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神盗》 第一章 骄傲的八十九 星耀江如同飘舞着的绸带,悠然落入整个星耀帝国,全程蜿蜒曲折水势湍急,只一处平缓如镜,就是帝都星耀城所在。 帝国境内大部分江川河流于此交汇融入星耀江,十六个岛屿分散其间。由岛屿的分布称为紫薇岛内三岛中四岛外八岛,又以北斗之名,由内向中,由南向北,依次命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外八岛由七族之姓冠以雷、晨、郑、凌、慕容、萧、风以及紫之岛。因此亦被戏称,紫薇耀北斗,光芒照八方。 此刻在外八岛的各公告板前挤满了人,看到手捧着红榜过来的官差,一个个紧张中夹着期待,正是今年科考放榜之日。 官差很能理解这些学子们的心情,迅速刷了一层糊浆后,就将红榜贴了出来。共两份,男女各一份,比起男子榜单上密密麻麻的人名,女子的榜单上却是寥寥数人。 看榜的人群中有欢呼雀跃,也有愁云惨淡,多来自其余七大州。如今科考已过,榜上有名的便有了心情,三三两两邀约着共赏帝都风华。首选的便是租上一条画舫,听着渺渺琴音,手执一杯香茗,泛舟江面。 临近傍晚的江面,似拢着一层轻纱,朦胧间增添了一番别样的韵味,不时有学子们肆意的叫喊传出,更多了几分欢腾之感。正热闹之际,有一艘小舟从远处快速靠近正西方的苏之岛,所过之处皆一片沉寂。只听到船头正快速的兜着衣服往外倒水的少年,带着气喘的嗓音道:“姐姐,你划慢点,进水太多,我来不及倒了。” “再坚持会,就快到了。”伴着话落,少女划动双桨的速度又加快了少许。 少年还来不及再开口,眼见着水又往上升了寸许,大大的深呼吸一口,咬紧牙关继续往外倒水。在手臂麻木到没有任何感觉,想要放弃之际,左肩被少女牢牢抓住。 “砰——” 伴着小舟响起地撞击重物后的声响时,双脚已踩在了地面上,眼中顿时涌起温热的液体,惨兮兮的看向身旁少女:“姐姐,我讨厌坐船。” 少女见着他不知被水还是汗浸湿后皱巴巴的衣衫,半湿的头发,再低头看看自己湿了小半的儒裙,很是认同的点头,“嗯,我也讨厌。” 少年一下子来了精神,伸手点着一艘艘船,“看看,看看,那么多船,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坐船,坐船哪里好了,衣服都弄湿了,回去还要洗衣服,还要晒衣服,还得收衣服,走路多好啊,不用担心把衣服弄湿,不弄湿就不需要马上洗衣服,不用马上洗衣服就可以不用晒衣服,不用晒衣服……” 无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拽住喋喋不休的少年,少女拉着他向公告板走去,越是临近公告板,少年的说话声越发的小,直至站到公告板前,他已停止了碎碎念,正用忐忑的眼神扫视着红榜上的名字,随着名字一个个过去,失落感也渐渐加强。 “哎呀,姐姐,姐姐,你看,你快看。”一手指着红榜上写着八十九风云璟的地方,另一手扯着身旁人的衣袖叫唤,“我只是随便考考都中了八十九名,要是我认真考,哼哼……”风云璟傲娇的抬抬下巴,重重点了点前三的名字,“他们三个就该给我让位了。”话说的理直气壮,心里却有点小小的心虚,因为他真的是很认真去考得,却只得了八十九名。眼角偷瞄向自家姐姐,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告诉姐姐,不然会影响他在姐姐心中的形象,这是他自己的小秘密,美滋滋的想着他也有小秘密了,一面看到旁边的女子榜单,嘟囔道:“要是姐姐也参加考试,女子第一的名字肯定是风云琳。” 乍听到自家弟弟的话,风云琳不禁摇头失笑,“我都没那自信,你哪来自信认为我不但能考中,还能夺得第一?” “因为……因为……”风云璟快速的转动脑筋,忽然,他拍了拍胸口,“因为我能夺得男子第一,所以姐姐自然也能夺得女子第一。” “嗯,我们家云璟是天底下顶顶聪明的好少年,夺个第一自然不再话下。”顺着他的话,风云琳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风云璟笑得更欢,心中为自己刚刚下的决定竖了个大拇指。 劳作了一天的人们结伴赶回,吃了晚饭的走到江边散步,来来往往,人愈发多了起来。 斜对着公告板的一处酒楼门口传来孩童们的唱声:“白五爷,日也喝,夜也喝,醒也喝,醉也喝,拿个酒壶,日也不分,夜也不分,……”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白衣男子手中拿个酒壶,一头不加修饰的雪白长发随意披散,见着这群孩童越唱越来劲,丝毫没有要离去的迹象,无奈从怀中掏出一把铜币,随意一扬,孩童们瞧了,便哄叫着四散开去。 白衣男子踉跄着朝公告板走去,边走边喝着酒,一副颓废样。 风云璟看着他,扯扯风云琳的衣袖,小小声的说着他听来的八卦消息,“姐姐,他就是白玉堂,曾经的江湖第一高手,江湖贵公子。”说到这,他顿了顿,与有荣焉的继续开口,“现在的江湖第一高手可是绯衣神盗,据说她的轻功出神入化,无人能及,偷东西如入无人之境,只有入不了她眼的没有她偷不到的,据说她长的貌若天仙,追求者可以绕着帝都围十圈,还有啊,据说……”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风云琳提醒他偏离了话题,“刚还在说白玉堂,怎么就扯上绯衣神盗了?” “绯衣神盗虽然很厉害,但在我心中姐姐永远是第一位,其他人都要靠边站。”醒悟到自己刚才说了很多夸赞绯衣神盗的话,风云璟立即不遗余力的表达着自家姐姐在他心中的地位。 对于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风云琳唯有沉默以对。弟弟是把师父一身坏毛病都给真传到了,怎就不学些优点?是了,她都快忘了,用师傅自己的话讲,“缺点即是优点。” 白玉堂背靠着树坐着,耳力如他,那对姐弟的小声交谈仍是让他听了个全,猛地灌了一口酒,狠狠闭上眼,不让那溢满眼眶的泪水划落。 他答应过的,不能流泪,要好好的活着。为此,他努力的活着,可是他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从那一双眼眸合上时,心已死如灰。 七年的时间,尝试过封闭五感来遗忘,每每午夜梦中仍会浮现那抹靛蓝的身影,也曾尝试着放逐自己去荒蛮之地,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间遗忘,等来的是更多的思念。 罢了。。。 深入骨血的贪恋,岂是那般容易可以忘却。于是,选择了归来,回到他们最后一起生活的地方,只是再没有人会在他耳畔喊着玉堂,也不会再有人陪着自己一醉方休。唯有用这他们都爱喝的女儿红一次次的麻痹自己,不去想他满身箭羽仍微笑看着自己,不顾唇齿间不断溢出的鲜血告诉自己要活着。 心口又抽痛起来,微微弯曲身子,等痛感略缓,拿起酒壶灌了口,只是这次却觉满口酸涩。 风云璟再次扯扯风云琳的衣袖,小小声,“姐姐,他看起来好可怜好孤单的样子,我们帮帮他吧?” “怎么帮?别忘了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一代大侠沉沦至此,令人唏嘘,也仅仅是唏嘘,她自己都还有一堆事情,哪里还会……衣袖又被轻轻晃动,侧头见自家弟弟眼带渴求,心不由软了,“那你过去问问他,要不要帮忙。”别又像之前见到些受伤的小动物就都想往家里带,他可是个大活人,敢带回来就把你的那份扣下。 得到姐姐的同意,风云璟屁颠颠的跑去找白玉堂,全然不知风云琳的忧心。 等到了白玉堂身旁,心里有些许怯意,无意识的对着手指,回头看看自家姐姐,见她朝自己点头,鼓了鼓勇气,瞅一眼瞧都不瞧自己的白玉堂,收回目光,再瞅一眼再收回目光,又瞅了一眼,才大着胆子蹲到白玉堂面前,“白……大……大哥,我……我叫……风……云璟,那边……那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聪明绝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美艳动人赛过帝都第一美女净瓶郡主的就是我姐姐风云琳。”开始的局促结巴在说到自家姐姐后变的自豪又骄傲,一口气说完,也不管白玉堂理不理会他,继续道:“我听过很多关于白大哥的传奇,知道白大哥非常非常厉害,是个了不起的大侠。过几天姐姐跟我要离开帝都,想请白大哥保护我们,我们家不富裕,出不起高价,但我们会把白大哥当成我们的哥哥看待。” 白玉堂半眯着眼,少年双手撑着微歪的脑袋,脸上漾着和熙笑容,那双眸子清澈到透过它看到了第一次相遇时那人的身影,两厢重叠,如此的熟悉,一个“好”字已不受控制的从喉间流淌出。 第二章 不是抢是赢的 得到白玉堂的首肯,风云璟欣喜若狂,“谢谢白大哥,有白大哥在,姐姐跟我就更安全了。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姐姐再欺负我,白大哥你可一定要帮我教训姐姐。你是不知道,姐姐有多么可恶,总是欺负我,还总说我比她小要多听她的话,她那都是为了让我茁壮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是在帮我纠正错误的路,让我少走些弯道,引领我走向光辉的未来,……” 不去考虑对方的意愿,风云璟自发自主的把白玉堂划归到了他这边,并贴上可以用来教训姐姐的标记后,开始掰着指头述说起自己的血泪史。他的性子是跟谁都能聊得来,管它是人还是动物,他自个也能滔滔不绝的说上很久,不知情的人多误以为相识多年,实则不过是一个照面的时间。 “嗯,你姐姐太坏了,要好好教训一番才是。”某个悄无声息过来的人站在风云璟身后。 风云璟顺溜的接下话,“那是,你要是看到我姐姐欺负我的样子,你就知道她是个多么坏心肠的人,又是个多么爱无理取闹的人,明明比我大,还一副小孩子样,不知操碎了我多少心,还有……” 倏忽,白玉堂露出个极淡笑容,一闪即逝,却被时刻关注他的风云璟捕捉到了,惊喜的叫,“……白大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风姑娘。”白玉堂的视线投向风云璟身后的人。 风云璟脸上的惊喜被他一句风姑娘硬生生的转成惊恐,机械的一点点转头,看到面带无死角淡雅笑容的风云琳,嘴唇哆嗦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姐、姐”。 内心的小人儿直跳脚,完蛋了,完蛋了,姐姐最爱记仇了,啊啊啊,又要想招对付我了,呜呜呜,我能不能装死不认啊。师父啊,你赶紧出现来解救你最可爱的徒弟吧,不对,不对,师父来了也没用,每次都是被姐姐耍的团团转还耍赖,比自己都不如。上苍哟,请掉下个能收拾姐姐的人,把我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吧。 “白大哥不需要那么见外,叫我云琳就好。”风云琳淡淡瞥了眼自家弟弟,“还不快扶你白大哥起来。” “啊?噢,噢。”风云璟立时变成乖巧听话的弟弟,扶起白玉堂,开始他的忏悔加碎碎念:“姐姐,刚刚我说的话都不是发自内心,你别放心上,我那都是胡乱说顺口瞎编的,姐姐你心地那么善良,又含辛茹苦把我抚养长大成如今的全才,姐姐可是天底下最最最了不起,最最最最聪明,最最最最最和蔼,最……” 风云琳头痛的按按太阳穴,真的很想把这恬噪的弟弟踹到江里去,还有她那师父,最好祈祷近期别在她眼前晃悠,否则她不介意来个欺师灭祖。 碎碎念的少年,淡雅笑容的少女,雪白长发的男子,三人站在公告板旁,离着船坞又不远,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再加上陆续上岸的人中有认出风云琳这对姐弟的,谈资就更多了。 “你们快看看公告板旁的两个人,是不是刚刚我们在小舟上见到的那两个?” “看着倒是有些相像,我们走近些瞧瞧。” “没来帝都前,一直听人说帝都如何繁华特别,今日一见,还真是,还真是与众不同。” “别说你们几个,我生活在帝都也是头一遭见。” “没钱坐船就算了,撑了条破舟,还往外倒水。哎唷,想到那画面就想笑。” 随着他的话落,响起数声大笑。 “可惜那舟没沉。” “不知道是哪家的?” “我赌一两银子,他们还会再坐那破舟。” “算上我,我赌三两。” “我赌一两。” ……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群人的说话声不大,但足以让风云琳他们周围的人都听到,闲来无事的人中不少都纷纷加入赌局。 这群混蛋。风云琳的脸有瞬间扭曲,双手缩回袖中攥紧。若不是人太多,若不是人太多,……你们该庆幸不是单身。强迫自己把一张张脸记住,笑吧笑吧,总会有让你们哭的时候。 听到他们的谈话,风云璟才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怕怕的开口,“姐姐,我们要怎么回去?”他一点都不想坐那条小舟了,差点没累趴下。 继续坐那小舟回去?在附近找个客栈明天在回去?踏着夜色走回去? 负责全家花销的风云琳在脑中快速的过了一遍,坚定否决了第二点。比起走回去,内心更偏向坐小舟,正要说出自己的决定,余光瞥到那群等着看好戏的人,小手一挥,“走吧。” 动作很豪气,背影很悲壮。 “姐姐,我们走回去!?”风云璟站在原地不死心的确认,千万不要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啊!我不要!我不要! “不然呢?”风云琳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恨这群挑事的人,眼珠轻转,有了个好主意。 凭多年亲身经验,风云璟觉察出语气内的丝丝不善很识趣的跟上,“走路挺好,姐姐你不常说,多锻炼,身体好,长命嘛。” 风云琳看了眼他的表情,都说随着年龄增长会变得成熟稳重,自家弟弟倒是相反,小时候还懂藏点小心思。 笔直的走到临时开的赌点,挤进人群,风云琳掏出全部家当往台阶上一拍:“我赌三两银子,他们不再坐那小舟。” “三两,姓名。”数赌资的笑呵呵把钱放进袋中,负责记录的在纸上写下三两,许是好奇会有人压不坐小舟,抬眼一看,不就是那两傻子么,“你们,你们……” “你什么们,开了赌点不就是让人来赌,既收了我的银两,我们又不会坐那小舟,这些银两就多谢各位的相赠了。”装着银两的袋子不知怎么就到了风云琳手中。 拿袋子之人大惊失色,就欲扑过来抢回,风云琳快他一步后退,“好多的钱,快来抢啊。”伴着话音,数量不少的银钱就被她抛洒出来,自个趁着混乱拉着弟弟就跑。 跑出了老远,风云琳才停下脚步,耳边随即响起风云璟声音,“姐姐,你不能这样做,不可以抢东西,只有坏人才会做,我们回去把银两还给人家。” “到时他们狮子大开口说还少二百两,你有银两还吗?”喜悦的心情被自家弟弟无情的扑灭,风云琳没好气的道。 “可是,可是……”风云璟试图再劝说,一时找不到好的理由,急得跳脚,“不对就是不对,姐姐不能找借口。” 风云琳按下要数钱的冲动给他做疏通工作,否则以弟弟的正三观怕是会郁结于心,“你想想,原本三两银子都不够我们两人用,现在加上你白大哥,就是三个人了,要多不少花费,你能挣吗?”风云璟老实的摇头。 “是啊,你不能挣,姐姐也不能,那你想饿死吗?”风云璟还是摇头。 “姐姐知道你想说那也不能抢。”风云璟点头,“那不叫抢,是我们赢来的钱,姐姐怕他们人多势众不认账,才逼不得已出此下策,再说姐姐也留了些银两给他们了。换作他们黑了我们的银子,一文钱都不会给我们。”风云琳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里面也有云璟的功劳呢,是我们挣的第一笔银子。” 风云璟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怂恿姐姐,“那姐姐快数数,我们挣了多少钱。” “等回去我们一起数。”风云琳转向白玉堂,讪讪的道,“白大哥,别介意,我们……”悲哀的想到有银子也坐不了船,那两人铁定会在船坞处守着,他们再回去就是犯傻,“我们回去吧。白大哥放心,我们家离的不是特别远,我们一路说说话,相互熟悉熟悉,很快就能到了。” 风云璟掰着手指头想,他们家在开阳岛东南侧,现在是苏之岛,最近的线路是去到郑之岛,通过大桥来到开阳岛,在横穿小半个岛才能到达。呜呜,他不想走回去呀,好远好远呀。“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走回去啊,我们有银子了,我们坐船去吧?” “你不是说不喜欢坐船么,所以还是走回去吧。”风云琳懒得去跟弟弟做过多解释,拿他之前说的话搪塞过去。 风云璟嘟起嘴,满脸写着我不开心,我很不开心,却也乖巧的不在出声。 关于走路还是坐船白玉堂没有过多在意,之前游走四方,走路对他来说也是稀松平常,他的心态是三人中最为放松的。 风云琳正为着有钱不能坐船纠结,风云璟则想着银子的数量,白玉堂依旧灌着他的酒。 三人安静的走了会儿,风云琳打破了沉默,“白大哥,我跟云璟的名字你都知道了,让云璟给你说说我们家的情况。”都要回去了,自己也没必要对家里的情况遮着掖着,反正都会知晓,早点说他能改变主意也不错。她是不希望有人跟着,不是放心不下云璟一个人待在帝都,她连云璟都不会带在身边。 第三章 威力很大的汤 “我?”被忽然点到名的风云璟拿手指指自己,眨巴眨巴眼睛,见走在白玉堂另一侧的自家姐姐看都不看自己,认命般的担负起这差事,“白大哥,我们家很简单,目前就姐姐跟我两个人,现在加上白大哥就是三个人了。”想想介绍的太过简单,不符合自己的作风,遂又补充道,“我对爹跟娘亲没有印象,娘亲在生完我后过世了,爹在我两岁,姐姐五岁的时候走了,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他也没来看过我们。白大哥,你说爹为什么不来看我们,是不要我们了吗?”耸拉着脑袋,情绪低落,如一条被主人家丢弃的小狗。 白玉堂不自觉的伸手,轻拍他的背脊,“不会,他会引你们为傲。” 喑哑的嗓音不好听,甚至还有些刺耳,却让风云璟猛抬头,脸上的表情都倏地为之一亮,这个自然流露出的反应令白玉堂死寂的眸中染了点点笑意,耳畔有少女轻微的声音传来,“白大哥,谢谢你。”稍侧头便见少女正从风云璟身上收回视线,似察觉他的注视,风云琳抬头,目中含着感激。 感情异乎寻常好的一对姐弟。白玉堂的脑海倏忽划过一句话。 “姐姐,我们去找爹好不好?”才消停一会,风云璟又活跃起来,“让他看看我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的模样,当然还有姐姐温柔贤淑美艳动人的容颜。”希望姐姐忘记了,忘记了,忘记了…… “几天前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忘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无情的粉碎了风云璟的美好愿望,他当然没有忘,记得非常非常清楚—— “风云璟!”忍无可忍,风云琳扔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包袱,伸出右脚踹向自家弟弟,一边踹还一边道:“让你在我面前转圈,你再转,你再转……” 风云璟一面躲避踹来的脚,一面委屈着辩解,“姐姐,你都一天没理我了,我不过是想让你注意到我,我不是有意要烦姐姐。” “你还有理了,昨天我让你去煮锅解暑汤,结果呢?你都干了些什么!!!”想到昨天,风云琳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有去煮解暑汤啊。”风云璟对着手指头小声抗议,但很快就被反击。 “是啊,是啊,哈哈,端了一碗墨绿色的东西跑来告诉我这是解暑汤,这也就算了,你还把墙头的各种杂草切碎了放里面,你告诉我你真不是故意拿来整我的?”昨天喝了那碗汤,她可是在茅厕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加小半个晚上,现在双脚还有点发虚。 对于这点风云璟有自己的理由,“姐姐,是你说‘天太热了,去煮锅解暑汤,要快啊’,我看府里没有东西了,所以就……就……” 一个闪身,风云琳紧紧拽住他的衣襟,“所以你就给你亲爱的姐姐我吃草!” “哇呜,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风云璟摇晃着脑袋,双眼中渐渐泛起水雾。“姐姐,对不起啊,以后给姐姐吃的东西,我一定第一个吃,没问题了在给姐姐你吃,姐姐,你别生气了,呜呜……” “打住。”风云琳看着自家弟弟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半点同情都没有,嫌弃的松开手,“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咦?”风云璟止住摇晃的脑袋,眨眨眼,随即兴奋的叫道:“又可以出去啦,太好了,太好了。”转了两个圈后,才想起他还不知道去哪呢,“姐姐,我们去哪?” 瞧着他变脸的速度,风云琳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才道:“风城。” “我们去风城做什么?” “你不想去看看风城长什么样?” “这个有什么好看的?”风云璟表示很不解。 风云琳张了张嘴,却有点词穷,眼瞅着自家弟弟正眼巴巴的瞧着自己,清了清嗓子,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们姓风。” “我知道我们姓风,可这跟去风城有什么关系?”风云璟撇撇嘴,继续道:“我们长这么大,他们都没派个人来看过我们,我们还去那干嘛!” 风云琳一听,暗赞多乖巧懂事的弟弟,不用她想就给了她一个好理由。“对啊,所以我们要理直气壮的去问问他们干嘛不派人来看我们。” “那不是更应该找爹去嘛?” “爹待的地方多不安全,路途远不说,万一爹不认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爹不会不认我们的。”风云璟一脸认真,“姐姐,你说过爹很爱很爱娘亲,他不会不认我们的。”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要是爹娶了其他人,忘了娘亲呢?” “不会的,爹不会忘记娘亲的。” “说不定还有孩子了,不然怎么会对我们不闻不问?” “……爹只有我们两个孩子。”风云璟握紧小拳头,为自家爹抱不平。 “前些天,咱们经常买包子的店主娶了个新媳妇,把前妻生的孩子赶出家门。” “爹才没他那么坏。” “半年前,我们不是还救过一个被继母打残疾的孩子。” “……那个……是……” “还有几年前,我们路过一个村子,继母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嫁给村里的老瘸子。” “……” “还有在我们还小的时候,有个凶神恶煞的女人让我们认她当娘亲,要不是我们跑得快,这会儿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 “所以,为了我们能继续过好日子,还是不要去找爹了。”趁着风云璟还未从刚刚的话语中回神,风云琳快速的下决定。 “哦。”风云璟木木的点头,尔后又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 风云琳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云璟,你要还坚持着去找爹,那你就自己去,我不会跟你一起去,我可不想千里迢迢跑过去,被人说不认识你,那该有多伤心。” “那……那我也不去了,我跟着姐姐。” 比起记忆模糊的爹,一直跟自己相依相伴的姐姐才是更重要的,风云璟没有丝毫犹豫的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于是乎,他乖乖去收拾自己的包袱了。 风云璟回忆起那天,目光一时变得飘渺。 要不是为了等科考的结果,姐姐跟他这会儿该是在去往风城的路上了,而不是走回府的路上。 风城?! 风云璟一拍脑袋,“姐姐,为什么我们是风家人却过得不好?不应该这样的。”家里值钱能卖的都卖了,不是姐姐聪明刚挣了银子,三两银子花完了还不知道怎办。 关于这点风云琳也很想知道。 他们的爹风胤城,出身于七族之一的风家,还是嫡系那支。祖母又是先皇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为什么他们要沦落到坐破舟,走回去的地步!更是连一个奴仆都请不起,家里大小事情都需要他们姐弟亲自动手。 风云琳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时至今日,权力虽已由在建国之初七族各掌一州到悉数收归皇族,七族仍是顶尖存在。只随着时日流逝,加之当初并未禁止他人使用七姓,交柯错叶间多数人已分不清真正的七族。 但他们是如假包换的风族。 久久等不到回答,风云璟又喊了声,“姐姐?” 风云琳随意的应道:“唔……所以我们这次才要去风城。”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爹又有什么必走的理由。对于这点,她是始终不能释怀的,这也是十年来都不曾写过一封书信,捎带过一句话的缘由,令她想不到的是,他们的爹竟也是一样。可不要真被她说中,他们的爹真的有了妻室。 白玉堂忽然有点好奇起这对姐弟的身份,姓风,风城,会是那神秘的风族吗? 据传当年长公主不顾一切,下嫁的便是风族嫡子。风族不同于其他六族会有族中子弟出仕,自开创帝国的星耀帝薨逝后就致仕已数百年之久了。嫡系子弟更甚少出现在人前,也因此,当初长公主要求嫁于风家嫡子,风家嫡子要求取长公主一事引发多方猜疑,至于真正缘由,几个知道真相的人都讳莫如深。 “可是姐姐,他们会不会跟我们一样穷啊?”风云璟语出惊人仍不自知,自顾自道:“要是他们赖上我们怎么办,我们可养不起那么多人?” “呃……”风云琳真的被自家弟弟打败,为了打消他这可怕念头,思忖着以白玉堂的聪明该是猜出了几分,那她也没必要隐瞒了,“别瞎想了,那是高高在上的风族,就算帝国大部分人穷的去乞讨,他们也能日日吃穿无度。” 白玉堂更是深深的看了眼风云璟,估计会说七族之一的风族穷的也只有这个少年了。若当年所看资料不假,风族之所以不出仕,就是因从商而富可敌国,怕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啊啊,拐过这个弯,终于能到家了。”风云璟捶着肩膀,“我一定要昏天昏地好好睡上一觉。”走了快两个多时辰了,他都快累趴下了。 “等等。”风云琳忽地顿住脚步,看向将军府所在。 第四章 闹小别扭 “怎么了,姐姐?”风云璟随着视线看去,眼睛瞪大,“姐姐,为什么我们家会有亮光啊,不会是,不会是……”他飞速窜到白玉堂身后,很怕又止不住心里的好奇,脑袋一点点往外探,双手紧紧拽着白玉堂衣衫。 白玉堂也看过去,那是一处很特别的地方,在一众华美府邸中令人难以忽略,断壁残桓,若他没眼力没退化,甚至能见到那处处裂缝内顽强生长着的杂草。他没有开口,只静静等着姐弟两的决定。 “看来明天真的是不能走了啊。”风云琳不无遗憾的道。行程已是拖了小半个月,如今不知何时是个头了。 风云璟还是拽着白玉堂衣衫不撒手,“姐姐,我们要过去吗?” 风云琳有些好笑的看他一眼,“都到家门口了,哪有不进去的?” “可是……”风云璟歪着脑袋想打消姐姐前去的念头。 “有你白大哥在,怕什么?”风云琳把静静站立一旁的白玉堂拉下,“管它妖魔鬼怪,你白大哥一出手,统统解决了。再不济,我们可以跑,你不是很能跑?” 风云璟听罢,重重点头,“姐姐,你说的对。”说着还挺了挺小胸脯,站到两人前面,“有白大哥在,不怕。” 三人在拐角处这么耽搁了会,门口守着的人早已看到进去禀告了。风云琳略挑眉,“走吧,去看看是人是鬼?” “好。”风云璟回应的掷地有声,却没跟着风云琳,站在了白玉堂身后。那意思很明白,白大哥,你先走。 甫一走到门口,就有三人从内出来,领头一个是位太监,后面跟着两侍卫,那太监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眼,神情有些倨傲,也没见礼,开口就问,“可是风姑娘跟风公子?” 风云琳挂上淡雅笑容,清浅点头。“不知公公是……” “咱家是来替圣上传口讯,明晚夕瑶殿设宴恭贺各学子高中,三品官员及以上官家子女,皆需前往。” 风云琳微讶,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有人邀请他们,还是来自皇宫中,只这旨义有些耐人寻味,细细思量了番并无拒绝的可能,“如此……多谢公公了。” 太监稍等片刻,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等人走没影了,风云璟撇嘴,“这太监好没礼貌,走了都不说一声,还有他那副神情,活像我们欠他银子。” “从宫里出来传讯的太监都要给打赏,否则很可能等他回去就会说些不好的话。”白玉堂见多了这种情况,历代不少官员就是毁在这些不起眼的传讯太监身上。 风云璟一听,跳了起来,“啊,就传个话还要给打赏啊。”末了,拍拍胸口,“还好,以前都没人传过话,不然姐姐跟我都长不大了。” 白玉堂再看看门内情况,深表同意。 风云琳带些希翼的问,“云璟,你去年年初新做的衣服还没穿过吧?” 话问得她自己都不信,果然就听风云璟道:“姐姐,你都说是去年年初做的衣服,我怎么可能没穿过,我第二天就穿了,姐姐你忘记了,你当时还夸我穿那衣服好看。”不忘拎起自己的衣襟,“喏,这件就是。” 眼前一黑,风云琳再次问道,“你还有哪件衣服比较新?” “没有了呀。”风云璟满脸无辜,“姐姐,你都不给我做新衣服。身上这件已经是最新最新的衣服了。” 风云琳抬头望天,不知道现在去做来不来得及,抚了下额,心里默默给司徒睿夜记上一笔。“白大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进宫,你应该……没见过圣上吧?” 那个小皇子,还真是……没见过,却听某人在他耳边念叨过几回,不想竟会成为当今圣上,怕是当年很多人始料未及。思及过往,心中的伤疤似被人揭开一角,白玉堂狠灌一口,待没有酒液入口才想起路上风云璟怕他再喝酒对身体不好,帮他倒干了。 余光瞥到他的举动,风云琳有些歉然,“白大哥,对不起。”她也是听过些关于他的一些小道消息。 “无事,都过去了。”不管内心如何的汹涌,白玉堂脸上没有表情变动。 风云璟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总觉得近在咫尺的两个人仿佛离着自己很遥远,可明明自己伸伸手就能触及到他们啊。不解的挠挠头,一手一个抓住他们的手,这才让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两人都被他突来的举动弄得迷惑,本能的看向他。 看到两人的目光,风云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嘟囔,“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姐姐跟白大哥离我好远,就剩下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站在这里,所以……才……才想……抓着你们。”头埋的更低,都快到衣服里去了。 风云琳用另一只手揉揉他的脑袋,“瞎想些什么呢,姐姐永远会在你身边,你白大哥也会陪着你。” “真的吗?”风云璟抬头,闪亮亮的眼眸,明媚的笑颜,愣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不忍去伤害。 风云琳忍不住轻捏了把他的脸颊,“姐姐,有骗过你吗?” 风云璟歪着头,姐姐虽然会欺负他,但好像还真没有骗过自己耶,这么想着心中放下半块石头,又盯着白玉堂。 “只要你不嫌弃,我会陪着你。”白玉堂开口。他有种错觉,若是他不回话,这少年会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回答的满意为止。 听到两个合心意的答案,风云璟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收不住了,一手牵着一个,往内走,“这可是你们说的喔,要陪着我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他哼哼两声,“你们要是敢骗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们了。” “知道了,知道了。”风云琳摇头轻笑,“我们都会陪着你,所以呢,你也别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嗯!”风云璟很用力点头,回头给了两人一个灿烂笑容。 看着他的背景,白玉堂的眼神柔和了几许,真是个独特的少年。很难想象会有这样的少年存在,而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少女……偏头,看向少女,真的想问问她,到底她是如何做到让这样的少年…… 少女忽地朝他眨眨眼,伸出食指放在唇边。 明明没有交流,明明才刚认识不久,白玉堂在霎那怔楞后了然的回以点头。这些怕是少年自己都不知道吧,他拥有个很好的姐姐。而他,似乎也找到了活着的意义。用手抚着自己的心口,跟着心中的那人道:“我,似乎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你,会为我高兴吧。” “啊啊啊……姐姐,姐姐,你快过来啊……姐姐,姐姐……”风云璟在自己的房内大声嚷嚷。 风云琳被他喊声惊到,慌忙放下准备着的食材,门口碰到同样赶来的白玉堂,两人入内,看到的是屋内乱放的衣服,风云璟皱着眉头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几件衣服正发呆。 “怎么了,这是?”风云琳见他无恙,松了口气,不解的问。 风云璟委屈的嘟着嘴,“姐姐,我都没有能穿着进宫的衣服,我不要进宫了。”之前没进过宫,不等于他不知道进宫要穿好的衣服,还有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可恶家伙,他要是穿着这些平日穿的衣服进宫,肯定会被他们嘲笑。 知晓了缘由,不待风云琳说话,风云璟继续道,“我不要进宫了,我不要被他们嘲笑,我不要去。姐姐要去自己去,我才不要成为他们的笑柄。都怪姐姐,之前我都说了要做新衣服,姐姐偏偏不愿意,都怪姐姐,我讨厌姐姐,姐姐最讨厌了。”把手上拿着的衣服重重摔在地上,推开风云琳跑了出去。 正是到了要听好话,跟人攀比的年纪,想到跟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郎各个穿着崭新得体的衣裳,自己连件新衣裳都没有,风云璟就耍起小脾气。 风云琳愣愣站着,看着自家弟弟的身影离开视线范围,才想着要去追,被一旁的白玉堂拦住,“我去。” “谢谢白大哥。”风云琳低垂下头,见着地上的衣裳出神。 等跑到了门口,风云璟就开始后悔了,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暗骂一声大笨蛋。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呜,自己好像又惹姐姐不开心了,怎么总惹姐姐生气呀。 白玉堂追着赶出来,瞧见缩成一团坐于台阶之上的小小身影,暗叹口气,走到他边上坐下。 风云璟可怜兮兮的侧头,脑袋枕着膝盖,“白大哥,我不是故意说那番话的,姐姐一定很难过对不对?不然一定会出来找我。她一定很失望,姐姐对我那么好,我却还那么说,我真是个大笨蛋。要是姐姐也不要我了,我要怎么办?”双手胡乱的抹了抹眼睛,发现越抹越多,干脆把脑袋埋于膝盖上,闷闷的道:“白大哥,要是姐姐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呀!我不要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家里,也不要跟姐姐分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慌不已,缩缩身子,把自己抱的更紧。 第五章 浮生 白玉堂伸出的手顿了顿,随后落在风云璟头顶,学着风云琳的动作揉了揉,“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姐姐,哪怕所有人不信任,你也要坚定的站在她一边,相信她,相信她不会害你。”不要像他每每回忆都是悔恨交加。“好了,回去跟你姐姐道个歉。” “姐姐会原谅我吗?”语气充满了不自信,风云璟暗想要是自己肯定不愿见了。 “会的,你姐姐那么疼你。”白玉堂很耐心,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耐心是什么时候了。 风云璟带着忐忑先去了自己的房间,发现人已经走了,又去了风云琳的房间找她,还是没看到人,他开始急了,府内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依旧没发现风云琳的身影。风云璟再控制不住情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姐姐走了,姐姐真的走了,姐姐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呜呜呜……” 白玉堂也颇为吃惊,虽认识他们姐弟不久,可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风云琳绝不是不吭声离开的人,何况风云璟还在。更不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眼皮底下把人带走,“云璟,你姐姐……”想问的话咽了回去,怕是问了风云璟也不会回答。 站在一旁,白玉堂一时不知该怎么去安慰眼前的少年。他本就不是话多之人,更遑论去安抚伤心的人,他要是能做到,也不会浑浑噩噩过了七年。 风云琳手提着包袱翻墙而入,听着哭声,有些纳闷自家弟弟今日流泪的频率似乎高了些,以往也没发现他这么爱哭,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是个小少年,那也不能这么能哭吧。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她自己也不是个爱哭的,模糊印象中娘亲也不爱哭啊。 一段段简短画面在脑际闪过,她的额角突突的跳了几下,果然问题在那人身上。当初就不该涂着烦,就把自家弟弟丢过去替自己,目下这性格还有纠正回来的可能么! 思绪被拉回来,风云琳快步蹲到风云璟跟前,“才一会没见,怎么哭了?” 下一刻,风云璟抱住她,脑袋埋在她颈窝里,风云琳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错愕,察觉到抱她的手越发紧,“姐姐,你不要离开云璟,不要抛下云璟,云璟会乖乖听姐姐的话,再也不顶撞姐姐了,姐姐不要丢下我。” 风云琳伸手轻轻环住他,“傻瓜,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可是我最最疼爱的弟弟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弟弟啊。 “那我们拉钩钩。”风云璟伸出右手小指,又缩了回去。小时候有人告诉过他,拉钩钩了就不能够再反悔了,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不希望姐姐发生不好的事情,可是……可是……他的内心好矛盾呀,不自知的又开始对起手指。 “怎么了?不是要拉钩钩吗,怎么又把手缩回去了?”风云琳好笑的看着自家弟弟那满脸纠结的模样,实在弄不懂这么点大的孩子,哪来那么多小心思,却忘记她自己也就大了两岁。 “唔……”对啊,要是不反悔,姐姐就不会有事啦,嗯,姐姐不会反悔的,要是要是,那他就缠着姐姐,反正他有手有脚,不怕姐姐跑掉。想通了,方又伸出右手小指,“姐姐,拉钩钩。” “好。” 见自家姐姐跟自家拉钩钩了,风云璟破涕为笑,“这样姐姐就不能骗我了。”拉过白玉堂的手,又把风云琳的手放在上面,“以后,姐姐,白大哥,我,我们三个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永远有多久没人能说的清,但这一刻他们是在一起的,彼此握着对方的手。 风云琳把包袱塞进自家弟弟怀里,“快去试试合不合身?” “嗯?”风云璟接过包袱,打开,看到是套崭新的衣裤高兴坏了,挠挠头,“姐姐,你帮我准备了新衣裳我还那样说,对不起,姐姐。” 风云璟是个好孩子,基本能知错就改。这下他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更加的过意不去,低着头对手指。 “好了,好了,赶紧回房试试合不合身?”风云琳揉揉他脑袋。 “好,姐姐,白大哥,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出来。”为了不让他们等久,风云璟用上了轻功。不是自夸,他武功不算好轻功却是棒棒的,姐姐说了武功练的再好,还是会有比你更厉害的人出现,不如花时间在轻功上,把轻功练的出神入化,打不过跑起来别人也追不上,赶路也实用。 目送着自家弟弟离开,风云琳转眸直视白玉堂,心中太多疑惑终化为一句话,“白……大哥,你是真心答应云璟的邀请,还是因其他才答应。” 白玉堂紧盯着她半晌,认真回答,“我开始……把他错认了,接触后是真心想要保护他,他很好。” 风云琳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嗯,云璟是个好孩子。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个白大哥感兴趣的消息,据传有一种叫‘浮生’的香,点半支能让人记忆最深的画面宛若重现,亦能更改内心最后悔事情的结局,一生只能点三次,若直接点了整支就会使人沉入梦中不再醒来。” 白玉堂无波的眼神有了剧烈波动,急切中带着颤抖,“‘浮生’?真的?” “嗯,这也是我无意间得到的消息,至于真假我不好说,但我认为凡是传说之类的都是半真半假。白大哥要是感兴趣,等风城事了,我跟你一起去找。”风云琳爽快的做出承诺。 “不用,你告诉我方位,我一个人就行。”白玉堂想也不想就拒绝。 风云琳狡黠一笑,“没有我,白大哥知道去哪里找吗?我对‘浮生’也挺感兴趣,不然也不会花时间去打探。白大哥尽可放心,若有两支我只拿半支,一支我就过过眼瘾。至于我的安全就更不用担心,我自保不成问题。” 犹豫了下,白玉堂还是不同意。“你想要,真找到了我会送来给你。” “白大哥放心,我不会成为拖累,也许关键时间我还能派上些用处,云璟我也会在出发前送到安全的地方,绝不会让他受到任何危险,至于目前这段时间就麻烦白大哥了,……” “姐姐,白大哥,好不好看?”风云璟轻快的声音传来,人也随之出现在两人视野里。 风云琳上下打量了番,满意点头,“嗯,很好看。” 白玉堂也是极给面子的点头。 “我有新衣服咯,我有新衣服咯,喔,喔,喔……”风云璟开心的乱窜。“姐姐,白大哥,你们也赶紧去换新衣裳。” 看了眼白玉堂,他身上穿的衣服比自己的看起来要新,风云琳默默道:“我们就这样去。” “啊!”风云璟停住步子,“为什么呀姐姐,为什么你们不穿新衣服呀,你们不穿,那我也不穿了,我去换掉。”说着就急匆匆跑去换衣服了。 风云琳极度无语,那你之前到底是闹得哪出。早知道你不穿新衣,她费个什么劲去借套衣服,大白天的,衣服是那么容易能借到。 夕瑶殿里点缀了夜明珠,又有旃苏流灯,端是流光溢彩富贵堂皇,合着开凿出的夕瑶池,池中有影,景影辉映。席间宫女们提着小巧宫灯,脚步轻盈的穿梭忙碌。 “白大哥,帮我看着点云璟。”甫一进入皇宫,在既定的位置上坐了会吃了块糕点,风云琳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临走不忘给风云璟叮咛几句,让他老老实实坐着吃东西,不用去理会旁人。 离了夕瑶殿所在,风云琳一路躲躲闪闪往皇宫深处掠去,来到无人把守的紫秀殿前,略略挑眉,心下有些诧异,不知该说是无谓还是胆大,竟没有侍卫宫人在外把守,于她却是方便至极。 推开殿门,四处轻纱低垂,又有白烟弥漫,风云琳踏入其内,有瞬间的恍惚,几疑自己走错了地方。站于原地仔细回想了下并无不妥之处,她试着往前走,绕过了一幅屏障,就见有玉石砌成的豪华浴池,池中热气升腾。隐隐绰绰间,透过氤氲水汽似有个人影坐于其内。 “来了吗。”疑问的话确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 听到了声音,风云琳稍松了口气,她还是挺担心自己弄错了地方,“司徒睿夜,你搞什么!” “很久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司徒睿夜不无遗憾,又夹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自从坐上那把椅子,一切都不同了,还好她还是如初识般。“怎么一直站那,这可是天然泉眼,我不介意一起洗。” 风云琳轻哼一声,“你要离开,我也不介意。” “好。”司徒睿夜的声音伴着水声响起。 本是随意说出的话,因着司徒睿夜认真的对答,怔忪间,风云琳就那么紧紧盯着司徒睿夜朝自己走来,直至他整个光裸的身躯印在她眼中。 “啊!”惊呼一声,风云琳捂着眼睛转过身。“无耻!”身后传来司徒睿夜地笑声,她有些气恼,“再笑我就走了。 第六章 临山消息 司徒睿夜拿过边上备好的衣衫,随意的披在身上,又理了理,才慢吞吞绕着风云琳走了一圈,边摇头,“瞧瞧你身上穿的,要不要我给你准备?” “谢谢,免了。”风云琳没有思考就出言回绝,这可是在皇宫,无缘无故的她要换了件衣服出现,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盯上了,她才不会自找麻烦。 “真不要?我最近手艺活可见长不少。”司徒睿夜抬起双手,“这衣服怎样?不错吧?这可是我亲自设计亲手裁制。” 风云琳嘴角抽搐了下,你堂堂圣上,亲自做这些真的合适吗?合适吗?合适吗?这么一副傲娇表情又是几个意思?忍不住揉揉额心,她开始对帝国的前途表示堪忧。他登基七年,能风平浪静没出乱子,朝堂上那帮重臣怕是日日夜夜呕心沥血,也不知他们对于这位圣上的另类才能作何感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底说我坏话。”司徒睿夜装作很不快的样子。他自己也是挺无奈,正常来讲,作为圣上大半时间需花在批改奏章上,小部分用来画个画,写几个字,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圣上懒得理会朝政,对书画没兴趣,找来找去,也就这点让他能有些乐趣。 “没有。”风云琳矢口否认。 “就有。” “没有。” “你脸上都写着了,还否认。” “……”风云琳停止了这种无内容的交流。 室内一时有些寂静,还是司徒睿夜率先打破,“我就知道你会过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风云琳,“你自己看看吧。” 风云琳瞥了他一眼,接过纸打开,有些莫名,“什么意思?”纸上就写了三个字,临山城。她不过是个凡人,这么言简意赅她真的无从理解。 司徒睿夜好心提醒,“你爹就在那。” “那又怎样?”风云琳表情未变,显然是早就想到,只作未知。她更想知道司徒睿夜的想法,她可不认为这人会无故发善心。 “没怎样,只是想着告诉你会比较好。”司徒睿夜双手背于身后,施施然往外走去,“宫宴快开始了,我得先去换身衣服,你自便。” 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他相信风云琳不会令他失望。果然,他听到了风云琳的声音淡淡传来,“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唇边泛起笑意,“今天真是个不错的日子。” “翡翠,你说圣上会走这条吗?” “郡主,圣上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管走哪条,到时假意落水,圣上也是百口莫辩。” “确定圣上身边没人跟着?”不知为何总有些不放心,想到父王透露过先皇因他救驾有功许诺过他们安郡王府嫡女为皇子妃,嫡子下嫁公主,心下稍安。若有意外就跟圣上直言,定郡王府就得她净瓶一个女儿,现下先皇的皇子就剩当今圣上,后位只能属于她。 翡翠保证道,“郡主放心,奴婢再三跟那太监确认过,圣上是独自出来,郡主尽管放心。”事成了郡主不会亏待她,事败了她必是难逃一死,为了自己的性命,她也是万分谨慎。 “那就好,记住……谁?出来!”净瓶郡主厉声呵斥。被人听到她们算计圣上,借她们天大的胆子都不敢让话外传,不论身份地位都是大不敬之罪。 风云璟紧闭嘴唇,愤愤从假山石后走出来,怒瞪她们。她们不会去其他地方说嘛,偏偏站在他要经过的地方,不摆明了他不听也得听。还有她们的表情,凶残的像是要撕了他般,想到幼年时师父经常挂在嘴边对他说,“漂亮的,不管人还是东西都是有害身体健康能危害性命,看到了就要远远避开,不能避开就保持距离。” 最终,风云璟对漂亮的定义演变为只要是自己讨厌,对自己不友好的人跟事物都是漂亮的,等风云琳察觉为时已晚,有过亲身体验的风云璟对这定义已经根深蒂固,不能更改,让风云琳每每听自家弟弟说到漂亮就懊恼不已,甚至有些抓狂。 瞧着他衣着打扮,翡翠误认为是新进学子,心下一松未给风云璟说话解释,便给他扣上了罪名。“你个登徒子,躲在这里想对我家郡主行不轨之事,好大的狗胆。” 风云璟也委屈,他什么都没干,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自家姐姐,谁知听到这对主仆的对话,他也不想听啊,都躲起来还捂住耳朵了。都怪那条漂亮的虫子,把他吓到弄出了点声音。 不得不说,风云璟真的很缺心眼,还在游神中,想着等下要把那漂亮虫子找出来拍死,让它不能再去害人。翡翠见对方直愣愣盯着,心下一横,弄乱衣服头饰,直冲向风云璟。 风云璟下意识往左闪,忘记自己就站在最左边,这么一耽搁被翡翠扑了个正着,立时怔住,下一瞬就去扒拉翡翠,奈何翡翠死死抱着他。见拉不开人,风云璟眼圈顿时泛红,直嚷嚷着,“哎呀,碰到漂亮东西了,完了,完了,完了。你这漂亮东西,赶紧走开啊,走开啊,不要碰我,……” 风云琳正巧路过附近,听到自家弟弟的声音,知定是出事了,飞速掠向发声处。 就见一衣衫不整的女子整个身子趴在自家弟弟身上,二话不说,上前就狠狠踹在女子右脚上,女子吃痛,手稍一松就被风云璟抓到机会狠狠推开。 风云璟像受惊的小动物躲在风云琳身后,抓着她的衣服,露出半个脑袋,控诉,“姐姐,她们都是漂亮的人,她们欺负我,刚刚那个漂亮的人还差点害我喘不过气来,想害死我。” 风云琳拍拍自家弟弟的脑袋,“不是让你好好吃东西,怎么跑出来了?” 风云璟小声嘟囔,“我有好好吃东西,那些东西可好吃了,就是姐姐一直没回来,我担心姐姐就吃不下去了,就跟白大哥说吃太饱了要在殿门口走走,不会跑远。” “下次不可以在骗你白大哥了,他看不到你人,会担心知道吗?”知道自家弟弟溜出来是为了找自己,风云琳也就不再多说。 “喔。”风云璟乖乖点头,“回去后,我会跟白大哥道歉。” 再迟钝也知眼前这少年不是新进学子,新进学子怎么能带家眷进来。翡翠忍着痛看净瓶郡主,目下已不是她一个奴婢可以解决了。 净瓶郡主是定郡王府唯一的子嗣,娇宠着长大,性子不讨人喜,又素来爱宴请各世家重臣的小姐们,偏定郡王府的请帖众小姐拒绝不得,每每赴宴都是有苦说不出。 瞧风云琳很面生,净瓶郡主倒也不甚在意了,左右除了圣上跟七族,帝都就找不出比他们定郡王府地位尊贵的来。“你们是什么人?他意欲对本郡主无礼,若不是我这侍女拼死护着,只怕……” 未言之意风云琳明白,正因为明白才更加愤怒,脸上挂着淡雅笑容,不答反问,“我弟弟素来乖巧懂事,我所见是那侍女紧拽着我弟弟不肯松手,倒像是要对我弟弟无礼,郡主却说我弟弟对您与侍女无礼,不知他是怎么无礼,可否详细告知?” “他躲在假山后等着郡主走过去,幸好郡主机警听到了声响,不想被发现了,还贼心不死,想要冲上来抱郡主,要不是奴婢反应快抱住他,怕是郡主的名声就要毁在他手里。他挣脱不掉奴婢,就对奴婢动手动脚,奴婢低贱也是许了人家的,这以后要奴婢怎么去见人。”翡翠状似要撞假山。 风云璟一听,立刻不干了,“瞎说,瞎说,漂亮的人瞎说。明明是两个漂亮的人在这里图谋害圣上,我只是要扒拉开漂亮的人,才没对漂亮的人动手动脚,她是漂亮的人!” 激动之下,风云璟经常会把讨厌的人说成漂亮的人,换句话就是翡翠是他讨厌的人,净瓶郡主也是他讨厌的人。风云琳明白他的意思,其他人并不知这点。 净瓶郡主当即道,“听到没有,还说没有,一口一个漂亮的人,不是心怀不轨是什么?本郡主绝不能轻饶了此等无耻之徒!” 风云琳心中冷意更甚,听了风云璟的话就打定主意要把司徒睿夜拉进来,反正这事的源头在他,“郡主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诬赖我弟弟,让他背上莫须有的罪名,我当姐姐的自不会袖手旁观,郡主身份尊贵,我们自比不上,这便去找圣上,让圣上给个公道!” 话音刚落拉着风云璟往夕瑶殿走去,根本不给净瓶郡主拒绝的机会。 “圣上驾到!”此时殿门口传来宫人尖细洪亮的声音。原本的嬉笑攀谈之声顿时消失,众人齐齐站起身行礼,迎着司徒睿夜进来,齐声道,“参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不必拘束。”司徒睿夜走至最上方的位置坐下。 “谢圣上。”众人闻言,纷纷恭敬站直,随后无声的落座,均闭口不言。 第七章 风云琳告状 司徒睿夜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众学子的方向,“各位皆是栋梁之才,望你们日后保持本心,在朝堂上做出一番成就。”说罢,举杯起身。 本已激动不已的众学子,现下更是欣喜万分。要知圣上自登基以来,只在头一年出席过这种宴席,其余五次都是由太师主持,而他们这届,圣上不止亲临,还先给他们敬酒,一个个的忙起身,“谢圣上!”语毕,饮尽杯中酒,待司徒睿夜坐下,这才坐回椅子上。 适时有乐声缓缓响起,头戴珠饰的舞女们鱼贯入内,水袖轻扬,踏着音色翩然起舞。王孙公子们观赏着曼妙舞姿,间或跟身边人敬酒寒暄,千金小姐们的心神早已遗落在了司徒睿夜的身上,年轻俊朗的帝王身份尊贵气质高雅,无不吸引着她们的视线,时不时含羞带怯的扫过一眼。 可惜司徒睿夜不曾关注她们,他正襟危坐,端的是一派皇者之风,心下却奇怪风云琳没在,照理她应该是会比自己先到。正想着就见风云琳出现在殿门口,脸色不太好。 拉着风云璟,风云琳小心避过殿中舞女,来到前方,朝司徒睿夜跪下,“求圣上为臣女的弟弟主持公道。” 司徒睿夜被她举动吓了跳,要不是有旁人,怕是直接会把她拉起来,“何事?起来说话。” 风云琳没站起,她自是知道站着说话比跪着舒服,可她要不受点累,怎能让净瓶郡主得到应有惩罚,“净瓶郡主欺臣女弟弟年幼,无故诋毁,恶意中伤,强按罪名。”接着把路上从风云璟那听来的挑了些说了出来。 殿内暂时一片安寂,歌舞早在风云琳跪下,司徒睿夜就挥退了。 在座的无不是人精,听到净瓶郡主主仆的对话,不禁暗暗佩服净瓶郡主的胆大,买通太监监视圣上的行踪也敢在宫里说,没听过隔墙有耳么,之后的事情就是净瓶郡主主仆两人发现偷听的风云璟,怕他说出去就按罪名,不想风云琳出现,拉着弟弟跑来找圣上要公道。 想着平日里净瓶郡主缠着他不放,这回更是买通人盯着他,司徒睿夜的面色一沉,换了旁人怕会为净瓶郡主的美貌与家世,放低姿态的讨好从睡梦中笑醒,他不会,他只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圣上,此女心思不纯,冤枉小女,请圣上为微臣做主,为微臣的女儿做主。”定郡王起身行礼,知晓女儿心思也赞成女儿的一些行为,只是做事太不小心被人偷听了去,还捅到圣上跟前,他唯有做实了女儿的说法,给这对姐弟按上罪名。 “臣女虽不像净瓶郡主能得父王母妃庇护,但有圣上在,圣上圣明,定能还臣女及臣女的弟弟一个公道!”说着,风云琳重重磕了个响头。 风云璟见状,跟着自家姐姐也磕了重重一个响头。 司徒睿夜心底极不踏实,真的很想一把抓起风云琳,问问她究竟要干什么,要不要做的这么彻底,“净瓶郡主呢?” 听出司徒睿夜稍带不快的声音,太监立即便转身离去找人。不等他走出殿,就见净瓶郡主由翡翠搀扶着过来,两人身上俱是非常狼狈。 “圣上,您要为臣女做主。他们欺人太甚!”净瓶郡主的模样一看就是被人打过,嘴角还有血迹,在看她身旁的翡翠,两颊也是高高肿起。 看着净瓶郡主,定郡王妃心疼的直掉眼泪,“圣上,这对姐弟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恶毒,把净瓶跟她的侍女打成这样,您要替臣妇做主!替净瓶做主!” 风云琳瞧着净瓶郡主的模样,眼中冷芒乍现,压下心内滔滔怒火,既要作死她就帮上一把,“圣上,请恕臣女之前为了净瓶郡主的名声对事实有所隐瞒。净瓶郡主与侍女所谈还涉及陷害圣上,先假意落水,后污蔑是圣上所为,最后意逼圣上就范被弟弟无意撞破,净瓶郡主以身份威逼,栽赃罪名给臣女弟弟,弟弟据理抗争,净瓶郡主更是让侍女试图非礼弟弟,若非臣女及时赶到,弟弟怕是……”说至此,一脸钦佩看向净瓶郡主,“净瓶郡主好计谋,自身算计圣上又用个侍女毁家弟清白,是觉得圣上好糊弄,还是我风家好欺?” 自知将军府压不住定郡王府,风云琳耍了个心眼,只说风家。既是提醒少数知情人他们真实身份,亦是挖坑给人跳。 果然,在说出风家后,不少武将脸色变了,朝中姓风又是姐弟没有爹娘在身侧,除了将军府的还能是谁,只怪两人穿着太过朴素,坐的又偏,不被认出也是应当。唯有少数几人认真打量着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姐弟俩,特别在风云琳身上多停留了会,不愧是风族嫡系,没有人教导,照样不输分毫。 “圣上,您别听她胡说,臣女两人身上的伤都是被这对姐弟殴打所致,圣上定要为臣女做主。”净瓶郡主怒瞪向风云琳姐弟,不是这对姐弟,自己何至于自残。 “净瓶郡主,我们走时你俩可一点伤都没,别是我们离开后郡主又另有算计,拿我们姐弟当挡箭盘。”风云琳抢在司徒睿夜前开口,“郡主是真的认为我风家好欺!我姐弟好欺!圣上无能么!” “圣上,您瞧瞧,此女态度嚣张不知悔改还一个劲指责净瓶,没长辈在旁教养着,这行为举止就是粗俗不检点。”定郡王妃气不过的插话,敢说她女儿的不是,她要饶过这姐弟她就不是定郡王妃。 一旁安静跪着的风云璟跳了起来,指着定郡王妃吼道:“你个老妖婆!你才不检点!你才不检点!你们全家都不检点!”说完抹了抹眼睛,说她姐姐,他要跟他拼命,想着便噔噔噔跑过去,边拿出自己先前藏起来的糕点往定郡王妃身上扔,口里仍不停,“你个老妖婆,打死你,敢说我姐姐,我打死你,……” “啊,你个没人教养的小畜生,来人啊,来人啊,赶紧把他拉出去砍了。”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定郡王妃不顾场合尖叫起来。 十年前持续三年的****,先皇的皇子只剩圣上一人,王爷一个没留,除了地位高高在上的七族,定郡王摇身一变成了圣上之下第一人。皆因七族掌权者在帝国没有出现动荡,圣上没有旨义的情况下是不能参与朝政,圣上又不爱理政务,这就导致朝堂多半被定郡王掌控。平日里定郡王府不说主子们被人毕恭毕敬的供着,就是个奴仆下人都被高看一等。 风云璟此举无异于是在打定郡王府的脸面,定郡王府派系之人在定郡王的带领下,纷纷出言声讨风云琳姐弟。 “圣上,此二人当众辱微臣夫人,求圣上为微臣做主!给微臣一个说法!”定郡王态度倨傲,只稍躬身。 “圣上,此二人太过恶毒,微臣恳请圣上严惩!” “圣上,微臣附议。” “圣上,微臣附议。” …… 风云璟突如其来的举动,不止众人惊愕,风云琳也是意外,赶忙闪身去安抚自家暴走的弟弟,“云璟,云璟,好了,好了,别跟老妖婆一般见识,为个老妖婆气坏自己可就不好了。” 随着风云琳一遍遍摸他头顶,风云璟渐渐安静下来,“姐姐,老妖婆说你坏话,说你坏话,……” “没关系,且让她再猖狂一下。”风云琳柔声安抚。她的弟弟两次暴走都是为了她呢,她是何德何幸遇到了他,让他成了自己的弟弟。耳畔皆是要求惩治他们姐弟的声音,余光瞥了眼司徒睿夜,想必他此时定是非常为难,想要袒护他们,朝臣的请求又不能置之不理。 “圣上,您要为臣女做主。”净瓶郡主不嫌乱的出声,提醒她的事情也还没完。 局势成一面倒,在场的朝臣中有四分之三都站了出来。 司徒睿夜心中冷笑连连,偌大的殿内竟是无人替风云琳姐弟说话,好,好的很呐。宫宴从不请风云琳姐弟,他们就真的以为他是不在意将军府了?他懈怠朝政以为他是怕了谁?他不过是希望风云琳能过的舒心,而他则是想偷个懒。 定郡王府,定郡王府,还真以为有父皇的那个口头承诺就能拿捏住他,让净瓶郡主入宫为后,也太高看了他们定郡王府,他那些过世的皇兄可都是父皇的皇子。他真该感谢风云琳,让他清醒的意识到定郡王府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且成功了大半。 “那依定郡王之见,朕该如何处理此事?”司徒睿夜语气温和的问向定郡王,摆出虚心听教的神态。 他的这番行为,看在心思各异的人眼里有着不同的见解。 定郡王虽不满司徒睿夜没有直接给风云琳姐弟判罪,然见他主动询问起自己,态度也略显谦卑,不禁自得起来,说话也少了诸多顾忌,“小小一个将军府的小姐跟公子,胆敢辱骂郡王妃,诬陷郡主,按律当诛。” 第八章 自我辩解 风云琳垂下眼脸反思,原先不过是想给自家弟弟出口气,让司徒睿夜添个堵,自净瓶郡主主仆二人出现,事情就有了转变,也怪自己沉不住气,完全可以私下去给个教训偏要说出来,这下不知该如何收场了。她恐怕不止让司徒睿夜为难,也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定郡王说的没错,他们小小一个将军府确实得罪不起定郡王府。 歉疚的看向司徒睿夜,就见对方也正看向他,视线一碰触又各自移开,风云琳眼神微闪,心知这僵局必须由自己打破,不能让人瞧出司徒睿夜会偏帮他们,否则真得证明她们姐弟是风族人才可,那样日后怕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目光转向翡翠脸颊上清晰的掌印,略略思考了会,“圣上,臣女能证明那侍女脸上的伤并非臣女姐弟所为。” “准。”司徒睿夜快速而直接的道。 “谢圣上。”风云琳轻迈脚步,缓缓走到翡翠面前,一双眸子望向她,唇角带着淡雅笑容。“你是自己老实交代,还是让我替你找出真凶?” 翡翠见她伸出手,身子瑟缩了下,让不知情的人都更是确信她脸上的伤是由风云琳造成,“什么真凶?你……你就是真凶。” “是吗?”风云琳的手靠近翡翠的脸颊比划了几下,露出不解,“奇怪,你说我是真凶,为什么你脸颊上的掌印比我的手要大呢?我竟不知自己的手还能忽大忽小。我弟弟更不可能了,他的手掌比我的还小,或者说……真凶是你?还是她?”手忽地指向净瓶郡主,又摇摇头,“不会,不会是净瓶郡主,打人这么疼的事她才不会亲自动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你自己打了自己,我说的对不对?” “不,不是,我没有。”翡翠矢口否认,眼神频频扫向净瓶郡主。 “不愿承认,那便没办法了。”翡翠还未松口气,风云琳一把抓起她的手按到她的脸颊上,掌印完全吻合,不用自己再多说。 “给朕把这侍女拖出去重责三十大板,若未死,继续给朕打。”司徒睿夜一改往日犹豫不决的作风,果决下命令。 “圣上饶命,郡主救我,郡主救我,……”翡翠带着祈求的看着净瓶郡主,净瓶郡主看都没看下这个从小陪着自己的侍女。 风云琳冷冷看着,解决完侍女,接着就该收拾净瓶郡主了,“圣上,臣女姐弟是第一次见净瓶郡主,实在不知何时何事得罪了净瓶郡主,让净瓶郡主如此对待臣女姐弟。臣女已证明那侍女的伤从何而来,那臣女想问问净瓶郡主的伤又是怎么回事?不会也是自己弄出来用来栽赃给我姐弟二人?” “明明是你动的手,你还狡辩。”净瓶郡主不是傻子,对方能巧妙的找到翡翠的伤是她自己所为,那自己身上弄的伤说不定也有办法证实。 “净瓶郡主,我姐弟二人向来与人和善,净瓶郡主为何如此相逼,郡主身上的伤不管是你自己弄的还是硬说我姐弟造成,对郡主来说都不是件好事,圣上面前,满朝文武面前,容颜不整出现,于郡主实在不该。” 风云琳这话就差直接说,净瓶郡主,以后哪家敢要你这样的媳妇。当然依着净瓶郡主的家世,还是会有很多人上门去求娶,但要进宫怕是可能性不高了,更别提她还心心念念想着的后位。 净瓶郡主神色一惊,怕是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尤其看到司徒睿夜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她的心更是凉了一截,他,他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她,他不知她的整颗芳心都在他身上吗?不,不,他是知道的。她知他不喜她,却从不曾这么明明白白的表露出来。身子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再没半分仪态可言。 瞧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定郡王狠狠的盯着风云琳姐弟,都是他们害得他宝贝女儿如此不快,手撕了他们的心都有了。然,他明白目下最重要的还是女儿的事,他沉吟片刻,终是直言道:“圣上,先皇曾许诺过微臣,定郡王府嫡女为皇子妃,定郡王府嫡子则下嫁公主。现今,先皇的皇子只圣上一人,微臣也只有净瓶一个女儿。” 他的话有两层含义,其一就是净瓶郡主将是皇后,他这已是红果果的威胁,其二,也是告知那些新进学子认清形势,别走错了路站错了队。 殿内寂静无声。 司徒睿夜的脸色瞬间的阴沉,眸子也明显的冷了几分。定郡王当众说出此番话,是要逼的他司徒睿夜不得不妥协,他要不照着做就是不孝,先皇亦会被人指责。 风云琳忧心不已,她是知道司徒睿夜的艰难,本是最不可能成为圣上的人,偏偏兄长们斗得太激烈,倒是便宜了他,让他个没有任何准备的人成了圣上。手上没有信任之人,不是那几个老臣重臣立场坚定,他怕早被赶下王座身首异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司徒睿夜也不好好打理朝政,她真心弄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察觉到风云琳的眼神,司徒睿夜心下微暖,至少还是有个人没有任何目的的关心着他,这就足够了,“父皇当初为了感激定郡王的救驾有功许下定郡王府嫡女为皇子妃,嫡子则下嫁公主,对于这承诺朕略有耳闻,既是父皇承诺在先,朕也不能忤逆。” 定郡王听罢,脸上浮现尽在掌握的神态,净瓶郡主则在听到司徒睿夜的话后高昂起头颅,挑衅的看向风云琳,大有一副等我成了皇后,有你好看的架势。那些归顺于定郡王的朝臣目中都隐隐含着有着激动,他们等这天等了七年,总算是被他们盼到了。 司徒睿夜忽地话锋一转,“定郡王有一点怕是弄错了,父皇的皇子不止朕一人,朕还有七位皇兄。定郡王,你说是吗?” 定郡王一时没想明白他的话中深意,“回圣上,话虽如此,七位王爷都已不在世。”换言之,先皇是有八位皇子,在世的唯剩司徒睿夜一人。 “嗯,朕的皇兄们都已不在世了。”司徒睿夜颔首,状似随意的接着道:“父皇的承诺里只说到嫡女为皇子妃,定郡王,朕说的可对?” “是,是。”额上冷汗冒出,定郡王完全懂了。圣上是在暗示他,先皇有八位皇子,承诺只说是嫡女为皇子妃,没有说是嫁给死人还是活人,他要在逼,圣上就不介意直接下道旨义让净瓶嫁给那七个死透了的王爷。他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圣上,经此一事净瓶怕是无缘在进宫了,借着他的手圣上也在这届新进学子中竖了威信。 他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想到始作俑者的风云琳姐弟,他更是怒火中烧,净瓶进宫之事他可不再提,这对姐弟是万万不能留下了,“圣上,这对姐弟辱微臣夫人,此事该如何处理?” “风小姐,你觉得呢?”司徒睿夜把问题推给风云琳,总不能她扯出来的事情,都让他帮着摆平。 风云琳低垂着头,缓缓道:“此事皆由定郡王妃说话不妥,导致弟弟爱姐心切才做了鲁莽之举,就如定郡王妃所言,我们姐弟二人无长辈教养,自是比不得净瓶郡主的知书达理。定郡王,定郡王妃,净瓶郡主都是非常不错的人,日后有空臣女定跟弟弟一起上门讨教一二。” “既如此,此事就作罢。你二人需要向定郡王府好好学习。”司徒睿夜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的宣布。 “臣女知道,臣女还有几句话想跟定郡王府说。” “准。”司徒睿夜非常的爽快,他跟定郡王府的关系也算是有了裂痕,也就没必要在给脸面。 随即风云琳冷眼看向定郡王等人,淡雅笑容浮现,扬声道:“今日,此时,定郡王府欺我风家无长辈,肆意辱骂我与弟弟,栽赃陷害于我二人,他日,我定当携我风家长辈前往定郡王府讨要公道,望到时定郡王府也能如今日气魄,自此后风家与定郡王府势同水火,永不相融。”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定郡王嗤之以鼻。左右不过是个将军府,根本不能与他们定郡王府相比,就算那风胤城回来到他们定郡王府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大部分人也如定郡王般认为,只那少数几人心知,风云琳口中的风家即是风族,向来七族都是齐心对外,这定郡王府等若是得罪了七族,且圣上也不加掩饰的表现出对定郡王府的不善,定郡王府的结局也是可预料的。 “就此散了吧。”司徒睿夜意兴阑珊的道。不过办个宴会都能整出个事来,整晚不见消停,这位子真不是人能坐的。 风云琳拉着弟弟步出夕瑶殿,离开前回头看了眼司徒睿夜,四目相对,一切都在不言中。 风云琳,保重。 你也一样,司徒睿夜。 等你再回来,我定保证给你看到个不同的朝堂。 第九章 食肉藤蔓 茂密的丛林中古木参天,树梢与藤蔓相互缠绕,把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如同罩上了层层巨网,只有零星的几点微弱光线在枝叶间摇曳着,令的这片地方有了短暂的光亮。 一只巨大的蜘蛛正缓慢的爬动着,所过之处地上的落叶微微凹陷,不过转瞬,它的躯体和脚就被藤蔓快速的缠上,在蜘蛛挣扎间,藤蔓越收越紧直至不得动弹丝毫。 就在此时,有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划破宁静。 “姐姐,你慢点啊。” “姐姐,我们休息会吧。” “姐姐……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 伴着怒吼,一道纤细的身影正飞快移动,看衣着打扮是名少女,在她身后隐隐的还能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少女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蜘蛛后,双目微瞠,堪堪在离蜘蛛两臂的距离停下。 赫然是与白玉堂兵分两路的风云琳,在其身后追赶的则是风云璟。三人在宫宴后的第二天就出发了,也意味着风云璟不可能出席为他们这些新进学子举办的典礼,风云璟对此一点心理压力都无,他本就是在姐姐怂恿下去体验一把科考期间的艰辛,做官之类的他想都没想过,关于缺席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后果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反正他出事了,姐姐肯定也逃不掉,会自行想办法去解决,偶尔的他也要体会下做弟弟的好处嘛。 三人有说有笑的出了城门,就碰上了第一伙刺杀他们的人,被姐弟俩轻轻松松的解决了,之后行程中便不时会有刺客冒出,烦透了的风云琳便提议分开走,白玉堂走官道,单身上路行速还能加快,她跟弟弟走小路,有个危险啥的还有地方躲避。至于派出刺客的人很好猜,八九不离十就是定郡王府,除了他们在不做他想。对于这种小人行径,风云琳也是打定主意等她回去,必定会让定郡王府的人自顾不暇。 三个多月来风餐露宿,风云琳估摸着顶多还有半个月就能到达临山城,能够睡个安稳觉,吃顿可口的饭菜。不想她这小小心愿只停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被自家弟弟无情的打碎了。 风云璟嘟着嘴进行这月来第十次对赶路方式的抗议,“姐姐,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辛苦的赶路?为什么我们不能叫风城的人来接我们?为什么我们要花大把时间赶路?为什么我们不能边玩边走?……”嘴中不停歇,两只眼睛也骨碌碌乱转,眼尖的瞧见小山坡上站着只雪白的小狐狸,好胜心战胜一切,他自发的偏离小径朝小狐狸跑去。 风云琳喊了几次,风云璟就像没听到般鬼迷心窍的继续跑着,眼见着弟弟身影离她越来越远,既狠不下心肠丢下弟弟独自离开,又不放心弟弟一人追去,没奈何之下只能跟着弟弟。 小狐狸在最前方跑着跑着忽然左拐进了一片树林。风云琳起先没有太过在意,这种地方有树林是件非常正常的事,直到追着跑了一阵后才觉得有些怪异。树丛越来越密,越来越高,光线逐渐变暗,等到失去了小狐狸的身影,他们已经完全深入了,前后左右上方都是遮天蔽日的树,至于要去辨别方向那就更不用去考虑了,之前小狐狸东转西窜速度奇快,他们是施了轻功跟着,眼下根本就是无迹可寻。 风云璟意识到他的举动害得他们迷了方位,耸拉着脑袋一声都不敢吭。风云琳倒是没有去责怪,朝着周围看了圈,随意的选了个方位,便继续往前赶。不能怪她态度不认真,实在是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模一样,与其浪费时间去思考讨论走哪个方向,不如早先离开这里的好,离开了,找到人问下就能知道在何处。 “姐姐,你总算停下了。”声音再次响起,风云璟夹带着一丝委屈,“我好饿,又好渴,姐姐,还有没有吃的啊,我……” 还未等他说完,风云琳便迅速后退,不忘拽住自家弟弟的手臂,退至看不到蜘蛛后又飞跃上旁边的一根树杈。 风云璟被一连串行为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声的唤了声:“姐姐?” 风云琳举起食指放在唇边,又指了指刚刚她站立的地方,顺着她的指向,风云璟一眼便看到那被藤蔓紧紧缠住的一坨黑色巨大不明物体。此时的蛛腿及蛛头已经消失,巨大的身躯也消失了大半,他虽没看到蜘蛛的全貌,眼前的一幕也足以让他蓦地倒抽一口气。 风云璟张大了嘴,眼睛也瞪得滚圆,手指无意识的指着那处。那坨黑乎乎的东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缩小直至消失殆尽,地上只余几根粗壮藤蔓,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跟他们之前一路走来的并无不同,若他们不是碰巧来到,时机又刚好,谁能想象这里发生过这么恐怖的一面。 良久,风云璟才惊魂未定地转过头看向风云琳,“姐姐,刚刚……我是不是还没睡醒?”说着伸手揉揉双眼,回头再去看向那处,只是他怎么看怎么正常,不禁从心底泛起疑惑,难道他真的是睡迷了? 风云琳松开抓着弟弟的手,倚靠向树干,缓缓坐下,双眼始终注视着那处,心中有着深深的后怕。若非隐约冒起的不安让她停住步伐,只怕已经落的跟那只蜘蛛一样的下场,也亏得有这蜘蛛,不然尸骨无存的就该是他们姐弟了。 “姐姐,我们还要过去嘛?”风云璟心有余悸的问。 风云琳有些烦躁,他们在这片丛林整整待了半个月,若他们不是在原地绕路,那就说明这片丛林比她想像的大了不知数倍。就算要想原路返回,谁又能保证走的路线没错,加上尚不确定这诡异的藤蔓别处是否还有,不如就在此稍待片刻,先熟悉下藤蔓的情况在想办法过去。 “刚不是说饿了?那就先歇会,喝口水吃点东西。”风云琳解下身上的包袱丢给自家弟弟,自己则是四处扫视。 风云璟边打开包袱,边问出心中的疑惑,“姐姐,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藤蔓怎么还能吃东西?我是不是产生幻觉拉?” “黑乎乎的东西是只大蜘蛛。藤蔓把它整个都……应该算是吃了吧。藤蔓怎么能吃东西,我也不知道。你也没有产生幻觉,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尽管觉得匪夷所思,风云琳仍一一给做了解答。除了弟弟不该知道的事情外,她从不会对他隐瞒,都是有问必答。 就如弟弟还不知他们要去的是临山城而不是风城,从司徒睿夜那得来的消息看,临山城与其说是内忧外患,不如说内忧大于外患,想必白大哥应该到了临山城,有白大哥带去的消息,爹会有所准备吧。 西北,临山城。 不时有风吹起一卷尘沙。 城墙正中处站立着一位年约三十许的男子,眉心微蹙,银色软甲紧紧裹着他挺拔身躯,此时正望着远方怔怔出神。身边跟着一名副将,此刻副将上前轻声道:“将军,明日还要会谈,请早点休息。” “十年了……”叹息般的声音从将军嘴中传出,“子明,你说琳儿跟云璟…会不会怨我,当年他们才那么小……”放在墙垛上的手有轻微的颤动。要是这次会谈顺利,他不日便可回到阔别已久的帝都。 子明的眼中浮出一丝神往,又随着将军的话眼睛一红,他发誓要追随一生并景仰着的将军,那个战无不胜受着众将爱戴的将军也会有感到不安的时候,这若不是亲眼所见,又会有谁去相信呢。 他的眼神不禁暗了暗,将军应该是在帝都或是风城享受着优越生活才是,根本不需要来临山城拼命,一待还是十年,期间多少次险象环生,命悬一线。当年那个直爽豪迈的贵公子变成了不拘言笑的将军,每次想到都觉的有股心酸之意涌上,而这一切的转变是自将军的双亲双双过世之后。 在处理完双亲的身后事,将军就毅然决定前往临山城,任凭小姐跟公子如何的哭闹,将军都未曾改变心意。即便事隔多年,依然清晰的记得将军离开之时,年仅五岁的小姐拉着三岁的公子跌跌撞撞一路跟着行军的队伍,直至被队伍远远的抛在后面变成两个黑点,最终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 他不明白为何将军会铁石心肠,连他看着都想立即掉头回去,他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上前想要劝将军,瞥到将军双目赤红,眼角青筋暴凸,方才醒悟将军不是无情而是隐忍着,直至如今,仍不明白将军当年究竟隐忍着什么。有一点,他却是看的明白,将军在极力的跟风家撇开关系,这可从刚刚来到云水城大家称呼风将军,到后来在将军有意无意之下渐渐的省略了风字直接称为将军可窥见一二。 可……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十章 风胤城 “将军,小姐跟公子……”话到嘴边,付子明却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他非常清楚,这十年来他们姐弟俩从没有跟将军有过联系,没写过一封书信,没捎带过一句话语,想来小姐跟公子对将军是有怨恨的毕竟当年他们还那么小。 没有等到付子明后面的话语,风胤城自嘲的笑了笑,“子明,你也认为他们会怨我吧……也是,他们才那么小,我却把他们留在了那个地方,那个……”他连待也不想待,只想立刻远远逃离的地方,是不是当年应该把他们姐弟俩一起带走?战场上一向杀伐果断的他,对于自己当年的决定产生了动摇。 听出风胤城话语中的苦涩,付子明暗自发誓,等看到了小姐跟公子一定要告诉他们,将军这几年是有多想念他们,当年将军离开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怨恨了将军,“将军,小姐跟公子不会怨恨您的,您当年……也是……也是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吗……”风胤城转头看向付子明,“子明,你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借口……”顿了顿,微垂下眼帘,“也不知他们长得更像谁?”话一出口,他才惊觉竟是错过了一双儿女的成长经历,有些干涩的吩咐道:“派人去打探下琳儿与云璟的情况。” “将军放心,属下马上去安排人。您也早先回去歇会。”付子明看着风胤城眉间轻皱起的一抹愁容,暗自握紧了垂在两旁的双手,绝对绝对不能让小姐跟公子怨恨将军,一定不能怨恨…… 晚儿,你会不会埋怨我,我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把他们留在了帝都,也不曾去看过他们,你说琳儿跟云璟会不会认我这个爹? 风胤城带着满腹心思的走回住处,来到桌边刚准备倒杯茶就被人点住了穴道,脑海内快速闪过怀疑的对象及多种可能性,就见一白衣白发的男子自他身后走到他面前。 白玉堂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倒了杯茶推到风胤城面前,“不请自来还请风将军勿怪,也请风将军先听在下把话说完。”说着便隔空解开了风胤城的穴道,“将军请坐。”他的这番举动不止充分展示出了对自身的自信,也是显出了磊落作风。 风胤城依言也坐了下来,知眼前的人能不惊动守在外边的护卫进到他房内,他就是把护卫叫进来也无用,况且若对方有心害他,方才就可直接杀了他,断不会给自己解了穴道,不如就按对方的意思听听来意再作打算。心思几转,面上看不出分毫,就盯着眼前的人瞧着,忽然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在下白玉堂,是受云琳与云璟之托前来找将军。” 他云淡风轻的话语,带给风胤城的是极大的震撼,特别是他刚令人去查自己一双儿女的情况,就有人受儿女之拖来找他,这种巧合不得不令他多想。“云琳跟云璟?” “风将军的一双儿女,在下原先是受云璟的邀请在他们前去风城时一路相护,后来云琳决定来临山城找风将军。”白玉堂简单的说了下缘由,从怀中掏出半块玉递给风胤城,“云琳说,将军看到这块玉就会相信在下所说。” 风胤城接过玉,摩挲着上面的琳字,饶是冷静如他此刻也控制不住情绪的剧烈波动,差点就惊呼,所幸话出口时被压制住了音量,“这是当年晚儿亲自买的玉,分成两块,一块给了琳儿刻上琳字,一块给了云璟刻着璟字,上面的字是也是我亲自刻上。” 听到白玉堂的名字,还有手上的玉佩,他选择了相信,“我曾在帝都见过几面白……兄,白兄倒怕是第一次见到我。”风胤城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见白玉堂亲昵的称呼自己一双儿女,也知他们必是熟识,他称呼声白兄无形中倒是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白玉堂轻点头,算是默认了风胤城的话。 相较于白玉堂的淡然,风胤城心里焦急万分,想问问他关于一双儿女的消息,又怕听到关于他们不好的事情,犹豫不决间倒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问了。 像是看出了他内心的矛盾,白玉堂出声道:“若无意外,他们姐弟俩近几日也将会到达临山城。” “什么?!”风胤城再控制不住情绪,唰的一下站起,所幸理智还尚存,声音也是压低了。从帝都到临山城路途遥远,特别在接近临山城的方圆几里,更是凶险万分,没有大队人马就只有如白玉堂这般身手了得之人才能安然走过,眼下乍听到一双儿女竟已快到临山城,怎能让他不惊不惧。 “白兄为何没跟琳儿与云璟一起?”语气带着明显的质问,以白玉堂的本事,有他跟着琳儿与云璟,他们姐弟俩就会安全很多。 白玉堂在路上没有遇到阻碍,他急着赶路也没花时间打探消息,就不知风胤城的担心所在,对风胤城的态度也没有着恼,“出了点意外,云琳就让我先赶来跟你说下情况,她自己带着云璟把追杀他们的人往小路带。”知道风胤城会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便主动的把他们三人分开前的事情都说了个清楚。 风胤城听得又气又心疼,是他对不起两个孩子,让他们小小年纪先是失了娘亲,他这当爹的又不负责任的丢下他们独自前来临山城,还好两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长大了。“他们会不会很危险?”白玉堂说的简单,他却还是能从一次次不间断的袭杀中察觉到凶险。 白玉堂沉思片刻,回想着那俩人的身法,“应该不至于有危险,他们俩武功不差,轻功也都不错,就算打不过要逃跑是不成问题。” 白玉堂自身的武学天赋极高,说出的话有非常高的可信度,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风胤城稍稍安下心,“那就好,那就好。”随后又问了些关于姐弟俩平日间的生活喜好。 得知将军府府邸因年久失修残破了大半,奴仆更是在他离开后,欺姐弟俩年纪小,卷了将军府值钱的东西逃之夭夭,只剩些大件不好搬运之物留给姐弟俩人,也亏得这些大件物品让姐弟俩靠着变卖勉强生存下来。一双儿女过得如此清贫,风胤城自责不已,连连说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当时是太任性,太负气了,才害的他们受累,过苦日子。” “云璟真厉害。”听到云璟高中了本届科考第八十九名,风胤城又是骄傲又是难过,骄傲自己的儿子在没有大人陪伴的情况下成为文武全才,难过自己竟是没有尽到一点做爹的责任,还把一切都丢给了女儿,使她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起她自己跟弟弟的生存问题。 又听白玉堂说到宫宴那晚琳儿对于云璟的维护,以及定郡王府的咄咄逼人,及至最后琳儿说的那番话,风胤城更是觉得愧疚,他的女儿该是娇宠着长大,那什么净瓶郡主又岂能跟他的琳儿相比,都是他鲁莽冲动,才害得金尊玉贵般的一双儿女过成如此,人人都可以踩踏他们。 “琳儿很好,是个好姐姐。”风胤城的声音有些哽咽,琳儿跟云璟成长为如此优秀的人,作爹的他没有出分毫的力气,还让他们姐弟千里迢迢跑来找他。 他所不知的是,白玉堂此时很是担心风云琳姐弟,按照当初跟风云琳的约定,他们俩姐弟会比走官道的他更早到达临山城,就是路上遇到堵截围杀的也该跟他差不多时间到达,基于这点他才没第一时间现身找风胤城,只在暗中观察。不曾想他在城内等了他们七天都不见人影,怕事情再耽搁下去会出大乱子,正巧今日风胤城单独进房间,这才有了开始的一幕。 想至此,白玉堂大致的说了遍风云琳让他转达的话,风胤城听罢,猛地一拍桌子,惊动了守在外边的护卫急急冲了进来,“将军?” 风胤城压下心中怒火,“无事,退下。” “是。”两位护卫匆匆退下,他们的职责就是服从。 所幸白玉堂的反应极快,在护卫进来的霎那闪身躲避,风胤城略带了点尴尬,心知自己方才太过激,险些坏了大事。“白兄,见笑了。”顿了顿,不太好意思的接着道:“白兄,可还能跟我在说说关于琳儿与云璟的事情?” 白玉堂所知也是有限,都是他从风云璟平日的唠叨中听来,又不忍拂了风胤城眼中的期盼,把一些关于姐弟俩的琐碎小事都挑拣了来说。 风胤城听得极为认真,用心记下,些许在他人眼中不值一提的事情,对他而言却是弥足珍贵,都是他的一双儿女成长过程中的一个个印记。“也不知琳儿与云璟如何了?”心中充满了对一双儿女的担忧,又不能派人去找寻,更是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第十一章 会分裂的藤蔓 “姐姐。”风云璟紧紧抓着风云琳的手臂不放,心噗通噗通剧烈的跳动着,双眼眨都不眨的直盯着她。 就在不久前,风云琳眼看着在耽误下去丛林又要黑了,往诡异藤蔓所在扔了几棵野果子,藤蔓静静躺着没有任何反应,便打算尝试着从树上穿过看看藤蔓是不是也不会有反应。就在她抵达几株藤蔓的上方,藤蔓如有灵性般就朝她袭来,她轻巧躲过四株藤蔓后,另四株紧跟其后袭向她,近处又有数株藤蔓摇晃着蠢蠢欲动,风云琳不再迟疑,挥剑砍断了袭向她的四株藤蔓,正准备去砍断另外的藤蔓,匪夷所思的一幕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原本被她砍断的四株藤蔓竟是眨眼间各自从切口处迅速分裂成两株来,八株藤蔓交织成粗糙的网状从下至上席卷向她。 因为震惊,风云琳的躲避速度慢了半拍,被一根藤蔓缠绕上右脚,她右手一翻一划间藤蔓被割断,切口处再次分裂出了两株。她没有注意到就那么瞬间被藤蔓缠绕到的裤脚已经消融掉,只要她的动作慢上一点,她的皮肤也将被消融。 她的眼神闪了闪,为了证实下内心近乎不可思议的猜测,她把另三株藤蔓也一一砍断,没有意外的三株变成了六株,也是一样的交织成网状却是从上至下朝她兜头照下。 风云琳狠狠倒抽了口凉气,再分裂的藤蔓似乎真是变得更聪明了,居然懂得了相互合作,不在像未分裂前只懂得从下往上单根朝她袭来。简单的改变,相互间的配合也不协调,就如孩童间第一次合作会相互扯后腿,但放到一株植物的身上却是令人不寒而栗,会分裂会进步的藤蔓,从另一种角度讲这些藤蔓几乎是不能被杀死。 想要印证她的进一步猜测,风云琳暗暗紧了紧握着剑的手,再次挥向分裂后的八株藤蔓,转瞬八株变为十六株,藤蔓间密密的紧贴着交织成的网状像极了人类编织的竹篓,饶是风云琳对自己轻功再自信,此种情形下也唯有避开,不敢随意去挥剑砍断另八株分裂过的藤蔓,那不是勇敢是对自己性命开玩笑。 察觉藤蔓的紧追,风云琳原想独自引开,又怕与弟弟分开后不能及时找到彼此,“云璟,快走。” 诡异藤蔓不仅能分裂,追踪的速度也是丝毫不慢,又担心着不知从哪在冒出些诡异藤蔓,风云琳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好几次诡异藤蔓差点缠绕上她,她赶忙拽着自家弟弟快速往前掠去,所幸身后的藤蔓在追出段距离后都缩了回去,他们也没碰上其他藤蔓,俩人皆是松了口气,找了根树杈坐下。 风云琳拍拍他的脑袋,“别那么紧张,没事了。今天就在这好好休息一晚,等明天想想其他办法。” “可是姐姐,那些藤蔓好可怕呀,砍又不能砍,砍了一个能变两个,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八个,它们的移动的速度比我还快,要不是姐姐的速度更快,我们刚刚都被藤蔓追上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嘛?”风云璟扯着自己的头发,心知又是自己惹出的祸,他似乎一直在闯祸,姐姐则替他一次次善后,“姐姐,要是我听你的话不去追那只小狐狸,我们就不会进这地方,也就不会碰到这可怕的藤蔓了。” “怎么这样想呢?我觉着挺有趣。”瞧着自家弟弟瞪圆眼睛,风云琳轻笑,“你不追小狐狸,我们就不会进这地方,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这等诡异的藤蔓。我们看到了,还亲身经历了一番,你跟其他人说起这件事情,他们压根不会相信,只会认为我们欺骗他们,说不定还会认为你魔障了,这些经历都将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不想跟姐姐拥有些他人不知的秘密吗?” “想,我要跟姐姐拥有只属于我跟姐姐两个人的秘密。”风云璟很快分散了注意力,“我要感谢那只小狐狸,没有它,我跟姐姐也不会拥有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嗯,这就对了。”风云琳捏捏他的脸颊,又说了个令他能开心好几天的消息。“等我们出去了,你就能见到你一直想见的爹了。”别以为她不知道自家弟弟嘴上虽不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希望能见一见爹的,特别是看到其他孩子跟爹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羡慕。 果然风云璟听了她的话后很是高兴,“啊!爹在风城啊?” “你能分清我们是往风城赶?不是在往临山城的方向?”风云琳好笑,自家弟弟的反应总是那么有趣。 “啊!”风云璟眼眸瞪得大大的,配上他张大的嘴,脸上的神情,煞是可爱。“真的一出去就能见到爹啦?”见自家姐姐点头,他兴奋的跳起来,忘记他们是在树杈上,要不是风云琳反应快一把拉住,只怕就得摔下去了。 风云琳点点自家弟弟的脑门,“见到爹后不可以这么活泼,爹是将军会比较喜好稳重点的人。” “噢。”风云璟乖乖点头表示知道了,甚至在心里开始想见到爹后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全然忘记了风云琳也并不确定他们所行方向就是临山城,不过他就算记得,向来听从姐姐吩咐的他也不会提出任何意见。 “吃了东西就赶快睡吧!” “姐姐,今天换我来守夜吧。”风云璟很是不好意思,每次都说好姐姐守上半夜他守下半夜,结果总是他一觉睡到天亮,姐姐守了整整一晚,从进入这片丛林,姐姐就没睡过了,顶多是闭着眼稍作休憩。包袱内的干粮也基本都是被他吃下肚,姐姐就摘些果子吃。那些果子又酸又涩,他第一次吃那果子,才吃了口就受不了了,姐姐却已经吃了三天。一顿不吃他可以忍受,两顿不吃他也能撑着,到了第三顿他自愿的要求吃果子了。 “啪!”风云璟一掌拍向自己的左手,手掌翻开,一只拇指大小的毒蚊被他拍扁,一个大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起。风云璟开始不停地抓挠起这个包,嘴里嘀嘀咕咕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丛林很大,飞虫很多,一不小心被咬上,立刻会起个大包且奇痒无比,要等上三天才能消掉。在这里不知何时是白天,何时是黑夜,只能在有光线透射下来时称为白天,没有光线后称为黑夜,白天很短估摸着也就两个多时辰,其余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白天动物极多,它们行走间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即便遍地的枯枝落叶,它们踩上去也没有声响,好几次他们都是看到了才知道有动物靠近,可就是看到了,他们也不能抓来当食物吃,姐姐说这里一点火星子都可能把整个丛林烧起来,到时候他们逃都不用逃了,直接能被烟雾熏死。夜晚,没有了一丝光线的丛林会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连枯枝落下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 夜晚待在树杈较为安全,就是会时不时遭到蚊虫的骚扰,偶尔还会有飞禽的袭击,需要有人守着,本来是俩人轮流着来,好减轻一个人的负担,每每风云璟在临睡前告诫自己下半夜一定要起来,也叮嘱姐姐要把他叫醒,每次睁开眼就是一晚已过去了。 一面心疼自家姐姐的日渐消瘦,一面又埋怨自己没用,作为一个小小男子汉他应该站在姐姐面前,什么苦活累活都该他来做,可是他总是做不到。 也就在他啃完一个酸涩的果子时,身周围冒出一团团或墨绿色或火红色或幽蓝色的光团,他瞪圆了双眼,好奇的眨巴着眼睛,在丛林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夜晚有亮光的东西,看着看着,临近了才知那些光团是野兽们的眼睛。他长到十二岁,也见过许多小动物,却从不知道原来野兽们的眼睛在夜间还能发光,他想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估计会被吓疯也说不定,幸好姐姐在他身边。 他傻愣愣跟那些眼睛互盯着,嘴中的果核都忘记吐出了。风云琳眼神轻闪,有了巨型蜘蛛的事在先,她不会再小看丛林间任何一样东西,他们站立的树杈也是趁着白天,她再三检查确认没问题了才上来的,她紧站在自家弟弟的身旁,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野兽们跑到树底下齐齐嘶吼,更有聪明的野兽开始撞击树干,试图想把他们从树上撞下来。树干粗壮结实,一时间几头野兽的撞击只是徒劳,风云琳心知持续的撞击下去树终会支撑不住,到时他们就危险了。 夜晚丛林一片漆黑,也是亏了这些发光的眼睛,风云琳才能勉强看清周围情况,看不清还好,看清了她全身汗毛竖起,在他们所站立的树上,旁边的树上,任何她目力所及的树上都有着蛇缠绕着,蛇杏吞吐不定,不时滴着一两滴涎水,蛇头都望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第十二章 被野兽包围 不要说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就是成年人看到都会头皮发麻浑身颤栗,他们能站着已经是相当不错的表现,风云璟牙齿咯咯作响,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拽住自家姐姐的胳膊,似乎这样能令他抖动不已的身体支撑着不倒,风云琳一手附在他的双手上,尽管自己也是害怕的双脚直打哆嗦,仍是口齿清晰的安慰着自家弟弟,“没事,没事,别怕,有姐姐在,不怕。” 如误闯入了群兽窟,在能看清的地方以及黑暗处不知有多少野兽正静静的盯着他们,等待着发出夺命一击。风云琳握剑的手心有丝丝汗珠渗出,不停的深呼吸告诫自己要冷静,如此反反复复不知多少遍,她终是强迫着令自己稍微平静下来去思考眼下的情形,以期能找出逃生之机。 光是树上缠绕着的蛇就足以让他们无法应对,何况树下还有不知何几的野兽,风云琳额上冷汗不断冒出,她可以十分确信不能一次逃脱等待他们的就是被瞬间分食干净。眼神中闪过决绝,若是真到万不得已,她就点起火说不定还能为他们赢得一线生机。在事情还没变得更糟之前,她想在努力想想,是不是还能有其他法子解了眼前之危。 野兽们再凶猛她不信砍死了还能复活变成两个,她心中更担心的是诡异藤蔓,生怕诡异藤蔓也会出现,对这种不能砍只能躲避的藤蔓,她也是有心无力。感觉到被风云璟抓着的手臂传来痛感,看向自家弟弟,他的脸上是极力想要克制的恐惧,“不要看了。”她伸手帮弟弟遮挡住视线。 风云璟很害怕,却还是毫不迟疑的拿开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姐姐,我……我是男子汉,我……不……怕,我要……保护姐姐。” “等见到爹,你想说什么?”风云琳忽然问了个与眼前毫不相干的问题。她需要用些别的事情来分散自己跟弟弟的注意力,否则神经一直紧绷着下去,她怕野兽还没攻击,他们自己先要失控了。 风云璟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随后气鼓鼓的道:“我要问爹为什么丢下我们,都不来看我们?” “那爹要是反问你,为什么我们不去看他呢?” “唔……唔……那就……那就……”支吾了会,风云璟依然找不到理由,索性认真的去思考起问题,完全忘记了他们身处的危险。 “你就告诉爹,我们太小赶路太危险,现在大了点就赶紧过来找爹了。”风云琳替他想了个好借口。 风云璟忙不迭的点头,“对呀对呀,还是姐姐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就这么告诉爹,我们太小不能赶路,现在我们大了就去找爹了,还有白大哥……”提到白玉堂,他忽然就想起来了,“姐姐,怎么办呀?白大哥去了风城,我们是要去临山城呀?白大哥一直等不到我们肯定会很着急。” “说不定你白大哥弄错了方向,也到临山城了。”风云琳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他俩避着风云璟已经商量好去临山城了,也大概的作了些安排,不是她想瞒着自家弟弟,而是弟弟藏不住心思不懂防备人。 “呀,白大哥真笨,走路还能弄错了方向。”风云璟不疑有他,忘了他们此刻连方向都弄不清。 “你可不能当面跟你白大哥说。”风云琳好心的提醒。 风云璟挺起小胸脯,“那当然,我才不会跟白大哥说,我只跟姐姐说,姐姐是我心目中最好最好的人。” “有多好呀?” “很好很好很好,好的没话能够表达出,是云璟心目中最最最最重要的人,谁敢伤害姐姐,我一定一定画圈圈诅咒他们。” 风云琳差点失笑,不是该说谁敢伤害她,他就好好教训对方吗?怎么从自家弟弟口中就变味了。“云璟对姐姐真好。” “嗯,姐姐对云璟也很好,云璟要好好的……”风云璟的话嘎然而止。 野兽们突然的掉转头,往来处迅速离开,缠绕在树上的群蛇也快速退去,姐弟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好端端的野兽们离开是几个意思? 风云琳快速的回忆了一遍野兽出现后他们所有的举动,都是很正常的反应,只除了刚刚为缓解紧张跟弟弟的对话,其余似乎也没有特别之处,总不能是他们姐弟俩的对话吓跑了这些野兽吧,别说她不信,就是找个三岁的娃娃问问也是不会信的。 究竟是什么缘由呢?明明他们在丛林很久了,今晚是第一次出现这场景,今晚又跟先前有何不同? 诡异藤蔓!!! 风云琳反复的回忆,努力去想近半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排除掉一些可能性,这是唯一的不同,会分裂的诡异藤蔓,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那么两者间会有什么联系? 今晚这些野兽还有蛇是否还会出现?出现了还能像这次一样安然脱险吗?他们要不要立刻换个地方休息?还有多久他们能走出这片丛林? 越想问题越多,风云琳有那么一瞬觉得疯了该多好,至少不需要去面对那么多问题,不要去思考那么多为什么。 望着黑漆漆的头顶,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她猛地抱住身边的弟弟,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云璟,云璟。”她很怕很怕,这样提心吊胆无力逃跑的恐惧一波波袭上心头,她只是半大的孩子,自己跟弟弟的性命都握在她的手心,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这一刻,她真的好恨好恨风胤城,不是他抛下他们姐弟来到临山城,她跟云璟又怎么会来临山城,又怎么会进到这片丛林遇到这一幕幕。 “姐姐。”风云璟回抱着她,他能从姐姐浑身的颤抖中感觉到姐姐的害怕,他也很害怕很害怕,他不想死,他还没见过爹,他还想要跟姐姐拥有更多更多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他还要快快长大挣很多很多的银两给姐姐花。 不知过了多久,风云琳把内心的负面情绪全部压下,觉察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弟弟,她轻拍着弟弟的后背,“没事的云璟,我们一定会走出丛林见到爹跟白大哥,然后我们去风城或者去找娘亲的母族。” “嗯,都听姐姐的。”风云璟的语气不在似往日的明朗,“姐姐,我想听你吹奏树叶。” “好。”风云琳摸索着扯下了片树叶,双手食指和大拇指各捏住树叶两端,放于唇边。 清朗的音调随之响起,风云璟紧绷的情绪也似被缓缓吹散,音调越来越清亮,只觉有一股清风在心底盘旋,然后吹向身体各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睡意渐渐涌上。 风云琳一曲吹罢,风云璟早伏在她身上沉沉睡去,她睁着眸子静静的等待着下一次的天亮。 “白兄,实在抱歉,竟叨扰了你许久。”风胤城说道。不知不觉间他追着白玉堂问了许多关于一双儿女的事情,他甚至会一遍遍的让白玉堂重复,生怕白玉堂在叙述的过程中有所遗落。他知这样做不好,白玉堂那样的人能够替他的一双儿女跑来告诉他消息,他就该感激万分,不该再去麻烦人家了,可仍是控制不住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一双儿女的事情。 白玉堂对风胤城的态度缓和不少,原先因着风云璟姐弟对风胤城这个当爹的多少有些看法,在一番畅谈后发现是个对他脾性之人,“无妨,只可惜我知之有限,也不知我所说能否帮到风兄?” “白兄已经帮了我大忙,说来惭愧,这还是我头一次知道琳儿跟云璟的事情,我这当爹的实在是太失职了。”跟白玉堂熟识后,风胤城说话随意了些。 “风兄不需太过担心,他们两姐弟时常会说起风兄,也都极容易相处,特别是云璟,他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孩子。”白玉堂不加掩饰对于风云璟的特别。 不止一次,风胤城从白玉堂口中听到这话,他问过一次,白玉堂只是笑着说,“等风兄见到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害得他对云璟更加的好奇。 白玉堂告诉他的云璟是个非常活泼、好动、单纯、热爱着姐姐的孩子,琳儿则是个爱护弟弟、机敏的孩子。 “能否麻烦白兄帮我在临山城附近找找他们姐弟俩?我实在不放心他们两个。”一想到两个孩子千里迢迢赶来找他,特别是得知云琳跟白玉堂在分开前约好三个月后在临山城城门汇合更是心疼不已,那是基本上要日夜赶路才能在三个月内到达临山城,比起两个孩子的懂事,他这个当爹的太失败了。 白玉堂颔首,“这个自然,风兄即便不说,我也会这么做。风兄若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帮忙,也尽可告知,只要力所能及定不推脱。”他也极担心那两姐弟,当初他就不该听风云琳的建议,应该让他们姐弟俩走官道,那样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不至于无人帮衬。 第十三章 风云琳的疑惑 风云璟不停拍打自己的脑袋,“我是个大笨蛋,说好了我来守夜又睡过去了。”随后又气鼓鼓的看向风云琳,“姐姐为什么都不叫醒我?要是姐姐叫醒我了,我肯定可以守夜了。姐姐明明答应我要叫醒我的,姐姐说话不算话。” “你昨天不是说要保护姐姐吗?你要是没休息好怎么来保护姐姐?”风云琳递了个野果给他。 风云璟用力咬了口,“可是……可是姐姐一直不睡也不行啊。我想让姐姐好好休息下,姐姐,你以前说过小孩子长身体要多睡觉少干活。” “是呀,所以你要多多睡觉,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风云琳替他擦掉嘴边沾到的一点果皮。 风云璟不服气的反驳,“姐姐也就比我大三岁,也是小孩子,也需要多多睡觉,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都说了我比你大三岁,是你姐姐,那你就要乖乖听话,不可以有意见。”风云琳毫不客气赏了他一个暴栗。 风云璟揉着脑袋,万分委屈地看着她,他发现自家姐姐越来越暴力了。他也是心疼姐姐才想着晚上帮姐姐守夜,让姐姐能睡一个好觉。他有做错吗?都是姐姐蛮不讲理,说不过就打他。他是小小男子汉又不能打回去,算了算了,他才不要跟姐姐一般见识呢。 “姐姐,昨晚那些野兽为什么会出现呢?”扭过身子不准备再理会姐姐的他,在吃了一个野果后又忍不住回过身问。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风云琳刻意要让自己忘掉昨天的事情,不停暗示自己当做了场恶梦看待,她的好弟弟又重提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想要把自家弟弟掐死的冲动,忍不住去想自家弟弟是不是等会儿又要提起那诡异藤蔓的事情。 “姐姐还有诡异藤蔓,我们会不会又碰到?”不得不说风云璟真的是个好弟弟,风云琳越是想要忘记的东西他越是拼命的提。 “云璟,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呀。”风云琳已经彻底败给他了,真是一刻也不能让自己休息。 半个多月来不曾睡过一觉,风云琳揉揉越发胀痛的脑袋,她觉得自己急需要补充下睡眠,不然以她现下的状态在这危机四伏的丛林里是件极为危险的事。 “嗯,我也觉得我是姐姐的好弟弟。”风云璟很是赞同的点头。 “好了,云璟。我先休息会儿你注意着周围,发现问题记得及时叫醒我。”风云琳背靠着树干道。 风云璟发现了她的异样,紧张起来,“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风云琳出声安慰,“就辛苦云璟替我守着。” “嗯,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守着的。”风云璟拍着小胸脯保证道。 边啃着野果,边不断看着四周围。 风云琳没有注意到,风云璟也没有注意到,昨日风云琳被诡异藤蔓碰到过的皮肤开始泛紫,并隐隐有向四周扩散的迹象。 填饱了肚子,风云璟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家姐姐,伸手,犹豫了下还是轻轻碰触到姐姐紧促的眉头,想要帮她揉开,他不喜欢看到姐姐皱眉。 内心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努力的想要弄明白,一时不查揉着眉心的手用力过度,风云璟小心地覷了眼自家姐姐,准备告诉姐姐他不是故意的。却发现姐姐根本就没有醒过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姐姐一向非常警觉,他那一下是用了十足的力道,姐姐不可能不醒过来。 “姐姐,姐姐。”他轻声的呼唤了几次,没见到风云琳回应。咬咬牙,风云璟硬着头皮用力去摇风云琳,他知道要是这样把姐姐叫醒了,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但是不这样做他又不放心。 不曾想这么用力地摇晃,风云琳依然没有睁眼,“姐姐,姐姐,你快醒醒。”风云璟急了,不停地摇晃。 在他快要绝望之时,风云琳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睁开眸子,有着迷茫和不解,不住的往周围寻找着什么。 以诺! 她听到了以诺在她身旁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她才醒了过来。可是这怎么可能,以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但那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真实而靠近。她忍不住再次扫视了一圈周围,除了弟弟,再没有其他人。 “姐姐,姐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风云璟一把抱住她,要不是他探过姐姐的鼻息,他真的怕姐姐会…… “云璟,怎么了?”风云琳感觉到自己全身无力,根本不像刚刚睡过一觉,甚至比没睡之前更糟。 “我一直喊一直喊,姐姐都没有醒来,后来我用力摇晃姐姐,姐姐也没有反应。”风云璟带着哭腔。 光线已经暗淡下来,想来她已经快睡了有两个时辰了,以她目前的状况怕也是不适合赶路了,正好也可以趁此机会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云璟,我睡着的时候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吗?”比起自身的身体状况,她更关心我眼下的处境。 “没有。”风云璟摇头,“姐姐好好休息,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姐姐的。” 风云琳示意风云璟扶起她,站在树杈上望了会四周,指着边上一棵树道,“云璟,你去看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今晚就在那棵树上休息,要找比我们现在所站更高的树叉。” 风云璟依言掠上那棵树,往高处窜去,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回到风云琳身边,“姐姐,我看过了没有问题。” “嗯,走吧。” 风云琳刚要拿起包袱就被风云璟一把抢过,“姐姐现在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这些我来背就好了。” 风云璟贴心的扶了她一把,风云琳笑笑没有拒绝,为了弟弟她都不能让自己有事,也一定要一起出去。 “姐姐,你怎么样了,是不是感觉好点了?”每隔一会,风云璟就会重复的问一遍,还会伸手摸摸风云琳的额头。 “嗯,姐姐没事。”风云琳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回答。 天色完全暗下的一刻,姐弟俩的心都是突地猛跳了一下,即便他们怎么想忽略,昨夜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自禁的浮现脑海。 “姐姐,你说那些野兽还会出现吗?”风云璟很希望自家姐姐刚刚跟他说的能够不要发生。 就在刚刚,风云琳已经把最坏的打算告诉了弟弟,真到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就点燃火舌子,之后必须分开逃走,不要去顾及对方也不要回头去看,只管自己拼命往一个方向跑。 风云璟自然是万般不愿意,他不要跟姐姐分开,他每一次的闯祸,不管对错,姐姐总是会站出来保护他,把他护得好好的。他隐隐觉得姐姐的话是对他说的,是要他拼命跑不要回头去看姐姐,他才不听,祸是他闯的他不要总是让姐姐来保护他,他也要保护姐姐。 风云琳知道自家弟弟的脾气,平时虽很听她的话,一旦下定了决心,就是她说再多也无用,当下严肃的告诉他,要是他敢回头,她以后就再也不会认他这个弟弟了。 “不可以,姐姐不可以不认我,我是姐姐的弟弟,姐姐不可以不认我。”风云璟听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 风云琳不为所动,干脆转过身不去看他。风云璟哭了好一会儿,见自家姐姐不来安慰自己,才鼻子一抽一抽的答应了下来。 “不管出不出现,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检查下身上的火舌子还在吗?”风云琳此刻异常的冷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也就没什么好怕了。 风云璟听话的在身上摸了下,“嗯,在的。” “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风云琳不放心的又问了遍,她就怕自家弟弟关键时刻又要不管不顾。 “记住了。”风云璟嘟着嘴,小声的应着。 在他们说话间,点点光亮从黑暗处快速的移近,风云璟抓着风云琳的手紧了紧,他知道那些小光点是野兽们的眼睛,他期望这些野兽们也能如昨夜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他不要跟姐姐离开。 天上的神明,要是姐姐跟我能安然度过,等我出去后,每晚睡前都会念一遍佛经。你们一定要保佑姐姐跟我。 风云琳看着不断逼近的野兽身影,默默的盼着它们只是路过不是来找他们,却事与愿违,以他们所在的树为中心,野兽们呈圆形散开,抬头发出阵阵嘶吼。 蓦地,她眼中闪过疑惑,野兽们是凭什么就认定他们在树上,她特意让云璟站在下面从各个方位往上看过,除了树杈根本看不到人,他们也是直接从昨天待着的树杈跃到这棵树,云璟还在四周围乱跑了一通,野兽的嗅觉很灵敏,也不至于灵敏到能够隔空闻到他们的气味。她可是看到这些野兽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全跑到他们站立的树下,这似乎不是个正常的现象。 第十四章 神秘的少女 事情透着股诡异劲儿。风云琳暗自想着。 先是诡异藤蔓,接着是野兽,一旦对于一件事情有了丝怀疑,那这点怀疑就会慢慢放大,会对这整件事情产生截然相反的观点。她更想到他们之所以进入这片丛林都是因为追着一只小狐狸,他们追不上小狐狸,却总是能在快要失去它踪迹时刚好看到,这事如今再想想就透着不寻常。 风云琳觉得自己有必要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在细细地梳理一遍,而眼下重要的是这些野兽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他们也好有针对性的作出应对之策。 野兽们迅速分成三小队,一部分负责在树底下咆哮,一部分负责在周围徘徊,还有一部分则负责撞树。 野兽们的行动赫然不是随意的,而是有组织性的,像是被训练过了,还能够聚集起不同种类的野兽,要么是这丛林中有一个成了精的众兽之王,要么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风云琳对于野兽还有群蛇的包围没有了原先的紧张不安,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所站立的树开始剧烈摇晃。 “姐姐。”风云璟紧张的开口,“我们要怎么办?” 风云琳抓紧弟弟的手,“云璟,等下树要倒下的时候我们就掠到左边的树上。”昨夜她是太紧张了才会忘记她跟弟弟都是会轻功,下意识的只想着本能的结果。 她应该要感谢这些野兽们,如果没有它们,漫漫长夜,他跟弟弟两个人只能枯坐着。她甚至有了一个想法,野兽们的眼睛能在夜里发光,那么如果这些眼睛离开了野兽们的身上,是否还能发光? 虽然有些恶心与不厚道,但是比起待在黑漆漆的丛林中,他宁愿选择前者。有了光亮,他们每日可以多赶些路,而不是仅能用两个多时辰来赶路,多赶些路就意味着能够早日离开丛林。 就在树将要倒下之际,野兽们突然又退回去了。 “姐姐,怎么回事?为什么它们又走了?”风云璟不解地问。昨天也是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今天也是如此,这些野兽到底想干什么? 风云琳也很想知道,弟弟不知道可以问她,那么她不知道又该问谁呢?要是白大哥在,他们是不是不会弄得这么狼狈?这一切说起来都要怪定郡王府,不是定郡王府的人派杀手来追杀他们,他们也不会分开来走,他们只会走官道,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定郡王府!定郡王府!定郡王府! 我,风云琳发誓,如果我这次能平安走出这片丛林,我定不会饶过你们,定让你们为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代价,让你们在无颜待在帝都。 风云琳语气严肃的问,“云璟,若是我让你拿着野兽们的眼珠子,你敢拿吗?” “姐姐,为什么要我拿野兽们的眼珠子?”风云璟显然被她的话给惊到了。 “你难道没看到野兽们的眼珠子在晚上是可以发光的吗?”风云琳尽量用平缓的口吻说着,“如果这些眼珠子在我们手中也能发光,那我们晚上就可以赶路了,我们就不至于每天只能有两个多时辰赶路,其余时间只能巴巴的坐着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姐姐那是眼珠子啊!怎么可以……我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不可以,我们不可以这么做。”风云璟头摇得像拨浪鼓。 见自家弟弟这么反感,风云琳便不再提起,只在心里暗暗的想着,本想出手去灭杀一头野兽的念头也暂缓。 “姐姐,快看,有人!”风云璟忽然惊叫出声,手指向风云琳的后方。 风云琳猛回头,那是个穿着打扮都迥异于他们的少女,少女只在关键部位围了圈密密的树叶,双手捧着一块发光的东西,风云琳微眯起双眼,想要看清少女手中拿着的东西。 少女静静的看着他们,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消失了。 是的,是消失,就在他们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消失了,只余下那块发光的东西掉入枯叶堆中,散出阵阵亮光。 “姐姐,你快打我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风云璟急急催促。 “不是做梦,我也看到了。”风云琳紧盯着那发光处,强捺下想冲过去一看究竟的想法。 会分裂的藤蔓,会发光的野兽,会消失的少女。太匪夷所思了,这两天他们碰到的都打破了他们原有的认知。 又将是一个难眠的夜。 姐弟俩谁都不在说话,都直直盯着那发光处发呆,风云琳也没有说让风云璟睡觉的话,他们就那么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有点点光线驱散丛林的黑暗。 没有任何话语,却都一致的从树杈上跃起,飞奔向昨晚那发光处,那处地方他们看了整整一夜,已经能从那么多相似之地中一眼辨认出。 俩人对视一眼,风云璟率先开口,“姐姐,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风云琳退后些距离,左右比对了下,点头。 风云璟见状蹲下身子,仔细的在枯枝败叶中翻找着,找到了底部还是没有找到除枯枝外的任何东西,他不死心的又在周围一寸寸慢慢摸索翻找着,竟是什么也没找到。他错愕的抬头看向自家姐姐,“姐姐,什么都没有,我们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风云琳也是一脸疑惑,随即退回至昨晚他们待立的树杈,从树杈上望过去,风云璟蹲着的位置就是那消失的少女所站的地方,也是发了一夜光亮的地方。她又回到风云璟的身旁蹲下,认认真真的再次翻找起来,又吩咐道:“云璟,我翻过的地方你再翻一遍。” “好。”风云璟很乖巧的应着,并不多话。 翻遍了周围一尺内的枯枝败叶,没有找到那块发光的东西。 “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风云璟坐在地上问。 风云琳暗叹口气,他们已经在这地方待了两天了,今天必须要离开了,“我们赶紧走,边吃边赶路。”为了找那发光的东西,他们花费了不少时间,在丛林间,白天的时间是异常短暂而珍贵的。 不管丛林多么离奇怪异,她只知道一点,他们要尽快离开丛林,到时候管它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又跟他们有何关系。而且她也看到了她脚上裸露的皮肤,那黑紫色看的她惊心,她都不记得自己何时伤到的脚,又何时把裤脚给撕掉了。还有白天她睡过去,听自家弟弟的话,弟弟是很用力的想将她摇醒,可是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要不是听到以诺的呼喊,她是不是就醒不过来了? “嗯。”风云璟在迟钝,也明白他们的处境很不好很不好。 有了先前诡异藤蔓的经历,他们就是在想快速的赶路,也不得不放慢步伐,就怕一时不查误闯入藤蔓的范围,如此小心谨慎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见光线快要完全消失,风云璟瞧见了在右斜方有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女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姐姐,那个人……那个人……她……她……她是……” 顺着他的视线,风云琳也瞧见了少女,跟昨晚出现的那少女长的一模一样,她宁愿自欺欺人的相信她们是孪生姐妹,不是同一人。 姐弟俩看着少女,少女也看着他们,双方都不曾开口。 风云琳很快回过神,“云璟,你跟她说说话。” 风云璟没有问为什么是他跟那少女说,不是姐姐自己去跟少女说,他用力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颊扯出个笑脸,朝着少女挥挥手,“嗨,你好,我叫云璟,这个是我姐姐,你叫什么呀?” 等不到少女回答,风云璟接着道,“你是住在这附近的嘛?姐姐跟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带我们出去啊?” 少女还是不说话。 风云璟看看自家姐姐,又再接再厉,“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好人,我们在这里待了好久,吃不好睡不好,我姐姐都瘦了一大圈了,我自己也瘦了好多,你可不可以带我们出去呀?” 少女忽然转身快速的跑起来。 “姐姐?”风云璟征询自家姐姐的意见。 风云琳非常果决,“跟上去。”她也是没有办法,好不容易碰到不知是不是人的人,也不想去深思昨晚跟现在的是不是同一人,为什么会莫名出现在他们面前,反正跟上去不管是不是能出去,也不会比现在更糟到哪里去。“你继续跟她说说话。” “嗨,你跑慢点啊,我们一天都没吃东西,也没睡觉了,又饿又困,这里光线有暗,你也跑慢点啊,万一摔了就不好了。摔倒了,你的家人会心疼,你自己也会觉得很疼,你还是跑慢点,别跑那么快,跟我们说说话,我们可以给你讲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我姐姐说故事可好听了,你想听什么故事,我可以让我姐姐跟你说噢,我姐姐可只给我一个人讲过故事。你要是听了我姐姐说的故事,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上的,我姐姐……”风云璟彻底发挥了他的特长。 第十五章 丛林深处的人群 少女没有理会风云璟,依旧在前方灵活的跑着。 “云璟,跟着她跑的路线走。”风云琳忽然出声提醒自家弟弟,暗淡的光线下,那少女能这么快速的跑动,说明她对此地非常的熟悉,说不定这少女还真能带他们出去。她已经不去想这少女跟昨夜那个神秘消失的少女是不是同一个人?只要他们能出去,两少女是不是同一个人,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说了好一会儿话,风云璟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少女也没有搭理他,他也就不再说话了,只默默跟着少女跑。 风云琳发现少女不是直线跑,也不是无意的乱跑,是非常有规律的在左右跑动。即便此刻天色已全暗,他们这么快速的跑也没有撞上树也没被枝蔓绊倒。再一次的确信少女是真的熟悉这里,才能这么无所顾忌地在黑暗中奔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姐弟俩看到了前方有光亮,跑近了才发现那是几间简易的木头房,两人不约而同的想,是不是他们已经出了丛林? 少女快速的奔向那片房子,扑向一个年长老者的怀里,唧唧歪歪不知在说些什么,反正姐弟俩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语言。 姐弟俩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向那片地方,有数个手持盾矛的人从两边跑了出来,嘴里叫嚷着,手上的盾矛也是往前刺着。 “姐姐,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风云璟紧拽着自家姐姐的衣衫。 风云琳也颇为郁闷,好不容易看到了人,结果对方说的语言跟他们不同。脸上浮起淡雅笑容,语气也尽量的亲切,“你们好,我们没有恶意,我跟弟弟在林中迷了路,幸好遇到这位小女孩,我们只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从这里要怎么出去?” 老者朝他们挥了挥手,又说了几句,可惜风云琳跟风云璟根本就听不懂,只能干瞪眼。 “姐姐,怎么办嘛?”风云璟很沮丧,任谁待了大半个月,看到同类都会非常兴奋,可是不能交流,他们要怎么办? 风云琳也无法,不能交流,他们就无法得到他们想知道的事情。风云琳想到了什么,往四周的地面扫了眼,捡起一根枯树枝,又慢慢靠近那些人一点才在地上画起图来,她就不信语言不能沟通,图画还不能沟通了。 她画完了图,看着老者,手指着一张张图画,那意思是希望老者过来看一看。 老者看着她不动,他怀中的少女也看着她不动。 风云琳有些急,她画得再简单明白,他们不过来看,那也是无用。 拿着盾矛的其中一个人跑到老者身边,对着风云琳的脚边不停比划,老者的眼神随着他的话语变了。 老者指着风云琳的脚边,说了几句话,看他的神情似乎还是挺焦急。 风云琳听不懂老者说的话,又再一次指了指她画的几幅画。这回老者有了反应,他看看风云琳在看看地上的画,往前走了几步,那拿着盾矛的人紧跟着他,警惕的看着风云琳姐弟。 老者看向那些画,刚开始,他皱着眉,后面便慢慢舒展开来,最后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风云琳不解,老者点头又摇头,到底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本着破罐子破摔,风云琳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以表示自己的疑惑。 老者指了指她的手,风云琳看向自己的手,除了脏了点,也没有什么特别呀! 老者又指了指她的手,在一旁安静站着的风云璟抢过她手中的树枝递给老者。 老者点头,接过树枝,把风云琳画的最后一幅图抹掉。 风云琳更不解了,老者把画抹掉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愿告诉他们出去的路还是什么意思?她从边上又捡了根小树枝,把那幅画画上。老者这回没有抹掉画,只是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叉叉。 她总共画了四副画,第一副是他们追着小狐狸,第二幅是他们站在丛林间,第三副是他们碰到那个少女,第四幅是问要怎么出去? 老者单单抹掉了第四幅没有碰其余三幅,到底想要说什么? 在她疑惑不解时,老者在地上画了幅画,画上是一个圈套着一个圈,正中间站了五个人,五人的边上还有数个人。 这不是……这不就是跟他们现在的人数一样吗?风云琳惊疑不定,老者这画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姐姐,中间的人是指我们几个吗?外面一个个圆圈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在丛林的正中间吗?”风云璟歪着脑袋看着,边提出自己的困惑。 是啊,那一个个圆圈代表什么意思?为什么是他们站在圆圈内,而不是站在圆圈外? 风云琳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丛林中待久了,变得太愚蠢了,连一幅画都看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一幅画,就正中间有几个人,然后外面是三个圈,像小孩子的涂鸦,为什么她就看不懂了? “圈圈到底表示什么呀?难道是指把我们圈禁在里面吗?” 风云璟随意的说了一句话,风云琳蓦地看向他,“你刚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啊?我就说,圈圈代表什么呀?是不是指把我们圈禁在里面?”风云璟呐呐的重复了遍。 圈禁。圈禁?圈禁! 风云琳边念叨这两字边看着老者的画,越看越心惊,三个圆圈是代表他们被重重圈禁了吗?那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眼前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都跟他们完全不同?对方说的语言又是什么?一个个问题随之在脑海中浮现。 他们不过是要去临山城找他们的爹,为什么就碰到这些事?是不是当初就不该理会司徒睿夜,直接前往风城就不会碰到这些事了。 老者又在地上画了个符号,风云琳瞧了一眼就看向自家弟弟,她觉得如果他们两人中有人能懂这个符号,那就是弟弟,“云璟,这符号什么意思?” “姐姐,我都没看到过这个符号,怎么知道它是什么意思?”风云璟很不解很不解,姐姐怎么会问他呢?连姐姐都不知道的东西,他怎么会知道? “刚刚那幅画还是多亏了你才能懂是什么意思?再好好看看这符号,仔细想想,是不是能想到点什么?”风云琳对弟弟抱着很大的希望,要是云璟也看不懂,那他们是真的不懂这符号的意思了。 风云璟很努力很努力的盯着符号看,绕着符号转了一圈又一圈,越是看不懂就越心急,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姐姐,我看不懂,我看不懂。” “好了好了,看不懂就看不懂吧。姐姐不是也看不懂嘛。”风云琳蹲下身子安慰弟弟。 老者用树枝指指符号就指指风云琳,风云琳顿觉一个头变两个大,她真的真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姐姐,他是不是说那个符号跟你有关?”风云璟再次出声。 风云琳微瞠,仔细的又看遍符号,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见过,手指着符号朝老者摇了摇头。 老者神情激动地朝着风云琳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双手不停比划着。 风云琳朝他笑笑,摇摇头。 老者朝着身后的其他几人招了招手,聚集到一起说了几句,就见众人都摇了摇头。 “姐姐,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想要跟我们说什么?”风云璟像个好奇宝宝,不断在那群人和自家姐姐间来回互望。 “我们聪明的云璟都不知道,姐姐怎么会知道?”风云琳捏捏他脸颊。 “有嘛?”风云璟不好意思的挠头,小脸蛋红彤彤,姐姐还是第一次在有这么多外人的情况下表扬他。虽然对方听不懂他们的话,却不影响他美滋滋的心情。 老者回头指着风云琳的脚,又是一阵比划。风云璟歪头想了想,“姐姐,他们会不会是在问你脚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脚上的伤?她也想知道,之前她就想过一遍了,仍丝毫不知自己是怎么伤到,那黑紫色看着吓人,她却没感到身体的异样,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毒,只是不小心擦伤了而已。 老者见风云琳没有理睬他,又朝她说了几句,风云琳很想告诉老者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何况这都是弟弟猜测的,也不能确定老者问的就是她脚上的伤。 老者在地上画了根藤蔓的样子,指了指风云琳的脚伤处,姐弟俩对视一眼,风云璟继续解说,“姐姐,他是不是在问你的伤跟诡异藤蔓有关系呀?” 风云琳点点藤蔓,又指指自己的脚,点点头。她记得当时因为震惊藤蔓能分裂,躲闪速度慢了点,被一根藤蔓缠上自己的脚,以诡异藤蔓能消融了蜘蛛,她少了截裤脚也就很好理解了。 老者见到她点头,立即手舞足蹈起来,显得十分激动,又朝着身后几人喊了什么,他们也是手舞足蹈起来。 “云璟,什么意思?” “姐姐,我不知道啊,他们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是因为姐姐的脚伤跟诡异藤蔓有关,所以他们很高兴?”风云璟说到后面,小脸黑黑的。 第十六章 一切都是巧合 “云璟,你确定他们是因为我脚伤跟诡异藤蔓有关,他们很开心?”风云琳一脸匪夷所思,她实在想不明白两者间有何联系。 “我不知道呀。”风云璟认真回答,“我只看到他们在见到姐姐点头后很开心,我就猜想可能是他们很开心姐姐的脚伤跟诡异藤蔓有关。” 风云琳瞬间无语,她就不该去问自家弟弟,瞧瞧这都什么答案。 老者朝着姐弟俩招招手,带着人往前走,走了几步停下来看下姐弟俩,见他们还是站在原地不动,便又招了招手。 “姐姐,他们是不是要我们跟着他们呀?”风云璟问自家姐姐,浑然不觉风云琳根本不知他们的意思,都是他在跟风云琳说着。 姐弟俩不动,老者也站着看着他们不动。 “走吧!”风云琳略略考虑了一下,便不再犹豫,有道是既来之则安之。 老者带着姐弟俩来到了一间位于中央的大房子前,这也是老者的住所,他伸手摆了个请的意思。 这回风云琳是看明白了,老者是要他们进屋,她也摆了个请的手势,想让老者先进去。 老者笑眯眯的缕了缕胡须,率先走了进去,姐弟俩紧跟在他后面。 房间的中央挂了一张画,画上的符号跟老者刚刚在地面上所画的符号一样,看来这符号对老者的意义不一般。 老者看着风云琳,手指指画,那意思是希望她看下画。 风云琳又细细观摩了一番,仍是不记得见过这个符号。她的记性一向不差,符号又这么特别,如果她看到过肯定不会忘记。老者凭什么认为她见过这个符号? 等等,让她理一下思路,老者先是画了符号,然后指指她的脚伤,最后又画了诡异藤蔓,说明这三者之间是有联系的。脚伤跟诡异藤蔓很好理解,当时诡异藤蔓缠绕住她的脚,消融掉她的裤脚,皮肤上的黑紫色大概是诡异藤蔓缠得太紧所留下的痕迹,那么,符号跟她的脚伤,还有诡异藤蔓与符号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就因为她的脚伤跟诡异藤蔓有关系,所以老者认为符号跟她有关系?可这根本解释不通!或者是自己无意间可能见过这个符号,但是被自己忽略了。 “云璟,你有见过这个符号吗?”弟弟一直跟她在一起,要是她看到过这个符号,弟弟也肯定看到过。 风云璟有些为难的道:“姐姐,我没有注意到哦。” 见老者满含希冀的盯着自己看,风云琳很无奈的再次摇头。她很想问问老者这个符号到底什么意思有什么用?那样也许还能让她更容易的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可能见到过这个符号。问题就在于他们之间不能够交流,只能通过图画,还有自家弟弟的猜测才能进行勉强的交流,这就让原本很简单的事情变得极为复杂。 “姐姐,他好像很失望耶。”风云璟对着自家姐姐道。 老者脸上的失望神色,风云琳也看到了,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何况她对这什么符号一点都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怎么才可以出去? 老者又不愿意跟他们讨论这个话题,那么……风云琳忽然想到了一个她一直忽略的问题,老者那么确定这符号跟她有关系,那么她是不是可以以此来要求老者告诉他们出去的路呢? 扫了一眼屋内,她看到桌上有纸跟笔,跑过去拿起笔在纸上又画了一遍被老者抹掉的话,指指画又指指老者,再点点自己,之后指了指符号还有她的脚伤,又点了点头。 她的意思是要老者告诉他们离开的路线,然后她会告诉老者符号跟自己的关系,就不知老者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老者走过来看了看画,摆摆手。 风云琳有些不高兴了,明明之前老者看到这幅画是又摇头又点头,现在直接摇手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告诉他们吗?不过是一个出去的路线,有这么为难吗? 老者指指符号,又指指风云琳,点了点自己。 风云琳此刻已经不想去想老者是什么意思了?她想的是老者既然不愿意告诉他们出去的路,那么他们就自己去找,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姐姐,他是希望你告诉他符号跟你脚伤的关系。”恰好风云璟跟她说了老者的意思。 “什么符号不符号的,以后不要再理他们了,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们出去的路,为什么我们要告诉他们?”风云琳也有些生气,对自家弟弟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冲。 “姐姐。”风云璟立时查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担忧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风云琳深呼吸一口,知道这事跟自家弟弟没有关系,是她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我没事。” 老者情急之下去抓风云琳的手臂,风云琳下意识的避开,只冷冷看着老者,她已经没有心情再陪他们玩下去。 老者被她眼中的冷意惊了下,不敢再上前抓她,眼带恳求的看着她。 风云琳不为所动,带着自家弟弟往外走,就听老者大声说了几句,在他们跨出门口的时候,就有数个手持盾矛的人站了出来。 风云琳朝后瞥了一眼老者,橫剑在胸,这是她生气的表现。她一旦生气时出剑,那么肯定会有流血,甚至死亡。 “姐姐。”风云璟见状,急忙拉住风云琳握剑的手,“姐姐,你冷静点,别冲动。我们现在在丛林中,我们还要靠他们出去,你千万不要冲动。” 见风云琳要抽剑,他更急急地劝说,“姐姐,他们比我们更熟悉这边的情况,要是得罪了他们,我们之后在丛林中行走就会更困难。你别忘了还有诡异的藤蔓跟发光的野兽,单就这两种就足够我们头疼了,要是再加上这群人,我们怕是根本就走不出这片丛林了。” 风云璟的一番话,让风云琳冷静了下来。云璟说的没有错,要是跟这群人结了仇,会让他们原本就不好的处境更变得更加的糟糕。“云璟,你有什么想法?” 风云璟目光轻闪,“姐姐,我们可以骗他们。” “什么意思?”风云琳问道。 风云璟看了眼她,沉吟片刻,“他们想要知道符号跟姐姐脚伤的关系,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姐姐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可以利用这点,随便编一个谎话来骗他们。” 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风云琳此时就像平日间的风云璟,“什么谎话?怎么骗他们?” 风云璟的眸光再次轻闪,“姐姐,你怎么问我呀?我哪里知道要怎么骗嘛?以前不都是姐姐来编谎话骗人吗?” 风云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这就是她的好弟弟,什么叫以前不都是姐姐来编谎骗人?说的好像她经常干这事一样。她说谎那都是为了谁? 身后老者的声音又传来,风云琳干脆回身看着老者,也不说话,既不进去也不出去,就挡在门口。 老者又说了几句,那几人退开了些距离了,盾矛依旧对着他们,很明显对他们有着敌意。 “姐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我好困,又好饿呀。”风云璟委屈的道。 被他这么一说,风云琳也觉得有些饿了。“包袱里还有野果子吗?” “没有啦,我们昨天跟今天都没有摘,最后一个野果还是我吃掉的呢。”风云璟似乎对能吃掉最后一个果子感到很自豪。 “那你跟他们说说,我们要吃饭,让他们给我们准备。”风云琳毫无负罪感地把艰巨任务交给自家弟弟。 风云璟不干了,“姐姐,为什么是我说呀,我又不懂他们的话。” 风云琳两手一摊,“我也不懂他们说的话,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就别吃了,等天亮了再说。” “那怎么可以!我还是小孩子!还在长身体!我要吃饭!姐姐,我要吃饭!我要吃饭!……”风云璟跳着脚嚷嚷道。 “知道了,知道了。”风云琳不耐的打断他的话。果然是她的弟弟,关键时刻永远不在状态。 风云琳听着老者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她恨恨的也冒出一大堆自己连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风云璟眨巴眨巴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姐姐。 老者先是一愣,随即惊喜万分的朝着她连连鞠躬。 风云琳彻底懵了,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她不知所云的一段话,老者还能听懂了?瞧他那举止,比之认为符号跟自己的脚伤有关系还激动。 “姐姐,你刚刚说的什么呀?为什么我都听不懂?你什么时候学的呀?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学?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一起学?” 风云璟一连串的为什么让风云琳哑口无语。 鬼才知道为什么呢!明明是她随意胡诌的话,老者竟然还能听懂了?还给她鞠躬了?那下一步会不会把她引为上宾啊! 她正这么想着,老者又给她做了个请的姿势,态度极为的恭敬,微弯着腰。 风云琳极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第十七章 态度大转变 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就算她现在说她方才那些话都是胡诌,怕老者也不会信,没看到连自家弟弟都认为她会那话吗? 唉,都怪她说那话时太顺溜了,看着老者的态度,风云琳觉得有必要在问遍关于出去的路线,说不定就有收获了。 想到就做到,风云琳奔向桌子,拿起纸张,再一次的看向跟着过来的老者。 老者这次没有立即做出反应,像是下定决心般郑重的接过纸张,一只手在纸上来回摩挲着。 风云琳的唇角微微翘起个弧度,看来这次他们能得到个不同的答案了。老者要是肯告诉他们出去的路,她也不会吝啬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老者帮助。 老者摩挲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迈出步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每一步有多沉重。拿起笔缓缓地颤抖地落下,那是无数先辈用鲜血填出来的路,除了族老连部族内的族人都不知晓,他不想告诉眼前之人,但他不能违抗。 风云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眨不眨盯着老者手中的笔,那笔留下的印迹就将是他们能走出丛林的关键。 像是过了很长时间也像很短,老者放下了手中的笔。 风云琳按捺住雀跃的心情,从老者手中接过纸,手不受控制的轻颤,深呼吸两口以平复自己内心的激动,终于、终于他们可以出去了,她激动的甚至都忘了要第一时间低头去看纸张,看看纸张上是不是真如她所想的是离开的线路图。 “姐姐,是离开的路线吗?”风云璟凑上去问道。 风云琳才想起她还没看纸张,忙低头看去,双目微瞠,一条条蜿蜒的线是几个意思?她看不懂。 “云璟,什么意思?” “姐姐,我也不知道呀。”风云璟连连摇晃着脑袋。 风云琳拿起笔在另一张纸上重重地画了个大大的问号递给老者,又指指那路线图,意思是她看不懂画的线路。 老者朝她摆摆手,指着其中一间房间,朝着姐弟俩招招手,率先走了进去。 “姐姐,他是不是让我们跟着他到那间房间去啊?”风云璟非常自觉的解说着。 风云琳抖抖手中拿着的纸,“那这路线要怎么办,他到底愿不愿意说?” “可能他认为这边人太多,想到房间在跟我们说呢?”风云璟想了想道。 风云琳听了觉得挺有道理,遂跟着往房间的方向走去,不想老者就停在门口不进去了,对着他们比划了一下。 “他是想让我们进去休息。”风云璟的耳尖微微泛红。 “那路线怎么办?要是弄不明白,我可睡不踏实。”风云琳拍了拍纸,希望老者可以给她说个清楚。 老者替他们打开房门后,就走了。风云琳张了张嘴,醒悟到老者是听不懂自己说的话,看着纸上的路线,内心有些奔溃,还不如不让她知道出去的路线,至少她还能自我安慰着睡个觉,现在出去的路线就在自己手里,却因为看不懂生生的被困着,憋屈的能把人给逼的抓狂。 “等明天我们再去找老者问下,今晚……今晚我们就……就先好好休息。”风云璟说话变得有些结巴,整个人看起来也很紧张。 风云琳确实是有些累了,没有关注自家弟弟的不寻常,毕竟从踏入丛林开始,她就没在夜晚真正睡过觉了,只是房内就一张床,侧头看向自家弟弟。 风云璟扁扁嘴,很是违心的说道:“姐姐,我是男子汉,你睡床,我睡地上就好了。” 一夜好梦。 风云琳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精神也明显的恢复了过来,走出房间便见风云璟正双手撑着脑袋发呆。“云璟,一大早的在发什么呆?” 风云璟听到她的声音,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还不是因为姐姐你起得晚,我一直一直等着,想跟姐姐一起吃早饭,但姐姐一直睡呀睡呀,我想叫醒姐姐,又想到姐姐之前都没睡过觉,就坐在这里等姐姐啦,谁知道一等就把早饭等没啦,直接等到了中饭了。” 风云璟说的好不委屈,风云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睡过头没吃饭也就算了,害的弟弟也陪着她没吃上,“云璟,等下你就多吃点,把早饭那份也一起补回来。” “才不要,我才不要吃成大胖子。”不想风云璟对她的提议很不满意,“吃成大胖子了,姐姐就不喜欢我了。” “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风云琳顺口接了。 风云璟听到,小脸蛋唰的红了起来,低头对着手指,“真的呀?” “我们家云璟还脸红了?”风云琳稀罕的看着自家弟弟,平时也没少说类似的话,也没见他脸红过。 “不要理你了。”风云璟说着就要往外跑去。 风云琳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别走别走,出去的路线你看明白了没?” 风云璟气鼓鼓的瞪着她,“姐姐欺负人,你都看不懂,我怎么会看懂嘛?” “好了好了,姐姐错了,那我们一起再努力看看那路线,看明白了我们就可以走出丛林了,你也可以很快见到爹了。”风云琳见状,忙出声安慰。 “嗯。”风云璟很傲娇的点头。 姐弟俩摊开纸张,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对着路线图指指点点,讨论的煞是激烈,看模样应该是对路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姐姐,这个真的是出去的路线图嘛,不会是那老者随便画了几条线来打发我们吧?”风云璟使劲的挠着脑袋,还是看不出个所以。 先前老者不愿意告诉他们怎么去看线路图,风云琳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不过以老者当时的反应看来,画假的路线来欺骗他们的可能性不大。 “唉。”风云琳重重叹了口气,非要找那老者了解才行,他们俩在这估计就是讨论上三天三夜也是不会有结果,想到老者那时十分干脆的摆手,风云琳用脑袋轻轻敲击桌面,真烦呀,不知道出去的路线她也烦,知道了看不懂更烦。进入丛林以来,就没遇到过顺心的事情。 “云璟,你当时为什么那么拼命的要去追那只小白狐狸?” “啊,为什么呀?”风云璟仰起头,努力的去回想,“我也不知道呀,我就觉得它很可爱,所以就想着要抱它一回。” “就这样?”风云琳简直要被他轻飘飘的回答气得抓狂,好在她克制住了要暴打自家弟弟的念头,她不会责怪弟弟追小狐狸,让她接受这个缘由却有点困难,但事到如今就算她不肯接受也必须接受了。 好奇心太重,害死人啊!风云琳腹诽。 “对啊,就这样,不然还有什么原因?”风云璟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的问着,全然不知他差点要被自家姐姐暴打一顿。 风云琳实在不忍心对着弟弟说出,以后不要好奇心那么重的话。弟弟很好,不需要改变什么,有什么后果就让她来替自家弟弟扫平吧。 “姐姐,怎么啦?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风云璟见自家姐姐脸色变幻不定,很自觉的开始做自我检讨。 “瞎想什么呢!”风云琳揉乱他的头发,“我只是在想要怎么才能明白那路线?” 风云璟做沉思状,“姐姐,我们要不要再去问那个老者呀?可是他会不会不告诉我们呀?要是他不告诉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又看不懂?哎呀,对了,姐姐,我们可以去偷一张他们的地图过来呀,对着地图我们总该能走出去吧。” 风云琳笑了起来,“云璟变聪明了呀!” “那都是姐姐教导的好,没有姐姐好的教导,我也不会变聪明。”风云璟笑咪咪,不忘把功劳推给自家姐姐。 “那我们白天就到处随便看看,然后夜晚再行动。”风云琳迅速作出决定。 风云璟很能领悟她话中的含义,白天到处走的目的是为了勘察路线以方便晚上过来偷……不是,是借走地图一用。 姐弟俩手拉着手,欢快的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绕过来。小小一个地方,愣是让他们来来回回走了有四五遍,终于都满意的回到暂时休息的地方。 “都记清楚了?”一回到房间,风云琳就问,她有点不放心自家弟弟,怕他在关键时刻又不在状态,今晚的行动对他们可是非常重要,成功了他们不需要老者就能自行离开,至于失败,她从没想过会失手。 风云璟拍胸脯保证,“姐姐放心,我已经全部记在脑子里了,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地方,请姐姐放一万个心。” “那就最好不过了,不然我就自己跑了,留下你给那女孩当压寨夫君。”风云琳看着自家弟弟信誓旦旦的小模样,还是有些不放心。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嘛!”风云璟跳着脚,表达自己的不满,“我可是你的……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可以把我丢下来独自逃走?这是不对的,是不好的行为,你不可以这么做,你这叫临阵脱逃,是失败者的行为!” 第十八章 怪异心思 老者一直没有出现,让风云琳颇为意外。要知道老者对她的脚伤跟符号的关系,以及她昨天说的那些话语很是在意。正兀自想着,外面传来一片嘈杂声,姐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疑惑。 等他们走到屋外,就见不大的院子内站着数十个人,见到姐弟俩出来,这群人在老者的带领下都下跪朝他们磕头。 “砰砰砰。”额头撞击地面发出的声响。 风云琳被这一幕惊得一颤,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还不待她多想,风云璟已是急急的搀扶起人来,边喊道,“姐姐,你快来帮我呀,不能让他们这么磕下去,会把脑袋磕坏的。” 风云琳有些自愧不如,她还比不上弟弟懂事,弟弟都懂得要把人扶起来,她却站在一边傻愣愣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觉得自家弟弟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姐姐你还站着干嘛呀?快来帮我呀?”风云璟连连催促道。 “嗯,来了。”风云琳连忙应声,跟着自家弟弟一起把人一个个扶起来,算上老者共有二十三人。 众人恭恭敬敬地站着,看着姐弟俩的眼神中带着无比的虔诚,就仿佛姐弟俩是他们的信仰般。 “云璟,他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被他们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舒服的风云琳不得不在一次的求助于自己的弟弟,期望他能给自己答案。 风云璟抿着嘴巴,歪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依旧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的对着老者一连比划了三次,老者也对应着连连做着比划。 风云琳默默站在一边看着,心里莫名涌起些奇怪的感觉,一时又说不上来,便也不在多想。她见自家弟弟从怀里掏出那张画了路线的图纸,向着老者比划了数下,老者沉吟了会,最终还是极为勉强的快速跟他比划着什么,风云璟先是摇头后又连连点头,脸上也随之显出喜色。 “姐姐,老者说他愿意给我们讲一遍离开的路线图,还可以给我们带路,但是他希望姐姐能够告诉他们,姐姐的脚伤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见过那符号,还有姐姐昨天说的话又是从哪里学来。” 风云琳一时有些头大,“他们不清楚状况,你难道还不清楚?那脚伤我自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不是先前他们画了诡异藤蔓,我都不知道这脚伤跟诡异藤蔓有关,然后那个符号,你一直跟我在一起也没见过,我自然也是没见过的,说到昨天说的话,我真的就是随口胡诌,你有见过我学其他话吗?没有,那不就对了。这些事就交给你跟那老者好好沟通了。” “为什么是我沟通啊?明明老者问的是姐姐呀?”风云璟对她这不负责的态度表示很不满。 “因为我们俩人中就你能够跟他沟通,你要我跟他说,他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再说了,你那么能干,当然就更要好好表现。”风云琳一幅理所当然的神情。 风云璟还想在反驳几句,见着自家姐姐的模样就知道没得商量了,这事还得靠他自己解决,要办砸了,他的后果可想而知。他慎重的对着老者比划起来,表情无比认真,老者似受了他的影响也变得更为的谨慎。 风云璟告诉老者,脚伤是由于被诡异藤蔓缠住导致。老者便问他为什么会被诡异藤蔓缠住了?又是怎么脱身? 一个没留神被诡异藤蔓缠住,用剑砍断了诡异藤蔓就逃走了。至于那个符号是真的不记得是不是见到过,昨天说的话那也是无意间听一个游方之士说的,觉得挺有趣就记下了。 老者又再次追问那符号究竟什么时候看到过,这对他们极为的重要,那位游方之士现在在何处? 风云璟又一次的摇头表示真的不记得符号的事情了,游方之士也仅是在他们很小的时候见过,现在何处他是真不知道了。 老者面现失望之色,仍是不死心的询问游方之士的长相,年龄。 风云璟再次告诉老者,他们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那游方之士,长相跟年龄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会说那句话,全是因为有趣时常会拿来说一下才能记到现在。 老者轻轻的叹了口气,告诉风云璟,他可以带着他们离开丛林,也想让他的族人们能跟着一起离开。 “为什么他的族人要跟着我们离开?他们不是知道路线吗?他们难道不会自己走吗?”风云琳在听了自家弟弟的转述后,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风云璟把她的疑问表达给了老者。 老者缓缓说着,风云璟大致能听明白是祖训规定他们不能够通过密道自行离开这片丛林,那会使得他们整个部落受到灭顶之灾,只有当上苍选派之人来此才可带领他们安全离开。上苍选派之人需要具备三点,能够从诡异藤蔓下逃生,祖先留下来的一块石头会发散出光芒,还要会昨天风云琳说的话,只有三者同时满足,才能够告诉此人离开丛林的路线。 这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姐弟俩问了几次老者离开的路线,老者都说不知道,在风云琳说了通莫名其妙的话语后,老者反而给他们画了路线图。 老者也是有着私心的,他不肯告诉姐弟俩怎么看路线图,是怕他一旦告诉了他们之后,姐弟俩会偷偷离开,那么他的族人们将再也离不开这片丛林,他作为部族内的族老,自然是希望部族能够在他的带领下发展得更好,族人们能够生活的更好,这才违背了祖训,没有告诉姐弟俩。 “他们说他们不可以自己离开,必须要有人带着他们,他们才能安全离开丛林。”风云璟简洁的说着。 “要我们带着才能离开?他们跟着我们一起走,会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危险?”风云琳一针见血的问出重点。昨天,老者还不愿意告诉他们,今天却突然之间说可以带着他们离开,但需要带他的族人们一同离开,想想就觉得很有问题,哪会真有天掉馅饼的美事。 风云璟眼巴巴的瞅着她,“姐姐,我们帮帮他们吧,他们好可怜。” “不行。”风云琳当即否定掉,这些人明明知道出去的线路,却要他们带出去,肯定有问题,她不想惹祸上身,她不能因弟弟的一时恳求就心软答应,那会害了他们自己。 “姐姐,帮帮他们吧。”风云璟再次恳求,“我们也是要出去了的,就带着他们出去也是顺便,我们就帮帮他们吧?” 风云琳这次很坚定,无论弟弟怎么说她都不答应,原本丛林中就诡异多多,她都不能保证他们两个能平安走出,多带这么多人不就是找死吗? “姐姐,姐姐,我们不能见死不救。”风云璟不气馁,仍想着要说服自家姐姐。 “云璟,听话,我们不可以带着他们。”风云琳好声的劝着,弟弟心善是好事,却不能对什么人都表达善心。要帮助别人的时候,要先考虑下自己有没有能力,若连自己都不能自保,那何谈帮助了。 风云璟垂下脑袋,这是他表示不开心的反应。若是在平常,她看到弟弟这个表情,肯定会心软答应,这次不会。 那群人似乎明白了姐弟俩的意思,又下跪磕头起来,才磕了两三个,脑门上就有鲜血渗出,可见他们磕的是有多用力。 风云璟实在不忍心再看他们磕下去,慌忙上前想一一搀扶起他们,这次他们确是不肯起来了,想必他们也看明白了,姐弟俩中风云琳才是能决定事情的那个人,她不松口,就说明事情没有成。 风云琳原本就不坚定的心又开始左右摇摆起来,她相信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他们会一直磕下去,直到她答应。她不是冷血之人,换作平常让他帮助些人她也不会推脱,这次真的不行。 “姐姐,姐姐,帮帮他们吧。”风云璟见拉不起人,又改向去求自家姐姐,双眼湿漉漉的就差要哭出来。 她能狠心拒绝弟弟的一次恳求,但是拒绝不了一次次的恳求,风云琳终是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就当是为了自家弟弟吧。 风云璟立即开心的笑了起来,朝着众人快速的比划起来,众人都露出了微笑,连连点头的站了起来。 风云璟很自觉的再次把纸张递给老者,风云琳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弟弟还是能分清事有轻重缓急。 老者这会不再推脱,而是认认真真的朝着姐弟俩比划,风云琳颇为无聊的看着自家弟弟跟老者两人认真的比划,见弟弟不时的点头,神情专注而认真,不由怔怔的看着自家弟弟出神。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耳边听到弟弟的呼喊,风云琳才回过神来,见弟弟的脸庞与自己贴的极近,想到刚刚自己竟然看着弟弟出神,脸颊不由的泛红,心里升起莫名的感觉,很怪异很怪异,又说不出缘由。 第十九章 出发离开丛林 “怎么了?你知道怎么出去了没?”为了掩饰尴尬,风云琳急忙出声询问。 “嗯!”风云璟满脸兴奋,转移了关注点,不在去想她的异样,“老者已经告诉我路线图要怎么看了,我也听明白啦,我怕有不明白的还特意从头说了遍,老者说我说的没有任何错,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风云璟在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遗憾,他看着风云琳听到后漾起的笑颜,也笑得更开心了。 “那你先跟我说说线路图要怎么去看,好提前准备准备。”话虽这么说,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了,就几件旧衣服。 “嗯,是这样的,这条线路就是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开始,他们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里面岔口极多,我们需要按着路线图来走才不会走冤枉路,……”风云璟极为细心的给风云琳叙述着所知的信息。 风云琳听的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真难为自家弟弟是怎么能够通过手势来弄明白这些的。 “姐姐,姐姐。”风云璟讲完发现自家姐姐没有任何表示。 风云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一而再的盯着自家弟弟发呆,特别弟弟一脸认真说着什么的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住,认真听他讲,是从何时开始的?弟弟有了这般大的变化? “嗯?怎么了?”风云琳回过神。 风云璟看着她明显走神的模样,“我都讲完了,你觉得怎么样?” “嗯,挺好的。”风云琳模棱两可的回答,除了刚开始她还听到些内容,后面她就一直处于走神中。 “那……我们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走?”风云璟征求她的意见。 “好,没有问题,就这么办。”风云琳很是自然的应道。 “我们需要多准备点干粮,地道内没有东西可以吃。”见她没有提干粮的事,风云璟再次主动开口。 “恩?地道啊?要走多久?”风云琳这才记起自家弟弟确实说了要从地道走。 风云璟暗叹口气,“老者说他们族中没有人走过地道,他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是不是危险。” “没有走过?那他怎么会知道这条路线可以出去?”风云琳对老者的路线图产生了怀疑,没有人走过地道,他是凭着什么认为这地道就能通向丛林外?难怪老者会说他们族人不能出去,可不是不能离开么,都没确定这地道到底能不能走。敢情老者是要他们来当替死鬼,给他的族人来探路。 “路线是他们的祖先所留下。” 风云琳轻哼,“祖先?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地道会不会已经塌陷了?要是我们在地道走了几天发现路不通了,岂不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按之前我们的方法就往一个方向走,至少能走的出去。” 风云璟宠溺又无奈的看着她,“我们都答应他们了,就安心睡一晚……吧,姐姐。” 经过了一整晚的休息,姐弟俩再次向着丛林出发,不同的是身后跟了二十三个人。 风云琳不经意间让风云璟又重新完整的说了遍离开的线路,她心中也有了底,没想到小小一个部落,竟然有着数个地下暗道,当日那消失的少女就是通过暗道离开,让他们误以为是消失了,害得他们一整晚都不敢合眼。 在姐弟俩的带领下,众人依次进入狭窄潮湿的地道。 风云璟这次不管风云琳怎么说都要第一个进去,就算风云琳说不认他这个弟弟,他都不愿退让,只一意孤行,甚至还说要是不让他带头,他以后也不理风云琳了。 风云琳不与他争辩,想着等到了地道口她先一步就去就可以了,不想风云璟也是打着这个主意,还比她动作更快一步,这下风云琳也没有办法了,地道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就是想抄到自家弟弟前方都不可能。 跟在弟弟身后,风云琳看着他的背影,渐升心安之感。他的任何手势细微变化,自己都能很好的捕捉。就如刚过的拐角处机关,不需要言语,在弟弟避让过几头飞禽,她很自然的横剑一扫,将那几头飞禽斩杀。 两人的配合相当的默契,风云璟在前放过的一些飞禽,风云琳都能及时地把它们捕杀。一放一砍一补。把数倍于己方的飞禽全部杀完,这种合作,是需要经过许多次的磨砺才可能达到,他们第一次就可以做到如此完美。之后遇到的一些困境中,两个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姐弟俩在前排除一切障碍,使得身后跟随他们的众人都没有受到伤害。找了块较为干燥的地方,众人坐下歇息,毕竟还要在地道里走上好多天,充足的休息是必须的,唯有这样才能保证生命的安全。 各自拿出备好的干粮,姐弟俩坐于一处,其余众人聚在另一处,对此,姐弟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别说这些人不信任他们,他们也不信任这些人,分开来坐对双方都有好处,不用去太过刻意的防备。 “云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话一出口,风云琳微怔,这原本应该是云璟来问她,现在却对掉了。自己没有感到任何的不自在,甚至隐隐觉得是理所当然,这似乎太不可思议了。 风云璟看向她的眸子有着一抹异样划过,快得让人抓不住。“姐姐,你怎么问我了?这不该是你考虑的问题嘛?” “你现在都跑前面带路了,不问你问谁?”风云琳理所当然的道。 “生气啦?因为我在前面带路吗?”风云璟敏锐的察觉到了,故意挺了挺小胸脯,“因为我是男子汉啊!我要保护姐姐!不能老是让姐姐在前面替我挡着!” “我们家云璟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都知道要保护姐姐,照顾姐姐了。”风云琳一时有些感慨,从何时起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也可以独当一面的挡在自己前面了。也许是这次丛林的经历,让弟弟瞬间长大了,也不知是好是坏。她一直希望自家弟弟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她尽可能的帮弟弟挡掉一切麻烦,只为了让他保有真性情。进到丛林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保护姐姐是应该的,我是男子汉嘛。”风云璟略显羞涩的道。 风云琳发现近段时间自家弟弟脸红的次数越来越多,总是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他,看他这可爱的表情。 “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别总是捏我的脸。”风云璟弱弱的反抗,试图逃离自家姐姐的魔掌。 他不知道的是他红着小脸蛋稍加反抗的行为,更是令得风云琳不会轻易罢手。“小时候总是乖乖的,现在长大了就讨厌姐姐了,连碰一下都不情愿了。” “才没有,我才没有……讨厌姐姐呢!”风云璟矢口否认,“姐姐你……永远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说着这话,他的脸更红了。 “还夸自己是男子汉,说个话都还脸红呢。”风云琳心下奇怪,弟弟这话已经说过不下数遍,以前也没见过他会脸红。 这边姐弟俩的相处在外人看来还是十分的温馨,另一边却不时有着激烈的交谈声,不知道他们是在讨论事情还是心情激动所致。 “啊!”一声惊呼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就见有一男子腰腹处不知何时形成的黑斑正快速往两边漫延,人不住在地上来回打滚,每个黑斑上鼓起一个小包,小包渐渐变大,直至变成透明爆裂,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惨嚎声也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整个人已是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令人背脊发寒的是还剩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老者沉痛的朝着姐弟俩连手比划,希望姐弟俩能够帮助他的族人解脱,风云璟这次没有在给风云琳做解说,直接一剑刺向那人的心口。 “他刚刚在做什么?”风云琳没有阻拦他,也没问老者刚刚跟他说了什么,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怎么回事。 风云璟朝着老者比划,询问方才那人发生了什么。 老者也跟着比划了几下,表示他们之前在谈话,就听到族人的惨叫,看过去时已经倒地了,他并不清楚那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更表示说他们吃的是相同的食物,言外之意,不是食物的问题。 两人通过比划进行沟通,虽不如交谈了解的详细,大致也能够明白对方表达的意思。在他们进行交流沟通的时候,风云琳蹲下身想去检查那名死者,看到死者的惨状,手伸了又伸,终是没有勇气去触碰,遂放弃用手只细细的用眼扫视了一遍尸体,没有什么异样的发现,就是被一个个血洞恶心到了,忍不住皱起眉,站起身。 随着老者不断摆手,风云璟的眉也紧紧促起,见老者这边也提供不出有用的信息,回头想问问风云琳死者尸体的情况,就见她站在稍远的地方,“怎么了?是不是看到尸体有点不舒服?” 第二十章 离奇的死亡 “嗯,有点,不过还好。”风云琳很自然的接口,说完见是自家弟弟,心里又浮起那抹淡淡的怪异感觉,不免烦躁起来。 云璟是她的弟弟,亲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怎么会产生弟弟不是弟弟的念头?肯定是她在丛林间待太久了才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 风云琳定定神,方才开口,“有没有问出点什么?” “没有有用的信息,老者说他们在讨论些事情,忽然就听到那人的惨叫,一头栽倒在地,不停打滚。你那边有什么发现?”风云璟的语气颇为无奈。 “也没什么异样的情况,不过我怕那些坑洞流出的液体会有毒,所以没有用手去仔细查看。”风云琳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弟弟跟老者去沟通完了,而自己却连手都没伸过。 风云琳忽然想到个问题,“云璟,要是他们一定要让我们找出真凶,你会怎么做?” “我尊重你的决定,……姐姐。” 风云琳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风云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的怀疑更深。弟弟他不是这样的说话风格,也不会这样跟她说,可他又怎么会不是自己的弟弟?模样与自家弟弟一般无二,就是说话的语气口吻都与弟弟一样,为了打消心中的疑虑,风云琳伸出双手用力的向外扯自家弟弟的双颊,又故意揉乱弟弟的头发,没什么发现,那就不是有人假扮的,是自己的弟弟。 “姐姐你干什么呀?扯得我好疼。”风云璟揉着被自家姐姐扯红的双颊,控诉道,小眼神充满了委屈。 “姐姐做事自有道理,不要话多。”风云琳放下心中的石头,重重拍了一下弟弟的头顶。 风云璟立时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一副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风云琳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弟弟这一系列的反应自然毫不做作,是他人所不能假装出来的。 老者那边的讨论也是渐入尾声,他走到姐弟俩身边,开始比划起来。正如风云琳先前猜想,老者希望他们能帮忙找出真相。 风云璟朝着老者连连摆手,又快速打了几个手势,他们不同意老者的提议,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老者一脸为难,跟着身后的众人讨论来讨论去,迟迟下不了决定。他们的族人本就剩下不多,每少个人对他们都是种巨大损失,不想让死去的族人死不瞑目,想要找出真凶。这种心情也是能够理解,姐弟俩都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就是在自身得不到保障,特别风云琳对要带着他们一起离开本就心存不满,更不会为了他们族内的事情去耽搁时间。 在他们讨论的过程中,又有一名族人丧命,他们的讨论才嘎然而止,都同意了姐弟俩的提议,快速离开此地。 不过是稍走了些路,停下来休息会,就有七人已经丧命,按着路线图来看,他们只走了十分之一不到,那么走完全程,他们这些剩下的人中能有几个活着? 再次启程,气氛已经不同于之前的双方戒备,更多是警惕着自身的周围。风云璟依旧在第一个带头,只是这次他也变得非常谨慎。 见着他行走的姿势,风云琳刚刚落下的疑惑又提了起来,这种走路方式,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了,那是属于另一个人,在遇到危险时独有的走路姿势。 以诺?! 以诺?弟弟? 想要出声叫唤一下以诺,试探一下眼前之人到底是谁?又怕惊扰到他,害他受到威胁。风云琳左右为难,心里像有只小猫挠着痒痒,最终还是担忧他的安危占据了上风,在心中暗叹一口气,等出了丛林一定要了解个清楚。 以诺以诺,真的会是你吗?你跑来帮助我?那么我的弟弟呢?云璟在哪里呢?若真是你,又为何要装扮成云璟的样子?你怎么不以真面目来见我? 风云琳紧盯着前方的身影,一会儿是云璟,一会儿是以诺,心思难免被分散了,一时不察,身上就莫名多了一道口子。 轻呼出声,被前方的风云璟听到,回头就见她手臂上有血渗出,慌忙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了?”以他对风云琳的了解,不会轻易的被人近身而不被发现,何况还有他在。 风云琳难得的有些语塞,自己总不好告诉他刚才自己怀疑他是以诺,不是自家弟弟,注意力没有集中,才会被人有可乘之机。不过眼下回过神,她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真有人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自己,自己不可能不发现,身前有着云璟,身后还有不少人跟着,应该会有人发现,可事实却是没有人发现有任何的异常。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蓦地惨白,显然风云璟也想到了,脸色也变得跟她一样惨白,他们不会忘记刚刚七人奇异的死亡。 老者见姐弟俩停了下来很是不解,对着他们比划了一番,在得知风云琳受伤后,也显得非常吃惊。 目光不由看向风云琳受伤的手臂,那伤口明显是刚刚添加上去,还是被刀剑划开的口子,只是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有人接近过风云琳。他对着族人说了几句,又指着风云琳受伤的手臂,就见族人们也都露出惊异的神情,纷纷摇头,显然也是没有想到风云琳会受伤。 至此,他们再不能保持淡然,之前主张寻找七人死亡原因的人又开始重提此事,这种莫名会受伤,莫名会死亡的事情不查出个水落石出,令着他们在地道中行走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老者把他们的意思转达给姐弟俩,他也是希望姐弟俩能够改变心意,替死去的族人们找出真正死因。 风云琳这次稍加犹豫后,还是坚定的拒绝,她还能站着就说明了她与之前七人的死不同。毕竟她没有感到身体有气泡形成,也没有痛到倒地打滚,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不适,这也许只是自己一个不小心,被什么尖锐的物体划伤了,因为有七人离奇的死亡在先,才会让他们对她的伤口非常的紧张,变得疑神疑鬼。 就连云璟也不例外,他这次极赞同老者的话,又觉得风云琳的猜测也不是不无道理,为了风云琳的安全,他不想冒险,也不想让风云琳在呆在这个地方,他想了想,随后对着老者比划,他希望先出去丛林,然后他再返回来帮老者的族人找出死亡的原因,他态度坚定的告诉老者这是他的让步,也是他的底线。若是他们还不同意,那么他也没有办法了,毕竟,老者告诉他们线路,他们也同意了要带老者的族人离开,这群人自己不愿意跟着,那就不能说他出尔反尔了。 老者还是希望他能够改变决定。但风云璟没有半点妥协之意。老者最终没有办法,只好把风云璟的意思转达给族人,又引来一阵激烈的讨论声,不少人愤愤不平,他们把宝贵的路线告诉给了两个陌生的外族人,这两个外族人竟连这个小忙都不愿意帮,实在是欺人太甚。甚至有人提出直接斩杀了姐弟俩,他们自己走出去,他们有路线图,何必要靠着两个外族人带他们出去? 也有人猜测七名族人的死亡,或许就是祖宗在惩罚他们把路线告诉了外族人。没有这两个外族人的带路,或许他们就可以平安的走出去,七位族人也不用白白牺牲,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这两个外族人导致。 这个说法一下子得到了其余人的赞同。这路线本就是他们祖先发现,凭什么要平白的说给两个外族人听?有些胆大的人已经开始怒瞪向老者,对他当初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他们的族老不帮助族人,却去帮助陌生的外族人。他宁愿把离开丛林的路线深埋心底不愿告诉他的族人,却无条件的告诉了两个外族人。 这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他们的族老眼睁睁地看着不少人因为想要离开丛林而丧命,可从不曾告诉他们,他知道一条可以出去的路。这样子的族老真的可以当他们的族老吗?不会害得他们整个部落都灭亡吧! 怀疑的种子深埋入众人心底,开始发芽,快速成长。一个个看向老者的神情,变得不一样了。第一个人站出来开始声讨老者,第二个,第三个,……剩余的所有族人都站了出来。 老者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失望,他的族人们竟然不相信他。 这条通往外界的路,如果真的有那么好走,他怎么可能会不告诉族人?他是希望族人在他的带领下能够过上安定的生活,而不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他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希望离开丛林,但是他不能,他不能拿整个部族的人来冒险。这两个外族人的到来却是一个契机,一个可以不用他的族人们来冒险的契机。如今他的族人们竟然不相信他,各个怒瞪着他。他极力的想要解释,他的族人们却一个字都听不进。 第二十一章 发疯 风云琳的情况在没有恶化,她依然没有感觉到身体内有什么异样。风云璟却是眉头深锁,担忧的看着她。有时候,一开始越是没有反应,爆发后就越剧烈。 姐弟俩这边沉默着,无言以对。另一边就差点要动起手来,老者在他们心中的威望已经降到了最低点,多数人都是怀疑老者正欲图谋不轨,纷纷要求老者给他们一个解释,一个可以让他们信服的解释,不然他们就动手给死去的族人一个交代。 老者有口难辩,有些事情他不能够告诉自己的族人,否则他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把离开丛林的路线说给族人听,为什么就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站在他这一边呢?就是那几个站着不说话的族人,眼中也带着明显的不信任。是他做错了吗?就该违背祖宗的祖训,在他被推举为族老时,把所有他所知的一切告诉他的族人们,所有的恶果由他自己一人来承担? 看着越来越激愤的族人,老者原本的信心十足,满腔干劲都消失无踪,在他下定了决心,想要以一己之力来扭转整个部落的生存现状,在开始踏出了一步后,他得到了族人们的指责,怀疑。 再一次在心中问自己,是不是他做错了?他就不该求着这两个外族人带领他们离开这片丛林,那么他原本就少的族人也不会面临死亡,而今却是进退两难。他不能让自己的族人再次踏入夺去七条性命的地方,没有那两个外族人的带领,他不能保证他们退回时还会不会遇到其他的危险。他沉默了,不再说话,默默的接受着族人们所有的责难。就让他背负起所有的责任,只愿他的族人们能够安全的离开。 他的想法是美好的,但是他的族人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见老者没有任何的反应,有人开始指着他大骂,把七名族人的死亡算在他的头上,场面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有族人甚至已经开始推搡起他,老者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他还是没有说话,任由族人们朝他发泄各种的不满,族人们的举动越来越过分,有朝老者身上招呼拳脚的,有扯着他头发的。 姐弟俩对视了一眼,还是风云琳先开口,“他们这是怎么了?起内讧了?老者之前到底跟他的族人们说了些什么?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答应了老者要带他的族人们离开丛林,这会儿他们在这边起内讧,在不能够跟他们沟通的情况下,这是在浪费时间,在这地道中多留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 “老者之前是在帮我们询问他的族人们有没有看到有人接近你,之后或许是因为某些误会才导致了现在这个情况。” “这样啊!”风云琳听了他的话,也不好意思再说出要离开的话。毕竟老者是因为她的事情才引起族人们的不满,她也更没有丢下这群人的理由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老者与他的族人们的矛盾似乎升级了,更多的人加入了殴打老者的行列,老者硬是不吭一声,也没有向姐弟俩求救,他知道,如果他向姐弟俩求救,姐弟俩会出手,但是这样更会激起族人们对他的不满,以及对这两个外族人的排斥,他不能再让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老者能忍,风云璟却看不下去了,他出手隔开了老者与他的族人们,向着他打着手势,老者摇着头不肯说。他的族人们见风云璟出手帮助老者,原本站着两不相帮的人也加入了讨伐的队伍,矛头顿时全部指向风云璟。 风云璟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心帮忙变成了帮倒忙,有些无奈。他询问着老者的打算,老者什么都没有多说,只坚定地告诉风云璟,他不能,也不会丢下他的族人们。 风云琳在一旁看着,如果她可以跟他们交流,她肯定会告诉他们,你们要么跟着我们一起走,要么你们自己回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要吵架要打架,你们自己回去打回去吵。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风云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从伤口处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酥麻之感。再次低头仔细地查看伤口,只有鲜血还在少量的流出,说明这伤口没有毒,那种酥麻之感也已经消失。 种种迹象都显示这很正常,但是就因为太正常了,让风云琳产生了一丝不安。看着伤口,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想到了,正常情况下洒了止血药的伤口不可能再会流血,除非是伤势很严重,可自己的手臂不过是割伤了皮肤而已,断称不上受伤严重。 想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的离开这里,只有离开了这片丛林,她才能觉得安心。不管他们出去后是在哪里,是不是已经临近了临山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就想要马上离开。 “云璟,我们赶快离开吧。”风云琳语速有些快,“要是这群人不愿意离开,那就让他们去,我们只管自己走。若是你想跟他们一起留在这里,那就随便你,我自己一个人走。” 风云璟的脸上明显露出了错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没出什么事,只是不想在这边浪费时间了。反正他们的死活也与我们无关。我们确实是答应,要带着他们离开,但是如果他们不愿意跟着我们走,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他们想要在这边等死,为什么我们也要陪着他们在这边等死?”风云琳说话越发不客气。 风云璟看着她的眼神变了,他认识的她不会这样说话。 “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到底怎么决定?是要跟着他们等在这里?还是跟着我走?”风云琳有些不耐烦,“你也别试图劝我留下来,我是绝不会留下来的。” “以……你怎么了?”风云璟眉头紧锁,再没心思去顾及其他人。他想往前走几步,手掌被人抓住,低头看去,就见是那名给他们恶作剧过的小女孩。小女孩仰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老者。才一会儿工夫,老者就被他的族人们打得鼻青脸肿。小女孩的意思很明显,是希望他去帮助老者。风云璟看向风云琳又看向老者,前者的情况看起来比后者好很多,他便不再犹豫的再次隔开老者和他的族人们,待他再看向风云琳所在,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风云琳见自家弟弟只顾着老者和他的族人,便不再多说,随即离开。此时,她的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一个念头,她要离开,离开,离开…… 至于风云璟,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选择跟那群人在一起留在那个地方,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去强迫他跟自己一起走。 风云璟很是懊恼,他觉得风云琳太不可理喻了,明知老者是因为她的事情才会导致族人们的仇视,她还是不管不顾的离开了,她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的自私无情了? 想法一出,他也察觉到了自身的一丝异样,他怎么会这么去想风云琳,她那么做肯定是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理由!自己刚刚那样想风云琳,那么风云琳呢?她是不是也会那样想他?在看向眼前的这群人,他的心底不可抑制的生出一股厌恶,不是这些人,他与风云琳怎么会分开?要是风云琳出了什么事情,他定要让这些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心口蓦地剧烈疼痛起来,令得风云璟瞬间清醒了过来,回想到自己方才的一些念头,后背发寒。不对,太不对了,太不正常了,他怎么会有那些想法?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他尝试着去跟老者沟通,这回的老者情绪极为的激动,不住地指责风云璟,说他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不是他提供了路线图,他们怎么可能走得出这片丛林? 就是因为他好心提供给了他们路线图,他的族人们才会不理解他,才会害得他变成这幅样子,他已经无法在族内立足,眼前这个外族人竟然想撇下他们逃离,这是不可饶恕的,必将会遭到报应。老者彻底的歇斯底里,双手胡乱的抓着风云璟,满脑子想着要撕开他,撕裂他,他想要撕裂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老者疯了,疯的毫无缘由,风云璟见了快速的往后退了数步。老者的四个族人也疯了,相互撕扯,相互撕咬,一口咬下一块肉,嚼了嚼就吞了下去,满嘴的鲜血,场面一时变的极为血腥,极为恐怖。那些还正常的族人们,惊恐的连连后退,不少人开始干呕起来,小女孩更是吓得挪不动步子。 唯一还算冷静的风云璟拉住小女孩,退至离五个发疯之人稍远的距离停下。他有些庆幸风云琳早一步离开了,没有看到这场景。 风云琳在离开一段距离后,就后悔了,暗暗责怪自己的鲁莽,怎么可以把云璟留在那里?云璟真不愿意跟着自己离开,自己完全可以打晕了云璟把他带过来。打定了主意,她便转身折回,准备把风云璟强行带离。 第二十二章 失踪了 风云琳回到离开的地方,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她才走了一会儿,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云璟,这里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风云璟见她回来,也没有表现出意外,“不清楚,他们几个突然之间就发疯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又是这样吗?不知道原因。”风云琳看着五个抱成一团,相互撕咬的人,他们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只知要撕咬对方。先是一条手臂,两条手臂,上身,下身,有血有肉的躯体变成了一副骨架,内里的器官看得清清楚楚,肠子都流了出来,拖到了地上,他们相互的踩踏,没有一丝痛感,高举着手臂,发出类似欢呼的声音。 狭窄的地道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直挺挺躺在地上的五具骨架早已没有了呼吸,周边是他们自己的内脏,是他们自己生生从自己的体内淘出来的器官。风云琳也控制不住的呕起来,直把体内所有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干净净。她觉得自己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想吃肉了,估计只要一看到肉就能想到眼前这一幕。 风云璟体贴地帮她轻轻拍着背,缓解她的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人承受不住,大叫一声往回冲去,也就在他转了个弯时,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众人就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不用去看,也知道那落下的重物是什么? 之前的七人,再到刚刚的五人,加上现在的一人,他们已经失去了十三个族人,只剩下了十个族人。他们才走了多少的路,多少的时间,就已经失去了十三个族人,活着的族人都开始怨恨起老者,不是他鼓动着他们说离开丛林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他们就不会失去十三个族人,他们在丛林中虽然过得艰辛,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才没一会儿,就已经有十三个族人离开了。 他们要怎么办?是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回去的路似乎也不安全。前行呢?前行的路是不是会比回去的路更危险?他们再一次的陷入了讨论中,大部分的族人都同意继续往前走,回去的路已经被一条生命证明,并不安全,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两个外族人可以带领他们,离开这片丛林,至于这两个害的他们的族人丧命的外族人,等出了这片丛林,他们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 他们的打算固然很好,他们有十个人,而外族人只有两个,人数上多于外族人五倍,哪怕拼着两败俱伤,都不能放过这两个外族人,却不曾考虑过姐弟俩是否愿意带领他们继续往前走,没有姐弟俩的带领,他们怕是在这地道中寸步难行,更别提要离开丛林。 商议好了,他们便推举了一个人前来跟姐弟俩交涉,这回连风云璟都没有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那人颇为不耐烦地又重新比划了一遍,风云璟还是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他就只看明白了这些人想要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希望他们继续在前带路,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要指着风云琳。 那人看着风云璟没有什么表示,回头对着自己的族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通,那些人看着姐弟俩的目光带着不善,都用盾矛重重敲击了地面数下。 “他们想要做什么?刚刚那人又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他指着我?”风云琳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 “不是很清楚那人想要说的意思,我只知道他希望我们继续带着他们往前走。” 风云琳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他们要跟就跟吧!”说着率先往前走,被风云璟一把拉住,“还是我在前面带路吧!” 也不待风云琳同意,就朝着身后的十人打了个手势,率先走了起来。 风云琳没有去理会身后的人,就跟着风云璟往前走。身后之人见状朝着他们大叫了几声,也不见他们停下脚步,相互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没有老者从中调和,两方人都很明显的相互戒备互不信任,倒是风云璟只需关注眼前,他的身后是风云琳,他很放心把后背交给她。 风云琳需要关注风云璟的动作,还要留意身后那群人的举动,更要警惕四方,能够无声无息的伤到她,不管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动物植物,都容不得她小觑。 风云璟行走的速度也是刻意的放缓了,两拨人离奇的死亡,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谁都不能确定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谨慎小心是必须的! 他们手上拿着的火把忽然都灭了,没有风,火把自动的灭了,姐弟俩第一时间背靠背,剑也随之出鞘,做出防守的准备。在他们身后的那群人喊了几句后,也都紧靠在一起,盾矛放在一个可攻可守的位置。常年在丛林生活的经验,让他们感知到了危险。 姐弟俩放缓了呼吸,全身心地去聆听周遭的响动。没有声音,死一般的寂静,要不是他们背靠着背,也知道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十个人,他们真的要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风云琳感觉有温热的东西一直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移动,下一刻,她的嘴被捂住,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以月。”风云璟的语调都变了,他清楚的感觉到刚刚有一只手贴着他的背把萧以月拉走了,凭萧以月的身手,加上他自己,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把萧以月从他身边带走,萧以月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声音都不曾发出,可见此人并不是他们联手可以对付得了的。 众人手中的火把突然亮了起来,跟着姐弟俩的十人,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失踪,只有风云琳不知所踪。 环顾四周,还是狭窄的地道,只能容一人通过,风云璟却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刚刚多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只手。 萧以月不见了!就在他的保护下,人不见了。 他闭上眼,拇指与小指伸直,其余手指握空,指尖贴着掌心,双手拇指与小指正对着相互贴紧,放于身前,嘴唇微动没发出任何声音,不一会儿他额头上就渗出密密汗珠。猛地睁开眼,露出不可思议,他竟然感知不到萧以月的位置,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又真真实实的发生了。除了一种情况,也只有那种情况下,他才会感知不到,那就是有人把他留在萧以月身上的印记去除掉了,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与他血缘极近之人,且各方面的造诣都需要比他高出一大截,才能强行把印迹抹除掉。 会是谁?到底是谁?在他所知的人中,并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之前跟风云璟沟通的人又被推了出来,跟他比划着,想要让他赶紧离开,至于少了风云琳,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们的族人失踪了,他们还巴不得这两个外族人全部失踪不见的好。 风云琳不在,萧以诺也不再刻意的让自己伪装成风云璟的风格,他冷冷的扫向这群有些幸灾乐祸的人。头一次,他觉得这群人真的是死不足惜,不是为了顾及到这群人,他们早就已经走了很远。 萧以月出事,这群人非但没有任何表示,还催促着他赶紧离开,他们确实答应过老者要带他的族人离开,但前提是他们两个都安全的情况下,现在萧以月下落不明,他怎么可能在带着这群人往前赶路,而不顾萧以月的死活。 他都懒得再跟他们说话了,他们愿意往前走就往前走,想要跟着他那也随意,他不会再顾及到他们,他现在一心想的是要尽快找到萧以月。 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又能不惊动任何人的带着人走,这地道怕不是他们之前想的那样仅能容一人通过,必是还有一些机关暗道联通。 他伸手一寸一寸地摸索着,就被另一只手给挡住了,那人朝着他大声的吼了几句,快速的比划着,要他马上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萧以诺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也朝着那人快速的比划了几下。他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离开这里,不会带着他们往前走,他们要是想要往前走,那他们就自己去,他要去找人。 他希望这群人不要逼人太甚,他虽不喜欢杀戮,但事关萧以月的安危,他破例下也是可以的。他也相信这群人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就像之前死了他们十三个族人,他们想要找出他们族人死亡的缘由一样,他是个也仅仅是关心萧以月,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再说。换个环境,他愿意及时地伸出手去帮助这群人,眼下却是他跟以月连能否自保都难说,还怎么能腾出手去帮助别人? 那人明白了他表达的意思,整个人表现出异常的愤怒,朝着萧以诺不住怒吼,他身后的族人也从他的话语中了解到了情况,纷纷朝着萧以诺连连吼着,手中盾矛朝着地面狠狠地跺着,以示他们的不满。 第二十三章 双双遇难 萧以诺轻皱了下眉头,又很快松开,他不希望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弄得过于僵硬,至少他不想这仅剩的十人会死于自己手中。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在带着他们往前走,在他能力范围内,只要他们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能够答应,哪怕他们说要跟着他,不会帮他救以月那也没关系。 十人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两个性子急的已经把盾矛架在萧以诺的脖子上,试图威胁他,让他带他们赶紧离开这里。另外几个见状,也纷纷把自己手中的盾矛架在萧以诺的脖子上,总共十柄盾矛抵着萧以诺脖子上的肌肤,他们只需用点力就可以刺破他的皮肤。他们自不是真的想要萧以诺的命,不过是想要让他带着他们离开。 为何他们一定要萧以诺带着他们离开?他们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自己离开?很简单,线路图老者给他们看过,却没有跟他们解释过这条路要怎么走,在一天时间都没到的情况下,他们就失去了十三个族人,他们又怎么敢轻易去拿自己的性命去尝试,明明可以有其他人代替他们去探路,他们当然会抓住这个人,反正不过是个外族人,死了与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私心里他们都希望两个外族人都死了才好,也省了他们动手。 萧以诺的眼神沉了沉,杀意顿现,多耽搁点,以月就会离他越远。无视颈间的盾矛,他一剑在手,迅速的拦腰斩杀了三人,他的脖子上也留下了一层血痕。他浑不在意,冷冽的注视着眼前的五大两小共七人,希望他们好自为之,不要逼迫他再次对他们出手,他若再次出手,就不会再给他们留活口的机会了。 剩余的七人被他的眼神迫地瑟缩了一下,都明白过来,凭着他们七个人还威胁不了眼前这个外族人,惹得对方生气后,说不定直接把他们七人给杀了,相视一眼后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小声的讨论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着萧以诺,因了先前的事,他们也不敢再派人去跟萧以诺说,都静静坐在不远处关注着萧以诺,等着他一动,他们就跟上去。 萧以诺继续之前的动作,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摸索完了他与萧以月所站的左边区域,他就开始摸索另一边,两边都摸索完了,还是没有什么发现。他站直身子看着地面许久,才蹲下身继续一寸寸的摸索起来。终于,他在摸到靠近右侧墙壁的一处时,脚下地面裂开来了,他一时没准备直接掉了下去,等他身影消失,地面又重新合并起来。 原本坐在不远处时刻关注他的那群人,都匆忙站了起来跑到萧以诺掉落的地方,说话声一声大过一声,无非是有人认为萧以诺是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另一些人是觉得萧以诺是中了暗算,又是一轮激烈的争吵,吵来吵去没有任何结果,还是小女孩说了句,“如果想要跟着,那就赶紧,否则等走远了,他们就是想跟也没办法跟了。” 五个大人又进行了一轮简短的讨论,最后一致决定跟着萧以诺,反正凭他们自己能出去的几率很低,还不如就一路跟到底,说不定他们就能出去了呢?退一步讲,就是出不去,那他们也不用后悔,外族人知道线路不一样也出不去。 打定了主意,他们在萧以诺掉下去的周围,学着萧以诺的样子,在地面上一点一点的摸索着,他们也很快找到了机关所在,全部如愿的掉了下去。 萧以诺在下坠的过程中,不断的通过与墙壁的接触来调整着自己身体的姿势,直至调整到一个有利于自己的能快速攻防的姿势才作罢,在下坠了大约有半盏茶之后,萧以诺的双脚踩在了实地上,他沿着通道往前走,通道很干净,也很干燥,像是有人会定期来打扫,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颗夜明珠,照亮前方的路,这里的通道明显有别于上方潮湿黑暗的地道,是有人专门修建,也即这里会有更多的人工机关暗器。 在他之后掉落的那群人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被压死一人,仅剩下两个小孩跟四个大人,其中两大一小还摔伤了,或许是急着追上萧以诺,他们这次并没有商讨就由一名大人搀扶着一名摔伤了脚的族人,再由一名大人带路,两个小孩则相护扶着跟在最后面,六人一路闷头往前赶,都盼着能够早些找到萧以诺。 萧以诺走了一段路后,发现前方有两个岔口,他站在岔口处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这两条岔口分别是通向哪里?最后是否会融汇到一起?还是各自分开?如果是前者,那就皆大欢喜,如果是后者,他还需重新返回来走另一条道,这样一来一回恐怕会耽误很多时间。可如今只有他一人,他唯有希望自己选择的岔口是能够找到萧以月的。 他快速地选择了左边的岔口,里面不在有夜明珠,刚开始还有外面的夜明珠的光照射进来,后面就只有漆黑一片,他手中之前拿着的火把也在他掉下来时松手掉落地上后灭了,他当时急着追人,又见通道有夜明珠就没再去捡火把。他还没适应漆黑的环境,就一脚踏空再次往下坠去,饶是他反应再快,洞壁太过光滑他也无处借力,只好任由自己下坠。 就在他下坠后不久,追赶着他过来的七人也来到了这里,他们在一番商定后,选择了右边的岔口。 萧以月此时正被人放在冰窟中,周围摆满了鲜花,她被点了睡穴兀自沉睡着,这种情况下的她,时间一长,真的极有可能就此沉睡,不再醒来。离她不远处有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迈步缓缓的走上前,手背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动作非常的轻柔,像是怕会惊醒了萧以月,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就像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 他的手顺着脸颊滑到颈间,手忽地掐在了萧以月的脖子上,只需他稍稍用点力,就可以轻易捏断萧以月的脖子,眼神中不时变换着各种情绪。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松开了掐着萧以月脖间的手。 再次看着萧以月出神,双手慢慢的慢慢的伸出,抱住她,随后猛地一用力,紧紧把她箍在自己怀中,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内。 “白兄,这都快十天了,琳儿跟云璟这两个孩子怎么还没有来?”风胤城自从得知他的一双儿女即将到达临山城后,就一直高悬着一颗心,眼看着一天天过去,儿女们的消息一点都没有,他再也坐不住了。 白玉堂也是很担忧,风云璟他们已经比当时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多月了,他也联系了这附近的一些江湖朋友,可依然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传来,就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到过这里,可他知道,他们姐弟俩肯定会来临山城。 “风兄,你先别急,我会让我的一些朋友去稍远的地方再打探一下。你也知道他们两个一直在帝都,难得有机会离开,说不定在路上看着觉得新奇,耽误了些时间。我早年四处游历,也经常会在某些地方耽搁很久,不是因为出事了,是单纯的觉得那个地方非常的好,想要多停留几天。” “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乱跑什么?待在帝都不好吗?”风胤城说的话虽带着责备,语气却是满满的担忧。 “将军,小姐跟公子也是担心你,想念你,才会千里迢迢的跑来。” 付子明是风胤城最信任最得力的属下跟兄弟,他对付子明没有任何的隐瞒,在白玉堂告诉了他一切后,他就把这事告诉了付子明。 付子明在听到将军的一双儿女竟然跑来临山城,比听到将军说临山城内可能有奸细还要震惊,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向风胤城询问有关奸细的事情,而是问着风云琳姐弟俩的情况。 他明白将军的担忧,要不是将军说不可以惊动城内的内奸,他都想大张旗鼓地带着兵马去找他们姐弟俩,那可是将军的骨肉,先前对姐弟俩一直不来信给将军产生的一些不满,早在听到他们姐弟俩跑来找将军就彻底烟消云散了。他想起自己十三、十五岁的时候,还跟着将军参加一个个宴请,打打猎,别说是从帝都到临山城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走得最远的也就是骑了半天的马。将军的孩子果然是非常的优秀,这么小的年纪就敢出来了。 “哎,这两个孩子真是……”风胤城哪里会不明白付子明的意思,他也不是真的恼这两个孩子,就是心疼这两个孩子。 “将军,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我相信小姐跟公子就如同白公子说的被一些新奇的事情给吸引了,耽误了路程。”付子明见不得将军愁容,再次宽声安慰。 “白兄,要你多费些心,帮我找找那两个孩子。” “风兄不必多言,我也是极喜欢这两个孩子。” 第二十四章 寒冰之毒 “咦?”萧以诺在站稳了脚后,望着前方的黑暗处,偏头倾听。 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抑扬顿挫间似笑似泣,似悲似喜,分明是有人在弹琴。 是有人居住于此,还是这地道联通着外界? 此处一片漆黑,他根本无法看清周遭,明知琴音传来处必是不寻常,他却无别的选择,唯有听着琴音摸索着往前走。 黑暗中行走,总是会让人估摸不清真正的时间,仿佛走了挺长一段路,也许只是很短。 琴音似乎一直在前方不远处,走上些许时间就能到,偏偏萧以诺并不认为他离琴音近了,他与琴音间的距离没有因他的走动变近,仍如初时,不远不近。 那琴音任凭你走多久,都好似无法接近,让你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萧以诺又顺着琴音往前走了一段,眼前蓦地大亮,令他不由得驻足,闭上眼以缓解突来的光亮。 再次睁开眼,一眼就能望到路的尽头,在尽头处,一张石桌上,横放着一张古琴。古琴的整体就是一条龙,龙头高昂,龙尾摆动,琴弦便镶嵌在两者间。 古朴的琴身上,雕刻着日月星辰,两条小金龙穿梭其间,玩耍嬉戏。单看雕工,就足以看出此琴的不俗,金龙虽小,雕刻的活灵活现,龙鳞、龙爪都刻的恰到好处。 古琴上有七根弦,不知何故,四根琴弦已经被毁,只剩三根。 一身材高挑的男子坐在石头旁的石墩上,穿着一身火红的袍子,长发披散至齐腰。 那人像是察觉到了有人看着自己,偏头看向萧以诺,他的脸上带着张面具,两鬓各有一缕白发合并为一缕收于脑后,约束住长发不至于凌乱。 他伸出右手摘下面具,赫然是一张与萧以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萧以诺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是风云璟。 那人朝着他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拨弄琴弦的手忽地停了下来,留给他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萧以诺下意识地追了上去,等他走到了路的尽头,发现石桌和石桌上的古琴还是在他的前面,他的手摸上墙壁,一片彻骨的寒,还有湿意从手心传递过来。 这哪里是墙壁,分明是一整块冰! 刚刚看到的一幕分明是在冰的另一面,只因这冰面的通透性太高,才使他误以为近在眼前。 看到此人的一瞬,他就确定了,此人就是带走以月的人,他能从这人的身上感知到以月的气息,很浓很浓,可见他一直跟以月在一起。 知道了以月就在冰的另一面,他的心也是放松了不少,至少他没有把人跟丢了。只要把这块冰打破了,或是找到能打开冰门的机关,他就能够见到以月了。 以月,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去找你,在此之前,请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等着我。 可惜冰的通透性还是不够高,否则萧以诺就可以看到离石桌不远处的冰台上躺着的人就是萧以月。 萧以月的脸色已经很苍白,嘴唇泛着不自然的紫色,相信不需要再用多久,她就不会再醒过来了。 火红衣袍的男子坐在冰台上,喃喃自语着,“月晚,你不愿陪着我没关系,你的女儿将会永远陪着我。你女儿还真是走运,不知积了多少辈子的德,不仅成为了你的女儿,还让得坲昇古族的少主种下最高等的圣坲印记。可惜他修为尚浅,我仅用了两成的寒冰内劲就封印住了印记。若年岁在长点,成就必将不可限量,他的天赋也不错,在我随手布置下的幻境中都没有迷失。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双方好,否则他们中将来必有一人痛不欲生。” 萧以月并不是毫无感觉,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冰冷,却不能动弹半分,血液中都透着丝丝寒意,她深知自己这种状态绝对不好,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意识也是越来越模糊。 在心底深处她一直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喊着她,以月,以月,以月。那是以诺的声音,急切而充满担忧,就是这一声声的呼喊才让她坚持着不肯沉沉睡去。 耳畔有人用轻缓低沉的声音一遍遍的说着,睡吧,睡吧,睡吧…… 每每她的心神就要被这声音蛊惑,萧以诺的声音就会恰当的响起。 她坚信着以诺会来找她,一如从前,她拉着以诺四处胡作非为,他总会纵容着她,在她陷入危险时,总会第一时间找到她,化解困局。 以诺,你一定要来啊! 兀自强撑着渐渐涣散的意识,萧以月一遍遍地默念着。 犹如魔力的嗓音再一次的响起,你累了,一切有我,睡吧。 话语在萧以月的脑中不断的回响着,她的意识随着不断重复的话渐渐扩散,在意识即将消失的霎那,萧以诺的声音在心间炸开,这一次,她清楚地感觉到了萧以诺语气中的惊恐,她好像还听到了他让她坚持,他很快就能找到她,意识再次一点点的回拢。 坐在他身边的男子见状,感叹着不愧是坲昇古族的少主,竟这般难缠,可惜,她是我所选定的人,将与我一同沉眠于此,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以萧以月目前的状态是很容易能被牵引进他的幻境中,这样做的后果是对萧以月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想了想,他直接把寒冰之毒送入萧以月的身体内往萧以月的身体内,不同于先前他只输了寒冰内劲,这次他把手中所有的寒冰之毒全部用了。之后,萧以月的容貌会一直保持现状,自身不会再受满室冰寒的困扰,唯一的缺点就是寒冰之毒会传染,极亲密的接触会使得对方感染上寒冰之毒,并瞬间要了对方的命。 萧以诺眼前冰面所呈现的画面突然一变,他看到的是萧以月正跟之前他所见到的那个男子在缠绵,萧以月脸上的表情都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底。 他看到的是萧以月一脸的满足与享受,明知这是假象,心还是不免地受到影响,而这一点破绽就是那男子所要达成的目的。周遭的幻境原本不能干扰到他,此时蜂拥挤入了破绽处。 萧以诺眼前的景象再次转换。 羊肠小道边的树丛枝干上冒出点点的嫩绿尖儿,那小小的叶片儿顽强地伸展着,地上还残留着积雪化成的小水坑,待到日头高照,水坑将被蒸发,冬日留下的最后一丝气息也将消散,世间万物都会迸射出生的希望,新的期盼。 冬去春来,又是崭新的一年. 天蓝色宽袍的少年漫步在其间,道路的泥泞,行走的人仅他一人。他停下步子,仰起脑袋,凝望着远方的天空,神情有些恍惚,突然地眼中涌出泪花,不自觉又想起了曾经的美好与天真,内心的情绪就会抑制不住。 以月,你还好吗?你还等着我吗? 又一年的春来临了,你说过我们要一起送走冬天,迎接美好的春天,我在,你呢,可曾跟我一样。 熟悉的城墙,站在相同的地方,相约一起等待的人没有出现。 跃上身旁的一棵树,学着她的样子坐于树上,脑袋靠着树干,轻闭眼,享受着微风吹在脸上凉凉的触感。不知怎的,耳边又响起她欢快的笑声,隐隐间他仿佛看到她从远处缓缓走来,调皮的眨着眼睛,冲着他大声叫嚷,他努力想要去听清她说的话,却始终如同隔了一层般听不清楚。 对他来说,能看到她的身影,他就能发自内心的开心起来,他想一直沉浸下去,因为他一旦睁开眼睛,将再也见不到她,他清楚的知道她已经不在了。所看到的一切,仅是美好的梦,美好的令他心痛的忍不住低呼出声。 你是不是又悄悄的跑到哪家有钱人家去蹲守着,欣赏着他们因为失去了价值昂贵之物后暴怒的神态,自己躲在角落偷笑。 衣袍随风飘起,空气间似夹杂了一丝青草的清新味儿,他跃下树枝,像呢喃又像是对她说,“放心,我们曾相约借东西必须要一起,一边吃着小零嘴,一边看着他们暴跳如雷,这样的美事怎能少了我,我很快会找到你。” “希望等我找到你后,你不要在不告而别,不管去往何处,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 “你说过有任何好玩好笑的事,都要第一时间向对方分享,我积累了很多这样的事情,等见到了你,我一定要告诉你,到时你可别嫌我话多。” “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你讲,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我的头又开始痛了,我要先找个地方睡一觉。” “我每天每天都会跟你说话,我相信你一定能听到我的话,就如我一直感觉到你就在我的身边。” 火红衣袍的男子看着幻境中的萧以诺,见他仍是苦苦挣扎着,始终没有身心全部沉浸于幻境之中,而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自己所创幻境对他的束缚开始变小。 果然是个难缠的人啊。 第二十五 双方想见 他不禁又添加了一层幻境,双重幻境之下,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奈何不得他的幻境。 在萧以诺找到个隐蔽的地方时已经哈欠连天,像极了长时间不睡觉的样子,在调整好了舒服的睡姿,即将沉沉入睡之时,萧以月似有所觉,她不断的在心底呐喊着萧以诺的名字,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有用,但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如果不这么做,她一定会后悔。 萧以月的呼声充满了急切,一遍遍的顽强的在萧以诺的脑中响起,令他昏昏欲睡的状态得到了丝的缓解,他想要睁开眼,然眼皮太过的沉重,这念头也就是瞬间,他就开始犯困,又想要睡去,脑中萧以月的声音不停。 他顿觉萧以月今次太过的烦人,连让他睡个觉都要吵,等他睡饱了,定要跟以月好好说道说道,告诉她,在他想要睡觉的时候不要来烦他,现在他不想在多废话,只想尽快的去睡觉。 他根本就不自知,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明明前一刻他记忆中的萧以月已经不存在于世了,这会儿却又像真真实实在他身边,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么复杂的问题,他只想安稳的睡个好觉,等睡好了再去思考问题。 萧以月的状态其实也不好,拼命维持着几乎消散的意识,还要不停的去呼唤萧以诺,对她来说就是双重的消耗,她也很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去想,就那么随着耳畔的声音睡去,可心中一直徘徊着一个念头,让她无端的担忧起萧以诺,甚至她能感受到萧以诺此时似乎很困很困,还能看到他的模样,看到他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伸出手想要去推醒他,手却穿过了萧以诺的身体,萧以月望着自己的双手,再次尝试了一次,依然是穿过了萧以诺的身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识忽地一下全部惊醒,她木然的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她明明记得昏睡前是跟云璟一起在地道中前行,探索着走出丛林的道路,然后火把被熄灭,有人蒙住她的嘴,之后她的眼前就一片黑暗,可她还是能够感知到她被人带到了一个非常寒冷的地方。摸了摸自己身体,很冰恨寒,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足以说明,她的感知并没有错。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何此刻她会出现在萧以诺的身边,那么云璟又在哪里?她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是哪里?以诺又怎么了? 有很多的疑惑,她想问萧以诺,可是她根本碰不到萧以诺的身体,她试着去叫萧以诺,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她急得不停的来回走,不时停下脚步看看沉睡着的萧以诺,他睡得极不踏实,时常翻身,亦或皱眉。 火红袍子的男子依旧在萧以月的耳畔轻声的诱哄着,他隐隐察觉到了萧以诺的幻境中有些不妥,他仔细的感知了一遍,一切如常,他并没有看到幻境中萧以月的身影,神识好几次扫在萧以月站的位置,萧以月就仿佛是幻境中的空气灰尘般,令的他觉察不出一丝异样,回到现实中,在通道里只有萧以诺躺在地上,并不见其他人。 他对自己的幻境非常自信,没有人能够透过他的幻境给予幻境中的人帮助,因此他根本就不会想到此刻在他身边躺着的萧以月以另一种形态来到了萧以诺的身旁,并试图去唤醒萧以诺。 他低头看着沉睡中的萧以月,想要再次诱哄起来,面色蓦地一变,本该意识接近消散的萧以月,不知何故意识竟然在恢复。在没有内力抵挡的情况下,她还能长时间保有一丝意识已是不易,如今竟然开始恢复意识,这怎么可能? 然,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他不由得又看向萧以诺,之前的异样还是没有消失,这说明他铸造的幻境确实是发生了些连他这个幻境创造者都不能察觉的异样。 坲昇古族的少主,的确不能小觑了。 他虽知圣坲印记,但所知有限,他们俩人的情形想必跟圣坲印记也是有所关联,否则就单凭这两个小辈怎可能在他手下支撑这许久。他有些钦佩这两个小辈,不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缘由,他甚至还想教导他们几下,让他们去走捷径,花最少的时间达到最好的效果。可惜,这是不可能之事,萧以月注定了要留在他身边。 “以诺,以诺,以诺,你快醒醒,我是以月,你别睡了,快点起来,不许偷懒。”萧以月实在是想不出方法,只好蹲在萧以诺的身边一遍遍的重复着,期待奇迹的发生。 随着时间的点点流逝,萧以月的信心在瓦解,她感觉到了一股拉扯之力越来越强,似乎要把她拉离萧以诺的身边,拉向不知名的他处。她双手无意识的抓向萧以诺,再次透过他的身体,但却能真实的抓到杂草,她的眼中闪过喜色。 她抓不到萧以诺没关系,只要有她能抓住的东西,她就有办法让萧以诺醒来。她尝试着抓取小石子儿,令她欣喜万分的是她能够抓起石子儿,她朝着萧以诺的身体上扔去,一面挑拣着小石子儿,一面朝着萧以诺继续丢去,大有他不醒,自己就一直丢下去的架势。 索性火红衣袍的男子无暇顾及此处,否则必能发现这异样。终于,在萧以诺的上半身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石子儿后,萧以诺的手指动了,他从那名男子的第二重幻境内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他就看到了蹲在她身旁,瞪着眼睛看着他的萧以月,他轻扯起一个笑容,“以月。” 萧以月轻哼一声,很是开心他的清醒,嘴上却是说着相反的话,“你还知道醒过来呀,我还以为你正做着美梦不愿意醒来了。” 她玩笑似的一句话,却是让萧以诺的耳根子泛红,对于他来说,那却是个美梦,也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见他突然情绪的低落,萧以月略睁大眸子,“不会真被我说中,你真在做美梦,真不想醒过来啊,那我费那么大劲把你叫醒岂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以月!”萧以诺有些哭笑不得,她总是有办法让他心绪变动。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咱们言归正传。”萧以月举手作投降状,“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就在路边睡着了?我又为什么会来这里?”未等萧以诺回答,她又补充道,“之前我跟……弟弟经过一片诡异的丛林,我隐约间听到了你的声音。” 萧以诺扫视了一遍周围,又看了眼正等着他答案的萧以月,“我之前在一处地道中,如果我所料没错,这里应该只是一个幻境。幻境如此的逼真,可见创造幻境之人的功力有多深。我之所以会在路边睡着了,全是因为我当时突然之间觉得很困,脑中只想着要睡觉了,根本就无法再思考其他的事情。你会来这里……也许是察觉到了我处境的危险,至于怎么会过来的,我就不清楚了。” 萧以月没有及时回话,还是看着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他还没有说呢! “我感觉到了你有危险,所以用了一些手段把你叫醒了。”萧以诺含糊的说着,却也很好的告知了萧以月,她当时听到他的呼喊并不是幻觉是真实的,他是真的喊了她。 萧以月没有再去追问他为什么能感觉到她有危险?就如这次她也能感觉到萧以诺遇到了危险,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他的身边,不单单叫醒了萧以诺,也是间接的救了自己一条命,否则她的意识很可能已经消散。那样子以后就算有人找到了自己,那也没有什么用了。 “你既然知道这是幻境,可有出去的方法?我必须尽快的出去,否则弟弟会很担心。”萧以月对自家弟弟的疼爱是发自真心,在这种危险关头,她第一个担心的是自家弟弟,而不是她自己。 萧以诺很是羡慕起风云璟,那少年现在应该已经安全的离开丛林了吧!估计这会儿正摸不着头脑的想是怎么出来的?还有姐姐怎么没跟他一起出来?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萧以月,自从感觉到她身处危险,他便动用了族中的秘术,来到萧以月身边,假扮了风云璟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而真正的风云璟他早就派人护送他离开。 若问当时他为何没有带着萧以月一同离开,他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况且在当初的情形下,他也不能确定风云璟离开的路线就会比他们所走的路线近。 出于种种考虑,他还是决定跟风云璟兵分两路,现在表明,他为风云璟选的离开路线是条捷径,他跟萧以月则遇到了些意外,目前尚不能确定这意外对他们而言是好是坏。但能在这古老丛林间遇到一个有着克制自己能力的人,本身来说就是件颇为不可思议的事,且看来此人的功力还在自己之上,能否逃脱都是未知数。 第二十六章 分别 “我虽知是个幻境,要出去只能让整个幻境崩溃掉,就如你先前把我从沉睡中唤醒。” “幻境崩溃?这要怎么做?难不成还是像刚才那样朝你身上扔石子儿?”萧以月不解,她能把萧以诺唤醒绝对是歪打正着了。在这之前,她可从没想过还能有创造幻境的人存在。这简直不可思议,一般人被困在了幻境中还能有出去的机会吗? “要是在幻境中出不去会怎样?”萧以月问出最坏的结果。 “出不去就等着肉身死亡,然后意识也跟着渐渐消散。”见着萧以月越发震惊的表情,萧以诺总结性的道,“总之就是,不在一定时间内脱困,就算日后能脱困也回不去了。”言外之意,他们不尽快脱身,他们都会有生命之忧。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萧以月有些心焦,自己莫名来到这个地方,云璟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心了。 萧以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她一眼,“以月,你是怎么进到我的幻境里?”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感觉你可能有危险,就一直拼命的叫你的名字,然后就莫名其妙的看到你倒在路边呼呼大睡。” 那应该就是圣坲印记对双方的作用了。他能感知到以月的危险而来到她的身边,相反,她亦能感知到他的危险被牵引到他的身边。“以月,对不起,是我害得你陷入了险境。” “你这说的什么话,之前在丛林中没有你的呼喊,我只怕早就在醒不过来了,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对你说才是。”萧以月看不惯他总是把过错往他自己身边揽,“我们两个也不要对不起来对不起去了,眼下还是想想怎么离开幻境才是最重要。” “放心吧,我既然已经清醒,这幻境就断断困不住我。” 萧以月听了,脸上露出喜色,“我就知道,这点小事情铁定难不到你,之前听你说的那么严重,还以为连你都没辙,这下我可就放心了,等出去了我们就一起干票大的。”生命不会受到危险,萧以月也有了闲情开玩笑。 “你不是还要去临山城吗?”萧以诺一时口快,说漏了嘴。 萧以月满脸的狐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临山城?” “你自己说的,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萧以诺连忙转开话题,“以月,你不记得自己怎么进到我的幻境中,也不能抓住我,我很担心一旦我的幻境破了,你要如何是好?” “怎么了?你的幻境破了,你能回到现实,我不是也该能回到现实吗?”萧以月不解,对于幻境之类的事情,她还是头一次听说,不想还亲自体验了一下。 “正常来说是这样没错,可你进入幻境的方式不同,我也很难确定幻境破了,你就一定能回到现实中。”萧以诺忍不住轻蹙眉,事情若真如他所言,那他宁愿不破幻境,就跟以月一起待在幻境中,至少他们还能相互陪伴着,看着彼此。 萧以月沉默了片刻,“不管结果怎样,都该试下,最坏就是我待在幻境出不去,但好歹你能出去呀,我真要出不去,你就替我好好照顾云璟,其他就没什么了。” 她心中最在乎始终就是自家弟弟,要是她出不去只能待在幻境,云璟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不过她相信只要以诺想做,他定会安抚好云璟。 因着萧以诺意识的清醒,就算他什么都没做,幻境也会自行一点点的消散,不需要太多时间,幻境就能破了。他担心的看着萧以月,之前他希望尽快破解幻境,现在就只希望幻境不要消散。 许是看出了他的担忧,萧以月笑了笑,“放心吧,我一直相信路的尽头还有路,只要不是最后关头都不能轻言放弃,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她也能感觉到幻境的消散,拉扯自己身体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强,为了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萧以月说起他们两人一起干过的事情,有欢笑,有焦躁,有暴跳,有算计,种种情绪如今想来都是满满的美好回忆。 “嗯,当初我不小心路过,看到你偷……不对是借东西,就被你拉着不松手,嚷着要我一同入伙,不入伙就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想起俩人的初见,萧以诺也是哭笑不得,谁能想到他不过是一时好奇,朝着那方向多看了眼就被萧以月逮到,硬是跟着他一月有余,加上以月轻功十分的好,在那段时间又特别的机警,害得他想甩掉她都不能,所幸是没有甩掉,不然他们怎么能够认识,怎么会经历那么多事情,留下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萧以月轻哼几声,“什么要我拉着不松手,明明是我看你很羡慕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开口,才厚着脸皮拉你一起入伙,谁想你脸皮太薄,只知道一个劲的逃,害我在你身后不停的追,还好我轻功还算拿得出手,不然把你追丢了,你不是要不开心了。” 明知萧以月是睁着眼说瞎话,萧以诺还是很配合,“是是是,都是你锲而不舍一直追着我,才让我体会到了不一样的生活方式。谢谢你,以月。” 萧以月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我们之间哪里还需这般客套。” “不,有句话我一直想要跟你说,我不后悔那一眼,不然我们之间就不会有交集,我……你也不会给我起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不知是否还有机会想见,萧以诺把心中藏着的话吐了出来。 “确实呀,当时我问你名字,你都不肯说,还是我们愉快的合作了几次后,我觉得喊你‘喂,哎,那个谁’不太好,再三追问下你才告诉我你叫诺,没有姓,于是乎我灵机一动想到了萧以诺,又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萧以月,就只差了一个字。”想起这个,萧以月就想发笑,那还是认识以诺那么久来,第一次看到他的扭捏。 “嗯,你还告诉我你叫风云琳,有个乖巧可爱的弟弟叫风云璟,又说要我叫风云旭,代表着我们是一家人,要长长久久在一起。”他还记得在听到萧以月这句话时的感动,才知道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之间能产生一见如故感觉,能够相互倚靠,相互信任。 “嗯,所以云璟也是你的弟弟,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你们见上一面,你肯定会喜欢云璟,云璟的话也会喜好你。”反正她就没发现过有自家弟弟不喜欢的人,除了定郡王府,其余的人就算云璟当时讨厌,事后也就不会放心上了。用云璟自己的话说就是他们都不是我心中重要的人,我干嘛要把姐姐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分给不相干的人。 “他真的会喜好我?”萧以诺有些不太相信,就那次短短的接触,他觉得风云璟能喜欢其他所有人,唯独对他估计喜欢不起来,甚至可能还会有点小怨恨。 “当然,别看云璟长着一幅聪明样,实则很是好哄骗,心地也善良,不是我在他身边看着他,他就是被人卖了还能开开心心的替人数他卖身的钱。”萧以月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这么说会坏了云璟的形象,反正在她眼中,自家弟弟就是这幅德行。 萧以诺脸上扬起笑意,“也不知道他知晓你这个做姐姐的这么说他会作何感想。” “他能有什么感想,不是我一点点拉扯他长大,他能变得如此聪明活泼,富有朝气吗?”萧以月不遗余力的夸赞自家弟弟的同时,不忘给自己脸上添金,那意思很直白的就是在告诉萧以诺,弟弟能成为如今全是她的功劳。 “以月你很厉害,不但要辛苦养自己,还要养弟弟,最后把自己跟弟弟都培养的很好,要是换成我,我恐怕是做不到了。”萧以诺岂能不知她的求表扬,早在他们的前几次合作中,他就看出来了,以月她别看总是口中说着自家弟弟怎样怎样不好,但只要别人真附和她,说她弟弟不好,她能立马跟你翻脸。她是那种只可以她自己一人说弟弟的不好,其余人都必须说她弟弟很好。 “以诺,你就别谦虚了,你要是做不到就没人能做到了。换作是你,你肯定做的要比我好上几倍,也一定不会像我这样把云璟教的一点都没有男子汉气概,总那么爱哭,每次看到他哭,我就想暴揍他一顿,告诉他不许哭,……”萧以月的眼中忽然涌起点点泪珠,她看到萧以诺的身影在变淡,她自己身后的拉扯之力也是在加大,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拉到哪里去,是不是还能见到萧以诺,还能不能回到现实生活。 “要是我不如出去,帮我照顾好云璟。”最后,在萧以诺的身影即将消散时,她用尽全力朝他喊了出来,之后自己再次的陷入了黑暗。 “以月,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找到你,你的弟弟还是由你自己来照顾。”在离开幻境的一霎,萧以诺对着萧以月喊。 第二十七 疯狂 萧以月已经陷入黑暗,没有听到萧以诺的最后一句话,就算听到了,她也来不及说什么了。 火红衣袍的男子感觉到了幻境的破裂,萧以诺的离开,也看到了冰面另一侧原本躺在地上的萧以诺站了起来,来到冰面前尝试着要打破冰面,试了几次都无用后放弃了,转而是在周边慢慢的走了起来,双手摸索着墙面,想必是要找出机关之类,可惜,注定会令他失望,这面冰墙只有从他这边才能用机关打开,另一边想要打开唯有强行破开,而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萧以诺用尽全部内力想要轰出一条裂缝也好,但冰面还是完好如初,仿佛他方才只是用了一推。周围他也细细找过一遍,并没有什么能打开这冰墙,所剩下来的能打开冰面的方法似乎只有从里面打开。然,里面之人又怎会无缘无故的给他打开。 明知以月就在冰墙另一面,他却没有办法打开冰墙,他与她仅隔了一层冰墙,却是令的他束手无策。他不是会轻易妥协之人,否则也不会在幻境中一直坚持本心,最后又在极其危险的关头醒转过来。 先前以月救了他一命,他也不能放弃,有过一次的奇迹,他相信奇迹还是会在发生,只要他坚持,必定会有其他方法可以打开冰墙,也或者那火红衣袍的男子就突然的愿意打开冰墙了也说不定。他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放弃,一旦他放弃了,那么以月真的就不会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能出去找救兵,他不能拿那一丝的可能性去冒险,假若他带了人回来,以月已经不在这里,那他该上哪里在去把以月找回来。 以月一定也跟之前的自己一样,坚持着不愿妥协,在等待着自己前去救她,他绝不能让她失望,他说过能救她出来就必会做到。 月晚,你的女儿跟你一样倔强呢,这么久了都还在苦苦坚持着,不肯沉睡过去,你说我是不是该帮她一把,让她彻底陷入沉睡的好? 火红衣袍的男子一遍遍轻抚着萧以月的脸颊,边喃喃自语着,像是说给他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沉睡中的萧以月听,亦或是早已不存在的月晚听。他不期待有人能够回答他的话,他只是述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月晚,你当初为何弃我选择了风胤城,他有什么好,除了是风族的嫡子,他还有哪样可以与我相比,我们自小相识,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自己长大了要让你做我的妻子,你难道忘记了,你小时候可是说过等长大了一定要给我,为何,才短短两个月未见,等我再次找到你,你却残忍的告诉我你要嫁给那个男人。 你可知我那时的心有多痛?我恨不得一剑刺穿了那男人! 在我挥剑砍向那男人时,你竟然以身相挡,你知道那一瞬我有多么的绝望,我从来不曾想过你会为了另一个男人,一个仅仅认识了才两个月的男人甘愿牺牲自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我很想砍了那个男人,但我对你下不了手。 当时剑尖抵着你的心口,我的手轻颤着。 从我习武之日开始,我握剑的手都是极稳极稳的,只是那时,我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我慌忙收回握剑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害到你。在听到你生了个女儿时,我既高兴又难过,高兴世上从此又多个人跟你一样,留着你鲜血的孩子,又难怪那孩子不是你我所生,是你跟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再次听到你生了孩子,尔后传来你的死讯,我愤怒的提剑就往帝都赶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风胤城,杀了他,他没有保护好你,他不配活着。 等我来到帝都,来到将军府,我没有看到风胤城,也没有看到你的两个孩子,后来打听了才知,风胤城去了临山城,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当时我就想机会来了,我要替你好好照顾两个孩子,我等了一天又一天,始终没有看到那两个孩子的身影,直至我在将军府待了半年的时间,那两个孩子都没有出现过。我怕他们出事,开始四处去寻找他们,仍是一无所获。在帝都待满一年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两个孩子,很活泼,很可爱。 小女孩紧紧拽着小男孩,小男孩的注意力全在小女孩的身上,听着小女孩说着什么,不断的点着脑袋,又看到小女孩笑了,也傻傻的跟着笑了起来。 那一霎,我仿佛看到了我们小时候的样子,当年的我们也是如他们这般天真无邪,每当我说着话,逗着你时,你总是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让我觉得很开心,更是下定决心要保护好你,守护你一生。 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残忍的连让我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留下,就那么独自一人走了。我就想到,我一定要把这两个孩子带在身上,让他们去仇恨风胤城,让他们父子、父女间自相残杀,我要让风胤城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在我看来手到擒来的两个孩子,不想他们竟然还会了些武功,更是有个神秘的蒙面男子隐藏在暗处,在我动手之际,那神秘男子就出现了,他挡在了两个孩子的面前,我听到那两个孩子喊他师父。 月晚,你说那人会是谁呢?连我都不能奈何的人,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呢? 那两个孩子的习武经验明显就只有近一年左右,那么这个神秘的蒙面男子就是在风胤城刚离开帝都前往临山城后不久就出现了,你说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那蒙面男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是在风胤城走后出现。 我信世上会有很多巧合,却不信那蒙面男子的出现也是个巧合,他的身上有让我熟悉的感觉,可他举手投足间又给我一种陌生的感觉,正因为这种矛盾,我才更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判断,那蒙面男子的出现不是巧合,也许我还认识或者见过很多次。 月晚,你猜猜那蒙面男子会是谁?谁会去关心你留下的一双儿女? 我猜不出,你在成亲之前,与我跟开也就那仅有的两个月,那两个月,我很想知道那两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那么坚持的要嫁给风胤城,那个在我看来除了身份尊贵一点外,一无是处的男人他凭什么值得你的爱,可以拥有你,得到你。 只有我,只有我,才配拥有你,许你未来,为什么会被一个才认识了两个月的男人赢得了你的芳心,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选择一个什么都不知的男人,放弃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你难道不知我对你的心意吗?你不但嫁给了那男人,你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更是害得自己难产而死,为什么?为什么?他究竟哪一点值得你用性命去这么做? 如果是我,如果是我,我觉舍不得你痛,你辛苦,我会好好地呵护你,让你不受到一点悲伤难过痛楚。 那个男人什么都做不到,却得到了你的所有,我不甘,我不甘啊,为什么我变得一无所有,而他不但得到了你,还有你留给他的一双儿女。 是的,你的一双儿女。 你的女儿就在我身边,她的生死就掌握在我一念之间,你的儿子……我不知道坲昇古族的少主为何要假扮成你儿子的样子待在你女儿身边,也不知道坲昇古族的少主把你儿子带到了哪里去,不过没关系,就算我现在找不到你儿子,你女儿还在我手里,还有风胤城,他就在临山城,你说如果他知道了你留给他的一双儿女都双双殒命了,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我好期待啊,我希望他也能尝到跟我一样的滋味,一无所有,从有到无。 月晚,你说你最爱的男人会关系你拼了性命生下的一双儿女吗?他当年可以毫不犹豫的扔下幼小的两个孩子,是不是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两个孩子,也是不是可以说他也不在乎你。 我早就跟你说过,他那样的人是不懂得照顾,关心别人的感受,他们那样子的人所关心的不过是他们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自身出发,以自身的利益为优先。他会同意娶你,完全是因为你的美貌,还有你背后的家族。没有这些,他怎么可能会娶一个才认识两个月的女人为妻子,他的家族又怎么会同意他荒唐的决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算计,他的阴谋。 他毁了你,也毁了我的一生,我绝不能放过他,还有他的一双儿女。 对不起,月晚,他们虽然也是你的儿女,可他们更是他的孩子,他们的身上一样留着那人的鲜血,那样的令人作恶。对了,月晚,我想到了,我可以把他们的鲜血放干了换上我的,那是不是他们就会变成我们的孩子,我跟你的孩子,跟风胤城再无任何的瓜葛了? 第二十八章 不同待遇 他疯了,疯的很彻底,先前还想着要让萧以月陪着他沉睡于此,现在又想着要把萧以月姐弟变成他的孩子。看着萧以月的目光时而疯狂,时而柔和。疯狂时想要把萧以月直接掐死,柔和时把萧以月想象成了他与月晚的女儿,一个有着他与月晚血脉的孩子。 想着这点,他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像极了一个慈父,然也仅仅是短暂的片刻,他的神奇就变了。侧头看向冰墙处,冰墙还是纹丝不动,却有着水珠滑落,也就意味着冰墙在融化。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这寒室内,温度不足以让冰墙融化,可眼前所见确实是冰墙冒出了水珠。 水珠从开始的一颗颗,到后来变成了细小的水流开始往下流淌到地面。火红衣袍的男子眼中露出惊诧,当初建这寒室,他可是考虑过冰墙融化的问题,所以地道内的温度都不高,足以保证冰墙不会融化,现下冰墙开始融化只说明了一点,冰墙的另一侧温度在变高。 他透过冰墙看不到任何火源,只能看到萧以诺双手撑在冰墙之上,也足以表明冰墙的融化跟萧以诺有着关系。 愚蠢! 对于萧以诺的行为,他只有两个字的评价。这样耗费内力的举动无疑是在自寻死路,就算内力能撑到冰墙融化,不是还有他在,难道外面那个小子以为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推倒? 他静静坐着,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对他来说,不管什么时候出手都为时不晚,他要出手,外面那小子挡不住,他要不出手,外面那小子怕也是支撑不了多久,更别提还想救出风云琳。 萧以诺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的行为很傻,很不明智,可他已经别无选择,他身上确实有火折子,但火折子全部用完估计都不会让冰墙融化一星半点。他想的便是要在最短时间内把冰墙融化,而不是先去考虑自身的安全问题。 他每多耽搁一会儿,萧以月就多一分危险,他不能拿萧以月的安危来开玩笑。曾经萧以月就常说,“没有走到路的尽头,从远处看着貌似前方就是路的尽头,要是你就此返回也许就错过了一条改变人生的路。” 他也确实亲身体验过好几回看似是必死的局,但他不放弃坚持了,最终被他找出了出路,也令的他对这句话更是深信不疑,他也相信萧以月不会放弃,她一定是在苦苦坚持着等待自己前去救她,若自己真的就放弃了,那才是会抱憾终生吧。 风云璟醒来时发现自己正靠坐在一棵树干之上,透过树枝,他能清晰的看到不远处的城头上写着临山城三个大字。 临山城?! 风云璟眨巴着眼睛,一时没回过神,只觉得这三个字无比耳熟,似乎听过好多次了。忽然的他想起来了,他那个从不曾谋面的爹就在临山城,姐姐也说过等他们出了丛林就到临山城了,果然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呀。 不过,他是怎么出来的呀? 风云璟挠着脑袋,“姐姐,我们怎么出来的呀?为什么我都不记得啦?” 习惯性的,风云璟一有不懂或不明白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问自家姐姐,他到现在都没发现风云琳并没有在他身边。 “姐姐?”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风云璟扭头朝自己周围看了看,抬头往高处也没瞧见熟悉的人影,低下头也没看到。 找不到风云琳,他的眼中泛起点点泪花,“姐姐,姐姐,姐姐,……”不顾周围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他只急得团团转,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足足找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他都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也没听到熟悉的声音。 “姐姐,姐姐,你快出来呀,不要在躲起来了,我找不到你了,呜呜,姐姐,姐姐,你快出来呀,姐姐,……” 风云璟哭的越发伤心起来,索性坐在地上抹眼睛,一点形象都不顾及了,他现在也确实没有形象可言,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都瞧不出原来的色彩了,小脸上也是灰扑扑的,哪里还有原本的白白净净。 白玉堂正准备回临山城跟风胤城商量姐弟俩的事情,就瞧着前方路中央围着不少人,从中还传出哭哭啼啼念叨声,“姐姐,姐姐,你快出来呀,不要丢下我……” 听着声音,他脑中就蹦出当日在将军府风云璟找不到风云琳时坐在地上哭泣的画面,想着他便拨开几人,往里走去,猛一看,他还真没瞧出那坐在地上的少年是风云璟。不能怪他没认出,实在是风云璟背对着他不说,衣服也是像好久没有换洗,甚至还有些臭味传出。 只是,他瞧着瞧着,越看越觉得此人跟风云璟极为的相似,他试着轻声的唤了下,“云璟?” 风云璟只顾着沉浸在自己失去姐姐踪迹的不开心中,哪里听到白玉堂叫他,但他很快就振作起来,握紧小拳头,信誓旦旦的道,“姐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你等着我,我很快很快就会找到你。” 他站了起来,眼睛余光看到个白发的人,鬼使神差的侧了下头,立即蹦了起来,如见到救星,“白大哥,白大哥,我是云璟呀。” 白玉堂颇为嫌弃的看着一把熊抱住自己风云璟,很想把这小子踢出去,“你怎么变成这么模样了?” “白大哥,先不说这个了,姐姐不见了,我找了好久好久,都没看到姐姐。”风云璟很开心,多了个人帮他找自家姐姐,那自己就能更快见到姐姐了。 “走吧,先进城,吃点东西,在慢慢跟我说。”白玉堂听到了风云璟肚子不断传来的“咕咕”声,想装作听不到都不可能。 风云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一直想着姐姐不见了,竟都没察觉到自己饿了,“可是姐姐她……” “也不差这么点时间,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下你爹,然后你在详细跟我们说说跟我分开后你们都发生了些什么。”相较于风云璟的担心,白玉堂显然要冷静许多,风云璟能在这出现,就像早先他跟风胤城说过姐弟俩打不过还能逃走,风云琳在轻功方面的诏旨就连他都是自叹不如,能够追上她的人寥寥可数,且那些人基本也不会去为难个小辈,除非风云琳不小心碰到他们的逆鳞,所以他对于风云琳的安全还是持着乐观态度。 “白大哥,你看到我爹啦,他长什么样子呀,是不是真的跟姐姐说的那样,爹娶了其他人才不要我们的呀?”风云璟一边赶路一边问着。他对于即将见到久未谋面的爹心里还是怕怕的呀,要是姐姐在身边就好啦。 白玉堂哑然失笑,云璟果然是云璟,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令人忍俊不禁,还不自知,“没有,你爹很想念你跟云琳,他听到你们姐弟俩千里迢迢赶来临山城看他,把他高兴坏了,又担心你们路上遇到危险,恨不得亲自去找寻你们姐弟俩。” “是吗?”风云璟表示半信半疑,要是爹真有白大哥说的那么在乎他们,他就不会十年了都不回来看看他们,也不给他们少封信。他相信白大哥不会骗他,但他更相信自家姐姐说的话呀,姐姐说爹不管为着什么不来帝都看他们,也不接他们去临山城,更没有写信给他们,就说明他们在爹的心中不重要,他们也不比把爹看的太过在意。 他表示完全理解姐姐说的话,就像每次他看不到姐姐了,他就会好着急好着急,什么都不想,脑袋里就一个念头要找到姐姐。要不是见到了白大哥,自己肚子又很饿,他才不要浪费时间去吃饭,吃饭什么的都比不上见到姐姐来的重要。 “嗯,等会你见到了自然就知道了。”白玉堂心知他说得再多都不能打消风云璟对于风胤城的印象,就如风云璟私下跟他说过,“姐姐是我心目中最最最最重要的人,任何人碰到跟姐姐有关的事情,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姐姐,包括我自己。” “白大哥,你说姐姐去了哪里呀?还有我就记得姐姐睡着了,后面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走出丛林的呀?姐姐为什么没有跟我在一起呀?”风云璟显然还不打算消停,不停的问着各种问题。 面对他的问题,白玉堂很难回答,他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在不了解情况之下胡乱回答,只会让风云璟更加的紧张跟不安。 “不管什么缘由,什么原因,你既然能够安全的走出丛林,云琳一样也可以,也许她被别的事情给耽搁了,来不及跟你说明,或许等你吃完饭,她就出现了。” “是呀,是呀,好几次都是这样呢,我一直找呀找,都找不到姐姐,然后我不找了,姐姐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风云璟开心的蹦跳起来,连连点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