是却能把人痛晕。 裴胧月和明月见此,眉头瞬间皱起。 尤其是裴胧月,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裴天城这次真的是铁了心要给她教训。 这么多侍卫,每个人手里还都拿着鞭子,她肯定是没办法应付的。 而明月虽然身手不错,可她到底也是个姑娘家,就算不至于被这些侍卫压着欺负,可若是被那些鞭子抽中一两下,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看来这一次只能让长风出来应付这些人了! “你们还不动手!”裴胧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喊长风,裴天城已经不耐烦地下令催促侍卫们动手。 侍卫们听令,立刻就要扬起皮鞭。 “住手!我不准你们伤害月儿!”柳氏从里屋冲了出来,想也不想便挡在了裴胧月前面。 裴天城听见熟悉的声音,横眼便扫了过去,眼底有种日常可见的嫌恶之色。 然而—— 他的目光看清楚柳氏的脸庞和衣着,眼底的嫌恶瞬间变成了惊艳。 “这……你……”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柳氏,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美艳动人的人儿,竟然就是那个数十年如一日都是素面朝天素衣着身的柳氏。 “絮儿……这真的是你吗?!”裴天城的目光都要看呆了,嘴里也情不自禁地喊出了柳氏的闺名。 柳氏被他这么眼神迷醉地看着,只觉得浑身不适。 十多年了,自从她嫁进这个威远侯府,除了新婚那晚,这还是裴天城第一次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看起来月儿对她改天换面的方法是用对了! “是我!”柳氏点了点头,努力装出平静淡然的样子看着裴天城说道:“今天你若真要教训月儿,那连我也一并打死,我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月儿的。” 柳氏若还是以前那副样子说出这话,裴天城绝对会二话不说就让侍卫动手。 可现在,柳氏已经不是他平时看到的那个柳氏。 她脸若娇花,眉目如画,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勾勒得她身长腰细,身段说不出的玲珑有致,那亮丽的颜色没有让她黯然失色,反而增添光彩。 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怎么看都觉得她就像是一道白月光,深深吸引着他的心和眼。 “絮儿,你这是说得什么胡话,月儿是你生的,你要护她很正常,我怎么可能会因此就连你也不放过呢。再说了,我也不是要把月儿她怎么样,我就是气她现在越来越不像话,想稍微给她些教训长长记性罢了。” 被柳氏的全新样貌给吸引了的裴天城,不管是说话的神情还是语气都像舔狗,迫不及待地想要讨柳氏的欢心。 柳氏却是不信他说的话,双眉紧蹙地看了眼侍卫手中的皮鞭,说道:“这种带刺的皮鞭打在身上,人不死也要脱层皮,月儿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对她!” “不是,絮儿,你听我说,我也不想这样对她的,实在是月儿那性子太过得理不饶人了,我被她逼得没办法才会让侍卫拿着鞭子找上门……” “什么叫做月儿的性子太过得理不饶人?侯爷你说话能摸摸自个儿的良心吗?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蓝氏和裴凤舞歹心挑事在先,结果最后害人不成反害己,这关月儿什么事?!” 柳氏发威起来,也是伶牙俐齿,三言两语便怼得裴天城毫无还口之力。 裴胧月看在眼里,只觉得无比感慨。 要是柳氏早些时候便能像现在这样,那原来的裴胧月兴许就不会死了。 “絮儿,你别生气,你听我说……”裴天城现在的样子是完全被柳氏给拿住了,见她生气,立刻便急了。 柳氏这回也像是无师自通了,裴天城越是对她上心着急,她便越发板着脸,不给他半分好脸色。 两人这般一哄一怼的,倒是让那几个侍卫不知该如何是好。 “侯爷……”侍卫的头目喊了裴天城一声,想问问他还要不要他们继续教训裴胧月。 “滚!”裴天城听都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柳氏,其余的人他根本不关心也不想分神去理会。 侍卫头领被裴天城吼了这么一嗓子,心知裴天城现在是已经被柳氏这个夫人给完全迷住了,唯恐会被迁怒的他,立马便带着弟兄们撤离了现场。 裴胧月和明月见此,连忙也离开了现场,把独处的机会留了给裴天城和柳氏二人。 第138章 美好的场景 院子里,明月跟着裴胧月在水榭楼阁旁纳凉。 明月满目钦佩地看着裴胧月,说道:“还是姑娘你有办法,现在的夫人俨然成了裴侯爷的克星,她的一句话比千军万马都管用。” 裴胧月笑了笑,“主要还是我母亲她天生丽质,且愿意配合,否则我再怎么想办法也是徒劳。” 明月想想也是,这一切的前提还真是离不开柳氏的配合以及她天生的美貌。 柳氏若是长相普通,那她怎么打扮也不可能吸引得了裴天城的目光,她若是不愿配合裴胧月帮她梳妆描眉也一样,纵有过人美貌也会因素面朝天而掩盖风华。 “剩下的几身衣裳,你找彩月帮帮忙,两人一块儿抓紧时间帮忙赶出来,我跟我母亲能不能在这个侯府翻身,这些衣裳也有着很大的帮助作用。” “是,我争取今晚便再赶一身出来,剩下的几套就在三天内裁好,这样姑娘你看可成?” 裴胧月点头道了一声:“可以。那就辛苦你们了,你们对我的这份衷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以后我有福定会与你们同享,有难也定会与你们一并同担。” 这几句话,裴胧月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明月和彩月对她忠心耿耿,她虽然从来没对她们说过什么,但她们的好她都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以后她若是能在这个古代世界混出名头,她定然不会亏待了这两个丫头。 明月听着她这话,心头大受感动。 她生来就是孤儿,从小便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后来才被牙婆子捡了养大卖入南平郡王府为奴。 小郡王这个主子虽好,待她们这些下人却是泾渭分明,尤其是像她们这种女、奴,他更是时刻都与她们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他待任何一个下人都不会苛刻,但他也不会亲近任何一个下人,更别说是关心下人了。 但裴姑娘却不一样,从自己跟在她身边的那一天起,她便一直都待自己很好。有好吃的一定会让她也尝尝,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忘了她。 比如昨天皇后娘娘赏赐的玉帛锦缎,裴凤舞和蓝氏想要要不到,姑娘却转身便拿了一匹帛布给她,让她自己裁了做贴身衣裳穿。 姑娘对她的好,真是多到数之不尽。 明月满脸动容地对裴胧月说道:“谢谢姑娘对奴婢这么好,姑娘对奴婢的这份情意,奴婢也会永远记在心里,没齿难忘。” 裴胧月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你跟我之间那么客气做什么?你对我好,那我对你也是应该的啊,哪里需要说谢谢。” 真要这么客气的话,自己不是也得时常把感谢挂在嘴边?毕竟她为自己做得还更多。 明月听她这么说,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有些情意摆在心里便好,太过客气反而显得疏离。 “那姑娘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拿些茶点过来。” “好,你去。” 裴胧月目送着明月走远了,目光转向水榭旁的荷池,那刚刚才从水面冒出来的圆盘般碧绿青翠的荷叶铺满了池面,一眼望去郁郁葱葱的,尽显生机勃勃。 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不会仅仅只有荷叶了,粉白的荷花会冒出来,蝴蝶和蜜蜂会被花香吸引而来,很快的荷池上便会长出莲蓬,结出莲子。 那场景……想想都觉得美好。 希望柳氏也能像这满池的荷花,风华绽放之后,很快也能结出属于她自己的果实。 此时,房间内,裴天城还在低声软语哄着柳氏。 “絮儿,你就别生气了好吗?我承认这多年来我确实对你和月儿不够好,遇到事情也习惯了偏帮着蓝氏和凤舞,但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我一定会加倍地对你和月儿好,你就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又是认错又是保证,又哄又求的,姿态摆得从未有过的低微。 柳氏记着裴胧月跟她说过的话,对着裴天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他说什么她便是什么。 她眼波嗔怒地横了他一眼,“当初我们成亲的时候,你也说过会永远对我好,结果呢?” 裴天城很少见过她表情如此生动的样子,被她横了一眼,他没有任何不爽或不悦,反而觉得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在搔,他越看柳氏便越无法自制地心痒难耐。 他眼巴巴地望着柳氏问道:“絮儿,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才会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柳氏张嘴便道:“要我相信你,那你便拿出真心实意的行动来啊,我已经被你骗过了一次,绝对不会再傻乎乎的又被你骗第二次。” “好!可以!”裴天城满口答应她道,“我一定会拿出行动向你证明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和柳氏重归于好,让她重回自己的怀抱。 另一边,蓝氏在院子里等着裴天城的好消息,然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裴天城的影踪。 最后她实在是坐不住了,便喊来一个婆子,吩咐道:“你快去柳氏和裴胧月的院子里看看情况怎么样了,侯爷带着几个侍卫也有半个多时辰了,竟然还没回来。” 这么长的时间了,他就是要活剥了裴胧月的皮,也差不多该回来向她报喜了才是。 可他愣是连个人影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奈何不了裴胧月和柳氏,还是出了什么事了。 “好的,夫人,奴婢这就去。” 婆子应声走了出去,不多会儿便神色慌张地回来了。 她进门便喊道:“不好了,夫人,大事不妙。” 蓝氏被她的神色语气吓了一跳,急慌慌地便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侯爷他怎么了?!” 婆子重重点了点头,随即便把自己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侯爷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不仅没有教训大小姐,反而还跟大小姐在水榭凉亭里父慈女孝地坐着聊天……” “真的吗?!”蓝氏的脸色刷地一下便阴沉密布,她不敢置信地问婆子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第139章 脑子进水了 “没有,奴婢看得很清楚。” 蓝氏闻言,气得差点没咬碎牙根。 这个裴天城,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明说了要给她和舞儿出气的,结果说得出没做到也罢,他竟然还父慈女孝地跟裴胧月相处。 他这样也太过分了! 不行! 她得过去亲眼看看这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她要问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们娘俩?他怎么可以对裴胧月态度那么好! 蓝氏这么想着,立刻便不管不顾地去了裴胧月的院子。 果然—— 婆子说的没错,水榭凉亭内,裴天城确实是和裴胧月坐在一块。 父女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气氛看起来一派和睦融洽。 这一幕就像是针尖麦芒,深深地刺伤了蓝氏的眼睛。 她只觉得心头又气又难受,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侯爷,你这样算怎么回事?你答应过我会给我和舞儿出气的,可现在呢?你竟然和裴胧月坐在一起有说有聊,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和舞儿的啊?!” 裴天城被突然冲出来的蓝氏吓了一跳,他根本就没想到蓝氏竟然会找到裴胧月这里来,还刚好看到了他和裴胧月和睦相处的情景。 毕竟是偏宠了蓝氏十多年,猛然间被她恼怒地质问,裴天城的反应还是有些慌乱。 他张嘴便想解释,可话没说出口,裴胧月已经抢先一步开口斥责蓝氏:“这是我爹爹,我们坐在一起有说有聊怎么了?我母亲都没意见,你不过是区区一名小妾,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吃味不爽?! 裴天城听她提到柳氏,脑子里立刻便想到柳氏那张清艳脱俗的脸庞,再看蓝氏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蛋,瞬间便没有了任何想要解释的想法。 以前他觉得蓝氏打扮妖艳,风情万种的模样很勾人,现在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俗气难耐,根本不及柳氏的半分清丽出尘好看。 再想想柳氏每回见着他和蓝氏以及裴凤舞在一起说说笑笑,从来不会像蓝氏这般又是生气又是质问,他更是觉得柳氏不愧是世家出身,光是那份非凡的气度就不是蓝氏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小妾可以比的。 裴天城越去比较便越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丢了西瓜捡个芝麻,放着柳氏那么好的妻子不宠,偏偏去宠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真是脑子进水了。 想到这儿,他当即便开口接着裴胧月的话尾说道:“月儿说得没错,你不过是妾,没资格在这儿咄咄逼人。你要是知趣就马上给我走,否则别怪我不念彼此间的那点情分,对你不客气。” 蓝氏呆呆地望着裴天城,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他到底是怎么了?她进了威远侯府十多年,他从来不会这样对她的。 “侯爷,你……这是怎么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蓝氏上前了两步,神色半怒半慌地看着裴天城。 裴天城只看了她一眼,便沉下脸来。 这个蓝氏果然是自己平时待她太好,好到她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看来从今往后他是绝对不能再对她有半分好脸,否则再这么下去,她怕是要翻天了。 想着,裴天城便目冷语怒地再一次喝斥:“你到底走不走?我耐性有限,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蓝氏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语气也越来越恼怒不满,知道他是真的不想看到自己,虽然心有诸多不甘和不解,但也不敢再继续逗留。 “行,既然侯爷你不想见到妾身,那妾身走便是了。”她装出一副很伤心很难过的样子,说完转身便大步跑开了。 裴胧月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头无比的痛快和解气。 蓝氏仗着有裴天城的宠爱。便随意任意欺负柳氏和原来的裴胧月的日子算是彻底终结了,以后有个面目焕然一新的柳氏在,她蓝氏别想还会有好日子过。 至于裴凤舞,有自己这个裴胧月在,她也别想还能像以前那样任意妄为地欺负人。 “月儿,你看爹爹都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没有再把蓝氏当回事,你就也原谅爹爹,帮帮爹爹在你母亲面前多说好话,成吗?” 裴胧月看了眼满脸慈父表情的裴天城,抿了抿唇没有着急开口。 说句真心话,她对裴天城这个人是真的半点都瞧不上。 若非她实在是恨极了蓝氏和裴凤舞隔三差五便想算计和谋害自己和柳氏,她才不会给柳氏洗脑,不会帮柳氏改头换面去吸引裴天城。 这个男人就是喜新厌旧的渣渣,她若是还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她才不想让柳氏那么好的白菜去给他这个渣猪拱。 “月儿,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不声不响的是想把爹爹给急死是吗?!” 裴胧月没有说话,裴天城急得都要团团转了。 见他如此,裴胧月唯恐自己不答应便会一直被他烦着,只好点了点说道:“行,看在爹爹你方才表现不错的份上,那我便找找机会帮爹爹你美言几句。不过,有没有作用我就不敢保证了。” “没事没事,你有帮忙便好。”他笑眯、眯的,一言一语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 裴胧月见了又忍不住想感慨。 这个渣父,为了美色也真是够能磨人,够能放得下、身段的。 这天下午,裴天城一直没走,一直待到用过晚膳,柳氏轰了又轰,他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耳根边总算是清静,柳氏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人啊,以前新婚那会儿都不见他这么厚脸磨人,现在年纪大了反而更加没脸没皮了,真是让人受不了。 裴胧月见她一副被烦得不轻的样子,不由地掩嘴偷笑。 柳氏见了,立刻便给了她一个白眼,“你还笑?都怪你这个丫头出的好主意,我本来日子过得清清静静的,现在却是想都别想了。” 裴胧月嘻嘻笑了出声,“母亲,你别这样说嘛,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被跌得烦着,总比每天都看着蓝氏和裴凤舞药物杨武的样子要好不是吗?” 第140章 赚钱的点子 反正她下午那会儿看着蓝氏被裴天城喝斥的样子,感觉是特别特别的好,简直爽爆了。 柳氏见她笑得开心,无奈地摇头。 她也就是为了女儿的幸福和笑脸,否则她也不会都对裴天城心死如灰了,还想着要跟他再生个儿子。 “好了,月儿,你别笑了,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洗睡了。” “好的,那母亲你也去沐浴梳洗。”裴胧月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说道:“对了,母亲你稍等,我有个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我放在房间,拿来了再给你说是什么东西。”裴胧月说完便起身回了房间,趁着房内无人,她立刻闪身进了空间,然后进了自己的实验室一番捣鼓。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个瓶罐。 她回到客厅,把东西交给柳氏,说道:“这个蓝色的瓶子装的是香薰精油,待会儿你滴两滴在沐浴的水里,这个不仅能让人的肌肤更加容光焕发,同时还有助于睡眠。另外这罐绿色的则是养颜霜,你睡前挖一点均匀涂抹在脸上和脖子上,保证第二天醒来皮肤会水水润润的,白里透红。” 虽然柳氏现在的状态已经很好了,但是她还是希望她能变得更好,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蓝氏踩在脚底,让她再无翻身之日。 “好。”柳氏如今对裴胧月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完全没有一丝怀疑和不情愿。 等柳氏回了她自己的房间,裴胧月也让彩月和明月帮她准备好热水,沐浴更衣后便熄了灯,假借休息之名闪身进了空间,继续进了实验室里边捣鼓。 方才她在给柳氏调配香薰精油和养颜霜的时候想到了一个赚钱的点子,那就是到青楼去搞个美容养生的生意项目。 这个生意,她方才在沐浴的时候已经认真仔细想过了,要是能搞起来,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大生意。 毕竟女人天生便爱美,而那些以色侍人的青楼女子就更是如此,她只要能调配出适合她们的肌肤和身体的护肤品和保健品,不愁这些女人不会掏钱买单。 裴胧月越想越美,高兴得在空间里哼起了歌儿。 这个时候,蓝氏却在屋子里头抱着裴凤舞哭个不停。 “舞儿,你说你爹爹他到底是怎么了啊?不仅当着裴胧月的面把我赶走,事后也没来找我哄两句或是解释两句,晚膳也没在我这儿用,如今都入夜该歇息了,他也不见人影。” 要说他是厌弃了自己,可这也太突然了,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就是他去找了裴胧月之后就变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 裴凤舞是在宫里头用过晚膳才回来的,刚到家便被蓝氏抱着各种哭诉。 此时,听完蓝氏的话,她立刻皱起眉头,“娘亲,你是说爹爹是去找了裴胧月之后才会对你性情大变?” 蓝氏哭着点了点头,“是的,响午那会儿你姨母让人带来口信说你在宫里头被舞阳长公主责罚,他得知这件事后去找过裴胧月一次,不过没找到人,后来我在柳氏的院子见着裴胧月,跟他说了他才又去找了一次,也就是这一次,他去了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裴凤舞听到蓝氏这么说,忽然便想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最近也是性情大变,对着裴胧月的态度好得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莫非……裴胧月这个贱、人真的是有什么迷、药能够迷惑人的心智?!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一定要想办法弄死这个贱、人。 否则,照此下去,她和自己的母亲绝对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裴凤舞决定先去找裴天城看看是怎么回事,她边安慰蓝氏边说道:“娘亲,你别哭了,我现在就去找爹爹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对我们母女俩有什么不满。” 蓝氏闻言,立刻便擦干了眼泪说道:“我跟你一块去,我要亲耳听听他怎么说。” 她到底现在都不敢相信裴天城会那样态度恼怒不耐地对自己。 裴凤舞本来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想让她留在屋子里休息,不过她既然要跟着去,她也不反对。 不管怎么说,让裴天城亲眼看看蓝氏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也好,这样他才会知道蓝氏有多么爱他在乎他,说不定他见了立刻便会回心转意。 “好,走。”她说着便扶起蓝氏,两人一块去了裴天城的院子。 然而,院子里空空的并不见裴天城的人影,母女俩便又找了过去裴天城的书房。 书房里灯火通明,母女俩见此,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爹爹!”裴凤舞刚走到门口便喊了裴天城一声,清脆甜美的声音,配着娇软的语气,正是裴天城平日里最喜欢听到的喊声。 裴天城坐在书房里原本正在全神贯注地画着画,被她突然喊了一声惊扰,手下不自觉地抖了抖,一滴浓墨瞬间便落在了他面前那已经快要完成的画像上。 刹那间,墨汁晕染花开,他好不容易才画出来的柳氏风华绝代的姿容顿时被毁得干干净净。 不要啊! 裴天城痛心疾首地在心里哀吼了一声,那种眼看着很快就可以睹画思人,结果却突然被人毁之一空的心情,简直糟糕恶劣到无法形容。 这种情况下,他看见迈步走进书房的裴凤舞和蓝氏又如何会有好脸色?! “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谁允许你们进来了?!”裴天城黑着脸,对着母女二人,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没有半分往日的温和可亲。 裴凤舞和蓝氏见了,顿时心如刀割一般。 尤其是裴凤舞,她本来还暗怀一丝希冀,想着裴天城就算是变了个人,她甜甜的喊他,他应该也不至于就会对自己恶言恶脸。 谁知…… 她看着裴天城那张黑沉如墨的脸庞,忍不住质问:“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这书房我们以前也没少进来,你从来没说过什么,为何现在却对我们那么凶?!” 第141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裴天城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到她这种质问的语气,更是没有好脸色。 他横眉怒目地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们一声不问就跑进来就是你们不对。” 裴凤舞实在是接受不了裴天城现在这个样子! 她过来找裴天城也是想问个明白,干脆便直接问道:“是我们不对还是你自己有问题?以前在这个家里,不管我和我娘亲做了什么,你都不会说一句重话的,可现在呢?” 他的态度差到简直像是在对待仇人,他的心智真的完全被裴胧月给控制了吗?! “舞儿说的没错。侯爷,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你现在会那么讨厌我和舞儿?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蓝氏也是一脸痛心难受的表情。 裴天城被母女俩这么连番控诉,很自然便又想到了柳氏和裴胧月。 十几年来,柳氏母女俩几乎没被他待见过,可她们两个却从来都不会像蓝氏和裴凤舞这般找上门来说他什么不是。 尤其是柳氏,她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看得淡,只要他喜欢,只要他高兴,他要怎么样,她都不会怪责他半句。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母亲便有什么样的女儿,蓝氏自己小肚鸡肠不识大体,教出来的女儿也是斤斤计较丝毫没有肚量。 难怪她长这么大,除了得了个才女的名号,什么也没捞着。 再反观长女裴胧月,不仅是未来的二皇子妃,还得了皇后娘娘的抬举成了郡主,在皇上和高公公面前也说得上话。 此外,她还救过南平小郡王,是小郡王的救命恩人。 如此比较起来,果然还是柳氏更会教女儿,教出来的女儿更出色更招人喜欢。 这般想着,他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们一眼,直接便喝道:“你们两个够了,我什么问题都没有,有也是你们有问题。你们要是不想彻底惹怒我,那便马上离开,回去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给我待着反省,否则再闹下去你们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最后的那一句话,他说得语气森森的,警告意味十足。 裴凤舞和蓝氏听得心头又痛又慌。 “爹爹,你是不是被裴胧月喂了什么药吃?我陪你去找大夫看看好不好?”裴凤舞觉得裴天城一定是吃错了什么药,不然他不可能会这样对她和蓝氏的。 裴天城闻言,当即便怒目瞪了她一眼,“混账,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是吃错药了?!”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爹爹你又怎么会性情大变。” 裴天城哼道:“你少在这儿自以为是了,我这不是性情大变,而是对你们太失望了。你们不把柳氏和月儿当家人看待便罢,竟然还恶毒到联合她的丫鬟去算计加害她……” “爹爹,你不要被裴胧月给骗了,你说我们算计她,可受罚的人却不是她,而是我。”裴凤舞指着自己红肿未消的脸让他看,打算来个抵死不认自己和蓝氏有算计裴胧月。 反正翠浓已经死了,裴胧月也不可能拿的出证据,她坚决不承认,裴天城说不定就会相信她,对她和蓝氏的态度说不定就会变回以前。 然而—— 裴天城却不以为意地说道:“幸好最后受罚的人是你。” 若是受罚的人是裴胧月,那损失可就大了。舞阳长公主和皇后娘娘若是同时怪罪下来,那裴胧月的郡主之位肯定会不保。 说不定,姚皇后还会因此而恨上裴胧月,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提携她抬举她,那对裴胧月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对威远侯府也一样。 但是裴凤舞受罚就不一样了,她反正也是蓝贵妃那边的人,注定了不可能会和皇后娘娘为伍,得不得罪姚皇后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裴凤舞瞪大了眼睛望着裴天城,难以置信他竟然会如此冷漠无情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真的是我爹爹吗?你真的是从小便疼我如珠如宝的爹爹吗?” 不!这一定不是! 如果是他,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她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啊! “我不是你爹,谁才是?”裴天城冷着脸哼了一声,随即再次下令道:“你们两个别再废话了,赶快给我回去反省,再不走我要喊侍卫来赶人了。” 说完,他不再看蓝氏和裴凤舞,径自拿了纸和笔,打算重新再画一幅柳氏的画像。 蓝氏瞧见了他桌面上那张被浓墨毁了容貌的柳氏的画像,眼睛顿时眯了眯,迸射出一抹凶光。 这幅画像里边的人是谁? 侯爷现在对她的态度那么差,他画的人肯定不可能是她。 这到底是谁?这府上就她和柳氏两个女人,难不成他画的是……柳氏?! 蓝氏想到这个可能,再仔细端详了下画中人的身段,越看越觉得就是柳氏。 难不成侯爷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柳氏这个贱、人?! 可是自己进了侯府十几年来,柳氏一直都不被侯爷待见,侯爷应该不会画她才是。 但如果这不是柳氏,那又会是谁? 蓝氏想不明白,又不敢去问裴天城,干脆便拉着裴凤舞走了。 为此,裴凤舞还很不高兴,“娘亲,你做什么要拉我走?” “不拉你,难不成你真的想让你爹爹喊人来赶我们走啊?” “爹爹他不会的。” “那只是你这么觉得而已!”蓝氏反正是看明白裴天城的心是真的变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心里只有她们娘俩的裴天城了。 而且她还敢肯定裴天城的变心和他画的那副画像里的人有关! 看来她真的得找人盯着裴天城才行。 不管那副画像里的人是不是柳氏,她都得赶快确认了,然后另作安排。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被人宠了十几年,突然间那个男人就变了。 这么想着,蓝氏当天晚上便找了个心腹管事盯着裴天城的一举一动。 很快的,她便知道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侯爷这两天都在大小姐的院子里,不过他不是去找大小姐,而是去找柳氏。小的听到大小姐院子里的下人在惊叹议论柳氏,说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大小姐的姐姐,特别漂亮。” 第142章 草和宝 “什么?!”蓝氏听了管事的汇报后,大惊失色。 柳氏竟然变了样子?这怎么可能! 她不甚相信地问道:“你只是听到裴胧月那边的下人这么议论?你自己有没有见到柳氏?” 管事摇了摇头,“柳氏一直没露过面,小的又不敢直接进去院子里边。” 所以就是说他根本没见过柳氏! 这么说的话,他听到的议论未必可信。 也许柳氏真的有变化,但她年纪摆在那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变得看起来像是裴胧月的姐姐。 毕竟她比柳氏还小一岁,她的样子就怎么看都不会像是裴凤舞的姐姐。 不过,侯爷现在既然能被柳氏吸引,那也说明柳氏的变化应该还是挺大的。 看来她还是得找个机会过去瞅瞅! 蓝氏心思一番流转,随即便让人去做了几样裴天城喜欢吃的点心,然后便带着点心去了裴胧月的院子。 到了那边,她还没踏进院门,院子里便响起了裴胧月担忧的喊声。 “爹爹,你快下来,别再往上爬了。我母亲方才说想吃你亲手摘的棠梨花是说着玩的,你怎么就当真了呢?这树多高啊,你就这么爬上去,很危险的。” 院子外边的蓝氏听得心头直跳,连忙加快脚步,随即就看见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棠梨树干上真的趴了个人,那颀长而熟悉的身形,果然就是裴天城。 而裴胧月就站在树下,还在仰头劝着裴天城。 蓝氏顿时一阵怒从心起,她刚刚还以为裴胧月是在说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个该死的柳氏,她竟然让侯爷上树去给她摘棠梨花?她凭什么啊?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要求侯爷! 还有侯爷也是,柳氏怎么说他竟然就怎么做,他是疯了吗?! 蓝氏很生气,二话不说便冲进院子里,恼声说道:“侯爷,你是疯了吗?这棠梨树从舞儿出生那年便种在这儿,十几年的参天大树,也是你能爬的吗?这要是摔下来,你可就没命了。” 蓝氏突然响起的声音,又尖又刺耳,吓得树上裴天城一个心惊,两手便没抱稳树干,整个人呲溜一声便往下掉。 “啊!”裴天城吓得魂儿都要飞出来了。 “爹爹!”裴胧月也是吓得大叫一声,随即大声喊道:“长风,救人。” 随着她话音响起的瞬间,一道黑影立刻从院子里的某棵大树上飞身而出,一把抓住已经快掉落地面的裴天城的后衣领,下一瞬裴天城便稳稳的落了地。 接着,他手一松,一个闪身,身影又藏匿了起来。 整个动作过程可谓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蓝氏和裴天城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裴胧月身边竟然藏着这样一个绝世高手。 裴天城想问裴胧月长风的身份,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他和裴胧月的关系才刚刚有所缓和,他就算现在问她,她也未必会说。 况且,裴胧月身边能有个这样的高手保护,也并非什么坏事。他问与不问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蓝氏也想知道长风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她也没有直接问裴胧月。 以她和裴胧月的关系,她问了裴胧月也不可能会告诉她什么,干脆不问还好。 总归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裴胧月身边有个这样的高手存在,也算是弄明白了为何上次自己派人刺杀裴胧月会没有成功,以后她再对付裴胧月就可以先想办法把这个高手解决了。 到时候裴胧月没有了保护,必定插翅难飞。 想着,蓝氏立刻便压下心头的好奇,走了过去裴天城的身边关心道:“侯爷,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她满脸关切的表情,裴天城却当场黑了脸。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为什么会从树上摔下来。 “你又跑来这儿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自个的院子里反省吗?你是把我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了是吗?!”裴天城语气很是恼怒不满地喝斥道。 蓝氏早有准备,闻言立刻便晃了晃手中的点心盒说道:“妾身做了侯爷你喜欢吃的点心,想着凉了不好吃,便趁热送过来给侯爷。” 如果是以前的裴天城,见着蓝氏如此贤惠贴心,肯定心都要被她被甜化了。 可现在,他却只觉得她心眼忒多。 他都让她待在屋里反省了,她竟然还敢借着给他送点心的名头跑出来,她真以为他是傻子,看不出她是什么心思。 “你做的点心我都吃了十多年了,早就吃腻了。你赶紧带着谢谢点心给你离开,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再随意踏出你那院门半步。” 裴天城满脸嫌恶不耐烦的表情,甚至看都没看蓝氏的点心盒子一眼。 说完,他更是直接转向裴胧月说道:“月儿,你这儿有没有长长的竹竿子?你母亲要的棠梨花我一定要摘下来给她……” 蓝氏见他如此,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这个该死的裴天城,她满心满眼都装着他,他却把柳氏当宝,把她当草,简直太过分了。 哼!他不想让她留下来碍眼,她偏就要留下来扫他的兴。 她不仅不走,她还要去问问柳氏那个贱、人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在朝夕间便把裴天城从她身边勾走! 这么想着,她立刻迈开大步便朝着屋子头走了过去。 裴天城瞧见蓝氏不是往院门方向走,而是朝着院子里边而去,立马便猜到了她的意图,他顾不上继续摘花,连忙追了上去。 这个蓝氏,她若是敢在絮儿面前放肆,他定饶不了她! 裴胧月本来也怕蓝氏会在柳氏面前撒泼,也想追上去的,眼见裴天城比她还要着急紧张,索性便顿住了脚步。 有裴天城在,想来蓝氏应该是不敢把她母亲怎么样的。 再则,柳氏是和明月一块儿在屋里边给她做衣裳,有明月在旁边,量她蓝氏再有能量也不可能伤得了柳氏。 另外,柳氏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蓝氏若是想找麻烦,也没那么容易。 想着这些,她便没再理会屋里边会发生什么,而是喊来长风,让他帮忙摘些棠梨花。 柳氏说这棠梨花可以用来做菜吃,味道甚为美味独特,她从没吃过,摘些来尝尝也好。 第143章 感觉真好 长风却不理她,“我的职责是保护你,除此之外,别的事你别再找我。” 刚刚裴胧月让他救裴天城,他本来都不想救的,要不是怕裴天城摔死在树下,裴胧月会难逃责任,他根本理都不想理她。 裴胧月见他又摆出一副毫无商量余地的神情,不由地撇嘴,“害,你这人怎么每次都这样?你保护我是职责所在,那我有需要的时候你帮我一下也很合情合理啊。不然我自己去摘,掉下来了怎么办?你家小郡王的身体可还没调理好呢。” 长风很无语。 他发现自己每次拒绝她,她都能有办法让他妥协。 主子手底下的整支影子军里边,恐怕也就只有他做的事最丢人了,不仅要帮这个女人到处跑腿,还要帮她听墙角偷东西,现在竟然还要上树去帮她摘花…… 摊上这样一个保护对象,他简直就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要摘多少?” “不用多,能炒个两碟子便好了。” 裴胧月笑嘻嘻的,长风却白眼直翻。 两碟子这么少的量,她自己拿个竹竿子敲敲打打就有啦,竟然还要让他帮忙。 此时屋子里边,蓝氏正满目惊震地盯着柳氏。 在她面前的柳氏肤白貌美,一身艳紫色的长裙衬得她身长腰细,说不出的美艳无边。 蓝氏想象了无数遍柳氏的变化,却怎么都没想到柳氏竟然真的变得如此年轻貌美。 “你……你就是凭着这副狐媚子的模样勾走了侯爷的心对?” 蓝氏盯着柳氏,眼底的惊震换成了怨毒。“我告诉你,侯爷他爱的人是我,你吸引得了他一时,绝对吸引不了他太久。你抢不走侯爷的,他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这个贱、人,以前看她素面朝天身上毫无华彩,没想到稍微梳妆打扮竟能给人改头换面的感觉,早知如此,她一开始就应该把她弄死。 柳氏没想到蓝氏会突然冒出来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的表情先是怔了怔,随即便皱起眉头看着蓝氏。 “你说话之前麻烦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吗?我才是侯爷的妻,你不过是妾,你竟然说我抢走了侯爷,是不是太可笑了?!” 柳氏说得满嘴嘲讽,如果是以前,她断然不敢这样跟蓝氏说话,可现在她想通了,心态变了,她连裴天城都不怕了,又如何会怕蓝氏这个小妾?! 蓝氏被她怼得满脸难看,无言反驳。 柳氏见此,忍不住笑了,笑得心情舒畅,风华绝代。 十多年了,这个蓝氏见着自己不是嚣张得意,便是耀武扬威的模样,像今天这样吃瘪无话,自己还是头一回见着。 这种感觉还真是好!简直太痛快了! 裴天城还怕她会吃蓝氏的亏,谁知他进来却见着柳氏在笑。 她明媚的笑颜,像极了他与她初识那会儿,美得让人心神荡漾。 “絮儿!”裴天城情不自禁地喊了柳氏一声。 那情意绵绵的语调,听得柳氏浑身的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嗔目扫了裴天城一眼,“让你不要来找我,你偏不听,看把你的爱妾给急得醋坛子都打翻了,你赶快的把人给送回去,我忙着给月儿做衣裳呢,没闲工夫理会她。” 她越是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裴天城的心便越是被她给迷得无法自拔。 “絮儿,你别生气,我这就让她走。” 他声音温柔地说着,转脸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扫了蓝氏一眼,“你要是还想我给你留些情面,那就马上给我离开,否则便休怪我翻脸不留情。” 蓝氏看着他这副样子,再想到他刚才对柳氏的态度,只觉得心头又痛又恨。 短短两天时间而已,她和柳氏竟然就互换了位置,以前裴天城对她千好万好,现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心肝宝贝般地对待柳氏。 她真的很恨很不甘! 都是柳氏这个贱、人,一切都是因为她! 等着,她迟早要将柳氏的狐媚脸蛋给毁之殆尽。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她还拿什么来魅惑裴天城! 蓝氏气呼呼地走了,回到自己的院子又是一通大发脾气。 裴凤舞得知裴天城对她们母女俩的态度变化竟然是因为柳氏,也是又气又恨。 这个柳氏和裴胧月还真是该死! 老的抢她娘亲的宠爱,小的则抢了她深深爱慕着的二皇子。 这笔账她记下了,她定要找机会弄死她们两个。 蓝氏知道了裴凤舞的想法,连忙说道:“舞儿,你别冲动,这事儿我们得从长计议。要做就得出其不意,力求一击即中,否则若是失败下次再想找机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裴凤舞当然也知道这种事冲动不得,最近几次跟裴胧月过招都是她败阵,她已经吃够了失败的果子,不想再去尝试了。 “娘亲你就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嗯,接下去我们也别再闹腾了,你爹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柳氏那个贱、人,我们越是闹腾他越会不喜欢,这样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好,我知道了。” 接下去的日子,蓝氏和裴凤舞果然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没再去找裴天城闹腾。 而裴天城没了这对母女打扰,也是哪儿都不去,天天就黏在柳氏身边。 柳氏被他黏得没办法,也觉得吊着他的时间差不多了,便搬了回去自己的院子里,再次接纳了裴天城。 裴胧月这边没了柳氏在身边盯着,立马便让换上她让明明偷偷做的男装溜了出府,直奔上回慕容璟去过的那家青楼而去。 这些日子她已经捣鼓了不少种类的护肤品和保健品出来,这趟出门就是为了推销这些产品。 怡春院,一身男装打扮的裴胧月刚有进去,几个姑娘立刻将她围住。 “哟呵,小公子长得好生白嫩俊俏啊!” “公子,你这是第一次来我们怡春院?之前好像没见过。” “欢迎公子来到我们怡春院玩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几个负责迎客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得裴胧月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第144章 忙得不亦说乎 “就是啊燕红姐,你别忘了你家里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和年幼的弟弟需要你做他们的支撑……” 三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起了燕红。 燕红在她们的一番苦劝下,最后才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对裴胧月说道:“好,我答应公子的要求。” “那就好,那你现在带我去你房间,我马上给你开药,然后跟你说要怎么做。”只要她肯乖乖按自己的要求去做,裴胧月还是很愿意救她的。 燕红点点头道:“好,不过燕红卖身在青楼到底不是在自己家里,我就算要治病休养,也得先跟楼里的鸨母报备一声,得了她的恩准方可以安心休息。” 裴胧月也明白她这样的人有着身不由己的苦衷,便挥了挥手道:“行,你去,说好了再来找我。” “嗯好。”燕红应着转身就去了找老鸨。 她一走,余下的三个姑娘又将裴胧月团团围住。 这回她们没有像对待普通客人那样招呼裴胧月,而是围着裴胧月问起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公子你既然能望色断症,那你能不能也帮我们三个看看?我们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三个姑娘一块儿看着裴胧月。 裴胧月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一趟过来,会那么轻松容易就赢得了这些姑娘的信任。 她来的路上还担心自己是个生客,来了就推销自己的医术和自己的产品会遭人反感。还想着要先找几个姑娘玩乐一番,再找机会跟这些姑娘推销。 不成想,她这才刚进门,便成功地推销了自己。 “你们三个啊……”裴胧月仔细认真地看了眼三个姑娘,而后说道:“从脸色来看,你们就是肤色有些暗黄无光,其余的都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你——” 她伸手指了指站在她左手边的姑娘,说道:“你嘴唇有些发绀发红,想必是心肺方面有些小问题,平时的饮食要尽量清淡,然后可以多吃一些清润心肺的东西。例如杏仁银耳……” 她耐心十足地给这位姑娘说着有哪些适合她吃的食材。 楼上的凭栏处站着花魁婉眉婀娜窈窕的身影,她的目光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楼下男装打扮的裴胧月。 这不就是上回送公子过来怡春院的那位姑娘吗?她竟然女扮男装跑来这里……给姑娘们问诊看病?! 婉眉怎么看裴胧月的举动怎么觉得奇怪,想了想便回房去写了一张字条,随后交了给慕容璟安排在怡春院这边的影卫,说道:“你去找公子,把这个带给他。” 影卫接过婉眉递过来的字条,没有多问一声便闪身离开了。 慕容璟接到字条,只看一眼,那墨染般的双眉便皱成了一道。 费公子?裴里边的非? 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青楼这种地方也是她这个姑娘家能跑去玩闹的地方?! 不行!他得过去瞧瞧她到底想做什么! 慕容璟想着便收起字条,带着云起一道去了怡春院。 此时,裴胧月在给燕红以及另外三位姑娘看过之后,经那几人介绍,身边又多了几位暂时无客的姑娘前来找她。 一时间,她身边是娇客不断,忙得不亦说乎。 “这位青柳姐姐你面色浮肿,舌有齿痕,乃脾虚湿重,这种小问题很好处理,只要多吃桂圆薏米便好。当然,若是不想麻烦也可以拿我调配的美白祛湿丸去吃。” “至于这位红梅姐姐,你下巴会长这些红疙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乃体内分泌失调所致,平日里可以多吃花生海带等。想要见效更快,可以吃我调配的金风玉露丸。” “然后,白栀姐姐是吗?你这月事不调也是小问题,我身上刚好就有适合你吃的乌鸡白凤丸,你拿一瓶去吃,我保证你下次月事会准时来报道。” 她一口气看了六七个姑娘,每个姑娘都能说出一种不同用处的药丸。 婉眉送出字条后便一直站在凭栏处看着,见她看个诊就像变戏法一样不停地从身上掏出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真是越看越觉得神奇有趣。 这样特别趣妙的人儿,不知道自己若是戳穿她的女儿家身份,她会如何应付? 婉眉想着便转首吩咐自己的婢女,“阿碧,你下去帮我把那位小公子请上来,就说我在房间设茶邀他同品。” “是,姑娘。”阿碧应声下了楼。 “小费公子对吗?我们婉眉姑娘想请你到楼上一坐,共品香茗。” “嗯?”裴胧月看着这突然走过来的阿碧,表情惊诧万分。 这婉眉姑娘的名号她方才在跟其他姑娘交流的过程中已经听说了,这可是怡春院的头牌花魁,据说是难得一见的才貌双绝的尤物美人。 在这怡春院里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平日里接不接客也完全随她自己的意愿。 她接待客人的价格也不低,单纯陪聊天陪喝茶费用是白银八千两,若是要听曲儿赏舞儿,那费用则是要翻上一倍。 至于其他陪下棋书画等等,收费也不低于白银万两。 此外作陪的时间是长是短,也完全看婉眉姑娘自己的心情。 她心情好,只是陪喝茶也有可能会陪上几个时辰。心情若是不好,也许曲子还没弹完就要赶人离开了。 可即便如此,想要来找她作陪的客人也多如过江之鲫。由此可见,这个婉眉有多么受人喜爱。 然而现在,这个多少人挥金如土也未必能如愿见到的婉眉姑娘,竟然主动邀请自己到她房间喝茶,她怎么能不惊诧? 就是不知道她主动邀请的,会不会也需要收费? “那个……婉眉姑娘主动邀请上去的,茶钱要怎么收?”裴胧月决定还是先问清楚再作答复。 若是不用收茶钱,她倒是不介意上去见花魁美人一面,若是要收钱,那还是算了。 她从进门到现在看了那么多个姑娘,也才赚了两三千两,除了药丸的成本,利润就只剩一半。她可舍不得贡献出去。 阿碧抬头望了眼凭栏处的婉眉,见她摇头,这才说道:“姑娘主动相邀的,当然是不收公子的茶钱。” 第145章 花魁婉眉 裴胧月闻言,立刻便笑着站起身说道:“如此,那便有请姐姐前边带带路。” 阿碧点点头,随即领着她上了二楼。 怡春院的二楼并非是进门的客人便能上来玩乐。 一般情况下,客人需要有足够的身份,或是相好的姑娘的房间就在这楼上才能上来。 而能住到二楼的姑娘,也不是普通姑娘,除了婉眉这种头牌花魁,便是这怡春院备受欢迎的大牌姑娘们。 裴胧月若无婉眉相邀,她肯定是上不来的,更不可能进得了婉眉的房间。 这是她人生头回进入青楼花魁的房间,就见宽敞雅致的房间,层层轻纱围缦后,隐隐约约可见一道窈窕的身影。 这个应该就是花魁婉眉了?! 裴胧月心中激动,不由地加快脚步迈过门后的几道纱缦。 霎时间,她的眼前便如同云开雾散般,只见一张梨花木雕制的茶桌后坐着一身月白色纱裙的婉眉。 她手里正提一柄紫金色的长嘴壶,壶中沸腾的泉水,在空中划出完美弧度后缓缓落入桌上那小巧精致的紫砂壶中。 霎时间,水汽氤氲,宛若仙气四散,裴胧月望着婉眉那张美艳无边的脸庞,只觉得惊为天人。 好一个婉眉!真不愧是这楼里的花魁,实在是太漂亮太完美了。 裴胧月身为女人,也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美貌吸引,目光都看呆了。 婉眉抬眸便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那直愣愣的目光完全就是看呆了,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男人看我看呆了,我尚能理解,怎么你看我也看呆了?” 她边说边放下手中的长嘴壶,青白如玉的指尖改而捏住紫砂壶的壶柄。 一壶茶水,被她分倒在了两个杯中,茶香袅袅,她巧笑嫣然的脸庞清晰可见一抹揶揄。 裴胧月听了她的话,再看到她脸上的揶揄,神情瞬时一僵。 婉眉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她是看出了自己是女儿身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她刚刚在楼下接触了那么多个姑娘,都没人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而婉眉都没跟自己近距离接触过,只凭现在看一眼就看出来了? 裴胧月觉得这不太可能,她对自己这身装扮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婉眉这话也着实奇怪,她想了想,索性便问道:“婉眉姑娘何以这么说?难不成你是觉得小生我见多识广不应该会被你的容颜惊到?” 婉眉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又笑了。 这个姑娘还真是可爱,明明都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竟然还想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呢?费……姑娘!”婉眉满脸笑意盈盈。没有直接喊出裴胧月的真实姓名,而是用了她自己捏造的姓氏去称呼她。 裴胧月立刻目露讪色。 原来这个婉眉真的是看穿了自己是女扮男装! “你……你怎么会看一眼就发现了我的秘密?!”裴胧月脸色尴尬地问道。 婉眉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别站着说话啊,快坐下来尝尝我泡的功夫茶好不好喝。” 裴胧月见她笑得自然,语气神情都不像是对自己女扮男装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心头一松,随即便坐了下来说道:“婉眉姑娘人美手巧,泡出来的茶,闻着都香,喝起来必然也不会差。” “是吗?”婉眉媚眼如丝睨了她一眼,而后伸手把两杯茶的其中一杯推到裴胧月面前,“那姑娘快尝尝看,希望婉眉的手艺不会让姑娘失望。” 裴胧月也不客气,端起来浅啜细品。 “嗯,茶汤清冽,甘而不涩,婉眉姑娘的手艺果然很不错。” “姑娘喝着喜欢便好。” 婉眉低眸浅笑,声音柔柔软软的,无比的悦耳动听。 裴胧月听着她这声音,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这个婉眉,还真是完美,不仅长相绝美,就连声音也好听到不行。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客人愿意为她挥金如土! 怡春院能有她镇楼,也是不简单。 也不知她怎么会让自己的婢女邀自己上来,还有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是女扮男装? “婉眉姑娘,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哦。”裴胧月目有所思地望着婉眉,很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婉眉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容明媚说道:“姑娘若是想要我回答你的问题,那你得先帮我看看我的身体好不好。” 裴胧月闻言,只得仔细地端详了一眼婉眉的脸,随即说道:“婉眉姑娘脸白如玉,色润如虹,眼睛乌黑有神,唇色和指甲也都粉亮有光,一看就是身体倍儿健康。” “真的吗?”婉眉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竟然会那么好。 “婉眉姑娘你别不相信我说的,我这双眼睛看人绝对不会有错的。” “可是……”婉眉摸着双脸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位置,“为何我这心里时常感觉空落落的,有时候还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吗?”裴胧月很惊讶。 这应该不可能啊! 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婉眉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没有任何小毛小病的健康人。 裴胧月不相信自己会看错,她朝着婉眉伸出一只手说道:“你把你的手伸过来,我替你把一下脉看看。” 婉眉很配合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裴胧月用自己的食指和中指扣住她的手腕。 婉眉的脉象平和有力,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你的身体真的很好啊,一点问题都没有。”裴胧月边说边放开婉眉的手腕,满脸尽是笃定的神情。 婉眉见此,眉心轻蹙。 “可是我也真的没骗你,我真的是心头时常感到无比的空落,胃口也不好,有时候睡到半夜醒来便再也睡不着……” 裴胧月听她这么说,又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忽然便想到了一个可能。 “婉眉姑娘,我看你是……害了相思病?” 而且还是单相思! 婉眉闻言,神情一怔,继而想到什么,眼底随之闪过一丝落寞。 裴胧月看她这副样子,立刻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婉眉果真就是害了相思病! 第146章 花魁婉眉 裴胧月想想便觉得不可思议。 婉眉生得如此国色天香,她只要勾勾手指,是个男人也会受不住才对。 可她竟然害了单相思! 也不知道她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怎么会对个如此绝色漂亮的美人毫无兴趣呢?! 裴胧月暗暗摇了摇头,她反正是怎么都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婉眉神情黯然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神采。 公子并不知道自己对他的这份感情,也不喜欢身边的人对他抱有别的想法。 曾经她的搭档就是不知好赖,毫不掩饰自己对公子的喜欢,结果惹怒了公子,当场便让人将她送走。 所以,自己若想继续留在这儿,继续留在公子手底下为他做事,除了把这份感情深藏心底,别无选择。 反正对她而言,能留在他身边,偶尔能看到他,陪他喝上一杯茶,也是无比幸福的事。 虽然这幸福里边夹杂着许多酸涩落寞,但也总比被他送走强。 婉眉无声地想着,随后提起紫砂壶,给裴胧月把空杯子添满,眼眸含笑说道:“来,姑娘,喝茶。” 裴胧月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的情绪竟能收放自如到这种地步,前一刻还满脸黯然,后一刻便言笑晏晏,一副无事人的样子。 果然在风月场所里生活的女人都很不简单,光是那份控制情绪的本领便是许多人望尘所不及的。 “好的,谢谢。”裴胧月端起茶杯,道了一声谢。 既然婉眉只字不再提起自己的相思病,那她也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也是只字不问。 不过,自己刚刚问她的问题,她也还没回答,自己还是要再问一问。 “婉眉姑娘,你要我看的我已经看完了,我想让你回答的问题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一下?”裴胧月实在是很想知道婉眉到底是怎么看出自己是个女儿身。 她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做青楼女子的生意,不管是这怡春院,还是京城其他的青楼,她都要找机会去跑一趟。 可青楼这种风月场所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要去这种地方,自然得乔装打扮。 然而这首次试水便被人看出自己是女扮男装,她当然要弄清楚问题出在哪儿。 否则每次都被人看出来自己并非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万一事情传出去,那她的名声可就完了。 婉眉仿佛能够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想了想便告诉她道:“其实你的装扮并没什么问题,我知道你是个姑娘是因为……我见过你。” “啊?”裴胧月吃了一惊。 自己明明是第一次来怡红院,她怎么会说见过自己? 婉眉笑了笑,没说自己其实是暗地里调查过她,只说:“之前有一次南平小郡王过来我们怡红院,坐的是姑娘你的马车,对?” 裴胧月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次慕容璟坐了她的马车,被这个婉眉姑娘给看到了。 不过,也不对啊,燕红她们几个也见过自己,怎么她们就没发现自己是个姑娘家? 婉眉得知她的疑问,又是莞然一笑,“她们兴许也早就认出来了,只是她们看破不说而已。” 毕竟燕红她们几个跟自己不同,她们是实实在在的风尘女子,卖身也是为了求财,只要裴胧月能让她有进账,她们当然不会介意她是姑娘还是公子。 当然了,燕红她们几个肯定也没想到裴胧月的本事不小,只是看一看脸色便能看出来她们的身体有问题。 如此一来,她们几个当然更不会多嘴去戳穿裴胧月的姑娘身份了。 裴胧月听得满脸讪色。 如果婉眉说的没错,那这青楼女子不露声色的本事也太厉害了,自己竟是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她们认出了自己。 不过—— 认出了就认出了,反正自己的医术已经得到了她们的认可和信任,她们也还指着自己做她们的健康美颜专家,就算知道她是姑娘家,肯定也不会到处乱说的。 何况,现在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不管是言语动作方面她都不用刻意去注意,有什么就说什么,反而更轻松自在。 比如,她现在就想问婉眉个事儿。 “那个,婉眉姑娘,小郡王每次来这儿是不是就只找你?”裴胧月挑着眉头,笑得满脸八卦。 婉眉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事实上,公子来怡春院并非是来找她,或者是爱找哪位姑娘,他每次过来不是有事就是要在这边见什么人。 但她肯定不可能直接对裴胧月说实话。 可她若说是,公子知道了很可能会不高兴。她可不想惹恼公子。 婉眉沉思一瞬,便说道:“费姑娘若是真想知道,不妨直接去问小郡王,婉眉身份低贱,不敢私议贵人们的事。” 裴胧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婉眉的为人处世还真是有够圆滑的,想从她嘴里听几句八卦都不行。 算了算了,她有机会还是找别的姑娘去八卦。直接去问慕容璟的话,肯定也是不行的。 那家伙面冷寡言,聪明狡猾得跟只狐狸似的,她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不去自讨没趣的好。 “婉眉姑娘既然这么说,那我今天来怡春院这事儿,想必你也不会跟别人说的,对?”裴胧月笑眯、眯地说道。 婉眉闻言,垂了垂眸。 这个裴大小姐倒是聪明会说话,只可惜她早已经给公子捎了字条过去,就算现在答应她也只能是嘴上说说,那送出去的字条她是不可能会收回来的。 “费姑娘放心,婉眉不会说的。”她这么应着,视线却没有看裴胧月的眼睛。 裴胧月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高高兴兴地从袖口取出一瓶香薰精油递给她说道:“这是我自己调制的植物香薰精油,抹在身上有安神静心之功效,睡前滴一滴在香炉中,更是可以助你安睡一整晚哦。” 婉眉听她说得这么好,接过之后便打开盖子,低头闻了闻。 第147章 相聊甚欢 霎时间,她只觉得一股馥雅绵长的香气扑鼻而来,味道不浓不淡的,既不呛鼻也不冲脑,就像和风细雨一般,没由来的让人感到一阵安详宁静,很是舒心。 这确实是个好东西! “这个精油我很喜欢,多少钱?”婉眉边把盖子盖好边问道。 裴胧月说道:“送你的,不用钱。”所谓礼尚往来,婉眉请自己喝茶,自己当然也不能太小气。 “那怎么好意思!你这个精油的成本肯定比那些药丸的成本都高。” “没事儿,先送你用着,要是你用着好,下次还有需要再找我买就是了。” “好,那就谢谢啦。”婉眉见她坚持不要钱,也就没有再跟她客气。 “不客气哒。”裴胧月见她收下精油,心里很高兴。 此次出来,她算是不虚此行,不管是自己的医术还是产品都推销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财源肯定会滚滚进她的口袋来。 “对了,姑娘能帮我那丫头阿碧也瞧瞧吗?那丫头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饭量剧增,从前一天的饭量加起来还不够她现在一顿的量,我真怕她会吃出什么问题来,可看了几个大夫了,都说她这样能吃是福,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 婉眉说得忧心忡忡,她反正是觉得阿碧那样不正常。 裴胧月闻言说道:“那你让她进来给我看看。” 正常来说,人的胃口不可能会突然变大,尤其是女人,除非是天生就很能吃的,否则一般情况下饭量突然大增,绝对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婉眉把守在门外的阿碧喊了进来。 裴胧月看了看她的脸色,又检查了她的脉象。 最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才说道:“阿碧姑娘饭量突然大增确实是身体出了问题,还好你有让我帮她看,要不然她这样子吃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香消玉殒了。” “啊?!”婉眉和阿碧同时变了脸色。 婉眉很紧张担心地问道:“阿碧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很严重?!” 阿碧也是满脸惶然不安,“我看过几个大夫都说我能吃是福,难道他们说得不对吗?” 裴胧月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种情况确实不是福,而是祸,不过有我在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阿碧这种情况其实是甲状腺出了异状,而这古代的大夫没有这方面的医学知识,他们看不出来问题很正常。 而且这古代的生活水平普遍低下,很多人一日三餐都吃不饱,像阿碧这样能吃又有得吃,他们会说她能吃是福也可以理解。 不过,甲状腺出了问题可不能大意忽视,否则患者很容易就会有性命之忧。 “这样,我先给你开些药吃着,然后饮食方面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裴胧月仔细地跟她说了饮食上要注意和避忌的一些东西。 说完,她才集中精神从系统中取出几样用于治疗甲状腺问题的药物,配好了之后碾碎了用这古代的油纸包好了交给阿碧。 “这十几包药散你要每日定时服食,一日三包,吃完之后我会再来给你检查身体,然后再根据你身体的最新情况给你开药。” 阿碧接过药散连连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准时准点吃药的。”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若非有你,我这丫头的问题怕是至今都没能有个正确的说法。”婉眉跟裴胧月道着谢,眸光却好奇地盯着裴胧月的袖口看了一眼。 方才她就觉得裴胧月给怡春院的姑娘们看病像是在变戏法,她的袖口就像是个百宝袋,看着平平无奇,不像是装了很多东西的样子,但她就是想要什么都能从里边取出来。 甚至的,就连阿碧身上这种大夫们都看不出来的问题,她都能当场拿出十几包可以治病的药散。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般准备周全的?如果说她是未卜先知,那也未免太扯淡了。 难不成她是早就摸清了怡春院这边的所有姑娘的身体底细,早早就准备好适合所有的人的药丸药散带在身上?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裴家大小姐的本事也太惊人了。 怡春院本身就是一座精通各种人物调查收集信息的探楼,正常来说,不可能有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摸清这里边所有姑娘的底。 除非对方也是这方面的能人,或者是背后有这样的组织在帮忙。 婉眉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应该要跟慕容璟说一声才行。 “婉眉姑娘无需客气,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们医者的本分。”裴胧月若无其事地笑着。 她不是没有发现婉眉好奇盯着自己袖口的眼神,不过她是有备而来的,根本不怕婉眉怀疑。 这身衣服的袖口她特意让明月做了两个大口袋,放些小巧的精油瓶,以及油纸包着的药丸药散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了,她为了不让自己的双手太累,东西其实都是放在空间里边,有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放在袖袋里边。 但就算是这样,婉眉要是真的问起来自己的袖口怎么会放了那么多东西,自己也可以马上从空间取些东西出来放进两个大袖袋里去应付她。 “话虽如此,可费姑娘的医术还是让我大开了眼界。”婉眉跟着笑了笑,随后故意叹道:“尤其是姑娘你身上所带的药丸药散,也太齐全了。” 裴胧月听得心头一惊。 她还以为婉眉看着自己是袖口是在好奇里边到底装了多少东西,没想到婉眉奇怪的竟然是她所带的药物竟能如此齐全。 这个问题……她还真是思虑不周了! 若是她方才没有给阿碧开那些药散,兴许还能勉强解释一番,现在倒是有些为难了。 毕竟别的大夫都看不出阿碧有问题,她看出来了,而且身上刚刚还带着适合她吃的药散,这事儿确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若是别人知道自己身上有个空间系统,想要什么样的药物里面都应有尽有那还好解释。 可问题是她身上有空间和系统这事儿是秘密,除了她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她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第148章 能吃不是福 想来想去,她只能装出尴尬的样子告诉婉眉道:“实不相瞒,我这次过来怡春院之前其实都是做了功课的,也就是说我过来怡春院其实就是专门赚钱来的……” “啊,是吗?难怪了。”婉眉故意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心里却是在想自己的猜测果然是没有错。 这个裴大小姐还真是有备而来! 就是不知道她是自己想办法查到的,还是她背后有什么人在帮忙。 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自己势必都会告诉公子,让公子多注意一些总归不会有错。 裴胧月见她没有怀疑自己的这个解释,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嘴上却故意感叹,“没办法,生活太不容易了……” 婉眉看了裴胧月一眼,她之前有调查过裴胧月,知道她在裴府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 不过—— 她都能有办法将怡春院那么多姑娘的身体底细查得那么清楚,不应该会没有能力改变自己在威远侯府的现状才是…… 还是说她现在这么努力赚钱,就是为了可以改变现状? 裴胧月不知婉眉在想些什么,她感觉自己在怡春院待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想站起身跟婉眉道别。 然而,就在这时,外边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我……我说了只要锦烟姑娘陪我,其他的姑娘一律不要,你这个老鸨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耳朵有问题?!” “我耳朵没有问题,也知道二公子对锦烟姑娘情有独钟,可问题是锦烟姑娘她现在生病了,需要休息,不方便陪客接客。” “你个……该死的老鸨,你要骗人也不知道找个像样些的理由!你以为我昨晚没来这边就不知道锦烟昨个儿陪了衡王一整晚吗?!” 响亮而愠怒的叱骂声传进来婉眉的房间,那熟悉的嗓音听得裴胧月眉头一皱。 这不是定山王府那个肾虚严重的二公子姜天屿的声音吗? 听他说话口齿不清,想必是花酒喝得不少。 看来自己那天对他的忠告他是半句都没听进去,一心只想做个牡丹花下的死鬼。 她正想着,外边姜天屿不悦的骂声又传了进来。 “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总之今天你不让锦烟出来陪我,别怪我砸了你这怡春院……” 婉眉听见外边传来的动静,皱眉站起来说道:“费姑娘,你请自便,我出去看看,一会儿便回来。” 她说着便要往外走。 裴胧月见此,连忙也站起来跟着一块儿往外走,“不了,我出来的时间不短,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婉眉回头颔了颔首,说道:“如此,那我便不送你了,姑娘你路上慢走。” “嗯,我会的。” 两人说着便走了出去。 此时,外边的歌舞台旁,站着一群人。 裴胧月一眼便瞧见了为首的姜天屿,只见他面色潮红,醉眼迷蒙,看着就是喝了不少的样子。 怡春院的老鸨就站在他旁边,客气有礼地解释着,“不是的,二公子,锦烟顾念她真的是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她的话刚说完,站在姜天屿身边一位穿紫色锦服,面白尖下巴的男子就哼笑一声,说道:“天屿兄,依小弟我看,你还是别跟这老东西废话了,她这样分明就是瞧不起你,才会故意说锦烟姑娘不舒服接不了客,若是换了衡王殿下,她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对啊,天屿兄。”旁边另一位穿青色锦服,长了一双细长眼眸,厚嘴唇的男子也跟着附和道:“这老东西肯定就是瞧不起你的身份只是定山王府的二公子,比不得衡王这个皇子尊贵,按我说你就直接砸了她这怡春院,看她还敢不敢不把你当回事。” 姜天屿见不到锦烟姑娘本就一肚子火气,听着身边两位一道而来的公子哥儿这么说,更是怒气难耐,“你们说得对,我现在就把这怡春院砸了,给这老东西一些颜色瞧瞧。” 说话间,他抄起手上的酒瓶就往地上一砸。 老鸨见此,急得高声叫了起来,“哎哟喂,姜二公子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发脾气。” “我有跟你好好说啊,可问题是你没把我当回事!”姜天屿骂着,抬脚便又踹倒了身边的一个花瓶。 “哐当!”的一声,上好的天青色梅花瓶应声倒地,碎作好几片。 老鸨的脸色不自觉地便黑了几分。 这位姜二公子还真是人蠢脾气大,说了锦烟姑娘不方便接客,他就是不相信。 还要听人怂恿砸她的店,他真以为砸了这店他就能见得到锦烟姑娘,就能讨得到好,就不用赔吗?! 裴胧月对姜天屿的行为也是感到很无语。 这人简直就是脑子有坑,出来玩乐竟然还敢砸人家的店。 果然是脑子不够脾气来凑! 他都不会想想这京城遍地是权贵,很可能这怡春院背后就是其中某位大权贵的摇钱树,他这样闹事哪里是出风头,分明就是在给自己招祸上身。 说不定回个头他就要倒大霉了! 婉眉姑娘见老鸨好说歹说都镇不住姜天屿,便快步走了上去说道:“姜二公子,你若是真要在这里闹事,从明儿起这怡春院恐怕就不欢迎二公子了哦。你确定真的要为了个生病不能侍客的锦烟便放弃这院里边的其他的红颜知己吗?” 婉眉说话声音柔柔软软的,明明是夹杂着威胁警告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善解人意的提醒。 原本暴躁如怒狮的姜天屿听了,整个人瞬间便冷静下来。 怡春院的规矩他是知道的,真的闹起来的话,他以后肯定是不能再来这里了,就算他来了也不会有姑娘接待他。 为了个只接待过他一次的锦烟便放弃其他几位熟悉的姑娘,确实不值得。 婉眉见他冷静下来不再继续闹事,目光随之便转向他身边的那两位公子哥。 “两位是……秦家五少爷,以及叶家四少爷对?你们走到哪里都怂恿人闹事,唯有在新开的飘香院不会,这是何意?”婉眉柔声浅笑着。 两位公子哥儿闻言,眼底却不自觉地闪过慌色。 第149章 脑子有坑 这个婉眉,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知道飘香院背后的老板便是他们二人?! 不!这应该不可能! 婉眉就算再受人欢迎,她也不过就是青楼花魁,她不可能连这种他们家里人都不清楚的事都知道。 这么想着,两人立马口风一致地说道:“那当然是因为飘香院的服务热情周到,让人无从挑剔。” “是吗?”婉眉淡淡笑了笑,“其实,两位少爷都是聪明人,知道青楼行业好赚钱,只不过大家都和睦相处,你们却用下作手段打压同行,这样子的做法未免太无耻了。” 这两人以为不承认飘香院是他们的产业,这事儿便不存在了吗? 那他们也想得太天真了! 两位公子哥听到婉眉这话,眼底的慌色顿时又冒了出来。 不好!听她这语气似乎是她真的知道什么! 这可怎么办啊?! 这事儿若是被那些他们二人怂恿人闹过事,或者是被他们本人找过麻烦的青楼妓院知道,万一这些楼院背后的势力联合起来报复飘香院,那他们二人的心血极有可能会毁于一旦。 不!不行! 这飘香院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开起来的,这本钱还没赚回来呢,短期间内绝对不能关门大吉。 两人心神慌乱地搅动脑汁,想到一个以退为进的应对之策。 “婉眉姑娘果然是消息灵通,好,我们承认,我们确实是收了飘香院好处,才会四处怂恿人闹事,不过我们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帮飘香院做这种事。” 两人边说边做出羞愧难当的表情。 婉眉勾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两位少爷能想到这种以退为进的解释,着实是聪明。不过……我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那……婉眉姑娘你到底要我们怎么说,怎么做,你才会相信?!”这回两人说话的神情和语气都有了很大的改变,着急中带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婉眉说道:“很简单,只要你们把姜二公子砸坏的花瓶给赔偿一下,并发誓从今往后不再踏入怡春院半步,那这事儿我便相信你们说的。” 本来她的目的也只是想给他们二人一个教训,没有想过要彻底把人彻底给得罪,眼下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怕了,她也不会把事情做到太绝。 两人闻言,看了眼地上的花瓶,简直心都要滴血了。 他们都是识货的人,看得出来这花瓶价值不菲。 答应赔的话,一万几千两的银子铁定要飞了,不答应的话,怕是会亏得更多。 想来想去,两人到底还是不甘心就此荷包大出血,干脆便把主意打到了姜天屿身上,“这花瓶毕竟是姜二公子打碎的,要赔的话,他是不是也应该承担一半?” 姜天屿听到他们这么说,张嘴便拒绝道:“你们两个想都别想,你们为了个人私利不惜怂恿我砸店,我没有找你们算账就已经很好了,你们还想我出一半赔偿,门儿都没有。” 若是他不知道这两个混蛋刚刚是在拿他当枪使,他还有可能会出这一半的钱,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他还帮着出钱的话,他岂不就成傻子了?! 秦家五少和叶家四少见姜天屿不肯帮着出一半的钱,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咬了咬牙答应了婉眉的要求。 站在人群后的裴胧月眼见两人老鸨带了下楼,不由地侧目看了眼转身回了房间的婉眉。 这个花魁真是不简单,连老鸨都处理不好的事情,她竟然不恼不怒的,三言两句便平息了,并且还让这位秦家五少爷和叶家四少爷为此大出血一笔,这本事着实不能让人小瞧了。 此外还有一点,别人都不知道这秦家五少和叶家四少就是飘香院背后的老板,她竟然开口就能说出来,想必她的身份肯定不只是怡春院的一名花魁那么简单。 看来自己以后若是再来这怡春院还是尽量不要再跟她近距离接触为好,免得一个不注意就被她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秘密。 裴胧月这般想着,随即迈开脚步,准备离开。 姜天屿刚好在这个时候从人群中走出来,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裴胧月的脸上。 四目相对,姜天屿只觉得眼前这个一身灰色锦服的公子哥儿好生面善,那白皙精致的脸庞,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是认真想又想不出来。 裴胧月没想到自己都要走了竟然还能跟姜天屿来个正面相遇,遭了,这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他该不会是认出了自己? 裴胧月垂下眼皮,眼底流转而过一丝慌色。 这个姜天屿跟她是有过节的,他要是真的认出了自己,那就麻烦了。 看来,她真的得赶紧离开这里。 裴胧月想着,不由地便想加快脚步。 谁知,姜天屿却突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这位小公子,你这脚步匆匆是要去哪儿啊?”姜天屿醉眼灼灼地盯着裴胧月。 他那直勾勾的眼神,以及略带调、戏的语气让裴胧月浑身都不舒服,不过他那一声称呼却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这蠢货会这般称呼自己,想必是没有认出自己。 真是太好了! 裴胧月立刻停下脚步,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这位公子,好狗不挡道这句话有听说过吗?!” “没听过呢。”姜天屿被瞪了一眼,既没有恼怒生气,也没有自讨无趣的觉悟,反而还上前两步,贴着裴胧月说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小公子你好好给我说说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他带着浓重酒气的气息喷洒而来,差点没把裴胧月给熏吐了。 麻蛋,这个姜天屿还真是色、欲熏心,见她一次调、戏一次,见一次比一次讨人厌。 哼!上回在定山王府没能给他一个狠的教训,这回她要是再放过他,她就不是裴胧月。 “好啊!那你找个地方,我好好给你说说。”裴胧月故意对他笑了笑,心里却在盘算着该怎么给他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第150章 不简单 姜天屿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听到她这么说,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吗?那走,我带你去我订的客房,我们好好聊聊。” 裴胧月点了点头,“可以!走。” “好,你跟我来。”姜天屿高兴极了,说完立刻就走在前面带路。 裴胧月微笑着跟在他后边,像只毫无威胁的小绵羊。 姜天屿见了更是心花怒放,直觉今天自己真是走了大运了,竟然能在怡春院遇到个白净鲜嫩的宝贝儿。瞧他那模样如此周正,那味道尝起来必然不会差。 姜天屿想想都要口水直流了。 裴胧月看着姜天屿想入非非的样子,面上不动声色,进了姜天屿的客房之后,二话不说便从空间里拿出一根她前几天才放进去的木棍开始揍人了,揍得姜天屿嗷嗷直叫。 “喂喂喂!你干什么?怎么进门就打人?!” “打你怎么了?就是想揍你才会跟着你进来这房间的!哼!让你拦我的路!让你对我不怀好意!” 她边骂边下狠手,姜天屿在她毫不留情的暴揍之下,很快便浑身青紫,狼狈不堪。 裴胧月见此,却还不打算作罢。 这个混蛋平日里也没少欺负姜天瑞,她要把姜天瑞受到的欺负给还回去,把他所受的气给出了。 “啊!小哥儿,别打了别打了,求你放过我……” 姜天屿的惨叫声不断地从客房内传了出来。 那声音动静大得连婉眉坐在自己房间内都能听得见。 她忍不住看了眼负手而立,站在窗边位置凝听的慕容璟,“公子,真的不用让人去看看吗?若是出了什么事……” “不用!”婉眉的话还没说完,慕容璟便摇头打断她道:“裴胧月敢在这里动手教训裴胧月,她下手必然会有分寸。” 他相信她不会下手不知分寸,直接把人给打死。 毕竟像姜天屿那样的人渣,直接让他去见阎王是便宜了他,而以裴胧月的性格,她肯定不可能会对姜天屿那么仁慈的。 婉眉望着慕容璟的背影,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 原来在公子心里,他竟然是这般信任裴胧月的。 可他们明明才接触不过个把月余,他甚至都还没弄清楚裴胧月为何会突然间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为何就会那么相信她? 婉眉想不明白,只得垂下眼眸,敛起情绪。 随即想到什么,她忽而站起身走了过去慕容璟身边,“公子,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声。” “何事?”慕容璟转过头,眸光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事儿和裴大小姐有关……” “嗯?”慕容璟听到裴胧月的名字,语调瞬时上扬,与他说前一句话时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婉眉听得心头一阵复杂难言。 这就是裴大小姐在他心中的不同之处,也是他那么相信裴大小姐的原因所在吗? 为何会这样?为何她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了,在他眼里自己始终可有可无? 婉眉越想心头越不是滋味,但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半分,她也不敢让自己的心思暴露在慕容璟面前。 “是这样的,裴大小姐今日来怡春院……”她把自己的发现,以及裴胧月亲口说的那番她过来怡春院之前做过功课调查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慕容璟。 慕容璟听完之后,眉头很自然便是一皱。 裴胧月是什么底细,他很清楚,她绝对不可能有办法查得了这怡春院大部分姑娘的身体底细。 况且,长风昨晚才跟他汇报过裴胧月最近几天的行踪,她自从那天进宫谢恩回府后便没有再离开过威远候府半步,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机会跑来怡春院这边做调查。 至于说她找人帮忙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她现在能找的人除了自己就没别人了,可她并没有找过自己,也没有让长风帮忙。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她事先并不知情,那她又是如何能提前准备好那么多药丸药散带过来? 尤其是阿碧的这个大食病,若说她事先并不知道,那她身上带着的那些药散便很惹人怀疑了。 他到底该不该相信自己对裴胧月的了解…… 就在慕容璟疑惑不解之际,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心里曾经有过的一个猜测。 难不成……他真的没有猜错! 那真的就是裴胧月身上所有秘密的所在?! 慕容璟仔细认真地想了想,眼眸随即眯起,眼神变得无比深邃暗沉。 也许他真的该找个机会向她一探究竟了! 慕容璟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告诉婉眉道:“没事,她应该是让长风帮忙查的,以后她若是再来怡春院,你不用盯着她,她想做什么便让她去做,如果……她需要配合也尽最大可能的配合她。” 婉眉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尽是无法掩饰的惊诧讶异。 公子他……竟然让她尽最大可能配合裴胧月! 要知道她在这怡春院里的身份可不仅仅是花魁,她还代表着怡春院背后的整个探楼组织。 他让她配合裴胧月,岂不是就是让整个探楼组织尽最大可能去配合裴胧月?! 公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个裴胧月对他而言就真的有那么好那么特别吗? 婉眉不想去羡慕妒忌裴胧月,可此时此刻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若是……若是她在公子心中能有裴胧月三分重要,她便是死也无憾了。 “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慕容璟听不到婉眉的回答,侧首扫了她一眼,眉头不悦地皱着。 婉眉见了,立刻收起心中所有的思绪情绪,点头应道:“是,婉眉知道了。” 她应得清脆,不管是声音还是语气都恭敬如初。 慕容璟却拧着眉头,不声不响地盯着她,眸光幽幽充满了探究。 婉眉被他这么看着,根本不敢抬眸与他对视。 她很怕被他看一眼,她对他的那份心思便会无所遁形。 那样的话,等待她的也许就是永远的离开,她不想被送走,一点都不想。 慕容璟盯着婉眉看了半响,见她始终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不像是心怀异想的样子,眉头顿时一松。 第151章 暴揍 “你跟我说说京城各大权贵最近的动向和动静……” 他语气淡淡地说着,视线从婉眉身上移开,转了回去姜天屿定的那间客房的房门上,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原本惨叫声连连的房间,此时竟然安静了。 这是怎么了? 慕容璟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被吸引了,连婉眉在旁边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那个女人该不会是在里边出了什么事…… 慕容璟有些担心,正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接着就见那原本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身男儿装扮的裴胧月大步昂扬地从里边走了出来。 见她边走边哼着曲儿,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慕容璟松了口气之余,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这个女人这副样子,还真是像极了那些满脸餍足从姑娘们的房间出来的浪荡哥儿。 他若非知道她是女儿家,知道她对姜天屿有很大意见,他真会忍不住往那方面多想。 裴胧月根本不知道慕容璟就站在婉眉的房间看着自己,她狠狠教训了姜天屿一顿,心情正美得不行。 她今天过来怡春院真的是不枉此行,不仅赚到了银子打开了市场,还收拾了姜天屿给姜天瑞出了一口气,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痛快。 可惜了,姜天屿那货太不经揍了,竟然一下子就痛晕了过去,要不然她觉得今天这一趟怡春院之行应该还能更完美一些。 裴胧月边想边略带些许遗憾地迈步往楼下走去,楼梯旁边的房间内忽然传出来一阵交谈声。 “我刚刚去锦烟房间看过,她的情况很不好,烧得很厉害,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那个衡王也真是够狠的,锦烟不过就是接待了姜二公子一次,他就把人给虐得体无完肤。” “我早上也有去看过,说起来锦烟确实是惨,摊上衡王那样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客人。哎,希望她这次能挺得过去,要不然也太可怜了……” 裴胧月本无意听人家闲聊,可听完里边两位姑娘的对话,她的脚步还是很自然便停了下来。 原来姜天屿要找的锦烟姑娘竟然是衡王的相好! 并且锦烟姑娘也并非是生病了接不了客,而是被衡王给虐得体无完肤,无法再接客。 衡王这人,裴胧月是见过的,当时因为他怒怼柳月冷够给力,她对他印象还不错,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狠辣变态的一个人。 刚刚听那个姑娘说锦烟烧得很厉害,难不成这怡春院都没给锦烟请个大夫看看吗? 裴胧月想了想,干脆调转步伐,走了过去声音传出来的房间,问道:“那个,我刚刚从旁边走过无意间听你们说起锦烟姑娘,她现在是不是高烧不退?你们有给她找个大夫看看吗?” 正在聊天的两个姑娘冷不防地见着裴胧月从门外冒出来,这么问她们,都被吓了一跳。 而后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身穿水蓝色纱裙的姑娘才说道:“看你这身打扮,莫非你就是燕红她们说的那位神医小公子?” 裴胧月听到燕红的名字,立刻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小生,不知两位姐姐如何称呼?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锦烟姑娘?” 蓝衣姑娘思索了一瞬,才说道:“我叫汀兰,她叫玉屏,可以,我带你过去。” 她说着便起身带着裴胧月往外走。 坐在她旁边的玉屏姑娘闻言,连忙伸手拉住她:“汀兰姐,你不去跟鸨母说一声就带这位小公子过去吗?万一鸨母知道了怪责我们多事怎么办?” 汀兰姑娘说道:“不会的,鸨母平时还是很疼锦烟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让我们去看锦烟了。她这次没敢给锦烟请大夫也是怕衡王知道了,又会变本加厉的折磨锦烟。” “那万一被衡王知道了,怎么办?” “那就再想办法,总之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锦烟出事。” 玉屏姑娘听到她这么说,便咬了咬牙道:“行,那我跟你们一块儿过去。” 裴胧月听了她们二人这番对话,对衡王这个混人的变态行为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衡王虐了人竟然还不让请大夫,还真是变态至极。 以后要是有机会,她定要虐他一虐,让他也尝尝这种被人折磨的滋味。 “两位姐姐放心,只要你们不说,我不说,那衡王肯定不会知道的。” 裴胧月边走边给了两人一个她绝对不会多嘴乱说的承诺。 两位姑娘其实并不担心裴胧月会多嘴说出去。 她们也不是怕这里边的哪位姑娘会多嘴告状,她们只是怕会有客人看到,然后告诉衡王。 不过,眼下她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还是先救人要紧。 两位姑娘带着裴胧月来到了锦烟的房间,刚推门入内,裴胧月便被房内扑鼻而来的腐糜气味给熏得差点吐了。 她忍着难闻的气味,环视了一眼房间四周。 瞧见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着,整个房间密不透风的,她不由地皱起眉头说道:“你们怎么不把窗开出来通通气?” 接近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正常人待在门窗密闭的房间里都受不了,何况这里边还有个受伤的病人。怪不得这屋里的气味会那么难闻。 汀兰姑娘解释道:“锦烟在发烧,不能吹到风。” 裴胧月摇了摇头,不赞成道:“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把所有窗都关了呀。病人身处在这样密不透气的环境里,不仅不会好起来,反而还会加重病情。” 她边说边走过去把窗户都打开,然后才走了过去床边。 只见床上躺着的锦烟姑娘,唇色惨白,脸颊却是红得像抹了胭脂一般。 不仅如此,她眼眸半睁,眼神却是呆滞木讷没有一丝神采。 很显然,她这样子是高烧烧得意识都没有了。 裴胧月只看了一眼便被吓到了,她连忙伸手摸了摸锦烟的额头,那烫手的温度,简直堪比六月艳阳高照的热度。 不好!锦烟发烧烧得太厉害了,如果不及时救治,不死怕也要烧成傻子。 第152章 并非生病 “锦烟的情况很不好,再这么下去她怕是会凶多吉少,我要马上给她施针救治,两位姐姐能不能出去外间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裴胧月说得声色俱急,汀兰和玉屏两位姑娘见此,二话不说便答应道:“好,我们这就出去守着,还请小公子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锦烟。” “两位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救人。” 裴胧月说完,见着汀兰和玉屏走了出去,立刻便从空间取出体温计给锦烟量体温。 看着体温计上显示出来的温度数字,她吓得连忙又从空间取了一支退烧针出来。 锦烟的体温已经烧到了四十度高温,必须要尽快降下来才行,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她给锦烟打了一支退烧针,接着又空间取出一瓶稀释酒精和一包棉签。 退烧针刚刚打进去不可能马上就会起作用,在这之前就只能靠物理降温了。 裴胧月掀开了盖在锦烟身上的被子,而后手脚麻利地解开锦烟的外衣。 霎时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裴胧月看着锦烟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烫伤,有些甚至都已经发炎化脓,心头只觉得又难受又愤怒。 那个挨千刀的衡王,对着这么个娇柔白嫩的姑娘,竟然半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真不是人。 这里边,最令人憎恨的还是这古代的尊卑之分。 明明大家都生而为人,可就是有的人生来便高人一等,有些人却是为奴为娼,不管被人怎么欺负打骂也无法反抗无法逃离命运的不公。 裴胧月越想便越觉得心头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忍着这股难受的情绪,她给锦烟的伤口做了清理消毒,接着才开始做物理降温。 不多会儿,许是退烧针开始起作用了,意识昏迷的锦烟忽然嘤咛一声,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见坐在她床边的裴胧月,她先是一愣,继而满脸惊惶,腾地一下便从床上坐起来,抓起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房间?你……你赶快给我出去!” 要不然被衡王殿下知道,她又要遭殃了。 裴胧月看她满脸慌色,猜到了她在怕什么,连忙说道:“锦烟姑娘你别怕,我是大夫,不是来找你的客人,我对你没有半点恶意。” 锦烟听不进去她说的话,神色依旧惶然害怕,对裴胧月充满了防备排斥,“不,我不用你救,你快出去!” 衡王殿下说过他不要再看到有除了他以外的男人踏入她的房间,否则下一次他过来就不止是烫她一身伤那么简单,而是要毁了她的身体还有她这张脸。 她今年才十五岁而已,她可不想被毁容被毁身体,不想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锦烟妹妹,你醒啦?你怎么了?”锦烟慌乱激动的叫喊声引起了守在外间的汀兰和玉屏的注意,两人跑了进来,满脸的紧张。 锦烟见着相熟的汀兰和玉屏,就像见着了救星,大声喊道:“兰儿姐,玉屏姐,你们来的正好,快,快帮我把这个人赶出去,要不然被衡王殿下知道,我就完了。” “不是的,锦烟妹妹。”两人见她误会了,便想要解释安抚她,“你先别激动,这个小公子他不是坏人,他是我们找来救你的。” “不,我不用谁救。”锦烟又急又怕地摇头,满眼都是泪花,“两位姐姐你们快让他走,我真的害怕。” “你不用怕啊,这位小公子医术很好,有他在你会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不!不行!上回那个姜二公子闯进我房间,我怎么赶他都不走,他也像你们这样告诉我说不会有事的,结果呢?衡王殿下知道之后就把我虐成这样……” 锦烟说得满脸惊惶不安,仿佛裴胧月在她的房间多待一刻,她的处境便会危险一分。 裴胧月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过激的反应,她想必是真的被衡王那个混蛋折磨怕了。 想想也是,锦烟的年纪看起来应该才十四五岁,她这个年纪若是生在现代,不过是上中学的年纪,是朵温室小花,她的生活应该是阳光向上无忧无虑的。 可她偏偏生在了古代,沦落在了这风月场所,小小年纪便要以色侍人不说,还要被男人这么虐待,她会感到害怕,会从心里抵触可能会带给她伤痛的男人也很正常不过。 也罢,看她的脸颊已经没有开始那么红了,想必是退烧针已经开始起作用了,那自己就算不留在这里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裴胧月这么想着,便站了起身对汀兰和玉屏说道:“两位姐姐,那你们留下来照顾锦烟姑娘,她现在已经开始退烧了,有我在没我在都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 “那她若是再烧起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给她开了些消炎抗拒的药散,你们一天三次喂给她吃,这十几包药散吃完她的伤势应该很快会好起来,到时候如果锦烟姑娘愿意,那我便过来给她复查一下、身子,如果她不愿意就算了,她身上这些伤只要不恶化,好生养养也是能康复的。” 裴胧月说完便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药散,放下之后便要离开锦烟的房间。 汀兰追在她后边,满脸歉意说道:“小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你帮锦烟退烧,还帮她清理伤口,她不但没有一句感谢,反而还赶你走。” “没事儿。”裴胧月一脸浑不在意,“我能理解的,锦烟姑娘她也是个可怜人,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她就算要怪也应该是怪衡王和姜天屿这两个该死的男人,怎么样都轮不到锦烟这个可怜的受害者。 “那就好。”汀兰松了口气,随即从怀里掏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裴胧月,“这是我帮锦烟妹妹付给公子你的医药费,总共是一百两,你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回去房间取来给你。” 裴胧月本来见锦烟可怜,是没打算收钱的,但汀兰都把银票塞进了自己手里,她也就没推回去。 第153章 难受 “锦烟的情况很不好,再这么下去她怕是会凶多吉少,我要马上给她施针救治,两位姐姐能不能出去外间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裴胧月说得声色俱急,汀兰和玉屏两位姑娘见此,二话不说便答应道:“好,我们这就出去守着,还请小公子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锦烟。” “两位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救人。” 裴胧月说完,见着汀兰和玉屏走了出去,立刻便从空间取出体温计给锦烟量体温。 看着体温计上显示出来的温度数字,她吓得连忙又从空间取了一支退烧针出来。 锦烟的体温已经烧到了四十度高温,必须要尽快降下来才行,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她给锦烟打了一支退烧针,接着又空间取出一瓶稀释酒精和一包棉签。 退烧针刚刚打进去不可能马上就会起作用,在这之前就只能靠物理降温了。 裴胧月掀开了盖在锦烟身上的被子,而后手脚麻利地解开锦烟的外衣。 霎时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裴胧月看着锦烟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烫伤,有些甚至都已经发炎化脓,心头只觉得又难受又愤怒。 那个挨千刀的衡王,对着这么个娇柔白嫩的姑娘,竟然半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真不是人。 这里边,最令人憎恨的还是这古代的尊卑之分。 明明大家都生而为人,可就是有的人生来便高人一等,有些人却是为奴为娼,不管被人怎么欺负打骂也无法反抗无法逃离命运的不公。 裴胧月越想便越觉得心头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忍着这股难受的情绪,她给锦烟的伤口做了清理消毒,接着才开始做物理降温。 不多会儿,许是退烧针开始起作用了,意识昏迷的锦烟忽然嘤咛一声,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见坐在她床边的裴胧月,她先是一愣,继而满脸惊惶,腾地一下便从床上坐起来,抓起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房间?你……你赶快给我出去!” 要不然被衡王殿下知道,她又要遭殃了。 裴胧月看她满脸慌色,猜到了她在怕什么,连忙说道:“锦烟姑娘你别怕,我是大夫,不是来找你的客人,我对你没有半点恶意。” 锦烟听不进去她说的话,神色依旧惶然害怕,对裴胧月充满了防备排斥,“不,我不用你救,你快出去!” 衡王殿下说过他不要再看到有除了他以外的男人踏入她的房间,否则下一次他过来就不止是烫她一身伤那么简单,而是要毁了她的身体还有她这张脸。 她今年才十五岁而已,她可不想被毁容被毁身体,不想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锦烟妹妹,你醒啦?你怎么了?”锦烟慌乱激动的叫喊声引起了守在外间的汀兰和玉屏的注意,两人跑了进来,满脸的紧张。 锦烟见着相熟的汀兰和玉屏,就像见着了救星,大声喊道:“兰儿姐,玉屏姐,你们来的正好,快,快帮我把这个人赶出去,要不然被衡王殿下知道,我就完了。” “不是的,锦烟妹妹。”两人见她误会了,便想要解释安抚她,“你先别激动,这个小公子他不是坏人,他是我们找来救你的。” “不,我不用谁救。”锦烟又急又怕地摇头,满眼都是泪花,“两位姐姐你们快让他走,我真的害怕。” “你不用怕啊,这位小公子医术很好,有他在你会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不!不行!上回那个姜二公子闯进我房间,我怎么赶他都不走,他也像你们这样告诉我说不会有事的,结果呢?衡王殿下知道之后就把我虐成这样……” 锦烟说得满脸惊惶不安,仿佛裴胧月在她的房间多待一刻,她的处境便会危险一分。 裴胧月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过激的反应,她想必是真的被衡王那个混蛋折磨怕了。 想想也是,锦烟的年纪看起来应该才十四五岁,她这个年纪若是生在现代,不过是上中学的年纪,是朵温室小花,她的生活应该是阳光向上无忧无虑的。 可她偏偏生在了古代,沦落在了这风月场所,小小年纪便要以色侍人不说,还要被男人这么虐待,她会感到害怕,会从心里抵触可能会带给她伤痛的男人也很正常不过。 也罢,看她的脸颊已经没有开始那么红了,想必是退烧针已经开始起作用了,那自己就算不留在这里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裴胧月这么想着,便站了起身对汀兰和玉屏说道:“两位姐姐,那你们留下来照顾锦烟姑娘,她现在已经开始退烧了,有我在没我在都不会有什么性命危险。” “那她若是再烧起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给她开了些消炎抗拒的药散,你们一天三次喂给她吃,这十几包药散吃完她的伤势应该很快会好起来,到时候如果锦烟姑娘愿意,那我便过来给她复查一下、身子,如果她不愿意就算了,她身上这些伤只要不恶化,好生养养也是能康复的。” 裴胧月说完便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药散,放下之后便要离开锦烟的房间。 汀兰追在她后边,满脸歉意说道:“小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你帮锦烟退烧,还帮她清理伤口,她不但没有一句感谢,反而还赶你走。” “没事儿。”裴胧月一脸浑不在意,“我能理解的,锦烟姑娘她也是个可怜人,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她就算要怪也应该是怪衡王和姜天屿这两个该死的男人,怎么样都轮不到锦烟这个可怜的受害者。 “那就好。”汀兰松了口气,随即从怀里掏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裴胧月,“这是我帮锦烟妹妹付给公子你的医药费,总共是一百两,你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回去房间取来给你。” 裴胧月本来见锦烟可怜,是没打算收钱的,但汀兰都把银票塞进了自己手里,她也就没推回去。 第154章 诡异的香气 “够了,一百两刚刚好。” 退烧针和抗菌消炎药的成本并没有其他姑娘吃的药丸高,汀兰给她一百两也足够了。 “够了就好,今天真是太谢谢小公子你了。” “汀兰姐无需如此客气,你跟玉屏姐姐好好照顾锦烟姑娘,她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你跟玉屏姐姐好好开导开导她,免得她心理从此留下阴影。” “好,我知道了。我先送你出去。” 汀兰姑娘说着便陪着裴胧月往外走。 走到外间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开窗通了气的原因,屋里难闻的腐糜气味消散之后,裴胧月竟然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这股香气味道不浓,但是入鼻却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酣畅舒心感。 这种香气……好生诡异! 而且闻着有些熟悉!似乎她在哪里有闻到过一样! 裴胧月的脚步顿住了。 汀兰姑娘见她走了没几步就不动了,神情看上去还莫名有些奇怪,不由地问道:“小公子,你怎么了?” 裴胧月回过神,看了汀兰一眼问道:“你有没有闻到这屋里边有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汀兰被她问得愣了愣,随即舒了一口气说道:“害,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了呢,原来是被锦烟妹妹房间里的香气给吸引了注意力,我当然有闻到啊,味道虽然淡了,但闻起来还是很舒服对?” 闻着是很舒服,但裴胧月总觉得太过舒服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这种香薰是锦烟姑娘自己买的吗?”裴胧月问道。 汀兰姑娘摇了摇头,“不,不是买的,是我们怡春院的调香师父独门自制的媚香。我们怡春院二楼的姑娘们都有。” “啊!是吗?那我刚刚在你房间怎么没闻到这种香味?”还有,她刚刚也有进去婉眉的房间,也没有闻到这种香气。 “那是因为我领到的香料刚好前些天就用完了。” 汀兰说得自然随意,怎么看都不像是瞎编捏造的样子,裴胧月虽然还是觉得这种香味很奇怪,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也许怡春院用这种香薰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来怡春院的客人感到舒服舒心,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居家宅院,而是专门供客人寻欢作乐的场所,会有这样的安排也不奇怪。 比如现代的很多赌场,也会点一下能让客人醒脑提神的香薰。 甚至有些赌场还会二十四小时不停断地供氧,就是为了让进门的客人感觉不到疲惫,上了赌桌之后就不会想下去。 想来怡春院的目的应该也是为了让客人们流连忘返,不知归处! 裴胧月从锦烟姑娘的房间出来之后,并没有马上就离开,而是又跑了回去姜天屿订的客房。 她原先还以为是锦烟主动接的姜天屿这个客人,没想到竟然是姜天屿自己跑去找锦烟的,而且人家锦烟都开口赶他走了,他还不走。 这种害人不浅的混蛋,自己刚刚只是揍他一顿还是太过便宜他了,他那么喜欢玩、女人,就应该让他再也玩不了才是。 彼时,姜天屿还处于昏睡状态,没醒过来。 裴胧月进去之后也不废话,直接就进去空间的实验室里一番捣鼓。 等她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根试剂管,试管里边注满了暗红色的药剂,那妖冶的颜色在室内柔和的光线照耀下,显得格外诡谲。 裴胧月睨了眼还躺在地上的姜天屿,又晃了晃手中的试剂管,随即蹲下、身子,胆大手稳地捏开姜天屿的嘴巴,将试管里的药剂全部灌了进去。 这是一支她调配出来的具有致幻性的药剂,人体服食之后只要几分钟就会产生幻象,也就是说再过几分钟她只要把姜天屿弄醒,就会有一场好戏看了。 就是不知道这货会看到什么,是会看到美女画皮还是妖魔鬼怪…… 裴胧月边猜测着边数着时间,感觉药剂应该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抬脚用力地踢了姜天屿一脚,随后闪身躲了进去空间里等着好戏上场。 姜天屿挨了一脚,痛得立刻睁大了眼睛。 初时他的表情还有些恼怒不满,下一瞬他就咧开嘴笑了,笑得满脸惊喜,“锦烟姑娘,你……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躲在空间里的裴胧月听到他喊锦烟的名字,不由地勾唇冷笑了一声。 原来他看到的是锦烟姑娘啊! 那还真是好事一桩,这个混蛋害得锦烟被衡王狠虐,现在也该是时候轮到他被锦烟教训了。 裴胧月这么想着,随即便捏着嗓子学起了锦烟姑娘的声音说道:“我当然是过来找姜二公子你啊,我听鸨母说你一直在找我是吗?” 她调配出来的药剂虽然会让人产生幻象,但幻象终究只是幻象,要想幻象里边的人要活起来,就得有个人从旁配音引导才行。 姜天屿闻言,高兴得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兴奋无比地说道:“是啊,我这次过来怡春院就是专门过来找锦烟姑娘你的,上次有幸尝过锦烟姑娘你的滋味,我至今还念念不忘。” 裴胧月听他说话如此大胆露骨,嫌恶的表情顿时爬满了脸颊。 但嘴上她还是学着锦烟的声音,语气故作娇羞地说道:“是吗?原来姜二公子你是这么喜欢我的啊?那……锦烟今天就再破例一次,再伺候姜二公子你一回,如何?” 姜天屿听到这话,哪里还忍得住,腾地一下便扑过去抱住满脸娇羞的锦烟姑娘,搂着她就往床上而去。 “唔,锦烟姑娘你真香……” 姜天屿满嘴迷恋沉醉的语气,裴胧月在空间里边听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反胃不已。 这个色、欲熏心的混蛋,还真是恶心得让人受不了! 不行!她演不下去了!还是速战速决杀青收工! “是吗?看来姜二公子你对我是真爱无疑了,我脸上和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烫伤,甚至很多地方都流脓发臭了,你竟然一点都不介意,姜二公子你真的是太好了,我一定要好好的伺候你……” 第155章 猜测 裴胧月学着锦烟的声音,说话的语气既娇柔又感激,然而说出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吓得姜天屿浑身冰凉。 他尖叫着,表情像是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喊道:“啊!锦烟你……你的脸还有你的身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要!你走开!我不用你伺候!” 裴胧月在空间里说道:“不行!我不走!难得姜二公子你不嫌弃我这副鬼样子,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伺候得你舒舒服服。来,二公子,我帮你宽衣解带……” “不要!你给我滚开!救命啊!鬼啊!”姜天屿像是被鬼压身一般,喊叫着忽然从床上爬起来,神情慌恐不已地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裴胧月听着那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便听不见了,心知大功已告成,连忙闪身从空间里出来。 她拍了拍衣袖,整理下衣衫,而后大步昂扬地尾随着姜天屿离开了客房,直接离开了怡春院。 她以为自己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不知一直站在窗边的慕容璟和婉眉早就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婉眉看着她的身影出了怡春院的大门之后,忍不住吐槽:“这个裴大小姐还真是胆大妄为得很,她这样教训姜二公子,万一姜二公子查到她的真实身份,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那也得他查得到才行!”慕容璟语气淡淡地说着,视线望着裴胧月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 他反正是没觉得裴胧月这样做有什么不好,相反的他觉得她这样挺有意思的。敢想敢做,有善心。放眼整个京城,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大家闺秀。 就是……她隐藏自己的本事似乎也太好了,难不成自己的猜测真的没有错?她真的有本事把自己藏进去某个不为人知的……空间里?! 慕容璟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认识裴胧月之后发生的好些场景,越想便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虽然荒诞,但也未必就是无稽之谈。 看来,他确实是应该找机会探探她的底细! 裴胧月从怡春院出来,看着时间还早便想在附近走走逛逛。 她跟慕容璟要开的两间药铺,只定下来了高级养生会馆的选址,另外那家平价药铺的选址还没着落,她打算就在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因为不熟悉这一片,裴胧月转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有什么店铺,干脆便在大街上找了个人打听:“这个公子,请问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药铺吗?” 她没有直接问哪里有店铺租,主要是想确认这附近有没有药馆。 如果没有,那她把药馆开在这边绝对就是独家生意。 如果有的话,她也可以先过去看看参考一下别人的店面布局。 “你要找药铺吗?”被裴胧月拉住询问的李长青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刚刚问到这附近有一家大药铺,正好我也要过去,你不介意的话便跟着我一块儿走。” 他年纪不大,表情看起来虽然有些愁眉不展的,但说话斯斯文文的,长得也白净尔雅,裴胧月看着他莫名有种亲切值得信任的感觉。 而且,两人离得近,她还在这个男子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再看他身上背着个木制的小箱子,那样子看着很像是她在电视里见过的乡野大夫,一时间更是对这人好感倍增。 “好啊,那我跟你一块走。”她应着就真的迈步跟在了男子身边。 李长青见她没有一丝怀疑便跟在了自己身边,不由地又看了她一眼,随即问了一句:“小哥儿要找药铺是去买药还是找人看诊?” 裴胧月边想边答道:“我……去买点药,你呢?” “我啊……”李长青低声说了一句,“我跟你刚好相反,我是去卖药的。” 裴胧月哦了一声,随后看了眼他身上背着的小木箱,大概猜到了他要去卖什么。 他那箱子不大,想必要卖的是灵芝山参一类的珍贵药材。 话说这类药材她的空间里倒是不多,其实他要卖的话,她也是可以跟他收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对中医也没多大兴趣,收了好像也没什么用。算了,她还是不要去花这种莫需要的钱比较好。 裴胧月甩了甩头,随即又问道:“你说你要去卖药,那你是药农还是行走山野的采药人?” “都不是!”李长青摇了摇头,本就有些郁结的眉头忽然蹙得更紧了。 他这个样子看着就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又或者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裴胧月有些好奇,但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她也不好多加追问。 倒是李长青默然走了几步后,自己主动开口了,“不瞒小哥儿你,其实我自己就是开医馆的,因为家里出了些事,急需一笔银钱才会带了镇店的几株人参过来卖……”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脸愁眉苦脸的。 裴胧月不好问他遇到了什么难事,也不知该要怎么安慰他,只好说了一句:“那……祝你卖个好价钱!” 李长青点头,对裴胧月说了一声谢谢。 闲聊间,两人便到了怡春院附近一家名为仁心堂的药铺。 裴胧月进门之后便开始左右四看,打量着这家药房。 店门倒是挺大的,里边的布局却是平平无奇,没什么看头。 而且眼下店里也没有生意,偌大的药铺只有一名店伙计在看着。 名伙计年纪看着也不大,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见人来了也不热情招呼,反而无精打采打着呵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裴胧月见了这伙计的样子,忍不住暗暗撇了撇嘴。 这么大的药铺,却用了个精神面貌如此差的伙计,她真怀疑这家店平日里有没有生意,该不会是一家信誉和水平都不怎么样的黑心药铺? 李长青也没想到这家药铺看着规模那么大,里边竟然没有一个客人,并且看店的伙计还一副见着人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 但他大老远的来都来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进门看一眼就走。 第156章 店大欺客 这三株野山参是他家里剩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可以说是事关他全家人今后的生计问题,无论如何他都要卖出去…… 想到这里,他便转头问裴胧月:“小哥儿,你先还是我先?” 这里只有一个店伙计,想来也没办法两个人一块招呼,总要有人先有人后。 “你先。”裴胧月笑了笑说道。 她说要来买药不过就是随口编出来的说法,并不是真的有这个需要。 李长青听她这么说,也不跟她客气谦让,二话不说便走到柜台前,问道:“伙计,你们这儿收药材吗?” 店伙计听到李长青这么问,睁开惺忪睡眼眼睛打量了他一眼,才答道:“收是收,不过只收小部分药材,不知你要卖的是什么?” “我卖野山参。” “野山参啊?”店伙计闻言眼睛顿时亮了亮,随即打起精神来说道:“这个我们店里有收,不过价钱得先看了品相才能给。” “好,可以。”李长青说着便从自己背在身上的小木箱里边取出来一个包裹着的红布条,打开了给店伙计看。 裴胧月见他把人参拿了出来,便也凑了过去。 就见他打开的红布里边躺着三株人参,每一株都有拇指粗细,并且每一株的色泽纹理都很漂亮,根须也都很整齐。 裴胧月虽然对中医研究不多,但也看得出来这三株人参品相相当不错,绝对是难得一遇上品野生老参。 像这样的野生老参,再怎么着应该也能卖个一两万银子一株。 这人一下子就拿出三株,想来他那医馆平时的生意应该很不错,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竟然连镇店的宝贝都要拿出来变卖。 “你看看我这三株野山参能卖个什么价。”李长青问着店伙计。 店伙计看着李长青的三株人参,看得两眼直放光,一副见着了什么稀世宝贝的模样。 然而听到李长青的问话后,他的表情却忽然一变,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你这人参我看着很一般,不像是野生的,反而像人工栽种的。这样,看在品相还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五十两三株的价钱收了,你要卖便卖,不卖便拉倒。” “什么?”李长青差点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 他这三株老参是他爷爷年轻的时候在山上找到的,稍微懂行的人见了应该都知道是正儿八经的野山参。 这个店伙计竟然说他这是人工栽种的,他到底会不会看的?! 李长青有些生气,更多的还是无语,“你们店里就你一个吗?掌柜的在不在,要不你去让他出来看看再给价。” 店伙计瞟了李长青一眼,痞声痞气说道:“我们掌柜的眼睛比我还毒辣,让他来看的话,你这三株人参怕是连五十两都卖不到。” 裴胧月看他这神情语气,大概也猜到了这家店为何会没生意。 这么根正品纯的老山参,这人竟然也能说成是人工载种的土参,他要不是眼睛有问题,那就是想坑人骗货。 这样的药馆,裴胧月实在是看不上。 她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位大哥,我看你这人参还是别在这儿卖了,赶紧再找一家药馆问问比较好。” 像这种店大欺客的药馆,不走的话倒霉的只会是他。 “这……”李长青有些犹豫。 他今天进京城来其实已经问过好几家药馆了,但那些药馆都比较小,收不起他这三株野山参。 好不容易问到这家比较大的药馆,虽然这店伙计没眼力不懂货,但那掌柜的未必就也不会看,就算要走他也想见了药馆的掌柜再走。 “小兄弟,要不你还是去把你家掌柜的请出来,让他给看看。”李长青怀抱一丝希望地对店伙计说道。 店伙计见他一脸坚持,不太高兴地丢下一句:“行,那我便请掌柜的出来给你瞅瞅。” 说完便转身跑了进药铺的后院。 裴胧月见他不在,立马扯了扯李长青的衣袖,“这位大哥,我劝你还是别对这家药铺抱太大希望了,那个店伙计看着就不是个正经做生意的人,那掌柜的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长青闻言,看着自己那三株人参叹了口气,“我还是先让那掌柜的看看,不瞒小哥儿你,我今天其实已经跑了七八家药铺了,但都没有卖出去……” “啊?为什么?”裴胧月满脸惊讶,“你这野山参品相很好啊!怎么会卖不出去?” “都是价钱问题,识货的拿不出那么多钱收我这人参,不识货给的价又太低。” 原来是这样! 不过,他这野山参品相那么好,一般的药铺收不起也很正常。 毕竟,要一下子拿出五六万两去收这三株人参,药铺本身的财力得非常雄厚才有可能做到。 再则,这样品相的人参一般的人家都买不起,就算有药铺收得起估计也会怕不好找买家。 这样一来,人家肯定就不会轻易出手。 “那行,那你就让那掌柜的看看,但愿这药铺的掌柜不会跟那店伙计一样没眼光。” “嗯,但愿如此。” 两人正说着,那店伙计就带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回到了柜台。 这人长得肥头大耳,绿豆眼扁鼻子,模样看着比那店伙计还要让人没有好感。 裴胧月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这位便是我们药铺的掌柜,佟掌柜了。”店伙计面无什么表情地介绍道。 “佟掌柜你好。”李长青客气有礼地跟掌柜打了一声招呼。 裴胧月就在旁边看着,没说话。 佟掌柜表情淡淡地对李长青点了下头,随即便盯住了李长青的三株野山参,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 这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 若是能遇到那等家境厚实的大户人家,这样的品相的野山参,至少能卖个四五万两一株。 这人竟然一卖就是三株,想必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不得不拿出来换钱。 再看他的穿衣打扮,也不像是什么名门或者权贵子弟,而且他这口音听起来也不是京城人士…… 看来他这药铺运气不错,竟能遇到这种主动送宝上门的好事儿。 第157章 无耻之徒 这般想着,他立刻不动声色地收起眼底的精光,随即故作随意地拿起一株人参左瞧瞧右看看。 李长青不知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见他看得认真仔细,便开口说道:“掌柜的,我这三株野山参的品相,不管你怎么看都是很不错的,我要不是家里急需用钱我也舍不得拿出来卖……” 佟掌柜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就知道自己得猜测没有错。 这人果然就是主动送上门来被他宰的肥羊! 既然如此,他便不客气了。 佟掌柜念头转过,猛地便把手中的山参往地上一丢,面色不善地瞪着李长青说道:“你这算什么野山参,分明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植物根茎做出来的假人参,这样的假货你竟敢堂而皇之地拿来我这药铺行骗,简直是岂有此理!” “什么?!”李长青听到佟掌柜这么说,表情比刚刚听到那店伙计说他这是人工载种的土参还要震惊和难以置信。 裴胧月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所谓的药铺掌柜。 天啊,这人真的是这家药铺的掌柜吗?这么明显的野山参他竟然看不出来! 还说人家拿着假人参来他这药铺行骗! 这简直太搞笑,太让人无语了。 李长青满脸心疼地捡起地上那株野山参,说道:“掌柜的,你要是真的不懂看货就算了,但说话别那么难听,也别乱扔我的人参啊,这要是扔坏了我还怎么卖?!” 佟掌柜听到他这么说,表情不仅没有丝毫歉意,甚至连一丝不好意思都没有。 他仍旧满脸不善地瞪着李长青,“你这假人参行骗的伎俩都被我识破了,你还想再拿去哪里骗人?我告诉你,我佟某人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狡诈欺人的无良骗徒,今天你进来了我这药铺你就别想走得了!” 他恶声恶气地说着,扭头便吩咐店伙计道:“你赶紧去隔壁大街的府衙走一趟,让林捕头带几个衙差过来我们药铺,这人胆敢到我们这儿来行骗,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了。” “好咧!”店伙计飞快地应了一声,然后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速度之快,简直堪比脚下抹油。 李长青被人这么冤枉,也是又急又气,“掌柜的,你……你怎么能这样往我身上扣罪名?我这三株人参就是纯正的野山参,不是什么假人参!” 佟掌柜哼道:“你这是不是假人参我还看不出来吗?我祖祖辈辈都是开药铺开医馆的,我从小到大看过摸过的药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我是绝对不可能会看错的!” 李长青见他开口闭口都说自己的野山参是假人参,简直要气炸了。 “你不是不可能会看错,你这分明就是胡说八道,我祖祖辈辈也是开医馆开药铺的,就连我自己也从小就学医给人看病,这三株人参就是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在山上找到的野山参,我今天跑了八家药铺都没人像你这样说我是假货。” 这人只看两眼就满口咬定他的野山参是假人参,也不知是什么居心。 “你还说你这不是假人参?不是假的话,你能跑八家药铺都卖不出去?!”佟掌柜一脸鄙夷。 李长青不服气地辩解道:“我没卖出去不是因为我的人参有问题,而是那些药铺给不起我要的价钱。”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跑到这儿来被他给诬蔑冤枉了。 佟掌柜哼笑了两声,说道:“那是当然啊,你拿着假人参开着真山参的价格,谁会买?人家没报官说你行骗就很好了!反正你今天到了我这儿是没那么容易走得了!” “你……!” 李长青气得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出来,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说道:“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总而言之我这人参是绝对货真价实的野山参,你就算报官我也不怕。” 他说着就走了过去柜台,想要拿回自己另外那两株人参。 然而—— 佟掌柜却伸手摁住那两株人参,同时伸手夺过李长青手里的那一株人参,说道:“怎么你这用来骗人的假人参还想拿回去?做梦!” 李长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三株人参被他抢走,一下子就炸毛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人参是我的,就算你看不出来它是真的,那也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不让我拿回来?!” 佟掌柜冷笑,“什么凭什么?你这种假货人参,谁知道会不会含有剧毒,万一被你拿回去卖给不识货的人,那可就是害人不浅,我可不能看着你这种无良之徒去害人。” 他说得正义凛然,眼底却有着无法掩饰的贪婪之光。 李长青就算再傻,到了这会儿也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个佟掌柜在打什么主意。 他就奇怪了这人怎么会只看两眼他的人参便说是假货,还马上就让自己的伙计去府衙找人来,敢情这都是他看上了自己的好东西,想据为己有。 “好啊,你这个无耻之徒,明明是你想抢占我的野山参,结果却倒打一把说我是无良骗徒,你这样无中生有颠倒黑白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怕什么天打雷劈?我这是在做好事,又不是在坑害别人!”佟掌柜说得一脸无惧无怕。 很显然,他这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而是做得多了,心理方面早就练得习以为常,不当回事了。 李长青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人就是个无赖泼皮,跟他说什么都不会有用,干脆也不跟他废话太多,直接放狠话说道:“你最好马上把我的人参还给我,要不然府衙的人来了我定会告你个歪曲事实企图强取豪夺的罪名!” “那你就去告啊!”佟掌柜阴恻恻地冷笑两声,脸上依旧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说道:“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府衙的人来了是会信你还是信我!” 他这药铺可是舞阳长公主名下的产业,没有哪个府衙的官差敢不站在他这边。 “掌柜的,林捕头他们来了。”佟掌柜话音刚落,店伙计就带了几个衙差从外边冲了进来。 第158章 一丘之貉 这几个人进门二话不说便直接亮出锁链,团团将李长青和男儿装扮的裴胧月给围住。 为首的捕头满脸络腮胡子,有脸中间还长了一颗大黑痣,那模样看上去凶神恶煞,丝毫不像好人。 他的目光在李长青和裴胧月之间来回扫了一眼,随即与佟掌柜交流了一个眼神,接着便假模假样地问佟掌柜道:“这里哪位才是来仁心堂卖假人参的无良骗徒?还是说这两人就是一伙的?” 佟掌柜看了眼基本上没开口说过话的裴胧月,说道:“是不是一伙的我还真不清楚,不过那三株假人参就是这人说要卖的。” 他说着便伸手指了指李长青。 捕头闻言,竟是问都不问李长青一声可有佟掌柜说的这事儿,便立马便吩咐几个手下衙差:“你们几个迅速把这无良骗徒给我锁起来,带回去府衙关起来。” 几个衙差一拥而上,李长青连辩驳片言只字的机会便被锁链锁住了手脚,被强行押着往外走。 至于那三株人参更是直接进了佟掌柜的口袋里。 这些人哪里是什么衙差掌柜?! 分明就是一丘之貉! 一群同流合污的土匪强盗! 裴胧月看不下去了,脱口便喝斥道:“你们给我站住!皇天浩荡,光天化日的,你们竟然合伙起来强抢强夺别人的人参,还要拉人家去坐牢,你们要不要脸了?眼里边还有没有王法的?!” 裴胧月的喝斥成功地制住了衙差的脚步,也成功地引起了佟掌柜和捕头的怒意。 “哟呵!”佟掌柜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说道:“林捕头,你听听这人说话的语气,他跟那卖假人参的绝对是同伙。” 林捕头眯着眼睛打量了裴胧月一眼,说道:“嗯,绝对是同伙无疑了,要不然他肯定不会帮着这无良骗徒说话。” 同伙?同伙你妹啊! 裴胧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嘴上却说道:“你们这两人真是心黑到无药可救了,你们以为按我一个同伙的名头就能名正言顺抢走人家的野山参吗?你们想得也太美了!” 今天有她在这里,她是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奸计得逞的。 林捕头和佟掌柜听了裴胧月这话,不约而同地冷笑了两声。 佟掌柜说道:“你这无良骗徒,说话如此大言不惭,看来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没错!既然你们是一伙的,那就一块儿进大牢去蹲着,别再出来祸害无知百姓了。”林捕头冷冷一声吩咐,几个衙差瞬时就冲过来要抓裴胧月。 裴胧月早有准备,在他们靠近的瞬间便集中精神从空间里取出两瓶防狼辣椒水,左右开弓地喷了这些衙差满脸。 刹那间,惨叫声连连。 “啊呀!我的脸!” “啊!痛!好痛!” 突然发生的场景,让佟掌柜和林捕头都始料未及。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裴胧月喷完几个衙差后,没放过这两个始作俑者,满满的一瓶辣椒水全部招呼到了这两人脸上。 一时间,这两人痛得发出了猪叫一般的声音。 “啊呀!痛死人了!这是什么?你个该死的骗子,你往我们脸上喷了什么?!” 唯一还没被裴胧月用辣椒水招呼的店伙计,眼见衙差和掌柜都捂着脸,鬼哭狼嚎地惨叫着,吓得撒腿就往外跑。 艾玛呀!那个人手里到底拿的是什么?竟然一下子就放倒了那么多个人!简直是可怕! 裴胧月见那店伙计跑了,也没有去追。 她从衙差身上翻出钥匙,走了过去李长青身边,解开他身上的锁链,说道:“这位大哥,你赶紧去拿了你的野山参回家去,这么好的东西别再拿出来卖了,日子再难咬牙熬熬总会进去的。” 但如果他再遇到今天这样的无耻之徒,那恐怕就会是一场无妄之灾。 李长青闻言,差点当场就要给裴胧月跪下了,“小哥儿谢谢你,今天若非有你在旁,我李长青恐怕真要锒铛入狱了。” 裴胧月摇了摇头,正想让他客气的话别说了,还是赶紧拿回自己的人参离开这里比较稳妥。 谁知,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外边忽然便传进来一道声音,“你不是恐怕真要锒铛入狱,今天你们两个是铁定会锒铛入狱!哼,你们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也敢在小爷我的店里耍花样,简直就是活腻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语气愠怒而嚣张。 裴胧月回头,就见一道矫健的身影踏步从外边走了进来,那熟悉的五官瞬间便让她眯起眼睛。 好啊!这个叶楚晟,原来这家药铺是他的! 怪不得这个掌柜抢占人家的东西还能如此有恃无恐,怪不得府衙的人也站在他那边,原来是背后有公主府,有叶楚晟这个世子爷撑腰。 “世子爷,是你吗?你来得正好,你赶紧让人把这两个无良骗徒抓起来关进大牢里。这两个人卖假货还伤人,实在是太可恶了。”佟掌柜听到叶楚晟的声音,激动得大叫。 店伙计在旁边煽风点火道:“对啊,世子爷,这两人实在是太嚣张了,尤其是那个个子矮一点的,不声不响的就把佟掌柜还有林捕头他们都给放倒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他走。” 叶楚晟听到店伙计这么说,一双眼睛顿时就扫向男儿打扮的裴胧月,“就是你放倒了他们这么多人是吗?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满脸痛苦连眼睛都睁不开?!” 裴胧月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瞪了他一眼,“我干嘛要告诉你?就你这种纵容手下胡作非为,坑骗人家野山参的混蛋,不配让我告诉你为什么!” “你?!”叶楚晟气坏了,怒火中烧地盯着裴胧月。 裴胧月根本不怕他,“我什么我?叶楚晟,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对我和这位李大哥做什么,我绝对要你好看!” “你竟敢直呼小爷我的名字?!” “我为什么不敢?直呼你的名字算什么,我还敢揍你呢。” 第159章 怎么是你 裴胧月说这话可不是单纯的吓唬吓唬叶楚晟,她是说认真的。 这个叶楚晟本来就是欠收拾,不仅本人爱四处惹是生非,背地里竟然还纵容手下的人为非作歹。今天他如果敢嚣张,她绝对会揍他一顿更狠的。 叶楚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不放在眼里,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第二次被人如此不当回事。 之前在宫里头他欺负姜天瑞那个傻子被裴胧月那个郡主大小姐教训就算了,现在这个无良骗徒竟然也敢这么对他,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他怒目圆睁地盯着裴胧月,想说你有种就揍我试试看,可话还没出口,他盯着裴胧月脸庞的双眸,眼神忽然一变,神情像见鬼了一般地看着裴胧月。 “你……怎么是你?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麻蛋的,他就说这人怎么胆子那么大,竟敢不把他这个世子爷放在眼里,原来竟然就是裴家那个胆大生毛的郡主大小姐。 他要是不仔细看都没认出来是她! 裴胧月见他认出了自己,不仅没有感到慌张,反而张嘴承认道:“是我又怎么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这黑店要是不给我和那位李大哥一个说法,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叶楚晟听到裴胧月竟然说自己这药铺是黑店,顿时又怒了。 “什么黑店?你说话给我放客气些,我这药铺开业至今已经有两三个年头了,一直以来都诚信经营,童叟无欺,这样也算黑店的话,那这京城肯定就没一家好店了。” 裴胧月不知他是哪儿来的自信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他这明明就是一家彻头彻尾的黑店,他竟然也敢说自己是诚信经营的好店,简直就是不要脸。 裴胧月满眼讥讽地看着他说道:“你这药铺的掌柜和伙计,为了人家的野山参,各种恶言诬陷,还想抓人家去坐牢,你这样的店也敢自称是好店,你是对好店有什么错误的理解,还是对童叟无欺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叶楚晟听到她这么说,脸色不由地变了变,随即脱口驳斥裴胧月的话道:“怎么可能?佟掌柜可是我母亲千挑万选选出来的掌柜,他不可能会是你口中说的这种人!” 裴胧月瞟了眼那满脸大惊失色的佟掌柜,冷冷哼了一声:“是与不是,你自己好好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叶楚晟立刻将目光转向佟掌柜。 佟掌柜虽然被裴胧月的辣椒水喷到脸,痛得睁不开眼睛,但却不妨碍他的耳朵和嘴巴。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要宰的两人中的其中一人竟然会认识叶楚晟! 听这人说话的语气,怕是身份地位也不低。 这若是世子爷信了他的话,最后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都在阳奉阴违的做事,那自己就完蛋了。 佟掌柜心中又慌又急,听完裴胧月的话,他不等叶楚晟开口询问,便先一步开口辩解道:“世子爷,你可千万别相信这人的胡说八道,小的在这药铺待了两三年了,一直以来都是用真心对客,从不敢有半分怠慢或者欺瞒,你若是不相信你可以问问林捕头他们……” 这附近都是归林捕头他们在管辖,而自己平时跟他们是合作互利的关系,叶楚晟若是问他们,他们必定会帮着自己说话。 那样的话,自己做的那些坑人欺人的事兴许还能继续瞒下去。 林捕头当然也知道佟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顾不上脸上的疼痛,急忙说道:“对的,世子爷,你可千万别听信那人说的话,佟掌柜他管理这药铺向来都是诚信守法经营,不存在什么欺客或者抢夺客人东西的行为。” 林捕头说得信誓旦旦,作为佟掌柜合作多年的伙伴,他自然是不希望佟掌柜出事,从而断了来财之路。 “世子爷你听,林捕头他都这么说,他可是府衙的衙差,他不可能会说假话骗你的。”佟掌柜得了林捕头的开腔配合,心头安定了很多。 裴胧月已经看过佟掌柜和林捕头直接暗相勾结的行径,当然知道他们心中有什么弯弯绕绕。 这个佟掌柜以为有这个林捕头帮腔说话就能瞒过他做下的那些黑心事吗?不可能! “衙差又如何?你们两人本来就是同流合污的伙伴,他当然是要这么帮着你说话啦,要不然你出事了,他又如何能捞得着好?!” 裴胧月说话也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佟掌柜气坏了,张嘴便怼裴胧月道:“你这人还真是会贼喊捉贼,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同流合污,你有证据吗?” 裴胧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都亲眼看到了,我还需要什么证据?再说了,你敢说你没有想要吞占李大哥的野山参吗?他的那三株野山参现在可是还在你的口袋里!” 她说着转身拉了拉李长青,说道:“李大哥,这药铺的老板如今就站在我们面前,你好好跟他说说刚才你拿出那三株野山参之后,这个店伙计和掌柜都说了什么,好让他知道这整件事究竟孰是孰非。” 李长青知道裴胧月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听她这么说立刻便告诉叶楚晟道:“我本人就是大夫,家里世代经营医馆,我拿来的人参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野山参,你这店伙计和掌柜却硬是说我的人参有问题,最后还抢了我的人参要让衙差抓我去坐牢,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叶楚晟眼见裴胧月和佟掌柜各执不同的说词,且双方都有人作证,都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 从本心来说,他是倾向于自己的掌柜和伙计,可理智上他又觉得裴胧月不可能会拿这种事来大造文章。 毕竟她就算跟自己有过节,可她在自己进来之前肯定是不知道这药铺是自己的。 而且以她的医术,她肯定也不可能会连个人参是真是假都看不出来。 裴胧月见他满脸犹疑,一副不知该信谁说的话,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还怀疑我们说的话,不如快马加鞭去宫里头请个老太医过来,让他来辨辨这三株人参的真假,到时候事实如何,自然就能见分晓了。” 第160章 水落石出 佟掌柜听到裴胧月提议去请老太医过来,慌得立刻便大声叫了起来,“不行!不能请太医过来!” 能得到贵人们认可的太医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让他们来辨真假的话,自己做的那些事绝对是想瞒也瞒不了。 那样的话,他那里还会有好果子吃?! 不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世子爷去请太医的。 裴胧月并没有理会矢口反对的佟掌柜,而是冷笑着看向叶楚晟,说道:“看,你这掌柜做贼心虚了,根本不敢让你去请太医过来。” “不是的,世子爷,你别听他血口喷人……”佟掌柜还想再狡辩。 李长青就在这时插了一句话,“其实今天这事儿就算不请太医也是可以弄清楚的,你们这药铺既然开了有两三年,那想必店大欺客的事也做得不少,只要认真在这附近打听打听,事实究竟如何,我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李长青的话音刚落,佟掌柜又慌了,急得脱口便又喊道:“不要,世子爷,你绝对不能听他们两人说的,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说的话你绝对不能信……” 裴胧月和李长青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反正他们说的都是问心无愧的实话,这个佟掌柜喊得再大声也不可能改变得了事实。 事到如今,叶楚晟就算再蠢,也不会看不出来佟掌柜的心虚有鬼。 霎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只猴子,不仅被自己的人耍得团团转,还被裴胧月看了笑话,简直就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他气得上前便狠狠地踹了佟掌柜一脚,骂道:“你这个混账,你竟敢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瞒骗糊弄小爷我,真是该死。” 佟掌柜被他一脚踹到在地上,痛得五官都皱成一团,心底更是慌得一批。 “世子爷,不是的,你别听信小人谗言,我没有……” “没有个屁!你真以为小爷我是傻子啊,都这种时候了还会相信你?!” 说话间,他怒不可遏地又踢了佟掌柜几脚。 裴胧月怕他把李长青的野山参也给踢坏了,连忙走过去说道:“你先停一下,等我把李大哥的野山参拿回来了你再继续。” 叶楚晟被她打断了一下,哪里还有心情继续教训人。 他想了想,干脆大手一挥让自己的几个贴身侍从进来把这佟掌柜和店伙计抓了起来,吩咐道:“你们把这两个人押回去公主府交给我母亲。” 人是他母亲找的,交由她来处置是最好不过了。 几个侍从得了吩咐立刻便上前将两人押住。 佟掌柜和店伙计听到叶楚晟说要把他们交给舞阳长公主处置,吓得差点都要尿裤子了。 舞阳长公主是什么性格他们很清楚,落到她手里,他们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脱层皮。 “不要啊,世子爷饶命,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世子爷大人大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两人边哭边喊,希望叶楚晟能格外开恩给他们一条生路。 叶楚晟理都没理他们。 这两人害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他没亲自动手弄死他们就好了,又怎么可能会饶了他们?! 佟掌柜和店伙计怎么哀呼求饶都没用,最后还是被几个侍从给强行带走了。 至于林捕头和几个衙差,叶楚晟也没有轻易放过他们,挨个揍了一顿之后才把人给赶出药铺。 这事儿总算是告了一段落,裴胧月把从佟掌柜身上拿回来的野山参还给李长青,“李大哥,这是你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被弄坏。要是坏了,正好老板在这儿,可以直接找他赔钱。” 叶楚晟听到她说赔钱两个字,立马便想起了之前在皇宫里自己被裴胧月讹去的那五百两,一时间只觉得心头七上八下的,很怕自己的荷包又要大出血了。 好在,李长青接过那三株人参看了一眼便说道:“还好,都没弄坏。” 叶楚晟闻言,瞬间便松了一口气。 不用他赔钱就好,要不然他这个月的零花钱怕是又要飞了。 李长青把三株失而复得的人参装回身上背着的木箱子里,随后无比感激地对裴胧月鞠了一躬,说道:“今天真是太感谢小哥儿你了,还望小哥儿能告知大名,日后待我有能力了定会好好报答小哥儿你的大恩大德。” 裴胧月自觉自己担不起他这样的大礼,连忙把人扶起来说道:“李大哥你言重了,一点小忙而已你无需挂齿。” 李长青却是一点都不赞成裴胧月说的话。 “不!小哥儿,兴许这对你来说是小忙,但对我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大恩。若非有你,我的三株人参不可能保得住,我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站在这儿和你说话。” 他最近接连遇事,可谓是倒霉透顶,这个时候若是没有这个小哥儿帮忙,他的人生绝对会陷入绝境。 想想祖上留传下来的医典他没保住,医馆的招牌也在他手上被砸,若是连这全家人寄予希望的最后三株人参都保不住,那他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裴胧月见他如此坚持要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免有些汗颜。 她现在可是女扮男装,肯定是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的真名。 但若是报个假名字,她这心里又过意不去。 不管怎么说,这个李长青给她的感觉还不错,就算她从来没想过要他报答什么,但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 她正左右为难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李长青,外边忽然跑进来一个行脚商人打扮的男人,满脸慌急地问道:“你们这儿可有大夫,有的话赶紧跟我走,隔壁街上的饭馆有个客人不知道是吃错了东西还是本身有什么病,突然间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特别吓人。” 裴胧月闻言,也是吓了一跳,张嘴就想说自己就是大夫,可李长青的反应速度却更快,不等她开口他已经抢先一步说道:“我就是大夫,你快带我过去看看。” 那人嗯了一声,“那你跟我来。”说着就转身气喘吁吁地又跑了出去。 第161章 没干好事 李长青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裴胧月见此,想也不想便也追了出去。 叶楚晟眼见裴胧月跑了出去,想了想干脆把药铺的大门一关,也追了上去。 他这药铺发生了那么丢人的事,裴胧月那个女人刚好又什么都看到了,他一定要好好警告她让她不要多嘴说出去才行。 要不然事情传开了,他们公主府的名声可就要扫地了。 裴胧月跑得没有李长青快,等她追进隔壁街尾那家饭馆的时候,就见李长青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在救人了。 那地上躺着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子,他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的症状和之前姜天瑞癫痫病发时一模一样。 裴胧月看出来这人只是癫痫病突然发作,而非是食物中毒,不由地松了一口气,随即便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看着李长青救人。 这一看她发现李长青处理癫痫病人的手法很娴熟,可以说是比起自己这个现代来的医生丝毫不显逊色。 而且他在整个救人的过程几次被病人的呕吐物弄到也不见他有什么嫌恶的表情,反而由始至终都一副医者仁心的样子。 裴胧月真是越看心中便越欣赏。 这个李长青医术不错,医品更是好,也不知道他家的医馆到底出了什么事,若是自己请他到自己的医馆坐诊,他不知道会不会有兴趣。 裴胧月默不作声地认真考虑了一下,当即决定等李长青救治好眼前这个病人便坦诚相待地跟他谈一谈。 若是他有兴趣,那她肯定不会亏待他。若是他没兴趣,自己也可以问问他有没有认识的好大夫推荐。 总而言之,今天能遇到这个李长青,着实是件好事。 “你跟过来就是为了看热闹?”叶楚晟跟过来看见救人的只有李长青自己一个,而裴胧月却什么都不做地站在旁边看着,不由地对她翻了个大白眼。 裴胧月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扭头瞪了他一眼,“我是不是看热闹又关你什么事?不想挨揍的话就赶紧给我一边呆着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方才在他的药铺里没揍他不代表她就看他顺眼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他最后对待佟掌柜和店伙计的态度还算明白事理,她早就动手揍他了。 被个女人这么毫不客气的对待,没有那个男人会高兴,叶楚晟这个混世小霸王更是如此。 他的脸色刷地一下便黑了,怒目盯着裴胧月说道:“你这个女人,动不动就说要揍人,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是不是?!” 他上回会被她爆头痛揍完全是看在妹妹叶灵犀的面子上没有还手罢了,否则凭他混世小霸王的名头,他怎么可能会打不过她一个弱质女流! 裴胧月斜眸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见他年纪虽小,但肩宽腰窄体格高大,想必是平日里是有练家子的。 这也就是说真要打起来,自己还真的未必就是他的对手,毕竟男女有别,光是力量上的悬殊她就无法超越。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有的是办法治这个小霸王,她空间里的防狼辣椒喷雾,痒痒粉等等防身的小玩意儿,存库多的是,随便拿点出来都能让这个小霸王吃不了兜着走。 “那又怎么样?你敢你就动我一下试试看!”他敢动手的话,她绝对会虐得他哭爹喊娘。 叶楚晟当然不会主动去挑衅她! 他又不傻,这个女人能凭一己之力放倒佟掌柜和林捕头等几个衙差,手里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武器,他才不要落得跟那些人一样的下场。 况且他跟过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要跟她过不去,他主要是想口头警告她两句,让她不要把药铺发生的事说出去而已,别的他可没有想过。 叶楚晟没接裴胧月的话腔,而是说了一句:“那你有本事就跟我出来,我们聊两句。” 裴胧月眼尾一挑,很不给面子地说道:“我本事当然是有的,就是我不觉得自己跟你有什么话好聊。” “你?!”叶楚晟差点没被她给气炸。 换了别人他肯定早就二话不说就动手揍人了,但想到裴胧月不同于常人的本事,他还是深呼吸了几口气,忍住了。 “你确定真的跟我没什么好聊的吗?”叶楚晟盯着她一身的男装打扮,目露别样的深意。 这个女人没事出门还扮个男装,身上还有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想必是没去干什么好事,又或者说是去了什么她不该去的地方。 再想想她身边连个丫鬟都没跟着,很显然是她这趟出门不方便身边带人,也就是说她要去的地方或者是要去做的事不太适合被人知道,哪怕是身边的人也不例外。 叶楚晟认真想了想,心里忽然便有底了。 看来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裴胧月对上叶楚晟的眼睛,总觉得他眼底的深意很耐人寻味。 这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裴胧月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跟我聊什么?有话就直说,有屁快放。” “当然是……”叶楚晟边说边凑近裴胧月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聊聊你为什么会穿成这个样子?还有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股青楼女子才会有的脂粉香咯!” 什么?! 裴胧月猛然瞪大眼睛,眼底掠过丝丝慌乱。 这个叶楚晟竟然如此聪明,光从她的穿衣打扮以及身上的脂粉香就猜到她去过什么地方。 不过,就算他猜中了又怎样?她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否则被这个小霸王拿住了把柄,那她以后还不得被这个小霸王捏得死死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裴胧月反应极快地正了正神色,说道:“我就是觉得穿成这样出门比较方便而已。” “是吗?如果你只是这样想的话,那你为什么不带个丫鬟或者侍从?” “我就只想自己一个人出来走走看看而已,为什么要带个人在身边?” “那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股青楼女子才会有的脂粉香?” “有吗?我怎么闻不到?!” 叶楚晟差点没被她的揣着明白装糊涂给气吐血。 第162章 我想跟你聊两句 这个女人还真是会装,她身上明明就有青楼女子惯用的脂粉香味儿,却坚决不承认,真是气死他了。 哼!她以为不承认自己就拿她没办法了吗?! “行,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这附近总共就那么几家青楼,小爷我回头就拿着你的画像挨家去打听,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你去过哪里。” 他这话刚刚说完,裴胧月便伸手揪住他的衣襟直接把人从饭馆里拖了出去,待远离了人群,她才怒声问道:“你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到底是想干嘛?” 叶楚晟见她恼了,知晓她是被自己的话逼得装不下去了,不由地笑了笑,笑得一脸狡黠,“很简单,你替我保守药铺的秘密,我便也替你保守你跑去青楼玩乐的秘密。” 裴胧月真想呸他一脸。 她去青楼又不是去玩乐,可他那药铺的掌柜和伙计做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缺德事,他竟然也好意思拿来跟她做交换,真是不要脸。 裴胧月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说不行。 她只问了叶楚晟两句话:“你觉得你那掌柜和伙计是第一次做这种胡作非为的事吗?你以为我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吗?既然这样,那你只堵住我的嘴巴又有什么用!” 叶楚晟不这么认为。 别人是别人,他们就算是说也未必就会有人信。 但裴胧月跟那些人就不一样了,她可是能进宫里头走动的人,是皇上大加赞赏,皇后娘娘尤为抬举的人,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别人肯定不会怀疑。 他可不想这事儿因为她而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你别管有没有用,总之你答不答应?你若是不答应的话,我回头打听清楚你去过哪家青楼就把这事儿给宣扬出去,到时候你的名声可就难听了。” 裴胧月想说难听就难听呗,她又不在意。 不过话到嘴边,她又想到若是这事儿传出去,那她以后再想偷偷跑去青楼赚钱怕是就没那么方便了。这条财路若是因此而断了,那她的损失可就大了。 算了,她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金子银子过不去,既然这个小霸王让她不要说,那她便不说呗。反正她也不是喜欢说人长短的大嘴巴。 这么一想,裴胧月便说道:“行,既然你那么不想被人知道,那我便看在灵犀郡主把我当朋友的份上,就当没什么都不知道行了?” 叶楚晟见她终于答应了,高兴之余不免又有些无语。 “我说你这个女人,我都把话挑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要这样嘴硬有意思吗?坦诚一点承认自己就是去过青楼又如何?” 裴胧月却不认为自己需要跟他坦诚相对,“你管我啊,反正你要求的事我已经答应了,其他的事我要怎么样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丢下这几句话,她马上又回了饭馆。 叶楚晟见此,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这个时候,饭馆里边的小老头已经停止了抽、搐,人也清醒了过来,正满脸感激地跟李长青道着谢。 “……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兄弟,多亏了有你出手施救,要不然我这趟出门在外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老先生不必客气。”李长青边说边从自己身上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帮小老头擦干净身上的脏污,说道:“我是一名大夫,救死扶伤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 小老头听他说浑不在意,又见他毫不嫌弃地替自己擦拭身上的脏污,脸上的感激之情不由又浓了几分。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塞进李长青的手中,“话虽如此,可你终归还是救了我一命,眼下我这趟出门带来的货物还没卖出去,身上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报答小兄弟你,就这点银钱,你先收了,以后……” “不,不用。”李长青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他,然后把他塞到自己手中的碎银塞回去他手中,“老先生出门谋生也不容易,这些钱你还是留着自己傍身。” “这……怎么成?” “怎么会不成?我刚刚救你也没用什么药物,就只是出了一点力气而已,若是这样都收你医药费那我也太对不起自己这大夫的身份了。” 他说得满脸不以为然,那视钱财如无物的态度,裴胧月看在眼里,对他的赞赏又多了几分。 他自己明明已经沦落到要拿出祖传的野山参来卖,现在救了人却坚决不收人家的银钱报答,甚至连医药费都不要,这份悬壶济世的胸怀,着实令人钦佩。 她等李长青安抚好了那位行脚商老汉,并将人交回老汉的随从照顾后,才上前拍了拍李长青的肩膀说道:“李大哥,你急不急着赶回家?不急的话,我想跟你聊两句。” 李长青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说道:“还行,我晚点再赶回去也可以,小哥儿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裴胧月看着这饭馆的环境不错,干脆就在这儿找了张空桌子,邀请李长青坐了下来,然后跟饭馆老板要了一壶茶,并点了几道小菜。 李长青见她又是要茶又是点菜的,如此安排周到,不由地有些着急,“小哥儿,你有什么话照直说便好了,怎么还破费点那些菜呢?” 裴胧月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了笑,“没关系的李大哥,几道小菜而已费不了几个钱。” “可是……” 李长青还想再说什么,裴胧月连忙给他倒了杯茶,说道:“来,李大哥,喝杯茶,我们边喝边说事。” 李长青被她这么一打岔,不得已只好住了嘴。 裴胧月顺势端起茶杯放到他面前,然后往下说道:“其实我说有话想跟李大哥你聊,是看李大哥你医术仁心,想请李大哥你去我即将要开的药铺坐诊,不知李大哥你有没有兴趣?” “啊?”李长青一脸意外,继而有些高兴,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又满脸晦涩。 他现在的处境已经是走投无路,这个小哥儿能看得起他,要请他去自己的药铺坐诊,他当然是很愿意的。 第163章 令人费解的态度 可是他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又和自己的医术有关,他不能再去害人,更不想因此而连累了这位小哥儿。 他的神情变化,裴胧月都看在眼里。 她见他惊诧高兴过后,忽然又恢复了初见时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李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了很难解决的事?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说出来,兴许我可以帮得到你。” 李长青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遇到的事不是寻常的普通事,小哥儿你应该是帮不上忙的。” “怎么会?你说都不说一声,怎么就知道我一定帮不上忙?”就算凭她自己的本事解决不了,她也可以去找慕容璟帮忙啊。 只要他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或者是闯下了弥天大祸,她自然就能帮他。 李长青见她如此坚持,一番犹豫之后,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既然小哥儿你如此仁义心肠,那我便如实告诉你,也好绝了你要请我去药铺坐诊的好意……” 李长青说着便告诉了裴胧月他的遭遇。 裴胧月听完之后才知道他为何会愁眉不展,闷闷不快,原来他根本就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而是医坏了人。 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她方才是亲眼看过李长青救人的,他救人的手法相当娴熟,遇事也沉稳如山,丝毫不见慌乱。 很显然,他平时肯定是没少给人看诊救人。这也就是说他的医术若是不好,那他的名声肯定早就臭了,不可能会到现在才出问题。 还有一点,那个被他医坏的李员外以前也不是没找他看过,为何每一次都没事,偏偏就这最后一次就出事了? 这里边最最令人无法理解的还是李家人的做法。 那个李员外既然是被李长青给治瘫痪的,那李家的人应该报官处理才是,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上门去砸人家的医馆招牌,并抢了人家家中传承下来的医典。 这真的是很令人费解! 裴胧月反正是怎么想都觉得这李家的人很奇怪。 同时,她也怎么都不相信李长青会把人给医坏了。 这么想着,裴胧月便问李长青:“李大哥,那个李员外的病情,以及他瘫痪之后的症状你能详细地跟我说说吗?” 李长青被问得愣住了。 正常人听说他医坏人了,不是应该避之不及或者敬而远之,怎么眼前这位小哥儿的反应却出乎常人? “小哥儿,你……问这个做什么?”李长青不明所以地望着裴胧月。 裴胧月没有回答,只是问他道:“你不觉得李员外的家人很奇怪吗?你医坏了李员外,他们既不报官,也不要你赔偿,只砸了你的医馆和抢走你祖传的医典,这一点都不符合人之常理不是吗?!” 李长青当然也有觉得李家人对待这事儿的态度很不合乎情理,但他不懂这跟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裴胧月见他听得一脸迷惑,只得继续说道:“我觉得李家人那样的态度不像是要出气,反而更像是有目的而为之,换句话说就是李员外瘫痪很可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之所以栽赃到你头上就是为了抢你家的祖传医典。” 为什么她会说李家人的目的是抢医典而非是砸招牌,那是因为李家的人和李长青并不存在什么市场竞争或者是利益冲突关系。 毕竟,一般情况来说,只有同行竞争对手才会喜欢砸对方的招牌,把对方往死里整。 可是李家并没有这样对李长青,他们只是砸了李长青的医馆招牌,并没有对李长青怎么样。由此可以推断李家的目的和李长青以及他的医馆无关。 那么,排除了这两点之后就可以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李长青的祖传医典。 “小哥儿,你怎么会知道李家人的目的就是我家的祖传医典?”李长青满脸震惊地望着裴胧月。 “很简单啊。”裴胧月给他解释了原因,末了还跟他说了自己为什么会问他李员外的详细病症,“我觉得李员外的瘫痪很是蹊跷,这事儿十有八、九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这一切就是李家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李长青家传的那本医典! 李长青听了裴胧月的分析和解释,表情变得深思而凝重。 “我不知道小哥儿你猜测得对不对,不过李员外的恶疾确实来得突然,他以前身体很好,很少见他有哪里不舒服,可几个月前得了一场风寒之后,他的体质就变得很弱,三天两头就发热,脾气也变得暴躁,经常怒气上头便昏死过去……” 而这期间,李员外的身体有个什么问题都是找他去医治,虽然每次都只是治了表没治到本,但好歹是没出什么问题。 可几天前李员外又昏死过去,他被请去李府看过李员外回来不久,李家的人便抬着半身不遂的李员外闹上门说他把人给医坏了。 不仅砸了他的招牌,还逼着他拿出祖传的医典,说是他的医术就是跟着自家的医典学的,现在他的医术把人医坏了,那本害人的医典绝对不能再留着。 他一人难敌李家众人,也怕他们把事情闹大了,自己的父母双亲以及弟妹会被自己连累,无奈之下只得乖乖把医典交了出去。 裴胧月听完李长青的讲述,想也不想便笃定地说道:“不用怀疑了,我敢肯定李员外的恶疾一定有问题。” 她说着沉吟了一瞬,说道:“这样,李大哥,你们清水镇离京城远不远?如果不远,我跟你过去看看那个李员外,说不定我能找出这事的祸源出在何处,或者出自何人身上。” “啊!小哥儿你是……说认真的吗?”李长青又是满脸的惊愕诧异。 “对啊。”裴胧月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要继续瞒着李长青自己的身份,“坦白告诉李大哥你,其实我也略懂医术,没事最喜欢钻研各种疑难杂症,这个李员外病得如此突然奇怪,我真的很想过去看看,说不定我真的能帮到李大哥你。” 第164章 傲娇小霸王 “小哥儿你……也是大夫?!”李长青很是意外地看了看裴胧月。 这个小哥儿年纪轻轻,为人彬彬有礼,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怎么会是个大夫?他的家族竟然会同意他学医而不是让他科举入仕? 须知士农工商,大夫虽然不是地位最低的,但却远远比不上仕途有光。而为农辛苦,为商低贱,正常来说,大户人家的子弟都是首选文科或者武举,极少会走别的路才是。 裴胧月点头又摇头,“我是大夫没错,不过我不是……小哥儿,我是今天出门为求方便才会做这个男儿装扮。” “不是?!”李长青惊呆了,而后仔细打量了裴胧月一番,随即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来你是个姑娘家,难怪我刚刚在药铺的时候问你名字,你怎么都不肯说。” 原来他并不是个公子哥儿,而是个姑娘,怪不得她学医家里人会不反对。 裴胧月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李大哥你见笑了!” “不会不会。”李长青连连摆手说道。 她是让他大开眼界了才是! 须知学医和读书一样,都是要从小抓起,这位姑娘看着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就说自己喜欢研究各种疑难杂症,她的医术必定很厉害。 换句话说就是她的医术天赋一定很高,否则她不可能会自然随意就说出那样的话。 比如他自己,他没有这个自信,说不出这样的话。 “怎么样?李大哥可愿意带我过去李员外家看看?”裴胧月问道。 李长青说道:“带你去不是什么问题,不过京城和清河镇相距一个时辰的路程,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你确定真的要去吗?” 这两边的路途虽说不算特别远,但出门在外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他还是要让她想清楚了才行。 裴胧月嗯了一声,“我反正闲着也没事,你要是方便就给我带一下路。至于路上的安全问题,李大哥你不必替我担心的,刚刚我教训佟掌柜那几个人你也看到啦,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再不行的话,她身边也还有长风在暗处跟着,反正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就对了。 “那行,既然你如此信得过我,那等会儿我便给你带路。” “好的,李大哥,若是我能医好李员外还你清白,你就答应到我的医馆坐诊,成吗?” 李长青见她三番两次对自己提出邀请,想了想便点头答应道:“好,可以,如果姑娘你真的能证明李员外瘫痪和我无关,能还我一个清白,那我便是无偿到姑娘的医馆坐诊也无妨。” “无偿的话,那怎么行?反正我是很欣赏你李大哥你的,你若是到了我的医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裴胧月满脸都是真挚的笑容。 叶楚晟一直没走,他坐在不远处的位置看到裴胧月跟李长青有说有笑的,还要让李长青带她去找那个什么员外,感到特别的无语。 这个女人跟人家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连人家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都没弄清楚就要多管闲事,还敢把自己是女扮男装的事告诉人家。 这么没心没眼的,他也真是服了她了。 她就不怕这个李长青是个坏人,她跟着去了就回不来了吗?! 想到自己的妹妹叶灵犀对裴胧月赞誉有加,自己的母亲吃了裴胧月调配的药物之后也说呼吸比以前顺畅了许多,他到底还是没忍住起身走了过去。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叶楚晟走过去便拍了拍裴胧月的肩膀。 裴胧月还以为他走了,见他突然又冒出来,顿时脸色一沉,很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刚刚不是说过跟你没什么话好说吗!” 叶楚晟见她不愿意跟自己出去,干脆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强行把人提起来拖着往外走。 “啊!你干嘛?快放开我!”裴胧月很生气,挣扎着想要甩开叶楚晟的大掌,然而力气上她始终不如叶楚晟,因此挣扎到最后还是被叶楚晟给拖了出去。 叶楚晟也不跟她废话,刚到外边便松开手说道:“我说你这个女人,你刚认识人家就要让人家带你去找那个什么员外,你就不怕有去无回啊?!” 裴胧月摸了摸被他抓痛了的手臂,本来很火大的,听到他这话,倒是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这个小霸王是怎么了?他没什么事?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在关心她,怕她会识人不清吗?! 裴胧月的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疑问,随即忍不住审视地看着叶楚晟,“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叶楚晟听她这么问,心里莫名感到一阵别扭。 说实在的,他还真的没想过自己这样多管闲事是出于何种心态,明明他跟这个裴大小姐一点都不对付,她要是出了事,他应该比谁都高兴才是。 可实情却是,他竟然想都没有多想就把她给拖出来这外边,跟她说了那样一番话。 艾玛呀!他这副样子还真是像见鬼了! 不行!他才不要让这个女人觉得自己对她说这些话是在关心她担心她! 这么想着,叶楚晟当即便哼了一声,“你别想太多了,小爷我才没空担心你,我只是怕你出了什么事,以后我母亲的药吃完了找不到人配药而已。” 他话说得不好听,不过裴胧月也没在意。 叶楚晟这种混世小霸王的性格肯定是属傲娇类的,他就算是好意他肯定也不会让人这么觉得,要不然他会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人事,会感到难为情得要死。 “没事,你不用怕的,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因为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的。”裴胧月虽然也是板着脸说话,但语气却还算客气。 她并不是个是非好歹不分的人,不会因为不喜欢叶楚晟这个人便不领他的这份好意关心。 叶楚晟见她态度浑不在意,也是着急,“你就那么相信你的眼睛?你不知道有时候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吗!” 第165章 去就去谁怕谁 就像他和他母亲一样,他们也很看好佟掌柜,很相信他,可结果呢?还不是被骗得很惨! 裴胧月好想说眼睛是会骗人,可感觉不会。 她对李长青的印象和感觉反正是很好,比对叶楚晟这个混世小霸王好了不知多少千倍。 她都不怕叶楚晟这个小霸王会把自己怎么样,她又怎么会怕李长青是个坏人? “不会的,我眼睛向来很好,肯定不会看错人的。” “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说不听呢?要真是出了什么事,你后悔也没用了。” 裴胧月本来不想跟他多说的,但她见自己说了那么多,叶楚晟竟然没有气得直接甩袖而去,想了想,干脆说道:“既然你那么担心李大哥不是什么好人,那不如你跟我一块去?” 这家伙要是愿意跟着一道去的话好像也挺好的,正好可以让他帮忙去找辆马车,回来的路上她也有个人可以作伴。 叶楚晟瞪大了眼睛看着裴胧月,仿佛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这么说。 这个女人还真是敢想,想得也真是美,竟然想让他跟着去做她的保镖。 裴胧月见他光瞪眼不回答,于是又来了一句:“怎么?你不敢吗?切,我还以为你混世小霸王的名头不是盖的呢,原来是我想多了。哎呀,真是想不到啊,原来堂堂公主府的世子爷竟然是这样一个没胆没色的怂人。” 裴胧月故意边说摇头感叹,那鄙夷瞧不起的语气,听得叶楚晟没由来的一阵不爽,他气得脱口便说道:“去就去,谁怕谁啊?小爷我长这么大还真就没怕过什么人!” 裴胧月等的就算他这句话,因此他话音刚落,她便拍板说道:“那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你去帮我找辆马车来,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叶楚晟闻言,莫名有种自己被裴胧月给算计套路了的感觉。 他想拒绝裴胧月的要求,又怕说了又会让她瞧不起自己,觉得他这是没能力找到马车才会不愿意去,想来想去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去了找马车。 裴胧月回到饭馆,李长青看她身后空空的,并没有跟着叶楚晟,不由地问道:“那个小世子呢?被你赶跑了吗?” 裴胧月摇头,“没有,他去找马车了,待会儿他会跟我们一起去。” 李长青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他是不放心你对?” 裴胧月点了点头,神情略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我好说歹说他都不觉得你是好人……” “没关系。”李长青倒是看得开,满脸不以为然说道:“他不认识我不了解我,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而且他愿意陪你一块去也是好事儿,有他在,路上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也多个人应付。” 裴胧月见他说得满脸淡然,不像是有半分介怀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不多会儿,叶楚晟便找了辆马车回来。 裴胧月想到自己在怡春院时婉眉对自己的怀疑,临出发前假模假样地去叶楚晟的药铺拿了个药箱子,随意装了些药材,做出一副准备充足的样子才上了马车出发前往清河镇。 一路平安无事,一个时辰后三人终于抵达了清河镇。 到了那边,裴胧月并没有让李长青直接带自己去李员外府上,而是先送了李长青回家,“李大哥,你就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李员外那边,我跟叶世子一块去看看就行了。” 李长青也明白她这是在为自己着想,便也没有坚持要陪他们一块去。 他点点头领了裴胧月的好意,说道:“那好,那你们小心些,万事不可冲动,量力而为便好,千万别为了我而去做什么犯险的事。” “好,我知道的。”裴胧月说完便拉着叶楚晟一道走了。 清河镇不大,李员外家又是当地的名门大户,裴胧月和叶楚晟稍加打听便问到了李府的地址,找了上门。 李府这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李员外瘫痪的缘故,大门紧闭,附近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裴胧月见此,并没有直接上去敲门。 李员外已经被李长青“医坏”了一次,她就算主动送上门说自己的医术有多好多好,他们也未必就会相信。 说不定还会认为他们是上门来招摇撞骗的骗子,二话不说就给打出去了。 这也就是说,她要想让李家的人相信自己的医术很好,并愿意让她去给李员外看病治病,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 她盯着李家的大门,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忽然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们刚刚找人打听李员外家的地址时,听到有人说员外夫人为了让李员外能好起来,已经连续几天去了庙里祈福,她倒是可以借机在员外夫人回家的路上演一出戏。 这么想着,裴胧月便拍了拍叶楚晟的肩膀,说了一句:“走啦。” “刚来就走?你不是要去给那个李员外看病吗?”叶楚晟一脸莫名其妙。 裴胧月说:“是啊,但这之前我们得先去给李员外的夫人表演一出好戏才行,要不然我们怕是没那么容易能见得到李员外。” “你要演戏?怎么演?为什么要演?”他发现自己的脑子真的跟不上这个女人的想法。 “这个嘛……”裴胧月忽然放慢脚步睨了叶楚晟一眼,笑嘻嘻地说道:“那就要看你怎么配合我咯。” “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叶楚晟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心头莫名不安。 “我的意思嘛,自然就是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戏给李员外夫人看咯。” “什么?我不要!” “不不不!你既然跟来了就没有说不要的道理……” 清河镇当地有名的龙溪寺山脚下,反抗拒绝无果的叶楚晟在和裴胧月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扮作一名游客在游山玩水。 按照剧本,他需要在李员外夫人出现的时候昏迷倒地不省人事。 这对于叶楚晟来说倒也没有什么难度,是以李员外夫人刚从龙溪寺出来,他便装着一口气喘不上来,昏倒在路上。 第166章 果然是有问题 现场的路人和游人并不知道他这是演出来的,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啊!这人是怎么了?” “哎呀!怎么办啊?看他一动不动的,不会出人命?” “遭了!这里附近可没有医馆……” 众人议论纷纷的,对于突然的状况又担心又无措。 裴胧月看着道路被围观的路人和游人堵住,李员外夫人的轿子因此而停了下来,连忙挤进去人群中,说道:“你们都让让,我是大夫,我能救这个人。” 她说着便蹲下、身子,开始了救人表演。 为求演得逼真,她对着叶楚晟又是掐穴位又是扎针。 “昏迷不醒”的叶楚晟痛得冷汗直冒,却不得不强行忍着。 麻蛋的,这个女人太过分了,说好了只是演戏,结果她竟然说话不算话,竟然往他身上扎针子。 扎就扎,她扎哪里不好,偏偏要扎手指。 她不知道十指痛归心吗! 哎哟!不行!他快要痛死了! 叶楚晟受不了了,蹭地一下睁开眼睛,从地上坐起来。 他装着不认识裴胧月的样子,皱眉皱脸地盯着她说道:“你是谁?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拿针扎我?”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底的怒火却是实实在在的,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十个手指头都见血了,更是气得想掐死裴胧月的心都有。 这个女人,逼自己陪她演戏就算了,竟然说话出尔反尔下手这么狠。 哼,这笔账他记下了,回头等事情结束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裴胧月见着他眼底跃动的怒火,丝毫没有在意。 他生气也没用,谁让他自己硬要挑个最简单的剧本了,他要是挑个难度大些的,她也不至于这么扎他手指。 “我这是在救你啊,你刚刚是心肌梗塞突然晕倒了,要不是我懂医术又刚好在现场,并且及时给你放血救治,你现在怕是都到黄泉地府去报到了。”裴胧月边说边眼角余光瞟了眼人群外停着的李员外夫人的轿子。 就见那轿子的窗帘动了动,轿子里边的员外夫人把头探出来跟轿子边的丫鬟说了几句什么,那丫鬟连忙便朝着人群跑了过来。 她挤了进来人群里边,对裴胧月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公子,你是大夫对?我家夫人有请你到轿边说话。” 裴胧月看了眼人群外的轿子,装出不知道那轿子里边坐的就是员外夫人的样子,问丫鬟:“你家夫人是何人?无缘无故的要请我过去做什么?” 丫鬟见她一脸自己不把话说清楚便不会过去的神情,只好说道:“不瞒公子,我家夫人乃这镇上的名绅李员外的夫人,我家老爷近来恶病缠身卧床不起,找了好些大夫了都不见好转,而方才见着公子救人,我家夫人都看见了,是以想请公子你到府上给我家老爷瞧瞧。” 裴胧月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便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不过要请你家夫人稍等片刻,我身边这位少爷刚刚醒来,我要嘱咐他两句。” 裴胧月说着便打开自己身上的行囊箱,假意从里边拿出几包药散,实际上却是她先一步集中精神从空间里拿出来放在手上的。 她做戏做全套地把药散递给叶楚晟这个“病人”,假意嘱咐了一番之后才站起身朝着李员外夫人那边走了过去。 她跟叶楚晟是事先便说好了的,演完戏之后她若是被李夫人请去给李员外看病,那叶楚晟便自个儿驾车回去李长青那儿等她。 有了叶楚晟配合演的那一出戏,裴胧月很顺利地进了李府。 李夫人下了轿子之后立刻便带着裴胧月去了李员外的院子,“费大夫,这就是我家老爷了,他像现在这样瘫在床上已经有三四天了,还请你看看能不能治好他。” 裴胧月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李员外,见他虽然手脚不能动弹,嘴巴也说不出话,但表情和眼神却还算正常,模样看上去跟那些自然中风瘫痪的病人完全不同。 果然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李员外的瘫痪确实是很有问题。 裴胧月不动声色的想着,随即对李夫人说道:“夫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给李员外做身体检查,而这个过程又涉及我自己独门医术秘密,不能为外人所见,所以夫人能稍微回避一下吗?待我检查完毕自会通知夫人一声。” 李夫人还从未听过有大夫给病人检查是需要家属回避的。 不过她到底是心疼自己的丈夫,不想看着他下半辈子都要躺在床上度过,是以心中虽然奇怪,但还是点点头同意道:“好,那我便出去外边等着,费大夫检查好了便喊我一声。” 裴胧月应了一声好,目送着李夫人和丫鬟出了李员外的房间,她便从找了块布把李员外的眼睛蒙起来,随即便从空间里取出针管抽了李员外的血液进行检测化验。 检查出来的结果和裴胧月猜测得无异,李员外变成这副样子果然不是生病所致,而是中毒所引起的。 而他所中的也不是普通的毒物,而是一种从毒菇中提取的名叫乌头的毒物。 这种毒物进入人体之后,先是会让人感到发热或者发寒等身体不适,接着便会影响人的情绪,继而损伤人的心脏和大脑神经。 根据这个毒素侵害人体的顺序,中毒者主要表现出来的特征就是性情暴躁,发狂,同时还会伴随着休克和体虚。 从李员外血液中的毒物浓度所来看,他中毒的时间应该不短,至少有半年之久。 而李长青前面有说过李员外的身体本来很好,但半年前感染了一场风寒之后身体便开始出现问题。这一点恰好对得上她检测出来的中毒时间。 这也就是说李员外半年前根本就不是感染了风寒,而是中毒了。 至于这个毒是如何进入李员外体内的…… 裴胧月觉得应该是李员外身边的某个亲信的人偷偷给李员外下的,要不然李员外不可能会中毒那么久了都没有发现。 第167章 下毒之人 至于这个人究竟是谁,裴胧月觉得要揪出来应该也不难。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并不是查找凶手,而是要抓紧时间先给李员外解毒。 否则时间拖久了,毒素彻底损害了李员外的大脑神经,那他这辈子就真的得像个瘫痪病人一般躺在床上度过了。 裴胧月想着,当即便配了解毒药剂,注射进了李员外体内。 然后再配了几副内服的解毒药物包好,这才开口喊员外夫人进来。 “费大夫,你检查得怎么样了?我家老爷这个样子还有得救吗?”李夫人满脸关切地问道。 裴胧月没有急着回答她的询问,而是认真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她的神情。 见她满脸满眼尽是真真切切的对李员外的紧张关心,不像是刻意表现出来的虚情假意,她才开口说道:“夫人放心,李员外的情况并不算太坏,能救。” “真的吗?!”李夫人闻言脸色骤变,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无比高兴激动。 裴胧月见此更加肯定李夫人绝对不会是毒害李员外的凶手。 这也就是说,她可以放心地把李员外的身体检查结果告诉李夫人。 “当然是真的,不过有件事我要跟夫人你说一声。”裴胧月说着便扫了眼李夫人身边的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夫人看着淳朴,但却不是没有心眼的人。 她见裴胧月看着自己的丫鬟欲语还休,猜到了她要说的这件事怕是不方便被自己的丫鬟听到,于是便开口吩咐自己的丫鬟:“你先下去,去厨房那边端些点心,另外再泡壶茶送过来。” “是,夫人。”丫鬟垂眸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裴胧月和李夫人,以及那还瘫痪在床上的李员外。 裴胧月不再有所顾忌,当即便把李员外中毒的事告诉了李夫人。 “什么?!”李夫人听得满脸惊涛骇浪的表情。 那床上躺着的李员外本人同样是听得满眼震惊。 他就说他以前身体那么好,怎么突然间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原来他竟然是中毒了! 李夫人瞪大眼睛,好半响才嗫嚅着嘴唇说道:“费大夫,你……你说得可是真的?我家老爷变成这个样子真的不是生病所致,而是因为中毒?!” 裴胧月知道她难以置信,但还是认真无比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刚刚已经给李员外服食了解毒药剂,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很快就能开口说话,他不能动弹的身体应该也很快就能恢复知觉……” 李夫人惊震的表情在听到裴胧月说李员外很快便会好起来的时候变得无比激动庆幸,“能好起来就好!就好!” 要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像她这样年近三十的女人,膝下又无儿无女,能依靠的便只有这个所嫁的男人。 这个男人若是康健无恙,她便会老有所依,这个男人若是半道出了什么事,或者没了,她后半辈子会如何,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也正因如此,家里这个男人突然瘫痪在床,她才会比谁都忧心着急,才会每日都准时准点去寺里诵经祈福。 也幸亏她对这个男人有这份感情,否则今日也不会在回程的路上遇到这个费大夫,那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男人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裴胧月说完了李员外瘫痪的原因后,便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那几包她配好的药散交给李夫人,“员外虽然已经服食了我配制的解毒药剂,不过他中毒时间长达半年之久,要完全清除体内的余毒还是需要时间,所以我另外配了这几包药散……” 她说着便仔细地跟李夫人说了要如何定时定点喂给李员外吃。末了,又表示自己过几天后还会再过来给李员外复查。 李夫人听完之后,对着裴胧月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今天若不是有幸遇到费大夫你,我家老爷中毒的事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不!”裴胧月摇了摇头,一脸严肃说道:“李员外中毒的事,我不说的话,夫人你或许是不知道,但你们府上的某些人肯定是知情的,因为员外这个毒并不是他自己不小心吃进去的,而是有人故意给他下的!” “什么?我家老爷的毒竟然是有人蓄意下的?!” 李夫人又是一脸惊愕难以置信,接着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相信,“李府上下都是跟了老爷十多年的老人,对老爷忠心耿耿,他们应该不会,也不敢这么对我家老爷啊!” “不!”裴胧月再次摇了摇头,“这个下毒的人肯定不是这府上的下人,如果紧紧只是下人的话,那对方得有所图谋才行,若是为了谋夺员外的家产,可员外就算出事了,这府上也还有夫人你在,再怎么样也落不到一个下人手里。”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给李员外下毒明显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李长青家里那本祖传医典。而大户人家的很多下人都是大字不识的,他们要了这本医典也看不懂,要了有何用?! 李夫人听着裴胧月的分析觉得也有道理。 可是,如果不是下人,那又会是谁? 她自己的话,断然是不可能会给老爷下毒的。 至于其他人好像也没有这个下毒的动机啊! 裴胧月见李夫人拧眉思索着,半天都想不到可疑的对象,忍不住告诉她道:“其实要找出这个人并不难,夫人你只要想想李员外瘫痪的当天,是谁带着人,或者说是谁吩咐人去砸平乐医馆的招牌便能知晓下毒之人是谁了!” 李夫人听了裴胧月这话,面色瞬间大变,“怎么会?这事儿是我吩咐下去的!可我……真的没有下毒!” 她十七岁便嫁入李家,如今已经二十有七了,整整十年,她没能为李家诞下一儿半女,换了别的人家必定早就将她扫地出门了。 可李家没有赶她走,老爷也没有因此而休弃她。李家和老爷对她的这份宽容大量,她始终记在心里,她感激感恩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做这种下药毒害老爷的事?! 第168章 没有动机 “竟然是夫人你吩咐下去的?”裴胧月一脸的惊诧意外。这不对啊!李夫人对李员外如此紧张关心,她绝对不可能会是下毒之人! “确实是我吩咐下去的不错。”这一点李夫人是实话实话,没有任何瞎编捏造,不过,“去砸招牌的人却不是我安排的,而是杜氏这个小妾给安排的。” 难不成这事儿会和杜氏有关?! “那就对了!”裴胧月一拍手掌,满脸笃定地说道:“那这个下毒之人必定就是这个小妾无疑了。” “不会的不会的。”李夫人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连声否认,“杜氏虽是小妾,可她进门比我还早,与老爷的感情很是深厚,且在我五年都无所出之后接连为老爷诞下两个女儿,平日里老爷待她如珠似宝的,我本人待她也情同姐妹,她没有理由这么祸害李家祸害老爷的。” 裴胧月听得愣了愣,按照李夫人这么说的话,这个杜氏确实没有太大的下毒动机。 一个在李府待了十多年,生活幸福美满的小妾,她要谋也应该是谋李夫人这个正妻的位置才是,怎么会去谋一本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处的医典呢? 裴胧月想想也是觉得很奇怪,干脆便先不管这个杜氏,继续询问李夫人道:“夫人你再好好想想,这件事除了你和杜氏之外,还有没有第三个身份地位都不低的人参与其中?” 李夫人很干脆地摇首,“就我和杜氏两人,除此之外没有别人了。” 那这就奇怪了! 裴胧月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可能会有错才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正沉默思索着,李夫人忽然问道:“费大夫,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李府有带人去砸平乐医馆的招牌?我好像没跟你提过。” 从龙溪寺回来李府的路上,她只提到过老爷的病情,其他的她一概没有说过啊。 “这个事嘛,”眼下裴胧月已经弄清楚了李员外瘫痪和李长青毫无关系,也就不怕坦白地跟李夫人说实话,“实不相瞒夫人,我今天其实就是特意在龙溪寺山脚等夫人的。” 李夫人听得有些糊涂,“费大夫何以这么说?” 裴胧月跟她说了自己是如何遇到李长青,后边又是如何听他说起医坏了李员外这事儿,“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总觉得员外的瘫痪很不寻常,于是就让他带我过来这边看看……” “原来你跟平乐医馆的李大夫认识!”怪不得她会知道砸招牌这事儿。 裴胧月满脸抱歉地往下说道:“这事儿没有见面就跟夫人坦白,多有不敬,还望夫人莫要怪责。” 李夫人并非是小气不讲理之人,她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生气和耿耿于怀。 而且她都弄明白自家老爷瘫痪是因为中毒,而非是李长青医术不精湛给医坏了,她更加不会怪责他。 “没事,你能跟李大夫认识是你们有缘,你能来到我们家查清楚我家老爷真正瘫痪的原因也是我们之间有缘,我心中除了高兴和感激不尽,便没有别的想法了。” “那就好。”听到李夫人这么说,裴胧月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对了,费大夫,”李夫人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你刚刚为何会说只要知道是谁命人去砸平乐医馆的,那人必定就是下毒之人?” 他说得言之凿凿,怎么看不像是信口雌黄或者胡说八道,难不成他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那是因为李大哥跟我说那些人砸了他的医馆招牌,还抢走了他祖传的医典。”裴胧月有理有据地把自己的分析和猜测告诉了李夫人。 李夫人听完之后,陷入了片刻的沉思,而后才开口说道:“照你这么猜测,杜氏确实很有嫌疑,只是我又实在想不出来她有什么动机这么做……” 而且她如果真的是为了李长青的祖传医典才对老爷下毒,如今她都拿到医典啦,她应该会把解药拿出来给老爷吃才是,可是老爷都瘫痪在床那么两三天了,身体并没有任何起色。 裴胧月也是觉得很奇怪,不过奇怪也不代表杜氏就一点嫌疑都没有。 也许她应该让李夫人带她去见一见这个杜氏,说不定见面之后会找到答案。 裴胧月张了张嘴,正要跟李夫人提议去见见杜氏,一阵匆忙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声音。 随着这阵脚步声的靠近,一道声音随之传了进来屋里,“姐姐!我听下人们说你请了个大夫回来给老爷看病,你请的大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有了解清楚?老爷变成今天这样已经很惨了,若是再来个平乐医馆那样的庸医把老爷给治出什么好歹,那可如何是好啊!” 这道声音又尖又细,那着急又暗含质问的语气,裴胧月听在耳里是满心都不舒服。 这人喊的李夫人姐姐,想必就是这李员外的小妾杜氏了。 这人来的还真是时候! 不过这声音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善茬! 裴胧月这个念头闪过,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立刻举目打量地看了眼这个所谓小妾杜氏,这人的模样五官长得倒是不错,就是那一双吊梢眉很是惹眼,看着就是个非常有心机的主儿。 就在裴胧月暗暗在心里评价着小妾杜氏时,李夫人开口说话了,“妹妹你不是在照顾孩子吗?怎么跑来老爷这儿了?我跟你说,费大夫医术很好的,他——” 李夫人本来想告诉杜氏,李员外不是生病也不是被医坏了,而是中毒,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杜氏给打断了。 “姐姐,你还真是容易相信人,人家是大夫靠着给人看诊治病赚钱吃饭的,当然要说自己医术好啊,可事实上他的医术好不好谁又知道?就像平乐医馆那个李长青,他也没说自己医术不好啊,甚至的外边的人对他的评价也很高,可老爷还不是被他给医坏了!” 杜氏说话很直接也很不客气,可谓是丝毫没有顾忌裴胧月这个大夫就在现场,没有把人放在眼里。 第169章 心虚有鬼 李夫人没想到她说话竟然会那么刻薄无礼,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不管怎么说,人是她请回来的,杜氏就算怀疑人家的医术也不应该当着人家的面说话这般过分。 况且费大夫有没有真本事,她比谁都清楚,由不得杜氏在这儿胡乱怀疑。 李夫人沉着脸,语气略带气恼地喝斥:“妹妹,你说话休得无礼,费大夫他医术过人,见了老爷不到片刻功夫就查清楚了老爷变成这样是中毒而非是生病,更不是被平乐医馆那位李大夫给医坏了,你就不要眼带偏见看人了。” “什么?”杜氏脸色大变,那种骤变的神色里没有意外没有惊愕,没也有惊喜,有的只是紧张慌乱。 这个人竟然能查出来老爷的瘫痪是中毒引起的? 怎么可能! 这事儿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大半年来老爷看了无数大夫都无人能发现问题,他怎么就查出来了?! 不!不可能的! 这人一定是乱蒙的! 她姐姐拿给她的药可不是那些寻常可见的普通毒物,它的作用并不是用来害人的,而是专门给男人助情助兴,并且能帮助女人怀上男胎的…… 只不过是她自己没按照姐姐说的去控制好用量,结果才会害得老爷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她姐姐也说了,老爷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的,过段时间等他体内的药物排泄完了,他的身体自然就会慢慢恢复…… 而这人除非是神医,不然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现问题的。 可他会是神医吗? 杜氏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可能会有那么年轻的神医,而且也不可能那么巧就被李氏给遇到并请回来。 杜氏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不会有错,随即便开口说道:“姐姐,人家这么说你就信了吗?他是有拿出什么证据证明给你看,还是老爷被他给治好了?若是都没有的话,你也信他说的话,那你不是傻吗!” 李氏被她这么一说,竟是不知该如何应答。 貌似杜氏说得也没错,费大夫虽然说了老爷的瘫痪是中毒所致,可这也只是他自个儿的说词,究竟是不是真的,她还真是没有认真去思考过。 而且他说已经给老爷喂了解毒药剂,可现在老爷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解药还没起作用,还是他根本就是在骗她的。 裴胧月见李夫人被杜氏的一番话说得面有疑色,倒也不慌不乱。 她看了眼床上的李员外,开口对李夫人说道:“解药再好也是需要时间发挥作用的,况且我这次救治员外,根本就没跟夫人你提什么要求不是吗?若我是骗子,你觉得我会这样没有所图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啊! 骗子没有所图那也不叫骗子了! 而他虽然已经跟自己坦白了他是专程为着自家老爷过来的,可两人见面至今,他关心的也只是老爷体内的毒是谁下的,而非其他。 李夫人想着便露出些许羞愧的表情,对裴胧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费大夫,我这个人性软心软,很容易便被人牵着鼻子走……” “没事,夫人心善仁慈是好的,我能理解,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杜氏见李夫人不站在自己这边,又气又急,脱口便说道:“姐姐,你要糊涂随意相信别人我拦不着你,但是老爷不是你自个儿的,我也有份的,我的两个还年幼的女儿也有份的,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伙同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骗子伤害老爷的。” 李夫人被她这话给气到了,张嘴便喝斥道:“你怎么说话的?我什么时候想要伤害老爷了?还有,你休要再胡说,费大夫他绝对不是什么骗子,我相信他。” “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竟然宁愿相信个来历不明的外人也不相信我!” 裴胧月有些生气了。 尼妹的,这个杜氏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说自己是骗子,她是骗了财还是骗了色?她毛线都没骗一根算哪门子的骗子?! 还有,她对自己的态度那么排斥抵触,若说她不是心虚有鬼,谁信?!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无需跟她客气。 “所谓什么样的人就喜欢喜欢用什么的眼光看人,你那么怕我是骗子,莫不是你自个儿也有什么事瞒着李夫人?害怕被李夫人知道你骗了她!” 裴胧月目光如炬地盯着杜氏,那犀利又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得杜氏一阵意乱心慌。 “你……你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跟我姐姐和睦相处了十年,我能有什么事瞒着她?”杜氏面色恼怒,眼神却只敢瞪着裴胧月,根本不敢直视李夫人。 裴胧月见她这副样子,顿时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这个杜氏果然是做贼心虚,心里有鬼才会那么排斥抵触自己的到来。 这也就是说李员外中毒的事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李夫人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然你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害怕李夫人请大夫回来?” “我……我才不是害怕,我这是……担心我们家老爷!”杜氏在裴胧月接二连三的逼问下,说话都变得有些结结巴巴。 裴胧月见此,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 她不给杜氏狡辩应对的机会,继续逼问她道:“你家老爷好好的躺在床上,你担心什么?担心他真的被我医好了,你对他下毒的事便会藏不住了是吗?!” “不是!你胡说!我没有给我们家老爷下毒!” “你没有吗?若是没有,那你为何要带人去抢李家的祖传医典?正常来说,你那么紧张在意你家老爷,你若是觉得李长青把人给医坏了,你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可你并没有把他往死里逼……” 这就证明她自己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其次就是她的目的只是为了那本医典,而非是要给李员外出气。 “那又如何?我仁慈大度,不想闹出人命不行吗?!”杜氏仍旧是死不承认的模样。 第170章 惊慌失措 裴胧月没有想到这个杜氏如此思维敏捷伶牙俐齿,果然是心机深沉不好对付。 不过她不承认也没关系,她照样有办法治她。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敢不敢让我做个测试?我这里有一种药丸,吃了就能让人吐真话的,你说李员外变成这样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那你敢不敢吃我的这个药丸测试一下?” 裴胧月说着便真的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瓶药丸。 杜氏见了,神情明显可见一抹惊慌失措。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去吃药测试?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就算老爷瘫痪真的和她有关系又如何?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什么,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吃他的药去做所谓的测试?! 万一他的药真的能让人吐真言,那她岂不是要害死自己? 她才没那么傻! 裴胧月冷笑,“我看你是怕我的药会让你原形毕露,所以才不敢吃?” “我才不是!” “不是的话,那你吃啊!” “我明明就没做过,我为什么要吃?”杜氏死活不愿意接受测试。 裴胧月也不急,转首便看向李夫人问道:“那夫人你要不要来一颗?我相信你肯定是没做过任何伤害李员外的事,你敢不敢吃一颗向李员外表明一下自己的真心?” 李夫人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听到她这么说,她还是想也不想便点头说道:“可以,那你给我来一颗。” 不管这个药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的作用,她自问自己没做过半点亏心事,不怕被测试。 裴胧月见李夫人爽脆地答应了,立刻便从瓶子里倒了一颗药丸出来递给她。 李夫人没有任何犹豫地便接了过去。 杜氏见她就要放进嘴里,当即便慌了。 李氏若是吃了,她必然也得跟着吃一颗才行,否则她就成心虚有鬼了,那可不行。 “姐姐,不要吃,这药都不知道会不会有毒,万一吃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杜氏试图阻止李夫人。 李夫人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便把那颗药丸给干咽了下去。 末了,她才目有所思地看着杜氏说道:“妹妹若仅仅只是担心费大夫的药会把人吃出问题才不敢吃的话,那大可不必担心,他人就站在这儿,若是他的药真的把人吃出问题,他绝对走不出我们李府。” “夫人说得对,我的药若是有问题我肯定不敢拿出来。”裴胧月笑着附和李夫人的话,接着问道:“夫人你现在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例如烧心喉痒,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吐不快,不吐不舒服?” 李夫人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就对了,因为夫人你没做亏心事,我的药对你没有什么影响。”裴胧月假模假样地点着头,随后看向杜氏说道:“你跟夫人都是李员外身边最亲信的两个女人,现如今李夫人已经向李员外证明了她自己的真心,现在该轮到你了。” 她说着也不等杜氏回答,径自便又倒了一颗药丸出来递到杜氏面前。 杜氏只看了一眼,反应便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毒物一样,连连后退了几步,怒声说道:“把你的药拿开,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老爷的事,我对老爷的心日月可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裴胧月就知道她不敢吃。 事实上她的药根本就没有催人吐露真言的作用,这只不过是普通的维生素丸,吃下去是不可能会对人有什么影响。 而她之所以说吃了会让人吐真言,目的就是要吓唬试探杜氏。 这个女人若是真的做了亏心事,她肯定是不敢吃的。 眼下一试,果然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你就吃上一颗又如何?反正你也说了你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李员外的事,那你证明一下也对你没什么影响啊不是吗?”裴胧月故意朝着她逼近了两步。 杜氏吓得又连连往后退。 李夫人忍不住伸手挡住她后退的脚步,“费大夫说得极是,妹妹你对老爷的心如何,老爷和我都是有眼可见的,你就吃上一颗又何妨?” 杜氏扭头看了李夫人一眼,对上李夫人满含深意的眼神,心头一阵突突乱跳。 她知道自己不该拒绝,可她做过什么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若是吃了这颗药丸而吐露真言,那她哪里还会有活路? 不行!她绝对不能吃! “我不会吃的,我对老爷的心如何,老爷是知道的,这颗药除非是老爷要求我吃,否则你们说什么我也绝对不会吃的。”她说着猛地伸手推开李夫人,想要往外跑。 忽然—— “杜氏你给我站住!” 突然响起的喝声,嗓音虽然沙哑,但却清晰无比地传了进去杜氏的耳中。 她迈开的脚步瞬间停住,而后像是见鬼了一般地回头望去,就见原本瘫痪在床的李员外竟然动作缓缓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正愠怒无比地盯着她。 “老……爷!你……你竟然能动能说话了?!”杜氏瞪大了眼睛,表情没有惊喜没有激动,有的只是满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姐姐明明说老爷能好但不会那么快的,她怎么才在床上躺了三天就起来了?! “老爷,你没事啦?”李夫人的反应和杜氏完全不同,她惊喜高兴的样子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她边说边冲了过去床边扶着李员外坐好,然后拿了个枕头给他垫在身后。一举一动,尽显她的关心和体贴。 李员外感受着她所做的一切,只觉得心头又暖又庆幸。 幸好这十年来他都没有因为妻子不能为他生儿育女就把她给休逐出家门,否则他这会儿恐怕还躺在床上,可能至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瘫痪。 “这些日子辛苦你也委屈你了!”李员外紧紧地握着李夫人的手,看着李夫人的眸光也柔和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第171章 严刑拷打 李夫人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辛苦和委屈,只要老爷你能好好的,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李员外闻言,心头更是有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诉说。 都说不比不知道,真的是比一比才知道谁好谁不好。 这个妻子,从进了李家的门开始便任劳任怨为这个家操持,但是自己待她却远远不如杜氏这个小妾好,可是她对自己却远远比杜氏这个贱、人好多了。 而这个杜氏,自己待她如珠如宝,她却下药把他害成瘫痪,实在是该死。 李员外越想这心里头的怒火便无法自制地熊熊燃烧,越烧越旺。 他抬头,双眸死死地盯着杜氏,说道:“你刚刚不是说如果是我要求你吃药你就会吃吗?那你现在就吃,当着我的面吃下去!” 杜氏对上李员外看她的眼神,只觉得他的目光冰冷而凌厉,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宠溺。 那一瞬间,她觉得心像是有把刀在扎着,让她又疼痛难受的同时,还感觉深深的慌乱不安。 完了!老爷他这是对她失望了!她要怎么办啊?真的要当着老爷的面把药吃下去吗?! 可是这药她不能吃啊! 老爷摊在床上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这样都能被这个费大夫治好,那就说明他的医术真的不简单,那他拿出来的这个药丸肯定也不会有假,自己若是吃下去,那她对老爷和夫人做的事绝对就瞒不住了! 到时候等待她的绝对就是死路一条! 不!不行!她不要这样!她不想死! 这些个念头在心头流转而过,杜氏马上就摇头说道:“不,老爷,我不能吃,我……我最近这几天总是恶心反胃,月事到日子了也没来,我恐怕是怀孕了,不能乱吃东西。” “是吗?”李员外看着她的目光依然冰冷犀利,“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位费大夫给你检查一下、身子,若是你真的有孕在身,那这药便不用你吃,但若是你没有怀孕,那你就给我多吃几颗下去!” 他这话刚刚说完,杜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慌乱难看。 怀孕不过是她随意编扯出来的借口,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怀孕,而她也正是因为一直都没有消息才会不停地加大药物用量,结果才会害得老爷瘫痪。 这个费大夫医术那么好,他只要给自己号脉定然就会发现她在撒谎。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才好?! 李员外没有等她回答,直接便看向裴胧月,说道:“费大夫,麻烦你了。” 裴胧月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嗯了一声,“好,我这就给她号一下脉。”她说着就走了过去杜氏身边。 杜氏见她靠近,就像是见到牛鬼蛇神一般,猛地往旁边躲开了一段距离,嘴上排斥地叫道:“你……别碰我!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我要检查也应该是女大夫给我检查才是。” 裴胧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的借口和要求还真是多,不过没关系,我照样也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话至最后,裴胧月倏然收起了刻意放低压沉的嗓音,恢复了女儿家清脆婉转的声音。 杜氏听到她突然改变的声音,先是惊怔,继而脸色巨变,无比的惊惶。 这个费大夫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这个发现让杜氏感觉自己头顶的天空好像要塌了一样。 为什么这个费大夫会是个女人?这不是要把她往死里逼吗! 裴胧月没有理会杜氏惊变的脸色,径自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感受她的脉搏,杜氏却猛地甩开她的手,转身就往外跑。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逃得了一时是一时。 总而言之她是绝对不会亲口告诉老爷,自己对他做了什么,更不想他知道李氏嫁入李家多年不孕不育其实是她搞的鬼。 李员外看着杜氏竟然夺门而逃,顿时又气又恨。 这个贱、人,果然真的是做了亏心事! 好!很好! 既然她对他没有真心,那他也无需再念着那点情分。 李员外、阴沉着脸吩咐李夫人道:“你去让人把那个贱、人给我绑起来,给我好好打,打到她招供为止。” 恶狠狠的声音,语气冰冷无情,李夫人知道他这是对杜氏动了杀意,不过也没有劝说什么。 老爷对杜氏那么好,杜氏却不知好歹对老爷下药,她这完全是忘恩负义自寻死路。 “来人啊——” 李夫人走了出去高喊一声,不多会儿杜氏便被几名家丁押着带回来了李员外的院子里,被按在院子中央的一条长板凳上拷打。 “啊!不要!”挨打的杜氏一边惨叫一边哭着说道:“老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没有下药害你,真的没有……” 李员外听着她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以及狡辩声,脸色不仅没有任何动容,反而还冷声吩咐拷打杜氏的家丁道:“继续打!给我用力地打!打得越大力越好!” 这个心狠无情的贱、人,打死了也是活该。 几个家丁听到李员外的吩咐,下手更是使出了浑身力气。 那细长的藤鞭夹杂着极大的力道抽打在身上,可谓是鞭鞭到肉,鞭鞭见血。 杜氏被抽得发出了鬼哭狼嚎的痛喊声,“啊!不要啊!老爷你饶了我!” 裴胧月站在边上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可李员外却是由始至终都面色不改,甚至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他扬声冷冷地对杜氏说道:“你什么时候肯说实话,这皮肉之痛便什么时候不用再受,否则……” 他后边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杜氏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告诉她:不交代的话那就等着被打死! 杜氏的整个后背都已经被藤鞭抽打得血肉模糊,那种割肉放血般的疼痛原本就已经到了让她无法再忍受的地步,听到李员外这么说,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瞬间便崩塌了。 “老爷,你快让他们住手,我招,我什么招……” 杜氏声嘶力竭地喊着,李员外瞬间便让人住了手。 第172章 不是毒药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说清楚你背着我都做了什么!” 杜氏浑身是血地趴在凳板上,听到李员外这么说,当即便忍着痛说道:“老爷,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真的没有下毒害你……” 李员外竖着耳朵想听听她会怎么交待,没想到她竟然又想狡辩,气得张嘴便骂道:“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说着便又吩咐几个家丁,“你们别住手,继续给我打。” “不!老爷!”他话音刚落,杜氏便尖声叫了起来,“我真的没有下毒害你,那些药不是毒药,而是能助情助兴,能帮助女人怀上男胎的宝药,是我没有控制好用量,老爷你才会身子出现不适,才会瘫痪在床,我真的没有故意要害老爷你……” 杜氏说得声泪俱下,满脸懊悔。 李员外听得将信将疑。 怪不得他半年前开始,男女那方面的需要就频频增加,而每一次激烈运动过后他的身子便会出现不适的症状。 原来都是杜氏这个贱、人搞得鬼! 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她想要怀个儿子而已,何须用这种非常手段?他又没说过只允许她给自己怀三胎孩子! 李氏反正是不能生育,而他除了李氏这个正妻之外便只有她一个侍妾,只要她愿意给自己生孩子,不管是多少胎他都不会阻拦她。 这样她迟早都是能生到儿子的,为何不愿意正常自然地怀孕,而要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法子去赌运气?结果现在好了,她不仅没有怀上孩子,还害得他中毒瘫痪。 如果不是有这个费大夫在,他这辈子怕是永远都要躺在床上,永远都不可能知晓真相。 “我不管你是存心还是无意害的我,总之你对我下药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配再留在我身边,更不配待在这个家里,我会让人将你送回去杜家,以后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李员外憎恶地睨着杜氏,语气里没有温情,眼里更是没有温度。 杜氏感觉的心就像被人剜走了一大块肉,发狂似的喊道:“老爷,不要,不要送我回杜家……” 她在杜家不过是个爹不疼娘不管的不受宠的庶女,老爷若是将她送回去她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裴胧月本来不想多嘴的,可她听到杜氏说她给李员外下的并非是毒药,而是宝药,几经犹豫到底还是没忍住插了一句话道:“员外,在你送走杜氏之前,能让我跟她说几句话吗?” 李员外感激裴胧月解了他身上的毒,想也不想便颔首说道:“当然可以。”别说是几句话,只要她想说,多少句都没问题。 裴胧月得了李员外的应允,当即便走了过去杜氏什么,俯身看着她说道:“你刚刚是不是说谎了?你说你给员外下的不是毒药?可我查出来的明明就是一种名叫乌头的毒药,这种药毒性不是特别强,进入人体不会马上要人命,但是时间久了也会杀人于无形,而且根本就不存在你说的什么助情助兴的作用!” 至于帮助女人怀上男胎这种说法,那就更是天荒夜谈子虚乌有的说法了。 这个杜氏到底是故意瞎编的说法,还是她自己也被人利用了,对乌头的药性一无所知? “不可能的!我没撒谎!”杜氏抬着头,满眼怨恨地盯着她,“那些药是我姐姐给我的,我姐姐从小便很疼我,她不可能会害我的。” “是吗?若然你没有撒谎,你下药只是为了求子,那你为何要抢走李长青家的祖传医典?”这本医典可跟她的目的毫无关联。 而且她既然知道李员外瘫痪是因为她自己没有控制好药量,而非是李长青把人给医坏了,她就算要做样子给自己掩饰,那砸了平乐医馆的招牌也足够啦,为何还要抢人家的医典? 杜氏听她提到李长青家的祖传医典,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 这个医典是她抢走的不假,她抢这个医典也确实不是为了教训李长青,而是她应姐姐的要求这么做的。 之前她见老爷吃了那个药后脾气越来越坏,还动不动就昏死过去,她害怕老爷出事便偷偷联系了姐姐询问解救的办法。 可姐姐接到她的求救信之后却告诉她说没事的,只要把药停了,过段时间之后老爷的身体便会自行恢复。还说她要是害怕被人发现事情和她有关,那就找一个替死鬼先顶着。 于是乎,李长青这个时常上门来给老爷看病的大夫便成了那个替死鬼。 与此同时,姐姐还让自己暗中配合帮她一个忙,那就是帮她拿到李长青家中的祖传医典…… 裴胧月见她眼神闪烁,并且忽然间便哑然无声,不由地冷笑:“你这样默不作声是无话可说了吗?!” 裴胧月的声音拉回了杜氏的思绪,她举目朝着李员外望去,就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比之刚才又多阴鸷冷厉了几分。 看来老爷是听见了这个女人的话,以为自己撒谎了,所以对她的憎恶恼恨更深了。 不行!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没有,我没有撒谎,我也不是无话可说了。”杜氏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了,她也不想再瞒着什么,“那本医典确实是我抢走的不错,可我并非是抢来给我自己的,而是我姐姐想要我才帮她抢的。” “哦,是吗?”杜氏屡屡提到她姐姐,倒是让裴胧月感到很奇怪,“你姐姐为何要给你那种药?还让你帮她抢李长青的祖传医典?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问题吗?” 杜氏有问有答道:“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让我抢那本医典,可我相信我姐姐是不会害我的,而且那些药不是我姐姐主动给我的,而是我求我姐姐帮我找的,因为我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特别想生个儿子,但是试了很多偏方都无效,所以就……” 所以她就信了她姐姐的话,偷偷地把毒药当成宝药下到李员外身上?并且李员外吃了之后身体都开始出现不适症状了,她也毫无警觉。 这个杜氏简直蠢得可怕! 第173章 柳家小妾 还有这个杜氏的姐姐,那些药到底是她买的还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她怎么会拿这样的毒药给自己的妹妹呢?就是为了李长青家的祖传医典吗? 可杜氏是她的妹妹啊! 她就为了李家一本医典就把自己的妹妹和妹夫算计进去,这心也太狠毒了。 “你跟你姐姐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吗?她现如今在哪?”裴胧月很想弄清楚杜氏的这个姐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抢李长青家的祖传医典。 杜氏见李员外并不阻止裴胧月接二连三地问自己问题,也就只能照实回答道:“没错,我跟我姐姐是同一个姨娘生的,我姐姐现如今在京城,她嫁了进户部尚书柳家为妾。” 户部尚书柳家? 裴胧月直接愣住了! 这不是她外祖家吗?这么说杜氏的姐姐是她外祖家的小妾? 而她外祖和外祖母就只有她母亲和大舅一双儿女,这也就是说杜氏的姐姐是她大舅的小妾? 这就奇怪了,她那个大舅并不是什么奸吝小人,他的性子就跟自己的母亲的一样,是个不爱争斗的人,他是绝对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小妾去抢别人家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柳家也没有人喜欢医术,当初沈氏和柳月冷知道她会医术的时候,那表情要多鄙夷就有多鄙夷,她们不可能会对人家的医典有兴趣。 所以,杜氏的这个姐姐的所作所为必定和柳家没有多大关系。 那杜氏的姐姐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抢李长青的祖传医典?难道她是对医术也有什么钻研?可这样她也不一定就要抢人家李家的医典啊。 柳家的藏书阁中就有不少医书,杜氏的姐姐若是有这方面的兴趣,绝对不会缺乏这方面的书籍学习。她完全犯不着去算计别人。 裴胧月怎么想都是一头雾水,实在是想不明白杜氏的姐姐在搞什么鬼。 她问杜氏:“你姐姐给你的药你身上还有没有?有的话拿给我看看。” 乌头是一种极细纤维的毒药,要从毒菇中提取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想知道杜氏的姐姐给杜氏的药散到底磨碎的毒菇还是提取出来的毒粉。 若是前者,那就证明杜氏的姐姐兴许只是认识那种毒菇,并不懂什么医术,反之就说明她是很懂行的人。 如此一来,兴许她就能弄明白杜氏的姐姐到底在搞什么鬼了。 杜氏不明她这么要求的用意,但还是诚实说道:“我姐姐给过我几次药,前几次的都已经用完了,最后这次给的还剩有半包没用完。你要看的话,不妨让我姐姐身边的丫鬟去我房间拿,就放在衣柜最底下的小木盒里。” “员外,夫人你们能不能?”裴胧月转头目含恳求地看着李员外和李夫人。 李员外会意地点了点头,李夫人当即便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杜氏的房间一趟。” 李夫人的丫鬟听到吩咐,很自然地便看了眼院子里被藤鞭抽打得血肉模糊的杜氏,杜氏恰好也抬眸与她对视了一眼。 四目相对间,杜氏眸光晦暗,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警示,丫鬟会意立刻低下头诚惶诚恐地走了。 裴胧月注意到丫鬟和杜氏对视的那一眼,总觉得李夫人的丫鬟的眼神举止都怪怪的,似乎她和这个杜氏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难不成杜氏和李夫人的这个丫鬟之间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勾结? 对了,刚刚李夫人带她回来的时候,这府上知道的下人并没有几个,但是李夫人才把她的丫鬟支开,不久之后杜氏就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对李夫人兴师问罪。 想来就是李夫人的这个丫鬟跑去给杜氏通风报信的! 这个杜氏还真是厉害了,明面上跟李夫人情如姐妹,暗地里却连李夫人的丫鬟都收买了。 不过李夫人说她嫁给李员外十年都无所出,而杜氏能生,李员外又宠爱她,李夫人对她不错,她为什么还要收买李夫人的丫鬟? 难不成…… 裴胧月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心中顿时如同大石砸进深水幽潭般,激起了千层浪花。 她知道自己不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李夫人做个身体检查。 毕竟,杜氏为了生个男胎都敢对李员外用药,那她若是为了不让李夫人有机会压制自己便收买李夫人的丫鬟给李夫人下药,从而让她十年都无所出也并不奇怪。 裴胧月是个行动派,她想到了便没有再追问杜氏什么,而是立刻走了过去李夫人身边。 “夫人,你先前说你嫁给员外十年都怀不上孩子,请问你这十年期间的月事如何?”裴胧月问得很突然也很直接,同时也没有避开李员外。 李夫人有些懵。 怎么她问杜氏问得好好的,突然就走过来自己身边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幸好她这会儿已经知道裴胧月是女扮男装,否则若是个男大夫这么问她,她真是要羞死了。 “……挺好的,没什么问题。”懵归懵,李夫人反应过来还是如实回答了裴胧月的问话。 “就是日子都准是吗?” 李夫人点头,嗯了一声。 “那月事来的时候会不会腹痛或者头晕?” 李夫人又摇了摇头,“不会。” 裴胧月这下基本可以肯定李夫人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是不是这样,稳妥起见,她觉得还是要再给李夫人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确认一下比较好。 若是最后的检查结果证明她的猜测没错,那这个杜氏就不能只是遣送回去杜家了,应该将其送官严惩才是。 还有,李夫人身边的这个丫鬟也不能轻易放过她! “夫人,你不能怀孕的原因我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但是不是这样,还得进一步确认才行,不知你可愿意跟我进去房间里边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裴胧月的声音不高不低的,院子中央的杜氏恰好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整个人瞬间便慌了,眼底尽是无法掩藏的惊恐。 第174章 不能怀孕的原因 这个女人为何会突然间就对李氏说这种话?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裴胧月没有错过杜氏的表情,此时她基本已经笃定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 李夫人倒是没有注意到杜氏的异样,她只是又惊讶又欣喜地望着裴胧月,“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裴胧月点头,“是的,夫人若是信得过我就放心跟我进去房间,我很快就会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也会帮你治好你的问题。” 李夫人听到她这么说,哪里还会不愿意? 她活到现在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像别的女人那样成为真正的母亲,而她最大的心愿也是成为一个真正的母亲。 “好,那就麻烦姑娘你了。” 李夫人言罢便随同裴胧月一道进了李员外的房间。 杜氏眼睁睁看着她们进去之后关上房门,急得整个人都快要抓狂了。 完了!看样子那个医女真的是发现了什么。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老爷现在就已经对她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若然再被他知道李氏之所以不孕不育也是自己在背后搞鬼,那他还不得当场就打死自己! 杜氏越想越怕,越怕便越急,慌张激动过头,整个人竟然从条椅上摔了下去。 她本来就满身是伤,这一摔就更是头破血流,模样说不出的狼狈惨不忍睹。 她呜哇地一声便哭了,哭声撕心裂肺般响亮凄惨。 “老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李员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哀嚎的杜氏,隐约猜到了什么的他,不仅没有牵动半分恻隐之心,反而看着杜氏的眼眸一片暗黑。 最好夫人的不孕不育和杜氏没有任何关系,否则他绝对饶不了她。 此时,屋子里边,裴胧月拿出一块手帕对李夫人道:“夫人,在我给你做检查之前你能把眼睛蒙上吗?因为我给人检查的手法比较奇特,万万是不能被人看到和学了去的,所以还望你能配合一下。” 李夫人倒也干脆,二话不说便接过裴胧月的手帕把自己的眼睛蒙住。 她已经见识过裴胧月的真本事,对她的这个要求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 有李夫人的这般配合,裴胧月做起事来也省心,她直接就把李夫人带了进去自己的空间里边给她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检查的结果显示李夫人的卵巢卵泡,以及子宫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她的血液里边却查出来高浓度的红蒿素,这种红蒿素不算是毒物,对人体并没有什么伤害,但是却会杀卵。作用就和大户人家常用的避子汤无异。 这也就是说,李夫人体内的卵子从卵巢排出来之后很快就会被她体内这高浓度的红蒿素给杀死,这就导致李夫人的身体虽然很正常很健康,但她就是不可能怀孕。 用一种通俗的解释这种红蒿素想必李夫人自己也看了很多大夫,但是不管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原因就是她体内的红蒿素不除,她无论怎么折腾都是徒劳无功。 “夫人,你不能怀孕的问题我查出来了。”裴胧月将李夫人从空间扶出来,随后便直接了当地告诉李夫人道:“你跟李员外一样,都是被人下了药,但你的这种药不会伤害身体,却会让你无法怀孕。” 方才在接受裴胧月检查的时候,李夫人便满心忐忑,如今听到这个结果,更是大惊失色。 “什么?我……我多年不孕竟然是被人下药所致?” “是的!”裴胧月满脸严肃认真的表情,这种话她可不敢拿来开玩笑,更不敢胡说八道。 这个发现让李夫人的心头久久无法平息和平静。 原来她并不是不能生养,而是她被人下药夺走了做母亲的资格。 这是不是说她和中毒的老爷一样,只要把身上的药给清除了,她就有可能怀孕?就有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李夫人想想都很激动,她抓住裴胧月的手,甚为期待地问道:“姑娘,既然你能查出来我不孕不育是被人下了药,那你可有办法能解了我身上这药?” “当然啊!”裴胧月笑了笑,“员外的毒我都能解,夫人你身上这药又算得了什么。” 她说是这么说,可事实上李夫人体内这红蒿素解不解其实都没什么。 毕竟这不是毒药,而是避孕药。李夫人只要不继续服药,一段时间之后,药物在体内代谢完毕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过为求李夫人心安踏实,她还是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瓶多维生素片交了给李夫人。 “夫人,这瓶药丸你每日早晚各吃一颗,等这药吃完,你的身体就能恢复了。到时候员外体内的毒素应该也清得差不多了,你若是想要孩子便可以要。但在此之前你还是要忍着,切勿太过心急,否则你就算怀孕了,孩子也未必会健康……”裴胧月认真仔细地嘱咐着。 “嗯好,我知道了,我会的。”李夫人很听话,不管裴胧月说什么她都百依百顺地听着。 末了,她才关心起了自己被人下药的事,“我平时饮食都很注意,老爷在我这边用餐我才会吩咐府上的厨房准备饭菜,如若不然我都是让贴身伺候的丫鬟在院子里的小厨房自己准备。” 她自己的贴身丫鬟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伺候,她肯定是信得过的,至于府上的厨房那边,就算有人要在饭菜里做手脚,可她一个月最多也就吃个两三回,这应该不会构成多大的影响才是。 裴胧月听她这么说就知道是她身边的丫鬟在搞鬼,不过李夫人既然没有第一时间便怀疑自己的丫鬟,那她也不好开口便点破。 是以,她只能隐晦地提醒李夫人,“这种红蒿素你一个月吃个两三回不可能会影响到你怀孕,像夫人你这样十年都不曾怀孕,必然是每天都有吃才会有这种效果。” 李夫人不傻,瞬间便听明白了裴胧月话语里暗藏的意思。 第175章 狼狈勾结 她想也不想便摇头否认:“这不可能的,只要老爷不在我这儿吃,我的一日三餐都是杜鹃在负责,杜鹃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她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她不可能会下药害我的。” 裴胧月并不认同她的观点,“员外和杜氏感情不浅,员外待杜氏也不薄啊,可杜氏也还是为了一己之私给员外下了药,而杜鹃不过是夫人你的丫鬟,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为了钱财或者其他的东西而出卖夫人你呢?” 李夫人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老爷对杜氏已经够宠爱够好了,可还是遭了她的算计。、 而杜鹃不过是伺候自己的下人,自己虽然从未苛待过她,可主仆到底是主仆,她若是为了某种私利而出卖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认知让李夫人感觉自己像是遭到了至亲的背叛,心头又痛又愤怒。 裴胧月安慰她道:“其实夫人你也不用那么生气的,对自己不忠心的丫鬟认清了也是好事,反之你若是一直被她瞒骗在鼓里,说不定哪天被她害死了都不知道。” 李夫人当然也懂这个道理,只不过想到自己从未把杜鹃当过下人,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了她那份,可到头来却没能换得她的真心对待,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李夫人越想越是气不过,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不行,我得去问问这个杜鹃,我到底是哪里对她不够好了,她为何要这样害我。” 她说着就往外走。 裴胧月本想直接告诉她杜鹃和杜氏之间很可能有勾结,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夫人虽然好说话,但却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人,就算没有自己的提醒,她肯定也能处理好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自己只是个大夫,于李家而言,她的医术再好也是个外人,一个外人总是插手指点别人的家事到底不是太好。 裴胧月跟着李夫人开门出去的时候,杜鹃刚好拿了药回来,并且她怀里还抱着个满脸泪花的孩子。 那孩子约莫两岁的年纪,扎着两个朝天辫,脸蛋儿白白的圆嘟嘟的,很是可爱,见着杜氏立马呜哇一声就哭了。 “娘,娘……”孩子奶声奶气地哭喊着,然后挣扎着就想从杜鹃怀里下去。 杜鹃死死地抱着没有松手,没敢松手,孩子也因此越哭越凶。 “孩子!我的孩子!”趴在地上哭声不断的杜氏见着孩子,同样无比激动。 她哭着想爬起来去接孩子,可她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根本就爬不起身。 如此一来,她哭得更为厉害了。 听着杜氏和孩子嘶喊般的哭声,裴胧月露出个别有深意的表情。 这个杜鹃果真就是被杜氏给收买了,要不然她肯定不敢在这种时候了还把杜氏的孩子抱来这里。就是不知道她这个胆大的举动,最后到底救不救得了杜氏。 裴胧月看了眼身边的李夫人,李夫人脸沉如墨,那表情不知是看穿了杜鹃的意图,还是在恼恨杜鹃下药害她。 不过,她还没来不及说什么,李员外便先怒声喝斥杜鹃:“让你去拿药,你把孩子抱过来做什么?!” 杜鹃被他冲天震耳的喝声给吓得浑身抖了抖,但还是稳稳地抱着孩子,说道:“老爷息怒,奴婢也不想把二小姐抱过来的,可奴婢过去的时候大和二小姐都在哭闹喊着要找娘亲,奶娘哄得了大小姐又顾不上二小姐,奴婢想着二小姐还小不懂事便……” 杜鹃的话没说完,但还是把李员外给气得够呛。 “二小姐不懂事你就能把她给抱过来了?这府上是没有别的下人了吗?用得着你瞎操心!你赶紧把二小姐给我抱下去。”李员外怒声喝斥着。 他要不是看在杜鹃是自己的夫人李氏陪嫁过来的丫鬟,他绝对饶不了她。 杜鹃闻言,也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孩子抱得太久手酸了,竟然两手一松,她怀里挣扎不休的孩子瞬间便落到地上,朝着杜氏跑了过去。 “二小姐!”杜鹃吓得一个激灵,迈步就想追上去,结果迈步太快竟然崴了脚,整个人跌坐在院子里,无法再站立起身。 而就是杜鹃崴脚摔跤的这眨眼的功夫,孩子已经跑到了杜氏身边,被杜氏一把抱住,紧紧搂在怀里。 李员外见此,气得大骂杜鹃废物。 这个杜鹃,平日里看着聪明伶俐,今天办事就像是没带脑子,不仅自作聪明把孩子带过来,让她把孩子抱走她竟然吓得手抖抱不住孩子,还把自个儿的脚给崴了,简直就是废物。 杜鹃挨了训斥,吓得脸色都白了,“对不起,老爷,奴婢错了,都是奴婢无脑没用……” 她边说边磕起了头,样子看上去既自责又惶恐。 李员外看到她这副样子,有气也不好再撒,只得吩咐杜氏身边的家丁,“你们几个快去把二小姐抱开。” 杜氏犯了大错断然是不能继续留在李府,孩子虽然是她生的,但他是绝对不会再让她跟孩子接触的。 几个家丁闻言立刻便去抱孩子。 杜氏紧紧抱着孩子,死活不愿意松手,“老爷,妾身求求你,别让我跟孩子分开,我知道我不该为了生个儿子便对老爷你下药,可我真的没想过要害老爷你,你就看在两个女儿还小的份上饶了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她哭得满脸泪花,声泪俱下的模样,说不出的懊悔,楚楚可怜。 孩子本来就在哭,见到她嚎啕大哭,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手死死的搂着杜氏的脖子,不愿意放手,也不愿意让家丁抱。 “娘……我要娘……” 孩子边哭边喊,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心生不忍。 李员外素来疼爱孩子,看见这母女俩搂抱痛哭的模样,心里也颇为难受。 要是杜氏没有偷偷给自己下药多好啊,这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还会是自己疼爱的侍妾,是他女儿的生母,他不用赶她离开,也不用亲眼看着这骨肉难离的情形。 第176章 阴险歹毒 裴胧月本打算冷眼旁观便好,可看着李员外似乎动了恻隐之心,李夫人也默然不知开口,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夫人,你的这个丫鬟倒是有意思,给你下药不让做母亲,却是明知道杜氏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还把二小姐抱过来。现在杜氏有个孩子在手上,俨然像是有了护身符……” 李夫人的脸色本就不好,听到她这话,脸色更是阴鸷黑沉。 她当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杜鹃会暗地里和杜氏勾结起来害自己这个主子,甚至乎,杜氏都落到了这种田地,她竟然还敢耍心机想要帮杜氏脱身。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压根没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李夫人压制不住自己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她大步往前走了几步,声严厉色对那几个家丁说道:“你们几个一起动手,就是把这个贱、人的手掰断也要把二小姐从她怀里抱出来带走。” 杜氏竟敢收买杜鹃害她十年来都没能怀上属于自己的孩子,她也要让她尝尝这种母女分离的滋味。 她要让她痛苦万分,让她后半生都再也见不着自己的孩子。 否则难解她心头之恨! 几个家丁从未见过和善温和的当家夫人如此厉声厉色地说话,吓得半点不敢马虎,几人合手合力硬是将杜氏和孩子分开,然后抱着孩子飞快地离开了院子。 杜氏失去了孩子,俨然像是失去了保命金符,整个人又慌又怒,她想去追孩子追不了,最后只能满眼怨恨盯着李夫人。 “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老爷他是气糊涂了才不肯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他的,你跟我姐妹十年,你应该了解我的,你不帮我求情就算了,你为何还要拆散我和女儿在一起?!” 她声嘶力歇地质问,愤懑的眼神仿佛她落到如今这个田地并非她自己咎由自取,而是李夫人给害的一样。 如此不要脸的倒打一耙,让李夫人盯着她的目光骤然阴冷,“是我要拆散你们母女还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你心里没点数吗?你真以为我就那么傻缺没心没眼,看不出来杜鹃为什么会把孩子抱过来吗!” 杜氏大概是怎么都没想过李夫人竟然能看出来杜鹃是在帮自己,她先是怔了怔,接着想起刚刚裴胧月把李夫人喊进去屋里检查的事,心头瞬间变得无比慌乱。 看李氏这副模样,怕是已经知道她为什么会多年无所出了。 完了!如果她把事情说出来,那老爷绝对会打死她的! 为求一线生机,杜氏当即便换了一副面孔,低眉顺目道歉道:“姐姐,对不起,是我急糊涂了,你……你别跟我一般计较。” 李夫人盯着她切换自如的伪善的面孔,眸色如冰地扬起手,毫不客气地就给了杜氏几个大耳光子。 她边打边骂道:“贱、人,你以为你道个歉说声对不起,你收买杜鹃给我下药,害我嫁入李府十年都无儿无女这事儿就能就此揭过吗?你做梦!” 李夫人的话语如同石破天惊般惊震了李员外和杜鹃的耳朵,前者满脸骇然不敢置信,后者则如遭雷击四肢僵硬。 “夫人,你那话是何意?”李员外急声问着。 他因为体内的余毒未清,行动还没恢复自如,只能坐在椅子上满目急切地盯着李夫人。 李夫人转过头看着他,前一瞬还满脸怒意的她,转眼间便红了眼眶。 “费姑娘刚刚给我检查了身体,她说我之所以十年都没有孩子不是我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毛病,而是有人长年累月地给我下药,我才会没办法怀孕……”李夫人说着便哽咽了声音。 她真的是太蠢太笨了! 整整十年,她竟然都没有发现杜鹃和杜氏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她简直就是猪。 李员外心头那股隐隐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一股滔天的怒意瞬间在他的心底蔓延。 这个杜氏还真是阴险歹毒,胆大妄为至极。 亏他刚刚看到她抱着孩子死活不愿意撒手的样子,还有些心软不忍,觉得她就算是千不该万不该,但她至少也为自己生了两个孩子,有着一颗深爱孩子的心。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的心机原来如此深沉狠辣。 她为了给自己开脱,不惜利用孩子,为了自己能盛宠不衰,不惜给李氏下药长达十年之久。 她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李员外眸光如砍刀一般剐着杜氏。 杜氏面无血色,却依然摇头如拨浪鼓般,“我没有给姐姐下药,我真的没有。” 这事儿她要是承认了她就是罪加一等,她才不会那么傻。 李员外已经亲眼见识到了她的满口谎言,自然也不会相信她的狡辩之词。 他冷冷扯了扯嘴角,给了杜氏一个死亡的凝视,“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是今天你跟杜鹃这个贱婢两人是谁也别想逃得了。” 他说着便喊道:“来人啊,把杜氏抓起来,送官惩办。然后把杜鹃这个贱婢给我抓起来,乱棍打死。” 既然自己的严刑拷无法给杜氏刻骨铭心的教训,那就将她交给官差去处置好了。 至于杜鹃这个贱婢,留她性命的话也太对不起夫人了。 李员外一声令下,府上的家丁们便应声而至,有人负责抓住杜氏,有人负责抓住杜鹃。 杜氏听到李员外要将自己送官,差点吓破胆。 送官对她而言,可比将她遣送回杜府要来得更残忍更可怕。 官府那种地方,铮铮铁汉进去都未必能活着出来,何况是她这样的柔弱女子。 “不!老爷!我真的没有下药害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杜氏面色惊恐地嘶喊着,眼泪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汹涌而下。 李员外并没有理她,直接挥手让家丁把人给拖了下去。 杜鹃眼见杜氏被无情拖走,虽然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但还是壮着胆子喊起了冤枉,“老爷夫人饶命,奴婢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夫人的事啊。” 第177章 无从抵赖 李夫人冷冷睥睨着她,哼道:“你以为杜氏被带走了,无人可以指控你,你就可以狡辩了吗?” 杜鹃摇头大哭,“没有,夫人我没有狡辩,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李夫人压根就不相信她的狡辩之词,“你若是没有出卖我,我又怎么可能会十年来都无法怀孕生子?你别忘了,我嫁入李府这十年来可都是你在负责我的起居饮食。” 而且,在这个李府也只有她能日夜守在自己身边,若说不是她下的药,谁信? 还有,杜氏有难,她竟然把杜氏的女儿抱来这里妄想帮助杜氏脱身,这等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不是吃里扒外又是什么? 杜鹃见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不由地满脸怨恨,“夫人,奴婢跟了你十多年,你为何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片面之词,也不愿意相信我对你的忠心?” 说话间,她眸光怨毒地盯着裴胧月。仿佛是裴胧月小人乱说,李夫人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她。 裴胧月对上她怨气滔天的目光,没有慌也没有恼,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杜鹃姑娘,你说话可真是好生无理,我是个外人又如何,我与你又无冤无仇,你凭什么会认为是我在污蔑冤枉你?” 难不成她看着就那么像是吃饱了撑着,无聊到要去跟个丫鬟过不去的人? 杜鹃被她的话怼得无言以驳。 李夫人不愿与她多费口舌争辩,见她被裴胧月怼得哑巴无言,便干脆直接地说道:“你什么话都别说了,你究竟有没有背叛我,等我搜过你的房间便什么都清楚了。” 说完便喊来几个婆子,亲自带着人去了杜鹃的房间,不多会儿就回来了。 她把从杜鹃房间搜出来的药散递给裴胧月,问道:“姑娘,你看看这个药散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红蒿素?” 裴胧月接过手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是的,这正是红蒿素。” 这红蒿素取自山野中一种名为红蒿的植物根茎,并不难找,也不难认。 不过知道它有天然避孕功能的人应该就不多。 杜氏能找到这种红蒿素来对付李夫人,想必也是她姐姐出手帮的忙。 这个杜氏的姐姐恐怕真的不简单,看来她等找个机会去查一查才行。 不管这些药是不是杜氏的姐姐亲自调配出来的,但她能帮着杜氏害人,想必也会帮别的人害人。 这样的人若是放任不管,绝对会酿成大祸,她绝对不能当做什么事也不知道。 李夫人得了裴胧月的确认,直接便药散扔到杜鹃面前,“这下证据确凿,你是认还是不认?” 杜鹃看着面前的药散,整个后背都要被冷汗给湿透了。 她藏得那么严密,竟然也被夫人给找了出来。 不过,这药散外边又没有写着她的名字,就算是被找出来了又如何?她是不会轻易承认是这东西就是自己的。 “夫人,我不认,这药散我根本就没见过……”杜鹃依然摇着头,打算来个抵死不认。 “哦,你没见过是吗?” 李夫人表情淡淡的,仿佛早就料到了她没那么容易会认罪,“那这几千两的银票呢?这可是从你床底下的坑洞里找出来的,你不过是个丫鬟,你若是没有出卖我,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还有,你也别说是别人栽赃你的,你的房间就你自己住,别人要在里边挖个坑洞可没那么容易!” 她说着便从袖袋里取出几张大面额的银票往地上一扔。 杜鹃看着那些银票,一句抵赖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钱确实是她出卖李夫人所得的好处! 这些年来,她用这些钱给自己的家人建房买地,让家里人的日子越过越好,但却万万没想到她特意留下来给自己傍身的这几千两会被李夫人给找出来。 完了!这下全完了! 杜鹃辩无可辩,李夫人也就不再客气。 她一声令下,杜鹃便被家丁们按在了杜氏方才被拷打的条椅上,那几根招呼过杜氏的藤鞭随即也落在了她身上。 很快的,杜鹃便被一张草席卷着从李府的后门被抬了出去。 亲眼看着杜鹃被活活打死,裴胧月心里很不好受。 不过,她如果是李夫人,她很有可能也会这么做,毕竟像杜鹃这种卖主求荣的丫鬟,留着也是个祸害,还不如打死了干净了事。 裴胧月从李府出来便去了李长青的医馆。 她刚进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的叶楚晟便说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这太阳都快要下山了,你也不怕待会儿要走夜路回去不安全?” 裴胧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再说了,我去李府又不是上门去做客,我是去帮李大哥解决问题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我当然走不了啊。” “哦,那你现在是已经把问题解决好了吗?” “废话,没解决好,我回来做什么?” 李长青给她倒了杯茶端过来,插话问道:“姑娘,哪李员外现在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裴胧月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喝了两口润了嗓子才嗯道:“没事了,他现在已经能动能说话了,就是行动还没有恢复自如而已。” “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长青最关心的还是李员外的病因,他想知道李员外瘫痪到底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裴胧月告诉他道:“李员外情况的跟我猜得差不多,他并非是生病而是中毒了,而下毒的人就是他的小妾。” 她说着便把自己在李府的发现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了,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包药散说道:“这个药就是杜氏下到李员外身上的乌头。” 这个药是她离开李府之前,特意让李夫人从杜鹃身上搜出来的,当时在李府她没有打开来看,这会儿正好说起,她便当着李长青的面打开了。 霎时间,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裴胧月盯着那些暗红细腻的粉末,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这个药散的味道……竟然跟她在锦烟姑娘的房间闻到的那股香气一样? 第178章 世事难料 还有这个药散的细腻程度也超出了她的想象,看着就是精加工和提纯过的。 想到这提纯两字,裴胧月脑子里莫名就浮现出蓝国师的身影。 这个老头子的提炼术自己是亲眼见过的,也不知道这个药散和他有没有什么关系。 看来自己真的得找个机会去见见杜氏的那个姐姐才行,万一她和蓝国师之间有什么关联,那她得密切盯着这两人才行。 她总觉得事情只要和蓝国师扯上关系那就肯定没什么好事! 上回的疫毒便是最好的证明! “既然是害人的毒物,你还带回来做什么?”叶楚晟盯着那桌子上的药粉,很不理解地说了一句。 裴胧月白了他一眼,“你管我带回来做什么,反正不是给你吃的就行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叶楚晟故意拍了拍胸、脯,那欠扁的模样看得裴胧月很想把药箱里的银针拿出来再狠狠地扎他一顿。 不过想到待会儿回去的路上还要他负责驾车,要是把人给扎坏了,还得自己来赶车,她只得又忍住了。 再看外边的天色也确实不早了,她更是懒得再跟叶楚晟计较,于是便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赶紧去看看马儿吃饱了没有,我跟李大哥再说几句话,我们就回去了。” 大衍朝虽说还算国富兵强,可古代到底是古代,再繁荣昌盛也还是有许多山匪盗贼存在,所以出门在外能不走夜路还是不要走的好,免得路上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发生那就糟糕了。 叶楚晟早就想回去了,见她终于舍得要走了,也不再废话,当即便起身去了检查车马。 李长青听到裴胧月这么说,连忙跟她道谢,“今天真是谢谢姑娘你,要不是有幸遇到你,我恐怕永远都得担着医坏了人这个罪名。” 裴胧月笑了笑,满脸不以为然道:“李大哥不必言谢,这事儿我们来之前就说好了的,如果我帮你解决了难题,你就到我开的药馆去坐诊,现在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希望你答应我的也不要反悔。” 李长青立刻摇了摇头,向她保证道:“姑娘你放心,我李长青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也是一言九鼎的性格,我既然答应过你,那便不会食言。” “那就好!”裴胧月高兴地拍了拍手掌,“有你加入我的药馆,我相信药馆的生意和名声肯定会一路长虹。” “姑娘你太看得起我了。”李长青被她夸得很不好意思,“就凭姑娘你的医术,就算没有我过去帮忙,你也能打响自己的招牌。” 裴胧月竖起右手的食指摇了摇,“我不行,虽然我有医术,可我也受身份限制,不可能每天都坐在药馆里守着,再则我是打算开两家不同类型的药馆,就算我能顶着世俗的目光每天都去药馆坐诊,那也不可能两边都兼顾得来。” 李长青听着也有道理。 这大衍朝虽然民风开放,可姑娘家抛头露面出去开店做生意的也不多见。 “那姑娘你的药馆什么时候开?嗯……就是我大概要什么时候过去?” 裴胧月思考了一下,说道:“开张的日子我暂时还没办法告诉你,可能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这样,所以暂时需要你等我的消息,不过你放心,月钱我到时候会补回给你的。” 李长青摆摆手说道:“没事的,不用补给我,因为你就算现在就让我过去我也不能马上就跟你走,毕竟我若是去了经常就不可能每天回家,我这家里肯定要先安排好,这也需要些时间。” “那也是。”裴胧月说道,“那我们就先这么说好了,等我把一切准备妥当,选好了开张日子便派人过来通知你。” “好的,可以。” 两人就这么做好了约定,临走前裴胧月给了李长青两张银票,“这些钱是李夫人和李员外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给你的赔偿,我想着他们受杜氏蒙骗误会了你,不仅砸了你家医馆的招牌还抢了你家的祖传医典,他们赔你两千两也不算多就擅自帮你收了。” 李长青望着桌上的银票,心中没有惊喜反而有些沉闷。 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这些钱,没有这个误会。 可惜世事总是难料…… 不过,这个误会最后能够解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好,既然姑娘你帮我收了,那这些钱我便收下了。”有了这笔钱,接下去的几个月时间,家里人的生计是完全不用愁了。 裴胧月见他没有推辞,便也松了口气。 既然提到了李长青的祖传医典,裴胧月想了想,也告诉他道:“李大哥,你的医典是被员外的小妾杜氏的姐姐拿走了,杜氏告诉我说她姐姐嫁在户部尚书柳家为妾,等我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拿回来。” 她愿意帮自己拿回祖传的医典,李长青当然很高兴,“如此,那我便先谢谢姑娘你啦。” 裴胧月摆了摆手,边起身往外走边说道:“先不谢,要谢便等我拿回来了你再谢。” 话音落,她挥了挥手说了声过段时间见,便和叶楚晟一块儿踏上了打道回府之路。 路上,叶楚晟问裴胧月:“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开药馆?你可是郡主大小姐,抛头露面去做生意可不太好。” 裴胧月倚在车窗边,凉风迎面而来,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凉爽惬意感,她正全身心地享受着这股舒心自在的感觉,便不太想搭理叶楚晟。 叶楚晟得不到她的回应,不由地回头瞪了她一眼,“跟你说话呢,干嘛不回答?” 裴胧月这才从窗外收回视线,撇了撇嘴道:“我开不开药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抛不抛头露面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叶楚晟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你这个女人跟我说话怎么总是口舌带刺的啊,亏我还想着要不就跟你合作算了,反正我那药铺是现成的,你有兴趣的话直接用医术入股就得了。” 第179章 确实是看不上 “你竟然想跟我合作?!”裴胧月很是意外。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们之间可是有梁子的啊,光是今天就互掐了好几回,凑到一起做生意的话,那还不得把对方给大卸八块! 叶楚晟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看不上我的药铺是吗!” 裴胧月想也不想便答道:“确实是挺看不上的,你那药铺的名声早就被佟掌柜和那个店伙计给搞臭了,我才不要进去被人骂。” 再说了,叶楚晟的实力跟慕容璟比起来可差远了,她好不容易才说动那家伙同意跟自己合作,她怎么可能会为了个细胳膊去甩了自己千辛万苦才抱到的大粗腿? “你可是神医,下凡救世的仙女,谁会骂你?” “怎么不会?你那药铺名声那么差,我还跑去里边坐诊,那人家肯定会猜测我是不是收了药铺很大的好处,不然为什么什么药馆不挑,偏偏要去个黑心药铺?” 她又不是没钱开不起自己的药馆,也不是走投无路非得找个东家投靠,她有钱有靠山也有好的名声,她自己开自己的店、做自己的生意给自己赚钱不香吗? 叶楚晟不死心地来了一句:“那你可以对外说药铺换主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店大欺客的事,反正只要你愿意,药铺就让你来看管,然后赚到的钱我们五五分,怎么样?” 他自认自己开的这个条件很好很优厚,裴胧月只要不是傻的,她就应该不会不同意。 然而—— “我觉得不怎么样。”裴胧月几乎是不做任何思考便脱口说出这句话。 叶楚晟开给她的条件是不错,但是这个条件是相对应的,他许自己以重利,她就得靠自己的医术和名声去帮他把药铺的信誉捡回来,这账算下来还是自己亏了,她才没兴趣。 “给你五五分你竟然还觉得不怎么样?你真以为自己开店就有那么好吗?我跟你说,生意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做,你不仅要有足够的本钱你还得有个强硬的靠山……” 他啦啦地列举了一大堆做生意的不易,目的就是要让裴胧月明白自己去开店真的还没有跟他合作来得划算省心。 裴胧月看着很努力想要说服自己的叶楚晟,很自然便想到了自己当初游说慕容璟的情景。 当初她也是这般费尽心思对慕容璟,甚至为了让他答应跟自己合作,连五五分这样的不平等要求都同意了。 害,果然人与人之间都一样,谁认真谁就输。 她忍不住打断叶楚晟道:“行了,你还是别说了,说再多我也不可能会跟你合作的,因为我已经有合作的对象了。” 叶楚晟一愣,“你已经找到人合作了?你是跟谁合作?那人的身份能比得上我这个世子爷?” 她可千万别丢了西瓜拣芝麻才好,在京城做生意要是来头不够大,可是很容易遭人眼红欺负的。 裴胧月脱口便答道:“那肯定啊!我找的人肯定是比你身份高贵。” 虽说慕容璟和叶楚晟的母亲都是长公主,可他们两人的身份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首先慕容璟的郡王身份就比叶楚晟这个世子高,其次慕容璟的聪明才智,手腕本领等等也不是叶楚晟这个喜欢四处惹是生非的混世小霸王可以比拟的。 还有一点,慕容璟的父亲慕将军生前可是威震天下的大人物,而叶楚晟的父亲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世袭伯爷,看似高贵,可论起势力和人脉比之慕将军还是差远了。 叶楚晟不屑地切了一声,“哦,是吗?那你怎么不敢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干嘛要告诉你?我们又不熟!” “切,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 放眼整个大衍朝,身份比他高贵的也就几个皇室子弟,想必她的合作对象就是她的未婚夫二皇子。“你要合作的人就是二皇子对不对?” 他满嘴笃定的语气,却惹来裴胧月鄙夷的一瞥。 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脑子,竟然会觉得她要合作的对象是二皇子。 她跟二皇子的感情看起来有那么好吗?真是不知所谓! “瞧你那满脸鄙夷的样子,难道我猜的不对吗?” “你觉得呢?”裴胧月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话。 她自认自己跟叶楚晟的关系很不怎么样,自然就不想告诉他自己要合作的人是谁。 这事儿她跟慕容璟可是达成了保密协议的,除了慕容璟之外,她不想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裴胧月的不答反问让叶楚晟露出狐疑的表情,总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对。 可想到裴胧月和二皇子的那层婚约关系,他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我觉得就是二皇子,毕竟他可是你的未婚夫,你总不能放着关系亲密的未婚夫不找,反而找上别人?” “你又知道我跟二皇子关系很亲密?”裴胧月白了他一眼。 虽然她不想在叶楚晟面前表现出对二皇子的反感排斥,可她更加不想听到他这么说自己和二皇子。 “难道你们之间不亲密吗?那这样的话,你还跟他订婚做什么?”叶楚晟在京城待的时间不多,本人也不爱听人八卦,是以裴胧月和二皇子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他并不太清楚。 裴胧月知道他好奇,可她却不想跟他多说自己和二皇子的事,干脆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反正不关你的事,你不要问那么多。” 叶楚晟盯着她那说变就变的样子,脸色自然不会太好。 这个女人真是的,不想说就不说呗,那么不耐烦干嘛? 说起来他自己也是犯贱,明明不被人家待见,竟然还要多管闲事,还给人家做的车夫和保镖。 也幸好这车马进了山路之后走到现在都平安无事,否则这路上要是发生点什么事,需要他出手解决,他就真成了出力不讨好的大傻缺了。 叶楚晟这个庆幸的想法才从脑子里冒出来,山路的两旁忽然就窜出来几个蒙面黑衣人,他们手持锋利的刀剑,冒出来的瞬间立刻将车马团团围住。 第180章 刺杀 而叶楚晟此时恰巧揭开帘子想透口气,猛然撞见的,就是这番场景。 说好的好路上平安无事呢?这么快就被打脸,岂不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傻缺? 来不及懊恼,看着面前这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叶楚晟忍不住撇嘴“呸”了一声,暗暗眯眼。 怎么回事,竟然有人胆敢拦下他的马车,这群黑衣人一看就没安好心,是冲着他们的? 马车的骤停也让裴胧月一下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加上叶楚晟突然冷冽的眼神,她不由得蹙眉:“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叶楚晟倒是不想让裴胧月冒险,可眼前发生的事就算他不说,裴胧月自己也能看见。他们二人同在一辆马车上,两方若起冲突,谁也跑不掉。 想到这些,叶楚晟抬手指了指外头。 顺着他的目光,裴胧月瞧见外头的场景,面色立刻为之一变。 她还真是慕容璟口中的招祸体质,随便跟人出个门,也能引来杀身之祸。 这是谁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他们?他们的目标是叶楚晟,还是自己? 明晃晃的刀锋逼近,裴胧月立刻神经紧绷,对方来者不善,硬碰硬话,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决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该怎么办? 一手探进衣袖,悄悄从空间取出应急用的辣椒水,裴胧月心下稍安,还好有这东西在,起码能抵挡一时。 她看了叶楚晟一眼,叶楚晟会意,化被动为主动,干脆掀开帘子走出马车,故作镇定的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下本世子的车架,知道本世子是谁吗?还不滚蛋!” 莫约是没料到马车里还有别人,看到率先钻出的楚晟,黑衣人首领似乎愣了一下,但这份怔愣也只是转瞬即逝就恢复肃杀。 他们带着任务而来,不可能因为任何人而放弃。 首领一声:“上!”黑衣人们的速度更快了,一下就冲到了马车面前。 来不及做出反应,那锃亮的刀光如同一道闪电,已经砍在了车辕上。 “嘭”的一声,昭示着两方不可调和的杀意,也让这次战斗拉开序幕。 叶楚晟虽然是个纨绔一样的公子哥,但面对这种气势汹汹,明显准备要他们性命的攻势,他也毫不马虎的抽出腰间环着的软剑,开始应对起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落叶生风。 裴胧月看得着急,叶楚晟的武功还算不错,暂时拖住了黑衣人的攻势,可双手难敌四拳,黑衣人仗着人数众多,将叶楚晟的剑气始终压制得死死的,这种车轮战似的打法,他们迟早败下阵来。 再躲在这马车里,怕是要被对方来个瓮中捉鳖! 裴胧月当机立断,趁着黑衣人和叶楚晟缠斗,拿出辣椒水往外面一喷就迅速的滚下马车。 这一滚,她本是算好了外头欲对付她的黑衣人一定被辣椒水给喷退了,哪知她滚的太不是时候,才出马车,就迎来一记刀锋。 裴胧月本能的侧身躲避。 那拿刀的黑衣人一击不成,再次卷土重来,裴胧月赶紧拿辣椒水朝他喷去。 好在她反应及时,黑衣人被她当面喷到眼睛,辣捂住眼睛,连连惨叫。 裴胧月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还来不及喘口气,又有几个黑衣人利索的朝她冲了过来。 可恶! 她将辣椒水喷得漫天都是,刚开始攻其不备,倒也放倒了几个,可很快黑衣人们领教了辣椒水的厉害,竟然不再直面她,改为偷袭了。 到底是没练过武功的现代人,不比这些武林高手灵敏,裴胧月只能仗着以往散打的底子躲避即将砍在身上的大刀,却再无暇回敬。 这么逃命似的躲了几分钟,她经气喘吁吁,这幅身体的底子太差了,根本应付不了这么多的攻击。, 而且她发现自己的动作已经开始变得迟缓,浑身肌肉也因为高度紧张也酸痛得厉害。 可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裴胧月只能尽力闪避,期盼着能够坚持到有人来救他们。 这儿是官道,离京城也不是太远,闹出这么大动静,定然有人去报官? 怀着这份侥幸,又坚持了一刻钟,裴胧月却是累得再也舞不动胳膊了。 刚刚闪避了一个黑衣人,她动作一凝,直接因为没有及时收回动作而失去平衡,直直的朝前扑去。 不是,这种时候若摔在地上,岂不必死无疑? 裴胧月满心惊慌,却阻止不了身体下坠的动作。 更要命的是,恰在此时,黑衣人追着叶楚晟的刀锋正向她的方向直面砍来,眼看就要砍到叶楚晟身上了! 偏偏叶楚晟并未发现身后即将到来的危机! 裴胧月瞪大了双眼,不得已之下,只得顺着自己的姿势一个前扑,倒是刚好将叶楚晟推开了去。 可同样,因为闪避不得,那锋利的刀锋,也随之插在了她的肩头处。 痛感席卷而来,裴胧月忍不住呼出声来,倒是叶楚晟像被吓到了似的,不可思议的看向为他挡了一刀的裴胧月,,震惊道:“你受伤了!?” 裴胧月很想骂:“还不是因为你!”可抱怨的话还没出口,看到背后提刀砍下的黑衣人,她下意识的大呼:“小心后面!” 叶楚晟也感受到了凌厉的刀风,立刻带着她一滚,堪堪从那刀下捡回一条命。 “你待在这别动!” 叶楚晟匆匆交代完这句,又拿起软剑,气势全开的再次应敌。 也许是裴胧月的伤刺激了他,这回他的出手,明显比方才狠厉了许多。 两方激战,裴胧月看得心惊胆战。 黑衣人还是那么多人数,却不知为何这会儿却被叶楚晟防守得死死的,不能再靠近裴胧月。 裴胧月也顾不得伤口疼痛了,为了不拖累叶楚晟,找个地方尽量避让开战场。 因为心系叶楚晟的安危,她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的交锋,很快,黑衣人的一个动作引起她的怀疑。 那是一招必杀之势,发了狠的黑衣人首领急于冲破叶楚晟的防线,下手也愈发迅猛,叶楚晟即将处于弱势。 眼见刀风扫过叶楚晟的头顶,裴胧月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却不知为何,明明是一招必死之势,那刀却在即将砍下之时突然转了方向。 裴胧月眨了眨眼,怎么回事,黑衣人不是要杀他们吗?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下手? 第181章 制服 叶楚晟倒是没有多想,他的眼中满是方才裴胧月为救他,奋力推开黑衣人舍身忘我的模样,在他心里已经将裴胧月当做了救命恩人。 此时为了救命恩人的安危,哪怕是死,他也要守住这一道防线。 交战还在继续,在叶楚晟愈战愈勇,不要命的严防死守下,黑衣人似乎有所顾忌,最终没能再靠近裴胧月。 裴胧月拧眉看着战况,又观察了几招,终于证实了心中猜想。 难怪叶楚晟明明打不过这么多人,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却依旧安然无恙,原来是这些黑衣人根本没有对他下死手。 甚至,每每生死间还有意放水。 这就奇怪了,从这场刺杀看来,他们对自己是存有必杀之心的,却为何要在叶楚晟面前虚晃一招? 难不成,对方想杀的仅仅只有自己,并且他们对叶楚晟的身份还有所顾忌? 正想着,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马蹄,紧接着一个头戴金冠,冠面如玉的年轻男子便骑着快马,由远及近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二皇子,他怎么来了? 二皇子今日正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城里巡逻,突然接到线报说有人在此滋事,他急于建立一些功勋来稳固自己在五城兵马司的威信,于是立刻带着人过来了。 没想到果真有人在此闹事。 看到前面如此混乱的景象,他沉着脸大喝了声:“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何人胆敢在此行凶,还不快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叶楚晟双手难敌四拳,正是精疲力尽的死撑之时,猛然听到这一句,再看涌来的还是身着铠甲的士兵,立刻明白这是援兵来了! 太好了,得救了! 叶楚晟赶紧高呼:“原来是二殿下!殿下快来帮忙,这些刺客意图刺杀我和裴姑娘,还请殿下出手将他们抓起来!” 裴姑娘? 二皇子转脸就看到了躲在角落的裴胧月。 他的神色立刻一变,赶紧下马跑到她身边,关切道:“月儿,你没事?” 裴胧月皱了皱眉,内心闪过一丝反感,似乎很不喜他的靠近。 但这种情境之下,由不得她任性而来,只能客气道:“多谢关心,我没事,烦请二皇子帮忙,速速救世子于危险。” “那是自然。” 有裴胧月在,二皇子当然要表现一番。 他立刻应下,大手一挥,手下的人便蜂拥着加入了战局。 二皇子的加入,加上裴胧月发现的那点猫腻,黑衣人从主动渐渐变成了被动。 形势急转,黑衣人见势不妙,便想溜之大吉,但五城兵马又岂是吃素的? 在五城兵马司的围堵下,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这场刺杀的局势终于被彻底扭转。 眼瞧这些人悉数被抓,连那首领想逃跑也被叶楚晟架着软剑控制起来,裴胧月总算松了口气。 叶楚晟又爆发了他小霸王的属性,叫嚣道:“他爷爷的,天子脚下,你们竟敢对本世子下手,本世子的身份,也是你们能惹的吗?你们是谁派来的,还不从实招来!” 黑衣人首领只怕也没想到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刺杀计划会惨败至此,见问出这话的人还是叶楚晟,自是满眼怒气,要不是因为有他的阻挠,他们怎会刺杀失败? 可成王败寇,懊恼已经无用了,于是他干脆别过脸去,不说话。 这个态度,又让裴胧月的眸光为之一闪。 果然,此人对叶楚晟有所顾忌。 他的气愤在叶楚晟看来更像是不屑,这可惹恼了小霸王。 叶楚晟反手一挥,一拳就揍在黑衣人身上,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不说是,等着,回了京城,爷爷有的是让你开口的办法!” “世子。”二皇子突然出声:“审问犯人这种事,还是本皇子代劳好了,今日、本皇子也算亲眼见证了这些人的罪行,相信五城兵马司的大牢,会比公主府的私牢好用。” 听到二皇子准备将这些人送去五城兵马司,裴胧月不禁微微诧异。 五城兵马司的名号,她自是不会轻看,也相信浙西刺客到了兵马司只有伏法处置的结局。 只是这事毕竟是在京城之外发生的,要管也该是京兆府更名正言顺一些,二皇子特意提出送到五城兵马司的大牢,绝口不提京兆府,又是什么用意? 倒是叶楚晟一下就被他说服了,点头道“那就有劳二殿下了。” 二皇子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既然事情已经由二皇子接手,裴胧月也不想多管闲事,见这些人被押下去,她便站定了,准备启程回家处置伤口。 虽然方才她趁别人不注意,已经从空间拿出止痛片吃了,但未免人多眼杂,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伤口还未包扎。 “此事告一段落,我也该回府休息了,二殿下,世子,胧月先行告退。” 一听她要走,两个男子的视线立刻转移到了她身上。 二皇子关切道:“月儿,你身上有伤,怎好一人独自回去?还是本皇子送你一程。” 叶楚晟想到裴胧月有可能在和二皇子合伙做生意的事,也道:“是啊,裴姐姐,就让殿下送你回去。” 裴胧月挑眉,之前叶楚晟可不是这个态度,他不是一直跟自己不对付么?这会儿怎么转变得这么快,还姐姐都喊出来了? 反正她不想跟二皇子待在一起,便出言拒绝:“不必了,我认得路。” “月儿,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二皇子似乎对她的态度有些受伤,神色忧伤。 裴胧月很想说你猜对了,可毕竟自己与二皇子地位悬殊,虽然目前自己有所助力,却不够作为与他对上的资本,眼下还是不要和他撕破脸皮为妙。 想到这个,裴胧月淡淡道:“二殿下您多虑了。” 二皇子却以为这话是在给他机会,立刻又燃起热情:“那就这么说定了,本皇子亲自送你回家,你这伤口还在流血,不见你好好的,本皇子实在难以安心。” 裴胧月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二皇子的虚情假意,看他如此坚持,他又刚帮忙解决了黑衣人,却是不好再说出拒绝的话。 也罢,不过是送个回家而已,拒绝不了就算了。 只是让她和二皇子独处待在一处,是不可能的。 裴胧月笑眯、眯道:“多谢殿下,那胧月就却之不恭了。” 二皇子立刻高兴起来,只是还未有动作,又听裴胧月话锋一转。 第182章 如此为父 “还有世子,方才受了这么大一通惊吓,你这会儿肯定还神魂未定?刺客身份未明,难免有漏网之鱼,一个人的话路上太不安全了,未免长公主担心,不如随我们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叶楚晟正想拒绝,二皇子和裴胧月可是未婚夫妻,他们卿卿我我的自己在旁边算什么事? 可转念一想,裴胧月这么说也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加上她才刚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连上门感谢都不愿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 再对上裴胧月亮晶晶的眼神,他就更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好。” 裴胧月咧嘴一笑,看向旁边的二皇子,道:“想来殿下也不会反对。” 二皇子当然反对,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能和裴胧月独处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可裴胧月的要求在情在理,加之叶楚晟自己也同意了,他只能顺坡下驴,故作大度的笑道:“当然,让世子一个人回去,本皇子也不放心。” 裴胧月扫了一眼二皇子这幅明明不情愿,却不得不应下的模样,意味不明的轻嗤了声。 果然,对上演技高超的对手,自己要比他更会演才行。 既然说好了,三人便一同启程,往威远侯府而去。 威远侯府。 小厮前来禀报,说大小姐回府了的时候,裴天城原本是没什么感觉的。 这么多年他与裴胧月势同水火,如今虽然因为柳氏的关系有所缓解,可裴胧月在他眼里依旧是个无关紧要的女儿,女儿外出回府想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前去迎接,岂有此理? 可小厮说是二皇子,还有舞阳长公主府的小世子送裴胧月回来的时候,裴天城的态度立刻就来个个一把八十度大转变,甚至不敢相信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当真是二皇子和小世子一同送裴胧月回府的?” “是啊侯爷!”小厮拿出这辈子最真诚的表情,点头如捣蒜:“小的怎会拿这种事跟侯爷开玩笑,马车都到门口了,就等着咱们迎人呢,要不是门房机灵,将这事赶紧报上来,等贵人自己进来,咱们侯府岂不失礼?” 见他如此信誓旦旦,裴天城的心中立刻涌起一阵狂喜,连声道:“做得好,做得好,这事你有赏,门房也有赏,哈哈哈!” 小厮一听有赏也很高兴,机灵的连连哈腰,狗腿得将马屁拍得更响了。 二皇子是谁啊,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天潢贵胄,虽然裴胧月之前用不正当的手段与他立下婚约,但连裴天城都看得出来,二皇子并不愿意,他对这桩婚事本来也是不报希望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二皇子竟然亲自送裴胧月回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进展,或许自己这个皇子岳丈,甚至未来国丈的梦,有希望了? 何况还有个位高权重的小世子陪同,这位也是货真价实的贵人! 来不及探究裴胧月是怎么攀上这两人的,裴天城赶紧敛了衣裳出门迎客。 他换上最温和的笑容,才走出前厅就高呼:“难怪今儿大早便听到有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唤,原来是有贵人临门啊。” “殿下和世子大驾光临,另敝府蓬荜生辉,下官这厢有礼了。” 二皇子惯会应对这种场面话,端的是一贯谦和的表情,抬手道:“侯爷客气,我与月儿有婚约在身,日后咱们就是翁婿,是一家人,威远侯只管拿我作晚辈便好。” 裴天城的微微一愣,他说什么,日后的翁婿? 铺天盖地的意外席卷而来,裴天城不敢确认二皇子这话的真假,只好斟酌着道:“殿下抬爱是我们裴家的福分,臣本该感激涕零,只是毕竟君臣有别,该守的礼节下官不敢暨越。” “无妨,这是在家里,家人面前自与外人不同,威远侯不必拘谨。” 震惊很快化作狂喜,裴天城不知是不是被这话高兴傻了,竟然没有及时回话。 家人呢,日后等月儿和二殿下成了亲,自己也是皇亲国戚了! 裴天城迫不及待的幻想起裴家扬眉吐气,自己得人敬仰的场景,眼角眉梢的喜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还是叶楚晟意有所指的咳嗽,才让他拉回思绪。 叶楚晟虽然是个混世魔王,却并非不谙世事,他平生却是最不喜的就是裴天城这等攀龙附凤之辈。 见裴胧月因失血过多,唇色都白了,这两人还有空在这做这无谓的客套,于是不满的咳嗽了两声。 “咳,我说侯爷,您和殿下的叙旧能不能容后再谈?月姐姐的伤口还在流血呢,可耽搁不得,还是赶紧让她入内处理伤口。” 裴天城恍若这才看到裴胧月的伤似的,关切道:“怎么,月儿受伤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裴胧月眉头一皱,这是关心她的伤势吗?只怕裴天城更想问的是,自己为何会和二皇子,还有叶楚晟在一起。 她淡淡道:“没什么,烦请父亲帮忙请个大夫过来,这伤口我自己不方便包扎。” 伤在肩窝处,确实自己力所不能及。 叶楚晟赶紧道:“本世子方才已经让人通知了御医,请太医院派个女医过来,相信这会儿也该到了。” 这个叶楚晟,倒是有那么几分真诚。 裴胧月朝他咧了咧嘴:“多谢世子。” 叶楚晟纨绔霸道惯了,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感谢,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羞愧道:“不必谢,说起来你也是替我受过,若非是你替我挡刀,这伤可就在我身上了,本世子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今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裴胧月嘴角一抽,当时情况紧急,她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如果会武功的叶楚晟受伤,不止舞阳长公主那儿不好交代,她也会被那些黑衣人给弄死,所以推开叶楚晟只是本能的动作。 却不想一个意外的摔倒,居然被叶楚晟当做救命之恩。 不过这种事,她也无从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没有想救他性命的意思? 这会儿见叶楚晟满心诚意的感谢,裴胧月不免有些心虚,便站在那讪讪笑了笑。 二皇子眼神一眯,裴胧月对叶楚晟还有救命之恩? 裴天城听到这话却是更高兴了,她这女儿还真能替裴家争气啊,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何愁裴家攀不上舞阳长公主府? 第183章 疏离 他赶紧道:“世子客气,能替世子挡下危险,是月儿的造化。” 裴胧月翻了个白眼,拿自己的命去换“造化”这两个字,她可不干,她的命贵着呢。 裴天城这个爹当得也是够可以的,不去关心女儿的死活就算了,瞧那满心算计,对贵人阿谀奉承的模样,裴胧月毫不怀疑,如果有机会,裴天城一定会利用自己的死活给他拼前程。 有这么个唯利是图的爹,看来她得早点为自己的将来作打算了。 正在此时,叶楚晟请的医女总算到了。 二皇子不甘裴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叶楚晟身上,顺势开口,:“这伤口颇深,想必疼痛难忍,月儿还是早些让医女看看。” 说罢,又转过身对着裴天城,满脸自责:“月儿会经历刺杀,是本皇子这个做未婚夫的失职,是我没能保护好她,还请裴大人恕罪。” 裴天城哪敢责怪二皇子,赶忙摆手:“无怪无怪,想来只是意外而已,这是大家都是始料未及的事,殿下不必自责,更不必放在心上。” “可月儿是本皇子的未婚妻,如今却受这么大惊吓,本皇子实在……” 瞧瞧二皇子这副懊恼不已,满脸自责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裴胧月有多情深义重呢。 但是-- 裴胧月却从这走心的表演里看到了言不由衷的牵强。 明明这并不是自己的心里话,何必演得这么逼真呢?二皇子这样活着,不累么? 实在懒得继续看他做戏,裴胧月不咸不淡的出言打断:“我爹说得对,这只是意外而已,与殿下无关,殿下今日能赶来相救,胧月已经万分感激,您就不要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 二皇子面色一顿:“月儿,能得你理解,本皇子很高兴,你放心,日后我绝不会让你再经历这种危险,我把我最得力的护卫留在你身边保护你,你看可好?” 要是原主,见二皇子终于对她重视,还如此周全,只怕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可裴胧月听到这话,却直接皱了眉头。 开什么玩笑,二皇子会将护卫留给她?他能有这么好心? 只怕这护卫来保护她是假,监管她,控制她一言一行才是真的? 果然是心思深沉之辈,这么快就想把手安插在她的院子里,她若接受这番好意,日后岂非处处受制于人? 呵,想控制她的一切,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裴胧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意,客气道:“多谢殿下的厚爱,按说胧月本不该拒绝,只是无功不受禄,殿下的盛情胧月实在不能接受,再说殿下金尊玉贵,比胧月更需要人保护,护卫就算了,殿下自己留着用。” 她拒绝了,她竟然直白不讳的拒绝了!她怎么敢! 不等二皇子说话,裴胧月又道:“还有,如今回到侯府,胧月已经安全了,多谢殿下送胧月回来,没什么事的话,胧月就下去了。” 这疏离的语气,这毫无桓旋之地的话语,以及话语中淡淡的逐客之意,都让二皇子面色一僵,心里的恼怒差点没绷住。 没有女人能拒绝他的橄榄枝,这一招他还没在别的女人身上失败过,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屈辱! 偏偏裴胧月还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好像就是他自作多情似的。 长这么大,二皇子何曾受过这等冷脸,以往可都是裴胧月这般低声下气的对自己说话,如今自己肯屈尊接受她,她怎么反而不知好歹了? 看着二皇子明显难看的脸色,裴天城心头一跳,赶紧呵斥罪魁祸首。 “混账,这是你对二殿下说话的态度吗?还不快跟殿下道歉!” “我说错什么了吗?”裴胧月抬头看着裴天城,似笑非笑。 “难道非要将女儿的意外定义为殿下的保护不利,让女儿被贵妃娘娘治罪,爹才觉得开心?”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爹是觉得,确实是因为殿下的原因,女儿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的喽?” 裴天城无言以对,他怎么敢将事情怪在二皇子身上,再说,也确实不关他的事啊。 “这不就是了。” 裴胧月淡笑着行了个礼:“本就与殿下无关的事,胧月不敢胡乱责怪,今日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人,相信经过殿下的审问之后定有定论,到时候怎么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才是我们该做的事。” “相信彻查区区一件刺杀案而已,以五城兵马司的能耐,一定能尽早查出真凶,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殿下说对?” 不知为何,裴胧月笑意盈盈的眉眼,落在二皇子眼里,除了明媚神采之外,似乎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不明。 难不成,她以为那些刺客跟自己有关? 二皇子眉心一跳,总觉得裴胧月跟以往不一样了,就这种洞穿一切的眼神,和压迫人心的气场是以往的她绝不会有的,难道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巨大改变? 不可能啊,有裴凤舞在裴家盯着,裴胧月若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一定逃不过他的耳朵。 可她这摄人的气场又该怎么解释! 二皇子尴尬的轻咳了声:“这个,本皇子必然尽力,争取早日抓到真凶,给月儿你,还有世子一个交代。” “那就多谢殿下了,祝殿下早日破案,抓住真凶。” 这句话的意思,换过来说就是:您赶紧去破案,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谁都听出了这句弦外之音,裴天城差点没气的当场跺脚! 裴胧月是怎么回事,三番五次的暗示二皇子离开,知道请动他一个皇子来自己府上一趟,跟他们客客气气的说话有多不容易吗? 那是他们从前想也不敢奢想的事! 现在倒好,她不想着变着法的留人就算了,还毫不给面子的想赶人走,脑子进水了不成?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二皇子变着法的往这自己身上揽责,是在找借口和裴家拉近关系,和裴胧月拉近关系,她怎么就如此不开窍呢! 连叶楚晟也感觉到一丝尴尬,忍不住道:“这个自是不必多说,殿下这么关心你,肯定会尽力,再说你又是他的……” “未婚妻”三个字还没说完,裴胧月就面向他,神色一冷,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第184章 心机 “胧月多谢世子与殿下的关心,可惜胧月命浅福薄,实在无不敢消受,也不敢接受。抱歉,今日精神不济,就不招待两位了,胧月告退。” 二皇子还想说什么,但裴胧月已经在赶来的明月的陪同下回房去了,丢下这么一摊子的人自己面面相觑。 叶楚晟有些无奈,得,就知道这个女人气性大,这样明目张胆的将他们丢下,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裴天城也是一脸尴尬:“殿下和世子莫怪,月儿这丫头,从小就无法无天惯了,实在是有些任意妄为,下官日后一定好好管教……” “无妨,本皇子喜欢的正是她这一点,从不压抑自己的真性情。” “是是是……” 裴天城满头大汗,真怕二皇子一个心情不好就怪罪裴胧月,到时候结亲没成,惹了个冤家就大大不妙了。 还好二皇子大人大量,瞧这模样也并无怪罪之意,并且听他的意思,还有意纵着裴胧月。 这可是大好事,只要二皇子有心,这门婚事就还有戏,到时候自己的国丈身份还是有希望的。 裴天城喜忧参半,赶紧利用自己的广袖善舞,将话题引往别处。 气氛重新热络起来,裴天城一边殷切的招待着贵人,一边暗下决心,这裴胧月也拎不清了,竟然敢这么跟二皇子说话,看来事后还得好好敲打敲打她才行。 谁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对于裴胧月的态度,二皇子当然介意,甚至方才差点甩袖走人。 她这样三番两次的暗示逐客令,无疑是告诉别人自己并不待见他这个未婚夫,加上叶楚晟还在场,见证了他的卑微和尴尬,这是一件很让人没脸的事。 这就好比自己觍颜追求一个女子,结果这个女子不领情,还被别人瞧见他的糗事,二皇子一向心高气傲,能受得了么? 更让他受不了的是,在叶楚晟这外人面前,裴胧月对他人的态度都比对自己这个未婚夫要好得多。 从邀请他一同回京,到方才叶楚晟抖出的救命之恩,再到临走了还跟叶楚晟点头致意,一个个本该属于他这未婚夫的尊重,她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自己哪一点比不得叶楚晟了? 二皇子心里都快冒酸水了,被她这般区别对待,无疑是在挑衅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光这一点,就差点让他暴走。 但他一向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这份恼怒和愤恨,还是被他死死的压制了下来。 因为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的计划,所以这口气,他得忍着,并且还得善解人意的为她遮掩,不顾她的驱逐厚脸皮的继续留在这儿。 裴胧月,这就是你的欲情故纵么? 二皇子咬牙切齿的想,从前裴胧月对他如此痴迷,他就不信她会这么快移情别恋了,况且如今他都愿意主动放下、身段,何愁不能重新捕获她的欢心。 只要裴胧月的心还在他身上,早晚他得报了今日之屈。 而等到她的一切为自己所用后,他定然要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瞧瞧,待他功成名就之日,就是报仇雪恨之时! 打定主意,二皇子总算心平气和的咽下这不爽,露出一个笑容。 看来,他得赶在别人之前赶紧行动,重新追求裴胧月,将她牢牢抓在自己手心才行! 他在这边愤愤不平,却忘了自己当初对待裴胧月可是无情无义多了,今日之事,对比以往他对裴胧月在他面前遭受的冷脸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甚至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同样的事换了个人,原主对他掏心掏肺一如既往,他却计较到受不得一点冷待,焉知从前他又给了原主多少委屈和伤害? 诸多想法也不过须臾,做戏做全套,为了表现出对裴胧月的上心,二皇子干脆不走了。 正好裴天城邀请他去花厅,他便一边喝茶一边等裴胧月包扎好伤口。 裴天城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花怒放的同时,为了讨好二皇子,这边殷殷切切的各种、马屁信手拈来,那边派人再三催促,去叫裴胧月包扎好就赶紧过来给二皇子见礼。 裴胧月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二皇子,医女已经包扎完伤口离开了,她还不想动,又消磨了半天,结果听说二皇子还没走,她便明白这家伙今日怕是打定主意要在这儿等着自己了。 真是个牛皮糖,以往原主对他百般讨好他不领情,还落井下石,如今自己不理会他,他倒厚着脸皮不走了!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可不想因为今日之事引人注目,再度被某些人放火下毒。 还是将这尊大佛好生送走为妙。 打定主意,裴胧月这才磨磨蹭蹭的再度出现。 看到她,已经不耐烦到在心里骂了她八百遍的二皇子,立刻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上下看了她一眼,关切道:“如何,伤口和还痛着?我让人送了些上好的金疮药过来,一会儿让你的丫鬟换上。” “多谢殿下关怀。”裴胧月浅浅行了个礼:“胧月已经好了许多,眼见天色近晚,殿下今日也辛苦了,还是先回去休息。” 连叶楚晟都等烦了走了,二皇子还在这儿,是这里的茶水太好喝了么? 等了她这么半天功夫,听到的又是一句逐客令,二皇子自然万分不甘,不止不甘,还有隐隐的愤怒。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是耐着性子说:“看到月儿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天色已晚,本皇子是该回府去的,只是本皇子对今日的刺杀尚有疑虑,为了尽快查出刺客的身份和目的,也为了尽早替月儿将这个危险拔除,所以临行还有几句话想跟月儿确认。” 这倒是个极好的借口。 裴天城眼观鼻子鼻观心,一听这话立刻极有眼色的起身:“方才夫人让人传话,说在等着下官一起用晚膳,下官就不多留了,你们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临了了,他还朝裴胧月挤眉弄眼的小声交代:“月儿,替我好好招呼二殿下,记得啊,好好说话,不然爹一会儿拿你是问。” 裴胧月翻了个白眼,真想骂裴天城一句卖女求荣。 裴天城一走,花厅就剩二皇子和裴胧月二人,二皇子再也没了顾忌,一把拉起裴胧月的手就开始深情表白。 第185章 做戏 “月儿,对不起,从前都是我的不是,忽略了你许多,让你经受别人的非议,但我不是故意的,都怪裴凤舞在我面前一直抹黑你,我被她蒙蔽才会那样,你原谅我好吗?” 俊朗的样貌,深情的眼神,加上温柔得一塌糊涂的情话,要是一般女子只怕早就融化了。 但裴胧月不是原主,会被这虚伪至极的表象所迷惑。 甚至听到这话,她只觉得可笑。 以为将事情推到裴凤舞身上就万事大吉了吗?二皇子这么精明的人,也会被裴凤舞蒙蔽? 分明是他自己也不喜欢裴胧月,甚至厌恶她,才会放出那些几乎可以说毁她声誉,毁她一辈子的流言,任由她被人欺负而不闻不问。 之后,他又把自己放在弱者,被逼迫的位置上,让所有人都来同情他,同情他不得不成为裴胧月这个蠢女人的未婚夫的遭遇,将裴胧月放在贵女们口诛笔伐的位置上,成为别人眼中的不知廉耻的女人人,让她成为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现在,一句轻飘飘的被蒙蔽,一句毫不走心的抱歉,一句信手拈来的情话,就想撇清他对原主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就想撇清过往所有的伤害,可能吗? 原主已死,裴胧月不会替她原谅这个人渣,更不会傻到再相信二皇子的鬼话,不然她就太蠢了! 但既然牵出裴凤舞,想到原主从前受过的种种恶意,她当即决定给二皇子,还有裴凤舞一点教训。 一个高明的主意,很快在裴胧月的脑子里形成。 裴凤舞不是一向最爱离间她和二皇子的感情么?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验证验证二皇子口中的“蒙蔽”和“深情”究竟有多少分量,来一招借刀杀人! 呵,裴凤舞,别怪我翻脸无情,时至今日若再纵着你,原主就白死了,日后你和二皇子恶交,可是你自找的! 裴胧月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到底没有推开二皇子,深思流转间,她已经换上端出一副有苦难言,怅然欲泣的表情。 “我明白的,殿下的不得已之处胧月都明白,从前是胧月不懂事,害得殿下难做,给殿下造成了诸多困扰,还请殿下不要怪罪才是。” 对于裴胧月突然转变态度,二皇子满是惊讶,可惊讶过后便成了自得。 果然,没有女人躲得过他的甜言蜜语,裴胧月也不例外,她的那些清高果真是装出来的,只要自己再加把劲儿,这个傻子肯定迟早还会上钩。 二皇子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裴胧月再度为自己沉沦,为自己所用的场景了。 他再接再厉,将裴胧月的手握得更紧了,深情款款的说:“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心疼你都来不及,又岂会怪你。” “殿下……” 裴胧月似乎十分感动,本想朝二皇子靠近,二皇子看着已经截然不同的裴胧月难得对自己如此温顺,心头奇异的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征服欲和满足。 可她才刚靠上他的肩,下一秒,就像突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似的,一下子弹开了来,离了他三尺之外。 “月儿你怎了?” “我……” 裴胧月满脸惊恐,似有难言之隐,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这般犹豫了半天,还是微恼的跺了跺脚,不说话。 这番态度,让二皇子一头雾水。 她这是什么意思,方才不是对自己情深义重,还回应自己的靠近来的么?怎么突然之间又如此排斥忌惮他了? 不过,她的柔胰真是超乎寻常的软啊,自己从前竟然没有发现…… 没想到自己也有对她心猿意马的一天,这个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二皇子赶紧拍了自己一巴掌,回过神来。 裴胧月不知他在想什么,见他打了自己,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紧张道:“你怎么样,疼不疼?没事?“ 这幅关心人的模样成功取悦了二皇子,他大胆的再次执起裴胧月的手,将之放到自己的脸上,戏谑道:“本皇子只是再确认,月儿对我是否变心罢了,如今看来我并未做梦,月儿对我的心意是真的。” 裴胧月俏脸微红,又羞又恼:“殿下怎么能戏耍人家呢,还无缘无故的打自己,真是个傻子。” 被人叫傻子,二皇子也不生气,狭长的眉眼盯着裴胧月,深情道:“本皇子若是傻子,你便是傻子的夫人,我可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裴胧月赶紧低下头做娇羞状,实际上已经在心里将二皇子恶心了个透。 你才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二皇子见她害羞,只觉好玩极了,心情颇好的将话题扯回正题。 “本皇子都愿意与你做对傻子夫妻了,月儿还不相信我的心意吗?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你如此忌惮本皇子了?” 哪知一听这话,裴胧月的温顺立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惊慌的后退了一步。 二皇子眉心一皱,心底微微不悦。 这个裴胧月,自己已经三番两次的放低姿态安抚她了,她怎么还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但他一贯心思深沉,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莫要害怕,凡事都有本皇子替你做主,你只管说出来,你不说,本皇子如何帮你排忧解难?” 似乎终于被他的温柔感染,裴胧月总算放下借呗,小声道:“对不起,殿下,胧月让你担心,是我的不是,不过还请殿下谅解,胧月心中也舍不得殿下,但不能接受殿下的心意,不然被裴凤舞发现,胧月就完了。” 是因为裴凤舞的关系? 二皇子以为她说的是裴凤舞以往离间他们的那些小心机,自然的接口:“裴凤舞确实可恶,若非她别有用心,离间你我的感情,让我对你产生误会,咱们早就修成正果了,何须走这么多冤枉路。” 呵,这点程度可不够。 裴胧月摇着头,后退着道:“不,还是不行,我不想死,殿下,胧月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实在不想再死一次,还请殿下放过胧月,也忘了胧月……” 二皇子这才咂摸出点不对味来,皱眉道:“这话怎么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是本皇子的未婚妻,是本皇子要过一辈子的人,谁敢让你死!” “殿下……” 第186章 狗咬狗 裴胧月感动得差点哭了,可短暂的犹豫后,她依旧摇了头。 “不,我不能贪恋殿下的温暖,否则裴凤舞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再次放过我的!殿下的深情,胧月这辈子堪当不起,怕是只能辜负了!” 这怎么可以!如果现在裴胧月就拒绝了他,那他做这些还有何意义? 明明对自己有意,却还要这般躲避,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顾忌,难道这些日子,裴胧月对自己非同寻常的冷淡也是因为如此吗? 二皇子感觉这事一定非常重要,是横亘在他和裴胧月之间最大的障碍,若不解决,他想将裴胧月归为己用的这个想法就永远不可能实现。 “你说,我倒要看看裴凤舞究竟如何的胆大包天,连本皇子的未婚妻都敢动!” “殿下你就别问了,未免殿下为难,我还是不说罢。” 她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想知道。 不行,他一定要解决这个麻烦! “你只管照实说来,本皇子不会偏颇任何人,如果裴凤舞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放心,本皇子以后再也不会偏听偏信去相信她,本皇子信你。” “当真?” “当真。” 见他这般信誓旦旦,裴胧月感动得无以复加,眼底微红,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酝酿了一下情绪,断断续续的将自己差点被裴凤舞下毒并烧死的事情说出来。“ “不瞒殿下,这些日子胧月对殿下的疏离实在是逼不得已,妹妹一心想要杀死我,就是为了取代我的位置和殿下在一起,她这般凶残恶毒,我怎能不害怕?” “此番我能够死里逃生,是上天眷顾,可这样的眷顾一辈子能有几次?殿下知道被火烧的滋味么?那种被热浪灼伤皮肤,那种窒息到胸口剧痛,那种伸手不见五指只见浓烟的困境,这种恐怖绝望的经历,胧月今生是再也不想尝试了。” “按说能得殿下垂怜,是胧月的福分,可胧月实在无福消受,为了自己的小命能长久一些,只好辜负殿下的深情厚谊,还请殿下谅解胧月,胧月也舍不得殿下,也很心痛啊……” 听到这儿,二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裴胧月对他态度大变,这当中竟还有这般曲折的缘由。 裴凤舞委实可恶!他在这儿千辛万苦的对裴胧月花心思,努力拉拢她,裴凤舞却在背后给他拖后腿,还干过这样天理难容草菅人命的事。 他没有告诫过她,不许动裴胧月一根毫毛吗?她还敢这么做! “岂有此理,她怎可如此恶毒!” 这句话的怒意倒有几分真诚,裴胧月觑了他一眼,委委屈屈道:“凤舞妹妹这事做得的确过分了些,怎么能因为心系殿下就,置我这亲姐姐于死地呢。” “从小到大,我哪一样东西不让着她,好的院子她住着,得用的仆从她使唤着,连我这嫡女的头衔,她虽然没有正经名分,可过得不也比我这正经嫡女好么?” “她若真心喜欢殿下,好好与我说说,我这做姐姐的能不成全她么?她倒好,上来就要我的命,难道她以为,我会与他抢吗?” 一直以来,裴凤舞的日子确实比她这个嫡女还风光,所以二皇子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只是听到后头,他的心中却不知该是何滋味了。 能得两姐妹的欢心,他本该高兴,裴凤舞从小对自己的敬仰和尊崇也让他的虚荣心得到很大满足,可裴胧月竟想过要将自己让给裴凤舞,这…… 见他沉默,裴胧月只当不知自己这话不妥似的,接着说:“可她毕竟是殿下的亲表妹,又一向与殿下亲近有余,她做出这种事也是因为倾心殿下,虽然方式有些过激,却也情有可原。还望殿下能体谅她的初衷,切莫因为我的关系,与她产生嫌隙。” 二皇子扯了扯嘴角:“她害你差点丢了性命,你就不恨她?” “我恨啊,但我更不想让殿下难做,如今胧月好好的,这事也过去几个月了,此时若是再去计较,伤了姐妹之情不说,贵妃娘娘也会不高兴的,到时候间接影响了你们的母子之情,就是胧月的不是了……” 闻言,二皇子的心头猛然一震。 他的月儿如此善解人意,一切都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为了他,受了这么大委屈也不叫冤,为了他和裴凤舞的关系,选择独自咽下这种杀身之仇,如今怕影响母妃和自己的关系,一直瞒着这事连提也没提过。 若非今日自己误打误撞,一直强烈要求她将事实说出来,只怕这事以裴胧月隐忍的性子,还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而他,什么都没付出甚至什么都不知道的,就因为裴凤舞的几句挑唆,便将这样一个对自己情深义重的女子划分到心机深沉之辈,甚至一度还还以为她已变心,实在是最大的不该! 如此深情,他竟然到了今日才有所体会! 此情此景,便是冷静如他也忍不住动容,声音低沉的说:“月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裴凤舞从你这儿夺走的一切,我会帮你全都要回来,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母妃不能,裴凤舞更不能!” 他不会再辜负裴胧月,从前是他不知珍惜,今后,他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裴胧月等的就是这句话,暗暗勾了勾唇角,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裴凤舞的夺命之仇,也该自食恶果了。 就让她们狗咬狗去! 这边发生的事,裴凤舞自是不知,她今日随蓝氏到万佛寺去烧香拜佛,为显虔诚跪到天都快黑了才回府,本以为这般诚心了,佛祖一定能看到她的愿望遂了她的心意,让她长长久久的和二皇子在一起。 可一回府,等来的就是二皇子莅临侯府,并且等了裴胧月足足半天,还与她在房内亲密交谈的消息。 什么?从不踏足侯府的二皇子今日竟然来了?偏偏自己还不在府里? 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是奔着裴胧月去的。 她不是已经不喜欢二皇子表哥了吗?前些时日不还对他冷淡至极,为何突然之间态度又变了,这样巴巴钓着他,她把二皇子表哥当什么了! 想到下人所传的,裴胧月与二皇子孤男寡女在花厅密谈了一个时辰,动作亲密,疑似旧情复燃的话之后,裴凤舞差点气得吐血。 第187章 找茬 因为这狗屁的烧香而错过心上人,她已经万分不悦了,再听下人们提及二皇子对裴胧月的关怀和耐心时,那艳羡的样子,更是恨得她牙根痒痒。 上次二皇子警告她不许动裴胧月的事还近在眼前,裴凤舞想不明白,明明从前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二皇子表哥都从来不管,还曾因为她对裴胧月的刁难,加深了外人心中他被逼迫的形象而更亲近她,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坐上二皇子妃的位置是迟早的事。 可为何才过去短短时日,一切就都全都变样了,裴胧月不痴也不傻了,变得精明无比,自己屡次在她手上吃亏就罢,连明明看不上她,厌恶她的二皇子都对她许以青眼。 二皇子表哥究竟怎么了,难道当真中了裴胧月下给他的毒?。 裴凤舞妒火丛生,不得不去想这事对自己的不利之处。 如今的境况对她说,形容为形势急转直下也毫不为过,因为二皇子对裴胧月表现出的宽容,其中隐隐认真之意,如果继续任其发展,难保长此以往,他身边彻底没有自己的位置。 甚至,日后裴胧月若是再在皇上面前的脸,成为二皇子妃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怎么可以! 裴胧月算什么东西,也配和二皇子站在一起! 明明她才是二皇子的亲表妹,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凭什么什么好事都得是裴胧月占尽。 她已经抢了她的嫡女之位了,还要抢她的二皇子表哥么? 不及深想,裴凤舞已经醋意大发到怒火中烧。 此时若不将这些可能掐死在摇篮里,难道还等着裴胧月坐大,等着有一天自己称呼她表嫂么? 愤怒已经让裴凤舞失去理智,她当即气哄哄起身,去找裴胧月算账。 若是平日,她并不是这样一个冲动的人,按她以往的性子,看谁不爽了,她定会想个周全的计谋或是弄死对方或是借别人的手来出这口恶气,可今日被二皇子的态度弄得慌了神,关心则乱之下差点酿成大祸。 说起来倒也不能全怪她,毕竟应对心上人差点被抢走的局面,哪个人能冷静对待?她就是太害怕失去了,怕自己再不做点什么,真的会一无所有,才这般焦虑着急。 话说裴凤舞才刚怒气冲冲的朝裴胧月的院子走去,就已经有人将此事报告给了二皇子。 她一进门,就忍不住大喊大叫:“裴胧月你给我出来!你这个不知廉耻朝三暮四的女人!你什么都要抢,有本事我们一对一单挑啊!” 裴胧月听到她的叫唤,嗤了声,倒也不慌,慢悠悠的踱步到外间,好整以暇的叠手倚在门边上,正对着裴凤舞,露出像看猴戏似的表情。 “单挑什么,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挑得过我么?妹妹也太自不量力了些。” 如此轻蔑的态度,让裴凤舞更恼火了,指着她道:“你,你羞辱我?你竟然敢看不起我?” 裴胧月嘴角一抽,她就看不上裴凤舞怎么了,谁规定她不许看不起她了? “妹妹何必这么大火气,我并没有说什么看不起你的话,倒是妹妹,一进我的院子就一副问罪的语气,我倒是不知自己做错什么,惹得妹妹这般愤恨了” 竟然还敢装无辜! 这份不明就里,在裴凤舞看来更像是耀武扬威,直教她直接绷不住。 情绪一上来,裴凤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口不择言的将污秽之言,肮脏之话通通往裴胧月身上丢去,好像这般将她放在最不堪的地方,自己的心里才能平衡些。 “坏人,垃圾,恶心,朝秦暮楚,水性杨花……” 裴胧月挖着耳朵听裴凤舞形容那些肮脏的字眼,实在不敢相信这样夸张恶心的名词会从裴凤舞这种贵女口中说出来。 她不是最注重面子的么?没想到也有如此表里不一的时候。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谩骂,裴胧月倒也不恼,只是站在那儿,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裴凤舞,看她将丑恶的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 倒是裴凤舞骂了半天之后,自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配胧月,当真这么能忍,她不是早就变成睚眦必报的个性了么?难道这些日子的改变都是错觉,她还是从前那个闷声不响,任人打骂的傻子? “喂,你,你怎么不说话。” “我这不是怕影响你发挥么,啧啧,没想到妹妹骂起人来,还真是颇具功夫,看来以往姐姐还是小瞧你了,就你这功力,便是与街上那些市井泼妇对骂,恐怕也能夺个头筹!” 裴凤舞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反应过来之后,整张脸差点没变成青紫色。 她是什么意思,把自己比作泼妇骂街? 裴凤舞咬着银牙愤恨道:“谢姐姐夸奖,妹妹的功夫可远不如姐姐,姐姐这水性杨花的手段才真正叫妹妹自叹不如,不知姐姐可曾觉得羞耻过?” 水性杨花?倒是看得起她。 裴胧月不觉有些好笑,便也真笑出声来,笑得最后眼角几乎溢出了眼泪。 “哈哈,水性杨花,真是太好笑了,我与殿下本有婚约在身,又是未婚夫妻,我去水谁的性杨谁的花了?倒是妹妹这番质问好没道理,你又不是殿下的谁,将来他要娶的人也是我,你这又是做的哪门子的主吃的哪门子的醋?” 裴凤舞差点当场气死过去。 她最气愤的就是明明自己比裴胧月更适合做二皇子妃,这桩婚事却偏偏被她抢了去,到最后,自己竟然连个吃醋的资格都没有,简直不公! 只觉心头一团郁气萦绕,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裴凤舞都快抓狂了! “总之,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会让表哥看清你的真面目,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啧啧,我巴不得他最好赶紧与我退婚呢,可这事你说了算的么?有时间在这跟我找茬,倒不如赶紧想想办法,你若豁得出去在二皇子那里生米煮成熟饭,我倒可以退一步,将他让给,也敬你是条好汉,可是你敢做么?” “我,你,你……” “你什么你,不敢做就不要在这瞎比比,本姑娘可没你那么闲,整天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上,我要睡了,你自便。” 说罢,也不等裴胧月反应,“嘭”的一声就关了房门。 裴凤舞气得直跺脚,差点就要冲进去将裴胧月拖出来打一顿。 第188章 差距 哪知她还没付诸行动,裴胧月又探出头来,道:“对了,忘了提醒你一句,以后可千万莫当着别人的面这般骂脏话,实在有损你身为才女的形象,你可是天下第一才女,若是让人知道私底下竟是如此粗鄙无礼之人,不知那些将你视作女神的公子哥们,会如何看待?” 裴凤舞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克制住心底蓬勃的怒意,咬牙切齿道:“多谢姐姐提醒!” 裴胧月灿烂一笑:“不谢,还有,跟你姨娘说一声,爹今日就留在我娘院子里过夜了,让她警醒些,切莫又被老鼠侵扰,趁着天色尚早赶紧去备些常用药,不然突然有个头疼脑热的,让人跑前跑后也麻烦。” 裴凤舞的面上已经由青色变成白色,最后变成青白交替,不可言说的挫败在心底蔓延。 这话完全是晃晃的讽刺。 这几日因为裴天城一直睡在柳氏那边,蓝氏着急得不行,于是便用尽办法把裴天城喊过去,要么就是看到老鼠害怕得睡不着,要么就是这里痛那里病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目的,这般撒谎哄骗的行为,实在惹人厌烦。 裴胧月知道她娘亲的性子,就是不高兴也不会说出来,她倒是不怕蓝氏死灰复燃,但长此以往就是一根恶心人的刺,必须尽早解决了才好睡个安稳觉。 看到裴天城这般游移不定,柳氏肯定失望,于是裴胧月便劝她,下次蓝氏叫人过来相请的时候,只管劝裴天城过去,千万别拦着,不止别拦着,还得善解人意的将他送出门外。 柳氏虽然对裴天成失望,倒也没有执着,听裴胧月这么说立即就照做了,结果折腾完这些天,裴天城反而更喜欢待在柳氏的院子里。 那是,妾室终究是妾室,蓝氏的小心机再多,只会愈发让人觉得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罢了,像柳氏这样大气的做出当家主母的让步和隐忍,反倒更能抓住男人的心。 加之裴天城好不容易才再次打动柳氏的心,热情还未冷却,蓝氏的这点动作反而更惹了他不悦。 大鱼大肉是好,却没有浓汤的涵养和滋润,蓝氏的手腕越多,折腾得越厉害,只会加速裴天城对她的厌恶而而已。 裴胧月对此成竹在胸,说完才心满意足的再次关上房门。 裴凤舞只觉得羞辱至极。 她在裴胧月这儿已经矮一截了,本还指望着蓝氏能好好表现,赶紧把裴天成的心要回来,这样起码他们娘两还能过回从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日子。 哪知道蓝氏这回这么没用,不仅没能赢回裴天城的心,还使用这种听着就丢人的手法,当真以为裴天城是三岁小孩么?一次两次,谁还看不出她装病? 裴凤舞气愤极了,面前的房门就像一堵墙,不仅阻隔了她和裴胧月的距离,也拉开了他们的阶层,如今更是彻底分化为两个世界,鸿沟越来越大。 不行,她不能任由裴胧月一人坐大,蓝氏那边行不通了她就靠自己,她就不信裴胧月每次都能这么好运! “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给我盯紧她,下次若是二皇子表哥再来,或者有关裴胧月的消息你知情不报,后果,你是知道的。” 裴胧月朝身后的丫鬟冷凝的说完这句,听到一声噤若寒蝉的“是”这才转身离开。 竟敢这般羞辱我,裴胧月,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这点小事,裴胧月早就习惯了,她并没有将裴凤舞的气愤放在眼里,说是要睡了倒也没有真的去睡,而是坐在凳子上想事情。 今日的刺杀实在太奇怪了,她并不记得自己最近得罪过什么新的人,可对方竟然知道她会随李长青去乡下看诊,还提前埋伏在那,由此可见这场刺杀绝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的想要她的命。 并且,从对方三番两次对叶楚晟的放水来说,对方似乎并未料到叶楚晟会在那辆马车上,甚至他们根本没想对叶楚晟下手。 如此说来,叶楚晟身上必定有他们所忌惮的东西。 是舞阳长公主府的人吗?那也不该啊,自己和灵犀郡主并无纠葛,舞阳长公主也犯不着要自己的命,叶楚晟就更不可能了,这一路上他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这么做,更不会拿自己的命来这么做。 这凶手,定然另有其人,并且一定是极为熟悉她,从她和李长青交谈开始,就一直关注她的人。 难道是? 裴胧月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人影,想了想,又被自己否认了。 二皇子不会傻到自己设局刺杀,然后又自己跑出来救他们。若是他做的,只管冷眼旁观就好了,等到她和叶楚晟都精疲力尽,也是他们丧命之时,根本不必多此一举的救了他们,否则岂不功亏一篑? 可不是他的话,他为何要将那些刺客带到无城兵马司的大牢呢?送入无城兵马司,不可控的情况太多了,难不成他知道这之后的幕后杀手是谁? 裴胧月想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这事疑点重重,蓝国师和蓝贵妃的嫌疑很大,可又没有理由能说明他们为何会对叶楚晟留一手。 看来,只能等二皇子审问后才知道消息了。 就是不知,这事交给他会不会有其他猫腻,而裴胧月其实也管不了那么多。 摊上这么个潜在黑暗之中的对手,不把人找出来,实在是令人难以安心。 裴胧月正想得出神,冷不丁头上便掉下来一个东西,真好落在她手边的桌子上。 “这是……” 长风不自在的挠了挠头,面色颇有些尴尬的说:“这是主子给你的上好金疮药,主子知道你受伤了,特命我带过来给你。” 慕容瑾给的? 裴胧月一下高兴起来,不知怎么的,一想到慕容瑾即便人没在,但一直在默默关心她的消息,她的心里就感到止不住的温暖。 “今日,实在是对不住……” 匝然听到长风的歉意,裴胧月沉浸在喜悦中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奇怪的:“啊?”了声。 长风似乎有些纠结,犹豫了几秒才快速的说:“抱歉,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害得你今日受伤,你放心,日后我定寸步不离的保护你,不会让你再面临这种情况。” 第189章 菌毒 说完,快速一闪,他的身影就隐匿在了黑暗里。 裴胧月一怔,旋即觉得好笑,这长风也太可爱了,他以为今日的刺杀是因为他不在,自己才受伤的么? 虽然或许有这层间接的关系,但那会儿,是裴胧月自己派长风去给慕容瑾送东西的,也是自己支使他离开的,这本就是她自己判断失误外加时运不济,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倒是他这突然的保证让她着实有些感动,原来长风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长风对她已经不止是遵从慕容瑾的命令,派来保护她的关系了,他们之间已然成为真正的朋友。 裴胧月收了这药,心情颇好的对着空气道:“还是小郡王对我好啊,知道我受伤第一时间送了伤药过来,这世上最关心我的人就是小郡王了,这份心意小女子铭记于心,日后一定好好赚钱报答他,早点觅得良方医治好他的病痛。” 长风听到这份奉承,本还想着裴姑娘总算有点眼色,知道感恩主子,他还为慕容瑾在裴胧月心中的地位攀升而感到高兴来着。 哪知道后面的话,却越听越不对味。 “小郡王实乃天下第一大好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的俊朗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他一出现,鲜花为之羞愧,鱼儿为之沉落,月亮都要躲避云层里避开他的风华,北归的大雁也为之折服。” 这是,什么跟什么? 还有更离谱的。 “小郡王的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是亘古以来我见过的集才华与英武为一身,最出众优秀的男人……” “他这么温柔体贴,实乃天下女子难得之良婿,他日必能觅得良缘和和美美,到时候我一定祝他早生贵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长风都惊呆了裴胧月这吹彩虹屁的能力,简直无法直视这天马行空外加不切实际的夸耀,赶紧关闭五识躲到房梁上浅寐。 太可怕了,这种夸耀也太让人恶寒了,这个女人的嘴他已经深深领教,自认招架不住,还是不听为好,他怕自己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便再也无法直视主子。 裴胧月见四下终于归为宁静,轻笑了声,开始做自己的事。 她哪里是那么嘴碎无聊的人,之所以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转移长风的注意力,让他不那么紧盯着自己罢了,毕竟刚发生刺杀事件,长风肯定提着心为她担忧,若被看得死死的,她还怎么进空间取药? 长风最怕她的唠叨,这会儿只怕正不耐着,加之如今已是万籁俱寂之时,大家都在睡觉之际,正好方便她做些不可言说之事。 四周已然安静,谢如婳迫不及待的钻进床榻,放下帐子,就一头钻进空间研究起来。 肩窝处的伤已经得到缓解,慕容瑾的药自是极好用的,只不过裴胧月却在伤患处发现自己似乎还中了一种毒,并且是非外敷伤药就能解的毒。 那毒起初只是有些痒麻而已,方才她发呆的时候还以为是伤口受药物刺激的应激反应,并未感觉不妥。 但就在刚才,这股子痒麻竟然逐渐变为刺痛,甚至还有麻痹感。裴胧月感觉有些不同寻常,这才察觉自己可能中毒了。 自己身上的伤乃黑衣人所刺,那毒药必定是涂在大刀上自己才会被感染,看来对方真是存了无所不用其极也要弄死自己的心思,才会这般不择手段。 还得赶紧研制出解药才行。 裴胧月在空间里一通翻找,却没有找到与之有关的解药,她只能用针筒抽取一些自己的血液,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分析。 在五百倍方大的显微镜下,裴胧月看到一些类似活性菌的小东西正微弱的蠕动着,他们似乎在吞噬某一种物质,一直朝身边的同类靠近,分分合合。 利刃刺伤皮肤从而引起菌类感染的状况也不是没有,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大美妙了,裴胧月眉头紧锁,努力分析这种菌类的分子结构和细胞结构,总算找到些许眉目。 可是,她虽然拥有最先进的设备,却并没能立刻找到什么有效的解毒方法。 甚至于,当她彻底将分子结构罗列出来的时候,她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松开,反而拧得更紧了些。 这种毒的结构组成,她好像在哪见过? 对了,这似乎就类似于当初自己在城南山庄看到的那些人所中的毒啊! 当时自己还跟蓝国师立状比试解毒来着,结果蓝国师耍手段,搞出一计釜底抽薪陷害她,最后她还是仗着测毒和空间的关系,将那几名中毒的小孩给迅速救回来,才扳回一局,在皇帝面前露脸。 而这毒,成分与之类似,却又不尽相同,因为这群菌类的参与,如果发作势必比当时的毒更加厉害,可以说是那款毒药的升级版,连裴胧月都没能一下弄出解药。 刺杀一事,难道是蓝国师干的? 虽然不能确认这个答案,但这份毒药的存在已经说明了这事就算不是蓝国师亲自参与,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太可恶了!她裴胧月招他惹他了?为什么他非要这样咄咄逼人的赶尽杀绝!明明做到国师的位置,位高权重,他不想着为百姓谋福祉就罢,尽钻研毒药这类害人的东西! 裴胧月愤极了蓝国师的恶毒,但没办法,气归气,总不能用自己的小命跟他赌,为今之计还是赶紧解毒为好,否则被这毒药侵伤性命就太不值了。 想要消灭带菌类的毒药,有两种办法,一是研制出相应的抗生素,而抗生素本身也是一种菌,空间里倒是有类似青霉素,氯霉素的药物,但成分远远不够。 另一种办法,就是使用真菌最怕的物质,直接将之杀死。 裴胧月倒是有心想培育抗生菌,通过现代手段制造出类似抗生素之类的解毒剂,这样可以一劳永逸的消灭这种病毒,日后再遇上这类事也不怕。 可这办法并不容易,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难点就是培育抗生菌,必须先将它菌制造出来,而她并没有这方面的实战经验,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让她慢慢实验,培育,推演。 毒已经在她身上推入肌理,为今之计还是使用第二种办法更为有效迅速妥当。 硝石和硫磺是杀菌最迅速有效的东西,只要配比得当,将之用于清洗伤口,能迅速杀灭百分之九十的菌。 第190章 爆炸 至于剩下百分之十,裴胧月自有别的办法将之处理干净,除非这菌突然变异,不然以她的能耐,倒也难不倒她。 说干就干,裴胧月用了二十两黄金,从空间中兑换出十克的硝石和十克的硫磺,谁知空间并未储存液态硫磺,她只能用固体硫磺替代。 本来,将这两样东西放入水中跑开,在佐以去火消炎的金银花根,蒲公英叶便能做成清洗伤口的药剂,可裴胧月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竟然想到一个耳熟能详的配方。 硫磺硝石加木炭。 这个配方她万分熟悉,就是忘了功效是什么,乍一想这木炭不也有消炎的功效么?书上说炭对人体的黄金葡萄球菌和伤寒杆菌,还有痢疾杆菌都有抑制作用,用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于是顺手在屏幕上一点,木炭的选项赫然出现在她的选择项里。 万事俱备,只要做成汤剂就算一味解药了,蒸馏水还在制作,她先将这三种药材取下来,打算配比在一起,再直接倒入蒸馏水里。 哪知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她还来不及倒入蒸馏水,就听得“嘭!”的一声,手中的药品一下爆炸开来。 巨大的声响震得裴胧月是一脸懵逼,也震得她整个人灰头土脸,她甚至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就已经被震出了空间之外,最后一眼停留在了空间实验室坍塌后的样子。 方才这情况,还真是惊险至极,若非空间有对使用者的自我保护机制,说不定她就要交代在这里面了,好不容易重生而来的一条命居然在实验室被自己炸死,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莫约是被这强雷的爆炸效果震清明了,裴胧月一下就记起她以为的消炎配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这根本不是药剂配方,而是火药配方! 火药! 之所以“火药”叫做药,是因为这三种材料都可以用作药用,当初学艺,老师特意讲过火药的由来,正是因为古代炼丹师想制出什么长生不老药,将这三种东西放在一起投入鼎炉之中,结果化学作用之下产生了爆炸,才发明的古代最早的火药。 而今熟知各类现代医学知识,知道各种物理化学反应的裴胧月,竟然也做了和古人一样愚蠢的事! 不,只有她自己愚蠢,古人起码发明了对历史来说贡献极大,进步闻名的火药,而她却将之视作药剂,作死一般的亲手炸了自己的实验室…… 丢人,实在太丢人了! 正在裴胧月懊恼不已之时,耳聪目明的长风听到动静,立刻如一支离弦的箭似的出现在她的房内,略带担忧道:“发生了什么,裴姑娘你没事!” 裴胧月被硝石的浓烟弄得咳了两声,好在实验室虽然炸了,却及时把她弹出空间,她倒还在自己的床上,并且床幔依旧遮掩着。 “裴姑娘?” 长风的叫唤略显着急,才刚经历刺杀,难不成是刺客一计不成,不死心的卷土重来了? “咳咳,我,我没事。” 空间的秘密不能被发现,裴胧月赶紧遮掩着说道。 听到她还算平静的声音,长风暂时安下心来,只是心头却满是疑惑。 “方才我似乎听到房内一声重响,你真的没事吗?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裴胧月一脸心虚:“没,是你听错了,哪有什么重响,不过是我方才做了个噩梦,被自己吓着了而已,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你也快去休息。” 长风一脸狐疑,他对自己的感官灵敏还是真自信的,这是身为影卫最基本的本事,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不会听错,刚才的那声重响绝不止做恶梦那么简单。 可为何,裴胧月要矢口否认,甚至还遮遮掩掩的不让自己追问呢? 这当中一定有问题。 想到主子交代的,将裴胧月的一切都报给他的嘱托,长风并没有被轻易忽悠过去。 他突然上前,就要去扯裴胧月的床帐。 恰在此时,裴胧月自己掀了帐子出来,抬眼便对上长风略带尴尬的眼神。 “你……” “我渴了,起来喝点水,不是让你去睡吗?怎么还待着。” 长风匆匆扫了一眼帐内,见裴胧月除了头发有些凌乱,外加脸上擦了些灰之外,整个人和床上都并无异常,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长风?” 听到叫唤,长风赶紧回神,对上裴胧月,尴尬的后退了两步。 男女授受不亲,裴胧月又是一副睡眼惺忪,衣裳松垮,一脸平静的模样,瞧着确实不像经历过什么意外。 倒是自己的举动,委实有些不妥。 想到方才自己方才的冲动差点冒犯了姑娘,长风也不好再待着,赶忙拱手行了个礼,说:“没事就好,倒是我多心了,在下告退,姑娘也早些歇着。” 裴胧月点点头:“多谢关心,你辛苦了。” 长风这才退下去继续安静的待着。 只是微沉的眼眸,依旧透露出他的疑惑。 裴胧月理了理不大整齐的衣裳,见总算骗过了长风,悄悄吐了口浊气。 好险,刚才差点就露陷了,若是空间的秘密被长风发现,这些不明所以的古代人会不会把自己当做会实行妖术的怪物? 裴胧月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却只能固守一亩三分地谨小慎微活着的人,她太难了,明明一身本事偏生只能遮遮掩掩才能保住小命,这样不能示人的悲催日子何时是个头哦! 可无论发生什么事,解药还是要吃的。 叹了口气,虽然有些冒险,裴胧月也只能尝试着再次进入空间去取解药。 起床到了杯茶喝下,算是应了自己想喝水的那句借口,然后再次合上、床帐,做出一副继续睡眠的模样。 实则,她又尝试着悄悄打开空间。 她以为空间被炸成那样,指定是不能用了,想到赖以生存的法宝就这么毁在自己手里,她的心头自是止不住的肉痛,要是以后没了空间,她该怎么解毒,怎么在这危机四伏的异世生存啊? 神奇的是,她竟然依旧能顺利进入空间之内,并且因为之前的实验室已经被她炸成灰烬了,空间就以另一种形态体现出来,裴胧月才入内就发现大屏幕弹出几道选项,似乎是皮肤选项功能。 第191章 新皮肤 欧洲宫廷风,巴黎时尚风,居家温馨风,还有中式古典风。 居然有这种神奇的操作? 裴胧月一阵欣喜,看得是目不暇接,这些风格都很突出,也非常符合她心目中向往的场景,如此有创意的皮肤选项倒是非常符合她的心意。 她赶紧翻阅了一下装扮规则。 上面显示,只要她买下这个皮肤,空间就会给她打造她想要的风格和模式,她的实验室也能在这种皮肤所呈现的场景里接着使用,不过因为这种场景转换模拟的逼真程度较高,令其所需耗材较多,必须充值等量的金子才能解锁新的房间。 “什么,一个房间要一千两金子!这也太贵了!一千两黄金在我这儿都够买一座顶级豪宅了,靠!” 就算京城天子脚下,土地金贵,也不至于一千两黄金才只能买一个房间! 她气愤的暗骂空间坑爹,赶紧翻阅皮肤选项,看看有没有便宜一点的装扮,可属于她的实验室原始装扮已经被她炸了,其他的皮肤都差不多都是这个价。 一千两黄金,一千两黄金…… 裴胧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顾忌可能会被长风听到,又不敢大肆叫骂出来,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腹谤这个空间实在太黑心了,解锁一个房间得一千两黄金开始,如果她想要个庭院或者套房,岂不是倾家荡产也买不起! 果然,不管在哪个朝代,房地产这类东西都是耗钱最大的产物。 可再贵,她总不能还对着那个满是废墟的旧实验室继续接下来的实验,要想体验好一点,她就必须买下一套皮肤,并且一分价都不能讲。 裴胧月只得认命的咬咬牙,选了个相对中意的中式古典风格皮肤,将之买下来。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才刚付完款,空间的废墟就立刻消失了,换上她买下的这个装扮风格,古色古香的用具,一应俱全的摆设,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更像她所处的这个时代的房子。 满意是满意,就是这么做的代价有些大,一夕之间,她再次一朝回到解放前,一贫如洗的,穷了! 果真超能力是要付出代价的,谁让她离不开现代医学器具的辅助,能怎么办? 看来她得更加努力赚钱养起这个吞金兽才行。 好在这个宅子的布局和装饰都非常不错,并且买下之后,这款皮肤就是永久解锁的,只要她有需要就能随时切换出来,这也算是花了这么多钱后,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了。 空瘪的钱包总是让人没安全感,加之想要解锁更多的房间就得投入更多的钱,裴胧月只能重新打起精神。 她一定要赚很多的银子,她要更好的皮肤和更多的权益,她还要用钱堆满整个空间,将这个空间里能用的东西都挖掘出来,到时候看它还怎么折腾她。 就这么办! 立下如此豪言壮志后,裴胧月从新的空间中调配出另一种消炎药,吃完后就老实的睡去。 翌日,早起感觉神清气爽,她就知道昨儿的药有用,自己身上的毒估计是解了。 既然身体好了,也该实践自己伟大的宏愿,今日的她并没有急着去调查昨日的刺杀,而是用过早膳之后早早出门。 刺杀的事,昨晚上她已经想明白了个中关节,既然那些毒出自蓝国师之手,此事必定与他有关,如此倒是可以理解二皇子的做法,只怕他也看出此事有蓝国师参与的踪影,所以才忙着替自己这个外祖遮掩,将那些刺客安排去五城兵马司。 既然到了二皇子的地盘,这事的结果可想而知。 好在裴胧月也并非一定要什么交代,只是可怜了叶楚晟陪自己受这一通惊吓而已,虽然还不知那些刺客为何忌惮叶楚晟,不过这事怕是只能到此为止了。 裴胧月并无失望,只是在心中又狠狠记上蓝国师一笔,此人三番两次想害她性命,她是绝不会放过的! 注定不了了之的事先放置一边,裴胧月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眼看距离上回去青楼已经过去好几天,那些小姐姐若是有按时吃她的药,也该见效了才是,今日也到了她验收成果的时机,顺便拓展一些新的业务。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赚钱。 为了供养空间这个吞金兽,裴胧月不得不努力呀! 还是上次这副男装打扮,裴胧月这回过来已经算是轻车熟路,加之上次她给的药膏非常有效,这一回,倒是不用她特意打探,便有脸熟的姑娘凑上前来买药。 “费公子,上次你给的药方太好用了,你看我这气色,是不是好了许多?您对我来说,简直是救命之恩的及时雨啊,真是太感谢您了。” 说话的是上回裴胧月望色断病的燕红姑娘,这姑娘上回因为小产没休息好,手脚冰凉,被她诊断为内里受损严重,亏得她几时出手替她补血温宫,才不至于早早丢失性命。 “是啊是啊,不止燕红姐姐,我们几个听了你的话,平日多食你建议的那些东西,皮肤都变好了,而且那个美白祛湿丸真是太有效了,我用过之后,这脸上的斑都少了许多,感觉肤色细腻柔滑了许多,整个人都更显年轻轻盈了呢。” “对啊,还有我的金风玉露丸真心不错……” “我的乌鸡白凤丸。” 在裴胧月这儿得到益处的红梅和白栀也争先恐后的说着自己吃了药丸之后内里的变化和疗效,都对裴胧月的医术赞不绝口,有的人直接提出继续购买,有的人则直接掏出了银子,生怕落后一步就被别人抢光。 废话,疗效这么好,万一裴胧月带得不多,自己岂不没份? 于是乎,基于上次凭本事打开的市场,这回不用她营销,这些姑娘就已经争先恐后的往她手里塞银票了。 裴胧月的心里乐开了花,所带过来的药物在这里也被抢购一空,若不是不好直接往空间里掏东西,解释不了这些药膏的来处,今日她还能卖的更多一点。 不过水满则溢,有点遗憾的东西才更有市场。 裴胧月深谙市场营销策略,卖完手头的几份就说自己今日没带够,邀请没买到的姑娘们过几日到她新开的药馆去购买,又推出什么新客加会员有打折的活动,听得这些姑娘们期待不已,跃跃欲试。 第192章 死了人 买卖的目的达到了,顺便还宣传了一波新药馆的名号,今日裴胧月也算大有收获。 卖完东西,裴胧月心满意足,正打算起身离开,外头却突然响起一片吵杂之声。 “让开让开,京兆府例行检查,都给我靠边站,不要妨碍公务!” 裴胧月实在不喜这个官差耀武扬威的嚣张,不过民不与官斗,何况自己一个姑娘家来逛青楼,传出去名声肯定不大好,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便没有说话。 本来青楼在这个时代也算正常的营业场所,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便是官府也没有资格打扰别人的营生。京兆府派人来例行检查也不是没有,但能开得起青楼的,背后岂会没点靠山? 一般这些官差为了不得罪贵人,没事绝不会找事的来这种地方,毕竟此地鱼龙混杂,高官权臣出来找乐子的多得是,这些人不喜欢别人发现他们的存在,也不想逛青楼这种事传扬出去,所以谁会自讨没趣的来这儿做什么例行检查? 裴胧月这么想着,正疑惑今日这京兆府捕头来得似乎有些蹊跷,他竟然敢在此处如此嚣张跋扈,倒像是受了谁的指使似的。 只是,还来不及多思,楼梯上突然就传来“咚咚咚”的几声。 紧接着,一个男子猛地从锦烟姑娘的房里冲出来,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慌张之,这人一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模样,冲下楼梯之后就慌不择路,直直的就朝裴胧月撞了过去。 裴胧月练过一些散打基础,瞧见危险靠近本能的侧身避过,哪知才堪堪与这男子擦身而过,这个人便当街倒在了地上。 他这是…… 裴胧月一眼扫见此人的面色不同寻常,身为医生的本能让她再一次第一时间就冲到前头查看这人的状态,可她才刚将这个人脸趴在地上的人翻过面来,这个人就浑身抽、搐不止,并且全身冒汗。 来不及多想,裴胧月赶紧一摸,一只手就灵活的扣在这个人的手腕上,以为他是得了什么急症才变成这般模样,要是能及时用药,没准还能救人一命。 哪成想,她才刚触碰到这个人,他就突然猛地两眼一凸,口吐白沫,接着浑身大力的扭动了几下,就僵直了身躯,再也不动了。 他这是……死了? 没有摸到他的脉搏,裴胧月吓得赶紧一缩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捕头见她正抓着死者的手,粗眉一竖,大吼了声:“你在干什么!来人,还不快将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 裴胧月一脸懵逼,周围的观众也是一脸莫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就被这些人扣以“杀人凶手”的名号,便被冲上来的京兆府衙役控制在了手里。 怡红院内的姑娘们被这一变故吓傻了,亲眼看见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本来就已经够惊悚的,偏生死的这个人她们还都认识,这位可是姚皇后的亲外甥姚仲春,听说是姚皇后最喜欢的晚辈,真正的皇亲国戚。 这位姚公子一直是怡红院的常客,平日里来倒也大方,打赏的银钱从来就没断过,这也是老鸨不惜瞒着姜天屿,也要让锦烟伺候他的原因。 现在他死了,就死在怡红院门口,死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怎么说,作为事故地点的怡红院都脱不了干系。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裴胧月莫名其妙就成了杀人犯,并且这些人还要逮捕她,还将她给控制起来。 可,姚仲春真的是因她而死的吗? 还是锦烟姑娘率先反应过来,上次裴胧月救了她性命的事她已经听燕红她们说了,是她误会了裴胧月,所以现在眼见救命恩人就要被这么不明不白的带走,她赶紧挺身而出。 “各位官爷是不是该慎重一些?这位……费公子方才不过才碰了姚公子一下,他就这般了,这样轻微的触碰,只怕不能这么草率的说明人就是她杀的?” “敢说我们草率?” 曹捕头朝着捕快们好笑的嗤了声,上下扫了锦烟姑娘一眼,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你就是锦烟姑娘?怎么,你想替这个人出头?” 锦烟实在不喜这曹捕头冒犯的眼神,但在风月场待着的姑娘,谁都练就了一身收敛真性情的能力,她笑了笑:“曹捕头说笑了,锦烟何德何能,敢替这位公子出头,锦烟不过是说句公道话罢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还望曹捕头慎重些的好。” “本捕头办案,还轮不到你来说教!”曹捕头冷冷的说:“倒是锦烟姑娘,若我没记错的话,方才姚公子可是从你房里冲出来的,你这么着急为这位小哥推脱,难不成是你们狼狈为奸,一同设计杀死的姚公子?” 此话一出,锦烟脸色一变,立刻色厉内荏的说:“胡说!锦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还请曹捕头慎言!” “不是你做的,你瞎出头什么,莫非你和这个小白脸有一腿,所以才要替他遮掩?” 裴胧月此时女扮男装,因为长相清秀,即便已经尽量遮掩了,瞧着还是有那么几分小白脸的味道。 “你,你别血口喷人!” 锦烟姑娘气得脸都涨红了,虽然身为青楼的姑娘,她们必须服务顾客,但她们也是有尊严的,如此毫无理由的诽谤,就是对她们的侮辱! 她这般反驳,只是气急之下为了和裴胧月撇清关系而来的这么一句,没想到竟然惹恼了曹捕头。 “混账,敢说本捕头血口喷人,本捕头手上还没有判错过任何一件冤假错案,来人呐,锦烟姑娘与这位费公子合谋,伤及姚公子性命,还不将她一同抓起来,带回京兆府去!” 立刻有两个衙役站出来,将锦烟从人群里拉出,死死的按着她的胳膊。 “放开,放开我,姚公子的死与我无关,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本捕头现在严重怀疑你与费公子有关,你们一同将姚公子杀死在这里,现在遵循府尹大人之命,要拿你们回京兆府问罪,识相的速速束手就擒!” 在这样蛮横的命令下,京兆府的衙役们立刻沆瀣一气的将两个女子给制服了,连宜春院的老鸨和婉眉姑娘想求情都不敢说话。 第193章 诬陷 谁都看得出锦烟姑娘正是因为帮费公子说话,才被曹捕头惦记上,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的,可见曹捕头是铁了心要找费公子的麻烦,此时谁若再敢替锦烟姑娘和费公子求情,就是自寻死路。 因而,旁观之人便是有心,也不敢再贸然进言。 裴胧月倒是有心替锦烟说两句公道话,也感激她对自己仗义执言,可她是因为自己才被曹捕头盯上,眼下这个情况看来,自己说多了反而害她,还是不说为好。 想了想,她另辟蹊径,冷静异常的说:“敢问捕快大人,您口口声声说是我杀死这位姚公子,您有证据吗?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我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 曹捕快被她问得为之一愣,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这般条理清楚的自救。 但是上头的人既然交代了今日一定要将这位费公子带到大牢,他自有办法对付。 “证据,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唯有你方才靠近姚公子的身躯,也唯有你与他有过触碰,这难道不是证据?” “你与姚公子有所触碰,这是在场之人有目共睹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至于你为何要杀他……” “自然是,自然是为了锦烟了,仇杀,对,你们之间就是仇杀!你喜欢锦烟姑娘,她却被姚公子叫过去服侍,所以你心生不满,就想杀了他泄愤!” 如此断案,实在糊涂至极! 曹捕头似乎对自己能找到合理的解释十分自得,左右得意的望去,就好像自己所言的就是实话一样。 裴胧月不觉好笑,且不说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对锦烟情深义重到那种地步,便是她真想杀人,会用这等愚蠢至极的法子么?” “捕头大人的推断,我等自然不可轻易反驳,只是如今我身为受害者,少不得要为自己辩解一句。” “大人说我是仇杀,我若真与姚公子不共戴天,会特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杀人,还让捕快大人亲自撞见,并且被抓个正着,也不反抗不逃走的等着大人来抓我,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还有,我与锦烟姑娘并不相熟,这点也是所有怡红院的姑娘们可以作证的,今日我来此处并非为了风花雪月,只为姑娘们寻医看诊而已,这点在场的各位也可以作证。” “再说了,这位姚公子死的突然,便是我有心对他下手,只怕也没这么快奏效,您看他死前这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模样,多半是得了急症,而他从抽、搐到死亡也不过半刻钟而已,大人若是不信,等仵作验尸的时候一探便知,他的死,与我毫无关系。” 这三点的理由,完全足够裴胧月为自己洗清嫌疑了。 曹捕头没想到裴胧月这么难缠,面色顿时变得难看,冷声道:“这可说不准,都说了这事是你与锦烟姑娘联手作案,万一姚公子是在锦烟姑娘的房里就下了毒,出门之后正好发作,不也说明你就是最终的杀人凶手!” “大人!我与锦烟姑娘并不相熟,如何说服的了她豁出性命助我作案!您这么说,未免强词夺理!” “还敢说我强词夺理,本捕头断过的案子还没有出错过,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指教本捕头做事!” 裴胧月已然有些微恼:“在下不是什么东西,在下只是受不得自己无端受冤罢了,大人连基本的犯案过程逻辑都弄不清楚,就如此断定在下是下手之人,在下不服!” “嘿!”没想到碰上个硬茬,曹捕快也来了火,袖子一挽,凶神恶煞道:“胆儿肥了是,敢质疑本捕快的推断,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人带走!” “大人这是想欲加之罪不成!” “本捕快就是想欲加之罪,如何?你犯没犯罪自有府尹大人决断,但你如今身为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却拒绝本捕头的公断,便是扰乱公务,单是这一条,本捕头就有权利将你抓起来,来呀,还不动手!” “大人,大人!”宜春院的老鸨想上前说好话,却被曹捕头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婉眉姑娘知道裴胧月是慕容瑾在意的人,理智上,她知道此时自己应该站出来帮着裴胧月,毕竟以自己花魁的身份和探楼组织首领的能力,她若想相帮,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总有办法令曹捕头忌惮。 可不知怎么的,想到慕容瑾对裴胧月与别人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有还让自己全力配合裴胧月行动的这种偏爱,婉眉就开不了口了。 若是裴胧月不在了,公子是否就会对自己多那么一丝丝目光? 还未等她将心里那点私心抉择明白,裴胧月就已经被曹捕头的人强势带了下去。 裴胧月顽抗的声音还在耳畔:“捕头大人,您这是欲加之罪,杀人这种事我没有做过就是没做过,姚公子的死与我无关,你不能抓我!” 可惜她再折腾,再不忿也没用了,曹捕头是铁了心的要为难她,根本不听她的辩解。 声音逐渐从耳边消失,婉眉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对裴胧月的生死袖手旁观,上次自己不是还与她相谈甚欢么?她把自己当做朋友,自己却见死不救? 甚至,今日面对曹捕头诬陷裴胧月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尽力,最后还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被带走了,这事若是被主子知道…… 婉眉不敢再想,整个人都浑噩起来,好半天她才如梦方醒的对贴身丫鬟说:“快去,告诉公子,裴姑娘被人抓走了!” 她不是良心难安,她是怕慕容瑾怪罪她,再也不肯用她。 裴胧月一路走一路喊冤,却还是被带到了大牢。 牢门一关,曹捕头得意的嗤了声:“你不是嘴硬么?就让你在这好好待两天,看最后是你的骨头硬,还是你的嘴硬!”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好好享用你的牢狱生活,这可是上头特意吩咐的,让你住‘最好’的牢房,吃‘最好’的牢饭,我可不敢亏待你。” 说完,曹捕头自觉任务完成,也懒得理会裴胧月的叫唤,转身走了。 “喂,喂!你放我出去,我没有杀人!”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回声,看样子曹捕头是暂时不打算理会她了。 第194章 自叙 那牢门一关,顿时整个空间便剩下昏暗,裴胧月也没再叫唤了,颓然一坐,只觉今日倒霉至极。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走,祸从天上来啊,好好的她做什么要多管闲事去看姚公子,他要死就让他死好了,干嘛非想着去救治人家。 这下好了,人没救成,还把自己坑进了牢房,这时运也是没谁了。 只不过有一点很令她疑惑,她总觉得今日京兆府特意派人巡查怡红院非常有问题,怎么恰逢着这些人在的时候,就有人死了? 这是否太过蹊跷了些? 锦烟到底是社会底层,见惯了仗势欺人之事,见她垂眸在那想事情,还以为她在忧愁今日的境遇,于是缓声开导:“你也别太着急了,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你喊破天也没用,那人是铁了心要与你过不去,就算你真没杀人又如何?” 裴胧月闻言,眉头一皱:“这话什么意思?” “听不出来么?曹捕头说这是上头特意吩咐的,可见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你,至于这个人是谁,你是否最近得罪了什么位高权重之人?” 裴胧月得罪的人多了,位高权重的更是不在少数,只不过锦烟为何这么说? 她刚想说这事肯定是曹捕头公报私仇,可转念一下锦烟说的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个小小的捕头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天子脚下一个核桃都能砸出三个官,他又岂敢这样胡乱构陷别人?说不得还真是背后就是有人指使他,他才不管不顾的将自己抓来,关进大牢里。 可这幕后之人究竟有可能是谁,裴胧月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是蓝国师,还是蓝贵妃?他们那样位高权重的,应该不至于委托一个小小捕快前来办事才对,难不成是蓝夫人,或是裴凤舞? 如果真是有人在背后陷害自己,着急也没有用,想不明白的事暂且搁置,说不准之后敌人就会路出马脚了呢。 裴胧月干脆以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审视眼下。 难怪曹捕快说这是“最好”的牢房,就这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头顶一束透光的地方,不用看都闻得到鼻子间草垛传来的霉味,再听听耳边老鼠蟑螂的走窜声,还有不知哪儿传来犯人的哀嚎声,说这个地方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坐牢这种事,最怕的不是四下环境如何糟糕,而是这种糟糕的环境对精神产生的摧灭性,裴胧月经常在实验室解剖小动物,对此倒是没有一般女子的害怕,见锦烟也如此淡定,却有些让人意外了。 “你,竟然不害怕这些老鼠?” “怕什么?”锦烟自顾找了个草垛坐下,自嘲道:“我自小便与这些东西为伴,他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最难的时候我甚至一个冬天就靠着吃点鼠肉过活,你说我怕它们干什么?” “啊?” 裴胧月有些震惊,倒不是惊讶于锦烟说出这话时的平静,而是身为怡红院姑娘里最受欢迎的那一位,地位仅次于花魁婉眉的锦烟,竟然也有过这等经历。 “很难想象,怡红院头牌,竟然是从这种日子里活过来的。” 锦烟自顾道:“不过我就是在这种环境里生存长大的,我的母亲也是青楼女子,二十年前她名动扬州,是当时有名的琴棋一绝,一手反弹琵琶的绝招更是空前绝后,让人赞不绝口。” “当时的她,风华用千金散尽只为博得佳人一笑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她的艳名,据说连前太子都为之折服,花了千金听过一曲。” “你能想象吗?扬州城边的运河,十里画舫皆坐满了才子佳人,只为听她弹唱一曲《洛神赋》的繁华景象。” 这个,裴胧月倒是听过不少江南女子才华出众的传说,看锦烟这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想必她对母亲的风华十分仰慕。 裴胧月由衷的说:“令尊如此造诣也是难得,毕竟艺术不止要靠天赋,还得勤学苦练,如果练出造诣,是需要很大耐心与毅力的事。” 没想到裴胧月竟然能理解这种风华,而不将之当做一个青楼女子的卖弄,锦烟微微感动。 可这感动之后,伴随而来的是更身的愤恨。 “是啊,若非情非得已,谁人甘愿流落风尘?连你我都知道练到那等技艺要付出多少辛劳,偏偏有人不知珍惜!” “谁也没想到,这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最终会为了一个迂腐懦弱的读书人而退隐江湖,如平常女子一般,做起了洗手作羹汤的粗活,结果造成了一辈子的悲剧。” “当时的她,如同深陷情爱的少女,不顾那读书人家境贫穷,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助他上京赶考,隐退之后更是为他守身如玉,苦守家中侍奉双亲,可换来的是什么?是读书人迎娶高门贵女,升官发财的消息,是为他人做嫁的悲凉,更是被人嫌弃青楼出身,郁郁寡欢的结局!” 锦烟眼中的咬牙切齿,让裴胧月都有些震惊。 她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没有打扰她说话。 锦烟继续道:“母亲为他奉献了自己所能奉献的一切,临死前甚至主动让出自己正妻的位置,就只为让他照顾我,抚养我长大,可他呢?他拿着她最后的一笔钱财,却将我弃之如敝履,用来讨好他的新妻与幼儿!” “我五岁被抛弃,住过桥洞,住过荒山,也住过破庙猪圈,忍饥挨饿那是常事,那个男人从未尽过半日父亲的责任,哪怕施舍我一顿饱饭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他就这么让我自生自灭,对他来说,或许我的存在就是一个耻辱!” “后来,还是母亲昔日的姐妹见我快饿死了,才收留的我。从那天起,我便跟随她来到京城,在这里安家落脚,十二岁,我便心甘情愿成为怡红院里接客的姑娘。” 没想到锦烟成为怡红院的姑娘之前,背后的身世竟然这般可怜,可怜到让裴胧月心里都生出几分苍凉。 她想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怕说重了让锦烟反感,说轻了又表达不出自己的善意。 好一会儿,裴胧月才干巴巴的张嘴:“都说自古男人多薄幸,负心多为读书人,令尊遇上这种事也是……唉,枉费了。” “不枉费。”锦烟咬牙切齿的说:“在我看来,成为青楼女子并没有什么可丢人的,若非青楼二字,我早就死了,那些背信忘义,始乱终弃之人才真正该死!” 第195章 顶罪 “这辈子,我绝不会走母亲的老路,什么情情爱、爱,什么山盟海誓都见鬼去,那些虚妄的誓言哪有一顿饱饭来得重要?我宁愿一辈子待在怡红院,也不要被一个男人欺骗到这样,一无所有,连自己的孩子也没能保护。” 裴胧月无言以对,世间悲剧千千万,她还是太渺小了,并不能顾得了许多。 似乎这些事在心里憋得太久了,锦烟说完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那股子仇恨的感觉也消散了许多。 缓了缓,她才平静道:“好在,我已经给我娘报仇了,我在这青楼之中化名锦烟,隐姓埋名的活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我娘的灵魂安息,我已经将他的唯一的儿子给废了,让他后继无人,再也没有香火!” 裴胧月一个激灵,莫名其妙就想起上次姜天屿与人争抢锦烟姑娘的事。 这么聪明的锦烟,应该不至于受制于人才是,可她总是被姜天屿刁难,还有上回她身上的伤。 “难道那个人是……” 锦烟没有说话,裴胧月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对,跟姜天屿抢人的可是衡王,是衡王那个疯子将锦烟姑娘折腾得不成人样,差点就死了,以锦烟她这话中透出的手段来说,若真是他,他现在应该活不了才对。 况且衡王是正经皇室出身,也不是什么书生家的儿子,那那个被废了的人,究竟是谁? 裴胧月猜不出,毕竟锦烟的裙下客实在太多了,她才见过她两次,也不甚了解,哪里知道谁才是被她废掉的那个。 正想不明白的时候,裴胧月猛然反应过来锦烟跟她说这话的目的。 “你这是……” 锦烟眸光幽暗的看向她,道:“费公子何必惊讶,锦烟将这么掩蔽的事告知于你,自是因为信任了,如今你我已然身在大牢,锦烟蒲柳之姿怕是无人来救,但公子不一样,锦烟看得出公子乃是贵人之相,这次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裴胧月还处在震惊之中,就听锦烟继续说:“我娘说过,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瞎了眼,看上我父亲那样一个薄情寡义之人,若是早知如此,她宁愿一辈子在青楼里孤独终老也绝不做那种选择,她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想把骨灰送回当初的青楼,而我没做到。” “我告知费公子这些,只是希望公子若是出去,有朝一日能帮锦烟完成愿望,那个男人薄情一世,临了了却霸占着我母亲的骨灰,让她死不瞑目,我必须要将这个东西抢回来,如果做不到,我有何颜面面对母亲?” 这样的执念,让裴胧月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世上之人的不幸各不相同,锦烟母女的一切都是这个负心男人造成的,让那个男人断子绝孙也是男人应得的下场,裴胧月对此并不置否。 但是,让她去管一个男人要人家妻子的骨灰,这事…… 锦烟似乎看出她的犹疑,突然抓住她的手,诚恳道:“费公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上次锦烟被衡王折磨多谢你出手相助,你连定王之子都不怕,肯定也不怕那个男人,这对你来说或许是小事,但对锦烟来说意义重大,还请你成全!” “得锦烟姑娘看重,是在下之幸事,然而在下……” 等等,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胧月一下顿住,立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这个锦烟为何突然一副交代后事的语气? 难不成她想? “不可以!”明白了她打算的裴胧月立刻义正言辞的说道:“你母亲的孝道,自然该你去尽,这样交代给我算怎么回事,你也看出来了,今日曹捕头明显冲我而来,你以为你出去顶罪,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可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只有我扛下这一切,你才有可能被放出去,费公子,锦烟这一辈子没有谁对我有过善意,便是当初救我的老鸨也不过是想让我为她赚钱而已,你上回救了锦烟一命,这回就当锦烟报答你。” 这,这就更不行了! 裴胧月赶紧道:“这救你只是出于大夫的职责而已,并非想要你的报酬,再说这一命的恩情方才你已经还完了,切莫再说这样的话。” 她说的是锦烟勇敢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事,锦烟自能明白。 可是…… 见她还欲再说,裴胧月赶紧坚定道:“莫慌,事情还没有到最后关头,谁说我们就一定会死了?姚公子的死不关我们的事,你只管实话实说就好,我就不信了,这世上会没有正义存在!” 莫约是被她的情绪感染,锦烟也稍稍安下心来。 可她还是不安的说了句:“锦烟答应你,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松口,但是公子,没有比锦烟更合适的人选了,毕竟人是从我房里出去的,如果他们非要判罪,你只管将罪责往我身上推,只要我认罪了,他们就没有理由刁难公子。” 真是个傻瓜,不过是顺手一救而已,哪里需要她舍命相救。 裴胧月有些动容,愈发肯定道:“你放心,不会有那种情况的,不管发生什么,你只管据实说就行,谁说青楼女子蒲柳之命,在我这儿,你们的命贵着呢!” “记住,人永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管是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要一起活下去,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你再去讨要你母亲的骨灰,给她亲自下葬,她才能真正瞑目。” 不然,用女儿的死来换自己换个地方安葬,无论哪个母亲也舍不得这么做。 锦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坚定的点了点头,不再提什么顶罪的事。 牢房又陷入安静,但氛围明显比方才好了许多,裴胧月往四周不知撒了些什么药粉,那老鼠蟑螂的窜动声立刻就少了。 锦烟也不再那么心慌了,不知是被裴胧月的那句“人永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说服,还是被她坦然坚定的心态感染,她的心里不觉升起阵阵温暖,好像置身这恐怖的牢房,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害怕了。 这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叙话完,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哟,还真是情深义重啊,这谈情都谈到牢狱里来了,是想一起下去作对死鸳鸯不成?” 第196章 蛮缠 牢房的回音效果很好,加之说这话的人相距不远,自然清晰的传入两日人的耳边。 锦烟不觉微微脸热,还未想出话来反驳,倒是裴胧月听到这话,猛地望向那边。 “你是……杜氏!” 小杜氏一听这声音,也是一下子就站起身来,看清了住在隔壁的人后,得意的哈哈大笑。 “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你也有被关进牢房的一天,,你不是很能么?不是手腕高超连夫人的不孕之症都能推算出是我做的手脚么?这么能的你,竟然算不准自己也有坐牢的一日?” 裴胧月冷笑:“的确冤家路窄,跟你这样一个残害主母,陷害他人的凶手关在一处,实在是晦气得很,闻着空气都臭了。” “你!”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裴胧月还是如此嚣张,简直可恶! 裴胧月可不怕她,继续嘲讽:“怎么,沦落如此境地,你这心里是否有一丁点后悔?李夫人待你那么好,可是将你当做亲妹妹来的,对你的三个儿女更是视如己出,可是你呢,害她多年无子就算了,竟然还想害你夫君,你这是吃饱撑的脑子被驴踢了!” 这一脚踩在人的痛处可谓狠绝,小杜氏哪里会不悔啊,落到如此境地,她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自己不那么自私,没有给李夫人下毒,如果自己不是听信谗言陷害李员外,就凭李夫人对她的宽容和李员外对她的宠爱,让她荣宠的过完下半辈子没有问题,怎会落到今日这般土地。 但她更恨的是裴胧月,都是因为她的出现,毁了她的一切! 如果没有她,她还是李家最受宠爱的二夫人,她不用吃尽苦头,不用离开自己的幼子,更不用被关在这个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小杜氏恨得银牙都咬碎了一地,正愁找不到借口踩裴胧月一脚,猛然看到裴胧月旁边的锦烟,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我当费姑娘为何惯爱扮作男子出外看诊呢,原来是为了勾搭美貌姑娘,瞧你们二人方才你侬我侬的样子,这位姑娘怕是没料到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 什么! 锦烟脸色一变,上次裴胧月也是这样扮作男子救她一面,她怕衡王怪罪差点羞愤自尽,她竟然是,竟然是女子? 裴胧月倒是没有什么好遮掩的,自从上回和婉眉讨论了自己的男子装扮为何会被她看穿之后,裴胧月就改进了一下自己的化妆技术,可以说这回,除非是上次就认出她是女子的人,不然一般人轻易绝对看不出来。 只不过上回在给李夫人看病时,为了让她安心,裴胧月不得已只能暴出自己女子身份,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会被小杜氏提及。 好在锦烟也不是旁人,方才她连命都愿意交给自己,说明还是值得信任的。 顾不得别人怎么看,裴胧月立刻回呛:“我是女子又如何,碍着你什么事了?” 小杜氏诡异笑道:“不碍着我事啊,只是觉得震惊而已,以前我倒是听说过有些男子有龙阳之好,没想到费姑娘你……啧啧,我也算是在现实中增长见识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把她当成拉拉? 裴胧月实在惊异于她的脑回路,旋即又觉得好笑,这种现代常见的事,在她们嘴里好像多了不得似的。 她呵呵了声:“那您还真是少见多怪,反正就算我喜好女子,也不会看上、你的。” 小杜氏顿觉一阵恶寒,立刻用看怪物的眼神离开三尺开外,这个女人,果然不正常! 锦烟也呆了呆,饶是在青楼那种地方见多识广,她也是第一次听人如此坦然的说出这种话。 反正能恶心到小杜氏,裴胧月可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她扁了扁嘴,似乎对小杜氏的反应很满意。 坐牢可真无聊啊,若不找点消遣,自己一个人岂不闷死? 如此倒是稍稍停了战火,裴胧月理了理衣裳,正准备睡个觉养养精神,就听外头突然来了两个捕快。 “你们两个,给我出来,府尹大人要问话。” 这么快就被问话,是不是问完话就能放出去了? 裴胧月倒是不怕,也给了锦烟一个安定的眼神,她说过的,只要照实说就好。 身后传来小杜氏幸灾乐祸的话语,裴胧月才懒得理会,左右她已经落入大牢,证据确凿之下等待她的下场不会太好过,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跟她瞎计较? 两人被带到京兆府的公堂之上。 “威~武~”的唱和声想起,两边是衙役们杖棍杵地的威严,倒有些电视上公堂审案的味道,裴胧月从容的走上前去,并无半分惧怕。 “大胆,见到府尹大人,还不下跪!” 裴胧月嗤了声,严格来说她这郡主之位并不比京兆府尹低多少,这礼也是可行可不行的。 不过府尹大人毕竟是京官,有实权,想了想,她还是在府尹大人黑脸之前规矩的行了礼,道:“拜见府尹大人,在下今朝突然遭难,还请府尹大人明察秋毫,还在下一个公道。” 这么说的本意是想让府尹认真断案,证明她是无辜的。 听在小肚鸡肠的府尹耳里,却变成了威胁。 公道,她这么说,是觉得自己会冤枉她不成? 惊堂木一起,府尹喝道:“大胆!本府办案,岂容你一个嫌犯指手画脚,本府自有本府的规矩,嫌犯只管选择认罪或不认罪,其他的,不必多说。” 裴胧月眉头一蹙,怪不得会府尹会重用曹捕快这样的手下,这两个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一上来就一通威慑独、裁,瞧着也是个刚愎自用的,只怕今日这事未必能轻易过关。 果然,曹府尹下一句的问话根本就不是疑问,而是跟曹捕快一样,一下就给他们安定了罪名。 “听说,姚公子在怡红院出事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碰过他的身体,可有此事?” 这还叫什么断案,干脆直接定她的罪行得了。 裴胧月听到这话,面色便有些不好,但还算冷静,客观的说道:“回大人的话,在下是一名大夫,之所以去怡红院只为给里头的姑娘们看病,这位姚公子从锦烟姑娘房里冲出来的时候,面色发白口吐白沫,在下觉得有异,便上前查看过。” “你说,你是个大夫?” 第197章 辩证 “是。” “那就更奇怪了,如果姚公子的病与你无关,你为何要多管闲事的上前为他查看?” 裴胧月被这话弄得一噎,胸中蹭蹭的就燃起一团火气。 这就好比现代的那种扶人事件,明明是好心救了别人,结果却反被诬告问责,如果这个老人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去扶她? 可这儿是公堂,现在也不是发火的时候,裴胧月只得克制着脾气道:“回禀大人,身为一个大夫,看到有人受伤得病,上前救人是基本职责,如果我好心想要救人,却成为我害人的证据,那么请问日后若还有人倒在街头,哪个大夫敢去救治?” 好心将老人扶起来送医院,却要被诬赖成肇事者,那这世上还有谁敢做好事? 这句隔空问话,就想问问那些恩将仇报的险恶之人,你们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坑下水陷害,你们良心何安呢! 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府尹大人被她的话弄得无言以对,倒是不敢再明着给她安下罪名了。 他只能换个语气:“既然你的初衷是想要救治姚公子,那为何最后他还是死了?” 这姚仲春自己病发得太快,裴胧月都来不及救治,他为何会死怎么能怪到裴胧月头上? 裴胧月都不想再腹谤府尹的愚蠢了,只能如实道:“在下不知。” 曹府尹摸了把短须,又看向锦烟:“听闻姚公子出事前,是由你在伺候他?” 锦烟明显拘谨一些,看了一眼裴胧月,见她坚定的朝她点点头,于是也充满勇气的说道:“是,是妾身在伺候他,但姚公子的死事发突然,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妾身敢保证,此事与费……公子并无关系。” “你凭什么保证这个小白脸与此事无关,你不就是他的姘头么?你的保证,根本不作数!” 曹捕头出来说话,色厉内荏的质问,让锦烟差点一口气吐不出来。 她怎么可能是裴胧月的姘头,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诬陷以及曹捕头自己胡搅蛮缠的主观臆断! 她很想替裴胧月澄清,但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个女子去逛青楼,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总归有失妥当,裴胧月自己都没说,如果她把这事传出去,岂不毁了裴胧月的名节了? 锦烟的忌惮落在曹捕头眼里却成了默认,曹捕头站出来,冷笑道:“说不出来了?说不出来就是心虚,没准人就是你们杀的,你们就是狡辩也没有用!” 说完,又朝府尹拱手说道:“大人容禀,这两人狼狈为奸害人性命,罪证确着罪无可赦,他们联手将姚公子害死,在怡红院之时还扰乱公务目无法纪,大家伙都看见了,属下恳请大人,将这二人尽早定罪,也好给姚家一个交代!” “捕头大人说话可得慎重!在下什么时候杀姚公子了?我与他无冤无仇,如果仅凭一个大夫想替病人看病的心就断定我杀了他,未免说不过去!” 围观的百姓也窃窃私语起来。 确实,如果确如裴胧月所言,她只是想救治一个病人,却被冠以杀人犯的罪名,就这么被定罪,岂不寒了天下大夫的心? 曹捕快却义正言辞道:“我说了,你这是仇杀,你与锦烟姑娘情投意合,偏偏被姚公子强抢,所以你心里不平,就杀了他泄愤。” “呵!”裴胧月都被曹捕头这番言之凿凿的诬陷气笑了:“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如果我当真和锦烟姑娘有一腿,那锦烟姑娘平时服侍的人里头,姜公子我不杀,衡王我不杀,单单杀一个姚公子,这未免说不过去!” 这倒是,锦烟姑娘可是青楼头牌,裙下之臣无数,如果因为这点醋意就杀人,他杀的过来吗? “再说,我就算真想杀姚公子,也会选哥隐秘的法子,不会蠢到当着捕快大人的面自己露出马脚,更不会傻到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等着捕快大人来抓,还是捕快大人觉得,如果是您杀了人,您会这么做?” 这是变着法的嘲笑草捕头愚蠢呢。 曹捕头自然听出来了,脸上不由得勃然大怒:“你这是谬论,说不得你就是觉得大家都这么想,才故意这么做,好以此推脱自己的罪行!” 裴胧月真的是彻底被气笑了,为了构陷她,这个曹捕头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她的面上已经一派冷意,沉声道:“就算如曹捕头所言,我是为了给自己开脱故意被抓,那么姚公子的死因又怎么说?他从事发到死亡的时机还没有半刻钟,我是如何在做了这么大手脚之后,准确无误的让他撞在我身上‘陷害’我自己的?” “这,这……” 这简直就是灵魂拷问,纵使曹捕头再聪明也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来说明裴胧月这种几乎等同找死的行径。 连锦烟都对裴胧月的这番辩证心服口服,谁能在这种被诬陷的条件之下,还如此从容有度,徐徐不迫的为自己洗脱嫌疑,并且这番话说得严丝合缝,根本没有空子可钻。 她差点就要为裴胧月的机智鼓掌了! 裴胧月却并不敢松懈,如果真如锦烟猜测的那般,自己今日的遭遇是有人故意陷害,只怕这事还没这么快了结。 果然,逼急了之下,曹捕头恼羞成怒的吼了句:“你这是胡搅蛮缠!” 裴胧月嗤笑:“究竟谁才是胡搅蛮缠,我想围观的各位看得分明,曹捕头当真觉得,仅凭构陷就能将一个人置于死地吗?你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不管你如何歪曲事实,真理总在每个人的心里,不代表你不承认就不存在。” 锦烟立刻在心里为裴胧月竖起大拇指! “够了!”府尹大人见曹捕头被怼得节节败退,终于出声:“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吵吵嚷嚷,当这儿是东市菜场么?费公子,你从实招来,究竟是不是你杀死的姚公子!” “不是!” 裴胧月底气十足,方才的那番辩论,足够说明这件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府尹尤不死心:“可是曹捕头方才所言,你和锦烟姑娘关系不同寻常,便为仇杀也不无可能,这事你怎么解释?” 还要她解释,合着,前面的这些她都白说了,这两个人就想变着法的将这个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呗? 第198章 草菅人命 连锦烟都听不下去了,鼓起勇气站出来说道:“大人你这话不对,我和费公子并不是那种关系,这事没有谁比我这个当事人的话更有说服力,既然我与费公子清清白白,又谈何她因我而杀人呢?” 连锦烟都说话了,曹捕头尤不死心。 睨了他一眼,曹捕头冷哼:“如果你与姓费的小白脸毫无关系,你又何须这么着急的站出来替他开脱?这说明,你说的话并不可信。” “我那是……” 那是见不得你胡乱冤枉别人! 锦烟都快着急死了,她和裴胧月同为女子,怎么可能情投意合! 曹捕快继续咄咄逼人:“既然你无从解释,那就说明尔等心里有愧,心虚的!” 说罢,再次面向府尹,肃声道:“大人,我看这两人就是为了掩盖罪行,才在公堂之上妖言惑众,颠倒黑白,此案已经证据确凿,容不得她们狡辩,还请大人莫要被她们迷惑,早早给这两个歹人定罪!” 这曹府尹也不知是真没脑子还是假糊涂,听得这话竟然真的拿起定罪令,摸着短须就要下最终决断。 看来这个曹府尹是辩无可辩,就想草菅人命,屈打成招了! “公子!”锦烟不由得一阵着急,眨着眼暗示裴胧月如果及时反口,按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将罪责全都推在她身上,她或许还有救。 可裴胧月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如果她的苟且偷生要建立在牺牲另一个人的基础上,那她这辈子良心何安! 锦烟见她并不认同,心里愈发着急,眼看那定罪令就要判下,她心里明白,这位大人根本无正义可言,是非黑白说颠倒就颠倒,不就是忌惮姚家的权势,拿她们当替罪羊? 她再也忍不住,心一横,直接道:“事情不是大人所理解的那样,姚公子的死是因为……” “事情是这样的。”裴胧月看穿了锦烟想独揽罪责的意图,赶紧抢过话头扬声道:“其实我并非男子,我乃威远侯府的大小姐,只因好奇青楼这种地方,才会女扮男装去里面给姑娘们看病。” “既然我非男子之身,说什么我与锦烟姑娘情投意合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只有我因为情杀想谋害姚公子一事,更是胡扯。我与锦烟姑娘皆为女子,如何情投意合?” “今日我所言之事句句实话,大人若是不信,只管到威远侯府验证,看他们府上的大小姐,是不是就是我!” “什么!” 此话一出,以为将要得手的两个人都惊了惊。 只怕谁都没有想到,裴胧月会是个女子,是个女的就算了,还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他们敢仗着身份胡乱给她安放罪名,是因为欺负她是个白身,没有人会替她出头,就算弄死个把人,也没人敢追究到京兆府头上。 可裴胧月是威远侯之女,这就不是闹着玩的了,如果他们胡乱指证一个官家之女犯罪的事被告到皇上面前,那他们丢了官职事小,只怕还要被皇上问罪! 威远侯府虽然不是权贵顶流,但祖上也是有命的开国功臣,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被裴家人报复……曹府尹可不想冒这个险。 犹豫间,曹捕头看到府尹大人面露抉择,赶紧道:“大人!休听她胡言乱语,这个案子如果再不定罪,姚家那边只怕更不好交代,那死的可是皇后娘娘最看重的侄子,姚家还等着咱们回话呢。” 曹府尹倒是有心给裴胧月定罪,可一边是威远侯府,一边是姚家,他哪边都不想得罪。 他拧着蜈蚣眉,最后还是师爷机灵,看出他的难处,主动上前小声道:“要不,将她们暂且关押?” 曹府尹何等精明,一下就明白了师爷这话的意图。 将裴胧月先看押,不仅有时间确认她的身份,还能将这件案子对自己影响降到最低处。 如果姚家人问起来,为何到现在还没有结案,他只管推脱说这事有待考证,再暗示他们去威远侯府要交代,反正杀人的是侯府千金,他不敢处置,姚家人也怪不到他头上。 这之后,还能顺便探探威远侯的态度,侯爷若想保裴胧月的命,自会与姚家商量,那就是这两家自己的事了,若威远侯没那个心保人,到时候自己再给裴胧月定罪,威远侯也没什么可说的。 这么一来,可谓一举多得。 当官当久了,曹府尹自有一套自己的生意经,打定主意后,他一拍惊堂木,高声道:“此案尚有疑点,容后再议,退堂!” “大人!” 曹捕头满心不甘,还欲再劝。 曹府尹露出一个“你在教我做事”般质疑的冷冽眼神,冷淡道:“本官说了,退堂,曹捕头有其他意见?” 曹捕头便是再有意见,也知道自己暨越了,他这个姐夫脾气一向温和,但温和的人发起狠来也是不讲情面的,他可不敢在这种时候触霉头。 见草捕头弱弱的道了声“是”后,就老实的退下了,裴胧月和锦烟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被判斩立决,不然她们就算要伸冤,也留不住小命到那个时候了。 鬼门关下走一遭,再次回到这个又破旧又脏乱的牢房,两人的心里倒是平和了许多。 锦烟小声道:“真没想到公……小姐你,竟然是威远侯的千金。” 裴胧月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要不是她来的不是时候,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做什么侯府小姐。 现在府尹大人忌惮她的身份,暂时不会再动她们,但关押期间府尹大人以定会派人到侯府,去请示裴天城对这事的态度。 只希望这个便宜爹到时候还能顾忌几分与她的父女情分,将这事转圜过来,莫要让她失望才好。 不过依照裴胧月对裴天城的了解,裴天城那副唯利是图的性子,只怕他未必愿意跟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扯上关系。 若她真栽在这等小事上,依照柳氏那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只怕又要过回从前毫无眷恋的生活了。 想到自己斗得过蓝国师,骗得了蓝贵妃,没死在蓝氏和裴凤舞的阴谋里,却在这种意外下阴沟里翻船,裴胧月的心头就一阵阴郁。 真是太倒霉了,若让她知道这回陷害她的人是谁,她必将今日遭受的一切千百倍奉还! 第199章 千杯醉 这边的两人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边的小杜氏见她们居然还能平安回来,奇怪之余便有些不忿。 “哟,这是去府尹大人面前露过脸了呀?如何,府尹大人有没有被你们两的混乱关系恶心到?” “你给我闭嘴!” 裴胧月心情不好,语气自然说不上多友善。 小杜氏同样不是善茬,见她敢这么对自己说话,少不得呛回去。 “瞧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到最后还不知道是谁会死在这牢里呢!有那个力气在我面前逞威风,还是想想怎么偷生,就你们两这穷酸样,料想也拿不出救命的银子,你们若识抬举,就赶紧给我低调些,说不得老娘心情好了,还能让你们多活两天。” 这话倒是有意思,都落到如此境地了,她们之间谁和谁不是半斤八两,小杜氏竟然敢说这样的大话? 锦烟扁了扁嘴,明显不把她的嚣张当回事。 这副态度,让小杜氏愈发不爽,冷哼了声,阴阳怪气的开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您们当这京兆府大牢是什么地方?你以为入进来了,还能轻易走出去吗?” 裴胧月微微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杜氏还以为自己的话终于让她们忌惮了,不禁得意道:“我可是听说了,这京兆府的下等牢房里,关的可都是些罪大恶极之辈,要想从这儿出去,除非天下红雨,老天爷开了眼,不然啊,就只能死在这儿了。” 裴胧月想听的并不是这个,她觉得小杜氏的嚣张不仅仅只是吹牛这么简单,既然她说这个地方有来无回,那这份得意又从何而来? 还敢大放厥词的让她们巴结她,简直笑话! 除非,她是笃定了自己能从中这儿走出去,有恃无恐了。 可是,她的案子证据确凿,李员外是不可能放过她的,那身在牢门之外的人,还会有谁有这个能力,能够将她从京兆府的牢里弄出去呢? 裴胧月也算是亲手把小杜氏送进牢里的人,对她的事知道得比旁人多一些,小杜氏竟然如此肯定有人会来救她,想必这个唯一能指望得上的人选,也只有自己外祖家的那位杜氏,她口中对她爱之护之的姐姐了。 这倒有些惊奇,这世上姐妹情深,肯为对方付出一切的不是没有,可这位姐姐竟然让妹妹去害人,还利用她为自己偷来医学典藏,为达成控制她的目的甚至不惜将毒药当助兴的东西,骗妹妹给赖以活下去的夫君喝下。 这样的姐姐,当真会为了救一个必死无疑的杀人犯妹妹,冒着拖累夫家的风险吗? 裴胧月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当中,不是小杜氏被蒙蔽了,就是这位姐姐另有打算。 就是不知她陷害李长青,非要拿走他们家的祖传医典做什么。 思绪万千不过一刹,裴胧月换了个态度,似笑非笑道:“确实,如果大牢里关的都是些像你这样的人,的确是罪大恶极之辈,你都能把毒药下在自己夫君身上,差点害死他,这世上还有比你更罪大恶极的吗?” 小杜氏一恼,脱口而出:“我从未想过陷害我夫君,相反,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他活得好好的,我又不傻,他若有什么意外,倒霉的不还是我自己?” “你倒有自知之明,可那乌头是你亲自下在他的食物里的,这又从何解释?” “那是因为……因为……” 小杜氏憋红了脸,却无从解释,自己的确这么做的,并且李员外也真的差点为此身亡,她辩无可辩。 可她并无害人之心啊,当初她之所以用这乌头,不过是姐姐说的,可以助她笼络李员外的心而已,并且用完之后,李员外的确对她加倍迷恋,她才敢放心持续的给他继续用的。 为何这乌头最终却变成了毒药,她也不知道,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姐姐会骗她,也不敢承认自己竟然给李员外下了这么久的,最后差点令他丧命! 这些话,想必旁人未必会信,小杜氏也说不出口来辩驳,反正她这陷害夫君的罪名,实在来的冤枉!若非裴胧月找出那个什么乌头,她自己都不相信李员外的毒会和自己有关。 瞧着小杜氏这副无言以对的样子,裴胧月哼了声,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那就是当初自己将那害人的乌头拿回去给李长青观看的时候,打开那一刹整个纸包中传来的明显香气。 等等,香气? 裴胧月明显捕捉到什么,这香气她之前也在锦烟房里闻到过,怡红院的姑娘们说这是院里的调香师专门做的,为客人助兴的秘香,而小杜氏之所以会给李员外用乌头,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助兴而已。 同样的香料,出现在不同人的房里,却是为了同样的目的,难道这当中有什么关联? 裴胧月赶紧问锦烟:“你房中所用香料,是从哪来的?” 锦烟不知她问这个做什么,如实道:“香料都是怡红院里的调香师统一做的,不过因为客人们的喜好不同,我们也会根据客人们的需求来调整最后使用哪一种香,怎么了?” “这就是了!” 裴胧月道:“那姚公子死之前,在你房里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点过一种香?那香气若有似无,非常淡雅,却有一种蜜韵满杯的感觉?” 锦烟有些奇怪裴胧月竟然知道这种香,笑道:“小姐的猜测不错,这种香叫‘千杯醉’因为用料考究,加上制作工艺繁复,我们楼里的存留不多,整个怡红院也不过我房里常备着,还有几位受欢迎的姑娘手里有一些罢了。” 果然。 裴胧月赶紧再问:“那,那位姚公子是否正是喜欢这类香料的人之一?” “小姐怎么知道!”锦烟一脸惊奇。 “那姚公子最喜欢的便是这千杯醉的气味了,并且每次过来,他都让我多点一些,他说这香料能让他觉得自己更有自信,所以也总爱到我房里来。” 闻言,裴胧月若有所思。 青楼姑娘们都有各自的留客手段,像锦烟这种特意让调香师为自己配置一些专属香料的不是没有,如果真是这“千杯醉”的问题,那么姚公子的死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了。 第200章 剥析 不过若说这“千杯醉”有问题的话,既然点了香,在房里的人肯定也闻到了,为何小杜氏和锦烟都没事,偏偏李员外和姚公子出事了? 裴胧月还没听说过某些香是因为性别而制造的,在这古代或许有这样的技术,但现代医学的分解技术绝对比古代来得先进,若真有这种香,她不可能辨别不出来。 点香需要炉鼎,锦烟也不可能将这种东西常放身上,但姚公子事发的时候锦烟第一时间就从房里冲了出来,想必身上还残留着一些香气。 裴胧月默默在空间里打开识香系统,口中说道:“不知姑娘可否方便,让我闻闻你身上这香?” 锦烟俏脸一红,虽然已经知晓了裴胧月是女子,且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但她现在毕竟是一身男子装扮,浑身上下一点破绽都没有,听到这样的要求还是令人不好意思的。 可她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 “小姐请,请自便。” 裴胧月倒是没想这么多,倾身上前就往锦烟身上嗅去,脑子里只有采集到的香气分析出的各种物理计算和分子结构。 倒是小杜氏看不下去了,见这两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谈情说爱,嫌弃至极的说:“真是世风日下啊,女子与女子胡来就算了,大白天就这般不知廉耻,当别人不存在吗?” 锦烟的脸攸然一红。 裴胧月已经从这香的分子结构中大概推理出了成分,听到这话哼了声:“见不得就不要看,我们又没有非要让你围观,还是说,你也寂寞难忍,想加入一番?” 小杜氏都被这话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大力的“呸”了一声,像看怪物似的看了裴胧月一眼,然后赶紧往牢房深处缩了缩,离她们远远的。 裴胧月嗤了声,她还有话要问小杜氏呢,岂会由着她退缩。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就算你愿意嫁入,我和锦烟还看不上呢,过来,我问你个事。” 小杜氏气愤不已,这个裴胧月,自己那么不堪就算了,竟还敢嫌弃她? 她没好气道:“我就不,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你当我是条狗么?” 裴胧月一怔,旋即好笑至极。 “好好的人不做,你非要做狗干什么?过来一点,这回我真不骗你,我问你一些事,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便相信你不是有意陷害李员外。” 当真?到这时候了,还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 小杜氏想了想,最后到底按捺不住这个唯一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只能认命的像狗一样,乖乖挪到裴胧月那边。 “你真的相信,我没有故意陷害我夫君?” 裴胧月点点头:“我相信你如果早知道那乌头是毒药的话,肯定不会下给李员外,毕竟你也不傻,李员外死了,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小杜氏一定感激涕零,拜谢人家竟然能够理解她,实在太不容易了。 可说这话的却是亲手将她送进牢房的裴胧月,小杜氏顿觉委屈至极,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裴胧月道:“我理解你心里的委屈,你定然觉得栽在这事上自己无比冤枉。现在,只要你如实说说李员外的中毒过程,如果这事真的与你无关,等我回去之后,一定想法子替你求情,让你减轻刑罚。” “只是减轻吗?” “不然你还想怎样,不管怎么说你陷害主母,令她多年无子也是事实,还有,李员外终归是因你而差点死了的,总不能当这些事没发生过。” 小杜氏点点头,倒是不敢再多要求了,旋即她又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裴胧月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她还指望她出去之后为自己做主,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罢了,只要她愿意相信自己的清白就够了,事到如今她说与不说又有何分别? 平静了一下,小杜氏便把如何给李员外下毒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跟她之前所言的出入不大,一开始她并没有陷害李员外的意思,姐姐给她东西的时候,说的也是只为助兴,她从小便与姐姐姐妹情深,不疑有他就给李员外用上了。 那乌头既然是慢性毒药,当然不止使用了一次,小杜氏将东西加在李员外的食物中后,二人行事果然顺利了许多,于是她便放下戒备,一心一意遵循姐姐的话做,每次李员外过来,她都会用一点。 要不是最后李员外的毒发作,她想,她永远不知这东西是有毒的,更不知自己竟然差点害死了对她疼爱至极的夫君。 说完,小杜氏认真保证:“今日我所言之事句句属实,我承认因为私心,我的确让秋菊给夫人下茼蒿素,但我没有想害我夫君!” 裴胧月相信小杜氏这话,方才的分子结构分析也显示这香的确有助兴的作用,甚至里头还含有一些类似五石散的成分,用多了会令人上瘾。 五石散不管在什么时代,可都是朝廷命令禁止使用的东西,不知这位调香师是何来头,竟然敢把这个东西堂而皇之的加入香料内,说他没有别的居心,裴胧月都不相信。 还有,这香虽然有轻微的毒性,倒也不至于让人立刻致死,那姚仲春为什么就死得这么突然? 看来等事情了结后,她得想办法拜会一下这位调香师才行。 回归正题,小杜氏的话并无漏洞,裴胧月也并不能得出她为何就没有中毒的关键点,既然千杯醉是案件的关键,那肯定是有什么激发,或者刺激了它里头的毒性。 想了想,她对两人问道:“你们用香之前,可做过什么特别举动没有?比如,准备一盘特别的点心,喝喝小酒,或是用一些其他的东西?” 小杜氏摇头:“没有,老爷不喜欢我做的点心,我从未准备过,倒是小酒我常备着,老爷每次过来都喜欢小酌调节气氛,所以酒是有的。” 锦烟也道:“怡红院那种地方,除非特意吩咐,不然用的都是楼里统一的点心,姚公子来的那日我并未唤人换过点心,倒是酒,因为高兴,他多喝了好几杯。” 这么说来,这两件事的关键处在于他们都喝酒了? 裴胧月的心里已经有了些眉目。只是还要再确认一下。 “那,你们常喝酒吗?” 第201章 阴谋 锦烟摇摇头:“怡红院的老鸨怕我们酒后坏事,一向不喜欢我们多饮酒,我们为了保护自己,平日也是能不喝尽量不喝的。” 小杜氏也道:“我也是,我不喜欢喝酒,总觉得那味刺鼻得很,老爷喜欢小饮一些陈年的花雕烈酒,我就更喝不惯了。” “这么说,你们平日都不大喝酒的喽?” 二人同时点头。 如此,事情也算真相大白了,这千杯醉的香如果单做香料使用,只能算是轻微毒性而已,并不会给人造成明显的伤害,但若与酒同在,就变成了一种烈性毒药。 难怪当时李员外中毒的时候,裴胧月从他的血液中不止检查出乌头的毒,还有些微量毒素,如今瞧着这件事的结果,想来就是千杯醉与酒混合,累积下来的毒了。 只不过,李员外体内的乌头之毒已经胜过千杯醉,平日也只有小酌而已,所以才未发作,裴胧月在给他治疗的时候,同样配了些解药在里头,才没伤及根本。 而这位姚公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太喜欢这千杯醉的香,她还嘱咐了锦烟多点一些,再加之兴奋之下饮了不少的酒,两者混合,毒入五脏六腑,顷刻之间就丢了性命。 裴胧月心里已经有了论断,便将这事的结果如实告知两人。 锦烟倒是还好,这千杯醉本就是姚公子命人点的,酒也是他自己要喝的,结果造成死亡虽然令人唏嘘,却也算不得全是她的错。 而小杜氏的意见就大了,她一听这结论就大叫起来:“不可能!乌头有毒,若非事实摆在眼前我都不信,怎么可能那里头还含了千杯醉的毒?” 裴胧月有些同情的说道:“事实摆在眼前,也许对方只是想让你更加死心塌地的为她做事而已,毕竟千杯醉可以助兴是事实,乌头之毒若是没被拆穿,相信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就算有所怀疑也只会当李员外是被李长青医坏才死的” 小杜氏全身颤抖:“可那乌头,是我姐姐亲手交到我手里的,她不可能破坏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个,她只是想我过得更好而已,我姐姐她不会害我的!她也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好……” 事到如今,小杜氏对姐姐还是如此信任,哪怕事实摆在眼前,她依旧不相信她赖以信赖的姐姐会利用自己做这等毁她终身的事。 裴胧月摇摇头,只觉得惋惜。 如同李夫人万万没想到小杜氏会害她多年无子一样,她对小杜氏这个妾室已经非常宽容了,结果呢? 天道有轮回,在背叛别人的时候,谁能想到自己也有一天成为被背叛的对象? 小杜氏像失了魂似的念叨着不可能,裴胧月和锦烟也没了理会她的心思。 锦烟小声道:“小姐,既然得出姚公子的死因与咱们无关,我们是不是可以翻案出去了?” 裴胧月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姚公子的死虽然和咱们无关,但我总觉得这背后更像一个陷阱,那调香师为何单单给你的千杯醉里含有五石散成分?姚公子死时又为何正巧被我撞上?还有,你不觉得曹捕头今日的态度非常奇怪吗?倒像是早就被人收买了似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锦烟也想起这事的不同寻常之处来,以往京兆府都很少去青楼那等地方巡查,今日却堂而皇之的走进去大声嚷嚷,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是代表京兆府来的似的。 难不成,他们早有预料今日怡红院一定会出事,并且故意提早在那等着,就为抓一个人赃并获,并且就是针对谁来的? 锦烟浑身一抖,这个想法一出现,她就觉得可怕至极,不敢再去深想。 可又容不得她不去想。 自己不过一介青楼女子,就算人家要报复她什么,顶多只是做出衡王那等虐待她的举动而已,犯不着绕这么大个圈如此大动干戈,这说明,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难不成针对的是裴胧月? 这就有点可怕了,如果对方真是为了陷害裴胧月而来,那他利用自己,利用调香师父,甚至不惜弄死一个活生生的姚仲春就为了害一个人,这心机,这城府,这手段之残忍,一定非常人所能及! 这人到底是谁! 裴胧月也觉得不容乐观,还有一点她没告诉锦烟,李员外之所以中毒是因为小杜氏的姐姐想要李长青家祖传的医学典籍,所有才害李员外差点丢掉性命。 可小杜氏的姐姐嫁在自己的外祖柳家,她从未听过柳家有谁对医学很有研究的,那这位杜氏如此执着的想要那本医学典籍,是为别人求的了? 又是谁,让她宁愿破坏妹妹的幸福,冒着被戳穿的风险也要这么做呢? 不知为何,裴胧月总感觉这两件事之间有所关联。 想不通的事暂且不想,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正在此时衙役送来一份已经馊了的饭菜,小杜氏倒是吃得无所顾忌,裴胧月见着是实在吃不下,便从空间里拿出两颗补药分锦烟吃了,自己坐在草垛上浅眠。 夜幕降临,犯人们纷纷进入了睡眠,除了偶有些病了伤了的传出几声呻、吟之外,牢房中倒也算安静。 裴胧月倒是有些睡不着了,她一向眠浅,加上换了这么个不舒服的地方,鼻尖都是草垛的霉味,又经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天,想想自己还有可能陷在一个未知的阴谋里,顿时觉得睡意全无。 睡不着,她开始反复思考今日之事的细枝末节,意图找到什么突破之处。 她正全神贯注的想着事情,一个没注意,不知何时一个影子已经飘进了大牢。 空气中传来门锁翻动的轻微声响,等她看过来的时候,就见那个影子已经到了小杜氏的大牢前,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似乎正在开牢房的门。 小杜氏不知是不是事先收到过消息,显得很兴奋,那人还没将牢门打开,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小声道:“是姐姐让你来救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姐姐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她对我最好了,这个地方我是待得够够的,赶紧放我出去!” 黑影没说话,手脚麻利的将牢门打开了来,却不是将小杜氏救出去。 第202章 杀人 他走近牢房,先是环顾看了一周,见无人注意后,在小杜氏准备抓着他的手逃出去之时候,突然一手捂着她的嘴巴,另一只手从背后拔出一把匕首来,在小杜氏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猛地一刺! 牢房里霎时鲜血四溅,小杜氏甚至来不及叫唤一声,就命丧当场。 杀完了人,这个黑影冷冷擦了擦还滴着血的匕首,丢下一句:“没用的东西,难怪主上说你行动失败,还露出马脚,不必活着了。” 裴胧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杀,杀人了! 刚才活生生,还中气十足跟她呛声的小杜氏,就这么被人当着她的面,给杀了! 她这一惊,也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正巧碰到睡在旁边的锦烟,她迷茫的睁开眼,轻唤了声:“小姐……” 裴胧月吓了一跳,顾不得多想就赶紧捂住她的嘴巴。 这要是被那黑影听到,以为她们两见证了他杀人,岂不是分分钟就被灭口? 锦烟本来正在迷糊状态,被她这么一捂,立刻就惊醒了,瞪大眼睛望向她。 裴胧月又是一阵惊慌,见那黑影似乎听到动静,敏锐的回过头来,她已经顾不得思考了,一个急中生智,赶紧在锦烟的后背扎了一针,让她软软的倒下去。 危急关头,只有赌一把了! 随后,她自己也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黑影一步步的走过来,近了,更近了…… 裴胧月能感觉到那种类似野兽的危险气息,正在慢慢朝她靠近,她的心砰砰直跳,也想假装自己是真的睡着,睡着了,起码没有这么害怕。 可不听使唤的心跳和兀自加快的呼吸是骗不了人的,稍微内功深厚一点的人,一听就听得出她是不是真的在睡觉。 为今之计,只能寄托于这个黑影别走过来,别识破自己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甚至不信佛的她都开始闭眼祈求,求求菩萨保佑,放过她这一次,她一定烧香拜佛,尽量做好事来报答。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请求起了作用,那人的脚步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竟然真真就停了。 裴胧月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那么一刹,就那一刹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黑影已经看穿她是装睡的了,只不过不知为何,并没有出手杀她。 三秒钟之后,黑影转身离开,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若非小杜氏的尸体还冰冷的暴晾在一旁,只怕无人知道这个大牢竟然有人进来过。 裴胧月差点骤停的心脏,也在终于确认了黑影已经离去之后,慢慢活了过来。 太惊险了,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何放过自己,这一举动太过让人意外,但好歹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经历了这种事,裴胧月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这个地方实在不大安全,没准那个黑影离去之后又后悔,到时候再来杀她,那她岂不必死无疑? 看来,还得抓紧想法子出去才行。 终于撑到天亮,衙役换班的时候,有人过来派送早饭。 有些醒得早的犯人早已在那嚷嚷着叫饿,牢房里的血腥味充斥得到处都是,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看,那人好像死了!”整个牢房立刻吵嚷起来。 裴胧月所在的牢狱在最边上,隔间就住着小杜氏,之后的一间是没有人的,这也是她们昨日怎么吵都无人参与的原因,但在再隔壁的一间,却住着两个小偷惯犯。 小偷眼尖,其中一个瞧见小杜氏的死相立刻尖叫起来,另一个也吓得赶紧大叫:“快来人呐,死人啦,牢房里死人啦!” “大清早的,叫什么!赶着去投胎么?” 衙役很不耐烦的用鞭子抽了他们几下,见这两人虽然安静了些,却依旧面露惊恐,不免好奇的朝他们所望的方向看去。 这一望,他们也惊得不自觉的退了几步。 好家伙!小杜氏就这么躺在地上,被人一匕首从腹部捅死,甚至眼睛还是睁着的,地上满是涓涓血液。 这恐怖的死相,让衙役都吓了一大跳,赶紧跌跌撞撞的往牢房外跑去,禀告曹府尹去了。 裴胧月这才拿推了推锦烟,让她醒过来。 “小姐?”锦烟迷迷糊糊记得自己昨夜醒来的时候被裴胧月弄晕了,这会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面上便满是疑惑。 还未开口询问,就听裴胧月严肃的说:“记住,昨晚你一直在睡觉,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明白了吗?” 锦烟虽然不知她说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头。 接着,她便听到了四下有光“死人”这个字眼吵嚷的讨论声,又一转眼,猛然一眼瞧见隔壁牢房的惨状,吓得她赶紧抱住裴胧月。 那个小杜氏,她怎么…… 锦烟不傻,突然就明白了裴胧月这句告诫的意思。 如果不想惹祸上身,就必须守口如瓶,甭管她们昨夜看到了什么,左右牢房里并无其他人醒着,只要她们全盘否认,谁也怪不到她们头上。 锦烟一个激灵,小杜氏死得太惨了,她敢肯定昨夜裴胧月的举动是帮了自己,不然自己必定闯下大祸。 “谢,谢谢。” 已经明白了局势的锦烟,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用谢,记住我说的话。” 锦烟用力点头,裴胧月又救了她一次,没想到这个身量并未比自己高大多少的姑娘,身上竟然蕴含着这么大能量,难道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贵人吗? 可惜啊,若是男子就好了…… 被这个荒唐的想法惊到,锦烟赶紧用力甩了一下头,抛却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正在这时,曹府尹带着一群捕快已经火急火燎的赶来。 “究竟怎么回事!天子脚下,守卫最森严的京兆府大牢,竟然闯进来刺客,就这么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将犯人给杀了,我们京兆府的守卫何时这么松懈了!” 本来就松懈,有这么个糊涂的上司,这些守卫大牢的衙役早就打鱼的打鱼,晒网的晒网了,不然昨夜那个黑影为何如此轻易就能进入大牢,甚至杀了人都没能惊动任何人。 说不定昨夜守夜的衙役都喝酒摸牌去了,哪还管得着是谁入了大牢。 曹府尹这么说本没错,可那些衙役们又岂会承认是自己的疏忽,才造成了这种惨案的发生? 第203章 嫁祸 一个瞧着是牢头的老头谄媚道:“大人,不关我们的事啊,实在是这个凶手罪大恶极,发生这种事我们也是始料未及的,您瞧瞧这杀人手法,一刀毙命,只怕连呼救都来不及就一命呜呼了,这样的高手肯定来无影去无踪,不是我们能拦得住的啊。” 曹府尹当然知道是这么回事,碰上个厉害的杀手,便是自己,也未必能拦得住人,更别说手底下这些虾兵蟹将了。 可京兆府是京城重要的断案部门,掌管京城上上下下的安危和民事,如果连一个区区牢房都看不住,让案犯被人杀死在自家的大牢里,这事要是传出去,曹府尹还有何颜面做官?京兆府还要不要存在了? “混账!本府座下,岂能养一群废物!你们说自己来不及救援,是说自己是废物么?” “是是是。” 牢头本想附和府尹的话,可反应过来之后又立刻摆手:“不不不,大人您的手下都是勇武强干之辈,哪能是废物,这个案犯,一定是别有用心之人做的,一定是!” 曹府尹抚着短须,这才满意了。 既然不能责备到自己人头上,那只能另想办法了。 京兆府大牢的一个案犯被残忍杀死,这种事总归是一件不光彩的丑闻,若是没能妥善处置,只怕对他的政治生涯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污点,曹大人可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污点。 他看向师爷,想问师爷有什么想法。 曹捕快已经先一步上前,拱手道:“大人,依属下看来,这个案子并不难断,这个牢房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对杜氏下手方便的更是寥寥无几,大人不如审审这些犯人就知道了。” 也是,牢房里的犯人死了,没人规定这事不能是犯人做的,要知道这里头关的可都是罪该万死之人,既是罪该万死了,身上多背一道罪名又有什么打紧的? 只要从这些个没权没势的犯人里挑一个替罪羊,假装这事是仇杀,对上头也就算有个合理交代了,到时候就算皇上问起,自己也能辩解一二,之后再运作一番,相信不管是谁杀的人,一定很快就能翻篇。 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么想着,曹大人立刻接受了这个建议。 他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小杜氏所住的隔壁空着的那间顿了顿,皱了皱眉之后就看向裴胧月她们那边。 裴胧月心里有些没谱,总觉得曹府尹这个眼神太过尖锐,实在不怀好意。 曹捕头趁机道:“大人,着杜氏的牢房离这两人只有寸步之遥,依属下拙见,这两人必然是最有可能杀害杜氏的凶手,还请大人尽快给这两罪大恶极之人绳之以法才是!” 又是曹捕头!怎么哪里都有他的事! 裴胧月都不知自己哪得罪了这么个人,为什么他一定要这样三番两次的置她于死地! 她恨恨的看向曹捕头,沉声道:“捕头大人这话好笑,没见那杜氏是被匕首给刺死的吗?我们昨日进来大牢的时候,可是被你们艘过身的,什么武器都没带,您凭什么认定人是我们杀的?” 曹捕头瞪着虎目,做出义正言辞之态:“就凭在这牢房之中,你二人下手最为方便,如何?杜氏的隔壁这边空着,那边就是你们,其他人离这儿都很远,唯有你们最有下手的时机!” 这叫什么理由! 锦烟怒道:“曹捕头你好没道理,就因为我们跟杜氏住的近一些,人死了就怪到我们头上?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为何要杀她啊!我们与她无冤无仇的,大家都是快死的人了,犯得着多此一举的在这杀人吗?” 一个犯人,在牢里杀另一个即将被判罪的死刑犯,这不是多此一举是什么? 这两句话本来很有分量,足以说明这事与她们无关,可是曹捕头还不放过。 “无冤无仇?”曹捕头冷笑着反问。 “当真无冤无仇么,我怎么听说,你们昨儿还在之大牢里互相对骂来着?那杜氏,对你们两的意见似乎很大啊,听说她还老针对你们,巴不得你们去死呢,很多人都瞧见了的,你们还敢说无冤无仇吗?” 这……根本就不是别人想的这么回事! 杜氏是对她们有意见,那是因为裴胧月拆穿了她做好人的假面具,但之后,她们为了寻求千杯醉的真相,也算和好了的! 锦烟被这话激得差点骂人,曹捕头凭什么听信一面之词就妄下论断,她们就算不喜欢小杜氏,至于这样急不可耐的就将人杀死在牢房么? 身在青楼那样的地方,她自认脾气已经修炼得够圆滑的了,没想到还是被曹捕头这种信口雌黄给气得半死,这样毫无道理的污蔑,简直就是欺负人! 还是裴胧月冷静一些,怕她控制不住,上前将她拉至身后。 随后,冷笑道:“看来,曹捕头是做足了准备,非要与我们过不去了?就是不知,让你这么做的人究竟是谁,她是靠什么收买的你,让你连做个人的良心都丢了,银子?还是,你家人的命,你的爱情?” 曹捕头的眼底立刻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别过身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胧月笑了声,本来心里只有五分猜测,结合曹捕头的反应,,如今倒有了八分的肯定。 “你该不会以为,裴凤舞那个自命不凡的,会下嫁于你?她的心上人可是二皇子,她是奔着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去的,你以为她会为了你,安心做个后宅妇人么?” “呵,别做梦了,她不过是利用你而已,她那样的人,最喜欢利用为她心仪的男人做事了,将人家的价值榨干之后就一脚踹开,我看你啊,是注定没戏的。” “本来我还好奇,究竟谁能让你这般死心塌地的为她做事,非要置我于死地,如果是我那妹妹的话,我倒是相信她的手段,她最会做戏卖惨了,拿下区区一个你,自然不在话下。” 曹捕头的面色变了几变,似乎十分惊异裴胧月为什么会知道这事,但更惊疑的是他觉得裴胧月说的是真的,裴凤舞可能真的只是利用自己而已,永远不可能如她所说的,嫁给他。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 第204章 斩立决 为裴凤舞做这些,本就是他心甘情愿的事,而且做了就做了,只要二小姐开心就行,二小姐那样娇贵的人儿,本就不该与自己这样的莽夫搅和在一起。 想开了一些,曹捕头冷笑:“大小姐好机智,可惜啊,你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娶不娶二小姐并不重要,我曹某人一介莽夫,配不上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二小姐的交代,我必须完成!” 果然,这个曹捕头,是裴凤舞的人。 裴胧月就说嘛,如果有人是为钱这样陷害她,也不该这么执着无孔不入才是,她自问并未得罪过这一号人物,结果曹捕头对自己的怨念却如此之深,那肯定是有人故意在他面前灌输过自己的不好了! 会做这种事的,且如此小心眼上不得台面的,唯有裴凤舞而已。 裴胧月隐约记得蓝氏手底下有个管事是姓曹的,听说后来这家的女儿嫁了个官员做了官夫人,这家人就脱离奴籍享福去了。 这位曹捕头,想来就是那位管事的儿子,而他们家做官的这个,想必就是曹府尹了,如果这样的话,他与裴凤舞相熟,并且帮她做事也就不奇怪了。 事情既然摊开了说,也没什么好再顾忌了,裴胧月冷声道:“曹捕头的深情,还真是让人感动呢,可惜你怕是不了解我那妹妹的为人,她的心里精明着呢,你以为你替她做完这件事,知晓了她的秘密后,她还能让你活在这世上吗?” 曹捕头当然不信,严厉道:“你不必信口雌黄,二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是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总之,舞儿妹妹温柔善良,绝不会是你口中那等无情无义之人,你还是少在那挑拨离间,自求多福!” “好一个温柔善良,连自己的亲姐姐都如此坑害,当真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妹妹!” 裴胧月一甩袖,气场全开:“本来我还想看在你受人蒙蔽的份上,饶恕你一回的,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休怪我不留情面!” 这话倒是好笑,被关在牢里,马上就要被问罪处死的可是裴胧月,怎么反过来,她倒威胁起别人来了? 曹捕头不禁咬着银牙,再次向曹府尹恳求:“大人,大人速速将这两个歹人治罪,以免夜长梦多,坏了大人自己的大事!” 曹府尹不知想到什么,摸着短须道:“说的是,来人呐,罪犯裴胧月,锦烟,陷害姚公子一案证据确凿,即刻处以极刑。” “本官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昨日念其年幼本欲法外开恩,给她们个机会宽大处理,不想两人如此丧心病狂,昨夜竟将隔壁牢房所住的小杜氏给残忍杀害,如此罪加一等的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本官判决,将裴胧月,锦烟二人判处以斩立决,立刻行刑!” 京兆府的人得了个推卸责任的替罪羊,赶紧齐齐道:“大人英明!” 锦烟听到这样的判决,则当即大叫:“不,你不能这么做,小姐是威远侯府的千金,你没有资格这么做!” “是吗?” 府尹大人冷哼了声,看了曹捕快一眼。 曹捕快得意道:“你知道昨儿个府尹大人到威远侯府去请示你的事时,威远侯是怎么说的吗?” 裴胧月眉头一皱,他们刚如此得意,想必答案对她而言不是好事。 果然。 “昨日威远侯可是好生痛斥了你一番,直言威远侯府绝没有杀人犯这样的小姐,也绝不承认小姐的事与侯府有半分关系,甚至侯爷还大义灭亲的让府尹大人一定要禀公处理此案,绝不让凶手逍遥法外,也不让死者无辜枉死。” 裴胧月知道这个便宜爹不靠谱,可没想到不靠谱到这个地步,为了撇清关系不想认自己的亲生女儿就算了,还让人严厉处置她,他就这么巴不得她死么? 虽然这不是自己的亲爹,自己与他之间也并无父女之情,可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心还是替原主狠狠刺痛了一下。 摊上这么个无情无义的爹,可谓倒了八辈子血霉。 “小姐……”锦烟见她脸色不大好看,颇有些同情的赶紧上前撑住她, 裴胧月摆摆手:“我没事。” 她当然没事,在这个世上她从不指望别人,也从来没有对这便宜爹抱过多大希望,如今这个结果,不过是意料之中的有些失望而已。 也好,从此她与威远侯府之间,也不必再有恩情亏欠。 裴天城亲自放了话,曹府尹自然不必再顾忌,想也不想的摆摆手,就让人将两人带了下去。 这回可不是关在牢房里那么简单了,而是上刑场,斩立决! “小姐,我,我有点害怕……” 便是淡定如锦烟,到这临死的关头也在牙齿打颤,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到了如此境地,她们应该必死无疑了? 裴胧月倒是出奇的冷静,平静道:“莫慌,我们不会死的,等着,一定会有人来就我们。” 走在她身边,亲自押送她们去刑场的曹捕头对此嗤之以鼻:“我看你是白日梦做多了,异想天开了,连你亲爹都放弃你了,这天下还有谁会来救你,谁又有能力,敢来救你!” 裴胧月目视前方,坚定不移的说:“有的,他会来。”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可以这么坚定,甚至在这种生死之间将这份信任交付给那个人,但此时,她的心里依旧平静,因为她坚信,那个人迟早会来。 两人被押送刑场。 如今的这位皇上,虽然偶有糊涂,喜欢宠幸蓝贵妃之列,倒也算得上是位仁德之君,自他治朝一来,连午门斩首这样的案件都很少发生,只要罪犯愿意改过自新,都有相对宽和的条例,故而本朝惩处极刑的罪犯率并不高。 而这样的斩立决之判,更是少之又少,加上判得如此匆忙,刑台又远离闹市,前来观望的人并不多。 裴胧月被曹捕头押着亲自走上断头台,就见曹府尹装模作样的念了一番她们的罪行,之后,就扔下一个斩立决的判令,下令:“斩!” 锦烟害怕的闭着眼,心中说不出的恐惧。 第205章 生死间 虽说一戒青楼女子身如蒲柳,生命低贱,可蝼蚁尚且偷生,真正站在面临死亡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贪恋这个尘世的。 裴胧月则依旧昂首站在那儿,望向远处缥缈的天空,坚定又从容的说:“不要怕,我们不会死的,你信我。” 听她这么说,锦烟倒也平静了一些,心里不禁在想,裴胧月给了她太多的感动和欣喜,如果能和她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作伴,想必也是幸福的事。 午时到,随着一声“斩!”的喝令,刽子手缓缓举起大刀,就准备行刑。 刀锋寒光闪耀,绝境令人心生战栗,那种濒死的感觉就像鱼儿被搁浅浅滩之上,纵使拼命呼吸也止不住周遭越来越稀薄的希望。 裴胧月缓缓闭眼,双手渐渐紧握成拳,如果今日她注定死在这儿,那么她便是冒着被当做妖怪的危险,也要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将自己和锦烟藏进空间里。 大不了她们从此远离世事,再也不在世上折腾。 “三,二,一……” 寒光逼近,裴胧月在心里默数。 不知为何,越到最后,裴胧月的心反而越发宁静,哪怕已经自己闭上眼睛,远离尘嚣的一刻,她还在坚信,那个人一定会来。 如果不来,便算了,此生得以遇见,也算无憾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心诚则灵,在最后一个“一”字时,等待的那个声音出现了! “住手!刀下留人!” 马蹄声纷踏而来,带来了她绝境逢生的希望!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是被困浅滩的鱼儿突然被人放进海里,终于能在空气里畅游,是紧绷到快要断裂的弦,突然被注入一股强烈力量,重新放松回宁静姿态,亦是等待着去见阎王爷的那一刻,突然被人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裴胧月无法形容,她只知道,他来了,自己就不用死了。 慕容瑾骑着快马迅速而来,一想到到裴胧月在刽子手刀下面色惨白的样子,他的心就止不住的扑通扑通直跳。 方才实在太过惊险了,若非自己及时出现,裴胧月岂非当场丧命?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个可能,慕容瑾就无比心悸,他从未想过自己对裴胧月的性命如此在意,甚至不敢假设她突然消失在自己生命中会如何,他不愿,也不能想象! 曹府尹当然在监斩,听到这样的命令本就一阵慌张,再看向来的人竟然是南平小郡王,更是吓得赶紧站出来行礼。 “下官,下官叩见小郡王!” 慕容瑾对这个差点要了裴胧月性命的人自然没什么好感,语气万分不好的说:“小王如何敢当得起大人的大礼,大人可是连斩立决这种极刑都未如实上报的实权大人物,这个礼,小王如何受得起啊!” 慕容瑾对着旁人一向冷肃,加之如今怒意之下毫不掩饰的威压,气场全开,更是让人敬畏。 曹府尹听着这语气,心下“咯噔”一阵只觉不好,加之对慕容瑾的敬畏,要不是维持着这个府尹的颜面,只怕吓得他差点就跪下了。 如今听他这般问责,只能硬着头皮道:“小郡黄明鉴,下官,下官从无暨越之心呐,斩立决的文书,下官今早已经递交刑部了,虽然皇上的阅令并未下来,可是自古……” 自古以来,能被判斩立决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并没有什么翻案的可能,有些被当时的主审官直接拉出去砍了,也是有这种个例的。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瑾打断。 “你也知道皇上的阅令没有下来,就敢私自动刑?斩立决不比其他,若是错判就再无其他寰旋的可能,难道你是故意要造冤假错案么!”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曹府尹直接跪了。 “下官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赶得很呐,裴胧月和锦烟,联手陷害姚仲春,两人的作案动机在哪,作案过程如何,是否藏有凶器,是否罪证确凿,你当真认真审过了么?” “这……” 曹府尹看向慕容瑾掏出来扔在自己身上的折子,正是早上自己向内阁申请斩立决判令的那一封,不由得面色微变。 这封案件陈述状上头所举证的东西并无错漏,但不管挑出哪一条来说却经不起推敲,裴胧月是否犯罪,取决于谁想保她,如今上头所列罪状条例,若是拉出来重审,曹府尹岂敢保证她是真的有罪? 可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他反悔,陈述状已上呈,盖了他身为府尹的大章,就表示他已经调查清楚,且必须为自己的调查负责,否则就是一个玩忽职守,草菅人命之罪,他哪里敢认! 曹府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硬着头皮道:“此案,此案证据确凿,下官也是依照程序秉公处置,还请,还请小郡黄明鉴。” “当真是秉公处置吗?” 曹府尹在慕容瑾灼灼的目光下被看得心虚不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怎么觉得今日的小郡王,连说话和神色,都带着阵阵火气? 他是存了私心,还不止一点,案件上为了怕姚家问责,所以迫不及待就将裴胧月放出去当替罪羊,还有小杜氏的死也是,秉承着一条罪两条罪都是一个死的原则,他并未阻挠曹捕头的公报私仇。 甚至于按照正常程序,斩立决也是需要皇上亲自批阅政令后,才可以行刑的,若是着急,直接可以让内阁那边加紧处理,可他并没有那么做。 这些,都是可以挑拣出来的漏洞,心虚之下,曹府尹做的事很容易被人挑出毛病。 自知理亏的曹府尹不敢多言。 此时,陪同慕容瑾而来的三皇子紧赶慢赶的终于到了。 没想到慕容瑾对这个叫裴胧月的女子如此上心,一听到她将被斩立决的消息,立刻冲得比离弦的箭还快,连他的千里雪驹都没赶上。 如今瞧着他一副咄咄逼人问罪的模样,虽然他的脸上从未表现出不悦,但这森冷强大的气场,加上重如千金的话语,让人见着都为之敬畏,简直比发了怒的皇上还恐怖。 气氛一边倒的冷凝,三皇子见状,有些尴尬的轻咳了声:“这个,容瑾你也先别着急,我们都相信裴姑娘是无辜的,不如,我们先安顿了裴姑娘,再去找证据,如何?” 第206章 反转 这话让曹府尹直接傻了眼,他以为裴胧月毫无靠山,连裴天城这个父亲都直接放弃她了,肯定不会再有别人来救她,所以他才敢如此放肆的嫁祸。 却不想,小郡王会如此在意她,甚至连三皇子都为她说话。 谁说她没靠山了,她这靠山大着呢! 曹府尹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这回是踢到硬板子了,吓得冷汗涔涔。 慕容瑾也是在听到这话之后,看裴胧月还被押着跪在那儿,才稍稍冷静下来。 他快步走过去,一掌就将那个肥壮的刽子手推开,扶起裴胧月,眼中不觉掠过一丝心疼,声音里都有自己没有察觉的暗哑:“你,受苦了。” 裴胧月摇摇头,她知道他能来,就已经很好了。 “我没有杀姚仲春。” 她说。 “我信,那样一个人,你还不屑杀他。” 瞧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却说这么狂妄的话,裴胧月“噗嗤”笑出声来,今日的慕容瑾格外“可爱”,让人的心也跟着暖暖的。 三皇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曹府尹一眼,道:“曹大人,还不快向郡主道歉?” “郡主?” 什么郡主?没人告诉他裴胧月是什么郡主啊? 慕容瑾霎时不悦:“大胆,这是皇后娘娘亲封的韶华郡主,你竟敢不认?”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郡主恕罪!” 果然是狗眼看人低,这一朝有人撑腰,对方连声音和姿态从上到下都发生了质的转变。 裴胧月对曹府尹的这种转变嗤之以鼻,笑道:“我如何能当得起大人一句恕罪呢?毕竟方才大人可是迫不及待要将我问斩的,无论我说了多少次,姚公子的死与我无关,杜氏的死更是不关我们的事,大人就是不信。” 和慕容瑾一样风格的问罪,让曹府尹的心虚无所遁形。 “是,是下官的错,下官糊涂。没有明察案件,反而听信谗言害郡主经历无妄之灾,是下官的过错。” “你是够糊涂,身为一方父母官,却做着草菅人命,颠倒黑白之事。本郡主若非亲身经历,还真不敢相信,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如此断案,我看府尹大人不止耳朵喜欢听信谗言,这脑子也不大好呢。” 反正有慕容瑾和三皇子这两尊大佛撑腰,裴胧月当然要把这两天所受的屈辱讨回来。 同样,知道自己踢到硬板的曹府尹,心里已经不知道懊恼多少回了。 现在被裴胧月如此嘲讽,他不止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得为自己的行为不停道歉。 “郡主教训得是,都怪曹捕头胡乱诬陷,害得郡主平白受冤,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这么快,就变成胡乱诬陷了?一个时辰前,还不知是谁,言之凿凿的说人就是我杀的,必须要判斩立决呢!” 受这么大个惊吓,即便最后没事,裴胧月可不会大度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听到这话,曹府尹也顾不得丢人了,当即给了自己一巴掌,诚心道:“都怪下官糊涂,还请郡主大人大量,饶过下官这回。” “我倒是有心大量啊,就是……” 曹捕头敢这么陷害她,如果还让他继续逍遥的做着这个捕头,下回,谁知道又会不会有其他人被他陷害! 曹府尹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下意识的看向三皇子, 难不成,自己手底下的人,还要听裴胧月处置? 三皇子则看向慕容瑾,表明了这事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他不会插手的态度。 曹府尹这样的人,最是该有个位高权重的给他点教训,不然让他这么个徇私枉法的占着这个重要位置,还不知手底下有多少错乱案子,若非他是二皇子那边的人,暂时动不得,他也想借此机会褫了他的官职。 不过,来日方长。 慕容瑾接到他的讯息,哼了声:“曹捕头,有些事能糊涂,因为那无关紧要,有些事糊涂起来却是要命的,你说,你糊涂起来就可以随意给被人判一个斩立决,今日郡主要是真死了,谁又来告诉她需要大人有大量呢?” “她倒是想大量饶过你们,可她的大量,能换的回自己的一条命么?” 陡然冷下去的话语,其中的冰寒之意不言而喻,让曹府尹惊得一个伏地,赶紧磕头。 “下官不敢,下官错了,郡主要怎么出气,下官绝无二话。” “我可不敢拿曹大人出气,顶多,不过是想要这两天被冤枉的牢狱之灾有个交代罢了。” “这……” 这话说得轻巧,可要什么样的交代,她却没有明说。 越没有明说,越不好办事,曹府尹抬起头来,想叫裴胧月不要得寸进尺,毕竟她在上一刻还是自己的阶下囚,便是有郡主的身份也不过是空有头衔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皇家之人。 可撞上慕容瑾如若寒潭的眼眸,他的那句话就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如果南平小郡王铁了心要给裴胧月撑腰,自己越反对肯定下场越惨,得罪这样一个位高权重又有能力的人,可没有好果子吃,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暂时先退一步海阔天空为妙。 曹府尹面色几变,最终拱手道:“是下官的错,下官冤枉了郡主,理应带着东西到府上亲自赔礼道歉,为郡主正名,以示诚心。” 这是当然的,也是裴胧月理应得到的公正。 可是,还不够。 曹府尹见她并未说话,好像还没有原谅自己,咬咬牙,又道:“下官身为京兆府的府尹,对郡主被冤枉一事严重失职,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下官明日便上书自请罪己书,便将之昭告天下。” 能让一个官员向皇上递交罪己书,并且向天下人承认自己的愚蠢失职,这已经是曹府尹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 连三皇子都略微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慕容瑾在曹府尹面前,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威慑力。 可裴胧月还是不说话。 三皇子有心开口,让裴胧月适可而止就得了,虽然她有慕容瑾撑腰,但得罪了曹府尹这等人,日后一样没好处。 却被慕容瑾警告的一眼瞪了回去。 他可不管曹府尹丢多大脸面,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比起裴胧月差点丢了性命这回事,区区一封无关痛痒的罪己书,怎么够? 第207章 出气 曹府尹被逼的无法,最终只能狠下心道:“曹捕头徇私枉法,公报私仇,身为公职人员却目无法纪,明知故犯,已经严重违反了身为捕头的使命。即日起,褫夺他捕头职权,降职为平民,并且……因陷害郡主,情节严重,即刻押入大牢,按律法问责。” 裴胧月才总算满意了,似笑非笑道:“那本郡主就静等着看曹大人最后的判决了,还望府尹大人这回能够‘秉公处置’才是啊。” 曹府尹肉痛又无可奈何的说:“应该的,应该的,来人,还不将曹大庄押下去!” 曹大庄在慕容瑾和三皇子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全完了,如今被下大牢,他倒也没多反抗,他自知自己对裴胧月所做之事罪大恶极,没被当场问罪丢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被带下去,裴胧月心里的这口郁气才算真正舒发出来。 毕竟曹府尹还是个正经官员,她也不敢做得太过火,这才缓了语气道:“本郡主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府尹大人既然是受人蒙蔽,本郡主也就不计较了,还望大人日后明目清澈,秉公断案才好。” “应该的,应该的。” 这姑奶奶总算松口,曹府尹可谓大大松了口气。 可下一句,他就笑不出来了。 “府尹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本郡主就看着了,有这样一回永生难忘的经历,本郡主会更加关注府尹大人对姚公子一案的后续审理,还望曹大人日后莫要再出纰漏才好。” 曹府尹听到这话,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她关注,就代表慕容瑾也会关注,慕容瑾关注了,三皇子也会关注,这些人如果都将眼睛盯在他身上,姚仲春一事还算个例,若是他以往做过的腌臜事被他们挖出来,他还要不要活了? 头上压着这么三座大山,日后他还怎么继续替二皇子办私事,还怎么敛财,怎么继续利用职权以取私心? 如果他对二皇子失去价值,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不敢去想,为今只剩默默的叫苦不迭…… 裴胧月对他苦着的脸十分满意,她要的就是曹府尹对这两人的忌惮,相信扯上南平小郡王和三皇子这两面大旗,曹府尹便是再嚣张,也不敢再明着做这些违法乱纪之事了。 三皇子哭笑不得,他当然看出裴胧月这是在狐假虎威,但这样的事在这种情境之下做出来不但丝毫不让人讨厌,反而有种终于出口恶气的舒畅。 此时,他也站出来适时地补了一句:“既然是个误会,各退一步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裴姑娘说的不错,姚公子的案子我们都会继续关注的,还请曹大人多多尽心,早日将‘真正’的凶手捉拿归案。” 慕容瑾也道:“姚仲春是姚老夫人的心头宝,皇后娘娘也非常喜爱这个侄儿,如今他不明不白的死去,又牵扯上韶华郡主,这事当然得好好调查一番,曹大人既然接下这个案子,日后还有得忙呢。” “是是是,查明真相,给死去的人一个公道,是下官应尽的职责,下官一定尽力。” 裴胧月嗤了一声,要是曹府尹早有这个觉悟,自己何至于生死之间走这一遭? 曹府尹也知道裴胧月鄙视自己表里不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后,却是什么也不敢再辩驳了。 三皇子和慕容瑾给的警告,他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如果这事还有无辜之人牵扯其中,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怕是也到头了,如此,他怎敢不尽心。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曹府尹主动认错了,不管内里他是何等龌蹉,表面功夫做好后,大家也不好再揪着此时不放。 如此,这事也就算暂且翻篇了。 从刑场回去后,慕容瑾心疼裴胧月受了这么大一个惊吓,本想直接送她先回威远侯府休息的,在牢里待了这么久,她娘柳氏只怕着急坏了。 可裴胧月执意要亲自送锦烟先回怡红院,说有重要证据要去确认。 没办法,慕容瑾和三皇子只好同意了。 几人架着一辆青帷马车低调的往怡红院走去,一路上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们还特意选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路,从后门进。 其实裴胧月想多了,怡红院本就是慕容瑾的产业,还是他手底下探楼组织的大本营,他是绝不会让自己的行踪在这儿引起麻烦的。 不过见裴胧月这么小心,慕容瑾也就没说什么,都由着她了。 由云起驾车,临行前裴胧月还刻意帮他易容了一下,让他不那么快被人认出来。四人到达怡红院后,便在锦烟的指导下从角门进入,然后直奔锦烟所住的屋子。 因为锦烟被京兆府的人抓走,她院子里的小厮和丫鬟都被派到别的屋子去伺候了,锦烟的房内倒是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东西并未被动过。 裴胧月一进门,也不观察姑娘家的闺房如何,就直奔那香炉,香炉里还燃着一截未烧尽的香,那拿出来闻了闻,又放在掌心里小心翼翼的碾开来查看。 仪器已经在空间里开始计算精密数据,她在查看这香,实际上是在分析这千杯醉的化学成分和结果。 三皇子一脸疑惑:“这是……” 锦烟在牢房里已经知道这位就是当朝三皇子了,身份悬殊让她难免有些拘谨,但她还是努力的把裴胧月在牢里猜测的,有关姚公子的真正死因给完整说出来。 “你是说,裴姑娘觉得是这千杯醉的香,与酒混合之下产生的毒性,让姚仲春当场毙命的?” 锦烟点点头:“小姐是这么说的,另外,她还说过千杯醉里似乎含有五石散,能够令人上瘾,所以姚公子每次都喜欢到我房里来,这回他玩的高兴,还特意嘱咐我多点一些,没想到会因此酿成大错。” 三皇子四下扫了一眼,除了裴胧月刚从香炉中拿出未燃尽的香外,一旁的八仙桌上也的确倾倒着几个酒坛,酒坛边还有两个酒壶,杯中还有未曾饮尽的酒水,看来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慕容瑾皱了皱眉,对着空气说道:“去,把老鸨和婉眉叫过来。” 空气轻轻拨动,似乎已经有暗卫行动了。 裴胧月已经分解完这千杯醉香中具体的化学成分,将那残断放在桌上,拍了拍手之后,严肃道。 第208章 作死的 “这千杯醉之香里,确实含有类似五石散这种可以令人上瘾的东西,不仅如此,它当中还有一种叫‘生物碱’的成分,这生物碱除了跟五石散一样具有让人上瘾的作用外,还有振奋神经,使人感官灵敏,促进快乐的效果。” “而要达成这种效果,不可避免的便是让人心跳加快,加速血液流动,姚公子那身子,本就内亏严重,精养不足,想必房里也不缺美貌小妾,加之又喜欢在青楼这种地方放肆,身体哪还能经得起折腾?” “所以,本就亏损的身体,再遇上个这么霸道的促进之药,全身血液供养不及便成逆流,最后就药石无灵了。” “什么!”锦烟惊得后退了一步:“小姐的意思是说,他的死无关其他人,是自己兴奋致死的?” 裴胧月点头:“可以这么说,虚而不养,反而极尽挥霍,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这位姚公子乃是体虚加心跳过快,逆脉猝死,怨不得任何人。” 这,这就让人唏嘘了,到头来,这位姚公子竟是为求快乐,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三人都被这样的结果惊了一惊。 逝者已矣,其他的人要避免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就得刨根究底的将这件事查清楚。 三皇子面露严肃道:“不曾想过世间竟然还有这等香,让人刚到兴奋的同时还会上瘾,这要是被广泛应用出去,岂不得造成天下大乱?” 慕容瑾也道:“当年始皇帝明令禁用五石散的时候,就曾义正言辞的告诫过“凡吾辈之人,皆不可碰这类害人之物,五石散之害,猛于下山之虎,更胜于于佐命之阎王,与苗疆之蛊,赤焰之毒并称灭世三绝,后世子弟万不可碰,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铤而走险,使用禁药!” 既然是明令的禁药,来路必然不正,要想彻底杜绝千杯醉的危害就得从根源把它连本拔出,那调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变得迫在眉睫了。 正在这时,被传唤的老鸨和婉眉也到了。 菀眉一听暗卫传令,心里就暗道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在裴胧月被抓一事上的心虚,以往和主子的见面她是盼了又盼,见着了哪怕多待一秒也是好的。 可这回,她却有些抗拒这种可能是问罪的见面。 奈何,她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叹了口气口,婉眉才又重新收拾了心情,换上一个相对清雅些的妆容,出来见人。 召见的地点选在锦烟的房内,婉眉本还有些意外,但行礼见到房内的人后,她连一点意外都没有了,甚至于短暂的松了口气之后,心底又无限蔓延起酸涩。 她在这儿,难怪公子会过来,果然,她在郡王心里和她是不能比拟的。 敛去情绪,婉眉恭敬行了个礼:“婉眉见过小郡王,三殿下,裴姑娘。” 老鸨显然也不是完全无知之人,亦是行礼:“见过小郡王,三殿下,费……裴姑娘。” 慕容瑾淡淡道了声免礼,倒是让裴胧月十分讶异:“婉眉姑娘你怎么过来了,等等,你们认识?” 老鸨道:“姑娘说笑了,这怡红院正是郡王的产业,如何能不认识主子呢?” 裴胧月呆了呆,接着面色便有些尴尬,她想起有一回慕容瑾藏在她马车里,蹭她车来这怡红院,她还当他是大白天来找姑娘来着,狠狠羞辱了他一顿,没想到……这儿竟是他的产业。 他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产业不好,非要干青楼! 不对,如果这儿是他的产业,那她三番两次来这里卖药的事,岂不是? 裴胧月不觉有些羞恼:“郡王爷好本事啊,这里是你的产业也不说一身,害得我每回过来还得易容化妆成这样,难怪婉眉姑娘一眼就看出来我是女儿身,你是不是觉得躲在暗处这样戏弄我很好玩?” 慕容瑾虽然没笑,可弯弯的眉眼还是昭示着他心情颇好。 “你也没问本王,不是吗?况且你在本王的地盘上做生意,本王不收你的租金便罢,你倒还怪起本王来了,本王可没说这儿是本王的地盘,你就能随意进出做生意。” “我……” 确实,就算知道了这里是慕容瑾的地盘,依照他那小气的性子,裴胧月觉得他肯定也不会让自己在这儿摆摊开诊,知道了也是白知道。 可她就是不爽,有这么好的资源在,慕容瑾却不告诉她,他们还是不是同盟了? 还有她每次来卖药的时候,那种说得天花乱坠的模样,一想到慕容瑾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裴胧月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 难得见她这副撅起嘴巴耍脾气的模样,慕容瑾忍不住扬了扬嘴角,还是三皇子推了推他,让他赶紧回归正题后,他才又重新冷肃起来。 “锦烟说,她房里燃着的这支香叫千杯醉,你们可知这香是从哪儿来的?” “楼里姑娘们所用的香,都是由咱们的调香师统一制作发放的,他……” “本王要听实话!” 慕容瑾的声音猛然一厉,让正在说话的老鸨都吓了一跳。 老鸨看向慕容瑾骤然冷下去的面色,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 慕容瑾冷声道:“楼里的调香师父是什么为人,本王比你们更清楚,他是不可能制造这种害人之香的,你们老实说,这香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再不说实话,让本王自己查出来,本王可就不留情面了!” 老鸨低下头,不敢再撒谎:“回郡王的话,这香确实不是调香师父所出,这香是一个叫刘三的龟奴推荐的,奴婢觉得好用,而且用过之后效果也不错,很多人都反应这香好闻,它还为我们留住许多客人,奴婢就接着买了……” “那它从何处买的?” “奴婢不知,一开始这香是由刘三引荐着买的,后来都是由刘三直接供货,对于香的来处,奴婢实在不知啊!” 敢把来路不明的东西用在楼里,真是存了熊心豹子胆了! 慕容瑾的面上当即不好看起来。 “本王说过了,在本王手底下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听话!你竟敢不通报,就私自把外头的东西弄进来,是把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这句话的气场威压太甚,吓得老鸨直接伏下、身去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第209章 龟奴死 慕容瑾犹不解气,这千杯醉里头可存着法律明令禁止的禁药,要是被人查处发现,就不止是封了怡红院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自己都要惹上官司被调查。 为了那区区几个客人的停留,就把全盘搭进去,这个自以为打得一手好算盘的老鸨,是蠢的吗? “简直愚不可及!” 慕容瑾极少骂自己手底下的人,今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指着老鸨沉声道:“你自以为为楼里多赚了几个客人,殊不知这种来路不正的东西,一旦被查出会带来怎样的风险!” “千杯醉里头不止含有五石散,还有能致人心跳加速让人亢奋的生物碱!你们这是在顶风作案知不知道!” “姚仲春的死,如果真算起来,咱们怡红院脱不了干系,你以为那几个客人的收益能抵得上咱们的损失吗!愚蠢!” “千杯醉里含有五石散?奴婢实在是不知啊,奴婢若是知道,绝不会,绝不会……” “绝不会怎样!”慕容瑾都快被这个老鸨给气死了,怒道:“本王有没有说过,做生意,脑子和目光都要放长远一些,不要为了贪图蝇头小利就捡芝麻丢西瓜!并且,绝不做违法乱纪之事,你们当本王是在开玩笑是不是!” “还敢阳奉阴违!本王开这怡红院是为了让你们人人都来做主的吗?” 气极了,想到什么的慕容瑾面色一顿,又道:“说,那个龟奴究竟给了你多少回扣,让你不惜违抗本王的命令也要做这种事!” 老鸨赶紧磕头:“王爷,王爷饶命啊,奴婢并没有拿什么回扣啊,是奴婢愚蠢糊涂,目光短浅着了龟奴的道,买来这害人的香坏了咱们怡红院的名声,但奴婢绝不敢做欺上瞒下私收贿赂之事,还请王爷明察!” 老鸨伏地磕头,泪声俱下,可慕容瑾丝毫不为所动。 他真是看走了眼,以为这个老鸨年纪大些有经验,平日瞧着也是个精明的,才让她掌管这么大个怡红院,结果却差点让这么个老东西坏了自己的大事! 如果怡红院被牵扯到姚仲春的案子里,让千杯醉暴出来,那自己所有的布局和筹谋在使用违禁之药的罪责面前,都将功亏一篑! 婉眉也知事态严重,可她依旧不忍日夜陪伴自己的老鸨被问罪,赶紧屈膝求情:“王爷息怒,老鸨也是为了咱们楼里着想,还请王爷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本王手底下的人,从不讲苦劳!” 一句话,怼得婉眉是面色一僵,直接将接下来想说一切都堵在了嘴里,最后化作一句尴尬的无奈。 “是。” 倒是裴胧月看不下去了,缓声道:“王爷也别急着问罪了,当务之局还是赶紧把那个叫刘三的龟奴找来,对对口信,问清楚千杯醉的来路再说。” 慕容瑾这回倒是没说说什么,裴胧月赶紧给老鸨使眼色,让她先去找人。 老鸨识趣的看了慕容瑾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心有余悸的下去了。 这副画面落在婉眉眼里,又成了另一个意思。 一直一来,面对自己的求情,郡王对她一向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所以方才他的严词拒绝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她也没觉得有多难堪。 可同样的事到了裴胧月这儿,她不过转移个话头,王爷便缓和了面色让人退下了,这无意识间表现出的偏爱,却是一个人内心最真实情感的表达。 果然,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啊。 看到这差别,婉眉心下难免酸涩,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和裴胧月比较,可对于出现在王爷面前的异性,她还是会不自觉竖起敌意。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婉眉赶紧收敛心思,还来不及感慨更多,突然众人就听到了老鸨的尖叫声:“啊!” 几人都关心着这事,闻言赶紧寻着声音跑去。 却见老鸨一人摊坐在后院的地上,面上满是惊恐,仿佛受了巨大惊吓一把,指着前面的房门张着嘴就是说不出话,只有涔涔的冷汗昭示她的紧张。 在她面前的那道门里,则涌出阵阵血迹,那鲜血尚且温热着,好像才从人体喷出来。 “这是……” 裴胧月顾不得害怕,循迹望去,就见慕容瑾已经先行一步跨进屋里去了,她也赶忙跟上,才到门口就听慕容瑾沉声说:“你别进来,他死了。” 他,自然指的就是老鸨口中替怡红院买卖千杯醉的龟奴刘三,老鸨来寻他正是准备为自己辩证,顺便探出千杯醉的来路。 可这样一个关键证人,却在这么巧合的时候死了,而且还死的这么突然,一把匕首前后贯穿胸腔,直接一刀毙命。 这一看就是有人蓄意刺杀,不然为何他们才提到这个刘三,他就突然死了? 难道对方想杀人灭口? 几人的面色立刻严肃起来,死了一个刘三事小,但千杯醉的线索却彻底从这儿就断了,这对他们想要查到这香的来处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更重要的是,这当中还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方才,他们从提及千杯醉的毒性到寻人问话,前后不过半刻钟而已,半刻钟之内,对方就已经先行一步的下手了,是谁有这么快的手法和胆量,又是谁能做到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除去? 可见这怡红院中,一定有谁是另一股势力放在这儿的奸细。 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大家的面色都不好看,特别是慕容瑾,有人胆敢三番两次在他的地盘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打他的主意,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力。 他咬牙,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查!” “是!” 婉眉也知事情的严重性,方才的那点儿女情长在大事面前根本不算什么,竟然有人胆敢在她面前做这阴私之事,如果她连这点小事都查不清楚,还有什么资格替主子管理探楼组织! 婉眉立刻办事去了。 龟奴已死,有关千杯醉的线索暂且在这断了,裴胧月也没想到到头来会是白忙一场的结果,待在这案发现场可一点儿也不舒坦,想了想,几人还是继续转移到锦烟的房里去。 千杯醉是寻不着了,难道任由这样危险的毒药继续存在世上为祸人间吗? 第210章 酒毒 裴胧月惋惜不已,好不容易马上就要查到真相了,却被人如此搅和,她就不信了,没有了千杯醉就没有别的线索,揪出那个背后搅弄风云的人! 目光在房内巡视了一圈,突然定格在那个还未喝尽的酒杯之上。 这是…… 裴胧月赶紧将酒杯端起来闻了闻,又在暗中打开空间的分析系统,开始分解酒里的成分。 三皇子和慕容瑾的眼神立刻被她吸引过来,慕容瑾问道:“这酒,有问题?” 裴胧月点点头:“普通的酒,并没有什么很强烈的促进作用,但这酒中,我却闻到了一重不同寻常的幽香,似乎是什么药香。” 慕容瑾赶紧将酒杯端过来闻了闻,果真有一种淡淡的药香。 裴胧月道:“这种药,似乎是曼陀罗的花粉,曼陀罗的花粉除了跟千杯醉一样具有上瘾性质外,还能促进其他药物的发作。” 三皇子立刻明白过来。 “难怪姚仲春的急症事发得如此迅猛,他的身子亏损是其一,用了千杯醉里的五石散和生物碱,诱发血脉逆流是其二,而这其三,便是被这酒里的曼陀罗花粉害得刺激毒性,一下毒火攻心了。” 裴胧月点头:“殿下果然聪敏,不错,旁人若中这毒中其一,虽然没有致命但也已经亏损,那姚公子却是三管齐下,也难怪他死的这么突然。” 三皇子被她夸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面色却是愈发严肃了。 如果连供应在怡红院中的酒都被人做过手脚,那这怡红院里的纰漏之处可就太多了。 慕容瑾立刻下令,让云起亲自去将这事调查清楚。 云起的办事效率很快,不一会儿就得到消息,回来回话了。 “禀王爷,咱们怡红院的酒,以往一向都是由城东的江南酒肆供应,地窖中的存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最近一批次送来的酒却在味道上略有些偏差,原因是底下的人说,江南酒肆那日送酒的小厮换了个人,他们觉得奇怪,可因为和江南酒肆的信任关系,也没有去深究。” “去看看。” 几人又立刻转移去了地窖,守在地窖的小厮见这么多贵人出现,一下便有些紧张。 云起道:“你莫慌,将刚才与我们所说的跟主子们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小厮道:“是,贵人们,是这样的,云统领所说的这批酒皆是十几日前从江南酒肆送过来的,小的守这地窖守了二十几年,这酒一验就知道跟上回的不一样,而且他们送酒的小厮也换了个人,小的觉得奇怪,便多问了句。” “结果对方说,酒肆的老板最近回老家了,换了他弟弟过来暂时替代经营,因为这酒坛的标签上依旧是江南酒肆的标记,与以往并无不同,加上他还有酒肆老板的亲笔信,小的便大意信了他,将酒暂时收入地窖里了。” “那日锦烟姑娘房里丫鬟过来取酒,小的正好被叫去忙活另一桩入库,许是丫鬟们拿错了,便将这酒先用上了。” 地窖里的酒都摆在一个地方,丫鬟们支取只需要姑娘们的手书拿来登记便好,有时候守门小厮不在,她们也会自取,过后补上手书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慕容瑾打开酒坛看了看,就听小厮接着道:“这批酒本来有五十坛,如今已经用了二十坛了,主子,可是酒出了问题?” 慕容瑾摇摇头,道:“你去江南酒肆跑一趟,看看他们家的掌柜是否真的回了老家,另外,看看送货的那个小厮如今还在不在酒肆。” 小厮一脸不解,但还是听话的下去执行命令去了。 裴胧月一下就反应过来慕容瑾这话的意思,皱眉道:“你怀疑?” 慕容瑾点点头:“本王觉得,这批酒很有可能路上被人掉包了,江南酒肆的掌柜我清楚,不是不诚信之人,不然怡红院也不会与他合作多年,我们是他最大的客户,他绝不敢敷衍才对。” 这般说来,这事从头到脚都是有人蓄意而为啊! 众人的面色再次冷凝,从这事的出现到爆发,原来这当中还藏着这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内幕。 小厮还没回来,裴胧月却猛然想到一件事。 她赶紧道:“对了,王爷不妨也查查这些酒都被用到哪位大人的房里,另外,还有哪几位姑娘手上有这种千杯醉的香,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虽然把这些来过怡红院的人罗列出来,是泄露他人隐私的行为,但如今慕容瑾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一下牵扯出这么多内幕,这事已经不当是为了解决姚仲春的案子,甚至很可能,他们还掉到某个不知名的势力的圈套里。 这事不可忽视,慕容瑾亲自将婉眉叫回来吩咐。 趁着众人调查的间隙,三皇子有些惊奇于裴胧月敏锐的洞察力,奇怪道:“不知裴姑娘从何得知,这些东西有可能是有人有目的性的投入这些大人身上的?” 裴胧月摇摇头:“我也不敢肯定这个结果,但这事并非毫无依据,我曾在怡红院以外的人身上见到过这种千杯醉的香,而这个香的来处也与怡红院无关,可见这香不仅存在于青楼之中,还有可能在民间被人有目的的使用。”、 李员外身上所中的千杯醉就与怡红院无关,而且他的毒来源之处是那位身在柳家的杜氏,杜氏与怡红院也绝不会有什么关系。 既然千杯醉已经出现在了怡红院之外的人手上,他们就不得不做最坏打算。 “如果这香广泛传播于民间,那这个人的目的绝不止陷害几个人这么简单,因为这东西有成瘾性,我想制造它的人的最初的目的,肯定是想通过这千杯醉控制些什么人或什么东西。” “殿下不妨做个大胆猜想,如果,千杯醉最终受到侵扰的人都是些达官贵人的话,这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要是有人想通过这种行为控制朝堂中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一番话说得三皇子立刻重视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不仅是一桩人命案这么简单,而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针对无数人不知目的的阴谋! 裴胧月见他面色沉寂,没有再说什么,偷偷松了口气。 老实说,她也不愿危言耸听,去做这样深层且恶毒的揣测,但事情已经暴出一些眉目了,如果他们都不去重视,日后真如这般造成大错,又是谁的责任? 第211章 抽丝剥茧 三皇子既然与慕容瑾交好,就说明他并非不可信之人,加上之前他在京兆府的表现,裴胧月也觉得他不是个不负责任之人,既如此,她不妨将自己的猜测大胆说出来,也让他们好尽早有个警醒。 这也是她没有即刻回府休息,而是坚持到这里探求真相的最终目的。 焦急的等过半刻钟后,看守地窖的小厮终于回来了。 他急匆匆而来,顾不得擦一擦脸上的热汗,就赶忙跪下禀告:“王爷,您猜的不错,那江南酒肆的掌柜根本就好好的待在酒肆里,并未去过任何地方,之所以那日没来送酒不过是因为吃错了东西,拉肚子而已。” 裴胧月赶紧道:“那最后送酒的是?” 小厮道:“送酒的是掌柜酒行里的一个伙计,因为怕耽搁咱们怡红院的生意,掌柜不敢耽搁,便让那伙计将咱们所要用的酒先行送过来,所以才会临时换人。” 三皇子也道:“那,如今那伙计身在何处?” 小厮摆摆手:“正要说这个呢,小的特意问了,掌柜说那伙计第二日便推脱家中老母去世,要回去奔丧,早就离开了,而他并非京城人士,此去只怕早就形影无踪,寻不见人了。” 如此一来,倒是与慕容瑾的猜测不谋而合,这批酒,果然被人掉包动过手脚! 而这调查酒的线索,又再次在此中断了! 婉眉也在这时候赶来,匆匆行礼:“王爷,根据我们的人统计,除了锦烟房里,楼里总共还有十个姑娘房里都存有有少量千杯醉,而她们都是怡红院的上等姑娘,有固定的客源,服务的对象也都是大官贵族居多,牵涉人数莫约上百计,而使用过的人,莫约过半。” 上百人,全都是达官贵族! 这个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可想而知。 婉眉叹道:“可惜,除了这些,奴婢并没有查到其他有用的线索,这些姑娘们对千杯醉一事一无所知,只是在客人们要求的时候点上一些,其他也问不出什么了。” 当然问不出了,对方既然当怡红院是媒介,就不可能泄露太多,这事的隐秘若非姚仲春的死扯上裴胧月,只怕事到如今谁也不知道。 难不成,对方故意选在怡红院进行他的计划,是有意针对慕容瑾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慕容瑾倒是很快否决了这么想法,知道他是怡红院东家的人并不多,对方如果真是有意针对怡红院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 况且裴胧月也说了,她曾在怡红院以外的人身上见过千杯醉的香,就是那李员外,可见这香不止存在与怡红院之内。 线索三番两次被无端中断的确让人气恼,裴胧月恨不得当场就将这背后之人抓出来问罪,可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他们又查得这般仓促,能有如今的结果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慕容瑾知道她气愤,温声道:“这事既然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我与殿下就不会坐视不理,你就暂且别管了,交给我们来解决。” 裴胧月点点头,她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深知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自己已经为这进过一滩浑水了,可不想再被弄脏一次。 不过,出于两人这次救她一回的恩情,她还是好心提醒道:“对方既然有意的安排这些千杯醉给达官贵人们使用,想必是奔着利用这些贵人做什么去的,有可能是想用千杯醉控制这些达官贵人也说不准。” “虽然我不愿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这个人的心思,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事事关重大,你们还得谨放心上。” “还有,这事的线索如今看着虽然断了,但能做这么大策划的人想必背景也不简单,花这么大手笔此事必有后续,也许其他青楼也含有千杯醉也未可知,未免打草惊蛇,你们还是暗中查访为妙。” 三皇子点点头:“本皇子知道了,多谢裴姑娘提醒。” 这位三皇子倒是个嫉恶如仇之人,说完了,还补上一句:“有人妄想控制朝中人士,若让本皇子知晓是谁,本皇子一定将他严加处置!” 裴胧月点点头:“那就有劳殿下和小郡王查访此事了。” 慕容瑾轻轻“嗯”了声,想到什么,突然说:“我看今日天色尚早,不如你随我们入宫一趟,姚公子一事牵涉众多,劳你亲自去与皇后娘娘说明他的死因,会比较妥当。” 裴胧月一听就明白了他的顾虑。 姚仲春的死,明面上是京兆府在管制,今日裴胧月又故意在曹府尹面前施压,曹府尹对此噤若寒蝉,只怕这案子再落到京兆府那儿,曹府尹一定会更加注意。 一个区区府尹,虽然没什么职权,但京师府尹是有权将手底下的案件直接呈报御案之上的,若是被他发现有关千杯醉的秘密,就糟了。 怡红院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此事,可毕竟东西是从这儿刘出去的,这里是慕容瑾的地盘,能不惹上官司的时候当然最好保持一身清白。 如今千杯醉一事,知道的人只有她和三皇子而已,三皇子这边,慕容瑾自有法子令他保守秘密,而他想要的,就是借裴胧月的口,让姚仲春一事尽快结案,也好保住怡红院的名声。 裴胧月是举国上下都信服的大夫,由她出面说明姚仲春的死因,没有人会怀疑。 只不过,这事可是事关慕容瑾自己的怡红院,裴胧月为什么要帮这个忙? 她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两天为了不吃那牢里馊了的饭菜,剩下的那点钱早就投入空间买代餐大补丸吃了,如今钱袋子可是空得很呢,被空间这吞金兽逼的,她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赚钱的事。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裴胧月眼咕噜一转,这不就是个现成的,敲竹杠的好机会吗? 她笑眯、眯道:“让我随王爷入宫,也不是不行,只是王爷也知道,我这嘴巴一向不大牢靠,要是万一一会儿再皇后娘娘面前说错什么,王爷可千万别怪罪才是啊。” 慕容瑾一看她这副狡黠的样子,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闻言狠狠咬了牙:“不知好歹的东西,本王可是才刚救了你!” 第212章 讨价还价 裴胧月道:“我知道啊,所以我给王爷提供了这么多线索,也没收钱不是么?至于到皇后娘娘面前替怡红院开脱,那可就是另外一件事了,不加钱,怎么对得起我这几日的委屈?” “你个财迷,还真是不忘时时敛财!” 慕容瑾一甩袖,这家伙还真是死性不改,在自己这儿敲竹杠倒还敲上瘾了,这当他是冤大头? 裴胧月两手一摊:“没办法,谁叫形势催人呢,我就是喜欢钱,而王爷又正好有钱,这不是挺好的事么?王爷散点钱财,既能成全我也能成全您自个儿,多好的事。” “这是诡辩!” 一张巧嘴,当真会信口开河。 “好啊,王爷不想给钱也行,那我就没办法了,今儿才从牢里放出来,正好我也累得很,我这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如今可是没力气进宫说话了,这事,王爷还是找别人去!” 明知道这事只有她说的话最有说服力,加上皇后对她的爱重,这事才能顺利翻篇,裴胧月却在这时候做敲起生意人的算盘,不是会算计是什么! 慕容瑾狠狠的斜了她两眼,才道:“说,要多少。” 裴胧月见他妥协,一乐:“不多不多,二百两黄金劳我走一趟,我还是有力气的。” “走这几步就二百两,你抢钱么!” “我不抢钱呀,我就是……哎呦,我这腿好酸,肚子也好饿,我都没有力气站着了,锦烟快来扶我,我走不动……” “裴胧月!”慕容瑾见她这么会做戏,恨铁不成钢的喊了声,咬了咬牙,到底放缓语气:“罢了,一百两,不能再多了,我敢打赌,便是真让那姓曹的去查,他就算知道什么,本王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不敢乱说。” 只不过,那样会徒增麻烦而已。 “成交!” 裴胧月一下子蹦跶起来,哪还有方才“腰酸腿疼”的气势,她大手一摆,直接打发了锦烟去准备饭菜,自己坐在椅子上,大刺啦啦的吃起小点心来。 慕容瑾嫌弃的轻哼了声,眼中却划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不仅如此,还默默替她倒了杯茶水,温声道:“慢点吃,当真这么饿?京兆府的牢里当真不给犯人吃饭么?” 这一幕,看的三皇子连连惊奇,没想到一向不近人情的慕容瑾,在这个小女子面前,竟然有如此烟火气的一面。 更没想到这个号称医术无双的女大夫,竟还是个财迷,还敢把主意打到慕容瑾头上,并且成功从他口袋里掏钱。 裴胧月是第一个在慕容瑾面前拥有如此特权的人,三皇子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几个人在锦烟房里简单用过饭菜后,就朝皇宫出发了。 皇后娘娘虽然宠爱姚仲春,但也知道她这不成器侄儿的德行,有裴胧月亲自说明缘由,这事也就重重的拿起,轻轻的放下了。 皇后当场便让人传信京兆府,这事不必再查。 曹府尹一听这事的真相竟然是裴胧月查出来的,不由得连连称奇,同时也捏了把汗,还好自己及时悬崖勒马没有再去冒犯裴胧月,不然连皇后娘娘都对她青睐有加的人,他要惹了,可就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姚仲春的死最终归咎于他自己喝多了,加上滥用助兴之药猝死而亡。 有了皇后娘娘松口,加之家丑不可外扬,此事很快就被结案,事情进行到这儿也算暂时告一段落。 不过明面上了结的事,内里却没那么简单。 裴胧月是第一个发现千杯醉有毒的人,加上她医术卓绝,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研制解药。 从那十个姑娘房里流出去的一半达官贵人中,究竟有谁中了千杯醉,这事谁也没个准头,而这些人在朝中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他们私德不修,可毕竟是朝廷大员,因为这种事受人控制,实在因小失大。 如今这些人身上的病症还未爆发,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中了毒,正是悄无声息解毒之时,一旦这毒全面爆发引起恐慌,到时候便是想解,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正是因为这个顾忌,从皇宫出来后,裴胧月并没有第一时间被送回府休息,她才刚上马车,就发现车里有多了不速之客,这回不止慕容瑾,连三皇子也在。 “你,你们这样整日悄悄躲在女子的马车内,不大好,虽说马车不是闺房,但怎么也算私密之所,男女授受不亲,这……” 对着这两个俊朗养眼的美男,裴胧月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面上满是落入陷阱的紧张。 三皇子明显第一次做这种事,面上略有不自在,慕容瑾倒是习惯了,拿着折扇轻敲了裴胧月一记,道:“少废话,这千杯醉的后续,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事不是说好了后续你们负责的么?” 裴胧月叫苦不迭,让她别再管的话可是慕容瑾亲自说的,怎么才这一会儿,他又出尔反尔了? 三皇子咳了声,道:“是这样的,鉴于裴姑娘对千杯醉之毒的了解与研究,我和小郡王一致认为你是最合适的研究解药人选,那些大人的性命事关重大,这事又必须保密,得找靠得住的人研究解药,你看?” 原来是找她要解药来的。 裴胧月手里倒是有一些针对这类毒药的解毒之法,不过还是那句话,她可不是什么兼济天下的圣人,凭什么让她出手帮人? 突然又想起自己发财大计的裴胧月,淡笑了下,搓着手说:“解药嘛,好说,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分内之事,不过这千杯醉的毒必定不同寻常,殿下您也瞧见了,这毒可厉害呢,一不小心就会死人的,所以这解毒用的药材,自然也就贵一些了。” 慕容瑾蹙眉:“裴胧月,你别太过分。” 裴胧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王爷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研制解毒之法需要耗费精力,制作解药也要不少功夫,况且这解药还不是凭空做出来的,要点医药费也正常,难道您到外头看病,不使银子?” 慕容瑾面色一黑。 三皇子也有些尴尬。 裴胧月接着说:“再说,咱们都这么熟了,我也不可能给你收很贵,就按市价的八折给你们算,我这可是最实惠的价格了,你们要是看不上,就找别家好了,我还省的废那个心思呢。” 第213章 敲诈 要是可以找别家,还用得着在这跟她讨价还价? 方才惊奇于裴胧月竟然能从慕容瑾口袋里掏银子的三皇子,已经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钱袋子,裴胧月的诊费可一点儿也不便宜,万一她狮子大开口,这…… 慕容瑾道:“要诊费,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做买卖是讲究你情我愿的事,你若要价太高,我们也没必要为了别人的性命去掏干自己的钱袋子对不对?所以,你懂得的。” 这些大人的性命,说起来也不关他们两的事,他们愿意出手相救不过是不想那千杯醉的毒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而已,可若是裴胧月要价太高,他们也可以选择不管,反正不管这些人他们是亏损不了什么的。 但裴胧月就不一样了,因为不讲行情而平白丢了这么大一桩生意,亏大了的人可是她。 裴胧月当然听出慕容瑾这话中的言外之意,心里暗骂这人如此小气狡诈的同时,面上却是一副服务至上的表情,笑眯、眯道:“小郡王说的在理,这就是你情我愿的事,若非我正好参与其中,这等好事也轮不到我头上,不过既然轮上了,若换个人做,岂不麻烦?” 如果换个人,可就未必能顺利研究出解药,解得了这个毒顺便为他们保密了。 手上掌握着别人替代不了的医术,裴胧月自是有恃无恐,这种事他们不找她又能找谁?由此可见,自己要价高一些也是合理的。 瞧见她这副得意的样子,慕容瑾不由得咬牙:“裴胧月!你最好低调一点!” “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什么能力做什么事,我又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你只要付得起钱,我自然也对得起我说的这个价,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顺便附赠个以后头疼脑热的急症治疗,说起来还是你们赚了呢。” “你!” 能把自己的贪得无厌在慕容瑾面前说得如此清醒脱俗的,裴胧月也算古来第一人,这是钻钱眼里了不成?威远侯府短了她吃还是短了她用的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慕容瑾脑海中突然就想到那些有关裴胧月从前所过的日子的调查,她还真是无依无靠被压榨着长大的,而且威远侯府的确短了她吃喝。 不仅如此,她和柳氏从前过的日子,冬天无炭火夏天无凉冰,就算要口热食也得自己动手,虽是当家主母和大小姐,过得却连下人都不如。 慕容瑾一顿,连想教育她不要老想着钱的话都鲠在喉咙里。 也许,正是因为穷过她,才这么喜欢钱呢? 三皇子见慕容瑾突然顿住不说话,又用一副怜悯的眼神看待裴胧月,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不就是银子的事么?这价钱还没说呢,你们倒是杠上了。” “闭嘴。” 慕容瑾不想就这事再谈了,虽然裴胧月开口闭口谈钱的行为让他觉得俗气,但想到过往她经历的那些不公平对待,他就莫名觉得堵心。 这个女人,没钱就不能跟他开口要么?何必把自己弄得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他可听到长风禀告,说她似乎还想开个给穷人看诊赠药的医馆,这可一点也不像她一贯爱财如命的风格。 慕容瑾一时也看不懂裴胧月这副财迷的样子究竟所为哪般,顿时感觉心头莫名烦躁。 还从没人敢命令三皇子闭嘴,但说这话的人是慕容瑾,他却一点儿也不生气,相反,他对慕容瑾极尽维护,还想着当和事佬。 “有话好说嘛,都是朋友,搞得跟生意人一样,咱们这可是在做好事,利国利民的好事,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裴姑娘说的是,无论是研制解药的时间,还是调配解药需要用到的原料,这些都是需要耗费钱财,没钱寸步难行,总不能以我们的要求去要求别人,让大家都像我们一样白干不是?” “本皇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这么着,只要解药能够顺利研发出来,并且有用,裴姑娘只管放手去做,这期间所有的费用,本皇子全包了!” “你出?”两人同时瞪大眼睛看向三皇子。 这人怕不是个傻的?人傻钱多么,这么多人,要出的钱可不是一点点,他这么大方,就不怕倾家荡产? 裴胧月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三皇子,啧啧了声,总觉得对于这样送上门来的豪爽金主,她要是不坑一笔也太对不起这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机会了。 慕容瑾则扶额无语,他在这儿和裴胧月讨价还价半天,还没得出结论,这个家伙倒好,一句话直接将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按裴胧月这精明的性子,单纯的三殿下就等着被宰到脱层皮! 这两人干嘛都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自己? 三皇子以为慕容瑾是因为不想出钱才与裴胧月讨价还价,犹不自知犯错的他还十分豪爽干脆的说:“这钱,本殿下说了会出就会出,不会反悔也不会让容瑾你吃亏的,你们都放心” 慕容瑾嘴角一抽,他还真是放心呢,三皇子这突如其来的义气,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裴胧月换上一副鱼儿上钩的表情,展颜一笑:“殿下果然豪爽,实乃胸怀大义,天下苍生为己任之楷模,既然如此,那这一人一百两黄金的银子,我就记在殿下名目下了,等殿下哪天方便,我便让人上皇子府去取。” “什么?” 一个人要收一百两,还是黄金? 三皇子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压根就没想到这么贵,这个裴胧月,胃口也太大了! 裴胧月眨着无辜的大眼,道:“殿下该不会是觉得一百两太多了?” 可不就是太多了么,多得三皇子浑身血液逆流,表情都僵住了。 要知道他身为皇子,每个月的例银也不过区区二十两而已,而普通人家的小姐,月例分个五两白银就已经算是宽裕的了,街上米面的价格,一斤不过文钱,这一百两的黄金的价值,都够平常百姓买米买面吃一辈子了! 裴胧月也真敢说! 裴胧月恍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夸张一样,继续无辜道:“殿下,就冲殿下这胸襟,我这算的可是亲情价,若非人数众多,我还不想给呢,要知道我若上门一个个给这些大人治病看诊,要的可不止是一百两。” 第214章 懊恼 那是,那些大人都有钱逛青楼了,若知道有东西能威胁到自己的性命,还不赶紧散尽千金救命么? 可这……一人一百两也太多了,按婉眉的统计,至少有五十人中过千杯醉的毒,那就是五千两,黄金啊!是自己几年的俸禄!这些钱能给自己添置多少东西,买多少豪宅! “殿下这副表情,该不会是想反悔?” 当然想,马不停蹄的想,要是可以反悔的话,三皇子真巴不得自己没说过那句大话! 那些大人的死活关他何事啊,放着家里的娇妻美妾不要,还敢去逛青楼,这样的人,她救他们干什么? 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三皇子便是想,也不能表现出来。 正想着该如何委婉的拒绝,或者再讨讨价,裴胧月的下一句,直接让他所有的意见都堵在了嘴里。 “殿下可是这天下最有胸襟,最大公无私之人,是您自个儿说这事利国利民的,那些大人又全都是国之栋梁,他们的命可远不止值一百两呢,为了咱们国运的安定和昌盛,相信殿下不会看着自己的子民被毒药荼毒而坐视不理。” 这么大一顶高帽下来,三皇子便是想推托,路也被堵住了。 难道敢说自己没那么大胸怀,更不愿为国为民吗? 三皇子暗暗叫苦不迭,面上却只能抽着嘴角道:“应,应该的,本殿下是谁,当然说话算数。” 裴胧月当即高兴起来,好话不要钱似的往三皇子这边砸,说什么“一看就气度不凡”什么“玉树临风”“豪迈大气”“心有乾坤”等等的天花乱坠,直教三皇子欲哭无泪,还只能陪着笑脸。 慕容瑾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一脸的无奈。 他和裴胧月讨价还价,完全是因为太过了解裴胧月钻钱眼里的性子,只要按方才的形势继续谈下去,最少能将价格压至三成,裴胧月在他这儿还没讨到过便宜。 那些大人自己德行不修,会去青楼的也未必是什么什么好人,一条人命三十两的救命钱,已经顶天的贵了。 哪知三皇子自个儿冒出来要充英雄,还大言不惭自己全包,这下好了,被裴胧月坑害了这么一场,大概这大半年,皇子府都得紧巴巴的过日子了。 好在一人一百两的黄金,贵是贵了点,但归纳到裴胧月手上的事,她还是能够说到做到的。 这五十于人的性命,算是保下来了。 想到裴胧月这么爱钱或许另有隐情,慕容瑾便没再说什么。 裴胧月赚到了这么一大笔钱,总算能够暂时安抚空间这个吞金兽对于予以予求,心情也好得不得了,连刚出大牢的烦闷都一扫而空,甚至还高兴的唱了两首歌,什么《今天是个好日子》啊,什么《走进新时代》,听得另外两人是一脸莫名? 这算什么形式的舞曲? 给三皇子吹了一通彩虹屁之后,裴胧月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对了,殿下,还有一事需要您出面帮忙周旋。” 三皇子一听这话,以为她又要坑害自己,连忙摆手:“别别,你的问题恕本殿下暂时颁布的,本殿下如今已是囊中羞涩,你要钱的话还是找别人,小郡王名下产业比我多多了,他比我有钱。” 说好的义气呢?自己顶不住就把兄弟推出去? 慕容瑾斜了他一眼,直教三皇子心虚连连,裴胧月看着也忍俊不禁。 “瞧殿下说的,我又不是什么神棍,惯爱坑蒙拐骗,放心,这事不收你钱。” 三皇子在心里腹谤了句“你比神棍下手还狠呢。”但听不要钱,还是忌惮道:“那你说说,要本殿下帮你什么?若是麻烦事,本殿下可不做。”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裴胧月的精明得很,自己想要不吃亏的话,还得在她手底下处处留心才行,连小郡王这么聪敏的人都被她坑害,自己还赶上去帮忙,这行为实在是太傻了。 裴胧月瞧着三皇子这副对自己心有余悸外加懊恼不已的模样,只觉哭笑不得。 她放缓了语气:“放心,这回真不要你钱,我想跟殿下说的是,等这解药研制出来之后,劳烦殿下想个法子将这些有可能中毒的人都聚集到一起,我好一起给他们解毒,不然到时候一个一个的拜访过去,且不说我有没有那么大能耐,便是旁人见了也会起疑。” 这倒是,如今这下毒的背后黑手还没找出来,他们连调查都要暗中进行,若让对方知道他们已经在研制解药并且想给那些中毒之人解毒,还不得丧心病狂的加紧控制? 万一对方来个先发制人,就不好收场了。 为今之计,还是想个办法,稳住这位幕后黑手,再将这些人有可能中毒的人暗中集合起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下在他们身上的毒给解了,将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才是上策。 好在那些中了毒的大人们连自己已经中毒都不知道,不然这事闹起来,一定会引发无端的恐慌和意外,他们去过青楼的事一旦爆开也是一大丑闻,到时候有人在恼羞成怒之下被人利用就不好办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 慕容瑾想了想,说:“一个月之后,皇上会在京郊的皇家猎场举行狩猎,往年在京的大臣们大部分都会参加,倒是个不引人怀疑,又能集合众人的好时机。” 见真不用银子,三皇子才彻底放下心来,赶紧点头:“不错,一个月后便是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大臣们有些也会带女眷去参加,到时候本皇子和小郡王运作运作,爷给你安排一张邀请帖,你就可以给这些人解毒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皇家狩猎,这些中毒者都是参与之人,会聚集在一起一点也不奇怪,加上狩猎场的掩护,大大方便了裴胧月的行动,到时候只要将解药放在大家统一分派的吃食里,做得隐秘些,谁也不会怀疑她别有目的。 裴胧月点点头:“好,那我便抓紧时间研制,争取一个月之后能做出解毒丸,你们二位,也抓紧时间打探打探别的青楼里有没有千杯醉,统筹一下看看究竟多少人中了毒。” 慕容瑾道:“这是自然,而且制造千杯醉的调香师,还有那些酒的来源,依旧要抓紧调查。” 有这重重计划,相信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 “另外。” 第215章 回府 裴胧月又看向三皇子,狡黠一笑。 “天下最顶尖的好药,都被当做贡品进贡了皇宫,三殿下那儿应该也有不少赏赐?我听说,上回皇上还赏了殿下一颗千年人参,可有此事?” 三皇子立刻警惕起来:“人参没有,你想干什么?” “人参没有,那别的总有?制造解药需要不少灵药,但京城药铺的存货毕竟有限,要不,殿下大人有大量,贡献一点?” 这,这也太黑心了,拿了这么多银子,天下什么买不到,竟然还要打劫皇子府的库房! 三皇子立刻表示不同意:“你不是说自己要开药铺吗?如果连自己要用的药都寻不齐,还开什么药铺?这事免谈。” “怎么能免谈呢,我开药铺,也是为了造福于民,殿下为各位大人解毒也是民之壮举,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啊,既然一样,殿下为何就不能慷慨解囊呢?反正那些药材放在库房里积灰也是放着,倒不如用在有需要的人身上。”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就这么说定。晚些时候等我想到要用的东西,就去殿下那儿去取,我看看,这药方还缺什么,好像灵芝鹿茸什么的,都得备一点……” 慕容瑾看着三皇子又被裴胧月坑害,无奈的摇了摇头。 事情暂且如此定下,裴胧月也的确是累了,谈妥之后,两人到下一个安全的路口就悄无声息的下了马车,由裴胧月独自回府。 裴胧月这回可算赚了个盆满钵满,虽然有些疲惫,心情却是别样的好。 她还能活着回到威远侯府,不止裴凤舞感到万分震惊,就连裴天城也是惊得不行。 没想到都被京兆府判处斩立决送到刑场了,裴胧月还能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扭转乾坤,这样的运气,这样的机缘,这样的巧合。是该说她福大命大,还是神佛保佑? 裴天城不知道,他一听说裴胧月在刑场被小郡王和三皇子救回来的事,首先想到的不是庆幸自己的女儿能活下来,得以沉冤昭雪,而是惊恐于自己在裴胧月坐牢期间对她的冷漠。 以这个女儿记仇的性子,如果裴胧月回家,会不会怪罪他这个当爹的见死不救? 裴天城满心忐忑的等待着,但在听裴胧月并没有回府,而是入宫面见皇后娘娘去了的消息后,他的心虚立刻就变成了得意。 看来他这个女儿在皇后娘娘面前还是很有地位的,不然皇后娘娘何必召见她一个差点变成杀人犯的囚犯?要知道死的可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侄儿! 对了,裴胧月的韶华郡主之位还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呢,现在又有小郡王和三皇子护着,自己这个女儿能攀上这么多贵人,还真有些本事,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一次次的逢凶化吉。 看来形势变了,如果她能顺利回府,这回自己可得好好巴结巴结她才行。 这么想着,裴天城听到裴胧月终于回府的消息,立刻换上一副慈爱的表情,摆出极大的阵仗,当即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到门口迎接这个屡次大难不死的女儿。 所以当裴胧月回府的时候,看到在门口站成一排大喊着:“欢迎小姐回府”的人,着实吓了一跳。 “我的女儿,你可回来了!” 裴天城快一步上前,表现得无比诚挚,仿佛能看到裴胧月平安回家是莫大的欣慰似的。 若不是太了解他这个爹有多渣,裴胧月一定以为,这是个多么爱护女儿的慈父呢。 她看了裴天城一眼,转头看向早已红肿着眼眶,站在裴天城身边的柳氏,眼里的戒备才慢慢柔和下来,轻唤了声:“娘,我回来了。” 柳氏早已哽咽,此时也顾不得上下的人看着,一把跑过来,将裴胧月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心有余悸道:“你可吓死娘了,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月儿,我的月儿,没有了你,娘可怎么活呀!” 裴胧月在心里一阵酸涩,她就知道柳氏这样的人,没有个精神信仰怕是活不下去。 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裴胧月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娘也别关顾着哭啊,女儿在京兆府大牢被关了两天,是又饿又臭的,娘就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无论你成什么模样,都是娘最钟爱的女儿。” 裴胧月看了裴天城一眼,故意道:“我就知道娘最好了,这个世上,只有娘才是真正关心女儿的人。” “傻瓜,娘不关心你,关心谁?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不苦,只要想到娘还在家里等我,女儿就是拼了命,也会想法子回到娘的身边。” 柳氏被这话宽慰得喜笑颜开,见裴胧月满身狼狈,是即心酸又心疼,赶忙拉着她的手,说:“累了,快去沐浴一番,娘去做你爱吃的桂花鱼,今天一定要好好帮你补补。” “谢谢娘!” 母女两手挽着手,高高兴兴的往院子走去,全然不顾站在一边无事献殷勤的裴天城。 裴天城尴尬不已,但也没脸再凑上前,要是裴胧月问他一句当时为何不救她,还要说那些撇清关系,甚至几乎可能毁了她的话,他又该如何回答? 他是有苦衷,但远不及他的私心。 这回裴天城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所犯错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让裴胧月不计前嫌的,便也没有勉强,叹了口气就讪讪的准备退下。 可他不说话,有人却忍不住了。 裴凤舞见这母女两人直接无视了裴天城,连她们夜视而不见,是又气愤又嫉妒。 气愤南平小郡王对裴胧月这么好就算了,连三皇子也为她出头。嫉妒的是凭什么她就那么好运,次次都能化险为夷,难不成真的连上天都在帮她吗? 裴胧月和柳氏刚路过她身边,她就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开口:“有些人真是邪魔附体啊,不管是土匪,刺杀,坐牢都弄不死她,莫不是身上含着什么妖法,有九条命?” 裴胧月累了,本不欲理会裴凤舞的无事生非,但她既然自己往枪口上撞,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眼神一冷,看到裴凤舞心里发怵,还没反应过来法身了什么,“啪”的一声脆响,就直将她打得晕头转向,嘴角都流出血迹。 第216章 渣爹 众人都愣在了原地。裴凤舞更是震惊不已,足足愣了半分钟,她才反应过来,尖叫道:“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你口出狂言,污蔑嫡姐,怎样?” “身为威远侯府的二小姐,你在外不维护嫡姐名誉,在内不敬主母,丝毫没有身为二小姐的教养!你私德不修,草菅人命,既然你母亲管不了你,就由我这做嫡姐的代为管教!” “还敢说我妖怪附体,你又是什么?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发现吗?吃里爬外的家伙!若不是为了我们裴家其他姑娘的名声,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待在这儿吗?” 上辈子还没有人敢这样冒犯自己,要不是有所顾忌,不想走到那一步,就凭裴凤舞唆使曹捕头对自己三番两次痛下杀招,她的这点手段在上辈子那个自己面前,早就够死一百次的了! 裴凤舞却不觉自己有错,反而在听到裴胧月如此严肃的说教之词,以及毫不掩饰的威胁之言后,心虚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裴胧月,你以为你是谁啊,胆敢这么教训我,信不信我……” “你怎样?”裴胧月面无表情的打断她:“裴凤舞,我今儿心情不大好,不想与你吵架,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回你的房里,好好做你的二小姐,我姑且将这笔账暂且记着,但你若实在不识抬举,还想找茬,今儿我就奉陪到底,到时候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你!” 裴凤舞气急,却又不是裴胧月的对手,只能捂着被打痛的脸气得直跺脚,最后没办法了,又使出从前的老招式,摇着裴天城的手撒娇道:“爹啊,你看,姐姐竟敢这么说我!” 要是以往的裴天城,被裴凤舞这三言两语的撒娇勾起身为人父的保护欲,早就对这生疏的女儿开始更严厉的说教了。 但是今日,在见过裴胧月如今身上所拥有的能力和能量后,裴天城有意和裴胧月修好,如此时间,裴凤舞这样的胡乱攀咬无异于在裴天城面前自讨苦吃。 他一把拿回自己的手厌恶道:“闭嘴,给我滚到一边去!” 裴凤舞显然没料到裴天城对自己会突然转变态度,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爹!您说什么呢?姐姐如此污蔑女儿,您也不管管吗?” “你想让我怎么管,你们都是我的女儿,难道要逼我在你们当中任选其一么?” 裴天城骤然冷下去的面色,让裴凤舞满是震惊,连蓝氏都不敢相信,昨儿还和自己你侬我侬的男人,今日见着另一个女儿,会换上这样一副绝情绝义的面孔。 竟然叫自己的女儿滚蛋,他疯了不成? 蓝氏忍不住站出来,将裴凤舞拉到身后,朝裴天城大声质问:“老爷,您说什么呢!凤舞可是您最看重的孩子,您怎么能让她滚呢?” 裴天城最看重的是自己的面子,最讨厌的便是有人怀疑他的权威,如今一听蓝氏这话,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呵斥:“你自己的女儿自己都管不好,还敢质问我?你以为她偷偷和曹捕头会面的事,我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呆了呆。 裴胧月直接一眼扫向裴天城,他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裴凤舞勾结曹捕头陷害自己的事,裴天城也知道? 蓝氏是这事的知情、人,闻言最先反应过来,怕裴胧月知道什么会报复她们赶紧缓声道:“老爷您说什么呢,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凤舞和曹捕头是曾见过,可他们不过是因为有一同长大之谊而已,而且见着了也就叙叙过往,大小姐的案子可跟她们无关呐。” 裴胧月眉头一皱,看也不看蓝氏的欲盖弥彰,只问裴天城:“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你知道裴凤舞见过曹捕头?” 裴天城有些心虚,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演戏给裴胧月母女看,故意朝他们走进一步,道:“我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很痛心,可凤舞毕竟是你妹妹,她是一时糊涂……” 呵,一时糊涂,却还得自己走在断头台上,一时糊涂就可以随便让她丧命么! 裴胧月的面色阴沉的可怕,她从未想过这件事掩盖的表面下,还有这样一层血淋淋的真相。 裴天城明知裴凤舞和曹捕头联手陷害她,却依旧纵容她这么做,甚至还低曹府尹说出那些足以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撇清之言。 他可有想过,自己这副身体也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血脉的延续,可有想过他的这个女儿今日差点就被处斩了! 这次若非慕容瑾搭救及时,她就死了啊! 裴胧月震惊极了,震惊过后只觉无比悲凉。 裴胧月啊裴胧月,你当真寻了个好爹,在明知是裴凤舞故意联合曹捕头陷害你的情况下,他不仅没想过为你开脱,还为了掩盖裴凤舞的罪行直接摆明态度,助长曹府尹的冤假错判,直接舍了你这枚弃子! 而此时,他却对着你用“一时糊涂”来遮掩自己的偏心,来掩盖另一个女儿所犯下的罪过,来试图抹平一切,可笑吗? 令人心寒的从来不是裴天城这个爹当得有多不称职,而是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他永远都是那副,宁愿裴胧月丢了性命也不愿裴凤舞受一星半点伤害的态度,哪怕裴凤舞才是那个真正该死的人! 而如今,他还有脸站出来,惺惺作态的让裴胧月不要计较,这叫裴胧月的心里如何过得去这个坎! 没有人知道,方才裴天城说出:“你以为她偷偷和曹捕头会面的事我不知道吗?”这句话时,想通了事情来龙去脉的裴胧月有多为原主愤怒。 裴天城,当真不配为父,不,甚至不配为人! 莫约是裴胧月一直不说话,还瞪着眼睛用一副看待仇人的眼神盯着自己让裴天城感到恐慌,他喏喏道:“月儿,月儿爹也是有苦衷的,你不会怪爹的对不对?” 不怪,怎能不怪!要是裴天城肯帮她撑腰,她会轻易被曹府尹判处斩立决么?要是裴天城愿意施以援手,她何至于在牢里被人冤枉,更甚者,要是裴天城及时制止裴凤舞的恶行,她何至于几次差点丧命! 现在她平安回来了,裴天城几句软话就妄图想让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自私自利一心为裴凤舞筹谋的时候,可有想过她是否能不怪! 第217章 交代 裴胧月的眼神太过瘆人,虽然她什么话也没说,却让人感到无形的压力无处不在、 裴天城本来毫不在意她是否原谅自己的心思,也跟着她这猛然下沉的气场变得惊疑不定,万一裴胧月发疯报复自己,那他岂不因小失大?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裴天城将这满心的不确定换做威压,朝裴凤舞恼羞成怒道:“忤逆女儿,还不跪下向你姐姐请罪!·” 裴凤舞怎么可能给裴胧月请罪。 她捂着脸尖叫:“爹,你没看见这疯女人刚刚打了我一巴掌吗?您还让我给她请罪,您没发烧!” 裴天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蓝氏最理解枕边人的心思,见他已经生气了,赶紧去捂裴凤舞的嘴巴,却被满是不服气的裴凤舞挣脱开来。 裴凤舞直接指着裴胧月尖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今儿为什么巴着裴胧月,你们不就是见她得势,攀上贵人了,想趋炎附势呗,可惜啊!人家自明清高,根本就不理会你们这些龌蹉的心思,你们就等着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心思被拆穿,裴天城难堪至极,气恼之下大喝一声:“是我的错,惯出你这么个心肠歹毒的女儿,管家,拿鞭子来!我们裴家的家风没有这种吃里扒外的后人,今日我便要动用家法,清理门户给祖宗请罪!”” “老爷,不可啊!”蓝氏见裴天城动了真怒,赶紧上前跪下祈求:“凤舞年纪这么小,哪守得住家法的责罚,求您看在妾身的份上,绕过她!” 裴天城又想心软,但见裴胧月依旧清冷的站在那儿,又赶紧拾起威势吼道:“她受不得家法的责罚,月儿就受得了牢房和刑场吗?是她自己得行不修败坏门风,今日我必给她个教训!” “老爷!你难道相信外头的那些传言,也不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吗?” 蓝氏跪着求情,话语中却满是质问。 “她罪有应得!”裴天城厌恶的甩开蓝氏拉着自己的手臂,就要去夺管家递上来的鞭子。 见他来真的,蓝氏急了,赶紧朝裴凤舞使眼色。 裴凤舞会意,赶紧跪下磕头:“爹,爹我没有陷害姐姐,您要相信我,那些事都是曹捕头自己干的,与女儿无关呐。” 裴天城也不舍得打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但在裴胧月面前,要想重修他们的父女关系,就必须给她个交代。 他咬了咬牙,还是举起鞭子狠狠摔了一鞭。 “啊!” 裴凤舞措手不及,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敬爱有加的爹爹会突然翻脸真的对自己使用家法,痛的尖叫连连。 裴天城又是一鞭,再一鞭。 三鞭已过,裴胧月痛的脸都白了,流着泪道:“爹!您从前不是总说,要爱护女儿一辈子,护着女儿一辈子的么,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我,难道您不爱女儿了吗?” 就是这句话,让裴天城才举起的鞭子,再也落不下去了。 裴胧月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对父女的深刻表演,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果然是一幕父女情深的好戏码,区区三鞭之刑,又怎能抵得上自己断头台走一遭! 当初自己深陷大牢连生死都难测了,这个渣爹为了不影响侯府的声誉,想都没想就毫不犹豫放弃了她,可另一个女儿干出蓄意杀人,手足残杀之事,他明明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连区区家法都舍不得下手。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即便裴胧月无心观看裴天城这种自认为在表态的表演,但也不代表她就能对这样不公平的对待无动于衷。 “够了!” 她冷淡的说:“你们要演什么家庭伦理苦情戏,自己关起门来慢慢演,我们没兴趣看也没兴趣知道,你们的父女情深,留着慢慢感动自己,恕不奉陪!” 说完,也不管裴凤舞和蓝氏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直接带着柳氏离开了大堂。 “月儿……” 裴天城在身后唤她,好像自己都已经这么做了,裴胧月若还不领情就是她的不是似的。 裴胧月现在一肚子火气,直接对他不予理会。 呵,一点苦肉计就想让她放下一切芥蒂,哪有这种好事!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总算清净了,裴胧月的面上才稍稍放下冰霜,垂着头想事情。 这个裴天城,竟然如此糊涂,丝毫不顾他们的父女之情,竟然做出这种事,作为最大的帮凶,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来她得好好想个法子治治他才行。 裴胧月兀自想着,柳氏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不安道:“月儿,虽说你爹的确偏心了些,但你们终归是父女,闹太僵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下回咱们忍着些。” “忍?” 裴胧月实在无法认同这样的观点,裴天城都这样对她了,还叫她忍着,自以为有点生恩养恩,就可以永无止境的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吗? “娘,我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女儿,您叫我忍忍忍,我们还要忍到几时呢?” “可是……你很快就要嫁给二皇子了,到时候没个强势的娘家支持,未来的日子又哪能好过呢?” 这话裴胧月就更不赞同了,有个给力的娘家固然重要,当若自己不立起来,旁人便是再有能力,又有什么用? 况且像裴天城这样的渣爹,裴胧月压根就不敢指望他日后给自己做什么后盾,他这样的人呢,不要拖累自己就万分感激了。 但看在柳氏的一片好心上,裴胧月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而是温声道:“放心,以后的日子,我会过好的,等女儿有能力了,就带娘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受他们欺负。” “说什么傻话,哪有姑娘家成婚,还带着母亲进门的道理,再说你嫁的又是皇家贵族,哪能破了规矩。” “娘……” 裴胧月是不会嫁给二皇子的,虽然这件事她如今还做不到,但她迟早会想法子解了这门婚约。 不过这些,就不必跟柳氏说了。 闹了这么一场,裴胧月是真的累了,再看看这家里,竟然只有柳氏一人是真的关心自己,想到自己被裴天城如此轻慢和区别对待,她顿觉有些委屈,难过的抱住柳氏的胳膊。 第218章 可憎 柳氏的身上,带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馨香,也不知这是不是就是书上形容的母亲的味道,裴胧月非常享受这半刻的宁静。 “你啊你。” 柳氏既难过又心疼,摸着裴胧月柔顺的长发轻叹。 “方才在大堂上,你的做法也太激进了些,母亲知道你气不过,但是何必去惹裴凤舞呢?你也知道她那人看着处处柔弱乖顺,实则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将她弄生气了,对你自个儿可没好处。” “好处?”裴胧月不屑的嗤了声:“难道我对她和颜悦色,她就对我有过好处了吗?娘,你要明白,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和蓝氏母女之间的矛盾早就不可调和了。我不知道她们能给我什么好处,不惹麻烦我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是啊,收买捕头对自己的亲姐姐多番陷害,也只有裴凤舞这样恶毒的人才干得出来了。 柳氏又惭愧起来:“对不起,月儿,都怪娘没用,那曹府尹上门的时候,娘本来打算去求情的,可你爹,你爹……我算是看清他这个人了,关键时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舍弃,这世间还有比他更薄情寡义的人么!” 说着说着,柳氏又要哭起来,裴胧月最怕她哭了,赶紧道:“我爹怎么了,他把你怎么了?” 柳氏想到那一刻的委屈和绝望,别过头去愈发难过。 “您倒是说啊,不说我就去问明月!” 柳氏怕裴胧月这副急性子若是听明月说来,肯定会直接找裴天城算账,虽然她也觉得裴天城这回很过分,但他们是亲父女,私心里她还不想让两人闹得这么僵。 她赶紧拉着裴胧月的手,说:“你不用问明月了,娘告诉你便是了。” 原来,裴胧月刚被曹府尹抓走的第一天,柳氏见她没回来就已经十分担心,她去求裴天城派人找找女儿,却得知裴天城又去了蓝氏那边。 也不知蓝氏使的什么法子,晚上直接把人给留下了,还传信到她的院子,说什么裴胧月这么大人了,也不注意着点身为女子该注重的女德,大晚上还不回来是与什么野男人私相授受了不成?还将她说成生性放、浪,水性杨花之人,总之,不堪入目。 因为她说的话太过难听,气的柳氏一晚上没睡着。 结果第二天还是没有裴胧月的消息,柳氏再恼蓝氏也坐不住了,不得不亲自到蓝氏的院子里请求裴天城派人找女儿。 哪知道又被蓝氏三言两语讽刺,害的柳氏活还被裴天城教训,说她没教好女儿,裴胧月一夜未归名誉不好什么的,又指责她如今这般离经叛道都是她的错云云。 柳氏觉得委屈得不行,但更担心裴胧月的安危,可她一个妇道人家,便是再有心,生在这个以夫为天的世界,也只能干着急而已。 就这么干等到晚上,结果便等来曹府尹上门,说裴胧月杀了人的消息。 柳氏抹着泪说:“我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可信,你是个乖顺的孩子,怎么可能杀人呢?就算,就算你贪玩去到青楼那种地方,但你肯定是不会杀人的,我与曹府尹据理力争,可他却不信我的,老爷怕我失控,还让护卫把我给关在屋子里。” 之后便如曹捕快转述的那样,裴天城为了撇清自己有个杀人犯的女儿,当场和曹府尹说他要与自己解除父女关系,而且为了不殃及自己的名声,还“义正言辞”的让曹府尹按律处置,不必看他的面子。 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大公无私”才害的裴胧月被押上刑场,差点死在断头台上。 如今听柳氏再提及这事,裴天城的嘴脸在她面前也变得愈发面目可憎。 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她这个女儿就算了,还趁自己不在家这样欺负柳氏,她本还想着趁着柳氏年轻,赶紧让她怀个儿子将裴天城从蓝氏母女那儿夺回来呢,如今瞧着,他真的配做一个父亲吗? 她可不想自己的弟弟生在这样的父亲名下,因为裴天城,根本不配! 而且这回,裴天城的处事方式也着实伤了柳氏的心,短时间内她对这个差点间接杀死自己女儿的男人是再亲近不起来了。 明明这些时日,在裴天城花言巧语的攻势下,柳氏已经是对他渐渐上心了的,结果才两天时间,就被泼了这样一大盆冷水,裴天城因为蓝氏的挑唆,对她们母女再次冷落的态度也让她的心直接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柳氏宁愿一个人守着女儿,也不愿委屈自己跟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继续虚伪与蛇,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曾经深爱的丈夫。 能够早日看清裴天城的绝情也好,裴胧月也不想勉强娘亲继续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如今看来,她想让柳氏给裴天城生个儿子的战略完全就是个错误。 也罢,她的娘亲她自己来疼,用不着别人像施舍一样的呼来喝去! 在柳氏的柔和的监督下,裴胧月不得不喝下一大碗鸡汤,又吃了好些东西,柳氏才算满意了,好生安抚了她回去休息,这场回家风波才算结束。 临睡前,裴胧月让明月准备好汤浴,好好洗了个澡,将最近连日的倒霉和疲惫洗干净,也将脑子里烦躁的东西清除出去,让一切重新开始。 直到躺在床上,被那种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包裹的踏实围绕,裴胧月才真正放下心来。 这次死里逃生可谓惊险异常,还好,她活过来了。 既然老天都照顾她,不让她死在这儿,日后的一切,她自是要好好计划着前行。 对付蓝氏母女和裴天城有的是机会,既然这一家人对她们母女如此绝情,她更要养足精神,随时保持旺盛的战斗力。 还有裴天城这个渣爹,对她无情无义,日后她也不必再对他留情面了,这回是他自己放弃了她,就当成全生养一场的恩情,从此以后,他们之间父女情分就此恩断义绝! 裴胧月眯了眯眼,和二皇子婚约的解除计划,也得加紧安排上才行。 同时,因为裴天城今日撕开的矛盾,也让裴胧月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思,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带着柳氏离开裴家,哪怕不要这个裴大小姐的头衔也行! 第219章 担心 裴胧月在脑海中默默梳理着将要做的这些事,很久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与此同时,在今夜的京城,由婉眉为首的探楼组织搜罗的各种有关千杯醉的毒,和疑是中毒人员,以及拥有千杯醉的青楼酒馆的资料,全都被送到慕容瑾的案前。 慕容瑾看着面前这一堆满满的信纸,面色冷凝。 这么多的涉案之人,这么多的参与酒家,这么广泛的涉案面积,无一不在彰显千杯醉一事平静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怎样的暗潮汹涌。 如果这事没被裴胧月发觉,会怎样? 有人已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他们却一无所知,有一种成瘾性的毒药在朝廷官员中广泛流传,他们却什么也不知道,这种比瘟疫更可怕的能够控制别人心术的邪毒一旦爆发,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查!” 一个字,但从慕容瑾的口中冷冽吐出,如此简言骇意,却让人不由得望而生畏。 京城的暗处一片风起云涌,今夜注定让许多人无眠。 翌日,天色大晴。 叶楚晟是昨儿晚上在酒肆喝酒的时候,才听说姚仲春的死害裴胧月被京兆府抓了的事。 不知怎的,一听到裴胧月被抓,他突然就着急起来,都没等这个人将话说完,就火急火燎的将人抓了逼问有关这个传言的具体过程。 那人见问话的是舞阳公主府的世子,不敢撒谎,赶紧将自己打听到的,有关裴胧月被抓的后续一一道来。 裴胧月被京兆府抓了的事是真的,最后甚至闹到差点被砍头,好在三皇子和南平小郡王及时赶到,出手救了她,才将她从死亡边缘捡回一条命。 说话的这人正是为数不多,恰巧在城东见证裴胧月差点被砍头的惊险情况见证者之一,他本身是个说书先生,将这件事以故事的行形式抑扬顿挫的描述完还意犹未尽,犹觉自己说的话词不达意。 叶楚晟却是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惊险,闻言早已黑了脸,裴胧月差点就被京兆府那糊涂府尹砍了头,这么大事他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这个嚣张的女人,他就知道,她那个爱管闲事的性子早晚得出事! 叶楚晟在心里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她几遍,却不知自己的责备里更多的是心疼。 好在姚仲春的死最终水落石出,裴胧月也替自己洗脱了嫌疑,不然她这个傻瓜还不知要蒙受多久的不白之冤呢。 不过,经历了这么大一个惊吓,也不知那个女人被吓到没有,想来她那样大胆妄为的人,是不会被轻易吓到的? 可还是有点让人担心啊…… 叶楚晟也不知怎么了,心里想着这件事,连酒都懒得喝了,回府之后一晚上反反复复都在挂念裴胧月是否安好。她才为自己挡过刀,身上的伤怕是还没好全呢,又经历这个大个灾难,不会是被吓出个头疼脑热,病了? 心里担心着,难免思绪烦躁,终于等到天亮,他已经顾不得和裴胧月的那点不爽了,直接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的上威远侯府去找人。 来得太早,威远侯府的门房才睡醒,听到有人敲门便迷迷糊糊的起床去开,结果见外头站着的人竟然是一向有任性妄为小霸王之称的叶楚晟,吓得他立马就醒了,赶紧跑去内院禀告。 按说管家职权如今在裴胧月手上,府里的大小事务也该归她来管,但因为她一向起得比较晚,倒是让蓝氏得了先机。 蓝氏见门房匆匆而来,便将人叫住问话。 一听,原来是舞阳长公主府的世子来了,她立刻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叶楚晟会来威远侯府,肯定是找裴胧月的,上回她就听裴天城提起过,说裴胧月有多了不得,能让舞阳长公主府的世子都对她刮目相看,当时她还特别不爽来着,裴胧月有这样的好运,当真让人嫉妒得牙根痒痒。 门房禀告完本想立刻通知大小姐,却被蓝氏叫住:“慢着,这事先别和大小姐说了,她昨儿才回府,经历了这么大灾难肯定这几天都睡不好,就让她好好休息。” 门房微微讶异:“这……” 蓝氏柳眉一倒:“怎么,不行?我这可都是为了大小姐着想,再说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哪懂什么待人接物,世子这样的贵客,自是由本夫人亲自招待比较妥当。” 门房有些犹疑,但架不住蓝氏眼中淡淡的威压和胁迫,只能道:“那小的就不去多此一举了,小的这就去将世子迎进来。” 蓝氏满意的点点头,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却是快步走到另一个院子,将还在睡着的裴凤舞给叫起来。 这个叶楚晟,虽然身份比不得二皇子尊贵,但怎么说也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他的母亲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如果能和他攀上关系,对她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凭什么好事都让裴胧月占尽,贵人都让她去巴结,她偏要将这个世子截胡下来,让她女儿也抬抬身价! 打着这个主意,蓝氏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连进裴凤舞的院子,见她还在呼呼大睡也没生气,只温声叫醒她,让她赶紧起来梳妆打扮。 “你动作快些,莫让世子等急了,娘还得紧着时间招待他呢。” “哎呀娘!”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的裴凤舞,因为困倦语气难免比较冲。 “不过一个世子而已,又不是尊贵的人,用得着这般大张旗鼓的迎接他么?他爱来便来,反正也是来找裴胧月的,让他找去就是了,我与他又不相熟,有什么好巴结的,没准还碍了人家的眼,何必自讨没趣。” “你懂什么。”蓝氏指着她的额角说:“这次是舞阳长公主府的世子,下次指不定是谁呢,若都让裴胧月上去,日后她成了贵族圈里的香馍馍,还有谁会记得你啊?听娘的话,你就该在贵人们面前露露脸,别人才知道咱们府里除了个裴胧月,还有一个更出众的裴凤舞!” 话是这么说,但是…… “我与那舞阳长公主府的世子实在无话可说呀!” “亏你还是天下第一才女呢,你不会找话与他聊么?你比裴胧月聪明,又比她好看,天底下的男人只要不傻都知道该选谁做朋友,你啊,只管去。” 第220章 抢来 “娘!我不想去,女儿还没睡够呢,睡不够会变丑的!” 见裴凤舞这般不情愿,蓝氏的脸立刻冷下来:“睡睡睡,就知道睡,再睡这偌大京城,怕是所有人都只知裴胧月不知裴凤舞了,你就不能勤快些,给娘争口气么!” 见蓝氏生气了,裴凤舞不敢忤逆她,这才规规矩矩的坐好,闷闷的说了声:“知道了,女儿以后一定勤奋,不给娘丢脸。” 终归是自己的女儿,蓝氏训过人后,也不舍得再让女儿不开心,只得轻叹:“娘知道,你心里的人是二皇子,可与他有婚约的是裴胧月啊,如今瞧着他对你们姐妹又是这样一副区别对待的态度,和从前判若两人,娘是实在不敢将这么大赌注都押在他一个人身上。” 裴凤舞满不在乎的说:“放心,二皇子表哥如今只是暂时被裴胧月迷惑,很快他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为他好的。” “你想的太简单了。” 蓝氏眯了眯眼,眼中皆是算计:“以如今裴胧月身后代表的势力来说,你与她相比完全不占优势,你除了是他的表妹,还有什么其他可取之处?” “裴胧月就不一样了,她的一身医术已经在皇上面前打响了名头,还深受皇后娘娘喜爱,如今又有南平小郡王,三皇子,舞阳长公主府的世子护着,还得了个郡主的封号,可谓名头,权势,地位都有了。” “别怪娘说话难听,在最近咱们对付裴胧月到的过程中,我们可谓屡战屡败,娘反思了一下最近殿下对我们的疏离,我想,他怕是早已不耐烦咱们的不中用了。” 裴凤舞的态度总算重视起来,沉声道:“您是说,二皇子表哥是觉得我如今不如裴胧月有用了,所以才想舍了我,转而求娶裴胧月,对她献殷勤?” 蓝氏点点头:“不然何以解释他这巨大的转变呢?” 裴凤舞若有所思。 “所以啊,舞儿,二皇子这条路你也得长点心了,别把什么都给赌上,到时候万一殿下移情别恋,咱们所做的一切,可就全白费了。” “不会,二皇子表哥绝不会这么做!他是不会让我等太久的,他一定会和裴胧月解除婚约,然后娶我,皇子妃的人选只能是我,也必须是我!” 话是这么说,可想起二皇子最近对自己的冷淡,连裴胧月自个儿都不相信他的这句笃定,究竟能坚持多长时间。 万一最后…… 一想到二皇子有可能真娶裴胧月,裴凤舞的心里就止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神也变得怨毒起来。 不,她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不管二皇子对裴胧月多上心,她都必须将人抢回来! 裴凤舞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也顾不得睡了,她必须要让自己保持出色,才能随时赢过裴胧月,重新赢得二皇子的目光。 “女儿明白了,女儿这就盛装打扮,换上最美丽的裙子,决不让裴胧月一个人出尽风头!” “这就是了。”蓝氏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的女儿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又岂会输给区区一个裴胧月,娘相信只要你肯用心,什么皇子,郡王,世子的目光,都会被你吸引。” 对,她不止要打败裴胧月,还要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抢过来! 裴凤舞下定决心,赶紧召了丫鬟来给她梳妆。 看着铜镜之中倾城艳丽的容颜,蓝氏非常满意:“我的女儿风姿卓绝,岂能甘居人后?放心,娘会帮你的,帮你送上属于你的位置,无论过程多少困难,都阻止不了我们母女向前的决心!” 铜镜中艳丽的人脸自信一笑,似乎也在对某种东西志在必得。 可惜,想法很美好,往往现实却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 两人捯饬了好一会儿才出院子来到花厅,叶楚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京城之内也没人敢自讨没趣的惹他,所以造就了他的性格也十分直来直往,不然怎会有“小霸王”的称呼。 母女两精心打扮的盛装,叶楚晟看也不看,见裴胧月没来,来的竟然是这两母女,不悦顿时就写在了脸上。 “裴胧月呢?她怎么还不出来迎接本世子,难不成是生病了?” 蓝氏的面上顿时一阵尴尬,行礼赔笑道:“见过世子,世子勿怪,大小姐好得很,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她有些疲劳,故而不能及时出来迎接世子,还请世子见谅。” “疲劳?” 倒也是,坐了这么几天牢,吃不好睡不好的,肯定受了不少苦,累些也是正常的。 “既如此,本世子亲自去看看她。” 说罢,叶楚晟就要往裴胧月的院子走去。 “世子且慢。”蓝氏见状,赶紧追上前道:“世子一介外男,冒入女子闺房多有不便,不如您在这儿稍等片刻,我打发个丫鬟将大小姐叫过来。” 叶楚晟摆手:“哪用那么麻烦,我和裴姐姐之间不讲这些虚的,我自己去寻她就行。” “世子……” 蓝氏见叶楚晟这般直接,一时着急,又找不到阻止他的话,只能赶紧抄裴凤舞使眼色。 裴凤舞立刻上前,假装自己不小心将要摔在叶楚晟身上。 “哎呀!” 她惊呼了声,正常的剧情应该是叶楚晟及时扶住她的身子,将她拉回原地,有可能还会撞进他的怀里,然后两人四目相对,擦出火花。 这也是裴凤舞设想好的,让所有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哪知这个叶楚晟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竟然丝毫不懂怜香惜玉,见状不仅没有出手将人拉住,而且还眼睁睁看着裴凤舞就这么朝一边倒去。 “舞儿!”蓝氏一下惊恐的叫出声,眼见裴凤舞真的往前倒,心下暗道不好。 裴凤舞也变了脸色,她不过是想假装摔倒而已,这一招在别的男人面前屡次有用,怎么在叶楚晟面前就不灵了? 可等她假戏做完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叶楚晟的突然退开,裴凤舞真的失去了重心,身体直接直直的朝地面扑去。 “啊!” 这回,裴凤舞是真的害怕得叫出声来。 下一秒,她的脸就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不止面上精心化出的妆容全花了,还因为摔跤,将半张脸擦出了血丝,摔得是青一块紫一块。 第221章 警告 “你没事!”蓝氏冲过去,费力的将她扶起来,担忧的问道。 裴凤舞心里窝着一团火气,却没办法发作,她的脸火辣辣的疼,方才又正巧磕在石子上,也不知伤情如何了,女儿家的脸可是自己的第二条命,要是就这么毁了,可就全完了! 而罪魁祸首叶楚晟,瞧见她的惨状,不仅没有及时安慰,还撇撇嘴,嫌弃的说:“真是笨死了,这么大人了,连个路都走不好,一点也没有胧月姐姐的机灵。” 裴凤舞本就恼火着,听到这话心里的火气更是蹭蹭往上冒,咬着银牙差点没崩住。 蓝氏死死的按着她即将发飙的胳膊,扯着笑意道:“让世子见笑了,舞儿也是不小心的,您看她都这样了,不如咱们先送她回房给大夫看看?” 裴凤舞受了这么重的伤,但凡有点风度的男人都会先陪她回房治疗,蓝氏想用这件事支开叶楚晟,让他不要去找裴胧月,倒也合情合理。 可她们还是料错了叶楚晟的不解风情。 “既然二小姐受伤,那就算了,你们先回院子休息,我自己去找胧月姐姐。” 蓝氏差点没被这句话气得吐血。 见他还是要走,情急之下来不及想对策的蓝氏直接站到叶楚晟的面前,下意识的做出拦截的动作。 叶楚晟眉毛一挑,面上闪过一分不解,旋即便反应了过来。 他虽然肆意妄为了些,却不傻,身在皇家什么样的心机手腕没见过?见蓝氏这样,再联想她们母女有意无意的阻止他去见裴胧月的举动,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叶楚晟的脸色当即就垮了下来。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蓝氏尴尬道:“是这样的,方才妾身也说了,大小姐这几日受了些无妄之灾,昨儿个才回府里,只怕她那边还没收拾好,实在不便面见外人,要不,世子改日再来?” 裴凤舞没法作陪,干脆直接让叶楚晟离开,也好过白忙活一场。 叶楚晟顿住脚步,冷笑的呵呵了两声,语气陡然降至冰点:“夫人和二小姐为了阻止我去见胧月姐姐,还真是煞费苦心了!这样拙劣的借口都想得出来,胧月姐姐当真不便见人吗?” 蓝氏面色一僵:“世子……妾身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既然都敢做了,又何必还要否认呢?” “你们这样的人,本世子见得多了,耍尽心机背后阴险,如果本世子顺了你们的意离开,只怕胧月姐姐永远都不知道我来过?你们想用这种法子支开所有关心她的人,不就是怕她又外力相助,阻了你们的道么?” “可惜啊,你们这手腕也太差了点,本世子又不是愚昧无知之辈,由得你们这样戏弄!” 蓝氏便是真有这种想法,此时也绝不会承认,甚至还要狡辩:“世子您真的误会了……” 叶楚晟一甩袖,猛然打断她:“不必多说,本世子今儿就给你们个态度,胧月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绝不允许有人在她背后搞小动作,做出不利于她的事情!” “若是有人,不自量力的想在她身上打主意,本世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到时候,这个人就自己掂量,本世子虽然不才,但在这偌大京城之中,要对付一两个人,有的办法!就算闹到皇帝舅舅面前,如果他知道缘由,也不会怪罪。” 说罢,叶楚晟眼神冷冽的扫了他们母女一眼,警告之意尽显,之后才扬长而去。 “娘,你看他!” 最后依旧没能阻止叶楚晟去见裴胧月,还把自己弄得个如此没脸,裴凤舞简直郁闷至极。 蓝氏也被叶楚晟嚣张的态度弄得一团火气,见人走了,再也忍不住恶狠狠的说:“这个泼才,竟敢占着自己的身份欺压我们,实在可恶!不就一个区区世子么,就凭贵妃娘娘的关系,连王爷都不敢不卖我们面子,他算什么东西!” “是啊,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轻慢本姑娘,等着叶楚晟,有朝一日,本姑娘定要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都是因为裴胧月,她们才是受到这样的屈辱,总有一天,她要站在高高的位置上,把所有得罪过她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裴凤舞愤恨至极,直接将所有的账都算到裴胧月的头上,对她愈发仇视。 母女两对着裴胧月就是一顿臭骂,抒发完这股怒火舒坦了,才稍稍降低气焰。 蓝氏刚想扶裴胧月回房休息,就听说四公主来了。 姜馨蕊,她怎么来了? 不过不管姜馨蕊此刻来到威远侯府的目的是什么,就凭她对裴胧月的排斥,眼下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她一番,为她们母女受到的委屈出出气。 母女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这个打算。 姜馨蕊可是蓝贵妃的亲女,倍受皇上宠爱,举朝上下还没谁敢直接惹她,而且她脾气冲,耳根子软,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这样的人,最适合当枪使了。 蓝氏叫人快把她迎进来,转头就对裴凤舞说:“舞儿你这脸……不如暂时先忍忍?” 裴凤舞打的就是激起姜馨蕊为自己鸣不平的心思,闻言并无异议。 母女两故作悲戚状,等着这个能为她们“出气”的人进来。 姜馨蕊身为备受宠爱的四公主,平日也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这威远侯府的后院她熟得跟自家宫殿似的,一进门就高呼:“姨母,凤舞姐姐,蕊儿来看你们了!” “恭迎公主殿下。”蓝氏立即倾身相迎,却是红着眼眶抹着泪,一副受了莫大委屈又不得不往下咽的模样。 姜馨蕊有些疑惑,刚想询问,就见裴凤舞也是双眼通红,满身狼狈。不仅如此,她的脸还高高的肿了起来,颊边甚至还有擦伤之处,虽然躲闪的捂着,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她疑是被人欺负了的事实。 “凤舞姐姐你的脸怎么了?!怎么都愁云惨雾的,谁欺负你们了不成?” 被这么一问,裴凤舞仿佛被问到痛处一般,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直接掩面哭出声来。 姜馨蕊不由得急了,她和裴凤舞一起长大,虽然偶有矛盾,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怎么能坐视表姐被人随便欺负? “究竟怎么回事,是谁那么大胆,胆敢欺负我姜馨蕊的表姐!姨母,你说。” 第222章 布局 “还能是谁。”蓝氏愤恨的说:“不就是这府里大夫人的女儿,正经的侯府嫡女么,也不知她使了什么邪门妖术,竟然让所有的男子都喜欢她,唯她马首是瞻,骗了南平小郡王和二殿下便罢,如今连舞阳长公主府的叶世子都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 “娘,别说了。” 裴凤舞似乎不敢得罪叶楚晟,想阻止蓝氏的诉苦,可眼中掉落的泪珠还是显示她不可言说的委屈。 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哥哥如今也被裴胧月勾了魂,都敢威胁自己这个亲妹妹了,姜馨蕊就气都不打一处来:“姨母说的对,裴胧月就是个会妖术的,整的天下男子都对她趋之若鹜,真不知她有什么好!” 裴凤舞也想到被裴胧月抢走的二皇子,讪讪道:“是啊,真不知她有什么好的。” 姜馨蕊扁了扁嘴,眼中满是不屑:“话说回来。叶楚晟那个混不吝究竟怎么欺负的表姐!你们怕她本公主可不怕他,我倒要听听他做了什么,害得表姐这般落魄!” 母女两对视一眼,见姜馨蕊的情绪已经被她们激起,蓝氏这才说道。 “按说这种事,我和舞儿都该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才是,若非公主是自家人,我们也不敢把这事说出去,毕竟叶世子位高权重,我们人微言轻,舞儿便是受了委屈,又能找谁说理呢。” 姜馨蕊立刻道:“姨母放心,若当真是那叶楚晟的错,本公主定会为你们讨个公道。” “多谢公主的美意,为了不破坏你和叶家的关系,公道就算了,姨母这也是心里烦闷,就当舒一口气,在公主这儿倒倒苦水。” “事情这样的,今儿一大早,叶世子就冲进府里来,说要找裴胧月,我这做长辈的,觉得这样直接放一个外男进女儿家的闺房有所不妥,顾及大小姐的女儿家名声,便好心劝告了几句,让他顾着些男女大防,哪知反过来还被叶世子训斥。” “世子说话不大好听,姨母就不在这儿赘述了,姨母劝告未果后,叶世子还是执意要去寻裴胧月,为了不让旁人说闲话,舞儿便自告奋勇的站出来,恳请带世子去往姐姐的院子,这样,有第三个人在场也能避免府里乱传什么谣言。” “哪知……叶世子竟然觉得我们母女多管闲事,我们的一腔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就算了,他还十分粗鲁的咒骂我们,说我们阻了他和裴胧月的姻缘,甚至,直接将舞儿推倒在地上,公主瞧瞧舞儿的脸,就是被他推摔了的,伤成这样,要是不能恢复的话,我们可找谁说理啊!” 这个叶楚晟,当真嚣张,他不知道女儿家的脸有多重要吗? 姜馨蕊气愤的咬着银牙道:“叶楚晟这个小霸王,他现在在哪,本公主找他算账去!” “不可啊!”裴凤舞赶忙拉住她,小声道:“世子现在正在姐姐的院子里呢,公主要是这样闯进去,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姐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话犹如一个提醒,瞬间让蒋馨蕊醍醐灌顶,她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大胆的主意。 坏了,名声? 倒是极好的一个点子。 只要裴胧月不再是什么贞洁烈女,哥哥必定不会再被她迷惑,这些时日她和裴凤舞所受到的委屈也算报了仇了,到时候再以女子品行不端告发她,让她被天下人耻笑,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世上活下去。 这个世界尤为重视女子的名节,坏了名声的裴胧月肯定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即使她长得不错又如何,还是免不了天下人的目光。 到时候她被游街,被浸猪笼,被扔臭鸡蛋,看谁还会站在她那边为她说话! 一想到这事后续有多少笑话可看,姜馨蕊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她立刻站起来道:“走,我们便去瞧瞧他们这孤男寡女,光天化日的,究竟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可啊!” 裴凤舞已经看出姜馨蕊在打什么主意,状似无意的提醒:“公主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找他们,瞧见什么还好说,咱们还有个名目,万一她们什么也没干,我们岂不被他们倒打一耙?” 这倒是,捉奸也要证据,万一她火急火燎的过去,这两人什么也没做,她怎么让裴胧月丢了名声? 到时候反被裴胧月嘲笑,说她心思龌蹉,她就亏大了。 “公主?” 裴凤舞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的纠结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拉了拉她的衣袖,令她回神,裴凤舞小声说:“这事就算了,公主就别再为凤舞的事烦忧了,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擦伤而已,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公主的好意,凤舞心领了。” “那怎么行!”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让裴胧月彻底抬不起头的机会,现在让她放弃,她怎么可能甘心! “凤舞知道公主是为我好的,就够了,叶世子毕竟不是其他人,咱们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为好,也免得贵妃娘娘难做。” 如果姜馨蕊和叶楚晟闹起来,就凭舞阳长公主那张牙舞爪咄咄逼人的性子,的确不好收场。 可是,还是不甘心呐,这么好的,可以一劳永逸的机会。 姜馨蕊满脸写着不高兴,裴凤舞见状,赶忙安慰道:“好了,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厨房刚做了公主最爱吃的桂花糕,我让春杏去端过来,这回的桂花糕跟以往的不一样,是用八月的桂花加刚采下来的蜂蜜做的,相信公主吃着一定会喜欢。” 姜馨蕊点点头,心思还沉浸在怎么坏裴胧月名声的事里,闻言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是了,他们要让裴胧月身败名裂,就必须得有证据,那叶楚晟混归混,却不是个乱来好色之辈,就算他和裴胧月之间有什么,只怕也会克制着礼法。 不过他们以为这样她就不能拿她们怎么样了吗? 没有证据,她可以制造证据啊,只要让人顺利撞见裴胧月和叶楚晟的好事,到时候就算两个人再怎么辩解,也难逃外人的流言蜚语。 而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姜馨蕊为自己的机智暗暗得意,面上立刻高兴起来:“是吗?这桂花糕当真如此特别?”、 第223章 霓仙散 蓝氏道:“当然,公主喜欢的东西,姨母怎能不尽心,这蜂蜜便是姨母吩咐贴身嬷嬷亲自盯着蜂农做的,还有那桂花,姨母摘了不少,都晒干存着呢,就想着公主来府里能随时吃上一口心仪的点心,让公主在侯府高高兴兴。” “姨母有心了,这么好的桂花糕,本公主也不好独享对不对?叶世子也算是本公主的表哥,碰上好吃的点心,本公主自然不能忘了他。” “公主的意思是……” “我记得以往裴胧月也是爱吃桂花糕的,如今这两人正好凑在一处,姨母这桂花糕又如此独特,不如让我也借花献佛一番,给她们送去一盘尝尝?” 蓝氏心有所悟,赶紧道:“公主说笑了,姨母的东西就是公主的,公主想送给谁都可以。” 姜馨蕊一勾唇,对着贴身丫鬟吩咐:“秀菊,你去厨房再端一盘桂花糕过来,顺便加点咱们公主府特别的提香秘方,送到裴胧月那边,也不用特意说什么,把东西放下就回来。” 秀菊是姜馨蕊的心腹之人,一听便明白这“提香秘方”是指什么,躬身说了声是,便退下了。 蓝氏母女对视一眼,对这招毫无痕迹的借刀杀人十分满意,两人都淡淡一笑。 裴胧月那边。 因为叶楚晟的突然到访,院子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裴胧月对叶楚晟会来找她一事感到非常意外,毕竟他们之前,可以“冤家”这种对立的关系。 不过见叶楚晟如今对自己态度大变,还一心把自己放在“救命恩人”的位置,裴胧月也颇为受用,她不惧与叶楚晟为敌,但能多一个朋友总是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而叶楚晟,对上回裴胧月舍身救了自己一回的事始终感念在心,加上如今跳出那层偏见后,再回头欣赏裴胧月的处事为人,跟裴凤舞那对虚伪的母女一比,明显真诚许多。因此对她愈发感慨,甚至为她偶尔流露的许多新奇想法感到惊奇。 两人相谈甚欢之时,席间走来一个脸生的丫鬟,也不说什么,放下一盘桂花糕就走了,心平气静得就好像平日里再平常不过的一次伺候。 裴胧月本也没有多想,她对糕点之类的东西并不挑剔,犹爱桂花糕一类,小厨房会为她准备她爱吃的,倒也不甚惊奇。 倒是叶楚晟,在那丫鬟走后就拿起一块桂花糕闻了闻,扁嘴嫌弃道:“我说怎么一股子蜂蜜味,想必这桂花糕是特意加了蜂蜜的,我一吃蜂蜜就起疹子,看来今日是没口福了。” 裴胧月笑了笑,对蜂蜜过敏的人不在少数,叶楚晟会这样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叶楚晟又闻了闻,惊讶道:“胧月姐姐,这你就有点不厚道了,方才我才与你说起,想要些凝香露安神,你还不愿意给,转头就把这么珍贵的凝香露放在桂花糕里,你这也太浪费了,就是不想给我,也用不着这样?” “凝香露?” 裴胧月眉头一皱,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 她并没有特意吩咐明月她们在桂花糕里放什么凝香露,甚至并未吩咐她们今日准备桂花糕来招待客人,这突然出现的凝香露是怎么回事? “你别动。” 裴胧月面色严肃的从叶楚晟手中接过那块多出一缕味道的桂花糕,放在手中端详了一下,又放到鼻尖闻了闻。 “这不是凝香露,这是……霓仙散!” 好好的桂花糕里为何会有霓仙散,是有人想陷害她不成? 裴胧月面露严肃,赶紧叫了明月过来:“去看看这盘桂花糕的来处,顺便查查这当中究竟有谁经手过,从厨房到来料,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叶楚晟见她面色冷凝,疑惑道:“怎么了,可是这桂花糕有问题?” 裴胧月冷笑了声:“世子有所不知,这霓仙散不是一般的东西,可是一种药效很霸道的毒药呢,有人在我们两吃的点心里下霓仙散,明显是想搞事情,可不得好好查查么。” 竟然有人胆敢在她们的食物里下毒! 叶楚晟一下就站起来,情急之下差点打翻了那盘桂花糕的盘子。 “什么?毒药!何人胆敢如此大胆!” “世子莫慌,这个人既然敢做这种事,就迟早会路出马脚,等明月去查过这盘桂花糕的来处就知道了。” 叶楚晟见她这般镇定,也慢慢平静下来,想了想又觉得有些疑惑:“你这意思,是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当然了,在这府里能轻易朝她院子下手的人没几个,不用多说,裴胧月也猜到了,她只是没料到这个人胃口会变得这么大,竟然连霓仙散这种东西都敢拿出来用。 要知道,霓仙散的主要原料可是曼陀罗花花粉制成,除了有强大的振奋神经作用外,还有持续刺激人体中枢神经的功能,功效类似电视剧中所描述的“合,欢散”,也是古代最强劲的“春毒”之一,此毒除了男女交、合,无药可解。 再闻闻这桂花糕中霓仙散的药量,几乎用了平日的三倍,可以说是非常的狠毒了,因为这么强劲的药效,一旦吃下去,如果没有立刻与人及时“交、合”解毒的话,很有可能造成中毒者直接猝死的结局。 如此阴损的招式,也不知是裴凤舞的主意,还是谁被她利用的结果。 想让她身败名裂?呵,这点手段,还不够看。 裴胧月淡淡道:“做这事的人究竟是谁,相信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有结果,还得多谢世子的提醒,不然方才我可就差点中招了。” “不谢不谢。” 叶楚晟也无比庆幸自己多说了一句,要不然等裴胧月无意中吃下这糕点,两人岂不都得完蛋。 一想到这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以及万一中了这霓仙散之后,极有可能发生的种种,叶楚晟就心有余悸。 当然,除了后海,更多的是恼火和愤怒,竟然有人胆敢将主意打到他头上,他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还是说,这些人都已经活得不耐烦了,迫不及待的在他头上动土,等着找死? 叶楚晟没再说说话,但冷凝的面色还是彰显了他的不悦,裴胧月坐在他身边,也是一脸严肃。 一盘有毒的糕点,究竟是怎么端到她跟前的,她身边的防卫已经这么弱了吗? 第224章 反击 如此轻而易举就被人钻了空子,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她院子里头的人吃里扒外,还是外头的人居心不良! 明月的速度很快,因为裴胧月管家之后,将院里的人几乎换了一遍血,那些怀有异心的早就已经被清理干净,剩下的人都在互相监督,所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这盘桂花糕并非他们院子小厨房的杰作,而是从大堂那边的大厨房送来的,送东西过来的是个脸生的丫鬟,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线索。 脸生的丫鬟? 连明月这般记性好的,都没见过这个丫鬟,可见这当中还有其他的隐情。 裴胧月沉吟片刻,道:“去查查今日府里除了世子之外,还有谁来过,蓝氏既然敢用别人的丫鬟,就说明这人与她脱不了干系。” 如果这个丫鬟不是府里的,那就是外头的人带来的了。 明月道了声是,便麻利的去办事了。 片刻后,她又带了消息回来。 四公主来到威远侯府的事并未做任何的遮掩,所以她的身份轻而易举就被查了出来。 “四公主,姜馨蕊是吗?” 如果是她,那就不奇怪了,蓝氏与蓝贵妃是亲姐妹,姜馨蕊又是蓝氏的女儿,她会来威远侯府,合情合理。 而且还有一点,姜馨蕊一看就不是那种非常有算计的人,就凭她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样子,被精明的蓝氏母女一忽悠,干出任何的蠢事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裴胧月几乎可以确定,这事就是姜馨蕊别人利用做的了。 不过,她想打自己的主意可就打错了算盘,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别人就奈何不得她了?敢在她裴胧月身上动土,甭管是谁,裴胧月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既然知道了幕后黑手,接下来,就是怎么破解这个局面的事了。 霓仙散这种毒,不用看都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再联想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叶楚晟,这个姜馨蕊的目的不言而喻。 为了陷害自己,想出这种办法,姜馨蕊也是“有心”了。 裴胧月似笑非笑的对叶楚晟说:“看来有人想见证你我成就‘好事’呢,你说,该不该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叶楚晟听着裴胧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什么“成就好事”这种字眼,莫名有些尴尬,为了掩饰这种局促,他立刻高声道:“当然了,有人胆敢在本世子头上动土,本世子岂能放过!” “说的是!” 裴胧月淡笑:“我也正有此意,如此,咱们便来个将计就计,之后再请君入瓮,如何?” 叶楚晟当然没有异议。 他们都不是忍气吞声之辈,两人一合计,当即拍板了这招将计就计的计划,拟定相关报复的步骤,并且,为了之后的请君入瓮做打算,两人又嘀咕了一阵,一切准备就绪了,才放出风声。 裴胧月故意将院子里的人都撤了。 她想,姜馨蕊既然明目张胆的下了药,肯定也留了人等在自己的院子外头留意动静,而这反击的第一招,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院子里的仆从很快都被裴胧月遣散出来,留在院子外望风的秀菊还不清楚里头的动静,就见这些人突然倾巢而出,而后又听她们遮遮掩掩的说什么“大小姐脸色不正常”“单单留下叶世子”“她们之间很奇怪”这种话,立刻觉得是自己得手了。 她赶忙回去,将这事禀告到姜馨蕊面前。 “你当真听到她院子里的下人这么说?” 秀菊道:“奴婢不敢撒谎,而且瞧着那些下人对被突然赶出院子一事都颇有微词,奴婢觉得,大小姐这么做,一定是中了咱们的霓仙散,药效发作,所以急急忙忙的把人都赶出来。” 八成是是,裴胧月肯定中招了,自知接下来的事自己会丑态百出,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的龌蹉,这才急急遮掩,把人都赶出去。 看来他们已经顺利得手,真是太好了! 姜馨蕊难掩兴奋,本来想即刻到裴胧月的院子来一场直接的“捉奸”让她直接名誉扫地。 可转念一想,光是自己撞破裴胧月的丑事并没有多少分量,万一她死不承认,自己又能拿她如何?毕竟如今的裴胧月已经不同往日,她那嘴皮子利索着呢,都能把一向精明的二哥骗的团团转了,便是真做了丑事极力狡辩也是有可能的。 看来,得找一个极具分量,又能在这件事中起关键作用的人来揭破此事才行。 最好,这个人还得跟叶楚晟有些关系,这样就算事后裴胧月想嫁给叶楚晟,也得不到公主府的认可,这样,她才算真正全毁了! 就在姜馨蕊绞尽脑汁的搜刮与之相符的人时,裴凤舞状似无意的说道:“我听闻舞阳长公主是个急性子的人,据说上回她还因为一点小事把皇后娘娘给骂了,这位长公主也真是大胆,连皇后娘娘都敢教训,就不怕皇上怪罪她么?” 蓝氏赶紧示意裴凤舞噤声,又止不住八卦的心思,小声道:“嘘,你们可不敢在背后乱说舞阳长公主的坏话,她在咱们皇朝,可是出了名能横着走的人物,连皇上都拿她没办法,我们能不招惹她就尽量不要招惹。” 母女两就此打住这个话题,但这些话还是听到了姜馨蕊的心里。 对啊,舞阳长公主就是个暴躁的性子,不仅脾气急,惹到她了连天王老子都敢教训,据说她的驸马因为受不了她的跋扈,上报皇上请求和离,却被她自个儿休掉了,这样一个上敢跟皇后对战,下敢休自己驸马的强悍女人,举朝上下还真没人敢惹。 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具有强大背景又能阻止裴胧月嫁入公主府的最佳人选么? 被一个如此有心计的女人毁了自己儿子的名声,相信裴胧月如果真的失、身叶楚晟,也绝得不到舞阳长公主的认可? 退一步说,哪怕最后皇上迫于种种考量,让裴胧月嫁入舞阳长公主府,相信有这么个彪悍的婆婆,她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联想到这么多可以让裴胧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姜馨蕊的唇边不觉漾起一个冰冷的笑意。 裴胧月,你可瞧好了。 没多时,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便从威远侯府的角门离开,直奔舞阳长公主府而去。 第225章 闹大 舞阳长公主本来在公主府优哉游哉的喝茶,她是皇上的胞妹,又性子强悍,普天之下还没人敢给她不痛快,唯一敢给她不痛快的驸马都被她休了,所以她的日子过得简直比神仙还惬意。 可这惬意的感觉却被一个小厮的到来突然打断了。 “你说什么,我儿被裴胧月算计,胁迫他在侯府与她……” 小厮不敢说出那污秽的字眼,只重重的点头,信誓旦旦道:“此事千真万确,小的不敢撒谎,恰逢四公主在侯府,听到这样的风声,担心万一叶世子发生什么不测让坏人钻了空子,故而赶紧遣了小的过来,与长公主殿下说明一切。” “这个裴胧月!” 真看不出来她是个如此不择手段的人,亏她还以为她不与蓝贵妃之流合污,能坚持自我,救治天下百姓,没想到她私心里,竟然如此龌蹉! 想要做她长公主府的儿媳妇?光明正大的提出来,她倒还敬她三分勇气,竟然用这等下作的法子想要达成目的,她是不会让这种心机深沉的人进公主府大门的! 怕儿子在裴胧月手上吃亏,舞阳长公主赶紧起身,匆匆忙忙的往威远侯府赶去。 同时,也因为着急,她连让人通报的时间都省了,一到威远侯府,下了马车之后立刻随便抓一个丫鬟问话,问出裴胧月的所在的院子就直奔而去。 而另一边的姜馨蕊,听说长公主怒气冲冲的来了,心里止不住的乐开了花。 这下有好戏看了,就凭舞阳长公主那暴躁冲动,说一不二的性子,裴胧月如果真的和叶楚晟在房里行那事,一会儿被长公主撞见肯定有得受的。 就是不知到时候她是羞愧得恨不得自尽,还是会被舞阳长公主拖出来暴打,让所有人都看笑话。 总之不管如何,她的声败名裂是注定的了。 想到这些,姜馨蕊就万分得意,连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正在这时,蓝氏笑着说:“瞧我,光顾着跟公主聊天,都忘了时辰,这个点,侯爷也该下朝了,我先去迎迎,公主您请自便。” 裴天城下朝了? 姜馨蕊一向不大喜欢这个见风使舵的姨父,要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姨母和凤舞姐姐也不会沦为妾室庶出,这些年虽然裴天城对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非常不错,但就因为这点芥蒂,姜馨蕊打心眼里瞧不上裴天城。 以往裴天城回府,她是绝对不会凑过去看热闹的,多数都是坐在花厅里等着裴天城主动过来与她问安,毕竟她是主他是臣,堂堂一国公主,倒也受得起一个侯爷的礼。 但是今日,许是想着裴胧月的事心里头有鬼,一听说裴天城回来了,她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想法。 何不将这事再闹大些,让裴胧月彻底没有翻身的可能? 以往裴天城对裴胧月什么态度,她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裴天城本就是一个毫无风骨,唯利是图之人,听说上回就因为裴胧月疑似杀了姚仲春,人被京兆府抓了,他不仅没想过求情救人,还忙不迭的撇清关系。 能抛弃第一次也能抛弃第二次,如果让裴天城知道裴胧月设计陷害叶楚晟的事……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姜馨蕊心里就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姜馨蕊破天荒的放下自己身为“公主”的高傲自尊,主动站起身说:“本公主也好久没有跟侯爷请安了,我这个晚辈实在不太称职,要不我也和姨母一起去迎迎姨父。” 主动称呼裴天城为姨父,这可是姜馨蕊的第一次。 裴凤舞瞧见她的态度一改从前,微微有些讶异,但见她一副心有算计的样子,联想裴胧月的事,她大约也能猜出姜馨蕊的部分目的。 本来她还想着,该怎么将这件事不着痕迹的捅到裴天城面前呢,既然姜馨蕊自己冒出来,倒是省了她的麻烦。 裴凤舞微微一笑,和她们一起站起来。 “既如此,我也一同去向父亲请安。” 各怀心思的三人,一同往外院走去。 裴天城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被人隆重迎接的待遇了,特别是看到姜馨蕊也在门口等着自己,顿时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 “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裴天城连忙给她行礼,姜馨蕊见他如此自觉颇为受用,也做出一个晚辈该有的姿态:“姨夫多礼了,我来看看姨母和凤舞姐姐。” 裴天城本就是个见风使舵的性子,见公主殿下愿意下它他简陋的侯府,还对他如此尊敬,令他感觉他面上有光的同时,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赶紧笑呵呵道:“公主有心了,臣前些时日在罗宝轩淘得一些珍品,其中一件御品珍珠,瞧着和公主的气度十分相配,不如一会儿公主顺便带回去,还有贵妃娘娘的礼物,也劳烦公主走一趟了,虽然不甚贵重,但贵在臣的一番心意。” 姜馨蕊立刻扬起笑脸,哪御品珍珠她听说过,据说有美容驻颜,安神去燥之效,而且还冬暖夏凉,存在极少,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裴天城果然识相,知道好东西都想着孝敬她们母女,这也是裴天城在她面前,唯一让她顺眼的一点,就是他的自觉。 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她还是克制着面上的喜色,故作为难。 “这只怕不大好,无功不受禄,御品珍珠又是稀罕之物,本公主哪当得起。” “欸,公主是皇朝的金枝玉叶,也是侯府应该珍之重之的掌上明珠,御品珍珠再稀罕,也得公主这样贵重的身份才配得上啊,在本侯看来,公主配珍珠,那才是真正的相得益彰。” 一番话说得姜馨蕊心花怒放,面上的神色却依旧不减为难。 “东西是好,但还有比我更相配的人,我听说舞阳姑姑也在侯府,舞阳姑姑的身份可不比我低,连她都没有的东西,姨父给了我,一会儿让舞阳姑姑见了,还以为姨夫对她有意见呢。” 什么?舞阳长公主也在侯府? 裴天城狠狠瞪了蓝氏一眼,暗自责问她为何不早说,舞阳公主可不是一般人,她有能力有手腕,能搭上她,是莫大的福分,同样,得罪了她也是万丈深渊。 第226章 利用 这样一个位高权重又难得有谁亲近的人,有生以来第一次来他们侯府,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糊涂!长公主大驾光临,你们也不早说,还在这儿废话,万一她怪罪咱们招待不周,恼了咱们,有你们好受的!” 蓝氏尴尬的笑了笑:“公主殿下才来侯府,妾身也是刚刚收到消息,所以妾身才没跟侯爷提起这事。” “那还不赶紧前去拜见!” “侯爷,侯爷稍安勿躁,想来长公主殿下这会儿正忙着,只怕不方便咱们前去觐见……” “她便是有天大的事要忙,咱们也得先露个脸,让她知道咱们对她的重视,不然岂非失了礼数,这是长公主殿下第一次来侯府,你们可别因为轻慢了人家!” “是是是。” 见自己的话终于起作用了,裴天城才放下心来,边朝内院走边说:“殿下现在在哪?快带我去见人。” “在……” 裴凤舞与蓝氏对视一眼,故意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出来。 裴天城没听到她们的应答,疑惑的回过头,就瞧见母女两都面露为难的模样,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怎么回事?你们不让我去见长公主,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成?舞儿,你说!” 裴凤舞战战兢兢的摇了摇头,不敢开口,裴天城又即刻将眼神看向蓝氏。 蓝氏也是支吾着:“这个,长公主殿下会突然莅临咱们侯府,自是要办大事的……要不,咱们还是莫要打扰她了,晚些时候再去给她行礼……” 果真有内情! 配天城横眉一倒:“便是晚些时候行礼,也得有个名目,你们给我说清楚,长公主殿下为什么会来咱们侯府!是不是你们之中谁惹到她了?殿下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不喜欢与朝臣结交,这究竟怎么回事!” “就,就……” 裴凤舞就不出个所以然,蓝氏也躲躲闪闪,两人这副磨磨蹭蹭的样子,让裴天城觉得,自己难道果真说中了? 他的头瞬间就疼了起来,这位长公主殿下可是举国上下最不好惹的,万一碰了她的逆鳞惹了他,丢官罢职是轻,就怕到时候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还要被她记恨就完了! 怎么人还没巴结成,怎么就先得罪上了? “快说啊,究竟怎么回事!” 如今只盼着长公主消消火气,他们犯下的错误不要太大才好,否则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母女两自是算好了这事不能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为了她们对待自家人“慈爱和睦”的形象,裴天城再急也得忍着。 一旁的姜馨蕊如她们所愿的看不下去了,见她们都这时候了还维护什么姐妹之义,自个儿站出来说:“哎呀姨父,这还用问吗?你看这会儿谁不在这里,舞阳姑姑肯定是找她问罪去了。” 不在这儿的人,除了柳氏就是裴胧月,柳氏那胆小怯懦的样子不可能得罪长公主,那就是裴胧月干的好事了! “裴胧月,这个逆女!整天离经叛道的,就知道她肯定不干好事!说,她又给我们侯府惹了什么麻烦?” “这回,她犯下的错误可不小呢,方才听下人来报,好像是说她做了什么不利叶世子的事请,姨父你也知道,舞阳姑姑最在意的就是她这宝贝儿子了,有人在他身上耍心眼可是犯了她最大的禁忌,你说她能不生气吗?” 姜馨蕊说完,裴凤舞就站出来做好人。 ”公主别这么说,姐姐她一向大大咧咧惯了,行事有些时候难免有失分寸,这事没准是个误会呢……” “要是误会就再好不过了,不然就舞阳姑姑那冲动的性子,如果闹僵了可谁都不好看,要知道当初她可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揪着驸马的耳朵在金銮殿上说要休夫,害的叶驸马现在都抬不起头,也不知这回他会不会也像当初对付驸马似的,把侯府碾压到泥里……” 裴天城本就怕事,听到这句更是怒火中烧。 “裴胧月!看我不好好给她个教训!” 裴天城怒气冲冲的跑去找裴胧月问罪,其他导演了这么一出大戏的人,自然是得意的跟在后头准备看热闹。 且说裴胧月那边。 谁也没有料到,舞阳长公主会这样急匆匆的跑来问罪,并且一进裴胧月的院子,就急不可待的大骂:“好你个裴胧月,竟敢设计本宫的儿子,你以为这样就能嫁入公主府吗?本宫现在就告诉你,门都没有!” “本宫这辈子最讨厌背后放冷枪的虚伪狡诈之人了,你若光明正大直来直往,本宫还敬你三分气度,但你胆敢使用这等下作手段,休怪本宫扒了你的皮!” “还不快把本宫的儿子交出来!” 为了做戏逼真,迷惑众人而故意房门紧闭的房间里,裴胧月听到这样的质疑哭笑不得,对一旁满脸尴尬的叶楚晟说:“看来长公主殿下为了世子,还真是操碎了心,世子以后可得听话些,莫辜负了殿下的一番慈母之心才是。” 叶楚晟摸着鼻子道:“我母亲也是被姜馨蕊她们蒙蔽,才如此口不择言的,胧月姐姐可千万莫要怪罪,你也知道,她性子比较暴躁……” “我了解,可是你若再不出去与长公主殿下解释清楚,只怕她真的会剥我的皮,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可不想这么快就英年早逝。” 叶楚晟连急忙起身,往门口挪去。 走到门口,开了条门缝,用外头的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母亲,你别闹了,儿子好好的呢,您快进来说话,莫要惊动旁人。” 长公主听到声音非常疑惑,定睛一看还真是自己的儿子,也顾不得问叶楚晟为何这般神神秘秘,立刻就朝他走过去。 把长公主让进屋里,房门一关,裴胧月赶紧起身行礼:“今日一事事出突然,害的公主殿下误会,是胧月的不是,请公主殿下降罪。” 到这会儿,舞阳长公主已经看到儿子衣冠整齐的站在自己面前,瞧着根本不像什么受人胁迫或者是中了圈套的样子,不免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裴胧月遂将有人故意给他们送来霓仙散,陷害她们的事说了出来。 第227章 坐实 说完,叶楚晟作证道:“母亲你也看到了,儿子好好的站在这儿,并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迷惑对对方,而故意使用的将计就计,您放心,儿子没事。” 见叶楚晟一根头发丝都没少,确确实实没事,舞阳长公主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也不知哪个傻子乱传谣言,害的母亲一阵担心,差点误会了裴姑娘。” “这可不是误会,也不是谣言,母亲,这些都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她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胧月姐姐,连您都惊动了,万一我们真的中了这霓仙散,您会放过胧月姐姐吗?” “这人明显知道您的脾气,是打量着让您来对付胧月姐姐呢,就您方才在外头骂人那架势,我们都怕怕的,若儿子真有什么闪失还不得见点血呀,那人明知如此还这么做,可见何等的用心险恶。” “胧月姐姐受了这么大冤屈,还差点被母亲误会,这么着也算吓到了,这个人连您的儿子都敢算计,您可要为我们出这口气!” 裴胧月听着这令人哭笑不得的话语,总算知道叶楚晟这横行霸道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了。 一个溺爱儿子又性格强悍的母亲,外加到处惹是生非还有人善后的儿子,叶楚晟母子,当真算得上是本国最能横行霸道的人。 舞阳长公主虽然冲动,但却不傻,联想裴胧月所言的有人故意给她们送毒糕点一事,再结合那个到长公主府报信的小厮,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敢情是有人知道她性子急,想利用她的手对付裴胧月呢! 一想到有人胆敢打自己的主意,舞阳长公主就一阵生气,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不长眼的,将主意打到她头上,这个人是有多大的胆量! 裴胧月见舞阳长公主面色不虞,温声说道:“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事虽然表面看着全是四公主做的,但这当中肯定免不了裴凤舞母女的挑唆撺掇,公主殿下便是生气,也切莫怪错了人才是。” 那是,就凭姜馨蕊那自以为是的性子,可想不出这一出又一出的戏码,裴凤舞母女倒是玩得一手好算计,还敢借刀杀人,动土都算计到自己头上,委实可恶! 不过裴胧月这么说可不光是为了给裴凤舞母女拉仇恨,姜馨蕊再冥顽任性也始终是舞阳长公主的外甥女,舞阳长公主不愿动她,裴胧月故意将罪责往裴凤舞母女身上扯,也算是给舞阳长公主一个面子,送个台阶让姜馨蕊去下了。 舞阳长公主领了这份情,深思流转间看了裴胧月一眼,见她如此进退得宜,倒是顺眼许多。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守着的明月突然匆匆进来禀告:“不好了小姐,侯爷带着蓝氏和二小姐,还有四公主怒气冲冲的来了!” 连裴天城也参与进来了?倒还真是一出大戏! 自己若不坚持将这后续唱下去,岂不枉费了这对母女如此苦心的算计? 裴胧月淡笑道:“胧月有个不情之请,劳烦公主殿下在外头站一会儿,继续装作不知我与世子安好的样子,既然她们如此等不及要打脸,我们岂能不配合?” 舞阳长公主哼了声:“行,接下来的事你看着安排,敢算计到本宫头上,本宫倒要看看这侯府里头,究竟有多少妖魔鬼怪!” 几人各自准备就绪,赶在裴天城一行人进来之前,舞阳长公主已经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外头,坐在门口的石凳上,闷着脸不说话。 她确实是被气到了,气的是自己的空跑和被利用,而不是因为屋子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副架势在外人看来,却是笃定了裴胧月与叶楚晟一定在屋里发生了什么,才把长公主气成了这样。 几个人眼观鼻子鼻观心,将舞阳长公主的不悦瞧在眼里看在心上,少不得面露得意。 只有裴天城,见舞阳长公主果真在这,面色冷肃,一脸的风雨欲来,他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想到她过往的“丰功伟绩”更是惧怕不已,不由得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臣,臣携家眷,给公主殿下请安。” 裴天城刚要行礼,就被舞阳长公主打断:“侯爷这礼,本宫可受不起,本宫的儿子早上在你们侯府喝茶,如今半天了也不见人影,听说是贵府的大小姐把他关起来了,可有此事?” 裴天城哪敢承认,当即道:“没,没有的事,胧月平日是胆大妄为了些,但她绝对不会这样没规矩,还请长公主殿下明察。” 倒不是裴天城有意为裴胧月说话,而是现在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裴天城可不希望裴胧月自己眼皮子底下坏事。 “是吗?侯爷莫不是怕本宫责怪你教女无方,才故意这么说的?” 裴天城确实是这么想的,此时心思被长公主戳破,额上的汗更多了。 “臣,惭愧。” 长公主哼了声:“本宫那儿子什么品性,本宫最清楚,我们公主府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家,由得那些阿猫阿狗打主意,若是让本宫知道,有人故意给公主府抹黑,本宫可不是吃素的!” “嘭”的一声,喝茶的杯盏重重落在桌上,声音在每个人的心头抖了三抖,大家不觉都在想,这个舞阳长公主,果真如传闻中的那般,性格暴躁脾气说来就来。 如此更好,不是吗?只要她发的脾气越大,裴胧月的下场就越惨。 他们谁都没听懂舞阳长公主话语中暗含的警告,反而以为她的冷色是因为知晓了什么,在这些人幸灾乐祸的时候,殊不知舞阳长公主已经对他们恼到了极点。 “臣,臣这就派人去寻找世子。” 众人巴不得裴天城赶紧这么干,自是没说什么。 只是她们的行为有些让人迷惑,竟是直接想冲到裴胧月的房里,没想到房门紧闭,还被上了锁,他们就这么被拦在了外头。 裴天城怕长公主怪罪,恼羞成怒的高呼:“裴胧月,长公主殿下来了,还不赶紧出来觐见!” 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裴胧月有些慌张道:“爹,女儿,女儿这会儿不大方便,您先去招呼殿下,女儿一会儿收拾好了就过来。” 不方便?肯定是在干什么坏事,没收拾好残局! 第228章 行针之法 几人心里顿时一阵高兴,裴胧月越遮掩,就越说明这里头一定有鬼。 裴凤舞已经迫不及待相看裴胧月出糗了,假情假意的说:“可是我们都过来了呢,你总不好让公主殿下等在你们的房门前连口茶水都不招待,这样也太失礼了。” 房门内的裴胧月冷笑了声,就这么迫不及待? 她继续装作慌张道:“原来妹妹也在,那你们先去花厅坐一会儿,我即刻过来向公主殿下告罪。” 叶楚晟看她卡着嗓子说话好玩,不嫌事大的补了一句:“母亲,容您在花厅坐会儿,儿子和胧月姐姐一会儿收拾好了就过来。” 叶世子果然在里头! 蓝氏和裴凤舞激动不已,姜馨蕊亦是面露喜色,只有裴天城,感觉天都塌了,根本不敢去看舞阳长公主的眼神。 为今之计,不管里头正在发生什么,也要赶紧遮掩,不然丢脸可九丢大发了。 “公主殿下,要不……” “不可。”兴奋之下,一心想当场捉,奸的裴凤舞已经忘了掩藏自己,下意识的出声打断,在裴天城不赞同的看向她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扯了个借口。 “我,我只是觉得,姐姐这般遮遮掩掩的怕是里头有什么隐情,万一是因为世子出了什么意外,姐姐想瞒着我们,我们就这样走了,岂不陷世子于不义?” 这话倒是机敏,用叶楚晟的安危逼得大家不得走开,可当中的陷害之意也太明显了些。 房内的裴胧月自是听到了,气愤道:“裴凤舞你什么意思,我与世子都好好的,凭我的医术,世子在我这儿能有什么危险,你莫要信口雌黄!” 裴凤舞本不想做这个出头鸟,但被裴胧月指名道姓,只能硬着头皮针对:“我没说错什么啊,大家只是关心叶世子而已,既然姐姐说你和世子都好好的,何不出来见人呢?你这样藏着掖着的紧闭房门,很难让人不怀疑你在里头究竟在干什么!” “我不过是在帮世子调理脾胃罢了,之所以不能出来,是因为行针讲究阴阳调和,如今正是阳气上行之时不宜撤针,故而不大方便,妹妹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在房里藏、人了似的。” 可不是藏、人了吗?什么行针之法,裴凤舞不相信。 时至如今,她已经不能撇清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把她之前的利用别人的行径都变成了无效,唯有尽快坐实裴胧月的罪责,才能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姐姐,你就莫要狡辩了,世子若是当真无事,那自然最好,可若有事,我们却站在门外不作为,如何对得起长公主殿下,你就开门让我们进来看看情况,也好让大家安心对不对?” “我说了,现在正是阳气上行之时,世子不宜见风,你们谁都不许开门!” 她越是这么说,就越说明里头绝对有情况。 裴凤舞一咬牙,干脆来个狠的:“姐姐三番两次搪塞,把爹爹和长公主殿下都拦在外头,未免也太无礼了些,你不开门,就不怕被怪罪?” “还是说,里头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方便我们看到,所以姐姐才如此遮掩!” “裴凤舞!” 裴胧月的声音听着似乎有些气急败坏,让裴凤舞愈发笃定她的心虚。 “姐姐不必叫唤,为了世子的安危,妹妹奉劝姐姐及时开门为好,如果不然……” “不然怎样,你还能强闯不成?”、 “未尝不可!” 伴随着这句“未尝不可”的,是裴天城对乌纱帽的去留焦虑到极致的隐忍,他突然飞起一脚,就这么将房门踹倒,直接以最粗暴的方式把里头的情况展现在大家眼前。 “你们……” 所有人都惊呆了,裴胧月竟然真的仅仅只是在为叶楚晟施针而已,此刻叶楚晟脑袋上插满了银针,两人的衣着装饰都整整齐齐,根本没有半点干坏事的痕迹。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中了霓仙散的毒,必须交,合才能解毒吗?为什么里面的情况会是这样!这当中究竟哪个环节出了意外? 不等他们想明白,裴胧月就已经气愤的质问开来:“说了世子正在施针不宜见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直接将我的房门都拆了?要是一会儿世子因为着风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担待的起吗!” 叶楚晟适时地哀嚎了声:“哎呦,本世子的头好痛,本世子是不是要死了?你们这些人,都是故意的对不对,如果本世子有什么意外,全赖你们!哎哟喂!” 舞阳长公主见叶楚晟这满头的银针也吓了一跳,赶紧过去紧张道:“怎么了,我的儿!你可千万别吓娘亲!” 叶楚晟指着这群闯入者,气愤道:“他们,他们想害死我!母亲,你要给我做主啊!”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裴天城直接蒙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只踹了门的脚,懊恼不迭,生怕长公主一个冲动就让人将他的脚给砍了。 都是裴凤舞的错,瞎说什么误导大家,害他以为里面真出了什么事,这下好了,酿成大错了! 恨恨的瞪了裴凤舞一眼,裴天城的面上毫不掩饰的恼火与责备。 裴凤舞还没从眼前与她想象中大相庭径的情况里回过神来,就接收到裴天城这冰寒的眼神,她吓得猛地一缩脖子,气恼道:“裴胧月,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让她出糗,故意引导他们冲动踹门,故意让长公主记恨。 裴胧月的面上直接写着“我就是故意的”话语却半分不客气:“妹妹说什么呢?我方才可是千万提醒了我们在里面干嘛,甚至多次提及世子不宜见风,是你们执意要闯进来,如今倒成了我的故意了。” “你……” 裴凤舞心里头憋着一团气,却说不出狡辩的话,裴胧月方才的话犹在耳边,是她们自己将她的警告之言听成了心虚之下的羞恼。 如今这个情况,便是裴胧月自己承认了她的故意,也让人无可辩驳。 裴胧月看着面色涨红的裴凤舞,冷冷一笑,陷害了她这么一场,就想全身而退,可没那么容易。 现在,也是她反击的时候了! “我倒要问问妹妹了,你今日这般咄咄逼人,又是什么意思?明知道世子在我院里,你就带着这么多人上门,知道的,说是妹妹关心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误会我与世子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跑来问罪的呢!” 第229章 交代 “我……” 裴凤舞无言以对,她就是这么想的。 姜馨蕊听不下去了,站出来道:“你别血口喷人,你把晟表哥扣在院子里这么久,死活不让人见,谁知道你有什么居心,凤舞姐姐会担心世子也是正常的,谁让你平日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人在你手里,出事了怎么办,到时候谁负责?” 裴胧月将眼神转向她,淡笑:“哦?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们对世子的关心了?” “那是,我们皆是因为担心晟表哥,才无端闯入你的院子,现在见他没事,大家也就放心了,都各自散了,这么点小事,相信以裴大小姐你的心胸,不会揪着不放?” “我非要揪着不放,又如何?” 裴胧月神色一冷,对着裴天城喝舞阳长公主的方向立刻就行了个礼,义正言辞道。 “请父亲和长公主殿下为胧月做主,今日之事绝非偶然,我与世子在院里喝茶和得好好的,有人却趁机给我们送来一盘下了毒的糕点,幸亏我和世子都没吃,这才免于酿下大错,之后又逢裴凤舞带人逼入我院中,这事绝不是巧合,还请爹下令彻查!” 什么,还有人给裴胧月送过有毒的糕点? 裴天城的心一跳接一跳,才从乌纱帽不保的惶恐中走出来,又被打扰了叶楚晟的施针吓一跳,现在居然还捅出有人下毒一事,这侯府是有多乌烟瘴气! 要不是这么多人都在这儿,他都想直接遁逃了,现在裴胧月求到他面前,私心里他肯定不想惹事,正要拒绝,就听舞阳长公主突然接过话头。 “事关本宫的儿子,长公主府的世子,这事自是要彻查清楚,竟然胆敢有人陷害本宫的儿子,如果不把此人揪出来,难消本宫心头火气!” 完了,本还想着如果只是裴胧月自己,封她的口相对容易,如今连长公主和叶楚晟都被牵扯进来,侯府便是不想担干系只怕也难了。 长公主动了怒,裴天城当然无法再视而不见下去。 他艰难的扯着嘴角说:“世子在侯府差点遭遇不测,侯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长公主放心,这事是在侯府出的,微臣一定彻查清楚,给公主您一个满意的说法。” 长公主哼了声:“但愿威远侯能够说到做到才是,本宫来之前还奇怪着,居然有人到公主府告知本宫,世子在这出了事,当时本宫关心则乱,倒是没想那么多,如今看来,这事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呢,该不会是……有人故意将本宫引到此处的。” 什么,连长公主殿下,都是被人吸引过来的? 裴天城一个头两个大,本就怕事的他面对一出又一出的难题,显然有些招架不住,连脸色都白了些许。 “这事……给微臣一点时间,一定调查清楚。” “既然如此,本宫就在这等着威远侯的好消息了。” 说罢,长公主就地直接坐到椅子上,拉着儿子说着关心的话,竟是一副就在这等结果的模样,让裴天城不得不放弃私下了结的心思,派人调查这事的经过。 旁观的几人见状,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谁都没料到,她们请长公主过来助阵收拾裴胧月一事,最后竟演变成长公主在这儿寻人问罪,她们可都多多少少参与了这事,此刻见事情要被抖出来,都提着心思,就怕被拱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证词。 尤其是姜馨蕊,面上的心虚藏都藏不住,她可是直接吩咐下人办这事的人,万一舞阳姑姑查到源头,以为她故意利用她,以舞阳姑姑的性子,自己岂不是要被教训? 姜馨蕊懊恼不已,舞阳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谁的面子都不给,蓝贵妃在早之前就告诫过她不要去惹这位金枝玉叶,方才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被私心给蒙蔽了呢? 可惜不管她们如何担心,该调查的还是要调查,有舞阳长公主在这儿坐镇,裴天城不敢懈怠,很快就将那个前去长公主府报信的小厮给找着了。 小厮被押上来问话的时候,心里万分紧张,他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不过跑了一趟腿,就被这么多人问责,面上止不住的害怕。 “小,小的叩见几位贵人。” 裴天城板着脸道:“免礼,方才有人说,今日、你曾去过公主府去,说是去状告大小姐欺负了叶世子,可有此事?” 这么大一顶罪责下来,小厮哪里敢接,他是去了长公主府,但不是他去污蔑别人啊,他这么做,完全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小厮下意识的看向吩咐他办事的姜馨蕊,却见她猛地朝自己瞪眼,咬着银牙一副“你敢乱说话我就杀你全家”的表情,吓得他当场就缩了缩脖子。 大概他也明白过来了,侯爷找他问话绝不是好事了,如今不管他说什么,都要得罪人,而在这些贵人眼里,他的命像蝼蚁一样轻贱,又有谁会护着他呢? 裴天城见他如此畏缩,喝了声:“还不从实招来,究竟是谁指使你去公主府报这种子虚乌有的信的!” 小厮吓了一跳,他在侯府待的时间不短,深知这几位主子都不是好惹的,连忙下意识的否认:“没,没有,小的今天一天都待在房里……没去过什么公主府,究竟是谁说的,许是记岔了。” 以为否认就没事了吗? “还敢狡辩!”长公主冷冷横了他一眼,上位者的气势瞬间将小厮心里的那点防线压了压。 “本宫今日见过你,就是你来本宫面前,说我儿在侯府出事的事,怎么,你是在质疑本宫陷害你不成?” 小厮哪敢质疑公主殿下的话啊,闻言眼神慌乱的看了一圈,自知惹不起公主府的他又赶忙改口:“是小的记错了,小的的确去过公主府,但是大,大小姐吩咐小的去的,话也是大小姐吩咐小的那样说的。” 这个小厮,诬陷人都诬陷到自己头上了,难道他以为这群人里,只有自己比较好欺负么? 裴胧月冷笑:“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几时吩咐你去的长公主府,又有谁能够作证啊?” 本就是诬陷的事,当然没人能够作证。 可话既然说出来了,小厮也不能再打脸自己,只好硬着头皮道:“今日午时,大,大小姐吩咐的啊,许是您贵人多忘事,忘了这一茬。” 第230章 祸水东引 裴胧月无端扯了扯嘴角:“赵六是?你确定是本郡主让你去公主府报信的么?” 抬出“本郡主”这个身份,赵六又一下犹豫起来。 大小姐当真好惹吗?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姜馨蕊生怕自己被供出来,赶紧帮腔:“裴胧月你什么意思,赵六都说是你了,你不承认,还敢威胁人家改口,你是想仗势欺人,歪曲事实吗?” “公主何必急于给我定罪,究竟是我想歪曲事实,还是公主殿下你,想张冠李戴嫁祸于我,我们心里可都有数。” 裴胧月似笑非笑的说:“可惜啊……我是很敬佩公主的意气,别人就不一定了,公主一心赤诚的在这边谋划,人家呢,躲在背后坐享其成,顺便看看笑话,到最后出力的是你,被责罚的也是你,人家却好好的站在那啥事没有,啧啧,这人恶毒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只是提醒一下公主,总喜欢做出头鸟的人,最容易被人当枪使了,有些人还以为自己行了一大好事,结果呢,呵呵。” 如此意有所指的话,令裴凤舞心头一跳,立刻沉声警告:“姐姐还请慎言,公主是金枝玉叶,谁敢拿她当枪使,你莫要在这信口雌黄!” “妹妹何必着急呢,我又没说是你。” “我……” 她是没说是她,但是这话中的意思,任谁听了都觉得是在指桑骂槐。 “对了,不知公主可有想过,这事或许从头到尾你都在受人蒙蔽,被人牵着鼻子走呢?” “姐姐!” 裴胧月当真使的一手好离间计,她再这样说下去,姜馨蕊会怎么想? 对于裴凤舞的怒火,裴胧月满脸嘲弄:“妹妹的这句姐姐我可当不得,相比于那些被人当枪使的蠢货,背后暗箭伤人的人更可恶,你这姐姐,还是让那些愿意给你做枪的人去当。” 姜馨蕊总觉得裴胧月已经看破了她就是幕后推手一事,并且她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倒像是真有人误导了自己似的。 呸呸呸,裴凤舞怎么可能这么做,这一定是裴胧月使的离间计! 姜馨立刻回神:“你不要血口喷人,胡乱编排,这事明显就是你的狡辩,赵六都亲自指认你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当然有话说了。” 裴胧月猛的一转身,面朝赵六,指着叶楚晟还插满银针的头,说:“世子升上的银针共有二百一十八根,必须连续不断的将之扎入头上穴位,我从午时开始忙到方才你们进门,期间是明月寸步不离的待在院里伺候,你说是我吩咐的你去报信,我又哪有时间?” 这个模样的裴胧月,让赵六莫名有些惊惧,慌忙道:“那,那许是小的记错了,不是午时,是申,申时。” “申时,是吗?” 赵六连忙点头:“是是是,就是申时,小的十分确定!” 裴胧月呵呵笑出声来:“可是申时,叶世子却在大堂与蓝夫人和二小姐在一起的,到辰时一刻的时候他才过来找我,你说我申时让你去公主府报信,我又是如何能未卜先知的算到世子一定会到我的院子来,并且提前让你去做这件事呢?” 这严丝缝合的逻辑,让赵六无言以对,连裴胧月母女都找不出话来辩驳。 “再说!我若真想对世子做什么,藏着掖着都来不及,还会吩咐你去长公主长公主报信,让长公主来教训我自个儿么?” “想陷害本姑娘,你这演技也天拙劣了,下次说慌的时候,麻烦你动动脑子,别把别人都当成傻子,这事若真是我吩咐的,是你傻还是我愚蠢?” 赵六彻底傻眼,没想到裴胧月嘴皮子这么厉害,四两拨千斤的就将他所有的证词都变成了诬告。 看来想告裴胧月也是不能了,就凭她这伶牙俐齿的模样,说多错多,他可不能保证自己最后能找得到那么多谎言来填补这句话。 现在,该轮到裴胧月问回去了! “赵六,你还不速速从实招来,究竟是谁让你上公主府报信,请长公主过来的!你可知这么做差点害死叶世子,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吗?” 被这么一威胁,赵六都快要哭了,不想死的他连忙磕头:“我说,我说,是四公主,是四公主让小的去公主府报信的,小的这回真的没有说谎,真是四公主吩咐小的去的呀!” 姜馨蕊怕被舞阳长公主责骂,当然不会这么快承认,她立刻站起来,指着他厉声道:“胡说,本公主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你再乱说小心本公主扒了你的皮!” 反正不说,赵六得罪的人也够让他在这府里待不下去了,他也豁出去了。 “公主殿下,咱们不能言而无信啊,是您自个儿说要让长公主殿下亲自来看看大小姐陷害世子是什么下场的,您让我跑腿,还给我一锭金子做赏钱,您怎么就忘了呢。” 这个赵六倒也不傻,还知道留着东西做证据,世界上的钱财可以一样,但装金子的小荷包绣工是不是出自宫里,却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赵六拿出的这个证据,无异于证实了他的所言非虚,四公主若当真心里没鬼,何必拿东西贿赂一个小厮? 舞阳长公主神色冷肃道:“没想到竟然是蕊儿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陷害你表哥,利用你皇姑姑很好玩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训斥,姜馨蕊也是难堪得很,当即不服的嘟哝:“是我吩咐这个人去公主府传信的又怎样,这主意又不是我出的,是凤舞姐姐说,如果世子在裴胧月哪儿出了事,唯有皇姑姑才镇得住场面,我这才让人去传这个话的。” “没有调查清楚事实的真相是蕊儿的不是,可皇姑姑,蕊儿也是担心表哥才这么做的,凤舞姐姐一直在我耳边说表哥可能遭遇不测,我这不也是关心则乱么!” “皇姑姑若是因为这种事就要责罚蕊儿,蕊儿也无话可说,但是蕊儿真没有问难皇姑姑的心思,还请皇姑姑相信蕊儿这话!” 居然在临了关头将裴凤舞就这么给卖了,连舞阳长公主都不得不佩服姜馨蕊的机警,这两人还当真是一对“好姐妹”! 这样一通祸水东引,连裴胧月都有些服气,幸灾乐祸的看向被殃及的裴凤舞。 第231章 互撕 裴凤舞和蓝氏的脸霎时黑成了锅底灰。 特别是裴凤舞,惶恐道:“不是这样的,长公主殿下,这事凤舞冤枉!任凭再给凤舞十个胆子,凤舞也不敢打世子和长公主您的主意啊,还请您相信我!” 姜馨蕊本打算着先让裴凤舞背了这个锅,之后再在其他方便补偿她,反正今日必须要有人为赵六拿出的那个打赏做解释,裴凤舞不出来扛,难道还要自己扛吗? 哪知裴凤舞会这么没眼色,竟然站出来否认,还想拆自己的台,姜馨蕊一下就恼火起来。 脑中不觉闪过裴胧月所言,裴凤舞一直在利用她的事,再看这个口口声声称处处以自己为先的姐姐,竟是这点忙都不帮,她就更火大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所有罪责,都推到裴凤舞身上。 什么“都是你鼓动本公主”“裴凤舞你就承认”“是你为了对付裴胧月才利用本公主”这些话,张口就来,而且越说越顺口,倒是将裴凤舞想借刀杀人的心思猜了个大概。 而裴凤舞呢,看到姜馨蕊突然反口这样污蔑自己,把自己所有的龌蹉就这样暴晒在众人面前,她那样好面子的人,当场就快疯了,恼羞成怒的否认之余,也忍不住和姜馨蕊明里暗里的杠了起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甚热闹。 谁也没料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两个同穿一条裤子的姐妹说闹翻就闹翻,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开始撕扯,甚至互相爆出对方不少丑事,直教围观的人都看了大笑话。 裴胧月始终冷冷的看着她们,心下止不住的嘲弄。 当真是好姐妹,这“义气”两个字在她们之间,还真成了最大的笑话。 裴天城见着冷汗涔涔,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乖巧有余的裴凤舞,会突然像个泼妇似的撸起袖子跟人对着骂,更想不到平日端庄尊贵的四公主姜蕊馨,也有这样蛮横强势的一面。 而且,裴凤舞居然敢丝毫不给身为四公主的姜馨蕊面子,气愤之余说的话跟吃了枪药似的,直教人听了都不忍直视。 “你以为你是谁啊,出身好就了不起,就可以诬赖别人吗,要是没人撑腰你,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 “我告诉你,我要有你这出身,早就比你更优秀了!诗词歌赋一窍不通,琴棋书画样样不会,真以为自己做了公主就是金凤凰呢?没了身份的加持还不如落草的鸡!” “要不是投了个好胎,你觉得还有谁会理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模样,如果不是身为公主,会有男人喜欢你吗?” 姜馨蕊也不甘的回骂:“终于把自己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裴凤舞,你又比我好多少,像你这样口蜜腹剑表里不一,还整天虚伪着一副面孔算计别人的人,才是我见过最虚伪最矫情最恶心的人!” “别人也就客气两句称你一声才女,你倒真把自己当做一副金枝玉叶了,现在来嫉妒我身份高贵?本公主就是会投胎怎么了!你嫌我德不配位,你倒是别沾我们母女的光啊!如果你的姨母不是蓝贵妃,又有谁会理你呢!” “还妄图当我嫂子,做梦去,你这样对着别人明面上一副样子,背后又是另一番样子的小家子做派,我才不要你这样的人来作我嫂子!” “你……” “我怎样!本公主再不好最起码行的端坐得直,哪像某些人,心里头像盘了只蛇蝎似的,明面上却是一朵芙蓉花,这才叫可怕!” 裴胧月几乎要在心里止不住的给姜馨蕊狂点赞了,没想到这个刁蛮公主骂起人来如此有内涵,裴凤舞这个表里不一的白莲花在她满前根本不够看。 眼看裴凤舞快要忍不住爆发,裴天城实在听不下去了,怒吼一声震怒道:“够了!都给我闭嘴,你们是想将侯府掀了不成?” 再这样下去,万一裴凤舞口不择言之下抖出什么来,只怕威远侯府很快就要被她的一时意气给拖累完! 蓝氏见裴天城动了真怒,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并不能,也没有实力得罪这个外甥女的事实。 裴凤舞再冤屈又如何,蓝贵妃可比姜馨蕊难对付多了,与姜馨蕊闹翻事小,可若得罪了蓝贵妃,没了她的援助,自己和裴凤舞只有越混越惨的份! 想到这些,她赶紧拉了拉裴凤舞,示意她别再说了。 裴凤舞对连自己母亲都不帮衬自己的事实愤恨不已,咬着银牙红着眼眶心头的委屈似要爆炸开来,但也因为这个阻止,让她被姜馨蕊牵引的怒火渐渐平息,理智回笼,要说出口的咒骂之词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没办法,谁让自己地位不如人家呢? 就因为这样悬殊的地位,今日就算姜馨蕊往她头上扣的屎盆子,身为臣女的她也只能接着,更别说不过一句区区嫁祸。 一场“吵嘴战争”最终由裴凤舞的低头沉默,和姜馨蕊见他们服软之后的“愤然离去”而结束,瞧得裴天城是提心吊胆又无可奈何。 “这事我会如实告诉母妃!本公主难得出宫来一趟,你们不想着好好招待,却这样对我,真以为我喜欢来这威远侯府吗?哼!以后别再想从本公主这儿得到任何好处!” 裴天城连忙赔笑:“舞儿也是一时意气,绝没有轻慢公主的意思,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千万别与她计较。” 蓝氏也道:“是啊,你们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应该最了解彼此的脾性才是,舞儿有时候说话是冲了些,这是她的不是,姨母代她向公主赔罪了,公主可千万莫要因为这种事与她心生芥蒂,着了坏人的道啊!” 说罢,意有所指的瞪了裴胧月一眼,都怪她,要不是她在那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当枪使”,姜馨蕊也不会与裴凤舞产生嫌隙。 可惜他们的致歉已经晚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姜馨蕊又不是傻的,裴凤舞气愤之余对自己的那些意见,何尝不是她心里确确实实的嫉妒? 这种“我拿你当姐妹,你却在背后利用我”的感觉可一点也不好,事到如今姜馨蕊与这一家子也无话可说,干脆耍脾气直接走人。 第232章 定罪 姜馨蕊就这么一走了之,剩下一地狼藉等着别人收拾。 裴凤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是最后担责任的人,直到此时直面威严庄重的舞阳长公主,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这位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万一她发起火来,让她给叶楚晟当牛做马,她这一辈子岂不完蛋? 裴凤舞不由得心生害怕,流着泪祈求:“爹,爹,这真不关女儿的事啊,女儿是无辜的,您相信女儿!” 可惜已经没人会再给她面子了。 事情进行到如今,真相如何早已不重要,不管这事是不是裴凤舞做的,如今必须有个人来担责任,其他人是不能了,唯有让裴凤舞将此事承下来,赶紧了结,才不至于让侯府丢更大的脸。 裴天城也是一脸尴尬:“让长公主殿下见笑了,微臣管教不严,给公主殿下和世子惹出这么大、麻烦,是微臣的错,裴凤舞现在就在这儿,任凭长公主殿下处置,微臣绝无二话。” “爹?您不能……” 裴凤舞难以置信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爹爹,竟然会这么爽快的就将自己推出去顶罪,甚至连求情都省了,就怕长公主生气。 裴天城自是回首呵斥一声:“大胆,不要在这叫我爹,你这逆女,竟然敢陷害世子,长公主殿下今日便是即刻将你送往京兆府问罪也是应该的,还不快跪下磕头认错!” 什么,竟然要她认错! 连蓝氏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拉着裴凤舞求情:“老爷,舞儿绝没有派什么人去公主府报信,您怎么就不相信她呢?您将这种罪责安插到她头上,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不能做人就不要做!如果事情当真与她无关,四公主何至于诬陷她?好好的,怎会有人去公主府报信,难道不是因为先在糕点里下毒,想让长公主殿下过来看热闹么?你们也不想想,世子何许人也,你们都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是不想活了么!” 难为裴天城一下机灵起来,竟然直接从报信公主府一事推理到有毒的糕点上,这突然的“敏捷”,让裴胧月都不必再找借口串联这两件事了。 呵呵,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呢,她被裴天城舍弃的事还没经过几日,裴天城就因为害怕得罪长公主又舍弃另外一个女儿,果然对于裴天城这样的人,亲情不过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东西,任何事一旦与他的利益对上都得让步,没有什么比他自己更重要。 裴胧月早就看穿了这一点,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老爷!舞儿可是您最喜欢的女儿啊,您怎能说出这种话来,即便她真的做错了,你这做爹的难道不应该帮她吗?您怎么能,怎么能……送她去京兆府呢!” “京兆府是什么地方,那是要坐牢的啊,舞儿进去之后还有活路吗?女子声誉大于天,她若入了牢房,一辈子可就毁了啊,您怎能下得了这个狠心!” “长公主殿下,千不该万不该都怪妾身管教不严,您若当真要送一个人到牢房,那就让妾身去,妾身愿意给女儿顶罪,求您成全。” 蓝氏不禁跪下来,做一副凄凄惨惨为爱女豁出一切的模样。 裴天城的话让她无言以对,但让裴凤舞去京兆府受罪,她是万万那不能接受的! 裴天城见状,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差没直接一巴掌拍在蓝氏脸上。 蓝氏这是什么意思?当着长公主的面逼迫他,让他为难么?还是说想用自己,来迫使长公主息事宁人! 不管是哪一种,裴天城都被她的不知轻重气得不轻,长公主可正在气头上,裴凤舞是生是死全凭她一张嘴决定,蓝氏却在这时候跑出来,不知分寸的求情,若长公主不搭理她,岂不落得个“逼迫臣妇”的罪责! 都敢威胁到长公主头上,蓝氏也不知是精明还是愚蠢,总之,母女两这回算是将长公主得罪得透透的! 裴胧月却一点儿也不同情,当初裴凤舞陷害自己,害自己身陷京兆府大牢,几次差点丢了性命,可没人站出来说一句“女子声誉大于天,她若入了牢房,一辈子可就毁了”这种话,现在这人换了裴凤舞,谁还有心思同情她? 今日还真是看出大戏呢,而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等在一旁唱好该唱的角色就行。 报仇的感觉可真痛快,裴凤舞竟然敢在牢里陷害她,就让她也尝尝惊恐的滋味! “老爷!”蓝氏还在哀求:“凤舞年纪还小,求您看在妾身的份上,给她求求情?” 向长公主求情,难道不是在威胁她不许继续计较这事? 裴天城都快被蓝氏的这种理所应当给气死,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这会儿却如此愚蠢,难道还嫌今日得罪长公主得罪得不够多吗?这时候让长公主放入,万一长公主借题发挥怎么办! 到时候麻烦的不止是裴胧月一个,而是整个威远侯府! 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裴天城几乎是恶狠狠的咬牙威胁:“闭嘴!舞儿自己做了错事,长公主如何教训都是应该的,难道你想以下犯上不成!” 这句“以下犯上”终于让蓝氏意识到自己的小聪明有多愚蠢,吓得她连忙止住哀嚎,连哭都不敢了,只有摊坐在地。 裴凤舞也是害怕至极,她之前一心想着利用舞阳长公主的暴虐性格来对付裴胧月,却不想最终面临这一切的会是自己,眼下长公主迟迟没有表态,这事就像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这种等死的感觉,简直比已经判了死刑还令人难受。 舞阳长公主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的开口:“威远侯这内院还真是令本宫大开眼界呢,什么时候一个妾室和庶女,也配在家主面前指手画脚,横加干涉了?” 裴天城底气不足的说道:“殿下恕罪,是臣教女无方,才令裴凤舞犯下今日之错,殿下想如何处置她,臣绝无二话。” “是吗?若本宫当真要送她到京兆府,又如何?”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裴天城的冷汗又冒出来了,长公主这是在试探他,还是当真要这么做? “爹,女儿不要,不要去京兆府啊,女儿不要坐牢!” 第233章 动摇 裴天城的眉头直接拧成一个疙瘩,事到如今,已经是最终抉择的时刻,按道理裴天城当然应该直接应下舞阳长公主的要求,让京兆府过来将人带走才是。 但听到裴凤舞的哀求,他还是动摇了。 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裴天城如何忍心裴凤舞就这么毁了? 裴胧月看着裴天城逐渐犹豫的眼神,心头渐冷,果然有些人的心就是天生偏长的,都到这个地步了,因为裴凤舞的一句哀求裴天城就动摇,可同样是女儿,自己却从未有过这种待遇! 呵,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他们的父女之情呢! 果然,犹豫过后,裴天城便硬着头皮道:“按说,长公主的要求臣本不该推却,只是她终归是臣的女儿,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舞儿毕竟年幼,且一个女子的名声重若生命,让臣眼睁睁看着她落入牢狱而无动于衷,臣实在不忍。” “还请公主殿下看在臣的份上,能够对她网开一面,臣一定让她牢记这次教训,痛改前非,如若做不到,臣自愿请辞代她受过。” “明日臣一定亲自带着她上公主府请罪,并且为此事对世子造成的伤害,臣愿一力补偿,只要世子能消气,让臣做什么都可以,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舞阳长公主还未说话,叶楚晟已经嫌弃的扁了扁嘴:“就你?也够资格为本世子赴汤蹈火?” 裴天城面色一僵。 只能做小伏低:“是是是,臣口误,口误,臣自是不够资格与世子相提并论的,臣的意思是说,世子有什么要求只管提,臣一定尽量满足。” “这还差不多,那就先给本世子弄点银子花花,本世子今日可是受了很大惊吓,差点就名节不保了,侯爷既然如此大方,讨个十万黄金安抚安抚本世子的心脏,应该是件小问题?” 十,十万两,黄金! 裴天成立马张大了嘴巴,吓得脸都白了。 呸,都怪自己嘴快,说什么“世子有什么要求只管提,臣一定尽量满足。”这种大话,这下好了,一下就打脸了。 他上哪去弄十万两的黄金啊,就是将外强中干的侯府全卖了,也不够数啊! 长公主睨了叶楚晟一眼,看裴天城都被吓得面如土色了,才假装呵斥:“胡闹,裴侯爷可是一介清官,上哪去给你弄十万两黄金去,你这不是逼着良臣做贪官么!” 叶楚晟毫不在意的吐了吐舌、头,当真以为他喜欢银子呐?他就是见不到裴天城那偏心样,吓唬吓唬他而已。 长公主自是明白他的心思,缓声道:“银子,本宫自是不会要威远侯的,只是我儿差点在侯府遭遇危难也是事实,同是为人父母之人,侯爷应该也能体谅本宫的心思才是。” “是是是,改日,改日微臣一定给世子一个交代。” 是改日致歉,现在,可否劳烦公主殿下先带世子回家? 舞阳长公主自然听出这话语中送客的意思,事情牵扯到裴凤舞,也就成了家务事,家丑不可外扬,裴天城都为裴凤舞求情了,她若再在这儿旁听裴凤舞的处置,倒有些没分寸了。 也是,裴天城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不愿裴凤舞的事传扬太多,就算不为裴凤舞着想,他也是爱惜羽毛的,如今既然求了长公主网开一面,接下来的事,他自会收拾妥当。 舞阳长公主淡淡一笑,对裴天城这种教女无方的行径颇为不屑,倒是对裴胧月三言两语就戳破裴凤舞与姜馨蕊的联盟感到十分赞赏。 她没有直接说出两人的矛盾,却巧妙应用姜馨蕊跋扈自私的心里,循循善诱的让姜馨蕊姜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裴凤舞身上,从而做到对自己承诺的“四公主只是年幼无知被人蒙蔽”这句话,直接将将馨蕊给摘了出去。 甚至到如今,裴凤舞被问罪,她根本不用说什么,裴天城为了尽早息事宁人就已经将罪责给裴凤舞定下了,这样洞若观火的态度,这样纵观全局的谋划,这样精准识人的眼光,府里的这些人可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事就算是姜馨蕊做的,那又如何?事到如今,谁敢拿这个去触她这位皇姑姑的霉头,问罪堂堂四公主? 怪只怪裴凤舞害人之心在前,撺掇利用在后,殊不知她在利用别人的同时,也为自己埋下了祸端,最后,搬起石头砸的是自己的脚。 这个面子,裴胧月可谓卖得漂亮。 如此有勇有谋,又心有乾坤的女子,长公主十分欣赏,连带着看向她的眼光都不一样起来。 裴天城还等着她的回复,她或许可以耍耍身为长公主的跋扈,直接命令裴天城在这就地处置裴凤舞,给她个交代,反正舞阳长公主脾气大的事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她刻意刁难裴凤舞,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但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时时耍性子的人,驸马懦弱无能,处处给他们母子难堪,怜妾室都敢逼宫上门,她如果不强硬,又如何能保得住自己天之娇女的尊严? 所谓的脾气耿直,很多时候不过是自我防御的一种方式罢了。 舞阳长公主看向裴胧月,想看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如果就这么让裴凤舞逃过一劫,今日她的这番谋划,效果可是大大打折了。 裴胧月当然也想立刻就在这处置了裴凤舞,省得她时时刻刻惹是生非给自己整不痛快。 但裴天城已经求情在先,又有蓝氏的横加阻挠,如果自己这时候落井下石的话,势必会落下个不睦姐妹,心思狠毒之名,倒不如以退为进,徐徐图之。 她主动站出来,朝长公主跪下:“长公主殿下恕罪,裴凤舞胆敢设计陷害世子,行为确实可恶,老实说,世子金尊玉贵,若有闪失,让她死一百次都不够补偿的,殿下的怒意,我们都能够理解。” 此话一出,裴凤舞狠狠的瞪向她,用眼神质问她什么意思,这么想让她死么? “但是。”裴胧月才懒得看她一眼,直接调转话锋。 “她再糊涂,终归是臣女的妹妹,臣女方才给世子疏筋通脉已经调理好世子体内的轻微小疾,臣女不敢居功,只盼这点小事能算在裴凤舞的将功补过之上,求殿下给我们威远侯府一个恩典。” 第234章 以德报怨 舞阳长公主已经明白了她的打算,配合道:“你想给裴凤舞求情?” “是。” “那好,看在你救治我儿有功的份上,本宫就给你这个面子,这事暂且不计较了,威远侯,你可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裴天城冷汗涔涔,卑躬屈膝的说着是,脸上一片无颜见人的羞愧。 一个女儿,想着法的陷害另一个女儿,却要靠另一个女儿的大度来拯救害人的那个,这句“生了个好女儿”当真是对他最大的笑话。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舞阳长公主站起身来,道:“本宫就先回府了,晟儿,咱们走。” 叶楚晟一脸的不甘心,他还没看着恶人受到惩治,看到裴凤舞害人的下场呢,就要被长公主带回家,岂能放心? 长公主见状,一脸无奈的小声说:“放心,你的胧月姐姐,可吃不了亏。” 不仅吃不了亏,因为裴凤舞今日能相安无事,全都仰仗她的“以德报怨”“仗义执言”,整个侯府的人都得对她端着敬着,因为今日她才是侯府的大功臣,是让侯府免于一灾的人。 至于裴凤舞,裴天城不管是做做样子,还是真的怒气冲冲,等待她的只有惩罚而已。 叶楚晟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才不甘不愿的随长公主走了。 走前还不忘交代:“胧月姐姐,说好了有时间一定要去长公主府找本世子完啊!” 说完,又恶狠狠的瞪了裴凤舞母女一眼:“本世子一定会保护你的,日后有人若是胆敢不识眼色的再欺负你,你告诉本世子,本世子马上就来为你主持公道!” 裴胧月哭笑不得,对叶楚晟的义气也颇为感怀,真心实意道:“多谢世子,殿下和世子慢走。” 裴天城一下觉得压力山大,一番恭送后,威远侯府才真正重新归于宁静。 解决完外忧,现在轮到内患了。 裴天城自是发了火,从他当上侯爷开始到现在,侯府还从未经历过这种一波三折的危机,都是裴凤舞这个蠢货,今日差点将侯府的百年基业都给毁了。 所以等长公主他们一走,裴天城就命人将侯府大门关上,做一副“清理门户”的姿态,直接在院子里动手训了裴凤舞几戒鞭。 “啊!爹,您别打我,别打我!” “啪”的两鞭,裴凤舞没料到裴天城会直接动手,吓得上蹿下跳。 蓝氏赶忙奔过去将她护在身后,尖叫道:“老爷,老爷您别打了,舞儿知道错了啊,她的身子一向柔弱,您再打怕是要伤着她了!” “伤了怕什么,残了才好呢,残了,就能安分守己的待在家里了!还敢陷害嫡亲的姐姐,她怎么不拿自己去以身试法啊!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心肠如此歹毒!” 这话蓝氏就不爱听了。 “老爷您这说的什么话,舞儿也是您的女儿啊,以往哪次你不是夸她乖巧懂事,温柔体贴,您怎么能将‘心肠歹毒’这种话用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呢!” “难道不是吗?陷害嫡姐与人私相授受,你可知今日若是被她得逞,我们威远侯府会面临怎样的危机!很有可能,朝堂之上从此就再无威远侯府了!” “不,不会……” 蓝氏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惊疑。 裴胧月嗤了声,接口:“蓝夫人还说莫要乐观为好,依照长公主的性子,今日之事若当按妹妹设计的发展,她还会对我们网开一面吗?在她眼里,不管是谁陷害的世子,都是威远侯府的错,长公主发起脾气的后果你们又不是不知。” “到时候满朝文武,言官口诛笔伐,武馆嗤之以鼻,爹还有何脸面上朝,再加上舞阳长公主又是皇上的胞妹,叶世子是皇上的外甥,就算皇上宽宏大量暂且不处置爹爹,你们以为爹还能在朝堂上抬得起头吗?” “不仅如此,流言之害,一人之言,三人成虎,今日之事若是传到外头,我们威远侯府的女儿家都别想嫁出去了,谁会娶一个胆敢给皇家下毒的人家?到时候,你们断的不止是咱们威远侯府的前程,而是裴家的未来和裴家的根!” 被裴胧月这么一提,裴天城也如当头一棒被打醒,之前他还只以为裴凤舞做的事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心机而已,就算上不得台面,也不过是在长公主面前丢丢人。 没想到这当中竟还有如此深沉的影响,确实是他小瞧了! 胆敢威胁到他的前程,裴天城顿觉愈发生气,鞭子也毫不客气的再次挥动起来。 “啊,爹,别打了,别打了!” “老爷,老爷饶命啊!” 可惜裴天城正在气头上,那鞭子还是挥了过来。 倒也奇怪,才不过区区三鞭,裴凤舞突然就没了声响,直接躺在那儿不动了。 这是,晕了? 裴天城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蓝氏则赶紧爬过去扑在裴凤舞身上哭喊,好像裴天城已经将人活活打死了似的。 裴胧月见着,心头止不住的冷笑,晕了正正常常的呼吸吗?装晕这种伎俩……裴凤舞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拔出最长的三根银针,走近裴凤舞道:“你们都让开,妹妹大概是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了,再不救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赶紧让我给她施针。” 蓝氏震惊的看着她手里粗长的银针,吓得都忘了反应。 裴胧月噙着一个诡异的笑意,对“晕了”的裴凤舞说:“我这三根寒冰银针一向是用在牲畜身上的,在人身上还没用过呢,妹妹的情况如此紧急,看来得使出我的绝招了,放心,皇上都对我的医术赞不绝口,我保证医好妹妹,并且让她‘活蹦乱跳’”。 便是再傻的人,也听出这话语中的不怀好意,别说裴凤舞只是装晕了。 她本想忍忍,只要那银针穿过自己的时候,她不叫出声,裴天城就不会知道她装晕,她也就能避过接下来的责罚了。 哪知道裴胧月的本事如此刁钻,才刺一根银针,裴凤舞就已经疼得受不了了,她咬紧牙关,冷汗直流,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没让自己立刻叫出声来。 可要再来第二针,她却是再也忍受不了的,不得已,她只有缓缓睁开眼睛,故作迷茫道:“我这是,这是怎么了……” 第235章 你死我亡 裴胧月笑道:“我就说这银针很有效果,妹妹醒了就好,不过这种针法一次必须扎满三针,否则就会气脉逆流而死,妹妹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开始行第二针了。” 什么!还要扎? 裴凤舞吓得连连摇头:“不不不,多谢姐姐的好意,我没事,我好了,全好了,真的!” 说罢,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好了,还主动跳起来蹦跶了两下,却因为动作太快而牵动方才被裴天城打过的伤口,真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呵,自讨苦吃。 裴胧月并不打算放过她,欺身道:“这血脉逆流可不是小病,必须一次解逆才不会落下病根,妹妹可不要讳疾忌医,还是把针扎完为好。” “我不要,我不要!” 裴凤舞拼命抗拒,却不如裴胧月力气大,很快被她钳制着动弹不得,而且她还精通点穴之位,方才那根粗针扎得她的半个身子都麻了,只能任人摆布。 眼看第二根粗针又要扎到身上,裴凤舞终于忍不住崩溃:“裴胧月,我没病,我没病!我不要扎针了!” “都说了不要讳疾忌医,妹妹方才可都晕了呢,乖乖忍着,这一针扎下去就好一大半了!” “裴胧月,你故意的是不是,啊!别扎,别扎,我装的,我没晕,根本没晕!” 总算逼她说出这句,裴胧月耸耸肩,意味深长的看了裴天城一眼。 “逆女!” 裴天城肺都要气炸了,胆敢当着他的面,耍这种心机,是当他老糊涂了吗! 蓝氏赶紧求饶:“老爷您就饶了她这一回,要不是怕被处罚,舞儿何至于出此下策,您再打,可就真要打死她了呀!” 裴胧月摇摇头,学着以往裴凤舞的样子出来做“好人” “爹,要不就算了,妹妹一向娇弱,打坏了就不好了,今日差点被送到京兆府,本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相信妹妹以后再也不敢做这种事了。” 裴天城狠狠瞪了裴凤舞一眼,说了句:“还不谢谢你姐姐,今日若非有她,这会儿你已经在大牢里待着了!” 裴凤舞眼中含泪,气鼓鼓的瞪着裴胧月,这句谢,她可说不出口。 还是裴胧月宽宏大量,大度道:“谢就不必了,这是我身为姐姐该做的。” “你啊,如果有你姐姐三分之一气度,何至返现这么蠢的错误!”裴天城恨恨说了声,见裴凤舞还在瞪裴胧月,恨铁不成钢的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去祠堂在祖宗们面前请罪!” “老爷!”蓝氏还欲再说,却被裴天城一个冷眼扫回去:“难道你想让我大义灭亲,将舞儿亲自送到京兆府么?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滚去祖宗面前诚心告罪,本侯还能消消火气!” 裴胧月也道:“妹妹还是去归祠堂,爹对你的处置已经很仁慈了,比起京兆府那乌漆墨黑,蛇虫鼠蚁乱爬的大牢,爹已经很心疼你了。” 蓝氏并不想让女儿跪祠堂,但裴胧月说的没错,这点处罚对裴凤舞来说,已经是格外的开恩。 也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之辱,他们早晚会讨要回来! 蓝氏急忙给女儿使眼色,暗示她没必要在这与裴胧月逞口舌之快,还是赶紧让裴天城消气要紧。 裴凤舞自然看明白母亲的意思,可心里的不甘还是让她咬着银牙恶狠狠的瞪着裴胧月,愤恨道:“你少在这儿装好人,若非是你,我的计划又岂会失败,裴胧月,你就是上天派来针对我的克星!” 裴胧月耸耸肩:“我说了,你应该庆幸你的失败,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安然站在这儿与我说风凉话吗?裴凤舞,这回算你命大逃过一劫,下回你若还敢不自量力的与我硬磕,就没这么容易了!” “这正是我想说的话!”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里面都是别样的凶狠,今日之事,已经将她们的矛盾拉上新的台阶,从此再无姐妹情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过,亡的必定是裴凤舞。 裴胧月轻嗤了声,就这点段位,也敢与她斗,只要她想,她可以回分分钟教裴凤舞做人! 最终,裴凤舞还是去跪祠堂了,接下来就剩一个涉案人员。 裴天城看着这个叫赵六的小厮,气都不打一处来。 都是因为这个人,他才三番两次被长公主质疑,就是因为他的胡乱攀咬,差点祸及侯府。 惹出这么大事端,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何用! “来人,把赵六拖下去,乱棍打死!” 赵六一听,赶紧求饶:“侯爷,侯爷饶命啊,小的是冤枉的啊!” 可惜威远侯府的人只听裴天城的吩咐,侍卫三两下就把人给抓了,拖下去行刑,裴胧月于心不忍,赶紧道:“慢着,先勿动手。” 听她阻挠,裴天城脸上写着不赞同。 “你还想给他求情不成?方才要不是他胡说八道,你也不会被人质疑,月儿,爹知你心善,但这个情,你可求不得。” “女儿不是要为赵六求情,他方才差点害死我,女儿没有那么大的胸怀既往不咎。” 裴胧月看了赵六一眼,说道:“但是,这人可是今日之事的关键证人,爹若是无端将人打死了,舞阳长公主会怎么想咱们侯府?难道她不会觉得咱们是欲盖弥彰,不想认账吗?” 裴天城前脚才与长公主保证自己一定会上门请罪,后脚就直接把证人打死了,这个行为的确会让长公主误以为裴天城这是在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天知道,他可决没有这种心思,他敬着长公主都来不及,哪敢过河拆桥再得罪一次! “说的是,是爹思虑不周,还好有你提醒,不然又要犯下大错。” 裴胧月体贴的说:“爹一向庶务繁忙,今日又历经艰险,难免顾此失彼,倒是胧月今日多嘴了,爹莫要嫌我多管闲事才是。” “怎会,月儿长大了,知道为家里着想,看事情也更全面了,你有这样的眼光和胸襟,爹欣慰都来不及,怎会怪你多管闲事。” “谢谢爹的夸赞,女儿能够迅速成长,可都是爹的功劳。” 裴天城只当这句话是对他的夸耀,殊不知话中的嘲讽,让人可笑之极。 想了想,未免自己再犯错误,他又试探道:“你说这赵六不能打杀,又不能让长公主那边多想,那咱们怎么办?” 第236章 差别 裴胧月淡道:“这就要看爹怎么做了,为了表达咱们对公主府的歉意和诚心,这个人当然得留着,不止要留着,还要提拔上来予以重用,让长公主殿下看到我们愿与公主府交好的诚意,爹以为呢?” 这么说,倒也有一定的道理。 只是这样太膈应人了一些,将一个坏事的奴才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敬着,对于裴天城这样好面子的人来说,岂不是放个人在他面前时时提醒自己的错误,以及对不起长公主府的事实? 裴胧月就是要膈应裴天城,见他满脸不情愿的模样,又笑着补了句:“当然了,爹若想处置了他,旁人也无可厚非,只是那样的话,长公主殿下会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为了大计,何必拘泥于区区小节,顶多封个管事将他打发远远的就是了。 裴天城只能忍着膈应说:“既如此,把人放在本侯院子里,让他去管理藏书阁,也算将功补过。” “爹英明。” 裴天城点点头:“你与叶世子关系交好,如何修缮咱们侯府与长公主府之间的嫌隙,需要你从中多多周旋才是,只要能让长公主对咱们威远侯府放下芥蒂,到时候为父一定奖励你。” “为侯府的前程做努力,是女儿身为侯府大小姐应尽的职责,女儿一定尽力,倒是这么多年,因为女儿的不懂事,让爹爹独自一人将侯府扛在肩上,委实辛苦,女儿深感惭愧。” 对于这个女儿突然到来的理解,裴天城莫名一怔,接着心头便涌上万般滋味。 他明明那般忽视她,从前对她根本算不上好,没想到最后却是她站出来求情,以一己之力救了整个威远侯府,而被他予以重望的裴凤舞,却一次次让他失望,难堪。 甚至方才,裴凤舞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利用他对她的宠爱戏弄他,直接把他这个父亲当傻子。 裴凤舞的行径无疑是让人心寒的,加上今日她所犯之错,更是让人对她恼到了极点,这会儿,只怕她还在心里不停抱怨今日之事所受到的委屈? 不知何时,裴胧月似乎已经和裴凤舞长成了格局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今日裴胧月的表现,以及长公主对她的态度,都让裴天城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自己对裴胧月的态度,裴凤舞那儿已经让他失望透顶,裴胧月,会不会成为他新的希望? 想到今日进宫之时,二皇子对他的示好,裴天城难得的对这个一向忽视的女儿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慈爱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瞧你这身子骨单薄的,一会儿爹让人送些礼品过来,给你好好补补。” 裴天城会主动关心她?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裴胧月却从善如流道:“谢谢爹,今日侯府能顺利解决危机,全凭爹的睿智,爹也好好休息,胧月恭送。” 不轻不重的关心,最让人感到熨帖,裴天城对裴胧月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裴天城走后,果然让人送了一大推补品过来,院里的几个丫鬟瞧着连连惊奇,明月笑道:“这下好了,侯爷终于开始重视姑娘,姑娘的好日子来了。” “好日子向来是自己给的,而不是靠别人的施舍,我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裴胧月意味深长一笑,裴天城能主动与她示好,这是好事,但别妄图这点好就能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可没忘了自己在京兆府大牢时,裴天城的做派。 这种打个巴掌又给颗甜枣的行为,裴胧月一向不屑一顾,如今与裴天城与她交好,不过是想利用她和长公主府修复关系罢了,就他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怎么可能关心她! 不过,她也同样需要利用裴天城的这点慈父之心,来尽早攻克身在侯府的难题。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个月了,她在侯府的地位虽然有所进展,但却一点进步也没有,主要原因还是在裴天城对裴凤舞的态度上。 只有一步步瓦解裴天城对裴凤舞的信赖,让他们父女关系彻底破裂,她才能尽早掌控主动权。 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慢慢的在裴天城面前展现她的才能,建立自己的影响力,将裴凤舞彻底边缘化,夺回身为自己身为嫡女的主、权,才能成为威远侯府里最不可撼动的那一位,谁也没有资格动她。 今日的这番反击,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接下来的几日,侯府里都非常安宁。 裴天城说到做到,隔天便带了一大堆礼物,还有裴凤舞和裴胧月去舞阳长公主府赔罪去了,带上裴凤舞是为了赔罪,裴胧月则是为了修复关系。 姐妹两虽然不对付,但在这时候倒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许是蓝氏的耳提面命非常有效,裴凤舞表现的异常的诚心和乖巧,加上裴胧月在一旁周旋,又主动细心的给舞阳长公主诊了一趟身体,开了几张补方,逗得长公主开怀连连,这事也就过去了。 从长公主府回来,裴天城还在心疼送礼花掉的侯府几年收入,对裴凤舞自然也没好脸色,裴胧月对此并不在意。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沉浸在研究千杯醉的解药里,对府里的事却是疏忽了。 而这一疏忽,差点让人钻了空子。 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受了这么深刻一个教训,她以为裴凤舞和蓝氏应该不敢再冒出来找她的麻烦了才是,加上裴天城如今一直忙着讨好柳氏,根本没空去管那两母女,这两人也安分了一段时间。 可很快,她们就坐不住了。 事情的契机,是因为在书院求学的裴仲祈,回来了。 没错,就是裴天城与蓝氏的儿子,威远侯府唯一的男丁裴仲祈,他原来一直在国子监里读书,裴天城好不容易将他送进去,他倒也刻苦,平日极少回府。 这次回来,是因为皇上即将举行狩猎大典,国子监的部分学子也会出席参加,裴仲祈恰巧在列,于是恩师特意允了他几天假期,让他好好筹备,争取在狩猎之时大放异彩。 哪知他才回府,府里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做主的不再是他的亲娘蓝夫人就算了,连亲姐姐也被关在祠堂受罚。 而本该像下人一样,过着贫寒交加日子的裴胧月,却摇身一变成了府里的当家人。 第237章 裴仲祈 裴仲祈当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一进门就直奔蓝氏的院子。 他倒要问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蓝氏听说儿子回来了,早已翘首等在院子外头,今时不同往日,她已没了奴仆成群的势威,只有可怜兮兮的几个丫鬟,自是没脸再大张旗鼓的去门口迎人,摆蓝夫人的谱。 “祈儿,我的儿,你可回来了!” 见到赖以信任的儿子,蓝氏立刻红了眼眶,才一句,就已经哽咽到再说不出话来。 “娘,我回来了!” 裴仲祈见到形容憔悴的母亲,亦是心头震动。算起来他才不过一年多没有见过娘亲而已,犹记得上次分别之事,蓝氏是何等的意气风华,春风得意,没想到才短短一年不见,眼前的妇人却已如此苍老可怜,眼角眉梢皆是疲态。 到底是什么,把她逼迫到如此地步? “娘,您受苦了!” 给蓝氏磕了头后,裴仲祈便忍不住心疼起母亲。 被儿子此番一问,蓝氏原本的三分委屈也变成了七八分,再看儿子如今风姿挺拔,仪表堂堂的模样,蓝氏深感欣慰的同时,想到裴凤舞的境遇更是心疼。 若非裴胧月从中作梗,她的日子是何等的圆满?岂会像如今这般残缺? “娘不苦,倒是你姐姐,现在还被关在祠堂里。你爹命她在祠堂抄写一百遍的《金刚经》,还不许人探望,你知道的,她最怕写字了,何况《金刚经》还那么长,祠堂又阴冷又潮湿,娘都不知她现在如何了,这心里实在牵挂得很。” “父亲不是一向对姐姐宠爱有加的么?何故突然将她关去祠堂,这可是家里最严厉的惩罚啊,父亲怎可如此狠心!” 蓝氏想到想到这半年里裴天城对她们母女多番转变的态度,也是悲从中来,恨恨道:“还不都是裴胧月那个小蹄子,若非是她,你父亲也不可能随意对我们弃之不顾,都是她害的!” “这究竟怎么回事!” 蓝氏气不过,在身为主心骨的儿子面前也就不瞒着了,将裴胧月转变以来的种种“劣迹”,以及裴天城被她屡次“抢走”的事实一一陈述在裴仲祈面前。 说完,她愤恨道:“也不知道裴胧月那个小蹄子究竟撞了什么运,竟然让叶世子,小郡王还有皇后娘娘都站在她那边,你爹的性子你也知道,她现在得了这么多贵人的青眼,他就巴巴等着这小蹄子让他平步青云呢,怎会舍得去得罪她?” “得罪不得她,就要让我姐姐受苦吗?”裴仲祈听完蓝氏“添油加醋”的叙说,心里也存了一团火气:“我姐姐可是他捧在手心里身娇肉贵着长大的,如今说关祠堂就关祠堂,说受罚就受罚,他可当真做得出来!” “谁说不是呢。” 蓝氏悲戚的说:“想想以往咱们的风光,再看看如今的日子,这段时间为娘和你姐姐处处被裴胧月打压,过的简直跟做梦一样,很多时候娘都怀疑裴胧月是不是妖精变的,不然何以突然这么厉害?” 是啊,无师自通的医术,突如其来的精明,还有老辣的处事手腕,这些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又蠢又懦弱的裴胧月身上! 可现实就是如此,即使她们再不承认,裴胧月依旧大不相同了,从前的她是她们任意欺凌的对象,如今的她是她们在这府里最强劲的敌人!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笼罩在蓝氏的心头,让她忍不住眉头紧锁。 裴仲祈愈发愤恨。 “爹也是糊涂了,女儿再厉害,能有多少用处?最后还不是要嫁给别人,有那闲工夫去讨好女儿,还不如赶紧想想法子,把儿子推上朝堂,给他做左膀右臂呢,这才是正事!” 这番“大言不惭”的言论,母子两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反而因为裴仲祈的身份,重新燃起了斗志。 裴仲祈可是裴天城唯一的儿子,是将来威远侯府独一无二的继承人,只要这个身份不做改变,裴胧月就算翻了天,也越不出他们母子的牵制。 这也是蓝氏的底气,裴胧月在裴天城面前再得用又如何?只要柳氏没能生下儿子,裴胧月在这府里就是无根的浮萍,嫁人之后的好赖,可全都得仰望她的儿子为她做后盾! 何况柳氏还得在侯府里生活,日后裴胧月嫁了人,若想柳氏过得好一点,就全都得仰仗他们! 想到这些,裴仲祈微微得意,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任由裴胧月坐大下去了,不管是为了回敬裴胧月对他母亲和姐姐做的那些事,还是宣示自己将来的主、权,他都有必要好好给裴胧月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威远侯府未来的主人! 得罪了他,她的下场可不好过! 裴仲祈恨恨的咬了口银牙,安抚完蓝氏,即刻道:“我去会会这个祸害人的小蹄子!胆敢在我们面前作威作福,她是好日子过得不耐烦了!” 蓝氏赶紧摇头:“不慌,你这才回府,对她的手段还不了解,她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贸然与她对上,说不定咱们还得吃亏,还是好好想个万全之策出来,一招就惩治得她不得翻身才好。” 可裴仲祈何等自负,又岂会听娘亲的劝告? 他如今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告别了蓝氏后,也不去给裴天城请安了,立刻就到裴胧月的院子里,带着几个家丁,想把她的屋子给砸了。 现在是裴胧月掌家,家丁们怕得罪她,自是不大敢动手的,甚至还有人劝告裴仲祈收收火气,等大姑娘回来之后,让裴仲祈与她好好说。 哪知这番劝告,却让裴仲祈更生气了,他们不动手,他就自己来,和与他沆瀣一气的书童一起,竟是不管不顾的直接将裴胧月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砸完了之后,心里那口郁气总算舒缓了许多,裴仲祈留下话语,让裴胧月若是不服,只管去找他报复,这才嚣张的扬长而去。 伺候在院子里的翠浓和翠翘见着,都快气死了,可她们身为下人人微言轻,面对裴仲祈的暴力毫无办法,只能等着裴胧月回来再报给她处置。 彼时,在酒楼里与慕容瑾吃烦的裴胧月,根本不知有人趁着她不在家,居然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第238章 醋意 医馆开业的事基本定下来了,既选好了地址,李长青的事也安排到位,主动前来报到了,裴胧月当然趁着时机约了慕容瑾,与他商议最后的细节。 裴胧月是这方面的能手,脑子里又存在很多现代新奇的想法,所以基本上她的建议慕容瑾都没有多大意见,虽然他不确定她提出的这些能否做到,但能想到这么好的点子,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和新奇的了。 慕容瑾没意见,裴胧月就笑眯、眯的定下了许多有关医馆推广,以及会员制的计划,只等着时间一到,大展宏图,让她手里的百草堂开遍天下。 对,医馆的名字就叫百草堂,是后来如她所愿遍布天下,富有德名的那家,这个伟大的计划在今日初见雏形。 事情谈的很顺利,裴胧月的心情也非常不错,谈完后还顺手给了慕容瑾一颗定心丸。 “千杯醉的事你们放心,解药已经研制到八成了,只要再实验一下一包药剂能拯救多少人,就可投入使用,相信狩猎的时候,应该赶得及用上。” 这件事慕容瑾从来不担心,只要是裴胧月亲口承诺的事,他相信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一定会做到。 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听说前几日,舞阳长公主跑到你们侯府闹了一番,怒气冲冲的走了,裴天城还带着你和裴凤舞上门赔罪来着?”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只看到舞阳长公主到侯府之后又离开,翌日他们又上门赔罪,肯定是他们做了什么惹到了长公主,结合舞阳长公主的性子,难怪慕容瑾会有此误会。 裴胧月无所谓道:“这个啊,不过是件小事,现在已经解决了,放心,不会影响我腾出手执行医馆开业的。” “本王并没有那个意思,本王是想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这个傻子,难不成还以为他是在介意她事情多,没法全身心投入医馆的工作么?开医馆的事明明她比自己更上心才对。 裴胧月一挑眉,她就不信,长风没把这么大的事禀告到慕容瑾的耳朵里,放着个这么有能耐的侍卫在自己身边,不也是为了随时汇报自己的情况? 慕容瑾看懂了她的意味深长,轻咳了声,略不自在的说道:“长风说,这事的起因是裴凤舞和姜馨蕊想陷害你与叶楚晟有染,本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与你确认一下。” 是确认她和叶楚晟有染呢?还是确认她对叶楚晟有没有那个意思? 毕竟长公主府都进去过了,听闻连舞阳长公主那么难以亲近的人,都对裴胧月赞誉有加,也不怪慕容瑾会有这种试探。 他可一点都不想裴胧月和叶楚晟扯上什么关系,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想到这种可能,心里就像堵着一团棉花似的不爽快。 裴胧月满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耳根微红,微微一愣,脑海中猛然就划过一个想法,这人该不会是,在吃醋? 杀伐四方位高权重的南平小郡王,居然会因为这一个莫须有的事吃醋,倒是令人新奇得很。 裴胧月忍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笑道:“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裴凤舞想陷害我与叶世子,所以送了盘带春毒的点心过来,又让姜馨蕊传话长公主殿下,想让我当众出丑。” 这个裴凤舞,当真大胆! 慕容瑾莫名就觉得恼火,心里的那口气更堵了。 “不过后来这事被我识破了,我还将计就计的坑了她一把,加上被我爹求着上公主府说和,算起来这事还是我赚了呢。” 赚个屁啊,光听长风描述起来都觉得凶险,若非裴胧月自己警惕心强,这会儿只怕已经落得个名声狼藉,被舞阳长公主训斥甚至处置的下场了,哪还能一脸轻松的与自己讨论起这事。 “要不要,本王派人替你出口气?” 慕容瑾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愣了愣,他可一向以冷静自持自居,也绝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现在居然会说出这么幼稚的主意。 裴胧月也是有些惊讶,旋即笑道:“劳动小郡王亲自出手,我可付不起这劳务费。” 话都说出来了,慕容瑾也只能顺着往下说。 “不必你的劳务费,毕竟我们是盟友,有人胆敢打你的主意,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出手教训一番,只是顺带而已。” 啧啧,慕容瑾什么时候这么有风度了? 裴胧月总觉的今日的慕容瑾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好像对别人小气起来,对她倒是大方了不少。 她没有多想,摆摆手道:“教训就不必了,你看我像会吃亏的人吗?裴凤舞这会儿正在祠堂里跪着抄经书呢,小惩大戒,这还是我为她求情的结果,只怕她得‘永远’记着我对她的恩情,这可比让她受罚膈应多了。” 也是,这小妮子就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倒是自己多事了。 “不过……”裴胧月坏笑着说:“郡王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了,您不觉得您如今对小女子的关注,已经超过了一个朋友的界限了吗?” 是吗? 回想自己的怪异心理,慕容瑾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对裴胧月关心过头了,这当中当真仅仅只是因为好奇于她的医术,想探究那个可能存在的空间吗? 还是说,自己已经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慕容瑾自己就先吓了一个激灵,连忙道:“你想多了,本王在你这投了这么多银子,身上的顽疾还等着你来医治,你的安危事关本王的性命,本王多关注你一些也是应当的。” “仅此而已啊?” “不然呢?你该不会以为本王对你有兴趣?”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慕容瑾还上下挑剔的看了她一眼。 却没想到,这一眼,竟是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老实说,裴胧月这个年纪的姑娘,能长成她这样已经不错了,玲珑的身段,身高还算匀称,加上一双秋波剪水的明眸,小巧挺直的鼻子,鼻子下的樱桃小口时常带着似笑非笑的戏谑和狡黠,这脸蛋也算万里挑一了…… 慕容瑾本想表现得嫌弃一点,不知不觉撞进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心头猛地就跳了一下。 第239章 想解婚约 裴胧月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用一副“没救了”的表情惋惜的摇着头,说:“小郡王可千万别对我有意思,我这身上还背负着婚约呢,虽然我并不看好二皇子,可架不住我爹喜欢啊。” 婚约! 慕容瑾犹如当头一棒被喝醒,一下就皱眉回过神来。 是了,她可是二皇子那个混货的未婚妻,自己可不能做出什么越矩的事。 但是这个该死的婚约,二皇子哪一点配得上她了? 慕容瑾忍不住的想,还没追究到自己的这股不爽从何而来,又听裴胧月喃喃说。 “幸好我身上还背着婚约,不然我爹差点就把我推出去跟长公主府联姻了,你是不知他那个人,有多唯利是图,如今见到长公主殿下对我好,又有叶世子这层关系在,就差没逼着我以身相许去巴结人家了。” 这的确是裴天城干得出来的事。 可这也太令人心寒了,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是一回事,但忍得住不去怪罪又是另外一回事,哪有当爹的明知前路是深渊还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的,裴天城这个爹也太不称职了。 一个二皇子还没解决完,又来个叶楚晟,慕容瑾的心里的烦躁和恼火不觉又多了几分,像有只小猫在他心脏撒花姑娘抓耳挠腮似的,让人总想抓住什么发泄一通。 世间女子千千万,这两人就不能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女人身上么? 裴胧月见他皱眉,突然凑近他,小声道:“可是不管是二皇子还是叶世子,都不是我想要的归宿,小郡王应该能明白我的这种无奈,在这儿事事包办的封建制度下,婚姻大事,都讲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由不得自己,即使我想自己做主,也是困难重重啊。” 鼻尖传来的馨香,让他微微安定,她的话更是让他心头震动。 “你说什么,你不想嫁给二皇子?” 不对啊,这是裴胧月会说出来的话吗?他可没忘记从前裴胧月为了能求到这个婚约,废了多少功夫,甚至一度成为整个天下最大的笑话,惹了天下多少女人嫉妒。 二皇子也常常以这桩婚事中受到委屈的一方自居,对别人的同情照单全收,裴胧月几乎可以说是豁出名誉才争取到这样的结果,如此得来不易的婚约,她居然想反悔? 裴胧月毫不犹豫的点头:“二皇子并非良配,我对叶世子也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这两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选,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不是做这些人内院里当家主母的料。” 不知怎么,听到这话之后,慕容瑾心里猛然间就松了口气,紧接着莫名涌起的狂喜差点让他没绷住,这就就好像他一直在担忧一件事,突然有人告诉他,他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完完全全没必要似的放松。 好在他一向性子清冷,即便心头喜悦,面上也没有过多变化,只道:“你当真想好了?这可是普通人一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你当真舍得放弃?” “或许对别人来说,这的确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可正因为求不来,我才不敢要。” 裴胧月嗤了声,想到原主悲戚的下场,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桩高攀不上的婚事,瞬间对二皇子愈发抗拒和鄙夷。 能当上皇子妃,确实是人人都羡慕的事,甚至最后如果二皇子在夺嫡之中胜出,他的皇子妃还有可能登上后位,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个位置能带来的利益,的确十分吸引人。 可再尊贵又如何?没有情爱的捆绑式婚约,外表再华丽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上辈子她是举国之内最厉害的医生,因为孤儿的身份她从未享受过人世间的亲情,也没觉得多有成就多圆满。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果没有遇到她想厮守一生的那个人,那她宁愿孤独也不将就,解除婚约一事势在必行,她可不想和二皇子那样的人委屈过一辈子。 正因如此,她需要慕容瑾的帮助,这也是她今日来找慕容瑾的另一目的,有这么好的资源在,不利用白不利用,她可不会傻傻的以为有裴天城那样的父亲,凭她一人之力,就能扭转乾坤,顺利办成这件事。 慕容瑾犹不相信,沉眸道:“你确定要这么做么,本王可听说当初……”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本姑娘年幼无知,以为嫁给二皇子便能改变命运,所以才拼命往上爬,并且为此做了不少蠢事,如今本姑娘一朝了悟,知道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这个错误,也该结束了。” 当初不惜搭上名声也要求到手的婚约,如今却轻而易举就舍了,事实便是如此,有些人在一个人的眼里重若生命,而在另一个人眼中,不过是草芥般的负累罢了。 就像原主,搭上这么多求了一纸婚约,结果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处处看轻,连这所谓的未婚夫也看不上她,而她自立自强,在这儿努力活出尊严,到最后反而成了二皇子在讨好她,她反而挑剔他的结局。 瞧见她眼里真切的执着,并没有办分违心和玩闹,慕容瑾终于相信了这个现实。 他就说嘛,如今的裴胧月眼光可是很高的,如何还看得上二皇子那个表里不一的人,他还想着有机会旁敲侧击提醒她一番,二皇子并非良配来着,如今她自己愿意跳出火坑,倒是省得他多操心了。 这才是他所认识的裴胧月,不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将就,不看那些虚无的利益,始终坚持内心的自我,强大又独立。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 “是,当初圣上赐下这一纸婚约之时,举国上下何等沸沸扬扬,至今还有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不要脸,害二皇子受委屈,这么大事,胧月自认为仅凭自己的力量,办不到推翻这一结果,如果小郡王能从中帮忙周旋,那就再好不过了。” 能帮她解除这桩婚约,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如你所言,这桩婚事不管是受益还是受害,从头到脚都是你自己的事而已,你要本王出手帮忙,办成了于本王又有什么好处?” 这人还真是,开口闭口就谈好处,不这么现实能死吗? 第240章 砸了 裴胧月咬牙切齿的说:“我不认为这件事对小郡王没有好处,毕竟小郡王也不看好二皇子不是吗?如今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既是同盟,如果我与二皇子成亲,想必对郡王的影响也不好。” 话是如此,但也不足以让慕容瑾担这么大风险,为她策划这种事。 见他并不表态,裴胧月气愤的拧了一下眉。 这个小郡王也太小气了,他又不缺银子又不缺权势地位,还要从她身上抠唆什么? 慕容瑾见状,不由得轻叹,他能要求她什么呢,不过希望她以后都自由自在,不被人和环境胁迫罢了,她这种骨子里都流淌着自由的人,就应该洒脱的活着。 “也罢,看在你如此诚心恳求的份上,本王姑且答应了。” 突然的反口,令裴胧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这么意外做什么,本王又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就当本王见不得人间疾苦,勉强帮你一次好了,只要你日后在给本王施针的时候别收那么贵,本王还是可以给你想想办法的。” “没问题!” 别说施针,日后他的病她全包了,就凭他今日的仗义,不收银子也行啊。 看她终于面色放晴,慕容瑾也觉得心情跟着好了不少,却是依旧沉着脸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本王是答应了帮你一程,但没说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件事需要一个契机,本王还得提前好好运作一番才行。” “一切听从郡王的安排,只要此事能够顺利解决,胧月以后都听郡王的话,郡王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郡王让我下水,我绝不上岸,郡王让我……” “得了得了。” 一听裴胧月开始恭维人,慕容瑾就觉得头疼,这个人说话太没边了,每次说些形容词都让人哭笑不得,他可不想听接下来从她嘴里冒出的“郡王让我下刀山,我绝不淌火海”这种话。 裴胧月嘿嘿两声,很识趣的感觉挪到慕容瑾身边,给他锤肩捏背。 这事只要慕容瑾能答应就成,裴胧月也没指望立刻就能达成心愿,当时为了顺利嫁给二皇子,原主可以说是做了很多努力,最后闹得天下人尽皆知,皇上没办法了,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不得不定下这桩婚事。 如今想要推翻一切肯定没那么简单,但是不管如何的困难,裴胧月也要去做,既然她代替原主活下去了,就应该为她终止这个错误,将她丢失的名誉赢回来。 一通卖力,慕容瑾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没多久就放人了。 而目的达成的裴胧月,也心情颇好,回去的路上直接哼起歌来。 她走后,云气十分不解:“主子,您何须答应大小姐这样的要求呢?她解不解除婚约,其实与我们并无多大关系啊?” 慕容瑾一个冷眼扫过去,吓得云起赶紧闭嘴。 他突然发现自己犯蠢了,裴姑娘没有解除婚约,他的主子是很不开心,连他都感觉到了,怎么可能和他们没有关系? 算了,在裴姑娘的事上,自己一向没有质疑权,还是保持沉默。 云起赶紧匿了身形,老实的成为一个影卫,尽职尽责的守在暗处看着他的主子拿出纸笔,在一旁的书案上写写画画。 且说裴胧月回去之后。 才到侯府门口,翠浓和翠翘就等在外头,一见到她的马车,翠浓立刻迎上来,带着哭腔道:“姑娘你可回来了,赶紧回去看看,三公子一回府,就将咱么的院子给砸了!” 有人胆敢把她的院子给砸了? 裴胧月面色一冷,赶紧下马车,随翠浓回去。 路上,她边走边问:“怎么回事,裴仲祈什么时候回来了?” 翠浓不敢隐瞒,连忙将裴仲祈回府之后,先是去了蓝氏那边一趟,接着就不管不顾冲向她们的院子一通打砸,还把院里劝告他的两个丫鬟和小厮打伤了的事说出来。 说完,她满是不平:“三公子太过分了,砸了咱们的东西,打了咱们的人就算了,还大言不惭的说,姑娘若有意见只管找他,你说他气不气人!” 裴仲祈,还真是好样的,倒是她小瞧这对母女的战斗力了。 敢砸她的院子,就要做好被她算账的准备,正好她缺银子得很,就让这对母子给她的空间助一些力。 裴胧月并没有直接回院子,而是去了裴天城那边。 裴天城难得见儿子回来,心情大好,再看长得日益俊朗的儿子如今诗书都学得不错,又有夫子亲力为他举证,让他回来参加狩猎大会,据说这回可算万里挑一难得的机会,听着儿子这样有出息,他的心下自是觉得十分宽慰。 这会儿,他被裴仲祈亲自请到蓝氏的院子里,又得他求情,原本被罚在祠堂抄写佛经的裴凤舞也被暂时放了出来,父子两正在喝酒吃饭,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裴天城对蓝氏母女的失望是一回事,但这个越来越像他的儿子却是深得他心,裴仲祈难得回来,他不想扫了他的兴,加上没了裴胧月的存在,蓝氏又变回从前那个温婉体贴的二夫人,跟他在柳氏那儿受到的冷脸成鲜明对比。 一番柔情蜜意下来,裴天城受用得很,态度也软和了下来,裴凤舞趁热打铁,又说了很多忏悔认错的话,到底是自己捧着长大的女儿,裴天城慢慢放下了芥蒂,画面渐渐一派温馨和谐。 裴胧月还以为裴天城能多坚持几天呢,可一到书房寻不见人,被小厮告知裴天城去了蓝氏的住处之后,她这心里已经懒得再说失望了。 就这种父亲,她还指望个屁? 深吸一口气,将心里头的这股子郁火压下去,裴胧月哼了一声,端上一副标准的贵女之仪,才收拾了面色往蓝氏的院子走去。 她极少去蓝氏的院子,从前是懒得去,之后是和蓝氏矛盾重重不愿意去,如今这般踏足,倒是让她一下开了眼界。 怪不得柳氏和原主从前过着那样的日子,这府里的银钱都被蓝氏自个儿那来装扮自己的地盘了呀,瞧瞧这镂空的雕花窗柩,婉约精致的江南园林装扮,连路上的六棱石子,都是从山东之地运送过去的花岗石,当真叫一个奢靡。 柳氏身为当家主母,院子里素简质朴就算了,她本就不是一个张扬的人,加之柳家对她的剥削,她没有多少钱,日子过得简朴些也正常。 第241章 交锋 可蓝氏身为一个妾室,住处却如此富丽堂皇,院里许多陈设比主院还奢华,还有很多裴胧月都不敢用的东西,她却随处摆放,这样的奢靡,岂不是暨越许多,不把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裴胧月眯了眯眼,蓝氏,还当真是掌的一手好家呢。 这么多年来,她和柳氏过得连下人都不如,吃个东西还得自己动手就算了,有时候都没能分配到,裴凤舞和蓝氏倒好,拿着柳氏陪嫁所赚的银子供自己随意挥霍,这院子里随便一件东西都是当初柳氏和原主一个月的口粮钱,这还真是“对比鲜明”啊!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可没原主那么软弱,她们这对母女对她和柳氏的剥削,也该停止了! 径直走到主卧,裴胧月便看到自己的父亲,那个本该与她一同享受天伦之乐的人,却在与另外一家人和和美美一起吃饭的画面,这父慈子孝的模样,是她和柳氏想都不敢想的亲热,真叫人见着都羡慕。 不过这种羡慕对裴胧月来说只是表面,她早就知道裴天城是个什么性子,蓝氏这种窃取别人幸福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让她,为她们的这种虚情假意的温馨感到羡慕? 裴胧月会突然过来,谁也没有想到,等她踏进院子里了,蓝氏的贴身丫鬟才匆匆赶来,在蓝氏的耳边小声说:“大小姐非要过来,奴婢们都拦不住……” 拦不住便罢,正好让她瞧瞧,什么样才叫真正的一家人,也好让她知难而退。 蓝氏恍若才看见她似的,从容擦了擦嘴角,笑道:“大小姐怎么过来了?这些人也真是的,你过来她们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多准备些饭菜啊,大小姐难得过来一次,瞧我,真是失礼了。” 虽说着客气的话,但里里外外都透着一种“谁让你不请自来”的责备,若是脸皮薄一些的,看到这样的场景只怕早就落荒而逃了。 裴胧月自是听出了这话中的埋汰之意,不由得轻笑了声:“蓝夫人的院子,本郡主的确来得较少,也难怪这边的下人如此轻慢,本郡主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他们计较了。” 竟然说她管教下人无方? 裴凤舞看不过眼,皱眉道:“这可不能责怪她们,姐姐年纪轻轻就得了管家权,这些人怕是都没反应过来呢,他们可不是有意轻慢,不过是还没适应而已。” 你都抢了人家的管家权,还指望来这儿别人会对她恭恭敬敬吗? “原来是这样。”裴胧月顺着她的话,淡笑道:“这些下人如此没有眼色,想必平日也不大得用,改明儿我上牙行看看有没有机灵一点的丫头,给夫人的院子物色几个。” 这是想把她们的人全给撸下去,替换上自己的吗! 裴凤舞怒道:“你别假惺惺的了,我娘的院子爱用什么人用得着你操心吗?管好你自个儿,拿根鸡毛就想当令箭,还真当自己能耐得很。” “妹妹这是,对我的管家权很有意见?” 裴胧月依旧不恼,只是看向裴天城,眼神渐冷道:“爹您也听到了,既然妹妹如此抗拒,这家我不掌也罢,只是这管家权一事可是爹当初亲自交于我手上的,妹妹对此这么大意见,不就是信不过爹的眼光,质疑爹的决定么?” 好一招祸水东引,裴天城的面色果然难看起来,喝了声:“闭嘴,这管家权是我交给你姐姐的,她这个能力,日后谁都不许再提此事,全都给我老实吃饭!” 裴凤舞只好恨恨闭了嘴,与食物战斗。 还什么“全都老实吃饭”裴胧月面前什么也没有,根本无人招待啊! 想用这点小伎俩,让她难堪么? 裴胧月鄙夷的哼了声,高声道:“哎呀,我当这院子里的下人怎么敢这么不懂事,原来都是主子的问题啊,都说来者是客,咱们侯府又不是一般草莽人家,是供不起一顿饭么,蓝夫人怎么连一点待客之道都不知呢?” 什么待客之道,请她上桌同吃吗? 裴凤舞狠狠瞪向她,却被她轻飘飘的看回来,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她心里的怒火又增了两分。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一生气就又要落入她的圈套了。 裴凤舞拼命忍下怒火,才没有当场给裴胧月难堪。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蓝氏没有丝毫恼意,从善如流道:“真是不好意思,这点我以为大小姐吃过了呢,倒是忘了请你入座了。” 当真是忘了吗?难道不是巴不得她赶紧走? 裴胧月呵呵了声,顺势坐下来,无所谓的摆摆手:“蓝夫人你要处置的可都是大事,这些小事记不起来也是应该的,既然今日我过来了,又恰逢饭点,不如就在这儿一并吃一些,父亲应该不会觉得月儿唐突?” 裴天城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有理由拒绝。 蓝氏看了一眼裴天城的脸色,赶紧先一步说:“大小姐说的是,来者是客,你在妾身这儿可千万不要拘谨,翠儿,去,给大小姐添付碗筷来。” 想提醒她她不过是个外人? 裴胧月偏不如他们所愿。 婢女很快给裴胧月拿了副碗筷,她倒也不拘着,行云流水的坐下吃起饭来。 这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倒是惹得原本想看她笑话的人反而成了不自在的那位,裴仲祈将筷子一扔,怒道:“不吃了,真是扫兴,好好的一顿家宴,却被某些不识相的给毁了。” “三公子是在说我吗?”裴胧月笑盈盈的抬头,清澈的眉眼里写着无辜,道:“我来这儿蹭一顿饭,三弟该不会不允?” 裴仲祈非常不爽,但不能说自己连顿饭都不让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吃! 裴胧月就喜欢看他这副看不上她又干不了她的表情,吃得愈发欢快,吃完了,还抹抹嘴,心满意足。 “说起来,今日也是倒霉,不知那个混蛋跑到我的院子里,将我东西都给砸烂了,院子里的丫鬟们收拾到这会儿还吃不上饭呢,连厨房都不能用了,害得我只好到这儿来将就一餐,真是可怜。” 就您这种“风卷残云”的吃法,还将就?可怜? 裴仲祈听着是既生气又得意。 生气的是裴胧月竟然敢挑剔他娘院子里的饭食,得意的自然是自己的“杰作”让裴胧月陷入“凄惨”的境界,她终于坐不住了。 第242章 换院子 他忍不住出演嘲讽:“想来是大姐姐平日得罪的人太多,才惹得有人起了公愤,好端端的谁会没事去砸你院子,许是不知情的时候,姐姐得罪了人家呢?” “是吗?”裴胧月慢条斯理拍了拍手,从容道:“我倒不知,还有这样的道理,常听人说狗改不了吃屎,却没听过是屎因为得罪过狗,才活该被吃的,狗自己要吃屎,谁能拦着?” “你!”敢骂他是狗! 裴胧月勾唇轻笑:“哎呀倒是忘了,有些狗总喜欢干点狗事,却不许人说呢,否则就该乱吠了,我可没说是谁,三第你千万不要对号入座。” …… 裴仲祈眼睛里都快冒出火了,却偏偏被阻得只能干瞪眼。 裴胧月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多冒犯,继续道:“对了,三弟在国子监那样高的学府读书,应该学过为人基本的礼义廉耻,不知的三弟的学识何?” 这是裴仲祈引以为傲的地方,虽然不知裴胧月突然提及此事是为哪般,但他还是昂着头拱手道:“在下不才,在国子监求学三载,虽算不得才高八斗,比起你这么个什么都不知的内宅女子,想来是知道得多一些的。” 还真是自负。 裴胧月笑了笑:“你如此自信,不知是否读到过欧阳修先生的一句话‘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 裴仲祈面色变了变,他以为裴胧月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这么深刻的学识才是,没想到单单一句话,就将他逼到答不上来的地步。 这句话的意思,他恰好知道,而且还是他回府之前,夫子留给他的课题,他还没来得及想到答案,倒是被裴胧月先拿出来用了。 “夫祸患常积于忽微”是说,人们之所以会面对祸患,正是由于平日里极小的不良细节积累而酿成的。“智勇多困于所溺”则是告诫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纵使你是再自负聪明,果敢英勇,可如果平日不修品行,再厉害也会因为这些不良行为而两手空空。 而夫子要他论证的便是,“祸患”与“忽微”的“所溺”关系。 裴胧月这是什么意思,前来告诫他,今日打砸了她的院子就惹下祸患了不成? 裴仲祈看到她这笑而不语的样子就觉得来气,冷哼:“你不必文绉绉的来试探我,没用,即使我说出一堆道理,你个三天学堂都没上过的人,听得懂吗?” “我是听不懂啊,你说得对,我连三天学堂都没上过,怎么会知道‘不矜细行,必累大德’这种深刻的道理呢。” 裴胧月面露嘲讽:“可我不懂道理,也比那些明着大道理一堆,衣冠楚楚人魔狗样,内里却做着龌龊之事的伪君子强!”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自个儿的院子太简陋了些,想与三弟换唤地方住而已,若是三弟不方便,蓝夫人这儿可是可以的,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可比我娘那个乌漆嘛黑的院子好看多了,所以我想搬过来。 ”裴胧月,你别太过分了!“ 自古听过鸠占鹊巢,就没听过哪个女儿家跟土匪似的打家劫舍,把主意都盯到自家内院来的,如果蓝夫人就这么被赶出自家的院子,那她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裴胧月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她就故意这么做! 她淡笑:”三公子何必生气呢,我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蓝夫人这院子可比我娘那边华丽多了,蓝夫人既然一直标榜自己大爱无私,何不将院子让出来与人分享?难道你们眼里的无私,都只是做做样子的吗?” 众人都被她的理所应当惊到了,尤其是蓝氏的面上,简直堪比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裴仲祈怒不可恕:“裴胧月你疯了!你凭什么要求我娘把院子让给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很金贵吗?住我娘院子,你也配?”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娘不过一个妾,妾室所生之子,皆应称家中主母为母亲,称生母为姨娘,这是咱们大乾的律令!三弟饱读诗书,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才是,还是说,三弟想挑战一下这律令的权威?” 让她们叫柳氏做母亲,不可能! 但顾及”律令“二字,裴仲祈还是忍着怒意道:“这跟抢院子有什么关系!这里是我娘的院子,她也是侯府一份子,难道连自己的房间都不配有吗?” “配啊,可妾室应以主母为尊,府里的一切庶务都由当家主母说了算,如今既然是我代我娘管家,自是跟主母享有一样的权力,我现在命你们搬到我原来住的院子,我要自己住这儿,有问题吗?” 管家之人确实有这个资格,但是,她们凭什么这么做! 裴凤舞也是恼火得很,恶狠狠道:“裴胧月,你别太过分!” “怎么能说我过分呢?我在自个儿院子里生活得好好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非三公子突然跑到我的院子里一通打砸,我又岂会想出换院子这个主意?要说今日这事,还多亏了三公子帮忙,若非你砸了我的院子,我还不知道蓝夫人这儿如此精致呢。”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教,裴仲祈可算领悟到了。 裴凤舞都快被她这番言论气死了,跺脚不悦道:“爹,你看姐姐,这事做的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吗?跟街上那种打家劫舍的土匪有何区别?” 裴天城也有些尴尬:“月儿,差不多得了,都是一家人,何必……” 这样了,还叫一家人? 裴胧月哼了声,也学着裴凤舞的模样,娇里娇气道:“不是女儿斤斤计较,而是三弟此番实在太冲动了,他让人打砸我的院子,难道不就是在打您的脸吗?谁都知道女儿如今代表的是咱们侯府的脸面,我连自己的院子都守不住,您叫外人如何看待咱们的家教呢?” 那也是,裴胧月认识那么多贵人,裴天城恨不得她让这些人来往侯府更频繁一些,在这个趋炎附势的世界,只要贵人们多多光临侯府,他的面上也有光。 如此前提之下,让裴胧月用一个被打砸过的院子招待贵宾就有些不像话了,说起来这也的确代表的是他的脸面。 想到这些,裴天城又朝儿子责备道:“你也是,读了那么多恭谨忠义的文章,怎么就不知道友爱姐妹?” 第243章 宠妾灭妻 “爹,我……” “还敢顶嘴,你以为自己做对了吗?一回府就打砸姐姐的院子,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侯府尽出暴力,都是不讲道理之人呢。” 好好的,连自己也被责备,这可是裴仲祈在父亲面前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他立刻不可思议的大叫起来:“爹,您怎么能帮着她说话呢,难道她抢占我娘的院子就有理了吗?” 这…… 好像也不应该。 这个院子一直是蓝氏住着,里头的一草一木也都是她的精心布置,就这么叫她让出去,无异于将她的心血付之一炬,自己犯不着这么做。 “爹,难道您觉得让女儿住砸烂了的院子就合适吗?女儿倒是可以将就着过活,反正从前与母亲就是这么过来的,但是别人见了会怎么想?堂堂一个嫡女,住在破院里子,却将妾室供在富丽堂皇的金丝殿,女儿倒是无所谓,可世人会怎么看您?” 确实,有失妥当。 裴天城一时也有些犯难,不知如何是好。 “爹!”这边,裴凤舞过来拉扯他。 那边,裴胧月也学着她拉扯裴天城:“爹,您要为我做主啊!” 裴天城被一左一右的牵着,一个头两个大,乖乖,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权威,会在这时候变成一种负担。 倒是裴胧月先放了手,最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好啊,蓝夫人不想搬也行啊,但事情既然是三弟惹出来的,总的想法子解决,那个院子我是住不了了,蓝夫人这儿她也舍不得,那就只能换到三弟那边去了。” 裴仲祈就更不同意了! 他的院子可是整个侯府最好的位置,这么多年因为他是侯府唯一男丁的身份,养尊处优的享受着多少特权和便利,蓝氏当家的时候什么都紧着他先用,他的院子不仅代表的是他的居所,还是他在府里的地位象征。 所以裴仲祈非常坚决的说:“我不同意,我的院子,绝不与人更换!” 想撼动他在府里的位置,没门! 裴胧月摊了摊手:“既然三弟也不愿意搬,那你们起码得将我的院子恢复原样?那些被打砸完坏掉的瓷器,草木已经不能用了,加上修缮的这些时间,我又没地方住,这些损失又如何算计?” 蓝氏算是看明白了,说什么抢占她的院子是假,裴胧月是奔着敲他们母子的竹杠来的,她根本没想着要搬家,而是想要银子。 知道了她的目的,也就好办了。 蓝氏故作慈爱道:“祈儿无端打砸了你的院子,是他的不是,我代他向你赔礼了,你院子里的那些东西,我也会让人一一按原来的补上,一定尽早将该归位的都归位,大小姐看如何?” 虽然裴胧月的目标也是如此,可她不想轻易放过这些人。 敢砸她的院子,真当她是泥捏的么?不收点利息,也太对不起院里被打伤的那几个小厮丫鬟了。 “好说好说。”裴胧月笑眯、眯道:“我爹也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我自是不会与你们去计较那么多的,只要你们能将院子里的东西归位完整,这事也算过去了。” 裴胧月那院子能有什么好东西?就从前她那穷酸样,能典当的都典当完了,如今就算全部补上也不过几两银子的事,蓝氏自然不会不应允。 “行,一会儿我就吩咐婆子前去采买。” “别急嘛,我还没说完呢。” 裴胧月兴致极好的扫了四下一眼,看得蓝氏突然眉心一跳。 果然,接下来就听到她意有所指的说:“听闻我娘刚嫁过来之时,光陪嫁的铺子就有十几间,庄子良田更是不在少数,可她院子里除了一张睡觉的床还像样一些,其他什么值得摆出来的东西都没有,你说这么多年,她陪嫁的进项都去哪了?” 蓝氏心里一咯噔,又听她说:“还有啊,外头早就有传言,说威远侯大人宠妾灭妻,这话原本我是不信的,可如今瞧着确是不得不信了,我娘堂堂世家出来的名门小姐,住的地方那般简陋,蓝夫人你……毫无根基出身,却越过主母放这么多富丽堂皇的东西在屋里,不大妥当?” 一个妾室,比主母住的地方好这么多,不是宠妾灭妻又是什么? 蓝氏脸色一变,终于反应过来,最后这一句,才是她今日最大的危机。 果然,裴天城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从前他宠爱蓝氏,什么好的都愿意给她,柳氏又是个不争不抢的,他倒也没觉得蓝氏将自己的住处打扮得漂亮些有什么不好。 如今再看蓝氏这儿处处奢靡,彰显富贵的摆设,再联想柳氏那边的清减,一个妾室穿金戴银,却让主母素衣荆钗,的确太不像话了! 这要是被哪个多事的御史知道,参他一本,岂不是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裴胧月见裴天城已经听进去了,点到为止的没有再说,只是笑而不语的看着他,想看看她这个以面子为天的父亲会怎么做。 裴天城立刻觉得蓝氏太过恃宠而骄了,忍不住呵斥:“混账,皇上崇尚节俭,举国效仿之,你却在这大肆铺张,还不将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都收到库房去?” “老爷……” 蓝氏简直郁闷至极,她做错什么了她,这些摆设又不是今天才有的,裴天城不也还曾经夸过她装扮得好看,说她的院子跟她人一样婉约明媚么,如今一反口,怎么就成华而不实了? 见她还不动作,怕给人说“宠妾灭妻”的裴天城忍不住拔高了音量:“还不快去!” “是,是是。” 蓝氏见他果真生气了,只能灰溜溜的赶紧离开,命人将多宝阁上那些张扬美丽的东西都给收起来。 裴仲祈见自己的母亲就这么被裴天城训斥,自是气愤:“裴胧月,都怪你,你在父亲面前乱说什么,我娘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这样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吗?”裴胧月不觉好笑,还真笑出声来:“你们怕是不清楚现实情况,我娘陪嫁的那几间铺子加庄子农田,如今支持着咱们侯府大半的经济,说难听点,你们如今吃的用的,可都是我娘给你们挣得,你们哪来的脸面吸着她的血还在一旁害她!” 裴天城顿觉有些尴尬:“月儿,这……” 第244章 拿回 “爹爹不必多说,如今我不过想要个公道而已,某些人自以为仗着身份就能在府里横行霸道,殊不知如果不是踩在别人的肩上,他连霸道的机会都没有,还敢自称读书人,欺凌我们?你脸呢?” “你你你!” 裴仲祈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裴胧月这一招蛇打七寸,可谓捏在他的命脉上,身为一个读书人,却连礼义廉耻都没有,他还有和脸面说自己是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学生? 裴胧月不屑的哼了一声,朝裴天城行礼道:“我娘的陪嫁还有一些在蓝氏的手上捏着,如今我既然管家,也不妨多管一些,还请爹爹放个话,让我将我娘的东西拿回来。” 裴天城这下是真的肉痛了,上回他被裴胧月坑了一着,大部分东西都已经被她要回去了,要不是自己长了心眼藏了些私,又要安抚蓝氏,他的银子怎么够用! 如今听裴胧月这意思,她已经非常清楚柳氏的陪嫁清单,知道上回自己没有将全部东西交出去,这会儿是来讨要来了。 如果没有柳氏的陪嫁银子做支撑,那他日后还怎么风光,怎么端侯爷的威仪? 裴天城立刻软下面色,讨好道:“月儿,这事是否太仓促了些,那些东西都在蓝氏手上,她一向管得很好,她……” 裴胧月冷笑:“所以爹这是拿我娘的东西给蓝氏做人情?” 裴天城一时有些尴尬,上回裴胧月来要柳氏的东西之时,他没办法拒绝,只能舍了大部分交到裴胧月手里,自己昧下一小部分,之后蓝氏不依不饶,为了安抚她,他只能把柳氏那些昧下的东西偷梁换柱交给蓝氏管理。 他自认为这事做的隐秘,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裴胧月居然全都看在眼里,而且瞧着她如今这态度,怕是早就心里有数的,之前之所以迟迟没说,或许是存了放他一马的心思,没想到被裴仲祈惹到头上,她当然不愿意再给她们机会。 这个裴仲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非是他无端去烧裴胧月的院子,她何至于赶尽杀绝到将所有财产一件不留的全都要回去? 想到这些,裴天城对裴仲祈的冲动更是恼火,少不得呵斥:“瞧瞧,都是你惹出来的祸端,还不快跟你姐姐道歉!” “爹,我凭什么道歉啊,我又没做错什么!” 无端砸了人家的院子,还说没做错? 裴天城都快被这不识眼色的儿子更气死了。 裴胧月似笑非笑道:“三弟如此勉为其难,道歉就不必了,那些东西是我娘的,日后自然也是我的,不必假手于人,而且修缮院子的费用,女儿希望蓝氏能自己想办法,我娘的钱可不是用来给她们母子挥霍的,既然她的儿子如此能耐,就让她自己面对后果。” “月儿你……” 你不要做得太绝! 裴天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胧月一记冷眼甩过去:“爹难道还要让月儿清算这么多年,侯府究竟用了我娘多少银子吗?” 万万不可!堂堂一个侯爷,霸占自己妻子的陪嫁就算了,还得靠这些陪嫁支持府里开销,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裴天城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件砸了院子的小事,却引发裴胧月这般犀利的反抗,都怪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他狠狠瞪了裴仲祈一眼。 裴仲祈更是没想到,裴胧月竟有如此手腕,连他爹和他娘在她面前都被堵得无话可说,早就被父亲怪罪就算了,还丢了这么大个财政来源,今日之事,他可谓真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了! 等他终于意识到了裴胧月的巧舌如簧以及难以对付之时,已经晚了,就像现在,他满脸气愤,却无可奈何。 得了裴天城的“首肯”裴胧月,顺利去蓝氏那儿拿回柳氏所有的陪嫁,在所有人愤恨的目光中,扬了扬手里的“金子”,丢下一句:“多谢爹爹成全,那我就等着蓝夫人安排人给我修缮院子了,身为一个嫡女的居所,我的院子应该也不能差了三公子太多。” 裴仲祈脸色一黑。 他虽然是府里唯一的男丁,却是妾室所出,加上不承认柳氏的主母地位,算起来也不过是个庶子而已,一个庶子的居所规制却越过嫡女,传出去一样不好听。 而要让蓝氏将裴胧月的院子打点得跟上裴仲祈的标准,又得多耗费多少银子? 蓝氏的私库可全都是为自己服务的,这笔钱不还得从自己这儿出么?裴天城无语至极,裴仲祈更是死死咬着牙关,就差没当场把裴胧月暴打一顿。 这个女人,自己不过动她一根手指头,她就要扒就一层皮,实在可恶! 裴胧月才不管她们怎么想,在这样的氛围中,她的目的达到,也就扬长而去了。 回去的路上,全程目睹了她的战斗过程的明月,满心佩服道:“还是小姐厉害,一番操作下来,三公子直接傻眼,二小姐更是气鼓鼓的无话可说,连老爷都不敢多言,这下,看还有谁敢欺负咱们。” 裴胧月却没这么乐观,瞧裴仲祈那样,就像要吃了她是的,今日她们母子三人吃了这么大个亏,肯定不会甘心,只怕对她的恶意还会卷土重来。 可她会怕她们吗?不会。 裴胧月奉行的原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绝不轻饶,她们母子三人再多不满她都不怕,吃了这么多次亏,她们若还敢对她下手,她还敬她们一分勇气! 她走后,裴天城都快气死了。 他忍不住将桌子重重掀起来,满桌子的饭菜砸了个粉碎,气愤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叫你们不要再轻易去惹她,这下好了,人财两空,你们就得意了!” 裴仲祈在一旁一脸愤慨:“爹,这可不能怪我,都是裴胧月她太狡猾了,一张嘴伶牙俐齿,把黑的说成白的,儿子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厉害啊!” “现在看到了,吃亏了,无话可说了?你们两个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听爹的话,少惹她,否则指不定她又干出什么事来呢!” 裴仲祈自是不服气的,他鼓囊着嘴还来不及说反驳的话,裴天城就已经气愤的走了,只有这满地的狼藉,提醒他方才确实经历过一场不愉快。 “裴胧月!” 第245章 改变 裴仲祈恶狠狠的捏断了手中的筷子,面上止不住的咬牙切齿。 今日她敢这么算计他们,他一定不让她好过! 裴胧月像是有所感应是的,回院子的路上狠狠打了个喷嚏。 听到声音,明月赶忙关心道:”姑娘,你没事,该不会是出门着凉了?” 裴胧月哼道:“你家姑娘身体好着呢,经过我自个儿这段时间的调理,哪会如此轻易着凉,至于这突如其来的喷嚏……呵,指不定有人在背后骂我来的。” “肯定是三公子。” 今日被裴胧月这般打压,以裴仲祈那小肚鸡肠的性子,肯定忍不下去,这会儿指不定在背后如何咒骂她,想方设法伺机报复呢。 俗话说只有当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明知裴仲祈对她不怀好意而不留后手不是裴胧月的风格,她不能就这么坐着等人家上门找麻烦,还得掌握主动权才好。 裴胧月眯了眯眼:“明月,你去替我办件事……” 裴仲祈虽然在侯府备受宠爱,但到外头这样的公子哥一抓一大把,裴胧月就不信他在书院当真这么得用,而且每年他院子里的出项比一般人家又高出许多,国子监那样的地方根本用不着这么多银子,他在外头当真是在认真读书,没有一点别的污点么? 他要是真这么努力向上,清清白白,旁人也抓不住小辫子,可是如果今天的这副模样都是回府之后为了应付裴天城,而装出来的假象,那么可就别怪她不客气的回击了! 对于表里不一之人,她有的是办法慢慢揭开他的真面目。 不过今日之事,倒是让她起了另一个心思,裴仲祈能在府里横行霸道,摆公子哥的谱,全赖他的身份,是府里唯一的男丁。 但若不是了呢?那他一切的殊荣,可就彻底没有了。 杀人倒还不至于,裴胧月没有那样的癖好,她的脑子里有另一个想法,只不过出于身为儿女的身份,她还是得尊重柳氏的意见。 不如先探探她的口风。 裴胧月径直去往柳氏的院子。 柳氏才得的消息,说裴胧月的院子被裴仲祈砸了,这会儿她正担忧着,连连收拾好自己就要来看裴胧月,在门口恰巧看到她正往这边过来。 “月儿,吓死娘了,你没事!” “没事,裴仲祈发疯的时候我正巧在外头,不然也不会由着他把我院子给砸了。” “人没事就好,院子砸了便砸了,收拾收拾还是一样可以住。” “嗯,我知道了,娘不必担心,而且,我还借此机会借题发挥,将娘留在蓝氏手上的东西全都拿回来了,这会儿裴仲祈肯定无比后悔自己的冲动,您瞧。” 裴胧月将自己得到的账本和钥匙陈列到柳氏面前,惹得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那些嫁妆,有朝一日还能完完整整的回到自己手上,就算她不在意这些嫁妆的价值,也还是在意守不住自己东西的无奈的。 “月儿……”柳氏欣慰的笑了笑,又将东西规码好,推到裴胧月面前,温声道:“这些东西娘也用不着,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你在管着,想必手头也不大宽裕,你就自己个儿收着,日后这些钱财的用处,娘绝不过问。” 裴胧月知道,这是一种信赖,更是一种心疼,心疼她受钱财掣制,心疼她怕她管不好账要吃亏。 她本来不愿意拿这些东西的,毕竟这是柳氏自己的私房,她不想要。 但转念一想,蓝氏当初能将柳氏的嫁妆一点点的骗走,不就是接着管理府里不易的借口,变着法的想让她贴钱么?这些东西对自己不重要,可若最终还要落到蓝氏的手上的话,还不如由自己保管。 裴胧月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娘日后哪里要用银子,只管与女儿说,放心,府里的进项盈余得很,娘不用舍不得花钱,而且女儿以后也一定会让娘过上好日子的。” 柳氏欣慰不已,上下看了裴胧月一圈,见她的确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拉着裴胧月的手进屋。 “娘生活清减惯了,倒是不在意那些身外俗物,盈余的银子就攒起来给你做嫁妆,倒是你这会儿,竟然用这种事逼迫蓝氏吐出钱来,她怕是要记恨在心,给你找麻烦” “她要找麻烦也得有本事才行啊,以女儿如今的手段,不怕她们耍什么心眼,就怕她们不来,她们不来,我还怎么寻机会给咱们过去受的不公平待遇报仇雪恨?” “你啊你。”柳氏满心无奈,经过多番战斗的结果,验证了如今的裴胧月已经又自保能力并且还能狠狠回击蓝氏他们之后,柳氏对她们也就没那么畏惧了。 如今她已经能站在裴胧月这边为她着想,对她叫嚣玩闹的话语也习以为常,并且思想也逐渐独立强大起来。 这点裴胧月还是很高兴的,咧嘴笑了笑。 柳氏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旋即又皱起眉来:“三公子也真是的,还说自己是读书人呢,才回来就不管不顾的去欺负你,还做出砸院子这种粗鲁野蛮之事,蓝氏就这么教育孩子的?简直毫无风度,不可理喻,做派跟她一样小家子气。” “娘,我真的没事。” 这要是从前的柳氏,绝对不敢挑剔蓝氏的错误,更不敢说家里唯一的男丁没有教养,但是现在,褪去自艾自怜的她仿佛自信了许多,浑身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格局和气度,已经跟蓝氏那种妖艳完全不一样了。 裴胧月真心为柳氏的改变而感到欣慰。 “你还想有事啊,院子砸了便砸了,这几日、你要不方便的话就过来跟娘一起住,虽说女大不由娘,但将就着与娘挤挤也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娘就把自己的院子让给你……” 这般絮絮叨叨的关心,虽然繁琐,却让人感到温暖。 “也没那么严重,有小厮丫鬟们护着,加上家丁不敢动手,就裴仲祈那点力气,能打砸什么,收拾收拾就好了,这回过来,我是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听到这话,柳氏才停止念叨,慈爱的看过来:“你想与娘商量什么?” “就是……” 这事做女儿的,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裴胧月一向不是扭捏的人,咬了咬牙还是直接道:“你和父亲的感情,您还打算接受他吗?” 第246章 纳妾 谈到裴天城,柳氏面色一顿,面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来,声音里也掩藏不住的失望。 “提这个做什么,他总归是你的父亲,是娘的夫君,这一点都无法改变,又有什么接不接受的。” “但是这一点很重要。”裴胧月拉着她的手,鼓励道:“娘不要觉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什么铁律,万一女子嫁错了人,或者这个人日后又暴力倾向呢?难道就任由着那个没资格做丈夫的人磋磨自己一辈子,然后郁郁寡终么?” “不是的,除了夫人,媳妇,母亲的身份之外,我们最该做的应该是自己,走错的路,回头就是了,没必要把一辈子押在一个不珍惜你的男人身上,这些附加身份的根本,前提都应该是为自己而活啊!” “在女儿心里,没有什么比娘的幸福快乐更重要,如果娘过得不开心,就算那个人是父亲又如何?娘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什么世俗的眼光,女儿根本不在乎,女儿只要娘过得开心就够了。” 柳氏扯了扯嘴角:“知道月儿心疼我,可是你爹他……” 过去的种种心寒犹在眼前,柳氏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能无动于衷?她对裴天城早就没有了爱意,那点努力衍生的对付之情,也在上回裴胧月深陷大牢之时,因为裴天城的视而不见消磨得一干二净,现在,她有的不过是身为侯府大夫人应尽的责任罢了。 “娘。”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柳氏面上的哀戚,裴胧月就心疼。 这个时代对女子太不公了,走错一条路,不管那个男人让自己怎样寒心,都得赔上一辈子,有时候甚至不得不因为身份委曲求全,难道她一个接受现代男女平等思想的人,要眼睁睁看着柳氏这个苦命的女人为此永远蹉跎吗? 她脱口而出:“要不就算了,父亲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一个好夫君,娘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囿于大夫人的身份压抑自我,娘要是真不愿跟爹在一起,咱们就别跟他在一起了。” “月儿?” 在这个三从四德的传统思想里,裴胧月这样的说法无疑大胆。 裴胧月终于鼓起勇气直言:“只要娘能放得下,月儿可以努力让娘离爹远远的,我们去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考虑别人的感受,甚至,我还可以让爹答应和离,只要您愿意,我们不必受侯府一切的牵绊……” “傻孩子。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哪有说放弃就放弃的。何况还有你在,难道你不想做侯府的大小姐了?” “如果这个身份能换娘亲开开心心,便是不做又如何?” “你……” 柳氏这才发现,裴胧月并非说笑,而是她真打算这么做。 瞧见她眼里的认真,柳氏的心头猛然震动,如果一切能够达成,她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还能离开侯府的桎梏,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可是,不行。 柳氏赶紧甩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甩掉,无奈道:“知道你想逗娘开心,娘心领了,娘有你就够了,其他的,人生嘛,也就这样,熬一熬,都会过去的。” 裴胧月很想说人生不是只有熬着而已,除了男人,人生还有其他很多的可能。 但她也知道这是柳氏作为封建女子从一而终根深蒂固的思想,如果要鼓动她“离婚”这种观念,还得得慢慢来,柳氏一时半刻是不可能接受的自己这种“离经叛道”的建议的。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就勉强自己委委屈屈的接受裴天城,这应该是柳氏懦弱多年以来,最大的勇敢了。 只要有这个坚持,接下来的事就好办。 “罢了,这些事可以慢慢筹划,女儿就不跟娘做保证了,女儿想问问娘,咱们柳家是否有出身低微,又身世清白的女子,最好这个女子没有牵绊,能全心为我们所用,您想想?” 无缘无故的问起家族中的女子,难道是? “你是说……” “女儿觉得,裴仲祈之所以有底气欺负我们,就是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只要这一点不变,爹永远会对他所犯下的错误考量,为了日后不再受他掣制,也为了我们母女两能真正在侯府站稳地位,我想,我们也需要一个男丁来代替裴仲祈的地位。” 这的确是个解决之法,可是…… 柳氏惭愧的说:“上回你爹过来,我就没怀上,现在却……” “我知道。”裴胧月抓着她的手安慰:“我知道爹做的那些事伤了娘的心,老实说我对他的做法也很有意见,他这般朝秦暮楚三心二意,若是我的夫君这个样子,我早就忍不了了。” “月儿。” 裴胧月的理解,让柳氏感动连连之余,对她愈发愧疚,都是因为她无能,才让她从小吃尽苦头,现在还要因为她的一点自尊,让她还要被裴仲祈欺负。 眼见她又红了眼眶想哭,裴胧月赶紧把自己的话说完。 “我说我想要个男丁巩固地位,可没说非要从娘亲肚子里爬出来啊,您是主母,有抱养庶子的权利,只要找个靠得住的人怀上爹的孩子,养在娘的膝下,由我们带大,不也是咱们的靠山么?” 这样,既不用委屈柳氏委身配天城,也不用受制于人,让裴仲祈继续得意,这可是裴胧月能想的到的最好办法。 “你是说,给你爹纳妾?” 裴胧月点点头。 柳氏彻底呆住了,一个女儿主动提出给老子纳妾,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但是,她却对此没有任何气愤,反而主动思考这事的可行性。 如果此事顺利,对她们娘俩来说无疑是百利无一害的,裴天城如今还年轻着,再生几个儿子完全没有问题,未免蓝氏一家独大,唯有再出男丁才能与之抗衡。 纳妾也不是不可以,蓝氏不也是妾么?反正柳氏对裴天城已经没有爱意了,又不愿委身于他,倒不如找个靠得住的女子来,替自己巩固地位,只要这个大夫人的位置上坐的还是自己,一个妾也是纳,两个妾也是过,能多点人来与蓝氏作对,柳氏还巴不得呢。 这样一举多得的主意,她怎么早前没有想到,让一个外人来对付蓝氏,可比自己冲锋在前头好多了。 第247章 筹划 就是这个人选,必须得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才行,而且生下孩子之后,这一点也不能改变,所以一定要是可靠之人。 不过这一点裴胧月并不担心,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只要给足条件,她相信没有哪个门第低的女子,会不愿自己的孩子在主母名下,名正言顺的做个嫡子,毕竟柳氏又不是多刻薄的人,这对对方来说,也是唯一翻身的机会。 “还是月儿想得周到,娘想想……柳家倒是有门堂亲,生了个姑娘寄养在叔父膝下生活,如今也该十五六的年纪了,那姑娘的生母早逝,又是个庶出,家里人并不重视,如果能高攀上侯府,她一定不会不愿意。” “那敢情好。” “只不过终归是小家子出来的,需要好好调、教调、教才能得用,娘从前倒是见过她一回,被她婶母使唤着做这做那,像个粗使丫头似的,模样倒是周正,也是个被压榨过来的苦命姑娘。” 裴胧月笑了笑:“苦命过来的人才知道自己该待在什么位置,就她了,娘与爹相处多年,最知道爹的喜好,调、教人的事,交给娘最好不过,寻个日子把人叫上们相看相看,也好为以后的相处认认路。” 柳氏哭笑不得,母女两合计着给自己的丈夫和父亲纳妾,只怕这事天下找不着一桩了。 但柳氏和裴胧月的心里都松了口气。 培养一个自己的势力于蓝氏抢地位,这府里日后有得热闹了,蓝氏手段再高,也不过是个妾,只要柳氏永远是主母,她就绝不可能越了她去! 既然说好,这事自有柳氏看着安排,裴胧月也就回去了,柳氏再三挽留,无奈她并不喜欢跟其他人同住,便让人赶紧收拾个偏房出来,自己暂住。 晚上的时候,让明月打听的事也有了眉目。 明月前来禀告:“姑娘猜测得果然没错,三公子在书院一点儿也不老实,他仗着自己是侯府继承人的身份,不仅经常欺压贫寒出身的同窗,还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因为他横行霸道睚眦必报的性子,书院的夫子们都厌恶他,根本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多被夫子看重。” 裴胧月不觉轻哼了声:“就他这个德行,也配让夫子看重?也就裴天城和蓝氏拿他当个宝,信他这鬼话,在这侯府里做个霸王,出了侯府,在这一个核桃都能砸出官的京城,谁又拿他当根葱呢?” 这话,明月自是不敢接的。 裴胧月撇撇嘴,说回正事。 “国子监是天下学子的最高学府,一般不能轻易请假,那他这回、回府是?” 明月赶忙道:“朱雀街上有个玉容坊,里头的姑娘以花容月貌出名,听说三公子最喜欢去到此处,最近正因为一个叫白艳的姑娘,与人发生口角,冲动之下还把人给打死了,这回、回来,估摸着是准备在侯府寻求庇佑来的。” “这么说,皇上的狩猎名单里,根本没有他的名字了?” “是的,什么参加狩猎,夫子给他放假修养的话想来都是他的借口,奴婢偷偷找人去国子监问过,国子监的学子根本没有恩赐狩猎名额一说,都是骗人的。” 她就说嘛,国子监这种级别的学府,里头的学子虽然很多都是官宦出身,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官职,也没有参加狩猎的立场,这就相当于现代在上大学的学生,你可以去兼职干活,但突然让你去参加国家领导人会面,这不是不合理么? “而且。”明月凑近了,小声道:“与三公子争抢姑娘的那个男子,是吏部员外郎的亲儿子,与吏部侍郎阮家还是姻亲,听说阮家还有个女儿在宫里侍奉皇上,最近颇得圣宠。” 这就好玩了,打死了这么个身份虽然不算高,但也不低的家伙,裴仲祈惹得麻烦大了,他以为回到侯府,裴天城就能为他兜这么大个烂摊子么? 裴胧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声:“你做的很好,想必明日,那吏部员外郎家的人就会找上门来要人了,我倒是有些期待,我们这位爱名声重若生命的父亲会如何抉择呢。” 上回姚仲春一事,她不过是“嫌疑”杀人,裴天城为了撇清关系,直接把她推出去自生自灭,这回裴仲祈可是确确实实惹了人命官司,他还逃得掉吗? 或许裴天城会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而尽力营救,但裴胧月不会让他这么做,就凭蓝氏母子那一肚子坏水,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未免到时候他们给自己徒增麻烦,还是让裴仲祈安静在牢里待上一段时间为好。 裴胧月的脑海中大概有了个构思,只等明日付诸行动。 翌日,赶在裴天城上朝之前,裴胧月主动前去饭堂用早膳。 为了方便主子们的吃食,府里每个院子都配备了小厨房,如今裴胧月掌家,倒是没在这方面亏待任何人,所以很多人都懒得这么早起床来饭堂,直接让小厨房备了。 裴天城是不喜欢小厨房的,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仪,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饭堂准时准点的吃完早膳完才去上朝。 眼看今日又是自己一人,裴天城少不得皱了皱眉,他虽不限制儿女们起床时间,可一个两个都如此懒散,连跟父亲一同用膳都不愿意,成何体统? 此时再看到裴胧月收拾整齐的前来,裴天城的面上不觉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女儿虽然精明得烦人,但在严于律己这件事上,可比另外两个自觉多了。 “月儿今日要出门,想着大厨房的早膳准备得早,就赶着过来用一些,没打扰到爹?” 裴胧月行完礼,用词倒是尊敬,仿佛昨日咄咄逼人,一定要让他交出柳氏陪嫁的那个人不是她似的。 裴天城微微颔首:“大厨房一家公用,怎会打扰,你能来陪爹用膳,爹很高兴。” 裴胧月也就不客气了,坐下之后体贴的给裴天城舀了碗粥,又为他布菜施筷,忙活完才开始装自己的。 裴天城心里的满意又多了几分,主动问话:“你方才说要出门,去做什么?” 裴胧月道:“南平小郡王子前来邀约女儿,说今日香山书院有个词会,让女儿去凑凑热闹,据说国子监大半的学子都会参加,女儿也想去开开眼界,便应了。” 第248章 真面目 推脱到慕容瑾身上,裴天城见慕容瑾对裴胧月重视,高兴都来不及,绝不会去考证这事的真假,而且今日香山书院确实有词会,裴胧月这么说倒也不是撒谎,裴天城就算要去查,也能核实。 香山书院裴天城知道,那是继国子监之后的另一高等学府,无论名声威望都在民间非常有地位,而且他们经常举办诗会,词会,广邀天下才子参加,男女不限,能受邀约之人也代表了书院对他才华的认可。 但是裴仲祈为什么从未提及过此事? 裴胧月观察他面上的表情,见他微微失望,于是又笑着补上一句:“听说这次的诗会由国子监的王夫子前来主持,好像这王夫子正是三弟的夫子呢,不知这王夫子为何不叫三弟一起同行,毕竟此次诗会影响盛大,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在,三弟却不能去,实在太可惜了。” 裴天城明显一惊,但却不想落了下风,于是摆手狡辩:“如果真是这样,王夫子不可能不让祈儿去的,毕竟他对祈儿非常赏识……” “爹你还不知道吗?” 裴胧月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随后一顿,赶紧捂嘴不敢再说。 裴天城本来没想什么的,但裴胧月这样,反倒引起他的注意,令他不由得皱眉:“我该知道什么?” 裴胧月立刻摇头,却是不敢再说了。 这副模样,让裴天城愈发狐疑,不由得放下筷子沉下脸,道:“话说一半,藏藏掖掖,一副小家子做派,你是侯府大小姐,这样处事可不行。” 裴胧月还是一副为难的模样:“女儿知道,这事本不该女儿说出口,毕竟事关咱们侯府的声誉,但不说,女儿又觉得爹爹不应该被蒙在鼓里,所以……” 事关侯府声誉都出来了,裴天城当然不能再视而不见。 “说,究竟是什么事。” 裴胧月故作纠结的挣扎了一下,才小声开口:“女儿听说,三弟,三弟已经被国子监除名了,据说是在外打死了人,国子监连夜对他发出的通告,此事还不知真假,但毕竟事关重大,女儿不敢乱讲。” “什么!” 被国子监除名,还惹上人命官司,这是他的乖儿子会干出的事? 裴天城自是不信,愤怒的摔了筷子,一双铜铃大眼盯着裴胧月,沉声警告:“这事必是谣传,你身为祈儿的姐姐,万不可以讹传讹,知道了吗?如果有人胆敢利用此事抹黑我威远侯府名声,你势必要维护,我们威远侯府,绝不可能出这种人!” “是,女儿知道了。” 看着裴天城愤怒的甩袖离去,裴胧月却勾了勾唇。 裴天城花了多少心血,才将裴仲祈塞到国子监,这也是裴天城对裴仲祈的厚望与期许。 如今听到他被国子监除名,希望落空,期许破灭,他自然是恼怒的,加上除名这种事所丢的脸,裴天城就算不相信这事,也一定会派人去查证。 只要有人去查证,裴仲祈在外头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会被抖出来,加上裴仲祈确实杀了人,如果吏部员外郎那边一定要让书院给说法,书院绝对会用除名来处置裴仲祈,到时候裴天城查到的除名一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裴仲祈被书院放弃,已经是榜上订钉的事。 精心培育的儿子,不惜耗费千金送上的最高学府,到头来却是个除名的下场,裴天城只怕难以接受,加上他与平日大相庭径的处事,还有裴仲祈在外头惹下的那些风韵事,丢脸债,这可是明晃晃的欺骗了。 被心爱的儿子如此戏耍蒙蔽,想必裴天城接下来的反应会很精彩。 而且很快,裴仲祈杀了人的事就会传出来,到时候吏部员外郎逼上门来讨要说法,府里必定有一场兵荒马乱,说不得还得告到皇上跟前,这些,可都够裴天城和裴仲祈喝一壶的。 如此精彩的反转,可都是裴仲祈自己造下的孽呢,裴胧月就不信经此一闹,裴仲祈的地位还能不受撼动。 再看看蓝氏母女,面对这样焦头烂额的场面,还有空找自己的麻烦么? 而她们没空找麻烦之时,正是柳姑娘入府,趁虚而入之日,到时候来个釜底抽薪,暗度陈仓,若能尽早怀上子嗣的话,蓝氏母子的优势就彻底败下阵了。 一竿子打发得这些人通通自顾不暇,裴胧月心情颇好,连食之无味的早餐都多喝了一碗粥,整个人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总算有个清闲,吃完早饭之后,裴胧月便优哉游哉的出府去了。 她说有事要忙,倒也不是假话,今日是百草堂开业的日子,作为赋予她希望的将来,她当然要亲自去督查一番。 爆竹声响,红罗剪彩,一切都和想象中的那般,热闹又有意义。 百草堂不仅行治病救人的药堂根本,还售保健养颜之药,裴胧月之前研发的那些美容养颜霜膏,在这里另辟一径做成“专柜”的形势销售,此外还有会员尊享活动,开业酬宾活动,所以今日一开门,倒是比其他药堂来的的脑得多。 特别是她做的那些养颜霜膏,在怡红院售卖后名声早已传开,如今正式开卖,可谓客似云来,连主治大夫李长青都感叹:“姑娘这主意,在下是万分佩服,如此一来,也不怕另一座药堂要亏损了。” 另一座药堂,是指裴胧月之前所言,给穷人们看诊的那一座,此时还在筹备当中,虽然看诊不费多少钱,但这药材,时间,无一都是成本,如果要,必然是笔不小的开销。 裴胧月笑道:“卖这些养颜霜膏所得的钱,用作安心堂的费用,足够了。” 养颜霜膏利润大,能买这些的人也舍得花银子,正好填补在安心堂。 李长青拱手,真心佩服:“姑娘之胸怀和机智,在下替天下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谢过。” “不必感谢。”虽然裴胧月需要钱,但她也不是什么钱都赚的,来这世上一遭,如果能做点好事,何乐而不为? 两人又细说了一下堂内还需添置的东西,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片吵杂的争论声。 “这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本公……姑娘的东西你也敢抢,活得不耐烦了吗?” “可是,这个我已经付了钱了呀,付了钱的东西就是我的,姑娘何苦咄咄逼人呢?” 第249章 争执 裴胧月皱了皱眉,开业第一天就有人寻衅滋事是个很不好的兆头,而且听这声音还耳熟得很,看来是遇上对头了。 她旋即走过去,就见一群贵女在那边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被她们围在圈内的,则是两位争执的主人公,嚣张跋扈的四公主姜馨蕊,以及一个面生的女子。 这女子瞧着年记不大,身上的穿着也不是很好,按说碰上姜馨蕊这样骄纵的千金,早该让步了才是,可她眉宇之间的傲气,却让人不能忽视,好像在她面前,身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对错。 裴胧月只扫了一眼,自有机灵的小二过来解释:“姑娘,是这样的,这位姑娘已经买了咱们的芙蓉膏,刚包好要走,可那位姑娘见着也喜欢,便想据为己有,故而起了冲突。” “她要芙蓉膏,再给她一盒便是,何必为这争抢?” “问题就出现在这。”小二苦着脸说:“今日开业,生意实在太好,多余的芙蓉膏都已经被怡红院的姐姐们订走了,如今就剩这一盒,两位姑娘都不肯让步,让他们下次来取也不肯,小的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原来是这样,裴胧月挥了挥手打发小二下去,亲自处置这事。 她走过去,笑盈盈道:“小店的东西能得姑娘们的赏识,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话说和气生财,两位姑娘就不必争吵了,这盒芙蓉膏,自是应该卖给爱惜它的人。” 姜馨蕊一看到裴胧月在这儿,就瞪大了眼睛:“是你?这百草堂是你的?” 裴胧月微微一笑:“见过姑娘了,承蒙姑娘不弃,大驾光临,今儿您可得多买一些。” 是裴胧月的,那就好办了,反正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迎合了她想隐瞒身份出行的事实,与自己客套,都这样了,她总会站在自己这边? 姜馨蕊傲慢的说:“大驾光临就不必了,本姑娘就看上了她手里的拿盒芙蓉膏,今日若是不能将东西留下,就只好把人留下了。” 那姑娘见掌柜都对这姑娘如此礼让,不免着急:“买定离手,我已经付过钱了,这芙蓉膏就该是我的,任凭你身份高贵又怎样,你们难道想仗着身份强买强卖不成?” “大胆,我家姑娘看上的东西,还没有人敢不给,你想为这区区一盒芙蓉膏,就丧命吗!” 姜馨蕊身边的丫鬟,跟她一样跋扈,怒着脸沉声威胁。 也是,就凭蓝贵妃在宫里的权势,那是横着走连皇上都护着的人物,谁敢惹姜馨蕊不痛快? 那姑娘都快哭出来了,但依旧倔强咬着唇说:“凡事都有礼法规矩,先来后到,无论您身份再高贵,但我傲骨不可欺,你有钱有权又如何,这东西是我的,我不卖,你便不能强抢!” “你还嘴硬!”姜馨蕊看向裴胧月,道:“裴胧月,你说怎么办?” 裴胧月似笑非笑的摊摊手:“她说的没错啊,买定离手,既然付过钱了,东西就是她的,要作何处置也由她说了算,售出的东西,就连我,也没有资格指教别人作何用途。” “你说什么?”姜馨蕊显然没料到裴胧月会不帮她,不禁恼火:“你看看清楚,这就一个平头百姓,你护着她做什么?难道你想为了她与本公主对着干吗?” 一句“本公主”出来,满座哗然,没想到这个跋扈的大小姐竟然是公主殿下。 裴胧月却觉得嘲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公主殿下在这耍脾气的时候不如想想,你的行为代表的可是皇家脸面,和一个民女争抢东西,还摆公主的架子威胁别人,难道您就做得对了?” “裴胧月!” 早知道这个人就是个混不吝,与自己不对付,她竟还想着她来帮她,简直可笑。 姜馨蕊咬牙切齿道:“若本公主今日非要这盒芙蓉膏,又当如何?” “不如何啊,只是公主殿下这样的‘贵宾’,我们百草堂招待不起,日后只有谢绝殿下的进入了。” 能得一国公主青睐的东西,是多好的招牌,裴胧月说舍就舍了,当真一个大气。 但同时,她的这番拒绝也惹恼了姜馨蕊,自己堂堂公主之尊,进个铺子还被拦在门外,传出其她的面子往哪搁? “裴胧月,你敢这么对待本公主,就不怕你这铺子开不下去吗?为了区区一盒售出的芙蓉膏,你可知将要面对的后果!” 裴胧月对这番要求视而不见,而是转向所有人说:“我们百草堂的东西,绝对真材实料童叟无欺,人生在世,做事也如做人一般,不能没有气节,我裴胧月开这个药铺坦坦荡荡,要是东西有问题只管来找我,但是。” 裴胧月猛地看向姜馨蕊,言语铿锵有力:“世上之事,并非权势可买,世上之人,也并非权势可欺,四公主若继续胡搅蛮缠,我倒要到宫里问问皇上,何为皇家家教了!” “说得好!”人群中走出一个头戴金冠的俊朗男子,看向裴胧月的目光满是欣赏。 “二哥,你怎么来了!” 姜馨蕊先是有些心虚,随后又觉得二皇子是来给她撑场子的,瞬间挺直了腰杆,骄横道:“二哥,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闭嘴,还嫌今日丢的脸不够多吗?回宫之后再找你算账!”二皇子恶狠狠的瞪了姜馨蕊一眼,小声警告了一番,才端上谦谦君子的模样道:“今日让两位受惊了,这位姑娘,你的东西你只管拿走,小妹任性惯了,给你添了麻烦,在下在此跟你陪个不是。” 公主的哥哥,必是哪位皇子,他又如此谦和的赔了礼,柳青青见状也不好再咄咄不休,回了个礼道:“民女不敢,是民女叨扰了,告辞。” 说完,她又朝裴胧月郑重行了个礼:“姑娘仗义执言,民女感激于心,有机会一定报答,多谢。” 裴胧月善意的笑了笑,这个姑娘才终于昂首离开。 生于平常之家,却又不凡气度,这个姑娘也是难得得很,裴胧月低声吩咐了小二几句,让小二再给她送一份别的养生膏去。 她看着也不像能用得起芙蓉膏的人,之所以拼命护卫这个,想是这东西对她很重要,可能是她存了许久的钱才够买的,裴胧月如何忍心赚这种钱。 第250章 虏获 小二很快就去了,可没一会儿他又回来,颓着说:“那姑娘不接受,她说您是个好人,但无功不受禄,让小的将玉清膏重新拿回来。” 不骄不躁,自尊自惜,还真不错。 裴胧月摆摆手,也不纠结这个了,眼下也没空让她关心别的。 二皇子来了,凭空出现在这儿,还见证了她打脸他妹妹,不知道他会作何想法。 虽然二皇子的想法一点儿也不重要,甚至他们兄妹二人如何,裴胧月都不想看见,但他们毕竟身份摆在这儿,在婚约未曾解除之前,还是不要闹得太僵为好。 “殿下。” 裴胧月行礼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姜馨蕊却忍不住的控诉起来:“二哥,你看她啊,在外人面前也不知道给本公主一点面子,让本公主丢这么大个脸,她实在太过分了,你快替我惩治她!” 二皇子却道:“明明是你胡搅蛮缠,无知任性,还敢恶人先告状,我看该被教训的人是你才对。” “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可以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她不是外人,是本皇子的未婚妻,更是你日后的嫂嫂!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不许再对她不敬,如若再犯……” 听到这句“未婚妻”的称呼,裴胧月很不自在的轻咳了声,打断了他的话:“殿下,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处理这种事实在不大妥当,不如我请二位到对面的酒楼,好好喝一杯慢慢说?” 堂堂皇子和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互相撕咬,确实太不妥当了。 二皇子给了四公主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她最好不要有意见,这才转头对裴胧月温和的说:“也好,找个清静之地,咱们叙叙旧。” 裴胧月回应了一个尴尬的微笑,谁要与二皇子叙旧了?她不过是不想让这两兄妹堵在这儿,影响她的生意而已。 三人从百草堂离开,直奔对面的登月楼,找了个雅间各自坐下之后,姜馨蕊心里的那股子气还没消。 裴胧月淡道:“公主可是觉得方才胧月的处置不妥当?” “当然不妥当了,本公主想要的东西,谁不是变着法的搜罗,再想法子送上来孝敬,你倒好,区区一个贫民,却让你如此敬重,还敢把东西让她拿走,你们根本就没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原来是在气这个。 裴胧月本不欲多说,这个四公主仗着自己的母妃得皇上宠爱,这般恃宠而骄蛮横不讲理,实在不是个讨喜的类型。 但见二皇子在这儿,为了让他和裴凤舞内讧这个伟大计划能顺利实施,她只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耐心一些,扮演起一个贴心姐姐的人设。 “全天下的人想拿东西孝敬公主,那是因为公主的身份,可天底下的人命是平等的,谁说你出身好一些就必须忍痛割爱呢?你与人争抢东西,不过是因为心里那股子气,殊不知人家为了买这一盒芙蓉膏,存了多久的银子,也许芙蓉膏对她至关重要呢?” “公主的妆台,胭脂水粉无数,缺一盒芙蓉膏也没什么打紧的,就因为这点小事咄咄逼人,反倒失了皇家气度,公主是千娇万宠出来的金枝玉叶,却与一个市井草民斤斤计较,岂不有失、身份?” “还有,公主想要芙蓉膏,随时再派奴仆出宫采买就是了,闹到现在人人都知道咱们的四公主,为了一盒芙蓉膏与民间女子互不相容,您觉得自己抢到了芙蓉膏能一时高兴,可别人又会如何看您?” 一个个问题丢出来,让姜馨蕊无言以对。 裴胧月趁机说道:“所以啊,胧月让公主将东西让给她,实际上是为了公主的名声着想,身为大乾最尊贵的公主,当然是大方端庄的,怎会为一盒区区芙蓉膏与人不快,天下臣民们都看着呢,您说是。” “这么说……你是在为本公主好,而不是有意帮着那个刁民故意给本公主难堪了?” “当然,胧月怎么会无缘无故让公主难堪呢,胧月绝对是从大局出发,给公主做最好的建议,挽救公主的名声。” 如此说来,好像……也有那么一丝道理。 姜馨蕊竟然成功被她说服了,大手一挥:“那这事本公主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方才你当着别人的面下本公主的面子是真,本公主也得补回来,本公主要吃这里最好吃的东西!” “没问题!”裴胧月招呼了小二过来,给姜馨蕊点了一桌子菜,美食当前,成功让她闭了嘴,没过一会儿就忘了方才的不愉快,与美食作斗争去了。 裴胧月默默呼了口气,原来这个小公主不是心思歹毒,而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养成一种娇蛮任性的性格,心地倒是没有多坏。 这也许是皇家人的通病,自觉高人一等,想着全天下都是他们的,臣民们就必须得臣服于她,焉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有臣民他们又算什么贵人? 二皇子见一向骄纵不讲理的妹妹都被裴胧月三言两语制服得服服帖帖,不觉对她愈发满意,情难自控之时,甚至直接抓起她的手。 “月儿……” 这突然的动作,让裴胧月吓了一大跳,接着眉头便拧起了鸡皮疙瘩,浑身恶寒得差点没当场大力将他甩开。 二皇子像看不见她的抗拒似的,接着表白:“从前是本皇子识人不清,对你多有误会,没想到你如此能干,不仅研发了这么多养颜秘术,还开起如此大一间药铺,今日的处事更是让我刮目相看,月儿,你和从前太不一样了。” 那是因为从前的裴胧月一心只想与你修成正果,而如今的裴胧月却巴不得离你远远的,被偏爱的时候有恃无恐,得不到的反而越看越喜欢,真是人性劣根! 等等,他特意提及养颜秘术和药铺,难道是看上自己的钱袋子了? 裴胧月立刻警惕起来,皮笑肉不笑的说:“殿下谬赞了,这药铺可不是我一个人开的,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呢,就是开的起来也顶不住啊,铺子里生意能这么好,也全都是股东们的功劳。” 什么,还有股东?那自己想入手铺子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二皇子立刻道:“谁是股东,这京城之内,还有比本皇子更适合做你靠山的人么?” 第251章 推脱 这话说的,就好像裴胧月已经找不到比他更厉害的人,必须依附他似的。 难怪一向无利不起早的二皇子会出现在药铺,主动与她示好,精明如他还当众训斥起自己的妹妹为她壮名,原来他早就知道百草堂是她开的,特意过来就想从中白获一份盈利。 呵,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裴胧月未婚夫这个身份,当真这么好用? 垂眸掩去眼中的嘲讽,裴胧月故作谦逊道:“都是朋友们抬爱,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才让百草堂能够顺利开业,这份支持无以为报,胧月只想等银子赚到了之后再回报给他们,也算感谢他们知道我开药铺不易,主动帮忙的酬劳。” 我一个人开起药铺有多么不容易,当初你怎么不主动帮忙?如今好不容易药铺开业,走上正轨,看着生意不错了,你什么都不出,就想冒出来分一杯羹? 哪有这等好事。 二皇子的面上不觉有些尴尬,没想到会被裴胧月回绝。 他都主动提出参与了,正常情况下裴胧月难道不是应该高兴得赶紧让利,支持他的私库,尽早将他捧上帝位,也好跟着实现自己身份的飞跃么?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想与自己合作?还是刻意提及有别人帮她,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二皇子微微不悦,面上不觉闪过一丝阴沉。 这是,恼羞成怒? 裴胧月鄙夷的小声嗤了声,面上却做出一派高兴模样。 “不过胧月是真没想到,殿下今天会特意过来捧场,我到现在还觉得受宠若惊,日后殿下若有需要送礼,或者买养颜霜膏的地方,只管过来,看在咱们这关系的份上,胧月必定给殿下打个最实惠的折扣,顺便附送会员福利。” 不是送,而是打折哦! 而且这传说中“最实惠”的折扣,还不知是什么。 二皇子自然听出了这话中的言外之意,不觉哭笑不得,这个机灵鬼,居然连自己的钱都想赚,还拿不拿他当自己人了? 好在经她这么一打趣,两人之间那种紧绷的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以裴胧月如今的经商手段和头脑,日后百草堂这种类型的药铺必定是个香馍馍,加上那些养生霜膏那么好卖,形容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这么大个金库,钥匙却不在自己手上,实在有些可惜,不然他的钱袋子就不用愁了。 不过……裴胧月是迟早要进皇子府大门的,到时候她还能将这些东西留给裴凤舞她们不成? 裴胧月与蓝氏一双儿女的矛盾,他可全都看在眼里,相信裴胧月不可能将自己辛苦赚下的基业留给蓝氏之内的任何人,所以这些东西最后都会是她的嫁妆,等她嫁到皇子府之后,一样得归咎于自己名下。 也罢,就先让她试试水,将这个市场打起来,到时候规模扩大了,也能为将来自己的利益谋福祉。 想到这些,二皇子才缓和了面色,同时也愈发坚定了要将裴胧月娶回家的心思,哪怕得罪蓝氏母女,他也在所不惜,毕竟现在的裴胧月,可比裴凤舞那个蠢货有用多了。 “那就多谢月儿了,月儿如此端庄大方,善解人意,深得本皇子的心。” 裴胧月不经夸,特别是被二皇子这种虚伪的人,一夸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尬笑道:“多谢殿下抬爱,呵呵。” “好久没陪月儿游湖踏青了,今日难得本皇子休沐,不如咱们去城郊的清凉湖走走?” 这是想和她增进感情的主动邀约吗? 要是原主,有生之年能听到这句话,一定非常开心,可惜裴胧月不是她,听他这么暧昧的说起这种事,只觉恶寒。 “不,不了,男女授受不亲,我娘也不喜欢我走太远。” “莫怕,本皇子又不是外人,有我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不会让你有机会靠近危险的,我们一起去清凉湖划船,再租个画舫泛舟听曲儿,想必月儿一定会喜欢。” 裴胧月是喜欢这些,但如果同行的人是二皇子,她宁愿不去。 “殿下的盛情,本不该推脱,只是今日胧月刚好约了人谈事情,实在不方便离开,要不殿下您自己去游湖,改日,改日咱们再约。” “什么事比和本皇子游湖更重要呢?要知道,本皇子是很难得才能休沐的……” 我时间宝贵,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裴胧月实在想笑,这个二皇子,哪来的谜之自信,要求自己必须听他的话? “可是,我真的约了人呢,做生意诚意至上,想来殿下也不想让我做个爽约失信之人?” 她都这么说了,二皇子却犹不死心:“你约了谁,本皇子亲自替你捎信,只要有本皇子作证,没人敢说你爽约失信。” 这,这不是耍无赖么! 裴胧月不觉有些着急,今日她并没有约谁,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推脱二皇子而找的借口罢了,谁知他非要刨根究底的问出这人是谁,到这时候了,谁愿意出来为她作证? 就算作证,事先没有对好口号,也会露馅的啊! 真是的,这个二皇子,没看出来人家就是不想去么,这般打破砂锅问到底,究竟是不给自己面子还是故意让她难堪! 裴胧月正想着如何才能完美的搪塞过去自己约人的事,就听一个清雅磁性的声音说:“裴姑娘约的是本王,怎么,你们还没成婚,殿下就迫不及待想管起裴姑娘的私房、事了?” 裴胧月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还没理清这股怪异从何而来,就见慕容瑾已经摇着折扇,大大方方的从门外走进来了。 今日的他难得张扬,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箭袖圆领袍,袍子侧边用金色丝线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泼墨锦鲤,精巧的裁剪加上巧夺天工的绣工,以及大胆的设计,衬得他本就笔直的身形愈发俊朗,给人一种男子特有的刚毅。 二皇子的样貌,在大乾之内也算数一数二的美男,姜家的人长相都不差,但跟高贵从容,又自带气场的慕容瑾比起来,竟无端让人觉得,慕容瑾的气质似乎更符合皇家气度。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裴胧月自己先吓了一大跳,再见二皇子听到这话,也是面色阴沉。 第252章 杠上 “月儿是本皇子的未婚妻,本皇子与她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应该的,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如今我不过与她相约游个湖而已,谁规定我不能与她约着去玩了?还是,小郡王觉得我们这样,有问题?” “没问题啊,问题是裴姑娘正忙着,她都已经与你说另外有约了,殿下还不依不饶,您这般行事,就有失风度了。” “关你何事,这是本皇子与月儿之间的私事,南平小郡王未免也管得太多了些。” “究竟是本王管得太多,还是殿下你一意孤行,本王觉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你!” 二皇子气的狠狠瞪了慕容瑾一眼,这天底下还没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驳他的面子,偏偏慕容瑾又不是别人,不能随意打压。就连他,对着这个能力出众的表兄也是无可奈何。 二皇子只有将这份不爽转到裴胧月身上,“温和”道:“月儿,你怎么说?” “啊,这个……” 裴胧月是实在不想参活进这两人的神仙打架,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说着说着就杠起来了,不过是件小事,至于闹成这样么? 慕容瑾的目光也冷冽的朝她看过来,吓得她一个激灵,脱口而出:“我都说了,我与别人有约了,殿下就不要勉强胧月与您去游什么湖了,我不想去!” 此话一出,二皇子立刻黑了脸,他的恼羞成怒,与慕容瑾的气定神闲成鲜明对比。 慕容瑾道:“这就对了,本来约定了巳时,都已经过去大半天了,还不见你过来,本王只好自己寻来了,方才路过酒楼门口,见明月守在外头,便猜想你在这里,没打扰到你们?” “没,没……” “既然如此,那咱们走。” “啊?” 裴胧月被慕容瑾带出酒楼,她还没反应过来,慕容瑾为何突然就熄了火气,甚至还像没事人似的,问什么“没打扰到你们。”这种话。 方才,慕容瑾说要带她走的时候,二皇子出来阻止,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许她离开,还非常生气的说:“不许跟他去,你是本皇子的未婚妻,怎么能和别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慕容瑾也拉住她的另一只手,霸道且不容质疑的说:“未婚妻而已,殿下还是莫要太过自信为好,如果谁让裴姑娘不开心,裴姑娘嫁了也不会幸福,既然注定不幸的事,本王又岂会眼睁睁看着它发生?” 二皇子最后还是放裴胧月走了,倒不是他愿意舍下她,而是在慕容瑾的威压之下,不得不做的退让。 直到现在,裴胧月和慕容瑾已经坐在马车里,几乎离开京城,裴胧月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开口:“你竟然,竟然敢这么嚣张的与二皇子对上!” 慕容瑾白了她一眼:“本王这是为谁,谁心里最好有点数。” 他的确是因为自己,才不得不和二皇子对立的,可是……裴胧月也没让慕容瑾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对待二皇子啊! 二皇子是谁,是大乾境内数一数二城府深沉的权谋者,是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连裴胧月自己对着他都得小心应付,慕容瑾敢这么不给他面子,这样与他作对,就不怕他日后伺机报复么? 连裴胧月都觉得今日的慕容瑾有些不正常了,他平日为人虽然冷肃了些,但绝不是冲动之人,他不会不知二皇子这样的人最好少与之接触,如今还无端惹下这么大个梁子,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在裴胧月种种质疑的目光之下,慕容瑾不由得皱眉,不耐道:“看什么看,再看本王会觉得,你是不是看上本王的盛世美颜了?” “切,你少臭美了,就你,还盛世美颜?”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脸却不由得红到了脖子根,而且因为这话中的暧昧之意,竟然让裴胧月无端生出一种“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错觉,她的心跳也不觉加快了许多。 难道,慕容瑾这家伙,看上自己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裴胧月自己都觉得荒谬,她是谁啊,不过一个区区侯爷千金罢了,就凭裴天城对她的忽视,就算她身份勉强够得上眼前的这个人,也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益处,相反,因为和二皇子订过亲,这事还会成为她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 这个谪仙般的人物,睿智又精明,才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慕容瑾见她总是不自觉的将目光瞟向自己,不觉有些好笑。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更圆融的将裴胧月带走,并且让二皇子无话可说,但他就不想那么做。 方才或许是他冲动了,这样正面与二皇子对上的确不是明智之举,可他就想这么做,并且随心的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法,将裴胧月从二皇子的手里抢回来。 他就是见不得裴胧月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洒脱之人,被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这般欺负,二皇子那样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惯了,谁也不知道他会在极端之下做出什么事。 万一,裴胧月推脱不过,随他去游了湖,他再趁机行什么不轨之事,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岂不悔之晚矣? 毕竟如今的裴胧月,已经不是毫无价值了,二皇子今日会出现在百草堂,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慕容瑾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总之,这种心爱宝贝被人惦记的感觉,令他万分不爽。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从京城出来之后就直奔京郊的一个小城镇,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裴胧月才问起此行的目的。 “咱们去哪,做什么?” 慕容瑾瞟了她一眼,道:“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你都敢跟二皇子那样的虎狼之人去游湖了,还不敢跟本王出来走一趟么?” “你什么意思!”竟然把这事怪在她头上,都这么半天了居然还耿耿于怀。 “什么意思,你自己知道。” 裴胧月没好气道:“说话留一半,磨磨蹭蹭小家子气,我又没让你非要去救我,反正今日我是不打算跟二皇子游什么湖的,你不来,我也总有办法推脱。” “是吗?”慕容瑾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也不再纠结这事了,话锋一转,道:“你可还记得上回路上偷偷将酒换了的酒肆店小二,本王已经找到他的住处了。” 第253章 问话 “嗯?”这话题,可以如此跳脱的? 不过提及这事,裴胧月很快便记起来:“你已经找到了他,所以这一趟,是带我来审人的?” 慕容瑾点点头,没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云起的声音:“主子,到了。” 慕容瑾示意裴胧月下车,跟在他后头。 两人来到一个竹林,竹林里有座农家小屋,那送酒的小二,就住在这竹屋里头。 不愧是慕容瑾,这样隐秘的地方也能被他找到,裴胧月心下暗自佩服的同时,小心观察着四周情况,倒是没有嗅到什么危险。 那小二想来也是料想不到竟然会有人连这样的地方都能找着,刚要出门砍柴就被他们逮了个正着。 小二见到生人,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惊慌,然后很快镇定下来,若无其事道:“你们找谁?” “找你。” 短短两个字从慕容瑾的口中吐出,但他通身的贵气以及气场,早已让这两个字的分量如重千斤。 小二面上明显一顿,然后陪笑:“小的不知道这位贵人什么意思,小的不过是这山中一个山野樵夫,小的……” “少废话!”一个快如闪电的动作,云起已经将剑柄顶在小二的下巴下,惊得小二僵在原地,不敢再有动作。 慕容瑾低声吩咐:“小心着点,比给弄残了。” 就这一句,又让小二惊骇得面如土色,连之后慕容瑾带着裴胧月进到竹屋,像个主人是的坐在他住的地方反过来审问他,他都没能从这害怕中回过神来。 云起也不废话,直接驾着他威胁:“一会儿主子问什么你答什么,别妄图蒙混我们,要知道我们既然能找到这儿,定然对你所为之事也绝不会一无所知,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这荒郊野岭的,你的死活想必没有多少人会关注。” “是,是是。” 见云起这么凶狠,再看看面前这位肃穆着脸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物,小二哪敢造次。 敲打得差不多了,慕容瑾才开口:“我问你,月前黄记酒肆的老板让你送往怡红院的那批酒,你弄哪去了?” 果然是这事惹下的祸端! 小二更惊了,赶紧跪地求饶:“贵人容禀,这事真不关小的的事啊,一切都是别人让小的这么干的,小的人微言轻,哪敢有反抗之心,只能造做了。” 裴胧月道:“是谁指使你做的,只要你所言属实,这位官爷不会为难你,否则,你懂得。” 也许是女子的声音让小二冷静下来,他抬头看了裴胧月一眼,虽然她戴着帷帽什么也瞧不见,不过那位贵人对她似乎很是礼遇,能做小二的都是精明人,瞧见此番已经确认了裴胧月的话可信。 短暂的权衡后,他还是如实将事情说出来。 “我是黄记酒肆的小二,一直在酒肆帮老板打理酿酒方面的工作,那日有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找到我,说要我想法子替换掉一批送往怡红院的酒。” “刚开始我是不愿意的,这种砸招牌的事老板若是知道了,岂能放过我?可那华服男子对我的情况十分了解,知我上有老母下有小儿,拿他们威胁我,我……没办法,逼不得已之下只有答应了他。” “那日,我在老板的酒菜里下了写泻药,老板不舒服必会让我前去送酒,我便伺机将马车赶到东市附近,按照与那人约定好的那般,替换上另一辆同样装满酒坛,挂着我们黄记酒肆牌子的酒,去怡红院送货,至于原来的那车酒,我真不知他们弄哪里去了呀。” 小二还以为他们是为了找回原来的那车酒,才找他问话的呢。 慕容瑾道:“你可知与你接头之人是谁,他们找你换酒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又为何要对怡红院下手?” “我不知,他们只要求我好好办事,说办完事会给我一笔丰厚的酬劳,我心知他们这么说必然不是真会给我酬劳,甚至可能是借着我的私心,想杀人灭口来的,故而事情昨晚之后,便没去赴约。” “并且,在实行这事的时候,我已经提前去信让家中的人全部藏匿起来,想必他们应该是安全的后为了避开麻烦,我就躲到这儿来了,本想避过这阵风头就回去与家人团聚,结果就被你们给找着了。” “这位贵人,我求求你,小的所言句句属实,您可千万别杀我啊,虽然我不知那酒是个什么作用,但小的绝无害人之心,还请贵人明察!” 瞧他这模样,倒也不像是在说谎,而且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说谎。 裴胧月转向慕容瑾,问:“你怎么说?” 慕容瑾拧了拧眉:“可用的信息太少,只知东市不知其他,东市这么大,如何去找这么个人?” 裴胧月也觉得愁人,这个小二知道的太少了,好不容易找到这儿,他却是个替人办事什么也不知道的。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小二突然说道:“对了,小的还知道一则消息,不知道对二位有没有用。” 裴胧月赶紧道:“快说!” “这……”小二为难的看了慕容瑾一眼,裴胧月知道他什么意思,直接替慕容瑾答话:“放心,只要你所言非虚,今日之事,我们不会与你计较,并且就当没来过,让你过自己的好日子。” “谢姑娘,姑娘真是个好人!” 担心的事得到保证,小二也就不掖着了,如实道:“是这样的,小的在黄记酒肆做工多年,也认识了不少同行的伙计,自从上回惹上这个事之后,小的生怕被人灭口,只能躲躲藏藏的,日子过得小心翼翼,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小的总不能躲一辈子是?” 云起有些不耐烦道:“别在那婆婆妈妈、的,说重点!” 小二赶紧将话题拉回来:“小的不想这样躲藏一辈子,便想着如果能够翻案,小的也就有机会光明正大做人了,所以我格外关注东市与我接头的那些人还有没有其他动作。” “前几日,我扮作乞丐混在人群中,就在东市盯着这事,果然被我守到,罗记酒铺的小二也在做同样的事,他们将装满酒的马车赶到东市,然后趁机调换车马,车上的酒也就换成了他们的。” “这回小的留了个心眼,一直跟着他们的马车,直到……” 第254章 夜探 慕容瑾和裴胧月决定亲自去探一探这个太白酒庄。 据小二交代,他跟着这两换酒的马车,一直来到太白酒庄,然后就有人将这些酒搬回去,口中还说着什么“又干成功一票,这回、回家的银子不用愁了。”这种话,可见这个地方做这种买卖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究竟这个太白酒庄有什么秘密,为何非要给这些酒肆青楼都将酒给替换了?他们与那个在背后下千杯醉的人,又有什么关联? 慕容瑾让云起加紧探查太白酒庄的线索,一边准备和裴胧月夜探酒庄一事。 当然,一开始慕容瑾是不同意裴胧月去冒险的,甚至为此,他们还起了争执。 “那太白酒庄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你我都不清楚,能做如此大手笔之人,绝不会是个简单之辈,你就不必前去了,万一里头埋伏着什么危险,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阻挡得了吗?” “这不是还有你在吗?难道小郡王忍心眼睁睁看着我陷入危险而不相救?” 裴胧月脱口而出,倒是让慕容瑾楞了一楞。 她却浑然不觉这话有什么问题,接着分析:“以小郡王的本事,胧月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只是去探访而已,又不是找人干架,实在不行我还能使用各种毒药,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曼陀罗之毒容在酒中,成分微乎其微,又是一种慢性毒药,你们没有经验,就算明知酒有问题也看不出哪里不对,必须要我亲自前往分析才行。” 确实,没有精密的仪器做支撑,慕容瑾这种不懂行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曼陀罗之毒,而裴胧月若想使用空间之内的东西,就得亲自前往,否则她才不想没事找事去冒险呢。 “王爷就让我同去,我不会给你添乱的,这么大事,当然是越早查清越好,咱们也能早些安心,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源头,肯定是要尽早确认证据,一劳永逸的,不然扩散出去,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这么说也在理,正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处之,慕容瑾才对此非常上心,若是战场,姑且可以光明正大一战,但这种腐蚀人心智的毒药,可比战场惨烈无情,也阴狠得多。 千杯醉的毒已经快要研制出来,要顺利将这些曼陀罗毒酒的事解决完,这次的危机才能算真正过去,而此事涉案人员之广,涉案手段之厉害,任何线索都是不能忽视的关键。 也许是那句“不是还有你在”成功说服了慕容瑾,也许是明知裴胧月的固执,慕容瑾终于松口带上裴胧月,只等晚上出发行动。 等待的时间里,云起去查太白酒庄一事也很快有了眉目。 这个太白酒庄可不普通,明面上,这是某位官夫人陪嫁的一处庄子,因为这个庄子以酿酒为名,故称酒庄,实际上这个太白酒庄可是酒行业的龙头企业,生意做得非常广阔,几乎可以说垄断了大半个京城的酒产业,旗下酒肆酒坊无数,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庶之铺。 据说这家人祖上就是靠着酿酒才发财的,之后供出几个有出息的大官,但酿酒一事从未荒废,反而传承下来,发扬光大,到这一辈,已经是白年品牌了。 这样一个有名声,有地位又有规模的酒庄,如果他们真想在酒上下毒,简直不要太方便。 当然,这些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东西,倒也不难查询。 而这位官夫人姓许,便是吏部侍郎,阮季的夫人了,许家世代行酒商,到这一辈嫡出的也就两个女儿,大姑娘嫁入吏部侍郎阮季府上,二姑娘则嫁在吏部员外郎之府,裴仲祈打死的那个吏部员外郎的儿子,正是这位许二姑娘的亲儿子,阮季夫人的亲外甥。 近日倒是赶巧,什么事都和阮家扯上关系。 裴胧月对此只觉巧合,倒是没有多想,究竟着阮季有没有参与到千杯醉的案子,还得靠证据说话。 戌时三刻,天色已经很黑了,裴胧月和慕容瑾穿上夜行衣,趁着暗夜的掩护,如猫儿穿梭在黑暗里。 裴胧月虽然不会轻功,但自小练习的柔道与散打也让她有一定的防御技能,如今穿梭在黑暗里亦是身形轻盈,犹如精灵,倒是让同行的慕容瑾吃惊不小。 “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看来本王从前是太低估你了。” 裴胧月昂着下巴笑了笑,黑夜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郡王低估的地方多着呢,以后再慢慢发掘。” 慕容瑾侧首看了一眼这个毫不谦虚的女人,此刻的她根本不像寻常那种走两步都要喘三喘的闺秀,这般利落清爽的动作,敏捷的身形,走了这么久也不见喘,若非知晓她确实不会武功,他都要当她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在她身上,究竟还掩藏多少惊喜? 两人速度奇快,云起已经踩好点了,所以这个时间趁着护卫换班,他们很容易就进到了酒庄内部。 酒庄里平静无波,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太白酒庄酿酒,卖酒,里头的东西都是古法酿造的基本用具,两人查探了一下酿酒的作坊以及存酒的酒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这就奇怪了,如此平静的酒庄看起来根本不想参与什么惊天大案的样子,倒像是循规蹈矩做事的生意人似的,难不成是那小二看错,或者情报有误? 裴胧月不信邪的再探查了一番,连刚酿出的酒都装出来尝试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结果。 慕容瑾道:“如何?这坛酒也没问题?” 裴胧月点点头:“并未在这里头发现曼陀罗成分,会不会是咱们弄错了?” 慕容瑾倒是希望他们弄错了,毕竟这个阮季虽然不是一品大员,但也是个地位不小的朝廷命官,一个朝廷命官牵扯到这种事里来,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要法办都是一件麻烦事。 但他还是客观的摇了摇头:“本王觉得那个小二没必要撒谎,毕竟这事也跟他的身家清白息息相关,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那就是还有另一个太白酒庄了呗,或者说,这个酒庄里有什么密室地窖之内的地方,咱们还没发现。” 慕容瑾也觉得有可能,可他们对着墙壁一通摸索,却依旧毫无线索。 第255章 暧昧 这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密室。 忙活大半天,却毫无收获,裴胧月累得直接坐在地上,有些丧气道:“果然不能太相信别人,说什么有问题的酒是从太白酒庄出来的,这儿根本就是个认真酿酒的大型作坊而已,做事也井井有条,也许真的是咱们多想了。” 太白酒庄不愧为京城最大的酒坊,这酿酒技术,精工细作,每一道程序都如此严谨,连裴胧月这样一个喝过现代不少好酒的外行人,在这充斥着酒香的作坊里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古人的智慧就是厉害,这种传统的工艺做出来的东西就是特别牛。 慕容瑾没答话,只说了一句:“有人来了。”就带着她突然一跃,纵身跳上房顶,避开前来查看酒汤发酵的工人。 酒糟的发酵在夜间更容易进行,酒坊的工人为了严格把控发酵时的效果和质量,一般都会夜起查看,像太白酒庄这样的大型酒庄,一个作坊里头的新酒就有几十坛,一一查看需要不少时间。 慕容瑾揽着裴胧月的腰在房梁上站着,工人点着油灯很容易留下影子惹人怀疑,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稍作停留之后他选择抱着她三两下从天井跃出,直接在院子里的一棵枣树上站定。 终于领略了一把“古代人的轻功”的魅力,裴胧月只觉刺激不已,这种在天空中驰骋的感觉比坐飞机还惊险好玩,可惜就是时间太短了,这么一闪就到了外头,根本没让她细细体会这种轻功的原理和着力点在哪。 抱着慕容瑾的腰的裴胧月,对这个新奇的体验意犹未尽,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动作,在慕容瑾眼中,有多让人心神荡漾。 “原来这就是轻功啊,实在厉害,我倒是研究过一些气功法门什么的,也只能是保健养身而已,这轻功是个什么理论?为何你们竟然真的能够飞起来,这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裴胧月有些兴奋的喋喋不休,慕容瑾却被她不安分的小手弄得有些浮躁,他声音低沉的说了句:“别乱动,会掉下去。” 裴胧月“哦。”了一声,不以为意,依旧在他身上戳戳点点想弄清楚这轻功究竟是不是如武侠小说里写的那般,有什么法门。 反正在这树枝上,他是不会任由自己掉下去的,不趁此时摸透古代轻功的奥秘,解了这个困扰她多年的难题,她怎么甘心? 慕容瑾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从未与任何一个女子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他,此时面对裴胧月毫无防备的“研究”,在他身上又是摸又是戳的,是又痒痒又尴尬,而且因为这种种“试探”,他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女人有了别样的渴望。 “咕咚”一声,喉结滚动,是他隐忍克制的声音。 偏偏裴胧月犹不自知,还觉得男子的喉结十分特别,如此近的距离,她眨着无辜的眼睛说:“你这喉结真特别,就你这长相,在我们那儿都快比得上一线明星了,不对,明星都是整容出来的,都没有你这种天然的好看,啧啧,真是尤物啊!” 慕容瑾虽然不知“明星”为何物,但这“尤物”二字还是理解的。 裴胧月是在夸自己好看他知道,这两个字从她精巧的小嘴说出来,带着别往的暖意,温香软玉在怀,这么个美人儿无端撩拨之下,就算克制如他,也保不齐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得离这女人远一些才行。 搂着她的腰身往下一转,两人已经落到了地上,裴胧月毫无征兆的被他带下来,少不得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 “啊!你吓死我了!” 这声惊呼才出口,裴胧月猛然意识到此时的情况似乎并不合适说话,赶紧捂了嘴保持缄默。 可惜还是晚了,许是听到动静,查看酒汤的工人突然冲出来,对着外面大呼:“什么人在外面,赶紧给我出来!” 这一喊,把在外头巡逻的侍卫给引了过来,一群人直接冲进来,对着四下就是举刀戒备,那如临大敌的阵仗,就像对着很多看不见的刺客似的。 侍卫首领沉声问:“何事喧哗!” 酿酒工人道:“不知,方才我恍然觉得有人在外头说话,可等我出来一看又似乎没有,许是我看错了……” 侍卫首领是个负责人的人,当即便挥手:“不管是不是看错,今日这里的确有些不同寻常,阮大人说了,最近外头有些风声对咱们不利,所有人必须提高警惕,加紧巡逻,绝不可掉以轻心,你,你,去那边巡逻,还有你,去那边,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汇报!” “是!” 整齐的应和声,听着人数不少。 侍卫们四下散开寻人,火把逐渐靠近,距离之近,情况之紧急,让两个才堪堪藏好的人都充满了紧张,在这紧锣密鼓的地毯式搜索下、身影差点无所遁形。 就在方才,裴胧月惊呼的那一刻,慕容瑾一惊,便知要坏事。顾不得多想,在工人出来之前,他赶紧抱着裴胧月顺势往旁边的枯井里一跳,由此避开了外头的灯火。 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藏匿了气息,才没被上头的人发现。 她们选的这个地方十分隐蔽,外头的人也绝想不到有人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藏在枯井里,没过一会儿,寻不着人的侍卫就到别处去了,喧嚣的脚步也就此渐渐远去。 危险似乎正在慢慢解除,可这回轮到裴胧月尴尬了。 她也没料到慕容瑾会突然抱着她跳井,但为了不重蹈覆辙惊动侍卫,只能死死忍着这种惊惧,直到侍卫们逐渐远去才安定下来。 这井下就这么点大地方,为了不被上头的人发现,也为了不被灯火照到,躲在阴影之下的两个人只能紧紧贴着井壁,尽量将身形缩在一起,减少存在感。 这么一来,裴胧月的整个人都被藏在慕容瑾宽阔的胸怀里头,他护着她的动作还没放开,抬头便能看到他雕刻般的下巴,两人的体温,呼吸都交织在一处,让本就紧张的空气平添了几分暧昧。 而且,似乎慕容瑾也怕惹麻烦,一只有力的臂膀始终紧紧抱着她的腰,两人贴得很近,几乎可以说是浑身包裹着他的气息,裴胧月再迷糊,在这个不可言说的动作下也不禁红了脸。 第256章 遇袭 巡查的人终于离开,慕容瑾也松了口气:“走了,我们安全了。” “嗯……嗯!” 还好有夜色掩饰,加上井底光线实在不好,裴胧月的脸红才没被发现。 慕容瑾察觉到她声音有些怪怪的,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快看,前面好像有光!” 枯井底下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光发出? 这一发现,让两人都感到惊奇,对视一眼后,慕容瑾原本想要跳出枯井的打算变成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决心。 两人谨慎小心的朝光的方向挪过去,靠近了才发现这束微弱的光,是从一个密室发出来的,并且这枯井之下别有洞天,可不单单是一口井这么简单。 从枯井井口过去,是一个石门,石门之内居然就是他们他们所要寻找的密室,整个密室大概有百丈之宽,存放着一排排的酒坛,与外头的不同的是,这些酒坛都贴着各个商号或酒肆的标签。 “这是……” 裴胧月立刻察觉这些酒里肯定大有文章,不然为何不将它们光明正大的摆在上头,而要藏匿在这个见不得光的密室里? 她从袖中拔出试毒的银针,然后揭开其中的一个酒坛封盖,将银针探入其中。 实际上,这根特制的银针是她改良过的微型导管,只要将这里的酒吸入一些在导管里头,她就能从空间中读取数据,分析出这款酒里的成分,究竟是什么。 成分品类一排一排的被列出来,就像脑海中有个微型电脑一样,裴胧月闭眼认真观看,终于在闪现的微量元素中,提取到关键成分。 “咖啡碱,找着了。” 裴胧月猛然睁眼,又从稍远的地方开了另一坛实验,得出的成分含量和前一坛的十分相近,为了准确性,她再选择更远的地方开一坛,结果连着三坛都是这样的成分组成。 她终于沉下心,对慕容瑾道:“就是这些,这些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参了曼陀罗之毒的酒,想必这个密室里所有都是来不及运出去的毒酒,这个酒庄果真有问题。” 慕容瑾点头,既然找到证据所在,只要带人来查封此处,就能从源头上掐断这次危机了。 两人今晚的目的达成,本打算即刻离开,却在她们刚想出去时,密室另一边的门突然被打开。 两方人马对峙,谁也没料到门的另一边,会有另一方人的存在。 慕容瑾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拉着裴胧月的手撒腿就跑,裴胧月也迅速的赶紧跟上脚步,奈何她的速度太慢,在慕容瑾即将要跃出枯井时,正好被外头的人逮了个正着。 “有刺客,快追!” 密室里的侍卫大喊,外头巡逻的人也听到了动静,全都聚集在这方寸之地,眼看就要被包围,这些人的速度之快,守卫之多,可见这批毒酒有多被重视。 不得已,慕容瑾抽出腰间的长剑,准备来个突围。 裴胧月见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出乎意料,不过惊慌很快被镇定所取代,瞧见慕容瑾都在备战了,她也不拖后腿,直接拔出藏在靴子了的匕首,戒备的看着这些人。 这倒霉的,还真是什么都让他们遇上了,在离开之期居然要面对这么多的侍卫,也不知还能否全身而退。 侍卫们见他们居然不束手就擒,区区两个人还想对付他们这么多人,简直是以卵击石,亦是拔出大刀与两人对峙。 气氛一触即发,也不知哪来的声响,像一声惊雷炸响在这静谧之下,慕容瑾先发制人,一出手便又快又狠的解决了三个侍卫。 裴胧月也不甘示弱,她虽然没有慕容瑾能打,但也不是个怕死的,见慕容瑾都在前头为她开路了,她自然也要迅速跟上,不求打败多少敌人,起码不给他拖后腿。 眼见自己的同伴被杀,侍卫们也是发了狠的冲过来。 两人且战且进,竟也被他们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个酒庄里掩藏如此大一个秘密,守在这儿的人自是功夫不弱,这些侍卫都是阮季花高价精心挑选出来的,除了身手好,他们最大的优点还是不怕死,慕容瑾倒还能凭借卓越的功夫在前头一路勇往,可裴胧月的速度却渐渐慢下来了。 终归是没有正经习过武功的门外汉,对上这些亡命之徒,能不露怯就已经很不容易,何况裴胧月还坚持了这么久,这些人仗着人数众多,一轮又一轮的轮番上阵,直教裴胧月应付得精疲力尽。 “实在不行,你就先走,人数太多了,再打下去,我们两都得折在这里!” 趁着喘气的功夫,裴胧月大声道,为了不泄露身份,她并没有称呼慕容瑾。 可慕容瑾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他也知道裴胧月已经应付得很吃力了,方才他试图使用轻功跃出枯井的时候,就被守在枯井外的武林高手趁他不备打了一掌,若非如此,他们也不用在这儿受制于人,坚持这么久了,还因为要抢侍卫进来的这条路而折损许多体力。 “瞎说什么傻话,我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这可是你对我的信任。” 慕容瑾说着,挥剑一下将一个靠近裴胧月身边的侍卫杀死,趁此机会又一个扫堂腿,撂倒另外两名侍卫。 裴胧月且战且退的跟在他后头,她当然不是个愿意随便放弃的人,但眼下的情况自己已经无力继续战斗,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在这里。 以慕容瑾的功夫,如果只有他一个,他一定能顺利逃出去,可裴胧月知道不是他那样的人,他这人表面看着不冷不热,内里其实是很有原则的,既然他叫自己不放弃,他就绝不会放弃。 再坚持一下。 又坚持了一刻钟,裴胧月的两只手酸胀得厉害,却是再也舞不动匕首了,短匕首对上大刀根本没有什么优势,加上近身搏斗需要很大的爆发力,裴胧月这副小身板已经撑到极限,实在提不起劲再来应对别人。 “小心!” 耳边嗡嗡作响,似乎传来慕容瑾的惊呼声,裴胧月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弯腰,或侧身避过那柄直接朝她砍过来的大刀,但她实在没力气了。 刀锋略过,带着阵阵寒意直冲脑门,裴胧月仿佛看到了死神的阴冷,这是要死了吗?她好不容在这世界争取到方寸之地,有机会好好活着,为了逞回英雄她又要死了? 第257章 挡刀 慕容瑾说得对,她就不该自以为是的逞能来什么酒庄,不然他也不会被自己拖累,到现在还要掩护自己,被这么多人围攻。 如果就这么死了也好,死了至少他还能没有负担的赶紧逃走…… 脑子里胡乱闪过这些念头,其实也是一瞬间的事,大刀的寒光逼近时,裴胧月的动作已经逐渐凝结,根本来不及反应。 却不想,自己会在这紧要关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兵器入肉的扑哧声。 却不是她的。 “你,你没事!” 裴胧月满是惊慌,比自己将死还要惊慌,匆忙间,慕容瑾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这致命一刀。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所以,不要放弃。” 说罢,慕容瑾猛地奋起,继续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像全然未曾受伤似的,气场全开,再次震慑了那些侍卫。 慕容瑾,慕容瑾…… 裴胧月满心震动,他竟然愿意替自己去死? 之前的那点旖旎,此刻全都在化作愤怒,她怎么可以让一个愿意为她去死的人陷入险境,他们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才对! 这一刻,她好像又有了对抗一切的力量,今日就算为了慕容瑾,她也得活着! 关心则乱,之前她根本没想起来自己还有空间这么个宝贝,现在是危机关头,也顾不得什么秘密被发现了,裴胧月胡乱的从空间中抓出一把药粉,就往这些侍卫身上撒去。 药粉斑斓的色彩和奇特的药效让这些侍卫发出阵阵哀嚎,有的是辣椒粉,有的是刺鼻的臭药,还有些是致人痒痒的痒痒粉,裴胧月已经没心思去分析这些药粉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全然一股脑儿的往侍卫身上砸去。 侍卫们以为这些都是毒药,纷纷避让,可惜也晚了,裴胧月不要钱似的将这些东西乱丢,他们根本招架不过来,不一会儿空气都被污染了,侍卫全都乱作一团。 到底是冷兵器不如科学好用,借着这股“侥幸”的东风,裴胧月终于冲到慕容瑾面前,拖着他拔腿就跑。 慕容瑾撑着一口气,如今得了机会,在紧要关头亦是反手将裴胧月抱在怀里,使出轻功飞檐走壁,两人齐心协力,终于离开了这个危险之地。 直到回到云起接应的地点,慕容瑾才彻底放下心来,将裴胧月放入马车,自己也体力不支的靠在她身上。 “你,你留血了!天哪,这么深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置!” 裴胧月看着慕容瑾背后一尺长的刀伤,难得的慌了神,只差一寸,只差一寸这把大刀就要劈到他的心脏处了,而且皮开肉绽的模样,瞧着都让人觉得恐怖。 这个傻瓜,冲出来替自己挡什么刀,难道他就不怕挡了这一刀命就没了么! 慕容瑾却说:“不,不着急,先回公主府,此处离酒庄太近,莫,莫要被人发觉……” 太白酒庄里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甚至里头还有不少江湖人士,方才侥幸逃脱,不过因为他们没有防备裴胧月的手段,若再来一次,慕容瑾可不敢保证自己还有力气带着他们逃跑。 也怪自己大意,原以为干这等阴私之事,阮季应该不敢如此大张旗鼓才是,却不想他不仅私养侍卫,还买通江湖人士来替他办事,这般严守的防卫是他们谁都没料到的,轻敌的他们几乎是只身而来,并未带多少人马。 如果再起冲突,谁都未必有胜算,而且今日之事已经打草惊蛇,过了今夜阮季势必会将这些毒酒转移阵地,现在的想再人赃并获是不可能了。 如今最大的危险,是不要被他抓回去才好,否则,阮季狗急跳墙,万一杀人灭口…… 裴胧月知道此时最明智的做法是赶紧回京,只要回到京城,以慕容瑾的身份,没有人会再敢对他做什么。 但这伤,也是耽搁不得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不容再拖,而且还在不停的流血,马车一旦行驶,势必牵动伤口,致使伤口继续恶化,如果没有处理就回城,慕容瑾必须咬牙忍受这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意。 云起有些担忧:“可王爷身上这伤?” “不,不妨事,回去,本王还撑得住!” 他都这么说了,云起没有办法,只能奉命驾着马车往华安长公主府而去。 这样的情况,让裴胧月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她知道慕容瑾如今正在承受怎样的蚀骨只痛,这都是因为她! “郡王……” 裴胧月颤抖出声,巨大的自责已经让她启齿都有些困难。 慕容瑾虚弱的“嗯”了声,见脸色这么难看,还有心思咧嘴一笑:“别哭,本王能撑得住,再说不是还有你在吗?本王信你。” 信你个头啊,命都要没了,谁在乎你信不信。 裴胧月想哭,又想笑,被他这故作轻松的一说,反而让她更难受了。 怪嗔的瞪了她一眼,裴胧月也不耽搁时间在这矫情上,赶紧从空间中取出止疼药来示意他吃下,又拿出绷带和碘酒为他止血消炎,也不管他对自己那些凭空出现的东西有何看法,不这么做,只怕他熬不过今日。 最后,再用吊针的方式挂上增强体力的葡萄糖和阻止伤口发炎的抗生素,又用空间中的仪器给慕容瑾做了个简易检查,确认他除了外伤其他并无感染,能做的都做了之后,裴胧月才颤抖着手稍稍安下心来。 至少现在慕容瑾是生命无虞的,等回去之后再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伤口细致的处理,熬过今晚,只要不感染发烧,一切就会慢慢恢复。 在马车无比颠簸的情况之下,要做完这些细致的工作,还不容有错是十分不容易的,裴胧月忙完之后就像从水里捞出似,浑身被冷汗湿透。 还好她是拥有现代技术的医生,更庆幸她的空间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医疗用具,否则这么紧急的情况,如果没有及时医治,慕容瑾真的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 如果因为她的原因,而让慕容瑾有闪失,不管是落下病根还是损了身子,裴胧月都不能原谅自己。 好在总算有惊无险的撑过来了。 第258章 入城 慕容瑾始终依照裴胧月交代的那样,闭着眼睛感受她做完这一切,什么也不问,只是心底皆是温柔。 她的身上,或许真的背负一个巨大秘密,就像这次受伤,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处置好他的伤口,并且以如此快的速度止血,普天之下,根本没人轻易做到。 但裴胧月拿出的这些东西,又与所有人都不同,他能感受到各种器械的碰撞,能听到不属于马车里应该出现的声音,能感觉得到裴胧月用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并非这个世界所有。 但是,还是那句相信,让他放任自己的身体,任由裴胧月摆弄。 还从未体验过被一个人如此记挂在心的感觉,虽然裴胧月并未多说什么煽情的话,但是方才她担忧的眉眼,就已经让慕容瑾觉得满足,觉得今日受的这个伤,一点也不痛了。 与以往痛不欲生的经历不同,这回在裴胧月的帮助下,痛感竟然慢慢的从身体里消散了,而且这种凉凉的药水注入身体的感觉,让他觉得新奇,心中的疑问也更深沉起来。 终于,他睁开眼,看到了点滴瓶里一滴一滴往下的水珠。 这是个什么东西? “你在本王的身体里加这些水,本王不会变成水人吗?为什么你要将水直接渡到本王身体里去?这样不会出问题?” 裴胧月哭笑不得,道“这叫点滴,往身体里注水这种行为就像我们平日吃饭似的,你不也要喝水吗?只要在身体能接受的范围,并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反而可以在危急关头增加你血液中的一些成分,让你更有力量对抗病痛的侵扰。” “这个东西的发明,对人类医疗史是很有益处的,很多急性,慢性病都需要用这个调理病痛所带来的负面作用,就比如你身上的痛感,为了让你好受点,除了刚才我给你服用的去痛片之外,我在这里面也增加了一些镇痛类的缓释药剂,所以痛感不会那么强烈。” “当然,这些行为也不能多用,只有在比较危急的时刻会给生命增加保障,毕竟是药三分毒不是。” 慕容瑾似懂非懂,一向自诩天资聪颖的他竟然听不懂裴胧月的话。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类似麻沸散?” “是,也不是,麻沸散只是其中一类作用,里面能更换的药物很多,几乎可以涉及整个医药行业,用的药不同,效果也截然不同,这些之后慢慢再与你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到张公主府我再叫你。” “哦。”了声,慕容瑾略显失望,他倒是有心弄清楚这些,但这个时候的确不宜讨论太多。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慕容瑾难得乖乖按照她的话,闭上眼睛慢慢养神。 裴胧月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看他如此可怜兮兮的样子,“良心发现”的主动挨过去,道:“看在你为我挡刀的份上,肩膀借你用用,这样坐着肯定很不舒服。” 慕容瑾一愣,他们打坐调息惯了,并没有觉得盘坐着休息有什么不舒服,这本来就是他平日习惯的姿势。 但见裴胧月如此自觉的照顾自己,他还是顺势靠到她的肩上,嘴角也勾起一个淡淡笑意。 这个女人,还算有点良心。 肩上突然的沉重,让裴胧月浑身一僵,坐直了身体不敢再动,就怕一动之下牵扯到慕容瑾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拘谨得就像身上压了千斤重是的。 慕容瑾确实很重,特别是药物的作用袭来,马车里摇摇晃晃的昏暗,让他放松戒备都快睡过去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重量几乎都压在了裴胧月身上,但裴胧月未喊一声,甚至因为马车的颠簸下意识的护着他,不让他磕碰到。 行至半路,阮季那边似乎已经收到消息,先行一步在回京的必经之路上设了关卡,盘查每一个进城的人,似乎想从中找出刺客的下落。 如今已经快到宵禁时间,城门口并没有多少人出入,他们的马车才刚出现,守在城内受阮家人之托的将士就已经提高了警惕。 与此同时,外头也传来云起低沉的提醒:“主子。城门口有人巡查,想必今日他们的目的不简单。” 刺客受了重伤,若要入城势必留下踪迹,阮季这是在等着他们送上门去呢。 慕容瑾立刻就醒了,眼中也皆是清明,轻哼:“不必理会,正常入城即可。” “是。” 裴胧月有些担忧:“万一被发现,咱们可就……” 要弄死一个人,有的是办法,如果让阮季发现探查酒庄的就是二人,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就算豁出项上人头,他也一定会动手解决他们。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阮季不会让这么大秘密流出去。 慕容瑾轻声道:“无妨,他还奈何不得本王,就是要委屈你,稍作易容了……” 如果稍作易容就能蒙混过关,裴胧月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一刻钟后,华安长公主府的马车,便十分招摇的走在入城的官道上,并无半分心虚之态。 可快到城门的时候,依旧是被守城的官兵给拦下来。 “不好意思,例行检查,今日城里混进了重要的反贼,上头命令小的逐一盘查来往之人,还请车里的贵人配合落个脸,让小的排查一番。” 云起不悦的声音传来:“你看清楚,这是长公主府的标志,车里头坐着的是南平小郡王,连小郡王的车架都敢拦,你不想活了吗?” 官兵丝毫不惧:“在下只管奉命行事,不管里头坐着的人是谁,今日便是亲王亲临,也得配合调令,还请小郡王恕罪。” “大胆!” 可惜云起的威胁这个士兵根本不放在眼里,不仅如此,他还直接走上前意图自己掀开帘子查看,就好像笃定了马车里的人就是他要找的刺客似的。 也是,既然阮季能请得到皇上的诏令,就算找错了人也不过一句“例行公事”就可推脱,士兵还有什么可顾忌? 倒还真是找了个忠实的走狗。 慕容瑾在车内听着动静,冷哼了声,主动开口:“已经好久没有人敢要求搜查本王的车架了,今日城里究竟发现了什么反贼,要令皇上这般大张旗鼓,连本王都被人质疑,看来本王得亲自入宫走一趟,问问清楚这事的始末。” 第259章 过关 士兵听到里头确实是慕容瑾的声音,赶紧拱手:“郡王恕罪,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还请郡王理解。” “理解,本王当然理解。” 慕容瑾突然声音一寒:“你要搜查本王的车架,没问题,左右你也是为皇上办事,本王自当配合,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但你搅和了本王的好事又怎么算?这可不是皇上让你办差之内的权力了?” 什么叫搅和了南平小郡王的好事? 官兵正惊诧着,就听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讨厌,郡王不要动那里拉!” “美人儿,本王已经等不及要将你纳入府中了,等本王解决了这个讨厌的家伙,咱们就回府。” 这暧昧无比的声音,可想而知慕容瑾口中的“好事”究竟是什么。 一向不近女色的南平小郡王,竟然在马车里藏了个女人? 等等,这个问题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是,这种事竟然被自己撞上了! 难怪南平郡王藏了一股子气,在这种时候被打断,是个男子都会不爽,慕容瑾没有当场把他抓回去已经是忍了脾气了,如果再冒犯他,自己岂不等同再次在老虎头上拔毛,又要被他记恨上? 官兵的面上一时有些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云起也没料到主子所说的有办法竟然是这种办法,闻言也略微尴尬的轻咳了声,对突然这样的主子很不习惯,但还是记着抓紧解决眼下的事。 “要搜就搜,麻溜点的,没见我家郡王正忙着吗?” 这一声喝,倒是让官兵回过神来,赶紧道:“是,是是。” 虽然嘴里应着是,官兵却有些害怕起来了,这南平小郡王身份贵重,脾气又一向不大好,自己得罪了他,岂会有好果子吃? 可阮大人的交代是,绝不放过任何一辆马车,否则拿他是问。 没办法,官兵只好硬着头皮揭开车帘,匆匆扫一眼里头的情况。 这一眼,足以让他觉得自己头顶架了一把刀。 只见一个女子,正趴在慕容瑾的身上,衣裳半退,春光若隐若现,马车里皆是暧昧的气息,根本不用多看就知道里头方才什么动静。 化作妖艳“舞姬”的裴胧月,见有外人立刻尖叫起来:“王爷,他,他太放肆了,还敢偷看妾身,您快派人挖了他的眼珠!”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居然如此蛇蝎心肠,士兵吓了一跳,倒是不敢再看了,赶紧放下帘子道了声得罪,就站到一旁不敢再说。 云起哼了声,说了句:“兄弟,有时候背景再强也要学会灵活变通,才能活得长久。”终于架起马车离开。 士兵的面色更差了,暗道自己多事,哪里还敢拦着。 躲过了士兵的追查,裴胧月赶紧将衣裳拢好,戏虐道:“今日过后,王爷的声明怕是要毁了。” 向来不近女色的南平小郡王,半夜回城,还在马车里藏了个舞姬,这样的桃色新闻,事传出去可不得成为那些无聊之人的茶余笑谈。 “无妨,世人不过外道一句本王风、流多情而已,若这名声是毁在你身上,本王不介意。” 突如其来的暧昧,让裴胧月莫名红了脸,恰在此时,因为马车的一个颠簸,好巧不巧的,她又撞到慕容瑾的身上。 两人紧密接触,鼻尖就是对方的气息,这个姿势不可言说得,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慕容瑾痛的暗暗咬牙,见裴胧月衣裳半落,露出线条优美的香肩,眸光不觉深沉了些。 裴胧月反应过来后赶紧起身,着急道:“你没事,是不是压疼你了?” 慕容瑾道:“无妨,下次投怀送抱记得提醒一下本王,你这小身板平日看着没有半两肉,没想到还挺沉的。” 竟敢嫌弃自己没发育? 裴胧月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他受伤都是因为自己的份上,她一定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不要得罪女人!” 一路回到华安长公主府,慕容瑾已经忍得脸色苍白,方才为了掩盖马车里的血腥味,裴胧月用了一种味道很重的脂粉,好在她扮演的是个妖艳舞姬,倒也没让人觉得有异。 而慕容瑾自小身子骨不好最,受不得脂粉味,这一路上他都秉着呼吸,此刻回到府里松懈下来,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 裴胧月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一点,气恼道:”你是傻子吗?谁让你憋着气回来了?憋这么长时间,你就不怕伤口崩开,直接窒息而亡?” 慕容瑾笑了笑:“无妨,本王知道自己的本事,不过是受不得那些怪味而已,龟息功嘛,这是练功的基本,现在回府就好了。” “真是无可救药!” 裴胧月既生气又心疼,到底不忍他再扛着,赶紧扶着他进自己的院子,又让云起派个人去通知明月拿她的药箱来。 到公主府了,总得做做样子。 慕容瑾有裴胧月照料,云起便也不担心了,赶紧依言找了明月过来,裴胧月则用心给慕容瑾处理伤口。 本来她缠了那么多绷带,只要顺利回府换药,伤势是不会加重的,可方才为了顺利入城,他非要扮成一个浪荡公子哥,让她躺在他身上,这下好了,本就受伤颇深的后背伤口又裂开了。 裴胧月替他换下带血的绷带,面色已经不能用“生气”来形容,这么久以来,慕容瑾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复杂的脸色。 生气,委屈,难过,气恼,无力持续涌上心头,她眼眶微红,却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只沉默的给他处理伤口,缝针,换药,上绷带,一句话都不说。 这副模样,倒是把慕容瑾给吓着了,终于在她忙好一切后忍不住道:“放心,本王的身体没那么娇弱,经过这段时间你妙手回春的调理,已经好很多了,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本王会没事的。” “嗯。” 裴胧月闷闷的应了句,转过身鼻尖却忍不住的酸涩。 来到这个异世的时间也不短了,每天她都在努力让自己乐观快乐的活着,虽然外表看着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谁知道她的心里也有不安,也有害怕? 每天一睁眼,除了想要陷害她的人,就是需要她保护的人,甚至天天还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各类刁难与挫折,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条件下,她不得不,也必须一直坚强着。 第260章 成怒 慕容瑾虽然毒舌,可他的善意却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温暖和依靠,正是因为笃定了他会站在自己这边,裴胧月才觉得有了支撑,有了不畏困境的勇气。 如今,他还差点为自己死了…… 也许是长久以来替原主活着的重压让她突然觉得疲劳,这一刻,她只想为那缕来自异世的孤魂,为那个真实的自己,懦弱一会会。 “喂,你没事!” 这样的裴胧月是慕容瑾所没见过的,令他不由得紧皱眉头,不由自主的担心。 “没,眼睛进沙子了而已,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裴胧月说着,擦了擦眼角赶紧起身出去外头,借口去看熬药去了。 慕容瑾盯着她慌张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他分明看到裴胧月似乎哭了,却又不像为他而哭,就像是……受了莫大委屈无处诉说,突然就崩溃似的。 到底经历了什么,令她如此难过? 等她端着药回来,裴胧月已经收拾好了,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这些,仿佛刚才的软弱不过是个错觉,气氛重新归于宁静。 裴胧月尽职尽责的喂他喝药,他本要推辞,但她一个不容质疑的眼神,就让他乖乖张开嘴,再也不敢反抗。 瞧见病人如此“听话”裴胧月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药喝完之后,也就没她的事了。 休息了一会儿,见他确实没有大碍,裴胧月站起来道:“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晚上让云起守着,不发热就不要喝药,如果发热就将这副药熬了,喝下睡一会儿,这几日都要按时吃药,半个月之内不要下床,知道了吗?” 慕容瑾点点头,让他半个月不下床是不可能的,但他不想违背裴胧月的交代,为了让她今日脆弱的小心灵好受点,她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只是—— “身为大夫,不是应该确认我确实没有危险了再回去吗?长公主府设有客房,让母亲打发个人去侯府说明一下情况,相信你父亲,不会不允你住在外头。” 裴胧月惊诧的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慕容瑾一顿,反应过来什么,不可言的有些丧气:“好,算我多想了,你回,路上注意安全,明月,熬好后保护你家小姐。” “是。” 裴胧月就此离开,身后的慕容瑾却暗暗握紧了拳头,这该死的婚约,让裴胧月在外借宿都不行,还真是让人恼火。 她是二皇子的未婚妻,却在长公主府借宿,如果府里只有长公主一人便罢,可缘由却是为了照顾慕容瑾,这对裴胧月来说,岂不是给了别人一个抹黑她名声的把柄? 所以裴胧月要回府,慕容瑾无法拒绝。 看来解除婚约一事,必须抓紧实行了,慕容瑾一点也不想裴胧月受制于人,更不想她再与二皇子扯上什么关系。 她走后,他并没有即刻休息,而是唤来云起,沉声交代:“替本王去跟婉眉传句话,天亮之前,本王要拿到阮季的一切罪证,敢给本王下如此黑手,不回敬一些教训,本王就白叫慕容瑾!” “是。” “另外,关于吐蕃公主要来大乾和亲一事,咱们的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 云起微微惊诧:“主子是想……” “不该问的别问。” 丢下这一句,云起不敢再说,拱了拱手,身形很快淹没于黑暗。 京城之内暗流涌动,裴胧月悄无声息的回府之后就去床上休息了,可与侯府相隔两条街的另一个府邸,有人却睡不着。 吏部侍郎阮季在院子里大发雷霆,好好的酒庄被人偷袭了不说,折腾了这大半夜,用尽一切手段,还是没有找到有歹人的半分踪迹,气的他心肝脾肺都在痛,直骂看守酒庄的那些人废物。 那些人自知犯下不可饶恕之错,跪在院子里也不敢反抗,等阮季骂够了,骂累了,才敢微微动身,活动一下跪的僵硬了的动作。 阮季的管家上前,担忧道:“老爷,下人自知犯错,已经极力在巡查刺客的下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你让我怎么消气,太白酒庄一事事关重大,若是处置不好,你我都得掉脑袋!派人去将那批东西换地方了没有?千万不能让人抓到把柄,把这事给捅出去!” “那批加了料的酒已经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放心,这回绝对没人能轻易找到,而且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人赃并获,就算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老爷不必太过担心。” “话虽如此,但是这回,我们要更加小心才是。” 酒这次的危机,要不是他们如此轻敌,毒酒一事岂会这般轻易就被泄露出去?还让人那般轻易就进了酒庄,大摇大摆的离开,简直没把他阮季的防卫当回事! 这是对他尊严的蔑视,更是对他身家性命的挑战,如果再出这种事,不仅这笔生意不能继续做下去,他们阮家一脉都得玩完! 管家也知轻重,沉声保证:“老爷且安心,这回的事是老奴亲自盯人去做的,不会再有闪失。” 阮季当然相信管家的忠心,闻言烦躁的摆摆手:“也罢,先将那批毒酒全部藏好,最近千万低调行事,切莫让人抓住把柄,至于太白酒庄……暂停一切买卖,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可狩猎时间在即……” “本官知道,上头吩咐的时间赶,可谁让现在出现意外了呢!难道要让本官赔上身家性命和他们玩么!都是你们这群废物,若非你们坏事,本官也不会没法交代!” 现在好了,酒庄被查,接下来的活动是不能再进行了,那人又逼迫得厉害,给他的时间就这么一点,如果不能按期办好事,还不知会引来什么样的责罚。 “老爷恕罪!” 这些人面对阮季的责罚,也只能跪地请罪,什么都做不了。 阮季看着更烦躁了,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没能力集结这么多能人为他效力,所以这里头一大半的人虽然名义上受他管辖,但其实都是那人的势力,他除了让他们跪跪,根本没有资格指教什么。 想到这一点,阮季更堵心,看来那人办事也不是如他所说的靠谱啊,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第261章 卖官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都给我滚出去,让我自己想想。” 烦躁的将所有人都赶走,阮季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苦思冥想。 管家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个夜探酒庄的歹人就算看出他的这批酒有问题又如何?现在东西已经不在原处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此事与他有关,太白酒庄自古以来就是酿酒的地方,谁能说里头藏那么多酒是不正常的事? 如今最大的危机,倒不是这酒庄的问题了,而是不知这夜探酒庄之人究竟是谁,对方有多大能力,并且是否已经知道酒里含有曼陀罗的秘密。 如果知道这些,他又该如何自保! 如此严密的防守之下还能逃脱,对方一定不是简单之辈,据属下的说法,偷入酒庄的只有两人,一男一女,他们的目的是冲着曼陀罗之毒去的吗?还是并不知此事,误入酒庄只是巧合而已? 这些尚有不确定,阮季也不敢肯定这事的后续会怎样,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事也并非完全没有回旋的可能,曼陀罗酒本身是没有毒的,唯有和千杯醉的香在一起使用时,才能致幻。 换句话说,如果对方根本不知千杯醉与此相关,那就抓不住他的把柄。 并且这么大事,没有人会在明面上拿出来说,如果有人拿此说事,他完全可以反驳对方子虚乌有,危言耸听。谁敢相信京城存在这么多能够让人上瘾,还能致成幻觉的东西?这不是谣言,制造天下恐慌,是什么? 就算最坏的结果,是对方掌握了他酒里的毒,在没有证据又不可言说的情况下,怎么也奈何不到他头上,他还是安全的。 细细统筹了一下,确定这事并无错漏,并且不会威胁到自己后,阮季的心终于逐渐安定下来。 只要过了这段风头,他依旧能够重操旧业,继续替那人办事! 想通了这些,上半夜操心担忧的阮季,终于在下半夜卸下心防,不再害怕的安然睡去。 他又岂会知道,他能想到的东西,早有比他聪明百倍的其他人,已经想到了。 一夜风平浪静,翌日天色破晓。 在裴胧月因为昨晚的劳累,还未睡醒的时候,朝廷之上已经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 阮季不仅被褫夺了吏部侍郎一职,还锒铛入狱了! 而将他拉下尊位,并且在金銮殿上陈述他所犯之罪的人,正是南平小郡王,慕容瑾。 谁也没有想到,慕容瑾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阮季担忧了一晚的曼陀罗毒酒根本没妨碍到他一星半点,而让他彻底结束阮家荣华的,竟然是另一项罪证。 慕容瑾早知曼陀罗毒酒威胁不到阮季,此事就算演变到不可收拾也得藏着掖着,所以他换了个方法,从侧面切入,用另一种方式让阮季获得应有的惩罚。 也在早朝呈给皇上看的折子里,写的并不是有关毒酒一事,甚至只字未提此事与阮季有关,他所针对的,全都是阮季的另一宗大罪--有关阮季买卖官职的罪证陈述。 没错,慕容瑾控诉阮季买卖官职,不仅滥用职权,干扰朝廷用人,还意图扰乱国学考试,而且他所控之事,有理有据,除了罪证陈述,还有相应证据一应俱全。 据慕容瑾所查,阮季常年参与一个名叫“洗臣路”的私密组织,常年进行买卖官职的黑暗交易,所谓的“洗臣路”便是利用自己的多年势力经营,以及人脉关系,将前来买官的人尽量安排到对方所求的职位上。 当然,职位不同,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同,根据线报,阮季已经安插了三位中枢密使这种级别的身份,地方知府数十名,县官甚至上百,其中所获脏银预计百万两以上,实乃不容忽视的惊天大案! 并且,今日科举考试在即,阮季已经为那些意图走捷径的人,提前定下了便捷之路,意图扰乱科举,游走科举漏洞。。 这样大的事件,之前任何人都没听到一点风声,如今慕容瑾以雷霆之势突然出击,事发后,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一块巨石,一下掀起千万波纹,与阮季有牵扯的人,全都陷入了人人自危的局面。 如此大案,影响恶劣,皇上为此大发雷霆,当场就命人脱下阮季的官服,摘了他的乌纱,下令将他押入大牢候审。 在这片人人自危的情境下,自然无人敢为阮季求情,谁也不敢冒着被认作“阮季同党”的风险,对这样一个身犯大案,注定下昭狱的人把自己的前程搭上。 同时,慕容瑾在这件事上所表现出的“快,狠,准”也让所有人对这位小郡王的能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难怪小郡王有如此圣眷,抛开他的身份地位不说,单单是这份能力,已经是很多人都望尘莫及的了。 一个早朝,就解决了一名朝廷要员,这个早朝过得人人风声鹤唳,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慕容瑾处理,阮家在他的查抄下,这棵屹立在大乾皇朝几百年的盛大家族,就此陨落。 连阮季自己都没能从中回神,扑腾不出一声响儿,就已经身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栽得那么快,他又没有得罪过慕容瑾,为何就落得个如此下场。 买卖官职一事向来做得隐秘,且这事并非他一人所为,这些都像一个产业似的有链条的,参与此事的人官官相护,他们之间都有利益关系,说难听点,就算他参与其中,真正到他头上的收益,可能只是那个人买官的一成都不到。 这种龌蹉之事,干的人那么多,怎么就自己那么倒霉,偏偏成了这事的替罪羊? 难不成,慕容瑾就是昨日闯入太白酒庄的人吗?也不像啊,属下都说那男子为了救那女子,后背被砍了一刀,就算没有即刻死亡,躲藏之下没能及时送医的话估计也活不成了,可早朝之上的慕容瑾侃侃而谈,声音铿锵有力,根本不像身上有伤的样子。 反正不管他想得通想不通,今日之事是他自己倒霉透顶,如果没人来救他,这辈子的好日子,他算是走到尽头了。 直到下了朝,朝臣们还在议论此事,阮季的入狱看起来更像是飞来横祸,可慕容瑾呈出的证据一应俱全,谁又能说这事不是他的罪有应得? 第262章 独撑 只有一个人,因为阮季的入狱始终黑着脸。 好好的一条忠犬,竟然折在这种小事上,不能再用,实在是可惜。 不过,他并不觉得心疼,谁让阮季自己不中用,着了别人的道? 慕容瑾在朝堂上始终撑着一股气势,等到将阮季的府邸查抄清楚之后,痛意上来,再也承受不住了,他才回府休息。 云起随他奔波了一天,看他忍着伤忙成这样,担忧不已:“主子不妨歇着,要做什么吩咐属下便是了,阮季买卖官职也不是这两天的事,您何必要如此焦急处置他呢?” “你不懂。”慕容瑾忍着痛,让云起帮他换药,声音里难得的虚弱。 “有句话叫时间就是生命,曼陀罗的毒酒被我们发现,必须要赶紧找出来才行,加上昨日我们的遇袭已经打草惊蛇,他们肯定将毒酒转移了,这事不能再拖,必须尽早将阮季控制起来,才能追查那批毒酒的下落。” “可是……” 也不必如此着急啊,连裴姑娘都说郡王需要卧床静养至少半个月,为了不让人看出他彻查阮季的目的,他还得装个没事人似的“置身此事之外”的盘查各种事,连云起看着头替主子感到痛苦。 此时忙碌了一天,还未好全的伤口再次崩裂,黑色的袍子内早已全是猩红的血色,如今脱下来的时候粘连着皮肉,更是触目惊心,谁都不忍再看下去。 哪怕早已见过他无数次受伤的云起,在看到这样的伤处时还是忍不住揪痛,他的主子,是如何平静无波的撑过一这天的啊! “没有可是,快刀斩乱麻,唯有尽早将阮季解决了,曼陀罗之毒才能彻底终止。” 阮家一经查封,包括太白酒庄在内的所有名下资产都得停止运营,等待彻查,慕容瑾的这封搜查令不可谓不及时,现在阮家的一切由他接手管辖,查到那批曼陀罗毒酒的下落,也是迟早的事了。 云起知道主子的意思,但他就是心疼主子,这般奔波。 “要不,去请裴姑娘过来……” 这样的伤口,云起实在不忍心再看。 “不必。”慕容瑾却兀自拒绝:“何须再让她担忧这一遭呢,本王的所作所为,从来不止是为她。” 明明就是因为不爽裴胧月昨儿被太白酒庄的那些人刺杀,才马不停蹄的赶着去做这事,结果现在还要嘴硬的觉得自己是为了国家大义。 云起无奈摇摇头,他知道慕容瑾是不想让裴胧月担心,增加她心里的负罪感,才选择独自处理一切事物,哪怕做了这么多,也只是自己承受不图功劳。 也罢,他的这个主子一向内敛孤傲惯了,如何受得了别人为他同情照顾?只盼着裴胧月能明白他的好,莫要辜负了他背后默默付出的一切。 忙活了一晚上没睡的慕容瑾,终于在换完药后前去休息,此时,外头因为阮季的被捕,也掀起了又一轮的蝴蝶效应。 反应最大的,当然是阮家出来的那位贵人了。 阮玥拂最近圣眷正浓,因为深的皇上喜欢,前两日刚封了个婕妤的位分,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父亲常常教导她如果要延续阮家的家族兴旺,就必须学会讨好皇上,她在宫内一直也是这么做的。 阮家风头正盛时,她知道自己的富贵和家族息息相关,从来不敢懈怠,如今匝然听到父亲入狱的消息,她的整个人都慌了,忙派了人前去打探,才知道早朝上发生的事。 “父亲!”阮婕妤一声哀嚎,就冲到皇上办事的御书房求情。 “求皇上明察,我父亲一生忠良,兢兢业业,怎么可能做出买卖官职这种事,他一定是被人冤枉的!皇上,臣妾求您给他一次机会,他是被冤枉的啊!” 反正不管冤不冤,先求情就对了。 可惜这回皇上却没有如她所料般的见到她来,赶紧迎她入内,而是让太监总管出来,打发她先回去。 太监总管的话很明白:“皇上说,女子不得干政是自古以来的铁律,婕妤娘娘要是来求情的就尽早回,朝堂之事朝堂解决,不会牵连后宫,只要婕妤娘娘做好自己的位份,皇上是不会迁怒于您的。” 不会迁怒,但却把她父亲下诏入狱,这与牵连又有何分别?在这个狗眼看人低,身份权势全看娘家势力来的地方,如果没有强大的娘家支撑,她又算什么婕妤,谁会把她再当个娘娘? 阮婕妤当然不甘心,苦着脸哀求:“大监您行行好,就让本宫进去见见皇上,蹦知道皇上庶务繁忙,但本宫的父亲真的是被冤枉的,本宫不求皇上开恩,至少让本宫见父亲一面,本宫就知足了。” “皇上的话就是金科御令,婕妤娘娘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了。” “不,本宫不回去,天下参与买卖官职的人多了,凭什么只有本宫府父亲入狱,本宫一定要向皇上讨个说法,本宫就不信皇上不知道此事!” “娘娘还请慎言!” 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可不是掉脑袋的事么? 阮婕妤一听这句劝告,也反应过来自己是气糊涂了,赶紧道:“大监恕罪,本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皇上既然托大监带话本宫,还说前朝的事与本宫无关,说明皇上对本宫还是顾念旧情的,您行行好,让本宫见皇上一面,本宫日后一定报答,拜托!” “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阮季犯了事,阮婕妤还在,以她目前的荣宠,有蓝贵妃先例在前,太监总管可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女人的手腕,也不敢保证阮家这是真正的倒台,太监总管这样的人精,当然不会一次性把人得罪透。 阮婕妤看出太监总管顾及的三分考量,心头燃起一丝希望,赶紧朝贴身宫女使眼色。 宫女会意,将太监总管拉至一边,从袖兜里拿出个沉甸甸的金元宝,小心的塞到太监总管手里,讨好道:“都说大监是菩萨心肠的人,求您行行好,给婕妤娘娘行个方便。” “这……” 四下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这边,太监总管才说:“皇上不是不许娘娘前去觐见,只是这会儿正是他服用丹药的时间,丹药服用之后需要休息一会儿,娘娘您看?” 阮婕妤立刻领悟了他的提点,赶紧说:“等皇上服用好丹药,妾身自当前去伺候。” 第263章 处死 太监总管赞许的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阮婕妤又道:“大监请留步,妾身在外等着,也不知皇上何时才服好丹药,万一错过了时间,扰了皇上的休息反倒不妙,不如大监帮忙想个法子,让妾身到内殿去等。” 太监总管暗道阮婕妤精明,明里暗里的说阮季一事等不得,让他帮忙想办法啊。 好在她的要求不过是先在内殿等着,这一点他还是能做到的。 但该用什么方式表达这一要求,大监这样的人,连说的话都暗含深意。 “婕妤娘娘恕罪,不是奴才不帮您,而是皇上刚刚才说让奴才将您送走呢,奴才当然不能明着违背皇上命令,奴才的职责,也只能管管手底下这些小太监,小宫女什么的,您的话,恕奴才有心也无力啊。” “你!”阮婕妤的宫女以为他有意刁难她们,闻言面上不觉有些恼意。 阮婕妤却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赶紧拉住贴身宫女,理解的对太监总算说道:“本宫明白了,多谢大监提点,大监的恩德,阮氏没齿难忘,改日一定报答。” “不敢不敢,婕妤娘娘聪慧,奴家这就回御书房去了。” 太监不着痕迹的后退行了个礼,随后就像没事人似的转身离开。 宫女有些气愤:“娘娘何必跟他客气,收了咱们的银子,他都没有说会帮忙,这样拿钱不办人事的人,您还要谢谢他,这宫里的人,真是越来越伪善了!” “谁说他没有答应帮忙了。”阮婕妤瞥了一眼太监总管离开的背影,面色沉寂。 不愧是皇上身边的人,这位大监,大智若愚,看似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这样一个活得明白通透,做的事也明白通透敌人,难怪宫里多年,依旧深得皇上信任。 收回神思,阮婕妤沉声道:“有些话不能光听表面,像大监常年与贵人打交道的人,更是得反复推敲他话语中的意思,他方才并没有拒绝本宫,相反,还应了本宫的要求。” “啊?”宫女大为不解,大监这些话的意思,难道不是拒绝吗? 阮婕妤也不多说,叹了句:“今日他有意帮助本宫,本宫自当感谢,毕竟这回的事,别人都望而生怯,巴不得与阮家撇清关系,他还愿意给本宫这个面子,视为大恩,能帮本宫的人不多,本宫日后记着这一份恩义。” “娘娘的意思是……” “准备准备,给本宫找件宫女的衣裳来,本宫要去面见皇上。” 宫女更是惊诧了,却是不敢忤逆,直接奉命照做。 半刻钟后,那个风华绝代的阮婕妤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宫女,非常拘谨的跟在一个小太监的后头,入了御书房前殿的门。 阮季之事闹的风波这么大,就算皇上有心偏袒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所以面对阮婕妤的求情,直接选择无视,也是正常的。 大张旗鼓前来求情的阮婕妤,之前的行为已经属于冲动,不过她也不得不冲动,如果自己的父亲锒铛入狱,身为女儿的她都无动于衷,岂非被人指责不忠不孝? 皇上惧于朝臣耳目,自然要义正言辞的拒绝,那是要做给别人看的,但若面对的只是一个偷溜进御书房,为了取悦他的小宫女呢?,这样我见犹怜的心思,见到皇上,还怕他不心软吗? 在太监主管的暗示下、阮婕妤已经明白了皇上的难处,这会儿在他帮助下,扮作小宫女的阮婕妤已经顺利进了御书房的前殿,并且进去之后,前殿里的人似乎已经被皇上呼退了,只有她自己,无人打扰。 阮婕妤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能不能顺利见到皇上,为父亲求情,就看今晚皇上对她的态度了。 所以她刻意慢慢靠近内殿那边,想给皇上制造一些情趣,也好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穿着宫女衣裳的事,再借机为父亲求情。 却不想,听到的尽是让人生气的对话。 大监说的不错,皇上的确是在服用丹药,这伺候他丹药的人,自然也是丹药的制造者,蓝国师。 这会儿,蓝国师已经侍奉完皇上的丹药,正站在一旁与皇上话家常。 “皇上,今儿早上,南平小郡王所说的,阮季阮大人买卖官职一事……” 皇上的声音懒懒传来:“恩?这事难道国师有什么新的看法?” 突然听人提及自己的父亲,阮婕妤也不上前了,趴在帘子后头偷听,她也想先打探一下皇上对此心里做何想法,才好寻来应对之策。 只听蓝国师开口:“微臣哪敢有什么看法,这等朝堂要事,自是由皇上您说了算的,只要您想放人,南平小郡王还能拦着您不成?同样的,您若想处置他,谁也保不下不是。” 皇上的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服用完丹药虽然气色看起来不错,但他整个人都歪躺在龙椅上,半阖着眼眸,脸上松垮的肌肉让他更显老态,听着说话声,也是气数不足的样子。 “阮季买卖官职事大,但罪不至死,阮家毕竟为我大乾皇朝贡献多年,朕的意思是,只要他愿意散尽家财,跟朕服个软,朕还是愿意放阮家一条生路的。” 阮婕妤一听这话,先是一阵欢喜,太好了,皇上没有想要为难阮家,只要父亲乖乖认罪,他们的命都能保住,就算最后落个流放或是其他什么的罪名,至少她还有亲人尚在人世可见。 可旋即一想,活着的亲人,如果全都被流放,就算活着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看碟下菜的人,没了娘家依仗,她还能在皇宫活下去吗? 阮婕妤顿时不乐意了,刚想出来求情,又听蓝国师说:“皇上,万万不可随便放了阮季啊,以臣的意思,应该即刻处死他才是!” 什么,处,处死? 半阖着眼无所谓的皇上,终于抬起苍老的眉眼看向蓝国师,沉声道:“爱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蓝国师陪伴皇上这么多年,最是清楚这位主上的脾气,他最喜欢的便是彰显自己身为帝王的权威了。 闻言,他赶紧撩起衣摆跪下,诚心道:“臣这么说绝没有任何私心,阮大人是国之栋梁,这么多年为着咱们大乾江山兢兢业业,是所有在朝臣子们都有目共睹的,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功绩。” 第264章 落井下石 “那你还说,让朕即刻处死他?” “是。”给足了皇上身为皇帝的威严感,他赶紧趁机道:“正因为阮大人功绩远大,他的知法犯法才愈发让人难以接受,这样一个肱骨之臣,不缺银子不缺权势,是什么让他走上这条明知不可为而为的路?” “臣以为,他这是对皇上有着很深切的不满啊,皇上对他们阮家如此天恩浩荡,连他犯了这么大事还想着放他们一码,可阮季做了什么?他在买卖官职的时候,有想过皇上您知道了他犯错之后,会何等痛心吗?” “买卖官职,这是什么样的心思才能做出这等事?难道不是不臣之心吗?一个臣下,竟然胆敢左右君上的决策,甚至代替皇上左右用人人选,这件事若深想进去,恕臣直言,实在有些细思极恐。” “不臣之心”四个字,让皇上的脸色很快就垮了下来。 蓝国师觑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反对自己的话,又接着道:“不仅如此,他身上还背负一条干扰科举的罪状,参与科举的士子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咱们大乾未来的国之栋梁!” “一个连国家栋梁都敢动手的人,不是胆大包天了吗?阮季还敢这么做,难道不是笃定了皇上会看在他们阮家功绩的份上,放过他?” “连臣看到他的这种行为,都觉得不可忍受,这些栋梁之才,可都是为咱们大乾江山社稷,为皇上您准备的,结果还未到您手上,就被他截胡了,这不是暨越犯上是什么!” 皇上已经面色阴沉的盯着某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蓝国师知道皇上的痛点,就在这句“暨越犯上”上,此时眼见他变脸,嘴角不觉勾起一个冰冷的笑意,阮家百年基业又如何,阮季知道得太多了,唯有死人的嘴巴才最牢靠,弄死他,自己的秘密才不会泄露出去。 慕容瑾既然送上这么好一个机会,他若不加以利用,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眼见都这样了,皇上还是下不定决心处置阮季,蓝国师又一次跪下来,做一副大义灭亲之态,高呼:“皇上,乱我朝纲者不可饶,毁我大业者不可恕,阮季之罪不可饶恕,还请皇上尽早下令将人处死!” 皇上糊涂归糊涂,但也不是冲动的人,处死阮季一事虽然明面上看着不过损失一条人命,但阮家百年,牵扯的不止是一星半点,若是贸然把他们的主心骨给处死了,这事的后果…… 他烦躁的摆摆手,一时也不敢妄下断论,此事还需要一番斟酌考量,便道:“这事明日上朝再议,阮家毕竟不比寻常,朕还想听听其他朝臣的看法。” “皇上!” “朕意已决,不必多说。” “是……” 虽然很不甘心于皇上没有在第一时间同意,但蓝国师知道,他的话已经在皇上心里起了作用,这个阮季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看来,他几乎可以高枕无忧了。 就在蓝国师洋洋得意于他又在皇上心底埋下一根刺的时候,帘子外偷听的阮婕妤差点气炸了。 好你个蓝国师,我们阮家招你惹你了,为何你要这样咄咄逼人赶尽杀绝!你就这么见不得我父亲好是吗?他都这样了,你还别有居心的像要踩上一脚,太过分了! 什么暨越犯上,什么不臣之心,陷害起人来倒是张口就来,他怎么不说自己心思龌蹉,才把别人都想成这样呢! 如果他的父亲真的因为这两句话被皇上处死,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软婕妤狠狠绞着手中的绣帕,最终没有走进那扇门。 进去做什么呢?在蓝国师刚刚抹黑阮家的当口,在皇上对阮家正是满是质疑的时候,如果她还没有眼色的前去求情,岂不是给皇上再多一个不喜阮家的罪名? 还好她穿的是宫女的衣服,也幸好她穿的是宫女的衣服,回去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谁都不知道蓝国师对皇上说的那番话,已经全都被她偷听了去。 直到回到自己的宫殿,阮婕妤才终于放松下来,破口大骂:“天杀的蓝国师,我们阮家招你惹你了,敢这么对我们,信不信有朝一日等本宫发达了,一样用这样的办法弄死你啊!” 贴身宫女见她回来,赶紧迎出来,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言论,吓得她赶紧规劝:“娘娘,隔墙有耳,还请慎言啊!” 父亲都要死了,阮家也快要完了,她还慎言个屁!从前他仗着阮家的势,在这宫里得罪过不少人,如今终于落难,不知道多少人在看她的笑话呢,这个婕妤的体面和尊荣,她又能维持多久? 想到这些,阮婕妤就悲从中来,恨恨的咬牙:“都是蓝贵妃那个贱、人,这事一定是他们父女合起伙来干的,本宫从前得罪过她,她想报复,就害我父亲入狱,并且让国师大人诬陷我父亲,是她,一定是她干的!” 她就说嘛,阮家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会被查处,慕容瑾手上那些罪证又是怎么一夕之间冒出来的,这不是明摆着有人蓄意陷害,想用慕容瑾的手对付他们阮家么? 而这个背后使手段的阴险狡诈之人,除了蓝贵妃不会再有别人了。 为了排除异己报复自己,蓝贵妃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阮婕妤又哭又笑,哭阮家不明的命运,笑自己的可悲,如果阮家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和蓝贵妃不对付而招来的报复,她又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害死父兄的结局? 宫女见他这样,担忧不已:“娘娘,娘娘您清醒一点,现在还不到最后关头,老爷和夫人还等着您去营救呢,如果您都在这自怨自艾了,谁还救得了老爷?” 说得对,至少皇上没有即刻答应蓝国师的要求,这就说明她还有机会营救阮家,如果连她都放弃,那阮家可就真的全完了! 可她该如何营救?凭她一个小小婕妤,就算明知害人的是蓝贵妃,她又能怎么做呢? 阮婕妤擦干了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选。 她必须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行。 “桃儿,备份大礼,本宫要去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与蓝贵妃一向不对付,又是蓝贵妃在宫里最大的天敌,这两个女人交手过无数次,各有输赢,早已成为水火不容的对立面。 第265章 示好 如果自己前去投靠皇后娘娘,说不得她会看在共同敌人的份上,为自己出一份力。 打定主意,阮婕妤已经顾不得自己从前和皇后的龌蹉以及对皇后弯腰有多丢脸了,准备了一份厚礼,她就带着贴身宫女桃儿往中宫而去。 皇后娘娘在宫里喝茶,听说阮婕妤求见,她还有些不信来着。 “阮氏?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说要求见本宫?” 以往连她的懿旨都敢阳奉阴违,想着法子推脱的人,仗着皇上的宠爱可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如今倒是主动过来了,还知道规规矩矩的求见,当真稀奇。 不过想想也是,阮家突然遭受这么大个灾难,阮婕妤肯定是会慌神的。 皇后猜想阮婕妤此行的目的,定然是与阮季有关,大发慈悲的说:“请她进来。” 阮婕妤进来之后,果然如皇后所愿的那般,当场就跪下行了个大礼:“妾身,妾身拜见皇后娘娘。” 能看到从前的对手对自己服软称臣,皇后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高高在上的说了句:“起来,是什么风,把阮婕妤给吹到本宫这儿了?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婕妤第一次主动求见本宫来的?” 阮婕妤顿觉有些尴尬,以往的晨昏定省,她仗着皇上的宠爱不是告病就是推脱磨蹭,可以说是恃宠而骄的典型代表,皇后娘娘这酸话,是准备秋后算账呢。 这要是从前,阮婕妤,肯定二话不说的怼回去,对方是皇后又如何,一个不得圣宠的皇后,不过因为朝堂权衡必须让她待在那个位置而已,她才不怕。 但现在,形势逼人转,她已经没有了嚣张的资本,只能做小伏低。 “过去都是臣妾太不懂事,没看清自己的身份,对娘娘有诸多不敬,还请娘娘恕罪,臣妾已经深深的反省,改过自新了,也请娘娘给臣妾一个机会,臣妾日后一定唯娘娘马首是瞻,绝不敢逾越半步。” 这是,示好归顺么? 皇后本来不屑这种归顺,今日召见阮婕妤,不过是因为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想看阮婕妤的笑话罢了,毕竟眼前这个可是前段时间颇得盛宠,目中无人的人,如今匍匐在自己脚下,这种满足可不是谁都能给的。 好不容易有了扳回一局的机会,皇后心里的那股气哪能这么快消散? “阮婕妤能说出这番话,本宫心里当然觉得宽慰,只是本宫在这中宫之中,见惯了见风使舵之辈,如今是你阮家失势,你有求于本宫,才如此顺势低头,他日阮家变数难定,谁知道你又会不会突然反水呢?” 一番话针针见血,却也实实在在,摊在明面上来说,反倒让阮婕妤准备了一肚子的表演直接演不下去了。 从前还真是小看了皇后这个女人,她心里门清着呢,就冲这精明劲儿,能稳坐东宫这么多年可不全是因为她的出身。 看来今日,不出点血是不能让皇后相信自己的投诚了。 阮婕妤咬咬牙:“臣妾会来皇后娘娘这儿,自是带着诚心来的,不知娘娘要如何,才能相信臣妾今日的诚意?” 皇后也不说话,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根本不着急开口。 如此过了半刻钟,阮婕妤先忍不住了,她知道皇后等着她一个表态,也等着她亮出自己的底牌,果然,和聪明人说话是没办法耍手段的,如果给不了皇后想要的东西,她也不能得到她的庇佑。 阮婕妤不得不下点血本:“听闻娘娘最近凤体欠安,臣妾前段时日正好得了个玉瓷安神枕,正好给娘娘用上。” 阮婕妤带来的厚礼里,这个玉瓷安神枕也在其中,她一个示意,桃儿便将她带来的东西一一呈上,除了这玉瓷安神枕,还有斗满的东珠,整盒的金子,以及布匹,如意,珍贵瓷器摆件等,样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做到皇后这个位份,一般的金银俗物已经很难打动她的心,所以阮婕妤特意选的这些东西,都是大乾附属国的上奉贡品。 皇后自是眼尖的,一眼就瞧见了这些东西来历不凡,没想到这么多的好东西,皇上竟然全都赏给了阮婕妤,连她和蓝贵妃都没分到几个。 如今她竟敢拿来借花献佛,不就是嘲讽她没有皇上的恩宠么? 一时间,皇后都不知该嫉妒阮婕妤的得宠,还是气愤她的冒进了,面色当然也不好看。 阮婕妤瞧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主子,直到一个不经意的对视,她才突然就反应过来,皇后娘娘该不会以为她拿这些皇上赏赐给她的东西来送她,是耀武扬威来的? 阮婕妤一个激灵,赶紧示意桃儿将东西撤下,道:“当然,娘娘身为中宫之主,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这些身外俗物想必入不了娘娘的眼,妾身那儿还有一颗七瓣玉露,据说对女子容颜永驻很有奇效,妾身福薄,用了也是浪费好东西,不如献给娘娘。” 她是在说自己人老珠黄么? 眼见皇后还是不高兴,阮氏也没办法了,她能拿出的只有这些东西了,便是那七瓣玉露,都是她花了重金,有市无价好不容易寻到的,为了讨皇上欢心自己都舍不得用,如今能拿出已是肉痛万分。 难道,这样能够永葆青春的东西还不足以让皇后动心? 阮婕妤在心底暗骂皇后人心不足,却不能不努力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当然,妾身准备的东西也不一定符合娘娘的心意,不知娘娘,喜欢什么?” 皇后一个眼神,自有身边的贴身嬷嬷为她发声。 “婕妤准备的东西已是万里挑一,按说诚意是够了,不过主子并不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比起这些,实实在在看得见的东西倒更能得人青睐,不知婕妤以为如何?” 实实在在看得见的东西? 阮婕妤一个激灵,突然就明白过来,皇后的目标是什么了。 果然老奸巨猾,她这是想要他们阮家赖以生存的老底啊! 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阮家的百年根基就没了,不给的话,呸!马上阮季就要没命了,他一没命,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将毁灭,到时候什么根基,还有什么用? 第266章 谈判 下定决心,阮婕妤艰难道:“都是些俗物,娘娘不喜欢也是应该的,说起来,我们阮家祖上还是靠做盐商发家的呢,当年太祖皇帝起事,最关键的一战军饷全靠阮家支持,才得以成功,为此,太祖皇帝特意给了阮家一个特权,便是盐税优待令。” “这优待令,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唯有阮家子孙才可传承使用,即便过了几代人传承,如今我爹手里的盐税优待权依旧享有沿用权,为此不知惹了多少人的觊觎。” “阮家的私人盐场,传承到如今还有三个,全都坐落在产盐丰富的地方,是除却官府官盐以外最大的盐场,也是我们阮家的命脉,若娘娘能在此时施以援手,救我父亲于水火,这几个盐场,便是娘娘的。如何?” 盐场? 这可是日进斗金的好东西,有盐场在就等于多了个钱袋子,日后自己儿子要想做什么就更有保障了! 阮家手里握着的盐税优待令,本就惹人眼红,如今阮婕妤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愿意贡献出来,此时还不应下,难道等着她用这两个筹码去跟别人谈判,便宜别人吗? 皇后当然舍不得到嘴的肥肉被别人抢走,闻言眼神一亮,面色立刻缓和了下来:“阮婕妤快快请起,来人,还不赶紧给婕妤看座,把今儿早上内务府刚进的云雾茶给婕妤沏上。” 说完,亲切问道:“本宫记得婕妤最喜欢的就是高山云雾,本宫没记错?” 阮婕妤扯嘴笑了笑:“娘娘记性真好,多谢娘娘厚爱。” “应该的,阮家自来就是我们大乾江山的肱骨之臣,先祖皇帝有先见之明,给阮家这么个盐税优待令,就凭见阮家几代贡献,今朝你父亲蒙难,皇上也该考虑考虑从轻发落才是。”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不敢居功,阮家先祖为大乾兢兢业业,是阮家身为臣子该做的事,如今父亲突遭蒙难,臣妾只求祖上保佑他能平安度过这一难关,其他的也不奢求了。” 阮婕妤的自谦让皇后颇为受用,面色更好了起来。 “你不必妄自菲薄,阮家既然能够得到如此奖赏,必是因为你们家族对朝廷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你父亲一事,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受祖宗荫蔽,也不会被人冲动下判决,这事,本宫会替你去跟皇上提一提,你不必担心。” 一番自以为体谅的“共情”让阮婕妤放松警惕,再来句模棱两可的提一提,就想换走三个盐场? 皇后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阮婕妤也不傻,就凭皇后这前后反差的态度,已经显示出她多么虚伪现实,既想要得到好处,又不想付出代价,哪有这等好事! 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阮婕妤突然又跪了下来,惶恐道:“感谢娘娘的恩德,娘娘愿意替臣妾到皇上面前求情,臣妾本该感激涕零,只是臣妾的父亲一向清正廉明,绝不会做买卖官职这种事,还请娘娘出手替臣妾的父亲主持公道,他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这话什么意思,想让她给阮季洗清罪名,甚至还要官复原职? 皇后面色一紧,这个阮婕妤,未免也太心大了,她是真当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以为有钱救能只手遮天,颠倒黑白不成? 阮季的事,是慕容瑾亲自彻查的,证据确凿板上订钉,白纸黑字的证据一应俱全,想要推翻谈何容易!区区三个盐场,就想让阮家扭转乾坤,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阮婕妤这要求也太难为人了,就算她是皇后,也没这么大能力! 皇后的面色一冷,嘴角逐渐勾起一丝冷笑:“婕妤未免太看得起本宫了,后宫不得干政,本宫就是想为你做这么多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娘娘此言差矣。” 交锋到现在,阮婕妤也已经摸出皇后的算计,彻底放下面具,寸步不让道:“臣妾知道,要救出臣妾的父亲并不容易,妾身也是没有办法了,否则也不会求到娘娘这儿来。” “阮家如今身家性命都在这盐场上,臣妾就算豁出一切,也是要将父亲救回来的,既然娘娘如此推脱,人命关天刻不容缓,臣妾只有找别人试试了。” “娘娘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到,或许别人会感兴趣呢?相信同样的条件送到贵妃娘娘那边,她对这盐税优待令一样会感兴趣。” “你敢!” 皇后面色一变,没想到事到如今,阮婕妤还敢如此硬气! 蓝贵妃因为蓝家没有多少根基,最缺的就是银子,如果让他们得了个这么稳固的钱袋子,二皇子日后岂不翻了天去! 就凭蓝贵妃在皇上面前的三寸不烂之舌,如果阮婕妤前去投靠,这二人结合起来,皇后无疑是将原本可以在自己阵营的同盟送到对方的阵营里,成为另一个对手! 两两权衡之下,皇后终于妥协:“要救你父亲也不是不行,不过不能由本宫出马,你知道的,本宫与你一向不对付,贸然出手帮你只怕惹人怀疑,到时候咱们之间的事被有心人知道,反倒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皇后都不出手,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将父亲救出来? 阮婕妤正欲说话,就听皇后说:“这样,我给你寻个帮手,她足智多谋,定能让你顺利救出父亲,至于盐场一事,你若信不过本宫,只管等事情办成之后再来履行承诺,若是办不成这事,本宫自然也不会要你半分好处。” “娘娘……” “阮婕妤难道还有别的意见?” “没。没有了。就是皇后娘娘这个人选,必须得抓紧,我爹的事毕竟紧急,他……” “放心,本宫相信她一定能给你办好。” 得到这句肯定的回答,阮婕妤总算放下心来,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这个人想必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反正最后如果没能将人救出,她也不用兑换承诺,那三座盐场皇后能不能拿到手,还得看那人的办事成果,就算最后真的不尽人意,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 这是阮婕妤的算盘,而皇后那边,当然也有她自己的打算。 阮婕妤的要求,她不想办,也不好办,可拒绝又舍不得那三个盐场的肥肉,该如何将这块肉吃到嘴里,又不用自己出力呢? 第267章 召见 皇后立马想到了一个人选,一个有能力,又听她话,还不会叛变到蓝贵妃那边的人选,那就是屡次帮她对付蓝贵妃的裴胧月。 让裴胧月去帮阮婕妤做事,成了,皆大欢喜,她得到盐场,裴胧月也能得到她的奖赏。 不成,也不损失什么,反正出谋划策的是裴胧月,承担责任的也是裴胧月,就算到最后阮季还是没能救出来,最终面临处死,单凭一个阮婕妤,还能保住阮家的盐场? 到时候她再出手,阮家的税特令和盐场,照样是她的囊中之物。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达成共识后,裴胧月就成了她们算计了背锅的那个倒霉人。 很快,皇后就以头风又犯了的借口,传懿旨要求裴胧月前来召见。 彼时,刚刚起床的裴胧月,才从翠翘口中听到有关阮家突然获罪的事,震惊之余,完全反应不过来。 “你说什么,阮季因为买卖官职,插手科举而突然入狱?查办阮家的人,还是慕容瑾?” 翠翘忙不迭点头:“姑娘没听错,这些就是今早发生的事,据说皇上龙颜大怒,当场就命人卸了阮大人的顶戴官帽,让御林军将人给押到天牢,这会儿小郡王已经在查处阮家了。” 这事竟然是慕容瑾查出来的? 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倒像是他会做的事,可他不是伤着么?伤得那么重,还要处置这么多事,他可真是…… 虽然第一时间,裴胧月就明白慕容瑾急于处置阮季的目的,是因为害怕那批毒酒外泄会重新坏事,可这也不是急于一两天的事,经过昨儿的打草惊蛇,只要阮季不傻,就不会在这节骨眼上生事,他就不能缓个几天再办事么? 这下好了,那么重的伤,又要为这东奔西走,以他那隐忍不发的性子,只怕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什么都硬撑着? 这个要强的傻子,当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裴胧月是既心疼又无奈,只能打发了丫鬟们在门外守着,自己钻入空间里捣鼓一些补药,想着一会儿给慕容瑾送去。 正好因为千杯醉的解药,她从三皇子那儿坑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做个十全大补丸给慕容瑾用上,也算全了他为自己挡刀的心意了。 一通捣鼓,做好之后,裴胧月从空间退出来,正招呼了丫鬟们去给她套个马车,她要去看看慕容瑾,就听说皇后娘娘召见的懿旨来了。 尚在家中的威远侯裴天城,亲自过来将她请过去接旨,边走边还不忘笑眯、眯的对她说:“月儿,宫里来人了,说是有贵人相请,让你入宫一趟呢。” 裴胧月看到裴天城这副谄媚的嘴脸就觉得厌烦,等她出来接旨的时候,又见所有人都在,蓝氏母子三人难得统一的表情,都是嫉妒得不时眼含恨意,就更让她不爽快了。 不就接个懿旨么,正常的家人听到她这么得贵人器重,应该与她同庆才对,这模样,搞得像她这不是在为家族长脸,反而是做了什么丢尽脸面的十恶不赦之罪似的。 只有柳氏,欣慰之余,有些担忧的过来拉住她的手,道:“宫里贵人找你,是不是有危险,你能应付得过来吗?” 裴胧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应不应付得过来,柳氏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必让她操心了。 裴胧月安抚了柳氏两句,裴天城也跟着帮腔,准备正妻了,一家人才跪下开始接旨。 也不知皇后娘娘是为了显得隆重还是如何,就一份召见的旨意,却要煞有其事的用懿旨的方式宣读,其实只要一句口谕,裴胧月还能拒绝不成? 裴胧月听到懿旨上的内容有些惊讶,更让她惊讶的是,皇后娘娘召见她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头风又犯了。 怎么会?上次她刚给皇后娘娘做的针灸,按说以她的程度就算撑不了一年半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犯了才是,这才短短一个多月,就失效了? 倒不是她对自己的医术太过自信,而是皇后娘娘的这份召见太过蹊跷,蹊跷到让她潜意识的觉得有些不正常。 但在府里这些人的注目下,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疑虑,皇后娘娘的懿旨,如果不遵从一样是抗旨,她只有被迫接受安排的权利。 宣旨太监读完懿旨后,皇后身边的刘嬷嬷便上前来特别关照:“娘娘说了,请姑娘务必即刻启程,这头风来势汹汹,若非难以忍受也不会轻易劳动姑娘,请。” 这么着急? 裴胧月只能吩咐明月,带上药箱赶紧出发。 在侯府一干人“深切”的注目下,裴胧月上了皇后娘娘给她委派的马车,往宫里而去。 刘嬷嬷确实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裴胧月并不担心今日的召见不是皇后的主意,只是奇怪于此事的突然而已,她有意向刘嬷嬷打听一些细枝末节,没想到几次试探都被她不着痕迹的挡了回来。 不愧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默默,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裴胧月又不能说的太明显,除了她无意中说漏嘴的一句“早上阮婕妤来过”就再也其他有用的消息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皇宫。 宫墙高耸,大气巍峨,裴胧月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古代森严等级制度下的这种压迫感,从未有所减少,反而每次过来,她都有不一样的感悟。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裴胧月抬脚前行,无所畏惧。 到达皇后宫中,简单的行礼之后,皇后对她格外的热络:“本宫自从上回被你接诊过后,这头风已经好了许多了,今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犯起晕来,本宫心里不安,就想召你进宫看看,没打扰到你?” 裴胧月敢说打扰吗? 皇后虽然看起来对她挺好的,她也因为这份青睐,才有“韶华郡主”这个身份,但裴胧月在她面前可不敢真把自己当个郡主,雷霆雨露都是别人一句话的事,上位者最忌讳的便是别人暨越身份,她不能忘记分寸。 她做出担忧的样子:“头晕?可是着凉了,烦请娘娘伸手,给胧月瞧瞧。” 皇后淡定的伸出手来给她诊脉。 两人距离相近,裴胧月半跪在皇后跟前,皇后抬眼便能看见她认真做事的样子。 第268章 试探 一个月不见,裴胧月愈发干练出众了,她本就长得不错,如今好好保养一番,用上她自己特制的各种养颜霜膏,可以说是肤色莹润如玉,人面娇艳如花,不必打扮就已经足够的出彩。 加上她这一身才学,精湛独到的医术,这样的女子,在大乾已经难以寻到第二个,竟然被蓝贵妃就这样捷足先登的先定了亲,实在惋惜。 这要是能给她儿子做个侧妃,成为她的帮手该有多好啊! 裴胧月不知她在想什么,但见皇后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根本不像暴躁易怒之前的样子,再给她把脉也并未看出哪里不舒服,不禁有些疑惑。 皇后这身子骨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已经大好了,今日也根本不像有病,她这急吼吼的召见自己,当真是为了瞧病吗? 听她说自己有些头晕了,裴胧月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收回把脉的手,裴胧月恭谨道:“娘娘的身体并无挂碍,之所以会头晕,想来是因为宫里庶务繁忙,睡得有些晚了,一会儿胧月开张方子,助娘娘调理气血,相信很快就能恢复。” “还好有你在,不然本宫这病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本宫对你的厚望,你应该知道。” 莫名其妙的来这一句,裴胧月皱了皱眉,赶紧跪下,诚惶诚恐道:“娘娘对胧月的好,胧月不敢忘记。” 皇后一笑:“傻孩子,动不动就跪着做什么?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当初若非华安长公主向本宫力荐了你,本宫说不定现在还在受失眠困扰,被人下着毒,极有可能早就保不住这后位了,本宫感激你都来不及,可别动不动就在本宫这儿跪着。” “是娘娘自己洪福齐天,胧月不敢居功。” 裴胧月顺势起来,摸不准皇后的心思,一时也不知该从哪下手,只等她说一句,她应一句。 两人说了会儿家常,皇后就有意打发她走了,只是在她告退之前,她突然问了她一件事。 “听说你与二皇子有婚约在身,蓝贵妃可是你未来婆婆,你这好不容易进宫来,不去她那边走一遭吗?” 这是什么意思,在套自己的话,还是觉得自己会反水不成? 她为皇后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为她与蓝贵妃正面对上,帮她对付蓝贵妃,没想到最终还得不到她的信任。 裴胧月垂眸,敛去眼中的嘲讽,心下鄙夷宫中之人果然人人算计,面上却义正言辞:“娘娘说笑了,我虽与二殿下有一纸婚约,可那是年轻时不懂事,被二殿下的皮囊表象所迷,才造成的错误,如今我与贵妃娘娘已经水火不容,怎么可能还去看她?” “这么说,与二皇子的婚约,不是你所求的了?” “当然。”裴胧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二皇子那样的人,如何看得上粗鄙的胧月呢?胧月可不敢没有自知之明的高攀,再说贵妃娘娘也不喜欢我,明知她不喜欢,我还往她跟前凑,不是讨人嫌么?” “婚约一事,实在是个误会,其实喜欢二殿下的是我那妹妹,也就是蓝贵妃的亲外甥女裴凤舞,娘娘也知道,我与裴凤舞一向不对付,当初之所以拼了命要与二皇子定亲,也不过是不想顺了裴凤舞的意,给她找不痛快而已。” “如今我们皆已长大,我也不会再那么冲动了,我很清楚为与裴凤舞赌气,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实在不值,这桩婚事迟早是要解决的,到时候,还请娘娘看在胧月一心站在娘娘这边的份上帮帮忙,我可一点儿不想有蓝贵妃那样的婆婆。” “你的意思是,你准备退婚?” 皇后有些震惊。 “是。”既然被皇后怀疑自己与蓝贵妃有扯,裴胧月干脆和盘托出:“胧月自知蒲柳之姿配不上高贵的二殿下,从不敢奢求能够真正嫁入皇子府,如果有机会的话,胧月一定会将这桩婚事给推脱了去,到时候还请娘娘成全。” 她说的真诚无比,脸上也不见半分犹豫,皇后已经信了八分,可心底还有些犹豫。 “那可是皇子妃的位份,二皇子又长得玉树临风,是多少女子都求不来的姻缘,你当真是舍得舍弃这样一桩可以翻身的婚事?” “正因为这桩婚事太完美了,胧月才更不敢要,能嫁给二皇子固然惹人生羡,可胧月,更想要命。” 裴胧月自嘲一笑:“娘娘只怕不知,裴凤舞因为当初我抢了她的婚事嫉恨于我,不仅在我的吃食里下毒,还放火烧了我的院子,我是福大命大才得以逃生,从那以后便下定决心,这桩婚事是不敢再要了,裴凤舞尚且敢这么做,其他人呢?” “裴家的门第就在那儿,我又没有裴凤舞这种,天生就与二殿下是表兄妹的血缘做支撑,得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该付出相等的代价,二殿下那样的人又不可能只娶我一人,我可不想顶着个皇子妃的头衔,却要日日担心是不是有人陷害。” “上回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就已经想明白,这辈子不去奢求什么荣华富贵了,只愿能够平平安安的平常度日就好,嫁给二皇子对胧月来说是件可怕的事,何况我与蓝贵妃早就势同水火,明知如此还嫁入皇子府,我要这么做就真真是想不开,一脚踏入深渊了。” 以蓝贵妃对裴胧月的敌意,如果给了她名正言顺教训她的机会,裴胧月的确极有可能才过门就被那些敌人磋磨死。 荣华富贵固然让人心动,可命都要没了,还要那些荣华富贵做什么? 裴胧月将这些刨开来说,倒是让皇后无话可说。 说完这些后,裴胧月也不再多说说什么,行个礼后就退下了。 她走后,皇后转脸问一旁的刘嬷嬷:“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 刘嬷嬷淡笑:“娘娘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吗?” 皇后轻叹了声:“倒是个难得清醒的丫头,她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也好,也了却了本宫一个心头大患,等这事的风头过去,过几年让她给太子当个侧妃,想必她不会不愿意。” “娘娘能看得上裴姑娘,是她的福分。” “莫要小瞧了女子对天下大势的影响力,这样一个有勇有谋又有能力的女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本宫,本宫一定要想法子将她牢牢绑在身边,决不能让她被别人拉拢了去!” 第269章 “偶遇” 这边主仆两还在商议如何让裴胧月和她们的利益绑在一起,那边,裴胧月已经知道了皇后召她进宫的真正目的。 试探她对蓝贵妃那边的态度是其一,这其二嘛,看着前面这个哭哭啼啼的美人,裴胧月不觉有些头痛。 她才准备出宫,走到御花园附近就撞见这么个美人在哭泣,她本不愿多管闲事,哪知美人儿见有人来了,也不管是谁,拉着她就开始痛哭卖惨,瞧着委实可怜得紧。 就现在,她正被美人揪着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我在这宫里无依无靠,还能指望谁呢?如今父兄都被下了大狱,我却连给他们求情都做不到,实在是太没用了……” 裴胧月的嘴角僵硬:“这位,姐姐?您与我这些,也没用啊,您都不认识我是谁,我也不知您是何方神圣,您这样拉着我诉苦,不大好?” 美人儿眼中含泪,抬眼看着她,一副梨花带雨之态,当真是一朵出水芙蓉。这要是男子见了,只怕早就沉迷于着如雾似幻的眼眸中了。 可惜裴胧月是女子,对此并不来电,而且宫里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会无缘无故拉着个陌生人诉苦,这人的行为一看就别有用意。 宫里最近“父兄都下了大狱”的贵人并不多,何况阮婕妤这种一看从前就过得比较张扬跋扈的,虽然面容憔悴了些,但通身的贵气和张扬怎么也掩饰不住,也唯有阮家的权势才能养出她这种底气来。 裴胧月早已看破,却等着阮婕妤自己来说。 阮婕妤打量了她一眼,虽然有些信不过皇后居然要自己将希望放在这么个看着并不如何的人头上,但能得皇后亲自引荐的人,她也不敢小瞧,于是主动放弃姿态。 “我是清泉宫的阮氏,而今我父兄突遭蒙难,心下伤心才在这儿哭泣,我看姑娘面善,想必也是个良善之人,故而没能忍住心中哀戚,让姑娘见笑了。” “原来是阮婕妤,胧月失礼了。” 再怎么说,这也是皇上的女人,裴胧月既然确定了她的身份,定是要行礼的。 阮婕妤赶忙手扶了她一把,谦卑道:“姑娘不必多礼,我与姑娘在这御花园中偶遇,实属缘分,再见姑娘谈吐典雅,心下喜欢的紧,听姑娘自称,你叫胧月?” “是,臣女威远侯府裴胧月。” “久闻裴家大姑娘姿容出众,医术超群,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幸会幸会。” “不敢当,阮婕妤天资倾城,雍容华贵,是胧月有幸才是。” 两人进行着生疏又虚伪的客套,尴尬得就像互相恭维的官方似的,看不出半分真诚,却又谁都没有戳破。 阮婕妤在观察裴胧月的同时,裴胧月也在观察她。 身为皇上的宫妃,就算母家落了难,她也一样是光彩照人艳压群芳的,听说这位阮婕妤前段时间非常得皇上宠信,她倒也有这个资本。 此处离皇后娘娘的寝宫并不远,结合之前刘嬷嬷所说“阮婕妤来过”的话,想必她在这里与自己“偶遇”一事,皇后娘娘定然能收到消息,或者说她一早就知道。 这么说,这两人联手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在皇后的寝殿附近,一个婕妤拦着自己非要诉苦,究竟是皇后暗示她这么做的,还是阮婕妤病急乱投医,觉得自己能帮她什么? 一个宫妃,能在这杀人不见血的皇宫活下去,不可能心无城府,对谁都不设防,她一上来就轻易的找自己哭诉,已经是一大破绽。毕竟在这皇宫之中,步步为营过的女人,哪个会轻易在陌生人面前暴出短板? 裴胧月已经推测到是皇后让她来与自己“偶遇”的了,至于目的…… “听说,裴姑娘与南平小郡王有些私交,连华安长公主对你也赞誉有加,甚至举荐你去给皇后娘娘看病?” 原来是奔着这个来的。 裴胧月得体的笑了笑:“私交不敢担,是小郡王和长公主殿下抬爱,才让胧月有机会在娘娘面前说得上话,长公主殿下是胧月的贵人。” 阮婕妤也不哭了,一下就拉着裴胧月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哀求:“不管是不是私交,只要长公主喜欢你就行,裴姑娘,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唐突,毕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但你能不能看在咱们一见如故的份上,帮帮我……” 知道是第一次见面,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阮婕妤也太心急了些! 裴胧月可不是那种人家给点机会就上赶着立功的人,何况她凭什么帮她? 裴胧月面露为难:“如果娘娘说的是裴大人的事,恕胧月也无能为力,我虽与小郡王有些私交,却不敢干涉他做事,小郡王抓阮大人是他的职责所在,毕竟律法摆在那儿,若阮大人真犯了事,真相也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 “可是我爹,我爹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阮季是不是被冤枉的,没有人比亲自去了一趟太白酒庄的裴胧月更清楚! 如今听阮婕妤这么说,她只觉得可笑,如果那些曼陀罗毒酒流出酒庄,她可知这些东西会造成多大的危机,能够祸害多少人成为阮季身后那个人的傀儡? 就算慕容瑾不出手抓他,阮季这样的朝廷蛀虫,他做过的事证据确凿,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清理掉。 如今到阮婕妤口中,就成他是冤枉的了,她是真不知有关太白酒庄里存有毒酒一事,还是以为她好糊弄,能被她三言两语说动就冒出头被人当枪使呢! 裴胧月突然就不想跟这个一看就别有所图的阮婕妤浪费口舌,在这个人人为己的世界里,哪有几个人会真正为民生,为人命着想,阮季犯了这么大的错误,难道还要让他逍遥法外不成? “令尊是不是冤枉的,我们要相信小郡王的调查,小郡王行事一向清正,相信他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错放一个坏人,事实究竟如何,最后都由证据说话,我一个小女子如何能左右这么大事呢,娘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没想到她会一口回绝,甚至一点余地也不留,阮婕妤不觉有些羞恼。 “裴胧月,你当真不想帮忙?” 第270章 原则 “不是不想帮,是胧月也无能为力,婕妤娘娘在我这空耗时间是没用的,与其指望胧月这个局外之人,倒不如想法子告诉令尊,让他如实交代自己做过的事,唯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相信他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阮季这样的人,替人做事肯定会留一手,他若想要活命,只有将那背后之人供出来这一条路,裴胧月相信只要找出幕后真正操控这一切的人,阮季的生死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以阮家对大乾的贡献,倒还不至于保不住一条命。 但他若一直嘴硬,那就说不定了,千杯醉与曼陀罗之毒,慕容瑾必当彻查,如果从阮季这儿撬不开嘴,说不得会被背后之人捷足先登寻到机会将人灭口,到时候阮季就是不想死,也免不了有人要他死的结局。 这句才是真正的善意提醒,裴胧月希望阮季能尽早认清自己的立场,也好早日将这案子真相大白,阮季最终的结局,自有律法和皇上裁夺,一切的结局,都得看阮季自己的选择。 很可惜,阮婕妤不仅不懂得她的良苦用心,领悟不到她话中的劝谏,反而还以为她在落井下石,不由得恼羞成怒:“你是不是见不得我爹好过?你们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非要别人出点血,你们才高兴,是吗?” 啧啧,前一刻还“一见如故”呢,下一秒说翻脸就翻脸,这可真是…… 裴胧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就不该多事,跟这阮婕妤扯什么黑白大义,这下好了,鱼没抓着,倒惹了一身腥。 “随便婕妤怎么想,诚如婕妤娘娘所言,我与你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你我之间并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您要觉得胧月这话让您心里头不舒服,只管不听便是,胧月告辞。” “欸,你!” 她还没得到裴胧月的帮忙呢,就这样将人放走,皇后娘娘岂非要怪她无能? 情急之下,阮婕妤只能上前拦下裴胧月的去路,着急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对于一个外人,肯定都是这样的想法,你等等……” 不愿放自己走?看来阮婕妤的图谋还不简单呢。 裴胧月轻轻蹙眉:“娘娘这是?” “我说了,在我爹一事上,希望裴姑娘能开个金口帮帮忙,你想要多少银子都可以开口,实在不行,你就说你想要什么,不管是天上的还是地上的,本宫都想法子给你弄来!” 呵,她竟然以为自己不答应帮忙是因为价钱没谈拢? 裴胧月呵呵了声:“这就不是银子的事,实在是这事,胧月也无能为力。” “五万两,五万两怎么样,不然,七万两!” “娘娘您误会了,我不是……” “十万,十万两黄金!不能再多了,阮家虽然家业庞大,但府中开支也如流水,十万两黄金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极限了,虽然你觉得不够买我爹的命,但足够普通人用几辈子的,只要你能在慕容瑾面前帮我爹说说好话,这些黄金我明日便让人送去裴家给你!” “我说了,不是钱的事,无论你给多少银子,这事我都不会帮这个忙的!” 这已经不是钱的事,而是原则问题了,如果人人都能仗着有钱,用钱买断违法乱纪,那这世上还要律法,还要执法部门做什么? 都这样了还不帮忙?任凭阮婕妤再有耐心,也被裴胧月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 “你到底想怎样,真以为这事非你不可么?若非你与慕容瑾的那点破交情,本宫才不屑在这跟你废话,在这世上,还没有人敢这样不给本宫面子,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裴胧月也恼了,明明就是阮婕妤自己强人所难,到头来却成自己错了? 她本就不是憋得住委屈的性子,又没用这个朝代的人这么深切的阶级观念,立刻怼回去:“我都说了不是我不愿意帮,而是帮不了,我也没拦着你去找别人帮啊?婕妤娘娘这么有钱,相信愿意出力的人多得是,您又何必将时间浪费在我这儿呢?” “这宫里头人人都知道皇上最宠爱的就是蓝贵妃,您去求她帮忙肯定比在这儿跟我一个小女子耗着有用,你爹是死是活我管不着,慕容瑾也没法做判决,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那皇上的话,还不都依着蓝贵妃吗?” “娘娘既然拿得出十万两黄金,想必就是看在钱的份上,蓝贵妃也愿意替您美言几句,您何必还在这与我做无畏的争执呢?换个能成事的人,不是更好吗?” 裴胧月这么说,纯粹只是为了膈应阮婕妤而已,谁让她咄咄逼人无端给自己泼一盆脏水的! 哪知阮婕妤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霎时僵硬,像吞了苍蝇似的,说不出的一言难尽。 好一会儿,她才回了句:“是我唐突了,不该勉强你,向蓝贵妃求助就算了,她巴不得早早把我赶下台,让我无依无靠,灭了阮家好独占皇上的宠爱,又怎会帮我呢?” 裴胧月摊摊手:“那就不管臣女的事了,天色已晚,臣女也该回府了,婕妤娘娘多多保重,臣女告退。” “欸!”阮婕妤又一次拦住她,这回倒没有再咄咄逼人,而是略带恳求道:“我知道你私下与蓝贵妃也不对付,如果有机会,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对付蓝贵妃,毕竟多我一份力,你也省事不少不是吗?” 一起对付阮贵妃? 裴胧月微微挑眉,见阮婕妤眼中对蓝贵妃的恨意不似作假,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这两人早就是死对头,如今阮家倒台,依蓝贵妃的性子,肯定会趁机踩她一脚,看来今日阮婕妤的着急,不仅是因为阮季入狱,还焦虑没了阮家的帮衬,自己会被蓝贵妃踩在脚下呢。 或许,已经踩在脚下了,不然何至于说出这么大敌意的话? 可惜不管她是不是与蓝贵妃有龌龊,裴胧月都不想参与到这种宫斗中来,一个皇后老拿她当枪使,出头得罪人就算了,毕竟皇后给她的恩宠也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她愿意为她做点事,但若人人都想拿她当枪使,她还要不要活了? 裴胧月答的直接:“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您结盟似乎找错了人,胧月无权无势,在这宫里并不能为婕妤娘娘提供多少便利,您何不去找真正能够庇佑您的人联手?” 第271章 毒蜘蛛 阮婕妤知道裴胧月说的是皇后娘娘,可她如何敢说正是皇后娘娘让她找她的? 裴胧月淡淡一笑,这两人还真打着让自己出头对付蓝贵妃的主意呢,她是要对付蓝贵妃,那是因为她自己想,而不是听从任何人的指派,或趋于任何人的淫、威之下! “若没什么事,胧月就先告辞了,娘娘留步。” 阮婕妤已经再没有阻拦裴胧月的借口,只能放她离开。 离开了阮婕妤的视线,裴胧月的面色一下就冷了下来。 皇后和阮婕妤,很好,这两个人竟然敢想着利用她,就别怪反过来被她利用! 出了宫之后,裴胧月直接转道往华安长公主府而去。 十全大补丸还在手里握着,裴胧月也不放心慕容瑾的伤势,正好折道去看看他,也好安心。 让门房通报一声后,没想到华安长公主会亲自迎出来。 裴胧月已经好些日子不见长公主,以往长公主殿下对她十分不错,可以说是裴胧月在这世上难得的贵人,她赶紧行礼,语气比对着任何人都真诚了几分。 “胧月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长公主见到她也是高兴:“听门房说来的人是裴家大小姐,本宫便赶过来看看,本宫昨儿刚得了个宝贝,正想请你一同品鉴一番,今日、你便登门来访,还真是巧了。” “宝贝?” “是啊。”华安长公主一边亲昵的拉着她的手一同入府,一边说:“自从十几年前镇南王大败匈奴可汗之后,匈奴便成为上贡我们大乾的臣国,今年匈奴可汗意欲派一位公主过来与我们大乾和亲,不日后人也将到了。” “匈奴可汗倒也诚意,公主还未到就已经将要上贡的贡品给先送过来了,皇上今早接受了匈奴的上奉,本宫恰巧也在宫里,皇上便从贡品中挑了份流月珠赐给本宫。” “据说那流月珠是匈奴的附属国,从前一个叫流月国的小国镇国之宝,有凝血延年,起死回生之效,本宫从前便听过这件稀世珍宝,如今头一回得见,心下自是觉得新奇得很,又想着传言中这流月珠功效如此强大,你定然感兴趣。今儿你要不来,本宫就命人去请了。” “倒是赶了巧,胧月前来拜会,还能赶上能揭露这件稀世珍宝真面目的时刻。” “正是如此。走,你随本宫一起去看看。” “是。” 裴胧月笑盈盈的应着,和长公主一同往花厅而去。 路上,裴胧月转脸觑了长公主一眼,见她面上并无担忧,想必慕容瑾受伤一事,他并没有让长公主知道,既如此,裴胧月也不多事,知趣没有去提。 流月珠被长公主安置在显眼的位置上,毕竟是匈奴上贡的绝世之宝,除了摆放得庄严敬重之外,这颗珠子用一个精致小巧的镂空雕花黑檀木盒子装着,打开,珠子上还盖着一层绣工精致的红缎。 “都说匈奴乃蛮夷之地,那儿的人各个人高马壮,十分粗鄙,没想到还有如此细致的一面,瞧瞧,这珠子被保护得多好,单是这黑檀木的镂空雕花盒已是价值连城,你闻闻,还有一股幽香呢。” 的确是一股幽香,带着淡淡的兰花气息,裴胧月轻轻一嗅,也觉得沁人心脾。 不过…… “不要动!” 眼见长公主已经忍不住要去揭那红缎,裴胧月潜意识的喝止了她。 长公主疑惑的看过来:“怎么了,可是这流月珠有问题?” 流月珠有没有问题裴胧月不知道,但这股幽香中竟然含有淡淡的曼陀罗气息,如果匈奴真的是诚心上贡,怎会拿曼陀罗花香浸染过的东西做成红缎盖在这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上? 裴胧月阻止了长公主的靠近,自己从一旁的花瓶中拿出两根细长的花枝,轻轻挑开那块华丽的红缎子。 如果没有问题固然是好,就怕这当中暗含玄机,被害了为时晚矣。 花枝挑来红缎,露出盖在里头的东西。 “哗”的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长公主更是心有余悸的后退了一大步,后怕道:“还好今日有你在,不然本宫必定被这毒蛛所害,你又救了本宫一次,真是本宫的贵人!” 只见那闪着荧光的流月珠上面,赫然盘旋着一只跟流月珠一样大的蜘蛛! 这要是长公主刚才毫无防备的用手去揭红缎,还真得被这只大蜘蛛咬伤,还好裴胧月机警,没有直接用手去接触这些,他们才能免于一劫。 裴胧月看着这头个头奇大,浑身翠绿的蜘蛛皱了皱眉。 “难怪要做成镂空的雕花磨样,是为了给这毒蜘蛛提供氧气呢,而且盒中之所以会传来曼陀罗花之味,也是大有文章的,曼陀罗有致瘾迷幻之效,想来这只毒蜘蛛便是以此为食,被放在这盒中圈养的。” 毒蜘蛛被曼陀罗的香气荼毒,已经舍不得离开这个让它上瘾的盒子了,若非裴胧月警觉,方才开盒子的人必定深受其害。 华安长公主抚着胸口满是后怕:“这天杀的匈奴人,本宫还当他们诚心进贡,俯首称臣,没想到私底下竟然藏着如此狼子野心,今日皇上若非将流月珠赐予给本宫,他们还想陷害哪个贵人不成?” “这事不一定是匈奴人做的。” 裴胧月脑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猜想,匈奴人好不容易在战乱中得以休养生息,或许他们并无反抗之心,反而是大乾境内,有些人利用了这次的上贡,想做些手脚。 曼陀罗已经不止在她眼前出现过一次,说是某些人故意而为之也不无可能,如果贡品本身没有毒,而是被人半路截胡掉包过获是参杂了其他东西呢? 裴胧月看向蜘蛛匍匐下的那颗珠子。 珠子莹润圆白,散发着幽幽月光,与海里孕育的珍珠不同,它的莹白里还暗藏一道道血丝,倒像是某些不知生物,经过万年石化后留下的某种结晶物质似的。 这个时代,能有如此纯净的结晶物质十分难得,而且还被传出“起死回生”这种夸张的药效,也难怪这里的人把这“流月珠”当做什么神明的恩赐,它的存在,本就是一件超时代的产物。 裴胧月不是什么鉴宝专家,但一看这珠子的成色,便知这颗传说中的流月珠并非凡物。 第272章 破坏邦交 这样看来,这颗珠子并非被掉包蒙混,而是有人在这上面故意做了手脚,放上毒蜘蛛了? 裴胧月没法跟长公主解释什么叫“曼陀罗”之毒,她能做的只有在长公主说:“来人,把这害人的东西丢出去,别污了本宫的眼睛”时,极力阻止。 “长公主殿下,这颗珠子确确实实是流月珠,这样扔了委实可惜,不如咱们想法子将那毒蜘蛛弄下来,再将上头的毒液清理干净,留着这珠子说不定日后还能保命呢。” 流月珠是好,可是。 “你有办法弄揍这只毒蜘蛛?确定这些毒液真的能去除干净吗?” “胧月愿意姑且一试。” “那好,本宫相信你,这珠子你暂且先带回去,不必勉强,此事事关重大,本宫是必然要报到皇上跟前去的,如果最后查出当真是匈奴之人狼子野心,故意为之,本宫绝不忍气吞声。” “那是自然,胧月也十分理解,放心,胧月会量力而行的,如果实在弄不了这毒,大不了咱们将珠子退回去便是。” 说完这句,裴胧月脑中突然闪过一些念头,很快她就捕捉到这颗珠子为何会有毒蜘蛛了。 两国邦交的友好往来,是需要双方共同努力的,特别是向匈奴这样的好战民族,联盟一旦出现裂缝就极有可能发生战争。 在两国邦交见礼上贡的时候,却发生这种事,实在是个非常不好的兆头,这事要是匈奴做的,他们这般兴师问罪还说得过去,可万一不是呢? 匈奴上贡的东西出了问题,大乾的人自然会把罪责怪在匈奴身上,这东西又如此贵重,万一那毒蜘蛛伤了某位身份贵重的重要人物,大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两国邦交必然瓦解,战事又起生灵涂炭,绝不是小事。 而若不是匈奴做的,大乾将东西退回去也会引发匈奴不满,毕竟他们送上来的是珍贵的流月珠,大乾却不知好歹指责这东西有毒,倒像大乾没事找事,要欺负匈奴人似的,万一蛮横的匈奴人冲动起来,岂不也要坏事? 这背后之人,是想用一颗有毒的流月珠就挑起两国之战,实在用心险恶! 想明白个中关节,裴胧月赶紧将这事的轻重掰开了来说,长公主听到这事竟能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二话不说就将珠子丢给裴胧月处置。 “东西你看着办,本以为捡到了个宝贝,没想到是个烫手山芋,决不能让这东西在咱们手上成为某些人卖国求荣的把柄,有人胆敢破坏两国邦交,本公主必要瓦解此人的阴谋!” 裴胧月也道:“说得是,此人居心不良,咱们更不能称了他的意,给胧月一些时日,这颗流月珠,胧月一定好好的交回长公主殿下手上。” “不慌,皇兄赐给本宫的东西,还没人敢要求本宫拿出来,你还可以慢慢研究。” “是。” 裴胧月点头应下来,此时她也没有确切的办法保证能让流月珠恢复原状,但就这么丢了一颗千年难见的晶体她又舍不得,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呗,现代吸毒之人还有戒毒所可待,她就不信没有药物能让毒蜘蛛自己从那颗流月珠上下来! 黑檀木的盒子“嘭”的一声被关上,那个精致的小盒子重新归于宁静。 毒蜘蛛待在盒子里久了,再有毒也得吃东西,裴胧月就不信它能永远盘桓在那里,这个倒是可以慢慢解决,毒蜘蛛在里头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裴胧月让明月将东西收起来,准备回府之后再慢慢观察。 这倒不着急,现在的问题是,这盒子究竟是在哪一步被人做了手脚,朝中有匈奴人的内应吗?对方又是否知道这东西会到华安长公主府上,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既然牵扯到曼陀罗之毒,裴胧月觉得,还是跟慕容瑾交代一声比较好。 不用她说,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已经将这事报给慕容瑾知晓了,慕容瑾匆匆赶来,才休息不久的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只剩下唯一炯炯有神的眼睛依旧清亮。 “母亲,您没事!” 慕容瑾的面上写着满满的担忧,这么大事,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长公主见他这么关心自己,淡笑道:“没事,好在裴姑娘机灵,用花枝挑开的盒子,那蜘蛛虽然看着吓人,却并未伤害到我们。” 慕容瑾赶紧看向裴胧月,诚心诚意道:“多谢你,又救了我母亲一次。” 裴胧月笑笑:“举手之劳而已,长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就算今日不是胧月也会化险为夷的。” “还是要谢谢你。” 虽然一开始裴胧月是因为慕容瑾的要求靠近华安长公主,但如今,她是真心喜欢这位长辈,一味地被慕容瑾道谢,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不必客气,小郡王就当抵了昨日之事了。” 慕容瑾知道她指的是自己替她挡刀一事,“恩”了一声便不再多说,细细询问了长公主一番,确定她真的无碍之后,才放下心来,对裴胧月说:“跟我去书房。” 不知为何,看到慕容瑾与长公主的互动,裴胧月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总觉得他们之间并不像母子似的,二人虽然看着都对对方关爱有加,但在裴胧月眼中,却觉得他们这种关爱似乎太过了些,恭敬有余却亲近不足,母子之间的敬重简直多过亲昵。 不容她多想,慕容瑾已经和华安长公主谈完,了解了毒蜘蛛一事的经过,与她告退之后,便示意裴胧月跟上他的脚步。 裴胧月下意识的跟在他后头,走在半路上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听话了,正想着怎么开口,才能让她和慕容瑾的地位平等一点,就听慕容瑾说:“方才的毒蜘蛛一事,想来你也看出些端倪了,既然你能看出那盒子里有异,想必是有话要与我说的,说,这边没人偷听。” 她又不是做什么还是,何必怕人偷听? 裴胧月刚腹谤了一句,就撞上慕容瑾幽深的眼神,令她不由得愣了愣,不由自主的开口解释:“方才打开盒子之前,我在那装毒蜘蛛的盒子里闻到淡淡的曼陀罗花粉味,猜想其中可能有诈,就赶紧把人拉开了。” “曼陀罗花粉香?” 又是曼陀罗! 第273章 欣赏 他在彻查太白酒庄的时候,已经从一个小厮口中逼问出那批酒的下落,如今不过是等着到时机了,查出背后黑手就能了结此事,裴胧月的话却让他再度陷入沉思,曼陀罗之毒又出现了? “是,那曼陀罗花粉与咱们在酒里发现的并无二致,我猜想背后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为,只不过这人行事掩蔽,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把这东西参杂在匈奴的贡品里,怕是打着哪位贵人受那蜘蛛毒害,大乾会发难,好破坏两国邦交的主意,却不下想会被我撞破。” “你的想法是对的。” 慕容瑾的眼中闪过一抹沉思,贡品一事事关两国邦交,不得不谨慎处之。 话说回来,如果对方真的想用这只毒蜘蛛破坏邦交,那么这个屡次在背后利用曼陀罗之毒搅弄风云之人,想插手的就不仅是大乾的内政了,他还想挑起其他战争,令大乾陷入内忧外患之境,其野心已经不单单是针对皇家,而是整个天下! 慕容瑾有种预感,极有可能,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处,有人正在酝酿一个足以让大乾毁天灭地的阴谋! 裴胧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事不容小觑,两人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慕容瑾在书桌上写下一个“等”字,这才重新恢复清明,吩咐云起:“让婉眉去查一查,匈奴上贡的这批贡品,一路上都有谁接触过!” “另外,盘查匈奴那边的官员机制,本王要知道最详细的资料。” “还有大乾与匈奴的边境往来,给镇北王去一封信,就说本王的意思,让他注意最近匈奴人的动向,切莫大意被人钻了空子。” 裴胧月皱眉:“你怀疑,有人会趁着这次匈奴公主的和亲,想做些其他打算?” 慕容瑾沉眸,肃声道:“不管这些贡品是在路上被掉包的,还是匈奴那边有这个人的细作,本王都要将这条脉络给揪出来,胆敢给我母亲下毒知足,犯我大乾者,虽远必诛!” 满满的男儿担当,让裴胧月不觉看痴了,心中流淌着不知名的情怀与悸动,正因为这句话,慕容瑾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就变得高尚起来。 慕容瑾不见她答话,转过头的瞬间,就看到她眸光熠熠看着自己的样子,眼中有欣赏,有赞同,也有对他胸怀的敬佩,还有一丝他们两都没发觉的痴缠。 鲜少见到裴胧月如此专注,慕容瑾都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不由得压了压嘴角:“这么盯着本王做什么,是沉迷在本王的盛世美颜中了么?” “你少自恋了。”裴胧月回神,耳根微红,却是嘴硬:“谁要看你了,还盛世美颜,王爷一向都这么自信的么?” “那是,本王天资出众,在这大乾之内,还不见有谁能比本王好看的,本王不自恋,难道还恋别人么?” 啧啧,这大言不惭的话,即使他说的是事实,裴胧月也觉得他这么自夸太不要脸了些。 摸了摸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裴胧月赶紧转移话题。 “我没有看你,我只是在想,阮季那边是否已经招供出谁是幕后主谋了,毕竟他如今想要活路,唯有这条路能走,我都有些期待知道是谁指使做这些事的了。” “没有。”说到这个,慕容瑾也有些烦躁:“阮季什么都不肯说,牙关紧得跟被烙铁焊上了似的,嘴严得很。” “怎么会?连小郡王你,也没办法吗?” “本王这儿是有不少严刑逼供的法子的,但一个人若是一心求死的话,这些办法放在他身上都是没有用的,他觉得自己死了就万事大吉了,如何还会招供?” 倒还真是个硬骨头,连死都不怕。 慕容瑾嘲讽的补上一句:“只怕他还想着,他背后的那个人,能想法子义无反顾救他出来呢,现在吃点苦头算什么,只要那个人的手段还在,地位还在,大乾朝廷迟早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听慕容瑾这语气,怕也是被那阮季给气狠了,慕容瑾在锦衣卫里都有挂职,一般的审人手段肯定不在话下,这样都没能撬开阮季的嘴,看来他的意志非常坚定啊。 这个阮季果然难缠,想从他的嘴里刨出点东西,就得先毁了他的这份信仰才行。 裴胧月想了想,道:“都说杀人先诛心,他不招供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死能死得其所,如果咱们能想个法子让他灭了这份希望,甚至与那背后之人反目,你说,他还会不会一心求死?” “你的意思是……” “兵不厌诈!要毁坏他们的盟约,必须先灭了阮季的念想,我们可以使些手段,颠覆或直接毁灭他一直以来坚持的认知,没有信仰,他就不会再顽固了。“ 慕容瑾眼前一亮:“不错,和字难写,既有合作,便有利益,有利益就会有冲突,找到他们当中的冲突点,本王就可以加以利用。” “正是如此。”裴胧月道:“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节点制造一些假象,再以他关心的人或事徐徐诱之,只要能骗过阮季,不信他不放下心防。反正不管他看到的是究竟是真是假,他信了,这事也就有了突破口。” 慕容瑾接着说:“说的是,特别是阮季这种做事没底线,但原则性极强的人,一旦事情的发展超过他的认知,他不会为那不值一钱的忠心赔上自己的性命。” 确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阮家在大乾虽算不得一等功勋,可也是几代积累的贵族了,阮季便是什么都不做,就凭祖上的荫蔽也足够他衣食无忧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杀人害命的事?这当中,一定有你我都想不到的原因。” 裴胧月分析得头头是道,心思之细腻,将慕容瑾所没想到的东西都想到了,慕容瑾听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如此眼界与先见之明,两人灵魂之默契,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慕容瑾赞许的勾了勾唇:“如此实行下去,我们定能找到这个暗藏在真相之下的原因,说不定他在崩溃的时候,还能套出一些惊喜呢。” 如果发现自己用生命坚持的事,最后却是个笑话,他所以为的真相完全超出他的认知,他一定会有强烈的心理反差,在这种反差之下抖出点什么意料之外的消息,可说不准。 第274章 狱杀 困扰了慕容瑾一天一夜的问题,就被裴胧月三言两语解决,她的思维之敏捷,想法之独到,切入点之犀利,无一不让慕容瑾对裴胧月的机智愈发欣赏。 “没想到你还挺有智慧,就这么办。” 没想到自己的意见这么快就被采纳,裴胧月装模做样的拱拱手:“多谢夸奖,既然郡王夸我聪明,我这还有一个提议,郡王要不要也听一听?” 难得见她如此俏皮的一面,慕容瑾还有什么不依的? “但说无妨。” “我这有个猜想,方才郡王在纸上写了一个‘等’字,我猜您是想慢慢审理这个案子,拖着对方,好让对方自己忍不下去露出马脚。” 慕容瑾愈发惊喜,笑盈盈的点点头:”你猜对了,接着说。” “这个方法并没有错,等是可以等,不过不能干等,胧月以为,既然对方害怕阮季供出什么,肯定会有所行动,您要拖着这案子不办,皇上肯定督促,最后不仅您着急,暗中的人也会着急。既如此,不如利用这个契机做,想点破解之法。” 皇后和阮婕妤已经联手了,皇后把阮婕妤推给自己,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皇后肯定会有想法。 裴胧月如今还需要借助皇后的势力,也不想将此事闹得太僵,如果能顺利在利用此事的同时达成自己的目的,那就再好不过。 反正她只提意见,自有慕容瑾的人去执行,这么双赢的事,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慕容瑾也来了兴趣,饶有兴致道:“你想怎么做?” 裴胧月狡黠一笑:“王爷想个法子让这事发酵发酵,咱们给阮季玩点刺激的,如何?” 阮季迟迟不审,背后之人怕他供出什么肯定也着急,而让一个人闭嘴的方式就是杀人灭口,如果那人真的想杀阮季,慕容瑾恰巧可以利用这一点。 裴胧月的意思是,他们要给阮季攻心,不如直接让他看清自己身处的形势,再看他如何抉择。 “你这个机灵鬼。行,就按你说的办。云起,去准备几个杀手,晚上咱们劫囚牢。” “啊?”云起对于这则命令一头雾水,明明他也在一旁听着,为何他就听不懂两人所说的意思? 达成共识的两人相视一笑,也不解释更多,裴胧月就顺利告辞了。 天空阴霾尽散。 当天,朝堂上就传出阮季已经招供了的消息。 慕容瑾本人并未出来回应,前来上交阮季的招供皆是由他的贴身侍卫云起一手操办,据说皇上看完之后大发雷霆,当场就摔了御书房的桌椅。 奇怪的是,除此之外,这事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又没了动静。 这没动静可比有动静要让人心惊得多,那些平日与阮季有过交集的人,有参与买卖官职一事拿过钱的人,或者与阮家有姻亲的大臣们,各个噤若寒蝉,生怕阮季胡乱攀咬,会把他们供出来。 阮家风光时,这些人有多想搭上这条船分一杯羹,现在就有多少惊悚。 就在这心惊胆战的氛围中,慕容瑾安排的“大戏”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夜幕降临,本该守卫森严的天牢今夜格外宁静,似乎为了等待某些事件的发生,连月亮都娇羞得躲进了云层里。 子时将近,天空漆黑一片,月黑风高,正是黑暗之事进行时。 天牢之外,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只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飘过,那几个天牢守卫就软软倒下了身体,根本没惊动任何人。 黑衣人的脚步从守卫身上跨过,轻盈的身姿彰显他们的身手不凡,他们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人,直接进去轻车熟路的冲向牢房的最后一间,也不说话,提着刀就开始对里头一个躺着的人影下手。 “啊!” 或许是对于危险天生敏锐的嗅觉,天牢里那个睡着的人影突然睁开眼睛,他一睁眼就是一顿惊恐,那闪着寒光的刀锋已经朝他砍了过来。 又是一声尖叫,这人倒也有些胆识,都这个时候了一边躲避一边还有空怒吼:“你们是谁,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自是因为大人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主上才派我等前来拿走大人性命的啊,主上说了,感谢大人这么多年的奉献,他一定会给您一份尊荣将您厚葬的!” “不,你不能杀我,我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事,你们怎么能说下手就下手!” “这些话,大人到阴曹地府再去问答案!” 说完,黑衣人就气势汹汹的攻了过来。 阮季虽然是个文官,因为家学渊源也学了几下子,如今这要命的关头,他哪里还会再端着,当即打倒一个黑衣人,抢过对方手中的刀就与其他人干起来。 “咚咚当当” 天牢里皆是兵器碰撞的声音,阮季爆发了临死前求生的最大潜力,竟然让他扛住了许多次的攻击。 可他毕竟只是个文官,身体素质大不如以武为生的黑衣人,没过一会儿就已经累得气喘嘘嘘,提不起力气。 黑衣人见状,得意道:“乖乖受死大人,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办的事令主上很不高兴,要想你的家人活命,我看你还是赶紧束手就擒为好!” 阮季的面色变了几变,他不是说过不管因为什么,都不会祸及家人么?为什么到最后,竟然要如此赶尽杀绝!那他这么多年为他做过的事都算什么? 被欺骗的恼怒,被利用的痛苦,以及在这牢中经历的种种气愤于无奈充斥心头,阮季气得都红了眼眶! “为什么要殃及我的家人,你不是说过会保他们的吗?骗子,小人,混蛋!” 气愤之下的他,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却没能阻止黑衣人的靠近。 “噗”的一声,大刀入肉,阮季一个退后,被人削了一只胳膊。 巨大的痛意让他哀嚎,黑衣人犹不放过,又是一刀,直接砍在他的腿上。 “啊!”阮季的口中流下鲜血,视线逐渐模糊,死亡离得如此之近,眼中只剩万般不甘。 眼见那刀光越来越近,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门外突然闪进一个人影,黑衣人手仲的刀立刻应声而落。 阮季只来得及看到慕容瑾那挺拔的背影,就直接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第275章 偷梁换柱 慕容瑾只看了一眼他断手断脚的恶心模样,道了句:“找个大夫给他治伤,别死了。”便不再管他,率先走出天牢。 自有身后的黑衣人,火速抬着昏死的阮季离开。 不错,这场刺杀从头到尾都是慕容瑾的自导自演,至于砍断阮季的手脚,就当他给那些被他下过曼陀罗之毒的人偿命了。 他们走后,一个黑衣人在阮季方才躺着的地方扔下一个穿着他的衣裳的死囚,做出一副阮季还在牢房的模样。 暗夜带走了一切的阴谋手段,掩藏在黑暗之下的汹涌却从未停止。 莫约过了两刻钟,那些被迷倒的看守牢房的侍卫们终于幽幽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就又遇上一波黑衣人前来劫牢! 这些才是真正想弄死阮季的黑衣人,那幕后黑手怕阮季撑不住,会坏了他的事,从而派人过来对他杀人灭口,只不过这个消息被慕容瑾提前知道,利用了这个时间差,已经将人移花接木给带走了。 这些黑衣人遇上的可是清醒着的侍卫,他们一出现,两方人马直接打了起来。 天牢作为天子脚下最高审判机构,有自己的警戒系统,之前是因为慕容瑾的人行动速度太快,裴胧月给配的迷、药效果太强,才让他们没有警觉,否则一旦天牢遭遇危机,立刻就会有负责警卫的侍卫将此事报给御林军。 此刻天牢遇到匪徒,还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劫匪,自是声势浩大得惊动了警卫,没过一会儿,御林军就已经接到消息,大队人马直接朝这边火速赶来。 黑衣人也是倒霉,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阮季杀死。眼下敌我悬殊,哪怕明知已经陷入困境,可他们没有后退的权利,因为那个训练他们的人,折磨人的手段比死更让人难以忍受。 左右都是个死,为了身后人的安危,这些人只能不要命的往前冲,且战且退的往牢房靠近。 牢房侍卫们因为有了御林军的加入,优势变得十分明显,这些人本来具有扫脚猫功夫,这儿又是他们的地盘,在他们战略性的作战下,黑衣人犹如瓮中之鳖一样被困在牢中,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这些黑衣人倒也有气魄,眼见自己陷入困境,连命都不要了,当即全力往天牢里砸火油,借助火油燃起的那一瞬,全力朝“阮季”出手,“不计代价”的果真把他给杀了。 这么做的代价就是,接着火油燃起的火墙,他们刺杀阮季成功,而同时,这些人也出去不去了,天牢因为火油蔓延的缘故霎时烧成一片火海,将这些黑衣人围困在火海之中,根本插翅难飞。 背后之人肯定没有想到,最后行凶的黑衣人会全数葬身火场,反而天牢里的那些囚犯,因为阮季犯案特殊独住一间,这些人都离得很远,加上御林军及时灭火,最后竟然无一损伤。 从头到尾,死的只是该死的“阮季”以及那些想要他命的黑衣人。 如果他知道付出这么惨痛代价的结果是,这个阮季早就被人掉了包,而且对方还利用他做了一场完美的甩锅和修饰,一定会气得吐血而亡! 接到天牢起火的消息时,慕容瑾已经把半死不活的阮季安置在城外安全的地方,他冷冷的勾了勾唇。 从今日起,“阮季”这个人已经在大牢里被杀死了,世间再无吏部侍郎阮大人,有的只是一个断手断脚的残疾老者。 而那背后之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成全了怎样一场日后足以毁灭他的开端。 天牢起火,动静盛大,不明所以的看客们对着火海一片议论,御林军首领很快把这事禀告到皇上跟前。 皇上因此勃然大怒,天牢这样神圣庄严的地方,竟然都有人胆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行刺,这世间还有没有王法,这些人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特别是听说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冲着阮季而来的之后,皇上更是气得当场就连下三道急诏,把慕容瑾叫进宫里,严厉交代彻查此事。 区区买卖官职一事,可不足以让这么多人追杀他,这背后,一定有更多不可告人的目的。 背后之人只怕也没有想到,因为他的这番行事,反而让皇上重视起这件事来,为之后爆发的千杯醉和曼陀罗毒酒一事打下了根基。 彻查阮季一案的事紧锣密鼓的进行,因为接手的人是慕容瑾,皇上对他倒也放心,处置好天牢失火一事之后,皇上便稍稍放宽了对这件事的关注。 因为,备受瞩目的秋季狩猎总算开始了,而且,匈奴送往大乾的和亲公主,也终于进京。 这两件事成为当下最要紧的事,皇上也就没有过多的关注力放在别的地方,而裴胧月,也在纠结努力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迎来解除婚约的契机。 匈奴公主进京,皇上本来属意前去招待的人选是慕容瑾,毕竟匈奴是来和亲的,皇上优先考虑的也是皇族中这些未婚的男子,既配得上公主的身份,也能彰显大乾的仁德,只要将人牢牢绑在大乾,日后少不得为两国邦交出力。 皇上想让慕容瑾接下这个担子,自有他的私心,慕容瑾的身份不一般,如果有匈奴作为强大后盾,对他日后的发展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以慕容瑾的手腕和能力,不愁驾驭不了一个匈奴公主,甚至给他时间的话,他还能一步步掌控匈奴那边的势力,将边关之患牢牢抓在大乾这边的手里。 退一万步说,日后就算匈奴真的和大乾反目成仇,慕容瑾比任何一个大乾重臣都让人放心他的立场和处境,因为他是根正苗红的大乾人,他是绝不会背叛大乾的! 皇上的暗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家都以为这是这段时间慕家瑾彻查阮季辛苦,皇上对他的犒赏。毕竟能娶一国公主的姻缘,并不是谁都能有这么幸运,被皇上看中的。 可他却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直接了当:“臣与镇北王是至交,镇北王又是打败匈奴的最大功臣,让臣去接待匈奴公主,就算臣不介意,公主只怕也会以为这是咱们大乾对匈奴的轻慢,此举不大妥当,还请皇上另找人选。” 第276章 挖坑 只一句话,就将皇上满肚子的劝说堵在嘴边,一同议事的文武大臣们更是面面相觑。 这么好的姻缘,他不要就算了,影响两国邦交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谁敢反驳? 就连皇上,都不觉软了语气:“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才对,确定不再考虑考虑?” 让他娶匈奴公主?他才不愿。 “皇上不必多说,臣不敢破坏两国邦交,也实在不适合做这个人选,而且臣觉得,作为接待匈奴公主的重要之人,他要彰显的首先是咱们大乾的泱泱气度才对,为显诚意,咱们只需派一个有分量的人镇住场子即可,至于,匈奴公主的选择,咱们不必过问也无权过问。” 如此说来倒也有道理,反正接待的人不一定就是最终迎娶公主的人,那匈奴公主什么模样品性都还不知道呢?茫然就让慕容瑾去接受人家,以他的心气来说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至于镇北王这个考量,慕容瑾确实位置尴尬,如果他的身份一开始就让匈奴公主觉得膈应,的确不太妥当。 思虑再三,皇上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可他犹不死心,再问了句:“既然你觉得这个人的身份镇得住场子就够诚意,不妨举荐一番,谁合适?” “禀皇上,臣觉得,二殿下就很合适。” 二皇子,让他去接待匈奴公主,这不是给他送上个机会,让他去接受外戚的帮助么! 皇上眉头一皱,并不大赞同。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二皇子本来就是野心勃勃之辈,让他当个皇子,他就已经在汲汲营营的筹备各种了,如果让他去接待匈奴公主,岂不给他个机会跟匈奴可汗搭上关系? 慕容瑾的话却狠中肯。 “首先,二殿下是咱们大乾少有的青年才俊,他的能力是我们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臣相信这件事交给他,绝不会出任何差错,加上他身份贵重,最能彰显咱们大乾对匈奴的重视,如果匈奴可汗知道皇上让一个皇子招待他们的公主,匈奴可汗一定觉得被重视。” 匈奴固然是个战败国,但也有自尊,他们派的一个公主,却让平民之官去招待,确实有高人一等的蔑视之嫌。 如果让一个皇子去招待公主,即便匈奴可汗再有不甘,也算给足面子了?、 “其次,二殿下不是已经有婚约在身了么?让一个有了婚约的皇子去招待,匈奴公主不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幸让她误会,她的位置也只会是个侧妃,皇上觉得匈奴公主会甘心做一个侧妃吗?” “臣举荐二殿下前去招待,不仅因为他的身份,是最能彰显咱们大乾泱泱大国之胸怀气度的人选,最重要的还是对匈奴的震慑敲打,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对我们敬着,我们也对他们端着,但若幻想不该得到的,我们大乾永远有人高他们一等,便是公主,也只能是个妾!” “说得好!” 有老臣被慕容瑾这一通的“民族大义”给说服,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豪迈的说:“我们大乾泱泱大国,能容天下之量,也能坚守自己的立场,绝不轻易受人摆布,臣赞同二殿下前去招待匈奴公主的建议。” 有人站出来,立刻有同派系的出来说道:“臣附议。” “臣附议。” 慕容瑾看到这么多人为自己说话,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么做,皇上一定不会强人所难,更何况众志成陈,这些老臣没最喜欢的就是那股所谓的“民族自豪感”他将之方大了来说,这些人一定会附议。 这么多人认同他的看法,二皇子这个烫手山芋,是甩不掉了。 那匈奴公主可不是一般人,据说脾气火爆,嫉妒心极强,之前因为打死了自家一个马奴,被匈奴可汗训斥,她不服气竟然当着匈奴可汗的面连着亲手杀了两个人,匈奴可汗愤恨至极之下,才选择送她来和亲的。 “皇上若觉得不妥,在狩猎后直接摆宴请各位青年才俊入宫喝一杯便是,正好有个狩猎过程的观察,让公主殿下对咱们大乾的青年才俊有一个多方面的认识,到时候不管匈奴公主选谁,咱们都不至于理亏。” 有道理,公主和亲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决定夫婿的事,这当中还是有很多考量的,和亲的人选,必须家世,身份,能力相当,并且人品诚实可靠,这个驸马做的虽然看着前程似锦,但两国一旦发动战争,他极有可能就成为第一个被牺牲的人选。 如此情况之下,皇上实在不好直接指派重臣去去公主,如果这个驸马是她自己选的,那么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皇上终于被慕容瑾说服,点头:“那就依你们的意思,让老二去接待公主。” 一个大印盖下去,圣旨已经无可更改。 二皇子并不在此次的议事之列,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圣旨已经下来了。 听完圣旨的二皇子还是一脸懵逼的,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传旨公公:“父皇当真让本皇子去接触匈奴公主?” 要知道,勇武彪悍的匈奴铁骑可是军队力量强弱的象征,以往极少有匈奴公主真正和亲的例子,如果这回他能通过这位公主与匈奴可汗搭上话,可就是他夺嫡路上的一大助力啊! 二皇子并不是那种能被一时高兴冲昏头脑的人,短暂的高兴之后,很快就回归了现实,他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而且皇上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任何公主,这事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让他去和匈奴套近乎的。 “是谁举荐了本皇子找点匈奴公主的?” 得了一大块赏银的宣旨太监,心情颇好的顺口就将慕容瑾给卖了。 “是,是南平小军。” 慕容瑾?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给自己介绍这种好事。 两人上回因为裴胧月一事,还大吵一架来着,而且平日里他们也并无私交,慕容瑾完全没必要这么做,那他为何将自己赶上这个位置? 二皇子直觉这事就是慕容瑾的阴谋,他一定是做好了什么计划在等着自己钻进去,自己一定不能上当云云。 可最后,思来想去始终觉得此事利大于弊的他,还是忍不住心里顺利搭上匈奴可汗的愿望,将此事应承下来。 第277章 约见 晚上,慕容瑾悄悄传信裴胧月,约她在登月楼一见。 这次的秋季狩猎,事关重大,他们不仅要趁此机会,顺利为那些中了千杯醉的王公大臣们解毒,还得应付那位匈奴公主,让她与二皇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扯上关系。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目的是替裴胧月解除婚约,而且必须是二皇子主动提出的情况下,才不损她的名誉。 要完成这么多件重要的事,慕容瑾自然要瑜裴胧月先通个气,让她配合好每一切细节才行。 解毒一事,裴胧月已经做好了准备,解药也顺利研究出来了,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匈奴公主前来和亲,皇上对朝臣们并未隐瞒什么,裴胧月也从裴天城那里得知大乾将会有一个幸运者成为匈奴驸马是事,此事与她并无直接关系,此前她也并不上心。 但听慕容瑾说,可以利用二皇子和匈奴公主两人的关系来为自己顺利解除婚约,裴胧月立刻就坐不住了。 “二皇子,和匈奴公主?你准备把他们凑在一处?” “有何不可?二皇子这样轻狂阴狠的人,最适合一个身份相当,又有能力管制他的做他的皇子妃,听说这位匈奴公主性格乖张彪悍,十分强势,如果这两个性格大相庭径的人凑在一起过日子,想必会很有意思。” 有意思是有意思,可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裴胧月有些迷惑:“就算这两人真如咱们计划的那般,郎有情妾有意,皇上还是不会轻易解除这桩婚事的,匈奴公主身份敏感,绝不可能成为正妃,二皇子也知道这一点,他定然不会让匈奴公主占着他皇子妃位置。” 如果匈奴公主是正妃,日后二皇子有幸登基的话,那匈奴公主成为皇后,岂不乱了大乾的天下?皇上不可能让一个异国公主做大乾皇后,就算是有可能也不行。 二皇子是聪明人,明知如果为了争取匈奴可汗的支持,执意纳匈奴公主做正妃的话,就等于与皇上的意见相悖,万一皇上一生气,让他彻底退出夺嫡之列,岂不捡了芝麻丢西瓜。 二皇子这样精明,就算与那匈奴公主再情深义重,也绝不会做这种丢自己前程的事。 “谁说匈奴公主一定会做正妃了?” 不做正妃,自己怎么与二皇子解除婚事? 瞧见她的疑惑,慕容瑾别有深意的一笑:“这不是还有裴凤舞在么,你的那位好妹妹,可不是个得理就饶人的主,如果让这两个人去内斗,定然十分有意思。” 裴胧月恍然大悟。 “你是说,这个正妃的人选,你要换成裴凤舞?” “这个主意如何?” 这个主意简直不要太好!好到裴胧月都忍不住想拊掌大笑了,小肚鸡肠的裴凤舞,和彪悍火辣的匈奴公主,如果二皇子的后宫是这两人,那皇子府以后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精彩! 二皇子,呵呵,就算是报答他当初对原主的“深情”,他的婚事,就由他们替他安排妥当了,既然她的好妹妹这么喜欢他,那她就成全他们! 打定主意,裴胧月难掩兴奋,两个人商议了许久,只盼着这事能顺利进行,也好让裴胧月早早脱离这桩想到就觉得膈应人的婚事。 另一边,二皇子已经成功从驿站接到了匈奴公主。 匈奴公主名为完颜火丽,是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丽女子,如果她不说话的站在那儿,也是一副优美的画卷。 二皇子自报家门后第一次看到她,就惊了惊。 完颜火丽身段妖娆,装扮大胆,略显丰腴的身姿,一身异域打扮,虽然不是苗疆女子,却喜欢苗疆人的那种大胆若隐若现的风格,整个人如她的名字般,一身火红,加上半掩着的丽莎,遮住了一半容颜,只露出那双会说话的大眼,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 完颜火丽本来是看不上大乾的,虽然大乾战胜了她们勇武的匈奴勇士,可除了边关那几个瞧着顺眼些,听说大乾内的男子都是文弱书生,整日一副文绉绉之乎者也的样子,弱得连只鸡都抓不了,如何能与匈奴勇士相比? 汗后曾暗示过,说第一个来接他的人,说不准就是打乾皇上安排给她的夫婿,让她为了自己日后的幸福生活好好表现,所以虽然完颜火丽看不上大乾男人,也不喜欢被安排远嫁异国他乡的命运,但反抗不了可汗的命令,还是乖乖出来见人了。 眼前的这个男子倒是与传闻中的那些弱鸡男子不一样,他身姿挺拔,眉目明朗,一身得体的圆领箭袖袍让他看着十分干练,身为皇家之人养出的通身贵气,给他添了不少印象分,至少在容貌上,他是令人满意的。 大乾皇室的男子都长得不错,二皇子姜湛焱更是继承了母亲的所有优点,一个能让皇上倾心多年从毫无根基走上贵妃之位的女子,她的容貌自然不在话下。 “你说你是,大乾的二皇子?” 完颜火丽的大乾话有些生涩,倒也还能听懂。 二皇子赶紧回神:“是,在下姜湛焱,公主殿下有礼了。” 大乾竟然会派一个皇子来接她,也算给足匈奴面子了,完颜火丽满意的朝暗处摆了摆手,若是来的这个人分量不够,敢轻视匈奴,她是势必要给对方一点下马威瞧瞧。 两人互相见了礼,完颜火丽对二皇子的印象不错,如果这个男人就是她未来夫婿的话,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与他为难。 二皇子因为想让完颜火丽在匈奴可汗面前为他说说话,对完颜火丽亦是十分客气。 “公主远道而来辛苦,父皇特命我过来接待公主,您暂住的火丽宫已经让人打点好了,一切都是参照公主的喜好装扮的,有什么意见需要改动的话,您只管与我说,如果公主方便,明日咱们便可移步火丽宫居住。” 完颜火丽早就不耐烦住这简陋的驿站了,闻言立刻应承下来:“好啊,正好本公主也受够了这里难吃的饭菜,早早抵达大乾京城,本公主也好瞧瞧父汗口中那个令人觊觎的天府之国是什么模样。” 二皇子疑惑的皱了皱眉。 完颜火丽身边的侍女知道公主说话不经大脑思考,赶紧替她转圜。 第278章 误会 “公主的意思是,她十分仰慕你们大乾的繁华,想早早见识一番,已经耐不住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天府之都了,只是她表达不当,让殿下见笑了。” 原来是这样,二皇子还以为完颜火丽是在抱怨驿站怠慢了她,说他们匈奴对大乾江山早有觊觎之心呢。 他淡笑:“京城之繁华,随比不得匈奴策马草原,倒也别有一番宏伟,公主初来乍到,会好奇也是正常的,日后有的是机会见识,正好父皇命我招待公主,公主若想去哪儿,本皇子自当奉陪。” 二皇子这话本就出于礼貌,自然而然的顺口说说而已,这要是在大乾,旁人只会觉得二皇子很会做人,而不会多想其他。 但在本就以为他是皇上指给自己为夫婿的完颜火丽的耳里,却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日后有的是机会见识”是指她以后都会在京城生活吗?也是,父汗派她来大乾就是为了和亲,日后她若嫁给大乾人,自然有的是机会见识京城豪华处。 那么,二皇子所说的“奉陪”又想表达什么,难不成,大乾皇上也授意他迎娶自己?还是说,他对自己一见钟情,想封奉陪一辈子? 饶是大胆如完颜火丽,想到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未来夫君对她的暗示,看向二皇子的目光都不觉带上微微羞涩。 如果真是自己猜想的那般,那……这个夫婿,倒也可以考虑。 “那就有劳殿下了。” 二皇子浑然未觉自己的话已经引起完颜火丽的误会,彬彬有礼道:““应该的,今日天色已晚,咱们须得多在驿站停留一天,明日早些出发,中午便能抵达京城,公主正好到火丽宫歇息一晚,养足精神参加后日的秋季狩猎。” “你们大乾也有狩猎?” “当然,大乾泱泱大国,人才济济,父皇每年秋季都会举行狩猎来加深朝臣们之间的凝聚力,后天正好就是狩猎开始的日子,都说匈奴人善骑射,本皇子还未见识过呢,公主好好养养精神,到时候可得一展风采才行。” “那是自然的。” 匈奴可以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在他们那里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没有人不会骑射,完颜火丽因为无人管束惯了,在此方面尤为出众,匈奴皇室并没有女子需要琴棋书画的要求,倒是让她们都学得一身好马术。 这么好的机会一展身手,完颜火丽立刻高兴起来,如果说她之前听到的有关大乾男子的描述是手无缚鸡之力,那对大乾女子的印象可谓鄙夷到尘埃里。 听说大乾女子都以柔弱为美,整日吟诗作对无病呻、吟,高官家的女子都没有谁会学骑射的,在她们看来那是十分粗鲁的行为,她们以擅长琴棋书画,女工针织为名,这样弱不惊风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她完颜火丽的对手? 一想到自己才来大乾,就能崭露头角把所有人都比下去,完颜火丽一阵跃跃欲试。 完颜火丽信心满满,二皇子也就放心了,安置好这个据说脾气不大好的公主,他也能好好像父皇交差,如果能顺便和完颜家建立些交情,那就更好了。 二皇子一向会做人,也懂得如何讨女子欢心。 “天色不早,也快到晚膳时分了,驿站条件简陋,怠慢了公主还请见谅,本皇子今儿特意在镇上的酒楼准备了些粗浅饭菜,给公主殿下接风洗尘,不知公主可愿赏脸?” 完颜火丽眼前一亮:“方便方便,那我们赶紧出发!” 驿站的饭菜,完颜火丽一刻都不想吃,要不是为了做做样子,表现出一国公主该有的涵养,完颜火丽一刻都不想住这种破地方,如今有人相邀,她当然巴不得立刻换换口味。 侍女见公主如此急切又失分寸,赶紧补了句:“二殿下的盛情相邀,公主却之不恭,我们自当愿意前往,只是一路风尘仆仆,还请殿下容我们梳洗一番再过去。” “那好,公主先收拾,一刻钟后,本皇子派马车过来接公主。” “多谢殿下,殿下慢走。” 二皇子走后,完颜火丽面上装出来的“矜持”一下就褪去了伪装,不耐烦道:“还以为今日就能入京了呢,这破地方的饭菜有什么好吃的,大乾也是小气,非要再待一晚,这让本公主怎么受得了。” “公主暂且忍忍,左右明日就能入住京城了,到时候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奴婢都给公主寻来。” 忍,完颜火丽当然不想忍,但都忍了这么多天了,看在有二皇子相伴的份上,完颜火丽倒也不敢真有意见。 侍女趁机道:“好在二殿下心疼公主,还知道在镇子上定酒楼,殿下千金之躯,他能看得上的酒楼应该是不错的,不如奴婢给公主换个妆?打扮的漂漂亮亮再去赴宴,听说大乾的女子都装扮得十分婉约,咱们也试试?” “不试,本公主堂堂天之骄女,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取悦别人,本公主就喜欢这样的妆容,艳丽貌美才符合本公主的风格,好不容易卸下那么多束缚,干嘛还要去跟风别人。” 完颜火丽可受不了那番所谓的婉约,匈奴之地多为干旱,昼夜温差较大,根本穿不了薄裳,好不容易到达温暖宜人的大乾,她当然要放飞自我,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打扮。 “可是,如果二殿下喜欢的也是那种温婉型的女子呢?公主为他稍稍改变,入乡随俗,相信他一定会觉得非常惊艳。” “这……” 若二皇子喜欢,她还真得考虑考虑。 也罢,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相约用膳呢,火丽公主日后毕竟是要在大乾生活的,听说大乾的女子大多内敛矜娇,她这打扮的确不大妥当,还是给对方先留下一个好印象才好。 为了二皇子,完颜火丽终于被说服:“那就,试试。” 于是乎,方才一个热辣惹火的异域美人,在侍女精心的捣鼓下,立刻变成温婉大方的当家女子。 完颜火丽信心满满的赴宴去了。 主有诚心,客有诚意,特别是二皇子见到大乾打扮的完颜火丽时,眼前一亮的模样彻底取悦了她,这顿饭可谓吃的主宾皆欢,意趣连连。 第279章 表白 二皇子本就很会讨女子欢心,帮忙夹个菜,说句笑话逗弄,极具风度的注意到几个小细节,这些体贴的举动,一寸一寸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加上他货真价实的高贵身份,很少女子能挡得住他的温柔攻势,完颜火丽也不例外。 一个误以为他就是自己的准夫婿,一个别有用心的主动献殷勤,气氛自然热络。 完颜火丽就对他的殷切感到十分满意,连对匈奴可汗让她和亲一事生出的怨怼,也在能得到二皇子这样的优秀准夫婿中渐渐消散,甚至还在心里滋生出几分庆幸来。 如果不是这趟和亲之行,她又岂能遇上这么温柔体贴的夫婿? 两人推杯换盏,感情迅速提升。 被委派去监视他们的长风,很快把这件事报到两位主子跟前。 彼时,两人已经商议好秋季狩猎的最后细节,吃饱喝足之后正懒洋洋的坐着喝茶。 裴胧月听完,略带嘲讽的轻哼了声:“二皇子一向野心勃勃,为了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屈尊迂贵的去讨好一个公主算什么,只怕他还想着让完颜火丽爱上她,哪怕嫁给其他人,以后也能继续为他所用呢。” “你倒是对他十分了解,就是不知本王在你心里,又是个什么印象?”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然呢,本王坐在你面前,你却三句不离的都是二皇子,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偏向他,是否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裴胧月“啊?”的睁大了眼,不知慕容瑾这莫名的怨气从何而来,细细回想自己的话,她也没说什么?怎么好好的说着说着,不知道哪时候就得罪这个人了? 慕容瑾见自己都这样说了,她还不明白,立刻用一副无药可救的神态,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个意思,是觉得自己笨,不配与他说话? 裴胧月不觉有些微恼:“有话就直说,何必磨磨蹭蹭的在那指桑骂槐,我又哪儿让你不爽了,今日、本就在商议二皇子的事,我不提他,难道提你么?” 慕容瑾的眸光顿时一幽,别有深意的看着裴胧月,慢悠悠道:“本王不喜欢从你口中听到任何有关二皇子的话,哪怕你用厌恶的情绪也不行,在本王面前,你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嘴里说的,最好都能与本王有关。” “慕容瑾,你也太霸道了,你凭什么……” “就凭本王费心费力的为了你这个婚约呕心沥血,就凭此事本来与本王无关,本王这么做可以说是挽救了你一辈子,就凭从今往后,本王免了你落入火坑的命运,如何?这些还不够你为本王做点偿还吗?” “偿,偿还?” 裴胧月还未反应过来慕容瑾说这些有些没的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手就被人包裹在一双大掌里。 耳边,是慕容瑾略带磁性的声音。 “真是个迟钝的小迷糊,你也不想想本王屡次帮你为了什么,本王可不是什么良善的大好人,等时间到了,可是要向你讨要报酬的。” 裴胧月忍不住小声嘟哝了句“你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待反应过来立刻大叫:“不是才给你送去百草堂的分红吗?你又不缺银子,还要报酬,你也太会坑我了。” 真是为富不仁啊,他都这么有钱了,还想算计自己! 不行!裴胧月赶紧捂着钱袋子,一副打死也不交出银子的模样。 瞧她这么大反应,慕容瑾直接扶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那种见钱眼开利益至上的人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让裴胧月给他银子了? 随后,他又觉得哭笑不得,自己在裴胧月面前竟然是这么个印象,以后若想这个小女子对他死心塌地,还得多多努力才行啊! 无奈之下,她只能就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在她的耳边低语:“本王要你自己,作为本王想要的报酬,如何?” 裴胧月猛然瞪大了眼睛,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什么。 跟自己表白? “你你你,我我我……” “你什么?”慕容瑾瑾戏虐道:“你的姻缘被本王搅和没了,本王自当赔给你一段更好的,如果这次的事情顺利,南平郡王妃的位置,你有没有兴趣坐坐看?” 如果这样都听不懂,裴胧月就真是个傻子了! “轰”的一声,慕容瑾着平静无比的声音,在裴胧月头顶炸响一道惊雷,她难以置信道:“你竟然想让我做你的郡王妃?” “怎么,你不愿?” 不愿倒也不是,可是他什么时候对自己有这种心思了? 裴胧月整个人都不好了,震惊,迷惑,混乱充斥着脑海,让她一下有些不知所措,更让她觉得惊慌的是,自己竟然对慕容瑾的表白,有了那么一丝丝……欢喜的感觉。 长这么大,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的表达好感,虽然二皇子之后对她也算不错,但目的性太强的接近裴胧月都会自动选择规避,现在这个人换成慕容瑾,讲真她并不能给他什么,因为他拥有的,已经是几个她都努力不到的层面了。 这么说,他当真只是冲着自己这个人来的了?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好好想一想。” “好,本王等你答复,但是不可以太久。” 裴胧月只觉自己的脸烧到脖子根,到最后她是怎么落荒而逃的,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只有慕容瑾低低的笑声。 可恶,他竟然敢笑话自己!还笑得这么好听…… 混沌的回到侯府,她还沉浸在这事给她带来的冲击中回不过神。 慕容瑾竟然对自己有意思,她要答应他吗?可是,这会不会太突然了些,南平郡王妃的位置呢…… 裴胧月思绪万千,愁的都睡不着了,辗转反侧了半宿,最后抓狂的低吼了句: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想那么多干嘛,还是等解决了这个婚约再说!” 这才强迫自己回神,赶紧去睡。 翌日,秋季狩猎的前一天,裴胧月果然收到了宫里,由三皇子为她求的随行邀请帖子。 听到这个消息,裴仲祈坐不住了。 秋季狩猎受邀意味着什么,生为京城人士,天子脚下的他不会不知道,秋季狩猎仪式盛大,能受邀出席之人非富即贵,都是大乾有头有脸的人物。 第280章 抢占 这样一个展露头角的机会,自己竟然没有名额,而裴胧月一个女流却能参加,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要知道这回他回家的借口,找的便是夫子举荐他去参加秋季狩猎,当初蓝氏和裴天城还以此为傲,非常高兴的到处炫耀呢。 结果这段时间也不知倒了什么霉运,先是他打死吏部员外郎家儿子的事被爆出来,吏部员外郎咄咄逼人,非要抓他去坐牢,害他只能躲在外头,有家不能回。 之后蓝氏为了保住他,彻底兜空了家底,才让吏部员外郎稍稍歇了火气,这个节骨眼上,裴天城不知从哪儿听到他在学堂为非作歹的事,不仅严厉的发作了他一通,还没收了他一半的例银。 如今他是既没银子逛青楼,也没脸面上学堂,整天无所事事的都要发霉了。 在他这么倒霉的时候,裴胧月倒好,天天有贵人相邀,不是去去这儿参加什么诗词会,就是去那儿为哪位贵人诊脉,要么就是别人送她赏赐了,整个人忙碌得整天不见人影,据说她还开了个什么百草堂,里头卖的美容霜膏可是日进斗金。 如今裴胧月和他们母子三人的待遇可是彻底颠倒了过来,从前她有多落魄,如今的她就有多风光,看着如流水般抬到府里的各种赏赐,蓝氏母子别提有多羡慕了。 他们没有医术,也没法在贵人面前露脸,所以面对这悬殊的待遇便是心又不爽也无可奈何。 可秋季狩猎这么好的机会,那是男子们发挥自己勇武勇气的最佳时机,他若什么都不知道,便也罢了,左右自己去不得,别人也不一定有资格去,让他在这府里做个闲散公子哥儿也挺好的。 可裴胧月竟然要去,她竟然可以去?凭什么是她去! 自己一个堂堂国子监高学府出来的学子,都被晾在家没资格参与的狩猎活动,裴胧月一个身无长处的弱质女流,她怎么就有机缘跻身真正的名流圈,这不是天大的不公平吗? 为着这份不平,裴仲祈特意到母亲蓝氏那里愤恨的编排了一通,把裴胧月说成既勾搭三皇子,又与慕容瑾暧昧,还和舞阳长公主府世子不清不楚的不堪之人。 蓝氏一向护犊子,听完这话霎时不乐意了,她也觉得裴胧月最近的风头太盛,彻底盖过了他们母子,这样下去,在这威远侯府里,哪还有他们母子三人说话的份? 蓝氏转眼就将这事状告到裴天城面前,愤愤不平的控诉:“侯爷,您也不管管,月儿一个未嫁的姑娘家,怎么能整日在外头抛头露面呢?日后她是要做皇家儿媳的人,她这样不知检点,惹了殿下不高兴,婚事有变该如何是好。” 裴天城本来没觉得裴胧月凭自己本事得到的这张邀请帖有什么不对,如今听蓝氏说起俩,倒也担忧起二皇子会不会对此有看法。 二皇子与裴胧月这桩婚约,可万不敢出意外,裴天城还指着这桩婚事让自己飞黄腾达,让裴家发扬光大呢,他当然在意二皇子对裴胧月的态度。 但这帖子是三皇子为她求的,据说是以给贵人们看诊的名义,让她随性看护,如果为了二皇子的看法阻止她前往,岂不成了得罪三皇子? 裴天城为难的说:“二殿下如今对月儿青睐有加,应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影响什么。” “二皇子身为月儿的未婚夫,当然不会明着对月儿有看番,可月儿如今也太招摇了些,一点都不懂得避嫌,这种光明正大的场合,让二殿下亲自看着月儿与别人走这么近,您觉得合适吗?” “是不大合适。”裴天城皱了皱眉:“但是你这样编排月儿,更不合适,你也说了,月儿未来是要做皇子妃的人,如今她和三殿下还没什么,你怎么能就说她与别人乱来呢?这要是被二殿下或者三殿下听到,咱们不是得罪人吗?” “老爷!您怎么能这样误会妾身呢,妾身这么关注月儿,又不是故意与她过不去,还不是为了咱们侯府的声誉着想!” 蓝氏气恼道:“今时不同往日,二殿下明显对月儿愈发上心,万一月儿不知分寸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遭殃的可是咱们整个侯府!您不担心,我还要为舞儿留条后路呢。” “月儿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如今的裴胧月,比谁都精明,就算她暗地里做了什么,明面上也会找一个合理的解释,绝不会让人抓到他的把柄。 裴天城的笃定让蓝氏愈发憎恨,什么时候裴胧月在他心里,已经如此值得信任了? 七拐八杠的都没能在激起裴天城对裴胧月的愤恨,蓝氏既挫败又嫉妒的同时,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如今月儿有没有乱来倒还是其次的,只要咱们愿意帮她掩盖,别人知道什么?现在的重点是,秋季狩猎如此重要,您不能让月儿一个人享了这份殊荣啊,祈儿才是咱们侯府未来的希望,您就不能多为他想想吗?” “他?”若是从前,裴天城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但现在,裴仲祈做出那么多令人心寒的事,他所表现的种种已经让他离继承人的位置越来越原,若将威远侯府的未来交到他手里,才真叫前途堪忧了! 而且蓝氏这副“他是侯府未来,你必须帮他”的理所应当,让裴天城觉得非常不舒服,裴仲祈是他唯一的儿子不错,可蓝氏也太理直气壮了些,难道就因为裴仲祈这“唯一”什么,侯府所有都得以他为先? 裴天城不觉皱了皱眉:“烂泥扶不上墙,若他当真自立自强,又何至于被国子监除名,如今还想要我帮他,月儿能去狩猎会那是她自己争取的机会,祈儿会干什么?书不好好读,却学人家喝酒打诨,连杀人都敢干,威远侯府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老爷!”蓝氏知道裴天城对儿子的意见很大,不得不服软:“您是祈儿的爹啊,祈儿在外头犯了糊涂,也算无人引导导致的,如果连您都放弃他,他又该怎么办呢?祈儿一向乖巧懂事,这回也不知受什么蛊惑犯下大错,您就不能看在他以往孝顺的份上饶他一回吗?” 第281章 薄情 “罢了罢了,我会与月儿提一提,让她带上祈儿兄妹去的。” 若再听蓝氏说下去,指不定“子不教,父子过”这种指责都要说出来了,裴天城可不想受这窝囊气。 养子不仁,的确是他做做父亲的不称职,何况自己也疼了裴仲祈这么多年,真要裴天城绝情下来完全不管他是不可能的,就当成全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他要为裴仲祈谋前程,只得厚着脸皮去求一求另一个女儿。 蓝氏就知道,自己抓着裴天城的软肋,他迟早会妥协的。 如今见裴天城终于被自己说动,她立刻高兴起来,虽然裴天城并不大好看的脸色让她隐隐有些担忧,但儿女就是她的全部,为了儿女的前程,她豁出点脸面算什么? “多谢老爷成全!” 裴天城摆摆手,瞧见蓝氏面上的得意以及胸有成竹的那种兴奋,突然觉得厌恶。 细细算起来,好像每次蓝氏对自己有所要求,不论过程是哭诉还是胡搅蛮缠,哪怕最后撒泼打滚反过来道德绑架他,最后都能达成目的。 反观柳氏,她就从来不会像蓝氏这样在他面前索求什么,即便他们母女两都已经穷到揭不开锅了,,即使从前一直被蓝氏打压,她也只会自己想办法,身为母亲,她的确软弱,但身为大夫人,她将自己的嫁妆都贡献出来,为这个家也是没得说了。 什么娘亲就有什么女儿,裴凤舞和裴仲祈已经习惯了蓝氏为他们求到一切,所以她们有什么要求就去蓝氏面前哭一哭,蓝氏最受不得儿女委屈,势必到自己这儿求个满足,通常一哭二闹,自己也就妥协了。 可这要是裴胧月,她又会如何? 裴天城难得良心发现的感受到,裴胧月和柳氏好像从未在他面前示弱过,更没有得到过他的一点偏爱,是她们母女不需要自己为她们出头吗?还是她们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站在她们对立面? 裴天城不知道,一股强烈的压抑和愧疚笼罩心头,让他烦躁,让他总觉得自己以往好像做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我累了,你先退下。” 裴天城疲惫的摆摆手,他并不喜欢这种情绪,更不喜欢这个时候,在她面前一副“老爷还不得老老实实听我的。”这种满满的自得。 “老爷……” 蓝氏这才发觉裴天城的情绪是真的很不对,刚想上前,就被裴天城眼中的冷意喝退,那双威严的眼里,此刻满是失望,厌恶,甚至还有丝丝鄙夷。 他竟然会用这种眼神看待自己? 蓝氏已经很久没有和裴天城温存了,如今见他骤冷的态度不觉有些心慌,如今他对自己如此冷淡,是真的厌恶了自己吗? “老爷,妾身在院子里做了您最喜欢的桂花鱼,不如晚些时候……” “本侯今日不大想吃,你先退下,祈儿的事,本侯自会为他周旋,毕竟他也是我的儿子,本侯也希望他能有个锦绣前程,过往种种如何,本侯就不跟他计较了,他若从今往后改邪归正,本侯依旧当他是本侯的好儿子,如果他胆敢再胡乱犯错!” 裴天城目光攸然一冷:“就算他是本侯唯一的儿子,本侯也照样可以换了他这继承人!” 蓝氏眉心一跳,裴天城发这么大火,可见当真的恼了裴仲祈了,她也没想到裴仲祈口中在学院颇得器重会是骗她们的。 闻言,蓝氏战战兢兢道:“是,妾身一定好好管教他,绝不让他再犯一点错误。” “嗯。” 只有冷淡的一个“嗯”便再无其他,裴天城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再给蓝氏,自顾坐在那儿拿起一本书读着,根本不在意蓝氏是个什么脸色。 蓝氏心里只觉得悲哀,什么时候起,那个柔情蜜意,一心听自己话的裴天城,已经变成她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了? 但她是个知趣的人,不会在裴天城烦躁的时候凑上去自寻烦恼,于是只能安静的退下。 大概谁也没想到,裴天城会在今日突然良心发现,终于察觉自己对裴胧月母女的亏欠,虽然最后,他依旧朝裴胧月开了口。 裴天城在书房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起身往裴胧月的院子而去。 柳氏听说裴胧月要随行狩猎,心中担忧,一整日都在裴胧月的院子里裴她说话。 “狩猎要去几天啊?是不是不能回府来住呀?要准备的东西准备齐了没有,眼下天气逐渐转凉,晚上都有些冷意了,披风可得带上,还有,林子里少不得蛇虫鼠蚁,防蚊虫的药得多带一些。” 听着柳氏的碎碎念,裴胧月不觉轻笑:“娘,这话您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您说的这些女儿都带着呢,女儿已经行过笄礼,不是小孩子了,您就放心。”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娘怎么能放心呢,听说狩猎会上多数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子出门行事也太不方便了,那林子里又多猛兽,万一受个伤什么,如何是好,要不,要不,你就别去了?” 臆想出这么多危险就算了,最后竟然让裴胧月为了规避这些危险干脆别去,柳氏也太杞人忧天了。 裴胧月哭笑不得:“这份机缘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娘竟然让我别去,您也太小心了,放心,就凭女儿如今的本事,还没有什么能难得倒我的,再说,这不还有皇后娘娘和小郡王在吗?他们总不至于看着我出事而不管。” “那也是,我看那小郡王虽然对着别人都很冷肃,对你还是顶好的,听说他还帮了你不少的忙,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是。” 不自觉间,已经把慕容算在可以保护自己的行列了,裴胧月反应过来后一愣,随后心头又漾起一丝不可言说的甜蜜来。 母女两的絮叨,在门外的裴天城听得一清二楚,比起以往他在蓝氏那边感受的“其乐融融”他总觉得,她们母女这样的相处才是真正的烟火气,而不是蓝氏母子他们刻意的恭维和讨好,能给得了的满足。 “咳。”裴天城轻咳了声,跨门而入。 虽然他也不想打扰这份静谧的幸福,但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不得不对裴胧月说明一切,而且,他也有一点点私心,想参与到这份幸福里。 哪知母女两看到他,面上的笑容立刻一垮,柳氏甚至冷淡的说:“你怎了来了。” 第282章 疏离 这是裴天城从未遭遇过的冷遇。 柳氏一向怯懦,虽然自己以往对她多有疏忽,但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无论他怎么对她,她还是默默承受着,从未有任何怨言,也从未给过他过半分冷脸,否则前段时间也不会轻易就接受他了。 裴天城一度以为,只要自己愿意来柳氏这儿,她都会永远无条件的接纳自己,永远等在这儿等着自己过来,等着被他召幸,尽柳氏身为一个夫人应尽的义务。 可现在,他却不敢这么笃定了,柳氏潜意识的冷淡和疏离骗不了人,就看她见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到欣喜,也没有任何期待,而是一句冷淡的问话,好像她已经不再需要这个丈夫了,甚至,厌恶他。 是的,厌恶,那种一看到他就浑身不舒服的厌恶,他承人自己从前对她们母女诸多苛刻忽视,柳氏就算心里对他有怨也是应该的,却没想过柳氏也会有对他感到厌恶的一日,这种疏离,比对着一个外人更让人感到不舒服。 “你怎么来了”这句话,让裴天城一时无所适从,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顿了顿,他才尴尬道:“许久不见你出门,本侯心中记挂,所以特意过来看两眼,加上月儿正好得了这么好的机缘,我这做父亲的为她感到高兴,所以前来嘱托两句。” “妾身本就不爱出门,让侯爷挂心了。” “……倒是本侯多嘴了,月儿呢?皇家狩猎要出行好几日,你的东西可准备齐全了?随行的丫鬟小厮都安排了吗?可有哪些需要为父为你操办的?” 十几年不见他关心过裴胧月,如今倒是装起好父亲的人设了,果然是有求于人,才会屈尊迂贵的过来走一遭,倒真是难为裴天城这个“好父亲”了,竟然要为一双儿女豁出老脸去求另一个女儿。 裴胧月通过给蓝氏的院子安插人,已经知道了蓝氏要求裴天城过来寻他的目的,闻言嘲讽的轻嗤了声,很快便收敛了情绪,换上一副既不亲近也不疏离的笑容。 “谢父亲关心,都准备好了。” “哦,那,那就好。” 他自己把她们母女逼成不需要他的模样,如今就算想过来刷点存在感,也成了多余了。 裴天城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也终于有种,自己已经被她们母女排除在外的难堪。 气氛霎时冷凝,柳氏与他无话可说,裴胧月也不想说,裴天城怕自己一开口,引来的还是冷淡的答话,加上他本就是有目的而来的,一时也不敢轻易开口。 沉默最让人难挨,也最磨人心智,裴天城不得不承人,自己这个丈夫和父亲,因为他薄情寡义的所作所为,已经在柳氏这里作没了自己仅剩的存在感。 裴胧月对裴天城是诸多意见,可心头记挂着另一件大事,只能把这份厌恶压在心里,朝柳氏使眼色。 “刚才还在和母亲说着呢,让她不要给月儿准备那么多东西,不过是个狩猎而已,也不用去几天,父亲难得过来一次,今儿可得留在这边用膳,我让母亲准备了桂花鱼,父亲不是最喜欢这道菜么?” “喜欢,喜欢。” 没想到裴胧月会与他主动示好,裴天城受宠若惊,立刻就坐下来,找回状态,朝柳氏热切道:“对不起,容儿,从前都是我太轻信了,拿鱼目当珍珠,不知珍惜你,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日后你和月儿就是我的全部,我一定好好珍惜你们。” 柳氏皱眉看着裴天城极力表现的样子,暗叹若是从前,裴天城愿意这样与她承认错误该有多好,当她求他的时候,当他一次次帮着蓝氏的时候,当蓝氏母女欺负她们,而裴天城永远无动于衷的时候。 可惜,什么都晚了,晚了,心境也就不同了。 裴天城就是那种需要他的时候不出现,出现就是来膈应人的存在,柳氏对他已经不抱期待,自然对这话也就没了期许。 “多谢侯爷厚爱,妾身能有月儿陪在身边就已经很知足了,侯爷应该挺忙的,没什么事的话……” “本侯要在这里用膳,本侯要吃桂花鱼!” 裴天城怕柳氏赶他走,急忙说道:“月儿都留本侯用午膳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你可不能小气。” “那……好。” 柳氏不待见裴天城,但这是裴胧月的意思,她便没有反驳,起身就去吩咐下人准备午膳去了。 裴胧月轻哼了声,暗道裴天城活该,故意道:“父亲难得过来,除了吃顿便饭,应该有别的话要与我说。”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母亲她……” “放心,我不会告诉我母亲的,母亲有什么需要胧月做的只管说,身为裴家的子孙,侯府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那就好。” 裴天城虽然对裴胧月知道他找她有事而感到吃惊,但这递上来的台阶,他不顺着往下走,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正欲趁此机会提出让裴胧月带裴仲祈和裴凤舞一起去狩猎会的事,柳氏就回来了。 他自己才刚说“日后你和月儿就是我的全部,我一定好好珍惜你们。”这话,结果话音还没过去,就被自己打脸,裴天城可不敢将这一面让柳氏看到,忙朝裴胧月使眼色。 裴胧月对裴天城的表里不一再次嫌恶的轻嗤了声,终究没有拒绝。 她要让裴天城欠她一个巨大人情,今日之事就是筹码。 “娘亲不是约了青姨上门么?眼下也快到了,不如将人接来,一起用膳?” 柳氏立刻反应过来,裴胧月之前与她商议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她不露痕迹的说道:“瞧我,关顾着说话都忘了时辰,青青确实说了今日上门的,这是她第一次来咱们侯府,我可不能失了礼数,那你们两父女先聊着,我去门口看看。” 裴胧月微笑着点了点头,柳氏给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就转身出去了。 裴天城不禁疑惑:“青青是谁,怎么从未听你娘提过?” “青青是娘亲的远房表妹,因为家中、出了点事暂时过来投靠娘亲一段时间,听娘的意思是柳家准备让娘为她寻门好亲呢,她今日会来府上,一会儿父亲就能见到了。” 第283章 控诉 裴天城“哦”了声,也没太往心里去,既然柳氏不在,他也就不藏着了,对于这个女儿,他明白跟她实话实话比拐弯抹角有用得多,于是便将希望裴胧月能大人大量的把裴凤舞和裴仲祈,也带到狩猎大会的请求说了出来。 裴天城说的很直白,虽然求助女儿这种事让人脸上无光,但他一向将自己当作侯府主宰惯了,说话的语气又一贯理所当然,并因为今日碰了灰就有所服软,所以依旧很不讨喜。 “以你和三皇子的交情,只要你开口,相信再求一份邀请帖应该不算太难,祈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提拔他在外头有所建树,让他多多在贵人们面前露脸,对你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弟弟? 裴胧月真不知裴天城哪来的脸面说这种话。 虽然裴天城过来替他儿子和女儿求情,正中她的下怀,这出戏少了裴凤舞可不行,她还想着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裴凤舞合理的跟着前去狩猎呢。 但裴天城又一次为另一对女儿来为难她的举措,还是让她反感,再听“应该不算太难”这种话,从裴天城口中副理所当然说出来,语气更是让人万分不舒服。 合着她好不容易经营的人脉,就是活该被这些人消耗的? 裴仲祈想要出席狩猎的机会,他要能自己去争取,裴胧月还敬他三分男儿志气,可这撒泼打诨的总让别人帮着他算什么本事?他方才诋毁自己的话还在耳边,即便裴胧月不在现场,光听别人转述都觉得恶心,这转眼间又让自己替他筹谋,当她傻么? 裴胧月又不是欠他的,凭什么以怨报德帮着他! 如今听裴天城这语气,也难怪裴仲祈如此上不得台面,都说慈母多败儿,有蓝氏和裴天城这样惯着,裴仲祈能得用就怪了。 裴胧月心里不舒服,语气也不大好:“爹恐怕忘了,裴仲祈和裴凤舞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至于我?呵,我可不敢当他什么姐姐,刚回府就砸了我院子的事弟弟我也要不起,再说这事才过去多久,我没找他算账就不错了,帮他,凭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的,有什么需要你做的只管说,身为裴家的子孙,侯府的事自然就是你的事么,你不能这样立刻就反口,再说之前砸院子那事,你不也已经把蓝氏手上、你娘的嫁妆一分不差的要回去了吗?既然你也没损失什么,这事就当过去了成不成?” “爹这意思,我娘的嫁妆别人用着用着,就成别人的,我要回去就是我的不是了?还是说,非要我损失了什么,或者受了什么伤,裴仲祈才算对我这姐姐有第一?” “我,我没有这么说,我就是……总之,这回你必须要帮帮祈儿。” “必须?请问爹爹,您的这句必须,凭的是什么?” 裴天城无言以对。 前一刻他还在万分懊恼自己被裴胧月母女排斥,惭愧得想立刻弥补她们,这一刻他又觉得裴胧月如此不可理喻,自己这个当爹的都愿意服软了,她还咄咄逼人,抓着以前的事不放。 凭什么?就凭蓝氏母子三人对裴胧月做过的事,如她所言,她步报复已经是天地仁慈了,自己的确没有资格再要求更多。 可裴天城还是不想放弃。 “让不让他们去,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你就不能找个贵人开个口?只要你开口,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三皇子,小郡王,叶世子,他们都会帮忙的不是吗?” “爹,我想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话,我自认为在这府里,对蓝氏母女已经够宽容的了,这要是别人,当初裴凤舞烧死我的时候早就报官了,凭什么我必须让着她们,必须一次次的容忍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骑到我头上拉屎,难道就因为我和我娘内心良善吗?”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裴凤舞以往对我的所作所为,皆是冲着我的命去的,我要不是菩萨保佑福大命大,都不知在她们母女的算计下死了多少回了,如今倒好,她们巴巴一句求情,你就赶来为他们出头,你又可有想过,我和我娘也是个人,也会心痛啊!” “你将她们的话奉若圣旨,却将我和我娘的处境弃之敝履,这般区别对待,你就不觉得亏心吗?” 一番灵魂拷问,直教裴天城听着,羞愧到无地自容。 “有些话我本不想说的,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和我娘是如何一步步从饭都吃不饱到如今熬出头的,这个过程中你又在做什么?我娘对你给过她的伤害如鲠在喉,已经失望至极,如果您还有点为人夫的良心,就请不要打扰她的生活,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成吗?” 成吗?他的女儿,竟然让他不要打扰她们的生活,还问他成吗? 痛心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裴天城摇摇欲坠。 裴胧月也眼眶微红,这是她积攒了多久的委屈啊,为原主,为自己,为作为女儿这个身份,对裴天城这个父亲的所有控诉,她早就想这么做了,也终于在今日为原主出了口恶气! 好一会儿,裴天城才瓮声瓮气的说:“月儿,从前都是我的不是,我,我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才会做出那些糊涂事,但我绝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你相信爹,再给我个机会好吗?” “不好,你来的太晚了,心寒了之后,是很难再暖起来的,更何况心已经死了。” “月儿,你不要这样说……” “我不这么说,又该如何说?爹口口声声说不会再伤害我们,那您在做的,又是什么?” 明知裴胧月与裴凤舞之间的仇恨,已经不可调和,他还用父亲的身份压制裴胧月为她们开路,裴天城这么做,不是伤害又是什么? 裴天城不得不摆出一副妥协的样子:“算爹求你,我知道自己从前对不住你们母女,我一定会弥补你们,但是现在,你能不能先帮祈儿一次,这次的狩猎对他很重要,就当看我的份上,帮帮他好吗?” 裴胧月很想说“你还有面子可用吗?” 但控诉了这么多,火候也差不多,她怕再指责下去影响自己的计划,只能先缓了语气。“我也很想帮他,可裴仲祈拿我当过姐姐吗?这么多年我掏心掏肺的对他们,他们又是如何对待我和我娘的?” 第284章 对比 “爹知道,是他们对不起你们母子,这事爹自会教训祈儿,让他和舞儿过来你们跟前,为从前他们对你们母子所做过的事诚心诚意的道歉,只要你能出了这口气。” 能这样做,再好不过,虽然裴胧月一点儿也不想接受裴凤舞她们的道歉。 不过裴天城能这么说,也算给足裴胧月的面子了,她要的也不过是个替原主发泄的出口而已,如今终于将原主多年的心头郁气抒发出来,她已经觉得畅快。 裴胧月这心里终于舒坦了许多。 但是裴凤舞若是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彻底原谅她,那就太简单了。 “好了爹,都是一家人,月儿这么说无非是过去积压了太多的委屈,想求个公道而已,今日是月儿失态了,还请爹不要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是爹错了,以往都是爹一叶障目,才害得你们母女受了这么多委屈,你放心,日后爹一定以你为先,诚心改过。” “那月儿就在此先谢过爹爹了。” “应该的,不必谢。那祈儿的事……” 裴胧月再次鄙夷了一番裴天城迫不及待的样子太难看,面露为难。 “且不说我能不能求得到,三皇子身份贵重,他能替我求一道宴请帖已是恩赐,我若再去求他,在他眼里我岂不成了贪心不足之辈?” 这,倒也是…… “而且这么做,别人必定以为我是那种不知分寸,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如果人人都这么做,那狩猎肯定乱了套了。皇家最讲究秩序,若我贸然打破规则,德行因此被人诟病都小的,就怕咱们侯府从此在大乾落得个暨越,恃宠而骄的罪责,那就不好了,爹觉得呢?” 牵扯到侯府的名誉,裴天城当然不敢轻视,连忙道:“既然如此难办,那这事就算了,左右这狩猎也不是飞去不可,等下次祈儿自己争取到机会再去,到时候旁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当然再好不过了,不过这事也不是毫无办法,毕竟狩猎之事盛大,就此错过还得等来年,未免可惜,我这儿倒是有个建议,就是不知弟弟妹妹们愿不愿意。” 竟然还有别的办法? 裴天城哪有不乐意的,当即便道:“你快说说,只要爹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裴胧月为难的皱了皱眉,似好一通纠结完,才像下定决心似的说。 “我可以将裴仲祈带到狩猎场上,甚至裴凤舞,我也能一并带近期,但是,她们必须都得听我的。” “那敢情好,只要能带他们入场,接下来的事他们自己争取,你就不要操心了。” “爹也别高兴的太早,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帖子我只有一张,让我再去向三皇子要求是不可能的,但我这儿有两个随行名额,裴仲祈和裴凤舞若实在想去,我可以给她们安排个随行的身份。” “随行的身份?” “是,我随行有两个名额,就是狩猎期间可以带上自己的小厮和丫鬟,凤舞妹妹和裴仲祈若真想去,倒是可以假扮成我的丫鬟和小厮入场,只有这样才能进去。” “好说好说。” 只要裴胧月能带上她们,什么身份不是去,裴天城当然巴不得。 “当然了,丑话说在前头,既然她们当了我的随行,那么小厮和丫鬟该干的事,她们也得会做才行,如果在外头她们还是这副小姐少爷脾气,我又何必带她们自讨没趣呢,带上能照顾好我的丫鬟不香吗?” “这……” 按说裴胧月愿意带上她们去这样盛大的宴会,她们早该感激了,可裴天城也知道,让自己那对养尊处优的儿女去做丫鬟小厮做的事,她们肯定不乐意。 裴胧月明显也知道这么个情况,摊摊手:“爹可以去与她们商量商量,要不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才不愿意担这个风险呢,毕竟这帖子也算圣旨的一部分,要让别人知道我故意将人混进队伍里,就是欺君了,这事不能被人知晓,去与不去,让她们自己去选。” 裴天城点点头,倒也能理解裴胧月的选择,这么盛大的狩猎,肯定名额也是有限的,若能随便带人入场,又要那邀请帖作甚? 裴胧月愿意带他们,已经是对裴凤舞和裴仲祈的宽宏大量,就是他的这对儿女,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这几日的考验。 裴天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诚心的谢了几句,就讪讪回去将这事对蓝氏母子说了。 裴凤舞一听裴胧月竟然要自己假扮成她的丫鬟,还得供她使唤,当即便尖叫起来。 “她算哪根葱,竟然敢让我做她的丫鬟,脸呢,还要不要了!” 裴仲祈也怒道:“敢让本公子给她做小厮,这是在埋汰谁呢!敢使唤我,她要上天不成?” 裴天城皱了皱眉:“秋季狩猎本就名额有限,你若不乐意去,大可拒绝,反正月儿也不缺人伺候,能参加狩猎的谁不是国之肱骨,贡献巨大,连你爹我都没这个机缘,眼下月儿肯冒着风险带你们入场就不错了,还想摆大小姐的谱吗?” “爹,你被她骗了!以她现在的能力,怎么可能要不到一张邀请帖,她就是故意磋磨我们呢,我看啊,她压根就不想让我们去什么狩猎,就想自己一个人出风头!” 裴仲祈也道:“二姐说的不错,裴胧月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怕被我们抢了风头故意不让我们去,才这么说的!” 什么叫反咬一口,裴天城算是见识到了,他才从裴胧月那儿过来,裴胧月虽然对他们从前对她的欺压颇有怨言,但依旧决定宽宏大量的帮助他们。 这两人倒好,非但一点不感谢她的大度,还在背后这样诋毁她,自己从前是有多瞎眼,为什么会觉得这两个白眼狼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女? “那你可以不去,没人求你。” 裴天城气愤的扫了裴凤舞一眼,这个一向被他当作掌上明珠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肚鸡肠不可理喻了? “爹!”裴凤舞气恼的跺了跺脚,凭什么让她去给裴胧月当丫鬟,她一定是故意的! “老爷,要不,你再跟月儿说说,只要一张,只要一张邀请帖也行啊。” 蓝氏自有她的如意算盘,能送进姐弟中的一个也是好的。 第285章 柳青青 裴天城当然知道蓝氏打的什么主意,但她们压根就没考虑自己身为一个父亲,对另一个女儿提要求有多丢份,而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也让他忍无可忍。 “够了,爱去不去,没人逼你们,不过是去就当个几天的小厮丫鬟而已,你们就受不住,那天天伺候你们的这些人呢?人家也是人,你们可有问问人家受不受得住?反正不去也没人找你们麻烦,你们要在家做什么公子小姐就都给我闭嘴,这事不许再提了!” 说罢,裴天城气恼的甩袖离开。 真是人唯有和人相比,才看得出差别,裴胧月都不计前嫌的愿意带他们前往了,这两个居然连这半点要求都叽叽歪歪,这样两个养尊处优的废物去那种地方干什么?不是给威远侯府丢人么! 裴天城愈发觉得蓝氏母子三人不识好歹,气愤之下直接回到柳氏那边。 他还等着和柳氏一起吃桂花鱼呢。 走了这一遭,柳氏那边的饭菜都已经摆到桌上了,裴天城不敢说自己在蓝氏这儿受了气,只得收敛面色,露出一个笑容来:“看来本侯来的正是时候。” 裴胧月只看一眼,就知道裴天城的肯定在蓝氏那边碰了一鼻子灰,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不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给她们求邀请帖,故意拿给她做小厮丫鬟的事羞辱她们,故意让裴天城亲自去受这股气,偏偏她们还挑不出毛病,只怕这会儿,这几个人连午膳都没心思吃了。 裴胧月只做不知,如常的回答:“娘亲带青姨去客房了,说是要修整一番才过来,爹您稍坐,她们一会儿就回来。” 裴天城点点头,看着温和娴静的女儿,闻着香味扑鼻的饭菜,突然觉得柳氏这儿才像个家的样子,就单单这清雅大方的布置,就比蓝氏那边奢华不实的华丽令人舒坦多了。 父女两说了会儿话,柳氏终于带着盛装打扮后的柳青青出现。 “是你?” 裴胧月见到柳氏口中的柳青青,十分讶异,这不就是百草堂开业那日,与四公主姜馨蕊为了一盒芙蓉膏起冲突,宁折不弯的那个颇具风骨女子么? 柳青青看到裴胧月,亦是一阵讶异,而后便笑了起来:“早先听说威远侯府的大小姐医术了的,倒是没与姑娘联系起来,没想到姑娘就是传说中那个妙手回春的女大夫,倒是青青失礼了。” “无怪无怪,没想到你与我竟然有亲,今日得见,也算一段缘分。” 因为上回的相识,柳青青虽然身份低微,却自尊自爱的的表现,让裴胧月对她的印象很好,眼下极有可能成为一家人,裴胧月大感缘分惊奇的同时,对柳青青之后在府里的威胁也放下心来。 柳氏的眼光不错,柳青青瞧着就不是那等不知分寸,得意忘形的人,放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即便日后她得了宠,想必也不会对她们不利。 “原来你们早就见过了。”柳氏笑盈盈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多介绍了,青青会在府里暂住一段时日,你们两年纪相差不大,倒是可以好好交流一番,别看青青出身柳家,却是难得的有才华,连我都十分喜欢呢。” “夫人过奖了。”柳青青这才看向裴天城,盈盈一拜:“青青见过侯爷。” 裴天城看到柳青青,眼睛都直了直。 柳氏果然不愧是最了解裴天城的人,当初他是如何爱上她,又是如何让她不惜与家里决裂也要倾心相嫁的,往事犹在眼前。 柳青青的模样,虽然算不得十分出挑,但却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眉目婉约,顾盼生姿,偏偏如画的温柔里,有藏着一股倔强,让人心生爱怜的同时,也不敢亵渎,仿佛对着她,只会端着,敬着的欣赏。 裴胧月见裴天城这副被雷劈到的磨样,嘴角不觉挂上一丝嘲讽,果然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人,她的母亲也曾这么好看过,如今正主站在眼前,却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境遇。 担忧的扫了柳氏一眼,见她面上并无悲喜,裴胧月才稍稍放下心来。 “对了,上回青姨在百草堂买的芙蓉膏好用?我是不知你就是我娘亲的妹妹,不然也不敢收你银子,你要是用着好使,只管来我这儿拿,除了芙蓉膏还有其他的好东西,都是一家人,不必跟我客气。” “你说的是这个?” 柳青青还未说话,柳氏直接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淡笑:“这是青青送我的见面礼,没想到是在百草堂买的,还真是缘分来了,弯弯绕绕都能对上,当真神奇。” 柳青青羞涩一笑:“实在没想到百草堂是姑娘的产业,青青还不自量力的送芙蓉膏过来,这样的东西侯府自是不缺的,倒是青青冒失了。” “欸,礼轻情意重,你送的,可比我给母亲的好用多了。” “姑娘自谦了。” “不不不,是青姨你有心了才对,以后也别姑娘姑娘的叫了,不然显得生分得很,你就唤我名字,我也按辈分叫你青姨,如何?” “这,好……,胧月。” 裴胧月就喜欢柳青青不卑不亢的样子,她虽然出身不怎么理想,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里,这种自尊自强的品质尤为珍贵,对于喜欢的人,她一向不吝自己的善意。 柳青青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人家愿意给她机会,她当然有不能忘记自己的本分,言语诸多谦卑,倒是很快赢得两人更多的好感, 三人热络的聊着天,气氛空前和谐,大有自家姐妹相见恨晚的感觉。 因为这份和谐,饭菜上桌,一家子其乐融融好不热闹,让裴天城难得的感觉到放松。 裴天城吃的非常舒坦,直到一顿饭结束,柳氏难得兴致高涨的邀请柳青青出城赏景,裴天城实在不宜再跟着,才万分不舍的从她们院子退了出来。 送走了裴天城,裴胧月也不藏着掖着了,她一向喜欢将丑话说在前头让人家自己选,将院门一关,让明月在外头守着,就开始进入正题。 虽然柳青青的个性让她欣赏,但该说的还得谈妥才让人安心。 她便直说了:“人也见了,你觉得我爹如何?” 第286章 坦诚 柳青青没想到裴胧月会这么直白,面上一闪而过身为女子的羞涩。 “侯爷,挺,挺好的……” “让你进府的目的,我娘应该早就与你说过了?” “是。” 裴胧月干脆将话揉碎了说。 “我也没想到娘亲说的远房表妹会是你,以你的个性应该是不喜欢这种事的,看你也大不了我两岁,我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按年纪差不多可以当你的父亲,让你入府也确实是不大妥当。” “姑娘……” “你听我把话说完,毕竟你也成年了,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权,虽然咱们现在并未到那种以死相拼的地步,未免日后闹到难堪,还是先制定相关规矩的好,等谈妥之后去留如何,还是由你自己决定,总之,不能反悔便是。” 这种明着做交易的方式,倒是比其他人真诚多了,柳青青大感惊讶的同时,也觉得坦然安心,如此也好,将条件放在明面上,总比日后生出矛盾明争暗斗好得多。 于是她也振作起来,诚心道:“我知道自己进入侯府意味着什么,虽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婶娘与我说起此事的时候我本是不愿的,但见到夫人和姑娘,倒是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姑娘和夫人都是好人,至少日后在生活上我相信你们不会亏待我,虽说生而为妾为人所不齿,但不齿的是那些成为妾室之后,只囿于一亩三分地而没将心思放到正道上的人,只要我自己的内心是刚正向阳的,就算是个妾,我也有完整人格,无人能够轻视。” “况且以我的身世和境遇,早晚都得被婶娘卖给别人做妾,与其到时候去逢迎七老八十的老头,或是伺候肥头大耳的商贾,我为什么不选择一个门第更好的地方呢?至少侯府这门亲,对我来说是高攀了,如今见到小姐和夫人,我更是放心。” 听到这话,裴胧月就笑了:“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省事。既然青姨能有这样一个清醒的认知,那我也就直说了,虽然我也很痛恨这种万恶的三妻四妾行为,可我娘需要一个儿子作为依仗,所以你与我爹的第一个孩子,必须过继到我娘名下抚养,你可能接受?” “能在主母名下,被作为嫡子抚养是多少妾室求不来的福分,你放心,这一点我绝无异议。”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我娘也不是那种磋磨妾室的人,既然让你在侯府生活,日后定会当你将亲妹妹对待,你的孩子,她也会当亲生儿子,除了名分上差一些,我想其他的,她绝不会委屈了你。” “这点我相信。” “嗯,除了这点,府里还有个蓝夫人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你若入府,蓝氏势必是要与你起矛盾的,虽然我和我娘都会站在你这边,但高门大宅里,内斗的手段层出不穷,希望你能有所心理准备。” “我明白。” “好,你可还有其他的要求?” 裴胧月都为她想得这么周全了,柳青青哪敢还有要求,虽然妾室的身份为人所不齿,但就像她自己说的,如果她能自立,又何须别人来定义她的人格高度? 条件谈妥,当天,柳氏就将柳青青安置在自己主卧的偏房,以便裴天城过来的时候,给她们制造时机。 如今的柳氏,对裴天城只有心死,当然不会为这点事吃什么醋,相反,她甚至希望柳青青快点生下孩子,这样她的后半生也有了盼头。 府里的事解决完,已经没了后顾之后,裴胧月当即专心应付起即将到来的秋季狩猎。 因为狩猎行动至关重要,翌日,她便起了个大早,让丫鬟们给她梳了个轻便的发髻,再换上一身爽利适合出行的劲装,看着比平日疏朗许多。 才出门,就见裴凤舞和裴天祈已经准备好,等在了外头。 呵。 裴胧月在心里冷笑了声,她就知道这对姐弟绝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见缝插针的机会,不用她出手,裴凤舞就会乖乖的想办法巴上来。 虽然正合她意,裴胧月的面上还是挂起轻蔑。 “哟,今儿什么日子,妹妹和三公子怎么穿成这样?是准备上戏台子表演换装吗?好好的打扮成小厮和丫鬟,也太掉份了。” 裴凤舞和裴仲祈本就觉得难堪,如今被她这么一取笑,脸色更是当即就垮了下来。 裴凤舞咬牙道:“这不是你要求的么?惺惺作态!” “是我要求的呀,我还当妹妹这样高傲的人,是不屑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呢,没想到为了去个狩猎,你能委屈至此,倒是我小看你了。” 裴仲祈怒道:“裴胧月,你别太过分!” “我还没过分呢,你们占了我随性小厮丫鬟的名额,路上怎么着也得给我端茶倒水赶赶马车,如果要带这么多人伺候,我可没那么大能力,怎么?不服,不服你们可以别去啊,明月绿翘可比你们得用多了。” “你!”裴仲祈气得要死,但眼下自己有求于人,又不能发作,只能将这股气憋在胸口,脸色像吞了只苍蝇似的难看。 裴胧月才不管他的脸色难不难看,带上这两个人的风险太大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她惹下一堆麻烦,指着她善后的人,她还不能膈应两句了? 自己钻入马车,因为裴凤舞和裴仲祈的加入,使得赶车的小厮都只能站在路边,裴胧月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不耐道:“还走不走了?自己不想走可别耽搁我的事,迟到是很不好的行为。” “我偏要耽搁你的事,气死你!” 裴仲祈倒是想让裴胧月出出洋相,既然她这样磋磨自己,不如就耽搁到天黑再慢慢出发好了,反正到时候迟到算她头上,如果被贵人指责,也算替自己出了口恶气。 哪知裴胧月直接说:“龙三,还愣着干嘛,赶车了,明月绿翘,上车。” 一听这话,裴仲祈立刻急了,哪还顾得上让裴胧月出洋相的事,直接一把将那想要上车的马夫龙三赶下来,夺过他手里的马鞭就开始赶路。 裴凤舞也是,瞧见她的丫鬟要上车,忙不迭先一步就跳到车上,反正今日穿这身衣裳,被人看笑话也看够了,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赌气功亏一篑? 第287章 受欢迎 裴胧月轻哼了声:“既然来了,就做好本职,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谁要在这路上耍小姐公子脾气,我随时可以将你们赶走,知道了吗?” 裴仲祈和裴凤舞无奈,只能点头。 她们没有邀请贴,执意暴,露身份的话就成了欺君,到时候不止裴胧月要受罚,她们自己也没好果子吃,所以这几日的丫鬟之行,即便她们心里再多不愿,也只能忍着不爽伺候裴胧月。 马车终于出发,车上的人心态各异,但因为目标相同,倒是没有再起冲突。 狩猎的皇家猎场,在距离京城十多里地的一个叫五夫山脉的山坳里,从京城出发,马车最快也要半日,中间只设一个茶寮供车马们歇脚添茶,所以这半日的时光都在马车上度过。 因为是皇家猎场,面积十分宽阔,五夫山坳连绵百里的山脉几乎都被围了起来,四下设有皇家猎场的标示,猎场入口,还有特意为狩猎而建造的皇家行宫。 前去参加狩猎的王公大臣不在少数,队伍浩浩荡荡的排了一大行,裴胧月出发得晚,倒是落在了后头。 不过不要紧,没一会儿,华安长公主府的马车便慢慢落下速度,似乎在等他们,三皇子的车架也是,而舞阳长公主府的世子,叶楚晟则直接骑马赶到裴胧月身边。 叶楚晟可不管什么顾虑不顾虑的,整个大乾还没有敢给他不痛快的人,他又是洒脱的小霸王性子,无所顾忌惯了,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 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毫不掩饰对裴胧月的亲昵。 “胧月姐姐,胧月姐姐,你怎么来的这样晚,害我以为你都不来了呢,若非母亲说过三殿下给你求了邀请帖,本世子就亲自出马去请你了。” 裴胧月自动忽视身边裴凤舞怨毒的眼神,揭开车帘笑道:“劳世子惦记,方才路上遇到两只拦路狗,所以出发得晚了些,好在没耽误大事。” 这话并未遮掩,裴凤舞和赶车的裴仲祈同时脸色铁青。 敢称他们为拦路狗,裴胧月简直…… 叶楚晟一笑:“原来是这样,对了,上回你给我母亲开的方子十分有效,母亲为了感谢你,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等着,本世子去给你取来。” 说完,叶楚晟又一溜烟跑回舞阳长公主府的车架去取东西了。 裴凤舞瞧着,妒恨得不行:“你明明可以向叶世子多求两张邀请帖的,这样戏弄我们,好玩么?” 裴胧月撇撇嘴,用她的语气同样回敬她。 “你明明可以不来的,受这样的委屈,还得当我的丫鬟,何必呢?” 裴凤舞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没当场骂人。 裴胧月就喜欢看裴凤舞这副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比起她从前对她做过的事,这点小毛毛雨的磋磨算什么,接下来的“好日子”,才是她真正送给她的大礼! 没过一会儿,叶楚晟就回来了,献宝似的递给她一个小盒子,亮着眼睛道:“这是匈奴可汗上供的弯月匕首,我一眼瞧着便觉得它适合你,就让母亲向皇帝舅舅求来了,你瞧瞧,可喜欢?” 这叶世子倒是有趣,别人送女子礼物,送的都是胭脂水粉,珍珠玛瑙一类,他倒好,巴巴拿把匕首过来,是怕裴胧月还不够凶狠吗? 裴凤舞鄙夷得很,裴胧月却很喜欢,只擅长近身作战又屡次遇到危险的她,正愁没把趁手的工具呢,叶楚晟的匕首送的正是时候,可谓是瞌睡送枕头,太及时了。 为表达自己的喜爱,裴胧月当着他的面打开这个檀木盒,拿出里头镶着古朴宝石的匕首,拔开锃亮的匕鞘,眼前一亮。 叶楚晟得意道:“不错,这把匕首乃九天玄铁,由精工锻造大师聂人王所制,薄如蝉翼,削铁如泥,别看它如此轻巧,但却锋利无比,保证你在对着敌人的时候,能够乘其不备,一击而中!” 裴凤舞更鄙夷了,这两大老粗在说什么,谈论杀人? 裴胧月则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古朴精巧,内敛深沉,谢谢世子的好意,那胧月就却之不恭了,也替我谢过长公主的厚赠。” “诶,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这两人真是“臭味相投”,但也不得不说,这样毫无芥蒂的感情着实让人羡慕。 赶车的裴仲祈跟裴凤舞一样,对叶楚晟如此幼稚的行为嗤之以鼻,但看到裴胧月对他如此宠溺,以及叶楚晟对裴胧月毫无芥蒂的好,仿佛他们才是亲姐弟似的,这份纯粹同样让人心生羡慕。 又说笑了会儿,舞阳长公主派了人传话,叶楚晟便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他一走,不多时三皇子也架马过来,温和的问话:“行路辛苦,裴姑娘可还适应?” 裴胧月对着三皇子,自是不能像叶楚晟那般随意,赶紧行了个简单的礼,道:“多谢殿下关心,胧月一贯过得粗糙,这么好的马车坐着,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三皇子倒是听说过一些裴胧月从前的日子,闻言皱了皱眉:“过去的事毋庸再提,你的好日子都在后头,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只管与本皇子说,我虽不能做许多事,改善一下你的生活环境还是可以的。” “谢殿下关怀。” “恩,那件事,还请裴姑娘多多费心。” 裴胧月知道他所指的是给众位大臣解毒一事,点头郑重道:“事关重大,胧月不会轻视,殿下且安心,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时机到了执行就好。” 得到准确应答,三皇子放心的点了点头头,这便离开了。 三皇子特意停下来关照裴胧月,这份殊荣在队伍中也是少有,他的动静也因此引发许多贵女的探究,虽然没说两句就离开了,但同行的女子中,不少人还是对三皇子愿意为裴胧月求帖,以及这么关照她的原因感到好奇。 裴胧月也没料到三皇子会特意过来关照自己,不过应该是因着慕容瑾的关系,所以她也没有多想。刚放下帘子,就听那低沉磁性的声音道:“看来裴姑娘颇受欢迎啊,也不知这对本王来说,是幸事还是不幸呢?” 听到想念之人的声音,裴胧月的身体已经比手更快一步的掀开了车帘,见车外之人依旧冷峻着脸,眉眼间却舒展的漾着浅浅笑意,不觉脱口而出。 第288章 为了权势 “你怎么来了。” “怎么,见本王过来就这么心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王的事不成?” 这话太过犀利,害得裴胧月气恼的瞪了他一眼,又朝身边的人努努嘴:“王爷可别胡言乱语,这还有别人在呢,小心一会儿有人把不该说的说出去,那咱两的名声就都别想好了。” 这话确实暧昧,裴凤舞还没理清慕容瑾对裴胧月的亲昵从何而来,就见慕容瑾已经探过头来,幽冷的眸子盯了自己一眼,直教人看得汗毛直立,不敢再动弹。 慕容瑾一向冷峻,裴凤舞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南平小郡王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被他盯一眼,就像是被他刻印在脑子里的猎物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慕家瑾只是看她一眼,便不再多说,仿佛裴凤舞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个死人,不足为虑似的。 “无妨,之后的事由我准备,你且安心。” 丢下这一句是是而非的话,裴胧月严肃的点了点头。 慕容瑾再次警告的看了裴凤舞一眼,而后朝裴胧月点点头,清冷的眸子扫过裴胧月的时候,似乎有种缠绵悱恻的情谊在里头,指教裴胧月自己都觉得不自在了,慕容瑾才策马离去。 这个人还真是……自从说了那句表白以后,越来越大胆了。 裴胧月不觉有些燥意,果然人是不能动情的,不然一旦那个人处在身边,自己都会感觉莫名的脸热。 裴凤舞瞧着自是满肚子的酸意,等到慕容瑾离开,那股幽冷的感觉彻底退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没想到姐姐的魅力还挺大,不仅叶世子和三殿下对姐姐关爱有加,连南平小郡王这样的人物,都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这脚踏几条船都不翻船的手段,还真是让妹妹不得不佩服呢。” 是说她狐媚,水性杨花么? 裴胧月收回那些胡思乱想,轻哼:“你是该佩服,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我这样,这么受欢迎的,叶世子,三殿下与南平小郡王对我好,是因为他们有眼光,知道我是块璞玉,再看看你,追二殿下追了这么多年,差点用手段害死我了也没个结果,作为姐姐,我真替你着急!”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这么多年,你处处与我作对,无时无刻逮着机会就想把我踩在脚底,结果呢?你得到了什么,爹那么宠爱你们母女,也不见得想过把你们扶正,你那么喜欢二皇子,可婚约却在我头上,算起来,你也不过空忙一场罢了,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还如此得意。” 裴胧月果然犀利,一句话就踩在她的痛处上,裴凤舞气得连面色都变了。 “才不是,爹最宠爱的女儿永远是我,你和你娘不过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空有个身份而已的替代品罢了,等着,什么婚约很快就不做数了,二皇子表哥最终只会是我的夫婿,我才是最后成为二皇子妃的人!” “是吗,那我倒有些拭目以待了,就是不知,你怎么怎么将这桩婚事抢过来呢?不如我帮你一把如何?” “我才不要你帮,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 “够了,二殿下过来了,你们要吵回家吵去,现在都给我闭嘴!” 裴仲祈不耐烦的警告再耳边响起,裴凤舞听说二皇子来了,顾不得再与裴胧月斗嘴,立刻迫不及待的揭开车帘子往外瞧,见二皇子果真从远处朝这边走来。 这让她不觉有些得意:“谁说二皇子表哥对我不上心了,他这不是过来找我了?” “你确定,他是来找你的?” 轻飘飘的一句,却让裴凤舞面色一僵,脸上的笑容怎么都维持不住。 裴胧月说的对,她没有得到邀请帖,二皇子根本不知道她在这辆马车上,既然如此,他会过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奔着裴胧月来的。 裴凤舞当然不承认这个真相,脸色难堪至极的放了帘子,气恼道:“我警告你,不许靠近二皇子表哥,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不是你想肖想就能肖想的,要知道当初我既然能给你下毒,让你葬身火海一次,也绝对能做第二次!” “啧啧,果真是最毒妇人心,这么爽快就承认了自己犯下的命案,你就不怕这事被我告到京兆府么?” “怕什么,要告你早告了,可你敢吗?” 裴凤舞狠狠的说:“你不敢,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因为爹和你娘都不允,我若入了京兆府的大牢,咱们裴家的姑娘名声也完了,到时候连累你自己也嫁不出去,所以你不敢这么做。” 裴胧月都不知对裴凤舞的这番自作聪明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哪有什么敢不敢,只是想不想而已,她裴胧月要做的事,还没有人能够阻止,名声算什么,她从来不靠这个限定自己的未来。 见她不说话,裴凤舞以为猜中了她的短处,得意道:“怕了,裴胧月,既然咱们相互看不顺眼,事到如今你与我之间我想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意离开我的二皇子表哥,只要你开个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切,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霸道总裁的老妈了,如今的裴凤舞还想跟她谈条件,笑话谁呢? 裴胧月本来懒得理会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不过她的感官一向灵敏,听到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然计上心头。 她故意道:“离开他?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在侯府过得举步维艰,处处被你们母女打压,早就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如今好不容易有根高枝让我去攀,让我可以风风光光,名正言顺的离开侯府,过更好的生活,我为什么不去做?” “裴胧月!” “难道我说的不是吗?二皇子妃,多好的头衔,多尊贵的身份,没准日后二皇子有幸登基,等待我的就是天下最尊贵的位份,就算他只做个闲散王爷,对我来说也是泼天富贵了,这么好的粗腿,我不紧紧抱着改变命运,还主动放弃,你当我傻子么?” 裴凤舞听了这话都快气死了,她怎么没早看出来,裴胧月是个这样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的人呢! 深吸了口气,不打算与她杠上,裴凤舞好言相劝:“可是你并不喜欢他啊,何况如今你已经有叶世子,有三皇子有南平小郡王了,你何必还不放过他呢!” 第289章 诈 “但与我有婚约的只有二殿下呀,为了我、日后的美好生活,我当然得多重保障了,这份婚约可是费了我多少工夫才到手的,说放弃就放弃,怎么着,我也得捞点好处再撤退。” “你!”裴凤舞被裴胧月的无耻气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裴胧月突然凑近她的身边,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难道妹妹喜欢二皇子,就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吗?倘若他只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公子哥,不能带个你荣耀和富贵,妹妹可还会这么执着?” “我当然……” “嘘,说话可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算你直说你是奔着他的身份,奔着他能给你带来的种种荣耀而喜欢的他,也没什么可耻的,毕竟二皇子这样身份高贵的人,谁能不喜欢他呢?” 话说到这份上,也不知裴凤舞是赌气还是真这么想的,脱口而出:“我就是奔着二皇子表哥的身份喜欢他的,又如何?起码我坚持了这么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对他,不像你,三心二意,有了二皇子表哥的恩宠还想着别人!” “再说,你不也是因为这一点才紧巴着他不放的么,二皇子妃的身份,还真是个有前途的位置呢,既然都是奔着这个来的,咱们之间,谁又比谁高尚多少!” “你错了,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原因只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他,他只是他而已,不管他是乞丐也好,天潢贵胄也罢,我喜欢的只会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能给我带来多少荣耀。” “如果他是乞丐,我愿陪他白手起家,一起过上好日子,如果他是天潢贵胄,我愿努力提升自己,成为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能与他共同进退的那个女人,而不是什么都依附男子,只会做个锦上添花的附属品。” “如今的我,之所以拼命上进,努力提升自己,为的就是日后如果站在二殿下、身边,我也能骄傲的说一句我值得殿下倾心相待,不管以后他是富贵还是贫穷,我都愿意与他共进退,而不是做个因为一纸婚约让他不得不娶的花瓶。” “哼,说的这么清高,若二皇子表哥当真沦落到成为乞丐,你还愿意跟着他吗?假惺惺!” “我愿意。毕竟荣耀这东西,最不牢靠了,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能力,就算二殿下有朝一日沦为乞丐,以我如今的能力,照样能让他在这世上过得衣食无忧,所以妹妹与我是不同的,日后千万别拿你的观点来与我相提并论。” 一句“我愿意”,胜过千言万语的表达,裴胧月有此能力和魄力,更是让人心生感动。 马车帘子被人掀开,出现二皇子那张俊美无双但讨人生嫌的脸,只见他深情的说:“没想到月儿竟有如此胸怀和气魄,对我还这般情深义重,实在令人感动。” 裴胧月故作娇羞的说:“月儿无状,让殿下见笑了,殿下怎么有空过来?” “本皇子心里记挂着月儿,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会听到月儿的这番感人肺腑之言,月儿对本皇子的心意,本皇子感念于心,本皇子在此郑重给月儿一句承诺,不管日后发生什么,本皇子绝不辜负于你。” “殿下盛情,胧月愧不敢当。” “不,比起胧月对我做的改变,我能为你做的少之又少,亏得之前我还曾怀疑你为何与从前判若两人,这么大差别是不是中邪了呢,如今倒是找着答案了,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花费了这么多的努力都是因为我,实在太委屈你了,为了我做这么多。” “胧月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配得上殿下,胧月知道自己从前顽劣,给殿下造成过不少的麻烦,如今能被殿下认可,一切都有了意义,就算这个过程再艰辛,收获这样的结果胧月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月儿……” 二皇子感动之余,眼睛像沾了胶水似的黏在裴胧月身上,波光流转,眼中情意绵绵。 都说男人最放不下的,就是那种崇拜自己,以自己为天的女人,裴胧月把自己所有的变化都归咎到想帮二皇子,想与他比肩的份上,此举无疑赢得二皇子的最佳好感。 两人眉目传情,就差当场抱上了。 裴凤舞在一旁看着,妒恨得眼里差点没喷出火来。 她没想到二皇子竟然在这,更没想到这番话,他竟然全听到了,当即黑着脸色瞪向裴仲祈,责问他二殿下已经过来了,为何不早说。 裴仲祈也无辜得很,他刚刚已经提醒过两人二皇子要过来了,是裴凤舞自己没往心里去。 他们二人如今这副模样,裴仲祈当然不想让二皇子看到他们为了混进狩猎队伍做了什么,所以也不敢说话提醒,更不敢暴,露身份。 哪知道裴凤舞这蠢货自己找死,把这些心里话都说出来,还正好被二殿下听到。 等他反映过来二皇子在偷听一事也晚了,因为方才的对话,二皇子已经听出马车里裴凤舞的声音,故意在外头等着,如今再见马车里的人果真是她,当即冷冷扫了她一眼,连句招呼也不打,直接将她无视。 裴胧月与二皇子“腻歪”够了,才故意道:“话说,妹妹也在这儿呢,今日狩猎盛大,妹妹也想过来见识见识,我便将她带来了,殿下不会介意?” 看在裴胧月的面子上,二皇子当然不会介意,不过因为方才裴凤舞的言论,他早就对她失望至极,从前他还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妹妹,一心敬爱自己,以为他们之间或许有那么一些真心实意的情分在里头,没想到都是骗人的。 他鄙夷的嗤了声:“难怪宁做丫鬟也要混进来,这么多贵人的场合最合适攀高枝了,想来本皇子的门第够不上裴二小姐的眼界,让她到这儿找更优秀的人了,既如此,由她去就是。” 裴凤舞都快急哭了,这才得了机会解释,赶紧委屈巴巴的说:“表哥,你听我说,不是你听到的那样的,刚才明明是裴胧月故意误导我,才使我说出这段话的,我对你是真心,你相信我!” “真心?你的真心,就是因为我是二殿下,才与我交好的吗?” “不不,我绝没有那个意思,舞儿是真心喜欢二皇子表哥的,你相信我啊!” 第290章 其人之道 “本皇子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们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本殿下一眼就看出来了,月儿不会未卜先知,她说的那番话自然是出自真心,倒是你,看上本皇子,只是因为本皇子的身份能给你带去荣耀和富贵这句话,也是真心的。”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裴凤舞已经深切领略到了。 裴胧月说自己不会放过二皇子这根高枝的话他没听见,说她巴着二皇子是为了多重保障这话他没听见,偏偏听到她说“无论乞丐还是天潢贵胄都只是因为他这个人而爱他”这句话,被他牢牢记在心里,而自己却在她的误导下变成了反向意见。 裴凤舞简直欲哭无泪,为什么她就这么倒霉,明明对二皇子满腔的爱意,在这种时候却变成了别有用心的接近? 抬眼间,见裴胧月正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朝她微微勾唇,更是让她气都不打一处来。 裴凤舞终于忍不住一把扬起手来,气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被二皇子表哥误会,裴胧月,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裴胧月似笑非笑:“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方才我们不过是在闲聊而已,我又怎会知道殿下就在咱们附近呢,是你自己思想不端,想走捷径利用殿下,如今倒成我的错了,我可没教你说那些话?” “你!” 裴凤舞都要气炸了,裴胧月是没让她说那些,但她害她在心爱的人面前丢这么大个脸,还有苦难言,她怎么能忍! 脾气一上来,裴凤舞直接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当即扬起手来,就想打裴胧月的巴掌。 却被人紧急喝住。 “够了!裴凤舞,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私自混进狩猎队伍已属不敬,还要本皇子大义灭亲将你拉出去治罪吗?” “表哥!” 明明是裴胧月太过分,他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月儿心善,好心将你带来狩猎,藏在马车里,可你却恩将仇报还想打她,裴凤舞,你的家教都学都狗肚子里了是不是?” “我没有!” “那你此刻在做什么,还敢说你没有想对月儿下手?” 裴凤舞感觉天都塌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二皇子这样训斥,更未想过二皇子竟然会对她产生厌恶,此刻在他的面前,她是这般的不堪,这般的不值一提,这般的下、贱。 她只能不停重复着:“我没有,是裴胧月她居心不良,她故意误导我……” 二皇子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不甚其烦,语气也有些不好:“罢了,你性子冲动任性,还是不要与月儿待在一处了,赶紧回家去,看在咱们表兄妹一场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孰轻孰重,光听这语气就能分辨出来了。 二皇子竟然要将她送走? 裴凤舞赶紧祈求:“不要啊,表哥,我不会再与姐姐争执了,我好不容易跟上来,就是为了见表哥一面,求表哥不要将我送回家,千万不要!” “这不是见着了么?若非如此,我还当真不知表妹是个如此贪慕虚荣之人,你回去,如果还将你和月儿放在一处,以你这刁蛮任性的性子,若伤了她,就是我的不是了!” “我不,我答应你不伤害裴胧月行不行?只要你让我留下,不要赶我走……” 可惜二皇子的态度很坚决,方才他亲眼所见,裴凤舞想打裴胧月巴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当然知道裴凤舞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如果还留裴凤舞在这儿,让她对裴胧月做出什么,岂不成了他的过错? 二皇子的面色一下就阴沉下来:“本皇子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到底下不下车,别让本皇子惊动御林军过来,到时候一个刺客之名无端落在你头上,想必姨母面上也不好看!” 为了裴胧月,他竟然要把自己当做刺客抓起来! 裴凤舞的面上满是受伤,凭什么啊,她受尽委屈,费心费力的求一个随行身份,为此连裴胧月的丫鬟这种屈辱的身份都接受了,就为了见到二皇子,想办法到他身边去。可他竟然对自己如此绝情! 两厢对峙,裴凤舞的眼眶终于浮出泪意,身子也变得摇摇欲坠,仿佛受了天大冤屈。 裴胧月轻哼了声,什么叫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裴凤舞从前可没少这样诬陷自己。 如今见裴凤舞委屈够了,她才出来故作大方的做好人。 “好了,不过是件小事,何必闹到这般难堪呢,妹妹她是脾气直了些,对我倒也没有这么大恶意,既然都从家里出来了,就让她留在这儿,让她一个姑娘家自己回府,我也不放心。” “可是……万一又遇上方才的情况,她要对你下手。” 二皇子可没忘记裴胧月与他说过,裴凤舞曾经意图杀害她的话,依照裴凤舞从前的能力,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留她在身边,岂不等同给自己留了个炸弹,防不胜防。 从前他对裴胧月不上心,裴胧月的死活也与他无关,如今的裴胧月是他心尖上的人,容不得半点闪失。 他眼中的担忧让裴凤舞冒火,气哄哄道:“我走还不成吗?在这碍着你们的眼是我的不是,二皇子表哥若当真不愿意看到我,我走就是了。” 裴胧月赶紧道:“不可,咱们已经出来这么久了,随行人员都有登记在册,你这般走了,蓝夫人若是知道,又该责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裴凤舞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什么时候,她裴胧月做事,问过蓝氏的意见了? 裴胧月故作大方的对二皇子说:“还请殿下莫要怪罪胧月多管闲事,妹妹再怎么说也是殿下的表妹,让她一个人回府实在不妥,若殿下觉得我与她在一处不大安心,不如将她安排到贵妃娘娘处,相信有贵妃娘娘管制,妹妹必定安分守己。” 有这等好事?无端的不要她当丫鬟了,还将她送到蓝贵妃身边? 裴凤舞立刻狐疑的看向裴胧月,但见她面上并无异常,只有满满的关切。 “殿下觉得呢?” 将裴凤舞送到蓝贵妃身边,的确是她目下最好的选择,有蓝贵妃罩着,谁敢问她要邀请帖,而且借着蓝贵妃的东风,这上下还有人敢看轻她吗? 裴凤舞这才反应过来,与其千辛万苦的去求裴胧月带上她,何不一开始就去求蓝贵妃? 第291章 解毒 一旁一直沉默着尽量减少存在感的裴仲祈,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都忘了还有蓝贵妃这一门高亲,如果一开始就求蓝贵妃,何至于要受这等委屈! 此时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了,直接冒头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既然如此,我也与二姐一同过去!” 裴胧月就知道这两人忍不了,嘲笑的呵了声,低着头并未发表意见。 倒是二皇子,见到这副打扮的裴仲祈,立刻皱了皱眉。 这两姐弟在搞什么?这样混进狩猎场来,是当内务府法出的邀请帖是儿戏吗? 二皇子自动将这两人以这种出现方式出现的原因,归咎于他们逼迫裴胧月带她们来猎场,因此对两人更加恼火:“既然表弟也在,表妹回去也就不算一个人了,你们两结伴回,没有邀请帖就混进队伍里来,若被发现谁都不好解释。” 以为顺势能到蓝贵妃那边的裴仲祈立刻一慌:“不不,既然贵妃娘娘不方便那就算了,我做裴家的马夫做得挺好的,不敢麻烦殿下。” “你如今出现在这儿,不劳烦也成劳烦了,还想本皇子替你们擦屁,股,真是不知所谓。” “是,是,祈儿知错,祈儿这便好好当自己的马夫,绝不让殿下为难。” 裴仲祈将头埋得低低的,他就不该胡乱出头,这下好了,目的没达成,还被二皇子教训,实在得不偿失。 二皇子将目光转向裴胧月,询问裴仲祈的去留。 裴胧月直接说:“那就先将妹妹送到贵妃娘娘那边,有劳殿下了,三公子已经将我的马夫给替换下来,如果没有他,我这一时还真有些不方便,就将他先留在这儿。” 裴胧月都这么说了,二皇子也没什么好说的,狠狠瞪了裴仲祈一眼,这才道“还是月儿体贴懂事,知道为自家姐妹着想,不像某些人,只顾着自己的好处,根本不知何为亲人,到处惹麻烦。” “殿下谬赞了。” 二皇子哼了声,没有异议,这便带着还回不过神来,面色青白交替的裴凤舞走了。 裴仲祈叫苦不迭,他为什么多事的说自己不想去?这下好了,机会稍纵即逝,他还得做裴胧月的车夫,要是他刚才别这么怂,坚持要到贵妃姨母那边,没准这会儿已经和裴凤舞已到贵妃娘娘那边去享清福了。 懊恼归懊恼,裴胧月坐好吩咐他赶车,他也只能照做。 裴胧月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微微一顿。 将裴凤舞先送到蓝贵妃那边,可不是她大发慈悲,而是早就计划好的,既然他们准备对裴凤舞下手,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做个丫鬟反而坏事,到时候她惹下的祸端还得殃及自己,倒不如送去蓝贵妃那边,借由蓝贵妃的手将之后到来的事闹得更大些,也好赶紧落实她的愿望。 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裴凤舞这回到蓝贵妃身边,是福是祸可就不一定了。 一行人到达行宫,由内务府安排好各自的住处之地,刚收拾好,那位匈奴公主完颜火丽也到了。 匈奴实力不弱,这几年发展平稳,虽然作为大乾的臣国,但也是一大强国,皇上不敢轻视,为了彰显两国交好的诚心,也为了表达对匈奴公主的重视,安顿好之后,正好也到了午膳时间,皇上特命人设宴款待公主,也令所有人必须出席。 这是个好机会,只要裴胧月将千杯醉的解药放到这些人做饭的水里,那些中毒的大臣自然也就解毒了,至于没中毒的人,反正她的解药里含有大量维生素,便是吃错点什么,对身体也造不成什么损害。 于是再所有人都忙着盛装打扮出席午宴的时候,她已经根据慕容瑾给的地址,悄悄溜进厨房。 宴席用料考究,皇上又喜欢彰显排场,几乎是将整个御书房的人都给带了过来,裴胧月过来的时候,特意穿了一件不起眼的宫女衣裳,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悄悄潜入厨房之内。 但这种盛大场合,人多眼杂,并没有特别合适的时机下手,裴胧月就算靠近食用水的地方,也寻不到机会不声不响的投放解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见热火朝天的厨房都快准备下锅开始炒菜了,裴胧月怕再耽搁下去自己就算再在水里放解药也晚了,正在她寻着个空子准备冒险一试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太监总管的声音:“都到外头待着去,锦衣卫例行检查,全部人都到外头待命。” 锦衣卫怎会突然要检查厨房? 对了,慕容瑾好像有在锦衣卫挂职,这难道是他为自己争取的时机? 裴胧月眼前一亮,顾不得许多,在厨房的人都走后,赶紧将解药投到各个水缸里,反正这会儿没人,正是个好机会。 等她投完解药,时间掐的刚刚好,锦衣卫的人由慕容瑾带队,他在前头领着人正好朝厨房走来。 远远的,慕容瑾便朝她使了个眼色,裴胧月赶紧藏到事先踩好点的地方,就见他们装模作样的在厨房搜查了一通,然后扬长而去。 裴胧月顺利完成任务,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等他们走后就直接寻个机会,往自己所住的别院回去。 哪知路上,正巧撞上匈奴公主完颜火丽。 完颜火丽正准备去找二皇子,也不知他躲着自己什么,从昨日自己住进火丽宫之后,二皇子借口有事要忙,直接不见人影,今日连来的路上也不见他来接接自己,这突然冷淡的态度,让完颜火丽大感失落。 好在身边的婢女开解她,二皇子是大乾人,肯定要与大乾的队伍在一起,完颜火丽才稍稍歇了心里那股不安。 这不,一到狩猎场,完颜火丽等不到开席,就火急火燎的开始找人了,如今她的目的就是奔着二皇子来的,如果不见她,自己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 可她毕竟是外邦人士,对这狩猎之处不熟,很快就迷了路,慌不择路的寻找出口时,差点撞上裴胧月。 裴胧月因为记挂着赶紧回院子换装,也没注意脚下的路,一不小心与前头的人碰了个正着,她下意识的道歉:“对不住,没伤着你?” 完颜火丽身边的侍女见有人冒犯公主,立刻站出来厉声道:“大胆刁奴,知不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还不快跟公主道歉,再磕两个响头?” 第292章 情敌相见 裴胧月眉心一皱,这完颜火丽身边的侍女也太仗势欺人了些,真以为自己来大乾做客,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她不欲惹事,并没有与之正面冲突,而是低垂着眉眼再说了句:“抱歉,一时没注意吓着公主了,还请公主恕罪。” 完颜火丽着急找二皇子,不欲过多纠缠,她摆摆手,刚想放裴胧月离开,猛然瞧见她清丽无双的容颜,不觉有些愣住。 大乾还当真是人才济济,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竟然也能养出这样独一无二的气质? 完颜火丽立刻起了别的心思,停下脚步好整以暇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位贵人宫里的人?” 裴胧月不欲多费时间,扯了个借口说:“奴婢是拽云宫的宫女,公主有何指教?” 拽云宫,那不是二皇子的母亲,蓝贵妃的宫殿吗? 完颜火丽立刻追问:“这么说,你知道二殿下在哪了?” “算是,知,知道。” 裴胧月并不知道二皇子在哪,但若这个匈奴公主一直对自己咄咄相逼,她只能把二皇子卖出去顶一会儿。 完颜火丽一听她知道,直接拽着她的手就道:“那你带我去找他,本公主在这找了大半天都没一个人敢说实话,正好你是拽云宫的,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这不大好? 皇上可是特意交代下来,让所有人都出席款待完颜公主的宴会,满朝文武都等着她来出席,而她却在这时候火急火燎的去找二皇子,这要是传出去,岂非有损声誉? 最重要的是,裴胧月这副打扮,她并不大想让二皇子瞧见,否则又得惹出一系列的盘查,万一她去过厨房的事留下蛛丝马迹,节外生枝岂不是自找麻烦。 裴胧月好心劝导:“皇上在外头设了宴席,专门款待公主,还令所有人都必须出席,眼下也快开席了,二殿下迟早会出现,公主不妨先去宴席上等一等,很快您便能见到他了。” 裴胧月是好心,不想完颜火丽丢分寸,哪知却被完颜火丽误解为她别有用心,不想让自己去找二殿下。 “你长得如此妖媚,又是拽云宫的宫人,是不是经常能看到二皇子啊?你该不会是喜欢二皇子,不想让我去找他,故意这么说?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觊觎主子,我看你是欠人收拾了!” 这匈奴公主还真是脑回路清奇,真以为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三言两语就被二皇子所迷,然后不顾身份的成为一个恋爱脑吗? 裴胧月面上已经没有了谦卑,淡淡道:“您想多了,二殿下是天上的皎月,哪是奴婢这等卑贱之人可以肖想的,奴婢只是好心提醒公主罢了,既然公主殿下执意要见殿下,我领你过去找他便是。” 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完颜火丽总觉得眼前这个宫女有些不同寻常。 但她还带着好几个贴身侍女,在这大乾如此重视匈奴的时候,谅她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完颜火丽虽然狐疑,还是跟着裴胧月往前走去。 裴胧月轻哼了声,她本来不想真么快让完颜火丽难看的,既然她自个儿找上门来,就休怪她不客气的借机让她看点“好戏”了。 裴胧月步履匆匆,完颜火丽只能迅速跟上,一行人因为脚步迅速,倒是没有引起很大的注意,直到穿过三四条长廊,来到一个假山后头。 裴胧月朝前努努嘴:“二殿下的寝居就被安排在前头,奴婢还有贵妃娘娘交代的任务在身,就不陪公主过去了,公主请便。” 完颜火丽一听二皇子在前头,哪还顾得上她,立刻就低头扭捏的理了理衣裳,又摸着脸不安的问侍女:“本公主的妆容可还妥当,殿下会喜欢的?” 侍女自是恭维她“已经很好看了”“公主貌若天仙”“二殿下一定会喜欢”这种话,将要离开的裴胧月轻嗤了声,嘴角挂起一个嘲讽的笑意。 这里可不是什么二皇子的寝宫,而是裴凤舞的临时居所,二皇子将人安置在这,从下马车才过去多长时间?以裴胧月对裴凤舞的了解,她不可能不想法子将人留下。 如果二皇子果真在裴凤舞的院子里,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场戏可就有看头了。 裴胧月也不着急回去了,故意慢吞吞的走得离她们远了些,然后在拐角处迅速匿了身形,装作自己已经离开了似的,实际上正静静待在镂空雕花窗的后头,等着看一场大戏。 只见完颜火丽整理好仪容,嘴角挂着笑意的准备往院子走去找二皇子,却在临近门口时,像听到了什么不好的动静一样,立刻就顿住了身形。 没过一会儿,就见二皇子极不耐烦的从裴凤舞的房间里走出来,黑着脸斥责道:“你一个姑娘家,做出如此不要脸的行为成何体统!姨母就是这样教你的吗?裴家的脸面都被你败光了!你不要脸面就算了,可别连累本皇子与你一块下地狱!” 而后,衣衫不整的裴凤舞急吼吼的跟在他后头冲出来,着急道:“表哥你不要走,你不喜欢舞儿这样,舞儿以后不这么做就是了,只要你不离开舞儿,舞儿什么都答应你,求你了!” “哼!不知廉耻,道德沦丧,若非你的母亲是我母妃的胞妹,就凭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本皇子绝不善罢甘休!” “表哥,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太爱你了,迫切想要与你在一起才做出这种事的,请你原谅我,以后,以后我绝不会这样做了……表哥,我们以前多好啊,让我们一起回到从前好不好,回到从前,舞儿什么也不求了好吗?” “不可能!” 二皇子甩开裴凤舞的纠缠,正准备抬脚离开,就见完颜火丽呆若木鸡的站在二人跟前。 裴凤舞衣衫不整,二皇子亦是形容散乱,他脸颊的左边,甚至还有个鲜红的胭脂唇印,再结合方才两人的对话,不难想象出他们之前,在那间屋子里究竟做了什么。 “你怎么来了?” 自己正巴结这位匈奴公主,好不容易哄得她言听计从,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二皇子面上闪过短暂的心虚,见完颜火丽震惊的看着他,深思流转间他突然灵光一闪。 第293章 哑巴吃黄连 谁也没想到二皇子为了巴结完颜火丽,会转眼就将裴凤舞给卖出去,丝毫不顾及裴凤舞女儿家的名声和颜面,还指着她嫌恶的对完颜火丽说。 “不是公主看到的那样,您也瞧见了,是这个女人一直纠缠本皇子,本皇子被他缠得烦了,这不,已经和她闹掰了。” “是吗?” 完颜火丽的眼神,惊疑不定的在二人之间流转,特别是看向裴凤舞时,那好不掩饰的敌意和审视,直叫人心底发毛。 裴凤舞再迟钝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是冲着她的二皇子表哥来的,而且瞧这样子,她的身份还不低,不然二皇子也不至于对她如此客套。 一个裴胧月还未搞定,现在又来这么个强劲的对手,看来她想嫁给二皇子,成为皇子妃,这条路并不那么容易啊。 但是即使再困难,裴凤舞也是不会放弃的,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信仰,更是她为之努力的一切动力,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出现而改变。 裴凤舞一向是个擅长审时夺度的人,这种极尽侮辱的话,任何人听着都会忍不住反抗,可她却表现得惹人爱怜,因为她知道,一旦此时反抗,放出她心里自私的小野兽,那么她和二皇子就真完了。 自动忽略了刚才那些话对她的轻视,裴凤舞低垂着头抢先答话:“表哥说的是,这位姐姐千万不要怪罪表哥,都是我自作多情不知分寸,惹得表哥恼了,以后我会改的。” 好一招以退为进,谁不知道裴凤舞绵里藏针,她故意这么说,估计是想先安抚了二皇子,再让完颜火丽挑不出错处呢。 二皇子很快领悟,高高在上道:“你知道就好,日后切记谨言慎行,身为一个女子,言行不当是个很粗鄙的行为,亏得我是你表哥,不与你计较,日后可不能对别人这样了。” “是。” 将一场偷,情未遂形容成“言行不当”二皇子也算十分机警了。 裴胧月冷笑了声,就见二皇子对完颜火丽诚心诚意道:“这是我表妹,自小性子顽劣爱开玩笑,方才我们闹着玩呢,公主别介意哈。” 完颜火丽也是皇家出生,听多了这样的场面话,怎么可能相信。 但她毕竟是个外人,裴凤舞与二皇子是表亲也是不争的事实,她不能抹灭这个身份,于是给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原来是表妹啊,本公主失礼了,方才来到匆忙,并未准备礼物,表妹不会介意?” “公主殿下言重了,该先准备礼物的是凤舞才对,凤舞不知匈奴的公主殿下与二皇子表哥认识,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的,你们的皇帝陛下已经替本公主准备了很多珍馐美食,据说要开午宴,小姐应该会去。” “当然。” “既如此,那一会儿见了。” “好,公主殿下慢走。” 一场本该起伏迭起的战局,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 裴胧月啧啧了声,她还以为两个同样小肚鸡肠的人待在一处会打起来呢,她连围观者的道具都做好了,就等着两人起冲突的时候找个人向蓝贵妃报信,再看她们怎么平息怒火。 哪知才三两句,两人就已经各自评估完优劣,要一拍两散了,看得完全没有过瘾。 正在惋惜连连的时候,裴胧月突然猝不及防的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她立刻来了精神,趴在镂空窗上继续观战。 裴凤舞捂着半边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方才还和颜悦色,现在却怒火中烧的异国公主,完全回不过神来。 连二皇子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皱了皱眉,不赞同道:“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完颜火丽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淡笑着道:“本公主在替殿下教训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呢,殿下看不出来吗?” “表哥……”裴凤舞委屈极了,含着泪咬唇看向二皇子。 裴凤舞再怎么说,也是蓝贵妃的外甥女,是二皇子的表妹,这么做,是否太直接了些? 完颜火丽最见不得的,就是裴凤舞这种假惺惺,爱装可怜实则内心深沉的人,向来她遇上这种人都是有仇就报的,要不怎么说她脾气火爆呢。 “你不用向殿下卖惨,本公主知道我现在打你没道理,但你难道不该打吗?瞧你这样子,也不像有婚约的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不恪守本分在家好好待嫁就算了,还敢做出不知廉耻,有辱门风的事来,不是我说你,你的脸面呢?” 裴凤舞面色一白,二皇子更是阴郁的皱了皱眉。 但这并不影响完颜火丽发挥,她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裴凤舞,这个女人敢觊觎她看上的男人,就得做好承受她的怒火的准备! “本公主听说,你们大乾的男子都很迂腐,对女子的贞洁看得很重,女子更是将贞洁视若生命,从前本公主还当这是个传闻,没想到也不尽然是嘛,至少在本公主刚来的第一日,就发现有些人并无廉耻之心了。” “你既生为二殿下的表妹,想必也是位世家小姐,一个小姐怎能自甘堕落呢?虽然殿下风姿无双样貌出众,但这也不是你不守妇道的理由,你这一没身份,二没地位的,也敢往上凑?” “本公主愿意教你,是为你好,这一巴掌,就让你长长教训,学学什么人可以勾,搭,什么人在不该有的心思前,至少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就凭你,殿下这样的人,也是你可以肖想的吗?” 裴凤舞的脸一阵青白交替,没有人敢给她这样的侮辱,就连皇后娘娘都没资格这么做,这个女人,竟然这样对她? 她也不装小白、兔了,仰起头来狠狠瞪向完颜火丽,士可杀不可辱,被一个外邦公主如此欺凌,简直是可忍熟不可忍! 二皇子也觉得完颜火丽太过了,皱着眉说:“公主,这毕竟是本皇子的表妹……” “正因为她是殿下的表妹,本公主才替你管教这一遭,这要是别人,本公主还懒得多事呢,殿下可知方才之事,若是传出去别人该如何看待您?裴小姐这样的行径,又会给你您和贵妃娘娘带来多大的困扰,万一因此影响了您在群臣心目中的形象,损失多大您知道吗?” 二皇子无言以对。 第294章 开宴会 合着,完颜火丽打了她,裴凤舞还得感谢她了? 裴胧月都不得不对完颜火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番歪曲事实的言论,却让人无从反驳,果然是深宫手段里浸染出来的战斗士,完颜火丽是在替她出她不能出的恶气啊。 有此一遭,这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如果最后身份不如完颜火丽的裴凤舞,突然当了当家主母,不知是否制服得了这个身份高贵脾气火爆的异国公主呢。 二皇子无言以对,不能说完颜火丽教训得不是,也不能替裴凤舞求情,而且方才完颜火丽的表现也让他明白了,想要巴结这个公主,可比想象中的困难。 好在他早有婚约,不然依照她这不依不饶的性子,万一对自己穷追不舍坐上正妃之位,自己的一辈子岂不断送在这场自以为是的桃花运里? 这是第一次,二皇子无比感激裴胧月给他带来的婚约,庆幸得差点想到裴胧月跟前表现。 但还不行,烂摊子还在这儿。 如果说裴凤舞和完颜火丽之间必须得罪一个,不用想,二皇子肯定选择得罪裴凤舞,这就是有没有实力的差别。 轻咳了声,二皇子道:“好了舞儿,你先退下,今日的事不许再提了,公主说的是,今日是你自己有失分寸,家丑不可外扬,这事你我就都烂在肚子里,放心,本皇子会替你保守秘密的,相信公主殿下也不会将之说出去?” “当然,本公主犯不着为了传播一个八卦,去得罪殿下的表妹,不是吗?” 的确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如果她勾,引二皇子的事传出去,名声也完了,而且二皇子还为她求个封口的保证,已经算是一份安抚。 谁让自己身份不如人家呢?裴凤舞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根本不敢对此事发表意见。 “好了,午宴快开始了,殿下与我一同前去赴宴。” 对着二皇子,完颜火丽又换了另一幅态度,亲昵的话语和姿态无一不在明里暗里的宣誓主、权,让本就满心委屈的裴凤舞看了,更是妒恨。 二皇子刚想拒绝,他和完颜火丽其实并不适合走得太近,否则难免有别有用心之嫌,毕竟谁都知道匈奴兵强马壮,其他几位皇子有机会的话,当然也想分一杯羹。 但转念一想,这时候拒绝的话,无疑就会得罪完颜火丽,他做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功亏一篑的,况且是皇上亲自命他接待的人,他与完颜火丽一同出现,也不算奇怪? 于是乎,这两个各有打算的人就这么结伴走了,留下裴凤舞一个人在原地跺脚气愤。 裴凤舞越气愤,裴胧月瞧着就越舒坦,恶人自有恶人磨,裴凤舞的“好日子”已经快要来了。 好戏看完,她也回院子换衣裳去了。 临近午时准时开席,裴胧月特意选了个不那么起眼的位置坐着,往前瞧了一眼,便见慕容瑾居然坐在她的对面,正巧对着她的位置。 他也换了一套衣裳,全黑的锦缎绣着各种祥云,用双面绣的样式,瞧着若隐若现,虽不如飞鱼服看着笔挺俊朗,但胜在贵气十足。 此刻,他正坐在对面好整以暇的端着酒杯,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裴胧月,眼中写着只有他们看得懂的暗语与交流。 解除婚约一事势在必行,今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裴胧月微微点头,对即将到来的谋划并没有过多担心,她和慕容瑾商议许多,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足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倒是慕容瑾这样清冷中带点暗火,幽幽情意与默契的目光,让配胧月不自觉的脸热,脑海中不停的回放那句话“南平郡王妃的位置,你可愿坐一坐”你可愿坐一坐,你可愿坐一坐,如果今日得以事成,明日就该给他个答案了。 这种感觉,既让人紧张又让人觉得期待,裴胧月还没做好准备,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慢慢融入在这的生活,但她带着系统,带着前世的认知与能力,如果真有一个回到前世的契机,她不确保自己不会动心。 慕容瑾啊……情愫无法掩藏,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不为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动心,但若动心,她能承担得起为他在这异世永远活下去的生活吗? 裴胧月匆匆转了目光,回忆与慕容瑾相处的点点滴滴,心头不知不觉间已经溢满甜蜜。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如果没有做好准备,那就顺其自然。 慕容瑾看着她无意识的喝酒,看着她眉头轻蹙,不知想到什么为难的事似的满脸纠结,随后又看开了一样自嘲的摇摇头,每个表情,他都没有错过。 真是个奇怪的丫头,不过也越来越招人喜欢了,这种“爱上她”的感觉在心里越来越强烈,慕容瑾已经迫不及待想让这种偷摸的欢乐变成人尽皆知了。 “去给暗一通个消息,就说计划可以开始了。” “是。” 身后的云起很快匿在人群,即使在这么多人里头,也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开宴时间到,所有的王公大臣们有序入场,已经自觉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皇上和皇后姗姗来迟,这回狩猎盛大,往年都是蓝贵妃主持,如今皇后娘娘身体大安,自然也该出席。 帝后出现,所有人恭谨的站起身来行礼:“臣等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免礼。” “谢皇上。” 落座后,与二皇子一同过来的完颜火丽和她的匈奴代表使团站出来,高声道:“尊贵的大乾皇帝,我代表我的父亲匈奴可汗完颜氏,来表达对大乾诚挚的敬意,希望匈奴与大乾之间能够和睦共处,共同繁荣昌盛。” 皇上这个年纪,最喜欢听这些恭维的话,高兴的说道:“说得好,希望匈奴和大乾能够共同昌盛百年,就冲这句话,朕也要特意敬完颜可汗一杯,以表谢意。” “火丽代表父汗谢过皇上。” 两人举杯相敬,一饮而尽。 这一杯喝完,姚太师站起来,高声道:“让我们共同敬完颜可汗一杯,祝愿两国友好互通,繁荣昌盛!” “友好互通,繁荣昌盛!”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应和声,群臣一起喝下这杯酒,今日的午宴就算开始了。 第295章 欲盖弥彰 群臣们平日都被拘在京城,虽然并不限定他们的自由,但朝中琐事繁多,难免束缚,如今好不容易出来狩猎,这种空旷的环境很容易给人一种自由驰骋的感觉,不少人忆起自己往昔的意气风发,心情也跟着畅快不少。 这一畅快,喝酒也就敞开了,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虽然是午宴,但还是有不少人得东倒西歪,形态各异。 皇上也很高兴,如今他的身子大不如前了,虽然每日用丹药吊着,但与年轻时相比总归有种英雄迟暮的无力,好在底下的臣子们都还年轻,这些都是大乾未来的希望。 皇上知道完颜公主是为和亲而来,便有意探探她的口风:“公主远道而来,我们大乾作为东道主自然应该扫塌相迎,顾及公主并不熟悉大乾的风土人情,朕决定派一位与你年纪相仿的才俊与你引路,如今大乾出挑的青年才俊都在这儿了,不知公主可有看到合眼缘的?” 完颜火丽别有深意的看了二皇子一眼,惊得二皇子面色一变。 她该不会在这时候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抖出来?这要是让所有人知道匈奴公主对自己有意思,别人可不会觉得他是艳福不浅,反而他自己,极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带来无穷的麻烦。 二皇子一下就紧张起来,早知道完颜火丽会带来这种风险,他就不该招惹。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他只能期盼完颜火丽有点眼色,不要把他给毁了。 完颜火丽自然瞧见了他脸上的紧张,志在必得的一笑后,她憨态的对皇上道:“多谢皇上关爱,火丽心中的确有那么个入眼的,不过还不知对方做何想法,火丽也不敢贸然提出这种不情之请,所以找人相伴这事,还是算了,万一被他误会就不好了。” “哦?是什么样出众的男子,能得火丽公主青眼啊,朕还真想亲眼看看。” 二皇子更紧张了,如果皇上知道是他,只会觉得他别有居心,没准一怒之下褫夺了他身为二皇子的尊荣,自己岂非得不偿失?。 但他一向自持,再紧张面上也没有半分变化,只有微微握起的拳头,泄露了他的心虚。 完颜火丽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还以为他是紧张于自己即将公布他们在一起的事,面上的笑容更深了。 “回皇上的话,火丽心中的人选是……” 这个“是”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二皇子就突然站起来道:“父皇,这种私密的事咱们就莫问太多了,儿臣听说匈奴人都很善于骑射,儿臣实在想见识见识,今日这个狩猎大会应该会是是完颜公主的强项,眼下宴席也差不多了,不如移步狩猎场如何?” 被人打断,皇上给了二皇子一个“要你多嘴”的表情,面色微微不悦。 还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裴胧月轻哼了声,示意慕容瑾也看看。 慕容瑾端起酒杯与她遥遥相敬,嘴角噙着一丝放、荡不羁的笑意,让本来只是引导他看热闹的裴胧月见着,莫名就红了脸。 这个人还真是,自从话说开了之后就开始无时无刻释放自己的魅力,而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的防备好像正在逐渐坍塌,都快要顶不住了。 裴胧月赶紧回神,不敢再乱与他互动。 见二皇子似乎很害怕自己于他的好感被曝光,完颜火丽自是不悦,不过既然这是他的意思,她当然也不会明着违背,只能退而求其次。 “殿下说的是,我们匈奴人都是在草原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如今在这小地方拘着也没意思,不如去狩猎。” 客人都这么说了,做主人的岂有不遵从之礼,皇上只好宣布结束宴会,让喝醉的朝臣们回去休息,顺便准备一下即将到来的狩猎。 狩猎将于一个时辰时之后开始。 慕容瑾主动给了裴胧月一个眼神,率先撤离现场。 裴胧月端着酒杯神思荡漾,眸中藏着一股暗流,故意落后了几步,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回去之后,她招来裴仲祈,道:“你替我办件事,将这封信送到二皇子那边,也不用说什么,只管交到他手上就行。” 裴仲祈自有自己的傲气:“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又不是……” “你是裴家的三公子不错,但现在,你只是我的小厮而已,我让我的小厮去办件事,有问题吗?没有问题的话,你就去办事,如果你有意见,大可去了就别回来,只要你能寻到新的落脚处,我随时欢迎你离开。” 裴仲祈狠狠啐了口,他要有别的落脚处,何至于受这等窝囊气? 气愤归气愤,但毕竟事关二皇子,他再不情愿,面子上还是照做了。 但是要他乖乖听裴胧月的吩咐是不可能的,从她手上接过信后,出了门他就将这封信打开了,口中还自言自语的说:“如果里头不是什么要紧事的话,我是肯定不会去送信的,这信扔了丢了的,谁知道呢。就凭裴胧月还想指使我,真当她自个儿是大小姐呢!” 但是一看信上的内容,他就变了脸色。 信上说,裴胧月对二皇子情根深种,只因为身在京城苦于世家女子身份和束缚,不能时时见面,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京城,少了家人和规矩的管束,裴胧月心中思念难耐,恳请二皇子今晚辰时,在山坡外的小树林一叙。 去小树林里,能叙什么?只怕一叙是假,情难自禁忙着偷,欢是真的! 这还了得!身为一个女子,竟然如此恬不知耻的要求男子主动与自己苟,且,裴胧月到底有没有把裴家的名声,把她自己的脸面放在眼里,这事如果传出去,裴家还要不要做人了! 裴仲祈当然愤怒,裴家可不是裴胧月一个人的裴家,裴胧月这么做,等同于把所有人的颜面都放在地上踩踏,他怎么能容忍自己有个自甘堕落的姐姐给裴家抹黑! 可愤怒过后,裴仲祈想到的并不是第一时间去斥责裴胧月,劝她走回正途,而是在掂量如果裴胧月当真这么做的话,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二皇子可是一条好船,他若不趁机搭上就太可惜了,虽然让这样一个性格阴郁难定的人成为自己的姐夫有点让人不爽,但只要自己能从中获利,管他黑的白的,又有何妨? 第296章 送信 反正裴胧月和二皇子早有婚约,就算两人真传出什么也不过是情难自禁而已,而如果自己提前知道了这两人有私的事,有这么大个把柄在手,还怕裴胧月日后不乖乖听他的话么? 想到裴胧月早就令人觊觎的百草堂生意,如今蒸蒸日上的名声,以及这么多有能力的人脉关系,裴仲祈就一阵嫉妒,再加上自己如今落在她手里受到的种种憋屈,一股非要将裴胧月拉下神坛踩在脚底的恨意油然而生。 送上门的把柄,不要白不要,他不仅不能阻止这件事,还得帮着把这事周全好了,让裴胧月这辈子都休想在他面前抬得起头! 这股恶意的驱使下,裴仲祈不再犹豫的拿着信,往二皇子所住的临时寝居而去。 裴仲祈知道自己现在不招二皇子待见,求见的时候只说自己是裴大小姐身边的人,来给二皇子送点东西,为显逼真,他还特意去厨房要了盒点心,来表达裴胧月对二皇子“深切”的情意。 二皇子一听裴胧月找自己,立刻就让手下将人放进来了。 只不过,在见到送东西的这个人居然是裴仲祈的时候,他面上的期待立刻垮了下来。 这个准小舅子跟裴凤舞一路货色,巴不得裴胧月过得不好,她越凄惨,他们就越开心,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愿意帮裴胧月办事。 只怕他愿意跑这一趟,一定是别有目的来的。 “你怎么过来了?找本皇子又有什么事?事先说好,本皇子可不管你那堆烂摊子。” 裴仲祈知道二皇子不待见自己,所以已经准备好了这趟过来的说辞,反正的确是裴胧月吩咐他过来的,他理直气壮点二皇子还能如何挑错? 可撞见二皇子冰寒探究的面色,他还是忍不住惊了惊,他这个人虽然纨绔不靠谱,但对危险的预知能力极强,二皇子给他的感觉更像蛰伏在黑暗里的毒蛇,让他止不住的心里发怵。 再发怵,他也得将话说完。 “殿,殿下,不是我自己要过来,是裴胧月有东西让我转交,我才跑的这一趟,您放心,我绝不为难您为我做什么。” 说罢,遵照裴胧月的话,裴仲祈将信和点心放下就跑了。 二皇子皱了皱眉,裴仲祈这副老鼠见到猫的模样实在上不得台面,这也是他从前看不上与裴家的婚事的原因,裴天城撑不起就算了,连裴仲祈也这副扶不起的样子,他和裴家结亲,除了娶个没用的女人过门,能有什么助益? 好在裴胧月自己是个争气的,如今就算不用裴家为她做后盾,她也有足够的能力当得起二皇子妃这个头衔,虽然裴家出身低了些,但能为他打理后宅以及赚钱这一点,足够弥补裴胧月的不足了。 加上如今她越长越标致的模样……二皇子想到都一阵心驰神往,赶紧将那封信拿到手上拆了,看完之后,欢喜之余面上还有些疑惑的古怪。 要是从前的裴胧月给他送这种信,他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反正他是不会去的,一个无知的恋爱脑,粘上就是块甩不掉的橡皮糖,他怎么可能把那样的裴胧月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裴胧月对他不冷不热,反而让他觉得她值得尊重,一个独立自主的女人,可比什么都不会一心想着男人的女人强多了。 按说她主动约自己,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总觉得如今的裴胧月不会做这种事,信上的内容看着就跟一个陷阱似的。 但不管是不是陷阱,这个约,他都不舍不得不去。 且说裴仲祈从二皇子这儿回去之后,因为心里知道自己的亲姐姐裴凤舞也喜欢二皇子,并且为他努力多年,才送完信的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做,岂非断送了裴凤舞一辈子的幸福? 因着这份后悔和懊恼,他并没有直接回裴胧月那边,而是打听了裴凤舞的院子,往她那边走去。 他想看看裴凤舞的态度,顺便瞧瞧是否有机会能把自己换到裴凤舞这边来,如果在裴胧月身边和裴凤舞身边让他选的话,他肯定自己的亲姐姐了。 裴凤舞的院子清幽安静,二皇子对她还是不错的,虽然看不惯这个表妹,可能给的东西,都是他能力范围之内最好的。 裴仲祈一进来就舍不得走了,裴胧月身为随行大夫,也就名头好听一些,那住的地方还没裴凤舞这儿一半大,他哪能方便。 问候过裴凤舞之后,他就直接在她的床榻上坐下来,也不管什么男女大了不方便的事,安安心心的在自家姐姐的房里享受起裴三公子的待遇。 “你啊你。”对于这样一个日后即将成为自己靠山的弟弟,裴凤舞一贯纵着,见他这般也不说什么,只事温声道:“多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恭谨一些,女子的闺房是随便进的吗?还躺倒我床上,真是越大愈发不知分寸了。” 裴仲祈可不理会姐姐这种温柔的指责,依旧躺在床上,枕着头道:“姐,你就让我歇一会儿,在裴胧月那儿累死了,又吃不好,我觉得我都瘦了。” 那是,在裴胧月那边当小厮,的确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弟弟。 “你且忍忍,等过了这两天,贵妃娘娘气消了,我就将你领过来。” “不能现在就让我过来吗?” “不能。” 裴凤舞也很无奈,她来狩猎,不跟蓝贵妃交代就算了,还用这种方式混进来,二皇子带她过去蓝贵妃身边的时候,虽然蓝贵妃没说什么,但裴凤舞感觉得出来,她是不高兴的。 裴凤舞本可将裴仲祈也在狩猎里的事说出来,但贵妃姨母不高兴了,她也不敢火上浇油,只能劝裴仲祈忍着。 裴仲祈轻叹:“哎,连你也没办法,看来我只能在抓到裴胧月的把柄之后,再来改善条件了。” 本还有些心疼他的裴凤舞一听这话,立刻察觉到了不对,急忙道:“你说什么,什么把柄,裴胧月能有什么把柄让你抓住?” 裴仲祈一阵懊恼的吐了吐舌,他就不该心直口快将这事捅出来。 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反悔也不行了,在裴凤舞的再三追问下,没办法的他只能模棱两可的将这事给说出来。 裴凤舞一听这话就炸了。 第297章 英姿飒爽 “你说什么?裴胧月写信私约二皇子表哥在外头相见,你居然把信送到二皇子表哥那里去了?” 作没了自己亲姐姐的姻缘,裴仲祈顿时有些心虚:“也,也不算大事,这是裴胧月吩咐的……” “她吩咐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裴凤舞都快气死了,这可是她的亲弟弟呀,竟然将姐姐的姻缘送给一个死敌,万一二皇子和裴胧月真的顺利生米煮成熟饭,她想嫁给二皇子岂不是更加无望了! 裴仲祈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这话说的,她吩咐我的事我还能不干不成?你明知如今我正寄人篱下,只能听她的话,你要是真那么关心我,就赶紧在贵妃娘娘面前说说,把我弄过来,我可不想这么多天都当她的小厮,给她跑腿。” 他们可是奔着结交官场名流来的,如果一直只能以小厮的身份示人,谁会跟一个小厮废话,那他委屈这么多留在这里的目的,岂不没了意义! 裴凤舞已经被裴仲祈说的信里的内容弄得心烦意乱,哪还有心思理会他的抱怨,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那句“裴胧月约二皇子在小树林相见”,如果他们事成,她不就得彻底退出这场战局了? 不行,她绝不能将二皇子拱手让给裴胧月。 裴凤舞苦思冥想,她得找到个万全之策才行,如果能够有个人,能将这事的危机解除,顺便让裴胧月身败名裂,那就再好不过了。 思来想去,如今唯一能阻止这件事,并且将之发酵,借由此事毁了裴胧月的人,也只有之前在自己头上作威做福,如今风头正盛的完颜火丽。 完颜火丽那暴躁的性子,自己不过跟表哥表个白,就挨了她的巴掌,她倒要看看顶着皇子妃头衔,还和二皇子发生亲密关系的裴胧月,在她这个情敌眼里,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裴凤舞在心里滋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这一回,她要做个渔翁,让裴胧月和完颜火丽鹬蚌相争,等到两人斗得两败俱伤了,她好等着坐收渔利! 反正最后坐上皇子妃宝座的人,只会是她,也只能是她! 所谓有人算计有人筹谋,人人都想坐收渔翁之利,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渔翁的那个运气,某些人自以为是的算计里,殊不知有人比她更胜一筹的早就把她当做计划里的鹬蚌。 下午狩猎开始,除了那些宫女和太监需要侍奉主子之外,众人都穿上了轻便的骑马装,马场上全都是撒欢肆意的身影。 难得皇家猎场这么大,他们可以在这儿尽情的玩耍,加上今年彩头给得足,大家都想一展身手。 不少人已经在擂台那儿等着跃跃欲试了,据说今朝有比赛,帝后已经准备好了重磅彩头,都是一些难得的宝贝,魁首还能获得一尊从高丽进贡过来的千面玉佛,价值千金。 也不知哪个有幸青年能斩获头筹的前去夺得桂冠,场上这么多人,可谓战局激烈。 裴胧月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骑装,青丝高高的束起,脚上蹬着一双小皮靴,腰间用宽扁的祥云暗纹腰带束着,显得身材纤细,神采奕奕,尽英姿飒爽。 狩猎场有专门驯养良种、马的马场和马夫,以便供给贵人们过来时使用方便,当然大家也可以带自家的马过来,马这种生物与人有灵,很多人更愿意用自己骑惯了的爱驹来角逐这一比赛。 裴胧月没有带马过来,便到马场借了一匹小马驹,这马驹子看着挺温顺,虽然个头矮小但胜在听话,很得她的眼缘。 她并没有角逐头筹的兴趣,只要一匹能让她在这儿行动方便的马就够了。 牵着马儿出来,裴凤舞和其他贵女们已经在外头列队等着了,由于男女力量悬殊,她们并没有被安排在一起比赛,而是各自分开,组成两队,女子与女子成一队角逐,男子与男子比拼争鹿。 裴胧月一出现,就吸引了一大批的目光。 如今的裴胧月风头正盛,皇后娘娘和各位皇子都对她青睐有加,两位长公主更是奉她为坐上之宾,对于她的突然发迹,妒者有之,羡慕者有之,不屑者有之,但无疑,这些人现在并不敢轻视她。 这就够了,裴胧月张扬的从她们身边经过,虽然众人形态各异,但无人敢说是什么。 今日她这番爽利的打扮,在她们这些穿金带银的莺莺燕燕里,反倒显得鹤立鸡群,形成一抹别样的靓丽。 只有裴凤舞鄙夷的嗤了声,也不知是在嗤笑她今日拉个瘦马就想上场的不自量力,还是嗤笑她敢给二皇子送信这种行为的丢份。 裴胧月并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往前走,目不斜视反倒让人无话可说。 男子那边的目光,同样是一下就被吸引了过来。 以往裴胧月名不经传时,所有人都听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蠢东西,整日没事猥琐的追着二皇子就算了,还嚷嚷着要嫁给二皇子。 听说平日里她的形象更是极其上不得台面,她最喜欢面对外人的时候画那种不伦不类的浓妆,穿着怪异的衣裳了,带着畏畏缩缩的样子还自以为很漂亮,大家虽然不说,但私下里都在鄙夷,裴家嫡女就是个蠢货。 如今的她,一次比一次让人惊艳,那些诗词茶会上的清丽已是自成一种婉约,如今这身火红骑马劲装,更是将她身为女子的飒爽与干练全都体现了出来。 男子们见着,无不惊叹,原来世上的女子,除了柔柔弱弱的病美人,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小家碧玉的邻家女孩之外,还有一种类似御姐的干练女子。 她不似那些贵女的矫揉造作,不似世家规矩下长出来的端庄克制,也不似集万千宠爱的娇蛮任性,而是一种不容忽视的矜贵,在她身上,没有人会觉得她需要依附男人的光华,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带着光了! 男子里头不少人都看痴了,慕容瑾则勾唇一笑,暗自得意,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普天之下,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唯有她而已。 二皇子也很激动,没想到从前那么愚蠢的女人,随着时间的雕琢竟然会变成一块璞玉,眼前的裴胧月即使不去散发光芒,也绝不会有人轻视了她。 第298章 醋了 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一想到裴胧月再过不久就会成为自己的新娘,二皇子就暗搓搓的下了决心,狩猎后他一定要让母妃尽早将婚事办了,早点把裴胧月娶进门,彻底成为他的人! 叶楚晟早就耐不住,欢快的跑过来,高兴道:“胧月姐姐,你今天好漂亮。没想到你穿骑装这么好看,早知道我就送你一身了,红色真的特别适合你。” 裴胧月笑了笑:“就你嘴甜,长公主殿下也来了?代我向她问好。” “你可以自己过去啊,她就在那边,母亲如果看到你来,一定很高兴。” “我就……不了。” 裴胧月倒是有心去给舞阳长公主打个招呼,可一打招呼,华安长公主这边自然不能忽略,但华安长公主是慕容瑾的母亲……从前她尚且觉得没什么,只当华安长公主是个心疼她的长辈,如今被慕容瑾一搅和,她倒不自在起来了。 如果她和慕容瑾事成,华安长公主岂非成了她的婆婆? 呸呸,胡思乱想些什么! 裴胧月赶紧回神,将事情放在眼下,关心道:“都准备好了吗?今日有信心猎得几只猎物呀?” “放心,我的骑术精着呢,等狩猎结束保管让你刮目相看,而且这里猎得的东西都可以拿去大厨房现场处理,晚上本世子请你吃烤肉。” 还有这么方便的事? 裴胧月赶紧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你可得多打些猎物,我是很能吃的。” 烤肉呢,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念起现代那滋滋冒油,肉香飘飘的味道了。 叶楚晟见她对这事似乎很有兴趣,兴高采烈的与她讨论起马场上的事来。 看到两人如此不避讳,还这般亲昵,二皇子的眼中立刻闪过一抹暗沉。 这个叶楚晟是真不懂事还是假不懂事,不知道裴胧月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吗?大庭广众之下,埃她那么近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也不知道该避嫌,啧,还埃过去,还埃过去! 只觉一股无名之火在心头燃烧,二皇子从未领略过什么叫“醋意”,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强烈的,想将裴胧月绑在身边,顺便把靠近她的男人都掐死的冲动。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这股妒意,就像心爱的玩具突然被别人抢走了抱在怀里似的,那股子醋意蹭蹭往上冒,特别是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笑时,裴胧月对着自己,可从没笑得这么放松过。 该死的叶楚晟! 二皇子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面目逐渐狰狞,好在裴胧月已经约了他晚上私下相见,她还是属于他的,不然他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嫉妒之下,冲上前去将叶楚晟打一顿。 二皇子因为教养一直克制着,有人却忍耐不住。 慕容瑾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走到两人身边,也不管裴胧月和叶楚晟说得正欢,面无表情的打断他们,将缰绳递到她手上,冷着脸道:“给你,记得赢个彩头回来,本王还等着用那张紫貂皮做件冬衣。” “什,什么?” 女子这边,头筹的奖品正是一块毛色纯净的紫貂皮,因为成色太过难得也算是一件珍品,紫貂皮保暖又贵气,不管是做冬衣还是披风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不过,慕容瑾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去赢那件紫貂皮,却要送给他做冬衣? 裴胧月微微皱眉,对慕容瑾表现的理所应当有些微微不悦。 慕容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她身边站着别的男人会如此不爽,哪怕明知她只是把叶楚晟当成自己的弟弟,但他就是不高兴。 更让他不高兴的是,自己都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吃醋了,裴胧月还没发现,居然如此不解风情,真是迟钝至极! 慕容瑾不觉有些烦躁,没好气道:“让你加点油,把那张紫貂皮赢回来,别让本王白期待一场,还是说,你不愿意?” 裴胧月还没说话,他又自顾的说:“不愿意就算了,只要本王开口,有的是人会去帮本王达成此事,告辞。” “欸你这人……” 裴胧月无语至极,好端端的,他冲自己发什么疯? 一旁的叶楚晟若有所思道:“小郡王这表现,该不会是……喜欢你?” 此话一出,裴胧月吓了一跳,赶紧慌张道:“你别乱说,小郡王龙章凤姿,犹如天上皎月,怎么可能……” “可他方才明明醋了啊,倒也是奇了,他若不是喜欢你,这么不爽干嘛,我看他明明早就想好要送你那匹枣红马了,方才上马场之前,我还见他还特意赶去喂了一趟呢。” 是这样吗? 裴胧月听到这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并不想在身上还背负着婚约的时候慕容瑾有什么关联,但听叶楚晟说起来,她又觉得自己若没半点表示,慕容瑾看着也可怜兮兮的。 罢了,过后再去安抚他,方才他说想要那张紫貂皮…… 裴胧月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其实即便不用那匹强健的马儿,身为现代人的她也有的是办法拔得头筹,她自己是无所谓,也不爱楚风头,既然慕容瑾喜欢,就为他取来那张紫貂又何妨? 裴胧月在男子那边越受关注,女子这边对她妒恨的目光就越多,完颜火丽明显也注意到了她,整个马场之上,只有她和裴胧月两人身穿红衣,她自然会有计较。 现在的裴胧月,肆意张扬,跟穿宫女衣裳的她判若两人,完颜火丽只是觉得眼熟,是绝对想不到自己早就见过她并且被她忽悠过的。 但是这个清丽无双的女人,能在赛场上抢过她的风头,一定有她的不凡之处,这是一种身为女子对自己敌人的第六感,完颜火丽自认不会看错。 更别说她已经发现,二皇子的目光追着裴胧月很久了,久到那眼中毫无戒备的流露出对着她时,没有的占有欲和火热,这股别样的情谊,让完颜火丽感受到深深的危机。 这个女人,绝对是自己在大乾境内最有力的敌人。 完颜火丽感受到裴胧月的不一般,也感受到她的威胁,正准备让人查查她和二皇子是什么关系,裴凤舞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裴凤舞幽幽的说:“我姐姐很漂亮?” “她竟然是你姐姐?” “是啊,大乾最有名的圣手,疑难杂症的克星,王公贵族们对她的医术趋之若鹜,谁都以能让她瞧病为荣。” 第299章 执迷不悟 “她还研制了不少养颜秘方,连宫里的娘娘们用着都赞不绝口,她的百草堂日进斗金,还是南平小郡王,三皇子,叶世子的心头好,这就是我的好姐姐,裴胧月。” “从前别人还当她是个蠢货,将我比作大乾第一才女,可自从她一场大病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如今的她,精明能干,犹如神佛护体,风华早就盖过了所有的世家女子,莫说是我,就算宫里真正的金枝玉叶,在她面前也是黯然逊色。” 完颜火丽可不觉得裴凤舞透露这么多关于裴胧月的信息是一种炫耀,她这话中满满的不甘和妒恨已经快要溢出胸膛,说话时咬牙切齿的语气,更是让她一个外人听着,都只会觉得她嘴里这个让人嫉妒的人是她的仇敌,而不是亲人。 她哼了声:“你跟本公主说这些做什么,裴大姑娘再优秀,与本公主何干?” “怎会不相干。”裴凤舞转向完颜火丽,似笑非笑的说:“她可是二皇子表哥的未婚妻。” 未婚妻?他竟然都有未婚妻了? 完颜火丽立刻蹙起了眉头,虽然明知裴凤舞这么跟她说,肯定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没准就是故意刺激她的,但这个真相对她的冲击太大,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感到愤怒。 二皇子都已经有未婚妻了,还来招惹她做什么! 愤怒过后,又是一股无力感,也怪她自个儿,在不知道人家是否定亲的情况下就与他轻易许了真心,结果到头来二皇子心里分明是有这个未婚妻的,她却错付情衷,把心放在不对的人身上。 自己一个后来者,就算有心嫁给二皇子,在他早就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自己又有什么优势? 裴凤舞看着完颜火丽骤变的面色,扯了扯嘴角。 呵,敢觊觎她的二皇子表哥,这才毛毛雨呢,更刺激还在后头。 裴凤舞看到完颜火丽的臭脸,莫名就在心里滋生出一股畅快,今儿这一巴掌的愁她可记着,眼下也是时候报仇了! “我听闻你们草原上有个习俗,就是如果父亲死了,儿子可以继承他的所有遗产,包括他的女人,我还听说,你们草原的女人都有不服输的性格,看上哪家男人,便是抢,也得将对方抢到自家帐篷里,先下手为强,不知完颜公主你,可有这样的魄力?” 竟然鼓动她去抢人? 完颜火丽轻哼:“本公主有没有这样的魄力,裴二小姐就不必知道了,倒是本公主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仇怨,让二小姐对自己的亲姐姐如此记恨呢?” “哦,我明白了,你就是嫉妒她,所以故意在我面前说这些,想让我替你去对付她对不对,我听说你娘也不过一个妾室而已,虽为妾室,却占着正室的待遇,反而把人家正室挤到没有丝毫地位,能做到这么厉害,令尊的手腕不低啊。” “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娘亲在前头引路,也难怪二小姐会想着歪门邪道了,二小姐的这份不安分之心,也是传承而来的?你娘抢了人家母女的位置,不知道你又是否有那个本事,抢别人的姻缘呢?” 这个匈奴公主果然厉害,言语犀利丝毫不让,四两拨千斤的反将一军,愣是将裴凤舞弄得无话可说。 她在嘲笑自己觊觎裴胧月,想抢她身为嫡女的一切,甚至还讽刺她连她的姻缘都要抢,这就是妾室所出之子女的上不得台面。 裴凤舞不觉有些恼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同样是人,我娘就该为奴为妾吗?她柳氏又比我娘高贵多少!还有,因为我娘是妾,所有好东西就得让着裴胧月,就该是她的对吗!” “哼,我偏不信这个邪,命的确是由天定的,但事在人为,既然上天让我投生裴家,让我从小就占尽便利,过得不比嫡女差,那这个嫡女所拥有的一切,我也绝不放手!” “裴胧月出生嫡女又如何,到最后,她的东西统统都是我的,你等着瞧,她会一无所有的!” 完颜火丽兀自摇了摇头,一无所有的会是谁,这还真说不准,至少以目前的势头来说,裴胧月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已经胜出裴凤舞一大截了,只是裴凤舞不承认罢了。 “人啊,一生的得失都是命中注定的,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伤及自己的福报。” 裴凤舞不知完颜火丽哪来的这种感慨,不屑的冷笑道:“什么福报不福报,你还是先顾及顾及自己,同样的话,我原句奉还,你可不见得就会比我做的更好。” 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吗? 完颜火丽不得不承人,自己在某些方面和裴凤舞还是很像的,就像二皇子一事,明知他已经心有所属,明知他们已经有了婚约,但她和裴凤舞一样,执迷不悟,总想着这事或许还有奇迹。 看起来的不可为之事,她偏要一条道走到黑的去做,便是用尽手段,她也要将想要的东西抢到手,有这份决心,她就不信了,自己会拆散不了二皇子和裴胧月! 两个针锋相对的女人,即便目标一致,对话的最终结果也只会是自是不欢而散,裴凤舞将自己该说的话说完,也就扬长而去了。 而裴胧月是二皇子的未婚妻一事,也如她所愿的那般,在完颜火丽心里扎下了一根刺。 她们两人估计根本想不到,其实她们自以为是的算计,早就看在裴胧月的眼里。 “完颜火丽当真这么说的?” “是,奴婢听得一清二楚,只怕匈奴公主心里这会儿,正恨死了姑娘,打算从姑娘这儿下手二殿下呢。” 在她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丫鬟,正是被裴凤舞顶了名额的明月。 裴胧月怎么可能不带自己的丫鬟,她让裴凤舞假扮成这个身份,纯粹是消遣她罢了,毕竟裴凤舞对她刁难多次,她当然要回敬一二。 明月是跟着慕容瑾过来的,一直就藏在暗处负责保护裴胧月的安全,以及汇报她想得到的讯息,这也是裴胧月和慕容瑾早就商议好的默契,将明月放在暗处的人群里,不仅可以当她的耳目,还不会引起裴凤舞的注意,这个主意简直不要太好。 第300章 狩猎 现在她打听到这样的消息,裴胧月心里有数,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裴凤舞会这么做似乎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一点儿也不着急,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既然到这个程度,她就换一种方式对付裴凤舞好了,有些人自作聪明的想去引火,那她就把这份祸水,真正的引到她自己身上! “那封信,到手了吗?” “一切都按姑娘的吩咐,信送到二皇子那儿后,奴婢就偷偷跟着他,方才他出来狩猎换衣裳的时候,奴婢已经把那封信给换了。” “那就好。” 虽然信件的内容与之前一模一样,但写信的人一换,这性质可就大不相同了。 裴胧月勾唇一笑:“不如,咱们将方才的信件复制一分,送给匈奴公主那边如何?” 明月一惊,眼前一亮。 这回,有好戏看了。 下午的狩猎正式开始。 因为知道了裴胧月的身份,完颜火丽对她自然处处防备,出发前连弓箭都多准备了两支,生怕不经意间又被裴胧月比了下去。 裴胧月本来打算直接用自己的小马驹参赛,但后来叶楚晟提醒她,说慕容瑾既然喜欢那紫貂皮,他那枣红马又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一看就是优良品种,若想取胜,不妨将他的马儿借过来,反正最终的奖品也是他要的,算起来还是慕容瑾赚了呢。 裴胧月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既然是他要的紫貂皮,当然得出点力了,于是不知出于向慕容瑾示好,安抚他的心理,还是真觉得慕容瑾应该出力,反正借由这匹马的缘由,她磨磨蹭蹭的往慕容瑾那边走过去。 此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裴胧月毕竟是女子,如果对慕容瑾表现得太过亲昵到底有碍身份,两人并不适合正面交谈,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去找慕容瑾,而是找了云起,说了想要借马的事。 云起一向木着脸,这会儿听了她的要求,不觉露出“算你识相”的表情,连禀告都未曾,二话不说直接将马儿牵过来递给了她。 瞧这模样,难不成慕容瑾早有交代? 裴胧月有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在慕容瑾的眼里心里,他好像特别了解自己似的,她上一步做了什么下,下一步他就已经猜测到她的想法了。 天地间,能有一个人与自己有这样的默契也是难得,裴胧月并未说什么,只是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为慕容瑾争取到那张紫貂皮,哪怕场上有最善骑射的匈奴公主,她也无惧。 方才牵过枣红马的时候,云起特意多说了一句:“她叫逐月,王爷说将她送给你了,不用谢。” 慕容瑾还真是,送个东西都如此傲娇,起的名字更是,逐月……追逐裴胧月? 裴胧月骑着逐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漫感动得不行,内心像是一股暖流涌过,使她眉眼飞扬,整个人都光芒四射。 骑马到达猎场中央,令官正在解说比赛规则,大意是狩猎可活动的范围,猎物的计算规则,以及时间等等,裴胧月粗略听了一耳朵,大致上算是明白了。 古代狩猎倒也有趣,这规则既不像现代靶场那么严谨,也不想马场那么束缚,甚至不管你带多少支箭,只要出发之后,在天黑之前能回来,带来的猎物就以大小论算。 兔子山鸡之类的小型动物算一倍,野猪狍子之类的中型动物算两倍,猛虎黑熊之类的大型则按三倍计算,最终计算结果最多的,就是今日的胜出者。 而且皇家狩猎活动盛大,每日都有每日的场次和彩头,就比如今日男子那边的彩头是高丽千面玉佛,女子这边是上好的紫貂皮,明日又有别的场次,所有人还可以继续比赛,头筹能得到的赏赐与今日不一样,但也一定是价值连城的。 倒不是说比赛的结果有多重要,而是在这种大型赛场上,能拔得头彩就代表着一个极大的露脸机会,也是一个能在帝后面前露脸,扬名立万,所以大家才这么重视和兴奋。 随着一声“开始!”裴胧月率先冲到前头,红衣飞舞,墨发翻飞,端的是一副绝美画卷。 完颜火丽紧随其后,她亦是红衣飘飘,热辣似火,如果将裴胧月比作雪地里的天上红莲,那她就是富贵花里出众的那一枝,两人各有特色,一个不染尘埃,一个美得妖冶。 赛场战局激烈,冲进树林之后,完颜火丽本来想直接跟在裴胧月后头,捡她的漏,抢她的猎物。 可不知为何,一进林子,裴胧月就不见了,他找了好一圈也不见人影,裴胧月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似的,直接了无踪迹。 裴胧月当然没有踪迹了,她之所以第一个冲出来,不过是做个能力很强的噱头而已,实际上她于古代这种用弓箭狩猎的法子并不精通,与其让不精通的事来消磨时间,不如找点科学的办法,早些实现愿望。 这会儿,她正在空间里捣鼓她的折叠弩,经过她的改进,本来一次只能发出一只箭的弓被设计成三支齐发的特殊弓箭,甚至还能瞄准目标,而笨重的弓身则被她以轻便的其他原料代替,拿着又好用又方便。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虽然做这些东西耗费了她几乎两个时辰的时间,还在空间里浪费了不少的金子,但物有所值,经她改良过的折弩,这样先进的折叠弩直接秒杀她们这个时代所用的这些冷兵器。 裴胧月从空间出来,完颜火丽早就离开了,她要战胜过她,就不可能一直在寻找裴胧月这件事上浪费时间,没准这会儿,她的猎物已经满载而归。 林子里不时传出猎物的哀嚎,裴胧月也不慌,虽然现在离结束已经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但她利用折叠弩在林间扫射了一通,立刻就收获颇丰。 她也不挑,不管是山鸡还是兔子,射中了她就取回来,没过一会儿,身后的布袋就已经满满当当。 而她不知,在她消失的这两个时辰里,外头早已闹翻了天。 裴胧月失踪了,这对于那些想要找她麻烦的人,无疑是个巨大的惊雷,裴凤舞早就设计好了陷阱等着裴胧月去钻,结果她压根不见人影,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第301章 名声 打着关心裴胧月安危的名头,裴凤舞匆匆忙忙的把这件事禀告到皇后娘娘那边。 皇后娘娘对裴胧月向来倚重,听说她不见了,立刻派了人去寻,之后又将这事不经意间透露到皇上耳边,皇上对裴胧月的印象不错,当即就下令让自己的御林军帮着去寻人。 御林军出动,这事很快就传开了来,大家都对裴胧月的失踪指指点点,还传出不少有鼻子有眼的传言。 等这事传到慕容瑾耳边,所有人都知道了,慕容瑾这儿听到的版本,直接让他怒火中烧。 “你说什么,他们说胧月临阵脱逃?” “是。”云起也有些气愤:“这些人太可恶了,说裴姑娘遭遇不测的有,说她受伤失联的人也有,更过分的是,居然还有人说她是为了出风头,故意在赛场上溜一圈,就躲起来,临阵脱逃了,您说说这些人都什么心思,怎能这般胡乱抹黑别人呢。” “她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裴胧月会上场,就说明她对这场狩猎也是在意的,她绝不可能临阵脱逃,那些口口声声说找不到她的人,难道真的去找过她吗? 狩猎场这么大,不可能角角落落都有人巡视,一般来说在猎场里的人短暂的失联是很正常的,没准看到强壮的猎物正在与之较劲呢?而且狩猎开始的时间不过短短两个时辰,裴胧月的失联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实在太不同寻常了。 慕容瑾也很担心,但一想到从前长风跟自己提过的,裴胧月身上可能存在一个他们并不知道的空间,他就稍稍安下心来,裴胧月不会做故意招风头的事,也许真是有事耽搁着,在那不知名的空间里也不一定。 不过,外头这些搅和弄风云的人…… 慕容瑾沉声道:“去查查,流言的源头究竟是谁,本王要迅速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 “主子是怀疑?” “嗯,你不觉得这事太过蹊跷了吗?而且这流言的传播速度之快,非人力所不能及,怕是有人在背后有意针对胧月。” 也难怪慕容瑾多心,他和裴胧月正准备今晚实行计划,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闪失都是改变全局的大事,更别说裴胧月失踪这种大事了。 “是。” 云起不做犹豫,立刻投身前去彻查此事了。 慕容瑾手里的隐楼,是大乾暗地里最具价值的情报系统,它的势力涉及大乾的各个角落,所获情报之速度,准确,无人可比。 很快,一份裴凤舞和蓝贵妃合谋,想对付裴胧月的情报便送到了慕容瑾的手上。 情报内容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裴凤舞想利用完颜火丽对付裴胧月,所以对她们二人的行踪格外关注,完颜火丽和裴胧月进入林子之后,她买通的人也到了。 可眨眼间,裴胧月就不见了,不止完颜火丽,她买通的人对此也万分不解,只能如实将这事禀告到裴凤舞跟前。 裴凤舞自是郁闷至极,她还设了陷阱等着裴胧月去钻呢,结果好好的,人却不见了踪影,这让她怎能甘心? 一不甘心之下,在与蓝贵妃的闲聊中,她就抱怨了两句,没想到却被蓝贵妃记在了心里。 让裴凤舞去跟皇后娘娘哭诉裴胧月不见了的事,自然是蓝贵妃的主意,她想借由皇后娘娘的手,将这件事闹大,依照皇后对裴胧月的照顾,这事一定能成。 之后果然如她们所料,皇后不止自己派了人去寻裴胧月,还将皇上跟前的御林军都给惊动了,事情发展得比她们预期的还要好,于是蓝贵妃又起了别的心思。 她打算给裴胧月安一个“被掳走”的名头,如果裴胧月清名不保,之后她的命运该怎么走,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负责送情报的云起已经知道了里头的内容,气愤道:“主子,您快想想法子,裴姑娘若是在狩猎结束之前还不能出现,她就得‘被土匪掳走’了,这对一个女子的名声来说,是多大的污点,只怕裴姑娘一辈子都得毁了。” 这正是蓝贵妃的恶毒之处,她不想让裴胧月做她的儿媳妇,所以使出浑身解数来陷害她,一个女子清白有失,是多么好的退婚借口! 若非知道裴胧月已经对对付裴凤舞一事早有计划,慕容瑾还真想让她们也尝尝“被掳走”的滋味,让她们自己来承受这种恶果,敢打裴胧月的主意,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如今,他还得克制着不去扰乱她的计划,想想就觉得憋屈,憋屈之余,慕容瑾连手里的狼毫都折断了也浑然不觉。 他当机立断:“走,我们去狩猎场!” 慕容瑾骑着他的骏马追风,直接往狩猎的林子里飞驰,心有灵犀似的,他并没有刻意去打探裴胧月失踪的方向,跟着感觉却很精准的就找到了裴胧月的所在。 两人一见,裴胧月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听这话就让人不舒服,什么叫你怎么来了。 慕容瑾戏谑道:“听月儿这意思,本王不能出现在这儿?” 裴胧月赶紧道:“也不是,我听说你揽下了负责巡视猎场安危的活儿,不参与狩猎,所以在这看到你有些意外而已,你这匆匆忙忙的,难不成是专程为了找我不成?” “是啊,确实是来找你。” 慕容瑾透过下落的夕阳光,侧首看向裴胧月。 细碎的光晕中,裴胧月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面上便有些微红,短暂的羞涩后,紧随而来的就是轻微拧眉的担忧。 在裴胧月的婚约还未解除之前,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他们最好不要正面相见,这是两人事先就约定好的,所以慕容瑾也能理解裴胧月见到他时的意外。 只是这一丝丝的顾虑,还是让他感到心疼女子于名声方面始终吃亏,即使先说喜欢的人是自己,但若他们错了时间,被指责的却只是裴胧月。 同样一件事,于男子不过一句风、流,对女子来说,却是以命相抵的名誉。 他一定要让裴胧月毫无顾忌的站在他身边,慕容瑾心想。 “好了,不逗你了,外头发生了一些小事,本王觉得有必要与你先说一声,所以就先进林子里找你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有任何需要本王的地方,本王随时恭候。” 第302章 折叠弩 “突然对我这么好,转性了?” 裴胧月可没忘记,慕容瑾对她的苛刻,从前他就对她处处算计,如今突然好了,她反而不习惯了。 慕容瑾则极其自然的说:“本王对自己人一向大方,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句是是而非的话,又让人浮想联翩,能得慕容瑾这种人的青眼,这个人是有多幸运…… 裴胧月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赶紧让自己回神,着重眼下的事。 “怎么了。” 慕容瑾一个眼神,云起立刻将外头有关裴胧月的流言,以及疑似蓝贵妃的打算说出来。 裴胧月听完气愤至极:“这个蓝贵妃,当真可恶,我还没腾出手来对付她,她却处处想置我于死地,呵,打的什么好算盘,这样就想让她的儿子与我顺利解除婚约么?” “她能不能让你解除婚约本王并不关心,但她这么做的话,如果事成,她的儿子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并且因为未婚的身份还有很多的选择,而你因为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重则自尽以谢清白,轻则被送到寺庙代发修行,无论哪种结果对你都不是好事。” “她们也太急迫了些,真当本姑娘是泥捏的,任他们搓扁揉圆呢!” 裴胧月冷笑了声,朝慕容瑾拱拱手:“多谢小郡王告知,胧月已经心里有数了,这事胧月自有计较,小小礼物送给郡王,不成敬意。” “你无需与本王客气。” 话落,慕容瑾本打算将礼物退还,但看到裴胧月扔过来的东西之后,眼光就被牢牢锁住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兵器? 锃亮发光的弩身,刚硬神奇的材质,精细整齐的做工,不用榫卯结构而是采用一种类似钉子的东西环环相扣,如此精致小巧又结构整齐,连大乾最手巧的木匠都做不出来,便是慕容瑾不懂奇门遁甲之术,也看得出这个东西超前的设计潜力。 “你做的?” “嗯,不过你也别多想,我可不是专程为小郡王研究的,瞧瞧我这满袋子的猎物,就是这小玩意儿的功劳,反正这些已经足够夺魁了,这东西留给我也没用,倒不如送给小郡王,做个纪念罢。” 这可不是一个纪念这么简单,裴胧月做出这么个超时代的东西,她又解释不了这玩意的出处,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东西如果在裴胧月身上发现,不止折叠弩守不住,她这人都有可能被抓到工部研究武器,裴胧月可不想惹这么多麻烦。 放在慕容瑾这儿,一是因为这东西他用得着,二十他身上的东西,没人敢要他解释来处,三是看在他之前帮过自己这么多次的份上,裴胧月也算送他一个拿得出手的谢礼。 慕容瑾果然很喜欢,没想要裴胧月还有这种才能,他算是喜欢上一个宝贝了。 见他在那摆弄,裴胧月淡笑:“按下折角的那个机关,它就能启动了,诶,小心!” 慕容瑾一按,折叠弩直接变成一个弓箭,而且自动发出三支利箭,这利箭的力道,便是他一个内力强劲的人都觉得霸道,别说站着他身后差点被殃及的云起,若非他躲得快,只怕这会儿他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裴胧月白了他一眼:“让你小心些了,这东西是武器,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然那些猎物哪来的?” 被训斥了,慕容瑾也不生气,淡笑道:“本王这不是没见过么,多玩两次就会了,话说这东西你哪来的?这种材质,本王也没见过啊,它的射箭原理又是什么,本王从不见有人提起过一把弓能改装成这样,这也太神奇了。” 废话,这个朝代会有不锈钢这种材质吗?那弓上的线也是超纤维做的,既柔韧又实用,看着细细的一根却能承重几吨,现代人吊威亚都是用这种东西,慕容瑾当然没见过了。 但这些东西,裴胧月都无从解释,只能胡乱道:“哎呀,你回去慢慢研究就知道了,还好这儿猎物多,随便一打就这么多,这要是在我们那,估计只有动物园才能看到这么多动物同时出现,果然生态还是要靠纯天然啊!” 慕容瑾听不懂,面露疑惑。 “哎,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话说回来,我的东西都送了,你也该回个礼给我,就把你那把弓箭送给我如何?” 慕容瑾一听就明白了裴胧月的意图。 这个丫头,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半天,原来是想与自己交换弓箭,她用折叠弩为自己赚了这么多猎物,但她并不想被别人知道折叠弩一事,所以才想出这么个迂回之策。 人人都知道南平小郡王文武双全,他的弓箭也是难得的名弓,据说是当初霍去病先辈曾经使用过拿来鞭挞匈奴人的,虽然这些都祖宗那一辈的事,但霍去病大战匈奴的事迹在大乾人的心里广为流传,这把名弓更是慕容瑾十三岁随军出征一战成名时,皇上对他的奖赏。 一物换一物,倒也没什么不公平的,慕容瑾不会不舍得,名弓再珍贵,若能参透这把折叠弩的秘密可比一把弓值钱的多。不管是防身,自用,还是用作军队,都是极大的好处。 “弓可以给你,但你能不能……” “不能。” 裴胧月直接拒绝。 “我并不精通画图,就算画给你们我估计你们也看不懂,这里面涉及很多数学公式,很多定理,你们需要参悟的话还需要很长时间,不是人力干预就能理解的。” 如果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勾股定理,分子量学,微积分算术,那人类发展这么久的文明岂不是三两句就能研究透。 “好。”慕容瑾也知道这当中可能涉及一个自己无法理解的领域,便也没有强求,暂时打消了将这个东西用在军队的想法。 裴胧月愿意将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他,就足以说明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值得信任,加上她已经慢慢卸下防备的跟自己分享这些,慕容瑾已经感觉到裴胧月在跟他慢慢敞开心扉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慕容瑾已经很高兴。 互相交换完弓箭,两人分道扬镳,就当没聚过一样,各自回到自己的战地履行职责。 回去之后,裴胧月并没有招摇的去宣告自己的归来,而是低调的让人将自己所猎得的猎物送到登记处的令官那里,自己则回了院子。 第303章 讹传 离狩猎结束只剩短短一刻钟的时候,裴胧月才慢悠悠的收拾好自己,换上一身低调的碧色衣裳出现。 果然,流言无处不在。 人潮聚集的观战台上,众位贵女夫人们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一件事,她们不去关心自己夫婿的战绩,不去关心父亲兄弟的前程,也不去关心儿子女婿扬名立万,反而对别人的是非评头论足,说得起劲。 “我听说,七月出生的女子命最不好了,那裴姑娘一看就是个命中带煞的,好端端参加个狩猎会,别人都没事,就单单她被人掳走,也是可怜,这一回来,也不知她还能不能活得下去,年纪轻轻就出这样的事,实在是令人扼腕啊!” 嘴上说着扼腕,可怜,但看此人说话的语气,分明就幸灾乐祸得不行。 世人惯爱关注流言蜚语,甚至将之扭曲,讹传当成自己的乐趣,这种低趣味的事她们却做得格外来劲,好像踩着别人就能提升自己的身份价值似的。 裴胧月轻蔑一笑,看向另一个立刻将话头接过的夫人。 “我看她不是命不好,而是自己太招摇!仗着自己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就出来张扬跋扈,你们瞧见她上场之前的模样没?本事没二两,倒是噱头十足,还敢穿红衣,这下好了,就她爱出风头,不掳她掳谁?” “就是,今儿她会被人抓走,我看她也是自找的,要不是她自己张扬,谁会盯上她?你们没看赛场上那些男子的眼珠子都黏到她身上了吗?如今被人抓走,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那些老爷么总不好意思再惦记个不洁的女人!” 好一个“不洁”的女人!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这些女人就将她钉在耻辱柱上,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人安了个足以要命的罪名,难道她们不知人言可畏吗?要是裴胧月是原主那种想不开的人,被这些人气得丢了性命又算谁的? 都说言语杀人于无形,蓝贵妃借由她失踪的事想毁她清白,倒是好算计! 裴胧月都被气笑了,眸光一转,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突然出声:“姐姐们说的是谁呀,是柳姐姐你的妹妹吗?还是花姐姐你家的亲戚?我怎么没听说,最近京城有发生过这么大事,看来还是我孤陋寡闻了,不知钟姐姐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方才你们谈论的什么?” “你家妹妹才这样呢!” 对象换成自己家亲戚,对方立刻不乐意了,裴胧月不禁轻声冷笑,这些人是否也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柳夫人下意识的应了一句,回首一看,见说话的人笑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正是她们口中“招摇活该”的裴胧月,当即便吓得人都结巴了,慌慌张张道:“你,你怎么在这?” “我不应该在这吗?方才狩猎跑得有点远,我打了些猎物就回院子休息了,这会儿才出来与姐姐们相见,倒是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时间,狩猎应该结束了,不知道我的排名是第几?” “不,不知……” “哦,那姐姐们站在这儿,不去看排名,不去看自家相公,看什么?” 众位夫人们听到裴胧月的问话顿时一脸尴尬,在别人背后说人家的坏话,结果被正主撞上,还被质问,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 偏偏裴胧月还一脸无辜:“看什么呢,这么好看,我方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讨论谁被掳走了,还说什么不洁,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心直口快的柳夫人刚想说话,钟夫人赶紧拉住她,陪笑道:“裴姑娘听错了,我们正说个笑闻呢,传闻不一定是真的,你一个小姑娘听着这些做什么。” “传闻不一定是真的,对吗?” 裴胧月的目光幽幽看向她,看得钟夫人心头一跳,总觉得她已经洞悉了她们所有的龌龊,在她干净的目光里,她们这种背后伤人的行径瞧着更卑劣了。 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当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种道听途说的事,就不去污裴姑娘的耳了。” “说的有道理,流言止于智者,几位姐姐看着就不像那种听人教唆的人,得了,既然姐姐们不知道比赛结果,那我一会儿自己去令官那边看看。” “赶紧去,祝你得个好名次。” 说话的正是方才说他“本事没二两,倒是噱头十足”的花夫人,催促她赶紧离开,就像与她多说是自己掉分似的。 裴胧月故意做出即将离开的样子,在这几人还想凑一处八卦的时候又突然折回,兴致满满道:“你们方才所说的不洁之人究竟是谁,还没说清楚呢,谁能跟我解释一下她究竟是哪家亲戚,是谁家女儿?” 正想接着讨论的她们被裴胧月这么一吓,差点当场奔溃。 柳氏只好道:“不关姑娘的事,姑娘还是赶紧去看结果。” “那就好,方才听夫人说起来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自己不过是提前回了院子睡个觉而已,就被莫名其妙被谣传成被掳劫了呢,这种事关名声的大事可不能以讹传讹,万一是你们自家姐妹被这样讹传,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岂不哭都没地方哭去。” 什么,裴胧月只是提前回院子睡了一觉而已? 夫人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的发现自己似乎听漏了什么,再见裴胧月衣裳整齐步履从容,连根头发丝都没乱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有被谁掳走过似的。 难道她们热火朝天讨论的事,其实是个乌龙? 还是说,这是有人故意引导的? 这些夫人也不是傻子,通过裴胧月一而再再而三的刷存在感,立刻就明白自己或许是被人利用了,不然何至于裴胧月好端端的,却被人传成这样。 看来是有人想用她们的嘴做杀人的刀呢,好一句谣言止于智者,还好裴胧月出现了,谣言不攻自破,不然风向被人一直带着走,等到最后不可收拾,她们可就得平白当了那只出头鸟了! 明白过来的夫人们自是气愤,竟然有人如此戏弄她们,还这般抹黑一个女子的名声,实在可恶! 裴胧月见她们脸色微变,又淡淡说:“对了,我还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听说她以为我不见了,正四下派人去寻我呢。” 第304章 反转 正因为皇后娘娘和皇上的御林军都在寻找裴胧月,才造成她们对此深信不疑,难不成,这也是误会? “你是说,皇后娘娘以为你不见了?” “是啊,不知哪个天杀的,我不过在院子里小睡了一会儿,就到处说我失踪了,也怪我,一睡着,外头的事基本就不知道,让皇后娘娘都跟着空忙活一场,实在是不好意思。”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亏得她们还拿这事当个大笑话,到处胡乱猜忌,那些不经推敲的话说说就说,这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 夫人们这才惊觉,裴胧月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泼脏水的普通女子,她是皇后亲封的郡主,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她还是两位长公主殿下的座上宾,惹了她后患无穷! 而且她还是能随时去求见皇后的人,万一她在皇后娘娘面前告个状,自己和夫家岂非立刻受到牵连? 识时务的钟夫人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得罪裴胧月的下场了,赶紧道:“你快去,皇后娘娘估计也等急了,我在院子里准备了些东西,晚些时候准备托姑娘的手献给娘娘,不知姑娘可愿意帮这个忙?” 在座的都说人精,钟夫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立刻反应过来,她们不能得罪裴胧月,必须得想法子来堵她的嘴才行,于是纷纷提出让裴胧月转交东西给皇后娘娘。 裴胧月心里明白,她们让自己转交东西是假,收买她莫将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捅到皇后面前,才是真的。 连敲带打,狐假虎威能收到这样的效果,也算意料之外了。 秉承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裴胧月给了这几位夫人一个安心的保证,淡笑着全应了下来。 “各位夫人有此诚心,胧月自当遵从,相信皇后娘娘收到夫人们的东西,也会很高兴的。” “那就太好了,妾身在此谢过姑娘。” 听到裴胧月不仅愿意放过她们,还透露会给她们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两句,有这等好事,几个夫人听着,不仅将前面自己诽谤裴胧月的话全推翻了,还觉得她这个人不错,话里话外的都与她亲近起来。 “不客气。” 裴胧月从善如流的说完,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才往皇后所住的寝居走去,她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件事能得到完美的解决,此番四两拨千斤的回击,相信之后的事不用她出手,这个流言很快就能化解了。 那些夫人们目送她离开后,果然懊恼得不行,心里记挂着想卖裴胧月个面子,也不再讨论了,各自回去,把那个将这种错误讯息透露给自己,害的自己在裴胧月面前丢脸的人给训了一通。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裴胧月不费吹灰之力,流言又回到最初胡乱传话的那个人面前,就好像潮起潮落一样,之前扩散得有多快,回去的这一波反击就被骂得有多惨。 这么一来,裴胧月的身份地位在这些人心里,又高了一个台阶,反而使得这些人不敢再胡乱惹她。 消息传回蓝贵妃和裴凤舞耳边的时候,裴凤舞差点没气炸。 她们如此苦心的经营一场,本以为能一举毁了裴胧月,就算要不了她的命,起码也能让她丢了姻缘从此抬不起头,没想到却被她反将一军,变成为她壮势的模样。 都说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还真是,倒霉的事都让她们给碰上了,裴胧月上辈子是蟑螂吗?为什么永远打不死? “姨母,您听听下人们说的,说裴胧月身后有皇后娘娘撑腰,得罪不得,那这些人就能得罪咱们吗?您还是皇上的心头好呢,怎么就没人说您得罪不得了?” 裴凤舞想祸水东引的让蓝贵妃再出手对付裴胧月,蓝贵妃怎么会看不出来。 身为蓝贵妃的亲外甥女,裴凤舞也算蓝贵妃看着长大的,从前她还觉得这个外甥女冰雪聪明,可以堪用,就算裴家门第低了些,给她儿子做个侧妃也够格了。 如今再瞧瞧,裴凤舞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自作聪明却不知因小失大,简直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法子混进狩猎会就算了,如今竟敢将小聪明都作到她这个亲姨母头上,裴凤舞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蓝贵妃不耐烦道:“好了,本宫知道了,裴胧月本宫自会对付,倒是你,这一整日心神不宁的,狩猎也不见你打两只猎物回来,你究竟想干嘛?” 裴凤舞当然不心神不宁,裴胧月都约二皇子在小树林见面了,她要再不出手,哪还有机会? 如今连完颜火丽那儿都插不上手,完颜火丽对裴胧月虽有敌意,却不会这么快这么豁出一切的去对付她,拉拢一个敌人成为自己的同盟,裴凤舞也不愿意,如此她只能靠自己,加上这事她又不便于蓝贵妃说,多重压力之下,她不焦虑才怪了。 如今蓝贵妃问起,她只能硬着头皮推脱:“舞儿,舞儿今日来了月事,身子不大舒服……” “身子不大舒服就回去好好休息,这样磨磨唧唧的看着更让人碍眼,皇儿说你的弟弟还在裴胧月手底下做小厮,本宫看祈儿那骄纵的性子,也该在厉害的人手底下吃吃亏,磨磨性子,就让他在那待着。” “啊?可是……是,一切全凭姨母安排。” 裴凤舞倒是有心为裴仲祈出头,但他自己不争气,上回失手杀了吏部员外郎的儿子就是蓝贵妃帮着在皇上面前求情,才让吏部员外郎不得不闭嘴的,这个不得用的外甥不知道帮他们母子就算了,还到处给她惹麻烦,蓝贵妃怎么会待见。 裴凤舞碰了一鼻子灰,从蓝贵妃处告罪后还一脸灰头土脸。 看来,今晚的事只能自己解决了。 外头已经在公布狩猎结果,听说裴胧月居然得了第一,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裴胧月怎么处处与她作对,连狩猎这么难的事,完颜火丽都拼不过她,她究竟是什么妖怪转世! 裴凤舞已经不将裴胧月身上的变化归纳为她的暗中努力了,她自小欺负着裴胧月,裴胧月什么斤两她当然最清楚,如果说她会医术是种侥幸,那她一个连马都没机会摸的人,又是什么时候学了这一身精湛的骑术的? 这个妖孽! 第305章 示好 裴凤舞怒气冲冲的冲到赛场前,冲动的想去揭穿裴胧月的真面目,就看到已经解除了流言危机的裴胧月,这会儿正意气风发的在赛场上展示助她夺魁的长弓,而完颜火丽则黑着脸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那张弓是…… 裴凤舞下意识的在场上寻找南平小郡王的踪迹,果然让她看到慕容瑾正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胡乱吹嘘神弓的裴胧月。 那把弓是皇上赏赐给慕容瑾的荣耀,对慕容瑾来说意义非凡,裴凤舞不会看错,据说南平小郡王非常珍爱这把弓,常常是弓不离身,连上战场都带着。 男人珍视一件物品,是不会轻易送人的,除非他送的这个人更值得他珍视,慕容瑾的弓却在裴胧月身上,难不成裴胧月和慕容瑾,他们…… 裴凤舞迅速的将脑海中有关这两人在一起的片段串联在一起,终于让她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裴胧月和慕容瑾之间的感情,绝对非比寻常! 这个裴胧月,平日里端着稳着,还以为她是个多么贞烈自洁的女人,没想到她和慕容瑾竟然早就安通款曲了,亏得她们还当她一心迷恋二皇子,原来她早就移情别恋! 既然移情别恋,何苦还约二皇子见面,难道她想脚踏两条船吗! 愤怒瞬即占据了裴凤舞的胸腔,她这么珍视的二皇子,可不是等着给人做备胎的! 裴凤舞怒气冲冲,刚想转身去二皇子面前告发这件事,不知为何背后突然一痛,接着她便失去了知觉。 一个刀手将她劈晕了的明月,想也不想就将地上的人扛起来就走,因为裴凤舞并不想被广场上的人发现,所以她的位置也非常隐秘,如此一进一出,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裴凤舞被悄无声息的送到一处隐秘之地,无人注意。 那边,裴胧月将自己猎得那么多猎物的功劳全都归咎在慕容瑾“好心”将名弓借给她的恩义上,倒是为她赢得了一阵喝彩,虽然完颜火丽败下阵来,但也无话可说。 裴胧月倒也大方,得了那张紫貂皮之后就直接让人给慕容瑾送去了,说是好弓应得的荣誉,不少才俊还夸她此举是“知恩图报”“格局远大”“心地善良。” 当然,也有女子说她无事献殷勤,说她假好心,她统统都接受了,并且一直保持应有的礼仪,让人即使嫉妒也挑不出错处。 如今狩猎结束,也就到了叶楚晟口中的烤肉环节,所有人将自己所得的猎物要送回府孝敬的孝敬,留在这儿烤肉的烤肉,猎来的动物不易保存,所以很多人都在这儿就地烤个开心吃了,整个别院的场地上到处都是肉香,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这样的活动年轻人尤其爱玩,虽然不能像游牧民族那般载歌载舞,但贵女们多才多艺,会弹琴吟诗的不再少数,一时间整个场地锦瑟和鸣,琴潇合奏,热闹非凡。 裴胧月注意到完颜火丽一直盯着她,眼中涌动着一种不知名的暗流,嫉妒有之,敬佩有之,还有一种莫名的不解。 的确是该不解的,她可是匈奴最擅长骑马狩猎的人,十几岁便独自斩杀野狼,名扬草原,这样骄傲的女人,如何想得到被一个区区大乾的闺秀打败? 看懂了她眼中不服输的兽、性,裴胧月淡然一笑,一把抢过叶楚晟刚烤好的一只山鸡,朝完颜火丽走过去。 完颜火丽完全没想到她会过来找自己,更没想到她的面上并没有半分恶意,之前近林子的时候,她身上散发的敌意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就不信裴胧月会不知道。 既然明知自己对她心怀敌意,裴胧月还过来跟自己说话,她是准备做什么? 完颜火丽面露戒备,但并不露怯,身为一国公主,她觉得她完全有资格站在裴胧月面前,享受她的敬戴。 裴胧月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也不行礼,叫人,只是将手中的山鸡递给她,淡笑道:“尝尝我们大乾风味的烤鸡,楚晟那家伙手艺不错。” 话语和动作自然得,就像是多年老友。 完颜火丽也不扭捏,扯下一只鸡腿咬下一口,顿时口齿留香,极其美味。 “你们在这烤鸡里,加了什么?” 如果是盐的话,完颜火丽也加了呀,并不如她们烤的这么美味,问题出在哪儿? 裴胧月也不藏着,笑道:“我猜你们草原人吃肉,喜欢加盐,而我们用的是椒盐,除了椒盐,还有一点点孜然,这种植物还是长在你们那边的呢,大乾人讲究吃细,虽然不如你们北方豪放,但胜在滋味独特多变,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爱上这边的风味了。” 她还真没发现同样一件烤肉,大乾这边会做得好吃这么多,外人看着这种活儿肯定是匈奴人更擅长才对。 即使嘴上不愿意承认,完颜火丽也不得不心服口服,大乾的烤肉,的确比匈奴做的有方法。 顺利将烤鸡吃完,裴胧月不知从哪儿端了酒过来,完颜火丽喝了一口,一股桃花的清幽香味从鼻尖一直甜到了胃里,这酒虽不似草原上的清冽,但胜在香甜爽口,十分好喝。 “这是什么酒?” “桃花酿,我们本土的一种酒,用初春的桃花存着酿的,所以一股桃花香,除了这个,我们大乾还有桂花酿,槐花酿,有花雕酒,女儿红,每一种都有每一种的滋味,足够完颜公主好好品尝。” “你倒是好心,不知道本公主对你并不友好吗?突然过来与我示好,你的目的是什么?” 完颜火丽是个直爽的人,她宁愿别人说她脾气火爆,也懒得去学裴凤舞那绿茶的一套。 “没什么目的啊,只是觉得公主你,特别适合在大乾生活而已,说真的,我与你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如果有,那也只是……” 裴胧月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远处正和朝臣喝酒的二皇子,淡笑了声:“我与殿下虽有婚约在身,我却不是他的良配,说实话,我很羡慕公主洒脱自得的个性,如果您能留在大乾生活,我一定十分欢迎。” 这是什么意思? 完颜火丽的三分醉意立刻就醒了,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裴胧月:“你是说,你竟然支持我与你们的二殿下在一起?” 第306章 戏耍 裴胧月点点头:“你对殿下的情意,我们都看出来了,皇上会看不出来吗?你和二殿下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本就登对,我与他的一纸婚约非他所愿,这事迟早要解决,所以我觉得,我们没必要非做敌人敌对着,反而能成为朋友。” 话虽如此,可只要裴胧月一直占着二皇子未婚妻的头衔,她们就不可能成为朋友。 完颜火丽自嘲一笑:“能得裴姑娘青眼,火丽还真是荣幸,不过……恐怕火丽要让你失望了,我这人一向小心眼,既然看上了你们大乾的二皇子,就不可能容忍别人的存在,无论你是不是她的未婚妻,他喜欢你,这是事实,他喜欢你,我就不可能与你是朋友。” “你倒是坦诚,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敌视错了人,毕竟你最大的敌人,可不是我。” “这话什么意思?” 裴胧月拿出那封信,在完颜火丽面前晃了晃,淡道:“如果我说我是来帮你的,你肯定不信,那咱们就摊开了说,我并不关心你和裴凤舞谁能坐上皇子妃的位置,我只关心我能不能顺利解除这桩婚约,公主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说完,裴胧月就丢下这封“裴凤舞约二皇子在小树林相见”的信件,转身力回去了。 完颜火丽对她的突然示好当然疑惑,但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她的面色立刻就变成了铁青。 这个裴凤舞,还真是引的一出好祸水啊,在她面前数落裴胧月的不是,让她记恨上裴胧月,自己却在背地里暗度陈仓,想要捷足先登的坐上皇子妃之位,这是拿她当枪使呢! 难怪裴胧月说,自己并不是她最大的敌人,他们能成为朋友。听说裴胧月从前因为喜欢二皇子就被裴凤舞算计过,如今自己介入她和二皇子之间,能不被裴凤舞记恨么? 想让她去和裴胧月明着斗起来,裴凤舞自己却在背地里搞这种小算计,还真是能耐了! 完颜火丽当即狠狠咬了口银牙,她也不能全然相信裴胧月,毕竟早前二皇子对裴凤舞的厌恶还在眼前,她不相信二皇子会背着她去赴这样一个约。 只是此事毕竟事关自己的终身幸福,完颜火丽也不敢大意,于是她瞧瞧留意着二皇子的动向,准备亲自验证一下自己看上的男人,是个什么玩意儿! 信中约定的时间,是辰时一刻,狩猎场后山有个小山坡,坡上松枝茂盛,隐秘性极好,倒是私会的好去处。 参与狩猎的众人不能离皇家别院太远,太远了也到处都是荒山,没有什么可去之处,这个山坡隐秘是一,但距离别院也算近了,从二皇子拒绝让完颜火丽说出她心仪的人是他之后,完颜火丽就知道他是个极其注重自己名声的人,这样的他会为了裴凤舞而冒险吗? 早上时分,二皇子对裴凤舞表现出的厌恶实实在在,拒绝得也彻彻底底,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为了跟自己解释,他还直接舍了裴凤舞,按说这样的二皇子,她应该相信他的情谊才对。 本来对于自己亲眼看到的,完颜火丽是绝不怀疑的,如果他真的喜欢裴凤舞,怎会对裴胧月流露出那种醋了的表情? 但是现在,她却不那么确定了,二皇子究竟是不是和裴凤舞合谋起来欺骗自己,裴凤舞是不是对她阳奉阴违,乃至二皇子喜欢的人究竟是自己,还是裴凤舞,抑或裴胧月,她通通分不清了。 完颜火丽的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自己喜欢上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让她保持理智,可思想上,她却知道,自己一定得走这一遭,无论是前进还是死心,都得适可而止。 这份关注之下,一到辰时,二皇子那边蠢蠢欲动的动静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 二皇子心里惦记着和裴胧月的私会,根本没心思参加什么篝火烤肉,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不会在这里坐这么久。 一想到这是裴胧月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主动,他就隐隐兴奋,他怕自己在这样的裴胧月面前丢了面子,为了壮胆还刻意灌了两杯。 所以当两颊通红的二皇子,摇摇晃晃的向那小树林走去时,完颜火丽的脸上是愤怒的! 他居然,居然真的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情意,去与裴凤舞幽会! 完颜火丽肺都气炸了,若非理智告诉自己,她和二皇子无名无分,并没有资格管教他,她一定冲出去,狠狠教训一顿这个胆敢耍了她的男人! 心痛得无以复加,但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喜欢的男人,即使已经在知道了他这么不堪,可多数女子的通病便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还要忍着痛心一步步的跟着他,跟着他进入那个足以颠覆她的小树林。 喝了酒的二皇子明显有些兴奋,想到白日裴胧月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模样,他就更觉得自己应该牢牢将这个美丽女子尽早抓在自己的手心里,既然她都主动邀约了,他又岂能错过这次机会? 二皇子独自一人进了小树林,借着细碎的月光,在林子中寻找裴胧月的身影,为了两人的声誉,他不敢叫裴胧月的名字,只学着信里约定好的,叫她:“心肝儿,心肝儿你在哪,我来了……” 还心肝儿,亏得二皇子叫得出口! 一阵香风吹过,并未引起二皇子的注意,他一心都在寻找裴胧月,对于她这种躲猫猫的闺房情趣乐此不疲,裴胧月难得有如此俏皮的时候,他不得好好珍惜么? 眼皮子微微有些沉重,他仿佛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炎郎。”这一声,让他愈发兴奋,急忙朝前跑去。 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山坡的林子后头,竟然有个天然水池,此时四下无人,之后潺潺的流水声,而那池边正趴着一个身穿红衣,体态妙曼的女子,她半躺在那儿,就好像某种召唤。 二皇子早已神志昏聩,如今看到衣裳半湿的女人,当然以为是裴胧月,当即急不可耐的扑向了她。 月光悄悄躲进云层,月下的人儿鱼水相交,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人看不真切。 而目睹这一切经过的完颜火丽,面上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 好一对恶心的男女,竟敢如此戏耍她,这口气她怎么咽的下去! 第307章 气愤 她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廉耻的裴凤舞! 亲眼目睹他们成了好事,完颜火丽的心就像一寸一寸被剜下来似的,从最初的愤怒,仇恨,痛心,到逐渐麻木,冰冷,她冷冷看着整个过程,心里眼里早已被报复填满,眼前的这两个人,让她经历长这么大以来最大的耻辱,她怎能不恨! 好啊,既然二皇子先招惹了她,之后又跟别人暗度陈仓,那也别怪她心狠手辣,让这两个人难看,这辈子,她们都休想甩开她,独自逍遥快活! 愤怒之下的完颜火丽,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举动,包括策划这场“见证”的裴胧月,也没想到自己针对后续如何让完颜火丽顺利嫁入二皇子府的计划,根本没用上。 因为她自己,已经完成了这项伟大的“举措”! 完颜火丽身为匈奴公主,出门的时候自有侍女跟随,她们到达池边这么久,侍女也跟着亲眼见证了二皇子的三心两意,看到眼前不可描述的画面,羞耻得每个人都是满脸通红。 就在这时,完颜火丽突然命令她们:“莲花,你回去禀告大乾皇帝,就说本公主不见了,格桑,你去皇后那儿,想法子把人引到这里,还有你们,四下分开,都假装来寻我,总之,能将这事闹得越大越好。” 被她点名的贴身侍女莲花面露惊恐:“公主,您这是想干嘛,若是让人知道咱们看到了二殿下的好事,咱们就危险了,此时此刻,我们不是应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赶紧离开吗?” “离开?”完颜火丽嘴角挂着一丝扭曲的疯狂:“离开,让这两人白戏弄本公主一场吗?本公主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背叛和羞辱,二皇子戏弄我,裴凤舞羞辱我,此仇不报,本公主岂能甘心,左右都是要嫁在大乾的,我为何要成全她们?” “可是,她们都已经这般了,您,您该不会是想……” “本公主就是要横梗在他们之间,让他们日日不得安生!” “公主,不要啊,您何苦为了这么对不知廉耻的人自甘堕落,您要在这时候冲动的做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不说,日后的名声可就毁了啊!” 不管是围观二皇子和裴凤舞的好事,还是从中做什么,一个女子如此离经叛道,让人怎么看? “毁了又如何!”完颜火丽恶狠狠的说:“至少在这儿,本公主还是尊贵的匈奴公主,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如果回去,本公主就算全了名声,日后还有好果子吃吗?” 匈奴可汗早就厌弃了她,不止因为她从前顽劣让可汗头痛,还因为最近,可汗发现她并非汗后亲生,她不过是个卑贱宫女所生,由于宫女记恨汗后,便将她和真公主移花接木了罢了。 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象,没有了身份的加持,她在匈奴皇庭什么也不是,当了十几年的金枝玉叶,如今却要让她做个平民,她怎能甘心!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和亲,她早就被可汗贬为庶民了,完颜可汗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远嫁,这才暂时维持着她这个“冒牌”公主的尊荣,将她推出来和亲,完颜火丽早就知道这一趟和亲之行,是她维持锦衣玉食生活的最后机会,她当然要牢牢抓住! 如果不能尽早在大乾寻到一个适合自己身份的联姻对象,那她在匈奴就会被打回原形,如今的她,对匈奴可汗来说不过是个联姻的工具而已,她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攀上高枝才能继续自己身为公主的尊荣,否则,她就是颗弃子。 完颜火丽不愿做弃子,所以这二皇子妃的位份,她志在必得,不仅是因为她喜欢上二皇子这个人,还因为她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在看到二皇子与裴凤舞苟,且的时候,她才会如此愤怒,二皇子明明对自己表达了爱意,怎么可以,转头又与别人在一起? 愤怒之后,理智占据上风,即便这副景象如此恶心,但为了自己的前程,她不得不冷眼旁观这些,再从中找出最合适自己的出路。 形势催人,如今二皇子和裴凤舞成就好事,生米煮成熟饭,裴凤舞已经成了她成为皇子妃的最大威胁,要知道她的亲姨母可是蓝贵妃,出了这种事,谁能保证蓝贵妃不会向裴家求娶裴凤舞?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得选择了,要想从中截胡这门亲事,就必须有所牺牲,如果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就等着看二皇子妃这个目前她能够得着的最好位置,从自己手里飘走。 完颜火丽暗下决心:“名声算什么?只要能顺利留在皇子府,本公主的锦绣前程会比名声还重要吗?快去!” 侍女无言以对,她们从小伺候完颜火丽,把她当真正的主子对待,谁能想到一朝宫变,会爆出她不过是个别有用心的宫女狸猫换太子,将她换给皇家的呢,如此天差地别的身份,也难怪公主急于找一个寄托,把自己从这岌岌可危的身份危机中解脱出来了。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子的荣辱同样事关她们自己的身份待遇,侍女们只能照做。 侍奉的人四下散开执行完颜火丽的话,完颜火丽看着池边已经完事的两人,咬了咬牙,忍下屈辱慢慢闭上眼睛,褪去自己的衣裳,走到池边。 有些冷意的池水慢慢漫过她的皮肤,也让她愈发清醒,能不能成为二皇子妃,顺利搭上大乾贵族的这条船,就看她这回的这出戏了! 只怕二皇子永远想不到,自己一心想要搭上的匈奴公主,其实是个空有其表的“伪公主”,不知他日后知道这个真相,会不会懊恼当初一时被权势蒙了心,做出这种因小失大的事? 一刻钟后,“完颜公主不见了”的消息立刻传遍整个皇家别院,皇上和皇后先后派出大队人马出来寻人,场面十分紧张。 毕竟匈奴皇庭的密辛没有传到大乾,完颜火丽还是代表匈奴和亲的匈奴公主。堂堂公主在大乾境内突然失踪,事关重大,万一处理不好,被匈奴寻到借口攻打大乾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么大事,没人想担风险,莫说帝后,便是群臣也自发的排查起公主的行踪来。 帝后甚至派处御林军,巡防营配合调查,在别院里地毯式的寻人。 第308章 天助我也 裴胧月是知道完颜火丽所在之处的,不过这大张旗鼓的寻人动作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也想不明白完颜火丽想干什么,这一看就是完颜火丽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当然也是针对二皇子和裴凤舞。 既然是针对这两人,倒是省了她不少事,反正她也乐得看两人倒霉,事情闹大了还省得她想法子捅出两人的龌龊,多做多错,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就有人替他达成所愿,何乐而不为? 裴胧月乐得看好戏,决定缓一缓自己解除婚约的计划,先看看事态的发展再说。 在御林军和巡防营的严密搜索下,完颜火丽其中的一个侍女断断续续的说出,篝火烤肉结束后,公主说要出来消消食,走到小山坡处突然肚子不舒服,于是让她回去拿手纸,结果回来就不见人影的事。 女子在外突然想出恭,的确是不雅之事,若非事态紧急,完颜火丽的侍女也不好将这种事说出来,但现在她们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完颜火丽不见了,她们都很担忧,如果能提供线索顺利找到公主,还管他丢脸不丢脸? 有这样一条重要线索,御林军首领立刻领着精锐朝小山坡走去,就怕去晚了完颜公主可能遭遇什么不测,毕竟裴胧月之前还被传差点被劫匪掳走,不是吗? 虽然最后证明了是误会一场,但皇家猎场居然出现劫匪一事,还是引起不小的恐慌,如今堂堂一个大活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消失了,这劫匪的形象愈发立体起来,谁都不敢大意。 于是乎,大队人马高度戒备的朝小山坡前进,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见证了那场不可言说的“二女侍一夫”丑闻。 完颜公主是找着了,但是…… 当御林军首领带着“光荣历史”的二皇子,和两位“深受其害”的女人回来别院的时候,比“裴胧月被劫匪掳走,差点丢失清白”更大的丑闻,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星火燎原般的传遍了整个皇家别院。 毕竟匈奴公主的身份不同寻常,文武百官们虽然没有亲自寻人,也时时关注这这件事的进展,加上前方才去寻人的人不在少数,有人还想着率先寻到公主好到皇上面前领赏呢。 这种情况之下,就算御林军的嘴够严,可他们并未明令禁止不让其他人帮忙寻人,也就无从堵住他们的嘴了。 于是山坡水塘里那“香,艳”的一幕,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这样的惊天大新闻,经过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口相传,传出很多夸张的版本,因此很快成了这些人之间的巨大谈资。 听说,有保守的大臣听了这事当场忍不住大骂“简直有辱斯文,不知廉耻!”,也有大臣怒呼叫:“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做出这等丑事,实乃皇家之耻!”还有人扼腕二皇子明明胸有沟壑,竟然毁在这放纵这样的丑闻上,实在可惜。 人们总是这样,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便无关痛痒,真当有人成了笑话,就人人都恨不得上去踩一脚,好像这样就能区别自己比对方多高尚似的。 外头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蓝贵妃听说了这事,更是气得当场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的皇儿绝不可能如此糊涂,这就是一个阴谋,是一个阴谋! 但在此时,即使身为母亲她相信二皇子,流言还是以空前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别院,大晚上的时间,所有人都兴奋得没心思睡觉,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小厮杂役,全都对此事津津乐道,大家都在关注这事的后续发展,明里暗里的打听那些实名现场情况。 二皇子以一种被人耻笑的形式,居然迅速扬名。 这事传到裴胧月耳边,差点没把她笑气岔。 什么叫天助我也,恶有恶报,这就是啊,她方才还在这边盘算着怎么顺利解除这桩婚事,为此费心费力的去策划每一个细节,结果呢,根本不用她出手,有人就替她做好了一切,还必她自己做得更好! 乔装而来与裴胧月分享结果的慕容瑾,见她笑成这样也是心情大好,勾唇道:“这下好了,二皇子就算再想赖着你也不行了,一个是一国公主,一个是世家千金,他就算想要息事宁人,朝臣们也不同意。” “嘿,那还不是他自找的,像要坐享齐人之福,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辈子他的后院是别想安宁了。” 慕容瑾瑾幽幽道:“说的是啊,这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奉劝那些这也想要那也想要的男人,贪心是会遭报应的,本王就不一样,弱水三千,本王只取一瓢就够了,绝不贪心。” 裴胧月一怔,只当听不懂这话中的暗示,顾左右而言他:“小郡王说的是,贪心迟早要遭报应,人还是知足常乐为好,倒是没想到这个匈奴公主还真豁得出去,为了和二皇子在一起,连名声都不要了,用这种极端的法子也要拆散他们,论心狠,我还真是甘拜下风呢。” “你与她不一样,匈奴皇庭出了些事,完颜火丽急于找到一个靠山,此番破釜沉舟倒也不是不可理解。” “这话怎么说?” 慕容瑾的手里握着大乾最好的情报系统,对匈奴皇庭的事自然比其他人知晓得快的多,他也是才接到潜伏在匈奴那边的细作传回来的情报,所以知道完颜火丽和亲的真正目的。 慕容瑾将此事和盘托出,裴胧月听完更是乐呵:“原来是个伪公主,这回二皇子可要更气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什么也捞着,还把自己变成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以后的日子,可有得他好受的。” 那是,放裴凤舞和完颜火丽这对冤家在后院,以这种形式将两个人娶进门,他们三个不管是哪一个,只怕心里都膈应得很。 这样三个冤家待在一处,啧啧,光是想想就觉得刺激。 “总之,事情顺利就好,事到如今咱们也不必多做什么,你去表演一番,将婚事顺利解决了就是,等此事过后,本王有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什么礼物?” “这个暂时保密,就当你送我折叠弩和紫貂皮的回礼了,一会儿可千万记得表现得可怜一些,别再笑了。” 如果继续这样笑,谁都看出来裴胧月在幸灾乐祸,这就不好玩了。 第309章 憋屈 发生了这样的事,裴胧月是最大的“受害者”她当然要顺势到各位贵人们面前“哭诉”一番,以表自己的不幸了。 甚至,她还能“体贴”的站出来,替二皇子说说好话,赚一个“贤良淑德,以德报怨,胸怀宽广”的好名声,来洗刷原主当初对二皇子穷追猛打被人耻笑的冤屈,毕竟当初,她追求二皇子的做法虽然有些偏激,可从来光明正大,也没有半分对不起二皇子。 现在倒好,二皇子不仅抛弃了她这个准未婚妻,还闹出这样天大的笑话,从头到尾的辜负了她,令她成为全天下女子同情的“弱者”,事到如今,谁不拿她从前她对二皇子的“痴情”来反面验证二皇子的薄情寡义? 裴胧月无疑是这场笑话里,最终的获利者,也是最后的最大赢家。 她忍着笑意道:“我知道了,我一定表现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让二皇子再也摆脱不了一个渣男的罪名,现在看这件事热闹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得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了安抚我,还会给我奖赏,就冲着这份额外收获,我也得好好表现啊。” “你啊你,鬼精鬼精的。” 慕容瑾的眼中藏着前所未有的宠溺,这样一个聪明狡黠的女子,谁能不爱?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裴胧月毫不扭捏的下逐客令:“我要去发挥我的表演天赋了,王爷你,自便?” “不,本王跟着去看看笑话。” 裴胧月没有异议,两人分开行动,分别往皇上和皇后所在的别院走去。 此时,堪堪清醒的二皇子还是全然懵逼的。 他模模糊糊的记得,自己看到池边的裴胧月非常心动,情难自禁之下与她做了他想了很久的事,感觉如何他已经忘了,只记得自己轻飘飘的似乎游荡在云端,那是一种和心爱之人终于结合的满足。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自己的别院里了,外头都是熙熙攘攘的喧嚣,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幕僚们的各种关心和担忧弄得心烦意乱。 能不乱么,出了这么大事,对他今后的姻缘还是人生,都是一个巨大污点,不管今后他能走到什么位置,天下的百姓们不会记得他有多少政绩,只会记得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风、流韵事。 可是怎么……他明明记得与他欢,好的人是裴胧月,怎么在这些人眼中就成裴凤舞了?甚至还有一个完颜火丽横插一杠子,这是怎么回事? 令人头痛的正是这一点,二皇子确定自己是着了谁的道了,不然不可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他一向冷静自持,若非有什么东西推动着,他绝不会在外头如此冲动。 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单单是他和谁情难自禁这么简单了,如今事发,流言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关于他的恶评也如潮水涌来,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去追查这事的因果,而且闹到这么大,该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还是一个大问题! 幕僚们七嘴八舌,意见倒是颇为一致,都觉得二皇子应该暂且咽下这个苦果,娶了这两个女人,只有娶了她们,才能将这事尽早摁下去,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至于谁做正妃谁做侧妃,如今这件事的影响已经无可挽回,那两个女人之间又不可调和,如果注定两个都要娶,为了免于日后被皇上猜忌,倒不如趁着现在,赶紧想法子安抚完颜公主,别让她去争正妃之位。 不然,风光无两,前途无限的二皇子,、就真要彻底败在这件事上了! 这个结果,让二皇子更是郁闷,平白被人设计一通,成为天下最大的笑柄也就罢了,还要他捏着鼻子咽下这个苦果,让他怎能甘心?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谁都不是他想娶的人,就算之前他是有目的的奔着裴胧月如今的影响力对她献的殷勤,但从始至终,让他动过求娶这个念头的,也唯有她一个罢了。 出了这种事,裴胧月一定觉得难堪至极,毕竟她对自己曾是那般的热烈,那般的死心塌地,而自己却辜负了她,她肯定不能原谅他了?此时在裴胧月心里,又会如何看待这样背叛了她的他呢? 种种担忧,思绪,让二皇子烦躁至极,一团乱麻,幕僚们七嘴八舌的发表过意见之后,见二皇子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一脸的阴郁,这才发现他们似乎暨越了,对于受害的当事人,二皇子的心情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们能劝告他往明智的路走,可谁安慰他失去了什么? 幕僚们最终也觉得此时不宜给二皇子太多压力,于是纷纷赶紧行礼退下了。 耳边的聒噪终于清净,他却依旧提不起心情,此时此刻的二皇子,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想到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事需要面对,他就已经陷在即将失去裴胧月的恐慌里,哪还有心思再管其他。 什么江山,什么美人,此时此刻都没有裴胧月的谅解重要,如果没有了裴胧月和他一起拥有这锦绣山河,那他争取这些,却无人分享,还有何意义? 二皇子此时,才惊觉自己对裴胧月早已情根深种,甚至这么大事发生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并不是自己该怎么办,而是裴胧月还能否原谅他。 不行,他要去跟裴胧月解释清楚,他是被人陷害的!他不能就这样错过一个心爱的女人。 想到这一点,他立刻起身,才往外走了几步,耳边便听到一个克制着怒气的质问声:“你干什么去?” “母妃,您,你怎么过来了。” 二皇子的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心虚,蓝贵妃一向不待见裴胧月,如果让她知道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不想着经营维护自己身为二皇子的一切,而是去做一个无关紧要的解释,她一定会痛骂自己。 蓝贵妃的脸色很不好看:“本宫再不过来,都不知道本宫的儿子居然这么能耐,两女侍一夫,呵,还当真是一出好戏!” “母妃,不是那样的,儿子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如果你好好的待在宴席上,会被人陷害吗?那小山坡是什么地方,如果你不是心怀鬼胎,去那种地方做什么?本宫相信以我儿的能耐,你若不想去,没人逼的了你!” 第310章 想不通 话是这样没错,但邀约自己的人是裴胧月…… 二皇子不想把裴胧月抖出来,让蓝贵妃记恨,便沉默着不说话。 这可惹恼了蓝贵妃,指责的话劈头盖脸就骂下来:“能耐了是,连母妃的问话都敢不答了?是,你长大了,长本事了。母妃也管不了你了,可是你看看这事,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么?” “真是气死我了,你干什么不好,偏偏在这样盛大的场合做出这种事,就忍这几天很难吗?你房里是没有通房还是母妃限制着你不让你去找女人?那完颜公主是什么人,你也敢碰,再加一个裴凤舞,你让母妃怎么办!” “这下好了,毁了,全都毁了!什么千秋大业,什么黄粱美梦,全毁了!知不知道外头多少人在看你笑话,这事要是过不去,你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骂完,犹不解气的蓝贵妃暴躁道:“本宫真恨不得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头装了什么,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你怎会如此糊涂!” 二皇子自知理亏,本来也不打算回嘴蓝贵妃,他知道母妃对自己寄予厚望,如今这事是自己让她着急了。 但被这样生生训斥,本就烦躁的他也是一团火气。 “母妃在训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也可能也是受害者呢?平日我什么样的人,母妃会不清楚吗?是,今日我是喝了点酒,但绝不可能失去理智到做出这种事,这一看就是个阴谋!” “本宫信这是个阴谋,可你也长点心啊,夺嫡之路本就凶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你一向表现得沉稳有加,怎么这回就如此轻信了呢?这下好了,闹得满城风雨,被人看这么大笑话,你让母妃怎么办,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回头路可走,您让儿臣怎么做,以死谢罪吗?” 如果以死谢罪能让这事从未发生过,二皇子倒宁愿不要这条命,也不想染上这个污点。 “你,你这是存心想气死母妃是不是!” 这要是破罐子破摔,他们母子苦心经营二十载,岂不全都白费! 二皇子也知道这话伤了蓝贵妃的心,稍稍冷静下来后,说话也缓和了些:“母妃勿怪,儿臣也是着急之下口不择言了,还请母亲别往心里去,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总归需要解决,母妃要打要骂咱们过后再说,现在先想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从小到大你捅的篓子哪一次不是母妃给你兜底,这回的篓子这么大,连母妃也兜不住了。” “事已至此,儿臣无话可说,让儿臣娶那两个女人也不是不可以,但儿臣有个要求,这皇子妃的位置,必须由裴胧月来坐。” 蓝贵妃震惊的瞪大双眼:“你疯了吗?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一下就想娶三个女人进门,二皇子是嫌自己的风、流韵事不够刺激不成? 二皇子皱了皱眉:“我没疯,我可以暂时不娶裴胧月,但皇子妃的位置必须留着,裴凤舞和完颜火丽谁都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如果说本皇子是被人算计的,她们两个又如何会同时爬上本皇子的床?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难道要儿臣将皇子府交到她们手里吗?” 那倒是,出了这样的事,蓝贵妃都要恨死这两个害了她儿子的女人了,二皇子会面临如今这番田地,她们两人可谁都不无辜! 皇子妃的位置至关重要,确实不能轻易交托出去,裴凤舞那副小家子气的模样,撑不起皇子府的内务,完颜火丽又是个异国人,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没办法做正妃,这两人,的确都只适合做侧妃。 一下交出两个侧妃的名额,已经够蓝贵妃心疼的了,要知道身在皇家,婚约可是最有力的,拉拢助力的手段,皇子虽然可以有几个侧妃名额,但为了不给人留下“沉迷风月”的形象,再未到储位或者成就大业之前,他们一般是不会娶太多姬妾的。 为了平衡这件事给他们母子带来的影响,侧妃的位置,她只能分出来给这两个女人,可这正妃的人选,她也绝不可能再同意是裴胧月! 蓝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在这件事上她并未反驳,她不想因为任何不相干的人与自己的儿子再吵架,但皇子妃的位置,她自有自己的算计,这么好可以解除婚约的机会,她若再不抓住,更待何时? 话说回来,这事也蹊跷,如果二皇子是被人设计的的,总不能裴凤舞和完颜火丽也同时被人设计? 裴凤舞从小就喜欢二皇子,这是人人皆知的事,难保她为了和二皇子在一起使什么小心机,还有那完颜火丽,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难保她为了二皇子做些什么。 难不成,背后设计整件事的人,是她们两人中的其中一个? 蓝贵妃拧了拧眉,旋即又否决了这个猜想,这两人分开来说,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她们并没有这个能耐,除非谁疯了,否则绝不可能在一起共同谋划这件事,更不会蠢到将另一个人弄上来跟自己对着干。 可要说是别人做的,这也太蹊跷了些。 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眼下的事并不足以说明跟这两个女人有关,她们或许对二皇子都有想法,但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会变成最终这样的结果。 蓝贵妃索性将这事放在一边,交代道:“一会儿到你父皇面前好好说话,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母妃,可千万别再犯傻了。” 二皇子道:“儿臣知道了,儿臣这回真的是意外,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二皇子也是郁闷至极,根本想不通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为什么同时出现在自己床上,偏偏还被这么多人撞见,无从抵赖。 反正经过这件事后,他对两个人好感全无,能主动向男人爬床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悲哀的是,他的往后余生,注定要和这两个讨厌的女人绑在一起了。 不管二皇子那边怎么不情不愿,达成愿望的另外两个女人,却是喜忧参半的。 终于能嫁给心爱的如意郎君,却是要用这种方式,两个女人各自的面上,有对未来的期许,也有淡淡的不安。 第311章 妥协 完颜火丽就不必说了,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如今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虽然和裴胧月共侍一夫让人很不爽,但她决定这么做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此刻她静静待在自己的房里,不言不语,只看着镜中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心里酝酿怎么将自己躺在二皇子身边的事解释得更合理一些,让人挑不出错处。 只要顺利嫁入二皇子府就好了,趁着帝后都在,能为她做主的时候,她一定要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完颜火丽已经做好了即将应对任何质问和质疑的准备。 裴凤舞那边就大不一样了,初经、人事的她,身子本就不舒服得很,再听听外头那些臊死人的话,虽然终于成为了二皇子表哥的女人,令她欢喜,但被人算计丢了清白和脸面的事,更让她感到惊恐。 她是怎么到那个林子的?又是怎么在水潭里和二皇子一响贪欢的?甚至,二皇子表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与她成就好事的?这些她通通都没有印象。 若非临时照料她的婢女都说自己是被光着抬回来的,而且已经确确实实不是处,子之身了,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和二皇子在一起了。 终于成了二皇子表哥的女人,她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欣喜,反而更多的是惊恐,特别是这件事被广而告之,成为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所有人都知道之后,她就更害怕了。 二皇子表哥该不会以为,自己这是故意的?虽然她也想嫁给他,甚至上回还给他下过媚药,主动勾,引,但她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成为她的新娘啊! 这下好了,理想中的红烛合卺没了,盖头嫁衣没了,初,夜的娇羞美好也没了,她是想嫁给二皇子,但那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做他的新娘,绝不是像现在这般,成为他的耻辱! 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算计她,让她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如果被她知道,她决不轻饶! 裴胧月绞着绣帕,眼中满是恨意。 知道她出了这么大事,裴胧月已经体贴的放裴仲祈过来安慰她了,此刻裴仲祈看着呆呆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裴凤舞。无奈道:“你不是自小就梦想着要嫁给表哥么?都达成所愿了,你还在伤心什么?” “谁要用这种方式嫁给她了,现在好了,我被迫丢了清白,还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你觉得我嫁给二皇子表哥还有好日子过吗?这让他怎么想我!” “说得好像不用再何种方式,你就能嫁给他似的。” “你……” “好了好了,不就是觉得过程有些丢脸吗?反正能让你得偿所愿就行了,管他用哪种方式呢,既然你那么喜欢二皇子,总有一日他会明白你的心意的,就这样待在他身边也是个机会,不是吗?”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啊!” “姐姐,你该不会是病糊涂了?” 裴凤舞一拧眉:“什么意思,我几时病了?” “你没病糊涂,怎么会说出三观这么正的话,这不是二皇子想要的,那什么是他想要的?裴胧月吗?你喜欢了二皇子表哥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光明正大的站到他身边,你却说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糊涂了是什么?” “可是……”用这种事逼迫二皇子,太令人不齿了! “我的好姐姐,你就别想太多了,他想不想要不要紧,只要姐姐你想要就行了,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二皇子表哥求娶裴胧月,然后永远只能站在暗处观望他们的幸福吗?” “不,我绝不会再让裴胧月靠近表哥半步!” “这就对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让你成为二皇子表哥的正妃,你还不等着争取更待何时,要知道咱们从前的忍辱负重可都是为了今日的结果,你要再不抓紧,别说弟弟不提醒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从今往后,你可别后悔。” 裴仲祈还真是亲弟弟,有时候说话没心没肺得能噎死个人。 但是他说的也不错,这的确是裴凤舞目前唯一够得着二皇子的机会,本来以前为了解决二皇子和裴胧月的亲事,就已经足够困难了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妃子,如果能留在他身边,用什么方式达成的目的,又有什么关系? 左右她以后再对二皇子好一些就是了,只要她能证明自己的真心,总有一日,他会明白他娶了她,绝不是坏事。 裴凤舞这才破涕为笑:“说的是,这场仗,我得好好打。” 裴仲祈督促道:“这就对了,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还要到帝后那边回话呢,可别哭丧着个脸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厌弃,往好的方面说,你的好日子都在后头。” 那倒是,不管用哪种方式,如今事情闹到这么大,为了掩盖这件事带个皇家的耻辱,自有帝后为她做主。 事到如今。这桩婚事已经由不得二皇子想不想娶她了,皇上和皇后为了皇家颜面,绝对会给二皇子赐婚。 裴凤舞这才稍稍平衡了些,在自己红润的脸上抹了些苍白的粉,让自己瞧着更憔悴些,,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看起来更柔弱可怜,这才起身,往皇上的别院走去。 她一向善于经营自己的“柔弱”,此番又受这么大惊吓,到达皇家别院的主院时,虽然有不少人对着她窃窃私语,但不得不说,她本就长得颇有姿色,如今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更是惹人心疼,也难怪一向冷静自持的二皇子会把持不住。 这会儿,该到的人都差不多到了,裴凤舞才行完礼站起来,就发现裴胧月此刻已经站在皇后娘娘身,红着眼睛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瞧见裴凤舞过来,她怨毒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活脱一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可怜女子。 可裴凤舞却在她的那一眼里,看到达成所愿的解脱,以及淡淡的挑衅。 她怎么在这儿? 是了,她可是二皇子早就昭告天下的未婚妻,身为准皇子妃的人选,如今自己的未婚夫却在还未成亲的时候闹出这等丑闻,身为未婚妻的裴胧月怎么能够独善其身。 第312章 做戏 二皇子成为天下笑话,裴胧月也免不了的被人指指点点,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所有人都笑话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今却斗法反过来同情她这么好的未婚夫,半路却被别人截胡了,而且截胡她姻缘的人里,还有一个是她自己的妹妹。 居然被自己的妹妹抢了姻缘,在所有人看来,裴胧月也是够倒霉够可怜的。 裴凤舞听了一耳朵旁边人对裴胧月的评价,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嘲讽,皇后娘娘一向偏爱她,如今她受了这么大“委屈”,恐怕早就过来哭诉了,至于哭诉了什么,让二皇子表哥遭受这样的非议,只怕在背后,裴胧月一定没少趁机抹黑二皇子表哥。 其实这事她还真想错了,裴胧月哭诉是真,但一句抹黑二皇子的话都没有,反而为了维护她说了不少感人至深的话,赢得了不少人的同情,这招顺水推舟的“体贴”她还是跟裴凤舞学得呢。 如今她正处在“受害者”的位置,她表现的越是大度,二皇子的辜负就越可憎,事到如今,谁不说她一句惋惜和可怜? 这种情况之下,二皇子当然就成了人人口中的负心汉,薄情郎了。 话说回来,裴胧月对二皇子越是体贴,在一旁听着的二皇子就越愧疚,是他对不起裴胧月在前,却要劳烦她时时为自己辩解,他怎么就这么糊涂,辜负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呢? 眼见都这时候了,二皇子的目光还频频望向裴胧月,裴凤舞瞧着就莫名的一阵恼火。 想到自己发生这件事之前,自己撞见裴胧月和慕容瑾眉目传情的事,如今看到她这样虚情假意,裴凤舞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开口。 “好了,别在那哭了,搞得好像你多委屈似的,说不定有些事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呢,现在还在皇后娘娘面前表演,不觉得恶心吗?” 裴胧月一怔,眼里含着泪委屈的看向说话的裴凤舞:“妹妹这是什么话?姐姐丢了自己的姻缘,还不许我哭一哭祭奠一番吗?妹妹倒是得偿所愿了,可你的幸福却是寄托在我的不幸之上,妹妹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些,就不觉得亏心?”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朝裴凤舞看过来,抢了亲姐姐的姻缘还有理了,还敢在姐姐面前耀武扬威,哪来的脸呢。 当即便有人替裴胧月鸣不平。 “某些人真是不知廉耻,干出跟勾,引姐夫的事就算了,还好意思出来炫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不知这些人的脸面是什么做的,长城拐角都没她的脸皮厚。” “你!” 明明是裴胧月自己移情别恋在先,装腔作势在后,怎么就变成她不知廉耻了? 裴凤舞一口气堵在胸口,被蓝贵妃狠狠剜了一眼,是既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她只能闭嘴,憋屈的站在一边。 这个小插曲并不能解决什么,反而将裴凤舞和二皇子的狼狈为奸传扬得愈发难听,这是后话。 且观场上,蓝贵妃满脸不悦的坐在一旁,二皇子则耷拉着脑袋垂首站在她的身侧,但裴凤舞知道他的这副模样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他比表面看到的冷情多了,谁让她偏偏喜欢谁上这样一个薄情的人,明知他对自己没有情谊,她却泥足深陷,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其他人就更别说,除了跪在那儿红着眼的裴胧月,和一脸阴沉一言不发的完颜火丽外,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皇后先发声。 “皇上,您也看到了,这事在各位贵女之中广为流传,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您看现在该怎么解决?匈奴使者还等着回话呢,咱们要不尽早给他们一个交代,只怕完颜可汗那边,也不好过关呀。” 皇后当然是希望二皇子能赶紧娶了完颜火丽,尽早退出政治舞台的,夺嫡之路凶险,哪怕她的儿子已经被立为太子,但少一个竞争对手,就多一重保障,不是吗? 蓝贵妃狠狠剜了一眼落井下石的皇后,不悦道:“娘娘这话说得轻巧,本宫的儿子与裴家之女早有婚约,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便是完颜可汗亲自在这儿,也不能越了礼法去,完颜公主的遭遇,本宫也很同情,但总不能让本宫的儿子吃了这个哑巴亏?” “什么叫哑巴亏,是二殿下吃亏吗?明明吃亏的是匈奴公主,堂堂一国公主,一个黄花大闺女,却被这种方式毁了清白,同为女子,贵妃娘娘可不能这么没有同情心。” “这可和同情心不沾边,娘娘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咱们就事论事,炎儿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看的清楚,他是不可能做出这等糊涂事的,这事就是别人针对他的一个陷阱,必须将背后算计陷害他的人抓出来严惩才是正理。” “贵妃娘娘这话才是轻巧,你说是陷害就是陷害,那谁来替这事承担后果?不管怎么说,完颜公主的名声是毁在二殿下这儿的,不管是咱们大乾的气度,还是二皇子为人的担当,难道他不应该为这事负责吗?” 负责是该负责,但绝不可能让二皇子做这个冤大头! 蓝贵妃抚着长长的护甲,慢吞吞的说:“姐姐这话说的,我们也没说不负责啊,至于怎么个负责法,我们这不正商量着吗?” 蓝贵妃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皇后也是一团火气,本以为终于寻到个机会,能将这对母子一把踩在脚底下,没想到她这么狡猾,竟然想蒙混过去。 皇后何尝不知她们的打算,这样讨价还价不就是为了推脱这门亲事么,想让完颜火丽做侧妃,好给二皇子留一条退路,未来储君可以去异国女子,只要不是正妃就依旧有夺嫡的资格。 他们的如意算盘是好,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皇后冷笑了声:“妹妹愿意负责,那就再好不过了,完颜公主的身份毕竟不同寻常,如果由着妹妹随便打发了,万一匈奴可汗怪罪上门,你这儿子的处事可就成为引起两国战争的罪魁祸首,妹妹也不想你们母子被天下百姓唾骂!” 这番话着实犀利,一定“引发两国战争”的大帽子扣下来,直接压在蓝贵妃的头上,便是城府深沉如她,也微微变脸。 第313章 交锋 蛇有七寸,蓝贵妃现在最怕的就是完颜火丽的身份,推不得,供不起,怎么做都是膈应人的存在。 终于将她堵得无话可说,皇后娘娘也微微有些得意,裴胧月早就透露过自己并不愿意嫁给二皇子的事,如今他们自己作死,弄出这种丑闻,总算是逮到机会将她彻底拉拢到自己这边了,这对皇后一方来说可谓是大大的助益。 果然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此番皇后不仅可以顺势卖裴胧月一个好,还能看蓝贵妃母子倒霉,这样大快人心的场面,简直不要太开怀。 蓝贵妃仗着圣上宠爱,嚣张跋扈多年,皇后早就将她视作眼中钉了,只怕她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儿子拖累,差点阴沟里翻船。 面对皇后的得意,蓝贵妃争辩不过,转眼就求到皇上跟前。 “皇上,您看看姐姐啊,哪有半点身为中宫主母的气度,瞧见臣妾和皇儿落魄,她不跟着想法子解决问题就算了,身为后宫之主,天下女子之表率,竟然还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亏得她还是皇后娘娘呢,半分做主母的样子都没有!” “你!” 她不过多说两句,就拿天下女子表率的话来压她,皇后差点没被蓝贵妃的无耻给气死。 偏偏皇上就吃蓝贵妃撒娇的那一套,瞪了皇后一眼,温声安抚:“爱妃莫慌,皇后一向最识大体,想来不会容不下爱妃和皇儿,你无需担心。” 果然是常年参与宫斗的人,一句话就将局势扭转过来,这智商,啧啧。 皇上此话一出,将皇后本来要出口的反驳之词都鲠在了喉咙里,好像她再对此事发表意见,就是“不识大体,小题大做,不堪为后位”,气得她差点当场吐血。 蓝贵妃的难对付可不止于此。 “依臣妾看,这事也没皇后娘娘说的那么夸张,完颜公主来到咱们大乾,不正是为和亲而来么?那她只要嫁在大乾就行了,至于用什么样的法子嫁,怎么嫁,想必匈奴可汗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炎儿又没说不娶她,怎么就谈得上引发战争了?” “匈奴可汗是一个多有雄才伟略的人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一件小小的儿女私情就随便发动战争,你们也太小瞧可汗的格局了,这事八成s是咱们自己多虑,可汗既然许了公主过来和亲,就是奔着两国交好来的嘛。” “既然是为两国交好,这就好办了,不如这样,公主如今名声有污,也算咱们大乾有一半的责任,炎儿一向是一个有担当的皇子,就让炎儿将完颜公主娶做侧妃好了,这样既全了和匈奴的秦晋之好,也让天下百姓无话可说,两全其美,不是吗?” 这话说的就是有艺术,好像完颜火丽的遭遇是整个大乾的事似的,她的儿子可是为大乾才“勉为其难”的娶的人家当侧妃,可委屈他了。 皇后当场就翻了个白眼,对这话表现出深深的不屑。 能将黑的都说成白的,明明是二皇子得了人家的便宜反倒成了受委屈的那一个,若论无耻,已经无人能出蓝贵妃左右了。 而糊涂的皇上,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皇上轻咳了声,道:“完颜公主,你,你觉得这个意见如何?要是可行的话,朕即刻命人带着聘礼到匈奴皇庭去下聘,封你为临安郡主,让你以大乾郡主之尊嫁入皇子府,也不算辱没了你。” 郡主固然是好,看郡主再好听,嫁了人还得以夫家身份为尊,一个区区侧妃之位,就想打发她? 完颜火丽自甘做这些,可不是为了当侧妃的,被蓝贵妃这样轻看,她当然不甘愿,安静了许久的她,在皇上说出这话的时候才终于出声。 “多谢皇上的厚爱,按说火丽是来和亲的,嫁给哪个男子都是嫁,皇上如此替火丽着想,火丽也该知足叩谢皇恩才是。” “本来火丽也从未肖想,能嫁入大乾的皇家,皇上和娘娘们对火丽已经够爱重的了,若非这档子事,有皇上和娘娘们的庇佑,火丽在大乾一定能过得很好。” “可是……” 完颜火丽说着,眸光逐渐暗淡下来,也不再说什么感谢的话了,只是眼泪嗒嗒的往下掉,瞧着万分委屈。 刚被她戴了高帽的皇上,也不好再视而不见,赶忙道:“火丽公主,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朕说来,你放心,只要朕能做到的,朕一定替你做主。” 蓝贵妃眉心一跳,暗道皇上这样的许诺太过轻易,怕自己的算盘有变,赶紧补上一句:“皇上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的诉求合理,他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换句话说,如果你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可未必答应。 完颜火丽已经见识到这位未来婆婆的厉害,只能收敛自己热辣的锋芒,无精打采道:“是。多谢娘娘和皇上挂怀。” “虽然我们草原民风开放,但在我们那,一女只能侍一夫的规矩和大乾是一样的,如今因为这场意外,让我在大乾丢了清白,成为天下笑柄,我已经将完颜一族的脸面都丢尽了,如果回去,父汗也不会再接纳我,我也没脸再活着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令二殿下和贵妃娘娘为难,如果身在大乾还不能得到一个公道,火丽只有一死,以全名声罢!” 说完,完颜火丽突然一个奋起,就要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公主,不可啊!”众人惊慌大呼,完颜火丽的侍女则奋力的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去做傻事。 完颜火丽自尽不成,坐在地上奔溃的哭道:“如今我被毁了清白,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倒不如让我死了干净,死了,最起码不用连累完颜家族的名声,父汗,母后,火丽对不起你们……”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变。 大乾逼死匈奴公主,可比让一个皇子委屈娶一个异国公主要严重多了。 如果完颜火丽今天真的自尽在着别院里,明日完颜可汗就算真的领兵攻来,也是大乾理亏,好好的一个公主送来和亲,却只能带一具尸首回去,完颜可汗再不发兵报酬,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他软弱无能? 第314章 撒泼 所有人都在安抚完颜火丽可千万别想不开,不然就太不值得了,人生还很长,她豆蔻年华应该尊重生命云云,有的怕她真的出事,已经在酝酿怎么跟皇上求情了。 裴胧月看着这一出出的大戏,暗叹这些人还真是戏精附体,连她都没想到完颜火丽能这么豁得出去。 好一招以退为进,这下,皇上就算想按蓝贵妃的意思做,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惹得起匈奴可汗了。 虽然匈奴可汗其实并不是一个重要因素,但在这些不知情的人眼里,他依旧是个巨大的潜在危险,不是吗? 裴胧月也不戳破,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也乐得等着看好戏。 这下,看蓝贵妃怎么接招。 蓝贵妃的面色果然变了变,母子两对视一眼,同时觉得这个完颜公主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搬出完颜可汗来说话,再以自己的生死、逼迫,这一招釜底抽薪,几乎断了他们的退路。 他们还敢说什么?不让完颜火丽做正妃,就是逼死她,逼死一个异国公主,引发两国战争,这样的大罪责压下来,他们谁都没有能力扛得起。 难不成,就要这样妥协,让她顺利坐上皇子妃的位置吗? 二皇子神色凝重的苦思冥想破解之法,他千万个不想,不想让这个女人做自己的正妃,抢了本该属于裴胧月的位置。 此一役,不仅事关他能不能和裴胧月再续前缘,还关乎他日后是否还有夺嫡资格,一旦娶了完颜火丽为正妃,他就必须彻底从大乾的政治舞台退出。 因此,母子二人自是不能轻易让步的。 但是逼死一个公主的罪名他们也担待不起,现在要怎么办? 在所有人都关注着完颜公主的好歹时,只有裴胧月注意到,蓝贵妃朝二皇子使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色,二皇子微微点头。 看来,她们是打算使出事先商量好的计谋了。 二皇子咬了咬牙,突然站出来朝完颜火丽走去,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 大家都被他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赶紧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连完颜火丽也怔怔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只见他走到完颜火丽面前,满脸悔恨的说:“都是本皇子的错,连累了公主,害公主陷入此等绝境,公主若是想不开,觉得必须要以死明志才能保全名声,那就先杀了本皇子,一切的起因业障都是因我而起,本皇子愿意用命来偿还。” 说完,他还粗暴的将匕首塞到完颜火丽的手上:“此番连累了公主的名声,公主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但是千万别因为这事就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公主金枝玉叶之躯,岂能随便就说生死?如果你死了,日后我又如何面对一条人命的人生?” “既然这样,就让本皇子一个人承担这些罪恶好了,如果非要一个人来为这事负责,本皇子自愿献出生命,为这件事做最后的了结,匈奴王要怪罪,就让他怪罪在我一个人身上,只要不不要殃及大乾的无辜百姓,本皇子死得其所!” 好一番“舍己为人”。弄得不知二皇子为人的老臣们都差点感动哭了。 完颜火丽的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阴婺,退出情爱这层滤镜,再来看二皇子行径,她发现对面这个人就是个不折不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小人。 两人就此僵持,二皇子“大义凌然”毫不退缩。完颜火丽眼中带泪“楚楚可怜”。 这场交锋,就看谁坚持下来,谁妥协认输了。 裴胧月看得津津有味,这出大戏,可比她自己设计的要精彩得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的心里防线也渐渐松懈,毕竟是要做夫妻的人,这样对峙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但退后就代表着失去一切,她们又都不想放弃。 他们不放弃,可看客们却忍不住了,一开始同情完颜火丽的人,见二皇子如此诚恳,说的话也是句句在理,都觉得他是一个负责有担当的,如今两人僵持不下,倒显得完颜火丽不知好歹,吹毛求疵了。 完颜火丽那边的风评逐渐变成“差不多得了,二皇子愿意负责,你还想怎么样?”“二皇子真是个勇于担当的真男人,要是我就委屈做个侧妃嫁了”“能得二皇子这么个夫婿,你就该偷着乐。”这种话。 世人总爱被那些狡猾的人迷惑表象,明明这事从始至终,受害吃亏的都是完颜火丽,偏偏二皇子一套表演下来,反而是完颜火丽揪着小事不放,咄咄逼人,而他却成了有担当的真男人,成了弱者。 裴胧月并不打算干预,或者说她也打算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二皇子这出戏才刚刚开场,她怎么舍得这样一棒子打死他? 这个皇子妃的位置,她还等着添把火,让裴凤舞去膈应她们呢。 事情的转机,是在二皇子突然将硬塞在完颜火丽手里的匕首刺向自己的时候,“噗”的一声,殷红的鲜血立刻染红了他的外裳。 “如果我的死,能抵消对你造成的伤害,如果我的死,能换大乾千万人的安全,如果我的死,能让这事有个终结,我愿意用我的命,来为这一切做个结束。” “是本皇子对不起你在先,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另嫁,没人会用这件事再笑话你,你还有新的人生。” “公主,永别了。” “皇儿!” 所有人都被二皇子的举动吓了一跳,蓝贵妃更是夸张的扑过去,抱着二皇子哭个不停。 “皇上,够了,够了,就匈奴公主金贵,难道炎儿就不是您的儿子吗?您当真要逼死炎儿是不是?开战又如何,被匈奴可汗问罪又如何,如果您连自己的儿子都是守护不了,还怎么守护天下子民!” 二皇子派系的大臣趁机道:“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求您开恩,再给二殿下一次机会!” 不少人都在附和:“求您再给殿下一个机会。” 这话说的,谁逼着二皇子将刀架自己脖子上了?做这事的,不正是他自己吗? 他自己要寻死,倒弄得天下人负了他一样,能将撒泼卖惨,颠倒黑白发挥到这种地步,连裴胧月也不得不服。 皇上早已心疼不已,蓝贵妃又瞪着眼睛看向完颜火丽,灵魂质问。 第315章 败阵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儿子,让你做侧妃你不做,你非要逼死他你才甘心吗?我问你,如果我儿今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得到了什么!你这一辈子,又能否安心独自苟活在这世上!” 完颜火丽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怎么可能对二皇子下手? 不过蓝贵妃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如果二皇子死了,她就成为整个大乾的罪人,以兰贵妃的对她的偏见,只怕她从此再无安生的日子过,而且没了二皇子,她的确什么也得不到,相反,还会被大乾人民唾弃她逼死了他们的二殿下。 收手,侧妃就侧妃,总比被遣送到匈奴,做个猪狗不如的庶民强,收手。 脑海中不断闪过这个声音,与其咄咄逼人一无所获,不如适可而止皆大欢喜,完颜火丽想着这些,最终败下阵来。 “你,你别死,我从没想过让你死,我接受,我接受跟你的婚事就是了。你起来,你起来啊……” 二皇子终于用自己精湛的演技,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果然不愧是影帝出身,哪怕已经被逼到绝境了,还能临危不惧的想到这样绝地反击的法子,母子两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无所依托的完颜火丽可不败下阵么。 啧啧,就这么结束了,真是无趣,虽然这事一波三折,可裴胧月还没看过瘾呢。 完颜火丽答应了做侧妃,二皇子母子也不必再演戏了,蓝贵妃赶紧让人将二皇子抬下去治疗,受一点伤就能让完颜火丽知难而退,保住二皇子夺嫡的资格,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既然这事得到解决,蓝贵妃也没什么好再顾忌的,二皇子被御医抬走后,她又恢复了一贯的高傲。 “既然完颜公主应嫁,这事也算有着落了,本宫会即刻送信匈奴可汗,也烦轻钦天尽快监算个黄道吉日出来,本宫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娶个侧妃而已,哪里需要这般堂而皇之的宣告,蓝贵妃这么做,只是不想二皇子的事再在这些人嘴里发酵出什么其他不好听的版本。 不过这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呢,蓝贵妃想直接略过裴凤舞,哪有那么容易? 裴胧月转头朝裴凤舞看去,就见她不安的绞着手指。 能不着急吗?等了半天,只看到他们威逼利诱,连威带慑的把完颜火丽的婚事定下来,却一句话都不提自己,同样是这件事里的受害人,裴凤舞还因此真正丢了清白,这样忽略不计的结果,让她怎么能心安。 眼看这件事就要被这么一笔带过,大家的注意力已经被广袖善舞的蓝贵妃逐渐引向别处,裴凤舞怕再这样下去,自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什么也得不到,那她就太凄惨了。 着急之下的裴凤舞也顾不得什么有没有资格的,突然一下站起来,含着泪咬唇道:“那我呢,贵妃娘娘,您又准备将我,放在什么位置?” 蓝贵妃见裴凤舞还敢冒头,立刻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毫无温度的说:“你凑什么热闹,还不快退下!” 这意思,蓝贵妃根本没打算让二皇子娶她,是吗? 明明这个是她从小到大信赖的亲姨娘啊,出了这样的事却丝毫不为她着想,为了自己儿子的名声还将她的屈辱视而不见,裴凤舞的心都凉了。 嫁给二皇子,可是裴凤舞的毕生梦想,都到这个地步了,蓝贵妃还不肯给她个名分,这不是绝了她的生路么! 裴凤舞一下就受了刺激,不顾颜面的大叫:“凭什么只娶完颜火丽为侧妃,我裴凤舞人微言轻,就不配被人提及是吗?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有尊严,我也被毁了清白,难道就因为我的身份不如完颜火丽,就活该自咽苦果,活该哑巴吃黄连吗?” 蓝贵妃面色一变,怕裴凤舞再乱说话影响她的声誉,赶紧道:“舞儿别闹,你的事姨母自会为你做主,咱们自家人的话关起门来好好说,你可别不懂事。” 让她懂事,就是不想给她个准话呗。 要是之前,蓝贵妃态度诚恳些,裴凤舞还能听她的,将这事低调解决,但蓝贵妃明显不想认账,裴凤舞也不是吃素的,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再不争取机会,事后就剩她一个,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留在二皇子身边! 毕竟事关自己的终身幸福,裴凤舞也顾不得羞臊了,直接道:“贵妃娘娘希望我懂事,可我懂事的结果就是随便打发我嫁个人,再给一些金银补偿就算了结这事了,是吗?” 果然是亲人最了解亲人,自己的龌龊心思被拆穿,蓝贵妃的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连忙狡辩:“哪有的事,你是我外甥女,我当然会为了你的幸福给你安排最合适的前程。” “可是我不要什么前程!”裴凤舞暴躁道:“我已经成了表哥的人了,这世上有哪个男子能轻易接受这件事,姨母若当真为了我好,就不是各种不认账,而是直接成全我!” 裴凤舞将话讲得犀利,见蓝贵妃听完脸色一下阴沉,又有些害怕,两腿一软就给跪ia了,可怜兮兮道:“姨母,就算舞儿求您了,舞儿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舞儿最大的愿望就是此生能嫁给表哥,您就不能成全舞儿一次吗?” 蓝贵妃从未打算成全裴凤舞,更何况是用这种近乎“逼宫”的方式。 她早该想到,裴凤舞这种利己主义的人不会那么好打发,是她太轻信了,还以为这个外甥女一向柔弱,不会这般豁出去给她难堪。 如今被她这么一闹,她就是不给个说法也不行了,毕竟裴凤舞和完颜火丽同时没了清白,既然二皇子都为完颜火丽负责了,怎么能厚此薄彼的不给她个交代? 裴凤舞还是她们的亲外甥女呢,如果这个位份给轻了,难免落得个薄情寡义之名,蓝贵妃肉痛的抚了抚心头,只能装出一副长辈的慈爱。 “你是姨母最心爱的侄女,姨母怎能不疼你,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姨母自会为你做主的,之前是姨母想岔了,以为一家人之间什么都好商量,才让你误会姨母不认账,是姨母的错。” 蓝贵妃都给了台阶,裴凤舞当然得顺着下。 第316章 “皆大欢喜” 她委屈的抽搭着道:“姨母莫要怪罪,舞儿也是一时情急心急口快了,才说那样的话,在舞儿心里,姨母最疼舞儿了,舞儿当然也相信姨母能好好解决这件事,绝不委屈了舞儿。” “那是当然,你是本宫的亲外甥女,本宫当然最疼你了。” “是,都怪舞儿不懂事,给姨母惹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是炎儿糊涂,委屈了舞儿才是,姨母代替炎儿向你道歉。” “不不不。” 裴凤舞一阵推脱,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像她们自己一家子,其他人都是外人一样。 还真是一副“和孝亲睦”的景象,方才还咄咄逼人的两人,这下秒变一家人,亲亲热热,旁观者却是看了个寂寞的笑话。 裴凤舞这么信任蓝贵妃,反而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最终只能忍着肉痛保证:“你放心,姨母这就打发人去威远侯府,告诉你父母,炎儿即将娶你过门的事,姨母说话算话,从小姨母就喜欢你,这回你我可要真成为母女了。” 话虽说得好听,但这位份还没明确呢。 裴凤舞也不傻,可不会被她三言两句就忽悠得得意忘形,立刻故作羞涩道:“姨母的垂爱,舞儿感激不尽,只是完颜公主毕竟身份尊贵,若是我因为我与姨母亲疏有别,让她心里不舒坦,对殿下的后宅也不利,姨母觉得呢?” 这是在说,如果她没有侧妃之位,只是个贵妾良娣的话,外人难免觉得裴凤舞仗着和贵妃的亲戚关系恃宠而骄,她们故意联合打压完颜火丽呢。 蓝贵妃对裴凤舞的得寸进尺已经心生恼意,虽然她早有准备,也不是不能将侧妃之位送给裴凤舞,但她这般步步紧逼,寸步不让的将这些小聪明用在自己身上,还是令人不爽得很。 她皮下肉不笑道:“舞儿说得对,姨母给你的,自然同样是侧妃之尊,你和完颜公主都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姨母不会厚此薄彼,并且你们的婚事也将在同一天举行,日后进了门,姨母也将一视同仁,绝不偏颇谁。” 同样是侧妃? 裴凤舞这才稍稍安心,说出从头到尾最真诚的一句话:“多谢姨母。” 裴家的门第和如今逐渐没落的形势,裴凤舞能够得着一个侧妃之位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要知道完颜火丽堂堂一国公主也不过一个侧妃而已,她哪里还敢再有意见。 蓝贵妃意味深长一笑,裴凤舞和完颜火丽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一个两个的这么难缠,她可不想时时分心管理自己儿子的后院内务,倒不如让她们自己去狗咬狗,将她们抬到同等的位置上,平衡势力,也省得她整天盯着。 “事情就这么定了,本宫好不容易将儿子养这么大,如今娶了媳妇本宫也可以享享清福了,只盼你们能相互扶持,共同维持炎儿的后宅安定,莫要辜负了本宫下信任才好。” 这是一种鼓励,同样是一种敲打。 可惜裴凤舞并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意思,只要位份不是屈居完颜火丽之下,她就高兴,立刻奉承起蓝贵妃来。 “哪有,姨母还年轻着呢,姨母的倾城姿容,我们这些小辈可比不得,要不皇上怎么这么多年还对姨母念念不忘?” “哈哈,就你嘴甜。” 得偿所愿的裴凤舞已经没什么好求的,一心讨好起蓝贵妃,反而是完颜火丽,听了这话立刻面色阴沉。 从小到大,她被奉做公主之尊,吃的用的哪一个不是最好的?身边的宫人,兄弟,谁敢不让着她?如今嫁人要屈居侧妃之位当个妾室就算了,还有另一个妾室即将和自己同时进门,日后平起平坐,这让她如何能安然接受? 完颜火丽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她总觉得自己方才的松口也许真的错了,如果不能再说身份上压过裴凤舞一头,日后她仗着蓝贵妃的宠爱,岂不是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已经能预想得到日后她和裴凤舞的斗争,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的局面了,难道自己真的一辈子都要陷入在于她的争抢中吗? 问题一个个给了她不想要的答案,心里仿佛有一只不安的猛兽在咆哮这种不公。 讽刺的是,此刻的她就算心里再多怨气,她也明白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她可是差点“害死”二皇子的人,如果再多说什么,只会在蓝贵妃这个准婆婆面前留下个胡搅蛮缠的印象。 为了今后和夫君婆婆的相处,她不仅什么都不能做,最好还得“大方”的接受裴凤舞,和她貌合神离的表达“共同经营”皇子府后宅的决心。 完颜火丽当然不想忍受这个憋屈,虽然明知这么做会为自己赚一个“大方贤德”的名声,但她不是能屈能伸会表演的裴凤舞,并不想还没过门,就为了面子各种委屈自己。 完颜火丽没有动作,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这对“好姨甥女”嘲讽的笑了笑。 今日她身为一国公主的屈辱,全都来源于裴凤舞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可没忘记水潭里那羞耻的一幕,等着,就算她成为侧妃和自己平起平坐,日后,皇子府做主的必须是她一个人,也只会是她自己! 清算的时候多着呢,可不着急在这一时,裴凤舞想与她斗,拭目以待了! 明面上如此皆大欢喜的局面,便是过程不大体面,但二皇子大婚,对举国上下来说也是好事,于是便有墙头草之类的大臣站出来,前来恭贺。 恭贺?有什么好恭贺的?恭贺二皇子同时娶了两个侧妃,还是恭贺他们母子能屈能伸,终于摆平了这两个难缠的女人? 耳边听着大臣们:“恭喜贵妃娘娘好事将近,殿下终于要成亲了!”这种话,看着蓝贵妃居然能毫无芥蒂的笑得得体,裴胧月的面上就止不住的嘲讽。 这里的人,各个戴着假面,明明心里千万只草泥,马在呼啸,面上也能云淡风轻的露出假笑,她们为了时局违心的表演自己的大方,将心底的厌恶,暴躁,怒火全都挤压在某个角落。 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思吗?权势真的重要到可以罔顾自己的喜怒,为了所谓的大局付出所有吗? 第317章 解除婚约 更讽刺的是,在别人都觉得“皆大欢喜”的时候,没有人问问她这个“准未婚妻”在想什么,没有人同情她被别人抢了夫婿毁了人生有多可怜,更没人关注她还没进门,就要面对已经有两个“姐妹”在她之前侍奉自己的准夫君,有多难堪,多尴尬。 从头到脚,她不过是这场表演里的透明人罢了,如果站在这儿的人是原主,她那么喜欢二皇子,面对这样的局面只怕会奔溃? 可惜无人注意到她,她的喜怒在这些人的眼里不过是蝼蚁般的渺小,她既没有完颜火丽的强大背景,也没有裴凤舞的这层近亲加持,就算她是二皇子的准未婚妻又如何?这个憋屈,她不得不,也必须认。 但她们以为蝼蚁没有力量就错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时候一只蝼蚁,就足以倾覆她们苦心营造的一切假象。 裴胧月知道,是自己出场打破这一切的时候了。 这些人都在恭贺蓝贵妃即将迎娶新妇进门,只有她,“扑通”一声跪在皇后眼前,高声道:“恳请皇后娘娘给臣女做主,替臣女解除了与二皇子的婚事!” 大殿之内突然一静,所有人这才惊觉,准“皇子妃”还站在这儿,目睹那两个抢了自己夫婿的女人光明正大入主夫婿的宫殿,来瓜分她的地位。 裴胧月处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但凡有些血性的女子也不会任由二皇子母女这样欺压到自己头上,为所欲为,连续娶了两个侧妃,他们可有把他这个准儿媳放在眼里,可有半分尊重过她的意愿? 也难怪裴胧月会在此时义无反顾的提出解除婚约,未来婆婆和夫君都已经完全将她忽略了,这是对她的不尊重,更是一种轻视,就算这桩婚事于她再难得又如何?没有尊严的嫁过去,能幸福吗? 同为女子的夫人们,一时对裴胧月的遭遇颇有些同情,还没嫁人就已经被未来婆家,被未婚夫如此轻慢,俗话说宁愿吃糠咽菜的夫妻同心,也不要荣华富贵团花锦簇之下的龌蹉,正适合裴胧月此时的遭遇。 如果只是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大可忍下这些乱七八糟,反正不管二皇子娶多少姬妾,只要她的主母位置不变,别人也无权置喙什么 但她义无反顾的解除婚约,已经比一般女子果敢决绝多了。 便是那些迂腐认为三妻四妾实乃常事的古董们,都觉得她此时提出解除婚约是件非常有风骨的事。 不被暂时的荣华而迷失,宁折不弯,扞卫自己,做人当如这般不卑不亢。 皇后早就等着这句话了,她和裴胧月在一旁观战这么久,也逐渐明白了她之前不言不语的意义,任何能哭喊出来的委屈便不算真的委屈,只有等到抓住把柄,对方无可辩驳的时候,她们再出手,才能一击而中,引发最大的共鸣。 现在就是,蓝贵妃妥善处理了那两个女人,在这种时候接受别人的恭贺,心里从头到尾一点儿也没有为她这个准儿媳妇想过,甚至二皇子,也不过是打发什么似的笃定了她不会做什么。 这种作贱、人的行为,深深伤害了裴胧月,任何人瞧着都是她们母子理亏,裴胧月提出解除婚约,也是忍无可忍了! 风评造势已经偏向裴胧月为弱者,皇后自然得意,但还是装模做样道:“你说什么,你要与二殿下解除婚约?这桩婚事当初可是你千辛万苦求来的,你当真要这么做?” “是,胧月恳请皇上,皇后娘娘,废除这桩婚事。” “你可想好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若真错过这次机会,你便再无回头路可走了。” 裴胧月郑重磕了个头:“臣女绝不后悔。” 虽然风骨决绝难得,但就这么错过一桩可以改变人生的婚事,也实在令人惋惜…… 有人就此提出质疑:“这对你来说,损失的不关是一桩婚事啊,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为了一时硬气丢了一步登天的条件,真的值得吗? 裴胧月苦笑:“这桩婚事再难得,也不过是一桩不情不愿的勉强而已,强扭的瓜不甜,二殿下既然心里并无胧月,胧月又何苦紧抓着他不放呢?” “胧月要的爱情,是双向奔赴互相珍惜的,可是事与愿违,一个人一厢情愿久了谁都会累,我不想再在这场毫无意义的努力里继续委曲求全了,在这时候放下,对二殿下是好事,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成全和放过。” “何况如今,我的妹妹已经和殿下有了夫妻之实,胧月实在无颜继续这种关系,胧月愿将自己的位置贡献出来,成全妹妹与殿下的情意,绝不后悔。” 什么,她的位置贡献出来,那岂不是等同于,让裴凤舞做正妃?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裴胧月,特别是裴凤舞,更是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裴胧月不是一向与自己不对付,处处找自己的难堪么,如今居然愿意将位置让给她,这该不会又是什么阴谋? 裴凤舞顿时有些惊恐,她能得到这个侧妃之位已经非常不容易,不要被裴胧月一折腾,连个侧妃都没得做就亏大了。 裴凤舞诚惶诚恐的说:“多谢姐姐的好意,凤舞能够留在殿下、身边就已经知足了,不敢肖想姐姐的位置,还请姐姐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这个蠢货,裴胧月是真心想要助她做上皇子妃,没想到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竟然完全不领情。 连裴胧月都有些恨铁不成钢:“妹妹这话,当真是真心的吗?” 人都抢了,她以为裴胧月还会在乎位置吗? 裴凤舞忙不迭的点头,好像生怕晚了,裴胧月就会让她丢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似的。 烂泥扶不上墙,既让她自己都不愿争取,裴胧月又何必多事的让这个未来“皇子妃”来压自己一头? 裴胧月嗤了声,道了句:“妹妹不后悔就好。” 其他人见着,对这样的情况又是一通自己的计较。 裴胧月对二皇子是有多深的情谊啊!竟然愿意为了成全他和亲妹妹,拱手让出自己的位置,可二皇子做了什么?被着准未婚妻和小姨子苟,合,当真叫人不齿! 第318章 敢爱敢恨 如今小姨子霸占了姐姐的一切,还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在别人看来她不敢要这正妃之位不过是心虚罢了,难道不该心虚吗?勾,搭自己的姐夫,逼得亲姐姐提出放弃婚约,她倒是得偿所愿了,可裴胧月呢? 如此强烈的反差之下,人品高低立现,裴胧月的铮铮傲骨和以德报怨,更让人觉得难得了。 毕竟世上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妹妹抢了夫君之后,还主动成全他们,将位置让出来给那个伤害了自己的女人? 裴胧月并没有主动营销自己的“大义”,却是无心摘柳柳成荫,没想到这番随意的一句话居然还为她赚了个“以德报怨,格局宽广”的名声。 听了一会儿旁观者的窃窃私语之后,她才重新跪下,将话头拉回来。 “胧月恳求解除婚约,还请皇上,皇后娘娘成全。” 这么轻易就让她提出解除婚约,还不用自己出手,虽然对裴胧月提出此事的时机十分不满,但事已至此,蓝贵妃当然是在心里窃喜的,只盼着赶紧将这事解决了,她也省了一桩心头大患。 可她还是不信,裴胧月会这样轻易放过二皇子,裴胧月再高尚,能放过这唯一一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你当真,愿意解除与我儿的婚约?” 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这么问太私心昭着了,赶紧补上一句:“当然了,如果可以,本宫还是非常喜欢你这儿媳妇的,不过本宫也明白,时至如今让你再与皇儿在一起已是勉强,本宫尊重你的选择。” 裴胧月嘲讽的看了蓝贵妃一眼,她明明巴不得她赶紧这么做,却要故意问这一句,这时候来表现自己的关切,是不是太晚了些? 明眼人都看出,蓝贵妃的这种欲盖弥彰,只是为了自己不落个逼迫裴胧月的名声罢了,可这事情做都做了,最后才假惺惺的来一句“尊重你的选择”,裴胧月需要的是这所谓的尊重吗? 蓝贵妃在这件事上,未免太苛刻薄情了一些,还说什么“喜欢这儿媳妇”,便是外人听着这话都觉得虚伪之至,真要喜欢,怎能如此践踏一个人的尊严,如此无视别人对她儿子的真心! 蓝贵妃以为这是自己的宽容,殊不知又给了裴胧月一个凸显自己高尚品德的时机。 她故意委屈的说:“是,从前的胧月是很喜欢二殿下,所以才会不顾殿下的意愿,坚持到皇上面前求来那一纸婚书,那时胧月以为,只要用这婚书困住殿下,只要胧月真心对殿下好,只要经过时间的证明,殿下总有一天会相信胧月的心,接受胧月。“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我一巴掌,不是吗?” 裴胧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表情,自嘲道:“果然有些缘分,不是人为就能强求的,我与二殿下早就有缘无份,只是我自己从来不承认这事而已,现在我也清醒了,如果我的存在不能让二殿下开心,不如放手成全,胧月心意已决,还请娘娘成全!” 这还真是……令人唏嘘。 裴胧月当初有多喜欢二皇子,这里的有些人还历历在目,转眼间这样一个满心赤诚的女子,却在她们的不珍惜里逐渐冷了心肠,任谁都会惋惜。 错过一个这么爱他的人,这一定是二皇子的损失,再对比这两个“侧妃娘娘”明里暗里的算计,蓝贵妃母子这回可是丢了珍珠捡芝麻了。 正因为裴胧月的拿得起放得下,她这种捧着一颗真心不染世俗尘埃和权势负累的真情才显得尤为珍贵,她爱的时候可以轰轰烈烈,豁出女子的羞涩为自己争取,不爱的时候也能决绝断臂,连稳坐的正妃之位也不要,敢问那两个侧妃,谁能做到? 再对比蓝贵妃母子在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如此一比,人品高低立现。 围观之人一时窃窃私语,都觉得裴胧月非常有胆识,她这样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可比某些为了权势地位,委屈求全的人让人可敬多了。 连裴凤舞和完颜火丽都对此感到意外,不过裴凤舞意外的是裴胧月竟然真舍得下这二皇子妃的位置,完颜火丽则敬佩于她比自己更果敢,更有原则。 能为一个原则当机立断的人不多,更何况裴胧月这样,什么也不求,也不撒泼卖惨,即使被人轻视到如此地步她也始终保持着她高贵的自尊,这份气度更是难得,跟她比起来,这些人的算计,筹谋,顾虑反而都配不上她了。 一时间,裴胧月敢爱敢恨的形象在众人心里高大,在利欲熏心的今天,已经很难寻到这样一份赤忱和勇敢了,连皇上都为此微微动容。 “既如此,朕就……” 皇上刚想答应,本该养伤的二皇子却在此时突然冲出来,慌张道:“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裴胧月解除婚事!” 这个负了她的渣男,还有脸说自己不同意? 众人皆不赞同的拧每看向二皇子,连蓝贵妃也微微不悦,轻声斥责:“炎儿,你有伤在身,别闹,回去好好养着。” 二皇子给了她一个“你不是答应过我?”的痛心眼神,转头走向裴胧月,坚决的说:“我不同意你解除婚约,为什么要与本皇子解除婚约,你就忍心就此不要我了吗?” 这已经算是,二皇子有史以来,在裴胧月面前说过的最低声下气的一句话了,他不能没有裴胧月,他承受不了离开裴胧月的结局。 裴胧月却觉得嘲讽至极。 现在来跟她表达什么“情深意重”未免也太晚了些,当初的原主多喜欢他啊,可他是怎么做的?拿她当个笑话,被全天下的女子唾弃,甚至纵容别人伤害她,但凡当初他对原主要好一点,用二皇子的威严替她维护半分,原主有不会死在那场毒药加大火里。 别人捧上真心的时候,他视如草芥,如今又来装深情,有用吗? 裴胧月垂眸,蔹去严重的嘲讽,淡淡道:“这不是殿下想要的结局吗?殿下从未珍惜过胧月,做的事永远都在伤害她,不是吗?” 二皇子顿时就像雷劈了似的,从前对裴胧月的种种轻视,纵容自己的妹妹和裴凤舞作践裴胧月的一幕幕,前后羞愧的涌上脑海,令他没脸再说。 他不说,裴胧月却有话说。 第319章 后悔 “从前都是胧月不懂事,给殿下造成了诸多困扰,还不顾颜面的去皇上面前求来这桩婚约,让殿下难做,胧月知道自己配不上殿下,所以一心对殿下好,想着有朝一日殿下会被胧月感动,终于接受胧月的真心,可结果呢?” “今日人尽皆知的这件事,两位侧妃同时进门的结局,皇子府的新婚之喜,呵,当真是好事成双呢,殿下在这做这些的时候,可有想过将胧月的脸面置于何地,又可有半分记挂过胧月的真心?” “罢了,事已至此,这些都不重要了,如果殿下的心里还念着胧月的半分好,就请殿下成全胧月今日的请求,给彼此留下最后一点尊严,胧月不想自己所爱之人变成面目可憎的模样,让我们都保留最后的体面,行吗?” “不是的,这些并非我本意,不是这样的……” 二皇子急于解释,裴胧月却不想再听了。 “事实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胧月也有自己的自尊,不必殿下拿出来一再践踏,还请殿下不要再勉强,说不同意这种话了,胧月自愿解除婚约放过殿下,也请殿下别再纠缠!” 二皇子一怔,他从未在裴胧月的面上看过这样一种,决绝,愤怒,厌恶的情绪。 从前裴胧月对着他的时候多数是什么表情呢?讨好,尊重,像敬若天上的神明,他至今还记得裴胧月将一个绣工拙劣的香囊捧到他面前的场景,那般郑重,期待,眼神清亮,他明明看到那被绣针扎了新伤旧患的双手,而她却毫不在意的等着他的回应。 而当时的自己做了什么? 毫无风度的嘲笑那个香囊绣工太差,选色难看,不仅如此,他还笑话裴胧月不会绣工就不要勉强,弄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丢人,更是毫不怜惜的将它给扔了,一脚踩在上头,扬长而去。 现在想想,当时的那一个回头,他明明看到狼狈难堪的裴胧月,在他走后捡起那个脏了的香囊蹲在路边哭泣,哭得伤心欲绝,抽抽搭搭,难看却也委屈至极。 当时的她一定很伤心,一腔爱意被这样践踏,千辛万苦绣好的心意却被人弃之敝履,他踩的何止是一个香囊,是她的真心啊! 更别说今日的事,对她来说是多深的伤害了,若非今日裴胧月自己提出来解除婚约,他甚至根本没想过顾虑她的感受,她的立场,他还一度以为,裴胧月会像从前一样的包容他,敬爱他,将他视若神明。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裴胧月就得一次次原谅他,一次次被他伤害之后还装作若无其事,一次次对他的践踏笑脸相迎? 这会儿,再见裴胧月眼中的冷意和决绝,二皇子好像终于感受到了当时裴胧月的那种绝望,心就像一寸一寸被剥离拉扯了似的,痛到呼吸都无比困难。 他是这样的自私,不断的挥霍她的爱意和包容,直到现在,逼得裴胧月终于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扞卫自己是尊严,离他而去。 羞愧,悔恨,难堪充斥心头,二皇子终于看清自己从前有多卑鄙,也终于认清自己弄丢一个将他爱若神明的人,一切都是他的咎由自取,他还有什么资格让让裴胧月别走? 他终于,亲手弄丢了那个满心是他的裴胧月,也终于尝到了这种剥皮抽筋之痛。 那双紧握成全的手,颓然的慢慢落了下来。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样一个里里外外藏透了的男人,配不上裴胧月。 慕容瑾非常满意眼下的情况,再看二皇子一副面如土色的表情,只恨不得暴揍他一顿,竟敢那样轻视他心尖上的人,落到这个下场实在活该! 皇后终于得了机会说话,郑重道:“本宫都看不下去了,既让韶华郡主执意要解除婚约,本宫岂能不成全,蓝贵妃双喜临门,想来也是不差这一门亲事的,再者你们已经得了裴家的一个女儿,总不好将她们姐妹都放在一个府上。” 一句话说的,蓝贵妃和二皇子的面上都是青白交替。 皇后可不管他们,继续道:“本宫今日就实行中宫之主的特权,给韶华郡主做个主,这桩婚事的解除,本宫替你允了,从今往后,裴家大姑娘是自由自身,跟二皇子府不再有任何关系。” “你们二人可以自行嫁娶,日后不再有其他牵扯,韶华郡主的婚事,二皇子府也无权干涉。” 除了一脸颓败的二皇子,在场的人无不希望裴胧月赶紧解除婚事的,当然没人提出反对。 “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裴胧月赶紧谢恩,心里这块石头总算落了地,面上都轻松许多。 果然心头没有东西压着,就是无事一身轻啊。 “另外。”能寻到机会打压蓝贵妃,皇后娘娘当然不会放过,她大方道:“再这件事上,终归是韶华郡主吃了亏,本宫有意补偿她,就赐她财帛百两,珍珠十斗,虽然你与皇家媳妇的位置无缘,但在本宫这儿,你与本宫的女儿别无二致,本宫一定为你做主。” 皇后都这么说了,皇上也只能表态:“说的是,这件事上终归是你吃了亏,裴家丫头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皇家亏欠了你的,我们自当负责。” 不然裴胧月的品德犹如一朵青莲,衬得她们这些人在她面前可就太龌龊了。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裴胧月连忙跪地感谢:“无功不受禄,臣女只是坚持本心而已,并未做什么有功绩的事,不敢要这些恩赏,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竟然连奖赏都不要? 众人惊奇的看着她,连皇上也对她微微侧目。 “炎儿一事上,终归是他先负了你,你要解除婚约也是应该的,这些不算你的恩赏,只是朕从自己私库里予以你的补偿,你大可放心拿着。” “既如此,臣女能不能将这些好东西拿来和皇上换个恩典?” 皇上给的东西都不要,裴胧月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还敢跟皇上讨价还价,她就不怕到最后人财两空吗? 皇上也是第一次看到拒绝他送礼物的人,不禁好奇:“什么恩典,说来听听。” 裴胧月赶紧道:“回皇上话,胧月想求的恩典是,日后可以自己选择夫婿,任何人不得干涉,还请皇上成全。” 第320章 霸道 皇上一顿,而后哈哈大笑。 不愧是裴胧月,这样真挚直白,丝毫不拖泥带水,说的请求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用在她的身上却合情合理。 自己选择夫婿,好一个自己选择夫婿,她连二皇子这样要才华有才华,要容貌有容貌还位高权重的夫君人选都说舍就舍了,这世上还有她不敢拒绝的人吗? 皇上大笑:“韶华郡主果然是性情中人,朕若不答应这样的请求,反倒显得不近人情了,也罢,朕就应了你这句话,不仅如此,给你的补偿朕也会命人一分不少的送到你府上,你就乖乖回去等着领赏。” “谢皇上隆恩!” 裴胧月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面上的欢喜,只露出一种有得有失的释然来。 这回她丢失自己的姻缘,却在皇后那儿得到一句“视作女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回到自己的位置,裴胧月无比庆幸,如今再也没人能在她的婚事上指手画脚,不管是蓝贵妃,皇后娘娘还是裴天城,谁都不能。 唯一能捏着她命脉的弱点从此不必担忧,裴胧月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但为了维持刚刚“痛失所爱”的委屈,她都要快把自己憋坏了。 慕容瑾也很高兴,虽然顾及裴胧月的名声,他并没有过多插手,但这个机灵的丫头能在最后关头还知道为自己争取婚事自由,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他这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这回的奖赏,他可总算可有光明正大的送出去了。 事情进行到现在,这场“两女侍一夫”的事才算彻底解决,皇上又例行公事的说了一些话,这才将群臣们解放了去。 有了皇上的保驾护航,和贵妃娘娘连敲带打的威胁,这桩丑闻终于慢慢变成了秘辛,被强制压了下来。谁都没有再去提及。 而裴胧月也从这桩婚事里全身而退,回到别院还真得了皇上不少赏赐,加上她敢爱敢恨,坚持本心的名头传出去,没有人再敢轻视了她,有些女子甚至拿她做榜样,学会做一个不畏权势地位,也要坚守自己的勇敢之人。 这一夜,所有人都睡了个好觉。 狩猎并未结束,日出东升,新的一天依旧悄然开始。 解决了心头大患的裴胧月,只觉连空气都是新鲜的,就算翌日起了个大早,她也神采奕奕,旁人见着只会感叹一句她终于放过自己重获新生,而不会觉得她活在过去的祭奠里才是理所当然。 惊奇的是,昨夜的事传开了之后,赛场上不少男子看她的眼光都变得热忱了起来,昨日裴胧月火红的风姿已经在他们心上留下深刻的印象,加上她卓越超群的箭术,明媚娇艳的笑脸,敢爱敢恨的性格,已经皇上皇后对她的看重,居然引发了男子们的一致欣赏。 等她今日收拾好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又是眼前一亮。 今日的她,一身雪白,没有昨日红色的妖冶,却多了一丝绝美的清冷高贵,配上她自己妆点的,与其他人不同风格的妆容,更是衬得她唇红齿白,清雅出尘。 男子们都看呆了,这样姿容出众的女子,二皇子竟然不知珍惜,实在是暴殄天物,既然如此,也就别怪他们下手了。 有温柔内敛的男子,故意在她面前走动问安,也有孔武有力的武将,红着脸跑到她面前自我介绍,还有大胆些的,直接表明:“在下被姑娘的风采深深折服,希望能得姑娘垂青,来一场风花雪月之行。”直教裴胧月自己,都措手不及。 眼瞧着自己的心上人被一群未婚男子围观,这些男子细腻的,粗犷的,大气的,风雅的全都有,才从远处刚刚出门撞见这一幕的慕容瑾,当即就黑了脸。 这些庸俗之人,他们也配合裴胧月站在一起,就没有点自知之明么? 慕家瑾也不知自己气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近了裴胧月,捏着她的胳膊霸气宣誓:“裴胧月是本王看上的人,你们谁都不许打她主意。”就直接拉着她走出了人群。 裴胧月是既尴尬,又无奈,这个慕容瑾,还能不能再小心眼一点? 不过,为什么她会感觉有一点甜蜜?这种万众瞩目之中,被一个人霸气宣誓主、权的感觉,就好像她对这个人真的很重要似的,让她都快爱上这种被在乎的满足感了。 直到两人走到无人之地,裴胧月才红着脸开口:“你,你当真……” 慕容瑾什么都没说,一个简单粗暴的吻,直接对着她的红唇长驱直入。 这种霸道的亲密,让裴胧月无端滋生出一种晕眩感,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有魅力了。 虽然昨日才解除婚约,他们今日就在一起的话,难免被人猜测早有联络,但那又如何?裴胧月这一辈子从来不活在别人的眼光之下,她只活在自己认为值得的事上。 没想到能等来她的回应,还如此热烈,慕容瑾顿了一下之后,心头涌起更大的欣喜,立刻加深了这个吻。 “别……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如果裴胧月不是保持着理智,只怕慕容瑾会把持不住直接在这将她就地法办了 “本王知道。”稍稍分开,慕容瑾沙哑着声音说道:“本王即刻让母亲到裴家去提亲,本王要你比那两个女人更早嫁入华安长公主府,本王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裴胧月离了二皇子,一样能找到更好的归宿。” “啊?这,这不大好……” “怎么,你不愿意?” 不愿意倒是没有,但这,是不是太快了? 裴胧月虽然没说话,慕容瑾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强势道:“虽然有些匆忙,但本王实在等不及了,一想到那些歪瓜裂枣都敢觊觎你,本王这心里就猫抓似的难以忍受,本王一定要尽早把你弄回府里,光明正大的一个人独享。” 什么叫“独享”?这种词还真是,让人羞耻又兴奋。 裴胧月倒是想反对,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被淹没在他霸道缠绵的吻中。 而此时,慕容瑾的那句霸道宣誓,已经在所有人眼里炸开一道惊雷。 慕容瑾,怎么会?以裴家的身世地位,当初若非裴胧月实在太过豁得出去,她根本不可能够得着二皇子的门第,华安长公主府虽然不比皇子府,但慕容瑾本人在大乾却是个非常超然的存在。 第321章 塞翁失马 慕容瑾出身长公主府,是一出生就被封为郡王的第一人,从小人称小郡王,而一般公主府的其他孩子,例如舞阳长公主那般被皇上敬重的,她儿子叶楚晟也不过是一个世子而已,可以说慕容瑾的出身,已经注定了他比旁人高人一等。 加上他在锦衣卫挂职,直接隶属皇上麾下,可谓圣上御前的红人,据说他从小就被派往边关历练,是大乾皇庭中少数文武双全,机智过人的将领,可见皇上对他予以厚望。 这样一个丝毫不逊色于皇子的权贵,私底下的生活却非常简单,平日不是在替皇上办事,就是到各地下派私访,每每传回来的都是他的功绩和美名,鲜少有有关他的坏话。 他的私生活,就更干净了,在各位皇子早就通了人事的时间,据说他的府上无一女子,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伺候他的人也多数以男子为准,没有女子能轻易近得他的身。 最最重要的是,慕容瑾的这张盛世美颜,比之任何皇子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任何词语都无法修辞他的英俊,是路上行人被他看一眼,都会为之折服的存在! 这样一个黄金单身汉,大乾第一美男,如今却广而告之的昭告天下,裴胧月是他看上的女人! 裴胧月何德何能,能得到这样一个天上皎月般的人物为她折服啊! 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裴胧月失去了一个不爱她的二皇子,却得到了一个除了没有承袭皇位资格,任何方面的都比二皇子更强的追求者,可不就是上天的对她的补偿么! 这回所有人对她都只有羡慕嫉妒了,毕竟慕容瑾比二皇子更不敢令人肖想,他比皇子们更清冷严肃的个性注定了女子们对他的敬畏和敬而远之,而这样一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天仙,居然被裴胧月驯服成人间烟火,谁敢妒恨裴胧月的运气? 于是乎,比昨日二皇子即将娶两个侧妃的消息,这件事以星火燎原之势更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消息传开的时候,二皇子还在自己的别院借酒浇愁。 因为错过裴胧月让他非常后悔,昨日她的那番灵魂拷问更是时时回荡在他的耳际,提醒自己从前的他有多卑劣,他竟然弄丢了那样爱他敬他的她,且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这让他怎能轻易释怀! 愁便愁,二皇子只想宿醉一场,来逃避裴胧月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事实,如果不清醒,他是不是还可以看到裴胧月对着自己笑颜如花的样子? 他在那儿醉的不省人事,裴凤舞就直接冲了进来。 看到二皇子烂醉如泥的坐在地上,衣裳凌乱,面色灰白,裴凤舞痛心不已,她想过去拉他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别管我。” “表哥!”裴凤舞不知道,他是因为要迎娶自己而感到痛苦,还是因为弄丢了裴胧月而消沉,看到他这样作践自己,她就没法不心痛。 “表哥你起来,你醒醒啊,今日还有狩猎呢,你再不出现的话会被人诟病的,所有人都等着看着你的后续表现,你可千万要振作,莫让朝臣们看笑话啊!” “笑话?”二皇子半阖着眼睛,随意的看了裴凤舞一眼,嘲讽道:“难道本皇子如今还不是笑话吗?谁要看笑话只管看去,本皇子不在乎!” 连与他一同坐拥江山俯瞰天下的人都没了,他要这江山,还有何意义。 二皇子只想沉沦,来逃避这些纷杂的现实,努力了这么多年,带着假面活了这么多年,他也累了。 眼见他又抡起酒坛子猛灌,裴凤舞赶紧将酒坛夺过来,期冀道:“不,昨儿才出这种事,这时候表哥更应该振作才是,不然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表哥你起来,你起来告诉所有人你没有被任何人打倒,更没有任何人能有资格笑话你,你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容不得他们亵渎,不然你和姨母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你起来啊,难道就因为一个女人,你连多年的心血都不要了吗?” 失去了一个女人,就让二皇子如此消沉,这让那般幕僚们怎么看?让那些追寻二皇子脚步的大臣们怎么看?让天下百姓怎么看? 如此关键的时机,裴凤舞决不能让二皇子毁在儿女私情上。 二皇子已经彻底的颓了,即使裴凤舞说的掏心掏肺,即使她说的是对的,他也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 仿佛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从前他引以为戒的事业已经没了任何意义,他现在除了懊悔,只想时间能够倒回从前,如果,还有如果,他一定好好珍惜裴胧月。 “月儿……” 二皇子喃喃了句,眼中竟然滑下泪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失去心头挚爱,让二皇子的整个人生都变成了灰暗,他活着根本意思。 听到他的痛苦全是因为裴胧月,裴凤舞痛心之余,一下就暴躁起来:“表哥,你这又是何苦,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才离开你就攀上高枝了,你还在这为她醉生梦死,她却早已和别人暗度陈仓,你这又是何必!” “你说什么,谁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还能是谁,不就是我的好姐姐,裴……胧月。” 二皇子猛地睁开双眼,目光犀利的看向裴凤舞,对她这样的形容甚至差点发火,没有人能亵渎他心中圣洁的裴胧月,裴凤舞也不行。 裴凤舞被他突然的愤怒弄得心头一虚,却愈发气愤:“她本来就不值得表哥对她倾心,昨儿她对表哥表现出的情深义重全是假象,实际上她早就找好下家,就等着和表哥解除婚约之后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表哥和所有人,都被她给骗了。” “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裴凤舞当然要说清楚。 “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说的,看到表哥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这般糟践自己,我是实在痛心,之前我早就发现我的好姐姐和慕容瑾有一腿了,裴胧月有多少能力,谁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狩猎的,又为何会拿着慕容瑾的弓箭,难道表哥就不觉得奇怪吗?” 裴胧月突然学会的东西多了,就比如这医术,她从前也不会啊。 但是她拿着慕容瑾的弓箭这事…… 第322章 光明正大 “表哥,他们早就背着你眉目传情了,不然慕容瑾为什么会将自己视为荣誉的贴身长弓说送就送,裴胧月又为何将狩猎得到的奖品转眼回赠给慕容瑾,可见他们之间早有猫腻,否则,他们为何这般亲密!” “不可能!你莫要诬陷月儿……” 都这时候了,二皇子还在为裴胧月开脱。 裴凤舞气急,用力深呼吸了好几个才压下自己的郁闷,指着外面说:“不信你去外头看看啊,所现在有人都知道裴胧月和慕容瑾在一起了,就在你们堪堪解除婚约的第二天而已,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寻了别的高枝,你还在这借酒消愁,殊不知人家现在过得多少快活!” “表哥,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不值当啊,你以为人家对你情深义重,实际上不过是权宜之计的麻痹之策罢了,她和别人早就暗通款曲,却在表哥这儿表演情深义重,不就是想脚踏两条船吗?如今寻了稳定的高枝,加上昨日之事的屈辱,她就顺手将表哥给舍了。” “这样一个女人,你又何必留恋,你回头看看我,我也可以为了你付出所有的一切,我也可以为你学医,作画,改变,我也可以啊,你怎么就看不到呢?” 二皇子已经被这事惊得心乱不已,哪里还管的上裴凤舞此时的表白。 “不,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去找她,找她问清楚!” “表哥,别去,难道她给你的屈辱还不够吗?如果不是她,昨天你不会被那么多人笑话,如果不是她不顾场合的让你难堪,今天的你更不会被人耻笑,你别去,别去行吗?算我求你了。” 去质问一个抛弃了他的女人,为何抛弃他,这对高傲的二皇子来说,是十分有损名誉的事。 二皇子却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丢下一句:“走开,你不配与她相提并论。”便推开裴凤舞,跌跌撞撞的朝外走去。 他不相信,不相信昨日还口口声声对他速锁她曾多么情深义重的人,今日就无端和别人在一起了。 裴凤舞对着他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崩溃大哭: “凭什么呀,我从小到大都仰慕表哥,表哥却正眼都不瞧我,裴胧月会什么,她那样朝秦暮楚的女人,凭什么就能得到表哥的倾心,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可惜在感情这件事里,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裴凤舞在二皇子心里,永远没法替代裴胧月。 二皇子跌跌撞撞出门,看到的正是裴胧月和慕容瑾手牵手回来的场景。 “你们……” 裴胧月也没想到在这会撞见二皇子,虽有羞涩并无心虚,反而坦荡的点了点头:“殿下也在。” 二皇子的眼睛从裴胧月的面上移到他们相握的双手,死死的盯着那双本该在自己手心里的素手,如今却被包裹在另一个人的掌心中。 慕容瑾对皇子并不敬畏,见状故意牵起他们的相握的手晃了晃,淡道:“如你所见,我们在一起了,多谢殿下的成全,若非殿下行事荒唐,本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达成所愿,本王多谢殿下的‘忍痛割爱’了。” 二皇子面上的神色,简直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原来裴胧月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竟然真的早就背着自己有了一腿。 亏得他还以为裴胧月对自己多少情深义重,自己有多懊恼失去她的结局就有多后悔从前的所作所为。 亏得他还觉得天都塌了,为她借酒消愁,甚至一度想过放弃二皇子的一切尊荣,从此引遁。 亏的他……还以为他们还有机会重新再来,只要他诚心悔过,再用真心追求裴胧月,他们还有机会永远在一起,还有机会能弥补他曾犯下的错误。 却原来,一切都是他以为啊! 裴胧月见二皇子一脸灰败,出于好心还是安慰道:“殿下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两位侧妃都对殿下十分倾心,想必以后的日子殿下一定会非常幸福,胧月在此恭贺殿下成婚之喜,祝殿下琴瑟和鸣,日子顺遂。” 心上人跟自己恭贺成婚之喜,还祝他和别人琴瑟和鸣,何其讽刺! 二皇子的心在滴血,从未感受过的难堪爬满心头,使他再不想看到裴胧月那张脸。 背过身,他语气生硬道:“多谢韶华郡主,本皇子也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他万分不想说这样的话,但不说,只会显得自己愈发狼狈,他从不在敌人面前露怯,至少这一次,他不想再在裴胧月面前失了颜面。 “谢过殿下的祝福,我们会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和月儿就先走了,告退。” 慕容瑾霸道的拥着裴胧月离开,而二皇子接着朦胧的余光,发现裴胧月并没有拒绝。 她是心里有他的?至少在自己面前,裴胧月从来不让自己近身三尺之内,即便不得已的与自己靠近,她也是如芒刺在背的保持戒备,从未像在慕容瑾身边那样的放松。 自己果真,彻底失去了她了。 但是,他是不会放弃的,这世上的东西只要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皇位是,裴胧月也是! 二皇子盯着两人远走的背影,直到最后他们消失在拐角处,他的脸上逐渐爬满了阴冷,慕容瑾,这个对手,他战定了! 裴胧月就知道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又在吃醋了,二皇子在的时候她不好拆穿他,现在就剩两人了,她赶紧将他推开,怪嗔道:“你又不是不知二皇子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敢这么挑衅他,也不怕他报复。” 慕容瑾无所谓道:“本王还真不怕,他算什么?不值得我们为他畏首畏尾的,本王喜欢你,光明正大,天地都可见证,如果在他面前藏着掖着,反倒显得本王的心不够诚了,他要报复只管来,只要你不后悔,刀山火海本王都不怕。” 裴胧月满心甜蜜:“真有那刀山火海,我同你一起下。” 慕容瑾当然舍不得,但裴胧月有此诚心,得一女子如此倾心相待,夫复何求? 他们两人都不是那种整天将山盟海誓挂在嘴边的人,却一样,认定了对方就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他们的坚持,忠诚,努力两人都能感受得到,有这样一个与自己携手共进的人一起走未来的路,再艰险又有何惧。 第323章 神秘组织 狩猎并没有结束。 虽然发生在二皇子身上的一系列变故,至今还没人能解释得清楚原因,但结果已定,除了二皇子自己,旁人都觉得这事的过程已经不再重要。 失魂落魄的二皇子回去之后,因为裴胧月和慕容瑾在一起的事实,反倒让他清明起来,他必须振作,并且好好经营自己,才有机会将裴胧月从慕容瑾手里夺回来,而且只有登上那个大位,他才能随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要自己想要的人! 二皇子一心沉浸在抢夺裴胧月的情绪中,发愤图强,好好洗了个澡,让自己酒醒,之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干练,开始布局接下来的正事,以及秘密着手调查这个两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自己床上的真相。 与此同时,有人早就设计好的千杯醉之毒,也在小规模之下引发一阵恐慌。 翌日的狩猎,裴胧月并没有参加,她来此行的最大目的便是为自己解除婚约,如今目的达成,她当然也就敛了锋芒,没有整日在外出风头。 但这并不影响,有人早就计划好了的,借由此事狩猎兴风作浪的野心。 千杯醉的解药,裴胧月已经第一天开宴的时候就放到做饭所用的井水里了,当日赶路匆匆,大家都饥肠辘辘,正好皇上吩咐了午宴,裴胧月顺利将解药放在井水里,估计当日的所有人都吃了那些带着解药的饭菜,如果有中毒的人也应该是都解了毒的。 她的解药,利用现代科学精心改良提炼过,无色无味,且是她在空间里多次试验出来的结果,跟水的形态差不多,就算下在井水里也不会有人发觉,中毒的人吃了能解毒,没有中毒的,吃了也不过是当日觉得昏沉些,只要早早睡上一觉就没事的状况,并无副作用。 而她已经将毒解了的事,背后下毒的神秘人并不知晓。 神秘人还等着群臣都聚集的时候一举搞事情,让这些中了毒的人都听他的安排,所以狩猎之行上的阴谋,志在必行。 这件事除了裴胧月他们几个知晓,其他人并不知道。 既然知晓,就要有所准备并且反击,这件事的牵扯远比他们知道的要广得多,已经引起强烈重视,这回,他们一定要一击而中,全力将这事引发的恶劣影响连根拔起,彻底捣碎那个神秘人的阴谋! 慕容瑾从狩猎开始就一直在盯着,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因为身份之便正好随时能够监察一切风吹草动,所以外头一有动静,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你确定,有人动用了那些酒?” “是。属下遵照主子的吩咐,早就埋伏了人等在那附近,如今终于等到引蛇出洞,咱们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那就好,继续追踪,注意保持隐秘,切勿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 慕容瑾望向远处,眯了眯眼,神色一片肃穆。 半个月前,他以“移花接木”的方式,从天牢里救下必死无疑的阮季,并让他亲眼见证了另一波人对他的追杀,其中的险象环生,阮季到现在还难以释怀。 死里逃生,阮季当场就明白过来他引以效忠的人,早就在他被捕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对他杀人灭口了,他的忠心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若非慕容瑾行动得快,只怕他到死还在为那个人的尽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死因。 这样的冲击之下,他哪还顾得上以往死鸭子嘴硬的姿态,对方不义他又何必仁慈,所以稍稍养好身体之后,他就知道的所有真相给说了出来。 慕容瑾也是才从他嘴里得知,在他们不知道地方,竟然隐藏着这么强大的一个神秘组织。 这个组织名为“烽火教”,在背后操控对大乾江山不利的一切,隐藏在大乾深处,犹如蛇蝎般随时会冒出来咬人一口,若非阮季亲自揭穿,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知道。 据阮季交代,连他都不知道组织真正的头目是谁,他只能隐隐猜测此人在大乾朝堂身居高位,且掌握大乾命脉,他在大乾皇朝已经经营百年,还不知有多少教众,千杯醉的事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他还有很多针对摧毁大乾的计划。 而这个组织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隐匿德非常深,且确实能够控制人心,组织的首领选人十分精确,连阮季当初被选中,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方已经掌握了他所有的缺点命脉,并以此要挟,让他服下类似千杯醉的毒,他才不得不为对方卖命。 明晚,烽火教准备实施一个代号为“药人播种”的行动,他们想借千杯醉与曼陀罗之毒,策划一场巨大的谋杀,指挥那些中毒之人,对朝中的大臣进行残忍的传播和围剿。 所谓“药人”是指被千杯醉和曼陀罗之毒控制人心的第一阶段,称之为药人,接下来,等这两种的毒升级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像吸食五石散似的不受控制,产生巨大的成瘾性,从而进入第二阶段,“石人”。 而“石人”则如同行尸走肉,他们虽然平时与常人无异,但一旦体内成瘾性毒药发作,就会生不如死,他们需要不间断的接受对方给的临时解药,才能短暂缓解身体上毒发带来的痛苦。 阮季正是正是这样的石人,因为需要不间断的服食对方给的解药才能好好的活着,所以哪怕冒着摧毁阮家百年基业的风险,他也不得不为对方办事。 让人担忧的是,现在如他这样的石人在大乾皇朝之内还有很多,没有毒发的时候,他们和旁人并无二致,很难让人察觉,而一旦对方启用大规模的石人,大乾江山就得面临毁灭性的打击。 这些石人的主要目的,就是发展更多的药人变成石人,从而源源不断的控制大乾皇朝,为烽火教提供后备补给和力量。 目前,阮季的毒,裴胧月还在研究阶段,可这些已存在的石人也是个一时难以攻克的大命题,所有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今日的行动,是对方的主动出击,也是慕容瑾唯一占得先机的一次机会,他也想借由这件事,反将一军,把那只掩藏在背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罪恶之手,给揪出来! 第324章 计划 那些曼陀罗毒酒的真正藏处,是阮季早就交代了的太白山庄,谁也想不到阮季在那种情况之下还敢顶风作案,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太白山庄里除了上回慕容瑾和裴胧月夜探过的废井酒窖之外,还有另一个更隐秘的密室。 说到这个,慕容瑾十分确幸自己做事有留一手的习惯,若非他暗中救下阮季,根本不可能寻得到那样一个密室,负责与阮季接洽的那个人远比他们聪明,他早就想好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法子,朝廷力量能找到的,只不过是对方愿意让他们找到的点那点浅薄罢了。 慕容瑾将密室里的酒全部换成了无毒的普通酒,又撒上草木灰掩盖痕迹,做这些的时候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等一切打点好之后便派人在暗处守着,只等不知情的对方派人过来执行下一计划。 在所有人眼里,阮季早就死在天牢那场大火之中,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这个密室的所在,所以烽火教才敢在这时候派人秘密潜入太白山庄中取酒,就是为明日的行动做准备。 如无意外,皇家别院的四处已经点上了千杯醉的香,就等着曼陀罗毒酒到了之后,在回城的庆功宴上大肆饮宴,然后毒发之时发动阴谋! 此时云起过来禀告的正是这件事,一切都在他们的监视之内,所以慕容瑾心里有数,这次的计划比帮裴胧月解除婚约还扣人心弦,毕竟事关天子的安危和多条人命,慕容瑾不得不谨慎。 一切都在严密进行,对方部署一步,慕容瑾就跟着做相应的计划调整,这一夜,有人昼夜未眠。 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恐慌,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连皇上也只是因为信任慕容瑾,将御林军的调配职权暂由他管辖而已,旁人只是觉得今夜锦衣卫和御林军的巡防严密了许多,却不曾想是因为什么。 只有已知情况的裴胧月,和三皇子,午夜时分刻意乔装了一番,秘密进入别院临时开辟出来的议事处,与慕容瑾碰面。 “外头如何了?” 裴胧月卸下斗篷,连行礼都省了,对着慕容瑾自然而然的问道。 问完,才发现三皇子已经站在一旁,戏谑的看着她。 “外头都在传言,说小郡王亲自宣布看上了裴家大小姐,本皇子还当这是个笑谈来着,如今看你二人如此熟稔,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慕容瑾轻哼了声,一向刚毅的眼神对着挚友也柔和不少,淡淡道:“有关本王的传言,如果没有本王应允,你以为能到你的耳边吗?” “啧啧,难得南平小郡王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我们的裴姑娘真是魅力不浅啊,把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南平小郡王都给征服了,果然厉害。” “本王厉害的时候多了,殿下拭目以待便好。” 果然人一恋爱,什么都变了,这还是那个森冷严肃的慕容瑾吗?为什么三皇子会从他身上看到一种完全不属于他的大言不惭?他的好兄弟,该不会换了人? 三皇子又想感叹,裴胧月直接白了他一眼,道:“别贫嘴了,事情都到节骨眼了,你们两还有空在这耍嘴皮子,当心一会儿什么也没捞着,白忙活一场,咱们还得重新计划。” “不会不会,有容瑾在,只管放心,是?” 三皇子本想卖个好,不料慕容瑾毫不犹豫的拆穿:“凡事不可掉以轻心,我听月儿的。” 三皇子面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差点让他骂一句“重色轻友”这两人才刚在一起呢,慕容瑾就要做个妻奴什么都听裴胧月,这要是以后成了婚,还怎么得了? 虽然这么想,但看到好友难得这样“钢铁化为绕指柔”的模样,三皇子还是很替好友高兴的,人生三大幸事之中的一件便是遇到一个心仪之人,裴胧月又如此机智果敢,这样的女子谁能不喜欢呢。 三皇子也不纠结这事了,略过这个小插曲,三人直接探讨起计划来。 此时,距离烽火教策划的“药人播种”行动开始不过半日而已,时间上是相当紧张了,因为不知道即将面对多少对手,所以他们心里也很没底,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裴胧月和慕容瑾仔细省察每一个环节,三皇子则在一边听着,不时发表两句意见。 烛火摇曳的夜晚,三人因为共同一件事,直接超越君臣,不论男女,而是将对方当做惺惺相惜的伙伴,毫无保留的交托重要环节成败。 千杯醉的毒已解,曼陀罗毒酒也被调换,如今这两者就算混合起来,也不再能威胁到任何人,就算对方想利用这件事做什么,也只是个空有计划没能实现的废话而已。 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能骗过对方,将参与这个“药人播种”计划中的石人或药人引出来,一举抓获。为此,裴胧月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点子。 要引蛇出洞,首先要做的就是迷惑对方,而迷惑对方,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制造同款假象,既即使在没有亲自服用千杯醉的情况下,用同样的表现手法麻痹对方。 为此,裴胧月专程制作了与千杯醉呈现效果类似的东西,那就是现代医学中提炼的氨酚提取液。 氨酚提取液,原料来自大,麻,不用酒的刺激,直接与曼陀罗之毒有相同功效,如果将之稀释千百倍,则会造成让人短暂失智,形如走尸的效果。 而这种东西无毒无味,除了让人短暂的神志失察,并没有别的副作用,随着血液的稀释和回流,身体机能便能自主消化这些微型之毒,只要这个时间之内能够顺利骗过烽火教的人,就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慕容瑾决定采用裴胧月的建议,让几个注射了氨酚提取液的士兵乔装到四下各处,制造个障眼法,给人一种千杯醉之毒扔在扩散的假象。 只要引出烽火教的人,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此番宴会,不仅代表的是这次狩猎大会的完美结束,还是皇上总结犒赏这些出众才子们的时间,除了这些,皇上还会在此处的天坛举行祭天仪式,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因为祭天仪式严谨,此行的所有人员都必须出席,的确是个绝佳的行动时机。 第325章 细作 烽火教的人将千杯醉的香燃在四处,又运来曼陀罗毒酒给众人分食,虽然两者结合,短时间之内中毒不深,但这事就像下蛊似的,如果有人同时沾染上这两种,这毒就会侵入他们的身体,即使没有爆发,也会潜藏在身体里,随时是个危机。 同时,这么做,让已经身中这两种毒的那些“药人”,直接因为毒势加剧而变成“石人”烽火教的人便能从而控制他们为自己效力了,如果没有解药的阻止,这些人必将引起一场措手不及的战乱。 如今他们已经从根源掐灭了此次“战乱”爆发的原因,现在就等着看着当中有谁参与进来,又有多少人被烽火教控制,再将他们揪出来严密管控,然后一网打尽。 几人严密部署好自己能想到最周全的地方,全力警惕着,等待下一刻巨大挑战的到来。 天已经透亮,负责御膳房的总管趁着没人之时,吩咐两个小太监将一车的酒从院外运入大厨房,仿佛心虚之余的故意似的,他将酒刻意放在显眼的地方,神色却是满脸鬼祟。 随后,他便若无其事的出了门,没过一会儿又又另一个负责布置宴席的太监,命人将这些酒送到宴席处。 晚宴最快开始也得到酉时,这才天亮这些人已经就把毒酒转移到要用的地方了,若非慕容瑾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只怕谁也想不到,昨日还好好的酒,会在半夜被人替换,并且一大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宴用的桌上。 这环环相扣的办事能力,果真是早有预谋。 几人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祭天典礼在申时三刻举行了,申时一刻的时候,礼部员外郎端上一个祭祀要用的香炉,安置上行典中间的位置,本来这也算是正常程序,但裴胧月觉得,对方既然有哪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认知,说不得会在这香炉里做文章。 而且那香炉越看越奇怪,她忍不住从空间中掏出望远镜认真观察了一番,但还是看不真切,这个临时议事点距离祭祀地点太远了,于是她决定前去打探了一番。 这会儿慕容瑾刚得到其他讯息正在处理,议事点只有三皇子一人,三皇子见她像变戏法似的从袖口直接掏出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对着远处转来转去,十分惊奇,道:“这是什么,你用它在看什么?” 裴胧月随口将望远镜放到三皇子怀里,说道:“这东西叫望远镜,可以更清晰的看到远距离的东西,是我用一千两黄金换的,等等我过去那边,若有危险,你即刻过来救我。” 一千两黄金!就换了这么个玩意儿? 三皇子的心还来不及滴血,学着裴胧月的模样往前一看,顿时惊奇得睁大了眼睛。 这个裴胧月还真是宝藏,为什么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好玩! 三皇子立刻研究起来,连裴胧月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裴胧月装作自己是个无知的姑娘,误闯了祭祀典礼,反正她也是第一次来这儿,不知规矩也正常的,倒是让人无话可说。 “这是做什么呢?搞得这般隆重,有谁要在这儿举行什么仪式吗?” 裴胧月边说边刻意的朝那个香炉靠近,一眼就瞧见这香炉上的图腾并不像一般人家通用的祥瑞,倒像是某种民族的标识似的。 有人见她朝那边走去,立刻站出来拦住她:“站住,别往那边走了!” 裴胧月脚步一顿,还想将那图腾看得更清楚些,便没有理会。 那小太监见有人如此无礼,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人,这儿也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滚回去?好大的口气! 裴胧月回神,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让本姑娘滚回去吗?按说狩猎大会这样的地方,能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你一个小小的太监,也该有点眼色才对,既是非富即贵就不该得罪,你这般嚣张,难道不是大乾人?” 裴胧月只是随口一说,哪知这个人突然就变了脸色,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一个小小女流,还敢如此嚣张,就算皇帝老子的女儿来这里,我也不怕你!” 这个人还真是……脑子有问题。 裴胧月顿时感到有些不寻常,再看看他,虽然穿着太监的衣服,却是身形魁梧,大粗,并不像小太监的那种唯唯诺诺,也不像太监的那种白面无须的面相,反倒是格格不入的像混进来的似的。 难不成,真让自己说中了,这人不是大乾的? 这个问题一闪而过,裴胧月的心里顿时就一个咯噔,猛然意识到这是个很严重的事,她差点吓了一大跳。 大乾的祭祀大典上,却混入其他民族的人,这人想干什么?他和烽火教有关吗?还是别国混进来的细作? 难道烽火教已经和其他国家的人合作进行什么毁灭大乾的计划了吗?还是这个人单纯只是闯入了他们的狩猎而已,亦或者,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个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 裴胧月的心砰砰直跳,不安的四下看去,见好几个面生的太监都及其戒备的在扫视她,顿时让她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这些人的出现一定不同寻常,她要赶紧将这事告诉慕容瑾才行! 那人见她盯着自己,不耐烦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真是,虽然你长得有几分姿色,不过我对你没兴趣,你就死了这条心。” 这还真是……什么跟什么啊。 裴胧月可以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人绝不是真正的“太监”了,没有太监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如此中二的语气,想必对方的身份在敌国不会太低,就是不知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跑到这里来大放厥词,还这么嚣张跋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有异似的,也是愚不可及。 裴胧月深深看了他一眼,暗自计算如果自己与此人干起来,能有几分将他打倒的胜算,既然这人自己送到她手里,她不将人给制服,押回去审问就太对不住对方的轻视了。 可惜此人人高马大,四下又有帮手警惕的看着她,一时她这个弱女子还真不能随便制服这些人,加上他既然敢如此嚣张,附近势必有他的内应,也不知此人是个什么类型的炸弹。 第326章 危机 大乾的其他人去参加早晨的狩猎还没回来,慕容瑾也不在,三皇子那个缺根筋的也不知能不能及时发现自己的求救,思来想去,裴胧月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到全身而退了再和慕容瑾一起解决这件事。 在大乾的祭祀店里上,却出现他国之人,不管此人的目的是什么,都绝不是好事。 两人僵持着,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礼部员外郎李奎亲自走过来,朝她拱拱手,陪笑道:“不知韶华郡主来此,手下的人没眼色有眼不识泰山,让韶华郡主见笑了。” 这个李奎,竟然还为外人遮掩,想必他早有异心了? 裴胧月不动声色道:“没什么,也是本郡主自己瞎走,逛到这个地方,一时好奇多停留了一阵,没想到冒犯神灵,李大人恕罪才是。” “不敢不敢。” 裴胧月笑笑:“最近我母亲夜里总睡不安寝,我见这佛香挺好闻的,一时好奇,也想在自家的小佛堂点一支安神,不知李大人可知这香哪里有售?” 李大人眸光微沉,暗暗审视裴胧月问这话的意图。 裴胧月坦然的与他对视,督促:“大人,可否告知?” 李大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裴胧月是真不知这香的事还是假不知,于是若无其事道:“本官不知,礼部虽然掌管整个祭祀大典的规矩流程,但这些东西都是内务府准备好的,郡主若是喜欢这香,不妨问问内务府总管这东西的来处,相信总管大人会比较清楚。” 若真问内务府总管,只怕也找不到同款的。 裴胧月满是遗憾的说:“这样啊,那还真是遗憾,反正大人这儿也有不少,不如送一支给我如何?” “住手!” 眼见裴胧月伸手去拿,李大人赶紧将她的胳膊一下打飞,推开她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立马道:“韶华郡主勿怪,晚些这儿要举行祭祀大典,事关重大马虎不得,祭祀庄严,这些东西都是不可动的,还请郡主暂且回避为好。” “哦?本郡主还不知还有这规矩,倒是我唐突了。” “无妨,郡主请。” 人家都这么说了,裴胧月也不好一直站在中间讨人嫌,便顺势从祭祀场离开。 一回来,慕容瑾也正好处理完外头的事站在原处摆弄那个望远镜,三皇子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说着望远镜的妙用和神奇之处。 裴胧月看到这副场景,无奈的摇摇头,说起来这两人虽然位高权重,早早就承受了许多责任,但他们也不过是少年人的年纪而已,这要是在现代,两人不过是求知欲最盛的高中时期,也难怪对这些东西这么有兴趣。 三皇子有一堆有关望远镜的工作原理想讨教,但裴胧月一句话就打断了他所有的问题。 “事情远比我们想的复杂,我发现祭祀典礼混进了外邦人,而且人数不在少数,那礼部员外郎是他们的人,有意为他们遮掩,只怕今日的祭祀还有别的动荡。” “外邦人?” “是的。” 裴胧月说完,将自己方才的发现重复说了便,又用望远镜对慕容瑾一一指出那个外邦人的特性。 慕容瑾听完,面色冷肃了许多。 如果有外邦人的参与,这事就不仅是一个危机了,这些年人也不知是哪个国家的,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敢这样堂而皇之的介入大乾内政,可见朝中早有内应。 不管怎样,他们冲着大乾而来,别有用心是铁定的事实,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是否与烽火教有关,他们又准备在大乾这场祭祀中扮演什么身份。 三皇子咬了咬银牙:“这也太复杂了,好好的大乾这么多官员被下药,幕后黑手还没找出来,现在还有外邦人参与进来,难不成这烽火教是外邦人创建的不成?” 裴胧月眼前一亮,道:“你说的对,烽火教极有可能就是外邦人创建的,不然何以解释他们对大乾的敌意?” 慕容瑾也道:“咱们假设李大人是烽火教下培养的其中一个石人,他被烽火教控制,所以必须听从烽火教的安排,这些外邦人一定与烽火教有关,所以他们才能如此顺利的进入大乾内部,混在太监的队伍中。” 三皇子紧接着说:“祭祀这么大的事,需要很多的人来操持,不可能没有人发现这些外邦人的入侵,场上那些人却全都避而不谈,说不准……整个祭祀活动现场都已经被他们控制了!” 裴胧月福至心灵:“到时候离香炉最近的人是皇上,要上香祭拜的也算皇上为首,这些人在香炉里大做手脚,他们的目标是……皇上!” 猛然发现这么重大的情况,三人都变了脸色,本以为这场声势浩大的千杯醉与曼陀罗之毒只是烽火教控制大乾的一种手段而已,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直接冲着皇上去的。 慕容瑾立刻冷肃道:“本王即刻调齐御林军,全力护卫祭祀场的安全!” 三皇子道:“我也去,我一定要在父皇回祭祀场前,骗他吃下千杯醉的解药!” 裴胧月道:“那我留守在这,一有风吹草动即刻通知你们!” 慕容瑾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说:“我将长风和云起都留给你,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调度他们,动用本王的力量。” 裴胧月只以为这是权宜之计而已,想也不想就说了声好。 云起却有些不赞同:“主子,这……” 慕容瑾只留下一句“服从命令。”就转身而去。 两人离开,裴胧月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总觉得一股不好的预感铺面而来,与之前胸有成竹已经做好了足够应对千杯醉的毒的战况不同,这回,她的目标好像愈发飘渺不定了。 这种感觉,就像有人在织造一个巨大的网,将他们所有人都网入其中戏弄似的,虽然她依靠医术给千杯醉这样的小毒撕开一个小口子,但谁能保证,世间还有多少的药人,石人,甚至第三阶段的活死人? 心头逐渐笼罩一层阴云,这个祭祀典礼,注定是不平常的一日。 没想到,才过一会儿,慕容瑾又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一回来,慕容瑾就匆匆道:“本王不放心你,必须得回来一趟,方才你出去得太冲动了,说不定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如果被发现你早就看出对方里有外邦人的事,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千万小心!” 第327章 无惧 “况且还有千杯醉一事,若非方才你跑得快,只怕已是羊入虎口,切勿掉以轻心!” 要是被这些些烽火教的人知道裴胧月已经研制出千杯醉的解药,让他们赖以生存的控制之术失去作用,还从混进的外邦人中推断出烽火教的目的是皇帝一事,他们一定会报复裴胧月。 裴胧月后知后觉的一阵心惊,自己的确太大意了,光顾着确认外邦人的存在,却不小心差点暴露了自己,外头的情况对自己不利,说不得李奎已经派了人等着追杀自己了。 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可一点也不好,裴胧月懊恼的撇了撇嘴,对慕容瑾百忙之下特意过来关切的举动十分受用,忍着不安道:“放心,也许是咱们多想了,我看那礼部员外郎也什么反应,想来咱们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但愿如此。” 慕容瑾还是不能放下心来,如果有人胆敢将心思动到裴胧月头上,他绝不放过。 裴胧月点点头:“今日之后,早点将那李奎法办,我们也就不用顾忌了,他既然是烽火教的人,就不能留着。” “本王知道。” “好了,你也别愁眉苦脸的担忧没到来的事,时辰将至,皇上的銮驾就要过来了,圣上的安危事关重大,耽搁不得,你赶紧回去筹备,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这不还有云起和长风在吗?” 慕容瑾还是不大放心,但事有轻重缓急,他的确不应该一心沉溺在儿女私情忘了大事。 慕容瑾只能先去履行职责,咬牙道:“你啊你,就是心大宽慰我,要不是情况紧急,本王真恨不得把你别在裤腰带上,走到哪里都带着!” 裴胧月“噗嗤”一乐:“那我岂不成了你的裤腰带?” “做本王的裤腰带不好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啧啧,王爷真是自恋,我才不要做你的裤腰带,我是你的优乐美。” “优乐美,是什么?” 裴胧月嘿嘿一笑,却是怎么都不说了。 被她这么一逗,冷凝严肃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慕容瑾狠狠抱了一把裴胧月,报复般的在她嘴角亲了亲。 “罢了,等本王回来你再告诉本王优乐美是什么,我走了。” “好。” 能得一个人如此挂心,裴胧月的心里流过一股暖流,淡笑:“放心,我会平安无事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受伤,我等着你。” 慕容瑾闷闷的“恩”了声,眼角眉梢却掩饰不住的轻松之色,裴胧月中越对他敞开心扉,还说要等他,怎能不让他高兴。 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直到将她清丽的身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慕容瑾这才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刚毅坚强的背影。 裴胧月看着他的离去,心里的那股不安并未散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心跳越来越快,让人有种乌云密布的感受。 祭祀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慕容瑾虽然得了先知,但因为没有调用礼部官员的职权,能做的也只有以防备为主。 申时三刻,所有人出现在祭祀场,裴胧月也整理好庄重的仪容走出院子,站到祭祀场边缘的位置,静静在场上搜寻慕容瑾与三皇子的身影。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面对这么多不知情的大臣,他们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和烽火教神一决胜负,还不知面临怎样的危险。 裴胧月一眼就瞧见站在皇上身边,气宇轩昂穿着暗黑飞鱼服的慕容瑾,他神色肃穆,身形笔挺,认真盯着每一个皇上身边的细节,只等那些不怀好意的歹徒冲出来,将之一网打尽。 这样一个瞩目的人儿,哪怕是在万人中央也是独一无二的显目,裴胧月看着俊朗如天上皎月的人,想到这个人对自己的心意,嘴角慢慢爬上一丝温柔。 真好,能在这这世间遇见,有他,又何惧风雨难行? 慕容瑾仿佛心有所感似的,越过人群目光一下就找到了裴胧月,两人相视一笑,旋即又回到各自的职责上。 这一瞬间的默契,让裴胧月一直隐藏在心里的担忧,顷刻间就烟消云散。 异世又如何,前路艰难又如何,如今就算回到二十一世纪,她也只能一个人孤独的活着,与其孤独终老,倒不如留在这儿,于他红尘作伴,一起高山流水,世外逍遥。 因为那个坚毅的背影,此刻她无比坚定自己的选择,前路漫漫,有他作陪,无论她是否还能回去,她好像都不怕了。 祭祀大典正式开始。 也不知皇上是不是不知晓眼前的情况有多紧急,走上高台之后,他神色如常,行完拜祭之礼,然后高声道:“今日狩猎满载而归,全仰仗苍天和祖宗保佑,朕在此设坛敬拜上苍,感谢上苍佑我大乾,愿大乾欣欣向荣,继续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底下的大臣们严谨的重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三声后,皇上代表全天下人的祈愿,端过小太监送来的酒杯,倒满一杯,以谦卑的姿势郑重横倒在地上。 “这一杯,上敬祖先,多谢姜家先祖庇佑,大乾江山屹立不倒,千秋万代。” 接着,又是第二杯。 “这一杯,上敬上苍,天佑我朝,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第三杯,下敬厚土,孕育千秋,福泽延绵!” 敬完这三杯,第四杯算是轮到自己找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了。 “这一杯,朕以九五之尊,敬天下之人,大乾江山离不开各位的勤勤恳恳,朕感谢你们的兢兢业业,愿你们能同心协力,为江山社稷再造辉煌!” 裴胧月看着皇上手中的酒杯,眯了眯眼。 那些烽火教的人,该不会丧心病狂的直接给皇上下毒? “皇上!” 慕容瑾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意图阻止,可因他的身份不够,并不能直接朝皇上动作。 “容瑾有事?” 慕容瑾不敢说怀疑这杯酒有毒,只能朝皇上身边的大监使眼色。 大监会意,道:“皇上,不如奴才将这杯酒拿去烟验?” 如果有毒,用银针就能查得出来。 一向小心的皇上,这回却无所谓的摆摆手:“无妨,你们啊,就是草木皆兵,朕就不信了,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敢朝朕的酒杯里下毒!” 第328章 替死 “父皇!”眼看皇上真就毫无戒备的想喝下那杯酒,三皇子赶紧奔过来,急急忙忙的夺过皇帝手里的酒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酒里真有毒呢? 三皇子赌不起,下意识的不想让皇上面临危险,可将他的酒杯夺过来后,见朝臣们都奇怪的看向他,他又不安起来。 “我,我就想喝酒而已,父皇,这,这一杯,儿臣替您敬告天下。” 皇帝眸光幽幽的看向他,探究的眯了眯眼。 三皇子这才惊觉自己的行为似乎暨越了,急忙解释道:“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儿臣只是觉得自己身为龙子,也算天下的一份子,儿臣敬畏上苍厚土,见父皇如此胸怀宽广,心生向往,也想抒发胸臆一番,表达一下对上苍的热爱和感激,所以想喝这杯酒,还请父皇成全。” 皇上一顿,而后意味不明道:“难得你如此有心,那这一杯,就由你替朕敬天下人了。” “谢,谢父皇。” 三皇子松了口气的同时,无比佩服自己的急智,还好,总算被他拦下了。 本以为终于让皇上逃过一劫,他刚赶到庆幸来的,可当看到太监总管将那杯酒端到他面前,他又后悔了。 真是该死,他为什么要找什么敬畏上苍的借口,这下好了,轮到自己倒霉了! 三皇子看着那杯可能有毒的酒,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目光不自觉的寻找裴胧月,天知道他一点也不想以身试法做这个试喝毒酒的人,万一对方真的在酒里下毒,一个不小心,他可就一命呜呼了。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刚才也是自己扯的由头他不能不认,否则这杯酒如果再回到皇上手里,皇上倒霉,闹出的动荡会更大。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这杯酒是安全的,或者裴胧月能及时捡回他的命了。 朝臣们都看着三皇子,他只能硬着头皮将那杯酒端起来,眼睛一闭,然后,一饮而下。 “殿下!”连慕容瑾都下意识的紧张,都说皇家无情,可三皇子却愿意为他这个父亲去死,这样的拳拳孝心,实属难得,希望皇上莫要辜负了这个儿子的心意才好。 裴胧月也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紧张的看着他,心下暗叹这个傻瓜,他居然用这样蠢笨的办法以身试险,万一剧毒紧急,来不及救治,他岂不是死的冤枉? 好在三皇子喝完酒之后,除了面色红润了些,并无其他异常,二人才放下心来。 看来烽火教的这杯酒只是障眼法罢了,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这个小危机算是暂时过去了,就是不知接下来还不知有没有其他的阴谋。 他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三皇子将酒喝完,皇上幽幽道:“仪式完成,接下来是敬香,皇儿你既有如此豪情,不如,此事也交由你做如何?” “什,什么?” 三皇子有些回不过神,慕容瑾的眼中亦是立刻闪过一丝暗芒,不可思议的看向皇帝。 他该不会以为,方才三皇子的行为是为了想争夺他的皇位,故意出风头? 方才之事是事态紧急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皇上就算怀疑三皇子,也该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为人啊,三皇子一向赤诚,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急于表现,把自己放在被针对的位置。 皇上若是这么想,那他就太辜负三皇子方才差点替他试毒的孝心了,要知道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愿意为别人豁出性命,三皇子替皇上尝毒,皇上却怀疑他觊觎自己的皇位,这也太让人心寒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那杯酒有没有毒谁都不能确认,但这香炉中有猫腻,是他们都知道的事! 慕容瑾虽然没有和皇上解释得很明白,这香炉中究竟有什么乾坤,但方才祭天之前,他就已经禀告过,有人想借由此次祭祀对皇上不利。就算那杯毒酒的事无人知晓,但三皇子愿意豁出性命来保父亲,他没有感激也该觉得宽慰才是。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让三皇子再去点香,他明明暗示过皇上那个香炉可能有问题,皇上还让三皇子前去,万一当中真的潜在危险,岂不让他送死? 对于一个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儿子,皇上却笑眯、眯的让他替自己再死一次,这是否太残忍了一些? 连裴胧月都看出三皇子的面上有片刻的僵硬,他们都知道香炉有问题,但却拒绝不了。 仔细想来,以三皇子对皇上的信任,他应该是不知皇上已经知晓香炉有问题,但裴胧月猜,慕容瑾一定会透露一些情况给他知晓,皇上明知如此,还让自己的儿子替自己以身犯险,这个父亲做的还真是…… 皇上的阴损,配不上三皇子赤诚的孝心! 奈何如今,他们谁都没有资格置喙皇上的话,相反的,在别人眼里,这还是皇上对三皇子的看重,连三皇子自己都没有拒绝的资格。 裴胧月和慕容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朝那个不知存在什么危险的香炉走去。 皇上又默默后退了两步,慕容瑾暗暗捏紧了手中的绣春刀,只等危险降临能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挚友。 裴胧月亦是,紧张的捏了捏袖中的银针,万一香炉里潜藏千杯醉的升级剧毒,她一定第一时间冲上去给三皇子解毒。 形态各异的众人表演着一场心思各异的演出,裴胧月咬了咬银牙,对皇上再次戒备的退一步的行径鄙夷至极。 当真是父不如子,子悲于父。 不管别人心理活动如何丰富,众目睽睽之下,三皇子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过礼官递上的佛香,慢慢朝那个香炉走去。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整个祭祀场上的御林军们和锦衣卫都蓄势待发。 一阵冷风吹过,让裴胧月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空气中似乎飘过一丝熟悉的味道,由不得她捕捉,便已消失不见了。 这味道,这味道! 裴胧月的心头有个呼之欲出的声音,却迟迟想不到正确的表达,她总觉得自己过错了什么关键讯息,而且这个讯息,事关整个祭祀场上的这些人命。 裴胧月着急的在脑子里搜寻有关这股味道的信息,但越慌越乱,反而没法确认。 第329章 爆炸 时间不等人,还没等裴胧月理清那股味道是什么,三皇子已经朝香炉走近了。 他的整个人都紧张至极,手也微微颤抖,这可是烽火教策划了这么久最重要的重头戏,万一香炉里藏着致命毒药,他一上前酒容颜尽毁,还是香案下突然窜出什么带刀杀手,在他身上捅出几个窟窿,都是不好玩的。 一点点的将三柱香插到香炉,三皇子崩紧神经等着,却没有任何反应。 一秒,两秒过去,没有想象中的剧毒,也没有杀手,三皇子的精神逐渐松懈下来,还好还好,平安无事。 这一松懈,心头难免涌起强大的庆幸,难道他今日运气这么好,这两个危机都被他顺利躲过了? 裴胧月见他从香炉中完好无损的撤回双手,之后竟然什么都没发生,却更觉得奇怪了! 不可能啊,她不会看错,那个香炉绝对隐藏着什么阴谋,怎么会完全没有动静呢? 难不成,这些烽火教的人见有人察觉到他们的阴谋,害怕事情败露,临时放弃了计划? 裴胧月大感疑惑之时,目光紧紧的盯着那香炉,她不相信烽火教筹备了这么久,会轻易放弃,这里头一定,一定有什么他们没想到的地方,在继续发酵这次的邪恶计划。 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那股奇怪的味道再次飘来,裴胧月猛然发现那本该落在炉中的就湮灭的香灰,竟然意外泛起红光,就好像某些引线被高温未燃尽的香灰点着了似的。 这股味道是……火硝! “不好,快趴下!” 反应过来这股特殊味道的来源是什么,裴胧月面色大变的大叫了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三皇子疑惑转头看向她的一瞬间,“砰”的一声巨大声响,香炉突然炸开,四下涌出一大片冲天火光。 原来,烽火教的人在这祭坛底下埋了大量的火药,而引发爆炸的引线,就藏在这香炉之中,只等皇帝上香的时候,由还未燃尽的香灰点燃,引爆炸药,将皇帝炸死! 偏偏三皇子倒霉,替皇上承受了这一劫。 “殿下!” 裴胧月失声的朝他奔去,慕容瑾的人影已经快一步的飞了过去,毫无防备的三皇子,被这火药一炸,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之后满身是血的摔在了地上。 随着他同时落地的,还有离得近的宫女太监,有的断胳膊断腿,有的被炸得四分五裂,有的直接当场毙命。 慕容瑾快如闪电的将一身血色的三皇子捞在怀里,面色前所未有的冷凝。 烽火教,胆敢设下这么大陷阱来祸害人命,简直可恶! 现场一片血肉横飞,在场的官员贵女们都吓傻了,恶心得呕吐的呕吐,逃窜的逃窜,乱叫的乱叫,四下一片混乱。 皇帝也在当中惊慌大叫:“护驾!快护驾!慕容瑾你在哪!还不快来护驾!” 慕容瑾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三皇子,只觉堵心到了极点。 正在这时,突然场外一阵骚动,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一大堆人,他们有的穿着太监衣服,有的穿着朝臣衣服,还有的是宫女,达官女眷,这些人都双眼无神,像疯了似的拔出藏在身上的武器,对着旁边的人就是一通乱砍。 香炉的爆炸像是某种讯号,激发了他们体内暴虐的兽、性,这些人只顾着砍,砍,砍,自己受伤了连看也不看,眼睛都不带眨的不要命的朝前冲,就好像毫无人性的野兽。 要不是慕容瑾早有安排,让御林军随时戒备待命,眼下这种情况只怕真的得弄出不少人命。 “这些都是……烽火教的石人!” 他们早就算到的危机,终于应验了! 慕容瑾也终于明白过来,那个背后之人所谓的“药人播种”计划,究竟是什么。 这些人早就有备而来,他们在香炉下埋伏了炸药,又趁着炸药引爆的瞬间,召唤出大量石人,如果千杯醉的毒没有被裴胧月给提前解了,那么今日所有饮过曼陀罗毒酒,闻过千杯醉的人都会被这场动荡波及,成为下一波药人。 烽火教的人,能轻易操控这些人自相残杀,到时候早被炸药炸得粉身碎骨的皇帝,胡乱残杀的朝臣,一团乱麻的现场,即使他有三头六臂的能耐,也没法阻止这场动荡。 等到这些人残杀殆尽,折损消耗到精疲力尽之时,如果烽火教再趁机进攻,那么大乾的江山,也就真的彻底完了! 好一出恶毒的计策! 选在狩猎这样盛大的场合,来实行这么大计划,果真是早有布局的,而要想培养这么多药人石人为他们所用,只怕不止需要花费两三年,阮季的话是对的,这个幕后黑手有可能早就在大乾经营百年,随时觊觎他们的江山。 若非千杯醉的毒被他们三人窥见一角,提前捣碎部分关键环节,只怕今日,大乾的江山还真有可能保不住! 没法放任这些石人害人,慕容瑾只能将满身是血的三皇子匆匆交到赶来的裴胧月手上,希冀的说了声:“救他!”就投入到护驾的队伍里。 不管皇帝做得多绝情,如今他的安危才是保障这场动荡最终的泰山石。 裴胧月坚定的点了点头,她知道三皇子对慕容瑾来说意味着他为数不多真正仁德交付的朋友,就冲这一点,和这些时日他对自己的维护,她也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匆忙间,裴胧月只能叫出隐匿在附近的明月来帮忙,两人一人一边的撑着三皇子往战圈外走。 四下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刀剑的碰撞声以及惨叫,尖叫声。 裴胧月勉强稳着身形,在云起和长风的护卫下慢慢退出这杀人的祭祀场,往安全处转移。 在这期间,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她看到慕容瑾正吃力的应对几个身材魁梧的外邦人,而他的四周,则围着一大堆石人,很显然对方也知道他难以对付,故意弄这么多人来围剿他。 慕容瑾,慕容瑾…… 裴胧月已经没有时间想更多了了,看着四下群魔乱舞的混乱场面,潜藏在队伍里的石人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那些御林军只怕都无暇应付,慕容瑾身边可谓危机重重。 “云起,长风,快去帮你们主子!” 裴胧月毫不犹豫的下令。 第330章 混战 一下召离慕容瑾最得意的两个属下,倒不是因为她伟大,而是慕容瑾现在比她更需要这两人的力量。 “可是你……” 云起和长风看到这样的情况当然着急,但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保护裴胧月,自是不能轻易离开。 “我没事,王爷比我更需要你们!” 裴胧月和明月已经扛着三皇子在两人的保护下退出战圈,眼下除了救治三皇子,的确还算安全。 长风有些犹豫,云起道:“我先回去帮主子,你留在这儿看护他们,等三殿下的伤救回来了,再看情况决定。” “如此也好。” 长风虽然也着急,但裴胧月的安危同样重要,特别是慕容瑾已经吩咐了她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们不能轻视。 见长风回来,裴胧月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坚持。 掩藏的石人无处不在,她们也要保证自身安全,慕容瑾才能安心战斗。 几人将三皇子抬到他的院子,裴胧月让两人守在门口,自己关上房门后,迅速开启空间对三皇子进行救治。 炸伤不比其他,要是失血过多就完了,而且炸伤的人身上多数都存在数不清的伤口,随时有可能休克,情况比其他伤更为紧急。 裴胧月将三皇子放在手术台上,还没开始动手做手术,瞧见他满身血肉模糊的模样就一阵心惊。 以这里的医疗水平条件,三皇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就算人救得回来,怕是也只能落下个残疾终身或者毁容的结果。 而且情况比她了解的还要糟糕,三皇子已经陷入昏迷,如果不是此番炸药的炼制技术还不够成熟,他早就当场没命了,便是裴胧月有空间手术室傍身,应对这种情况也只能求个尽力。 越治理越心惊,看到三皇子通身没一块好肉,裴胧月就气得想骂人,该死的皇帝,他自己不想死可以取消什么祭祀,干嘛要让刚替他死过的儿子再死第二次?当爹的居然这么狠心,难道他以为三皇子就不会没命吗? 气归气,该做的还得做,三皇子气息微弱,裴胧月赶紧给他打了强心剂,投入紧张的救治中。 “殿下,你可得争气啊,这回你要是死了,慕容瑾肯定觉得天塌,我这半生的学术生涯也就终止在你这了。” 情况一次比一次危及,裴胧月紧张得满头是汗,却不敢放弃。 这边,裴胧月不停努力,那边,慕容瑾同样举步维艰。 即使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谁也没有想到这当中会有爆炸这种情况,那些里香炉近的一圈大臣们被炸伤的炸伤,逃窜的逃窜,加上烽火教这些石人的参与,和那些外邦人毫人性的砍杀,祭坛之上血流成河。 场面一片混乱,慕容瑾且战且退,烽火教的人却早有预谋,他们穷追不舍的对慕容瑾进行车轮战术,死士不要命的朝他攻击,他身边的尸体倒了一波又一波,却还是源源不断斩杀不尽。 除了他是最大目标,作为这次主要目的的皇上也被集中火力不停的攻击,即使慕容瑾将锦衣卫的主力全都用在护卫皇上,但烽火教的人就像疯了似的不计代价的对他砍杀,那些锦衣卫也不能阻止这种势头。 形势危急,身边还有不时冲出的石人,这些可都是大乾实实在在的肱骨之臣,若非他们如此反常,谁也不敢相信他们会对自己人痛下杀手。 “皇上!”眼看皇帝逃到大殿,锦衣卫还来不及关门,早在里头等着的礼部员外郎李奎突然冲出来,举着一把大刀就朝皇帝砍去! 慕容瑾失声叫了声,试图飞奔救主,却被眼前的石人围堵得水泄不通。 “啊!” 他赶紧加快动作,手也杀麻了,人也颤抖得很,这么一通消耗下来全靠意念撑着,可是他还不能松懈,如果皇帝在这场战乱中丢了性命,势必天下动荡。 慕容瑾以最快的速度飞奔救驾,一个不查差点让外邦人偷袭成功,等他回过神来,一把大刀已经将要砍刀他的后背。 而他距离李奎,也只有几寸的距离而已。 如果转身回避,以他的身手必然能够躲开外邦人的杀招,但那么做的话,就错过了阻止李奎的最佳时机,皇上的命就保不住了! 是选择救皇帝还是自己,慕容瑾几乎想也不想就做了决定,他根本没有选择回身,仍旧一往无前的朝李奎出招,再近一些,就能阻止李奎对皇上痛下杀手。 这是准备用自己的命换皇上的了! “主子!” 时间恍若静止,皇帝面露惊恐的后退,李奎面目狰狞提刀在前,他的身后,是慕容瑾矫健如鹤般的身形,长剑将至,而那个外邦人,已经就着慕容瑾的后背砍了下来。 “叮”的一声,兵器相撞,慕容瑾有一瞬间的晃神,如果今日,他的小命注定交代在这儿,他如何对得起裴胧月的那句“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这句话,配上裴胧月坦然又缠绵的眼神,让慕容瑾万分留恋。 他挑开了李奎刺向皇上的大刀,顺势长剑回旋,一个剑花在李奎的脖子抹过。 而背后,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来,慕容瑾回头,就见云起竟然挡在自己面前,用他挺拔的身躯替自己扛下这致命一刀。 “云起!”慕容瑾目龇欲裂! “主子,我……没事。” 云起说完,脑袋一歪,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啊!”慕容瑾彻底怒了,像一只觉醒的雄狮,嘶吼:“全体锦衣卫听令,全力拿下反贼和乱党,平乱护国!” “平乱护国!” 慕容瑾的声音给了所有锦衣卫力量,众人气势大盛,加快动作,终于扭转乾坤。 形势慢慢扭转过来,慕容瑾已经顾不得皇上了,此一击之后,他让御林军全权护卫皇上的安全,自己则率领锦衣卫与烽火教的人做最后的决战。 一刻钟过去,祭祀场满地狼藉,慕容瑾带领的锦衣卫以势不可挡之力,终于将这次的叛乱彻底瓦解。 最后一个匪徒也被押入大牢,慕容瑾松了口气的同时,顾不得安抚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立刻又马不停蹄的带着云起回到裴胧月所在的别院。 云起性命危在旦夕,他必须立刻想办法救治。 三皇子还未脱离危险,所以裴胧月并没有从实验室出来,门口守着的长风和明月看到慕容瑾背着的云起奄奄一息的样子,皆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了,云起,云起!” 第331章 空间曝光 一向刚毅的慕容瑾,听到亲近的属下这样担忧叫唤,亦是眼眶微红,但他没有时间悲伤,只略带着急道:“胧月在哪,我需要带云起紧急救治,他已经气息微弱耽搁不得了。” 裴胧月提着心在救治三皇子,此刻因为他突然的内脏出血而忙的满头大汗,情况也是非常紧张,但空间并未隔绝外头的声音,慕容瑾暗含担忧的话语还是落到了她的耳边。 云起身受重伤耽搁不得? 怎么办,以她如今的情况,一人之力根本没办法同时救治两个身受重伤的人,三皇子的救治正在关键时刻,没有助手她已经自顾不暇了,再她分神做另一件事根本就不可能。 可让慕容瑾进来房里,她的空间,她身上的秘密,就要全数曝光了! 那他之后又会如何看待自己,是把她当成一个别有用心的怪物?还是觉得她像个妖怪一样,竟然有特异功能? 他该不会,从今往后再也不敢靠近自己了? 裴胧月只做短暂的犹豫就做了决定。 任何事都没有人命重要,如果因为害怕失去慕容瑾而掩藏自己身上的巨大秘密,不止有可能耽搁云起的最佳救治时间,害他失去性命,对慕容瑾也是不公平的。 既然决定和慕容瑾走下去,就该与他坦诚一切,自己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并未做错什么,从始至终也对得起慕容瑾对她的感情,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至少她是真心的,就够了。 如果慕容瑾因为她身上这些难以解释的东西而后悔爱她,那这样懦弱男人,也不是她所期望的慕容瑾了。 裴胧月咬咬牙,沉声道:“王爷带云起进门,其他人回避。” 她只在意慕容瑾的态度。 慕容瑾也没有多想,情况危急,救人要紧,此刻哪还顾得了其他,他扶着云起直接推门而入,但刚一进门就呆了呆。 裴胧月虽然花钱买了个古代豪华版的厢房做实验室,但因为此刻手术,她用惯了手术室的布置,所以这会儿置身的空间依旧是现代版的手术室,白衣白墙,四下都是各种器械和光照,瞧着庄严得很。 裴胧月没时间理会慕容瑾的惊愕,头也不抬的说:“将云起放在担架上,王爷去那边穿上防尘服,过来给我做助手。” 慕容瑾机械式的点了一下头,瞧见裴胧月在一个不知名闪光的东西上点了几次,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类似床榻的蓝色移动小塌,他赶紧将人扶到上面。 接着,裴胧月又点了什么,他感觉周身一紧,自己竟然也奇迹般的换上裴胧月所穿的衣裳,手脚都被一层特殊材质给覆盖,眼前也是透明的护目镜,直接将他整个人与外头隔绝。 裴胧月手中拿着各种手术器械,因为三皇子被炸伤,肺部突然积水,她不得不在他身体上开了一个小口,给他将积液导出来。 “你过来看着这个仪器,如果起伏比较大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按说裴胧月作为主治医生,在手术的关键时刻,这些都应该她亲自盯着,但现在两个病危的在一起,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慕容瑾整个人都是蒙的,他从未见过用这种法子救人的人,即使他早有猜测,裴胧月身上背负着一个秘密,或许存在一个他们看不见的空间,但真正身临其中,他才知道这个所谓空间,必他想的还要强大。 “怎么了?救人如救火,王爷要问什么等过后我再与你细说,现在赶紧救命要紧。” 的确,这种时候任何的好奇都比不上赶紧将人命救回来,慕容瑾立刻按裴胧月说的做。 他站到三皇子的病床前,紧盯着那个跳动的仪器,心跳也莫名加快了许多。 三皇子这边一忙完,裴胧月立刻换到云起那边,也不管什么男女大妨,直接用手术刀割开他的衣裳,看到那刺穿身体的一刀,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的一刀,直接擦着心脏穿透身躯,便是一眼看到这刀伤也能想象情况的惊险,别说慕容瑾亲眼看着他受伤,又该是如何的揪心? 她赶紧翻开云起的眼皮看了看,又在他的脖子动脉处摸了摸,还好,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幸好云起身体底子好,撑到现在还能保持一丝生气,若是再晚一些,只怕真的要没命了。 裴胧月轻车熟路的给云起挂上强心剂,再进行伤口处理,缝合。 她工作的时候,心无旁骛,眼里只有眼前的病人,虽然情况紧急,但每一个步骤她都一丝不苟的完成,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条随时可能丧失的人命,而是一个需要她每个细节全力雕琢的艺术品。 慕容瑾偶尔瞟见,心头大为震撼,却不敢打扰。 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若非裴胧月还在,他肯定会以为自己坠入了某个时空隧道,去到另外一个世界。 也因为她在,他才能坚信,云起和三皇子的命一定能救得回来。 裴胧月的手飞舞得飞快,那些手术刀像有生命似的在她手中切换自如,将伤口缝合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云起又发起了轻微的低热。 “云起,云起!” 情况不容乐观,从受伤到现在送医,已经耽搁了好长一段时间,毕竟慕容瑾不能丢下战乱直接送他过来,如今伤口发炎了,还有低烧的情况,这可不是好兆头。 裴胧月轻唤了声,云起并无反应,她皱了皱眉,一贯沉稳的面上也闪现一丝担忧,但依旧有条不紊的给他挂上盐水。 三皇子一直关注着她的面色,见她这般,心也跟着提了提。 云起,他该不会有危险? 慕容瑾想问,又怕问出这句平添裴胧月的压力,就算是他久经沙场,见惯了各种受伤也知道云起的情况不大好,他之所以将他送医,不过是因为相信裴胧月的医术罢了。 若是连她都不能救他,那…… 慕容瑾默默闭眼,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次云起没能熬过去,那他就替他活着,用他的刀,给他报仇,让那些害死他的人,一个个为他偿命! 慕容瑾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在心里祈祷,上苍一定饶过他的兄弟。 好在盐水挂上之后,他的体温也慢慢降下来了,裴胧月长长的舒了口气,摘下护目镜擦了把汗,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哪知三皇子又出了状况。 第332章 结束 也许是由于药物的刺激,三皇子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用力的抖完之后,伴随着一阵突然的僵硬,他像力气用尽似的,突然就没了气息,直挺挺的躺在那一动不动。 “景毓,景毓!” 慕容瑾紧张的呼叫三皇子的大名,却不起作用,他无动于衷,像个玩偶似的,没了声息。 仪器上不停亮起红灯,嘀嘀嘀的响个不停,让一向沉稳的裴胧月也提起了心。 慕容瑾慌神道:“你快,快看看他怎么了?” 裴胧月眼神一锐,赶紧将加在他身上的导管拔了,沉声道:“你给他按住手脚,我为他电击。” 于是慕容瑾经历了这辈子最心惊肉跳的一幕,他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突然没了气息,又看着裴胧月一下一下的用电击强劲刺激他的心肺,一次,两次,三皇子像个破败的木偶一样,被电带起来,又重重的摔下去。 裴胧月看着仪器上越来越危险的数值,眉头紧锁。 祸不单行,这边还没搞定,云起那边又在此时出现了紧急排斥情况。 裴胧月愈发紧张,两边来回,忙得脚不沾地,汗水濡湿了她的衣裳,顺着她卷翘的睫毛往下滴,她也没空擦,今日的她进行了两场有史以来最动人心魄的手术,每一场都是争分夺秒的抢时间。 她的精神和力气都被用到顶峰,危急关头,三皇子甚至连血袋都挂上了,如果再不能救回他的性命,她也彻底没辙了。 慕容瑾看得心惊肉跳,只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帮她,再见那鲜红的血液顺着三皇子的胳膊流入身体,他担忧得终于问出那句:“他怎么样了。” “尽人事,听天命。” 裴胧月就事论事,说这话的时候还在不停歇的给三皇子各种扎针。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能做的都做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两人都十分揪心,但他们不能颓废,裴胧月强打着精神继续细致的救治,观察,一刻都不松懈。 好在经过一夜与时间的奋战,仪器上的各项生命体征终于慢慢趋于平稳,云起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的情况逐渐稳定了下来。 裴胧月在持续的高度紧张之后,随着一声“终于活过来了”的放松,整个人便脱力的倒在了地上。 她终于不辱使命,将两个人都救回来了,也不枉费这一晚的提心吊胆,这个手术,是她从医以来最艰难的一次。 “胧月!” 慕容瑾见她脱力晕倒,差点慌了神,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各种耗费心神的活计,亏得她坚持这么久,当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太不容易了。 裴胧月疲惫的摆摆手,说了声:“让我睡一会儿。”就直接累得睡了过去。 临睡前,她用最后一丝理智的意念将空间关闭,慕容瑾赶紧让长风和明月过来照料两个伤患,自己抱着裴胧月冲出院子去找御医。 这场战乱直到现在才算终于平息。 裴胧月一睡就睡了三天,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耗费心力的去做两台大手术了,加上在这个时空,她的精力都用在各种争斗上,体力也不如从前,这次差点熬不住。 一醒来,就见慕容瑾疲惫的歪在她的床边闭目养神,才几天而已,他就从那个意气风发俊朗挺拔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眼窝凹陷的流浪者。 “王爷……” 裴胧月才动了动身子,慕容瑾立刻就惊醒的睁大了眼睛,瞧见她终于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声音沙哑道:“你终于醒了,若非御医说你只是睡着,本王都要带你上太行山了!” 太行山有名医,慕容瑾是向带她去求医么?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会死? 裴胧月哭笑不得的说:“我这身体就是不争气,一旦用力过度就爱睡觉,让王爷担忧了,我没事。” 慕容瑾却一把抱住了她,难得感性:“对不起,以后本王不会再随便劳累你了,不管是谁都没有你重要,本王不能失去你。” 裴胧月感受得到他话语中的颤抖,拍着他的肩安慰:“我这不是没事吗?放心,云起和三殿下如何了?” “他们没事。” 他们没事,但裴胧月差点一睡不起,慕容瑾真的是担忧至极,这三天他基本没合眼,除了皇上传唤的时候短暂的离开,便一直盯着裴胧月,生怕她醒来的时候见不着自己,更怕自己看不到他醒来。 但这些,他都没有说,只是深深抱着她,感受她的温度和馨香,才能让他确信,这个女人还活着,好好的活在他的身边。 “本王再也不想让你离开我。” 横空飞来这句告白,裴胧月心头荡漾,嘴角也慢慢挂起笑容。 他一定吓坏了?还好实验室的事并没有让他吓退,见他这般挂念自己,她怎么舍得让他难过。 不过,现在可不是生离死别,他们不是应该高兴吗? “我饿了。有吃的吗?” 裴胧月俏皮的说。 慕容瑾赶紧松开她,平复失而复得的喜悦,道:“有,本王即刻就让明月端来,你刚醒,几日不曾进食吃不得油腻的东西,不如先喝些粥,如何?” “都听王爷的。” 慕容瑾勾唇一下,这才召了明月:“你去准备些食物,你家姑娘饿了。” 明月看到裴胧月醒来,高兴道:“好嘞,姑娘您总算醒了,您要是再不醒,王爷这腿都要长在您的床前了,您是不知这几日,可把王爷熬的哟。” 慕容瑾一向皮薄,少不得轻斥:“要你多嘴,还不快去做事。” “是,那奴婢告退了,姑娘您稍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跟您端吃的过来。” 裴胧月点点头,看向慕容瑾,见他果真憔悴了许多,不免心疼:“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你好好的,本王便是多熬上几日又如何?” “你啊……” 裴胧月的心里满是温暖和甜蜜。 没过一会儿,明月就将粥端来了,还配了几样小菜,裴胧月食欲大开,慕容瑾坚持要喂她,裴胧月见他满身疲惫的样子估计也没好好吃东西,又坚持让他也吃一点。 两人你推我让,最后干脆你一勺我一勺的,吃得乐趣横生。 吃完了粥,裴胧月本来打算让慕容瑾休息一会儿的,可皇上临时叫唤,她只能放人。 第333章 认可 烽火教的事还有很多等着慕容瑾去解决,裴胧月也没那么矫情让他非陪着自己,她一向是个独立的个性,即使如今有人可以依靠也不会失去本心。 慕容瑾走后,裴胧月就开始做自己的事,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过她依旧坚持着起身去看望云起和三皇子,没见到两人真正脱离危险,身为大夫的她始终没法真正放心。 见她这么坚持,没办法,明月只能扶着她前去, 路上,明月跟她汇报近几日的情况。 慕容瑾因为救驾有功,被皇上大为赞赏,皇上赏下不少好东西,慕容瑾却一个都没要,全都给裴胧月送了过来,就堆在厢房里。 因为这场叛乱,狩猎提前结束,前去参加狩猎的文武百官,也在稍作整顿之后就出发回到京城,据说在叛乱中死了不少文武大臣,现在皇上急于补缺,将今年的科考都提前了。 在裴胧月深睡的这段时间,慕容瑾直接将她接到华安长公主府照料,所以方才,她是睡在他的卧房。 裴凤舞已经带着裴仲祈回去了,至于她们会如何解释裴胧月身在长公主府一事,想必不管她们怎么歪曲事实,有机会与华安长公主攀交情,裴天城都是不会介意的。 因为烽火教一事牵涉甚广,皇上命慕容瑾彻查此事,此时京城之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这几日锦衣卫马不停蹄,排查出不少的石人,烽火教在这回的行动中可以说是受到重创,最近大有收敛隐匿的气势。 总之,这次的事谁都没落好,剔除那些随时可能失去控制的石人,大乾的朝堂也是损失惨重,毕竟谁能想到,隐藏在风平浪静之下,会有这样一个巨大危机,差点捣毁整个大乾的政治呢? 好消息是,他们强烈打击了烽火教的势力,经过这回从上到下彻底的清洗,由慕容瑾亲自出手整治,想必这个丧心病狂的烽火教,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作妖了。 坏消息则是,他们虽然狠狠挫了一把烽火教的锐气,也捣毁了他们很多的窝点,但依旧没有查清楚这个邪教的来源,以及教主领头究竟是谁。 烽火教,依旧是大乾内政中潜在的一个巨大危机。 不过,这些都是一时半会儿操心不完的事,现在的情况相对被覆灭前的阴谋和那场爆炸来说,已经算是较好的了,比起那些损失,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气,不是吗? 裴胧月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也从明月一次又一次的羡慕里,知道了慕容瑾在自己昏睡的时候,做了多少对自己情深意重的事。 他是真的很在意自己,不然也不会不顾皇命封赏日夜守在自己身边,只为了自己醒来能第一眼看到他,还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带到长公主府亲自照料,甚至当众高调宣布,日后裴胧月就是他罩着的人。 烽火教如此猖獗,外头的事务一定很繁忙,可他还是尽可能的陪在自己身边,将所有的困难和危险都挡在门外,在她面前,只做关心她的慕容瑾。 而她能够平安无事的回到京城,也全都仰仗他的严密保护,千杯醉之毒得解的事终于被人发现,据说烽火教现在都在强力排查那个内应,扬言如果找到是水暗中搞鬼,势必报复。 能得一个人如此用心的守护,裴胧月还有什么可求的? 听完这些,她的心里早已满满当当,连去看望两位病人的脚步都觉得松快了许多。 来到云起的卧房,他也是昏迷到昨日在堪堪清醒,这会儿见到裴胧月过来,便立刻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裴胧月赶紧将他按下去,怪嗔道:“千万别动,我好不容易将你从死神手里救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为这些虚的礼节,再次让伤口崩开陷入危险的。” 云起一脸羞愧:“我都听说了,你为了救我们力竭到昏睡,这份大恩大德,云起无以为报,日后姑娘若有什么用得着云起的地方,只管开口,云起定然万死不辞。” “别,千万别说这种话,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什么万死不辞的,可不要有这种想法,你若再想着死,下回谁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幸运,能救得回你的命。” “是是是,云起口误,云起再也不说这些晦气话了,说起来,从前云起还多次多姑娘心怀偏见,多有得罪,姑娘今朝能不计前嫌救我于危难,云起心中实在惭愧。” “举手之劳而已,你是王爷的侍卫,又是为了救王爷而受的伤,我理应尽力救你。” 这么一说,云起更愧疚了。 裴胧月也能理解,云起只效忠慕容瑾一个人,只认他为主的心情,他们这样跑江湖的人,最重道义,慕容瑾让他无端认一个女人为主,他肯定打心眼里不乐意,不管是身为慕容瑾贴身侍卫的傲气,还是他从前优秀剑客的身份,云起都不愿轻易接受裴胧月这个“外人”。 所以从前,慕容瑾对她的好,云起会提出反对也是正常的。 好在现在,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加上这件事中,裴胧月因为对慕容瑾的心意,爱屋及乌的对他身边的人也这么好,这份付出已经彻底征服了云起的忠心。 有这样一个果敢大义的女子做他们未来郡王妃,还有这么大能耐,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如今听她这么谦虚的说来,云起更惭愧了,第一次真心实意道:“从前云起对姑娘多有得罪,多谢姑娘大度海涵,从今往后,云起保证,姑娘就是云起的第二个主子,云起任凭姑娘差遣。” 一个铁憨憨的硬汉,突然煞有介事的对自己信誓旦旦,裴胧月可不敢消受。 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最讲义气,从不胡乱认主,认了就是一辈子的事,裴胧月自认为救云起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身为一个大夫,敬畏生命,无关其他,她当然要尽力。 不过能得到慕容瑾身边的人的认可,也算好事,裴胧月咧嘴一笑:“当真?我可不敢随便差遣你,万一你主子不愿意,岂不让你为难?” 云起刚要表忠心,想到什么赶紧补上一句:“当然,在主子允许的情况下,我,我愿意为姑娘做任何事。” 明月一听,“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个憨憨,你这岂不等于没说。” 第334章 开解 云起顿觉尴尬:“可是……我,我,我是真的敬重姑娘的!” 他刚毅的外表,与他认真着急的表情形成强烈反差,又惹得两人一阵好笑。 气氛明显轻松,裴胧月笑道:“好了,不与你唠叨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们先去看看三殿下,就不打扰你休息,好好修养,抓紧养好身体再替你主子办事。” “是,云起恭送姑娘。” 裴胧月点点头,于明月一起离开。 头一次,云起对着裴胧月的背影满是尊敬。 明月似有所感,在路上对裴胧月娇笑:“奴婢还从没见过云起服气主子以外的人呢,姑娘可真厉害。” “不是你家姑娘厉害,只是云起忠诚,原则性极强。” “是啊,这样的人,一旦对一个人或事认真,那可不得了。” “所以啊,你家主子对他这么好,也是因为他值得。” 一个能为自己肝胆相照的兄弟,可不得好好珍惜么。 慕容瑾在这一点上,做得谁都没法匹敌,谁会在即将立下那么大功的时候,顾不得在皇上面前表忠心,就急吼吼的送一个手下回来救命,这要是那些皇子,早就觉得他死就死,不过一个手下。 这也是裴胧月对他最欣赏的地方,敬畏生命,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这份厚爱之心。 明月对这个说法十分认同,也对自己能追随这样的主子而感到庆幸,从云起这件事就能看出,慕容瑾和裴胧月对待手下是什么态度,有这样的主子在,日后就算她遇上什么危险,他们也绝不会见死不救。 这样深明大义的主子,不多了。 两人来到三皇子的厢房。 按说三皇子有自己的府邸,又是皇子出身,身份敏感,两人私交再好,慕容瑾也该顾忌着点影响,避讳让人传出什么结党营私这种话才对。 慕容瑾一向不喜欢被牵扯入什么皇家党派,这回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定要将重伤的三皇子带回长公主府医治,和从前这般大相庭径的做法,他就不怕被人猜忌? 裴胧月本来对此心存疑惑,毕竟三皇子再不受宠也是皇家之人,终归应该顾忌和防备,但在看到三皇子的精神状态之后,她突然就理解了慕容瑾的做法。 比起挚友的性命,外人的风言风语又算得了什么? 只见三皇子颓然的躺在榻上,整个人了无生气,像个破败的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由于炸伤严重,重伤之后他的唇色就非常苍白,加上浑身上下每一块好肉,他的整个人都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只留下一双眼睛,而那双本该清澈的眼,此刻却了无波澜,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 看到裴胧月过来,也只是转过眼珠看她一眼,接着又扭头望向窗外,不言不语,清冷孤单。 “殿下?” 裴胧月问了一句,三皇子却像没听到似得,一点反应也没有。 裴胧月又问了两句,他依旧是那般,疑惑的她赶紧皱眉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却发现除了伤口没有愈合之外,其他并无明显外伤。 “他这是?” 明月解释道:“从回来之后清醒了就这样了,什么也不说也不吃饭,一派生无可恋,连御医也没办法,只说这是心病,主子怕他想不开,这才派人将他接过来,可怜的三殿下,这回怕是深受打击了才会这样。” 能不深受打击么,自己的亲生父亲,两次将自己推向死亡之路,他的一腔至情至性,在皇上眼里却是别有用心,无论天底下哪个做儿子的被父亲如此对待,都会心寒至极。 特别是三皇子差点被炸死在祭祀场上,如果不说裴胧月救助及时,只怕他到死都不敢相信他的父亲会对他绝情至此,一心把他推向绝路。 “殿下……”裴胧月轻叹一声,坐到他身边,温声道:“你不要这样想不开,人和人之间,渐行渐远才是常态,哪怕那个儿是你的父亲,人都都应该往前走,沉湎于那些令你痛苦的画面,只会拖累你罢了。” 三皇子转过头看向她,喃喃道:“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世上?” “你怎会这么想?如果你是因为这次的爆炸事件而怀疑自己,那就大可不必,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配做父亲的,真诚本无错,是他们自己心思龌蹉,配不上、你的真心,你又何苦为这些不值当的人,为难自己呢?” “可是,我就是不该存在的孽种啊,我母亲出身低微,不过是父皇酒醉之下突然临幸的一个小小宫女罢了,她虽得了父皇的宠幸,却并无名分,生下我之后早早就去了,皇后娘娘惧于主母的身份,不得不将我接过去抚养,可却从未看过我。” “我虽为皇子之尊,却什么也没有,从前我便觉得自己不该来这世上的,父皇对我一向不咸不淡,身边的人虽然都叫着我殿下,但谁不知道,私底下,他们都在笑话我出身低微连他们都不如。” “我没有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是因为坚信自己好歹是父皇亲自认下的皇子,他对我或许有那么一丁点的父子之情,可是没了,现在全没了……” 他一心渴望的那么一丝亲情,也在昨日的这场爆炸中灰飞烟灭,对皇上来说,三皇子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冲动产物罢了。 没想到平日里瞧着如此欢乐的三皇子,私底下居然有这么深的心里创伤,裴胧月听着他若有似无的诉说自己从小到大的不幸,都不觉生出几分同情来。 这个世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哪怕这个人一直带着没心没肺的面具,也阻止不了他害怕的东西来临时,掩藏在他心里排山倒海的脆弱。 裴胧月静静的听着,此时三皇子要的不是任何大道理的说教,而是有人倾听他的心酸,明白他的难过。 如此缺爱的长大,难得他还能保持这份赤诚,和二皇子明明备受瞩目万千宠爱不同,两人虽然皆身在皇家,但却成长成了完全不同的两面。 三皇子将心中的苦闷发泄完,总算舒坦多了。 “抱歉了,让你听我说这些,虽然我也觉得自己如今的模样一定很难看,但在这世上,除了容瑾,也就你对我毫无所求,怕容瑾担忧,我也只能在你这发发牢骚。” 第335章 暗恋 “无妨的,你把我当朋友,朋友之间理应互相帮助。” 三皇子点点头,整个人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面色也重新散发出活力,裴胧月瞧着,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他能缓过来就好,真怕他为这点事就一蹶不振,那就太郁闷了。 “好了,赶紧振作起来,王爷不顾外界的眼光也要将你带来看护,就是怕你会做傻事,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心意,再说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救回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在这儿兀自颓废的。” 三皇子报赫一笑:“我知道了,虽然那会儿我身受重伤,但你对我的医治我都感觉得到,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我不会再辜负你们了,就算为了容瑾,为了你辛苦救治我,日后我也得惜命的好好活着。” “这样想就对了,生活给我以困难,我更要报之以歌,不就是摊上个没责任的父亲么,我不也是这样被压榨着长大的,若整天为这种事憋闷,只怕早就郁闷千百回了,你看看我现在,只做自己该做的,不把他的态度放在心里,这不就好过多了么?” 三皇子想到裴天城对裴胧月的诸多苛刻,心头油然一种同病相怜,自嘲道:“跟你一比,本皇子突然觉得平衡多了。” 裴胧月摊摊手:“你高兴就好,人生这么短,不应该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那些让你不高兴的人,直接无视就是了,你不在意他们,他们就没法拿捏你,人与人之间,波澜不惊才是最高级的冷静。” “说的是。” 经她开解,三皇子已经彻底看开,看着裴胧月笑意波光潋滟的眉眼,目光微沉的轻叹:“可惜了,你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偏偏眼神不好看上容瑾那个不解风情的,你要看上的是本皇子该多好,我一定好好珍惜你。” “拉倒,你在我心里,说句暨越身份的话,我们只能当兄妹。” 裴胧月无意识的说出这句话,说完还豪气的在三皇子肩上拍了拍,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三皇子的眼中却快速闪过一丝暗芒。 兄妹,他可一点儿也不想做她的兄长,可他现在有什么呢?无权无势就算了,连三皇子这个头衔还是虚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皇上舍弃了,不说慕容瑾比自己优秀得多,就以他如今的状况来说,只怕那句话出口之后,他和裴胧月连朋友都没得做。 虽然裴胧月不是那种捧高踩低的人,但他也不忍她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传出什么非议。 也罢,慕容瑾才是最适合她的那一个,他们磁场相吸,非常登对,如果他最在意的两个人都能获得幸福,也挺好。 三皇子只能将这一份酸涩掩藏于心,不再多说。 不错,他对裴胧月也早有想法,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惊艳,也许是对她侃侃而谈从容大方的欣赏,也许是她在坑自己时,那狡黠可爱的模样,让他心动。 他心甘情愿为那些中了千杯醉的大臣们买单,并不是因为他心怀什么天下大义,而是裴胧月想要银子,而他甘愿装傻充愣为她倾尽所有,他主动揽下替裴胧月要狩猎大会邀请帖的事,也不过是想多些与她相处的机会而已。 也许一个人长期生活在那种状态之下,就越渴望得到救赎,越渴望的到与自己不同的另一面,裴胧月的坚韧和乐观,是他黑暗的人生中少见的光芒,虽然两人焦急不多,但这个女子的温柔,格局,自信,都已经深深在他心里扎根, 可惜裴胧月一点儿也没明白他的小心思,一句“只能当兄妹”更是将他还未说出口的暗恋,直接夭折在未成长阶段,将他们两人的距离定义在一个朋友的距离,再不能前进半分。 三皇子连最卑微的试探都偃旗息鼓了,慕容瑾待他恩义深重,裴胧月于他救命之恩,他怎可为了自己的私心,破环这两份难得的温情? 因为这份克制,他再未有其他越矩的举动,裴胧月又关心了几句他的伤情,就起身离开。 从三皇子的院子出来,裴胧月也悄悄松了口气。 聪慧如裴胧月,怎会看不明白他眼中的情意,只不过这种不合时宜的多情对两人都不是好事罢了,她对他从未有过那种心思,加上他又是慕容瑾的挚友,日后三人少不得还要接触,为了避免大家相处尴尬,那些不便出口的话干脆不说。 三皇子是个好人,他知恩图报,待人宽厚真诚,如今一句“兄妹”让这份尴尬的试探及时停止,也是裴胧月最真实的希望,如果他能知难而退,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打破现在的平衡,他们今后依旧会是很好的朋友。 还有一点,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也是因为顾及他和慕容瑾的感情,两人不是亲兄弟胜是亲兄弟,如果因为自己的拖沓而害得他和慕容瑾之间留下隔阂,将那些话扼杀在未尽之中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三个的游戏总有一个要退出,只盼着三皇子能恪守身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看两位病人恢复得都不错,她也算了却了一番心事,脚步一拐,便准备去华安长公主那边走一趟,拜会一下主人。 寄住在人家家里这么多天,虽然是慕容瑾的自作主张,但既然裴胧月醒了,她就不能当自己不知道,免得失了礼数。 因为华安长公主对自己一向不错,又因为慕容瑾这番高调宣布他们在一起的事,从一个可敬的长辈变成了未来的准婆婆,裴胧月虽然没有那么矫情的扭捏,到底也有些拘谨。 华安长公主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不问缘由对她好的人,裴胧月一直心存感激,所以她对长公主的事格外上心,拜会的礼物是她亲自挑选的,准备了不少,还到厨房用心做了些时兴的小点心,一切都是亲历亲为,足见心意。 准备妥当,自觉没什么纰漏了,裴胧月才收拾了个清爽的妆容,朝华安长公主的寝宫走去。 以往裴胧月过来公主府,华安长公主都会热情招待,两人之前处得不错,她以为凭着当中的交情,自己能找到这样一个好相处的婆婆是一件十分值得庆幸的事。 可没想到,人都是会变的,她竟然在这份想当然里差点就被打了脸。 第336章 偏见 长公主竟然对她避而不见。 “公主殿下是身子不舒服吗?还是府上有客人不方便我前去觐见?” 裴胧月着急的问,长公主派来的女官却只是说:“都不是,长公主殿下好得很,只是前几日在祭祀场受了惊吓,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不宜见客而已。” 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名叫木槿,是一个得体温和的中年女子,公主的殿中有留下女官的职权,木槿姑姑从当上女官开始就一直在华安长公主身边伺候,最懂她的心思。 裴胧月将信将疑:“这样啊,要不我去帮长公主看看?受了惊吓我这儿也有一些偏方,说不得对长公主殿下有用。” “不必。” “可是我还有些东西要当面送给长公主,还有上回长公主殿下交代下的东西,我还没给她回话,我……” “裴姑娘,你一向最懂分寸的,不是吗?” 裴胧月愣了愣,见从前对自己非常宽容的木槿姑姑直接拦在自己前头,不想让她进长公主的寝宫的模样,莫名皱了皱眉。 什么叫她一向最懂分寸,木槿姑姑是在暗示什么,不让她进去,是吗? 她直觉这当中一定发生了令长公主对自己突然改观的事,之前长公主对待自己,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但如今自己也不好舔着脸上前,她只能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道:“既然这样,那就劳烦姑姑将这些东西拿进去送给公主殿下,她身子偏寒,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我特意为她寻了些温补的食材,想必公主殿下用得上。” “另外,这些是胧月在外头买的一些新奇小玩意儿,公主殿下应该喜欢,还有这个,食盒里是一些开胃的小点心,我亲自做的,加了些食疗在里头,给殿下尝尝。” “姑娘有心了。” 木槿姑姑接过裴胧月准备的东西,一看外包细致的装裱,就知道这东西是用了心的,只可惜…… 意味不明的轻叹了声,木槿姑姑没再说什么,到底收了东西到里头禀告。 这副态度,让裴胧月愈发觉得莫名其妙,她总感觉自己今日打扰了什么人的安宁,令对方感到戒备,这种无端的不安,让她心里毛毛的,有一种堵得慌的难受。 果然,很快她的猜想便得到了验证,木槿姑姑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来的时候,还带着她准备的一应东西。 木槿姑姑惋惜道:“公主殿下谢过姑娘的心意,只是这些东西府里都有,实在不必劳动姑娘亲自动手,姑娘此番辛苦,莫要浪费了,还是将东西带回去自己享用。” 裴胧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华安长公主怕是恼了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呀? 裴胧月自觉自己最近并没有得罪长公主的地方,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长公主为何就对自己判若两人了,此番距离上回她来长公主府的时间,也不过半个月过去而已,难道半个月之内,长公主就从对自己的喜爱变成厌恶了吗? 思来想去,这事除了有关慕容瑾,她实在想不出华安长公主对自己态度突然转变的理由。 难不成,她对自己这个“儿媳”人选不大满意? 裴胧月的心里更七上八下了,这可是关乎自己后半辈子的大事,着急之下,她只能抓着木槿姑姑的手小声的问:“姑姑,究竟出了何事?胧月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吗?还请姑姑指教。” 木槿姑姑知道长公主以往对裴胧月的看重,她也挺喜欢裴胧月的,见她这般无措也于心不忍。 想了想,她还是斟酌了一下语气,小声提点:“裴姑娘不必介怀,长公主殿下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姑娘与郡王的事才会如此,想来过段时间看开就没事了,您给公主殿下一些时间,她会接受您的。” 果然! 从前裴胧月便听别人说,当婆婆的人,对待即将成为儿媳妇的人和可能做儿媳的人选态度是不一样的,哪怕她对一个女子再满意,从儿子表明态度的那一刻,婆婆也会认为是那个女人抢走了儿子,只会横看竖看的挑剔儿媳妇配不上自己亲手养大的好儿子。 没想到这种小心眼的事,在皇家公主面前也同样有作用,自己竟然被长公主殿下嫌弃了! 难道她一个新时代女性,也要面临这种被挑剔的命运? 裴胧月顿觉既好笑又可悲,好笑的事自己竟然会被这种可悲的谬论打败,可悲的是长公主的态度,确实能够决定日后她在这府里过得是好是坏。 没想到自己都解除完婚约了,面临的最大危机竟然是她一直觉得不可能的婆媳关系! 说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她之前一直以为长公主一直对她青睐有加,他们若真做了一家人,一定会和谐相处,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婆婆挑剔儿媳的命运。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慕容瑾的婚事甚至连他自己说了都不算,需得华安长公主认可才算真正的入门,否则他们的婚事就不能成立,不仅不能成立,裴胧月连纳入慕家族谱的资格都没有。 这还真是……有些难以难说的荒唐。 木槿姑姑说完就行礼走了,留下呆若木鸡的裴胧月。 半晌之后,万分糟心的裴胧月自嘲的笑了笑,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扭转长公主心里,自己不会“抢走”慕容瑾的印象。 本来决定顺着慕容瑾的意,在长公主府好好修养两天,顺便也督促慕容瑾休息的她,因为华安长公主突然冷淡的态度,决定还是先回裴家再说。 想要获得他人的尊重,必须自己先自重,裴胧月可不想自己和慕容瑾八字还没一瞥,就给人留下自甘放低姿态,攀附上门的感觉。 与云起匆匆告了个别,借口自己久不归家,母亲一定担心的事,裴胧月带着明月启程回到威远侯府。 华安长公主其实一直在关注她的动静,听说她又托人将礼物送了过来,自己则搬离公主府后,微微叹了口气。 木槿姑姑有心开解:“殿下,您既然喜欢她,又何必这样刁难她呢,如此迎她进门,让她早早在您身边伺候着皆大欢喜的不好吗?您这般做法,若是王爷回来听说这事,指不定误会您让裴姑娘受委屈了。” “瑾儿那孩子一向孝顺,就算对本宫有意见,也不会说出来的。” 第337章 高攀 话虽如此,小郡王不会反抗长公主的意见,但不代表他就会认同长公主殿下的做法。 “您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木槿姑姑小声嘀咕了句,这是做女官以来说的最暨越的一句话,如果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就拆散两位小辈,也太惋惜了。 长公主却并不生气,只是白了她一眼,说:“一看你就不是当母亲的人,你要真当了母亲,岂能不事事为儿子着想?裴胧月这姑娘是不错,那是从前本宫只当她是一个小辈而已,瑾儿愿意与她亲近,她又医术高超,若她能医治好瑾儿的病,本宫便对她和善些又何妨?”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将心思都打到长公主府了,本宫若还当她是个大夫,那就太缺心眼了,瑾儿如此优秀,与他相伴一生的女人又岂能差了去?” “也怪本宫,早早没发现他们两的苗头,本宫一心想着拉拢裴胧月用心给瑾儿治病,却是忘了他两年轻气盛,最是冲动之时,如今闹出这么大个笑话,是本宫的失策,本宫是真没想到,裴胧月竟然敢有这种心思,她怎么敢!” 在长公主眼里,就裴家那门第,京城一抓一大把,裴胧月又是机灵的,一向比较有自知之明,即使之前她对她好,她也从不敢恃宠而骄产生妄念,她还当她是最知分寸的,哪成想,竟然在这儿等着。 敢觊觎她最重要的宝贝,华安长公主怎么能接受! 她用力捏了捏手心,心底掠过浓浓的懊恼,早知裴胧月最后会想到攀附她的瑾儿,她一定在最开始之时连公主府的门都不让她进! 长公主的愤怒让木槿姑姑心里发毛,却还是壮着胆子道:“我看小郡王也不是在意裴姑娘身份的人,裴姑娘人长得漂亮,自己又有一身本事傍身,虽然出身低了些,但这也不是她能选择的事,以她现在这番气度,入咱们的门也不算咱们吃亏。” “你倒是挺抬举她。”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觉得裴姑娘摸爬滚打到现在,靠自己的力量成为炙手可热的新人,在皇上面前得到看重,又有皇后娘娘保驾护航,非常不易罢了。” 木槿姑姑说起裴胧月的好,本意是想让华安长公主再考虑考虑这件事,哪知这时候长公主心理正生气着,听了这话反而更加反感。 “你是说,本宫不通情理,裴胧月是合适瑾儿的郡王妃人选了?” 木槿姑姑见她面色不对,赶紧道:“下官没有那个意思。” 朝夕相伴多年,长公主又岂会看不出木槿姑姑这话的真假,她嗤了声,道:“本宫没想到裴胧月还有这么大本事,连一向最公正理智的你都被她迷惑。” “瑾儿不在意,那是他年轻气盛,根本没考虑这些,等过些年,在外头如果遇到挫折了,他就知道找一个得力岳家对他的前程有多重要,他现在可以不在意,本宫却不能不为他的未来考虑,去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如今本宫不看好裴胧月,可不全是为了本宫自己,裴胧月是好,可她的心思是否太急了些,这才刚和二皇子解除婚约呢,就跟瑾儿搞在一起,她就不怕旁人说她别有用心么?” 木槿姑姑睁大了眼睛:“不会,殿下您居然怀疑裴姑娘是那种想攀高枝的人?” “你能保证她不是吗?这世上可是什么人都有,当初她死皮赖脸的追着二皇子,这事才过去几年呢,如今就这么高调的要和二皇子解除婚约,难道不是因为她以为抱上了瑾儿这根大腿,后半辈子有指望了就有恃无恐?” 话虽如此,可木槿姑姑真的很想说“长公主殿下您真的想太多了,裴胧月就不是那样的人,她要真想抱大腿干嘛要舍近求远去扔掉二皇子,来抱王爷”,但她不能这么说,这一说,华安长公主肯定不高兴。 倒不是慕容瑾比不过二皇子,而是从裴胧月义无反顾退婚一事就可看出,她看重的并不是权势,而是一个人待她的真心。 木槿姑姑不敢再惹长公主不高兴,只能缓声道:“不能,我看裴姑娘挺有分寸的呢,而且也不是那种特别喜好权势的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她一个退过婚的姑娘,怎么配得上瑾儿这样的天之骄子。” 退过亲怎么了,退过亲也是二皇子自己不对,裴胧月是冤枉的啊。 这番受害者言论,实在让人无言以对。 华安长公主见木槿姑姑总替裴胧月说好话,不禁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话说回来,你好像很看好裴胧月,该不会是裴胧月特意请你过来当说客?本宫可告诉你,事关瑾儿的终身幸福,本宫是不会轻易让步的,这事,除非裴胧月能逆天改命,否则本宫绝不同意。” 木槿姑姑倒是有心再劝,但长公主一心陷在裴胧月目的不纯的假想里,便是说了也无用。 这个裴姑娘,什么都没做却要被长公主这般误会,也太冤枉了些。 这大概就是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长公主一向是个冷静睿智的人,可遇上自己儿子的事也犯了糊涂,当娘的为了维护儿子,怕儿子吃亏从而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因为偏见反而失去客观看待事情的公正。 算了,日久见人心,裴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时间会证明一切,如果她和王爷能经历一些磨难再在一起,懂得互相珍惜也是好事,如果不能,就只能说明这两人没缘分了。 就是可惜,如果最终裴姑娘还是嫁到长公主府的话,她和长公主殿下明明可以成为天底下最好的婆媳,却因为这些偏见,变成这般狭隘尴尬的局面。 木槿姑姑在心里兀自乱想,默默叹了口气。 而她没看到,故意表现得像个目光短浅妇人之见的长公主,在她愣神的瞬间亦是叹了口气。 聪慧如她,这几日看着慕容瑾对裴胧月的上心怎会不知儿子的心意,她也想成全他们,一家子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只是慕容瑾的身份不允许她这么做。 慕容瑾天生就是带着使命来的,虽然养在自己膝下多年,但他总有一天要独立飞翔,小小的公主府困不住他,她又岂能让一个女人折断了她二十年心血培养的雄鹰的翅膀? 第338章 反击 这世间的,不能直视的,除了太阳,还有人心。 裴胧月回去的时候,迎接她的不是家人对她昏迷多日的关心,而是各种盘问。 她一回来,根本等不到回去自己的院子,裴天城就急匆匆的赶来,把她拦在大厅,着急的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听说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和二皇子的婚事给退了?” 裴胧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也不知那两人回来之后是怎么说的,这事如今已经天下皆知了,裴天城这种问法,是关心她这个女儿过得好不好,还是想证实什么? 她略带嘲讽道:“爹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蓝氏见她这般,顿时戏精附体,装模作样道:“大小姐,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退婚这么大事,你怎能不与家里商议就自作主张?你这先斩后奏的做法,知道的,说你自个儿有主意,独立自主,不知道的,还当你眼里没有老爷这个爹呢。” 裴天城也对她怒目而视:“你怎么想的,二皇子有什么不好,即便他风、流些,可天下男人哪个步风、流,不就是娶两个侧妃吗?只要你正妃的位置不变,谁敢说你什么?” “爹是觉得,我应该忍下这口气,然后欢欢喜喜的将两个妹妹让进门,再与他们斗来斗去,来保证我的正妃之位才是对的,是吗?” “二皇子做出这种事,的确让人心寒,但你就不能大气一点,就当给二皇子先纳两个妾吗?反正二皇子身为皇子,总不可能后院就你裴胧月一个女人,你犯不着跟自己的地位置气,左右多个女人的事,一个也是过,两个也是妾,只要你自己稳着地位,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当爹的,明眼看着女儿吃亏,居然还问她“又有什么关系?” 裴胧月在一次刷新了对裴天城无耻的认知,见他还是一副“就是你的错”的样子,连嘲讽都懒得说了。 都说卖女求荣禽兽不如,裴天城这是恨不得早早将自己卖了,好延续他的黄粱美梦呢。 瞬间觉得无语至极。 蓝氏以为她是后悔了,少不得落井下石:“老爷说的是,都是伺候人,这天底下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大姑娘因为这种事就要退婚,难免让人觉得善妒。”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了,自己的女儿攀了高枝了,就来踩低别人,当真玩的一手好“善解人意”。 裴胧月冷笑:“这不是正好遂了蓝夫人的意么,只盼着妹妹也能这般“大度”不与其他人争风吃醋才好,免得到时候传出什么妹妹与匈奴公主争风吃醋的传言,可就是她爹娘的家教不严了。” 想打脸别人,结果自己却被狠狠打脸。 裴凤舞立刻觉得吞了苍蝇似的恶心,反驳道:“别在那挑拨是非,我与完颜火丽同属侧妃,没有她高我低的说法,我们就算有争也是各凭本事,没什么可让人挑错的。” “啧啧,妹妹还真是大度呢,拱手让出自己的正妃之位,还和一个公主来什么公平竞争,你这,还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蓝氏捕捉到这话中的不同寻常,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胧月本来不想旧事重提的,既然这两个人非要恶心她,她不说点什么来恶心恶心对方,就太说不过去了。 “你们不是一直想把裴凤舞嫁给二皇子吗?现在好了,我将位置退出来,让我的好妹妹名正言顺的入主皇子府,这般完美的结局,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裴胧月丢失的是一个正妃之位啊! 虽然裴凤舞嫁给二皇子,裴天城同样是二皇子的老丈人,但正妃和侧妃是不一样的,如果二皇子日后有幸荣登大宝,那他现在丢失的,可就是一个现成能够直接成为国丈大人的荣华富贵! 裴天城恨铁不成钢道:“那二皇子妃的位置是谁都能坐的吗?你也知道就算是匈奴公主,她也不过被安排在侧妃之位而已,你居然,居然将这好好的正妃之位给弄丢了!” “错,这可不是我弄丢的,是你的好女儿自己弄丢的。” 裴胧月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站在一边的裴凤舞,道:“我本就说了,既然妹妹和二殿下两情相悦,我便成全你们,如今妹妹和殿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自愿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妹妹,是妹妹不要,可怪不得我。” “什么?”因为裴胧月终于能嫁给二皇子而得意着的蓝氏一听这话,顿时不可思议的对女儿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当时她真有这么说?” “她是这么说来的,可是……”裴凤舞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道:“可是二皇子表哥好不容易认下这门亲事,我可不想再生事端,谁知道裴胧月又在心里打什么鬼主意,我当然一口回绝了。” 裴胧月摊摊手:“我就说,我给过你们机会的,是你们自己不要,爹,这个皇子妃的位份再尊贵,也没有你女儿们的幸福重要,我看您还是看开点。” 如果一开始够不着便算了,但现在两次够着了,却这样生生错过,让裴天城怎能不堵心。 他狠狠瞪了裴凤舞一眼,忍不住骂了句:“蠢货,蠢货!” 蓝氏见裴胧月并不在意此事,再联想裴凤舞所言,当时的情境裴胧月提出此事的时机,这时候也回过味来,跺脚道:“舞儿啊,你真是糊涂,你当真是错过了当上皇子妃的唯一机会了啊!” 裴凤舞到这时候了还一脸莫名:“我怎么就错过了,我如今不是已经是侧妃了吗?” 裴胧月嗤笑:“你是侧妃不错,但皇子府欠我们的可是个正妃之位,你们那件事本就是二皇子对不住我在先,如果我提出将位置让给妹妹成全你们,本就是合情合理的请求,就算蓝贵妃不愿意,但皇上和群臣们会让他们同意的。” “毕竟在外头,你是我的妹妹,为了妹妹我都大度一回让你做侧妃了,再加把力把你推上正妃之位也算为我们裴家做贡献,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就算蓝贵妃也无从反驳,以当时人言的压力来说,她一定会同意此事。” “可是谁叫你蠢,被蓝贵妃以一个侧妃之位打发了就感恩戴德,再不敢上前了,如今可再没狩猎场那么多人为你做主了,你自己选的路,还能怪谁?” 第339章 后会不迭 经她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自己不知好歹,错过了唯一飞上枝头的机会。 但裴凤舞是不会承认的。 “你有那么好心,会让我做正妃,成全我?” “你说的对,我的确没那么好心,让你做正妃对我有什么好处?以后处处压着我一头,我还觉得不舒服呢,既然你自己都放弃了,我又何必多事,再说了,用皇上和皇后娘娘对我的愧疚,换一堆真金白银的赏赐不好么?” “你!” 她这么说,反而让裴凤舞相信了如果自己当时没有自作聪明的回绝她的话,说不准这正妃之位还真是自己的。 这可真是让人懊恼,裴凤舞死都不相信裴胧月竟然会帮他,可偏偏当时的情境,裴胧月是所有人眼里的弱者,如果她真的肯出面替她周旋,坚持将正妃之位让给自己这妹妹,皇上顾忌她被二皇子辜负带来的负面影响,说不准这事还真能成。 加上当时,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干的丑事,为了尽快消灭流言,蓝贵妃一定会妥协,毕竟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对二皇子的名誉损害,可比娶一个不怎么样的儿媳妇来得更重要得多。 可想而知知道这个真相,裴凤舞有多生气,没有机会做正妃也就算了,能和二皇子相伴一生她已经觉得非常知足。 可现在,裴胧月却告诉她,机会就摆在她的眼前,却是被她傻乎乎的白白浪费了…… 裴凤舞懊恼至极,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当中的个中关节,错过了这个唯一的升迁机会,如果当时,她没有擅作主张,没有拒绝该多好! 她气到抓狂,剁着脚怒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要多说两句,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以你的心性,你会相信我吗?” 不会,就算裴胧月卯足劲想将正妃之位让给裴凤舞,她也只会觉得裴胧月对她别有用心,不会随便接受她的好意。 裴胧月脸上嘲讽的语气,让裴凤舞一噎,一时竟无从反驳。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了,以她的刚愎自用,裴胧月就算说再多她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陷害自己。 这还真是……让人气闷。 裴凤舞郁闷至极的朝裴天城撒娇:“爹,你看姐姐啊,就知道欺负我!” 都敢将人家准夫婿抢走了,究竟是谁欺负的谁? 这回,连裴天城都寻不到理由骂裴胧月了,狠狠将裴凤舞攀上来撒娇的手打开,骂了句:“蠢货,活该!”便站在一旁生气。 裴胧月看着反被教训的裴凤舞,不屑的嗤了声。 裴凤舞特意将这事告诉裴天城,添油加醋的说自己丢了正妃之位是多惋惜多自负,让裴天城生气,为的就是看裴天城奚落她,看她笑话,裴胧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怕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才是捡芝麻丢西瓜,被奚落的那个。 裴胧月这番以退为进,步步引导,将这事的利弊摊开来来说,反倒让裴凤舞自己吃了一通闷气,连裴天城也不帮她了。 见她脸都气绿了,裴胧月嘲讽一笑:“话说回来,虽然妹妹做不成皇子妃,但二殿下对妹妹情深意重,又愿意为此事负责,也算好事,我就先在这儿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了,有完颜火丽这位匈奴公主跟妹妹同住,想来以后的日子,妹妹一定不会孤单。” 提到完颜火丽,裴凤舞又是一阵气噎。 那个女人之前居然胆敢打自己,跟她那样泼辣毫无教养的人生活在一起还能有好日子吗?更别说还要于她一起分享心爱的表哥,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裴凤舞简直比吞了苍蝇还让人难受。 其他人亦是面色阴沉。 裴凤舞当了皇子府的侧妃,以裴家的门第来说也是个不太差的归宿,当然,如果不是以这种丢人现眼的方式嫁过去的话。 但现在,她名声尽毁,需要被迫嫁给二皇子,惹得二皇子和蓝贵妃不高兴也就算了,还要跟另一个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完颜火丽比她位高权重,又比她泼辣,这哪是什么好日子,而是个火坑啊! 裴胧月像不知道自己这话都不合时宜似的,气死人不偿命的又补了一句:“说起来,完颜公主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不知道妹妹与她一起生活会不会落了下风呢?可惜啊,你明明可以在名分上胜过她,却因为自己的无知错过了这次唯一的机会。” 裴凤舞差点吐血,如果她能做正妃,还用担心这些吗! 看到不怀好意的三人都被自己气得鼻孔冒烟,裴胧月总算心情舒畅。 “爹,我能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了吗?” 裴天城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没有任何理由指责这个被妹妹抢了夫婿,还一心为裴家着想,准备大度将位置让给妹妹的好姐姐。 “关于你和小郡王……” 裴天城倒是想打听,可裴胧月想到华安长公主的态度,拧了拧眉:“这事女儿自有分寸,倒是你们,最好想法子让贵妃娘娘早日来迎人才是,不然……” 裴胧月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裴凤舞的肚子,万一里头现在已经住进了一个小生命,虽然婚事是定下了的,可用这种方式嫁过去,是谁都脸上无光的事。 裴天城眉心一跳,忍不住骂了句:“丢人现眼的东西,裴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裴凤舞满脸冤枉:“爹,你怎么能听裴胧月一两句教唆就这样骂我!” “不然呢,勾,引未来姐夫,被当众撞破,还抢了姐姐原本的位置,甚至有可能未婚先孕,做出这么多寡义廉耻的事,你还打算让为父供着你?” “可是,这也不是女儿愿意的啊,我连怎么与二皇子表哥在一起的都不记得,这事本就有是人陷害我!” “你还敢说,如果不是你对二皇子早有觊觎之心,谁会将主意打到你头上!” 裴凤舞有苦难言:“我就算喜欢表哥,也绝不会做出有辱我们裴家门楣的事,难道在爹眼里,女儿就这么不堪吗?这事根本就是……” 裴凤舞猛然想到什么,突然瞪大眼睛指着裴胧月愤怒道:“是你,就是你将我送到二皇子表哥身边的对不对!我明明看到你给表哥传话,说半夜约在小树林相见,结果去的人却变成了我,这事就是你干的,你才是背后策划一切的阴险小人!” 第340章 认清现实 配胧月似笑非笑道:“妹妹说笑了,且不说你如今明明是得偿所愿,还要反过来污蔑我的清白是什么行为,就单单你和二皇子这事,你觉得我会蠢到没事给自己闹这么大个笑话,让全天下人都来围观看热闹吗?” “这么做不止你们面上不好看,对我来说也是有损声誉的事,天下人人耻笑我被亲妹妹抢了夫婿,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再说,我也没那么大能耐啊。” 故意弄丢这么好的一桩婚事,逻辑上裴胧月当然不会这么做。 可不是她还能有谁? 裴凤舞总觉得自己错漏了什么关键点,脱口而出:“不,你有好处,你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和二皇子表哥的婚事,好顺利和慕容瑾在一起!” 难得裴凤舞总算聪明了一回,可惜这种时候说出这句天马行空的话,却没有任何人相信。 为了解除婚事,故意自损,裴胧月当初怎么费尽心思求来这桩婚事的卑微还历历在目,她怎么可能舍得解除婚事? 连蓝氏都说:“舞儿别闹了,这事要是传出去,谁的面上都不好看,娘知道你丢了皇子妃的位置难受,但你姨母既然已经定了你做侧妃,还是安分些,顾忌点皇家体面为好。” 堂而皇之的说自己是被陷害的才与二皇子发生的关系,比让人知道她和二皇子偷偷在小树林苟,且更让人觉得丢脸好吗? 这要是传到蓝贵妃耳边,会以为裴凤舞是不满就这么嫁给二殿下,到时候肯定又得有意见了。 虽然裴凤舞如愿嫁给二皇子一事让蓝氏觉得开心,但她是用这种方式成事的,蓝贵妃心里肯定不舒服,自己的这位妹妹蓝氏最清楚,她不喜欢受人胁迫,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外甥女。 之前裴凤舞为了侧妃之位已经小聪明了一回,已经惹了贵妃很大意见,要是再传出不好的传言,裴凤舞嫁过去可就真没好果子吃了。 听蓝氏这样警告自己,裴凤舞又是一阵气闷:“娘,你们怎么能补相信我呢,这事真的是裴胧月干的啊,是她居心不良算计我,你们相信我!” 裴天城也怕得罪蓝贵妃,怒道:“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可是,可是我确实是被冤枉的啊!” “舞儿!” 裴天城已经怒了,狠狠瞪了一眼裴凤舞。 裴凤舞的眼里噙满了泪,指着裴胧月道:“爹,您不是说会爱舞儿一辈子的么,可你为什么全变了,现在在你眼里只剩下裴胧月了是不是,是,她比我能干,比我会耍手段,可我也是您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啊,您这样,公平吗?” 从小霸占着亲爹宠爱的人,竟然现在跳出来要公平? 裴天城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要公平是,那先把这么多年你在月儿身上得到的嫡女的一切吐出来再说!” “爹!” 裴凤舞简直要疯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处处偏爱她的亲生父亲吗! 裴胧月冷眼瞧着面前的一切,只觉可笑至极。 裴凤舞绝对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抢了原主的一切,最后来要公平。 她幽幽的看向她,轻讽:“妹妹在这儿猜测这些有的没的,可有想过这事如果真如你所料的被证实,后果你能承受得起的吗?” 裴凤舞心里的恼火猛地就像被这话打了一一记闷棍,一下就清醒过来。 她说的对,就算证明了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又如何,她的清白还能回来吗?她在狩猎场造成的影响还能挽回? 万一二皇子因为这个曲折的过程不认账,自己嫁给他的愿望岂不彻底落空? 这事她不仅不能揭穿,还得捂得死死的,哪怕别人问起,她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把事情往自己和二皇子早就暗通款曲了去说,不然自己如今丢了清白,二皇子要不认账,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裴胧月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嗤笑了声:“我要是妹妹,这时候就什么也不想的好好待在房里安心待嫁,然后想法子守住自己在皇子府的地位,与一个公主共事一夫,未来的生活不会那么简单,你以为,嫁给了二皇子,你就心想事成了?” “皇子府的日子远比你们想的要复杂得多,你以为完颜火丽是怎么到二殿下床上的?我可没那么大能力指教一个公主做事,这事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既然已经做了侧妃,就该想法子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才是。” “还有爹,蓝夫人,虽然裴凤舞以后过得的好坏与我无关,不过作为裴家的一份子,我还是有必要好心提点你们一句,妹妹的嫁妆,你们可得多备点,这是妹妹日后在皇子府说话的底气,万一比不过远道而来的匈奴公主,可是要被看笑话的。” “轰”的一声,蓝氏差点没晕倒。 嫁妆……她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么大一个难题。 因为屡次作死,柳氏那些来钱快的产业早就被裴胧月拿回去了,加上裴仲祈打死人的事,又将家底赔了个底朝天,他们母子早就将存余挥霍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的情况说是一穷二白都不为过。 蓝氏倒是有心为裴凤舞出嫁妆,可她自己出身就不是很高,当年嫁到侯府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嫁妆,又因为她是个妾室,就算这些年为府里管家,也没有名正言顺的实权,以他们如今的家底,生活都得紧巴着,还有什么能耐能与完颜火丽一个公主相比? 几人直接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愁白了头。 裴胧月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这些人就是欠敲打,还真当她什么都不说是因为怕了她们吗?状况都没搞清楚,裴凤舞就算攀了二皇子的高枝也不过一个侧妃而已,就这,也敢在裴胧月面前耀武扬威? 好好的被接二连三的破事坏心情,裴胧月也很烦闷,回到院子之后直接倒头扑到熟悉的床上,忍了一天的疲惫席卷而来。 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蓝氏母子这嫁妆一事就够她们愁上一阵的,裴胧月就当给自己给时间放假了。 先睡上一觉再说。 裴胧月就这么小睡了半小时,迷迷糊糊之际突然察觉有人似乎在看她。 猛然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慕容瑾那双疲惫的眉眼。 第341章 温馨 “你怎么来了。” 裴胧月脱口而出,虽然见到慕容瑾让她感觉开心,但一想到华安长公主的态度,她这心里酸酸涩涩的就觉得不舒服。 “怎么,这么不待见本王?” “不是。”裴胧月转过头,闷闷的说:“长公主殿下似乎不喜欢我,我想我们还是暂时不要再见面为好。” “母亲?她不说一向对你亲近有加么,为何突然这么说?” “那是从前,她亲近我不过是想我尽心照料王爷的病情。”裴胧月轻叹了声,对从前华安长公主的善意变成如今的挑剔颇有些惋惜:“但是现在不是了,我都要抢她儿子了,她能不对我有意见吗?” “说的什么傻话。”慕容瑾摸了摸她的脑袋,淡笑:“母亲一向豁达宽容,不会这样想的,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她还曾夸赞你是个聪慧大气的女子,让本王多与你交往呢。” “是吗?” 慕容瑾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可信,如果没有今日之事,裴胧月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觉得高兴。 可惜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境况,她可不敢打包票华安长公主会那么快对自己改观。 “其实我也能理解长公主的想法,裴家的门第是低了些,我在贵女扎堆的京城也不是特别出色,加上王爷您这么优秀,却看上我,身为真正金枝玉叶的长公主,肯定会觉得自己辛苦养的白菜被我这只猪给拱了。” “胡说,本王可不是白菜,你也不是那只猪,就算真的是好白菜让猪给拱了,也是本王拱的你。” “噗嗤”一声,裴胧月忍不笑出来,谁能抵挡慕容瑾明明一本正经的脸,却说着这样让人啼笑非凡的话的反差? “笑了就好,这事本王自会解决,母亲迟早会接受你的,总之,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做慕家的新娘。”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裴胧月一阵脸热:“谁说要嫁给你了。” “怎么,不嫁?” “我……” 真是臊死人了,这话问的,让人怎么说? 裴胧月就是脸皮再厚再胆大,也没好意思说自己“要嫁”啊。 难得见她羞臊,慕容瑾勾了勾唇:“好了,不逗你了,就算你不嫁,本王也得娶,本王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休想逃离本王,更别想嫁给其他人。” 裴胧月又窘又觉得好笑,谪仙般的小郡王私底下竟然又这样霸道又幼稚的一面,实在令人意外的暖心。 她低着头小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早,左右总得等长公主殿下接纳我了,才能计划这些事,而且也太仓促了,我觉得,我们还需要多相处一些时间,让我适应我们的关系。” “本王不觉得仓促,本王认定的事,只有做到和努力做到,没有放弃考虑一说。” “胧月。”慕容瑾将她扳正了,对着自己,难得感性道:“本王心悦你,便是坦坦诚诚的心悦,本王不善于说那些甜蜜的妄言,但本王的心,时间足以证明,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 对于慕容瑾这样的人,他的话就是千金一诺,裴胧月岂会怀疑他的决心,倒是自己,一无是处无端被他看上,是何等幸运。 两人相互依偎,此刻的裴胧月心中满满当当,真好,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慕容瑾亦是,从未有过的欢喜溢满心头,此生他活得荒芜,身份让他必须强大,必须经受其他人未曾经历的苦难,而裴胧月的出现,是她生命中难得的光亮。 他不能向她保证什么,因为时局不定,他也不知将来能否带给裴胧月安稳,但他一定会尽他所能,守护她,让她心安。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裴胧月看着慕容瑾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模样满是心疼:“从宫里出来就直奔这儿了,都几日没睡好了,还不赶紧回去休息?” “是啊,一刻见不到你,本王便觉得不安。”慕容瑾抱着裴胧月沉沉叹了口气:“烽火教的事还没完,这几日是最佳清算时机,本王还不能休息,就在你这小憩一下,一会儿还得去镇抚司。” 时机是重要,但熬了几夜的身子也需要补充体力,不然哪熬得住。 “那你在我床上躺一会儿。” “好。” 裴胧月没有多想,替慕容瑾解了外裳就将自己方才躺过的地方捯饬整齐,给慕容瑾休息。 慕容瑾看着她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却是微微沉了目光,暗哑着声音道:“胧月,你可知让一个外男睡在自己的闺床意味着什么?” “什么?”裴胧月一怔,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娇嗔的白了他一眼:“王爷几时也这么恪守礼节了,我一个姑娘家都不介意床铺让给你睡,你倒是不敢睡了。” “本王这儿,从没有不敢。”慕容瑾利索的脱了鞋袜,躺在裴胧月的床上,并且顺势将她一拉,让她倒在自己怀里。 耳边是他戏虐的轻笑:“既然夫人盛情相邀,本王就却之不恭了,夫人的床榻,果真舒坦,有夫人相伴的话,想必本王会更舒坦。” “你个登徒子!”裴胧月一恼,让慕容瑾睡自己的床已经是超脱礼节,他还敢对自己……这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裴胧月正挣扎着起来,又听慕容瑾道:“你别动了,陪本王睡一会儿,有你在,本王才能安心。” 裴胧月一僵,从慕容瑾浓浓的疲倦中听出他的劳累,还有一丝莫名的脆弱。 慕容瑾也会脆弱?真是稀奇啊,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她心一软,却是没有再动,身边是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倒也让人安神。 半刻钟后,本来是陪慕容瑾躺着的裴胧月反而自己睡着了,慕容瑾看着她毫无戒备的睡颜,呼吸清浅十分安宁,宠溺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旋即,他动作轻缓的起身,离开了威远侯府。 裴胧月虽然不介意他躺自己的床铺,但身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怎么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忍受名誉之辱,夜探香闺已经不合规矩,听到外头起了动静,未免多生事端,他还是先离开为好。 回去的路上,慕容瑾想着裴胧月一直担忧的事,对云起吩咐道:“去查查最近什么人与母亲走得比较近,本王要详细知道对方的背景。” 第342章 母女情 “王爷是怀疑,这事有人早有预谋?” 慕容瑾点点头:“母亲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别人影响心神,本王总觉得她不会无端对胧月有什么挑剔的心思,这只怕是有心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妄图让她影响本王接下来的动作。” “是,属下定将此事调查清楚。” 两人刚离开,柳青青就扶着一脸着急的柳氏过来了。 “月儿,你没事?听说你与二殿下退婚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啊!” 柳氏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匆匆赶来还没看到裴胧月,就已经先红了眼眶。 明月以为慕容瑾还在里头,怕夫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立刻大声道“夫人怎么过来了?姑娘好着呢,没有被为难,您放心。” 被她这么一提醒,裴胧月便是睡着也醒了,睁眼瞧见慕容瑾不在,她还疑惑了一阵,还没从床上起来,就被匆匆赶来的柳氏抱住。 “我的女儿,你可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娘都要担心死了。” 柳氏身上属于娘亲的气息让裴胧月觉得心安,见柳青青也在,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才抚着柳氏的肩背安慰:“娘,我没事,我这不少好好的么。” 柳氏抹了把泪,放开裴胧月,才把话说完整:“娘听说你被小郡王接去长公主疗养了,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没停过,你是受什么伤了?怎么昏睡了这么多时日,快让娘看看。” “没有,我就是做手术累了而已,没事,您瞧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哪里都没受伤。” 柳氏还是不放心,细细检查之后才总算信了她的话。 柳青青见状,笑着接口道:“夫人听说姑娘回来之后就一直昏迷着,心下担忧的很,今日更是早早就启程去万佛寺烧香拜佛,祈求姑娘平安无事,如今佛祖保佑,倒是真真灵验了,万幸姑娘平安回来。” 裴胧月一阵暖心:“辛苦娘了,菩萨知道娘的心意,也会保佑女儿好好的,放心。” “菩萨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柳氏才安下心,想到裴凤舞带回来的消息,又愤恨起来:“都怪二姑娘那丫头,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也不知道蓝氏怎么教的女儿,怎么能抢人夫婿呢,抢的还是自己的准姐夫,这下好了,她们倒是得偿所愿了,却是苦了我的女儿,好不容易求到的婚事,就这么没了。” “娘。”裴胧月又不能说这一切都是自己故意策划的,见柳氏这般耿耿于怀,只能温声安慰:“这婚事本就是女儿要退的,没什么可惜的,从前是女儿诸多不懂事,才故意缠着二殿下,如今既然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儿,退了也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真的,女儿现在一点也不喜欢二殿下了,这桩婚事退了正好,女儿如今无忧无虑可以多陪陪娘亲多开心啊,皇上和皇后娘娘见女儿受了委屈,还赐下不少赏赐,一会儿您和青姨喜欢什么,只管挑了拿去。” 裴胧月从前有多喜欢二皇子,柳氏看在眼里,劝都劝不过来,所以在一听到她被退婚,又听说她晕倒的时候,只会以为她是被气着了才这样的,如今看她这神色,是已经看开这事了? “你当真不在意了?” “真的,比珍珠还真。” 柳氏这才欣慰道:“你不钻牛角尖就好,二殿下如何娘就不去评说了,单单贵妃娘娘与蓝氏一个鼻孔出气那样,你若真与二皇子成事,只怕也没有好日子,如今您能看开,娘也算松了口气了,退婚就退婚,我的月儿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子,咱不跟蓝家人去凑。” “正是,所以娘不要觉得惋惜,二皇子这门亲,虽然看着外表团花锦簇,内里却是一团烂账,女儿这是脱离苦海呢,您应该高兴才是。” “娘高兴,只要月儿你能平平安安的,娘就高兴,娘不要你日后多尊贵,皇子妃也罢,寻常人家也罢,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什么都是浮云,如果夫婿不贴心,要那些荣华富贵又有什么用?” 这才是真正一片慈母之心,比起裴天城一进门就责问她为什么弄丢皇子妃之位的丑陋嘴脸,柳氏高尚多了。 “娘……” 裴胧月忍不住叫了句,她在前世一直孤独一人,没想到在这里能赚个事事为她着想的娘亲,这种被人偏爱着的感觉,太让人贪恋了。 “我的女儿,你受苦了。”柳氏以为她是委屈得脆弱才叫自己,不平道:“都怪裴凤舞那个……要不是她,你也不会经历这种难堪,居然跟自己的准姐夫私通,真是不知廉耻。” “无妨,要不是因为她,这婚事咱们还不能顺利退了呢。” “也怪娘亲懦弱,惯出这等白眼狼来,要不是娘亲从前一味的委屈求全,她们断不敢这样欺压到你头上,说到底都是娘亲的优柔害了你。” 裴胧月不喜欢自己在意的人被裴凤舞这种人影响,赶紧摇着柳氏的手撒娇:“好了,都过去了,说这些干嘛,女儿也没吃亏啊,咱们就将这事忘了,说起来女儿这回离家都七八天了,实在想念娘亲手做的桂花糕,要不,娘给我做点?” “你这馋猫。” 柳氏知道她是想开解自己,到底领了自己姑娘的这份心意,去做桂花糕去了。 屋里只剩裴胧月和柳青青,裴胧月放松下来,道:“青姨,坐。” 柳青青也不扭捏,坐到她床边,微笑说:“姑娘好心性,这么快就让自己重获自由之身,还让任何人都指教不了您的婚事,姑娘这一趟,算得上收获不小了。” “还是你看得明白。” 柳氏只会在意自己眼前失去了什么,在意裴胧月受了多少委屈,但柳青青却能跳出小事大局观之,就这份眼光,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裴胧月也不瞒着,笑笑:“不错,与二皇子解除婚约一事我早有打算,如今不过顺势将这件事做成了而已,所以我并不会感到难过,反而因此松了口气。” “姑娘这是明智之举。” 明智之举,什么都不用说,这四个字就已经概括了裴胧月真正的心思和柳青青的理解。 裴胧月点点头:“你是个心思细腻的,没事多开解开解我母亲,让她不要觉得这事是我在吃亏,其实我如释重负着呢。” 第343章 鼓励 “青青知道,夫人只是关心则乱而已,等过一段时间,相信夫人就会看开了。” “但愿,这会儿母亲心里对蓝氏母女肯定怨恨着,若是她看不开,与自己过不去就不好了。有你在一旁开解,我也能放心些。” “我一定尽力。” “好了,不说这个,让你执行的事做的如何了?” 柳青青的面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羞涩道:“已经,已经成了,夫人已经遣了帖子回柳家筹备我出阁一事,日子就定在下个月。” 看来裴天城还真是急不可待,柳青青在侯府只住了半个月而已,他就这么火急火燎的将心思给挑明了。 裴胧月的嘴角挂起一丝嘲讽,如此也正合了她们的心意,她满意道:“很好,等孩子出生满月之后,我会将府里的管家权交给你,人前你给我娘留几分薄面,人后,只要你一心与我们同心,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姑娘。” “恩,我这个人一向赏罚分明,对于自己人从不吝啬,你好好待在府里安定后方,护着我娘,日后你的后福还在后头。” 柳青青明白她的暗示,满心感激:“姑娘对青青有知遇之恩,青青一定护好夫人。”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裴胧月发现柳青青虽然出身不高,但很有生意头脑,她有意在府里培养个管账的助手,便让明月拿些账本给她练习。 柳青青恩谢过后,诚心离去。 裴胧月倒是不担心柳青青得到权势之后会生异心,且不说她的秉性不会做这些事,如今府里的一切都已牢牢掌握在她的手里,她能给她多少权势,亦能随时收回,柳青青是个聪明的,更知道越受重视就越该努力才是。 没过一会儿,被裴胧月央求着去做桂花糕的柳氏便回来了。 “月儿,快尝尝,今儿这桂花糕里娘特意加了些蜂蜜,吃着也香甜些,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谢谢娘亲。” 一口入心,丝丝缕缕的甜,幸福的感觉霎时弥漫心头。 “还是娘亲手巧,这桂花糕做的甜而不腻,香而不干,入口即化,真是太好吃了。” 看女儿吃得如此满足,为娘的柳氏也很安慰:“你喜欢就好。” 裴胧月与柳青青心照不宣的眨眨眼。 柳青青道:“好了夫人,您一心惦记着姑娘的好坏,如今见也见了,人也好好的,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先走,让姑娘早些歇息?” 是该走的,柳氏拉着裴胧月的手恋恋不舍:“那好,娘就先回去了,月儿,娘知道你一身医术十分出众,但是不管医术如何了得,也不能为了病人而劳累自己,别等到病人救回来,自己却累垮了。” “女儿知道。” “对了,你与那华安长公主府的小郡王是什么关系?为何娘听说,他有意追求你?” 冷不防来这么一句,裴胧月立刻一窘。 她的面上可疑的染上一丝绯红,却是避重就轻道:“没有的事,小郡王那样天仙似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女儿呢,您听错了。” “是吗?” “是啊,咱们侯府什么门第,哪敢肖想攀上小郡王,您一定是听错了。” 柳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话虽如此,但我女儿如此出众,这天下的男子只要不瞎都知道你有多好,长公主府是高贵些,不过两人结合最重要的不是心心相惜么?你要对那小郡王也有意思,不妨大胆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娘支持你。” “娘!” 裴胧月适时的露出点娇羞,只有她自己知道,柳氏能说出这番话对她的鼓舞有多大。 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要是长公主也这么想就好了…… 垂眸敛去眼中的涩意,裴胧月笑笑:“我知道了,如果小郡王真的心仪于我,我也喜欢她,我会暗娘说的,勇敢的。” “这就对了,我的月儿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值得任何人的倾心相待,在娘眼里,你一点也不比那些公主们差,就是可惜错生在娘这个肚子里,不能给你更高的台阶,让你未来的路走的省心些。” “娘,谢谢你。” 有这样一个全心为自己着想的娘亲,还要求什么? 裴胧月认真抱了抱这位娘亲,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妄自菲薄,柳氏才安心的离开。 暮色四合,四下又恢复了宁静,睡了一天的裴胧月到这个点反而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她的心里都是柳氏对她的关爱,暖融融的让她觉得温柔。 脑海中也一幕幕回想近日的事情。 和二皇子的婚事能够顺利解决,她如释重负,而接受慕容瑾突然的表白,也是她没有想到的,虽然慕容瑾对她的心意很让人动心,她也与他情投意合,甚至冲动之下差点就答应了嫁给他的事,但长公主的态度让她警醒,她当真做好与他成婚的准备了吗? 朝中人心不齐,烽火教危机还在,虽然这些暂时影响不到她的幸福,但她总觉得她和慕容瑾要经历的不止这些,长公主尚且看不上自己,以皇上对慕容瑾的看重,能轻易让自己这样一个人成为他的郡王妃? 倒不是裴胧月妄自菲薄,而是裴家的条件就摆在这儿,皇家婚事除了心意之外,考虑的更是利益至上,自己这个身份,如果当个侧妃尚且无关大雅,旁人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但正妃,却是非常现实的有点困难。 慕容瑾自己就如此优秀,身为他的郡王妃,不管是容貌和才情,都该是万里挑一的才是,裴胧月这种在贵女扎堆的京城,只能算得上中上,还够不着皇家的选妃水准。 但那又如何?世俗的水准左右不啦裴胧月的决定,她是不会妥协的,加上柳氏的鼓励让她充满信心,此生若是不能成为他的妻,不能名正言顺站在他的身侧,她宁愿不要这个夫婿,也不想与旁人分享。 看来,是时候和慕容瑾聊聊有关她的事了,身为二十一世纪的自由灵魂,她绝不愿成为古代三妻四妾制度的牺牲品,她不愿错过他,也不愿稀里糊涂的为爱将就,无论是爱下去还是转身,都需要一个坦荡的回答。 裴胧月下了决心,无论面对她的是什么,她都决定安然接受命运。 第344章 痴缠 日子又恢复了安宁,回来威远侯府之后,裴胧月安安心心的休息了几天,这三天慕容瑾没有再来,听说烽火教的盘查已经接近尾声,抓到的人是不少,却并无什么实质性的信息进展。 想必慕容瑾是着急的,只是这种事急也急不得,连镇抚司的刑罚都不怕,可见烽火教的那些人对手底下之人的控制有多可怕。 裴胧月安心在家看看账本,整理自己名下产业的营业状况,细细盘算了一番进账才发现,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从一穷二白的穷姑娘,一跃成为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百草堂的美容养颜霜膏供不应求,霓裳坊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虽然有个出钱的药堂,但比起收入,那点支出根本不算什么。 裴胧月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没银子花,而且她将百草堂开遍大乾天下的目标也初具规模,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隐藏富翁了。 这种不必再为钱操心的感觉可真好,连系统这个吞金兽,在裴胧月不差钱之后看来都可爱多了,因为不必再担心银子,她在系统中投入大量黄金也毫不心疼,系统能给她的方便也是越来越高级,在她的费心研究下,终于找到彻底医治慕容瑾身上胎毒的办法。 在这个时空这么久,慕容瑾的毒一直是她心上的一块心病,她从未放弃过探索,加上之后两人交往渐深,裴胧月更是将为他解毒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只不过他的毒乃原生所带,又是胎中所生,非一般办法可行,是一种难以根治的疑难杂症,才让她研究迟缓。 有钱能使鬼推磨,投入大量的黄金之后,万能的系统终于给了她一个细胞重组分解的办法,裴胧月加以研究突破,总算找到了一个可行的突破性解毒方式。 拿着研究成果,她差点喜极而泣,只要慕容瑾恢复健康,她在这个时空的存在才算真正有了意义。 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在沉寂了几天之后,裴胧月终于鼓起勇气,约慕容瑾出门相见。 微风徐徐,阳光正暖,城外清凉湖的画舫,才子佳人,泛舟湖上。 裴胧月一袭白衣,肩上架着一架小提琴,这是她向慕容瑾坦白的第一步,也是她送给慕容瑾之后匪夷所思的序曲。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湖上飘来,婉转曲折,美妙动听,加上她清丽动人的容颜,衣袂飘飘,美人绝世,即使琴音不是同这里贵女们所弹奏的古琴长萧,也别有一番趣味。 另一艘画舫,站着接到她的传信前来赴约的慕容瑾,黑衣墨发,迎风飞扬,青山绿水为背,碧波行舟为景,倒映着两人绝世出尘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 慕容瑾听了一会儿,从袖中拿出一支玉笛,与裴胧月的小提琴因相互辉映。 琴声婉转,丝丝缕缕,眼神缠绵,一眼万年,两人之间的默契不必多说,高山流水的契合,化蝶双、飞的痴缠,在一个午后平静的湖面,构建成一幅绝美画卷。 一曲终了,荡气回肠,裴胧月放下小提琴微微一笑:“王爷好本事,不过才听一遍便已记住了我的曲谱,您这音乐造诣,可以堪称大师了。” 慕容瑾拱拱手:“岂敢岂敢,在胧月你面前,本王这点伎俩只能算是班门弄斧,胧月这琴声,才算真正世外之音,不同凡响。” 裴胧月笑道:“咱就别商业互吹了,今日出来,是胧月有一礼物赠予王爷,烦请王爷移步这边?” “好。” 伴随着她的这个“好“字,慕容瑾足尖一点,直接从画舫腾空而起,像只展翅飞翔的白鹤,也像一片翩然下落的花瓣,轻盈飞旋到裴胧月的面前,直到落地都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当真神奇。 见她呆愣,慕容瑾戏虐道:“怎么,被本王的风采所折服,已经沉迷得无法自拔了吗。” 裴胧月给了他一个白眼,嘴硬道:“王爷您没发现吗?从前的你可是一向高冷,有如世外高人,如今你越来越不害臊了,这自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是什么绝世美男呢。” 慕容瑾一挑眉:“难道本王不是?” 好,慕容瑾确实有做绝世美男的资本,甚至比电视上的男明星都好看,但是,但是! 裴胧月可疑的红了脸,脑海中不知脑补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面,嘟嘴道:“有个词叫人面兽心,不知道王爷是不是那种披着人皮的狼。” “什么?” 好在慕容瑾没听清楚,裴胧月赶紧转移话题:“没什么,特意过来告诉王爷一声,您的解药已经研究好了,如果您想解毒,随时都可以。” “当真?” “当然,我裴胧月説的话,什么时候不作数。” 慕容瑾眼前一亮,困扰了他近二十年的毒终于得解,说不高兴都是骗人的,他也想立刻恢复健康,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压了压嘴角:“此事先别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我母亲,本王还有别的计划。” “为什么?”华安长公主为了他的病,劳心劳力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有好消息传来,慕容瑾还叫她藏着? “不必问,总有一日、你会知道本王的目的。” 慕容瑾没有多说,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裴胧月。 “这是?” 慕容瑾难得别扭的别过脸,道:“我们家的传家宝,据说只传嫡长媳,上回我不是说要送你个礼物吗?喏。” 竟然早就想好把传家宝送给自己了? 裴胧月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头一次非常主动的搂着他送上自己的香吻。 “啵”的一声,毫无准备的慕容瑾呆了呆,接着面上立刻涌起一大片欣喜,在裴胧月害羞得跳开的时候,他已经反手将她一拉,接着她就跌倒在他怀里。 温香软玉,山河为媒,两人痴情相融,空气中皆是甜蜜。 好一会儿,面红耳赤的裴胧月才稍稍推开慕容瑾,小喘道:“我,我有话要与你说。” “正好,本王也有话要与你说。” 慕容瑾说着,却是用行动代替了他想说的话,直接将裴胧月抱住,痴缠如斯。 第345章 千年之后 原来情爱的滋味如此美妙,慕容瑾从不知自己会对一个女子牵挂至此,这几日因为事务繁忙,没时间去见裴胧月,让他实实在在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此时将她抱在怀里,吻在心间,他才感到空虚之余的炙热得以稍稍缓解。 裴胧月在他的攻势下柔软成一汪春水,波光潋滟,秋水清清,慕容瑾半撑着身子看她,只觉天地间颜色尽失,眼中只余她如秋水般的剪眸,和当中倒映着的情动的自己。 “胧月……” “王爷。” “叫我阿瑾” “阿瑾。” 声如黄莺,媚眼如丝,慕容瑾差点在这意乱情迷之间迷失,好在他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在即将跨越世俗的最后关头猛然停住。 一个翻身,放开了裴胧月,慕容瑾懊恼的锤了锤脑袋:“对不住,本王,本王不是故意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裴胧月倒是对这种行为没有那么深切的情节,不过慕容瑾既然愿意为她坚守这份纯洁,她当然领情。 “无妨,王爷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一时情难自控也是难免,你若实在难受的话,就……” “不,本王可以等,等你做好准备,等我们十里红妆之日,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洞房花烛。” 裴胧月窘了窘,无端冒出这一句,倒像是她多急不可待似的。 她赶紧故作矜持的拢了拢头发,目光不知飘在何处的尴尬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算了,也没什么重要的,此番出来,除了告知你你身上的毒已经寻到解药之外,还有一事,我想与你说明。” “什么事?” 裴胧月眼中的旖旎尽失,拿出方才弹拉的小提琴,放到身侧,清了清嗓子,略有些紧张道:“这个乐器,名唤小提琴,乃千年之后其他国家的人所创,是我比较擅长的乐器。” “这个乐器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等等,你说,它来自千年之后?” “是,除此之外。”裴胧月从空间中掏出显微镜,手机,地球仪,指着这些东西道:“这些,都是千年之后的文明,在你这个时空根本不可能出现。” “这个叫显微镜,可以看到你眼睛看不到的细小生物和微尘,这个叫手机,可以与千里之外的人直接通话,还有这个,地球仪,是我们生活的大地的巨大地球模型。” “还有上回的空间手术室,你也看到了,心电治疗仪,光子能量器,各种灯,设备,工具,都不是你们这个时空能找到的东西。” 慕容瑾眨眨眼:“所以,你想说什么?” 裴胧月吞了吞口水,下了决心之后,终于将自己的秘密宣之于口。 “跟你列举这些,就是为了说明我与你们这里人的不同,我来自于千年之后的文明世界,我的身上自带一个空间系统,这个空间只要投够足够的银子,就能拿到我想拿到的,属于千年之后的一切。” 慕容瑾兀自嘟喃了一句:“难怪你以前这么喜欢银子,一副小财迷的模样,原来……” 裴胧月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说。” 裴胧月便继续了:“所以我不是你们这里人,我所认识的,所想的,所受的教育也与此处不同,在我们那儿,所有的一切都已工业化,智能化,汽车代替随处可见的马车,手机代替效率低下的信使,甚至互联网还能与全世界的人通信。” “高铁的时速是千米每分钟,从京城到渭南不过半日,在海上,我们制作了体积巨大的轮船,可以潜入水底的潜水艇,还有能在天上飞的飞机,甚至,我们还探索太空之外,除了这些还有狠多很多,一切你想不到的便捷与进步。” “这些并不是我的臆造,而是真实存在于我们那个世界,是我从前看的,经历的日子,虽然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到这儿,但这就是事实,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脑海中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慕容瑾倒没有多意外,毕竟他早已知晓她身上有个秘密的事,也见识到空间手术室的妙处,所以也算在心里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 但裴胧月所说的一切,还是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千年以后的世界,竟然如此厉害了吗? 裴胧月紧盯着他,生怕从他脸上看出惊悚,害怕或是什么震惊恐怖的表情,即使她已经心理建设了很久,可跟一个人坦白这样匪夷所思的秘密,还是会有所顾忌。 好在慕容瑾的面上除了讶异一些,并没有其他不能接受的表情,而且他似乎正在为参悟不透她话中“飞机,潜水艇,高铁,显微镜,手机”这种事设备的意思,十分困惑的努力拼凑这些东西的猜想。 “你所说的飞机,是不是像鸟儿一样,可以在空中飞翔的机器?” 裴胧月愣了愣,反应过来他居然对飞机有兴趣,赶紧从空间中掏出一张有关飞机的照片给他看,道:“这便是飞机了,正是模拟鸟儿能在空中飞翔的原理做的,机舱里可以坐人,由于在空中除了气流之外没有其他阻碍,时速也会比地上的其他交通工具快许多。” “这样啊。”慕容瑾饶有兴致的对着图片看了又看,看完又啧啧了两声:“你们那儿的人果然聪明,竟然连这样其妙的东西都制造得出来,还是本王狭隘了,未想过千年之后的人竟有此等能耐。” 裴胧月又是一愣,他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她不属于这里的身份吗? 还未等她惊诧完,慕容瑾又问起有关潜水艇的事来,裴胧月惊叹于慕容瑾满满的求知欲,却也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两人就这些现代科技产物畅聊了两个多时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午间。 慕容瑾听得意犹未尽,干脆让贴身侍卫去给两人端来饭菜,直接在画舫上用了午膳,接着聊。 慕容瑾比裴胧月想象中的格局大多了,也豁达得多,对新鲜事物的求知欲让她逐渐忘却自己正和他分享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反而,慕容瑾这举一反三的能力,让裴胧月终于感受到异世之间,有人能与自己畅所欲言的快乐。 直到又说了一个时辰,慕容瑾才不知不觉的将话题重新带回来。 第346章 果然是两个人 “按你所言,你并非真正的裴胧月,真的裴胧月已经在当初的那场大火里烧死了?” 裴胧月讲了半天,正在喝水润喉,见慕容瑾已经能接受这件事,坦诚道:“我只是异世而来,带着前生记忆的一缕孤魂罢了,由于这场不可解释的机缘才来到这里,替裴胧月好好活着。” 慕容瑾恍然大悟:“难怪本王当初派人收集你的讯息,得到的与如今的你截然相反,完全是判若两人,原来果真是两个人啊。” “恩,对不住,我并非有意瞒着你,只是这些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怕说出来,就……” “你怕说出来,本王会接受不了的,将你当成什么妖魔鬼怪吗?放心,本王虽然不相信什么怪力神论,但现在有活生生的例子在我面前,我宁愿相信我们是跨越千年来相爱,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这种缘分才是真正的可遇而不可求呢。” “阿瑾……” 裴胧月的心里,已经不能用感动来形容,天地间竟有一个与她如此契合的男子,她何其有幸,能与他相遇! 慕容瑾拥着她的肩,抚着她的后背,就像在抚平她一切的担忧:“对不起,是本王来晚了,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如果本王早知你身上背负的秘密这么累,本王一定早早让你安心,本王心悦你,任何事都不足以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哪怕咱们之间相差千年。” “我亦是。” 这一刻,两颗心的距离前所未有的亲近。 湖水幽幽,两相依偎,岁月静好。 “对了,在我们那儿,一个男人只娶一个女人,一个女子也只有一个合法丈夫,一世一双人不外如是,不知道阿瑾是否觉得这会难以接受?” “不会,在本王这儿,只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并无什么齐人之福的观念,真正的情爱是独享的占有,绝不是可以分享的故作大度,本王宁愿你为我一个人吃醋,在意,耍脾气,也不要故作大方的在我们的世界里挤进第三者,莫说你不喜,我亦不愿。” “不管世俗的人怎么想,这是本王给你的承诺。” “这一生,一世一双人,唯你,足够。” 慕容瑾竟然如此开明? 连裴胧月都有些难以置信:“此话当真?” “当然,换位思考,如果你的身边挤进别人,本王只恨不得拿刀砍了那人,哪还大方得起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本王还是懂得的。” 裴胧月心里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没有了,只觉面前五光十色,水和天都变得生动美丽。 静静享受两人的宁静时光,裴胧月细细收拢这一刻所有的欣喜和感动,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也该关心关心慕容瑾,便问:“对了阿瑾,烽火教的事查得如何了?” 慕容瑾抚着她如水的长发,沉声说:“目前,我们已经抓获疑似石人的官员一百多人,药人二百余人,捣毁了他们多个窝点,还端了他们的老巢,烽火教这回也算受到重创,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折腾。” “那就好,总算解了咱们一桩心头大患。” “不,以目前咱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朝中药人的数量远远不止我们查货的这个数字,还有不知多少药人潜藏在我们四周不曾发觉,烽火教在大乾经营多年,渗透层层叠叠,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们的傀儡,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这个烽火教果然厉害,经营数十载,他们到现在才发现,隐藏得如此之深就算了,不管是御下之术还是规模之大,从目前的线索来说,当中的涉案人数足以媲美江湖上任何一个数一数二的大门派。 这样的实力派,潜藏在大乾多年,势力错综复杂,难保他们还有别的更厉害的毁灭计划,谁也不敢保证说有机会将他们连根拔起,甚至目前这种情况,极有可能他们此时发现的,也不过是当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裴胧月皱了皱眉,对此也感到有些忧虑。 大乾境内竟然掩藏着一个随时能够颠覆大乾江山的危险组织,而他们对此却一无所知,这回人家已经直接用上火药了,造成朝廷人马损失惨重,炸伤人员无数的情况,下回,不知他们又会使出何等下作手段?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烽火教的凶残防不胜防,唯有赶紧将那背后之人直接揪出,将他的实力彻底铲除,这根刺才能真正让人放下心来。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们现在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如果没有新的线索,光靠那些最严的跟石磨似的药人,根本套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还有那些外邦人,在狩猎一事之后就音讯全无,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直教人难寻踪迹。 思来想去,裴胧月还是觉得应该找个突破口才能更大的挖掘此事,她梳理了一番这事的经过,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之前小杜氏的千杯醉来源于她的姐姐杜氏,咱们这么久也没有去彻查过那位大杜氏的情况,现在想来,杜氏既然有运作千杯醉的能力,极有可能也是石人中的一个,且位置不会太低,不知她的千杯醉来源又是哪里,这也许是一条线索。” “杜氏?” “就是我母亲的娘家,户部尚书府上某位儿子的小妾,当初这杜氏设计小杜氏,让其为她收买人心,还抢了我医馆那坐诊大夫李长青的传家医书,之后又亲手派人去牢房杀死小杜氏,我猜他们对第三阶段活死人的研究还没透彻,才想要霸占他人的医书来查找线索。” “你是说,烽火教制作大量石人和药人的目的,有可能是为了让他们出去寻找线索,以便参透做出活死人的方法?” “极有可能,我觉得依照杜氏当时的能耐和品阶,她应该早就是石人了,并且可能在烽火教内颇有些资历,不然也不会接下这么重要的任务,锦衣卫不妨顺着这条线索顺藤摸瓜,看看有什么发现。” “好。” 如果真如裴胧月所说,一切都是为了制造那传说中不需要人肉肌理,不需要血液供给就能存活的活死人,这一定是个很大的突破口,而且他们的目的也足够令人惊骇的。 慕容瑾微微点头,也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第347章 阴谋 “不知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刚入宫时,在御花园旁的一个偏殿发现的大量宫女和太监被人抓走炼药的事?本王怀疑,这事可能与烽火教也有关系。” “王爷是说,那些被抓去炼药的人,可能就是最初的药人?” “是,我们假设,烽火教的头目是朝中某位位高权重的大臣,那他极有可能利用职位之便,调动宫中宫女太监为他所用,这些宫女太监当初是被灌以汤药,才成不人不鬼的模样,而当时那些人的状态,不正是药人所表现的模样吗?” 裴胧月也缓缓想起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沉眸道:“如果真是那样,当初偏殿外那些人给宫女们喂下的药,正是千杯醉了?” “极有可能。” “可狩猎会上那些外邦人又怎么解释?难不成,这位高官与外邦人通气,想一同搞垮大乾内政?” “或者说,这位高官本就是外邦藏在大乾多年的细作。” 此话一出,两人的面上都挂上一丝凝重。 本以为千杯醉之毒是在李员外毒发之后才被人发现的,不曾想其实早就有苗头,裴胧月在刚接触皇宫之时就已经发现了这事的端倪,因为有心人的运作线索就断裂,他们直接亲眼见证了一场药人的诞生,而不自知! 如果这位高官是个外邦人,他肆意利用职权拿大乾人的性命做自己的试验品,再将实验出来的毒计用在大乾人身上,随时蛰伏着准备索取大乾人的性命,其心何等歹毒! 裴胧月再次回想了一番当时的细节,自己亲眼看到那些被灌药的宫女太监逐渐失去理智,互相厮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层层节选,他们像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只会不停的嚎叫,战斗,直到最后精疲力尽,倒地而亡。 这种残酷的进阶式残杀,最后胜出的人才有资格被安排在下一轮,中了那些毒的人像野兽一样的亢奋和嘶吼,根本没有理智可言,而那些败下阵的,无论什么身份,淘汰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天呐,如此残酷的毒药进阶计划,他们现在才发现! 现在想想,这个真相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难道锦衣卫抓获的那些,就是经受过毒药侵蚀之后,留下的战利品?那他们,又是从多少人之中筛选下来,才有幸成为暗桩活下来的呢?痛他们一起被灌药的,又有多少人死在这过程之中? 这也太可怕了,他们本身就被剧毒浸染过,加上从那场残酷的厮杀中存活下来,已经是毒王一个,这些人丧失了基本的为人底线,如果由他们出马,的确是最好用的利器。 没有人性的工具才是杀伤力最大的。 更糟糕的事,这背后之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让帝后都为他的行事遮掩!万一他的所谓活死人研制成功,大乾的天下岂不全由他一句话决定生死? 两人都沉痛不已,这事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严重多了。 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清的事,此人狡猾多变,到现在还没露出半点破绽,他们就是急也没有用,如今唯有在可控的情况里尽量维持秩序,早点寻到线索将这事缕清并防范打击,慢慢瓦解此人的阴谋才是。 这是一场博弈,更是一场与时间的较量,比的是谁更有耐力,赢得最后的胜利。 因为发现这事的严峻,慕容瑾已经没有心思约会了,裴胧月见他似有犹豫,主动道:“王爷先去忙,重点调查一下杜氏和皇宫中那批实验者的下落,一定能找到突破。” 慕容瑾点点头,在大事上裴胧月一向拎得清,这让他十分安慰。 “本王今日就不陪你了,东西你收好,我先回去看看还有何线索。” “好。” 画舫靠岸,两人就此挥手道别。 裴胧月并没有过多矫情,家国大事在儿女情长面前,她宁愿慕容瑾是个有担当有气魄的豪杰,也不愿他为了表现所谓的深情只待在她身边的方寸之地。 而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好的爱情,应该是互相成长扶持,共同进步,正如舒婷在《致橡树》中所说的那样:我愿是你身边的一株木棉,以树的姿态跟你站在一起。 裴胧月从来不是靠依附男人实现价值的女人,回去之后,她立刻钻入空间实验室,就阮季身上的毒开始做进一步研究。 如果真到了那么一日,全天下的人都被活死人,石人,药人所霸占,那么她希望,至少在她手上,能掌握一柄拆穿这些阴暗的利器,让她做这个开辟光明的人。 与此同时,慕容瑾的调查布局也缓缓展开。 二皇子府内。 一直对裴胧月退婚一事耿耿于怀的他,总算找到了有关当日之事的蛛丝马迹。 他是被裴胧月应邀到小树林的,虽然不知为何自己会对之后的事没映象,但他敢肯定,当时在湖边看到的人就是裴胧月,一袭红衣,与白日英姿飒爽无二的裴胧月。 若非是她,自己又岂会情难自禁做出那种事呢? 可最后,为什么池子里的人会变成裴凤舞,而且完颜火丽居然也参与到这当中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放眼整个大乾,还没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能集齐裴胧月,裴凤舞,完颜火丽这三个相互不对付的人,就为了给自己的后宅塞人。 难不成是政治阴谋? 这个假设一出,很快就被二皇子否决了,且不说如今的太子殿下,他们尊贵的大皇子与这三人根本不相熟,就是太子那扶不起的性子,也不可能操控这么大的布局,环环相扣,毫无破绽,连一向谨慎的自己都不曾怀疑。 除却太子,三皇子空有头衔,无兵无权,也干不了这些,六皇子七皇子之流倒是有可能,但他们与裴胧月三人都不相熟,想来也说服不了她们配合成事。 思来想去,二皇子发现最后有嫌疑的,只有三个当事人。 他首先将目标锁定在裴胧月身上,虽然裴胧月对自己有情,但明显跟以往她一脸崇拜痴迷的盯着自己不同,之后的她时常给二皇子一种欲擒故纵的感觉,加上隔天慕容瑾就与她牵手的事,难不成她早有意图与自己解除婚约? 二皇子急于求证,赶紧将那日裴胧月约自己到小树林相见的纸条给翻找出来。 第348章 错认 字迹还是那个字迹,纸条也原封不动的躺在他用过的抽屉里,只是在到落款时,二皇子差点惊诧得打翻了一旁的茶水。 裴凤舞,怎么可能? 他明明记得是裴胧月约的他啊,而且是裴仲祈亲自过来送的纸条,他还为此兴奋了半天,将纸条上的字每一个都细细研读过,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振奋和甜蜜。 怎么可能好端端的,落款人就变成裴凤舞了呢? 二皇子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要去找配胧月对峙。 可才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与裴胧月对峙什么呢?说她约了自己,为何赴约的却是别人吗?如果她问自己,他为何控制不住的和别人苟,且,他又该如何回答? 就算当时他把那人当做裴胧月,裴胧月多圣洁的人啊,哪怕他们是未婚夫妻,在未成婚的时候他就做出如此亵渎她的事,他又有何脸面辩解自己的情难自控? 一想到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会在裴胧月心里落得个登徒子的印象,二皇子就烦躁得不行,可让他咽下此事他又万般不甘得很。 明明他只是和心仪的人做了一件开心的事,为什么要让他莫名其妙承受这么多后果? 再一想这当中的巧合之处,二皇子又发现了一个疑点。 为何送信的人会是裴仲祈? 裴仲祈是什么人,从小与裴胧月不对付的人,他若能好好听裴胧月的话,给她送信就怪了,虽然那几日不得已做了裴胧月的小厮,但让二皇子相信他真的在替她办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封信来的蹊跷,信封的封口早就被人动过,除了裴仲祈会做这事没有别人,也许裴胧月是让他送信了,但到他手里的信件一定被裴仲祈动了手脚。 在看看纸条上这规矩端正的字体,他记得裴胧月喜欢的,一直是那种行云流水的行书,并不是这种簪花小楷,怎么会写成这样? 难道这封信早就被人撤换了内容,裴胧月写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而换成了别人的? 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当时他被裴胧月相约的兴奋所迷惑,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现在想来,这上头的字正是裴凤舞惯用的手法,如果这些都是裴凤舞干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裴凤舞明知自己对裴胧月的心意,故意仿造裴胧月的口吻,让裴仲祈给他送来这样一封似是而非的信件,之后又又穿着裴胧月的衣裳,冒充是裴胧月约的自己,在寒潭等着,还提前筹备好了使人致幻的药,让自己将她看做裴胧月。 这一切的计划严丝合缝,而自己因为裴胧月的邀约失去警惕,最终中了她的圈套! 二皇子从小就知道裴凤舞对自己有情,因为享受这种被人敬仰的感觉,也没有严厉阻止,上回裴凤舞就曾作出给他下春毒,让他差点上当一事,没想到她丝毫不觉羞耻,竟然卷土重来,用这种方式来到自己身边,让他不得不娶她! 可恶! 二皇子由此认定了这事一定是裴凤舞的别有用心,她那样不知廉耻的人,怎会顾及他的面子?为了能与他在一起,她本就不择手段过,现在为此不惜赔上自己的清白又有什么奇怪的,如今他和裴胧月婚期将近,她肯定是慌了才想出这种下作的法子得到他。 也唯有这样做,在狩猎那种盛大场合,众目睽睽的压力之下绝他后路,才能让他娶她。 但她难道不知这样做的影响,极有可能直接毁了他们两人吗? 怒火中烧之下,裴胧月和慕容瑾在外泛舟的时候,二皇子已经怒气冲冲的跑到威远侯府问罪去了。 一听说二皇子来了,裴凤舞还很高兴,赶紧翻出最精致的衣裳,画上最美丽的妆容出来迎接,二皇子最终成为她的夫婿,不管这个过程如何,她始终是高兴的。 可没想到,二皇子进了她的院子之后,却是不管不顾,不由分说的就给了她一巴掌,连她娇艳的妆容,美丽的模样看也不看。 “表哥?” 裴凤舞震惊极了,他竟然,竟然打了自己? 闻讯而来的裴胧月和蓝氏,才赶到就看到了这一幕,也是满脸震惊。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呀,舞儿纵然有错,但她即将与你结为夫妻,你又何必……” “又何必,如何?”二皇子嘲讽的看了一眼护犊子的蓝氏,冷哼道:“难怪裴凤舞会长成这副德行,果然有什么样的娘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姨母当真是个好榜样呢!” 二皇子虽然不怎么看得上蓝氏,可这么多年顾及自己的身份对她也还算客气,哪时候用这种不客气的语气跟蓝氏说过话? 蓝氏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无端波及,不解道:“殿下这话何解,舞儿虽然身份不如殿下,但也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当着的面教训她,问过你母妃的意见了吗?” “你们以为我母妃平日给你们三分薄面,就是亲近你们了吗?还敢跟本皇子讲身份,不识抬举的东西,就凭你们,也配?” 二皇子气场森冷,说的话也毫不客气,蓝氏不过仗着一句长辈才敢这么说话而已,见他直接撕破脸来,也不敢造次。 裴仲祈看得战战兢兢,面对受辱的姐姐和无言以对的母亲又不能不出头,只好赔笑道:“殿下何必那么大火气,我姐姐若做了什么让殿下不高兴的事,说出来我们替殿下教训她就是了,您别动怒,伤了和气多不好。” 所以他们是仗着这句“不伤和气”才敢如此肆意妄为的陷害自己吗? 裴仲祈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二皇子目光锐利的看向他,冷肃道:“还有你,本皇子还没腾出手来教训你,你就以为自己平安无事了吗?扶不起的烂东西,母妃看在血缘的份上愿意给你们几分薄面,那是她的修养,但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利用这点血缘羞辱本皇子,我绝不同意!” 这是哪跟哪啊,三人被训得灰头土脸,却也一头雾水,根本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蓝氏也顾不得羞辱了,赶紧道:“殿下有话好好说,您这一上来就兴师问罪的,我等皆不知做错了什么惹殿下不高兴,就算有罪,也得有个缘由啊。” 第349章 有苦难言 “呵呵,装,继续装,你们差点毁了本皇子,如今却还说不知缘由,当真可笑!” 可是,他们的确不知道二皇子为什么这么大火气啊。 裴仲祈一脸迷茫:“我等实在不知何时惹恼了殿下,还望殿下指点迷津,咱们两家毕竟是姻亲,若有误会还是早早澄清为好,您说呢?” “姻亲“二字更是刺激了二皇子的神经,他一把将那张邀约他去小树林的纸条直接摔在裴凤舞脸上,面上止不住的嘲讽。 “当真是玩的一手好无辜,可是你真的无辜吗?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东西,你以为用你母亲的手段就能对付本皇子吗?告诉你,本皇子不是威远侯,不吃你这一套!” 听到他这样骂自己,蓝氏面色一白,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当年她是怎么逼着裴天城,将自己抬入侯府的,蓝贵妃就十分清楚,当时的裴天城和柳氏还有情义,是她故意将裴天城勾走,又仗着肚子堂而皇之的进门,鸠占鹊巢,才有这么多年的好日子。 可她与裴天城终究是暗度陈仓在前,她的上位也是自己用尽手段才做到的,这事终归不大光彩。 如今被人这样羞辱的提出来,无异于揭开她最后的遮羞布,让她无地自容。 裴凤舞听他人身攻击,也为自己的母亲闹不平,捂着被他打肿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语气却是倔强:“舞儿做错了什么,表哥要打要骂直接找舞儿就是了,我娘终归是长辈,您这般不敬,难免有失、身份!” “现在来与本皇子讲分寸,你们最好谨记自己的身份才是!” “表哥!” 裴凤舞伤心欲绝,这还是自己喜欢的表哥吗?为何她会从他的脸上,看到厌恶,嫌弃,憎恨,愤慨这种不好的情绪? 正害怕着,裴仲祈已经发现了这封致使二皇子对他们冷眼相待的信上的不同寻常之处,连忙指给裴凤舞看。 裴凤舞看到上头的落款,一下就明白了二皇子对她的嫌恶从何而来,震惊道:“表哥该不会以为,是我约你去的小树林,然后再用这种办法逼迫你娶我?” “难道不是吗?你个蛇蝎毒妇,若非本皇子福泽深厚,这回可就被你害惨了,你可知你的愚蠢差点毁了我的百年计划,你可知现在外头的人如何评价本皇子,本皇子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给你这样折腾的!” “不,不是我,是裴胧月,一切都是她的阴谋,是她干的啊!” 裴胧月,怎么可能? 二皇子更觉得裴凤舞不可理喻:“你要攀咬也找个靠谱些的理由,胧月为何会这样陷害我,让我沦为天下笑柄对她有什么好处?” 在二皇子看来,他们当时还是未婚夫妻,裴胧月与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裴胧月怎么可能胡乱给他安排这种事,毁了他不就等于毁了她自己吗? “那是因为,她想与你解除婚约,她想和慕容瑾在一起!” 此话一出,二皇子猛地瞪向她:“此话当真?” 裴凤舞连忙点头如捣蒜,她受够了被二皇子误会,如果以后她一定要带着这些误会才能与二皇子在一起,那她的日子得有多难过? 二皇子的心中闪过一丝心悸的失措,随后又冷静下来,道:“你说的话并不成立,裴胧月为何要费尽心机与本皇子解除婚约,难道本皇子还不如慕容瑾吗?而且她又如何说动你配合她的计划?你和她一向不对付,这根本说不通。” “那是因为我当时……”我当时不知道被谁谁敲晕了,我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裴凤舞差点脱口而出,可不知为何,就在她张嘴的瞬间,脑海中突然就闪过裴胧月似笑非笑的脸,对她说:“你当真觉得这事自己冤枉的,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裴凤舞一个激灵就清醒了,她不能说自己是被陷害的,万一二皇子不认账,认定了这事并非他的失误,到蓝贵妃面前解除婚约,那她岂不是永远没办法嫁给他? 不,她一定要嫁给二皇子,哪怕承受这不白之冤,哪怕认下这种被误会的屈辱。 二皇子见她猛然傻猪话头,并且半天没有所以然,着急道:“你当时怎么了?说啊!” 裴凤舞看着抓着自己衣领,目眦欲裂的二皇子,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就染上一层悲凉。 裴胧月果然厉害,她一早就算到了二皇子一定会找自己兴师问罪,而自己为了能嫁给他,就算受冤也有苦难言,只能认下这个苦果。 那封信是她执行一切的罪证,也是她从前路人皆知想要嫁给二皇子的铁证,因为她早就有过劣迹,裴胧月轻而易举就能给人一种是她裴凤舞自甘下、贱非要嫁给二皇子的错觉,她在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切的后果,这个替罪羊裴凤舞不仅得做,还得做得心甘情愿。 还真是高招啊,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由不得她否认,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将所有人的反应设计在里头,最后就算裴凤舞是受冤的,也得自己咽下苦果。 这回的事,让裴凤舞不得不承认,在算计人心方面,她输了。 垂眸掩去心中的难堪,裴凤舞垂首道:“没,没什么,一切都是舞儿的错,舞儿自作主张,舞儿不甘表给另娶他人,为了能和表哥在一起,舞儿不得不出此下策。” “裴凤舞!”听她终于承认,二皇子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震怒来形容了,瞪着个眼睛又给了裴凤舞一巴掌。 “舞儿!” 蓝氏和裴仲祈满是惊慌的扶住摇摇欲坠的裴凤舞。 裴凤舞却直接扑上去,拉住二皇子的手急切道:“表哥,还请表哥恕罪,舞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啊,求表哥看在舞儿痴心一片的份上,饶恕舞儿这一回!” “我告诉你裴凤舞,就算你用这种方式入了我皇子府的门,成为我名义上的侧妃,但你别想我再碰你!你就永远守着这个侧妃之位到老,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不!” 裴凤舞满脸惊恐,她的表哥,她的未来夫君,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怎能如此对她! 二皇子却已直接甩开她,留下一个失望至极的冷笑,然后拂袖而去。 “表哥,表哥!” 第350章 被绑架 裴凤舞仓皇欲追,可惜已经再没二皇子的踪迹,一种失去的挫败席卷而来,让她险些坐不住。 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裴胧月为何会如此大度的成全她的痴心,让她去二皇子身边,原来,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的,即使她得偿所愿,也永远不可能得到幸福。 “裴胧月!是你毁我!”裴凤舞撕心裂肺的嚎了声,终于承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正在实验室里全心研究解药的裴胧月似有所感,听到这一声嚎叫立马一个激灵,赶紧将实验室关了,退出空间朝外头问道:“出了何事?” “奴婢前去看看。” 明月隔着门应了一句,然后三两步便没了声响。 一炷香后,她便回来了,裴胧月也整理好房间,明月便入门禀告:“姑娘,是二殿下来府上了,据说和二姑娘,还有蓝夫人三公子大吵了一架,气愤的甩袖而去,此刻二姑娘因为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那边正全力救治呢。” 二皇子来过了? 看来自己那封信已经见到成效了,想到这两人相杀的惨景,裴胧月就一阵舒坦:“裴凤舞不要脸的觊觎准姐夫这么久,也该受点教训了,就让她们在皇子府互相折磨,她不是一心想要嫁给二皇子吗?我便如她所愿。” 明月是这一切的执行人,当然知道这个过程如何紧凑,裴胧月是如何一步步实现现在这个结果的,当时二皇子饮酒之时喝下的致幻之药,还是她下的呢。 看到如今两个恶人的下场,她亦是一阵解气:“姑娘说的是,二姑娘和二殿下都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他们狼狈为奸,那就互相膈应到死好了,光惩罚他们怎能对得起过往他们对姑娘造成的伤害?就是要让他们剪不断,理还乱,日日相互折磨才好玩呢。” 经此一事,裴胧月可不相信以二皇子的心性,还能咽下这个哑巴亏,裴凤舞就算如愿嫁入二皇子府,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走,咱们去庆祝一下。” 是该庆祝,明月下意识道:“那我去给郡王传信?” 传信给他干嘛?。 重要的是,什么时候她的喜怒哀乐连旁边人都下意识的觉得应该跟慕容瑾分享了? 裴胧月顿觉有些尴尬,轻咳了声,道:“不必了,如今郡王庶务繁忙,想必也没空,这点小事就不必劳动他了,免得多生事端,我们二人庆祝就行了。” “姑娘该不会是害羞了。” “咳,谁说的,只是不想那么招摇而已,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去登月楼好好搓一顿,顺便去看看医馆的生意。” “都听姑娘的。” 明月主动去让人套了马车,一刻钟之后裴胧月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出了门。 天气逐渐转凉,除却夏日的燥热,带上秋日丰收的充盈,空气中都是稻香的喜悦。 如今已是金秋,秋收之时,百果入仓,河蟹肥美,裴胧月到登月楼好好吃了一餐美食,还点了几只阳澄湖大闸蟹,在这什么都是自然生长的古代,连蟹都比现代人工饲养的要好吃得多,裴胧月吃得非常满足。 两人吃饱喝足,沿着护城河周边的闹市瞎逛消食,这个时间正是华灯初上,夜市刚起时,四下的贩夫走卒争相吆喝,糖葫芦,捏糖人,卖花灯,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目不暇接,即使裴胧月已经看了很多次这样繁荣热闹的古代市集,还是觉得美不胜收。 又吃了很多街边小食,两人的肚子都圆滚滚的,裴胧月才心满意足的带着明月,准备去百草堂溜达一圈再回府。 哪知道在路过一处杂耍戏班的时候,突然有人冲出来将她撞了个咧跌,等她站定后,一个大汉不由分说的就抓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拖着往外走,口中还嚷嚷着:“不是让你别乱跑吗?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家里的娃儿还等着你做饭呢,还不赶紧回去!” “放开,我不认识你,明月,明月!” “瞎说什么,你是我婆娘,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就算要离家出走,你也得顾及顾及孩子啊,咱们别闹了,回去好好过日子,成不?” “我真的不认识你,明月,明月你在哪!” “瞧你,又耍脾气了,快跟我回去,这回是我的不是,我跟你好好道个歉,你就原谅我一回,成不?” “放开我!明月!” 裴胧月用力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这个大汉像听不懂她的话似的,一心将她拖着往外走,并且害怕她乱说,还匆忙点了她的哑穴。 此人力大无穷,裴胧月使出浑身力气挣扎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从这个人使力的手法来看,他内劲刚强极富技巧,内行人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个练家子。 裴胧月顿感不妙,明月也不知上哪儿去了,怎么叫都没人回应,想来是被人以同样的方式抓走了,如今自己又被人点了哑穴,一看这些人就是有备而来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自己。 裴胧月强撑冷静目光四下搜寻,企图找到什么熟人解救自己,却发现四周站着好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铜铃眼,鹰钩鼻,跟她在祭祀场看到的那些外邦人的特征有些相似。 不好,这些人是团伙作案,并且一起围攻了她。 她神色一慌,想大喊,想叫救命,可什么都无济于事。 也怪她大意了,从前长风被慕容瑾委派跟着她,虽然鲜少露面,但她一直知道他在身边保护着,遭遇什么危险也不会感到害怕。 这几日因为云起重伤,慕容瑾身边又离不开人,她就主动让长风回去帮慕容瑾料理事务了,今日出门也没想着多带几个侍卫,掉以轻心下以至于现在突然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她一个弱质女流,根本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也不知这些人抓她准备做什么。 裴胧月一边挣扎一边继续观察四周,想寻求一个突破口,可这大汉却并不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一边嚷嚷着让她回家照顾孩子,一边推搡着她往外走,直接将她的反抗都当成了耍脾气,不由分说的带着她迅速远离人潮。 实力上的悬殊,让裴胧月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身上带的匕首都来不及拔出,就被他们控制得死死的。 第351章 发觉 一伙人隐秘的带着她火速离开,逐渐隐匿在黑暗里。 叶楚晟刚从一个酒楼出来,就听和他一起吃饭的朋友议论:“现在的人贩子,都这么猖獗了吗?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强抢民女,啧啧,这个女子也是可怜,瞧着这身段,长得应该还很不错呢,真是可惜了。” 另一个纨绔笑道:“什么可惜,刘兄该不会又想着怜香惜玉,我可听说你院子里已经抬了七八房小妾了,就你这小身板,也不嫌命长。” “王兄此言差矣,有美人相伴乃是美事一桩,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去去去。”叶楚晟懒得理会这两人的歪门邪论,却是下意识的朝他口中所谓的“美人”看了一眼,一看竟还发现她和裴胧月有点像。 怎么可能呢,胧月姐姐这会儿应该在府里没出门。 想到裴胧月,叶楚晟的眼角眉梢都软和了些,也不理会这两个好友的打诨,直接挥挥手算是作别了他们。 他已经好几天没看到裴胧月了,听说她醒来之后就回到侯府,想来是狩猎会上受了惊吓,都能昏睡三天也是令人担忧,这会儿既然想到此事,择日不如撞日,拐道去看看她也好。 叶楚晟极其自然的往威远侯府走去,虽然现下已经天黑,但就凭他“小霸王”的性子,去侯府也无人敢拦着他。 因为上次的自讨没趣,蓝氏母女再也不敢出来在叶楚晟面前卖弄,顾及裴胧月的名声,叶楚晟也是等着威远侯裴天城来了,才与他说明来意,和他一起来寻裴胧月。 裴天城对他的到来十分高兴,一路上都在说恭维的话:“世子玉树临风,气度非凡,我们月儿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她的福分。” 叶楚晟淡淡一笑:“胧月姐姐医术卓绝,为人仗义,能认识她是本世子的福分才是。” “是是是。你们的相识,是上天恩德,是我们威远侯府之幸。” 叶楚晟不大喜欢裴天城这副将裴胧月推出来巴结他的模样,话锋一转:“本世子听闻,在我与胧月姐姐未曾相识之前,她在府中常常受人打压,可有此事?” 裴天城面色一僵,赶紧摇头:“您听谁说的,想必是听岔了,月儿是我们侯府的大姑娘,谁敢打压她,她在侯府是明珠般的存在,我们爱护她都来不及,又岂会苛待她呢。” “是吗?” “当然了,世子莫要听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胡说,月儿好着呢,好着呢。” 起码如今,侯府里再无人敢欺负她,而她也成为做得了侯府的主的存在,谁还敢没眼色的给她不爽快? 叶楚晟洞悉一切的扫了他一眼,暗含威严:“最好是这样,本世子这人没什么其他优点,就是为人比较仗义,若是让我知道胧月姐姐在侯府过的不好,我可不管这是不是她的娘家,便是得罪到皇帝舅舅跟前,我也是要为她撑腰的!” “是是是。” 裴天城噤若寒蝉,本想着巴结巴结这位小世子,说不定还能给侯府捞点好处,没想到他却是个油盐不进的,还反过来警告他,这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日后他得对裴胧月好一些才行。 两人说着话,半刻钟之间已经走到裴胧月的院子,裴天城有意表现自己“慈父”的形象,便率先高声道:“月儿,舞阳长公主府的叶世子来看你了,你快出来见见人家。” “月儿?” 等了半天,不见回响,裴天城兀自推开裴胧月的房门,就见她房里的一等丫鬟绿翘正在整理东西。 裴天城有些不悦,叶世子都亲自上门了,裴胧月也不上点心,难道要被人家说侯府不知礼数,狂妄自大吗? 这一不悦,语气便带了些问责的意味:“姑娘呢,怎么不见她出来迎接贵客?” 绿翘赶紧行礼:“姑娘带着明月姐姐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没回来? 叶楚晟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追问:‘你可知,她们去了哪儿?’ “奴婢不知,想来去的是朱雀街,姑娘说要去铺子巡视一番,还说庆祝什么。” 朱雀街,那不正是方才自己来的路上? 那个被强行抓走的身影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叶楚晟有些不安道:“她有没有说几时回来,或者说她去之前有没有交代什么?” 绿翘摇头:“不曾,就是寻常出去玩而已,哦,对了,临走前她说有个方子等奴婢晚些时候给她抓药,这方子还没写,也是怪了,这个点还没回来,再不回来药铺都得关门了。” “坏了!” 不好的预感更甚,叶楚晟转头对裴天城说:“烦请侯爷马上派人到胧月姐姐的产业去看看她是否还在,若寻到她,请务必第一时间派人告知本世子。” 裴天城一头雾水,还没等他问清楚为何要去寻裴胧月,叶楚晟已经匆匆离开了。 叶楚晟从威远侯府出来,不放心裴天城的办事能力,又急急回了舞阳长公主府调派人手前去寻找裴胧月。 可他等了好一会儿,越等越心慌,派出去的人前后回来,都说没看到人,他才意识到胧月姐姐或许真的出了大事,被人绑架了! 但是偌大的京城,他除了在那会儿匆匆扫了一眼裴胧月被绑架之后,就没有别的线索,这让他临时上哪儿去寻人? 思来想去,他只能将主意放到慕容瑾那边,他在锦衣卫任职,手中有最强大的情报网,想必由他出马,应该能快些找到胧月姐姐。 叶楚晟亲自到华安长公主寻找慕容瑾说明情况。 虽然舞阳长公主和华安长公主是亲姐妹,但因为两人性格迥异,自小的感情就不大好,成婚之后又各自立了府邸,平时除了面上的礼节很少往来,所以两位小辈之间也并没有过深的交情。 如今裴胧月失踪,失态重大,叶楚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慕容瑾本还有些意外他竟然会上门来寻自己,不过想到他是裴胧月的朋友,又是自己的表弟,当即接见了他。 叶楚晟见到他,礼都顾不得行就匆匆道:“表哥,烦请你出手救救胧月姐姐,她被人绑架了!” 什么! 叶楚晟惊慌的将自己似乎看见裴胧月被绑架,而去了威远侯府也寻不到她的事合盘脱出。 第352章 异国 说完懊恼无比道:“当时我以为那人只是和胧月姐姐形似而已,并未多想其他,如今看来,怕是正好瞧见她遭遇不测的过程,而我竟不自知,还眼睁睁看着她被人绑走,实在太蠢了!” 慕容瑾道:“你先别慌,我让锦衣卫先去打探一下情况,如果对方只是绑架她,必然会有后续,无论是求财还是威胁其他,咱们想办法就是。” 叶楚晟稍稍安心,有慕容瑾在,他神通广大,想必必有办法。 慕容瑾转头就让长风去锦衣卫传信,又让他的暗卫给婉眉递话,让她利用探楼组织的情报网抓紧寻找裴胧月。 这边,慕容瑾的人正紧锣密鼓的寻人,那边,裴胧月已经被架上一辆马车,急速行驶在离开京城的路上。 远离闹市之后,歹徒懒得理会裴胧月不时的挣扎,直接一个刀手将她劈晕了,所以这会儿,晕了的裴胧月并未察觉自己已经被运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等她捂着胀痛的后背清醒过来,猛然睁眼就见面前坐着个魁梧大汉,而自己也被五花大绑着丢在他跟前。 见她醒来,大汉扫了她一眼,用生硬的大乾话冷淡道:“我劝你最好坐着,你一个弱女子是斗不过我乌多穆的,等出了这京城大道,我自会让你自由。” 裴胧月张嘴想说话,这才发现自己口中的臭布还没拿开,她的嘴被堵着,身上还被五花大绑,滚动的马车更是让她觉得惊恐。 他们这是离开京城了吗?这是要去哪儿?慕容瑾找不到她该怎么办? 裴胧月有瞬间的惊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没有离开过京城的地界,现在被这个陌生人带往不知名的地方,也不知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种情况着实令人心里没底。 而且这个自称“乌多穆”的人,正是狩猎会祭祀场上那个嚣张跋扈的外邦人,铜铃眼,鹰钩鼻,一下就让人联想到慕容瑾所说的,说不定烽火教与外邦人有关的事。 难不成,是烽火教的人派人将自己抓来了? 裴胧月在脑海中快速搜索对策,但如今自己束手束脚根本毫无办法,她试探的哼哼了两声,想让乌多穆将她赌在口中的破布拿出来,乌多穆却只给了他一个白眼,绝情道:“不必白费功夫了,我是不可能放你下车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裴胧月实在没辙了,见他果真半分没有要管自己的意思,挣扎了半晌无果后,也就放弃了挣扎,干脆闭眼假寐。 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了,她昏迷了多久,又走了多远的路,明月呢?她该不会跟自己一样被绑架了吗?京城有人发现自己不见了吗? 裴胧月思绪烦乱,面对太多的未知她没有多少把握,如果是烽火教的人抓的她,那一定没有好事,他们将要去往哪里,难道是他们已经发现千杯醉之毒被解了,所以抓她伺机报复? 未知才最让人害怕,好在这个人虽然禁锢她,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裴胧月除了口不能言和绑着之外,倒是没有经受其他苦难。 马车行了一日,中途只停过两刻钟来购买干粮,裴胧月就算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于是只能任由着被越运越远。 两天两夜,换了两趟马车之后,裴胧月坐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位爷才稍稍放松对她的警惕,派了一个蒙着面的侍女来伺候她。 裴胧月已经两天没有洗漱了,自己都被自己熏死,乌多穆倒是在后面拿了她口中的破布,但她发现自己依旧口不能言,也不知是那哑穴没解,还是给她乱吃了什么哑药。 真是,既然同样不能说话,何苦还堵她的嘴巴让她受罪? 裴胧月没由来的抱怨了句,这些人虽然限制她的自由,对她还算不错,即便是干粮也捡好的给她吃,裴胧月不想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系统检查没毒之后,也就放心的吃了。 直到第三日,清晨的曙光照亮车窗,马车才停止滚动。 裴胧月依旧被束者手脚,她倒是有心想看看外面的景象,就是做不到,不过伺候她的那个侍女却是忍不住了,一到地方就掀开帘子看向外头,似乎是回到家乡,眼里抑制不住的喜意。 裴胧月也被方才匆忙一撇的外头景致惊道了。 漫天风沙的黄土,外头有黄土磊出来的城墙,那城墙足足有十几米的高度,上头站着很多个身上带着武器的外邦人,这些人来回巡视,像一排排忠诚的将士。 乌多穆派人在城墙下与上面的人交涉什么,他们的话叽里呱啦,裴胧月一句也听不懂,大抵是些入城的交流。 不一会儿,城墙上的人便放了云梯下俩,示意他们可以进入。 城墙这么高,马车只能弃了,于是裴胧月被带出马车,在乌多穆的示意下坐上一个巨大的筐子里,然后缓缓被拉着上了城墙。 裴胧月的地理也算学得不错,可从未见过有什么国家是隐没在这黄土之中生存的,城墙之内飞沙走石,到处都是迷眼的黄沙和裹着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看到她的出现似乎非常戒备,却又麻木的转头匆匆离开。 这个地方,土壤风化严重,按裴胧月的观察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而且因为水源珍贵,也不适合作物生长,到处都是荒芜的一片,和光秃秃的黄土地,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在这儿活下来的。 甚至他们居然还有宫殿可住。 当裴胧月被带到一个建筑宏伟的宫殿前时,她又吃了一惊,古代的文明和盗墓电影中那种气势恢宏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这不正是,类似消失的古巴伦文明,什么金字塔那种的存在么? 等乌多穆领着她往前走,进入宫殿之后她终于明白为何四下都是风沙,还有那么多人在外头穿梭了,原来宫殿的围墙里还在建造,瞧这样子应该是做一个露天的大神坛,有点像神话中描绘的鹿台那种模样。 劳民伤财,还奴役别人,看来这里面的上位者也是个诸如商纣王这等残暴角色。 这是裴胧月在这里的第一感觉,很快她的感觉也得到了验证。 乌多穆将她带到主殿,那里似乎正在上朝,经过通传之后他便带着裴胧月朝上首的“国王”行礼,然后说些叽里呱啦的异族话。 第353章 线索 裴胧月听不懂,只觉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就像盯着一件尊贵的物品,审视有之,敬仰有之,惊艳有之, 而那位苍老的国王在看向她时,面上乍然涌现精光,似乎她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似的,让他喜出望外的站起来,围着她上下看了两圈,面上不住的点头。 一番品头论足与讨论之后,裴胧月才在这些叽叽喳喳的大臣们的见证下,由侍女带她入住皇宫,还给她换上他们这儿的衣裳。 珍馐饭菜端上来,裴胧月却食欲全无,这个谜一样的国度让她茫然不安,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乌多穆不可能无缘无故费尽心思的将自己拐来,这儿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裴胧月始终心头惴惴,离开京城这么多天,也不知慕容瑾发现自己被绑架了没有,如果发现了,他是不是很着急呢?想必京城中不少人现在正幸灾乐祸着,可怜她一夜失踪,不知柳氏知道后又是何等心伤。 在这么闭塞的地方,连出城都要层层关卡,由人亲自将吊篮送出,探楼的人能找得到吗?这些人这样大费周章的带她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入夜,喧嚣了一日的皇宫终于慢慢安静下来,裴胧月也假装自己要休息了,打发了伺候的宫人出去,放下床帐,却是赶紧钻入空间中研究传信的办法。 被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等着外头的人来发现自己根本不现实,就算慕容瑾有通天之能,来到这个地方只怕也有很久的时间,如果自己能想到办法将消息传出去,那才是最好的。 现在她的身边没一个帮手,还被限制自由,进出都有几十双眼睛盯着,能用的只有现代科技的空间而已,可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定位的地方,想要将一条信息准确无误的发送到某个人的手上,无异于难于登天。 手机,无线电,投影仪,裴胧月想了很多的办法,最后又一个个被否决,在这落后的地方,她多希望能有一个网络信号,哪怕只有一格也好啊! 可惜没有,没有信号塔,没有能为她服务的任何讯息,纵使有心,能让空间造出那些精密的手机,也不能使用。 这是她第一次无比怀念现代的便捷科技,可是再怀念也不能将这些东西搬到古代去用,思来想去,裴胧月只能想到用无人机传递消息,奈何这个地方实在偏远,无人机飞出的路程是有限定的,也不知这儿离那京城有多远,外头的人能否看到她的求救。 可是除了这个,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秉承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裴胧月赶紧录了一小段录音,藏在无人机里头将之送出。 好在这个地方的人不识货,便是惊讶于有东西在天上飞,也不会怀疑什么,加上黑夜的掩护,裴胧月根据推断,给无人机设定了大概的位置,只盼着慕容瑾机灵些,发现无人机上的秘密。 如此又过了一夜。 京城的人已经在找疯了,裴胧月失踪的三天三夜里,慕容瑾不眠不休的找了三天三夜,越到最后,每个人的面上都越显得慌张,就怕救人不及时,让裴胧月遭遇了什么意外,更怕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慕容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胡子拉碴的坐在书房,听长风汇报最后的线索。 “四下都找过了,并没有裴姑娘的线索,连二皇子的人都惊动了,整个京城之内就是无人见过裴姑娘,裴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慕容瑾最怕听的就是这句话,暴躁的说了句:“京城没有,京城之外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有找到胧月之前本王觉不相信她会舍得离我而去,给我查!放宽范围,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她给我找回来!” “王爷……” 长风看着慕容瑾猩红的眼睛有些不忍。 慕容瑾摆摆手:“本王无碍,本王现在一闭上眼睛,就看到胧月在某个地方痛苦的呼叫本王、前去救她,也许她真的在什么地方等着本王呢,本王怎可弃她于不顾?” 想到这些,慕容瑾又立刻打起精神,沉声命令:“全面排查这几日进出的车马,往京城之外三笠地之内的地方地毯式搜查,本王就不信了,以我们的情报网,还有人能插翅飞走!” “是!” 长风惊异于裴胧月在慕容瑾心目中的地位,立刻又出发前去找人。 一刻钟之后,他又折返,面上掩藏不住的喜意。 “据城西的暗桩说,前天夜里有辆马车在宫门即将宵禁的时候从西门出发,往西北边的方向去了,赶车的是个高颧骨,鹰钩鼻的男子,倒是对得上叶世子的形容。” 慕容瑾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长风忙不迭点头:“想来不会看错,如今咱们正在严打烽火教的人,手底下的人自然对这种类似外邦的人格外上心,您说,裴姑娘会不会被藏在那马车里真的运送出城了?” 确实有可能,都怪自己大意,明知烽火教猖獗,祸患还没彻底拔除,怎么就轻易让裴胧月出门,还没给她留下足够的护卫? 懊恼加上着急,慕容瑾的嘴边都已经起了燎泡,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线索,他激动得立刻站起身来。 两人正说着,暗卫前来禀报,说婉眉姑娘亲自过来回话。 慕容瑾脚步一顿,挥手让她进屋,婉眉这会儿能禀告的,也只会是有关裴胧月的事。 果然,她一进门就拜倒:“禀告主子,探楼的人发现一辆前往西行的马车似乎有裴姑娘出现过的痕迹。” “何以见得?” 失望过太多次,哪怕手中握着整个大乾最重要的情报组织锦衣卫,和最全的情报网探楼,慕容瑾还是无法准确确认裴胧月的位置,这让他很是挫败,因此以有眉目,他就迫切的想要更切实的线索。 婉眉无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骤然心中一痛。 她从未见过这样憔悴的慕容瑾,见他胡子拉碴面色冷峻才意识到他已经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了,虽然这副神色清隽不减,但那眼中的疲惫与倔强却是真真切切,他的关心全都给了那个女人,如果是自己失踪,他也会这般倔强的寻找自己吗? 第354章 不甘 她不敢奢想有这么一天,赶紧垂眸说正事:“根据线报,有辆青帷马车在前日午夜从西城门离开京城之后,就一路西行,中间在渭南客栈停靠了半刻钟补充粮草,而后一路疾行进入西北境内就失去了踪迹,据客栈掌柜说,他似乎看到有个女子被绑在马车上。” 这条线索,倒是与长风所说的一致。 慕容瑾当机立断:“去西北!” “可是。”长风道:“如今京城正值多事之秋,皇上会许主子随便离京吗?” “不许本王走本王也得走,我绝不能让胧月在外头遭遇危险。” “王爷……” “放心,本王自有说辞,你在京城替本王寰旋,必要的时候,凡事可找三殿下商议。” 长风欲言又止,慕容瑾如今身负重职,此时离京指不定被皇上怪罪,万一惹怒了皇上,说他玩忽职守就不好了。 但裴胧月失踪在外性命攸关,一样是危急时刻,他怎么能让自己的主子因为惧怕皇上威严,就错失心爱女子呢。 权衡之下,长风还是决定替慕容瑾守好手里的事,等他回来再说。 “属下领命。” “恩。有劳了。” 说按,慕容瑾就利落的起身,前去卧房换了身劲装,不顾夜色转身出门。 秋风猎猎,吹得他的披风沙沙作响,慕容瑾刚毅的脸上再次呈现期望,跨上他的追风就朝西北直去。 有线索就好,有线索起码证明裴胧月还活着,没有比这更重要的消息了,他一定要在她遭遇危险之前,赶到她身边守护她。 留下的长风和婉眉见他如此着急,面面相觑。 婉眉轻叹:“有时候,我还真是羡慕裴姑娘啊,即使自己不算出彩,却有出彩的人无时无刻将她放在心尖上,遭遇危险第一时间就去解救。” 长风不喜欢这样的语气,冷淡道:“裴姑娘的确与众不同,她有伶人折服的底气。” 这话婉眉就不爱听了,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再次叹气:“也是,毕竟是个侯爷家的嫡女,身份家世虽比不得一等公爵,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怎么听这意思,她对裴胧月挑剔得很? 长风朝她侧目过来,是是而非的接了句:“家世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应该是人品,裴姑娘自来便知晓自己的位置,她白手起家,一步步稳扎稳打自立自强,在这人人都靠祖上荫蔽的京城,她这样的已经是很难得了。” 婉眉没有接话,神情却有些不屑。 自立自强,就凭她来青楼这种地方推销她的美颜霜膏吗?虽然她婉眉也是青楼出身,但她一样看不起青楼女子,更看不起连青楼女子都要讨好的人。 如果裴胧月那种也算自立自强的话,那她替主子掌管探楼这么多年,岂不成了女强人?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婉眉自己都没发现,在看到慕容瑾对裴胧月如此上心之后,她心里的欣赏已经扭曲为随时与她比较,并且通过贬低她来抬高自己对慕容瑾的贡献。 长风跟在裴胧月身边的时间也有几个月,不说对她十分了解,也有七八分,见婉眉如此不屑,不觉下意识的维护裴胧月。 “你莫要看裴姑娘如今籍籍无名,但她日后必成大器,她对王爷的帮助是无法衡量的,王爷身边需要的正是这种能与他齐头并进,不卑不亢的女子,如果只是徒有其表,或者永远活在王爷的光环之下,想必那个女子也配不上王爷。” 婉眉一震,见长风朝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顿时无比震动。 他,他竟然看出来了,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他看出来了? 不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她配不上王爷,还是警告她莫要肖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婉眉有些不甘:“可是,不一定什么都要齐头并进啊,如果有个人默默在背后注视王爷,跟随他的脚步,支持他的一切,爱他,崇拜他,不好吗?” 长风挑眉看向她,眸光渐冷:“好是好,只是婉眉姑娘莫约忘了,王爷最不喜的,就是那种眼中除了情爱就没其他的女人,世界精彩纷呈彩,王爷喜欢能有人与他并肩看尽斜阳西下,共同进步拥有共同语言的女子,怎么婉眉姑娘跟了王爷这么久,连这点也没看明白?” “谁说我不明白了,我……” “婉眉姑娘若当我是同僚,就听我一句劝,有些缘分,不是你想成就能成的,很多事都得讲究机缘,除了机缘,还有眼缘,而且这眼缘还没有可比性。” “就比如有些人,待在身边几年了,只是一个上下级的存在,而有的人,一眼便已是万年,感情没有先来后到,有的只是看对眼。” “你好好想想,王爷待我们不薄,我也不想婉眉姑娘到最后误入歧途,落得个连如今都不如的下场,人应该时时学会知足和感恩,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活的长久通透,不是吗?” 一句“连如今都不如的下场”像句魔咒一样,盘旋在婉眉的头顶,让婉眉哑口无言。 连如今都不如吗?如何个不如法,是不是她向慕容瑾表明心意,就被他赶出探楼,送到千里之外,并且永远都没法再见到他? 一想到是这种下场,她就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双手紧握成拳,修剪秀气的指甲也深深嵌入她的掌心,婉眉死死忍着翻涌的情绪,道了声“告辞。”后,什么也没再说,只留给长风一个直挺挺的背影。 长风见她非要自苦,无奈的摇摇头。 世间所有的求而不得,总有一日都会幡然醒悟,只盼着那天来的时候,那些局中之人不要后悔。 敲也敲了,打也打了,婉眉是慕容瑾一手调、教出来的优秀谈资,如果因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就被送走也委实可惜,长风看的明白,只希望这番话能让她早日走出魔怔,认清事实。 婉眉的确应该认清现实,毕竟慕容瑾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为了裴胧月的安危连皇上问罪都不怕,而她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属下而已,孰轻孰重她早该看的清楚才是。 可是,她不甘心啊,凭什么裴胧月什么都不必付出,就得到她求而不得的一切。 第355章 天堑 她在慕容瑾身边十几年,为了获得更准确的情报多少次以身犯险,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心许别人,然后去娶别人呢? 凭着这份不甘心,婉眉生生忍下在长风面前的难堪,将眼角的泪意逼回去,倔强的昂着头,就像她从不认输的姿态,一步步往前,再不回头看一眼。 永不相见又如何?如果没有争取过就放手,她宁愿粉身碎骨换一个死心。 婉眉决定了,她要追随慕容瑾的脚步,往西北去一次。 快马加鞭赶了两日,慕容瑾一路都在仔细收集有关那辆马车的线索,终于在第三日的时候,抵达了一个边陲小镇。 青帷马车随处可见,给他的追踪增加了很多困难,慕容瑾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算锁定这个小镇为马车最后失去踪迹的地方。 再往前,就是传说中的楼兰古国了,这个古国可以说是西北黄沙中开出的一朵奇葩,有关楼兰的传说多不胜数,虽然有传说大抵就在前头的位置,可是因为风沙太大,又地处闭塞,鲜少有人真正见过楼兰古国的样子。 慕容瑾拿着舆图艰难前行,在他面前是个当地的土着人,他们说着边关少数民族的特殊语言,由一个通晓各方语言的侍卫在旁边翻译。 “王爷,他让我们别继续过去了,说前头风沙漫天,这两日有沙尘暴就要来了,而且谁也不知道这个楼兰古国是否真正存在,咱们此去,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啊。” 慕容瑾面无表情,并未回到侍卫的话,只道:“你且问他,此去楼兰,可有传说中的天路。” 侍卫不敢不遵命,赶紧立即呱啦的翻译了一通。 那土着人有些激动,用手不停的比划,面上出现着急的神色,看样子是在极力说服他们不应该冒险。 侍卫将话翻译过来:“前面倒是有条很危险的路,根据古老流传下来的传说,据说那条路就是通往楼兰古国的天阶,只不过因为地势险峻从来没有人敢走,即使有人敢走,也没人能活着回来。” 说完,侍卫又补上一句:“那条路犹如天堑,土着大哥让我们别涉险了,因为没有人能从天阶平安过去,也不会有人将人藏在那边,咱们这趟多半是要跑空的。” 慕容瑾盯着黑云压城的天空,心头也涌现一片沉沉的郁色,沉吟片刻,道:“本王先去开路,你们且找个客栈躲着,等沙尘暴过了再来寻我。” “王爷,不可!” 侍卫不由得有些着急,怎么能让王爷去涉危险,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反而在客栈享受安宁? 此去危险重重,指不定遇上什么难以应付的状况,慕容瑾怕他们丢了性命,他们更怕护主不利,身为侍卫,他们有义务保证王爷的安危。 慕容瑾摇摇头,眼中却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他有种感觉,自己好像离裴胧月越来越近了。 如果裴胧月当真被掳去了楼兰古国,多耽搁一分钟对她来说就多一分钟的危险,慕容瑾等不了了,他一定要将裴胧月救回来,哪怕前路诸多艰辛,也无法抵挡他的脚步! 侍卫见他心意已决,一咬牙:“属下誓死效忠王爷,属下愿随王爷前往!” “属下誓死效忠王爷!” 身后响起一排整齐的应和声,他带来的侍卫无一退缩,即使明知前路迷茫,也没有片刻犹豫。 慕容瑾揉了揉眉心,他不愿这些人随自己枉送性命,但楼兰古国毕竟是个未知的存在,还不知里头藏着怎样的危险,多带些人总是好的。 于是慕容瑾也没纠结,让土着大哥带着他们继续前往天阶。 土着走了一段路后,表示前面的得靠他们自己走,他已经指引不了了,慕容瑾也没强求,给了丰厚的银子之后便将人放了。 所谓“天阶”,其实是一条陡峭异常的悬崖峭壁,果然是及其凶险的天堑,也不知这满是黄沙沙壤的地方,为何会有这样的峭壁。 这峭壁像是天神将一座山劈开了似得,一半在云雾的那边,直耸入天际,另一半则以斜斜的姿态,伫立在她们面前,呈高山下倾之势,陡峭难以攀岩不说,岩壁上光秃秃一片,连能够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这样的路莫说攀爬,就是固定自己的脚步都困难,怎么爬的上? 胆小些的,看到这样摇摇欲倾,朝自己倒来的悬崖,只怕早就吓得不敢动作了,加上峭壁呈下压之势存在,想要爬上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要爬上这峭壁,就得身体仰着半悬空,这是一个非常考验耐力和体力的动作,越往上越倾斜得厉害,如果稍不走神就有可能半空中掉下来,粉身碎骨,况且谁也不知这上头还有多远,未知的路才是最让人畏缩害怕的,难怪土着大哥说从来没有人上去过。 最重要的是,那个传说中的楼兰古国是否真正存在,谁也不能保证,如果费心费力爬上去,却是空欢喜一场,又该如何回来? 可以说,这就是一场豪赌,赌一个未知,赌裴胧月和慕容瑾的心灵感应,更赌他们的运气,能活着,能抵达,能回来。 道路虽然难行,不过有慕容瑾一马当先,一群人之中谁也没有退缩,慕容将衣摆扎在腰间,拿出裴胧月送给自己的匕首,准备好后蓄势待发。 其他人纷纷学着他的模样,拿出匕首以刚毅的姿势,蓄力一鼓作气迎难直上。 正准备先用匕首插行一段,不知哪个眼尖的侍卫突然道:“快看,天上有个不明物体!” 侍卫们立刻本能的躲避,还有人做出戒备的姿态,就好像这玩意是个可怕的东西,会祸害他们似的。 只有慕容瑾,在看到无人机的瞬间一阵欣喜,面上流露出如释重负和惊喜的表情。 裴胧月给他看过飞机的图片,和眼前的这架别无二致,虽然这架飞机更小巧精致些,但这一看就是她的手笔,这东西在这世上只有裴胧月能做得出来,慕容瑾不会看错。 太好了,他的胧月果真在这附近! 慕容瑾已经顾不得爬山了,从怀中摸出三枚飞镖,就往目标射过去,无人机一下就被他打中,飞速落到了草地上。 自有侍卫飞奔前去将只捡起,将东西端给慕容瑾过目。 第356章 楼兰古国 慕容瑾仔细端详了一阵,并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见无人机上有个显眼的红色按钮,他一时心生好奇,随便一按,只见面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大型投影板块。 投影版上,是裴胧月的身影。 穿着异族服侍的裴胧月,对着投影仪有些伤神的说:“也不知道哪个有缘人能捡到我的飞机,如果看到这段视频,烦请哥哥姐姐一定将东西转交到华安长公主府的南平小郡王手里,此事十万火急,小郡王一定会给你丰厚的酬劳。” 接着,她就把自己被绑架的经过简单叙说了一遍。 大概也不是想着让慕容瑾远道而来去救她,她只是略有些迷茫的说:“我现在正想办法弄清这些人的目的,尽可能的保全自己,如果我最终还是要惨遭毒手,烦请转告小郡王,阿瑾,此生能够遇见,裴胧月无悔。” 听着最后一句类似遗言的话语,慕容瑾的面色逐渐哀伤,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大力拽紧似的,一阵一阵的抽痛。 她是怕自己过来寻她遭遇危险吗?傻瓜,她怎么就不相信自己会与她生死同穴呢? 他们经历了千辛万苦,才有现在的结果,他怎么可能为了躲避这不知名的危险就舍弃她而去,至死不渝的感情永远存在,只要他在,裴胧月就不能先死! 慕容瑾死死看着她说完最后一句,投影仪的光逐渐消散,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就直接下令:“传令附近的暗桩,全力搜寻胧月所言的黄土城门,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线索入城,再将消息传入黑市,就说,如果有人能提供有关土城的相关消息,本王重重有赏!” 黑市是个江湖交易场,在当中发表消息等同运用江湖的力量替自己成事,当然,这种暗中进行的买卖,标价也是极高的,可以说,慕容瑾这番话算这是准备发布悬赏令来救援裴胧月了。 可比起那些金额贵重的奖赏,裴胧月性命攸关,每分每秒的救援更重要,不是吗? 既然已经有了其他线索,这天堑也不必走了,不然空折人力得不偿失,随着慕容瑾的一声令下,大家伙儿很快都退了回去。 这边,慕容瑾的救援行动正在紧锣密鼓的展开,那边,裴胧月已经被人带到一个高台之上。 她尝试着多制造些无人机,飞往各个不同的方向,只要有一个人能将消息带给慕容瑾就够了,忙活了一晚上,加上连日赶路的疲惫,眼底乌青的她终于在天将亮的时候支撑不住的小憩了一会儿。 可还没等她睡够两个时辰,被委派伺候她的宫女便将她从床上叫起来,替她换上华丽的袍子,半推搡半监视的将她带到那个堪堪完工的“鹿台”上。 鹿台之上,一望无际,比城墙更高的地方,让这个大型广场看起来无比宽阔,虽然皇宫就在不远处,但巨大的高台还是让人觉得渺小。 天底间苍茫一片,天壤交接处是迷茫的土黄,在这没有吊车没有高科技的时代,这个鹿台是千万百姓用人力,一步步将黄土浇筑成方块累积起来,再打磨平整才有如今这规模的,这当中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已经不用多说。 此刻,国王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拿着一个类似权杖的东西,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巫师装扮的老妇人,妇人拿着铃铛和一应法器,正围着国王叮叮当当的瑶个不停。 国王面色享受,不知是因为这种仪式令他感到愉悦,还是跪了一地的臣民让他觉得高高在上。 裴胧月拧眉扫视了一圈,见乌多穆也隐藏在人群中,神色肃穆的看着巫师做法。 巫师叮叮当当跳了一阵,口中念念有词,没一会儿,就将手中沾了水的柳条往裴胧月身上扫去,冰冰凉凉的触感让裴胧月愈发清醒,他们将自己绑来放在这个地方,该不会是想拿她当祭品送给上天? 听说古代很多封建民族都有祭祀的习俗,他们将人或牲畜或是扔入大海或是将之火烧,用这种办法表达对上苍的敬畏和讨好,祈倒上苍护佑天下,裴胧月以前在电视上就看过不少类似的情节,当真迂腐可笑。 如今这个场景,裴胧月愈发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被当作祭品被摆在这高台之上,让各位看不见的神灵享用。 她可不想成为这不明不白的祭品,更不愿被什么火烧,投海祭天,见那巫师竟然将仪式的重心慢慢移向自己,不由得着急。 奈何这些人叽里呱啦的语言她半句都没听懂,唯一听得懂她的话的人只有乌多穆,可瞧他这模样根本就不可能帮助自己,她得赶紧想法子弄清他们的目的才行。 裴胧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尝试着从空间中搜寻有没有可用的语言翻译系统,找着找着,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能大部分翻译这个国家语言的神器。 她赶紧将这东西调出来用,将之做成一个蓝牙耳机的模式别在耳朵上,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立刻变成了她能听得懂的语言。 这个蓝牙耳机小巧精致,放在耳朵上也只像个小饰品而已,倒是无人怀疑,它能将身边人说的话自动翻译成现代语转述给裴胧月听。 终于让她明白自己身在此处的原因,却也因此,让她面色骤变。 只听巫师围着国王念念有词:“尊贵的陛下,我们楼兰的天下主宰,愿你得到圣女的纯元后,能如古老的寓言所言,永不老去,成为我们楼兰的保护神,永远守护楼兰子民!” 老国王虔诚道:“承蒙上天庇佑,让天木十一代子孙天木敬终于等到圣女,天佑我楼兰,敬势必倾尽全力,护我楼兰安宁,千秋万代。” 什么千秋万代,就凭他像商纣一样残暴,抓这么多苦丁来为他建造鹿台,这样的帝王如果真的千秋万代,才是他们楼兰的不幸好吗? 等等,他说什么,楼兰?难道这里就是几千千年在历史上拥有浓墨重笔的传奇文明,之后又离奇消失,被掩盖在黄沙之下和历史河流之中的楼兰古国? 真的有楼兰古国存在吗?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们所说的圣女是谁,该不会是自己! 难不成,这巫师还真能算到自己是千年之后的灵魂,所以故意抓了自己来这里祭天? 第357章 逼嫁 裴胧月也想过自己身上隐藏着这么多解释不清的东西,有朝一日很可能会被人当成妖怪祭天,但从未想过这一天来临,是用这种方式,由此还被惊得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正害怕着,就见老巫师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老巫师再次将“圣水”洒在她身上,口中念念有词:“上苍保佑,天降圣女实乃我楼兰之幸,望圣女之光辉佑我楼兰千年基业,今夜过后,陛下长生不老,永世长存,楼兰千秋万世,与日月同在。” 今夜过后?看来不是现在解决自己? 裴胧月稍稍镇定。 哪知还来不及松口气,一个类似吹牛角的声音就猛的在耳边响起,吓了裴胧月好大一跳。 这里的臣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仪式,皆面色肃穆的看着吹牛角的人,可裴胧月却只觉得吵杂,有种眼冒金星的烦躁。 刚想捂上耳朵,拒绝听这嘈杂的声音,她还没捂好,又突然间被侍女们不由分说的推搡着往国王那边走去。 许是连日的疲惫让人上火,裴胧月的心头火气蹭蹭往上涨,连平日不曾又的埋怨都脱口而出:“真不知这老妇人哪来这么大的肺活量,竟然能吹出这么恐怖的声音,更不知为何这牛角会有这么大威力,比现代的广播还厉害,实在恼人。” 亢长的三声过后,天地间才安静下来,裴胧月已经被牛角声震得耳膜生疼,再看向巫师手中小小的牛角,眼神中不觉就带了微微的怒意。 这些人有没有把她当人看了,真是疯了,他们举行他们的仪式不行吗?无端端的为难她这个外乡人干什么? 她在心里腹谤了一句,突然一个咧跌,原来是老国王将她拽了过去,站到他面前。 老巫师高声道:“花月两全,天下归一,有请国王陛下和圣女执行婚约,摔杯以敬天下。” 婚约?她没有听错,这个巫师的意思是,现在这个仪式正代表她和国王在结婚? 所以她被强迫着被人弄到此处,站到这高台之上,就是为了和老国王举行“婚约”的? 不要啊,她一个黄花闺女,怎么能和一个跟自己爷爷似的年纪的人举行什么婚约,而且跟土匪抢亲似的,她还没同意就被别人做了主,架在这高台之上连自己都不知道就拜了天地,简直荒唐! 婚约不同儿戏,裴胧月立刻挣扎了两下,高喊道:“什么婚约,我不认!你们这些土匪,强盗!把我掳来却打着这种心思,我不要在这里生活,放我回去! 国王对她的反抗微微不悦,侧头看向听得懂大乾话的乌多穆。 乌多穆上前,狠狠剜了裴胧月一眼,用楼兰话跟国王解释了一番她的意思,国王听完面色不悦的斥责了些什么,旋即乌多穆便看向裴胧月,生硬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等着国王临幸,不然触怒了神灵可没有你好果子吃!” 临幸?他们怎么敢! 裴胧月怒道:“你还有没有人性,让这样一个糟老头子来糟蹋我,你们是疯了,我不是什么圣女,也不是你们国家的牺牲品,放我回去,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我劝你识相点,到这个地步,你以为就凭你单枪匹马,还能从楼兰离开吗?陛下可是说了,今日、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乖乖听话你还能少吃点苦头,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也尝尝被做成药人的滋味!” “你敢!” “有何不敢,这儿可没有你的南平小郡王,会来巴巴救你,想必你已经领教过我们千杯醉的厉害了,我这儿还有此毒的升级版,可以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听令行事,把你做成药人,任人摆布,想必你应该更能接受。” “乌多穆!” 这个人就是个疯子,他怎么能,怎么能对自己做这种事! 裴胧月面上怒意大显,乌多穆却不受她威胁,反而冷笑道:“裴姑娘似乎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上,在这里陛下就是王!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你是圣女,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的活在这世上吗?” “烽火教,就是你们派往大乾的对不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乾土地肥沃,物产富饶,居民们安稳富足,哪像我们楼兰,干枯得只能看见一团风沙,如今沙尘暴越来越频繁,再这么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为了楼兰这么多的子民,我们必须找到适合的迁徙之地,大乾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裴胧月瞪大了眼睛:“所以,你们攻击大乾,在朝廷上下安插细作的目的,就是为了霸占大乾的资源?” “不错,天地不公,让我们生活在这漫天风沙的地方,我们无从选择,但大乾凭什么就占尽天时地利,没有饿殍,没有天灾,都是同一块土地,我们当然有资格选择最适合的地方去生存!” 这叫什么歪理,自己的国家生存不下去,就想法子抢夺别人的地盘,这么做问过别人的意思了吗?物产丰富也得合情合理的分享好,这种法子,明显就是等同巧取豪夺! 裴胧月冷声道:“即便如此,你们若想在大乾生活,可以迁徙,可以融入,不一定非要鸠占鹊巢,你们这般,与那打家劫舍的土匪又有何分别!” “我们便是打家劫舍鸠占鹊巢又如何,谁让大乾江山多娇,让人眼红呢?融入,迁徙,谈何容易等我们都迁徙了,还有楼兰的存在吗?。,” “你倒是为大乾谋划得一手好算计,让他们既得到劳动力又不必负责任,我们楼兰若是并入大乾,哪有和尊严可言,到时候沦为外来的人,处处受到排挤不说,还要被你们奴役,我们才不要受这样的屈辱!” “与其寄人篱下,受制于人,不如自己当家做主,你以为我们傻吗?只要夺了大乾的江山,何愁我的族人们不能将楼兰建设得更上一层楼?” “你这是谬论,纵使楼兰可怜,但大乾人民的智慧和能耐,也不是谁都能窃走的!” “闭嘴!”乌多穆有些狂躁的说:“等我们入驻大乾的万里河山,有的是机会创建属于我们自己的文明,制度,不需要你多说!” 第358章 歪理谬论 “不,不行的,你们根本做不到,因为现在的大乾,完全不是你们想私吞就能私吞的小国,你们面对这个庞然大物,连正面的手段都不敢用,只能用千杯醉这种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妄图统治大乾,就是个笑话。” “闭嘴!”乌多穆像是被戳穿了心事一般,突然就恼羞成怒的摔了自己手中的鞭子。 对哦,他的武器是鞭子,任凭乌多穆再厉害,可他依旧是那个冲动的性子,只要裴胧月故意惹怒他,他露出的破绽就越大。 裴胧月再添一把火:“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夺取大乾的江山,除了觊觎大乾的富饶难道不也是因为你们的无能吗?你们不能领导自己的子民过上好日子,就怨天怨地,甚至将主意动到别人的头上,你们在这么做,是无耻加不要脸,就算成功了也羞于对后背说起啊!” “闭嘴闭嘴闭嘴,啊!”乌多穆气得差点抓狂。 裴胧月的话就像一个魔咒一样让他不停的抓狂,越不相信就越往外钻,直教他烦的头都大了。 不乌多穆真想一巴掌打死裴胧月,封死她喋喋不休的嘴,正下意识的扬起手来,猛然间却发现国王好像因为他对裴胧月的轻视,有些不高兴。 好似终于察觉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乌多穆惧于国王的威严,这才将手放下,将话题拉回正轨。 “少废话,看在你是我们楼兰圣女的份上,陛下同意饶你一命,只要你乖乖听话,大乾的那些事与你无关,你也根本不用管,你只要在这儿和想吃辣好好当我们的王妃,这儿自有你的好处。” “我要是……不呢?” 裴胧月冷冷的说,要她嫁给这个老国王,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何苦呢,我们楼兰有数不尽的宝石,用不完的财富,只要你愿意当我们的王后,自有你的荣华富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大乾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破落户,在这儿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 “呸。”这叫什么歪理,裴胧月听着只觉得恶心。 乌多穆见她这般,面上立刻一怒,要不是国王及时将他叫住,只怕他会冲上高台来,打死裴胧月。 老国王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将裴胧月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 他拄着权杖,抬起耷拉下来的眼眸,浑浊的双眼看向裴胧月,嘴角挂起一个怪异的笑意,看得裴胧月的心里是直发毛,总觉得他看待自己就像一个可口的食物,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吞入腹中似的。 这么阴森森的瞧了她一会儿,他终于开口:“既然圣女不愿,孤当然不能强求,只是此乃天意,圣女执意如此只怕引发天神震怒,天神怪罪的后果就不是圣女能承担的了,为了圣女自己,你好好想想。” 裴胧月看向乌多穆:“什么圣女,什么天神震怒,你给我说清楚。” 乌多穆对她的不识抬举颇有意见,见她这么问,以为她怕了,没好气道:“我们楼兰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言,如果有一天遇上一个能解千杯醉之毒的人,就是能拯救楼兰天下的圣女,而如果能得到圣女的处,子之血的庇佑,就能让楼兰千秋万代。” 无稽之谈!愚不可及!什么血能撼动一个江山,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自己竟然被这种荒唐的理由绑架,还送到这里来和这个能当自己爷爷的人成亲,裴胧月简直不知该骂什么好。 老国王尽量和蔼的说:“所以圣女就从了孤,只要让孤顺利取到你的处,子之血,孤一定将你供奉在皇宫最高处,不对,孤要在这鹿台建造一座华丽的宫殿,只供圣女玩乐,让圣女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这个晦气的地方果然叫鹿台,而且他竟敢大言不惭的说还要建造宫殿,就他这样的昏君,还想染指自己的清白? 裴胧月的心里已经不能用恶心来形容了,看到这假仁假义的国王简直像蛇蝎般令人作呕,自己劳民伤财就算了,还想拖着她下地狱,她若真那么做,算哪门子的圣女,不就成了祸国殃民,加速楼兰腐朽的苏妲己? 明明一个大放异彩的文明古国,国王却是这样的,楼兰不覆灭就怪了。 难怪所有人在学到楼兰覆灭这一章的时候都会觉得惋惜,如果不是人祸,有岂会有之后的天灾。 不错,历史上的楼兰,正是因为一场巨大的沙城暴和地陷,彻底掩埋在泥沙之下,楼兰古国的文明成了传说,而这些人也成了古国断送的牺牲品。 可惜了,这么多鲜活的生命。 裴胧月猛然想到什么,突然大叫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众人面面相觑,她的话只有乌多穆能听得懂。 “快说啊!”裴胧月见乌多穆直接不理他,不由得愈发着急,干脆直接算起来。 突然想起什么,她的面色一变:“大乾明历630年,现在是630年,楼兰古国在历史上消失的时间,不好!” 顾不得理会这些迂腐的掌权者,裴胧月大叫:“快,你们快迁徙到别的地方去,沙尘暴要来了,如果你们不走,很有可能就要埋在沙尘暴之下了,快走!” 乌多穆皱眉道:“你莫要乱说,什么沙尘暴,我们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见过的沙尘暴数不胜数,还没听说过能将我们全部埋在地底的沙尘暴!” “可是,真的有沙尘暴要来了,很大很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猛烈的沙城暴,你们顺着出路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看她这么着急,乌多穆也觉得有些奇怪,将信将疑的将她突然的暴躁转述给国王听。 国王却觉得她是无的放矢,胡言乱语,沙尘暴怎么可能说来就来?裴胧月就算要造谣,也该找一个合适一些的借口,有没有沙尘暴,沙尘暴多大,他们这些千百年来都生活在黄土中的人会不知道吗? 过往笃定了这是裴胧月想撒谎开溜,没好气道:“胡说八道,只要孤拿到传说中的处,子之血,楼兰的江山就能千秋万代,哪里的沙城暴能撼动得了这个宿命,你莫要在此造谣!” “是真的啊!”裴胧月都要急疯了,这些人是傻子不成,他们哪来的自信说古城能够千秋万代? 第359章 动摇 再说,这样的劳民伤财折腾之后,哪里都是百废待兴深受重创,光看外表,这鹿台之下的楼兰就已经气数将近了,哪还撑得到千秋万代。 见她都急跺脚了,乌多穆也有些犹豫:“陛下,要不……” 裴胧月还欲再说,国王陛下却不想再听她的反抗之词,冷漠道:“圣女累了,还不将她带回去好生伺候!” 侍女们不敢造次,赶紧半拉着裴胧月将她带下去。 裴胧月大叫:“我不是你们的圣女吗?圣女就是用来预测天机的啊,我说有沙尘暴酒有沙尘暴,想要活命就赶紧举家离开这个地方,听到了没!” 旁人虽然听不懂裴胧月这话,但见她面上的着急不似作假,不觉都感到挂心。 乌多穆的面色很难看,裴胧月的这些话虽然听着是无稽之谈,但如果传说是真的,她是唯一能解救楼兰百年基业的人,那她的预测极有可能也是真的。 可传说也说,只要顺利取下圣女的处,子之血,将之涂在祭坛的法器上,国王千秋不老的愿望就会灵验,这两件事又到底哪一件是真的? 可惜现在人心浮动,她说的沙尘暴还没来临,也没法考证,裴胧月只能吃了这个闷亏,很快被侍女堵了嘴巴带下去。 虽然四下的人根本不知她在叫嚷什么,但乌多穆知道,她的话没有多少渲染沙尘暴的可怕,可是只那一句“掩埋黄沙之下”就足以让他心头沉甸甸的泛起担忧。 仪式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裴胧月被带走而停下来,甚至在她走了之后,国王还召了歌舞表演,设置了繁华的酒宴,带着他的大臣们大肆饮酒作乐,醉生梦死。 丝竹管乐,声声绯糜,妖娆多姿的舞姬们摇晃着柔软的腰肢,在各位主子面前晃动,琵琶美酒觥筹交错,为国王即将举行的婚礼愈发兴奋,而这般的奢靡腐朽在楼兰这个古老的国度早就习以为常,朝臣们逐渐陷入醉生梦死的日常。 乌多穆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如同往常一样饮酒,只是脑海中却怎么也挥之不去裴胧月的那句警告。 身为楼兰人,他当然希望楼兰千秋长存,他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甚至为此相信那个莫须有的传说,不惜冒险将裴胧月掳回来。 可也是因为他是楼兰人,不能让楼兰的百姓冒一丝的风险,裴胧月说的那般斩钉截铁,比他还关切楼兰百姓的安危,难道她当真是圣女,能够预测未来? 乌多穆当然可以到裴胧月的房里去问个究竟,问她从何得知楼兰即将被黄沙掩埋的事,但一想到大乾狩猎之上那些被慕容瑾抓走的药人石人,还有同僚,他就一团火气。 都是因为她,害的他们刺杀大乾皇帝的计划失败,害他们多年的筹谋功亏一篑,裴胧月是整个楼兰的罪人,她怎么可能好心提醒他们撤离?若楼兰真的活该被黄沙掩埋,身为被抓来此处还要被迫牺牲的人,她不是该更开心? 在这份纠结的心思下,乌多穆喝了几杯美酒之后便觉得无趣,早早就撤退了。 回到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已经分裂出两个声音,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必理会裴胧月的话,也许她是知晓了他们准备攻占大乾,故意说这些来扰乱楼兰,让他们畏缩退出的。, 可另一个声音又说,裴胧月不是那样的人,或许楼兰真的有危险,万一她的预测精准,而自己喝国王刚愎自用,楼兰岂不面临灭顶之灾? 信与不信都有说辞,乌多穆也不知该如何抉择,正巧喝了点酒,便头痛的坐在廊下发呆。 他的夫人是个美丽的楼兰姑娘,见他烦躁,温婉的上前替他端来醒酒汤,又给他捏肩捶背。 “妾看夫君眉间一股郁气,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乌多穆郁闷难消,见到善解人意的妻子也就不瞒着了,干脆将裴胧月那些话,还有自己的种种疑虑翻译给妻子听。 妻子听完,惊惧道:“如果圣女所言是真,咱们岂不正面临着危险?可陛下今晚就要迎娶圣女与她圆房了啊,这可怎么办?” 让国王放弃裴胧月是不可能的,就裴胧月就是那天山上圣洁的雪莲花,不同于楼兰女子高鼻大眼的模样,她的模样细腻温婉,是一种这里人从未见过的美貌,国王一见到她的时候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到她身上了,同为男子,乌多穆怎会不知国王的心思。 男人无论多大年纪都是爱美的,加上有那个传说这种天时地利的借口,今晚他就要与裴胧月共度良宵了,虽说是为了取什么处,子之血,但传说可没说要要亲自上阵啊,老国王这般,明显是仗着自己身为国王的势,欺凌裴胧月,为了自己的色心刻意为之。 裴胧月那样的美人儿,只能白白浪费给国王这个糟老头了。 乌多穆盯着头顶的天空,烦躁道:“但愿陛下的所作所为不会遭到天谴。” 从小他就作为一颗棋子被安插到大乾,他学大乾人说话,看他们怎么劳作,私心里他当然也觉得大乾百姓能够衣食无忧,除了百姓自身勤劳之外,也与上位者的英明领导息息相关,可他是带着任务去的,他不能心软,更不能对楼兰的统治怀有意见。 谁都不知他的真正身份,其实是楼兰古国的二王子,只因为想要窃取大乾内政的情报,才不得不隐姓埋名改名乌多穆,教养在乌多家族。 今日他亲手将裴胧月带回来,送到他父亲的床上,就为了楼兰今后能好过点。 但这真的是对的吗?朝廷官员不干实事整日醉生梦死,徭役繁重导致楼兰的人丁越来越少,苛捐杂税更是数不胜数,楼兰民不聊生,空有一个繁华的外壳,却早已经不起任何的折腾。 这样一个腐朽的王朝,当真是一个什么子虚乌有的处,子之血能够拯救的? 乌多穆猛然起身,他是仇恨裴胧月,因为她毁了他们进军大乾的最好机会,但裴胧月医术高明,救死扶伤也是实实在在的,只因为立场不同,否则他也会欣赏这样一个厉害的女人。 不能继续这样了,楼兰要毁,也是毁在国王的不作为上,这就是他们楼兰的宿命,他们怎能将这一切罪责怪在一个弱女子头上? 第360章 史籍 乌多穆虽然冲动,但也并非愚钝,身在大乾的几年让他明白大乾的繁荣是因为上下一心,是楼兰不可比拟的,如果让国王一直处在那个位置,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一事归一事,他终于下定决定,要放过那个无辜的女人。 乌多穆立刻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之后,就笔直着身躯往王宫走去。 能娶到裴胧月这样的美人儿,国王自是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怀了,今日大臣们的恭维声也格外悦耳一些,只可惜了裴胧月不能像这里的女子一般顺从的伺候自己,否则丝竹美酒,美人相伴,这一生的快事都已得到满足,就算醉死在这儿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好在裴胧月也跑不了,等他应付完这些大臣,依旧能得到神仙般的快乐。 思及此,国王愈发飘飘欲仙,而作为悲情主角的裴胧月,这会儿却没时间担心自己将被冒犯。 回到她暂住的寝宫,裴胧月便发了脾气,不由分说的就将伺候她的侍女们都赶出了房门,四下只剩自己之后,她迅速进入空间,查看有关楼兰覆灭的史籍。 历史上,其实并没有多少有关楼兰的记载,只说它的鼎盛时期是在大汉王朝的汉武帝时代,因为地处新疆附近,与匈奴临界,是大汉和匈奴都想争取的要塞之邦。 只不过楼兰态度不一,一直很神秘,这个国家在大汉和匈奴之间的战争中互不相帮,秉承着墙头草似的原则夹缝求生,大汉和匈奴又不想让他倒戈到任何一边,由此对它听之任之,楼兰在这种格局中小心翼翼的平衡,这才得以安稳的存活下来。 如今正是楼兰古国历史记载消失的年份,不过关于这个古国消失的过程和原因,却是无人知晓,史籍也没有半分提及,只有一笔带过。 这就像是一个无头案似的,寥寥几笔记录了它曾经的辉煌,结果却被漫天沙尘暴掩埋,这个远古文明古国的结果就这般草率的了结,谁也不知道当中发生了什么。 如今大乾的江山格局倒是和大汉当初面临的相似,大乾的西北边境,楼兰和匈奴呈三角对立之势,楼兰卡在大乾和匈奴之间,因为其一向不涉战争,和楼兰先辈们避世的姿态,这个古国逐渐变为传说,甚至渐渐在世上被边缘化。 可是谁也无法否认它的存在和文明。 裴胧月发现,有关楼兰古国的描写,她所处的这个地方和历史上的汉朝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难道这个架空的时代并不是子虚乌有杜撰出来的,而是存在于和汉朝同一平行时空的时间? 这个发现让她大吃一惊,十分疑惑,差点让裴胧月怀疑这之间是否真的有什么关联,她是不是真的穿越到的是中、国古代真正存在的一段历史之中。 但是现在没时间考证这个了,她必须抓紧时间推断当年楼兰古国覆灭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上头倒是提了另一件事。 楼兰国王因为害怕匈奴和大汉会对他双重施压,也为了两边讨好,不让他们祸害怀疑到自己,曾经做了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那就是将自己的两个王子分别送往两国去当质子。 大王子被送往匈奴,这几年匈奴和大乾和睦相处,想必这位大王子的地位非常安稳,也没遭遇什么危险,而二王子就不同了,被送在大乾,野史说他曾遭遇过不少刺杀,结果没几年果真失去了踪迹。 二王子是死了吗?那可不一定,野史中还有人说,楼兰国王死后,匈奴人立刻趁乱站出来,让大王子继承了楼兰王的位置,结果可想而知,楼兰直接倒戈到了匈奴那边。 这可不是好事,大汉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保持中立的人突然倒戈向敌人,成为敌人的左膀右臂? 于是大汉又费心费力的找到了本该“死亡”的二王子,扶持他与大王子争位,有了点大汉的支持,二王子才逐渐站稳楼兰王的脚跟。 只不过在这之后,楼兰就逐渐销声匿迹了。 身在大乾的质子? 不知为何,裴胧月猛然就想起乌多穆的脸来,以乌多穆交代的,楼兰对大乾早有觊觎之心,加上烽火教在大乾的汲汲营营,目标正是奔着大钱朝廷去的,这让裴胧月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想。 甚至,她的脑海中还冒出另一个念头,一个将人性的恶无限扩大的念头。 如果楼兰国王当初送两个质子的心思,不止是想讨好匈奴和大乾呢? 他做小伏低的将自己的两位王子以质子这种屈辱的身份送到别的国家,实际上是为了刺探匈奴和大乾的国情,等到两为质子长大成人,逐渐站稳脚跟之后,再利用这几年经营的力量发动政变,造成两国内政混乱,从而趁虚而入,达到他们所谓迁徙的目的。 无怪裴胧月这些想,烽火教手中最大的武器就算来自楼兰的独家秘药千杯醉,和当时在祭坛上出现的黑火药,这两样早就足够引人忌惮,当初炸伤无数大乾臣民的惨痛教训已经说明了楼兰的巨大野心。 裴胧月咬了咬唇,这个楼兰对大乾和匈奴都不怀好意,如今大乾和匈奴好不容易和解,可不能被这腐朽的王朝钻了空子,再起战争。 她迅速的将剩下的古籍读完,虽然不知古籍中记载的有关匈奴,大汉和楼兰之间的微妙关系是否如书中所言,不过图个心里有数,也好早做准备。 暮色渐沉,裴胧月在房里做防身的武器。 乌多穆就是在这时候来的,裴胧月刚做好一个折叠弩,将至藏入袖中静静等待接下来的斗争,才退出空间就见门突然开了一条缝隙,接着探出乌多穆的脑袋。 “你来干什么?” 裴胧月冷冷的看向他,这个男人为了一己之私将自己绑到这儿,还妄图毁了自己的人生,裴胧月对他当然没有好脸色。 乌多穆也知道自己在她面前不受待见,正好他也跟她有恩仇,于是也不废话,说了句:“我来带你走。”就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外扯。 “干什么?你这个疯子!” 这样莫名其妙的拉着自己,还不知道会被他送到什么地方去,裴胧月当然挣扎。 乌多穆蹙眉道:“你要不想嫁给陛下,现在就跟我离开,我送你回大乾。” 第361章 放走 还有这种好事?他这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吗?该不会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看到她这质疑的眼神,乌多穆拧眉道:“你到底走不走,要走的话就配合一点,不走就算来,我也懒得多事。” “走,为什么不走。” 不走难道等在这儿被那没眼直视的老国王糟,蹋吗? 裴胧月固然对乌多穆突然的好意有所质疑,但这个可是难得的机会,与其坐以待毙的待在这儿面对老国王的为难,现在跟乌多穆离开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反正她就算被抓回来也顶多是一样的结局,而乌多穆就不一样了,冒着这么大风险将早就放走,国王肯定会给他很严厉的惩罚,虽然不知乌多穆这样的人,为何会突然反悔要放走自己,但这个结果裴胧月求之不得,于是赶紧跟在他的后头。 乌多穆没有再说,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 他也不傻,来之前就支开看管裴胧月的侍女,所以这一路畅通无阻,没半刻钟两人就顺利出了她所在的这个宫殿,继续往外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巡逻的侍卫可没有宫女那么好糊弄,两人才到前殿,就被拦了下来。 好在乌多穆在这些人眼中尚有些脸面,面无表情的扯谎:“圣女还未沐浴圣河的洗礼,陛下命我带她前去执行仪式。” 侍卫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是你带她去,老巫师呢?” 乌多穆道:“因为只有我听得懂她的话,不行吗?老巫师已经在圣河那边等着了,等举行过仪式,我们自会将圣女送回来。” “可是,圣女都不需要伺候的吗?先前伺候她的那些侍女……” 裴胧月道:“跟他说我嫌吵,全都打发走了。” 乌多穆这才发现裴胧月竟然能听得懂他们的楼兰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旋即对侍卫道:“那些侍女不得用,让圣女不高兴,就都打发了,陛下也没说一定要让侍女们跟着,你在这唧唧歪歪,是在质疑陛下的命令不成?” 侍卫赶紧道:“属下不敢。” 乌多穆哼了声,颇有些上位者的傲慢,旋即带着裴胧月大摇大摆从内宫走了出去。 用这个理由,没人敢拦着,加上搬出国王陛下说话,他们就更不敢多言了,两人很快穿过重重宫门,终于到了最后的城墙。 裴胧月忍不住道:“真没想到这个黄沙漫天,气候干燥异常的地方居然也有河流。” “不然你当我们楼兰的子民们都不喝水吗?” 这倒是惊奇。 裴胧月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乌多穆却径自解释起来:“圣河是滋养我们楼兰国的母亲河,千百年来一直源源不断的给楼兰国土上的生灵提供水源,它是一条天然而成的地下水,女子成婚前都得用圣河的水沐浴后,才算真正的洁净自身,从此告别少女归入夫家。” 难怪乌多穆说带她去举行什么仪式,没人阻拦。 “只是这条母亲河近年来却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许是千百年不停的流水让它疲劳,它已经慢慢枯竭,河床渐显,眼看就要干涸,这也是我们急于找到一块心土地的原因,楼兰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裴胧月微微讶异,见乌多穆脸上闪过一丝伤感,无端也叹了口气。 赖以生存的河流突然干涸,也难怪楼兰皇室急了。 两人终于抵达城墙之下,只要从这儿出去,国王的人就不能轻易找到裴胧月了。 裴胧月终于停下脚步,看在乌多穆救了她一场的份上,好心劝告:“我的话并非无的放矢,楼兰真的会被沙尘暴吞没,为了你们成千上万的子民,还请你认真考虑我的提意,大乾是个多元化大格局的国家,只要你们不搞政治,不乱破坏朝廷利益,相信皇上会同意接纳你们的。” “楼兰已是强弩之末,就算不是沙城暴,走到今日也将面临瓦解,你比你父王更清醒,也更能看到楼兰之所以覆灭的潜在原因,就凭你将我带出来,我就知道你并非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烽火教一事,如果你们能够改邪归正一定还有别的出路,巧取豪夺而来地盘,终不如心安理得能住下的自在,就算是借宿也该问候过主人,能和平解决的问题就不必动用武器了,对?” 话虽如此,乌多穆确是苦笑:“不用安慰我了,你能代表大乾说话吗,不能,那些上位者什么心思,我比你更清楚,一旦知道我们楼兰无路可退,他们势必想的是压榨和欺凌,我不愿楼兰的臣民屈居人下受人欺负,所以才要抗争。” “那是你狭隘的偏见,大乾的格局并没有你们想的这么片面,只要你们放下成见不作恶,好好做大乾的臣民,大乾肯定愿意包容你们,皆大欢喜的结局才是对楼兰,和大乾百姓都好的结局,不是吗?二王子。” 这一句”二王子“的称呼,让乌多穆呼吸一滞,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她竟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怎么……”怎么发现他的身份,什么时候发现的? 裴胧月仿佛知道他的疑虑,淡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身份的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们都是为了两国百姓,不想天下生灵涂炭就行了。”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可以联系我,为天下着想的事我很乐意帮忙,想必大乾会给二王子一个希望,好了,今日谢过你的帮助,胧月告辞。” 说完,裴胧月转身,朝大门走去。 乌多穆愣了愣,刚想跟上,猛然发现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大排黑点,他脸色一变,大叫:”裴姑娘小心!” 裴胧月也察觉到了危险,猛地抬头,就见城墙上围满了身背武器的卫兵,卫兵们手上拿着长弓,目光冷寂,箭头纷纷对着他们。 “乌多穆!”裴胧月第一反应便是以为这是乌多穆自导自演的阴谋,将自己骗出来,然后又派这么多人暗杀自己,让她的死有个交代。 但下一瞬,看向乌多穆阴沉的面色,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如果真是他干的,他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救自己出来?毕竟将她丢在国王那里,她也是死路一条,乌多穆不可能不知道。 乌多穆看到这么多弓箭,立刻走到裴胧月跟前,将她挡在身后,对着城墙上的军官说道:“哈尔顿,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362章 被逮 哈尔顿冷笑:“乌多穆,本将还没问你呢,你无端将圣女带出宫闱,又假传陛下的旨意,是什么意思!你想放走圣女不成?” “胡,胡说!”乌多穆就是想这么做,他也不能承认。 “女子出嫁沐浴圣河之水是我们楼兰一贯的传统,我何曾假传过陛下旨意了?你不要信口开河冤枉我,如今时间紧迫,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你可担待不起,还不快打开城门让圣女出去!” “是让圣女去圣河,还是放她逃走,只怕这事的真相有待推敲?本将军收到的消息,是陛下并未让你送圣女去什么圣河,你又有何凭证说这是陛下的命令呢?” “你的意思,是我假借陛下之名?” “那可说不准,如今可是多事之秋,圣女一事事关重大,本将不得不小心谨慎,乌多穆大人若真有陛下的旨意,不妨拿出证据来,本将看到证据自会放人。” 这意思,是不想放他们走了? “哈尔顿!你可知污蔑朝廷重臣是什么罪!” “是不是污蔑,本将过后自有定论,若当真误会了大人,我会向陛下认罪,但是现在,恕本将不能轻易放人。” 乌多穆的面上不觉有些恼意,哈尔顿不放裴胧月出城门,他私自放走圣女的事就迟早会败露,到时候倒霉的不关是裴胧月,还会牵连他自己。 蛰伏多年,好不容易才回到楼兰,乌多穆可不想自己连王子的身份都还没来得及公布,就毁了一切布局。 哈尔顿却不怕他眼中暗含的威胁,像是笃定了自己有人撑腰似的,冷笑了声:“乌多穆大人作甚用这样神看我?本将军就在这儿,怎么,大人想和本将军切磋?” 乌多穆还真想打他一顿,哈尔顿是大王子的人,平时就给他使过不少绊子,他本就看他不顺眼得很,以往没有触犯到他的利益倒也罢了,但今日,他必须要将裴胧月送出城! 乌多穆死死握着手中的鞭子,似乎哈尔顿敢从城墙上下来,他就敢动手一样。 哈尔顿就是不下城墙,还故意激怒他:“哦~我,我明白了,我当你为何如此好心好意要将圣女放走呢,只怕你们在大乾之时早就暗度陈仓了,整个楼兰,就只有你能听懂大乾话,你若不是与她一伙的,在陛下即将和圣女成婚的紧要关头,你又何必心急火燎的带她走?” “你莫要信口雌黄,根本没有这回事,我若当真有那心思,直接隐瞒圣女一事便可,又何须大费周章的将她带回了!” “是吗?没准是你们两串通好了,借用圣女之名想控制皇上夺走楼兰,结果事到临头又突然反悔,所以才会急不可待的带圣女离开,乌多穆,你敢觊觎陛下的女人,你可知罪!” 这什么跟什么啊。 “哈尔顿,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污蔑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楼兰,不是你三两句就能信口开河颠倒是非的,赶紧放我们出城,否则,我要你狗命!” “你敢要谁的狗命!”苍老的声音一响起,让乌多穆和裴胧月皆面色一变。 哈尔顿得意的勾了勾唇,突然一甩手,朝后面郑重行了个礼:“陛下,您也听到了,乌多穆胆敢假传您话,他的别有居可见一斑,如今连您的臣下都敢说杀就杀,以臣下看,说不定他正意图谋反呢。” 他身后的老国王渐渐从黑暗中走出,面色冷凝得像风雨欲来,让他本就如同梅干菜似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些无端的揣测之词如果细想一下根本就经不起推敲,没想到居然有人信了。 老国王非常不悦道:“乌多穆,你可知罪?”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狡辩的了,乌多穆单膝跪下,诚恳道:“还请陛下谅解,臣确实假借了您的旨意欲送圣女出城,但臣绝无谋反之心,这都是哈尔顿的诬告,请陛下明辨是非,莫要被人挑唆。” “本将可不敢挑唆陛下,实在是乌多穆大人您这做法,令人有些难以理解,您一边说着忠诚,一边却做着违背陛下的事,倘若人人都敢假传陛下旨意,然后再说自己是无辜的,那这个世界岂非乱了套?” “你!” 这个哈尔顿就是个作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来他是准备借由此事将乌多穆一脚踩到泥泞里呢。 乌多穆不怕他的诬陷,却怕国王相信了他的话,连忙道:“陛下,乌多穆对您的爱戴之心日月可鉴,绝不敢有半点僭越,还请您明察。” “切。” 老国王还未说话,哈尔顿就已经冷笑:“乌多穆大人是本将见过的最虚伪之人,只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表里不一的了,你明知圣女对我们楼兰的意义有多大,还想将圣女放走,这么做岂不等同断我们楼兰的后路,弃楼兰万里江山于不顾吗?” 这个哈尔顿,果然难对付,说的话是层层递进,一次比一次更严重,乌多穆这样冲动起来就脑子就卡壳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连裴胧月听着,都为他这连番诬陷的言论感到着急。 乌多穆更是被他说的面色涨红,不知所措。 他深呼吸了几下,才压制住体内暴躁的情绪,诚心道:“不管哈尔顿将军如何诬陷我,乌多穆还是有话要说,我认为根据一个传说,就决定我们楼兰未来的结论,实乃无稽之谈,难道者辱了裴姑娘的清白,就真的能拯救我们楼兰了吗?” “我们楼兰这么多顶天立地的男儿,不去为国之繁荣做贡献,不去兢兢业业实现自己的价值,却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一个女子的清白上,你们不觉得荒谬?” “还有,裴姑娘在大乾时曾对我有恩,我无法在自己的地盘上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置于危险之中而熟视无睹,鉴于这些,我才自作主张想要弥补一二,让裴姑娘回归自由,私自带她离宫是我的不是,还请陛下恕罪,乌多穆自愿受罚,但恳请陛下放过裴姑娘。” 没想到乌多穆在这个时候了,居然会为了维护自己不惜下跪请罪,裴胧月都为之刮目相看。 他大可服软一些,将她推出去顶嘴,说一切都是她的威胁,只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这个圣女头上,就凭他王子的身份,今日之事必能躲过一劫。 第363章 诬陷 可是他没有,反而做出了一个楼兰王子,一个楼兰臣民和一个朋友的担当,在这重压之下,还能就事论事的分析实情,条理清楚的解释自己的苦衷实属难得。 裴胧月对他侧目,眼中微微赞赏,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哈尔顿立刻向抓到什么把柄似的,大叫起来:“陛下,您听到了,听听,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道理!他竟然敢指责您履行王上的权力,还说这是什么无稽之谈,您可是上苍选中的真命之人,这个传说早已存在百年,是上天让您执行使命,他凭什么质疑!” “还有,乌多穆大人还真是机敏,为了救人不惜扯出一个救命恩人的借口,我可没听说过乌多穆大人被大乾人救过命,您这信口胡诌,不是欺瞒陛下吗?” “陛下,乌多穆不止以下犯上,多次违背王命,还一而再再而三戏弄陛下,将陛下的威严置于无视,实在影响恶劣!臣恳请陛即刻将他押入大牢,彻查此事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真相!” “陛下!”乌多穆也急了,以头点地沉声道:“臣对楼兰,对陛下绝无二心,是哈尔顿将军不分清白诬陷臣,还请陛下明察!” 局外人看来,这两人说的话各有道理,只看老国王、平日对他们是什么态度了。 裴胧月皱眉看向老国王,就见他面目阴沉,却是问了一个与此不相干的情况。 “你说,她曾救过你的命?” 乌多穆毫不犹豫道:“是。” “何时何地?” “大乾都城,明历六百一十七年,裴姑娘在出城烧香的路上救了被刺客追杀的我,当时我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还是得她照料才能活命的,我在大乾的幕僚可以作证。” 明历六百一十七年,正是三年前,这么说,原主当真救过他的命?难怪他今日如此反常,要放自己走了,原来是什么东西让她认出了自己就是当年救他的人。 裴胧月也没想到这一遭,自己居然能沾到原主的光,果然是善有善报,看来今后得多多行善才是。 危机还在继续。 “陛下,裴姑娘是我乌多穆的救命恩人,乌多穆不能见死不救,陛下仁德,还请宽恕裴姑娘今日的冒失,放她出城!” 老国王的眼中闪过片刻的斟酌,这个儿子身在大乾是如何艰难活下来的,他也略有耳闻,他确实是心有愧意的,这也是他没有当场发作的原因,如今听到这个缘故,不禁恻隐。 可他面色刚刚软和下来,又被哈尔顿的一句话说得,转瞬就变成了冷凝。 “就算她救过你,也掩盖不了你的野心,你明知圣女的传说在我们楼兰的土地上流传了千年,寄托了我们楼兰多少的希望,却将她说送走就送走,这么做可有想过陛下的威严,可有想过楼兰万一遭到天谴该怎么办?” 哈尔顿一声质问,国王立刻凝声道:“哈尔顿说的是,圣女一事事关重大,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何况今日是孤与圣女将成好事的时机,你将圣女送走,是想我们楼兰从此陷入厄运之中,不得翻身吗?” “陛下!”乌多穆不由得向前跪了两步:“圣女处,子之血可佑楼兰一事实乃子虚乌有的天方夜谭,陛下是英明之人,如何信得这鬼话!裴姑娘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您就放过她离开!” “荒谬,若圣女之事当真只是传言,又何以有真的圣女出现,你千方百计推脱这事,是在质疑老祖宗的智慧不成?还敢指教陛下的决定,我看你是想造反!” 乌多穆猛地看向无事生非的哈尔顿,咬牙道“我乌多穆对楼兰王朝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对陛下更是敬畏更是不用说明,哈尔顿将军的这句造反从何而来!圣女一事是我糊涂在前,但我现在清醒过来了,我要将她送回故土,又有什么错?” “可是,是你说她是圣女,也是你言之凿凿,口口声声说,只要能寻到圣女,就能拯救咱们楼兰困境的,你忘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发现这话是谬论了,不行吗?方才我已经说过,不应该将我们整个王朝的命运压在一个所谓的传说之上,如果传说管用,那要我们军队做什么,要朝廷做什么?” “狡辩!先祖算到的传说就是天机,不然怎么会流传百年,你想放走圣女,明显就是想将她藏起来,好为你日后自己的私心做打算,说不得哪天你想叛乱了,还能带圣女为你造势,你敢说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吗?”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这个哈尔顿,一张巧嘴巧舌如簧,好赖话都被他说了,乌多穆单纯只是心有愧意想放裴胧月离开,却被他污蔑成别有居心,当真是诡言善变! 可他这番诡辩却恰巧踩到了老国王的痛点,上位者最怕的便是自己还没死,儿子就想着取而代之,乌多穆又是他的二王子,提及“叛乱”二字,无疑触及到老国王的逆鳞,彻底订死了乌多穆的罪责。 果然,因为他的这句话,四下一片安静,老国王的面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国王、明确表示了自己即将迎娶裴胧月的意图,举国上下也都知道国王将在今夜迎娶圣女,结果乌多穆却想放走她,破坏这一切。 这已经验证了他是觊觎自己父亲女人的人,而他将圣女藏起来的意图,如果真是为了方便自己谋反…… 老国王取圣女血本就是为了所谓的“千秋万代”,现在被哈尔顿教唆,怎能不联想到乌多穆是不是早有犯上之心,放走裴胧月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大业做准备,他不想让自己这个父亲长命,早就迫不及待想赶他下来国王宝座,之后再代替自己的位置独享圣女光辉。 好啊,他还活得好好的呢,他的儿子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他的美人和江山了!亏得他还对乌多穆有所愧疚,没想到还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想到这些,老国王怎能不怒,冷漠的面色让他看起来更加苍老恐怖,连一句犹豫都没有,就直接下令:“来人,将乌多穆押入大牢,容后审问!” “陛下!你莫要听哈尔顿胡说八道,臣绝没有那个意思啊……” 乌多穆有口难辨,可惜他现在说什么,国王也听不进去。 第364章 强硬 一顶“觊觎父亲的女人”的大帽子戴下来,再加一条“暨越犯上恐有反心”的罪责,任何人触犯了这条都难逃一死,没有当场拉出去处斩已经是好事了。 裴胧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朝堂的诡变风云都是瞬息,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一个人前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子,下一刻就被有心人污蔑入狱,再难翻身的落差。 再看向嘴角噙笑的哈尔顿,裴胧月猛然反应过来,她和乌多穆为何一路走得这么顺畅,偏偏到最后的城门处被拦下来,又为何国王会巧合的出现在这里,恰巧听到乌多穆对他的警告。 因为从头到尾,这都是设计好的,只怕他们从第一重宫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哈尔顿得到了消息,他刻意等在这儿,又暗地里通知了国王,在他们掰扯之时有用诡辩一次将乌多穆拉下马来。 从始至终,都是哈尔顿在搞鬼,而她则是被他利用的棋子,他们刻意用乌多穆对自己的仁慈,葬了他的前路! 见侍卫过来抓乌多穆,裴胧月猛地挡在他面前,道了声:“慢着!”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她,面露不解。 裴胧月道:“你们这群糊涂虫,三言两语就被人教唆得没了方向,如果乌多穆要想造反,还需等现在吗?还有你这个黑心肠的,敢在这胡乱冤枉别人,该抓的人是你哈尔顿才是!” 她的话本来有道理,可裴胧月忘了这里的人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众人都面面相觑的看向她,并且因为她对乌多穆的关心,国王看在眼里反而愈发不舒服,对惩治乌多穆一事更坚决了。 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敢挑战他的威严,就必须得受到教训! “还不快带下去!” 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裴胧月只觉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着急中,她对乌多穆喊道:“你解释啊,你不要管我,跟他们解释,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就说这些都是我逼着你做的,说不定他们还能能看在你的身份上留你一命,为了我被下牢狱,何必呢。” 乌多穆见她竟然会为自己担心,莫名咧了咧嘴角,苦笑:“没用的,裴姑娘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父王向来刚愎自用,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从不肯听任何人的劝,楼兰的未来,要到头了。” “乌多穆!” “我很抱歉,将你带来这里,这回怕是不能送你出城了,你记着你好好照顾自己,不管什么情况下一定要活着,保留自己这条命,活着才有千万可能。” 活着是有千万可能,可屈辱无比的活着又有什么用? 能得出这种结论,看来乌多穆的质子生活也不好过,但现在,裴胧月自身难保,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了。 乌多穆被强硬的带了下去,这场逃跑最终没能成功,他走后,老国王冷冷的吩咐侍女将裴胧月带回寝宫。 这回,他用楼兰语很严肃的威胁了侍女一通,说再弄丢裴胧月,就让她们提头来见的话。 侍女们战战兢兢,哪还敢再不上心,不顾裴胧月的挣扎就直接又将她弄回了内宫。 事情终于落下帷幕,宫斗的残酷可见一斑,这么好的机会,大王子虽然人不在场,他的人也已经不遗余力的将乌多穆摁在泥泞里,他甚至不用出面,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好在裴胧月记得史籍中,有关二王子的记载,今日之事并没有对他造成性命之忧,若干年之后他还会雄起夺回楼兰的未来,这才对此稍稍安心。 风水轮流转,未来的变数不计其数,谁输谁赢谁知道呢。 回到关押她的宫殿之后,一个年长些的宫女顶着一头黑纱过来,用楼兰语冷冷的说:“圣女最好别再折腾了,一会儿国王便会过来与您圆,房,王后已经故去几年,如果圣女能安心侍奉国王,未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怎的,在暗示她可有做这里的王后? 若是一般人,看在这个饵的吸引力上倒也妥协了,反正老国王这么大年纪迟早嗝屁,她又是无所不能控制舆论导向的圣女,王后宝座这么大的吸引力,如果她能在此站稳脚跟,日后何愁没有荣华富贵? 但她裴胧月还真看不上,比起委屈求全的认一个糟老头做丈夫的屈辱,区区王后之位算什么? 不过再气愤,她也没办法反抗,现在四下都是国王的人,为了防止她逃跑外头巡防的人更是增加了一倍,看来今日是很难轻易从这儿出去了。 裴胧月只得认命的安静下来,却不是自曝其弃,而是静待时机。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孤立无援的裴胧月始终想不出什么万全的办法,她孤身一人在此,没有外援也没有助力,根本不可能在这重重包围之中逃出去,空间倒是可以制造出不少武器,可她也不能无端杀人啊。 不到万不得已,裴胧月也不想给这么多人下毒,而且这儿是楼兰的地盘,就算她下毒暂时逃过一劫又如何?她再厉害也逃不出人生地不熟的楼兰的地界,这种想法都是下下策。 思来想去,只有那一条路了…… 面对孤注一掷的结局,裴胧月无声叹气,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无头苍蝇似的面对危险没有任何办法。 正失神着,片刻后,老国王来了。 裴胧月听到动静,猛地将折叠弩握在手里,她可不管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如果这个糟老头胆敢对她不利,她一定先下手为强! 国王进门,将四下的宫女都屏退了去,裴胧月顿时感到压力减轻不少,她戒备的看着国王,没有说话。 倒是国王,似乎有意与她缓和关系,对着她关切道:“孤尊贵的圣女,你不必害怕,孤知道你被虏来这里一定很心慌,但这都是乌多穆那个小子做的,孤保证,只要你好好做孤的夫人,孤绝不会亏待了你。” 国王以为裴胧月听不懂楼兰话,倒是尽量用最温和的姿态与她交流,边说还边比划,极力表达着自己的善意。 可裴胧月根本不想要这样的善意。 真是麻烦,系统能将楼兰话翻译给她听,却无法将她的话传递给楼兰人,老国王的一腔安抚,她虽然有千万种理由反驳,却根本找不到话来表述。 第365章 篡位 鸡同鸭讲的感觉可不好,她只能用力皱眉,摇头,否决,尽量用表情陈述自己对这些话的不悦和不认同。 老国王起初还有些耐心,莫约是真想得到美人的垂青,与她保证了好些个东西,说他愿意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送给她,夸她是世上最漂亮的明珠,还许诺她,今日过后就让她当王后等等。 这要是一般女子,难免心动。 但裴胧月始终面色戒备冷淡,兀自摇着头,暗暗的咬紧牙关反抗,袖中的手则蓄势待发。 到最后,依旧没有得到她的半分松动,老国王终于不耐烦了,开始强势的朝她靠近,越走越近,步步紧逼。 他每近一步,裴胧月面上的嫌恶就多一分,但她始终强忍着一动不动,袖中的折叠弩也在此时越握越紧。 终于逼得国王彻底没了耐心,一个猛虎扑食朝她扑来,准备把裴胧月抱住。 却生生被她手中的折叠弩给吓得顿住了动作。 裴胧月将锋利的箭头对准国王,抵在他的华服之上,面无表情道:“我劝你最好别动,我的工具可不会挑人射杀,就算你是国王也没有用,今日若想好好的,就放我从这儿出去。” 这是她最后想出来的办法,擒贼先擒王,她只能想法子先控制住国王,以他的命来威胁,逼他松口放自己离开。 老国王显然也没想过她敢这么做,脸上闪过一阵错愕之后,倒是冷静了下来,到底是国王,即使听不懂裴胧月的威胁,也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他用楼兰语镇定的说:“你别激动,孤放你离开就是,既然你不喜欢这儿,孤困着你也没意思,孤这就放你走,放你走。” 说着,朝空气中吩咐了句,立刻有类似暗卫的人跳出来领命去执行。 暗卫倒是去执行命令了,不过狡猾的国王竟然仗着裴胧月和他语言不通,还敢在最后加上一句“出了这个大殿就将她射杀”的命令,逼得裴胧月不得不杀鸡儆猴,在暗卫刚动的时候,就先一步的射,出三发箭矢在暗卫的前头。 “嗖嗖嗖”的三声,国王吓傻了眼,没想到折叠弩的威力如此之大,面前的柱子当场就被射穿,要知道那可是顶好的金丝楠木。 暗卫亦是吓了一跳,站在那儿未敢动作。 裴胧月冷哼道:“我劝你们最好安分点,乖乖按我说的话去做,否则,我的弓弩可不认人,这根柱子就说你们的下场!” 国王又惊又俱,再不敢耍花招,闭着眼示意暗卫照她说的办。 裴胧月可没这么好的耐心,老国王的命是她如今手里唯一的底牌,不等自己安全,她是不会轻易将人交出去的。 伸手,扯过,一个反手将人控制,另一只手的折叠弩对着国王的脑袋,这些动作一气呵成,老国王见她如此利落,再次证实自己轻视了她的实力,面上闪过一丝忌惮。 到他这个年纪,没有什么比保住性命更重要的了,如果命都没有了,还需要珍馐,美女,财富权势做什么? 他不敢冒这个险,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在裴胧月眼里,他可是个恶人,万一她疯了真对自己下手就不好了,这会儿被她杀鸡儆猴了一番,老国王也不敢胡乱再生其他心思,老实的随裴胧月走到外头。 走过重重宫闱,两人再次走到最后的城墙之外。 还是这些人拦下来他们,只不过如今的立场,裴胧月变成了主导的那一个。 过了这座城墙就安全了,有国王在手裴胧月也不是全然没有把握,虽然四下不停涌出拿着武器的侍卫,他们戒备的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能冲上来将她的身躯捅出几个窟窿。 但裴胧月知道,他们忌惮老国王的命,是不会轻易下手的。 如今四下都被侍卫全面包围,裴胧月只能步步慢退,冷静的扫视每一个出口,意图寻找到最合适的突破口,以便自己逃走。 也不知今日她是不是跟城墙有仇,还没能靠近出城的大门,城墙上突然响起一个人的掌声,那掌声格外刺耳,就像昭示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变数,让人心底发毛。 裴胧月抬眼望去,就见一个长得与乌多穆有几分相似,但比他更阴郁更高大的人,站在城墙之上面带阴沉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她,手中则在鼓掌,也不知庆贺什么。 不用说,这就是方才恨不得踩死乌多穆的,哈尔顿的主子,楼兰国的大王子了。 老国王一见到亲儿子,立刻大叫:“木加铎,你从匈奴回来了!太好了,快,快下来救救你父王!” 为了活命,一口就叫出儿子的身份,当真是个好父亲。 可他的好儿子木加铎却冷笑道:“父王,不是儿子不救您,实在是圣女太过凶悍,儿子救不得呀,您如今被圣女绑架,儿子也无能为力,不过您放心,等您百年之后,儿子一定会替您好好照顾圣女,守好咱们楼兰百年基业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等他百年之后? 老国王面色攸然大变,裴胧月也有些震惊,这个木加铎说话这么彪悍,难不成他今天想想弑父篡位不成? 果然,下一刻,木加铎就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只见他面色冷肃道:“来人,圣女意图刺杀父王,还不将人拿下!” 拿下的是谁,他没说,但可以想象木加铎的话里,也包括了老国王。 他一声令下,四下的侍卫立刻朝他们涌了过来,木加铎也走下城墙,朝他们走进。 裴胧月怎么也想不到,楼兰国的内政竟然如此混乱,她才待几天,就遇上这么大的篡位夺权之争,这么多侍卫竟然全都听木加铎的指挥,根本不理会老国王的死活,看老国王就像已经在看待一个死人了一样,可见今日的宫变,这位大王子也是早有预谋的。 如此一来,她手中这个分量最重的筹码,岂不是不灵了?” 老国王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抛弃了,怒道:“逆子,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助父王早日升天,千秋万代了,您不是一直想着坐拥这江山,长生不老万古长存吗?儿臣就如您所愿,等您升了天,自然就能万古长存,至于这江山,还有江山之内的美人儿……儿臣自会替您好好看管,保管子子孙孙千秋万代下去。” 第366章 弑父 到现在,裴胧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王子这是准备将二王子打倒之后,趁着她挟持老国王之际捡漏呢,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大王子利用哈尔顿先给二王子乌多穆安上一个别有居心,意图谋反的罪责,借老国王的手将乌多穆解决了,再利用自己绝不可能随便屈从老国王,一定会孤注一掷的情况,将老国王的死安排到自己头上,最后自己顺利篡位,坐上国王宝座。 至于到时候国王是真死在她裴胧月手上,还是死在篡位的人手里,还不是由上位者说了算? 好一招一石二鸟,这位大王子心思如此之缜密,心肠如此之狠毒,的确是个适合做上位者的料。 只是他连亲情都不顾,陷害完弟弟又来策划弑父,未免太绝情绝义了些! 显然,现在的处境对国王来说十分不利,国王自己也知道,见木加铎铁了心想借裴胧月的借口处置自己,国王也慌了,此刻他已经来不及懊恼自己识人不清,将鱼目当珍珠,把真正对他忠心的乌多穆关起来了,而是不顾尊严的温声请求。 “木加铎,孤的好儿子,孤知道你是最孝顺的,只要你今日能救孤的命,放过孤,孤一定给你想要的一切,孤回去之后,立马就封你为太子,不,孤即刻就退位让你做楼兰名正言顺的国王,你看好不好?” 这是,硬的不行准备来软的吗? 可惜木加铎不是乌多穆,不会对父亲仁慈。 他冷笑了声:“别说笑了父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放你回去之后,我还能有好果子吃吗?只怕你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下令把我抓起来,像对待乌多穆毫不留情一样也把我杀了,都说虎毒不食子,在您的眼中,我们又哪里有您的政权重要呢?” “木加铎!”老国王当然生气,听到这样剖心的言论,无疑是将他一直遮掩的遮羞布给扯下来,让他的私心和丑陋无所遁形,可现在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他又不能对这个儿子发怒。 “好木加铎,你就救救父王,我是你父亲啊!” “父亲?”木加铎愈发嘲讽了,甚至嘴角还挂起一个怪异的笑容:“我的父亲早在他狠心将我送到匈奴做质子的时候就死了,您知道匈奴是什么地方吗?那里的人野蛮无状,毫无人性可言,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谁都可以在我的头上撒野。” “我是谁,我是和您一样高贵的王子啊,可我在那儿,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谁要是心情不爽了,就出来来踩我一脚,高兴了也踩我一脚,没事干也踩我一脚,我的好父亲,您将我送去匈奴的时候,难道看不出匈奴可汗对我的垂涎吗?” “不,您明知道,您明明知道我在匈奴将会面对怎样的命运,却还是讨好的将我送给了他,送给他折辱,送给他欺凌,玩弄!现在,您倒知道搬出‘父亲’这两个字为自己洗白了,我告诉你,晚了!” 木加铎的眼角有因为愤怒和委屈染上的猩红,看得裴胧月心头一跳,怪不得第一眼看他就一股阴柔之气,原来她以为好过一点的质子,过的确是这种日子。 那乌多穆当年在大乾又是如何活下来的,为何还有人追杀他? 这个老国王,当真不配做父亲,别人护着孩子都来不及,恨不能将最好的都捧到自己孩子手上,他倒好,一个两个的全送走,让人折辱,自生自灭,也难怪木加铎对他有这么深的怨气。 她嫌弃的“呸”了声,现在再挟持他也没了意义,于是收了折叠弩,将老国王推开了去。 闹到现在这样,老国王的命已经没办法再威胁到任何人,有木加铎在,老国王今日是没有生机了。 果然,没了束缚的老国王见裴胧月居然放过他,就像看到希望似的,立刻兴奋的扑向自己的儿子,口中大叫:“快,杀,杀了这个妖女,孤赏你们做大将军!” 可下一秒,他就叫不出来了,利刃入腹,血流当场,老国王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你,木加铎,孤是你父亲!” 木加铎面无表情的将匕首插得更深了些,还犹觉不够,又残忍的搅了搅。 对着老国王痛的扭曲的脸,他冷冷道:“对不住了父王,我的父亲早就死了,儿子不想再继续听你任何的命令,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你……” 老国王有一腔的愤慨要谩骂,可惜再也骂不出口了,他瞪着眼睛吐出一口鲜血,终于缓缓倒下了苍老的身躯。 倒在地上的老国王,再没了高高在上的跋扈,有的只是再没生息的残败,他的眼睛还睁得老大,像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毫不犹豫捅死他,更像从未料到,他的千秋万代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木加铎随手将匕首一扔,看也不看上头染红的鲜血,对裴胧月道:“就剩下你了,裴姑娘,你是愿意跟孤享受这楼兰的大好河山呢?还是像父王一样,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裴胧月连害怕都省了,对着这个已经变态的木加铎,她没什么好说的。 她握了握拳,将折叠弩举起来,冷声道:“对不住了大王子,我也跟你一样,不喜欢自己的命运掌握别人手里。” 箭矢带着劲风“嗖”的一声飞出弓弩,裴胧月彻底放开了来搏斗,反正也是大不了一死的结局,她早就想过如果没能制服老国王,就自尽以保清白。 如果一个人已经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就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挠她的绝地反击。 虽然她的武功不怎么样,但在重大危机面前,她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除了折叠弩,还有黑火药,烟雾弹,各种现代改良过的小东西,这些东西轮番上阵,楼兰人根本措手不及,一番战斗下来竟然也没人能近的了她的身。 裴胧月一边使出这些东西迷惑楼兰军的视野,一边尽量朝城门靠近。 再挟持木加铎已经不可能了,有了老国王的前车之鉴,木加铎早在她出手的时候就把自己掩藏在侍卫之后,所以现在裴胧月能做的,只有靠自己。 第367章 救场 可靠自己谈何容易,古代皇宫的城门作为最重要的防护处,城墙工事精密就不必说了,城门亦是十分厚重,这城门主要是用来预防叛军入内的,平日光是开门就要八人同时动作,运用轴承原理才能打开,现在只有裴胧月一个,还是在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的情况下。 裴胧月被逼之城门,就是没办法将其打开,她千斤顶也用过了,杠杆也用过了,甚至在最后不惜用上黑火药,可那城门犹如焊死了一般,哪怕经历黑火药的轰炸也依旧稳如泰山。 古代人的智慧,有时候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参悟,就这城门的坚固和笨重来说,已经超脱了裴胧月的认识之外。 眼看着空间里银子的余额越来越少,投放这些武器又徒劳无功,裴胧月也隐隐露出焦急的神色,再不将这玩意儿弄开,她岂不是要被人瓮中捉鳖在这大门之内? 一试不成,再试,再试!裴胧月着急得差点骂娘,这该死的城门是什么材质啊,为什么她炸药都用上了,这玩意儿还是纹丝不动? 当然不会动了,木加铎见她要逃走,早早的就吩咐了侍卫,拿东西将城门外头牢牢固定,又用笨重的大石头将门彻底堵死,如此多重防护之下,裴胧月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随便将之打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胧月的额上逐渐冒出汗珠,她已经没心思再想办法开城门了,如今应付着这些侍卫的刺杀已经有些吃力,她只能孤注一掷的分神,让系统赶紧给她造出个能带她飞出城门的动力小火箭。 人们常常形容深陷绝境的情况为上天无方,入地无门,前有追兵,后有猛虎,这些,她今天统统都遇上了,再无办法可想,虽然明知利用小火箭从天上飞出城这个法子十分冒险,毕竟这里的弓箭手可比现代人精准的多,但她只能走这一条路。 空间系统里取东西倒是容易,只要用意念就能将之拿出来,但制造这类精密仪器却需要很长时间,裴胧月只能焦急的干等着。 小火箭需要等,可裴胧月的处境却等不了,她一个弱女子,就算在厉害也精力有限,对上成千上万的侍卫,还有各种武林高手,便是手上有超前的武器也渐渐变得力不从心。 她的速度越来愈慢,折叠弩的箭矢已经用完了,烟雾弹也逐渐失去了作用,原先她本想做一把枪的,但是这东西太费时间让她给放弃了,现在还真是无比后悔。 对方仗着人多,加上渐渐摸清了裴胧月扔出的这些东西的作用,王宫的侍卫们逐渐朝她聚拢,她能活动的范围也变得越来愈小。 裴胧月只觉疲累不已,越来越力不从心,却还在顽抗。 城墙上的木加铎已经逐渐失去耐心,见她居然能死扛到如今,心生敬佩之余却打定主意,这个坚韧的女人怕是不能再留了,哪怕她美貌倾城天赋异禀,但国王的死已经被她亲眼见证,他不允许一个被称作圣女的人来主导他可能的失败。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牢靠的,圣女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木加铎眯了眯眼,一个示意,亲卫便为他献上他的长弓。 “好一朵倔强的娇花儿,可惜了,孤不喜欢不听话的野花!” “嘣”的一声,利箭离弦,随着木加铎鹰隼般的目光,飞一样的朝那个小黑点射去,不带一丝留恋,以这力道来说,若是被它射中必死无疑。 而此时的裴胧月浑然不觉危险已经近在眼前,等她察觉到已经晚了。 利箭随着破空声飞速而来,影子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慢慢放大,眼看着离她只有百米,十米,一米,裴胧月霎时感觉自己的血液已经直接冷凝,眼中只剩利箭慢慢放大。 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惧,让她全然忘记了动作,只能呆愣在那儿一动不动,根本不知道躲避。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今日她真的要葬生在这儿了,娘亲,阿瑾,胧月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其实也不是怕死,只是死亡来的如此之快,她还没来的和这里这些让她温暖的人好好告别,终归是种遗憾。 利箭横空,即将破入 “当”的一声,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支利箭突然被什么东西弹开,接着,有个人像天神降临一样,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在空中一个飞旋,堪堪避开利箭的余威。 裴胧月愣愣看着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满脸写着慢半拍的不可置信。 她一定是做梦呢?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容瑾怎么会出现过来救自己?一定是方才自己太多的不甘所以产生幻觉了,一定是。 可即使是做梦,她也舍不得眨眼,舍不得放过这一分一秒的感动。在生死关头的此时此刻,她才知道,慕容瑾在她心中的分量竟然如此之重,重到临死前能够见他一面都成了死而无憾。 感受到她的害怕,慕容瑾抱着她,身形犹如白鹤一般在空中飞了几度,接着一股劲风从掌心打出,顿时他们身边一圈的侍卫都被波及,全都倒了下去。 终于能小小松口气,他才得了个间隙,克制着方才的心有余悸,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对不起,胧月,本王来晚了。” “本王来晚了。”多么自责,又是多么庆幸! 真的是他,他的眼睛里满是愧疚,抱着她的手还非常的温暖! 裴胧月怔怔看着他,眼角不觉就沁出了泪水,只一句“阿瑾……”喉间就已哽咽,再说不出其他来。 就在方才,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她再也看不到她的阿瑾,再也回不到这个美丽的世界。 但是现在,她又活了过来,她的灵识,她的感官,她的一切,都在见到慕容瑾的这一刻,全部重新鲜活,让她知道他真的来了,她并不是在做梦。 “我在,是我,我来找你了,胧月,我们再也不分开。” 裴胧月刚想说声好,猛然瞥见一个楼兰侍卫将大刀砍向慕容瑾,吓得她差点没了呼吸,提着心大喊了一句:““小心!”就已控制不住话语间的颤抖。 不过慕容瑾比她声音更快,用一个扫堂腿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楼兰侍卫,抱着她杀出一条血路。 第368章 回归 裴胧月知他武功高强,又一次的奋战后也逐渐镇定下来,重新燃起希望,将武器拿出来,与他继续战斗。 突然加入这么个武林高手,木加铎十分震惊,一计不成的他拿起弓箭,再次对准两人准备出手,在骁勇善战的匈奴待过的这几年,木加铎早就学会一身出神入化的箭术。 可没想到他的利箭才搭上弓,就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的朝射击过来,一出手就是三连,准头比起他来,也毫不逊色。 这回轮到木加铎瞪大眼了,怎么会,他怎么也有折叠弩,而且他的出手,明显比裴胧月更快更准! 还来不及讶异,他下意识的猛地后退了几步,却并能躲过利箭,那三根利箭像长了眼睛似的,竟朝着他拐着弯的射过来。 “噗”的一声,利箭穿膛,木加铎瞪着眼睛不可置信,他引以为傲的箭术败在这个人手里就算了,这么远的距离,他甚至都拐弯了,竟然还被他射中。 缓缓抬眼,看向对面墨衣墨发的人,他的身姿是那般的矫健,动作是那般的行云流水,甚至抱着那个女子也并未影响他半分的灵敏,两人发丝交缠,风华绝代,忽略眼下情况的话,简直是一副绝美的画面。 木加铎跌坐在地,就见那人清冷的眼眸暗含警告与不悦,朝他扫来。 人情冷暖,枭雄乞丐,木加铎都看过不少,但从未有人的眼神能如眼前人一般冷寂,他的眼睛就像冰封的寒潭,雪落千里,只一眼,就像置身忘川彼岸的地狱,已经足够让人遍体生寒。 “王子!” 见他受伤,亲卫们立刻涌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将他抬下去。 慕容瑾远远收回视线,手中的长剑在楼兰侍卫身上闪过一丝血花,给予木加铎最深刻的警告。 慕容瑾早就在防着他的偷袭了,方才裴胧月差点死在他手里,他本就对木加铎怒火中烧,如今他还想卷土重来再次射杀他们,他怎么能放过! 三连发的折叠弩,这世间没几个人能躲得多,如果要了他的命也算他的不幸,他若没死,这就是他最大的教训! 木加铎不死心的看着他们,眼神却越来越飘忽,失血过多让他看不清眼前的画面,但他知道,有那个人在,他们是杀不了裴胧月了。 这场厮杀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结束,在慕容瑾和他所带来的侍卫们的努力下,形势终于扭转,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局,国王死了,大王子身受重伤,二王子据说逃狱了,下落不明。 楼兰国的内政本就腐朽至极,高官们纵情酒色早就被掏空了身体,唯一能顶事的乌多穆又不见了踪影,眼下宫中一片混乱,那些被朝廷压榨的苦役们趁着此时纷纷起义,鹿台之上再次血流成河。 老国王的暴政终于结束,而楼兰古国的文明,也在这重大的创伤之后,逐渐落败。 至于楼兰的未来又会如何?史籍可以预见。 不过这些都是不是裴胧月所关心的事了,在最后的时刻,她的小火箭终于制造成功,于是她奢侈一把的带着慕容瑾在天上飞了好几圈,让他也刺激了一把。 之后,她们又借着那些苦役们对抗军队的势头,顺利离开了楼兰。 此刻她依偎在慕容瑾的怀里,安然的坐在马车上,终于得以回京。 历经生死之后,总算回归平安,裴胧月动也不想再动,只想窝在慕容瑾的怀里什么也做做,什么也不想,静静享受这一片刻的安宁。 之前战斗之时眼看那根利箭就要刺穿裴胧月,慕容瑾吓得魂都没了,如今她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慕容瑾有的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哪舍得说她什么。 两人谁都没有打破这份宁静,直到裴胧月想起一事来。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在楼兰的?皇上不是让你彻查烽火教的事吗,?他舍得让你离京?” 皇上的命令固然重要,但是…… “本王无比庆幸这回离京了,若非离京,只怕将要悔恨终生。” 如果没有了裴胧月,那他在朝堂树立多大的建树,多得圣心,又有什么意义? 裴胧月一窘,也明白自己这回能顺利从楼兰回来,保全这条性命多亏了慕容瑾出现得及时,闻言心头一软,没有再多说话。 慕容瑾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叹息:“胧月,本王今日才知你在我心中占据怎样的地位,本王不能再失去你了,也绝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回去之后考虑一下成婚的事,只有名正言顺的让你待在本王的身边,本王才能安心。” “我……亦是。” 生死徘徊回来,裴胧月哪里还舍得离开慕容瑾,特别是他如天神般出现,解救她于生死之间,她就认定了他是她一生想要的人。 “可是长公主殿下……” 华安长公主不满意裴胧月,这么大一个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裴胧月还是不想一去长公主府就面临婆媳关系,日后她和华安长公主还是要相处的,匆忙答应慕容瑾只会加深她和长公主之间的矛盾。 慕容瑾无声叹息了一声,他并不想违背长公主的意见,毕竟这是养他到大的母亲,如非必要他这辈子都会敬着她,爱戴她。 但牵扯到自己的爱情,他绝不盲从,长公主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可并没有干涉他终身大事的资格,这事他必须想办法解决。 裴胧月见他叹气,以为他是在为难,连忙懂事的说:“你放心,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一定会努力争取到殿下的喜欢,从前殿下对我不就挺好的吗?我再接再厉,让她重新接纳我就是。” “胧月,你不必为任何人委屈自己,真的,哪怕这个人是我的母亲。” 慕容瑾认真的说:“你和母亲能和睦相处固然是好,但若不能,本王带你搬出府去另立门户便是,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如果母亲予以你为难,也不要顾忌我的面子,任何时候,你不该为任何人委屈自己。” “阿瑾……” 慕容瑾都为她贴心至此了,裴胧月怎么舍得让他伤心? 就为他这份理解,她也要一定会争取到长公主认可,哪怕姿态放低一些,为了慕容瑾,她也必须成功。 裴胧月暗下决心,终于在平安的环境里,在令她安心的人身边放心睡去。 第369章 时局 历时三天三夜,两人终于再次回到京城。 路上,裴胧月与慕容瑾说明了烽火教的确与楼兰国有关一事,只不过在离开的时候,乌多穆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还没来得及打听出有关隐藏在大乾之内的烽火教头目是谁,就匆匆回来了。 烽火教一事依旧是大乾的心腹大患,不知他们的教主是另有其人,还是只听从乌多穆的安排。如今离开了楼兰,这事更加扑朔迷离,却也只能暂停调查,裴胧月都有些后悔没有趁乌多穆卸下防备的时候彻底将烽火教一事弄清楚,但过时不候,很多事她也无可奈何。 楼兰的困境令人同情,眼下的混乱之局,数不清的人命即将丧失在这场夺嫡之中,这些情况都令人感到惋惜,但历史自有自己的轨迹,裴胧月无意改变,也没有那么大能力,便将这事放到一边。 经此一遭,她也算是历劫归来,见证了历史上楼兰的内政更替,让她对古代夺嫡之争的残酷又多了一层新的认知,也让她不得不用局外人的眼光,重新审视大乾的内政。 如今,大乾的天下大势大抵还算安稳,皇上虽然年迈,平日里偶有些老糊涂,在大事上却还算明智,朝中文武百官,上回被烽火教毒害而重新洗牌,如今空缺已经慢慢补上,政事在慕容瑾的带领下也算逐渐走向正轨。 这些都是浮于表面的安定,内里呢? 皇后娘娘所出的大皇子,早年就被封做太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奈何这个太子自己不大争气,整日流连秦楼楚馆,政事上毫无建树便也罢了,还一副扶不起的阿斗的模样。 虽然被封做太子,但因为他的种种荒唐,朝中对他的负面批判颇多,也难怪皇后娘娘着急,处处替他做打算。 可着急也没用,太子不自己立起来,迟早要被废,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事,虽然皇上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不过也能理解,当天子的人都觉得自己一定能长命百岁,何况皇上一向迷恋仙丹延年,谁会在觉得自己壮年的时候就想培养一个能干的儿子与自己争权? 也正因为太子的荒唐是皇上默许的,明面上无人敢说什么,但此番一来注定助长别的皇子们的野心,就太子那副模样,便是皇上真愿意将江山交到他手上,他能守得住吗? 不能,因为不能,所以皇子们也直接将太子的作用无视了,明里暗里的争权夺势,就等着皇上驾崩之后,一脚踢开无用的太子,自己登位。 如今朝中的皇子,以二皇子和六皇子势头最盛,太子不顶事,皇后娘娘为他呕心沥血也没有用,倒是二皇子,像是身来就是做皇家后代的,颇有些皇族的励精图治与政治手腕,加上他的母亲蓝贵妃深受皇上宠爱,朝中自有一大批站他队伍的大臣。 三皇子因为出身尴尬,虽然寄养在皇后娘娘这个嫡母名下,可他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皇后收养他只为名声,加上有亲儿子太子在前,皇后既怕他太优秀,抢了儿子的风头,又怕他不优秀,将来没办法辅佐太子,最后干脆选择视而不见,完全不理会这个养子。 与三皇子的孤立无援不同,六皇子则是集万千宠爱出身的那一个,如果说二皇子的嚣张是仗着皇上对蓝贵妃的圣宠,那么六皇子就是真正的贵族出身,全盘靠家族势力。 六皇子的母妃出身大乾皇朝最大的世家,与其他枝繁叶茂的世族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世家派系的中坚代表力量,当年她本来是大乾内定的皇后人选,最后因为皇上有意整顿世家对朝政的影响力,扶持皇后母家阮家与之对抗,这才落了下风,屈居皇后之下。 不过世家的影响依旧存在,六皇子的出身本就代表了世家的力量,虽然这些年这些老牌世家被皇上明里暗里的打压,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百年经营的世家根系撑起朝堂的大半力量,怎么可能所断就断? 由此,朝中局势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内里,明争暗斗无处不在,皇后带领的固守派,坚持正统传承,二皇子代表的实力派,蓄势待发,还有六皇子代表的传统派,拥有庞大的世家支持,不落下风。 至于其他,七皇子,九皇子等,身在皇家,让他们彻底杜绝对那个位置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不时刮起的小风浪多不胜数,也就不提了。 而这当中,其实有一个很关键的成败因素,那就是慕容瑾的立场。 慕容瑾虽是皇家人,却因为生在华安长公主的肚子里与皇位无缘,所以没有被忌惮。 正是因为如此,皇上对他的重用谁都不会说什么,他早早就被封了郡王,又掌管着至关重要的锦衣卫,朝中还有风声说他袭承了驸马爷的一支铁军,虽然不知真假,但足见实力不容小觑。 这样的慕容瑾,是谁都想巴结,且不愿得罪的,不过因为他的为人一向冷肃,除了三皇子偶有接触之外几乎不参与任何人的党争,这样一股清流的存在,使他的地位一直岿然不动,倒也为他省去不少麻烦。 想着这些,裴胧月拉了拉慕容瑾的手:“阿瑾,眼下大乾朝政如此混乱,你可有看好的皇子?”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但毕竟事关他们两人的未来,早些说清楚也好早做打算,不是吗? 慕容瑾知道她的担忧,才刚经历一场楼兰两位皇子的政治厮杀,裴胧月肯定对此心有余悸,但他现在并不想透露什么,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顿了顿,只道:“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要想在残酷的宫闱斗争中活下来,就要学会闭嘴,孑然一身,谁都不要亲近,这话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我却觉得,这是为人处世的大智慧。” 孑然一身,不要亲近谁? 裴胧月茅塞顿开。 可不是么?想要活得长久,靠向皇上最重要,管他皇子们如何闹腾,管他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是谁,以慕容瑾如今的实力,莫说他们没坐上那个位置需要巴结他,便是日后坐上了,想动慕容瑾也得掂量掂量。 第370章 问责 华安长公主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以故的驸马是当朝一品威武将军,慕容瑾一出生就被封做郡王,他的尊贵已经毋庸置疑,本人又如此能力出众,在大乾之内便是横着走也无人敢有意见,还管这些做什么? 裴胧月一下就松懈下来:“倒是我太着急了,总想着未雨绸缪才是好的,未曾想在阿瑾这儿,跟本无需筹谋啊。” 慕容瑾笑笑:“放心,甭管外头怎么闹腾,咱们过咱们的小日子,你只管安心做你的裴家大小姐,其他的,我来挡着。” “如此一来倒是我赚大发了,任凭天下如何,在你的羽翼下我完全高枕无忧,还捡了了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简直不要太幸运。” “谁说不是呢。” 两人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笑意盈盈的眼中看到一小簇蓝色的火焰,裴胧月只觉呼吸越来愈快,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就见慕容瑾棱角分明的脸朝她慢慢靠了过来。 “胧月……” 慕容瑾的声音里带着温柔谴惓,还有一丝不可察的欲念。 裴胧月“嗯”的应了声,知晓他将做什么,虽不是第一次,双颊却还是不觉染上飞霞,心中的小鹿乱撞,早已不能自己。 气氛正好,晚霞忽照,马车内光影斑驳,两颗脑袋慢慢靠近,呼吸交织,正准备亲上,却突然响起长风不合时宜的声音:“主子,到京城了,需要即刻入宫吗?” 他并未料到里头的两人在做什么,冒失的就揭开了帘子,看到里头的画面之后,立刻窘得话都说不全了:“对,对不住,属下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啊,继续……” 说罢赶紧放下帘子。 虽然帘子隔绝了慕容瑾不悦的眼神,却隔绝不了他给自己的威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长风只觉虚得不行,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别这么蠢笨。 赶车的侍卫将他面色酡红,差点给自己一巴掌,不解的问:“长风统领,你干嘛脸红成这样?” 长风更囧了,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管我,赶好你的车,啰嗦什么,再啰嗦小心我军法伺候!” 侍卫一脸冤枉,自是不敢再说了。 这样的动静,车内耳力极好的两人自是听到了的,裴胧月捂住嘴巴笑得浑身颤抖:“你这属下不大行啊,竟敢私窥主子的密事,胆儿挺肥。” 慕容瑾面无表情道:“嗯,也该找个女子好好教他情事了,免得整日冒冒失失不知道主子的私密,我看你院子里那绿翘就不错。” “你竟敢打我院子里的人的主意!不许!” “不许什么,反正都是要做一家人的,亲上加亲更好,长风也不小了,本王就觉得他和绿翘挺般配的,若能见证他成家立业,也是好事一桩。” “可是,唔……” 剩下的反抗,早已在方才未完成的事里被吞没。 虽然很不想入宫,但慕容瑾不得不给皇帝些面子,回到京城送裴胧月回威远侯府之后,他就直奔皇宫复命了。 来回的六天六夜,加上寻人的时间,慕容瑾已经在大乾悄无生息的失踪了十几天,对此,皇上自是万分的不高兴。 入宫之后,慕容瑾才老老实实的给皇上行礼问完安,还不等他起身,皇上就忍不住问责起来。 “慕容瑾,你可知错?” 慕容瑾依旧跪着,却是挺直了身躯昂首:“臣不知何处有错,还请皇上示下。” 皇上瞪了他一眼:“朕听说,裴胧月别掳之后你就失了魂,连说也不说一声的就追着她往西北去了?” 慕容瑾并不认为这是需要隐瞒的东西,干脆的应了声:“是。” 谁知这个“是”字突然惹恼了皇上,他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扔到地上,怒道:“一去这么多天,你还回来做什么!何不干脆与她在那边成婚生子得了?” “皇上说笑了,瑾是大乾人,是皇上的子民,在外头结婚生子算怎么回事,便是要成婚,也得过了皇上您的眼,才算数不是。” “慕容瑾,和人允许你跟朕说话这么嬉皮笑脸的!” “是。” 见他老实了些,皇上才放缓声音:“你放下朝政不顾朕的阻挠执意去找他就是不对,你明知朝中如今内忧外患,烽火教之人无处不在,朕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危险,你不在宫里保护朕就算了,为一个女子这般不务正业,你眼里还有没忠君!” “皇上身边,没有慕容瑾,还有别人保护,可她没有我,就差点回不来了。” 慕容瑾冷静的说:“臣离开之前已经在锦衣卫做了十足的安排,皇上不可能会无端遭遇危险,您这话只是假设而已,再说,您不说让二皇子接手禁卫军了吗?有他在,皇上的性命无虞。” 皇上一噎:“你明知朕的意思,关于裴胧月,你认真的?” 慕容瑾毫不犹豫道:“是,臣心悦裴胧月,想娶她为妻,还希望皇上成全。” 皇上却突然生变脸:“不,朕不同意,那裴胧月有什么好的,朕承认她是比大乾的其他女子有趣一些,可这不足以让你为他神魂颠倒到这样!一个女子而已,却让你连一直以来的原则都丢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大丈夫应有的作为!” 这话似乎触及到慕容瑾某些禁忌,他突然便冷笑着问了句:“敢问陛下,什么叫大丈夫应有的作为,断情绝爱,忘恩负义吗?” “你!” “臣不觉得这是在耽误臣的事,相反,世间终于出现一个臣想一辈子保护的人,臣为此感到十分高兴,如果为了所谓的大丈夫作为,却连心爱之人的命都保不住,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沉默,一阵可怕的冷寂。 萦绕两人之间的,似乎是一种凝结起来的冰冷。 就在慕容瑾以为皇上必然生气了的时候,他却慢慢冷寂下来,怒火仿佛一下就消散了,盯着慕容瑾看了一会儿,颓然的说:“说到底,你还在怪朕。” 慕容瑾想说没有,可张了张嘴却不想违背自己的心,于是没有答话。 皇上却自顾解释开:“朕说过,你母亲之死并非全然因为朕的过失,是她自己太过刚烈想不开,才走了一条死路,这么多年,朕用自己的言行为当时的冲动赎罪,将你放在最尊贵的位置上,让她在地底也能瞑目,还不够吗?究竟要怎样,你们母子才能原谅朕呢!” 第371章 过往 慕容瑾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又何尝不是被毁了一切!过往的怨恨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原谅?谈何容易! 慕容瑾冷淡道:“皇上说笑了,您是君,别人是臣,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这天下都是您的,过往那一点膈应人的小事而已,在尊贵的皇上眼里,何足挂齿?” “瑾儿……” 皇上对着他,难得的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慕容瑾没处在他的这个位置,怎会明白他的无奈和痛苦! 慕容瑾却已不想再提这事,拱了拱手道:“没什么事的话,臣先告退了。” 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好好共处,就不像其他人一样,最一对父慈子孝的……父子? 皇上对着他的背影无奈道:“瑾儿,不管你相不相信,朕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母亲,朕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朕很后悔,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朕甚至想到这些都夜不能寐,你能明白朕的心情吗?” 如今再来后悔又有何用!佳人已逝,面目全非,昔日风光无限的龙家一朝覆灭,在大乾的历史长河中了无踪迹,就如同他那风华绝代的母亲,就如同他曾经被封的短暂的太子之位,就如同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胎死腹中的妹妹。 如果世间有后悔药,还会有这么多遗憾的事发生吗? 不错,慕容瑾并非华安长公主所生,他的生母出身当朝唯一元帅府龙家,龙家与镇北王共同镇守大乾边境,是大乾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二十年前,当时还未登上帝位的皇上急需军方的支持,刻意与龙家千金龙千羽相恋,龙千羽率真坦诚,架不住皇帝的花言巧语,便嫁给了他,两家成就好事。 这在当时,以龙家的地位来说,龙千羽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完全是下嫁,毕竟元帅府掌管天下几十万铁骑,便是不与任何皇子靠拢,也足够他们地位强悍,不需要牵涉党争就能永葆富贵一辈子了。 而当时的皇帝不过是夜幽庭出身的一个遗腹子,连身份都不那么光明正大,根本没有任何实力与他的兄长们争权,可以说他的夺位能够成功,皆功在龙千羽,是她义无反顾风里雨里的帮他,是龙家举全族之力将他推到如今一人之上的位置。 可很多事,贫贱尚能生死与共,富贵了一切就变了。 当初信誓旦旦的皇帝,为了在最后一战获得阮家的支持,将如今的皇后抬进门做了侧妃,龙千羽何等刚烈的人,在他的巧舌如簧劝说之下,不得不妥协。 之后,皇上又娶了六皇子的母妃,后宫是越来越多,真正得用的却没几个。 龙千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却依旧说服了龙元帅,倾力将皇帝送上帝位,虽然最后龙千羽顺理成章的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可她并没有得到多少的快乐。 人心易变,更何况诱惑重重的帝王,功成名就之后,皇上本性流露,一宫一宫的往皇宫里填充他看上的美人儿,甚至在龙千羽有孕之时也不停歇,致使原本将门虎女生性洒脱的她,过得越来越寡默。 而从情意绵绵的荣宠,到恩宠尽衰,也才短短五年啊! 这些她都能够忍耐,毕竟作为一个帝王,让他放弃后宫三千的优渥权利是不可能的,龙千羽纵然心有不满但也理解,可皇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她将要临产的时候冷眼旁观,间接害死了她! 彼时,慕容瑾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小儿而已,而野心勃勃的皇上就已经按捺不住了,终于决定对将一手扶持他上位的龙家下手,而且是抄家之祸。 说来可笑,他给天下人的理由,竟然是龙元帅疑似与匈奴通敌叛国,一生与匈奴作战,刚正不阿,忠君爱国的龙元帅,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他将如此肮脏的罪责安在骄傲的龙家头上,这么做,何止是在杀人,更是诛心啊! 实际上呢,人人皆知皇上这是帝王的猜忌,他的眼里容不下权臣,时时都在忌惮龙元帅的功高震主,加上当年自己的狼狈姿态,他想掩盖不堪的过去,为此不惜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痛下杀手。 何等荒唐,又何等绝情绝义! 皇宫之外,血流成河,无数无辜的龙家君被无情的斩杀,元帅府内火光冲天,任何风雨都岿然不动的百年府邸,却因为一朝的猜忌全军覆没,百年荣耀就此覆灭。 皇宫之内,已经三岁被封为太子的慕容瑾,眼睁睁看着母亲临产命悬一线,痛苦不堪! 龙千羽怀他的前两年,一直跟着皇上南征北战,受过不少重伤,怀上他之后处于夺嫡之争的紧要档口,吃了不少的苦,所以他生下来便先天不足,身子骨比许多人都要弱。 那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天,他在门外哭得撕心裂肺,母亲在门内苦苦挣扎,送进去的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盆盆都被鲜血染红,成为他最不敢看的模样。 医女多次提及母亲难产,要太医院的太医们过来相助,可却没一个人行动,也没一个人通报。 渺小的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母亲有危险,哭着,喊着,求着,让宫中的人去通知皇帝,去求皇上派人救救母亲,他恨极了自己当年的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母亲受了那么多苦? 当时的皇上,他的好父皇,又在做什么? 他正在一个新得的美人宫里,和美人花钱也许,不顾皇后的死活,不顾她生产的危险,沉溺于他的风花雪月,得意的享受着龙家大厦倾塌,元帅府满门被灭,再没人能仗着功劳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快乐。 小小的慕容瑾冲到无极殿前,无助的跪在宫门外,声音都哭哑了,头也磕破了,却依旧唤不回他的半点良知,只留下一句:“女子生产莫如母鸡下蛋,有甚了不起的?天下女子都是如此过来的,怎么朕的皇后就比其他人娇贵?” 这是何等绝情绝义的一句话啊,他忘了那个女人与他同甘共苦的日子,忘了她肚子里怀的也是他的孩子,甚至忘了他的亲儿子,就在外头,亲耳听到这句天打雷劈的话。 第372章 母亲之死 一直到后半夜,下起了大雨,皇上听说慕容瑾还跪在外头,突然恼了,让人狠狠将他打了一顿,送回东宫。 堂堂太子,被当众折辱挨打,落得个所有人都知道他被皇上厌恶的下场,而他的母亲,徘徊在生死边缘生孩子,那个身为丈夫的人却不管不顾,这些捅在慕容瑾身上的刀子,又岂是轻描淡写,一两句话就能带过! 不知是谁,在想到这一刻的时候狠狠闭上双眼,将眼角的热意生生逼回,面色愈发冷肃,只是心里头那被攥紧的疼痛,依旧无孔不入的提醒着他们,曾经的过错和无能有多让人悔恨。 慕容瑾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在自己稚嫩的时候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消散在自己眼前。 皇上厌恶当时慕容瑾,他可以理解,毕竟他的存在就是他不得不因为权势而低头,卧薪尝胆的屈辱证据。 少年时的皇上每日每夜都在汲汲营营,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登上大位,做天下之主而尝尽人间百态,慕容瑾的存在确告诉他,他不是靠自己成功的,他只是侥幸被龙千羽看重,侥幸成了龙家的东床快婿,才拥有改头换面的这一切。 正是因为这份狭隘,让恶魔在他心里滋长,皇上从自来就不喜身为太子的慕容瑾,加上身边不断增加的女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教唆皇后母子的不是,皇上的眼里终于再也看不见本该祥乐的一家人,看不见他们母子的好,亲手弄丢了自己的幸福。 记忆再次回到那一日。 在大雨中跪了半日,依旧得不到皇上半分怜悯还被打个半死的慕容瑾很快发起热来,他的身子骨本来就差,这一跪差点要了他的半条命,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浑然不知。 懂事的他知道母亲需要自己,于是拖着病体守在母亲的床边,想用自己微弱的力量让母亲挺过这一关,想让母亲知道还有自己这个儿子在牵挂她,她不能倒下。 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母亲的气息依旧越来越弱,到最后浑浑噩噩,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昏睡时不省人事,清醒时却得忍受剧烈的腹痛,痛苦难捱。 到后半夜,母亲腹中的孩子始终没能生出来,太医院始终没来一人,医女怕担责,跑了,伺候的宫女们怕事,也跑了,只剩一个嬷嬷在他们母子身边,一遍遍的让母亲用力,一遍遍的流着眼泪。 当时的母亲早已命悬一线,那根弦随时紧绷着就要断了,若非一直记挂着小小的自己无人照料,一直在死撑,只怕早就熬不过去。 可上天偏不放过她,偏要要了她的命! 天蒙蒙亮时,母亲终于积攒了些力气,让默默继续为她生产,慕容瑾也以为母亲终于振作起来,连忙到御膳房偷了一碗别的娘娘的参汤,因为先前听医女说参汤可以助女子生产,他第一次做了违背自己太子行为准则的事。 却没想到,出去的途中会听到龙家大厦倾覆,无一活口的坏消息! 他立刻察觉不好,赶紧朝母亲的宫里赶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母亲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她命悬一线之时,在她明明那么想求生,想护着自己长大的时候,在她马上就要迎接新生,终于彻底对父皇死心之日! 如此紧要的关头,他们却将这样的消息透露给母亲,不是要她的命吗? 果然,母亲听完之后,一口鲜血翻涌而出,散了最后一丝精气。 龙家完了,是皇上要铲除他们,当初若非自己执意要嫁给一无所有的皇上,也不会有这么一天,听到父兄相继被杀,母亲当然以为都是自己的过错,自责加上巨大的刺激,没多久她就晕了过去。 慕容瑾每每想起那一幕,心头都会剧烈的抖动,他陪了母亲一整夜,结果却换来了嬷嬷惊慌失措,颤抖着说皇后娘娘血崩了的消息。 他愣愣的看着母亲身下,血流越来越多,气息越来越弱,只能紧紧抓着她的手,求她不要丢下自己。 可一切都无可挽回,他还是没能唤回母亲,临死前,母亲死死抓着他的手,交代让他如果有可能,摒弃皇家的身份,不要为她报仇,一定要好好活着。 可是母亲,活着好难啊,不要报仇的活着,他该恨谁? 嘉仁皇后最终还是去了,丢下小小的他独自一人承受荒芜的人世,带着她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妹妹,含恨而终。 慕容瑾本来很期待那个妹妹的,可最后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那一天,他的母亲死去,他的妹妹死去,那些一直关爱他,待他极好的龙氏族人,一个个惨死,他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脸,他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在母亲咽气之后,他再也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发了疯似的想去打砸那个美人的宫殿,年少的他以为,这些都是那个美人害的,是她拦着父皇,父皇才会没能及时救回母亲,才会来不及赶去救外祖,才会造成这一切悲剧。 可一个小小的孩童,能有多少力气?即使那天之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即使从前从未有人敢欺凌他,即使他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 那美人恶狠狠的命人将他抓起来,告诉他一切都是皇上的示意,告诉他龙家功高震主迟早要死,告诉他其实皇上根本不想他出生,因为他是他当年落魄的耻辱,正因如此,他刻意在龙千羽有孕的时候做了手脚,他才会一出生就先天不足。 真相是如此的残酷,小小的他就算聪慧,在当时甚至没办法理解什么叫“功高震主”,明明外祖一家人对父皇最是恭敬,明明父皇昨儿还和舅舅们饮酒寻欢,明明他的母亲还教育他好好敬重父皇的,怎么一切就全变了模样? 茫然无措的慕容瑾,最终还是没能教训得了那个美人,仿佛一夕之间被逼着成长,他再也做不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了。 而他不知,更残酷的真相还等在他的后头。 等他累极了回到东宫的时候,发现他的东宫竟然已经被人占领了,有人想趁乱害死他这个病秧太子,直接将东宫洗劫一空,到处都是血流成河。 年少的他还不明白,东宫这样的地方,旁人怎么可能随意杀人,如果连太子所居住的地方都不安全了,还有何处能够安身? 第373章 覆灭 皇上早就不管他了,有心人才敢打上他的主意,加上他年少毫无经营,东宫处处是漏洞,嘉仁皇后一死,他的存在也就成了某些人的障碍,难怪那些人如此亟不可待,敢对堂堂一个太子痛下死手。 现在想想,这场刺杀除了有心人的趁火打劫,难道就没有皇上的漠视吗?若非他这么不待见这个儿子,他怎会面临那场灭顶之灾! 嘉仁皇后已死,龙家已灭,除掉他这唯一一支骨血,龙家一事世间就再无人知晓,这就是皇上默许有人血洗东宫的初衷。 都说虎毒不食子,那是没有见识过皇家的绝情,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尚且可以抛弃,一心助他倾尽所有的肱骨之臣尚且可以斩杀,甚至连毫无反抗之力的幼子,都可以漠视,将那些对他好的人全部斩尽,一个不留,这些事加在一起,让慕容瑾怎能释怀!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血,整个东宫的草地都被染红,昨儿个还在伺候他的宫女太监,此刻正被杀手像割草一样的被人收割人头,鲜红的血液飙出,染红他的眼睛,也让他再无退路。 他呆愣在那儿,屠杀的恐惧让他忘记了动作,眼中只有冲天的火光和鲜红。 最后还是他的嬷嬷见他回来,冒着生命危险将他藏到一个废弃的水缸里,告诉他不要惊慌,可刚藏好没一会儿,透过水缸的裂缝他就看见嬷嬷被人一刀屠杀。 小小的他害怕极了,死死咬着拳头不敢出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从不作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为何上天要这么残酷的夺走他的一切? 他在那儿躲了三天三夜,耳边的厮杀声就响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他像置身地狱一般,在生死之间浮浮沉沉,深受创伤,直到最后再也承受不了,最终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就已经在华安长公主的马车上了,华安长公主含着泪对他说,是驸马豁出了性命,才将他带出皇宫的,还告诫他曾经的太子已经死了,他只是慕容瑾,是驸马穆家唯一的继承人。 华安长公主的驸马为武将出生,正好又是龙元帅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将,他曾被封为威武大将军,战场上一向勇武杀敌,是个可靠的人。 看到龙家的下场,再见皇后娘娘仙去,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要惩治有关龙家的一切,只有他,冒着被皇上问责的危险,冲入东宫,费心费力的从一具具的尸首中排查,一直不放弃,终于找到被藏在废弃水缸里,不省人事的他。 经过那场刺激,本就身子骨不好的慕容瑾一连发烧了好几个月,华安长公主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年少的慕容瑾虽然对母亲的死难以释怀,但见华安长公主一连红着眼睛,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病情。 小小的他不愿连唯一的亲人都伤心,尽量努力吃药,安慰这个皇姑姑,让她不要为自己担忧,他会好的。 可他是好了,皇姑姑的驸马却再也回不来了。 据说驸马不相信龙氏一族叛国的罪名,一直在朝堂上力挺为龙氏一族翻案,皇上恼极了他的迂腐和多管闲事,若非看在华安长公主的面上早就处置他了。 行军之人最重情意,驸马又是龙元帅一把提携上来的人,看皇上这副态度似乎早就猜到这当中的猫腻,可任凭皇上做得有多隐秘,又如何阻挡得了这天下的朗朗乾坤? 驸马最终发现龙家的死因,刚正如他,选择了最蠢笨的办法,他联合了几位支持龙家的将士,到皇上面前讨要龙家的清白,结果可想而知,引得皇上勃然大怒。 自己做的龌龊被人揭穿,皇上自是忍不下这口怒气,当场就命人将驸马押入了天牢。 华安长公主苦苦哀求,皇上无动于衷,大骂她胳膊肘往外拐,有本事让驸马从此闭口不言绝不再诋毁皇上一句,否则他永远都只能待在天牢。 驸马爷刚烈,他既不能原谅皇上对龙家的所作所为,又不能对皇上下手,于是对长公主说,忠孝难以两全,他不能辜负龙元帅的知遇之恩,也不能不顾长公主的面子,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安享姜家给的富贵,他也做不到苟活,所以他只能辜负自己。 二十多年前的八月初三,华安长公主的驸马,曾经智勇双全的威武大将军,在交代完长公主一定要将慕容瑾抚养成人之后,自刎于天牢之中,成全了他心中的大义和忠孝。 流了多少鲜血的元帅府,成千上万的性命,在威武大将军死后彻底告一段落,有关龙家的事也正式成为秘辛,无人再敢窥视。 朝野上下,皆知龙家一事是皇上的逆鳞,没人敢去提及,龙家的覆灭,不过是历史洪流中,被滚滚洪水带走的一叶扁舟罢了。 只有慕容瑾,永远记得这些,他在华安长公主的照料下逐渐长大,因为本就先天天不足长得比较瘦小,被当做长公主的遗腹子也无人怀疑,为了照顾他的病,在他小时候长公主就将他送往五台山,他的真实年纪得以被掩埋,慢慢就变成了南平小郡王。 南平小郡王这个职位,是华安长公主为他求的,当年驸马救下他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之后驸马自刎,皇上可怜长公主早年丧夫,又有一大半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这才将东西补在慕容瑾的身上,通报他出身之时,转手就给了他一个郡王之位。 这当中固有愧疚,但更多的,也是私心,是让华安长公主莫要怪罪他的补偿。 身为皇妹的华安长公主,又岂能不接受? 如此,时光飞逝,一去多年,慕容瑾借着在五台山养病的接口,一手创建了探路组织,慢慢成就自己的势力。 其实探楼组织最初成立的目的,是暗访、民间是否还有当年的龙家军,当年元帅府最鼎盛的时候,光府兵就有六千之众,比亲王的规格三千还多一倍,这是因为龙家祖上本就是大乾的开国功臣,先祖们给与了龙家最多的荣宠和光耀。 六千府兵,一夜覆灭,元帅府前的小河流了一个月的血水,无人不叹一句惨无人道。 第374章 怨 慕容瑾始终不相信这么多人无一生还,所以这些年利用探楼一直在明察暗访,他的努力果然有了作用,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当年龙家军苟活下来的人不得不隐姓埋名,还是被他找到不少。 军人的铁血不会因为时间的飞逝而褪色,慕容瑾用龙家后人的名义将这些人重新凝聚在一起,又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而且随着探楼组织越来越大,收集的消息也越来越完善,找到的和龙家元帅府有关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他还用这些人专门组织了一个不输龙家军的队列,打算重现当年龙家军的辉煌。 作为皇家后辈,慕容瑾不可能不碰到皇上,这些年为了在朝堂站稳脚跟,他一步步汲汲营营,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元帅府平冤昭雪,重焕容光。 可惜,他瞒过了世人的眼睛,瞒过了所有人他是前太子一事,甚至连史馆都不敢将龙家覆灭一事载入史册,却依旧被他的亲生父亲,罪恶之源的皇上发现了身份。 皇上能稳坐皇位,自有他的厉害之处,即使慕容瑾已经做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还是无法彻底掩盖自己的出身,当初他因为在宫中突然发病,症状与前太子一致,虽然被长公主匆匆接回府里,却还是引发了皇上的怀疑。 最终,皇上动用特殊手段,顺着那条线索抽丝剥茧的时候,终于发觉,在他面前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得他心的外甥,其实就是当初他以为早就死了的那个儿子! 发现本该死了的儿子还活着,皇上的心态自然复杂,他想将龙家的一切彻底掩埋,不想听到不想看到任何有关龙家的消息,所以在知道慕容瑾就是自己的儿子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依旧是当年的决定,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因为即使慕容瑾什么都没做,他也觉得他是来报仇的。 可因为这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是吗?慕容瑾终归是他的儿子,是他对龙千羽唯一的念想,更是威武大将军用性命换来的,华安长公主的命,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他怎么狠得下手再让狠毒一次? 并且随着世间的推移,当初对龙家的怨念已经没有那么深了,到最后他逐渐年老,记忆越来越差,唯一记得的温馨片段竟然都和龙千羽有关,即使不承认,他也不得不说当年他对龙千羽,的确是爱过的。 年纪越大越怀念从前的事,即使明知慕容瑾对自己的滔天恨意,皇上却舍不得放手,看着他酷似龙千羽的冷峻脸盘,他一边回味一边痛苦,这种感觉欲罢不能,也让他对慕容瑾愈发依赖。 他是他的父亲,也是毁了他所有的人,慕容瑾因为职责,因为天下大任不得不在他身边办事,替他守护大乾江山,可也因为嫌恶,对他从来亲近不起来。 世间最远的关系莫过于此,明明他们可以成为最好的父子,却成了心理距离最远的两个人,世人只知皇上倚重慕容瑾,却不知皇上的这份倚重里,有多少是出于一个父亲对以往过错的赎罪,又有多少,是源于罪孽的悔恨。 而对皇上最狠的报复,莫约就是慕容瑾从此和他不再做父子,甚至冠以别人的姓,用别人的身份活着。 皇上在他走后,静静回想这些年的一切,慕容瑾亦是,出了宫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死死咬着牙关不露声响,任凭往事在自己面前一帧一帧的闪过。 旁人眼里,过往种种,犹如云烟,一切恩怨最终都将烟消云散,可亲历过那种蚀骨之痛的人却明白,有些事和人,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 一想到皇上理所应当的责问那一句“究竟要朕怎么做,你们母子才能原谅朕”慕容瑾就觉得可笑之极,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如果说原谅就能被原谅,那些枉死的冤魂,谁又能替他们重返阳间? 慕容瑾紧紧握着拳头,眼中难得流露一丝痛苦,心下呐喊:母亲,你让我远离朝堂,不要为你报仇,你让我好好活着,可我每天面对杀了你们的仇人,还要摒弃一切爱憎替他办事,真的好难啊! 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对大乾不利的事,他的仇恨又没办法让他原谅这一切,有些人活在这世上本就艰难,却不得不骄傲的继续活下去。 深夜,裴胧月脱了外裳正准备躺下休息,猛地瞧见窗户边一道声影一闪而过,紧借着,那到黑影就闪到了自己的面前。 “没想到南平小郡王这么磊落的人,也会做这种夜探香闺的事情,这要传出去,你清正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戏谑的声音从她口中说出,并无怪嗔之意,倒是有些隐隐的欢喜。 身后,慕容瑾并没有附和她的玩笑,而是慢慢将她搂入怀中,闷声道:“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怎么了?” 裴胧月明显察觉慕容瑾的情绪不对,心下一阵关心,但见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也不多问。 窗前的剪影依偎着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怀中是她的温软,鼻尖是她的馨香,她的气息让人安定,慕容瑾抱着她,那可躁动纠结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囿于皇上那句话给他多少气愤。 “胧月……” 像是呢喃,又像是叹息,慕容瑾轻声道:“如果是我的母亲,知道你为我治好了病症,她一定会很开心,也一定很喜欢你,我真的很想带你去见见她,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你也会喜欢她的,可惜我再也做不到了。” 裴胧月一头雾水,华安长公主的确是个温柔的人,但怎么从慕容瑾的语气听来,像说的不是她一样。 什么叫“可惜我再也做不到了?” 裴胧月不忍他难过,拍着他的肩安抚:“你要相信世间一切自有安排,那些再也看不到的人,其实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守护你,只要有人记得他们,他们就永远存在。” “真的吗?可是……” “当然是真的,真正的死亡并不是身体衰竭去世,而是被遗忘,如果有人还记着他们,他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开,不是吗?” 因为这一句,慕容瑾的脸上豁然开朗,他所走不出的一切,在这一刻突然就得以释怀。 第375章 梦境 裴胧月说的对,只要不忘记,只要还有人记得,他的外祖一家,他的母亲,他未出世的妹妹,就都没有离开,他们会以另一种形式陪在他身边,永远镌刻在这他的精神世界。 “谢谢你。” 慕容瑾终于不再纠结亲人的离去,也将这一刻对皇上的怨气吐了出来,他不是原谅了皇上,他只是放过了自己。 明白后,慕容瑾没有多做停留,与裴胧月温存片刻就走了,一如来时的悄无声息,无人发觉。 裴胧月见他想开,悄悄松了口气,每个人都有心里隐秘的秘密,她期待着慕容瑾能够敞开心扉告诉她的一天,虽然今日他什么都没说,但裴胧月能感受得到他的痛苦和纠结,如果伤痛需要时间才能治愈,那她就陪着他等到治愈的那一天。 两人分别后很快就睡了,这是他们从楼兰回来之后的第一个好觉,连柳氏想过来看她,裴胧月都以自己需要休息为由让明月替她回绝了,今夜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不受打扰。 这一觉睡得亢长又疲累,裴胧月已经很久没有梦过以前的事了。 自从来到这儿,她的身心都被应付这里的各种琐事而占据,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其他,也不知是古老的楼兰国一趟激发了她的现世记忆,还是在那场逃亡中用了太多心血,这一睡她竟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梦见自己的灵魂又回归到现代冰冷的医院,身上插满了各色的仪器,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而她生前的那些同僚们就站在她的面前,有的拿着笔记录,有的盯着仪器讨论,还有的掀开她的眼睑看了看,口中喃喃一些她听不清的话。 这些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毕竟作为一个医生,见多了病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如今自己做了回病人,那种被人看病的感觉太过真实,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令人不安的是,同僚们也都是如她一般优秀的医师,能解世间各种疑难杂症,她明明无病无灾没有感觉的躺在那儿,却感觉皮肤上有个东西对着她不停的搅动,刺激,接着,她的头,她的腿,她的全身,慢慢都像被一种力量拉扯着一样,痛感源源不停的袭来。 原来是有个人对着她的“身体”,正在用中医针灸的办法,似乎在试图将她的命救回来。 针扎的痛感不断刺激着她的灵魂,虽然她他身躯依旧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儿,可她的灵魂却被针扎得痛不欲生,像是孙悟空面对着紧箍咒,每扎一次,她就感觉自己生生被痛的撕扯一次,难受得冷汗涔涔。 而且,她发觉这种痛意让她挣扎不了,因为每当那针扎下来的时候,她就尤其想回到自己的身躯里去躲着,似乎回到那个有肉、体的地方,就能抵御这种被针扎的痛苦一样,让她的灵魂和肉、体越来越相近。 眼看她就要再次回到现代的那句身体里,突然想到什么…… 如今她既能来到这个异世,说明她的灵魂与躯体是分离的,如果她又回到自己现代的身体里去,是不是这里的一切再也回不来了? 不!她不要放弃慕容瑾,不要放弃这个世界的母亲,她不要放弃自己好不容易经营来的一切! 裴胧月奋力抵抗,与那阵阵的痛感努力抗争,虽然这具是她最真实的身体,可此刻她无比确定,自己并不想回到那个冰冰冷冷的现代,并不想过一个人面对所有的生活。 哪怕现代有着一切她想要的医疗器械,有着她用一生争取而来的无上荣誉,还有着她曾经舍不下,贪恋的温暖,但她更舍不得与慕容瑾分开。 “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不回去!” 裴胧月奋力嘶吼,用力的挣脱这股无名吸引力,忍着浑身的刺痛狠狠的将从空间中不知何时拿出来的东西扔到了地上,那个痛感竟然就这样神奇的就消失了。 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裴胧月,念你一生救死扶伤,惠及天下无数,功德无量,老衲特许予你一次选择重生之机,你可想好,回到你灯红酒绿的现代,还是继续在即将战乱的古代继续修行?” 裴胧月眯了眯眼:“你是何人?” 那声音顿了顿,道:“我是你祖上得道之人,因缘际会之下参悟到你的命运,既为祖先,自当尽力庇佑子孙,那空间系统便是我给你的礼物,你可还用的顺手?” 这么说来,自己能在这个异世,全都仰赖这位祖先的恩德了? 裴胧月赶紧跪下,道:“多谢前辈的厚爱,晚辈有一疑问还请前辈解答,方才您所说的‘重生之机’究竟是什么?” “重生之机,即是你重生的机会,如今你的灵魂已经处在太虚幻境,就等同于你在两个世界的躯壳皆已经死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你可以回到现代,继续做你的第一女医生,也可以继续留在这个朝代,肩负任务。” “您是说,我可以选择一个地方继续活过来?那我选择了之后,另一个的地方的我呢?” “阿弥陀佛,本应知足,你在这个时空出现已是上天恩德,上苍不可能让你同时在两个时空生活,世间灵魂皆有定数,你放弃的那个时空,里头的你自然也就随着尘埃远去了。” 这么说,如果她选择和慕容瑾在一起,那么现代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她,就彻底死了? 那毕竟是自己用了几十年的身躯,是实实在在的自己,裴胧月满心不忍呢,但若让她回到过去,她亦不愿。 几相思索,必然要放弃一个自己,她的眼中默默流下两行清泪,却还是坚定的说:“我选择回到大乾王朝,多谢前辈。” 那声音叹息了声:“阴阳不定,命运多舛,那裴家姑娘的身子既能给你用到,就说明她的阳气本就不旺,你在大乾的命运不会全是坦途,你当真做好准备了吗?” 这是说,她未来的日子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吗? 裴胧月倒是想走一条平坦的路,但一想到若是坎坷之中有慕容瑾相伴,一切也就变得不那么害怕了,若无知心之人,即便功成名就,又有何乐趣? “我准备好了,应对所有的困难,送我回去。” 第376章 重生 “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老衲成全你,望你日后守住初心,以一身清正之气荡尽天下污浊,扫清业障,积德行善,日后必有福报。” “多谢前辈。” 裴胧月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昏迷不醒的自己,然后轻飘飘的回到一个透亮的隧道。 她进得义无反顾。 也是这一刻,她终于知道,慕容瑾在他心里如此重要,重要到她不惜放弃回到现代的机会,也要选择历经磨难的和他在一起。 只觉一道白光闪过,裴胧月幽幽醒来,就见一个人趴在她的床边抹泪,另外好些个晃动的人影则站在她的外间房,不时朝里头探着脑袋,面露担忧。 她一睁眼,明月眼尖的第一个看到,立刻就欣喜的大叫起来:“看,姑娘醒了,姑娘终于醒了,我就说姑娘会醒的!” 抹泪的人立刻呆了呆,然后抱住她的身躯,哽咽道:“太好了月儿,你总算醒过来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测,娘也不活了……” 怀中是令人安定的馨香,裴胧月拍了拍柳氏的后背安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睡了一觉而已,让娘当心了。” “你这何止是睡了一觉啊,你都快把我们走这些人给吓死了!” 外间听到动静而冲进来的叶楚晟,人未至声先行,说完这句脚已经跨入门槛,随着他而来的,还有慕容瑾,以及最近伤势大好的三皇子。 “你们怎么……都来了?” “再不来,我们都不知还能不能见到活着的裴大小姐了。”叶楚晟说话一向百无禁忌,进门后直接朝裴胧月走来,凑近了她上下扫视一眼,见她除了脸色稍稍有些苍白,其他一切尚好之后,对另外两个人说:“我就说,胧月姐姐吉人自有天相。” “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呸呸呸。”明月赶紧接口:“我们姑娘这叫福星高照,命里富贵,日后都会平平安安的。” “是是是,明月姑娘最是会说话,还不快去准备些艾草,给你家姑娘去去晦气。” 明月脆生生的应了句,就下去准备了。 除了这些去晦气的东西,她家姑娘三天三夜不曾进食了,她也得好好准备些食物让姑娘补补才好。 裴胧月听得一头雾水,倒像是她是个局外人似的,看着大家面上欢喜的模样不免疑惑:“你们这么隆重做什么?不至于我睡了个觉,你们就以为我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呸,可不许再说那个字了。” 柳氏心有余悸的说:“这回你可吓死娘亲了,以后再这样,娘的心脏可承受不住,日后你都好好待着院子里,等娘给你寻一门上好的夫婿再说,否则,不许出门!” “娘!”这什么跟什么,当着三个外男的面说寻夫婿这种话,柳氏一向婉约,竟然也会轻易出口。 柳氏仿佛知她所想,淡笑:“臊什么,女子长大,早晚有那么一天的,娘不能一辈子看着你,迟早得给你定个夫婿照料你的后半生,我们月儿长得这般标致,又是个有能力的,想来不愁人喜欢。” “娘……”这回便是裴胧月脸皮再厚,也微微不自在。 叶楚晟嬉笑道:“本世子看夫人说的在理,胧月姐姐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夫婿好好保护着你,不然你这一失踪便是十天半个月的,回来就犯晕,太吓人了,上回出门不也晕了一回?这晕在自家人这儿倒还好了,这要是晕在外头,可怎生是好?” “我看,胧月姐姐这夫婿不仅要找,还得尽快,咱们必须杜绝这种现象!” “当然了,你要实在找不到人,本世子倒是可以免为其难算上一个……” “胡说八道什么。” 裴胧月下意识的朝一直默不作声的慕容瑾看去,嘴里嫌弃道:“谁要你保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不要拖累别人就不错了。” 叶楚晟想到从前自己被裴胧月救的那一回,裴胧月还因为她挨了刺客一刀,立刻垮下脸来,有些丧气道:“你说的对,本世子的确保护不了你,看来得找个最有权势的才行,要不,三皇子表哥你上?” 三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倒是想这么做,可轮得到他吗? 他识趣道:“裴姑娘这样的女子,自是少不得慧眼识珠的英才,我算哪根葱啊,我看,这个护花使者还是由容瑾来做最合适。” “你,你们是拿我做皮球吗?这样踢来踢去,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裴胧月气恼的朝这两个损友扔了个枕头,面上却莫名浮起一片红晕。 柳氏看在眼里放在心上,温声道:“好了,月儿也醒了,你们陪她玩一会儿,我去看看厨房的粥熬好了没有,民妇先告退。” 裴胧月的母亲,几人可不敢轻慢,即使他们的身份高出好几等,却还是规规矩矩的行晚辈礼恭送。 慕容瑾因为柳氏的存在,刻意的克制着自己的担忧,现在总算得以松懈,轻咳了声,道:“你怎会不招人待见,本王都快被你急死了,若非坚信你会醒来,本王都恨不得将你这副身躯搬到长公主府,日日看着。” 虽然没有什么浓烈的誓言,但话语中的情谊可见一般,而且还是当着自己好兄弟的面承认这事,这对慕容瑾来说,无疑等同于暴出自己的软肋了。 裴胧月不觉有些羞涩:“瞧你们说的,我不过睡了一觉……” “你这还叫不过啊,我的姑奶奶,你都昏迷三日三夜了,而且呼吸心跳全无,整个人冷得像块冰一样,我们几个可全都提着心等待着你苏醒呢,怎能不令人担忧!” 三天三夜?有这么夸张吗? 裴胧月动了动手,才发现自己全身软绵无力得很,难怪慕容瑾的眼睛熬的这么红,想必这几日他一定担忧得不敢睡。 裴胧月也有些蒙,自己回去现代溜达了一圈,没想到造成这么轰动的后果,她满是歉意道:“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我就是睡了一觉,现在醒了,以后都不会再这么睡了。” 毕竟现代的那个她是真的“死”了,再没人会和她抢这个灵魂了。 “没事就好,你要再不醒来,本世子可就得到阴朝地府要人了。” “呸呸呸,又是这句话,不是让你别说了吗?什么地府阴曹的,晦气。” 第377章 薄凉 裴胧月想到那个羽化登仙的前辈,虽然她从不沉迷什么鬼神之说,但不得不说,这东西还是有一些忌讳的。 不然她何以回来,连慕容瑾都说她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了,这不是与死人无异么? “好好好,我不说。”叶楚晟暧昧的朝慕容瑾挤眉弄眼:“我倒是不知胧月姐姐,何时和容瑾哥这么亲密了,你是不知你这样有多吓人,他们都说你死了,若非容瑾哥拦着,只怕你这会儿都要被糊涂的威远侯和裴凤舞给火化下葬了。” 慕容瑾白了他一眼:“多嘴。” 裴胧月闻言,却怔了怔。 还好她回来了,如果她没回来真就这么回到现代,慕容瑾该怎么办? 裴胧月的手紧了紧,抿唇道:“让你担忧了。” “没事,我守着你,日后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不管山川湖海,不管你昏迷多少天,我都在这儿守着你。” “阿瑾……”裴胧月差点没忍住,因为慕容瑾这句感性的温暖而哭出声来。 慕容瑾见她这般,笑了笑:“好了,本王也就说说,下次你若还让本王这么担忧,本王可不饶你。” “下次不会了。” 裴胧月才说完,叶楚晟便接口:“你要真不想让容瑾表哥担忧,不如,早些住到郡王府去呗,这个威远侯府实在憋闷的很,本世子来一次不爽一次,你那庶妹就不能老实一些么,每次都在本世子面前碍眼,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裴胧月都来不及羞涩了,关切道:“怎么,裴凤舞又惹你了?” “她敢惹本世子吗?”叶楚晟嫌恶的嗤了句:“不就是如今快要嫁给二皇子了,腹中又怀了他的骨血,娇贵得很,生怕别人不知她是未婚先孕一样,本世子就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人。” 裴凤舞有孕了? 她这肚皮倒是争气,一次就中奖,也难怪得意到天上去,若无意外的话,这可是二皇子的第一个孩子,蓝贵妃就算看在蓝氏的份上也不会对这孩子做什么,她得了二皇子的长子,捷足先登的就比完颜火丽地位加了一层,也难怪她得瑟。 裴胧月皱了皱眉:“这么说,裴凤舞与二皇子的婚期已经确认了?” “是啊,为了照顾她的肚皮,婚期就定在下个月,日子可是匆忙得很,这要是没定下婚期,她也不敢如此嚣张,不过当个侧妃而已,尾巴却要翘到天上去了,若非与一个女流计较有损本世子的英明形象,我还真想将她这层未婚爬床的无耻脸面给撕下来!” “消消气,好男不跟女斗,就算裴凤舞嫁入皇家她也不敢惹你,何必与她计较。” “本世子倒是不想与她计较,可你知晓她在外头说你什么吗?” 说到这个叶楚晟就来气,裴胧月失踪,所有人都很着急,慕容瑾一接到消息就出门寻人了,他也发动了舞阳长公主府所有的力量出门寻找裴胧月。 可那会儿,作为裴胧月的妹妹,裴凤舞又做了什么? 因为叶楚晟是先到威远侯府寻不见人,才发现裴胧月被人绑架的,当时裴胧月就让裴天城先去报官再去找人,裴天城倒是立刻到京兆府备案了,可他回府派人去寻裴胧月的时候,却被裴凤舞拦了下来。 裴凤舞和蓝氏不知怎么得了裴胧月失踪的消息,面上假装紧张,实际上却凭着她们的三寸不烂之舌,愣是用一句“裴胧月被人掳走,极有可能无故丧命,就算没丧命也是清白不保”这种话,将耳根子软的裴天城说的服服帖帖的,让他竟想将这事压下来。 裴天城给的理由很荒唐,不管找不找得到裴胧月,她被人当街掳走已经是铁定的事实,为了不将事态扩散造成不必要的影响,他决定让叶楚晟撤销寻找裴胧月的命令,还下令所有人绝口不提此事,美名曰“不给月儿的名声抹黑”。 “我呸!”叶楚晟气愤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名声不名声,有他这么做父亲的么,胧月姐姐被人劫持,命悬一线,他还想着名声,是他的名声重要,还是胧月姐姐的命重要?” 裴天城……呵,这还真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难怪叶楚晟如此不待见侯府,也是裴天城这副德行太自私,太没担当惹人鄙夷。 裴胧月对此早就习已为常,闻言并没有像叶楚晟这般愤愤不平,只是轻蔑的哼了声,道了句:“早晚有一日,我会带着母亲出府自居,让他们自己折腾,我倒要看着侯府什么时候折在他们手上。”就没再说其他。 倒是慕容瑾,皱着眉阴沉的说两句:“我看威远侯这个位置,也坐得太久了。” 叶楚晟听到这话,立刻来了兴致,两眼放光道:“容瑾哥,你有办法对付这个老头儿?赶紧给胧月姐姐出口恶气。” 慕容瑾轻哼:“裴天城和裴凤舞母子,能仰仗的不过是威远侯这三个字带给她们的荣耀而已,若是连这都失去了呢?日后她们还拿什么在胧月面前耀武扬威?” 这话在理,如果威远侯不是威远侯了,那裴胧月这个韶华郡主可就成了府里独大的一份,看谁以后还敢不拿她当回事。 “只是如此一来……” 裴胧月终归是威远侯府的嫡出姑娘,是与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这也是他们迟迟没有对付威远侯的原因,万一影响到裴胧月的前程就不好了。 裴胧月无所谓的笑了笑:“裴天城这个迂腐小人,他的很多做法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世子和王爷若有什么高招尽管使出来,正好本姑娘也不想再当他的女儿,不如就将这徒有其表的侯府赠与那两三位母子。” 这个破侯府,裴胧月才不稀罕,那就施舍给稀罕它的人好了,只不过他们若以为轻易就能得到了一个完整的侯府,那就大错特错了。 叶楚晟凉凉一笑:“那本世子就不客气了。” “不必客气,多谢世子出手。” “哈哈”笑了声,叶楚晟近日的不爽才算彻底抒发出来,现在裴胧月醒来,也没什么好再担心的,给了三皇子一个眼神,就提出了告辞。 三皇子见裴胧月身子大好,也算心安,沉沉看了一眼慕容瑾,就顺着叶楚晟的意思说道:“你久睡才醒,需要休息,我和楚晟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好。” 第378章 我愿 裴胧月也不强求,点点头算是致意和相送,两人这便相继离开。 终于不相干的人都走了,房内恢复宁静,只剩慕容瑾默默坐回到裴胧月的身边,空气乍然暧昧起来,搞得裴胧月都有些紧张。 “胧月……” “阿瑾……” 两人同时开口,前所未有的默契让他们接着相视一笑,还是慕容瑾主动说:“你先说。” 裴胧月点了点头,将自己差点回到现代的事做了交代,也算解释了这回自己昏睡三日的原因,如今的她自信自己对慕容瑾无需隐瞒,他们之间已经不必再有不能说的东西。 不过未免慕容瑾听完担忧,裴胧月刻意简化了这个过程的难受,只说了有人在自己现代的身体上扎针,害她差点被迫回去,之后还是一位得道高僧将她送了回来的事。 即便如此,慕容瑾还是听得心有余悸。 他也不说信奉鬼神之人,但发生在呸胧月身上的一切足以说明这世间有很多他也解释不了的东西,所以裴胧月说的这些,他丝毫不怀疑。 好在她最终回来了,如果这次她就这么抛下他回到现代,他又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的路,他的人生,岂不又要重回那段黑暗之中? 慕容瑾不敢想象失去裴胧月的日子,平日如果身在裴家,他一直都表现得比较克制,此刻听完这事,却忍不住用力的抱住她,庆幸无比道:“还好你回来了,庆幸你回来了,否则本王……” 本王如何,慕容瑾没说完,只是凑到裴胧月的耳边说:“胧月,经此一事,本王真怕一个不小心,你就再次像天上的鸟儿,随着风飞走了,我们成婚,即使你日后真的不得已离开了这里,至少让我有个念想。”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 “可是我怕啊,我怕你连自己都没法主宰自己的离去,若当真有那么一天,我只想让你待在我身边,一分一秒都不要浪费,明日,我便去皇上面前求取赐婚的圣旨,我要让你光明正大的嫁给我,做我的郡王妃,你,愿意吗?” 裴胧月这回是冒着生死,经历炼狱般的折磨才跨越回来,只为与心爱之人相守,如今她终于等到他的承诺,除了高兴岂会不愿。 裴胧月缓缓,又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心里除了酸涩,感动,还有一丝丝的甜蜜。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不是扭捏之人,如今既已确认了彼此从心意,她大可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何须藏着掖着? 见她终于松口,慕容瑾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裴胧月看着他的笑容,只觉满室花开,温暖如春,差点晃花了眼。 世间竟有人的笑容如此好看,如果说平日冷肃的慕容瑾是一朵高岭之花,那现在毫无顾忌表达自己喜悦的他,就是天山雪莲盛开,冬日暖阳绽放,谪仙入世,美不胜收了。 “阿瑾……”裴胧月忍不住呢喃出声,她终于知道自己跨越千年来到这儿的目的是为什么了,那就是为了与他相遇,为了爱他一场。 而她的松口,也让慕容瑾心头涌上巨大的狂喜,真好,裴胧月终于决定嫁给他了,此生能有这样一个超然的女子与他相守,还有什么可求? “不过……”裴胧月话锋一转,吓得慕容瑾马上提起了心,生怕她反悔似的,赶紧握着她的手紧张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许反悔!” “瞎想什么呢,不该是我怕你反悔吗?”裴胧月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说,让你将求旨一事延缓几天,长公主那儿,我还想走动一下,可不能让生你养你的母亲为难,她将你培养得如此优秀,我总得好好谢谢她。” “胧月。”慕容瑾欲言又止,纠结了一阵还是决定暂不将自己的身世说出来,只道:“别勉强自己,虽然那是我母亲,但是她的意见……其实不那么重要。” 裴胧月只当慕容瑾这是担心自己会在长公主面前吃亏受委屈,并没有多想,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心下自然是想着能皆大欢喜是最好的。 慕容瑾怎会不知她的善良,见状皱了皱眉,有些话他不便对裴胧月直言,但不可否认,这辈子他都欠了华安长公主的。 养育之恩大过天,华安长公主还是真心将他当作的自己孩子,这么多年倾尽心力,若没有他,自己早就熬不过一次次的毒发和孱弱身躯的无力,何况当年驸马之死皆是因为他们,是他和龙家让长公主没了丈夫,也是他让长公主孤苦无依这么久。 他欠长公主的恩情,无以为报,唯有余生万死不辞,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来孝顺,方能对得起良心。 但是他欠下的恩情是他的事,也理应由他自己偿还,裴胧月并没有欠华安长公主什么,她那样自由的人儿,因为她的善良势必不会不敬长公主,可他怎么舍得让她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她受委屈? 看来,自己提出的求赐婚圣旨一事的确太过草率了,他应该提前为他们的将来扫清障碍才是。 心里记挂着这个,慕容瑾点头,算是答应了裴胧月延缓几天的要求,温软的唇靠近她的,不断汲取她身上特有的气息,用来证明这一刻的幸福和快乐。 裴胧月被他吻得面红耳赤,好一会儿推开他,娇嗔道:“我们……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你看你着眼睛熬的,莫要让我心疼。” 慕容瑾愉悦的勾了勾唇:“胧月这是,害羞了吗?” 这话有必要说出来吗? 裴胧月白了他一眼,像是证明自己的不害羞,勾着他的脖子就往下按,慕容瑾又大胆起来,再次将她抱在怀中好一阵温存。 半个时辰之后,慕容瑾才沙哑着声音说:“本王,本王还是先回去了,你说的对,我这双红眼看着确实有碍瞻观,等本王回去补个觉再来看你。” 要知道裴胧月可是一名优秀的医生,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人体身上什么样的变化逃得过她的眼睛,听着这欲盖弥彰的话,她自觉好笑的同时,也没有戳穿,笑眯、眯道:“好,我等王爷休息好再说。” 一向冷峻的慕容瑾,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虽然面色并无变化,却莫名的微红了耳根。 第379章 反对 直到从威远侯府离开,他还在回味这句话中带着的暧昧与旖旎,嘴角不觉噙起一丝笑意,连长风和已经病愈刚来报到的云起都看出了他心情很好。 “那我们现在,就入宫面见圣上?” 云起这话一出,就被长风白了一眼,他是个蠢的吗,这样的话是能这么直白说的?如此一来,岂不让慕容瑾知道他们偷听了两位主子的谈话? 云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尴尬摸了摸头:“我是说,我是说,我们入宫去见见皇上,汇报一下有关烽火教的情况。” 如果说方才是冲动,这回就是真蠢了,明明可以掩盖过去的事,现在这么画蛇添足一解释,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 长风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这个云起,平日不是一向精明吗?今儿怎会如此糊涂! 哪知云起并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还委屈道:“你拍我做什么,是主子说要立即求娶裴姑娘的,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入宫不是刚好,我又没说错什么。” “是是是,就你最懂事,都知道替主子做决定了。” 长风咬牙切齿的说,白了他一眼,心下只道这个不解风情的云起算是没救了。 主子可是答应裴姑娘,过后再入宫说这事的,现在他又提起来,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是什么?万一主子觉得他多管闲事,可就不好玩了。 好在慕容瑾心情很好,并没有怪罪属下的僭越,稍微有些慵懒的说:“入宫一事过几天再说,现在先回府,本王要与母亲谈谈。” “是。” 这回,两个属下倒是听话的不再作声。 听说慕容瑾一知道裴胧月有事就跑去裴家了,顾及她女儿家的名声,他甚至没进内院,而是在裴家房檐上没日没夜的待了三天,作为母亲,华安长公主听到这样的消息自是心疼的不行,现下听说慕容瑾回府,不等他主动过来问安,就立刻赶到门口来接他。 慕容瑾才到,就见长公主顶着秋日的寒风站在门口,满目慈爱,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来的方向,刹那间只觉这副画面十分温暖,有个人无条件牵挂你的模样,大抵便是如此。 慕容瑾赶紧下马,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到华安长公主肩头,温声道:“母亲怎么出来了,儿子若是回来自会去向母亲请安的,这门口风大,母亲身子骨弱,小心着凉。” 见儿子还是这么关心自己,长公主一阵欣慰。 “没什么,三日不见瑾儿,母亲这心里记挂得很,上回你就悄无声息去楼兰待了那么多天,母亲没有一刻不提心吊胆的,不第一时间看到你平安无恙,母亲怎能心安。” “让母亲担忧,是瑾儿的不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本宫让木槿准备了些黄芪羊肉汤,天色渐冷,你喝一碗暖暖身子。” “多谢母亲记挂。” “你啊你。”华安长公主无奈又宠溺,侧首看向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儿子,是即心疼又欣慰,心疼他虽然身在皇家,命中带贵,却承受了许多人承受不了的苦难,欣慰他终于长大成才,也终于用他的肩膀撑起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两人走到慕容瑾所住的庭院,木槿女官已经将长公主吩咐的黄芪羊肉汤端上来了,满当当一个汤锅子,飘着阵阵羊肉味,许是才从炉火上拿下来,还滋滋冒着泡儿,如今天气渐冷,这样的时刻吃一锅羊肉汤,最是暖和。 长公主执手给慕容瑾舀了一碗,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吃。 这是属于母子两的温馨时刻,本不该被外人打扰,但慕容瑾心里记挂着与裴胧月的事,斟酌了一番,还是开口道:“母亲,我想娶裴胧月,您看如何。” 华安长公主怔了怔,从慕容瑾知道裴胧月被人掳走,义无反顾抛下一切去楼兰救她,她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了。 虽然心里头有那么一丝“儿大不由娘”的不舒服,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道:“无妨,你这后院空空如也,也是该添些知心的,娶个侧妃也不妨事。” 侧妃? 慕容瑾就知道,长公主心里还放不下那件事。 他放下碗筷,认真道:“母亲,我并不希望自己的后院有过多的人干涉我的生活,此生我娶裴胧月一人就够了。” 他竟然对她抱了这么大决心! 华安长公主心里愈发不舒服,喝了口茶闷声道:“话别说太满,一生只娶一个人,你这一生还长着呢,可别给自己机会打脸。” “不会的母亲,您知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决定了的事不会改变。裴胧月的样貌,她的能力和才华,无论哪一样都值得我许正妃之位,也只有正妃之位才能配得上她,我心仪她,她也倾慕于我,而我们希望能得到母亲的祝福,您明白吗?” “不行,侧妃之位已经是母亲最大的让步,她还想做正妃?门都没有!” “母亲!”知道她会反对,没想到反对得这般厉害,慕容瑾也不觉沉了声音:“我知道母亲的意思,同意胧月进门,无非是不想与我生分,刻意顾及我的心意罢了,可是母亲,我是真心喜欢裴胧月,也真心想要求娶她,我如何能让心爱之人屈居妾位?” “瑾儿!你既知道母亲在此事上做了让步,也该明白母亲的心思,裴胧月固然是好,你的喜欢母亲也都看在眼里,母亲是为了你,才同意让她入门的,而这侧妃之位便是母亲对你们的成全,其他绝无可能。请你也理解理解母亲的一番心情。” “我就喜欢裴胧月,也只想与她在一起。” “不行,有本宫在,就没有让她入门之作主的一天! “母亲!” 两人互相不让步,这事就变成一个死结,慕容瑾终于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复杂,还好她没有让裴胧月先上们,否则今日受这等屈辱的就是她了。 以她那刚正的性子,若不能以正妃之位进门,裴胧月怎么可能因为情爱屈就这个位置? 慕容瑾叹了口气:“儿子理解母亲,这么多年您养育我长大,倾心尽力的照顾我,十分辛苦,我也知晓您从未放弃过让我争夺那个位置的念头,可是母亲,我已经是您的儿子了,坐不坐那个位置,对我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您又何必执着于此呢?” 第380章 责任 “当然重要,怎会不重要!你我韬光养晦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做这个卑微的郡王到老吗?” 华安长公主难得仪态大乱,暴躁的说:“瑾儿啊,你是脚踏祥云的出生,将来是注定要做人上人的人,母亲为你倾尽心力为了什么,还不是想你有朝一日能够重见天日,光明正大的坐上那个位置!” “而今你却为了一个女人,就想放弃这么多年经营的一切,你可曾想过母亲见你这般自甘堕落,是何等的痛心!” “可是母亲,儿子并不想要那个冰冷的位置啊,儿子想要的,不过一家合乐而已,这很难吗?” “一家合乐?呵,听听,你听听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蠢话,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出息!” 华安长公主目呲欲裂,眼中迸发巨大的恨意:“是裴胧月对不对,是裴胧月那个小蹄子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消磨了意志是不是?你看你被她迷惑成什么样了,不务正业不思进取,连皇上的事都不上心了,你连自己的大仇,连自己的出身都忘了,本宫还能指望你什么?” “母亲!” 似乎从未料到华安长公主会对着自己说出这种话,慕容瑾的眼中除了刺痛,还有深深的受伤, 他颤抖着声音说:“难道您对我,就没有一丁点兼爱之心吗?在您心里,送否从未放弃过那个念头?您养我长这么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利用我的力量为驸马伸冤,对不对!” 这样的质问,让华安长公主有瞬间的慌张,但慕容瑾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坚持了这么多的大业,她绝不允许! 华安长公主的心肠再次冷硬,面无表情的起身:“不错,我就是要让你为驸马平冤昭雪,就是要让你夺回帝位,将伤害过你们的人都踩在脚底,就是要让你深刻记得自己的仇恨,不松懈的努力往上爬,又如何?” “瑾儿,莫怪母亲心狠,当初母亲将你改名换姓,养在母亲手下也是无奈之举,母亲从未释怀过驸马的死因,这么多年以来,母亲无时无刻不在期盼驸马的死因和他的信仰能有沉冤昭雪的一日,这不光是对你我,也是对当初龙家的一份责任。” “你可以说,你不想要那个位置,不想被束缚,可你当真放得下你母亲的死,放得下当年龙家成千上万的冤魂吗?他们的荣辱,他们能否沉冤昭雪,他们能不能死的瞑目,这些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当真放得下这些责任?” “我……” 慕容瑾终于颓废下来。 长公主说的对,他身上肩负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荣辱,还有千万冤魂能否翻身,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生为龙家后人的职责一分没有尽到,他怎么可以迷失在情爱里,为了给裴胧月一个安心就抛弃自己生而为人的责任和义务? 慕容瑾无言以对,他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更无颜面对裴胧月的深情和华安长公主的多年栽培。 华安长公主始终是心软的,见慕容瑾就这么颓败下来,她也心疼:“你好好想想,本宫先告辞了,等你有了自己的答案,再来与本宫说话。” 长公主这是生了他的气,不愿理他了。 慕容瑾愈发难受:“是瑾儿的错,让母亲担忧了,瑾儿恭送母亲。” 华安长公主也不想让慕容瑾为难,但这种事关大是大非的时候,她不得不冷硬起心肠,她不觉自己今日的做法有错,即便看到慕容瑾这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如果这番话能够让他警醒,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长裙逶地,义无反顾的从他房中离开,仿佛方才两人的母慈子孝都是幻像,临出门,华安长公主听到慕容瑾痛苦的说:“母亲,其实我娶裴胧月与我的前程并不相冲,我就是不依靠联姻的力量,也能做到您期望的一切,您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华安长公主身形一震,她知道以慕容瑾的能力,确实有可能一步步走到她期望的位置上,只是为人父母者为儿女计之深远,她不能冒一丁点风险,她能做的,只有在慕容瑾冲动的时候,为他多打算一条路,多一条保障罢了。 慕容瑾的劝说,最终以失败告终,是他低估了华安长公主对这事的敏感,他本以为这只不过是华安长公主习惯了与他两个人的生活,不愿加入别人来打扰他们的平静而已,没想到这背后藏着如此深刻的原因。 他可以抗争一切,却抗争不过自打生下来,就背负的命运。 这一夜,慕容瑾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几日没休息好让他困倦,可一想到自己的感情即将面对这么多考验,他就睡意全无。 浑浑噩噩到天亮,又传来皇上召见的消息。 如果说之前,慕容瑾还怀抱期望,他愿意出口让皇上赐婚,皇上必会会看在他这么多年尽心力办差的份上同意这门婚事,那么这一趟,则彻底打碎了他的幻想。 因为楼兰之行,皇上对他心仪怕裴胧月一事就颇有意见,倒不是说裴胧月多不好,他们衡量联姻的标准不过都是威远侯府的门第太低,配不上他罢,就因为门第太低,不能给他助力,哪怕他们二人感情甚笃,也逃不过门当户对的魔咒。 皇上的问责直白且无情:“听说,你在裴家的屋檐上蹲守了三日三夜?” 慕容瑾皱了皱眉,也不知哪个多管闲事的御史,这种小事都要上报,他们都太没事干了吗?尽盯着他做什么? 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慕容瑾道:“禀皇上,臣并未耽搁手中的事,臣不过是记挂心爱女子的病情,做了些年少冲动之事,尽心照顾自己在意的人,应该算不得玩忽职守?” “慕容瑾,你能耐了是?都敢顶撞朕了,什么心爱的女子!你的心思未免太倾向裴胧月了一些,她一个小小女子,竟让你如此有失、身份,看来朕不过问都不行了。” 什么叫“不过问都不行”他让他过问了吗?凭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指教他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是有多尊贵,还是天神下凡,值得他们对他的感情生活指指点点。 裴胧月就是出生侯府又如何,就凭她独立的灵魂与思想,就凭她出众的能力与个性,就凭她是她,这世间就没有人有资格挑剔,轻视她! 第381章 大逆不道 慕容瑾的心里本就因为华安长公主的态度有些不悦,如今更是不耐到了极点。 “皇上!您只是臣的君上,不是臣的家父,臣的内宅如何,还无需皇上操心,再说臣也不是三岁稚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臣的家事无需外人指点,如果您是因为看不上裴胧月而对我质问,很抱歉,这个女人,我还真就娶定了!” 这话彻底点燃了皇上的怒火:“慕容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跟谁说话!” 慕容瑾轻蔑一笑:“我跟谁说话,您心里没点数吗?怎么,这就听不下去了?当初您对母亲难产视而不见的时候,您可知她当时又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十几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在皇上面前提起那位早逝的嘉仁皇后,堵得皇上的面色清白交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与你们不同,不会以貌取人,谁又知道某些人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什么龌龊的心肠,高门贵女又如何?高门贵女就免得过被夫君诛杀九族,就免得过沦落为一颗棋子,就免得过郁郁而终吗?我心悦裴胧月,只是因为她是她,不像某些人,终生大事都带着算计。” “门第算个什么东西,在我慕容瑾的眼里,我喜欢的人,是街头乞丐也罢,富贵云天也罢,我都娶她!我只是喜欢她这个人而已,又不带其他附加条件,如果真有所图谋,那也是她的一颗真心。” “再说,明明让她嫁给一无是处满身是病的我,对我来说是屈贵和恩赐,怎么在你们眼里,她的真心就如此不值钱了?我看你们是自己内心龌龊,才想着别人总有所图!” 慕容瑾深知这并不是自己平日的作风,他一向都是冷静克制的,即使心里有什么也会用一张冷肃的脸去掩盖。今日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极有可能因为真的得罪了皇上而被问斩,甚至直接逐出朝堂,让他多年的筹谋付之一炬。 可他太憋屈了,心里积攒的怨气怎么也掩藏不住,这么多年因为母亲死的那一幕,因为龙家成千上万枉死的冤魂,因为自己不幸的出身,他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的背负这些,无时无刻不想报仇,不想回到过去。 他们已经把他逼上黑暗了,如今还要夺走他唯一的希望,他怎堪忍受! “高贵的皇上,这么多年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您可有片刻后悔过当年的所作所为?” “慕容瑾!请注意你的措辞和身份!” “呵,皇上觉得臣该用什么措辞与您说话呢?这么多年,我隐忍着一切待在您的身边,为这天下兢兢业业,为你们姜家的江山东奔西走,我忍着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为你们奉献一切,只不过都是因为母亲临死前的那句不要替她报仇而已,你该庆幸,母亲死了还在守护你。” “可笑她一生洒脱,却看上您这么个玩意儿,将她困死在这宫墙,折断了她自由的翅膀便罢,还让她临产的时候因为听到自己一家被斩血崩而亡,所谓杀人诛心,皇上这一招可真不是一般的狠绝呢!” “很意外是吗,我竟然还记得这些,那是我亲历过的每一幕!您让我怎能忘怀,怎么敢忘怀?” 仇恨的火苗一点就燃,心中暴躁的雄狮在发狂的咆哮,慕容瑾再也不想克制,彻底将自己的不满发泄了出来。 “你,你是在怨朕?” “怨?我当然怨,我本有一个天下最幸福的家,若非是你,你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我根本不用走到如今这样,是你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全部,现在还要毁我希望,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我上辈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对我!” “朕,朕……” 皇上很想说他没有,可他做的那些桩桩件件,已经多次把慕容瑾逼上死路,他早就亏欠这个儿子良多,哪还有脸否认自己做过的事。 慕容瑾狠狠咬牙:“人在做天在看,当年的事您以为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就能否认自己是个刽子手吗?母亲的灵魂在天上看着,龙家的上万冤魂在天上看着,父皇,您是怎么拥有今日这个位置的,灭尽天下人的口也灭不尽您自己的良知,您躺在龙床之上,真能够心安吗?” 皇上简直要疯,他刻意掩盖了二十年的事,为什么慕容瑾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他的过去有多荒唐,他曾犯下多大的错! 他双目赤红的瞪向慕容瑾,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心里腐烂的角落被人生生挖出来,除了刻骨的恨意,还有释怀不了的暴躁。 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这样撕开他血淋淋的丑陋,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儿子,也不行。 “慕容瑾,你想造反是不是!” “造反?臣可没这么大能耐,对您来说舍不得放手的皇权,在我这儿不过是没用的累赘而已,您把它当个宝不代表所有人就跟你一样,为了这个肮脏的位置用尽手段,手染鲜血,连枕边人都不放过!” “你,你想气死我!” “臣哪有那个能耐啊,这么多年,我母亲躺在冰冷的地底不见天日,你呢?日子多好啊,万人之上,后宫三千,左拥右抱,儿女成全,你这样的人,怎会对母亲的枉死心存愧疚?” “你还说,我是你父皇!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嘘,您可得小声些,若是让人知道您还有我这么个种,您后宫的那些个,可就不得安生了,而且臣也绝没有那个意思,祸害遗千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你……你!” 疯了,慕容瑾一定是疯了,敢这么嘲讽皇上,把皇上的颜面置于何地,将他的威严置于何地! 可他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远远不够,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憋屈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无所顾忌豁出去的一天,慕容瑾怎能不把心里那股怨气全都吐出来。 “怎么,恼羞成怒,想要将我问斩不是不是?要这么做的话,你可得尽快,不然臣将胧月娶进门,您再来阻挠可就来不及了,最好将我和她都一同杀了,我们也好尽早到地底下与母亲团聚。” 第382章 决心 “说起来,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知道情爱是什么,怎么能知别人的真心无价呢,只怕您自己也没料到,所有算计一场,到头来却落个孤家寡人,身边无一人真心待您?” “这就是报应,因为你的不珍惜,错过了这世上唯一真心待你的人,你就活该永远孤独的活在这世上!” “报应”二字,像句魔咒,让皇上差点失控。 皇上想大骂,想发泄,想让御林军将慕容瑾拉出去砍了,只要他一声令下,有的是人将这个他当初视作耻辱的东西丢出去,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可憋了半天,他也只能骂出一句:“你个不孝子!” 慕容瑾倒是想孝顺,可他们给他机会了吗?他如今的所有不幸,可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还想让他遵皇命敬他做父亲,未免可笑! 慕容瑾红着眼眶倔强的说:“罢了,我与你说这些作甚,抛开当年的事不谈,你们只关心裴胧月什么出身,却不管她对我好不好,也不管她于我的意义有多重要,你们只一心逼着我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可谁问过我,我是不是需要这些?” “我也不想活着,活着太累了,每天做那个冷酷无情的慕容瑾,戴着假面当什么高高在上的小郡王,我都快忘记自己也是个人了,我每天活在仇恨和奋进之间,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恨谁,难道我又想活在这世上吗?” “你们既然不欢迎我,又何苦将我带到这个世上!父亲?呵,可笑,一个亲手给未出生的孩子下毒,让他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尝遍了身体的苦楚和磨难的父亲,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投胎在这里,不做什么小郡王!” “瑾儿……” 看到他发红的眼底,不知为何皇上的怒气突然就停了,接着排山倒海的愧疚随之而来,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 “朕,朕从未说过不欢迎你,朕也曾真心期待过你的到来啊……” “够了!” 这种虚伪至极的话,慕容瑾不想再听了,什么期待他的到来,难道给他母亲下毒,致使他娘胎中便带不足之症,杀了他的亲身母亲,又杀了他的外祖一家,这个刽子手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慕容瑾背过身,不想再看这个恶心的人他一眼。 他说得决绝:“总之,裴胧月,我是不会放弃的,不管你们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这个世上,她是我唯一个在乎的人,你们莫要妄图从我身边将她夺走,如果你们胆敢这么做,我必翻了这天下,也要让整个大乾为她陪葬!” “不,你不会,你心系天下苍生,你本性善良……” “你看我会不会!” 慕容瑾发红着眼睛,狠狠瞪向皇上,这个眼神让人惊惧,也让人忌惮,仿佛出鞘的利剑,也像蛰伏在暗夜里的狼王,成魔和成佛只在瞬息之间,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霸气和寒意,是任何人所没有的,连九五之尊的皇帝看了,也忍不住心里泛冷。 他的这个儿子,是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这只雄狮终于觉醒,很难想象自己百年之后,大乾的基业在他手上会变成什么模样。 既然激发了他的狼性,就莫怪他发狠,两厢对峙之间,皇上早已落了下风。 慕容瑾说完,冷哼了声,一拳打破了御案上的砚台,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一个清冷笔直的背影。 这一走,是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是坚持到底的决心,同样也是他王者归来的宣誓。 皇上竟有些不能直视自己这个儿子身上散发的光芒,在看一眼被他打碎的砚台,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成了粉末,慢慢吹散在空气里。 这就是挑衅吗? 皇上怒吼了句:“慕容瑾,朕跟你没完!”就直直的倒下晕了过去。 离开后,慕容瑾听说皇上被他气得当场发了病,连夜召见蓝国师为他敬献丹药。 对此,慕容瑾也只是轻轻嗤了一声而已,皇上好不容易得来这个皇位,像他那样忠于权势之人,一辈子都被权势控制,只怕永远都坐不够那个位置,他是不会轻易让自己死的,而且肯定要想法子让自己长长久久的活在那个位置上。 今日算是将他得罪狠了,也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自己,不过无所谓了,山水不相逢,大不了他带着裴胧月隐居世外便是,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就让他们随风去,他就不信以他和裴胧月的能耐,会过不好自己的小日子。 可惜一朝冲动,没能给裴胧月一场繁华的婚礼,始终遗憾。 慕容瑾叹了声,却是一身轻松的朝威远侯府走去。 他知道裴胧月不是那等爱慕虚荣富贵的人,便是让她随自己逍遥山水间,裴胧月也会随着他去做,正好这么多年的勤勤恳恳,他也累了,如今倒是有个正当理由让自己好好休息。 慕容瑾吐出一口浊气,对云起吩咐了句:“传话婉眉,按计划行事。”便没再多说。 朝堂的风向很快要变,大乾固若金汤的城池,这次只怕将要面临一个巨大挑战。 他接到消息,长期喜欢在边关骚扰大乾的北齐,即将对大乾发动一场全规模的战争,北齐兵强马壮,对如今已经散漫重文轻武的大乾来说,这场战役将会是个不小的挑战。 这些年,两方人马都在对方的地盘里安插了不少探子,这次的消息必然是确切的,而且开战的规模非比寻常,将由北齐国主亲自领兵,御驾出征的威力可想而知,他们就是奔着吞并大乾的江山来的。 北齐人向来龌蹉,他们总是在边境不断制造各类事件,两国大小摩擦无数,正好这回二皇子一派的一个官员与北齐人发生了一些冲突,给了北齐一个很好的发难理由。 虎狼之人虎视眈眈,慕容瑾不能坐视不理,而他想要一个更牢固的身份,现在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这么多人反对裴胧月嫁给他,无非是因为她的身份,但若是她能立下大功,惠及百姓,让皇上不得不封赏呢? 从华安长公主的敲打开始,慕容瑾就放弃了直接去与这些人理论,执意要娶裴胧月的心思,不然即便裴胧月真的和他成婚也不会开心,一意孤行的和她在一起只会害了她,那么好的人,他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 第383章 游手好闲 他要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到他身边,要让她与自己并肩而行,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的光芒,知道裴胧月不输男儿的气魄! 和皇帝的抗争只是第一步,慕容瑾行事一向严谨,当然不可能无端去得罪皇上,那些话虽然有怨恨的成分在里头,但同样是他的障眼法,借由这件事的发酵,正好给他一个离开朝堂的时机和理由。 好在皇上再气愤,也没有失去理智的当场将他押下去关天牢,这个计划虽然冒险,却也算成功了一半。 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事,慕容瑾便有些沉痛,战争是残酷的,如果可以,他当然也不想让天下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每发生一次战乱,就不知有多少无辜的黎民百姓受害,他能做的,唯有略尽绵薄之力力挽狂澜而已。 好在这短暂的安稳之下,还能让他和裴胧月有一段有限的放松时光,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小确幸了。 在皇上还未给自己今日的僭越下判决前,慕容瑾直接去往威远侯府。 他能来,最高兴的莫过裴天城了,他一向是个攀龙附凤之辈,向慕容瑾这样的权贵能下榻,自是百般巴结,忙不迭的将人让入府中,又是端茶倒水又是说好话的,整的自己堂堂一个侯爷,像个粗使小厮一样,毫无风度。 慕容瑾早就知晓裴天城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的殷切实在让人不适,于是稍坐一会儿之后,便起身抬脚往裴胧月的院子而去。 裴天城连忙跟着去伺候,要不是门房恰好递话过来,只怕他还准备和慕容瑾一同去裴胧月的房里继续表演自己的“热情”。 门房递话,说二皇子来了。 准女婿过来,裴天城当然要尽心相迎,如今裴家与二皇子的关系可谓非比从前,裴凤舞怀了二皇子的骨肉,两人总算成了一家人,婚期又订在下个月,这门亲事已是板上钉钉,裴天城得偿所愿自是笑得合不拢嘴,对裴凤舞也尽心许多。 要知道二皇子可是最热门的皇位人选,日后他若有幸登基,自己不是国丈也该是一门尚书,还愁不能光耀门楣么? 这会儿听说二皇子登门,他自是要赶着去招呼的,于是对慕容瑾陪笑道:“对不住了小郡王,下官先去看顾一下二殿下,您与小女先坐,下官去去就来。” 慕容瑾正愁着怎么打发这个碍事的,闻言怎会不愿,点点头就让人去了。 按说两人成婚前不宜约见,二皇子又不是沉溺儿女情长的人,他这时候来裴家,所为何事? 慕容瑾心有疑惑,不过此事无关于他,便也不爱多管,钻进裴胧月的院子就不再理会。 裴胧月正在研究一种新式药膳,这灵魂穿回现代一趟之后,她总觉得自己身子骨虚弱了许多,好在自己精通医理,抓几幅药材再佐些调料做成药膳吃着,倒也美味。 她正和柳青青商量着是否可以将这个药膳之法推广到新开的酒楼里去,慕容瑾就来了。 柳青青已经成了真正的威远侯府柳姨娘,比从前愈发干练了,南平小郡王不顾生死前往楼兰国,英勇救出裴胧月的事早在府里传开,如今所有人看向他们,都带着些许暧昧。 见他来了,柳青青朝裴胧月递了个揶揄的眼神,识趣的行礼退下。 “这个时间怎么有空过来。” 裴胧月笑着给他让出个座,神态自然且随意,仿佛他们早已是亲密无间的家人。 慕容瑾很喜欢这种随意,便也收了一贯的冷峻,温和道:“本王得罪了皇上,最近估计都得被贬谪闲赋,想邀裴姑娘一同出门游山玩水,不知可有这个荣幸?” “游山玩水?别开玩笑了,你哪有这个空闲。” “本王何曾与你开过玩笑,今儿我确实与皇上大吵了一架,只怕一会儿问罪的圣旨就该下来了,本王先在你这儿躲躲清净,等圣旨送到府里母亲肯定也要恼了我,倒不如你我出去清静几日再回来,也好让你我都休息几日。” 裴胧月还当慕容瑾是开玩笑,但见他面上并无玩笑的成分,不觉蹙眉:“你认真的?” 慕容瑾苦着点点头:“本王如今被皇上赶出朝堂,有家回不得,段时间估计都要仰仗裴姑娘收留了,还请裴姑娘行行好,莫要嫌弃才是。” “噗嗤。”裴胧月不觉笑出声来:“还收留呢,就你那资产,普通人一辈子也花不完,你就嘚瑟你。” “裴姑娘这是不愿了?” “愿愿愿,怎能不愿呢,难得小郡王看得上本姑娘,本姑娘高兴都来不及,这是哪儿都捡不来的机缘呢,本姑娘岂能不舍命陪君子。” “那就多有叨扰,谢过裴姑娘这几日的照料了。” 瞧慕容瑾这装模作样的,倒像是真的被贬谪了似的,不过得罪皇上,这么大事非同小可,端端的怎会…… 但见他这副心中有数的模样,裴胧月也没多问,在她看来,慕容瑾绝不是那种不明智故意会去招惹皇上的人,他这么做,只怕又在算计着什么。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裴胧月便爽快的吩咐明月去收拾行装了,好不容易慕容瑾得空,她不想浪费这宝贵的自由时光,说起来她还没和他约会过呢。 两人正说说笑笑计划着这次出行的地点,冷不防听到一个声音。 “何事如此高兴,月儿不妨说出来,给我也听听?” 接着,二皇子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便出现在院子内,摇着折扇扫了一眼站在裴胧月院中的慕容瑾,眼中皆是意味深长的冷意。 这移情别恋的速度可真够快的,前脚才和自己解除婚约,后脚这两人就搞在一处了,说他们之间之前没有猫腻,二皇子自己都不信。 此刻见裴胧月与慕容瑾之间相处得这般自然,根本没有对着自己时的不走心,他的心头更是酸意满满,不觉就带了几分怒意。 他还等着裴胧月的回答,却见裴胧月见到他之后,面上的笑容立刻就垮了下来,还冷淡的来了句:“你怎么来了?” 这句问话可真让人不爽,二皇子不禁冷笑:“怎么,他能来得,本皇子就来不得?若本皇子没记错的话,上个月的这个时间,月儿你可也曾在这儿和本皇子你侬我侬,情意绵绵过,难道月儿这么快就忘了吗?” 第384章 争一女 裴胧月看了慕容瑾一眼,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沉声道:“殿下请自重,如今你我已无婚约,且你又即将迎娶我的妹妹,还请殿下莫要说这些牵扯不清的话,来侮辱胧月的名声。” “自重?” 她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模样,让二皇子的心一阵刺痛,和从前判若两人的冷漠更是让他不能接受,他颤声道:“裴胧月,你怎能如此狠心,你当场拒绝我们的婚约,让我在天下人面前丢尽脸面就算了,现在竟然叫我自重,难道从前你对我说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 “殿下请注意你的措辞!”裴胧月不觉有些恼了,什么山盟海誓,她何曾和他有过什么山盟海誓? 从前原主一心对他,他瞧不上,不可能有任何的誓言,之后自己曲意逢迎他倒当真了,即便如此,他们之间也从未有过什么擦边的话,二皇子这番话,可谓纯粹诬告! “算了,既然月儿你不想听这些,本皇子就不说了,今日我特意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今时今日、本皇子才明白,我最爱的人是你,裴胧月,请你回来我身边,我不能没有你啊!” 在他即将和自己妹妹成婚的档口,堂二皇子的跑过来与自己说,他最爱的人是自己,二皇子莫不是病了,脑子烧糊涂了,以为他这种话,裴胧月会信吗? 裴胧月毫不留情的指出:“殿下是真的放不下胧月吗?不,殿下只是不甘心罢了,您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您习惯了别人对您的仰望和恭维,如今见臣女不按您的心意受您控制,心里不甘了才会觉得有落差,还请殿下莫要再闹了,臣女与您早已结束婚约,已没再无可能,什么好说的。” “不,不是这样的,我心悦你,早就心悦了,你怎么就不相信!” 呵,让人怎么相信!他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哪一件把裴胧月放过心上! 裴胧月连话都不想再与二皇子多说,冷声道:“殿下请回,这里不欢迎你,日后你来侯府直接去妹妹的院子便好,此处不必再来了。” 她这是要与自己恩断义绝啊。 怎么可以,她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狠心! “裴胧月!”二皇子眼眶泛红,从未有过的挫败让他整个人都趋于魔怔,这辈子都是意气风华的他,何曾被人下过这样近乎屈辱的逐客令? 谁也没想到二皇子面对裴胧月的警告不仅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居然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扯过来,扯到自己这边就想强行去抱她。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自己的心意,证明自己今日过来的决心。 但是有慕容瑾站在此处,他的龌蹉怎么可能实现。 慕容瑾眼疾手快的抓住裴胧月另一边胳膊,面色阴沉的对二皇子说道:“放开她!” 又是他,又是他,每次都要坏他好事! 二皇子怒道:“该放开的是你,慕容瑾,怎么哪哪都有你,我与胧月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你算个什么东西,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我让你放开她!她和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如今她与我才是真正的未婚夫妻,殿下若是继续强人所难的为难本王的未婚妻,休怪本王跟你不客气!” 一句“未婚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除了二皇子脸上全是惊愕和气愤,其他人的面上都是震惊,裴天城更是眼前一亮,敢忙上前劝架:“两位,两位有话好好说,你们即将成为连襟,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最后不好看呢,不如你们都先将月儿放下,喝杯茶慢慢聊?” “闭嘴你!” 多管闲事。 “谁跟他是一家人!”二皇子气愤的啐了口:“慕容瑾,你这个趁人之危的阴险小人,你以为胧月会喜欢你吗?她在意的是我,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曾经有多喜欢我,当初她亲自去父皇面前求取我们两的婚约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你拿什么和我比!” “是吗?”与他的恼羞成怒相比,慕容瑾只是轻轻挑了挑眉,肆意的态度却更显嚣张:“或许胧月曾经是很喜欢你,可你珍惜了吗?既然你自己不珍惜,就别怪别人替你珍惜,姜湛焱,你有今天,可完全是你自找的。” “慕容瑾!”心里的痛点被人戳穿,二皇子狂躁到不行,直接将裴胧月推至一边,转而一手抓起慕容瑾的衣领,将他提到自己跟前,微红着眼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有皇姑姑撑腰,本皇子就不敢教训你吗?” 慕容瑾轻蔑一笑:“本王从未说过殿下不敢,不过殿下敢吗?不如你试试?” “你!” 这副欠揍无比的面容,配上他冷寂的面色,无端让人感受到一股威压与气势,也不知慕容瑾的底气从哪里来的,明明站在他面前的是圣眷正浓的一品皇子,却有着比他更强的气场。 二皇子倒是想冲动的将人揍一顿,可慕容瑾毕竟不是常人,随便伤他一根手指头都是他承受不起的连锁反应,如今他因为迎娶两位侧妃一事成为天下笑柄,再传出为女子争风吃醋这种事,可就真要贻笑大方了。 气氛就此胶着,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眼中早已金戈铁马,互相混战了不下几十次。 “够了!”两女抢一夫的笑话才刚刚过去,现在又来一出两男枪一女,他们是嫌威远侯府的笑话还不够,想让天下人来品头论足吗? 裴胧月冷着脸站在那边,沉声道:“你们把我当什么?可以争来抢去的货物吗?二殿下,你在我们侯府闹的事还不够吗?当年你我有婚约的时候,你就各种看不上胧月,如今我妹妹的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又来无端纠缠,你把我们裴家的姑娘当什么?” “月儿你听我解释,我与裴凤舞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她,是她设计的我!” “我不管是谁设计的谁!我胧月不是一件没有感情的物品,由着殿下高高在上的踢来踢去!”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殿下,不管事实的真相怎样,恳请殿下想想眼下的情况!”裴胧月烦躁的打断他。 “我裴胧月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有原则,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若对我不好,我也不会永远死皮赖脸的待着,胧月追逐了殿下五年,五年的倾心相待,胧月自问也对的起自己的情意,可殿下做了什么?” 第385章 不许 “你敢说你没有羞辱我,敢说你没有放任别人笑话我,践踏我的尊严,敢说你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这桩婚约?” “不,你想了,不仅想了,你还这么做了,过往你是怎么轻视我,让我成为大乾贵女们口中笑话的,你应该早就忘了,可我忘不了!你做尽一切让我难堪之事,到最后来说这些都说因为你心悦我?殿下,你不觉得这种做法很可笑吗?” “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你若无情我便休,我裴胧月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不知廉耻的人,既然殿下的心早已不在我这,我又何必强求殿下的恩泽和施舍,非要你和我一起相互折磨呢,我放过殿下,也请殿下放过我。” “不是这样的!”二皇子着急道:“月儿,我承认以往是我太过自傲,做了不少伤害你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但是我改了,我后悔也知错了,真的!你相信我,再给我个机会,只要你到我身边来,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 “到你身边?晚了!我们的婚约已解,你我之间再无关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我都已无法挽回,何况如今你和裴凤舞生米煮成熟饭,还有了爱的结晶,裴凤舞再不好也是我的妹妹,事已至此,殿下还是看清自己的位置,好好照顾她,也算全了她从小对你的情意。” “月儿,你这是打算彻底放弃我了不成?” “难道不该放弃吗?人都是要向前看的,既然你已经娶了我的妹妹,我当然也得追寻自己的幸福,这有什么错?” “不,你不能丢下我,我不要裴凤舞的什么情意,我要的是你!” 闻讯赶来的裴凤舞,正巧听到二皇子这诛心的一句,立刻抑制不住心里的火气,发了疯的大叫起来:“裴胧月,你在做什么,你又想抢走我的一切是不是,你这个虚伪至极的女人!” 裴胧月冷笑:“看清楚,是你的准夫君刁难我,我可不想要这种纠缠!” 但在这种情况下,裴凤舞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嫉妒使她冲昏头脑,本就因为身怀有孕而容易焦躁的脾气此刻更是恼到了极点。 “二皇子表哥怎么会纠缠你!明明是你脚踏两船,不知廉耻,你以为这样就能和表哥破镜重圆了吗?告诉你,有我在,门都没有!” “够了,你说谁脚踏两船?本皇子不许你这么说月儿!” 这个时候了,二皇子还护着裴胧月,裴凤舞不觉满是憋屈。 “表哥!你怎么能为了她来教训我,明明是她……” “我怎样?”裴胧月嗤笑了声,别有深意道:“妹妹这反咬人一口的功夫还是一如既往的如火纯青啊,你可搞清楚,这是我我院子,我住的地方,你们唐而惶之的跑来我这儿撒野闹事,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月儿,本皇子不是有意……” “我不管你是不是有意的,准妹夫,我这妹妹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骨肉,咱们还是莫要刺激她为好,你赶紧带着她回去休息,免得在我这儿磕着碰着,一会儿我又该洗不清了。” 想到从前裴凤舞对她的种种污蔑,二皇子更着急了:“不会的,没人会相信裴凤舞的话,月儿你这么纯白无暇的人,裴凤舞怎么能比,我现在就让她对她过往对你造成的伤害道歉!” “表哥!”裴凤舞难以置信:“你疯了吗?没看见他们两在这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吗?连慕容瑾都说裴胧月是他未婚妻了,你还受她的骗,方才她的那些话可都说惺惺作态,她从来没有爱过你,你怎么就不信呢?” “闭嘴!”二皇子发狠的给了裴凤舞一巴掌,让看热闹的人见着,都不觉呆了呆。 敢说裴胧月从没爱过他,这简直触犯到他的禁忌。 裴凤舞被他打得整个人都歪到一边,嘴角也不觉沁出血迹。她更不甘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都怀了他的骨肉了,表哥对自己还没有半分怜惜之情,反而对对他绝情绝义,三番两次陷害他的裴胧月这样用情之深! “啊!”裴凤舞气急败坏,便想将这一巴掌报复到裴胧月身上。 可她刚抬手,就被慕容瑾捏住了手腕,慕容瑾冷冷道:“二殿下未免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说过,这世上没人可以欺负裴胧月,管好你的女人和自己,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一甩手,裴凤舞娇弱的身躯就被慕容瑾推到二皇子怀里,二皇子不得不将人接下。 慕容瑾冷厉的哼了声,转头对明月道:“东西都整理好了吗?没好的话,本王与你家姑娘先撤了,免得听这么多的苍蝇嗡嗡叫,碍眼得很。” 明月一楞,而后欢快道:“整理好了,奴婢这就让人将东西搬到马车上。” 慕容瑾“嗯”了声,拉着裴胧月的手温声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便出发。” 裴胧月点点头,慕容瑾便牵起她的手自然的往外走。 谁也没有料到这场莫名其妙闹剧会使他们离家,裴天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月儿,你要和小郡王去哪儿?” 裴胧月歉意一笑,虽然对慕容瑾这种小心眼的行径感到幼稚,但不得不说,他这般霸道的姿势还是让她挺受用的。 “忘了告诉爹,我与郡王要去处理一些有关外地铺子的事,近期会出一趟远门,正好今日已经整理好行囊,这就要出发了,我走之后,还请爹好好照顾娘亲,这一趟只怕没那么快回来,妹妹的喜酒,我们就不来喝了。” “什么,你竟然要跟一个外男离家出走,我不同意!” 裴天城还美说什么,二皇子倒是着急上了,那模样好像他是他们裴家的一家之主似的。 裴胧月挑眉看向他,只用一句话便让他跳梁小丑一样的行径闭了嘴。 “敢问殿下,您以什么身份,要求我的行事?” 未婚夫吗?早就不是了,既然不是,那他有何权力干涉裴胧月的一切。 二皇子一噎:“我……总之,你不能跟他出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你的名誉终归有所影响,你一个姑娘家,名声重若生命,又是未嫁之躯,还是注意些为好。” “这话说的,好像本王是什么豺狼虎豹似的,本王可不是二殿下,如此饥、渴……” 第386章 离京 他这是在嘲笑二皇子管不住自己,出门一趟就迫不及待做出那种丑事,让天下人笑话呢。 “慕容瑾!” 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禁忌上摩擦,二皇子气恼至极,眼睛都瞪得如铜铃般的大,就差直言自己若是逮着机会,一定剥下慕容瑾一层皮了! “本王在呢?殿下的关心,本王心领了,不过本王对胧月的爱慕敞亮于天地,不带一丝杂质,本王绝对以她的一切为先,不会做任何有辱她名誉的事,我们之间的关系坦坦荡荡,就不劳殿下过问了,告辞。” 说完,慕容瑾直接牵着裴胧月往外走,裴胧月却冷不妨的被人拉住另一边胳膊。 二皇子红着眼,用低沉的声音责问:“本皇子最后再问你一遍,你选他,还是选我!” “这还用说吗?”慕容瑾护犊的将二皇子放在裴胧月身上的魔爪挥开,亦是寸步不让的说:“胧月当然选择与本王在一起,你能给与她的一切本王也能给,本王能给的殿下就不一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这是本王最后一次原谅殿下的失态,从今往后,还请殿下自重,莫要再来骚然本王的未婚妻,否则,本王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你敢威胁本皇子?” “这不是威胁,这是就事论事,这世间的许多事都是过时不候的,感情尤其如此,殿下早已弄丢那个满心是你的裴胧月,就别怪她如今心许他人。事到如今,如果殿下还有半分自知之明,就该知道适可而止才是。” 二皇子看向裴胧月:“难道,你也认为慕容瑾的话是对的?即使我现在诚心悔过,也不可挽回了?” 裴胧月温柔的看了一眼慕容瑾,主动与他十指交缠,点头坚定道:“我与殿下君生陌路,既然殿下早有良辰美眷相伴,我就不祝殿下琴瑟和鸣了,我们就此别过,此生不必再见。” 此生不必再见,好一个此生不必再见!她竟然连见面的小小愿望都要夺走,她就这么恨他么? “你,你们,好,好极了!”二皇子狠狠瞪向这两个让他屈辱的人,眼中迸发强烈的恨意:“裴胧月,你会后悔的,终有一日、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后悔今日对我的绝情!你们不是感情甚笃吗?那本皇子就且看着,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话令裴胧月万分不舒服,她不悦的皱眉:“后不后悔,你说了不算,只要我自己觉得值得,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倒是殿下,我裴胧月于你不过是苍穹宇宙中的苍海一栗而已,实在不值得你如此费心,你我言尽于此,再无交集的必要,就此别过罢。” “好一个就此别过,你们两,好得很!” 二皇子怒到极点,再也不愿留在这儿自取其辱,直接甩袖而去。 行至半路,他又突然回头,恶狠狠道:“裴胧月,别以为这样你就能摆脱本皇子了么,这辈子做不成夫妻,本皇子也要牢牢把你绑在手心里,你就等着,等着看你的慕容瑾在本皇子手里下地狱!” “如果阿瑾下地狱,我就陪他一起下,刀山火海共度,没有人能拆散我们。” 二皇子的面色更差了,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便再度甩袖而去。 他走了,那股阴婺的感觉也逐渐消散,裴胧月这才狠狠吐了口浊气,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阿瑾……” 裴胧月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么无惧,二皇子那股气急败坏之下想要吞噬一切的阴冷是她忌惮的威胁,一个人若想豁出一切报复,防不胜防。 慕容瑾道了声:“无事。”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掌心给予她力量,眼神却是眯了眯,兀自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管出于什么,他和二皇子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从今往后他们之间的较量也正式拉开序幕,季饶矛盾不可调和,他唯有做好十足的准备打赢那场战,更加谨慎小心,护着自己在意的人的周全。 二皇子终于走了,裴凤舞狠狠跺脚,留下一句:“不知廉耻!”也跟着追了出去。 裴胧月不觉感到好笑,一个未婚先孕,巴巴使用龌龊手段爬床的人,竟然骂自己不知廉耻? 但现在她也懒得与裴凤舞纠缠,看在她身怀有孕的份上她不想出手折损自己的阴德,今日这么一闹,她在皇子府的日子可有得好过的,裴胧月几乎可以想象,日后不用自己出手,自有人会给她教训。 她一走,裴天城看二皇子生了气,自是要跟着出去的安抚,于是草草跟慕容瑾拱拱手也追着他们去了。 人都走完了,四周总算得以恢复清净,慕容瑾把玩着裴胧月的手,温柔的放在唇边亲了亲,道:“咱们也出发。” 裴胧月点点头,面上掠过一丝羞涩,虽然方才为了气二皇子,故意装成无所畏惧的样子,但真与慕容瑾二人出行,她还是有些害臊的,所谓孤男寡女…… 然而没等她胡思乱想出什么,明月已经麻利的收拾妥当,将东西都搬上马车了。 时间赶,裴胧月也没过多纠结,匆匆跟柳氏告个别之后,就把府里的事务交给柳青青暂时打理,随后便和慕容瑾低调的坐上马车出了城。 马车里,慕容瑾向他解释了自己需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的必要,虽然略过了他和皇上的争吵,但能感受到,这回皇上对他的火气已经非同小可,不然慕容瑾也不至于明知会被问责而丢下一切离京。 这虽是缓兵之计,但机会与危险并存,丢下烂摊子出走可不是慕容瑾的行事风格,只怕他们这一去,皇上对慕容瑾的叛逆要更气愤了。 气氛归气愤,事已至此慕容瑾已经做了任性行事的开始,裴胧月只能蒙着眼睛跟着他往下走了。 裴胧月也是这时才知大乾即将面对重大战事的事,大乾已经风雨欲来,而朝廷之上那些腐朽的大臣们却还沉浸在安乐乡,丝毫不觉危险已经来临,也难怪慕容瑾这样破釜沉舟。 这些年,皇上治国算得上励精图治,朝堂内外也处于比较安稳的状态,加上匈奴的求和,朝堂之风普遍以安逸为主,大乾多年不出巨大战事,达官贵人们日子富足奢靡,朝臣们的意志,也随着这种安逸渐渐荼毒消散。 第387章 局势 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日子的安逸,使得文臣们日渐迷失自我,武将们也都趋于享乐,如今大乾的战力,早已不复当年。 十几年前,皇上还未登基的时候,大乾才是真正的强国,文有丞相舒展,武有天下兵马大元帅龙安,当初的龙家军因为治军严谨屡屡胜战而名动天下,龙家一门更是出过无数将帅之才,几代人都替大乾镇守边关,说他们是大乾定国安邦的中流砥柱也不为过。 可惜再能干的帅才也抵不过政治阴谋,十几年前,因为皇上的刚愎自用,龙家的辉煌被皇上草草付之一炬,龙家府军全数覆灭,龙家人满门被杀,昔日如神邸一般存在的元帅府一夜倾覆,那支创下无数神话的铁骑龙家军,也随着皇上的猜忌就此解散。 因为皇上的私心,虽然所有人都对龙家的覆灭感到可惜,却无人敢在朝堂提及,这段历史也就成为了传说,随着这几年战事的平息而逐渐被人遗忘。 这还不算最可惜的,最可惜的是,就连龙家一手创建的,几百年来一直都被沿用的军队纪律和制度,现在也随着龙家军的覆灭和时间的推移,正在逐渐消散瓦解,军队的威严和治军都在模糊界限,大乾的军队管理因此面临重大危机。 可这些,身为上位者的众人却一无所知,几年的安逸使他们忘了居安思危的基本生存法则,他们在夜夜笙歌里忘了当初替他们挣下这些好日子的先辈们流了多少鲜血,忘了虎视眈眈的敌国需要多少武力戒备,忘了自己不自立,就极有可能被咬一口的血泪教训。 要知道一个国家光有文来安邦是不够的,国家的内政再强大,如果没有相匹配的武力威慑作为支撑,只会引发别人对你国土的觊觎,引发那些豺狼们蠢蠢欲动的侵略欲。 可悲的是,放眼如今的大乾,除了身在北边的镇北王府穆家以外,居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将,可谓悲矣! 穆家同龙家一样,世代为大乾江山镇守边境,由他们驻军的西北,一军直面三大强国,除了不参争斗的楼兰,一向是匈奴和北齐的克敌,可这样一个关键的钉子,一个重要的关卡,居然也没能躲得过政治阴谋带来的影响。 当年龙家之乱,皇上以雷霆之势随便安一个罪名,将龙家的百年清誉毁于一旦,龙家基业一夜被屠戮殆尽,这是大乾历史上有着浓墨重彩的一划的惨烈屠杀,是大乾国力蒙受巨大损失的错误决策,而始作俑者皇上却浑然不自知。 龙家满门被杀,自然引发所有武将们的不满,龙家是怎么支持皇上上位的,文武百官看的真切,当时若非有龙家的鼎力相助,力排众议,毫无根基的皇上根本不可能登上大位。 可最后皇上大业得成,第一件事竟然是过河拆桥陷害龙家,将自己的根系斩杀干净,此举难免让其他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而这当中,穆家的反应尤为刚正,穆家与龙家一向私交颇好,又同是守卫大乾江山的左膀右臂,如今大乾无端被人斩断一臂,同为武将的穆家,自然忍不住为龙家发声。 可当时,一心处在恨不得湮灭自己上位证据中的皇上,怒气正盛一意孤行,自然不可能听取任何人的意见,反而认为所有为龙家说话的人都是别有居心,他不仅毫不留情的逼死华安长公主府驸马威武将军了,连与龙家同气连枝的穆家也狠遭贬谪。 这些年,穆家在大乾的作用依旧举重若轻,可他们在朝堂上能说话的地方却越来越少,皇上似乎在故意架空他们,架空武将对朝堂的控制,此举虽然能短暂避免外戚侵权,让朝堂免于被武力威胁,但同时,武力的羸弱同样是一个国家走向下坡的弊端。 皇上的重文轻武可见一斑,若非所有人都知道穆家在西北的作用,一旦穆家倒台大乾势必失去最重要的屏障,朝堂的上下不稳也需要一根定海神针,只怕他们也会面临跟龙家一样的结局。 帝王之心,何其薄凉。 而正是因为他们的重要,轻易不得调动,穆家面临的压力无疑是十分巨大的,整个大乾的安危都系在穆家军身上,一旦大乾的其他地方边防不稳,发生战事,朝中根本无兵可用,无人领兵,这对大乾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危机。 可恨大乾江山面临这样一个巨大的漏洞,这么多年竟然无人发觉。 好在这几年龙家余威尚在,为大乾偷得这么多年的苟且,可如今树倒猢狲散,大厦的幻影再也撑不起天空了,一旦北齐主动发动战争,单靠薄弱的穆家,已经牵制不了他们的进攻。 大乾的天下必须要有一支有力量的队伍与穆家相互配合,共同守卫江山才能挽回局势,而这支队伍出现的时机太重要了,不仅不能让皇上忌惮,还得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慕容瑾在华安长公主将他送去五台山修养的那几年,就利用探楼组织的力量集结了不少当年龙家军的幸存将士,经过秘密的训练,如今已经有了一定规模。 这支队伍的存在至今是个秘密,朝中偶有风声,说华安长公主的驸马曾给慕容瑾留下一只铁骑,慕容瑾也不解释,任由这个借口掩饰这支铁骑的厉害,将之牢牢掩藏在自己的保护圈中。 从前因为他挂职朝廷,不能轻易暴,露这些,这支队伍的存在也无人知晓,如今他和皇上吵得如此厉害,就是为了找一个借口,趁着战事让这支队伍合理化,这当中需要谋划的地方太多了,他不得不想法子跳出如今的这个局势,先引遁一段时间再说。 为了去看一眼自己的军队而特意与皇上起这么大争执,甚至不惜堵上自己的前程,就赌皇上一个心软,慕容瑾为了接下来的大计,也是很豁得出去了。 裴胧月听他解释完这些,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如此冒险,无异于悬崖上走钢丝,每一步都是险境,慕容瑾这做简直等同于将自己放在烈火烹油的位置上,他们的这一趟万一有个不测,或是走漏了什么风声,面对的可就是灭顶之灾! 第388章 同担 要知道,被人发现私养军队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无论他的最初目的是什么,都是上位者不能容忍的威胁,如果人人都可私养军队,皇上何至于对龙家赶尽杀绝?如果旁人都敢我行我素而不被问罪,也就不会有皇家权威这回事了。 可想而知这是杀头的重罪,一旦他们离京的真实目的被人察觉,那他们面对的就是皇上的雷霆之怒,是群臣的口诛笔伐,是退无可退的万丈深渊! 裴胧月苦着脸道:“这下好了,明明是光明正大离京出去游玩的,到头来却只能像个逃犯一样躲躲藏藏,王爷可真害苦了我,你这是哪门子的散心啊,简直是让我提心吊胆外加拖我下水!” 慕容瑾淡道:“胧月不是要与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咱们这便是在共享啊,此方此行绝对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如果这支军队能够重见天日,你的功劳不可估量,天下百姓都会因为你这次的出行而感激你,若能因此赢得战事,那你就是惠及千秋的功臣了。” “讲真,我一点也不想留名青史,这种事实在不适合我一个弱女子来做,我可以不要这些功劳,打道回府吗?” 冒这么大风险,虽然是为天下做好事,可裴胧月的小脑袋只有一个,她惜命得很,可一点也不想乱赌。 慕容瑾微微一笑“上了本王的贼船,还想下去?” “我可以下去吗?” “不能。” 上了他的贼床,他便要将人绑在身边一辈子,岂容她说退就退。 裴胧月一噎,这回就算她想下去也不成了,她很清楚自己知晓了慕容瑾这么大个秘密,以后就是有十个脑袋也只能和慕容瑾绑在一起,因为她从答应慕容瑾离京的那一刻起,她的脑袋上就被标榜了是他“同伙”的标签,她还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这个人太坏了,从和皇上抄家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接下来所有的事,连他们一同出行都是他的计划之内,让裴胧月想退缩都不行。 亏大了,亏大了。 慕容瑾看着她苦着脸,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扁嘴的,口中念念有词,不觉有些好笑。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宠溺笑:“放心,本王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万一这次的事情不成,那些人就是你日后的倚仗,本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要死,也是本王先死在你前头。” 裴胧月一怔,而后赶紧捂着他的嘴巴,怪嗔道:“什么死不死的,不要乱说,我们都要活的好好的,不就是冒个有可能丢掉性命的险吗?我舍命陪君子了。” “你这突然豪迈得,让本王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不过……当真想好了吗?本王接下来要做的事,很有可能连你自己也不敢想,你若惧怕,我其实,我其实可以将你送到商洛之后自己独往的。” 他只是借口和裴胧月出行而已,并没有真打算让她以身涉险,倒是她的生死共随,让她颇为感动。 裴胧月一听这话就怒了:“你什么意思,想把我半路丢下?” “没有,本王,本王……” 慕容瑾舍不得她和他一起游离生死,但对上她瞪圆却异常坚定的眼眸,突然就说不出“为她好”这种矫情的措辞了。 裴胧月却有些气愤:“亏得我还以为自己多重要,都想要与你同生共死了,没想到你却要把我丢下,我可不想一个人留在什么商洛,不管你今后要做什么,我都跟着你了,哪怕你想挂帅上战场,哪怕你想为龙家讨公道,哪怕你……有朝一日想要造反。” “胧月……”难以想象,她竟然有这样的玲珑心思,只听自己才提起一次龙家,就猜到了他想为他们平、反的念头。 他果然没有爱错人,即使即将面对刀山火海,有这样一个女子陪在自己身边,又有何惧? “本王只是,不敢赌,不敢赌有朝一日、本王因为很多事的负累,变得面目前非而无法面对你,本王……” 害怕你突然厌倦风雨,会责怪自己将她拖到这个泥潭中来。 “嘘。”裴胧月却伸手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其实她都能明白,明白他的顾虑,也明白他的考量。 “也许你是对的,这世上之事必须有人去做,如果我们不去,任由事情发生,很有可能最终得几倍代价去填这个沟壑,而我们做了,虽不能保证最后尽如人意,但一定能减少损失,有的人活得轻于鸿毛,有的人却重于泰山,人活一世,不过求个心安理得罢了。” “我与你命运相息,当然希望什么都能与你共同进退,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涉险,想造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把我保护起来,你骗我出门远游,不就是怕接下来的事波及到我,会给我带来危险吗?” “但是阿瑾,与其躲在你身后躲在你的羽翼之下被你保护,我宁愿和你一同昂首面对暴风雨的洗礼,我希望我是站在你身侧的木棉,而不是只知道缠绕在你身上的冤丝花,人活一个洒脱,若能痛快,何惧生死,你明白我的心思吗?” 明白,怎会不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慕容瑾才知自己何其有幸,能遇上这样一个思想独立,内心强大又果敢自强的女子站在自己身侧。 他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沉声道:“胧月,本王此生绝不负你。” 裴胧月狡黠一笑:“当然,你也不敢负我,你要负我,我就拿火箭戳死你,拿大炮炸你,还有辣椒水,防狼棍,各种毒对付你,看你躲到哪里去!” 慕容瑾想到被楼兰士兵围困时,裴胧月扔出的那些东西,莫名一个哆嗦。 裴胧月见他这副表情,笑得前俯后仰,笑着笑着就不觉躲到了他的怀中。 能将自己多年的筹谋都说与她听,这本就是一种极致的信任,等同于将他的身家性命都交代在自己手里,何况慕容瑾思虑的竟然是万一他有事,就将这些人留给她,就凭这份信任和交代,已经是爱到极致愿意付出一切的证明,裴胧月还有什么理由后退? 这个男人,没有说过多少的花言巧语,山盟海誓,却用自己的行动为她做最妥善的安排,用他的一切证明了他对自己超脱世俗的心意,这份坚定已经无人可比,裴胧月怎能不心领。 第389章 娶侧妃 也许今日的天气非常适合感性,裴胧月感动之余,忍不住轻轻拉了拉慕容瑾的手,温柔道:“胧月何其有幸,能得阿瑾倾心,此生阿瑾去哪,我便去哪,胧月绝不退缩。” “本王知道,本王不是什么大圣人,说不出兼济天下的苍生这种大话,我能做的唯有略尽心力而已,这支军队,是大乾国力最后破釜沉舟的底牌,也是你我安身立命的根本,这一把的赌本有点大,本王舍不得将你放开,只能拖着你一起冒险了。” “那可说好了,日后王爷为天下苍生,我就为你一人,咱们同舟共济,一起努力。” “恩,一起努力。”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依偎,此刻他们除了心心相印的情爱,还有肝胆相照共同面对风雨的义气。 一辆青帷马车载着两人,低调的出了京城。 与此同时,一则慕容瑾以下犯上,在太极殿多次顶撞皇上使得龙颜大怒,因惧怕皇上怪罪而与裴家之女一同畏罪逃离京城的传言,也在朝堂上传的沸沸扬扬。 慕容瑾何须人也?他可是大乾朝堂上最货真价实的权贵,如今竟然会做出畏罪潜逃这种事,可谓让人笑掉大牙,皇上的问罪圣旨还未下来,他倒先跑了个没影,若非当时守在太极殿外的大臣们确实听到里头的摔摔打打和谩骂,只怕谁也不敢相信慕容瑾会做这种事。 可逃了就是逃了,皇上对此又态度不明,一提到慕容瑾就满脸不高兴,朝臣们不敢打探一向得皇上器重的慕容瑾这回究竟做了什么样的荒唐事,才让皇上生这么大气,大家虽然满心狐疑,却无人敢去多事深想。 有皇上不知出于何种缘由的默许,慕容瑾和裴胧月就像消失了似的,了无踪迹。 转眼间十几日过去,在慕容瑾和裴胧月以游山玩水做幌子,实际上越来越靠近那支秘密存在的龙家军所在地之后,京城之中也终于迎来二皇子迎娶两位侧妃的大日子。 锣鼓喧天,炮竹声响,符合皇子规制的大婚仪仗十分盛大,虽然迎娶的不是正妃,但因为两位侧妃的身份,二皇子想让人们尽早忘记他娶亲的原因,也没在排面上委屈他们。 不过表面功夫谁都会做,内里是不是真的高兴就不一定了。 这几日,因为裴胧月义无反顾随慕容瑾离京一事,二皇子满心的不爽,加之他们离京之前,裴胧月对自己的拒绝,虽然大婚,他却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反而因为自己只能迎娶别人而愈发思念起裴胧月来。 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和他成婚的人就该是裴胧月了,这些年他虽然对这个未婚妻十分不满,但潜意识里也未想过自己会娶别人的事,毕竟裴胧月这样千辛万苦才求到和自己成婚的恩旨,谁能想到她竟然舍得放弃呢? 如今这么一闹,成婚的这一天终于来临,却是个分道扬镳的结局,连二皇子自己都有些恍惚,总觉得那个等着自己踢轿门的人,就是裴胧月。 越不爽,心里对裴胧月的怨念就越深,一整天下来他几乎全程冷着个脸,没有一丝高兴的笑容,这根本不是他平日广袖善舞的作风,可他控制不住。 至今,他都想不明白自己和裴胧月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明明他已经改好了,也醒悟了自己喜欢的人是她,还保证了日后会对她好,怎么就不能重来了? 因为他一直冷着脸,两位侧妃也是尴尬,将新娘送入洞房之后,二皇子就出去了,新婚之日宾客满云,要先去招待,两位侧妃也能理解。 可等到月上枝头,宾客们都已经三三两两散场了,二皇子还不见他进后院,两位侧妃就坐不住了。 她们都怕二皇子会冲动之下选择去对方的屋里,新婚之夜至关重要,二皇子选择与谁共度,关系着谁能在这府里的地位更高一层,两位侧妃自是十分关注。 两人分别派了人去打听二皇子的去向,不曾想他哪边也没去,而是借口巡防营有事,婚事结束后就去处置公务了,根本不在府中。 二皇子这样勤奋,其他人纷纷夸他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勤政为民。只有两位新娘自己知道,他这是不知在为谁守节呢。 完颜火丽说殿下今日政务繁忙,只怕要睡在巡防营一事,倒是没什么反应,淡淡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就让传话的丫鬟下去了。 她没有意见,她的丫鬟却对此愤愤不平:“二殿下这是埋汰谁呢,今儿可是他和公主的新婚之喜,就这样将公主晾在新房里算怎么回事?他这样轻慢公主,简直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不如咱们休书一封。让可汗来教训教训他!” 呵,幼稚,这个侍女还以为她是当初在匈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殿下么? 经过这些时日的经历,完颜火丽已经收敛了不少心性,如今的她已经彻底认清自己再不能靠完颜家做靠山的事实,她的余生荣辱都要寄托在二皇子身上,如今还是轻易不要惹怒他为好。 要是从前的她,听侍女这么说,一定顺势兴冲冲跑去质问二皇子,侍女还等着看她自毁前程,哪知她今日竟然如此冷静,听了这话也只是淡淡道:“无妨,只要殿下不是去那位那边,就随他。” 侍女不甘:“可是……公主您是真正的金枝玉叶,皇家出生,如今只做个侧妃已是下嫁,殿下不体谅您受委屈就算了,还撇下您出府,什么样的公务不能等过了新婚之夜再处置?依奴婢看,他就是不将您放在眼里,故意给咱们难堪呢。” 这话委实有些过分了,虽然这个侍女平日里对完颜火丽也这样教唆,但今天,她才说完,身边的气氛一下就冷凝了下来。 她正奇怪着完颜火丽怎么没被自己说动,突然“啪”的一声响,脸上就挨了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完颜火丽突然发起火来,面无表情道:“看来二姐是很希望本公主在这儿过得不好啊?本公主才在皇子府落脚,她就迫不及待让你来教唆我自毁前程了,怎么,我若被二殿下厌弃,她狠高兴?” 丫鬟一惊,赶紧跪地,瑟瑟道:“公主恕罪,奴婢没有,没有……” 第390章 侧妃 “没有什么,没有投靠二公主?还是没有听她的吩咐在本公主面前故意教唆本公主做蠢事,好让我被殿下厌弃,在这皇子府活不下去?” 侍女这下是真惊了,没想到完颜火丽什么都知道。 也是,完颜可汗妻妾无数,生下的孩子更是数不胜数,完颜火丽能在可汗面前霸宠又岂会是个蠢的?二公主想用从前的办法对付她,未免用错了主意。 侍女两腿一软,扑通就跪了下来,她觉得今天的完颜火丽太可怕了,换了个地方就像换了个人,再也不是从前胸大无脑,由着她指哪打哪的蠢女人了。 “完颜红叶,呵!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想到那个从前就嫉妒自己,处处针对自己的匈奴二公主,完颜火丽冷笑了一声,对这个比自己还无脑的丫鬟说:“你还真当本公主从前是真的跋扈嚣张好挑拨么?”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的完颜火丽让人觉得万分诡异,她嘴角勾起的微笑令日夜侍奉她的侍女都十分害怕。 “奴婢,奴婢不敢。” 完颜火丽不想再忍了,新婚之夜被夫君放鸽子她当然生气,这个侍女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别怪她拿她开刀发泄火气。 “看在你已经回去无望的份上,今日、本公主不妨将真相都告诉你,从前种种,都是做给你们看的,父汗喜欢爱出头的孩子,本公主若不娇蛮一些,如何能在父汗的众多公主中脱颖而出呢?” 侍女惊恐的瞪大眼:“所以,公主听从奴婢的话,横行霸道,倚强凌弱,其实都是一个表象是吗?” “是啊,不然本公主用什么理由到父汗面前邀功,将这一切悄无声息的嫁祸给二姐,再让她为此被父皇厌弃呢?只怕她自己都没想到,她让你教唆本公主做的事,本公主早就让父汗知道了,父汗最厌恶背后伤人的人,二姐她越来越式微的存在就是她自找的。” “你……”你竟然扮猪吃虎到这个地步,二公主那一根筋的,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不过如今不需要了,二姐远在匈奴,只怕这一刻父汗已经把她给配人了,本公主在这儿再也无需顾及她,?用不着你了,来人,将这个吃里扒外的刁奴拖下去,乱棍打死!” “不要啊公主!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可惜她的求饶来的太晚,完颜火丽又岂会听呢,没过一会儿,外头的哭喊便没了声息。 红衣落地,眼神凌厉,以人命来祭终于让她稍稍歇了火气,完颜火丽冷冽的看着另外几个侍女,凉凉道:“记住,日后这儿只有侧妃娘娘,没有公主殿下,本侧妃现在要做皇子府的女主人,日后要做这大乾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你们是跟着本侧妃享福,还是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你们自己掂量!”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野心勃勃,心狠手辣,那些只当完颜公主无脑泼辣的人,显然低估了她的狠绝。 如此威慑之下,完颜火丽这边前所未有的安宁,一夜平静。 今日二皇子会离府,她并没有多少意外,从那日二皇子对裴胧月的态度就知道,他真正心仪的人是谁,她对他有爱,但更在意自己的地位。 如今二皇子连新婚之夜都不来后院,倒是让她更加清醒自己的目标,她是要把控皇子府的后宅,就必须得沉得住气,等她日后将裴凤舞踩在脚底,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了,何愁没时间慢慢夺回二皇子的心? 而现在,如何打败裴凤舞才是她该放在第一位的事情。 自来生活在人情薄凉黎的完颜火丽显然是人间清醒,另一位就不一定了。 一听说二皇子今夜不会来,满心期待的裴凤舞当场就发了很大的火,今儿可是她的新婚之夜,是她想了很久盼了很久的场景,如今却是这般惨淡收场,与她所想的完全不同,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加上蓝氏派给她的陪嫁丫鬟也是目光短浅的,一听二皇子不来就愤愤的在那抱怨:“殿下这是轻视谁呢?新婚之夜都不过来,这事要是传出去,明天姑娘还怎么做人?若是让人知道新婚之夜,姑娘连夫君都没留住,岂不成为别人嚼舌根的笑话!” 本就不高兴的裴凤舞,听了这话愈发不爽,还是保持着理智说了句:“闭嘴,殿下也是你可以胡乱编排的吗?还不快退下!” “奴婢可以退下,但奴婢就是为姑娘感到不值,姑娘为殿下付出了多少啊,为了与他在一起,连名声都顾不得了,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他的骨血,再不济殿下也该为了这个小生命给姑娘三分薄面,他这般随意行事,哪有将姑娘放在眼里!难不成,他还惦记着大姑娘?” “胡说!如今我们都成婚了,能有裴胧月什么事,你不要在这乱讲!” 话虽如此,裴凤舞自己却都忍不住胡思乱想,二皇子多次当着自己的面对裴胧月表露情谊,他从来就没有与自己说过什么情话,倒是裴胧月,屡次利用他的感情伤害他,偏偏他还乐得被她利用。 如今连新婚之夜,他都不在府里,而是借口公务繁忙躲在外头,这难道不是因为他心里还放不下裴胧月,遗憾与他成婚的不是她,不待见自己么? 裴凤舞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气愤,气愤之后又无比委屈,她从小就与二皇子表哥比较亲近,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嫁给他,怎么如今愿望成真,却成了这副模样? 她到底哪里输给了裴胧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 气愤之下的裴凤舞,也不管什么丢脸不丢脸了,让丫鬟去问清了二皇子的所在之处后,自己将盖头一掀,就穿着嫁衣去找人了。 二皇子倒是确实在巡防营,只不过根本不是在忙于公务,而是躲在巡防营的衙内抱着几坛烈酒,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看他这样,裴凤舞心里头那些恶毒的想法就滋滋不停往外冒,心头对二皇子放不下裴胧月的怀疑越来越重,嫉妒是她发了昏,差点失去理智。 但她还是强忍着,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用最温柔的姿态说:“殿下,夜深了,更深露重,咱们回府歇息。” 第391章 浇愁 二皇子被人摇醒,看着眼前朦胧的人影吃吃一笑:“是你啊,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本皇子心中有何等期盼你能够回心转意啊,他们都在我的耳边恭贺我觅得良缘,恭贺我终于得偿所愿,可没一个人知道,本皇子的愿望唯有你而已。” 裴凤舞怎会不知二皇子口中的“你”是谁,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她早已止不住怒火中烧,若是裴胧月这会儿在她面前,只怕她要被她大卸八块。 可一想到如今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裴凤舞又强忍着这股憋屈,沉声道:“殿下,您喝醉了,妾身扶您回去休息。” 哪知她的手才碰到二皇子,他突然就反应激烈的将她一把推开,还怒声道:“别碰我,你们这些恶毒的女人,你们都是因为本皇子的身份而想着嫁入我皇子府,只有月儿,只有月儿是因为我这个人,不参杂质的喜欢我。” “可是她已经走了,她跟别的男人私奔了!殿下你清醒一点,今日是你的大婚,以裴胧月那眼里揉不得沙的性子,你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我求你别再想着她了,好吗?” “是啊,她走了,本皇子亲手弄丢了世上独一无二,满眼是我的她。” 二皇子惨淡说完,爬起来又抱起身边的坛子酒往嘴巴里灌,也不管秋日的酒水有多少冰凉,仿佛只有沉溺在这酒中,麻痹思维,才能让他短暂忘记自己的痛苦。 他这一生,走得顺顺畅畅,虽然没有被封做太子,但因为蓝贵妃深得皇上宠爱,他一生下来的待遇就跟太子毫无二致,这么多年的汲汲营营,也不过是觉得有朝一日若真要面临夺嫡,多一重保障而已。 凭他的能力和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随便施舍点小恩小惠,自有大把的朝臣送上前表忠心,说要替他办事,他也一向游刃有余,总觉得人间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直到裴胧月的出现,成了他命中最大的变数,只不过因为乞巧节时的一次意外邂逅,她竟不顾他的阻拦与厌恶,直接跑到皇上跟前要求赐婚,当时的他都快要被这个蠢女人给气疯了,就凭她资质平平,出身平平,样貌平平,凭什么配的上高高在上的他? 所以他打压她,嘲笑她,把她的喜欢视作耻辱,任由身边的人对她嘲笑漫骂,甚至纵容他们欺负她,眼睁睁看着她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他以为这样,就平衡了自己在这桩婚事中所遭受的不公。 那个女人在他一次次的冷漠中,终于疲惫的渐行渐远,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觉而半分高兴,相反,这种被迫失去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他慢慢意识到自己对她似乎正在逐渐上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即使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涉猎那时如此克制不住,但当时的情况确实对她不公,她终于提出婚约,那句本该是他期盼已久的结局,却让他无比惶恐。 之后,慕容瑾的高调宣示,他们成双入对的消息,他们一起楼兰历险,每知道一条,他心里的难过就更多一分,他嫉妒慕容瑾都要嫉妒疯了,为什么他就能得到她的青睐,为什么他们在一起那么开心,又为什么,他悔悟得如此之晚! 那个满眼是他的女子,将眼里的星星都送给了另一个人,等他悔悟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时候,早已无可挽回。 二皇子想着这些,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酒特别烈,他的眼角不觉流出两行清泪,像是嘲笑他从前的自负和愚蠢,也像他不愿表露人前的后悔不迭。 他后悔了,他后悔得要命,为此不惜在婚前自降身段去祈求裴胧月的谅解,得到的却是裴胧月毫不留情的拒绝,以及他们情比金坚的离去,这样的绝情犹如一把刀子,捅在他的身上,每每想起都是万箭穿心,何以忍受! 此刻,看到裴凤舞惊愕的模样,那三分肖像裴胧月的容颜,竟然让他奇迹般的觉得得到安抚,他慌张抚上她的脸,像是对她说,又像对另一个人说,紧张道:“对不住,吓着你了,本皇子以后一定改,绝不会再让你不高兴了。” 裴凤舞怔了怔,还以为二皇子终于回心转意,忍不住委屈的扑到他怀中。 “表哥,不要再想她了好不好,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一定对你比她对你还要好,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幸福的在一起,好吗?” 裴凤舞的软弱让人心疼,但这句“表哥”的称呼却使二皇子瞬间清醒,理智逐渐回笼,他又再一次推开她,怒道:“滚!谁让你来这儿的,还不快给本皇子滚回去!” “表哥!”心上人这副忽冷忽热的态度,是个人都不能接受,裴凤舞看着眼底猩红怒瞪着她的二皇子,简直不敢相信方才温柔跟自己对不住,说绝不让她不高兴的是同一人。 “表哥。”裴凤舞鼓起勇气,再次将人抱住,温软的身子凑上他,委屈道:“你就不能看看我吗?舞儿是真心倾慕你啊!” “滚。” 二皇子的声音更冷了,丢下一句足以让裴凤舞万箭穿心的话:“月儿不会喜欢看到你我这样的,就是因为你,她才会离开我,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我不会让你难堪,但你最好也别出现在我面前,别让我厌恶你。” 若非撞见那样难堪的场景,他和裴胧月,怎会走到如此地步? 裴凤舞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只觉浑身血液都突然凝固,脑子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说他之所以失去裴胧月,都是因为她? 她又做错了什么,明明那件事,自己也是受害者啊,而且听二皇子这意思,他是永远不打算与自己亲近,永远不想理会自己了吗? 怎么可以!她赌上一生为资的决定,凭什么被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弄丢一生的幸福! 裴凤舞再也忍不住大叫起来:“你别傻了,你们之所以会退婚,都是裴胧月自己策划的,她早就不想要你了,一切都是她的自导自演,是她在暗处亲自执行了这一切,要不是她的亲手约信,你又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二皇子的眼睛瞪得吓人,眼中的寒意更是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下一刻就要吃了裴凤舞一般。 第392章 悲剧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从裴胧月第二日对慕容瑾的表白并无反感他就知道,他们之间早有往来,是他后知后觉,以为裴胧月一直倾心的人是自己。 慕容瑾多好啊,除了出身比不得自己,其他样样都比自己出挑,败在他手里,连二皇子自己都不得不服气,是他自作自受。 但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也不想认清裴胧月早就在计划着离开他的事实。好像只要他不去深想,不去戳穿这个谎言,裴胧月爱的就还是她,不会离开他一样。 所以他刻意忽略自己心里的那点疑虑,心安理得的将罪责全都推脱到裴凤舞头上,好像这样,裴胧月就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他的卑微和可笑,通通没有存在过。 可她为什么要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的自欺欺人,为什么要要让他明白,自己早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为什么不让他将这个梦做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二皇子眼中迸发强烈的恨意,有种黄粱之梦被摔碎的疯狂。 裴凤舞被他眼中的怒意吓得一个激灵,下一刻,他的巴掌便带着飓风而来,狠狠刮过她的脸颊,带来锥心之痛,将她打得歪到一边,口中一阵腥甜。 下手可真够狠的啊,裴凤舞甚至反应不过来,就被打得嘴角流血,脑袋也跟着嗡嗡做响。 她甚至不敢相信,二皇子竟然会有对她动手的一日。 偏偏他还就动手了,而且还用最狠绝的语气指着她的鼻子说:“闭嘴!你最好永远别在我面前提及此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啊!你打我,你竟然为了这么个破理由打我?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裴胧月早就红杏出墙了,你以为她是真心喜欢你吗?表哥,醒醒,人家若当真心里有你,怎会与慕容瑾一拍即合,你在她心里根本就不重要!” “闭嘴,闭嘴,闭嘴!”二皇子这样克制阴狠的人,最是记仇,被裴凤舞这么一刺激,哪里还管她是什么侧妃不侧妃,左右开弓几个巴掌打在她面上,力道之大裴凤舞跟本不可能躲避,就这半刻钟的功夫,裴凤舞已经面目全非。 裴凤舞毫无还手之力,危急时刻只能紧紧护住肚子,可烦透了又被激发出暴虐的二皇子却不会轻易罢手,在喝了酒的作用下,他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裴凤舞又自己送上门来,他哪还能控制得住。 巴掌犹不解气,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裴凤舞痛得惨叫连连,可却唤不起二皇子的半分仁慈,他已经暴躁得失去了理智,眼中只剩下发泄,发泄。 “表哥,啊,不要!救命!” 等外头的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冲进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只见二皇子跌坐在一旁,愣愣看着自己沾染了血迹的拳头,目光呆滞。而裴凤舞则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卷成一团瑟瑟发抖,似乎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下则是蜿蜒的血迹。 她的丫鬟只看一眼,就惊慌大叫:“救命,救命!快来人呐,侧妃娘娘流血了!” 这一叫唤,四下凝滞了的气氛才总算重新鲜活起来,二皇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后知后觉的将裴凤舞抱起来,着急的往外走去。 “快,快宣太医,宣太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裴凤舞血流不止,从巡防营到皇子府这一路就没停过,她脸色苍白不停的在打着寒颤,看向二皇子的眼中满是惧怕,可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眼中砸下豆大的泪珠,无言已是心死。 这一日,本该是新婚燕尔,洞房花烛的两人之间终于出现裂痕,二皇子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最后竟然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孩子。 裴凤舞流产了,除了另一位侧妃娘娘,皇子府一片愁云惨淡,这毕竟是二皇子的第一个孩子,纵使他来的方式再难看,至少他们也是期待过的。 宫里的蓝贵妃听说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出宫训斥了二皇子一顿,本来喝喜酒才回去的裴家人也就此去而复返,闹出这种事,无疑是在本以为裴凤舞就此飞上枝头当凤凰的裴天城和蓝氏心坎上插了一把刀。 裴凤舞终于嫁入皇子府,又一举怀上孩子,在面临一个完颜公主同时进门的档口,是件多么重要的事,谁能想到这才嫁进来第一天,他们的希望就破灭了,他们引以为是挡箭牌和保障的孩子,代表着他们希望的孩子,竟然说没就没。 蓝氏哭得不能自已,这可怎么办啊,裴凤舞是用那种见不得光的方式嫁入皇子府的,二皇子本就心怀芥蒂,如果她能将这个孩子好好生下来,说不得二皇子还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善待她们母子。 现在好了,孩子没了,还是二皇子亲手打死的,连太医都说这次的流产伤及根本,日后裴侧妃怕是很难再有身孕了,这让裴凤舞日后怎么办,还有什么指望? 当然,她们不敢怪罪二皇子,只能将这个苦果往肚子里咽,谁让是他们自己贪慕富贵,非要将女儿嫁入皇子府的呢?要不是他们如此执着,裴凤舞就算没能嫁个高门大户,起码也是衣食无忧的,何至于受这等苦楚! 蓝氏懊悔不迭,可惜她再懊悔也晚了。 事已至此,裴凤舞这身子是再也没法恢复如初了,他们所有指望她完成的事,此刻全都成了奢望,并且不可挽回。 屋子里一片哭声,裴天城在那唉声叹气,反倒是没了孩子的裴凤舞,无比镇定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眼中已经没有泪可流了,早在她哀求着,让二皇子手下留情可他却脱口而出,说她肚子里的那个是孽种的时候,她的整个人就心死了。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堕落,二皇子拒绝她的时候她没失望,骂她误会她,厌恶她的时候,她都能找到一个继续爱他的理由。 明明她早该知道二皇子根本不可能爱上她的呀,偏偏她要撞了南墙,付出惨淡代价才明白这个事实。 耳边是蓝贵妃暗含警告的安抚声:“这次的事是炎儿的不是,本宫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相信他已经知错,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舞儿的,很抱歉给舞儿造成了这么大伤害,本宫代他向你们赔罪,也请你们谅解他的冲动行为。” 第393章 现实 打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只用一句轻飘飘的“冲动”带过,果然,蓝贵妃和二皇子一样,都是生性薄凉之人。 蓝氏心里有气,又不敢发泄出来,只能喏喏道:“多谢贵娘娘的理解,舞儿这孩子性子是冲动了些,但她从小就与殿下亲近,如今好不容易嫁入皇子府,却变成了这样,她肯定也大受打击,还望贵妃娘娘能替我们好好照顾她,让她早日走出丧子之痛。” “那是自然的,舞儿既然嫁过来了,本宫不管是身为姨母还是婆婆,都会对她好生看顾,姐姐你就放心。” “多谢娘娘,有娘娘这句话,相信舞儿在皇子府的日子也不会太难,日后,舞儿就多仰仗娘娘照拂了。” 想把裴凤舞失去孩子的错全赖在他们头上?蓝贵妃可不受这个道德绑架。 她淡定的喝了口茶,像是笃定了自己能搞定这两个人,居高临下道:“舞儿如今是本宫的儿媳,本宫自会看顾她,这一点毋庸你们操心,倒是你们也该为祈儿打算打算才是,不是本宫说你们,祈儿也这么大了,这要是炎儿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建功立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氏最了解这个妹妹,知道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闻言脑中立刻闪过什么,让她面色一喜。 她赶紧拉着裴天城站出来,略有些激动道:“是啊,祈儿年纪也不小了,可这孩子一向浮躁,性子也没个定性,让他去国子监读书,他还坐不住,非得搞出点事情,让国子监的夫子都恼了他,如今就这么闲赋在家也不是个事,这样下去,我们做父母的也是操心呢。” 裴天城刚想说裴仲祈哪有她说的这么不中用,就被她一记白眼飘过来,愣愣的禁了声。 蓝贵妃眼中掠过一丝鄙夷,就裴仲祈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也好意思待在国子监? 不过,对着自己这个唯利是图的姐姐,她还是端着态度温声:“本宫听炎儿说,上回祭祀时,朝中混进不少烽火教的人,后来小郡王接手此事揪出不少朝廷蛀虫,六部的官员们都被替换了个遍,如今户部正好有一个监事之职,我看祈儿就很合适。” “娘娘的意思是……” “都是一家人,本宫也不忍看祈儿年纪轻轻就整日斗鸡走狗荒废光阴,这么着,本宫跟炎儿提一提,看能不能将炎儿安排到这个位置,要是祈儿出息了,你们也能早些享到儿子的福不是。” 蓝氏赶紧拉着还未反应过来的裴天城,给蓝贵妃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谢娘娘厚爱,娘娘对我们裴家的恩德,祈儿和舞儿感念在心,日后一定好生孝敬娘娘。” 裴天城也回过神来,高兴道:“蓝氏所言有理,臣多谢娘娘对祈儿的提携,娘娘大恩大德,臣一定在祈儿面前耳提命面,让他谨记这一切都是仰仗娘娘,一辈子不敢忘记娘娘的恩情。” “侯爷客气了,你们与本宫本就是一家人,祈儿出息,我这做姨母的肯定也为他高兴。不过这事咱们也先别高兴得太早,还不一定能成呢,本宫得和炎儿说一声,让他的幕僚们商议出个对策来,毕竟祈儿年轻没有资历,又是半路出身,这做官可和做学问不一样。” “应该的应该的,一切但凭娘娘安排。” 只要这事是贵妃娘娘亲自提出来的,就已经十有八、九能成。 没想到蓝贵妃为了安抚他们两,能为裴仲祈安排一个锦绣前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主事,但户部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朝中权利集中的重要部门,他还年轻,有这番历练慢慢熬着,何愁出不了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 裴天城点头如捣蒜,若不是自己的女儿这会儿才刚流产,他得克制着做出悲伤的姿态,他一定高兴得飞起来。 得了这么大个便宜,夫妻两都被蓝贵妃成功收买,再不计较裴凤舞被打流产的事,蓝氏甚至有些讨好的说:“那我们就在侯府静候佳音了,只要祈儿能好好的,贵妃娘娘就是我们的恩人。” 蓝贵妃淡淡点头。 裴天城也道:“这事就拜托娘娘了,夜已深,我们不打扰娘娘和殿下休息,就先回去了” “娘。”听到他们要离开,裴凤舞这才转过无神的双眼看向他们,迷茫道:“娘,可不可以不要走,舞儿害怕……” 要是以往,裴凤舞有这样的要求,蓝氏肯定二话不说留下来陪在她身边,安抚着她的宝贝心肝。 但现在裴凤舞嫁人了,蓝贵妃又刚刚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好处,于情于理今儿是女儿的新婚之夜,蓝氏再想留下也不合适。 她只能忍着心疼道:“舞儿,听话,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你已经长大,也不需要母亲陪着了,从今往后你便是皇家儿媳,身份不比从前,行事可得稳重一些,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一切要以皇家的脸面为重。” “娘……”裴凤舞终于流露些许委屈,声音脆弱至极。 蓝氏差点心软,不自觉的看向蓝贵妃,却见她微微蹙眉,似有不高兴,短暂的权衡之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好好照顾身子,争取……罢了,娘先回去了,以后再来看望你。” 争取早日再怀个孩子,可惜这个愿望却成了奢望。 蓝氏的这一句断句,让裴胧月心中一阵绞痛,她和裴天城别过头的脸,更是让她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她的父母,为了弟弟的前程把她给卖了,他们不愿替她出头,也不愿为她死去的孩子得罪蓝贵妃母子,如今的她还能倚仗什么?这辈子若是没有孩子,在这个团花锦绣的府里,迟早有新人来代替旧人,本来就不得二皇子欢心的她,这半生的指望算是就这么破灭了。 呵,说来也可笑,她和蓝氏千辛万苦求来的高门,内里却是这般腐烂可笑,哪怕她受了这么大委屈,蓝氏因为种种顾忌,不能得罪蓝贵妃母子,居然反过来明里暗里示意她“以皇家脸面为重。” 她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要什么皇家脸面?蓝贵妃母子就这么得罪不得吗?为了她们所谓的政治权衡,她的孩子就白死了,她的一辈子就该这样悄无声息的被迫牺牲? 第394章 识时务 裴凤舞本该愤慨,哭泣,歇斯底里的控诉,这样才符合她以往的作风。 可此时此刻,她却遵从蓝氏的话,懂事的不像话,只淡淡道:“女儿知道了,爹,娘。慢走,女儿身子不爽利,就不送你们了。” “舞儿……”蓝氏喉间一哽,突然有种即将失去裴凤舞的惶恐。 这种惶恐,比她知晓裴凤舞没了孩子时,来的更加激烈,就像裴凤舞已经不再依赖他们,而且将要离她们远去了似的。 她想把女儿搂在怀里,像从前一样安抚她,照顾她,告诉她母亲永远爱她,可她不能,在蓝贵妃拧眉的眼神中,她的脚步犹如灌了铅一般的重,她从来不知,为了一个孩子而放弃另一个孩子竟然是这样一件让人痛心的事。 她何曾不想替裴凤舞讨要个公道,可是她能吗? 蓝氏知道这件事裴凤舞受了委屈,任谁被自己的夫君生生打没了孩子也会奔溃,可她也该反省一下自己的原因,要不是她自己那么轴,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在新婚夜三番两次提及裴胧月,二皇子怎么可能对她下手? 现在孩子已经没了,蓝贵妃又承诺会给裴仲祈安排一个职位,她们总不能为了帮裴凤舞讨公道,把裴仲祈的前程也搭进去? 种种考量之下,反正他们让裴凤舞嫁入皇子府也是为替裴家谋福,与其得罪他们落不着任何的好,不如趁着他们愧疚的时候多捞点实际的好处才是正理。 这就是现实,在利益面前,所有的牺牲都不重要,只要他们觉得值得,任何人都可以是被牺牲的那一个,甚至蓝氏和裴天城还得感谢蓝贵妃,是他们给了裴仲祈一个锦绣前程。 裴凤舞见蓝氏面上的慈爱一点一点退去,直至变成了冷漠,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了,用她今日的伤痛,换裴仲祈的锦绣前程,她的母亲和父亲都已经默许。 既然如此,她再去发泄那些脾气又有什么用?“不知趣”的跳脚和反抗,只会让别人更加厌恶她,徒增笑柄罢了。 眼中清泪落地,裴凤舞别过脸,再不理会他们,既然他们选择了前程,那么从今日起,她就当自己没有父母,她可以理解他们的为难,却不能接受他们将裴仲祈的前程寄托在她死去的孩子身上。 “舞儿……”蓝氏又叫了一句,见裴凤舞不再看他们,她自知没脸再说,只能擦擦微红的眼角,静静退出内室。 裴天城叹了口气,也不便多留,转身跟着离开。 屋内的人相继离去,裴凤舞的泪珠落得更多了些,心里只剩前所未有的空荡和孤独。 从前,她以为自己拥有很多,虽然是庶出,但从未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过,她比裴胧月这个嫡女过得更滋润,自小想要的东西从没失手,除了与二皇子的婚约,让她恨极了裴胧月,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宠儿。 可笑命运峰回路转,她所抢夺的一切,最终又被上天不留情面的收回,反而裴胧月,因为之前受了太多的打压而被命运馈赠,一路节节高升,比她过得更好。 她到现在才明白,这哪里是命好啊,每个人的出身都是上天定了的,命中的一切早就注定好了价格,命里给了你什么,就会带走什么,她抢了裴胧月嫡女的身份,误以为自己也是一个嫡女,可她强求一场,到头来又算什么? 被父母放弃,被夫君不喜,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只剩一具行尸走肉。 裴凤舞心灰意冷的躺在床上,犹如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整个人都显得阴暗至极。 作为理亏的那一个,蓝贵妃好生将裴天城夫妇送出府去。之后,又折返回来,似乎是怕裴凤舞想不开,她坐下后,威严的提点了两句。 “好了,你爹娘已经走了,你也该知道本宫让裴仲祈入朝为官的用意,这事对你来说也是好事,至少日后裴仲祈有了出息,你也能有个娘家依仗。” 可她宁愿自己是自己的依仗。 “本宫知道,这个孩子你抱了很大希望,但人都是向前看的,事已至此伤心也没有用,不如好好调理身体,孩子以后都会有的,即便没有,母妃答应你,日后有母妃在的一天,这个府里谁也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裴风舞知道,这不过是蓝贵妃对她口头上的安慰罢了,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日后想要过得好,只能依靠自己,但她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儿媳知道。” “舞儿。”蓝贵妃叹了口气:“你也别怪炎儿,他是个什么性子,你从小与他一同长大,最是清楚不过,裴胧月那个丫头咱们虽然谁都看不上,可谁让炎儿动了心呢?这件事既然是炎儿的禁忌,日后你就莫要在他耳边提起了,这对他,对你,都好。” “母妃可觉得这回,是舞儿自己做错了?” 裴凤舞知道自己该懂事的将这句话憋回去,不该在有台阶的时候不顺坡下驴,还说出来让大家难堪,但她再冷静,也敌不过心里的不忿,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孩子没了,她连一句道歉都得不到? “舞儿!”果然,蓝贵妃总是护着儿子的,闻言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不是说了,就让这事过去吗?你若再提及,一味的钻在这牛角尖里,莫说炎儿不高兴,你自己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可是……” “没有可是,你若想在这皇子府里继续生活,这事就该烂在肚子里,像永远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辈子都绝口不提,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 是啊,这就是二皇子的污点,她若提起,不就等同于一次次的告诉二皇子,他曾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么?谁能喜欢被人戳穿自己残酷的面貌? 裴凤舞突然就不想争辩了,失去孩子的是她,失去一切的也是她,只是她而已,其他人怎么可能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见她终于识时务,蓝贵妃的态度也软和下来,拉着她的手,温和的说:“你别怪母妃说话直白,这府里不止你一个女人,如今你丢了孩子,谁最高兴?母妃暂时是可以替你在这府里壮势,但该怎么活下去,活得好还在于你自己。” 第395章 恩威并施 “完颜公主是什么人,我想你比母妃清楚,你想要过得好,甚至日后更上一层楼,最重要的还是笼络住炎儿的心,而这笼络一个人的心,获得长久的荣宠是需要方法的。” “你需要投其所好,需要用心经营,更需要知道进退,在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放下、身段的时候放下、身段。” “好好想想,只有炎儿在意你了,你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如果你一心沉浸在这悲痛之中,而不为自己争取利益,便是母妃有心也帮不了你了。” 之所以说这番话,是看在她毕竟是自己外甥女的份上,蓝贵妃对她已经算偏爱了,至于懂不懂,那就是裴凤舞自己能否变通。 裴凤舞终于获得了片刻的温情,却也只是片刻而已,今日这事,蓝贵妃首先考量的,始终是自己的儿子的利益,她怕她再走不出来,执意要闹下去,坏的也是二皇子的名声。 解释一个女人流产的方式有很多种,只要裴凤舞自己点头默许,这个孩子就能悄无声息的离开,谁也不知道内里的龌龊,但若裴家人死咬着不放,裴天城虽然是个不起眼的侯爷,却也人言可畏,传出去总归有些影响。 这也是蓝贵妃不惜下血本也要对他们封口的原因,内宅不稳,前朝难安,发生了这种丑闻,蓝贵妃再气,也只想想办法帮二皇子把这个龌龊尽量抹平。 这个世上人人皆是虚伪,每个人都在权衡,连发脾气都得掂量着自己能不能发,什么时候发,有没有资格发,能不能付得起发脾气的代价,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裴凤舞在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什么也不是,如果利益够,她就完全可能是被抛弃的一切,如今的她心灰意冷,犹如一夜成长,再回不去当初的自以为是。 迅速就掩了情绪,裴凤舞领情道:“多谢母妃提点,舞儿知道了,我不会再惹殿下生气的,母妃放心。” “你若是能想开就再好不过,母妃能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与其在那愤天尤人,不如想想办法,计划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和炎儿能好好的,整个皇子府都会为你让路,有母妃为你保驾护航,你的日子不会太差。” “但是倘若你还如从前那般不懂事,惹下祸端,就算母妃也护不了你,这府里的女人可不止你一个,你这位置也迟早有人觊觎,到时候别让母妃难办,知道了吗?” “是。” 这话一半是敲打,一半是安抚,裴凤舞怎会不懂。 见她终于平静下来了,蓝贵妃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又不吝赐教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裴凤舞犹记得这句“身为皇家的女人,这条路还长着呢,想要永远荣耀的走下去,你需要的不仅是美貌,还得有无双的智慧和手腕,还有眼光。” 她说的虽然无情,却不无道理,蓝贵妃能在后宫三千的偌大皇宫专宠几年,她总结的经验算得上是真知灼见了,裴凤舞从前不屑她这种心机深沉,靠手段得宠的作风,但现在看来,蓝贵妃无疑是最清醒活着的人。 比如那句”什么时候该温柔,什么时候该示弱。”她就很清楚的位置在哪,善于运用自己女儿家的柔美让皇上服软,而男人最受用的便是被人崇拜了,可见蓝贵妃能在宫里圣宠不衰,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屋里终于归于沉寂,只有烛火不时响起的噼啪声,裴凤舞盯着那大红龙凤烛跳动的火焰,在满是喜庆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凄清。 今儿本该是她的洞房花烛,可桌上来不及撤走的合卺酒,四下的红绸缎,以及身上盖着的百子千孙被,无一不让她感到可笑,裴凤舞瞧着,只觉讽刺至极。 如果是平常女儿家,这一天一定是一辈子里最欢喜的时刻,新婚燕尔,洞房花烛,人生之幸。 可本该幸福的时刻,却发生了让她这辈子最痛苦的事,那些红对她是多么大的嘲讽啊! 她也不想懂事,但是从今往后什么都变了,她已经不能不懂事,如今的她再没资格像从前一般自负,一切只能靠自己,否则就如蓝贵妃所言,她的位置迟早被人替代。 而时至今日,她能把握的,只有这个位置而已,她花了多少心血才得来的这个位置,为此甚至不惜被天下耻笑,背着未婚先孕的耻辱,如果连这都失去了,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不,她她凤舞绝不会走到那一步,她要守住这些,然后借由皇子府的势力一步步爬上顶峰,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一人,一个一个的付出惨痛代价! 裴凤舞怨恨至极,袖中的手死死抓着被面,从这一刻起,从前的裴凤舞已经死去,今后支撑她活下来的,就是一心为她孩儿复仇的裴侧妃! 二皇子倒是良心未泯,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像是为了安抚她,也像是为了赔罪,晚些时候竟然过来看她了,而且还象征性的安抚了她几句。 “今日之事,是本皇子的错,是我冲动鲁莽,喝多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以至于酿成大错,让你受这么大罪,舞儿,我向你道歉,如果你心里有气,只管向我撒来,我绝不还手。” 想来是蓝贵妃已经敲打过他了,而且被他打没了的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二皇子心里有愧疚也是正常的。 裴凤舞心里有气,这是她爱了半辈子的表哥啊,他在下手的时候可有顾念过半分旧情?即使她是个不相干的人,也不能下此狠手,现在来求和让她撒气,撒气能换回她的孩子,能让一切和好如初吗? 生生杀了她的骨肉之后,又来假惺惺的安抚,又有什么用? 裴凤舞紧紧咬着牙关,才没将那些狂躁的恶毒骂出口,这个杀死她孩子的恶人,就该千刀万剐,哪怕他是二皇子也必须为她的孩子付出惨痛代价,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但一想到蓝贵妃方才敲打她的话,裴凤舞立刻从仇恨里抽离开来,她不能再让二皇子继续恼了她,蓝贵妃说的对,要想在这府里好好活下去,她就得安抚好二皇子,笼络住他的心。 而生气,撒泼明显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还将他越推越远。 第396章 乐祸 生生忍下这份憋屈,裴凤舞既没有回话也没有发火,只是背过身去道了句:“妾身累了,就不伺候夫君了。”便自己睡了。 二皇子见一向肆意妄为的裴凤舞这回竟然如此安静,顿觉不忍,若她能不管不顾的发泄一通,他心里也好受些,可她这种明明委屈到想哭却无故隐忍的样子,反而让他愈发愧疚。 轻叹了声,二皇子诚心道:“舞儿,对不起。” 裴凤舞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他唤自己舞儿了,久到她都几乎想不起来上次是什么时候,脑海中闪现她与二皇子从前相处的一幕幕,点点滴滴的回忆立刻占满了她的心房。 那些过去,曾经承载了她所有的甜蜜,让她一直处在被爱的错觉里,可如今跳开来看,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二皇子虽然对她好,从小到大却从未表露过超脱兄妹的情意,是她自以为是的将自己代入到皇子妃的身份,对他身边的女人都怒目而视,对他强求,这才造成如今这番结局。 现在想想,落到如今的下场,还真是活该呢…… 终归是爱了一场,现在却要被生生剥离,裴凤舞不声不响,咬着唇泪流满面。 今夜,是她最后一次爱二皇子,从今往后她要将这些卑微的爱意全都收藏起来,一心一意做这个裴侧妃。 因为愧疚,二皇子今夜宿在裴凤舞的房里,可两人却一夜无话,明明该亲密无间的夫妻,中间像隔了一条长河,再也回不去当初。 零一边。 二皇子新婚睡在裴凤舞房里的事,当夜就被传入完颜火丽的耳边,贴身侍女汇报完就有些担忧:“侧妃娘娘,殿下该不会……” “现在?”完颜火丽嗤了声:“殿下刚刚打死了裴凤舞的孩子,她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怨恨着他呢,这时候哪会让殿下碰她,裴凤舞又不是那种咽的下委屈的软性子,今夜殿下会过去,完全只是出于补偿而已,他要是不去,我倒还觉得他可怕了。” 能疯狂到打死自己孩子,还无动于衷的人,完颜火丽即使再喜欢二皇子,也不敢冒险再与他亲近,不然万一他疯狂起来,将这种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岂不可怕? 好在二皇子还没彻底失去理智,他肯放下、身段去安抚裴凤舞,就说明他对自己的未来还有所顾虑的,只要他还在意自己的名声,就会有所制约,完颜火丽也能稍稍安心。 她可不敢找个疯子做自己的夫君。 二皇子睡在她房里,一是为了安抚裴凤舞,二同样也是做给别人看的。想来蓝贵妃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二皇子亲自打死自己孩儿的真相是无人再敢传出去了,旁人就算听到风声,一句“他们俩还住在一起呢。”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如果真有打死孩子这事,他们怎么可能还毫无芥蒂的做夫妻? 母子两高瞻远瞩,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这边利用裴仲祈的前程将此事压下,那边又连敲带打的让裴凤舞自咽苦果,这么一通下来,今日之事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就再无人知晓了。 能想出这种主意,可见他们有多薄情,而裴凤舞没将二皇子赶出房,就说明她是默许他们把这个孩子的死压下了,这是权衡之下的结果,也是裴凤舞的妥协。 完颜火丽虽然有所失望,但心里却止不住的高兴。 能不高兴么?不用她出吹灰之力,那个被她视为最大威胁的孩子就自己没了,并且裴凤舞再难有孕,这个消息对她简直不要太友好。 长此以往,日后皇子府岂不全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而且蓝贵妃母子已经替他们解决了这个孩子的死因,裴凤舞在这次的事情里等同于除了他们的一点愧疚,什么也没捞着,反而让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和做母亲的权力,这种代价对完颜火丽来说,是多么的大快人心! 完颜火丽不仅不觉得嫉妒,还心情大好,甚至躺在床上都差点笑出声来,一夜好眠。 皇子府的鸡飞狗跳,只有那些特别关注且费心安插了内应的人能知道,经过蓝贵妃的敲打之后没人敢将这事说出去,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而此时,以“游山玩水”“离家出走”为名往北方而去的裴胧月和慕容瑾,在这十几日混淆视听的路程中,也终于到达龙家军的大本营,地处商洛的探楼根据地。 连裴胧月都没想到,名动江湖的第一情报组织探楼,居然掩藏在如此不起眼的地方。 这是商洛城外十分平常的一个农家小院,竹子做的篱笆内,种了些蔬菜瓜果,现在这个时节,不少瓜果都已成熟,花花绿绿的在小院中构建出一副田园画卷,煞是好看。 看得出主人家很勤劳,院内房子的大门上还挂着两件蓑衣,墙角还用除草用的农具,院子虽然简朴,但胜在干净规整。 入院之后,就能看到这间院子的大致结构了,稍大些的四进庭院,两厢对称,面积相近,内置用品一应俱全,房檐下还有挂着风干的大蒜和辣椒等干货。 从外观来说,这就是一家家境殷实些的普通农户,任谁也想不到这儿竟然是探楼这个天下第一情报网的内核方位。 裴胧月也以为“探楼”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大本营就算不如皇城巍峨雄壮,也该是高楼平地,雕梁画栋的才是,所以第一眼看到这儿的时候她还惊了惊,就这? 慕容瑾也没解释,到了之后就轻车熟路的兀自推开院门走进去,喊了句:“周大哥,你在家吗?” 门内响起一声粗狂的应和声,接着一个大粗的汉子便从里头兴冲冲的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菜苗,似乎是不敢相信来的人会是慕容瑾,铜铃大的眼中满是欣喜。 慕容瑾见状,淡笑:“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周大哥就不认识我了?” “小将军,真是你来了啊!”汉子一阵高兴,中气十足的振臂一呼:“大伙儿,快集合了,小将军来了!” 经他这么一吆喝,四下便有许多汉子涌来,这些人都穿着粗布麻衣,有的戴着斗笠,有的卷着裤管,还有的腿上还都是淤泥,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正在劳作被突然叫回来的。 第397章 亲近 看到慕容瑾,他们一脸兴奋,七嘴八舌的就诉说起最近的事,虽然很多都是家长里短的小事,但那种乐于分享的亲近感是京城那些人所不能给的。 连裴胧月都被这些人的朴实所感染,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慕容瑾很耐心的听他们说着这些,不时附和几句。 与在京城的冷峻不同,面对着这些人,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温和和耐心,大到山川物志,小到农耕收成,都能插得上话,而且见解独到直击要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一直就生活在这儿呢。 此刻的他褪去小郡王的光芒,与这些粗犷的汉子们打成一片,仿佛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身上皆是难得的烟火气息。 大家闹哄哄的续完旧,慕容瑾便正式将裴胧月介绍给所有人。 当着这么人的面,他轻轻握住她的手,郑重又坚定的说道:“这位就是我与你们提过的裴姑娘了,你们之前不都好奇她长什么模样吗?今日我正式带她来见你们,而她,也会是我未来的郡王妃。” 前面这句已经惹来一声惊叹,后面这句更是直接让汉子们露出揶揄的笑声,有个胆大些的高声到:“早就听小将军多次提起过你,今日得见果然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也难怪小将军如此上心了,哈哈!” 另一个道:“何止人美啊,你们莫要忽视她的才华,这位裴姑娘可厉害了,会造火药,会做兵器,还胆识过人,小将军这样的人中龙凤,合该美人相配!” “那是,也不看看小将军什么眼光,他看上的姑娘,肯定不会太差!” 裴胧月赶紧道:“大家谬赞了,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对这些略知皮毛所以多些研究,可当不得‘才华’二字,各位心怀大义,能屈能伸,才是真正的令人敬佩。” “裴姑娘太谦虚了,我老铁跟铁器打了一辈子交道,至今都没能研究透那折叠弩的原理,可你一个姑娘家却徒手造出这么厉害的东西,这不是有大智慧是什么?” 提起这个超时代的折叠弩,裴胧月有些心虚:“过奖了,过奖了。” 那汉子哈哈一笑,接着说:“裴姑娘该不会是害臊了?我这大老爷么说话糙,请你见谅啊,话说回来,这玩意儿是真厉害,我还有些不明白之处,不知一会儿可否向姑娘讨教?” “当然可以”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姑娘可要不吝赐教啊,如果我们能造出足够让敌人忌惮的兵器,就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了,对于我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生命能多一重生存保障,这个人就做的就是功德无量的大事!” 这话本是无意识的说出,却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顿。 是啊,战争残酷,一但他们真的要上战场,就得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在刀剑不长眼的地方,拼的就是那股血性和信仰,如果他们的武器足够先进,就能在生死之间就能夺得先机,保下更多人的命。 这话并无错处,让这些人为之顿住的,是他们面对生死之近的无奈和对战争的敬畏。 这个心直口快的,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有人赶忙打圆场,佯装发怒的拍了老铁一把:“你这乌鸦嘴,瞎说什么,什么保障不保障的,现在还没上战场,你可不要搞得人心惶惶。” “是是是,我的错,一会儿晚饭的时候,我自罚三杯赔罪,总可以了。” 那人怒瞪:“你还敢在小将军面前饮酒?” “口误,口误。”老铁说完,装作敬畏的觑了慕容瑾一眼,摸着头露出憨憨的表情,对比他的大块头简直不要太好笑。 众人也真笑出声来,被他这么一逗弄,气氛重新轻松起来。 又有人说道:“说起来,裴姑娘这么厉害,小将军这回将她带来,咱们可不仅是多了个兵器顾问,还多了个军师啊。” “是啊是啊,有裴姑娘在,加上小将军,强强联手,这回不管是谁敢冒犯大乾,我们都不怕,肯定能将对方打得屁滚尿流的!” “就是,到时候咱们就战场上见真章了,让那些蛮夷子只管来,咱不怕他们。” 慕容瑾笑笑:“自信是好事,不过你们的马屁也不能拍太多,莫要给裴姑娘太大压力。” 老铁赶紧接口:“我这人就想表达一下对你们的爱戴之情,嘴快了些,裴姑娘莫要介意,你放心,就算之后造不出折叠弩,也是我自个儿脑袋笨,绝不会赖在裴姑娘教不好,嘿嘿。” 这傻楞,这么说岂不是无的放矢,越描越黑? 又被人拍了一把,几个汉子笑做一团。 大概这就是志同道合之人之间的快乐,可以毫无顾忌的笑,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闹,不必担心对方有什么七七八八的想法,也不必有什么顾忌,一个团体像一家人似得相处,互相包容迁就。 裴胧月突然就觉得温暖极了,来这里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不用面对尔虞我诈,可以大方接受别人的善意,毫无负担的开怀。 这些人里,有年纪不大刚刚成年的,也有四五十岁体格彪悍的,还有年老精神烁烁的,他们无一不是性格豪爽为人豪迈,虽然拘在这小山村里,却气度刚直,身姿如松,一看就训练有素。 先前的周大哥粗中有细,怕他们的冒失吓着裴胧月,招呼了句:“去去去,大家都散了干活儿去,小将军和裴姑娘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累了,有什么话赶明儿再说。” “切,将我们招呼过来的是你,让我们滚的又是你,周大哥你这做事不地道啊。” “知道你们想跟小将军说事,晚些时候让你先说行不行?” 他都这么说了,这些人自然不敢有意见,于是便三三两两的散了。 不过热闹的氛围依旧不减,倒像是过年似的。 打发了这些糙汉子,周大哥才道:“裴姑娘莫怪,他们就这样,你们来一趟辛苦,想必也累了,不如属下先带你们去休息,晚些时候再来和这些泼皮扯谈。” 裴胧月笑笑:“无妨,我很喜欢这种氛围,大家都这么热情,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说到这个,周大哥颇有些自豪:“那是,我们这儿的人,别的不敢说,这肝胆相照是传下来的,我们这寨子里的人都是先前龙家军的嫡系,忠义是立军的根本。” 第398章 静好 慕容瑾也道:“不是龙家军不能重建,而是这种忠义的精神和铁律难以找寻,这些人都是我费心集合的,绝对忠诚可靠,所以我才敢将你带到这儿来。” 裴胧月颇有些感动,培养一对铁血队伍不容易,培养一对有血有肉的铁血队伍更不容易,看他们对慕容瑾的崇拜,他一定在此发费了不少的心血。 想到他因此可能吃的苦,裴胧月就不自觉缩紧了心脏,满是心疼。 她温柔的握了握他的手,这是鼓励,更是一种认可和赞赏。 慕容瑾展颜一笑:“有关龙家军一事,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今日确实有些晚了,明日我再带你参观真正的营地,现在,我们先去歇息。” 还有时间休息?战事将近,不应该赶紧抓紧训练,改造兵器吗? 慕容瑾像是知道她的顾虑:“不忙,距离北齐的野心进攻还有时间,我们要在这儿暂住一段时间,最近都可操练,慢慢来。” 裴胧月也就安心了,看了四下一眼,道:“我们住哪儿?” 周大哥赶紧解释:“镇子上有间客栈,是我们自家兄弟盖的,环境比这儿相对好些,裴姑娘和小将军移步过去后,我们再摆一桌,替两位接风洗尘。” “就是,镇子离这里还有些距离,还得辛苦裴姑娘再做一阵马车,您也瞧见了,我们这儿地处闭塞,虽然有好处,也有坏处,出门一趟都比较困难。” 裴胧月眨眨眼:“这儿去镇子上,还需多少时间?” “做马车的话,一炷香。” 她突然拍手:“我看也不必麻烦了,要是不叨扰的话,咱们就在周大哥这儿先住着好了,那后头不还有几间空着的屋子么,瞧着也很宽敞,只要收拾收拾就能住人了,阿瑾你觉得呢?” 周大立刻摆手:“万万不可,姑娘金枝身体,属下这儿粗陋……” 慕容瑾却道:“无妨,既然胧月喜欢,咱们就当体验生活。” “那,这段时日就多叨扰周大哥了。” 裴胧月狡黠一笑,直接打发明月和长风去收拾,搞得周大哥也有些无奈。 小将军都这么说了,那就住下,于是他也忙起来。 裴胧月可不要被区别对待,既然慕容瑾都能融入这些人之中,她又何必端着大小姐的架子做那一套小姐做派,正好这儿的田园风光让她觉得舒坦亲切,住在这里过几日清闲的生活,可比所谓的锦衣玉食要安心得多。 周大哥怕自己一个大老粗招呼不周,找了些村里的婆娘帮着收拾院子,裴胧月还不知什么军营是可以自带家眷的,不过今日她的意外已经够多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突兀。 有了女人们的参与,裴胧月也放松了许多,女人们不似汉子,讨论的事务大大小小,倒是更亲近的家长里短,听说她是小将军的未婚娘子,这些人都好奇的打量她,胆大些的已经闲聊起来。 既然有女眷帮忙,慕容瑾就不方便在这儿了,所以他和周大哥退去外间,这回儿只有这些女人陪裴胧月的房里。 老铁家的婶子是个身形胖胖的中年妇人,最是爽朗善谈,她一边手脚麻利的给裴胧月铺上自家用来娶媳妇的新褥子,一边笑道:“听我家老铁说,姑娘是小将军的未婚妻啊?” 裴胧月和慕容瑾还未有婚书,如今这种程度算起来顶多是在恋爱阶段而已,听旁人这样大胆的探讨这事,饶是裴胧月也不免有些脸红。 但她还是大方的应了句:“算是。” 老铁婶子立刻高兴起来:“没想到一转眼,小将军也是要成亲的人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恍惚觉得他还是当初那个弱冠的孩子呢,这就长大成才了。” 这么说来,老铁婶子居然是自小就认识慕容瑾的了? 裴胧月疑惑:“婶子知道小时候的阿瑾?” “知道,怎会不知呢,我们老铁是当年龙家军里修理兵器的专用铁匠,虽然不入编制,但跟龙家军处的也像一家人,从小就看着小将军长大,后来不知怎么的他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就变成小郡王了。” 这话有些奇怪,什么叫“变成小郡王”难道他之前有别的身份? 裴胧月从来到这儿就有这个疑问了,这会儿正好问出来:“原来是这样,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叫他小将军,他的封号不是南平小郡王吗?” “这个……,唉,说来话长,既然小将军没告诉过你,还是过后裴姑娘自己去问他,这之中还有好长一段历史呢,小将军这些年可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好在如今都过去了。” 听这意思,慕容瑾曾经遭受过什么不得了的苦难啊,可他不是华安长公主府从小得宠的小郡王吗?谁敢给他苦吃? 裴胧月心里满是疑问,但老铁婶子都让她自己去问慕容瑾了,她也不好多说,只能将这些暂且压在心里,等着想起来了再去问慕容瑾。 倒是老铁婶子,越看她越满意,面上不自觉的就浮起长辈对喜欢的晚辈的关爱来,笑眯、眯的问道:“既然小将军将你叫做未婚妻,不知你和小将军什么时候成亲呐?可有过了文礼?我老妇人可等着喝你们一杯喜酒呢。” 裴胧月老脸一红:“还,还未。” 老铁婶子大手一挥:“哈,这样啊,没事,这些都是个程序而已,只要你们互相认定,早晚有一日能够厮守,我从小就看着小将军长大,还未见他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呢,裴姑娘这么漂亮,能娶到你是小将军的福气。” 这话说的,“能遇上阿瑾,是我的福气才是。” 这一句维护,又惹来一阵揶揄,几个妇人都笑作一团。 时间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去了,再和这些女人一起张罗完一顿丰盛的晚饭,已经是月下柳梢的时刻,裴胧月虽然有些疲累,但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这大概就是生活,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四周都是温暖你的长辈,围着篝火享受大山独有的虫鸣鸟叫,吃着一顿热腾腾的饭菜,伴随着汉子们不时起头的军歌声。 裴胧月差点要醉了,不知是今日的夜色极美,还是自家酿造的米酒滋味醉人,她仰头看向天上朦胧的月色,只有岁月静好的感慨。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第399章 旖旎 暮色西沉,喧闹了一天的人们终于三三两两的结伴散去,慕容瑾也扶着裴胧月,东倒西歪的往她的房间而去。 今晚裴胧月心情颇好,加上这里的人都很热情,东一杯西一杯的让她喝了不少自家酿造的米酒,这会儿她面色酡红,眼神半眯,神态娇憨,显然是醉到一定程度。 这是慕容瑾第一次看到有些醉态的裴胧月,心里觉得新奇的同时又满是无奈,就比如刚刚,她都步履虚浮了,还要在那逞强:“我没醉,周大哥,老铁,罗浩,咱们接着喝!” 慕容瑾不觉好笑:“周大哥和老铁都回去睡了,你也该休息了,要喝,咱们明天再接着喝,可好?” “我不,就要现在,今儿我高兴,咱们不醉不归!” 边说,边还手脚并用的比划起来,似乎要彰显自己的能耐,证明她没醉,硬是推开慕容瑾自己走,惹得他既担忧又无奈。 “我没醉,没醉……” 嘴里说着没醉的裴胧月犹如随风摇摆的柳树,没有了慕容瑾的支撑路都走不清楚,更别说她还想逞能回家了,才将他推开,下一秒,一个咧跌她就差点摔到地上。 慕容瑾眼疾手快,赶紧将她拉起来,扯回身边,无奈道:“这个傻姑娘,下回我不在身边,可不敢让你胡乱喝酒了,就你这样找不着北,万一遇上坏人可如何是好。” 话虽如此,可他自己都没察觉,这句话中暗含的宠溺有多甜腻。 怕她再摔跤,慕容瑾干脆将她拦腰抱起,用脚顶开、房门,抱着她直接往床榻而去。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慕容瑾并没有别的想法,以裴胧月这东倒西歪还要逞强的架势,只怕让她自己待着,她连床都找不到,他当然要将她安置好才能安心离开。 可他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才将裴胧月放到床上,她素手一勾,他就冷不防的被她带倒,差点压在她身上。 慕容瑾赶紧起身,却被裴胧月搂住。 似乎不满他的离开,她直接将手挂上他的脖子,口中无意识的嘟囔了句:“不要走,阿瑾。” 两手撑在她身侧的慕容瑾一下就顿住了。 近在咫尺的,是心上人的盛世美颜,抬眼就能看到她红润的小嘴,秀挺的鼻梁,两颊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而染上的红霞,当真肤如凝脂,面若桃花。 还有那半阖着的眼眸,狭长慵懒,似有千万情意掩藏其中,将诉不诉,欲语还休,当中的无限风情,只怕裴胧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慕容瑾恍若能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只觉喉间干涩,让他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裴胧月犹不自知自己此时有多危险,竟然抬手描绘慕容瑾的轮廓,口中呵气如兰,带着淡淡的酒香,温柔的叫了句:“阿瑾……” 这句略带缠绵与依赖的“阿瑾”在慕容瑾的心里激起千层浪花,犹如星火燎原,让他的眼神一暗,深处早已点起一簇火苗。 明明酒量极好的他,此刻也觉得自己醉了,犹如被蛊惑了一般,慢慢朝她靠近。 “胧月……” “阿瑾,你真好看,知不知道,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只这一句,已让慕容瑾心头震动,怀中的馨香有种吸引人的魔力,慕容瑾声音暗哑的说了句:“裴胧月,是你自己先主动的。”便再也克制不住,低头吻上那个娇艳欲滴的唇,汲取她的馨香。 喝醉了的裴胧月比平日更温顺,任由慕容瑾攻城略地,嘤咛了一句便配合的朝他靠了靠。 娇软在怀,美人在心,便是定力如慕容瑾,应对这样的情况也难免失态。 只觉一阵悸动直冲脑门,怀中不安扭动的人儿让他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更多。 芙蓉春帐,心上人近在眼前,两个人颈项相交,慕容瑾强撑着最后的理智,咬牙报复般的在她唇上狠狠一口,低声切齿了句:“胧月……本王原想尊重你的。” 可是现在,他等不到那个洞房花烛的时候了,这个磨人的小东西,非要在他的底线上擦枪走火,就别怪他不客气。 哪知他这一句,竟然让裴胧月缓过些许神智,不悦的道了句:“吵死了,走开,本姑娘要睡了。”竟然真就猛地就推开慕容瑾,将他推离了三尺远,自己则滚到床榻里头,自顾闭眼睡了。 没回会儿,帐子里已经响起她均匀的呼吸声。 这就,睡了? 慕容瑾看着空荡荡的怀抱,面色僵了僵,好一会儿才挫败的翻身躺倒床上,颓败的说了句:“真是败给你了!” 心头的那团热意还没下去,始作俑者却已无辜的睡熟,慕容瑾真想将她摇起来,告诉她自己惹的火自己去灭,但是看向她安静的睡颜,他又不舍得了。 这种感觉真的是…… 于是深更半夜,在霜降过后的冷秋时节,我们冷静自持的小郡王,从裴姑娘房中离开后,居然在寒潭里泡了一整夜,然后第二天一早,他就可耻的……病了。 慕容瑾已经很久没有病过了,自打裴胧月到他身边为他调理之后,他的身子骨就慢慢好了起来,加上如今她已经在为他解除寒毒,可以说他的身体一天天都在强壮之中。 所以第二天一早,裴胧月听说慕容瑾昨儿居然得了风寒的事,满是惊奇:“怎么突然就病了?最近也没见你胡乱作息啊,身上的伤和毒不也都快大好了吗?” 慕容瑾意味不明的瞪了一眼害自己生病的始作俑者,道了句:“还不是某人,撩了别人又不认账。” 裴胧月一脸莫名:“你说什么?” “没什么。”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昨晚做的事,只怕在她心中英名尽毁,慕容瑾这么想着,只能将那一点点不满掐灭在心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见他真不打算说了,裴胧月扁扁嘴,道了句“无聊。”便算将此事揭过了,细心的替他诊了脉,又仔细观察了他的舌苔面向,确认他真的只是感染风寒之后,就去开药。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一点儿也没有昨夜差点被吃干抹净的尴尬,反倒是慕容瑾,盯着她替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无限温暖的同时,不自觉的就想到昨日的旖旎,想到自己差点得逞的恶劣。 第400章 百姓军 一回忆起那个画面,脑海中就不自觉的脑补起自己未尽的事来,吓得慕容瑾赶紧摇了摇头,将那些不健康的想法抛开。 太可恶了,他竟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和裴胧月……呸呸呸,他还是君子吗?脑子里怎能整日装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一摇头,刚好被裴胧月看到,她还以为他是病糊涂了,很自然的将手探到他额上摸了摸,再探向自己的,对比了一番,疑惑道:“可是发热了?脸怎么红成这样?” 柔胰一近,就是她温软带着馨香的触感,慕容瑾浑身一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蛋,自己泡了一晚上的冷水澡又要失效了。 他可不保证大白天的自己不会失态,于是赶紧侧过头故作冷峻的往外走,边走边道:“我,我还是去看看他们练兵的情况好了。” 裴胧月更狐疑了,他怎么跟故意躲着自己一样? 不过今日确实要干正事了,昨儿的放纵已经是大危机之下难得的偷闲,他们来此可不是为了玩的,作为慕容瑾的底气和亲兵,裴胧月也要去看看。 在他走后,裴胧月也稍作收拾,换上一身利落的衣裳,带着明月往校场走去。 明月对这儿似乎很熟悉,穿街走巷都熟练得很的,带她拐了几个弯之后,就来到校场,一个让人意外,又觉得本该如此的地方。 只见村头一个不起眼的大坪,早已被踩踏平整的黄土上站满了穿着粗布短衫的将士们,他们不似正规军那般,有结实的铠甲,锋利的武器,全套的装备,但他们的队伍却整整齐齐,神态统一,精神烁烁。 如今已是太阳升起之时,看他们额上的汗水就知他们早就在这儿操练了不短的时间了,但却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大家都全神贯注的遵循周大哥指挥,出拳有力,棍棒从容。 注意到每个人的腿上都绑着鼓囊囊的沙袋,裴胧月疑惑的问明月:“这是?” 明月道:“这个啊,是他们从龙家军那里延续下来的加强训练方式,在腿上绑沙袋,可以让自己的身形更稳,也更具力量。” “当年龙家军驻扎西北,主要面对的都是身强马壮的匈奴人,由于咱们大乾人身形瘦小,体格上与匈奴人相差甚远,对上明显不占优势,于是老将军便想出这个办法,锻炼大家,让大家负重的同时又训练力气,这样解下沙袋之后作战就更觉轻便了。” 原来如此,看那两绑在腿上的沙包,少说一个也有十来斤,拖着这么个东西训练,也是难为他们了。 裴胧月打心眼里佩服这些将士们的毅力,更佩服那位龙老将军的智慧。 人的身体都有一个肌肉记忆,如果长时间的绑着沙袋训练,肌肉就会更加扎实,孔武有力,底盘的稳扎稳打在战场上尤为重要,对上蛮横的匈奴人而不怯场,起码是大乾将士的底气。 而大乾将士们的优势,是体格虽然不如匈奴人,但胜在身形灵活,本就灵活的身形在长年累月的沙包重量下,如果依旧能自如作战,那解了沙包之后无事一生轻的上战场,可想而知提升了多少战力。 这位龙老将军可谓是高瞻远瞩,胸有沟壑了。 再看向这乌泱泱里,有整齐一致的队伍,除了各人的短衫各有不同之外,脸上皆是一样的坚毅和坚持,裴胧月总算农明白,为何慕容瑾组织了这么多人,朝廷却一点风声都没有了。 这些人既是战士,也是普通百姓,早就隐没在泱泱黎民之中。 寻常时候他们穿着短衫干着农活,就是一个百姓,自给自足的同时,还能给队伍储到粮草,平日里操练的时间也是选在是太阳升起之前,这样就算人家有所怀疑,只要无人举报,他们的行动目的有谁知道? 而龙家军最基础的品质就是忠诚,义气,他们是不可能做对自己兄弟不利的事的。 农活操练两不误,军队农业一手抓,连裴胧月都不得不佩服慕容瑾的谋略,这样大隐隐于市的队伍,不需要时散落人群,需要时一呼百应,可不就是很重要的后备力量么。 这些人虽然活在底层,却从未忘记自己过自己的使命,即使是在干农活时也忘不了铁血般的灵魂,这就是慕容瑾想让所有军队都能传承的,龙家军的精神。 如此一来,这个队伍里为何有人能带女眷也就说得清了,有战,这些人就是将士,无战,这些人就是苍生,他们有自己的夫人,孩子,父母,他们同样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一个家的顶梁柱。 裴胧月看着整齐规整的队伍,内心不自觉就漾起一股豪迈来。 好男儿志在四方,但真正牵着他们归宿的那根线依旧是自己的家人,无论他们在外有多大的建树,到家都是父母的儿子,是女人们的夫君,一个男人的气魄不只是能干大事,还有能让家人放心依赖的品质。 能与这些人并肩作战,她与有荣焉。 明月便是从这儿训练出去挑选的暗卫后备,对此地的情况还算了解,即使裴胧月没有多问,她也解释开来。 “王爷手里这样的队伍有几十个,分别分布在不同的村庄,除了探楼组织里用到的那些拔尖领袖,很多人还散落在天下的各个角落。” “这些将士们,平日里除了种庄稼,操练,锻造兵器之外,他们还有一项重要任务,那就是收集情报。” “您别小瞧了他们的不起眼,正是因为他们不起眼,他们可以深入到这天底下的任何地方,只要是大乾境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王爷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如此规模,实属难得,看来慕容瑾手底下,这些人的力量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势力,也难怪他敢大胆参与到政事之中,动起把他们都编入正规军的想法。 这是一种财富,也是一种压力,在没有被朝廷承认之前,他们就是一条条压在慕容瑾头上的人命,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想必顶着很大的压力。 裴胧月的目光,不自觉的追寻着校场上那个挺拔的身影,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自豪,那是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她的小郡王是个顶天男儿,有着天下男儿最优质的担当,而她,没有看错人。 第401章 劫匪 操练的日子,繁忙而充实,不知不觉已经十几日过去。 这十几天里,裴胧月用自己的医术给十里八乡的百姓义诊,虽然折损了些药材钱,但也收获了不少人的善意,周大哥家的灶上从来不缺蔬菜瓜果,都是义诊的百姓们为了感激她而给他们送的。 慕容瑾则日日泡在校场,与几位领军人一同商讨天下战局,偶尔裴胧月也会参与其中,给点意见。他们已经就即将可能到来的战事尽力做了最精密的部署。 裴胧月渐渐融入了这里的生活,若非情报一天天的送来,形势一天比一天紧张,她几乎都要以为,这段时间和慕容瑾的生活是隐居在这里,他们已经是一对平凡夫妻了。 在这期间,她也在无意中知道了慕容瑾与龙家的渊源,还有有关他身份的重大密辛。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裴胧月给最后一个病人看了诊,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门外猛然闯进一个人,慌张的叫道:“大夫,这里有大夫吗?快,快帮我父亲看看,他得了急症,快要不行了!” 一听说“快要不行”这四个字,裴胧月连人都没看清,就不敢耽搁的匆匆抓起药箱,带上明月随此人往外走。 他们一路疾行到另一个村庄才停下,这人看着确实非常紧急的样子,连歇脚都不耽搁的带着他们一路东拐西拐,好像真发生了什么人命关天的事一样。 这里不比京城,没有那么多的危险,四下也都是慕容瑾手底下的将士,因此裴胧月也没有过多提防。 哪知这个人竟然带着她进入一个死胡同,直到前方没路了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遇上了骗子。 裴胧月强稳着心神问出声:“壮士,这儿当真有病人吗?” “别说话,否则!” 恶狠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裴胧月猛然噤声,就感觉后腰突然被这人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 “壮士……” “闭嘴,跟我走,不然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我可不保证有人能给你收尸!” 这种情况下,裴胧月只能照做。 顶在她身后的东西一定是某一样武器,而这个人居然不怕明月喊人,就说明四下一定有他的同伙,或者明月也被他控制了,这可不是好事。 此刻他们处在死胡同中,前后根本无人相救,识相的还是莫要轻举妄动为好,万一惹了这个人丧心病狂下狠手,就太得不偿失了。 裴胧月尽量稳着心神,听这个人的指挥往他控制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第一次做劫匪,这个人居然有些紧张,拿着匕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但他不能退缩,他的父亲是真等着他救命,好不容易成功挟持了个大夫过来,他得赶紧把握机会。 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裴胧月以为的死胡同,在他这儿,被他轻轻一踹,那堵不可逾越的城墙竟然就那么倒了下去,看得裴胧月直接一惊,莫非,这个人是天生的大力士? 不及多想,这个人男人就推搡着她跨过这堵残墙壁往里走去,裴胧月这才看清这是个什么地方。 眼前的房子哪称得上“房子”啊,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四下都是黑漆漆的泥巴墙,只用几根柱子支撑着当房梁,屋子里简陋得一眼就能看清,根本连个能用的东西都没有。 唯一称得上得用的东西,大概只有摆在正中间这个断了一只腿的桌子了,也不知这家的主人是从哪儿捡来的,上头的漆都掉完了,稍微过得去些的人家只怕都看不上这种破烂,却是这间屋子唯一的家具。 一进门,这个挟持了他的男人就立刻换了一副面貌,一把跑到一个黑漆漆的地方难过道:“爹,您醒醒。大夫,大夫来看您了,您很快就能好起来,您起来看看我呀!” 裴胧月这才看清,那光线昏暗的地方似乎用稻草垒着一个“床”“床”里躺着一个没了人样的老者,他的身边,还有半个破碗,里头似乎煎了些许草药,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药味。 原来真有人命悬一线,可他要让人看诊,直说便是,何苦用这种办法将她掳来? 裴胧月将目光转向这个劫持了自己的“恶人”,这才明白,他家为何有两个男丁,还这么穷了。 这个人除了方才自己无意间撞见的力大无穷之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邋遢,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脸上,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一只胳膊正在摇晃老人,另一只却只剩个袖子空荡荡的飘在外头。 这个人……竟然是个残疾人? 裴胧月再一看,才知这个人不仅没了一只胳膊,另一侧的腿也不大灵活,那条腿不知出了什么事,似乎无法弯曲,即便是跪着,也只能直直的挺在那儿。 虽然他年纪看着不大,但残废到这个份上,只怕生活都无法自理。 而躺在床上的那位,就更糟糕了,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面如土色,半死不活,要不是不时传来的几声咳嗽证明他还活着,谁会想到这儿居然还有活人。 “爹,您醒醒啊,爹!”没能叫醒人,年轻人有些着急,一只手不停的晃动“床”上的人,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裴胧月大着胆子凑近,被回过神来的他猛然揪住衣领拖到跟前。 他故作凶煞的说:“你,快看看我爹怎么了!如果我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拉着你为他陪葬!” 裴胧月差点被这稻草丛里潮闷的臭气熏得晕过去,好不容易缓口气,就见躺在上头的这个老头突然急促的呼吸起来,凸着两眼向濒临死亡的鱼儿一样,不停的在空中挥舞着双手。 不好,这人是哮喘发作的症状,如果这种情况不及时医治,极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就心肌梗塞而亡了,而且看他这模样近日应该是水米未进的,嘴唇干的都能撕下一层皮来。 年轻人见他发病,慌张道:“爹,您怎么了,爹,爹您不要吓我!” 可惜他爹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回应他,甚至连出声都做不到。 眼见他张大着嘴似乎呼吸不畅,整个人青筋暴起,脸色也由苍白逐渐变成青紫,似乎在下一刻,他就能因为一口气提不上来而丢失性命。 第402章 治病 可惜情况岌岌可危,年轻人已经顾不得裴胧月了,只能抓着他爹的手惊慌失措的呼叫,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给予他力量。 这种急病,光靠意念是不够的,裴胧月看着老头的脸色一点点的青黑下去,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到底是大夫,她实在不忍心一条人命,就这么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消失,片刻后还是默默从袖中掏出备用的银针,来给老头治病。 “你……” 年轻人见她居然主动医治,一时也不知她是真的想治病救人,还是趁机报复他的绑架。 裴胧月撇了他一眼,道了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去给我弄些热水来,要快。”说完,便开始全神贯注的施诊。 一针下去,老头儿似乎通了一脉,一口气终于顺畅下来,得以大口的呼吸。 “爹,爹!”年轻人紧张不已,看向裴胧月的目光也不那么敌意了。 裴胧月心无旁骛,此时还不忘督促他:“还不快去烧水!难道你想让他死在这儿吗?” 年轻人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失去理智,此时老头的身边离不开人,万一他一走,裴胧月就乱下手,那一个大夫想要一个病人的命,实在太容易了。 可如果裴胧月是真心想救治他爹,他又不能不遵医嘱耽误病情。 短暂的权衡后,他到底选择了暂且相信她,拖着残腿走到外头,往灶膛里添柴烧水。 裴胧月趁他转身的间隙,赶紧从空间中掏出一粒速效救心丸来,给老头迅速服下,没有这东西的加持,她可不敢保证老头这具空壳身子,能熬到她治疗结束。 偏偏这老头,人都快死了,也如他的儿子一般,倔强得很,虽然痛苦难忍却还没有失去意识,见裴胧月给他喂药,第一反应居然是反抗,死犟着就是不张嘴。 裴胧月只用一根银针,就逼得他不得不乖乖听话。 “你,你……” 估计以为她给的是毒药,老头万分不甘的怒瞪着她。 裴胧月哼了声:“你若想让你的儿子好受些,就乖乖任凭我诊治,否则,本姑娘可不是无端乱发善心的人,你以为我稀罕救你吗?” “再说了,就你父子二人这般模样,你觉得你们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东西,竟然阻碍我治疗,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老头一听这话,紧绷的神经居然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说得对,就他们父子二人落到这步田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若非为了一个信念早就不想活了,裴胧月与他们素不相识,自然没什么好图谋的。 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什么,悲从心起,他居然直接歇了反抗,一副任由裴胧月折腾的样子。 反正他一副残躯,能过一天都算赚一天陪儿子的日子,还有什么可惜命的? 如此倒也好,治病就怕病人不配合,老头这幅随你折腾,给药吃药的模样,倒是让裴胧月省了不少事。 等年轻人端来热水,裴胧月也施针完毕了,示意他找个木桶给老头药浴舒活筋脉之后,裴胧月便变戏法一般的从袖子里掏出好几包好药来。 年轻人又惊了惊,亏得他以为裴胧月像他之前遇到的那些挂羊头卖狗肉一样,是坑蒙拐骗,只想骗钱之辈,这才不顾礼法的将她掳来。 没想到她还要两把刷子,竟然能不计前嫌的真给他爹治病。 一时间,年轻人竟觉得有些窘迫。 等她彻底收好银针之后,他就起身,郑重行了个礼,道:“姑娘,先前多有得罪,杨某在此跟你陪个不是了,多谢你对我们父子二人的救命之恩。” 裴胧月有些讶异的挑眉,这个人倒也不像他外表看起来的这么不堪嘛,这礼行的有模有样,听这话也不想乡野粗鄙之人,难道这两人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管他有没有秘密,她可不想多管闲事,于是裴胧月便无所谓的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快将你父亲扶去药浴。” 年轻人更窘了,裴胧月的药材好变,他的木桶却…… 此时,他不得不直言:“还请姑娘谅解,倒不是我不愿将这木桶找来,实在是……” 家徒四壁,他又腿脚不便,便是有地方借,他也没办法搬呐。 裴胧月后知后觉的觉得不妥,一拍脑袋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不如这般,我这儿有一种独门药油,对哮喘的治疗有奇效,给令尊做个疏通筋脉的治疗也能让他好快一些,你看如何?” 能对他爹的病有用的话,自然最好了。 年轻人赶紧道:“那你快行动啊?” 裴胧月却面露为难:“只是……这独门秘诀,家师早有交代,不可显露人前,我若拿出来使用,就违背了师命,是要遭受天谴的,如果你是在想救你爹,就得背过身去,蒙上眼睛不可看才行。” 蒙上眼睛,难道裴胧月不会趁机跑了吗? 仿佛知道他的顾虑,裴胧月赶紧道:“你放心,我绝不跑,想必你也是看到我在村口义诊,才设计把我抓回来的?看了几日,你应该也知道我确实会一些医术,大夫是不会放任自己的病人不管的,我一定治好你爹。” “那……好。”年轻人咬咬牙算是应下了,他跟老头交代了一句之后,就主动站到外头,从本就残破的衣裳上扯了块破布蒙在眼睛上。 其实裴胧月也不是真要用什么祖传秘方,这些都是个借口而已,看他们这种情况,她大概也能明白这个年轻人之所以会干出掳劫大夫这种事,只怕是因为付不起医药费的原因。 即使她在义诊的时候已经明着申明了医药全免,但这天下谁能相信呢?世上昧着良心赚黑心钱的大夫太多了,搞得人和人之间信任微薄,加上他们这一穷二白又耽搁不起的家庭,也是病急了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看他方才对老头的孝心,也不是无可救药之辈,再见他彬彬有礼的道谢,裴胧月决定给他这个机会,试探他是否能为了救老头而豁出一切。 毕竟她若真的趁机逃跑报官,他就再也逃不掉了。 显然,年轻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可他宁愿用自己的命,来赌裴胧月会好好救治父亲。 他也知道裴胧月如果趁机想办法求救的话,等待自己的就是被抓的牢狱之灾,可他不愿错过这个唯一可以救治父亲性命的机会。 第403章 救治 这次遇上裴胧月,她愿意出手救他父亲是他的幸运,就算之后,裴胧月要秋后算账让人以强抢民女之罪抓他,他也认了。 年轻人闭着眼想了许多,他把这一刻当做生命中最后的一天,想到从前的鲜衣怒马,想到一朝入狱的冤屈,想到这些年辗转天下寻找少主无果的无能为力,想到眼前的苟活,心头只剩无限的无奈和悲凉。 也好,如果这辈子他的挣扎和不屈只能停留在这里,那就这样结束,就当是他了事应该付出代价。 没想到这辈子唯一一次做坏事,就了索命之关,看来这人呐,就是不能有愧。 裴胧月当然不知他在想什么,既然他听话的站到门外,她也不能食言,于是便开始给老头治病。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感觉,这个年轻人一定是从哪里落魄而成这样的,他虽然身有残疾,但却可以信任,就凭他依旧纯澈的眼眸,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给老头也蒙了布条,确定两人都看不清她的动作之后,裴胧月打开了空间,拿出注射器先给老头先注射了一针麻药。 哮喘并无根治之法,但病发却与四周的环境息息相关,就他们所处的这个破屋子,以这底下稻草发霉的情况来看,估计老头已经许久不曾起床了。 他起不了床,四面又都是发霉的环境,稻草也潮湿得不行,加上摊上一个残疾儿子,连沐浴都做不到,可想而知这钟环境之内,滋生的病菌有多少。 一个连面对粉尘都容易哮喘的人,长期处在这样病菌无处不在的环境中,肯定很容易诱发急症,裴胧月让年轻人烧热水的目的,也是为了给他的周围消消毒。 但很明显,这里实在太简陋了,莫说烧水,只怕连做个饭都没办法做到。 空间里有消毒水,还有无菌室,虽然不能替老头替换身上的脏衣裳,但赶走细菌也够了,加之此时年轻人听话的站在门外,裴胧月干脆取了消毒喷雾,对着四周一阵清理。 四小消了毒之后,裴胧月又给老头吃了颗治疗哮喘的药,之后怕他其他地方感染,还给他做了周身检查。 这一检查,直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看这老头其貌不扬的样子,没想到他的身上竟然存在这么多的旧伤,他的前胸后背没一块好肉,都布满伤口就算了,好几处还留下很深的疤痕,可见受伤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最让人提心的是,他的双腿竟然都废了,难怪一直窝在这个稻草堆上,因为他根本无法起身,而他被废的方式更是残忍,竟是被人生生挑断了脚筋才废的。 究竟什么样的仇怨,能把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这样? 光是看着,裴胧月都已经不忍直视,再看看老头苍白的面色,潦倒的生活,若非心中有坚强的意志,只怕这种情况之下早就活不下去了,他竟然还顽强的活着。 不知是出于同情,敬佩还是探究,她忍着恶心,又给老头处理了一下浑身的疮褥,常年只能躺着使他废了的双脚因为血脉不通,已经产生了脓疮,瞧着恐怖又可怜。 裴胧月实在没办法在这恶臭连连的稻草上完成实验,只好从空间中取出一个简易的担架床,将老头放在担架上,这才得以给那些长了褥疮的地方上药。 一番忙碌下来,等她撤了空间,道了句:“好了”之后,早已热汗淋漓。 这个老头虽然是个病人,但体格在那儿摆着,还是很有重量的,裴隆月诚心救治,又是上药又是包扎,颇花费一番功夫。 所以等年轻人进了房门,看到她竟然将自己的父亲安置得如此妥当之后,猝不及防的,他猛然就红了眼眶。 “谢,谢谢你……” 已经很久没有人向他们发出这样大的善意了,生活的残酷让他们无暇顾及自尊,他已经记不得父亲这般体面,是在什么时候了。 为了多讨些饭食,这几年每日早出晚归,要走很多的路才能要到一点残羹剩饭,通常人们对他的恐怖模样避之不及,不打不骂就不错了,而他又这样缺胳膊少腿,满足他们父子的生存已是困哪,哪还有精力给父亲收拾? 如今这般,虽然屋子依旧是破烂不堪的,可绑在老头身上的白色纱布,和淡淡药香无不说明了裴胧月对待病人的用心,这个大男人看到这样,竟然呜呜的哭出声来。 裴胧月吓了一跳:“你,你哭啥啊!” “对不起,姑娘,是在下冒犯你在先,不知你是活菩萨下凡,在下实在惭愧。” “没,没关系,只要你日后改邪归正,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 “真的吗?姑娘的再造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倘若日后姑娘有需要用得到我杨林的地方,在下万死不辞。” 说完,他自个儿面色一僵,突然有些沮丧的摸摸头:“是我不自量力了,看姑娘的出身就知是出自大户人家,我一个平头乞丐,哪能帮得上姑娘的忙呢。” 裴胧月微微一笑:“不会啊,只要你好好活着,别放弃,我相信你总有一日会出人头地的,到时候再来帮我的忙,我等着。” 年轻人眼前一亮:“姑娘当真相信,我还有出人头地的一日?” “当然。” 短短的两个字,其中的肯定和鼓励就像春日里的甘霖,年轻人这科干枯的树枝犹如枯木逢春,一下就焕发出活力来。 “我一定努力,姑娘就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裴胧月肯定的点了点头。 对于她来说,这种事所谓相不相信,只要能让眼前的人迷途知返,带给他活下去的勇气,比任何的鼓励都要来得重要。 残疾人怎么了?残疾就该放弃自我,堕落下去吗?只要不放弃,身残志坚,活着都是希望,说不定这个人还真能干出一番事业呢。 裴胧月深知莫欺少年穷的道理,她从不看轻任何人,由此,也赢得了别人的尊重。 聊了这么一会儿,慕容瑾已经带着人将这里围了起来。 长风在外头喊。 “大胆狂徒,还不将我家小姐交出来!” 裴胧月一喜,下意识的看向年轻人,就怕他刚承诺的事转眼就忘了,又拿自己的性命做威胁,要求外头的人那些人放他活命。 第404章 相认 年轻人仿佛知道她的顾虑,朝她拱拱手:“放心,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姑娘给了我重生为人的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这就送姑娘出去。” 裴胧月点点头,能策反一个人回头是岸,让他改邪归正,实在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外头的人怕院子里有诈,自是不敢随便进来,由长风先在那儿喊人,慕容瑾则评估里头的情况。 两人刚走出去,就见所有人戒备的盯着这里,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好像只要这个年轻人敢对裴胧月下手,他们立刻就会冲上来,把他捅出个窟窿。 慕容瑾看到裴胧月出来,略微有些紧张的道了句:“莫怕,本王一定救你过来。” “我没有怕啊,我只是看到阿瑾这样为我担忧,心内高兴而已。” 裴胧月说完,笑嘻嘻的从容走到慕容瑾身侧,果真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瑾还未说话,明月倒先紧张起来了,一把跑到裴胧月身边慌张道:“姑娘你没事?这个混蛋将我给迷晕了,我醒之后发现你不见了,这才赶紧找到主子前来救你,你有没有受伤啊,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这位……杨公子对我并无不妥,不过是家中有人生了重病,这才着急将我带来此处,没来得及知会你一声,是我的不是。” 是这样的吗?可明月明明记得,是这个拖着残腿的乞丐冷不防的捂住她的口鼻,将她迷晕了呀,怎么变成急诊了? 明月一脸狐疑,总觉得自己不会记错,裴胧月见她不信,狡黠的冲年轻人眨眨眼,示意他自己解释。 年轻人会意,赶紧半弯腰身行礼:“草民杨林,见过各位贵人,方才多谢姑娘出手,帮家父缓解急症,家父才得以存留一条性命,当时情况紧急,是草民冒失将姑娘带来,让众位担心了,还请恕罪。” “等等,你说什么,你叫杨林?” 关于这名字的故事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如今乍然听人提及,慕容瑾心里一紧,隐隐就被揪起某种情绪,即使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衣着褴褛的人就是当年那意气风发的伙伴,也还是忍不住含了某种期待。 杨林听见有人这样问话,也是很吃惊,再抬眼看到慕容瑾的面貌,更是震惊不已。 他赶紧用乱发挡住面盘,躲闪道:“我,我不是杨林,你认错人了。” 说完,他就要躲闪着离开,慕容瑾却已经急急忙忙的从马上掉下来,眼疾手快的冲过去,将杨林面上脏乱的头发拨开。 一个没了胳膊,又废了一条腿的人,如何是慕容瑾的对手? 在他强势的确认下,直到看到似曾相识的面孔,他再也绷不住的抚上他的脸。 “杨林,竟然真的是你!” 众人看着这突然的认亲,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不解。 怎么好端端的绑架案,倒成了两个故人久别重逢了? 慕容瑾一个高高在上备受宠爱的郡王爷,怎么可能跟一个缺胳膊断腿的乞丐有关联?而且这个人,居然还不大想跟他相认。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也不叫杨林。” “不,你就是,你亲口说的!”慕容瑾笃定的说完,却是自己先红了眼眶。 “杨林……你不要再躲了,我,我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怎么,成了这样?” 慕容瑾才说完这句,猛然想到什么,又心痛得再也说不出其他来。 杨林亦是眼眶微红,是啊,他过成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呢? 千万苦楚梗在喉间,又不知从哪儿说起,只有红着的眼睛,昭示历经千辛之后的重逢有多喜悦。 可多喜悦,就多令人心酸。 他也想和慕容瑾相认啊,但让他说自己为何成了这样,他又如何忍心让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慕容瑾,承受那种巨大的仇恨和亏欠? 看他不想面对自己,慕容瑾也不敢逼他,赶紧略微哽咽道:“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说,只要你愿意回来就好,其他的事等咱们回去之后再慢慢细说,这回,就莫要再躲着我了,行不行?” 杨林没说好,但也没有拒绝。 他才答应裴胧月要出人头地,即便不愿意与慕容瑾相认,心里也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想再过东躲西、藏,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日子了! 慕容瑾怕他又倔强的要走,赶紧道:“我听说当时你和你父亲是一起消失的,既然杨林你还活着,那……杨老将军?” 问完之后,他又后悔了,他害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害怕希望落空之后的无奈。 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沦为乞丐,他却享受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愧疚已经将他淹没,他实在不敢想象那个一生刚正的老将军,被折辱成了什么模样。 事已至此,即便他再躲藏,以慕容瑾如今的势力他们又能藏到几时? 看到慕容瑾身后的那些人,都是附近的民间组织,杨林不是一般人,自然知道这些人日日操练是为了什么,只是没想到,领导他们操练的居然是慕容瑾。 既然被他找到,藏和不藏已经没有了意义,慕容瑾是一定会自己去验证的。 想到这些,杨林擦了擦眼角,道了句:“跟我来。”便将他们让进这个残破不堪的屋子中。 明明和自己一样拥有良好出生的兄弟,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沦落到这种境地,每走一步,慕容瑾的心里就痛上一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在承受这样悲惨的命运。 杨林沉默着走到那个担架前,轻叹道:“爹,您醒醒,少主来了,少主来看咱们了。” 麻药劲终于过去的老头,幽幽睁开浑浊的眼眸,看到慕容瑾,老眼中突然就迸发出一丝光亮,沙哑着声音道:“老朽该不会是在做梦,少主,真的是你?” “是我,杨将军,对不起,是我老晚了。” “少主啊!你可算来了,老朽这条命撑的好辛苦啊,不见你一面,老朽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龙元帅,老朽死不瞑目啊!” 饶是慕容瑾再心志坚韧,听到这句话也瞬间破防,他一下就走到老人床前,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杨将军,是我,是龙家军对不起你!” 看到他下跪,其他的人哪里还敢站着,一起随着他齐齐跪了一排。 第405章 恩重如山 裴胧月也是十分震惊,这个垂垂老者,竟然是慕容瑾的长辈,而且听他这意思,他们之间还渊源很深? 难怪他满身的伤痕,原来曾经也是厮杀战场的将军,可叹命运弄人,叱咤一方的大将到最后竟然落得如今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下场。 “使不得,少主快快起来,您这般,是要折煞老臣了!” “不,杨将军,您当得起这一拜,今时今日,您的境遇都赖我和龙家,这一拜您必须受着,这是我欠您的,我代表外祖向您致歉,更代表我自己,敬谢您的再造之恩!” 这个老头,竟然对慕容瑾有如此恩德? 裴胧月又是一阵讶异,感觉人生的境遇真是奇妙,阴差阳错之下,她竟然救了慕容瑾的救命恩人,还让他们团聚,可见这机缘,实在是个神奇的东西。 老头当然推拒:“少主千万不要这么说,当年情况紧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和林儿是自愿做出牺牲的,今日的落魄,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从未怪过任何人,也请少主不要再有心里负担。” 杨将军是未曾责怪,但慕容瑾却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结结实实给他磕了个头,脸上少见的动容。 上前,紧紧抓着杨将军的手,两人虽然无话,但眼神中的包容早已胜过千言万语,连身边人都感受到他们的深切。 在这世上,能当得起慕容瑾磕头的人不多,杨将军父子绝对算得上一个,这个头磕下之后,他才觉得自己心里好受些,心口却依旧酸胀得厉害。 他亏欠杨将军父子的太多了,谁能想象别人口中本该死去的人,竟然在这儿过着这般清苦的生活,而他,亦是本该死的那一位,却顶了他们的富贵在京城风光无两。 他何德何能,让这对父子为他牺牲至此,还有华安长公主…… 所谓命运弄人,不过如此,慕容瑾长叹了句,喉间一阵哽咽,但他一向冷肃惯了,只有微红的眼角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裴胧月知道他一向是个不爱显露山水的人,见状走过去,心疼的握了握他的手,给予他安慰。 牵着有温度的柔胰,慕容瑾又是一阵痛心,他伤心难过了尚有归处,杨林呢?这么多年他带着病重的父亲,不能回去京城,只能处处流浪,又是如何度过这一日日艰难的? 看到这般场景,所有人都心有戚戚,即便不知杨将军是何许人也的小辈们也无端被这气氛感染,留下一句喟叹,别说那些早就听说过杨将军威名的人了。 “光庆将军?您是威武将军杨光庆?” 老铁几乎不敢相认的问了一句。 老头转过脸来,看到老铁眼前一亮:“是你啊老铁,多年不见,你也老了,你还好吗?” “好好好,我们早早得了小将军的照拂,一切都好,就是您,受苦了……” “不苦,只要我和林儿都还活着就不苦,这些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回来,回来看看你们,看到你和少主都还安好,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如今咱们得以相认,少主又不是忘本的,你和杨小将军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杨光庆笑笑:“借您吉言了,老头我自知没几年好活的,只要能再见你们一面,就足以心安啦。” 这话让人不自觉就红了眼眶,所有人都说不出安慰的话,曾经赫赫有名的杨将军如今竟然过成这般光景,任何的安慰都显得苍白。 老铁哽咽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这么多年未见,总得好好喝一杯的。” “可是我这……” 杨光庆少见窘迫,慕容瑾已经一个示意,长风和云起就自觉的上前,将他躺着的担架抬了起来。 慕容瑾道:“杨叔,阿林,咱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相见,你们一定要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一番,你们这就跟我走,余生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们,现在,咱们先换个地方安置。” 杨林摇摇头:“还是不了,这么多年我和爹躲躲藏藏,也习惯了不见生人,万一走漏风声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胡说,你们怎会是麻烦。再说我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弱者了,今时今日,若有人还敢对你们下手,我便是豁出一切,也必护了你们周全!” “是啊,小将军已经不是昔日的小将军了,杨将军,小林,你们放心,今日起,你们再也不用过这苦日子,缘分让我们相聚,我们不会再让你们受苦,我们都随小将军干,等过些时日,咱们这些老兵就都能重见天日了。” 杨光庆的眼神亮了亮:“你是说,龙家军?” 老铁点点头:“龙家军未层没落,他一直存在我们的心里头,杨将军,回来,小将军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 龙家军还在,杨光庆当然很高兴,可他一副残躯,又是这个模样,回去不也是个拖累么? 眼见他还有顾虑,裴胧月主动上前道:“哎呀,你们就随我们回去,老将军的身子骨不好,在这儿也实在不适合修养,阿瑾想必也舍不得你们,你们若不走,我们这么多人知道都搬家到这里照顾你们了。” “那如何使得。” “老将军若舍不得劳师动众,不如你们两即刻启程,你们这么多年未见了,相信看到很多熟面孔也有很多话聊,难道您就不想见见昔日同僚吗?” 当然想,杨光庆做梦都在想,正是因为心中有这样的信念,他才得以苟活这么多年。 如今他已经没几年好活的了,漂泊了半生唯一的信念只剩见见这些故人而已,有这么好一个机会,他若再推辞,只怕以慕容瑾的性子真会搬家来照顾他们。 他不舍得慕容瑾奔波,更不舍得他随他们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这么一想,杨老将军才缓缓点头。 慕容瑾立刻高兴起来,给了裴胧月一个感激的眼神,就吩咐长风和云起赶紧办事。 皆大欢喜的结局十分不易,云起和长风抬着担架稳步回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之前的村子。 老铁怕杨老将军再拘谨,热心的给父子两安排住处,又让老铁婶子先做些饭食给他们垫垫肚子,自己则张罗着给他们父子梳洗一番。 第406章 真实身份 大家都十分重视他们的回归,几个先前龙家军里知道杨将军父子名号的人,当即就过来慰问了一番,场面十分热闹。 慕容瑾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谈及自己的遭遇,听着他们忆起往昔的趣事,再对比如今的落魄难堪,心下愈发难受。 但他任由这种难受吞噬心脏,因为这是他欠杨家父子的,他要让这一刻更深刻,让他记得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不能退缩。 背着这股愧疚,一直盯着老铁事无巨细的将他们安置妥当了,确人他们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这才卸下紧绷的神经,疲惫的回到周大哥的院子。 心里依旧有些沉重,既然你亲眼见证了杨林和杨光庆身有残疾的模样,再想起从前种种,只觉面目全非的触目惊心。 回到院子之后,心里堵着一股郁气的慕容瑾,终于跟裴胧月开口,声音里都透着一股难受的劲儿。 “杨林身上的伤,还有杨叔的腿,可还有得治?” 裴胧月知道他看到昔日好友变成如今这般,只怕怎么也过不去,他虽然外表看着是一个挺冷峻的人,实际上心里一片柔软,对待朋友,比对待自己还重要,杨家父子身上的伤,只怕是他如今放不下的心结。 但她是个大夫,不能欺骗别人,只能客观的说道:“杨林的腿,我尚且没有仔细观察,但杨老将军的下半身基本废了。” 慕容瑾心头一痛:“真的,就没办法了?” 裴胧月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是被人挑断脚筋才成那副样子的,这么多年的耽搁,又处在那样的环境中,根本不能得到好的照顾,病菌感染加上寒气侵入骨髓,早已药石无用。” 她说没办法的事,这世上已经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慕容瑾就算有心,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杨将军之所以成了这个样子,其根本原因都是因为他,看来,他欠这对父子的,这辈子是永远没法还清了。 倒是裴胧月,见慕容瑾对他们的态度心有疑惑。 “这位杨将军的身份是……” 慕容瑾顿了顿,轻叹一声:“你一定好奇我对他们如此敬重的原因,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他就是威武大将军,杨光庆,而杨林,是他的儿子,亦是我小时候的玩伴。” 裴胧月轻轻皱眉,如果只是这样,慕容瑾根本不会对他们这般礼遇,这当中,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果然,下一刻,他就十分难受的开口:“这些都是外头的人知道的情况,其实他们本可高高在上,过荣华富贵的生活的,是我,他们都是因为要救我,才不得不舍了身份,流浪江湖。” “我没想到,他们还活着,更没想到,他们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胧月,都是我的错,如果多年前活下来的人是杨林就好了,如果一切都没被倾覆,那该多好啊,我该早点找到他们的,我早该知道他们还没有死,是我太自负,太蠢了,害得他们吃了这么多的苦。” 慕容瑾突然脆弱起来,满心的自责都快将自己淹没。 裴胧月赶紧抱住他,温声安慰:“阿瑾,你别自责了,你也不想的,这是谁也没有早知道,咱们不要想了好不好?” “我控制不住,一想到杨叔和杨林的遭遇都是因为我,我的心就难以平静,他们太惨了,都是因为我,才毁了一辈子。” 这话怎么说? 一向运筹帷幄,是所有人主心骨的慕容瑾难得有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候,裴胧月瞧着更心疼了。 她又细声安抚了他一阵,才敢开口:“究竟怎么回事,你要说出来啊,你说出来,咱们才能一起想办法,万一杨林的腿还有救呢,他年轻力壮,总不至于一次就不行了。” “你是说,他的腿还可能有救?” 裴胧月也不敢肯定,只能斟酌着说:“那要看他的伤势是怎么来的了,你快与我说说,他们为何会……变成这样?” 听他说杨林的腿或许还有办法,慕容瑾哪里还会藏着,便将这一段事关他身世及天下大事的一段迷信娓娓道来。 而他第一句,就让裴胧月吃了一惊:“杨林他,才是真正的慕容瑾,是长公主府本该被封为郡王的人。” 真正的慕容瑾,什么意思?难道他说自己是假冒的不成? 等等,方才听他说,杨老将军的封号是威武大将军,这个封号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这不就是……华安长公主的驸马的封号吗?整个大乾,只有这一个威武大将军,什么时候又多出个姓杨的了?难不成…… 见她求证的眼眸,慕容瑾点点头:“不错,他就是长公主府的驸马,也是我的亲姑父,而杨林,是只小我一岁的表弟。亦是华安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华安长公主的亲生儿子不就是慕容瑾吗?等等,他说什么?表弟? 裴胧月震惊极了,怎么也没想到,随便捡到的老头,竟然有这么大一个身份。 更让她震惊的是,好端端的,慕容瑾竟然顶了别人的身份做了这么多年的小郡王,而长公主和他居然都心知肚明。 而且,什么表弟姑姑的,从小养他到大的华安长公主怎么就成他姑姑了?如果是叫他做姑姑的话,那他的身份岂不是…… 裴胧月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该惊讶于自己的推理,还是难以置信人人以为位高权重的慕容瑾,竟然有这样一段身世密辛。 时至如今,慕容瑾也没必要瞒着自己的身世,便将有关自己身上的一切说道开来。 他的母亲,嘉仁皇后,他的外祖,天下兵马元帅,以及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当朝皇帝。 故事的发展狗血至极又不可思议,真正位高权重的千金小姐爱上一无所有的落魄皇子,为此不惜拉上家族势力助他起事,皇子成功后却卸磨杀驴,为了平衡朝政反手将功臣绞杀,而慕容瑾就成了被迫牺牲的那一个。 裴胧月前世看过不少类似的言情小说,这样的故事情节不甚枚举,越能凸出小说中主人翁的的坚毅和可怜,这本小说就就越有卖点。 而后等她虐够了残够了,被人踩到泥泞里,就该轮到这个女主重生复仇,一路爽文打脸,打怪升级的套路。 第407章 李代桃僵 可现实不是小说,那个风华绝代的龙千羽最终没能重新活过来,没法升级复仇。根基薄弱的慕容瑾也无法即刻强大,只能步步为营,一步一个脚印的筹谋,等待着有朝一日重塑龙家军的辉煌,夺回自己的一切。 皇上反水,恩将仇报,这当中牵扯的人太多了,第一个便是龙家军在元帅府的驻军全军覆没,再来就是无辜的华安长公主,也成了战斗的牺牲品。 华安长公主本与此时无关,奈何驸马曾是龙元帅手底下的大将,一生忠于职守眼见元帅府蒙遭不幸,一定要为龙家出头,这才惹下大祸。 身为长公主夫君的杨光庆,不顾皇上的不悦,在朝上力挺元帅府,之后为了救慕容瑾更是被皇上问罪,本来是即可问斩的,架不住华安长公主的苦苦哀求,最终改成了流放。 问斩改流放,是皇上对华安长公主这个亲妹妹最后的仁慈,但因为事关自己的威严,皇上不欲让别人觉得他包庇妹夫,这事是在暗地里悄悄进行的,所以无人知晓。 这也是他们没想到杨光庆还活着,活成这番模样的原因,对外皇上早就宣布威武将军以下犯上即刻处死,对内看在长公主的面上却悄悄安排人将他送到边境自生自灭,也算保全了他们一家亲戚的情分。 本来这都是杨光庆自愿的,朝政犹如战场,为了自己的信仰豁出点什么也是自己的选择,但让慕容瑾感到无比愧疚的是,杨光庆竟然能为他牺牲到这样! 自打在东宫救出慕容瑾之后,杨光庆和华安长公主对他照料得非常仔细,生怕他稍有闪失对不起死去的元帅大人。 之后杨光庆被下狱远赴流放之地,他不放心慕容瑾,怕他过得不好,竟然动了将自己亲儿子的位置让给慕容瑾的念头。 于是一朝李代桃僵的事就发生了。 因为先天的不足,慕容瑾从小就长得比同龄人瘦小,他和杨林是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一脉相承,样貌上也没什么很大区别。 他们让慕容瑾借着修养的名义送去五台山一段时间,再接回来顶替杨林的位置,就算面貌上相差个一星半点,只要华安长公主一口咬定,加上长大的原因,旁人绝对不敢质疑。 于是在杨光庆被流放带走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和华安长公主商量好的,他竟然将杨林也给带走了,这一走,还了无音讯。 慕容瑾小时候不知华安长公主为了保全他,给他优渥的生活牺牲了什么,只记得外头传言威武将军死了的那一日,她整整哭了一整日,而自来与他要好的杨林表弟,也不见了踪影。 他只当长公主自此没了驸马,故而伤心欲绝,实际上,直到今天看到杨林,他才知晓当时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待在长公主府,以一个尊贵的身份示人,他们竟然连亲生儿子都舍了! 只有杨林也跟着一起消失,慕容瑾才能用长公主府小郡王的身份在公主府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活下去,他才有前程,才有作为。 否则,一个废太子的名号,就足以让他一辈子被人唾弃,被世间的而已击垮。 为一个人牺牲到这个地步,需要多的胸襟和义气!慕容瑾何德何能,能让长公主一家为他牺牲至此! 这么多年,他虽然对华安长公主敬爱有加,但亲近不足,总觉得长公主收留他是别有所图,想让他去争那个位置,所以对她一贯带着淡淡的疏离。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他们对他的恩情和厚望,岂止是他用一个前程就能回报的!他身上背负着龙家,背负着龙将军的威名和千万将士的信仰,背负着杨光庆和杨林的牺牲,他怎能不奋起努力! 慕容瑾满是沉痛的说:“我怎么也没想到,为了让我活下来,身边的人竟然牺牲了这么多,亏我还觉得自己如今已经有能力给他们一方安稳,可是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 “阿瑾……” 裴胧月都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了,慕容瑾竟然是前太子,这个身份让她实在太过讶异,但这些人为了保全他而做的牺牲,更让她敬佩与心疼。 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快,人们都在低着头马不停蹄的赶路,根本不知世间还有情意和忠义这种东西,反倒是越来越多的冷漠,想裹着一层冰霜,在人们的脸上层层叠叠,无法亲近。 为了保全自己的小主人,主动放弃自己的前程,还让出儿子的身份,让一个与他们不相干的人享受自己亲生儿子本该享受的一切,能做出这样重大牺牲的人在现代几乎找不到了。 因为找不到,所以在听说到这种的事的时候愈发震撼,难怪慕容瑾对杨家父子会有这么多的不安和亏欠,在人人都标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时代,还有人能为自己心中的信仰付出所能付出的所有,当真叫人心下震撼。 “胧月,我想,我可能要走那条路了,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安稳自私的选择将身边人的付出视而不见,如果我那么做,那就太不是人了。” “我知道,我明白的,我都明白。” 裴胧月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说:“你身上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性命,所以不能退缩,哪怕前面的路荆棘遍布,为了这些人对你的厚望你也得一步步往前走,你身不由己,没有退路,我明白的。” “胧月……” 如今的自己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小郡王,他的身上背负着这些旧人多少的血泪性命,如果不能登上那个位置,他们的行为就等同谋反,他们从前的冤屈,加上现在的耻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将成为伤害他们的利刃。 是他将这些集合起来的,是他让他们相信他,给了他们期盼的光辉,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退缩,让所有人失望,丢失所有? 不,他不能,他必须背着这么多人的期盼努力往前走,一步两步,结局除了登顶就是万丈深渊,他们已无力,也没资格退缩。 慕容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同时,他也在怀疑,这样毫无退路的自己,真的能给裴胧月一个想要的未来吗?他还当得起她抛弃一切陪在自己身边吗? 万一……万一有朝一日他失败了怎么办,他怎么舍得裴胧月和他一起赌,一起下地狱? 第408章 生死与共 裴胧月仿佛知他所想,坚定的朝他笑了笑:“你别怕,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锦绣前程,我都陪着你,人生本就是个历险的过程,既然同是历险,咱们何不过得精彩一些?” “胧月,你的心意真的让我很感动,此生我何德何能,能遇上、你这样好的女子。” 慕容瑾轻叹了声:“可是这不是玩笑的,这是一条惊险的道理,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还年轻,我真的不舍得……” “嘘。”裴胧月一下按住他的嘴巴,阻止他接下来的那些丧气话,只道:“我知道,你不舍得我陪着你一起堵,那你就舍得让我远离你,或者干脆嫁给别人?” “不,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也只能嫁给我一个人!” “那不就得了。”裴胧月轻笑了声,主动躲近他的怀里,道:“慕容瑾,我这一生就认定你了,请你不要怀疑一个女子愿意陪你吃苦的决心,将来无论什么事,咱们都一起扛,你若风光,有我陪你,你若下地狱,咱们也得在地狱团圆。” “所以,以后别再说这种丧气的话了好吗?无论你今后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我知道前路艰难,我也知道一旦失败意味着什么,可是若因为这些就退缩的话,我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心呢?” “你知道的,我怕的从来不是前面的路有多艰难,而是你的坚定和相守,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和我好好的,坚定相信我们的感情,好吗?” 还有什么比这段话更动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最诚挚的爱意表达,难道不正是这句“刀山火海,锦绣荣华。我都陪着你走”吗? 慕容瑾的心瞬间满满当当,仿佛蓄满了无穷的力量,为了她,为了他身后这些支持他,为他付出的人,他只有往前走,这条路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从今往后,我的身侧永远只会是你一个人,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有你的支持比什么都重要,我也说到做到,这辈子我慕容瑾只爱你一人。” 能这样想就好了,也不枉费裴胧月心甘情愿的陪他去打天下。 要知道,这样大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从前,他能想到的只是如恶化为龙家军正名,为自己的母亲平、反,荡尽天下不平之事,辅佐一个明君照拂苍生而已。 但现在,形势推人,他已经无路可退,身上肩负着这么多人的期盼,他不能对不起这么他们,更不放心将这些人交到任何人手里。 他们的信仰和性命,比他自己更重要,他的目标,是那个真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之位。 可这本也是慕容瑾应得的。 两人都没有说破,却心照不宣,从此以后,他们的方向将与之前的大有不同,夺嫡之路本就艰险,何况慕容瑾还是这种情况,几位皇子本就嫉妒他的才能,如果不是因为他出身公主府早就下手了。 如今慕容瑾居然一跃成为最有资格袭承皇位的顺位继承人,只怕那几位皇子知道了,肯定要气吐血? 他要回京,要恢复身份,要用“前太子”的身份有所作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的阻碍要跨越。 但想到站在他们身后的这些人,他们又充满了力量,这种力量源自于守护,守护所爱之人,所护拥护他们的将士,守护天下需要安定的百姓。 裴胧月不喜欢这种凝重,笑着道:“话说回来,你袭承的姓氏不是姓慕吗?他们为何又姓杨了?还有,他们不是叫你小将军么,又为何有个少主的称谓?” 她心里可一直记挂着这事呢,老铁婶子让她自己问慕容瑾,今日正好寻着机会,就问了。 慕容瑾也放松下来:“这慕姓啊,是皇上赐的,威武将你本姓杨,在被封将之前,他们一直是是外公的左膀右臂。” “后来那次夺嫡的关键战役里,杨叔为了救皇上以身涉险立下大功,皇上便破格赐封他为威武大将军,还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为妻,不过华安长公主身份尊贵,皇上为了彰显杨叔与她匹配,又赐了慕姓。” “慕?这个姓有什么特殊含义不成?” “当然有,云南穆府替咱们大乾镇守边关几百年,名声赫赫,穆这个姓代表的是武将中的中坚力量,想来皇上对杨叔和杨林是寄予厚望的,不过皇上也不能抢人家穆家的姓,便将‘穆’字改成‘慕’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皇上是想扶持杨光庆和杨林,成就下一个穆府传奇呢。 这样就解释得清他们为何姓杨又姓慕了,皇上赐姓时一定想让他们诚心辅佐自己,特意选了这么一个意义深远的姓氏,又将自己的妹妹下嫁笼络。 如果没有慕容瑾这回事,杨家父子必定是前途无量,可惜造化弄人,最后却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裴胧月终于理解了慕容瑾对杨家父子的愧疚之心,不止源于他们危难之时的相救和将身份送给他,还有他们将身份送给慕容瑾时,一并带上的不可估量的尊容。 世人皆知皇上极为宠信慕容瑾,这份宠信里,难道就没有一份是属于杨林的吗? 慕容瑾又是一声轻叹,接着回答第二个问题。 “他们叫我小将军,是因为我三四岁随外公去校场时,杨叔跟我打赌,说我若能射中十丈开外的靶子,他就拜我做将军,那时我少不更事,便当真了,耍赖着央求他们教我射靶,结果还真射中了。” “小将军的称谓不过是句玩笑,连外祖都教育我将军的称谓荣耀无上,该用自己的努力得到才行,当然,当时他们改口叫我小将军也是源于玩笑,不过少主却是真的。” 龙元帅膝下的儿女都在战场戍守边疆,京中只有龙千羽坐镇,叫他少主也是应当。 裴胧月几乎可以将这事串联起来了,慕容瑾小将军的称谓源于一句玩笑被军营中的其他人当作笑谈,叫着叫着就成了一个习惯的代号,后来等他成人真的成了将军,这个代号自然也就坐实了。 将军,自然是要付出许多才能真正被认可,像杨老将军这么严谨又古板的人,还叫他少主也是情有可原。 原来这当中还有这番因缘。 第409章 断腿之仇 聊了这么多,裴胧月对杨家父子的忠义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那威武将军这腿……” 她相信慕容瑾在见到杨家父子之后,肯定让隐楼打听过有关二人的情报,知道他们的腿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对她未来的治疗也十分重要。 “是,被人生生打断的……” 说起这个,慕容瑾想到情报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话,整个人就止不住浑身的颤抖,而事实的真相,远比他手中得到的情报那一两句的概括要残酷得多。 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紧紧咬着牙关,才没让自己心里暴戾的猛兽爆发出来。 皇上对杨光庆的处置是流放,可流放就意味着不大可能再活着回来,也再没有恢复昔日荣光的机会,因此,给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可趁之机。 之前杨光庆护主有功,被提拔为威武将军,又娶了尊贵的长公主,说是人生赢家也不为过,他的好运气早有人眼红,早年就有人巴不得他赶紧落难受苦,可那时候他位高权重,没有得逞。 后来他一朝失势,加上当年戍守边关的时候因为奋勇杀敌,得罪了不少敌国将领,虽然他的流放是皇上亲自下的令,但被人知晓了这件事,那些小人可算逮到了欺负他们的机会。 他们仗着杨家父子被皇上厌弃的时机,料想他们也没脸上京城告状,去打皇上已经昭告天下处死他们的脸,于是得寸进尺,对他们进行长时间的虐待。 杨光庆才到流放之地没几日,不知是哪个亡命之徒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将之透露给敌国将领,结果可想而知,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们父子开始遭到那些被人收买的恶霸长久欺凌。 他们在流放地过得生不如死,那些人折辱他们,霸凌他们,对他们非打即骂,平日里让他们做繁重的活儿,吃猪狗都不吃的饭食,每天还要劳作,常常累得眼冒金星。 这样的生活他们过了十几年。 后来,他们见这两人不敢反抗,于是更加变本加厉的为难,时不时拿他们取乐欺负,直到那一次,他们忍无可忍的爆发。 堂堂一方威严将军,就算落了难,腰杆也是挺直的,那一次,恶霸又来找他们麻烦,逼着他学那韩信,忍个胯、下之辱,他们以能折辱一国大将为乐趣,根本不顾他们当年保家卫国的傲骨和功劳。 杨将军当然不愿,头可断,血可流,铮铮铁骨不可折,为此,生生被恶霸打断了两条腿,直至昏迷。 杨林哀痛之余,再也忍不住的找上门去寻他们拼命,可惜敌我力量悬殊,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最后他宁折不弯,当着杨将军的面被人挑断了一条脚筋,以生生砍下一条胳膊的代价,才让这些人放过他们。 杨光庆毕竟是驸马,华安长公主还活得好好的,万一她突然想起他来,他却死了,肯定会引发上头的震怒,这些人怕多生事端,这才不情不愿的放过他们, 两人身受重伤,被打得奄奄一息,最后还是他们邻居会点简单医药,才将他们的性命从阎罗殿给抢回来。 活过来的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逃跑,不用说也知道再留在那里,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恶霸折辱了他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霸凌永不止歇,他们总有熬不过去的时候。 大丈夫马革裹尸是荣耀,死在战场犹是光荣,可死在那样一个不值当的地方,被人当个笑话连墓碑都不能有,何其可笑? 父子二人一商议,唯恐自己可能命不久矣的杨光庆,一心记挂着京城里这些人,只想在临死前看一眼故人,哪怕以乞丐的身份远远望一望,他也知足了。 他终于放下愚忠,和儿子策划出逃。 于是父子二人趁夜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终于流放地逃了出来,因为他们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守的人也不曾注意,一路上两人凭着坚强的意志往东前行,以乞讨为生。 庆幸的是,看守的人大约是料想他们跑不了多远就会被野狗分食,连抓他们都懒得,就这么任由他们山一程水一程的离开。 也幸好没有追兵,杨将军被废了双腿无法行走,杨林又行动不便,两人只能靠杨林用一只手托着他的身躯,一步步慢慢走,如果这种情况下还加上追兵,只怕他们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就这么走了半个月,两人重伤未愈又身无分文,身体已经处在虚空的边缘。他们想回京城太难了。 杨光庆半身不遂,基本等同于一个负累,杨林身有残疾,还要乞讨,还要找食物,还要忍受被人唾弃的目光,这一路的精神压力加上身心疲惫,可想而知他们过得有多艰难。 有时候,杨林乞讨不到食物,父子两只能连续几日的饿着,有时候还得和野狗抢食,他们都是残疾人,翻越一座山丘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杨林年轻力壮尚且好些,而杨光庆却不大受的住这奔波之苦。 这不,屋漏偏逢连夜雨,杨林几日没讨到食物,饥肠辘辘的时候杨光庆又病了,没办法的他只能出此下策,观察到看着就比男子瘦弱,又只身在外义诊的裴胧月会点医术,便将她虏来给父亲治病。 这回,他们只怕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做这些的,回京之路遥遥无期,如果没有遇上裴胧月,如果没有被慕容瑾他们找到,只怕父子二人死在路上都无人知晓,别说有人收尸了。 这些境遇可以被三言两语概括,但当中的苦楚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究竟怎么样的信念,才能让他们父子处在这种环境下,依旧凭着意念活下去,裴胧月不知道,也不敢想。 但是,这种事被说出来,听到的人定然无不为之动容。 “他们实在太不容易了,阿瑾,我终于明白你对他们的歉疚从何而来,日后我们一定要对他们好一些,才能弥补他们这些年所吃的苦头。” “是啊,太苦了。” 堂堂贵胄,天子骄子,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却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怎能有人不为所动。 “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因为龙家,杨将军不会被流放,如果不是因为慕容瑾,杨林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他还是长公主府的小郡王,是京城中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第410章 时机到 “阿瑾,这不全是你的错,当初发生这件事之时本就面临一个悲壮的选择,杨将军在让你替杨林活下去的时候,一定也想到了种种可能,但他依旧坚持了,就证明他已经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可是,他们终归是因为我才成如今这样,看到杨叔如此,杨林如此,我这心里,真的很不好受。” 是啊,归咎总总,源头终归是为了护住慕容瑾,才引发后续这么多的苦难,即使当时年幼的他不能左右大人的决定,但这么多年,他的确占了杨林的光。 裴胧月做不到将这么多的牺牲撇干净,只能尽力安抚难受的慕容瑾。 “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事也不是我们愿意的,时至现在,追究过去是为了什么已经没多大意义,我们能做的只有不要忘本,一往无前而已,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努力振作起来,莫要辜负他们的一番苦心安排才是。” “这个小郡王的位置,在咱们没有能力摘下这个桂冠的时候,你姑且好好戴着,利用着,等有朝一日,我们带着他们的期许替所有人沉冤昭雪,这个位置才算真正发挥了他的作用。” “阿瑾,别想了,一味的沉浸痛苦只会亲者痛,仇者快,等到天下太平,龙家军之冤得以洗刷日,就是他们所受之苦真正重见天日的时间,一切的牺牲都不是白费的,我们只需要这个时机。” 慕容瑾终于从自责的迷障中走出来,沉沉点头:“你说的对,我不能永远沉浸在悲痛与懊恼当中,我要振作起来,让他们苦有所值,让他们看到过往冤屈终于的雪,更要为他们的往后余生的安宁努力做最好的安排。” “这就对了,信仰的力量是无法打到,你看杨将军都这样了,还坚持穷极半生的往京城爬。我们也要学习他的永不言弃,做到他们期许的那样,给天下带来光明。” “嗯!” 这是他们的信念,也是他们的动力,将南平小郡王的位置完好无损的还给杨林,让华安长公主和杨将军名正言顺的团圆,给龙家军的所有人正名,是他们生而为人为他们的付出该做的补偿。 二人感慨万千的同时,不约而同的都在想,好在他们还活着,好在还有机会,让他们偿还这一切。 一夜寂静,心中的沉重再互相鼓励中得以舒缓,大家都睡了一个好觉,他们知道,因为杨家父子的加入,有些东西从今日起,意义已经大不相同。 时间又过去几日。 这几天,在慕容瑾的关照和裴胧月的悉心照料下,杨家父子的病痛都有了很大缓解,每日吃饱穿暖的生活,还有各种药膳温补着,他们的面色都红润了许多。 裴胧月感念这对父子对慕容瑾的牺牲,对待他们愈发细致尽心,闲暇时候除了抽时间鼓励他们,时时关注他们的恢复状况,还不忘钻入空间研究古籍,试图找到救治他们腿疾的办法。 时光缓慢,岁月静好,一切都欣欣向荣,却又有不同。 慕容瑾知道,这个时机,不会等太久。 果然,没过几天就等来她想要的消息,他们在此地艰苦操练,备战了这么久,终于迎来了野心勃勃北齐军的进攻。 前线战役一打响,慕容瑾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他沉沉的眯了眯眼,龙家军苦苦等待的重见天日的时机,终于来临。 前方是血淋漓的战场,是残酷的生命收割,如果他们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一定扬名天下,造福一方百姓。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须得再等等,再等等…… 他们忍着烽火硝烟的残酷在静待时机,其他人却坐不住了。 北齐的突然进攻,让朝堂上下乱作一团,每日的朝会都吵吵嚷嚷的,众人头疼得像个菜市场,却根本找不到对策。 大乾已经很久没有打战了,全都仰仗先皇是个骁勇善战的君主,能够震慑四方,为大乾的江山争取到这几十年的修养身息。 可先皇的英明,皇上却一点没袭承下来,好不容易夺得皇位之后,大乾江山安稳,四海升平,他就忘了先皇时期南征北战的教训,关起门来过起自己的好日子,还将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都给杀了。 这不,出事了,被人欺压上门,他傻眼了,结果也毫无办法。 现在不是先皇之时的兵强马壮时期,也不是开国之处将帅无数的繁荣之时。如今的大乾,表面上团花锦簇,内里早已腐朽不堪,举国上下,能拿得出手的将领竟然没几个。 想当年,大乾的国力何等强盛,军营里的将帅之才犹如雨后春笋,百花齐放,大家都各有所长,随意拎出几个都是智慧无双,又会打战又会谋划的。 可惜谁都没能逃过命运的齿轮,能干的将领几乎以龙家为首,自然也在当初兵马大元帅龙府倾覆的时候,被疑心深重的皇上借机清理了个遍。 如今身在武将之位的,不是纸上谈兵之人,就是些靠裙带关系混军功的酒囊饭袋,根本跟龙家军所带领的铁血军队不可比。 这不,一听说前方起了战事,这些人立马就怂了,不是旁敲侧击的劝皇上试试和谈,就是称病躲在家不敢上朝,生怕被皇上点名要上前线。 朝中一片萎靡之音,大乾的兵马还未出师,就已经在气势上矮了人家一节。 朝堂上吵来吵去,却一个结果都没有,皇上气得头疾发作,烦躁的挥手宣布这事容后再议,可所有人都知晓,皇上可以容后,边关战事却等不了,大乾的巨大危机真的要来了。 也只有到这种时候,大家明面上不说,不少老臣却都在感慨,皇上重文轻武的弊端终于显现了,朝中无可用之将,无领兵之人,长此以往,不用北齐出手,大乾自己都要玩完。 如今,整个北齐战线的压力,因为朝中将领的不作为,全都压在西北穆府穆家军的头上,可穆家军还要应对匈奴,楼兰,震慑其他附属小国,加上这么多年被皇上明里暗里的打压,军队规制几乎缩减一半,根本就力不从心。 穆王爷亲自手写了多份奏章,让人连夜送往京城,说明了自己的困境,以及目前面临的危机,强烈恳请皇上派兵增援。 第411章 曾经辉煌 可皇上哪有兵马可派? 穆家面临的困境,他也能理解,匈奴在上,北齐在下,全靠一支穆家军的支撑确实艰难,穆家军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将战线拉得这么长,而集中火力攻击一方,又恐顾此失彼,到时候两头难以兼顾,反而得不偿失。 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一支军队能够和穆家配合默契,一左一右的相互配合,堵住北齐和匈奴的战线就好了,加上西北边关的天然屏障,只要这条战线固若金汤,敌人就很难入城。 边关不破,京城就能平安无虞,反之,边关一旦沦陷,大乾的整个江山都将陷入危险之中,皇上就得随时做好拼命或逃走的准备。 别看京城地处大乾中心,但若边关城破,让那些鞑、子恶人长驱直入,灭国都不是无稽之谈。 可那支庇佑大乾内政,能与穆家军配合天衣无缝,支撑大乾安稳半壁江山的军队,已经没了,是被皇上禽兽般的行径给作没了的。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他在忌惮军权干扰政局的同时,也失去了护卫自己国家最有力的盾牌。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回北齐的突然进攻,就是冲着大乾无人守国而来,若龙家军还在,天下兵马大元帅还在,谁敢冒犯兵强马壮阵法无穷的大乾? 这些,大臣们也只敢在茶余饭后说说,真到了朝堂,面对刚愎自用的皇上,他们可没胆子说出“都怪你灭了龙家军,现在活该自作自受”这种话。 皇上虽然怀念当年龙家军给的安全感,但他是决计不会承认是自己做错了的,当初龙家军可以力排众议的保他上位,谁能保证如果他没有处置他们,时至今日又不会保其他人上位? 军权乱国,乃是大忌,他反而觉得是先皇太看重哪些粗鄙的武将了,才让龙家军坐大,左右了自己的夺权。 笑话,若非龙家军的保驾护航,他能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皇子坐上九五之尊之位吗?只怕当年的龙千羽也没想到,皇上的心里住着这样一个恶魔,身为军权中最大的得益人,他却时时想着铲除他们带来的弊端,过河拆桥。 过去种种,已经被岁月遗忘,人们再提及的时候,也只是多了一句叹息而已,但是现在…… 短短几日,边关局势猛然吃紧,穆老王爷的加急奏报一封一封的往京城发,便是那些以为这回只是北齐小打小闹想要点甜头的迂腐大臣们,也慌了神。 据穆王爷的说辞,北齐那边发动进攻的同时,匈奴那边也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他们将手伸到边陲小城试探,已经连续好几次引发命案,再这么下去,穆家军必定得做出反击了。 完颜可汗要在北齐入侵大乾的时候趁乱分一杯羹,这是意料之外,又好像本该如此的事。 匈奴本就是个好战之国,两方能维持这么多年的和平已经十分不易,如今大乾式微,匈奴人血液里那股好战的不服输的野蛮劲儿又钻出来,想在大乾自顾不暇时撕毁和平条约,咬下大乾的一块肉再正常不过了。 匈奴的毁约,单靠二皇子和完颜火丽的联姻已经不顶事,何况最近,有关完颜火丽根本不是真正的匈奴公主的传言愈演愈烈,就算不知这个消息的真假,也对战事起了很大影响。 匈奴皇室故意撇清和完颜火丽的关系,昭示着她已经彻底成为一颗弃子,再也不会对西北战局有半分牵制作用。 完颜火丽因为自己假公主的身份,在二皇子府又会遭遇怎样的区别对待,咱们尚且不提,但现在,举国上下都因为穆家军一封封的告急信而变得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好就国破家亡。 穆家军两面受敌,状况岌岌可危。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有人提及当年龙家军的丰功伟绩,无疑是给了这些不安的百姓一个发泄的理由。 将士们保家卫国,马革裹尸,龙家军可谓典范,十几年前人人都以能加入龙家军为荣,他们治军严谨,屡建奇功,不拿百姓一分一毫,也绝无欺压弱者的行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传奇,却从不居功自傲。 到现在,市井中的不少老人记忆里,还有他们脍炙人口的传奇故事。 如此氛围中,龙家军的神话犹如春分吹又生,那些被皇上刻意压下去的声音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争相又冒了出来,在百姓们口中口口相传。 黎民百姓,要的不过一方安稳而已,他们可不管什么政治不政治,龙家军在,他们有安稳的日子,龙家军没了,谁来守护他们? 于是满大街的百姓都在唾骂当年那个判官糊涂,他们不知这是皇上的意思,就把罪责都怪到那个判官头上。 龙元帅怎么可能通敌叛国,这明显就是个冤案嘛,他们竟然审都没审清楚就判了人家的罪,还将人家满门抄斩,这不是错杀忠臣,贻害千年是什么? 这下好了,好好的一个国家,没有强有力的军队的支撑,空有一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文官有什么用,他们能替军人上战场吗?他们挑剔的嘴能代替盾矛枪戟,上阵杀敌吗?他们的笔,能让大乾危机起死回生吗? 什么都不能,就等着被挨打。 皇上本就因为朝中这些人的不作为生着气,那些个自以为忠义的迂腐言官,竟然还敢把百姓们的议论说到他跟前,更是让他气得差点没有当场背过气去。 他杀了龙家军,让他以后的子子孙孙都不必忌惮手上有军队的大臣,能功高震主,越过皇帝,既保证了皇子们公平,又拔除了一个潜在危险,他还做错了? 皇上是决计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为此还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可再憔悴,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北齐军队已经真正打上门来,他总不能放任穆家军全军覆没,那样才是真正的自取灭亡。 无兵可用,他就下一道圣旨,让那些镇守各地的藩王们将自己的私兵府兵都让出来,与大乾天下共渡难关。 他都想好了,一个藩王可以有三千府兵,一万左右的私兵。大乾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个藩王,那就有十几万的兵,这么多人,总足够顶上一阵子了?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却让人觉得很可笑,藩王们养私兵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己地盘上的治安和小朝廷的秩序,怎么可能随便让出来给别人用。 第412章 其心昭着 如果将人都给了皇上,万一有人突然欺凌他们,或者与别人产生纠纷无兵镇压怎么办?到时候拿什么守卫自己的领土不被瓜分?拿什么彰显自己的威严? 再说了,那些私兵,用的都是地方财政的支出,跟朝廷没有半毛钱关系,凭什么皇上想征用就征用,万一有折损什么的,算谁的?要知道训练一支军队可不容易,他们可不想平白丢了自己的势力。 结果可想而知,皇上的这道圣旨,响应的人根本寥寥无几,最后收集起来的,不及一万人,结果竟然只有他预想的十分之一。 反正要打战了,这些藩王也不怕皇上会责备他们,皇上都无奈到要向藩王借兵了,想必也没有心力为难他们这些自己人,只要他们不犯太多原则性错误,不借兵对皇上来说,也不过是个小问题而已。 而且这么做的又不止他们一个,皇上还能把所有藩王都削一顿不成?他要真想那么做,也得腾得出手啊。 就算最后等他腾出手的时候,经历战争的洗礼国库早就空虚,皇上要削藩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而那时候他们早就替自己找到理由开脱了,谁会为这点事再起战争? 所有人都这么想,法不责众,这些藩王也就愈发有恃无恐了。 太极殿上,皇上看着这些藩王们以“有所为难,调度不开,军中有事”的借口,勉为其难送来敷衍应事的散兵,甚至有些还是大街上临时招募来,根本没用经过正规训练的,气得心肝爆疼! 好啊,当年他没有利用龙家军的手清理他们,就是看在这些藩王多多少少和他沾亲,他们也算一家人,没想到他拿他们当家人,放过他们一马,他们却是这么回报他的! 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还跟他七算八算,各种小心思,要是大乾没了,他们就算有再多的府兵,还有什么用? 可人都是自私的,自己没有的东西,管他国家大义还是民族精神,他们都可以天花乱坠满口舍得,真到了自己身上,有可能损失的是自己的利益,谁都不愿了。 皇上气得脱口而出:“朕的手里可握着大乾最勇武的军队,你们这些不听话的老匹夫,信不信朕发起狠来,直接带着铁骑踏平了你们的小城!” 他口中“最勇武的军队”正是当年的龙家军,他也曾用同样的话语,狠狠打击了一个与他争权的皇子。 恐怕连他都没有意识到,他早就已经把龙家军归咎于自己的底气,可笑他却敌我不分,最终弄丢了这些,自尝苦果。 一旁侍候着的大臣们听到这话都十分尴尬,这时候了皇上还敢叫嚣,他去哪儿找什么“最勇武的军队”来替他出这口恶气? 虽然现在的情况十分混乱,可事情总的解决,姚丞相站出来,轻咳了声:“皇上,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已经有了兵,当然得抓紧送到边关,让穆王爷训练啊!” 说话的是最近又重新夺回皇上宠幸的蓝国师,皇上最近频频头痛,多亏他的丹药才能有片刻安宁,所以皇上对他颇为信赖。 “可是……” 姚丞相再有私心也知道战场凶险,不是儿戏,那一群送来的伪兵,他见过,都是些参差不齐的散兵,除了凑个数之外,根本不能顶事。 姚丞相面露为难:“恕臣直言,就这些散兵们这资质,冒冒失失的将他们送往战场,也是让他们枉送性命,依臣看还是想想别的法子。” “丞相大人这话就不对了。” 蓝国师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盒子,一边递给小太监,示意他皇上已经到吃药时间,一边走下丹犀,沉声道“他们怎么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们当然也能在战场上建立一番事业。” “可是,这都是些散兵啊,说难听点他们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盲目的就送到战场上,不就是让他们被敌人割韭菜,送命吗?” “话可不能说的这么难听,这不是还有穆府在么?穆家训兵可是出了名的,你还能不相信穆家的实力?而且,新兵怎么了,新兵更有一腔孤勇,你可莫要小瞧了这些人,没准他们日后就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呢。” 简直是谬论!穆家再有能力,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训练得出什么大将军,能让这些人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姚丞相一噎,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蓝国师明知战场凶险,送来的这些散兵都是穷苦人家卖到人牙子手上的半大孩子,他们连刀都没摸过,对上北齐的铁骑不是去送命是什么? 可他明知他们会送命,还让他们去,又坚持扯上穆家这面大旗,难不成……他想毁了穆家! 是啊,他故意找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半大孩子,美名曰支援,将他们送到穆王爷手下,如今战事吃紧,穆家根本来不及训练他们,如果出了纰漏,他大可以将罪责往穆家身上推。 到时候,无论是看管不利,还是治军不严,亦或是……这些人不幸牺牲,对穆家的声誉都有很大影响。 而在这举国上下都将希望寄托在穆家军身上的时候,如果出了这种事,让穆家被问罪,结果可想而知,大乾面临的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姚丞相仿佛一下就透过蓝国师的漫不经心,看到了他内里龌龊无耻的灵魂。 这个人……当真是为大乾天下操心的国师吗?难道他虚伪的外表下,裹着的不是一颗奸佞的心? 他突然警惕起来。 如果蓝国师真的别有用心,那就太可怕了,他知道只要是蓝国师认定的事,任何人都是辩驳不得的,他总有法子让这件事情合理的圆下去,甚至谬论一大堆的颠倒黑白。 偏偏皇上就吃他那一套,旁人连劝解的办法都没有。 姚丞相死死的盯着蓝国师,想要从他身上盯出个窟窿,皇上对他如此宠幸,他怎么可以故意为祸大乾的苍生? 可惜无耻的人是不会管对方对自己多好的,像是察觉到他的敌意,蓝国师不悦的瞪了姚丞相一眼,也不说什么,杨了一把拂尘,就径直走到外头的广场上。 走到这些源自五湖四海,互相不认识的半大孩子面前,他故作姿态,高声道:“你们,有谁想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站出来!” 第413章 征兵 那些藩王本就是为了应付皇上的圣旨,选的人自然也敷衍至极,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大街上跟人牙子随便买的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一个能跟“将士”这两个字沾边。 此刻被送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不远处就是威严无比的皇宫,他们的脸上除了惶惶不安之外,还有面对未知命运的茫然。 蓝国师知道这么问,他们必然是不会回答的,如果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怎么可能有人随便卖身,既然都到卖身的地步了,又有谁关心国家不国家,建功不建功? 能活下去就是奢望了。 他故意丢出这样一个伪命题,也不是为了听他们的回答,而是借此引出下一句话,抓住他们的需求,来一剂猛药。 “看来,本国师说的建功立业你们不感兴趣,那,一天三顿的白米饭,顿顿有肉管饱的生活,你们想不想要?” 这么一说,这些本就因为吃不饱饭而杯人牙子倒卖的半大孩子们立刻激烈起来,高声道:“我要,我要,只要能吃饱饭,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我也要,大人,告诉我们怎么样才能得到这样的生活,我们再也不想挨饿了!” “是啊是啊,大人,您就救救我们,给我们指条明路!” 蓝国师对这样的诉求很满意,听到另外有人问:“那我们是不是也可有不用淋雨,不用晒太阳的大房子住?” 他无耻的笑盈盈道:“当然有,只要你们愿意去边关,本国师保证,你们除了有足够的食物果腹,足够的棉衣暖身,还能住在巨大的房子里,遮风挡雨,再也不用受颠沛流离的苦。” “那……我去!” “我也去!” 响应的声音此起彼伏,穷苦人家的孩子,毕生所求,也不过就算一顿饱饭,一处安枕罢了。 听着越来越多的应和声,蓝国师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高盛道:“既然这么多人想要这样的生活,本官就给你们指条明路,等会儿本国师会将皇上请来,只要你们表现出很想建功立业的模样,本国师一定实现你们的愿望。” 这些半大孩子哪里知晓他所谓的”实现愿望“是让他们去送命,一心沉浸在不用挨饿受冻的兴奋里,自是连连称好的。 蓝国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某一处的黑点,那人对他点点头,确定不会出什么纰漏了,他便转身走进大殿,将皇上请出来亲自查看。 他说得言之凿凿:“皇上,臣以为姚丞相方才的说法还是太片面了,这些人不是正规军怎么了?只要他们有报效朝廷的决心,就能抵挡任何的敌人,不信您亲自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愿意去战场。” 皇上当然不愿相信自己的失败,听了这话将信将疑道:“你是说,这些人是自愿去战场,替朕守国的?” “当然,他们是您的子民,祖祖辈辈都受大乾庇佑,如今皇上需要他们,是他们反哺的时候了,他们当然愿意。” 这般说来,自己的政治生涯还是有所功绩的,起码有人愿意在这时候站出来,与大乾朝廷共患难,这就说明在听到威严治下,百姓们都很有家国情怀之心。 皇上到了这把年纪,自是宁愿相信自己统领下举国之内海晏河清,也不相信他会无能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多被迫卖身的穷苦百姓。 他顿时来了兴致:“走,众位爱卿也随朕去看看。”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到正阳门前,大门一开,露出门外一张张仓皇又稚嫩的脸盘,有些人从未想过面圣,一时便吓得有些腿软。 还是蓝国师一个眼神,让他们为了那传说中顿顿有饭吃的生活,生生止住了这股颤抖之意。 皇上扫了一眼这些稚嫩的面盘,有些不忍的开口:“听说,你们自愿到边关为我大乾镇守国土?” 人群怯怯,想到蓝国师承诺的宏伟蓝图,他们还是颤声开口:“是,我等自愿到西北为大乾镇守边关,这是我们最忠诚的愿望,还望皇帝陛下成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没想到这些年轻人竟然有此心智,十分欣慰。 “好,好哇,朕的子民们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觉悟和信仰,朕心甚慰。匈奴凶悍又如何,北齐强大又如何!只要朕的子民们民族大义不倒,总有将他们驱逐出大乾的时候,好,好哇!” 皇上连连说了三个“好”,在他求救无门,藩王推诿卸责,没一个人愿意替他上战场守国的情况下,这些人的勇敢无疑是拯救了他的失败。 太好了,这些人没有放弃,他的子民们没有放弃,只要所有人众志成城,何愁他的家国守不住? 那些半大孩子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见状全都跪地,高声道:“求皇上成全,求皇上成全,求皇上成全!” 姚丞相看着这样的情况,莫名的直皱眉,总觉得今时今日的事,都有被人煽动的嫌疑。 就比如眼前这些人,他们愿意去边关是好事,但军队的训练是需要长年累月坚持的,如今战事都已经爆发了,才将这些新兵送去,穆王爷就算想要启用这些人,得等到什么时候? 再结合他猜想的,蓝国师可能是想借由此时对付穆府的猜想,他刚想开口阻止,可蓝国师的下一句,直接让他觉得所有的劝解都免了,根本就是徒劳。 蓝国师对着皇上恭维道:“皇上,您看到了,您的子民们其实都很上进,他们都恨不得能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只要您公开征兵,让天下十二岁以上的男丁们都去参军,何愁凑不出个军队来?” 什么?公开征兵? 十二岁,正是朝阳升起的年岁,十二岁的儿郎们是扛起一个家族,承上启下重点培养的年纪,也是整个国家,朝气蓬勃的希望。 蓝国师竟然公然建议,让皇上征兵,征用这些国之栋梁,这不是动摇本根的大事吗? “皇上!”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大臣们多数都已为人父母,深知为人父母的心情,十二岁固然有能成将成帅的,但落到自己身上,谁舍得让他们本该在父母身边快活的孩子去受这战场之苦? 再说,大乾将士本就瘦小,十二岁的身板,能扛得住本就人高马壮的匈奴将士或者训练有素的北齐兵马吗? 第414章 荒唐 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脸上都写着不认同。 姚丞相也以为,依照以往皇上虽然小事偶有糊涂,大事拎得清的性子。听到这种谬论一定会当即否决这件事。 哪知这回,他也不知着了蓝国师什么道,竟然想也不想的就点头了。 还十分放心的说:“爱卿所言有理,这事就交给爱卿去办。” 姚丞相已经顾不得是不是会得罪人了,脱口而出:“皇上,万万不可啊!青少年的人力乃是国之根本,您这样做,无异于杀鸡取卵,长此以往岂非国之危矣!” “整日什么都扯上国之危矣,要是当真国之危矣,你们这些老臣还有空在这朝堂上扯皮、条?你们怎么不自己上战场力挽狂澜啊?” 皇上还未说话,就听蓝国师不悦的声音传来:“丞相大人倒是有能耐,可你这么有能耐怎么不想个办法替皇上分忧?身为臣子的职责,不就是食君之禄替君分忧么?” “朝中无兵可用,皇上当然要想办法,你们冷眼看着不作为倒是心安理得,本国师为皇上呕心沥血的出点主意你们却忙不迭的出来打击,怎的,难道国是一个人的国,什么事都靠皇上一个人吗,那要你们干什么?”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敌人都打上门了,你们不想着赶紧拿主意,难不成要让皇上继续被人笑话刚愎自用,处死了当年的叛军龙家军,自作自受?” “这……” 前面的话,姚丞相有一肚子的说辞可以反驳,可最后一句,直接吓得众人噤若寒蝉,连出气都不敢大声,就怕出头杯皇上针对了去。 龙家军的事一直是皇上的逆鳞,任何人只要提及必然招来皇上的不悦,毕竟谁愿意承认自己犯过这么大一个错误,枉杀过这么多的人命呢? 蓝丞相特意提起这事来,明显是想堵死了姚丞相的反对,堵死天下悠悠众口的意见,让所有人都惧于皇上的威严闭嘴不言。 果然,皇上在听到这句“刚愎自用”的时候,脸一下就黑了下来。 这种情况下,众人都提着心,生怕唯一敢说真话的姚丞相为此杯皇上下罪。 姚丞相也是冷汗涔涔,憋了半天,实在想不出避开龙家军这个话题的理由,只能俯首道:“皇上,自古军费都有定数,突然大举征兵,果国之财政必然面临很大压力,肯请皇上三思!” 这本是事实,征兵是要发粮饷的,就算不发,后期这些新兵的吃穿用度要用的银子也不再少数,如果没有进项,绝对是个巨大的财政压力。 哪知这话又给了蓝国师一个见缝插针的机会。 蓝国师道:“这就更好办了,皇上,臣这儿有个建议,既能让皇上征集到士兵,又能缓解咱们的财政情况,一举两得。” 姚丞相眉心一跳,直觉蓝国师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皇上让他直言:“爱卿为君分忧的心思,朕心甚慰。不像某些人,光知道在那哔哔赖赖却拿不出半分主意,还得挑三拣四见不得别人好,你有什么法子就直说,朕也很想听。” 姚丞相心里一寒,皇上这是变着法的气他,彻底恼了他啊! 这几年因为皇后的不受宠,姚家已经尽量低调,不与蓝家对上了,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天。 他本就有些弯曲的脊背似乎更弯了些,深知今日若想有个好的台阶下,闭嘴不言是最好的做法。 可他还是低估了蓝国师的无耻,他的馊主意一说出来,差点没让他气得当场背过气去。 只听他像菜市场买菜似的,侃侃而谈:“其实要解决这事也不难,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当然也能买命了。” “只要皇上下一道旨意,让十二岁以上的男子都充军,那么征兵的问题就解决了,咱们大乾人口上百万,除却女人孩子,抽调个几十万没问题。” “接下来就是姚丞相所说的粮饷问题,以一个人头二十两银子为基准,只要符合征兵条件的人能够出得起银子就不必入征,大乾能付得起银子的也不再少数,到时候这粮饷不就有了?” 说得轻巧,普通百姓和佃户,一年到头收成好一些的年头,进项也不过二两银子,二十两,那可是人家存个十几年还不一定有的积蓄,怎么拿出来买命? 这个估算还是好的,还有更穷苦的人家呢?一年甚至够不上温饱,难道他们就要因为朝廷的征兵,连活着都不能了吗? 姚丞相震惊的看着说出这种馊主意的蓝国师,一脸的不可思议。 蓝国师犹不觉自己的意见有多损人利己,还兴致勃勃的和皇上讨论起这事的可行性来。 “到时候,我们将收到的银子整合起来,全都归入国库,既解决了粮饷问题,也解决了征兵问题,一举两得,说不得还有盈余,能让皇上开疆扩土,做个千古名君呢。“ 拿钱买命,亏他想得出来! 就算这样能解决征兵和粮饷的问题,可那些穷苦百姓,就活该受罪受死吗? “皇上!蓝国师这些话是霍乱朝纲,不可执行啊,这种政令颁布下去,万一引发民乱,朝廷动荡内忧外患,更是一大危机,咱们切不可为了眼前的难关而去动摇后方,这是不智之举啊!” 姚丞相自知他若不出头,这个荒唐的政令怕是真要被皇上认同执行了。 此乃有损阴德,动摇国本的祸事,他知道皇上会不高兴,但他再不说实话,他就算保下了这条老命,又有何颜面坐在这丞相之位? 大丈夫的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这次,他是抱着死志也要向皇上谏言这事弊端的。 姚丞相本就是有些迂腐之辈,要不是看在他在文臣中颇有威信,皇上也不会礼他的女儿为后,且一立就这么多年。 如今他竟然还这般没眼色,一味触怒他的逆鳞,今时今日,皇上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姚爱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即使明知皇上动怒,姚丞相也豁出去了,他挺直了身躯,高声道。 “皇上,忠言逆耳,还请皇上听臣一言,蓝国师逆臣贼子,其心可诛,今日之事他哪是为皇上着想,明明是为他的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于不顾,他的目的,是颠覆大乾江山啊!” 第415章 一言堂 “你敢质疑本国师的忠心!” “难道不是吗?” 被逼到这个地步,姚丞相也豁出去了,言辞犀利的控诉:“你明知十二岁少年郎是国之根本,却怂恿皇上让他们上战场送命,你明知百姓收成微薄,却逼他们花钱买命,你明知物极必反,逼急了穷苦百姓可能引发战乱,还这么做!” “你口口声声为君分忧,说的却都是毁坏大乾百年基业的馊主意!你坐着高高在上的国师之位,却不为百姓谋福祉,反而一味的压榨他们,视人命为草芥,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大乾的肱骨,你于心何忍,良心何在?” “更甚者,你还蛊惑君上,霍乱超纲,将朝堂风气往一条腐、败的路上引,本丞相有十足的理由怀疑你居心不良,说,你是不是敌国安插在大乾朝堂的细作!” “皇上!”听到“细作”二字,蓝国师面色一变,立刻跪下。 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他高声道:“皇上您听到了,丞相大人对下官可谓言之凿凿句句污蔑,臣对大乾的良苦用心天地可证,对皇上的忠心更是日月可鉴,他这般污蔑臣,还请皇上还臣一个清白!” “皇上!”姚丞相眼中亦是超脱生死的决然,挺直了腰杆高声道:“忠言逆耳啊!臣是不是冤枉了蓝国师,时间自有论证,待小郡王回京领兵一查便知,在此之前,臣自愿做这个诉状人,请皇上予臣一些时间,世间公道自有定论!” 听到他竟敢要求慕容瑾调查他,蓝国师的面上已经出现一丝狠意,咬牙切齿道:“丞相大人这是铁了心与本国师过不去了?” 姚丞相不卑不亢:“不敢,身正不怕影子歪,国师大人若当真无愧于心,想必是经得起任何人的推敲的,小郡王一向秉公处事,只要他亲口证明您对大乾绝无二心,到时候本相自会到国师府上负荆请罪。” “但是,若是国师大人被查出什么解释不了的东西,也请国师大人休要在皇上面前在巧言令色,群众的眼睛可都雪亮着,你躲得过今日的狡辩,躲得过恢恢法网吗?” 蓝国师冷冷回头瞪了姚丞相一眼,若真让慕容瑾那个冷面阎罗来彻查他,难保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出什么纰漏。 为今之计,当然是要顽强的否决这个提意,以免日后牵扯出不必要的事端来。 这个姚丞相还真是难缠,知道用激将法逼着他现出原形,一旦他答应让慕容瑾调查,势必牵扯其他,可他不答应,又显得自己心中有愧,好似不敢应对似的。 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能难道自己,那就大错特错,他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一件无往不利的武器——只要皇上的心向着他,任凭姚丞相跳脚指责,他又能如何? 倒是这个老匹夫,屡次给自己难堪,他的女儿更是阻拦了自己的女儿的前程,现在他还开始怀疑自己,看来此人,是不宜再留了。 千丝万绪也不过一瞬,蓝国师咬了咬牙,以头点地万分诚恳道:“皇上明鉴,姚丞相为了中宫娘娘的利益,屡次与臣为难,今日竟还如此污蔑于臣,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臣今日便是撞死在这太极殿中,也绝不接受这滔天冤枉!” 蓝国师竟然想自杀? 皇上一下就慌了神,他若不在了,自己头疾发作的时候怎么办?谁来给他送药缓解头痛,谁来为他制作不老仙丹,让他永葆年轻? 皇上赶紧道:“万万不可,朕相信爱卿不是那等虎狼之心的人,这么多年你对朕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姚丞相一定是弄错了,朕会替你教训他的,稍安勿躁行不行,别死不死的,朕可离不得国师。” “皇上!”这种时候说这话,不是拆自己的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姚丞相不赞同道:“皇上是千古明君,万不可在人到晚年还受奸臣教唆,致使马前失蹄晚节不保,今日蓝国师所言皆是谬论,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够了!”皇上本就恼了姚丞相,这会儿听他老学究似的训自己,好像自己没有判别意识,非得听他的指挥行事似的,对他愈发生气。 姚丞相还欲再劝,但见皇上突然面色一白,又开始捂着脑袋,赶紧后退了一步,闭口不再刺激他。 皇上只觉自己的脑袋又痛了,他用力锤了一把跟针扎似的后脑勺,暴躁道:“国师大人是不可能心怀异心的,丞相大人多虑了,念你三朝元老,这么多年为大乾也算兢兢业业,姑且免了你的死罪,自己告老还乡去!” 什么?这是要为保住蓝国师而要贬谪姚丞相下台啊! 遣走了姚丞相,谁敢再说这些真话,这天下岂不成了蓝国师的一言堂? 立刻有明事理的大臣站出来求情:“皇上息怒,丞相大人也是忧心大乾朝政,心系天下百姓才有些激动到言辞不当的,还请皇上饶恕他的无心。” “是啊皇上,姚丞相这么多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从未行差踏错过半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饶恕他这一回。” “臣附议,恳请皇上三思,饶恕姚丞相。” 看来,替这个老匹夫求情的人还不少呢? 皇上听着这些求情,只觉得吵吵嚷嚷,脑壳更疼了,蓝国师觑了他一眼,知道他等待的时机已经成熟,微微勾了勾唇。 他淡淡开口嘲讽:“如果这还叫无心,那本官到王大人府上杀人放火,只用一句无心来搪塞,是不是也可相安无事啊?” 被提到的王大人一阵惊惧,他竟忘了蓝国师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如今他又只手遮天,万一今日惹恼了他,引来他的报复岂不得不偿失? 他立刻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多言。 言御史却忍不住道:“国师大人此言差矣,丞相大人的立场是忧心天下百姓,怎能与杀人放火混为一谈,这不是强词夺理么?” “哦?本官还真没看出来,言大人是个如此深明大义之人呢,他说的那些话又不是针对你,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若明日被安个造反名号的人是你,本官看你是不是还能这般嘴硬!” “你!”平白无故被人说造反,这对一个清官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侮辱。 第416章 只手遮天 蓝国师懒得和他扯皮,冷冷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大家都懂,却非要上赶着碰钉子,是当本官好说话吗?” “本官今日不妨给你们一个忠告,我可不是泥捏的性子,姚丞相今日敢污蔑本官,在本官头上拉屎,还拉着你们这群闻屎臭的一同赶热闹,是不是哪天他起兵谋反,你们也说他是无心之失?” “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庸碌无脑,被人教唆才是,举国大臣,满朝文武,你们不为君分忧,不为皇上出谋划策,倒是指教起皇上的行事来了,敢对皇上的命令指手画脚,谁给你们的胆子,来质疑皇上的决定?” 这话一出,大殿内一片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质疑皇上的决定。”这么大的一顶僭越之罪,谁敢冒头来接? 即使明知蓝国师这是偷换概念,强词夺理,可朝中百官自问没有与他相对抗的底气和能力,又斗不过他的诡辩,全都不敢再接茬。 显然,蓝国师的威胁已经让不少人感到忌惮,和王大人言御史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原本有心替姚丞相说两句的他们,在各种考量之下,也都默默垂下了脑袋。 姚丞相看着这样死寂的朝堂,心头一片悲凉。 先帝贤德,任用贤能,当年的大乾是何等的欣欣向荣,文武百官们在太极殿各抒己见,不必有任何的后顾忌讳,有些话连先帝自己听了都不舒服,但他还是愿意集思广益,让对百姓有效的政令严格执行下去。 正因为先帝一切以百姓为先,大乾才能因此得来百年荣光。 可现在呢?又是个什么状况? 皇上自己私德不修,刚愎自用,为了把权力牢牢抓在手心,杀尽贤良,致使国无良将,朝无良臣,偏偏他还喜欢任用佞臣,宠信奸妃,整个大乾与其说是姜家人的天下,不如说是蓝国师父女二人说了算。 自古朝政,外戚当道便是大忌。再放眼如今的朝堂,曾经耿直的同僚,胸有沟壑的同僚们死的死,被贬谪的贬谪,剩下的都是一些借着蓝国师的势力扶植起来的生面孔。 他们只会恭维“国师英明,皇上英明”只会在歌舞升平的时候赞一句“恭贺皇上,四海升平,天下大安”,只会在灾难来的时候“听国师的,跟着国师走准没错”,又有谁考虑过大乾真正的处境,考虑过再这样下去国之将亡? “先帝啊!”姚丞相颤颤的跪下,仰天高声道:“老臣愧对您的嘱托,没有守好大乾的江山,老臣无颜见你啊!” 蓝国师大怒:“吵吵嚷嚷什么,什么先帝不先帝,皇上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呢,你这是在诅咒皇上昏庸无道不成?” “你,你……”姚丞相瞪圆了脸,气得一口气上不来,颤颤巍巍的指着蓝国师“你”了半天,突然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而后便直直的倒在了大殿上。 “丞相大人!”他的门生紧张相接,可惜已经无济于事。 姚丞相中风了,整个人躺在床上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整个人除了一双眼睛尚且还有光泽,其他都成了死寂。 他原本不想告老还乡的,但现在身体的状况已经由不得他想不想了,御医当场赶来救治他的时候,混乱间也不知是谁在他身上狠狠扎了几针,他连呼救都来不及,就成这样了。 姚丞相自己猜测这事可能就是蓝国师派人干的,他早就有意对付他了,想必刚才就是他的人趁自己吐血,所有人乱作一团之际,趁乱对他下了手,致使他成了如今这般,等同废人。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连动动手给别人指出这事的真相都不行,他拼命,憎恶的盯着蓝国师,但没一个人明白他的意思,仿佛他已经成了这样,任何事都随着他的无为而停止了一般。 与他亲近的几个门生只知道在一边瞎着急,可姚丞相分明看出他们的眼里没有半分难过,平日他寄予厚望的那几个,已经急不可待,明里暗里的跟蓝国师示好,还有些,甚至为了讨好蓝国师而转头辱骂他,骂他迂腐,清高。 蓝国师半抬着下巴得意的看向他,不理会他快要迸出眼睛的恨意。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看,成王败寇,你的门生又如何,同僚又如何,昨日他们能因为你的清名追随你,今日、你不能再给他们的前程添砖添瓦了,他们还不是转头投靠了仇人?” 姚丞相恨极了蓝国师的虚伪,却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嚣张,并且不可反抗的被人抬回府里,过起终日灰暗的日子。 这件事的最后,是皇后娘娘领着太子跪在昭和殿前,跪了整整一夜,才让皇上松口,勉为其难的没有再追究姚丞相的僭越,只将他的位份连降三级,告老还乡,算是全了他最后的体面。 风光无两,几朝元老的姚家也终于败落。 朝堂的更迭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姚家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就成了一段过去式,因为姚丞相的倒台,前朝成了蓝国师一人说了算的天下,连那几些自认为有些分量的大臣王爷们都得避其锋芒。 前朝的局势,也直接影响到了后宫。 姚家虽然没有再有其他处置,但已经输了帝心,再加上这几年姚丞相忙于朝政,都没有好好教导自己的子女,姚家那几个晚辈不是养成了纨绔散漫的性格,就是不堪大用,如今姚丞相一倒,姚家就像失了顶梁柱,早已乱成一锅粥。 即使不愿承认,姚皇后也不得不认清事实,姚家已经没有指望了,单靠她和太子也早已不是蓝家父子的对手,如今的她能仰仗的也只有这个皇后之位而已,所以为了保住这个位置,连她都不得不避着蓝贵妃的风头。 奈何她不找麻烦,麻烦非要自己找上门。 蓝贵妃在宫中早就是说一不二的地位,如果不是皇后一直压着,说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这么些年差了这个正妻的名头,让她不知多受了多少气,如今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她当然要将这口恶气好好吐一吐。 这不,前朝姚丞相才刚刚倒下,皇后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就已经大张旗鼓的带着宫女们欺压上门了。 第417章 激将法 皇后被父亲突然中风的事弄得心烦意乱,正恼着,就听宫女禀报说蓝贵妃前来求见。 一听这话,她就知道准没好事,蓝贵妃这会儿肯定正得意着,这时候来求见自己,明显是想趁着她孤立无援,过来看她笑话的。 再怎么说,自己如今也还是中宫皇后,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失了身为皇后的面子,姚家在朝堂上已经指望不上了,如果她在后宫还丢了荣耀,那可就真的全完了。 这种时候,避其锋芒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思量再三,即使不情愿,皇后最终还是派了自己面前最有分量的嬷嬷出去应酬,能将人好生送走当然最好,也免得节外生枝再动干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方嬷嬷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嬷嬷,跟在她身边多年,在翊坤宫中颇为得脸,许多皇后娘娘不宜出面的事都由她代为周全,她在皇后身边多年,见多识广,也练就了一身通达的本事。 此番知道蓝贵妃前来的目的,以目前形势来说,皇后娘娘正处于弱势,与她对上可没好处,怕自己的话对皇后娘娘不利,因此她回话也颇为谨慎客气。 “实在对不住,按说贵妃娘娘来了,皇后娘娘心中高兴,本该扫塌相迎才是。” “可惜不巧,娘娘最近因为思虑过重,身子骨不适一下就病倒了,这会儿刚歇下,奴婢也不好扰了娘娘的清净,这便自作主张出来招待贵妃娘娘,还望娘娘莫要见怪。” 一般人听说主人家病倒,自己也就识趣的告退改日再来了,方嬷嬷这话说的圆寰,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蓝贵妃总不至于跟自己一个小罗罗一般见识? 可她算错了,眼前这个人不是知书达理的贵女,而是烟花出生的一介粗鄙之人。 蓝贵妃被皇后的名号欺压多年积怨颇深,如今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吓退。 “娘娘身子不适啊?难怪了,听说丞相大人在前朝吐了血,这会儿已经被抬回丞相府救治了,父女连心,娘娘不适也是应当的,不过看丞相大人那样是好不了了,娘娘可要保重自己才是啊。“ 方嬷嬷嘴角一抽:“多谢贵妃娘娘体恤,奴婢一定替您转达您对娘娘的关心。” “那你可得多转达两句,毕竟本宫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想邀娘娘一同办个赏花宴什么的呢,毕竟最近高兴的事太多了,当然得与人分享,而在这宫里,本宫最想分享的人,第一个便是皇后姐姐了。” 皇后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踩在痛处上的分享,蓝贵妃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可她呢,人到衰处处处衰!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嘲讽,坐在里间的皇后,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瞪圆着双眼,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就差没冲出来给这个可恶的女人两巴掌。 方嬷嬷倒还保持着风度,这样也没生气,而是眯眼道:“奴婢替娘娘谢过贵妃娘娘的厚爱与记挂。” 你怎么还不走? 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两人心中分别打着小算盘,在暗地里较量。蓝贵妃看了那飘窗后绰约的影子一眼,微微勾唇。 手抚上涂得完美无瑕的丹寇,她漫不经心道:“嬷嬷客气了,本宫也不全是为了分享喜悦,听说之前不少支持姚家的人,最近都在向本宫的父亲示好,本宫不得帮着好好把关,以免被那些墙头草钻了空子,您说对么?” 什么墙头草,那是姚丞相经营了一辈子的人脉关系! 偏偏这些他们以为牢不可摧的关系网,最后竟然全数倒戈向对手蓝国师,这件事对皇后和姚家来说,无疑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方嬷嬷被她的身份主导着,此时不敢明着惹她,也只能强撑笑颜道一句“是……是该好好筛选的,免得有些人鱼目混珠,让娘娘跟着吃亏。 “就是啊,姚丞相也太识人不清了,为这些所谓的门生鞠躬尽瘁这么久,结果呢,一有点事,人家呼的就把他踹了,连想都不想,一丝顾忌都没有,那迂腐的愚忠有什么用?还不是争不过到手的权利。” 内室的皇后又是一噎,受到一万点的暴击。 “这事咱们就不提了,还不知那姚丞相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呢,也是可怜,丢下这么个烂摊子撒手不管了,这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谁知道他好了之后,还有没有一席之地?” 蓝贵妃今儿倒是话多,像是找到什么亲人了似的,亲昵拉起方嬷嬷的手,居然还有兴致分享。 “要本宫说,这些事还是看开一些的好,谁没个生老病死呢,对不对,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可人儿,可得劝劝她,多往好处想才是。”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今儿一大早,本宫听到喜鹊在外头叽叽喳喳的,就料想今日肯定有好事发生,果然没过一会儿,皇上便送差人了本宫一斗东珠,本宫还未见过那么美的东珠呢,一下眼睛就挪不开了。” “接着,前朝就传来了好消息,说皇儿将江南盐税走私的案子办的漂亮,皇上有意嘉奖他,没想到这好事还是一桩接着一桩来的,应验得比本宫期待的还要完美,你说,本宫今日是不是值得庆贺?” “是……” 方嬷嬷应得更难了,仿佛自己从前所有的应对之词在蓝贵妃的步步紧逼面前都没了用武之地,她根本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蓝贵妃则兴致勃勃:“你也认同对,这么多的好事发生,本宫当然不能忘了皇后娘娘。“ “本宫想好了,为了感谢娘娘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本宫准备邀请皇后娘娘一同举办一个冬日诗词鉴赏会,让大家一同感受一番朝堂的新气象,也给这半生的霉运去去晦气,恭贺本宫重获新生。” “至于这个诗词鉴赏会,就……以战争和时局为主题,正好皇上这些时日为前线将士们忧心忡忡,咱们在后方也该出点力,鼓励前方将士奋勇杀敌,您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将士们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你却在这安稳的后方大肆宴饮,还说什么鼓舞士气,是鼓励他们沉溺温柔乡吗?还是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奋战坚守,换来的是什么? 如果皇后真的参与进这种事中来,一定被天下百姓唾骂死! 第418章 打起来 连一向以大局为重,不辞于色的方嬷嬷,都对蓝贵妃这样无耻的炫耀和陷害感到恼怒,别说本就喜形于色的皇后了。 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的明嘲暗讽,皇后死死咬紧牙关,捏住颤抖的手,奋力克制自己将要爆发的冲动,才没当场冲出来教训那张喋喋不休,说着恶心之词的嘴。 什么叫“应验得比她期待的还完美”她父亲中风倒台,她就高兴成这样? 她知道二皇子比太子更得皇上的心,也不用三番两次在自己面前炫耀?她是想表达什么,说她的儿子比太子优秀多少? 还有,皇上愿意赏她东珠,那是皇上对她的恩宠,她才不会那么没品,连这种事也要嫉妒! 而且她还无耻到要求自己举办什么诗词品鉴会,她怎么就这么大脸呢?不知道她们自来就不合吗?这么说,恶心谁呢! 不过话说回来,皇上这些个事办的,也是真不地道,一点也没有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就算了,还处处彰显偏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蓝氏母子多好似的。 长此以往,她还怎么树立威信,怎么统领后宫! 皇后差点处在爆发的边缘, 姚贵妃还在那说:“对了,皇后姐姐已经许久不曾得到过皇上的赏赐了,今日那东珠的水色不错,本宫特意匀出来一些给她,毕竟某些人,如今只剩那空有的头衔了,也是可怜,还不知这不牢靠的头衔能守得住几时呢。” 敢觊觎她最后的皇后之位! 皇后终于彻底忍不住了,一把冲出内室,对着蓝贵妃那张欠揍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打得所有人都懵了圈,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愣在了原地。 蓝贵妃直接尖叫:“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啊!我要让皇上杀了你!” “来呀,只管来,本宫还怕你不成,除了仗着皇上的宠爱胡作非为,你还有什么能耐?本宫今日豁出去了,你若不敢杀我,你就是狗,娘,养,的!“ 皇后也是气糊涂了,连这样的市井之词都骂的出口,她也觉得自己撒泼跳脚的模样根本不配做什么皇后,但她受够了! 蓝贵妃野心昭昭,想代替自己的地位就算了,还想抢她儿子的位置,她儿子是她的全部!这个太子之位更是他们付出所有的最后希望,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想到这些,皇后娘娘顿时变得勇武无比,面目狰狞的与蓝贵妃撕扯起来。 也不知一向孱弱的她突然间哪来的力气,竟然对着比她年轻许多的蓝贵妃又是撕又是咬,不但扯烂了她的华服,还抓得她发髻散乱,狼狈不堪,脸上甚至出现狠狠的两道抓痕。 蓝贵妃今日上门叫嚣,只是想找些不痛快让皇后受着而已,本也没想着逼她怎样,养尊处优的这些年,她早已习惯有任何事都用阴谋解决,哪里料得到皇后会狗急跳墙。 现在面对这样的阵仗,她有些丰腴的身体根本不是瘦弱皇后的对手。 “啪啪啪”又是几声脆响,蓝贵妃被她打得是鼻青脸肿,再不能见人。 这个疯女人,真是疯了,跟狗一样的乱撕乱咬就算了,还抓着她死不松手,吓得她尖叫连连,一个不查脸上又被她锋利的魔爪给刮破两道血痕。 这还了得,这张脸可是她能在皇上面前立足,能掌控一切的最有力武器,如果脸毁了,日后她拿什么笼络帝心,拿什么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啊!”蓝贵妃也疯了,她的疯却不像皇后那般失智,而是对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尖声道:“愣着干嘛,还不替本宫将这个疯女人拉开,如果本宫有什么闪失,本宫要你们狗命!” 回过神来的两方人马,这才赶紧各自去将自家主子拉开来,仓促结束战局。 皇后与蓝贵妃二人犹不解气,还在那跳脚着互相对骂,那副泼妇骂街的粗鄙,简直跟平时高高在上的两人云泥之别。 场面混乱失控,最后也不知是谁将这儿的破事捅到皇上跟前,没过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大监尖锐的叫喝声:“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 空气突然冷凝,被这股冲动之气支配的皇后娘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急忙跪地行礼。 心里却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似乎闯了大祸了。 而一向极有眼色的蓝贵妃,此时不示弱显现她的绿茶本质,更待何时? 蓝贵妃立刻扭身道皇上跟前,还没行礼就开始哭诉:“皇上,您可来了,您要是再晚来一步,臣妾要是被打死,您就再也见不着臣妾了!” 皇上面色一变,赶紧呵斥:“胡说什么,有朕护着,普天之下谁敢说打死你这种话。” 他都没有弄明白这个现场发生了什么,却下意识走向蓝贵妃,将她护在怀里,还说出这般维护的话,这些都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缩在他怀中的蓝贵妃小鸟依人,哭得更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即便人家已经一把年纪,做起这样扭捏的姿态有些滑稽的可笑,可耐不住皇上就吃这一套啊,她这一示弱,皇上瞬间男子气概爆棚,当即就恨不得给她出头,斩了那个害他爱妃哭泣的恶人, 这幅画面瞧着刺眼得很,即使心里早知他们夫妻缘尽的皇后娘娘,瞧着也不免微微失神,接着脸上便涌起一丝落寞。 皇上,呵,可当真是好样的,不顾他们二十年的夫妻之情,在她面前上演这一出郎情妾意,是当她不存在么? 明明,她才是哪个妻子,而蓝贵妃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蓝贵妃可不管皇后怎么想,看皇后生气她就高兴,现在她终于找到了靠山,不狠狠讨要点代价,怎么对得起自己这张被毁了的脸? 于是,她像想到什么似的,立刻从皇上怀里退出来,又状似不经意的赶紧用绣帕挡住自己的脸,泪眼婆娑道:“没,臣妾无事,是臣妾无状,惊扰皇上了,请皇上恕罪,臣妾容颜有损,怕是日后都不能再侍奉皇上了。” “什么?容颜有损,谁怎么你了,快让朕看看!” “皇上,皇上天子之尊,臣妾这张破损的脸如何敢去污皇上的眼,日后您就放我出家,让我与青灯古佛相伴,臣妾无论到哪,都会记得皇上的恩德,时时想念皇上,为皇上祈福的。” 第419章 失态 她显然很懂皇上的痛点在哪儿,越这么说,越惹的皇上怜惜。 果然,皇上见她死死捂着脸的位置,并且绣帕上还渗出森森血迹,立刻紧张得不行。 强行将绣帕扯下来后,看到她脸上的伤痕,皇上登时勃然大怒:“谁干的!御医,御医呢!开人,还不快传御医!” 蓝贵妃凉凉看了一眼面如土灰的皇后,得意的勾了勾唇,而后紧张的抓住皇上的衣襟,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皇上,不要叫御医,臣妾没事,您一旦惊动了御医,皇后姐姐打了臣妾的事就瞒不住了,毕竟姐姐还是六宫之主,求您看在这么多年,她为您辛苦抚育太子的份上,不要将这事申张出去。” 这话说的有技巧,既让皇上明白了此事为皇后所为,又间接彰显了自己的大度。 皇上立刻恼怒的瞪向皇后:“是你干的?你怎可对朕的爱妃下此狠手!” 皇后只觉这句质问可笑之极,没看到她也受伤了吗?明明先惹怒她的人是蓝贵妃,皇上怎么可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全部罪过怪罪在她头上? 皇后颤抖着唇,道:“皇上,身为君王,凭主观臆断判案乃是大忌,您怎知此事蓝贵妃就无错呢?臣妾与您成婚二十载,难道您还不知臣妾的为人吗?” “这……” 皇后不是小气之人,除了性子跟她爹一样有些迂腐之外,倒是做过什么有损母仪天下这个身份的事。 难不成,是自己冤枉她了? “皇上,臣妾嫁入姜家二十载,入主中宫更是谨言慎行,深怕行差踏错丢了皇家颜面,给皇上带来困扰,这么些年一直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皇上自问,妾身以往可有这样不顾形象的时候?” 言下之意,今日她会出手惩治蓝贵妃,一定是事出有因的。 不好,她又要开始转战打亲情牌了。 皇后最拿得出手的便是与皇上的那点少年夫妻情意,每每提及皇上都会给她几分薄面,毕竟富贵之妾容易,糟糠之妻难得。 蓝贵妃见皇上的脸色有所松动,明白皇上这是又动起不该有的恻隐了,看来皇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于是赶紧跟着调整策略。 印象中皇后一向是端庄持重的,鲜少有红眼的时候,这会儿却因为不知是失望还是伤心的情绪而落下泪来,那紧紧抿唇的委屈模样,旁人见着都于心不忍,别说难得见她女儿家姿态的皇上。 皇上刚想开口安抚两句,蓝贵妃却突然截下他的话。 “按说姐姐与皇上伉俪情深,本该互相信赖,倒是因为臣妾的不知礼数,扰了姐姐的清净,让姐姐动怒,臣妾有罪。” 皇后皱眉看向她,总觉得蓝贵妃这话不怀好意。 果然,她已经挖好坑等着她来跳了。 “方才姐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事不如就过去?您若心里头若还有什么不爽快的地方,只管趁此机会一力发泄在臣妾身上,千万莫要因为我,而让皇上与您之间产生嫌隙啊。” 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接着问出口:“爱妃此话何解?” 蓝贵妃盈盈拜了拜,道:“皇上,皇后姐姐,臣妾是真心希望你们百年好合的,今日之事都是我的过错,你们可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对对方有什么意见! “你闭嘴!”她何曾敢对皇上有意见了? “不是吗?姐姐,方才可是您自个儿说皇上昏庸无道,忠奸不分的,还说你们姚家为大乾江山做出多少贡献,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蓝!若!盈!”皇后咬牙切齿的吼了一句,真是烦极了蓝贵妃的搬弄是非。 眼看她盒皇上的关系就要好转,被这个恶女人这么一搅和,皇上会怎么想她? 蓝贵妃惯会装可怜,被教训了就知道哭泣:“姐姐何苦与我这么大敌意?方才你不还跟我吐槽皇后对你们姚家的诸多绝情么?我不过奉劝了姐姐几句,你就恼羞成怒要打我,怎么这会儿皇上在这儿,你又不敢认了?” 什么,难道皇后是因为自己对姚家的处置让她不满,所以打的蓝贵妃? 皇上心里头的那边歉疚一下飞飞湮灭,变成冰冷的脸。 “她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是因为心里对朕有怨,才将气撒在贵妃头上的?” “没有,臣妾没有啊,皇上您莫要听蓝贵妃胡说,臣妾深知自己是皇家的人,维护皇上的决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皇上的处决有异议呢。” 话虽如此,但皇后也是姚家的女儿,姚家倒台皇后肯定是不爽的,这事已经间接成为皇上心头的一根刺,他已经笃定的认定了蓝贵妃的话,皇后一定是对他处置姚家的做法不爽,才伺机报复。 “皇上!”夫妻二十载,即使并不倾心,皇后也看出来皇上对这话怕是入了心,连忙跪下来,诚惶诚恐道:“妾身自知身份,断不敢妄议前朝之事,还请皇上明鉴!” “方才姐姐可不是这么说的,您不是说您现在心里难受,恨不得皇上早些驾崩,好让太子即位,恢复姚家的往日荣光吗?” “闭嘴闭嘴闭嘴!”皇后方寸大乱,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前面的误会还没有解释清楚,这一顶大罪下来,万一皇上当了真,迎接他们母子的,岂不是灭顶之灾? 偏偏蓝贵妃还故作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继续口无遮拦:“其实就算你对皇上的做法有些说辞也没什么,毕竟姚丞相一事,我们也没料到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对此我门都感到很遗憾,也都能理解您此刻的心情。” “可理解是理解,皇上是我们的夫君,我们当然姚支持他的决策,后宫不得干政,您可一定要想开些才是。” “按说我们姐妹二人一同服侍皇上,本该和和睦睦的,您是后宫之主,一言一行代表的可是皇家脸面,万一那些不得体的话被人传出去,让人说皇后姐姐您公私不分,对圣上心怀怨恨就不好了。” “蓝!若!盈!” 等皇后反应过来该去捂住这张满口喷粪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脸色阴沉的哼了声:“姚映雪,姚家长女,好,还真是好得很哪!” 皇后急切的解释:“不是这样的皇上,这一切都是蓝贵妃的污蔑之词,臣妾没有,臣妾绝没有对皇上不满过,您不要听信她啊。” 第420章 中计 “你敢说,朕处置了你父亲,你对此事没有办分意见?” 怎能没有意见,姚丞相一倒下,他们母子就失去了最重要的倚仗,被迫处在如履薄冰的境地,怎能不怨! 这本是人之常情,谁能对一个间接对自己父亲下手的人没有半分怨怼? 皇后一个闪神,却让皇上以为她这是默许了自己的质问,等皇后回过神来想要解释的时候,已经晚了。 “皇上,臣妾没有,没有……” 她想去拉皇上的衣摆,想去力证自己的清白,想求得帝王的宽恕。 可皇上因为这事寒了心,狠狠甩开她伸过来的手,气愤的站到三步之外。 皇后震惊的看着他面上毫不掩饰的嫌恶,喃喃出声:“你,你不相信我?” “你让朕还怎么相信你?皇后,亏得朕时常顾念旧情,太子与你屡屡犯错,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却是个有如此狼子野心的,呵,等朕死后让太子即位?为姚家重复荣光?好,好啊!” 身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觊觎他的地位,加上姚丞相一事,显然,皇后今日这一盆污水是不容易洗清了。 她还没来得及辩解更多,蓝贵妃又不怕死的插话:“就是啊,皇上这么多年对姚家,对姐姐您不薄,更是毫不犹豫的将姐姐所出的孩儿力为太子,你们母子不感恩戴德就算来,怎么能这样恩将仇报!” “蓝若盈!”皇后再也忍不住的吼了一句。 一切误会皆因蓝贵妃巧舌如簧颠倒是非,她真恨不得撕烂这张嘴,现在的她已经处在爆发边缘,如何再忍! “啪”的狠狠一巴掌,皇后嘶吼:“都是你,是你污蔑我们,是你爹害了本宫的父亲,本宫饶不了你!” “够了!”皇上示意御林军统领将皇后拉开,把蓝贵妃护在怀里,怒吼:“姚氏,你还嫌今日发的疯不够多是不是,你以为朕就不会处决你吗?” “皇上……”皇后自知不该在帝王面前如此失态,正仓皇着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猛然又见蓝贵妃对她挑衅的勾了勾唇。 于是被她一刺激,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狐狸,精,你以为躲到皇上背后本宫就不敢打你了吗?只要本宫不让位,你在这天下就永远只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本宫只遗憾打你打得太晚了,否则,绝不会有你的今日!” “皇上!您听到了?”蓝贵妃见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时机,再次假装害怕的躲到皇上怀里,眼睛里却乐开了话,心里的怎么都藏不住。 这可是皇后自己送上来的把柄,她再不利用利用就成傻子了,只要能借此机会一举将皇后拿下,那整个后宫还有谁敢与她争锋? 高贵的皇后娘娘,这可都是你自找的! 皇后见她又装可怜,也豁出去了,嘴里不停的咒骂着毁了他们姚家的始作俑者,骂道激动处恨不得将蓝贵妃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便。 平时端庄娴静的皇后娘娘,居然变得像个疯子一样,再配上之前她与蓝贵妃互殴时,来不及整理的杂乱发髻,简直没眼看。 蓝贵妃兴奋的看她越来越失态,面上却是怯怯,小心道:“皇后姐姐怎么变成了这样?她不是一向最温柔贤淑的吗?该不会是……又病了?” 也只有她再次犯病,才能解释她今日的反常行为了。 皇上皱了皱眉,对这样的定论居然没有反驳。 皇后一听这话,猛地回过神来,突然震惊的看向蓝贵妃,停止了谩骂。 理智逐渐回笼,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里升起,她一下反应过来,蓝贵妃在得意什么。 这都是故意的! 蓝贵妃故意过来激怒她,故意用激将法迫使她对她动手,故意等到事态不可控的时候把皇上叫过来见证他们的矛盾,再接着激怒自己,让皇上亲眼看到自己的疯狂。 最后,在她失去理智的时候适时的反咬一口,说她旧病复发,已经失了神智。 如此一来…… 皇后有疾,就不能再掌控六宫,与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的道理,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而下一人要顺理成章的接管后宫,她就得交出凤印。 而当初……她所谓的发病之时,替她协理六宫的人,正是蓝贵妃。 由此可见,这件事从一开始,她就是冲着她的凤印来的! 皇后总算切实回过神来,明白了蓝贵妃的那句“还不知这不牢靠的头衔能守得住几时呢”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难怪皇上来得如此及时,难怪她今日一反常态,不似从前的咄咄逼人,反而不停的都在示弱。 而自己在她激将法的刺激下,居然没看出她的阴谋,还对她动了手,着了她的道,被皇上厌弃! 不,不止如此,他们想要的不紧紧是她的皇后之位,甚至还有整个东宫。 她若丢了这皇后之位,太子怎么办? 太子在前朝失去姚家已经等同被砍了左膀右臂,他本就是纨绔无能的,若再失去自己这个母后的支持,用不了多久,这个东宫肯定换人! 想通了个中关节,皇后终于少见的惊恐起来:“不,皇上,臣妾没病,裴胧月说臣妾的病已经好了,不信你问她,当初臣妾的病是因为身边的采菊下毒,臣妾才会失控的,如今毒解了,臣妾也好了啊!” “姐姐若病真好了,又岂会无端找妾身的麻烦呢?妾身知道因为前朝的事,姐姐对妾身,对我们蓝家的意见很深,可千不该万不该,咱们都是皇上的妃子,您不该将怨气撒在我头上啊。” “您这么做,将皇上的脸面置于何地?将皇家威严置于何地?知道的,说您是不小心误伤了妾身,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连后宫都处置不好,让咱们姐妹残杀呢,若再传出个肆意报复的名头,可怎生是好。” “就算这些您都不在乎,姐姐也该为太子想想,太子差点失去外祖,已经足够伤心的了,这时候再传出他的母妃竟然如此有失仪态,您让朝臣如何看待他,他又该如何自处!” 好家伙,这诡辩,一句接着一句,句句让皇后无言以对,不可辩驳,这是打算一次性永绝后患,拉她下台啊! 第421章 姚家倒台 皇后此刻是真的后悔了,她就知道一向工于心计的蓝贵妃不可能那么无脑,没事来跟自己炫耀,只怕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知道自己一向冲动,她正好示弱,又叫来了皇上,借皇上的手处置自己。 皇后再也忍不住,指着她大叫:“是你,你故意的对不对!” “姐姐说什么呢,被打的可是我,打人的可是姐姐,我故意,故意什么?送上门挨打吗?” 话虽然这么说,可皇后明明从她的眼角眉梢,都看出了她的得意,和对自己的的不屑。 “啊,我跟你拼了!” 皇后想拼,皇上却已经不耐烦,方才她差点伤到蓝贵妃,御林军统领就一直警惕着,如今她还没来得及靠近蓝贵妃,就已经被御林军统领制服,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蓝若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本宫要你下地狱,啊啊啊!” 皇上看着眼前状似魔怔,与从前的端庄判若两人的皇后,满脸的厌恶。 无情的丢下一句:“皇后殿前失仪,神智昏聩,已经不适宜再管理六宫事务,即日起,将凤印交出,永久禁足翊坤宫。”便算全了他对她最后的仁慈。 永久禁足翊坤宫? 听到这样的处决,皇后愈发激动,大叫:“皇上,您不能这样处置我,这一切都是蓝若盈这个贱,人的阴谋,是她的阴谋啊!” “皇后,朕姑且念你为朕打理后宫多年,与朕也算少年夫妻,这才留你一命,你别不识抬举!” 都到这个时候了,皇上还觉得皇后的反抗是不是抬举,觉得一切都是她错了? 皇后凄厉道:“皇上,臣妾与您风雨同舟二十载,您怎么能相信这个贱,人不相信臣妾呢!蓝贵妃野心勃勃,她才是那个觊觎江山想祸害大乾的人,您这样忠奸不分任用奸佞,就不怕大乾毁在他们父女手里吗?” “朕用不着你们父女一个两个的来指教朕的行事!朕是千古明君,朕的决定没有错!既然皇后如此冥顽不灵,朕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爱妃,我们走。” “皇上,皇上!” “姐姐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啊,您能保住皇后的尊荣已经是皇上对您的格外开恩了,好自为之。” 伴随着蓝贵妃幸灾乐祸的娇笑,皇上带着她狠狠甩袖离去,仿佛已经到对皇后失望至极,再不看她一眼。 若非自己刚处置了姚家,怕这个节骨眼又处置皇后,会被天下人说他心狠手辣,他还真说不准今日皇后还能不能保得住这条命。 该死的女人,敢盼着他早死,好让他的儿子继承皇位,现在在这个帝位的可还是他!他还不能做一回身为皇上的主了? 皇上自觉这种时刻,他还愿意留下皇后的性命对她已是仁慈,殊不知这一句“永久禁足翊坤宫”的处置,与杀了她并无分别。 “你们都不得好死!皇上,你识人不清会遭报应的,臣妾冤枉!” 身后是姚皇后凄厉的叫声,可又又谁会在意? 身为赢家的蓝贵妃,是不可能为这种无用的诅咒再生气的,若被人说两句她就寝食难安,以为自己真会死,她早就死过千百回了。 她知道皇上不立刻处置皇后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被人说他无情,但姚家到这个地步已经完了,她不着急,趁着有力气,皇后还能叫唤几日,等姚家一事的风头一过,只要一碗药汤,她就可以让姚皇后再也叫不出声来。 到时候不得好死的是谁?还不是坐在那个位置的人说了算。 真好,前朝后宫如今都是他们蓝家的天下了,再也没人能阻碍他们的前程,接下来,就是太子之位。 姚家不中用,整个大乾朝堂已经无人可以跟他们抗衡,那些个妃子皇子的,如果还识相就该赶紧投靠保命,否则,她不介意用自己的手,为她的皇儿扫清道路! 如果一切顺利,夺得大乾江山,是指日可待的事。 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她和父亲潜伏这么多年,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们理想中哪个属于自己族人的盛世,也即将到来。 蓝贵妃昂着头,迈着高贵的步伐,一步步走出母仪天下的威仪,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再阻碍她走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天下,是属于他们蓝氏家族的! 姚家倒台,皇后被禁足的事,很快就被探楼的密探传到慕容瑾手上,接着,锦衣卫那边的内应也将确切消息和整个过程送了过来。 彼时,慕容瑾和裴胧月正在对新的龙家军做最后的整顿,慕容瑾负责军队,裴胧月负责改良作战武器。 战事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变得严肃,属于军人的那种刚毅氛围也变得越来越强,整个部队井然有序,已经不是裴胧月他们刚来时的那种散漫与贴近生活了。 这会儿,他们正在周大哥家里做最后的部署,老铁汇报:“十万支箭矢已经改良完毕,全都换上了材质更轻但威力更大的箭头,折叠弩也打造了五百把,给骑兵够用了。” “很好。”慕容瑾十分满意,磨刀不误砍柴工,战前准备的越周全,战事赢得的机会就越大,而且也能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这些人都是龙家军的精魂,他不求他们能立下多大功勋,但,必须得尽量活着回来。 正在这时,婉眉亲自送来了有关姚家被贬的情报。 婉眉替慕容瑾掌管探楼,更多时候都在怡红院中做她的头牌,鲜少有自己出面送情报的时候,值得她跑一趟的,当然也是重要军情。 将情报递上来的时候,婉眉壮着胆子特意看了慕容瑾一眼,见他虽然在这个地方晒黑了少许,但整个人清明了许多,依旧俊朗干练,还多了几分身在军队的威风,不觉心跳就快了些许。 有些人,一眼就是万年,无论在什么时候见他,心里的那股悸动是怎么都骗不了自己的。 慕容瑾却是看都不看她,别说发现她的小心思了,只从容的将她手中的情报接过,展开,蹙眉看完后便十分自然的将之转手给了裴胧月。 裴胧月也十分自然的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 他们的动作如此流畅,仿佛这是早已心照不宣的默契,却在婉眉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段时间不见,裴姑娘在主子心里的地位,竟然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第422章 细思极恐 也是啊,他都把她带到这里了,就说明已经性命相付,把他所有的一切都交付到她手里,甚至连这么重要的军事都让她参与,不过一封有关朝堂的情报,又有什么不能看的? 婉眉不禁在心里泛起一股酸意,说起来,她除了掌管探楼之外,还没得到过任何主子的特殊相待呢,连这里,她也是第一次来…… 不等她将这股不甘消化开,就听裴胧月已经开口:“看来,朝廷的风向要变了。” 慕容瑾轻哼:“是啊,姚家倒台,蓝家一家独大,朝中那些个见风使舵的,能不趁此机会赶紧抱大腿么?” 裴胧月也扁了扁嘴轻讽:“所谓的良禽择木而栖,不过是毫无风骨,明哲保身的权宜之计而已,我看这些人的忠心也不见得多可靠,就是可惜了皇后娘娘,竟然这般雕虫小技也能上当。” “关心则乱罢了,皇后娘娘本是沉稳之人,这么多年被蓝贵妃步步紧逼,才慢慢急了性子,加上这回又赶上姚大人突然的中风,方寸大乱,也难怪她被蓝贵妃激怒利用。” 这个蓝贵妃还真会找时机,也有些手腕,难怪能坐稳后宫宠妃位置多年,就这办事能力,如此轻易就将撼动不得的姚家和皇后同时拉下马来,不可谓不厉害。 若非她当初一直针对裴胧月,就她这事办的,裴胧月都要忍不住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给她鼓个掌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似乎也太顺利了些,朝中的大臣们就算再迂腐,也总有不服蓝国师的,怎么可能上下一心到这个地步? 裴胧月还是有些疑惑:“姚家祖先曾做过帝师,桃李满天下,当年姚丞相的门生也是遍布朝野,皇上之所以立姚映雪为后,也是这个原因,如今这点小事就让他们树倒猢狲散,土崩瓦解了?” 问这话的意思是,太子那边,真的没有助力了吗? 慕容瑾意味深长一笑:“未必,姚家经营百年,姚丞相还没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到的,虽然姚家那些个晚辈碌碌无为,但一个家族得以长久的延续,总有些还没拿出手的底牌。” “你的意思是说,姚家还没有全完,可是,朝中局势危机,已经差不多到了蓝国师父女说了算的地步了,那些不服他们的人,想必迟早也得被这两人铲除干净,到时候朝中可就真成蓝国师的一言堂了。” “就是要将蓝国师的奸佞之面摆在所有人的面前,咱们才好抓住他的小辫子啊。” 这话就让裴胧月听不懂了,什么小辫子? 她知道慕容瑾也准备对付蓝国师,可这种局势一边倒的时候,他不应该着急着该如何对付越来越难对付的蓝家三代吗? 慕容瑾见她疑惑,主动解释:“你可还记得当时烽火教出现的时候,阮季曾提起过一事,说那个在朝中搅弄风云的人,极有可能是某位高官。” 这事裴胧月当然记得,烽火教的忧患一天没有解决,身在大乾的他们就一天不得松懈,加上楼兰国的事也与之有关,她更不可能轻易忘记。 烽火教起源于楼兰,他的领导者极有可能潜伏在大乾朝廷,因为当时裴胧月发现了皇宫里,昭和殿后面宫女太监被做成药人的事,他们由此断定此人能得到皇上皇后的庇佑,职位一定不低。 这个人迟迟没有揪出,一直是他们的心头之患,没有彻底铲除烽火教这个邪教的力量,更是让所有人寝食难安。 不过,慕容瑾在这时候提起这事干嘛? 裴胧月疑惑的朝他看去,就见他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个掩藏在咱们大乾朝廷里,位高权重搅弄风云的烽火教教主,我想,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闻言,裴胧月猛然睁大了眼睛。 如果那个人是……蓝国师,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蓝国师利用职权,把烽火教的势力渗透到朝堂的各个角落,他们当初的清洗根本不了能全部清理干净,因为朝中还有不少听命于他的药人,所以姚丞相一出事,姚家的势力才会像被抽了捆绳一样全部倾倒。 以他的能耐,在朝廷中,如果早有计划的经营药人,的确防不胜防! 裴胧月不禁想起,当初她撞见宫女被灌药的那个崭新宫殿,正是离蓝国师炼丹房不远的地方,要是他借着炼丹的名义,让皇上给他特权,搜罗那些宫女太监给他做实验呢? 以皇上对他的宠信,再加上蓝贵妃的耳边风,皇上未必不会答应! 如果真是真是这样,那这件事有禁卫军的保驾护航,也就变成情理之中了。 蓝国师和蓝贵妃,本就是来自民间,他们在朝廷上并无特别的建树,之所以能得到皇上的信任,除了父女两的谋略出众之外,靠的就是左右皇上的心神。 蓝贵妃顶着一张貌美无比的脸专宠了这么多年,让皇上事事听命于她,将她捧在手心里,除了皇后的位份她什么都有了。 蓝国师更是因为一手出众的炼丹术而被皇上器重,这么多年以延年益寿为幌子,持续待在皇上的身边,在自己女儿的帮助,身份地位下节节高升,手也越伸越长。 时至今日,他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这,可不是一般臣子能够做到的。 可只用一个莫须有的炼丹术,就能得宠这么久吗?为什么皇上对他如此信任,还以国师之尊来敬仰他,要知道当初皇上还让他和裴胧月比赛来的,可见皇上也笃定了他的医术高超。 不过,以裴胧月和他交手这么多次的结果来看,他的医术怎么样裴胧月尚且不去定论,反正她是能够应付得了他任何的出手的,倒是他那一手纵毒之术出神入化,让裴胧月也很是费心。 等等,毒? 裴胧月猛然想起什么,面上略过一丝惊惧,颤声道:“阿瑾,狩猎之日,大规模药人涌出一事?” 慕容瑾点点头:“他们都中了千杯醉与曼陀罗之毒,若非你事先给他们喝下解药,只怕那日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件事是大乾近百年来除却战争因素,人为死伤最为惨重的一次事故,慕容瑾还因此排查出大批药人石人,他们当然不会忘记。 第423章 第一药人 裴胧月面露着急,急切道:“如果这个幕后黑手真的是蓝国师,那么那些致使宫女太监变成药人的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没错!” 慕容瑾点点头,只要证明蓝国师就是那烽火教潜藏的教主,这事基本可确认。 裴胧月又道:“那么,他们是因为千杯醉和曼陀罗之毒的应用,才造成神志昏聩,听人指挥,做一个类似活死人第一阶段药人,对?“ 慕容瑾不知裴胧月突然这么严肃的提及此事所为哪般,但见她似乎很在意这个答案,所以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裴胧月颤抖着唇,说出最后的一个问题。 “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皇上就是那个第一位中千杯醉之毒的人呢?” “轰”的一声,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慕容瑾耳边炸裂开来。 裴胧月怕自己表达不够,再重复了一道:“你说,蓝国师父女两,有没有可能,早就给皇上用过千杯醉?” 这是个大胆的猜测,但绝对是件值得严肃对待的事情,慕容瑾的面色也紧跟着严肃起来。 他待在皇上身边的时日不算短,当然知道皇上最初是什么模样,皇上对皇位是执着了些,正是因为那些执着,才让他刚愎自用的犯下那么多错误。 但也正是因为执着,他对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皇位有着常人没有的偏执和认真,这么多年虽然收效甚微,可不得不说,他一开始的确是想着一心将朝政管理好,让大乾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的。 他还曾说过,自己一定要做个人人传颂的千古明君,让大乾因为他的英明而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这种话绝不是无聊时的吹牛,而是真有此想法。 元帅府覆灭之后,曾有一段时间,皇上非常的励精图治,在他的治理下的朝堂欣欣向荣,百姓们丰衣足食,正因如此,那些反对之声才在他的雷霆手段之下逐渐湮灭,而他也算短暂有过一段作为贤君的时光。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糊涂的呢? 大概是有一次,不知道哪位妃子冒犯了当时还是盈贵人的蓝贵妃,而被他狠狠处决的时候。 蓝若盈最初入宫之时,也不过是个普通采女而已,曾经的她只是是后宫众多女子中的一个,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岂会记得一个小小的采女? 后来有一次,她在太后的寿宴上表演了一支惊鸿舞,舞姿婀娜,眉眼迷人,这才入了皇上的眼,被提拔成昭仪,有了宠信之后又做了贵人,怀上二皇子,地位才一步步的起来。 可升得再快,也不能一步登天,帝王的情意薄如纸片,不可能将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提拔到重要位置,让她一跃成为蓝贵妃的,还是那件事。 当时的她已经生下了二皇子,被封盈贵人,有一天一个妃子与她起了矛盾,她非说这个妃子冲撞了她,还派人到皇上跟前告状。 自是一番跟皇后受害一样的戏码,一个善于伪装,一个气不过,被她刺激得奋起反抗,而后顺理成章的中了她的圈套,被皇上处置。 而一向公私分明的皇上,那次也不知怎么了,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她便算了,还不讲道理的发了一通很大的火,形容为天子之怒也不为过。 慕容瑾曾听旁人形容起当时皇上的神态,据说就好像魔怔了似的,非要护着蓝贵妃,而且还用及其残忍的手段处决了那个妃子,祸延九族,甚至她死后还还下令将她挖出来鞭尸,把她的尸首扔到林子里去喂狗。 什么样的仇什么样的怨,让皇上对一个妃子如此痛下杀手? 人人都在说那位妃子死得冤枉,皇上对她实在太过残忍了,而且还曾有谣言,说皇上下了令,日后谁要再敢冒犯盈贵人,这个妃子的下场就是他们的警戒。 也是从那时候起,不起眼的柔弱盈贵人,鲤鱼跃龙门,突然间连升几级,一下就成了除却皇后之外,最有权势的蓝贵妃,并且朝中再也无人敢赶到她跟前找她的霉头。 毕竟有那个妃子的前车之鉴在,谁敢冒险? 慕容瑾记得分明,是因为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挺大的,皇上从未有过那样的失态,并且人人对对此噤若寒蝉,为那枉死的妃子九族感到痛心。 若干年后,慕容瑾心里还一直记挂着这事,等他接手了锦衣卫,就用手中的权势查了一下事情的起因,原来,这事的起因竟然只是因为那个妃子仗着自己的资历和身份,让盈贵人给她行礼而已。 慕容瑾诧异极了,这样的小事在宫中多如牛毛,每天都在上演,何至于闹大株连九族的地步?再说,一个妃子让位份矮她一阶的贵人给她行礼也不算什么,两人之前也没有什么特别深重的恩怨,根本没必要闹到那样。 此事一出,当时全天下的人只觉皇上对蓝贵妃宠爱万分,唯有羡慕的份,连慕容瑾都觉得也许是皇上真心喜欢这个女人,才会做到如此地步,并且之后他除了对蓝贵妃特别宠爱一些,也没有其他不正常的行为。 现在想想,这一切却如此的细思极恐。 如果当时,蓝贵妃就给皇上使用了千杯醉的毒呢?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皇上的反常,也唯有这个原因,才能合理过渡她一朝升天的事实。 她和蓝国师父女两一介平民出身,在大乾毫无根基,无论是样貌,手腕都不可能有绝对的优势赢过宫里头这些人,每一年各地送上来的秀女这么多,比她家世好样貌佳的也不是没有,她是怎么笼络住皇上对她的圣宠不衰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她已经给皇上用了千杯醉,以至于让皇上对她言听计从,狠狠处置了那个妃子替她立威壮势,之后这么多年她也没少在皇上身上用,这才牢牢抓住皇上的心。 也许是用的剂量比较少,所有人都没有察觉,而皇上除了对她的事上格外暴躁一些,也没有其他的异常,让大家误以为皇上是因为宠信她才这样,大家对她的一切也慢慢放下戒备,变成了温水煮青蛙的接受。 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无论是蓝贵妃身为皇上身边的枕边人,还是蓝国师日日呈给皇上的丹药,他们可以下手的机会实在太多了,而且防不胜防。 第424章 不如自保 最关键的是,皇上根本没想过要防着他们,无论是日日宿在蓝贵妃的房里,还是蓝国师日日呈上来的丹药,从前他还会让小太监试药,现在却是想也不想的就吃他们给的东西。 他对他们的依赖已经到了把他们完全当作自己人的地步,如果他们真想下毒,就凭这么多年他们在皇上身上下的功夫,足以让皇上身上的毒深入骨髓。 慕容瑾拧了拧眉头,想到这些,面上少见的有些愁绪。 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不是任何一个他想抓就能抓的人,他一句话可以决定他和他身边人的生死,也可以让这个天下再次动荡,不管他身上有没有被下毒,这件事查起来比任何事情都要困难得多。 而且以慕容瑾对皇上的了解,就算他将实话告诉皇上,他也不会让他彻查这种事,相反,他还极有可能因为此事而惹上祸端。 抛开蓝国师什么样的野心暂且不提,皇上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他已经中毒的事?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人间的九五至尊,他还等待着自己能在蓝国师的帮助下修成正果,实现长生不老,永享这天道尊荣呢,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 慕容瑾若执意在他面前揭穿此事,就等于戳破了他长生不老的谎言,而皇上满怀希望的服用了这么久的丹药,到头来失望落空不说,还成了个心甘情愿被骗的笑话,让他怎么能接受? 世人都相信自己坚持下来的信念一定是对的,即使最后证明他们一直坚持的这件事,真相是血淋淋的欺骗,他们也宁愿继续相信下去,而不愿戳破幻想,这就是人性。 慕容瑾不敢去赌如今这个已经中毒了的皇上,对这事的态度是否还能秉公清明,万一他讳疾忌医,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反而恼羞成怒的给他和他身边的人定罪,用杀人灭口来捂死这个事实,那他岂不自找苦吃。 思来想去,聪明如他,竟然也没法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解决此事。 裴胧月已经从他为难的表情中读懂,也许事实真的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了,她也有些着急起来,担忧道:“要不,咱们即刻回去京城想办法?就算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酵,在皇上面前规劝一番也是好的。” 这种情况下,没有慕容瑾坐镇,这天下恐怕当真要易主了,到时候太子之位落到二皇子手里,他可比现在的那个纨绔不好对付。 可仅仅只是规劝,如何能阻止得了皇上被毒性的控制? 现在回去,反倒是将自己置于峰尖浪口,如果他们一个不查,被蓝贵妃利用,让皇上出手对付他们,那就不大美妙了。 以目前的形势来说,手中握有军队的他们,无论是自保还是作战,这个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慕容瑾稍做权衡就摇了摇头,意味不明的道了句:“不着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且先看看再说。” 裴胧月也反应过来,如果这种情况下让二皇子得到太子之位,比他们着急的人比比皆是,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倒不如让先那让些个别有用心的去厮杀一番再说。 都说浑水才好摸鱼,他们在这偏远边关,反倒远离了京城的政治斗争漩涡,不如早些安下心来坐山观虎斗。 反正他们只要想法子稳定西北的战局,不让大乾百姓受到战争侵扰,朝中那些个狼子野心的爱怎么斗,且随他们去。 也许是目标不同了,看待事情也变得更加大局观,他们这回、回去,冲着的是太子之位,既然如此,不妨让那些愚蠢的冲在前头损耗些实力。 等他们这边立了功,既赚足了名声,又提升了势力,再来回去收拾残局,便是张扬如二皇子定然也会因为政治斗争而有所损伤,到时候他们再做这个渔翁来坐收成果顺便收拾残局,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就算到时候,蓝贵妃想利用皇上对付他们,彼时手里有军队的他们已经无惧陷害,便是皇上想出手,也得掂量几分。 有能力自保了,再想锦绣前程,这才是正确顺序。 想明白了各中关节,裴胧月暗自佩服慕容瑾在这个时候还能稳得下心的从容,自己也跟着慢慢安定下来。 饭得一口口吃,事情得一步步解决,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这一切。 天下大势即将变天,而他们已经做好了应对任何情况的准备。 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这事的未来走向,虽然没有剖开来说,但已经知道彼此的想法。 旁观的人不知二人在交谈的这些事之间有什么关联,自然也听不懂他们的话,看不懂他们之间这种默契。 其他人倒觉得没什么,这些时日的他们一起朝夕相处,裴胧月和慕容瑾是平易近人且智慧超群之辈,两位领导者决定了的事,他们只要遵从就绝不会有错。 可婉眉见着,心里却不是滋味极了。 他们两的谈话就像打哑谜似的,她根本跟不上节奏,虽然他们说的事她都明白,但串联起来她根本不懂这些事之间的思维跳跃,只听了个一头雾水。 偏偏裴胧月和慕容瑾还能将对方的想法读得透彻,让她根本融入不进去,这种流转在他们之中,只属于两人的气场,旁人就像是摆设。 这种感觉,就好似裴胧月和慕容瑾在一个空间中,而她在另一个空间,两个空间之间隔着巨大的玻璃罩子,虽然能够遥遥相望,却被隔绝成两个世界似,让人不舒服得很。 婉眉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裴胧月笑笑:“没什么,只是就朝中如今的形势做了个分析,时间也不早了,周大哥,劳烦你给婉眉姑娘安排个院子,她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莫要怠慢了人家。” 裴胧月这么说,只是觉得事情已经谈完,可以让大家回去休息了而已,婉眉一路过来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她让周大哥安排一间院子给她,也是好意。 没想到在婉眉耳中,却成了“听不懂就别听,赶紧走远些,莫耽误我和王爷卿卿我我”。 她一下火气就上来了,没忍住嫉妒,酸溜溜道:“我不累,主子住哪儿我便住哪,从前婉眉便是主子的贴身侍婢,没什么不方便的,想来裴姑娘也不会介意。” 第425章 嫉妒 长风也在一旁,闻言立刻皱眉喝止:“婉眉姑娘,注意你的分寸。” 婉眉见连长风都帮着裴胧月,不禁愈发气恼。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长风统领应该最了解这件事才是啊。” 是事实,但当初婉眉在慕容瑾身边也不过是个外间扫洒的婢女而已,根本没机会近慕容瑾的身,她故意这么说的,目的显而易见。 此话一出,裴胧月再迟钝也听出些不对味来,抬眼间,正好撞见婉眉眼中来不及蔹去的敌意。 这是…… 裴胧月见婉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只有这一次,她有种婉眉并不待见她的感觉,虽然婉眉很快就改口:“我是说,你们住哪我就住哪,这样主子想找我了解探楼的情报也方便些。” 同为女人,这种欲盖弥彰的隐忍和对着慕容瑾时,她眼中掩饰不住的仰慕,裴胧月不会看不明白。 呵,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竟然成了别人眼中破坏他们的第三者,倒真是有意思,不过也难怪,慕容瑾这么优秀,很难有女子日日和他相处在一起不动心。 但是动心归动心,人得有边界,自作主张的热烈如果对方不喜欢,就是一种打扰,何况现在她觊觎的还是自己的男人,裴胧月可没这么大度。 她似笑非笑道:“这样啊,本来我还想说婉眉姑娘从京城过来这里,风雨兼程这么辛苦,让周大哥安排一处就近的地方让你好好休息呢,不过既然姑娘心系情报,不如就到探楼营地去住。” 什么,探楼营地,那不是离慕容瑾更远了? 婉眉一急,脱口而出:“不必,婉眉又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人,便是跟明月挤一挤也行的,不必劳烦。” 这么一否认,愈发显得她急功近利了。 慕容瑾不禁皱眉:“婉眉,本王一直觉得你是个知晓分寸的人,莫要让本王失望。” 万般强辩都不如慕容瑾这个正主一句话,此话一出,婉眉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下来,弱弱道“是……” 裴胧月笑打圆场:“本来是件小事,倒也不必麻烦,婉眉姑娘愿意跟明月住在一起,那就这样安排,委屈姑娘在此将就了。” 为了看到慕容瑾,堂堂一个千娇百媚的花魁居然愿意跟一个下人共处一室,她都如此自降身份了,裴胧月又岂能不成全她。 婉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妥之处,她本该把自己放在裴胧月平等的位置才是,可她脱口而出的话却把直接置于侍婢一样的地位,这不是矮了她一阶吗? 反应过来的她一阵懊恼,可因为这是自己要求的,她又不得不认命的行礼准备退下。 裴胧月本来还打算接下来多造些折叠弩,继续忙活的,但被婉眉这样搅和一通,她突然就想给自己放个假了。 于是在婉眉一步三回头的不甘目光下,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还当着所有人的面,优雅的走到慕容瑾跟前,亲昵给他理了理衣裳,温柔的说:“冬日就要来了,王爷可得穿厚实些,一会儿我陪你去校场。” 婉眉只觉这幅画面刺眼至极,拧着眉狠狠跺了跺脚,最终不再看他们,随明月去整理屋子。 她心里对裴胧月的嫉妒,都快溢出来了。 在她走后,慕容瑾淡笑:“你可从不喜欢陪我去校场,怎么,吃醋了?” 裴胧月扁了扁嘴:“吃醋倒不至于,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罢了,王爷最好还是自觉离她远一些,不然,我造这么多武器可不是吃素的。” “啧啧,这可不像你,这么小心眼。” “我就是小心眼,爱情不正是自私的吗?只有真往心里去了,才会在意你的一举一动,才会在意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王爷应该庆幸我对你的自私才是,若是不相干的人,我才不愿多费一个表情呢。” “是是是。”裴胧月愿意为他吃醋,他高兴都来不及,哪敢不知足。 不过,既然提及此事,该打的预防针还得打。 “话说回来,我们那儿的制度是一夫一妻,可不兴什么三妻四妾,王爷以后要是看上别的女人,要么我走,要么她死,王爷可得想好。” 慕容瑾哈哈一笑:“你这么霸道的吗?不过这一点你大可自信一些,见过这么好的你之后,本王哪还看的上别的女人啊,本王有你就够消受的,可不敢再有别的想法。” 裴胧月怒目一瞪:“你什么意思,现在觉得我凶悍了?” “不敢不敢,裴大姑娘最是温柔娴淑,怎么会凶悍呢,最多也就霸道了些……” “你再说一句试试!” “不敢了,裴女侠饶命!” 两人打打闹闹,最终以慕容瑾为了证明她“不凶悍”把她压在墙上一阵“壁咚”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才算结束。 而那些有眼色的将士们,早就傻笑着退了出去。 没想到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的小将军,也有被人训到这样服服帖帖的时候,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裴姑娘就是小将军的克星啊。 两人带来的乐趣传播了很远,军营里提及二人无不面露羡慕。 而整理好东西折回来准备再看一眼慕容瑾的婉眉,隐在暗处听着别人的议论和夸奖,气愤的绞着绣帕,默默红了眼眶。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她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东西,裴胧月却唾手可得,就凭所有人提及她的赞不绝口,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够得上这个程度了。 但是,想让她认输,没门。 慕容瑾选择了坐山观虎斗,朝中的局势自然也就无人干涉,一切都如蓝国师规划的那般,征兵与买卖人命也被他提上日程,如火如荼的进行。 姚丞相以姚家和自己做代价,还是没能阻止那道荒唐的政令,征兵令在蓝国师的强硬态度中依旧颁布了下去,每个人二十两的人头价也持续执行,朝廷的国库日进斗金,百姓们却越来越苦不堪言。 慕容瑾无力阻止,只能组织龙家军的人分散开来,打散到各地的征兵处,他带出来的兵马足以以一敌十,但现在还不是暴出实力的时候。 这道征兵令对他来说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相反,还像一道及时雨,解决了他将这些将士的身份合理化的难题。这些人分散到各征兵处入伍,他们就成了冠名朝廷的士兵。 第426章 废太子 自古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如今他将龙家军分散开来,等同于四下都有了他的眼线和心腹,他可以第一手知道有关战争的最新情报。 并且一旦战争爆发,他还能最大限度的提升大乾军队的力量,有了这群中坚血液的注入,大乾军队也不至于全靠这些临时征用的半大孩子而变成一盘散沙,打起仗起来一脸茫然。 战争,是慕容瑾的锻造,亦是他的机遇,如果这场战事能赢得最终结局,那么他的身份地位一定能再翻一番。 手里握着最实在的武力,这些将士便是他的财富,等他们日后立下大功,再吸收更多有识之士组成一股军队的中坚之流,那就是慕容瑾的底气。 到时候他们再提重审龙家军的案子,人多力量大,何况是自成一派的军队,便是皇上,只怕也得掂量掂量敢不敢忽略,到那一天的话,何愁再无人作主? 当初元帅府之所以全军覆没,就是因为龙元帅没有半分反抗,任由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才让那六千府兵全军覆没没一个活口。 如果他不那么“忠心”以当时龙家军的强悍背水一战,未必不能给龙家军留下火种。 将士们需要“忠心”但更需要“明主”,龙家军的血泪教训告诉慕容瑾,今生他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便是忠心,也得存命,如果不然,何不杀出一条血路。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时间齿轮滚滚向前,不多时,热闹非凡的村庄里,也就剩下了慕容瑾和裴胧月他们几人。 但慕容瑾更忙了,将他的军队以征兵之名一个个打入新的队伍,需要面临很多问题,而且这些人因为从前多多少少与龙家军有关,还得给他们制造一个全新的身份,大大小小的问题不计其数。 裴胧月也很忙,打战就意味着要花钱,要花很多钱,虽然百草堂的生意日渐走上正轨,可战争一旦来临就会出翔很多变数,她不仅要忙着为店铺重新做战略部署,还得尽量挪出银子填补军资空缺。 两人各自忙活,鲜少有时间聚在一起,这当中婉眉虽然得了空隙,但因为慕容瑾依旧冰冷的态度,以及作为探楼首领的关键身份,她也忙得脚不沾地,依旧没时间与慕容瑾更进一步。 在众人神经高度戒备,一起奋勇前行,力争为他们希望的新生活贡献一份力量的时候,朝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皇上终于病倒了,病来如山倒的那种,即使他对朝政非常关心,也到了不得不安心修养的地步。 皇上无法临政,朝中便有些了许多蠢蠢欲动的苗头,毕竟有些人想要争权,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二是太子不知怎么的,在青楼里寻乐子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妓,女刺伤,据说伤的地方还是命根子,伤势颇为严重,当场就血流不止,已经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 这样的丑闻一出来,朝中废太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本来太子越来越窝囊的行径就很受人诟病,如今又多了这样一则不能生养的丑闻,太子虽然荒唐,府上却连个嫡子都没有,这样的人让他继承大统,岂不是拿祖宗的基业开玩笑? 因为皇上不能理事,这事只能暂且搁置着。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下必须有人站出来挑起大梁,于是精明能干又身份尊贵的二皇子便成了不二人选,二皇子在百官的“盛情相请”之下,“婉言拒绝”了三次,才“勉为其难”的临危受命,答应暂时代理起朝堂之事。 裴胧月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笑了句:“他倒是会做人,知晓自己要求代理朝政的话一定会被皇上忌惮,但自己再三拒绝就不一样了,这是朝臣们请求的,他还拒绝了,可见他并没有当太子的野心。” 明月扁嘴“呸”了声:“奴婢看啊,他就是惺惺作态,说不得那些要求他出来主事的朝臣就是他自个儿安排的,还假装自己无心权势?真要无心,怎么不随三皇子,出去游山玩水?” 裴胧月笑而不语,这就是二皇子的高明之处,他想要的东西从来不自己要求,而是用别人的嘴替他达到,还给人留下一个“殿下也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临危受命,殿下果真忧国忧民”的印象。 这样既得了好处,又赚足了名声,还被人称颂低调的手段,一般人可做不到。 不过说到三皇子游山玩水,这倒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三皇子本就母足羸弱,如今名义上的“母亲”又被皇上关起来,等同废后,他在京城也是个尴尬的存在,不如借口游山玩水自在。 再说,在这个二皇子与各路人马都在争相为夺嫡暗中使力的时间,远离这个暴风圈不失为一个明智选择,不然像五皇子一样与二皇子死磕,还殃及七皇子被逼着站队,风险可就大了。 朝中局势日趋紧张,在姚家倒台,皇后不行,太子极有可能被废。这种形势下,各位大臣们也在就自己看好的皇子各显身手,这是一个可以重新洗牌的机会,大家伙争的头破血流也就不奇怪了。 这种形势持续了半个月,太子终于如天下人所愿的那般,成了“废太子”。 废太子的诏书是二皇子亲自拟定并宣读的,诏书中隶属了废太子在作为储君的时候,做出的种种不当言行,抨击他不堪为储君,有负皇上厚望,对不起天下等等,病重的太子连接旨都不能,就被贬做平民。 废太子本就是那副扶不起的阿斗的模样,便是最初的那些迂腐的老臣,在看到他的不作为和二皇子的雷厉风行对比之下,也选择了静默不言,于是这封诏书没有激起一丝火花,就被毫无悬念的执行了下去。 除了有一个人,哭天撼地,伤心欲绝,那就是被禁足翊坤宫的皇后。 皇后还是皇后,可惜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挂名废后而已,她的手里没有任何权势,也不可能在蓝贵妃的层层把控下再去搬什么救兵,她自己被囚禁倒还平静,可听到她引以为希望的儿子居然被废了,当场就又哭又骂了。 她骂皇上无情无义,对她的儿子进行捧杀,她骂蓝贵妃狐媚祸主,让他沦落到如此地步,她更骂二皇子狼子野心,早就想对他们母子取而代之。 第427章 战事起 可惜她再骂,也换不回姚家的辉煌,换不回自己母仪天下的尊荣,她只能在哪一亩三分地的地方,尽情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快,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一个只会嘶嚎的疯子自然无人理会,宫里的宫女们又是见风使舵之辈,平日里虽然没有苛待了她,但冷嘲热讽总是免不了的,让皇后愈发暴躁。 这种暴躁,在听到废太子重伤不治,一命呜呼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身为母亲,她决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这么轻易就死了,明明前些天他还好好的,生龙活虎的进宫安慰他,说他一定励精图治好好改邪归正,做好这个太子,让母后早日洗刷屈辱,怎么能说死就死了? 对啊,他说过他会改邪归正的,怎么可能还去青楼?这一定是个阴谋,是个阴谋啊! 皇后破声大骂,哭的声嘶力竭,可是没有人再理她,谁会理会一个无人在意,连皇上都厌弃了的疯子呢? 而且事到如今,就算她猜的对又如何,太子去青楼是被陷害的,他的死也不是偶然,证明了这些又如何?有人会原因因为为他平冤,而跳出来被蓝贵妃记恨封杀骂? 不会,在这夺嫡已经升级到明面上、你死我活的时候,在所有人都为能在自己选择的赌注面前多表现一些,多争取从龙之功的时候,再她已经没了任何权势地位的时候,没有人在意一个废人的死活。 他们只在意自己献媚的时机是不是晚了一步。 废太子的死犹如一片落叶掉到水里,打了个圈告诉他他已经灭亡,大家可以自行厮杀,荡起这一丝轻微的涟漪之后,连个波纹都没有就东逝而去了。 皇上病重,太子一位悬空,可想而知那些个蠢蠢欲动的皇子们,会为了那个皇位进行怎样的厮杀。 朝野上下一片狼藉,二皇子以势如破竹之事占据朝堂话语权的大头,拥有强大世家支持的五皇子占据另一部分,七皇子被五皇子拉拢着不得不靠向他,背地里却依旧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更别说其他皇子们大大小小的小动作。 朝廷被分为这两大派,每日一点政事都要与对方针锋相对争论不休,因此整个朝廷吵吵嚷嚷,再也不见当初平静。 朝堂纷扰,官员不作为,马不停蹄的征兵与征银更是让大乾百姓苦不堪言,民间无人耕田,朝中无人做事,由此还爆发了几次小规模的农民起义。 大乾内政不稳,大家都想着维护自己的利益,即使是小规模的动荡也无人去镇压,造成那几个地方的农民起义愈演愈烈,最后这些人拧成一股绳,竟然成了不容小觑的存在。 正在这时,北齐也发现现在是他们掠夺地盘的最好时机,因此爆发了针对掠夺大乾地盘的全面战争。 北齐入侵,第一日大乾便连失三城,致使大乾百姓人心惶惶,加上临时受命负责配合穆家军守卫边境防线的康伯侯临阵倒戈,更是让大乾危机立现,战事岌岌可危。 大乾内忧外患,整个天空都像蒙着一层阴霾。 每日都有新的情报送来,无非就是朝中某位大臣为了在皇子面前表现,抨击了某位大臣,不然就是朝中实在选不出将领,那些军官临阵推诿,还有北齐又攻击了哪里的战报,看得慕容瑾甚是头疼。 这还是他印象中无坚不摧的大乾吗?外头的强敌都要打上门来了,这些内臣还有空为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每日在朝堂上打嘴仗,如果他们都不作为,大乾都亡了再去争执什么又有何用? 慕容瑾看一次情报,眉头就锁一次,这些个国之肱股,实在该被称为国之蛀虫才对,整天不干实事就知道吵吵嚷嚷,再这样下去,大乾迟早亡在他们手里! 又见大乾丢了两城的情报,慕容瑾鲜少发脾气,这回也忍不住将东西一丢,气恼道:“都是一群饭桶,饭桶!这样易守难攻的城池也能丢,要你们何用!没有整个能耐就敢出来接这个活儿,想军功想疯了吗?这丢的都是人命啊!” 裴胧月轻轻捡起地上被扔掉的情报,知道他心情不佳,温声安慰:“你不是说在打到雁门关之前咱们不出手么?好在这次损伤还不算严重,且放宽心。” “让本王怎么能放宽,一个马王坡,就折损大乾兵力两万,两万啊,这些不是冷冰冰的数字,是人命!你让本王怎能释怀。” 大抵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知道人命稍纵即逝,战争残酷的人,才能真正理解慕容瑾此时的无奈和气愤。 在朝廷那些文人还在那耍嘴皮子纸上谈兵的时候,那些被他们强制征兵上来的半大孩子,已经在战场上训练有素的北齐兵拼命了。 他们多数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付不起那二十两银子的买命钱,只能在战场上为自己拼命,而且他们连训练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迫拉去填补那些窟窿,他们的命除了多贡献几个人头,根本丢得毫无意义。 这些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不是上位者可以用来随意浪费的工具,那些高高在上,喊着征兵令的人,怎么能这样漠视生命! 便是自己,慕容瑾都感到厌恶,为了让龙家军的功劳更丰厚,他特意选择让出十天的军机,等大乾呈现颓败之势的时候在行出手,这样龙家军的重要才能更加凸显。 可这一天天增加的人命,一天天丢失的城池,无不再向他控诉他的自私,他最初做这些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解救穷苦百姓吗?可现在他在做什么? 为了他们的功勋,还要死多少无辜的人? 慕容瑾痛苦的捂着头,喃喃道:“本王是不是做错了,本王……” “不,你没错,王爷已经尽力了。”裴胧月知道他的痛苦和为难,走过去抱着他,坚定的说:“王爷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才这么做的,只有树立起龙家军的威信,才能将更多百姓护在羽毛之下,王爷没有错。” “可是……”这一日日增长的数字,终究是因为他的漠视才造成的种种不幸啊。 “王爷,你要相信自己,任何的战争都是残酷的,都会有牺牲,只是舍弃小我与大我的分别,你要坚信今日逝去的生命,总有一日我们会为他们讨要回来,而我们要做的,首先是强大自己。” 第428章 各执一词 对,如果没有强大的自己,就算慕容瑾现在救了他们,也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人生在世本就有所取舍,忍不下现在的憋屈,就没有光明正大反击的一天。 慕容瑾也很清楚这一点,正因如此,他只能将心中这口郁气压下,握紧拳头,咬牙道:“再过十二个时辰,就十二个时辰。” 再让北齐嚣张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后,就是龙家的军的王者归来之时,到时候北齐从大乾手上拿走的一切,他一定让他们全数吐出来! 慕容瑾和裴胧月继续加紧部署,精进武器,确保一切都没有纰漏了,才稍稍安心,静静等待十二个时辰过后的反击之机。 边关战事紧张可见一斑,每日都有兵败的战报传来,穆家守军分身乏术,朝廷派出与他们配合的将领又十分不得用,致使大乾与北齐的战事直接呈一面倒的局势,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一封封大乾军情一溃千里的战报被送入宫中,让整个朝堂阴云笼罩,伴随着战报一同被送来的,还有穆家军越来越急切的请求,八百里加急的快马每天都有,形势变得刻不容缓。 皇上被这些坏消息弄得愈发头痛,已经到了需要依赖安神汤才能入睡的地步,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大部分政事交由二皇子主理,因此朝廷上下都有传言,说二皇子即将被封太子。 在这种形势之下,二皇子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在朝中愈发被重视。 可重视归重视,夺嫡不比其他,堵上的都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早年间二皇子因为睚眦必报的性子和蓝贵妃跋扈的模样也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朝堂两足分立,那一半的人直接站到他们的对立面,形成各有所长的局面。 与二皇子抗衡的,正是母族强大,世家根深叶茂的五皇子。 如果说二皇子是如日中天的后起之秀,那么五皇子就是大树底下天生受到荫蔽的天子骄子,蓝贵妃再受宠,也无法与有着百年积累的世家体系相比,何况五皇子自小就被母家以未来国君的标准教养,本人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二皇子的张扬在明面上,五皇子的浑厚在内在里,两人因为皇上病重而被推上夺嫡舞台,从正式对立的那一天起,两方人马就没和谐过。 这不,才刚受到穆王府送来的急报,皇宫里就一片喧嚷,两方人马就该怎么处理战事问题,进行了激烈的“商讨”。 二皇子那边的人主战,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北齐一向狼子野心,他们屡屡试探大乾的底线,这样的人就该逐而诛之,只有狠狠将他们赶出大乾,挫挫他们的锐气,这些豺狼才不敢再来冒犯。” 这个理由本无错处,如果大乾还是二十几年前兵强马壮,将帅无数的大乾,就凭这份气度,大乾说不准还真能将野心勃勃的敌国打得屁滚尿流。 可现在的大乾已经不是国富民强,可以随意征战的大乾了。 此话一出,立马遭到五皇子派的抵制。 “大乾如今正是内忧外患之时,边关之战要打,但不能倾尽全力去打,我认为因该将有限的兵力先用在解决内忧,毕竟朝中有一堆问题没有解决,在征兵令的反扑下,还出现了起义军,国内局势同样严峻。” 二皇子不甘示弱的呛声:“敌人都打上门来,马上就要到家门口了,你们不想着将这豺狼赶出去,还说什么先解决内政?如果被人逼到无路可退,岂不是悔之晚矣。” “林大人这话有失偏颇,内政不稳,就等于后院不得安宁,以大乾现在的国力,连压制这些起义军都困难,怎么还有心思和能力对外,难道你们要挑着个后院着火的风险,先去前头灭火,再自毁全身吗?” “穆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对内,咱们可以关起门来慢慢收拾,对外的国情却刻不容缓,没见穆家军都说顶不住了吗?再这样下去,等你腾出手来解决完内政,外头人家已经捅破院门烧杀抢掠了,到时候再来定国还有屁用?” 被点到名的穆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说得轻巧,你们到是有心思对外攻打敌人,自己的后花园都要着火了,你还想着替别人的后花园灭火,这样下去,到头来人财两失说不准哪头都顾不上,又算谁的!” “岂会两头顾不上,你也太看不起我们大乾了,我们休养生息这么多年,粮草充沛兵员充足,岂会怕小小的北齐,就该趁此机会将他们打趴下,赶出国门扬我国威才对!” “说的容易,要真有你说的这般厉害,又何至于事到如今,咱们大乾还被人打得节节败退?在打不过的时候,莫要逞强,守拙才是正理,未免遗失更多的城池,我看不如与北齐暂且议和,等修养过这一阵再作打算?” “议和?那怎么可以,是他北齐先欺压上门的,你不想着用力将敌人赶走,居然还想对他们示弱,你的脑子被驴踢了不成?” 这位林大人也是气糊涂了,连“被驴踢了”这种不斯文的话都冒出来,直叫人不敢恭维。 穆大人也是气得很:“不议和,难道等着他们将咱们大乾的一切屠戮殆尽吗?议和,咱们好歹能保下火种,等处置了内患,励精图治几年,还能卷土将丢失的城池拿回来,不然万一惹怒北齐,你我都得死!” “死就死,本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本官誓死不降!” “你,你迂腐!朝廷有你这样的臣子,早晚毁在你的谬论上!” “你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顽固不化,皇上怎么会将你放在这样重要的位置,若这次的事真遵了你的意思,才真的会迎来灭国之灾!” 这话无疑点燃了双方的怒火,两位领头的大臣本来就是因为想要在各自的主子面前表现,都十分卖力,好像只要将对方压制在自己的威严之下,就胜出一筹了似的。 偏偏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过后,一来二去间,与两人交好的大臣们也被殃及加入战局,你一言我一嘴的吵个不停,让堂堂一个庄严的朝会,变成了东市的菜市场。 两方队伍各执一词,寸步不让,闹得不可开交。 第429章 亲征 二皇子看着手底下这些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感到无端头疼,他一早就知道夺嫡残酷,朝中必有唱反调的,没想到自己如今都被传言成“即将被立作太子”了,还有这么多人敢忤逆他。 这些没眼色的大臣,实在是该死! 偏偏纵容着手底下人与他过不去的五皇子,还若无其事的笑眯、眯道:“二哥,您看看这朝堂是不是愈发热闹了?父皇见了一定会不高兴,他一向勤于政务,可鲜少有这样混乱的时候,身为代理人,您就不管管?” 管,他怎么管得到,这些挑事的可都是五皇子自己的人,他不说话,这些看上头眼色行事的“傀儡”会自己主动闭嘴吗? 二皇子也假笑道:“五弟说笑了,你也说了,我不过是个‘代理’只是替父皇暂时看管朝政而已,可没有那么大权力,能让那些想说话的不说话。” “二哥谦虚了,谁不知道您马上就要接任太子之位,这天底下的臣子哪个敢不听二哥的话啊,只要二哥一声令下,何愁这吵杂不平息?” 言下之意,你连这些个多嘴的大臣都管不住,还好意思做什么储君?识相的还是赶紧将这个位置让出来,让有能力的“我”来亲自坐镇。 明明是笑着的眉眼,却无端让人觉得压迫,二皇子从他的话语中隐隐察觉到一丝挑衅的威胁,以及淡淡的不屑,不觉面色微冷。 “五弟,话可不能说太满,难不成这些人中,也包括你么?” 如果本皇子想处决的人是你,你是不是会束手就擒? 五皇子当然不会,摇着折扇接一句:“二哥说笑了。”面色却已骤然冷凝。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眼中硝烟弥漫,在所有人都忙着吵吵嚷嚷的时候,他们透过层层人群,已经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厮杀。 片刻后,终是二皇子忍不住,识时务的别过头去暂时落了下乘。 生气归生气,在大局未定之时,他还不能明着发脾气,否则就给了五皇子一派更多发难的借口,在自己理政的重要关头,还是莫要留下把柄为好。 他只能暂时克制着心里的猛兽,目光逐渐转向平静。 五皇子见他不再接茬,也没有再纠结,他深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道理,别说二皇子还是心思深沉计较报复之辈,没必要在这时候与对方对上。 两人都默契转过头不再说话,就像方才的战火是别人的错觉似的,达到挑衅目的之后又各自静默下来。 就这样,在距离早朝结束的时间已经只剩最后一刻钟的时候,这些大臣们终于吵累了,想起来该喝口水,纷纷暂且停了脸红脖子粗的怒意,站在那儿歇口气。 二皇子等所有人都稍稍平静了,才懒洋洋的睥睨了一眼这些方才表演得特别激动的人,淡淡开口:“话都让各位大人说完了,本皇子就最后说一句,我准备亲征边境,带军声讨北齐军,众位意下如何?” 什么?二皇子想要亲征? 二皇子派的人立刻恢复亢奋,跳出来道:“殿下还请三思啊,如今皇上让殿下暂时代管朝政,殿下就是大乾的主事,国不可一人无人坐镇,殿下、身份尊贵,千万莫要冲动。” 不要冲动,咱们好不容易才争取到暂时代理国家的权力,您却要御驾亲征,且不说战场上的诸多凶险与危机,就是您走的这段时间,万一五皇子丧心病狂,趁机将这个代理权拿回去,您上哪说理去? 二皇子派的人立刻想着法子劝解,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五皇子的人却很高兴,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谁都不想让五皇子冒险,万一皇上遭遇什么不测,待在身边的这个肯定能得到最多的福利,与其去追拿点虚无缥缈的军功,不如好好把握守边的一切。 而且二皇子去了战场,如果遇上匈奴鞑、子蛮横,北齐军狡诈,让他回不来,那他们不就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连出力都不用就解决了二皇子的麻烦? 这样大的好处,抬眼就能看见,立刻有人坐不住了,假意附和:“如果殿下愿意御驾亲征,一定能够大大鼓舞我军将士们的士气,您就是我们大乾江山的功臣,我等期待殿下的凯旋归来。” “王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什么最大的功臣,殿下可没说一定要去,您非想着让他上战场,是安的什么心!” “那殿下也没说不去啊,如果殿下能去战场之上鼓舞士气,力挽狂澜,挽回咱们大乾的败势,不是好事一桩吗?罗大人这话说的,倒像是想要阻止殿下建功立业似的,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心思才对!” “你,是你阴险,妄图构陷殿下。” “我看是你阴险才对,想要阻止殿下亲征,是见不得大乾好吗?我要状告你一个失职之罪!”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得,又吵起来了。 二皇子拧了拧眉,烦躁的“嗯。”了声,示意让太监总管可以宣布退朝了。 太监总管尖细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 “退朝……” “殿下,殿下!” 他的派系一个个都在委婉的述说这件事的不可行之处,与五皇子的人争论不休,可二皇子却已经不想再听,起身甩手便率先从大殿上离开了。 为什么,偌大的朝堂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的心境,为什么他就不能像个普通臣子一样想去战场就去战场,为什么夹诸在他身上这么多枷锁,明明争夺哪个位置是为了更好的实现自由,最后怎么反倒不自由了? 二皇子突然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也有对自己这一路蒙头往前走究竟是对是错的迷茫。 谁也没有聊到二皇子会突然决定亲征边境,连蓝贵妃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吓了一跳,还震惊的再三确认了几遍,才知道儿子真存了这个心思。 这怎么可以,她培养多年,辛辛苦苦呵护之下终于长大成才的儿子,怎么可以去那种随时会丢命的战场! 蓝贵妃怕二皇子年轻冲动做下糊涂事,立刻派人将儿子叫进宫里训斥了一顿。 “好好的,你亲征个什么劲儿?是觉得那战场好玩呢,还是觉得指挥人命能够给你荣誉感?你知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样的地方,那里人命就是草芥一般的存在,随时会死人的,难道想让母妃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第430章 阻止 “不是的,母妃,儿臣只是想,如今战事吃紧,大乾接连失去几个城池,军队和百姓一片萎靡,如果儿臣能够在这时候亲征边境,鼓舞士气,说不定还能挽回败局,力挽狂澜。” “力挽狂澜?你没发烧!” 蓝贵妃被儿子突然的荣誉感弄得惊了惊,还下意识的朝他的额头模去,好像真想去探探儿子发没发烧一样。 二皇子往后一缩,躲过母亲的动作,皱眉道:“不行吗?儿臣作为男儿,理应在大乾有难的时候横刀立马,在战场建立一份功勋,母妃难道不觉得这是儿子该做的?” 确定他不是在说胡话,而且真有这种想法后,蓝贵妃立刻着急起来:“皇儿,你糊涂了吗?那战场可不是你想去就去的地方,那是真正面临各种生死的,你身份贵重,最远也不过是下江南而已,边境苦寒,你如何受得?” “母妃,儿臣不是温室里的娇花,儿臣想做顶天立地的男儿,边关苦寒又如何,儿臣什么苦都说受得,难道母妃作为母亲,也不愿支持儿臣?” “不行,你不能去。” 说完,似察觉自己的言语太过坚硬,蓝贵妃苦口婆心的劝说。 “不是母妃不支持你,皇儿想建功立业,母妃当然高兴,这说明我的皇儿终于长大,能够有所担当独当一面了,但是身为一个母亲,明知战场凶险而让你独自前往,这是不要我的命吗?” “母妃……” 二皇子不觉有些着急,急切的想表达他不是故意想让蓝贵妃担心,只是好男儿志在四方,面对北齐的虎视眈眈,他理应这么做。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蓝贵妃打断:“好了,这事不许再提了,无论如何,你都是不能去,本宫也不会让你去。” “为什么呀!” 他是真的很想建功立业,不单因为自己的愿望,还因为自己身为大乾皇子的使命和责任,可被蓝贵妃这么一压制,就像被当头淋下一盆冷水似的,他的心也跟着凉透了。 “为什么?皇儿不是心里有数吗?若是平日没有战事倒也罢了,让你去边关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可如今是什么时候?你父皇的身子不行了,随时有可能仙去,咱们呕心沥血这么多年,难道要在这时候放弃?” 一声质问,让二皇子如鲠在喉。 蓝贵妃为他的自作主张感到痛心,接着说:“朝中如今什么局势,你比我清楚,五皇子的人虎视眈眈,各派势力蠢蠢欲动,这时候就是看谁能沉得住气,坚持到最后了,你却在这时撂挑子去边关,岂不给他人一个坐享其成的机会?” “不会的,儿臣一定会先将朝廷中的事安排好,却保万无一失了再去,这场战事也不会持续太久,儿臣一定会尽快带来好消息,决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 “说得轻巧,万一呢,你可以将朝中之事安排妥帖,也可以按你以为的去做,可万一你父皇突然驾崩,或万一老五突然逼宫,远在边关你,又如何救得了京城这场近火?” “我……” “皇儿,你该知道母妃的顾虑,我们夺权不全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千千万万站在咱们身后的族人,这事绝不容许半分闪失,所以这边关,你不仅去不得,还得尽量远离战场保存自己的实力,应对朝中宫变才是上策。” 话虽如此,可如今已经到了国难当头之时,难道真的就眼睁睁看着大乾战败而冷眼旁观? “反正边关的事有穆王府撑着,一时半会儿打不到京城来,可朝中局势如何变换就不一定了,一旦你后退,露出可趁之机,这个江山易主就是分分钟的事,你可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此话一出,二皇子顿时有些震惊:“母妃,按您这意思,战事怎么发展,咱们就,不管了?” “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是有轻重缓急,如今你也有你的责任要做,天底下的良将那么多,总有能让大乾翻身的人存在,谁都能去边关,但你不能去,天下之主的位置只有一个,若让旁人坐了,你还有后悔药吗?”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不是母妃不支持你,任何的选择都没有回头路,咱们经营了这么多年,如果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如何对得起从前的努力和付出?越是到这种时候,咱们越不能行差踏错,否则,等待咱们的就是万丈深渊啊!” 她说的是没错,夺嫡之争惨烈,作为失败者往往没有好下场。 可二皇子也是男子,也有自己的豪言壮志与抱负,看到那么多兵败如山的战报,他当然也会着急。 身为皇子的荣誉,不允许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自己的百姓被北齐鞑、子如此践踏,他的骨气也不允许他坐视不理。 可明显,所有人都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可笑。 连蓝贵妃都,觉得比起平步青云的前程,儿子那点所谓的热血根本不算什么,何须在这时候放弃大好机会,去那个随时可能要命的地方去浪费时间? “母妃……”二皇子想说服她,但到嘴的说辞还未出口,他就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能跟蓝贵妃沟通这种事,因为她无法产生共鸣。 蓝贵妃的眼里只有皇位,只有为了皇位而需要用到的手段,何曾有过类似信仰,执念或者追求的东西? 二皇子张了张口,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一张清丽的脸来。 裴胧月是他在这世上见过的,内心最丰盈最富有的姑娘,如果此时她在这儿,一定能理解自己这种身为男儿的勇气与决心。 可惜她已经走了,到了别人的身边,去与别人分享她脑子里的浩瀚宇宙了,再没一个人能与自己商谈理想,再没人能理解自己的一腔孤勇。 二皇子突然就感到无比的孤独与疲劳,最终认命的叹了口气。 “母妃,不管你信不信,儿臣始终是想大乾江山好好的。” 蓝贵妃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以为他还放不开此事,又自顾说开:“你听母妃的,亲征边关这种主意就不要瞎想了,母妃已经尽量在给你周旋,用不了多少时日,这太子之位一定会交到你手上的,你又何必如此着急。” 第431章 临危受命 可是我想要的不止是太子之位,还是身为大乾子民,皇家骨血的荣誉感! 但他知道,这句话他是再无法说出口了,这个世上再没人能听得懂他的追求,人人都当他是精于权谋算计,步步为营的伪善皇子,可他最初想要守护的,也不过是一份尊荣和肯定罢了。 在蓝贵妃的横加阻挠之下,二皇子最终只能歇了亲征边境的心思,专心在朝中做起太子的备选人,更努力去巩固地位。 而这个极有可能改变他一生的决定,却转瞬即逝,让他错失了唯一回头的机会,也让他从今往后只能被权力操控,做权力的傀儡。 次日,慕容瑾就递上了一封请战书。 这是自从大乾和北齐开启战乱以来,唯一一个不是因为皇命,而自愿请战的将领,早前慕容瑾就曾奉命与穆家军配合打击过外藩的入侵,由他领军作战,再合适不过。 他在军中挂副将之职,这个职位是他以匿名的身份实打实挣来的,行军打战不在话下,如今便是许他以将军之位领兵打战也无不可。 在这大乾军情持续低迷,所有人都人心不稳终日惶惶的情况下,有人自动请战,已经激起一众爱国志士的一腔热血,特别这个人还是能力出众身份贵重的小郡王,让人愈发感到安心于沸腾。 慕容瑾能在此时挺身而出,无疑获得了无数人的嘉奖,朝野上下激起一片火花,人人都在传颂他的大公无私,他也众望所归的成了大家心目中最具民族气概的英雄。 临危受命,始做英雄,慕容瑾的形象和分量在整个大乾人们的心中霎时高大。 二皇子拿着朱笔,面色冷凝的看着手上这份犹如千斤之重的请战书,神思飘远。 他根本不想批阅,慕容瑾是他在这世上最厌恶的人,他恨不得一有机会就置他于死地,把他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以解心头的夺妻之恨。 可他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吗?在他奋不顾身想要去边关为家国奉献热血的时候,被一层层的理由阻挠,而慕容瑾与他有一样的热血,他若阻止,与其他庸俗之人又有何分别? 真好啊,慕容瑾想去便能去,还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连身为母亲的华安长公主都出来亲自为他出面当说客,力求让皇上答应他的请求,而他呢? 想到人人都以为他好的理由束缚他,捆绑他,二皇子就觉得一阵悲哀。 果然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慕容瑾有想上战场就勇敢请战的决心,而他顾首顾尾不能放手,慕容瑾没有皇子之位的束缚,而他即使高高在上,却什么也做不到。 好像比起他来,自己除了皇子之位,什么都没有。 朝臣们都振奋的等着二皇子朱笔一提,准许慕容瑾前往战场力挽狂澜,他们都相信有慕容瑾出马,大乾的国门就算不能全守住,也不会再节节溃败下去。 这会儿看二皇子失神了这么久,面上还有各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有人忍不住督促:“殿下,可以朱笔签字颁发圣旨了,您在想什么?” 二皇子回神,“嗯”了声,提起朱笔终于写下同意让他出战的圣旨。 那一刻,从来没有羡慕过任何人的二皇子吗,心里突然就嫉妒得发狂,慕容瑾请战,她一定知道这事,听说他们自上回出去之后就一直没回来,是不是,他们已经在外头过起神仙般的日子了? 他就知道,裴胧月不是那等目光短浅之人,盯着那点危险就不让自己的男人去实现抱负,如果那时他们没有解除婚约,今天被他支持着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慕容瑾何其幸运,能拥有她的爱! 二皇子知道自己与她再无可能,也不该这么想,可现实不容许他不去想,以前他从不知拥有她的爱是件多么令人幸福的事,如今再来懊悔,已无回头路。 朱笔下,圣旨出,同意请战的这份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势火速送到慕容瑾手中。 彼时,慕容瑾已经和裴胧月穿戴整齐,打点好行装,就等直接去往战场了。 一切都按慕容瑾计算的时机,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他料定了十日之内,如果朝廷没有得用的将领自动请战,不管坐在代理国事那个位置上的是谁,都会趋于大势所趋而同意他的请战书。 大乾战事迫在眉睫,便是上位者再多心思,也不得不考虑天下百姓的看法与自身利益,所以这封请战书,他们一定会签,还会配上相应的粮饷配合他赶紧赢得第一场战。 经过这十几日,北齐一路北上势如破竹的摧残,无论是大乾的土地还是人民,都已经受到巨大惊吓,身心已经紧绷到极点,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场战事扭转战局,告诉他们大乾还有希望,还没有亡。 这时候,如果有人站出来,承诺守卫他们,无疑是给这些人一个强烈的信仰和寄托,赢得所有人的感激与敬佩。 而慕容瑾,就在这种内忧外患,层层败退之下,不畏艰难的横空揽下肩负大乾兴衰的师命,此举立刻就赢得了大家的尊重与佩服。 他的名声空前响亮,相信经此一事,他在大乾人民的心中,威信已无人能及。 这对他日后的行动有很大帮助,也是他策划的,合适的时机展露自己,让他的功勋被历史铭记的时机。 而噱头越大,他所要背负的希望就越多,大家都将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一战,慕容瑾背负着空前的压力,成,大乾举国上下欢声鼓舞,败,他死,他身后的人也都得跟着死。 这是一场倾尽一切的豪赌,慕容瑾在战局之外下着很大的一盘棋,他要的远远不只是打赢这场战,还有恢复他前半生的尊荣和龙家军的名誉。 铠甲是裴胧月亲自锻造的,里面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软猬甲,红缨枪和他的佩剑早已被老铁打磨得锃亮,加上一个简单不失大气的发带,配上他独一无二的俊朗,一个神清气爽的青年将军跃然眼前。 从接到请战同意的圣旨开始,裴胧月就无数次想过他装扮上这副模样该有多英俊,如今想象中的一切都在眼前人身上实现,裴胧月笑着笑着,眼睛突然就酸涩了起来。 第432章 离开他 真好啊,她的意中人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英姿勃发,神采奕奕,她得到了世间最优秀的男子的倾心,何等的幸运! 慕容瑾见她眼角微红,伸出这段时间打磨得有些粗粝的手,替她擦去热意,心疼道:“这么舍不得我?放心,本王一定安然回来。” “谁舍不得你了。”裴胧月娇嗔了声,别过脸去,又舍不得错过慕容瑾出征前的最后一面,只好再次转头看向他,朝他咧嘴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阿瑾早点出发,我相信你一定能战胜北齐,我等阿瑾凯旋归来。” 慕容瑾哈哈一笑,对着天空中气十足道:“放心,等本王凯旋而归之日,便是十里红妆迎你之时,裴胧月,本王一定给你挣一个前所未有的聘礼排场!” 身后可站着成千上万的将士,慕容瑾这样毫无顾忌的表达情意,真是要羞臊死人了。 耳边是将士们十分克制的嬉笑声,裴胧月也被整的不好意思了起来,却不想辜负这份热切,于是也红着脸壮着胆子大声回应:“好,本姑娘等着!王爷可得说到做到!” “好嘞,走喽,将北齐鞑、子赶出大乾,娶媳妇抱婆娘喽!” 真是,跟这些粗人混在一起,说话也变成这幅玩世不恭了。 裴胧月又是一阵羞恼,狠狠瞪了他一眼。 慕容瑾大笑一声,不再耽搁的翻身上马,俊朗的身形拉出一个属于青年特有的肆意,朝后挥了挥手,便带着将士们转战真正的战场。 裴胧月注视着他们离开,心中有羞涩,有不舍,更多的却是他们光明于天下,坦荡于天地间的炙热情意。 昨日,他们从商洛出发,直奔西北防线,今日已经在战事发生的地界上,慕容瑾虽然说的如此肆意张扬,但其实,裴胧月离他也不过千米之远。 她执意与他同在战场,倒不是任性,而是因为她脑海中的知识架构跟慕容瑾不一样,很多时候在兵法上也能指教一二,裴胧月的独到见解和见识与慕容瑾不相上下,许多新奇特的想法都能帮得上他的忙。 她从来不是站在他身后坐享其成的人,她的自立配得上与他并肩。 这次的战事,他们说好分工明确,慕容瑾在前方厮杀夺城,裴胧月在后方实时关注战况,做候补军师,再兼军医之职,治疗那些棘手的病患。 两人在各自的地方发光发热,就近,还能互相照顾。 裴胧月可不会是傻到不自量力的用自己的小身板去杀敌,所以这会儿的这番对话,只是军营前简单的一个告别罢了。 但这告别仪式中的热烈,却让所有人都面露羡慕。 看着他们行军出发,直到最后一人离开,裴胧月这才收回眼神,心满意足的回味了一番慕容瑾的告别,才心情颇好的往回走。 趁着战事将起,她得赶紧回去找个隐秘的地方打开空间,补充些银子,换点救急的药品才行。 却在路上,看到一脸阴沉的婉眉,一言不发的拦在自己面前。 终归是慕容瑾手下的得力干将,即使知晓婉眉有些龌龊的心思,裴胧月也不想与她正面对上,毕竟闹僵了,谁的面子都不大好看。 于是便想着绕过她走回自己的卧房。 可她不想与别人为难,别人却未必这么想,裴胧月往左,她也往左,裴胧月往右,她也往右,来回走了两圈,裴胧月再蠢笨也看出婉眉今儿是冲着刁难她来的。 她干脆停下来,蹙眉问道:“有事?” 婉眉的面色不大好看,只道了句:“我在前面等你,我们谈谈”便自顾往前,先走一步了。、 呵,什么态度,是想与自己公开约战,看谁先嫁给慕容瑾不成? 如果是这样,裴胧月可不带怕的,见四下并没有其他危险后,她也就放心的跟着婉眉远离人群了。 两人到一个相对僻的地方,婉眉见四下无人了,才开口:“离开王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什么?” 裴胧月微微震惊,怕自己没听清还特意多问了一句,她没搞错,婉眉一个下人,竟然在威逼她离开慕容瑾? 婉眉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你没听错,我要你离开主子,只要你愿意,这普天之下的东西我都给你弄来,无论你是想要权势,地位,还是财富,我都可以。” 裴胧月“呵”了声,这回是听清了,正因为听清了,才愈发觉得好笑,她没拿错剧本?这儿可是古代,不是现代玛丽苏的总裁文。 “离开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桥段?不应该是慕容瑾的母亲或者家里长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才说这种“离开他,我给你一个亿”的话引、诱她吗? 而且,就凭婉眉,一个连前女友都算不上的人,也好意思威胁她? 她扯了扯嘴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婉眉姑娘只是阿瑾的一个手下而已,什么时候他的私事也轮得到一个手下指手画脚了?让我离开他,好大的口气,如果我说我要做武则天,你能给我办到吗?” 婉眉疑惑:“何为‘武则天’?” 裴胧月默默翻了个白眼:“武则天,就是女皇帝,知道吗?莫说是你,就是你主子都不容易办到,你还敢跟我夸这个海口,也不怕被闪了舌、头。”、 婉眉又震惊起来:“你说什么,你想做……女皇帝?” 这不是重点好吗?裴胧月无奈道:“我的意思是,你给得起我想要的筹码吗?还敢说这种大话,如果我没记错,你连我的身份都不如,能给我什么?” 是连她的身份都不如,裴胧月再不济好歹也是个侯府千金,而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罢了,说得好听一些是花魁娘子,说不好听的,也不过是个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下等奴婢。 从前看不上裴胧月身份的婉眉,被她以身份反击,让她难堪的搅了搅手帕。 但她还是咬唇认真说:“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真的,你别不信我,裴姑娘,你是王爷心尖上的人,我本不想伤你,所以这事咱们还是和平解决为好,只要你能离开王爷,我保管你下辈子衣食无忧。” 仅仅只是衣食无忧,就想让她放弃慕容瑾? 第433章 术士之言 裴胧月更好笑了,也真笑出声来:“我想婉眉姑娘怕是搞错了立场,如今阿瑾与我情深意切,我也与他心心相惜,要我离开他,凭什么?” “不凭什么,就凭你待在他身边会给他带来灾难,我希望你能主动放弃。” 这个婉眉,三番两次给自己为难,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她这样咄咄逼人的要她离开慕容瑾,是当她好欺负不成! 裴胧月眸光微沉,本想看在慕容瑾的份上给婉眉留几分薄面,看来也已经没必要了。 她冷淡道:“婉眉姑娘觉得这事可能吗?实话告诉你,你的衣食无忧根本吸引不了我,身为探楼首领,你该知晓凭我如今的产业,早就足够普通人几辈子衣食无忧了,你都没有相应的筹码就敢来劝我放弃,当我是三岁孩子?” “我知道你对阿瑾有意思,老实说这一点我很高兴,这说明我们的眼光一样好,像阿瑾那样耀眼的男人,没有几个女人会不动心,你常年待在他身边替他奔走,会喜欢上他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裴胧月一顿,寒声道:“阿瑾是个人,不是一个物品,由不得别人让来让去,你今日的这番行为对他是莫大的不尊重,看在你在探楼劳苦功高的份上,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希望这样的情景不会再有一下次。” 慕容瑾说完,转身便走,对于一个没能力获得男人认可,只想到对方女朋友面前宣告威胁的白莲花,裴胧月自认为不需要给她什么好脸色。 婉眉并不生气,只是拦着她的衣摆不让她走,严肃道:“我说这话并不全为了自己,我本来也不想跟裴姑娘闹到这样难看的地步,既然裴姑娘一意孤行,我就只好让你认清、真相了。” 说着,她一股脑儿的将怀中的东西塞到她受伤,凝声道:“你看看,如果看完这些之后,你还一定要待在他身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委实好笑,她都能从异世穿越到这个时空与他相守了,还有什么能让他们放开彼此? 裴胧月只当婉眉是不甘自己能够待在慕容瑾身边,想将自己挤走,好给她腾位置,若不是从前婉眉算是对她不错,她才懒得理会这样的心机女。 此刻看到婉眉递过来一沓情报,她有心拒绝,但也好奇什么东西给了婉眉底气,便将东西摊开来看了看。 这一看,她猛然瞪大了双眼,再认认真真看了一回,确认这些东西是真实的之后,看向婉眉的眼神便变成了忌讳莫深。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东西?” “探楼自有自己的法子,这就不劳裴姑娘操心了,倒是裴姑娘自己,事到如今,你觉得这些事能长久的瞒下去吗?” 不能长久的瞒下去,难道她还想把这些公之于众,作为毁了她的把柄么? 如果是之前,裴胧月还没有勇气跟慕容瑾坦白的时候,或许这些东西确实能威胁到她,毕竟她这样一个解释不清的身份,只要她会害怕失去慕容瑾,就不敢公布。 但如今,这些不过是慕容瑾已知的事实而已,而且慕容瑾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并不在意她的任何来处,相反,还是十分尊重她的一切,所以就算这事被公布出去,多一些人知道又如何? 最在意的人,她已经笃定他会站在自己这边,其他的,不过是不重要的闲言碎语罢了。 裴胧月一顿,随后意味不明的勾唇:“看来婉眉姑娘为了拆散我和阿瑾,还真是费尽心机呢,可惜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和阿瑾分开,从这个世上消失,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既然来了这儿,就没有打算回去,我不管你找的什么阴阳术士算出的这些歪门谬论,就算真有这么回事,这辈子,我是不会轻易放开慕容瑾的。” “至于这些……呵,你以为谁会信?” 说她是顶着别人魂魄的活死人,这种话,世上谁会信? 裴胧月说这话,明显是承认了自己确实如同情报之上的这样,身体里住着别人的魂魄,婉眉本还对这事有些震惊,但她无所谓的态度,却更让她着急。 “不放开,难道你真的想害死他吗?你就不怕上头所言的是真的,你们会一辈子命中无子,会有一个人折寿先去,你就舍得让王爷痛不欲生吗?” “难道我离开他,他就不会痛不欲生了?”裴胧月冷笑:“婉眉姑娘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阿瑾,可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就算此生无子,折寿又如何,爱情,本就是飞蛾扑火的一件事,我从没打算活着回去那个世界。” “裴胧月!”这是她第一次对她直呼其名,婉眉气急败坏:“你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你错了,这不是自私,这是平静的在跟你叙述事实,便是逆天改命,我也要将这个子虚乌有的东西给推翻了,倒是姑娘你,特意弄来这东西给我看,又想做什么?” “我……”婉眉有些心虚,又有些难堪。 她不过是在来这里的路上偶然碰见一个江湖术士,听说这个术士算命极准,一时好奇,没忍住将自己的命格报给术士算了算姻缘而已。 结果那个术士说她命中带劫,有英年早逝之相,且她与心爱之人有缘无分,一辈子只能遥遥相望,让她尽早放下执念,皈依佛门才能渡过此劫。 可想而知她肯定不喜欢这些话,气不过之下,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想起慕容瑾一开始曾令她查过裴胧月的生辰八字,便报复般的也把她的报出来来术士算。 结果术士看到她给的,裴胧月的命格,掐指一算大惊失色,细细研究了很多遍,这才得出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 “逆天改命”“死而复生”“接命之人”这些闻所未闻的事,全都发生在裴胧月身上。 婉眉听到这些也是大惊失色,赶紧花了封口费匆匆将这事捂了下来。 直至来到这里之后,看到他们如此情意绵绵,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嫉妒,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威胁。 不过出于私心,她最后还是改了一些结局,术士当时研究完这个命格的时候,除了那句“死而复生的续命”让她震惊之外,更让他震惊于这个续命之人,居然是天生的凤格。 凤格,这么说,她的主子最终一定能登上那个位置,并且,陪在他身边的人一定会是裴胧月? 第434章 战事起 这怎么可以! 如果这就是他们最终的结局,她绝不相信! 妒恨之下的婉眉,心中滋生出一只野兽,为此不惜更改他们的结局,所谓的“命中无子,一人折寿”这种浑话,全是为了骗裴胧月离开慕容瑾,如果她当真对慕容瑾情真意切,就一定不舍得祸害心爱之人。 没想到都这样了,裴胧月居然还上当,而且她的想法跟自己所料的相差十万八千里,难道真的是她狭隘了吗? 婉眉不承认自己比不上裴胧月,为了不让她看出自己说谎的端倪,别过脸道:“呵,我还真是高看了裴姑娘,本以为你的心里真爱主子,应该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才是,没想到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好一句“不过如此。”让裴胧月瞬间感觉夏虫不可语冰,便也没好气道:“也罢,随你怎么想。婉眉姑娘,有句话叫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与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告辞了。” 裴胧月说着,背影决绝的走回自己的营房。 直到回到房里,灌下一壶水,又在位置上坐了半响之后,裴胧月的身躯还在微微发抖,脑海中还回旋着婉眉的那句:“你不能这么自私”,怎么也挥之不去。 难道,她真的自私吗?不,她不相信。 可由不得她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她的灵魂从异世穿越而来,她的身上自带空间,她的那些秘密,除了慕容瑾她从未跟第二个人说过,究竟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难道这个时空之中,还有跟她一样的穿越者,甚至有比她还厉害的特异功能,在密切注视着她? 如果真有这么个人,不管这个人是敌是友,对她而言都绝不是好事。 不错,婉眉之所以敢笃定的过来要求裴胧月离开慕容瑾,正是把握着她最要命的把柄,那就是她真实身份并不是裴胧月的事实。 也不知哪位高人算出了裴胧月的命中有异,有人借着她的躯壳魂穿改命,再结合裴胧月身上那些不合常理的东西与举动,竟然让婉眉推算出这份命报或许是真的也未可知。 命报上说,裴胧月魂穿乃是逆天行事,将来必遭天谴,不是他们此生后继无人,就是一人会被她累及,折煞寿辰,这样的现世报千年才出一人,很不幸裴胧月就是那幸运的一个。 命报上还说,裴胧月的秘密掩藏不住,终有一日会大白天下,她做出的那些不属于整个时代的东西,造成的破坏也终将被历史收藏,到时候因为这些武器而被祸害的生命,会使她身边人都会被无端殃及,迎来灭顶之灾。 这哪是什么命报,这明明就是一份恶毒的诅咒! 裴胧月虽然强辩着自己并不相信这些,也不相信所谓的天机,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是被什么人发现的?那人不仅能算计到她前世的事,还算到了她在这次战役中运用了不少超世代的武器,难不成真有什么命中注定吗? 不,她没有错,她改良武器,制造军工设备,全都是为了更快的结束这场无谓的战争,她是为了救更多人的命,她从未想过扭转这个世界的运转,也无意插手最终结局。 可她终究还是插手了,不管她愿不愿意,是不是自愿的,这个世界都因她发生了变化,也许这真的是她干预这个世界进程的报应? 想到命报上那些恶毒的语言,裴胧月就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心也跟着纠到了一起,她不可能不在意。 但她不是那种遇上困难就退缩之人,她记得从楼兰国回去之后,她曾梦回到现代,那梦里的老和尚明明说是因为她积德行善,才得来这次重生的机会,让她务必继续行善必能修得正果,迎来想要的结局。 究竟这个所谓命报,和老和尚谁说的才是真的? 外头突然一阵锣鼓喧天,裴胧月吓得立刻捂住了心口,原来是慕容瑾带队迎战北齐的战事终于打响了。 这是慕容瑾带队迎战北齐的第一战,意义非凡,此战不仅关乎大乾将士们在边关战场上的信心能否维系,还关于整个大乾的战局是否还能继续作战,还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这一战,全天下的百姓们都看着,武将们看着,皇帝看着,大乾,北齐的百姓也都看着,慕容瑾无论如何都要打赢,也必须要赢。 裴胧月的心里突然就不安一跳,即便这一幕她和慕容瑾已经策划导演过千万遍,也做了十足的准备,可那股不安还是让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难不成,这场战事真的会因为自己那个所谓的命报而发生变故? 裴胧月不信命,但更无法去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着急之下她干脆套上早已准备好的盔甲,拿起自己改良过的折叠红缨枪往外走去。 明月见着,疑惑道:“姑娘,您干什么去?” 裴胧月头也不回的说:“上战场,逆天改命!” 明月一听急了,也巴巴回去穿上盔甲,就提着剑追随裴胧月的脚步往前线而去,边追边问:“您不是说咱们在后方张罗一切的吗?为何突然想着上前线了?” 裴胧月无法解释自己的这种不安,只能道:“无事,只是觉得该陪在他身边,这样,即使今日便死去,也值了。” 前线不比后方,开战的号角吹响之后,早已乱作一团。 所有将士们都举着武器不要命的往前冲,在这个你死我活的气氛下,谁敢侵略自己的家园,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在战场上,只有鲜血,只有横飞的尸首与屠戮的残酷。 北齐将士们通过这十几日的势如破竹,士气高涨,所有人都面带兴奋,在他们的眼里,无能的大乾士兵不过是些弱鸡般的存在,他们根本不值一提,不然能在十几日连着失去几城,任由他们长驱直入? 杀红了北齐人气势十足,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领军的又是赫赫有名的端良将军,素以兵法诡谲而着称,慕容瑾迎着不小的压力。 反观大乾将士,即使慕容瑾已经提前将埋伏在各处的龙家军人马短暂结合,做前锋后翼了,可被抓来充数的那些新兵蛋子始终是个拖后腿的存在,老兵们不仅要抗击北齐的进攻,还得护着己方这些半大孩子,情况有些吃力。 第435章 差点中箭 这一战,打得比他们想象中的要艰难得多。 慕容瑾和裴胧月都以为,大乾有了他们改良过的精密的武器,和龙家军那些训练有素的中坚之血,再如何也能打响第一炮,挽回颓势力。 毕竟经过两人的努力,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已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应对一般的战争绝对没问题了。 可没想到,两方人马厮杀,死伤无数,北齐将士兴奋异常,大乾则背水一战,谁都不能退缩,战场之下,四处都是血肉横飞的恐怖场景。 烈日黄沙,骏马嘶吼,漫天风尘之中,鲜血让红了干涸的土地,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曲折,昭示着独属于战场的悲壮和豪情。 北齐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大乾也比他们想的还要弱。 裴胧月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容瑾独自一人直捣黄龙,在前方身穿铠甲,以一敌十的场景。 没办法,大乾的将士们多数都是被强制征兵上来的人,这些人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也没有任何作战经验,慕容瑾虽然只给他们安排了及其简单的任务,可他们一上战场就慌了,根本不听他指挥。 为了保住跟多人命,他不得不亲自冲进包围圈,企图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只要他能多杀一个敌人,大乾就能少面对一个敌人的压力。 可惜想法很勇武,结果却不大尽如人意,慕容瑾能力是很强,但双手难敌四拳,这番深入敌营不仅没能杀掉更多的北齐人,反而还引起北齐将领的注意,被北齐人牵制在战圈中动弹不得。 裴胧月才来,就看到他的四周围满了训练有素的北齐军,甚至还有个身穿黄金盔甲的老将在一旁高喊:“你就是大乾皇帝派出来想扭转败局的将军?听说,你在大乾挺有地位的啊,怎么舍得把这条小命丢在战场上,我看你还是投降?” 慕容瑾神色冷淡,奋力抗击别人的进攻,语气依旧平稳:“大名鼎鼎的断良将军还会劝人投降,实属难得,不过在下谢过将军好意了,投降,在下不屑。” “你倒是有志气,可你也看到了,战场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可容不得你做退缩。大乾的能力也就这样了,永不了多久,你们所有的一切都将归咎在我们伟大的北齐之下,你确定不换一棵大树遮风挡雨吗?” 慕容瑾冷哼:“不必,敬敏不谢!” 这样都没能撼动他的意志半分,端良将军也来了精神,再见他身姿矫健动作敏捷,面对任何攻势都坐怀不乱,而且还武功高强得足以以一敌十,对他越是欣赏。 “年轻人,我劝你好好考虑考虑,大乾早晚有一日要败在北齐手上,与其在这儿为了你扶不起的国而送命,不如本将给你个机会。” “只要你放弃抵抗,投靠我北齐,本将在此承诺,一定给你最高级别的善待,被一定亲自到皇上面前举荐你,相信在北齐,你也会有个好前程。” “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想要荣华富贵或是马革裹尸,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慕容瑾嘲讽一笑,动作不停:“什么时候端良将军也开始做起说客了?您用这些说辞赢了不少不战之战,这样,未免有损你大将军的威严。” 端良哈哈一笑,道:“你错了,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应对战争最重要的策略和手段,只要你能带领你的兵投降,本将愿意给你们一个共享荣华富贵的机会。” 话虽如此,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大气,是用人格魅力征服对手,而他这种,只能算是混淆对方视野,就是个兵不厌诈的攻心手段,慕容瑾可不信他真投降了,端良就会真的放他一马。 他轻蔑道:“可惜要让你失望了,在本王的字典里,从没有‘投降’二字!” 说罢,他猛的一个动作,虚晃一招,还北齐士兵还没回过神来时,一个剑花,就收割了一圈人命。 端良将军看到他宁死不降的样子,再见他竟然毫不犹豫的还选择与北齐作对,立刻冷下脸来。 “慕容瑾,本将敬你是个有勇气的将才,不忍让你错死沙场,才给你这次机会,你别不识抬举!” “本王不需要识抬举。” 又是奋力一击,几条鲜活的生命就死在锋利的刀锋之下,动作干净得不像话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便是他的态度与决心。 这下可彻底惹恼了端良,在慕容瑾忙着迎接下一轮攻势的时候,他搭弓上箭,半眯瞄准,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个中好手。 将弓箭精确的对准了慕容瑾,一手拉满弓弦,端良的眼中流露鹰隼般的精光,不做半分犹豫,“嘭”的一声就放了弓弦。 飞箭离弦,带着势如破竹之势穿空而过。 “本将爱惜人才才给你这次机会,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休怪我不客气!” 箭气直逼正在作战的慕容瑾,朝他直直的射过去。 “阿瑾小心!”裴胧月惊得差点失声,下意识的操起手边的折叠弩,亦是迅速对准那支飞箭就立刻发箭。 两支箭在空中交汇,擦起一阵火花,发出“嘭”的碰撞声,没想到这位端良将军如此厉害,连改良过已经威力十足的折叠弩都不能他的木箭之射断,只堪堪打得它偏离了一丝丝方向。 就这臂力,无人能及,如果慕容瑾躲闪不及而被射中,必然是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好在,裴胧月的及时出手让箭稍稍偏离了轨道,这个时间差已经足够让慕容瑾反应过来,反手送出一阵掌风,将弓箭打了回去。 慕容瑾练的是纯阳之功,他的掌风苍劲有力,内劲十足,携裹着那支飞箭逆转乾坤,以刚劲之势重新射回原处。 “扑”的一声,端良将军只怕也没料到慕容瑾竟然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对他以牙还牙,直到弓箭入体,他才不可置信的吐出一口鲜血,向后退了两步。 擒贼先擒王,慕容瑾正打算再次出说,却被北齐将士反应过来,他们以人做墙,挡在慕容瑾面前,生生累了几层,才抵挡住他的掌风,保住了端良将军的命。 这两掌,用了慕容瑾五成的功力,他就算想再出手,也得缓一会儿,而此时,北齐将士早已扛着受伤的端良下去了。 第436章 惊心战场 剩下的都是小罗罗,慕容瑾又杀了一些士兵,发现裴胧月的踪迹,着急道:“不是说好不上战场的吗?你为何还要过来!” 裴胧月也不想过来做个累赘,可方才的惊险让她无比庆幸,还好自己来了,不然慕容瑾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管会不会被人延怪到那张断命信上,她都是决计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咧嘴一笑:“我担心你,所以就来了,不要慌,不管生死,我们一起面对。”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真的会面临生死一样。 慕容瑾无奈又好笑,正想骂她一句让自己多担心,突然就见有个人正准备对裴胧月偷袭。 “小心!” 慕容瑾面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就是惊恐睁大双眼,以及用平身最快的速度朝她飞奔的惊慌。 裴胧月还来不及收敛笑容,便已察觉身边一阵凉意闪过。 她下意识的一避,北齐将士染血的大刀正好与她擦身而过,这些时日她跟在龙家军身后一起训练,身子也跟着灵活了许多,总算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 北齐将士一击不成,再次卷土重来,裴胧月只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她掏出红缨枪,借着平衡力一个踢腿,这人就被她踢出两米之远。 与此同时,因为身后另一个人的攻击,她歪头一避,头盔落地,露出散乱飘逸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不知是谁发现了她是身份,大叫一声:“这里有个女人,大家快攻击她!” 这一叫,裴胧月大感不好,慕容瑾离得远还未抵达,这些离家月余的北齐将士就像野狼遇到猎物一样,对她两眼放光。 战场是混进女子,这绝对是个巨大的破绽,连三岁孩子都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她一个女流在战场绝对是弱势,这些北齐将士是铁了心要先下手为强,便全都朝她扑了过来。 她已经无暇顾及慕容瑾那边的情况了,战场不比其他,面对的可都是随时想要她命的这些人,何况方才她与慕容瑾的互动,让北齐将士都知道了慕容瑾很在意她。 这样一个身份特别的女子,如果抓住了一定对战事有益,北齐将士对她发起迅猛的攻击。 红缨枪被她耍得火花四溅,暴雨梨花针和折叠弩让她稍稍空出一片小空间,男女体力上的悬殊使得她使不出那些力拔千斤的招式,只能仗着自己的灵活和无畏,运用那些现代科技,抗击这些只拿着简单武器的北齐人。 裴胧月将霹雳弹扔得啪啪作响,这些北齐人没见过这种东西,好歹暂时吓退了一些人,可很快,他们发现这些武器并不能致命后,又再次围了过来。 眼看安全区越来越小,本来裴胧月还想要造些手枪什么的,但她觉得如果超时代的东西制造太多,影响了这个时空的历史轨迹不是好事,便放弃了。 此时此刻,面对重重威胁,她竟然有些后悔起来,这些人顶着一张张冷酷的脸,手举着大刀,嘴角皆是嗜血的残酷,面上没有一丝怜悯,就要朝她进攻,好像准备吃她血肉,分她骨血一样。 战场的残酷远比她能想象到的还要严酷得多,裴胧月扔出的那些杀伤力不大的武器虽然能吓退一些人,可这儿毕竟是你死我活的场合,还是有人不要命的冲上来。 双手难敌四拳,眼看就要迎上这些人的大刀,裴胧月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手中只剩最后一包辣椒面,如果不能让这些人后退半分,她只能拿出匕首与这些人肉搏。 好在此时,慕容瑾终于、飞奔而至,如同神灵一般,厮杀出一条血道,拉着她的手,带她冲出重重包围。 裴胧月没有一刻这样心安过,牵着心爱之人的手,侧首就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侧颜,她知道他不会弄丢自己,这样就够了。 后面是黄沙漫天的嘶吼,耳边是兵器相撞的“乒乓”,裴胧月被慕容瑾拉着,像是脚底生风一样的突出重围。 他引导着她一会儿用脚踢,一会儿回旋踢,一会儿出拳一会儿用武器,连不会武功的裴胧月都觉得自己瞬间成了武林高手,只需动动手指,出拳划脚就能打到一大片。 慕容瑾微微的喘气声由远及近,让她拉回神志,裴胧月赶紧回神,用力向后甩出拿辣椒面,再借力攀在慕容瑾怀里,一个轻功跳离险境。 两人坐上慕容瑾的快马追风,一路驰骋,黄沙之下留下一骑绝尘的俊朗与传奇。 直到终于回到营地,裴胧月心头的那口气才稍稍松懈下来,来不及与慕容瑾多说,赶紧道:“阿瑾,端良将军身受重伤,北齐军正是混乱之时,咱们赶紧调整战略。” 慕容瑾也是这么想的,他担忧的看了裴胧月一眼:“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阿瑾赶紧安排下去。” 经历这样的险境还能临危不乱,裴胧月的心志早已不是一般女子能比。 慕容瑾点点头,握了握裴胧月的手算做安慰和鼓励,就让人叫来副将重新部署接下来的战事。 此间,裴胧月也在一旁出谋划策。 他们在商洛的时候为了增强龙家军的战斗力,用木头的榫卯结构原理改良了一批折叠弩,这些折叠弩由老铁亲自锻造,骑兵人手一只,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副将领命下去调整阵型,散乱的大乾军队终于在龙家军强力的粘合下慢慢学会了配合作战,他们一会儿犹如“雀”般灵敏,一会儿如”鹰“般勇猛,几个大阵大开大合,竟是生生逼退了群龙无首的北齐军。 锣鼓被敲得响声震天,为了鼓舞士气,慕容瑾还用一呼百应的方式给大乾将士增加信心,一声声冲天的嘶吼,像每个将士心里的雄狮,终于在民族大义面前复苏。 “将北齐大乾,保我山河,卫我土地!” “将北齐大乾,保我山河,卫我土地!” “将北齐大乾,保我山河,卫我土地!” 声声整齐,越喊越有气势,属于男儿的雄心被激起,即使是半大的孩子们也被激发出英雄气概,每个人都充满了勇气。 “杀,杀,杀!” 喊杀声震天,染红了沙尘边的落日,大乾与北齐的拉锯之战,在这种氛围下终于推到顶峰。 第437章 鼓舞人心 喊杀声震天,锣鼓声激愤,这是一个杀人头点地的修罗战场,也是将士们涅盘重生,脱颖而出的伟大场合,在龙家军的配合和慕容瑾的鼓励下,所有大乾将士奋起反抗,唱响属于他们时代的伟大战歌。 这一战,打得酣畅淋漓,打得热血沸腾,打得天昏地暗,觉醒的不止是这些新兵的战魂,还是龙家军长期传承下来的龙家精神和热血。 战事直至天黑才接近尾声,好像意料之中,又像意料之外,大乾赢了! 在战争历时半个月的颓势之后,在慕容瑾和裴胧月准备了一个多月之久,在整个大乾的气氛持续低迷,人心惶惶的时候。 慕容瑾终于用自己的力量力挽狂澜,扭转了战局形势,让大乾终于赢战,让天下百姓重新拾起对军队的信心,让整个江山,热血沸腾。 也让他手中的战队,一战成名。 终于将北齐军赶出三里之外,活着的大乾将士们欢欣鼓舞,不少人直接热泪盈眶,这一战的赢,不仅让他们瞧见了胜利的曙光,也是大乾崛起的信心和军魂。 捷报第一时间就由快马加鞭送入京城,朝堂上下听到“捷报”二字,所有人紧绷的心弦都立刻松弛下来,迟来的胜利让大家面上都充满了喜悦,大乾一洗从前低迷,每个人都意气风发的互相恭贺。 太好了,大乾赢了,他们的家园终于保住了,只要慕容瑾能再接再厉,将那些狼子野心的北齐将士赶出大乾国土,他们的太子日子也就来了。 与举国上下的松快同步,慕容瑾的名声也在他传奇的富贵之后再上一个台阶,随着他扬名的,还有巾帼不让须眉,在战场上勇闯敌营,重伤敌将的裴胧月。 裴胧月被慕容瑾任命军师,在大乾军队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还被冠以第一军医之名,这样的传奇经历无异于在传统大乾女子,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思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原来女子也可以战场立功,原来女子也可以出人头地受人敬仰,原来女子除了学习那些附庸风雅的诗词歌赋外,也可以运用兵法,为国家效力。 裴胧月的离经叛道,虽然让所有人都觉得震惊,但不可否认她的功勋已经成为全国女子的楷模,不少人以她为榜样,纷纷自立起来,连裴胧月自己也没想到,她的为爱作战会引发一场女子崛起的浪潮。 终于迎来胜战,连病中的皇上都高兴起来,特意写了圣旨嘉奖三军,鉴于裴胧月的出众表现,在这天下全民都需要精神领袖的时机,他也特意颁布嘉奖,肯定了裴胧月在这次战争中的重要贡献。 为了壮势,也为了鼓舞民心,朝廷将此次慕容瑾胜战的影响力做了大肆宣传,这是政治必要,同样也引发了整个大乾上下,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八岁孩童,都知道了慕容瑾的大名。 后方是如何宣传他们的功绩的,慕容瑾早有预料,因为之前的战事持续低迷,大乾现在急需一个胜战来挽回局面和人心,让天下百姓维持安定,这也是这场胜战的意义。 虽然由朝廷出面为他们二人状了名声是件好事,这样不用他们出手就能宣传自己,已经省了一大部分麻烦。 可同样,谁都知道捧得越高容易摔得越惨的道理,越是这种时候,裴胧月和慕容瑾就越不敢松懈。 两人赢得第一场战事之后,为了巩固大家的信心,在收拾完战场之后,当即就集合了所有的将士,对他们进行了一场心战术的演讲。 慕容瑾命人将士所有将士集合起来,自己站在校场的高台之上,做鼓舞士气的演讲。 “将士们,今日、你们的表现都很勇猛,身为你们的将领,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我代表自己,代表曾经某个辉煌的军队,代表大乾,代表大乾所有百姓,感谢你们为守卫国土,守卫大乾尊严而做出的贡献。“ “今日,我们能赢得战事,是我们众志成城的结果,明日,我们同样能够赢得第二战,第三战,北齐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精神,人格的矮小,还没有打战就认输,如何能站得起来?” “今日的大乾,因为有了你们的加入,早已不是昨日软弱可欺的大乾,我们便是要让北齐看看,卫我大乾之师,我们有多少的决心和勇气!守卫我大乾国土,我们绝不退让半步半分!” 将士们被他激励得热些沸腾,高声重复:“卫我大乾,护我国土,绝不退缩!” “卫我大乾,护我国土,绝不退缩!” “卫我大乾,护我国土,绝不退缩!” 响彻云霄的三声过后,旁观的裴胧月已经热泪盈眶,何为忱挚的赤子之心,实在应该让朝堂上那些只会纸上谈兵,还喜欢指手画脚的文臣们看看,他们的富贵,安稳和高谈阔论的筹码,都是这些人的血泪换来的! 慕容瑾示意他们暂停,又道:“从今往后,将由我,慕容瑾,带领你们重振大乾雄风,将北齐鞑、子赶出大乾,卫我河山守我国土,你们愿不愿随我奋勇杀敌,闯出一番功勋?” “我们誓死追随慕将军!” “誓死追随慕将军!” “誓死追随慕将军!” 又是一番响彻云霄的附和,大乾低迷的士气终于高涨到顶峰。所有人都充满了力量,这,大概就是心有信仰,无所畏惧! 慕容瑾本就临危受命,这个军队又是东拼西凑零散过来凑数在一起作战的,但是此时此刻,一种叫“民族精神”的东西将他们紧紧的结合在一起,让他们知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敌人的畏缩。 慕容瑾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再见人群中裴胧月对着她竖起大拇指的笑容,像是璀璨星河中最亮眼的星星,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此生从来没有这么圆满过。 大乾的军队得以凝聚,慕容瑾的目标已经达成,让副将去疏散了人群之后,他们决定今夜给大家吃顿好的,明日再乘胜追击,夺回被北齐抢走的城池。 这一夜,将士们燃起篝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所有人都深受鼓舞,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明白了一种叫做“军人信仰”的东西,他们的内心从未如此充实过。 裴胧月融入人潮,看着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息,嘴角挂起一缕淡淡笑意。 第438章 逆转乾坤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能够上战场的一天,更为想过整个国家会因为自己的一些举动而做出改变,如今看到大乾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的模样,让她拥有前所未有的荣誉感。 真好,她也是当中的一员,在以一人之力改变全局呢。 这种荣誉感,让她突然就找到了穿越来到这儿的意义,原来,她的出现不止是为了找到一位如意郎君,还因为这个世界,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带来光明。 此刻,看着人群中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慕容瑾,裴胧月嘴角的笑容就怎么都下不去,真好啊,感谢上苍恩德,让她这缕幽魂在这世上体验到这么多的完美。 暮色西沉,喧闹了一日的人们终于沉沉睡去,四下只剩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汉子们枕戈待旦的呼噜声,以及巡逻将士们轻手轻脚的脚步声。 慕容瑾牵着她的手,远离了人群,这都一处僻静的高坡上,从这儿,可以看到满天的星光,天空就像一个大型的穹盖,将地上的人们包容在怀里,隐秘,又充满它特有的浪漫。 两人坐在小山坡上互相依偎,一起等待日出万丈红光的场景,今夜谁都不想睡,他们只想依偎着彼此,就这样在全世界的祝福下,白首不分离。 “阿瑾,你知道吗?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亦是,胧月,遇上、你我才知道人生在世,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事可做,还有这么多令人温暖的意义,我真庆幸自己早点认清心意,没有错过你,与你共享人世繁华,是我往后余生最大的成功。” 裴胧月笑得眉眼弯弯:“与君相识,白首不离。” “得卿倾心,是我之幸。” 拥有这一刻的幸福,比什么都珍贵,谁还去管什么地老天荒,管什么姻缘报应,这一段纯粹的感情,已足够圆满。 裴胧月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不会后悔,反正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她一点都不想去想那张所谓的命报,如果连现在都辜负了,还谈什么未来的变数? 她始终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 浩瀚星河包容了世间一切的黑暗,也见证了所有的温暖,多年以后,这幅肝胆相照的画面还依旧停留在两人的回忆中,历久弥新。 战争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小情绪就停下脚步,翌日,神采奕奕的两人已经做好行军准备,军队也整顿完毕,两方人马再次发起进攻。 经过短暂的休整,将士们都恢复了不少体力,加上昨日激励人心的鼓舞,今日战场上的士气明显比昨日高涨许多,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慕容瑾深知,需要锻炼一支所向披靡的新队伍,战争是最好的锻造手段,他并没有刻意要求这些新兵做什么,只是依旧将他们穿插在老兵的队伍中,不外待的让他们吸收战事的洗礼。 北齐端良将军昨日被慕容瑾一箭刺中身受重伤,已经不能继续作战,北齐朝廷临时另派了一名将领过来接管军队,给了大乾一个稍稍喘、息的时间。 大战在即,军营中临时替换领军将领是个大忌,通过昨日的战斗,慕容瑾已经能和大乾将士融合在一起,而北齐那边还没来得及磨合,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几个高层将领经过商议,一致决定从此刻起反客为主,趁着北齐新将领刚来,还不能将队伍运用得得心应手,主动发动反击战争。 号角声起,锣鼓喧天,在大乾士气高涨至极,大家一鼓作气主动反击,又是一战,大乾接连夺回三城! 比之第一战的惨烈,这一战让大家信心倍增,所有人都意识到,所谓诡谲狡诈的北齐也不过如此,大乾也不是毫无还击之力,他们的国就是一只沉睡的雄狮,之前被人欺凌上门只是还未苏醒罢了。 如今,雄狮觉醒,大乾再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无能之辈,他们也终于有了一次说“不”的底气和能力。 捷报不断传来,朝中人人振奋,大家对上朝这件事都积极了许多,那些之前称病在家的将领也纷纷复职,摩拳擦掌的说自己如果当初上战场也能扭转乾坤什么的。 二皇子每每听到这样的大论就觉得好笑,甚至还有些人不要脸面的请求让他去支援战场,说着一番报效祖国的豪情,若不是时机不对,只怕大家都要为他们的忠心而感动涕零了。 可惜啊,有些私心就是私心,再欲盖弥彰也掩盖不了那些龌龊的目的。 这时候来说自己豪言壮志,想报效朝廷,早干什么去了?在朝廷需要你的时候,你躲起来,为了逃避战争贪生怕死,为此不惜做出称病不上朝这种丢脸的事,现在眼看局势好转了,却出来马后炮,谁信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战场大局形势一片大好,只要领兵作战的还是慕容瑾,以他如今的影响力,极有可能最后真的收复城池,立下汗马功勋。 这些人在现在这个时候大肆冒出来,就是想分一杯羹来的,在大战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谁不想捞一些军功,说自己在这个战场上扬名立万过? 对于这些人,二皇子倒还有些底线,没有同意任何一封迟来的请战信,相反,他还颇具胸怀的破格同意了不少慕容瑾奏章中有关此次战报功臣的提拔。 真正能为天下办事,真正用自己的能力立下功勋的人是谁,不用说大家都看得分明,二皇子没有像皇上一样刚愎自用的将这些人都刷下来,反而给了他们加官进爵的机会,也让他们信心倍增。 当然,这也为慕容瑾日后掌控强大军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彼时的他还是长公主府的郡王而已,给他多大的能耐都只是皇上的外甥,无法和皇位扯上关系,既然如此,又何须吝啬对他的封赏? 此时,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都急需一个灵魂人物让他们相信大乾江山无虞,大乾国富民强,大乾能护佑他们安居乐业,经过前段时间的动荡,慕容瑾无疑成了最好的人选。 二皇子对此不仅放下私心不与慕容瑾为难,还替他大肆宣扬了一番他的重要和能耐,下了一通皇榜特意嘉奖慕容瑾,于是在百姓们心中,慕容瑾就成了天下的恩人,成了他们的救世主。 第439章 乞丐世子 这一举动,让大乾上下前所未有的团结,无人不称慕容瑾一句英雄。 不得不说,二皇子很善于造势巩固朝政,因为他的“大义”,他在朝上公然支持慕容瑾的行为,也收获了不少人的好感,至少在这一时间,他是个合格的储君。 国难面前,大乾上竟然因为这些捷报,人心竟然空前的凝合,文有广袖善舞二皇子,武有智勇双全慕容瑾,两人一文一武,生生将风雨飘摇的大乾江山给慢慢稳定了下来。 多年以后,二皇子回忆往事才发现这时候的自己究竟干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如果慕容瑾只是个小郡王,永远是个小郡王便罢了,可他要是换个身份呢? 他鲜少对别人大方,唯一的这一次大方却差点要了他半条命,谁能想到,当初跟皇位毫不沾边的慕容瑾,最后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还变成了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他,居然因为自以为是的大方将他亲手捧在民众心上,为他日后的一切造阶铺路! 当时的二皇子懊恼至极,他和慕容瑾本就是宿敌,何必为了所谓大局做这回好人?如果没有他当时的“大方”,一力将他推向风尖浪口,他又岂会输得那般一败涂地! 世间的许多悔之晚矣都有因果,咱们且说回正题。 北齐军连连失利,且战且退,半个月后,慕容瑾的队伍终于重新逼近曾经属于大乾的边关三城。 只要夺回这三城,北齐这次的阴谋就算彻底粉碎了。 北齐用半个月打下的江山,被慕容瑾以半个月差点夺回,这场战争无疑是两边高手的对决,最后这三城,不仅是北齐的脸面,也是大乾的态度,谁都不愿放手。 身为边关最北,用来抵御劲敌的边关三城,一直是军事要地,因此,这三城都是易守难攻的存在,当初大乾轻易被破三城,是因为守城的将领不止用兵不当,还胆小如鼠,才造成了几乎将这重要屏障拱手让人的境地。 如今,曾经用作抵挡敌人进攻的三城,却成了阻碍自己人进城的难关,慕容瑾也是颇为郁闷。 这三城,都是易守难攻之势,且独立不关联,建城防守的目的,除了抵御外敌不被轻易攻入之外,也暗藏即使破了一城,只要下一城能够及时抵挡,依旧能挽回败局守住城门,所以三城独立各具难攻之处。 只是没想到,当初用来抵御外敌的城墙,如今却成了阻挡自己人入城的天堑。 慕容瑾的队伍被拦在了城墙外头。 这是他们反击之后,打的最艰难的一场战争,面对北齐人为争一口气,突然多出来的几万兵力,还有一心要报这一箭之仇,带病上场的端良将军,两方人马僵持不下,战况持续了一天一夜还毫无进展。 死亡人数持续在增加,但攻城的势头却没有丝毫突破,不得已,慕容瑾只得命令队伍暂时停下攻势,在三里之外安营扎寨另想办法。 经过两轮占战争的洗礼,整个小城呈现一种萎靡之势,到处都是战火纷飞留下的痕迹,慕容瑾下令安营扎寨的地方正好是当初小城被占时,里头逃难出来的难民们临时庇护点,这一退后,两方人倒是遇上了。 慕容瑾正和裴胧月,还有其他将士们一起商议攻城的策略,突然,刚升职百户的新兵小六子压着一人进了军营,说是要求见将军,慕容瑾听到声音,直接让人进来。 小六子压着这个衣着褴褛的难民,行礼道:“禀将军,属下在营外看到这个人鬼鬼祟祟,担心他是地方潜入我军的细作,特抓来让将军审判。” 军营里混入刺探军情的细作是很多见的事,因此入营第一日,那些校场负责训练新兵的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警惕身边的细作,以免被自己人重伤,所以很多人都对此保持警惕。 慕容瑾挥了挥手让小六子将人放开,以他的实力也不怕这人做什么,皱眉看向面前这个人,道:“你是什么人,在我们军营四处游荡有何目的?” 那人衣裳破烂,一脸漆黑,整个人就像乞丐窝了逃出来的乞丐,除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之外,谁也分辨不出他是谁。 看到慕容瑾,那双眼睛微微吃惊了一下,接着就躲闪着往回缩,想装出一副怯懦不会说话的模样。 却被裴胧月一眼看穿:“叶楚晟?是你,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叶楚晟见裴胧月竟然认出他来,一路逃难到这里,吃了不少苦头的他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了,直接“哇”的一声哭喊道:“胧月姐姐,我可找着你,再找不着,本世子都要饿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看到他这幅鬼样子,谁能联想得起来京城中那个身份尊贵,到处惹是生非的小霸王,堂堂舞阳长公主府的叶世子居然也有今天。 “不哭不哭了,你这家伙,好好的京城不待,怎么跑到这战火连天的边关来了,还变成这幅样子,长公主殿下要是知道了,该得多心疼呀。” 提到一向宠爱自己的母亲,叶楚晟哭得更伤心了:“本世子怎么知道边关会是这幅鬼样子啊,我若早知道,就算母亲打死我我也不来了,可恨我千里迢迢过来找你们,却是这幅场景,真是气死本世子了。” 慕容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虽然在裴胧月被绑架楼兰一事上,叶楚晟出了不少的力,他对这个表弟颇有感激。 但见这么个脏兮兮的人粘着他的心上人,他就觉得不舒服。 “本王的营帐里有换洗的衣裳,还不快些去换了,再来说话!” “是哦!”叶楚晟后知后觉的闻了闻自己臭烘烘的身上,嫌恶的扁了扁嘴,丢下一句:“胧月姐姐,等会儿再跟你说。”这便一溜烟的跑去洗漱了。 有了慕容瑾的吩咐,亲兵不敢怠慢,很快就给叶楚晟准备了沐浴的东西,让他去更换。 慕容瑾嫌弃的看了一眼被叶楚晟用来擦鼻涕的,裴胧月的衣摆,道:“去换身衣裳,咱们先去用膳。” 裴胧月笑笑:“你啊,还是很关心这个表弟的嘛,怕饿着他故意说去用膳,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谁关心他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唧唧的,嫌弃。” 第440章 倒霉世子 话虽如此,裴胧月却知道慕容瑾这个人最是面冷心善,也没说什么,应了声就回去换衣裳了。 等她再次回到慕容瑾的营帐,叶楚晟已经吃起来了,慕容瑾边摆碗筷边说:“让人做了些你喜欢的桂花鱼,这个时节桂花少见,可能味道比不得京城的,你将就吃些。” 哪会将就啊,如今秋日过去,寒冬来临,外头作战的将士们能有一件寒衣蔽寒就不错了,边关苦寒之地能找到一条鱼已是奢侈,裴胧月哪会嫌弃滋味如何。 盛了一碗饭坐到叶楚晟的对面,他正在与食物对战,含糊不清的说:“胧月姐姐你快吃,这里的食物虽然糙了些,但味道出奇的鲜美,本世子已经很久不曾吃得这么香了哈哈。” “我看你那是饿狠了。”裴胧月白了他一眼,端起碗来,速度不慢,但姿态依旧优雅。 叶楚晟也确实是饿狠了,他想来边关,舞阳长公主当然不同意,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带着贴身小厮连夜潜逃,两人一路北上。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哪知路过一处荒郊野外的客栈时,他和小厮都没有在外游历的经验,一时不查露了富,被坏人盯上,直接人下了迷、魂药,抢了银子。 小厮当当然不忿,当即就去找客栈老板理论,要求理赔银子,两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可想而知,最后触怒了客栈老板,人家恼羞成怒,当场来了个杀人灭口。 可怜的小厮无辜成为刀下亡魂,这可吓坏了叶楚晟,在京城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横行霸道的他,从不知外头人心险恶,要不是他自个儿机灵跑得快,只怕要枉死在外头了。 当时他见小厮被杀,也顾不得银子了,拔腿就跑,仗着三脚猫的功夫跑得老远,这一路怕那凶神恶煞的客栈老板追杀,他也不敢张扬自己的身份,只能这样继续北上。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怎么会求生技能,结果可想而知,没了银子,他只能当配饰,当扇子,到最后,连一身体面的衣裳都当完了,还饿着肚子,最后只能跟在难民营中讨口朝廷救济粮,才变成现在这样。 吃饱喝足的叶楚晟,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愤愤不平:“那个天杀的客栈老板,敢打本世子的主意,等本世子有能力了,看我不端了他的老窝!可恶,竟敢杀人求财,朗朗乾坤,这世上怎么有这种人存在!” 裴胧月“噗嗤”一笑:“你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当然体会不到民间有多少疾苦了,凡盗者,娼者,哪一个不是被生活所迫,这世上作恶的人是抓不完的,我们只能尽量感化。” “感化个屁,也就胧月姐姐你心善,这样的罪大恶极之徒就该被千刀万剐!可怜本世子的小厮跟了本世子那么久,本世子却连他的尸首都没能要回来,呜呜……” 慕容瑾最受不得一个大男人这般脆弱,冷着脸道:“边关苦寒,世子金尊玉贵,本王还是差人送你回去,京城的温柔繁华更适合你。” “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叶楚晟也顾不得耍脾气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大气道:“本世子不回去,我千辛万苦来到这儿,可不是为了半途而废就这样无功而返的,我要上战场杀敌,我要建功立业!” 一个土匪强盗都吓得他连滚带爬成这幅鬼样子,还说什么上阵杀敌? 裴胧月也有些无奈:“你都到这儿了,想必也看到战争的残酷,绝不是你自以为的那样,你确定你能上战场,不会临阵退缩?” “胡说,本世子怎么可能会退缩!” 虽然口号喊得响亮,叶楚晟却有些心虚:“本世子绝不害怕,我才不要在京城被那些纨绔子弟笑话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依靠公主府的势力为非作歹的小霸王,我要做个真正的男人!”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即使被抢了银子,落到这步田地,也要到这杀人不眨眼的战场?” “是啊,本世子出门的时候心里就有个信念,我一定要在战场上立一番功勋,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瞧瞧,本世子可不是他们眼中的弱鸡,反而,他们鄙视我,是他们的不配!” 身为舞阳长公主府唯一的世子,谁敢鄙视他啊。 裴胧月也不知叶楚晟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与慕容瑾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这个大少爷并不适合留在战场,这儿可是玩命的地方,没人管他是不是世子,万一他有个什么闪失,舞阳长公主不得将一切怪到他们二人头上? 裴胧月可不想无端承受这位暴躁长公主的怒火,好心劝告:“你能有这份心是好事,只是所谓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不一定非得在战场立功,只要你愿意,我想公主殿下会愿意爆送你去朝廷某个职位试试拳脚的。” “我不。”叶楚晟虽然看着纨绔不懂事,实则心里什么都明白:“我知道你们这么说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你们是怕我母亲伤心,觉得我不适合这战场,但是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胧月姐姐,其实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穿上盔甲,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不靠所谓的出身,用自己的能力建立一番功勋。”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惹祸,捣乱,让母亲在背后收拾烂摊子,可这次大乾的国难让我明白,国家需要强盛,拥有不可撼动的战事地位同样重要,既然容瑾表哥你都能做到扛起一切,我为何不行?” “可是……”战场的一切,都不是儿戏。 “求你了胧月姐姐,容瑾表哥,我就想留在这儿,哪怕做个亲兵也行啊,我一定不会打扰到你们的,你们都知道我这一身纨绔的臭德行,要是不在战场上改改,只怕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难道你忍心让我一辈子做个扶不起的阿斗,做个没用的纨绔吗?我在这儿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长公主府,我们皇家的男儿有几个会是缩头乌龟,你就答应我,胧月姐姐。” 裴胧月真是服了,从未经历过被一个大男孩对着自己撒娇,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叶楚晟,顽固起来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第441章 难民 眼见这两人都皱着眉不松口,磨了半天也不见他们回应,无奈之下,叶楚晟干脆耍起无赖。 “哼,你们要是不答应让我跟着你们,就算送我回去我还是会想着法子偷跑回来的,到时候又遇上什么杀人越货的老板,被吓出个三长两短可全赖你们。” 真是服了。 裴胧月看了慕容瑾一眼,放缓了声音:“还是那句话,战场不比其他地方,很多时候我们也顾忌不到你,而且这儿也不比你在京城的安乐窝,也许之后还要吃很多苦头,你真的想好了?” 叶楚晟见她有松口的迹象,立刻道:“想好了,想好了,我什么苦都能吃,只要你们让我留下,我明天就去和新兵们一道训练。” 慕容瑾道:“这可是你说的,别丢自个儿的脸。” 听他同意,叶楚晟立刻高兴起来:“是!容瑾表哥,不对,是,大将军!” 裴胧月忍俊不禁:“好了好了,是你自己要留在这儿的,我们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儿没人会把你当身份尊贵的世子爷,你每天必须和所有人一样积极训练,没有任何的特殊对待。” “本世子知道,就算你给我特殊对待,我还不乐意了,本世子说了靠自己的力量就靠自己的力量。” 慕容瑾冷冰冰道:“行,本将军要你执行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把这就‘本世子’的口头禅给改了,从今日起,你叫楚晟,是个新兵,一切与新兵无异。” 这是要他放弃身为世子的一切尊荣,做个普通将士啊。 叶楚晟立刻有模有样的道了句:“是,将军。”没有半句埋怨,倒显出愿望二笔满足的高兴。 裴胧月满是无奈:“那么楚将军,说说你最近的发现,我看你之前那衣裳都破烂成那样了,还坚持等到我们过来,你是在这儿待了不少的时间?” “胧月姐姐就是聪明。” 叶楚晟也不藏着,开始叙述起自己的“遭遇”。 他被抢了银子之后,心里还惦记着一定要到边关找他们参军,所以就随波逐流与难民们来到这个小城。 一开始小城还能进出,即使北齐接管了这个小城,他们也不想要一个死城不是?所以城中的经济贸易还算正常,城中的难民也没那么多,都是大乾人,这边的人还算互相照应。 叶楚晟当初选择这里,也是因为这是边关最接近战事的地方,如果能混入城中打探消息,等慕容瑾和裴胧月到来后,一定会有所帮助。 可不想,他才入城两天,里头的难民就全被赶了出来,不仅如此,北齐人还将城中的老人孩子也都赶了出来,只留下青壮年的人力,据说他们在城中修建工事,原来城里的大乾百姓都被抓去修工事了。 叶楚晟说的义愤填膺:“据说北齐人想在咱们这边关三城做一个巨大的兵器库,用来研制最新型的兵器和训练最强军队,城中的壮年都被拉去做苦力了,如今整个小城都成了他们的控制处。” 这便是战败国的城池沦陷的下场,一旦这个城池沦为其他国家的地盘,大方些的国主还会试图让这些原来的百姓继续在这儿定居,把这里改造成自己的国。 心胸狭窄些的,就如这般,把城中百姓分为三六九等,进行奴役和控制。 虽然将老人孩子赶出来,驱逐难民这种行径让人愤怒,好在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有些战胜的将军为了显示自己的强大与私心,下令大肆屠城,烧杀抢掠,那才是真正的不可饶恕。 见识过战争的人就知道北齐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但身在蜜罐中的叶楚晟却气愤不已。 “他们根本不拿咱们大乾百姓将人看,让老人和孩子在外头风餐露宿,不给饭吃就算了,据说城中被抓去做苦力的青壮年和妇女们一天都在劳动,最多也只有一餐供应,做不好还非打即骂,太不是人了。” “城外的难民营中聚集了众多的老人孩子,他们都是老弱病残,完全走不远,我被驱逐的那天正好有个孩子病了,那妇人苦苦哀求希望照顾孩子别把孩子送走,却被无情的拒绝,她还是被抓了回去,最后那孩子在难民营病死了。” “我到现在还无法原谅这种暴行,凭什么呀,就因为他们是大乾百姓,就要受到这样的欺凌吗?他们又没做错什么,何必将朝堂上那些龌龊报应到这些无辜的人身上。” 叶楚晟说这些的时候,眼眶微红,想必这事在他心里也留下很深的触动。 裴胧月想安慰他,又不知从何说起,真正的战争,往往比这更残酷得多,当年红军十万里长征,饿死了多少英魂,课本上那个装着骨头上路,拒绝将军的粮食的小战士还历历在目。 她只能轻叹:“这,就是战争啊,而我们征战的意义,也是为了保护咱们的子民,不受这样的剥削和残酷。” “胧月姐姐。”叶楚晟抬起微红的眼睛看向她,哽咽道。 “我从被赶出城到现在,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能坚持到你们来,是我的福大命大,可那些难民营里,有些人已经七八天没吃饭了,还有些水米未进多日,早就处在生死边缘,你们,你们能去看看他们吗?“ 裴胧月大惊:“你怎么不早说!这些难民在哪,快带我们去看看。” “我……”叶楚晟羞愧道:“我以为,军中的粮饷都有定数,而且早就有风声,说咱们粮饷不足,他们又都是难民……” “所以你以为我们会为了避开这个麻烦见死不救是吗?”裴胧月也是生气:“我和阿瑾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这些百姓对于我们来说不是麻烦,而是国家的根本,我们作战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百姓,如果依旧让他们饿死,还战什么?” 慕容瑾也道:“身为将士,宁可自己饿一顿也不愿百姓受苦,我想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心里话。” 此话一出,叶楚晟立刻通透起来,急忙起身道:“是,这事是我狭隘了,你们快跟我来。” 这么多难民竟然面临着饿死的风险,时间紧迫容不得耽搁,裴胧月赶紧让明月通知伙房多做些食物过来,慕容瑾也下令临时制造布粥地点,确保尽量保住每一个难民的性命。 第442章 重病 为免有人生病,裴胧月带上药箱,几人赶紧随叶楚晟往他所说的难民居住营地而去。 情况远比他们想的还要糟,这些难民无处可居,全都窝在一个破旧的窑洞里,天寒地冻,他们没有衣裳保暖,没有食物果腹,只能互相依偎着减少热量的散失,尽量保持温暖。 而这么做的弊端就是一旦有人生病,密闭的空间势必加重传染,不少人已经发起了高热,加之食物匮乏,无人医治,难民营内情况持续萎靡。 裴胧月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全都相互依偎着取暖,面露菜色,精神不振,咳嗽不断的场景。 如此低迷的情况,知道的,说这些人是大乾落难的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什么冰冷的活死人坑,这些都是等着被饿死冻死的活死人呢。 难民们脸上一片愁云惨淡,大家都怔怔望着前方没什么表情,脸上写着听天由命的无奈与生死无常的木然,即使有人过来,他们也只是转头看一眼便冷漠的别过脸去,好像已经认命的呆在这儿等死了似的。 如此情况,便是见识过不少医患的裴胧月也一阵心颤,一个人最无奈地状况不是濒临死亡,而是死亡还未来临,却已失去生的希望,变成即使还活着也是行尸走肉的状态。 这些也是大乾百姓啊,那些待在庙堂之上天天大鱼大肉的官员们,可曾看到自己治下的百姓,连活着都已经是奢望的绝望? 慕容瑾亦是心酸叹气,庙堂之远,极少有人关注民间疾苦,谁能知道这天下战乱,受苦的全然都是百姓,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管战争是败是胜,受苦的永远只有平头百姓罢了。 与他们相处了几日的叶楚晟,直接冲向人堆中的一个小孩,叫着:“小五,小五,我带救兵来看你们了,我们有食物了,你快醒醒,快醒醒!” 小五是个病重的孩子,眼见他昏睡得毫无反应,叶楚晟怎么都摇不醒他,不由得一阵无措,就怕他又成为病死在这里的一个孤魂。 裴胧月见状,赶紧过去拿起小五的手替他诊脉,还好这孩子只是发烧了,加上水米未进的昏迷而已,还有生命体征。 “他还没死,不要慌,先把他抬到外头去。” 叶楚晟忙不迭点头,把人抱到外头,让裴胧月替他诊治。 银针插下去,瘦弱的孩子皱了皱眉,终于悠悠转醒,虚弱的道了声:“这里是哪,我该不会到天上了,仙女,你是仙女姐姐?” 为了让这些难民放下戒备,裴胧月只做一身清爽的女子装扮,闻言倒是哭笑不得:“这儿不是天堂,你也还没死,你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要怕,喝一点药就没事了。” 小五听到自己还没死,本来有些高兴,但一听喝药,又立刻担忧的皱起小脸:“阿娘就是因为没钱买药,被医馆的大夫赶出来才病死的,我也没钱,你们会不给我药吗?” 这话说的旁观的人一阵心酸,叶楚晟连忙道:“我们不收你钱,不要怕,小五不要怕,以后楚晟哥哥保护你,再也不让坏人欺负你。” 小五转脸看向叶楚晟,有片刻的茫然。 叶楚晟赶紧道:“我是楚晟哥哥啊,我,我遇到了先前跟你说过的姐姐,这不,洗了脸,穿了干净的衣裳,就带着她来看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楚晟哥哥。” 小五终于将这个面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与前几日乌漆嘛黑像乞丐一样的人联系起来,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没有食言,你真的带着你姐姐来看我了。” 叶楚晟“嗯嗯”的点头,鼻头不觉有些酸涩。 好小五,昨儿还活蹦乱跳来着,没想到今日就变成了这番虚弱,他要是来晚些,是不是也被饿死了? 小五满足的笑了笑:“真好,临死前还能见到楚晟哥哥,还见到了个漂亮姐姐,小五就算现在去地下与爹娘团聚,也满足了。” “小五,小五!” 叶楚晟见他又晕过去,吓了一大跳。 还是裴胧月安慰道:“他只是太疲劳了,吃点东西就会好的。让他歇歇,不要担心。” 叶楚晟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带他回咱们的营地吗?” 说罢,又觉得自己一个新兵不该有这么多特权,急忙道:“放心,我就把他放在营房里,让他和我一起住,我们就吃一个人的饭就行,不会给军队添麻烦的。” 这话,倒是让裴胧月有些意外:“叶世子竟然愿意为一个小孩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难得啊。” 叶楚晟道:“小五不是一般的孩子,当时我一路流浪到这儿,是他给了我一块饼子才让我活下来,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明明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却还是把唯一的一块饼子让给我。 “那会儿,本世子就决定如果有机会,一定好好照顾他,可最后他却病了,我是怕他的病等不了,又听说了你们的军队在这儿,这才赶紧去找你们的。” 原来这当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不过能让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变得如此有义气,也是难得。裴胧月对这个名唤小五的孩子也多了几分心疼。 将小五抱上马车后,裴胧月回望了一眼难民营,还有很多的事等着她来做, 令人心疼的是,这里不止小五一个有这样的状况,许多老人和孩子都蜷缩在一起,发热的人也不在少数,裴胧月怕病情扩散,主动提出帮忙。 “乡亲们,我是京城来的裴胧月,来到此处义诊,希望你们有身体不舒服的,发热难受的,都过来我这儿领药治疗,为了你们的健康,请主动检查。” 遗憾的是,她都这么喊着主动提出帮忙了,这些人也只是麻木的看她一眼,便别过脸不再管他们。 他们用一脸等死的表情等待命运的抉择,好像已经完全放弃了生存的意念。 见状,明月不由得一阵着急:“大家有不舒服的都过来看看啊,这位是京城有名的神医,我们不会欺骗你们,今天看病的人通通,不要你们一分钱,真的啊!” 第443章 等死之人 奈何即使是这样说了,这些人也不动分毫,就好像他们的好心是骗子一样。 裴胧月顿时觉得有些郁闷,怎么好心给人医治,他们还不乐意了? 最后,还是叶楚晟抱着已经苏醒的小五匆匆过来,道:“大家快看,小五都已经好了,你们有不舒服的也来看看,真的不要钱,好死不如赖活着,大家何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 人群中有人道:“就算治好了病,我们能有活路吗?这么冷的天,没有东西吃,没有棉被御寒,早晚还得生病,与其这样活受罪,倒不如早些病死的好,也好少受些苦。” 原来他们竟让是这样想的!这是一种怎样的绝望,才生出“倒不如早些病死的好”这种想法来! 裴胧月不觉一阵心酸:“大家,大家听我说,你们都是大乾的子民,大乾不会放弃你们的,哪位,那位就是此次领军抗击北齐的小郡王,他就是大乾派来保护你们的将领,知道吗?” 裴胧月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统计人数的慕容瑾,高声道:“我知道,先前小城沦陷人,让你们吃了不少的苦头,大家又被北齐赶出家园自生自灭,你们对朝廷已经失去了信心,但是大家要相信,大乾从未放弃过你们!” “咱们大乾被北齐打到连输十三城,大家想必早有耳闻,但是现在,在小郡王的努力下,咱们已经连续夺回十城了,只剩这最后的三座小城,这里,这座小城的百姓,同样是大乾的牵挂,我们从未放弃,所以赶过来了!” “大家一定要坚信我们军队的力量,国家的力量,小郡王一定能带领咱们夺回国土,拿回家园,前提是你们要先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如果没有了性命,谁去替你们建设家园,替你们看一眼孩子,土地?” “你是说,小城还能夺回来,我们还能回城过以前的日子?” 裴胧月见有人被自己说动,赶紧道:“当然,大乾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任何一片土地,有小郡王在,我们早晚都能夺回小城,到时候还让你们过从前的日子,一家团聚。” 这么一说,这些人脸上的灰白才逐渐有了生动,一个老妪哭道:“真好啊,我老婆子就盼着能有重新回去的一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我现在死去也值了。” 裴胧月道:“老婆婆,千万别这么说,你们都要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你们还要活到儿孙满堂呢,可不能轻易说死。” 明月也道:“是啊,您要好好活着,这里的人都得好好活着,这样,咱们大乾将士们争夺小城也就有了动力,等我们夺回小城,您就能和您的家人合家团聚了。” “好好好,姑娘,你们真是心善,你们一定会有好报的。” 老人家说着,看了一眼脚边横躺着的孩子们,脸上笑容一凝,沉重道:“我知道你们远道而来,想必也没带多少物资,我们老了,也没几天活头了,就把这的药材和粮食,孩子们用,他们还年轻,更是未来的希望。” “老人家……” 裴胧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老人站起来,随着她一起站起的,还有很多个老人,他们都用苍老的手比划着:“好心人,你们救救这里的孩子,他们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我们不要紧,把食物都留给他们。” 这话说的,让人一阵心酸,谁说天下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就这些老人,在生死之间,不也选择了牺牲自我成全互不认识的孩子,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活下去么? 裴胧月眼眶微红:“不要怕,我们带来了足够的粮食和药材,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有机会活下去。” “真的吗?” 如果有活路,谁愿意想着死。 裴胧月认真点头:“我向你们保证,只我们在的一天,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们的一口。” 老人家们立刻作揖:“谢谢姑娘,你们都是好心人呐,好人有好报,你们一定长命百岁。” 他们没有华丽的话语,没有多值钱的礼物,在这种情况下,好像只有这句话是他们能给的最珍贵的东西,他们用最朴实的祝福表达了内心的感激,这份感谢和祝福,不比任何的礼物逊色。 裴胧月更心酸了,赶紧道:“担不起大家的谢意,是因为你们老了,才更要保全自己的性命,让城中的青壮年有牵挂才对,你们放心,只要我们在这儿,粮食和药材管够,大家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身体,这样才能等到重新进城的一日。” 能重新进城,他们的心里也就有了盼头,人群中这才热烈起来,能动的纷纷关心起身边人的情况,互相劝说对方去就诊。 明月见这些人终于不再抵触了,给了裴胧月一个“还是你有办法”的赞赏,趁机高声道:“裴姑娘说的对,不管为了谁咱们先得保护好自己的身子,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现在,有不舒服的先治病,好不好?” 经她这样一动员,那些有力气的,立刻搀扶着不舒服的老弱病残过来,一一排队等待诊治。 裴胧月暗暗松了口气,老人们为了给小孩们多留一口粮食一点药材,自愿放弃医治等死,而小孩们没有青壮年的照料也活不了多久,难怪他们这么无望。 人最害怕的就是等死的过成,只要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大家就会激发无限活着的希望。 好在,他们来了,不然这些人的后果不敢想象。 那些生病的人,终于被说动,排队去裴胧月那边排队就医。 慕容瑾也没闲着,统计好人数之后,就让手下快速在外头支起铁锅,分成左右两边开火,一边熬着驱寒的汤药,一边熬着浓粥。 让这些人难民先吃上一顿饱饭,再喝点药汤御寒,是迫在眉睫的事。 米粥的谷香在外边的宽阔处飘散开来,这些人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他们这才敢相信,自己真的得救了,大乾从未放弃过他们! 滚烫的热粥熬好,叶楚晟主动帮忙:“大家快来喝粥了!” 有食物了,还有了救命的药材,他们终于得救,终于不用死了! 欢呼声响彻四方,这些人终于热烈起来,互相搀扶着起身去端碗吃粥。 第444章 解决问题 一碗碗热乎乎的农粥送入大家手中,人们忙不迭的喝起来,饿狠了的他们甚至顾不上烫,“咕噜咕噜”的两口就喝下好大一碗,喝完了,还舔着碗边,一点儿也不浪费,一脸的意犹未尽。 叶楚晟招呼着:“不要着急,大家不要着急,今天的粥管够,每个人都有,都有哈,按顺序排队,不能抢!” 好在这些人虽然饿了许久,但依旧保持着淳朴与良知,老的让着小的,小的让着老的,倒是秩序井然,一派和谐。 慕容瑾看着心酸,与副将去合计看军中还能匀出多少棉衣棉被,这样的状况能帮一个是一个,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难民饿死冻死。 大家都忙活开来,叶楚晟负责布粥,裴胧月负责照顾病患,慕容瑾负责调剂后勤,三人分开行事,忙活了好一阵,直到天色大黑,才将这些人做好简单的安顿。 踩着月色回到军营,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这个海口他们是夸下了,为了让他们接受治疗,裴胧月已经承诺了他们,大乾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可这不放弃的代价实在太大,此番又是与北齐开战的重要时机,如果拖着难民作战,他们就需要解决很多多出来的麻烦。 让难民们居住在这个窑洞里过冬也不是办法,让他们跟在他们身后作战更是不大实际,他们的安置和后续一些列的衣食住行,都成了必须考虑的问题。 回去之后的三人都毫无睡意,干脆坐在主帐一起商量对策,面上都是沉重之色。 慕容瑾已经写了折子上报朝廷,将此地的情况做了个详细的汇报,希望朝廷能予以支援。 只是三人心里都明白,指望朝廷的支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如今的朝廷需要应对巨大的一笔抗战支出,已经拿不出多少银子来支持难民了,而且今年收成有限,这些军队的粮食还不知能坚持多久,实在没有精力管这些。 这种事,朝廷能给出个不放弃的态度就不错了,到最后能做的肯定非常有限,也许离他们能坚持到胜战的生存条件都相差很远。 而他们如果想让这些难民好过一些,就得自己想办法。 这是一个巨大的烫手山芋,接管下他们,就意味着支出剧增,但看到困难而不作为的作为,是见死不救,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难民等死,即使这些人都是别人眼中没用的毫无战力的老人孩子。 为此,他们必须想出一个,能妥善安置这些人的策略。 可单靠个人,养十个八个的人还好说,想要滋养一个庞大的难民群体实在太难了,朝廷的军饷不可能一直挪做他用,这些人耗费巨大,每天的粮食都是一大笔钱,他们可没能力做这个冤大头。 最好的法子,当然还是由朝廷出面,抚恤这些难民。 但怎么样,才能让朝堂在不威胁财政的情况下,心安情愿安抚他们呢?对此连日子过得最富贵的叶楚晟都毫无办法,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说来真是惭愧,本世子先前不知民间疾苦,挥霍了那么多银子,如今才知道一只烧鸡的钱足够买一件冬衣,一顿登月楼的酒菜足够这些人暖暖的过一个冬天,一想到自己从前居然这样不懂事的奢靡浪费,我就恨不得扇自己个巴掌。” 谁说不是呢,京城之中奢靡之分盛行,他们一掷千金,他们铺张奢侈,他们在丢出大把银子的时候,谁会想着如果愿意将那些银子贡献出来,又是多少人的救命钱? 裴胧月苦中作乐:“你现在知晓悔悟也不晚,日后想乱花钱的时候多想想这里的百姓和苦日子,发愤图强,多为百姓们设身处地,也算对得起你走的这一遭磨难了。” 叶楚晟用力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尊重生命,节俭度日,再不做那个任性的小霸王。” 能让一个无可救药的纨绔突然领悟到生存的困苦,从而心怀慈悲,这大概就是慕容瑾担着被舞阳长公主责怪的风险,也愿意收留叶楚晟,培养他成才的初心 裴胧月对他的觉悟深感欣慰:“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等回了京城,你还可以发动你的那些狐朋狗友,让他们多多关注民生,关注百姓们的真实生活,相信做这些,比你们整日斗蛐蛐,赌马要有意义的多。” “嗯。” 叶楚晟已经认识到自己从前的狭隘,相信今日的所见所闻,会在他心里留下深刻映像。 只是面前的问题还得解决。 裴胧月看向慕容瑾:“这些人,除了等待朝廷的支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慕容瑾摇摇头:“难民不比其他,是战乱的潜在变数,许多间谍,细作等都是混在难民之中让军队吃亏的,朝廷对此一向维持着冷处理的方式,短时间内想要为这些人争取到生存保障,只怕不易。” 因为害怕这些人当中被混入细作,就将这些人的生死放在一旁,这算什么朝廷的作为? 他们都是大乾的百姓,他们是因为战乱而丢失了家园,他们已经因为大乾无家可归了,大乾总不能在这时候冷眼旁观将他们放弃? 虽然以朝廷的考量,救一群没有能力的老人孩子没有什么意义,但国之根本首先是民,连自己的民都保护不好,要这个国做什么?。 裴胧月心里气愤,语气自然也没多好:“要我看,朝廷就该上行下效,让公里的娘娘公主们都慷慨解囊,分出大部分的体己来,再在民间组织那些富户募捐,放着那么多银子,却不作为,又有什么用?” 此话一出,竟然赢得叶楚晟的附和:“这个法子好,本世子早就见不得这些人铺张浪费了,有那么多钱流连秦楼楚馆,怎么不拿出来办点事实,难道挽救一条性命不比在外头赌马斗蛐蛐强吗?真是的。” 两人都诧异的看向他,这家伙开窍了,还真会学以致用了。 说起来,这个法子……倒是可以参详考虑。 慕容瑾沉眸想了想,旋即又摇头:“这个想法虽然很好,但实施起来却很困难,首先,谁去办这个事就是一大难题,再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让他们吐出辛苦赚的银子,没有等价的东西交换,只怕不容易。” “这个,我倒是有个主意。” 第445章 最佳人选 有什么样的主意,能解决这样的大的麻烦? 两人都非常好奇,他们都知道哪怕手握权势如皇上,想要从别人口袋里掏钱只怕都不容易,这样的事即使他们亲自出手也也未必做得到,裴胧月是如何能计划得周全的。 裴胧月狡黠一笑:“人这一生,所奋斗之事无非功名利禄,其中,利禄对某些人来说唾手可得,功名却远在天边,既如此,咱们不妨换个思路。如果可以用手中的功和名,换别人的利和禄,你说,他们愿不愿交换?” 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胧月见他们不解,主动解释:“在这你们这个世界,人不是分三六九等么,士农工商,商为最低等,这些人一向被视作唯利是图,连平民都看不起他们,如果我们将他们利用起来,不就解决了眼下的麻烦。” 话虽如此,但还是那就话,商人重利,怎么会平白无故救治难民? “你们不要这样看我,商人虽然重利,可是你们能说这世上其他人都不重利益吗?朝中多少官员利用职权在外头敛财,多少人因为人家有钱而攀附,这些人难道就不重利了?” “我这么说,也不是为商人开脱什么,只是人有好坏,并不职业之分,商人虽然没有名号,可是有钱啊,如果朝廷愿意给他们示以尊号的名,甚至某些时候的特权,你说他们愿不愿意出钱买这个号?” 慕容瑾眼前一亮:“你是说,利用朝廷颁布的特殊认证,或是特权,去收拢那些富户手中的银子?” 裴胧月点点头:“商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他们地位低下,甚至子女们想要上学堂,上朝廷做官,都得历经重重阻碍,还得忍受别人的看低,如果能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让他们的子女获得平等的殿考,相信他们不会不愿。” “而这么做,朝廷也没有损失什么,有些父辈经商的人,子辈未必愿意子承父业,并且他们中也不乏有能力有胆魄者,朝廷不该由于所谓的商人地位就阻挠这些学子的门路,对。” “他们想要上进,而朝廷又正好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相信就算为儿女买个前程,想来,这些商人也不会吝啬。” 这倒是个极好的主意,慕容瑾稍作考虑之后就拍板:“我马上写奏章与皇上商议此事。” 如果能用选拔人才的办法从商人手中套出一笔银子来,供养这些难民,也是好事一桩。 “只是商人重利,想要与他们谈判也必须得有相同分量的筹码与说服力,派谁去执行此事为好呢?” 这个人,既要能代表得了朝廷的立场,又要能够软硬兼施,还得对付得了商人的狡诈,这样的人选可不好找。 裴胧月笑盈盈道:“这不是现成的么?” 慕容瑾看了叶楚晟一眼,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淡淡道:“倒是个好人选,那行,就这么定了。” 叶楚晟一头雾水,他还没反应过来定了什么,就被裴胧月拍着肩膀谆谆嘱托:“那就有劳叶世子跑一趟了,这一趟劳苦功高,你就是这些难民们的救星,相信只要差事办得好,难民们一定会感激你的。” “啊?”叶楚晟愣了愣,终于明白裴胧月笑意盈盈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深意,气得大叫:“不要啊,凭什么派我去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我不行啊,我还要在这儿参军,建功立业呢,我不去!” 慕容瑾一句冷冰冰的话丢过来:“本将军的命令,不从你就滚回公主府去。” “可是,可是……” 叶楚晟叫苦不迭,他怎么觉得,自己又被裴胧月给坑了? 这两只老狐狸,他明明是来参军的,不是来他们这儿领这种任务来的,谁要去说服那些铁公鸡来拔毛救什么难民,他只想踏踏实实的在战场上杀几个北齐敌人,建立些小功劳,好在他的狐朋狗友面前有东西吹嘘而已! 如果这么大事都让他做了,他怎么扛得起这样的责任? 裴胧月挑眉:“怎么,叶大世子不是一向胆大包天,在京城横着走的么?这点小事你还忙活不好?你要是再推三阻四,我可要怀疑你的办事能力了。” 叶楚晟当然不能说自己能力不行,做不到,他想参军,就是想在战场上痛快的杀几个敌人,让他去忙活其他的,这不是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么? 慕容瑾循循善诱道:“放心,那些商人再狡诈,也不敢不听叶世子的话,实在不行,搬出令堂的名号,对付他们还是很管用的。” 由名声在外的小霸王去“收租”再合适不过了,反正他都称“小霸王”了,做点仗势欺人的事业没什么,加上身后还有个脾气暴躁位高权重的舞阳长公主为他立威,谁敢得罪? 裴胧月觉得将这桩差事交个叶楚晟简直不要太合适,以叶楚晟的权势地位,上到皇上面前好说话,下到商人百姓面前好通达,实在不行软硬兼施也有那样的实力,不怕那些顽固的奸商吐不出银子来。 “就这么说定了,你也不想世上再多出各个小五,方才是谁说自己若有机会一定要为他们做点事来的,现在机会不就来了么?” 慕容瑾犹觉得他的面色不够苦,也补上一句:“不会让你白忙活,这是本将军直接给你下达的任务,只要你能圆满完成,也算大功一件,事成之后本将军在军中给你升个千户的职位。” 什么千户,他堂堂一个世子爷才不稀罕! 可是,可是,他若不遵军令,连个百户都没有,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叶楚晟再次苦了脸,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没法拒绝,只好回去慢慢准备了。 裴胧月看叶楚晟有气无力离开的模样,捂嘴偷笑道:“我猜你愿意留下他,就是做好了算计他的准备,这小子,被人坑害了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一腔热血终于感动了我们的大将军,准备精忠报国呢。” 慕容瑾淡道:“叶楚晟身份贵重,又早有小霸王的名号,替我们做一些不方便出手的事,再合适不过,不利用一番岂不可惜?” 这个腹黑的慕容瑾! 裴胧月扁扁嘴,只能留个叶楚晟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撞上慕容瑾这只老狐狸,他啊,还嫩着呢。 第446章 破局之法 难民的事本就是朝廷一块心病,如今慕容瑾既然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朝廷自然无有不应。 他们将难民先安置在商洛,从前龙家军的住处,又派了一队人马护送他们安全离开战场,这些人在商洛虽然算不上衣食无忧,起码有地方遮风挡雨。 等这阵战事过去,叶楚晟收集的银子到来,让他们安全的过这个冬应该是没问题了。 心中的大忧患一下解决,裴胧月顿时感觉轻松不少,连连日来睡不好的毛病都改善了许多,当夜便睡了个好觉。 不过,难民的事虽然得到解决,但战事却没有丝毫进步。 小城的四周都是易守难攻之处,因为地处边关,里头的工事都是按守城避战的形式做的,当时建造小城的监工可半点都没含糊,这城墙虽然不高,却是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委实给慕容瑾他们出了一道大难题。 这儿毕竟还是大乾领土,如果能夺回来,就凭这样的工事,只要日后多加注意必定不容易破城,除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想破坏这道天然屏障,基于这个想法,本就很难攻克的城池变得愈发难解。 便是多智如裴胧月,对此也毫无办法,小城呈四面城墙,中间做政治中心的格局,四面城墙合纵,任何一方都牢不可破,一旦一方有难,支援也是相当迅速,这个就像围棋中的死局,根本无法可想。 无奈之下,这个战局也就暂时被搁浅下来。 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虽然这几日大家都风平浪静,没有再有什么惨烈的战事发生,但谁的心里都清楚,这样的状况维持不来多久。 这一战迟早要开打,如果真如难民们所说的,北齐人正在城内大肆制造武器,拖得越久对大乾越没好处,本来就是易守难攻之局,等北齐的武器造好,他们岂不是更难攻破? 攻城一事迫在眉睫,只不过如何有效的攻城,并且能尽量减少伤亡,是他们迫切要解决的麻烦。 慕容瑾已经是第三次将副将们都召集在一起议事了,还是毫无办法。 “小城久攻不破,必定动摇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如今咱么的军队已经整军待发,是最好的状态,我看事不宜迟,还是冒险一试,” 已经被慕容瑾提为副将的杨林说道。 另一副将摇摇头:“不可,如今的形势,咱们还未找到一个解决城内互相守望这些工事的解决之法,贸然攻城只会徒增伤亡,上一战北齐仗着天险就让我们吃了大亏,如今再不做好准备,只能徒增消耗罢了。” “这个罗金绪!要不是他临阵脱逃,白白将这座小城让人别人,咱们如今能这样愁眉不展吗?没出息,孬货!” 说话的是周大哥,罗金绪正是先前被朝廷派来守城的将军,可因为他敬畏北齐的势力,还没守两天,看到大军压境就吓得屁滚尿流当场临阵脱逃了。 也难怪周大哥提起他就满目怨恨,这样的易守难攻之地,他不知道利用就算了,还逃跑,结果致使北齐鞑、子的长驱直入,害得城中百姓都成了难民,现在又将自己人拦在外头,可谓罪大恶极。 “好了,周大哥。事情已经发生,你也莫要气愤了,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将这个小城尽快拿下,朝廷刚对我们建立了一些信心,我们理应乘胜追击才是,不然,拖久了,后方恐生变故。” 裴胧月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如今正值战时,当然一切都紧着军队的用,而一旦战事变成拉锯战,那就不一样了,朝堂之上夺嫡激烈,皇上久病不好,万一他突然驾崩,主、权的是谁,谁也每个定数。 而且夺嫡一旦搬到明面上,慕容瑾将要面对的可不止是掌权那位的一种压力,而是这混乱的朝政之下,还有谁会分心来打理这正在与敌人对峙的军队。 万一这些皇子们都只顾着争权夺势,将朝政搞得乱七八糟,边关岂不又成了北齐乘虚而入的空子?到时候,他们所有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最好的,当然是先解决外患,在关起门来清理内政。 朝中局势愈发紧张,慕容瑾没有多少时间能真正耗费在战事上,攻城之事志在必行,且越快越好。 这么一说,其他人又沉默下来,全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沉默片刻,慕容瑾道:“既然外攻行不通,咱们只能由内部入手,那些被送出来的难民都是老人孩子,可见妇女和青壮年都还留在城中,而这些人呢……” 裴胧月眼前一亮,立刻就领悟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如果能策反这些人配合我们,必定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确实,再难的战事如果能有个援手里应外合,什么样的难关都能攻破,城内留下来被奴役的那些人,本就是大乾的子民,北齐对他们的剥削想必他们也怨恨在心,如果能让他们助军队一臂之力,一定大有帮助。 能得到他们的帮助,说不定攻城一事,指日可待。 周大哥立刻高兴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安排下去啊!” 慕容瑾摇摇头:“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事情没那么简单。小城沦陷,是因为罗金绪的不作为,这些百姓被北齐奴役,已经是大乾对不住他们一次,如果没有能说服他们帮忙的理由,他们未必可靠。” 那倒是,如果心中没有强烈的信仰,里应外合这种事是十分考验信任的,一旦一方临阵倒戈,或者一方突然泄露消息,面临的可就是全军覆没的风险。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无法可解,只要大乾能派出足够分量的人与他们谈判,并且立下保证,毕竟是大乾子民,用民族大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未必不能做到。 少顷,慕容瑾道:“本王亲自入城一趟,此间你们替我管好军营,没有我命令,绝不许轻举妄动。” “将军,不可啊!” 此话一出,立刻遭人反对。 “大战在即,主将不在军中乃是大忌,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什么筹谋,朝廷只会认为你玩忽职守不顾人命,可是要杀头的啊。” “是啊将军,大战在即,主将不在营中已是不妥,您深入敌军领地更是以身犯险,北齐人一向狡诈,万一您被他们发现身份就糟了!” 第447章 金蝉脱壳 深入敌营,慕容瑾不可能带很多的人在身边,而一旦他暴露被抓,不仅战场上的局面将完全被北齐操控,以慕容瑾的身份,他还有可能被北齐当做威胁大乾的把柄。 一旦他被北齐威胁,让朝堂做出牺牲,他就成了天下的罪人,这将是他人生中巨大的污点,大乾不能交到一个因为自己而拖累国事的人身上,百姓们更不可能原谅一个导致边关战事失败的人。 后续的一系列问题,如果解决不好,那他筹谋半生,可就全白费了! 此时冲动前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若不是本王亲自前往,城中的百姓如何相信,大乾的军队真的会解救他们,如何能让他们甘心放手一搏呢?” 与军队里应外合,成了固然皆大欢喜,若是万一失败呢? 百姓们因为军队的不作为,才让他们陷入被北齐控制的苦海,对他们来说,现在的生活已经是一个险境,能活一天都是自己赚来的,要他们再相信大乾军队能让他们重回安居乐业之中,并愿意为此付诸努力,可不是一两句话这么简单了。 一个被辜负过信任的国家,想再取信于人可不容易。 并且,这个深入敌营的人,可不止是入了城就可以,还得悄无声息的找到这些被奴役的人,说服他们里应外合,并且不能被发现,否则一旦身份暴光,面临的将是什么,谁也不可预料。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前进,慕容瑾将要赌上一切。 不进,又是个固封之局,没有其他破解之法。 最后,还是裴胧月拍板:“我相信王爷,我支持他入城寻找援兵。” “裴姑娘……”所有人都有些着急,这是他们赌不起的存在,赌注太大了。 裴胧月却笑了,温柔而又坚定的说:“你们只想了万一失败需要面临的总总情况,可是情况不只有只会失败啊,万一成功呢?” “我们都应该相信王爷的能力,以王爷的威信,想必能在最短是时间内说服这些大乾百姓与我们配合攻城。如果是其他人,耗时越长反而越危险。” “还有一点,除了他没人能再有能耐能够悄无声息的入城,如今城门封死,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就算计划再周详也毫无用处不是。” 说完,裴胧月看向慕容瑾:“阿瑾,你只管去做,我替你守住这军中事宜,我们以三天时间为限,如果三天之后的子时你还没出城,我们就发动进攻,趁乱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救出来。“ 如果慕容瑾被控制了,龙家军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不管是不是为他,裴胧月都要豁出一切将慕容瑾给救出来。 哪怕,她已经从婉眉给的命格中知道自己最好别再用超时代的东西干扰这儿的军事,但必要的时候,她宁愿自己折寿也会去救他。 这是裴胧月给的信心,同样也是她给的底气,慕容瑾深深感激。 世界上最深沉的爱,大概就是我愿意成全所有,让你飞翔,并且豁出一切只为你平安。 他点点头:“放心,本王一定尽量回来。” 裴胧月都舍得让慕容瑾冒这么大的险了,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商议好之后,慕容瑾整顿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带上裴胧月塞给他的降落伞,决定在夜里就直接行动。 这个计划并未惊动任何人,当夜,慕容瑾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找了个不起眼的城墙角落,通过攀岩石索爬上城墙,再用降落伞悄无声息的潜入城中。 裴胧月也没闲着,这些时日她在军中的表现,已经足够让她获得这些副将们的认可。慕容瑾走后,她便搬到主将营中住下,把自己扮做男儿身,做出慕容瑾并未离营的假象。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除了…… 婉眉并未参与议事,所以她并不知晓慕容瑾已经离开营地,探楼庶务繁多,她也不宜久待在这边关之地,所以处置好这边的事物,她就打算回京城了。 慕容瑾最近对她很是冷淡,让她颇为伤心,加上前几日她没控制住自己对裴胧月散发了恶意,还被慕容瑾狠狠教训了一番,两人的关系一度将至冰点,慕容瑾甚至告诫她,如果不能好好办差,就让她回暗卫训练营去。 婉眉当然不想回暗卫训练营,继续那种不是人的日子,所以这段时日惧于慕容瑾的威严,她没有再找裴胧月的麻烦。 但是今日,她就要准备启程回京了,虽然慕容瑾明确表达了对她并没有其他想法,也告诫了她不要做无谓的妄想,可她还是想要与他好好告个别。 就算这场暗恋最终面临夭折,她也希望自己不留遗憾。 所以,婉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慕容瑾的营帐前。 为了掩盖主将离营的事实,所有事物一切照旧,这会儿月上柳稍,除了巡防的将士其他人该睡的都已经睡了,一切都静悄悄的。 婉眉也不知自己出于何种心思,要选在这个时间来打扰慕容瑾,她还没有全然死心,于是默默告诫自己最后再赌一把,万一,万一自己还有机会呢? 她本就是花魁,生得风情万种,只因为身在军营中不得不以暗卫的身份方便行事,今日的她却刻意做了些小手脚,让自己看起来轻盈许多。 她就不信,如果自己愿意主动献身,还有男人不动心。 慕容瑾的暗卫自有自己的进出通道,只需要出示相关信物便可进出军营,所以巡查的将士也没仔细分辨,等裴胧月反应过来有人来了时,婉眉已经一身轻衣的到达大帐外头了。 直到大帐门前,即将面对慕容瑾了,才婉眉露出本声:“主子,婉眉求见。” 裴胧月一向眠浅,闻言一个咕噜就爬起来,心下暗道不好。 不是不知婉眉对她的敌意,如今她一个未婚女子却躺在慕容瑾的床上睡着,被她撞见了终归不好,而且慕容瑾不在营中的事本就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婉眉虽然是自己人,但是能保证她看到自己之后不会心生怨念? 裴胧月赶紧将明月招呼起来,让她好生将人送走,这种事能维持现状再好不过,想来婉眉也是因为即将回到京城才来与慕容瑾告别的,她要是能平平安安的走,那大家都平安了。 第448章 讨公道 裴胧月让明月去送人的本意,是想让婉眉低调的离开,以免主帐中的异常被人发觉。 哪知婉眉一看到明月,就激动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你……你个不要脸的丫头!” “啪”的一声传来,竟是婉眉不分青红就给了明月一巴掌。 她该不会以为,明月大半夜出现在这儿,是爬到慕容瑾的床上? “婉眉姑娘,你不能……” 这一巴掌甩完,还不等明月说话,婉眉竟已经怒气冲冲的掀了帘子,火急火燎的直接进来了。 裴胧月甚至来不及整理好衣裳,就被她逮了个正着。 两人正好碰了个照面,脸上都闪过些许错愕。 婉眉见裴胧月竟然衣衫不整的睡在慕容瑾的床上,榻间还有个若隐若现的身形,她的脸色瞬息万变,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差点让她失去理智。 “这,这是怎么回事!” 裴胧月倒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见她误会了什么,也不解释,还顺势做出个慵懒的媚态,懒懒的说:“原来是婉眉姑娘,姑娘过来也不打声招呼,打搅了别人睡觉似乎不大好?” 打搅了别人睡觉,是打扰了他们的好事吗? 婉眉咬牙切齿,注意力已不在裴胧月的话上,而是震惊于裴胧月竟然睡在慕容瑾的床上。 她为什么会睡在主子的床上,难道他们已经…… 婉眉难以置信,面上的震惊怎么都掩饰不住,她突然扬起手来,骂了一句:“不要脸!”就想给裴胧月一巴掌。 却是被她拦了下来。 看来是自己从前脾气太好了,被人误以为她是软弱可欺之辈,如果今日挨了她的巴掌而不知反抗,明天裴胧月都要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了。 裴胧月抓着她的手腕,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只是阿瑾的一个手下而已,你半夜擅闯主子的私房已是不对,婉眉姑娘还想做什么?” “我想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打我?呵,以什么身份?”裴胧月一推,就将她推出两米开外,她气场全开,冷冷道“我还未问问婉眉姑娘,可是明月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欺凌她?你打她的那一巴掌,又是以什么身份呢?” “你管我以什么身份,有其主必有其仆,你们一个两个的……” “婉眉姑娘!”裴胧月猛然拔高音量:“请注意你的措辞,你侮辱我可以,侮辱明月却无资格,对阿瑾的心思,只要旁人不傻都看得分明,都是下属而已,没有谁比谁更高一级的,你说呢?” 婉眉也是气极:“你什么意思,想给你的好丫鬟出口气?” 裴胧月昂首:“当然,如果婉眉姑娘愿意立即向她道歉,看在咱们过往的情分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想让她道歉?凭什么? 婉眉冷笑:“如果,我不呢?” 裴胧月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明月待她亲如姐妹。如今她无辜受辱,裴胧月当然得为她讨个公道。 她也冷淡下来“婉眉姑娘只是阿瑾的一个手下而已,阿瑾之所以还愿意留你在探楼,想必是因为你身上有自己过人的一面,不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也仅仅只是一个手下,并非不可替代,你的位置,凭我现在的能力不愁找不到人坐。” “你的意思,是想换了我?” “若你拒不认错,也无不可。” “好,好一个也无不可!”婉眉都要笑了,裴胧月为了一个丫鬟,当真豁得出去,她是慕容瑾的人,凭她一个外人想褫夺她在慕容瑾身边的身份,也配? 婉眉大笑:“那你换啊,探楼之内的人都是主子一手提拔,只听主子的吩咐,我倒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没有自知之明,裴姑娘的手一定要伸这么长的话,不如,就由你来管理探楼如何?” 这是,威胁她了? 婉眉看着慕容瑾一手创建探楼,这么多年生身为首领也付出良多,这也是慕容瑾股念旧情,没有立刻送走她的原因,但是她若一味探楼离不开她,非她不可那就错了。 没有什么位置是非谁不可的,就凭婉眉今日的所作所为,她已经不再适合坐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裴胧月笑了笑,对于她的威胁并不上心,只淡淡道:“探楼是慕容瑾的探楼,不是你的,你说,如果我们同时站在阿瑾面前让她选,你猜他会选谁?” 婉眉攸的脸色一变,继而愤恨的看向她。 不用说,她们心里都知道这个答案,如果是裴胧月亲自开口,慕容瑾一定不会拒绝她的提议,在这儿的这么多天,已经足够让婉眉认识到慕容瑾对她的宠溺,婉眉自问在这个为题上,她和裴胧月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郁闷,裴胧月是主子心尖上的人,要什么有什么,她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而她呢?算什么?随时可以被替代的下属? 裴胧月摊摊手,无奈道:“所以,你道歉,我这这么杠着,对你没好处。” 婉眉咬牙切齿,她是决计不会向明月道歉的,在她心里,明月才是真正的下人,而她是即将做女主子的人,主子怎么可以向下人低头? 但事到如今,已经不允许她不道歉,如果裴胧月再继续咄咄逼人,很有可能明日,她就得滚出探楼再也见不到慕容瑾。 婉眉舍不得慕容瑾,也舍得不能见到慕容瑾的唯一盾牌,这个探楼首领的身份,短暂的权衡过后,她只能选择暂时低头。 “对不起。” 她说的毫无诚意,显然并不情愿。 裴胧月要的可不是这样的道歉,嘲讽道:“婉眉姑娘今日是没吃饱饭不成?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明月,去给姑娘端两碗米饭过来。” “不用了!”婉眉狠狠瞪了她一眼,高声道:“对不起,我不该不问缘由就打你,是我的错,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裴胧月看了一眼有些惶恐的明月,依旧冷淡:“看来婉眉姑娘有吃饭嘛,说话中气十足的,方才打人也力气不小,既然你这么不情愿,不如就让明月也给你一巴掌,这事就算扯平了,如何?” “裴胧月,你别太过分!” “我过不过分,这不都得看婉眉姑娘是什么态度么?” 两人目光交汇,都在其中暗暗较劲,谁都不愿后退半步。 第449章 打发走 裴胧月冷冷道:“不好意思啊婉眉姑娘,今日还真就得劳您尊口说出这句抱歉了,我这个人呢,没什么优点,就是护短,明月是我的丫鬟,代表的就是我的脸面,这脸面都被人打了,总要讨个公道?” 看来今日不道歉,这事还没完了? 婉眉看着裴胧月波澜不惊,实则冰寒如铁的眼眸,想到她侃侃而谈的那些治世手腕和她所造的新奇武器,最终败下阵来。 “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的过失,今日是我不对,如果你不解气,就请打我一巴掌,我绝不还手。” 明月有些无措的看向裴胧月,从出生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个下人的命,爹娘早逝,她是暗卫营里最小的孤儿,若非慕容瑾收留,她只怕活不到现在。 所以慕容瑾让她保护裴胧月,她尽职尽责的扮演着身为一个丫鬟该做的一切,而做丫鬟,是没有尊严的。 但是今日这一巴掌,裴胧月不惜与婉眉对上也要给她讨个公道的做法,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被人尊重。 看到裴胧月鼓励的点点头,明月心里立刻有了信心,竟还真的抬起手来,就给了婉眉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得婉眉颤了颤,眼中皆是不敢置信。 这个丫头,还真敢! 可恶! 身为名动京城的花魁娘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没脸过了,被一个下人教训,她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马上就要起身还手。 却再次被裴胧月拦了下来,冷冷的说:“怎么,输不起啊?你这会儿心里有多恼怒,方才明月的感受是一样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凭什么把自己的不高兴发泄在别人身上。” 婉眉死死盯着裴胧月,恶毒的眼光就像藤蔓,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确定,自己此时此刻真的很想杀了裴胧月这个夺人所爱的恶人! 狠狠将她的手甩出,婉眉咬牙道:“算你狠,裴胧月,你以为你能高兴到几时,很快,主子就会厌弃你,郡王府就会住进别的女主人,你就等着被抛弃!” 好好的一对神仙眷侣,却被诅咒自己会被抛弃,这话无疑再次触怒了裴胧月的逆鳞。 她的面色更冷了:“我会不会被抛弃,这很难说,但住进郡王府的女主人可绝不会是你,你这大半夜的,穿着如此单薄的衣裳过来找自己的主子,果然是环境造就人,我要是阿瑾,也看不上、你这样的。” 说罢,还鄙夷的上下看了一眼她的身姿,扁扁嘴一脸的不屑。 这话亦是同样踩在婉眉的痛脚上,出身青楼是她自己的选择,同样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为了更多的帮助慕容瑾,她掐灭了自己的名声,选择做个青楼花魁,即使她到至今仍然保持着完璧之身,可谁会相信? 裴胧月嘲讽她以色侍人,看不上她的轻浮,可造就她这样的又是谁! 婉眉也怒了:“我这样的怎么了?我虽是个花魁,好歹洁身自好,而自诩大家闺秀的裴姑娘你呢?” “我们探楼的姑娘各个清白,即使出卖肉身,挣的也是干净的钱,不像某些人,还没成婚就连男子的床都睡上了,你这样,我又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自荐枕席?” “亏得大家都以为裴姑娘是个多清高的人儿,实际上呢,切……” 敢说自己不知检点? 一个青楼出来的人,嘲笑别人不知检点,可谓好笑至极! 裴胧月这回连眼神都冷了,讽刺道:“不知检点的是谁,不用说你我心里都明白,婉眉姑娘穿得这么清凉,大半夜过来,不会只是为了与阿瑾告别?说到自荐枕席,我可不及姑娘,怎么说姑娘也是自负清高之人,居然能为阿瑾做到这样。” “你!” “我怎样?我和阿瑾你情我愿,光明正大,总不至于像姑娘你,别人都看不上、你,你还赶着过来送上自己,想以身相许啊?那也得看阿瑾愿不愿意!” 自己的龌龊心思被拆穿,婉眉只觉自己挨了无形的两巴掌,两边脸都火辣辣的疼。 她无法争辩,又丢脸至极,看到裴胧月那牙尖嘴利的样子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 方才已经被裴胧月拦截两次了,她又不能直接打她,无奈之下,只能朝床榻里头的人求救:“主子,您在属下心中一直是正直的存在,裴姑娘都这般污蔑属下了,您就不说一句话吗?” “阿瑾才懒得管你。”裴胧月见她朝床上求救,立刻微微侧身,挡住被窝的隆起,也遮蔽了婉眉怨毒的视线。 她若无其事道:“我与阿瑾什么关系,整个军营的人都看得分明,我们郎情妾意,成婚是迟早的事,如今不过情难自禁,跨越了礼法而已,婉眉姑娘身在怡红院那样的地方,想来思想应该不会那么迂腐才是。” “你,你们!” 好一个情难自禁,好一个跨越礼法,这么说,他们真的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看着裴胧月一脸春情的对自己淡笑,婉眉就觉得她这副模样实在刺眼至极。 “主子!” 婉眉实在无法将罔顾礼法的这个慕容瑾,与心目中清风迷朗月的主子联合在一起,不死心的还想等他说一句否认。 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慕容瑾根本不在帐中,这是裴胧月需要掩盖的真相,她当然不会任由她再继续胡搅蛮缠。 未免时间久了被人看出什么端倪,裴胧月直接下逐客令:“婉眉姑娘,天色已晚,我和阿瑾也要歇息了,就不用我差人送你出去了。” 这种时候,但凡有点眼神的都没好意思继续留下做灯泡,识相的早就行礼告退了。 婉眉也被这逐客令弄得有些难堪,可她始终不愿相信慕容瑾连见都不想见她,就这么任由裴胧月刁难自己。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如果一直陷入在自己编织的自以为中,就很难看清别人对自己的态度。 她不死心的再问了句:“主子,婉眉不信,你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你说句话啊,说句话!” 裴胧月神色更冷,直接呵斥了句:“明月,送客!” “裴胧月,你又何必着急赶我走,明日我就要启程回京了,还有些重要事务要亲自禀告给主子,你让我与他说句话都不行吗?” 大半夜,孤男寡女,婉眉还是这个心态,不管慕容瑾有没有在,这对裴胧月来说,都是挑战她身为正牌女友的权威。 第450章 潜入 裴胧月已经彻底没了耐心:“看来婉眉姑娘是不知道作为一个属下的分寸啊,是否要我让人教教你,什么叫僭越?” 婉眉也寸步不让:“不必,本姑娘又不是裴姑娘的手下,自是不用听你指教。我就几句话,和主子说完就走,裴姑娘一向温柔大方,该不会不允?” 想用所谓的大方来逼她退让? 裴胧月冷笑:“你错了,本姑娘一向小气,我就是不允。” 婉眉显然没想到裴胧月会这样直白,猛然瞪大了眼:“你!” 裴胧月冷哼:“婉眉姑娘最好识些抬举,对于对我有敌意的人,我一向不大好说话,世间的冒犯只有一而再,没有再而三,如果婉眉姑娘执意介入我和暗阿瑾之间,我不介意亲自出手为阿瑾料理门户。” “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 威压尽显,气场全开,裴胧月一甩袖,用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毫不客气的说:“明月,送客!” 明月有了裴胧月撑腰,当然无惧,眼见婉眉不听话,直接上手将她架起来,就这么扔到了外头。 “你,裴胧月,算你狠!” 耳边是她的叫嚣,不一会儿就淹没了踪迹,裴胧月听着外头终于销匿的声响,紧绷着神经也得以舒缓,用力往床上一倒,咬牙切齿道:“慕容瑾,看你惹下的风、流债。” 这个婉眉,是越来越过分了,一个人对感情的执念往往会改变她的秉性,特别是女人,现在裴胧月还不方便料理慕容瑾手底下的人,只希望婉眉不要因为嫉妒,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才好。 不过方才的表演没有破绽? 对此,裴胧月还是不放心,问了句:“她没发现?” 明月摇头:“应该没有,方才她还很激动的说要主子为她讨公道来的,这个婉眉,从前奴婢还以为她是个端庄持重,很能干的传奇女子,没想到也有这样不知分寸的一天,实在令人太失望了。” “爱而不得,总会改变一个人的内在,罢了罢了,不说她了,还是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是。”明月应了声,突然一下就跪下来:“奴婢多谢主子今日的维护之恩。” 怎么还跪上了? 明月如此煞有介事,反倒把裴胧月弄得不好意思,赶紧将她拉起,道:“谢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你是我的人,天天为我服务我都没谢谢你,出了这种事我理应罩着你,不然怎么配做你主子。” 话虽如此,一个普通的主子和能罩着你的主子是不一样的,明月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遇上裴胧月这么好的人。 “是。” 她知道裴胧月不是扭捏的人,行了礼之后就默默退下了,但这份恩情,她永远记着。 主仆两倒是将这事放下了,反正今日这一遭也算彻底得罪了婉眉,她应该不会再没事凑上来找气受,再说她明天也要回京了,他们应该能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其他的,等慕容瑾回来,再让他自己解决去这事的后续。 打定主意,裴胧月便没再理会。 可事情并未按她们所想的发展,裴胧月高估了自己的演技,也低估了婉眉身为一个情报组织首领的细心。 身为探楼首领,婉眉早就练就了一身抽丝剥茧的能力,方才是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才让她没有细细去缕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这会儿回去之后,周遭的寂静反倒让她清明起来。 反常,太反常了。 一晚上,都是她和裴胧月在吵嘴战,慕容瑾根本没有露面,这并不像慕容瑾的性子,他一向冷面冷颜,有什么事都是直接说的。 今日她已经冒犯多次,慕容瑾却一直躲在塌中不发一言,这根本不像他的行事作风,如果慕容瑾真的在帐子里头,他肯定早就忍不住出来严厉的斥责自己,再毫不客气的将自己贬谪送走了。 但现在却什么动静也没有,反而都是裴胧月一个人在那儿扞卫尊严,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慕容瑾根本就不在营帐中? 婉眉一下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大战在即,主将不在营中乃是大忌,这个消息一旦被敌国将领知晓,如果他们突然趁机发动战争,大乾岂非全军覆没? 回过味来的她赶紧捂住嘴巴不敢说话。 她就说嘛,慕容瑾和裴胧月虽然爱得你侬我侬,但他们都是克己守礼之人,怎么回突然跨越防线,原来是这样。 婉眉愈发笃定了慕容瑾不在营中的现实,她知道自己应该将这个猜想紧紧捂在心里,为了慕容瑾的安危不得透露半分。 可这是个巨大的机会啊,一个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将裴胧月送到大牢里处死的机会,冒充主将坐上帅位,不管他们有什么苦衷,如果证实裴胧月心怀异心,她就完了。 方才的情况,已经让婉眉不得不预想二人真在一起的场景,她是万万那不想让二人有什么瓜葛的,但要怎么做才能脱裴胧月下水,又不殃及慕容瑾呢? 婉眉的眼中掠过一丝恶毒的光芒,咬牙切齿的喃喃:“裴胧月,这可是你逼我的,谁让你非要站在主子身边,我与你势不两立!” 一个狠毒的计划在婉眉的心中成形。 而自以为顺利过关的裴胧月,今夜毫无睡意,一闭眼就是慕容瑾深陷敌营的场景,吓得连不信佛祖的她都忍不住起床来,披衣对着东方祈倒,只盼着慕容瑾能好好的。 一夜过去风平浪静。 被她担忧着的慕容瑾,在黑夜的掩护下摸索了一夜,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锁定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府邸,潜在暗处观察。 这个府邸,并不是小城的郡府,而是一个富户的家,之所以引起慕容瑾的注意,还得从一个车轮印子说起。 昨儿慕容瑾潜入城中,提着十二分的精神避开巡城将士,寻找那些被奴役的大乾青壮年的下落,也不知这北齐人将青年们关押在哪里,到处遍寻不见不说,连个大乾百姓的影子都没见着。 慕容瑾不仅要寻人,还得小心隐藏自己的踪迹,正巧碰上一对巡逻兵,他赶紧四下寻找藏身物,正瞧见角落里停了一辆板车,车上还放了个大木桶,他立刻动作迅速的躲入木桶之中。 就听两个巡逻兵在交谈:“真奇怪,方才我明明看见有个人影飘过,怎么就不见了?” 第451章 藏身 另一个道:“你一定是看花眼了。这黑漆漆的,大乾那群傻子都被咱们关起来锻造武器了,外头只剩咱们的人,哪有什么人影。” “说的也是。”那士兵摸摸头,便将自己貌似看到慕容瑾身形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拍着另一个士兵的肩说:“听说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恭喜啊。” “恭喜啥啊,咱们在这四不通的地方困着,外头又被大乾人围堵,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去呢,我这爹当的,孩子出生都没看一眼就来了,真想媳妇。” “是啊,也不知道这战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听说将军让那些大乾人日日赶工,要求他们必须在半个月之内造出十万支箭来,到时候火烧大乾,我看要是这个计划顺利,说不准咱们很快就能回去和家人团聚了。” “十万支箭?”那士兵嗤笑:“你也太小看我们端良将军的能耐了。” 见对方疑惑,这人凑近同僚,神秘兮兮的说:“我听说,端良将军特意准备了神秘武器,专门用来对付大乾那个小郡王,以报自己的一箭之仇,那东西可厉害了。” “真的假的,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当真有这么厉害?” “那当然了,就埋在这地底下,只等大乾军过来,用火点着就能将他们都炸得尸骨无存,这可是咱们北齐最成功的发明。” 那人一脸惊骇:“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这般厉害,咱们是不是也有危险啊,能将人都炸开,那得多大威力,也太吓人了。” “慌什么,威胁不到你,你以为端良将军将那些大乾人抓去,真的仅仅只是造箭吗?错,这么危险的事,大将军也舍不得用咱们的士兵,当然是让大乾人去做了。” “啧啧,用他们自己的人,去造灭自己人的武器,大将军也太会办事了,话说回来,他都搬出这么厉害的武器对付那小郡王了,这个小城岂不是很危险?” “肯定了,端良将军根本就没想要这小城,这里头的一切筹划,都是为给大乾致命一击,反正这儿是大乾的地盘,等慕容瑾真带兵攻进来,能得到的也是一座死城而已,你说到时候他看到什么也没有,会不会气死?” “气死不气死,我是不知道,但这么多的人命……” “人命怎么了,这儿是大乾,那些可都是咱们的敌人,不给他们个下马威,让他们老皇帝进贡些银子给北齐,咱们这一趟岂不是白费力气。” “可是……”以城中百姓来威胁上位者,仅仅只是为压迫大乾向北齐俯首称臣,未免太过残暴。 那将士见同僚如此扭捏,不悦道:“你该不会是同情大乾这些百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要不是慕容瑾,咱们就能直攻京城夺取大乾天下了,也不用困在这个小城被这样束手束脚,这回,就该给他们个教训!” “要是这次的事情顺利,能够成功将慕容瑾炸死,大乾就再也派不出别的将领了,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只要大乾同意向我们北齐朝贡,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消磨。” “以他们现在的国力,不出几年大乾的一切还是咱们北齐的,到时候北齐国富民强,你想做几回爹就做几回,想抱几个媳妇就抱几个媳妇,哈哈。” 这么说倒也是。 平民是不会多想战争背后有多少政治阴谋的,他们只会口口相传的相信上位者愿意鼓舞他们的前景,想到最终统一天下的一定是北齐,两人就与有荣焉,高兴的勾肩搭背的往远处走去。 好像小城的战事,他们已经替端良将军胜券在握了一样。 慕容瑾从木桶中走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眯了眯眼。 这便是北齐的阴谋,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灭也不要让给对手,哪怕这当中,涉及的是千千万万的人命。 今日还好他听到这话,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然真按端良这个诡将军的计划,慕容瑾即使能够保全性命,这次的战事必然也得吃大亏。 端良一定想不到,两军对峙之时,慕容瑾还有心思潜入城中亲自打探消息,他以为自己将那些大乾百姓们都藏起来这事就不会被慕容瑾发掘了吗? 错,天要亡我,怎么着也会亡,而天若不想亡我,无论对方做了什么,他也能找出一条道来! 不过,他们口中的,埋在地下,一点就着的西西,不正是裴胧月与他形容过的黑火药么? 看来,端良是真想用这座小城给自己陪葬啊。 慕容瑾咬咬牙,只觉这个端良简直狠毒至极,他想炸死他,让大乾再次无将领兵,这样北齐的战场就能起死回生了,看来他根本没有放弃过继续侵略北齐的计划! 可惜,慕容瑾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是绝不会再让他得逞了! 当务之急,他得赶紧找到大乾这些被奴役着的百姓,想办法阻止这事。 慕容瑾一跃落地,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他本来可以直接往前离开的,但在他离开前,他一直保持着一个警惕的习惯,那就是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下意识的观察四周的环境,特别是方才这两人都离他如此之近了也没发现他,如果这儿是个隐藏的好去处,说不准下次还用得着。 这里是一条宽阔的街道,笔直敞亮的地方没有一点遮掩,唯一的遮挡物就是方才他躲着的木桶,这也是那个北齐将士怀疑自己可能看错的原因,一眼就望得到边的地方,根本无处藏、人,怎么可能有人混入其中? 也因为地方空旷,慕容瑾更容易注意到自己方才躲着的木桶如此显眼,却让别人习已为常,可见这东西经常出现在这里的不同寻常。 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农家,又是在大路上,木桶虽说不得是多贵重的东西,但这个型号的大小,寻常百姓绝不舍得将它就这么仍在路上日晒雨淋的,农家人最重视农具,又岂会这般乱丢乱放。 可不是百姓的,这东西又是谁家的? 慕容瑾低头嗅了嗅,他的身上还带着从木桶里带出的稻米的清香,寻常用桶装稻子的人不是没有,不过直接将木桶放在板车上,可见是经常被用到的东西。 第452章 潜入 他暗自留个个心眼,俯身观察了一下车辙印,见印子极深,车轮上还有些许新鲜的黄土,可见这板车刚用过不久,且里头的东西分量不轻。 大型的,装过稻米的木桶,随时准备拉走的板车,究竟是多少的人口吃饭,要一次用到这么大桶的稻米? 脑海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慕容瑾暗自提高了警觉。 天色将亮,他特意隐匿在暗处,观察这辆板车的使用轨迹。 一夜很快过去,卯时三刻,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北齐胖子从旁边的院子走出,他还打着哈欠,但已经手脚麻利的拿起板车,将之套在院子里的驴子身上,就带着驴子出发了。 他们绕过街道,在一个粮仓面前停下,扣了三声,粮仓的门被打开,里头的人探出头来,互相交换了一下信物之后,就由着他将食物与粮食搬到板车上。 装好东西之后,胖子又赶着驴子回程了,但他卸货地方并不是自己居住的院子,而是那个富户的侧门。 如果一个富户家里人多,想要采买多一些的生活用品,也说得过去,但这家人明显人少,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且出来接货的也是北齐士兵。 这就怪了,一个没人的院子,却无端送去这么多食物,给谁吃? 眼看那汉字点头哈腰的将货物送进去,慕容瑾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这个宅子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猫腻? 在那胖子将食物送进院子之后,他悄悄的跟着他后面,之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他捂住口鼻,胖子挣扎了两下就缓缓倒下了。 慕容瑾将他拖到旁边的一处宅子里,因为城中的老人和孩子都被赶出去,青年和女人也被抓了做苦力,所以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房子,慕容瑾做这些,根本无人发觉。 将胖子弄晕后,他三两下翻出胖子身上的信物,随意瞧了一眼就揣进怀里,换上另一个北齐将士的衣裳走了出去。 一般来说,军中掌管伙房或采买事务的士兵都有一些背景,这可是油水最多的差事,这些人又不常露面,慕容瑾利用这个胖子的身份办事,再合适不过。 他在暗处观察了一阵,见这些北齐兵倒也十分警惕,巡城的士兵没两个时辰更换一波,守卫那座富户的卫兵也是,更换交接的时间莫约一刻钟,他想要做什么,也只有这一刻钟的时间。 慕容瑾特意摸在一个即将换班的时间,与之前如出一辙的将人打晕,灌了一些迷、魂药,这些东西足够让人昏睡三天三夜,留给他办事的时间也够了。 将一个换岗的卫兵打晕后,他就穿着北齐将士的军服去替岗,与他一同待岗的将士看到他,奇怪道:“今儿不是张三的岗么?你是谁?” 慕容瑾故意沙哑着声音道:“张三病了,让我来替他站一会儿,我刚从城墙上换过来,你不认识。” 城中士兵调动力度大,这个将士虽然心有疑惑,但见慕容瑾随意就掏出足以证明自己的信物,便也没说什么。 如此站了一会儿,慕容瑾感觉时机成熟,便装出一副难受的模样捂着肚子道:“哥么,能不能替我站会儿,我这肚子……” 那卫兵不耐烦的道了声:“去去,真是懒人屎尿多。” 为了让这卫兵替他遮掩,慕容瑾很识趣的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放到卫兵手中:“昨儿在玉春楼玩的有些晚,所以,我这去的时间可能会久一些,一会儿上头的人过来巡查,还劳烦哥么替我周旋一二。” 看在银子的份上,反正过来巡查的人也很少找他们问话,这个卫兵就爽快的答应了。 “好说好说,玉春楼嘛,我懂。” 城中的百姓被抓的抓,散的散,但玉春楼依旧营业着,北齐的将士们都是年轻男子,自然也有那方面的需求。 在这个卫兵贴心的“关照”下,慕容瑾松了口气,他便捂着肚子走了。 寻了个无人的角落纵身一跃,终于进到富户的院子里。 为了遮掩这个院子和其他地方没有区别,这儿也是一个人都没有,慕容瑾在这里头穿梭了半天,除了感觉这里非常大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找着,这让他非常疑惑。 不应该啊,他的猜测不可能有错,那个胖子将那么多食物送到这儿,明明还有人接手,怎么他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不甘心的慕容瑾再在四周走了一圈,却依旧一无所获,院子里干干净净,只做寻常装扮,就像一户有钱人家刚刚搬走一样。 这让慕容瑾有些沮丧,平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在这里,却是猜测错误,那些被北齐抓走威胁着制造火药的大乾百姓,都去哪儿了? 正想离开,院子里突然扑簌的鸟儿让他警惕到,有人来了。 他赶紧隐藏在假山后头。 来的人虎面短须,威风凛凛,正是北齐的大将军端良。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青衫墨发的军师,两人正在说话。 端良步履匆匆,道:“你说,慕容瑾不在营中,消息可确切?” 军师道:“确切,今早刚的得来的消息,也不知是哪个高手,用我们的渠道送给我们的消息,我猜对方应该是大乾军营中的人,不然不至于知道这等机密。” “呵,如此说来,人称治军严谨的慕容瑾,手底下也有叛徒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消息若是确切,咱们现在就去攻打大乾,本将就不信还灭不了他们。” 军师却摇头:“正是不知消息的真假,属下才不敢贸然行事,既是敌方送来的消息,说不准是个陷阱,正所谓兵不厌诈,万一这事是慕容瑾为了诱使我们主动发兵的借口,咱们贸然出手反而得不偿失。” “倒也是,凭慕容瑾的狡诈,如果这是他故意放出的烟雾弹,肯定准备了后续手段对付咱们。” 军师颇为认同。 他们在慕容瑾手上吃了不少的亏,之前端良将军养伤,更是让他一路收复城池,对这样一个勇猛有足智多谋的将领,他们不得不防。 “不过……”端良将军还是觉得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常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慕容瑾真不在营中,这可是咱们灭了大乾最好的时机。” 第453章 好险 军师附和:“将军言之有理,如果慕容瑾不在营中,此时发兵,我们定能长驱直入,扳回一局。” 端良咬了咬牙:“本将还是觉得应该一试,就算不赌这个万一,可也逼慕容瑾现身,咱们较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好好对阵一场了。” 军师很快就领悟了端良的意思,慕容瑾若真在营中,他们发动战事也没什么,左右这个战迟早要打,以大乾现在的能力,他就不信他们能顺利攻得进城门。 但若他不在,那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上天送给他们的机会,慕容瑾不在军中,那么此时的大乾军就是一具空壳,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不乘此机会灭了他们,更待何时? 军师立刻道:“属下即刻就去安排。” 端良点点头:“先给他们造些响雷,吓吓大乾那些没志气的,慕容瑾要真不在,搞些噱头就足够让大乾那些孬种吓一跳了,如果这事是谣传,呵!” 如果这事是谣传,慕容瑾必然会现身说法,到时候他们再转变策略。 而慕容瑾要是死活不出面,那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直接打,往死里打,彻底灭了大乾! 端良想到这个天赐良机,得意道:“今日就先给他们上点小菜,观察观察他们的反应,姑且让慕容瑾再蹦跶些时日,等黑火药制造出来,就是咱们全面反击,将大乾的一锅端之日!” “属下明白。” 躲在假山之后的慕容瑾,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面上早已一派冷凝。 北齐之内竟然真的藏着黑火药,这就算了,大乾的军队中还出了奸细,究竟是谁将他不在军营的消息透露给北齐的,他难道不知这么做会给大乾带来致命的危险吗? 自古细作最惹人厌恶,也不知哪个天杀的将这关乎大乾军队命脉的事都出卖给北齐,让他查出来,他必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但是想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裴胧月该怎么办! 听端良这意思,是准备马上就发动进攻,探探他是否还在军中的虚实了,而如今身在主帅营帐中的人是裴胧月!一旦北齐发动进攻,她又该怎么应对? 慕容瑾倒不怕裴胧月应付不了军事,毕竟他们在商洛多日,思想磨合多时,早已默契十足,应对一般的小战役,以裴胧月如今的军事才能,应该不是太难。 他担心的是后续问题,一旦北齐主动朝他们开战,副将们势必要到主营商量对策,到时候慕容瑾金蝉脱壳的事就瞒不住了,如果都是可靠的副将还好说,他出来一遭,大家都愿意为他隐瞒的话,未必这么容易就被北齐发现。 可如今,军中、出了奸细,这个人还将这么重要的讯息透露给北齐,难保有人在确认了他不在军营之后,将这事给捅出去,大肆渲染。 如果因为主帅离军而需要被调查,那第一个被问罪的就是代替她坐镇军营的裴胧月,因为她私自坐镇主帅军帐,往大了说是欺君罔上,往小了说,那也是僭越犯上,越俎代庖。 况且,就算她没被问罪,面对的也是北齐即将到来的进攻,而她名不正言不顺,无法领军指挥的尴尬境地。 大乾军队即将面临巨大风险,她一个弱质女流,又该如何应对咄咄逼上门的强敌? 慕容瑾不能让她置身在这样的危险之中,也不舍得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最好的做法是现在别找什么大乾百姓了,趁一切还未发生之时,赶快回去清理门户最重要! 可他刚准备迈出脚步,那边,已经走到他藏身之处背面的端良突然反应过来:“你说,如果慕容瑾不在军中,他会去哪里?” 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此话一出,两人的面上都涌现凝重。 现在是两军做战的重要时间,他不可能不知道主帅离帐意味着什么,却还执意冒着被大乾自己人问罪的危险,也要离开到处乱跑。 除非,他要跑的原因,与大乾和北齐的战事息息相关! 军师和端良同时想到这个可能,对视一眼,接着,面上齐齐一变。 “臣即刻就去传令,封锁全城,找出慕容瑾!” “嗯,如果他胆大包天,胆敢送上门来,本将军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给挖出来!” 这个慕容瑾,还真是魄力无双,竟然敢胆大到只身闯入他们的军营,羊入虎口,如果他们的猜测是真的,连端良将军也不得不敬佩他是条汉子。 但他们是敌人,他身为北齐主帅,这么好的机会,一个可以很快就将慕容瑾抓获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 放在石壁上,将要按下去的手顿了顿,端良突然似有所感的扫了一眼四周,想了想还是没有动作。 他非常自然的将手背到后头,就与军师闲聊着离开了。 等他们终于走了,四周恢复寂静,慕容瑾对着他方才按手的地方,面露沉思。 以目前的情况,他必须马上回去,将主帅不在军中的谣言给攻破了去,这一趟他知道了北齐军中含有黑火药,也知道了大乾内部有细作的事,他已经有所收获了。 可端良并不笨,一猜到他不在营中极有可能就是潜入小城中了,就凭他方才的敏捷,慕容瑾足够相信现在外头街上的巡逻一定严密了许多。 这些人都等着他露出尾巴好趁机抓他呢,他现在出去,就等同于自投罗网。 回又不能回,心中还担心着裴胧月的安危,慕容瑾焦灼得就像在火上炙烤一样。 正在此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喧嚣,原来是那个守门的侍卫发现他迟迟不回,又突然接到严密搜查慕容瑾下落的通知,起了疑心带人来查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来啊。 眼见他已经带着人朝他走来,这要是被他们抓了个正着,大乾在这次的战场优势,他们这么久为了挽回战事而做的努力,岂不全都功亏一篑? 这个花园就这么些地方,那么多北齐卫兵很快就能找到这里,假山再多也经不住人多的巡查,眼看这些人越走越近,慕容瑾心一横。 他快速闪到方才端良站的那个位置,手对准他方才思考的地方,毫不犹豫的按下去。 耳边,是外头巡城将士的声音:“首领,快看,这里有人走过的痕迹!” 第454章 流言之危 慕容瑾在进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那群人朝他方才所在的位置冲过去的场景。 好险,如果他再晚一步行动,一切都将满盘皆输。 城中的险境,城外的人无法感同身受,城外的情况,城中人也鞭长莫及。 不知是谁,将慕容瑾不在帐中的事给透露出去,引发了大乾军中一片揣度,也搞得裴胧月一阵焦头烂额。 大战再即,主帅不在军营,这是一件非常动摇军心的大事,裴胧月是怎么都不能将这个真相透露出去的。 为此,她直接替慕容瑾称病,谁也不见,直接谢绝了上、访。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军中因为这个流言的存在,副将们的心里本就极不安稳,澄清流言最好的办法是慕容瑾出现,亲自力证清白,但这是不可能的,这种情况下,主帐前还门口紧闭,当然会引发更多无端猜测。 四下的将士交头接耳,露过主帐时都不自觉的探究,今日待在里头的人究竟是谁。 好在猜测归猜测,这些人倒也不敢直接上门,一来依赖于慕容瑾平日的威压,他虽然很好说话,却是一个原则性极强的人,一旦知道发现有人扰乱军中秩序,自是不留情面。 他们还不想因为这种事无端被军法处置。 二来,但凡有些常识的,也知道这样的流言对大乾来说意味着什么,主帅不在军帐,按大乾律令可直接由监军监管,眼下军营里重要职位上站着的都是慕容瑾的心腹,龙家军的人,他们当然不希望慕容瑾有什么。 于是,再龙家军将领的强势压制下,尽管流言漫天,这些人到底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大乾的军营中虽然并不安稳,还在还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并没有自乱阵脚。 裴胧月在帐内却被气坏了。 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将这样重要的消息散布出去,不知道这会给大乾带来多打的麻烦吗?大乾的将士们都将信将疑的等着回应,若非这些副将有眼色,强制压着否认此事,没有让这事持续发酵,只怕军队里早就乱起来了。 慕容瑾才去一天,就出这样的乱子,谁也不敢保证军队里是否还混有别人的势力,毕竟这么细微的事被捅出去已经是一个很大教训,万一军营里还有其他阵营的细作呢? 也是他们大意,这一路顺利的夺回城池让他们几乎都要以为军中上下一心了,可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如今这件事爆出来,也不知是哪个黑心肝的,这么见不得慕容静的好。 慕容瑾虽然不参与朝中这些皇子们明面上的斗争,但站得越高越危险,一旦他的身上出现污点,趁机踩他的人也大有人在,他们不能冒险。 此刻,知情的四位副将正聚在主帐商量对策。 杨林最是着急上火,嘴边都冒起了燎泡,他年纪不大,但因为早早吃了这么多苦头,最是想在慕容瑾身边翻身,对此也急于立功,自然比其他人更关心此事的进展。 他懊恼道:“军中一定出了细作,这么机密的事怎么能泄露出去呢万一底下的百户千户们把持不住,找上门逼迫将军出现,咱们该怎么办?” 周大哥相对稳重些,却也愁眉苦脸:“今儿已经有三位前锋明里暗里的向我打探此事的真假了,我都不敢让他们乱说,以军队需要大局的稳定暂且将此事压下,可军中群龙无首绝不是好事,这事咱们必须得想个法子解决才行。” 叶楚晟已经被打发回去处理难民的事,另一位,就是长期驻扎在商洛管理龙家军的龙五了。 龙五是慕容瑾寄予厚望,以将军的要求培养的左右手,看事情的格局也会大一些。 他道:“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还不是这些,既然咱们自己军中都盛传将军不在营帐,你们想想这样劲爆的消息能够传播多远,万一军中混入的其他人知道了呢,万一有人将此事传回了京城,甚至万一,传到敌军那边……” 那,慕容瑾面对的压力可就不是一点点了。 慕容瑾不在军营,以端良的能耐未必猜不到他会深入敌营,他一个人孤身待在小城,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如果确认了他在城内,可想而知慕容瑾的处境,将是何等的步步维艰。 裴胧月的手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敲打着,担忧和烦恼让她非常不安,黄花梨的桌子不时回应一声声“咚咚”的声响,她的面上也是一派沉寂,哪怕一夜没睡好,身上担着重担,也不敢松懈。 “龙将军说的是,就怕有人将这是传出去。军中是否有其他势力的人会把此事传入京城,我认为这个可能咱们暂且不必担心,这儿离京城有半个月的马车路程,便是快马加鞭也得日才到,到时候京中的人就算真想验证,也没什么用了。” 时间已经过去一日,再有两天慕容瑾就会回来,只要这期间不发生意外,等京城的人三日之后才派人来验证,他们早就处理好这里的一切,不会有人说漏嘴。 这倒也是。 副将们稍稍安心,但裴胧月的下一句,却让他们再次提起了心脏。 “现在我们要担心的,反而是龙将军所言的第二个问题,万一,敌军的人知道将军不在军营,会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上一敛,他们同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自己是端良的话,听到这样的消息,第一反应肯定是抓紧打探此事的真假,再立刻整顿军队进攻。 杨林面色一变:“那怎么办,如果他们执意进攻,咱们岂不是面临着巨大危险!” 周大哥也道:“北齐军一定要趁人之危的话,将军不在这里咱们肯定应付不了,加上有这个流言在,说不定我们今日就会被人戳破此事,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都知道,如果因为慕容瑾不在营中而败了这场战,他肯定要受万人唾骂,那他们计划的未来,一切,就都白费了。 满盘皆输的结果谁也不想,几个人拧着眉毛陷入苦想。 可这本就是无解之局,慕容瑾不可能回来,军中也不可能突然变出一个慕容瑾来,应付大家的揣度,在这时不待人的情况下,此事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455章 紧急 无法可想之下,杨林心一横,道:“姑娘,要不,咱们想法子通知将军,让他回来!” 裴胧月立刻摇头:“不可,且不说咱们现在根本找不到将军,贸然派人去寻他反而坐实了他不在军营的谣言,就算是能找到他,也不能在这样的时机让他回来。” “为什么啊!”杨林不解:“一旦敌军真的找上门,将军不在,咱们无力应敌,难道就等着让北齐灭国吗?” 坐以待毙肯定是不行的,但盲目冒进,自乱阵脚更是傻子行径。 龙三倒是猜到了些裴胧月的顾虑,主动解释:“杨将军稍安勿躁,姑娘的意思是,如今北齐城中还算安静,这就说明他们也没有发现将军的下落,这对咱们来说反而是好消息,只要北齐不动,说明将军还算安全,咱们也还有时间转寰。” 确实,换个角度来说,他们都知道慕容瑾是去了小城,如果他被北齐人抓到,北齐早就开始耀武扬威了,而现在毫无动静,说明他们对慕容瑾是否真不在军中一事也心怀疑虑。 既然北齐都不确定慕容静是否真在军中,此时若是大乾自己先焦虑起来,反而给了他们钻空子的间隙,所以哪怕前面的情况再严峻,按兵不动恰恰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既能保护慕容瑾,也能维持大乾军队的现状,慕容瑾在不在军营,所有人都不承认,他的威压就还在,谁能说军帐内的就一定不是南平郡王了? 至于这根紧绷的弦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突然绷断,那就看是谁先忍不住,出现变故了。 如此一剖析,倒是让众人稍稍安定下来。 但危机依然迫在眉睫。 裴胧月沉眸,咬牙道:“我答应过阿瑾,会为他守三天的军,这三天就绝不能出意外,否则,咱们旗下的这么多将士全都会有危险,此事不仅关乎我们几人,还关乎这次的战役,大乾日后在北齐面前的地位。“ “这场战事的重要意义,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们心里都明白,越是到这种时候大家越要沉得住气,无论如何,这个城,你们也得给我守住了,明白吗?” “如果阿瑾真的出什么意外,胧月愿与此城共存亡,所以在此,胧月就将三军将士的安危和我们的未来,拜托给各位了。” 她行这么大个礼,其他人倒是受之有愧。 慕容瑾的危险,事关三军,如果他真被北齐拿捏,所有人都无法坐视不理,如果真到那一步,裴胧月势必得挂帅亲自去救人。 而她要出头,没有任何文书和聘任,私自带兵行事就等同举旗造反,整个军队都将收到牵连,如果他们都成了反军,日后势必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皇上绝不会放任这支军队的存在。 如非必要,在没任何筹备的时候,谁都不愿走到这一步。 裴胧月的歉意,亦是她的决心,她愿意为慕容瑾豁出一切,也拜托将士们一定以他为重。 这些都是慕容瑾亲如手足的兄弟,就算裴胧月不这么说,他们也会这么做的,但裴胧月对慕容瑾如此情深意重可见一斑,在坐的各位见此都有些感动。 人和人之间,能经得起考验的感情,除了卿卿我我的粘腻,还在于危机来临时,生死关头对方的态度。 裴胧月能在这时候对慕容瑾不离不弃,甚至义无反顾做他的后盾,就凭这份决心和勇气,已经超脱世间太多女子,也赢得得各位汉子们的敬佩。 “姑娘言重了,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这,亦是他们回应给裴胧月与慕容瑾生死与共的义薄云天,话语里,也是对裴胧月的钦佩和敬重。 裴胧月点头,众人再次落座,不用多说,大家已经在心中达成共识,他们是一个以慕容瑾为首的团体,从这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将紧密相连,生死与共。 气氛愈发凝重,大家都明白此次的情况意味着什么,龙家军和慕容瑾能否在大乾继续存活,绝地翻身,就全赖这一关能不能平安度过了。 如此过来两个时辰,情况还算平稳。 除却裴胧月,这三位副将都是慕容瑾身边干将的代表,他们都在主帐议事,并无任何异常,这样的情况,在外人看来好歹也能暂时安稳住一些军心。 可事情总有变数。 四人才商议好,一定要这个情况维持下去,起码等到慕容瑾平安归来,突然,外头就响起一阵剧烈的鼓点声。 这是,前方有异动的警示! 这儿是战场,战鼓绝不会乱敲,只有在真正面临威胁之时才以战鼓来警示大家备战,此事鼓声骤急,铿锵如雨点,难不成,真的有人将这消息传到北齐那边,他们按捺不住想要出手探听虚实了? 裴胧月一下就站起来,见龙五先大步往外一跨,威严道:“何事鸣鼓?” 有斥候立刻禀告:“禀将军,前方三里之外发现北齐军踪迹,他们从东西两侧而来,带有骑兵步兵,估摸共有三万人马左右。” 北齐,果然忍不住了。 杨林一下就慌了,着急道:“怎么办,北齐真的要出手了,咱们军中无帅,谁来指挥作战?” 周大哥也有些愁苦:“我要是北齐军,逮到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也想趁机灭了敌方,难道咱们真的要坐以待毙么?” 裴胧月让云起去吩咐斥候再探,打发了人才道:“先别慌,咱们军中秩序一向很好,切不可自乱阵脚给北齐军留下破绽,他们仅仅派出三万人马,想必也是过来探探虚实的,我们更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龙五走回来,道:“确实,敌人欺上门来,我们必须应对,这战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到了这个地步,总的想个办法撑过这一段再说。” 裴胧月附和:“龙家军治军严谨,有骑兵配合应该能抵挡一阵子,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了,如果大家紧密配合,以我们目前的状况,我觉得应该能撑到将军回来。” 明日的卯时三刻,他们必须要撑到这个时间。 理想都是很好的,大家对此也目标明确,可这事实行起来却非常的困难。 杨林还是担忧:“话虽如此,可根本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此时军中无帅群龙无首,将士们就算再勇武能打也是一盘散沙,如果没有人指挥作战,岂不枉送人头?” 第456章 临危受命 此话一出,裴胧月吃了一惊:“各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难道你们都不能出头暂时维持一下军阵秩序吗?”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皆面露愧疚:“这个……不瞒姑娘,以往都是将军直接下达命令,我们只管按照他的指示执行,我们这几个,要打战是可以,排兵布阵只怕差些火候。” 什么,这么多将军,竟然没人会领兵? 裴胧月震惊的看向杨林:“你呢,你……父亲?” 杨老将军被封为威武大将军,总不至于不会领兵作战! 杨林也有些为难:“父亲从前的军功,都是不要命的冲在最前面得来的,要他带兵作什么,他定然义不容辞,可现在他年事已高,又是这副模样,床上尚且需要照顾,只怕帮不了咱们更多。” 裴胧月又看向龙五。 龙五摆摆手:“抱歉,姑娘,龙五打下手可以,但这拿主意的事……请恕龙五不敢领命。” 剩下的周大哥也不是领兵之辈,这可如何是好? 这种情况可一点也不好玩,将也有,兵也有,粮草也稳定,敌人攻打上门,事到临头居然无领将之帅,这,战还怎么打? 几人都面露惭愧,连一向沉稳的龙五都有些为难,他们一直跟在慕容瑾的后头,只要有慕容瑾在,他们就足够安心,所以他们对慕容瑾的安排也从未有过质疑,更想不到会有不能依赖他的一天。 也是直到此时,大家才想起慕容瑾曾经有意无意的提醒过让他们,让他们多看些兵法,多多锻炼实操的事,可那时他们都觉得有慕容瑾在,一切都能解决,对此并不上心。 如今敌人都欺压上门了,他们却连基本的排兵布阵都不会,这不是丢自家主子的脸么? 大家都懊悔不迭,也很想帮忙,可领军毕竟事关重大,一不小心玩的都是同僚的性命,这战场上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有感情的物件,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机会再重新活过来,几万人的生死,谁有那个胆量随便操纵? 这是谁都不敢轻易应下的沉重差事。 僵持间,斥候又急急过来禀告:“将军,敌人离我们只有一里之远了,以他们的行军速度,到咱们的阵地只需三刻钟,请问将军有什么指示?” 只有三刻钟,就要面临战争了啊。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战事安排不上,失了先机容易被北齐碾压不说,只怕临时抱拂脚的话,自己军中都要自乱阵脚,毕竟已经有传言慕容瑾不在军营了,如果他们迟迟没有动作,很难不动摇军心。 裴胧月一咬牙,当机立断:“如果大家不嫌弃,胧月就自大一次,不如将这次的战事交由我指挥如何?” 众人皆面露震惊,旋即又钦佩不已,没想到最终主动站出来接下这项重任的,居然会是裴胧月一个女流。 虽然平日裴胧月所表现的军事才能也让他们颇为欣赏,她是最容易跟上慕容静的作战思维的人,但毕竟没有实战过,众人心中总是有所顾虑。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们磨蹭墨迹的了。 龙五朝大家看了一眼,见他们没有同意,但也没反对,便主动道:“既然如此,我便代表大乾将士答应这件事了,正好将军不在营中,裴姑娘的身量又与将军相似,由您坐镇军中,大家也安心些。” 龙五比他们谁都有资格决定军队的走向,他这么一说,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就都暂且认同下来。 裴胧月点头,吩咐明月去拿舆图,肃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 舆图上,是她和慕容瑾研究过千百遍的地形轨迹,之前他们也有商量过该如何利用地形看看能不能找到入城的突破,如今小城附近的地形图形,裴胧月早已胸有成竹。 留给他们的世间只有三刻钟,容不得他们多做计划,兵贵神速,裴胧月指着舆图中的几处适合埋伏的地形,就开始做部署。 不知此次领兵的人是谁,端良既然派兵来刺探慕容瑾是否在营中,想必他们也不会以攻击为主,但既是刺探,攻势定然是以猛喝准为主的,该如何利用这个猛,让他们知难而退呢? 裴胧月一向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为人准则,既然北齐敢冒犯上前,她肯定是要想办法给他们个教训的,他们不是猛吗?拿她就必他们更猛! 对付凶狠的敌人,只有比他更凶横,更有韧劲,才能一次性将人打趴下,让对方忌惮你的实力不敢随意再来犯! 稍作思考,裴胧月便有了安排。 “杨将军,你带三个营,为左先锋,到云山东麓埋伏,第一战直接用上折叠弩,尽管使出最大威力,给他们个下马威。” “周大哥,你带第二队人马,守住关口,等杨林的军队回来就直接开战,想要正是进入咱们的地盘,这里的必经之路,关口易守难攻,如果我估算不错的话,这里起码能折损他们三分之一的兵马。” “接下来,就是龙将军了,这边境之地都是黄沙万里之势,如果北齐军最终踏入关口,咱们能做的也唯有顽强抵抗而已,但这抵抗也有方法,你记着,先用包围之势力,在以乾坤阵顶之,最后来个包饺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如果这些都顺利,应该能折损北齐人一半兵力了,遇上识趣的将领对此应该有够威慑力,让他带着剩下的将士滚回阵营。 若遇上顽强的,裴胧月也不怕,她还有最后的杀手锏,等北齐折腾完这么一出,将士们早也疲惫不堪,她只需要用一些小技巧,就能让这些人统统没有战力。 当然,前提是这个领兵的人,不能是端良自己,端良的能耐和实力,裴胧月曾亲眼见证,她和慕容瑾都觉得他是个可敬的对手,如果是他,战事就有很大风险会不那么顺利。 三万兵马的敌军,虽然不是很大阵仗,但也不容小觑,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他们退缩,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必须撑到卯时三刻。 本来对裴胧月的能力心存质疑的三位将领,见她安排得井井有条,状态亦是临危不惧,不由得愈发佩服,也就诚心诚意下去执行命令了。 第457章 女将军 军中有了主心骨,也就重新找回了秩序,毕竟大战在即,一项项的任务被安排下去,底下的人忙着自己要做的事,倒也没有心思多想。 为了营造一个主将在营的假象,副将们退下后,裴胧月亲自换上慕容瑾的衣裳,穿上他的盔甲,坐镇他的帐中,不多时,主帐中的人影便换成了风姿绰约的女将。 此番一装扮,倒是威严尽显,颇有些女将军的味道。 明月一见她这副打扮就乐了:“早就闻言有女将军花木兰替父从军,奴婢先前还当是神话,如今倒是真真让奴婢见着巾帼不让须眉是什么模样,就姑娘这身装扮,放在说书先生们的话本子上,绝不比花木兰差。” 可不是么,飞扬的俊眉,一双略带清冷又有神的美目,配上不施粉黛却线条流畅的样貌,盔甲上身,平添一份俊朗,这副英气又刚毅的装扮,女将军的形象跃然眼中。 裴胧月笑了笑:“瞧你说的,我自小便仰慕花木兰征战沙场的英姿,如果花木兰长这样,岂不三两天就被识破了身份?” “是是是,花木兰能在军中几年而无人发现她是女儿身,可见她定不是样貌出众之人,姑娘这般混入军营,若无将军保驾护航,可不得露馅么?由此可见,姑娘比花木兰还要好看。” 这是什么逻辑? 裴胧月白了她一眼,嗔笑:“你这小嘴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夸人了?花木兰可是我的女神,你别破坏我偶像的形象。” “奴婢虽然不知道姑娘口中的偶像是什么,但姑娘这番打扮,就是好看,这句不接受反驳。” “就是好看”这四个最朴实的话,却代表着最深的赞美,谁能不受用。 裴胧月笑着点了点明月的额头:“你这小丫头,今儿这么牙尖嘴利,嘴里是抹了蜜不成?” “没有没有,奴婢就是觉得姑娘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皎皎人间月,盈盈水中仙,形容的莫约就是姑娘这样貌。” 这话裴胧月可不敢接,她的这副皮囊虽算不得不好看,但也不是万里挑一之貌,说她是人间月水中仙,也就明月单纯。 两人打闹了一阵,短暂的轻快后,随着外头响起的激烈战鼓声,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 战鼓已响,战事已开,看来,是杨林带着兵马与北齐军碰上了。 裴胧月立刻凝神坐好,静默着听外头的动静。 两军相交,你死我活,战场,绝不是什么可以玩闹的地方。 这是裴胧月第一次指挥这么大的战事,说不紧张也是假的,她还是代为监管指挥,做个假将军,这番行动等同作弊一般,风险重重。 但军中必须有个主心骨,才能引领大乾将士们顺利应敌,她也只能强迫自己安定下来,不去想那些人命和各种后果。 外头的喊杀声响彻天际,战场的残酷远比任何人能想象到的还要冰冷,锣鼓喧嚣,带着某种亢奋的神力,指引着所有的热血为自己的信仰拼杀。 杨林与北齐军对上,代表着此次的战事正式开始,裴胧月也不知自己的计划是否有纰漏,为此始终悬着心。 听着外头的喊杀声,兵器相撞声,哪怕杨林所守的第一道关卡里这儿还有半里路,但已足够所有人警醒,冷肃,凝重的了。 她让斥候每一刻钟就来送一次军情,以便自己能及时了解战场上的最新形势,也好在最恰当的时机调整作战战略。 战事打响,众人都提着心等待下一步的命令,一队队兵马整装待发,犹如利剑出鞘,裴胧月心思再玩闹,襟危正坐,开始处理紧急军情。 这一日,兵走马疾。 这一日,刀枪相向。 这一日,血流成河, 从正午到落日,在到夜色将起,双方将士各有损伤。 不过因为裴胧月及时调整策略,且早有准备,北齐明显处于下风,他们折损的兵马更多些,也更为狼狈。 这还得侥幸的归功于早在在此扎营的那天,裴胧月就和慕容瑾商议过扎营之处的重要,一定要背风,向阳,易守难攻,如果能有一定防御功能,那便再好不过。 而当时小城难以攻克,他们就想过一个可能,那就是将城中的北齐军引出来,在外头将他们一网打尽,说起来这次的险胜也是占了当时他们已经商议过这个可能的光,裴胧月将当时商议的计策都记下来,所用的策略都是慕容瑾曾经提及过的。 如此一来,这战打得倒颇有些慕容瑾的作战风格,不过因为裴胧月的反应速度更快,相应的战略调整也更迅速一些,让大乾将士们赚到了更多先机。 战事直接持续到晚上辰时,两军成对垒之势。 倒不是因为裴胧月终于好心放过他们,而是觉得威慑已经够了,想让北齐自己放下防备退兵而已。 毕竟,她不是真将军,在这真刀真、枪的战场还是保存些实力为好,而且北齐的不可能一次性被剿灭,三万人马,她还想玩个欲擒故纵。 此番稍作休息,如果北齐愿意退兵则好,两方战且休养生息,也能保全些实力,彼此面上都好过。 而若是北齐一意孤行,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裴胧月深知对付凶残的敌人,要比他们更凶残,只有将他们一次打趴,他们才会忌惮你,不敢再随意来犯的道理,显然,北齐军就是那凶残的敌人。 此时,北齐军在这三关的拦截之下,兵力已经折损了一半,而大乾兵马因为裴胧月的防御得当,尚且保全了实力,如今两军对垒,实力高低立显,倒是北齐低估了大乾的战力。 战得差不多了,她决定用攻心之术击溃北齐军最后的防备,于是让龙五将军在阵前喊话。 “北齐的将士们,你们听好,小城是我们大乾的领土,我门是无论如何都会夺回来的!这是我身为大乾人的决心,亦是我们千万大乾百姓的众志,本将在此正式向你们宣战,五日之内,必夺此城!” 五日之内夺城?好大的口气! 北齐派出刺探慕容瑾是否在军中的将领,是端良手下得力干将端忠,此人长着一张张飞大眼,也如张飞一般的力拔山兮,最是勇猛。 第458章 短暂胜利 这个端忠,勇猛有余精明不足,此刻居然还认不清形势,听到这话,竟然仰天大笑:“黄口小儿,也敢说此大话,也不打听打听你爷爷的名号,由本将军守卫的城池,是你等无知之辈能随意攻破的吗?” 龙五嗤笑:“知道你端忠将军大名鼎鼎,可有时候,自负和自信只是一念之差。端忠大人还是低调些为好,不然这打脸,可比缺胳膊断腿痛多了。” “大胆!”端忠此人勇武,却最是冲动,闻言虎目一瞪,立刻举着几百斤的流星锤,怒道:“敢轻视我北齐军,有本事你站出来单挑,本将岂会怕你!” “单挑有的是时机,本将军愿意随时奉陪,不过,端将军确定要在这个时候一决生死吗?” “你什么意思?” “看看你后面。” 乌泱泱的一队大乾士兵,骑着高头大马,一排排整齐的列队在四周,他们的手中皆拿着折叠弩,一身轻甲颇具威势,犀利的眼睛透过头盔看向外头,不用动作,已经危险尽显。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被包围了? 端忠怒道:“大乾小儿,你使诈?” 不错,在端忠与龙五交谈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在他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出动精锐骑兵,将他们团团包围了。 有杨林带兵折损他们第一重兵力,周大哥围堵关卡,消耗第二重兵力,这第三个关卡,虽然是面对面的直面迎战,但“瓮中捉鳖”才是裴胧月策划这个谋划的真正意图。 就在方才,龙五故意在战前喊阵,激怒端忠,可就是为了一步步将他引入这个“瓮中”。 军队一旦被包围,包围他们的还是最精锐的骑兵,可以说已经是大势已去。 龙五轻哼:“兵不厌诈,端将军才知道吗?如今你们式微,已经无力再反抗了,我要是你,看到这种情况就赶紧跑路,可不会还待在这儿等死。” 端忠怒极:“大乾小儿,你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本将军吗?本将军可不怕你,我跟你拼了!” 龙五神色一冷:“识相的赶紧滚回去告诉你们大将军端良,五日之内,我们必定夺下小城,让他做好准备,我们大乾将送给他一份大礼,让他好好接招!” 端忠最受不得刺激,更受不得被人如此轻视,怒吼了一声:“找死!”便抡起流星锤不管不顾的冲上来。 这个莽夫,既然他要找死,就别怪龙五不客气! 龙五提着自己的长枪肃着脸策马迎战,今日,他倒要会会这个被称为北齐第一勇士的草包将军! 枪锤相撞,铿锵走星,随着两方将军的激战,战场气氛再次陷入激烈。 裴胧月让龙五喊话并不避着别人,战场上所有的北齐将士都听到了,加上大乾突然猛增的军队实力,裴胧月的攻心之术最终还是起了作用,如此情况之下,北齐兵的士气明显低迷了许多。 端忠与龙五才战过七八回合,端忠被龙五一枪逼得后退一步,便有亲兵劝告:“将军,想法子突围,他们的战阵实在厉害,再不突围出去只怕咱们全都得丧命在这里了。” “突围你个头!敢跟老子说突围,我砍了你!” 一个流星锤,打得那个北齐亲兵脑浆迸裂,摔落、马下当场死亡,其他人见状,惧于端忠给的威压,只能再次提起精神应对。 可颓靡的士气是会传染的,没能一鼓作气的将大乾拿下,反而被大乾全面压制,北齐的将士们都很着急。 端忠不突围,其他人却未必有这气节,大乾将士们手中的折叠弩实在厉害,这战打得可谓一面碾压,他们不想被人当筛子射死,无端丧命在这里,因此,自有其他怕死的小将带着自己的人四下逃窜而去。 如此一来,本就不多的北齐军被打得四下溃散,端忠也在龙五的碾压之下再无还击之力,哪怕他抵死顽抗也不能再挽回分毫。 北齐军注定的势正式败下阵来。 只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能惨败到这个地步,还惨败得如此之快。领军之将被敌军活捉便罢,剩余的北齐军逃的逃散的散,最后回到北齐军营复命的,竟然不过百人。 三万之军出来,最终只剩百人回营,这是何等的羞辱? 接到消息的端良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手下的北齐第一勇士竟然会吃这样的败战,还惨败到如此地步,这种战局传出去,只怕都要贻笑天下了。 在他的手里,在以诡谲善战着称的端良将军手里,竟然出现过这样的败战,实在是丢他的脸! 特别是又领教了裴胧月让士兵传达的五日攻城一事之后,他这面上的恼怒更是已经到了极点。 “五日,五日,好一个五日,不愧是慕容瑾,够狠!” 端良气得摔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青花瓷杯,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慕容瑾付出血的代价,来一雪前耻! 此时此刻,他毫不怀疑慕容瑾根本没有出逃,而是正在营帐中,不然谁有这个能力和速度,在他都没来得及排兵布阵的时候沉着应付,还做出这么完美的反击? 慕容瑾!这招玩的好啊,故意放出一个不在主帐的消息,让他们急不可待的上门刺探,结果玩了个瓮中捉鳖,白白折损了他三万的兵力,还真是一出好计策! 不过……慕容瑾若以为他会就此认输就错了,他的年纪比他还大一轮,这些可都是他玩剩下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呵,那也得后浪够劲儿! 兵不厌诈是吗?他是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从未经历过如此的败战,战场的形势比他用兵还诡谲,端良自是不甘,在心中酝酿起更恶毒的主意。 而大乾那边却是不知他打什么主意的,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庆幸这场仗赢得漂亮,还顺利遮掩了慕容瑾的离去,沉浸在喜悦种,精神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 此刻,大家再次聚集主帐,面上皆是轻松。 杨林最是高兴:“太好了,今日的战事打的舒坦,简直是狠狠出了我心头的一口恶气,那些北齐鞑、子被我们戏耍得团团转,我看着就想笑,畅快,畅快啊!” 少年心性,才会在战场这种地方说得出畅快这种话,裴胧月听着只想笑。 第459章 卷土重来 “是啊,这一战实在是畅快无比,自从与北齐开战以来已经很久没有打得如此顺畅的战了,以往都是他们追着咱们打,这回反过来,一下就让我有了翻身作主的感觉,实在太畅快了!” “说的是,小城的战事僵持不下,我们心里都堵着一股郁气,今儿可算狠狠吐出来了,畅快!” 这种情况下,连番听到“畅快”的感叹,实在让人想哭又想笑,莫名还有些感动。 周大哥也很放松,喝了口水忍不住感叹:“真没想到,裴姑娘竟有如此军事才能,在下实在是佩服得紧,三个计谋,环环相扣,将北齐军全部引入咱们的陷阱里,这一步步的布局,走得实在是高明。” 龙五点头:“经此一战,应该不会再有人怀疑将军不在营帐之内了,毕竟世上除了将军,谁能想到还有人同样能想得出这样厉害的军事谋略呢。” 裴胧月淡笑着摆摆手:“各位将军缪赞了,若非有你们的紧密配合,计划也不可能执行的如此顺利,这些,还得归功于大家的努力。” “裴姑娘谦虚了,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让我等非常佩服,今日一事,你不仅救了将军,也挽救了整个大乾军队,请恕我等一拜。” 龙五突然提及此事,裴胧月赶紧道:“万万不可,龙将军,这都是我该做的。” 杨林却道:“姑娘你就受着,这一战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我们几个也都是在你的引导下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不足之处,这一拜感谢的不仅是你救了我们的命,你还给了我们追逐d光明的方向。” 是啊,如果没有经历这一遭,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需要独立思考,这一战的突然,让他们明白战局的瞬息万变,他们再也不敢做只会打战的工具了,从今日起,他们都要把自己当作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这一战结束,他们的思想格局可以说是达到了一个巨大飞跃,裴胧月在这当中的作用无疑是他们的领路人。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十分诚心的弯腰作揖,裴胧月也没好再推脱。 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他们行礼之后,赶紧将人一一托起来,谦虚道:“承蒙大家看得起,才有胧月今日的被肯定,北齐战事,你们才是真正的中坚力量,我们能平安度过这几天,还得仰仗大家多帮忙。” “这是应该的。” 守卫军队,是他们身为将领的职责。 杨林道:“不用姑娘说,我们也会这么做,姑娘让龙将军喊话五日之内必夺此城,我杨林可没当玩笑。”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这回的战事拖得够久的。如果将军能够平安归来,咱们五日之内夺城,就不是大话了。” 裴胧月对此却不那么乐观:“先别高兴得太早,今日一战能侥幸获胜,全仰仗大家齐心协力的配合,北齐军的战力依旧不可小觑,端良不是能忍得下气的人,我怕他之后会实施更疯狂的报复,你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将士们纷纷点头,这份可以载入史册的荣光,裴胧月却只用一句轻飘飘的“侥幸”盖过,可见她的胸怀气度,有这样的领头人,他们如何还敢自傲? 众人再次落座,平定下来的他们稍稍松了口气。 大战才结束,北齐无端付出三万人的兵力作为代价,来刺探慕容瑾是否在军中的事实,他们都以为这会儿北齐肯定在气头上,没心思理会旁的,是不会轻易再来犯了。 可他们还是算错了端良的心胸,才坐下,又听外头突然响起紧急的鼓声。 大家立刻站起来,裴胧月紧张道:“怎么回事!” 龙五赶紧出门察看,不一会儿便回来,急急道:“不好!北齐军去而复返,加大了攻势,已经攻到咱们大营来了。” 端良,果然是个诡谲之人,知道他们会才赢得小胜,一定会志满放松警惕,这时候突然带兵攻上门来,如果裴胧月不是清醒理智之人,定会被他打得措手不及。 而他,想要挽回自己常胜将军的清誉,立刻打赢他们是最好的选择,就为自己这一世清名,他定也会义无反顾的对他们下死手。 想到这些,每个人的面上都充满了凝重。 此时离与慕容瑾约定的卯时三刻,还有两个时辰的光景,也就是说,裴胧月必须继续在军中假扮两个时辰的慕容瑾,直至撑到他回营,这事才算暂时过关。 众人都紧张的望向裴胧月,如果说方才的战事真的算得上侥幸,正好他们早有准备,又正好撞上的是端忠那等没心眼的将领,那么那这回,就不知有没有那么幸运了。 卷土重来的军队,抱着报复的心思再次出发,可没那么容易打发。 果然,夸耀的话是不能说太早的,这些年人都有以为自己因为这次的战事信心倍增,没想到当这样的情况再次来临,他们依旧不敢打包票迎难而上。 可是他们已经让裴胧月只身承担了一次这么大的风险,怎好再让她冒险一次? 倒是裴胧月自己,还算冷静,沉着道:“对方多少人马,由谁领兵?” 正是因为对方人马不少,才让人愈发着急。 龙五道:“斥候来报,对方来势汹汹,估摸着莫约有九万人之众,想来是小城之内一半的兵力都调用出来了,而且领头的将领,正是端良本人,他们行军速度非常快,明显是带了精锐之师,来找咱们报仇的。” 端良亲自带兵,精锐之师,九万之众。 这些信息,每一条,都敲在众人心上。 杨林就有些惊恐,慌张的望向裴胧月,茫然道:“姑娘,怎么办?” 怎么办,谁有答案,明明他们才险胜,正是休养之时,却被对方记恨,骤然间就要面临比方才多三倍的压力,而且这些人还是以报仇之态来的,气势逼人。 怎么办,裴胧月不敢确信,自己是否还有胆量与这样强大的军队对上,与方才的侥幸和有备而战不同,这回是实打实的真正较量。 怎么办,裴胧月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军营,她必须好好守着,等一切结束,完完整整的交回到慕容瑾手上。 但以大乾目前之势,这战还能接着打下去吗? 可不打,北齐就会放过他们,任由他们等慕容瑾回来? 第460章 强势复仇 这是一个无解的回答,现在的问题如今已经不是打不打的了,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不打,北齐定然也会主动进攻。 如此,已无退路。 大家都被北齐突然的来势汹汹给弄得有些慌张,可裴胧月不能慌,她一慌,整个大乾的军队就彻底乱了。 她只能强装镇定安抚众人:“不要怕,北齐也没那么强大,咱们不还堪堪赢了他们一场的么?管它带兵的是端良还是端忠,咱们大乾的气节不能丢。” “你们作为将领,必须稳定军心,北齐人多是不错,但咱们也不是泥捏的,我已经让云起去连纵四下的兵马回援了,只要撑过这回,咱们必能够得救。” “现在,各位将领整军听我指挥,放心,我绝不会让咱们大乾全军覆没。” 话虽如此,但谁都知道,这两场战事的意味是不一样的,端忠只知作战不知谋划,端良就不一样了,那是北齐奉做战神的存在,若非是他,大乾也不能连丢十三城。 就是慕容瑾能夺回十城,也全仰赖他重伤退出的功劳,他一回来,他们就被困在这小城动弹不得,可见他的实力。 与端良对上,与他的精锐部队作战,莫说是裴胧月一个新手,便是曾经身经百战的龙元帅也曾吃过他的亏,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连裴胧月自己也没想到,方才痛打了北齐一番会迎来端良这样的报复,若早知如此,她定会想个温和些的法子,不至于冒犯到堂堂端良将军的权威,惹得他为了自己的颜面破釜沉舟。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他们退缩,只能迎难而上。 众人还沉浸在突然与端良对上的恐慌中,裴胧月的安慰并没有起任何作用,反而,在外头突然响起一声长长的“报”之后,大家的心头都爬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龙五紧急出去聆听军报,听完后折返,沉着脸道:“一营受到北齐军突袭,已经烧毁两个粮草库,一个病患营失火,今日战场上受伤在病患营疗养的将士们,无一……生还。” 这个端良,果真残暴! 已经身受重伤没有了战力的将士们碍着他什么事了?他要这样赶尽杀绝,连病患都不放过! “并且。”龙五的脸色非常臭,却还是如实道:“端良放话,说如果咱们大乾要五日夺城,他就在五日之内踏平咱们的军营,让咱们全都给北齐的亡魂磕头,一个也跑不掉。” 嚣张,简直嚣张至极! 裴胧月紧紧握着拳头,道:“还有什么。” 龙五道:“他们已经向二营发动进攻,如无意外的话,二营也将面临和一营同样的下场,他们举全军之力对我们逐一攻破,只怕二营之势……已无法抵挡。” 二营正是杨林领兵,闻言他的眼眶都红了,“腾”的一下就站起来,怒道:“这个端良,看我不宰了他!”说罢,拿起兵器冲动就要出去。 “慢着,杨林,杨林!” 裴胧月也能理解,二营都是杨林手下,他们待他亲如兄弟的感情,此番听到他们有难,杨林肯定难以维持冷静,但他这副不管不顾冲出去的样子,不是去送死,是什么? 眼见叫不回他,怕他做傻事,裴胧月给了周大哥一个眼神,让他将人拉回来。 “放开我,放开,周大哥,我不能任由他屠戮我们的兄弟,难道真就由着他为所欲为吗?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我知道,我知道。”周大哥感同身受,这些同样是他的兄弟。 为兄弟赴死义不容辞,但在国家大义面前,死也要死的有价值,这样冲出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周大哥只能死死拉着他,不让他做傻事。 “放手,放手,我要去救他们!” “杨林!”瞧他近乎魔怔的模样,裴胧月紧紧的蹙眉。 杨林突然看向她,哀声道:“裴姑娘,我知道我的行为有些冲动,我已经是个浑噩之人,是他们让我找到了活着的希望,现在他们有难我怎么能见死不救,裴姑娘,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啊!” 让裴胧月去救人,如何去救? 裴胧月也不是神仙,端良带着九万的人马一个一个攻破他们的营地,本就是一件残暴且不容反击的事,大乾军中倒是也有九万之兵,但未免其他对方受敌,在边关的阵线拉的很长,这些人都四下分布开。 就是慕容瑾手上,也才堪堪三万而已,驻扎在这小城之中得用的,也只有这三万人,这也是裴胧月没能第一时间想出对策的原因。 以一敌三,任凭大乾是多厉害的军队也没有这个把握,别说他们才刚经历一场势均力敌之战,早就疲惫不堪。 但现在,敌人欺压上门,还将病患粮草都烧了个干净,他们若是还不出手反击,岂不成了孬种! 裴胧月道:“我没有不让你去救他们,我只是觉得咱们应该做个计划,尽量减少伤亡,大乾的兵力有限,每一个将士的生命都如此重要,我不想枉断了他们的性命。” 杨林知道她说的有道理,稍稍冷静:“那,你想怎么做?” 裴胧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喃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城北面似乎有个小山坡,就在昨儿咱们二重进攻的地方,穿过那个关卡,的前面。” 龙五熟记舆图,点头附和:“却实,那山坡名为鬼子坡,据说因为山坡山经常发生诡异事件,人们常常还能在半夜听到怪异的鬼哭狼嚎而得名。怎么了?” “那不是鬼哭狼嚎,那是不远处有做石头林,那些石头因为常年的风沙风化而出现很多大小不规则的洞,每到暗夜强风从洞中穿过而产生的声音罢了。” 换个说法就是,那些所谓的“鬼哭狼嚎”的传闻,其实不过也是风声作怪而已。 古人信奉神明,石林中因为各种怪叫,常常惹得路过人的祭拜,还以为里头住着什么妖魔鬼怪,如今情况紧急,这个事情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没有留给裴胧月太多的思考时间,她立刻带入将军的角色,安排下去。 “杨林听令,命你即刻领兵一万,从侧翼围堵北齐兵马,以扰乱他们的阵营为目的,埋伏鬼子坡,阻断他们的前进路线。” 杨林无有不应:“是。” 第461章 最大战靶 裴胧月缓和了声音,道:“记住,你的目的是扰乱他们的阵营,拖住他们的行军速度,不是与他们正面对上,后续的事我自有打算,一旦目的达成,就迅速撤援龙将军,知道了吗?” 杨林不疑有他,立刻又应下。 龙五一听就明白了裴胧月的打算。 鬼子坡过,有鬼拦人,如今正是深更半夜,天色暗黑之时,最容易获取她口中的风声,那些怪异的声音吓不着自己人,但一定能吓到突来乍到的北齐人。 等他们被吓到自乱阵脚,他们再趁虚而入速战速决搞一波小小的偷袭,后头的人看到前头的血液定会觉得毛骨悚然,且先让他们在这乱石林中混乱一会儿,好歹能拖住一些时间。 而这些北齐人要重新整理军队,至少得一个时辰过后了,利用这个时间差,足够完成很多其他的事。 好一招利用天时地利,能在这种慌乱的时候还冷静的筹谋,龙五不得不佩服裴胧月的睿智与冷静。 裴胧月稍一停顿,再下第二个命令:“龙将军,你带骑兵围救二营,行军速度要快,一旦救出二营将士,立刻护送他们暂离包围圈,之后由杨林接应你,务必将被为围困的将士们带出来。” 因为方才的佩服,反而让龙五忽略了裴胧月话中的不周全,也恭声道了句:“是。” 裴胧月点头致意,又道:“当然,解救二营将士不易,所以周大哥,还得劳烦你搞个声东击西之策,他们烧咱们粮草,咱们不回敬一二也说不过去,这样,咱们不是在上一场战事中抓了几千个战俘吗?” “将他们身上的衣裳扒下来,穿在我们大乾士兵身上,北齐人不可能全都跟在端良的后头,我们就穿着北齐军的衣裳,寻些间隙给他们制造点麻烦,让他们自己乱一乱。” “也不要太夸张,传一些假消息,烧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或者牵发一些他们自己的内部矛盾就行,只要能成功牵制一些人,龙将军那边便少一些风险。” “这个好!”周大哥道:“我们正愁找不着机会瓦解他们内部,现在假扮成他们的军队,让他们自己人对付自己人,两相厮杀,这个主意好极了。” 裴胧月起身,朝他们拱拱手:“既然各位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决定了,等救出二营的人后,你们就退到北齐身后尽量保全实力,下一波的部署我会让明月或长风亲自送到你们手中。” “时间紧迫,我也就不与你们多言了,兵贵神速,大家即刻出发。” “我代阿瑾谢过各位,大乾军队的安危就拜托给你们了。” 三位将领亦是抱拳,道了声“是”便齐齐退下。 即使他们故作轻松,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没底,他们都明白这场战事打得绝不会容易,无论裴胧月做了怎样周全的计谋,都敌不过对方的人多。 但因为信任裴胧月,加上她的计策确实有可行之处,三位将军便也没有多想。 他们分开行事,以军人的速度立刻出发。 只有明月,见三个人走后,面上的担忧才终于显露出来。 “姑娘特意支开三位将军,让他们互相守望,想来是想尽量保全大乾军队。” 裴胧月有些意外的看向明月,倒是没想到三位自诩聪慧的将军都没看出来的事,却被明月一个小丫头看出了她的真正目的。 她挑眉:“明月是越来越聪慧了,不知你这结论从何而来呢?” 明月道:“不是吗?咱们军中现在只有三万人马,您让杨林带走一万人石林围堵,龙将军的骑兵又带走了五千,周将军那边也得点出五千,虽然明面上看着如今还剩一万的兵马留在营地,但奴婢知道您还是会将他们尽量支出去的。” “对了,方才我见云起统领似乎在准备运走粮草,您不会是想借由粮草之名,又送出去几千人?” 明月不由得着急:“姑娘,这是为什么啊,除却三位将军带走的人马,咱们这儿已经没剩多少人了,您将所有人都遣出去,就留自己在这儿,万一端良直取大营,您岂不是危险?” 都被她猜测到这个程度,裴胧月也就不瞒着了。 “你觉得,以咱们三万的兵力,对上北齐的九万,能有胜算吗?” 明月摇摇头。 这根本就是很为难的事,裴胧月不是神仙,做不到逆天改命,想让三万人去拼赢九万人,在这冷兵器时代根本不大可能。 裴胧月笑笑:“连你都知道这是以卵击石,咱们又何必枉送性命呢?” “可是……” “咱们这个临时驻扎的营地缺乏工事,根本不能御敌,如果是如小城那般坚不可摧还好说,可在兵力本就悬殊的条件下,谁也不知道北齐军什么时候攻到自己跟前,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救人,而是尽量保全自己的实力罢了。” “大家都知道端良将军用兵如神,我们顽抗也不过是徒增伤亡,既然注定了是以卵击石的事,以北齐军的速度咱们根本无力抵抗,与其死撑害死更多人的性命,不如暂时避其锋芒,等过后整顿兵力了,再图后反击。” “只有让三位将军带走更多的人马,咱们大乾的实力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存,等将军回来,大乾军还是大乾军,他的龙家军我也没有给他折损一毫,如此,也算对得起他的嘱托了。” 明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反应过来不由得失声:“您,您这是拿自己作靶子,换他们离开啊!” 裴胧月对此倒是不甚在意,还朝明月笑了笑:“主帐之内总归是要有人的,端良的目的是主帐,他绝不会放弃主帐而去追其他的副将们,只要他们机灵些,这次应该能躲过。” 主帐对于军队的作用就如同军队的军魂,总要有人坐镇当中才行,端良耿耿于怀的不就是帐中之人歼灭了他三万的兵马么?只要她在这儿,就能保全其他人的安全离开。 此刻她倒庆幸慕容瑾不在其中,端良的目的是主帐,至少万一端良丧心病狂的发起攻击,她还能间接保全慕容瑾的性命。 她就在这儿,看着大乾军队远离战场,屹立在此作北齐最大的战靶,这也算是危急的形势之下,她最后能为大乾,为慕容瑾做的了。 第462章 一人应敌 现在,她唯一祈倒的就是这些人机灵些,能将北齐军队的攻势拖得久一些,更久一些,好让她期待的奇迹能够有机会发生。 如果命中注定,她不能从这战场逃离,也罢,这里貌似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想到这些,裴胧月从容起身,道:“明月,如果北齐人真打上门来,你就寻个机会走,带着你们龙家军的精神趁乱离开,我让周大哥给你留了一套北齐将士的军服,以你的身手,应该能平安逃离这里。” 反应过来裴胧月打算以身为饵在这儿当战靶,明月的心里早就万般难受,此刻听到她这话,更是让她差点落下泪来。 “姑娘,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儿陪着姑娘。” “走,我代表的是阿瑾,我一点也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们总能带着我的期盼打回来,阿瑾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可是你不一样,你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孩子,没必要背负这些,从这儿离开,天高任鸟飞,你就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了,不必再有束缚,也不必顾忌。” “姑娘,明月不要,明月不要什么天高任鸟飞,明月也不要什么无所顾忌,如果待在姑娘身边是束缚的话,明月宁愿这样被束缚一辈子,姑娘不走,我也不走,明月这辈子都只忠于两位主子,生死相随绝不离开!” 这话说得坚决,让裴胧月也只能无奈一笑:“傻丫头……” 生死关头,有人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这是何等的情意?也不枉费裴胧月一直将明月当自己的妹妹,今日这番话,倒是给了她极大的鼓舞。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万一,万一自己的赌注赢了呢? 裴胧月转眼瞧向沙漏,眸中不觉掠过一丝留恋。 阿瑾啊,希望你不要让我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坐在主位上,面如泰山,被派出去的将士们前来回话的人越来越少,裴胧月始终岿然不动。 她设计的那几个地方虽然相距不远,但也不近,如果需要完成那些任务,互通消息还得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让她赌这一回了。 聪慧如她,早就料到以端良的心性,不会想不到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第一个面临危险的人将会是她自己。 寅时过,天空眯开一条缝隙,逐渐放亮,她所预料的结局,也一点一点的降临。 砍杀声越来越近,近到裴胧月都能感受到大地震动,用来鼓舞士气的的战鼓声也渐渐湮没,越来越稀疏,可见外头剩下的大乾兵早就不是北齐人的对手,大乾已经败了。 可她依旧安稳的坐在帐中,甚至抽时间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红衣,描眉轻妆,风华绝代,继续履行主帐在战争中的作用。 她在赌,赌一个一线生机。 北齐将士终于攻上门来,此时,卯时。 她听到有人在门外喊门,高声道:“慕容瑾,你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赶紧出来受死,本将看在你也算一代枭雄的份上,说不定还能留你个全尸!” 裴胧月轻蔑一笑,成王败寇,所谓的全尸,她还真不屑。 见里头的人并无动静,端良挥手阻止了副将的叫门,终于开口:“慕容瑾,本将军敬你是条汉子,能将本将军的兵马剿灭的一干二净,本将军自认用兵诡谲也不曾见过这样迅速的军队,不知可否出帐讨教一番啊!” 裴胧月这才慢悠悠的起身,走出主帐,以一个单薄的身躯站在千军万马跟前,可她面容沉静,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岿然不乱,一袭红衣应对千万盔甲,彰显不容小觑的力量。 裴胧月勾唇一笑:“谢端良将军夸赞,能得到您的赞赏,小女子也算三生有幸了。” 端良的副将起先没听明白这话,指着她道:“你是什么人,也配和端良将军说话!叫你们的南平郡王出来,让一个女流来回话,慕容瑾这是看不起谁呢!” 他这话中的轻视,倒像是以为配胧月是慕容瑾随身带着的暖床丫头似的。 裴胧月眼神一锐,道了声:“大胆”便从袖中突然射出三把利箭,直接插到这位副将的身上。 这是她自己改良出的防身小型折叠弩,虽然小巧精致却威力无穷,副将中了她的三箭,虽然故意射在不会要他性命的地方,但也足够让他喝一壶的了。 副将当场吐血,从马上摔下来颤个不停,其他人见着,纷纷拿起武器,对裴胧月提高了警惕。 端良不是那等肤浅之人,瞧见他中箭的地方便已察觉到此女子不简单,之前在第一战的时候他就曾领教过慕容瑾对她的看护,只不过那会儿他只当她是慕容瑾圈养的宠物,如今倒是真正见识到了她的厉害。 再回想她方才的那句应答,端良有些不可思议道:“是你?歼灭本将三万人马的人,是你?” 裴胧月勾唇一笑:“端良将军不是已经接到消息了吗?慕容瑾并不在主帐之中,所以打得你们北齐屁滚尿流的,就只能是我这个女流了。” 居然在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娃娃身上吃了这么大亏,简直是奇耻大辱! 最重要的是,他们用三万人的兵力来试探,还是错过了真正攻击大乾的最佳时机,如果慕容瑾真在营中倒也罢了,可是他不在,他们明明有机会一举灭了大乾,却凭白就这么错过了? 世上最恶心人的事,并不是自己以为不行,而是明明可以,却在过后了才知道真相,偏偏已经错过了最佳机会。 原来慕容瑾不在营中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可恨他们现在才知道,还被这女娃子耍了个团团转! 端良眉目一下就冷了下来:“你是慕容瑾的什么人。” 裴胧月昂首傲立:“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为裴胧月,是慕容瑾的内人,怎的,你们连一个女流都打不过,还好意思打探别人名号?” “裴胧月,好样的,本将军记住你了,你既然明知本将军是来复仇的,还敢留在帐中等死,就不怕本将将军将你碎尸万段么?”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端良将军,一句话出口,威压尽显,便是见过千万人气场的配胧月,对上他杀气腾腾的眼神也有些惊惧。 可她不能退缩。 第463章 孤注一掷 她昂着头,轻笑:“如果我不在帐中,您就会放过我了吗?” 端良如实道:“不会。”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是被一个女娃子戏耍到这个地步,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得挽回自己的一世英名。 裴胧月三番两次对他的戏弄,等同于毁了他的一切,他怎能放过? 裴胧月笑笑:“那不就是了,左右都不放过,倒不如留在这帐中,至少还能劳您大动干戈的见上一面,您瞧您,带了几万的人马只为了过来见我,就凭这排面,我也得给些面子等在这儿啊。” “大胆!”端良的副将对她怒目而视。 裴胧月只是笑,并没有即将被敌人抓住,生死未卜的慌张。她的红衣出尘,在这猎猎风中,伴着朝阳的升起,与天边的朝霞融成一片,皆有种妖冶的风华。 端良抬手制止了副将的怒骂,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女子,威严道:“你是本将军见过的,最有胆魄的女人,能在本将军阵前临危不乱面不改色的女子,你是第一个,本将军敬你是个女中英杰。” “承蒙将军夸奖。” “但是,你是英杰不代表你就能躲过这一回,既然你是慕容瑾的人,又带领大乾军队灭我三万将士,今日、本将军便不能将你放走,来人,将她拿下。” 话音一落,立刻有将士上前想要将她捆绑起来押下去。 裴胧月道:“将军的话,小女子本不该反抗,不过小女子独来独往惯了,并不喜欢被人拘着,我可以随你们走,任由处置,但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不要捆绑我,要杀要剐我的都认了。” 方才那副将忌惮道:“都这时候了你还与我们谈条件,你拿什么和我们谈?少废话,乖乖束手就擒,你还能少受些罪,否则。” “否则如何?”裴胧月挑眉,轻蔑的看向他:“你一个大男人,你们九万人之众,还怕我一个小女子逃了不成?你们北齐军的能力,也不过如此嘛,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也好意思叫嚣。” “你再说,信不信本将军宰了你!” 就凭方才裴胧月使出的那一招折叠弩三连发,在场谁敢将她当作普通女人? 不过,她都这么说了,若是北齐九万兵马还看不住一个女流,传出去也太贻笑大方了。 端良还算有风度,居高临下道:“不让我们绑着你也可以,不过保险起见,让我们给你搜身一番,裴姑娘应该也没意见?毕竟你身上藏着这么危险的武器,我们若不搜查仔细了,伤着谁,大家面上可都不大好看。” “当然可以,将军的要求也是情理之中,胧月本该配合,但胧月还是未嫁之身,将军可否手下留情?” 命都保不住了,还要一身傲骨? 端良又看了她一眼,低头吩咐了声,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从北齐军中走出,亲自给裴胧月搜身。 女人道了声:“得罪。”就当着众人的面,将裴胧月身上佩戴的所有东西一样一样的取下来。 这当中,当然也包括那个掩藏在袖中的精巧折叠弩,被女人亲自呈送到端良面前。 但凡做将军的,对武器之类的东西必定好奇,端良拿起小型折叠弩一看,不知触动了什么开关,当即又射三支利箭出来,惊得他手一抖,差点没拿住。 裴胧月笑道:“将军可得小心,这东西不会说话,但是会咬人呢。” 端良只能暂且将东西放到副将手上,默默盯着裴胧月。 战场上杀伐果决,浴血过的将军,用杀人的眼神盯一个人,是有多么的森冷可怕,我想只有见过杀人犯的人才知道。 裴胧月却丝毫不觉得冰冷,十分从容的站在那儿,甚至面对千万人的见证下被搜身,她也浑然不见半分心虚,就凭这份淡定和从容,已是多少男子都不能及的了。 搜完了身,确认她身上除了蔽体的衣裳再没有任何危险之物后,女人就行礼退下了。 端良冷冽的收回目光,道了声:“走。”便率先调转马头,准备回去。 裴胧月感觉那犹如千斤的目光终于远离了自己,才悄悄松了口气。 端良的眼神,是她两世为人见过的最冷冽冰冷的眼神。那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眼眸,绝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他盯在你身上,就好像面前压着一座千百瑾的大山,让人怎么都越不过去。 这,莫约就是见过血的威压,可裴胧月不能退缩,一退缩,她所有的底气就会土崩瓦解,她绝不能给端良窥探到她灵魂的机会。 好在一切总算暂时过关了,端良再厉害也还保持着身为一个将军的气度,没有对她进行羞辱,搜身对她来说不过是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理由而已,她身上的系统,谁都不可能搜得出来。 她故意提出不受绑,用激将法刺激他们不好意思再绑她,一来是因为这样方便她利用系统做些别的事,二来,也是为了接下来的变故。 九万人的包围圈,三万人的仇恨,裴胧月知道,自己这回是不可能轻易从端良手底下逃脱了。 既是不能逃脱,自然也没有了生的希望,即使她风华正茂,可她也是北齐的仇人。 如同慕容瑾对大乾的特殊意义一样,端良对北齐的战事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位将军少年成名,这么多年打过的胜战无数,任何的勋章在他头上都已经单薄,他就是军权,兵法,武力,神一般的存在。 可以说,北齐的军事是他一肩挑起的,如果没有了他,北齐根本不敢随意侵扰别人。 有这样一个人间传奇的存在,慕容瑾还怎么全面赢得这场战事? 裴胧月跟在人群种,看着那高头大马之上,盔甲薄弱之处露出的一截脖颈,眸光微动。 泯灭一个传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传奇陨落,而她这条命最后的归宿,就是替慕容瑾永远的铲除这个障碍。 她知道她出手意味着什么,也许立刻就会被这群失去战神而愤怒的北齐人射成筛子砍成肉酱,但她不在乎。 卯时两刻。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裴胧月的呼吸变得微微急促,她在空间中藏了一把折叠弩,此时正是取出应用之时。 第464章 命悬一线 突然,苍穹飞鸟,风沙走起,也许是长风整合的大乾援兵终于到了,有个斥候骑着快马急匆匆的奔到端良跟前,惊慌道:“报!西南方发现大乾骑兵踪迹,约有上万人马正朝这便急速赶来。” 紧接着,又有斥候大叫:“报!西北方发现大乾援兵踪迹,估摸三万之众,正朝此地赶来。” “报!” “报!” 一声声大事不好的奏报传来,以治军严明闻名的北齐军也有些慌乱,竟然有这么多的大乾兵突然围堵他们,他们却没有一点消息,这怎么可能,大乾的兵马怎么可能这么快! 端良猛的看向裴胧月:“是你?!” 裴胧月淡笑:“是啊,就许端良将军带众将来我大乾营地直捣黄龙,就不许我们大乾联纵援兵将你们围住一网打尽吗?现下四处都是大乾的兵马,你们逃不掉了。” “不,你们大乾皇帝给慕容瑾的兵也不过区区十五万之众,怎么可能围堵得了北齐,你是在故弄玄虚,想动摇我们的士气。” 都到这时候了,端良还是不信大乾的瘦弱兵马能比得过他们北齐的铁骑。 裴胧月干脆不瞒着了。 “谁说只有阿瑾手上的兵了,昨儿我让长风去联纵援兵,可没说只带皇上给阿瑾的兵啊,这西北不是穆家的地盘么,穆家与阿瑾一向交好,你说,我以他的名义向穆家借兵的话,穆老王爷会不会同意?” 穆家军,是啊,他们怎么就忘了,穆家军世代坚守在西北,是最了解这里战事的人,他们以为匈奴的蠢蠢欲动牵制了穆家军,才暂时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实际上的西北防线,穆家军一直就屹立在这儿啊。 现在慕容瑾求助穆家军,等同大乾军多了一个勇猛的助力,有了他们的加入和出马,这场战,大乾未必会输。 端良冷着脸叫一句“备战”就冷冷看向裴胧月:“好个狡诈的丫头,不过你以为请来穆家军,就能将我北齐打败,那你就错了,北齐是军事强国,这会儿我手里还有十万兵马,是不可能轻易被打败的。” “你才错了,我的筹码,可不止这一点。” 就是现在! 裴胧月说完,眼神一锐,突然一个跟头,找准位置就将手对准端良,袖中的利箭顺势发出,直取端良的脖颈命脉。 因为端良身穿盔甲,她找的角度必须刁钻精准,所以才拖到这个时间。 “嗖”的一生,利箭飞出,谁都没有料到裴胧月还有还手之力,就连端良自己也没料到已经搜完身的裴胧月,身上还藏着武器。 他大喝一声,身体比意识更快的想侧身避过裴胧月的攻击,可惜因为动作得太晚,已经来不及了,利箭扎入身体,当场就让他血如永涌柱。 “将军,将军!”四下的副将们一下混乱起来,皆惊慌的朝端良跑去。 端良死死盯着裴胧月,满眼皆是不甘,他不明白自己一世英名,在战场上屡战屡胜,躲过了千军万马,躲过了刀锋箭雨,怎么就栽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娃子身上了? 他的目光太过怨毒,自是有人注意到裴胧月。 北齐的将士们因为心目中的战神被裴胧月冒犯,全都怒得提起武器朝裴胧月砍来,裴胧月只感觉四下都是明晃晃的刀光,喊杀声,嘶吼声。 她微微一笑,真好啊,这下,再没人能阻止慕容瑾赢得战事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裴胧月被人绊倒,缓缓倒下,眼前闪过的一幕幕,皆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经历的所有。 她不后悔自己与慕容瑾相爱,只恨时光匆匆,没有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没能与他相互扶持到老。 眼前,是漫天盖下来的刀光,耳边,是越来越近的大乾将士们惊恐的叫唤声。 如果就这样死了,有这么多人惦记,也算死得其所了。 下坠的身体跌落地面,却并没有痛感,仿佛一片树叶的飘落,只有秋天凋零的悲壮。 就在裴胧月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一阵劲风打翻那些将要落在她头上的刀光,紧接着,有人大力将她一拉,她就跌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卯时三刻,刚刚好。 裴胧月咧嘴一笑:“阿瑾,你来了。” 瞧见裴胧月差点成为刀下亡魂,慕容瑾的心都差点停了,如今见她居然还笑得出来,是既生气又无奈,这个家伙,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晚来一步,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带着她且战且退,杀出重围,慕容瑾的心里充满了后怕,手还是抖的。 直到再次将她带回大乾的阵营,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上,他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死死的盯着她。 裴胧月却不怕他,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让她只觉活着真好。 哪还管什么丢人不丢人,什么气氛不气氛。在这喊打喊杀的战场上,在这漫天血色的沙场中,她以这血染的盛大为背景,就这样,激动,且诚挚的献上自己的吻。 突然被她抱着亲,慕容瑾只觉脑中“哄”的一声,冲上脑门的那点暴戾,因为她的柔软和认真,慢慢就冷却了下来。 他也回应了一个深吻,来表达自己失而复得的后怕与喜悦,也终于安定了自己差点停了的心脏。 “阿瑾,我们成婚。” 骤然听到这一句,让慕容瑾猛然睁眼,才平复的心跳差点再次骤停。 仿佛周遭的吵杂不见了,兵器声,砍杀声,痛呼声都不见了,有的只是裴胧月这句恍若天籁的“阿瑾,我们成婚。” 裴胧月见他这时候了,居然还有空怔愣,不由得轻笑:“怎么,高兴傻了?” 慕容瑾愤怒的将她抱住,恨不得融入自己的骨血,咬牙切齿道:“这辈子,你休想再离开我!” “我知道,不会了。” 裴胧月像是轻叹,又像是呢喃。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往往能想通很多事,比如之前,她为什么一定要纠结自己必须得得到华安长公主的认可,才答应这亲事呢?实际上,她和慕容瑾成婚,并不与长公主太相干啊。 如果当初他们执意成亲,长公主和慕容瑾终归是母子,不会有隔夜仇,甚至因为慕容瑾的喜爱,长公主说不准会试着爱屋及乌的接纳她。 第465章 胜利在望 就算不接纳又如何,大不了她和长公主从此不往来,也不阻止慕容瑾尽孝就是了,而她为了这个所谓的“为他好”的执念,错过多少早就可以得到的幸福,如果今日真死在这儿,岂不是终身遗憾? 经此一遭,她算是想开了,不管是华安长公主,还是皇上或是其他人,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谁也不能阻挡她的幸福,她要和慕容瑾在一起,无论是生命只剩一天,还是一辈子。 两人在战场上深情相拥,背后的血染有种瑰丽的壮阔。 战事还在继续,因为有了穆家军的加入,加上裴胧月成功中伤了端良,北齐虽有十万兵马,可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也只能且战且退,最终一溃千里。 慕容瑾在确认了这儿的状况已经胜券在握后,揽着她的腰,温声道:“走,我带你去看看这两日的成果?” 裴胧月虽有疑惑,慕容瑾为何在这时候还有心情带她看什么成果,但见他面色放松,想来是好事,便也不多问的随他一路策马。 两人来到小城高耸的城墙之下。 城墙之上,烽火狼烟,远远就能看到经历打战过后的残败,空气中血气还未退散,上头还有士兵在清理战场,火星噼啪,一具具的尸体搬下去,地上蜿蜒着未干的血迹,侧面托出这一战的惨烈。 但裴胧月的面上却有喜色:“这是……你已经成功夺回小城了?” 慕容瑾笑了笑,轻松的神色未见得意,却展现了独属于他的傲骨。 “当然,你为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我怎能轻易放过他们。” 裴胧月立刻在他脸上“啵唧”了一个,语气里全是与有荣焉的欢快:“我的阿瑾最厉害了,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不,你才是我的英雄。” 没有裴胧月在前头牵制,慕容瑾根本不可能轻易赢得战事。 裴胧月满脸欢喜,反正不管谁是英雄,今日之战后,北齐已经无力再来进犯大乾,大乾算是拔除了北齐的威胁,他们已经胜利在望了。 最难的一块骨头都啃下来了,还差最后的两城不能夺回来吗? 裴胧月似想到什么,笑道:“看来,你已经派兵去攻击剩下的两个小城了?” 慕容瑾嗯了声,道:“兵贵神速,此时不一举将北齐赶出大乾,更待何时。” 那是,端良已经不能指挥战事,北齐军又今日之事连番失利,慕容瑾在此时乘胜追击,是最合适不过的时机。 如果此事顺利,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班师回朝了。 裴胧月想到即将到来的胜利,整个人都轻快起来,仿佛一直积压在心头的郁气终于得到疏解,焕然新生似的。 能不轻快吗?这些时日她几次游离徘徊生死边缘,每一刻都紧绷着心弦,既怕自己丢命,也怕慕容瑾有事,现在好了,他们终于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裴胧月看到慕容瑾泛青的眉眼,满是心疼,想必这几日以来,他也是跟自己一样,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这份心疼,让她无暇再欣赏背后属于他们的胜利,裴胧月闷声道:“阿瑾,我们回去休息,你看你这几日熬的,一定很辛苦。” 慕容瑾点头说了句“好”见裴胧月面色憔悴,亦是疼惜。 两人策马回到军营,慕容瑾特意交代了云起任何人不得打扰,将外头乌七八糟的事交给三位副将善后后,自己就抱着裴胧月回了主帐。 裴胧月这几日都睡在慕容瑾床上,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但如今正主突然回来,还用这种热切的眼神看着她,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要不,我,我回去睡?” 慕容瑾挑眉:“方才是谁嚷嚷着要成婚来的?连独自面对本王都不敢,你是哪来的胆量要与我成婚?” “那怎么能一样。”裴胧月故作镇定:“成婚之后,你我二人夫妻同体,名正言顺,现在,现在……” “现在如何?反正胧月你早晚是我的人,你还怕本王吃了你不成,还是说……你除了本王,还想过嫁给别人?” “这肯定是没有的了!” 见她下意识的就这么说,慕容瑾勾唇一笑:“这不就得了,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们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没什么可避讳的。” “那……好。” 裴胧月也不是那么矫情之人,在现代婚前同居的人多了去了,她也不至于这么想不开,非要守着什么贞洁。 只是在躺在床上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几天不曾洗澡更衣了? 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一股汗味让她皱了皱秀挺的小鼻子,不好意思的道了句:“那,我先去沐浴再来睡。” 却被慕容瑾一把捞了回来。 慕容瑾在她耳边说:“胧月这样,会让我误会你是在主动邀请,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什么邀请,她不过是几日忙得没时间沐浴,想去整理一下而已!谁的思想这么不纯洁! 不过,睡前要求沐浴,确实有那么点……预备做什么的意思。 骂别人思想不纯洁,她自己倒是先胡思乱想上了,裴胧月愈发脸红,小声解释:“这几日忙着排兵布阵,都不敢停歇,我这衣裳都几天没换了,我去洗洗,再来休息。” 慕容瑾却直接将她拉进怀里,瓮声道:“不必,本王也几天不换了,要臭一起臭,不用在意这些小节,现在先好好睡个觉,醒了再洗,本王不嫌。” 这话说的。 裴胧月脑袋一团黑线,正考虑要不要自己下床梳洗一番再来,蓦然就感觉慕容瑾已经放松了身躯,耳边也响起他均匀的呼吸。 就这么睡着了?这么快? 这个人……想必也是累极了,才会让有轻微洁癖的他连衣裳都懒得换,拥着她就睡了。 他的头,靠在裴胧月的后颈间,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以一种护卫的姿势将她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这个姿势,让裴胧月极富安全感,整个人也随之软和了下来。 罢了,就让他休息休息,万一自己在这个时候跑出去要热水,还得被副将们笑话。 裴胧月想到那些人探究的眼神,就默默打了个激灵,怕自己起床会吵醒他,便也没动,就着他的拥抱睡了。 感受到怀里的人儿慢慢放松,装作睡着的慕容瑾这才睁眼,半撑着身躯就这样定定的看她。 第466章 赢了 这两日一定很辛苦,哪怕是睡着了,裴胧月也是眉头紧皱,不敢松懈,他一动,她就不安的神经紧绷,虽然没有立刻清醒,但这副浑身戒备的模样,却是让慕容瑾愈是心疼。 即使自己算无遗策,想好了让端良带兵出城,好趁机夺下后方的办法,慕容瑾也不敢想象大军压境时,裴胧月以自己的娇弱之躯一力扛起三万兵马,面临着怎样的压力。 更别说最后,大乾军以一敌三,是何等险境了,她做出那样的抉择,用自己为饵,诱使端良直奔主帐,以一人立于万人中央,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刀下亡魂,当时的情况是何等惊心动魄。 听说那端忠最是勇武,面对这样一个强敌,她可曾害怕过? 假扮主帅,一旦被人揭发,面对的就是千千万万的质疑和唾骂,甚至还有可能当场被人押解报复,她可曾想过后退? 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她面对的就是乱刀砍死,马革裹尸的结局,那时候,她又是否后悔自己的举动? 种种假设,让他不敢在想,再多想一个可能,慕容瑾就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有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样,根本不能呼吸。 这个女子,用她娇小的身躯顶起他的半边天,用她柔弱的肩膀扛起三军将士的安危,用她渺小却不容忽视的坚强屹立天地之间,活成了世人敬仰的模样。 而他何其有幸,能得她的倾心,让她毫无保留的为他奉献一切! 只要看到她,慕容瑾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他不幸且阴暗的童年也得到了救赎。 慕容瑾留恋的描绘着她的眉眼,再将目光缓缓移到抱着她的手上。 她比以前瘦了些,也更紧实了,但依旧眉目如画,风姿无双。 今日的这一身红衣衬得她有种高贵的冷艳和妖冶,凤眸紧闭,仪态安宁,这种贵气和安宁融合成她不容忽视的灵魂,让人只觉敬仰与敬戴。 想想这些日子,边关苦寒,不比京中的繁荣,从前的裴胧月明明是个最爱吃的姑娘,却为了他,连喜欢吃的食物都戒了,日日粗茶淡饭,努力与手底下的将士们打成一片。 她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用自己的言行打破了战场从未有过女子为官的传统,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输男子的气概,她赢得了将士们的敬重,在战场立下不输于他的功勋。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罢了,她为他争,为他战,以他的一切需求为先,从未有过任何的怨言,也没有喊过苦,喊过累。 甚至好几次徘徊生死边缘,她也始终甘之如饴。 可笑的是,如今想来,自己竟从未给她过什么,她在京城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经营到的,她的财富,地位,人品,无不是她的聪慧布局,汲汲营营才累积到今日。 而他自始至终似乎只是她的锦上添花,并没有为她做过等价的事,连她最想要的安稳,也从没有做到,反而每次都是她陪着自己深入险境,为他断后,筹谋,为他牺牲。 这,大概就是自立,裴胧月就像傲然天地间凌霜的红梅,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她用自己的一切证明了女子可以不比男子差,女子想要活得好,也不必一定要依附男子。 慕容瑾再次抱紧了她,愧疚快要将自己淹没,她总说遇上他是她的幸运,其实,遇上她,爱上她,才是自己的三生有幸。 慕容瑾在心里暗暗发誓,裴胧月,此生,本王负尽天下人,也绝不负你! 在心爱的人身边,闻着独属于她的馨香,他也终于身心放松,放心的遁入黑暗,任由自己睡一个无比安稳的觉。 一夜安稳,战场最后的砍杀也终于接近尾声。 不用说,大乾赢了。 端良重伤昏迷,另外两座小城的军事就成了摆设,虽然北齐军依旧勇武,但小城以一种诡异的军事手段被慕容瑾夺回,北齐军又被裴胧月一介女流耍得团团转,已经失了大部分士气。 加上他们作为精神敬仰和军队顶梁柱的端良突然倒下,已经无法及时出现挽回败局,北齐的攻势一溃千里,最终只能弃城撤兵。 而大乾却正好相反,由于穆家军的加入实力大增,连日的胜战也让大家士气高涨,最后的两座城池他们一鼓作气,就这样被大乾将士们一举拿下了。 大乾赢了,在连丢十三城,再无将可用的情况下,由慕容瑾横空出世,以一人之力一力扛起边关战场的荣辱,力挽狂澜,逆转乾坤。 被解放的三座小城欢欣鼓舞,城里城外都是队他的称颂,百姓们夹道欢迎,载歌载舞,欢欣的气氛堪比过大年。 城楼里的说书先生,将这两日的惊心动魄编撰成脍炙人口的小故事,日日听者满座,他们不厌其烦的称颂着慕容瑾只身深入敌营直取敌人后方,历经生死终于夺城的事迹。 也不厌其烦的说着裴胧月舍生忘死,一身红衣伫立于千军万马,临危不惧,还重伤敌将的丰功伟绩。 一时间,裴胧月和慕容瑾的名字紧密相连,成为边关人人口口相传的风云人物。 边关的百姓们都将他们奉做恩人,特别是那些背井离乡,最后终于能回到故土的难民们,回城的一刻直接流下激动的泪水,与城里的亲人紧紧相拥,高喊着多谢将军的话。 朝廷也当场下了诏令,大肆赞赏了慕容瑾一番,将他破格提为天下第一兵马大元帅,赐郡王府改元帅府,这也是继龙家覆灭近二十年之后,重新有人被封兵马大元帅的尊荣。 保家卫国,慕容瑾堪得此荣光。 而此一役中,巾帼不让须眉,面对敌军坐怀不乱,还重伤敌将,为大乾的胜利奠定基础的裴胧月,无疑是此战中的最大功臣。 朝廷对她的封赏分为两派,保守派认为裴胧月是一介女流之身,不该授以男人的军职,毕竟军中从无女子封将的先例,他们提意给裴胧月其他东西作为补偿。 新时派却说,军中无女子为将的先例不代表裴胧月不能成为先例,她已经贵为皇后义女,郡主之尊,又不缺金银,怎么能让那些身外俗物掩盖她的功勋? 他们认为,身为武将,最重要的是气节与勋章,裴胧月的功绩足够让她封侯封将,怎么能因为她是女子,就随意褫夺本就属于她的荣耀呢? 第467章 层层布局 两派人马争执不下,每日吵吵嚷嚷,让本就热闹的朝堂重新引发了一个战题,那就是,女子是否能够入朝为官,是否能够封疆封吏。 百年来的传统思想,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如今裴胧月作为一个特立独行耀眼的星辰,无疑是打破了这种男人天下的局面,让女子的地位慢慢进入男人的视野。 是墨守成规,还是承认她的功勋,破而后立?传统几百年的思想,这件事情,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吵出结果。 但是不管怎么说,裴胧月以一人之力在大乾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事实,而她的传奇在民间广为传颂,鼓舞了无数女子,她为大乾女子们的地位做的贡献,谁也不能泯灭。 不管外头诸多议论,裴胧月却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世人只知慕容瑾只身探入敌营,深入敌人后方夺取小城是很大胆,很伟大的壮举,却没有人知道,这当中蕴含着多少的艰辛。 为什么这么说? 这事还得从慕容瑾进城之前开始说起。 小城久攻不下,慕容瑾和裴胧月都非常着急,慕容瑾提出冒险进城,裴胧月本来是不同意的,深入敌营危险重重,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不清楚。 可破城之法,最合适的只有让端良带兵出城,他们再从内部而破,慕容瑾提出这个计划,最终让裴胧月点了头,改变了她的看法。 慕容瑾进城,负责侧反里面的大乾百姓与他一同抗战,裴胧月在城外,想法子吸引端良出城,然后再双管齐下,一起夺城。 为了接应慕容瑾的计划,他们在城外预留了一队兵马,隐秘的驻扎在小城附近,危难时,能及时出现做他的后盾,有需要时,也可与他里应外合。 那日,慕容瑾躲在富户的家的假山后头,正巧在北齐将士找来之际摸到一个机关,顺着机关,他终于发现富户家隐藏的秘密。 那就是假山之后,有一个巨大的武器制造处。 亏得他观察得细致入微,原来那假山就是入口,在端良与军师交谈的时候,他注意到端良曾无故摩挲过那个机关,最后却停了手,他就猜测那块石头可能有问题。 于是在北齐将士找过来之时,他匆忙按动石头,没想到阴差阳错恰巧启动了机关,因此得以顺利进入地底下。 谁能想到,假山之下居然是个密室,这个密室隐秘得很,难怪慕容瑾在城中逛了三圈,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想来那胖侍卫送食物的对象,就藏在这密室中了。 慕容瑾顺着密室的石阶层层往下,也不知这个地方是何时建造的,竟然这般别有洞天,最后走到密室最下头,居然是个巨大的陵墓,瞧那布局,应该是某些大家族的家族陵园。 而他歪打正着的发现,空旷宽敞的陵墓之内,他苦苦寻找的那些消失的大乾青壮年,竟然全都被关押在这个地方,正被北齐人威慑着,为他们制造武器。 人找着就好办了,之后的事也就顺理成章的慢慢展开来。 慕容瑾靠着机智的头脑,一步步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北齐守卫,这当中虽然有过短暂的冲突,但因为密室是在地底下,隔音效果极好,外头的人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由此被慕容瑾钻了空子。 解决完北齐侍卫,又砍断了限制大乾百姓们手脚的枷锁,那些关押起来的青壮年们,终于得到解放,对慕容瑾自是马首是瞻。 他们早就不忍北齐的压迫,不愿为他们奴役了,如今慕容瑾又救了他们,还妥善安置了从城中赶出去的亲人,就凭这两点,已足够让他们听他的话。 所以在他以大乾将领的身份振臂一呼之时,他们感念慕容瑾所作的一切,自是引得一呼百应。 大乾人民,终归还是团结的。 于是,反击的计划慢慢展开。 他们在陵墓里紧急商议对策,首先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将那些随时有可能爆炸的火药给拆除了。 那些埋藏在地底的火药即将用在大乾人自己身上,百姓们自是不愿让这些害人的东西伤害到自己人,加上这火药的不稳定性,这一条便成了第一要务。 好在这些火药正是北齐人压迫他们自己埋的,他们又是常年生活在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人,对这里的地形都非常熟悉,因此埋过火药的百姓们都记得自己埋的东西在哪个方位。 前六个时辰,慕容瑾用来找到他们,后留个时辰,他们都在想办法清除这东西。 只怕北齐人自己也没想到,他们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让大乾的青壮年去埋伏火药,一开始是为了减少己方的伤亡,却无意间也给了慕容瑾机会,让大乾人自己去将埋伏过的火药全都再挖回来。 陵墓中本就闭塞,这些动静倒没有引起多大注意,这些百姓都是熟悉地形之人,对这个陵墓的各个出口成竹在胸,竟也让他们顺利的来来回、回,将那些火药给弄了回来。 恰在此时,端良被端忠的败仗和三万将士的死刺激,竟然带了十万人马出门,去找裴胧月的麻烦,等同于城中的防守空缺了一大半。 这一举动,大大减轻了慕容瑾的压力。 骤然减去的兵力,也让慕容瑾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既然此时城中防守薄弱,何不趁此时机一举夺城? 可想法虽然美好,夺城却不那么容易,单靠慕容瑾一人显然不行,这里的百姓虽然不在少数,但跟训练有素的北齐军根本没法比,慕容瑾也不想让这些人无端送命,徒增伤亡。 如何能在既不伤害百姓们的前提下,又夺回小城呢? 慕容瑾进城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联合百姓,如今看着这陵墓之中的黑火药,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个绝美的计划。 这些百姓既然能找回埋过的黑火药,何不让他们再埋回去? 黑火药这样重要的军事机密,一般都是由大将军直接下令执行的,这些埋火药的人既然能轻易走动而北齐军不会防备,那换个地方埋火药,想必他们也不会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反正这东西的数量多少,作为巡逻兵的北齐人并不知晓,端良又出去了,他们就算要请示,也找不着人,倒是正好遂了慕容瑾的意。 第468章 劫后余生 于是,接下来的六个时辰,他继续在城中经营,利用挖回来的火药再次做了陷阱,直接做到北齐军的跟前。 正如他所料,端良没有那么快回来,北齐军营的无人管束给了他们侥幸的机会,他们争分夺秒,将那些黑火药全部埋在该埋的地方。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慕容瑾终于发动反击。 他们的冒险没有被辜负,有了黑火药的助威,他们顺利控制了城中防守薄弱的几处,利用火药的力量,又成功将城内顽固的防卫一处处炸毁,小城霎时就烧成了火海。 北齐将士被炸得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四处逃窜,又不知哪些地方埋了黑火药,因此被误伤的也不在少数。 一派混乱之下,北齐守城的副将根本没办法继续安排战事,就被炸药干扰得无所适从。 如此形势下,慕容瑾与大乾百姓们不懈努力,紧密配合,终于夺回了小城控制权。 此时,端良还带着他的十万兵马,在外头与裴胧月那边激战,根本想不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在小城中发动战事,将他的大后方搅了个天翻地覆。 城中混战,城外等着的军队乘机攻城,慕容瑾控制了小城之后又联系城外军队,两方人马里应外合,连城墙也被慕容瑾攻占, 最终,北齐留在小城的战力被打得四下溃散,死伤无数,小城的防守优势也终于彻底失去了作用。 留在小城的五万兵马被慕容瑾攻破,端良带走的十万人马,正疲于应付裴胧月那边的战事,根本回援不及。 慕容瑾又仗着自己控制小城的便利,将北齐意图往外报信的斥候全都解决了,由此,城中沦陷的消息根本传不出去。 多番操作下,在端良以为自己终于将裴胧月逼到绝境,总算能为那三万将士报仇之的时候,孰不知,他的后方早已变了天,小城成了慕容瑾的囊中之物,也重新成为大乾的领地。 慕容瑾夺得小城,因为心系裴胧月的安危,在安排好穆家军和大乾副将们配合围攻北齐军之后,又一刻不停歇的赶往大乾大营,堪堪赶上裴胧月被逼迫在乱刀之下的场景。 慌张之下,他根本顾不得多想,紧急出手将裴胧月救下,这才有后来的局势。 这场战事可谓赢得漂亮,虽然几经波折,但无疑获得了最完美的结局。 慕容瑾只用寥寥几句就说完了自己在城中的部署,可裴胧月知道,当中的风险,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概括得了的。 在北齐人控制的境内,短短两日要做这么多事情,还不能被发现,不说全面说服大乾百姓配合他行事有多难,就这工事,又得干效率又得赶其他,得付出多大的努力,提着多少分的心思,才能一步步完成。 控制陵墓,挖火药,埋火药,策划夺城,桩桩件件,没有一件事是容易完成的,别说还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好一切,不能出丁点纰漏。 也亏得是慕容瑾,他心思细腻,在大乾百姓心中又颇具威信,要是换了别人,一点偏差都将影响全局,那,那些百姓,那些留在外头的士兵,可就全都面临着覆灭的风险。 这件事执行起来,如同万米高空之上走钢丝,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如果北齐守将机灵点,及时发现城内的不寻常,又如果他们在挖埋火药的时候出现任何一点意外,慕容瑾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好在他稳住了,还稳到最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紧紧相拥,留下深深的喟叹:这一趟的生死重逢,可真不容易。 好在,他们都活过来了,好在,他们都赌赢了,面对满盘皆输的种种风险,他们无所畏惧的向前,结果果真金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们守得云开见到月明。 这个跨越种种危险和生死的拥抱,让两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裴胧月更是紧紧抱着他,心里无比感恩老天爷的垂怜,没有带走她心爱之人,不然她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余生了。 慕容瑾也是感慨重重,如果当时他没有及时回来,他该如何的懊恼自己竟将裴胧月一个人留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许多话才到喉间,但已经不必多言。 如此紧紧包了一会儿,也许是不想这一刻的沉重影响到两人的心情,慕容瑾故作怒意的开口。 “话说回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竟然敢以自身为饵,你是觉得自己一定能活下来吗?你有几条命可赌不成?咱们的计划里可没这一条。” 裴胧月心虚的吐了吐舌:“我这不也是最直接的权宜之计么?要让端良出马,就得有人在军帐里,我若不在,他定心生疑虑,那样咱们的计划就泡汤了,哪有现在的幸运。” “是是是,就你嘴贫,下次可不敢这么冒险了,你可知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还怎么活呢。” 虽然这话有些矫情,但裴胧月感同身受。 她也不客气的嗔了句:“你还说,我还没问你,城中有火药的事你为何不和我说呢?那拆火药,埋火药,运送火药是闹着玩的事吗?万一一个不小心炸了自己人,你怎么办?” 慕容瑾也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这不是怕你担心么……” “怕我担心,我就不担心了?你什么都瞒着,可知样我知道了以后会更担心,亏得这回你们都很小心,不然你要是被炸死在这城里,我可不给你收尸。” “彼此彼此,你也没说你是用自己做饵,引端良出动,若方才我去的晚一些,你岂不也成了刀下亡魂?”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旋即,裴胧月“扑哧”一笑:“我们俩真傻,为了战事胜利都不惜将自己放入险境,殊不知根本不值当,要是人都死了,还要输赢做什么?” 慕容家的眸光也黯了黯:“是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赢了万人敬仰,又有什么意义?” 裴胧月再入慕容瑾怀中,闷闷道:“所以,下次别再这样冒险了,天大地大,都比不得你在我身边最重要,天下成败固然重要,但是你在我身边,为我活着,一样重要。” 第469章 活活气死 慕容瑾也叹:“你也是,见那么多刀剑都架在你身上,你可知我差点心脏都停了,这样冒险的情况以后不许再出现了,就算为了我,你也得好好活着,千万不能再如此不拿性命当回事。” 是啊,没什么比保住自己的命更重要了,命都没了,再多功名利禄,换不回爱人又有何用? “胧月……我们回京就成婚,我再也不想经历突然失去你的落差了,我要将你绑在身边,无论生死都在一起。” “好。” 这回,裴胧月应答得没有半分犹豫。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一切都不必多说。 还能确切抱得到彼此的温度,还能感受到对方的笑容,可真好。 短暂的温馨后,裴胧月似想到什么,突然就笑出声来。 听到她的笑声,慕容瑾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心情颇好:“你笑什么?” 裴胧月道:“你不是说小城里报信的斥候都被解决了吗?我在想,身受重伤的端良将军这样被人抬回去,却看到小城之内烽火狼烟的模样,会不会气得当场背过气去。” “你这个小坏蛋,怎么能这么小看端良的气度。” “这不叫小看,这叫认清事实,我要是端良,看到自己苦心营营的战绩就这么被你彻底摧毁,不气死也得半伤。” 慕容瑾勾了勾唇,不予置否。 他就是故意这样做的,故意留着最后城破的消息等着端良自己发现,给他最后一击,谁让他们北齐吃饱了撑的,非要来巧取豪夺,强、占别人的领地? 经此一战,北齐损失惨重,端良这回再想翻身,是不可能的了,北齐的百姓不允许他们再战,上位者也不允许败将之军再在大将军的位置上。 一世英名的端良本可以荣享晚年的,却因为一时胜负自信晚节不保,也是令人惋惜。 两人再次幸灾乐祸,这可都是他们自找的,如今大乾全面收复失地,也给了其他国家一个警醒,大乾绝不是无人可用之国,只要有慕容瑾在,谁也别想觊觎这块富饶的土地! 而他们口中即将“背过气去”的主角端良,正如他们所料的那般,确实差点背过气去。 堂堂威震一方的大将军,被裴胧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三番两次偷袭中伤,已是一大的笑话,若非伤势实在太过严重,他连治病都觉得丢脸至极。 才从战场被人抬下去,端良捂着那血如涌柱的伤口气愤至极,还没等军医过来,又听副将急急来报,说小城突然失守! 端良气得从担架上直接跳起来,连不停流血的伤口都顾不得,怒气冲冲的抓着那个报信的副将的衣领,目龇欲裂的大吼:“你说什么,小城防守如此严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怎么可能轻易失守?” “是,是慕容瑾,慕容瑾在小城里头,用,用咱们的黑火药炸了一切……” 副将磕磕绊绊的将慕容瑾游说大乾百姓配合他挖火药,运火药,又将火药用来对付他们自己人的事给给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颤抖,根本不敢看端良的面色。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端良被这群蠢材气得当场喷出一口血来,挖火药,埋火药,这么大动静,他们居然毫无察觉,这些将士都是死的吗?就任由慕容瑾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属下以为,那些大乾壮年是奉了大将军的命令……” “蠢材,蠢材!” 看重伤的端良如此激动,副将也没脸再狡辩。大将军才出来半天,大本营就易了主,他怎么有脸说自己粗心得有多离谱? 端良气得虎目一瞪,仰天悲愤的吼了句:“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就又从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直直倒下了身躯,瞪大了双眼满是不甘,却再也起不来了。 这个少年将军,这个战无不胜的军中传奇,终于以及其狼狈的姿态,落得个一世英名尽毁的下场。 端良将军传奇的一生,最终就此落下了帷幕。 主帅被杀,军中无人能扛起这面大旗,北齐士气低迷,剩下的两城早已不足为惧。 知道端良故去的消息时,裴胧月和慕容瑾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裴胧月坐着舒坦的马车,以非常闲适的姿态靠在慕容瑾的怀里,慢悠悠的往回走。 听到最可敬的对手果真被自己气死,两人的面上并没有半分幸灾乐祸,反而露出无比惋惜的神色。 “真没想到,荣光一世的端良将军,最后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作为生命的收场,想必他临死前一定是非常不甘的,他骄傲了一辈子,却输在咱们这样的小辈手上。” 慕容瑾轻哼:“自作孽不可活,以他的年纪,本来早就可以告老还乡继续延续他光荣传奇的神话,可他非要强出头来抢别人地盘,如此战死在沙场,也算死得其所了。” 倒也是,端良这绚烂的一生,战场是他最好的归宿,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才造成今日这个光景的,能死在战场,也算是他征战一生的历程里,完美的句号了。 裴胧月点点头:“听说,皇上准备让三皇子出使北齐,正是洽谈这场战事的后续?” 慕容瑾点头:“三殿下玩的够久的,应该给他找些事做。” 裴胧月挑眉:“这是你的主意?” “是,皇上病的这些时日,朝中二皇子一家独大,连五皇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梅家隐隐有避其锋芒之势,朝野上下都说二皇子将会是太子内定的人选,这天下不乱,本王还怎么浑水摸鱼?” 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裴胧月莫约也能猜到。 三皇子本就母家薄弱,无权无势,因为皇后这个便宜继母又不被二皇子一派的人待见,他虽然没什么威胁,但在京中这趟浑水里,即使再无辜也难免沾染污浊上身。 三皇子是慕容瑾的挚友,他当然不愿看着他什么都没要的远离京城了,还被二皇子的人秘密针对,所以计划让他去北齐谈判一事,一来可以让他光明正大的暂时远离战圈,二来这也是为皇上办差,若别人有心也不敢明着下手。 “那殿下知晓这事你有出力吗?” “不知。”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为其他人着想,默默做着这些,却从不邀功。 第470章 京中风云 还好裴胧月懂他。 如今朝中的局势愈发严峻,二皇子与五皇子之争,因为二皇子监国之差而比例失重,在裴胧月和慕容瑾在外征战期间,二皇子利用手中权势处处打压五皇子的势力,五皇子虽有世家扶持,奈何皇权至上,很多事他也无能为力。 如此一来的结果,就成了五皇子连续失去几大重要支持,权势被慢慢架空,世家们即使有心帮他,在这个档口也怕成为被二皇子针对的那一个。 几大鲜明的世家已经被二皇子以各种理由拉下马了,连五皇子的母家梅家也不能幸免,不得不蔹其锋芒,劝五皇子暂且韬光养晦。 可以说现在的局势,二皇子已经慢慢占据了上风,皇上的病一日不好,二皇子就有继续嚣张一日的资本,整个朝堂以他为尊,不是太子胜似太子。 如果再没人干涉,长此以往,必定成为一家独大之势,等到最后,在二皇子的经营下,铲平一切障碍与对他不服之人,到时候皇上就算想换继承人,只怕也不行了。 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结局,他们不能任由二皇子一人坐大。 裴胧月和慕容瑾都不希望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二皇子继续这样招摇下去,更不希望他们好不容易守护起来的江山,最后居然交到那样一个阴狠无情的人手里。 如今他们豁出性命,才将军队全面控制在自己手中,赢得与二皇子正面对战的筹码,是绝不会让二皇子顺利登位的。 回京之后,就要全面进入另一场战争了,京城的诡谲比之战场,鲜血丝毫不会见少,在这皇权之争中,血流只会越来越多罢了。 不过不管面临怎样的厮杀,裴胧月和慕容瑾都无惧,他们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要办。 回京之路明显比离京要迅速许多,因为大败北齐的功绩,两人的名字被天下百姓传颂,百姓们一路夹道欢迎,慕容瑾和裴胧月在民间的声誉空前高涨。 慕容瑾是天子骄子,骁勇善战早已扬名天下,如今让大乾在北齐的战争中起死回声,无疑拯救了整个大乾民族,百姓们对他无不敬佩敬仰,几乎将他刻画成传说中的战神。 而裴胧月更是传奇,她以女子之身在军队中过的风生水起,建立功勋,一人深陷千军万马而临危不乱,种种赞美之词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出众,她就像横空出世的启明星,照亮了天下女子的崛起之路。 两人回京,是一大盛况,连裴胧月自己都没想到,能迎来这么多的赞美之声,这一路收获仰慕,鲜花,赞美无数,也让她无比感慨,百姓们是最真实的。 谁说他们豁出一切守卫家园不值得?谁说大丈夫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没有价值?百姓们心里永远清楚,真正守护着他们的是谁,真正该敬佩,该敬仰的又是谁。 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有人记得,这种荣誉不是金银财帛能给的。 旌旗飞舞,铁甲寒冰,历时半个月他们终于再次回到京城,此时距离年关也不过十几日而已。 时过境迁,心境不同,说的就是他们此次回京,离京时,他们是被皇上唾骂怪罪的白身,回京却是荣誉加身,为民表率,命运啊,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没想到,传闻中病重到已经起不来床的皇上,居然会带着文武百官,亲自等在正阳门前的大道上。 慕容瑾骑着追风走在最前面,见这阵仗立刻下马行礼:“臣,慕容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胧月也下马车来,与众位副将和将士们行礼:“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管怎么说,皇上率领百官亲迎将士回归,都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他们没有理由不给皇上面子。 “免礼,将士们为大乾守卫国土,征战沙场辛苦了,朕代表天下百姓,代表我姜家的列祖列宗感谢你们。” “臣等多谢皇上厚爱。” “特别是你,容瑾,你在此次战事中攻击突出,勇武无双,勇敢展示了我们大乾将士永不言败,迎难而上的气节,朕十分欣慰。” “谢皇上夸奖。” 皇上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环顾一周,目光在将士们身上一一扫过,意味不明道:“好,好啊,朕的子民们,总算不负所托,朕终归是幸运的。” 说罢,猛的轻咳了几声。 太监总管赶紧敬上赶紧的帕子给他使用。 皇上擦了擦嘴,习以为常似的将帕子捏入手心,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只是他这咳嗽……身为大夫的裴胧月,下意识的朝他看了一眼,就见他可以捏在手心的帕子上,似乎有隐隐血迹。 皇上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还不等她看明白,皇上就已经将帕子递给大监,让他收起来,别人再也探究不到了。 但那一闪而过的殷红,还是让裴胧月的心里敲响了警钟,再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心下便已经隐隐有了计较。 老皇帝是真的快不行了,他这身子已经出现了油尽灯枯之兆,如果裴胧月没看错的话,方才的他分明已经咳了血,一般到咳血这个地步的人,是熬不了多长时间了。 可是,怎么会? 上回他们出走边关的时候,老皇帝虽然也有些弱症,但精神烁烁清明得很,临行前还有心思和慕容瑾大吵一架,这才不过三个月不到,他就变成形容枯槁,垂死边缘了? 裴胧月总觉得这事有些怪异,有说不清哪里不对。 正疑惑着,他就听到慕容瑾恰如其分的说:“皇上身子不好,就莫要站在这风口之上了,以免龙体有碍,将士们感受到皇上的关爱已经很欢喜了,也请皇上保护龙体,早日康复。” 明明是一套公式化的问候,却在皇上耳边,听成了慕容瑾对他的关照。 他怔怔道:“阿昭,你在关心朕?” 阿昭是慕容瑾做太子时的名字,也是惠仁皇后之子的名字,这个名字,早已随着惠仁皇后的死和龙家的覆灭,一并葬身火海。 慕容瑾不想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暴出什么秘辛,面色不变道:“皇上您说什么?臣当然关心您,不止是臣,众将士,这里的每一个人,甚至天下百姓,都关心您,您说呢?” 第471章 排面 皇上浑浊的老眼定定看了他两分钟,见他从容的与自己对视,眼中并没有一星半点的波澜,最终还是收回了眼神,黯然的说一句:“摆驾回宫。”便怐偻着身形往回了。 慕容瑾也沉默下来,静静伫立在队伍的前头,等皇上带领着满朝文武走回正阳门,他才开动脚步往前走去。 京城还是京城,依旧车水马龙一派繁华,两边的车马因为皇上出宫被强制开道而变得有些拥挤,但不影响百姓们看个热闹。 慕容瑾所带领的军队一进城,百姓们各个伸长了脖子往队伍里头看,慕容瑾本是有特权可以骑马进城的,但因为皇上才过去,他也不好这样招摇,便直接徒步了。 如此一来,副将们也不好骑在马上,便全都在路上整齐归一的走着,整条大道除了裴胧月的马车在队伍中格外醒目,其他人倒是都让沿街的百姓们看了个正着。 倒不是裴胧月矫情,实在是身为女子诸多不便,她再大方也不好将自己这张脸拿来百姓们面前炫耀,加上自己还是未嫁之身,并不适合过多的抛头露面,便坐了个素简的马车。 但不妨碍京中所有男女们对她传奇的好奇与探讨,这一路都能听到百姓们获善意或好奇,指着她马车小生讨论的声音。 裴胧月呼了口气,只觉名声有时候也是种挂累。 军队数十万人马,不可能全都带到城里,所以这些兵马被暂时安置在城外的地方,回京之后,慕容瑾作为主将,需得第一时间回朝中复命,复命之后肯定还要回去府中与父母报平安,暂时不能和裴胧月待在一起了。 裴胧月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朝中对她一个女流就能能不能封疆封吏还没吵出个结果来,她是不需要上朝跟皇上禀告战况的,如今她暂时做为一个行军家属的存在,可以直接回府。 但队伍走着走着,却偏离了方向,等马车中的裴胧月回过神来时,慕容瑾已经将她送到威远侯府了。 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入宫,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公主府,而是带领着几千号的兵马,亲自送她回到自己的家。 马车一停,慕容瑾自然的将手伸过来,示意裴胧月扶着她下车,因为回来这一路他都是这么做的,裴胧月也不觉有什么,探出头走下马车之后,才发现这儿竟然是自己的家。 “阿瑾你这是……” 慕容瑾淡笑:“总要让兄弟们知道知道,郡王妃的出处。” 身后是副将们揶揄的笑声:“郡王妃,我们可是将你送到家了,这排面,够盛大。” 这么多人相送一个女子归家,这份殊荣可是京城自古以来的头一份。 裴胧月对这无意间的重视与浪漫哭笑不得,感动之余娇嗔道:“你也不怕皇上怪罪。” “无妨,在本王心里,你最重要。” 裴胧月一窘:“胡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军中都是龙家军的成员,这些人因为久居商洛那个小村庄,好多人都还未成娶亲,慕容瑾在这儿高调秀恩爱,大家人都用一种羡慕又欢喜的眼神瞪着大眼看他们,便是裴胧月脸皮子再厚,也有些窘意。 慕容瑾轻轻一笑:“不逗你了,我先去宫里看看,你在家等着,先休息休息。” 裴胧月轻声道了句“好”。 慕容瑾这才翻身上马,说两句:“等我回来。”便调转马头去往宫门。 副将们跟他一一拱手,随他离开,对裴胧月满是敬重。 等最后一个人都离开了,裴胧月还是没舍得入门,满脑子回旋的都是慕容瑾那句“你在家等着,等我回来。”的话。 这话说的,倒像是她是他的小妻子,一定要在家等着丈夫回归似的,话语中的谴惓和温柔,让裴胧月耳根微红,已经开始幻想起他们日后的幸福生活了。 明月随她站在这儿,看到慕容瑾为她所做的一切,满是羡慕:“真好啊,主子是真将姑娘放在心尖上疼爱了,把姑娘看得皇上和长公主殿下都重要,看来咱们府上快要办喜事喽。” 裴胧月羞赫道:“瞎说什么,你这丫头,是自个儿想着急嫁人了不成?” “奴婢可不想,奴婢要一辈子在姑娘身边待着,才不要嫁人。” “在我身边做老姑娘吗?你自个儿舍得我可不舍得。” 话音正落,裴胧月抬脚正准备回去,瞧见眼前的一幕却直接愣住了。 红地毯,红绸子,满世界的喜庆,还请了戏班子在里头唱戏,咿咿呀呀的连门外都听到了,装点一新的威远侯府就像正在办喜事似的,弄得热闹异常。 明月也满是意外:“莫非被奴婢说中了,府里真有喜事?” 不能啊,自从裴凤舞嫁入二皇子府,又被二皇子弄掉孩子之后,蓝氏就颓废了,任何高兴的事她都替不起兴趣操办,她也没接到什么裴仲祈即将成婚消息,难道他们走错门了? 因为知道这一趟出门必定风险重重,裴胧月便只带了身手矫健的明月,此时两人回来也没有张扬,因此站半天了都没人发觉。 好家伙,这门额上依旧写着的是威远侯府啊,他们并没有走错,那他们搞这些是作什么呢?难不成,是裴天城自己娶亲? 一想到这个老色坯又要磋磨自己那柔弱的娘亲,裴胧月就一阵恼火,立刻抬脚往门里走去。 却不想,她刚一进门,四下便窜出很多丫鬟,人人手里都拿着一篮子花瓣,见她一来就对着她一通乱丢,四下也响起一阵锣鼓奏乐,还有一排婆子举着托盘,上头放着大红大紫的衣裳和头面,站成一排赌在她跟前。 裴天城从一边窜出来,兴奋道:“胧月,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爹送你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这是,礼物? 神经病!这是惊喜吗?这明明就是惊吓。 裴胧月烦躁的喊了句:“都给我停下!”这些碍事的人被她的声音吓着,全都顿住动作,愣愣的看向她。 裴天城也顿了顿,有些尴尬道:“这些都不喜欢?没关系,爹还为你准备了些别的,园子里正在排戏,爹让他们按照你们在战场的事迹排的,不如你先去看看,还有这些衣裳首饰,你要喜欢其他的,爹就将这些给退了,另外再给你买。” “你这是做什么?” 第472章 让出功勋 “我,我就想对你好一点啊,胧月,这么多年,是爹亏待了你,爹知道,爹没尽到一个身为父亲的责任,可是爹已经改了,你相信爹,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对你好,履行一个身为父亲的职责,你给我个机会,好吗?” 裴胧月满是意外的看向信誓旦旦的裴天城,她可不会认为,这个缺心眼了一辈子的男人会突然醒悟想做一个慈父,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他若真有半分关心过她这个女儿,就会知道她最讨厌这些浮夸的东西才是。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改变,就想做这些表面的东西来欺骗她,当她还是从前极度缺爱的原主么?施舍点感情就会对他们掏心掏肺,他哪来的自信呢? 裴胧月注意到院子里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影,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人如此不正常,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水呢。 她故意道:“好啊,既然爹要做个慈父,我当然也乐见其成,不过这么多年因为爹的偏心,我在这个家里什么也没得到,爹想要重新获得这份父女亲情,总得拿出些诚意?” 裴天城皱眉,他让人准备这么多欢迎仪式,难道不就是诚意了? 但为了接下来的事,他还是忍耐着说:“不知胧月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裴胧月指着那对鬼祟的人影,凌厉道:“将蓝氏母子赶出威远侯府,将侯府的世子之位留给我,如何?” 此话一出,裴天城还没说话,偷听的蓝氏先跳起脚来了:“你说什么,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小蹄子,竟敢让老爷把我们赶出去,凭什么?” 裴胧月扯了扯嘴角:“你错了,要赶走你们的是我爹,不是我,是他要表现诚意在我这儿做个慈父,可我一向小心眼惯了,不喜欢跟别人分享这独一份的父爱,就只好委屈三弟与蓝夫人了。” 裴仲祈也很恼火:“裴胧月,你别太过分,我可是这府里唯一的男丁,你将我赶出去,是想让侯府绝户不成?” 裴胧月啧啧的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会不会说话,你当真确定自己是府里唯一的男丁,没了你咱们侯府就会绝户么?爹还年轻着呢,多抬己房姨娘,也许明日就会有别的孩子,你这意思,是说爹不行啊?” 男人最怕被人说不行,裴胧月这话,让裴仲祈差点没噎着。 蓝氏自是要护着儿子的,立刻站出来咄咄逼人:“牙尖嘴利,你别在这儿打岔,反正祈儿是老爷唯一的儿子,你若想自己嫁人之后你母亲在这府里好过点,就甭想将我们赶出去。” 果然,不要脸的人永远学不会要脸啊。 之前,他们就仗着与蓝贵妃的关系,明明是妾室庶女,却处处压着主母嫡女女,现在眼看裴凤舞不得用了,又开始巴结她了。 不过从蓝氏的话中,裴胧月还是听出来,他们今日的反常,多半是为了裴仲祈而来的。 他们不过就仗着裴仲祈是府里唯一的男丁,以柳氏日后的生活为要挟,想拿捏裴胧月罢了,可惜他们怕是打错了算盘,府里早就不止裴仲祈一个儿子了。 裴胧月苦心经营了一个柳青青进门,就是为了防着这一天来的,如今他们的筹划终于起了作用,柳青青早已身怀有孕,只不过因为怕被蓝氏当成眼中钉,一直被她母亲保护着没公开而已。 如今,他们已经没有能制衡她的把柄,如果柳氏愿意,她甚至可以带着她入住元帅府,相信凭慕容瑾对她的感情,这只是小事一桩。 裴胧月冷笑一声:“这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我的娘亲我自有安排,不过是多个人而已,我还不至于养不起她。” 也是,就凭裴胧月如今的家大业大,莫说养一个柳氏,养十个百个,保证她们锦衣富贵的过一生都没问题,谁稀罕裴仲祈那点可怜的施舍? 听到裴胧月有如此底气,蓝氏母子的面色都很不好看。 亲眼看着从前不如他们的人,如果名利双收,身上的财富足够甩他们几条街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裴胧月嗤笑了声,懒得理会这两个,对裴天城道:“有事说事,没事我回去了,我娘还等着我向她问安呢。” 瞧见柳氏和柳青青不在这儿,裴胧月就知道肯定是蓝氏又耍了什么花招将他们困在院子里,看来她不在这府里的这段时间,蓝氏没少折腾。 就让他们先扑腾扑腾,等她腾出手来,再将这里收拾个干净!那些个手眼不机灵的,就全都打包送给蓝氏去! 想到这些腌臜事,裴胧月一阵嫌恶,就想走。 裴天城急忙拦住她。 裴胧月蹙眉看向他,她就知道裴天城没事搞这种阵仗,肯定别有目的。 怕她再着急走,裴天城在蓝氏的暗示下,只能讪讪道:“胧月,按说这事爹本不该开口,你能为大乾做贡献,将咱们威远侯府的荣光发扬光大,爹很高兴,也很以你为荣,真的!” 似怕自己的话诚意不够,他又急急道:“咱们之所以被封为威远侯府,也是祖上的功绩,看‘威远侯’三个字就知道,当年你太祖爷爷立下的战功有多厉害,也是因为有战功,才有了咱们裴家的一席之地。” “可惜天不遂人意,这么些年裴家的子女没一个有出息,也就只有你,在战场上建立功勋,才能让这块匾额重焕荣光。” “所以呢?” 裴胧月大抵猜到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果然,裴天城道:“所以爹,爹是觉得,你一个女子,要这些尊荣也没什么用,你们大败北齐的功勋,皇上一定会论功行赏的,不如,不如到时候……” 裴天祈连忙不要脸的接话:“不如姐姐就将功勋让给我,我是咱们家如今唯一的男丁,理应扛起家里的一切荣辱,这样日后你嫁了人,也有个强大的娘家作为倚仗不是?” 可笑!他们是怎么有脸提出这种要求的! 裴胧月不觉好笑,她这刚回府,人还没坐下,茶都没有一杯呢,裴天城就恨不得将她身上这件荣光的外衣扒拉下来给儿子穿上了,这副吃相,未免也太过难看! 她冷冷勾唇:“可以啊,你们说的对,我一个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要这些功勋也没什么用,不如贡献出来,为家里做点事。” 第473章 无耻的要求 裴仲祈以为她答应,立刻扬起笑脸:“真的吗?那就太谢谢姐姐了。” 只是不等他笑出来,裴胧月的下一句就直接让他变了脸色。 “可是……你的姐姐是裴凤舞,不是我裴胧月,凭什么要我将自己的功勋让给你,你配吗?” 裴仲祈面色一僵:“什么意思?” 裴胧月淡笑:“听不懂吗?你不配。” “你!” 裴仲祈气极,蓝氏直接跺着脚给裴天城施压:“老爷,我就说这丫头的心不向着咱们侯府,你看看她,这点事都不愿意。” 裴天城也沉下脸来:“胧月,你一个女流,如此要强做什么?假以时日、你总归是要嫁人的,难道要带着这些功勋去到别人家里吗?听爹的,这事就成全祈儿,也当你回报回报裴家的养育之恩了,行不行?” 养育之恩?裴天城当真好意思说这话。 裴胧月都被气笑了:“爹,您摸着良心问问,所谓的养育之恩,真的该我来还吗?这么多年,你们靠我娘的嫁妆养着咱们府里的上上下下,二妹妹那院子里,至今还留着用我娘嫁妆钱买的摆件?” “还有三弟弟国子监读书的束修钱,蓝夫人的体己钱,甚至是爹你自个儿,连个束发的发冠都是用我娘嫁妆钱里的收成买的,若说这养育之恩,不应该是你们还给我娘么?” “况且这么多年,我和我娘过得清苦,还没用你们多少钱,我虽然拿回我娘的嫁妆,没让你们吐出这么多年贪、污去的银子就算了,你们还好意思跟我算养育之恩?” “裴胧月!”裴天城恼羞成怒,任何一个被自己女儿自指责用妻子的嫁妆钱养着全家,是个男人都有自尊,这话他当然不爱听。 裴胧月嗤了声,对这个缺心眼的便宜爹早已不抱希望,冷冷道:“我劝你们别打这种不要脸的主意了,我的功勋,不管朝廷怎么封赏,我都不会让给任何人,这些都是我裴胧月一个人的,也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裴仲祈也被她惹的恼火:“裴胧月,你还是不是我们裴家人了!” “正因为我是裴家人,才不能同意你们这么荒唐的意见。”裴胧月冷冷的看着裴仲祈。 “你一个大男人,学点什么不好,整天学别人斗鸡走狗,做一个纨绔,自己扶不起,不去挣功勋就算了,还觊觎姐姐的东西,身为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还有你。”裴胧月又看向蓝氏:“自己的儿子自己教不好,也别出来祸害别人,你那套狐媚手段放在我爹身上用用便罢,你爱抢别人东西是你的本事,没的将自个儿的儿子也教成这幅不三不四的模样,你以为这是为他好?” 最后,轮到裴天城,裴胧月的眼神愈发犀利:“子不教父子过,我劝你们在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时,也想想自己配不配,你没教化过我一天,没尽过半分做父亲的职责,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我……” 不等裴天城说话,裴胧月就嘲讽无比的冷笑了声:“还转让功勋,亏得你们想得出这种主意,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提出这种狂妄自大的话来,这天下是你们裴家开的不成?” 被一个晚辈如此毫不留情的训斥,谁的面上都不好看,特别是蓝氏,阴阳怪气道:“某些人话说得好听,却半点实事都不做,身为裴家的一份子,为裴家做点贡献不也是应该的吗?” “闭嘴!” 裴胧月最讨厌蓝氏这幅挑拨是非的鬼样子,若非是她,她怎么可能过得这么不顺心! 心里头不爽快,语气自然也算不得多好,蓝氏对上她冷冽的眼神,吓得脖子下意识的就缩了缩。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小家子气,她的面上闪过一丝细微的不自在,霎时就恼羞成怒:“我看你就是成心不想让裴家好过,还说自己的裴家的人,呸!裴家的姑娘会见不得裴家好吗?” 这话何其诛心,裴胧月什么时候见不得裴家好了? 就算裴胧月该为裴家做贡献,该捧的也是裴家,而不是裴仲祈! 如此歪理,裴胧月不怼回去都对不起自己,更别说她从来就不是个软性子的人。 裴胧月双手一叠,往那儿一站,摆出一副准备好好掰扯一通的架势,突然换了语气:“你当真觉得,我应该将这功勋让给裴仲祈?” 裴仲祈以为有戏,立刻摒弃方才的成见哈腰道:“当然了,姐姐改变主意了?” 裴胧月不理他,只看裴天城:“爹也觉得,我该这么做?” 裴天城见她松口,神情立马放松,但这个女儿一向足智多谋惯了,他又不敢彻底相信,便将信将疑:“你,你毕竟是个女儿家……” 这话的意思,还是默许这件事的进行了。 裴胧月只觉无限嘲讽,没再说教他们,只道:“既然爹也这么认为,那行,我同意,只要裴仲祈有这个能耐扛得起我让给他的一切,莫说战场上的什么公勋,就是这侯府,我名下这些产业,只要他要的起,我都可以给他。” 除却她,其他人都满脸不可置信,裴胧月怎么这么好说话了?如果她将手里的一切奉献出来,那将是一笔多么可观的财富啊。 裴仲祈更是喜上眉梢:“你,你当真愿意?” “愿意啊,如何不愿。我正愁着没有借口让皇上整治裴家呢,这么好的把柄送上去,想必皇上也很愿意乐见其成。” 这话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扯上皇上了? 裴天城虽然不待见这个女儿,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之后,他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女儿的远见,不敢不将这话当回事,便沉着脸问:“你想说什么?” 裴胧月冷笑:“我长这么大,只听过让土地让房产让继承位的,还没听说过让功勋的事,你们听说过吗?明月,你听过吗?” 明月早就被他们的无耻气得半死,闻言当即没好气道:“是啊,奴婢也没听过功勋还能让的,不仅如此,奴婢甚至没听过家中男丁还要女儿家让功勋的,这在我们乡下,只有身有不全的兄弟,才会想着要靠姐妹呢。” 敢变着法的骂裴仲祈残疾,蓝氏立刻怒瞪着脸:“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第474章 祸水东引 说罢就想借机发难,她对付不了裴胧月,还不能对付她身边一个丫头了? 可是在她的巴掌将要落下的时候,却被裴胧月紧紧抓住了手腕,裴胧月当然知道她这是做给自己看的,但想动她的人,门都没有。 “三弟若想要功勋,我们可以即刻就到户部兵部那边去说明,我愿意陪他走这一趟,但你们最好承受得起这件事引发的后果。” 裴天城眉心一跳:“什么后果,这事还能有后果?” 裴仲祈怕裴胧月反悔,立刻粗着嗓门道:“爹,你别听她瞎说,她就是不想将荣华富贵换给我,想自己带到夫家不给咱们侯府留下任何好处,才故意这么说的,您可不要被她骗了。” 她故意这么说?裴仲祈也太小瞧她了,她能看上这点东西? 裴胧月不理会他,直接道:“这后果嘛,第一条,三弟弟只怕得吃个官司受点苦头了,这欺君之罪可不是小罪名,没准还会丢了性命,不过既然三弟弟愿意,我自然是不会阻止的。” 裴仲祈脸色一变:“什么欺君,哪来的欺君,我可没有!” “没有吗?”裴胧月摇着头叹息:“那你说说,在战场是出生入死的是谁?替大乾守卫疆土的是谁,立下功勋的又是谁?是我,不止军营里的副将们亲眼所见,连全天下的百姓都有所耳闻。” “可三弟弟要顶替我的功勋,就势必得冒名认下这些,皇上的圣旨一言九鼎,在皇上跟前冒名认下别人的功勋,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这话说的,好像有那么一丝道理…… 蓝氏面色一惊,但舍不得这块肥肉,依旧强词夺理道:“你可以到皇上跟前将情况说明清楚,就说你是自愿的,自愿将所得的一切尊荣先给祈儿,谁还能说什么?” “这么做的话,罪责可就更大了。” 裴胧月道:“谎报军情视为叛国,而转让军功更是挑战大乾律法的权威,如果人人都能将功勋让给其他人,都能将自己的功名拱手随意相让,那天下还要律法做什么,干脆直接让那些有权有势的横行霸道得了。” 裴仲祈气极:“这又关有权有势的什么事了?” “不是吗?如果你有权有势,逼着一个人将功勋让给你,他能不惧于你们的威胁妥协吗?长此以往,功勋造水,朝无能将,大乾还怎么千秋万代,你们这不是让大乾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是什么。” “你们让我转让功勋,给裴仲祈,让他扬名立万事小,可有想过如此扰乱国法纲纪,又是个什么罪名?” “公然挑战国法威严,皇上怪罪下来,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一句句的,问得所有人无言以对,问得明月跟着一阵解气! 裴胧月犹不停歇,一记重锤下来:“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正是因为大乾律令的束缚,才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而你们,竟然直接鼓动三弟弟去挑战国法,这不是欺君罔上,挑战律法威严是什么!” 一声问责,犹如炸雷,在三人心底炸开来,直接吓得他们面色苍白,后退了半步。 裴胧月说的是啊,一句转让功勋事小,但扯上欺君罔上,挑战律法威严就事大了,还好他们没有直接到皇上跟前要求此事,不然被皇上打发回来都是轻的,如果直接被当成乱臣贼子问罪,岂不把自己给搭进去? 裴天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果真目光短浅,竟然被蓝氏的馊主意牵着鼻子走,做下这么荒唐的决定。 他讨好的走到裴胧月跟前,说:“这功勋咱不转了,亏得胧月机灵,才没让威远侯府酿下大错,不然这会儿,只怕我们都得被抄家。” “爹。”裴仲祈不否认裴胧月说的没错,但看到裴天城对裴胧月骤转的态度还是没由来的不高兴:“您就听她瞎说,哪有那么严重。” 裴胧月似笑非笑:“三弟弟若冒得起这个富贵险,不如你去试试?” 裴仲祈一噎,这事要是裴胧月觑担责还好说,他肯定往前冲,但让他自个儿承担后果,他就不愿意了。 放着好好的侯府准世子不做,非要用这些去博个不属于自己的富贵,万一失败了呢?这条小命休矣,他还要那富贵做什么。 裴仲祈闭嘴不说了,蓝氏却耐不住:“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就不信了,你不是和南平小郡王一向交好吗?皇上又对小郡王那么倚重,如果你们两个肯联手使力,这事未必不能成。” 裴胧月总算见识到,自私的极致是什么了。 蓝氏这个娘做的可真够可以的啊,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把所有人的前程都给算计进去,仿佛只要能为她儿子铺路,别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似的。 别说裴胧月不同意让慕容瑾趟这趟浑水,她就是愿意,也决不允许慕容瑾被蓝氏这种人利用。 裴胧月冷冷道:“蓝夫人太抬举我了,小郡王凭什么这么做?这天下可没有的午餐,如果他能替咱们达成此事,你又有什么样的谢礼能还清这份恩情?” “我……” 蓝氏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与其他人谈判的筹码了。 裴胧月嘲讽的请哼了声:“话说回来,这事何必如此麻烦,二妹妹不是在二殿下府里么?自己的亲弟弟想要升迁,不是侧妃娘娘一句话的事?二殿下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如果能培养一两个得力助手,他没理由拒绝。” 如果裴仲祈是个有能力的,培养自己的小舅子当左膀右臂,二皇子那样的人当然不会拒绝,可裴仲祈是么? 裴胧月恍若不知自己正踩在蓝氏的痛处上一样,接着道:“按说蓝夫人与贵妃娘娘是亲姐妹,二妹妹又嫁到殿下的府上,你们本是亲上加亲,这点小事应该很容易才对,殿下如今协理朝政,手中是有实权的,你们去求他可比求我有用。”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蓝氏的表情像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二皇子根本不待见裴凤舞,因为她没了孩子的事,自己和蓝贵妃虽然是姐妹,但终究落了隔阂,她还怎么有脸上门要求这些? 她的女儿在皇子府过得这么艰难,她当然不舍得给她添乱。 第475章 混淆视听 裴胧月只看她的面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呵,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为难,就来为难别人的女儿?就裴仲祈这样的,裴胧月再傻也不敢将宝压在他身上,等成婚之后让他给自己撑腰?做梦呢。 裴胧月朝裴天城福了福:“爹,本来女儿是不想说这些的,既然蓝夫人提及此事,女儿也就多嘴一句了,从前儿妹妹待字闺中的时候,不管什么占的可都是家里的头一份,如今她嫁了人,又是皇子侧妃,难道不该为家里做点贡献吗?” “如今朝中的形势,您也知道,二殿下极有可能是准太子的人选,二妹妹又是他府上的侧妃,随便在殿下面前吹吹枕边风,不比咱们瞎使力有用?三弟弟的前程,难道她这个亲姐姐也不管吗?” “二妹妹当初就占尽了咱们府里的好处,如今风光嫁了人,轮到她给府里做点贡献了,她倒好,跟就此失踪了似的,反倒要我来操心府中的前程,依我看,明儿就让蓝夫人走一趟,跟二妹妹说说,看这事能不能办成。” 蓝氏又气又恼:“凭什么去麻烦舞儿,有你不就行了。” “怎么,蓝夫人不舍得麻烦妹妹是吗?” 裴胧月似笑非笑的弹了弹衣摆的灰尘,用最漫不经心的态度,说着最犀利的话。 “方才三弟弟还说呢,说我不把咱们侯府的前程放在眼里,我倒要问问,究竟是谁不把侯府的前程放在眼里,转让功勋,出这种将侯府置于死地的馊主意就算了,如今还阻拦咱们侯府真正的前程,到底是谁别有居心!” 裴天城立刻抓住她话中的关键:“什么真正的前程,你说清楚。” “咱们侯府真正扬名立万的机会啊,爹,您想想,如今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谁?” 以目前的形势看,连裴胧月都知道二皇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了,当然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也极有可能就是他。 当然,未免这话传出去被人抓住把柄,裴天城自是不敢直说的,只看向裴胧月,用一副有话快说的急切来表达自己急于知道个中缘由的急迫。 裴胧月娓娓道来。 “二殿下如今暂时代理朝政,说是代理,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摄政了,从皇上病重开始,他办理了江南水灾案,官员圈地案,还有西北战事一事,也算他全权打理,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对他予以重任,极有可能传位于他,加上朝中现在是什么风头,爹比我更清楚,多少人支持着二皇子,说他是准太子,这种形势下,大家不都卯着劲儿的献殷勤吗?” “咱们是殿下的姻亲,跟殿下的关系比其他人还亲近一分,你们却放着这么好的条件不争取,还在走弯路,难不成要等到人家将殿下、身边的位置都瓜分完了,咱们才去示好?到时候失了先机,还能得到什么。” 这话裴天城就有些听不懂了,什么叫失了先机,他们需要什么先机? 裴胧月神秘一笑,状似无意的点拨:“听说朝中有个说法,那就是在帝王未登基之前全面辅佐他的功臣,日后都有一定地位,因为这个功劳,叫从龙之功,新皇绝绝不会忘却。” 裴天城虽然急功近利,但却不傻,裴胧月这样一说,他就明白了。 说的是啊,朝中人人都看好二皇子,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皇位迟早是他的,那些个有眼色的人早就瞅准机会向二皇子表忠心,献殷勤了,理由无非其他,正是为了这从龙之功。 只有在皇子还在潜邸时,义无反顾支持皇子的这批大臣才算得上从龙之功,日后主子登基,他们跟着鸡犬升天,从此一朝翻身被重用,享受荣华富贵也不是不可能。 威远侯府经过几代的传承,已经势微,早就不复当年的荣光了,这也是裴天城急于找到机会让侯府发扬光大的原因,只有让裴家的风光持续下去,他才算有所建树。 裴胧月方才提起裴凤舞,倒是提醒了他一个重要线索,蓝氏和二皇子的母妃是亲姐妹,裴凤舞又嫁在二皇子府上,他作为二皇子的老丈人,向二皇子卖个好,表述表述忠心,不是最近水楼台的事? 只要裴凤舞或蓝氏,肯在二皇子母子面前说说好话,那他这个便宜侯爷也算二皇子的支持者之一了,假以时日,二皇子若真的荣登大宝,还能不给他算一份从龙之功吗? 现在这时候,正是二皇子需要支持,需要人力物力的时候,他应该立马行动,将裴仲祈塞在二皇子的队伍里才是,不然等二皇子都荣登大宝了,他才来抱大腿,到时候这份诚心可就不值几个银子了。 裴天城幡然大悟,此时正是给二皇子大献殷勤的最好时机啊,尽早抱紧二皇子的粗大腿,就等于给侯府的未来多争取一重保障,就凭他这妻女和二殿下的关系,有他们在,殿下总得对侯府关照一二? 看裴天城已经从彻底往自己给他画的圈里去想了,裴胧月微微勾唇,祸水东引么,这一招,她也会。 就让蓝氏和裴凤舞去二皇子或蓝贵妃面前卖脸,等那对母子彻底厌烦了她们,才好玩呢。 裴胧月淡淡道:“看来这事爹已经有章法了,没什么事的话,胧月就退下了。” 裴天城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去。 去抱二皇子的粗腿,可比让裴胧月转让什么功勋有效多了,而且也是最便捷的一条路,只要裴凤舞,他的乖女儿肯出出力,何愁自己这个老丈人得不到二皇子一点关照。 裴仲祈见裴天城就这么将裴胧月放走,不甘道:“爹,您,您怎么就让她走了?” “不然呢?”裴天城没好气道:“等着胧月给你转让功勋,然后被皇上怪罪,让皇上以为咱们裴家胆大包天,敢质疑律法尊严吗?” “可是……”这么一个出头的时机白白溜走,他也不甘心啊。 裴天城当然知道他的想法,白了他一眼:“别可是了,有那时间不如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准备些厚礼,明日随我去皇子府走一趟,看看你妹妹去。” 蓝氏眉心一跳,直觉没好事:“这不节不日的,去找舞儿做什么?” “当然是去让她做事了,胧月说的对,舞儿在府里养尊处优这么些年,享受了侯府最好的一切,如今也是时候回报一二了。” 第476章 下聘 “老爷,您怎么能相信大姑娘的话,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与舞儿不对付……” “不对付她也没说错,就这么定了,明日就到皇子府去看舞儿去。” 蓝氏叫苦不迭,裴凤舞如今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他们。 裴天城见她居然一脸的不乐意,面色也沉了下来:“你该不会不想去,我可告诉你,咱们侯府的荣光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祈儿能不能有个好前程可就全看你这个好女儿了,本侯宠了她十几年,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他都这么说了,蓝氏当然不敢有意见。 裴天城看她面色不虞,冷冷的哼了声:“还有,你有空也多去贵妃娘娘跟前走动走动,你们是亲姐妹,肯定有很多话说,让她想个法子帮衬帮衬祈儿,终归是亲姨娘,祈儿能好,不也是你们的荣光吗?” 这个要求就更让人为难了,蓝贵妃出身再不好她也是贵妃之尊,如今皇后不得用了,她就成了宫里最受宠的女人,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她一个妾室整天往人家跟前凑,算个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蓝氏都没能从一个妾成为平妻,蓝贵妃已经对她颇有微词了,她丢的也是她们蓝氏姐妹的脸,如今还要让她到人家跟前去给儿子求前程,蓝氏怎么拉的下这个脸。 可不拉也得拉,谁让她就裴仲祈这么一个儿子,未来的一切都指望着他呢。 蓝氏只能苦着脸,应了句“是”。 院子里的动静,蓝氏面临的为难,不用说,裴胧月也能猜到。 他们想利用自己的功勋给裴仲祈谋福祉,也不想想凭什么,她的一切尊荣都是战场上利用自己的智慧,穿越生死,几次游离危险才得到的,裴仲祈在家享着荣华富贵,做着自己的大少爷,动动嘴皮就想得到一切,他也配! 既然蓝氏的心这么大,一心想踩着别人的肩膀为儿子筹谋,那就让她踩自己的女儿去,将这么大难题帅锅给裴凤舞,她倒要看看,这自私自利的一家子,会怎么窝里斗。 裴胧月战且将这些乌七八糟的思绪抛开,往柳氏的院子里走去。 才到院门口,柳氏就激动的冲出来了,口中喊着:“胧月,月儿,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满大街的百姓都见到了军队回京的风姿,这事自然不会有假,不过裴天城不让柳氏出门,还把她困在院子里,现在又听到柳氏这样说来,可见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裴胧月立刻迎上去,笑道:“当然是我了,娘,月儿回来了,以后,月儿再也不走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柳氏看到光光整整的女儿,喜不自胜,眼中又溢出泪来,想到这些时日的提心吊胆,一股忧伤之情鲠在心口,话还没说出口,泪已经止不住的流淌。 “娘这是怎么了?” 裴胧月赶紧将人让进屋子。 “娘没事,娘没事。柳氏却是遮掩着,不欲多说。 裴胧月只能将目光看向随她出来的柳青青。 柳青青朝裴胧月福了福,算是行礼,接着道:“夫人这是忧心的呢,自从姑娘离开之后,夫人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日日担心着姑娘的安危,后来又听说姑娘深陷敌营,夫人就病倒了。” 裴胧月听得心头一紧,赶紧抓过柳氏的手把脉,边把边道:“娘病了,怎么也不说呢,我在战场虽然凶险,总归是平安无虞的,若真有什么事,自会给青姨传消息,您又何必着急。” 看到女儿对自己如此关心,柳氏还有什么忧心的,抹着眼眶道:“娘没事,也就一点小风寒,是你青姨关心着,夸大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别担心。” 好在裴胧月把完脉后,见柳氏虽然身子虚弱些,确实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柳氏摸了摸近在咫尺的女儿,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你怎么今日就回来了,你爹不是说,你在战场受了些伤,需要静养,所以走在队伍后头,等过几日才能回京吗?” 这个裴天城,裴胧月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柳氏本就是多思之人,他还故意谎称自己受伤,然后又将自己回家的消息隐瞒下来,故意在前厅等自己,是想做什么? 裴胧月对裴天城的这种小人行径不齿至极,冷淡道:“谁说的,我没有受伤,是跟着队伍一起回来的,不信您看?爹肯定是听了谁的谣传,以讹传讹了,娘不必在意。” 柳氏心思细腻,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那些唱戏的声音,再连想裴胧月好端端的回来,便知裴天城骗了自己,对他的厌恶又多了一层。 但是既然裴胧月懒得追究,她也就不将这些说出来让大家不痛快了,吩咐丫鬟们摆膳,母女几个开始亲亲热热的吃饭。 终于见着柳青青微微凸起的肚子,裴胧月才换上平日的温和,笑着道:“多长时间了。” “近三个月了。” 如此说来,在裴胧月离京没多久,她就怀上了。 柳青青的肚子倒是争气,这个孩子将会是她们母女打到蓝氏母子最大的筹码,他得好好规划规划,把侯府的一切留给他才行。 如今柳青青已经彻底加入他们的阵营,没事就躲在柳氏这儿不出去,柳氏也一改从前懦弱无为的性子,为了护着这个孩子变得强硬起来,蓝氏不知柳青青有孕,倒是收敛了锋芒不,再自讨没趣的往她们这边凑。 这样也好,她们也能安安心心的养胎,就是这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她得寻个最合适的时机将这事公布出去,争取最大利益才行。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如今裴胧月回府,她们就更有倚仗了,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她们都会倾尽全力保护好的。 正吃着饭呢,明月突然满脸喜色的跑进来:“姑娘快去瞧瞧,有人来送聘礼了,那一箱箱的,数量可不少,您要不要去点点?” 裴胧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府上哪位小姐说了亲事,夫家来下聘了,但见明月眉眼弯弯的样子,她脑袋一突。 这,该不会是慕容瑾的杰作? 裴胧月挑眉,就见明月笑着点了点头,那模样,比被下聘的人是自己还要高兴。 “王爷正在前厅,姑娘可要去瞧瞧?” 这个慕容瑾,裴胧月都要被他的着急给整蒙了,他不是才到宫里复命么?以她回府的这点时间来算,他应该没有机会回家换衣裳什么的,这就带着聘礼上门了? 第477章 阻止 直到被柳氏推搡着,笑了句:“瞧瞧,这都高兴傻了,还不快去看看。”裴胧月才反应过来,赶紧迈着脚步往前厅去。 果然,慕容瑾连衣裳都没时间换,此刻还穿着大将军的盔甲,略有些清冷的坐在那里,裴天城正陪着他,气氛有些尴尬的拘谨。 他一出皇宫就火急火燎的回府命人抬着聘礼过来了,既然说好了回京就成婚,他一刻都不想再等。 裴胧月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用命令副将的语气对裴天城说:“聘礼按照规矩,一共一百二十台,侯爷可以清点清楚,还有什么要求,侯爷也可提出来,瑾能做到的话,一定满足。” 裴天城能有什么要求,一般人家娶亲八十抬聘礼就已足够排场,慕容瑾直接抬了一百二十台过来,这排面,已经算是王妃规制,他能给配胧月这样的重视,就十足是给足了威远侯府的面子,他哪里还敢不满。 这可是十足十的聘礼啊,全都是长公主府给的,里头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用这些聘礼去折价,只怕都够买下京城大半条街了,慕容瑾这么大手笔,天底下有哪几个人能做到? 裴天城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仿佛看到数不清的白花花的银子在朝他招手,连慕容瑾接下来的那句:“如果侯爷没什么意见的话,本王就让钦天监合个好日子把事办了,这事现在就敲定。”都没听到。 三媒六聘,自然也有婚书,签下婚书就等同两人婚事敲定,只等寻个好日子过门,便成两姓之好,慕容瑾这意思,是示意裴天城签婚书呢。 而裴天城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些异常奢华的聘礼上,拿着礼单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南洋的瑰宝琉璃镜,前朝大师的珐琅青花,北海的玉如意,还有红珊瑚,白玉观音,和田玉如意等等,都是有市无价的好物。” 慕容瑾见他不回自己的话,不禁蹙眉:“侯爷?” 裴天城赶紧回神:“是,是,郡王说的对,郡王说什么都是极好的。” 看到他递过来的婚书,他连忙拿起笔来,连墨汁都懒得蘸,直接放在嘴里舔湿了就签下自己的大名,仿佛再不抓紧时间,煮熟了的鸭子就会飞了似的。 这副急切的模样,让慕容瑾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裴天城反应过来自己的无状,立刻陪笑:“王爷见笑了,在下只是太高兴了,高兴,胧月终于找到如意郎君,在下这心里着实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动。” 慕容瑾难得勾了勾唇,也不知这个裴天城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反正这么顺利就娶到他的女儿,他是很高兴的。 裴胧月也悄悄松了口气。 不等翁婿两再说其他,外头却突然响起一句:“慢着,你们私下签订婚约,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裴胧月一惊,看到门口说话的人,立刻皱了皱眉。 裴天城也是一脸尴尬:“殿,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裴胧月看向二皇子,正好他也朝她看过来。 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比之前更冷峻了,也更让人觉得陌生忌惮。 二皇子径直走到裴胧月跟前,道:“先前你说要与本皇子解除婚约,本皇子还没同意,这是你亲自求的婚书,只要我未曾签名画押,这张婚书就永远作数,胧月,你依旧是本皇子的皇子妃人选,不能嫁给别人。” 裴胧月眉头皱的更深了:“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全世界都知道殿下弃我这未婚妻于不顾,与我的妹妹私通苟且,我也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与你解除婚约,连皇上皇后都在场作证,您现在折腾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只要本皇子自己不同意,任何人作证都没有用!”二皇子偏执的说,先前的那段时间,他满心陷入在失去裴胧月的痛苦和懊恼里,只觉自己生不如死,正是无意间翻到这张婚书,才让他支撑过来这段难熬的时间。 他靠着这张婚书给的信念,派人潜伏在军中,得知她们并没有住在一起,他的心里才微微平衡,所以才愿意支持她们军中所有的需求,尽量稳固好她们的大后方。 但是裴胧月在军营的最后一晚,没有从主帐中、出来,这一条彻底打断了他一直以来的幻想,当日二皇子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等他从戾气中回过神,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裴胧月,哪怕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女人,他也要将她绑回来,牢牢锁在自己的身边。 反正他已经胜券在握,即将成功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了,她与别人两情相悦又如何,能阻止皇权之下的皇命吗? 抱着这个想法,一听说慕容瑾居然敢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来威远侯府提亲,他气坏了,当即拿着这张过期的婚书,不管不顾的冲过来阻止他们。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敢抢自己的未婚妻,慕容瑾当然不让。 他走过来,将裴胧月护在身后,不悦的皱眉:“请殿下自重,胧月已经跟殿下没关系了,是殿下自己亲手将这份婚书给舍弃的,您现在再来说这话,又何必呢。” “是本皇子自己舍弃的吗?明明是你们,是你们设计陷害的本皇子,本皇子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有脸说这话?” 二皇子说着,将一叠信件扔到慕容瑾跟前。 两人一看就知道,二皇子大抵是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了。 被自己心爱的人如此设计,亲手弄丢了自己的婚事,还让自己成为天下笑柄,这样的结果二皇子一点儿也不想面对。 可由不得他不去面对。 想到自己查到的这些真相,二皇子的心里就一阵刺痛:“胧月,真的是你在背后策划的这一切吗?这些当真都是你做的?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本皇子就相信,这些都不是真的。” “何必呢。”裴胧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反正早晚有一日,她们都得对上,与其如此,倒不如把敌人摆到明面上来。 “这些确实是我做的,也确实是我策划了一切,目的就是为了解除婚约,你的证据,都是真的。” “为什么啊!”二皇子满是受伤:“本皇子承认,从前是做过不少伤害你的事,可我改了啊,你一是一向喜欢我,愿意为我作任何事吗?难道你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第478章 反目成仇 裴胧月轻叹:“我的喜欢是真是假,殿下该最有体会才是,在我全心全意爱着殿下的时候,殿下在做什么?” “我……” “殿下要知道,这世上没有谁是永远等着谁的,犯了错可以改正,可被辜负的真心却永远回不来了,那个一心仰慕着殿下,以殿下为中心的裴胧月早已死去,如今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与殿下不过是相识一场罢了。” 一心仰慕二皇子的原主已经死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裴胧月,不过是异世穿来的一缕孤魂,虽然承接了原主的记忆,却无法共情她的情感。 这些都是事实,但听在二皇子耳中又是那样的绝情绝义:“所以你为了他,宁愿舍弃自己前半生的感情,宁愿弃我们的从前和约定于不顾?” 裴胧月对二皇子的纠缠愈发没了耐心。 她皱眉道:“殿下自重,你我从未有过什么约定,也从未有过超脱世俗的男女之情,殿下已经有了良人相伴,又何须纠结着过去不放呢!” “本皇子就要不放!我身边有人又如何,他们都不是你,至始至终本皇子要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你这又是何必!” “你就当我执迷不悟好了,这辈子我最懊恼的就是当初没有抓住你,如果时光能再重来一次,我一定好好珍惜。” “晚了。”裴胧月摇头:“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我已不需要了,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幸福,殿下也有自己的生活,这是胧月最后一次就这事规劝殿下,放弃,往前看,一味的追述过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不,我绝不放弃!” “如果殿下执意如此,胧月也绝不是坐以待毙之辈,日后的变数谁也说不准,到时候殿下可别怪胧月不念旧情。” “你,你要和我做敌人?” 裴胧月昂首:“若真有那么一日,未尝不可。” 未尝不可,好一个未尝不可! 二皇子先是错愕,而后又茫然的看着裴胧月,听到这句绝情绝意的未尝不可,他不由得大笑,笑完了又觉得悲哀。 他怎么也不相信,昔日那个愿意为他绣香囊,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愿意仰慕的看着他,说一辈子都陪他的裴胧月,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笑完了,仿佛一切恩怨尽散,他突然微红着眼,如恶鬼般,恨意滔天的看向裴胧月,咬牙道:“裴胧月,慕容瑾,本皇子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你们等着!就算你们如愿成了亲也不会如意,总有一日,本皇子会让你们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这样恶毒的诅咒,让裴胧月也禁不住恼火起来,慕容瑾还没说好,她倒先呛开了。 “好啊,我等着,我和阿瑾长长久久,琴瑟和鸣的等着,日后一定争取比殿下长命,好让殿下亲眼见证我们的幸福,殿下就拭目以待。” 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裴胧月果真对他再无情意,且不惜为慕容瑾与他反目。 二皇子愈是怨毒:“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从今往后,本皇子绝不会对你二人手下留情,你们确实应该长长久久活下去,不然本皇子这条路没了对手,就太孤单了。” “呵,那就看谁熬得住,最后鹿死谁手了。” 此话无疑是一种高调的宣战和挑衅,二皇子的面色难看至极,属于他和慕容瑾的战争,也由此正式拉开序幕。 两人定定望向对方,曾经情真意切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冷漠与冰寒,他们已经各自为政,当初的年少无知被岁月带走,如今只剩应对敌人时的战争,与最后的你死我亡。 自己的女人被欺负,慕容瑾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在二皇子恨意滔天的对着裴胧月时,他已经自然而然的揽过她的肩,将她护在怀中冷淡道:“多谢殿下关怀,为了不让殿下如愿,容瑾一定会对胧月倍加呵护,绝不重蹈殿下的覆辙。” 二皇子正是因为对裴胧月不好,才使得她投入别人的怀抱,慕容瑾这话,无疑是在嘲讽他的自作自受以及活该,即使他面上依旧冷峻不动,但心口却被刺痛的无以复加,那些懊恼与不甘重新钻出来,也让他无处躲藏。 为了不让别人窥探他的脆弱,二皇子故作冷漠道:“那就祝容瑾兄长命百岁,能活到被我手刃的那一日了。 “你!” 竟敢这么直白的表达自己想弄死慕容瑾,裴胧月肺都气炸了,恨不得当场就一巴掌拍死二皇子。 却被慕容瑾紧紧拉着胳膊,他毕竟是一朝皇子,现在对上他还不是时候,如果裴胧月做什么过激的事,虽然能发出心中这口恶气,却是送上把柄的行为,不是明智之举。 他们还要将他手里的东西全数夺过来,报复远远不急于这一时。 不过既到如此地步,慕容瑾也不必在装什么好臣子了。 他冷淡道:“说起来,容瑾还得感谢殿下的成全,没有殿下的不惜,容瑾也没机会得到胧月的青睐,殿下还是我与胧月的媒人呢。” “容瑾知道殿下手眼通天,能做成很多事,但有些事也不是光有权势就能达成的,就比如我,比如胧月,我们都不是屈于权势的人,殿下信不信有种反击叫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哈,容瑾说错了,现在还不到想这些的时候,殿下放心,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胧月,把她在你身上没有得到的关怀全都还给她,让她知道自己没有嫁错人,从前的时光多仰仗殿下照顾,往后就不劳您操心了。” 一个两个的,都在他身上戳刀子,便是二皇子再能忍,也听不下去了。 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后,他再也忍不住甩袖走人。 亲眼瞧见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又得罪了二皇子,本就有心抱大腿的裴天城惋惜不已的锤头顿兄,见他离开也赶紧追了出去。 碍事的都走了,四下的气氛也终于恢复宁静,裴胧月只觉离开了讨厌的人,空气都清新了几分,不过方才欢欢喜喜的气氛是再也回不来了。 “本姑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过一次火了,实在是舒坦,舒坦得很呐。” 慕容瑾瞧她这样,无奈摇摇头:“你啊你,你又不是不知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何必非要踩着他的尾巴让他跳脚呢,得饶人处且饶人,下次可不许这样冒险了。” 第479章 遇魔杀魔! 到也是,发脾气也得看对象,二皇子这样睚眦必究的,绝不是可以任她生气的主儿。 裴胧月后知后觉的略有些担忧:“他不会,真做什么?” 慕容瑾幽幽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道:“放心,有本王在,他暂时还不敢对咱们怎么样,这太子人选不是还没定么,天下还轮不到他只手遮天。” 裴胧月点点头,慕容瑾才立下如此功勋刚刚回京,二皇子便是再心急也不会傻到在他风头正盛的时候动手,等他想动手的时候,以慕容瑾的能耐,恐怕早就埋伏好反击和应对之词了。 慕容瑾想要对付谁,可从来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裴胧月暂且犯下心来,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好不容易她和慕容瑾才即将迎来自己的幸福,她是不会放弃的。 有人阻挠又如何?他们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裴胧月也不甚在意,自顾坐下,又让明月沏了壶茶,说起别的事。 见慕容瑾还穿着盔甲,裴胧月“扑哧”一声就笑了:“这么心急?” 慕容瑾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淡笑:“当然了,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你愿意松口,本王不得着急操办么。” 裴胧月更乐:“放心,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再着急也没用,有这个决心,回家换身衣裳再过来做这些也是一样的,来日方长,咱们不急在这一时。” 慕容瑾也笑,意味深长的重复了句:“说的是,来日方长,本王等得。” 瞧他这样,倒像是裴胧月自己急不可待,恨不得现在就与他成亲一样,搞得裴胧月面色一窘,脸上不自觉就爬起一抹红晕。 她赶紧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你这火急火燎的,哪里搜罗来这么多好东西?还有,你一回府就要求下聘,长公主殿下她……能同意吗?她没说什么?” “没用,她很支持我的决定,也很欢迎你加入华安长公主府。” 这,怎么可能? 猜到她不会轻易相信,慕容瑾也就不玩笑了,坐正道:“这些东西,都是之前母亲攒的,皇上敬重母亲,身外之物自然不会吝啬” “而这些,是本王当年大败匈奴所得的宝物,皇上大方赏我了,这个枕头将冰凉枕,据说枕着可以冬暖夏凉,这个团扇叫不凉风,实际上它可凉了,还能自动扇风,还有这个,月牙国的珍宝,据说能解百毒。” “府里的好东西都在这儿了,你要不够的话跟我说,我手里的珍宝阁里还有一些,不是我夸,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想必足够排面让你风光嫁入长公主府了。” 有聘礼就会有陪嫁,裴胧月有些讶异:“你抬这么多好东西过来,就是为了给我挣排面的?” “当然了,不然本王操这个心干嘛,就是为了让你能在成亲之时多谢东西陪嫁,本王存了很久,才得到这么些宝物。” 裴胧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你傻啊,我是稀罕这些身外之物的人吗?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无关贵不贵重,你也不用特意耗费钱财准备这么多东西的,多浪费哦。” 这话慕容瑾就不认同了,难得坚持的皱眉道:“怎么就浪费了,在我这儿,你才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任何东西放到你面前都是逊色的,如今本王既然有心娶你,当然得给你最好的了。” 说罢,犹觉裴胧月不能深刻领会自己的意思,特意强调了句:“本王的女人,配得上世间最珍贵的一切,这些都是俗物而已,等本王有能力了,会给你更好的。” 更好的是什么,皇后之位? 裴胧月摇摇头:“我不需要,阿瑾有心了。” “本王知道你不需要,可是本王想给,我想给的东西必须给出去,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若因为你不需要我就不去为之付出努力,去又谈什么爱你敬你?” 慕容瑾该不会是以为,裴天城不会留什么好东西给裴胧月压箱底,所以才特意搜罗了这些给她添箱做排场? 裴胧月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那样别扭的性子,怎么会知道女子喜欢什么,抬来的这些奢华是奢华,实用性却不强,拿过来也不过是撑场面能用用罢了。 侯府经过裴仲祈的折腾和裴凤舞的出嫁,确实不剩什么了,但裴胧月自个儿却是个小富婆,如今柳氏将自己的嫁妆钱握在手心里,也不怕娘两日子难过,他们倒也没那么穷。 但慕容瑾有这份心,方方面面为她考虑,她还是很受用的。 裴胧月娇嗔:“你啊,我知道你是想为我成排场,将这些好东西大张旗鼓的放在聘礼里头,也不怕遭贼惦记,你忘了这个府里还有其他乌七八糟的人吗?这要是被裴仲祈知道了,他还能不打主意?” 赌钱赌输了,至今还欠一屁股债,游手好闲的裴仲祈正家里歇着呢,如果让他知道府里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他不打主意就怪了。 慕容瑾知道她指谁,哼了声连正眼都没给一个,无所谓道:“打主意又如何,这些东西不是贡品就是皇家御赐,上头都是有标记的,裴仲祈就算能耐再打,偷出去也用不了,如果他敢拿到黑市去卖,哼!” 正愁找不到借口让裴仲祈吃点苦头,他要是敢这么做,慕容瑾定对他不客气。 原来他都考虑到了,这都是些华而不实,只能用来打赏还得供起来的死物,这些东西除非皇家人亲自使用,不然其他人用了都是僭越,谁会这么傻,为了过把有钱人的瘾把自己送到监狱里头。 裴胧月一时间哭笑不得,都不知该说慕容瑾精明还是搞笑了。 就是这么大手笔出来,终归是他们侯府占了大便宜,毕竟送来的聘礼是可以不用全部让女儿带去婆家的,慕容瑾这么豪横,不知长公主看到他对自己如此大方,又会有什么感想。 慕容瑾仿佛知她所想,道:“你放心,本王又不是做事不知分寸的人,这些都是经过母亲同意的,她还特意理了个单子给我,让我到库房清点东西,可见早就对你我的婚事有所打算,已经改变看法,同意迎你入门了。” 怎么会?他们离开京城之前,长公主不是还说着必须要给慕容瑾说一门高亲,才配得上他华贵的身份,才能为他以后的大业有所助益的么。 第480章 第一女侯 见她如此惊讶,慕容瑾不禁想到一向自由洒脱的裴胧月,居然要为自己被准婆婆怨怼,受这样的委屈,不觉心脏一缩 大手自然的覆过来,给与裴胧月安心的力量,慕容瑾坚定的说:“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阻挠咱们在一起了,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再吃苦头,等咱们成了婚,我就将东西从公主府搬出来,咱们住到元帅府去。” 如果这个想法得以实践,裴胧月自然是乐意的,她身上背着这样大的秘密,当然是越有自己的自由空间越好。 “那样会不会太……毕竟长公主就你一个儿子。” “不会。”慕容瑾斩钉截铁的说:“我们的生活,不会被母亲打扰,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何必让她整日盯着我们,小日子是你我二人过的,只要我们好就够了,母亲不会不同意。” 那就太好了。 但裴胧月还有些不放心:“可是长公主之前不是不同意我进门的么?现在居然能愿意让我与你搬到外头去住?” 慕容瑾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解释道:“母亲不是不辨是非之人,本王在回京的路上,已经写信与母亲说明了此生非你不娶之事,也说了你这次在战场上为我挺身而出的壮举,她知道后非常感动。” “一个愿意为儿子牺牲的妻子,难道比不上一个只能在内宅做花瓶的女子要好吗?你已经证明了对我的真心,母亲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狭隘,对你大为夸赞,经此一事,她表示再也不会阻拦我们。” “加上有杨林在侧规劝,今后她不再只有一个儿子,所以我们搬出来也没什么的。” 倒也是,杨林才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他的手脚在裴胧月的积极治疗中恢复迅猛,料理正常的生活已经没有问题,亲儿子回来了,养子还在跟前占着位置反倒尴尬。 裴胧月知道慕容瑾为杨林弄了新身份,安排他顺利入京在军中任职,杨老将军也被他秘密接入京中疗养。 如此一来,他们也算一家团聚了,长公主与丈夫儿子分离多年,如今终于得以相见,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相认,但也足够让她欢喜的。 裴胧月终于卸下心头大石,笑道:“真好,好啊。” 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用承受任何人的反对和挑剔了。 慕容瑾却有些愧疚:“胧月,对不起,之前她对你带世俗之见,还误会你配不上我,害你惴惴不安,给你造成了困扰,这一点,还请你多担待,母亲不是故意的,她特意要我转达她的歉意,你,能原谅她吗?” “我根本没用怪过她呀。”裴胧月灿烂一笑:“长公主拳拳慈母之心,一心为你考虑也是人之常情,我没有责备她的理由,并且她也没有做什么伤害我是事,从前又对我帮助良多,我应该感谢她才是。” 感谢她养育了这么优秀的慕容瑾,感谢她认可她,愿意将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倾心交付。 慕容瑾松了口气,勾唇淡笑:“我就知道,你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母亲还怕你记恨之前的事,不好意思与你说软化,如今倒是不必担心了。” “当然了,长公主养育了你,就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亲婆婆,我自是不会与她计较的,明日我便上门拜访,如果能有长公主这样的慈母做婆婆,还是一件非常令人开心的事呢。” “是,经此一事,母亲一定会对你很好,你是不知,今日下聘还是她催促的,让我一回府就带着聘礼过来,就怕自己动作晚了,被别人捷足先登丢了个顶好的儿媳,那样她的罪过就大了。” “哈哈,怎会,没想到长公主也有这么可亲的时候。” “是啊,为了儿女,她也是操碎了心。” 也许是裴胧月在军中的所有付出终于得到了长公主的认可,也许是杨林和杨老将军的回归成功抚慰了长公主的心,她终于变回从前那个和蔼可亲的长公主,松口同意了他们的亲事,这也算意外之喜了。 果真是上天都在眷顾努力生活的人,裴胧月且行且珍惜,一切由心出发,倒是让她无意间冲破偏见,附带得到了她希望的一切。 如此,裴胧月总算真正放下心来了。 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裴胧月可算松了口大气。 慕容瑾把玩着她葱白的手,越摸越舍不得放,话语也变得随意起来。 “对了,还有一事要与你说,皇上鉴于你在边关立下的功绩,已经特许封你为镇北军的军师了,还有军医之衔,你可以随时出入镇北军的军营,并且,还对你许以侯位,封号依旧是韶华,日后,你便是韶华侯了。” 镇北军,就是由龙家军组成的新一轮队伍的番号,裴胧月如今已经有了正经官衔,也算大小是个武将军了。 只不过这个封号,韶华……侯? 裴胧月满是意外,这,这不大好,她年纪轻轻,又是个未嫁之身,还是个女流,让她去做侯爷? 虽然这是好事,但怎么都觉得,这事听着有些怪异。 见她一副别别扭扭的模样,慕容瑾淡笑:“怎么,韶华侯这是高兴傻了不成?放心,这都是你应得的功勋,如同你们裴家祖上一样,因为随先祖皇帝出征,骁勇善战而得到威远侯的名号,你如今可是有实权的,等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一介女子之身,不适合入朝为官?” 裴胧月为难的点点头:“阿瑾觉得,我,是做官的料?” “怎么不是了,我们胧月能文能武,智勇双全,在千军万马中直取敌首而临危不乱,你不当官,谁还有资格当官?” “可是……” “别可是了,正如你一直所说的,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天下间,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做到,你比他们做得更好,封侯也是应当的,总不能因为你是女子,就剥夺了你一切荣耀。” 话虽如此,可裴胧月知道,要说服那些迂腐的老臣们承认她这个女侯爷,未必容易。 慕容瑾拍了她的肩,予以她鼓励,坚定道:“放心,你身上的一切本就是一桩传奇,你的独立,果敢,聪慧足够天下为你开创先河,做女子表率。这个侯爷你就好好当着。” 第481章 做你自己 “你若是怕朝中那些质疑,那就用实力证明一切,谁说女子不能为官了,咱们偏要做给他们瞧瞧!” “等你坚持下来,说不得朝廷风向就此改变,日后在朝为官的女子越来越多呢?这条路,你只管走着,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如果半路扛不住了,不想走也没关系,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多么好的承诺,多么诚挚的鼓舞。 既然慕容瑾都这么说了,裴胧月也就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自我怀疑,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坦然接受。 这些功勋可都是她凭本事挣下的,断没有还回去只为了图个虚名的道理,她不偷不抢,这个侯爷当然也做得。 想明白这些,轻咳了声,裴胧月故意装成一副老深沉的样子,装模作样的起身行了个礼,刻意压低了声音,学着朝廷那些人的调调道:“本侯对官场中的诸多弯绕不甚熟练,日后就有劳元帅好生指教了。” 慕容瑾忍俊不禁:“还挺上道,放心,从此以后本王罩着你。” 倒是裴胧月自己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王爷可真会顺杆往上爬,咱们方才才得罪了二皇子,这侯爷还未必轮得到我做呢,可别高兴得太早。” “这是皇上亲自下的令,二皇子也不能更改,官袍和御令很快就会送来府上,你只管等着。” 这是好事,但裴胧月总觉得皇上那样一个传统的人,虽然算不上迂腐,但接纳一个女子在朝为官,一定也没那么容易。 她挑眉:“这是,你用自己的功勋换的?” 慕容瑾也没否认,只道:“那些虚名于我已无作用,我只要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号便够了,给你,说不准还能成就一番功绩。” “阿瑾……” 裴胧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慕容瑾的确已经贵极人臣,风光无限,不能再更尊贵了,但若要让出自己身为一方主将的功勋,说服皇上肯定一个女流的功绩,肯定需要很大的坚持和诚意。 “干嘛这副模样?”慕容瑾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不知我最怕这些名声负累,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做个侯爷,让那些迂腐的老头儿们闭嘴才是正理。” 裴胧月用力点头,就算为了给慕容瑾争口气,证明他没有压错宝,自己也得努力担起这个侯爷的使命。 “好了,这事就当过去了,咱们说点开心的,当了侯爷,你就有分府另过的权力,裴侯是个脚踏两船又偏心至极的人,你若不愿住在这儿,也可开府另过。” “真的?” 她一个女儿家,在这个三从四德的地方想要搬出去根本不可能,如果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远离这些乌七八糟的人和事,那就太好不过了。 慕容瑾点点头:“当然,你是一方侯爷,另辟新府,这天下无人敢说什么。” 这倒是件好事。 不过……裴胧月想到柳氏深居简出的性子,想到柳青青肚子里的孩子,想到她们的筹谋,这要是在没这孩子之前,她也就捏着鼻子忍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带着柳氏出府另过了。 但现在,他们的这条路已经执行开来,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没有他们的帮衬,柳青青的孩子还怎么在蓝氏眼皮子底下活下来? 再者,她也不想忙活了这么久,还将威远侯府的一切便宜裴仲祈这个蠢货。 短暂的思量后,她摆摆手:“这事暂时还是算了,等我处置了府里这一堆乌七八糟的事,再做计划。” 慕容瑾也能理解她的顾虑,便没坚持,上下看着眼前赏心悦目的人儿,饶有兴致。 “本王还真是挺好奇你穿官服的样子呢,是英姿飒爽,巾帼须眉?还是俊朗无双,自成一道别样靓丽?啧啧,我们胧月即将成为开朝第一侯爷,这份殊荣可真了不得,本王想想都觉得与有焉。” 想到自己如果能入主朝堂,也能帮到慕容瑾更多一些,裴胧月的面上也挂起笑脸,怪嗔了句:“是该与有荣焉的,这大乾王朝哪个女子如果这般,既不贤淑也不恭顺,倒是做了不少离经叛道之事,王爷娶了我,日后可有的受。” “这有什么。”慕容瑾大手一挥:“胧月要是那些了无生趣,只知道囿于规矩和三从四德的约束之人,本王还看不上。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不管是嫁人或未嫁,本王永远支持你以自己为先,做自己觉得值得的事。” 裴胧月微微愣神,接着,心里便涌起无限感动。 多么难得!在这个自古就要求女子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国度,慕容瑾鼓励她大方去做官就算了,还让她可以坚持做自己,不必为任何的繁文缛节和世俗偏见而改变自己。 她这副骨子里的自由,注定成不了这里人口中的贤妻良母,与其让她拘在那四四方方的庭院,倒不如放她走马江湖。 可慕容瑾却愿意支持她,保护她,守护属于她的天真和浪漫,还助她实现抱负,在天下能人面前证明自我价值,这是何等的支持与大气! 果然,三观契合的伴侣从来都是互相成就,愿意为对方着想的,而不是用所谓的世俗,扼杀别人的天性喜好,为了规矩把自己和对方都拖入泥潭里。 裴胧月不觉感动万分:“阿瑾,谢谢你。” 慕容瑾勾唇:“傻瓜,谢什么,这些都是我身为你最亲近之人该做的,我喜欢的胧月从来都是一个果敢努力,勇于冲破世俗的人,而不是困在内宅只会做个提线木偶的女子。” “以你之才,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不该因为成婚,就锁在那一亩三分地的内宅之中,那才是真正埋没了你。” “若真要谢,也该是我谢你才对,我慕容瑾何德何能,此生能得到这个优秀的妻子,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裴胧月忍俊不禁,她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两人深情相望,情思流转,看着对方眼中倒影的自己,不觉怦然心动。 但现在才刚定亲,他们在这四面空阔的花厅,也不适合做过分亲昵的举动,裴胧月轻咳了声,未免尴尬赶紧没话找话。 “对了,你说这封侯的圣旨是皇上下的,皇上他,没事?” 第482章 皇上中毒 皇上病重,朝中局势不定,他的健康和安危事关重大,随时影响着他们的未来,如今二皇子如此猖獗,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撼动全局,他们得将这些全都掌握在手心里,做好全盘打算,才不至于受制于人。 慕容瑾知道裴胧月在担心什么,将探楼打听道的情报如实道来。 “为了稳定朝中动荡,对外,皇上当然是宣称自己只是偶感风寒,早晚都能上朝,让大家不必担心的。” “这些时日,皇上让二皇子监国,虽然自己未曾出面,但许多政令还是直接从他手中下达的,朝臣们见皇上还能处置国事,除了暗中较劲之外,倒是不敢明着表现出什么夺权之心。” “但是……” 慕容瑾压了压眉毛,略有些愁绪:“实际上皇上已经病重到下不了床,根本无力回天了,即使清醒着,他也是精神不佳,不能支撑多久,眼下日日靠着参汤和蓝国师的丹药吊着,连太医院那边都说,他没多少时日了。” 没多少时日了? 这个答案似乎令人意外,又好像情理之中,倒是与裴胧月的猜测不谋而合,刚才百官迎将的时候,她句注意道皇上似乎咳血了,想必这次的病应该挺严重的。 可是,还是有一些疑点,正好慕容瑾也在这儿,想了想,她便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按说老人年纪大了,有些病灶也是很正常的,但皇上的身体底子不是一向很好吗?这咳血之症来得如此突然,而且一病就病来如山倒,你说,他怎么突然就病了,还如此严重?” “说是之前的头疾引起的,一受刺激,皇上就会头痛欲裂。” “不应该啊,皇上就算头疾,也不该是引发咳血而不是其他症状才对,头疾怎么可能咳血呢?” 这就让人疑惑了,慕容瑾捕捉到裴胧月话中的那丝不同寻常,立刻提高了警惕。 “头疾不会引发咳血,这当中,有什么说法么?” 裴胧月解释道:“是这样的,一般的咳血症都是因为呼吸道的绒毛细管破裂而引起的,包括肺部疾病和病菌感染,就算急性头痛引发咳血,那也只会是脑溢血一种情况,可脑溢血的人容易当场暴毙,皇上明显不是。” “不是脑溢血,就是其他病症了,皇上的症状看着不像病菌感染,倒像是我们那儿所说的肺结核。” “可肺结核不是慢性病吗?不可能突发急症,就算有潜伏期,也是有症状可窥探的才对,但太医院那边并没有任何有关皇上得过肺结核的记录,以太医院的能耐,这种病不可能诊不出来,你不觉得奇怪?” 是挺奇怪的,皇上头疾多日,太医院却迟迟找不到原因,气得皇上大骂他们无能,为此太医院整日战战兢兢,就怕惹怒皇上弄出个好歹,大家都不好过。 没有原因的头疾…… 仿佛有什么重要线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裴胧月突然道:“对了,之前皇后娘娘不也头疾吗?一经吵闹,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情绪,她就会直接失控,暴躁至极的惩罚别人。” 这事慕容瑾自然十分清楚,裴胧月第一次入宫时,正好遇上皇后发病,还差点被她不问青红皂白问罪来的,后来多亏华安长公主求情,才能免去一难。 后来长公主给皇后推荐了裴胧月,治好了皇后的头疾,她在蓝贵妃面前扳回一局,这才与裴胧月亲近起来,甚至给了她一个义女的身份。 如果慕容瑾没记错,皇后的头痛之症,原因是因为有个叫采菊的宫女往她吃食里下了毒,才造成的那种现象。” 之后采菊畏罪自杀,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没法细察了。 如今想来,这个案子却颇有疑点,采菊说是因为皇后对她不好,她才蓄意报复的,可她一个宫女,跟皇后并无直接的仇怨,根本犯不着冒这种株连九族的险,去报复皇后啊。 退一步说,就算要报复皇后,她都下药成功了,不应该一次就把敌人毒死吗?还慢吞吞的下什么低剂量的慢性毒,好像诚心欣赏皇后的失控似的。 两人都不傻,立刻想到这当中的关键处,那就是采菊的背后一定有人,她是被人收买才这么做的,这个人刻意让她这样对付皇后,不过就是想折磨着皇后而已。 这个人是谁? 此事已经过去多时,现在看来证据不足,是没法再继续细察了,裴胧月只能将这个放置一边,继续方才的论证。 “方才忘了说,如今经皇后一事的点拨,我倒是想起另一种可能来,这突然的咳血之症,还有可能是其他原因,那就是,此人极有可能重了什么毒,下毒之人不想让人发掘,便将之伪装成肺结核,掩盖咳血的模样!” 慕容瑾神色一蔹:“你是说,皇上有可能被人下毒了?” 裴胧月点点头,又摇摇头,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令人费解,主动解释道:“这只是个猜想,没有具体为皇上诊脉,我也不能妄下定论,这事还得亲自去验证,才能知道真相。” 慕容瑾立刻道:“那我立刻去安排,你入宫的时机。” “不着急。”裴胧月摆摆手,他们还不知背后这个胆敢对帝王下手的人究竟是谁,什么目的,这已经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之事,保险起见,当然是做好筹备,在保全自己的条件下再来探查此事为好。 连帝王都敢下手,还下的这般悄无声息,这个人的野心,可想而知。 慕容瑾也知此事事关重大,皱眉暗暗留心,便没再多说。 倒是裴胧月,结合最近的事,低声喃喃:“皇上这发病的时机……还真是有些蹊跷呢,咱们上回离京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等到和北齐的作战进入白热化,他却突然就病了。” 不仅病了,还撂挑子让二皇子监国,如果说这当中没有关联,谁能相信? 慕容瑾和裴胧月对望一眼,眼中皆有了个猜想。 当初他们就怀疑过,蓝国师极有可能就是烽火教在朝堂当中,掩藏极深的头目,他们控制朝堂搅弄风云,为的就是给楼兰建造第二个适合生存的国家,将楼兰的人都移民过来。 第483章 细思极恐 蓝国师野心勃勃,又深得皇上信赖,他们也没办法即刻戳破他的阴谋,甚至他们还想过,皇上就是蓝国师手上的第一个药人,早就为他们所控。 如此情况下,无凭无据,他们根本对付不了蓝国师,只能暂且徐徐图之,任其猖獗。 但现在,情况已经出现新的危机,蓝国师和蓝贵妃显然已经不满足了只做一个随时可能下台的臣子了。 如果他们猜测不错的话,给皇上下毒的正是蓝贵妃父女,他们等不及要将二皇子扶持上那个位置,等不及坐拥大乾朗朗天下,等不及做他们的人上人了! 所以他们给皇上下毒,加速帝王的衰老,从而得到一切,而为了掩盖自己弑君的真相,他们将皇上的并伪装成肺结核的样子,瞒过天下人。 朝中已是二皇子监国,皇上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撒手一去,二皇子接管大乾江山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现在,蓝国师还留着皇上的命,想必只是因为还没等到他要的时机而已。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结合之前的发现,和皇后头疾发作的时间,如今想来,当初鼓动采菊对皇后下手的人,也极有可能就是蓝贵妃。 如此相似的手笔,一样的处事手段,除了她需要利用皇后的暴躁,来凸显自己的贤良淑德,其他人没有理由这么做。 将举国上下最尊贵自的皇上和皇后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好阴毒的计谋! 难怪皇上近来如此依赖蓝国师父女,衣食住行都在蓝贵妃宫中,能光明正大侍寝的后宫嫔妃也只剩下她一个,却原来,这都是算计好的。 当初皇上头疾病,太医院那么多能人的药都不管用,只有蓝国师的药立竿见影,只服用一粒,立刻就缓解不少,这难道是巧合吗? 还有,皇上不止一次向人提及过,蓝贵妃温柔解意,是他焦躁中的解语花,有她在,他才能平静下来,安静得睡着。 这话旁人听着,只会认为蓝贵妃手段了得,将皇上的心牢牢抓在手心里,而不会多想其他。 但现在一看,好像什么都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们下的毒,自然只有他们能解,楼兰人本就擅长经营毒药之事,蓝国师又是当中的佼佼者,他们一心追求寻找合适的领地让族人迁徙,想必蓝贵妃在蓝国师的言传身教之下,也学了不少控制帝王的本事。 皇上中了毒,蓝贵妃只要随便耍点花招,以如今皇上对她的信任,根本不可能怀疑她。 而她,也能借着自己这儿的轻微解药,将帝王之爱牢牢把在手心里! 原来,皇上宠爱蓝贵妃,非她不可的真正缘由竟然是这样的! 将权谋之策玩弄到如此地步,连裴胧月也不得不叹一句佩服,他们如此心术不正,作为对手,她不能掉以轻心。 说来可笑,她还曾差点成为这一家子的一丘之貉,蓝贵妃父女瞒着天下人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事,不知二皇子是否知晓蓝国师的真面目? 被一个老谋深算的外祖这般利用,也不知他知道了自己的地位是这样得到的之后,会是什么感想。 裴胧月本想笑话他一句的,但脑中一闪而过的另一个念头,却猛然让她变了脸色。 “不,蓝国师做过的事远远不止这些,烽火教的教众遍布天下,他们有种控制人心的制胜法宝三毒,如果跳出这个局内的棋盘来看,此次的战事,说不定也是他们的一个阴谋。“ 这就有点可怕了。 慕容瑾立刻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此次的战事,极有可能也是他们策划的?” 裴胧月点点头,面上有着难以言喻的震惊与慌张:“这事未必不可能,你想想,大乾这么多年与北齐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两方相安无事,他们为社么突然就不管不顾的准备进犯大乾?” 北齐的野心早已有之,绝不会等到现在才来爆发,而他们迟迟不敢动手,是因为忌惮这些年大乾的国力并不弱。 那这次,他们为什么突然就准备进攻了,攻势还如此迅猛,势如破竹,差点没直攻国门。 一个国家的战事干系重大,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就发动战争,除非……这当中有让他们心动的利益。 大乾军中无将的事,没有人比朝堂上的蓝国师更清楚,如果没有慕容瑾领兵抗敌,朝中可谓一具空壳,战事定是面临一面倒的败势。 烽火教的人遍布各地,如果蓝国师像北齐和匈奴都透露过大乾如今外强中干的局面,两方早有野心的人马一定会趁机联合起来,对大乾展开撕咬,企图在大乾这块辽阔的版图上分一杯羹。 而边关战事一旦被外敌碾压,谁还有心力顾忌朝廷的安危,这时候如果皇上在朝中做不了主,那么能做主的人是谁? 朝中监国的是二皇子,得利的是二皇子,无论战败与否,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依旧是二皇子! 加上大乾的士兵都因为征兵令和银子买命的政令,折损了大半,大乾的人力物力都面临极度匮乏的局面。 如果此时,有人提出广纳其他国家的投奔,二皇子作主的大乾一定不会不同意,到时候将早有野心的楼兰人都放进大乾的领地中来…… 这件事引发的后果不计其数,光想想都觉得细思极恐,慕容瑾已经不敢再想。 如此大的一次战事,折损兵马数十万,竟然只是为了某些人的阴谋,何等可愤又可悲!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裴胧月一拍桌子起身,想到她和慕容瑾出生入死的征战,想到被害的无家可归的难民,想到那些战死的将士们,何等凄凉,她心里的火气就压制不住。 一个人,究竟要冷血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把天下人的性命都当做棋子,想留就留想灭就灭! 最可悲的是,这一切,原来都是可以避免的啊,这场战事消耗的人力物力,原来都是可以不必损失的,甚至于根本不用引发战争,不必有人流离失所,天下原本可以继续岁月静好的。 最让人愤怒又惋惜的,正是这一句一切本可以。 本可以不用牺牲这么多人的,只是因为那些人的私心,他们搅弄风云,视人命于草芥,以举国之力来达成自己阴暗的目的,何等恶心又冷漠! 第484章 对决之心 如果继续下去,任由他们坐在掌握天下生死的位置上,这次是引发战争,下次呢?直接宫变吗?到时候又有多少无辜的人要牺牲,大乾天下又会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模样? 慕容瑾也紧咬牙关,他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能够成功窥探先机,却原来什么也不是,还被别人算计在一个困局里,成了靶子和刀剑,虽然说此次的战事没有他,大乾将亡,可谁愿意踩着同胞的尸骨做这个大将军? 本来一切都可以避免的,是他们的无为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是他们的退让让天下跟着付出血的代价,更是他们的无知,连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害的大乾百姓凭白丢了几十万人的性命! 这份仇恨,他替千千万万的冤魂记着! 慕容瑾起身:“明日宫中将举行庆功宴,庆贺此次战事的圆满成功,到时候我寻个间隙,让你给皇上看看。” 裴胧月点头,她不能再因为怕惹祸上身而置这些于不顾,现在保住皇上的命最是要紧,如果能在皇上清醒的时候将一切告知,让他看清蓝国师的真面目,说不定他们还能谋划些什么对策,来保住更多人的命。 当然,这样做定然具有一定的风险,不管是皇上会不会相信他们,还是面对蓝国师和蓝贵妃的翻云覆雨,皇上自己也无能为力,或者皇上不愿承认自己被人利用,恼羞成怒将他二人问罪,不管任何结果,他们都认了。 事到如今,他们若再不做点什么,只怕不久的将来,天下马上就要易主,如果真的将这朗朗乾坤,将他们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守住的万里江山拱手相让给二皇子,那么大乾百姓今后的处境会被如何打压? 这是他们冒不起的险,亦是他们不得不积极向前,主动争取的一切,如果不能使出浑身解数力挽狂澜,大乾的百年基业,真就毁于一旦。 慕容瑾不愿看到那样的局面,当下与裴胧月说一声,便脚步匆匆的回去了。 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机内安排妥帖,也必须要尽快找到更多的证据,证明他们的猜测,不然,就算他们说破嘴皮,又何以取信天下? 慕容瑾走了,旁人只当他目的达成,这一身盔甲的威严实在不适合坐下风花雪月,便没有多想。 只有裴胧月知道,慕容瑾有多着急。 知道了这个胜战之下的真相,这份胜利便再也没了本该庆贺的心情,如果早知一切都是个阴谋,他们绝不会让那么多百姓失去性命。 用这样大的代价来成全别人的私心,他们却后知后觉才发现真相,这场所谓的胜战在人命和战争之灾面前早就已经输了,他们输了,输在阴谋诡谲的野心,输在没能守护大乾的一切,也输在后知后觉的懊恼里。 他们还怎么提得起心思,去庆贺所谓的胜利? 裴胧月不敢坐以待毙,坐在那儿迅速梳理一切。 坐视一场阴谋的持续发酵不是他们的原则,眼睁睁看着大乾沦落成别人的安乐窝更不是他们的态度,既然一切还未发生,还有转寰之机,他们必须要尽一切努力,将一切的不幸扼杀在摇篮之中。 无论结果是否成功,他们都必须尽全力守护大乾,不给这个国家被野心昭昭之辈随意践踏的机会。 裴胧月在心里默默发誓:蓝国师,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既然你如此阴狠,做出这么多有违天道的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新仇旧恨,咱们就一并算,仇恨和对决已经摆在明面上,你们对大乾百姓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到了他们的逆鳞,这一战,不可避免。 他们谁都没有退路,裴胧月不能后退,也不会后退。 虽然等着心上人来迎娶自己,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的事,但因为突然剥析到的国仇家恨,儿女情长反倒微不足道了。 慕容瑾离开后,作为裴胧月娘亲的柳氏,知道女儿的心上人来提亲,也为她感到高兴。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慕容瑾登门也不是一两次了,就凭他回、回对裴胧月的关照,不难看出他对自己女儿的上心,加上这不凡的身姿以及无可挑剔的门第,这门亲事,柳氏是一万个满意。 他一走,柳氏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一进门就笑:“王爷走了?” 裴胧月回道:“战事还有些收尾的工作需要他亲自去打点,便先回了。” “也是,王爷这日理万机的,肯定事务繁忙,这征战回来,衣裳还没换呢,就忙着过来提亲,也是有心了。” 裴胧月点点头,因方才那些阴谋的影响,对这话倒没有显得多兴奋,只道:“嗯,阿瑾能为我做到这般,我很高兴。” 柳氏又是一阵欣慰。 看到女儿觅得良缘,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做娘亲的感到满足的了,慕容瑾对裴胧月越上心,她这做娘的也越高兴。 只是她也知道裴胧月这性子,是最受不得拘着的,之前华安长公主就不大满意她,这事柳氏也略有耳闻,难免在心里记挂。 加上两家门第悬殊如此之大,养儿九十九,做娘的就会担忧一百,高兴之下,柳氏的心里自然也夹杂着担忧。 作为过来人,她太知道婚姻对女子的苛求了,当初她嫁过来之时,老侯爷虽然早早故去,老夫人却是活了好些日子,她作为儿媳也曾被婆婆各种磋磨,太知道做儿媳和做女儿的不同。 做女儿只要安抚好父母就可以了,再怎么父母之爱总归无私,只要不是太大逆不道之人,家里的亲人也一般都会宽容。 但做儿媳就不一样了,家里家外都得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她操持的不是一个人的事,还是夫家一个家族的重担,特别是长公主府家大业大,比一般人家更严苛,也更庄重。 因此,裴胧月作为皇家外甥媳妇,不用说也是身负重担,一旦嫁入高门,光是慕容瑾喜欢裴胧月还不够,成婚之后她面对的不止是是慕容瑾一个,还有他们的一大家子。 长公主皇家出身,身份尊贵,慕容瑾又是天皇贵胄,朝廷要臣,不管是内宅打点还是外头应酬,任何女子作为公主府的儿媳都不会太容易。 她女儿这样,能讨到长公主的欢心,担得起长公主府郡王妃的身份么? 第485章 独立人格 不是柳氏妄自菲薄,而是她自己都觉得,裴胧月跟那些上的天堂下得厨房的大家闺秀,实在相差甚远。 就比如现在,心上人都上门提亲了,裴胧月不仅没有小女儿家该有的娇羞,反应还如此平淡,甚至还在走神,柳氏瞧着,都觉得自家女儿也太寡淡了些。 她有意提点两句,便温声道:“月儿,小郡王是个顶好的,长得俊朗无双,身份贵重,还对你如此专情,在其他人房里都有数不清个女人的时候,他这个年纪了还能洁身自好,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老实说,这样的男子,天下难求了。” 这点裴胧月倒是认同,点点头道:“我知道他很好,我也很知足,放心娘,连你都看好他了,日后我会过得很幸福的。” 这孩子,怎么这般没心没肺呢,都不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柳氏顿了顿,怕裴胧月听不懂,只能往更直白了说:“娘听说,之前长公主殿下属意的人选,是沛国公家的嫡女?” 裴胧月想了想,自己确实听到些有关此事的风声,便如实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管他呢,又没三书六礼,那就是还没定下,如今我入门也不算搅和了他们。”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明白呢,那沛国公家的嫡女,温良恭谨,端庄贤淑是出了名的,又身份贵重,最是知分寸,长公主看上她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像郡王这样难得的男子,你可得多费些心思才是。” 裴胧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柳氏所说的“多费些心思”是什么意思,疑惑道:”为何要费心,他的房里又没有其他女人,我、操那个心干嘛。” 如此不开窍,也是够让人操心的。 柳氏着急的跺了跺脚:“你傻呀,长公主喜欢那沛国公家嫡女,就说明她喜欢那样性子的女子,就你这副神经大条的模样,难道不要为了讨长公主的欢心改改吗?郡王那么优秀,你就不怕你一进门,长公主殿下就往姑爷房里塞人?” 裴胧月一愣,终于明白母亲担忧在什么地方了,不由得哭笑不得:“娘放心,长公主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不是还有阿瑾在么?总不能他房里纳人,他自个儿都做不得主?” 这事可说不准,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当初裴天城信誓旦旦,说一辈子只娶她一人,结果还不是和蓝氏暗度陈仓的好上了? 在这男人三妻四妾都天经地义的地方,柳氏可没裴胧月这么自信,这个念头一起来,怕自家女儿会被嫌弃的她立刻满是焦虑。 “哎,你呀你,到底年轻,不知道人心会变的道理,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日后吃了亏可怎生是好?你这个性子也不知随了谁,亏得小郡王脾气好,不然啊,有你苦头吃的。” 不知随了谁?难不成她发现自己不是她的女儿了? 裴胧月一口茶水还未咽下,差点因为这句话而惊到呛着。 “咳咳咳……”果然是拳拳慈母之心,柳氏也太会想了。 见她呛着,柳氏连忙给她顺气:“你说的你,急什么,都快要成亲的人了还如此冒失,这要是去了公主府,还不得闹笑话。” “娘,没那么严重。咳……” “严不严重的,你说了算吗?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最注重德修,你在咱们府里失礼就算了,若到她跟前,这不是惹她不开心么?” 先前柳氏还未想到这一层,现在一说,她又忧心起来:“也怪娘,从小对你疏于管教,才养成你这自由随性的性子,日后你入了长公主府,是万万不能这般冒失的,做别人家儿媳哪能这般不知轻重。” 裴胧月本来顺过气了,被柳氏这么一说,又差点再呛一次。 柳氏却自顾忧心开来:“哎,这可怎生是好,皇家规矩森严,长公主殿下又是天之娇女,必定对你严加管教,我看你这郡王妃未必好做。” “日后你可得长点心多多学习,身为儿媳妇的妇德不能乱,不能丢咱们裴家的脸,做不成沛国公府嫡女那刚的温良贤淑,也不能太让人挑刺?” “算了,我看全让你自个儿琢磨也折腾不明白,明日我还是恳请娘家嫂嫂帮帮忙,替你寻个中正的教养嬷嬷,你这什么都不会,可得费心学着,希望能在婚期之前,将你身上这些痞里痞气的习惯改正过来。” 这什么和什么啊,裴胧月拒绝!她可不想整日被一个板着脸的老婆子教训。 “娘娘娘!”裴胧月制止了柳氏无端的焦虑,拉着他的手保证:“没您想的那么复杂,阿瑾不是那样的人,长公主殿下也不是那样的人,还有我,我又不是任何磋磨的吃亏性子,您在担心什么呢?” “可是……”不正因为你不是吃亏的性子,才更让人担心吗? 裴胧月抓着她的手认真道:“您的这些假设根本就不会出现,若那沛国公嫡女当真那么好,阿瑾为何喜欢我不喜欢她?” 这倒是把柳氏问住了,但她依旧担忧:“那你也学着贤淑些,总归……” “娘!”裴胧月打断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制止她的质疑。 看来,她还得跟柳氏普及普及什么叫新时代女性真正的价值才行。 柳氏一贯柔弱,话被打断只会愣愣看着她。 裴胧月趁机道:“是慕容瑾要娶女儿,不是长公主府要娶媳妇,咱们何必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呢?” “是,那沛国公嫡女端庄贤淑,大家闺秀,可那又如何,我也不差呀,她身上有我没有的娴静,我身上难道就没有她丢失的冒险吗?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有点,咱们又何必东施效颦呢?” “退一步说,阿瑾喜欢我,正是因为我爱憎分明,敢说敢做,如果因为那些大众标准就去改变自己的本质,我认为这是狭隘的,女人不是三从四德教化下没有感情的艺术品,也不是男人的附庸,只要人格独立,就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胧月……”这是柳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从来,从来没有人与她说过女人可以自立自强,可以不用做男人的附庸。 连站在门口的柳青青听了,都深受启发。 第486章 同根不同命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独立,但裴胧月的独立却是一种高大,一种以自己柔弱的肩膀却能撑起女子世界的半边天的强大,让她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没想到她一个小小女子,思想却如此透悟,柳青青不由得心生敬佩。 裴胧月见柳氏的表情似有松动,一鼓作气的继续劝说。 “所以啊,不要用世俗的标准去苛责我们,我们可以不端庄,可爱也很好,可以不出彩,善良就足够,可以不够优秀,勤劳能补拙,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发光体,又何必去用别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变成那样呢?” “阿瑾喜欢我,这种喜欢同样基于欣赏,或许你们欣赏的是别人口中的端庄,可我就是不端庄啊,但他依旧欣赏我,我也欣赏他,这就够了。” “我呸胧月生来就是这个性子,日后也会是这个性子,如果为了那所谓的高门贵女的标准压抑自己的天性,半辈子都要活得小心翼翼,我想我一定不会开心,那样还不如自己过呢,我又不是生来就为取悦别人的。” “自己过”“天性”“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这是什么离经叛道的话? 可是为什么,柳氏居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连柳青青也道:“说得好,大姑娘的见识让我醍醐灌顶,我终于明白自己缺失的是什么了,您说的对,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活着的,在这世上,女子的贡献不比男子差多少,咱们都应该自强自立。” 呸胧月小心拖着她的手进门,笑道:“听到了,娘,你的思想该改改了,你要有青姨这觉悟,早就逆天改命了,何必受这么多年的窝囊气。” 柳氏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这么说,这教养嬷嬷,不必请了?” “还请什么呀,只怕这教养嬷嬷进门,该被教养的不是大姑娘,而是她了,就大姑娘这嘴啊,那些迂腐的规矩能守得住她?” 柳氏一想也是,便不再纠结这些了。 她是怕长公主殿下不喜欢裴胧月,但更怕女儿受委屈,如果公主府因为裴胧月的桀骜不驯就挑剔她,这桩亲事不结也罢。 反正他们现在的银子够用,日子吃穿不愁,裴胧月若过得幸福,那是她的造化,若是过不好,大不了她这当娘的罩着,养着她一辈子就是了。 倒是她狭隘了,这个女儿一向聪慧又清明,她才不用别人指点呢。 几人话了几句体己,柳氏就忙着嘱托裴胧月去休息了,回京一路车马劳顿,她一直在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没有好好休息,裴胧月确实有些疲惫,便没有推辞。 裴胧月的婚事定了,嫁的是货真价实的高门大户,慕容瑾身上诸多头衔,无论是华安长公主之子,南平小郡王,还是现在的兵马大元帅,对裴家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身份。 两家门第相差甚远,纵使裴胧月已经安抚了她,但身为母亲,柳氏依旧难免担心自家高攀,会让女而儿受委屈,因此对这桩婚事愈发精细。 在裴胧月回去休息后,她就拉着柳青青的手盘算着给裴胧月准备多少嫁妆,未免日后柳青青多想,柳氏将自己的体己一分为二,一半给裴胧月,一半留个柳青青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男女,也算厚待。 柳青青当然不会有意见,柳氏如此待她,是真心将她当作亲妹妹,她唯有感激,将她视若亲姐才能回报。 柳氏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蓝氏却大不高兴。 凭什么,凭什么让裴胧月这个小蹄子得了一切好处,嫁得高门,她的女儿又差在哪里! 这份落差,一半的原因是源于她于柳氏母女的敌对,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她在裴凤舞那儿受得气。 早上被裴胧月教唆,裴天城都等不到明日,就非得让她立刻带着东西去二皇子府,向裴凤舞探探口风,看能不能开口给裴仲祈找个闲差做做。 蓝氏无法,只得前往,入了皇子府才知道裴凤舞的处境并不好过。 二皇子和裴凤舞早有芥蒂,根本不踏进她的院子,早前因为自己害她丢了孩子的愧疚,他还送些补品首饰过来,但自从裴胧月随慕容瑾离京后,他就不露面了。 虽然他也不去完颜火丽那边,可那是不一样的,大乾和北齐作战期间,匈奴和大乾穆家军也起了些冲突,如果说二皇子是因为完颜火丽是敌国公主而远离她,那他对裴凤舞就是彻底的视而不见了。 皇子府形势复杂,里头的下人更是看碟下菜的角色,虽然裴凤舞维持着侧妃娘娘表面的尊荣,她的住处华贵异常,可二皇子的漠视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她根本没什么地位,不过是个靠手腕上位的女人罢了。 即使婆婆是自己的亲姑姑,也帮不了她太多,养好身子之后,裴凤舞也试着做过一个贤妻,给二皇子准备吃食,提醒他天冷加衣,没事送个参汤茶点,算是主动示好。 不想二皇子却全都拒之门外,加上当初他和裴胧月解除婚约的真相被彻底清查,知道了她不否认这事是因为就想借此赖上自己,对她愈是冷淡。 一个如此有心机的女人,来做他的妻,他畏于人言迫于形势娶了她,难道还要和她谈情说爱吗? 一腔痴心被错付,连唯一能给自己的慰藉的孩儿都没留住,慢慢的,裴凤舞也就冷了心肠。 时至今日,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二皇子了,就连睡觉,他都是在书房将就睡的,根本不进后院,也不知在为谁守着贞洁。 每每想到自己付出一切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裴凤舞就郁结难书,却因为还贪恋这个侧妃之位而不敢有任何怨言。 所以每每贵妃娘娘问起时,她还得装成一副过得很幸福,二皇子对她很好的模样,那戏演的,她自个儿都想吐。 这回自己娘亲上门来看她,她本来很高兴的,不管全世界的人如何薄待她,至少她是裴家的千金小姐,就算是庶女也从未受过任何的亏待。 但一听说,蓝氏是带着目的来求她帮忙的,她脸上的端庄就绷不住了。 她尖声道:“凭什么将裴仲祈的前程加载在我头上,我被她害的还不够吗?当初若非他愚蠢,被裴胧月利用,我何至于和殿下过到如此地步,现在还想让我帮他,凭什么?” 第487章 母女离心 这话蓝氏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都是裴仲祈害的,明明这一路下来,都是裴凤舞自己的选择,她有今日结局,也是她自个儿求来的,说咎由自取也不为过,怎么能怪到裴仲祈头上? 但蓝氏是带着任务来的,自己现在又有求于人,怎么好指责自己的女儿,便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弱弱道:“娘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么?你爹一心想要求个从龙之功,裴胧月那个丫头又指望不上,娘只能求到你这儿了。” 裴凤舞冷笑:“现在知道求我了,我在这府里要死要活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们在哪呢,你现在才来看我,还看什么?” 蓝氏一急:“这不娘也有苦衷么?你婆婆是我的亲姐姐,如今你都嫁入她家了,娘总来过问,难免让人觉得越俎代庖,娘这也是为了你好,只要你好好待着,有姐姐在,皇子府不会少了你什么的。” 哪知这话却引起裴凤舞更大的反感,她烦躁道:“说来说去你们只想巴结他们,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 “舞儿,不是这样的,娘一向最疼爱你,娘怎么会不在意你的死活呢,你这话说出来,不是戳娘的心窝子么?” “事实便是如此,难道我还说错?你们自己贪慕虚荣想攀高枝,就示意我嫁给二皇子表哥,从小,我在你的暗示下对表哥一往情深,一直把他当做自己未来的夫君,如今我倒是如你们所愿的成功嫁入皇子府了,但我又得到了什么?” “舞儿……娘让你嫁入皇子府是娘的不对,可是娘,娘也是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呵,说的好听,明明是你和爹自己不如意,就想我给你们争光才对,有个嫁在皇子府的女儿,你们脸上有光了?有光了就别要求我更多,日后你们若是病了,我会尽女儿的义务照料你们,但现在,我是不会帮裴仲祈的。” “你是祈儿的亲姐姐呀,你怎么能……” “我如何?您要是觉得我绝情,日后大可不必来皇子府走动,反正我在这儿已经没什么价值了,我不能生孩子,也不得殿下喜欢,府里还有个讨厌的女人,我厌烦这里,可我又能怎样,难道你和爹还愿意接我回去吗?” 这肯定是不能了,毕竟裴凤舞已经嫁人了,在皇子府,侧妃是要上金册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使她受再大的委屈,蓝氏也没有私自将她接回去的道理。 她欲言又止,却又无言以对,即使是足智多谋如蓝氏,对这事也没有可解之法。 裴凤舞就知道会是这样,不由得满是失望:“所以呢,我帮裴仲祈做什么,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 好处,还要什么好处,什么时候,帮自己弟弟做点事要谈起好处了? 蓝氏震惊的看着这样绝情的女儿,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从前那个温顺乖巧,最是听话的女儿哪去了。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副满脸戾气,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不禁颤抖着唇,欲做最后的挣扎。 “祈儿再怎么说,也是你弟弟,就因为一点小错误你就要舍弃他吗?你若不帮他,以你爹这窝囊的性子,日后他还有什么前程?难道你就忍心祈儿一辈子跟你爹一样,碌碌无为吗?” 不,何止是碌碌无为,裴天城再窝囊,至少没有胡乱挥霍没有去赌,裴仲祈那副鬼样子,却是毫无底线的,再不找个东西傍身,约束他,只怕侯府那点家底早晚得被他败光。 想到这儿,蓝氏又上前了一步,言语更加热切:“娘求你了,至少,至少你现在还是殿下的侧妃,殿下不会不见你的,只要你见着他,提一提,总归是有机会的。” “我不……不,娘,您起来啊,您这是干嘛!” “不,娘不起来,你不答应,娘就不起来,舞儿,你我母子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我们心里都清楚,娘从前从未要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就一次,娘求你帮帮祈儿好不好?” 裴凤舞震惊的看着给自己下跪的蓝氏,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有一天会为了儿子,这般为难自己。 不是说好的,要宠她一辈子吗?不是说,哪怕嫁了人,有什么委屈依旧可以跟她说,不是说好了,要做她一辈子的娘,永远保护她吗? 为何此时此刻,这个人的脸如此陌生,仿佛只是附身在蓝氏身上的一个恶鬼似的,从前蓝氏给的温暖还近在眼前,怎么如今全变了? 裴胧月喏喏道:“娘,你……” 蓝氏却没注意到她的不对,似想到什么,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她的手说:“对了,先前你为殿下没了一个孩子,殿下不还欠着你的恩情吗?只要你在他面前替祈儿说两句好话,用这恩情跟殿下交换,殿下一定会成全咱们的。” 竟然让自己在二皇子面前那一点唯一的尊严都贡献出去,蓝氏疯了不成? 蓝氏却不觉这话有什么不对,在她看来,所有能被利用的恩情,如果不去利用,岂不可惜。 她抓紧时间道:“娘求你了,舞儿,娘知道你一向心软,你就帮帮祈儿,你看是他的亲姐姐呀!” “姐姐?难道在你们眼里,姐姐就是用来牺牲的?” “怎么能说是牺牲呢,那叫成全,他总归是你的弟弟,他好了你以后也有依仗不是,你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呢?” 呵呵,说得好听,就裴仲祈那副模样,裴胧月都知道敬而远之,蓝氏倒是心安理得的吸起自己亲女儿的血来了。 她早该知道才是,生活在裴家的女儿,哪个不是为了用来给儿子铺路。 随着蓝氏纠缠式的继续祈求,裴凤舞的心也越来越冷,她在二皇子那儿受了多少委屈,从未想过放弃的底气,正是因为坚信自己的母亲会站在自己这边,这世上总归有自己的避难所。 如今这个跪在她面前人,让她献出一切给自己儿子的人,这还是那个一直宠爱着自己长大,给她温暖和依仗的母亲吗? 这份希冀倒成了彻底的笑话了。 裴凤舞打心里发冷,被她抓着双手也没感到一丝的温暖,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就像被人舍弃的一块破抹布,只等着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就可以丢弃了。 第488章 任务失败 片刻的胶着后,裴凤舞终于收起自己的狼狈,面色也变得决绝,既然天下都抛弃她,那她也不让这些人好过。 她冷冷道:“不必再说了,你们不就是觉得,以后给你们养老的人是裴仲祈,所以才这样费心费力的替他奔走么?那你们靠他就好了,从今往后,不必再来找我。” 蓝氏震惊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裴凤舞强忍着心头的酸楚,凝声道:“您也看到了,我在殿下面前根本说不上话,你们却从未替我想过,既然如此,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好了,我是你们的不孝女而,不能为弟弟争取半点利益,你们求我也没用。” “你,你……” 蓝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桥归桥路归路,就因为这件小事,自己辛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要跟自己解除母子关系? 这还是从前那个温顺乖巧,最是听话的裴凤舞吗,她怎么变得如此绝情? 蓝氏张了张嘴,从震惊到不敢置信,再从不敢置信到无言以对,最终寒了心。 “你当真不愿帮他?” “不帮。” “好,好,好得很,我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好女儿啊。” 到底说不出更让人心冷的话来,蓝氏满是失望:“也罢,你有你的难处,娘就不为难你了,娘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娘……” 裴凤舞很想让蓝氏留下,眼泪也不争气的流出眼眶,终归是依赖了这么多年的母亲,她嘴巴再厉害,又岂能真的做到不认她呢。 但骄傲如她,看到蓝氏决绝离开,连脚步都不停的背影,又不愿再示弱,所有人都已经看不起她了,难道她还要被自己的母亲也看不起吗? 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筹码,让二皇子为裴仲祈破例了,不如就此让蓝氏断了念头,也好过自己低声下气的哀求二皇子,还要自取其辱。 裴天城那个性子,她最清楚不过,自己虽然是他从小宠着的女儿,但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他是不会为自己心慈手软的,裴胧月从前的遭遇就是很好的例子。 如果这次自己帮了这个忙,等待她的就是裴天城永无止境的剥削,帮了一次,还有下次,下下次,所以不开始才是最好的。 她才没那么傻,去做一个给裴仲祈铺路的牺牲品。 虽然母亲的失望让她见着,也有些不忍,但这回,她必须硬起心肠。 蓝氏在皇子府碰了一鼻子灰,自是心情郁闷,也怪她自个儿,将裴凤舞宠成这副自私自利的模样,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裴凤舞给的伤害犹在耳边,回到侯府了。蓝氏还没缓过来,一边,裴凤舞的翻脸让她伤心,另一边,她也在心里担忧着,完不成裴天城交代的任务,他会不会责备自己。 今儿让裴胧月转让功勋给裴仲祈的主意就是她出的,没想到被裴胧月口齿伶俐的扯到触犯国法上头,裴天城以为自己差点犯下大错,已经对她很不悦了,这也是她为了完成使命不惜给裴凤舞下跪的原因。 比起身为母亲的面子,她更在意在裴天城面前,能否保住他们母子三人的地位。 只要裴凤舞答应帮忙,裴仲祈的前程就有了着落,自己也能在裴天祈面前昂起头颅,因为她有个能干的女儿,裴天城还得仰仗她,她在这府里就重新有了底气。 自从裴胧月母女不找她麻烦之后,她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得很,特别是而今裴胧月这幅底气十足的模样,总让她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赶出家门,因此她愈发着急的想要证明他们母子的用处。 结果现实与她的理想背道而驰,裴凤舞为了不帮弟弟,甚至不惜以断绝关系相要挟,来抵抗她的祈求。 这下好了,什么都搞砸了,万一侯爷要与自己算账,她又该如何应对? 蓝氏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停地想着一会儿到家了该怎么安抚裴天城。 哪知才进家门,就见二皇子怒气冲冲的从大堂走了出来,裴天城则急急忙忙的跟在后头。 没料到在这儿能碰见二皇子,蓝氏赶紧行礼:“臣妇拜,拜见殿下。” 二皇子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直接越过她,径直离去,面色仿佛恼怒至极。 裴天城想拦人都没拦住,只能在后头大叫:“殿下,殿下您等等啊,咱们总归是姻亲,您……” 姻亲,姻亲个屁,要是嫁入皇子府的人是裴胧月,二皇子还乐于给裴天城两分薄面,可裴凤舞那个样子,又不是他想娶她,裴天城自个儿往脸上贴金要做他的老丈人,,他才不想理会。 二皇子连个眼神都没给裴天城,就急上马车走了。 “哎,你这是……” 裴天城就不明白了,自己怎么说也是二皇子的老丈人,是他的亲姨父,皇家不是一向最注重礼仪教养的吗?他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见人就这么走了,裴天城也没办法,只能站在门口唉声叹气:“这叫什么事啊,娶了一个在后院里了,还要来争夺另一个,非得把我裴家的女儿都收进一个院子才高兴吗?” 如果可以,裴天城倒是愿意把裴胧月也送入皇子府,在他看来,二皇子继承大统是板上钉钉的事,多个筹码就多重保障,若裴胧月能坐上这皇子妃的位置,未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不就成了妥妥的国丈爷? 可是他不敢,慕容瑾是比二皇子更森冷的存在,他同样得罪不起,现在人家都上们定亲了,他还想那些有的没的,要是被他知道,同样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存在。 再说,自己这个女儿可不是吃素的,会由着他安排。 可惜啊,好好的一个让家族翻身的机会,就这么丢了,这要是换过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该多好,裴凤舞能得二皇子喜欢,裴胧月替他笼络公主府,两个女儿都和和美美,还愁裴家的门楣不能提升? 裴天城也是很郁闷,裴家的女儿倒是出息,找到夫婿一个比一个难缠,却是都喜欢裴胧月一个,让他也是难做得很。 蓝氏正奇怪着,二皇子为何突然登门,瞧见裴天城这副捶胸顿足的样子,有意示好,便温柔道:“何事惹老爷如此生气啊,说出来,妾身帮老爷分析分析?” 第489章 姐妹之争 蓝氏在裴天城这儿一直是解语花的存在,裴天城便也没瞒着她,将慕容瑾上们下聘,却差点被二皇子搅和的事给说了出来。 听裴天城这么一说,蓝氏的心里顿时恼火至极。 二皇子怎么能这样,娶了自己的女儿,还惦记自己妻子的姐妹,简直是明晃晃的打脸。 自己的女婿,不跟女儿好好过日子就算了,还公然在别人下聘的时候来搅和府里另一个女儿的婚约,裴胧月都不要他了,他还来这里胡搅蛮缠,难道裴凤舞就这么不如人家吗? 如此行径,就差没说他看不上裴凤舞,想要的是裴胧月了。 便是蓝氏再好脾气,也被二皇子这番行径弄得颇为恼火,再不想与蓝贵妃恶交,这口气她也咽不下去。 裴凤舞在皇子府过得举步维艰,二皇子却还有心思惦记别人,若是其他人家的小姐便也罢了,为何偏偏是她看着就烦的裴胧月! 他对裴胧月如此执着,谁都看得出他是真上了心的,如果真让她入了皇子府,裴凤舞还有好日子过? 好在眼下慕容瑾来求亲了,裴胧月再糟糕,至少在一心一意这件事上,还是没让人质疑的。 如此一来,蓝氏便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她得赶紧全了这门婚事,把裴胧月尽快嫁出去才好,虽然让裴胧月做这个风光无两的郡王妃让她颇为不舒服,但为了女儿,她可以暂且咽下这份嫉妒。 不过,二皇子如此罔顾情面,吃着碗里的却想着锅里的,这份委屈蓝氏肯定咽不下。 他前脚刚走,后脚,蓝氏就收拾一番,出门到蓝贵妃跟前哭诉去了。 蓝氏最擅长的便是这般,在别人面前搬弄是非,做个心思深沉的白莲花,这会儿,她哭得梨花带雨,凄凄切切,徐娘半老的脸风姿犹存,让人瞧着好不委屈。 可蓝贵妃不是裴天城,会吃她这一套,这个没用的姐姐只会各种拖她后腿,嫁了个没用的侯爷,生了些没用的孩子,这么多年不仅不能给她半分助益,反而惹下不少麻烦,蓝贵妃早就不耐烦了。 奈何此事终归是二皇子做的不对,蓝贵妃只能暂时忍着嫌恶,揉了揉听得有些发胀的脑袋,淡淡道:“好了,不就是炎儿不顾舞儿的面子,跑去纠缠裴胧月么,这事本宫知道了。” 莫约是没料到蓝贵妃的反应如此平淡,蓝氏顿了顿,才接着道:“舞儿这才过门多久呢,就过得如此凄凉,殿下就算再厌弃了她,也不该直接到侯府做出这事才对,这要是舞儿知道了,让她怎么想?” “娘娘又不是不知,舞儿是个什么性子,她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如今殿下堂而惶之的跑到侯府,说他对裴胧月旧情难忘,他把舞儿当什么了。” “妾身今日过来,也不是非要给舞儿讨公道,就是顾着外人的眼光,殿下也该收敛些,舞儿再不中,也是他明媒正娶过去的,万一传出点什么不好的传言来,伤害的也是殿下的声誉不是?” 这话本没错,蓝氏也有私心,她想让蓝贵妃管教管教二皇子,让他顾点面子别再去找裴胧月,从侧面约束二皇子的言行。 她自认为了解蓝贵妃,自己这个妹妹也是个在意面子的人,一旦侵害到二皇子声誉的事,她一定会出手的。 可惜她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个母亲的心胸。 没人能挑剔自己的儿子,说他的坏话,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姐姐,也不行。 蓝贵妃一挑眉,浑身自带上位者的凌厉,她甚至没有用什么犀利的词语,只淡淡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就让蓝氏吓得脸色一白,差点跪下去。 “这么说,姐姐对炎儿有诸多不满了?” 蓝氏哪敢不满啊,二皇子是天皇贵胄,是天之骄子,也是大乾皇位最有希望的继承人,她一个妇道人家,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乱说出来。 “不,不是……臣妇只是心疼女儿,也顾虑这事会影响到殿下的声誉,才这么说罢了,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请娘娘恕罪。” “那,姐姐是说,本宫让舞儿受委屈了?” 这话蓝氏就更不敢应了,裴凤舞不得二皇子的心,是诸多因素造成的,根本怪不到任何人头上,蓝贵妃这个婆婆做的已经没话说了,蓝氏脸皮再厚,也不敢真挑剔啊。 蓝氏吓得一抖,连忙惶恐的说:“没有没有,娘娘对舞儿极好,臣妇感念在心,对娘娘无限感激。” “既然没让舞儿受委屈,姐姐对炎儿不满,不过是去侯府一趟,了结一段旧情罢了,姐姐如此郑重其事的问罪上门,也太小题大做了?” 蓝贵妃已经直接腿软的跪下了,埋着头语无伦次的说:“是,是臣妇多心了,殿下很好,娘娘也很好,娘娘的家事自是不需要臣妇操心的,还请娘娘原谅臣妇的无心之失,臣妇绝不是有意冒犯殿下。” 蓝贵妃见她这般软弱,不由得嗤了声:“姐姐,你知道怎么样,让一个男人对你始终如一,欲罢不能,忘却不了吗?” 好好的,说二皇子,怎么扯到男人身上了。 蓝氏愣愣的“啊?”了声,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可不是善茬,如今自己惹了她不高兴,还是赶紧服软为好 于是赶紧磕头:“臣妇,臣妇不知。” 蓝贵妃从袖中拿出一个宝蓝的瓷瓶,边欣赏边慢慢摇晃,像是在看一件什么艺术品。 “我听说姐姐在侯府里处境堪忧,裴侯已经许久不曾宠信姐姐了?” 蓝氏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这问的,让她如何回答? 说是,显得自己太过悲惨,活得可笑,说不是,又好像太过虚伪,欲盖弥彰。 好在蓝贵妃也不是真的需要她回答,只将瓷瓶递到她手里,低声道:“本宫这儿倒是有一妙方,不如给姐姐试试?” 蓝氏看到那瓷瓶,以为里头装的是毒药,立刻吓得一抖:“娘娘饶命啊,我家侯爷虽然对我不好,但他一向懦弱无能,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娘娘……” “慌什么,本宫又没有要威远侯的命,就他那副无作无为的模样,本宫要他的命做什么。” 不要他的命,那是? “本宫实在见不得他对姐姐的冷淡,这才想着帮帮姐姐,你我毕竟是自家姐妹,姐姐过得不好,我这做妹妹的,总归是着急的。” 第490章 弑夫 说着,蓝贵妃倾身靠近蓝氏,口吐如兰:“只要将这瓶中的入魂水倒一滴在侯爷的吃食里,每日给他用着,用不了十天半个月,保管侯爷还是原来的侯爷,并且二只宠姐姐一人。” 蓝氏浑身一震,战战兢兢道:“这,这能行吗?侯爷当真会只喜欢我?” “当然了,本宫什么时候骗过姐姐。” 那倒是,蓝贵妃虽然对别人心狠手辣,但对她这姐姐是没得说的。 蓝氏将信将疑:“既然效果这么好,这,这东西该不会有什么毒性?” 她虽然从小流落在外,不与蓝国师亲近,可却知道自己的这个父亲,是个用毒高手,自己这妹妹深得父亲真传,绝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良善。 蓝贵妃更鄙夷,用蛊惑的声音缓缓道:“任何逆天转命的东西用久了,当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副作用,但只要这过程中能达成自己的目的,结果又有什么要紧的,给姐姐用的东西,本宫自是会用心检查的。” “你放心,这东西虽然有些致幻,但不影响人的身心健康,妹妹只是想让侯爷重新对姐姐好罢了,又没有其他目的,难道姐姐还不相信我吗?” “当然了,本宫也不是非让姐姐用这一招,只是告诉姐姐有这东西,能让裴侯永远忠于姐姐且不背叛,一辈子都听姐姐的罢了,姐姐不用也无妨,全凭你自个儿决定。 “我,我好好想想……” 毕竟十几年夫妻,蓝氏再恼裴天城也有这么一丝情分在,如果不是不得已,她也不想伤害自己的夫君。 蓝贵妃点点头,倒是没有再劝。 怀揣这么个大秘密,让蓝氏整个人都浑身紧绷心跳加速,连自己来找蓝贵妃的目的都忘了,颤抖的接过她手中的瓶子。 蓝贵妃淡然一笑:“回,炎儿的事,我自会处理好的,放心,就算他想娶裴胧月那丫头,本宫还不愿呢,本宫可不想要一个这么厉害的儿媳妇,慕容瑾不是到侯府下聘了吗?本宫就卖华安个面子,成全他们好了。” 有蓝贵妃这句话,蓝氏就放心了,毕竟她特意求上门来,所要的,也不过是让蓝贵妃的一句承诺,不会由着二皇子娶裴胧月而已。 “多谢娘娘成全,那,臣妇就先告退了,跪娘娘安。” “去。” 蓝贵妃挥了挥手,将人打发了出去。 从皇宫出来,蓝氏的心里明显紧张许多,手中握着这个不知是什么的瓷瓶,她的思想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一边是与自己恩爱多年的夫君,一边是他的背叛和冷情,这一瓷瓶的毒药下去,也不知裴天城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否真能如同蓝贵妃说的,会从此听她的。 这就像是一场赌博,赌个裴天城不会放弃她的结果,却不知自己会面临怎样的风险。 蓝氏不敢冒险,但蓝贵妃说的结果又让她无比心动,如果能让时光回到几年前,她还是侯府人人敬重的蓝夫人之时,她又何必像现在这般,过得处处委屈? 蓝氏最终拗不过心里的私心,选择了听从蓝贵妃的安排。 反正她在侯府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再不想些办法,难道等着被扫地出门吗?既然裴天城都没有半分顾及过她的付出,她又何必管他性命。 想到这些,她暗暗咬了咬牙,事到如今,能重新赢得裴天城的心固然是好的,如果赢不得……那就让儿子今快继承侯爵,也不错。 蓝氏坚定的往回走。 见她走后,皇宫里,蓝贵妃的贴身宫女有些疑惑:“娘娘,她真的会按您的要求,将毒药放在裴侯爷的饭食里吗?” “她会的。”蓝贵妃浅浅抿了口茶水,说的笃定而自信:“我这姐姐啊,最是自私,眼下有人瓜分了她的利益,还想要她的地位,就算为了儿子,她也会这么做。” 明知是毒而投到枕边人身上,决情断义才是她们蓝家人该有的私心。 等裴天城成为了药人,能听蓝氏的固然是好,若他不服管控,便让裴仲祈直接上台代替自己的父亲,于蓝氏而言,儿子可比夫君听话多了。 蓝贵妃本来没想着对付裴天城的,但自己这个姐姐实在太不中用,竟然被裴胧月那个小丫头片子耍的团团转,裴家的内宅她不关心,可裴胧月屡次三番拒绝她的炎儿,她咽不下这口气。 没有人能嫌弃她天子骄子的儿子,裴胧月有慕容瑾护着,她动不了,那她还不能动动其他人吗? 裴胧月不是自称医术超群么,她倒要看看,面对自己父亲的中毒而无能为力,她怎么对得起世人对她的夸赞! 这事只是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忘却。 蓝氏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将近黄昏了,没想到才回去,又迎来一个不好的消息,直接将她心里头的那点犹豫直接熄灭,从此走上一条弑夫的道路。 一群穿着宫中太监服的人在花厅上首坐着,裴天城的面上满是喜色,看得出来他对他们也十分敬重,连平日抠唆的性子都改了,大方的给几个传旨太监分发了好大一份赏钱。 裴胧月身边的连翘忙着端茶倒水,连一向不大应酬的柳氏,这会儿都出来,陪他们坐着,在她身旁,还有代表她的眼睛和嘴巴的柳青青侍奉在一旁。 而作为今日主角的裴胧月,则端坐在主人家的位置上,面色倒是没有太大、波澜,但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呵,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呢,这么齐整,他们一家子可好久没有这样和睦的一起出现过了。 蓝氏好奇的站在花厅门口看了一眼,本不欲理会,反正这些人如何与她无关,她又多管什么? 可太监总管的下一句,却让她顿住了脚步。 “恭喜裴侯爷,恭喜韶华侯,您可是咱们大乾史上的第一位女侯啊,您在边关战场屡建奇功,智勇双全,咱家听了您的事迹都觉得佩服得很,无怪皇上对您如此倚重了。” 裴天城客气道:“王总管过奖了,月儿年纪轻轻一介女流,哪担得起您这般夸赞,您太客气了。” “侯爷这话可就不对了,韶华侯的功绩是天下有目共睹的,正因如此,她的这个侯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您可千万不能再以女流来小瞧她,多少人府上的男子,还没她这气魄呢。” 第491章 后起之秀 提及这个,裴天城立刻就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顿时觉得没脸,讪讪道:“总管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话说回来,侯爷这女儿可真是了不得呢,咱家还从未见过如裴大姑娘这般英勇的女子,如今得见,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幸蒙皇上厚恩,让咱家来侯府宣旨,见证这一时刻的荣耀,实在是是咱家之幸。” “是是是。” “现在天下人人都在传颂韶华侯巾帼不让须眉,有着不输难儿的气概,哎,若是咱家的家族有这样的姑娘,这辈子可算光宗耀祖喽。”,” 裴胧月连忙谦卑的接口:“公公谬赞了,能得公公赏识,也是胧月之幸才是。” 王公公是个人精,身为近身伺候贵人们的太监总管,早就练就了一身人情练达的本事,见裴天城似乎对他的示好并不买账,便淡笑着自顾摇了摇头。 这个裴侯爷也算是京城这些高门中的个中奇葩了,其他人家的姑娘要是得了这么高的赞誉,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偏偏他,如此淡定便罢,还一脸老大不乐意,空让自己的一腔赞美打了水漂。 倒是裴胧月,里里外外的游刃有余,与人说话谦卑恭顺,又不卑不亢,不会让人觉得居高临下,也不会让人觉得恃强凌弱。 在她面前,好像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自己不是什么太监总管,她也不是什么巾帼侯爷,王公公在她这儿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枉费裴天城当了一辈子侯爷,还没有自己的女儿会来事,也难怪这威远侯府兴旺不起来。 想到自己在门口碰到的那个纨绔公子,王公公又啧啧了声,什么叫不识明珠,错把鱼目当宝贝,在裴天城这儿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裴胧月如今都前程大好了,他这做爹的不捧着点,还指望那个纨绔的儿子给他撑门面吗? 王公公又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水,对裴家内部的事不予置否。 好在他的示好也不是为了给裴天城这蠢货看的,只要裴胧月这个新秀能领悟到他的意思就行。 正如王公公看到的那样,胧月能得到封赏,裴天城也觉得荣耀,可这荣耀里,怎么都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自己的儿子没半点出息,只会喝酒打诨逛青楼就算了,被他最忽略的女儿却只身越过她,自己一手打拼,成为了比他更有实权的女侯爷,让人怎么接受? 这感觉这就像天上突然掉下块馅饼来,裴仲祈没捡着,他也没吃着,反而让裴胧月得了去,且独吞了的这种戳心。 裴天城不是一个善于掩藏情绪的人,这种不满还全写在脸上,这让旁人瞧着,只会觉得他这是自取其辱,此刻的不满也分外可笑。 他有什么可不满的?裴胧月在威远侯府被忽略苛待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眼下他的儿女都没出息,偏偏这个不受重视的女儿奋发图强,他要是裴天城,对于这样的结果,都会感到羞愧。 偏偏裴天城毫无察觉,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 气氛陷入沉默,毕竟这里还是威远侯府,是裴天城当家作主的地方,裴胧月只能推了推父亲,小声提醒:“爹,爹,总管大人跟您说话呢?” 裴天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句:“啊?说什么?” 王公公倒也没恼,只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鉴于裴侯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女儿,皇上特意嘱托了咱家,一定转告韶华侯和威远侯两位侯爷,明日宫中的庆功宴请务必参加,这是邀请贴,您二位可得记着来。” 裴胧月赶忙接过,谦卑道:“请公公代我和爹谢过皇上,也多谢公公跑这一趟特意告知此事,公公辛苦了。” “韶华侯客气,您呐,前途无量着呢。” “承您吉言。” “好了,咱家任务完成,这便回去了,天色不早,两位侯爷都早些歇着,告辞。” “多谢公公,您慢走,明月,快替我送送公公。” 明月如今俨然是裴胧月身边最得力的丫鬟,由她相送,可谓给足了太监总管的面子。 裴天城本来下意识的想自己去送人的,听裴胧月这话倒是回过神来,王公公的品阶总归是比自己低的,自己一个侯爷却要自降身份的去巴结人家,未免有奉承之嫌。 于是他也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去送客,才算了结此事。 倒是没想到,裴胧月这才刚上任,就给他上了一什么身份做什么事的课。 人都走了,就剩自己一家子,蓝氏才进门来,预感不大好的开口:“什么韶华侯,谁啊?” 裴天城意味不明道:“月儿在战场立下汗马功劳,皇上特许,封她为韶华侯,隶属镇北军旗下,王公公正是来宣旨的。” 什么,裴胧月成了一方侯爷? 似觉得这句陈述没能表达自己的意思,裴天城阴阳怪气的加上一句:“如今的她是朝中后起之秀,身份尊贵地位崇高,只怕不少人要巴结上们,这份殊荣连本侯也已经不能匹极了。” 蓝氏惊讶的张了张嘴,脱口而出:“这,她一个女人,怎么能……” “为何不能?”裴胧月似笑非笑的看向她:“皇上看重的是臣子的才华,又不是男女之别,我凭自己的本事挣了这个侯位,为咱们裴家争光,怎么,蓝夫人这副模样,好似不大高兴?” 裴家的儿女这么有出息,她怎么敢说自己不高兴, 她只是在生气,早知道让裴天城坚持坚持就好了,如果之前坚持让裴胧月将自己的功勋转让给裴仲祈,那这会儿成为侯爷的,可就是自己的亲儿子了。 蓝氏动了动嘴巴,满脸的不甘,却也只能说:“那就,恭喜大姑娘了。” 侯爷呢,凭自己实打实的功勋得来的封赏,可与裴天城这种继承了几代的空客不一样,裴胧月如今的成就,已经可以说是超过威远侯府了。 裴胧月微笑着道了句“同喜。”又对裴天城意味不明的说:“女儿也恭喜爹爹,又要添福了。” 裴天城有什么好喜的,裴胧月这么优秀,只会衬托裴家的其他人愈发无能,连他这个爹都十分逊色。 她的女儿也被封了侯爷,甚至品阶必他还高两级,旁人说起来,他这做爹的,面子往哪搁去? 第492章 双喜临门 思及此,裴天城便没好气道:“是该恭喜的,本侯的女儿如此优秀,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裴家祖上有光,得月儿这么给有出息的女儿,本侯不但要恭喜,还得感谢你,为咱们侯府扬名立万,光耀门楣。” 瞧瞧这满口的酸味,女儿有出息了,他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怎么还如此的阴阳怪气。 柳氏见裴天城这副模样,顿时失望的皱了皱眉:“是啊,连王公公都说,月儿日后前途无量呢,裴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喜事了,总得庆贺一番的。” 庆贺?只怕这事只有柳氏才觉得值得庆贺。 蓝氏忍着嫉妒,阴阳怪气道:“按说这样的大好事是该好好庆贺一番,可是姐姐又不是不知,咱们府上如今中馈紧张,实在不适合铺张浪费,我看这庆祝就免了,办一桌好的,让自家人喝两杯就是了。” 柳氏听到这话,当即气得一拍桌子,捂着胸口喘不上气。 当初裴凤舞不过做个侧妃而已,那婚事操办的,蓝氏恨不得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个嫁入皇子府的女儿,如今裴胧月升官发财,是更值得高兴的事,怎么就不能庆贺了? 柳氏刚要说大不了自己拿出体己钱给裴胧月操办,就被裴胧月拉了拉衣摆。 裴胧月朝她示意的摇了摇头,由她来说。 “我倒是不知,咱们府中中馈如此紧张,蓝夫人不是已经许久不曾管理中馈了么,怎么比我这掌家人还清楚?” 此话一出,蓝氏面色一变, 裴胧月故作恍然大悟样:“哦,是了,蓝夫人和三弟弟的院子里,还差了中馈上万两银子呢,院中的银子当然紧张了。不过那只是你们两院子的状况而已,自从我接手了这中馈,咱们府里就从亏转盈了,半个庆贺应该没问题。” 裴天城立刻注意过来:“从亏转盈,此话当真?” “当然了,女儿不敢欺瞒爹爹,从半年前女儿得了掌家钥匙,咱们府上的中馈就一天天充盈了,光是上个月,府中的进项就有上百两,账本还在女儿的房里搁着,爹若不信,只管去看看。” 裴天城眼前一亮,要知道当初蓝氏管家的时候,没有一个月是不亏损的,蓝氏还老跟他哭穷,害的他爹娘传下来的那点家底都消磨进去不少。 为了延续侯府的尊荣,他不得不犟着脸死撑,实际上肉痛得很,他也一直以为府里那点进项根本撑不起侯府的荣光,这才死撑着。 如今居然由亏转盈,一个月还上百两,这么说,他的钱袋子又要鼓起来了? 裴胧月示意绿翘将东西拿来上,裴天城看着,是越看越欢喜。 他终于缓和了神色,难得对裴胧月露出一丝笑容,道:“还是你经营有方,没想到府里这点产业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辛苦你了。” 裴胧月笑笑:“不辛苦,能为爹分忧是女儿的荣幸,其实侯府名下的几间铺面位置都很好,先前为何一直亏损,女儿也纳闷着呢,说不准是这些铺子里的老鼠太多了,将粮仓都给搬空了?” 裴天城立刻明白蓝氏私吞家财,还故意跟她哭穷的事,立刻沉下脸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蓝氏顿感不妙,急忙辩解:“老爷,你莫要被大姑娘给骗了,就几间铺面,哪能赚那么多银子,我看啊,她就是为了让您夸奖她,故意用自己的银子填了这个空缺了。” 裴胧月似笑非笑道:“账本就在这儿,我为何要去作假?若有人愿意拿自己的银子来补贴中馈,我倒也愿意收下,只是蓝夫人莫把自己经营不善的罪责推到别人身上,铺子在你手里亏钱,可不代表在我手里没有生钱的本事。” 那是,光看裴胧月底下那些个日进斗金的铺面,谁敢质疑她的赚钱能力。 如此一来,问题又回到原点,就差没有直言蓝氏中饱私囊,藏污纳垢了。 裴天城当然生气:“我当铺子里为何亏损这么多呢,原来是有人学那老鼠搬粮,都搬到自己的私库了,亏得我还对你如此信任,哼!过后再找你算账!” “老爷,我,我没有!” 蓝氏红着眼眶,又想要用装柔弱的那一招将这事糊弄过去,却被裴胧月的下一句打回原形,甚至一度失态到忘了此事。 裴胧月弹了弹衣裳上看不见的灰尘,淡淡道:“不管之前铺子的情况如何,只要日后能挣钱,咱们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女儿的意见是,这事也该庆贺,咱们府里许久不曾办过一件像样的喜事了,如今女儿升了官,爹又将喜得麟儿,如此难得的双喜临门,倒不如放个炮仗热闹热闹。” “如今侯府两门侯爷,京中权贵也是要走动走动的,爹觉得呢?” 要走动是不错,不过她说什么,什么双喜临门? 裴天城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喜得麟儿,谁有喜了?” 裴胧月微微一笑,这才上今天这场闹剧的重头戏。 她站起来,郑重道:“女儿要恭喜爹的是,不久的将来,女儿又要添个弟弟妹妹了,从此侯府人丁兴旺,财源滚滚,这不是一喜是什么?” “轰” 有人欢喜,有人震惊。 裴天城终于从对女儿的嫉妒和不平中回过神来,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什么弟弟妹妹?” 裴胧月笑眯、眯道:“是青姨呢,她的肚子已经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了,再过几个月,咱们的府上就能添个四姑娘或是四公子了。” 裴天城立刻奔到柳青青面前,喜不自胜的拉着她的手,激动道:“月儿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身怀有孕了?” 柳青青掩去心头的那点鄙夷,适时的露出一些娇羞:“方才百草堂的齐大夫刚诊出来的,妾身这月事一向不大准确,今儿吃饭时便觉得反胃得很,也是夫人提点了才知道要找个大夫瞧瞧,结果确定是了。” 没想到,没想到啊!自己这个年纪了,还能收获一个孩子! 自从裴仲祈出生后,府里就像断了儿女缘分似的,即使裴天城努力耕耘,除却蓝氏之外还有个通房,却全都没有动静。 裴天城也以为自己子女缘分尽了,是再不可能有孩子,所以即使知道裴仲祈被蓝氏养得这么废,他也不得不为这唯一的一根苗子筹谋,给他善后,为他打点。 第493章 最大危机 甚至这次,他不惜放下老脸,求裴胧月将功劳相让,也是为了这唯一的儿子。 如今居然有人跟他说又有了他的孩儿,他又后继有人了,这样天大的好消息,简直比自己被皇上封了圣旨还高兴,裴天城都快手足舞蹈了。 毕竟年纪不小了,这时候还有孩子,不就等同于告诉别人,他裴天城不是不行,而是那些女人各个没福气么? 喜悦之下,他一直拉着柳青青喃喃:“太好了,本侯有孩子了,本侯又当爹了,哈哈哈!” 柳氏早已对这个冷心的男人失望至极,见他这般高兴,内心只剩平静无波,淡笑道了句:“恭喜老爷,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同喜同喜!” 自己又即将有儿子,裴天城高兴极了,哪还顾得上那点嫉妒。 他温柔细致的招呼着柳青青,一会儿问她想吃什么,一会儿问她有没有不舒服,连蓝氏当初怀孕都没有这种待遇,别说柳氏了。 柳氏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一副早知如此的淡然,但另一位就不一样了。 裴天城何曾对她这般体贴过?即使在她们最要好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细致的对她,呵护她,没有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而高兴成这样。 现在呢,同样是妾室,柳青青怀个孩子立刻像得了宝贝一样,被裴天成宠上了天,如此天壤之别的态度,长此以往她在这府里还有何地位可言? 果然是痴情女主薄情郎,枉费她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对她,可在裴天城眼里,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妾罢了。 裴胧月见裴天城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眼见余光瞥见的,就是蓝氏像要杀人的目光。 她淡淡勾了勾唇,呵,蓝氏该操心的,还在后头呢,这么多年她们母子在这府里受到的打压,她们该得的一切,她会一样不少的收回来! 蓝氏盯着已经夺走裴天城全部注意力的柳青青,眼里的狠毒都快喷出火来。 真是能耐啊,没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到最后,竟然被这个女人钻了空子,实在可恶! 早前,因为柳氏的不管事,蓝氏在府里为所欲为,即使裴天城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往房里添了两个通房,蓝氏为显体贴也没说什么,只是在背后给那两个女子送了碗避子汤,两人也就不敢造次了。 她在府里的威压,已经让那些妄图爬上裴天城的床的女人都心生忌惮,自觉在事后服用避子汤来规避她的问责。 这回,也不知柳氏突然抽了什么风,竟然主动将自家姐妹送到裴天城的房里,蓝氏纵使再多不满,自己一个妾室也轮不到她说什么。 她以为,凭柳氏的性子,应该不会让柳青青轻易怀上孩子才是,加上柳青青整日和柳氏呆在一起,裴天城去那边的次数屈指可数,似乎对此也并不是特别热衷,所以那碗避子汤,她便没越俎代庖的送出去。 却原来! 看到裴胧月公布柳青青怀孕的消息时,一副诚心为之高兴的模样,再听柳氏知道这个消息,也只是发出不咸不淡的祝福,她们的反应如此平淡,好像半点都没有反对的意思。 蓝氏在这一瞬间突然就明白过来,这两人哪里是现在才知道她怀孕的啊,分明就是早知如此! 可她们为何如此淡定,以裴胧月的手段,如果知道有人威胁到她母亲的地位,不是应该尽早将这个消息捂死,再神不知鬼不觉处决了此事吗? 而她如今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还有庆贺之意,只能说明……这件事,是她默许同意的。 她怎么会默许府里多一个人分担她母亲的荣耀? 除非……柳青青怀的这个孩子,对她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裴胧月愿意放任其长大成人。 蓝夫人不是个笨的,联想到柳氏无端将族妹接近府里,然后就成了裴天城妾室一事,再将她身怀有孕的事串联起来,当即明白了裴胧月母女这么做的目的。 府里只有裴仲祈一个男丁,裴天城没办法,不管他做了什么都要保住他的地位,他不能让自己的独苗毁在自己手里。 可若府里多出个儿子呢? 蓝氏当即不可置信的瞪向向来以不理世事,置身事外的态度对人的柳氏,没想到她,也有这样心思歹毒的一天。 让自己的妹妹生一个儿子,再过继到自己的膝下,名正言顺的养大,她就有了儿子傍身,这么多时日的朝夕相处,柳青青肯定全都听她们的,又岂会不同意将自己的孩子寄养在柳氏身边。 裴仲祈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庶子出生,这个孩子就不一样了,如果教养在主母身边,那就是嫡子的身份,嫡子是享有继承权的,也就是说,不管裴仲祈如何厉害,在裴天城百年之后,这府里的一切依旧没他的份。 一旦柳氏肚子里的孩子成人,得了世子的冠名,到时候这威远侯府就成了她们流家姐妹的天下,哪还有她们母子的身份地位? 光是想想,蓝氏就已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别说这种种猜想下,她有多么惊慌了,这是她入威远侯府以来最大的考验,一旦处置不好,她和裴仲祈都将没有好下场! 蓝氏浑身僵硬的说了句:“恭喜老爷。”便白着脸落荒而逃。 她必须要冷静下来,想想对策,柳青青这个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着,否则,她汲汲营营的半辈子,就全都白费了。 但怎么才能让这个孩子悄无声息的消失,又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地位,蓝氏可得好好谋划谋划。 蓝氏面色冷凝,再次捏紧了袖中的瓷瓶,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裴胧月看着她的背影,亦是冷冷勾了勾唇。 这一回,是她和蓝氏的正面对决,不管她出什么样的招式,她都将一击而中,将她彻底拉下马来,解决了柳氏和柳青青的后顾之忧,她才能安心出嫁。 圣旨已下,裴胧月以一个女流之身,建功立业,成为大乾王朝第一女侯爷的事,因为太过励志和振奋人心,就如三月春风,很快席卷了整个天下。 无人不知,大乾朝中、出了一位女侯爷,也无人不知,裴胧月立下多少功勋,更无人不知,皇上已经为裴胧月破例,女子也可以在朝为官了! 第494章 第一女侯 百姓们奔走相告,对这个好消息口口相传,朝臣们也议论纷纷,褒贬者皆有,但无疑,裴胧月的成功,激励了世间成千上万的女子,开启了女子在朝为官的先朝,也昭示着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女子地位的提升。 她们敬佩裴胧月孤身于千军万马中的英勇,赏识于她临危不惧的才华,更敬仰她身为女子,从不向命运屈服的韧劲。 世上的有志之人都以她为榜样,一时间,天下第一女侯的新闻也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大乾,成为举国最具热议的话题。 身份不同带来了名利,也带来了弊端,第二天天还没亮,有人就给威远侯府递了帖子,说想要来拜访这一位后起之秀。 有人起了头,就有人跟在后面有样学样,一时间威远侯府门庭若市,有前来示好巴结的,有慕名而来只为见女侯一面的,也有想探究女侯究竟几斤几两,意图拉拢的。 门房不断将消息传进来,府里的下人们忙得不可开交。 这也让裴胧月也颇为头疼。 她不是不知涉入官场需要应酬的道理,也不知不知与这些人打好关系对她日后的仕途肯定有所裨益,这些人知道她被封了侯爷第一时间上来庆贺,不管出于什么心思,都是卖她的面子。 但她实在不喜欢被窥探,也不喜欢应付这种无聊的场面,若都是些真心祝贺她的便罢,有些人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跑来制造噱头看笑话的,这些热情,反而让无所适从。 裴天城倒是乐意为她应付,可裴胧月不愿自己还没上任,就给人留一个骄傲自满的名声,就裴天城那副拿不出手的德行,让他来代表自己说话,岂不自找麻烦? 柳氏又不是个能撑得住场面的,躲在后院不问世事这么多年,早就将当家主母的气度忘得一干二净了,若是一两个后宅妇人倒还好,但这么多见过大场面的人过来,她瞬间就不能适应了。 剩下的两位,柳青青有了身孕不宜劳累,让蓝氏出来肯定又得出乱子,加上她们身为妾室,柳氏还在,她们也不好越过她行事,便也不适合。 无奈之下,裴胧月只能自己顶着,这位大人那位大人的恭贺了一上午,差点给累趴了,只觉应付这些不知什么心思的笑面虎,简直比在战场上砍杀敌人还疲劳。 她总算见识到,要做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到下午,裴胧月实在厌烦极了这种打哈哈,干脆选择了直接闭门谢客,反正晚上要到宫里参加庆功宴,她便是推脱自己累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打发了这些牛鬼蛇神,吃过午膳,裴胧月正趴在摇椅上舒服的晒太阳,让绿翘给她捏肩捶背。 绿翘已经接管了她房里的大半部分事务,明月随她在外头东奔西走的时候,绿翘就替她看守大本营,加上其他几个提拔上来的丫鬟,各自分管裴胧月铺子里和侯府的中馈庶务,绿翘俨然成了这些丫鬟里头的小总管。 虽然深得裴胧月信任,但绿翘一点儿也不敢居功自傲,在裴胧月面前依旧是一副赤忱憨实的模样,正因为如此,裴胧月对她十分放心。 这会儿,主仆两正院子里说话,绿翘轻重得宜的手法在裴胧月背上锤锤捏捏,享受着阳光与鲜果,让她好不惬意。 裴胧月不由得感叹:“当官可真累啊,没想到还没开始,我就要被这些个大人们给弄晕了,在这样下去,我这小身板可受不了。” 绿翘就笑了:“姑娘可不能说这话,当初咱们在这府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姑娘还说,若是有朝一日能扬眉吐气,便是付出任何代价也要风光的活下去呢。” 难得原主还有这觉悟,现在想想,她来这边不过近一年之久,身份地位倒是已经翻了几番了。 “绿翘,你跟着我多久了?” 不知裴胧月为何突然问起这个,绿翘想了想:“绿翘是五岁入的侯府,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了啊,这丫头跟着原主吃苦受累的长大,一直不离不弃,也是难为她了。 裴胧月不是一个薄情的人,闻言当即道:“你在我身边这么久,如今也到了享福之时,你家中可有什么亲人,可给你定亲说媒了?” 绿翘眼前一黯:“没什么亲人了,不瞒姑娘,绿翘的爹原先是个什么军的小百户,后来那军被皇帝治了罪,所有人都逃的逃跑的跑,绿翘的爹为了护着上头什么军官,英勇就义,没多久,我娘也跟一个说书先生跑了。” “所以绿翘这辈子,只剩姑娘一个亲人了。” 这世道,竟然还有如此身世可怜之人。 不过,十几年前被皇上问罪的什么军,这说的不就是龙家军么? 裴胧月立刻坐起来:“你爹当初所在,可是龙家军?” 绿翘眼前一亮:“姑娘怎么知道龙家军?当年龙家军可是名声赫赫,最是传奇呢,我爹正是因为慕名龙家军的神勇,采去报名参军的,当年我年纪小,还记得村头一个老将士给我们讲过不少龙家军的事迹,这么多年我也就记得这三个字了。” 原来绿翘竟是龙家军的遗孤。 裴胧月将这事记在心里,又问了绿翘她爹的名字和原本所住的村子,等着晚上碰到周大哥他们的时候帮绿翘问问,看能不能有点线索。 虽然这么多年了,绿翘也因为爹爹的死改写了人生,但如果是龙家军的遗孤,她们的功绩就不该被埋没,这是身为英雄后人该得到的尊荣。 十几年作为皇上口中的叛军,龙家军一直不敢被人提及,如今裴胧月有了能力,自然得为这事出点力。 两人正说这话,明月来报:“姑娘,华安长公主派人来问安了。” 裴胧月一顿,她闭门谢客,其他人可以不见,作为未来婆婆派过来的人,怎么着她也是要给点面子的。 “快请进来。” 居然是木槿女官亲自来了,身后还带着几个看着句很麻利的嬷嬷,女官入门行礼:“下官参加韶华侯。” 裴胧月连忙道:“木槿姑姑多礼了,您快请坐。” 木槿女官一向很看好裴胧月,见她如今飞黄腾达,日子越过越好也很欣慰,自己虽然也身考女官,但一辈子的仕途能分配到公主府上做个打理庶务的女官,已经是终点了。 第495章 提点 身为女子,裴胧月做到了她没做到的向前,对这个晚生她还是很看好的。 于是也不客气的坐下了,指着后头跟着的嬷嬷们说:“这些,都是长公主殿下精挑细选,特意过目后送过来的管事嬷嬷,长公主殿下怕韶华侯初涉朝堂,府中诸多琐事难以顾及,特意送他们前来,给侯爷打个下手。” 裴胧月受宠若惊:“还是长公主殿下、体贴,我正愁着府里要办个宴会,没个熟悉这些流程的人来镇场面,不知该如何是好呢,长公主殿下就送的这些人过来,可谓瞌睡送枕头,赶巧了。” 木槿女官道:“正是这个意思,长公主殿下也是关心韶华侯年轻,很多事多有不便,这才使唤了人过来,也算帮帮你的忙。” 这时候能替她想到她的难处的人,的确是十分有心了,不过,裴胧月还有些顾虑。 “按说长公主殿下的心意,胧月本不该推拒才是,可无功不受禄,我这才刚刚做这侯爷,难免有疏漏之处,恳请姑姑指点,我若接下这些人……殿下该不会觉得我是那等随意无礼之人?” 木槿姑姑一听就明白裴胧月这是拐着弯的问她,长公主殿下对她的态度,以及这些人接手下来合不合适呢。 她笑了笑:“姑娘放心,公主殿下既然亲自为姑娘选人,必定是奔着帮衬姑娘的目的来的,姑娘只管让她们该干什么便干什么,这些人既送了你,就是听你的,长公主殿下断没有再干涉的道理。” 这么说,她们不是长公主安插在她这儿的眼睛了? 裴胧月微微放心:“多谢姑姑提点,关于我和阿瑾的婚事……” “殿下都让木槿亲自跑这一趟了,姑娘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吗?” 裴胧月看着木槿姑姑笑意盈盈的眉眼一顿,接着恍若什么东西茅塞顿开,立刻清明起来,起身诚心诚意的做了个揖。 “多谢姑姑,也有劳姑姑替我谢过长公主,胧月就不跟她客气了。” “韶华侯侯客气,一家人自是不用多礼的。” 自家人当然关心自家人的难处,木槿姑姑这句话可谓让裴胧月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 看来华安长公主是真的已经彻底放下芥蒂,真正接纳她了。 没有比这更值开心的事了,自己与心上人的结合能得到长辈的认可,裴胧月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对慕容瑾的爱,也获得了华安长公主儿媳的这个尊荣。 木槿姑姑见她如此上道,有意卖个好,便状似无意的说道:“俗话说礼尚往来,有来有往才有亲,姑娘觉得呢?” 她称她姑娘,而不是侯爷,就说明这是私事。 裴胧月立刻回过神来,再次诚心道:“胧月受教了,多谢姑姑提点,也请姑姑转告长公主殿下,今日殿下为我解燃眉之急,这份恩义胧月不敢相望忘。改日,胧月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姑娘不愧为性情中人,本官一定替姑娘转达,天色不早,本官还要回去复命,就先回去了。” “好,姑姑慢走。” 裴胧月早已让绿翘将她准备好的养颜膏拿来,趁人不注意塞到木槿姑姑手里,她刚要推迟,她就小声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多谢姑姑屡次出手相帮。” 自己的努力能被人记住,也是一件值得宽慰的事,木槿姑姑便没再推辞,只笑眯、眯来了句:“你啊,福气还在后头。”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回去了。 她一走,裴胧月想到她临行前的这一句,嘴角不觉漾起一丝笑意。 好不容易长公主主动与她示好,她当然不能驳了这份心意,今日见她操持不来这些二家务,长公主特意给她送几个得力的嬷嬷,明日她以感激之名上门送些小心意,这一来二去的,被打乱的关系不就修复了吗? 裴胧月不是个傻的,已经从木槿姑姑的暗示种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她也等着裴胧月与她亲近,好破了对她们婆媳不好的流言呢。 直到这一刻,她的心才总算安定下来,这桩婚事,终于没了任何阻碍。 时间一晃而过。 冬日的暖阳就是太短,即使裴胧月舍不得,也不得起身为入宫做准备。 这是她第一次以朝廷官员的身份入宫参加宴会,自然得庄重些,严格说来她还是个以军功封官的武将,所以那些女儿家的装扮倒是不合适了。 绿翘特意为她选了一件绛紫色的圆领袍,端庄大气又不失庄重,暗红色的丝线以隐绣法在上面绣了山水画,配上一根宽扁的黑色云纹腰带,箭袖微束,马尾高耸,一个英气的少年女将军立刻呈现眼前。 庆功宴倒是不执着于一定要穿官袍,但皇上一定会在会上总结她们的功绩,所以不失本色的着装是非常有必要的。 丫头们看到裴胧月这身打扮,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绿翘道:“一直遗憾没能亲眼看到姑娘身在敌营以一人之力应对万千强敌的身姿,如今倒是见着了,就这英姿勃发的模样,姑娘果然是天生就是做女将军的。” 明月点点头:“小姐英武。” 关心着她,前来准备帮忙的柳青青见着,也笑着点头:“不愧为巾帼英雄,姑娘这身姿,若是身为男儿之身,还不知得害多少女子为你争风吃醋。” 那倒是,穿上劲装与女装相差如此之大又如此和谐的,天下间找不出比裴胧月更合适的人,女装的她可以温婉可以大气,也可以娇蛮可人,但这劲装一上身,她就像突然有了军魂似的,一下俊朗风、流起来。 两种着装,似乎都是同一人,又似乎完全变成了不同的两个人。 裴胧月轻笑:“哪有这么夸张,我倒是喜欢这劲装多些,更像我的为人。” 刚毅,且果敢,柔韧又满是力量。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莫在这儿嘴贫,快出发。” 也是,作为今日的主场,迟到了被人围观可不好,裴胧月打发了明月去看看裴天城准备好没有,就准备出发了。 裴天城已经很多年不曾正式参加过皇宫的宴会了,作为不入流的三流落寞侯爷,威远侯府不过是个空有侯府头衔的空壳子而已,依稀记得上回参加这种大型宫宴的时候,自己才是个七八十的稚子,是随祖父一起入宫的。 第496章 宫宴 那时候威远侯府还有点功绩,大家对他都很客气,这种普天同贺的大型宫宴,他第一次知道繁华之地的繁华,深刻的体验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即便后来,他娶了蓝夫人,在皇上面前开了脸,他也不过是个靠祖上福荫庇佑的官几代而已,虽然可以入宫,但永远没有了当初受人尊崇的感受。 这是第又一次,他因为家族荣耀而出席的大型宫宴,凭裴胧月如今的地位,裴家也是受人关注的主场,这种久违的荣耀让他自满,他当然颇为重视。 他比裴胧月还要紧张,一下午就浪费在房里试衣裳了,怕蓝氏的眼光不好,他还特意让人将柳氏叫过去,毕竟柳氏也算出身名门,蓝氏的市井眼光是比不上的。 这也是为何柳氏没有过来,只有柳青青来为裴胧月打点的原因,裴胧月都准备好,已经坐上马车了,裴天城才扭来扭曲,浑身不自在的从里头走出来。 看到穿得庄重又不失年轻俊朗的女儿,再看看一身暗沉凝重的自己,裴天城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上了马车,他尴尬扯了扯嘴角,没话找话:“月儿,你看爹,爹这身还行?” 华贵无比的布料,厚重沉闷的质感,虽有庄重却不舒服,想必裴天城依旧没有听取柳氏的意见,而是一意孤行的选择了继续自己的眼光。 裴胧月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回一句:“尚可,很有侯爷的气度。” 裴天城没听出这句“尚可”倒是把这句“很有侯爷气度”奉做御令,高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咱们威远侯府一门出两位侯爷,可是天大的荣耀,咱们一定不能丢脸了去。” 是荣耀,但裴胧月一点儿也不想跟裴天城坐在一起,如果不是为了给柳青青肚子里的孩子,她名义上的弟弟多留点东西,她一定把满口跑火车,一句重点都没有的裴天城丢下马车去。 裴天城是最拎不清的,丝毫不知自己这回能入宫,全然是沾了女儿的光,他去也只是个陪衬而已,一路上打开了话匣子就管不住,各种喋喋不休自己曾经那些无聊的丰功伟绩。 那些所谓的“丰功伟绩”除了终于靠自己的“不要脸”软磨硬泡让柳氏冒着被父母责备,一意孤行嫁给他之外,又有哪一件是值得说出口的? 好不容易到皇宫门口,裴天城终于停下来,眼中有一丝兴奋。 裴胧月早已听得不耐烦,都不想应这个辜负了柳氏的负心汉的话了。 两人才下马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不远处喊:“胧月姐姐,胧月姐姐,你可来了。” 裴天城眼前一亮,本想立刻谦卑的打招呼,但又想到自己如今可是皇上亲邀的侯爷,未免又自得起来,颇有底气的喊了句:“胧月,舞阳长公主府那小子叫你呢,还不快来拜见。” 连叶楚晟都颇为意外,奇怪的看了裴天城一眼,见他招呼都不与自己打一声,就昂着头进去了。 叶楚晟撇了撇嘴:“你爹没事?之前每次见着本世子都像块牛皮糖似的,恨不得黏在本世子身上,让本世子知道他的敬意,今儿倒是怪了,反倒看不上本世子了。” “别理他,他正因为生了个侯爷女儿得瑟着呢。” 这话未免让人觉得好笑,叶楚晟毫不客气的说了句:“得到封赏的人是你,又不是他。” “谁知道呢,或许他觉得自个儿很厉害,已经代入到替我接受天下人的夸赞了。” 裴胧月对裴天城的无脑已经无语到极致,一点都不想再说了。 她很快转移了话题:“上回的事,办的不错,没想到你一个纨绔子弟还挺有能力的嘛,啧啧,这么清减,可是边关一趟,把你那一身的臭毛病都改了?” “别提了。” 叶楚晟一向与裴胧月亲厚,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还不是你和容瑾哥害的,回了京城之后我才知道,想要从那些为富不仁的铁公鸡手里头抠点银子有多难,小爷我是磨破了嘴皮子才凑到那么点钱哪,又怕不够,连我那点家底都搭进去了。” 裴胧月“噗嗤”一笑,上回她和慕容瑾连手坑害了这孩子,让他回京筹办募捐银子给难民们过冬一事,这个一向对钱没什么概念的大少爷突然得到这样一个差事,想必过程并不顺利。 好在此番事了,他也成长了不少,瞧瞧今儿这打扮,连腰中的玉佩扇坠什么的都不见了,身上也是寻常的衣裳,倒是比从前那个花花绿绿的纨绔公子哥儿成熟了不少。 裴胧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笑:“委屈你了,作为回报,请你吃一个月的登月楼,也算弥补你此次的付出了。” “真的?”叶楚晟眼前一亮,旋即又觉得自己这么辛苦,被一个月的登月楼就打发了未免太不值得,便扁了扁嘴:“算了,虽然登月楼的饭菜好吃,可那一顿都足够百姓们过一年的,我还是不吃了。” “真难得啊,叶世子竟然有如此觉悟。” “不觉悟不行啊,这年头钱难赚,本世子如今是穷得叮当响,就差没去当了这世子之位了。” 裴胧月既觉得欣慰,又哭笑不得:“那就换个补偿,阿瑾已经将你的功勋记录在表扬册上,皇上已经恩许你做个校尉了,做校尉日后是有俸禄的。叶校尉,一会儿等着被封赏。” “校尉?此话当真?” “当然,我何曾骗过你。” “太好了,校尉,校尉,日后本世子也是有功勋官职的人了,哈哈!胧月姐姐多谢你,也替我谢过容瑾表哥!” 叶楚晟立刻惊喜起来,他还以为就他做的这点事,最多只能算个慕容瑾承诺给他的千户呢,虽然官是小了些,好歹也算个武职啊。 如今得了个校尉,可是意外之喜了,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头衔和荣耀呢,叶楚晟立刻高兴起来,连和裴胧月道别都顾不上,就忙着去与自己的母亲分享喜悦了。 等裴胧月回过神来,裴天城早就没了踪迹,裴胧月担心他会做出什么给自己丢脸的事,本想去寻他的,想了想,她和裴家的那点龌龊别人又不是不知道,到底歇了念头。 第497章 一家人 丢脸就丢脸,反正丢的又不是她自己的面子,裴天城都不在意了,她又纠结个什么。 正好没过一会儿,华安长公主府的马车就到了,裴胧月赶紧理了理衣裳,过去问好。 “胧月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元帅。” 马车帘子掀开,露出华安长公主那张端庄慈爱的脸,一段时日不见,她看着宽和了许多,或许是见过了杨林和杨老将军的缘故,她的神态也非常放松。 见外头的人是裴胧月,华安长公主露出一个笑容:“好孩子,不必多礼。” “谢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自觉伸出手,裴胧月愣了愣,赶紧递上自己的胳膊,由着她扶着走下车塌。 这是一种亲昵的表现,下了马车,华安长公主见裴胧月今日这番俊朗的装扮十分得心,瞧着瞧着就笑出声来:“从前不知胧月你还要如此英气的一面,如今瞧着倒是与瑾儿相得益彰了,瑾儿这孩子从小就冷清,日后你可得多担待。” 裴胧月的心头立刻涌起一丝狂喜,连声音都颤抖了,磕磕绊绊道:“殿下谬赞了,阿瑾,瑾是极好的,您放心,胧月日后一定好好照顾阿瑾。” 长公主忍俊不禁:“也是阿瑾有福,能找到你这么有个性又有本事的女子,先前是本宫狭隘了,才会一味以门第度人,殊不知自己挣的门第可比从别人手里接来的珍贵多了,给你们造成了些麻烦,还请你谅解。” 裴胧月已经回过神来,道:“殿下言重,父母之爱为之计深远,胧月能理解殿下的心情。” “你能理解就好,就知道你不是那等小心眼之辈,先前都是本宫一叶障目,不知你的好,才被轻浮的表像迷了眼。” “好在如今还有机会弥补,胧月,这郡王妃的位置,本宫只认可你一人,日后,本宫不会再干涉你们的事了。” “瑾儿以后若敢欺负你,本宫替你收拾他。”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也不知慕容瑾是如何跟华安长公主说的,竟然让她态度大转,裴胧月心里的雀跃,比得封这个女侯还高兴。 为了不使自己看起来轻浮,她还得藏着这份喜意,从容道:“多谢殿下,阿瑾不会欺负我的,也欺负不着,殿下放心。” 长公主笑盈盈:“那就好,话说回来,这下聘也下了,等过了三书六礼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本宫还等着早日听你改口,称我一声母亲呢。” 这夸赞的,裴胧月闹了个大窘,脸都红了。 长公主瞧着轻轻一笑,也不再继续打趣,道了声:“时候不早,咱们进去。”便亲自托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宫里走去。 这份殊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华安长公主愿意在这样庄重的场合给予她如此亲厚的待遇,等同承认了外人眼中,她是自己儿媳的事。 裴胧月受宠若惊,抬眼的间隙见慕容瑾也正好看过来,对自己微笑,她便觉得脸上发烧,连其他人跟他行礼,称她为“女侯”都没让她如此害臊。 如此也好,由长公主亲自带她入昭阳殿,除了能避开那些窥探的目光,也昭示着她的身份地位更上一层,由长公主亲自保驾护航,谁敢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 裴胧月笔挺着身姿向前,感觉自己更有底气了。 宫宴依旧设在昭阳殿,此次宫宴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庆贺慕容瑾等人赢得边关西北战线的胜利,所以宴会的格调都以符合军队的冷寂和端庄为主,仿的也都是西北的民风。 比之从前宫宴那种奢华轻纱的温柔冢,此次的氛围明显庄重许多,也许是皇上身子骨不好,皇后又被禁足的原因,帝后都不适合出席太长时间,歌舞表演也就简化了。 但皇上犒赏三军,时隔多年再次封赏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和特封天下第一女侯的殊荣,还是十分值得庆贺的,朝中想要巴结两位新贵的人大有人在,这席中,自然也是热闹不减了。 裴胧月还未入座,就有眼尖的大臣站起来想要给她敬酒,华安长公主是宫里长大的人,自然知道这些人是个什么心思,为免裴胧月被这些烦人的应酬困扰,干脆道:“胧月,过来,坐到本宫这儿。” 又是一阵暖融融的心意,让裴胧月深感有长辈关爱的温暖。她被华安长公主如此明目张胆的罩着,没点眼色的也就不敢凑上来自讨没趣了。 坐到华安长公主身边,感受道长公主的关照,裴胧月低低地道了句:“谢殿下的关怀。” “都快是一家人了,你还跟本宫客气。” “是。” 裴胧月也就安心了,她坐在长公主身边,身后是一脸冷峻的慕容瑾,这是她日后新的身份模式,有了亲人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此刻自己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都在跟前,慕容瑾的神态也放松许多,如此坐在一块儿,俨然是一家人的状态,让那些细微的流言,也随着华安长公主的态度慢慢湮灭。 本来,在这些固守派眼里,裴胧月的作风就是十分的离经叛道,还没有与慕容瑾成婚就随着他天南地北的跑,自会有人说她风凉话,但现在人家一家子其乐融融,连长公主都默许了这个儿媳,旁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宴会开始,二皇子才带着他的两位侧妃姗姗来迟。 许是皇子府的生活不大好,两位侧妃脸色都不大好看,虽然有厚重的脂粉盖着,但眼底的淤青怎么都掩饰不住,完颜火丽还好些,裴凤舞瞧着就像一个多日不曾睡过好觉的怨妇,状态差到了极点。 花开两朵,各有不同,如何的裴胧月和裴凤舞,境遇可谓天差地别,两人都算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明显,裴胧月比裴凤舞好过多了。 瞧见裴胧月竟然坐在华安长公主身边,裴凤舞的眼中就闪过一丝怨毒,慕容瑾在裴家下聘,二皇子前去捣乱一事不必她自己去打探,自有人将这事透露到她耳边,这事就像一根刺,搅得她不得安宁。 这个可恶的妹妹,都要嫁人了,凭什么还跑出来搅和她的生活,让她不得安宁! 感受到裴凤舞的敌意,裴胧月无所谓的笑了笑,如今的裴凤舞,连做她敌人的资格都已经没有了,她又何必跟一个过得不如意的女人过不去? 第498章 龙家军正名 莫约是看到裴胧月眼中的轻视,裴凤舞愈发觉得心口赌着一口气,脸色也更黑了下来。 二皇子同样心情不畅,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簇拥着宠爱,他要花多少力气,才能将心里这股戾气压下来? 好在蓝贵妃及时出现,一上来就严厉的看了一眼神色异常的儿子和儿媳,暗自警告他们莫要在这种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这才令他们有所忌惮,缓缓坐下。 这样盛大的场合,皇上自然是要参加的,而裴胧月和慕容瑾此行的最大目的,正是给皇上看病,让他知晓蓝贵妃父女的阴谋。 同样,他们也知道蓝贵妃不会任由他们给皇上治病,这事一定不会那么顺利,他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给皇上悄无声息的诊治,再让皇上接受,他们所检举的蓝贵妃父女的罪行。 所以皇上一出现的时候,裴胧月就给慕容瑾递了个眼神。 慕容瑾接到示意,缓缓点了点头。 百官就位,管乐声起,宫宴开始。 朝臣们给皇上行礼,齐齐跪下高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的精神不大家好,看得出他很疲劳,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但他还是撑着,道了句:“免礼。” 朝臣们道谢过后,便分坐两旁,由华安长公主开口,替百官关切的问了句:“皇上,近来身子可还安好?” 皇上轻咳了几声,对华安长公主道:“劳皇姐挂心,朕还撑得住。” 华安长公主见他还在咳嗽,免不了担忧,但皇上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舞阳长公主接过话头:“皇上的安康关乎天下苍生社稷,您可得好好保重龙体才行啊。” 皇上摆了摆手,道了句:“朕知道了。”便不与自己的姐姐寒暄,正式宣布今日的宴会开始。 他端起酒杯,高声道:“相信大家也知道,今日的庆贺的是什么,此次边关战事开始之时打得十分艰难,最后能够大获全胜,全仰赖南平郡王慕容瑾领教有方,将士们英勇卫国,慕容瑾功不可没。” 慕容瑾起身先朝皇上拱了拱手,再与众人拱手,谦卑了句:“皇上抬爱了,臣愧不敢当。” 皇上示意他暂且坐下,又道:“此外,还有一名女将,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战局,她之前虽未有官职,但大乾军中的将士们对她的能力都十分认可,因此,朕决定,破格将她提拔为天下第一女侯,以示鼓励。” 裴胧月也赶紧站起来,学着慕容瑾的样子拱手致谢:“胧月多谢皇上垂青,也谢过大家的抬爱。” 皇上点点头:“你们二位,为大乾的延绵立下汗马功劳,全天下百姓都有目共睹,你们有勇有谋又志趣相投,朕便在此托大,做个媒人,给你们赐婚了。” 虽然慕容瑾已经下聘,裴胧月和慕容瑾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这赐婚? 裴胧月有些讶异的挑眉看了慕容瑾一眼,见他眉心微动,瞧这模样似乎也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给他们赐婚。 不过这也是好事,二人赶紧出列伏首:“谢皇上恩典。” 其他朝臣们便也跟着附和:“恭喜小郡王,恭喜女侯!” 不管这旁边看热闹的人是什么心思,反正皇上金口玉言,他们的婚事已经没人敢再来破坏。 贺过三声,皇上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示意朝臣们安静。 他接着说:“此次的胜战得来不易,为了这次的胜利,我们可以说是付出了数十万将士的代价,这是一个惨不忍睹的教训,因此,朕还有其他话要说。” 此话一出,连蓝贵妃都诧异的朝皇上看过来,他这是想做什么? 裴胧月也有些奇怪,以往宴会的开端都是些歌风颂德的场面话,朝臣其乐融融的跟皇上敬完三杯酒就算开场了,这好好的庆功宴,皇上为何突然剥析起战事的牺牲,还特意提到那些将士们的生命? 皇上还在说,她也只能赶紧静下心倾听。 “众所周知,此次的战事在容瑾没有当任主帅之前,皆呈一面倒的败势,后来因为他的勇猛善战,加上将士们的配合,才力挽狂澜挽回败局。” “朕要说的第一点,便是朕为咱们大乾有一支如此勇猛的队伍而感到骄傲,也为你们心怀国家大义而自豪,你们有次功绩,愿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朕的心里十分宽慰。” “同时,这次的胜利的得来不易,也让朕反思了一番从前的作为,因为之前战事的连连失利,朕认为国之强盛,有一支兵强马壮的军队,和一帮治国安邦的人才同样重要,为此,朕决定恢复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 这是大家已经知道的事,慕容瑾回京之后就已经下了册封兵马大元帅的圣旨,大家都知道这个兵马大元帅将由慕容瑾接任。 为何皇上会突然解释起这件事的原因? 裴胧月似感应到什么,略有些激动的看向慕容瑾,见他虽然神色如常,但微微颤抖的小指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微龙家军平、反,原来慕容瑾除了带领龙家军崛起之外,也从未忘记过这一天。 如果真是这件事,那就太好了。裴胧月也有些期待起来,赶紧朝皇上看去。 只见皇上突然定定的看向他们,浑浊的眼中竟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 是的,希冀……一种略带歉意与期许的希冀,裴胧月不会看错。 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们两? 正当她疑惑于时,就见皇上转过头,接着道:“朕自登基以来,于国事兢兢业业二十载,从未敢有过懈怠,朕自问算不得什么明君,但也对得起自己在任的这二十年君王之位。” “可朕对得起天下,却对不起一人,当年宫中发生的一桩旧事,想必大家年长些的还有记忆,那就是当年兵马大元帅府,龙家军通敌叛国之名一事。” “龙家军因为被人污蔑通敌叛国,致使满门被杀,朕有失察之责,亦有枉杀之罪,龙元帅忠君为国,一生忠心耿耿,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是朕受奸人挑唆,误会了他的忠义,致使龙家军英灵不得安宁,是朕的错。”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慕容瑾更是死死捏着拳头,眼中闪着道不明的情绪。 第499章 复太子位 为龙家军平、反,他汲汲营营,等了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的血仇,十五年的背负,十五年,他从一个先天体弱的残躯,成长为如今赫赫一方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无数英烈在天上看着他,等着他位他们报仇,他的母亲也在天上看着他,看着他一步一个脚印的接近自己的目标。 他终于等到了为他们正名的这一天! 虽然皇上没有明说是这件事的最终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帝王猜忌之心和忌惮能臣,才害死龙家军一门,但他们的名节得以澄清,已经是皇上能给的很大宽容。 可是,慕容瑾为何没有丝毫沉冤得雪的喜悦? 不想,皇上今日准备做的事还不止于此。 皇上猛咳了阵,在朝臣们担忧的眼神下,喝口水平静下来,又道:“龙家军满门忠魂,不应该被世俗蒙尘,朕自知罪孽深重,决定,下一道罪几诏,向全天下布告自己的无知及歉意。” 说完,皇上示意大监将早已准备好的圣旨拿出来,当众宣读。 皇上居然会下罪己诏? 这事已经足够惊骇的了,毕竟一个帝王之尊,就算自己再有错误,也很难有人真的会去承认,而罪己诏等于昭告天下,自己这个帝王做得不合格,是一个无能愚蠢的人,这是一个帝王,特别是一个身处晚年的帝王非常忌讳的。 毕竟,谁愿意到年老了,还被人骂作糊涂残暴,犯下如此大错,致使晚节不保? 但皇上这么做了,毫无征兆的这么做了,还做得如此彻底,没有给自己丝毫的退路,甚至还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他这样不顾一切承认自己的当年的过失。 毕竟慕容瑾只是打个胜战而已,离能胁迫到皇上当众承认自己过错的程度还有很远,哪有资本要求他这些?即使皇上固执己见不给龙家平、反,这事谁也说不了什么。 可他做得如此彻底,连自己身后的名节都不顾了,一时间,倒是让满朝文武都觉得内心震动,摇头叹气,不知该说什么。 裴胧月担忧的拉了拉慕容瑾的衣摆,她知道慕容瑾此时,心中该是百味杂陈的,终于为龙家军平、反,终于让皇上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终于等到龙家军清清白白重见天日的一天。 所以,他才会在大监读到:“朕愧对龙家,愧对先皇对朕的嘱托,没有意识到朝中无将对江山社稷的伤害,造成此次数十万人之灾,是朕的过失,朕谨向全天下子民忏悔朕的过错。”时,眼眶微红。 裴胧月能理解这种心情,心中一直牵挂的事得到妥善解决,紧绷了十几年的神经也突然得以放松,这么多年的委屈得到申诉,任谁都会热泪盈眶。 可,接下来,圣旨中的内容却越来越不对味。 如果说皇上突然提及消失已久的龙家军是第一个令人震惊之处,愿意下罪己诏是第二个,那么现在,圣旨中提到的“恢复先太子之位”就是一道惊雷,彻底炸响了整个宴会。 只听大监接着宣读圣旨:“朕自知大错已经铸成,龙家军数千冤魂再也无法还阳,心中甚为哀恸,为表认错之诚心,着令如今的镇北军,更名龙家军,继续传承龙家军治军严谨保家卫国的精神。” 镇北军更名为龙家军?这么说,十几年前,传承百年,骁勇善战颇有威名的龙家军真的回来了? 朝臣们一派哗然,裴胧月等人也为之高兴,这句话不仅代表的是慕容瑾多年的努力得到认可,也代表了龙家军的复兴指日可待,他们终于可以以龙家军之名,接管镇北军,让那些昔日龙家军将士灵魂安息了! 裴胧月正要示意慕容瑾赶紧接旨,谢过皇上,毕竟这是皇上在位之时犯下的错,由他亲自承认和下一个帝王来平、反,效果是不一样的。 只有皇上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过错,龙家军的不平才是算真正得以大白天下,而不是下一个帝王的追述,给人以利用手中职权歪曲事实的怀疑。 皇上愿意为龙家军做到如此,理应感激。 可慕容瑾却岿然不动。 圣旨也还没有读完,大监接着道:“龙家军既无罪责,自然也不论罪名,即日起,恢复已故皇后龙千羽将门之女的贤惠名,恢复先太子姜凌煜的太子之位,恢复兵马元帅府的一切荣光,着令内务府,重新操办一应事宜。” 说罢,大监将那卷圣旨恭敬的递到慕容瑾跟前,道:“太子爷,恭喜了。” “轰”的一声,犹如平地炸响惊雷,变故来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圣旨的意思,更不明白这位先太子,与慕容瑾有着怎样的关系。 裴胧月也是吃惊不已,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皇上会毫无征兆的宣布这件事,难不成他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故意写下这样一道圣旨来杜绝后患?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皇上如今的这番行事,任谁看着都像在交代后事,根本不是一时兴起的作风。 如此说来,皇上对蓝贵妃父女的所作所为早就有所察觉了?他早就知道他们的野心昭着,所以才在最后关头釜底抽薪,将一切都归还给慕容瑾? 可是,为什么啊,若是早知蓝贵妃的阴谋,他又何须等到如今,任由着他们在朝中为所欲为,等身体残败了才来做这些? 裴胧月大惑不解,不知皇上真正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但无疑,她今日的任务是不必执行了,皇上既然以及那个就这事有了如此周全的安排,想必蓝贵妃他们再怎么折腾,也越不过这道当着满朝文武宣读的圣旨了。 大监的圣旨还举着,慕容瑾却一动不动,只看向皇上,黑曜石的眼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几乎在以一种赎罪的姿态忏悔他这辈子的过错,慕容瑾当然是震惊的,更令他震惊的是这份圣旨中的内容,除了恢复龙家军的军衔之外,还承认了他的身份。 可他却没有得偿所愿的一点开心。 这算什么呢?他努力做好每一步,努力用自己的力量慢慢靠近那个位置,努力用自己的人格赢得一切,他明明可以一辈子怀着对皇上的仇恨,恨着这个父亲,将一切错误的苦果全都扔回到他身上,让他也尝尝众叛亲离的感觉,这才算报仇。 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要在此时做这些? 第500章 原谅 如今这个被他恨了半辈子的父亲,居然放低姿态,将他心心念念的一切还给他,还是以这种毫无保留,决绝的方式,这让他怎么能轻易接受? 慕容瑾被皇上的这个决定打击得措手不及,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他突然不知自己该恨谁,该怎么恨下去,一切好像霎时间混沌,让他找不到出口,也找不着方向。 大概这就是努力了一辈子,引以为精神牵绊的东西,突然断裂的迷茫。 慕容瑾迟迟不接圣旨,就代表他不认同皇上的做法,很有可能抗拒皇上给的一切,大监不禁有些着急,小声提醒:“太子,快接旨啊。” “我不要!”慕容瑾突然站起身来,冷冷道:“我不要你的这些施舍,你以为一封罪己诏,一封太子御封就能抵消你这辈子犯下的错误吗?不,你换不回我母亲的性命,你也换不回龙家军的六千生命!” 似乎没料到会引发慕容瑾的如此抗拒,皇上颤抖着道:“煜儿,你,你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朕?” 慕容瑾的嘴角勾起一丝薄凉的笑意:“原谅?谈何原谅,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母亲,却不曾做过任何一件让她开心的事,反而对她极尽利用,屠戮全族,让她死不瞑目,你让我原谅你,谁能替我母亲原谅这一切!” 这是慕容瑾的心里话,他不知道没有仇恨的以后该怎么活下去,所以他选择了困在自己的仇恨里,继续恨着皇上,继续经营自己的一切,仿佛这样,这条披荆斩棘的道路才有意义。 “朕,朕已经悔了啊,真的已经悔了……” “晚了!”慕容瑾冷硬的说:“你说你悔,可你扪心自问,若是今时今日,你到地底下,有脸与我母亲相见吗?” “朕……” 皇上一时无言,本就土灰的面色愈发难看了,灭族之祸,杀子之仇,逼死之冤,他确实没脸再去见这世上唯一一个一心一意对他的人。 慕容瑾犹觉不够,微红着眼继续控诉:“你可知我母亲,她临终前说了说了?让我不要报仇,不要恨你,我怎能不恨,你毁了她一辈子,何尝不是毁了我一辈子,你逼死了她,何尝不是逼死了曾经的太子姜凌煜!” “所以你不用来假惺惺了,母亲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在你眼里重如千斤的江山,在我这儿却是一文不值,你让我原谅,除非你亲自向母亲,向龙家冤魂赎罪!” 难道他今日赎的罪还不够吗?非要他死,才能弥补曾经犯下的错? 皇上跌坐在龙位上,一脸失意,最近他总梦见龙千羽在责备他,责备他为什么这样苛待他们的孩子,皇上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原想着他能趁此机会将身前的事务交代好,他也好去地府给他的惠仁皇后赔罪,给她磕头,来世换他当牛做马偿还她的恩情,却没想到,他们的儿子说他没脸见她。 “千羽啊……是我对不住你。”皇上叹了声,老泪纵横。 只这一句,让慕容瑾再次痛心,指着皇上道:“你是真的觉得对不住吗?这么多年,你踩着他们的尸骨坐在这个位置上,可有片刻安宁?夜里可曾听到那些冤魂的控诉!” 大抵慕容瑾和皇上是一样的人,越是面对着自己在意的事,越表现得抗拒,好像如此,就能将心中的郁火发泄出来似的。 可其他人瞧着,却不是这么想了,这两人的对话向吵架似的,华安长公主好不容易等到皇上承认儿子的这一天,怕他再刺激皇上,连忙低声呵斥了句:“混账,瑾儿,还不快跟你父皇道歉?” 这句“父皇”的称呼出,旁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慕容瑾,就是圣旨中所言的,皇上与惠仁皇后的儿子姜凌煜,也是大乾曾经被封的唯一太子。 怎么会这样! 变故太过突然,几个主角尚且稳得住,朝臣们却一下激昂烈起来,连皇上近在眼前都阻止不了他们好奇的讨论声,整个宴会也陷入了混乱。 谁能想到,传说中那个才出生就被皇上厚恩封为南平小郡王的慕容瑾,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大乾最早被册封的太子,如今,还有被复封的节奏。 如果慕容瑾接下圣旨,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子,那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他们在朝堂上经历的各种党派之争,岂不全都成了白费? 慕容瑾身份的转变,就像半路突然杀出的程咬金,彻底扰乱了大乾内政的政局,无论这些大臣们先前投的是谁家名下,所有人都在懊恼自己不该草率去下决定,谁能想到除了二皇子之外,朝中还有这样优秀的皇子呢? 如今手握龙家军的慕容瑾,有兵权就有实力说话,加上他又是正经的皇室血统,皇上亲口为他验身份,亲自下旨立他为太子,这种形势之下,朝中的局势一下就变得有些敏感,他无疑是这场夺嫡之中突然冒出来,却又最合适的皇位人选。 朝臣们因为自己压错宝而躁动焦虑,裴胧月却只担心慕容瑾的安危,担心他能否过这一关,战胜自己心里的魔障。 不顾别人的眼光,她走到慕容瑾身侧,与他十指相扣,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在她眼里,太子之位再贵重,也没有阿瑾的开心更重要,如果这个太子之位要让她的阿瑾以毕生愧疚来换,她宁愿不要。 手心柔软的触感传来,慕容瑾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下来,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却在这时,蓝贵妃惊慌的大喊了句:“皇上!” 只见皇上突然向受了刺激似的,猛地两眼一凸,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喃喃了句:“煜儿,原谅朕……”就直直倒下了身躯。 “皇上,皇上!”昭阳殿内乱作一团,裴胧月失声叫了句:“快,快叫太医!”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想先替皇上诊治。 可她堪堪碰到皇上,就被蓝贵妃一把推开,指着她恶狠狠道:“都是因为你们,若不是你们惹皇上这样生气,他也不会出意外,如果此番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绝不饶你!” 裴胧月眼睁睁看着蓝贵妃将人扶下去,安置到养心殿,等御医灌鱼而入了才作罢。 眼下也不知皇上如何了,大家只能等着。 第501章 皇上驾崩 皇上被抬到养心殿治疗,太医们进进出出,面色慌张,让裴胧月的心里也升腾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事,正等着他们。 今日的变故实在太多,她已经没有心思再想其他了,那卷封慕容瑾为太子的圣旨还未定数,就出现这样的意外,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如今只能盼着皇上能够化险为夷,好妥善解决此事。 养心殿外一片紧张,大家都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两刻钟后,结果倒是出来了,只是谁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 只听大监满怀悲痛的最后一次为皇上常喝:“皇上,殡天了……” 尖细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头,朝臣们霎时跪了一地,不管此刻的心情是真悲伤还是假难过,四下不时有悲恸的哭声传来,帝王衰,举国哀,里里外外都有种国丧开始的灰暗感。 这也是裴胧月最不愿听到的结局,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解决身后之事,皇上就这样匆匆死去,唯于一声叹息,表达不完这一刻的怅然。 慕容瑾却怎么也不相信,方才还口口声声跟自己赎罪,需要他原谅的皇上,竟然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怎么会死,他怎么能死呢?他不是要活得好好的,为他从前所犯的错误赎罪,他要日日忏悔他的罪行,为求得他这个儿子的原谅拿出最诚恳的态度和心,让他重新接纳他,他才有资格去死,不是么? 他还没有原谅他,他怎么会死,怎么能死得如次匆忙! 慕容瑾红着眼,紧紧握着拳头,根本不相信这个结果,大监一布告完,他就要冲进养心殿看个究竟,他不相信皇上舍得死去,明明前一刻,他还在尽量给自己安排铺路,他的任务还没完呢。 哪知他刚走到门前,脚步还来不仅迈进门口,就被赶出来的蓝贵妃,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的所有人心头一颤,大家都震惊的看向两人。 也打得慕容瑾慢半拍的发怒,咬牙道:“让开!” 蓝贵妃道:“不让,你没有资格去看他。” “我没有资格,你就有资格了?让开,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来呀,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不客气,你都已经亲自气死皇上了,再多气死一个本宫,想来也不是稀奇的事,来呀,满朝文武都看着呢,有本事你也打我一巴掌,看你这不孝子,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蓝贵妃不怕死的凑上她那张妖艳的脸,就怕激怒不了慕容瑾。 她等他动手呢,只要慕容瑾敢动手,他就完了,前脚气死皇上,后脚揍了皇上的宠妃,不管他有什么样的冤屈,在天下人眼里,这都是一个暴戾乖张的皇子,不适合太子之位。 而她,因为丈夫刚死的冤屈,后脚又被继子欺负,就是无辜受冤的那一个。 慕容瑾显然也知道,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自己不该打这一巴掌,否则,以蓝贵妃的狡诈,定然被她套入圈套。 但蓝贵妃实在太过可恶,明知道的底线,还非要在上头试探,根本就是煽风点火。 面对这张给他造成种种阻碍和困境的脸,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怒意。 他的骨节咯吱作响,几乎都要忍不下去了。 倒是裴胧月,见慕容瑾就要吃亏,立刻上前,将他护在身后,怒道:“你干什么?” 这幅老母鸡护犊子的姿态,真让人感动。 不过,她们要是以为这就能阻挠这就,那就大错特错了。 蓝贵妃不怕死的说道:“你们还有脸本宫干什么,本宫倒要问问你们想干什么,皇上已经仙去,难道你们还有搅和得他不得安生吗?” 说着,蓝贵妃红着眼,指着慕容瑾控诉:“本宫能干什么,本宫只想让皇上安安心心的走而已,皇上不待见你们,不想看到你们,本宫拦着你们,不让他临走都不得安生,难道还错了?” “你们气死了皇上还不够,临了了还要对他的妃子咄咄相逼,你们还是不是人了,皇上才尸骨未寒呐,难道你们还要让他走得不得安宁吗?” 好一张巧嘴,倒变成他们无理了。 慕容瑾不预与她做无谓的争吵,面无表情道:“让我去看看他,一刻钟便好。” 蓝贵妃却不依不饶,甚至不顾形象的嘶喊:“不许去!就是因为你,皇上才有今日的意外,如果不是你刺激的他,他今日就不会枉死,你有什么资格去看望他,你这个不孝子,杀人凶手!” “啪”的一声,这回,竟是裴胧月出手,毫不犹豫的在蓝贵妃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蓝贵妃顿时难以置信:“你,你敢打我?” 要知道此时此刻,她就是大乾王朝最尊贵的女人,连死去的皇上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就算新皇帝登基,短时间内也得看在故去的皇上面子,让她几分,这世上已经再没人能打她了。 现在,她居然被一个不入流的小女子给打了? “打的就是你。” 裴胧月咬着牙,敢作敢当:“皇上的仙去是个意外,你随意攀咬别人就是不行!别以为你做过的事别人不知道,事到如今,你若还不闭嘴,休怪我将一切都抖出来!” 这话什么意思,她是知道了什么不成? 蓝贵妃故作无知:“你莫要在此信口雌黄,本宫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没有吗?既然贵妃娘娘如此无惧,不如,咱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掰扯掰扯皇上为何突然病重,又为何宫中宫女太监无辜失踪,或者当初烽火教引炸狩猎场一事?” 她果然知道一些! 蓝贵妃的眼中的狠意一闪而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扬起手,就要还裴胧月这一巴掌。 却被慕容瑾捏住了手腕。 慕容瑾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冷若冰霜,只看一眼就让人感受道迎面而来的寒气,似乎要将人冻僵。 他冷冽道:“贵妃娘娘,本王提醒你,此时此刻可是在文武百官面前,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最好想清楚后果,别以为舆论暂时站在你这边,本王就怕你,你若豁得出去,咱们不妨赌一赌,看最后死的是谁。” 他眼中的冷意太过让人惊骇,蓝贵妃不知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掌握了她多少罪证,便有些心虚:“慕容瑾,你不敢。” “你看我敢不敢!” 第502章 皇储之争 两方对峙,气氛一触即发。 很明显,蓝贵妃只是强装气势罢了,她一个女流即使再强大,也不是慕容瑾的对手,此刻慕容瑾犹如心底的雄狮被人激怒,浑身都是森冷的气场,这份气场竟如王者之气,有种无形的威压,没有人能顶得住。 裴胧月是他的底线,蓝贵妃敢对裴胧月不客气,就是与他做对!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蓝贵妃的气焰终于弱了下去。 不等她开口,姗姗来迟的二皇子看到母亲吃亏,急忙跑出来,不由分说的就指着慕容瑾破口大骂。 “慕容瑾你想干什么?你这个疯子,逼死了父皇还不够,还想闹出更多的人命吗?纵使你对皇家满身仇恨,你对付我母亲做什么,有本事冲我来啊!” 慕容瑾冷冷扯了扯唇角:“冲你来?会有这么一天的。” 话语中的冷意让二皇子不自觉一颤,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会对这个“皇兄”产生畏惧之意,二皇子不禁在心里懊恼,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我警告你,你别胡来,否则,我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吗?”慕容瑾邪邪一笑,突然从蓝贵妃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道:“想必二殿下还不知,这东西是什么?” “什,什么……” 这可是烽火教圣女的信物。 慕容瑾也是偶然得知的,烽火教还有圣女,以之前慕容瑾在人们心里种下的,对烽火教的忌惮,这些人若知晓他们最敬重的蓝贵妃,居然是烽火教头子,不知会有怎样精彩的表现? 但二皇子问起来,慕容瑾却是不说了,只冷淡道:“贵妃娘娘觉得,您当真要因为这点小事,让你的亲儿子见证你的真面目吗?还是说,让本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解释烽火教与楼兰国,及咱们大乾的关系?” 蓝贵妃此时终于确信,这两个人,已经知道了她身上所有的秘密。 只是为何不将之公开,她也不大清楚,反正此时此刻,她的身心和名誉都在经受严酷的威胁,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胁迫,他们父女汲汲营营二十年,决不能在这一刻被毁了一切。 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他们不过是看一眼皇上的遗容而已,谅他们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倒不如成全他,以图后续。 只是,这么大个把柄握在这两个人手里,看来今日,他们是不能留了。 蓝贵妃终于服软:“罢了,他终归是你忠了半辈子的君,本宫姑且让你与他好好道个别。” 慕容瑾哼了声,带着裴胧月推开养心殿的大门。 而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时刻的心慈手软,会在之后,牵引出一大堆的麻烦。 他们一进去,关心着皇上的皇亲国戚们,自然也要跟着进门瞻仰遗容,这是最后一次,与皇上做告别,大家的面色都十分沉重。 二皇子倒是有心阻止他们,也想把更多的脏水往慕容瑾身上泼,但看到一旁站着的裴胧月,他就说不出话来。 母子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领皇亲国戚成功进入养心殿内,去看死去的皇上。 奇怪的是,在这些人全都进入内殿之后,他们脸上的神色,竟然出奇的放松下来,好像终于达成什么计谋了似的。 母子两对视了一眼,比蓝贵妃晚一些出现的二皇子,朝蓝贵妃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看来,一切已经安置妥当了,她们母子只管按计划行事,便能达成所愿。 蓝贵妃忍不住勾了勾唇,事情顺利的话,等今日过后,他们再也不必顾虑被人抓住把柄,这大乾,终将还是他们蓝家的天下。 想到接下来的打算,蓝贵妃盘算着手中可能取胜的胜算,虽然面上依旧哀戚,但精明的眉眼中,只有志在必得的算计。 她也没想到,皇上都到这个地步了,还留有这一手,竟然在这样重大的场合,给他们来了个釜底抽薪,差点让他们这段时日的谋划全都付诸东流。 慕容瑾,先太子,龙家军,呵,好,好得很! 本来还想让这个老匹夫多活些日子,好给自己的儿子足够的时间,将他手中的权势全数接管过来,再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万里江山究竟是如何为他人作嫁,成为别人地盘的。 但既然他自己不愿意,要作死,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各位大人。”蓝贵妃抖了抖今日因为宫宴而十分庄重的宫装,朝外头的文武百官高声道:“皇上突然逝去,本宫的内心十分悲痛,相信各位大人也跟本宫一样,对此事深感惋惜。” 突然提起这个,大家都一脸莫名的看向蓝贵妃。 蓝贵妃接着道:“本来,本宫是不想这么早说这个的,但大家也看到了,而今皇上去得突然,这太子之位迟迟未定,朝中诸多国事无人主理,本宫不忍皇上都去了,还牵挂重重,因此,就觍颜善做主张,代替姜家先祖提一提此事。” 怎么叫无人主理呢,皇上不是在上一刻,刚定了慕容瑾为太子吗? 大臣们不明所以,皆不知贵妃娘娘此刻刻意掩盖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已经定了慕容瑾是新的太子,这是大家都瞧见了的事,难道蓝贵妃还有法子将此事推翻不成? 蓝贵妃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这里有一大半的人,都是他们蓝家和二皇子长久累积下来的人脉,她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掌握了些这些人的罪证,只要她拿出那些东西,这里就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 既然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她和二皇子都已经没有了退路,如果不能放手一搏,她就得眼睁睁看着慕容瑾登上那个至尊的位置,那她肯定是万般不愿意的。 她不愿意,就不信这些人也会认命,心甘情愿的让慕容瑾当上这个太子。 不认命就好,只要她稍微利用一下他们的不甘心,很多事就能扭转乾坤了。 蓝贵妃自信满满,接着道:“这段时日,炎儿为皇上协理国政,功绩大家有目共睹,相信你们心里都明白,如果没有这突然出现的姜凌煜,炎儿肯定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如今皇上突然仙去,身后之事许多却未来得及交待清楚,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难道要让我儿的功绩随着皇上那句糊涂之言,就全被泯灭吗?” 第503章 逆天改命 难道要让你们从前的辛苦投诚,好不容易攒下的从龙功勋,为夺嫡而做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吗? 如此一问,朝臣们都不是笨的,立刻就联想到自己的头上。 蓝贵妃微微一笑:“一朝天子一朝臣,天下换个主子,未必就有炎儿圣明了,想必你们心里都有考量,本宫认为,这天下能者居之才是正理,皇儿是天家血脉,天生贵重,长久的辛苦岂能为他人作嫁?” “本宫相信大家能明白本宫的意思,也相信你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本宫和皇儿绝不是忘本之人,谁对本宫母子有多照顾,本宫心里清楚。” “今日,本宫不妨在众位大人面前放个准话,也在此给大家一个安心,若你们,能持续待在本宫这边,为皇儿继续效力的,本宫承诺,你们将,后福无穷。” 后福无穷,好一个后福无穷! 蓝贵妃这一席话,一句劝告他们继续支持二皇子的意思都没有,却成功说服了这些人摇摆不定的心,也那那些本想转而支持慕容瑾的人,全都归拢了心思。 如今天下大势未定,支持谁不是支持呢?就慕容瑾那铁面无私的性子,如果他们无端投诚,还得被他考验,若知道他们曾忠心过别人,说不定还不卖他们面子呢。 而且突然投诚到他那边,他信不信任倒还两说,一切都得从头来过,这可太难了,他们身上谁没背点案底,就凭慕容瑾曾经在锦衣卫待过,知晓里里外外的内幕,他们可没把握慕容瑾会重用他们。 更何况如今,他还有二皇子这么大一个对手,万一他没赢,自己岂不人财两空? 冒着大风险去投靠一个眼里揉不得沙的主子,倒不如择一主从一而终,他们这一路跟着二皇子过来,功绩可是实打实的,如果二皇子能够重新夺位,就凭这句后福无穷,他们也跟着享福对不对? 不少人这么一对比,心里早已就有了考量。 只是,他们还剩一个担忧,皇上册封慕容瑾为太子可是金口御令的,圣旨至今还在大监手里握着呢,这刚宣读过的圣旨,大家都知道里头是什么内容,也没有将之抢过来销毁的道理啊。 但见蓝氏母子气定神闲,这些大臣们心里也安定下来,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二皇子顶着,他们只要不出面扰乱这件事,跟着他们给出的理由走就行了。 这两母子老奸巨猾,他们必是想了什么万全之策才敢在此大张旗鼓游说他们的,法不责众,如果他们一致决定跟在他二人后面走,便是慕容瑾,也不能拿他们这么多人怎么着。 人人都这么想,气氛反而安定下来。 蓝贵妃和二皇子见状,嘴角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什么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皇上还是低估了人们对权势金钱的追求,这些人早已被惯得迂腐贪势,给慕容瑾这样一个继承江山的机会,他以为这些人就会买账了吗? 不,为了继续他们的迂腐,为了继续这条享乐之路,他们宁愿走捷径,即使明知此举等同举旗谋反,他们也在所不惜。 毕竟,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一条路胜负难分,他们未必没有翻盘之机。 外头出现了怎么样的变故,身在养心殿里的人自然不知。 此时,所有人都在皇上、床前,与他一一告了别,华安长公主和舞阳长公主都抹着泪,不敢置信她们的弟弟,居然就这么去了。 在这大殿之中,站的都是皇上的亲人,大家的哭泣便真诚了几分,看过之后,皆退下来,站到慕容瑾身后。 终于轮到慕容瑾站在皇上的床前,他愣愣的看着那张依旧冷峻却了无生气,再也起不来怒骂他,赞扬他,叙说自己忏悔的脸,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人是自己的爹呢。 日后,他再也没有父亲了,不管是仇恨的,严厉的,还是冷漠的,都没有了。 难过是有一点的,在他无数个日夜想到复仇,想到母亲的死,想到龙家军那些冤魂的时候,他都恨不得这个作恶多端的父亲早点死,早点下去地府给那些人赔罪。 可他真死了,他竟然觉得不敢置信,觉得若有所失,觉得他就像无数次的不负责任一样,就这么撂挑子走了。 犹记得小时候,他是多慈爱啊,哪怕是装出来给人看的,他也有过做慈父的时光,那是其他皇子再受宠都没能得到的殊荣。 他也曾骑在父亲的头上,也曾一起放风筝,他也曾指导他课业,一起嬉闹玩乐过。 即使如今,随着时光成长,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逐渐模糊,但站一旁看着他们父子和睦的,嘴角挂着清浅笑意的母亲的面貌却历久弥新。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私心,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欺瞒就好了,他们也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他也能纵想父母之爱。 可惜身在帝王的高处不胜寒,从来就容不下常人该有的岁月静好。 一切还是发生,也回不去了,这个男人的私心摧毁了他的一切,也带走了他们所有的美好。 但他太自私了,他自己想要赎罪,就不顾慕容瑾的意愿,在临死前将他的一切拱手相让,却从没问过他想不想要。 他不想要啊,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龙家军复军,没有他的忏悔,没有听到他类似遗嘱的安排,他还是慕容瑾,这个人也还苟延残喘的活着。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他就可以继续恨着他,永远心安理得的不去原谅他,他们就这样互相埋怨着到老。 这样,即使面对他的死,自己也能安心些,摆脱这些年的仇恨,随他的死开启新的生活。 可他死了,死前做的所有事都在替他安排,安排婚事,安排前程,让慕容瑾想要很他都不能。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问问他,付出这么多,去追寻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结果什么都没带走,真的值得吗? 慕容瑾看着近在咫尺的苍老身躯,眼前逐渐模糊,他想起自己跟这个男人最后的一句话,竟然是质问他踩着这么多人的尸骨上位,夜里可能睡得安枕,不知为何,就觉得心里微痛。 他睡不安枕,所以到地狱去赎罪了,那他呢? 他们功德圆满的去团聚了,留下的他,依旧是踽踽独行的一个。 第504章 倒打一耙 裴胧月见慕容瑾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好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顿时有些担心的拉了拉他的衣摆。 “阿瑾,你还好吗?” “无事。” 他走过来,牵起裴胧月的手,她身上特有的馨香和温度让人心安,也让他寒冷的心房逐渐回暖。 还好,还有人陪着他,他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走。” 最后的一面,虽然有些遗憾,但人死债偿,过去的再多痛苦和无奈,也该随着他的死去一并掩埋了。 两人牵手出门,正式做别了慕容瑾前半生的不幸,迈入下一阶段,却没想到更大的危机,还在后头。 也不知蓝贵妃跟外头这些人说了什么,裴胧月和慕容瑾从养心殿出来之后,明显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 所有的朝臣们,对他二人都十分警惕,虽算不上指指点点,但那眼神就差没直说他们有其他想法了,他们才出来,这些人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对慕容瑾很忌惮,又像有些心虚。 裴胧月直觉气氛不大正常,故作不知的问了句:“怎么了,大家都杵着作什么,皇上驾崩,不是该操持国丧了吗?” 蓝贵妃阴阳怪气的来了句:“是要操持国丧,但这不是没人主持么?按说主持国丧的最佳人选,是太子才对,可咱们大乾的太子未有定数,总得让大家决议一下。” 什么叫太子未有定数,皇上可是亲自让大监颁发了圣旨,封慕容瑾为太子的,这事才刚刚过去没一会儿,这么多人见证,他们该不至于这么健忘? 裴胧月无语的看了一眼众人:“谁说太子未有定数了,咱们大乾的太子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么,一切由他作主即刻,内务府该如何安排,按照以往惯例安排下去便是,国丧的礼仪规制,都有先例可寻,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她指的太子,自是慕容瑾。 却有人不服。 蓝国师出列,没好气的说:“话虽如此,但贸然将太子之位传给一个不承认自己身份,还气死皇上的人,不合适?” “什么叫贸然,国师大人这话好笑,圣旨还在那儿摆着呢,大家可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而且怎么就是太子气死皇上了?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说,您这般,可是想污蔑主上不成?” 蓝国师嗤了声,对裴胧月的指控毫不在意,无所谓道:“谁气死的谁,我等在此也同样有目共睹,若由这样的登上太子之位,才叫贻笑天下。” 裴胧月凝眉:“你什么意思?” 蓝国师无耻的说:“皇上众目睽睽之下,倒地而亡是大家眼见为实的事,而他为什么会气极身亡,我想在场的都亲眼所见,正是因为慕容瑾,他的大逆不道和激烈,才致使皇上突然暴毙,他是不是杀人凶手?” 裴胧月总算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 很好,皇上才刚咽气,尸骨未寒,这些人连丧事都没空主持,倒是有脸理直气壮的争起太子之位来了,可真是大乾的好臣民,皇上的好臣子呢。 更无耻的还在后头。 蓝贵妃接着说:“皇上临死前将太子之位传给慕容瑾是不错,可他也不曾接旨不是吗?不接旨就等同抗旨,抗旨不遵乃杀头之罪,而他不仅抗旨不遵,还将皇上气死,实乃弑君,罪加一等!” “这样的人,要本宫说,就该抓到牢里问罪天下,而不是接管太子之位受人尊崇,皇上一向崇尚仁孝,慕容瑾又可有半分仁孝?他杀君弑父,让他做太子,不是贻笑天下是什么!” 蓝国师接口:“正是,如此不忠不孝之辈,没有将他送入天牢已是看在皇上的面子,还怎堪大任?” 不愧是为蓝家人,这歪曲事实的本事,没人比得上他们。 只怕皇上自己都想不到,他拖着病入膏肓的病体给心爱的儿子安排好一切,这些好却成为别人祸害他儿子的的催命符? 裴胧月冷冷看了一圈侍立在四周的大臣们,沉声道:“你们,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她的眼神太过纯净,竟然让人有种不忍欺骗的感觉。 但现实就是现实,这些大臣们,本来就有一大半是二皇子拉拢的人,如今蓝贵妃竟然能找到个由头让二皇子重新继承太子之位,他们没有不帮的道理。 加上方才,蓝贵妃那句必有后福的保证,他们就更不敢出头直言了。 聪明的,在裴胧月清澈的眼眸下支支吾吾,稳得住些的,则静观其变,而不聪明的,急于在二皇子面前表现,此时立刻站出来不要脸的冒头。 “难道不是吗?皇上就是被慕容瑾气死的,我们都瞧见了,就算他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大臣,莫约是想给蓝贵妃留个好印象,立刻站出来当这出头鸟。 华安长公主气愤的护着儿子:“混账,皇上病重多日,早就积病难除,如今不过是个意外而已,你竟敢怪罪到瑾儿头上?” 那人不敢得罪华安长公主,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蓝贵妃却无所顾忌。 “皇姐这话就不对了,皇上积劳不假,但也不至于一时半刻都撑不过去,今日之事明显是急火攻心菜造成的悲剧,就冲慕容瑾明知皇上有疾,而咄咄逼人这一点,他是该被问罪的。” 也怪方才皇上的忏悔太过让人意外,慕容瑾一时难以回神,没想到竟让人抓住把柄。 华安长公主气极:“你这是非要将脏水泼到瑾儿头上了?” 蓝贵妃继续起死人不偿命。 “话可不能这么说,慕容瑾是皇姐的儿子不错,可皇上还是您的亲哥哥呢,亲哥哥死了,您不但不想着让他安心,给他报仇,非要护着杀人凶手的儿子而不承认过失,皇上平日对您不薄,您这样,未免太伤皇上的心了。” “你,你。” 华安长公主哪是蓝贵妃的对手,当即就被她气得胸口一窒,差点背过气去。 裴胧月赶紧给长公主扎针,让她平静。 皇亲国戚们,对蓝贵妃的倒打一耙都很生气,德高望重的罗亲王出来主持公道:“你这疯妇,信口雌黄,煜儿是皇上亲自承认的太子,你们却想歪曲事实,你们意欲何为!” 第505章 端倪 “是罗亲王啊。” 蓝贵妃一笑:“你好歹也是皇上的亲叔叔,怎么能说么话,皇上这才刚去没一会儿,您不想着为他的死讨公道就算了,这么快就想巴结新贵,怎么,您儿子在西郊圈地一事的仇恨,这么快就忘了?” “你!” 罗亲王的儿子在西郊圈地,是慕容瑾做锦衣卫指挥使时办理的案子,罗世子是个脾气暴躁之人,在慕容瑾去亲王府取证的时候,就与他起了冲突,被抓入镇抚司大牢,罗亲王曾向慕容瑾求情过。 若只是这样,倒也不至于结下仇怨,毕竟是他们自己犯了错,现在被人查处,理应受到惩罚。 可偏偏罗世子莫名其妙死了,就在慕容瑾将人抓走后的两天,死在镇抚司的牢房里,人人都说,也许是慕容瑾心胸狭窄,为了尽早结案故意将人弄死的。 可怜罗亲王白发人送黑发人,过不去这个坎,自此与慕容瑾势不两立。 现在,蓝贵妃重新提起此事,就是想激起罗亲王心里的那股子悲痛与愤慨,让他闭嘴别再开口偏帮慕容瑾的。 哪知这个罗亲王是个刚正不阿之人,闻言不止不上她的当,反而大怒:“一码归一码,我儿之仇,我自会向慕容瑾讨教,但今日、你们枉顾皇上意愿,意图篡改圣旨,就是不行!” 这个老匹夫,当真是顽固,竟然将他们的龌龊如此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此话一出,二皇子一派面色一变,蓝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罗亲王,本宫敬您是皇上的叔叔,这才给你几分面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罗亲王并不畏惧她的威胁,依旧昂着头:“怎么,只许你们这么做,还不许本王说了?什么慕容瑾害死的皇上,皇上的身体什么模样本王比你更清楚,你这幅欲加之罪,将慕容瑾扯进来,又是何道理啊?” 这话立刻引发这边一众与慕容瑾交好的贵族们的认同,皇命不可违,不是他们一句污蔑就能扭转改变事实的,皇上明明传位给慕容瑾,他们却想歪曲事实,不起巧取豪夺是什么。 气氛霎时紧张,空气中酝酿着剑拔弩张的气势。 蓝贵妃当然不愿别人说她巧取豪夺,只是仇恨的与坏事的罗亲王对峙,罗亲王丝毫不惧,冷着脸与她抗衡。 慕容瑾怕罗亲王吃亏,忙站到他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无法,蓝贵妃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这个老匹夫动手,虽然她掌握了朝中大部分文臣的命脉,可武将那边,依旧是慕容瑾的优势。 她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番皇上的阴狠,早知慕容瑾是他的儿子,还让他去军中赚功勋,甚至大肆渲染他的功劳,让他被天下百姓传颂,这番举动简直心机深沉,让人厌恶。 她差点就要弱下势来。 不行,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如果被慕容瑾得了先机,他们母子三代人的努力,岂不全都白费了。 蓝贵妃咬咬牙,突然做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意外的举动。 她趴在养心殿的房门上就开始哭:“皇上,您死的好冤呐,您被一个不孝子气死就算了,连平日最敬重的亲人也不帮着您,您瞧瞧,这还尸骨未寒呐,就要看尽人情冷暖了。” “我皇儿一心为您尽孝,为国事操劳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从不敢懈怠,才得您一句可堪大任的夸奖,怎么就在最后关头被一个外人摘了果实呢?您糊涂啊,凭什么就将太子之位送给一个来路不正的外人?” “妾身冤枉呐,您对妾身谆谆嘱托,一定要守住大乾江山的传承,妾身没能做到,如今您刚死就被人欺压上门,是妾身丢了您的脸了。” 泼妇骂街,不顾形象,简直没眼看。 慕容瑾一派的武将们都被这个不要脸的蓝贵妃气得半死,皇上尸骨未寒,她却在养心殿的门口哭诉,还歪曲事实毫无道理,若不是皇上真的死透了,只怕都能给她气得活过来! 封前太子姜凌煜为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事到如今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变故。 也是到这个时候,裴胧月才反应过来,皇上的死意味着什么。 皇上已经死了,临死前将自己的身后事交代得一清二楚,按说应该没什么可争议的才对,可蓝贵妃的做法,如此大张旗鼓的胡搅蛮缠,也不像她的作风。 倒像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似的。 等等,拖延时间?她为何要拖延时间? 裴胧月快速思索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今日皇上表现得如同交代遗言一般,就证实了他是早知道蓝贵妃给他下过药一事的,而从蓝贵妃的表现来看,她原本并不知情。 也就是说,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在蓝贵妃的意料之中,而是皇上瞒着她偷偷策划好的,是以在一开始,皇上宣布恢复龙家军军衔的时候,蓝贵妃肯定十分意外。 从一开始,皇上就表现得困倦,虚弱,强撑之状,如果她猜测不错的话,蓝贵妃肯定在今日给皇上喂过药,她也没想让他说这么多话。 那,是皇上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他擅作主张的举动了? 也许今日难得的清醒已经是回光返照之症,皇上自知时日无多,这才在文武百官面前,谁也没告知的,匆匆颁布了那张恢复慕容瑾太子之位的圣旨。 但是按理说,他既早有准备,以皇上的心性,应该不会不知此事蓝贵妃必然留有后手才对。 同时,蓝贵妃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皇上在让大监颁布圣旨之时,甚至这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一句辩驳,这太反常了。 裴胧月不相信以蓝贵妃的心性,她在面对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被别人毫无征兆夺走的情况,会毫不反击。 皇上的死太过突然,当时大家都沉浸在慕容瑾控诉的当年惠仁皇后之死上,并未过多关注皇上那边的情况,而皇上出现意外,第一个发现的人,也是蓝贵妃。 如果……如果皇上的突然暴毙,正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假设,皇上突然宣布慕容瑾为太子之位的人选,蓝贵妃她事先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肯定也会慌乱,自己苦心经营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得偿所愿了,却在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搅和,她更是不甘。 第506章 两两僵持 不甘下之下,慕容瑾的控诉就成了他们一个很好的翻盘时机。 假使,假使蓝贵妃故意选择在皇上与慕容瑾闹得最僵的时候,突然对皇上下手,将他的暴毙怪罪在慕容瑾的大逆不道上。 那,即使皇上已经颁布了圣旨封慕容瑾为太子,她也可以借由她杀父弑君的罪名,以此将这封圣旨全盘推倒。 毕竟在此之前,慕容瑾只是公主之子,朝中的权势还是二皇子占优势的,如果他们有那个魄力,破釜沉舟,就凭那么多人支持二皇子,她们未必没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只是,单靠一份胡搅蛮缠并不能彻底赢得最后的道理,朝中之人就算多半支持二皇子,依旧有少数顽固的认死理,圣旨已是板上钉钉,她该用什么手段,来处置这些人的顽固,让他们闭嘴呢?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头一闪而过,裴胧月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面上不觉就带了一丝慌张。 要是她的这个猜测没错的话,二皇子方才姗姗来迟,想必是到外头部署军事去了,毕竟慕容瑾在军中的地位再高,今日参加宴会却是连武器都没带的,也是防备最薄弱的时候。 她要是蓝贵妃,也会在此时背水一战,将他们全数围困在宫里,一次斩杀,否则,等他们出去,必然势力大增,到时候大局已定,还有他们母子的机会吗? 而蓝贵妃多次强词夺理,咄咄逼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们似乎在筹备着什么,正在拖延时间准备一个时机。 好狠毒的心思,蓝贵妃母子三,竟然是冲着将他们全部围起来,瓮中捉鳖,好全都弄死在这里来的。 按这个剧情的发展,接下来,就该是御林军围困昭阳殿,等着对他们逼宫上位了。 想到这些,裴胧月心惊肉跳,心头笼罩着巨大的危机,分别无法淡定。 暗暗拉了拉一脸冷峻的慕容瑾,裴胧月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慕容瑾并不屑于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什么太子之位,他从未想过在这种情况下,皇上会突然肯定他的身份,将一切都留给他。 如果早知如此,他定然会阻止皇上这么做,他向来信奉自己想要的东西,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而不是被当成一个忏悔的礼物,捧到他面前,让他恶心。 但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想,这个太子之位今日他是想要也得要,不想要也得抢回来了,否则被蓝贵妃母子占据,这天下还不知被他们折腾出什么乱子。 而且此时此刻,他们既敢将主意打到他身边的人头上,这简直就是在挑衅他的底线,他绝不是任人宰割的鹌鹑,会由着这对母子戳扁揉圆! 听到裴胧月猜想的,此刻宫外可能已经围堵了一堆卫兵,要将他们困在昭阳殿逼宫,慕容瑾明白,自己已经不能坐以待毙了。 他面色冷凝的撇了一眼朝臣们,冷声道:“你们都觉得,我不堪做这个太子?” 这……论能力,手腕,实力,慕容瑾和二皇子不相上下,甚至慕容瑾更甚一筹,因为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绝不会如二皇子那般阴暗行事,过河拆桥,如果由着朝臣们公正的选择,他们当然愿意跟着相对安全的慕容瑾。 可是已经晚了,谁能知道慕容瑾就是曾经的先太子呢,如果有早知道这回事,他们肯定也不会这样,全都将宝压在二皇子身上啊。 如今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们选不选了,而是他们早就投靠了二皇子的阵营,已经没了回头路。 能做到皇上的近臣被皇上信任,邀请到这昭阳殿参加宴会的,都不是傻子,看这阵仗,不少人当然也隐隐猜到外头即将发生什么,一旦二皇子母子逼宫成功,等待他们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此时来反水,就等同于千辛万苦的跑了八百米,马上就要冲到终点,结果有人拦在前头,让他们转道再跑八百米一般,他们当然不愿意。 现在反悔,不仅很有可能错过到手的从龙之功,还会陷入危险,大家都不傻,肯定选一条在他们看来安稳又康庄的道路走。 朝臣们支支吾吾,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因为贪生怕死,宁愿颠倒黑白,也不站在慕容瑾这一边。 只有叶楚晟,不顾母亲的眼色站出来,刚正道:“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皇上的圣旨明明写着,封姜凌煜为太子,你们不就是纠结他没有接旨吗?现在接旨不就是了。”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他直接将大监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圣旨抢过来,交到慕容瑾手里,无害的笑了句:“这不就解决了,有什么好纠结的,恭喜你啊,太子殿下。” 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人还有这番操作,大家倒吸一口凉气,皆震惊的看向叶楚晟。 舞阳长公主显然比他懂事,见情形不对立刻叫:“晟儿,过来母亲这边!” “我不,我不觉得我今日的行为有错。” 叶楚晟什么都知道,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意识儿和判断,所以他拒绝了母亲给他的保护,坚定的站到裴胧月的后头。 “本世子只选择自己认定的道路走,就算这条路被人遮住了阳光,本世子也要凭意念照亮一条路来!” 这番话,鼓舞了不少人,除了他,那些刚提拔上来的武将们,自然也站到慕容瑾的后头。 两方成对垒之势,气氛一触即发,一旦蓝贵妃发送信号,外头的人攻打进来,裴胧月他们未必会有胜算。 不能再等了,必须得找个办法突围才行。 用武力显然不是上册,且不说他们带着华安长公主,舞阳长公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就算他们今日冲出昭阳殿又如何,气死皇上的名号出去,慕容瑾日后就算想要起事,都没有名正言顺的名目。 这么做,除了保住一条命,并没有任何意义。 而他们要做的。除了保命,还得保名声。 可大殿之内的大臣们都惧于蓝贵妃母子的威严,不敢帮他们,他们只能靠自己。 眼下这种情况,除了用武力突围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除非他们能找到什么有利的证据,证明皇上的死就是蓝贵妃父女所为,让天下人去评论。 或者,将蓝贵妃母子今日的围宫行为定义为谋反,站在正义的角度上讨伐他们,这才有可能扭转乾坤。 第507章 引空间 裴胧月咬咬牙,开口:“你们不就是觉得阿瑾害死了皇上,他的太子之位不占理么?如果我可以证明,皇上不是被阿瑾害死的,而是另有原因,是不是他这太子,就能顺利主持国丧了?” 慕容瑾一听就知道裴胧月想做什么,连忙担忧的打断她:“胧月,不要!” 裴胧月却朝他坚定的摇了摇头:“如果我们今日必有一死,我希望你我都能够清清白白,而不是毫无道理的背个弑父的名声,这样对你不公平。” “可是……我不愿让你为我去冒任何风险。” “放心,我身上背着空间一事早晚会有人知晓,与其到时候被人无端弄出来多生事端,不如我自己承认,说不定还能光明正大的用上。” “不,事情还有转机,大不了杀出去便是,你不必为我……” “阿瑾。”裴胧月打断他:“这次的战事,死的人还不够吗?不,太多了,你我都知道,很多事明明可以避免,只要咱们占得先机就有余地,如今这个关头,咱们都太被动了,如果这么做可以减少伤亡,是这件事最大的价值。” 裴胧月知道慕容瑾是担心暴出空间会给她带来祸患,可现在,比起这个,眼前他们极有可能全被一锅端,已经是很严重的祸患了。 而眼下,用空间的作用证明皇上的死因,是避免徒增伤亡最好的办法,哪怕这事的结果,极有可能依旧是无用功。 他最终放手,后退了一步,决定支持裴胧月。 但在裴胧月开启空间前,保险起见,他还是冷冷的朝在场的人看了一眼,不轻不重的威胁:“你是本王认定的人,如果有人胆敢为难你,本王便是踏平了整个大乾,也必为你讨回公道!” 有慕容瑾如此好无保留的偏爱,裴胧月又有何惧? 在场的人都缩了缩脖子,不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但这股气势,绝对不容小觑。 裴胧月点点头,看向始作俑者蓝贵妃,目光坚定:“我始终相信,邪不胜正,某些小人妄图用歪曲事实的姿态还抹黑别人的名声,也得看看,天理昭昭同不同意!” 蓝贵妃见她如此笃定,知道她本事不小,对此也有些忌惮。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全天下的人都无所察觉,她就不信单凭裴胧月一个小女子,能查得出什么,若露了怯,反倒显得自己心虚,倒不如顺着她的话来,看她待会儿怎么自圆其说。 想到这一层,她嘴硬道:“笑话,皇上被慕容瑾气死,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事,难道他还能起来告诉别人,他不是被气死的不成?” “他能的,即使是死了,他也会说话。” 裴胧月认真点头的神情,让所有人感到周身一寒。 死人会说话,这不就成了鬼神之说? 蓝国师怒道:“你莫要在这儿制造恐慌,什么会说话,皇上已经仙去,难道你还要让他遗体不得安宁吗?” “让他不得安宁的,是你们!”华安长公主缓过神来,替裴胧月壮势:“胧月,你放心去做,没有什么人比本宫和瑾儿更有资格替皇上做决定,皇上的身子究竟什么状态,为何突然暴毙,本宫也想搞个清楚。” “你们这是不知所谓!” 裴胧月才懒得管蓝贵妃说什么,有了华安长公主的认可,舞阳长公主也点了点头,两位长公主为她保驾护航,至少,蓝贵妃父女还不敢明着做什么。 她道了句:“得罪。”便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在养心殿的门口三鞠躬,之后,打开了养心殿的大门,将皇上的遗容展示在众人眼前。 既然是蓝贵妃的手笔,他们身为楼兰医毒世家,下的毒手段高超,当然不可能轻易被人看出,所以裴胧月才坚持需要启动空间,让大家见证这起谋杀。 皇上虽然死去,可因为他所中的毒无色无味,展现的是死亡之症也较为平和,此刻他面色安详,神情宁静,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 裴胧月指着他的面色,道:“你们口口声声说皇上是被气死的,按说暴毙之人,皆七窍流血,死状恐怖才对,可他遗容整洁,并无半分睁扎,可见他死前非常从容,这是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 裴胧月站到死去的皇上身边,闭眼冥想了一会儿,四下突然变换了一个色调,众人仿佛置身一个纯白的大型空间之中,大臣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皇上的遗替被安置在他们眼前的一个担架上。 “这,这是……” “一种障眼法罢了,我需要用到这里头的东西,所以劳烦各位大臣集中注意力,看我这边的动作。” 裴胧月并不对这空间多做解释,而是从容的穿上无尘服,众目睽睽之下,拿个针管往皇上身上一抽,就将他的血液抽取下来。 随后,她用滴管取出一滴血液,让还未冷凝的血液滴在一片透明的玻片上,放在血液分析机器底下研究。 这是什么怪力空间,她又在做什么? 蓝贵妃见她如此有模有样,忌惮道:“你莫要在这儿装神弄鬼,我等都是有学识的人,不相信你这一套。而且人死灯灭,损害皇上遗容同样是一大罪状,本宫可是有权力将你抓起来的。” 裴胧月手不停歇,淡淡道:“贵妃娘娘何必着急,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了,究竟皇上的死因为何,很快,他自己就会告诉我们答案。” “是吗,那本宫就等着了,你最好一会儿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然,让本宫和这么多大人陪你故弄玄虚,不将你送到牢房里关一关,都对不起大家。” “那是自然,我裴胧月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我此番结论不正确,胧月不仅愿意去牢房住上几日,还自愿辞去这女侯一职,并且从此以后,绝不再自称自己会治病救人。” 她倒是有魄力,这话可是等同于将自己的后路都给买断了。 可同样,这话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句大话,瞧这四面的白,恐怖的白,不是故弄玄虚是什么? 这个裴胧月,也不知在玩什么把戏。 听着四下质疑的议论声,蓝贵妃幸灾乐祸的瞧着,就等看裴胧月一会儿怎么收拾残局,想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这么大个麻烦,她就一阵畅快。 第508章 是毒杀 不过……裴胧月的笃定和自信又让她有些担忧,万一真被她查出点什么来? 不,不会的,这个世上,除了楼兰国创世药祖,没有人能查得出他们这一脉最厉害的毒药,就算被裴胧月侥幸找到蛛丝马迹,到时候,她等的时机也到了。 想到即将完美收官的一切,蓝贵妃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且让裴胧月再折腾一会儿,反正到最后,他们都是要死的。 裴胧月和慕容瑾既然已经将老皇帝的死怀疑到她们头上,显然是对烽火教所为之事和她们的关系有了猜测,如此,这些人都不必再留着了。 蓝贵妃给了蓝国师一个绝杀的眼神,蓝国师会意,目光犹如毒蛇般的,盯着正忙着的裴胧月,和她身后的慕容瑾。 皇上的血液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果然如裴胧月预料的那般,根本不是突然死亡,而是有人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他是身体虽然残败,但还足够支撑一段时日,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知道精神不佳,裴胧月在老皇上的胃里还找到一些什么汤药,经过验证,都是些提神醒脑的东西。 提神醒脑,显然他也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身亡。 晃了晃装着稀释血液的容器,裴胧月眼神一眯,终于找到结症所在。 她高声道:“各位请看,正常的血液在这个容器中,应该是鲜红流畅的颜色,而皇上的血液却几近凝固,血液中的血球蛋白含量比一般血液含量高五十个百分比,可见他是中毒而死。” 这是什么意思,裴胧月用的很多名词她们闻所未闻,也不知她的结论从何而来。 也是,现代的医疗报告,这些古代人听不懂,她需要很长的时间去解释,才能说清楚血液中分析出的各类含量本该多少,增加减少会对血液有什么影响,如何证明皇上的血液不正常。 可蓝贵妃并没有留下多少时间让她去科普这些,裴胧月也明白自己没办法让所有人一下接受这些复杂的医学理论,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实践。 她从空间中直出两只小白鼠,直接拿出两管针头,一管注满正常血液,一管用从皇上身上抽下来的血液,在小白鼠身上注射。 裴胧月习已为常做这种实验,可旁边的文臣们哪见过这种阵仗,见她一个女人竟然这样毫不手抖的进行人工残杀动物,顿时吓得尖叫连连,不敢多看。 听着这嘈杂声和混乱,裴胧月不禁蹙眉,不过是两只老鼠,她一个女子都不怕,在场不少的男子,倒是连她都不如,这点手术就给他们吓得上蹿下跳,呐让他们去战场,看那真正的血肉横飞,岂不还没打战,就被吓死了? 注射完不同的血液后,裴胧月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将两只小白鼠放入玻璃箱中观察,自己则取做消毒工作。 这些人被吓得连连后退,好在也有不怕的,很快就看出两只小白鼠的不同结局,皆惊诧的瞪大了眼。 “那只,那只死了!” 注射了皇上身上抽取的血液的那只小白鼠,挣扎了没几下,就直接倒地不动了,另一边正常的那只,不仅啥事没有,隐隐还有一丝兴奋。 裴胧月宣布结论:“看到了,皇上的血液中寒有高浓度的血球蛋白,这东西虽然咱们人体也需要,可一旦超过某个界限,肾脏无法循环,就会造成暴毙而亡的下场。” 有人机灵些,立马想到了关键所在:“你的意思是,皇上,当真是被人下毒的?” 裴胧月点点头:“我方才查过了,皇上的胃里并没有多少食物,可见他并非是因为误食了什么而致使的毒发,而从他身体上的毒素扩散的范围来看,他的掌心处有两个针扎的小孔,想必是有人给他扎针,下的毒。” 此话一出,有人愤恨道:“太丧心病狂了,众目睽睽,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胆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皇上下手,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裴胧月缓缓看向蓝贵妃,意有所指道:“这,就要问咱们的贵妃娘娘了,她方才站的方位可谓离皇上最近,问问她看到什么可疑的人选没有。” 这说的,就差没直言下毒的人,极有可能是蓝贵妃本人了。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裴胧月的这句暗喻,无疑让大家心里都涌起一阵的恐慌和震惊,没想到与皇上恩爱如斯,富有名声的蓝贵妃,竟然是杀害自己夫君,弑君杀夫的凶手。 蓝贵妃当然不认,指着裴胧月倒打一耙:“本宫如何知晓,本宫又没看到有什么人碰过皇上,倒是女侯,你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本宫可从未见过有人拿老鼠跟人比做实验,你的这些结论,不可信?” 裴胧月似笑非笑:“我的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就不必告知贵妃娘娘了,你我在医术上自成一派,我也也没问蓝国师你们炼丹究竟靠不靠谱不是?” “至于这个结论靠不靠谱,国师大人不是曾抓了不少的宫女太子,到昭阳殿后头的弃宫去做真人实验么,贵妃娘娘若是觉得小白鼠不可信,不妨让您的贴身宫女,火您自个儿……亲自验证一下。” “大胆!”蓝贵妃当然不会去验证,她是多想不开才会将下在皇上身上的毒自己去体会一遍。 裴胧月一笑:“开个玩笑罢了,这天下就属蓝国师医术高超,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如果是拿人实验,这个人是贵妃娘娘的话,想必会相安无事。” 你们下的毒,当然只有你们自己试了才会相安无事。 看她每一句都直职指自己下毒,饶是蓝贵妃脾气再好也会暴怒,何况她根本不是个脾气好的人。 “裴胧月,别以为你会点医术了不得,就敢在这儿信口雌黄,有本事你自个儿试毒,你不是为了慕容瑾,什么都肯做吗?只要你能证明,皇上的血在人体一样有效,本宫就相信你。” 裴胧月是疯了,才在自己身上下这种药,用自己的死换一个所谓的证明。 “让我试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与皇上地位悬殊,这种事哪轮得到我呢?” “都说皇上对贵妃娘娘您宠爱有加,贵妃娘娘对皇上也素来照顾,你们如此夫妻情深,如果能为皇上殉情,他一定会高兴的,不如,你们一起到地底下团聚?” 第509章 逼宫成 “你!牙尖嘴利!” “怎么,贵妃娘娘是不敢,还是舍不得?您可是皇上最钟爱的妃子,皇上生前待您不薄啊,如今却连替皇上验证一番死因都不愿意,原来所谓的琴瑟和鸣,也不过如此嘛。” 道德绑架,谁不会? 蓝贵妃前脚质问华安长公主护儿子不护哥哥,后脚就被裴胧月同样指责没有夫妻情意,同样一口黑锅,谁背的不舒服,谁知道。 华安长公主赞许的竖起大拇子,要论撒泼耍混,还得裴胧月出马才斗得过。 蓝贵妃被逼到绝境,怨毒至极的看着裴胧月:“就算皇上是中毒而亡的又如何?谁能证明这毒就是本宫下的?” “他能。” 裴胧月指了指了无生气的皇上,道:“当时只有你,坐在皇上身边,最有机会朝他下手,毒针扎子虎口的位置,一般人早就被发现了。” “笑话,天下武林高手多的是,用针的也不是没有,你凭什么说是本宫。” “就凭你最有作案动机。” 慕容瑾也出列,帮裴胧月一把。 “人人都知道朝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是你的儿子,今日皇上却突然提起我的身份来,你心有不满,又不能推翻这个事实,于是只能在皇上与我争吵时,恼羞成怒的对他痛下杀手,再把黑锅摔在是我气死他的头上。” 由办案千万的慕容瑾亲口说出的话,没有丝毫让人可以反驳的地方。 蓝贵妃一噎,自知此事败露,已经无从反驳。 此时,众位大臣们都震惊的看着她,不敢相信皇上宠爱了几十年的妃子会对他如此狠毒,连方才看到裴胧月手里空间的恐惧都忘了。 听着身边人的指指点点,蓝贵妃恼羞成怒:“就算这事是本宫所为又如何,这天下还轮不到你慕容瑾作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本宫绝不会让你们活着出去,动手!”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 慕容瑾立刻戒备的将自己一众至亲护在身后,龙家军的将领们也紧急护卫,围成一个圈,将贵人们都护在里头。 而那边,御林军首领正带着一众御林军,将所有人团团围困。 朝臣们还没从蓝贵妃害死皇上的真相中反应过来,又被突然闯进的御林军吓傻,这是什么情况,话谈不拢,开始用武力解决了? 御林军首领上前,给二皇子行了个礼:“末将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二皇子道:“不怪,你来的刚刚好。” 有了御林军的加入,两边势力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巨大威胁,显然,此时已经到今日夺位决定成败生死的最终时刻。 见此形势,蓝贵妃不免得意,就算裴胧月能证明皇上的死另有原因又如何?成王败寇,历史向来由胜利者书写,今日,坐拥江山的人,只会是她的儿子二皇子,不会是别人。 不过,该做的样子还得做。 “裴胧月,你看,还需要本宫去给皇上殉情吗?依本宫看,让你们这些姜家亲属去给皇上殉葬,陪皇上走这一段黄泉路更合适?” 裴胧月对此倒并无意外,很寻常的说道:“难怪贵妃娘娘要在最后一刻对皇上下手,想来这逼宫的一天,你们等很久了。” 都这时候了,他们凭什么还能如此淡定! 蓝贵妃眉头一皱,对裴胧月指控并不高兴,但转念一想,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她的前进了,她已经胜券在握,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真正自我的必要。 她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成功近在眼前,又何必再畏惧这些已经如同蝼蚁一般存在,随时可以被她捏死的人。 她得意道:“是啊,为了这一刻,本宫已经等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啊,多少个春秋,多少个日夜,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本宫无不在忍受这种折磨,如今,这个天下终于属于我了。” 裴胧月鼓掌庆贺:“那还真是可喜可贺,你们蓝氏族人举家迁徙,汲汲营营百年,终于赢得了娘娘今日的胜利,你们楼兰人,也终于能得到想要的理想地了。” “你怎么知道!” “你说,我是如何知晓的呢?” 多年保持的警惕,让蓝贵妃一惊,旋即又反应过来,而今的她,已经不需要再忌惮别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她哈哈一笑,凤眼中掠过睥睨天下的风华:“本宫管你如何知晓的,如今的大乾,已是本宫的天下,你们再睁扎,也不过是蜉蝣撼树而已。” “本宫不妨再告诉你们,为了这一天,我蓝氏族人已经全部渗入大乾了,不仅如此,还有杜氏,柳氏,元氏,大乾的一半骨血,都是我楼兰国的后代!” “我们千辛万苦掩藏身份,用了百年时间,才获得做一个成为大乾公民的机会,此番,也该轮到我们荣获新土,接族人过来享福了!” 难怪,当初的小杜氏会在牢里被人弄死,还有那个潜藏在柳家的杜氏,这些,都是蓝氏的爪牙,是她在背后操控一切。 这些,他们早有猜测,如今不过是证明个实锤而已,他们二人,倒是没有意外。 可其他人却满是震惊。 什么楼兰,什么理想地,什么蓝氏族人,蓝贵妃跟这些有什么关系? 而且蓝贵妃这意思,他们先祖经营百年,就是为了夺取大乾江山的吗? 信息量太大了,朝臣们摸不着头脑,不止朝臣们摸不着头脑,连二皇子也是一头雾水:“母妃,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筹谋百年,您想干嘛呢?” 二皇子这个蓝贵只觉好笑,也笑起来,哈哈哈的笑个不停,在这群惶恐的人群中,她的淡然和另类就显得格外出挑,即使万人之中,可一身侠骨的她和慕容瑾站在一起,还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蓝贵妃见她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空笑,不觉冷下脸来:“你笑什么?” 裴胧月抚掌:“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笑而已,你和蓝国师筹谋半生,到头来竟然什么都瞒着儿子,你就不怕你儿子知道了你们的真面目,会功亏一篑吗?” “你多心了,本宫的儿子什么样,本宫比你心里清楚,我们蓝家的事,也用不着你来操心。” “可怜呐可怜,一生蹉跎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可悲哦!” 第510章 罪责昭昭 二皇子只觉阴云笼罩,有种自己被人戏耍愚弄的愤怒,忍不住吼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过是想继承江山而已,可没真想做什么霍乱朝纲的大事。 蓝贵妃急急安抚:“炎儿,你听母妃解释……” 慕容瑾在一旁凉凉打断她:“你自己不会看吗?你母妃,和你的外祖,都是楼兰国的人,他们渗透大乾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江山,让楼兰人举家迁徙过来生活,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不择手段,甚至还创造了烽火教。” 裴胧月也道:“而我们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正是烽火教的最高领导者,你们只知他善于炼丹,会为皇上治病,却不知他也是个用毒高手,否则为何御医都治不好的病,到他手里只需一两粒丹药便能妙手回春?” 御医王正院站出来,不敢置信道:“难不成,皇上,皇上身上的病症,也是蓝国师自己下的……毒?” “正是如此,楼兰人善于用毒,也善于用蛊,想来皇上对贵妃娘娘钟情多年,也并非他的心意,否则最后,就不会因为受蛊毒的影响,引发头疾难忍之症,甚至控制皇上的病发了。” 所有人更震惊了,什么叫,控制皇上的病发? 恍若知道大家的疑惑,裴胧月接着解答:“蓝贵妃用情蛊控制皇上多年,情蛊一旦发作,便是头痛难忍的症状,严重时还有可能七窍流血,而情蛊有两只,不能相隔太远,这也是皇上为何每到蓝贵妃的宫殿就觉得舒服的原因。” 太医院一下爆发了激烈的声讨,原来不是他们医术不行,而是完全被人蒙在鼓里,蓝贵妃自己下的情蛊,当然只有她自己能解,偏偏所有人还将皇上的头疾归咎到他们医术不好的头上。 王院正不禁感激:“多谢女侯为我们力争清白。” 他也是有风骨之人,又指着蓝贵妃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贵妃娘娘倒是两样都占了,我太医院这么多人,皆是医术卓越之辈,此番有关皇上的病情断没有凭白背锅的道理,贵妃娘娘是不是该给我太医院道个歉?” “道歉?”蓝贵妃恍若听到什么笑话,大笑:“还敢自称医术卓越,若当真卓越,怎么还要裴胧月的提醒,你们才知道这事?简直不知所谓!” “你!”王院正气极,却又无话可说,他的确不知什么情蛊,这是他身为院正自己学艺不精的证明。 丢这么大个面子,他下不来台,只能丢下一句:“罢,心术不正才是最大的毒药,我们太医院至少兢兢业业,没有半点理亏,在道德上,我们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地!”便不与蓝贵妃争辩了。 这个王院正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医术争不过人家,就用道德来比,给皇上下毒这种事,谁能说不是大逆不道,有违法纲? 慕容瑾冷冷说:“你们被蒙蔽的,可远不止皇上头疾是蓝贵妃所下毒一事,你们以为,此次北齐为何突然发起战争?皇上又恰在病重之时,让二皇子监国?” 他目光如炬,直逼人心:“因为他们等不了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大乾国土收入囊中,他们利用自己手里的毒,在各地都培育了听他们指挥的药人,这次的战争,正是他们利用北齐控制大乾的契机。” “只要大乾陷入战乱,他们趁机上位,就是拯救大乾于水火的功臣,到时候,天下将如何,国土让给谁,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此话一出,众人皆骇,大臣们不禁联想如果没有慕容瑾挽回败局,大乾将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没有慕容瑾,大乾战事必然一面倒,到时候国之将亡,多少人将流离失所,战乱无止,天下陷入民不聊生,哪还有他们安稳上朝的机会? 而二皇子,肯定会在皇上故去之后顺利即位,以当时的形势他绝对会是最佳,也是最顺位的人选,到时天下直接由蓝家祖孙三人把控,别说接受什么楼兰公民,便是大乾土地分出去,他们还不是想送谁就送谁? “一边引发战争,让大乾全民恐慌,一边控制皇上的病情,挟天子以令诸侯,将全天下的人都玩弄在股掌中,全部成为他们为楼兰的举国搬迁垫脚石,贵妃娘娘和国师大人,果然是权谋论中的个中好手啊。” 二皇子微红了眼:“母妃,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 “还不止于此呢,他们最擅用一种控制人心的毒药,从前宫里的宫女太监失踪,是因为那些人都被他们抓去做活人实验了,狩猎场爆炸案,是因为他们想炸死皇上,包括最近的战争。” 裴胧月暗带嘲笑:“今日的皇上之死,贵妃娘娘这手笔还真不小呢,这盘棋下的,我等皆甘拜下风。” “裴胧月!” 蓝贵妃怒极,倒不是因为她说出了她们父女的龌龊,而是因为在她还没有准备好该怎么告知二皇子这些事的时候,却被裴胧月先说出来了。 正是因为二皇子是大乾的皇家子孙,蓝贵妃父女为了保险起见,才没有将自己是楼兰人的身份全部告诉他,也没有让他参与多少细节。 现在这种情况下,被捅出他们的诸多谋算,让二皇子怎么想? 见二皇子一脸打击,怒极的蓝贵妃直接将一切怪罪到裴胧月身上,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却被慕容瑾拦了下来。 “你敢动她试试。” 这种时候了,蓝贵妃已经掌控了整个京城的里里外外,真不知慕容瑾是哪儿来的底气,竟然还敢跟她叫板。 蓝贵妃咬着牙,狠狠道:“本宫偏要动她如何,你以为直到如今,你还阻止得了我吗?” 慕容瑾面无表情道:“有我在,任何人都休想染指这一切。” 他看向二皇子,掷地有声:“这是姜家的江山,要传承也该是姜家的,而不是由着你们鸠占鹊巢强取豪夺,姜家男儿本性,由不得你们外族插手自己朝中事务,你们就等着被自己的私心反噬。” 又看向朝臣们:“各位大人,你们但凡还有点血性人性,就不该在这种时候选择沉默,江山落入外族之手意味着什么?你们推崇这样的人为王,是将整个大乾置于水深火热之间,你们罔顾民族大义,是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第511章 战乱 “闭嘴!”蓝贵妃懒得听他们废话,直接下令:“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过!” 御林军首领领命道了声“是。”很快便将他们团团围住,就要动手。 慕容瑾的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立场:“你敢!” 此刻的他不是太子,但胜似太子,周身散发着王者之风,引领着整个大乾皇朝的风骨,让那些为了高官厚禄没有底线的人自惭形秽,也给所有希望扞卫国家的人立了榜样。 蓝贵妃冷哼了声:“你看我敢不敢,哼,动手!” 御林军听从蓝贵妃的命令,如潮水般的涌来。 慕容瑾高声道:“国之将亡,匹夫有责,不要以为你们今日顺从于蓝贵妃,就能活得个高枕无忧的结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没有了大乾的庇佑,你们倒戈向谁都是一个必死结局!” “大丈夫看重气节,只有孬种,小人才会阿谀奉承,墙头草两边倒!文人的笔是杀人的刀,文人的血液同样温热,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自己的家园沦陷为别人的安乐窝吗?” “醒醒,如果今日,你们选择怯懦,选择认命,明日,大乾的国土就是别人的国土,大乾的一切,就是别人的一切,你们的家园,就是别人的家园,而拱手相让的,正是你们今日怯懦的自己!” 这种情况之下依旧能临危不惧的劝说那些妄图投向蓝贵妃的人,慕容瑾的睿智和冷静可见一斑。 蓝国师连骂了几句混账,对着那群混臣道:“别听他胡扯,你们想想自己做过的那些错事,想想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是要锦绣前程还是下地狱,你们自己选!” “锦绣前程又如何,没有尊严的活着不如走狗,难道要等一切无法回头了,你们才知今日之罪吗?十几年后,你们面对被楼兰人掌控的大乾,怎么跟你们的儿孙解释今日的耻辱!” “闭嘴闭嘴闭嘴!”慕容瑾的唱反调彻底激怒了蓝国师,让他变得愈发气急败坏。 虽然他们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掌控天下,但慕容瑾这样的游说,无疑是将他们扣上一个偷盗者的罪名,民族大义的力量不容小觑,如果由着他继续猖獗,毕竟是个巨大威胁。 都怪慕容瑾,都是他!如果没有慕容瑾,他们让北齐发动战争一事早就成功了,他们在大乾做的事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师,他的女儿还是万人敬仰的贵妃娘娘! 只要二皇子顺利登基,他们就能彻底逆袭成真正皇亲国戚,再也不惧任何人的威胁,他们经营百年,总算对先祖心心念念的念头有了交代。 烽火教的百年经营,就是为了这一天。 可因为慕容瑾,一切都偏离了掌控,他破坏了一切,破坏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设,破坏了他们在这群迂腐的朝臣们心目中的形象,现在还妄图破坏他们好不容易经营的一切! 隐忍二十年,如今胜利即将在眼前,蓝国师怎甘心一切功亏一篑。 谁都不能阻止他们获得这个至尊之位,谁都不能! 蓝国师的眼中迸发出一阵狠意,从袖中拿出罗盘,对着众人咬牙切齿的拨弄,似乎正亮出什么底牌,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意。 只见人群中,居然无端分散出一拨人来,缓缓朝前走去。 蓝国师喊了一声:“杀了他们!” 这群人,包括已经不大正常的御林军首领,已经到带着底下人像不知痛苦似的,朝他们出手了。 “嘭”的一声,不知是谁手抖,打撒了酒杯,这点细微的动静犹如某种信号,一下就点燃了战事的。 御林军和大臣们恶狠狠的朝慕容瑾他们冲了过来! 龙家军没有携带武器参加宴会,此刻应对这些攻击,只能拣最近的东西当武器,或者只身肉搏的从御林军手里抢东西反击。 可他们全都十分无畏,哪怕是赤手空拳,他们也未曾后退半分,贵人们被他们护在身后,他们用自己的身躯,生生位这些人隔出一个安全区,自己却全面面对凶残的敌人。 形势霎时严峻,两边的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养心殿外血肉横飞,尖叫声,刀入皮肤的闷哼声,痛呼声四下响起,鲜血飞溅,残肢断臂,恐怖充斥着大家的眼睛和四周,文臣家眷们哪见过这种阵仗,全都四下逃窜。 慌不择路之下,这些人难免被无辜殃及,误杀的更是不在少数。 鲜血,尖叫,死亡,交织成一副恐怖画面,养心殿内死透的皇上迟迟没能闭上双眼,就这么睁眼看着殿外的杀戮。 不知他若知晓自己的死,会引发这样的变故,会不会早早就掐灭源头罪恶,不去贪念那点美色而选择做过好皇帝。 大殿上的人群分成三部分,一部份是之前倒戈二皇子的文臣们,此时他们频频后退,走窜着夺路,妄图逃离战场。 另一部份是一群被一股莫名之力控制的人,他们有文臣,有女眷,有宫女也有太监,这群人像没有知觉似的,不管不顾的加入攻击慕容瑾他们的战局,哪怕自己没有武功,也英勇无畏。 慕容瑾带着龙家军拼力顽抗,他们没有武器,只能用龙家军铁血一般的军魂顽强抵抗,这养心殿不如战场能够施展开来,加上还要护卫不会武功的皇亲国戚,敌人人数众多,让他们渐渐有些吃力。 可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 裴胧月拔下自己的簪子防身,这趟战场历练,让她比所有人都要沉着,也让她在一众女流之中,表现得最为耀眼。 她很快发现不对劲。 御林军的人数固定这么多,但战局中参与的人却反增不减,这些文臣女眷们不怕死的冲上来本就很不寻常,别说还有很多战外之人,他们本就已经是倒戈到蓝贵妃那边,如果真惜命的话,完全可以选择观战。 可他们却全都不听使唤的攻上来,甚至那些太监宫女,与他们又有什么仇什么怨? 还有这位御林军首领,攻势尤为勇猛,虽说以蓝贵妃的手腕,收买一个人并不困难,可御林军首领一向是由皇上亲自任命,只听皇上一人的,不可能轻易被收买。 如今的这位首领家世干净,为人刚正不阿,一直以来素有名声,怎么一夜之间就沦为蓝贵妃手底下的走狗了?” 第512章 生离死别 再看看其他人,他们冲上来的时候,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红意,御林军首领的眼睛也是泛红且无神的,就像一个被人操纵着的提线木偶一样。 等等,操纵? 裴胧月的心头掠过一丝清明,似乎有什么秘密即将呼之欲出。 混乱中,她凭着自己的敏捷迅速找到间隙,重到慕容瑾身边,,低声对他说:“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蓝贵妃敢如此有恃无恐,除了掌握了时局,这里还有一大半的人是药人,你看这些红眼的文臣,全都是他们的实验品。” 慕容瑾一边对付敌人,一边神色冷峻的回答她:“没想到他们还留有这一手,既然蓝贵妃连药人都用上了,可见他们是真想将咱们弄死在这儿。” 副将杨林在他们身边,正好听到这一句,不禁接了句:“看来这回,咱们想要走出这养心殿,是不会容易了。” 大殿之中一半都是只听蓝家父女指挥的药人,另一半都是只知道逃命的胆小鬼,难怪蓝贵妃连楼兰的事都敢大方承认,局势果真已经完全掌握在她手里了。 这种形势只要再持续个一两个时辰,慕容瑾这边的人没有任何补给,迟早陷入僵局,到时候落了下风,没准真得被他们团灭了。 裴胧月不由得有些着急,现在去研制解药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想想有什么快捷的方式,能扭转这种被动。 她倒是有心启用空间,但这么多人,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空间是可以暂时让所有人躲避行踪,可谁又能保证,他们这堆人里,没有蓝贵妃的药人? 空间不能用,武器也不能用,距离实在太近了,还有不少无辜的人,她可以用意念造出大刀长剑这些东西,却没办法使用杀伤力更多的武器。 如此情况之下,没想到居然连宫外的药人,都被蓝国师催动,纷纷冲进养心殿来,以人多滚车轮的方式让慕容瑾他们吃亏。 尸体一具接一具,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到最后,大家只能踩在同伴的尸骨上战斗,气氛是既诡异又凄冷。 更可怕的是,蓝国师不知朝空气中撒了什么药粉,那些倒在地上只剩出气没有进气的这些药人,本来差点就能死透了,在此刻竟然又重新站了起来! 新的涌进来,旧的杀不死,这样下去,岂不是越打越多? 裴胧月也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他们还是算错了蓝贵妃的能耐。 距离上次彻查药人一事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慕容瑾当时已经将潜藏的千杯醉之毒和曼陀罗毒酒全都捣毁彻查了了,没想到在他们不在大乾的这几个月,朝中竟然又出现这么多傀儡。 蓝贵妃父女培养药人的能力,实在是强大啊,他们利用这些人为二皇子站队的心理,成功在他们身上下毒,迫使这些人变成无形的药人,如今他们的毒已经成熟到不需要靠千杯醉和曼陀罗的结合了。 怎么办?这么多药人,久攻不破,形势势必越来越严峻。解决问题之法叶迫在眉睫。 裴胧月眉头紧锁,失神之际差点被药人攻击到,还是很慕容瑾眼疾手快将她捞过去,才免于一死。 慕容瑾后怕道:“你在想什么,实在不行我让杨林掩护你先撤。” 以裴胧月的创造力,她想从这儿离开,肯定有办法。 离开?她离开并没有任何的作用,倒是慕容瑾,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如果他能出去,肯定可以领兵就阵,解决他们眼前的困局。 裴胧月决定破釜沉舟一次,沉声道:“阿瑾,你先走,去搬救兵!” 搬救兵?怎么可能,这些人就像蚂蚁似的,密密麻麻的将他们围堵在这个圈里,莫说搬救兵了,就算慕容瑾有通天的本事,想离开这里,也是插翅难飞的。 他摇头:“蓝贵妃是铁了心的要你我的性命,咱们是不肯能逃出去了,眼看这些药人越来越多,也不知咱们还能支撑多久,要不,你先撤。” 裴胧月更是反对:“说好了共生死,我怎么能先撤,咱们不能全死在这儿,我送你先走!” 说罢,裴胧月紧急启动空间,将两人隐匿其中。 她虽然没办法护卫这么多人,但送一两个人离开,还是可以的。 这是空间前几日才解锁的一个新功能,可以将人瞬间转移,就像遁地飞天一样,只要充进足够的金子和累积使用的经验值,就可体验一次。 裴胧月没有用过这个东西,也不知它能将他们带到哪里,但眼下,送慕容瑾离开是最便捷,也是最紧要的第一要务。 裴胧月赶紧按下使用键。 空间滴滴答答,提示了很多注意事项,其中还有第一次使用的后遗症等提醒,密密麻麻的一堆,裴胧月没时间看,只能不停的点击下一步,而因此错过许多重要信息。 可她已经等不了了,多耽搁一刻,就得多付出几条人命,让慕容瑾出去这个包围圈赶紧想办法破圈,是最好的选择。 点到最后,她才关注到两个要点,第一,空间的设定只允许一个人紧急离开,底二,关键时刻她的经验值不够,就算有金子也没有用,只有等攒够了经验值,才能第二次使用。 这个结果无疑是在告诉他们,他们两人之中,只能存活一人。 空间系统丝毫不讲情面,裴胧月实验了多次无果之后,大骂了句“该死!”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把慕容瑾紧急推往传送台。 “胧月你……” 看到她这么着急,又气急败坏,就算慕容瑾看不懂那些滴滴答答的仪器,也知晓结果不大好。 裴胧月没时间解释更多,只道:“出去之后,赶紧搬救兵回来救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场天下动荡,阿瑾,一切就都靠你了!” 这个空间也不知能支撑多久,万一他没回来,她和身后的这些亲人们怎么办? 最重要的事,慕容瑾的心头怎么都有一种生离死别的不安,好像他一离开,裴胧月就会不见似的。 他少见的惶恐:“不要,要走你走,以你女侯的号召力,在咱们龙家军里同样能调动兵马,我现在就把虎符交给你……” “不要浪费时间了,没用的,你先走,我等着你回来接我。” 很少见裴胧月用这副语气说话,慕容瑾更不安了。 第513章 死伤无数 可裴胧月却义无反顾的将他推到传送舱,并且启动了开关。 “嘭”的一声,一个玻璃罩子突然隔绝在两个人之间,慕容瑾着急的拍着罩子张嘴拒绝,却只来得及看裴胧月对她展颜一笑,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到一个空间隧道里,一阵晕头转向的旋转,没一会儿他就失去了知觉。 看到他顺利离开,裴胧月弯着的嘴角才慢慢垮下来。 他们都清楚,主帅和副将的职权是不一样的,她虽然也能调动兵马,但只有一小部分,加上排兵布阵一事,没有人比慕容瑾更合适,送他出去比自己出去管用得多。 龙家军的主力们都在宫里,也幸好好在龙家军的主力都在宫里,这些人都是真正经历过战场淬炼的,才没有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当场败下阵来,还能抵挡一阵。 将慕容瑾传送走之后,空间因为能量不足自动关闭,裴胧月只能再次回到战局之中。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龙家军就损失了好几名小将,杨林和周大哥也受了重伤。 看到裴胧月,杨林着急道:“女侯,元帅呢?” 裴胧月见他们受伤,顿时着急,但慕容瑾的所在不宜大张旗鼓的告知,她便没有多说,只道:“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放心,他很快就会领兵来救我们。” 这么说,龙家军的人就放心了。 慕容瑾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也是他们最后的退路,他们便是拼死,也要保证他的安全。 战斗还在继续,敌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他们的安全圈很快被撕开一个口子。 第一个死的,正是罗亲王,看着护卫自己的龙家军一个个惨死,他忍不下去,一把年纪了还拿着佩刀冲出来,意图帮助龙家军。 人倒是砍死了两个,可他苍老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了自己高贵的意志,被人一刀刺入腹部,血慢慢顺着嘴角流下来。 “罗亲王!”因为方才他帮慕容瑾说话,如此刚正不阿是非分明的长辈,裴胧月非常敬仰,对他也就多了几分关注。 她飞奔接住罗亲王肥胖的身躯,听他留下一句:“本王终于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便没了生机。 接着,又听周大哥一声惨叫。 “周大哥!”裴胧月眼睁睁看着他为了帮自己挡住攻击,被敌人刺中腹部,只觉心口翻涌着无限痛意。 周大哥咧嘴,露出一个朴实的微笑,一如初见时的憨厚,就缓缓倒下了身躯。 裴胧月目呲欲裂。 对她诸多照顾,将她视作亲妹妹,在战场上屡次立功,替慕容瑾看着龙家军的周大哥,没有死在光荣无比的战场上,却死在这场毫无价值的政治阴谋里。 裴胧月难以置信,甚至还来不及悲痛,耳边又响起另一声惊呼:“长公主殿下!” 原来是有人妄图伤害叶楚晟,叶楚晟不察,舞阳长公主便化母爱为盾牌,冲过去,以自己娇柔的身躯坚定的挡在他身后,替他受下这致命一刀。 “母亲!”叶楚晟失声,一脸惊恐,眼睁睁看着自己赖以依赖的母亲缓缓滑倒,恍若天塌地陷。 “舞阳!”华安长公主也是惊慌,可她面前拦着无数的药人,便是有心看一眼血缘至亲,也无能为力,只能嘶吼着,红了眼睛。 舞阳长公主伸出满是鲜红的手,道了句:“晟儿,你已经长大,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母亲没什么好遗憾的,以后,坚持做自己就好。” 叶楚晟流着泪慌乱点头,嘴里无助的叫着:“母亲,晟儿还不懂事,您不要走,您不要丢下晟儿,不要……” 舞阳长公主睁着眼,死死看向裴胧月,她赶紧放下罗亲王的尸体奔过来。 直到她满是鲜血手终于够着裴胧月,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舞阳长公主拼着最后一口气,道:“晟儿,晟儿就交给你了!本宫,本宫来世再报答你的大恩。” 裴胧月沉重的点头。 见她毫不犹豫的答应,舞阳长公主终于了却心事,还没来得及抚一下心爱儿子的脸盘,就垂下手,再也不能回应。 大乾皇朝最尊贵,最跋扈的长公主,用她嚣张的坚强活出了别人都不敢活的自我,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对儿子的爱,最后以生命的代价,为儿子做一场最后的保驾护航。 “母亲!”叶楚晟哭得撕心裂肺,再也没有人纵着他的无法无天,再也没有人溺爱着他,替他收拾烂摊子,再也没有在他捅娄子的时候毫无理由的维护,说“本宫的儿子,谁让他不爽就是跟本宫过不不去”这种话了。 “长公主……”裴胧月眼中叶不觉落下泪来,舞阳长公主虽然与她相交不深,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上,她是唯一一个敢大方休了自己驸马,大方对三从四德三妻四妾说不的人,她通透又聪明,用自己的跋扈掩盖独立,给世人立下洒脱又坚强的形象。 裴胧月的心里对她很是尊敬,特别是叶楚晟对着自己姐姐长姐姐短的偏爱,她以公主之尊,看到儿子与地位悬殊的自己这般亲近,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满,还多次出手帮助她,可谓给了她很大的尊重。 如今看到叶楚晟哭喊嘶哑,裴胧月的心也纠到了一起,无比的难过。 他明明可以不用承受这些的,他可以继续在自己的公主母亲庇佑下,做那个小霸王,如果方才他没有选择站到他们身后,今天由长公主的护卫送他们离开,也许长公主也不至于死在这里。 可现在,因为她刻意的将停他拉入他们的阵营,叶楚晟最终失去了最爱他的至亲。 而这些,都是因为蓝贵妃,因为他们可恶的阴谋与罪恶! 身边的人无辜倒下,悲愤,无奈,仇恨,一团团烈火,在裴胧月的心里灼灼燃烧。f 她仇恨的望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突然大喊一声,道:“住手,都别打了,住手!” 够了,送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她不能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做无谓的伤亡。如果在慕容瑾还没来得及回来救援之前,他的这些至亲都死光了,她又有何颜面面对他? 慕容瑾不在,裴胧月就要替他守护好这些人,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义务。 第514章 逼入绝境 而慕容瑾不在,她就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听她喊停,便是等同于她让自己阵营的全部人缴械投降,不知此刻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但大家还是给了她足够的体面。 龙家军纷纷收手。 让敌人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受尽凌、辱,可比将之一刀杀死难受多了,蓝贵妃见一直昂着头颅的裴胧月终于低头,也满意的勾了勾唇。 一个示意,蓝国师便停止晃动那个罗盘,那群丧失理智的药人们,也都停下脚步,茫然的看着他们。 蓝贵妃得意一笑:“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裴胧月迸红着眼,死死捏着拳头,面无表情道:“贵妃娘娘何必赶尽杀绝呢?您今日这般咄咄相逼,也不过是想要给我们个教训,让我们知难而退而已,我们如你所愿便是。” 愿意投降,接受她给他们安排的结局,这事裴胧月给出的态度。 “女侯!”龙家军的人表示不解,却更心疼此刻裴胧月做这个决定的艰难,所以着急更多一些。 如果可以,谁愿意在损失了这么多人马之后,还认命的妥协,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跟敌人俯首称臣? 可他们没得选,这场战,如果没有援军,他们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如今的顽抗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他们心里都明白,裴胧月是为了保下他们的命。 裴胧月两手一抬,一句话都没说,但空气中弥漫的悲壮,让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蓝贵妃看到他们全都投降,本该高兴的,可想到裴胧月给她造成的种种麻烦,她又冷漠起来。 “本宫一开始,是想要给你们个教训,毕竟把你们全杀了,除了得到个嗜血的名声,对本宫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是现在,本宫看你们如此怕死,突然改变主意了,你们的存在终究是个巨大隐患,本宫若留着你们,岂不自讨苦吃?a” 说着,她冷然道:“拿下!” 御林军首领立刻上前,拿着一根绳子就想去把裴胧月绑起来。 众人不由得着急:“女侯!” 裴胧月却一下喝停了他们:“都别动!” 想要说服蓝贵妃留他们性命,总得有所诚意,她往前一站,做出一副任凭处置的姿态,道:“我这皮糙肉厚的,被捆绑也没什么,烦请各位对我身后的这些家人温柔一点,他们毕竟身份贵重,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贵妃娘娘应该能谅解?” “当然。” 这个时候了,还能如此淡定的与她讨价还价,不愧为裴胧月,就凭这胆魄,连蓝贵妃都不得不承认,若论天下女子的本事,裴胧月谦虚排第二的话,没有人敢排第一。 说实话,在这时候把王公贵族们都杀了,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作用,二皇子就算正常的即位,死这么多人的话,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毕竟哪一个皇帝上位,会不由分说就将亲人给屠戮干净,这不是变相说自己的皇位来路不正是什么? 虽然如今他们已经掌控了朝廷,可天下百姓何其人多,她不可能给每个人都下千杯醉的毒让他们闭嘴,保险起见,就算做个表象,她今天也得留着一些人的命,来给天下一个交代。 这也是裴胧月敢跟她谈条件的筹码,前提是这些人必须暂时放下戒备,交出自己的生死,任他们监视,处置。 用自己的自由和人格,换一条生路,这是裴胧月从前绝不会做的打算,没想到今日被逼到这份上,自己却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裴胧月自嘲一笑:“谢贵妃娘娘宽待,胧月不甚感激。” 蓝贵妃定定看着她,明明胜利在望,不知为何她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恍若在人格高大的裴胧月面前,她已经成了不配做她对手的小人。 “女侯……” 大家痛心难忍,没想到到最后,却要面临这种结局。 裴胧月闭眼,心中亦是无以名状的痛意,她的束手就擒,不止代表着自己,还意味着龙家军的所有人,全都向蓝贵妃妥协,蓝贵妃不止掌握了他们的生死权,也掌握了他们至高无上的人格自由。 为了苟活一条性命,交出自己的尊严,骄傲,和军魂,裴胧月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可保下这么多人的性命是当务之急,由不得她犹豫。 最后的一点难过散去,裴胧月闭眼高声道:“将士们,今日是本侯对不起你们!本侯认命了,请大家听我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别做无谓的反抗,放下武器保住性命要紧。” 此话一出,没有一个人指责她,身后的将士们一阵悉悉索索,竟是全都解下了自己手上的武器,听从她的安排。 裴胧月看到这一场景,是既难受又欣慰。 难受的是,她带他们陷入这样的险境,如果不是她,他们或许不用面临这样的屈辱,大丈夫尊严大过天地,这一妥协,他们的肩膀可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欣慰的是,好在她在龙家军这么久,大家对她都很信任,虽然大丈夫信奉流血不流泪,对投降这种事都很鄙夷,这要是再平时,他们定是宁死不降的,但现在,让他们投降的人是裴胧月,他们无话可说,还愿意遵从她的命令。 手中的武器纷纷被丢到地上,发出乒乒乓的声音,就像他们卸下的尊严,令人难受,又无力捡起。 丢完武器侯,大家自觉站成一排,虽然已经站在生死边缘,但气节不减,笔直的身躯是他们对过去最后的尊重。 裴胧月的眼中不觉流下热泪,哽咽道:“很好,军令如山,大家做得很好。”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感到喜悦,反而全都如她一般哽咽。 此刻的他们,没有龙家军昂贵的头颅,他们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而缴械投降的逃兵罢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有资格嘲笑谁。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龙家军的精神永垂不朽!”四下就纷纷响起应和声“龙家军的精神永垂不朽!”“龙家军的精神永垂不朽!” 这喊声,竟然像他们是在另一战场振奋人心似的,一点儿也也不觉得他们此刻正在妥协。 裴胧月心下震动,喃喃了句:“阿瑾,看到了吗?他们是一支铁血队伍,他们没有让你失望,你能理解他们,理解我的选择吗?” 第515章 杀人诛心 这一声声的气势恢宏背后,是大家逐渐呜咽的哭声,他们心里都明白,落得如此境地,他们追求的龙家精神,已经渐渐远去了。 裴胧月收拾好心情,擦了把泪,道:“贵妃娘娘,可以歇战了吗?” 这副画面,连立场尴尬的二皇子都忍不住了,站出来道:“母妃,您就放过他们。” 说起来,这不过是一群坚持自己信念的战士罢了,他们何错之有? 蓝贵妃见他们居然如此听话,不觉有些嫉妒,如果没有千杯醉的控制,她手底下,可没这种愿意生死交付的人。 如今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替他们说话,也是疯了。 她阴阳怪气的开口:“看来,我们的女侯魅力很大啊,这么多人,你一句话,他们二话不说就都听你的缴械投降,啧啧,还真看不出来,你对他们如此管用。” 裴胧月道:“娘娘谬赞了,胧月不过是以己之心度人而已,以己度人,人恒爱之,他们愿意成全胧月,也请娘娘高抬贵手,留他们一性命。” 蓝贵妃凤眼轻轻抬:“放过他们,不是不可以,可本宫凭什么这么做?” 裴胧月差点反应不过来:“什么?” 他们已经妥协歇战了,还不够吗? 蓝贵妃却道:“如果本宫没看错,如今你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本宫并非一定要留下你们不可,就算把你们全杀了,以本宫的能耐,这天下也无人敢说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本宫谈条件吗?” 这话,让裴胧月心里一寒。 是了,他们已经没有资格谈条件了,他们败了,如果蓝贵妃在此时下令将他们全部斩杀,他们也只有认命接受这个结局的命。 成王败寇,如果蓝贵妃执意要杀他们,她根本没有任何的筹码,救下这么多人的性命。 这么说,她自动放弃抵抗这一场,这个行为就是个笑话? 不,她不能让这么多人白死,既然已经做到这份上,何惧再多丢一些东西,只要能救这些人的命,她便是当场被蓝贵妃抓出去一泄私愤,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裴胧月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道:“那你说,究竟要如何,你才能放过我们。” 蓝贵妃胜券在握,勾唇流露一丝轻蔑。 “很简单,本宫不喜欢不听话的狗,如果要当狗,也只要那些愿意供我差使的,你们这些硬骨头,在本宫眼里没一个好用,是可留可不留的存在,要本宫给你们一条活路,总得有所价值?” 这是什么意思,把他们称为听话的狗? 说着,蓝贵妃挥了挥手,让人端上两个托盘,那托盘上放着的,一边是千杯醉的丹药,一边,则是即刻就可要命的毒酒。 裴胧月看到这两样东西,面色一白,总算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料到了蓝贵妃的狠毒,却不想她竟能狠毒到这份上,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杀了他们还不够,还要往他们心里捅上一刀,难道今天,他们这些人真的只能在劫难逃? 裴胧月死死捏着拳头,才没冲动的给蓝贵妃一巴掌。 蓝贵妃轻蔑道:“你们都是顽强之人,本宫留着你们总归是个变数,要本宫给你们一条活路也不是不行,就看你们是愿意做一条听话的狗,还是做一具有气节的尸体了。” 龙家军的人一下爆炸开来,受伤的杨林大喊:“女侯,让我们死,大丈夫宁折不弯,如此侮辱人的活着,不如痛快死去!” “是啊!如果叫我们像这些药人一样,没尊严的活着,供人驱使,当人走狗,我宁愿死了,至少堂堂正正,做一具笔直的尸首也好过弯腰的活人。” “我们只求一死,万不拖累女侯,恳请您的成全!” 大家都在求死,大家也知道,这般没尊严的活着也许生不如死,如果有这么多志同道合之人死在一起,黄泉路上至少有兄弟相伴,也算不孤单了。 可已经到这一步了,裴胧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条性命瞬间陨落? 她的眼红了又红,眼看着众人站成一排,手握着手,眼中全是慷慨赴死的悲壮,不觉悲从心起。 她这一生,活得积极努力,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坏事伤害过任何人,却不想竟是这样的结局,为何要将这么大的责任压在她肩上,让她去选择这么多人的偷生或气节? 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自己的死,换这么多人活着,也不愿她们如钢铁般的意志被人打压。 热泪滚烫,无声陨落,却灼伤了所有人的心。 转头,一个坚决,她却是擦了把泪,将一切苦涩咽下,高声道:“想什么呢,你们都是国之栋梁,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大家都不会死。” “不就是一颗不会要命的药丸子吗?我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家要是信得过我,就好好活着,总有一日,本侯会带你们重新回到这里,找回军魂的。” “这药,我先干为敬了,将士们,本侯在前头等着你们,原谅我今日的私心,本侯只想让你们活着。” 说罢,没有一丝犹豫,她拿起千杯醉的丹药,当即吞了下去。 “女侯!” 龙家军众人甚是心痛,这群刀架在脖子上都流血不流泪的汉子们,看到裴胧月为了让她们活着而做出的牺牲,全都红了眼眶,愤恨的盯着逼他们陷入如此境地的始作俑者。 有人高喊:“皇天昭昭,请你睁开眼看看啊,难道真的天要亡我,要让大乾毁在这样的人手上吗?” 也有人高喊:“厚土无疆,我们的精神永垂不朽,你们能杀死我们的躯壳,却杀不死我们的意志!” “既然女侯为了我们活着都能慷慨贡献自己的躯体,这副皮囊不要也罢,我们的灵魂凝结在一起,永垂不朽!” 一句句高昂谱写万般悲壮,裴胧月热泪盈眶,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些人还愿意与她生死相随。 看着他们一个个义无反顾的服下千杯醉,这些人钢铁般的灵魂逐渐飘离躯壳,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刚毅,他们不知中了千杯醉之后会被驱使着做什么,留下一句躯壳成为药人,还能不能有重新换回神智的那一天。 第516章 改朝换代 但们相信裴胧月,相信她的医术,一定能让他们重新“活”过来,就凭她的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也要保证自己的身躯还活着。 只要好好渡过今日的磨难,他们还有重新焕发生机的一天。 秉持着这个信念,所有人都无比虔诚,没有任何犹豫的全都服下千杯醉之毒。 叶楚晟亦是,什么都没说,只沉重的看了一眼裴胧月,便服药无言。 最后轮到华安长公主,她拉着裴胧月的手,同样什么责备的话也没有,只一句:“孩子,你受苦了,本宫以你为荣。”便从容服下丹药,一副从容赴死的表情。 眼角的热意从来未曾退却,裴胧月定定看着这群可亲可敬的人,只觉心里溢满了感动与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何德何能,能让这群人跟着她选择她让他们走的路,也许从此刻起,龙家军再也没有了,但他们的偷生并不可恶,可恶的永远是作恶的人。 所有人都服下自愿做傀儡的千杯醉,裴胧月看向蓝贵妃,轻讽:“现在,贵妃娘娘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蓝贵妃抚掌:“当然,女侯好魄力。不过……慕容瑾并不在这当中,未免他突然出现,多生变故,让女侯独自一人离去本宫可不放心,依本宫看,女侯能力卓绝,又是刚上任,还是留在宫中,替本宫操持国丧。” “你!”你别欺人太甚! 给他们全部服毒了,还要将裴胧月留在宫里,除了制衡慕容瑾还能是什么?如今他们都身不由己,留裴胧月一个人在皇宫之中,万一她遭遇什么危险,谁能救她! 龙家军的人纷纷围上来,意图拼个鱼死网破,蓝贵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们底线上摩擦,简直过分! 可他们还冲未到蓝贵妃跟前,蓝国师的嘴角就挂起一丝神秘的微笑,接着,他轻轻一拨他的罗盘,将士们的肚子里就像有把尖刀在四处绞动似的,痛的他们全都滚做一团,惨叫连连。 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啊,就如千万的蚂蚁啃咬伤口,如同将人挂在烧红的铁柱上,如同刀尖上被逼着打滚。 一个个堂堂铁血汉子,面对这样的毒药,竟是生生痛出两行清泪。 裴胧月自知事到如今,自己没有选择权,只能退一步:“好,我留下,你放过他们。” 蓝贵妃父女这才满意了,止住动作,打发了所有药人各自归位,开始操办国丧事宜。 这次的大型宫变,最终以裴胧月服了千杯醉之毒,留在宫中做人质做了结束,因为慕容瑾没能及时回援,龙家军主力全都被控制在蓝国师手上,他们再也没有顽抗之力。 时至如今,已经无人能阻止蓝贵妃父女的阴谋,一切落幕之后,国丧正式开始,二皇子被命为既定的太子人选,美名曰是皇上临终授予的太子之职。 天下百姓不明真相,国丧起,举国哀,众人只管奔走相告,皇上驾崩,太子即将即位一事。 国丧之后,顺理成章的,又迎来一轮新的朝代更替。 京城北郊的一处破庙内,被传送过来的慕容瑾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由于裴胧月没有认真看传送说明,以至于他被送到这里之后,被传送中的辐射刺激,失去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慕容瑾失忆了。 在裴胧月和龙家军的其他人,还苦苦坚持着,等慕容瑾来救他们之时,他竟然出现这么大变故,连自己都忘却,只怕裴胧月也没想到,慕容瑾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将所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迟迟等不来他的救援,宫中的形势一日胜过一日的严峻,而一无所知的慕容瑾,此刻正在外头,茫然的看着天上的日头。 他从破庙中醒来,饥肠辘辘,便循着本能出来找东西吃,可走在大街上,他又不知自己该往哪个方向,眼前的一切让他陌生又熟悉,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阳光耀眼,晃动人心,慕容瑾被照耀得有些头晕,不自觉就走到一个包子铺前,看着热腾腾的包子伸手拿了一个,开吃。 卖包子的小二乐呵呵道:“客官,好吃,诚谢惠顾,两文钱一个。” 慕容瑾有瞬间的茫然,他说的,什么意思? 小二见他迟迟不付钱,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这人,该不会是个傻子? 他立刻冷下脸来:“你该不会没钱?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居然没钱,没钱还吃什么包子,拿来!” 说罢,他伸手就要去抢。 慕容瑾虽然失忆i,可身手未忘,几乎是小二出手的同时,他本能的一屈肘,一个过肩摔,三下五除二就将小二摔到了地上。 这可惹恼了小二,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大叫:“大家快来看呐,这个人吃包子不给钱,还打人,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给我作主啊!” 被小二这么一叫唤,四下便围满了群众,对着慕容瑾指指点点。 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慕容瑾将包子递过去,道:“包子还你就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嘿!”小二一撸袖子:“你这个人,吃了我的包子,还说我咄咄逼人,我看你是胆儿肥了是,你今天必须陪我二两银子,不然,咱们就上府尹大人那儿说理去!” 小二上前,意图将他推到官府那边去,可是无论他怎么推拉,慕容瑾就是岿然不动,也不知这个人吃什么长的,小二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能让他动摇分毫。 气得他破口大骂:“你,你倒是走啊,你不走就赔我银子,否则咱们今日没完。” 慕容瑾皱了皱眉,刚想推开这个恼人的玩意儿,突然身后钻出一颗灵秀的小脑袋,对小二说:“不就二两银子么,本姑娘替他给了。” 小二赶紧伸手接过对面姑娘投过来的银子,嘿嘿了声,摸摸后脑勺。 一个包子两文钱已经算是顶贵的,他看慕容瑾穿着不俗以为他不识五谷,故意高价卖给他来的,之后说要他陪二两银子也是气话,就他这一整个包子铺,也无需二两银子来开啊。 但有人这么傻,居然真的给了他二两银子,这可是笔横财!小二两眼放光,哪里还管慕容瑾,生怕姑娘将银子要回去似的,赶紧点头哈腰的将人送走了。 第517章 强势 新政 小姑娘救了慕容瑾,慕容瑾点头算是致谢了,三下五吃完那个包子之后,就随手摘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算是感谢费,而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小姑娘却对他很感兴趣,见他走了,忙自来熟的追上,边跟着他边俏皮道:“诶,你是哪家府上的公子哥?你要去哪儿,你是京城人吗?要不,你带我去逛逛,我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可是我第一个朋友,欸!” 慕容瑾只觉此人聒噪,不欲理会。 可她的问题倒是将他问住了,他要去哪儿? 慕容瑾怔在原地,一时也不知自己该往哪儿走。小姑娘见他停下,以为他听到了自己的话,高兴道:“你是答应了吗?” 慕容瑾摇摇头:“我不知去哪,你认识我吗?我是谁?” 此话一出,小姑娘一脸震惊,摸了摸他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疑惑道:“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她的呢喃本来很小声,可慕容瑾却听得很清楚,真切道:“我没发烧,也没说胡话,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只知道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你能帮我找找我的家人吗?” “你说你……不记得自己是谁?” 慕容瑾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个情况! 小姑娘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惊奇至于,本就有点医术的她立刻给慕容瑾做了初步检查,可里里外外查了个便,也没发现他的身体有什么异常。 除了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就怪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失忆了呢,难道这又是什么疑难杂症? “疑难杂症”四个字,让小姑娘眼前一亮,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有挑战性的病症了,慕容瑾与常人无异,却无端失忆了,这可是一个非常具有挑战的时机啊。 小姑娘立刻兴奋起来,非要拉着慕容瑾到自己的师傅跟前,说是让师傅也给他瞧瞧,看能不能治好他的怪病。 慕容瑾心底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迫,可他又实在想不到这种焦迫从何而来,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让这位小姑娘的师傅看看,看能不能尽快恢复他脑中缺失的这一部分。 小姑娘名唤姜晚,是初来这里的楼兰人,因为仰慕大乾文化,特意给自己取了大乾的名字,她的师傅是个游医,也是第一次前来大乾,所以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姜晚把慕容瑾带到城外的小木屋,因为当时外邦人和大乾人的交流还处在胶着的状态,朝廷对外邦人有宵禁的规定,所以住在城外比较合适。 慕容瑾跟着她来到城外,看着远处一众将士被送回军营,那些人的脸都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心跳也跟着快了几分,可却没有停下。 他不知,自己因此错过了龙家军被迫服毒之后,返军途中唯一的会面机会。 在姜晚的引荐下,以攻克疑难杂症为己任的楼兰游医,对慕容瑾的失忆症很感兴趣,师徒俩留慕容瑾在城外住下,日日研究攻克这个病,日子稍纵即逝。 时光荏苒,一个月转瞬即逝。 因为中了千杯醉的毒,裴胧月变得越来越身不由己,神智也逐渐涣散,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她甚至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缓过来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凭她再如何医术高超,也敌不过这个毒被下在自己身上的不可控,加上空间传送完慕容瑾之后,能量一直没有缓和过来,根本无法开启,她就算有心自救,也办不到。 如此情况之下,所有事根本无能为力。 国丧一过,举国安定,天下大势也在二皇子的强势处置下,慢慢归拢平稳。 水到渠成的,二皇子正式登基为皇,改国号崇明,开启属于他的统治时期。 新皇登基,朝廷迎来一个新局面,历史翻篇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朝中再也没有人提起慕容瑾,提起曾经差点被复位的太子,举国安定之时,除了朝中多出的一些面无表情,眼睛微红的将士外,整个朝廷的气氛死寂了些,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二皇子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身份与心态,从最初知晓楼兰国和烽火教的震惊中,慢慢缓过神来,渐渐放下了戒心。 不管怎么说,蓝贵妃和蓝国师终究是他的亲人,虽然他们为了让他上位,很多事的做法有些激进,目的不纯,也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总归他们是为了他的前程。 现在这个皇位最终落到他手里,就像高悬的棒槌终于落地,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突然被人赶下皇位,再也不用担心突然冒出个前太子,来抢走他的一切了,因为这个过程的不容易,反倒让他放下了对母亲和外祖父的怨恨。 如今天下安定,百废待兴,大乾刚经过战事的动荡,虽然还有些创伤,但新皇是个有政治手腕也有能力的人,在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强势整顿下,国情已经有欣欣向荣之势。 新皇以雷霆之势迅速整理了朝中文武百官的局面,又有母亲和外祖的全力帮衬,在朝中威望很高,因为那件事而引发的芥蒂似乎也在慢慢消散。 楼兰人又如何,烽火教又如何?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势力能与他相抗衡了。 反正蓝贵妃再怎么折腾,她都不会放任自己这个儿子不管,既然身在皇位的是他,这天下也将由他说了算,他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有野心的男人大抵如此,什么恩怨情仇都可以排在壮志雄心之后,等实现自己的价值之后,再想锦上添花的事。 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初登皇位的新皇享受了权力带给他的好处,已经飘然到忘记了自己的出生里还有这么特别的一面,哪还在意得到这个皇位的过程呢? 那一日的龌龊,迫于蓝贵妃父女的威胁,所有人自动闭口不言,也就无人敢提朝中这些多出的活死人是怎么回事。 姜湛炎上位之后,大刀阔斧的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朝中税务重整,开放贸易往来,放归那些被强制征兵的穷人,让大乾的经济进入短暂的回流。 他一直把皇位视作志在必得之物,所以这些政事对他来说,没什么困难的。 第518章 江山美人 甚至如今,天下已无人敢反抗他,整个朝廷都成了他的一言堂,颁布下去的政令很快得到了执行,他的威望,也达到空前的高涨。 严格来说,如果不是出生不对,姜湛炎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者。 只可惜,偷来的荣耀终归不是自己的,做得再出色,也不过是个海市蜃楼,短暂的美丽过后,终究化为泡影。 期间,为了弥补自己对儿子的欺瞒,以及将要利用儿子行事的亏欠,蓝贵妃有意缓和母子关系,自二皇子登基后就暂时退居幕后,将国事全数交给儿子主持,做出一副不干预政事的模样,也让姜湛炎的政局得到一个很好的缓冲。 缓冲之后,天下安定,该解决的问题也就冒了出来,母子两都不得不重新提起一件事,那就是有关楼兰人是否可以入主大乾土地,已经入主之后,该如何安置的问题。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二皇子因为烽火教之事虽然原谅了蓝贵妃父女的所作所为,但她们是楼兰人,且潜伏大乾多年的真相,还是让他如鲠在喉。 自己怎会是楼兰人的血统,如果接纳楼兰人入主大乾,难道不是对姜家列祖列宗的背叛吗? 慕容瑾虽然可恶,可有一句话他说的不错,大乾的江山是属于大乾人的,绝对容不得外邦人染指,这是底线。 姜湛炎再急功近利,骨子里依旧存在着作为大乾掌权者的坚持,因此,此事迟迟没有松口。 而蓝贵妃,现在的蓝太后则认为,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儿子继承了皇位,接纳楼兰人,将楼兰百姓提升为上等人的政令早该颁布下去才是。 只有让楼兰人合理合法的入主大乾,慢慢渗入朝堂,代替大乾文武百官掌管天下,这个天下才算真正是她们楼兰人的。 在她眼里,大乾这些卑贱的子民,都该做成药人,供楼兰人差遣,才是真正的天道,为了这事,蓝太后没少来新皇这里洗脑,却都被他拒绝了。 母子两刚缓和的关系,由此再次陷入僵局。 可蓝太后是那样轻易就说放弃的人吗? 这日,蓝太后命人将一个女人裹在被子里,送到皇上的养心殿去,说这是让皇上松口的筹码。 她的贴身嬷嬷有些担忧:“这些时日,皇上因为咱们楼兰,迟迟不发布政令,为此不惜与娘娘产生嫌隙,他能妥协吗?” “放心,这回,他没有理由拒绝本宫的好意。” 蓝贵妃说的自信又笃定,这可是她早就测算好的底牌,之子莫若母,她是不会算漏儿子的心思的。 很快,她们楼兰入主大乾的百年大计就能实现了。 是夜,一顶不起眼的小轿,被抬到养心殿门前,而后,宫女们趁着夜色,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美人儿,送到了皇上的龙塌上。 美人儿长发及腰,未着寸缕,即使被人翻来抬去,她也毫无反应,夜色太黑看不见她的表情,如果你认真看了,就会知道她此时眼色微红,一动不动,姿态神色皆身不由己,恍若一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一般,除了还活着,已经了无生机。 这件事并未惊动任何人,所以忙活了一天,终于处置完政事,回到养心殿休息的姜湛炎,在揭开被窝的一刹那,才会如此震惊。 裴胧月,她为何会在自己的龙床上! 姜湛炎赶紧将被子盖上,直呼冒犯,这个场景他设想了无数次,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可没有一句回应。 姜湛炎好不容易平息完自己剧烈的心跳,才敢透过若隐若现的纱帘,朝里头再看一眼。 “胧……月?” 如果是平日的裴胧月,她一定会立刻跳起来,大骂自己无耻,甚至有可能直接呼自己一巴掌,大骂他不要脸,反正看到自己在她眼前,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但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顶着她的脸,她的躯壳,却面无表情,不会哭,不会笑,也不会恼怒生气,她就像一个玩偶躺在床上,连“不”字都不会说。 姜湛炎知道,她是中了千杯醉的毒才会这样,他也知道,此时无论自己做了什么,裴胧月都不会有任何反抗,哪怕自己此时强行要了她,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 所以在没听到她的回应时,他忍不住大着胆子看过去,慢慢朝她靠近,抚上她精致的脸,瓷白的肌肤,和殷红的唇。 美人如斯,秀色可餐,心上人近在眼前,哪怕姜湛炎大胆的揭开被子,看到她的全部面貌,她也没有丝毫反抗,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 “胧月……” 姜湛炎的眸光逐渐加深,他知道这不是真实的裴胧月,他也知道这绝不是她的意愿,可他也是男人,面对心爱的女子就在自己眼前,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她的馨香,她的身躯,她的一切,无不像一盘美味的食物,在对他散发吸引。 但是! 死死的捏着双拳,姜湛炎花了很大意志,才控制自己倾身将她据为己有的冲动,不行,这不是他想要的裴胧月,如果就这样霸占了她,自己成什么了? 姜湛炎一咬牙,猛的盖上被子,指尖一弹,纱帘落下,即使是这样的裴胧月,他也不许有任何人窥探到她的美。 起身,外出,绝不回头 作为最后的君子,他还是克制着没把自己变成最讨厌的那种人,而是第一时间冲到慈宁宫,怒气冲冲道:“你什么意思?” 他知道这是蓝太后干的,只有她,才敢无所不用其极的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逼着自己松口楼兰人入国一事。 蓝太后看到他过来,并无意外,抬眼看了他一眼,说得很直白:“皇上不是一直喜欢她么,如今终于得偿所愿,难道不好吗?” “可是她是慕容瑾的……该死!” 慕容瑾是他的亲哥哥,那这个女人已经由先皇给他们赐婚了,那就是他的亲嫂嫂,他怎么能…… 蓝太后却无所谓:“皇上要纳一个女人,还得由天下作主不成,威远侯府的大姑娘,昔日的韶华侯已经死了,如今躺在皇上龙床上的,不过是皇上的一个宠妃罢了,皇上让她是什么身份,她就是什么身份,天下谁人敢说什么?” 第519章 达成协议 “你明知道她……” 她喜欢的是慕容瑾。 “皇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喜欢的是慕容瑾又如何,就算她喜欢的是已经故去的先皇,只要皇上现在您想,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一切的权力都在皇上手里,天下人怎么评判,哀家相信以皇上的能耐,不可能找不到一个周全之策,您说呢?” 姜湛炎的心里乱极了,蓝贵妃这话,无疑是一种鼓舞,鼓舞他往自己最真实的愿望去走,可裴胧月不是一个工具,更不是一个摆设,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如何能原谅自己? 他可以不择手段得到她,但,私心里依旧希望得到她的承认和认可。 一向最懂男人心思的蓝太后,见儿子这时候还在犹豫什么君子风度,不觉勾了勾唇:“皇上是天子,您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同样,皇上也是个男人,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会动心,是人之本性,没什么可耻的。” “裴胧月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反正现在她在咱们手里,若能将她变成咱们的人,对咱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皇上总不想到最后人财两空,便宜全让慕容瑾占了?” “炎儿,别看这天下暂时是被我们抓在手心里,可慕容瑾迟迟不出现,迟早是个祸害,你这皇位还没坐热呢,不趁早抓住点什么,难道要等着未来后悔吗?你可别在这时候,存什么仁慈之心,因小失大。” 这是蓝太后的警告,也是她们一直以来奉行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作风。 姜湛炎拧了拧眉:“朕自是不会不知轻重,只不过,您不是一向不喜欢她吗?怎么这回,又突然默许将她送给儿臣了?” 蓝太后当然不喜欢裴胧月,从前也不喜欢,现在也同样不喜欢,但比起这点不喜欢来,能羞辱慕容瑾,让他痛苦,让他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那点不喜欢,在这种变态的报复面前,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已功成身就,如今要做的事,除了完成他们楼兰的百年大业,就是将慕容瑾,这个碍眼的家伙彻底打倒在泥泞里! 为此,她便是忍下这些恶心,又如何? 蓝若盈咬牙切齿道:“今时不同往日,只要是皇儿喜欢的,母后就算得罪天下,也给你弄来,别说纳一个裴胧月了,便是你要立他为后,母后也绝不会有半分意见。” 这句,终于让姜湛炎心动:“朕若立她为后,母后当真不反对?” “当然,我儿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话虽如此,蓝若盈想的却是,如果姜湛炎真的想立裴胧月为后,她就不信躲在暗处的慕容瑾还会无动于衷,能继续藏匿得下去。 他藏不住,势必冒出来,到时候他们只要做好埋伏,来个瓮中捉鳖,就不信还抓不到他,永诀后患。 姜湛炎当然也知道母亲能答应,不全是为了成全他的原因,但他无所谓,不管蓝太后心里存的是什么心思,母亲终于松口让他迎娶心爱的女人,至少这一点,就令他无比高兴了。 这一高兴,那点民族情怀就被他排到后头,有了美人,又有母亲作阵,何愁把握不了这万里江山? 蓝太后见他神色放松,淡笑:“人,哀家已经给皇上准备好了,要不要,端看皇上自己怎么选了。” 姜湛炎捏了捏手心,最终缓缓点头。 蓝若盈与蓝国师做了这么多,无非是为了让楼兰人能顺利入主大乾,来大乾生活,以保证楼兰的长久民生。如今姜湛炎已经顺利掌管天下,也是时候兑现承诺了,这事当然得操办起来。 可姜湛炎终归是姜家子孙,慕容瑾再让他讨厌,他的那番话却没说错,将他们姜家的江山拱手让给外邦人,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为此,母子两对这条由蓝国师亲自拟定的外邦优待令持了不同意见,两方僵持。 蓝若盈希望皇上能下一条恩赦令,开放边关,让楼兰人名正言顺的进入大乾的领土中生活,皇上却坚持着最后的本心而不同意, 不同意,这事就没法执行,终归是自己的儿子,蓝太后不可能给姜湛炎也喂千杯醉,强制他听自己的命令,所以送上这么个大礼,就是意图用裴胧月,缓和他们的关系,达成这件事。 二皇子的点头,预示着他对这事的妥协。 如果是金银财帛,或是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不会松口,也不会动心,毕竟让楼兰人进来大乾,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如今蓝太后和国师执政,楼兰人一旦真的进入大乾生活,他们必定给这些人诸多便利,久了难保朝中被楼兰势力渗透。 往小了说,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哪怕楼楼兰如今什么都没做,谁能保证日后不会多生变故? 所以他迟迟不愿松的这个口,也是为了国家大义,而今,却因为爱而不得的裴胧月,妥协了。 江山美人,哪怕不可兼得,但在有了江山之后,谁又真舍得下这个美人? 似乎早有所料,蓝若盈看着儿子告退远去的背影,嘴角不禁挂上一丝得意的笑容。 姜家的男人什么都好,他们占着得天独厚的富贵,风、流俊朗的样貌,享受着大乾最高的荣耀,本来该有大好前程, 偏生各个都是痴情种,全都偏执的毁在这个“情”字上。 先皇连连留恋她,并非因为她多具有魅力,而是在她手里,有着能让他见到心头所爱的东西。 如裴胧月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先皇是她和蓝国师的第一个实验品,蓝国师日日端给先皇的丹药里,就含了少量的千杯醉之毒,当初她决定要争权的时候,正是打着让先皇听她指令,让他做第一个药人的主意来的。 因为信赖,她成功将毒下到了皇上的吃食里,配上她宫里的曼陀罗酒,就变成制造药人的毒。 不过她到底低估了先皇的戒心,在她下毒之后不久,先皇便发现了她的面目,下令锦衣卫将她抓起来,秘密拷问,让她差点死在那个密室里。 先皇对意图伤害他的人,向来零容忍,最后却放了她,还连升她的位份,给了她无上荣耀,旁人以为先皇宠爱她,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因为,甘心情愿的受那毒药侵蚀罢了。 第520章 痴人 在帝王身上下毒,即使是蓝若盈,也不敢真的将路做绝,他们父女根基不够,能仰仗的只有先皇一人而已,所以他们把千杯醉当中的成分和比例给改了,将之换成致幻之药。 不错,轻度的千杯醉之毒,不过是跟迷幻散一样的东西,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看到最想看到的人或东西。 先皇第一次被这致幻药牵引着,喊出的是龙千羽的闺名时,蓝若盈无疑是震惊的,没想到一直被他藏在心底里的人,竟然是他亲手害死的龙千羽? 震惊之余,她更是不敢置信,因为她亲眼看道先皇为了自己曾做过的事痛哭流涕,亲耳听到他对着一个幻影诉说自己的思念,听着他忏悔自己的罪行,一遍遍的重复那个人的名字。 如果说,她对先皇之前还有那么一丝念想的话,在那一刻,她亲眼见证过龙千羽这个死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后,她就再也不想了。 一个心里住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她蓝若盈可不稀罕,要那些情情爱、爱有什么用?龙千羽倒是得到了她所爱的人,也成功嫁给了她,可却换到什么结局? 满门被杀,逼她至死,连两人的儿子都没放过,她的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换先皇一个午夜梦回的忏悔,真的值吗? 蓝若盈是个现实的人,龙千羽的下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皇家男子的薄情,他们只有对死人才有那么一丝愧疚,没死的时候他们是永远不可能留下一点目光的。 但她不要死,她要在活着之时,牢牢掌握这天下的一切。 所以,她一直都很清醒的活着,一直都维持着一个温婉的表象,哪怕那次事发,先皇恼羞成怒,逼问他有关这个幻像的事情,她抖如糠筛的保证,自己绝不会把这事泄露出去,甚至愿意为先皇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为了取信先皇,她毫不犹豫的给自己灌了一碗绝子汤,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宠冠后宫,除了姜湛炎和姜馨蕊,再没能生出孩子的原因。 好在她的豪赌最终取得了胜利,先皇放过了她,并且将她抬到高位,明目张胆的偏宠,让她从此成为艳冠后宫,恩宠无双的蓝贵妃。 可悲的是,没有人知道先皇对她的偏宠只是因为,她能让他看到龙千羽的幻像,也没有人知道,皇上对她种种偏爱的表面下,藏着的不过是贪恋那个幻像给他短暂的安慰而已。 先皇多聪明的人啊,他对人人都保持怀疑之心,从未对她放下过戒备,可他因为执着于这个幻象,宁愿视而不见她的野心,任由她在背后做小动作,任由蓝国师坐大。 为了这点执着,他给了她一个女人最荣耀的一面,唯独不肯给她一丁点情意,多么可笑,又多么的可悲。 人人口中先皇对她宠爱无上的真相,竟是对她从未有过情意,他清醒的知道身边人不是龙千羽,也知道她野心勃勃,却因为她能给他造梦,而明知千杯醉有毒,还一直对她诸多纵容,心甘情愿的受这情毒荼毒。 如果不是这一次,先皇突然提起慕容瑾,让她知道他居然是他和龙千羽那个本该死了的孩子,蓝若盈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他们的孩子怎么能没死?居然高枕无忧的养在她眼皮子底下,居然活得风光无限。 她差点就上了先皇的当,把他对她的偏宠差点当了真。 但是!慕容瑾的出现却如给她当头喝了一棒,让她清醒的认识到皇上从未忘却过龙千羽,甚至临死前,还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留给慕容瑾,生怕他受了委屈,给他的未来人生安排得妥妥当当。 先皇,呵,可笑又可悲的先皇啊!你可知那一日,妾身的心里有多痛,妾身陪了你这么多年,也默默爱了你这么多年,却是到最后一刻,你都在提醒我,你此生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那个女人都死了,死了这么多年,你还把她捧在手心里,让你们的儿子得到本该属于我儿子的一切,凭什么! 所以先皇把慕容瑾的身份澄清出来之时,蓝若盈浑身冰凉,多年陪伴化作泡影,多年的努力变成一场空谈,甚至自己那点身不由己的情意,都成了笑话。 而到最后,先皇竟然想也不想的就下了旨意,将太子之位直接传给慕容瑾,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惹得她怒从心起,决定不顾一切也要将这个位置抢回来! 这么多年,做着他的蓝贵妃,先皇将最绝情的一面留给她,让她日日面对他与龙千羽的往昔,凭什么到最后,他什么都留给慕容瑾,而她们的儿子,一样优秀,一样兢兢业业的姜湛炎,什么也没得到? 儿子,是身为一个母亲最大的软肋,也是一个母亲的底线,先皇半点情意都不顾,直接将一切都给了慕容瑾,可有想过他这么做,他们母子今后又该如何生存? 若任由慕容瑾登基,等待他们母子的就是一个死局,多年经营化为泡影,他怎能甘心! 既然先皇如此不念旧情,她又何必在意! 那一刻,蓝若盈怒从心起,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那个本该属于她儿子的位置抢回来! 所以,在最后一刻,她杀了他,在他还想跟慕容瑾忏悔,求得他的谅解,让他夜晚终于良心能安的时候,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在他身上扎下那种,可有让他立刻暴毙的毒药。 她用一种惨烈的方式,为他们残破的爱情画上句号。 最后,如大家所见,先皇死了,她将一切罪责都推到慕容瑾身上,意图让他背负弑父杀君之过,让他和龙千羽的儿子也随他一起下地狱。 可千算万算,却算不过天意,她以为的志在必得,却被慕容瑾和裴胧月全数搅乱。 是裴胧月,戳破了她弄死先皇的阴谋,是裴胧月,将她以往的龌龊公之于众,也是裴胧月,把她掩藏多年的面目全都揭开出来,让她成为天下人眼中的蛇蝎女人! 所以她疯了,不顾一切也要发动宫变,弄死慕容瑾!为此不惜将他们多年的经营全都拿出来使用,不计代价也要将这两个碍事的人打倒! 而慕容瑾,是先皇和龙千羽的儿子,是她最恨之人的儿子,她怎么能让他们好过! 第521章 封后 先皇加在她身上的痛苦,羞辱,仇恨,她要让他最心爱的儿子再尝一遍!他不是最喜欢慕容瑾,最盼着他好吗?那她就让他痛失所爱,让他同他的父皇一样,永远得不到心爱的女人! 蓝若盈疯狂的报复他们,逼着裴胧月吃下千杯醉的丹药,让她成为行尸走肉,把她送到儿子的床上。 那日蓝贵妃执意留下裴胧月,就是为了今天的这一幕,她要让慕容瑾尝尽苦楚,要让这个天生就比他们高贵的太子爷,也尝尝这种撕心裂肺的滋味! 想到这些,蓝若盈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眼中涌动的,是滔天的恨意。 先皇已死,但这些债,她绝不甘心就这么随风逝去。 “去,到养心殿那边打听打听,皇上今夜睡得可好?” 最好,她的好儿子,今日就把这桩好事办掉,让慕容瑾再无后悔之力。 暗处的人道了声“是”如一个影子飘过,自然有人去替她监视此事的后续发展。 且说姜湛炎回去之后。 有了蓝太后的支持,从慈宁宫回去之后,他情绪激动,立刻就到书房拟了一封,封齐国公之女,齐心悦为皇后的诏令。 蓝太后说的不错,如今他已经是天下主宰的王,想纳一个人入后宫,还不需要听那么多人的意见,先皇不是给威远侯之女裴胧月赐了婚吗?那他就给她换个身份,让裴胧月嫁给慕容瑾,齐心悦做他的皇后。 齐心悦,这是他给裴胧月的新身份,也是独属于他姜湛炎妻子的身份。 齐国公是他最得力的部下,向来以他的旨意位先,让他认个义女,把裴胧月嫁进宫来,家族里突然多出个皇后娘娘,等同于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的事,相信他绝不会有意见。 如今他已登基,如果说这世间,谁有资格做他的皇后,非裴胧月一人不可。 他为皇,她为后,他们举案齐眉,共享天下,这是姜湛炎午夜梦回了千百次的场景,如今得偿所愿的时机近在眼前,他早已心思雀跃。 可……等姜湛炎将圣旨写好,毛笔一丢,激动的奔到养心殿的时候,他又退缩了。 裴胧月还躺在床上,依旧是那副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的模样,他知道她不会反抗,也知道中了千杯醉的毒,如果没有特制解药,她是不会轻易清醒的,这个时间,如果他要做什么,她完全没有拒绝的能力。 但是,当他脱了外裳,躺在她的身侧,激动的说:“胧月,朕终于娶到你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却等不到她的回应时,他心里的失落犹如坠入深海,根本骗不了人。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占有她的人,却永远失去她的心? 姜湛炎知道,裴胧月并不是自己愿意成为这个牺牲品的,她只是被人控制,如今就像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提线木偶罢了,就算她躺在自己的龙床上,也不是她的本意。 在不是她的本意下,抢占了她,自己与那杀人越货的土匪有何区别? “该死的!”他竟然无法欺骗自己要了这样裴胧月。 可是时机难得,过了今日,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还有脸站在裴胧月面前,这样与她相对,错过今日,自己就成了小人,下次要坦然与她相对不知要等到什么时间了。 姜湛炎试图靠近她,亲吻她,狂躁的掀了龙凤被,让他们坦诚面对彼此,可他越急躁的想证明自己,就越力不从心,仿佛正常的裴胧月无时无刻不在他耳边流泪,用她清冷的眼眸说着“我恨你”这句话。 “我恨你,恨你,恨你……”一句反抗,犹如诅咒,炸响在姜湛炎的头顶,让他的兽行再也进行不下去。 他猛然清醒间,就见裴胧月虽然睁着眼,但她的眼角竟然无端滑下两行清泪来。 “对不起……胧月,对不起,朕不该轻看了你,你放心,朕再也不会这样胡来了,我会等到你愿意的这一天,我可以等。” 姜湛炎胡乱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下床把自己的衣裳穿戴整齐,转身吩咐宫女好生照顾皇后娘娘,急忙冲出了养心殿的门。 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勉强她违背本心,也许他们都需要一个时间接纳这个过程。 或者说,接纳自己彻底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禽兽。 这个“皇后娘娘”的称谓,让养心殿的宫女战战兢兢,而这段时间一直勤政为民的皇上,也在这一夜烂醉如泥,口中不停嚷嚷着:“胧月,如果你能清醒着接受我该多好,今夜本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怎么就不能接纳我呢……” 月色遥遥,一夜很快过去。 即使没有成就好事,但翌日,这封封裴胧月为皇后娘娘的圣旨,还是被颁布了下去。 姜湛炎的皇后,他只承认裴胧月一人,哪怕她而今是这副模样。 新皇登基月余,后宫只有从潜邸升迁上去的两位妃子,如今他要迎娶皇后,朝臣们自然不会有意见,就是不知这齐国公之女齐心悦何许人也,怎未曾听齐国公说起过? 众人都对此十分好奇,但齐国公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只推脱这个女儿从小因为身子不好,被寄养在祖籍,如今到适婚之龄才接回京城,不想竟被皇上看中,抬为皇后。 齐国公的门第,倒也够得上这个后位,就是这位七姑娘也太幸运了,这些追随皇上起事的人,多少人想把自家女儿塞到皇上的后宫都不得其法,偏偏让这齐国公撞了大运,给国公府出一个后位。 面对大家的调侃和嫉妒,齐国公苦笑连连,却不敢表现出不高兴。 他们国公府哪有这等福气,出一个凤位啊,这福气明明是皇上硬塞给他的,可他能不要吗?能选择推脱吗? 连他自个儿的女儿,他都不敢肖想后位,别说皇上一张圣旨就给他弄得多出一个女儿了,他到现在还不知该怎么跟夫人解释这个女儿的由来,哪敢接受大家的恭维。 也不知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于齐国公府是福是祸害,既然太后娘娘都没说什么,他也没法拒绝,不是吗? 不明所以的看客们就在这种形势下,自顾庆贺了起来,内务府也忙着着急准备封后大典,这是举国欢庆的大事,大家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第522章 想起 同样,因为封后是大事,这事将由天下见证,内阁亲自颁布封后告示,贴满大街小巷的角落,意在昭告天下帝后同德,普天同庆。 封后一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此时,京郊一处茅屋内。 姜晚端出一晚黑漆漆的药汁,满怀期待道:“瑾哥哥,你快来瞧瞧,这是我和师傅花了好几日潜心研究的好药,为了这碗药汤,可废了我们不少的功夫,你快试试有用没有?” 慕容瑾头疼的皱了皱眉,近些时日他就这些药汤一晚的灌着,可却没有任何作用,偶尔想起一些模糊的影像,也很快就记不起内容,他的失忆症,根本没有任何的缓解。 他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可心里这股焦虑却越来越急切,仿佛随时都有大事发生,就像头顶始终悬着一根利剑似的。 为了缓解这股焦躁,姜晚送来的任何药汤,他都来者不拒,哪怕这些药汁味道奇怪,汤色难言,他也眼睛都不带眨的直接一口喝干。 姜晚端来了药汤,他像往常一样拿起碗就闷声喝了一干二净,一滴都不剩。 姜晚见他喝完,支着手抬着下巴看他,口中与他话家常:“师傅说,这副药若在不起作用,就要带你回楼兰治病了,我们楼兰有很多厉害的药师,相信你去了以后,一定能尽快恢复。” 慕容瑾并不大想离开京城,这里和他似乎存在某种潜在联系,仿佛他天生就该在这儿生活。 他摇摇头:“我不去楼兰。” “可是你这病……” 慕容瑾是想让自己的失忆快点恢复,但下意识的,他更害怕错过什么有关自己的重要循讯息,他有种感觉,自己心爱的东西被落在什么地方了,他要赶紧找回来。 姜晚很想让他跟着去楼兰治病,但也知道,他始终是大乾人,不愿离开故土也情有可原。于是便也没纠结,为了开解他,还说起别的话题。 “好在现在你们的皇帝陛下颁布了外邦人的优待令,大乾将和楼兰互通友好,咱们两国百姓日后若想到对方的国土常驻随时都刻意,不需要那些繁琐的程序,也不必被宵禁令限制了,你要去了楼兰,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你说什么,优待令?” “对的,今儿早上户部刚张贴出来的,说是为了促进咱们两国的往来,皇上厚待楼兰,特允我们前来常住,来了还有银子可领,若日后与本地人通婚什么的,还能派发土地,我看这条政令下去,用不了多久,楼兰就会有很多人选择过来常住了。” 大乾的朝政刚经过战乱和改朝换代,财政压力肯定不轻松,哪来的银子补贴外邦人入城。 这皇上是糊涂了不成? 且不说这么做并无任何意义,大乾的国土就这么些,本国的百姓们正好生活,若突然迎接一大、波外邦人进来,无端增加朝中财政支出还是小事,让这么多人来抢夺大乾百姓的资源,哪里来那么多土地供人瓜分? 慕容瑾有些不确定的再问一遍:“你确定这是,只针对楼兰的优势?” “是啊,我们那儿近两年风沙愈发强大,很多人都在外谋生,一直没一个固定的栖息处,这下好了,大乾愿意开放,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能传到楼兰,我们也不必时时刻刻背井离乡了。” 慕容瑾总觉得哪里不对,政治的敏感度让他立刻就认识到这当中的猫腻,如此明显优待楼兰人的政令不可能无缘无故被通过,这定是上头有人刻意的安排。 只针对楼兰的照顾,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亏本买卖,大乾自个儿还没缓过劲来呢,新皇登基这才多久,就迫不及待让别人瓜分自己的土地。 这不是给自己没事找事么? 这种举动,并不像一个英明的决策者会做的事,倒像是……有人专为楼兰入主大乾而计划的过程似的。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出现这句话,让慕容瑾一阵心惊,自己为何能对这些事有如此清晰精确的判断,难道之前,他很熟悉这些? 意识到自己可能参与过这些政令,慕容瑾立刻道:“外头还有什么消息,近几天发生过什么,你和我说说?” 难不成,方才这碗药有用,让他想起什么了? 姜晚面色一喜,赶紧将近几日的情况如实说来。 她和师傅入城的时间,正是先皇驾崩之日,也不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只看到外头一大堆人,跟行尸走肉似的往皇宫那边走,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眼睛微红,叫也不应,听也不听,就像五官完全被人封闭了似的。 原本,她和师傅并没有计划在京城常住,是这些人的异态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通过拦下一个人,加以诊断,他们发现这些人都似乎中了一种奇毒。 奇怪的是,就那一会儿,也就莫约一个多时辰,这些满大街游走的“僵尸”之后却完全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若非亲身经历,姜晚也不敢相信前一秒恍若鬼城,到处走满行尸走肉之人的地方,会在下一刻直接恢复正常,变成如今这般秩序。 这么大事,不可能无端恢复如初,肯定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些,为了解开这个谜团,他们决定多逗留几天,这不,正好看到慕容瑾,就将他捡回来了。 说完这些,姜晚道:“师傅猜测,你的失忆症或许与那日的那些游街的“僵尸”有关,可你身上并不见任何毒药,这点我们也感到惊奇,不知道你们大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对于那日凭空出现群人,师傅也没什么发现,他们好像做了无用功。 但姜晚肯定,自己不会看错,那群危险的人,肯定潜藏在这京城的某一处。 这正是慕容瑾记忆缺失的这一段,他也没法接话。 “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姜晚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一事,今早我去城里买药,看到满大街的告示都贴着一则喜讯,好像是你们的皇帝将要迎娶皇后,准备举行封后大典呢。” “百姓们都在大肆讨论此事,我看那场面应该操办得挺盛大的,宫里的人已经到举行祭祀的太庙去打扫了。” “还有啊,听说皇帝很年轻,还很英俊哦,也不知是哪家闺秀,能做有幸做他的皇后。” “皇后?” 第523章 轻慢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让慕容瑾莫名心头一跳,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人正等待着他的解救,却被他忘在脑后,那种急迫感更强切了。 “阿瑾。” 耳边突然像听到有人的叫唤,惊得慕容瑾猛的就站起身来。 是谁,谁在叫他! 他只记得有人叫他阿瑾,可这声音为何如此疲惫,让他莫名心痛! 姜晚见他面色不大对劲,连忙扶着他道:“怎么了,可是想起什么了?” 慕容瑾头痛欲裂,脑海中似乎闪过许多画面,一祯祯的让他心头发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应,但这个声音主人的声影,却越来越近,越来清晰…… 姜晚见他难受的直打滚,方寸大乱的大叫:“师傅你快来啊,瑾哥哥他,他不行了!” 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咚”的一声,慕容瑾直接倒在了地上。 半个月后,帝后大婚。 大乾有守丧的习俗,就是家中如有长辈去世,如有喜事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不然就得守三年的丧之后再行婚嫁,先皇刚刚故去,这新皇后要登位,就必须得赶在守丧前完婚,所以这个婚期便有些紧张。 也是难为内务府了,这国丧才没过去多久,现在又要准备庆典,钦天监的日子算得颇为紧张,以往需要大半年的时间去筹备的封后大典和帝后婚约,这回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内务府的人各个忙的脚不沾地,大晚上都不敢歇息。 好在内务府主管是个伶俐的人儿,安排的井井有条,在简化了些程序之后,终于赶出一套皇后封后仪制,赶在开春的时候,顺利将喜事办了起来。 三月初一,风和日丽,宜嫁娶。 这段时间,裴胧月只清醒了一次,就是那日姜湛炎离开之后,她看到自己什么都没穿的躺在他的龙床上,当场就吓得她大惊失色。 她知道自己中了千杯醉的毒,也知道自己变成药人的时候是没有意识的,做什么都不是出与自己愿意。 可她还是感到无比的羞辱,特别是身边的宫女还诚惶诚恐称她为“皇后娘娘”之时,她更是怒不可赦。 姜湛炎这个混蛋……竟敢乘人之危,他拿她当什么了?想让她做他的皇后,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好在身上除了有些青紫的痕迹,并没有其他损失,不然,她又该如何面对以后? 裴胧月恨不得当场就给姜湛炎一巴掌,让他对自己的行为赎罪,可恶,难不成他还想着趁自己什么都不知的时候,强行霸占她不成! 可她也知晓,这儿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法制社会,而是封建统治由帝王一人说了算的时间,她的控诉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姜湛炎既然已经登基称帝,就由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 而且,只要她身上的毒没有解开,那他就永远有可能继续操控她,她也只能被迫接受任人摆布的结局。 想到自己在中毒期间可能面临的危机,裴胧月连伤心发怒的时间都没有了,赶紧将宫女打发了之后,就开始全力开启空间。 实验了很多次之后,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空间,才终于被她打开。 好在这空间虽然不靠谱,但短暂的修养后还是回了点血,基础的功能还能用,于是第一时间,她就抽出自己的两管血,在仪器下做了研究。 毒下在自己身上,比下在别人身上有更深刻的认识,为了避免在她研究的时候毒发,进入空间之后,她就给自己注射上葡萄糖来稀释血液,又加了些其他药物提神。 现代药物比古代医疗进步的地方在于,可以直接将这些稀释过的溶液注入血液之中,用比吃下去更快的速度在血液中起作用。 这样,就算暂时没能找到自己体内的解毒之法,裴胧月也能及时压制毒性,不至于再受侵扰。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赶紧全身心投入工作。 遗憾的是,这次她所中的毒,是经过蓝国师多番改良的,比她之前所遇到的都要厉害的多,哪怕她奋力研究了一整夜,做了多次实验,也没能制造出解药来。 时间却不等人,第二日,姜湛炎就颁布了封后的旨意。 期间他还来看过自己一次,为了不露馅,裴胧月只能暂时从空间中退出来,装成自己依旧是个药人的模样。 姜湛炎对她的情意不是做假,可他的表现方式却很恶心。 哪怕裴胧月装睡,也忍受不了他对着自己诉衷肠,讲心事,还不经过她的痛意亲她的样子,最后还得寸进尺,差点毁她清白,让她就差没有暴跳起来。 “胧月,再过半个月,我们就能成婚了,你高兴吗?” 裴胧月装睡,心里却忍不住吐槽,我高兴,高兴个屁? 姜湛炎不知,依旧深情款款。 “也许现在的你,是不高兴的,朕知道你想嫁的人是谁,可朕何尝不是这样想娶你?你说朕从前不知珍惜,才错过那个满眼是我的你,那现在朕知错了,也悔改了,余生只爱你一人,你会给我机会吗?” “我猜如果你醒着,你一定不会给我留任何余地,甚至还会骂我无耻,没关系,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便是无耻又如何,朕只要你就够了。” “朕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错过你,如果咱们没有退婚,如果你还是一心装着我的裴胧月,该有多好,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朕一定好好珍惜与你相处的每一次机会。胧月……” 裴胧月还来不及吐槽他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的气息就已经凑了过来。 这是……滚开,渣男! 要是裴胧月能动,她一定给姜炎湛一巴掌,这个小人,可恶,又占自己便宜!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为了掩盖自己清醒着的事实,就在方才,裴胧月狠心给自己吃了一颗类似麻醉的药,所以她的神智虽然清醒着,身体却不能作主。 好不容易等这家伙啃过瘾了,裴胧月差点恶心到吐,被他放开,才总算恢复呼吸。 姜湛炎抱着她,自我感动的说:“朕知道,你已经不愿意嫁给朕了,可朕还是想娶你,你放心,朕会等到大婚的,你将会是我最尊贵的皇后,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不会再有人,敢轻慢你。” 不会有人轻慢,那方才轻慢她的是狗吗? 第524章 身不由己 裴胧月不停的在心里吐槽,可下一刻,他脆弱的挨着她,诉说自己的无奈,竟让她有些无言的……心疼。 “胧月,你知道吗?朕这一辈子,其实活得特别身不由己,外人只知朕自小张扬,受尽恩宠,母亲是父皇的宠妃,要什么有什么,可谁又知道,朕的无奈呢?” “从小,母妃就告诉我,我生来是要做皇上,要肩负大任的,所以我一直鞭策自己,凡事都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从小,我就被标榜为别人眼中的神童,课业必须被夫子夸奖,名声必须优于其他人,什么都必须第一个学会。” “为此,我付出了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早早学会察言观色,学会笼络人心,学会做父皇眼中优秀的皇子,这些身为天家之子附带的赞美,我一样都不能比别人少。” “可做这些的代价是什么?又有谁知道?” 姜湛炎一阵怅然。 “是我从此没有资格拥有情绪,我变成了别人眼中不择手段为自己争取利益,为皇权可以割舍良知,两面三刀权衡利弊的人,可我愿意这样吗?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呼朋唤友,像五弟活得那样清贵,像三弟那样真诚,但是我能吗?” “我无比清楚,所有人都是因为我是二皇子这个身份,而巴结我,讨好我,并不是因为我是姜湛炎,也不是因为我的优秀我的能力,但凡我有哪儿做得不好,等待我的就是母妃的不满,以及父皇的忽视。” “我只能不断往前爬,爬,爬,被形势推着,被私心推着,被身不由己推着,蒙上眼睛往前走,这一路,我披荆斩棘越过重重困难,皇权需要我成为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我就把自己包裹成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我没有喜怒哀乐,没有高兴悲伤,只因为我是二皇子!” “我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成了一个被皇权奴役的傀儡,到最后,我竟不知,除了如其他人所期盼的那样,登上那个高位,还能做什么” 说到激动处,姜湛炎死死捏着拳头浑身颤抖,隐忍多时的委屈让他扭曲,好像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主观喜怒终于觉醒,让他在这个夜晚爆发。 没想到天子骄子姜湛炎,竟然也有如此难的境遇,果然,天家的皇子不是那么好当的,在享受了天家的荣耀时,他们也成为权势之下的提线木偶。 裴胧月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也许此刻偏执的姜湛炎,才是他自己,只不过平日被他掩藏起来了,在这个类同“死人”的自己面前,他才敢将这些小隐晦一一叙说。 他问了一个,连裴胧月都没法回答的问题。 “可是,我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为何我还不快乐呢?” 他的人生已经达到他所追求的,为了这条登顶之路所付出的一切也都得到回报,为什么,他明明做到了自己想做,别人要求他做的一切,为什么还不快乐? 这个问题,让裴胧月也共情的感到沉重,这世上人人都望子成龙,可成龙之后,孩子还是那个孩子吗?背负这么多活着,最后得到一个看似等价却并无高兴的结果,真的值得吗? 裴胧月还在联想现代父母望子成龙造成的悲剧,突然,姜湛炎揭开被子钻进她的被窝,还把丝毫不能反抗的她抱在怀里,吓得她神经一个紧绷,差点没跳起来。 当然,注射了麻药的她是跳不起来的,可不影响她对姜湛炎突然靠近的排斥。 姜湛炎抱着她的“躯壳”把他按在心头,感性的说:“还好,朕遇到了你,朕何其有幸。” “你是第一个,因为我是姜湛炎,而不是二皇子而诚心诚意喜欢我的人,那时候,我被你毫无所图的情谊吓呆了,年少的我根本不知如何喜欢一个人,所以故意冷落你,排斥你,把你的喜欢当成避犹不及,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你推开。” “可是你很坚持,你的喜欢热烈又不加遮掩,正是我这样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羡慕不来的坦诚,我的人生,因为你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可谁知道,私心里,我也在暗自羡慕你的敢爱敢恨呢?” 想起过往,姜湛炎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抱歉,愈发搂紧了裴胧月。 “直到后来,你性情大变,不再追着我跑,不再以我为中心,你终于放弃我了,我才知道我早已爱上、你。” “胧月,对不起,是我醒悟得太晚了,让你受了不少的苦,才让你对我死心,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够资格做皇后,那个人只有你而已,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说着,似想起什么,姜湛炎又咬着牙说:“我知道你现在喜欢的是慕容瑾,可你能喜欢上我第一次,我就能让你爱上我第二次,胧月,此生我是不会放弃的,等你做了朕的皇后,你就会彻底忘记慕容瑾,做朕唯一的妻子。” 裴胧月忍不住吐槽了句“自作多情”还没说出更多,突然,身子一凉,竟是姜湛炎发了疯,报复般的想要证明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竟然不顾她的意愿在她身上留下点点印记。 “啊,你这个疯子,你给我滚开!” 裴胧月在心里呐喊,管他有什么苦衷,今日,他若敢对自己不轨,她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报仇! “胧月……”姜湛炎的眼眸中,逐渐染上晕红的情,欲。佳人在怀,美色当前,他的心里就像簇了一团火,逐渐挑战他的理智。 他的进攻愈发急迫,攻城略地,差点就要突破城墙。 裴胧月恼到了极点,思想里不停的反击,可身体却未动分毫,气得她大喊:“姜湛炎,你这个疯子,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一定杀了你!” 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姜湛炎犹如当头一棒,猛然就清醒过来,反应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放开她,口中直呼对不起,动作轻柔的将她的衣服给穿上。 “胧月,对不起,对不起,朕不该这样轻慢你,你是天上的皎月,应该得到世间最大的尊重,是朕冒失了,多有冒犯,你可千万别生气。” “朕,朕也不知怎么,一看到你就无法控制自己……你一定在心里骂朕是个疯子,是朕惹你不高兴了,朕自己领罚。” 第525章 封后典礼 “朕知道,你们女人都喜欢仪式,举行了仪式才有归属感,你放心,这样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朕会等到封后大典,等你正式成为我的皇后,我们再好好过日子。” “胧月……”姜湛炎不舍的亲了亲她的手背:“我想弥补曾经的过失,还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裴胧月是很气愤,但见姜湛炎这样又觉得可怜,旋即一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他辜负原主在先,便也不打算原谅他。 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下,裴胧月竟然生不起气来。 好在姜湛炎说完这些,就站起来走了,裴胧月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莫约是他在穿衣裳,之后听到他吩咐宫女“好好照顾皇后,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朕唯你们是问。”的话。 宫女们战战兢兢的应了,姜湛炎的脚步逐渐远去。 裴胧月紧绷的神经,也在确认他离开之后,终于得以舒口气,赶紧进入空间,将自己身上的麻药解开。 万一姜湛炎去而复返可怎么办?她可不想这样不明不白丢了清白。 好在姜湛炎没有再回来,她在空间中抓紧研究解药,也没人来打扰。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解药一事终于找到了些头绪。 时间一转,封后大典。 中宫皇后乃是六宫之首,母仪天下,作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封后大典是见证凤位归位的大事,自然也不会马虎。 百官同庆,礼乐喧天,一项项繁琐的礼节,在礼部的操持下有序的进行着,上太庙,拜祖宗,敬天地,裴胧月在千杯醉余毒的牵引下,身不由己的跟着蓝国师的指示慢慢执行这些指令。 本来蓝国师是非常反对裴胧月做这个皇后的,裴胧月仗着自身的三分本事,屡次三番的与他做对,蓝国师早就对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但架不住外甥实在喜欢这个女人,连女儿也支持这个看起来就很荒唐的决策,为了之后的江山大计,他不得不咽下那些反对,松口答应操办此事。 他对自己下的毒很有自信,认定了即使是裴胧月,也不可能轻易解了此次千杯醉的毒,在见裴胧月果真全程按照自己的指挥去做,没有丝毫反抗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药人,蓝国师也就彻底放心了。 一系列繁琐的程序后,蓝国师指引着裴胧月往太极殿走去。 此时,身穿繁复皇帝规制衣裳的姜湛炎,站在太极殿中,在满朝文武的见证下,见身穿皇后宫装,典雅端庄的裴胧月,踏着标准的步子,如仙女下凡的朝他走来。 姜湛炎的眼中,除了明显的惊艳,还有满满的喜悦。 真好,这才是他想要的洞房花烛夜,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死契约,他的皇后,他将与之共拥天下,同享人间富贵。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胧月在蓝国师的受益下缓缓屈膝,给身为皇上的姜湛炎行礼。 姜湛炎迫不及待的将人扶来,向来冷峻的脸上,也多了两分笑意,温声道:“皇后快快免礼。” “谢皇上。” 接下来,就是皇后起身,走到礼官面前,由礼官给皇后授予凤冠,皇后凤印,以及一应宝册的事宜。 姜湛炎在她行礼时就抓着她的手没再放开,礼官宣布封后的圣旨之后,他牵引着她走到礼官面前,两人十指相扣,倒有些在教堂举行婚礼,一起聆听教父祝福的意思。 裴胧月并不喜欢这样的亲近,但如今还不是反抗的时机,只能由着他牵引自己受冠,受印了。 凤印在手,封后礼成。姜湛炎目光灼灼,他终于娶到了梦寐以求的女子。 可下一刻,裴胧月还来不及挣开他的手,猛然就听到一声:“慢着,皇上想迎娶自己的嫂嫂,也该问过哥哥的意见。”的问话。 这是……慕容瑾! 裴胧月一阵欣喜,就见慕容瑾犹如天神降临,形态似一只体态修长的仙鹤,单脚支棱着飞在太极殿前巨大的石柱上,以一种睥睨的威严俯视着下方,神情清冷。 姜湛炎亦是,抬眼,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姿态看向他。 他高声道:“郡王多虑了,朕娶得是齐国公之女齐心悦,她是清白之名,不曾与任何人定亲,郡王要是替朕高兴,朕欢迎你留下喜酒一杯,若郡王不是来为朕庆贺的,就请离开,否则,休怪朕不念情面。” 他依旧称呼慕容瑾为“郡王”正是不承认他是先太子将凌煜的身份,恍若这样,他就依旧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是不可替代的皇家子一样。 慕容瑾嗤笑一声:“她是什么身份,我想满朝文武都比你清楚,姜湛炎,你骗得了天下人,骗得过你自己吗?” 姜湛炎眼神一锐,对于突然出来搅局的慕容瑾,他有一百个想弄死他的心。 但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裴胧月难做,即使在他认为,裴胧月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药人的时候。 慕容瑾的出现,已经引起了一众恐慌,朝臣们看见他就像看到瘟疫似的,讨论声一波高过一波,特别是龙家军的人,更是把他当做救世主,激动的一脸兴奋,好像终于等来了天神降临。 不过,他们若觉得慕容瑾能这样轻易把裴胧月带走,那就大错特错了,且不说这里所有人都被蓝太后母子控制,为了逮到慕容瑾,蓝太后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慕容瑾自己过来自投罗网。 就是这些中了千杯醉之毒的龙家军,也不可能再听从慕容瑾的命令,为他战斗。自投罗网的慕容瑾就是孤身一人,如今他自己来送死,蓝太后还能由得他活着回去吗? 蓝太后一个示意,御林军立马攻了上来,将慕容瑾团团围住。 姜湛炎朝身后的人摇了摇头,示意他带裴胧月先走,他并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看到他们两个男人互相残杀的情景。 裴胧月被蓝太后的嬷嬷强制扶着走到自己的翊坤宫,她的体内还有余毒未清,做不了自己的主,只能暂时由着别人摆布。 慕容瑾看到裴胧月被带下去,虽然内心着急万分,可脸上丝毫不显,反而愈发沉寂。 带下去也好,这血腥的画面,不必污了她的眼。 第526章 打一场 裴胧月被带下去,两人已经没什么顾忌。 姜湛炎走出人群,率先道:“今日是朕的大婚之日,郡王孤身前来闯营,也是勇气可嘉,朕这儿有刑法二百一十八道,大到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小到剔骨削皮万蚁蚀骨,不知郡王想试哪一种?” 这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将慕容瑾拿下了? 慕容瑾轻蔑一笑:“少废话,本王今日前来只为带走本王的郡王妃,姜湛炎你若肯忍痛割爱,本王可以暂且饶你在这皇位上蹦跶两天,否则,你以为你这来路不正的皇位,能坐到几时?” 自己最在意的东西被人三番两次的威胁,姜湛炎也恼了,冷声道:“朕若是偏不呢?” “那就姑且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着,慕容瑾犹如一支离弦的箭,竟是直冲姜湛炎而来,他的速度太快,御林军首领刚喊出一声:“保护皇上!”慕容瑾就已经捏着姜湛炎的下颚,根本不给人家反抗的时机。 好快的身手!没想到慕容瑾的功夫竟然已经出神入化到如此境界! 姜湛炎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反而一旁高度警惕着的蓝若盈,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一个紧张,高声呵斥:“慕容瑾,你想造反不成?” 慕容瑾嘲弄的勾了勾唇:“造反的究竟是谁,用不用容瑾个给太后娘娘回忆回忆?” 害死先皇,杀君弑父登位,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造反,事实根本经不起推敲。 蓝若盈自知理亏,怕慕容瑾真的山伤害到姜湛炎,只能放缓语气道:“慕容瑾,好郡王,你先放开炎儿,有话好好说?” 放开?她若真有心好好说话,今日就不会走到如此境地了。 慕容瑾冷声道:“本王说了,今日只为我的郡王妃而来,如果太后娘娘愿意放过她,本王自然不会伤害你的宝贝儿子,否则,你这宝贝儿子这般细皮嫩肉,要是缺胳膊少腿,可就不大好看了。” “你!” 姜湛炎转头道:“慕容瑾,你也不比威胁我母亲,这是我与你之间的事,你有什么意见只管冲着我来,我还用不着你在这儿怜悯!” “呵,姜湛炎,与你这种人做对手,都是污了本王的眼,这皇位你这么想要,本王予你就是,但你明知胧月的心意还勉强她,就不是个男人该做的事!” 姜湛炎又羞又恼:“朕不是男人,你又能好到哪儿去?亏得胧月对你情根深种,为了放你离开,不惜以自身为盾牌,留在这儿为你争取一条后路,你呢?缩头乌龟的躲了这么久,对她不闻不问,我看,你根本就配不上胧月对你的深情!” “我……” 慕容瑾无言以对,他的确是配不上裴胧月为他做这么多,这段时间虽然失忆,可恢复记忆的第一时间他没立刻来找裴胧月,就已经辜负了她的深情。 方才眼睁睁看着裴胧月差点嫁给别人,他的心都要碎了,这么久才来找她,他又何尝不是对不起她? 两人自知他们都不是君子,配不上裴胧月这么好的女子。 姜湛炎拧了拧眉,他不能将裴胧月交在这样一个人手上,就算此生,他得不到她的心,但也一定要堂堂正正赢得她的人! 他突然道:“今日,朕不与你争论胧月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总之,你若是个男人,咱们就来一场属于我们男人之间的对决,如果朕输了,朕自此不再打扰她,但若你输了,这天下和皇后,都属于朕,从此,你也没资格打扰我们。” 裴胧月不是物品,不应该被拿来当豪赌的工具。 但,慕容瑾还是毫不犹豫的应下了,他知道自己绝不会输。 “好,谁怕谁。” 说着,慕容瑾轻哼一声,竟是放开了姜湛炎。 方才,他占的先机就是姜湛炎不曾察觉的出其不意,这会儿,他可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眼见姜湛炎被放开,身边的人立刻攻上来,戒备的盯着慕容瑾,着急道:“皇上!要不要属下即刻就将反贼抓起来?” 姜湛炎抬手,制止了他们的担忧和多说,示意手下让出一条道来,冷峻道:“请。” 慕容瑾到了声得罪,直接拔出腰间的软剑。 “皇上!” 姜湛炎不理会手下的担忧,伸手取过贴身侍卫拿来的长剑,开始应敌。 两人从地上飞起,一个身穿青色劲装,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皆是一副年轻气盛,少年英豪的模样。衣袂翻飞,在空中打得难分难舍,身影快得犹如一道闪电。 此刻他们为一个女子大打出手,争夺的不止是天下大势,还是心爱女人的归宿。 此刻的他们,也不愿意用龌龊的手段去争这场较量的输赢,而是将对方当做毕生的对手,进行一个君子协议。 十招,五十招,过百招! 招招致命,却又游刃有余,你来我往间,不知不觉,两人竟已过了百招。 慕容瑾的出招在气势上更胜一筹,但姜湛炎也不甘示弱,没想到身在富贵窝中的姜湛炎,也有如此优秀的身手,先前倒是看轻了他的本事。 转眼半刻钟过去,慕容瑾的出手愈发狠辣,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裴胧月在对方手上,他就一刻不得安宁,今日便是拼上一切,他也要将裴胧月抢回来! 姜湛炎亦是愈发急迫,他已经错过裴胧月一次,决不允许自己再错过第二次,这段时间的有幸拥有,让他明白即使抱着一个没有感情的空壳,也好过彻底失去的痛苦, 两人都使出全力,变换的身影在空中越变越快。底下看着的人眼花缭乱,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 眼看自己的儿子并不占优势,蓝若盈急了,她用了多少力气,才将姜湛炎不堪为皇的流言压下去,难道现在又要让慕容瑾再赢一头,把姜湛炎的光芒彻底打下来吗? 着急之余,她低声吩咐:“去,把裴胧月给哀家带过来!” 什么狗屁的君子协议,她才不管,她要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的,为此,什么都可以让路! 宫女很快就去执行她的命令了,蓝若盈捏了捏帕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裴胧月再次被带上来的时候,姜湛炎已经处于下风,但还在顽固的挣扎着,不想认命。 “住手!慕容瑾,如果你还想要她的命,就给我停下!” 此话一出,打得胶着的两个人终于收回招式,姜湛炎不认同道:“母后,你做什么?” 第527章 明争 “做什么?”蓝太后对儿子的任性颇有些恼火:“我儿是九五至尊,想要一个女人,下一道旨意便是了,难道还有人敢抗旨不成?今日、你们也别打了,为一个女人如此大动干戈,也不怕沦为天下笑柄!” “母后!”姜湛炎急急走过来,君子协议是他定的,眼下还没分出胜负来,蓝太后就私自打断他,用一卷圣旨去推翻自己的话,难道这就是一个皇上该做的一言九鼎吗? “皇儿,你怎如此糊涂,现在是你做君子的时候吗?现在要保住的,首先是你身为帝王的名声!” “可是,儿子是帝王,但儿子首先是个男人,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担当,难道您要儿子用最不光彩的手段夺得心爱的女人,被她唾弃,被全天下耻笑一辈子?” “这天下谁敢耻笑你,哀家立马扒了她的皮!” 见姜湛炎目露隐忍,蓝若盈自知话说的过重了,赶紧放缓声音好生安慰:“不过一个裴胧月而已,今日过后你要什么样的女子,母后都给你弄来,还不成吗?” “朕不要,朕只要她。” “你可真是……她还不值得你堵上自己的前程!你是帝王,凡事要知轻重,难道裴胧月的看法,比你败于慕容瑾被大家看笑话还重要?” 是啊,她的看法,比他做了任何事糗事被人笑话都要重要,就算败给慕容瑾又如何,那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但如果只是因为他的圣旨,就让裴胧月必须顺从委身自己,他才看不起自己的强人所难,这也是他身为一个男人最后的自尊。 他不要因为命令,去掠夺最爱的女人。 蓝太后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她是真恼了,他的儿子一向听话,从没忤逆过她,这辈子所有的反抗,都用在了裴胧月的身上了,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敢让她心爱的儿子学会忤逆自己,如果真让他们成了好事,姜湛炎为了她,还会变成什么样? “皇上!” 蓝太后掐着手腕,眼中威严尽显,面上已经有隐隐威胁之势。 “母后……儿臣就任性这一回,就一回行吗?您让我跟慕容瑾比完,等比完了,是输是赢我都认了,到时候您有什么样的指令,儿臣都绝不反抗,成吗?” 这是姜湛炎作为一个竞争者,唯一能和慕容瑾抗衡的东西了,他一定要证明,自己绝不是趁人之危之人,他对裴胧月的爱,一点也不比慕容瑾的少。 可他哀戚的乞求,旁人永远不能感同身受,他依旧被蓝太后无情的一口回绝。 “不行!” 不行,作为太后,他绝不允许儿子的人生染上一丁点的污点,承担一点的风险。 “母后,您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儿子只是想光明正大和心爱女子厮守的心呢……” 即使理智上,蓝太后不认为自己有错,可眼看着儿子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淡,呢喃的说出这句,她的心还是跟着颤了颤。 蓝若盈的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姜湛炎怎么就如此不开窍了,非要和慕容瑾去比个高低,就算他赢了又有什么意义?裴胧月喜欢的不是他,永远都不是他,难道一战就能让她重新改观吗? 如果靠这点执念,还不如她的一颗丹药靠谱,至少裴胧月在服用完千杯醉之后,永远都听他们指挥。 在她看来,今日姜湛炎和慕容瑾的对战完全没必要,赢了没有用不说,输了可就出大事了,他在天下人面前输给慕容瑾,先皇的那道遗旨早晚被人拿出来做比较,到时候万一有人说他比不上慕容瑾,那他还怎么做这个皇帝,怎么赢得众人的尊重! 只要他一道圣旨,她就不信了,慕容瑾还真能冒着抗旨的风险,做这天下大不韪的事,反正甭管他从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可是她儿子,难道他还能反了这天? 两人思想上的偏差,让他们并不能互相理解,气氛直接僵持。 可不管他们母子怎么争吵,慕容瑾对裴胧月总是志在必得的。 趁着他们两在说话,慕容瑾提着一口气,一个巧劲上前打开宫女,就要夺过被他们抓着的裴胧月。 却被姜湛炎眼疾手快,抓住她的另一只胳膊。 “慕容瑾,你耍诈!” “究竟是谁耍诈在前!” 他们已经约法三章直接定胜负的,蓝太后却直接把裴胧月拉出来做牵制他们的筹码,难道不是耍诈吗? 慕容瑾已经没有耐性,再不想听姜湛炎的什么君子论了,对于一个只会听从母亲命令的认,他看不起他。 所以他直接提剑一砍,试图让姜湛炎就此放开裴胧月。 他却毫不退让,当即也踢出一腿,让慕容瑾应接不暇。 两人互不相让,你来我往间,又过了十几招。 解药还未发挥作用的裴胧月,被他们推搡着甩来甩去,对这两个魔怔了的男人简直是无语至极,他们打就打,一人拉着自己一边的胳膊是怎么回事?她又不是提线木偶,会痛的好吗? 可惜两人都没听到裴胧月心底的叫唤,一人抓着他的一只手,谁都不让步的就这么又打了起来,而被无端殃及的裴胧月,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她灵魂都疼的龇牙咧嘴。 好在慕容瑾的武功始终快人一步,寻了个间隙就趁机将裴胧月揽到怀里,姜湛炎还想出手相夺,却是扑了个空。 慕容瑾冷冷道:“胜负已分,还请信守诺言,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你!” 姜湛炎气极,他不想让慕容瑾再次带走裴胧月,可结果已定,由不得他反悔。 咬了咬牙,丢下一句:“算你狠,朕放你们走。”之后就挥挥手,让人退下。 然后。 此时蓝若盈已经发吩咐人将慕容瑾围起来了,今日他敢只身闯这个封后大典,完全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若此时由着他们离开,她不是白策划一场,竹篮提水一场空? 慕容瑾的身份特殊,早就是蓝若盈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得了机会,怎能不将他彻底斩草除根! 眼见儿子安全,她立刻尖叫着吩咐手下:“还不将人拿下!” 四下的护卫立刻将慕容瑾和裴胧月围在圈里。 “母后!” 姜湛炎急切的反对,是他答应放了慕容瑾的,蓝太后怎么能出尔反尔? 第528章 敌营狼窝 蓝太后可不会管他那点自尊心,冷声下令:“拿下,格杀勿论。” 裴胧月还在慕容瑾手上,御林军首领有些担心她的安危,为难道:“那,皇后娘娘她……” 蓝太后看了神游躯壳的裴胧月一眼,漂亮的眼中掠过一丝狠意:“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好一个生死不论,蓝若盈这是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啊。 姜湛炎面色大变的大叫:“住手,都给朕住手!”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漫天的箭矢密密麻麻,直接冲这两人飞去,那数量多得,能把人射成筛子,可见这次的射杀早有准备。 姜湛炎嘶吼着,不敢相信自己心爱的女人会死在自己母亲的手里,就在前两天,她不还送了一大堆礼物过来,恭贺自己终于成家,诉说自己身为母亲,为他所做的点点滴滴,让他无比感动宽心么? 他嘶吼,疯了似的命令所有人,必须放开裴胧月,却被蓝国师点了穴位,把他拉远。 “不,胧月,胧月!” 姜湛炎被这一变故弄得彻底方寸大乱,怎么也想不到,在他大婚封后之日,蓝若盈居然有如此精密的布局。 可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她从来不是因为喜欢裴胧月这个人而松口让他娶她,她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很明确,那就是利用裴胧月,除却慕容瑾这个大祸患。 是他,他太天真了,居然真的沉浸在即将迎娶心爱之人的喜悦中,忘了母亲从来不是一个能讲情面的人,她不要儿媳妇,她要她死,死得万箭穿心! “母后,不!” 奈何他无论怎么拳打脚踢,也阻止不了蓝若盈想让慕容瑾死的决心,直到这一刻,姜湛炎才意识到,这个江山从来不是他的,他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傀儡罢了,只要母后和外祖不同意,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力。 “胧月,胧月……” 姜湛炎被强行带下去,眼前只有漫天的箭矢带着冲天火光,朝裴胧月他们射过去。 没想到,到头来,将她困在身边,竟是害了她! 此时不管姜湛炎心里怎样的懊悔,反正现在,慕容瑾和裴胧月都没心思想这个,他们正被冲天的火光包围,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根本逃不出去。 蓝若盈这回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安排了这么多的弓箭手轮番待命,想射死他们还不够,在慕容瑾躲避了几次之后,居然命人直接在弓箭上涂抹火油,不惜以烧毁一座宫殿的代价,也要将他们弄死在这里。 裴胧月被慕容瑾带着,七闪八闪,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暂时遮蔽的东西,却被火油弄得直接燃烧起来,慕容瑾只能带着她继续躲避弓箭的攻击。 可纵使他的武功再高,这密密麻麻的箭矢还是让人躲闪不及,拖着裴胧月这个神智虽然清醒,身体却毫无反应的“包袱”更是让两人动作艰难,两人好几次都险些被弓箭射中。 还好关键时刻,有个小姑娘冲出来,拿着一块盾牌将火箭挡下,才免于他们被当场射死的危险。 小姑娘带着他们一路飞檐走壁,另外有个老头往这大殿中扔了好些个烟雾弹,暂时迷惑了侍卫们的视线,这才将慕容瑾他们暂时救回安全的地方。 裴胧月听到那姑娘说:“瑾哥哥,你带着这位姐姐先走,我和师父断后!” “不,蓝若盈这回是铁了心要弄死我,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再说你们也犯不着为我趟这趟混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走。” “瑾哥哥!” “不必多说,赶紧为她解毒,我去帮师父!” 慕容瑾说着,将裴胧月轻柔的放在地上,深深看了一眼她之后,就决绝的去找那个老头了。 感受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替自己把脉,裴胧月没由来的一阵戒备,但她还有最后的一丝毒没有退却,依旧不能动作,便只能这么躺着。 这双小手的主人替她诊了脉之后,喃喃了句:“千杯醉的毒,怎么会?”随后又去叹她的鼻息,见她一切正常的时候,突然,脸上的天真变成了一丝邪恶的微笑。 姜晚意味不明道:“你既已中了千杯醉的毒,留在瑾哥哥面前迟早是个祸害,他闯入皇宫之中,深陷囹圄可都是为了你,难道你忍心拖累他,拉着他一起死吗?” “如果没有你……我们三个应该有实力逃出去的,他为了你忘却生死,如果你不死,我想他是不会再接纳其他人了。” “裴胧月,皇后娘娘,不如,我送你去见你的皇上,如何?” 这个女人……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怎么生着如此狠毒的心肠! 裴胧月不认识她,见慕容瑾对她如此信任,便也没有对她心怀戒心,没想到她竟然别有用心,想要害死她,还要将她丢给姜湛炎。 裴胧月一阵心焦,这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啊,她如今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落在这个女人的手上,还能有好结果么? 动弹不得的她,只能紧闭着眼捏着手腕努力自救,两刻钟前,她才在自己身上注射了解药,现在是解药发挥作用的关键时间,可别她的毒还没解,就要被这个陌生的小姑利用,做个枉死鬼。 但任凭她再着急也无用,她还是被她带着,在宫里穿梭。 姜晚身手还不错,带着裴胧月也十分轻松,她将人背在背上,轻车熟路的在皇宫里行走,宫里的侍卫们这会儿都被调去对付慕容瑾了,守备倒是松懈了许多,竟然由着她一个小姑娘带人乱跑。 裴胧月只觉她脚底生风,认定她绝不是扑通人家的姑娘,这样深厚的功力可不是一般人随便就能拥有的,看来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十分不简单呢。 还有一点点,就能彻底解开身上的毒了,感受到解药在身体里的作用,一处处的关节逐渐恢复生机,裴胧月终于慢慢有了自主意识。 但还不够。 而这一点时间,小姑娘已经带着她来到了目的地,正是姜湛炎所在的养心殿。 她竟然真的想把自己永远留在宫里,这事慕容瑾知道吗?还是说,这也是他的策略之一? 裴胧月对慕容瑾信心满满的心,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突然有些难受。 第529章 脱困 她是如此信任慕容瑾,才多次将生死交付,可慕容瑾却把她丢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他一向不是没有警戒心的人,有此举动足以说明他与这姑娘之间的信任无懈可击,但这份信任却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建立起来的,在自己被困宫中的这段时间,他和这个小姑娘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来不及细想,姜晚已经将她拖到养心殿。 养心殿外倒是有两个守卫,看到陌生人出现立刻拔刀。 姜晚邪邪一笑:“我给你们皇上送来最爱的东西,你们确定要对我下手?” 屋内的姜湛炎被蓝国师喂了十香软筋散,根本没有力气,但听到动静,还是挣扎着艰难的开了房门。 看到裴胧月,姜湛炎也是一惊:“你怎么……” 意识到裴胧月此时并无还手之力,他又戒备的盯向提着她的姜晚:“你放开她,有什么要求,只管跟朕提,朕一定满足你。” 姜晚道:“看来皇上对这个女人还真是上心呢,如果我要求大乾圣明的皇上,赶紧将这个女人娶了,您会照办吗?” “你是谁,为什么要干涉我们的事!” “你用不着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希望你能将她和慕容瑾分开就够了。” 说着,也不管姜湛炎在想什么,直接将裴胧月往他身上一丢。 裴胧月此时身体还软着,被她如此一丢,瞬间扑到姜湛炎身上,而姜湛炎自己都没能站稳,毫无力气的两人被这股力气摔了个狗吃屎。 姜晚见状,鄙夷的拍拍手,道:“她归你,瑾哥哥归我,就这样,我先走了。” 这个女人,当真嚣张至极,竟敢在皇宫里拍怕屁,股走人,分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裴胧月无语至极,心里也窜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慕容瑾哪里惹下的桃花债,做法如此极端绝情,她好不容易逃离狼窝,又被她送了回来,那慕容瑾冒死拼搏一场的抢夺,岂不成了白费? 果然,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谁能想到,慕容瑾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救回,转眼她又将裴胧月送回敌人的阵营里呢。 见她摔着,姜湛炎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过来将他扶起:“胧月,你没事。” 裴胧月奋力驱动身躯,一根手指,两根手指……终于,她恢复了自由。 “你……”姜湛炎惊了惊,他可没听过,中了千杯醉之毒,成为蓝国师的药人之后,还有人能自主恢复意识的,所以看到裴胧月竟然自己站起来了,是既震惊又欣喜。 “你,你没事了?” 裴胧月凉凉看了他一眼:“托皇上洪福,胧月已经解了千杯醉的毒。” “那太好了。” “太好?” 想到自己趁裴胧月昏迷时做过的那些事,姜湛炎既羞愧又无措,不安的搓了搓手:“是啊,太好了,你可以自由了。” 裴胧月嗤笑了声:“是啊,我终于自由了,却依旧困在这宫中、出不去,你说,此时我该如何解这个困局?” 姜湛炎神色一僵,看着她逼近的脚步,已经明白了她将做什么。 半刻钟后,“逆贼”裴胧月,拿着一把匕首,架在新皇的脖子上,朝所有人步步紧逼。 蓝国师气急败坏的摇着他控制人心的罗盘,奇怪的是,对其他药人百试百灵的宝物,此时对她却毫无作用,害得蓝国师以为是自己的罗盘坏了,摇得更紧密,让其他药人掐着脖子痛苦不堪,差点把自己掐死。 蓝太后则一脸戒备的盯着裴胧月,颤声道:“你别乱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裴胧月好笑道:“你说我想干什么,可真多亏了你们的软禁散,让我如此轻易就挟持了姜湛炎,现在,该到你听我的吩咐了。” “裴胧月!” 蓝太后想威胁她,但见自己心爱的儿子在她手上,她又不得不忌惮,只好放缓了声音道:“你先放开炎儿,有话好好说。” “让我放开他?你当我傻吗,手里握着这么一张王牌,我可舍不得丢。” 蓝太后一咬牙:“什么条件,你说,只要哀家能做到的,哀家都答应你。” 裴胧月看了一眼她身后。 蓝太后立刻挥了挥手,命人将刚抓到的慕容瑾和那老头,还有不小心“落入陷阱”的姜晚给放了。 三人得到自由,立刻走到裴胧月身后。 “很好,娘娘有如此诚意,胧月保证不会伤害你心爱的儿子,但胧月也是惜命之人,姜湛炎的命,只能等我们顺利离开皇宫,再还给你们了。” “你敢,只要你踏出这皇宫半步,本宫要你的命!” “是吗?那就看是娘娘这些侍卫的手速快,还是胧月的匕首快了。” “你!” 蓝太后恼怒的走近一步,裴胧月也发狠的将匕首往姜湛炎的脖子前更进一寸,直接划破他的皮肤,流下殷红的血珠。 她撑着气场毫不畏惧:“娘娘,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您也知道我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杀个人在我眼里跟杀只鸡没什么区别,您若再逼近,万一我这下手没个轻重,伤着皇上就不大好了。” “好,算你狠,只要你不伤害炎儿,本宫放你们离开。” “呵,多谢娘娘成全。” 蓝太后终归顾着儿子的性命,没敢再往前,只是眼中的狠意快要将裴胧月燃烧殆尽。 裴胧月冷笑了声,挟持着姜湛炎,往后退去,示意慕容瑾先离开再说。 一行人,慕容瑾做先锋,裴胧月断后,迅速从宫中退出来。 直到离开正阳门,外面海阔天空之后,裴胧月才将姜湛炎放开,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 “胧月……”姜湛炎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往前,意图留下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经此一别,他知道自己与裴胧月再无可能,她这一走,他就真的彻底失去她了。 裴胧月昂头上马,并不理会姜湛炎的乞求,她与他之间已没什么好说的,今日没有将他杀死在这正阳门前,而是放任他继续做这逍遥皇帝,已是仁至义尽。 “姜湛炎,好自为之,后会无期。” 一骑红尘,佳人绝尘而去。姜湛炎看着逐渐消失的倩影,无力的垂下了双手。 结束了,他虚幻的梦境,他求而不得的爱恋,一切都结束了。 第530章 白莲花 直到离开京城,策马驰骋了好一会儿,裴胧月心里那口郁气终于平息完,她才停下,道:“好了,总算脱离了险境,多谢王爷相救,恳请王爷想法子集结龙将军将领,由胧月为他们解毒。” “胧月。”慕容瑾下马,上前想把她抱在怀里,这回危险重重,他单枪匹马闯阵,早就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可惜双手难敌四拳,要不是裴胧月即使挟持姜湛炎,他们不一定能这么顺利从皇宫里出来。 他已经和她分开太久,太想她了。 可没想到,他的拥抱,却被她上前两步躲开了去。 “胧月你……”慕容瑾的眼中不觉掠过一丝失落,难道,她是怪他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找她吗? 慕容瑾急于解释,裴胧月却并不想听他多说,只道:“王爷,胧月已经成功研制出千杯醉的解药,蓝太后若是知道了,势必会对各位将军不利,还请王爷尽早行事。” 确实应该尽早行事,龙家军中中了千杯醉之毒的将领是他们这边的中坚力量,以蓝太后的心性绝不会允许他们活着回来解毒,重新为慕容瑾办事,只怕这会儿,她格杀勿论的命令已经下达下去了。 此事迫在眉睫,由不得他们磨蹭,确实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些人召集起来解毒。 慕容瑾捏了捏准备上前的手,悻悻道了句:“本王知道了。”便压下心头的那丝不安,一声口哨,召出待命的云起和长风,吩咐他们去执行命令。 此事说来困难也难,要从蓝太后手里抢人,就等于和宫里抢时间,慕容瑾倒是手握兵权,可现在当政的是姜湛炎,他也不能逆天行事,这当中需要推敲的度太多,还不能让人觉得他想谋反,所以执行起来比较困难。 怕蓝太后派人追上来,几人默契的没有多做停留,短暂布局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找个安全之处暂时稳下来。 慕容瑾去忙活了,裴胧月看着眼前跟慕容瑾风格丝毫不搭的厢房,疑惑的挑了挑眉。 看来,这一个月的时间,慕容瑾过得比自己想象中的安稳多了。 裴胧月越想越不是滋味,她以为她和他是心意相通的,当时在那么危及的情况下,她都没想过自己逃生,反而将这唯一的机会留给他,自己面对宫变中所有可能出现的状况。 却不想,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带兵回来找他们就算了,还自己找了处如此清净的地方,佳人相伴过起了好日子,她和副将们在蓝太后手里生死未卜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眼前的布置倒是好生雅致,虽然慕容瑾说这儿是他所住的地方,可纯白的色调,或大或小展现的细腻细节,无不说明这间房中,经常有女子关顾。 是那位姜姑娘,为了赢得他的心,不惜把自己送给姜湛炎,慕容瑾,还真是“桃花运”满满呢。 裴胧月明明很累,也知道自己此时要做的事是赶紧到空间制造更多的解药出来,有了更多解药,就能救治更多被千杯醉荼毒的人,在接下来的战役中扳回一局。 可置身在这个房里,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满脑子都是自己被丢弃在皇宫之中,而慕容瑾却在这儿和别人卿卿我我的委屈。 理智上,她知道慕容瑾并不是这样的人,他这么优秀,那位姜晚姑娘会喜欢上他也是应该的。 可情感上,她接受不了自己在皇宫举步维艰,他却在外头风花雪月。 慕容瑾终于将事情安置好了,赶紧入门找她,见她的目光在四处游荡,主动解释道:“这里是姜姑娘和她师傅暂时落脚的地方,十分安全,你放心。” “姜姑娘?” “就是方才与我一同入宫救你的那位姑娘,姜姑娘和她师父是游医,路过此处刚好遇上失忆的我,是他们救我于危难之中,这回也多亏了他们,我才能尽早恢复记忆。” “你失忆了?” 裴胧月下意识的一阵着急,见慕容瑾点头,直接抓起他的手来把脉,这些本能的反应让她暂时忘了自己心里的介意,也让她明白自己,喜欢这个男人,已然成为了习惯。 还好他的身体并无什么异常,让她稍稍放心。 慕容瑾顺势抓起她的手,温声道:“莫慌,姜姑娘和她师父医术高超,我的身子已经好了,半个月前我就恢复了记忆,这才好赶着计划去救你。” “半个月前?” “是。” 半个月啊,可真是个好数字呢,那会儿自己在经历什么? 自己成为了一个药人,被姜湛炎轻薄,差点丢了清白,每天处于提心吊胆的氛围里,一有空闲就钻入空间马不停蹄的研究解药,就怕自己清醒得晚了,让别人钻了空子。 慕容瑾倒好,恢复记忆了,没有第一时间来解救她便罢,还在这里,陪着他的“姜姑娘”柔情蜜意,他们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只怕早就将身陷囹圄的自己给忘了? 裴胧月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宫里被抛下的这一遭经历让她如鲠在喉,没办法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慕容瑾见她脸色不大好看,担忧道:“你怎么了?” 裴胧月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姜晚就走过来了。 看到她,裴胧月不由自主的就想到她将自己扔给姜湛炎的那一幕,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的:“她归你,瑾哥哥归我”的话,浑身汗毛都戒备起来。 “瑾哥哥。” 姜晚给人的感觉一向活泼,此刻并没有刚刚经历水深火热的后怕,反而没心没肺的跑过来,及其自然的攀上慕容瑾的胳膊,笑道:“瑾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啊?” 裴胧月看她和慕容瑾如此亲昵,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偏偏姜晚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对裴胧月天真的眨了眨眼,道:“胧月姐姐,常听瑾哥哥提起你,本人比我想象中的还漂亮,刚才我都差点不敢认了。” “是吗?”裴胧月看着还搂着慕容瑾胳膊的姜晚,心知自己是遇上别有心机的高段位“白莲花”了。 “对啊,对不起哦,刚才在宫里,若非我一时失察,急着找瑾哥哥,你也不会被姜湛炎派人抓走,是我的不是,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这,就是她给慕容瑾什么,自己被她丢下的解释? 第531章 控诉 裴胧月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眼角分明见她人畜无害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威胁,恍若她若敢拆穿她的谎言,她就对她不客气似的。 还真是个颇有心计的女人,做出这么大事,在慕容瑾面前却半点破绽都没露,倒是她小瞧了这个对手。 可惜,裴胧月不是这儿出生的圣母,也不屑与这种心机深沉的白莲花去斗,在她看来,跟这种女人争抢,简直是在拉低自己的格调,如果她和慕容瑾之间的信任仅仅如此,他也就不配做她看上的男人了。 她淡笑着回应:“无妨,若非是我误打误撞落到姜湛炎手上,我也没法胁迫他,让蓝若盈放了我们,如此算起来,也是因祸得福了,我又怎会怪你。”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就知道胧月姐姐是个明事理的人,阿瑾哥哥常说胧月姐姐知书达理,最识大体,果然是真的。” “是吗?”裴胧月看向慕容瑾:“郡王还真是抬举我了,胧月在郡王心中,应该是最离经叛道,特立独行的才对。” “胧月。” 慕容瑾蹙眉,他不喜欢裴胧月刻意与他拉开距离的模样,明明方才,她还关心自己失忆的身体,过来给自己把脉,怎么这会儿却是如此戒备,仿佛自己跟她不过泛泛之交似的。 “郡王有何吩咐?” 她已经很久没有称呼自己未郡王了,更没有用“吩咐”这种字眼形容过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战场上的时候,她一直叫自己做阿瑾,他们生死交付紧密相连,不是夫妻早已胜似夫妻。 今日是怎么了,裴胧月为何对他说话处处机枪,明明他们分别才不过一个多月啊,怎么就产生嫌隙了? “胧月,你别这么看着我,你知道的,在你身边,我从来不是什么郡王。” “郡王谦虚了,先前是胧月不懂事,多有冒犯才是,如今胧月自知蒲柳之姿配不上郡王,从此不敢高攀,郡王还是早些执行副将们的解药一事,温柔冢是舒坦,但也别忘了正事。” “胧月……” 慕容瑾急急抓住她的手,他需要一个解释,解释裴胧月为何突然对他冷淡。 却被裴胧月一把甩开,冷声道:“郡王请自重!” 自重,她竟然让他自重? 慕容瑾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而后就成了受伤:“你,你非要这么对我吗?” “不然呢?”裴胧月明明不想这么说的,可伤人的话张口就来。 “你让我怎么说?说当时送你离开之后,我眼睁睁看着周大哥为我而死,看着罗亲王和舞阳长公主死在我身边,看着龙家军面临着全军覆灭的压力时,我有多害怕吗?” “还是跟你哭诉,为了保住龙家军的中坚力量,被迫交出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每天醒来都要担忧自己是否还周全健在的恐慌?” “还是指责你为何还不来救我们,让龙家军的将士们饱受煎熬,让我在这宫里度日如年,表面上是人人敬重的皇后人选,实际上备受欺辱?” 想到这一个月的提心吊胆,裴胧月终归是女子,越说越委屈,她死死咬着唇,不让眼中的泪滴落下来,可发红的眼角还是没法控制她的情绪。 她哽咽道:“郡王,我裴胧月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我不是永远都那么强悍,那么不可打倒的,这世上还有很多我做不到的事,很多我无能为力的时刻,你恢复记忆的这半个月,难道就不怕我在宫里遭遇什么意外?” 这一声声的控诉,说的慕容瑾的心都碎了。 他很想说,他在宫里安排了好很多眼线,绝对能保证裴胧月的安全,也很想说,其实他每天都有在关注宫里的情况,他从未真正放下过对裴胧月的牵挂,更想说她经历的每一寸委屈,他都知晓。 他只身一人在外头,想要须头须尾的将裴胧月带出皇宫,根本不可能,他需要做很多的布局,才能真正潜入宫中,才能在保证他们不伤害裴胧月的情况下,把她救出来。 所以他特意选在她封后这一日发动进攻,因为文武百官里有不少他的内应,能将场面控制住,加上军队的力量,他才能将人顺利救出。 可此刻,面对裴胧月无声的泪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他辜负了裴胧月的信任是事实,失忆一个月,还得她身陷囹圄也是事实,丢她一个人面对比千军万马还残酷的宫变也是事实。 “对,对不起……” 慕容瑾一阵黯然。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连我即将被封为皇后这样的消息都忍得住,我又怎能苛求你不顾一切前来救我呢?慕容瑾,你向来是冷静睿智的,不是吗?我懂,你总要计划好了,才开始行动,可我配不上、你不顾一切的为我付出,不是吗?” “不是的,那是因为……” 慕容瑾猛然顿住。 她哪里会眼睁睁看着裴胧月陷入险境而不顾,还慢慢的筹谋,如果他知晓裴胧月在宫里受了那么多委屈,连夜,他也会冲进宫去,哪怕忍受万箭穿心也要将她抢回来。 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等着一步步履行计划,在最后把握的封后时机出现,就是因为他确定,裴胧月在宫里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相反,姜湛炎还对她颇为照顾。 但是,听裴胧月的意识明显不是这样的,那为何会传出这样的消息? 慕容瑾猛然想到,探楼的事都是婉眉在负责,而宫里每一条消息传到他手上,也是先过了婉眉的手的,这说明,裴胧月在宫里的任何动静,婉眉都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那她为何让自己安心等待时机? 一个大胆的猜想,犹如当头一盆冷水,让慕容瑾淋了个透心凉。 是了,当初他潜入小城寻找那些大乾百姓所在的时候,军中有人将主帅不在营帐的事泄露给北齐方,害得裴胧月面临三万大军压境的结果,让她不得不装成主帅在军,扛起大乾军事的兴衰荣辱。 事后,他们就曾怀疑过,军中有可能泄露军情的人,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他们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慕容瑾不在军中的那晚,婉眉曾去过军营一事根本就瞒不住。 检查来检查去,婉眉曾有很大嫌疑,可慕容瑾顾念她管理探楼劳苦功高,并没有当即处置她,敲打了两句这事也就过去了。 第532章 嫌隙 却不想,自己一时的仁慈,会给裴胧月带来二次伤害。 如果,婉眉明知裴胧月在宫中处境艰难,却瞒而不报,或者谎报军情,说她好好的呢?她已经为了一己私欲陷害过裴胧月一次了,难保这次还会害她,所以她的话并不是全然可信的。 而自己确认裴胧月暂且无事的依据,皆来自于她的口诉,他怎能确定,婉眉所转述的这些都是事实? 该死的,是他太轻信自己的手下了,就姜湛炎那等阴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裴胧月身在皇宫,无异于羊入虎口,他能轻易放过她吗? 慕容瑾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个重大问题,顿时满是惊恐:“姜湛炎,这个混蛋!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现在才来问这话,不觉得太晚了吗? 裴胧月凉凉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轻声道:“阿瑾,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对我如此绝情,我裴胧月此生所求,不过一心一意罢了,你若做不到,大可不必勉强,我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你若想延续这里三妻四妾的风气,抱歉,我奉陪不了。” “胧月,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慕容瑾着急解释,姜晚却在此时着急的跑上前,拉着慕容瑾的衣摆,苦恼道:“该不会是我让胧月姐姐误会了?” 误会不误会的,裴胧月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件事并不能混为一谈,所以一时,她便没说话。 姜晚却得寸进尺:“胧月姐姐,你可千万别吃我和瑾哥哥的醋啊,我们真的没什么的,你不要因为那些空穴来风的猜忌,就不理瑾哥哥,都是我的错,害你们之间生了嫌隙,如果我让你们为难了,以后我离瑾哥哥远一些就是。” 没什么,又刻意提起空穴来风,姜晚是怕自己暗示得不够明显,不够让裴胧月误会吗? 还说自己愿意为了让她平息误会,离慕容瑾远一些,是想借此突出自己的委屈和高尚,还是像让慕容瑾觉得,裴胧月才是那个小气耍性子的胡搅蛮缠之人。 这个姜晚,一句话说得如此高明,还真是将白莲花的特性发挥到极致。 偏偏慕容瑾急于解释自己并没有放任裴胧月不管,也没看出来此时时机不对,只在那说:“胧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不管你,如果我早知你在宫中有可能遭遇不测,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来救你了。” “是吗?那王爷是不知胧月身重千杯醉之毒,还是不知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姜湛炎,对胧月是什么心思?” “我……”慕容瑾无言以对,错了就是错了,他没有设身处地去为裴胧月着想,不管是听信了谁的谣传,也是他自己对裴胧月不够上心。 就这件事,让裴胧月心寒到,已经无法跨越心里的这道鸿沟,她不允许自己的生死安危,在心爱的人眼里比他所谓的周全计划还重要。 理智上,慕容瑾是对的,他和姜湛炎实力悬殊太大,要救她当然要好好计划,可情感上,她希望自己是那个让心上人顾不得理智的存在,如果人人都谈权衡,而没有为心爱之人的危机冲动过,谈什么喜欢? 她裴胧月可以在千军万马之前为护着慕容瑾豁出一切,他怎么就舍得将她留在那吃人的宫里这么久? 裂缝一旦产生,就是悲从中来,裴胧月只觉疲累得狠,她的心也进入一个死胡同,怎么都解不开这个死结。 加上有个火上浇油的姜晚。 “胧月姐姐,你真的生气了吗?我和瑾哥哥真的没什么的,我只是仰慕瑾哥哥,在他不舒服的时候照顾他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不信你问他。” 慕容瑾被裴胧月悲伤的眼眸刺痛,哪还顾得上姜晚再说什么,被她拉着,也只会机械式的回复:“我和姜姑娘真的没什么,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是啊胧月姐姐,你真的误会我们了。” “我想的,哪样?”裴胧月凄凉一笑,不知为何,此时只觉自己有些可笑,她放弃了多少,选择留在这里,妄图慕容瑾也能感恩她的付出,殊不知这本身就是错误的想法,他的感恩能延续多久?这份岌岌可危的感恩,是他想收回就收回的啊! 裴胧月突然不想再跟这两人浪费自己的心思,将目光转向姜晚,笑得清冷又寡淡。 “无所谓了,王爷与我都是自由之身,王爷要找谁,要爱谁,我都没有资格管,姜姑娘若是这么喜欢,不妨自己去追求,毕竟我又不是他的谁,也没有资格捆绑着郡王心该靠到谁那边,不是吗?” “真,真的?” “当然了,爱我的人不会走,要走的人留不住,我裴胧月还不屑于委身一个心里没我的男人。” 姜晚的眼中立刻涌起一丝跃跃欲试,好像被这句话鼓舞。 慕容瑾却惊慌起来:“你,你这是准备放弃我,放弃我们这么久的感情?” 裴胧月略带嘲讽道:“这不叫放弃,只是突然明白这世间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而已,你我皆是自由之身,也嫁娶自由,我没有左右你选择的权力,若一切都是权衡利弊的结果,我自问并不是王爷最好的选择。” “胧月,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慕容瑾心如刀绞,他不明白,明明才过去一个多月而已,裴胧月怎么就变得如此绝情,怎么忍心对他说出这么多诛心的话。 过往的一幕幕近在眼前,解毒,狩猎场之危,宫中之祸,楼兰国之险,军中之论,他们经历了多少生死,才有今日的心心相印,她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裴胧月何尝不难过,可今时今日,她希望慕容瑾能明白,所有的偏爱,一旦盟约坍塌,都会失去,没有谁离不开谁,她裴胧月就算不与慕容瑾站在一起,自己也可以是个优秀的存在。 转身,想走,恼人的姜晚犹觉自己戏份不够,居然拦下她来,继续表演。 “胧月姐姐,你还是生气了,对吗?你不是一向最心疼瑾哥哥的,我们废了这么大力气才将你从宫里救出来,你走了,他一定会伤心的,我求你留下好不好?” “够了!”说到从宫里救出来,裴胧月就难以忍受这个白莲花的聒噪,一把甩开她。 第533章 相背 “收起你虚伪的那一套,有那个力气,找慕容瑾表演去,在我跟前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种戏码,对我没用,你也不用假惺惺用挑拨离间来凸显你的善良,什么人什么本质,我们心里都清楚,都是千年的狐狸,就不必互相藏着尾巴了。” “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无需你听懂,你只要知道,我,不需要你这种自我感动的表演,就够了。” 说完,她绕过这个外表纯洁,实则蛇蝎心肠的女人,转身离开。 姜晚的眼神眯了眯,或许是生为情敌天生的敌意,她竟然无比肯定,自己在宫里做的事,被她知晓了。 可是,怎么会?她把她扔给姜湛炎的时候,她不是昏迷着吗? 当时她还特意看了,确认裴胧月并没有清醒,才大着胆子那么做的,怎么会知道是自己把她丢给的姜湛炎?就算是姜湛炎自己说的,当时的情况下她也不信。 姜晚想不通,更想不通连自己和师父都解不了的千杯醉之毒,裴胧月一个中毒的人,怎么能自己就解了,还挟持了姜湛炎来威胁蓝太后,这个女人的能力也太强了。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裴胧月,她可不是一个空有好看外表的女人,她的医术不在自己之下,她得好好专研一番,这个传奇逆袭的女人才行。 就这么走了的裴胧月,其实心里堵得慌,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不会被任何人影响,这些小绿茶的段位还够不上她火眼金睛高看的地步,但现在,她只觉得疲劳得很。 慕容瑾若与她没什么,大可向从前一样大大方方的告诉她,冷冰冰的对除了她以外的女人,但他呢?人家当着她的面,三番两次任由姜晚攀上他的胳膊都没有反应,也没有表现处对她的冷淡,这已经完全脱离慕容瑾平日的作风了。 既然他对这个女人的容忍如此宽待,她可不想睁眼瞧着给自己添堵,更不想连自己都鄙夷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失去自己的本来面貌。 裴胧月离去,把原本留给她休息的屋子留给了他们。 慕容瑾见她就这么走了,急忙追出去,却转眼不见了她的身影。 “瑾哥哥。”姜晚委屈的拉着他的衣襟说:“都是我不好,让胧月姐姐误会了,我没想到她会这样,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闭嘴!”慕容瑾一烦躁起来,语气就不大好,加上他本就冷冽的气场,吓得姜晚一个噤声,默然就红了眼眶。 慕容瑾想到她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放缓语气:“不关你的事,是我对不起她在先,这段时间也是委屈了她,你先回去休息,我去找她了。” “瑾哥哥,我陪你一起去找,找到了,我向她解释清楚。” “不必了。”慕容瑾摇摇头:“胧月不是那种受了委屈会躲起来哭鼻子的人,她一向刚强,如果真的有意躲我,就是天涯海角,我们也是找不到的。” 她身上存在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如果她自己有意藏身,谁能找到? 说到这个,慕容瑾就一阵黯然,从前他笃定了裴胧月不会离开他,所以从未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万一她有一天对自己失望了,想走,自己岂不是永远找不到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慕容瑾就心慌起来,也许自己这回,是真的惹她生气了。 他赶紧和姜晚保持距离,退后了几步d沉声道:“既然她误会我们,我想我还是与你保持距离的好,我不想让她不高兴,相信你也能理解。”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瑾哥哥,瑾哥哥!” 姜晚叫不回他,气得直跺脚。她还真是小瞧了裴胧月在慕容瑾心里的地位,这么多时日的相处,裴胧月一个不高兴,就将她好不容易与慕容瑾建立起来的亲昵瞬间击垮,看来,她还得想点办法,努力离间二人才行。 裴胧月,慕容瑾是我姜晚看上的男人,休要跟我抢,谁让他太优秀,太让人着迷呢,当初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我扮邻家小妹在他身边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眼睁睁看你们和好的。 命运让我们交织在一起,既然注定了慕容瑾将是我们之间应该争夺的东西,你我便是敌人,你本无辜,但我却想要你消失,要怪只怪你命不好,遇上的人是我,呵。 姜晚在想什么,其他人自是不知,她在无人之处卸下的伪装,只怕也只有她的师父知晓,今夜,注定无眠。 配胧月从屋里走出之后,就在外头寻了一处空地,静静坐了很久。 方才的不愉快,让她狠是气愤,可气愤过后又觉得有些无力,她不知道自己的这股不忿从何而来,慕容瑾也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他从前对自己也不是没有看若生命,难道就因为这次的施救,她就要责备他吗? 裴胧月的心乱了,越乱越烦,越烦躁越千头万绪,最后干脆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开始全心制造千杯醉的解药。 不管她和慕容瑾之间发生什么问题,那些龙家军的将士们至少是因为信任她,才纷纷跟着她服毒等待救援的,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裴胧月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中,把空间设置为隐身暂时逃离这尘世,慕容瑾自然找不着人。 “胧月,胧月!” 喊话了半天,无人回应的慕容瑾彻底心慌了起来,他知道裴胧月或许躲在她的空间里,不欲与她相见,可与从前知晓她不会走的情况不同,这回,他居然在心底衍生出裴胧月可能离他而去的心惊肉跳。 如果,她厌倦了和自己在一起,选择回到她口中的那个二十一世纪,自己该怎么办? 慕容瑾不敢想象,没有她的生活自己将会如何,都是他的错,她明明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过很好的日子,像她那样乐观聪明的人,无论在哪都是一颗耀眼的星星,日后不管嫁给谁,也都会过得很好。 是他,将她拖入这个夺嫡的沼泽,让她历经生死,没有给过她一天安稳就算了,还让她伤心,自己太不应该了。 胧月,我不能没有你,可是强拉着你与我在一起,又好像害了你,我以为世间最坚固的感情是在一起,却原来,我配不上、你的深情…… 第534章 痛心 找不到裴胧月的慕容瑾,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当即就到怡红院,直接找婉眉对峙。 婉眉一听说主子来找她,高兴极了,急忙去梳妆打扮出来见人。 可她一番精心,穿着最美的衣裳画着最好看的容颜出来见慕容瑾,却只看到他冷冽的面色时,她就知道白费了,自己一直担忧的事,终于还是东窗事发。 “拜见主子。”婉眉盈盈行礼,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慕容瑾一挥手,冷冽道:“本王既自己过来,你就该知道本王想知道的是什么,说,这几日,胧月在宫中的真实经历,本王要事无巨细的一一知晓!” 婉眉本该说是,然后履行一个属下的职责,将主子想要知道的情况一一禀告,这才是一个下属该做的事。 可今时今日,慕容瑾已经知道了自己做过的那些,她做不做一个下属,又有什么分别? 在慕容瑾挥手让人全部撤退,并且锁上房门,喝了句:“说!”之后,婉眉反倒镇定了下来。 她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的,凭主子的聪明,不会猜不到这些问题的结症在哪里,当初她的私心战胜理智,做出出卖情报之事的时候,就该料到今日的下场。 也好,她总担心被慕容瑾知道了会如何,这份担心让她吃不下,睡不好,竟比她做的那些事还要磨人意志,如今被他知道了也好,心中的这块大石落地,她也终于能够解脱了。 越到可能失去的时候,婉眉反而冷静下来,不仅没有痛哭流涕的辩解,反而淡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扬起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主子,喝杯茶吗?这是婉眉最后一次侍奉主子喝茶了。” 慕容瑾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意思,面色不虞的道了句“不喝”任谁都看出他心情不好。 婉眉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失神的笑了笑,也没有再纠结,将本来递给他的那杯茶水,靠到自己的唇边,一饮而尽。 慕容瑾对她的欺瞒和忍耐已经到极限,咬牙道:“婉眉,自打你进入探楼,本王自认对你信任有加,从未怀疑过有朝一日是你,会在本王最艰难的时候给我一刀,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婉眉一杯一杯的倒茶,脸上分明是在笑着,可眼中却不觉沁出泪来。 “王爷不知道吗?婉眉心悦王爷,想王爷回头能够看一眼婉眉,仅此而已。” “那你也不能做出伤害三军,伤害我民族大义的事!” “你都知道了?”看慕容瑾背影凛冽,婉眉又是一笑:“是啊,聪明如王爷,没人做事能瞒得了您的眼睛,不错,当初王爷不在军中之事,是婉眉命人散播出去的,不仅如此,我还送了一封信到北齐军营里,直接揭发了此事。” “你,你怎可如此糊涂!你可知那日若无胧月作镇,咱们大乾的军队就要在那场战役里全军覆没了,到时候千万百姓流离失所,龙家军无可再战,轮到的就是大后方的危机,万一大乾灭国,你就是千古罪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婉眉打断他,吼道:“我只知道那日裴胧月睡在主子的帐里,我不高兴,我要让她挫骨扬灰,我要让北齐人把她抓住,让她生不如死受尽蹂、躏,为此我什么都不在乎!” 知道和被承认是两回事,慕容瑾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向乖顺,此刻却歇斯底里的婉眉,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你用整个大乾的生死,只为报复裴胧月?” “是,战事胜负又如何,大乾江山颠覆又如何,我不管什么战火连天,不管这天下究竟是谁主宰命运,我这只知道裴胧月抢走了主子,是她抢走了主子!” “啪!”的一巴掌,打得自私到极点的婉眉歪到一边,也让她的嘴角迅速滑下血痕。 慕容瑾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你怎可如此心肠歹毒!” 这是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啊,还比不得她的那点私心吗? 婉眉被骂了也不恼,反而从善如流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中含着一个诡异的微笑。 “主子不是想知道裴胧月在宫中的遭遇吗?婉眉现在就告诉你,她已经是姜湛炎的女人了,在她成为药人,在她毫无意识,在她自以为伟大的贡献自己去保护龙家军那些将士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生死权交到别人的手里。” “既然连生死都不能掌控,这清白就更别说了。就在主子恢复记忆,找到婉眉的那晚,她被蓝太后的人一席锦被裹着,送到了养心殿。” “姜湛炎对裴胧月的心思,主子应该很清楚,自那晚之后,他就下旨册封了裴胧月为皇后,你说他们发生过什么?这天下大张旗鼓操办封后事宜的热闹,主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姜湛炎得到心爱的女人,会不想把最好的给她吗?” “你,你!” 慕容瑾目呲欲裂,他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手下,还信了她的鬼话,在裴胧月最需要他的时候对她撒手不管? 难怪,难怪裴胧月听到自己在半个月前恢复记忆的事之后,反应如此之大,她受了这么大伤害,自己居然全然不知,还怪她随便抛弃他们的感情,他怎么能这样自私,怎么有脸说那样的话? 慕容瑾痛苦不已,血红着眼怎么也落不下这个拳头。 一切都是他的咎由自取,是他罔顾裴胧月的困境,把她丢在危险里,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救她,害她受了诸多委屈,都是他害的! 他怎么可以让心爱的女人经历这些! 被他抓着衣领,眼看那均匀有力的拳头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婉眉的脸上居然没有半分害怕,反而从容的闭上双眼。 也好,如果能死在他手上,这辈子,她也算是值得了。 婉眉仰头等死,轻轻道:“知道吗?主子,这是你离婉眉最近的一次,从前婉眉只能在主子身后远远仰望,如今却能看到主子的容颜,感受到主子的呼吸,婉眉知足了。” 慕容瑾只觉恶心至极,嫌恶的一把甩开这个女人,冷冽道:“还有什么,你瞒着我的,一并道出来。” 婉眉被他摔得撞到柱子上,可她却像不知道痛似的,从容站起来,微笑着细数裴胧月的那些屈辱时刻。 第535章 香消玉殒 她被送到养心殿,被封为皇后,姜湛炎夜夜与她相拥而眠,那些裴胧月所经历的不得已,就像插在慕容瑾心上的一把把尖刀,让他痛不欲生。 说完了,婉眉还笑起来:“如果主子没有去打扰他们该有多好,今夜过后,裴胧月就是大乾的皇后娘娘,是大乾最尊贵的女人,主子为何要去救她呢?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做这个皇后不好吗,起码,姜湛炎是喜欢她的啊。” “你闭嘴!”慕容瑾青筋暴起,再次死死捏着拳头,他怎么能任由姜湛炎得到这一切,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裴胧月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把她抢走! 婉眉凄楚一笑,在他拳头的强势压力下,把自己未尽的话接着说完:“如果她做了皇后,至少,不用像如今这般,闹得谁心里都不好过。” “你给我住口!我不许你侮辱胧月半个字,都是你害的她,都是你!” “真的是我害的吗?主子,你心里清楚,你不甘心被姜湛炎夺了皇位,所以你一直在努力经营自己夺位的筹码,你没有第一时间冲入宫中救裴胧月,不过是因为她不值得你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这么做罢了。” “这半个月,京城外整军待命的龙家军,与主子日日待在一起的楼兰公主,还有封后之日,您所策划的,揭竿而起自立为王的计划,哪一样,不比裴胧月的安危重要?” “主子,说实话,您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爱她,不然怎会明知她在别的男人身边,还心存侥幸?筹谋这么,。您早已从姜晚师徒手中找到控制千杯醉的办法,却迟迟没有入宫救人,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您与属下是一类人吗?” “不,我不是,我不是!” 慕容瑾想要辩解,可婉眉的话像诅咒似的在他心头盘旋,她说的没错,自己把龙家军所有将士的病情都悄无声息的控制在可操控范围,却迟迟没去搭救裴胧月,已经是自己私心里最大的龌龊。 即使到这一刻,龙家军的人都在封后典礼时,由他派人救回来了又如何,他始终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他辜负了裴胧月。 这个残酷的真相,让他痛苦不堪,后悔与懊恼几乎要将他淹没,手中聚集的热量一把将房里的桌椅板凳打碎,一如他心里乱糟糟的情绪,他的不得安宁。 也是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因为被姜湛炎母子巧取豪夺而丢失的江山,他剩下的只是不忿而已,在他心里的结,跟裴胧月比起来其实根本无足轻重。 纠结了这么久的抉择,如果没有和裴胧月同享,就算他要这万里河山,又有何用? 胧月,他要去找胧月,他要去忏悔自己的过失,他不是一个好的未婚夫,他对不起她的一腔爱意。 慕容瑾脚步虚浮的往外走去,只觉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力量,他为自己的自私而羞愧,不知道自己为何成变成和姜湛炎一样,成了受权力操控的傀儡人。 曾几何时,裴胧月就是他的全部,他怎么能把她给丢了,把自己给丢了? 慕容瑾从来没有这样受打击过,他是天之骄子,是人中之龙,他文武双全,能力出众,可一次皇位被夺走的挫折,却让他迷失自我辜负爱人,这一瞬间,他只觉自己苍老了许多。 只有失去过,才明白什么最重要,这一刻,他无比懊恼自己的亲信,也确信自己一定要去找裴胧月,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无论她肯不肯原谅他,哪怕永远赎罪下去,他也要终其一生的护着她,再也不放开。 否则,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而给他造成这么多恶心之事的始作俑者婉眉,见他突然头发半白,不知不觉就狂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状若痴狂,像喝醉酒似的自顾跳起舞来。 一曲终,霓裳了,她流着泪,坐在地上轻声道:“对不起啊主子,都怪婉眉没有提前告诉您这些,让裴姑娘吃了这么多苦,婉眉犯下的错无可挽回,只有来世再找你们赎罪了。” “婉眉自知罪孽深重,做了这么多伤害主子,伤害国家大义,差点让大乾损失惨重的错事,是婉眉辜负了主子的多年栽培,是婉眉辜负了主子的信任,这样看起来,婉眉还真是糟糕呢。” “主子,你对婉眉的好,婉眉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当牛做马,再来偿还你们了……” 茶水已经凉了个透,一如婉眉对慕容瑾的幻想,最后一杯,她看着慕容瑾离开的方向,杯落翻滚,人走茶凉。 那个倾城绝色,艳冠群芳的怡红院花魁,用这种决绝的方式,了结了自己对裴胧月的伤害,自此香消玉殒。 无人怜,是婉眉给自己选择的结局。 婉眉死了,裴胧月是从龙家军的人口中知道的真相,说话的杨林愤愤道:“据说当初主帅不在军营的消息,就是她给北齐人透露的,而且从那以后,她也不好好经营探楼,一心就盯着女侯你的事,这回更是隐瞒了不少消息,我看她简直是死有余辜。” 龙将军摇摇头,有些唏嘘:“婉眉姑娘一向温柔大方,处事老练,怎么会做出这种害人害己的事,唉,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明明大有前程。” 叶楚晟倒是没有参与讨论,突然失去母亲的她最近都提不起兴致,当时不得已吃下千杯醉的毒,他连一个葬礼都没能给母亲好好操持,心里多有愧疚。 舞阳长公主要强了一辈子,最终却落得个不得善终,虽为皇家公主,随着先帝的死,她因为儿子站队慕容瑾这边而无辜收到牵连,最终由内务府匆匆收尸,竟是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别说入主皇陵了。 姜湛炎母子的阴狠,让他一夜之间长大,在不是从前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就连话都少了许多。 此时,他并未参与讨论,只是看着沉默的裴胧月,略有些担忧:“胧月姐姐,容瑾表哥怎么说?” 裴胧月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婉眉的死固然值得惋惜,但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造成的伤害绝不会随着她的死而消散,这样一个制造巨大危机,差点想逼死她的人,她凭什么原谅? 只是可惜了原来那个风华绝代的花魁,如果婉眉仅仅只是当初怡红院的初见,裴胧月说不准会替她扼腕几句。 第536章 污点 可是如今,她一句话都懒得为她浪费心思。 叶楚晟问的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瑾哥哥”长,瑾哥哥短的姜晚,慕容瑾到底想怎么处理与这个女人的关系。 这半个月,慕容瑾都在想办法把他一个个秘密的约出来,给他们派发控制千杯醉之毒的药,药的来源,自然是这位通晓医术的姜晚姑娘。 大家对出现在慕容瑾身边的女人虽然有些不舒服,他们早已认定了裴胧月是他们的准郡王妃,可谁也不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所以在有这种特效药的时候,他们都吃了。 他们都吃了,等同于欠了姜晚一个人情,其他人顾着这一点不好背后说她什么,但叶楚晟一直视裴胧月为姐姐,他当然更偏向她。 裴胧月眼神一黯,直到方才,她才知道慕容瑾早已暗中寻到特效药,并且给所有龙家军的将士们都用上了,就算今日她没有及时制出解药,他们也不会任由蓝国师驱使,慕容瑾的手里,到底留了对抗他们的底牌。 这原本无可厚非,本该是自己的皇位,却被别人霸占了去,慕容瑾当然不甘心,以她对他的了解,只怕接下来,慕容瑾就要占着自己的军队揭竿而起,自立为政,再一步步蚕食大乾的旧政权。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身份,还有名正言顺的借口,若他愿意,这将是大乾天下的大势所趋,裴胧月也相信,他迟早能成功。 可,所有人都得到了特效药,却独独没有她? 她在宫里举步维艰,每日紧张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马不停蹄的研究解药,就是害怕这些人被蓝太后利用,害怕自己辜负了他们的追随,害怕慕容瑾失去左膀右臂。 但换来的是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以一己之力在宫里与姜湛炎抗衡,慕容瑾却在宫外布了好大一个迷阵,将在蓝太后严密监视下的龙家军众人一个个解救出来。 有的,是狸猫换太子,有的,是金蝉脱壳,还有的,多日前就开始布局,迷惑众人,他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将这些兄弟一个个拯救出来,在所谓的封后大典之时让宫外的政局反转,让蓝太后惧于他的实力再也不敢随意处置他。 那,自己呢? 如果是平日,裴胧月还不至于如此生气,他们情比金坚,为对方牺牲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事,但所有人都得救,却唯独抛下自己的这种感觉,还是让裴胧月对这份感情产生了怀疑。 裴胧月无法回答叶楚晟的问题,轻叹:“我也不知,也许,我们终归是两路人。” 叶楚晟的眼睛立刻就红了,他是他们这一路辛苦到此的见证人,世上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情侣了,他一直以为慕容瑾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可为何变成了这样? 看裴胧月伤怀,他就一阵痛心,起身道:“我去找他说清楚。” 裴胧月却拒绝了。 “不必,不该走的不会走,不该留的留不住,也许我们都要好好冷静一下。” “可是……” 如果就此放弃,有多可惜! 裴胧月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道:“放心,姐姐能处理好自己的问题,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倒是你,肩上扛着整个长公主府,很辛苦,听说前些时日郡主还病了,也是为难你们兄妹了。” 叶楚晟的眼睛更红了,却倔强的昂着头不肯落泪,哽咽道:“我能应付,我是男子汉,我能把公主府扛起来,以前都是母亲护着我们,现在,由我护着妹妹,放心胧月姐姐,我们都会好好的。” 裴胧月点点头,成长都需要一个过程,叶楚晟能涅盘重生也是好事。 “那好,你先慢慢学着上手,有什么需要随时与我说,别忘了,我是你的姐姐。” 叶楚晟按了按眼角,也咧嘴露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会的,你也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定要告诉我,不管什么人欺负了你也要告诉我,别忘了我是你弟弟,整个长公主府都会为你撑腰的。” 裴胧月心下一暖,这个从前对她耀武扬威的小霸王,如今被她驯服成最温顺贴心的弟弟,也算她没白来这个世界一遭。 大家都得了裴胧月的解药,虽然身上的毒解了,可谁都高兴不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裴胧月和慕容瑾之间出了问题,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来的兄弟,虽然这世上三妻四妾没什么奇怪的,但裴胧月的独立和勇敢无不在向他们传递对一个人的忠贞,是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永远敬她,爱她。 如果此时依旧身在军营该有多好,虽有战争之忧,可大家至少是快乐的,慕容瑾对裴胧月的爱意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裴胧月的大方和坦然也让大家羡慕,他们是所有人眼中的璧人,是他们对另一半的标杆。 怎么走着走着,赶上功名利禄,一切就都变了呢? 这次的事,是慕容瑾不对,加上那个别有心计的姜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慕容瑾,甚至明里暗里的打探裴胧月在将士们的相处,看样子也是想学她做个女侯呢。 主子的事他们无权置喙,但裴胧月脸上的伤怀怎么都掩盖不住,让一群糙汉子瞧着,也是忍不住唉声叹气。 慕容瑾倒是回来了,也曾认认真真对他没有第一时间入宫去救她而道歉了几次,但裴胧月都对他颇为冷淡,既不接受也没有拒绝,加上有个姜晚在一边坏事,两人的关系简直降入冰点。 这是有史以来,两人之间最陌生客套的时候,连身边的人都被他们这种怪异的生疏冻僵,不敢往前凑,私底下对此也忧心忡忡。 这大概就是两个要强的人碰在一起的结果,裴胧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的人,尤其对待感情,她一直以为慕容瑾是她此生的良人,所以奉献一切,从前他们之间纯粹得像一张白纸,写满的都是对方的喜怒哀乐,荣辱与共。 如今这张纸沾染了些许污点,却没有人告诉她是该换张纸,还是视而不见,当作不存在,毕竟那些存粹占的比重比污点大多了,可她能当没看到吗? 裴胧月无法忽略,所以慕容瑾这些时日的歉意她也不接受,在她看来如果她在宫中真的遭遇不测,现在的道歉早就已经晚了。 第537章 对立 两人就此僵持,但日子总得过下去。 既然决定了揭竿而起,此事就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在蓝若盈反应过来龙家军众人已经解毒,并且反击之前,她一定会捏造个罪名,把他们全部拿下,做叛军论处。 形势严峻到不死你死就是我亡,所有人都没有时间感时伤秋,慕容瑾甚至来不及伤怀,就紧急投入下一步的计划布置里。 他们的爱情是很重要,但他是主帅,他身上背负着的,不止是他自己的性命,他得为整个龙家军负责。 慕容瑾让和龙家军有关的人全部准备撤离,毕竟如果他与朝廷为敌,打起来遭殃的极有可能就是这群无辜的牵连者,所以能带走的尽量都带走。 好在龙家军的大本营并不在此处,此次参与战事的都是孤身一人,队伍倒是十分清简,剩下的就是和慕容瑾,还有裴胧月有关的人了。 这当中的,当然也包括裴胧月的家人。 如果没有先皇的突然故去,裴胧月现在已经是慕容瑾的准未婚妻,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很快成婚,完成人生所愿,然后慕容瑾顺利登位,天下太平。 但现在,一切都偏离了控制,一旦慕容瑾被姜湛炎定义为叛军,他身边的人都有危险,而作为慕容瑾未婚妻的裴胧月,当然也被划分在叛军的行列,就算姜湛炎不想这么做,蓝太后也会逼着他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她的名号一旦有损,她的家人势必成为蓝若盈牵制她的筹码,裴胧月不能留下这么大隐患,只能再次身不由己的,跟着大军逃亡。 她给龙家军众人送去解药之后,不等叙话几句,慕容瑾就宣布了做好撤离准备的命令。 来不及伤怀,裴胧月赶紧打起精神去接柳氏她们。 柳氏已经在她出宫的时候,就由慕容瑾的人秘密接出城外。 这会儿,她在龙家军的帐营里不安的来回走动,絮絮叨叨,看到裴胧月过来,急忙迎上去:“月儿啊,这天下,该不会真要变了?那你爹和蓝氏他们……” 裴天城如今是皇上的岳父,他当然不愿意离开京城,而蓝氏母子仗着裴凤舞已经被封妃的势,慕容瑾也懒得知会他们,这几个人和蓝氏母子是自家人,对裴胧月并无恩义,想来蓝太后还不至于对他们动手。 裴胧月道:“娘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只要他们自己不作死,姜湛炎还不至于为难自己的亲姨父。” 柳氏倒也不是真担心他们,只是突然被接出城来,在这个陌生的营帐不安得很,要不是接她的人是慕容瑾的亲信,她都要以为自己是被绑架了。 裴胧月知道母亲一向胆小,面对这么大变故只怕一时难以适应,有些愧疚道:“烦请母亲再次收拾一下细软,咱们等会儿就要离京了,行军路上清苦,有劳母亲辛苦。” 柳氏又担忧起来:“离京吗?这好端端的,怎么说走就要走,咱们要是这么走了,府里的产业怎么办,你名下的铺子怎么办?青青还怀着孩子呢……” 柳氏絮絮叨叨,她是真不想走,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让她挪个窝都困难,这一下要跟着所有人过颠沛流离的生活,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柳青青只能耐着性子帮着劝导:“知道您不想动,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就先别管这些了,如今只求能够保命,就已经福大命大了,还好王爷提前让人去接咱们,这儿又离京城有点距离,不然要是拖到这会儿,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倒也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要起战事,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柳氏不想拖累女儿,这才点了头。 裴胧月对柳青青的识大体十分感激,愧疚的拉着她的手说:“青姨,是我害了你,当初是我们没有思虑周全,如果早知有这一日,咱们根本不用怀上这个孩子,如今却要你带着肚子跟着我们颠沛流离,真是对不住。” 柳青青却摇头:“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您没有救我于水火,也许今日青青许配的就是半入黄土的老头了,你是我的贵人,怀上这个孩子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能遇上姑娘,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无论什么困难,我都愿与姑娘一同进退。” 如果没有裴胧月的帮扶,柳青青过得只有更惨,不会更好,难为她逃命的时刻还记得姜她这个不相干的人带出来,这份情意已是无价,柳青青怎么回责怪她的带累。 “那我就不跟青姨客气了,今后我们一家人相依为命。” 柳青青点头,心意相通的人无需多说。 裴胧月赶紧让绿翘帮着柳氏将东西收拾好,全都搬上马车。 果然,没一会儿,大乾那边就发了告示,说慕容瑾不听皇命,以下犯上,领军叛国是为不忠,朝廷将他革除南平郡王一职,并将龙家军定义为叛军,即日起,褫夺他兵马大元帅的封号,他们将以平叛为名目,正式出兵讨伐于他。 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 慕容瑾这边也没闲着,派了队骑兵给京城投射战书,名目是蓝贵妃妖孽祸国,姜湛炎的皇位来路不正,慕容瑾才是正统,他他手中还有先帝的遗旨,不愿这天下落入奸佞手中,这才决定揭竿而起,推翻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政权。 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一时间,天下被这两道说明炸出一锅粥来。 京城阴云笼罩,百姓们议论纷纷,这是干嘛,好端端的,怎么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慕容瑾倒是有风度,战书上说他不愿天下因为蓝太后母子的私心哀鸿遍野,愿带兵退离京城百里,十日之内,如果蓝太后母子能知错让出皇城,归还正统,将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他将从轻发落,让天下免于一战。 否则,他就要替天行道,揭竿而起为江山正主了。 龙家军因为刚打了胜战,还来不及安置到边关守城,如果此时趁机包围皇城,慕容瑾是很有胜算能将皇位一举拿下的。 但他没有,而是退军百里,等着蓝氏母子的道歉,如此举动,等同坐实了姜湛炎这皇位的来路不正,也彰显了他的气度,让天下人看清此事的真相。 第538章 不肯低头 这条消息散播开来,天下百姓都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有。 但无疑,慕容瑾手中的那道圣旨成了引导风向的最有力证据,而他的话也被传为正统,舆论纷纷倒戈向他,连其他地方的藩王们,也都举兵支持他。 蓝贵妃在朝中逼迫藩王们吃下千杯醉之毒的举动,已经彻底惹恼了他们,之前是惧于他们的威慑,大家不敢乱动,眼下传出慕容瑾这边有解药,且可以无条件领取,惜命的藩王们能不赶紧表明立场,好得到解药保住自己的命吗? 再说,当时的庆功宴,满朝文武都在,先皇可是亲口道出了慕容瑾的身份,那道封他为太子的圣旨也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宣读的,若非蓝若盈母子强势登上了皇位,这天下本就是属于慕容瑾的。 虽然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姜湛炎,但谁心里都清楚,皇位真正该归属的是谁,任凭蓝若盈再大威压,她能堵得住那些中了毒之人的嘴,堵得住天下悠悠众人的想法么? 这颗雷,从蓝若盈害死皇上,颠倒是非让儿子继位的那天起就开始埋下,如今不过是顺势被人挖出来,悬在她头上,随时有可能爆炸罢了。 眼下的形势很明显,这战还没开始打,慕容瑾利用自身的总总优势,就已经获得了很大支持。 这次的功劳可全得仰仗裴胧月,她研究出这救命的解药,又一次给慕容瑾争取到了一大助力,也为他凝聚了民心所向的基础。 但这回,她却一点儿也没有居功,把装着解药的瓶子递给云起之后,就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慕容瑾自己去处理可以利用这些解药达成什么事。 裴胧月的冷淡让慕容瑾心里十分受挫,他有意缓和关系,所以在新军阵营里,给了很大尊重,当然,龙家军之人也都崇敬这位女侯,可与从前的亲密无间相比,裴胧月还是裴胧月,只是和慕容瑾保持了距离。 她知道事情早已过去,也知道日子总得往前看,她的心里依旧放不下慕容瑾,只是这回的全心全意却染上了一层阴影,让她没法坦然面对他如今的挽回。 她还能相信慕容瑾吗?在下一次面对天下与她的抉择前,她又凭什么保证自己不会再次被抛下? 心里始终存在这个假设,是她度不去的劫,所以在慕容瑾又一次伫立她的床前时,她依旧选择了视而不见。 倒是柳氏看不下去了,特意来房里相劝。 “郡王已经在屋外站了几日了,听长风说只要一没有政事,他就过来看你,可你没回都回绝了他的示好,弄得现在他只能远远望着,你这又是在纠结什么呢?眼下大战在即,明天会是什么个模样还不知道,难道你忍心让他这样一夜夜的等你?” 裴胧月坐在窗前,明明是抬眼就能看到慕容瑾的位置,她却一个对视都没给过慕容瑾,知道柳氏的想法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她并没有对此责怪,只悠悠说了句。 “娘,等天下事定,再无民不聊生,咱们就找一处山清水秀地,与世无争的隐居。” “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 柳氏也是一路见证了女儿与慕容瑾的不容易,在她心里早已将慕容瑾当做自己的亲女婿了,裴胧月突然这么说,不就等同真的要放弃他吗? 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慕容瑾多好啊,无论是样貌,能力,身份都没得挑,最重要的是对裴胧月如此一心一意,那位姜晚姑娘虽然时时作妖,但他都没回应过,这样一个绝世好夫婿,裴胧月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开玩笑吗?不,这件事在知道慕容瑾在半个月前恢复记忆,他不停布局解救龙家军众将却独独略过自己的时候,裴胧月就已经想好了。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管束的特立思想,她做不了像柳氏一样以夫为天的小女人,也做不了婉眉那种仰望男人生存的女人,更做不了姜晚这种,扮猪吃虎的腹黑小白、兔。 她是自由的,强大的,独立的,让她委屈于任何事都绝无可能,吃任何的苦受任何的累,她都可以撑下去,却独独受不得委屈。 这是脱离爱情这个滤镜之后,裴胧月第一次认认真真梳理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现况,按照现代人的标准,慕容瑾也确实是百里挑一的好男朋友,好丈夫人选,但不代表,他们就适合生活在一起。 古人讲究门当户对是对的,她的很多闪光处慕容瑾都能发掘,并为之欣喜,这是身为一个女朋友来自男朋友的欣赏而得到的满足,但,他们真的适合长久的走下去吗? 慕容瑾对那个位置志在必得,以目前的形势,她不用怀疑都相信最终,他一定能得偿所愿,如果,他做了大乾的新君,她是否真有勇气与他一同面对几十年的风雨? 曾经,裴胧月以为自己可以,她无数次憧憬过自己和慕容瑾的未来,只要是他想做的,她都努力支持,为此不惜当着所有人的面暴出自己身上的空间秘密,冒着哪怕舍弃自己,也要保全他的心思,为他牺牲一切。 可现在,她却怀疑了,一个姜晚的出现她尚且不能忍受,倘若日后出现更多的姜晚,罗晚,王晚,她又该如何? 身为帝王,慕容瑾将会有很多的不得已,如果为了他的江山不得不娶一些女人入宫,这些心思手腕都有的女人,总有那么些个想上位的,到时候折腾出点什么,慕容瑾可能经得出诱惑? 想到往后余生都要过上这里灭火那里灭火,还要遭人嫌弃的日子,裴胧月就一阵毛骨悚然,宫斗剧她看得多了,最初哪个帝王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只爱女主一人,最后,还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不得已,娶了这个又娶那个,弄出了马前失蹄了再来道歉? 裴胧月不愿有朝一日,自己变成那副妒妇的模样,也不愿慕容瑾在她心里面目全非,倒不如在能功成身退的时候打算好后路,坚持做快乐的自己。 也许有人会说她的想法极端,没有发生的事何必提前去忧虑,再说慕容瑾又不是那样的人,她实在太多心了。 第539章 各有悲欢 可她凭什么用自己的下半生去保证这个万一呢,她在情敌身边,他尚且有心思先救别人,裴胧月可不敢肯定日后,他会没有心思为各种压力妥协。 裴胧月不愿冒一点不快乐的风险,她始终是骄傲的,冷静的,并且爱自己,她可以为爱走一条艰难的路,那也是因为她愿意,而不是因为被勉强。 如果一定要走一条披荆斩棘,烦忧多于快乐的路,明知风险重重还会被人抛下,她又不是傻的,倒不如在还能回头的时候及时止损,也好过最后面目全非,两败俱伤。 而之所以愿意等到慕容瑾顺利登上大统,是因为他确实是一个最合适的帝王人选,出于良知和道义,她愿意倾尽一切将他送上这条帝王之路,这也是她能为天下百姓们做的,最大爱的一件事。 道义与爱情本无关系,她只要尽职尽责做好这个女侯就行了。 瞧见裴胧月眼中的坚持,柳氏突然就落下泪来。 “你这孩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母亲也不好说你什么,可你真的舍得下郡王吗?他对你的心意,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你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给自己一次机会吗?” 裴胧月摇摇头。 也许在别人眼里,她的纠结是小题大做,再如何,她也好好的活着,怎么就不能重来,不能原谅慕容瑾的小过失了? 可在她眼中,这是底线,有些事一次就如当头一棒,让你认清了理想与现实的距离,爱情不能掩盖现实的全部,慕容瑾对她的爱再多,她也没法忽略两人之间的悬殊。 “娘,您就别担心了,女儿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无比确信自己要的是什么,女儿的喜怒哀乐绝不会寄托在一个男子身上,我们还有很多可做的事,他很好,但我也不差,我们不是谁为谁妥协,而是并肩而立,齐头并进的存在。” “如今女儿已经想明白了,于我于阿瑾,相忘江湖并非不是一个好结局,这事,您就不必再劝了。” “您好好照顾青姨,好好照顾自己,等战事结束,女儿就带您和青姨过上安稳的日子,您不是一直想要个院子采菊东篱吗?这个愿望很快,女儿就会帮您实现了。” 柳氏见劝不动裴胧月,也不好再说了,安抚了她几句便抹着泪退出房门。 裴胧月的坚持她始终无法理解,对于以夫为天,早就千万次受过裴天城抛弃但依旧顶着威远侯夫人头衔的柳氏来说,在这个以夫为天的世界,她从未质疑过自己是否有说不的权利。 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愿意支持裴胧月,如果她觉得和慕容瑾在一起不会开心,她永远都不会以世俗的目光去约束她,勉强她。 窗内佳人静卧,窗外,公子独立。 和裴胧月僵持得越久,慕容瑾就越失落,以前他总觉得什么都掌控在他的手心里,从不担心变数,哪怕和裴胧月这一路的艰辛,他也坚信他们之间的爱情,足以抵挡万般风雨,他们会义无反顾的迎面走下去。 但裴胧月突然撤回了她的爱,让他独自面对半路夭折的爱情,他突然就慌了。 原来一切,并不是他所以为的胜券在握,原来皇位会丢,爱人会走,原来裴胧月从来不是他的附庸,她爱他,所以愿意为他做任何事,设身处地,轰轰烈烈。 可这份爱一旦染上杂质让她退却,她收回心意不再全心,竟会让他如此难受。 如今,裴胧月虽然依旧在他身边,可她客套的话语,平和的眼神,拿捏精准的距离,无不在和他说明两人之间只是道义上的关系,这种无形的冷漠,无时无刻不像一把尖刀,在慕容瑾的身上凌迟,让他痛心万分。 他以为,只要自己愿意挽回,裴胧月总能回到他的身边来,毕竟他们之间是真的浓烈爱过,真切喜欢过对方,恨不得将对方融入骨血的,不是吗? 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裴胧月的决绝,是啊,她那样骄傲刚烈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委曲求全呢? 慕容瑾不愿逼她,所以这几日,他都远远看着,默默忍受这凌迟的痛苦,来提醒自己辜负裴胧月的下场,,痛苦得越多,他的心也就越清明,他终于看清,什么才是心里最重要的东西。 自小,东宫火烧,亲眼见证母亲惨死的画面让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的痛苦,他的前半身,几乎都在努力经营为自己复仇的道路上,最初与裴胧月合作,也不过是以为她得罪了蓝若盈,能成为他的助力而已。 后来他们相爱,相知,一起历经生死,他的心也随着她逐渐柔软下来,住进了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她就是那道光,照亮他前半生像一把寒刀的人生。 但心里的仇恨从未忘却,执念让他无时无刻不得安宁,所以在这回,面对自己苦心经营半生的势力时,他才会顾此失彼的差点失去她。 如今,裴胧月对他冷淡下去,在他的爱情里抽身离开,心里的那道光又灭了,他才知道这种昏暗的凄苦有多让人难熬。 什么报仇,什么皇位,什么功名利禄,没有她,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慕容瑾盯着那灭了等的窗,心里也遁入黑暗,郁闷的他抽出随身的长笛,一首清冷略带缠诉的笛音跃然耳边。 裴胧月轻叹一身,合上被子睡去。 有人却睡不着了。 与裴胧月住得正对,一样能清晰看到慕容瑾卓绝风姿的姜晚,看着这月下檐上吹笛的俊朗男子,越想越是不忿。 凭什么啊,像慕容瑾这样的极品男人,天下的女子哪个不想要这样的夫婿?怎么到裴胧月面前,她就如此不知珍惜了? 这都站了几天了,裴胧月视而不见的当做没他在便罢,连开个窗看一眼都不曾,这样一个绝情决义的女人,凭什么得到慕容瑾全部的心。 姜晚愤恨又无奈,自那日她的亲昵被裴胧月撞破,自此不再理会慕容瑾之后,这些日子她什么样的办法都试过了,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向他示好,可他只丢下一句“姜晚,我对你只有救命之恩的感激,我的心里只有胧月”就再没了下文。 那个冰冰冷冷的女人有什么好,难道她不及她漂亮吗?是她的医术不及她高超,还是对慕容瑾的心没有她的好? 第540章 妖星乱世 姜晚自问自己什么都比得过裴胧月,对慕容瑾甚至能比裴胧月做得更好,可她怎么就得不到慕容瑾的一个眼神,得不到龙家军众人对她的一句称赞和认可呢? 妒生怨,怨生恨,一个巨大的危机掩藏在他们身边,所有人都不知道。 因为两方人各有说辞,立场不同互不让步,天下形成了对垒的立场。 随着慕容瑾率领龙家军正式开拔,退军十里,以宣扬自己的决心,一场谁是正统,谁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战争,也正式拉开帷幕。 宫里,蓝太后都快气疯了。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使人暴躁的情况,明明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也让姜湛炎顺利登上皇位了,怎么这皇位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敢弄这么一出,要将一切颠覆。 拿一道圣旨就妄图让他们母子下台?笑话,真当他们是泥捏的不成,这皇位已成定局了,他们还想说抢就抢? 慕容瑾想得倒美,这大乾宫中一大半的人都是她的药人,她让她们干什么,们就得干什么,慕容瑾拥有解药又如何?等再几日,这些药人身上的药性就变突变,变成石人,任由她一人作为主宰,没人轻易能研究出解药。 到时候,千千万万的石人为她所用,她就不信打不过一个慕容瑾! 虽然心里自信满满,但慕容瑾如今占着自己的威信获得天下人的尊重,蓝若盈还是感受到了巨大威胁,对此,她将蓝国师紧急召入宫中,抓紧商议对策。 父女两在慈宁宫密谈。 虽然他们拥有强大的石人军团,可也不能给全天下的百姓都下药,裴胧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研制出解救药人的解药是他们说没想到的,如果再让她切实的去研究石人,就算最后她没能研究出来,也难保她们的计划被她瓦解。 她们手里,如今最赖以使用的武器,就是那群没有意识的药人石人,这些人的毒性都被裴胧月攻破,那他们就再也没有能和慕容瑾抗衡的东西了。 为了以防万一,蓝太后自是着急。 “父亲,活死人之毒研究得如何了?” 活死人,石人的进阶阶段,也是她们在统治大乾的路上,所使用的终极手段。 蓝国师阴婺的抚了抚胡须,拱手答道:“娘娘放心,近些时日关于活死人的研究已经大有进展,不消多久,这致命之毒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不是哀家不给父亲时间,实在是外头的事您也知道,已经等不了了,那慕容瑾在百里之外另立政权,随时有可能领兵攻打咱们,眼下天下人都听他胡诌,拥立他是正统,咱们根本不占上风,再不采取行动,也许明天这江山就要易主了,哀家这心里急啊。” “臣知道娘娘心里急,臣会想办法的,虽然活死人的毒至今不能下定论,但对石人的控制,咱们已经掌握得非常娴熟,我看娘娘也不必过于忧心,任凭那裴胧月再厉害,她也不可能一下就研制出解药来。” “话虽如此,这药人一事咱们不也没想到么?也不知这个小女子哪来这么大本事,都中了咱们的毒了,竟然让她以身试毒研制出解药来,哀家至今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裴胧月都已经吃下他们的毒药被他们控制在手心里了,这段时日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哪儿都没去过,就算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身体不能动,连自由和药材都没有的情况下,凭空制造出解药? 蓝国师也百思不得其解,医术厉害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但像裴胧月一样,能够凭空造术的还真是闻所未闻,他研究毒药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有悟性的晚辈,更没见过中了千杯醉还能自己解毒的奇人。 如果,裴胧月不是他们的敌人,不曾与他做对,他一定千方百计也要收了这个徒儿。 可惜,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也无师徒之缘,只能做互相博弈的敌人! 蓝国师连连惋惜,倒是让他想起一事来:“那日,皇上驾崩的时候,裴胧月为了力证皇上的死与娘娘有关,曾展示过她的推理手段,当时咱们都进入了一个四面皆白的空间,她亲自在那里头解释了皇上的死因,您说,她能如此轻易解毒,与这东西是否有关?” 经他这么一提醒,蓝若盈也想起来,裴胧月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那个纯白的实验室,一看就很厉害的样子,她能凭空掏出许多他们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一看就很不一般。 当时大家都沉浸在皇上的死因中,没有多想什么,如今看来,裴胧月身上含着这么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还蕴藏着如此大的能量,一看她就不是普通人啊。 “裴胧月……”蓝若盈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突然灵光一闪。 “咱们这些药人里,有一大半的人并不知晓自己中了毒,你说,如果将这一切归咎于天象,不明就里的天下百姓,又会发生怎样有趣的事?” 蓝国师眼前一亮:“娘娘是说,借天象之名,来解决咱们眼下的困境?” 蓝太后得意的点点头:“我们都知道裴胧月医术了得,可天下百姓未必知道,那些中了千杯醉的药人未必知道,宫里的药人咱们暂且不动,让宫外的势力去散播这事便好,世人皆信奉天神,这回,便让天神替咱们惩罚她。” 蓝国师抚了抚短须,父女两狼狈为奸已久,自然心知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他们的嘴角,都挂上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两天后,一则流言以春风席卷之势,迅速掠过山川大河,在龙家军刚安定下来的时候,就引起了大面积恐慌。 传言,裴胧月是个妖孽。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一名村妇,突然发现一颗天降巨石说起。 京城边郊的武家坡,突然惊现一块巨石,据说是一个上山采药的农妇发现的,巨石上刻了一个孤狼妖星即将祸国的传言,谣言直指裴胧月身上自带的异世空间,这种超时代的产物,在这愚昧的年代,还是引发了诸多人的争相讨论。 “京城以北,南都十里,惊现孤狼祸世,恐天下为一女再起争端,此女上世乃一妖狐,今生霍乱朝纲,恐大乾之军复纣王治乱,百姓若想长治久安,须讨伐之。” 第541章 祸国妖女 慕容瑾读着手中得到的最新情报,冷笑着将这纸条揉成一团,狠狠的摔在地上。 不用说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蓝若盈父女的手段是越来越低级了,攻击他不成,就转而攻击裴胧月,也不知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虽然是一则无伤大雅的流言,但因为之前,裴胧月为了证明先皇的死因,曾将空间展示在所有人眼前,加上最近京城中药人频频爆病,很多人无端狂躁,口中乱喊着妖女祸国的名号。 刻意营造的种种诡异巧合,加上有心人引领此事的风向,没多久,这件事就引发了一大恐慌。 “京城以北,南都十里”说的不正是慕容瑾军队所在的地方吗? “恐天下为一女再起争端”暗指裴胧月即将被姜湛炎封后的时候,却被慕容瑾截胡一事。 慕容瑾和姜湛炎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出众男子,两人皆为她倾心,由她惹出的两皇纷争人尽皆知,甚至为了争夺她,两人不惜破釜沉舟各自为政,可以说,这一战的导火索也是因她而起。 不明就里的外人看到这般情况,能不人云亦云的跟着道一声狐妖魅主? 再加上什么“霍乱朝纲”的形容,暗指她突然被封女侯一事,虽然她的旷世功勋足够封侯一方,可因为身为女子,她也曾广受议论。 如果不是因为先皇的突然故去,封女侯的圣旨早就布告天下,她是有资格入主朝堂议事的,要真由着她这身怀“异能”的人,做主统领一方,不是霍乱朝纲,是什么? 如此阴损的“天机”,就差没指名道姓这个人是裴胧月了,加上她利用空间时没有注意的种种巧合,并不能很严格的经得起推敲,愈发证实了她身上的不同寻常。 种种无法解释的迹象和巧合在一起,让人从怀疑,到将信将疑,再到深信不疑,谣言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只差没人冲上来,亲自问候确认了。 而随着谣言的发酵,恶意也随之铺天盖地袭来,当初裴胧月的逆袭有多让人羡慕,这会儿她的遭遇就有多遭人妒恨。 她被封女侯时,就有一大帮的保守派对此不大认同,认为一个女子再优秀,也不该在朝廷上跟男人抢风头,好女人就该待在后院安分守己的相夫教子,这是很多嫉妒她的人诋毁她的想法,他们是决计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女流比下去的。 现在逮着机会,终于可以在裴胧月的优秀上踩一脚,他们可不得大作文章么? 于是乎,什么妖女祸国,什么德不配位,什么必遭天谴,这些揣度不善之词信手拈来,招呼都不打的就往她身上泼脏水,这些人的嘴巴也像卒了毒似的,给她安上种种罪名,好像把裴胧月踩在脚底,他们就是斩妖除魔的功臣似的。 在这种情况下,“裴胧月”三个字比瘟疫还管用,迅速攻掠了大乾整个天下的大街小巷。 令人郁闷的,不止是外头的人对裴胧月这样恶意的揣度和胡乱抹黑,就连龙家军里头,都有不少缩头缩尾望向她的探究目光,连自己人都不愿相信她的真实身份,可见此事引发的蝴蝶效应有多不可控。 此事,已然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连慕容瑾都没有料到此事,竟然会引发这么大的矛盾与后果,而且因为附上的这些巧合,居然被人这般诟病,事情进行到如今,形势简直等同于已经将裴胧月看做苏妲己转世,把她彻底钉在妖魔鬼怪的行列上。 禀告完这些的长风,看到脸色阴沉的主子,有些担忧道:“主子,虽然此事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天下人被无端引导,法不责众。可属下觉得,如果咱们再不出手阻止,此事的后续只怕会伤害到姑娘。” 是啊。若任由这些恶意流窜,到时候别说其他,她的声誉可就全毁了。” “可恶!”慕容瑾狠狠的一甩手,他当然知道流言猛于虎的残酷,更别说时至如今,他的“起义”也被人定义为“受妖女蛊惑”,这事要是让裴胧月知道,对她的伤害有多大,不言而喻。 他这么在意,捧在心尖上宠着的人,居然要被如此误解,污蔑,这些人,怎么忍心如此伤害善良的她! 无端的流言就是杀人的刀,他们难道就不知这么做,很可能会逼死裴胧月吗? 慕容瑾越想越气愤,明显,这事蓝若盈已经布局了几天,京城那些药人爆发的巧合都是她提前埋下的炸药,就等着这回坐实了裴胧月的妖妃身份,这一招不可谓不厉害。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盲从,随意就受人挑唆,让他对裴胧月感到愈发痛心与不值。 这世上的人也不想想,裴胧月就算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又曾做过一件伤害别人的事?相反,她无时无刻不在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她为他们牺牲的还不够多吗? 这些人凭什么一边享受着她的付出,享受着她带来的安稳,一边又出来质疑她,诋毁她,伤害她! 气愤归气愤,慕容瑾却无从便捷,裴胧月身上暗含一个他们未知的空间是事实,她是一缕来自异世的魂魄是事实,甚至她从不曾属于这个世界,也是事实。 这些事实的存在,让他怎么跟别人解释?说她确实不属于这里? 呵,只怕那样,真就要天下大乱了,毕竟魂穿这种传说居然变成现实的诡异,比妖女祸国更让人觉得恐慌。 思来想去,他只能勒令龙家军众人不许在裴胧月面前提及此事,不许跟着人云亦云,必须把这些胡言乱语扼杀在军中不让裴胧月知道。 并且,他还强势下令,阻断这些流言在龙家军里的传播,下了死令,一经发现有人参与其中,严惩不贷! 可很多东西越是压制,往往越起到反效果,慕容瑾下令不许谈及此事是为了保护裴胧月,在别人眼中倒像是默认了此事的真实性似的,反而让大家更加好奇了。 就连路人见面,都要用眼神交流上一两句这事的可靠性。 古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今有裴胧月为妖,人人商讨,倒是风水轮流转,今儿转到大乾国政上来了。 第543章 自乱之战 “在这军营里,谁不知道你家主子是元帅不要的下堂妻,不,连下堂妻都不算,他们虽有婚约,还未成婚呢,顶多算个被抛弃的人而已,也就你心思单纯,不知你家的主子的真面目,你以为她是什么好货色?” “好女不嫁二夫,她差点就成了上头那位的皇后,难道不是因为见他登基,趋炎附势去的吗?现在好了,看到元帅的胜算比较大,又舔着脸回来了,谁不知道她内里是个什么东西!” “我看你还是莫要跟着她的好,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没得被狐狸,精带坏了去,你要是现在愿意回头是岸,从此跟着爷,爷保管你吃香喝辣的,还对你不嫌弃。” “嫌弃,我去你大爷的嫌弃!” 明月这恼火得,再也听不下去了,拔出配剑就与这个满嘴龌龊的小人干起来。 她的主子这么好,为龙家军付出了这么多,他们凭什么一边享受她的庇佑,一边又这样抹黑她,今天,她势必要让这些人尝尝她的厉害,让他们知道知道,背后嚼舌根乱议主子是个什么下场! 明月奋起反攻,她是慕容瑾特别训练的暗卫,功夫不低,黄大的心里本有些发憷,但劝架的人多了,大家都等着看他示弱,他怎么能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女流打下去? 于是,他也抄起自己二十公斤中的铁锤,以战场应敌的姿态,应对起明月的攻击。 两人打得难分难舍,眼神动作都十分狠厉,谁也不想让步一头,于是情况也跟着变得愈发恶劣。 黄大虽然满嘴肮脏,但功夫还是很有两下子的,便是身段灵巧的明月也没能在他身上讨到好处,还被他舞得虎虎生风的锤子弄得受了不少的伤。 黄大也没好多少,明月既能被慕容瑾派到裴胧月身边贴身保护她,功夫自然不在话下,两柄双剑耍得行云流水,加上她灵巧的身姿和精妙的武功步法,没一会儿,就让黄大的身上出现了不同的剑伤,血流得到处都是。 两人越打越狠厉,有人怕事情不可收拾,赶紧将此事禀告到了上头。 黄大归一个叫张飞的副将管辖,这张飞跟黄大一样,是个粗人。平日里打战勇武得很,却是个文墨不通的糙汉子,只会喝酒吃肉说浑话。 张飞一听说自己手底下的人,居然和裴胧月身边的侍女打起来,立刻抡着他更重的铁锤跑了出来。 身边的人向他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张飞也是个粗人,竟然觉得黄大的说法虽然不太妥当,但也不至于被人这般追着打,倒是这个明月小题大做了,不过说两句而已,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气性就这么大? 张飞不欲得罪裴胧月,先前还站在前头劝架,让两人看在身处同在一个阵营的份上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 可劝着劝着,他这二百五的性子,惯常说话就不经大脑思考,惹的明月愈发气愤,连他也记恨了去,在打黄大的间隙直接给他出手了两招,想堵上他一样喷粪的嘴。 被一个小娘么教训,张飞也是不服,囫囵间也不知被谁推搡着,就这么加入了混战。 三个人互不相让,还是两男对付一女,此事一发不可收拾,加上有一小众崇拜裴胧月的人,见明月居然吃了亏,自然不许人诋毁她,也加入了战局。 如此一来,就这么一次小规模的摩擦,竟然愈演愈烈到将外头彻底乱起来。 等裴胧月接到通知,着急的去领人的时候,这些年轻气盛的,已经差点闹到要火拼的地步了。 慕容瑾也不知处置什么军务去了,并不在营中,就这事,还是姜晚慌慌张张跑过来告诉她的。 姜晚难得失态的大叫:“不好了女侯,你的侍女和军中的将士们能打起来了,两方人都挂了彩,你快去看看!” 裴胧月对身边人向来偏护,一听这话当即拧了拧眉。 “真打起来了,明月姑娘都受伤了,看情况还吃了不少的亏,您快去看看!” 一听如此紧急,裴胧月顾不上细问个中缘由,立刻就起身去看个究竟。 这儿是军营,不是外头毫无纪律的乡野,裴胧月并不担心自己可能遭遇什么危险,所以走得十分匆忙。 等她走到主账,坐在里头处事的领导人,已经变成了龙五,而他面前,两个糙汉子被五花大绑着,脸上身上皆是刮伤。 看到裴胧月过来,他们鼻孔朝天,对她鄙夷的哼了声,状态不屑,差点让明月气得再次动起手来。 裴胧月看了一眼满脸愧色的龙五,并没有直接指责他监管不力,而是走向明月,见她也满身是伤,不觉沉下了脸,但还是温声道了句:“伤着哪儿了?” 明月摇摇头,她虽然挂了彩,但裴胧月这一上来并不关心对错,而是事先关爱她是否受伤的宽容已经让她感到心里暖融融的,身上的伤也变得不那么痛了。 裴胧月见她不答,眼中是有委屈的泪水落下,便沉默着,忍下情绪给她简单先检查了一下、身子。 哪知才撩开袖子,就看到大片被重物打出的淤青。 这两人使用的武器是重锤,她是知道的,这么多乌青一看就是重物所伤,也不知被他们锤到了多少锤子,竟然让白皙细嫩的皮肤变成这样。 心中的怒意更甚,再见她身上竟然还有多处被这样无端打伤,简直称得上没一块好肉,她的面色也跟着彻底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怎么回事!” 她的贴身侍女被人打成这样,居然没一个人上门道歉,敢对她身边的人下如此狠手,真当她老虎不发威,是病猫么! 亏得她还将他们当做自己人,他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人的? 龙五一脸愧色的上前,朝裴胧月拱手:“实在对不住,属下一个不查,就发生了这种事,肇事的两人属下已经绑在这儿了,任凭女侯处置,如果女侯仍不解气,属下愿领同责,以赔管教不严之罪。” 黄大和张飞本对裴胧月十分不屑,但看到明月身上这些伤,他们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不知轻重,竟然对一个女子下手,便心虚的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