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陆爷对我娇宠不停》 第一章 关起来 深夜，汽车引擎声响，庄园铁门大开。 管家接过沈知谨递来的外套，按例说起同一个话题：“小姐今日也只看了半个小时左右的书，剩下时间都在床上，未做其他事情。” 沈知谨脚步一顿，表情有些不耐：“不是说过让你们盯着她，不让她一天到晚睡那么久的吗？” “……没有睡觉。”管家垂着头，语气越发恭顺：“下厨的厨娘特意去看过，她在床上…发呆。” 沈知谨皱眉：“那吃饭？” “三餐收走时都原封未动，只喝了些水。” 他脸色沉的厉害，末尾，沈知谨说：“我去看看她。” 二楼往右最里侧的房间，住着庄园里众人讳莫如深不敢妄论的一位主子。 沈知谨扭开门，不出意外门被从内反锁。他神色不变，从管家手里接过钥匙打开。 她总这么天真，落到这一步了还想坚持着自己的小世界。 可惜他不让。 屋内一片漆黑，落地窗被暗色的窗帘一寸寸遮掩，透不出一丝光亮。 沈知谨立在门口一言不发。 管家张嘴想要请示，在接触到他冷意的眼神后又下意识闭了嘴。 他只当少爷是不想打扰了屋里的人休息，却又在下一刻开了灯。灯光乍开，房内众物一览无余。 这是一个很精心布置的房间，毋庸置疑。 沈知谨不用走到床边都知道床上没人，他像是早就知道了，不急不缓的走到窗户边。 掀起窗帘一角，与床相比较狭窄的窗台上蜷缩着一个人。 白色的睡裙掩不住苍白纤细的脚踝，也遮掩不了脚踝处圈禁着的银白色铁链。 铁链两端一处深深扎进了墙里，一处铐在了眼前的女孩脚踝上。 沈知谨一手穿过膝窝，一手揽过肩颈，轻松的把人横抱起。 怀里的人没睡熟，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他也没太大反应，再没有最初知道他拿钥匙开门后会竭斯底里发脾气闹腾的模样了。 他以锁链禁锢她，她在不知不觉里，原来也早已习惯身旁有他。 沈知谨走到床边后未把人放下，仍是抱在怀里。 郁家虽已式微，在京市的影响力仍不可小觑。加上顾家一同给他施压，随意给他下的绊子都不是能轻松解决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上多久。 郁眠今晚这样安静的乖巧模样，竟也十分难得。 他一时不想开口打破这局面。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能够安安静静的平和相处了。 只没一会，怀里的人开始挣扎，他不放手，半响郁眠先憋不住，生气道：“你松开我！” 沈知谨沉默，还是松了劲。郁眠顺势滚落一旁，拿起被子遮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望着他。 仔细听还能听见铁链交缠在一起时碰出来的细碎清脆声。 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保护萝卜的小兔子，摆足了气势，张牙舞爪偏又不堪一击。 “听说你今日三餐未动。”沈知谨站起身，烦躁的解开右手边的袖扣，终是冷了声音。“我是不是说过了，不能不吃东西。” 郁眠攥紧被子，一声不吭，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沈知谨看向站在门口的管家，管家会意，去了楼下。不过片刻，又带着几人进了屋。 一人手上端着放了粥碗的托盘，另一人手上的托盘里则摆着…针剂。两人均是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郁眠见状白了脸色，气急：“你又威胁我！” “不吃饭就打营养针，别和我玩绝食那套，没用。”沈知谨看向端着粥的佣人，冷声道：“你过来。” 待人走近，沈知谨把离自己远远的人拎到身旁，问：“你吃不吃？” 小米粥炖的软烂，香气四溢，极易勾起人的食欲。 郁眠一声不吭，半响后突然伸手推翻了托盘里的粥碗。 除了端着托盘的佣人小小惊呼了一声，其余人一脸见怪不怪，似乎是已经习惯了。 “不吃饭？” 沈知谨用力攥起埋在被子里的纤细手腕，面无表情：“那就打针。” 她瓷白色的手腕上早已有好几个青紫色的针眼了。 另一个人听到后便开始装营养剂进针管。 “不打针。”郁眠皱着眉头，语气很是委屈：“不要打针。” “沈知谨，我不要打针。” 穿着白大褂的护士闻言停住脚步，等着少爷的下一步指示。 “不想打针，又要倒掉粥。”沈知谨坐回床边，这时又很耐心了，他问：“我是不是说过了，只能二选一？” “你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不是小朋友了，怎么还是那么不讲道理？” 他这耐心规劝的模样与从前一样别无二致，如果不是郁眠脚上还带着镣铐，许会模糊时间轻易听了他的劝解。 护士是这个月被专门雇来的家庭医生助理，最开始只知道自己的工作是照顾这座庄园里关着的一个人。后来见到了人，也不敢多看，却是隐隐明白少爷为何如此上心的。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像个易碎品，肤色是久未见阳光的苍白，五官泛着幼态，配上无辜的小鹿眼。这模样看起来说是十七八岁也有人信了。 她最后还是打了营养针，虽然剂量较小，但胀痛感依然很强。郁眠红了眼，突然不知道自己在争什么。 其他人都离开后，屋里只剩下郁眠沈知谨两人。 “这是第四次打营养针了。”沈知谨举止温柔，用指腹替郁眠擦眼泪，语气却依旧冷淡：“明天再不吃东西，就不是打营养针了，灌食可比打针疼的多。” “所以明天乖乖吃饭，知道了吗？” 郁眠退无可退的窝在他怀里，许久闷声问：“你什么时候才放我离开？” 沈知谨把玩着郁眠垂落到腰间的长发，神色愈发漫不经心：“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他解开领带，一粒粒松开衬衫扣子，眼神深处藏着点瞧不出的欲色。 郁眠尚未反应过来，脚踝被大力往下一拖，整个人被迫处于沈知谨身下。 她略带慌张排斥的神色落在沈知谨眼里，令他生出些久违的戾气来。 他伸手探入郁眠衣内，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 “郁眠，不是以前了。” “你总不能指望我还和从前一样对你。” 夜色深重，天再难亮起来了。 第二章 听话 在她离开连城的第四年，郁眠第一次梦见从前的沈知谨。 彼时他成绩优良，意气风发，作为优秀代表在国旗下念演讲稿。所有人不及他耀眼，台下的人常以倾慕的眼神望他，他只需站在那里，就是赢家。 梦里郁眠随着同学一起抬头，沈知谨却不再是校服的少年骄气模样。西装革履，眼神漠然，他站在话筒前说话，直直望向她： “郁眠，不是从前了。” 声声入耳，很多回忆迅速打碎抽离，带着如断骨般的痛意和突如其来的巨大难过，她满脸冷汗从梦里惊醒。 一个佣人注意到，语气很是惊喜：“小姐，你醒了。” 窗帘早已打开，阳光折射进屋里，整个屋子暖意融融。 已经快上午十二点了。 郁眠抿唇，深呼吸几口气，准备起身，才感觉到全身上下各处的酸涩与疼痛。 难怪今天能纵容她睡这么久。 佣人小心道：“小姐，你现在饿吗？厨房有温好的粥，我给您端来？” 郁眠刚要拒绝，想起沈知谨的话又沉默了，她才不要灌食。见佣人还等着自己，闷闷道：“能帮我倒点水吗？” 佣人依言倒了温水递到她嘴边，郁眠伸手去接，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左手吊着盐水。 可能是怕自己乱动回血，左手下贴着空药盒，用医用胶带绑在一起缠了好几圈。 小孩子打针才这样。 见郁眠用右手接过杯子喝水，佣人小声与她解释，昨夜她起了低热才吊了水，不过现在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郁眠心里骂沈知谨畜生，可又不能拿他怎么办，心情一时十分复杂。 都是成年人了，上个床而已，不用那么在意。郁眠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却觉得格外委屈。 他明明都有别的人了，凭什么再来招惹自己。 今天是她被关在这里的第十天。 十天前是她和顾天昊的订婚宴，京市有名的家族以及各大媒体都收到了订婚宴的请柬。 在此之前以“顾郁两家强强联合有望实力再增”为题的新闻稿都不知道发了多少篇，临上场前自己却被带到了这里。 准确来说是自己逃婚低调跑出会场时上了一辆车，希望他能载自己去机场，结果车主是沈知谨。 不知道顾天昊现在怎么样了，郁眠心底划过一丝愧疚。 她虽不想订婚，可现在被关在这里却也不是她目前想要的境地。 除了知道所在的这栋庄园还在京市，她对其他消息一无所知。手机被收走后，她简直与世隔绝。 绝食的办法是不能再用了，但如果什么也不做，这样下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得想点其他的办法才行。 郁眠支走佣人给她拿粥上来，随即干脆利落的撕开胶带拔掉针头，手背一瞬染上血珠，她疼的嘶了一声。下床时铁链跟着步子在后拖动，连带着低热后脑袋也晕晕乎乎的，浑身都酸涩难受。 郁眠泄了气，跌坐在地。 端着粥上来的佣人见状惊呼一声，急忙跑上来扶她时，郁眠已经是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佣人安慰的手忙脚乱，之后不敢隐瞒告诉了管家。 好难，不过应该差不多了。 护士又重新给郁眠扎了针，这次换了个手，最后又把她右手和空药盒用胶带绑在了一起。 管家垂着头守在她身旁，郁眠在心里估算着时间，表钟指向十二点四十五分时，庄园开了门。 沈知谨来时脸色很难看，直到进屋后见郁眠乖乖坐在床上时也没有丝毫好转，说的话跟下冰雹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没事情做了？折腾自己玩？还是精力太足了，昨晚还没消耗够？” 郁眠刚准备好的笑脸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凝了一瞬，但好歹是笑出来了。 “我好无聊，你不能这么关着我，我要长蘑菇了。” 沈知谨看着她，虽没答应下来，倒也不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合就教训她。 郁眠吞了吞口水，再接再厉道：“我想去游乐场，你带我去。” 她没猜错的话，除了她提出离开和放她走，其余要求沈知谨几乎都是有应必答。 沈知谨看向她的手，郁眠立即乖巧的把手抬高。 这个举动稍稍取悦了他，沈知谨拿过粥碗，舀了一勺吹凉递到郁眠嘴边，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郁眠眨眨眼，乖巧喝掉。 沈知谨便又接着舀了一勺，郁眠也乖巧跟着喝，直到一碗粥见底。 这也不是沈知谨第一次喂她吃东西了，一旦放下和他硬碰硬死拼离开庄园的错误方法，郁眠撒娇耍赖这一套就应用的格外熟练起来。 于是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众人就见少爷冷着神色喂完了一碗粥，又被小姐拉着他衣袖不放人。 沈知谨嗤笑一声：“十天了，脑子终于转过弯了，不想和我犟下去了？” 他又冷漠起来：“明晚带你去参加晚宴，你不能让别人认出你。” “那…那手机…” 沈知谨神色越发冷漠，郁眠有骨气的改口：“我其实不喜欢玩手机。” 两人关系没转好，似乎也没有最初的冷硬了。 沈知谨下午离开时郁眠如愿以偿脱了锁链，十天来终于可以走出这个房间。 庄园很大，总共有五楼，前后都带着小花园。郁眠第一时间避开众人爬到顶楼往四周望，可惜四周都是荒山，没有能让她判断方位的地标性建筑。 郁眠无奈，除了担心自己的逃婚给顾天昊带去不好的影响。她最怕的是…不知道沈知谨强行把自己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忽略掉心里那点希冀，她的突然失踪除了能让顾郁两家着急，也没其他作用了。 沈知谨…沈知谨…郁眠把这个名字一遍遍滚过心尖，第一次去想，他这四年，到底怎么过来的。 晚上沈知谨上床后把郁眠往身旁拉，惊的郁眠出一身冷汗。 “不…不行。” 他又只摸了摸头，让她别乱动。 沈知谨还是那么奇怪，郁眠待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许久都没有停下胡思乱想。她总是不知道沈知谨每一次沉默在想什么。 从前是，现在也是。 第三章 参加晚宴 郁眠本来还不懂沈知谨既要带她去参加晚宴，又何来不能让别人认出她一说。 直到第二天下午来的造型师，拿出一套她尺寸的…男装。 等妆造都完成后，郁眠凑在镜子前看了又看，她歪头，镜子里一个面相清秀精致的少年也跟着歪了歪头。 怪有意思的。 沈知谨：“过来。” “哦。” 沈知谨把领带扔给她：“给我系上。” “这个我会。”郁眠让他弯腰，小得意道：“这个我给顾天昊系过很多次了，难不倒我。” “算了，不用了。”沈知谨不怎么高兴，直起腰，走到一旁，重取了另一个颜色的领带自己系上。 郁眠看着手上的领带，一时呆滞。怎么一会要系，一会又不要系了？ “过来。” 让她过来就过来，不要了又把她推开。真当她小狗啊，沈知谨太过分了！ “干嘛。”郁眠很有骨气的走到他身边。 沈知谨拿过一条同色系的领带给她系，状若无意道：“以前这样穿过没有？” 郁眠狐疑的看着他，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我第一次穿这种白色的小西装。” 沈知谨脸色立即好看了一些。 郁眠：？ 沈知谨给郁眠套上一个银色手环，淡声问：“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手环摘不下来，这个手环的作用不言而喻。郁眠要被气死了，自己跟个放风的犯人似的。 她一离开他就要跑掉，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她才不怕他。 到地址后，郁眠以沈知谨弟弟的身份进了宴会场。 此次宴会是安家老家主的六十大寿，不少人都千方百计拿到请柬挤入这个名利场。 以陆家为首的陆顾郁安四大家是京市从上一辈起就实力稳固的老牌家族。虽然近年新兴家族骤起，新贵频出，老牌家族势力相对式微，但仍不可小觑。 沈知谨极受青睐，几乎一步入宴会厅就有形形色色的人端着酒杯走过来。郁眠以沈知谨弟弟的身份跟在他身旁，因而也免不了各种心思的关怀问候。 一位年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笑道：“陆总好气魄，我从进门起就注意到您了。旁边这位是？” “我弟弟。” “怪不得怪不得，一样一表人才。不知陆总弟弟可有对象了？我侄女是名校毕业，现在有所小成。今天也来了这个宴会，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如……” 沈知谨冷声打断：“没有时间。” 自从他明确排斥过这类行为，大家都是人精，识趣点的再不敢给他介绍女人。不成想，现在倒把主意打到他名义上的弟弟了。陆家这么块大肥肉，人人都想围上来啃一口，垂涎的模样惹人厌烦。 他不乐意所有人都给郁眠介绍一遍对象，这宴会还只是开始。 眼见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女生往自己的方向来了，沈知谨皱眉，有手环在也不担心她人跑不见。最后只又叮嘱了几句，便不再让郁眠跟着自己。 宴会厅人来人往，真要藏一个人不算难事。 郁眠一被允许离开，毫不犹豫往安家后花园偏僻的地方跑，在拐角处却突然被一个大力拉拽转而撞上硬邦邦的胸膛。 “眠眠。” 低沉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郁眠揉头的动作一僵。 “我不认识你。”郁眠压低嗓子道：“你认错人了。” 郁眠说完要走，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腕不放人。 “我是不是对你挺不好的，所以你才总想离开？” 郁眠动作一顿，半响放弃了伪装，终于抬起头，小声道：“没有。” “没有对我不好。” 眼前的男人五官轮廓凌厉，眼眸极深，明明长相带着点凶意，若笑起来脸颊两侧却会带有浅浅的梨涡。 她们还是见面了。 郁眠逃离订婚宴时就想过再和顾天昊见面时会是什么情况，也许她当时人已经在国外，也许是回家看爷爷的时候，但没想过是现在这样。 顾郁两家有世交，她和顾天昊从小几乎一起长大。如果不是那年家里出变故，她转学去了连城，他们应该会理所当然的一起升学、订婚和结婚。 如果四年前她没有转学去连城。 顾天昊低垂着眼，语气落寞道：“眠眠，这十一天，你是不是一直在沈知谨那里？” “不对，现在应该喊他陆知谨了。” 郁眠下意识避开前一个问题，面露疑惑：“为什么是陆知谨？” 她以为沈知谨成了京市新贵才受到众人追捧，可为什么是陆知谨？ “你不知道吗？”顾天昊也很意外：“沈知谨是陆老爷子留在连城的底牌，现在时候到了，底牌便拿出来了。” 他蹙眉：“眠眠，你失踪十天了。” 郁眠心里沉了沉，脑袋乱糟糟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抓了个要紧的问题问：“我爷爷怎么样，你们是怎么对外说我不见这个事情的？” “突染疾病？”顾天昊松了点手劲，但还是没放手：“不过没多少人信就是了，爷爷也不信，这几天吵着要见你。” 在她们这个阶层，很多事只能自行协调处理，没真正触到法律，警察也不敢接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也只有内部的圈子一清二楚。 “爷爷他现在在哪儿？” “我能带你去。”顾天昊突然彻底松了手，眼神受伤：“眠眠，我找了你十一天了。你突然从我们的订婚宴消失后，我整晚整晚睡不着。你…没有任何话和我说吗？哪怕就一句。” 郁眠垂了眼，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一言不发。 沉默有时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这个角落十分偏僻，光线忽明忽暗，隔绝了嘈杂的人声，热闹也不再驻足。 顾天昊懂了，低声道：“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轻描淡写的提起另一个话题：“陆知谨现在是什么想法，有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什么东西？” 郁眠犹豫：“阿深……” “我没欺负你，怎么模样比我还难过？”顾天昊把手放在郁眠头顶，轻轻拍了拍，这次总算带了点笑意：“这么久了，经常顾天昊顾天昊的喊，倒没想到还能再听你喊一句阿深。” “是我赚了。” 第四章 见到了爷爷 郁眠折腾着放下了长发，换了裙子。等两人抵达医院时，已是半个小时后了。 郁眠爷爷郁勋华未退休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一线科研人员，退休后常在家翻译些书籍。郁眠爸爸妈妈工作都忙，她几乎是被爷爷带大的。 几个月前爷爷记忆力不断衰退，送到医院后被确诊为阿兹海默前期症状，目前在医院里用药物延缓病情恶化。 郁眠转动手腕上的银色手环，皱着眉问顾天昊：“我这个手环没取下来怎么办，里面可能有定位装置。” 她试了许多次，都摘不下来。手环内测有四个卡扣，卡扣处仔细看能瞧见很精密的密码锁装置，要密码才能开。 顾天昊道：“等见完爷爷，我们回我市中心那套公寓去解手环。” “林管事已经带着工具在那等着了，无需担心。” 郁眠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夜晚的医院只见零星几个人影，到病房门口时，郁眠忽道：“我有点想吃陈叔叔家的糕点了，他们现在还开着门吗？” 顾天昊停住脚步，眼神落在郁眠身上没有离开，闻言道：“那我现在去买，你乖乖和爷爷聊会天，等我来接你。” “好。”郁眠推门走进，顾天昊下意识又拉住了她。 “眠眠。” 郁眠不解的回眸，顾天昊压下心里的不安，又确认似的问了一遍： “眠眠，你会等我来接你的是吗？” 比起询问，更像挽留。 “嗯。”郁眠软软的笑了一下，低头松开顾天昊攥紧她手腕的手指，指尖微凉，郁眠没再抬头，低声道：“可以的话，让陈叔叔多加一些蜂蜜，我很久没尝过很甜的桂花糕了。” 郁眠仰起脸，语气越发撒娇起来：“好啦，你快去。再晚陈叔叔就关门啦。” 顾天昊垂下眼，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寂静的走廊里徒留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孤单单的烙在心底。随着距离越远，影子也在灯光的照射下不断拉长。 他突然清楚的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和眠眠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留不住，也挽回不了。 顾天昊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病房门口空空荡荡，郁眠已经不在了。 病房外。 郁眠深呼吸几口气，待难过的情绪缓过去后，才打开门探头往里瞧。 整洁的病房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安静的半躺在床上看书。 “…爷爷。” 老者翻着书页的动作顿了顿，缓慢的摘下鼻梁的眼镜，眯了眯眼道：“你来看我啦？” 郁眠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笑嘻嘻道：“我来看你啦！你开不开心？” 老人皱了皱眉，这个表情使皱纹的条条沟壑看起来越发惊心动魄，他年纪已经很大了。 他沉下语气，不乐意道：“小丫头片子既不开心，还笑什么？” 郁眠动作一顿，鼻尖发酸，所有伪装顷刻间全数瓦解。这些天来受到的委屈似乎终于找到了能宣泄的突破口，一股脑涌了出来。 眼见女孩要哭，老人急急从床头的矮柜上抽纸，嘴里碎碎念着：“小丫头又要哭啦？是不是遇着难过的事情了？” 郁眠占了一小块病床趴着埋下了头，难过道：“爷爷，我好像做了几件不太好的事情。” “让我想想…”老人把手放在郁眠头顶的发间轻拍，声音慈爱：“是不是考试又考砸啦？” “没关系，下一次再努力好不好？” 郁眠小时候笨的很，考试成绩总是大把大把的红叉，每次去妈妈那里挨完骂，就跑去爷爷的房间哭。 爷爷的屋里总是藏有好多哄小孩子的好东西，一片方糖，一块糕点，或者是一个可爱的玩偶。 病情影响下，许多岁月都凭空消失不见，老人的记忆停驻在了很多年前。 “那我下次…再考好一点。” 老人露出一点欣慰的笑意，很是和蔼道：“这就对啦，别哭。” 郁眠收拾了情绪，瞥见床尾摆的果篮，红着眼眶问：“爷爷，吃苹果吗？” “我不吃那个。”老人笑意消失，眼神透出一丝焦虑，认真道：“这是那个坏女人送过来的！我不吃她的东西！” “爷爷？” “好孩子。”老人仔细的看着郁眠，夸赞道：“你长的可真好看。” “你认识我孙女郁眠吗？她好久没来看我了，你能不能给老爷子带个话，让她来看看我，再过会，我恐怕就不能认出她啦。” 郁眠脑袋空白了一瞬。 她仓促的转过身拭泪，许久哽咽道：“好…我一定转告她，让她…早点来看你。” 老人和蔼道：“谢谢你啦小丫头，我儿子是个混账，她阿姨对她不好，我孙女一个人在外头我总放心不下。 可惜我也陪不了她太久啦。” 郁眠用纸巾按住眼角，泪水却不断涌了出来。 “爷爷，您…多注意身体。”手环上亮着刺眼的红光，忽明忽灭。郁眠看了看门外，忍住哭腔，低声道：“我该走了。” “下次给您带亲手做的糖醋鱼。” 老人目送她离开，笑着摇了摇头，再次翻看着手上的书籍。 郁眠几乎是狼狈的逃出了病房。 她好像一无所有了。 等从另一处楼梯出了医院侧门，却在那看见沈知谨时，郁眠甚至涌难言的心情。 沈知谨眼眸黑沉，黑色西装外套上了一件长风衣，就倚在车旁等她。 郁眠的妆都哭花了，又拿着纸巾胡乱擦了一通，鼻尖通红，整个脸弄的乱七八糟的。 郁眠：“你来了。” 沈知谨：“嗯。” 郁眠点了点头，又问：“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沈知谨没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巾撕开低头给郁眠擦脸。 灯光下，郁眠辨认出沈知谨眼底的倒影里有他，忽然道： “我后来回了一趟连城，想去见你。可是学校里里外外都没有你，我以为这次要空跑一趟了，却突然又看见你了。” 郁眠声音艰涩：“我看到你牵别的女孩子了，你还亲了她。” “那你…为什么又要过来招惹我？” “沈知谨，我好像…没有家了。” 第五章 初见 四年前。 清晨九点多，自第一道上课铃响后，连城第一中学便从喧闹的气氛里缓缓沉寂下来。偶有几个迟到的同学在路上疯跑，仔细听还能听见各个教室里老师激昂的授课声。 昨夜才下过小雨，地面还有些湿，路两旁的矮灌木上都沾染了水珠。 九月的京市不常有这样的天气，郁眠仰头新奇的望了望黑压压的天空，视线顺着其中一栋教学楼往下，不经意间往旁一瞥，看到角落比较隐蔽的那一块围墙下，突然飞进来一个黑色的帆布包。 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郁眠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没一会，围墙又攀上一只白色的手，一个身形清瘦的男生利落的翻了上来。 郁眠第一次撞见人翻墙，看得仔细，却见那男生若有所感的忽然看了过来。那眼神极凌厉，她心一跳，连忙装作没发现似的转身。等忍不住好奇再分神看过去时，人已经轻轻巧巧跳了下来。 混进迟到的同学里，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可见是个惯犯。想起他瞥过来的那一眼，没来由的，郁眠很想再见他一面。 她从小家里管的严，没有做过太多出格的事情，哪怕只是迟到与爬墙也是被远远划在她世界之外被明确规定为“不能做”的事情。 走在郁眠前面几步的的费空擎正与校长交谈，语气礼貌，和所有家长一样，对孩子抱着殷切的希望：“既如此，我家眠眠就拜托您了。第一中学是连城最好的中学，无论是升学率还是纪律方面，我都很放心。 只是眠眠刚从京市转学过来，对这里不太熟悉。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希望校长你们多指点指点才好。” 郁眠低着头漫不经心的听着，不时踢走脚边的几个碎石，天空也不能再勾起她的兴趣了。 “哎，您言重了。眠眠这孩子一看就很乖，未来在我们第一中学定能做出大造化来。”校长邹解行擦了擦额间的汗，见此番逛学校也快到了尾。便又笑了笑，语气恭敬道：“费市长您看，要不要带眠眠这孩子先去教室报道？” 费空擎停下步子，转头询问郁眠意见：“眠眠，教学楼图书馆这些地方我们已经都去过了，现在先去教室报道？” “好。”郁眠乖巧的点了点头。见校长又擦了擦汗，主动道：“舅舅你先回去，接下来我同老师一起去就可以了。” 费空擎有些犹豫，不太放心，又小心嘱咐了几句，“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你弟弟，阿野虽比你低一级，不过他从初中部那边念过来的会混的熟一些。等晚上放学了，和他一起搭小刘叔叔的车回来就行了，好不好？” “嗯。”郁眠想了想，还是道：“谢谢舅舅。” 费空擎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眠眠…” 他叹着气，把眼前垂头的女孩子揽在了怀里。 “跟舅舅说什么谢谢。”费空擎半弯着腰，语气很认真：“你哪怕改名姓费呢？以后，舅舅就是你爸爸，舅妈也可以是你妈妈。等想你爷爷了，舅舅也能空出时间陪你回趟京市。 总之，其他的事情和纠葛都是大人的事。舅舅既然把你接过来了，就做好了把你养大的准备。 眠眠小朋友还是可以与从前一样，别难过，好不好？” 郁眠轻轻回抱了一小会，随即克制的收回了手。她冲费空擎弯着眼睛笑道：“好，我知道了舅舅。” 不管怎么样，笑总是不会出错的。 等两人告别完，去思远楼的一路上，邹解行又主动给这位费市长的外甥女在校史校规等方面做了许多讲解。眼前的小姑娘眉眼带笑，长得乖巧又尊重长辈，倒是很讨人喜欢。 这么想着，两人一路走到了高二六班教室门口，正在上的是语文课。邹解行敲了敲门，里面的讲课声回答声便齐齐一停，大家都好奇的看着突然来访的校长，片刻后又把眼神投放到站在校长身后的那抹身影上。 讲课的老师大概四十来岁，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一身气质十分儒雅。听到声响后扶了扶眼镜，了然道：“邹校长，是新来的郁眠同学来报道了吗？让她先进来。” 邹解行原本想对郁眠的身份简单提点两句，不过眼下不太方便也只能作罢。等郁眠进了教室后也离开了。 郁眠走到讲台上，乖巧的说了声老师好。 新来的学生肤色白皙，留着长发，发尾微卷，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纱裙。五官呈现出一种幼态，配上一双清澈的小鹿眼，直视人的时候天然带着无辜感。 底下同学见状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讨论起这位新来的转学生。 语文老师扶了扶眼镜，轻咳了一声，温和的扫视了台下几个正交流眼神说小话的学生。 教室的其他同学倏的一静，或多或少正讲小话的人察觉到危险也急停住了话头。短短几秒，教室又重归安静。 老师这才向着郁眠作简单的自我介绍，似乎是怕吓到郁眠，声音还特意放轻了些： “我姓王，全名王权。是六班语文任课老师，也是六班班主任。以后若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老师办公室就在楼下。” 见郁眠没表示什么问题，王老师接着道：“那你给大家作个自我介绍。” 顶着教室里同学满是好奇的眼神，郁眠组织了会语言，带着笑意道：“大家好，我的名字是郁眠，芬芳馥郁的郁，海棠花未眠的眠。”顿了顿，郁眠皱了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成绩…不太好，家里没太多时间管我，就把我打包到这里了。 我爸…家人的意思是希望我成绩能在这里提高一些，还请大家以后能对我学习上多指教指教。” 女孩声音轻缓，眼神诚挚。大部分同学都带着善意起哄，教室的氛围肉眼可见变好了些。 这时教室广播里传来叮当的下课铃声，王权见流程也差不多走完了，想了想指着教室后方最后一排的一个空位让郁眠先去坐，又叮嘱她放学后去办公室报下尺码订校服，便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下了课。 第六章 你的名字 六班大概五十多人，两两同坐，总共有三个大组。郁眠的位置在最里面靠窗小组的倒数第一排，她坐下后安安静静的开始收拾课桌。 同桌的男生似乎是被刚刚的闹腾声吵醒了，皱着眉坐直了身子。见到郁眠时打哈欠的动作都顿了下，他神情有些意外，但也只礼貌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起身离开了教室。 郁眠望着眼熟的背影出了神。 真这么巧啊。 大概两三分钟左右，男生又回了位子。 郁眠刚转学没有认识的人，收拾完课本后正安静的在看书。 叩叩—叩 桌面被有规律的敲了三下。 男生穿着一件简单的蓝白短袖校服，肤色冷白，额发的长度堪堪遮住眉毛，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眼尾下方处点缀着一粒小小的泪痣。 也许是没睡醒的缘故，眼神疲倦，敲完她桌子后沉默的往桌面放了一捧糖。 不同颜色的糖纸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灿灿的光线，格外好看。 郁眠懵，这难道是新同桌表示友好的方式吗？ 男生顿了顿，见她没明白，耐着性子解释：“别把我翻墙的事情说出去。” “哦。”郁眠愣了愣，这是用来收买她不告状的吗？她没什么犹豫的答应了下来，郑重的承诺：“好，我一定不告诉老师。” 反正本来也没打算告状就是了，还白赚了一把糖。 男生见她那么识相满意了，再次趴桌上准备睡觉。 郁眠连着剥开了两个粉色糖果的糖纸，一同吃进了嘴里，糖果化在嘴里后涌起许多甜意，她抿出一点笑意，安静的继续看书。 本该睡着的男生半闭着眼看完全程，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愁眉苦脸的小可怜，现在总会开心点了。 郁眠吃了糖的好心情在正式上课后愈发低迷，连城第一中学作为重点高中，高二上期许多新课内容在暑假时就教授了很多。如今已经九月中旬了，加上郁眠高一的基础本就并不牢固，一天下来基本在听天书。 放学后，郁眠不认识其他人，只能不抱太大希望的拉住了同桌男生的衣袖：“那个，老师的课我不太跟的上，请问你有前几章的课堂笔记吗？能不能借我……” 男生几乎睡了一整天，神奇的是老师看见了也不会批评他。郁眠猜测他成绩应该不算好，老师对他已经处于半放弃的状态了，但如今也只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男生揉了揉眼，拿出书包胡乱的塞了几本书，终于分出点眼神看向郁眠：“只要笔记吗？还有一些学校老师出的内测卷我也一起明天都给你带过来。” 郁眠眼睛亮了亮：“谢谢你。” 沈知谨心底嗤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小可怜怎么养出来的，怎么随便一个表情都像在对我撒娇。 他摆摆手：“走了，再见。” 郁眠告了别，依言又去王老师的办公室登记了校服尺码，这才离开教学楼。 同学都走的很快，等郁眠出来时路上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远远的看到杵在小花坛边的男生，郁眠高兴的挥了挥手喊他：“阿野！” 那人听见声响转身，确认了一下，这才小跑过来，歪着头道：“真新奇啊眠眠，我爸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眼前的男生五官好看，肤色是小麦色，一双眼睛大大的。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痞气的不正经感，笑起来又格外讨巧。 郁眠已经许久不曾见他了，也很开心，忽道：“你喊我什么？” 费绪野谨慎的退了两三步，眼睛睁得大大的：“我警告你啊郁眠，这可是学校，我校霸的位子还没坐稳，你要坏我面子我可跟你急。” “校霸？” “怎么样，厉害？”费绪野挑起眉，语气也得意洋洋的：“你要是被欺负了，报我的大名准没错。” 郁眠比费绪野只大了几个月，费绪野从念初中起就打死也不愿意喊姐姐了。她虚假的奉承了一下：“那你可真厉害，以后我就靠你护着了。” “对了，小刘叔叔来了没有？” 校门口就在前面了，费绪野仔细看了眼：“就在那了，今晚肯定有好多好吃的，咱们快回去。” 费绪野是个小话痨，上车后回家的一路上嘴里就没停过。 不仅自己讲，还一定要听的人也附和。讲完学校真假不论的许多八卦后，又决定对离家的姐姐表示一下慰问：“眠眠，你刚来连城读书，肯定好多地方都不熟，我带你去玩玩怎么样？” 郁眠应和累了，看着窗外一时没吭声。 费绪野继续表示慰问：“眠眠，你来连城读书，这么多地方不熟可不行，我带你去玩玩嘛好不好？” “……好。” 费绪野的心情轻易的因这个单一的字而变得雀跃，叽叽喳喳的又开始了新一重话痨。 郁眠头都被念疼了，等到家时，天色已然擦黑。 “回来啦眠眠。”乔妍在门口等着，郁眠一下车进门就被乔妍抱了个满怀。乔妍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询问道：“第一天在学校里适应的怎么样？” 等费绪野从另一边下车后立马夸张的大惊小怪道：“你们母女这就谈上了？都不关心关心可怜的我吗？” 郁眠回抱着乔妍，蹭了蹭肩头亲昵的说：“舅妈，适应的还行，老师和同学都很好。”见费绪野故意在那装模作样的吃醋，笑了笑道：“弟弟也很好，弟弟今天还在楼下等我。” “知道夸我还差不多。”费绪野走到前头，嚷嚷道：“快去吃饭我们，今天做了些什么啊，我好饿。” 乔妍：“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晚餐丰盛，饭后费空擎才忙完回来。又仔细与郁眠谈了次，生怕她受什么委屈。 “舅舅家只有阿野一个小孩，从小一直待我极好。给我留的房间也还在，布置与从前一般别无二致，我没有感觉寄人篱下。” 郁眠伏在桌前接着一字一字认真写道： “今天认识了一个很漂亮的男生，不过脾气看起来有些冷，很难接近，姑且称他小漂亮。 他今天给了我来连城吃到的第一颗糖。” 想起今天一整天都没接到家里的电话，衬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郁眠的神情有些可怜，又带着落寞。 最后，她在日记本上写着： “明天一定会好好学习。” 第七章 遴选校花 漆黑的夜色里，郁家灯火通明。 郁振江愤怒的把手机砸在了地方，仿佛怒气能随着粗重的摔碎声而消弭。他恶狠狠的怒骂：“丢人现眼！”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郁眠看见自己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远远的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听不真切。 妇人一边抱着孩子小声的哄，一边劝解着正在发怒中的男人：“跟孩子发什么脾气，眠眠才多大？别把孩子吓坏了。” 郁振江很吃这一套，怒气冲冲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似乎也觉得这样发脾气对一个孩子来说越界了，轻咳了声终于停止了怒骂。 这个劝解角色的扮演者曾是她妈妈费舒瑜，不过一年，就换成眼前的宁芮了。 郁眠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脏揪紧，难受的喘不上气，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没有办法把这个侵占母亲生活痕迹的人赶出家，也没办法让成绩单上难看的名次靠前。 她甚至不能在妈妈墓前祭奠，送上一小束妈妈生前喜爱的向日葵。 宁芮怀里的小孩再次哭着闹腾了，她把注意力放回怀里的小孩，轻晃着哄他：“宁宁乖，宁宁乖……” 声音温柔恬淡。 格外…刺耳。 郁振江凑上前去逗弄，高兴道：“看这小子手多大劲…” 夜色凝重，灯光下他们温馨的画面让郁眠难受的垂了眼。 轰隆一声，郁眠从梦里忽然惊醒，擦了擦额头的汗，摸索着把手机打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二十。 窗外雷鸣电闪，暴雨未歇。 郁眠伸手拿过床边的水杯，发现已经没水了。她开了灯准备下楼去接水，路过舅舅舅妈房间时听见了里面压低音量的交谈声。 这么晚还没睡吗？郁眠敏感的听见了自己名字，顿住了脚步，里面的谈话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眠眠以后就和我们一起住了吗？” “嗯，你对眠眠好一些，与阿野一视同仁，不能偏心。” …… “唉，也是可怜。” 郁眠重回了房间，关上门后背倚着它许久未动。 雷鸣电闪时，总能间或照亮漆黑的房间。 女孩顺着门滑落在地，蹲坐着蜷在了一起。 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气转晴，路上虽有积水，但也没下雨了。 郁眠在车上困倦的垂着眼，费绪锦上车后叼着面包迷迷糊糊嘟囔八点上学也太早了。 车平稳的向学校行驶。 “哟，眠眠。”费绪野翻着手机突然来了精神，一脸讶异道：“你这来一天就被推校花榜了啊。” 郁眠脑袋昏昏沉沉，半睁开眼看向费绪野。 “校花榜啊！”费绪野很是兴奋道：“校花这些开学那会就都选出来了，没想到都九月二十号了，竟然要重选了。” 郁眠没精打采道：“难不成你校霸也是这么选出来的？” “那可不。”费绪野一谈起这个就越发得意洋洋起来：“这可是几乎全校选出来的呢，绝无水分！” 见郁眠没太大兴趣，费绪野坚持的把手机界面凑到她眼前，怂恿道：“你快看啊眠眠，只要一眼，你就会被我的英姿帅到的，我保证！” 几秒后，郁眠盯着其中一张照片，起了点精神问：“他…是什么名字？” “啊？”费绪野凑近看了看，语气立即不爽起来，想把手机收起来：“一个娘们唧唧的男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郁眠用力拉住费绪野往回缩的手，语气也跟着雀跃了点：“他是我昨天的新同桌。” 小漂亮竟然是校草。 费绪野想把郁眠的手拂下去，力度过轻导致郁眠的手一动不动，他谨慎道：“眠眠你说清楚，你不会看上他了？” 郁眠顿住，回想起昨天同桌懒懒散散的模样，心跳莫名其妙快了点。她若无其事的放下手，声音落下来：“不过是觉得他人比较好，你想太多了。” 给了他一捧糖的小漂亮被郁眠坚定的分在了好人堆里。 “那你不想知道他的名字了？” 郁眠没吭声，垂头胡乱划着手机。 “你可别这样。”费绪野见郁眠的情绪低落起来慌的不行，放软了语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不高兴嘛。我告诉你！他叫沈知谨。” 郁眠划手机的动作一停，也不沉默了，懵懵道：“知行谨慎的知谨吗？” “没错。”费绪野不想在这个人作过多的谈论，不解道：“但是眠眠，你怎么都不关心重选校花的事啊？” “不知道你们班谁把你做自我介绍的照片发贴上了，经过这么一晚时间，你还多了可多颜粉呢！” 说完又把手机点到那张照片展示给郁眠看：“你快看看。” 照片拍的有些糊，似乎是偷摸着紧急拍下来的，但丝毫不影响它的质量。 女孩拘谨的站在讲台，穿着白色纱裙，不知道正在说什么，五官精致，眉眼带笑，眼底像是闪烁着光，整幅画面说不出来的美好。 在这个发表照片的主楼下，许多人在下边评论，多是惊叹女孩漂亮，除此之外也有说冷言冷语的。但经过一晚的发酵，重选校花的建议被顶上了热评。支持的人数一度破了千。 要知道，整个高中部也不过将近两千人。 于是重选校花就热热闹闹的提上了日程。 “怎么样，眠眠，是不是有些激动！我刚还给你投了一票！你放心！我一定会召唤我所有小弟都给你投的。” 郁眠看着这个贴，沉默了会，突然问：“这是……学校的官方贴么？” “唔，差不多。”费绪野想了想：“大部分人都是从这个主贴里知道消息的，不过老师们应该都不在。” 见郁眠兴趣缺缺的样子，费绪野小声嘟囔：“你不想争取一下吗？要是校花换成你多顺眼啊，还能把我们学校颜值拉高一大截呢。而且说起来，这些东西虽没有明确官方盖章，但是一些大型活动也都是能代表学校出场的！” 代表学校出场?郁眠匪夷所思道：“还会有专门需要校霸出场的场合么？代表学校出场的校霸？” 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你怎么话里话外总瞧不起我们校霸！”费绪野严肃道:“你这是严重的不尊重我这个校霸！” “没有没有。”郁眠轻咳了声，拼命忍住笑意，好声好气道：“那校霸你教教我，这个校花我要怎么做当到的几率才会大一些。” 郁眠见费绪野对此很是热情，跟哄小孩似的一本正经道：“这个校花！必须拿下！” 第九章 校花邢灵 郁眠在几人的热情下决定也要振作起来，放下夹着鸡腿的筷子，掏出手机示意：“快帮我登一下，我要给自己现在立刻投一票！” 杨雨接过手机：“来来来，我帮你登。” 郁眠又拿起筷子，想了想问：“邢灵是怎么回事，你们都这么不喜欢她。” “不就是那回事儿。”袁潇潇吃了几口饭，含糊道：“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再没人比她优秀了。就她男朋友，明明是自己倒贴上的，偏还要对外说自己魅力大呢。” 汤慧敏插了句话：“不过费绪野真的挺帅的。” 郁眠闻言呆住：？ 杨雨操作完，把手机递还给郁眠，也道：“特别是笑起来，既可爱又诱人，不知道他喊人姐姐时是什么模样。” 郁眠：？ “只是和邢灵在一起了。”袁潇潇实时愤怒：“简直就是一朵帅哥插在了白莲上！” 郁眠迟疑：“费绪野……和那个邢灵在一起了？” 两人异口同声：“对啊。” 汤慧敏也点了点头。 袁潇潇道：“不过眠眠，你是还没见过他们两个，你要是见过就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愤怒了。” 郁眠想起费绪野在车上怂恿自己去竞争校花和换上你就顺眼多了等等这些词，怎么看也不像是邢灵是自己恋爱中女朋友的模样。 “是不是弄错了，阿…费绪野他好像也不喜欢邢灵。” 袁潇潇：“那就更好了，希望费绪野趁早让她滚蛋，我真的看不惯她那副嘴脸。” “总之，现在还是抓紧时间给眠眠的校花榜投票。虽然眠眠民众基础广，但难保邢灵做出什么隔应的其他操作来。”杨雨沉痛道：“好不容易上天又给了我们一次换校花的机会，我们都应该为之奉献一份力！” 汤慧敏用力点了点头。 午休过后，下午的课程就开始了。 郁眠的感冒本来就不太严重，吃过药后又睡了一觉终于好的差不多。在感到脑袋格外清明的那一刻郁眠想再一次向她善良又体贴的同桌道谢，却发现，沈知谨人不见了。 不知道是请假了还是怎么，整个下午都没来。周围同学似乎见怪不怪，老师也没多加干涉。 这人的行踪不定，让人不自觉就起了点探究欲。 郁眠看着身旁空无一人的课桌，犹豫着又把目光停留在课本上。 她忧心忡忡的想，沈知谨已经这么不努力学习了。她得更努力才好，这样就能多少帮他补点课了。 最后一节课快下课时，手机振动了下，郁眠趴在桌上一动没动，握着笔凝神看题，妄想跟上老师讲题思路。 手机又振动了一次，郁眠看了眼抽屉，又坚决的把目光投入了题。 手机再次振动，郁眠看向了老师。 第四次振动，郁眠说服了自己是别人有急事找她，忍不住拿出抽屉的手机开锁看了下，发现是费绪野的消息。 【阿野：“眠眠，下午放学后跟我去趟听世ktv，建子他们定了位子，我带你去认认人。”】 【阿野：“不会有人灌你酒，你就吃点生日蛋糕，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家。”】 【阿野：“还到昨天那个小花坛边等你。”】 【阿野：“我已经和小刘叔叔说过了的。”】 费绪野说要带她认人，那大概也都是些连城家世不错的公子哥了。郁眠皱着眉，但还是回了句好。 郁眠到了连城后换了个卡，新号码只告诉了自己爷爷。不过社交软件上的账号还是从前那些，这两天断断续续有许多京市的老师朋友都给她发消息询问情况。 郁眠一律没看就长按删掉了聊天框。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或者去向他们倾诉自己目前的处境。 郁眠摁灭了手机，心想下次要找机会把沈知谨的联系方式加来才好，就能问他为什么没来上课了。 她一定给他设个特别的提示音，这是对既漂亮又是好人的人的特殊待遇。 不过上课还是要静音，被没收了就不好了。郁眠看了眼老师，又悄悄的把手机放回了抽屉。 晚间的ktv格外热闹，听世招牌的两个大字闪着红光，引人注目。 一入门，等待已久的经理模样的人就迎了上来，讨好道：“费少爷，陈少爷几人已经到了，还是你们常用的那个包间，直接过去就好。” 费绪野捞过跟在身后好奇的四处张望的郁眠，道：“眠眠，别跟丢了，你又不认路。” 经理露出了然的神色，想来这个女生是费少爷的新伴了。但想到包厢里的另一个女生，经理急促的跑快了几步凑到费绪野身边：“这…少爷…那个……” 郁眠闻言也看了过来。 经理一下就说不出话了，这若是没处理好，两个女伴见了面眼红吵架，费少爷一个不高兴，他一个小小的ktv经不起这群公子折腾。 费绪野见经理皱着眉支支吾吾，等了会就不耐烦起来：“你要说什么？有话快说，本少爷时间紧。” 即便在郁眠几人面前费绪野乖巧的跟什么似的，但也是在各种名利场下混起来的少爷脾气，在其他人面前就不怎么收敛了。 经理犹豫半响，见郁眠瞧着也不好说的太明白，只能小心的陪着笑提点几句：“费少爷，不止陈少爷几个，还有邢小姐她们也都在……” 费绪野听后果然皱了眉，脸色不好看起来。他明明跟建子几个说了他要带他姐过来，不要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凑过来，怎么还是来了。 郁眠抿嘴：“怎么了？” “没事。”费绪野把路上买的奶茶塞郁眠手里，有些烦躁道：“他们肯定有点酒了，你沾不了这些，待会也不用给她们面子。” 听世ktv不是那种常规的ktv，似乎是因为受众群众主要为大部分未成年的高中生，为了迎合这些少年少女，它整个第一层基本是按着酒规模来的。 有各种各样的卡座，靠门一侧也有设施全面的调酒台，正对着门口还有一个巨大的舞台—钢琴小鼓皆有。 此时时候尚早，一楼没有太多人。费绪野没给郁眠太多时间参观，护着郁眠直接去了二楼最里侧的包间。 第十一章 争执 郁眠从小爱哭的要命，偏偏长的又可爱，总会招班上的男生欺负她。安然最开始很嫌弃她，郁眠总扯着她衣角黏糊安然，后来大概是习惯了，便总挥着拳头赶跑了一批又一批男生。 然然…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了。 这几周来她避着联系她们，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安然从小高冷惯了，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姿态，郁眠第一次听见她哭，心也一瞬被揪紧。 安抚好安然心神放松下来后，郁眠敏感的听见离自己不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她刚刚为了找安静点的地方拐了好几个弯，现在好几个方向摆在自己面前，忽然醒悟过来不知道哪边才是走回去的路。 郁眠：…… “艹，帮我摁住他，我就不信今天不能让他给老子跪下。” “大哥，他手上拿了棍子。” “刀呢？” “呵。”那个男生轻笑了声，声音压的有点低，似乎受了伤，但气势依旧很足：“那我今天就看看，你带着这么一帮孙子，究竟能不能让你爷爷我跪下来。” 郁眠听着这耳熟的声音顿了顿，几乎立即反应过来这被围着打的人是自己的小漂亮同桌。 她打开手机，先给费绪野说明了情况，发了条消息让他带人过来找自己。 郁眠深呼吸几口气，缓慢的挪到偏僻处的拐角，在墙后小心的藏了起来。 她借着阴影的遮挡终于得以看到这场群架的全貌。 似乎都是高中生，对面有六个人，末尾的那个男生还穿着校服，手上都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为首的红头发男生毫不避讳的握着一把短匕。 虽挂着彩，神情却十分狰狞。 离自己很近背对着自己的是沈知谨，他情况看起来不太好，白色衬衫的背面沾染了血迹，还不知道正面的伤如何。 郁眠不明情况，在看到为首的人拿着刀后毫不犹豫报了警，情况紧急，她只能一边期盼费绪野和警察快点来，一边……开了手机录像。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把拿刀的证据记录下来。 “眠眠，找到你了。”费绪野跑着来的，还喘着气：“人呢？” 郁眠睁大眼，看着费绪野身后乌泱泱一大群人，来了底气，慌乱中只来得及把视频按了保存键。 “沈知谨！” 沈知谨回过头，看见郁眠时紧张的神色还没来得及展露，就见好几个人都涌了过来。 费绪野见到沈知谨时皱了眉，但还是很快带着人加入了混乱的战斗场。 在人数对等以后，沈知谨的压力骤然减了不是一星半点，招式越发狠戾。 “沈知谨我艹你大爷！” 罗离踢开一个冲上来的人，十分疑惑：“沈知谨是谁？” 那个被踢倒在地的男生被这句话气的爬不起来：“你不认识沈知谨，为什么帮她？” 罗离慢慢悠悠道：“我也不太清楚。” “你！” “别你了。”罗离又干脆的踹了一脚。 男生这回真的爬不起来了。 沈知谨用左手大力掐住红头发男生的右手腕，右手肘部没留力的往腹部一顶，匕首滑落在地叮当一声轻响。 之前他们六个都只能让沈知谨受了点伤，此时红头发男生一个人对上沈知谨毫无还手之力，最后无力的跪倒在地，眼里尽是不甘心。 “真没用，没让爷爷跪下来。” 红头发男生死死瞪着：“我还会来找你的。” 远远传来警车鸣笛声，郁眠见场面成了他们这边的压倒性胜利有些焦灼：“怎么办？这看起来像我们欺负他们了。” “没事，是他们挑的头。”沈知谨擦了擦嘴角血迹，倚靠在墙旁，问郁眠：“你怎么来了？” 费绪野捡起地上的外套，原本不想管其他的事了，但听见警察来了也只能老实待在原地配合事情调查。 费绪野没和沈知谨说过话，只多多少少听过身边的人提起。这次意外的帮着他揍了人也就当行善了，见罗离建子几个都没受伤，他只担心郁眠一个。 “眠眠，有哪里受伤了没有？” 郁眠摇了摇头，又走到沈知谨身边，小声道：“我在这边接电话，听见你的声音了。” “我看他们六个一起打你一个。” 郁眠皱着眉，似乎这样以多欺少的事情十分罪恶，眼底的心疼明晃晃的不加掩饰。 沈知谨低着眉眼笑了笑，他同桌真的是个很神奇的生物。 郁眠没带人来之前他一打多，被他们暗算那人趁机在他腰侧划了一刀，现在一举一动都能牵引到伤口，细细密密的疼。 现在他又觉得不怎么疼了。 警察上来以后见这混乱的场面愣了愣，随即看向郁眠这边，严肃道：“谁报的警？” 郁眠举手：“叔叔，我拍了视频。” 她乖巧的实话实说：“我在这边接电话，发现这边有打斗的声音，那个红头发的男生还拿着刀，我就报警了。” 费绪野走近，一只手搭在郁眠肩上，看向沈知谨：“秦叔叔，我们是后来参与进来的，具体斗殴情况可能要问问他才是。” 沈知谨眼神在搭在郁眠肩上的手上流连了一瞬，点了点头：“我能说明原委。” “小野你也在。”秦警看完了视频多少也了解的差不多，让其他几人带着受伤在地的人上了警车，思量片刻还是道：“这位女同学和这边的男同学需要去做个笔录。” 郁眠急道：“叔叔，沈知谨他受伤了，现在还在流血。” 秦警笑了笑，放缓了语气：“不用担心，局里也有队医。做完笔录再去医院做个检查好不好？” 郁眠：“好。” 费绪野：“秦叔叔，眠眠对这里还不熟，我同她一起去可以吗？” 斗殴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持刀的人只有一个，费绪野这边几个很明显是后来几个帮忙的，即便自卫也不能算这几个孩子不对。 秦警见费绪野这么着急难得有点调侃的心思：“小女朋友？” 沈知谨抬头。 “不是。”费绪野窘迫，插科打诨道：“我把眠眠带来的，要是不能带眠眠回去，我妈非揍我不可。” “罢了，那就一起去。” 第十二章 真假女朋友 预备铃响后，教室里的音量骤然下降了几个调，大家都十分有默契的赶起作业来。 “眠眠。”袁潇潇转过身看着郁眠，惊喜道：“你快看这个帖子。” 郁眠不时瞥几眼身旁空无一人的位子，心不在焉的接过袁潇潇的手机。论坛最前面的帖子标题后跟着个热字，被管理员加了精。评论和点赞数已经过了万，并且还在继续疯长。 “震惊，校霸的真假女朋友会面！” 校霸？那不就是费绪野吗？ —— 主楼： 天呐噜，跟你们分享个震惊我全家八百年的事情。 高二二班的校花邢某不是一直很清高吗？还到处说他男朋友是高一那个酷弟弟费某。众所周知，费某的家庭情况就不用说了？邢某不知道借着这个女朋友的身份谋了多少便利。 结果昨天费某牵头了一个聚会，就在听世！根据可靠消息，是为咱们前几天新来的转学生举办的，邢某还因为对那个女生说了几句不太好的话，被赶出去了。 被赶出去了！！！ 【1l：邢某那个调子本来就讨厌，她要是被下脸了高兴我家八百年。】 【2l：所以那个女生是谁？嗅到了不一样的jq。】 【3l：回楼上，看这几天哪个班来转学生了不就行了？】 【4l：大家快看看这个《投票校花，每一位风云人物，由你来决定！》谢谢大家给我方眠眠投票！】 【5l：邢某：你怎么不干脆把我身份证也写上？】 【6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7l：灵灵好可怜啊，被他这么对待。爸爸是市长就了不起吗？劈腿都成了理所当然值得褒奖的事情？】 【8l：楼上邢某小号就不用装了。】 【9l：楼上邢某小号就不用装了。】 【10l：楼上邢某小号就不用装了。】 …… 【336l：只有我好奇那个女生吗？】 【337l：+1】 【338l：+】 【339l：虽然但是，特意拉个聚会的说法也太离谱了。】 【340l：支持楼上。】 ——【l主回复：确实是为了那个女生拉的，至于是谁我就不说了。】 【398l：楼主别怕事。】 …… 【4253l：笑死了，我和费某一个班，刚刚邢某跑来我们这把费某喊走了。】 【4254l：真假？灵姐真卑微，这就是市长公子的魅力吗？】 【4255l：不谈其他，能比得上人公子自身条件的也没几个？】 【4256l：就是就是。】 【4257l：勿忘我谨哥〈照片〉〈照片〉】 【4258l：谨哥最帅！楼上再发点！】 叩叩——叩 郁眠看得兴起，被声音吓得一惊，下意识把手机手忙脚乱的连忙藏起来。 沈知谨轻笑：“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来了。”郁眠懵，视线顺着沈知谨带笑的脸下移，停留在昨天受过伤的腰侧：“你的伤…怎么样了？” “挺浅的，缝了几针，再养几天就好。” 昨夜去了警署后，警察没怎么为难她们，只让做个笔录就放了人。至于那群人因为携带管制刀具并且已确定因此伤害到了人，似乎要关几天。 之后费绪野忽视了郁眠想要陪沈知谨去医院的诉求，把人带回了家。 “那就好。”郁眠担心了一夜现在见了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知谨坐下，随便拿了本书摆在桌面上，突然问郁眠：“你没有什么想知道了的吗？” 郁眠支吾着：“你…昨天，怎么会和……” “不知道。” 郁眠睁大眼睛：…… 他肯定是在敷衍我？怎么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沈知谨无奈：“昨天那个红头发的人，一见我非说我抢了他女朋友，然后就打起来了，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女朋友。” “啊。”郁眠垂下眼默默道：“那他们是挺莫名其妙的。” “你就不一样了。” 沈知谨把手搭在郁眠头顶，轻轻拍了拍，低声道：“你是个助人为乐、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的善良小可怜。” 郁眠愣住，绯色从耳根顺着脸颊一侧蔓延，整个脸颊一下就红透了。 袁潇潇刚好转过身，因为郁眠和沈知谨课本都堆在桌面堆了很高，所以她只能透过书推的另一边看见面红耳赤的郁眠。她好奇道：“眠眠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没事没事。”郁眠摆摆手，把手机也急急忙忙塞给她：“快上课了，快把手机收起来。” 沈知谨把一块小慕斯蛋糕放在郁眠桌上，学着她的语气：“草莓味的，这是谢礼。” 郁眠喝了口水，遮掩自己不正常的脸红。想了想还是开心的两只手把蛋糕捧了过来。 慕斯蛋糕有好几层，顶上的粉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散发出诱人的光。 “我很喜欢。” 转眼到了语文课，王权作为班主任照例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 “看大家最近都懒懒散散的，开学之后学习上的越来越不认真了。” 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回答：“没有！” “还说没有。”王权声音带笑：“最近有好几个任课老师都来和我告你们的状了。都给我悠着点，特别是上课偷摸玩手机的，不要被我抓到了！” 王权顿了几秒，严肃了一点儿：“快月底了，月考也跟着来了。题型可能和九月开学考的差不了太远，你们成绩要是退步了—— 十月可就没有九月这么轻松了。” 一个同学兴奋的嚷嚷：“老王！那我们要还是第一呢？” “还是第一的话，”王权笑了笑，争取大家意见：“腾一个晚上出来，给你们办个团建活动如何？零食采买全都我买单。” 话音一落下大家就都欢呼起来。 班长询问：“老师，那我们能办一个假面舞会吗？” 又有一人提建议：“可以办个唱歌大赛！” 何希想了想，凑到袁潇潇一边乐呵呵道：“要是可以来个勇敢告白就好了。” 袁潇潇不想搭理他：“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 还告白，他怎么不想吃海底捞呢？ “可以，都可以。”王权声音温和：“但前提你们是知道的，要拿第一。” 第十四章 受伤 郁眠被杨雨拉着倒退了一步，跌倒在地，白净的腿在碎石路上划出了不少痕迹。不过几秒，一个排球以飞快的速度嘭的一声砸落在她原本站着的地方。 这要是砸中了头，伤情还不好说。疼痛蔓延开时，郁眠才意识到自己脚崴了。 几个人很快的从排球场那边跑了过来，其他女生去捡因惯性溜的远了一些的球，只有一个怯生生的女生被推了出来，着急的快要哭：“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你受伤了吗？我……我送你去医务室。” 袁潇潇正半跪在郁眠旁边，也不敢擅自扶人起来。她脾气暴，几乎要骂人：“她们怎么回事？砸了人就这态度？推你一个在旁边看着的人来道歉，其他人他妈的什么意思？” 郁眠愣住，拉了拉袁潇潇的衣摆。 袁潇潇反而更气愤：“眠眠你别拉我！你们怎么回事，今天必须给个说法，要不然就让邢灵站出来，怎么的，当我们眠眠背后没人是不是？” 被袁潇潇这么一闹，其他人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这边，许多同学都想看热闹围了过来。 “哎，那里怎么了啊。” “不知道，好像有个女生被砸了。” “走，咱们看看去。” 排球场那头的女生坐不住，似乎怕事情闹大，一个长的清清秀秀的女生也跑了过来，她蹙着眉不耐烦的推开了之前怯生生的女生，神情又可怜起来：“对不起同学，球是我扔的，没有控制好方向。对不起对不起，我送你去医务室可以吗？” 杨雨也生气了：“不可以！” 她们这几个人自诩学校名媛圈，以邢灵为首，混在一起干的恶心事不少。可能知道校花头衔不保了，这次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欺负郁眠头上。 自动售卖机在排球场的尽头这边，摆在这里就是因为是各个球场的死角点，不会出现有同学买饮料被砸中的情况。各个球场本来就已经被高高的铁丝网隔开了，如果不是特意砸，根本就砸不到她们这里。 这不是意外，是蓄意人为。 汤慧敏难得严肃：“我先送眠眠去医务室，你们留在这里。” “等一下。” 人群被隔开，沈知谨皱眉走了进来。他额头还有汗，是听人和他说郁眠被砸了急急忙忙从球场跑过来的。 他径直把疼得站不住的人打横抱起，脸色也难看起来，看向还算熟悉的袁潇潇，低声嘱咐：“我带她去医务室，你去喊一下老师。” 这就是不打算善了了。 人群因为沈知谨突然到来静了一瞬，随即又热锅似的突然炸开。 “天，我刚刚没看错。” “没有。” “怎么他都来了。” “那个女生什么来头。” 隐藏在后边的邢灵听着这些言语气急败坏，怎么回事？郁眠不是还没来几天吗？哪来这么多帮她说话的人！杨雨几个就算了，凭什么沈知谨费绪野都这么在意她！ 她只是想给郁眠一个教训让她长点记性而已，都这么难。 袁潇潇拿出手机飞快给几人拍了照，语气很重：“希望大家能帮忙做个见证，球砸到这里并不是什么意外事件，我们现在就去告知王老师。” 医务室。 郁眠被放到了小病床上，伤腿被妥善的放置好，见沈知谨皱着眉不怎么高兴，她绞尽脑汁想要哄他开心，小声道：“我刚刚给你买了一瓶水，想要给你送过去的。不过我还不知道你在哪个球场，正要去找你。” 郁眠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过来的，不由懊恼：“我把它们落在那里了。” “它们？” 郁眠闷闷道：“还有我的可乐。” 沈知谨几乎被气笑了，感情这小丫头到现在还关心可乐呢。 郁眠悲伤的强调：“我还只喝了一口，就没了。” 校医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姐姐，刚调好医药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也是好笑：“别急，先处理好伤口再让你小男朋友去给你买就是了。” “啊，不是不是。”郁眠只觉得一股热气腾的胀满了整个脑袋，耳朵一下又红了，不怎么有气势的解释：“他…不是我小男朋友。” 沈知谨拍了拍郁眠脑袋，语气没什么变化：“好了，别乱动了，让姐姐给你处理伤口。” 郁眠扁嘴，这个人就毫不介意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校医取了酒精和棉签给郁眠处理膝盖伤口里的小石子，轻声道：“可能有点疼要忍忍。” 郁眠闻言脚尖崩的很紧。 因为药水有颜色，涂完药后本来白白净净的腿被染成了青紫一片。 “还要看下你的脚踝有没有断骨。”校医用了点劲按了一下，神色松下来：“还好，不算严重，只有些肿，不会耽误上课。我给你开些药油，揉开就好了。不过这几天走路可能不太方便，要修整几天。” 沈知谨给费尽全部心思忍疼的小可怜递了个纸，跟着校医去药室拿药付了钱。 上完药后体育课也快下课了，沈知谨又把郁眠抱起来，轻声道：“袁潇潇她们可能已经找到老师了，我带你去办公室。” 郁眠刚刚因为疼没其他空心思乱想，现在已经上完药了反而满脑子都是沈知谨怀抱的气味。 不难闻，带着淡淡的青柠味。 “这样…”郁眠窘迫：“会不会不太好。” 他们经过的一路已经有不少人回头窃窃私语了，好在还没有正式下课，不然盯着他们看的人怕是会更多。 “有什么不太好的？”沈知谨作势要把人放下：“放下你你能走的了吗？” 郁眠惊的下意识伸手勾住他脖颈，几秒后又讪讪放下，内里做了个哭唧唧的表情包，十分可怜：“走不了。” “那不就是了。” 郁眠小小软软蜷成一小团在他怀里乖乖呆着，这个事实终于后知后觉的让沈知谨心跳加快。 他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你乖一点，别乱动。我抱你上楼。” 郁眠攥了一点沈知谨的衣服，闻言乖乖的一动也不动。 第十六章 有失师德 “灵灵妈妈来一趟辛苦了。”贺美竹弯腰轻笑：“灵灵在班里表现一直也很优异，此次定还有其他误会。”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灵灵受委屈的，该撇干净的东西丁点都不会让灵灵这样的好学生沾上。” 王权终究是忍不了，第一次发脾气，怒声看向贺美竹：“贺老师！你这样还配为一个老师吗？” 贺美竹不以为意，邢灵的家庭条件她很清楚，家里煤矿业起家，虽没有太大话语权，但家财万贯却也不是个空名。她不仅没觉得自己做法有任何不对，甚至还想劝劝王权。 眼看都四十多岁了，还是一个小小的班主任，可不就是不太会做人？ “王老师，你不懂。”贺美竹轻瞥了他一眼，言语中尽是运筹帷幄之感：“这件事就该这么处理。” “哦？我竟然不知道我们学校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处理事情的了！” 众人被突然的厉喝一惊，纷纷看向声音来源的门口。 就见校长邹解行正赔着笑脸请身后几人进屋，他身后，一个模样精致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气质高贵的女人，带着身着校服的男生女生进了屋。 王权本来气的快站不稳，见到几人勉强收了脾气，对校长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才看向郁眠放缓了语气：“郁眠，这是你家长吗？” 郁眠乖乖点头：“嗯。” 费绪野扶着郁眠，语气大大咧咧：“邹老师，刚刚那一幕你也看见了？这次可不是我胡说了？” 刚刚郁眠是被袁潇潇扶过来的，到了门口就让她先离开了。因为听见那些话一时停在门口没进去，没一会，就等来了去请了校长的费绪野和特意装扮过一番的乔妍。 几人都默契的听完了全程才进屋。 邹解行气势开到最大，心里已经拔凉拔凉，被市长夫人看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明年市里下来的拨款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这件事必须给费家一个交代。 “贺老师，你说的话我不明白。”邹解行瞪着眼，气急败坏：“你身为一个老师！一个班主任！这么多祖国的花朵在你手上，深受你一言一行影响，你就是这样教书育人的吗？你的师德呢？” 贺美竹一心想讨好家庭情况优良的学生来一飞冲天，费绪野虽不在她带的班里，但她教费绪野班里的英语课，费绪野也是她重点关注巴结讨好的人。 此时见费绪野喊身边的女人妈妈，贺美竹整个人都慌了神。那是市长夫人，她惹了市长夫人哪里还有活路？ “不…不是这样的。”贺美竹脸色霎时苍白，仍想挽救：“这件事……这件事应该还有点误会。” “没有误会了。”费绪野冷着脸，毫不避讳的把手机在一众老师面前亮相：“贺老师，我刚刚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顺便用手机录了个音。 你这样的行事作为让学生心里惶恐，今天被这样欺负的是我姐姐，明天被欺负的还不知道是谁。 这…就是我们学校还能被评奖的优秀教师吗？” 费绪野话说的很重，看向邹解行：“邹老师，我想，这个评教或许也有点问题在里边了。” 在场的老师都愣了愣，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说什么手机了。 邹解行擦了擦汗，连忙应下来：“是是是，这个…贺老师师德有亏，过往所获荣誉立即收回，等严正查实后再对这些获奖情况一一进行处理。” 贺美竹惶然睁大眼，身上温度一寸寸冷下来，回收再议，师德有亏，这句话落下来，从今以后她在教师的这条路上算是彻底断了。 “不…不是这样的…”她还想再争辩点什么，却没人愿意再听了。 乔妍冷着脸色：“那不知邹校长，对我孩子在学校被人恶意伤害的事情怎么说？” 邢灵母亲愣了愣，她一直想混进上层的社交圈，一直在偷偷给乔妍夫人送礼。眼看就要拿到敲门砖了，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 她干笑了声：“原来这位同学是乔夫人家的孩子啊，我只知道费绪野这孩子呢，还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妇人回头猛的把邢灵拉到身前，语气严厉：“你怎么能在学校欺负同学！老师在学校就是这么教你的？还不给人同学道歉！” 变脸的速度简直让人为之惊叹。 邢灵滞住，清秀的面容一阵扭曲：“妈！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能和她道歉？” 妇人毫不客气的拍了邢灵脑袋一掌：“怎么不能道歉？快！还不给人同学道歉！” 邢灵被气的眼眶微红，心不甘情不愿的鞠了个躬：“对不起。” 费绪野不依不挠：“没听见，大声一点。” 邢灵震惊的看了费绪野一眼，这是她喜欢的男生，他为了另一个女生这么欺负自己。邢灵吸了吸鼻子，恶狠狠的又大声道：“郁眠！对不起！” 说完用衣袖掩着眼睛跑了出去。 费绪野哼了声：“哎！怎么跑了？我还没问我姐这个道歉的力度够不够呢！” 郁眠拽了一把费绪野的衣角。 费绪野收回眼神，不情不愿的小声道：“便宜她了。” 邹解行又笑了笑，看向乔妍：“夫人，你看这……” 乔妍问：“恶意伤害别人的同学依校规处理会如何？” 邹解行：“这…应当记一个大过处分。” 邢灵母亲一听自己女儿还要被处分，一下着了急：“这怎么还能记过呢？不是已经道歉了吗？都道完歉了，怎么还能处分？” 费绪野懒洋洋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大婶。” 邢灵母亲因这一句大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费绪野还在接着说：“道歉是她理所当然需要做的，至于原不原谅就不在你们的干涉范围了。” “要每一个道歉都有用，这个世界还要警察干嘛？” 乔妍碍着依旧维持着冷漠的模样，只能拍了拍费绪野的手以示表扬。 费绪野头上的呆毛跟着骄傲的晃了两晃。 乔妍：“既如此，就按校规处置，并且要作一个公开的道歉声明说明所有的事情经过！” 第十七章 当众道歉 费绪野也立马跟着道：“没错，不仅要按照校规来处分，而且要在两天后的升旗仪式上由老师说明事情经过以及处分。 邢灵她要是能在国旗下再念一份检讨书就更不错了，充分显现她的认错态度。” 妇人闻言，也不管什么夫人不夫人了，瞪着眼睛着急道：“你们这样是否太过分了！这样一来灵儿她还怎么抬头？” “难道你甩人孩子一万支票，更甚至想要联合老师颠倒黑白，污人无辜孩子的时候就不过分了吗？”王权冷着神色：“这位家长，就你的孩子金贵吗？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妇人没有觉得半点不妥，张口就来：“我的灵儿怎么能其他人一样？”见众人神色越发不好看，妇人僵了僵，但还是嘴硬的补了一句：“邹校长，我们灵儿上次月考可是全校前三十名！那可是重本的苗子？难道能和其他同学一样吗？” “嘿！”费绪野简直了：“怎么着，难道大婶你孩子拿了个三十名就能高人一等了吗？那我上次月考第一是不是今天能骑你头上了？” 乔妍把费绪野往后拉了一把，语气依然冷静：“孩子性子直，话可能不太中听，但说的都是大实话，希望你年纪比他大了好几轮能包含着点。” 旁观的几人都忍不住露了笑，就听见乔妍依旧不紧不慢道：“这样，让你那全校前三十的孩子去当众道歉确实有点为难你了。” 妇人憋着气忍了前面的暗讽，听到这里终于点了点头，忙附和道：“是是是，夫人说的这句实在太对了。我孩子她前程似锦怎么可以…” 乔妍从包里掏出支票本，大气的把数额填完整，撕下来往妇人眼前晃了晃：“就用这张一块钱的支票弥补你孩子的精神损失如何？” “哈哈哈哈哈。”费绪野笑的停不下来，他从小浑惯了，连忙接着道：“大婶你不会觉得不够？我可告诉你，我姐的十万块医药费还没找你要呢，能少一块是一块，你可省着点花。” 妇人几乎被顶的回不了嘴，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大声假哭起来：“哎哟，我可怜的女儿哟，道了歉也不得原谅就算了，还要被记处分，记处分就算了，现在还要被逼着当众道歉了啊。” “老师你看见没有，这就是强权当道！凭着市长夫人的权力压人！老师你给我做做主啊！” 邹解行皱着眉，也实在看不下去了：“邢灵家长，不管乔夫人是不是市长夫人，她作为一位家长都是有合理诉求给自己孩子求一个公道的。 更何况是邢灵同学做错事情在先，郁眠同学并没有招惹她什么，可郁眠现在却连路都走不了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自己用钱权来不公正的压迫别人。当自己也被这样对待时，却又觉得全世界都亏待了她。 邹解行顿了顿，还是把剩下那句话也说了出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邢灵家长，强权当道不是这么用的，所有同学无论成绩如何，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费空擎对费绪野比了个大拇指：“你这次做的倒是不错。那后来呢？最后是怎么处理定下来了吗？” “定了。”郁眠比着手指一个个数：“邢灵她会被记一个大过处分，教导主任他会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宣布这个，邢灵她还要在仪式上念一个检讨书。” “还有还有，眠眠她班主任说会把检讨书要过来，张贴在二班班门口贴一个星期！”费绪野很兴奋：“那个什么权老师太给力了，我觉得他很不错。” 乔妍纠正：“人家是王权王老师，什么权老师啊。” “好好好，那就王权老师嘛。” 费空擎这次倒多少有些惊讶了：“我记得眠眠班主任是个极其温和的性子。” 郁眠支着头也笑了：“王老师他被气狠了，对了，二班班主任这回说不定还会被革职呢。” “早该这么干了。”费绪野还没从那场大战里拖回神：“今天简直颠覆了我对我妈十七年来的印象，太牛了。” 乔妍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是男孩子，养的糙，有什么问题让你自个打回去就好了，眠眠可不一样。”她说着说着生了气：“之前不是说让你好好护着你姐姐，这才几天，你看看你姐现在的样子，你就是这样护着的？” 乔妍嘀咕：“就你这还校霸…” “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校霸！”费绪野一下就炸了毛，下手揉药的劲大了些，疼的郁眠立即疼的嘶了一声。 乔妍拍了拍郁眠的背，越发不满意了：“你看你，给你姐揉个药都揉不好。” 郁眠哭笑不得，心里被暖意填满了，温声道：“弟弟在学校对我一直很好。” “还是眠眠对我好。” 费空擎顿了顿，问：“明天就是周六了，正好我明天难得能空出时间，要不我带你们三一起去哪里玩一会吗？” 费绪野乖巧举手：“我明天可约了人，没有时间。”说完对郁眠隐晦的使眼色，郁眠会意：“我明天也约了人没什么时间。” 费绪野混惯了，总是到处跑不奇怪。乔妍好奇问：“眠眠才来连城没几天，已经交到好朋友了吗？” 费绪野只当郁眠受他眼色指使故意说的有人约，怕她露馅还想救场。 就见郁眠神色认真：“下周六就要月考了，明天约了同学一起复习。” “那挺好啊。”费空擎很欣慰：“既然你们两个都约了人，明天我就和家里唯一有空的人出去玩了，你们在家乖一点。” “那肯定。”费绪野放下郁眠脚踝，把人背起来：“那你俩慢慢谈详细的情况，我先送我姐去卧室。” 郁眠只来得及说声晚安，就被费绪野背着飞快的往楼上跑。 远远的，还能听见乔妍不太情愿的说了句：“你还没约呢，你凭什么就以为我答应你了。” 以及费空擎小小的低哄声。 第二十章 检讨书 邢灵能当上校花虽有一定水分，但本身长相确实也难以挑出瑕疵来。袁潇潇听着身边的人的讨论，有些担心郁眠，把手伸到身后牵起了郁眠的手。 郁眠低着头，缓缓用了点力握紧。 邢灵边哭边念，并不狼狈，反而把自己放在了弱势的位置，越发楚楚可怜起来。 “我这几天因为家里的事情有些难过，好朋友为了安慰我一直陪着我。包括九月二十三号体育课时她们陪我玩排球，没想到我好朋友方向没瞄准，排球不小心飞向了高二六班的郁眠同学。对不起…” 邢灵哭声愈大，磕磕绊绊接着念了下去：“我…我们平时玩排球很少能把排球扔到围网外的，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仅扔了出去，还砸到了路过排球场的郁眠同学。”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在这里，面向所有主席台下的同学真诚道歉，希望郁眠同学能够原谅我们。” 她哽咽着补充：“不能原谅也没关系，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做错了，但是请郁眠同学不要牵连到我朋友身上，她们都是很脆弱的女孩子，有什么事，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了…” 所有人一阵哗然，原来只是因为扔球不小心砸到了而已？甚至不是邢灵本人砸到的，她只是因为仗义才替朋友顶罪。 就因为这个失误，不仅要被记大过而且还要当着所有的面念检讨。听邢灵的意思似乎那人还有报复的意思。 “天，太惨了，那个什么郁眠什么来头…” “这还用问，背后肯定不知道站着什么人在呢，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多了去了吗？” 另一人插话进来：“你们不知道吗？新的校花投票人选，她已经比邢灵高了很多票了。” “邢灵真可怜，没了校花头衔还要被记大过，招惹上了这种人……” “唉，太惨了。” 说话的就是隔壁七班的几个同学，袁潇潇担心的半转过身子看向郁眠，郁眠倒是很平淡：“没事的，我跟邹老师发条消息，实在不行我耽误两分钟补一个报告，人都是怜弱的，哭这种事情，谁都会。” 更何况她这副脚瘸的模样，不用装，只要走上台就能很可怜。 沈知谨走上台候场的时候，坐在台中间的一众领导神情都愁眉苦脸的不太好看。 这个检讨本就是为平息费家怒火的，但被邢灵这么一折腾，不仅把郁眠的身份点了出来，还把所有过错都引到了郁眠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身为老师不好多插手，但实实在在的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 主持的同学顿了下，尽职尽责的待邢灵一离开就继续推流程：“仪式进行第五项：有请高二六班优秀学生代表沈知谨讲话。” 袁潇潇听见了，用胳膊顶了顶郁眠，小声道：“眠眠，到谨哥讲话了哎。” 郁眠懵，同桌什么时候是优秀学生代表了？她压根都不知道。 沈知谨站在台上看了看手里的稿子，正了正话筒，温润的少年音清朗又坚定： “大家好，我是高二六班沈知谨，很荣幸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这里。” “我本次演讲的主题是知错就改。众所周知，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们有创造、认错、思量、奋斗等优秀的品质。我从前并不是特别清楚这些，直到我遇到了我的新同桌。她也是刚刚被邢灵同学提到的郁眠同学。” 后排的领导愣了几秒，坐正了身子。 台上的少年轻笑了一声，像是随口一提，清朗的少年音随着话筒播出让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同桌郁眠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脆弱但不懦弱、爱哭但不会装可怜、长的漂亮但也会认真努力学习…” 郁眠站在原地，听着六班一拥而起的起哄声，一下红了脸。 同桌他…在说什么啊。 “不好意思，有点偏题了。”沈知谨神色正经，脸上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模样，他继续道：“方才我们的主任叶永老师念了处分通决书，邢灵同学也作了深刻的检讨，这件事正好说明了我们身为人知晓知错能改的道理。” 袁潇潇小声嘀咕：“谨哥到底再说什么啊，他以前从没有说过这样的演讲。” 郁眠停了几秒，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说不准。 沈知谨画风一转：“说起来，这件事情除了邢灵同学以及我同桌郁眠等人之外，我也凑巧参与在其中。” “大家应当都清楚，学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安全措施一向做的很好。”他隐了那点微不可察的笑意，语气越发严肃起来：“若是说会在自动售卖机处却被排球场里的学生‘不小心’砸到，就更是无稽之谈。” “就像叶永老师所说的，学校是让我们学习新知识、实现梦想的地方。而不是因一己之欲而去故意欺辱、霸凌同学，称王称霸的地方。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我们固然会犯错，但我们也会认错，会知错就改。而不是如同邢灵同学一样，避开重点，站在弱势位置祈求大众的怜惜。” 沈知谨拿着话筒看向邹校长：“邹老师，郁眠同学现在都还行动不便，你也是知道的？” 袁潇潇几乎要激动的跳起来：“天呐眠眠，谨哥这是在为你出气！都把邢灵说的不配做人了！太解气了呜呜呜，不愧是连城所有高中里最帅的男人，直接硬刚！” 邹解行接过话筒，表情是如出一辙的严肃：“沈同学说的不错，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我们会认错、也会知错就改。 同学们，犯错不可怕，不敢承认错误才是最可怕的。如果所有人都和邢灵同学一样，所有恶意为之的伤害都被‘不小心’美化，那是否，对受伤的同学来说太残忍了？” 邢灵接受不了那么多人奇怪的目光，哭着低下了头。 这一次却没有人再觉得她可怜了。 郁眠仰头看着台上清澈明朗的少年，忽然觉得很多事情实在难得。 有人给你买糖难得；有人不顾一切挡在你身前难得；有人在乎你的情绪怕你不开心难得； 还有…遇见沈知谨难得。 第二十一章 一对一辅导 升旗仪式结束后，一开手机，各种各样的新帖不断涌现了上来。 郁眠这几天来会了以后也常常会刷贴，发现这些贴里大部分都是一些聚焦在不同人身上的恋爱贴或者撮合贴，再不然就是一些抱怨学校或者老师的贴。而这些贴的标题无疑都取得很夸张又抓人眼球： 扒一扒新老校花的恩恩怨怨 邢灵曾干过的那些事 老永是真勇，这次干的漂亮 校霸疑似已有守护的心爱之人 郁眠的真实背景 校草今天的演讲怎么像在霸气护妻 郁眠指尖动了动，没怎么犹豫的先点进了最后一篇文章。时间就是前十几分钟发的，但是阅读量、点击量和评论量却在持续的飞速增长。 —— 主楼： 校草的个人介绍姐妹们不用我再做多余的赘述了？那可谓是万花皆爱他，只片叶不沾身。 但是！校草平日一个对我们冷冷淡淡，能一句话拒绝就不会两句话拒绝的人今天竟然做了这样的演讲。 我相信所有人都听了xl的检讨和校草后来的演讲，xl的检讨为了避免有些男生不懂鉴别，我这里就明白的说一下——通篇都是在推卸责任，并且自己伤了别人却弄得像自己受了伤害一样。 那这时候我们校草是怎么做的呢，他就这样直接说了——人都是会认错、会知错能改得生物，直白点说，这不就是在骂xl不是人吗？ 太惊讶了真的，要知道，在这检讨和演讲两件事唯一的共同点那必然是另一位女生y了。 我之前也在“案发现场”附近，y确实是被恶意砸中的，而且当时脚崴是被我们校草直接公主抱走的！我没骗你们，我证实一下这个是事实，不是谣言！ 我相信今天新发的所有贴子肯定会有许多都会是关于这个y的，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自行体会姐妹们。 【1l：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他俩一定是真的。】 【2l：才不管你的人格值几个钱，但这个y确实是这么久以来，校草最关心的人了。】 【3l：srds，我也好想有校草的公主抱呜呜呜】 【4l：楼上做梦带我一个，这个时辰做白日梦刚好。】 【5l：这个y什么来头啊，以前怎么不太知道她，这几天都是她的贴子。】 【6l：说楼上是个原始人不过分？】 【7l：不会真的还有人不知道郁眠是转学生，才来我们学校一周不到。】 【8l：天！姐妹们，还有谁记得那个费公子特意为一个转学来的女生攒了个局的事情吗？那次邢灵还被赶出来了的！】 【9l：震惊我全家。】 【10l：无话可说，这都能脑补。】 【11l：可恶，我觉得很有可能，其实我不止见过一次费公子和她一起上学放学了。】 【12l：对对对，我证实楼上，今天升旗仪式，y是被费公子背来的。】 【13l：！！】 …… 【241l：！！】 …… 【301l：摊牌了，我好羡慕她。】 郁眠正刷的起劲，沈知谨进教室后一下就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了。 “看什么看的脸这么红？”沈知谨神态自然的把手搁在郁眠软乎乎的发顶，随意的扫了一眼手机，自然捕捉到了加粗放大的标题‘校草今天的演讲怎么像在霸气护妻’…他笑了笑，调侃道：“今天我护你的时候霸气吗？” “嗯？给个评价。” 这人一点正形也没有！郁眠把沈知谨的手从头顶上扯下来，严肃着一张小脸：“一般般，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只能给个三星好评。” “只有三星啊，”沈知谨坐下来，语气故意带着不满：“伺候你真难，我决定暂时换个身份。” “什…什么。” 沈知谨伸出手，一本正经道：“今天周一了，周六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没？给我检查一下。” “就是这个身份吗？”郁眠愣住。 “不然是什么身份？，你看起来似乎…”沈知谨仔细端详了一下，肯定道：“你似乎对小沈老师这个身份不满意？” 他忽然凑近了一点，温热的气息都能被一点一点感知到，沈知谨附在郁眠耳边，起了点调戏的心思，低低问她：“小可怜想要我换个什么身份？” 郁眠推开沈知谨，端端正正坐回位置，开始飞快翻书包里的叠的整整齐齐的卷子。 沈知谨扫了一眼郁眠红红的耳垂，后知后觉脸上浮现薄红，用手遮住脸轻咳了一声，接过郁眠卷子后也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对着答案修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一见郁眠就想逗逗她，都有点颠覆自己对自己过去的印象了。 沈知谨敲了敲自己，暗自唾弃了自己一会。下次可不能再这样调戏人小姑娘了，他转头看了眼还红着耳朵把书翻的哗啦响的郁眠，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咪在挠痒，没几秒就推翻了刚刚做的决定，下次…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 郁眠仍端端正正坐在原地，没管沈知谨在想什么，只拿了个笔看似在看书，其实最开始在胡乱翻书，再过一会又一页书也没翻了。 郁眠悄悄偷看了垂头改卷子的沈知谨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最后心神混乱的又把扔桌肚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这次郁眠点进了标题为扒一扒新老校花的恩恩怨怨的贴子。这个贴子的数据倒没有特别好，但也在一众贴子里算出挑的了。 内容无非是从郁眠第一次自我介绍的照片被公开出来开始，从此以后郁眠就像和邢灵杠上了似的。 郁眠先是轻轻松松夺走了邢灵的校花头衔，以一己之力让校花榜重新评选。又疑似得到了邢灵绯闻男友费公子的更优待，身为‘正主’的邢灵反而却被赶出宴会。 直到今天更是甚至让校草沈知谨都亲自出手在升旗仪式的演讲上为郁眠抱不平，亲自解释事情原委——就差没明明白白的说邢灵不是人了。 底下的评论倒没有因此偏向邢灵，反而都是嘻嘻哈哈落井下石的。 联想到另一个标题为邢灵曾干过的那些事的贴子，也能大概猜出来邢灵以前的风评不太好。 第二十二章 为月考冲刺 郁眠本来倒也没觉得自己同这个邢灵有什么恩怨，看完这个贴子后实实在在的发现自己给邢灵添了不少堵。 因着性子和外貌等原因，她从小到大对这些事情的流程也算比较熟悉了。目前校花投票还没有结束，没估算错的话，再过一段时间，邢灵可能会在其他一些事情上踩她。 如果再狠一点，也有可能直接喊人把她堵在巷子里打一顿。 郁眠有些担忧的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还没好的脚踝上，虽然只是轻度的软组织损伤，但也要到十月份出头才能恢复正常行走了，希望邢灵能安分到十月份才好。 上课铃声在郁眠的胡思乱想里叮铃响起，沈知谨又恢复了以往的假正经模样，好像之前那个故意凑她耳边说话的和他不是一个人。 “都改好了，你看一下。”沈知谨把试卷递过去，看了眼讲台，又不自在道：“数学课，你可以从数学卷子看起，不懂直接拿过来问我就好了。” 沈知谨打了个哈欠，每次一上课他就很困，但每次无论是没精打采的垂着头、还是干脆趴在桌上，实际他没有一次是真正睡着的，难一点的题或知识点他也会跟着老师的思路走。 他翻出一本空白封面的习题，拿着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郁眠接过卷子，完全没有更正过的地方少的可怜，一眼望过去整页整页的红色。 这错的也太多了。 有许多地方实在搞不懂，又很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郁眠看了一眼堆的高高的书，觉得不会被老师看见他们在讲小话。便小心翼翼把试卷推到两人课桌中间偷摸问计算题，弄懂了以后再把试卷拿回来。 一来二去，台上的数学老师突然扔了书，生气道：“我看有些同学已经所有题都会了！所有知识点都已经懂了。哪还需要我在这里唱独角戏？” 大部分同学十分茫然，正在偷偷干其他事的小部分同学则不知道老师说的是不是自己，都捏紧了一把汗。 数学老师卫华心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古板女教师，最讨厌有人在她的课上不专心，动辄教室门外就会有好几个可怜人罚站。 满室肃静里，卫华心冷笑了一声，把眼镜扶高，视线落在第三大组最后一排，道：“有胆缩在那课桌底下谈悄悄话，怎么没胆站起来说给我们大家都来听听？” “你说呢，沈知谨？” 沈知谨无奈的站起来，还没开口说话呢。卫华心又在讲台上转了一圈，直接替沈知谨做了决定，悠悠道：“既然如此，就让沈知谨说给大家听听，我也很好奇到底在说什么比我讲课还聚精会神。” 教室哄堂大笑，何希第一个附和：“谨哥，快说！我也想知道哈哈哈。” 如果卫华心说的是其他违反纪律的同学，那么教室就会变成无差别攻击的人间地狱。可如果卫华心说的是沈知谨，那教室就会从人间地狱变成沈知谨一个人的地狱。 六班的人谁不知道沈知谨是卫华心老师的头号得意学生，不过因着期望大要求也更高，但更多时候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比起责骂更像长辈对晚辈的慈爱指点。 “郁眠分不清直线与平面平行的判定定理和平面与平面平行的判定定理，又是新转学过来，不敢直接打断老师课堂进度，这才问我的。” 沈知谨站直了身子，言语十分平静，皱了皱眉又道：“这样的行为虽然出于好心，但终究打断了老师的讲课纪律。为了表明我的犯错态度，我愿意这节课出去罚站。” “新转学过来的？”卫华心把视线转到了同样站起身的郁眠身上，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但也没有最开始的那么暴躁了。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不过声音太小没有人听清楚。 三言两语就平息了老师怒火，小漂亮太厉害了。郁眠乖巧的点了点头，又垂下眼很难过的道：“下次有问题一定会留到下课再问，或者直接问老师的。以后不会这样了。” 想起小漂亮说不定会出去罚站，郁眠抿了抿唇补充：“我…我也愿意出去罚站。” 其他同学纷纷起哄求情，卫华心瞪了沈知谨一眼，气汹汹道：“罚什么站，一个个说的那么好听，等我出门一看又给我在门口吃早餐！像什么话！” 这句话一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小声笑起来。 沈知谨有些无奈，附和了一声：“今天确实还没吃早餐，有些饿了。” “吃吃吃！”卫华心把书捡起来，没好气道：“给我坐下！下课再吃！” 沈知谨顺势坐下。 见郁眠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卫华心收敛了语气道：“郁眠是吗？你也坐下。不用害怕，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下课了再来问我也可以，不用害羞知道吗？” “知道了。”郁眠舒了口气，忙道：“谢谢老师。” 卫华心重新带好小蜜蜂，又拿出了专业的教学态度：“那么，我们接着讲平面与平面间的垂直定理……” 郁眠不敢再缩着和沈知谨说话，从书包里掏出棒棒糖递给他，顺带附上一个纸条：‘你没吃早餐吗？’ 沈知谨几乎忍不住笑意，接过棒棒糖塞进桌里，想了很久，回了几句话的纸条过去。 ‘骗她的，没想到还买一送一。棒棒糖先收下了，下课再吃。’ 买一送一？郁眠反应过来，又不想理沈知谨了。亏她还真的怕沈知谨是养家糊口没养过来，没钱吃早饭了。 下课后，郁眠别过脸做了个鬼脸，又从沈知谨课桌抢过来，怒气冲冲的剥了糖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现在你收下也没用了，没得你吃的份。” 沈知谨被逗的发笑，许久也没停下笑意。又被郁眠瞪了眼才勉强压下来，沈知谨趴在桌上转头看她，语气微微压下来一点：“那我真可怜。” 郁眠舔了舔嘴里的糖，竟然觉得自己分外罪过。 第二十三章 遇见傻子 日子一连平静的过了好几天，月考愈近，学校的学习氛围也愈发浓厚。 就算是平时吊儿郎当的学生也抓紧了这几天好好复习，争取能够在接下来的两天考试中成绩不太难看。 转眼到了周六，校园里学生脚步匆匆，许多人一一收好了平时一贯懒散的模样。 六班班长早早安排了学生打扫装置考场。黑板上也安排板书较好的学生写上了“沉着冷静，细致守纪”八个大字。 沈知谨给郁眠讲完最后一道题，放下了笔，抬眼问她：“你看考场了没？” 许多人陆陆续续收拾好东西赶去考场，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影。 “看了。”郁眠收好笔袋，一边弯腰从课桌里拿出纠错本一边答话：“我是新来的，没有成绩，就直接在最后一个考场了。” 郁眠把还摆在沈知谨一旁的数学纠错本也收走，要去考场前格外紧张，忍不住问：“同桌，我不会考个倒数第一回来？” “不会。” 沈知谨笑了笑。语气格外坚定：“你相信我，这次考试范围本来就小，好歹这一周你也起早贪黑的把该补的知识点都补上了，基础不比其他人差。” “再说了，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你也得相信小沈老师我。” 郁眠莫名放下心，她从小到大学习时总会问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连她爷爷有时候都遭不住。可教她的这一周里，小沈老师不仅什么都能教，而且郁眠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 小沈老师那么厉害，她这次考试肯定没有问题。 郁眠把收拾好的书包背起来，经过沈知谨时拍了拍他的肩：“小沈老师，有你这句话我就有信心了。等我好消息，考试加油。” 被拍的小沈老师也拿好书包，无奈笑了笑：“知道了，考试加油，别砸了小沈老师的招牌。” 这一年高考还是分文科理科，连城第一中学没有偏向，整个高二年级文理科差不多对半分，理科有八个班，文科是七个班。 六班是文科班。 郁眠所在的考场是文科的第七个考场，坐在最后一列的最后一个位置上。 这个考场上的学生成绩多半都属于拖后腿那一类，郁眠一路走进来，看见不少人在课桌上抄抄写写，也有人给坐在身边的人发泡泡糖和小饼干，嘱咐对方“关照关照”。 好在郁眠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这个“年级倒数第一的位置”终究是不被人看得上，倒也格外清净。 郁眠从小到大因着成绩一事吃过不少苦头，一出不好看的成绩，郁振江就会关她禁闭，关到她明白自己的“错误”，想清楚了才能出来。 这还是在连城的第一次考试，虽然舅舅舅妈一早就说不对她成绩做太多要求，但郁眠还是条件反射的心情焦躁起来。 正紧张着，突然右边有人踢了踢她桌角。 动静不小，不过考场人声嘈杂，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郁眠把手边的古诗词手册挪到左边挨着墙摆放，这才皱着眉看向坐在自己右边笑得一脸戏谑的男生。 男生没在意郁眠护书的举动，往郁眠桌上扔了个果冻，笑意愈发明显，用哥俩好的语气商量道：“哎，给你吃果冻，等会语文考的古诗词给我瞧瞧呗。” 郁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顶着笑脸的男生，难以置信：“你要抄我的？你仔细看看，我可坐在这个位置!” “欸~别低估你自己，我相信你可以的。” “谁…谁要你相信我可以?”郁眠毫不犹豫的把果冻扔回去，这回把凳子也搬的挨着墙，誓把能离远一点就远一点的想法践行到底：“我可以也不给你抄，拿走你的赃物。” “哎呀，别说的抄那么难听嘛，就是借鉴借鉴。”男生被拒绝了也不难过，就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妈不是说伸手不会打笑脸人的吗？” 郁眠不幸的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又回了一句：“你妈妈骗你的。” 男生又笑起来，把果冻又扔到了郁眠桌上，高兴道：“你真有意思，果冻请你吃了，不用给我抄也给你。” 郁眠看了好几眼果冻，还是没再扔回去，只道：“你说你年纪轻轻长得又好看，做点什么不好，竟要做些抄袭舞弊的事，多不好。” 男生就笑的越发灿烂了，又凑过来了一点，看架势仿佛遇到了知己似的，很是高兴：“谢谢你夸奖啊。” 郁眠：？我夸他了吗？ 门口，两位监考老师走了进来，一个赛一个严肃，其中一个冷声开了口:“时间快到了，大家把资料都收到讲台上来，准备发卷子了。” 郁眠看了眼觉得自己夸了他还笑得高兴的傻子，把资料放到讲台，又挨着墙坐紧了点。 语文考试看重基础与日积月累的文学素养，沈知谨只给她标记了重点要考的文言文和作文题材，但也考的还算顺利。 数学就比较刁钻了，因为考的知识点细，很多题甚至无从下手，卷子一发下来考场一片哀嚎。郁眠对数学一向不太擅长，这周复习过后，很多题看的眼熟，写了个七七八八，倒也不好估自己考的如何。 文综这次地理难到很多大题郁眠无话可写，政治和历史还算好，难度一般。 英语则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大概就是这样了。”郁眠趴在桌上生无可恋，扭头问沈知谨：“同桌，我不会真考个倒数第一?” 沈知谨想了想，也说了一下考试情况：“这次难度应属数学和地理较高，这对你来说是比较有利的，不用担心。” “反正考也考完了，你这一周也很努力学了，就别再想它了。” “嗯，尽人事听天命。”郁眠做了一个深呼吸，重新收拾好心情告别：“那同桌我先走啦。” 这次学校虽然因为月考占了周末两天假期，但是从明天的十月一号起放假放七天，考完就能直接享受假期了。 郁眠心里惦记着安然要来的事，也就把已经考完的月考抛在脑后了。 第二十四章 再见安然 翌日，举国欢庆，街上四处都洋溢着喜意。连城作为旅游业发达的城市，机场人潮比往日更汹涌。 费绪野站在原地举着欢迎牌生无可恋，吐槽道：“眠眠，你确定你闺蜜安然看见我举个这样的牌子还会愿意与我们相认吗？” 就见机场外有许多人等着接亲友回家，但有一个年轻男生格外瞩目。他举着“欢迎最酷最帅的奇女子安然来到连城”字样的欢迎牌，大热天却带着帽子眼镜口罩，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郁眠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宽松的牛仔长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板鞋，又绑着高高的马尾，简单好看。没有带帽子口罩眼镜等物，避嫌似的，站在远离费绪野好几步的地方。 “没礼貌。”郁眠凑近了费绪野一小步，半拢着手放在嘴边，小小声道：“你要喊她安然姐姐才是。” 费绪野叹着气，很是无奈：“叫妈都可以，这安然姐姐怎么还不来，脸是已经丢完了，我这人也快要热过气了。” 郁眠抬眸看着那个欢迎牌也是笑得不行，良心发现的不再离费绪野几丈远，昧着本意道：“这个欢迎牌倒是……挺好看的，你要是热了就把口罩摘下来，反正应该这儿也没什么人认识我们。” “你也知道是应该！” 费绪野在墨镜遮挡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激动把欢迎牌拿下来指着上面的东西和郁眠吐槽：“你看看这个‘什么又酷又帅’，还有这旁边围了几圈花里胡哨又五颜六色的小灯，又土又丢人。我看安然姐姐就是已经看见我们了，但是觉得丢人才没来和我们相认的。” 郁眠认真想了想，默不作声的退了半步，生怕别人觉得自己认识费绪野。 这个招牌是舅妈乔妍听说安然要来，亲自订的。她们有苦难言，但也没有拒绝这一份好意。 这会有不少人都已经接到人离开了，郁眠踮着脚往里张望，也是疑惑：“然然怎么还没出来啊，这也应该快到了才是。” 人来人往，人潮许久未停，人人脸上带着欢喜的笑意。 郁眠在出站口旁偏僻点的小角落蹲下系鞋带，有一人缓缓停在她身前驻了足。 这个场景很熟悉，此时无风也无月，郁眠攥着白色的鞋带，记忆一时蠢蠢欲动的回到了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她被欺负后躲在小角落里不敢声张的偷偷抹泪，也是这样一个人常常站在那，把她从角落的阴影里拖出来扔到阳光里，再带着她用同样稚嫩的手把欺负她的人一个一个揍回来。 郁眠了然，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然然，你来啦。” 那人带着卫衣帽子，看不清脸，伸出细白的手自然的放在了郁眠头上揉了一把，又插回了卫衣兜里，打了个哈欠道：“起来了，带我回家。” 高速公路的小车里，小刘叔叔开车，费绪野坐在副驾驶上，后座则坐着郁眠安然两人。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偷偷看躺在郁眠怀里补觉的安然后，费绪野坐着的副驾驶椅背被郁眠踢了一脚。 “你干嘛，没见过帅气女孩子啊。” 费绪野吞了吞口水，巴巴的小声问：“眠眠，安然她……有没有男朋友啊。” “没有。”郁眠看着立马高兴起来的费绪野，接着无情道：“你不会打上然然的主意了？可是你不是然然的菜，别想了。” 费绪野为自己打抱不平：“我怎么就不行了？” “我！身高一米八二，长得也不差。特别是性格，我性格多么有趣！认识我的谁不夸上一句？成绩也是年级前几，家世还行，婆婆性格也好。” 费绪野数着数着心情好了起来：“我觉得我条件还不错嘛。” 郁眠忍俊不禁：“没想到你还有这天赋。” “什么天赋？” “自恋的天赋。” 郁眠低头看着赖在她怀里的睡着了的人，把一侧的碎发帮忙别到了耳后，叹了口气：“不是条不条件的问题，你太幼稚了，就是个弟弟。” 安然从小性子冷漠，穿着打扮也都是冷冷酷酷那一套。剪着到颈后的齐短发，眉目都带着肃意。最喜爱连帽卫衣和齐膝的宽松短裤。之前班里也有谈恋爱的人，安然的长相明明很被众人追捧，但没一个人能和安然坚持说超过三句话以上，就会被安然不耐烦的赶走。 “就是这样的情况了。”郁眠说完，也有些感慨：“然然家庭和睦，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优秀，家里也是要什么给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轻易予人信任。” 费绪野老老实实把头转回去，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影，许久还是嘟哝了一句：“可我也不会一直幼稚的。” 到家后，又是一番热闹的欢迎和妥帖的关怀照料。 安然的礼仪规矩自是挑不出错，唯有一点，就是总爱贴着郁眠一动不动，两人跟个连体婴似的，看得乔妍一阵发笑。 “然然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平时我不在家你们要出门让小刘叔叔开车送你们去就好，这七天一定要在连城玩的开心！” 安然到家后把帽子摘了下来，清清冷冷的模样撒起娇来却没有一丝违和感：“谢谢舅妈。” “哎呦，不用谢不用谢。”乔妍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转头拍了拍费绪野：“去去去，快去给你姐姐和安然姐姐拿些水果来。” 费绪野顿了顿，故意拿出那副纨绔的样子道：“我现在喊我姐都喊眠眠了，哎呀，我可以跟着你们喊然然吗？安然姐姐多丢我面子。” 乔妍毫不客气的打了费绪野一下：“本来就是姐姐，哪来那么多丢不丢面子。” 安然抱着郁眠手臂，脑袋也枕在郁眠肩膀，闻言没什么反应，随意道：“没事，都行，想喊什么就喊什么。” 乔妍嗔怪的看着自己儿子：“还不快去拿水果？” 费绪也愣了两秒，连忙道：“我这就去…去给你们拿水果。” 进厨房前费绪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无声念了一遍然然两个字，珍重的又放回了心里。 她声音真好听。 第二十五章 我来见你了 夜半两人如愿以偿的时隔半个月睡在了一起说悄悄话。 安然并不是很多话的人，大部分时候也是郁眠在说，安然不时回几句。 明月被遮掩在窗外，唯有小夜灯微弱的光亮给整个房间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她们相互依偎，相互倾诉，给予彼此温暖。 郁眠很高兴道：“我在这里已经学习了十来天了，这次是月考完才放的假，等成绩出来应该会进步一点。” 安然点头，犹豫了一会又问：“你这么快已经找到新的补习小老师了？” 郁眠把手揽在安然腰间，脑袋埋在她怀里，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半响哼了哼：“顾天昊他一直觉得我笨嫌弃我，这下好了，他不用再碍着情面被我打扰了。” 安然沉默了一会，才道：“你知道顾天昊被家里关禁闭的事吗？” “？”郁眠一骨碌半坐起来，黑灯瞎火里安然竟然也能看清楚郁眠脸上的讶异和难以置信。 “你别骗我了。” “那可是顾天昊，他从小到大一直认死理，古板的不得了。顾家伯父伯母一直因这一点担心，什么束缚都不给他，就指望着他能活泼闯祸点呢。” “他怎么可能被顾家罚禁闭啊。” 安然把说着不可能但是不肯躺下的人重新拉着躺下来，也笑了笑：“你担心他啊。” “我才没有。”郁眠又寻了个安逸的姿势抱住安然，口是心非：“谁会担心他啊。” 安然换了个躺姿，顺着道：“我刚刚是乱说的，顾天昊没有被家里关禁闭。” “?” 郁眠用脑袋在安然肩膀上轻轻磕了一下，撒娇：“你才不会乱说，好然然，告诉我他为什么被罚禁闭啊。” “你不是不信的嘛。” “我错了。” 安然顿了一小会：“你明天跟我去见一个人。” “哎？”郁眠茫然：“然然你不是第一次来连城吗？怎么还有要带我去见的人啊。” 安然困顿的叹了口气：“去就是了。” “哦，好。” 第二天清晨七点，安然轻手轻脚弄好洗漱换完衣服，才又走回床边。 床上的人安静的缩成一小团埋在被子里，头发散开，面颊透着微粉色，仔细听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 至少她在这里，比在京市还要开心些。 安然掐了掐郁眠软乎乎的脸，被郁眠皱着眉拍开。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头顶，十足的不配合。 窗帘拉开，天光大亮。安然把手机摆在床头，叮铃叮铃的来电响声停了又响。对面打电话的人似乎格外有毅力。 没一会儿，被子下伸出一只瓷白的手循着铃声的来处摸索。安然在手机要被拿去的前一秒把手机拿到了自己手里，叮铃的声音依旧未停。 郁眠终于受不了，迷糊着坐了起来。她头发睡得乱七八糟，表情是被吵醒后得无辜和可怜。 安然摸了摸郁眠的头：“起床了，昨天说好今天要去见一个人的还记得吗？你今天自己就醒了，都不用我喊，真厉害。” 郁眠怀疑的看向安然。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现在夸你也不高兴了?” 安然手痒的又掐了掐郁眠脸颊，语气冷静：“你看你，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郁眠呆了几秒，掀开被子，突然四处找着什么。 安然把打电话的人拉进黑名单，明知故问：“你找什么。” “我明明听见有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吵，你是不是在我旁边放闹铃了？” “没有啊。”安然把人拉起来，安慰：“可能是做梦了。” “好了，快起床。还要去见一个人呢，迟到了可不行。” 郁眠懵懵的去了洗漱间。 安然坐在小沙发上等她，顺便把那人又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眠眠的这个小毛病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刚睡醒那会总是和丢了脑袋一样，说什么话都会转不过弯，跟个小笨蛋似的。 手机再次响起不间断的来电铃声，安然一个个摁了挂断，抬头便瞧见神色严肃，嘴里还含着牙刷的郁眠。 郁眠语气激动：“￥4” 安然：“……” 待两人下了车到了约定好的地点，郁眠还在愤愤生气：“明明就是你吵醒我的，你还要骗我！然然你真过分！” 安然守着人下了车，哭笑不得：“能真的相信自己是在做梦的，也就你这独一份了。真是笨蛋。” “！” 郁眠立即转身，一字一句都是威胁：“你不爱我了，你还骂我，不跟你玩。” 直到面前挡住了人，郁眠才停住脚步。 顾天昊垂着眼睛，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眠眠，这一次你也迟到了。” “你…”郁眠惊喜大过讶异，回过神，高兴着松松抱了一下：“顾天昊！你怎么也来找我玩啦！” 顾天昊多少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和以往一样讲道理：“你已经这么大了，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对同龄的男生这样抱了。” 郁眠乖乖收了手，回头见安然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去店里，她们先聊。 顾天昊自见到了郁眠后视线就没离开过，许久问了一个最要紧的问题：“你现在……过的开心吗？” “开心啊。” 郁眠想了想：“我认识了好多新朋友，她们都对我很好。特别是我同桌，给我补习了好久！” “他还不嫌我笨。” 顾天昊低声道：“我从没有嫌弃过你笨。” 郁眠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摸出一颗糖放顾天昊手里，语气疑惑又不解：“都是玩笑话啦！我也没怪过你的。你今天…怎么好像不开心啊？” “有人欺负你吗？”郁眠想起安然说的禁闭，皱起眉：“你不会真的被伯父伯母关了禁闭？” “…没。” “那就好。”郁眠张望着门口，自己又摸了两颗糖剥开放进嘴里：“我们去店里，我想吃小蛋糕了，好饿。” 顾天昊自然的接过郁眠递过来的糖纸丢进附近的垃圾桶，也跟上她的脚步，又说了一句：“你还没跟我解释今天迟到了的事。” 郁眠头也不回，把任性装了个十成十：“安然的锅，我不背。” 第二十六章 和我回去吧 三人都是很久未见，吃完甜品，郁眠又带着两人去了连城的许多着名景点。 连城气候适宜，有很多名胜古迹。郁眠以安然联系方式为条件得到了本地人费绪野的帮助，精挑细选的安排好了剩下六天的假期旅程。 只不过原本的参与人员之一费绪野被换成了顾天昊。 顾天昊和郁眠几乎可以说从小一起长大，郁眠没怎么思考就不顾及费绪野的挽留做了这个决定。 郁眠兴高采烈的充当起导游的角色，不过说是导游，她却总是迷路。走错了几次后就把地图给了顾天昊，甩手的理直气壮：“我也没比你们早来几天，不迷路才不正常呢。” “嗯，你当导游，我负责带路。” 顾天昊很珍惜这时光，毫无怨言，让做什么做什么，眼里的细碎笑意未断过。 一天天的假期里，她们一起逛街、一起买相似的衣服、一起看广阔无垠的大海。 郁眠很久不曾这样放下心到处玩过，因而格外开心，脚伤没好多久就闹腾的跑上跑下。 安然看着傻乐不懂事的郁眠，心底为顾天昊点了蜡烛。 顾天昊不很在意其他，于他而言，能看见郁眠和从前一样高高兴兴便是最要紧的事了。 直到假期最后一天，郁眠哭的稀里哗啦在机场送人不想让两人走。 “然然、阿深，我…我舍不得你们。” 安然摸了摸快把肩膀哭湿的人，视线看向了站在身旁一言不发的顾天昊。 “你不想对眠眠说点什么吗?让伯父伯母松口不容易。” 郁眠泪眼朦胧不知所言，迷茫的看了看安然，又顺着看向顾天昊，哭得一抽一抽极其可怜：“你们……在说什么。” 顾天昊突然拉过郁眠的手，语气严肃又诚恳：“我知道你的事了，我去求了我爸妈。如果你愿意的话，她们可以帮你办好转学手续重新念之前的那个学校。 学校旁边的公寓已经买好了，钥匙就在我手上。等你到了可以再一起买饰品装饰我们的小屋。等高中这两年读完，再一起去国外。” “宁阿姨不会再有机会能够干涉到你，你能好好的在京市呆着。也能不时去看看爷爷，其他，都不会和从前有区别。” 郁眠愣住，慌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你…你在胡说什么。” 和自己一起住到公寓里？两年后高考完再去国外？ 这不是未成年人同居吗？ 噢对，顾天昊已经成年了，他大一点，读高三。 但是她还那么小，怎么可能就和顾天昊住一起。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们不是……好朋友吗？ 郁眠急着否认，连忙拒绝：“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 “眠眠！”顾天昊却很认真，也加重了一点语气：“你别着急，我们从小就订亲了，你知道…你知道的对不对？” “即便你与我回去，也只是把时间提前了一点。如果是我的话，郁叔叔会同意的。 眠眠…你和我回去，好吗？” 费绪野站旁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不是只最后告个别就回家的吗？怎么就变成了这情况。 他这几天一直在为要到了安然的联系方式而高兴的不行，没想到她姐姐更牛，这直接让她姐夫都有了。 “你在胡说什么。”郁眠脑袋乱的很：“什么叫做会同意的，那个什么娃娃亲你也信啊。别拿我开玩笑了。” 郁眠转身要走，顾天昊不放弃的在背后又喊住了她。 “眠眠！不考虑一下吗？” 费绪野打开车门，敏感的觉得有很强烈的视线看了过来，两只手一时竟觉得无处安放，弱弱的问：“姐，这什么情况啊。” 郁眠停了几秒还是坐进了车里，拿着手机胡乱滑动不知道怎么办。 费绪野见状自觉的坐进车里关上了门。 顾天昊站在原地低垂着头，许久未动。 安然又朝车里挥了挥手，只得到了费绪野一个人激动高兴的告别。 “走。”安然放下手，遗憾道：“我当你做什么还被伯父伯母关了禁闭，早知道你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说出口的机会我都不给你。” 顾天昊默不作声。 安然继续劝着身边的人：“眠眠到现在仍觉得从小到大欺负她的那些人是在校园霸凌，别人说喜欢她她也只当对方是朋友。我知道你喜欢了她很多年，但不急于一时。” “时候还没到呢，也不算是拒绝你。眠眠心思简单好猜，年龄还小着，这次我们就先回京。” 顾天昊不语，许久回了句：“她总觉得我对她不好，嫌她笨，又约束她很多。” “我早已预料到她这次不会同我回去。我就是……想告诉她至少还有退路的。” “还有人在期待她回家。” 机场播报着场次，登机时间快到了。 人群来去匆匆，世界混乱又嘈杂。 安然提着肩带，看了眼还在原地的车，蓦然笑出了声：“我们只是还太小了。” 再大一点，大到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就能给她更多退路了。 顾天昊低声问：“那她…会喜欢上别人吗？” “不会的。” 安然最后挥了挥手，拍了拍顾天昊：“走，回去了。” 车上。 费绪野小声说：“她们已经走了。” 郁眠这才又偷偷看向刚刚他们站着的地方，这会那儿已经没人了。 她刚刚舍不得她们哭的稀里哗啦，眼睫上泪水都还未干，结果因为顾天昊几句话又吓得提前跑了，都没送她们登机。 费绪野递了纸巾，还是多问了一句：“眠眠，你在连城不开心吗？” 郁眠摇头：“只是和在京市时不太一样。” 连城很好，但也很陌生。她很久很久才能多认识这座城市一点。没有能够随时喊出来逛街的朋友，她也不能闭着眼找到回家的路了。 “那刚刚那个顾天昊…是我姐夫？” 郁眠迷茫：“你胡说八道什么。” 费绪野做了个封口的动作，点点头示意自己很乖。 郁眠就又不说话了。 顾天昊，小古板，今天眼神里的难过她也感受到了。 莫名其妙的，她却担心起另一个问题。 这次一颗糖，还能哄回来吗？ 第二十八章 你是全校第一？！ “来来来，收作业了。” 每组的小组长都跑上跑下，有的是求爷爷告奶奶，有的则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好说歹说才把每科作业收齐。 袁潇潇把自己的作业给了小组长李礼，向后偏着头小声得意道：“还好我是补完了作业才跟你聊天的。” 离上课还有一会，很多没写完的同学便会从组长那里随便抽了一份对着抄，抄完在一起交。 李礼叹着气，又求到了郁眠那里。 郁眠把作业分科整齐递过去，心道还好自己没玩疯，作业都按量写完了。 小沈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没有丝毫怠慢。 “组长，我们都乖乖的。” 李礼欣慰的点头，又接着去求另外的钉子户了。 郁眠旁边，沈知谨垂着头，已经在用这些课前时间给郁眠改作业了。 很快上课铃响，王权与以往一样，抱着公文包走到讲台上。 教室几秒内静的落针可闻。 王权这一次进教室时都不用再维持秩序了，所有人都抬头眼巴巴的看着，紧张又期待，跟嗷嗷待哺的幼兽似的。 “哟，都等着了呢。” 学习委员唐江桦是个带着厚厚眼镜，常年埋在书堆里不怎么说话，只热爱学习的单薄青年。此刻也忍不住开口：“王老师，不如给个痛快。” 有了他的带头，其余人也断断续续开口。 “就是，老王，快告诉我们。” “王老师，别的班昨天就知道了！你还藏着掖着做什么啊。” “老师快告诉我们。” 万众瞩目里，王权笑着摇了摇头，悠悠道：“放假前你们一个个跑的飞快，我来教室看了一眼，好多人的语文卷子可是都没带。” “但偏偏今早收作业还都交齐了，你们说奇不奇怪。” 因为语文课是第一节课，课代表收齐后就放在了讲桌上。 王权简单的把这堆试卷翻了一遍，笑得乐呵呵的：“不如这样，我也不追究你们这些作业是自己写的还是抄的了。 这张卷子的第四题是个创新题，让你们以生活里的一个人或一件物品为启发作一首小诗。不作韵脚等要求，现代诗也可以。” “正好是语文课，你们现在一人给我简单念这么几句，谁念完了我就告诉他他的成绩和排名。和试卷上的答案不一样也没关系，这一次我不追究，但下次抄的那些人我就会格外注意着。” “听明白了。” 经过这么一回，王老师就能大概清楚哪些人是抄的，哪些人是自己写的作业了。不过他偏又不追究，起了警醒作用也留了面子，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郁眠刚想明白，就见学习委员已经第一个高高举起了手。 王权：“唐江桦，你来。” 唐江桦：“我久不越一人，潜心苦读，等最后的善果。” 王权找到唐江桦的试卷对了对，与卷子上的答案是一样的，便在另一张花名册上打了个勾。 “唐江桦，全班第二，全校也第二，总分662。” 唐江桦似乎是早已料到，又不太甘心，总之皱着脸坐下了。 六班的人也不是很意外，这种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谈起唐江桦他们甚至都会来一句：“哦，那个千年老二啊。” 郁眠听得越发紧张，跟沈知谨说小话：“天，这都快700的分了，我要是400多分不会比倒数第二少了一百多。” 沈知谨想了想，说了一个最能安抚郁眠的事：“何希他上个月月考只考了360分。” 郁眠：！ 班里，唐江桦又站了起来，他规规矩矩的把手举起，语气很是诚恳：“老师，能由上一个说完的定下一个吗？我想下一个是沈知谨。” 王权笑着道：“也是个不错的建议。那我们请沈知谨同学站起来好了。” 郁眠戳了戳沈知谨，小声提醒神游的人：“同桌，到你了。” 郁眠急得不行：“说诗说诗。” 沈知谨轻咳了声，想了几秒道：“夜听风起雨落，知海棠花未眠。” 海棠花未眠····郁眠愣了愣，这不是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用的词吗？ 王权翻着沈知谨交上来的空白作业脸色未变：“沈知谨，全班第一，全校第一，总分719。” 唐江桦握了握拳，深吸口气，决定下次继续努力。 “天，谨哥这越来越变态了。” “上次不是还只有七百零几的吗？” 众人窃窃私语里，徒留郁眠一人只剩下了震撼。 同桌成绩一直这么好吗？ 郁眠忽然想起卫老师喊她们两人起来时班里同学奇怪的反应，升旗仪式里沈知谨是优秀学生代表，还有她问的所有问题都能得到专业的解答。 原来当初她问同桌有没有过班级平均分时，沈知谨表情奇怪不是卡着分数过，而是因为他是第一，不仅不是班级第一，还是全校第一。 719分，这不得比她高将近三百分去了。 提问：桌边人突然变得高不可攀怎么办。 天啦噜，顾天昊这个小古板是学霸她不意外。怎么沈知谨这样子每天都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也是学霸啊。 无人能理解郁眠的惊讶与颠覆，沈知谨听完后也只平静的点了点头，偏了偏头：“下一个，就让我同桌来。” 王权翻到郁眠的卷子，示意：“那郁眠站起来。” 郁眠：······· 还好她是自己写的作业，天幸，至少让她这种情况下仍然可以好好回答问题。 “欲知何你，恰闻风动，仅听雨意绵绵。” 王权对比了一致性，打了个勾，见郁眠绷着脸十分紧张，难得起了拖延的心思：“这郁眠同学的小诗，倒是和你同桌沈知谨的有点像啊。既是风又是雨的。” 一个男生搭腔道：“可不是，人家新婚证件照都挂校门口旁了呢。” 大家都知道这话里的意思，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沈知谨见郁眠耳根又有泛红的趋势，主动解围：“你们见谁拍新婚照穿校服啊。” “谨哥你别说还真有！”何希语气激动：“好多从校服到婚纱的情侣都会回学校穿校服重新感受一下学校的青春气氛呢，你别不信。” 这么一说，大家又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王权抬了抬手：“我是听明白了，我说今天怎么有好多老师祝福我呢。是恭贺我班上又多了一个校花是？” 第二十九章 我是第二十七名 郁眠窘迫，弱弱举手：“老师，我可以知道我的成绩了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王权扶了扶滑落的眼镜，不紧不慢道：“郁眠同学我是知道的，京市的进度和学制都和咱们连城不一样，老师以为你还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的了。” 郁眠心跳越快，偏王权这时话又多了起来，扯东扯西就是说不到重点。 “没想到，还是适应的很快的嘛。”许久，王权终于给了个痛快：“郁眠，总分521分，全班二十七名，全校一百八十四名。” 郁眠眼眸微张，满是难以置信。取证似的看向沈知谨，得到沈知谨的点头后才感觉真了点，傻乎乎的说了声谢谢老师，就要自顾自的坐下来。 王权忍住笑意，提醒道：“郁眠同学怎么那么快就坐下了，下一个人点到谁了你还没说呢。” 何希自认和郁眠关系不错，毕竟袁潇潇的朋友那就是他的朋友。听到这里先是笑了一回，就好哥们似的帮忙插嘴道：“老王，人郁眠这是太激动了!估计以为是倒数第二的，接过一看成绩520，激动的什么都忘了。” 这人哪里是解围，不知道的还以为何希和自己有仇。 郁眠本来想接着听袁潇潇的成绩，立马改了主意，举手报复：“老师，我想知道何希的成绩。” 王权点头：“那何希站起来。” 何希一脸震惊，满是被好兄弟两肋插刀的委屈，一边瞪着郁眠，一边在袁潇潇幸灾乐祸的拉拽下站起来。 郁眠正因为成绩高兴着，被瞪也毫不示弱的稀奇古怪做了个鬼脸怼回去。 “嗯·····额·····”何希抓耳挠腮也想不出什么现代诗，急得踢了踢袁潇潇得桌脚，但只得到了无视。 王权好整以暇等着，既假装没有看到何希的小动作，也不催促，还慢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何希急得脸红，许久憋出一句：“困境求助，无人救我。” 话音落下遭到了众人毫不掩饰的大笑，王权也险些被入口的温热水呛到。 何希气急败坏：“笑笑笑，谁笑得最大声我等下就点谁。” 何希是老好人的性子，在班里也玩得开，没人会去真的和他计较点什么。加上他是体育特长生，还凭着很好的人缘被一举推上了体育委员的位置。 王权对着花名册画了叉，这才道：“何希，382分，全班四十二名，全校二百三十六名。” 何希愣了几秒，随即很是高兴道：“哎，老王，这次考试题目不是还要难一些吗？我这可是进步了啊。” “是是是，你进步了。”王权也被逗笑：“你多自己写几次作业，这进步还能大一些。” 班里在一个接一个的念诗报成绩，郁眠又偷偷躲在书堆后和沈知谨传小纸条—— 郁眠：！！！ 沈知谨：棒棒棒 郁眠：同桌，太意外了真的，我以为我是倒数第二，没想到能考到倒数十五名，我是不是很厉害 沈知谨：那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郁眠几乎无缝衔接的开始生气，纸条的内容也语气跟着愤怒了一丁点。 郁眠：哇说起来你原来成绩这么厉害，但你一直看我傻乎乎的以为你成绩一般也不说出来！！！ 沈知谨：····· 郁眠收到这样的省略号的回复，暗自思量沈知谨是不是不高兴了。 就见沈知谨又单独撕了个纸条写好递了过来：明天请你吃两个小蛋糕，别生气了 我又不是只知道吃的人，难不成多送一个蛋糕就能消解她的怒气不成？ 郁眠想到这里，怒气冲冲的写了回复递过去：！！！ 沈知谨：三个，草莓菠萝黄桃各一个 郁眠：…… 郁眠：成交￣▽￣ 郁眠收好纸条作为证据，免得明天沈知谨不认账。 短暂的纸条会晤后，班里的成绩已经播报的七七八八了，最后两个人也说完后，王权才拿出早已打印好的班级总成绩单让班长曾秦勤按组发下去，人手一份。 因为有了这成绩单，即便后来下课铃响了也难得有人离开位置一步。 郁眠仔细看着自己的各科成绩：语文108分，数学83分，英语124分，政治82分，历史70分，地理54分，总分521分。 与408分相比已经进步很多了，郁眠的户口仍在京市，在连城这样的高考大省城市里拼上一两年，未来再回京市参加高考时优势也会大上很多。 郁眠想了想，拿手机偷偷查了下京市大学去年的录取分数线，结果是689分。 689-521是168分，那她还要在语文上加10分，不行，还是够不上，得加20分，唔，不然就25分。 郁眠碎碎念着往现有的成绩上加分，看每门要加多少才能有689分。 正算着，沈知谨见郁眠偷偷摸摸看着什么，冷不丁凑上来偷瞥了一眼。惊的郁眠下意识把手机按了熄屏，随后又不确定沈知谨看清楚了没有。 郁眠舔舔干涩的唇，小声问：“你看见了没有。” “自是看见了。” “那·····那你···”郁眠踟蹰，倒不是这个不能让人知道，只是以她这个成绩，难免是异想天开。 她绷着小脸十分严肃：“看见就看见了，可不能往外说，也不准笑我！” 沈知谨沉吟：“你想考这个学校吗？” 郁眠眼尾垂下了一点，看起来十分可怜，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又强调：“你不准笑我。” “我笑你做什么。”沈知谨道：“我也想考这个学校，一起努力。” “真的啊？” 郁眠见沈知谨不笑他，一下就起了深聊的心思：“我想去是因为我妈妈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现在的郁家已经没什么我妈妈的踪迹了，我想去那个学校找找看看。” “你为什么想去这个学校啊。” 沈知谨低低笑了一声，随意胡诌了一个：“京市大学是全国最权威的学府，自然是所有学生向往的。” 他的小同桌又蠢又可爱，接个电话能路痴到遇上被群围的自己，买个可乐都能被人蓄意报复受伤，成绩进步时眼睛又能高兴的眯成一条线。 这样的小可怜，他配不上，但也想能保护她久一点。 第三十一章 收下了大白玩偶送我的一朵花 王权说正式开始后，排名靠后的同学都兴冲冲的进了人堆里，先一步指着那些经过自己观察可能认识人的胡乱猜测，一旦猜对了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排名靠前的同学则大多选择稳妥的先藏到偏僻的角落里观望观望。 因着害怕说话的音色和一些常用语会暴露出自己，许多人甚至故意装腔作调的说起一些奇奇怪怪的语言。 郁眠为隐藏身高穿了一双七八厘米的松糕鞋，并用小丑的长长喇叭裤腿遮了个严实。可身高是隐藏了，行动起来就十分艰难。只能就近坐在矮凳上先休息一会，顺便还拿了一杯可乐一块蛋糕高高兴兴的做起了局外人。 和她坐一起的还有一个穿大白玩偶服的男生，郁眠暗自打量着猜测了一会，可惜连性别都分辨不出来，只好作罢。 大白友善的点了点头，从矮桌中央的小捧花里抽出一朵沾染水珠的玫瑰花递到了白面红唇的小丑手边。 小丑带着白色手套，指了指花又指了指自己，得到确认的点头后才接过了玫瑰。 为了表示感谢，小丑还从桌上拿过一块有黄桃的水果蛋糕放在了大白面前。 而局内已经十分荒诞好笑了。 一个穿着蜘蛛侠服装把脸完全遮住的人围着水手服的男孩子转了好几个圈，叽里咕噜一阵说了好久，那人也咕噜叽哩的回了几句。随即两人好朋友的撞了肩，又握了手。 语言范畴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听明白的。 视线一转，正中的位置，一个穿着浴血白衣的无头女鬼抱着一个垂着黑发的头颅在四处游荡。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凭空让空气里添上了一丝诡异可怕的气息。 郁眠乍一下和那个女鬼视线对上，惊的吃小蛋糕的勺子都掉在了地上。无助的喝了口可乐才弯腰把勺子捡起来。 结果再直起身时女鬼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前，她怀里的头颅正杨着一个弧度僵硬的笑。 郁眠弱弱的往后挪动了一点，干笑道：“您贵姓？” 女鬼伸出手把自己的头颅使劲想往郁眠怀里塞，郁眠不经吓，眼见这么个东西要来到自己的手里下意识起身就想跑，在松糕鞋的笨重拖累下险些摔个平扑。 好在一直坐旁边的穿着大白玩偶服的人拉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得难看。但也双双倒地，一玩偶一小丑依偎似的半坐在了地上。 与恐怖片里的无头女鬼相比，大白简直再温暖不过了。郁眠踉跄的的抱住大白的一个手臂，可怜的不行，一句话磕绊了好几次：“她··她···她要把那个头塞给我，救命，她好可怕呜呜呜。” 郁眠从小看鬼片的阴影过大，长大了对这些东西更是避之不及。万没想到好好一个假面舞会的团建活动竟能得到如此暴击，简直比小时候到现在从未忘记的一蹦一蹦的僵尸还要可怕。 无头女鬼歪了歪身子，忽的又走近了几步向郁眠伸出手—— 郁眠：！！！ 她几乎下一秒就闭紧了眼把头磕在了大白肩上，冲力让还没反应过来的大白及时用手撑着地才没有被撞倒。 短暂的静默里，大白玩偶里忽然传来几声低笑，里面的人用大白的小胖手笨拙的摸了摸小丑帅气的粉色爆炸假发，声音很是温柔：“好了，别害怕，都是班上同学扮的。” 郁眠听到声音顿了一下，一骨碌坐起身，固定了下歪倒的假发头套，懵懵的问：“沈知谨？” “嗯，是我。”大白从口袋里掏出序号为一的小吊牌放在小丑手心里，小声安抚：“没事了，别害怕。” 郁眠握紧了手心里棱角坚硬的吊牌，小丑永远上扬的嘴角都遮掩不住郁眠的委屈，她告状似的指着还站在原地的无头女鬼：“沈知谨，她吓我呜呜呜，我这个鞋，这个鞋它根本就走不稳!我差点摔跤了呜呜呜。” 目睹全程的无头女鬼幸灾乐祸的原地蹦了两下，怀里头颅的黑色长发也跟着晃了晃。她等的就是这一刻，高兴的不行，一时把自己的伪装也忘了，急急道：“我知道你小丑，你是郁眠哈哈哈哈，快把第一的小吊牌给我哈哈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郁眠茫然的拽紧了手里小吊牌的绳子不被抢走，这回真要哭了：“我才刚拿到！我还没捂热呜呜呜。” 无头女鬼离得很近，郁眠又怕又急，慌乱中下意识找沈知谨求助：“同桌，同桌！怎么办啊。” “别着急。”沈知谨问她：“你听出了她是谁了没有？” “她····她是··杨雨！” 无头女鬼愣了一下，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得晃了晃原本应该是头的脖颈位置，转头就要走。 这就是猜对了。 郁眠知道是杨雨也不害怕了，拉着她的手气笑了，手凑到侧腰处挠痒：“好啊你，快让我看看你的头去哪里了！不然我晚上做噩梦全赖你！” “好好好，行行行哈哈哈哈····别挠我，错了错了眠眠······给你看，给你看！” 郁眠拆下一点点皮套，清清楚楚的摸到了杨雨的耳朵，还是觉得很神奇：“原来是这样做的啊。” 无头女鬼盘腿坐在地上，把皮套又拉好，亲昵的蹭了点小丑的口红，向她告别：“好了，我要接着去吓潇潇和小敏了，忙着呢。” 小丑被大白重新扶在凳子上坐好，百思不得其解：“你说杨雨她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啊。” 大白不忍心说小丑实在是太好认了，只能斟酌着哄骗道：“可能只是凑巧。” 可惜小丑不好糊弄，凑到他眼底，忽然问道：“那你呢？同桌，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是怎么认出你的？ 沈知谨停了一会，问起另一个问题：“怎么递给大白的是黄桃蛋糕？” “当然是因为草莓的那个桌上只有两块，可我又不知道大白是你。” 因为不知道大白是自己，所以递来的是黄桃蛋糕。但如果知道了，那就会是草莓蛋糕了。 小丑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引起了怎样的风浪，把前一个问题抛在脑后，转而寻起吃了一半的蛋糕来，小声嘀咕道：“那个蛋糕真的很好吃。” 大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再作声。 你的小动作我都那么关注过又很熟悉了，无论你换什么衣服化什么妆容我自然也能认得出你。 第三十三章 换位置 车上，费绪野还在继续叨叨：“破旧区那边很乱的，住在那里的什么人都有，你可别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到时候被卖了还得哭着帮人数钱。” 费绪野话音一顿：“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沈知谨住那啊。” 郁眠忽然觉得心凉下去一截，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但就是·····同桌那么好的人，她希望他还能再好一点。 “他··家里生活很难吗？” 这就是默认了，费绪野也很惊讶：“他真的住那里啊？” “我倒是听说过一点，沈知谨的中考成绩特别厉害，当时原本可以去更好的学校的，但是连城这里为了留他下来，开的条件是学杂费全免，每年还能给发一大笔奖金。听说有一两万呢，他就放弃去省会重点学校的机会，来咱们连城这了。” “他好像做了好几份兼职，日夜不分的，白天来学校上课就总是困的睡觉。老师们知道原委，有心帮助但也是杯水车薪，更何况还要保护他的自尊心不好大张旗鼓的。他成绩一直没下降，老师他们便也不说他什么了。我有一次睡觉被罚站还不服过，同样都是年级第一，没道理他能睡我不能睡，我老班就拉我去聊了聊，我也是这才知道的。” 郁眠声音干涩：“他学杂费全免，又有奖金，应该也不用做那么多份兼职才对。他还没成年。” “按理来说是这样不错。”费绪野想了想，不确定道：“他是单亲家庭，妈妈身体也不好，可能是为了存钱给妈妈治病。” 她想起来连城还没几天的时候，一次为感谢沈知谨想请他吃饭。沈知谨婉拒了，表情很淡的说忙着养家糊口，下次再说。 郁眠虽然信了，还担心给自己买小蛋糕他会不会就吃不起晚饭，但也没想到那么艰难。 小刘叔叔把车开进了小区门，铁门大开，径直停在了费家的车库里头。一路灯光明亮，四处整洁，灌木修剪整齐，明艳的花在黯淡的夜色下也能隐约窥见，干净好看的不像话。 郁眠心里沉甸甸的难受，一时喘不上气来。 这次她知道了，这个情绪是心疼。 隔日，王权特意组织一节班会专门用来换位置。没有特殊情况，考一次换一次位置也算是六班的老规矩了。不过他也并没有时间守着，只简单说了几句就把事情全权交给了班长曾秦勤负责。 经过昨天的舞会团建后，有很多排名在前面的同学变成了排名靠后的吊牌，也有很多排名在后面的同学反而拿到了前面的吊牌。 首当其冲的就是拿到了沈知谨吊牌的郁眠。 曾秦勤在黑板上端端正正画了一个小版的座位表，对着新的排名喊人选位置：“第一个，42号郁眠选位置。” 其他同学立马发出嘘声，一脸的果然如此。 郁眠在起哄声里懵懵起立，因为还没和沈知谨商量好，一时犹豫的站在位置上，不知道选哪里好。 “同桌，我们坐哪里啊。” 沈知谨还是一副困倦的模样：“你想选哪里就选哪里，我到时候坐你旁边就好了。” 郁眠还是纠结，要她坐的话她肯定是想坐三四排的地方，她只有160出头，坐最后一排其实看得不太清楚。可是沈知谨手里拿着得是自己得名次吊牌，郁眠怕选视野较好的位置就不能再和沈知谨坐同桌了。 像是知道郁眠在想什么，沈知谨忽然松松散散站了起来，偏过头小声问：“你想坐哪里？” “啊，我··我想坐三组四排那里，可是···” 沈知谨看向曾秦勤，班长愣了一下，随即在相应的位置的写下一个42的数字，停了一会才继续喊第二名选位置。 郁眠坐下后有些着急：“可是你要是选不到怎么办啊，都怪我名次太低了。” 前排袁潇潇听见了都忍不住小声解释：“眠眠，你放一百个心，不会选不到的。” 等选到27名时，郁眠旁边的位置当真是空的。她前面的位置选的人是袁潇潇，袁潇潇旁边的位置也还是空的。甚至成绩排在前十五的杨雨和汤慧敏也都在离郁眠很近的位置。 曾秦勤：“请13号沈知谨选择位置。” “坐郁眠旁边。”沈知谨说完后又补了一句：“期中考试给大家标记最后两个大题的数学重点，谢谢大家让我位置。” 欢呼声立起，六班的同学都兴奋的不行。 唐江桦知道沈知谨要坐郁眠旁边，特意选了四组五排，也就是沈知谨后桌的位置。但此时见他这么说，又不是很乐意的扶了扶眼镜，低声嘟哝了一句哗众取宠。 郁眠还没反应过来，拉着袁潇潇问。 袁潇潇笑得不行：“傻眠眠，谨哥成绩那么好，押题又特准，没人会和谨哥抢位置的。” 何希跟着附和：“我还能借着谨哥的势选到潇潇旁边的位子。” 他昨天的舞会只认出了袁潇潇一个人，但也不想用自己倒数一名的牌子去换潇潇十九的牌子，就还是最后一个选位置。 郁眠听了这几句，立马高高兴兴的转头去夸沈知谨：“同桌，你真棒。” “棒什么。”沈知谨似是很疲惫，伏在桌上闭着眼睛只露出了半张脸，声音也很含糊。 班会课是利用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沈知谨今天几乎又是从早睡到晚。除了给郁眠讲题和这会换位置，其余时间都呆在位置上没怎么动过。 郁眠想再多了解沈知谨一点，离他的世界再近一点。但只是撕开了简单的一角，里面的内容就已经足够让她心惊了。 困难的家境，生病的母亲，缺席的父亲，这些于常人而言难以负担的重担，这么多年，很难想象沈知谨一个还没成年的人是怎么一点一点撑起来的。 郁眠想的一时入了神，被忽然睁开双眼的沈知谨抓个正着。纤长的眼睫微动，紧接着就坠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灿烂星海。 “在看什么？” 郁眠窘迫：“没看什么。” 不过，小漂亮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啊。 第三十四章 篮球赛消息放送中 六班的初次团建假面舞会顺利落下帷幕后，更多的后续发展反而越演越烈。 神谕cp的一个粉头那晚特意翘了晚自习，穿着奇装异服混到活动里近处磕到了糖，回去后就在论坛贴里专门开了个贴写他们同人小说【神谕】。 每天都有很多嗷嗷待哺的cp粉们在贴里催促更新，热度和讨论量长时间久居高位，一度打压了其他的野草cp。神谕cp也被更多的人知晓磕糖，靠着这本小说新吸了不少粉。 而另一边，以高二三班带头的“不公”反抗运动逐渐在整个高一、高二年级扩散，除了在另一栋教学楼里专心备考的高三年级，高一高二年级各班几乎都知道了此事，并凑热闹的似的一个个不嫌事大的多添了一把火。 同学们效仿五四运动反抗的精神，一封一封的匿名信递到了年级教导主任叶永的案头。 要说起这叶永，在连城第一中学也算是传说一般的人物了。 他身为教导主任，身材魁梧也总爱严肃骂人。宣告的不是违反了校纪校规的学生名单，就是去网抓到的逃课学生名单。但偏偏就是站在学生对立面的事情做尽了，仍然备受学生喜爱。 叶永作为老师总持着从不偏袒和绝对公正的原则，因而很多同学受了什么委屈也都愿意和他说。 所以这次的“不公”反坑运动也毫无阻碍的闹得沸沸扬扬，很多年轻老师不仅不管还暗地里推波助澜，甚至校长邹解行来找叶永谈事时都听说了这件事情，还专门问起。 不过连城第一中学本就不是什么古板的学校，不认为学生最好每时每刻都摸着书来看才好。更何况，上面的指示如今也是希望各省各市高中小学校都能开放更多真正有利于学生发展的课余活动。 邹解行上任后一直在摸索着要怎么改变学校培养学生模式，如今的这次事情倒也是一个很好的初次改革契机。 叶永把办公桌上的匿名信挨个都看完了，心里也有了点想法，趁着邹校长来了和他商量：“这帮孩子说来说去无非是他们也想要有像高二六班那样的团建活动，但他们没拿到第一又没有王权这样包揽费用的班主任。不敢去找班主任，就找到我这个冤大头身上来了。” “不过我觉得基本每个月都有的综合考试也确实让他们精神很紧绷，等到了十月底期中考试一结束，又要到他们最讨厌的家长会了。 这个时候适合办个活动耗点他们的精力，六班那个什么舞会后听说老王又答应了他们，只要再拿个第一，就给他们办一个特别的家长会呢。” 叶永往楼下的方向怒了努嘴，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热茶，淡淡道：“我可是看过了，六班的学习劲头可是比其他几个班还要好，那个舞会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学习状态，咱们可以给高一高二的孩子们先办一个活动看看效果。” 邹解行拍了拍叶永的肩膀，把手里的会议记录本扔给他，脸上有着喜色：“可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 “什么？”叶永疑惑的翻到本子的最新一页记录，片刻后了然，也有些高兴道：“我们学校被选为示范高中了？不过二十三号教育局要来人检查这事我们还是得早些安排好。” 邹解行也是这个意思：“你说办什么活动较好？” “正好，我觉得不如就办个篮球赛。既热血又能让大部分人都参与进来，可以展示我们学校孩子得青春精神风貌。高一高二总共三十个班，进程要那么几天，时间可能紧一点，但把教育局来人那天安排到冠亚军决赛应该也不难。” “老叶，说到我心里去了。”邹解行高兴的夸了那么一句，随即顺其自然道：“你看孩子们也都最喜欢你，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啊。” 叶永呛了一声，还想说什么。邹解行连忙一溜跑出了办公室，等出了门才又稳着步子拿出端庄的校长模样。 叶永在办公室里气的不行，大声道：“哎！你本儿不要了？” 没得到回应后气不过，终究忍不住低咒了一声：“又扔活给我！这个懒货！” 周五午时，一向用来播报一些时事文章的广播室宣读了校领导盖章通过的一份红头文件。 女声轻缓悦耳，一字一句道：“为响应上级号召，在最灿烂的年纪里留下更难忘的经历，帮助培养高中小学生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经学校领导商议决定开办一场在学校范围内的热血篮球赛，具体参赛年级为高一与高二年级。 比赛时间为16号～23号。 比赛具体流程如下： 16号进行初赛，18号进行复赛，20号决出前四强。 23号为冠亚季军决出的最终决赛，届时将会有教育局领导来我校观看。 冠军得主班级奖金1000元，亚军得主班级奖金500元，季军得主班级奖金300元。并都有相关证书奖励发放。 为平衡高二文理科男女不均的实力相差问题，本次比赛中女生立定投球与啦啦队的表现成绩也将按比例记入在最终比赛成绩内。 其余抽签轮替等具体事宜请后续关注学生会文育部相关通知。 谢谢大家。” 播报一结束，整栋教学楼立时响起一片欢欣鼓舞的尖叫和笑闹声。午时也不用遵守纪律，大家纷纷谈论起下周即将举办的篮球赛。 袁潇潇爱热闹的性子，当即就兴冲冲的想要拉郁眠进啦啦队。 杨雨主动解释：“去年高一办过一次篮球赛，不过不是全年级的，范围很小。当时我们班也比了，潇潇是副队长。” 袁潇潇点头：“眠眠你也加入，分科后之前有好几个会跳舞的女生走了，现在班里有舞蹈功底的女生少。要组成一个啦啦队说不定还成问题，你练过舞，可得加入啊。” 郁眠糊里糊涂的点了头。 至此，闹得轰轰烈烈的“不公”反抗运动最终以学生的胜利而告终。 第三十六章 凭什么你是队长 “下周一就是初赛，只有这两天的时间训练了。我们最好今天就练个大概出来，明天回学校练走位。” 午阅广场是连城比较出名的公共广场，因为这个地方大家最容易找的着又交通方便，周六的啦啦队训练场地就定了这里。 袁潇潇看着眼前聚齐的7个女生，语速很快：“何希开过会回来后已经和我说了。这次篮球比赛啦啦队的胜负占5分。组织班级喝彩、呐喊口号和保持卫生这些表现也有3分。立定投篮总共能投5次，都是篮板以下的罚球线起跳，算一分一个，也是5分。 总共加起来，我们女生这边也占了13分了。” 这段话说完，女生们也大多很惊讶。 毕竟啦啦队向来只起个助威喝彩的作用，没想到有一天也能影响到最终的比赛胜负。 重要性一下就凸显了出来。 袁潇潇把特意带的u盘放插到小音箱上放了几段选好的音乐让大家一起挑。 听了几首节奏性很强的动感音乐后，郁眠端端正正举起了手，跟小学生上课似的：“潇潇，都是这种rap的饶舌音乐吗？” 袁潇潇点头：“时间比较急，我就存了正规篮球赛里几首用的比较多啦啦队配乐。你们有什么其他比较好的建议吗？” 郁眠想了想，犹豫着说：“我觉得有一首歌歌词还挺不错的，不知道适不适合篮球赛上用。” “说来听听。” “《wearethechapions》” 一个叫林洁的女生立即支持：“我觉得这个好哎。歌词都是这个世界不属于失败者，因为我们是世界冠军，还有我们会一直努力奋斗到最后什么的，不正好能够符合我们到时候自强不息顽强拼搏的精神嘛。” 林洁眨着眼，远远的给郁眠比了个大拇指，郁眠接收到，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小的比了个心回去。 另一个女生道：“好是好，这个音乐也很能够鼓舞人，就是这个编舞可能不太好弄。” 袁潇潇：“这个倒不是大问题，啦啦队的舞很多音乐都能配上，只要再改几个节拍就好，我能解决。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就用这个音乐了。” “那行。” “好。” “没问题” 袁潇潇松口气：“男生那边这两天一定也训练的很辛苦，如果本来能赢却因为被我们拖了后腿输掉就不好了。” “我接下来教你们走位和动作。” “咱们八个人，最开始用一三四的三排站位跳，之后还会有两两合跳的一小段。” 袁潇潇停了下：“这样有问题吗？” 最开始说编舞不太好弄的那个女生忽然道：“站位怎么样没问题，那哪些人站哪里你想怎么定，特别是c位的位置，你不会就想自己顶了。” 这句话就很不客气了，场面气氛几乎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杨雨皱着眉：“吴娜你想选位置就好好说话，什么叫做潇潇要直接顶这位置。再说了，潇潇是队长，理所当然也要站c位。” 吴娜干脆道：“这个队长是何希给定的，就因为她有个副队长的经验这次就得当队长不成？ 下周的比赛可不是去年那种小比赛，全校人都会去观看喝彩的，你要是没带好我们，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郁眠：“你想当队长吗？” 似乎是觉得郁眠问的太直白，吴娜瞪了郁眠一眼，才反问：“是又如何，你不想当吗？” “我觉得潇潇当得很好。”郁眠道：“不是说潇潇上次当了副队长就得当队长，但如果有经验的潇潇都带不好我们，那你凭什么又觉得你自己可以？” 吴娜梗了一下，但很快不甘示弱道：“这本来就是个互相信任的问题，只要大家……” “说的好。” 郁眠语气很淡，气势却很足。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袁潇潇身边，站在她们的对立面。又见她轻松的拿过主导权主持大局，都安安静静的保持一言不发。 被打断的吴娜觉得恼怒，一时却开不了口。 郁眠拍了拍袁潇潇的手，又道：“这个女生觉得不公平。” 吴娜以为自己是优等生，是风云人物。还暗暗比较过自己和郁眠各方面，不成想这么久了，郁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吴娜脸色扭曲了一瞬。 “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想当队长的人站上来，其余不想当队长的投票来选，票数最多的就当选为我们这次的队长。你们觉得怎么样？” 杨雨首先道：“我觉得可以。” 林洁支持：“没问题。” 见没人有异议，郁眠接着道：“那么接下来想当队长的就站到这边来。” 除了原本就站在那的袁潇潇和郁眠，也就吴娜一个人过来了。 郁眠：“你们是想一人做个自我陈述，还是直接投票。” 袁潇潇头疼，也没想摊事。她本来就是嫌麻烦的性子，这个啦啦队队长要不是何希拜托她帮忙她连理都不会理。 真没想到这么个东西还有人要抢，不过吴娜都说到这份了，今天她还就偏争一争不可，不仅要当还要堂堂正正当上。 袁潇潇：“直接投票。” 吴娜不高兴，她本来想多说点的，袁潇潇都直接投票了她要是再说什么反而显得弱势，因此也硬邦邦道：“直接投票。” 郁眠退到杨雨她们那边：“你们转过身去。” 等所有人都选择完站谁身后，郁眠声音还是淡，不过比刚刚要温和了一些，甚至有不易察觉的笑意：“现在你们可以转过来了。” 吴娜转过身，自己面前空无一人，剩下六个人都跟商量好了似的统一站在了袁潇潇那边。 终究是女孩子，面子上挂不住，吴娜气愤的把旁边一个水壶用力砸在了水泥地上，嘭的一声让其他人都忍不住退了几步。 她气急：“什么破啦啦队，求我来我还不想参加呢！” 吴娜说完见几个人跟避瘟疫似的眼神看着自己，终于哭了出来，边哭边收拾东西走人，末了带着哭腔道：“你们太过分了！” 第三十八章 真的假的，你喜欢安然 郁眠回家洗完澡，在沙发上躺了没多久，同样去和自己班上配合训练了一天的费绪野也满身是汗的回了家。 乔妍窝在沙发上正皱着眉拿着绣花针跟一幅绣品做斗争。 听到声响分了个眼神停在正要落座的费绪野身上，很是嫌弃：“脏兮兮的，洗完澡再坐。” 费绪野动作一顿，叉了一块果盘里的草莓，不满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姐也是刚脏兮兮的回来，眠眠为啥就能端端正正坐这吃草莓啊。” 郁眠无辜举手：“我洗过澡了。” 乔妍正心烦着，没好气的摆手：“你姐才不和你一样，滚滚滚。” 费绪野吃瘪，转身上楼老老实实去洗澡了。 郁眠拿着手机刷了会贴子，不时去指点一下把线头处理的十分凌乱的舅妈。 没多久费绪野规规矩矩穿着睡衣跑下楼，硬是凑在郁眠身旁坐下了。 学校的贴总是最好知道各种八卦的场所，郁眠看了不过二十来分钟，脑袋里就充斥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费绪野恭敬的把桌上所有零食都堆到郁眠面前，想着这情分也培养到位了，这才整个摊到了沙发上，愁苦道：“眠眠，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郁眠歪头看了眼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弟弟，怜悯的在心里倒数。 数到一时，乔妍准确的扔了抱枕砸在费绪野头上。 “你看看你一天天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费绪野摸着被砸的地方一脸懵，过了几秒道：“你和爸爸又吵架了？” 乔妍被戳到痛处，生气的站起身，绣品也不做了，哼的一声一言不发跑上楼。 费绪野捡起抱枕，道：“哟，看来气得不轻啊。”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比一声重的高跟鞋砸地声。 费绪野又忍不住道：“乔女士，你怎么在家高跟鞋也不换，小心崴脚啊。” 郁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哈欠道：“舅妈今天被舅舅放鸽子了。” “难怪那么冲呢，不过不用担心，我爸肯定会把我妈哄好的。” 费绪野又主动拿起一个草莓递到了郁眠嘴边，眼神难得殷勤，让郁眠警惕的在沙发上往后挪了几步。 “你干嘛，好好说话。” 费绪野不肯，又把草莓强硬的抵在郁眠唇边。 郁眠无奈，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没见过有这么求人的。” 费绪野：“眠眠，你能告诉我安然她喜欢什么吗？吃的用的都行。” 郁眠小嘴一鼓一鼓的动作顿住，眼眸微张：“为什么要知道安然的？” “我喜欢她，在追她。” 见郁眠眼神里流露出的些许不赞同，他认真问：“不可以吗？” 费绪野没有开玩笑，眉宇间满是失落：“她也说我太幼稚了。” 这才是安然的正常操作。 郁眠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呼了口气：“我以为你和安然说超过三句话了。” “不止。” 郁眠：“嗯？” 费绪野表情有些微妙：“我国庆那会不是让你给了我安然联系方式嘛。” “然后呢？”郁眠把一盘草莓拿到自己手上，一边吃一边听。俨然一位称职的听八卦人士模样。 “我没有告诉她我是谁。就是一味的和她说早安午安晚安，坚持到国庆节结束她离开了，我都还没断。” 郁眠：“然然竟然没有把你拉黑名单吗？” “没有。” 费绪野：“我这样坚持了好些天，她好几天前突然回我消息了。” “！”郁眠舔了舔唇：“她回你什么了。” 费绪野表情逐渐沮丧。 他要到安然微信时是真的很兴奋，申请理由那项他填的格外认真，少说也有一百来字，比中考写作文还要认真。 后来申请通过了他又高兴了好久，怀着自己的小心思把备注昵称改成了‘未来媳妇’。不敢透露自己身份，又不知道怎么开始第一句交谈。 费绪野就很笨的每天固定早安、午安和晚安。 像童话故事里常常没有姓名默默保护公主的一个骑士。 安然和眠眠说的一样，不怎么搭理人。 他也不在意，除了固定问好外，又小心翼翼的分享起自己身边的一件件琐事。 “今天到学校的时候差点迟了，教导主任看我的眼神跟我没了一样。” “月考成绩下来了，我又是第一，厉不厉害。” “二食堂的红烧肉味道超级好，打饭的那个姐姐都认识我了，给我多打了一勺。” …… 他一直断断续续的，把认为有趣的事情，都分享给了对面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自己消息的人。 直到那天费绪野发了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竟然等到了安然的回复。 ‘未来媳妇’显示了未读消息的时候，他几乎差点在数学课上跳起来。 可是看清之后又让他失落了好久。 【未来媳妇：不是你这种的，你太幼稚了】 费绪野纠结道：“我本来超级难过，虽然就见了安然那么一面，可我就是和中了邪似的，很想再多靠近她一点，多了解她一点。” 郁眠的惊讶就没消失过：“那后来呢？你放弃了？” “当然没有。” 费绪野：“我当时回了一句，你可以再认真的瞧一瞧我，可能就会觉得没那么幼稚了。” 郁眠认真的看了耸拉着眉眼，跟个被抛弃的小宠物似的费绪野，想了想道：“好像还是挺幼稚的。” 费绪野幽怨的看了郁眠一眼，还是接着说下去：“安然没再回我，我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又和从前一样给她发消息。” “她最近…好像挺孤单的，隔了几天忽然给我发了消息。” 【未来媳妇：学校器材室挨近墙角那里竟然有几只幼猫。】 从这天开始，安然接受他存在似的，也开始简单分享一些生活的趣事。 一来一回的，他们关系就此拉近了不少。除了分享琐事，也会渐渐说一些心事。 但安然一次也没问过对面倾吐心事的人是谁。 郁眠没想到那个能和安然说三句话以上的男生竟然是自己弟弟，首先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真的假的，你喜欢安然？” 第四十章 号球员 隔日，天气微微放晴。 篮球场的塑胶地面干燥，高一高二两级期盼了许久的篮球赛事如期举行。 十二点刚过，袁潇潇就组织班里同学在篮球场旁边的观众席上一个个坐整齐了。 所有人身穿着秋季的校服外套，手里接过统一发放的应援棒与矿泉水，眼底都是期待和跃跃欲试。 运动员和啦啦队队员的坐席则在前排被独立出来。零散的摆放着许多衣服和毛巾等物，甚至还有毫不避讳留下手机的人。 比赛还有二十来分钟开始，袁潇潇和他们做最后一遍确认。 “如果咱们自己班进球了，欢呼鼓舞自是不必说。但还有一点要注意的，如果是二班进球了，咱们也不能喝倒彩，保持安静就行了。大家明白了吗？” 其他人坐的端正，乖巧应声：“明白了。” 二十来度的天气，风微冷。袁潇潇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把外套给脱了也放在前排的位置，里面短袖的啦啦队裙装露了出来。 她绑着高马尾，额前系着红色的发带。衣摆较短的短袖球服式样上衣，膝盖三指以上的百褶短裙，纯白色球鞋。 这是她们此次定下来的啦啦队队服。 袁潇潇没注意到许多人眼里的惊艳，继续问道：“我们的口号还记得吗？” 一个男生道：“六班六班，非同一般。” 何希凑上来自然的搭上袁潇潇的肩，两人衣服颜色相搭，突然凑一起倒像是情侣装一样。 他好奇道：“我们的口号不是改了一个了吗？” “不是这个口号，是后来那个。”袁潇潇把何希的手推开，又从左到右走了一遍，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是二六二六，一枝独秀。以免和高一六班弄混了，大家记这个新的，别等会喊错了。” 坐吴娜身边的女生想开口说话，又被吴娜阻拦住了。 袁潇潇见状，愣了一下，还是问：“赵欣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欣月闻言怒气冲冲站起来，质问道：“为什么今天的啦啦队里没有娜娜，娜娜从几岁开始就跳舞了，我们都知道娜娜的舞蹈实力。你凭什么好端端的把娜娜踢出了队伍？” 当天袁潇潇选啦啦队队员都是当着全班的面，如今其他啦啦队队员除了事先换好在这里安排事情的袁潇潇都去换衣服了，难免令人疑惑。 袁潇潇顿了顿，视线从窘迫的吴娜脸上扫过，认真道：“吴娜练舞的时候不慎受了点伤，主动退出的啦啦队。” 对面的观众席也在邢灵和其他队员的组织下一一落座，球场的人越来越多了。 吴娜脸上臊得慌，她觉得袁潇潇实力不配没错，可重新选了一遍人家是堂堂正正获胜的，便也无需再到这件事情上多扯了。 “欣月！”吴娜拉着想要为自己出气的好友坐下来，连忙顺着袁潇潇的台阶下，解释道：“周六练舞的时候不慎摔到了，是我自己主动退出的。” 赵欣月当自己闹了个乌龙，尴尬的坐下来。她皱着眉小声问：“娜娜你哪里受伤了，怎么也不和我说。” 这时两边观众席发出惊喜的呼喊声，她们一同抬头。 六班的运动员上场了。 再准确一点说，沈知谨上场了。 少年穿着统一的红白色球服，后背是大大的数字12。身形不是魁梧那类，冷白色的胳膊却肌肉匀称，带着不弱的力量感。他额发依旧遮在眉间，星眸往六班望过来时像在寻什么人。 干净澄澈，满是蓬勃的少年意气。 何希低头瞅了瞅自己款式一样的球衣，巴巴的拉住从身旁经过的袁潇潇。 “难道我不帅吗？” 他明明先过来这边，可别说二班的人了，六班的人也没多分一个眼神给自己。 袁潇潇看了眼表，忙着做最后的人数清点，只敷衍的拍了拍何希的手，等何希手一放开又走到后排去了。 何希叹口气，转而又高高兴兴的招呼其他队员过来商量战术了。 陆陆续续有换好啦啦队队服的女孩回归班级，每来一个都能收获到不少的热烈欢呼声。 平常在校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些颜色靓丽，设计感强的衣服格外让人眼前一亮。 沈知谨心不在焉的跟着何希几人一同商量对策，不时往还没有郁眠的位置上看几眼。 何希道：“二班也是文科班，篮球实力和我们比起来好不了多少。更何况我们班还有谨哥，赢面还是比较大的。” 文弘担忧道：“学委的体力不太跟得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完一个半场。若是后卫顶不上，全让二班的人抢完了球，再要追回来就很麻烦了。” 唐江桦这时又很从容了：“我就顶一会，等我撑不住了换沈知谨到后边来替我，准一投一个准。” 何希用手肘戳了戳身旁不插话的人，小声问：“谨哥，比赛都要开始了，发什么呆。” “谨哥，你可不能掉链子。咱们六班还都指望着你呐。”曾秦勤递过一瓶水给沈知谨。 “知道了。” 沈知谨接过水，终于忍不住，忽而往啦啦队那边走去。 “杨雨，比赛快要开始了。郁眠去哪里了，怎么没同你们一路回来。” 被点名的杨雨也皱起眉，脸上有同样的担忧：“我们出来的时候眠眠说让我们先走，不用等她。” “我见比赛快要开始了她还没来，就给她打了个电话。”杨雨从身旁的位置拎出一个粉色外壳手机：“可是眠眠把手机落在这里了，电话也打不通。” 沈知谨顿了几秒，毫不犹豫就想自己立即去寻，被几人手忙脚乱的一起拦下来。 何希：“谨哥谨哥，你冷静点。还有不到十分钟比赛就要开始了，你去试衣间一来一回连比赛都赶不上了。” 沈知谨冷静道：“她会出事。” 何希一时也哽住了。 其实他想说郁眠就是换个衣服，又是在学校，只不过多少慢几分钟而已，哪里需要这么着急？ 曾秦勤也跟着劝：“啦啦队要到中场时才表演，还要多上二十分钟，可能郁眠也是看着时间来。” 第四十一章 被校园暴力了 沈知谨不语，仍旧杵在原地，明显的不放心。 杨雨主动道：“谨哥你先准备上场比赛。我去找眠眠，说不定真的只是有点小事耽搁了，不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 裁判已就位，沈知谨回头看了看气氛越发热烈的球场，也只好拜托杨雨了。 他格外认真道：“如果她回来了，让她在这边坐好，不要再乱跑了。” 杨雨答应下来：“好。” 回到二十分钟前的洗手间。 郁眠同其他几个啦啦队队员一起抱着衣服，来到了离球场挨的最近的教学楼的洗手间更换。这栋教学楼是老师的办公楼，正是午饭时间，大多老师都离开了。如果不是正好篮球场离得近些，平日里也难得见一个学生。 这里的洗手间也是男左女右，厕所外是公用的一排洗手台和镜子，墙上规整的贴了许多节约用水的蓝色标语。卫生打理的还算好，每个角落都放满了清新剂，气味也不怎么难闻。 六班的啦啦队行动慢一些，等她们到的时候，其他班的女生都换完离开了。 一堆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自选了隔间入门，直到换衣服了都还在讨论这身服装的设计与颜色。杨雨最先换好，出了厕所对着门外的长镜整理衣服。 没一会儿，其他人都陆陆续续换好了。 杨雨探头问：“眠眠，你好了没有？” 郁眠为难的看着突然来访的例假，正从小包里翻一直备有的小护垫。听到声音后应声：“我还要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帮潇潇，我很快就到。” “那你等会也快一点来啊。” 杨雨收好东西，招呼其他人：“走，我们先回去帮潇潇，眠眠等会自己再来。” 一群人闹腾腾的离开后，洗手间一瞬安静下来。 郁眠多花了点时间换好衣服，把原本穿的衣物装好，又穿上了校服外套。全部弄好才伸手要拉开隔间的门，却被卡住了。 “？”郁眠一边试着重新用了点力，一边忍不住拍门：“有人在外面吗？请问有人在外面吗？” 话音落下，门外突兀的响起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郁眠顿住动作，一时沉默。 没一会，眼睁睁的看着门上被架了一只高桶，整片整片的凉水罩头浇了下来，头发衣服遇水后都紧贴住，郁眠一瞬连眼睛都睁不开。 门外忍不住传来几声轻笑，很快就消失不见，徒留了离开的脚步声。 这几天连城降温降的厉害，哪怕今天天气放晴，也顶不住一桶冷水这么兜头淋下来。郁眠冷的打了个颤，擦了下眼睛，试着重新开门，依旧是打不开。 看来是有人故意要针对她了，再出不去，上半场一结束，她就得被迫缺席上不了场了。其他倒没事，主要是她还有一小段只有她一个人跳的时间，若不能提前说好，到时候恐怕会拖累班级。 “有人吗？”郁眠急切的拍门：“请问门外有人吗？” 越是急切，偏偏四处寂静一片，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手机也没带，郁眠没办法，只能不断拍门不断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洗手台外出现了一道男声，那个声音很好听，像是犹豫了一会才开口：“你好，请问是有人在里边吗？” 是个男生。郁眠停了几秒，很快道：“请问你可以去找人来帮我一下吗？我这里的门打不开了。” 男生垂眼看着女厕门口外摆着的“维修中，请勿进入”的立牌，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难得正正经经的安慰：“你别担心，我去给你找人，你再等会。” “谢谢。”郁眠呼口气，为难的看着身上拧的出水的衣服，擦了擦颊边被湿发带落的水珠。 男生没有食言，没多久就有一个妇人抽走门外卡住的铁筷，打开了门。 那妇人穿着白色的长衣外套，带着帽子和塑料的长手套，脚边还摆着装着脏水的桶和巨大的黑色垃圾袋，想来应该是学校请来负责清理卫生的清洁阿姨。 她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事情，又难免皱眉：“哎哟小姑娘，被关多久了啊，还有可以更换的衣服吗？这么冷的天，可别感冒了。” 郁眠冷的打颤，先是道谢，又问：“谢谢阿姨，喊你过来的男生还在吗？” 妇人拉开外套，从里衣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的递给郁眠：“小姑娘，不嫌弃的话用这个擦擦。大概是和哪些同学闹口角了，才被欺负了，先去换个衣服，再去找老师看能不能调解。” “那个男生刚刚还在门口。” 郁眠接过手帕，擦干脸上的水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被关在隔间的短短十几分钟里，她脸色已经冻的很苍白了。 “谢谢阿姨，我下次洗干净了再带过来还给你。” 妇人：“不用不用，小姑娘你不嫌弃就好，快去换衣服。” 郁眠湿哒哒的走到门外，抬头时蓦然闯入一双笑眼里，两人几乎同时异口同声：“怎么是你？” 男生两手交叉笑得不行：“你不借我抄古诗的时候，肯定想不到今天倒是要我来帮你。” “我就算知道今天要你来帮我，那次月考也不会把古诗给你抄。”郁眠小声嘀咕完，又认真道：“谢谢你帮我去喊人。” “哎，说谢谢多见外。”男生歪着头，作思考状，语气却满是戏谑：“让我猜一猜，身穿这个衣服，又可怜的被关在厕所里，是不是换衣服的过程中被仇家关在厕所里了？” “哪有你这样说的。”郁眠缩着身子，脱了身一时又不知该做什么才好了。 她一身湿哒哒的，既不能贸然跑去球场丢六班的脸，也没有手机能让自己求助。更何况，时间不够了。 男生拉下校服外套拉链，没递给郁眠，先问：“怎么样，小落汤鸡，我能把外套给你，还能有办法带你找到吹干衣服的地方，再及时送你到球场。要不要我帮忙啊？” 郁眠冷的不行，连带着腹部也开始绞痛。她没有太多办法，人生地不熟，仅认识的几个人也大多是自己班上的。 “怎么才能帮我？” 男生嬉笑着弯腰，避也不避站在面前的女孩子湿漉漉的双眼：“简单，喊我声哥哥就帮你啊。” 篮球场离这不远，出了隔间，欢呼声与呐喊声就很近了。 郁眠脸色更苍白了，她没怎么犹豫，几乎在男生说出条件的下一秒就软软糯糯的开口：“哥哥，我好冷。” 第四十二章 你是郑宇泽啊 男生似乎是没想到她叫的那么干脆又铿锵有力，撇了撇嘴，又莫名脸红，边脱衣服递给郁眠边嘟哝：“你还真是会审时度势。” 郁眠弯着眼睛，高高兴兴接过，跑到厕所里脱下自己湿答答的校服外套，又穿上男生的干燥外套。 这样一来，虽然里面那套队服仍旧湿透，但走在路上也不算突兀了。 她复又道谢：“谢谢你。” 看她这般自在，倒是没半点不适的模样。男生打量了郁眠一眼，自己的外套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长了，几乎遮到了裙尾。衣袖过长，她却也没挽起，脸色苍白，想来冻的不轻。 他看了眼表，可能是因为这女孩子穿着自己的衣服，语气都不自觉放温柔了一点点：“现在十二点二十四了，我带你去宿舍楼那边找宿管阿姨借吹风机，保证还来得及。” “谢谢你。” 男生不满：“怎么哥哥喊完就只知道说谢谢了，你没其他话说了吗？” 郁眠抬头，不知道怎么又惹这个人不高兴了，张了张口，最后干脆闭口不言。 她浑身凉的难受，小腹处的绞痛随着时间越长越是明显，迈开的步子也是一步比一步小。 不过郁眠没多说什么，只是慢慢跟着往前，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点不适的模样。 他们两人当中，男生俊俏女生更是被推上了榜首，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一路上，郁眠奇怪自己换了外套回头率仍然很高，只当是头发湿漉漉的原因，没走几步，犹豫着又把校服的帽子又戴上了。 男生絮絮叨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也敢这么跟着我走，不怕被我卖了吗？” 男生说出口后就抱着莫名的期待等着，不知道是想让眼前的女孩能准确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还是想她说不怕被卖掉，哪怕给发个好人卡也能让他高兴一阵。 不想郁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有点无奈又嫌弃他的智商，许久闷闷道：“这里是学校。” 这里是学校，三步一个老师五步一个保安，能把她卖到哪里去？ 男生被这句话堵的不上不下，一口气憋在心里，不甘的哼了哼：“你不会都没听过我郑宇泽的大名？” 郑宇泽？ 郁眠想了想，脑海里第一印象是有一次体育课，杨雨她们闹着要去看校篮球队队长郑宇泽的比赛，若没意外，原本是还要去给他送水的。 她蓦然想起那次受伤沈知谨慌乱紧张把她抱起，一路把她送到校医室的情景。唇角忍不住上扬了些许，道：“好像是听过这个名字。” 只是好像听过吗？郑宇泽不太高兴，对自己的知名度罕见的不自信起来。 他可是月考过后费劲的去看了贴在门口的位置表，又很莫名的在学校贴看了许多关于‘校花郁眠’的贴子。不过多是关于她和沈知谨的神谕cp贴，每每让他看得莫名心梗。不想今天竟然又能意外遇见，他不显山露水，心里却已然是高兴的。 但仔细想来能听说过也能证明自己的厉害之处了，便又高高兴兴道：“算你识相，到了，我带你进去。” 郁眠见郑宇泽一下高兴，一下难过，弄不明白也没心思去弄明白，加上冷风的困扰，一路上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好不容易到了宿舍楼，又迟疑的停住了脚步。 红砖暗瓦，很原始的建筑外观。郁眠却是知道，内里空调洗衣房一应俱全，是上床下桌的四人寝。 连城第一中学的条件，惯没有委屈学生的。 郑宇泽大大咧咧的推开了铁门，见郁眠停住了脚步还十分不解：“怎么了？这不是到了吗？” 郁眠拧眉：“这里是男生宿舍。” 午休时间，进出的人虽少，但她一个女生进男生宿舍，难道不是不合情理的吗？怎么在郑宇泽眼里仿佛和进教室一样简单。 郑宇泽招手示意郁眠过来：“别担心啦，一楼没有学生住。是洗衣房和阿姨住的地方，阿姨和你一个性别怕什么，吹干衣服就带你回球场。” 见郁眠还迟疑，他落下最后一句话：“不然你可要赶不上比赛了啊。” 这话落下后，郁眠迟疑的神色虽犹在，但果然还是亦步亦趋跟在郑宇泽身后进了门。 郑宇泽满意了，走在前头带路，最后进了101室。 他先头进屋向阿姨说明来意，等谈妥了才把在门口踟蹰的人也拉进了屋。 阿姨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五官周正，留着一头半长黄色卷发，被绑成了一个低丸子头落在颈后，正伏在桌上写着什么。 这间房子被中间的隔帘一分为二，里层大概是卧房，被掩在里侧不知如何。外面只摆了一张不大的书桌，几个教室里课桌配套的凳子，再没其他东西了。 听到声音转过头，笑意愈发温和：“就是你被淋湿了吗？吹风机在屋里，你去里面，也方便一些。我就不陪你去了。” 郁眠看向郑宇泽，后者早已拉过一个凳子坐下，自在的倒了杯水，看来是101的常客了。见郁眠磨磨蹭蹭还扯了点笑。 “友情提示，现在已经十二点三十七了，你再慢点，待会就赶不上了。” 郁眠抿嘴，道了声谢，把装着最开始换下衣物和淋湿的校服的袋子搁在了郑宇泽脚下，匆匆的掀开帘子进了里间。 里间更精致些，郁眠没多看，拿了梳妆台上的吹风机插电开到最大档吹起头发和衣服来。 宿舍楼这边离比赛那儿就远了，想想没能在现场欢呼呐喊就挺遗憾的。 一路走走停停又冷，加上和郑宇泽只有一面之缘心也落不下来，没能有太多空余时间去想什么。此时到了这里，真实的有路摆在眼前，郁眠才终于有点心情去理清思绪。 她转学以后只和邢灵一行人起过冲突，这次啦啦队要说有敌人那也是和二班的啦啦队了。 厕所里没有监控当时又没有其他人在场，她要如何，才能把当时淋水锁门的人捉出来？ 说来好笑，短短将近一月，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受到类似的校园暴力了。 当真多灾多难。 第四十三章 二班vs六班 球场的气氛很是热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放到了比赛上。球场两侧的观众席是一级比一级高点的设置，除了学生，连王权和叶永也站在他们这个比赛场地旁，笑容满面的在点评着什么。 郁眠急匆匆赶到球场时，首先就看到了立于一侧的比分牌，胶着的咬到了24：26。六班是26分。 袁潇潇最先回头看到了和郑宇泽一同从小门进到观众席位的郁眠。她先是吃了一惊，不清楚郁眠什么时候和郑宇泽扯上的关系，随即弯着腰从过道走到后排去接人，想招呼郁眠赶快坐到前排来。 “眠眠！”袁潇潇对郑宇泽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皱着眉伸手覆到郁眠额头探了探温度：“怎么脸色那么白？去哪里了你，杨雨去找你结果没找到，不过那里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说见过你，你被淋了水，跟一个男生走了。” 袁潇潇表情很严肃：“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受欺负了。” 郁眠叹口气，避而不谈。 她在宿管阿姨那里用最快的速度把头发和队服吹干，但校服料子厚实要干的时间长，郁眠就仍然先穿的郑宇泽的。 过大的尺寸在郁眠身上显得很突兀，违和感很强。 袁潇潇也注意到了，视线扫过郑宇泽提着的衣服袋子，越发存疑，把郁眠拉到旁边走了两步，小声和她说话。 “你怎么…和他一起过来的，还穿着他的校服？” 郑宇泽虽没抢过沈知谨的校草头衔，但这张脸在学校的辨识度也是高的可怕。 校篮队长、学生会的一把手、老师面前的红人，再加上据说家庭条件不错，长相也很俊朗，这几个头衔加起来他也是被大家热烈追捧的存在。 她已经能想象今天过后，贴里又会是一阵怎样的腥风血雨了。 郁眠牵过袁潇潇的手，只简单答：“出了点意外，晚点和你细说。” 袁潇潇把手攥紧了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先是为了费绪野答应了邢灵的赌约，现在又穿上了郑宇泽的衣服。以眠眠的惹人能力，袁潇潇担忧的看了眼球员里呼声最高的沈知谨，忍不住怀疑，难道她的神谕cp磕错了吗？ 她们此刻几乎站在了人群的最外围，只能借着地势高勉强去看清球场里的形势。 明明很远，郁眠却几乎第一眼就看见了沈知谨。他穿着12号的球服在球场里穿梭，传球压球运球动作里都是赏心悦目的漂亮。 她还没见过沈知谨打球，这才发现两个班里的欢呼声大多都在喊沈知谨。 除了‘二六二六，一枝独秀’，竟还多了一个‘谨哥谨哥，所向无敌’的口号。 郁眠主动从郑宇泽手里拿过袋子，仰着头提建议：“我要去做准备了，外套给你洗过了明天再给你带来？” 郑宇泽手痒的想碰碰郁眠眨眼时一晃一动的眼睫，把一只手背在身后按捺住了。他笑笑：“不洗也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就是了。” 郁眠点点头，把校服拉拢了些，又道：“谢谢。” 她说完就要转身下台阶去最前排，郑宇泽莫名有种自己被用完了后留下的微妙感，想再说点什么但也知道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不假思索的伸出手，还没碰到郁眠，正好这时郁眠又忽然回头，郑宇泽只好急急刹住收回手揣进裤兜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干笑了下：“怎么了？” 郁眠抿唇：“你是哪个班啊？我怕偶遇太难了，还是知道班级方便一些。” 郑宇泽突如其来的感到委屈，这人怎么连自己班级都不知道？他很是闷闷道：“高二三班。” 郁眠点头，这次直接拉着潇潇走了。 郑宇泽扫了一眼坐得满满的观众席，忽然发现有不少人在回头看他。立马挺直了背，重拾信心，心满意足的又去最开始的办公楼找老师拿资料了。 这一边，郁眠归队后，她们几个女孩子借着开会的名义围着郁眠说小话。 “郁眠你刚刚去哪里了？” “眠眠你总算回来了，你要不来咱们班不得完蛋了。”林洁说完后又及时呸呸了几句：“不会的，咱们非赢了邢灵她们班不可。” 杨雨面色担忧，摸了摸郁眠额头：“怎么样？”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告诉她郁眠去向的那个阿姨着急的不行，说那个女孩子被人淋了水，冻的发抖，最好赶快去换衣服，不然一定是会感冒的。 郁眠唔了一声，见大家都着急担心的模样，心暖了不少，解释：“只是遇到了一点意外，现在已经解决了。” 简单几句就结束了这个小会，郁眠拢着衣服看球赛。 这短短几分钟里，六班的分又多了一些，现在是26：34。 沈知谨最开始定的明明是大中锋的位置，不过现在几乎都在三分线以外接球投球。 二班一个很魁梧的男生一直挡在沈知谨前头防球，只可惜效果不怎么样，屡战屡败。 最后几秒里，沈知谨接过何希扔来的球，那个魁梧的男生脸色严肃的不行，沈知谨笑着把球欲扔给在左前方的曾秦勤，男生紧张的往左手边一跳。这个时候，沈知谨却把原本应该扔出的球往右边一撂，自己右手接住干脆的往球框里扔。 那个男生这才知道被戏弄了，又怒又急，和其他人一样连忙回头去望。 橙色的球形成一条光滑的抛物线，在数以千计紧张而期待的注目里，准确的投入了那个小巧的框。 “进了！” “进了进了！” …… “这么远都进了！” 裁判拿起口哨吹响，刺耳的哨声里，他做着停止的手势，大声宣布：“上半场结束！” 场面只静了一瞬，随即更高昂的欢呼声以排山倒海的趋势更热烈的响起。 六班的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呐喊声尖叫声此消彼长，一直未停。 “沈知谨！” “谨哥谨哥，所向无敌！” 这些混杂的声音里，袁潇潇拿着喇叭喊：“二六二六！” 六班的同学立即跟上：“一枝独秀！” “二六二六，一枝独秀！” 第四十四章 就讨个水喝 上半场结束后。 二班暂时落后，呐喊的同学沉默下来，队员围在一起重新商量对策、互相鼓劲。与之相反的则是六班这边，气氛热烈，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喜色，沈知谨他们走过来时背后都仿佛背负着一层亮眼的荣光。 一个坐在观众席里第二排的女生鼓起勇气伸手递水，脸红红道：“沈知谨！这个是给你的！” 沈知谨擦汗的动作愣了下，顿在了原地。 有一就有二，其他女生纷纷拿着水往前伸，吵吵闹闹着都想要沈知谨接自己的。 何希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摇摇头问：“难道可怜的我们四个就没有吗？你们也太偏心了。” 众人大笑，连忙往剩下几个人手里也都塞了一瓶水。 唐江桦很少运动，打的这20分钟球后累的不行，一下场就扑通一声坐倒在地。被一旁的曾秦勤拉起来坐在了长凳上。 沈知谨弯腰，见她在放下心来，而后在郁眠身前半蹲下来，朝她伸手：“我的水呢？” 他鼻尖还冒着汗，柔软的头发湿了几缕，贴在了脸上。刚刚远看还没觉得什么，这会离那么近，才觉得沈知谨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多晃眼。 郁眠啊了一声，呆呆的看了几秒，才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立即想要去旁边摆放的水里拿一瓶。 班里用班费买了好几箱矿泉水，就搁在一旁，自取自喝。 沈知谨默了默，多少有些难过，不显山露水的自己拿了一瓶，平静道：“你连水都没给我准备。” 郁眠干笑，弱弱道：“我本来买了的……”然后见潇潇统一买了水，杨雨又说他们这种时候最好别喝可乐这些，她就看球的时候自己咕噜咕噜喝完了。 沈知谨站起身后自然的坐在了别人往旁边挪开后空出来的位置。 “刚刚比赛开始前那会，你去哪里了，也不见个人影。” 郁眠递给了他一张纸巾，语气轻描淡写道：“换衣服晚了一些，被关在里面了。” 沈知谨皱起眉：“被欺负了？” 郁眠忽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才好。 那边，袁潇潇念着要投篮的女生名单，都站起身后确认无误，就带着几人去球场了。 到处都是喧哗热闹的样子，唯独她们这里陷入了莫名的沉默里。 沈知谨见郁眠不回话，索性猜测：“又是她们几个吗？” 郁眠攥紧了点外套，仿佛这才感到委屈似的，无意识鼓了鼓嘴，半响道：“不知道谁把门从外面锁住了，还淋了水下来。我没带手机，厕所也没其他人了，不知道找谁帮助。” 好像被欺负不是最难过的事，最难过的是她那会似乎被全世界遗弃了。 沈知谨沉默了会：“后来……” “我在里边喊人，有个人听到声音来帮我了。” 沈知谨这才注意到郁眠穿着一件尺寸过大的校服外套，越发心闷了：“男孩子？” 郁眠点了点头。 沈知谨突然站起身走去了另一边，没一会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件校服，递给郁眠，面无表情道：“干净的，你…” 他说到一半又卡了壳，剩下那句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沈知谨想，他既没有保护好郁眠，也没有在郁眠需要的时候出现。现在这会又很奇怪的出于自己抵触的心情想要她换上自己的衣服。 这算什么呢？ 她会不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 这时女生投篮的环节结束了，袁潇潇带着人回来招呼还在前排的林洁和郁眠两个。袁潇潇：“裁判说五分钟后啦啦队上场，我刚刚猜拳赢了，我选的我们班后上场。” 郁眠看比分牌，发现比分从26:37变成了31:39。 分差变小了。 袁潇潇解释道：“她们班有一个女生是体育生，立定投篮全是她一个人投的，5分都拿到了。” 杨雨接腔：“等会她们跳的时候我们都看着，但无论好还是不好都不要太影响我们自己情绪了。” 几人都赞同。 郁眠从沈知谨手里自然的拿过校服，想了想道：“时间来不及，我外面衣服还没吹干。你要是不穿的话给我，我和他……” “我不穿，给你。”沈知谨松了一口气，又严肃了点：“你被关的这件事，等比赛结束后我去查。” 郁眠摇了摇头：“没有监控，没有证人，太难了。” 裁判又吹了声口哨，大声道：“接下来是高二二班的啦啦队表演。” 郁眠转而把目光看向球场，沈知谨沉默了下，没再说话了。 二班啦啦队的衣服是吊带上衣和短热裤，整个色调以粉色为主。她们都披着头发，化了淡妆，一颦一笑都带着柔美又魅惑的味道，一上场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邢灵站在最前方，相貌又最出众。许多人的谈论都是围绕着她展开的，六班也有不少。 一个人道：“天，邢灵笑得好好看。” 另一个道：“她倒也算不愧之前拿到校花的称号了。” “刚刚我们的投球就得到的分比较少，不会这个啦啦队的比拼也会输？” “这有什么怕的，你忘了吗？邢灵再厉害，那也是前校花了。” 郁眠就坐在前面，都听得见，揉了揉耳朵，感觉到负担和压力了。 她们班音乐是没有填词的一首纯音乐，间奏很有鼓感。加上这些女孩子配合默契的舞步和笑颜，郁眠自个也看的很有趣味。 很快到了六班上场。 最开始的欢呼声过去后，两边就都安静了下来。郁眠没有东张西望也能感觉到很多人的视线都在看着她们，而她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郁眠忽然有点紧张。 她努力扬出一个弧度刚好的微笑，绷着脸不让自己怯场。 《wearethechapions》前奏响起后，郁眠呼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心刹那静了下来。 她看不到其他几人跳的如何，只一心一意跟着节奏准确踩点、转身、挥舞捧花。 郁眠还记得她们选自己为c位时的评价： “你控劲好，既不失舞美也有力量感。” “你技巧也很强，跳舞的基础打的很好。” 还有袁潇潇开玩笑似的说的：“你可是咱们门面担当，你不去谁去啊。” 第四十五章 六班赢了 郁眠心里默默反问了自己一句：“我不去谁去吗？” 这不是她第一次跳舞，也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她跳舞的认可。不过也是隔了快两年，才再一次在很多人的目光下跳舞了。 郁眠五岁时被妈妈费舒瑜引导带的入门，后来就一年一年的坚持了下来。 不过那会，每每一舞毕，她听得最多的夸赞是：“不愧是费夫人的孩子，天赋如此高。” 与自己学的一知半解的舞蹈相较而言，从小练到大，并以此拿过无数奖的费舒瑜才算得上真正的天赋绝伦。 郁眠不记得太多妈妈费舒瑜跳舞的模样，更多都是从电视里，从舞台上去看她一举一动都极为灵动的样子。 仅有几次，她成为了妈妈跳舞的唯一观众。但也因为她年纪小，很多画面已然模糊。 只记得那是她记忆里极为罕见的温馨时候。她们一家三口围着吃了一顿家常菜，期间妈妈费舒瑜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给她还有她的爸爸郁振江不断夹菜。不时和郁振江聊些什么，场面一直很美好。 饭后，楼梯口。 郁振江走在前面，费舒瑜跟着牵了小郁眠的手一起到了天台。 天台空旷，有一处小亭子，一个后来装上的落地秋千，再无他物。 当时郁眠尚未念书，郁家住的地方在京市比较偏远的一处郊区。占地面积宽广，里面种满了大片大片的白菊。而天台上，每到夜晚，总能看到繁星漫天，月牙高高的挂在天际。 郁眠后来听费舒瑜说起过，那些白菊皆是郁振江为哄她开心亲手一朵一朵栽种好的。 郁振江，从前，也很爱她。 小郁眠拿着糖果，乖乖端坐在小亭子里。看着郁振江辛苦的学了好些天后，终于能气喘吁吁的配合费舒瑜完成一首难度不低的双人舞。 费舒瑜笑颜明媚，笑着说了句什么，又用指尖蹭走了郁振江鼻尖上冒的薄薄的一层汗。 郁振江也很高兴，未放下搂在费舒瑜腰间的手，招呼吃完糖呆呆望着这边的小郁眠。 “眠眠，快过来，爸爸摇你坐秋千好不好？” 小郁眠用力点了点头，啪嗒啪嗒走过来，奶气的声音脆生生应下：“好。” 费舒瑜温柔的笑着，望过来的眼里尽是爱意。 《wearethechapions》的音乐跳过一个节点，到了更激昂的高调。袁潇潇几人保持着原本的动作不再动，全都半膝落地蹲了下来。 这是郁眠的lo时间。 郁眠几不可见的呼了口气，转而跳起和刚才氛围感截然不同的舞蹈。 若说刚才的是青春靓丽，现在的就是性感魅惑。 郁眠长相清澈干净，眼里常懵懂。偏偏跳起与平日气质截然相反的舞蹈时，才更令人眼前一亮。 场外欢呼声不断，郁眠还能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就和刚刚喊沈知谨名字的热情如出一辙。 lo时间不长，最后几人又一起跳了几个拍子，终以一个统一的姿势给这场表演画上了句号。 裁判吹哨，从几位评委老师手里接过判别胜负的投票，统计过后宣布：“六班啦啦队舞蹈胜，再加五分！” 六班这边传来更激动的欢呼和尖叫声。 郁眠在比以往更快的心跳里想：“费舒瑜…最后一场演出，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另一边，邢灵的脸色十分难看。听到结果的一瞬鼻子一酸，眼眶就湿了。赌注是和费绪野相关，她昨天几乎练了一整夜，可没想到还是输了。 岳艳丹想要安慰她，邢灵摇了摇头，觉得哭着没脸又难看，没一会就半遮着脸离席了。 其他二班的人只是唏嘘着，也没人干涉。邢灵在班里不怎么受欢迎。 岳艳丹坐在原地气急败坏，想不清楚自己都把她关在厕所里了，怎么会还能及时出现在球场。 原本是想让她一声不吭缺席，让其他人觉得郁眠拖累了她们让她受尽指责的。结果现在她不仅来了还让她出尽了风头。 难道这个郁眠，当真就那么的天生好运气不成？ 几人表演完回到观众席，郁眠几个被其他人团团围住说话。 “郁眠你太棒了！” “天，你们刚刚跳的也太好了。” “特别是郁眠，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面呐，看不出来。” …… 郁眠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直到被沈知谨从人堆里救出来，她才缓了口气。 大家也太热情了。不过她又新认识了好多人，融入了班集体的感觉，很好。 沈知谨把外套递给她，语气有些担心：“你不舒服吗？” 郁眠刚跳完舞还有些热，不过还是乖乖接过把衣服穿上了。脱离了那段激昂的音乐，她又变成了原本那个眼神总透着无辜的女孩子。 她道：“不太舒服，可能是淋了水。” 沈知谨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糖，有点遗憾。 “等比赛结束我带你去趟校医室，怕你感冒了。” 郁眠乖乖点头。她还想顺便买点止痛药，本来平时来例假情况就不大好，如今被这样一淋一冻的，下腹越来越痛了。 沈知谨手里拿着另一件校服，垂着眼问：“那这件……要顺便还回去吗？” 郁眠把自己缩拢成一团，想了想：“等我今天带回去洗干净，明天再顺便买点东西作为谢礼，一并给了他。” “噢。” 郁眠见他没回话，奇怪的看了沈知谨一眼：“怎么啦？” “……”沈知谨道：“没事。” 正巧裁判再次吹哨宣布下半场即将开始，郁眠便也没再追问了。 二班的对伍重新换了下位置，针对沈知谨防球的人换成了一个矮个子。而最开始专门站篮下得分的人位置被调到了三分线以外。 六班这边唐江桦换下来了，换成了体格较好的丁俊明上场，其余一切保持不变。 郁眠坐在观众席里和其他人一起欢呼，喊着二六二六，一枝独秀的整齐口号。她还发现，在此起彼伏的喊声下，即便大声喊了一句沈知谨也不会显得突兀，能很好的遮掩住自己的小心思。 下半场里，六班的气势不减反增。沈知谨投了一个又一个三分球，另一个人费尽力气也不怎么防得住。 在31：44的比分基础上，下半场几乎赢得毫无悬念。 最后六班以42：61的比分拿到了复赛的入场券。 第四十六章 总不能白被欺负吧 篮球赛初赛顺利结束后，六班连同其他十四个班级获得了入复赛的资格。并在初赛末尾完成了复赛的对手抽签，六班幸运的轮了空，可以等到周五直接参加前四强的比赛。 隔日，大课间。 郁眠小心翼翼的把睡觉的沈知谨拍醒，等人迷糊睁眼后兴冲冲道：“同桌，陪我去还衣服。” 沈知谨揉额角的姿势停了几秒，莫名道：“还衣服？” “对啊对啊。”郁眠凑近了点，小声道：“你忘啦？我不是说了我今天要去把这个衣服还给郑宇泽的嘛。” 郁眠扬了扬手上的袋子：“我不想一个人去，你陪我去。” 说起这个…… 沈知谨问：“昨日你被人…欺负的事，你有没有和家里说？” 郁眠摇了摇头：“我去看过了，那里一路都没有监控，也抓不着人。和家里说也没用。” “而且…三天两头就要麻烦我舅妈她们处理我学校的事，也不太好。” 郁眠想的很清楚，不过是淋一桶水的事，比起给自己找公道，她更怕自己是个麻烦。 如果是从前，她可能会闹个无法无天。可现在，又不是从前。 郁眠笑得很真：“大不了以后我就少一个人待着，免得落单被她们抓住被欺负的机会。” “所以同桌，你陪我去嘛。” 沈知谨沉吟了一会，不赞成的看了郁眠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长条状的东西递给了郁眠。 郁眠接过，摆弄着翻来覆去看了一会。语气不解：“录音笔？为什么给我这个？” “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文件，你打开听听看。” 郁眠迟疑的看了沈知谨一眼，片刻后摁了播放键。 一小段杂音过后，最先传出的是一个尖锐女声，她愤愤不平的呸了一声，不满道：“那个郁眠算怎么回事，就她不一样不成？我当时明明确认已经把门锁死了，以防万一还给了倒了一桶水，就算有人帮她开门，她衣服是湿的也来不及。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及时赶到了。” 郁眠抬眸，与沈知谨的目光接到了一起。沈知谨对她点了点头，目光转而又落到录音笔上，示意她继续听。 另一个女生相对温和，她道：“这件事你都没有和我商量。” 郁眠顿了顿，认出第二个女声是邢灵。 第一个女声停了几秒，心虚似的，又不肯服软：“灵灵，你这什么意思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出气，你现在这副样子，难道还是再怪我不成？” “我也没有怪你。”邢灵的声音透着哽咽，从录音笔里传出来后还带着电流的音调，格外伤心。 “丹丹你不知道，我就是…原是想堂堂正正赢回阿野的，可如今，她不仅被折腾再先，还赢了我们再后。别说胜之不武了，简直落了个没脸。” 丹丹？郁眠把手搁在桌上摆的整齐，下巴就枕在手上。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那个邢灵身旁的女生的名字。 好像是叫岳…艳丹。 录音里，岳艳丹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别难过，一次两次不够，我们就三次四次，总能给她长点教训！我就不信了，还真有人能次次都恰好帮她不成？” 邢灵语气担忧：“可是…上一次我就被记了大过了，我妈妈还警告我让我别去招惹她。” “她不是姓郁吗？”岳艳丹不解：“我们大连城可没听过什么姓郁的大家，上次究竟是怎么回事，连你妈妈都不让去招惹她？” 邢灵道：“总之……若是再被叫家长，指不定会如何。” “能如何？说起上一次我就来气，真当搬出校长我们就怕了她？不过是一个巴结货，也敢折腾到我们身上！过往那么多不长眼的人，我们哪一个不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她不一样，还敢找老师来压我们，真是不自量力！” 邢灵还是很犹豫，似乎是摇了摇头，声音也低了很多：“可是……上一次请家长，来的是阿野和阿野的妈妈。” “什么？！” 岳艳丹：“这和费家有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们已经订婚了？” 沈知谨看向郁眠，郁眠没来由的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费绪野他你知道的，是我弟弟。他爸爸是我亲舅舅，她们…” 郁眠干巴巴笑了一下：“她们这个揣测也太异想天开了。” 录音笔还在继续，岳艳丹道：“如果和费家扯上关系，那就真的有点麻烦了。” 即便邢家岳家再有钱，在连城也算个大家。可和费家相比，就如同古时的商家与皇族一样，对比悬殊也拼不上。 沈知谨没想再让郁眠听后来的话，把录音笔摁了暂停，停了几秒道：“不算异想天开。” 郁眠抬头：“嗯？” 沈知谨语气轻描淡写，偏脸色又难看了些，道：“学校贴里……你们还有一个cp组合，叫雨夜cp。不少人拥护，还有剪辑好的…很多亲密互动的视频。” 郁眠干干的哦了一声，绞尽脑汁道：“原来…原来是有很多异想天开的人啊。” “哎，对了。”郁眠忽道：“同桌你怎么知道的啊，你也看这些吗？我以为你从来不管这些。” 沈知谨把录音笔放到郁眠口袋里，避而不谈，站起身道：“总之这个欺负不能白受，她们只会越来越过分，躲不掉的。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录音笔里的话已经很明白了，找个时间你去找一趟叶主任，他最是公平，从不偏袒。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郁眠拉住沈知谨的衣袖，连忙提起袋子，抿起一点笑意：“知道了知道了，我下午…不，午饭完我就去找叶主任。同桌，你现在去陪我还衣服吗？” 沈知谨点头，视线在拉住自己衣袖的葱白手指上停了几秒，道：“走，还有一会。” 郁眠一路上还在小声问：“同桌，你这个录音笔，怎么来的啊。” 沈知谨半真半假的答：“碰巧遇到她们，就顺便录下来了。” 是遇到了她们，也紧跟着录了下来。只不过不是碰巧遇见，也不是顺便录下来罢了。 沈知谨想，他配不上，尽自己所能保护，总能做到的。 第四十八章 还是要告状 伍思思看来是坚定的神谕拥护者了。 郑宇泽自讨了个没趣，想着袋子里还有郁眠准备的谢礼，总算打起了点精神。 回到位置后打开一看，发现尽是些吃食。一瓶酸奶、一捧糖果、一块菠萝水果蛋糕、还有一些薯片之类的吃食。充满了整个袋子，鼓鼓囊囊。 并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郑宇泽却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 另一边，沈知谨也收到了一个郁眠递给他的袋子，他原本在为那个谢礼生气，可如今郁眠递给了她一个同样袋子的谢礼。他发现也没高兴到哪里去。 “给我的？” 郁眠点了点头。 沈知谨打开，低声道：“酸奶、糖、草莓蛋糕、薯片、辣条。” “这就是你给那个郑宇泽准备的谢礼吗？把你零食袋都翻空了。” 郁眠道：“不是给他准备的，是给你的。” “我知道，可两份难道不是…”沈知谨默了默，明白了过来：“两份难道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啦！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郁眠把下节课的书本翻出来，边解释道：“辣条不够，我只给你装了，剩下的留给我自己了。” 那就是说…他的，与郑宇泽的谢礼相比，在郁眠心里，还要更珍贵一些了。 郁眠把书拿出来，发现沈知谨好像又高兴一点了。 小漂亮真难懂。 中午，郁眠在沈知谨的陪同下一起到了叶主任办公室。不过沈知谨在门口等，只郁眠独自进了办公室里面。 叶永尚在办公室里。 郁眠先喊了声老师好，作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把自己的遭遇简单说了一下，又把录音笔给了叶永。 “昨天是高二三班郑宇泽恰好路过，帮我喊了位阿姨，我才得以得救。他知道事情始末。至于这个录音笔，是我同桌沈知谨偶然遇见，听闻她们正在谈论这个事而录下的。” 郁眠拉过一个凳子坐下，后知后觉的委屈。就因为这个，她昨晚还是吃了止痛药才睡着了觉。要不是下赛后沈知谨带她去医务室开了药、量了体温，指不定还会再来个感冒发烧什么的。 那就更难熬了。 “主任，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郁眠道：“对了，还有那个阿姨，应该是昨天在办公楼那边工作的，少不得也能替我做个人证。” 叶永面色沉肃：“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是…郁眠是吗？之前曾被二班邢灵几人恶意砸伤过的那个？” 郁眠点头，闷闷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她们了，一直捉着我不放。” “好孩子，我都知道了。是我们管理疏忽遗漏，这件事我会始末调查清楚，给你还有你家长一个交代的。” 郁眠最后告完别出了办公室。 沈知谨在门外等了有一会了，见郁眠出门后脸色犹豫，似乎有什么了断不了的事情，不由担心：“怎么了？叶主任没信吗？” “啊，没有。”郁眠回过神笑了笑：“我就是觉得，叶主任他…感觉很温柔。” 分明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却肯低着声音安抚一个受委屈的同学，这才格外让人触动。 “同桌，你觉得呢？” 沈知谨带着郁眠往回走，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腾空摸了摸她的头道：“总之，被欺负了不是你那样的处理方式。这次也好，还有下次也罢，都要去寻求帮助才好，明白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 郁眠把头顶作乱的手拉下来，快走了几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才喜欢说自己不是小孩子。沈知谨皱了下眉，片刻后又松开来。 罢了，随她喜欢。 郁眠这时还不知道，她前脚刚找叶永说明来意，后脚叶永就在办公室里拨通了校长的电话。 叶永本意只是因为这件事犯了第二次，性质严重，应当严惩。才打了个电话过去，不想电话那端的邹解行却语气越发严肃，最后竟干脆来了办公室了解商议此事。 邹解行一路行色匆匆，皱起的眉许久未松。叶永不知道，他却怠慢不得。这邢灵几个也是，一次教训还不够，还敢来第二次。 真当别人家的孩子任由她们欺负不成？ 晚上下了车后回到家，费绪野正嘴欠了句什么引得郁眠穿了大半个院子，追上去揍了他一拳。 费绪野呼痛，紧接着忽然噤了声。 郁眠刹住脚步不及时，硬生生撞上他的背。嘶了一声，揉着被撞痛的额角怒声道：“你干嘛，突然停住会造成连环撞车案件你不知道吗？” “嘘。” 费绪野左手抵在自己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捂住了郁眠的嘴。 郁眠拧眉：“？”好像满脸写着‘你有病吗？’四个大字。 十月份往后，天黑的就越来越快了。她们两人躲在门口不进，鬼鬼祟祟的蹲在地上，倒真像个蓄意躲藏企图干些什么事的违法分子。 司机刘叔往日里接少爷小姐回家后，都会前往厅内问问是否还有需要他的地方。如若没有，再自行回家休息。今日到了离门口还有两步远的地方，不曾想见到了这一幕。 他疑惑道：“少爷小姐何故蹲在这门口，不进去啊？” 这句话不仅未压低声量，还因为隔了点距离特意放大了。突兀的炸响在耳边，还真有石破天惊之感。 倏忽几个呼吸间，所有的寂静都被打碎了。 费绪野大惊，连忙做出止声的动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厅内的人听到声响回过头来。 郁眠还在发懵。 里面一人杵着拐杖站起身，他语气惊喜，声音醇厚又有力，透着一点哑：“眠眠回来了啊。” 郁眠还被费绪野半拉扯着蹲在他身后，从门侧的一点微光勉强看清了那个站起身的人。 银白短发，面容发皱，眼尾下垂。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小圆框眼镜，框架旁细细的锁链垂在白色连扣衣襟上，黑色长裤。还微弯着腰，满身书卷气。 一个精神尚佳，笑得慈祥的小老头。 是郁家前家主，郁眠爷爷，郁勋华。 第四十九章 我来给你撑腰的 郁眠猛的一下站起身，快速几步走到门口处，却又滞在原地不敢再前进了。 郁勋华招了招手，杵着拐杖缓慢的走到客坐外，就站在了郁眠几步远的正前方。 他把滑落的眼镜扶上来了一点，仔细凝视了一番，慈爱道：“是我家小鱼儿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啊？” 郁眠艰涩的喊了一声：“爷…爷爷。” “哎！”郁勋华重重应了一声，笑意不曾停下，急忙道：“好孩子。快过来给爷爷看看，一个月不见，长高了点没有。” 郁眠眨掉眼底氤氲出的水汽，换了个笑脸，前几步走的比较慢，到后来越走越快，小跑起来，到跟前时放轻力度毫不犹豫的扑到了爷爷怀里。 她终归没忍住，眼泪像断落的珠子一样粒粒落下，片刻就染湿了爷爷一小块衣襟。 飘荡许久的小船靠上了岸。 门口，费绪野完全没预料到情况会发展成这样。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进了屋，尴尬的目视全场，数着数的打招呼： “郁爷爷好，邹老师、叶老师、王老师你们好。还有顾…顾天昊你也好。” 费绪野尴尬的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大家都好。”说完就想往自己脑袋上呼一巴掌，很是懊恼。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这么多人在场，他说成这样，也太丢费家的脸了。 乔妍笑着解围：“行了行了，你这孩子，快过来坐着。多大了还改不了这个毛病，今天在座这么多人，可不是来听你喊人的。快过来。” 费绪野呼了口气，连忙去乔妍指着的位置坐下了。 这一头，郁眠吸了吸鼻子把脑袋抬起来，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在场人很多。 “啊…大家好。” 费绪野噗的一声笑出声，被乔妍瞪了一眼，堪堪止住。 费空擎道：“要不然怎么说是亲姐弟，都是一幅模样。” 郁眠站在原地，默默红了脸，下意识往爷爷背后躲。被郁勋华抓着手拽住，郁眠只能依旧站在原地。他乐呵呵道：“小孩子嘛，都是这样。” “对了，小鱼儿还没见过阿深呢。爷爷这次来连城，他也想来看你，爷爷就把他也带过来了。” 自机场一别后，郁眠就没有再和顾天昊联系过。如今过了十来天，没了当时的窒闷感，再见面，郁眠下意识就露出一个欣喜的笑。 “阿深，你来啦。” 毕竟从小长大，终归是旁人比不了的情谊，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此消弭。 郁勋华又坐回了原位，让郁眠坐在了自己身边。最开始许久未见的伤感一过，郁勋华整个人的气势忽然沉肃起来，连笑意也收拢的一干二净。 费绪野听自己爸妈在家时曾提过一两句，眠眠爷爷是个科研工作者。他没见过，脑补的模样里一直是个温煦的老人家。可没人告诉他，一个研究学术的老人家，严肃起来的时候压迫感会那么强。 仿佛开席后的开胃菜结束了，到了上正菜的时机。 郁勋华慢慢道：“我此次的来意，看小鱼儿是其一；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是其二；为她撑腰是其三。” 郁勋华道：“我一直不支持我那不孝儿子把小鱼儿从京市转来这里。不过后来听安家那娃娃和我说小鱼儿在这里过得开心，我便也放下了心。 不曾想，却是这般开心！ 我郁勋华的孙女，被人在学校里任意欺凌，甚至还不敢上报！实在让我难以想象。” 王权忍不住插了句嘴：“郁老先生说的是，这确实是学校的疏忽。郁眠同学受到委屈了，这件事，学校必然会给她和你们这些家长一个交代的。” “你们的交代？一个轻飘飘的警告还是一个不被人放在心上的大过？”郁勋华冷哼了一声，用拐杖重重的在地上敲了一下：“诸位，怕是把我当老糊涂了。他们小辈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这些什么警告也好、记过也罢，通通不过是来吓唬他们的，到头来都会在她们毕业前，把档案上抹的一干二净，你们…当我老头子好糊弄不成？” 在场的几人都沉默着一声不吭。老先生说的不客气，却都是事实。 郁勋华每一句都用了十足的劲，说到最后，还轻咳了几声。郁眠慌乱的倒了茶递到爷爷手里，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背帮助顺气。 她小声道：“爷爷，我没事，一点水而已，不用这样……” “不用哪样？！”郁勋华问：“爷爷小时候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不成？” 郁眠闷闷道：“予生前身后，行善事但持凶性。不为人欺，不与人恶。” “那我今日且问一问你，你自告诉爷爷，你做到了没有？” 郁眠摇了摇头。 费绪野见郁眠要哭了，轻咳一声，小心劝话：“郁爷爷，眠眠都要哭了，你别说她了。” 他尚且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今晚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谈了这样一场话。他只知道，郁爷爷现在很严肃，眠眠快哭了。 郁勋华分了一点眼神给费绪野，但没多说一字半句。 乔妍不赞成的偷偷轻掐了费绪野一下。 她们自认没有半点对不住郁眠的地方，第一次郁眠受伤，乔妍还亲自去了一趟学校，可谓是半点都不曾敷衍过。 可无论如何，眠眠在学校再一次受伤是事实。上一次惩罚终究没让她们认识到错误也是事实。最重要的一点是，郁家待郁眠不好，身为舅舅的费空擎看不惯郁家，把外甥女接到连城来是一回事。可这个郁家里，不包括郁勋华，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都清楚，郁家所有人里，郁勋华是真真正正把眠眠放在心尖上疼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郁勋华在这里明里暗里怒斥他们一行人没有照顾好自己孙女，却没有一个人敢辩解半句的原因。 “可是爷爷……” 郁眠低着头小声说：“我总不能，一次次麻烦舅舅他们。” 她不想，跟个惹祸精一样。 郁勋华抖着手取下眼镜，声音一如既往的稳。 “没事，爷爷今天，就是来给你撑腰来了。” 第五十章 潦倒 破旧区内，一条诨名叫烂尾的街常起起坐坐着各种各样的人。 失意的缘由各有不同，呈现的方式却是如出一辙的麻木与呆滞。再多的困苦与磨难，也激不起他们更多的情绪了。 这条小路一样的短街夹缝扎在两栋墙壁斑驳乌黑的高楼间，既窄又潮，垃圾遍地，满耳听见的都是污言俗语。 沈知谨拿着一瓶啤酒斜靠着躺在地上，脚边摆着许多喝完了的瓶瓶罐罐。 他额发湿透，脸上有些狼狈的红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瓶酒，一手血迹，仍悠然自得。 除却人声，寂静的黑夜里，唯有几声孤独的猫叫响起。 “哥，不是我说你，做什么管这些闲事，你以前从不做这些。” 一个同样满脸红印的男生坐在沈知谨身旁，絮絮叨叨，眼底不时沾上狠戾。 他剪着短短的寸头，粗眉大眼，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身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长袖衣衫，一条沾满暗黑色陈迹的长裤。毫不在意地上的肮脏，沈知谨脚边的空酒瓶全都是他喝完的。 他伸手擦了一下脸，毫不意外的见到了满手血色。 太多地方隐隐作痛，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伤口在流血了。又或者是别人的血。 沈知谨仰头喝了一口酒，入口辛辣，一路延到了胃里。在这吹着冷风的秋夜里，竟是有些好处的。 他把湿透的额发撩到了头上，食指在瓶壁轻轻叩击了两声。忽然笑了一声，道：“好了，莫哲。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打架了，从前也不见你能絮叨那么久。” 莫哲听他这么说反而更生气，粗鲁的骂了句脏话，狠狠的闷了一大口酒，怒声：“从前那是不得已，只能去打架，揍服了反而能安稳一段时间。可现在这…这去堵几个女孩子的事情我可从没干过！” 沈知谨转过头去看他。 莫哲被看的不自在，粗声粗气道：“看老子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说你说的不对。”沈知谨道：“我在想，要不要再去给你买几瓶酒。” “那感情好啊！”莫哲高兴的说完这么一句，又敛起笑脸，故意咳了一声，道：“虽…虽然好，但是哥，我觉得你还是得好好反思一下昨晚做的事情。沈阿姨说的对，我们还是要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不然，万一招惹上什么不该招惹的，可不就是死路一条。” 不该…招惹的吗？ 莫哲见沈知谨不搭理他，挠了挠头，道：“我知道我书读的少，从小到大也都没你聪明。可是你想，今天晚上多危险啊。那几个女的还只找了五六个打手，就把我们揍成这样了。要不是他们不乐意来这破旧区，现在我们一个两个全都得搁医院呆着。治不治的好另说，那费用也是一大笔。” 沈知谨垂下头，淡淡应下一声：“知道了。” 说是知道了，可如果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这么做。还是会在听到她们谈论欺负郁眠的事后第一时间录下来，后又把她们堵在巷子里威胁恐吓。 沈知谨心想：“岳艳丹她们把郁眠关在了厕所里，他把她们堵在了巷子里。岳艳丹她们给郁眠淋了一桶水，昨晚也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一样抵一样，还拿到了录音，也不算亏了。” 莫哲舔舔嘴唇，又搓了搓手，小心的问：“哥，那还给我买酒吗？” 沈知谨从书包里翻出几十块，零零碎碎一股脑都给了莫哲。这里的小店铺卖的啤酒只要两块一瓶，最是便宜，够买很多了。 莫哲欣喜的接过钱跑出了街。 沈知谨看着他模糊跑走的的背影，喝掉了手里瓶里的最后一口啤酒。 莫哲从小就只有一个爷爷带着他，不知道父母是谁。家里还时常有很多人讨债的砸到家里来，莫爷爷应付不了，只能见一次躲一次。有一次没有躲过，一个男人不仅把莫爷爷推倒在地，连当时不过初中的莫哲都要揍。 沈知谨撞见后，和当时矮矮小小的莫哲一起把那个人揍了一顿，后来就稀里糊涂的成了朋友。 如此算来，他和妈妈沈天怡来到这里，也已经有四年了。 “哥！哥！”莫哲怀里揣着好几瓶啤酒叮叮当当跑过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笑意：“快看！我买了五瓶啤酒！” 一个在地上缩着睡觉的流浪汉似乎被吵醒了，叽里咕噜的骂了句什么，哆哆嗦嗦翻了个身，又安静了下来。 莫哲瞥见，一下放轻了步子，等到了沈知谨身边才又高兴的傻笑起来。 沈知谨不常喝酒，今晚断断续续喝完一瓶，脑袋也昏昏沉沉。被风一吹，才又清醒了些。 “对了哥。”莫哲把剩下的钱又还给沈知谨：“哥你把剩下的钱收好，你赚钱也不容易。我不需要那么多，再喝五瓶就够了。” 沈知谨没同意也没阻止，任由他把钱有塞进了书包里。他沉默了会忽然道：“你说，太阳会照到背阳面吗？” “啊？”莫哲挠挠头，看了眼乌黑的天，不懂他哥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太阳。只能不太确定的道：“不会？” 莫哲道：“别看我初中都没念完，可它都背阳了不可能会被太阳照到我还是知道的。” “嗯，照不到。” 确实是照不到的。 沈知谨摇晃着站起身，弯腰拍了拍莫哲的肩，捡起地上的书包，挥了挥手告别：“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我妈妈说不定还在等我。” “好。”莫哲忙乱的抱起还未开瓶的酒，点了点头：“哥你快回去，沈阿姨该着急了。” 等人走完以后，莫哲复又坐下来，总觉得今天的沈知谨有点和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 太阳…照不到背阳面是什么意思？ 天越来越黑了，莫哲把手边的酒喝完，捡起剩下几瓶，拍拍身上的灰也往家里回。 他哥和他不一样，未来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他不懂他哥在想什么，便也从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最让他不甘的反而是下午未打回去的那一拳。 莫哲嘀咕道：“哼，别让我下次再见到那个狗东西，非揍回去不可。” 第五十一章 那是京市郁家 快上早课的那二十分钟里，校门口的人流量往往是最多的。 推着小推车的早餐小贩仍在大声呦喝，校门口对面超市的老板娘笑吟吟的坐在收银台结账，还有在门口抓未穿校服的同学的学生会风纪志愿者都一如以往的早早站在了相应的岗位上。 唯有不同的一点是，校门口外一连来了好几辆车。 似乎是难得的贵客，不仅邹解行亲自出门来迎接。为避免有学生冲撞了贵客，保安一齐上阵围出了一条清净的道路。 离上课还有一会，见校门口出了这么大的阵仗，都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又难免吸引学生留下来看看究竟是何方人物。 于是那列小车停下不过几分钟，保安辛苦围出一条路就很不容易维持了。人越来越多，争相拥挤，竟仿若真的有什么难得一见的人物要出现了。 一人问前面一个人：“哎，同学，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前排的同学说：“听说是有一个人物来我们学校了，很有名气。” 那个同学听完很激动，转头就和自己身后的朋友解释：“听说这是个名气很大的人物！和市长差不了多少！” 他平时嗓门就大，这么一声嚷嚷出来，周边几个同学都听了一嘴。 这里人山人海，除了最开始几个知情者，其他人都是人云亦云，见人多就起哄似的都团团围了起来都想凑个热闹。 此时听了这么一句才恍然大悟，又高高兴兴的去做那个新的解释人。 于是等沈知谨踩着点到校门口时，还未来得及惊讶反常拥挤的校门口，就已经听到了外围同学解释的版本了，很成熟也很有底气。 “大家在看什么啊？” 一人肯定答道：“市长来了！大家都想见上一面呢。” 总是在电视上看见的人物，突然来到自己的学校。多少都能掀起不小的热潮。 市长来了？沈知谨顿住脚步，今早醒后浑浑噩噩的脑袋陡然清醒了些。市长····费绪野的爸爸，那不就是郁眠的家人吗？ 他站在原地，凭着高挑的身高很轻易就能看到那条被保安清出的路，看清楚那辆价格昂贵又低调的车。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里，终于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出来了第一个人。 那人老老实实穿着校服，但并不普通。挺拔的身姿为整个人染上了不羁的气度，不屑和贵气在这个人身上杂糅在了一起。 他一出来见这阵仗懵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高高兴兴的朝人群挥了挥手，开玩笑道：“早安大家，莫不是守着来看我的，谢谢大家的欢迎。” 大家不约而同的想道：“市长的车，市长公子费绪野在车里，确实是正常的。” 如此看来，那车里一定真的有市长坐镇，真的是他来学校了。 一人悄声和身旁的朋友道：“真的是市长来了啊，我听我爸说他约了市长好几次，都被因为事务繁忙拒绝掉了。没想到反而我比我爸还要先见到市长，你说我等下有没有机会去找市长说一下我家项目被卡的事情啊。” 她朋友也道：“今天市长不会亲自来送费绪野读书的？不过费绪野只和他那个圈子里的人玩，我想挤也挤不进。不然这么好的人脉，不结交真的可惜了。我妈前几天还说我没用，连个朋友都交不到。说得好像他就能交到似的。” 许多窃窃私语里，费绪野打完招呼又习惯性的把手扶在后座车顶上等一个人下车。 这样的动作里，众人都屏住了一口气。 能让贵公子费绪野这么心甘情愿的以服侍的姿态等一个人下车，想来也是身份不简单的人。 想来就是他爸爸市长无疑了。 结果先踏出车门外的是一双普普通通干净的白鞋，裤腿也是众人熟悉的蓝色校裤。 鞋码小巧，又穿着校裤，明显是个也在学校念书的女孩子。 怎么不是市长？这个女孩子什么来头，难道费绪野什么时候有妹妹了？还也在这个学校念书吗？ 众人又等了几秒，片刻后终于看清了全貌。 一个绑着丸子头的女生下了车，果然又在车门顶上撞了一下，好在费绪野早有先见用手心垫了一层。 但这会费绪野的行为已经不是最令他们惊讶的了，最让人惊讶的那个被费绪野这样贴心的人。她穿着一身规矩的校服，绑着简简单单的丸子头，乖巧的像个洋娃娃。 而女孩子就是来他们学校不久，但声名大噪的风云人物校花郁眠。 同学们炸了锅，又恍然间有种果然是她的感觉。 从不与女生多交流的沈知谨亲自抱着她去了校医室，圈子范围固定在顶级那几个人里的费绪野为迎接她亲自办了一场聚会，篮球队队长绕了大半个校园只为了给她递上一件外套。 一件又一件不可思议又成真了的事情里，仿佛这个人是郁眠才不显得奇怪了。 在郁眠身后，还有一个笑得温润的男生也下了车。虽气质谦和，但在费绪野身边没被压下风头半点。 而这时他们巴巴望着的费市长终于下了车。 确实是费空擎不错，他一身黑色的西装，精气神集好，和新闻采访里的模样八九不离十，甚至要更帅气一些。直到见到了他本人，众人才隐约发现费绪野的一副好相貌原是继承他父亲多一些的。 他们在接二连三的几个重击里渐渐麻木。 甚至看到费市长下车后又做了个和费绪野方才一样的动作时，都没有什么力气打起精神去惊讶了。 能让费绪野这样对待的人是郁眠，那能让费市长这样对待的人能是谁？ 这回被搀扶下车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年人，而这时众人才隐隐明了，似乎这么大的阵仗不是因为市长来了。真正的大人物反而是最后下车的这个老人家。 可是这是个什么大人物？ 她们都不认识啊。 卡好了点似的，所有人都下了车后。预备铃才慢慢悠悠响了起来，姗姗来迟的叶主任板起脸赶人。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教室上课！” 同学们纷纷做鸟散，连带着校门口这一出事，也传给了越来越多的人。 第五十二章 好像越来越远了 人群渐渐散开，叶永还在组织同学尽快去教室。 沈知谨沉默的站在原地，遥望郁眠离开的身影，恍然发觉他们离得越来越远了。 另一边，郁眠三个小辈跟在郁爷爷和费空擎身后，在邹解行的亲自带路下，一路来到了顶楼的校长办公室。 只不过到了顶楼后，邹解行陪同郁爷爷和费空擎去了里间，郁眠、顾天昊和费绪野则坐在了外间的沙发上。 里间，众人面前都被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在这初秋的日子里，一杯热茶也是暖心了。 邹解行只知这位老先生是市长都要给予十分礼待的人，却全然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大身份。只能先招待着，怕怠慢了什么。 大家一一落座后，邹解行才斟酌着开了口：“不知此次这位老先生和市长突然来访，所谓何事。若有什么我能办得到的，邹某自是竭尽所能。” “校长客气了。” 郁勋华把拐杖轻放在脚边，温声道：“我此次前来，只是想来跟贵校谈个赞助。” “赞…赞助？”邹解行愣了愣，看了看老先生身旁坐着无动于衷的费空擎，颇有些不知所措，道：“不知这位老先生是要和我们谈怎样的赞助？” “简单，我愿意为贵校新设立一项奖学金。不过这个奖学金不给成绩最好的那个，就给从学期初到学期末进步最大的同学。每个年级各有5个名额，按名次逐级降低些，我统共每年拨给你20万，如何分配我不管。唯有一点，拿这个奖必须公平公正，不能有任何其他手段。这样，不知邹校长能否保证一定能做到？” 这几乎是天大的好事了。 “公平公正我等自是严格执行的。” 邹解行虽喜形于色，但终究不够安心，出于仔细多问上了一句：“那不知……老先生有什么条件？” 郁勋华淡淡笑了一下：“如果这笔奖金能让我来取名，就是极好了。” 邹解行连连点头：“这是老先生你的赞助，自然是由老先生您来取名最好。无论什么，只要符合情理，我们万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既如此，名字就取‘舒瑜’二字如何？”郁勋华扶了扶眼镜，接过费空擎递过的纸笔，在其上写下了有力的舒瑜二字。 费空擎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执笔的老人一眼。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这样弯腰望他，仿佛还能看见他年轻时在办公室里认真做研究的模样。严谨、踏实、也可靠。 自他姐姐去世以后，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提过这个名字了。费空擎未曾想过再见竟是在这样的时刻，由他外甥女的爷爷亲自一笔一划写下。 邹解行不知这两个字的特殊之处，这回相信了老先生是热爱慈善事业的人。脸上的笑容也放大了些，道：“便是舒瑜吗？学校会尽快提上项目组，把“舒瑜”进步奖更早的发放到每一个进步大的同学手里。老先生取的这个名字，多念几遍，倒是越来越顺口了。” 郁勋华直起腰，道：“这个好名字，可不是我取的。” 费空擎低头沉默，脑海里一瞬想起很多往事。但那些温馨的画面都随着几年前突兀传来连城的死讯给撕裂了。 他们从不相信什么意外车祸的说辞，但苦于郁家家大势大，即便当时的费空擎费尽全部力气，终是没能改变那个“意外车祸”的事实。 自那以后，他们连城费家与京市郁家几乎断绝了所有联系。直到得知郁眠在那里过得并不算好，生怕费舒瑜的悲剧再现，强硬的把孩子接了过来。至此，最后一点关系也被干净的斩断了。 可这郁老先生，从来都让他们无理不起来。不仅不能无理，还要尊重有加。 费空擎顿了顿，沉声道：“您知道的，不必如此。” “你也知道的，眠眠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恨不得手里捧着心尖盛着。” 郁勋华叹了口气道：“舒瑜的事，终是我那不孝儿做得不当。好好的姑娘来到我家，可是…是我们郁家没做好。” 费空擎冷了脸色，道：“现在也没有说它的必要。你们从来都只是说说，可说完了，连个真相都不愿意给。” 郁勋华沉默下来。 费舒瑜离世的真相，是出于车祸意外，也只能是车祸意外。 这是郁家唯一能给费家的真相。 邹解行在一旁疑惑的看着，不懂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迷，见势不对，提高了声音道：“哎哟，老先生此举真是令我等佩服。” 此举是哪举？ 在外间坐着的三个小孩子听闻动静，以郁眠为首全都溜到了门口。门未锁，她们带着一股劲一下就推开了。 而随着这扇门打开，屋内的奇怪氛围也随之风消云散了。 邹解行暗暗为自己点了个赞，明面上把手背在了身后，轻咳了声，故作严肃：“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坐着的吗？大人谈事，你们怎可这么冒冒失失就冲进来，有失礼貌。” 郁眠啊了一声，无辜的看向郁勋华。 顾天昊笑了笑：“听到校长说佩服郁爷爷，一下就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一时没忍住，就冒失闯进来了。” 他眼神温柔的从郁眠身上一触即回，继续道：“不过既然我们已然犯下了错。如果校长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更好了。” 邹解行不知这个突然冒头的少年是谁，只见气度不凡，言语间就仿若第二个老先生，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称呼才好。 费空擎原是想冷着神色，他们几个小辈冲进来后，他既不想把这些恩怨牵扯到她们身上，就不得不僵硬的露出一个笑。 费绪野瞅见，莫名其妙道：“老费，干什么了笑得那么瘆人。你这还不如不笑呢。” 费空擎拉下嘴角，横了他一眼。后者老实的闭上了嘴。 所幸这时，郁勋华终于再度开了口。 他摆手让几个孩子在一旁坐下，话却是对着邹解行说的：“重新跟你介绍一下，我名字是郁勋华，这位郁眠就是我亲孙女。” 第五十三章 再次讨论 “啊是是是……”邹解行停住，忽然指了指旁边坐得乖巧的郁眠，睁大眼道：“老先生你是她爷爷？” 郁勋华点了点头。 邹解行脑袋转了个弯，郁眠喊费先生喊舅舅，如今喊这位老先生为爷爷，那这位老先生是…费先生姐姐或者妹妹的公公？ “相信邹校长昨日特意去了一趟费家，想来也是知道我孙女郁眠在学校里被欺负一事了。”郁勋华话锋一转，又道：“具体情况如何，不知邹校长可知晓的清楚？” 邹解行昨日从叶永那儿知道郁眠的事情后，就和他一起连忙去了费家一趟，不想来了那位老先生，他们只一直在旁看着，没能插的上话，也不了解情况，后来到了时间便知趣的自己先告别了。 “是是是，这…我自然是了解的。” 往轻里说，不过是女孩子们谁也不服谁，另一边使了点不光彩的手段。可若往重里说，这就是品行不当，德行缺失。这样的人未来即便以优异的成绩离开学校，也会是危害社会的毒瘤。 邹解行笑得勉强，把事情大致解释完，连带着那录音笔也当着众人放了一遍。 郁勋华没说话，费空擎也是沉默。他们早已学会把情绪隐藏起来，不动声色。倒是费绪野脸色难看，当着所有人的面暗骂了一声。 气氛一时压抑的可怕。 还是顾天昊心疼的摸了摸郁眠的头，主动开口道：“既然今日我们都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我想，校长方便的话，现在应当把另外几位当事人喊来才是。” 郁眠疑惑的看向顾天昊，但也没多说什么。心里隐隐觉得这次见面，小古板好像哪里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她记忆里，阿深从来都是手捧一本书，藏匿在某个安静的小角落里看书。那个世界里总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再没有任何人能够踏足。 不过后来被郁眠强硬的闯进去了。 她闲不住，安然又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培训班。没有玩伴，她便总是去找邻居家里的小哥哥。 郁眠小时候闹腾又任性，被宠坏了。只知道自己孤单，还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于是她的存在往往会打断他的读书进程，所以那时，每每阿深被她找着时总是笑得无奈又叹气。 活像遇到什么倒霉仙似的。 郁眠还从未见过顾天昊能有这么一面，会笑得温和，也会主动去处理一些事情。 她仔细打量着他的浅笑，默默沉思，当真是不一样了。 邹解行松了一口气，顺着顾天昊的台阶下，打了个电话，让一位老师把参与在其中的几个同学都立即带到校长办公室来。他语气重又说得严肃，接他电话的老师以为什么大事发生了，吓得急急忙忙叫了人就往顶楼赶。 而她们走后，间接也证实了所有同学们暗地里的猜测。 一时人人挤眉弄眼，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仿佛都是在说：“你看了那个贴吗？” 贴里，如今有一个正在不断升温的贴子。 它在十几分钟前所有人被赶回教室以后发出，一经发表就获得了巨大的热度。 发出后不到5分钟，参与讨论的数量就过了百。十分钟后，飞快破了千。在他们都被校门口一事磨的抓挠止痒时，这个紧跟时间的贴子及时出现，正好给她们提供了一个吃瓜的场地。 主楼：扒一扒校花y的真实身份 如下图所见。 【配图】【配图】【配图】 第一张是一列奢华的车齐齐摆在校门口的图片，第二张是费绪野伸手挡在车顶等郁眠下车的图片，第三张则是顾天昊温温柔柔笑着看郁眠的图片。 可以说三张都抓住了最重点的地方，每一张都可以掀起很高的讨论度。 【1l：有图有真相，我给大家做个简单介绍，就中间那辆车，少说也是两百万。】 【2l：我家里开了个小车行，虽然没有这种级别的货，但鉴别能力也养出来了。我作证楼上说的是真的。】 【3l：最近贴里50都是这个y的，每次一打开就是各种y，神t心烦。】 【4l：楼上不爱看就别看，何必来这里自己找存在感，根本就没有人理你。】 【5l：三分钟内，我要知道图三里男生的所有信息！】 【6l：妈妈我遇着真爱了。】 【7l：妈妈问我为什么舔屏，我只能神秘一笑。】 …… 【52l：那这么说，难道y和那位“贵公子”是亲戚？】 【53l：我不信！我不相信！】 【54l：证据确凿，楼上妹妹想开点，这么多好磕的cp咱不差雨夜cp这一个。】 【55l：没错，这图三可不就是又来了一个，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笑笑cp。】 【56l：刚想说图三的男生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取cp名，不想楼上是个取名鬼才。】 【57l：我竟然觉得还不错，他看着她笑，于是她也跟着笑了。很美好有没有？！】 【58l：我就是笑笑cp的第一个cp粉！】 【59l：+1】 【60l：+1】 …… 【156l：+】 【157l：我弱弱说一句，难道只有我觉得这样一来，雨夜cp更带感了吗？】 【158l：磕个cp就图个高兴，楼上大可不必，这都禁忌了。】 【159l：楼上的楼上姐妹好勇！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不敢说呜呜呜。】 【160l：……所以，雨夜cp又活了吗？】 【161l：雨夜cp雄起！】 【162l：雨夜cp雄起！】 【163l：雨夜cp雄起！】 …… 【324l：雨夜cp雄起！】 【325l：笑笑cp无敌！】 【326l：我也磕笑笑cp！】 【452l：不会有人忘了双鱼cp？】 贴子自从扒出一个小视频里，郁眠称费绪野口里的老费为舅舅后，最终确认了郁眠和费绪野有比较近的亲戚关系，就疯狂的堆了好几百楼。 尽是对到底是哪个cp而争论不休。 在搭到快一千楼的时候，又有一人弱弱的发声：“我说…大家是不是忘了官配神谕cp了？” 这层楼一出，场面忽的一静。而后神谕大军也加了进来，越发疯狂的争cp大赛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第五十四章 惹上大祸了 贴里的热潮仍居高不下，而这一边，一室寂静里，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突兀的理所当然，是一位老师带着岳艳丹几个到了。 那位老师只算个带路的，带到以后就悄无声息的下了楼。而岳艳丹几人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才踏进门。 邹解行松了一口气，在里间稍大声的喊她们进里间，道：“进来。” 岳艳丹连同两个女生才进了屋。 郁眠几人还以刚才的位置坐在一起，见两人来了她没什么表情的抬头看了看，发现来的是岳艳丹、邢灵还有那位她曾见过的、小心翼翼、她曾以为被欺负压迫的那个女生。 她觑了觑其他几个人的脸色，没有开口说话。 室内沉默了几秒钟，仿若风雨欲来，气氛并没有因她们的到来而变好一星半点，反而更压抑了。 邹解行先开口，他脸色严肃，好像真的对这种校园暴力的事情深恶痛绝，他痛心疾首道：“我问你们几个，把人郁眠关在厕所里，还在大冷天里倒冰水的是不是你们做的？” 岳艳丹环视了在坐所有人一圈，满脸不服气：“老师，是我们做的又如何，这只是一点小惩罚。若不是她先惹了我们，我们哪里有时间去搭理她？” 她也看了贴的内容，可她压根不信。什么费市长的亲外甥女，费绪野的表姐她通通不信！如果她有这样的亲戚关系早大声嚷嚷了，哪还需要别人千辛万苦的扒出来。对于那些在贴子里嗷嗷待捕，对郁眠身世疯狂的人，她只想暗斥一句傻子。连多理理都不愿意。 费绪野最先沉不住气，他被岳艳丹阴阳怪气的理论给干脆气笑了，冷冷道：“你说她惹你们了，我怎么不知道眠眠什么时候还有时间去搭理你们？她连理我的时间都没有，哪轮得到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郁眠讪讪，费绪野成天逮着她就问东问西。今天问郁眠安然有没有喜欢的乐队，明天就问郁眠安然有没有谈过前男友。自那一次和郁眠坦白心迹后，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本有关安然的十万个为什么。 郁眠实在无奈，只好用拉拉队表演时间紧，要训练为由，九次有八次说没时间。 不想他还真的记下了。 听到费绪野的话，邢灵在一旁忽然抬眼，这么一会，不知道受什么刺激，已经满眼是泪了。她用近乎是恳求的语气问他：“你喊她什么？” 费绪野皱眉：“我喊她什么，关你什么事，难道我做什么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这原本只是一句气话，可邢灵却越发激动的语无伦次，道：“当然得问我！难道你不该问我吗？你凭什么可以不问我？！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偷偷难过偷偷欢喜，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能做？！！” 她一句比一句音调高，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自己。说到最后，已然是刺耳难听了。 这几句话里内容太多，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从说话的邢灵身上转移到了费绪野那里。 郁眠偷偷用手肘戳了戳费绪野。 郁眠心下暗暗点头：“嗯，果然四处留情，终究是会遭报应的。费绪野可不就是遭报应了嘛。” 费空擎原本在意的是“舒瑜”二字和没保护好郁眠的事，如今也蹙着眉看向了自己儿子。 费绪野多少有点懵，无辜的看向其他人，甚至还有点委屈道：“我发誓，我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东西。要不是眠眠上次被她用排球砸伤了，我可记得我连话都没和她说过。这关我什么事嘛。” 高中生早恋这种事往往不好处理，邹解行硬着头皮去看了看老先生和费空擎的脸色，无论如何，现在看来也要先把这件事情解决掉才能处理郁眠的事情了。 邹解行试图控场：“邢灵同学，你先冷静一点，好好把事情说清楚。有什么事，如果做错的不是你，我们老师都会为你做主的。” 邢灵泪眼朦胧的看向邹解行，声音都是颤着，她很可怜的问：“真的吗？” 邹解行干笑了一声：“自然是真，怎会有假。”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 邢灵指着费绪野道：“我是高一的时候遇见的他，那天……” 那天没风，午后太阳极烈。 邢灵怨怪爸妈总是会去各种各样的派对聚会，连她入高中了都不知道。和家里人吵了架，独自拎着行李箱来校门口报道。 她没受过什么苦，艰辛的自己走完流程找宿舍迷路时终于忍不住崩溃蹲在地上哭。 不知道是可怜那个家，还是可怜自己。 哭声肆虐里，忽然有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他惊讶的哈了一声，不怎么正经的道：“小姐姐，你是高一新生吗？怎么蹲在这里哭啊，不会是找不到路了。” 邢灵哭着抬头，直直跌进了笑得恶劣的那双笑眼。 当时的费绪野几乎就是个小混混，虽然成绩好，但是通宵网爬墙这种事常干。这天他也是从初中部那边的墙爬了出来跳进高中部里，准备假装高中生在报道这天光明正大的出去。 不想就见到了哭得正可怜的邢灵。 邢灵脆弱又好强，见被人看见了，抹干眼泪就要重新站起来。 “小混混，不用你管。” 费绪野：“你怎么也敢骂我小混混，至今还只有一个人敢这么骂我呢。” “不过你和她可不像，她比你漂亮多了。” 邢灵大受打击，崩溃道：“你有病吗？我走个路惹得你非要说我一句丑不可？你，你，你……” “哎呀，别你你你了。”费绪野笑嘻嘻的：“小姐姐，我也没说你丑，主要是她真的很漂亮，没人比得过她的。我和你搭话，是因为你快要走到教师宿舍那边了，这可和学生宿舍相比是一个东一个西，看你哭得可怜，小爷今天又心情好，就勉强带你一下。” 邢灵真的被带路到了学生宿舍后，才知道他不是在骗她。想了想，发现他从头到尾也确实没有说过什么攻击她的话。 到了目的地后才犹豫着道了谢。 第五十五章 跳楼 “哎，这就对了嘛。何必骂人你说是不是，要不是小混混帮了你你还到不了学生宿舍呢。” 邢灵别扭的看着他不说话。 费绪野叹着气，低声道：“好了，小姐姐，我得走了。如果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你，就给你带点小玩意如何？” 邢灵没有和他约地点，犹犹豫豫的站在了原地，每每想要离开时又实在好奇他再来时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那次她站了很久，等到下了雨，心灰意冷之下，才拿着行李离开了。 直到后来高一暑假补课，她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臭着一张脸被拎过来上初升高补习班的费绪野。 为这一面，邢灵常常感慨命运赐予她再一次见到了当年那个少年的机会。 庆幸，他似乎仍是没有变化太多。 邢灵高高兴兴的上前搭话，语气无比确幸：“哎你……” 费绪野一个多的眼神都没有，径直从她身前匆忙掠过。 这么久了，他早已不记得当年随手帮的一个学姐，也永远不知道因为自己一句随口的承诺，让一个人念念不忘了那么久。 邢灵仍在低声哭。 费绪野稍无奈，说出来的话无比现实，道：“可我帮过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个个都记得清楚。” 郁眠为难的拉了拉费绪野衣袖，想让他暂时别在邢灵情绪崩溃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但她终究没拉住。 费绪野皱着眉，道：“而且就这么一件小事，你真的没必要记那么久。至于你说的什么要经过你同意更是胡说八道了，老实和你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她就算不喜欢我，我也想把我能给的最好的给她。” 邢灵头也没抬，喃喃重复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费绪野坦荡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邢灵猛的站起身冲向了门外，邹解行愣了愣连忙去拦。 岳艳丹没拉住，忽然尖叫一声：“快拉住她！快拉住她！！” 费绪野顿了一下，也跟着跑出门外。 这么一会，邢灵已经高高的站在了走廊的栏杆上。水泥砌好的矮墙，平日里宽平坚硬，此时在她的脚下格外危险。 只一脚踏出，从此就再也看不见明日的太阳了。 费绪野没想到有人会因为自己几句话想求死，冷漠厌恶的神情在生命面前终于变得十分惊慌。 “等等！等等邢灵！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快下来！” 邢灵恶狠狠道：“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后来的几人陆续都挤在了门口处，听话的停住了脚步。谁也不想这个时候去惹怒一个情绪极端的人。 邹解行满头大汗，这回真的是被吓到了，拿出了平时最温和的声音试图规劝：“你听我说！听我说邢灵！世界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没有什么会比生命更重要！你快下来！快下来！” 邢灵站在那道矮墙上，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她泪痕未干，一头黑发微乱，茫茫然道：“可是我，已经没有以后了。” 岳艳丹哭着道：“灵灵有重度焦虑，她真的会跳下去的，你们不要逼她，她真的会跳下去的！” 邹解行难以置信的看向岳艳丹，道：“这种情况，怎么从未上交过校里。你知道这样会害死人吗？！” 岳艳丹哭得哽咽：“她妈妈……她妈妈不让我说，她妈妈害怕这样会给邢灵…给邢家抹上一个永远去不掉的黑点。” “你糊涂！这是能隐瞒的事情吗？！现在闹成这样你开心了！” 下课铃声响了，不到两分钟。一传十十传百，所有学生都围在了走廊外仰头看着顶楼里这通闹剧。 费绪野还在与邢灵沟通，希望能够安抚好她的情绪。 “还有以后的，怎么会没有以后呢？一定有的，你明明知道的，对不对？” 邢灵眨了下眼，眼眶里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道：“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费绪野只觉头疼，一时不知该怎么交流，就见邢灵有遥遥望了一眼，语气变得很是温柔：“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愿意下来。” 用一条命的威胁，想要去恳请别人为此应下一切请求。 费绪野神色转冷，下一秒就要冷声拒绝，被郁眠拉到了身后站着。 郁眠握了握手心里的汗，紧张不已，偏偏又是一副诚恳通事的模样，她道：“你知道，其实我和他没有什么暧昧关系，我就是他的亲表姐，他如果和我有什么亲近的举动，也是因为我是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仅此而已。万万没有其他的。” 邢灵把头发理顺了些，一起绾在了耳后。即便是站在这么危险的一小块地方，见到郁眠，她还是不想以那么狼狈的姿态。 她似乎永远都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输。不止如此，所有的枷锁和输赢全都是她自己强加在自己身上的。 郁眠循循善诱：“你现在以自己站在这里的条件逼迫他答应成为你男朋友了，可他过后又反悔怎么办？不如，我给你一个两全的建议，既能得到他的女朋友身份，还能让他真正把你放在心上，如何？” 邢灵：“你真的能让他把我放在心尖上？” 郁眠回应的铿锵有力：“当然！” 郁眠见她脸上有松动的迹象，连忙走近了一小步伸出手：“不如你先下来，我可以仔仔细细的把所有东西都教给你。” 邢灵伸出了一小段手。 众人脸上都是一松。 偏偏就是这时，邢灵忽然就抽回手，郁眠用了点力想要抓她，被拽开的时候邢灵被这股冲劲惯性往后倒。 脚踩踏到第二步时落了空，她穿着一身裙子，脸上唯余恐慌的表情，直直坠入了再也见不到阳光的黑暗里。 这一瞬仿佛过得很慢很慢，在当下这一秒里，郁眠脑袋一片空白。她听见了远处紧急赶来的警车鸣笛，听到了其他同学此起彼伏的尖叫。而后视野一黑，在愈来愈快的心跳声里，听见了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第五十六章 审讯 一片兵荒马乱。 郁眠在黑暗里，淡橘香里，各种各样的尖叫嘈杂声里，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被兜头罩上了一件外套。 顾天昊半拉着她转了个身，让郁眠面向自己，伸手放在她脑后按到了自己怀里。 他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外套下郁眠的脑袋，与其他人一样，沉默着一言不发。 空气凝滞，顶楼的众人僵在了原地，此时此刻寂静又喧闹。她在这稍心安的黑暗里想要揣测发生了什么，混乱中却怎么都理不清思绪。 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在哭。 是她没抓住。 —— 事发现场被用警戒线围了起来，或惊慌或新奇的同学被疏散，得到消息来学校的邢家父母哭声震天，被牵扯到此事中的几人都被警察带去警察局简单做了笔录。 人命无小事。 邹解行忙得焦头烂额，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解决郁眠的事情了。 四面空荡的小房间里，强炽灯刺眼的明亮。 身穿蓝色警服的人一手拿着本子，另一只手握着笔。表情肃穆，语气是一字一句的刻板。 “这位同学和你曾有过什么过节吗？” 郁眠脸色苍白，如实道：“有过。” 警察闻言抬头，眼神警惕，道：“请你详细的描述一下。” “她，有一次体育课，砸伤过我” 郁眠低着头，揪紧了手指，缓慢的回忆，一个字一个字断断续续的说。 她清楚的知道这里的摄像头会兢兢业业记录着自己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之后会有专门的警察来分析这一言一行。 门外，除了把自己当成杀人凶手的邢家夫人，被请进贵宾室里又到了这里的爷爷和舅舅，还站着许多自己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郁眠感到一阵阵眩晕，脑袋混杂不清，时而是岳艳丹的尖叫，时而是那声重物坠地的轻响。 撕裂了阳光，连风都断了。 警察问：“她对你做这些事情，你对此怀恨在心吗？” 怀恨在心吗？ 郁眠无言摇了摇头。 “还有一个问题。”警察边写边记，道：“当时你拉住了她，为何又松掉了她的手，你是否知道这会导致她跌下楼？” “我，是想劝她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要……” 郁眠不解，她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的歪了一点头，眼里却止不住的流眼泪。 “她怎么会要突然推开我的手？” 郁眠低下头，面色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些木讷。她没管持续落下的眼泪，重新在一遍仔仔细细翻看起右手。 根根手指白净里透着粉，她眼里却蒙上了一层血污，一双手恍然沾满了血。 她没有抓住，所以邢灵才跌下了楼。 警官见郁眠神情有异，把本子合了起来，正想招手先让女警官过来安抚一下在场者的情绪。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体检单有问题 沈知谨顶着迎面吹来的冷风，下意识又把衣服裹紧了些。 “没有欺负你，别人欺负你我还要帮着揍回去，怎么可能欺负你。” 郁眠吸了吸鼻子，忽然又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其实她本身也不知道自己这种积压在心底的情绪是为着什么。究竟是担心安然不能获得幸福，还是担心费绪野难过，又或者……是隐隐担忧她和沈知谨的未来。 她又不确定的问了一遍：“阿谨，等高考毕业了，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 “嗯。”沈知谨踢开脚边一个起了锈迹的易拉罐，无比坚定。 “你相信我，一定会在一起的。” 挂完电话后，沈知谨站在天台上静静站了一会。 破旧区的天台杂乱不堪，四处堆着垃圾和杂物。护栏年久失修，并不稳固。人站在这旁边，出点什么意外，可能就真的掉下去了。 沈知谨简单的清理出一块地，不顾厚厚的灰尘，就地坐下了。 坐下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会皱着眉头说很脏的郁眠。 如果她在这里，肯定会很嫌弃的。 沈知谨坐在边沿，一只脚自然的悬在了空中。几秒后，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又摸出烟咬在唇边。点燃后，烟头的唯一一点火星反而成了暗夜里最亮的一点光。 楼下隐约有咒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传来，沈知谨见怪不怪，淡漠的没有任何反应。 烟星缓缓燃到了尾，沈知谨亲手摁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等到心里那股燥意平静下一些后，他才站起身挪动脚步，下了楼。 因为合同的细节有些问题确认的流程较长，所以他们暂时还没有搬出破旧区。 回到家后，沈知谨开门第一眼看到了坐在自己小床上带着眼镜织围巾的沈天怡。 他下意识低头闻自己身上有没有未散掉的烟味，随手把外套脱下挂在了椅背上。 “妈，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去睡。” 沈天怡眯起眼睛：“刚刚出来想看看你，发现你人又不在，就索性到门口等等了。” 沈知谨顿了下：“就是出去接了个电话。” “咳咳……好，妈妈没阻止你什么，就是见你没回来，想等等你。” 沈知谨皱眉：“妈，你怎么又咳嗽了？上次体检不是说没有问题吗？怎么好端端的又咳嗽了。” 说来也奇怪，沈天怡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既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去和旁的邻居处好关系。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家里，时常咳嗽，但也瞧不出是个什么病。 沈知谨怕是小诊所医术不行才会查不出来，特意让沈天怡去了市医院检查，但结果还是一切正常。 “妈，你上次体检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又咳嗽起来了。”沈知谨皱眉：“那个体检单你也不好好放着，万一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怎么办。” 沈天怡捂住嘴，等那阵过了后又缓和了点。 她接过沈知谨递过来的温水，缓了口气，解释道：“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我那都是听医生说过的，没什么问题。主要还是在房间闷久了，给自己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负担，才会断断续续咳嗽的。” “但它根本上来说还是自己的问题，主要是要敞开心扉，凡事想开一点就会好。” 沈知谨从里间拿出外套给沈天怡披上，道：“那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好好好，我都知道了。”沈天怡笑着道：“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我也就不熬着了，这光熬着眼睛疼。” “嗯。” 沈知谨目送沈天怡进了房间，转头拿了衣服去浴室。 而里间，沈天怡终于忍不住喉咙里的刺挠感，关上门后捂住嘴咳了几次。 放下手时，手心里满是刺目的血色。 沈天怡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又把纸巾扔在里侧床边的一个难被发现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被填满了这样的纸巾，一团叠在一团上面，晃眼望去全是血色。 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隔天上学时，车里只有郁眠一个人。少了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费绪野，整个上学路程都静谧了不少。 小刘叔叔怕表小姐孤单，一直不时和她搭几句话，但后来见郁眠兴致不高，没几句还是渐渐安静下来了。 到教室以后，还是和往常一样的热闹。 郁眠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伸手从课桌里拿书时，摸到一个不一样的东西。 她弯下腰去看，皱着眉把那个让自己感觉手感不一样的东西拎出来，发现是一盒爱心状的巧克力。 旁边座位的沈知谨人还没来，肯定不是他送的。郁眠懵，伸手戳了一下比自己要早到很多的袁潇潇：“潇潇，你看到是谁在我课桌里放巧克力了吗？” 袁潇潇倒真想起个人，道：“我今早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郑宇泽出门。他不是喜欢你嘛？说不定就是他送的。” 她最爱听这些你爱他他不爱我另一个人爱我的戏码，特别是这件事发生在两个同样出挑的主角上，就显得更加引人吸引力了。 “哎，眠眠。”袁潇潇挤眉弄眼：“你现在和旁边那位什么情况啊，怎么也不见你跟我们正式的说一声。” 郁眠摇摇头：“我们还没在一起。” “啊？”袁潇潇撇嘴，什么叫暂时还没在一起啊，她认真道：“眠眠，那种说着喜欢却又不在一起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骗了。” “阿谨他不会骗我的。” 袁潇潇哼哼道：“那可说不准，万一知人知面不知心呢。虽然谨哥看着那模样是端端正正的好看，可人是怎么样的，我们也确实不知道。” 沈知谨捋了两下头发，恰从教室后门走进，边走边道：“隔好远就听见你在说我坏话了。” 袁潇潇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背都挺直了。 郁眠笑：“潇潇说，你这种喊着喜欢却不和我在一起的人是渣男，让我得小心一点你。不然会被骗的什么都不剩。” “那你可得小心一点，说不定哪天就发现你身边只有我了。” 第五十八章 妈妈车祸去世 郁眠全然没有发现顾天昊因她一句话站在原地愣了愣，只顾往前走。 顾天昊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选择继续跟着前面不时东张西望的郁眠。 他心里清楚，他不跟上，郁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不见了，而一旦发现，到时候一定又会反过来比他更委屈，还要质问他怎么不见了。 事实上，顾天昊就算规规矩矩穿着校服，但怎么算也是和土搭不上边的。 他就算是每天都穿着固定的校服，课桌抽屉里的粉色信封也从没断过。 天气晴朗，走廊里尽是吵吵闹闹的人声。郁眠走在前头，顾天昊沉默的跟着。时而有人从她们身边跑过，也有人笑嘻嘻的一旁说着什么。 楼梯旁往里走几步就是郁眠很喜欢的英语任课老师的办公室，郁眠在楼梯口停了停。 她回过头道：“阿深，要不要去办公室一趟啊？” 顾天昊顺着往办公室望了一眼，半响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嗓音低低哑哑，他道：“都可以。” 怕她又说自己话少，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想去就去。” 英语老师不按成绩论人，对所有同学一视同仁。郁眠口语好，和英语老师交流过几回，很快就和英语老师成为了比较好的朋友。 郁眠摸了摸口袋，只摸出一颗糖。这颗糖是她特意要留给今晚会回家的妈妈的，就不能再给英语老师了。她想了想，道：“这次就算了，我们先去找然然。” 可还未下楼，就撞上了正要回办公室的英语老师。 郁眠笑容放大，刚要打招呼，见老师看见她以后脸色不太好，不由奇怪。 还未发声，就听见英语老师语气沉重：“眠眠，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郁眠懵，回头看向顾天昊。 顾天昊摇了摇头。 办公室内。 英语老师组织了会语言，涩声道：“眠眠，你听我说。这个消息老师也是刚刚得到的，你妈妈……她在回家的路上，遇，遇到了车祸，现在已经送往医院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郁眠笑容僵在了脸上，嘴角慢慢平直。她脑袋里天旋地转，很久才消化掉了老师口里的消息。 拂开顾天昊担心想要扶她的手，郁眠脸色格外镇静的说了声谢谢，脚步踉跄的往外跑。 她妈妈……遇到车祸了？ 郁眠脸色转白，但眼里仍是木木的，一点眼泪都没有。 她不信，昨天还高高兴兴跟她打电话说下午放学后会来接她的妈妈，突然就这么消失了。 今天是愚人节吗？ 郁眠在愈快的心跳里缓下呼吸，站定在了班主任面前。 班主任似是没意料到会在上楼时突然撞见郁眠，惊讶的情绪稍转即逝，很快就替换成了与英语老师如出一辙的沉默与痛色。 郁眠停住脚步，咚咚的心跳声缓慢的一下又一下停滞。 脑海里仿佛还有妈妈的温和笑语，可不到一天，一个又一个人都看着她面色沉重，在用沉默告诉她，那个会对她笑，对她温柔的妈妈遇到不测了。 郁眠茫然，求证似的看向顾天昊。 不知什么时候起，只要她一回头，顾天昊永远站在那里。 顾天昊道：“我们先回去，看郁叔叔怎么说。” 郁眠六神无主，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 等出了校门上了车，两人一路压抑的到了郁家。 家里气氛怪异。 平时随处可见的剪艺师和守在大门口的门卫消失不见，备受珍惜爱护的白菊有一小片土被掀翻，裸漏出了灰扑扑的厚土层。 郁眠拉开了门。 家里人热热闹闹坐了一屋，只是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听不见人声。 被开门的动静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郁眠和跟在后面的顾天昊身上。 郁爷爷是最先发声的，他声音尽量放得温和，但依旧能感受到语气和平时相差甚远的疲惫和低沉。 “过来，眠眠，到爷爷这里坐。还有阿深，也先坐下。” 郁眠站在原地未动，仔细看了一圈围着坐在一起的人，除了家里很多各种各样的亲戚，她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她没见过的人。 年纪看来和她妈妈年纪相当，大着肚子，正一脸温婉的坐在主位右侧，不时温和的摸摸自己肚子。还会拉着身旁的郁振江说小话，一举一动都是风情。 郁眠觉得全身发冷。 “爸爸，这个女人是谁？怎么可以坐在妈妈的位置上，我妈妈呢？” 郁振江皱了皱眉，习惯性的怒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平时教你的规矩都去哪了？” 诺大的会客厅坐满了人却安安静静，谁也没有插嘴。 郁眠猛地拿起桌上一个水杯狠狠砸在了地上，第一次情绪外放的如此明显，大吵大闹，厉声道：“我问你！我妈妈呢？！这个女人又是谁！凭什么可以坐在妈妈的位置上！” 从没有被女儿挑衅过的郁振江也火了，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侵犯，更是怒声：“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平时教的规矩都去哪里了？” 郁爷爷用拐杖大力的敲了敲地，气得脸都红了，皱着眉对他儿子道：“吵什么吵？吵什么吵？自己做的不对，还不让孩子来质问不成？我告诉你，眠眠是我带大的，我还没死呢！” 郁眠转头看向郁爷爷，颤声道：“爷爷，你在说什么？什么做的不对？” 她再次环视了所有人一圈，眼里泛红，忽然发觉这个家无比陌生，一字一顿的颤声问：“我问你们，我，妈，妈呢？” 顾天昊见郁眠情绪不对，想要把她拉过来。 郁眠避开他的手，随着眨眼的动作眼尾有泪水滑落，她冷静的问：“我妈妈呢？” 一个妇人小声道：“你妈妈是被车撞死了，又不是我们害死的，你这样跑过来问是什么意思，把我们都当杀人犯不成？找凶手你可得去警察局，来问我们有什么用。” 会客厅里安安静静，这个妇人的声音毫无阻碍的传入了所有人耳里。 郁眠难以置信，却见郁爷爷难过的叹了口气。 她再也支撑不住，脱力跪在了地上。 第五十九章 有郁家小少爷了 郁爷爷颤巍巍的站起身，声音苍凉，喊道：“眠眠！” 顾天昊半扶起脱力的郁眠，眼睛不闪不避的看向郁振江。 这里陷入一片寂静。 除此以外，唯余满地杂乱。 碎玻璃在木地板上沾染的四处都是，郁眠脚腕上被割出了细碎的伤口，正流着殷红的血。 顾天昊后来无比后悔这一天，没能在郁眠问他要不要去办公室的时候，坚定的拒绝掉。 或者说，他无能为力于看见这么难过伤心的郁眠。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郁振江脸色难看，那一份勉强维持着的怒火在郁眠的眼泪面前终于哑火。 他别过头，轻声道：“你也别生你舅妈的气，你妈妈这件事是意外，我们都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郁眠怔怔抬头，看向养了自己十几年长大的爸爸，又看向刚刚说话的女人。 许久才艰涩问出一句话：“她是……舅妈？” 那人得到这样的肯定，越发昂首挺胸，揽住身旁大着肚子女人的手臂，语气不免得瑟：“我姐姐肚子里可是有郁家的男丁了，等生下来那就是堂堂正正的郁家小少爷。虽然你是大小姐，可以后还得仰着我姐姐的鼻息生存呢，让你喊一声舅妈都算抬举你，你难道还不愿意不成？” “抬举？” 郁眠顿了顿，忽然看向郁勋华：“爷爷，你也是同意的是吗？” 郁勋华沉默，叹了口气：“眠眠，你爸爸这事做得混账，可这终究是郁家的血脉，你放心，你在家的位置……” 顾天昊把人扶起来，再也不愿意看其他人一眼。 郁眠勉强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出声打断：“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女孩还穿着学校的校服，一路匆忙跑来家里，接到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难以承受。她脸色愈白，整个人摇摇欲坠，脚上在流血也没在意。直到平时最疼自己的爷爷说出这一番话，眼里最后的光也湮灭了。 人心在变，家也不再是家了。 郁眠茫然的缓慢移动脚步转了一圈，想要试图去找回一些曾经家里留下的美好记忆。 徒留下妄想。 她哑声道：“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妈妈……她去哪里了？” 大着肚子的女人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道：“去演出的路上被一些狂热的粉丝挡在道上，司机紧急刹车时撞上了桥上的护栏。车头都变了形，救助队赶到的时候早就已经没呼吸了。” 她‘舅妈’连忙补充，幸灾乐祸道：“听说死的时候脸都破了，漂亮了那么久，不还是死前依旧狼狈。你说人呐，一辈子就应该踏踏实实，而不是到处勾人，终有一天会受到报应的……” “你说谁到处勾人！” 郁眠挣脱开顾天昊，拼了命似的要扑向说话的女人。 她声音凄厉的难听，动作又十分粗鲁。 郁振江看不上郁眠这副模样，又被那一句到处勾人轻而易举被引起怒气，把人拉起来用力的往后一推。 仿佛不是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倒像是什么脏东西沾在了身上。 第六十章 晕倒 顾天昊把郁眠抱起来，情绪再也遮掩不住，表情狠厉：“郁叔叔！你看清楚一点这是眠眠！” 郁振江手僵在半空中，指尖轻颤，终究是拉不下脸，顿了半响把手背在身后，冷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顾天昊帮郁眠擦干净眼泪，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人打横抱起。 郁眠一声不吭，一只手紧紧攥着顾天昊衣领处的一小点布料，许久沉默的把脸埋了进去，再也不愿意说话了。 顾天昊欲走，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道：“我从小和眠眠一同长大，郁叔叔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性子。但今天所有的一切不仅超出了眠眠的所知，也是让我一个外人惊讶不已。” “郁叔叔方才质问我目无尊长，不知晚辈是否也有资格问上一句——那，郁叔叔刚刚，也做到了一个长辈的样子吗？”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沉重的萦绕在会客厅里的所有人心里。郁爷爷垂下目光，许久让人扶着自己离开，没再开口说话。 等郁爷爷郁勋华坐上专车去找两个孩子的时候，已算是深夜了。 他心想：“自己果真是年纪大了，思想也越来越不讲道理了。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他甚至想要为了那一个可有可无的孙子而忍受下来。这放在从前，是他万万不能想象的。” 郁勋华做错了事一般，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他皱着脸，小声催促司机，连声道：“再开快一点，那孩子现在指不定多难过。顾家会接到消息，现在恐怕两孩子是一起去殡仪馆了。” “唉，发生这样的事，日后，我这老头子的脸怕是再也不敢去见费家几人了。” 殡仪馆处。 郁眠挣扎着让顾天昊把她放下了地，她几乎只一眼就看见了正中间摆着她妈妈费舒瑜笑得灿烂的黑白照片。 照片后，只有一个火化以后的灰扑扑的小盒子。 郁眠勉强跪在了灵前，忽然觉得很茫然。 她想，妈妈这是去哪里了？ 她知道，她知道人终归有那么一天。妈妈曾说，人死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地上她爱的人。 那妈妈，现在是已经变成了一颗星星吗？ 郁眠胡思乱想，许久又想，明天还会有人给她热牛奶吗？ 她今晚……该去哪里？ 她好像已经没有家了。 “眠眠！”顾天昊慌了神，心跳都停了半拍，半揽住晕倒过去的郁眠，不停喊她的名字，怀里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郁勋华刚下车，就看见火急火燎往外赶的顾天昊。 连忙问：“阿深，眠眠呢？” 顾天昊顿了顿，眼神格外难看，他发泄脾气似的大喊大叫，再也没了平日里翩翩有礼的贵公子模样。 “她晕过去了！这下你们满意了？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现在你们达到了开心了是不是？接下来还要做什么？赶出郁家还是认那个女人做小妈！” 他喘着气，恶狠狠道：“不可能的，我会保护好她。” 第六十二章 再给你一个家 十月二十三号这一天，郁眠终于得到医院开出的允许回校证明，被郁勋华亲自送去了学校。 郁勋华温声嘱咐：“到了学校好好学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打电话给爷爷，我再去接你就是了。以后在学校不会再受到欺负了，你好好学习，有什么不放心的再告诉我，爷爷都会给你解决。” 郁眠始终看着窗外，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这几天她一直这个状态，郁爷爷虽担心，但也听从医生建议不能多强迫她什么，要靠她自己走出来。 天气降温的越来越厉害，之前还能勉强穿着一件短袖硬抗的人也终于都换上了长袖的校服外套。 郁眠仍旧穿的规矩，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这副脆弱苍白的模样和从前一般别无二致，常能让郁勋华想起费舒瑜去世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他的眠眠也是这样。 郁勋华斟酌着想要再说点什么，就听见郁眠低声道：“爷爷，我还能去舅舅家吗？” 郁勋华一时没开口。 郁眠继续道：“宁芮阿姨知道你来这里了吗？郁振江是不是和你吵架了，郁景宁也是能记事的年纪了，爷爷不用陪着他吗？” 她的声音原本是偏甜的，但在这里又格外冷漠。一个不过十七岁大的女孩子，谈起家人来却是一副不够熟稔的模样，也不知是自己被寒了心，还是家人会更寒心一些。 郁勋华顿了顿，道：“无论他们知不知道，有没有吵架，你也是我唯一的孙女。爷爷总归是在你身边，是你的家人。” 郁眠想了几秒，道：“那郁振江也是我的亲人吗？” “为什么……郁振江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妈妈去世当天就接过一个怀孕的女人回家，还要求我喊她小妈呢？” 郁勋华沉默。 郁眠道：“爷爷，舅舅不是家人吗？我想和他们住一起。” “爷爷没有阻止你和舅舅家住一起，但你终归是姓郁，爷爷只是怕……” 怕？怕什么呢？怕明明是郁家的孩子却要住在费家，怕传出名声赫赫的郁家家主在妻子去世当天堂而皇之接过外室，还虐待留下的孩子的不好传言吗？ 郁眠突然觉得很累。 车外街景飞速往后倒退，它们只在郁眠眼底清浅掠过一层，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郁眠揉了揉眼睛，把泪意忍了回去。 “爷爷只是怕费家有费绪野，怕你在舅舅家受委屈。” 郁眠揉眼睛的动作一停。 郁勋华半转过身，伸手拉过郁眠的手放在手心。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肤色偏黯淡的灰褐色，手上尽是深浅不一的纹路和淡斑。 这样拉过郁眠的手放在手心，一白一黯，对比格外明显。一个是半步入土的老人，另一个是还未踏出校园的学生。 他们呆在这么一个封闭的小车厢里，眼底都有湿意。偶尔车子骤停骤起，还会轻轻颠簸几下。 郁勋华拍了拍郁眠的手，恳切道：“爷爷只是想再给你一个家，一个不用你忍着难过和委屈，可以自由自在的家。” 第七十四章 被拦下 京市偏北，连城还只降温不久的十月底，这里已经有很深很厚的雪层了。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 下机后，费绪野一边从包里翻围巾，一边把郁眠脑后的帽子给扣上了。 郁眠不耐冻，哪怕从小在京市生活长大，但还是不太能适应它极其寒冷的冬天。往往一到这个时候就会感冒生病，久不见好。 费绪野拉住缩成一团低头往前走的郁眠，把大白色的羊毛围巾连着外衣帽子裹着蜷了好几层。郁眠本来就精致的巴掌小脸被裹得只能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黑眸，纤长的眼睫在灯光照耀下泛着一层浅光。 郁眠的声音隔着围巾透露出来，带着一点微窒闷感。她任由费绪野动作，眨了一下眼，问道：“我们现在直接去顾家吗？” “不是我们，是你。” 机场人潮汹涌，来去匆匆。偶尔还能从人群里捕捉到一两个未来得及换厚衣服的旅人，他们缩着手哈气，呼吸间能看到一层白色的雾气。 郁眠看了眼后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想，也许他们也是从南方匆忙过来的。 费绪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型的暖手宝递给郁眠，仔细叮嘱：“握在手里，别冷到了。” 他做起这些事情来又很不像一个弟弟了，似乎身份颠倒，郁眠反倒是个妹妹一样。 “我已经和顾天昊联系过了，出了这个检票口就能看到来接你的人。待会把你送过去以后，我先去找安然一趟，然后去附近找个酒店住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中午我们一起登机回连城。” “你好好呆在顾家等我来接你，别到处乱跑。只等祝完顾阿姨生日快乐，休息一晚，第二天睁开眼我就来接你了。” 在照顾郁眠这件事上，不论是费绪野还是费空擎他们，每一个人都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照顾得十分妥当才敢离开。 检票后，费绪野与顾天昊又确认了一遍，才放心的离开。郁眠在原地迟钝的站了会，许久觉得僵硬的身体缓过来一些，才迈开步子。她拖着一个小行李箱，裹得严严实实，在人群里实在不算起眼。 可刚走出人群几步路，就有几个身着黑色西服带着墨镜的男人围过来伸手拦住了她。 他们身高均在185左右，身姿魁梧，带着墨镜又看不清模样。骤然几个人一起涌上来，若是其他人，不止惊惶，恐怕还会心疑是不是自己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人物。 郁眠很冷，手里的暖手宝源源不断传来温度，可她还是觉得有冷风灌入衣服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群人里为首的一个男人抬了抬手，其他人见状散开了些，以郁眠为中心围了一圈。 郁眠没有太大的反应，乖乖站在原地，没有吵闹也没有疑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 两方人僵持了一小会，郁眠先出声：“你们不是顾家派来的人，是郁振江让你们来的吗？” 没料到郁眠会直接称呼主家全名，几人跟犯了忌讳似的齐齐低头，只那为首的人低着头回了句话。 第七十五章 令瑜组织 那人肤色偏黑，即便低着头也显不出半点弱势来，像是劝诫，偏语气又强硬。他一板一眼得道：“小姐不应当这般称呼主家才是。” 郁眠歪头，唯一露出的双眼灵动的转了转，她天真道：“不喊郁振江，我该喊什么？杀人犯还是帮凶？” 人墙里其中一个人似乎是忍不住，气势凌厉的抬头，看向懒懒散散站在正中央的郁眠。只来不及说一句半点，为首的那个男人已经厉喝出声：“退下！主家的小姐岂是我们能说三道四的。” 那人不甘心，但立即退了半步站回原地，又低着头维持回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明明是个活生生的拥有七情六欲的人，倒表现的像个只听命令的机器人一样了。 一点意思都没有。 郁眠撇嘴，这群人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为首的男人不愿再与郁眠纠结什么，沉声道：“小姐金尊玉贵，自不是我们能沾染的。但如今主家有令，还希望小姐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听凭命令的人。” 这些人听令做事，被郁家从各个孤儿院里挑选出来从小养到大，各自都有一手拿手的技能，专门被派去做一些旁人不可替代的事情。他们有个专属的代称叫“令瑜”，令瑜里有严格的等级管理，等级越高的人手底下能分管更多人。每被派出做一件事，如若成功能有机会再往上爬，而一旦失败轻则降级，重则踢出令瑜。 可这些人从小到大被畸形的培养大，所教的东西往往是他们“主家”认为他们需要学的东西。一旦被踢出组织，不需一月，连生死都好说。 郁眠还知道，令瑜组织最初得以存在，是妈妈费舒瑜见郁振江忙不开，手底下常常没有可用之人才提出的一个招揽办法。最初的令瑜也没有这么多畸形的条条令令，不过是抱着即可以为郁家提供最忠贞又最好用的人才，同时也能为孤儿院里提供无偿赞助，一举两得。 没想到演变到今天，受令于费舒瑜的令瑜组织，虽然如费舒瑜的愿成了郁家得力的一把匕首，但刀尖出鞘，上面却沾染了费舒瑜的血。 最终，郁眠抹平了自己轻踏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下来。 “走。” 雪落得越来越大了，满眼都是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际飘落下来。车道两旁的路人大都打着伞，他们对这大雪习以为常，只会留心雪花有没有落进衣服里融成雪水，而不会关注其他了。 郁眠按下车窗，认真的朝窗外拍了两张照。等想伸出手接点雪花进来时，窗户被总控强硬关起来了。 郁眠不解，皱起眉。不等她说什么，坐在副驾驶的人难得主动开口，道：“主家让我们来前交代过，小姐体弱，不能吹冷风，容易着凉。此次来接小姐，需得照顾仔细，不能让小姐受寒。” 车内温度适宜，空调温度刚好。郁眠吸了吸鼻子，这次没有再反驳什么，闷闷的低头划拉着手机。 第七十九章 带我去妈妈的墓地吧 郁眠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太小，众人只能隐约知道她说了句什么，但没有人听得清楚。 郁振江皱起眉：“你说什么？” 宁芮眼珠子转了转，也没心思再演委屈又忍辱负重的模样了。她不懈的又走近了郁眠一步，嘴里还温温柔柔道：“这样，外面风大，眠眠又是体弱的身子，可别在外面吹风冻着了……” 郁眠冷眼瞧着，在宁芮靠近后假装要险些摔着时漫不经心的后退了一步。 “哎哟。” 这一声故意喊的很大声，宁芮顺势歪歪扭扭的摔倒在地上，皱着一张脸抬头正要委屈的控诉时，发现自己身旁已经没站人了。 郁眠双手插兜，站这么久了，连捂了大半张脸的围巾都不曾取下。 她笑着道：“宁阿姨不会走路就少走一些，免得走两步摔一跤，人摔了倒是没事，还得拖累那些正好站在你身边的无辜可怜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刚刚是怎么一回事，站在一旁的许多保镖佣人虽不敢插话，但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一个想法。 外界总传言郁家大小姐被养的骄纵任性又不好相处，却不曾想大小姐在家里处境竟是如此艰难。 父亲不偏帮，又是个好面子的人。母亲去世一事原因尚且不明，后母又想方设法的不想让她在家里讨到半点好处，还有个几乎被确立为继承人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样的处境，如果再温温和和任由欺辱，怕是人都会被关在这座诺大的院子里关出问题来。 郁振江脸色发青：“宁芮，你在那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还不快给我过来。” 宁芮咬牙，没人敢拉她，她勉强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走到了郁振江身边。面对郁振江难看的脸色，总算消了气焰，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宁芮走后，郁眠又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站在离家门口几步外的地方了。 说来好笑，郁振江说是要她回家，这么久了，唯独他一人站在门口外、站在屋檐下，连走出来一步都不曾。 郁眠帽子上落了碎雪，融化以后湿湿嗒嗒的浸润到了棉服里。她把围巾解下来后，露出冻得苍白的巴掌大小脸，随后又接着把帽子放了下去。 “闹剧到这也该散场了，你能……把我妈妈墓地的地点告诉我吗？” “快一年了，我想去见见她。” 郁振江沉默，许久才道：“你妈妈一个人在那里……” 他迟疑了很久，像是不敢去面对，也像是太久没去回忆过了记忆开始生涩。 就在郁眠越来越心冷的时候，郁振江忽然开口道：“我带你去看看，她若是能见到你，恐怕也会高兴一点。” 宁芮最怕提起费舒瑜，下意识还想挣扎着做点什么，只还未开口。郁振江已经信步出了檐下走入了还飘着落雪的院子里，就和从前很多很多次的对她视如不见一样。 郁眠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明明心里已经告诫过自己很多次不要在留恋了。可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面容是和从前如出一辙的温润，又忽然觉得。 这个世界里，她不是一个人了。 第八十一章 让你妈妈留在最开心的时候 郁眠皱眉，无精打采道“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如若没有墓地，那她还能去哪里祭奠一下妈妈？去骨灰撒落的海域吗？她不知道哪一片海曾有妈妈呆过，也不知道妈妈最后去哪里了。 天色愈晚，十月的夜晚来得很急。不过眨眼间，车窗外又是黑漆漆的了。公路上只有不同的汽车在行驶，它们去往不同的目的地，但又是一个方向，因而在彼此不知道的时候结伴多走了一段路。 提前离去的人，只是他们该去自己的目的地了。 车内很暗，郁眠揉了揉眼睛，在昏暗又迅速后退的路灯里勉强能够看清爸爸沉着的侧脸。 她轻声问道:“你真的喜欢宁芮阿姨吗？” 郁眠这次虽没有喊爸爸，但也终于没有直呼其名。她像是想用这一个微小的变化来告诉这段谈话里的另一个人，她这一次是想好好说话的。 郁振江无意识的扯了下领结，不知是不是车内的气温太高了，有些后知后觉的闷。 “父母的事情，不是你们小孩子能管的。” 他还是不愿意多说些什么，哪怕一句半句宁芮阿姨如何，他仍然不愿意提。在他亲眼目睹了宁芮摔倒想要嫁祸在亲生女儿身上以后。 郁眠心里燃起的那一点微弱的希望被这句话轻易的扑灭了。 “你既然把妈妈的话记得那么清楚，你总该爱过她。可你又能让妈妈的去世离开的不明不白，还能在妈妈尸骨未寒时把另一个女人带回家。这到底算什么？” 郁眠语气难掩失望:“难道以前那些，都是装出来的吗？” 车开的越来越快了，它在开向一个郁眠不知道的地点。 许久，郁振江才说话，他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哑。好像他虽然一边不让郁眠提这些事情，但他心里其实也是难过的。 难过什么呢？ 郁眠还没想明白，听见郁振江说:“你妈妈不愿意我们留下她，可我终究自私了一回。在她生前最爱的那个小岛留下了她的骨灰。” 那个小岛是郁振江与费舒瑜举办婚礼的地方，小岛不是很大，但景色极好，四季长春。临近的海域海水湛蓝，较浅的地方还能穿上简便的衣服去冲浪。 郁眠曾听费舒瑜提起过很多次，婚礼结束以后，那座小岛就被郁振江出资买下来了。原本听说是要用于打造一个度假胜地的，可迟迟没有动工。不想等郁眠再听到有关小岛的消息，却已然变成妈妈死后的居所了。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在好几个小时的车程以后，这趟路程终于要画上句点。 郁振江先行下了车，随即又和从前一样护着郁眠下了车:“你穿好外套。” “嗯。” “还要坐一小段路的船，现在这风更冷了，把车后座的小毯子也带上。” 说是小毯子，却和被子也差不多了。 郁眠摇了摇头没有带，只是把衣服愈发裹紧了。 真奇怪，偏偏这个时候，她又觉得，郁振江心里分明还是有她这个女儿的。如若不然，难道这样的照顾与妥帖，是他本能具有的本事么？ 他身居高位，这么多年都被众人追捧，早该忘记了。 第八十二章 你妈妈怎么没有来 这个岛郁眠曾听过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来。 船是码头边临时租下的，是很久以前就有的那种帆船。原木色的船身在海水的浸泡下变得灰暗，在夜色里难得看清楚。划桨的老船夫上了年纪，这么冷的天却只穿了薄薄的一件秋衫，与全副武装快裹成一个球的郁眠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人家坐在船尾，郁眠坐在中间，郁振江坐在船头。 明明是很简陋又脏乱的小船，但船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半分不自在。似乎是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随着离墓地越来越近，郁振江也愈发沉默。自打上船以后，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海面，再不曾说过其他话了。 郁眠懂事的没有打搅，抱膝坐在他身后。 “小丫头是他女儿么？” 老人家一边划桨一边主动与郁眠搭话，眯着眼睛笑得很是和蔼。 郁眠顿了顿，回过头看向老船夫。 刚才未曾仔细看过，现在这会看倒也不太能看得清楚了。只能知道他身上没有恶意，肤色暗黄。穿得单薄偏又热得呼呼喘气。 她伸手指了指坐在自己前头只露了后背的郁振江，示意道:“他是我爸爸。” “你认识他吗？” “很久没见啦，不过他来过好多次的嘞，每一次来都是坐我老头子的船。”老人家乐呵呵的空出一只手来比划:“最早的一次还是快20年前的事情啦，那个时候他还有一个小姑娘陪他一起来。那个小姑娘漂亮的哟，好多船都想不要钱送她去的嘞。” 老人家说话带着点北方独有的口音，不过不难听懂。 郁眠:“那个小姑娘后来还来过吗？” “来过的呀，不过这两年没来了，只有他一个人来。看你年纪小我才猜你是他女儿的嘞，他们当时结婚的场面，那大的哟，我老头子到现在都还记得。” 郁眠抿唇，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声问:“他这两年还常来这里吗？” 老头子高兴的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 坐在前面的郁振江不轻不重的插了话:“老徐，上回不是说等今年生意好了要多添几件衣服，怎么这回见了还是这件。” “海边风大，还是得多穿一点才好。你瞅我女儿，和你都不像一个季节的人了。” 老人家轻易被转移注意力，连忙摇了摇头，很是无所谓道:“我这一直划船暖和的嘞，哪需要么子衣服哩。小丫头不一样，这么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是得好好照顾嘞。” 船越划越远，很快离中央一点亮光的地方越来越近。在这四处晦暗的海域里，唯有整个小岛上灯火通明。 灯光明亮，老人家想要停泊时，这才忽而看见了郁眠的脸，颇为惊喜道:“这小丫头，果真是你们的孩子。和当时的姑娘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语气一变，很是不解道:“这一年怎么都是你一个人来了?这次带了小丫头都没带她过来。我老头记得她最是欣喜这个小岛，怎么会那么久不曾过来。” 老人家试探着问:“是她工作太忙了吗？” 第八十三章 祭拜 话音一落，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许久，还是郁眠主动先开的口，她笑了笑，温声道:“是挺忙的，所以最近都不常有时间来。下次等她有空了，就来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另一头有人远远喊道:“船夫？船夫！现在还过去吗？” 老人家声音一顿，急急忙忙把衣服又在腰间扎紧了些，朝着声音的来处挥了挥手，道：“过！过的过的，现在就带你过去。” 他回过头，歉意的笑了笑：“那我就先带那边顾客过去了啊，你们先在这玩着。” 郁眠把衣服上的帽子又带了起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往靠近郁振江的地方挨着走了几步，小声道：“现在可以过去了吗？” “走。” 原本以为大晚上的，又是这么冷的天，小岛上应该没什么人，没想到放眼望去人还不少。入目所及灯火通明，越往里走越能明显的感受到温度越高了。四处都是繁茂的树和花，但又建了许多青石板路。有种现代建筑和原始森林搭在一起的怪造感。 郁振江在前头带路，郁眠乖乖跟在身后，不时四处打量打量。 原来这就是妈妈念念不忘、一直想要再来一次的地方。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以后，他们走到了一栋很小的木屋前，木屋旁种满了白菊和向日葵，不知是不是这里独有的温度和灯光原因，它们仍然在不知疲倦的开放着，即便现在是黑夜。 郁眠在花丛中央看见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墓，她知道，里面只存着一钵小小的骨灰。 “这里近海，又是你妈妈曾最喜欢的地方，她大抵不会太怪我的。” 墓碑上的费舒瑜笑容明艳，即便是暗淡无比的黑白都遮挡不了她的好看。 郁眠沉默着，把裹好的围巾口罩都摘了下来。冷风一吹，本来就白皙的面容就更加苍白了。她安静的跪下，虔诚的磕了几个头。 可磕完后，她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郁眠想，她还能做什么呢？ 曾经她很想来看看费舒瑜，哪怕只是给她送上一小束她喜爱的花。后来是受委屈的时候会想如果妈妈在的话，是不是会不一样一点。再后来，就只是不想看见宁芮一点点的替代掉了费舒瑜的位置，让她妈妈的生活痕迹被一点一点的消磨干净。 青石板地又冷又硬，郁眠却和无知无觉的似的，愣愣的跪了许久。 直到郁振江皱着眉把她拉了起来。 “够了，起来。” 郁眠低着头，许久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有时候其实也不懂，明明以前是能在京市闹出小公主名号的自己。怎么越长大，反而越感受不到家人的温暖和爱了。比起拥有，她这一路，更像是在不断地失去。失去宠爱，失去妈妈，失去家。 她背着身哭得无声无息，只是眼泪一直在掉。郁振江皱眉看着，却始终没能说出半句安抚的话。 他已经做了很多了。 做不了再多了。 风好像越吹越大了，郁振江背着手走在前头，许久才道：“走，该回去了。” 八十四章 两岁多的小正太郁景宁 费绪野是隔天早上在郁家外接到郁眠的，与费绪野一同的还有要人没要到在别墅里等了一晚的顾天昊。 郁振江不知去派去连城要转学籍的人碰了壁，还是昨夜祭拜完费舒瑜的墓后又变了心思。不仅没有再提及要郁眠转学回京市附属大学的事情，连她还在读高二这件“丢人”的事情也半句没提了。 这天的温度也没有高到哪里去，郁眠初醒时发现自己睡在曾经的房间里。 粉色的墙纸，巨大的两面落地窗，采光极好，唯一自带的阳台也在这个房间里。所有装饰摆件都与她离开前一模一样，干干净净得不曾落下半点灰尘。 郁眠扯了扯被子，忽然就觉得鼻尖有点酸。 “叩叩叩。”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郁眠还没来得及说请进，门就被从外打开了。 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一个小小男孩睁着大眼睛好奇的往里瞅。他穿着一身嫩黄色的小鸭子冬季睡服，肤色白软，脸颊肉感很足，满是婴儿肥。大概是刚睡醒，脑袋上的呆毛都翘起了几根。 十足的小正太模样。 郁眠抿唇，她走时郁景宁还只是个坐不住只能无时无刻抱着的小孩。如今已经快一年没见，没想到郁景宁已经能够自己来她房间，能走能踮着脚尖开门了。 他观察了一会，似乎是觉得没什么危险的事情，穿着小拖鞋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把鞋子脱掉了，才踩着厚重的地毯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 郁景宁仰起头，打量了会刚睡醒的郁眠，好奇道：“你是我姐姐吗？” 这个小孩有礼貌又长得极其可爱，郁眠不愿说什么不好的话，却也不愿意说我是你姐姐这句话。 见郁眠不回，郁景宁挠了挠头，忽然就费劲的爬上了郁眠的床。郁眠愣了愣，没阻止什么，眼睁睁得看着他的小手拽起被子一角，小小一团钻进了自己暖乎乎的被窝。 郁景宁乖乖睡在枕头上，又拍了拍旁边示意郁眠不要坐着了也和他一样一起躺下来。 他打了个哈欠，自顾自道：“我知道的，不问我也知道你是我姐姐啦。你是不是没睡醒所以不愿意理我？那再和宁宁睡一觉，不过等醒了要陪宁宁一起玩哦，好不好？” 郁眠歪头：“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姐姐？” “因为你睡在这里呀，这是姐姐的房间，其他人可睡不了。” 郁眠被郁景宁摇头晃脑解释的模样逗笑，道：“就因为这个？” 郁景宁叹了口气：“我昨天都看见啦，你是爸爸抱进来的，什么都瞒不过我眼睛啦。” 明明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做起这些神情来有种说不出来的促挟捉弄感。 郁眠跟着躺了下来，语气温和了点：“那我就躺一会啊，等会我就该走了。” 谁知郁景宁听着这句话一下就着了急，爬起来摇了摇头：“姐姐，你还要去哪里？你还没陪宁宁玩。” 郁眠：“姐姐该回自己该去的地方了，你乖一点，待会找……妈妈去玩。” 八十七章 月考成绩下来了 短暂的休假过后，学生的谈资变多，反而越发热闹起来。 郁眠到教室的时候，讨论的最多的还是放假前的期中考试。一路走到位置，有不少人都在谈论。 她一落座，袁潇潇迅速的把郁眠也拉入了话题圈中。 袁潇潇：“眠眠，你回家对了答案没，听说成绩已经批好了，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放下来。” 班主任王权为防止大家假期里玩得太凶，出于让大家心里有个底的心理，在放假的第二天，他就大张旗鼓的往群里发放了各科试卷答案。甚至为避免被大家打哈哈发许多消息把文件顶了上去，发之前还开了个群成员禁言。 袁潇潇大吐苦水，悔恨不已：“眠眠你不知道，我本来都想好了第二天去哪里玩，解放一下好不容易出狱的自己。结果还是毁在了自己忍不住打开答案的手上，凭我对卷子的记忆力，可不是看完答案去哪里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拍着桌子生气的总结：“老王太绝了，他把我们的心思都摸得透透的。我可不就在家里又乖乖的做了几天纠错？” 郁眠扶了下被拍动了的桌子，视线偏向趴桌子上睡觉的沈知谨。 他倒是老样子，仍旧一副每天都睡不够的模样，潇潇这么大的说话声都吵不醒他。不过想来也是，总是考年级第一的大学霸沈知谨，对成绩这方面肯定是没有担心的。 郁眠思绪飘远，明明还能听见潇潇和何希夸张大声的交谈，但似乎又小得不及沈知谨的呼吸声。 他睫毛很长。 他肤色很白。 他睡觉的样子……很好看。 袁潇潇话音落下，何希不甘示弱得插了话进来，傻呵呵道：“我也在家对了答案，虽然我自己填的结果大部分都不太记得清楚了，不过冥冥之中觉得自己还是考得不错。” “你那……”袁潇潇略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进步空间那么大，觉得考得不错也很正常哈哈哈哈。” 何希作势要打，毫无气势的威胁：“袁潇潇我警告你哦，我真的会打女人的！” 袁潇潇撇嘴，并不害怕，转头看向郁眠，疑惑道：“眠眠你在干啥，问你话呢。” “啊……啊？”郁眠惊了一下，立即收回在沈知谨身上肆无忌惮多的目光，搭在桌子边缘的手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她回过神，懵懵道：“问了什么？” 袁潇潇了然的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戏谑道：“看什么呢郁眠眠，看得这么入神，连我们说话都听不见了。” 趴着睡觉的沈知谨睫毛颤了两颤，仿佛被什么关键词点醒，倏然睁开了眼。 他眉目困倦，用手随意的抓了两下头发，半垂着眼呆了两秒，才真正醒过来似的，坐直了身。 袁潇潇第一时间发现，刚刚咋咋呼呼的模样迅速收得一干二净。打着哈哈道：“谨哥你醒了啊，睡得怎么样啊……啊不是，谨哥你不是被我们吵醒的。” 何希对袁潇潇怂包的样子表示了大大的不屑，随即殷勤道：“谨哥你醒了，杯子里还有吗？要不要小弟去给你倒个水？” 袁潇潇翻了个白眼，故意夸张的上下扫视了何希几眼。 何希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成绩都要出来了，为了能继续坐上好位置，这时不巴结谨哥，还等到啥时候才巴结。 “不用了。” 沈知谨按了按太阳穴，拧眉自己拿杯子喝了口水。 袁潇潇拉着何希自觉的乖乖坐下，没再强拉着郁眠参与他们的聊天。 教室里挂在黑板正上方的圆表还在勤勤恳恳一格一格转动，有时极度安静时坐在前排的郁眠能听见它滴答滴答的响声，但这会被完全得淹没在了还没上课的热闹里。 还有八分钟才上课。 郁眠装模作样的拿出下节课上课的书，随手翻了几页。内心纠结了好半天，才主动假装随口一提的起了个话题：“潇潇她们说都对了答案哎，你回家的时候对了嘛？” 沈知谨：“没有。” 郁眠指尖捏书页的动作的顿了一下，才道：“也是，你成绩那么好，应该不需要对答案。” 她这到底起了个什么破话题啊，一句话就聊死了。郁眠其实更想问问他假期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发的那次照片只有一句简单的好看，第二天甚至连早安晚安也没有了。可又觉得，这些说出来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发照片给他看，他理所当然得评价了好看。 本来就已经够了。 可她又希望，还应该再多一点东西的。 希望他能从那几张照片里看出自己情绪的不同寻常，多问那么几句。哪怕只有一句怎么了，也能让她欢喜很久。 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一句好看。 郁眠一边懊恼一边纠结，正要再想说点什么，听见沈知谨主动开了口：“你前天发的雪景照片，很好看……京市已经下雪了吗？” “嗯，已经下雪了。” 郁眠偏头，趁着沈知谨没发现，多看了一眼。 她补充：“气温比连城还要低，我穿了好厚的衣服还带了围巾帽子口罩，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冻成笨蛋了。” 沈知谨哼笑了声，低声道：“不冻也是个小笨蛋。” “啊，你说什么？” 郁眠没听清，下意识越过了自己的单桌，半个身子往沈知谨那边倾了些。 她转过头，轻皱起眉，又重复了一遍：“什么不冻啊。” 沈知谨看向郁眠，这么近的距离，稍稍再低点头，就能触到郁眠发顶了。 她又在吸引人了。 沈知谨本来是想笑一下，但笑意还未达眼底，又被一层难过覆盖了。 只是，他真的能再靠近她吗？ 沈知谨往另一侧偏了点身子，一只手支起下颌，视线重新放到了书本上。 他敲敲桌子，终究还是笑了一下，道：“没事，夸你聪明。” “哦。”郁眠坐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沈知谨不太开心了。 但还来不及再说什么，沈知谨又道：“坐好一点，快上课了。” 八十八章 考了103分 郁眠拧眉应下：“哦。” 心里难免不怎么开心的想，他好像不怎么想理我。 连城第一中学一直采取的是月假制，周六周日这两天也有自己单独的课表，不过周日只有上午有课，下午以后都是自习。 十一月四号这天是周六。 黑板最右侧往往有值日生用粉笔写上去的课表，郁眠伸出手指一个个数了一遍。发现她们最期待的能够公布成绩的语文课在上午第三大节。 一二两节课都是数学课。 大概是对古板又重规矩的卫华心老师的天然的畏惧，加上任课老师虽然不会公布总成绩，但也会公布单科成绩。在距离上课时间还有3分钟的时候，教室已经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所有人都装模作样得拿着书在看，比往常上课还要守规矩。 卫华心老师带着圆框眼镜、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大衣走进教室时，教室肉眼可见的浮起了一层焦躁。 “哟，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卫华心带好扩音器，又把课本摊了开来。她对这样的气氛很是意外，甚至回过头又重新看了一遍班名才不再怀疑自己走错了教室。 “我当你们都做错了什么事，突然想起是因为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卫华心从书里把夹着的成绩单拿出来，清咳了一声：“不过我这里只有单科的，你们就听一下数学成绩。” 众人都屏息凝神的等着她念，不想卫华心刚念了个沈字，又忽然道：“还是不按得分高低的顺序来念了，就按你们的学号来念。” 大家下意识看了一眼沈知谨，又把视线重新投到了卫华心身上。暗道原本就绷紧的神经被迫松了一下，但不上不下又没有松完全的时候又再一次绷紧了。 这种心理情况以学号为1的李礼感受最为深刻。实际上一分钟不到，可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等来了他的宣判。 卫华心带着眼镜，半眯着眼，仔细道：“一号是…李礼……92分。” 心里的大石骤然松下，李礼听见数学老师又不紧不慢的接了一句‘考得不错，有进步’时，知道自己这两节课都能安然渡过了。 李礼是郁眠那组尽职尽责收作业的小组长，平时的存在率并不高，不过每次一收作业那求爷爷告奶奶的可怜模样倒是已经传开了。 郁眠拿过草稿本，写了数字顺序，一边听一边在对应的数字后面写下了成绩。 她学号在最末，暂时并没有那么紧张。从前没有关注过大家的学号，篮球赛结束后她新认识了不少人，每念到一个人甚至油然而生一种“她他原来成绩是这样的啊”的感觉。 “……3号文弘64分，4号曾秦勤101分…9号林洁56分…” “13号……” 卫华心停顿了下，把眼镜划低精准得定位到了沈知谨那里，用手点了点人才道：“13号沈知谨，146分，退步了啊。” 全班哈哈哈大笑，146还能是退步的人也没谁了。 郁眠笔尖顿了一下，墨水变深很快就在白色的纸张上留下了黑色的痕迹。她提起笔，还是忍不住往旁边看，正与转头的沈知谨视线对了个正着。 两人皆有一瞬的愣怔。 郁眠想了想，和往常一样小声的和他说话。 “同桌，你好厉害啊。” “嗯。” 沈知谨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道：“待会也会认真听你的成绩的。” 他终究还是不想冷落她一星半点，只要再多说一句话，他就坚持不了了。 数学老师重又带上眼镜，接着念起后续的人的成绩。 郁眠匆匆中断了谈话又继续记起成绩，沈知谨没有再回头，不时就看向埋头写东西的郁眠。 “14号吴娜74分…17号齐梁98分…20号汤慧敏113分…22号丁俊明69分…24号赵欣月108分。” 她坐在那里，偶尔会顿笔抬头看向老师，但很快又会接着继续记笔记，好乖好乖。 “25号袁潇潇121，26号何希93……32号唐江桦134……36号杨雨116……39号江兰107……” “还有最后一个同学，是42郁眠……103分。” 郁眠愣在了那，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把笔放在了桌上，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沈知谨求证。 沈知谨肯定得点了点头。 除此以外，潇潇她们几个还都偷偷特意和她比了个大拇指。 台上，也许因为郁眠是最后一个，也可能是因为郁眠确实进步很大，不苟言笑的卫老师罕见的多夸了好几句。 “这次考试题目不算很容易，但大家看看郁眠同学的进步可以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记得上一次月考她才80几分，没想到才短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人家就又提高了快20分。想必一定是私下里下了很多功夫的，其他同学都要向郁眠同学的这种精神学习。” 她突然夸这么大一场串，夸的人还不是沈知谨。让六班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不知道哪一个女声突然开玩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她有私人教师啊。” 还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出来的，何希哈哈哈大笑立马接上：“小沈老师名副其实啊。” 全班都沸腾了起来，仗着法不责众，连站在讲台上古板严肃的卫华心老师都和蔼可亲了起来。 “吵什么吵，安静一点。” 卫华心没有体会到大家起哄的点在哪里，听一半没明白一半，只知道郁眠同学成绩进步那么大有自己得意门生沈知谨一份功劳在里边。 她想也没想就接着夸：“互相帮助这种行为如果在班里能出现得越来越多，那班级平均分不就能更上一层楼了吗？大家都要向沈知谨同学这种助人为乐、无私奉献的精神学习……” 不等她说完，一大伙半大小子都高高兴兴的鼓起了掌，比往常任何一次形式鼓掌都要来得热情热烈。 袁潇潇拍了拍郁眠的肩，待她回过头后指了指沈知谨，笑嘻嘻起哄：“怎么样眠眠，被老师都承认了的‘恋爱关系’如何？” 郁眠一下子通红了脸，遮遮掩掩不想被沈知谨看见，打了下袁潇潇的手说：“别闹了潇潇。” 第八十九章 你是第十八名 沈知谨也不知道是意识到了不在意还是没有明白，一本正经的慢慢道：“谢谢老师和同学们的鼓励。” 卫华心摆了摆手，其他同学都暗自对了个眼神，几分钟以后才听话的安静下来了。 郁眠捂着挨着沈知谨那边通红了的耳朵，在103分那里画了个圈，想了想又在146分上同样画了个圈。 这样，他们两的成绩就在混杂的42个不同的分数混杂里轻易得脱颖而出了。 两节数学课在大家抓耳挠腮又紧张期待的情绪里轻快溜过，仿佛一眨眼，卫华心老师说了句下课，又没一会儿，王权就替了数学老师来到了讲台上。 比之个人成绩，他们也都很担心班级成绩落于其他班之下。 王权的表情和往常看不出任何区别，见大家坐得规矩，也不愿再多为难大家。 “大家应该都知道，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王权轻皱起眉，像在开解一样得说道：“这次题目也算难，同学们有的没有发挥好也是正常的，只要继续努力，下一次还有机会去超过其他人。 当然家长会那边，我肯定还是会多给大家说好话的，我这里大家不用担心……” 难道我们不是年级文科第一了吗？台下的同学不约而同得想。 唐江桦第一个忍不住，他规规矩矩得举起手，但没等王权同意他发言就已经自己站起来问道：“王老师，我们这次没有拿第一吗？” 以唐江桦带头，其余人陆陆续续开了口。 “对啊老王，别卖关子了。” “直接告诉我们，我们也不是承受不起。” “我们这次考得很差吗？” 六班的孩子轻易就被这几句话搅得原本紧张的心情越发不心安，一个个的愁眉苦脸，更不敢听到接下来的成绩了。 这可是期中考试，比月考更加重要。 平时月考成绩差点也没事，老师不会通告家长，他们若隐瞒一点家长不特意了解其实也知道不了。可期中考试不一样，不仅会在家长会的时候在投影仪上完完整整展示出来，说不定还会有个成绩对比看进步还是退步的流程。 如果考得太差了，真的要命。 更何况……听王老师的意思，这一次，他们班级也不是第一了。 郁眠也被不太好的预感笼罩了，闷闷道：“我感觉我会砸了你的招牌小沈老师。” 沈知谨摇了摇头，并不赞成。 “你看王老师表情。” “嗯？”郁眠疑惑，随即乖乖抬头看向了讲台上的老师。 就见原本一脸沉重仿佛天要塌了的王老师，面上突然露出了点轻松的笑意。 郁眠还没反应过来。 王权不再隐瞒道：“既然大家都想快点知道，我就不和大家卖关子了。” “本次考试，我们班依旧是第一。超过了第二名平均分542分。” 场面静了一瞬，很快大家一一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欢呼雀跃声一波又一波得涌了过来。 “天！太好了，我以为我们表现太差了！” “老王又吓我们，简直可恶。” “也不知道第二名是谁，就比我们差了5点几分，实力看来还是可以的。” “哈哈哈哈哈，那也比不上我们班。” “不知道老王这次会给我们什么奖励。” “上次的假面舞会真的好有意思，希望这次也还有更有趣的，让别人班羡慕死去。” “天，突然好庆幸我是咱们班的人。” “谁说不是呢。” “我也这么觉得。” “幸好。” …… 王权面带微笑得看着大家一伙一伙的聚在一起讨论，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总之也没有阻止。 直到漫长嘈杂的两分钟过后，突然有人大呼：“我们还不知道个人成绩！” 被这句话点醒似的，刚刚那样的氛围骤然收紧，所有人自觉闭了嘴，又眼巴巴得瞅着台上笑得轻松的班主任。 不用王权来维持纪律，不到一分钟，教室又成了落针可闻的状态。 王权：“大家都知道，考试呢总有一个结果，不是好结果就是坏结果，这个几率总是一半一半的。所以，每个人都有考差的时候，如果待会看到自己的成绩并不如意，希望大家也保持好心态。不要过于难过，而是要化悲愤为动力，争取下次考试取得更好的成绩……” 袁潇潇擦了擦手心的汗，不太理解：“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老王以前有那么啰嗦？” 何希同样不理解得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再不干脆一点，大家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终于，王权结束了他漫长的鼓励，决定进入正题。 “看大家都很着急，那我也就说到这了。这次我们也就不轮流喊了，来，曾秦勤，把这个班级成绩单给大家发下去。” “人手一份，必须给大家看个够。” 曾秦勤几乎是蹦起来从王权手里接过了那沓a4纸，怕大家等着着急看也没敢多瞅，用最快的速度给每组都分了七八张。 一号递给二号，二号递到三号……一个传一个，很快人手都拥有了一份他们等待已久的成绩单。 伴随着成绩单发下的或惊呼或喜悦也于同一时刻在教室传开来。 郁眠简单扫了一眼，第一个就是沈知谨。 语文136，数学146，英语149，政治87，历史90，地理95，总分703分。班级第一，全校第一。 郁眠未来得及惊叹，就立即想要和本人分享她的心情：“同桌，你考了703分！好厉害！” 沈知谨刚看完郁眠的成绩，闻言一愣，随即笑笑：“嗯，你也很厉害，这次是18名了。没有砸我小沈老师的招牌。” 我？18名？ 郁眠觉得自己心跳几乎一瞬就加快了，拿着成绩单找到18的位置。 郁眠，语文115，数学103，英语126，政治81，历史86，地理79，总分590分。班级18名，年级112名。 沈知谨凑过来了一点，开玩笑道：“看完了这么久都不说话，我以为你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谁知郁眠回过头时，眼眶竟然真的发红了。 沈知谨一下手足无措的愣在了那。 第九十章 登门拜访 周围一片熙熙攘攘，考得好的在高兴的谈论自己的心得，考得还行的在安慰考得不好的，而考得不好的往往已经在找个小角落暗自难过了。 王权似乎早已猜到是这么个场面，没有再费时间引导也没有去制止大家的行为维持纪律，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偷偷出了教室。 而沈知谨和郁眠，属于“发挥正常”的在安慰“考得好”的。 郁眠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忽然很难过。 这一年文科590分在连城所属的高考大省里也已经能够上一本线，郁眠的成绩虽不是顶尖那一批，却也是能够再努努力去冲985和211这些重点学校的学生了。 而郁眠成绩从小被嫌弃到大，迷茫自弃了那么久，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是能够做到的。 能够努力，能够进步，能有资格去提起自己的梦想。 与她之前的408分比起来，590分已经进步了快两百分。而这两百分甚至只用了两个月不到。 虽然408分不是连城这边的计算分制，590分也不是她次次都能考出来的成绩，但也足以说明她的进步了。 沈知谨还在慌乱的给郁眠递纸，这边，郁眠到处翻桌肚翻书包，总算找到了一包薯片。 她把那包薯片放到沈知谨桌肚里，用纸巾擦了下眼睛，又牵出一个笑，道： “还好没有砸了小沈老师的招牌，谢谢小沈老师花这么久时间给我制定学习任务给我补习给我讲课。我能够进步那么大，离京市又近了一步，都必须要感谢小沈老师无偿的为我付出。 今天的我是昨天的你带出来的，这包薯片远不能说明我对你的感谢和敬畏，为了感谢你，不如小沈老师今晚去我家吃饭……” 沈知谨原本想说自己乐在其中，并不觉得那些时间是浪费。可听到郁眠说要请他去家里吃饭时，这句话又硬生生得吞了回去，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先应下了好。 郁眠也愣了一下，原本以为还要花费很多口舌，结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沈知谨答应了下来。 她脸上透着喜意，高高兴兴道：“真的？等下课了我就打电话回去，今晚就和我一起回家吃饭！” 沈知谨应下后多少有些后悔，还想找补，道：“不过我一个男生去你家多少会有些不方便，所以还是……” “方便的方便的，我经常和我爷爷说你，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见面了，正好见一面呀。” 见沈知谨还有话要说，郁眠急急忙忙做了个停的手势：“你刚刚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沈知谨顿了顿，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有自己知道，其实能有跟她多的接触的机会，他一个都不想落下，更何况是能去登门拜访，了解她更多的一个机会。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能是她那天抓到她爬墙又不吭声的那副小孩模样，可能是她开学那天别扭又紧张的在台上做自我介绍，也可能是她后来每一次的笑脸和认真。 或许还可以追溯到更久以前。 沈知谨没再看她，脑海里却都是她刚刚欣喜要邀请他去她家的模样。 明明已经告诉过自己很多遍不能再关注接触她更多了，可又总是会被她一些小动作小表情骤然拉拢吸引过去。 她像个小太阳。 没人能够拒绝小太阳。 包括他。 “你说包括谁？你再说一遍试试。” 听到电话里暴躁又难以置信的声音，郁眠捂着话筒对沈知谨干笑了下，默默退了两步才接着回话。 “我说，包括沈知谨！今晚我要带他回去吃饭。” 电话那端的费绪野几乎炸掉：“为什么带他去啊，你不会真和他在一起了？现在要闹哪出？见家长吗？郁爷爷知道不知道？” “不不不不是。”郁眠掩饰性得咳了两声，接着道：“就是带他回去吃个饭感谢一下，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行了行了行了，我就是先跟你说一声，免得你待会见到他当着我同桌的面大呼小叫。先说好，这次可是真正的恩师宴，没有报其他任何心思的，你可不能对他摆脸色。” 自从郁眠住去郁爷爷那边的房子，来去学校代步的车原本也该换一个。可费绪野不愿意，如果来回的车都换了，以后指不定要多久才能见上一次。 于是他就勇敢得向郁爷爷推销自己，称两家本就关系亲厚，距离又不是特别远，不如还是一起上下学。全当给眠眠多一个保镖，也没有任何坏处。 成功的说服了郁爷爷。 这头，郁眠挂完电话对还站在原地的沈知谨先露出了一个笑。 “走，我带你回家。” 沈知谨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内心却轻易的又被这句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带我……回家吗？ 因为打电话耽误了几分钟，错开了下课后的人流最高潮。等郁眠和沈知谨走出校门口时，零星散站的一些人里，身高挺拔的费绪野都不用怎么找，格外显眼的杵在那。 “阿野！” 费绪野听见了转过身，先瞥了眼沈知谨，随即不怎么高兴的双手插兜不说话了。 虽然没有摆臭脸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那态度确实也明明白白摆出来了。 他不喜欢沈知谨。 郁眠干笑着轻推了他一把以示警告，又把人推去副驾驶坐着了。 也不明白费绪野怎么偏偏对沈知谨意见那么大，明明之前知道顾天昊和自己订了娃娃亲时还有心思调侃的。 沈知谨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但郁眠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气压低了些。 上车以后，最活跃的人反而成了司机小刘叔叔。 接近一两个月的接送时光，司机也对这位新来的表小姐有所了解。是一个温柔细心，不是特别外放当时女孩子，因此，知晓她是想带同学去家里吃饭以示感谢后就更惊讶了。 他乐呵呵道：“这么说来，这位小同学不仅是我们小姐同桌，还担着小老师一职呢。” 第九十三章 我可以努力 费绪野见郁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想再多说几句。 另一头，郁爷爷带着沈知谨两人走了出来。 不知两人聊了些什么，竟是相谈甚欢的模样。郁爷爷依旧带着笑，沈知谨规规矩矩跟在他身后走出来，但似乎又自在了很多。 郁爷爷走到两人身前，往后招了招手：“来来来，小沈，过来。” 他把沈知谨招到身边，倒也没说其他什么，只道：“是个好孩子，继续努力才好，未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费绪野刚刚才说过他坏话，转眼正主就到了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听到郁爷爷这么夸，还是多了句嘴：“爷爷，那他是好孩子，我就不是了嘛？” 跟撒娇一样。 郁眠震惊的分了个眼神给他，忍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郁爷爷也是哈哈大笑道：“你啊，也是个好孩子。就是要多去用自己的眼睛看，自己的脑袋想。你是被好好养大的孩子，见到的磨难太少了，若是听风就是雨的，也难免以后吃亏。” 他这么多年的阅历，看几个孩子间的关系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郁爷爷诚恳道：“爷爷也不图你什么，不会诓骗你什么。今天爷爷告诉你的话，你可要听进去了才好，知不知道？” 费绪野闷声应下，摸不着头脑但也信服郁爷爷，道：“我知道了爷爷。” 外面有鸣笛车响，郁眠第一个发现，道：“好像是小刘叔叔来了，他来接你们了。” 费绪野闻言看向沈知谨，有些不情不愿，但又没有再表现不满：“走，我们一起回去。” 沈知谨这半天都没怎么说过话，给人一种极其安静冷漠的感觉。 郁眠不知道为什么同桌突然这样，只知道可能是哪里有惹他不开心了。甚至不只是今天，在今天之前，也有很多次，郁眠感受到同桌他似乎有在刻意避开自己。 临走，费绪野走在前面，沈知谨晚两步跟上他。 经过郁眠身边时，沈知谨顿住脚步，以一副极为歉意的姿态低声道：“今天不是有意的，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前面费绪野早已坐上副驾驶，见人还没来，摇下车窗喊：“喂！还磨蹭什么啊！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今夜夜色正浓，隐约能够瞥见一点暖白的月亮。 郁眠察觉到自己心跳在缓慢的跃动，随着时间一下一下变得更快。 她突然想起费绪野说的那句‘你不会真的喜欢他？’，明明那时并没有多在意这句话，可这个时候又好像一遍遍的响在耳际。 “你不会真的喜欢他？” “你不会真的喜欢他？” “你不会真的喜欢他？” 我真的……喜欢他吗？ 郁眠看着沈知谨离开的背影，恍然间发现，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她原是喜欢他的。 小刘叔叔载着人离开了郁家，郁眠站在门口未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不仅没有放松些许，反而是更深的迷茫感接踵而来。 我喜欢他……然后呢？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身后，郁爷爷出声道：“别看啦，人都走了。” “啊？啊。” 郁眠惊了一下，整个人迅速被从漫无边际的猜想里拖回了现实。 她讪讪得笑了一下，不知如何对笑得一脸慈爱的爷爷，来解释刚刚自己站在原地发了那么久呆的事实。 郁爷爷转过身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道：“好了，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是时候该休息了。不然上课的时候没有精神，这成绩可不就又落下了。” “好。”郁眠快走几步追上了前面的人，挽着郁爷爷的手一起走，好奇道：“爷爷，你刚刚找我同桌聊了什么呀？” “嚯，这么快就关心上了？我以为你还要一会才会问上这个问题。” 郁眠：“哎呀，我好奇嘛。爷爷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没聊什么，多问了几句。” 郁爷爷坐在了沙发上，叹了口气：“那孩子过得不易，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爸爸不知所踪，妈妈又身体不好。很小的时候就要自己想办法去赚钱了，要不是有上头爱心人士帮着一把，他自己成绩又拔尖，怕是连书都念不完。” 郁眠：“日子这么难过。” 郁爷爷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那也是个要强的孩子，不比别人差半点。你两日后在学校相处也要稍稍注意些言辞，可别哪句话没注意，就伤到别人心了。” “嗯，我不会的。” 郁眠也叹了口气，跟着难过了一会。随即又道：“爷爷你怎么知道的，同桌还会和你说这些吗？” 沈知谨说到底也实在不是一个性子热的人，能主动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起那么多，即便郁爷爷很亲厚慈爱，郁眠也不信。 “倒不是爷爷问起，他主动提的。”郁爷爷道：“他从小到大没有男性长辈在身边陪伴教导，妈妈又需要他来保驾护航。一个小小的孩子撑了那么久，终究还是会累。” 郁眠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再说了。 她忽然知道自己明白心意后能做什么了。 郁眠想，同桌既然生活得那么辛苦。那在学校里，她再更努力点对他好，不就可以了吗？ 郁爷爷道：“好了，快去睡觉。别想其他事情了。” “好。”郁眠收拾好东西往楼上走，例行晚安。 “爷爷晚安。” 郁爷爷坐在原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又坐了会才站起身。 他刚刚没说的是，那个小孩主动说了那么多，最令他记忆深刻的却是另一句话。 “我总觉得我不配站在阳光下。” 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却有了这样的想法。多少让人听来难过。 而在这句话之后，他又简单描述了一遍自己的成长经历。句句简单，件件皆触目惊心。 郁爷爷想，他有句话倒是没说错的。小沈是个好孩子，未来一定有一番大作为。 可在这些之前，这个孩子实在不能受到更大的打击了。否则一朝生怨，怕是也难以调和。 九十四章 一只叫未来的小猫 另一头，沈知谨下车后又走了一小段路才走到了破旧区的门口。 从外面到这里连着一段崎岖的小路，每遇下雨就会变得极为泥泞。车子开不进，只能走进来。 木门外蹲着几只黑不溜秋的小猫，也不知是后来弄脏的，还是原本就是这个毛色。 沈知谨单肩背着书包走近，门口立着的暗灯能勉强照清路。他发现一只灰色小猫的眼睛很奇特，左边的眼睛分明是暗蓝色，可右边的眼睛却是墨绿色。 它乖乖蹲在那里，仿佛知道来的这个人在看它。其他猫都惊得四下逃窜开来，唯独它仍然冷静的蹲在原地，仰头朝沈知谨喵了一下。 沈知谨顿了下，从书包里翻出一个面包，撕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后拿出来垫在包装上摆在了小猫的面前。 他蹲下身，和往常一样摸了摸这只小猫的头，温和道：“今天的是小面包。” 小猫昂头在他手心蹭了几下，低下头温顺的吃起撕碎的面包片。 沈知谨看着它吃，小声道：“今天我去她家里了。和我猜想的没有差太多，她家里很幸福。虽然没有见到她爸爸妈妈，但她爷爷很温柔。” 小猫埋着头细细的舔，沈知谨独自说。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小猫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里没有旁观者，唯有月亮挂在天际。既寂寥，又很安心。 “她爷爷说，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无论出生在哪里，从哪一个时间点第一次睁开眼看这个世界。我们首先都只是一个小孩，所以，我们也都能靠自己来创造未来。” 沈知谨语气听着有些迷茫，又似乎在自己劝解自己。 “其实这种话我也看过很多遍了。但是今天从她爷爷口中听到，却还是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之前说她想考京市大学，我可以帮她。” 他蹲在那里，最后说：“我好庆幸，我是被需要着的。” 沈知谨又摸了摸小猫的头以作告别，才起身离开。 他情绪总隐藏的很好，若是郁眠等人见到这样的场景肯定会十分惊讶。所有他积压的情绪、能说或者不能说的东西，他都对那只小猫说了。 那只猫，他取名叫未来。 走到家门口时，沈知谨刚掏出钥匙要开门，门就被从里拉开了。 门里探出一张笑得灿烂的脸，那人很惊喜道：“阿谨，你总算回来了！我听到外面有钥匙响，就猜到是你回来了。可不就猜对了！” 她连忙招呼人进来，又兴冲冲的往里面的房间走，能很清楚的听见她是在对沈天怡说话。 “沈姨，阿谨回来了。” 沈天怡模糊的说了句什么，她就又笑着回：“对，还是我耳朵尖。” 小桌靠着墙，外间除了一个床，放眼望去实在没有什么能坐的地方。 这个女生也是这个小区的，但家里情况比他要好很多。比沈知谨还要大上三岁，现在是一个重点医药大学的大三医学生。学校就在连城，离这里不是很远。又因为从前有几分交情的缘故在，念着沈家人手不够，常会来帮帮忙。 沈知谨不太喜欢一回到家就有另外的人出现还咋咋呼呼的感觉，但知道她于自己家有恩，到底有几分耐心在。 如果没有她时不时来帮下忙，沈天怡的日子会越发难挨。他妈妈喜欢她的到来，他也知道。 沈知谨刚坐到床上，把书包卸下来。另一边，女生也就是肖婷把沈天怡扶着出来了。 沈知谨连忙站起身去扶，道：“妈你怎么出来了，这外面的屋子也挺小的，躺的地方都没有，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一辈子缩在那个屋子里面不出来吗？” 沈天怡动了气，话落又忍不住重重咳了几声。 沈知谨想帮忙拍背顺气，可又不习惯这样亲昵的动作，最后手指还是只蜷缩着摆在了身侧。 肖婷很顺其自然的做完了沈知谨想要做但没能做的事情，她边拍边道：“沈姨你别动怒，仔细着点身体。这个咳嗽拖久了也不是办法，不如还是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 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两人一齐在床边坐下，沈知谨蹙起眉，但也什么都没说。 沈天怡缓过气来，但仍余怒未消。 “我要是天天呆在那个屋里，再不出来坐坐，怕是见都见不到你了！” “每天不是要这么晚才回来就是干脆不回来，问就是永远只有一句在忙，你让我一个人在家怎么安心！啊？你什么事都不愿意和我说，光蒙我一个人在鼓里，我找也找不到你，拖着这么副身子哪里也去不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肖婷眉目下垂，默不作声，看着也是一副难过的模样，全程都帮忙拍着背顺气，这些动作做起来自然无比。 她们两人坐在床沿，沈知谨站在沈天怡一侧。 他沉默着不知该做何解释。 沈天怡讲着讲着就哭了，低声哭道：“我当时就不该生下你，我为什么要生下你啊。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我到底是为什么啊……” “妈……” 肖婷抬眸对着沈知谨摇了摇头。 现在可不是对阿姨解释的时候。 沈知谨也没想解释，他对自己母亲了解的很清楚。小部分时候爱他，大部分时候后悔生下了他，觉得是因为生下了他，才造成了自己现在这样的局面。 小屋里除了沈天怡小声的呜咽，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沈知谨顿了顿，还是走到一旁把书包打开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张卡。 他伸手递过去给正在哭的人，道：“我……存了很多钱。我们搬出去，换一间更大的屋子，换一个更大的环境。给你留一间画室……好不好？” 肖婷讶异，反应过来后眼眸放光的看着沈知谨。 沈知谨没注意到，只看着沈天怡。 他妈妈哭声一停，愣愣道：“你说什么？” 沈知谨又把卡攥紧了些，重复道：“我们换个房子，换个更大的，可以给你留画室的房子。” 第九十五章 我赚了很多钱 沈天怡不解，一时呆愣。 她从前大抵是个很温柔漂亮的女子，可现在的模样却难以让人恭维。苍白的脸色，眼角的细纹，凌乱的头发以及刚刚崩溃时狰狞的表情，都很难再让人夸上一句了。 沈知谨垂着头，没人来接他的卡，但他仍然保持着递出的姿态。他有些无措，不过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这是她的孩子。 沈天怡想，这么多年，她到底在做什么？身体弄得一团糟，也没能为孩子帮上半点忙。不仅如此还要让他来承受自己的坏脾气。 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会难过不开心吗？ “你过来。” 沈知谨看向一脸病容的女人。 沈天怡重复道：“对，妈妈让你过来。” 肖婷只当沈天怡要发怒，劝道：“哎呀，沈姨。咱们有话好好说，阿谨他做事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为难他。” 沈天怡皱眉，这才想起自己最开始动怒，是因为肖婷来了以后和她说了很多话。 比如‘沈姨我来看你了，哎，阿谨又不在家吗？’ ‘沈姨独自在家那么无聊，阿谨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早点回来多陪陪你。不过现在好了，我来陪你啦。’ ‘这都九点了，阿谨还不回来吗？沈姨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回来啊。’ ‘他经常这么晚不回来吗？不会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 每一句，都反反复复的在给自己提醒，阿谨不听话，阿谨没把她放在眼里，阿谨待她不好。 单亲家庭本就敏感，无论是家长还是孩子，有时都是在互相折磨互相为难。 沈天怡想，她原本从未怀疑过阿谨的啊。这么一件小事，何故就把自己惹得发了怒又忍不住哭了？ 肖婷道：“不为难就好，我和阿谨一起长大，知道他的性子，今晚的事肯定不是故意不和沈姨说的，解释开了就好了。” 她还想给沈知谨使眼色，示意现在是可以解释的时候了。好像自己十分善解人意，给他们母子和睦贡献了大力。 沈知谨感觉不太舒服得皱起眉，但他不懂怎么和沈天怡相处，当即想先道个歉。 就听见沈天怡疲惫道：“小婷，也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在我就家待这么晚不像话，先回去。” 肖婷顿了顿，干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啊沈姨，反正我家就那么几步路，再说了，我和沈姨那么亲，别说待那么晚了，哪怕留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沈天怡道：“胡说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该说这种话，你快走。” 肖婷还想再说点什么，沈天怡道：“小婷，你快走，今天很谢谢你能来陪我聊会天。不过家事，总不适合有外人在场的。” 这就已经是明明显显的逐客令了。 肖婷甚至觉得，刚刚沈姨喊的不是小婷，而是连名带姓的肖婷。 她不甘心，才刚知道沈知谨赚了那么多钱，却又不能再留下来知道更近一步的消息了。 肖婷道：“也好，沈姨好好跟阿谨谈谈，那我就先回家了。” 她前脚刚出门，后脚门就被从里关上。肖婷暗骂了一句老妖婆，心道这么多时间白浪费了，啐了一口，愤愤不平得离开了。 “妈……” 人走以后，沈天怡拉着沈知谨坐下，先接过了那张卡问：“你先告诉妈妈，这张卡里你存了多少钱？都是怎么来的钱？” 沈知谨：“服务员，厂工。20万。” 20万，如果用来买连城几乎快城乡交界地区的房子确实已经足够了。 沈天怡睁大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她难以置信，攥着自己孩子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道：“你才十七岁！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经工作会愿意找你！妈妈以为你能存下学费已经不易，你老实告诉我，做的什么工作？有没有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 沈知谨摇了摇头，他稍弯下腰，很温柔得擦掉了沈天怡的眼泪。 他笑了笑，这次总算带了些少年人该有的得意和窃喜，而不再是一副稳重沉默的模样。 “很多地方都不要我。不过那个流水线的厂要，我弄了一个小玩意可以很快的把我的工作量做完，被有一次来检查的监工发现了，他去告诉了老板，老板要走了我的那个东西。 他们学不会如何制作，但都知道是个好东西，就来和我商量如何才能帮他们做。我后来的工作就是专门来做那个东西，做一个能给我一百块钱。” 沈知谨道：“我花三天给所有的工位都安排了一个，四千个机位我赚了四万块钱。” 不过老板因此而裁员，被辞职的员工把所有责任都怪到了他身上。一连守了好多天想要把他揍一顿，他躲得了一次二次躲不了三次四次，怕他们找到家里来，就在外面随意凑合了几晚。直到收集完证据报了警后才敢回来。 “我之前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工作，只要我一去，点单的人就会多很多很多。还有不少人跑去问店长我的详细服务时间，只在我去的时候才去买。后来店长想了个集卡活动，买多少杯以后可以凭购买记录来和我合照。在时薪提到50的基础上，入镜一次我还能拿50块钱。” 以至于他后来去ktv莫名其妙被群殴，他当时其实快要撑不住了，但好在后来郁眠来了，带着费绪野他们帮了把手，他才得以离开。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包括做家教那些，因为我压题总是很准，总能在短时间内给他们拉高一大段分，所以很多家长都慕名而来让我来家教，价格也往往开的很高。” 沈天怡一直在哭，沈知谨想了想道：“我都是靠自己本事赚的，也许是因为运气一直比较好也没有受太多苦，你不用担心。” “今晚……也是去家教了才会晚回来，不和你说是怕你担心我。但真的没事，以后我会都和你说明白的，你别生气。” 沈天怡伸出手，抱住了这个早已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儿子，哭得泣不成声。 第九十六章 无处不在的校园霸凌 郁眠发现今天的沈知谨有些不一样。 说不清楚是哪里不一样，但就是，好像整个人的气场都温和了不少。也许是郁眠盯的太久了，连本人都察觉到了一点。 沈知谨原本正在写题，忽然笔尖一顿，偏头看向郁眠，正与郁眠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 郁眠脸红了一瞬，想了想又道：“你昨天……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昨天？ 沈知谨道：“没有不开心，多亏了你，我和我妈妈关系缓和了很多。麻烦你回去替我谢谢爷爷，他说的没错，与其把所有东西都压在心里，不如适当的把话都说出来，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结果。” 在此之前，郁眠只隐约知道一点同桌和他家里关系似乎不太好。没想到竟然是来用“缓和”一词形容的。 正是大课间的热闹时候，郁眠见沈知谨不是真的生气，胆子就又大了起来，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欢喜道：“同桌，大课间好闷，我们去田径场散散步！” 郁眠道：“我想去个人少一点的地方享受新鲜空气，不想被书本环绕了，学得头好晕。你陪我去。” 沈知谨心里微微动了一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问：“怎么是让我陪你去？” 如果她找袁潇潇她们一定也都会陪郁眠去的，怎么会第一个想到要问我？ 郁眠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就是想让你陪我去，纠结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和你去更有幸福感。 和小漂亮大张旗鼓去散步，风景都比不过他这个人，看了也高兴啊。 沈知谨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双手插兜，站起身：“那别再耽搁时间了，不然等会又上课了，快走。” “好好好。” 原本是打算要去教学楼后面的田径场的，但因为远远看见田径场也都挤满了人，便又临时换了个方向，决定去那座废弃了许久的教学楼。 郁眠双手背在身后，每走一步都脚尖绷的挺直，有点像军训时的那种正步又没走出正步的那种正规，硬是走出了一种老人家散步的感觉。 她嘴里咬着一个棒棒糖，是从沈知谨兜里揣出来的，草莓口味。 沈知谨看着漫不经心，但实则一直帮忙注意着郁眠脚下，生怕她昂着头稀里糊涂的走，一下就笨笨的把自己给摔了。 走到人较少的路段，郁眠才试探着问：“同桌，你跟妈妈是有什么矛盾啊？” 紧张得等了几秒后，沈知谨道：“因为她后悔生下我。” 并没有像郁眠想的那样拒绝回答，沈知谨不仅说了还说的很仔细，有问必答。 “啊。”郁眠蹙眉：“同桌你那么优秀，我以为所有家长都会很喜欢你。” 沈知谨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听见他身旁的小姑娘用软软的声音在努力去安慰他。 “你不知道，我舅舅舅妈就超喜欢你的，觉得你又自律又上进，是个很有出息很有能力的孩子。我爷爷你昨天也见过了，他不仅你在的时候说你以后有一番大作为呢，你走了以后他还和我说让我对你好一点。” “我爸爸还有…妈妈虽然都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郁眠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认真的把自己身边所有能拉出来的家长都说了一遍，然后总结：“你看，我都说了，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沈知谨被逗笑，摸了摸神色认真的小姑娘，道：“嗯，我知道了，现在心情很好。” 郁眠把嘴里的糖吃完，剩下的垃圾扔在了沿路的垃圾桶里。 废弃的那栋教学楼前有一些曾经的公共健身设施，双杠和跷跷板等都有，只是因为后来很少有人玩了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郁眠拽了拽沈知谨的袖子，雀跃道：“同桌，你带纸巾了吗？不然我们去玩跷跷板？好不好？” “……”沈知谨伸进口袋里拿纸的动作顿了一下，重复道：“跷跷板？” 郁眠点头：“好不好嘛？陪我玩一会，就一会会。” 沈知谨叹口气，认命的先走了一步，道：“行，我先去擦干净。” 郁眠高兴的跟在他身后，道：“我就知道同桌最好啦。” 这里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空地右侧是没人再用暂时搁置的教学楼。沿着教学楼正前方的小路出去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到她们之前比赛的篮球场那边了。 沈知谨半蹲着在擦跷跷板座位上的灰，郁眠敏感的回了下头，不确定道：“同桌，我好像听见有人在骂人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嗯？” 沈知谨没在意，道：“可能是那边篮球场的声音。挺小的，不太听得清楚。” 郁眠又仔细听了一阵，皱起眉，忽然拉起沈知谨，严肃道：“同桌，我们好像又撞见一个群殴的场面了。” 又？第一次不就是自己那次吗？ 沈知谨轻咳了一声，也跟着认真听了听。随即面色也严肃了起来，拉住郁眠手腕处，让她往自己身后站点，嘱咐道：“声音好像是从教学楼里边传出来的，我们等会去窗户旁边先看下什么情况。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你就往我身后躲，知道吗？” 郁眠抿嘴，小声道：“好像是一群女孩子，不会又是校园暴力。” 她脑海里下意识又想起那个惊慌失措坠下楼的邢灵，还有明明长得清秀，但做的事情又很令人厌恶的岳艳丹。 郁眠不由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又靠沈知谨近了些。 他们一路悄悄走到窗户旁边，小心得探头往里察看情况。 窗户很脏，灰尘被厚厚的覆盖了好几层。之前郁眠休假了一周返校后潇潇她们也是带她来的这里欢迎她返校，当时她还吐槽她们虐待她，这里连能坐的地方都没有。结束以后打扫完卫生还动过擦窗户的心思，但由于工程量太大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了。 现在想来，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擦窗户了。 站在这里后，那些模糊又嘈杂的声音又清晰了不少。不止有骂人的声音，还有拳头砸在肉里的声音，以及另一道微弱的痛呼声。 第九十七章 你在污蔑人 情况紧急，沈知谨对郁眠道：“你先打电话给叶永老师，然后就在这乖乖躲着，有什么事再说，我先进去看看。” 话落沈知谨就拉开窗户跳了进去。 郁眠着急，但也知道自己凑上去反而是拉后腿，定了定心，还是先按沈知谨说的先打了电话给叶永。 “……喂，老师。我是高二六班郁眠，我正在七栋教学楼这边，这里有人在打架……对，就是那个废弃的教学楼，沈知谨已经进去了，老师你快来……” 而里面的情况，已然乱作一团了。 沈知谨跑进去时发现场面比他们在外面模糊看清的状况还要混乱一些，大概五六个女生，发泄情绪一样对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护着脑袋的人拳打脚踢，没有留半点力度。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被围的严严实实，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呼痛的声音都已经极为微弱了。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打的正兴起的一群人吓了一跳，尖叫几声下意识四散开。 看清是沈知谨后几人都愣了一下，为首的女生脸色扭曲，恨恨道：“怎么又是你？这嫌事你来插什么手，你不是每天都围着那个杀人凶手转吗？怎么，现在害了一个人还不够，又在寻找新的残害对象了吗？” 她一口一个杀人，说得极为难听。剩下几个女生不仅不觉得不对，还赞同的隐隐以这个女生为首。 被霸凌的那个人原来也是个女生，长发上沾满了灰尘，身上也四处都是被弄得脏兮兮的模样。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那些欺负她的人暂时离开了，仍然保持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姿势一动一动。 也有可能是痛的没力气动弹了。 为首的女生目光不善的打量了他一眼，突然笑出声：“怎么，今天她没有跟你一起行动不成？” 他能保护住那个女生暂时不受这次欺负，但保护不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别的老师他不清楚，但叶永老师从不偏袒，他相信叶永老师会公平公正解决问题。 沈知谨知道，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拖延到叶永老师来，能把这6个女生连同受害者今天都堵在这里，知道她们是哪个班的，再按校纪校规处置，才能从根源上真正这件事情。 于是他皱起眉，顺着她们的话道：“你在说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 那个女生哈了一声，嘲讽道：“你为郁眠忙前忙后那么久，能为她做的都为她做了。她连她杀了人这件事都没对你说吗？我听说她为此心理障碍休假了一周，还是你们这些人热热闹闹把她接回来的。怎么，你们只负责接，多余的连问都不问一句吗？” 沈知谨知道一点“害了灵灵”的事，郁眠休假前几天他从周围人的口中听到了许多次这个词，但后来渐渐地就没有人关注了。 他不知道郁眠为何休假，但只要郁眠不愿意主动提起，他便也没有问。 沈知谨眼神冰冷道：“我记起来了，你是那天比赛把郁眠关在厕所里淋水的人。” 为首的女生，也就是岳艳丹愣了一下，脸色更加难堪：“你不知道我是谁？” “好像也没有一定要认识你的必要。” 岳艳丹气的不行，情绪一上来，也不顾自己在说什么了。所有警告通报忘的一干二净，她怒道：“是！没有认识我的必要！那郁眠就有你们认识的必要吗？凭什么呢？凭她捏造假身份，抢灵灵校花头衔，插足别人感情，最后还故意激怒灵灵逼她跳楼吗？” 沈知谨冷道：“她有没有逼别人跳楼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无缘无故带着人把同学打成这样我倒是撞见了。” “她？” 岳艳丹冷笑道：“什么垃圾也敢整天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给我看，现在落成这个下场难道不是她活该的吗？哈哈哈哈哈哈，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个没人要的垃圾？” 地上的人似乎是对垃圾这个词格外敏感，又把自己蜷缩紧了一点。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些动静，正情绪激动的岳艳丹没有听见。 沈知谨不经意得瞥了一眼门外，忽然道：“你好像已经很习以为常了，难道你就这么不把学校校规放在眼里，不把同学之间的情谊放在眼里，总这样以私欲报复同学吗？” “是又如何？谁能管得了我？难道你觉得我会把那几个小小的记过放在眼里吗？” 话落，教室门被从外面推开来。 叶永带着郁眠还有几位老师一同匆匆的走了进来，脸色皆十分严肃。 郁眠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地动弹不了的女生，第一时间跑了过去察看那个女孩子的情况。除了她以外，还有带着急救箱来临时救场的校医姐姐。 一人让女生半躺在自己身上配合检查，另一个则从急救箱里拿东西探查女生情况。 岳艳丹双目睁大，立即反应过来，恶狠狠道：“你是故意的？你在故意拖延时间！郁眠本来就是和你一起来的，你在这里拖延时间，她就去喊老师了，是不是这样！” 叶永道：“什么时候了还干这样的事情？你以为你还是家里的小公主吗？！最基本的道理都学不会，谁教你在学校了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岳艳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冷静道：“是，我没有学会做人的基本道理。” 她伸手指向另一边正在帮忙检查女生情况的郁眠，轻声道：“那难道她就懂吗？” 岳艳丹笑了一下，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没了最开始嚣张又狰狞的气焰，这样边哭边难过的说话，反而让人心里更加不快了起来。 “她！杀人凶手啊！她是杀人凶手！”岳艳丹摇了摇头道：“我本来都不想再去招惹她，可是她干嘛又要凑到我眼前来？” 她不解道：“我不明白，一个杀人凶手，凭什么站在正义的那边对我来指指点点？难道你们反而还会更加偏袒她吗？和她相比，我不算做了什么。” 郁眠的身体一寸寸僵硬起来，指尖发凉。 岳艳丹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可没杀人。” 第一百章 没有其他人愿意和我说话了 等两人回到教室时，这节英语课都快上完了。 郁眠站在沈知谨身后，被他遮的严实，又半低着头，倒没有人发现她脸上哭过的痕迹。 教室里正在讲一道习题，英语老师卓水珍分析了一遍各个选项的意思，又理了一遍前后文对接的大概意思。 “所以，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选c，很多同学选b的原因就是带错意思了。以后要记单词还是要把单词的每个意思都记全，这样才能……” 沈知谨敲了敲门，道：“报告。” 郁眠跟着礼貌的鞠了个躬。 卓水珍停下话头，其余同学也刷刷的把目光都看了过来。 “你们回来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晚上很多啊，不会去偷偷的下了个馆子才回来的？”卓水珍敲了敲黑板，严肃道：“主任他们可是早就回来了，不过看在你们班主任特意给我打过招呼的份上，把我刚刚讲的这个题解释一遍，我就让你们进来如何？” “你们两个谁来讲解一下？” 教室里传来起哄的声音，这个年纪的少年就喜欢每节课发生点不一样的事情，才会更热闹。 沈知谨动也没动一下，抬眸看了眼旁边投影仪上正显示的试卷题。 他确认：“是36题吗？” 卓水珍抱臂侧站着，闻言点了点头。 少年声音清朗，没有半点犹豫就说了答案：“形容词后加名词，a选项和d选项一个是副词，一个是动词过去式都不能要，b选项不合词意，正确答案是c。” 卓水珍点了点头，问其他人：“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大家都点头：“听明白了。” 卓水珍道：“行了，那你两快进教室，再不进都要下课了，下次别迟到这么久了啊。” 但是两人还未等到下课，就又有一个剪着寸头的同学敲了敲门，他礼貌道：“老师您好。我是高一四班的同学，刚刚从办公室出来。叶主任让我来高二六班，请沈知谨、郁眠两位学长学姐去一趟主任办公室。” 卓水珍愣了下，看向坐正中间的两个人，没好气道：“你们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啊？上了两分钟的课就要走了，还真是给我面子啊。” 门口的同学把话带到以后就走了。 沈知谨看向郁眠，和她商量：“要不然就我去，你到这里先休息一会？如果主任一定要你也在场，我再来喊你。” 郁眠摇摇头，“我们一起去。” 两人简短地交流了两句，齐刷刷的看向讲台上两手叉腰的卓水珍。 被看得人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还不快去。下次英语考试得给我再考高一点你们两。” 袁潇潇就坐在郁眠旁边，她自然注意到了郁眠哭过的模样，但还没找着机会问上一句，她人又被叫走了。 只能无奈的继续静下心来听课。 另一边，两人结伴上了楼。 郁眠虽然才大哭过一场，但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轻松。 “同桌，叶主任会喊我们去做什么？” 沈知谨：“不确定，大概只需要我们描述一下在他们来之前做的事情。” 很快到了主任办公室，除了三位老师，六位施暴者以外，让两人惊讶的是，之前被送去医院的那个女生，在短短不到两个小时内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学校。 叶永道：“你们来了，快进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很肃静。 这已经是郁眠来到这所学校以后短短两个月不到，第三次因为学生不和事件来到主任办公室了。 其他几个女生脸上多少有些紧张和不安的情绪，到了郁眠这里反而自在得多。 王权道：“我们几位老师也知道你们只是目击者，把你们叫过来是想验证一下她们几个的话是否属实。”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她们几个说欺负韦小菜同学的原因是她偷了岳艳丹一块价值三万以上的手表，可拒不承认。无奈之下岳艳丹才想用这样的方法逼供出证据，为的只是把自己的手表要回来。” 王权不忍心的看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生，为难道：“韦小菜同学确实手上带着这块手表，表后是刻的yyd三个字母，是定制不错。喊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在喊我们过去前有听到什么相关不一样的说辞吗？” 很奇怪，郁眠听完后第一秒的想法竟然是原来这个女生叫韦小菜。她随后皱起眉，没想到群殴的事情结果到现在却能变成逼校考小偷说供。 沈知谨摇了摇头。 事情到这里就有些棘手了。 如果事实真如岳艳丹那几人所说，那即便她们这样处理的方法不对。但最先做错的却也是韦小菜本人，而且偷窃价值三万元左右的手表，在警局是都能判刑的严重程度了。 叶永严肃道：“韦小菜，你和我们说实话，这个手表是怎么来得，不用担心其他的，只要你说，我们一定也会相信你。” 郁眠发现，在大家都看向被揍得看不出人样的韦小菜时，岳艳丹露出了一个让人非常不适的笑。 她胜券在握。 这一边，韦小菜沉默了许久，极低的吐出了一句：“不是我偷的。” 声音又低又哑，是很久未开口的涩。 如果不是郁眠正好站在她旁边不远处，会完全听不见她的声音。 胡阅道：“那这个手表为何会带在你手上，你把它的来历和我们说清楚。”她声音是特意放柔放低的音色，也算是对韦小菜难得的温柔了。 韦小菜攥紧拳头，但又因为刺痛握不稳。她用力擦了一次眼泪，嗓音带着点鼻音，这次声音大了点，但仍然说得磕磕绊绊。 “她们之前……会带着我玩。虽…虽然大部分时候对我不是很好，但没有其他人和我一起玩…玩了。只有她们愿…愿意和我说话。 这个表…这个表是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她低着头，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我虽然很不相信，但又…又忍不住抱了点期待。以为……以为她也是…有点真心对我好的呢？” “没…没有其他人愿意再和我说话了。” 第一百零二章 大张旗鼓示爱 周一这天，学校按例举办了升旗仪式。 在处分通报里，郁眠听见了对韦小菜一行人最后的处分结果。 叶永严肃道：“于周日上午在北教学楼发生的校园暴力一事，经调查后，现对如下同学做出相关处分。 高二二班岳艳丹开除学籍，做退学处理。余下参与的钟格等五人记大过处分。这些处分将记入你们的档案内……” 郁眠这次就站在沈知谨旁边，见学生会的人没注意到自己这边，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沈知谨看过来。 “同桌，你听见了吗？”郁眠指了指台上，示意刚刚念完的处分条例。她声音放得很轻，要很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楚，但仍听清语气中的兴奋：“韦小菜没有受到惩处哎，太好了。” 沈知谨半弯下腰，许久才辨认清她说的什么，神色温和的点了点头。 见郁眠很兴奋又很开心，怕她觉得自己情绪太平淡了，又道：“幸好。” 台上主持人按照惯例走流程：“接下来，请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郁眠瞅了眼旁边站得端正的沈知谨，也跟着其他人看向了台上。 她后来才知道，这种讲话的人选是轮着来的。每个班级依照抽签顺序按周轮流出人选上台，一般都是成绩最好的那个去分享一些学习经验。 没多久，台下的欢呼声把郁眠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发言人一身规规矩矩的校服，剪了个非常短的寸头，眉眼反而越发显得精致起来。 是郑宇泽。 郁眠隐约想起来他好像不止是校篮球队队长，还是学生会会长。她以为他忙于这些学生工作耽误了那么多时间，成绩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不成想竟然还能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大家好，我是高二三班的郑宇泽。目前是学生会会长和校篮球队队长。”他开玩笑：“大言不惭的说一句，应该也有不少人认识我。” 台下很多人都附和：“是！我们都认识你！” “会长好帅！” “学长，你的联系方式是什么？” 郑宇泽低声笑了笑，隔着话筒传出来有种失真的渣苏感。 很多女生更加激动了，直到他做出停止的手势才安静下来。 他大概是经常作为主讲人发表各种讲话，与之前从头到尾都表现平淡的沈知谨相比，郑宇泽最大的区别就是台风很好，面带笑意看着台下，从容不惧，给人的感觉很好。 “今天和大家分享的主题是勇敢。” 他的声音很硬朗，铿锵有力，有一种让人很信服的力量。 “可能这时台下就有很多人觉得无趣了，勇气这么常见又老生常谈的话题，为什么我还要把它搬到这儿来专门和大家说一说呢？” “那是因为我今天和大家分享的勇气，还要和平常我们谈的有点不同。” “我们都知道，很多事情，要主动争取才有机会能得到。如果不鼓起勇气去尝试，那很多机会可能就会永远的失之交臂了。” 郑宇泽目光在台下找寻着什么，他顺着前面划分的班级区域立板，一路找到了高二六班。 郁眠正好抬头，恍惚间竟与郑宇泽眼神对了个正着。 他看着郁眠的眼睛，笑着道：“我有一个很喜欢的女生。” 这句话一落下，三个年级的人都下意识跟着一起起哄。 欢呼调笑声此起彼伏，没多久一个人带头喊了表白两个字，其他人立马都顺势跟着喊表白。 老师还没来得及皱眉维持秩序，就见郑宇泽自己已经伸出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请大家给我一个安静的环境听我说好吗？” 大家眼神热烈，但都听话的保持了安静。 高中时期家长和老师都把早恋视作洪水猛兽，日日念，夜夜防。生怕有同学走上了这条“弯路”。而这个时期的学生又往往都是叛逆期，越是禁止大家私下里越是好奇越是想要去尝试。 像郑宇泽这样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忤逆”的事情，很多人整个高中生涯都遇不上一回。更可况，现在其中一个主角是老师们钟爱的“尖子生”和“左右手”。 大家更好奇他会说什么。 “其实我今天的稿子是有跟老师商议过的。在这里，我也想先谢谢我的班主任卓水珍老师。谢谢她没有第一时间怒斥我是有错误的想法，而是很认真的听了我想这样做的原因，最后更是支持我这样做。” 郑宇泽朝卓水珍的方向恭敬的鞠了个躬。 他道：“我们从情感萌芽开始，听到家长老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大概就是不能早恋。” “在他们口中，早恋会使我们成绩下降，使我们没有心思读书，使我们放弃原本的康庄大道而去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这条路会让我们的未来都不再有光亮。” “当然，我不否认老师她们这样做的态度。毕竟，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少名列前茅的学生因为谈恋爱或者喜欢上了一个人后成绩下降，以至于最后考不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去了一条相对而言更加辛苦的路。” 他道：“但是，与此同时，也还有一些人，会因为喜欢一个人，想追赶上她的脚步，和她一样并肩优秀而进步。” 郑宇泽拿出一张成绩单展示给大家看：“大家可能不太看得清楚，这次我的成绩是班级第五名，全校第二十四名。但是我上个月月考成绩还只是班级十六名，处于中等水平。” “我就是那个因为喜欢一个人想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的人。” 这时有机灵一些的干脆直接对着全校排名的成绩单，把在二十四名之前的女生翻了个遍，还一个个的名字念了出来。 校长老师他们都认识郑宇泽，也是好奇他到底要玩出什么花样来，没有一个人阻止。 “不是。” 郑宇泽忍不住笑了下，他一手扶着话筒，另一手握拳挡住嘴边溢出的笑意。 笑声有些哑，很好听。 在女生也越来越发亮的眼眸里，郁眠也不得不承认，郑宇泽这副样子真的很好看。 第一百零三章 表白 十一月份，六点开始的升旗仪式进行到到现在，天也还没完全亮起来。 雾蒙蒙的晦暗，配合着郑宇泽讲的话营造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感来。 “其实不是我喜欢的人成绩特别好，准确来说，是其他喜欢她的人成绩特别好。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更差，所以就在学习上更加努力。虽然目前也还没追上，但我不会放弃。会保持这个进步再一路往上。” 人群里，突然有一位女生大声道：“校队！是高二六班的郁眠吗？” 这个问题点名道姓，郁眠又不是什么无名的人，一下就在人群之中掀起了很大的讨论风浪。 而在这句声以后，又有人激动道：“天，我磕的双鱼cp是真的？！” 郑宇泽+郁眠＝双鱼cp 他们两人的cp粉，自从穿校服那次事件后发展到现在，也是仅次于神谕cp和棉絮cp的存在了。 “那另一个成绩又好又喜欢郁眠的人不会是校草。” “也可能是高一年级的费绪野啊，他也是年级第一。” “可他还是个弟弟，没有和他比较的必要。” “那倒也是。” “他们三对我都觉得好好磕，呜呜呜，郁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好命。” 费绪野即便是弟弟，大家又不当真，只磕个快乐，因而发展到现在，改名为棉絮的两人的cp，不仅没有灭绝，反而日益壮大了起来。 “哎呀，你们别乱猜了。郑宇泽也没说是她啊，就你们在这里猜过来猜过去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都亮晶晶的看向了郑宇泽，等着他给出一个解答。 郑宇泽笑了笑，回答最开始那个能让他都听见的问题，不过是答非所问。他道：“我答应了卓老师，可以说喜欢，但不能暴露那个人是谁。” 又是之前那个女生，她问：“那请问是高二三班的梁玉萱吗？” 梁玉萱是艺术团的人，肤白腿长，也是三班的文艺委员。虽说没有校花的头衔，但也是不可多得的漂亮女生。 那个提问的女生声音又大又洪亮，专挑所有人都没说话的时候问。格外突兀，也让人忽视不了。 这次，郑宇泽肯定的说：“不是。” 问郁眠时，他回答说答应了卓老师不能说出是谁。可问另一人时，他又坚定的回答了不是。 人群里大家起哄的更厉害了。 这场以勇气为主题的表白，最后只留了浅浅一层纱挂在了面前。 袁潇潇一言难尽的回过头道：“眠眠，以前别人说答非所问就是答案了我还不信，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那么多答非所问。可今天这事，我总算相信这句话了。” 她小心的觑了眼沈知谨的脸色，不出意外是能冻伤人的冷意。袁潇潇莫名打了个哆嗦，干笑道：“…哈哈，不然别人怎么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呢。原来是真的啊。” 而此时，不止袁潇潇回了头，大部分原本在郑宇泽身上的视线都转移到了郁眠身上。甚至还有一小部分看向了沈知谨。 郁眠倒没太大的反应，但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略微有些不自在起来。焦躁的看了看表，希望升旗仪式尽快能够结束。 郑宇泽继续道：“我喜欢的女生，善良、上进，也在一点一点的进步中。虽然我知道，她可能不喜欢我，但是也没关系。我愿意把她当成我前行路上的灯，带着这个信仰一路向前。 当然，我们现在身为一名学生，理应当以学习作为第一要务。今天我站在这里说这么一番话，也绝对不是为了影响秩序，或者说是为了给大家的课余时间多一笔谈资。 只是觉得恋爱没有早晚之分，遇到一个能让我们心动的人应该更勇敢一点说出来。如果留在未来，不是失去，就是遗憾。18岁左右的我们，谈喜欢太轻，谈爱又太重。” 他诚恳地说：“希望我们越来越好，我想和她一起努力。” “谢谢大家。” 郑宇泽放下稿纸，认认真真鞠了一躬。 底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郁眠摸了摸耳朵，那里已经变成绯色了。在众人的欢呼声里怯了场，她懵懵道：“潇潇，他是在说喜欢我吗？” 一旁的沈知谨闻言下意识凝神去听，放在兜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袁潇潇不敢去看沈知谨，但又很激动，实在想拉着主角多八卦几句。 只能侧着身子自欺欺人自己看不见沈知谨，她高兴的拍了拍郁眠手背，还是有点想笑：“眠眠你好厉害啊，什么时候把郑宇泽也勾上手了。 我记得你就上次篮球比赛和他有点接触啊……不会就是那一次？天，我就说呢，当时你怎么还穿着郑宇泽的校服，难怪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沈知谨半垂着头，抿着嘴不怎么高兴的想：“眠眠也穿过他的衣服，还不止一次。而且眠眠还邀请我去过她家吃饭……虽然只是为了感谢他的学习辅导。” 郁眠掐了袁潇潇的腰一下，惹得后者笑着躲开。 她小声道：“你别说啦，我和他不可能的。” 袁潇潇见郁眠一副小心警惕的模样，自己也不知不觉就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不可能呀，郑宇泽还是挺好的，又做着学生工作又把成绩兼顾的很好。按他说的那样，我们现在年纪还小，可以先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情等上了大学再说嘛，又不迟，你说是不是？” 郁眠还是摇了摇头，她又看了一次表，不说话了。 就是不可能啊。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郁眠小心叹了口气，郑宇泽的演讲内容再一次在脑海里出现。 遇见一个心动的人不容易，所以不要……留遗憾吗？ 台上，卓水珍被推上了台要做一个圆尾的简单讲话。 她站在台上，没有任何焦躁或气急败坏的模样，看来郑宇泽是真的有提前和老师商议过的。 她道：“郑宇泽的部分观点我是赞同的，大家在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是正常的。但一定不要只着眼现在，目光要更长远一些，去看未来。” 第一百零四章 吃醋 “像郑宇泽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也要和大家说明一点，并不是我支持郑宇泽发表这篇演讲，就代表学校不抓早恋了。只是想告诉大家，喜欢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有错的是为了这份喜欢而耽误自己的未来。而我们老师，打压的也是这种喜欢。” 郁眠顿了顿，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沈知谨。 她喜欢的人就在旁边。 沈知谨神色很冷漠，似乎不太开心，低垂着头，也不和人讲话。 何希两次搭话都失败了。 郁眠扯住沈知谨的衣袖，仰着头巴巴问：“同桌，你不开心吗？” 沈知谨兜里攥成拳的手松了点，尽量放缓语气。 “没事。” “哦。” 何希摸了摸手，莫名感觉气温突然升了那么一点儿。 沈知谨看了眼郑宇泽下台的方向，绷着脸问：“你听见他刚刚的发言了。” 郁眠点了点头，自然听见了。 沈知谨停了几秒，又问：“那你……” 郁眠想起郑宇泽说的要勇敢一点，不留遗憾，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她现在不就是缺这么点勇气吗？ 于是赞成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他说的还挺好的，我们都应该要勇敢一点。” 沈知谨沉默下来。 何希疑惑的看了看天，不懂就这么一会，怎么他现在又觉得降温了。 台上，卓水珍笑了笑，她很温柔的说：“我和我现在的丈夫也是高中时期就把对方当做了很中意的人。我们惺惺相惜，也很佩服对方。” 高二六班的同学立即欢呼着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老王，动静波及到其他班，其他同学也跟着闹起来。 王权笑着摆了摆手，看向卓水珍的目光很是温柔。 和刚才郑宇泽的动静比起来只大不小。 卓水珍接着道：“但是我们是在一起考上重本大学后才在一起的。” 大家又都叹了口气，心道这恋爱要是都要考重本才能比肩，他们也拼不起啊，就又乖下来不起哄了。 她最后道：“所以，无论如何，请先努力。” “努力才能有未来。” “未来到底是什么啊。” 食堂里热热闹闹，四处都是来来往往搭伙吃饭的同学。潇潇郁眠几个占了一个四人小桌坐着一起吃午饭。 回想起卓水珍最后的发言，杨雨忍不住发起了一个这样的疑问。 “未来到底是什么啊，明天到底算不算未来呢？” 汤慧敏闻言放下筷子，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飞快的掏出手机查，没多久清了清嗓子，正正经经的回答。 “未来是一个名词，大义是现在以后的时间，将来的光景。比如，儿童是祖国的未来。它的反义词是过去。” 她哈哈哈道：“怎么样，杨同学，听懂了吗？” 杨雨哼了一声，做了个鬼脸，道：“就你的搜索引擎能搜到似的。” 袁潇潇道：“哎，其实未不未来的也太远了。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难道最重要的不是郑宇泽和我们家眠眠表白了嘛。” 杨雨道：“也是。” 汤慧敏跟着道：“也是。”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啊？”袁潇潇用胳膊肘催了催一心埋头吃饭的人，满心好奇：“现在人家都当着全校的面跟你表白了哎，你不得有点表示嘛？” 杨雨兴奋道：“我以前一直磕神谕cp，可是今天以后，我决定转磕双鱼了。” “郑宇泽条件也不错，既是校会会长又是篮球队队长，长得也一表人才，又敢当着全校的面表白。” 袁潇潇捧着脸：“这种又狼又奶的小狗，还只偏爱你一人的感觉，也太好了。” 郁眠认真的想了想，问：“喜欢一个人，都得表白吗？” 汤慧敏默了默，斟酌道：“也不一定。这得看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有喜欢的人的态度。” 郁眠迷茫：“怎么说？”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都从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她们家眠眠有喜欢的人了。 杨雨不动声色道：“你是想不留遗憾的告诉对方，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努力。还是只要默默的知道他的动态就好了，不要求更多。” 郁眠还在想。 袁潇潇就插嘴道：“你想啊，如果你没有告诉他你喜欢他，还可能有其他人会说喜欢他。要是他拒绝了还好，要是他和别人在一起了，就更难过了。” “但是，说明喜欢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因为他能拒绝别人就也有可能拒绝你。”袁潇潇道：“但我觉得，以我眠眠的魅力，应该只差戳破这一层窗户纸，就能去到卓老师说的那个未来了。” 汤慧敏抬头：“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沈知谨如果……和别人在一起了？ 郁眠坚定的摇了摇头：“比起看他和别人在一起，我更想先告诉他我很喜欢他，哪怕…他不喜欢我。” 三人异口同声，强忍着激动的好奇心，又压低了声音同时问道：“所以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决定她们到底磕那个cp的关键时候到了——只要知道郁眠喜欢哪个人，那个cp就多半能磕到真的。 “哎？” 郁眠懵了一瞬，但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很快道：“我喜欢沈知谨。” 她喜欢沈知谨，想让小沈老师只当自己一个人的老师。想在下一次不开心的时候能够明确告诉他，希望他能说几句除了夸赞好看以外的话。 其他三人都一脸震惊，但又觉得理应如此。 袁潇潇拍了拍郁眠的肩，语重心长道：“宝，我觉得你可以再等等。” “嗯？” “你信我一回。”袁潇潇道：“你再耐着性子等一会会，很快，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有人会比你更着急。” 郁眠皱着眉头，很是担心，自顾自道：“可是我怕我同桌不喜欢我，然后为了避着我的心思，连朋友也不和我做了怎么办……” “嗯？潇潇你刚刚说什么？” 汤慧敏摇了摇头，谨哥心思不说明明白白摆出来了，她们这些旁观者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恐怕也只有眠眠这个笨蛋还不知道。 杨雨道：“你就听我们的，先等一等，会有意外的结果。” 郁眠虽然不太明白，但无条件相信她们，还是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五章 家长会前奏 下午第二节课是班主任王权老师的课，教室里大家坐的整整齐齐。但因为邻近放学，其实大部分同学都心不在焉了起来，特别是住校外的，已经想着回去了以后如何分配时间玩游戏。 王权进教室以后拍了拍桌子，给大家鼓劲：“好了好了，大家振作点精神，我这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听也要坐这么长时间，不听也是坐这么长时间，不如听一点课，也不算浪费时间了，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稀稀拉拉的应了声好。 王权又不出意外的说起了升旗仪式时，谈论度高涨的有关高中生谈恋爱的话题。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啊，最是心浮气躁，就想谈些情啊爱啊的东西，来显得自己好像不一样些。”王权笑着道：“不要总觉得老师们不懂，不理解你们。虽然时代发展的很快，一直在变。但我们何尝又不是从这个年纪成长起来的，都会经历些相同的事。” “但是我想说的是，该在的人不会离开，因为这段时间等不了就离开的人，说明未来还有更好的人在等你们。而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交出一份更好的答卷，去遇见更好的人。” 王权顺其自然的切入主题：“比如我们这次期中考试完了，那接下来有家长会这么重要的事，你们肯定也都知道是不是？” “成绩好或者进步大的同学，也能让家长脸上有光些不是？爸爸妈妈辛辛苦苦在外工作挣钱送你们来上学，就是想让你们过上比他们更轻松的生活。” “你们更应该努力，不去辜负他们的期待。” 有一个男生忽然道：“老师，家长一定要来吗？我爸爸一直嫌我成绩丢人，我这次成绩也没有考得特别好，他一来肯定又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数落我，我根本就不想告诉他。” 其他人纷纷转头，去看是谁说的。 郁眠仔细辨认了会，想起来他是之前篮球赛里的同学，好像叫丁俊明。 王权没有斥责或怎么样，认真听完丁俊明的理由后，温和道：“那你这次考试有没有努力呢？” 丁俊明沉默了一会，想起自己这一个月来的熬夜苦读，也觉得有点好笑。 他无奈道：“老师，我相比以前确实更努力了，不骗你。但不知道是我方法不对还是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子，这个成绩没有半点起色。我爸爸也不会相信的，他是个只认结果的人，只要我成绩没进步，就会笃定我是玩别的什么去了分了心力才会这样。” “上次月考成绩出来，他知道以后气的砸了我游戏机。可是他连问都不多问一句，我觉得我和他无法沟通。” 这次王权沉思着没有回话。 而在丁俊明的带头下，其余人断断续续也开口说话。 一个女生道：“我也不想让我妈妈来，她总是有刺可以挑，就算我进步了，她也会说这有什么好骄傲的，看看别人比你高了多少多少分，我努力的空间还有多大多大。” “可是我压根就没有骄傲，但是我进步了，我就会想让她夸一下我，哪怕只是一句很棒，难道这也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还有一个人道：“大家知足点，至少爸爸妈妈还关心你们成绩。我就不一样，我爸他不关心我成绩，甚至是压根不在意。就算我想让他来参加家长会他也不会来得，他每天有忙不完的生意，除了给我打钱就是给我打钱。” “他永远只会给我塞钱，我一年到头，连他的面都见不了几次，更何况让他来参加我的家长会了。怎么可能有他一笔单子重要。” 大家陆陆续续都吐槽起家长的不好来。有人说感受不到家里的温暖，觉得自己像个学习机器。有人说爸爸妈妈一直要求自己学习好，只是为了让自己以后有能力赚更多的钱给他们花。有人说自己爸爸妈妈上学期间成绩压根不好，是把想要成绩好的这个执念强加在了自己身上。 说得五花八门，但无疑都是吐槽自己爸爸妈妈有些不好的地方。 王权没有制止，任大家都说完了以后才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温声道：“刚刚听大家吐槽了很多对爸爸妈妈不满意的地方，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你们爱自己爸爸妈妈吗？” 丁俊明想，他之前熬夜学习，爸爸每次都偷偷过来看看，还常催妈妈给自己送牛奶水果这些。 其实他从不怀疑爸爸妈妈爱他，就像他也会在意爸爸妈妈一样。 丁俊明肯定的点了点头。 第二个吐槽的女生想，妈妈每次当着自己的面说她比不上隔壁家的孩子，可她有一次分明听见她妈妈骄傲的和别人说自己上进又努力，这次考试又进步了。 如果有人说自己妈妈比不上别人的话，她也会心生愤怒甚至去干一架的。 她也点了点头。 第三个吐槽的男生想，他只是想要爸爸多回家几次看看他而已。 他想要多一点陪伴。 他从不否认自己喜欢爸爸妈妈。 他也点了点头。 就这样，经历了不同的心路历程以后，没有任何一个人摇头。 虽然多多少少都有不满意的地方，但他们都爱自己爸爸妈妈这一点毋庸置疑。 王权欣慰的笑了笑，问了第二个问题，这个问题很好答，他问的是：“大家还记得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再次拿第一，还有个承诺没有兑现吗？” “记得。” “当然记得。” “老王，这次我们要干什么啊？” “上次那个歌舞会好有意思！” “又可以得到大家羡慕的眼神了，好开心。” “快说快说。” 王权笑了笑：“我记得上次你们是投票投出来的，这一次，由我做主，给你办一场特别的家长会如何？” 他开玩笑道：“请相信我，一定不会坑你们的，童叟无欺，让你们得到一些比假面舞会更要珍惜的东西。” 六班之所以那么好，确实也得益于团魂很好。而团魂的关键人物，王权，就得到了六班所有人的认可与尊重。 第一百零八章 他是个没有良心的疯子 初中时期的沈知谨影响力与现在的他相比也没差太远。成绩永远第一，也是各科老师的心头好，加之那时性格也好，亲和力高，极受众人追捧。 “我就比他低一级，又都是年级第一，所以总是被放在一起比。”费绪野道：“他那个时候不像现在一样，上课只睡觉，那会上课挺认真，有人问他问题也都会解答到懂为止。” 他这样评价：“是很温柔又很细心的一个人。” 风评是从一件事后彻底变化的。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听过几句零星的小道消息。说是他爷爷想接他回京市那边念书，以后就在京市参加高考，也能更好一些，但是他不愿意拒绝掉了。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一件事，但是后来又好像听说他妈妈非常想要回京市看看，可他不允许，不仅把门锁起来，甚至发少爷脾气把他爷爷身边的人都打进了医院。听说妈妈也被他气的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郁眠不懂：“同桌……打了他爷爷身边的人？这一听就是假消息的造谣你也信？” “是，我也觉得是假消息，可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费绪野想起什么似的，道：“你之前问我破旧区的事情，是沈知谨住在那里吗？以前，以前他不住那地方，他和我住在一个小区，偶尔上下学还都能碰到。学校里刚开始还总传他是哪个家族的什么少爷，只是后来把连城翻遍了也没找到什么沈姓大家才作罢。” “可他当时确实是个阔少爷，吃的用的比我还要好一些。” 沈知谨十四岁那年，因为自己不想去京市，连带着也不让她妈妈去看一眼爸爸。甚至把执意想要带他们走的爷爷的身边人打进了医院，不孝又不自私，不管不顾起来像个疯子。 这个留言在当时飞快流传开来，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声势之浩大让所有人都惊讶了。 费绪野道：“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但我看到的第二天，突然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老师们轮流去喊他谈话更是坚定了我们的看法，给谣言的真实性添砖加瓦。” “再后来，所有人都信了。” 郁眠沉默了几秒：“可你明明刚才还说，在此之前，他温柔又耐心。” “是这样。” 费绪野皱着眉：“这么跟你一说，我也才觉得奇怪起来。明明最开始觉得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可为什么之后我一想到他就想到了自私和冷漠……” “可是临近中考那会，正是最枯燥最紧张的时候，他一夜之间流传出来的坏消息真的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不管是图热闹的还是真心支持他的，都会因此而讨论上几句。最主要的是因为我亲眼所见，我更没有怀疑过。” “他当时脸上的狠厉和凶残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好像那个人不是他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反而是个生死仇人一样。”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小刘叔叔听了一嘴，半响咂摸出不对劲来，好奇道：“小少爷，你这么说，那你那个同学的爸爸去哪里了？” 他们在车上说话都没有带具体名字，也从不避讳小刘叔叔。因而他插话进来时，郁眠还认真思考了小刘叔叔话里的意思。 蓦然发现，对啊，这件事里最重要的角色，同桌他爸爸怎么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费绪野拍了下脑袋，半响道：“只听说过他的妈妈，确实没听说过他爸爸。可能他爸爸就在京市？不过，如果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过这边，那也太奇怪了。” 郁眠道：“你说同桌他原本和你住一个小区，还有少爷脾气。可他现在住在破旧区，每天不知道要做多少份兼职来维持自己生活和妈妈的药费。 说到底，你一直说他很讨厌，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件他不愿去京市还揍了爷爷身边的人的事。就算你说你亲眼看见他打人了，可打的是谁你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爷爷身边的人你也不确定。” 她认真道：“阿野，什么时候一个真假参半的事情也能让你记恨一个人那么久了。” 费绪野没吭声。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郁眠下车前拍了拍费绪野的肩，径直下车进了郁府。 她要去和爷爷分享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事。 这边，沈知谨也回到了家。 刚开门就听见了沈天怡在房间里轻咳的声音。 沈知谨没怎么犹豫，敲了敲门，在得到肯定的答复，推门进了里间。 沈天怡费劲的坐起了身，脸上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阿谨，你回来了。” “嗯，妈。”沈知谨道：“我联系好房子了，两室一厅，虽然位置有点偏，但价格刚好在我们能够支付的范围内。等你的体检结果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就可以去签字了。” 沈天怡身体自京市有人来过一次后就突然急转直下，也不是没去过医院，但医生检查结果大多都是心情郁结所致的一些小问题，不算大毛病。 而连同沈天怡身体情况下降的还有他们的资金来源，最开始沈知谨并不清楚为什么妈妈明明没有去工作，他也从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可家里源源不断有钱来。直到那次以后才知道，全是京市寄过来的。 她的妈妈，是个插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沈知谨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一点。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家里的钱的来源，妈妈夜里为何总垂泪，邻居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鄙夷。 他原来不是什么小少爷，他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没多久，京市断了钱，妈妈重病，小小的沈知谨撑不起这个家，险些辍学。 “等我们从这里搬出去了，再过一年，我就能高考。上了大学又成了年，找工作就不会再有很多限制了。”沈知谨笑了笑，为未来而憧憬，他说：“妈，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能让你过上日子。” 沈天怡笑了笑，始终没有把枕头底下的体检结果拿出来给沈知谨看看。 她已经拖了阿谨很多年了，不愿意再继续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们看见我姐姐了吗 郁眠正愣着，坐在前面欢迎点的袁潇潇忽然大声喊她。 “眠眠，你爸爸和弟弟来啦！天，你弟弟好可爱，快过来！” 郁眠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对着手机问：“是爸爸来参加我的家长会吗？” “是啊。”郁爷爷乐呵呵道：“你爸爸收到短信了，硬是推掉工作昨天的机票到的，生怕我抢他家长的位置，你说好不好笑？” “爷爷……” “好了好了，他们估摸着也到了，你快去接接他们。”郁爷爷的声音顿了一下，犹豫着道：“对了，郁景宁自己闹着要来，我见你上次说的好像不是很讨厌他，就松了口……” “没关系。”郁眠瞅了一眼把郁景宁围起来了的同学圈，笑了一下：“我很开心，我看到他们了。” “好好好，那就这样。爷爷不打扰你了。” 郁眠听到这句打扰突然其来的有点难过：“不打扰，爷爷……” “好了好了，小丫头快去。爷爷又不是不在了。” 对面的声音中气还很足，乐呵呵的安慰着：“回来让阿姨多给你准备几个好吃的菜，早点回来啊。” “嗯。” 挂断电话后，郁眠注意到时间已经指向九点四十八了。 她返回到欢迎点时，所有人把宁宁围在里边的乱象还没有结束。 郁振江穿着一身昂贵的西服面无表情的规规矩矩坐在塑料红凳上，郁景宁手里拿着好多潇潇她们塞给他的小零食，笑得一脸开心。 “眠眠你回来啦？” “天，眠眠你弟弟太可爱了。” “长得也好帅。” “超级懂礼貌，他还喊我姐姐，我想把商店里的零食都买过来给他！” 郁眠哭笑不得，大家自动让开一条路让她走了进去。 “姐姐！”郁景宁放下手里的零食抱住了郁眠的腿，语气委委屈屈道：“姐姐，你好久没来看宁宁了。” 郁景宁穿着马甲的小西服，外面套了一件松软的米黄色羊羔外套，头发甚至有特意做过。 郁眠把人抱起来，后知后觉发现，郁振江似乎很重视这一场家长会，连郁景宁都收拾成了这样。好像他们不是来参加家长会，下一秒就能坐在办公桌前签合同一样。 她走到郁振江身边，空出一只手去牵他的手。 “爸爸，我们去教室。” 郁振江愣了一下，不大自在的让郁眠牵着，站起身。 郁景宁两手揽着郁眠脖子，奶声奶气道：“姐姐一只手抱着宁宁，等下会把我摔下去吗？” 郁景宁一个两岁小孩，郁眠还是抱得动的。但要一直用单手抱着，确实说不准。 郁振江闻言两手把郁景宁拎到自己怀里单手抱好，另一只手又自然而然的牵着郁眠刚被松开不久的手。 见郁眠看过来，郁振江抿了抿嘴，面色更加严肃了：“不是要去教室吗？愣着做什么，再不去迟到了。” “啊…走。”郁眠笑了笑，用了点力握紧，小声的带起路：“我们往这边走……” 而被迫趴在郁振江怀里的郁景宁，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反抗。他……也是第一次被爸爸抱，有点舍不得拒绝。 六班的教室布置早就完成了。 大体的桌子椅子什么的没有变化，但窗户上挂满了气球和彩带，桌子上都是各种各样的糖果零食。 前面的黑板上写的是‘欢迎各位家长来参加我们的交谈会’，附带了很多可爱的玩偶人物。后面的黑板上画着黑板报，贴着本学期两次的成绩单，不同的是，除了两张整班的总排名成绩单外，还有个人的小成绩单。 小成绩单上有“我的进步”与“我的苦恼”，还有“对未来想要留下的话。” 还没到正式开始的时间，主持人杨雨在前面用话筒重复讲着那几句话。 “请新来的家长坐到自己孩子的位置上，后面的黑板上有每位同学的个人成绩单，家长们都可以去看一看。我们的座谈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大家再耐心等待片刻。” 郁眠带着郁振江和郁景宁进教室的时候，座位上差不多都坐满了人。 孩子统一坐在家长旁边新加的小凳子上，平时只坐四十来个人的教室骤然坐了八十来个人，看起来要比平时拥挤很多，但在这样的氛围环境烘托下，竟又觉得有几分温暖。 和其他班严肃的成绩分析会相比，六班这样的教室布置就已经吸引来了大片目光。 “请新来的家长坐到自己孩子的位置上，后面的黑板上有同学们的个人成绩单……” 郁振江把郁景宁放到位置上，自己起身去了后排的黑板上找郁眠的。 郁眠和沈知谨妈妈问了声好，又让郁景宁喊了声阿姨好，才抱着郁景宁坐在小凳子上。 不时往后瞥几眼，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郁景宁拉着沈知谨的手，指了指桌子上的一颗巧克力：“哥哥，我想吃那个。” 沈知谨顿了一下，拿过那个巧克力剥开放到了郁景宁张开的小手里。 “谢谢哥哥～” 后面的黑板前，郁振江负着手找，许久才看到那张字迹很秀气的便利贴。 —— 郁眠： 排名：42-27-18 班主任寄语：这是进步最快的小锦鲤，刻苦也认真，我寄语厚望。 我的进步：数学感觉没有以前那么难啦，对数学的喜爱快赶超了对英语的喜爱。 我的苦恼：要是地理再能学好一点就好了。 对未来想要留下的话：京市京市，我会回来的！〔抱拳〕〔抱拳〕 郁振江站在那沉默了很久，直到杨雨宣布家长会即将正式开始，才回到了位置上坐好。 郁眠想从郁振江表情上找到一些表达情绪的不一样的地方，但寻找失败。 爸爸还是那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许久，察觉到她的目光，郁振江生硬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做的不错。” 郁眠睁大了眼眸。 而她们当初写这个便利贴时也没被告知会贴在后面的黑板上，郁眠也不知道王权给她的班主任寄语是什么。 这是进步最快的小锦鲤，刻苦也认真，我寄语厚望。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给爸爸的一封信 家长会以大多数人感动的结果作为了结束句点。 在混乱又真挚的感谢结束以后，王权又说了几句总结语。让家长先行离开，同学们再晚几分钟先打扫教室后再离开。 不少家长一出教室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封信。 郁振江也不例外。 他们该回京市了，郁景宁挂着两滴眼泪哭哭啼啼不肯走，说要和姐姐住一起。 郁振江冷着神色站一旁不闻不问，半响手指伸进口袋里触到了硬硬的纸。叹了口气，把外面的牛皮袋拆开，拿出了那张白色的信纸。 致郁振江的一封信： 展信佳。 虽然知道你不太有可能会来千里迢迢从京市来到这里，但我想凡事都有一个万一。如果你真的看到学校发给你的那条消息，又真的来了，我正好可以把它交给你。 这已经是我们相遇的第十七个年头了。 在这个世界上，现在也就数你和我认识的时间最长了。 虽然我们总是不和，不是你嫌弃我，就是我怨怪你，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你不喜欢我的魔咒里半夜惊醒。 我总是不太能懂，为什么小时候你能花很多心思来哄妈妈开心，也愿意用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这个小家里，可后来就不这样了。 这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相信感情的长久和稳定，无论是亲情、爱情亦或是友情。 后来我想清楚了，应该是有不变的感情的，变的是你。 怀着想要让你妥协不把宁芮阿姨留在家里的心思，我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来跟你造反。 离家出走，退学，来到连城。 简单十个字，在我看来赌上了所有我拥有的决定，于你而言，似乎并没有太大影响。 宁芮阿姨还是留了下来，不仅留了下来，还安心生下了郁景宁。她成为了名正言顺的郁夫人，郁景宁也替代我成了京市新出名的小少爷。 我知道，后来大家都嘲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公主。 我想反驳、想怒斥、想证明自己是有被家人在爱着的。 可我身边，当时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我才明白，我赌上的一切都是你的在意，你不在意了，我便也分文不值了。 教室里，王权哈哈大笑道：“怎么一个个的就都哭鼻子了，看来这个效果还是不错的。怎么样，不算埋没了你们拿第一的奖励？” “没有埋没。” “好久没有哭的这么厉害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我妈妈认真谈过话了，每次都是她骂我我不敢回嘴，可刚刚她居然主动和我道歉。” “我妈妈也是，她哭的很厉害，我想以后对她更好一点。” 郁眠终于得了空，把那句‘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家长之间气氛怪怪的’话按了发送。 沈知谨原本双手插兜静静听着大家热议，听到消息特别提示音后顿了一下，没几秒从口袋掏出手机查看了下。 郁眠等了会，还是没有等到回复。她沉不住气的拍了拍沈知谨的胳膊肘，道：“你看到我消息了没啊？” 沈知谨认真思量了会，解释道：“看到是看到了，就是没太注意你爸爸和我妈妈之间怎么样，所以不知道怎么回。” 郁眠：“那希望是我想错了。” “哎，阿谨，刚刚座谈会看你和你妈妈都没怎么说话，阿姨给你写了什么纸条啊。” 沈知谨从桌面上拿过那张纸条递了过去。 “最想对孩子说的话：是我对不起你，你从小到大一直很优秀，我很骄傲。” 郁眠惊喜的睁大双眸，抬头去望沈知谨时，发现他眼里也满是细碎的笑意。 这样真好。 郁眠把纸条还给沈知谨，也把觉得郁振江和沈阿姨气氛奇怪的这件小事忘掉了。 王权又和大家总结了几点，才总算要散场：“一二小组打扫一下卫生再走，其余同学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和爸爸妈妈约好要一起吃饭的也不用着急时间，今天下午都是自由时间，住宿生只要晚上七点再来上晚自习就可以了。” 郁眠刚站起身，突然感觉有软软的东西附在了自己脚上，低下头，和眨巴着大眼睛的郁景宁对上了正着。 郁眠不自觉露出笑：“你怎么还在这里，爸爸呢？” 郁景宁伸出一个胖乎乎的小手指指了指外面，有点生气道：“外面，看纸，不理宁宁，也不跟宁宁玩。” 门外，郁振江站在原地迟疑了很久。 信里最后一句话让他心里压的喘不过气，他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留给眠眠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这么多年的争锋相对，横眉冷竖，到头来，也只是一场迟来的叛逆，一份难言的委屈，一次微弱的反抗。 郁眠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可什么都没能改变。 眠眠住疗养院住了将近半年，从来都不是在开玩笑。他那半年，究竟在做什么？ “阿谨，那我先走了。宁宁在这也不好久待。” 沈知谨心情很放松，想了想，又给郁景宁兜里装了一捧糖果。 “去，注意安全，明天见。” 郁眠道：“明天见。” 郁景宁掂了掂口袋的重量，笑得实诚，跟着道：“谢谢哥哥，哥哥明天见。” 穿过混乱的人群到了走廊以后，郁眠四处张望没有找到郁振江，弯腰问右手牵着的郁景宁：“宁宁，爸爸呢？” 郁景宁从郁眠身侧歪出个脑袋，不解道：“刚刚还在这。” 正想打电话的时候，郁振江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他还穿着一身熨帖高级的西服，领带端正，有着周遭其他家长都比不了的上位者的威严。只脸上沾着许多未擦净的水珠，平添了几分狼狈。 郁景宁远远喊了一声：“爸爸。” 郁振江回头，顿了顿，才往两人这边走了过来。 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少了，郁眠牵着郁景宁，毫无阻碍的看着郁振江一步一步走近，心里竟产生了点微妙的感觉。 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这份情绪来得突然又莫名奇妙，郁眠在这一刻里，忽然觉得很遗憾。 遗憾无论再如何补偿挽救，他们之间永远存留着一条名为费舒瑜的天堑，还是回不到从前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们也不是木人 费绪野那边的脚步声一直很清晰，没一会，声筒里和走廊尽头都同时传来了他的声音。 “喂，眠眠，你们这都走空了啊。你人嘞？你跑哪……哦，看到你了。” 费绪野大步走近，敲郁眠的手还没落下，忽然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收起了手。 “怎么了你，要哭不哭的。”费绪野做了一个撸袖子的动作，皱着眉道：“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揍回来。” 郁眠拉住了费绪野的衣角。 “怎么了嘛，说句话。” 郁眠：“没事。” “你每次说没事就是有事。”费绪野低下头，仔细端详着郁眠的表情，猜测道：“难不成是郁爷爷爽约了？他没来参加你的家长会？” 郁眠没说话。 “那你和我说啊，我让乔女士来参加你的家长会就好了。六班的家长会我都听大家说了，听说既有意义又很重要，比我那家长会重要多了，你怎么不和我说啊。” “不是。”郁眠道：“是我爸爸……来参加的我的家长会。” “哦，是你爸爸啊……”费绪野顿了一下：“你爸爸，从京市特意过来了？” “嗯。” 费绪野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你干嘛这副表情，他又觉得你成绩差劲，训你了吗？”费绪野认真道：“可是眠眠你成绩进步那么大，就算他不肯定你，你也要自己先肯定自己。” “也没有训我。” “嗯……那再让我猜猜看，那……是那个女人也一起来了？” 郁眠摇了摇头。 换一个人早就没耐心了，但费绪野不一样，他很了解郁眠，这么多年来，也习惯她一遇到难过的事就喜欢闷着不说的样子了。 她不开心，只要她还肯答就行。他一个一个慢慢猜，总也能猜出来的。 费绪野问：“那是怎么了呀？和那个沈知谨吵架了不成？” 郁眠先是摇了摇头，又犹豫了下，迟疑着说：“但确实是和他有关。” “什么情况？” “爸爸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讨厌他，说他不适合相处。还想让我不要和他坐一起了。” 费绪野莫名想笑，摸了摸鼻子，还是忍不住皮了下：“这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嘛？我也不想让你和他坐一起，看来郁振江还是有点正常想法的嘛。” 郁眠无奈：“爸爸还说我以后只能和顾天昊在一起，其他人都不行。” 这次费绪野是真的想鼓掌了：“人顾天昊多好啊，搁谁身上谁都开心。就你还在这苦着个脸呢，他对你多好啊。上次你在警局哭那次，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就他还有办法能安慰住你。”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不太合适，但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双方长辈又知根知底的，他还那么喜欢你。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再不济，无论如何也要比沈知谨好。” 郁眠不太明白。 可她喜欢的人不是沈知谨吗？ 费绪野笑了笑，又道：“没关系，就算你现在喜欢他，你也可以和他先谈着，等以后毕业了吵架了不喜欢了再分不就可以了？你总不可能只谈一次恋爱。” 哪有人这么想的，还没正式在一起就在耳边唱衰。就算恋人确实很难从校园走到分手，他们也还不是特别成熟，可这么说出来又很奇怪。 郁眠在这一瞬里想起了郁振江和费舒瑜。 费绪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仅从校园到婚纱很难，即便已经穿上婚纱成功走进了婚礼的殿堂，也不一定就能携手走向很远很远的未来。 这一刻，连郁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想法某种程度上因为父母的缘故被带偏激了。 她在不相信以后。 费绪野揽过不说话的郁眠，带着她往楼下走，小声哄她：“好了好了，别不开心了。你就先按自己想法来，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现在郁振江又管不到你，而且以后怎么样的事情我们也说不准，说不定到时候就迎刃而解了呢。”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郁眠竟然被说服了，突然觉得刚刚郁振江说的话在心里留下的不快都消逝不少。 先过好现在，现在觉得难过的问题，说不定等到了那个时候，又不是问题了呢？ 他们两人一起上了车，乔妍坐在副驾驶上。 “眠眠，可算上车了，舅妈都期待的等好久啦。郁老先生是先回去了吗？那待会我们先绕远一点把你爷爷也接过来，然后一起去外面吃个饭庆祝一下。” 费绪野开口说话提醒，一本正经道：“乔女士，或许你应该注意到车门打开上来的不止你的眠眠，还有一个便宜好送的儿子。” “知道知道。”乔妍摆手：“你这么大个人我又不是看不见，没看到我是在先和眠眠说话啊。说完不就能轮到你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费绪野就不吭声了。 郁眠道：“舅妈，今天来参加我家长会的是爸爸，不是爷爷。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还吓了一跳。” 乔妍蹙眉：“是郁振江来的？那那个女人来了没？” 自费舒瑜一年多前去世后起，费家几人，上到外婆外公下到费绪野，全都直呼郁振江大名。 郁眠不意外，也没有想要纠正的意思。 费绪野嚷嚷道：“那个女人倒没来，不过那个女人生的儿子来了。” 乔妍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气道：“他还来干什么？欺负我们费家没人不成？搭上姐姐不够，还要纵容那个女人欺负眠眠，现在又跑来整这么一出，刷存在感也刷晚了？” “爸爸他……” “喊什么爸爸。”乔妍没有转头，话却是对着郁眠说的：“眠眠，舅妈知道那是你爸爸，也知道不该要求你什么。可现在距离他不认你才过去多久？距离那个女人登门入室把我们费家不值一提踩在地上才过去多久？” “舅妈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姐姐那件事说到底也还是没有调查出什么有用的头绪来，我也知道不该去强行把罪名安在他身上。” “可伤害实实在在发生过，我们也不是木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又不会只谈一次恋爱 “眠眠，你能明白舅妈意思吗？” 郁眠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知道，结果出来以前，确实不能乱安罪名。但也不能因为结果还没出来，就免了他的罪。” “去世原因是隐晦的一句车祸还是其他不可告人的谋害也好，妈妈去世了却是事实，我总不该轻易去把它翻篇的。” 气氛有些沉默，费绪野打哈哈道：“好了好了，说一点就可以了，说那么多做什么。眠眠也不是小孩子了，爱喊什么就喊什么，管她喊爸爸还是喊郁振江，她开心就好了，哪有这么多有的没的。” 乔妍按了按眉心，叹气道：“倒也不是我找不快，你爸爸他如今在连城干了快六年，眼看着就要有升迁的机会了。只要能去京市，以后查起这件事也不至于那么束手束脚了，总能查出来的。” 郁眠惊喜道：“舅舅要升迁了？真的吗？” 费绪野也问：“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太说的准，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乔妍道：“就是怕眠眠现在又愿意亲近郁振江了，可万一到时候结果又同我们最初猜想的一样……” “我明白的，舅妈。” 小刘叔叔停了车，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夫人，郁老先生的住处到了，要先停车进去坐坐还是？” “不用大费周章去停车了。” 乔妍松了安全带，率先下了车，招呼后座的费绪野和郁眠也跟着她下来。 “小刘，就到这里等一下。我们把郁老先生请出来了就回。” “好的夫人。” 别墅里，郁爷爷一如既往在书房里写东西。 乔妍和费绪野待在客厅，郁眠敲了敲门，探头：“爷爷，舅妈喊我们去吃饭。” 郁爷爷顿了下，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来。他把笔放下，扶了扶眼镜，撑着桌沿站起身。 “眠眠回来啦，家长会开的怎么样？” 郁眠上前挽着郁爷爷的手，认真想了想：“应该还算可以。” 爸爸没有说她，他们彼此算敞开心扉的交流了一次。郁景宁也很可爱。除了爸爸说让他不要和沈知谨相处以外，其余都挺好的。 郁爷爷和郁眠一路走出了书房，看到客厅的人时郁勋华愣了下。 “你们也来啦。” 乔妍理了理头发：“老先生，去费家一起吃个饭。两个孩子都考得不错，也该一起庆祝一下。” “好好好。”郁爷爷笑着拍了拍费绪野的头，慈爱道：“小野的成绩是特别好的，我还记着。” 费绪野挠了挠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爷爷你说笑了，我成绩进步空间还大着。” 乔妍笑着道：“也就你夸他他还能害羞一下，平时这个时候下巴都得翻到天上去。” “妈，你这就离谱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哈哈哈哈。” 郁勋华顿了下：“家长会刚结束没多久，我还有点话想要和眠眠说，不如我和眠眠一辆，跟在你们车后面如何？” 乔妍：“好，那就按老先生的要求来。” 两边分开以后，另一辆车上，郁爷爷攥着郁眠左手，神情温和。 “眠眠，看到爸爸了？相处的怎么样？” 郁眠道：“还好。” “对了爷爷，京市研究院那边很需要你，催过好多次了。要是……我一个人在连城没什么关系的，舅舅舅妈都在，两年后我也毕业了，不用很久的。” 郁爷爷道：“不缺我一个，这里倒是更重要些。” “我看到你给爷爷写的信啦。”郁勋华握着郁眠的手，温声道：“谢谢你原谅爷爷。” “至于郁景宁，当家的不会同意，当家的夫人也不会同意的。爷爷有心想管，也不想再管了。” 郁眠点头，便也没再说什么。 连城的气温越来越低了，算来，立冬也过了一周了。 五人原本商量着要去外面吃一顿，后又临时决定在家里吃顿饭。 饭上没有说太多话，而饭后，郁眠和费绪野以年纪小为由又被赶去楼上了。 两人一起到了费绪野的房间里，他的房间除开床和小沙发外，还有投影屏和铺满的地毯。 据他本人说，是为了玩游戏会方便一点，音效和影像都很逼真。 郁眠霸占了他的床拿手机发消息，发现一会没看，安然终于回自己消息了。 15：32 【眠：然然，你要和陆知焕订婚了？】 【眠：什么情况啊？】 【眠：是安家要求的还是你自己自愿的？】 【眠：快回我快回我快回我。】 15：56 【然然：嗯。】 【然然：一早就注定了，不算意外。】 郁眠瞥了眼开了游戏机高高兴兴拿着手柄的人，皱眉打字。 【眠：怎么会这么突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次手机那头安然回消息回的很快。 【然然：眠眠，只是比我想的要快了一点，但也是早就预料到的。我们这行人，除了用于联姻稳固家族之外，按他们的话说，再没其他用了。】 【然然：就算不乐意又能如何？】 【然然：他们直接把订婚的日子和我十八岁生日在同一天，该是有多迫不及待。】 【然然：之前说的那个聚会也不办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也别来。】 郁眠指尖僵硬，忽然不知该打什么字了。 她原本想问然然……不是说，会给阿野一个机会吗？ 可连郁眠自己都知道眼下的局面根本就不是然然愿不愿意给的问题了。她们的婚姻不受自己把控，何来给机会一说。 和两个大家族门当户对，人人称赞的婚事相比。还没成年的费绪野什么台面都上不了，大家只会当笑来看。 郁眠放下手机，盘腿坐在了费绪野旁边。 后者分了个眼神给她，几秒后又转回屏幕。 “旁边有小被子，空调也可以再打高点。” “不用了，不是很冷。” 郁眠犹豫着开口：“你现在和安然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然然现在都会回我消息了。有时候一天能发好几条呢。” 郁眠看着他这模样，忽然就想起来他之前宽慰自己的话。 又不会只谈一次恋爱什么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安然订婚 郁眠深吸了一口气，绷着声音：“然然她……要订婚了。” 旁边的人原本摁游戏手柄弄得噼里啪啦响，听到郁眠的话后突然停了所有动作。 游戏里的音效还在继续，那个小人因为掉线被里面的大boss几下乱刀砍完了血条，跪倒在地。 屏幕一黑，呈上带有夸张特效的gaover几个大字。 郁眠尽量缓和语气道：“你刚刚说……未来的事情也说不准，本来也不可能一次就从校园到婚纱……” 不知道是不是婚纱两个字刺激到了他，费绪野忽然起身，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到处翻东西。 郁眠站起来，提高了声调：“你找什么？” “我手机呢？” 费绪野翻变了床和沙发桌椅，东西被拂开落到地毯上一点声响都没有，他的动作却越来越暴躁。 直到玻璃杯磕在床脚碎开，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费绪野才停了下，回过头冷静下来，道：“眠眠，你先出去，玻璃会伤到脚。” 郁眠这时才发现，他的声音在抖。 她四处看了看，捡起进门处被费绪野扔在地毯上的校服外套。沉甸甸的，手机就在里边。 郁眠掏出来，递过去，声音低了些：“阿野，手机在这。” 费绪野快步走近，拿过手机低头操弄了几下，提起凳子上的书包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都通通倒了出去，又翻箱倒柜的塞了些东西进去。 郁眠见他连身份证都带上了，终于皱起眉：“阿野，你干什么？” 费绪野背上书包，径直略过了门口的郁眠开了门。 要出去时他顿了下，眼睛通红，语气却很冷静：“姐，我知道她哪个学校哪个住址，她都告诉过我了。她明明喜欢我，她不会愿意的，我要去找她。” 费绪野出了房间。 郁眠在原地滞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听见楼下若隐若现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听见舅妈在问费绪野不好好待在房间又要跑去哪里，听见费绪野没回话，听见汽车引擎声响，不久又归于平静。 不知过了几分钟，乔妍最先推开房间的门。 她蹙着眉，语气有些焦躁：“眠眠，阿野他急急忙忙去机场做什么？拦也拦不住，不让小刘送他去的话还想威胁我要自己开。这怎么行？可他连身份证都带上了，也不是机场接人啊。” 郁眠这时才发现舅舅和爷爷也都在门口。 客厅里，同样的位置坐了一样的人。不同的是这次要问的人只有郁眠一个。 “他……订了机票，大概是去找安然了。” 乔妍听到这里反而没有那么焦虑了，甚至还带了点笑意：“你的意思是，他喜欢上了上次来家里做客的女孩子了。但是人家要订婚了，他知道消息以后，就急急忙忙订机票飞去京市了是吗？” 是这么个意思。 郁眠点了点头。 乔妍笑得不行，哎哟了好几声：“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儿子还有这么一天呢。” 她用脚尖踢了踢一旁的费空擎，揶揄道：“怎么不发表意见了费先生，你可是孩子他爸，孩子‘叛逆’成这样，你的承担点责任？” 费空擎并不想多管，无奈道：“确实是我的孩子，连干的事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们也不用多管他，随便他自己去折腾。看他能翻出一个什么花样来。” 郁眠抿唇，很是意外道：“舅舅舅妈……你们都不生气的吗？” 这难道不是所有家长老师口中讳莫如深的早恋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乔妍喝了口水，兴致勃勃道：“早恋多美好啊，大家都单纯又好骗。而且阿野又不是什么出格的孩子，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很有分寸的，倒不用担心什么。 说起来，他要是真能干出抢婚的事我还能多看他一眼，少年意气用事嘛，说不定也有可能。” 郁眠眨了下眼睛，道：“逃课了，也没关系吗？” 乔妍道：“他逃课，和我自然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对他应该还是有影响的。” 郁眠更惊奇了。 这个语气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仿佛在舅妈口中没有什么是很重要很着急的事情。 费空擎不赞成的咳了一声，忽略掉乔妍不满的眼神，主动开口解释。 “逃课有什么影响，都是阿野自己的影响。他在买机票去京市前就应该会想到这些，比如他去了以后家人会是什么反应，学校老师怎么交代。 但这些都是他该考虑的，他选择要做这件事，就代表他要承担这件事造成的所有好的或者不好的后果。” 乔妍也道：“从来都没有什么意气用事，只要他能收拾好之后的残局，就代表是深思熟虑过的。” “无论他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他。” 郁眠握着手机，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乔妍叹了口气：“不过这小子怕是要失望了。他一个十七岁连成年都没有的小孩子就算到了订婚现场也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他连邀请函都拿不到，连婚礼现场都进不了也说不定。” 她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几乎想要立刻就准备好如果自己儿子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她该如何去安慰受了伤的费绪野。 乔妍感叹：“也是可怜，第一次喜欢人就遇到个这么的情况，怕是要很久才能脱出身来了。我抱孙子的计划还得要推迟好几年。” 费空擎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孩子还在，哪能这么没有个家长的样子。” “眠眠才不会觉得我没有家长的样子。” 郁眠在一旁乖巧点头：“我觉得，阿野有这样一个妈妈，肯定暗自庆幸了好久。” 她在一旁羡慕，又不知该去羡慕什么。 但郁眠自己知道，若是她遇到和费绪野一样的情况，她一定是不敢立即买机票放下所有东西不管不顾就去找人的。 她守得规矩太多了，没有这么肆意过。 郁爷爷许久没说话，忽然开口。 “也不一定是失望而归，不要小看他们这个年纪创造惊喜的能力。” “姑且等等看。”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起哄 郁眠心道：“都被骗走也没关系，至少现在她的想法里，如果是被她右手边这个人骗走所有的话，她很乐意。” 袁潇潇努了努嘴，示意沈知谨看向郁眠桌上无人问津的巧克力，幸灾乐祸道：“谨哥，这可是眠眠的爱慕者送的，她吃别的男生送的零食，你不吃醋吗？” 见沈知谨的脸色果然要难看一些后，袁潇潇缩了缩脖子，但还是道：“你两这没在一起，那吃醋不也吃的名不正言不顺的。” 沈知谨把书包挂在座椅后，伸长手直接拿走了她桌上的巧克力。 郁眠在他伸手的时候下意识坐直身子，见袁潇潇吐了吐舌头，做着鬼脸转过身又和何希讲什么去了。 倒像她做错什么事情了一样。 郁眠咳了声，目视前方，尽量装作自己不在意的口吻道：“我不知道是谁放的，也没有想吃巧克力。” “嗯。” 就嗯一声？郁眠疑惑，还是没忍住转头，差点和凑近的沈知谨刚好脸贴脸。 她睁大双眸，下意识往后躲。被早就等在背后的手用了点力往相反的方向推，郁眠被惯性带着往前倒，擦着沈知谨的耳朵跌入了他怀里。 一阵好闻的青柠味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不知道谁第一个先起哄的喊了句：“卧槽，大家快看后面。” 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神往后瞧，正好捕捉到了两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一传二，二传四，越来越多的人往沈知谨那桌看，最后发展成了大规模的起哄声。 “天，谨哥这么勇的吗？” “这是神谕cp的官宣吗？” “愣着干什么呀？快拍照！当初进群的时候可是说过的，有好糖要一起磕，不能做那个吃独糖的人！” 郁眠找了个借力点重新坐好，从耳后一路红到了脖子，整张脸也从白瓷色变成了粉白色。 上课铃声准时响起，大家笑闹了一阵后，也没在为难当场的两人，但之后会在其他地方传出怎样的留言就不一定了。 郁眠揉了揉脸，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沈知谨仔细观察着郁眠的脸色，几秒后从兜里拿出一大捧糖洋洋洒洒从指尖泄在了郁眠的桌面。 是第一次在这里见面，沈知谨曾为了收买她不要告状给的那种糖。 郁眠半只手捂着脸，偏过头去看给糖的那个人。 沈知谨软了眉眼，碎发浅浅搭了一层在眼睫前，表情格外无辜可怜。 “你别生气。”他这样说。 郁眠……倒没有生气，只是有些难为情，再加上大家又疯狂起哄，她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表现。 郁眠摇了摇头：“没有生气。” 沈知谨又凑近了点，这次没有做什么逾矩的动作，看样子只是简单为了能够离她近一点。 明明是初见也是一副冷冷漠漠不近人情的样子，可现在又故意做出那么可怜的样子来不让人生气。 郁眠道：“你刚刚是故意的。” 沈知谨小弧度的点了点头，语气越发乖巧道：“我想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 他们这个拥抱不论一开始是不是郁眠主动愿意的，只要在其他人眼里是，很快就会传出许多各种各样的版本来通过各种细节末支证明，他们就是真心喜欢，情难自已，主动相拥的。 沈知谨垂下眼：“我不想你吃其他男生的巧克力，才故意这样的。你要是喜欢巧克力，我等下下课带你去买。” 本来也没打算吃。 郁眠歪头，这句话在口边转了个弯，变成了一句好。 “那你待会下课就带我去买，不能食言。” 沈知谨笑着应下：“短不了你吃的。” 等沈知谨自己说完他觉得该说的以后，就趴在课桌上又睡觉了。 郁眠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台上的老师，见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安下心。 这大概就是坐后边的好处，不用一直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一点风吹草动就有被点名答题的危险。 课间，沈知谨准时醒来。 一等老师下课就迷糊道：“走，我们去买巧克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郁眠的错觉，总感觉沈知谨好像变得更幼稚了。又或者，只是他把这小孩子的一面留给了自己。 这么一想，反而有种，他特别的一面只有我自己知道的这种隐秘感。 抱着巧克力回来的路上，郁眠没忍住，和沈知谨说了费绪野临时订机票去了京市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舅舅舅妈说让我们都别太频繁的联系他，只有撞得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才能知道教训。” 沈知谨问：“他能去干什么？” 郁眠一时没明白沈知谨的意思，怔了下：“什么干什么？” 路上来来往往都是穿蓝白校服的同学，她们两人走在路上，回头率总是很高。有时还能撞见好几个偷偷摸摸拿手机出来拍的同学，郁眠甚至都习惯了。 “他一个还没成年的人，独自跑去京市那么远的地方。没权没势，甚至连请帖都是拿的你的，他这样孑然一身过去，除了给自己给别人闹笑话，其余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好像注定会败北。” 郁眠想说会有奇迹发生，但自己也知道这奇迹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确实如你所说，他根本不可能争得过陆知焕。我们家里也早早讨论过了，还在想等他回来要怎么安慰他才好。” 沈知谨顿了顿脚步，装作不经意的问：“你说谁？” “阿野啊。” “不是，我是问你那个好朋友，订婚的对象，是谁。” “陆知焕。”郁眠想了想道：“他今年比我们都要大些，已经20岁了。听说提前从国外读完本科回来了，算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阿谨，你认识他吗？” 沈知谨没有迟疑：“不认识。” 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人名，因为有点感兴趣于是就多问了几句。 郁眠便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了。 “对了。”沈知谨道：“过几天合同签完，你陪我去买一些摆件样式如何？我挑这些一向眼光不太好，你去帮我一起看看。” 郁眠答应下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肖婷拜访 “阿谨。” 郁眠问：“如果你是阿野的话，这样的情况下，你会去京市吗？” 她想，她和然然身份处境差不了太多。甚至，从小的教育里，她们也早早的接受了未来会被家里安排未来的结婚对象的事。 郁眠这两天和安然打了不少电话，安然每次都很冷静。直到她提起费绪野去了京市的事，对面忽然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来闹笑话吗？” “还是来看我的笑话。” 郁眠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她知道然然同样不开心，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不会。” 沈知谨道：“我不会做这种无谓的事。” 心像气球一样膨胀的越来越大，然后在这句话落下后突然就被针扎似的泄气。 郁眠心里闷闷的说不上话来。 她想问，那以后我要是要和别人订婚了，你也会这么理智的不闻不问吗？ 但又觉得，这些事似乎都太早了。 他们甚至还没有在一起，哪里有那么多以后和万一呢？ 同一时刻的破旧区里。 沈天怡呼吸艰难的喘了几口气，手禁不住抖，勉强从床头柜的药瓶里倒出几粒，囫囵吞下，又连喝了几口水。 这杯水是沈知谨去上学前倒好放在这的，水还温着。 她难受的拍了拍胸口，觉得这天是真的越来越冷了，呼吸间冷空气灌进肺里，刺的喉咙生疼。 砰砰砰。 敲门声大喇喇的在耳边炸开，随即是一个娇俏的女声：“沈姨！你在家吗？沈姨！我来看你啦。” 沈天怡仔细的把药瓶收起来，又把床里侧的垃圾桶藏好。才站起身开了里间的门去帮肖婷开门。 门开了后，肖婷灿烂的笑颜就映了满眼。 沈天怡疲惫的笑了笑，难得应付：“是小婷来了，快进来坐坐。” 肖婷举着一袋水果走进屋，眼珠子滴溜溜的四处转了转，把水果放在那个小桌上，自己则坐在了沈知谨的那个小床上。 “沈姨，一个人在家里挺无聊的？其他邻居也不常来这里串门，我正好有时间，就又来看你了。” “你看。”肖婷指了指小桌上的水果：“还给你带了苹果。” 沈天怡皱了皱眉，难免想多。这么多年她自怨自艾的龟缩在一个小房间里不愿出门，如今就算她想改变这样的局面，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而在此之前，也就只有肖婷这么一个人愿意在阿谨去上学的时候还来陪陪自己了。 如果连她都不愿意来了，她以后就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消磨时间了。 想到这里，沈天怡那句‘阿谨不喜欢别人坐她的床，你还是坐这边的椅子上’终究没说出口，又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肖婷笑嘻嘻的把沈天怡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四处打量着房子，片刻后语气难过的说：“沈姨，上次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害你都不高兴了。” 沈天怡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在意。” “太好了，我就知道沈姨不会生我的气的。我这几天都不敢来找你，就怕你在气头上，不给我开门呢。好在我还是来了，不然就又少了一次见沈姨的机会了。” 原本她这句话也没有恶意，只是想表明一下见到沈天怡的开心。但沈天怡一想到自己的病，脸色便一下就难看起来。 她如今，倒也确实是见一次少一次，和肖婷说的没差。 “沈姨，上次阿谨不是说要买新房子的吗？我还怕这次来这里找你们你们已经搬家了，好在你们还没有那么急。你们到时候搬家喊我一起给你们收拾，速度也会快很多的。” 沈天怡皱眉：“家里东西那么多，到时候一定是会喊搬家公司来帮忙的，不缺人手，不需要麻烦你。” 肖婷由此确定了，沈知谨真的有能力买房，并且已经在筹备阶段了这个事实。 还未成年就有能力自己赚到足够的钱买房，这是多大的本事？ 肖婷越发热切，对沈天怡今天给的好几个冷脸都不再计较。毕竟，区区几个冷脸和她的未来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沈知谨是她在破旧区里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人里，最不一样的一个人。肖婷相信，只有他能让自己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哎，沈姨。”肖婷挽着她的手撒娇，道：“难道你不想以后我还去常找你陪你聊天嘛？” 沈天怡道：“你能常来家里陪我聊天，我还是很开心的。” 无论如何，家里终究多了些烟火气。 “那不就是了，我总得知道沈姨你们新家的地址。”肖婷笑嘻嘻道：“早晚都要知道的，不如搬家那天叫上我，还能多少帮点忙不是？” 沈天怡奈何不了，只能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对了沈姨，上次你不是说想给阿谨亲手织围巾给他带嘛。我新学了几个花样，毛球也都带了，正好今天教你。” “真的？”提起这个，沈天怡终于真心露出一点笑意：“东西我自己也都准备好了，就放在里间，就是等个人来教。” “我们快去。” 肖婷从小干的杂活多，这些东西倒是都能拿的出手的。 “沈姨你看，我们先起针，把线在这个棒针上打个结，然后起个底。谨哥带的话，这样的绒线，我们起十六针左右就差不多了。” “然后开始织第一排，第一排我们先织上针，把这根棒针从上往下穿一针，绕线，把毛线从针结里拉出来。沈姨你看，这样就是一针了，看明白了吗？” 沈天怡点头，接过棒针，自己试着起了一针。 “对对，就是这样的。沈姨你学的好快。” 沈天怡找着点感觉，觉得织围巾还挺有意思的。 肖婷四处打量了眼，忽然道：“沈姨你先织着，我去外边上个厕所。” 沈天怡摆摆手，没多说什么。 肖婷走到外边，又坐回刚刚的小床位置，瞥了眼自己掩好的门，确认沈天怡暂时不会出来，才抽出了床板底下那张露出了一角的白色纸张。 她举起来，仔细辨认着上面认识的字。发现是一张体检的最终报告单。 最上面的姓名一栏写着沈天怡。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下雪了 肖婷脸色难看，再说不出辩驳的话。 后门口，林洁扯了扯郁眠的袖子，又用眼神示意了下几乎站在前门走廊处，正背对着她们和那个女生说话的沈知谨。 走廊的人被清干净了，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沈知谨两人。他们还在刚刚的位置站着说话，距离太远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能通过动作表情看得出似乎很激动的样子。 他们还没说完啊。 郁眠不怎么开心，拎起手里的小蛋糕袋，正要往座位上走。 沈知谨感觉到动静回了头，喊她：“眠眠。” “干什么？”郁眠顿住脚步，偏头看他们：“你还没有说完，我就先进去了。” “别进去，过来。” 郁眠磨磨蹭蹭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走到了沈知谨身边。 肖婷脸色难看，妆都被气花了。本就廉价的化妆品从一开始就不服帖，过了这么会，越是难以起到修饰容貌的作用。 再和身边一脸白净的郁眠对比，起的差距更大。 沈知谨自然的把郁眠拉到身边，解释道：“她不是我什么姐姐，是家里的邻居……准确来说，是我付钱让她平时陪我妈妈聊聊天的人，这次来找我，也是为了帮我妈妈给我送水果。” 郁眠一听不是沈知谨姐姐，心里一下就气成了一只气鼓鼓的河豚。早知不是沈知谨姐姐，她刚刚才不会那么憋屈呢！ 要重来一次，她的气势一定不会低于面前这个女人！ 啊可恶可恶可恶，吃大亏了！！！ 郁眠心路历程转了好几圈，但脸上表情平静又淡然，对沈知谨所说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看向肖婷，冷淡道：“其他的事情我稍后等上课还可以和眠眠解释，你先给眠眠道歉。” 郁眠闻言惊喜的抬眸看向肖婷。 道歉好啊，就该给她道歉。 肖婷不太愿意，表情越发难看了。 郁眠垂下眼眸，往沈知谨身后缩了点。语气低低道：“姐姐是不是不愿意啊？没关系的，我不是那么强人所难的人。虽然姐姐刚刚说我的话说的很难听，但好在郑宇泽帮我挡了一下，没有真正打到我。也不算真的伤害到了我。” “如果……姐姐不愿意的话，那就……就……算了。” 沈知谨蹙眉，堂而皇之的攥住了郁眠的手，把她往身边拉近了点。 对肖婷道：“如果还想继续用这个赚钱的话，请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肖婷不甘心道：“换了我，难道沈姨还能很快就能接受一个新的人吗？就算我是收钱办事，可也已经快三年了！难道真的不要我了，沈姨能接受吗？！你都不敢把我是你用钱雇的看她这件事告诉她？” 她眼睛亮了亮，说到最后把自己也说服了过去。对啊，都三年了，不止自己离不开这份工作，难道三年的感情，沈姨就能这么接受不成？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沈知谨道：“离了你，我可以找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陪我妈妈的人。你想用你是我用钱雇的这件事来威胁我更是可笑，我妈妈要是知道你是我花钱买的时间，第一个恼怒的就是你。” 肖婷泄了气，总算是收敛了那副怨毒的气度。期期艾艾给郁眠道了歉，郁结不顺的走了。 上课铃声在此时恰好的响起。 沈知谨拉着郁眠走进教室，不顾大家的起哄声，落了座。 他们几乎处于一种半公开的在一起状态了。没人听他们亲口承认过，但人人都见过他们牵手的模样。 第三节课是地理课，地理老师梁隽是一个身材保持的较好的中年男老师。思维跳跃的总是很快，不喜欢按着书的进度来讲，总是东一个知识点西一个知识点的反复横跳。 郁眠总是跟不上老师思路，每次上地理课都听不太懂，处于一种半昏眠的状态。 上课后，大家都把起哄的心思收的好好的，认真上课。 沈知谨想起郁眠手里提的小蛋糕和桌上的半杯芒果酸奶，怎么想都觉得不太愉快。 他敲了敲郁眠桌面，隐晦的提问：“你的芒果酸奶哪里买的？” 郁眠在肖婷道完歉后心情还算好，加上沈知谨也给自己解释了事情原委，顿时觉得所有的生气和不开心都没必要让它们存在。 不过上地理课就日常犯困，脑袋也跟着有些迷糊。 听到沈知谨的提问，郁眠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道：“是在楼下那家奶茶店买的。” 沈知谨心里郁结，没有答话。 郁眠新奇的瞥了两眼，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明白，又仔细的形容了一遍，连店名都说出来了。 可沈知谨依旧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 这就很新奇了，郁眠想。 小沈老师每天的情绪要不就是不怎么外露，要不就顶多抿嘴笑两下。 现在这个表情不仅满脸不开心，甚至就差把快来哄我四个字写脸上了。 郁眠小小心的看了一眼台上唾沫星子到处飞的梁隽老师，有些蠢蠢欲动的把这个委委屈屈的小沈老师给拍下来。不过最后还是收回了这个心。 她把两人的谈话情况过了一遍，终于隐隐找到了沈知谨不太开心的点。 郁眠凑近了一点，小声问：“干嘛啊，小沈老师。” “你吃醋了吗？” 沈知谨低头看她，郁眠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眼底满是笑意。耳边的碎发没有被绑住，零星几根飘了开来，黏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伸手把那几根头发拨开在她耳后，迟疑着，点了头。 郁眠本来是抱着玩笑的语气问出口，不想他竟然应下了。 台上，梁隽老师似乎又讲了一个新的知识点，唐江桦还举手问了问题。 这些，郁眠都听不见了。 她只听见，沈知谨用一种疑似名为可怜的表情说了一句话。 “能不能……不要吃别的男生给你的东西。我都给你买。” 那一瞬间，郁眠抿唇，忽然想到，如果草莓蛋糕是沈知谨的话，就算巧克力蛋糕再好吃，她也不想去尝了。 她怕草莓蛋糕不开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给老王的surprise 梁隽点头，又问：“那你说说，不仅仅针对西北地区这一块地方，形成荒漠化的因素一般有哪些？” “可分自然因素和人为因素来说。” 沈知谨道：“荒漠化形成的自然因素有气候干早少雨、地面疏松，为沙质沉积物、大风日数多且集中、气候异常等等。 荒漠化形成的人为因素则有，来自于人口激增对生态环境的压力、由于人类活动不当，对土地资源、水资源的过度使用和不合理利用等等。” 他答的笃定又通畅，好像不是在费劲的组织一个没有讲过的题目的答案，而是在说一加一等于二一样。 停了几秒，梁隽带头鼓了鼓掌：“不错。” 其他人也都跟着鼓掌，梁老师笑道：“看来老二这次要争第一，也还是有点悬啊。” 下午放学前，曾秦勤把大家都留了下来，又等任课老师走以后连门都反锁住了。 大家收东西的收东西，打电话的打电话，有卫生任务的也都等着去抢扫把了。这么冷的天，要是最后留下个擦窗户的任务确实会比较磨人。 曾秦勤确认王权老师不会突然又来教室看看他们，这才在讲台上拍了拍桌子，拿出了一身当班长的气度。 “大家都先停下手头的事情，安静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大家说。” 六班同学闻言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乖乖回到了位置上坐好。 曾秦勤清了清嗓子，正经道：“同学们，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兼语文老师王权，每天为了我们的事情处理的焦头烂额，但从没有不对我们任何一个人不负责。甚至很晚都还是在给我们处理事情，所以我们一定是要好好感谢他的，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都认可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人提反对意见。 “而且。”曾秦勤道：“一年一度的老王生日快到了，就在下周一。我们商量一下，给老王过一个惊喜的生日怎么样？” “老王要过生日了？” “这必须得整起来啊。” “王老师对我们真的很负责。” 郁眠想了想，在日历上标注了下。十一月二十号-王权生日。 林洁道：“正好是周一的话，那我们什么时候给老师过呢？早上还是晚上啊。” 曾秦勤想了想：“周一有升旗仪式，不如我们等升旗仪式以后都来教室，然后给老王简单的过个生日，大家觉得这样如何？” “因为如果要晚上才过的话，那为了保持惊喜白天一个和老王说生日快乐的人都没有，这样肯定会失望的，也没这个必要。我们不如还是早上就给老王过。” “可以。” “挺好的。” 何希道：“那我们到时候要怎么把老王骗过来？他平时升旗仪式结束以后很少过来的。” “这个简单。”一个男生道：“就随便让一个人去喊老师，说我们班有人打架了，老王保证两分钟之内就能到了。” 袁潇潇举手：“我建议这个人让郁眠去，她太能惹事了。一个学期没到，都数不清去了办公室多少次，让她去喊老王肯定很相信，再合适不过了哈哈哈哈。” 郁眠站起身窘迫的去捂潇潇的嘴，让她后边的一连串笑声都被迫消失在她手心里。她摇了摇头，无力道：“……其实我也不是很能惹事。” 曾秦勤热切的看向郁眠，认真道：“我觉得袁潇潇同学的建议很不错，这个人选由郁眠同学去再合适不过了。” “郁眠同学觉得呢？” 郁眠同学干笑着道：“……行。” 她要是不答应，班长大人指不定就要扯老王带他们多辛苦多辛苦的事了。 曾秦勤道：“那关于具体如何庆祝，大家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初步的构想是这样的，我们关好灯，把桌子靠着四面墙摆，空出中间的地。等老王从后门进来了，一个人负责递花，另外几个同学可以端着点了蜡烛的蛋糕从前门进来让老王许愿。然后大家再一起合唱生日歌，等老王许完愿了我们就再开灯，还可以合照。” “那我们那些东西什么时候买好啊。” 曾秦勤道：“这个不用担心，等方案订下来以后，具体任务我都会分配到个人的。” “大家还有什么建议吗？” 杨雨道：“我们要不要喊卓老师？” 本来就是夫妻，如果老婆在的话，大概王老师会更加开心。 曾秦勤竖了拇指：“我觉得这个提议也很不错，那到时候就由你去找卓老师。” “……”杨雨哽住，也还是应下了。 这件事就这样哄哄哦闹闹的定了下来。 回去路上，沈知谨和她约好了周末补习的时间和地点才离开。 郁眠很开心的是，沈知谨周末已经搬新家了，用的摆件都是她们一起去挑好的。 她还没有去过破旧区，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再去了。 上车时，发现费绪野已经在后座了，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郁眠愣了一下，道：“等很久了吗？” “没有。”费绪野摇头，合起书，冲前面道：“小刘叔叔，开车。” 小刘叔叔道：“好。” 郁眠就没再说话了。 费绪野也很安静，车上一时没人再开口。 停了几秒，费绪野问：“听说今天大课间有个女人欺负你了，不过郑宇泽帮你挡了下。后来怎么样了？场子找回来没？” 当时那么多人拍照，她虽然还没刷贴子，但相信肯定已经有好多各种各样的“报道”了，因此对费绪野的知情并不意外。 “算找回来了，阿谨让她给我道歉了。” “嗯，那就行。” 费绪野带上耳机，扭头看向窗外，代表着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也不知道，他耳机里在听什么。 郁眠有些忧心的叹了口气。 但也不便再说其他的什么，他们都知道，很多事情经历过，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 费绪野自从京市回来后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也确实沉默寡言了很多。 变得越来越爱读书，也花越来越多的时间在读书上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惊喜 周六起床时，郁眠迷迷糊糊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眼。 发现潇潇她们都给她发了消息，周末能让她们起那么早算是稀罕事。郁眠好奇的点开消息。 【潇潇：眠眠，下雪啦！】 下雪了？ 郁眠下了床，赤脚踩在昏暗的房间里一步步挪到了窗户边上。随即两手一边攥着一点窗帘同时往两侧拉开。 伴随着一点摩擦的声响，窗帘缓缓被拉开。同亮堂的光一起照进房间里的，是满目白色的外景。 真的下雪了。 郁眠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开心的看着房间外落雪的枝丫，披上雪色外衣的长路，还有路边盛满厚厚一层雪的长椅。 整个世界一夜之间蒙上了一层雪色，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格外好看。 郁眠等不及换下粉色的绒睡衣，出房间时踩了双小兔子棉拖。兴致勃勃的去拍爷爷的房间门。 她边拍边喊：“爷爷，爷爷！别睡啦！外面下雪啦！好大好大的雪！” 房间里没有动静，倒是楼下传来了郁爷爷的笑声。 “也不看看几点了，真当谁都和你这小丫头一样赖床不成？爷爷可是早早的就下楼了，不像你。” “爷爷？”郁眠趴在走廊栏杆往下望，并不在意爷爷说的话，依然兴致高昂的挥了挥手：“爷爷！下雪啦！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郁爷爷笑着道：“这么喜欢雪，还不换好衣服下楼来去外面看看？” “对哦。” 郁眠吐舌，穿着拖鞋又啪嗒啪嗒往自己房间跑。 郁爷爷在她身后跟着喊：“穿厚一点！把围巾也带上。” 她没回头的应下：“知道啦。” 再穿的严严实实出门时，郁眠才算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下雪。 京市那边下雪下的早，往往十月份末就会有初雪。可连城这边几乎都到十一月份尾了，初雪才姗姗来迟。 她回过头，兴奋的朝勋华喊：“爷爷，我想要堆雪人。” “知道你要堆雪人。”郁爷爷穿得厚实，坐在檐下，慢悠悠喝了口热茶，道：“这雪都叫人给你留着呢，也没让人铲走，就等着你起床了给我清了。” “工具都在那边。”郁爷爷指了指在角落里堆的桶铲等东西，见郁眠的兴奋劲头高，嘱咐道：“爷爷在这冷天里坐不了太久，可以喊几个同学来家里玩。手套带好，要冷了就先回家里烤火，要什么东西再进来拿，知道了吗？” “好。”郁眠道：“外边太冷了，爷爷你去客厅坐着烤火。” 郁爷爷年纪很大了，确实受不得太久这样的冷。风一吹，骨头缝里都透着寒凉。他只能勉强出来多看几眼在雪地里开心的像个小朋友一样的孙女，时间再长，他身体终归受不住了。 他能陪着眠眠的时间越来越短啦。 郁爷爷没有勉强，杵着拐杖缓慢的一步步回了客厅沙发上坐着。 另一边，郁眠在雪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开心的找不着北。磨了一会，才慢慢吞吞拿出手机跟几个朋友发了消息。 于是，在家里躺尸的袁潇潇、杨雨和汤慧敏不约而同的收到了来自眠眠的做客邀请信息。 【尊敬的袁潇潇杨雨汤慧敏女士： 你们的小可爱郁眠独自一人在家中，渴望你能来家中做客，并一同开启堆雪人的智慧课题。如果可以，希望还能继续一起品尝下午茶。 地址：xxx，不见不散。】 袁潇潇看到后笑得不行，动身换衣服准备出门，和家里告别：“妈，我去同学家里玩去啦，晚点回来。” 得到妈妈的首肯和注意安全的叮嘱后，才出门打车。 杨雨收到后，飞快收拾好东西，躲过正在厨房做饭的哥哥，蹑手蹑脚的出了门。一关门，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打了辆计程车直奔目的地。 而厨房里的切菜声，在门碰紧的那一瞬也被按下暂停键似的终止了。 汤慧敏本就为了不听家里无休止的谩骂争吵声而躲在了屋外门口处，收到消息后终于有了一个新的归处，没有半点犹豫的下了楼。 她家里依旧在争吵，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汤慧敏家离的远些，她到的时候，袁潇潇和杨雨都已经到了。三人坐在檐下，一人端着一杯热茶，对她的到来兴高采烈。 郁眠道：“太好啦！都来齐了。” 袁潇潇咕噜咕噜喝完一杯茶，嘴里弥漫开了很浓的茶香。连忙又拿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道：“小敏，你快来喝一口这个茶，可贵了。我们把眠眠家里的茶喝光哈哈哈哈哈。” 杨雨本来还对自己的偷偷离开有些心惊胆战，但一想到反正已经出来了。早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晚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在这样的思想开导下，忽然就不怕了。 整个人悠哉悠哉的吃了一块又一块水果，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小敏，快来快来，再慢点就被我吃完咯。” 郁眠抿唇，豪气道：“没事，咱们吃完再上。” 汤慧敏喝了一口热茶，又吃了一块芒果。缓缓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简单的会晤结束以后，四人都带好手套穿好厚衣服扑到了雪地里。 这块地在没落雪以前，是一块修剪齐整的草坪。落雪以后，即便扑倒在地，也不会有很强的疼痛感。 本来说着是要堆雪人，结果没堆一会又兴冲冲的演变起了打雪仗。漫天飘雪的混乱中也不知道谁和谁一队，见人就砸，见到雪球就下意识躲。 就这么闹了很久，等到太阳西落，夕阳给天空抹上了一层橙色的外衣时，她们才沾满雪的头对头躺在了地上。 郁眠呼呼喘气，觉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看着天空，道：“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打过雪仗了。” 袁潇潇应和：“果然还是和你们在一处会更好玩些，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死了。” “我也是，家里就我哥一个。他还老是管着管着我，我早就不爽了。这会趁着他在厨房偷跑出来玩了那么一天，感觉整个人全身上下都爽利了不少。”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封没有署名的感谢信 “这样，你回去的时候会被哥哥收拾吗？”汤慧敏原本是大字型躺着，此时稍稍侧着身偏过了头，忧心忡忡道：“我记得你哥哥一直把你看得很严，上下学也都是包接包送的，不允许你出去玩。这次偷跑出来一天，不会出事？” 杨雨在她们几个里面，是家里管的最严的。她爸爸妈妈常年不在家，哥哥大她八岁，几乎包揽起了爸爸妈妈所有的活。两兄妹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相应的，对她这个妹妹也要宝贝很多。 这些事情，她们几个彼此都有大致了解。 杨雨叹气：“管它呢，出都出来了，谁管那么多呢？先玩着再说。而且，我今天真的好开心，人嘛，就得及时享乐，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郁眠拍拍手最先站起来，道：“这个雪化了待会会把衣服都弄湿的，大家先去洗澡，先穿我的衣服，然后留下来在我家吃个饭再走？” 她想了想，道：“家里房间也多，平时就我和爷爷两个人在家，不介意的话今天也可以就在我家睡。咋样？” 袁潇潇第一个跳起来，嚷嚷道：“眠眠你房间在哪里，你有一件粉色的卫衣我老早就想穿了哈哈哈，终于被我给逮到机会了。” 一群人笑闹的往家里走，进门前郁眠给每个人都找了一双拖鞋穿着进去。 杨雨先看见的沙发上坐着看书的郁爷爷，礼貌的打招呼：“爷爷好，我是眠眠的好朋友杨雨。” 有了她的开头，袁潇潇和汤慧敏也紧跟着都打了招呼。 郁爷爷抬头，温声道：“好好好，都是乖孩子，快去洗澡换完衣服来烤火。阿姨已经在做饭了，洗完澡就来吃个热腾腾的饭。” “好。” “谢谢爷爷。” “那爷爷我去了。” 郁眠最先洗完澡，她蹭到郁爷爷身边坐下。这才有时间翻了一下手机，最让她震惊的是这么快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想起沈知谨搬家应该也搬的差不多了，她点开了小漂亮的聊天框，发现沈知谨给她发了不少消息。 上午七点半，【小漂亮：早安。】 上午八点一十，【小漂亮：搬家的车到了，我们把之前整理好的东西都放了上去。】 上午八点二十，【小漂亮：妈妈把肖婷也喊来了，就是上次那个女生。我不太喜欢她，但是妈妈好像真的对她还不错。】 上午十点，【小漂亮：我们到了新家的位置了。虽然没有特别好，但也还算不错。重要的是，离你家也更近了。只有5分钟的路就能到。】 中午十二点半，【小漂亮：原本下雪不太顺畅的，好在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下午一点二十，【小漂亮：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 下午三点，【小漂亮：你在干什么啊，一天都没回我消息了。】 下午三点一十，【小漂亮：妈妈又咳嗽了，但是上次体检又说没有大碍，我有点担心。】 下午五点二十，【等你晚上有空了，我们散个步？我来找你。】 而郁眠只在七点二十的时候发了一句早安，之后就再没发消息了。 她噼里啪啦的打字。 【眠眠：今天喊了潇潇她们过来堆雪人，堆了一整天，这会儿才空下时间洗澡，等会吃饭。】 【眠眠：搬家顺利就好，以后我们就很近啦，这样真好。】 【眠眠：阿姨怎么样了啊？如果不是小感冒的话，有没有可能是上次体检没有查出来，要不找个时间你带着阿姨亲自去趟医院。】 【眠眠：我也不喜欢那个女生，我总感觉她在故意针对我，对我好像有很大的敌意，我就也不喜欢她了。】 【眠眠：等我晚上吃完饭就和你去散步！】 【眠眠：正好初雪，这会是我们第一次在雪里散步。】 “眠眠，别玩手机了。”郁爷爷把书放在一旁的矮柜子上，轻声提醒：“你的小同学们都收拾好了，准备准备就吃饭了。” “好。”郁眠收起手机，招呼潇潇几个都坐到餐桌边去，自己则扶着郁爷爷坐了过去。 几人对满桌的菜色大呼惊叹，把一旁的阿姨夸的合不拢嘴。 饭后，郁眠把她们一个个送到了车上才回家。 手机上弹出一条来自小漂亮的消息。郁眠点开。 【小漂亮：你已经很久没有理你男朋友了。】 郁眠回家和郁爷爷说了一声，一路到了小区门口。 沈知谨已经在等着了。 “阿谨！” 沈知谨转过身，见郁眠是跑过来的，怕她摔倒，下意识张开手。 郁眠径直扑到他怀里，两人抱了一个满怀。 等沈知谨松开手，郁眠问他：“阿谨，今天搬家辛苦吗？” “还好。” 沈知谨把一早买好的花递给郁眠，另一只手自然的牵过郁眠的手，放进自己大衣的兜里，轻声问：“家里有规定门禁时间吗？” 郁眠接过花，低头去闻了闻。她不知道太多花的品种，手里的花有一股淡淡的荔枝味道。 感觉自己，是有被好好的对待的。 她摇摇头，郁爷爷没有规定过这个，只是干什么要和家里说一声，以免爷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干着急。 “带你去看个电影。” 郁眠愣住：“看电影？” “嗯，票已经买好了。不想去吗？” “想的想的，我们去！” 郁眠把手攥紧了点，道：“就是有点意外，我以为我们就散会步，没想到还要去看电影。” 天空还飘着小雪，两人没有打伞也没有带帽子。就这样顶着雪，手牵手漫步在街道上。 郁眠叽叽喳喳和他说今天堆雪人打雪仗的趣事，沈知谨认真听着，不时说两句话点评。 两人头上的雪渐渐地越来越多，覆了满头。 郁眠手里捧着花，仰头看天空飘落下的小雪，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到过得一句话。 如果相爱的两个人牵手走在飘雪的街道上，落雪白了头。那他们大概率，在未来也是会一路相携走到白头的。 郁眠暗自欢喜，忍不住又把手牵紧了一点。 她不想再放开了。 第一百四十章 我们有未来吗 八点开始的电影场，满座率较高。 沈知谨一手拎着可乐和爆米花，另一只手牵着满眼新奇的郁眠，费了一点劲两人才找着位置。 郁眠尚且不知道自己来看的是什么电影，但见自己位置前前后后多是情侣，也猜测出大概是个爱情电影。 每个位置两边的扶手都有一个圆圆的凹坑用来放饮料，郁眠坐在沈知谨右手边，原本她的可乐放在两人中间的扶手凹坑里。不过沈知谨似乎不太满意，站起身把她的可乐拿起来放在了郁眠位置右手边的凹坑里。 郁眠尚没反应过来，就见沈知谨又把两人中间的扶手抬了上去。 这下，两人中间就没有任何阻碍了。 沈知谨把郁眠拎得离自己近了一点，又牵住了郁眠的左手。 在郁眠微张嘴讶异的目光中，沈知谨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耳垂，低声道：“这样会……好一些。” 只可惜影厅的灯光在这时暗下，郁眠没来得及去看自己男朋友的耳垂有没有变红。 但是，也已经足够让郁眠发现沈知谨别扭时的那副口是心非的模样了。 很可爱。 郁眠从前没有过和同学来电影院看电影的经历，更多的是和顾天昊他们约着去家里，把窗帘和灯关好，准备一些零食水果盘腿坐在地毯上追漫画。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是第一次来电影院看电影。当和她一起来的人是沈知谨时，让这个第一次变得更不一般。 电影名是《我和你的婚礼》。 正式看电影后，沈知谨左手拿着爆米花桶放在两人中间，方便只剩右手空闲的郁眠去拿爆米花。 除此以外，见郁眠看的认真，也没再多做什么事去影响她。 郁眠确实看得很认真。 起初见到电影名是《我和你的婚礼》，以为是一个很甜的爱情故事。影片从一开始确实是甜的，男女主角因为一次意外认识，在逐渐多的接触中发现彼此境地相近，难免惺惺相惜，最后相爱在一起，渡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可惜后来又因为各种狗血意外的事情影响，他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到最后女主因为男主醉酒后的一句“她不太适合我”而选择了分手。 《我和你的婚礼》并不是男女主两人的婚礼，而是男主和女主分手以后各自的婚礼。 就像影片里说的一句话，“散伙是人间常态，我们现在是我和你。” 结尾时，男主排尽千山万难去参加了女主的婚礼。 化妆间外是来场宾客的各样祝福声。化妆间里，男主的朋友支开了其他人，帮他争来了这来之不易的两分钟空挡。 女主已经化完了全妆，盘起了头发，带着头纱，脸上扬着弧度刚好的笑容。 她准备好去迎接她的幸福了。 男主进来时，女主也只是很淡的笑了下，落落大方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男主苦笑：“你知道我会来。” “当是和过去道个别。” 他们过去明明那么恩爱，可到了现在，他还喜欢的人却要去嫁给别人了。 她的未来不是他。 “我们从前有过为彼此拼尽全力争取过的样子，这就够了。” 门外传来了女主一个闺蜜好奇的声音：“奇怪，门口怎么没人了。” 女主用纸巾一点点印干脸上的眼泪，温柔道：“谢谢你还来见我这一次，但是，我们该道别了。” “如果还有机会，下次再遇到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不要再把她推开了。” 男主狼狈的离开，女主补了妆，扬着笑脸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幸福。 她的幸福和未来，从此以后，都和他无关了。 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的电影在此时结束。影厅灯光重新开启，刺目的白光让一时还沉浸在影片情绪里的人反应不过来。 郁眠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也感同身受的难过了。 影片放起了片尾曲，观众陆陆续续离场。 郁眠听见坐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女生和男友抱怨：“你买的什么烂电影票啊，这么狗血，无语死了。” 她男友小声哄她：“买的时候看评论都挺好的，以为你喜欢呢。下次不买这样的了啊，别生气别生气，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沈知谨把两个空的可乐杯都拿起来放进了爆米花桶里，准备一会一起拿去扔垃圾桶里。他空出另一个手去牵郁眠，温声道：“放完了，该走了眠眠。” “好。” 郁眠抬眸偷偷瞅了一眼沈知谨，发现他脸色平静，一点波动都没有。 沈知谨就近扔掉垃圾，拿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快十点了。 “饿不饿？” 郁眠摇摇头，吃过晚饭不久，又喝了可乐吃了爆米花，一点也不饿。 “那我们现在回……”沈知谨划手机的指尖顿了顿，忽然弯腰看她，温声道：“怎么了？很难过吗？” 郁眠用力眨了眨眼，摇摇头。 沈知谨伸手给她擦眼泪，道：“为他们后来不能在一起难过吗？” 郁眠本来也只是有些感慨，可沈知谨这么温柔的问她，她忽然就真心实意的有些想哭。 她闷闷道：“我们……也会变成我和你吗？” 她不为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不能在一起而难过，她难过……害怕她和沈知谨也一样没有未来。 “不会的。” 沈知谨垂眸道：“你且信一信我，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如果……我像那个女主一样，要嫁给别人了……” “不会有这样的情况的。” 沈知谨把郁眠拥进怀里，抱的很紧，像是也在害怕。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不会和电影里的男主一样只是去道别。我会把你带回来，只能和我在一起。” 郁眠紧紧攥着沈知谨腰侧的一点外套，不说话了。 很奇怪，当时费绪野去了安然的订婚宴，她很坚定的相信，无论是处境使然还是费绪野的责任使然，他最后一定只会失败而归。 可在这一刻，她偏又觉得沈知谨不是在骗她。 郁眠想，如果她真的遇到和女主一样的情况，沈知谨一定会来带走她的。 她相信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奖励看电影 转眼到了六班孩子激动兴奋的周一。 升旗仪式结束以后，每个人领着自己的任务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郁眠不知道其他人的任务，瞅了瞅面前老师办公室的门，罕见的有些紧张。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郁眠很少干这种事，手心都微微出了点汗。 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设以后，郁眠装出一副很着急跑着过来的模样，拍门的时候还喘着气：“王老师，王老师！不好了不好了……” 升旗仪式王权也守在那，才刚刚回到办公室喝上一口水。闻言急忙站起身，温声道：“怎么回事？郁眠，不要着急，慢慢说，先把事情说清楚。” “老……老师。”郁眠走进办公室，因为紧张表情有些僵硬，在王权看来则是因为怕惹事的怯懦和害怕，正好符合现下的情况，增加了它的真实性。 郁眠小声道：“老师，刚刚升旗仪式结束，大家才回到班里不久，可何希和……和沈知谨，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这会在教室里砸凳子，砸的好凶。” “周围同学不敢拉，也阻止不了……”郁眠耸拉着眉眼，怕王权不信，说的越发可怜：“老师你快去看看，再不去就出人命了！” 王权：“沈知谨和别人打起来了？” 他表情严肃，放下水杯，急促的往外走：“快去看看。” 沈知谨这么懂事的孩子忽然打了架，如果不是和上次一样在行侠仗义的话，那恐怕是有人踩到他的雷区了。 班里部分有前科需要关注的同学王权都了解的很清楚，一时觉得郁眠说的出人命都不算夸大，急忙上楼走到了教室。 郁眠懵懵的在后面小跑跟着，不知道王权神色怎么忽然就变得那么着急。 一时觉得骗过了，内心惴惴不安。 刚到教室外面，王权就发现了班里和平常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返过身去问身后的郁眠，疑惑道：“教室怎么没开灯？” 郁眠迟疑着答：“我出来喊老师的时候，明明……还是亮着的。” 冬天天亮的比较晚，这会才七点出头的时间，教室不开灯的话仍会觉得很昏暗。 王权以为是自己错过了什么通知，比如升旗仪式上有老师说了今天早上断电。他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旁边和对面的教室，但无一例外都开着灯。 整层楼，只有他们六班的教室是黑着的。 不会是砸凳子砸到灯泡上了？那可不得了，玻璃渣子四处飞溅，恐怕有不少人受了伤。 王权这样想着，顾不得郁眠支支吾吾里的不自然了，担忧的连忙推开了门。 首先第一感受是很黑。 就算不开灯，也会有微光透进来，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的。但此时的六班教室，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帮孩子把窗帘都严严实实拉上了。 短短几秒里，等王权想明白这件事不同寻常时，巨大的欢呼声猛然炸开，视线模糊间，彩带已经飘飘洒洒的从空中落了下来。 王权懵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能隐约看得见了。 光亮来源于教室正中央点燃了蜡烛的生日蛋糕。 他顿在了原地。 另一边，教室后门再次被悄悄打开，杨雨带着卓水珍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来不及和周围的人打招呼，她凭借着对布局的熟悉把卓老师往班主任的方向轻轻推了一下。 卓水珍踉跄了一步，差点跌入到王权怀里。 后者下意识接住了人。 “你也被他们骗过来了？” 卓水珍笑得无奈，小声耳语道：“说是要给我们增进夫妻感情呢。” 听说打得头破血流砸凳子砸桌子快要出人命的沈知谨、何希两人，站在两侧，给王权和卓水珍怀里分别递了一束花。 很温暖明亮的向日葵。 其他人闹闹哄哄的跟在身后要他们许愿，王权卓水珍两人被推搡着走到了正中央的生日蛋糕面前，恰与曾秦勤笑得几乎憨厚的脸对在了一起。 明明应该是会有点好笑的，王权想，毕竟他选的班长此时笑得真的很傻。可他想把嘴角往上扬，眼里却早已湿润了。 教室不大，这些孩子趁着升旗仪式结束不久的时间里，连桌椅摆位都摆出了花样。 他仿佛能想象的出来，曾秦勤着急的指挥，其余同学提建议也认真完成自己那一部分事情的模样。 实在是……太可爱了。 唐江桦站在曾秦勤身边，脸上也罕见的带了笑：“老王，别愣着了。快和我们的卓夫人一起许个愿。” “对啊对啊，快许愿老王。” “老王生日快乐！” …… 王权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袁潇潇带头唱：“祝你生日快乐……” 其他人立即跟上，六班四十几个同学，在此时没有掉队的人。 “……祝你生日快乐，祝老王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王权在歌声里郑重许愿：如果许下的愿望真的能成真，请让六班的孩子们，在明年的高考里，都能奔赴自己想要的未来。 许完后，他睁开眼，和满眼笑意的卓夫人一起，吹灭了蜡烛。 欢呼声响起时，汤慧敏也按开了灯。 置身于黑暗里的时间没有太长，大家又被温和的光亮笼罩了。 曾秦勤道：“老王，生日快乐，切蛋糕。” 把刀递给王权后，他又一两步跑到了讲台上，踮起脚尖以免有人看不到自己。 曾秦勤指了指讲台，大声道：“同学们有想写给老王的信、卡片或者是小礼物什么的，现在可以拿上来了！就放在这个讲台上，待会让老王一起带回去。” “排队排队！好好排，排成一列，不要拥挤，不要抢啊大家。” 正埋头切蛋糕的王权接过了卓水珍递的纸巾单手偷偷擦眼泪，闻言连忙道：“只要信和卡片就可以，礼物就不用了，你们年纪还小，哪有那么多钱……” 这次六班的同学没听他的，执着的把礼物放在了讲台上。 曾秦勤也道：“放心老王，我们之前都已经和大家说过了的。不能买太贵重的礼物，不然你也不会收，都是在我们能接受范围之类的小礼物。”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又来了一个转学生 “是啊，老王。而且我们都买好了。” “老王，不要那么介意啦。” “这可都是我们自愿的。” 王权无奈，经他检验没有那种过于贵重的，这才没再争辩。 蛋糕不算很大，每个人分下来只能吃上不多的一小块，但大家从王权手上领到时都十分开心。 这大概是他们吃的最难忘又最好吃的一个蛋糕了。 当天上语文课时，大家都仍然少不了兴奋。 王权如往日一样，提前几分钟到，围着教室过道转几圈，看看大家下课都在干什么，不时聊两句。 这次，王权平均走两步就能收到三位同学嘻嘻哈哈的生日快乐。 上课后，王权感叹：“这绝对是我过过最开心最意外的一个生日了。” 高一的班级尚未文理分科，所有人在不知道自己之后选文还是选理的情况下，都对自己的班级没有那么大的归属感。 而分科以后，就是一定会待到直到毕业的班级了。 “谢谢各位同志用心给我准备的惊喜，那我呢，也给大家谋个福利。” 王权道：“我们来玩扳手腕的游戏，你们派三个人，只要有两个赢过我了，我们今晚就不上晚自习了，看电影如何？” 这句话出来后，大家都肉眼可见的开心了。 正常上课，一般很难去放电影之类的。如果是没被审批同意的情况下放电影，一旦被抓到，就算是教学事故，班主任要被扣钱，班级评比也要被扣掉很多分。 王权乐呵道：“等下完课就去给你们申请，你们下课后也可以讨论讨论看什么电影，晚上再统一放。” “嗯……班级活动，就和上次的假面舞会一样，不用上晚自习的通宿生有没有意见？” “没有。” “没有。” …… “好，那我们就这么定下来了啊，晚上你们定好电影名让班长放就行。还是谢谢大家伙今天给我过生日，我会记在心底的。” 王权笑笑：“那接下来呢，也不耽误时间了。我们继续来讲课，毕竟月考也快来了，大家也不要掉以轻心。” 下午回家的路上，小刘叔叔遇到一辆横穿马路的车被迫急停，车上几人都不小心起了个倒仰。而那辆车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小刘叔叔这么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痛骂了句，紧接着询问后座的两人：“少爷，小姐，你们都没碰着哪。” 费绪野道：“没事。” 郁眠摇了摇头。 小刘叔叔叹气道：“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敢这么违规的我也还是第一次见。” 费绪野淡淡道：“可能不是本地。也可能是外地刚来，还不懂规矩。” “没事，我们尽快回家。” 他晚上还有好几份卷子要写。 郁眠倒也不奇怪费绪野最近的画风了，想了想道：“小刘叔叔，今晚我们班有看电影的班级活动，可以晚上来送我一趟去学校吗？” 小刘叔叔是专门接送他们的司机。 他应下：“好的小姐，晚上七点去接你可以吗？大概七点二十左右能到学校。” “好，谢谢小刘叔叔。” “不用谢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 费绪野合上书问：“你们班今晚又放电影了？” “嗯。”郁眠歪头，道：“哪来的又啊，这还是我第一次和班里一起看电影。” “六班的活动总是又多又特别，比其他班都要好玩一些。” “虽然好玩一些，但我们成绩也不差啊。”郁眠扬了扬小拳头为班里正名：“我们每次考试都是排名第一。” “知道了。” 费绪野按了按头：“对了，你知道晚上班里看电影要带什么东西吗？” “嗯？”郁眠不解：“不是就看个电影吗？还需要带其他东西？” “没事。” 郁眠抿唇，见费绪野不想再说了。虽然还想问，但又莫名说不出口了。 晚上，小刘叔叔来接时，郁眠才刚上车，就发现费绪野也坐在车上。 “阿野？你怎么也来了。” 郁眠语气难免惊喜：“你来送我吗？” 费绪野没说是担心郁眠一个人，只道：“家里学习氛围不太好，不如去学校和其他同学上晚自习。” “真的假的？” 费绪野从小聪明，这么久了没听他说过学习还要挑地方的说法。再说了，高一时还没有这么大的升学压迫感，真的说来，晚自习还没有家里那么好学习。 再说了，上周不见费绪野想要去学校上晚自习。今晚她要去学校看电影了，费绪野就也要去了，谁信啊。 郁眠笑得开心，道：“那太好了，你还能和我一趟回去。” 费绪野嗯了一声。 到了学校后，费绪野送郁眠到了班级门口。等郁眠挥挥手要告别时，费绪野突然喊住人。 “眠眠，等下。” “嗯？怎么了。” “这个给你。”费绪野松了书包的一边肩带，从书包里拎出一大袋零食递过去。 “多带了一些，可以分给同学吃。” 郁眠接过，很是惊讶：“都给我的吗？” “嗯。” 郁眠眨眼：“原来看电影还能吃零食的啊。” “本来就是放松，不会有人管你们的。” 费绪野猜到郁眠以前读书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怕到时候所有人都有一堆零食，就她一个人只能眼巴巴看着。因而吃完饭以后费劲心思挑了这么一袋零食带过来。 怕她难提，背到了班级门口才拿出来。 “那先这样，我去上晚自习了。电影快要结束了就跟我说，我来接你。” “好。” 费绪野转身往楼梯口走，郁眠忽然道：“阿野。” “你上周末又去了京市是吗？然然和我说了，她知道你的打算，也没有想过要阻挠你。” “她愿意去相信你，但也希望，你能再开心点。” 郁眠认真道：“既然有了既定目标了，我们一步步朝着它努力就好了。但是，你还要花点时间，看看你身边的人才是。” “舅舅舅妈爷爷……还有我，都很想念曾经无忧无虑的阿野。” 费绪野默了默，没回头，只很低的说了句。 “听见了。” 第一百五十章 沈伟光伸手在失态边缘的张素环肩膀上拍了拍，温声道：“小孩子嘛，可能还不太懂事。” “这样，我去和小孩单独聊两句，大概会有些意料之外的结果。” 他站起身，看向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的沈知谨。 “来，孩子。咱们就挑你房间怎么样？又不用太久，总之，也能给你解开不少谜底不是吗？比如你妈妈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 沈知谨愣了下，片刻后，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 他主动往房间里去。 沈伟光总算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对许翰道：“麻烦你稍等一下，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等两人走后，张素环自觉要拿出一副主人家的态度来招待客人，用最慈爱的语气道：“听说小萱已经转学到小谨在的学校了，不知道相处的怎么样啊？” 许梓萱也看出来沈知谨似乎和他外婆外公并不好，不乐意迁就自己给他面子，骄横道：“和他相处如何，又与你什么关系？” “老人家还是安心些，过好剩下的日子就好了。干什么插手那么多小辈的事情？不觉得闲得慌吗？” 张素环面色一僵，不太好看的看向许翰。但后者半点要管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并没有看到眼前的闹剧，安静的喝了一口水。 她又不敢像管教沈知谨一样管教许梓萱，最后只能干笑道：“小萱说笑了。” 眼见许梓萱还要回嘴，反而是坐在角落并不太起眼的沈天怡帮着劝了劝：“小怡，少说两句。等他们出来了，就有结果了。” 可惜张素环并没有就因此多感激她，仍然是瞪了她一眼。 但除了窝里横，有些人也再没有其他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这回，连沈天怡都沉默了。 沈天怡从生下时就不太受家里待见，但因为女孩以后可以往高里嫁，借此提升家族地位。因此她小时候也并没有过得太差劲，除了得到的父爱母爱过少，其余衣食住行却都是按一名大家小姐的标准。 沈家重男轻女，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 十八岁那年，她意外在回家路上听见小巷子里传来求救的声音，好奇心驱使下，救下了一个男人。 一个好看、眉眼坚毅的男人。 送去就近的一所医院后，原本她就没再管。可谁曾想，男人短暂失忆，医院是小医院，不知如何处理，以为沈天怡是他的亲人。就又把电话打到了她这里。 沈家那会实力并不算很强，作为沈家小姐的沈天怡并没有资格去参加有陆家少爷参与进来的顶尖宴会。 她不认识陆沉，也不敢把他带回家。稀里糊涂的租了个房子养了他好些天。 直到时间一长，不记得所有了的陆沉把沈天怡当做了唯一的依靠。主动去关心她、给她做饭，求她抱抱他。 涉世不深的沈天怡从未得到过这样细致入微的关怀，相信这就是爱情，不管不顾的和陆沉在一起。 即便那时，她甚至连陆沉的名字都不知道。 之后就是不到半年，陆沉终于迟缓的恢复了记忆。 他理智果断的选择要忽略这段时间的记忆，留下一大笔钱，趁着沈天怡午睡的那会，干脆利落的离开了这里。 沈天怡醒后，四处寻找他的踪影。直到看到留下的支票，看到签署人狂狷的“陆沉”二字，才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都想起来了，所以要离开她了。 房间里，沈知谨在小沙发上坐下。 “如果你要说我娶她对沈家有什么进益，那我劝你放弃这条想法。我在沈家呆了不过寥寥几年，留下的还都是不怎么美好的回忆。我凭什么要为了你们沈家的一点进益搭上自己的未来？” 沈伟光没先回答沈知谨的话，而是道：“听你妈妈说，这处房所是你买下来的。”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才能，但你能小小年纪做到这点，却也是不错了。” 沈知谨皱眉：“不如说点正事，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沈伟光道：“你就不觉得不公平吗？凭什么和你一个爸爸的人可以随手就全款在国外买下一整栋楼，而你却在一个破落地儿龟缩了那么多年？” 他语气循循善诱，像引导人堕入深渊的恶鬼。 “为什么不再争点气？只要闹开，把你放到台前。”沈伟光道：“只要你的身份被承认了，你妈妈身上的污名可也能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了。” “你不想试一试吗？” 沈知谨嗤笑道：“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试一试。比起费尽心思让他们承认我，我更愿意好好的过好现在的生活，凭自己能力去争取。” “那么，你妈妈难道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吗？” 沈知谨没说话。 “你小时候在沈家那会年纪还太小了，或许并不记事。可我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你妈妈未婚先孕，连孩子爸爸是谁都说不出一个半字来。最可恨的是你妈妈想要把你生下来，回来时你都已经四个月了。我们不得已只能封锁消息，把你留了下来。” “可后来，消息还是被传了出去。” 孩子生下不久后，沈天怡夜里常常会温柔的看着因为精气神不够，大多数时候睡觉的小知谨。 爸爸妈妈虽然说她糊涂，但终究不想拿她性命开玩笑，依然派来人照顾她好好养胎。 可后来，沈家小姐未婚先孕的消息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 有人说，沈天怡是在学校里找的男朋友，虽然是未婚先孕，但男友很爱她，不久就会成亲。 后来又有人说，沈天怡多半是被强了，连孩子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也有人说，沈天怡这是私生活不检点，放荡成性，活该。 最难听的版本是，沈天怡不配当一个大家小姐，在清楚对方有妻子的情况下不自尊自爱的去当了小三，竟然还有脸生下私生子。 而这个版本，却也是最接近事实的一个版本。 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么，但传言越来越离谱。到最后，真相是什么反而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谈论时踩低和贬斥一个人的痛快感。 全然不知道，这会给受害人带来多大的灾难。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沈天怡在她十九岁时，忍受不了那么多的风言风语，甚至想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为了不足月的小孩，生生忍了下来。 “你或许不知情，整日喊着后悔生你的妈妈，当初是因为你才获得了活下来的勇气。” 沈伟光道：“她一个小姑娘，早早抛弃了学业，为你那个爸爸几乎放弃了所有。你难道，不想为你妈妈做些什么吗？” “哪怕只是一次简单的正名，一个她该得的身份。我想，无论是你夺了来再给你妈妈，还是直接抢来你妈妈手中，她应该都会很开心的。 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知道，你妈妈要的东西其实很少才是。” 沈知谨拧眉：“这些和许梓萱又有什么关系，别乱七八糟扯了。” “耐心些，先听我说完。”沈伟光道：“你知道你爸爸是谁？你听过的。” 沈知谨知道，是京市陆家家主陆沉。 陆沉的名字并不少见，当时沈天怡被家里逼的没办法。把那张支票交了出来，却看见她爸爸眼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之后，她爸爸又拿出了一张照片给沈天怡辨认，问她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孩子的爸爸。 沈天怡惊颤，抓着沈伟光的手问他为什么会有他照片。 陆沉的身份从此揭露出来了。 “前年，陆沉的原配夫人去世了，至今还未再娶。只要你妈妈能嫁过去，那就是正室夫人。从此只要有陆家夫人的头衔在，不会再有人敢瞧不起她。” 沈知谨：“所以？” “但你要知道，沈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接触到陆家那样的等级。许家才能勉强搭到那个边。许梓萱她是许家唯一的孩子，未来她的夫婿是一定会继承许家的。只要你接受了她做你的未婚妻，未来不就可以平步青云了？” “孩子，你现在可能暂时不能明白阶级和阶级之间的差距大小。只要一点点，就能让我们生生矮下一头来。你以为人家许家大小姐要什么青年才俊没有？她可不是没人要才一定要下嫁到咱们家，她是喜欢你才硬磨了她爸爸来说这门婚事的。” “也就许翰他宠孩子不讲其他的东西，换个人就看不上咱家了。” 沈伟光道：“只要你未来继承了许家，拿到进入那个顶尖权利入门卡。未来有你做你妈妈的靠，那你妈妈嫁入陆家才有机会啊。” “外公。” 沈伟光愣了下，眼神里终是有些波动。说来，这孩子自从懂事以后再没开口喊过他们。距离上一次他喊外公，恍然竟已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 他以为面前的孩子开了窍，总算愿意听他们的话，好好的娶许家大小姐。 沈知谨却道：“外公，我这样叫你，并不是因为觉得你现在在真心为我打算，也不是觉得你对我妈妈有多好。只是觉得，这么多年没喊你外公还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许家的人不是傻子，哪会像你说的那么轻松。你说来说去不过也是说让我厉害以后把我妈妈送进陆家的门槛，可别说这是不是送入陆家门槛就能解决的事，我妈妈她这么多年被他抛弃不闻不问，是不是还愿意嫁给他也不一定。” “最重要的一点是，你真的是很有意思。可你愿意的事，不代表我愿意做。阶级如何我不在意，但我还是愿意靠自己的努力去拼一片天，而不是通过娶谁或者怎么样。” “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也不要再打着长辈的名义替我许诺许婚。这么多年了，我们真正的关系你我之间各自明白，若是还有一点残留的血缘羁绊，不如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沈知谨站起身，单手插着兜往外走。 “言尽于此，我会和许梓萱解释清楚，你好自为之。” “等等。” 沈知谨顿住脚步，偏头往后看。 沈伟光看上去并不意外，温声道：“我再和你说一件事。” 事实上，也没有过去太久。大概两三分钟左右的样子，沈伟光就和沈知谨同房间里出来了。 张素环连忙道：“老头梓，这回可和孩子说清楚了？千万不能再出幺蛾子了，小萱这孩子那么优秀，我这都担心错过了再遇不着那么好的了。” 沈天怡担忧的蹙着眉抬眸。 张素环话里的巴结意味太浓，许翰和许梓萱都不适的皱起眉，沈伟光坐在张素环身旁时警告道：“你少说两句，不要丢人。” 张素环还是比较怕沈伟光的，闻言讪讪闭上了嘴。 沈伟光看向许翰，笑着道：“刚刚去和孩子聊了几句，时间有些长了，让你久等了，希望不要被你看笑话才好。” 许翰道：“不必那么客气，直接说孩子的真实想法就好。” 他话是这么说，也是直接看着沈知谨的。分明没有把沈伟光看在眼里，沈伟光脸色难看，但也不好说什么。 沈知谨垂下眼，沉默了很久。 “我……愿意娶许梓萱为未婚妻，荣幸…之至。” 随着这话落下，除了沈伟光之外，其余人皆是一脸意外。 沈天怡不理解，眼眶微红，只知道阿谨大概是又受委屈了，又想要流泪。 张素环则只是短暂的惊讶了一下，立即露出了狂喜的表情。这样一来，沈家恐怕能托这件婚事的福一举跨入二流家族的门槛了。 许梓萱睁大眼眸，有些害羞又有些开心，杂糅在脸上显现出了一副骄傲的模样。 许翰摸了摸自己女孩的头，温声道：“爸爸不是早和你说过了，你想要的东西，爸爸总能都给你拿到的。喜欢什么尽管和爸爸说，其余的东西都不是你用担心的。” 许梓萱开心的嗯了一声。 有她爸爸在，晾沈知谨以后也不敢再欺负她了。 他们说的这些话大声又随意，没有任何避着其他人的意思。 仿佛不是再订婚，而是找一件喜欢的玩物一样。 可沈知谨的表情却十分平淡，好像话里说的人不是他。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眼里忽然没了任何光芒一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吵架 雪下的有些大了，许梓萱嘟囔着打伞，伞柄却递到了沈知谨手里。 如果郁眠再近些，就能听见许梓萱语气并不是撒娇，几乎称得上抱怨和指责。 她嫌弃道：“下这么大的雨，你连伞都不会打一把，真的是笨死了。” 郁眠听不见，只知道电话响了很久迟迟没被接。 不知是过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电话忽然显示为接通。郁眠愣了一秒，才小心的喂了一声。 对面的声音有些哑，又低又沉，似乎很疲惫：“……眠眠。” 郁眠看着不远处同一把伞下的沈知谨许梓萱两人，眼泪不自觉盈满。她深吸一口气，怕自己音调暴露出自己现在的情绪。 她还记得，她想要给沈知谨一个解释的机会。 也许是因为迟迟没有等到郁眠说的下一句话，电话那头的沈知谨又出声问：“怎么了？” 郁眠接过费绪野递过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今天请假了，但……也没和我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请假了，问了你但你又一天都没回消息，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你。” “……没事，家里出了一点事情要处理。明天，就会来上学了。” 避重就轻的回答。 很难相信，他的回答几乎与郑宇泽的都差不到哪里去。 郁眠艰涩的问：“那……你现在在哪里？” 画面里，许梓萱似乎对沈知谨很不满意，闹着要他挂掉，但也没有出声。 郁眠看在眼里，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她更在乎沈知谨的回答。 “眠眠……”沈知谨握紧了伞柄，迟疑道：“我现在…在家里。” 在……家吗？ 郁眠半遮着脸，无助的蹲了下来，眼泪更加汹涌的落了下来。 冷风肆虐，雪仍未停下。 费绪野打着伞，担忧的看向郁眠。 如果是平时，沈知谨大概会能感受到郁眠语气里一些微弱的变化，从而知道是不是眠眠不开心了。 可他这一回，却掩饰似的，反而比郁眠还想要先找了个借口挂电话。 “……好了眠眠，我这儿还有点事，先挂掉了。最近降温降的厉害，你要多穿一些，注意……别感冒了。” 电话被挂断了。 不再有沈知谨的声音，余下一串冰冷的嘟嘟声。 郁眠攥着手机，突然有些无力。 费绪野给郁眠打着伞，一分钟后，他道：“姐，我们先回家。这样待会该感冒了。” 郁眠擦干了眼泪，慢慢站起身。她不解，问：“阿野，什么情况下，会需要撒谎呢？我好像……感觉这也不是一个多大的事情，但就是很难过，难过到会不自觉想要哭。” 费绪野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才道：“等明天他来了，再问一问。” 冬天以后天黑的很早，折腾到这时候，不到下午六点，但天色已经极暗了。 郁眠走了几步后又回了一次头，但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 许是夜色掩盖，也可能，是真的一起回家了。 郁眠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闷的越发厉害，兴致提不起来，心情也落到谷底。 费绪野有心安慰她，但又觉得自己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和郁眠相比，他如果想要和安然在一起，难度也低不到哪去。 最后他说：“我们都开心点。”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们都能再开心一点。 另一边，许梓萱皱着眉道：“你干嘛？摆着张臭脸那么久了。我可告诉你，我都是你未婚妻了，陪我出来逛逛街怎么了？还委屈你了怎么着？” “当着我给别的女生打电话我都没说什么，也没有打断你，够意思了？” 沈知谨冷声道：“我们是怎么订的婚你一清二楚，何必扯这段关系说话。” 许梓萱也很生气：“我警告你，沈知谨！无论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但我们目前就是在一起了！” “既然已经在一起了，你就不能把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许梓萱抬头，看了看伞沿，没好气的把伞柄往自己这边拉偏了些。 “你到底有没有绅士精神了？不知道把伞往女生这边偏一些吗？” 沈知谨愣了下，默了几秒，忽然把伞整个的给到了许梓萱手里，一言不发的大步走进了落雪里。 他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和郁眠打伞时，他会下意识怕郁眠淋到一星半点。但和许梓萱打伞，如果不是她提，他是绝对不会意识到的。 许梓萱在后头不开心的喊她：“沈知谨！你什么意思？” 沈知谨没听见似的踩着雪一步步往前走，未曾回头。 “站住，你不怕我对我爸爸告状吗？” 这句话果真百试百灵，沈知谨停住了脚步。 许梓萱举起伞，明明应该是痛快的，但又莫名难受。最后只能强撑着恶劣道：“虽然不知道你外公是怎么说服你答应下来的，但既然答应下来了，那至少说明你外公的条件开的很丰厚？” “要是我说上一句半句坏话，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呢？” 沈知谨低垂着头，想起沈伟光当时和她如出一辙的恶劣逗弄语气，觉得这个世界真的糟透了。 许梓萱志得意满的追上沈知谨，重新和他并肩。她把伞再次给到沈知谨手里，这次沈知谨没再放开。 “打个伞而已，不至于这副表情。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稍微听话一点，我哪至于用得着用你外公去压你？” 沈知谨任由她说，再没回一句话。 可即便这样，许梓萱也仍旧不满意：“跟我在一起让你这么难受？变成哑巴了不成？” “这样，你现在抱我一下，我明天不对郁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了如何？” 沈知谨瞥她一眼，不仅没有如她所愿抱她一下，反而有意把两人之间本来就宽的距离拉的更开。 他几乎整个人站在了伞外。 许梓萱心被刺了一下，嘴硬道：“你最好一直那么硬气。” 沈知谨沉默的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可这一次，白头的只有他一个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误会 沈知谨送许梓萱回到家后，拿着伞转身离开。 许家不差这点钱，为了满足许梓萱想要和沈知谨多一些接触机会的愿望，许翰给许梓萱在他所在的小区买下了一套公寓。只不过要更大，户型更好。 许梓萱见不得沈知谨这副毫不留念的样子，冷冷出声道：“既然你今晚不愿意抱我，那你记得对郁眠说，我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 “对了，你们还没分手？我可不想当这个小三，希望你快点处理好这件事。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正式订婚，但也快了。你总不会想脚踏两条船？” 沈知谨用力攥着伞柄，指尖都发了白。 但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条件丰厚吗？说的具体一点，不如说，沈伟光拿来威胁他的东西确实起了作用。他不仅不得不和许梓萱在一起，连她去告状后可能造成的后果都承担不起。 他怕沈伟光真的做的出来，事关沈天怡，他一点赌的成分都不敢有。 万一沈伟光真的连亲生女儿都能下的去手呢？ 许梓萱道：“还有，下周成绩也得出来了，你必须得和我坐同桌。” 她说完就转身进了屋，门打开再被碰紧时只有一声不明显的轻响。 许梓萱进门后偷偷通过猫眼看外面，见沈知谨在原地停了一会后才离开，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她有些沮丧的就地坐在了地上。 许梓萱从小被娇惯长大，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也不曾体会过什么挫败感。 可如今占比最大的情绪却是难过。 就算沈知谨已经要是她未婚夫了，可他一点儿也不开心。许梓萱怀揣着这份愿望成真的喜悦，笑都不敢大声。 她想不明白，明明是她先遇上的沈知谨，也曾在小时候拽过他一把。凭什么他现在看自己像看仇人一样，却对另一个人和颜悦色？ 可，最先许下会保护自己承诺的人，也是沈知谨啊。 她无理取闹都想要嫁给他，可他似乎不情愿了。 许梓萱失落的回到房间，从抽屉的最底层里翻出一张边缘有些泛黄了的照片，珍惜的亲了亲。 随即拿出另一个笔记本，仔细撰写：2017年11月30号，用了一点不光彩的手段，但他快要是我未婚夫了。 再往前翻，就会发现这个日记本的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2008年。 最开始的笔迹稚嫩，写的内容也颠倒没有逻辑性，但后面慢慢的通顺了起来，连带着记录的内容也越来越多。 从头到尾，日记本里出现的都是一个男生的名字。 2008年，那年许梓萱才读二年级。七岁的许梓萱依照老师的嘱咐买了日记本，每天都往里写字。最开始会的字不多，还总是有各种千奇百怪的错别字。直至后来许梓萱看了也会发笑，但她始终没再改。 ，我和一个沈之斤的同学做同桌了，老师说要写日记。不会的话可以写人，我决定以后就写沈之斤了，不过我还不会写他的名字。 ，他好像总是不太开心。 ，爸爸给我买了很多零食，我分了他一包书片，他和我说谢谢。 ，他今天借了我千笔。 ，她们说不喜欢跟我玩，但沈知谨说他喜欢和我坐朋友。我会写他的名字了。 ，老师要换位置，我们约好了还坐一起。 ，新学期了，沈知谨长高了一些。我还没有。 ，最近很多人说他坏话，大家让我别和沈知谨玩了。 ，沈知谨被其他男生欺负了，我在他身前保护他，其他同学被我吓跑了，他说了谢谢，还说以后也会保护我。 ，我还是不相信，他说的保护我会是真的吗？ ，老师说可以不用写日记了。可我还想写我同桌。 ，沈知谨转学了。 ，我一年没见过他了。 ，两年。 ，三年。 ，见到他了，他长很高了，但好像不认识我了。他好像还是不开心。 ，我找不到他。 ，同桌说喜欢我，我脑海里骤然出现的人是沈知谨。 ，再过一个月就要中考了，他以前成绩很好，还会来京市附属大学读书吗？我不确定，但我还想和他坐一起。 ，我想他了。不知道小时候被我护过的人怎么样了。 ，今天说起结婚，爸爸说我以后的丈夫他们不会强制，只要我喜欢就好了，我莫名其妙又想起了沈知谨的脸。 ，磨了好久，爸爸终于答应我转学，也说要去见见沈知谨。 ，我又见到他了。隔这么久，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他了，可他好像不记得我了。之前的承诺也忘得干干净净。他旁边有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即便我精心打扮了好久，想给他留个好的印象，但还是轻易就被这个女生比了下去。他说不会和我坐，无论我怎么说都没有用，眼里的陌生和厌恶让我有些难过。 ，爸爸说他谈妥了，今天就去拜访沈知谨家里，会帮我把婚事谈下来。我知道他会反感，但还是开心的点了点头。我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多看我几眼呢。 直到，这时许梓萱的字已经很好了。 她写：用了一点不光彩的手段，但他是我未婚夫了。 今年是她们认识的第九年，也是她喜欢沈知谨的第七年。 这一年，许梓萱拼命靠近，重新闯入了沈知谨的生活里，却被他的世界排斥了。 沈知谨回到家，沈天怡迎上来，担忧的喊了一句：“阿谨。” “妈。” 沈天怡犹豫了一会，愧疚道：“阿谨，你外公和你说的什么？你真的愿意娶小萱那孩子吗？可我看你不太开心……如果不愿意的话……” “没有的事。”沈知谨见沈天怡面色难过，眼里恍然又有泪了。他温和的帮妈妈擦掉眼泪，语气也依旧温声：“没有不开心，你也不用担心，好不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妈，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 可是什么呢？ 沈知谨敛下眉，低落的想，他要是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如果再长大一点，会不会就有能力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像白云护在太阳身前一样。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们不是同桌了 翌日，早晨郁眠醒后下楼吃早餐时，郁爷爷坐在一旁和蔼道：“眠眠，有什么烦心事吗？爷爷见你不太开心。” 郁眠咬了口煎鸡蛋，顿了下，含糊着说没什么。 桌上摆了好几样不同种类的早餐，郁爷爷只喝了些粥便放下了碗。 他年纪愈大后，胃口也变得一般，常吃一点东西就能感到饱腹感。 见郁眠不愿多说，他摇了摇头，不再多问。带上摆在一旁的老花镜，低头看起翻到了一半的书。 郁眠吃好后拎起书包出门，关门前听见郁爷爷道：“十二月到了，不开心的话，去许个新的心愿。” 原来已经是十二月了。 今晨出了太阳，昨夜的薄雪被化开，融成了水。被人踩过以后，脏兮兮的覆在地上。行人路过时都小心的避开，再没了第一次见下雪时的欢欣激动。 时间尚早，郁眠跑到屋外的榕树下，匆匆写了张便利贴，寥寥几语后，规整的叠好，埋在了树底下。 土壤很湿，郁眠用树枝揪了个很小的坑，把揉成团的纸条放进去后，又用土填上。怕容易被挖出来心愿就实现不了了，还在上头压了块石头。 做完这一切的郁眠把手仔细擦干净，舒了口气。 十二月，希望我和沈知谨还能好好在一起。 她低头看着脚尖，难过的心想：“这是我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男生，如果老天真的能帮忙实现愿望，请保佑我们好好在一起，我不想和他分开。” 铁门外，费绪野匆匆打着伞跑了进来，小声责怪道：“眠眠，怎么不打伞？这还下着小雪呢，你身体又不好，待会又该感冒了。” 郁眠揉了揉眼睛，答应下来：“下次不会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 上车以后，怕郁眠感冒，费绪野把车窗都关了起来，给她手里塞了一个暖手宝。 淡紫的暖手宝持续的散发着暖人的温度，郁眠的手渐渐热了些，不再是冰冰凉凉的。 经过沈知谨所在的小区时，郁眠下意识往门口那边看。 也是真的巧合，还真的碰巧看见了。只是不止沈知谨一个，还有……许梓萱。 许梓萱先上的车，沈知谨待她上车后，才收起伞也跟着上了车。 郁眠一瞬心沉的厉害，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费绪野从书里抬眸，询问道：“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费绪野下意识顺着郁眠的视线看向了窗外，但车子已经过了路口，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忘记问了，他昨天解释了没有？” 郁眠勉强笑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费绪野拧眉：“今天再当面问一次，要是她真干出什么背叛你的事，我不会放过他的。” 郁眠不安的看了眼手机，今天，他们彼此都默契的没有发早安。 如果是平时，都会是醒的第一时间里发的。 好像，其实早就有结果了，只是会想可能是有事去了、也可能是今天真的忘了…… 自欺欺人的给他找着借口。 车子一路平稳的到了学校，郁眠比沈知谨要先到班里。前后不到五分钟的差距里，沈知谨同许梓萱也一齐进了教室。 郁眠抿嘴，还是忍不住看向了他们。 许梓萱今天穿着校服，散着头发，别着一个浅蓝色的发卡。仍旧化着妆，只不过要比第一次的妆淡些，反倒更好看。 沈知谨在她身后……提着一个刺目的粉色书包。 袁潇潇原本就是在和郁眠说小话的，跟着郁眠的视线看到沈知谨时，原本是要笑着打招呼的，但看到他手上拿的东西后，笑意顿了下，缓缓消失。 还是上课前的课间时间，大家原本都在嘻嘻哈哈的谈话吵闹，似乎是感觉到气氛不对，都下意识把音调降了下来，纷纷把视线看向了最里面那一大组的后面。 许梓萱把书包从沈知谨手里拿了过来，面无表情往林洁那边自己的位置走。 走之前留下一句：“反正在换位置他也得和我坐了，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引起了轩然大波。 杨雨汤慧敏面面相觑，皱起眉，不约而同的走过来聚集到了郁眠身边。 袁潇潇在郁眠前座，中间横着一个桌子，让她没办法把低着头默默难过的郁眠护在身后。 这件事让她有点恼怒，连带着语气也不耐烦了起来，道：“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眠低着头，鼻子一酸，忽然很委屈。可这一次，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不想自己像个小丑一样接受众人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打量。 当所有事情摊开在面前打开，郁眠才发现，她连质疑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呢？ 明明月考完他还帮自己分享这次成绩的变化，短短两天不到，忽然所有东西都变了。 杨雨绕过沈知谨，径直站在了郁眠身前，面对着沈知谨，眼神难以置信又愤怒。 “谨哥，许梓萱来了一周不到，我不信你是什么突然变心的人。就算你现在说许梓萱是你妹妹我们都信，有什么苦衷也现在说出来，我们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也别玩错过那套，有什么事情都说明白。” 许梓萱坐在自己位置上，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除了杨雨几个，其他同学都好好在自己位置上坐好了，也不敢去多说什么。 大部分人为郁眠难过的同时，也不自觉的在看向许梓萱的眼神中带了些敌意。 许梓萱忍了忍，最后还是没等到上课，就独自出了教室。 沈知谨沉默了很久，甚至不敢去看郁眠眼神。 “能让我单独和眠眠谈谈吗？” 袁潇潇这个暴脾气，几乎就想立即不留任何余地的去骂人，但还是忍下了。 “还有十五分钟上课，你们尽快去。先说好，谈谈可以，但如果眠眠受欺负了，我们也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何希夹在中间难做，不顾潇潇反抗拉着她先坐下了。他向后摆摆手，干笑道：“谨哥眠眠你们先去谈谈，待会上课了。不要耽误时间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得已 郁眠最后还是跟着沈知谨出了教室，在他身后，小步的走到了走廊尽头。 尽头只有一间被常年锁住的一间器材室，很少会有人经过，正好给两人提供了一个就近的安静谈话场所。 郁眠仍围着围巾，绕了两圈，遮住了大半张脸。帽子上的兔子耳朵耸拉了一点，整个人都有点没精打采。 她低头看着脚尖，一言不发。 沈知谨站在郁眠一步远的距离，伸手想要去碰碰郁眠的头，但手伸到半空时又克制的收了回来。 他们从第一次见面起到现在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还从未出现过这样安静沉默的情况。 顿了片刻，他低声喊她：“眠眠……” 郁眠吸了吸鼻子，从出教室前就没收住的情绪，到此刻，被他喊了一句后几乎立即收不住眼泪。所有委屈找到了宣泄的点，汹涌而出。 她停了几秒，抬起头，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问你在哪，你说你待在家里，可是你……明明，就和许梓萱待在一起，我当时就在那儿。” “你骗我了。” 郁眠茫然道：“你有事要请假，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句呢？就算……就算是你和许梓萱在一块，那你也可以和我说一句啊。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在一起要是出于正当理由……我也只是会有点难过，但不会闹脾气的。” 沈知谨丧气道：“眠眠，我没有正当理由。” “什…什么意思？” 沈知谨犹豫了下，除却他外公那番话不好说给郁眠听，但其他的他都打算实话实说。 “我前两天回家，发现我名义上的外公外婆都在家。除了他们以外，许梓萱和他爸爸也在。”沈知谨嘲道：“家里很少那么热闹，可他们一来，做的却是轻而易举来打碎我们生活的平静。” “许梓萱之前转学来的时候不是说是我未婚妻吗？我一直以为她在开玩笑，可没想到她是认真的，他爸爸找上了我外婆她们，那天也是直接来家里商量的。” “我觉得莫名其妙，我喜欢的人是你，怎么可能会愿意多一个不是你的未婚妻。”沈知谨攥紧手：“可我外公他，用我妈妈的一些东西来胁迫我必须答应，否则就会让我妈妈陷于不太好的风评里。” 郁眠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你也觉得很难理解是吗？虎毒尚不食子，可他们为了能让家族势力更厉害一些，什么都能干得出来，事关我妈妈，我赌不起。” “眠眠，对不起。” 沈知谨低声道：“请假是因为她说对连城不熟，让我陪她去采购东西。不去的话就要告状，手机也被她拿走了，说是不让这些无关的东西影响到我陪她。你后来打电话时，是我一定要接，她见我生气了才给我的。” “可我当时心很乱，不知该如何和你解释这一切。等我反应过来时，当时扯得谎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他从来没有因为怕被谁误会，而解释那么大段大段的话。 沈知谨也不过还没到十八的年纪，即便他从小经历的事情不同寻常，这么多年一点点的也都撑过来了。可他面对眼眶通红的郁眠，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他向来淡然冷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懊恼的情绪，道：“对不起，眠眠。” 好像在这一刻，哪怕就算都解释清楚了。除了道歉，他也无法再做其他事情。 郁眠抿唇，知道来龙去脉以后，心放宽了些，但仍空落落的。 她闷闷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许梓萱要嫁给你了吗？” 沈知谨前面说了那么多磕磕绊绊的话，可郁眠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沉默了几秒，语气反而坚定起来。 “眠眠，我外公给我受限的时候我就在想了，为什么已经过了那么久，我还是不够厉害。想要去保护的人保护不了，想要给你未来，到最后连现在都留存不了。” “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去一一解决掉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再来好好和你在一起。” 沈知谨伸出手，这次没有再半途而返。他伸手捏了捏郁眠的兔子耳朵，笑得很温柔，一字一句都很认真。 “你身体不好，换季的时候就总容易感冒，现在入了冬，湿气很重，更要照顾好自己。” “你喜欢吃辣，可肠胃又很脆弱。从今天开始，把吃的口味慢慢降下来些，不然总是胃痛，要好久才能缓过来，会很难受。” “我给你准备的小药盒，里面各种常用的药都备有，如果不舒服的话，你要按照说明去吃。” “至于成绩……眠眠真的是我见过的很聪明的女孩子。想考京市大学从来不是笑话，等再按这会进步程度下去，很快就能达到目标了。” “我以后会按月给你布置任务计划，写完了后放我课桌上，我给你写完解析后，连同下一个月的计划再一起给你。” “还有，再等我一会。我会尽快解决掉我身上的事情，干干净净来找你。” 郁眠听着他的话，眼泪不自觉落下。她也不是笨蛋，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是在和自己告别。 “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沈知谨维持的笑意僵了下，嘴角慢慢的垂了下来。他低着头，这次语气再也没有了轻松之意，沈知谨艰涩道：“等我处理好了……” 郁眠用衣袖擦掉眼泪，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沈知谨表情像是要哭了。 可他不能不对郁眠负责，她那么好，他不能让郁眠陷入第三者或者被插足的境地里。 所有解决路径都是死胡同，除了暂时分开，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郁眠道：“我可以等你，逢场作戏也行，做同桌也行，但只要我发现你和她之间有任何你主动的亲密行为。被我看见……我就不要你了。” “我答应你。” 铃声响起，沈知谨在这几秒里，弯腰亲了下郁眠的眼睛。 力度轻的像微风扫过。 第一百五十九章 顾天昊来了 郁眠没有躲，她只是垂着眼睛，神色满是哀伤。 “去上课。” 沈知谨默了两秒，低着头往教室走。 郁眠在他身后两步远的距离才跟上。 郁眠很清楚的意识到，从此以后，谈及沈知谨，她就不会再是沈知谨的官配了。如果运气好一点，她们能撑到沈知谨解决掉所有事情以后再在一起。如果运气没那么好……今晚就会是他们分道扬镳的最后一次谈话。 可是，中间经历了许梓萱的事情以后，就算他们还能在一起，还会和从前一样的感觉吗？ 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闷，但又不约而同的假装前路没有那么坎坷。 谁都没有被骗过去。 和来时一样，沈知谨走在前面，郁眠跟在他后面，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短短几步，后来成了两人之间永远跨越不了的横沟。 回到教室时，袁潇潇正在和何希吵架，争论的内容无非是在郁眠两个人身上。 老师还没来教室，许梓萱倒是在原位置上坐下了。 见沈知谨郁眠一前一后的进来，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大家几乎就都清楚结果了。 袁潇潇把手上的书怄气扔在了地上，质问：“沈知谨，你把话说清楚！” 何希捡起书，半拉住了袁潇潇的手。怕她又要闹，一直小声劝她。 “潇潇，听话，不要在这儿问。眠眠还得接着读书，你这样闹那么大，她以后还怎么待啊，你说是不是？” 袁潇潇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冷声道：“你是不是也站在他那边。” “那哪能啊。”何希顿了下，轻声道：“我永远只站在你这边。” 袁潇潇也不知听见没有，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郁眠沈知谨身上，哪里还注意得到他说什么了。 何希几不可见叹了口气。 郁眠落了座，轻声道：“潇潇，上课。” 袁潇潇顿了几秒，负气的甩掉了何希的手，瞪了沈知谨一眼，还是安静坐下了。 何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的看向了沈知谨。 似乎是从上周五许梓萱转学来到六班之后开始，班里的氛围就越来越奇怪了。从孤立许梓萱到沈知谨郁眠关系破裂，短短不到一周，平时热热闹闹的班里，一到下课氛围都有些古怪。 而论坛里永远都不缺少实时爆料和在线吃瓜的不听课人员。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有关郁眠和沈知谨疑似分手的帖子发了一个又一个。管理员不仅不避，不知得了谁的授意，还疯狂加精，把流量全都集中在了主楼为【神谕cp-be】的帖子里。 评论实时盖高，点进去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奇怪评论，其中发的最多的还是心碎泪奔的图案。 【主楼：神谕cp-be了。 是的，就如标题所言，大家没有看错。我校校花校草在一起的该明星cp，就在刚刚走向了badendg。相信有不少朋友都是这个cp的cp粉，不如都来这里讨论讨论。】 【1楼：？什么情况，我断网了？？】 【2楼：不不不，楼上兄弟，你都刷到这个帖子了，还算吃瓜吃的比较快的才对。】 【3楼：神谕cp怎么就be了，现在造谣就靠一张嘴吗？】 ——【主楼回复：不是我造谣，有图可证。】 【图片1】、【图片2】、【图片3】 【4楼：图一什么情况？？？为什么校草帮另一个人拎着书包，那女人是谁啊，我都不认识。】 【5楼：据说是校草未婚妻。】 【6楼：什么玩意儿？才高二就整未婚妻？？？？是我傻了还是他傻了。】 【7楼：可能是家里要求，不一定是自愿。】 【8楼：y刚转学过来，就一举推翻了之前的校花榜，自己成为了新的校花。没多久，学校里的帅哥一个接一个都和她有了联系，我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却也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并且还高高兴兴的成了神谕cp粉的一员。可如今看了楼主发的照片，我理解无能。恕我无理，如果不该按颜值配对，图片里的女孩子还有其他出彩的地方吗？】 【9楼：楼上有点颜控了，又不是什么事都靠一张脸就可以了。】 【10楼：为什么都要从颜值说话，而且说实话，从图二看，人家长得也不差啊。在座的谈闲话的踩的那么厉害，现实里怕是也没几个能比过她。】 【11楼：化妆而已，谁画完都会好看很多好。】 【12楼：只有我不认识这个女生吗？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个人，之前从没听说过我们年级里还有这么号人物啊。】 【13楼：就是之前来的那个转学生。】 【14楼：之前她来的时候就爆过一回料，她自己口口声声说是校草未婚妻，还被我们嘲过一回，没想到人家早就站在更高一层了，被打脸的反而是我们。】 【15楼：只有我在心疼郁眠嘛。】 【16楼：唉，一直见她都是一副温柔爱笑的模样，图三就算糊，但我还是感觉到她很难过。】 【17楼：我无法相信，沈知谨会是这么一个渣男。】 好像是因为有了这两层楼的带头，接下来的评论里再也没有避讳到几位主人公的名字。 本来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似乎避或者不避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沈知谨怕郁眠因这段感情受到非议，也知道以他们目前在学校的影响力，无论如何，只要他身边站了别人，就免不了郁眠会被一次次的拉出来谈论，或嘲笑或心疼，都避不开。 【18楼：楼上什么意思啊。我们吃瓜可以，大家都匿名，说话都自在一些确实好。但我们也要按事实说话，他们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又不知道，总不能随意就诋毁人。】 沈知谨敛下眉，伸手打字：我就是六班的人，据我所知，就是他和y分手后，很快的又接受了家里的联姻。 系统弹出弹窗：【确定发送吗？】 沈知谨点了确认。 他占了19楼，而在他之后，舆论渐渐往一边倒。越来越多的人肆无忌惮的说沈知谨才是渣男，甚至大有发展到网暴的趋势。 沈知谨没太大的反应，反而安下些心来。 只要让她站在受害人的位置，得到的就只会是心疼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节政治课郁眠就在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渡过了。 直到下课，郁眠也仍单手托着腮无焦距的盯着面前的一本书，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又能做什么。 郁眠想，她绝对是谈恋爱谈的最失败的人了。 哪怕沈知谨和她说的很清楚，她也很硬气的说会等他，但如果他和许梓萱有任何亲密动作，就会不要他了的这种话。 可……她还是很茫然。 郁眠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自然的和沈知谨分享事情，不能和他一起去散步，说话都要注意语气以免像撒娇…… 她在这些胡思乱想的相处模式里慢慢得出结论——她得和他保持距离。 好奇怪，郁眠想，怎么局面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沈知谨不再是男朋友，也将不会是她的同桌，成了她不甘心只做同学却又无法再进一步的普通朋友。 坐在前门处的同学返过身，朝角落这处喊：“沈知谨，有人找你。” 郁眠感觉到沈知谨合起了书，推开凳子，走出了教室。 在那一瞬也失去力气似的没精打采趴在了桌上。 袁潇潇转过身，和郁眠大眼瞪小眼，顿了几秒道：“眠眠，你不要难过。” 郁眠疲惫笑笑，在袁潇潇面前，也没了强撑着说还好的心思。 袁潇潇见郁眠不开心，懊悔道：“亏得我当时还使劲撮合你们，知道你们互相喜欢的时候也开心的不得了，哪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不然，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给谨哥任何接触到你的机会的。” 她伸手搓了搓郁眠的脸，负气道：“又不是只有他能有未婚妻，我们还差男朋友不成？分分钟钟找第二个，咱们也气死他！气势这块不能输！” 郁眠勉强笑了笑：“那还是不要了。” 她也没心思这么快找下一个，郁眠想，她答应了沈知谨要等他的。 两人正说着话，后门角处，林洁咋咋呼呼又不掩惊慌得道：“眠眠，不好了不好了。费绪野和沈知谨打起来了，你快来看看。” 郁眠怔愣站起身。 也就是知道了后才注意听，走廊处传来了各种各样碰撞、拉架和……拳头砸在肉里的声音。 袁潇潇听到后蹙眉，和其他很多六班的人一起，带着眠眠跑到了教室外。 走廊的情况实在称不上好到哪里去。 费绪野从小被散养长大，没少打过架，本就经验丰富。如今浑身戾气，眼神凶狠，一副要把沈知谨往死里揍的架势。 在后门处，还站着罗离、“建子”那几个人，也不知道是来拉架的，还是等万一费绪野打不过时帮两把手的。 沈知谨的情况比郁眠预料的好一点，但是，所有人都发现他不还手，只是保护自己，不时遮挡一二。 他的眼睛处被砸出了大片淤青。 说是拉架，可费绪野打得那么凶狠，又有罗离几人在一旁，根本没人能近得了身。 “……不要打了。” 郁眠松开袁潇潇的手，围绕的人群都下意识给她让出了道。她走到了人群最前方。 袁潇潇担心的看了郁眠一眼，但也知道这件事自己插不了手。 费绪野几乎跪坐在了沈知谨身上，沈知谨躺在地上，领子被揪着半抬起身子。 两人脸上都挂了彩，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 怒骂伴着拳头一同落在了沈知谨身上。 “谁准你这样做的？” “我真是看错人了。” “当时就应该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刀捅死。” 沈知谨抬手要挡，听见他说的话以后，似乎放弃了，手落在地上。 费绪野下一拳就要砸沈知谨脸上，郁眠终于忍不住，下意识喊了句不要。 费绪野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回过头看向自己那帮兄弟，眼神不言而喻，在问为什么没有拦住郁眠。 陈建伟，也就是建子无奈摊手：“眠眠姐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又不敢拦。” 郁眠吸了吸鼻子，走近了几步，不敢去看沈知谨，攥住了费绪野一点衣袖，声线有些颤：“阿野，我们…回家好不好，不要打了，不要…打架，好不好？” “好。” 费绪野松了手，沈知谨脱力的重重砸在了地上，一声没吭，只是下意识把视线看向了郁眠，但后者没有分一个眼神在他身上。 他顿了几秒，明白了什么似的，没再看了。 费绪野从刚才的姿势重新站好，校服被弄得皱皱巴巴，沾满了不知道从哪里惹来的灰，黑一块白一块，很不好看。 他弯腰用里衣的袖口给郁眠擦净眼泪，拉着她手腕往外走，没好气道：“哭什么，一点出息都没有。今天这个课别上了，回家睡觉。” 郁眠低着头，没有拒绝。 本来就是周五，就算待在这里，也注定听不进去课了。不如跟费绪野说的一样，回家。 罗离几人也跟着走了。 他们走后，许梓萱带着王权老师姗姗来迟的到了。 许梓萱在费绪野揍第一拳的时候就试图拉架，可被费绪野的人拦在外围根本进不了。她急的不行，只能去找老师。可王权当时说他办公室的时候她没注意听，六班她又没什么朋友，一个人找的过程里碰了不少壁。 所幸最后还是被她找着了。 王权一边小跑一边安抚身边的女孩子，道：“你别担心，秦勤他们都会拉架的，先别哭。” 许梓萱擦掉眼泪，嘴硬的小声道：“我没有担心他，我只是怕晚去一点，他就被打死了。” 王权没有听见。 走廊里，曾秦勤和何希两个一左一右的把沈知谨扶起来，担心的问：“怎么样谨哥，还能走吗？我们现在送你去医务室。” 沈知谨单手蹭掉了嘴角一点血迹，垂眼道：“没什么大事，都是小伤。不用去医务室了。” 王权快步走近，见到沈知谨的模样愣了下，道：“怎么弄成了这幅样子。” 许梓萱憋回心疼的情绪，恶声恶气道：“手也不知道还，怎么不打死你。” 周围人听了都不大好受，一个女生气道：“要不是你，我们班能变成现在这样吗？要不是你，费绪野会来闹事吗？都是你惹出来的，凭什么你现在还能说这样的话。”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其他人虽没有像这个女生一样出言不逊，但都沉默的表示了赞同。 王权扶人的手顿了一下，忽然站直身子，严肃了语气：“这些话谁教你们的？” 班主任生气了。 没有人敢再贸然开口。 沈知谨站在那儿，神色恹恹，对自己身上的伤不大在意，也没注意身边目前发生了什么。 王权当着所有聚在走廊上的同学给下节课上政治课的数学老师打了个电话。 “……对对，就是这样。所以想把下午的课和你换一下，好，那就这样……辛苦你了，再见。” 收起电话后，王权指了个人，对何希道：“你送沈知谨先去医务室看看。” 何希应了下来。 他不太放心袁潇潇，怕她待会又闹事，但后者眼神都没分给他。何希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半扶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知谨，一起离开了。 一路上，何希试图劝劝，道：“谨哥，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啊。你跟眠眠的好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有什么误会就解开，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分开了啊。” 沈知谨没说话，在何希以为他不会回了的时候，才听见身边的人低声道：“一定不会分开的。” “啊？”何希愣道：“那，那个许梓萱什么情况啊？”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逐渐严肃了起来，下意识拍了沈知谨一下：“谨哥，眠眠那么好的姑娘，许梓萱…也是无冤无仇的小姑娘，脚踏两条船的那种事咱可不兴做啊。” 沈知谨手上还有伤，疼的嘶了一声，又不乐意回答了。 何希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道：“抱歉啊谨哥，忘记…你这还有伤了嘿嘿。” “对了谨哥，潇潇她，性子就是这样的，你别生她的气。她就是把郁眠当自己崽子护着呢，见不得她被欺负，所以才对你言语不好了些。我替她给你道个歉，你别生她的气。” 沈知谨道：“你喜欢她？” “嗯……啊啊？”何希窘迫了一瞬，磕绊道：“是…是？但我总总是惹她生气，我成绩又那么差，她肯定不喜欢我的。我现在，只要还能和她坐同桌，每天能和她多说那么几句话，就已经开心的不得了了。” “至于其他的……就不敢再奢求了。” 沈知谨垂下眼，忽然就也很想跟着叹气。 他……把眠眠惹哭好几次了。 现在，她还在难过吗？ 走廊里，王权道：“也要上课了，我现在已经把课调好了。现在都去教室回位置上坐好，我倒要看看，在我没有关注到的时候，班里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他说完后率先回了教室，其余同学包括许梓萱在内也都乖乖跟着回到了位置上坐好。 这大概是他们回教室最乖最不拖拉的一次，王权却高兴不起来。 他发现，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们班里，竟然出现严重的排外现象和私自斗殴现象。 除了打架，他更在意的反而是刚刚同学语气的责怪和怨怼。 这对一个集体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王权蹙眉道：“谁来和我说一下事情经过？” 坐在位置上的同学面面相觑，但没有人敢站起来。 安静了几秒后，前排一个男生规规矩矩举起了手，道：“老师，我来说一下。” “好，曾秦勤，你来说一下。” 曾秦勤性格实诚，自他当班长以来，班里就没出过太大的乱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深感自责，站起来时脸色都不太好看。 “今日打架的事，似乎是高一年级的费绪野忽然来了我们班，把沈知谨喊出去了，紧接着一言不发就开始揍人，搞不清楚是私人恩怨还是什么。” 曾秦勤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更想说的是关于排外的事情。 他诚恳道：“我……想对许梓萱同学道个歉，也想对班里的同学道个歉。自从她转来班里后，因为她一些…行为，大部分同学都对她排斥，我身为班长，不仅没有出面干预或者联系老师，反而默认了这样的行为，让这种孤立愈演愈烈。 直至今天…有同学把错都怪在了许同学身上，我才知道事情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曾秦勤朝着许梓萱位置的方向鞠了一躬，没一会又对着大家都鞠了一躬。 他在说对不起。 王权听了一时说不出心情如何，其他部分同学都难过的垂了眼。 这是大家一起纵容后的结果，曾秦勤甚至不曾真正伤害过许梓萱，只是因为默认而没有干预，就如此认真诚恳的道歉。 那他们呢？他们其他人呢？ 在他之后，唐江桦也举手站了起来。他在班上活跃度不高，给其他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热爱学习，但总超不过沈知谨，在年级第二的位置上待了很久很久。 他道：“学校里发生过很多类似的事情了，我们每次谈起这些时总是对这些东西深恶痛绝，可又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里，自己也成为了那个施暴者。” 郁眠来的时候，因为袁潇潇和沈知谨几人的温和对待，加之她的个人原因，占据了校花的名号，又是篮球赛里啦啦队的领跳，帮助她迅速的融入了这个班集体。 可许梓萱来时，拆cp的那个举动在如今神谕cp粉人数众多的时候无疑就是挑衅了大部分人的利益。加之她性格又不允许她去做小伏低，哪怕只是说一些软和的话，这使她在班里寸步难行。 当许梓萱真的是沈知谨未婚妻时，大部分人并不是会感叹原来她不是在说谎，而是会第一时间去心疼被推到受害者位置上的郁眠，其次又不免会对造成这一切的许梓萱横眉冷对。 不能说其他人做错了。 但许梓萱，原本也没做错什么。 唐江桦道：“但是，我不是为谁推脱或者什么。如果说是因为许梓萱同学的到来，间接推动我们班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我就说到这儿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王权插手整治 第三个站起来的是汤慧敏。 如果说唐江桦活跃度不高，那汤慧敏是真的存在感都不太强。除了和她一起玩的袁潇潇几人，其他同学和她有过接触的都很少很少了。 她站起来时，王权倒没有很意外，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因为，刚刚那个女生就是汤慧敏。 “抱歉……”汤慧敏挠了挠头，话是对许梓萱说的：“我其实对你也不是有很大的恶意，就是会觉得，原本大家都好好的，但你来了以后，就多出了很多事情……” 汤慧敏有些脸红，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又坐下了。 王权没再让人举手，自己大致理了理，问道：“那高一的费绪野又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要来和沈知谨打架，谁能来为我解决这个困惑？” 举手说情况的人说的都是不该排外，可又没说清楚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排外。摆在明面上的原本是费绪野和沈知谨大家，这些孩子们却匆匆一笔带过，没有人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 王权道：“还有一个问题，郁眠同学去哪里了，有人看见吗？” 这次没有人再举手，王权四下望了望，忽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许梓萱同学来说一说。” 许梓萱不乐意，头也没抬就说自己不知道。 王权还没说什么，袁潇潇自己举手站了起来。她性格本就冲动，如今眠眠谨哥没一个人落得了好，见不得许梓萱一副平静又置身事外的模样。 “老师，我知道，让我来说。” 王权点头，又让许梓萱坐下。 袁潇潇隐去了那些不太好说的部分，编了一个简洁版本。 “原本眠眠和沈知谨是同桌，但她来了以后闹着一定要和沈知谨坐，甚至还抬出了自己未婚妻的身份。我们都以为她是开玩笑的，结果没两天沈知谨都认同了。眠眠在沈知谨那受了委屈，费绪野是她弟弟，这才叫了沈知谨出去。” 王权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关系，虽然觉得只是因为同桌这个问题多少有点奇怪。但它怎么说也是担任过这么多年班主任的人，几乎在她说完以后，他就想到了之前隐约知道一点的恋爱关系。 一切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潇潇道：“眠眠她回家了。” 王权点头，让她坐下。 虽然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这件事很棘手，不能轻易就用叫家长的方式解决。这个年纪的早恋问题，老师和家长是不能轻易处理的。 处理得当是皆大欢喜，可若处理的不好了，那就是在害人。 王权蹙眉，先让袁潇潇坐下了。 教室门口，何希带着沈知谨喊报告。 “老师，伤势处理好了。” 沈知谨整个左眼因为淤青过重，揉开后上了药，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鸭舌帽，压低帽檐站在那的时候，不同于之前的清冷气质，反而有种社会小哥的戾气感。 哪怕受伤成这样，都依旧没有影响到他的好看。 王权叹气：“先进来。” “这件事我们就先这样放着，大家也都保守好秘密，先不要外传。既然已经换课了，那我就顺便交代一下之后的事情。一个是今天下午放学以后，卫生委员要安排好卫生任务，以免过了周末回来后教室脏的看不了。二是学习委员要把各科作业都汇总起来，然后放学以后发在群里，避免有同学说自己没看到，然后就没写作业。” “周一月考成绩应该就会下来了，至于换位置的事，可能会因为你们自己今天干的事而有变化。我呢，一直都是提倡民主的。所以今天就提前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但鉴于你们这些天的表现不太好，也就仅限于打个预防针了，不要再给我提任何其他的意见。” 大家都有些萎靡，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被夸奖为多的，骤然被班主任这么说，还都有些小小的失落。 “还有最后一个事情，相信你们也都有所耳闻了。” 王权道：“下周周三周四周五，我们将进行为期三天的野营拉练。周二下午统一搭学校的车出发，周五下午一起回来，先到学校集合清点完人数以后才能各自回家。 中间会在露营地点附近的旅店住三天，你们也可以先自行分配一下住的地方，2-4人一间，但不同人数的房间都有限。下午放学后我把具体的房间数发给班长，你们联系好人以后报给班长就行。” 眼见班里渐渐又有了活气，王权也不好再板着脸，无奈道：“整个高二年级里就我们班惹事最多，下周野营拉练希望你们都安分一点。如果月考成绩还是第一，周五晚上我自掏腰包请全班吃火锅去。” 欢呼声骤起，他们一下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天，野营拉练啊。我们当时高一都好像没有这个。” “似乎每个年级都是高二的时候才有。” “哎，还要一起住啊。不然我们两个住一起，然后等下就去报给班长，晚了就被别人给抢走了，好啊好啊。” “好啊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过来这么几天了，原来要下周一才出月考成绩，还要多担心那么多天。” “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拿第一，老王请吃火锅哎。” “对啊对啊，这天气，太适合吃火锅了，还能拉近班级感情，不过……” “唉，别说了别说了。” 一片嘈杂声里，许梓萱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后头，忽然举起了手。 王权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等大家安静以后，他问：“许梓萱同学对此有什么疑问？” “我想问……可以不去吗？” 王权没有生气，温声道：“为什么想不去呢？” 许梓萱垂眼，没有了一开始的盛气凌人，低低道：“没有人愿意和我住的，最少都是两个人一起住，我不想去了。” 王权顿了下，看向班里其他同学。他没问，但大家都知道老师的意思。 真的没有人愿意和许梓萱住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哄人 一室寂静里，汤慧敏犹豫着举了手：“老师，要不我和她住。” 袁潇潇和杨雨都愣住了。 汤慧敏道：“如果她也愿意的话。” 许梓萱别扭道：“我不要你可怜我。” 汤慧敏认真道：“不是可怜你。” “那……那我不请假了。” 王权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大概事情就是这样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午饭，袁潇潇和杨雨拉着汤慧敏到一个小桌边坐下，开启三堂会审。 袁潇潇严肃道：“小敏，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我不相信你是背叛了眠眠。” 在汤慧敏要说话之前，杨雨先摁住了她的手，摆着同样严肃的表情道：“你可不要和我们说她是没有错的，事实上我们也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错。可问题如今事情就是这么个局面，眠眠因为她的缘故现在说不定还躲在家里哭呢。谁都可以和她做朋友，但我们的态度必须摆在这。” “没有没有。” 汤慧敏挠头，道：“其实我就是在想，谨哥他从小到大都在这边长大，从来没听说过还认识什么从京市来的人。如果许梓萱只是一时兴起，那我们从内里感化她，让她自动放弃掉和谨哥在一起。那眠眠岂不是就不会难过了？” 杨雨拍手，高兴道：“对啊！小敏，你太聪明了，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这才智啊！” “不过，”袁潇潇仍然有点担心，道：“可是沈知谨是自愿还是被迫我们也不知道啊，我怕我们要是又撮合错了，眠眠又得难过了。” 杨雨倒是很肯定：“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谨哥当时对眠眠的喜欢我坐那么大老远都能感受到，骗不了人。” “唉，希望他们好好的，眠眠那么难过，说起来，沈知谨其实也没好到哪去。”袁潇潇顿了几秒道：“今天费绪野冲上来揍他的时候，眠眠去拉了，我就在原地看着，他是真的一直没还手，就搁那抗揍呢，也是不容易。” “如果他们能和好，我还是愿意喊他谨哥。” 杨雨道：“我们都是旁观者，只能尽力帮上一点是一点，其他的，再多的也做不了了。” 她们两个不约而同的又都看向了汤慧敏，付以重任：“当然，也还得看你。” 而她们口中谈论的主人公之一沈知谨，已经趁着午饭的时间爬墙出了校，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郁眠家外的那颗银杏树下。 树下的公园长椅堆了碎雪，被清扫干净以后湿哒哒的，不能做人。 银杏树的叶子早已掉光了，树枝上结了凉硬的冰。如果不是之前见过它落叶的模样，不一定能认出它的品种来。 沈知谨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坐在这个长椅上，郁眠亲了一下自己，说过女朋友给你盖个章这样的话。 直到现在，树的模样也变了，他们……也变了。 沈知谨慢慢蹲了下来，犹豫着，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郁眠。 电话铃声一遍遍响的时候，他心里也焦灼的像在油锅上滚。 她那么难过，又被费绪野带走了，现在在干什么？ 会不会还在哭。 吃午饭了没有。 她那天打电话，明明知道我在干什么，还得到我撒谎的答案，是不是比我现在还要难受？ 眠眠她……坚定的要等我给她一个解释，可他给的，又算什么解释？一句不能实现的承诺，一个迫不得已说出口的分手吗？ 终于，电话接通了。 沈知谨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胆怯，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 电话对面，却是一个男生。 一个明澈的少年嗓音，这种声线说出口的话原本应该是温柔的，似乎是针对自己特意压低了声音，语气又不怎么耐烦，显得很不好惹。 “你就是沈知谨？” 沈知谨抿唇：“我是，你是谁？怎么拿她的手机接电话。” “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是你，让她哭了两个小时，刚刚才哄睡着，就和我有关系了。” 沈知谨听到他说郁眠哭了这么久时心刺刺的疼了一下，下意识道：“她胃不好，醒来以后……” “你看，你又忘了。”男声强硬的打断了沈知谨的话，越发不耐烦：“我都和你没关系了，她怎么可能还和你有关系？她胃怎么样我用得着你说？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你还是好好管好你自己的事。” 沈知谨抬起头，看到二楼阳台处站着一个身姿颀长，穿着墨色风衣的男生，他左手拿着手机，正在接电话。 “哟，被你发现了。” 沈知谨去过郁眠家里，知道二楼的阳台房间，是郁眠的卧室。 他蹙眉：“你到底和眠眠是什么关系？” “你和那个许什么的什么关系，我和眠眠就是什么关系。”男声听起来很愉悦，笑着道：“不过，你和那个人能不能成我不知道，郁眠以后……却一定是会嫁给我的。” 顾天昊冷声道：“就算你看见我了又如何？你甚至，连别墅大门都进不了。阿野给你的教训还是太少了，再不走，我不介意再替眠眠教训你一番。” 电话被挂断了。 阳台上的男生冷冷瞥了沈知谨一眼，信步走进了房间里，关上了阳台门。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沈知谨攥紧手机，几乎要脱力的倒在了地上。 得知的消息太多，他脑袋突突的疼。 唯一一句不断回响在耳边的话就是“你和那个许什么的是什么关系，我和眠眠就是什么关系。” 他和眠眠……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吗？ 沈知谨迷茫了起来，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他拿起手机缓慢的打字，想了想又剪切了这段文字，直接发邮件给了郁眠。 眠眠曾经说过，邮件不会被其他人看见，她另外设置了密码。 沈知谨身上还带着伤，腹部肋骨处起了大片大片的淤青，唯一算得上安慰的是，也只有淤青。 会让他痛上好一阵，但好了以后，便也什么都不会留下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和顾天昊滑雪 直到早饭吃完，郁眠才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没有问。 “对了……你们怎么突然就过来连城了。” 顾天昊没说话，安然看向了费绪野。 费绪野只能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道：“看你难过，我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就只好对然然说了。没想到他们直接过来了。” 顾天昊道：“待会吃完饭和我去个地方。” 郁眠刚咬了一口鸡蛋，闻言几口吃完，愣愣抬头：“去哪里？那我下午还要上课吗？” “上什么课啊。”费绪野撇嘴，愤愤道：“反正我现在都闹成这样了，该怎么样先让他们处理一会呗。今天就先连着周末当提前放假了。” 郁眠还想说什么，费绪野道：“我已经让乔女士给我们请过假了。” 虽然是先斩后奏，但乔女士的这个面子学校还是会给的。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名头了，就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又回学校了。 顾天昊接下话头：“难得赶上这么适合的天气，带你去滑雪怎么样？” “滑雪？”郁眠眼睛眨了眨，拒绝的话又被她重新咽了回去。“好啊好啊。” 她一直很想试试滑雪，只是苦于没有人带她去。好不容易顾天昊主动松了口，她确实跃跃欲试的想要试试了。 郁眠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以后站起身想要回房间拿手机和换身装备。 “对了，你们看到我手机了吗？我醒的时候在房间里没找着。” 顾天昊道：“你们班主任打电话来问过了，帮你接了一下。之后手机快没电了，又找不到你充电器，就充在我睡觉的那个房间了。” 郁眠刚醒还有点不清楚，懵懵地问：“你睡觉的房间……是我卧室左边的那个房间吗？那我现在去拿一下。” “等下。” 郁眠眼神落在顾天昊扯住自己衣袖的手上，缓缓移到了他的脸。 “怎么了？” 顾天昊温和道：“手机里肯定都是你同学们各种各样的疑问等着你去回，好不容易和我出去玩一趟，就不要带手机了。暂时把这些事情都放到一边，放松放松心情，等回来再处理。” 郁眠想到班里现在糟糕的局面，下意识皱起了眉。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知谨，不知道该如何向王权老师解释，不知道如何去回复其他同学的疑问或者安慰。 顾天昊道：“也不会耽误什么事，不过是晚点回复而已。现在暂时就当不知道，走，不要犹豫了。” 如果不带手机，至少这么一两个小时里她还是轻松的，也还能想想应对办法。 郁眠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在顾天昊的怂恿之下，就这样空手和他出了门。 而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沈知谨以为郁眠已经接收到了他的邮件，那就必然也看见了他说的一些话和约定。 【我知道承诺最珍贵的地方在于哪里，我外公那边我已经计划去撬他的把柄了。今晚会去和预约的私家侦探对接，可能会有些难，但我会努力。对不起眠眠，让你受了那么大委屈，我深知我能力的不足与缺陷，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成长。 今天没有和许梓萱说过一句话，不过王老师知道了大概的事情原委，说下周换位置的方式可能会和从前不一样，但直接由他来定，不会再听我们的意见了。 我有点担心你。 看到了的话，能到西湖亭见一面吗？无论你来不来，我都会等你到十二点的。】 这封邮件的发起人沈知谨自发送以后就等在了西湖亭，而原本该收到这封邮件的人还不知道这封邮件的存在。 手机摆在房间里充电，郁眠没有带走它。 不得不说，和顾天昊出门的确是一件很省心的事情。他总会提前就打点好一切，因为小刘叔叔不在，郁眠原本以为还要等一会才能坐上车，没想到顾天昊从出门前就约好了，两人刚出门就坐上了车。 到了滑雪场后，郁眠还想去买票，顾天昊已经把票塞在了郁眠手里。滑雪服那些也都由顾天昊送到了郁眠手边，没有让她操一点心。 除此以外，郁眠是新手，顾天昊却很早之前就会了。他教的耐心，知道郁眠的耐心和极限在哪，总能恰到好处的抚平郁眠的焦躁，让她感受到滑雪的快乐。最后还成功让郁眠自己独自滑行了好长一段路，呐喊惊喜声不时从她的嘴里出现，如顾天昊所说，她真的开开心心的玩了两个小时。 出滑雪场时，郁眠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阿深，滑雪也太好玩了，你下次什么时候才会带我来？” 顾天昊摸了摸郁眠的头：“你想来的时候就能带你来了。” “真的吗？” “真的。”顾天昊笑着问：“开不开心？” “开心！” 顾天昊道：“饿不饿？不饿的话，带你去抓娃娃。” “抓娃娃？”郁眠问：“从娃娃机里抓吗？可是我们都没玩过，会不会一直抓不到啊。” “那就一直买币，直到抓到就好了。不差这些钱。” “好！” 顾天昊带着郁眠到了连城比较大的一家商场里，其中一层就有好些抓娃娃机并列在一起形成的娃娃城。里面几乎可以用热火朝天来形容，不仅玩的人多，还有导购在一旁解释买币的规矩与不时鼓励的夸赞。 两人刚到门口，其中一名导购就主动询问：“是刚刚预约的顾先生吗？” 顾天昊点头，道：“把币都给我。” “好的。” 导购微笑着从后台提出了一个能够单肩背的小桶，桶里大概装了三分之二的币。 不算重，但背在身上和其他人比就会有种自己很富有的感觉。 郁眠欣喜接过，背在了自己身上。兴冲冲的去了第一台目标娃娃机抓娃娃，里面是穿不同条纹颜色衣服的小熊。 她从没玩过这些，因此玩起来心情十分雀跃。近几天的难过和委屈都随着能不能抓到娃娃的难耐心情而一扫而空。 郁眠在顾天昊适时递给了自己一杯奶茶的举动里想，他这样，确实是比沈知谨还要做的好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回头看看我 这一天，玩到最后，顾天昊又说可以去爬连城的凤栖山，去亲眼看一看日出。 郁眠没有反对。 她也没有意识到，她不玩手机的时间，从顾天昊口中的两个小时，变成了大半天，又即将延长到明天看完日出以后。 她们吃过晚饭，晚上七点从山脚爬起，到十一点多时到了山顶。 这里没有郁眠一开始以为人烟稀少，虽然天气很冷，到了山顶以后温度更是低到了一个新的极限。但多的是人爬山扎帐篷，都想亲眼去看一看这日出。 顾天昊体力很好，郁眠后半段路程几乎都是被他半馋半背上来的。 察觉到冷的时候，顾天昊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贴满了暖宝宝正发热的外套披在了郁眠身上。 郁眠穿好后感受到温暖的同时才发现顾天昊全程提着一个很大的包，疑惑道：“你怎么提了个这么大的包。” “帐篷，不然待会到山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还要带帐篷的吗？” “当然，不然你困得时候怎么办。” 郁眠懵懵道：“我以为是要坐在草地上等到日出的时候。” “怕你感冒。” “可是你是什么时候去买的呀，我怎么都不知道。” “在你喝奶茶坐位置上的时候，联系这边的人订好的。” 于是郁眠又由衷感叹，自己是个什么都不太清楚的生活笨蛋。而对此，顾天昊给的回答是，他都知道，他会照顾好她，不用担心。 郁眠对此并不质疑，因为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确实都把她照顾的很好。 搭帐篷时，顾天昊先在草地上垫了块坐垫，让郁眠坐在那玩会自己的手机。自己则在不远处独自搭起了帐篷。 郁眠嘟嘟囔囔开了屏：“早知道就带手机了，现在不也是还要玩你的手机。而且我都没有拍照片，今天原本可以拍好多照片的。” “对了，密码是什么啊。” 顾天昊听着郁眠的小声嘟囔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1110，你可以去看看相册，知道你想要留念，都给你拍了。” “1110？”郁眠顿了顿，意识到是自己的生日时，想问的话突然就开不了口了。她默默按照顾天昊说的开了相册，里面有很多今天拍摄的图片。 滑雪的她、皱眉的她、高兴的她、好多好多的她。 郁眠理智的没有再翻，开玩笑道：“那你这些图片等回家了可都要发我一遍啊，我要收好的。” “手机现在就在你自己手上，你直接发。” “也行。” 郁眠点进聊天软件，本以为还要翻一下才能找到自己。不曾想第一个置顶的头像就是自己，他也只有仅此自己一个置顶。 备注是小傻子。 郁眠就算再傻也知道顾天昊说的喜欢不是在开玩笑了。 她没办法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自欺欺人，这样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郁眠犹豫着正想要和他说清楚，同样在一旁等对方搭帐篷的姐姐凑过来好奇的搭话。 “那个是你男朋友吗？这么细心，还会给你垫垫子。” 郁眠看向自己坐着的坐垫，又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站着弯腰和自己搭话的姐姐，干笑着解释：“这个不是我男朋友……” 她说着要站起来，被姐姐又按着坐下。 这个姐姐自在的直接坐在了草地上，朝另一旁的男人努了努嘴，嫌弃道：“你看那边，我丈夫，最近领的证。说要带我来看日出，结果呢，连需要搭帐篷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把帐篷折腾着弄到手里了，让我在一边站着等，也不知道拿个垫子给我垫一下，没有你男朋友那么贴心。” 这个姐姐看着不过二十岁左右，原来已经结婚了。 郁眠摆手：“不是，姐姐你误会了，真的不是我男朋友……” “哎，我懂我懂。”姐姐笑着道：“看你不过是高中生的模样，是不是怕被家长老师抓。早恋嘛，都是这样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你不用担心。” 郁眠解释不清，最终只能放弃了。看到姐姐刚刚指着的人正在气喘吁吁的朝这边招手，不由提醒道：“姐姐，你…丈夫好像弄好了。” “真的假的。”姐姐回头，实实在在的惊叹了下：“没想到真的已经弄好了，难以相信。没想到他动手能力还挺强的。” 她语气又不自觉的洋洋得意起来：“不愧是我选中的人，总算也是出色的。” 郁眠哭笑不得。 “那小妹妹我先过去啦，希望下次有缘再见。” 郁眠点头，礼貌的和她道别。 不想那个姐姐若有所思的瞅了她一眼，凑到郁眠耳边小声道：“跟你说个小秘密，男朋友如果没有被承认身份的话，心里可是会暗自委屈好久的哦。刚刚我们声音那么大，你男朋友肯定都听见了。这会说不定在偷偷难过呢，你待会可得好好哄哄他。” 郁眠抿唇看了一眼顾天昊，看到了姐姐一脸不出意外的“我就说是你你男朋友，还要和我否认”的表情，突然觉得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没一会儿，顾天昊也喊郁眠过去。 郁眠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 帐篷搭的舒适又很漂亮，底层垫了充气式的床垫，坐上去软软的，不会有任何露天的不适感。 “怎么了？” 郁眠把手机还给顾天昊，觉得应该要和他好好谈一次。 她深吸一口气：“阿深，我，你，我们……” 顾天昊先忍不住笑了，摸了摸郁眠的头，温声道：“想说什么呢？能结巴成这样。”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吗？” 顾天昊道：“如果眠眠希望它是真的，它就会是真的。但如果你不希望它是真的，它也可以只是我随口说的几句玩笑话。”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如果是玩笑话的话，自然是当不了真的。” 顾天昊这么说，郁眠又有些拿不准了。在郁眠看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会在它们之间，还有一个“你觉得是真就是真，你觉得不是就不是”一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总是看不到我 那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如果不是，她这样贸然又问上去，岂不是会很尴尬，显得她很自作多情一样。 郁眠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直接问：“那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啊。” 顾天昊道：“你真的是个傻子啊。” “干嘛好端端的又说我。”郁眠挠了挠头道：“我和你说，可是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顾天昊擦水杯的动作顿了一下。 那是他买好的一个透明水杯，郁眠小时候喜欢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唯独水杯喜欢透明没有任何花纹的那种，甚至到了没有那种水杯就不喝水的程度。 他兜里还有一瓶加好热的牛奶，被他一直放在怀里，还是温温的。帐篷搭好以后，原本他准备擦好水杯给她倒牛奶让她好好睡觉。 等日出了再喊她起床的。 可此时听见她轻描淡写的就说出口的喜欢，心里却不可避免的又狠狠疼了一下。 “眠眠，你喜欢的人，是沈知谨吗？” 郁眠攥住手指，犹豫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顾天昊垂眸看着眼前自己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的人，有些难过。 她看着有些紧张，蹙起了眉，明明是拒绝的人，却比被放弃的人看起来还要无辜。 “喜欢他什么？” 郁眠疑惑的看着顾天昊，还是认真的答：“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给了我一捧糖。当时那个班里我不认识人，如果不是他的话，我还要偷偷难过很久。我成绩提高了好多好多，都是他花时间一点一点帮我纠正过来的。我喜欢的东西他慢慢都记得了，每次来上课都会给我带我喜欢的零食。我之前被人欺负了，他送我去的医务室。后来我本来都不打算计较了，他却偷偷帮我弄到了录音的证据，带我去找了教导主任。”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带我去一整条卖花的街，各种各样的花组成了一大捧，特别好看。” 郁眠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满是欣喜，看得出来，她对这些事情都很在意，也一一都记在了心底。 “他……会很在意我的情绪，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 郁眠道：“不过说起来也挺好笑的，说是在一起了，可还没到半个月就分了。我觉得我和他是分手分的最快的情侣了，连一个月都没有撑过。亏我之前，还想着要过一个月纪念日的时候该送什么才好……” “眠眠。”顾天昊出声打断了她。 “嗯？”郁眠抬头，骤然撞进了顾天昊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忽然有点退却。 “他为你做过的事情，你都一一记住了。那我呢？我为你做过那么多事情，你有哪件是记在心里的吗？” 郁眠愣了一下。 “是不是因为我从来不会索求什么，所以就可以被理所当然的忽视掉？眠眠，你好好想一想，这么多年的陪伴和义无反顾，真的抵不过他的两个月吗？” 郁眠下意识想要回话，被顾天昊叫了停。 他从兜里拿出牛奶，倒进了透明的玻璃杯里。微烫的温度过了一遍玻璃杯以后刚好能够入口，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淡的牛奶香味。 顾天昊把牛奶递给了郁眠，低声道：“把牛奶喝了早点睡觉，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先好好想想。今天玩了那么多不同的项目，也累了，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也行。等太阳快出来了的时候，我会把你喊醒的。” 郁眠露出了一个略有些迷惘的表情。 顾天昊又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只是从前没有想过这一可能性，所以现在才会觉得突然又难以接受。我可以给你时间，也愿意去相信沈知谨只是你生活里存在的一个过客。你先自己思考一下，可以吗？” 夜晚温度很低，但郁眠新换的外套源源不断的发着热，让她即便不进帐篷里也感觉不到寒冷。 她进帐篷前抬头看了看天。 夜晚的天空其实不是纯暗的，带着一点墨蓝色。小时候爷爷曾说过，如果晚上星星很多，代表第二天天气会很不错，有大概率会有太阳。 今夜就有很多星星，一颗一颗缀在天上，亮闪闪的。 郁眠咕噜咕噜喝了牛奶，习惯性递给顾天昊的时，手在空中犹豫的顿了下。被后者自然的接过，顺便催促她早点休息。 看他那样子，今晚是会直接在帐篷外守夜的架势。郁眠把贴满了暖宝宝的外套一言不发的留给了他，然后才一骨碌的钻进帐篷里，盖上了被子。 帐篷里留了个小夜灯，但总体算不上明亮，昏昏暗暗一片。 郁眠在今天不知道多少次后悔没有带手机，在这一刻，她忽然很想念很想念沈知谨。 哪怕沈知谨还是没有给自己发消息，她也要发消息给他了。 郁眠没想到说好的两小时延长到了现在，如果可以，她更迫切的想要去知道沈知谨的伤势情况。阿野下手没轻没重的，又是在气头上，打着要给她找回场子的心思，伤势肯定轻不到哪里去。 这么晚了，他休息了吗？ —— 凌晨十二点半时，凤栖亭的人再次看了眼手机，确认没有任何消息回复后，缓缓站了起来。 他带着兜帽，上面的碎雪落了化，化了落，湿得能拧出水来。他本人却一无所查似的，毫不在意。 沈知谨坐在这里坐了快十二个小时了。 因为自己发邮件时发的急，只说了会等到十二点，其余具体一点的又都没说。他没等到郁眠消息，又怕郁眠在中间任何一个时间段里会过来，因而不敢轻易就离开。除了就近的洗手间，连买水的事都省了。 坐的时间太久，手腕脚腕凉意冰人。 沈知谨把兜帽扯了下来，在漆黑的夜色里，整个人落寞又孤寂。 他也不确定眠眠是不愿意来见他还是没有看到消息，但这一天里，每每想到接电话的男生，心都会沉下去。担心失去和害怕的心情反反复复的煎熬着他，一刻也不得安宁。 他似乎明白郁眠的心情了。 第169章 日出 清晨六点四十，顾天昊进帐篷把郁眠喊醒了。郁眠迷迷糊糊的愣了几秒，才出了帐篷。 天刚蒙蒙亮，山顶海拔相对较高，伸出手触摸天边时仿佛可以直接摸到云朵。天边隐隐透出一层金色，被云遮挡了一半，但光芒依旧耀眼。 郁眠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但出帐篷看到天边半隐藏的太阳时整个人一下清醒了。 “先穿好鞋。”顾天昊把外套递给她，里面有新贴好的很多暖宝宝，正在发热。“外面的断崖那边不要过去，有些危险，就待在这块看就好了，不要跑其他的地方。” 郁眠乖乖应下。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太阳的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大，浓雾往周边散开，整个天边都变成了灿灿的金色。 郁眠睁大眼眸，第一感受是震撼。 在太阳面前，她们每一个人似乎都变得很渺小。造物主身前，没有人能够幸免于自己普通的情绪里。但在这样的宏伟前，缓慢升起的还有一种情绪。 郁眠忽然觉得，其实身边发生的很多烦恼的事情，都不算大事。她身边还有很多关心和爱她的人，任何在当下让她无比烦忧的事，无论早晚，无论好坏，也总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阿深！”郁眠兴奋道：“你看见了吗？好漂亮！快拍照！快拍照啊！” “拍了拍了，在拍了。” 顾天昊把画面定格在太阳初升，在拍第二张时，又把在帐篷前开心的举起双手的女孩也囊括在了图片里。 它们一样漂亮又充满生机，被顾天昊放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或者换句话说，你和太阳一样重要。 下山后又坐了车，等真正到家时，周六都过完一半了。 顾天昊没有理由再阻止郁眠拿回自己的手机，也没有再阻拦。 郁眠拿回手机，兴冲冲的扑在了床上。 就算帐篷用的是充气床垫，也终究没有自己家里的床舒服。 她打开手机，先刷了一遍消息。 【潇潇：眠眠，老王大概知道事情起因了，不过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就在家里好好玩两天放松心情，下周的事情放到下周再说。】 【潇潇：眠眠，沈知谨下午也不在学校了。他不会去找你了？你看见他了吗？】 【潇潇：眠眠，下周三-周五三天学校有个要出校的活动，还要住宿，你跟我和小雨住，已经上报给班长了啊。】 郁眠一一回了话，看到潇潇说沈知谨有可能来找她的消息时，怀着复杂的心情翻到了置顶的人的对话框里。 但是最晚的一条消息仍然停在昨天上午，之后几乎也处于一种失联的状态里。 郁眠有些失落。 沈知谨不仅没来找他，甚至连一条多余的消息都没有。那他提前离校，又能干什么？ 想到沈知谨的伤势，郁眠有些担心，但手指在打字键上方迟疑的停了很久，还是没能按下去。 她不知道如果要问的话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毕竟说到底，施暴者是自己的弟弟，她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问候？ 郁眠最终还是退出了这个聊天框。 再翻其他消息，有很多人劝她想开一点，也有人让她好好放松心情。 郑宇泽还给她打了段好长好长的消息，倒不是想来表明自己的心思，而是宽慰她为主。 【高二三班郑宇泽：眠眠，我听说你的事了，现在论坛上也闹得沸沸扬扬的，但唯一一点还算好的是，评论几乎往一边倒，大家都认为是沈知谨的错。不过这样一来，那他接下来也比较难做了，你们两的cp粉本来就是短时间里人数发展的最快最多的一个，如今这些人把cp被拆的恼怒都怪到了他身上，未来也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 不过他的事，也不在你我管的范围里了。 我知道你喜欢吃的零食种类有哪些，为了让你能从这些甜食中感到快乐，等你回学校那天就能收到我精心准备的零食大礼包啦。 不要为了一个人就看不到身边其他爱你和关心你的人，短暂的难过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开心的事情的。 要记得更开心一点哦。】 郁眠回了句：谢谢，会的。 还有一条备注名字是罗离的人也发了消息，他问的简单。 【罗离：眠眠姐，你好些了吗？】 郁眠垂眸思索了片刻，才把人脸和名字对上，礼貌回复：好多了，谢谢。 把一圈消息都回完以后，郁眠算是切实体会到了郑宇泽口中的“受害者”位置的待遇了。 可所谓受害者，沈知谨不也是吗？ 设身处地的想想，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的对郁眠负面影响能降到最低的那一个。 郁眠脑海里骤然想起了昨日费绪野几乎骑坐在他身上挥拳头的画面，沈知谨打架并不是不厉害，可昨天却没有还一次手，似乎就是特意给郁眠出气的。 他又有什么错？ 郁眠顿了顿，再次去翻看了一遍置顶聊天框里的消息。 依旧是空空如也。 可这一次，郁眠却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以沈知谨的性子，就算是和费绪野打架了，但以他没有还手这个态度就能看出来他是没有生气，更别说会连带到自己身上不想理的这个可能性。 所以，沈知谨在得知自己回家以后不仅会发消息，甚至有机会还会来见自己一面才是。 可现在为什么没有？ 除开沈知谨根本没有给自己发消息的这个可能性，有没有可能……是他发了，但是被删掉了呢？ 这一秒，郁眠骤然想起顾天昊找借口不让自己带手机的事情。不仅不让自己带，还生生的从滑雪，又变成了抓娃娃，最后成了看日出。把回家的时间一拖再拖，最后变成今天中午才让她拿到手机。 如果真的是故意不让自己拿到手机，那…… 郁眠沉思着，退出了这个聊天软件，转而打开了自己的邮箱。 意料之中的，邮箱里静静躺着一封邮件。时间是周五下午一点多，落款人……是沈知谨。 第172章 顾天昊是准姐夫 沈天怡瞪大眼睛，看了眼自己儿子，又看向许梓萱，攥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急急问道：“什么郁眠？什么等到半夜？小萱，你在说什么啊？啊？你们在说什么啊？” 许梓萱负气的转过头，任由沈天怡大力的抓住自己的手，但始终一声不吭，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阿姨说。 沈知谨闷了会，低声道：“妈，留给我自己处理。可以吗？” 他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需要她的时候她没管过。现在她想再来插手，却也插手不进了。 沈天怡看着有些不知所措，但自己也明白。她已经不是那么被需要了……沈天怡低着头，抹泪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很浓，药水注进血管里后，手温也越来越低了。 沈知谨没来由的疲惫，事情发展的走向越来越不受控制，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 他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许梓萱，轻声道：“抱歉，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的。但我确实做不到未婚夫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情，我和郁眠……已经分手了，请不要迁怒于她。” “我对私人空间比较在意，以后请不要随便替我接电话，谁的都不可以。” 沈知谨道：“今天很感谢你。可以的话……麻烦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先待一会。” 病房里落针可闻。 许梓萱深吸一口气，不依不饶道：“暂时不行我可以理解，但你总要慢慢适应。既然已经分手了，还请不要藕断丝连，再干出这种带着伤等人等一夜的事情，不知道伤口感染会出事的吗？说出去，我许梓萱还要不要脸了？” 她说完要出门，但走到门口时，还是顿了下：“你妈妈今天着急担心了很久，你不该这样和她说话的。这样，她又该偷偷哭了。” 门被轻关上，沈知谨怔怔回不过神来。 她好像……是在关心。 这一天，他看了手机上唯一一个未接的通话记录很久很久，但说不清为什么，始终没有再点回拨。 他们的聊天记录停在了十二月一号，他们的关系也是。 等到周一再上课时，郁眠是被顾天昊送到学校的。 他拿到了保送，似乎不准备再回京市。也不知道怎么和家里沟通的，就这样在眠眠家里住了下来。 两人关系自小亲近，别说郁爷爷没有意见，远在京市的郁振江也同样赞成。 似乎所有人都对两人关系的拉近保持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去学校的车上，费绪野这次坐在了副驾驶上，把后座让给了顾天昊郁眠两人。安然还要上学，待了两天就回去了。费绪野情绪低落了一会，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更加勤奋的看书。 他想高二就通过少年班参加高考去读安然所在的学校，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和家世差距，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一点一点缩短。 而在郁眠的事情上，在顾天昊宣布两人在一起了的消息时，费绪野以飞快的速度就接受了这一结果。相比沈知谨，费绪野始终坚定的认为还是顾天昊更适合自己姐姐。 在知道两人在一起后，费绪野反而松了一口气。 到校门口以后，顾天昊先下的车，绕到郁眠那侧把车门拉了开来。接人下车时，他伸手要去牵，被郁眠不着痕迹的下意识避开了。 顾天昊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僵了一会，才又把手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郁眠下了车，也对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无措，解释道：“阿深，我不是……” “没事。”顾天昊蹙起眉，语气带着淡淡的失落，道：“我知道，你可能还不太习惯。” 郁眠观察着顾天昊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歉：“……对不起。” “跟我道什么歉。” 顾天昊温声道：“要是眠眠临走前能抱我一下，我就能开心了。” 郁眠抬眸，一双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她眼里满是为难，既不愿意拥抱，也不想顾天昊不开心。 拥抱而已，这在他们从前只是很平常的一个动作。可如今，加上男朋友头衔以后，这个动作反而变得越发艰难起来。 她昨天醒了以后反应不过来，顾天昊掐着点踩进来，说从此以后会好好照顾她时，郁眠整个人都懵了。 顾天昊见她的模样，极难过的说：“眠眠，你不会后悔了？” 郁眠那句在嘴边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阿深对她那么好，她不想他因为自己的缘故难过。 校门口人来人往，也有不少人留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郁眠最不缺的就是关注，加之他和沈知谨的事情经过一个周末后本就被热议的沸沸扬扬。因而当她身边又出现另外的人时，所有人都想要上去掺和一脚。 顾天昊身穿一件驼色大衣，身姿颀长，长相又俊气。他伸手给郁眠带围巾的图片一经抓拍，就被立即放到了贴里。 他们暂时不知道。 顾天昊这次不准备要再顺她的意，就算不习惯，也要慢慢的习惯的，他不可能总让她龟缩在自己的厚壳里。走出了这一步，除了让她慢慢接纳自己，他也没有退路了。 在对待郁眠这件事上，他一直很有耐心。 两人僵持着，最终，郁眠伸出手，在顾天昊腰间试探着轻轻搭了一下。 不算拥抱的拥抱，甚至比不上过去顾天昊和郁眠的任何一个拥抱要温暖。 他却格外喜欢，奖励似的摸了摸郁眠的头。 郁眠见他满意了，几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顾天昊又认真交代费绪野，道：“你好好学习，要是眠眠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就告诉我。下午我会来接你们回家。” 费绪野点头：“没问题，准姐夫。” 顾天昊笑：“你一直想要的那个手办，下回我回京市给你带过来。” 费绪野惊喜道谢，拉过郁眠手腕保证：“包在我身上。” ……准姐夫。 一进校门郁眠就耸拉了嘴角，阿野从来不愿意承认沈知谨，却愿意在第一天就喊顾天昊准姐夫了。 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这种感觉在看到坐在位置上的沈知谨时，一瞬达到了顶峰。 第173章 新同桌竟然是ta 郁眠想，怎么会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了，久到竟有种恍惚隔世的感觉。 她下意识握紧了书包背带，从教室门口到离自己位置越近的几步路，心脏跳动的频率都愈快。 但郁眠甚至都还没走到一半，就被拦下来了。 伸腿拦她的人是许梓萱。 郁眠抿唇，抬眸看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许梓萱抱臂，也不知道这几天去干嘛了，身上突然就带了些类似混社会那样的气质，她扯了扯校服上的领结，哼了一声，塞了个小礼品袋放在郁眠手里。 “哎，这个给你。下节课让我和他一起坐。” 郁眠拿着那个小礼品袋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要把它放下的时候，又被许梓萱一把拦住。 她凑在郁眠耳边低声道：“等会就要换位置了，上周班主任说了这次不按成绩排，沈知谨肯定不愿意和我坐的。你当做个顺水人情，满足我这个愿望。” 靠墙那边的位置，袁潇潇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咋咋呼呼道：“姓许的，你干什么？是不是在欺负眠眠？！” 潇潇边说就边要何希让开让她出去，往这边走了过来。 动静一大，沈知谨也抬了头。 许梓萱眼神冷了一下，语气越发带着恳求的意味：“就让我再和他坐一次，下节课换位置了就坐不了了。” 郁眠沉思了几秒，重新拿住了小礼品袋，点了头。 许梓萱轻声道谢，规矩的重新站好，身上的那股社会气息倒是还在。 袁潇潇一过来就立即把郁眠护在身后，臭着脸道：“你干什么？眠眠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你为难她做什么。” 许梓萱嘲道：“谁为难她。” 说着就从自己课桌里拿了个笔，径直往郁眠位置上走去。 沈知谨不知道是早预料到还是什么，对许梓萱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担心的看了眼郁眠，后又克制的重新把目光放到了书上面。 袁潇潇转过身，把郁眠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 “她拦你就是为了和你换位置吗？算了随便她坐，反正待会就要换回来了，跟他坐也怪膈应的，还不如坐这。” 郁眠从袁潇潇遮挡的视野里探出一个头，好奇的去看许梓萱坐在那儿之后的反应。发现她除了板着个脸还是板着个脸，忽略心里那一点微妙的难受，竟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袁潇潇捏了捏郁眠的脸：“看什么反应这么奇怪。” “没。” 郁眠坐在了许梓萱的位置上，想了想道：“突然觉得大家其实都一样。” 都只是喜欢一个人，努力想要向他靠近而已，只不过用的方法都不尽相同。 郁眠道：“潇潇你回去，我在这没问题，有什么事我们中午再说。” 袁潇潇答应了下来，揉了把郁眠的头，听话的回去了。 礼品袋里是一条很漂亮精致的银色手链，是这个年纪的女生常带的款，价格也不算低。 就让一节课的位置而已，竟然买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郁眠本来以为只会是一些小零食之类的东西，这下反而收不了了。不然也还得回礼，可回礼于她们两个的关系而言，终究有些不适合了。 她把礼品袋放在桌上，想直接放在她课桌里就当是还给她了。 不过许梓萱的课桌很乱，书本卷子乱七八糟都皱皱巴巴弄在里面一大堆。郁眠看不下去，一点一点的帮她整理好。 整理的时候有其中夹带的一张纸掉落在了地上，郁眠捡起来时发现大概是一张草稿纸，但是通篇都是沈知谨的名字。 满满一页纸，数不清有多少个。 郁眠指尖微颤，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重新把它夹在了书页里。 坐在许梓萱位置前的是林洁，她自从篮球队啦啦队排练过后和郁眠的关系就一直较好，许梓萱声称是沈知谨未婚妻时，她也是以沉默来表示排外的其中一个。 后来认识到错误还专门给许梓萱道了歉，不过之后两人关系也没见有多起色，还是不了了之。 林洁转过身，手肘搭在了许梓萱的课桌上，下巴托腮，喊她：“眠眠。” “嗯，怎么了？” “嗯……”林洁有些犹豫，似乎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眠眠，这件事是有关谨……沈知谨的，你想知道吗？” 郁眠整理试卷的手顿了几秒，点了头。 林洁掏出手机，点开了其中一个帖子。 这个帖子郁眠在郑宇泽发给他的截图上见过，就是他说‘幸好自己是受害者’那句话的由来。 不过林洁显然想说的不是这个，她指着其中一个id道：“眠眠你看看这个号，有没有眼熟的感觉。我对这个号有点印象，但不是很敢去确认。” 贴里所有的评论都是匿名，但如果互相之间加了好友，两人之间的信息便是透明的。 在神谕cp-be的帖子里，第十九楼的评论是这样的：“我就是六班的人，据我所知，就是他和y分手后，很快的又接受了家里的联姻。”，也是在这条评论之后，大部分人都相信了他的托词，意见也往一边倒，团结一致的把郁眠推到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这使郁眠在整件事里并没有接受到来自外界的恶意和网暴，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是留给了她安慰和鼓励的话。 郁眠看着这个昵称为j的注册号，手脚冰凉。 林洁小声道：“我印象里，这个好像是谨哥的号，但又不太确定了。毕竟……” 毕竟谁会伪装成一个旁观者去亲自下场诋毁自己？ 她自以为的关怀和安慰，说到底，其实是沈知谨给她留下来的。 “眠眠，不要不开心了。” “都是沈知谨的错，我们当时就不该撮合你们两个。” “他太过分了，还好费绪野帮你揍他出了气。” “今天的眠眠他爱答不理，明天就让他高攀不起。” “眠眠最棒了，不要难过。” 她在这一瞬里，仿佛能想象出沈知谨满身是伤，还笑着安慰她，说眠眠别难过，要开心一点时的场景。 第176章 野营拉练前奏 沈知谨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当没听见，仍然搬着桌子往郁眠位置上走。 前面的桌子都搬开了，短短一段路，没有被堵的情况下，两分钟不到就搬好了。 沈知谨把桌子摆正，低垂着眼眸，手指不自在的摩挲着桌子一角，沉默了几秒，低声道：“周六的电话，我……” “我和顾天昊在一起了。” 沈知谨僵了一下。 “……什么？” 他不确定似的，又轻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郁眠不敢抬头看他眼睛，低声道：“就是……在一起了的意思。” 不远处，许梓萱不高兴得在喊：“沈知谨你怎么回事？到底谁是你未婚妻啊？还不快来给我搬桌子。” 吵吵嚷嚷的，但她的声音仍跨过了一大半教室传入了两人的耳朵里。 很不好受。 郁眠坐下，想起自己捡起来的那张满是沈知谨名字的小纸条，忍着酸涩的心情道：“她很喜欢你，看起来很久了，不是一时兴起。” “所以呢？” 所以呢？她很喜欢我，她要和我在一起。那我怎么办？ 那我喜欢你……又怎么办？ 沈知谨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话要说，比如问问她有没有看到自己的那封邮件；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他不是故意不回消息；解释电话被许梓萱接到了是因为自己当时高烧昏迷还没醒……可直到这会，他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 “顾天昊……是谁？”沈知谨许久问出这么一句话。 郁眠攥紧了手指，不愿意多说，避而不谈，道：“你去帮她搬桌子。” “今天，谢谢你。” 沈知谨指尖攥着发了白，却什么也说不了了。 他们好像越来越远了，直到现在，还远比不上和任何一个人的交情。 哪怕是陌生人都可以随意的问路交谈几句，但他们不行，他们说出口的，轻易就会是禁忌。 最后，沈知谨听话的走了，郁眠泄气的趴在桌子上，心里闷气，但又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一点一点促成的。 眼睁睁的看着事情走向朝着她们越来越不希望的方向走去，但却无能为力，也什么都做不了。 许梓萱搬到了旁边以后，另一个问题也正式摆上了台面。 王权老师安排的初心也许是借着位置的便宜希望她们两个能慢慢处好关系，不再因为之前的矛盾伤了和气。 可于她们两个而言，就像现任和前任一样，聚在一起，真的说不出来的难以相处。 许梓萱大概是看到自己桌面被收拾整齐了，把那个被退回来的礼品袋复又放在了她的桌上。 “谢谢你帮我收拾桌子了，不过，我礼物都送出去了，你还给我退回来干什么，不知道退回来的东西都不会再要了么？” 郁眠呆住，道：“还有这个说法吗？” “自然是有，你收下。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你比它还要贵的东西多多了，我可不信你是觉得它太贵重了。” “不愿意要就是看不起我。” 郁眠拿礼品袋的手顿了下，问：“怎么这么说？” “我看过这个学校的论坛了，特别是你的帖子，我也看过了不少。他们都只是猜测你的身份不一般，我就不一样了，我见过你，知道你是郁家的那位小公主。” 郁眠抿唇，道：“那是很久之前她们喊的称呼了，现在不做数了。” “怎么不作数，虽然有人落井下石，但真正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这样。你不信的话，现在再回京市随便参加一个宴会就知道了，以目前的情况，巴结你的人多了去了。” “你收到的邀请函都快要堆成小山了？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被定期清理干净了。总之，我就是表达这么个意思，你肯定能懂的。” 许梓萱幸灾乐祸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沈家是为了攀关系才强迫他和我在一起的，可如果他们知道他外孙原本的女朋友是你，恐怕要悔青肠子了。” “这大概就是扔了珍珠，捡了鱼目。” 许梓萱表情毫不在意，明明她是把自己比作鱼目。 郁眠道：“你怎么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不知道。”许梓萱总结：“可能是因为虽然没和沈知谨坐，但和你坐也还算开心。”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这次换位置在二十分钟以后才正式落下帷幕，一节语文课也在这些事情的消磨下落入了尾声。 好在，王权没有说会再占一节自习课把这节课补回来，而是在重述了一遍火锅的事情以后，还说了明天晚上野营拉练的事。 “趁着还有五分钟下课，我再强调一遍这件事，免得明天没有我的课你们就又乱来。你们自己定的宿舍我都看过一遍了，没有超住或者独住的情况出现，这很好，希望你们继续保持下去。” “明天下午二点二十，第五节课结束以后，你们就回一趟家里，把该带的东西都带好。接下来三天里，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学校都准备好了，其他你们自己需要的东西都是得自己准备好的。” “提前告诉你们，不要想着不用上课就很好玩，野营拉练你们听名字应该也知道，不是让你们去玩的，是让你们去磨炼意志的。附近也没有任何商店，每天的日程表都会安排的很满。觉得苦可以抱怨，但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来，学校不允许的话，你们在那也是打不到车的。” 王权说的很直白，很多人原本跃跃欲试的，听完以后都苦着脸，又觉得野营拉练不是件什么好事情了。 有人问：“老师，是和军训一样的吗？” 王权道：“性质是一样的，明天上车以后老师会给你们发迷彩服，尺寸都是按你们校服尺寸定的。之后三天都要穿这个迷彩服。” “啊，那不会很冷吗？” “要是尺寸不适合怎么办啊，校服都是高一定的。我都长高好多了，那个裤子肯定穿不下了。” “只能穿迷彩服了，那我想穿自己衣服的计划又泡汤了。还以为终于能不穿校服了。” 第295章 因为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作为一个学期里面最重要的一次考试，这次考试来临前的氛围相对月考来说，又要更更浓厚一点。 费绪野重新来了学校，对于连城第一高中来说无疑又是一件重大新闻。 但是郁眠他们却都没有时间再去看贴之类的了。 越临近期末，大家的事情也就越多。特别是加入了学生会或者是帮老师做一些资料汇总的同学，加上学业的压力，大部分都会忙不过来。 郁眠和费绪野分开以后也是第一时间往教室里赶。 她倒不是说想要赶快去学习或者是怎样，而是听完费绪野的话之后，突然很想见见沈知谨。 郁眠想告诉他，遇见他真的很不容易。还想告诉他，她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可是到了教室之后，才发现自己同桌的位置上面没有人。 郁眠摸着脖子上面的项链，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上课了之后，沈知谨也依旧没有回来。 沈知谨去哪里了？ 可能是因为前不久才出过汤慧敏父亲去世的事情，沈知谨突然请假也让郁眠心里惶惶的，总感觉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好在她第一节课下课以后，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给沈知谨。 沈知谨是接了的。 郁眠把手机拿在耳边，蹲在课桌下面打电话，还有袁潇潇给她做掩护。 知道电话通了的时候，袁潇潇还很高兴的给他使眼色，郁眠也回了个笑容给她。 能接通就好，至少不是失去了联系。 但郁眠的笑容，在听到沈知谨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慢慢地没有了。 袁潇潇在旁边看着，也不明所以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沈知谨在电话那头说：“眠眠，我在医院。” 郁眠紧张道：“怎么去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知谨在病房外，脸色憔悴，心底说不出来的精疲力尽。 “不是我，是我妈妈。” 郁眠小声的了一下，担心道：“阿姨怎么了？” “我妈妈她……” 沈知谨顿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和郁眠描述现在的情况。 他要直接跟眠眠说，自己妈妈得肺癌了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在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就刻意的隐瞒掉了，反而说了一个不怎么严重的结果。 沈知谨让自己的语气放缓了一些，显得不是这么的紧张，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就是突然发烧了。我带我妈妈来医院，所以才请假了的。” 这边的郁眠听了后陡然松了口气，放松道：“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只是小发烧就好。” “哎，你不知道，我都被上次的事情弄出心理阴影来了，就怕我们大家谁又出了什么大事。” 沈知谨嗯了一声。 郁眠没有听出来有哪里不对劲，笑着道：“那阿姨现在退烧了吗？” 沈知谨沉默了两秒，道：“退烧了。” 郁眠道：“退烧了就好，应该只是普通的细菌感染，只要退烧很快就能好了的。 希望阿姨身体好过家家健康才好。” 沈知谨没有说话。 郁眠又道：“那要不要我下午放学之后去看一看阿姨？你知道吗？我们家里面也有一个专门的营养师，搭配出来的菜色既好吃又有营养，可好了。 我回去之后，让我家里的营养师给阿姨也做一份菜，然后我亲自送过去看阿姨怎么样？” 对面的语气松快又天真，但说出来的话却在沈知谨心上留下了一个很深中的印记。 他手上攥着医生的建议治疗方法以及落款下面的巨大金额突然说不出话来。 四十万的治疗费，他买房前都拿不出来，更何况现在一贫如洗。唯一存够的一万学费，昨天也为了知道这个体检单上的消息也给肖婷了。 他现在几乎身无分文。 可是他都穷成现在这样了，对面的郁眠却像生长在象牙塔下的小公主一样，不知忧愁。 沈知谨也不是说嫉妒郁眠过得好或者怎么样，只是在这样的两相对比下，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是配不上郁眠的。 他要为40万的医药费焦头烂额的去找，如果是郁眠的话，会怎么样？ 可能是直接会送去京市，他们自己家里面有私人医生来治疗。 他的思想不可避免地往恶毒的方向蔓延，哪怕沈知谨想要停下来，仍旧不由自主。 沈知谨道：“不用了，眠眠，你好好学习，期考试也快了，不是吗？” 郁眠能感觉到沈知谨不太开心，以为是自己说要去见他妈妈，所以才会让他不太开，所以立即改口道：“嗯嗯好，我会在学校里面好好学习的，那阿姨那边……” 沈知谨打断道：“我妈妈这边，我自己会照顾好的。” 郁眠被沈知谨这样陌生的语气愣了一下，见袁潇潇还看不会着自己，又仓促地露出一个笑。 “嗯，好，我知道了。” 沈知谨懊恼自己说了语气不太好的话，又觉得纠正也没有意思，在郁眠说了知道了之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声传来的时候，郁眠还不太相信似的，多看了一眼电话界面。 从前都是她先挂电话的，沈知谨不会自己挂电话。 袁潇潇看了眼教室门口，凑过来道：“眠眠，打得怎么样了？老师快来了。” 郁眠收起手机，想：“可能刚刚沈知谨是不太开心。” 于是又轻声道：“嗯，没事了。沈知谨妈妈有一点发烧，不过这会已经退烧了，不是什么大事，可能下午就会来上学了。” 袁潇潇道：“哦哦，那就好。那我先回位置上啦。” “嗯，好，拜拜。” 直到上课以后，郁眠还久回不过神来。 她想着沈知谨不太正常的语气，怀疑是自己吵到，让他不太开心了。 郁眠犹豫着给沈知谨发消息，但打了一大段文字之后又全部给删除掉了。 他现在应该还在哈哈照顾着阿姨，她还是不要凑去添乱了。 更好 郁眠有些更好八白健康教过地趴在桌上，又告诉自不能己：阿谨只是有些情绪不太好而已，她不该放在心上。 可是她只是跟他说，自己真的真的很喜欢他而已。 第296章 因为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作为一个学期里面最重要的一次考试，这次考试来临前的氛围相对月考来说，又要更更浓厚一点。 费绪野重新来了学校，对于连城第一高中来说无疑又是一件重大新闻。 但是郁眠他们却都没有时间再去看贴之类的了。 越临近期末，大家的事情也就越多。特别是加入了学生会或者是帮老师做一些资料汇总的同学，加上学业的压力，大部分都会忙不过来。 郁眠和费绪野分开以后也是第一时间往教室里赶。 她倒不是说想要赶快去学习或者是怎样，而是听完费绪野的话之后，突然很想见见沈知谨。 郁眠想告诉他，遇见他真的很不容易。还想告诉他，她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可是到了教室之后，才发现自己同桌的位置上面没有人。 郁眠摸着脖子上面的项链，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上课了之后，沈知谨也依旧没有回来。 沈知谨去哪里了？ 可能是因为前不久才出过汤慧敏父亲去世的事情，沈知谨突然请假也让郁眠心里惶惶的，总感觉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好在她第一节课下课以后，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给沈知谨。 沈知谨是接了的。 郁眠把手机拿在耳边，蹲在课桌下面打电话，还有袁潇潇给她做掩护。 知道电话通了的时候，袁潇潇还很高兴的给他使眼色，郁眠也回了个笑容给她。 能接通就好，至少不是失去了联系。 但郁眠的笑容，在听到沈知谨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慢慢地没有了。 袁潇潇在旁边看着，也不明所以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沈知谨在电话那头说：“眠眠，我在医院。” 郁眠紧张道：“怎么去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知谨在病房外，脸色憔悴，心底说不出来的精疲力尽。 “不是我，是我妈妈。” 郁眠小声的了一下，担心道：“阿姨怎么了？” “我妈妈她……” 沈知谨顿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和郁眠描述现在的情况。 他要直接跟眠眠说，自己妈妈得肺癌了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在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就刻意的隐瞒掉了，反而说了一个不怎么严重的结果。 沈知谨让自己的语气放缓了一些，显得不是这么的紧张，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就是突然发烧了。我带我妈妈来医院，所以才请假了的。” 这边的郁眠听了后陡然松了口气，放松道：“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只是小发烧就好。” “哎，你不知道，我都被上次的事情弄出心理阴影来了，就怕我们大家谁又出了什么大事。” 沈知谨嗯了一声。 郁眠没有听出来有哪里不对劲，笑着道：“那阿姨现在退烧了吗？” 沈知谨沉默了两秒，道：“退烧了。” 郁眠道：“退烧了就好，应该只是普通的细菌感染，只要退烧很快就能好了的。 希望阿姨身体好过家家健康才好。” 沈知谨没有说话。 郁眠又道：“那要不要我下午放学之后去看一看阿姨？你知道吗？我们家里面也有一个专门的营养师，搭配出来的菜色既好吃又有营养，可好了。 我回去之后，让我家里的营养师给阿姨也做一份菜，然后我亲自送过去看阿姨怎么样？” 对面的语气松快又天真，但说出来的话却在沈知谨心上留下了一个很深中的印记。 他手上攥着医生的建议治疗方法以及落款下面的巨大金额突然说不出话来。 四十万的治疗费，他买房前都拿不出来，更何况现在一贫如洗。唯一存够的一万学费，昨天也为了知道这个体检单上的消息也给肖婷了。 他现在几乎身无分文。 可是他都穷成现在这样了，对面的郁眠却像生长在象牙塔下的小公主一样，不知忧愁。 沈知谨也不是说嫉妒郁眠过得好或者怎么样，只是在这样的两相对比下，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是配不上郁眠的。 他要为40万的医药费焦头烂额的去找，如果是郁眠的话，会怎么样？ 可能是直接会送去京市，他们自己家里面有私人医生来治疗。 他的思想不可避免地往恶毒的方向蔓延，哪怕沈知谨想要停下来，仍旧不由自主。 沈知谨道：“不用了，眠眠，你好好学习，期考试也快了，不是吗？” 郁眠能感觉到沈知谨不太开心，以为是自己说要去见他妈妈，所以才会让他不太开，所以立即改口道：“嗯嗯好，我会在学校里面好好学习的，那阿姨那边……” 沈知谨打断道：“我妈妈这边，我自己会照顾好的。” 郁眠被沈知谨这样陌生的语气愣了一下，见袁潇潇还看不会着自己，又仓促地露出一个笑。 “嗯，好，我知道了。” 沈知谨懊恼自己说了语气不太好的话，又觉得纠正也没有意思，在郁眠说了知道了之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声传来的时候，郁眠还不太相信似的，多看了一眼电话界面。 从前都是她先挂电话的，沈知谨不会自己挂电话。 袁潇潇看了眼教室门口，凑过来道：“眠眠，打得怎么样了？老师快来了。” 郁眠收起手机，想：“可能刚刚沈知谨是不太开心。” 于是又轻声道：“嗯，没事了。沈知谨妈妈有一点发烧，不过这会已经退烧了，不是什么大事，可能下午就会来上学了。” 袁潇潇道：“哦哦，那就好。那我先回位置上啦。” “嗯，好，拜拜。” 直到上课以后，郁眠还久回不过神来。 她想着沈知谨不太正常的语气，怀疑是自己吵到，让他不太开心了。 郁眠犹豫着给沈知谨发消息，但打了一大段文字之后又全部给删除掉了。 他现在应该还在哈哈照顾着阿姨，她还是不要凑去添乱了。 更好 郁眠有些更好八白健康教过地趴在桌上，又告八倍镜诉自不能己：阿谨只是有些情绪不太好而已，她不该放在心上。 可是她只是跟他说，自己真的真的很喜欢他而已。 第297章 因为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作为一个学期里面最重要的一次考试，这次考试来临前的氛围相对月考来说，又要更更浓厚一点。 费绪野重新来了学校，对于连城第一高中来说无疑又是一件重大新闻。 但是郁眠他们却都没有时间再去看贴之类的了。 越临近期末，大家的事情也就越多。特别是加入了学生会或者是帮老师做一些资料汇总的同学，加上学业的压力，大部分都会忙不过来。 郁眠和费绪野分开以后也是第一时间往教室里赶。 她倒不是说想要赶快去学习或者是怎样，而是听完费绪野的话之后，突然很想见见沈知谨。 郁眠想告诉他，遇见他真的很不容易。还想告诉他，她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可是到了教室之后，才发现自己同桌的位置上面没有人。 郁眠摸着脖子上面的项链，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上课了之后，沈知谨也依旧没有回来。 沈知谨去哪里了？ 可能是因为前不久才出过汤慧敏父亲去世的事情，沈知谨突然请假也让郁眠心里惶惶的，总感觉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好在她第一节课下课以后，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给沈知谨。 沈知谨是接了的。 郁眠把手机拿在耳边，蹲在课桌下面打电话，还有袁潇潇给她做掩护。 知道电话通了的时候，袁潇潇还很高兴的给他使眼色，郁眠也回了个笑容给她。 能接通就好，至少不是失去了联系。 但郁眠的笑容，在听到沈知谨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慢慢地没有了。 袁潇潇在旁边看着，也不明所以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沈知谨在电话那头说：“眠眠，我在医院。” 郁眠紧张道：“怎么去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知谨在病房外，脸色憔悴，心底说不出来的精疲力尽。 “不是我，是我妈妈。” 郁眠小声的了一下，担心道：“阿姨怎么了？” “我妈妈她……” 沈知谨顿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和郁眠描述现在的情况。 他要直接跟眠眠说，自己妈妈得肺癌了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在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就刻意的隐瞒掉了，反而说了一个不怎么严重的结果。 沈知谨让自己的语气放缓了一些，显得不是这么的紧张，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就是突然发烧了。我带我妈妈来医院，所以才请假了的。” 这边的郁眠听了后陡然松了口气，放松道：“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只是小发烧就好。” “哎，你不知道，我都被上次的事情弄出心理阴影来了，就怕我们大家谁又出了什么大事。” 沈知谨嗯了一声。 郁眠没有听出来有哪里不对劲，笑着道：“那阿姨现在退烧了吗？” 沈知谨沉默了两秒，道：“退烧了。” 郁眠道：“退烧了就好，应该只是普通的细菌感染，只要退烧很快就能好了的。 希望阿姨身体好过家家健康才好。” 沈知谨没有说话。 郁眠又道：“那要不要我下午放学之后去看一看阿姨？你知道吗？我们家里面也有一个专门的营养师，搭配出来的菜色既好吃又有营养，可好了。 我回去之后，让我家里的营养师给阿姨也做一份菜，然后我亲自送过去看阿姨怎么样？” 对面的语气松快又天真，但说出来的话却在沈知谨心上留下了一个很深中的印记。 他手上攥着医生的建议治疗方法以及落款下面的巨大金额突然说不出话来。 四十万的治疗费，他买房前都拿不出来，更何况现在一贫如洗。唯一存够的一万学费，昨天也为了知道这个体检单上的消息也给肖婷了。 他现在几乎身无分文。 可是他都穷成现在这样了，对面的郁眠却像生长在象牙塔下的小公主一样，不知忧愁。 沈知谨也不是说嫉妒郁眠过得好或者怎么样，只是在这样的两相对比下，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是配不上郁眠的。 他要为40万的医药费焦头烂额的去找，如果是郁眠的话，会怎么样？ 可能是直接会送去京市，他们自己家里面有私人医生来治疗。 他的思想不可避免地往恶毒的方向蔓延，哪怕沈知谨想要停下来，仍旧不由自主。 沈知谨道：“不用了，眠眠，你好好学习，期考试也快了，不是吗？” 郁眠能感觉到沈知谨不太开心，以为是自己说要去见他妈妈，所以才会让他不太开，所以立即改口道：“嗯嗯好，我会在学校里面好好学习的，那阿姨那边……” 沈知谨打断道：“我妈妈这边，我自己会照顾好的。” 郁眠被沈知谨这样陌生的语气愣了一下，见袁潇潇还看不会着自己，又仓促地露出一个笑。 “嗯，好，我知道了。” 沈知谨懊恼自己说了语气不太好的话，又觉得纠正也没有意思，在郁眠说了知道了之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声传来的时候，郁眠还不太相信似的，多看了一眼电话界面。 从前都是她先挂电话的，沈知谨不会自己挂电话。 袁潇潇看了眼教室门口，凑过来道：“眠眠，打得怎么样了？老师快来了。” 郁眠收起手机，想：“可能刚刚沈知谨是不太开心。” 于是又轻声v好借口道：“嗯，没事了。沈知谨妈妈有一点发烧，不过这会已经退烧了，不是什么大事，可能下午就会来上学了。” 袁潇潇道：“哦哦，那就好。那我先回位置上啦。” “嗯，好，拜拜。” 直到上课以后，郁眠还久回不过神来。 她想着沈知谨不太正常的语气，怀疑是自己吵到，让他不太开心了。 郁眠犹豫着给沈知谨发消息，但打了一大段文字之后又全部给删除掉了。 他现在应该还在哈哈照顾着阿姨，她还是不要凑去添乱了。 更好 郁眠有些更好八白健康教过地趴在桌上，又告诉自不能己：阿谨只是有些情绪不太好而已，她不该放在心上。 可是她只是跟他说，自己真的真的很喜欢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