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嫡妻》 第1章 婚变 七月天,酷热似火,屋内明明已经摆上了冰盆,却依旧挡不住暑气。 苏云歌有些慵懒靠在竹榻上,看着在一旁认真给自己打扇的小丫鬟知夏,心想着,要是自己这会没穿越,肯定是吹着空调,吃着冰镇西瓜,正享受着。 说起来,苏云歌已经穿越有十年了,从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到现在,但苏云歌依旧没能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比如现在,大热天的没有空调没电扇,全靠丫鬟手动扇风,云歌忍不住怀恋现代,有时还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呢?不过想了差不多十年,她知道自己怕是回不去了。 前世的云歌,是一个珠宝设计师助理,私下还开了一个淘宝店,卖自己设计制作的首饰,偶尔还接一些剧组所需首饰道具,就在很快转正成为设计师的时候,一睁眼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方,而且还是一个架空的朝代。 不过,对于现在的身份,云歌还是挺满意的,虽说父亲是庶出的,她也是庶出的,可苏家好歹是名门世家,祖父不仅是帝师,更是文华阁大学士,寻常人提起他,都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苏阁老”。 当然了,云歌最满意的,并不是因为有个厉害的祖父,以及不容小觑的苏家背景,而是作为庶女,她不仅没有像曾经看过的小说里写的那样,被嫡母打压,受嫡姐或者旁的姐妹欺负,相反,她是被嫡母当宝贝一样养着,父亲更是一个女儿控,最得天独厚的是,她是四房仅有的一个小姐,嫡母没有生养,而她的父亲也只有云歌的生母韩姨娘一个妾室。 苏家主宅在京城,云歌并不曾去过,因为自打她出生以来,就一直生活在淮州,也是她父亲苏怀江外放做官的地方,这一呆,便是十年。 有个高门小姐的身份,云歌的日子着实过得不错,唯一可惜的是,这古代的生活质量不太高。 知夏见云歌突然皱了皱眉头,晓得她这是太热了,有些不舒服,连小声道,“小姐,这天儿太热,要不要奴婢去厨房一趟,看看酸梅汤做好了没?” 古代消暑的饮品实在是太少了,不过幸好自己算是一个合格的吃货,自己可以动手做,苏云歌心底这么想着,便开口道,“我先前把做好的草莓奶昔放冰桶里冰镇着,让春柳去取过来,都好一会了也没见着她,你去催催看。” 知夏正准备起身,却听得门外头有人开口道,“不用催啦,已经来了。” 说话的并不是春柳,而云歌听得声音,面露喜色,连从竹榻上站起身来,开口道,“沅香,这大热天的,你怎么来了?” 被云歌称作沅香的姑娘,全名叫孔沅香,和云歌同年同月出生,因着苏孔两家是世交,且孔沅香的父亲任淮州知府,是云歌父亲的上峰,两家时常走动,云歌和孔沅香便自幼认识,后来又一块在女学读书,关系更是亲近,是云歌穿越过来后的第一个闺中密友。 云歌刚起身,孔沅香这会正挑了帘子进来,一双杏眼带着笑意,鹅蛋脸,嘴角亦是含着笑,虽然五官不是十分出色,可冲着这满脸的笑意,让人也多生出几分欢喜,而她手中端着的,却是云歌等着吃的草莓奶昔。 “云歌,你惯会享受,就冲着你这个草莓奶昔,天再热我也愿意跑这么一趟。” 孔沅香话虽这么说,但苏云歌却知道她过来,肯定不是真的就为了一杯奶昔,抬头望过去,见孔沅香果然神情严肃了不少,便出声对屋里的丫鬟吩咐道,“奶昔这会冻得正好,秋葵,你送一份去母亲那,知夏,你去打听一下父亲这会在哪里,若是在书房,也送一份过去,春柳,韩姨娘那边你去送,嬷嬷,你去厨房走一趟,吩咐一声待会做些糕点送过来。” “是,小姐。”众人纷纷领命。 三言两语,云歌将屋里的丫鬟和嬷嬷全都打发出去了,待人都走开,孔沅香坐在竹榻上,对云歌道,“云歌,那日在天泉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竟然一月有余都没去我家,我着人拿帖子请你,你也婉拒不来,可是我堂兄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你?” 说起孔沅香的堂兄,就不得不提一件旧事,苏老爷子和孔老爷子情同兄弟,两人还都未娶妻时,就约定日后结成儿女亲家,可谁知苏老爷子成亲后,连生了四个儿子,而孔老爷子子嗣不丰,也只得了两个儿子,这亲事暂且只能作罢。 等到了孙辈,两家却都赶着生女儿,后来孔老爷子先得了一个孙子就是孔彦鸿,待云歌出生,孔老爷子就立马跟苏老爷子商议,将他们定了娃娃亲,这一天,孔彦鸿刚满三岁,而云歌出生百日。 不过云歌不知道孔老爷子为何会选自己,要知道,她可是苏家四房的庶女,苏家除了她,可有好几个嫡出的小姐,虽说比孔彦鸿年纪稍大,但也不是不相配。 云歌这么想,也是因为深知古代讲究门当户对,孔彦鸿是孔家长房的嫡长子,虽然孔家大老爷在孔彦鸿不到两岁时就因病去世,但孔家可是百年书香世家,这门第,怎么也能给孔彦鸿聘一个家世不错的嫡女为妻。 听得孔沅香提及孔彦鸿,云歌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别过头,错开与孔沅香的视线,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出声问道,“沅香,你们以前住在京城的时候,跟何家关系很要好?” 孔家原本都是在京城,但后来孔沅香的父亲出任淮州知府,孔家又恰逢老太太因病离世,孔沅香的祖父在长子离世后,就颇受打击,如今又遭遇妻子病亡,更是难过,索性致仕,带着嫡长孙跟随幼子,也就是孔沅香的父亲一块到淮州,那一年,孔沅香和云歌刚好都六岁。 “何家?哪个何家?”孔沅香一脸迷茫,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也没想起他们家跟哪个何家走得近。 云歌见状,只当是孔沅香离开京城好几年,一时没记起,于是开口提醒道,“就是三个月前刚从京城到淮州的那个何家,咱们还见过何家小姐,你不是还跟我说起过你不太喜欢那个何家小姐么?” “何琼枝?”说到这个名字,孔沅香面带诧异,眉头微皱,露出几分不喜,果真是毫不掩饰她对何家小姐的厌恶。 云歌点了点头,但没有再说话,不过,孔沅香却突然一脸震惊,问云歌道,“你和我堂兄闹别扭,不会是跟何琼枝有关系?”不然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问起这个人。 其实,云歌很想告诉自己的闺中好友,她和孔彦鸿不是闹别扭,而是孔彦鸿找到她,说想解除两人的婚约,云歌在那天才知道,对于这门婚事,孔彦鸿是不愿的,他根本不愿意娶她。 而离开天泉寺的时候,云歌又恰好遇到何琼枝,想起那天何琼枝说的话,云歌觉得孔彦鸿要悔婚,十之八九跟何琼枝有关系,所以听得孔沅香提到孔彦鸿,她忍不住想打听一下何琼枝。 ps:新书,求包养! 第2章 情敌 云歌依旧没说说话,可她的沉默在孔沅香看来,就是默认了她的猜测,孔沅香顿时一脸怒意,开口道,“她还要不要脸,我堂哥可是已经跟云歌你定亲了,她难道还想横插一杠,毁了这门亲,她好嫁到我们家来吗?” 听得孔沅香这么说,云歌并不觉得惊讶,当时从天泉寺下来,何琼枝遇到她,一开口不是打招呼,却是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苏小姐可别强求。” 当时两人离得很近,何琼枝说话声又很小,因而也只有云歌听到,当时云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再想起孔彦鸿的举措,云歌觉得这一切似乎并非偶然,何琼枝说的明显意有所指。 “沅香,你可别乱说,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回头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搁?”虽说云歌知道孔沅香是替自己抱不平,但这事还未定下来之前,不便说开,云歌可不想变成旁人口中的谈资,若孔彦鸿真的想退亲,她等着便是,倒还真不怕何琼枝和孔彦鸿有什么关联。 孔沅香认定何琼枝私下做了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甚是不悦,可云歌这会依旧镇定自若,并无半点不爽,她忍不住出声道,“云歌,你就不生气吗?” 云歌笑了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 云歌虽说在这大周生活了将近十年,可她骨子里却是有着现代人的思想,在现代,不少交往多年的男女朋友最终也没能走到最后,而她和孔彦鸿,不过是长辈定下的娃娃亲,并无多少感情,虽说她已经做好了接受孔彦鸿为未来丈夫的心理准备,现在他生出悔意,云歌自然也有不快,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真不生气啊?”孔沅香面露惊讶,有些不解,但云歌脸上的笑,却无半点敷衍,而是真的发自内心。 “好了,我的好沅香,咱们就别说这些个,你跟我说说何琼枝是什么样的人,我倒是担心孔公子被她骗了。” 孔彦鸿是典型的读书人,很讲究礼义廉耻,如果没有非常重要的原因,他是不可能做出毁约这种不仁义的事情,所以云歌怀疑这事何琼枝真的做了些什么。 “何家以前跟我们家住同一条街巷,何琼枝跟我堂姐关系很是要好,而且我们到淮州后,堂姐并没有来淮州,而是跟着大伯母去了她外祖家,两人来往更是密切,她惯会讨人喜欢,私下也喜欢挑拨,也因为她,我和堂姐一向不和。” 听到孔沅香这一番话,云歌也大致了解她为何不喜欢何琼枝,当然了,也让云歌心底更加肯定何琼枝怕是在孔彦鸿跟前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孔彦鸿忍不住私下找她说要毁约。 想来孔沅香是真的不喜何琼枝,一打开话匣子,竟是停不住,拉着云歌说了好些关于何琼枝的事情,不管是她亲眼见到,还是通过旁人说的,让云歌对何琼枝有了更多了解,那就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小人”。 且不管孔沅香说的有几分真,云歌打定主意尽量避免与她正面交锋,想了想,她决定把天泉寺发生的事情告诉孔沅香,若是以后真发生什么事情,孔沅香也会站在她这边。 “沅香,上次在天泉寺,你堂兄跟我说,想要解除婚约,你回头帮我打听看看,他可是想好什么时候跟长辈们说起这事?” 云歌话音刚落,就听得孔沅香一声尖叫,“什么,他竟然说这种话?” 孔沅香被云歌说的话给吓到了,解除婚约,这可就是退亲,就算云歌没有错,但要是真的退了亲,云歌的声誉肯定会受到影响,还不知道旁人会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一看孔沅香的反应,云歌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连出声安抚道,“别担心,这亲事知道的人也不多,若我跟你堂兄真的无缘,倒也没什么。” 更何况现在在淮州,孔彦鸿的叔父是淮州知府,顾及到这一层,知情的人也不敢说太多,而且苏云歌一家迟早要回京,淮州和京城相隔千里,到时候再说亲事也不妨碍。 听着云歌不急不慢地说话,眉眼间的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丝毫没有半点焦躁,虽然孔沅香已经习惯了云歌与年龄不符的镇定稳重,可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赞叹一句,“你还真能稳得住。” 事情已经发生一两个月了,云歌竟是没有透露半分,若不是云歌连着两三次婉拒她的邀请,她忍不住登门询问,说不定云歌还会继续隐瞒下去。 “云歌,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以前不说,是怕影响你和堂兄的关系,可这会却是不得不说了。” 说到这,孔沅香面露歉意,云歌一脸平静,开口道,“跟何琼枝有关系?” 孔沅香点了点头,道,“前两年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母亲说,何家曾找大伯母问起堂兄的亲事,有意将何琼枝嫁给堂兄,大伯母就将何苏两家的约定说了,不过据说大伯母也挺喜欢何琼枝。” 说到后面,孔沅香有些尴尬,如果不是知道孔彦鸿的想法,孔沅香是不会跟云歌说,孔大夫人也不太属意云歌这个未来儿媳妇的话。 不过,这话并没有影响云歌的心情,反倒是想着两年前,孔彦鸿十一岁,那差不多就是刚好孔彦鸿考上秀才的时候。 孔彦鸿自幼跟随着他的祖父,启蒙也是孔老先生手把手教他,他没有辜负祖父的期待,读书一向厉害,十一岁就已经是秀才,而且还是廪生。 在世家子弟中,孔彦鸿可谓是人中翘楚,他虽然在淮州,可才名却早就传到京城,就算父亲早亡,但孔彦鸿的前途却是一片光明,何家能看上他,也很正常。 孔大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云歌并不清楚,她出生时就在淮州,而孔大夫人却一直在京城没有离开过,不过,云歌也能猜到几分孔大夫人不喜欢自己的原因。 古代十分讲究门第,苏家和孔家门第相当,但她和孔彦鸿却差太多,孔彦鸿是苏家长房长孙,而自己是苏家四房庶女,而且还是庶出的庶出,身份悬殊还是挺大的。 再者,孔彦鸿的父亲早亡,孔大夫人自然会更看重儿子,对儿子的亲事,肯定更加想选一个能给孔彦鸿更多助力的岳家,但苏怀江做官十多年还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显然离孔大夫人的理想人选有些远。 第3章 和睦 孔沅香离开苏家的时候,云歌神色恹恹,有些慵懒地靠在矮榻上,大丫鬟秋葵向来胆大心细,见云歌这模样,低声询问道,“小姐,可是孔姑娘说了些什么?”不然自家姑娘也而不会这般反应。 之前虽然精神头也不算好,但也比现在强,云歌没有说话,想起孔沅香临走前,说想办法安排她跟孔彦鸿见面,将两人的误会说清楚,不能让何琼枝得逞的话,云歌忍不住叹息一声,其实她也觉得何琼枝说的那句话很对,强扭的瓜不甜。 至于孔彦鸿,云歌说不上讨厌,但也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毕竟她刚穿过来没多久,就听说家里长辈给自己定了娃娃亲,因而每次见到孔彦鸿,云歌的心情都比较复杂。 任谁突然冒出来一个未来夫君,想来也不容易接受的,更何况云歌里子可是一个享受过高等教育的进步女青年。 不过,这些话,云歌却是不好跟秋葵说的,孔彦鸿想悔婚的话,更不能跟下头的人透露,想到这些,云歌打起精神,问秋葵道,“刚才让你去母亲那送奶昔,母亲可是忙着?” 既然不能和丫鬟嬷嬷说,而她也已经告知孔沅香,若还是瞒着家里,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云歌打算跟她的嫡母薛氏透露一下孔彦鸿的想法。 “夫人在抄经书,姨娘在一旁研磨。” 一听薛氏和韩姨娘两人在一块,云歌倒也不惊讶,在她穿过来,印象中薛氏和韩姨娘一直相处很好,而且两人要好得让云歌都有些震惊,孔沅香都不知一次感叹云歌家后宅真是和睦得让人生羡。 要知道,薛氏作为苏怀江的发妻,没有生个一男半女,而韩姨娘却育有一子一女,薛氏不仅没有对韩姨娘冷眼相待,反而和她相处得情同姐妹,十年来,两人就没红过脸,比跟苏怀江的感情都要深,要不是云歌确定两人取向很正常,都要怀疑她们是不是有百合之嫌了。 “既然母亲和姨娘都在,那我过去跟她们说说话。”云歌说着,就从榻上起来,秋葵见状,立马吩咐知夏过来伺候云歌更衣梳妆。 云歌每天除了给薛氏请安,平日也经常和薛氏一块用饭,她这么频繁的去薛氏那边,倒不是因为自己是庶女身份,所以要抱好嫡母的大腿,而是因为薛氏对她真的是视如己出,再加上她的哥哥苏蕴哲一直生活在京城,薛氏又没自己的孩子,云歌怕薛氏日子无聊,便时常陪伴左右。 现在的淮州,已经进入三伏天,外头的知了叫得正欢,云歌刚从房间出来,只觉一股热浪往迎面扑来,云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虽然房间里没有空调电扇,但好歹放着冰,比外面温度要低了不少。 看到云歌这反应,在一旁的秋葵忍不住轻笑一声,想着自家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怕热,连出声道,“小姐,也就前头这一小段路有些晒,等拐到长廊那边,有青藤遮挡,就阴凉许多。” 听秋葵说起青藤,云歌眼底带着几分得意,长廊外的青藤,还是前几年她吩咐人种下来的,这么些年,越长越茂盛,当初大家还以为她只是闹着玩,没曾想竟还真的能遮挡烈日。 不过,就算是这样,等云歌到了薛氏住的青园,后背都快湿透了,而眼尖的丫鬟看到云歌过来,也不进屋通报薛氏,而是先跑去厨房,给云歌端一杯冰镇的酸梅汤过来。 云歌一路直接进了薛氏的屋,都无需通报,当然了,云歌有这么一个特权,也是有历史原因的。 这事还得从云歌五岁那年冬天说起,那天下着鹅毛大雪,云歌给薛氏请安,恰好苏怀江和薛氏在屋里有事商谈,下人去通报,让云歌在外头略等了一会,结果云歌受凉,连着病了小半个月才好,薛氏心疼不已,把那下人痛骂了一番不说,还罚了两个月的月例,从此以后,云歌来薛氏这边,畅通无阻。 云歌一进屋,凉气袭人,顿时觉得活过来了,还没看到薛氏,就先出声道,“娘,天气好热啊,咱们赶紧去山上避暑。” 听到云歌的声音,薛氏连放下笔,对韩姨娘道,“云歌来了,咱们今儿就到这。” 韩姨娘停下手中的活,带着几分歉意道,“云歌这孩子,跟猴儿似的,一点都不像个姑娘家,每次都扰得太太没得安静。” 这话说着好像是责怪云歌不懂事,可言语间却又带着几分宠溺,而薛氏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道,“她这个年纪,活泼些也好,你也是,竟把云歌跟猴儿作比,可别怪回头云歌知道后,只认我这个母亲不认你。”说着,一脸笑意地朝韩姨娘看了一眼。 “有太太这个母亲在,我也放心,不认我,我还正得清静呢。” 两人有说有笑地从内室出来,云歌看到薛氏和韩姨娘后,快步插到她们两之间,左手揽着韩姨娘的胳膊,右手挽着薛氏,很是亲昵地开玩笑道,“母亲和姨娘刚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你姨娘说啊,你跟个猴儿似的,恨不得想早点把你嫁出去,她就可以享清净了。” 薛氏这话音刚落,韩姨娘却出声道,“太太,这话我可没说,可别是太太心底这般想着,所以忍不住说出来了。” 提到出嫁,云歌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但脸上却并未表露半分,故意开口道,“原来太太和姨娘都嫌弃我了,那我偏偏不让你们如愿,这辈子就不嫁人,天天闹你们。”说完,还一脸得意地朝薛氏和韩姨娘笑了笑。 看着薛氏和韩姨娘相处十分融洽,云歌颇为感慨,薛氏出生医药世家,父亲现在是太医院院判,虽然官职不高,可因着医术高明,薛家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薛氏自幼娇养着长大,身份才学都不差,但韩姨娘出身并不高,韩姨娘告诉云歌她是自幼父母双亡,没有亲人,被拐子卖了,偶然进了苏府,最后成了苏怀江的姨娘。 薛氏和韩姨娘都没有再说话,不过柔和的目光落在云歌身上,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她们是嫌弃云歌的。 云歌在薛氏和韩姨娘身边腻歪了一会后,薛氏让丫鬟伺候云歌净面,然后吩咐下人把冰镇过的瓜果都端进来,连同早就准备好的酸梅汤。 薛氏这边一向都备了云歌一年四季的好些套衣服,云歌在隔间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服出来后,喝了小半杯酸梅汤,然后坐在旁边认真吃起水果来,很是悠闲自在。 第4章 告知 薛氏一脸笑意地看着云歌吃了一块西瓜,小半块甜瓜,几颗葡萄后,然后出声道,“丁香,今儿刚新送进府上的水果,你去看看有没有西瓜和甜瓜葡萄的,挑些送去云歌那边。” 站在一旁的丁香连出声回话,“是,太太。” 丁香话音刚落,正准备出门去办差,云歌就立马开口道,“秋葵,你赶紧跟着丁香姐姐一道,看看有什么旁的好吃的水果,也一并挑一些。” 秋葵一愣,有些为难地看向云歌,心想着小姐还真是“得寸进尺”,就算太太再心疼,也不能这般胃口大开呀。 只是云歌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秋葵的目光,反倒是薛氏出声道,“秋葵,那你就跟着丁香一起,正好云歌喜欢吃什么,你也清楚,多挑一些。” 韩姨娘见状,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但心底却多了几分对薛氏的感激,有这样一个嫡母在,她和云歌的日子,竟是比旁人的日子不知要好过了多少,要是儿子也在身边就更好了。 想起年幼就和她分别,跟着苏老太爷和苏家大房,二房,三房一块住在京城的儿子苏蕴哲,韩姨娘忍不住暗自叹息一声,但又安慰自己,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的日子能过程这样,已经是老天有眼,放在十五六年以前,她都以为自己会客死他乡。 待丁香和秋葵都走后,云歌放下西瓜,然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将手擦干净,然后难得认真的表情,对薛氏道,“母亲,女儿有件事想告诉你和姨娘。” 云歌说完,目光扫了扫屋里的几个丫鬟,薛氏会意,出声道,“你们先下去,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下人们闻言,立马放下手中的活,陆续出了门,走在最后头的白霜还特意带上门,然后吩咐下面的丫鬟不许偷听。 白霜是薛氏屋里的大丫鬟,虽然不如丁香在薛氏跟前得脸,但在小丫鬟里头还是有些威望的,她这么吩咐,小丫头不敢不听,不过胆大的忍不住出声问道,“刚才瞧见小姐一脸严肃,好像是什么大事,白霜姐姐可知道?” 白霜看了一眼说话的小丫头,是今年刚提上来的三等丫鬟茉莉,老子娘也在府里当差。 三等丫鬟寻常时候是不能进太太屋里伺候的,不过因着恰好又几个丫鬟不是生病,就是告假回家,于是茉莉才被临时调到屋里伺候。 “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主子的事,都轮不着你们瞎打听,好好听主子的话,认真当差。”说这话的时候,白霜有些警告地看了茉莉一眼,小丫头刚来不懂,她不会怪罪,但若是提醒后再犯,那就得严格处理了。 茉莉没有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白霜会当着众人,不给她半点脸面,忍不住扁了扁嘴巴,小声道,“白霜姐姐,我知道了。”心底想着,肯定是因为自己是三等丫鬟,所以白霜才看不上她。 而屋子里边,等人都走了,薛氏连问,“云歌,你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和姨娘的?” 云歌抿了抿嘴,犹豫了片刻后,鼓起勇气开口道,“两个月前,孔彦鸿跟我说,他想取消婚约。” 话音未落,韩姨娘一阵惊呼,薛氏也脸色一变,但到底没有失态,只是开口道,“你说的是真的?为何两个月前不说,今儿才说?” 薛氏想着,若是孔家真的有退亲打算,他们自然要有所准备,万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了云歌的亲事,但一想到孔家如今家世早就比不上定亲当年,苏家还没后悔,他们竟想退婚,薛氏心底很是不痛快。 韩姨娘过了一二十年的安生日子,哪里想到还会出这种事,当下露出几分惊慌之色,对薛氏道,“太太,这……这可如何是好。”说着,一脸心疼的看着云歌,像是她即将要遭遇多大的灾难一般。 薛氏和韩姨娘的反应,云歌其实也能理解,要怪就怪这万恶的男尊女卑的社会,退亲这事,就算女方没有半点问题,但只要传出去,女子的名声总会有些亏损,若是遇到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一番,指不定就毁了女子一生。 不过,云歌打定主意,就算是真的因此影响婚事,她宁愿找一个家世一般,但真心待她的,也不愿强嫁到孔家。 比起韩姨娘的慌乱,薛氏倒是镇定很多,她开口道,“等老爷回来了再说,而且指不定是孔小公子一个人的想法,不然这都两个月了,孔家也没派媒人登门说这事。” 听得薛氏这话,韩姨娘也觉得言之有理,当即松了一口气,而云歌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问道,“如果孔家不愿意,是不是这门婚事不会作罢?” 好在现在屋里没有旁人,不然听得十来岁的云歌毫无顾忌的说自己的婚姻大事,肯定引人说项。 “这个是自然,自古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孔小公子再不愿意,但也由不得他违逆长辈,除非他想被世人戳脊梁骨说是不孝子。” 好,云歌突然觉得孔彦鸿也蛮惨的,确切的说,是被父母逼着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的男人挺惨的。 云歌暗自叹息一声,心底祈祷着,希望孔彦鸿能够说服孔老爷子和孔二爷,顺利将这门亲事退掉,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到时候还是嫁到孔家,她知道孔彦鸿不喜欢自己,肯定也不愿委身于他,两人互看不顺眼,后半辈子难道要互相瞪着眼睛过完? 屋里原有的轻松欢快的气氛,因着云歌说的这事,一消而散,反而添了几分不快,薛氏到底是不放心,最后把白霜叫了进来,开口道,“去吩咐门房一声,今儿老爷什么时候下衙回府,立马跟老爷说,我有要事找他。” 薛氏打算等苏怀江一回来,就立马跟他说这个事情,最好再去探探孔家的口风,要是云歌跟孔小公子真的没缘分,那就趁着现在两人年纪小,两家人结束这段关系,另结良缘,免得拖久了,把云歌给耽误了。 第5章 相遇 云歌觉得真的有必要再跟孔彦鸿见一次,自打她把孔彦鸿说想退亲的事情告诉薛氏之后,一家人格外重视,苏怀江更是上孔家门,委婉探了一下孔老太爷的意思,可苏怀江带回来的消息是,孔老太爷并无退亲的意思。 “难不成孔彦鸿不想跟家人说退亲的事,而是让我来做这个恶人?”私下没人的时候,云歌忍不住在心底嘀咕。 现在云歌觉得,不管孔家的态度如何,她坚决不能嫁给孔彦鸿,有胆子说,没胆子做,一点责任担当都没有,这种人,就算再会读书有什么用。 打定主意后,云歌就给孔沅香下了一封帖子,请她过来家中一叙,孔沅香接到帖子后,转天就来了苏府,如今天热,女学已经放假,她有的是时间,加上是因为来找云歌,孔二夫人并不拘着她,反而支持她多和云歌来往。 孔二夫人这么想,一来是考虑到云歌将来是孔家媳妇,迟早一家人,亲近些准备错,二来也是因着孔家经历孔大老爷病逝,太老爷致仕后,孔家想再起来,怕是每个十年八载不可能,若是和苏家交好,对孔家有利无弊。 而且以后云歌说不定念着儿时跟孔沅香的交情,多照拂孔沅香一些,孔二夫人全都是在替自己的女儿谋算。 孔沅香刚在进前门,云歌这边就已经得了消息,知道她要过来了,连吩咐丫鬟赶紧备好茶点,万不能怠慢了她的好友。 “把冰盆挪到书房去,我待会跟沅香有些话要说,你们在外头待着便是。” 云歌在家中备受父母宠爱,她说的话,下人不敢不听,待孔沅香去薛氏那边请安露个面后,到云歌这边来的时候,云歌已经提前安排妥当。 一进书房,云歌将门关好,把孔沅香拉到书桌前坐下,然后开口道,“沅香,你上次说可以帮我安排见一次你堂兄,你可是有什么法子?” 古代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长大后更是男女有别,虽然云歌和孔彦鸿有婚约在身,如今风气也算开放,但私下见面频繁,容易引人口舌,云歌可不想被人说德行有亏。 “这有什么难的,这天气这么热,咱们约着一块去天泉寺小住几日,往年咱们也不是没这样过,我母亲肯定不会阻拦的,到时候我让堂兄送我,等到了寺中,我堂兄留下喝口茶再走不是很正常么?” 孔沅香说完,朝云歌挤了挤眼,饶是心理年龄都快四十的云歌,也忍不住脸颊一热,有种私会和心上人见面的错觉。 孔沅香的想法并无不妥,云歌便点了点头,想起之前自己心底的疑虑,她忍不住问孔沅香道,“你在家也没听到你堂兄说想退亲的消息吗?” 如果没有,云歌还真怀疑孔彦鸿是真的打算把退亲这事推给自己。 看着云歌期待的目光,孔沅香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然后问云歌道,“云歌,你确定没听错,我堂兄真的说了这样的话?” 云歌眸光一黯,然后叹息一声道,“我若不是非常肯定,又怎么会跟你说呢,不过他有没有这个意思,等再见他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孔沅香点了点头,若是有误会,说开了就好,她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云歌成为她堂嫂,这样以后还能时常见面。 去天泉寺避暑这事,云歌跟薛氏提了一句后,薛氏想也没想,就立马吩咐人去准备,还考虑到云歌是和孔沅香一块,肯定有好些私房话说,她也没打算跟着去,倒是派了几个稳妥的婆子丫鬟去照顾云歌。 到了出门这天,天气有些阴沉,看着像是要下雨,古嬷嬷连出声催促,“大家都利索点,赶紧出发,免得途中遇到暴雨,到时候路可就不好走了。” 云歌也是这么想的,古代的路,可比不得现代的那些柏油大路和水泥路,大部分都是纯天然的土路,一旦下雨,四处都是泥泞,遇上更坏的处境,马车都可能陷到水坑里出不来。 不过,饶是紧赶慢赶,但云歌出门不到半个时辰,到底是碰到了暴雨,刚开始,车夫还坚持赶路,可到后面,雨势越来越大,而且狂风大作,不仅如此,刚还透亮的天没一会就黑得像是大半夜,同时还夹杂着电闪雷鸣,几个丫鬟吓得全挤一块,就连云歌也忍不住紧紧拽着帕子,吩咐车夫靠路边停车,等雨小了点再走。 只是,这马车刚转向还没走多远,突然就听得马的嘶叫声,紧接着马车像撞到什么东西,骤然停止,云歌一个没坐稳,连同身边的秋葵一块,直接往车门方向倒过去,好在秋葵是忠心护住的,在云歌撞上门之前,她挡在了前面,云歌倒在她身上。 听得秋葵一声闷哼声,云歌急声问道,“秋葵,你怎么样?” 秋葵一边撑着身体坐起来,一边开口道,“奴婢没事,姑娘你可有伤着?” 云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天漆黑一片,秋葵是看不到的,连开口道,“我没事。” “奴婢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秋葵刚起身,就听得外头一道骂声传来,“你这老匹夫,是怎么赶车的,我家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算有十颗脑袋都不够赔的。” 听得外头张狂地叱骂声,云歌心下有些不悦,她在这淮州生活了十来年,就不曾听说淮州行事有如此蛮横的,下人就已经这模样了,那主子还不知道是如何的狂妄。 “秋葵,你且等会再出去。”云歌将秋葵留下,外头形势不明,秋葵虽说比云歌大几岁,可到底也是个没经过多大事的丫头,还比不得两世为人的云歌,而且外头形势不明,加上对方咄咄逼人,云歌怕秋葵吃亏。 秋葵闻言,便坐回到云歌身边,没一会,就有人敲车门,是薛氏派出来跟车的徐嬷嬷。 “小姐,刚才天太黑了,车夫一不留神,撞了前头的轿子,轿子里头的人听说磕头了头,正血流不止,听对方口音,像是从上京过来的。” 徐嬷嬷打听清楚事情后,立马过来跟云歌回禀,云歌听到后面一句说可能还是从上京来的,连问道,“可知道对方姓什么?” 上京是大周的皇城所在地,云歌虽然没去过,但也知道上京多是达官贵人,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她家虽说在淮州算是高门大户,可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权贵,尤其还是皇亲国戚,怕是把在京城云歌的祖父苏阁老搬出来,也未必能摆平。 第6章 发妻 云歌想着要是知道对方姓氏,稍微打听一下,也差不多能知道对方身份,不过,徐嬷嬷却摇了摇头,开口道,“对方不肯说,老奴已经自报身份,而且将老爷的官职也说了,可对方听到后,却说……说……” 后面的话,徐嬷嬷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跟云歌说,毕竟那些话也不太好听,更重要的是,似乎真的得罪了很厉害的人。 云歌见状,直接开口道,“对方说什么了,徐嬷嬷只管告诉我,回头若真有什么事,我也会如实跟母亲禀告,与嬷嬷没什么干系的。” 徐嬷嬷自然清楚云歌在府中说话的份量,听得云歌这么说,她也没有再犹豫,开口道,“对方说,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官,连见他家少爷都不够格。” 一听这话,云歌眉头微皱,然后对秋葵道,“把药箱和雨伞拿过来,我下去一趟。”言下之意,云歌是要亲自去处理这件事,甚至还打算给伤者处理一下伤口。 云歌穿过来之后,因为薛氏出身医药世家的缘故,跟着薛氏学过好些医理,寻常的病症,也能开个方子出来,平日出门,医药箱必定是随身携带的。 “小姐,要不咱们派人回去给太太传话。” 秋葵试图阻止云歌下车,但云歌却很坚定地表态要去看看,她现在考虑的是,如果对方真的身份贵重,等苏府的人过来,怕是早就已经惹恼了他们,倒不如她出面,说不定看在她们重视的份上,不予计较。 徐嬷嬷原本是薛氏的陪嫁,在上京也待过几年,后来跟着薛氏一块到了淮州,虽说很多年不曾去上京,但也深知这事不能拖沓,便主动打开马车车门,扶云歌下车,车里的秋葵见状,只得撑伞跟下来。 云歌一下车,车夫连战战兢兢地过来打招呼,云歌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大叔不必担忧,此事不会怪罪到大叔身上。”马车撞到别人,也是因为突然变天的缘故才发生,追究起来,虽然车夫也有过失,但不能全怪到他身上。 车夫听得云歌这么说,知道自己不会因为出了这个意外,丢了差事,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 看到云歌下车,顾十一眉头皱了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派个小丫头过来,他正准备出声问责,却突然听得坐在轿子里的顾贤睿开口道,“十一,算了,也就一些皮外伤,犯不着跟人斤斤计较,咱们这次可是瞒着京城里的人来的淮州,你可别嚷嚷了,回头要是因为身份暴露,事情没办妥,拿你是问。” “是,爷,奴才知错了。”顾十一一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有些过了,不过,他也是看到顾贤睿竟然撞破了头,心下一急,这才有些口不择言。 就在主仆两决定准备离开的时候,云歌已经走到轿子跟前,轿子是四人抬的普通小轿,但站在轿子旁的顾十一,却引得云歌多看了两眼,滂沱大雨之下,他依旧站的笔直,初初一看只当是普通随从,可周身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十分强烈,且一脸刚毅,让云歌很坚信轿子里的人,身份非同一般,所谓有其仆必有其主。 云歌顿时紧张起来,她放低姿态,一脸歉意地对顾十一道,“这位先生,听家仆说,有人受伤了,不知道伤势如何,能否让我瞧瞧?” 说完,云歌的目光朝轿子扫了几眼,但轿子里边的人并不吱声,而顾十一带着质疑的神色看了云歌两眼,显然不太相信云歌会医术。 见顾十一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云歌知道他这是不相信她,连转身从秋葵手中接过医药箱,朝顾十一晃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医者不分年龄,这次事故也有家仆的过失才发生,希望先生能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话音刚落,轿子里传来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十一,让人把药箱留下,咱们走。” 听到顾贤睿的话,顾十一朝云歌看过来,云歌下意识地就将药箱递了过去,然后往旁边站了站,腾出地方让他们过去。 雨越下越大,云歌目送着轿子消失在黑暗之中,大雨飘落在身上都浑然不觉,徐嬷嬷见云歌的裙摆都已经湿透了,连出声提醒道,“小姐,还是先上车躲躲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 云歌回过神来,朝徐嬷嬷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嬷嬷,派个人回家跟母亲报个信,万一这些人回过头来找到家中让我们负责,父亲和母亲却不知情,冒犯了他们。” 徐嬷嬷明白云歌的担忧,知道今儿遇到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如果真找上门,老爷太太也有应对之策。 云歌她们的马车在路边听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天空终于放亮了,雨也小了不少,为了早些到天泉寺,云歌再一次启程。 而顾贤睿这边,已经在最近的一个客栈落脚,在顾贤睿收拾一番后,打开云歌的药箱,准备自己处理一下头上的伤口时,顾十一已经请了大夫过来。 “头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随便哪个药铺买个金疮药便可,倒是公子连续高热几天不退,可要好生休养一下,切莫再劳累。”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的桌子旁坐下,提笔写了一个药方递给顾十一。 顾贤睿一脸疲惫地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顾十一出门送客。 顾十一送走大夫,拿着药方找了个店小二帮忙出去跑腿买药,顺便煎药。 等顾十一再回到房间的时候,顾贤睿双眼紧闭,听到脚步声,眼睛也没有睁开,出声问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个淮州苏同知跟京城苏阁老家可有什么渊源?”他记得她似乎提过,说十一岁之前,她并没有在上京住过,是跟着外放做官的父亲在任上,直到十二岁才回上京。 “奴才已经打听过了,这苏同知是苏阁老的四子,叫……” 顾十一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顾贤睿突然睁开眼睛,张嘴道,“苏怀江?” 顾十一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正是他,已经在淮州待了差不多十一年了,官声还不错,也替老百姓做了好些实事,但不知为何一直没回京城,按说就苏家的背景,外放做官也不过是混几年资历,很快就能回京城谋个肥缺才对。” 顾贤睿没有注意听顾十一的话,心底却突然想着,刚才那个送药箱的人,难道就是苏云歌,他上辈子的发妻?思及此,他眉头微蹙,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第7章 来信 天泉寺是淮州香火最旺的一个寺,云歌本来是无神论者,但自打穿越过来后,总觉得宁可信其有,因此只要薛氏来天泉寺或者别的庙宇,她必跟着一块。 云歌想着也许拜拜菩萨,老天会让她在这的日子更顺畅,而且就过去十年的经历来看,她确实一路顺风顺水。 当然了,如果没有孔彦鸿提出解除婚约,就显得更顺利了,不过,云歌转念一想,也许是这场亲事并不怎么样,所以才有些变故,换一个人成亲,或许更好。 越这么想,云歌越觉得颇有道理。 云歌到天泉寺的时候,孔沅香还没到,云歌松了一口气,她怕自己耽搁太久,孔沅香留不住孔彦鸿,人先走了,那她可就白来一趟了。 云歌她们一到,寺中就有小沙弥过来领着她们进了苏家常住的厢房,屋子早就收拾妥当,因着是佛门之地,里边的摆设都极为简单,不过很是整齐,看着清爽,幽幽檀香,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境更静。 收拾一番,安置妥当后,云歌又派了一人回苏府,给薛氏报个平安,刚才那么大的风雨,薛氏在家肯定担心。 而云歌确实没有猜错,因为她前脚吩咐回府报平安的人刚准备出发,后脚就有薛氏打发人过来天泉寺,确认云歌是否安全到达的家奴也来了。 “小的常青,因着刚才那场暴风雨,太太怕小姐路上遇到什么岔子,特吩咐奴才跑一趟,确定小姐安全到达。” 云歌是认得常青的,他哥哥常秋是苏怀江的随从,他现在在外院当差,有时候薛氏一些需要跑腿的活,就吩咐他。 “辛苦你跑这么一趟,我正准备派人回禀母亲,这下可就省这么一遭,待会回去,你记得帮忙我传达一声便是。” “奴才替太太和小姐办差,不辛苦的。”常青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规矩的低着头,云歌见状,有些理解为何这对孤儿能受到父亲和母亲的重用,不卑不吭,不骄不躁,而且他能几乎前后脚跟着云歌她们到天泉寺,可见这一路十分赶,有把薛氏的吩咐放在心上。 薛氏如此关心自己,云歌自然也不会怠慢薛氏的人,立马朝秋葵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赶紧给常青赏钱,秋葵点了点头,去内室拿了一个惯常赏下人的荷包出来,然后对常青道,“辛苦常青哥,这是小姐给你的赏钱,大热天的,回头拿着去买酸梅汤喝。” 常青和常秋父母双亡,家中很是贫寒,不然也不会为了一口饭吃,卖身为奴进苏府当差,云歌知道这些,所以想趁机给一些赏钱。 不过,常青并没有接,开口道,“多谢小姐赏,不过奴才不能要,奴才和哥哥每个月都能拿到月例,而且太太说,等下个月,让奴才去账房跟着管事学算帐。” 说到后面,许是有些激动,常青忍不住抬起头来,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立马低下头去,耳朵都红了,心底埋怨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云歌倒是没有怪罪他,反而觉得常青坦率,开口道,“我给你赏钱,是因为你差事做得好,替母亲分忧了,所以要赏你,你也不要推辞,听说你兄弟两准备赎身,然后买宅子,这些可不都要用钱吗?” 买房是因为常秋准备说媳妇,但云歌年纪小,而且还是女子,不好开口说这个,所以更需要钱准备聘礼的话,云歌是没有提。 云歌这番话,算是说到常青的心坎上了,他也正愁钱不够,所以才会一想到下个月去账房领差,月例会涨一些就兴奋不已。 见常青还是没有动静,云歌看了秋葵一样,秋葵会意,直接将荷包塞到常青怀中,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有赏钱还不拿,真是个怪人。” 秋葵这话,常青自然听到了,但他也没有反驳,不过,倒是把荷包收起来,然后给云歌磕头道谢,云歌见状,连从椅子上站起来侧过身子,没敢受了常青的全礼。 作为一个有着现代灵魂的人,云歌是真的有些怕这些磕头下跪的礼,为此,她不止一次庆幸自己穿越后的身份是一个主子,而不是奴婢。 “对了,太太还有什么旁的话要交代的?” 听得云歌这话,常青面色微变,连道,“奴才差点误大事了,小姐刚出门没多久,太太就收到少爷的信,说这个月会来淮州,算日子应该天内就到,太太让奴才提醒小姐一声,在天泉寺小住两晚就回去,别误了少爷回来的日子。” 常青这话,让云歌欣喜不已,她连道,“我哥哥要来了?” 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兄长,云歌还能表现得如此亲近,也归功于她五年前就给苏蕴哲写信联络感情。 虽说云歌现在的处境看着非常好,但云歌很清楚,她将来的最大倚仗,不是父亲,母亲和韩姨娘,而是她的胞兄,所以,为了能够在这好好过完一生,云歌开始启蒙读书认字后,就开始给苏蕴哲写信。 一开始,十封信过去,苏蕴哲最多也就回一两封,当云歌也不气馁,依旧隔两天写一封,信的内容就很随意,比如今天吃了些什么,她养的月季开花了,父亲带着她出去放纸鸢,母亲教她认药材,或者偷偷埋怨女学的先生很严格,批评她字写得不好等等。 时间一长,苏蕴哲回信越来越多,他不忙的时候,几乎天天写信,也跟云歌一样,写得很零碎,想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就写。 等云歌再大点,她就拿起画笔画画寄给苏蕴哲,至于画的内容,跟写信差不多,只是把她和家里人的生活日常给画出来,像是她以前看的那种漫画一样,她原本是想着让苏蕴哲能更加了解他最亲近的人生活状态,但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苏蕴哲也跟着画了好些送到淮州。 于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兄妹两,比跟生活在一块感情似乎更深,对团聚一直充满期待,但云歌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要碰面了。 想到苏蕴哲要来淮州了,云歌紧张,忐忑,也有期待,这种感觉,就好像认识多年的网友准备面基一般。 第8章 安排 这一次来天泉寺,因着和孔彦鸿不稳定的婚事有关,云歌的心情是有些低落的,但这会听到常青带来的消息,云歌兴奋不已,连开口道,“放心,你回太太话,就说我必不会误了日子。” 要是今天顺利跟孔彦鸿谈完,她歇上一天就立马启程回去等着。 等常青一走,云歌欢喜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秋葵见状,也开心不已。 “小姐,孔姑娘已经到寺门口了。” 听到丫鬟这话,苏云歌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孔沅香到了,那也意味着孔彦鸿也到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这个糟心事办完,免得每次想起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一般。 在屋里略坐了一会后,云歌就带着秋葵出门,说是前去迎一迎孔沅香,吩咐其他人留在厢房收拾带过来的箱笼,哪些衣服不能折太久,需要赶紧挂起来的,哪些衣服是很快要穿,得赶紧熏好,煮茶的茶具,插花用的花瓶也得拿出来,好些个琐事,也够这些下人忙一通的。 云歌只带秋葵一个出门,其他人也不甚在意,想着去寺门口,统共也没多远,并不知道云歌是有意把她们从身边支开的。 今天要见孔彦鸿的事情,云歌也没有事先跟秋葵说起,这么做,云歌倒不是不信她,所以防备,而正是因为秋葵太忠心,太把云歌当做一回事,云歌怕她知道后反而担心,回头心事沉沉的在薛氏跟前露了马脚,索性不告诉她,到时候要是薛氏知道要问责,秋葵不知情,也怪不到她身上。 云歌是在半道上与孔沅香碰面的,孔彦鸿跟在身后,云歌的目光在孔彦鸿身上扫了一眼。 孔彦鸿四月份的时候过的十三岁生日,这个年纪在云歌以前的认知中,也就是一个初中生而已,可孔彦鸿通身并无稚气,跟同龄人相比多了几分稳重与成熟,眉眼疏朗,一身普通的青衫也掩盖不了他如玉般的容颜,看到他,云歌总能想起“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来,不得不说,孔彦鸿是个十足十的美少年。 放在以前,云歌说不准还会多看几眼,毕竟孔彦鸿颜值高,而且云歌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娃娃亲,也跟孔彦鸿长得好有关,可现在,她全然没这个兴致。 云歌目光没有半分的停留,和孔彦鸿视线相遇,她也不过微微颔首,权当打了招呼,她这毫不在意的样子,倒是让孔彦鸿心底生出几分不快,他知道这次孔沅香故意让他送,是想着给云歌制造和他说话的机会,可云歌哪里像是想跟他独处的样子? 云歌可没注意孔彦鸿在想些什么,她看到孔沅香一脸苍白,连上前拉住孔沅香的手,一脸关切地开口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方才被雷电给吓着了?” 孔沅香点了点头,紧紧抓着云歌不说话,眼底的惊恐让云歌生出几分惊诧,连问她身边的丫鬟青莲,“你们路上可是遇到别的事情了?”不然怎么把孔沅香吓成这样。 听得云歌这么问,青莲一脸自责,开口道,“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小姐急着赶路,奴婢也没有劝阻,结果马车被雷劈到了,车顶都冒烟了,幸好还下着大雨,不然……”后面的话,青莲没敢继续说,听得云歌震惊不已,连道,“人都还好,没事?” 青莲正准备回话,在一旁的云歌朝她摆了摆手,然后开口道,“云歌,我没事,其他人也都好好的,就是后怕来着,想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有什么罪孽没洗清,所以老天让雷劈我。” 云歌闻言,心想,这不过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可惜古人总喜欢把这些跟老天的旨意牵扯到一块。 她轻轻拍了拍孔沅香的手,出声安抚道,“你可别多想,往年被雷电烧掉的树木不计其数,它们不过是些草木,难道还能惹了老天不快,才有此报应?不过是跟风雨一样,也是一种天气罢了,就是吓人了些,姐姐可别瞎想。” 一边说一边陪着孔沅香进了厢房,两人因着关系好,又没有旁的家人,所以住在同一个院子,因着是女眷的住所,孔彦鸿倒不好跟着进去,送到院门口,就止步,目光落在云歌身上许久,可云歌像是没察觉异样,他只得先出声道,“小妹,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了。” 话虽这么说,但孔彦鸿却没有转身离开,看了云歌一眼。 这一次,云歌倒是没有回避,在孔沅香还没开口之前,她先出声,“沅香,你先进去歇会,我替你送送孔哥哥。” 孔彦鸿听到云歌叫他“孔哥哥”,面上一怔,以前云歌经常叫他“彦鸿哥”,私下更是直接叫“彦鸿”或者是他的字“子玉”,从称呼上看,亲疏立见,孔彦鸿知道云歌改称呼跟自己几个月前说要解除亲事有关,但心底却有些不痛快。 之前他还因为这个事情,觉得对不起云歌,因此这几个月心底一直愧疚不已,可哪里晓得再见云歌,她好想丝毫没有被影响,他以为她会伤心,难过,愤怒或者别的情绪,竟然半点都无,好像比他更愿意解除这门亲事。 人总归是奇怪的,知道自己嫌弃的对象对自己也并无好感的时候,会越发不爽,而孔彦鸿这会也是如此,他想着,自己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才学,配苏云歌足以,她凭什么看不上自己? 孔彦鸿这么想的时候,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意云歌的程度,比他以为的要多很多。 云歌要送孔彦鸿,孔沅香自然不会阻止,她来这也是为了给他们制造私下见面的机会,原本是想着留孔彦鸿喝茶的时候,让他们独处一室,但现在因为自己的缘故,只能让云歌送孔彦鸿一程,不过好在从厢房到天泉寺正门的路程,也够两人把话说清楚。 孔沅香点了点头,道,“你我情同姐妹,那我也不跟你见外,云歌就帮我送一送哥哥。”这番话,孔沅香却是故意说给旁边丫鬟婆子听的,两人关系好,两家走动也多,孔沅香的哥哥也可以说是云歌的兄长,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就算孔沅香不这么说,孔家和苏家的下人也不会觉得于礼不合,且不说两家人如亲戚般在走动,云歌和孔彦鸿的亲事,大家都知道的,虽说还未成亲,但私下见面倒也不算什么,更何况两人也不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大庭广众之下,又是佛门净地,能出什么事呢? 第9章 说开 孔彦鸿以为,这次见云歌,她至少会问一下自己为什么要退婚,或者是挽留一下,毕竟两人已经认识很多年,而且在过去几年中,孔彦鸿并没有感觉到云歌对自己不喜,反而是她早就做好成为他妻子的准备,所以时常通过孔沅香打听自己的喜好,而且还私下做过扇套送给他。 不过,让他很是意外的是,当云歌和他从厢房走出来的时候,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孔公子,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孔爷爷说退亲的事情,既然不合适,就早些结束这样的关系。” 云歌对孔彦鸿的称呼,变得格外的疏远,孔彦鸿知道她是想跟自己拉开距离,但这前后的落差,让他多少有些不快。 不仅如此,说到退亲这事,云歌的语气和神情,好像是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就像是说别个一般,孔彦鸿愣了片刻,打量了云歌许久,见她神色并无异样,反倒是他自己,因为云歌的毫不在意,心底生出几分烦躁来。 “你真的觉得早点解除婚约比较好?” 听得孔彦鸿这么问,云歌露出诧异地神色,开口道,“孔公子,这事不是你先提出来的么,强扭的瓜不甜,若你不想说,那我到时候跟家里人提一下,只希望到时候孔公子别当做不知道。” 既然孔彦鸿不喜这门亲事,云歌也不是非他不可,早些说开也好,但她倒是担心回头苏家人去提退亲,孔彦鸿却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然后让人误以为是苏家不满这门亲事。 云歌这话一出,孔彦鸿脸颊顿时绯红一片,眼底闪过几分尴尬,开口道,“这事我会承担我该有的责任,回家后,我会跟祖父说清楚的,不会让祖父误会你。”说完,孔彦鸿又怔怔开口,“你……你其实挺好的,就是……” 孔彦鸿的话还未说完,云歌摆了摆手,直接开口道,“嗯,咱们不合适,我知道。” 云歌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收到一张好人卡。 送完孔彦鸿回来,孔沅香已经在厢房里边等着云歌了,孔沅香将丫鬟支开,然后问云歌道,“误会可有解开?是不是何琼枝从中挑拨?” 听得孔沅香这么问,云歌觉得要让她失望了,她无奈地笑了笑,道,“沅香,如果我和你堂兄有缘无分,咱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说完,云歌把刚才和孔彦鸿达成的一直想法也跟孔沅香说了。 不管何琼枝有没有做什么,云歌都觉得她和孔彦鸿分开会更好,她虽然想过要入乡随俗,听从长辈的安排一门亲事,但现在看到孔彦鸿的反应,云歌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认命,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好不容易在这个时代重生,不想下半辈子过得不幸福。 对比云歌的平静,孔沅香更显焦急,她一脸不安,拉着云歌的手,开口道,“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呢?,我堂兄人其实很好的,他肯定是被人挑拨,所以才会跟你说这些话。” 孔沅香试图说服云歌,但云歌却已经打定主意,虽说想解除婚约是孔彦鸿提出来的,但云歌并不会因为这个而记恨孔彦鸿,相反,她依旧承认孔彦鸿这个人是不错,只是两人真的不合适罢了。 云歌不会是孔彦鸿期待的那种三从四德的妻子,她性子跳脱,喜欢穿着男装穿梭在淮州的大街小巷,偶尔还偷摸着去茶楼听书,甚至跟着苏怀江去乡间晃悠,不爱做女红,几乎从来不看《女德》,最喜欢看民间杂书,其中不乏禁书,这些孔彦鸿一直都知道,他不喜,但云歌也从未想过要为他改变。 “好啦,沅香,你不必为着我的事情愁眉苦脸,这事自有长辈去决定的。” 云歌这么一说,孔沅香想着祖父肯定不会同意堂兄退亲,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但没一会,她又忍不住叹息一声,认真看着云歌,问话道,“云歌,你是不喜欢堂兄么?”不然的话,怎么就一点都不伤心,像是不在意退亲这事一样。 云歌很想点头,但她到底是忍住了,反而故作轻松,笑着问孔沅香,道,“沅香,你知道什么样才是喜欢?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 孔沅香没有想到云歌会这么问,脸颊瞬间绯红一片,故意瞪了云歌一眼,道,“你个丫头,竟然都编排起我来了,我可没有定亲事。” “呀,沅香你是想定亲了么?喜欢什么样的男儿,回头我一定跟伯母说,让她帮你挑个如意郎君。” “你可别胡说,我哪有这个意思。”孔沅香的脸更红更烫。 话题转到闺中密语,孔沅香的思绪被云歌牵着走了,哪里还记得孔彦鸿和云歌的事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孔沅香原本还想再拉着云歌好好说说她和堂兄的事情,不料云歌却急着回家,虽说云歌这趟出门,并非玩乐,但也想过和孔沅香在天泉寺住几日回去,但和孔彦鸿说开之后,再加上知道苏蕴哲快来淮州了,她归心似箭。 “云歌,昨儿刚来,怎么就急着回去呢,不是说好住几日再回的么?”孔沅香嘟着嘴,脸上露出失望之态。 看到孔沅香如此神色,云歌面带歉意,开口道,“沅香,下次再来一定陪你多住几日,我昨儿刚到这,就接到我兄长这几日就要来淮州的消息,你也知道我从未见过我这个哥哥,但心底实在想得紧,生怕错过他回来的日子,所以才急着回去。” 云歌和苏蕴哲的情况,孔沅香是再清楚不过了,也知道他们兄妹两虽说不曾见面,但感情也不比一块长大差,很能理解云歌这迫不及待地心情,因而心底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朝云歌点了点头,道,“那下次可不许再扔下我一个人不管。” “嗯,下次咱们再约。” 好在这次来只是短住,带的东西并不多,而且有些东西打包过来还没拆,也省了好些收拾的时间。 第10章 喜忧参半 天泉寺是在半山腰上,风景怡人,更重要的是气候十分舒适,山下烈日灼灼,可这里却清凉舒爽,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避暑胜地。 许是因为昨天下过一场大雨的缘故,云歌下山的时候,山路雾气蒙蒙,有种穿越重重仙境的错觉,眼前最多能看到一两米远,脚下的路有些滑,云歌已经走得极慢,可在一旁的秋葵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云歌,嘴里提醒着,“小姐,慢点走,注意脚下。” 原本云歌急着回去,但下山的路况着实不好,她索性放慢脚步,走走停停,有时候还蹲下身子在草丛里扒拉出一两棵草药交给身边的丫鬟。 这么慢腾腾走了半个多时辰后,云歌的另外一个丫鬟有些熬不住了。 “小姐,草药以后再找,今儿还是早些回比较好,看着这天,指不定又要下一场大雨。”说话的是春柳,和秋葵一样都是云歌的大丫鬟,性子比较内敛。 云歌闻言,没有出声,不过抬头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眉头微蹙,生怕又遇到昨天那种天气,想想都有些后怕。 云歌站起身来,把草药交给春柳,秋葵见状,连递给云歌帕子,云歌将手擦拭干净后,正准备开口回话,但突然一道说话声从下面蜿蜒的山路上传来,云歌下意识的禁声不语。 “少爷,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咱们出来这么久,要是被老爷知道跑这么远,小的腿肯定都会被打断。” 这人说话的言语之间,夹杂着几分不安与小心翼翼,让人忍不住猜想着他的少爷会是什么样的人。 “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听到回话,云歌只觉很是耳熟,而声音离得很近,好像就几步之遥,只是并不见人影。 云歌抬起头正准备往前面走,结果一个身着纯白长衫的俊朗男子从雾气中走出来,身姿俊逸宛若谪仙下凡,五官精致得比女子还好看,不过并不觉得女气。 突然间看到一个如此精致的人,云歌有那么几秒的怔愣,心想着,这淮州的水土,竟然能养出这般妙人。 顾贤睿也没有想到自己来一趟天泉寺,竟然会遇到云歌,见她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眼底的那抹惊艳很是明晃晃,顾贤睿见状,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的神色。 这女人果然跟上辈子一样肤浅,而且不知礼节,顾贤睿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脑子抽了,才会明知道自己被她算计了,最后还娶了她。 顾贤睿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厌恶,云歌自然能感觉到,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顾贤睿,不明就里,但很快脸一红,心想着,莫不是刚才自己直愣愣地看人,所以惹人不快了? 因着山路比较窄,顾贤睿和云歌脸上的神色变化,跟在后面的仆从并不知道,而两人之前的距离越来越近,云歌连低着头,侧过身去,等着顾贤睿过去,跟着身后的丫鬟也跟着避到一旁。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歌的错觉,她总觉得顾贤睿在经过她的时候,看了她许久。 云歌的感觉确实是没错,顾贤睿从云歌低头的那一刻,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心想着,这一世她要是安分守己,他就当上辈子的事情没发生过,但要是再敢打什么歪主意,他一定要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在顾贤睿从云歌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突然对旁边的随从开口道,“看来还真是要去天泉寺拜拜佛,好去去晦气。” 再次听到顾贤睿开口,云歌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之色,然后回过头去,目光落在顾贤睿的背影好一会,然后收回视线,对旁边的秋葵道,“有没有觉得这个人说话跟昨天轿子里的那人声音是一样的?” 这是对方认出她来了,所以看到她就不喜,然后觉得晦气? 也不怪云歌会这么想,毕竟他们两之前并无半点交集,如果不因着这个,云歌实在想不明白顾贤睿为何会给自己脸色看,而且还故意说那么一句话。 云歌的脸一热,心底生出几分怒意来,想着这人还真是小心眼,昨天那事也是意外,而且她还好心的给送去药箱,两人也不算有什么仇怨,今天也不过是碰巧遇到。 “奴婢没印象,不过这公子旁边的随从,和昨儿跟轿的那个不一样。”秋葵说完,若有所思。 云歌没有再开口,但肯定自己没认错声音,就是前天暴雨时轿子里的那个人。 从天泉寺回来后,云歌也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满脑子想的就是早些和孔彦鸿的亲事顺利的取消。 去天泉寺和孔彦鸿的谈话,云歌都跟薛氏说了,薛氏虽然不满意云歌竟然去谈自己的婚事,但到底是心疼她,没有出言斥责,只是提醒她往后不要再出面,婚事家里长辈会处理好。 薛氏都这么说了,云歌也就等着孔家和苏家的沟通结果,不过,让云歌倍感意外的是,苏怀江这一次行动竟是相当快,当天就去了一趟孔家,两家把定亲信物物归原主,也就是说,这门亲事,真的是解除了。 当薛氏把一对龙凤玉佩放到云歌手中的时候,云歌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下来了,只是,薛氏和韩姨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多了几分担忧,她知道薛氏和韩姨娘有些惋惜她跟孔彦鸿的婚事,毕竟在她们眼中,孔彦鸿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而且又知根知底。 因着薛氏和韩姨娘的缘故,云歌的心情也受到一些影响,而她的情绪低落,伺候她的奴仆自然有所察觉,不过,她们只当是云歌因为退婚的事情才这样,和孔家解除婚约的事情,虽然孔苏两家低调处理了,云歌身边的人还是清楚的。 对于下人们的误解,云歌大致也猜到了,但她只装不知,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每次看到云歌神色恹恹,秋葵和春柳两人不敢当着云歌的面说些什么,但私下,却不止一次骂孔彦鸿眼睛瞎了。 府中的气氛,因为云歌婚事的影响,压抑了好些天,直到传来消息说,苏蕴哲已经进了淮州地带,期待已久的见面终于冲淡了连日来的阴霾。 第11章 团聚 苏蕴哲这次并不是特意来淮州的,是跟着学院的先生出来游学,刚好到了淮州附近,于是跟先生请了几天假,拐了一条道来淮州,毕竟这里有他的亲生父母,而且当年苏怀江将他留在京城时,他那会已经四五岁,也有自己的记忆。 苏怀江离开京城后的十一年里边,只回过京城三次,而距离上次回上京,还是四年前,至于薛氏和韩姨娘,苏蕴哲之后没有再见过,关于她们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 对于苏蕴哲的造访,苏家上下都极为期待,尤其是韩姨娘,早上接到消息说少爷坐的船已经到了淮州码头时,韩姨娘就有些坐不住了,要不是薛氏拦着,她都恨不得亲自去码头接人。 韩姨娘在淮州过得算是不错的,苏怀江诚心诚意地待她,而薛氏更是半点不曾为难她,女儿又在自己身边,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独子远在上京,她将近十一年没见过,日子过得再好,每每想起分离这么多年的儿子,韩姨娘也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云歌这天自然也是起了个大早,家中唯独看上去比较正常的就是苏怀江了,还是跟往常一样,直接去了衙门,并没有留下来等苏蕴哲。 “夫人,少爷已经接到了,这会快到正街路口,很快就到家了。” 正街路口到苏宅,不过一刻钟的路程,确实是很快就要到了。 回话的是苏怀江的管事马勇,苏怀江虽然自己没留在府中,但并不代表对儿子不在意,接人的差事,他亲自交代马勇去办。 马勇是苏怀江的心腹,十来岁就跟在苏怀江身边,也是苏怀江从上京带过来的唯一一个老人,由此可见,苏蕴哲在苏怀江心中的份量还是很重的。 听得马勇的话,这一下,薛氏也有些激动,连站起身来,对马勇道,“辛苦马管事了,你赶紧去一趟衙门,告诉老爷一声,免得老爷担心。” “是,夫人。” 马勇前脚离开府中没多久,载着苏蕴哲的马车就到了苏家大宅正门前,管家早就在门口等着,马车刚停住,他立马迎上去,亲自给苏蕴哲拿行李,然后又吩咐下人赶紧去通知夫人,少爷到家了。 站在苏家大宅门前,苏蕴哲抬头看到门匾上苍劲有力的“苏宅”两字,他认出是出自苏怀江之手,确定自己真的是到了淮州的家之后,压制在心底的激动,突然一涌而上。 这里明明是他第一次来,可他却并不觉得陌生,好像自己只是出了一趟远门,离家时间有些长罢了,他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在门口站了片刻之后,苏蕴哲才抬脚往里走,不过,他刚踏进苏家大门,身边的小厮石墨就面露不安,小声开口道,“少爷,要是老太太知道咱们偷偷来淮州了,会不会又关少爷禁闭啊。” 听石墨提到老太太,苏蕴哲原本的激动瞬间消失,脸色微微一沉,瞪了石墨一眼,然后放慢脚步,等带路的人跟他们有一些距离之后,他才出声,“既然都出来了,能不能别说丧气话,待会可不许在母亲,姨娘和我妹妹跟前乱说话。” 苏蕴哲怕石墨说话不小心,被薛氏他们察觉自己在上京过得不如意,让他们担心。 这一次来淮州,苏蕴哲是瞒着上京那边的人,上京的人不喜四房,甚至可以说是痛恨欲绝这事,苏蕴哲一开始并不清楚,后来有次无意间听到祖母和伯父伯母聊天,听他们算计着要如何阻止苏怀江回京,苏蕴哲那时候才知道的,原来自己不是家里人说的那样,是被抛弃的,而是被上京的人当做“人质”留下,以此控制苏怀江。 从此以后,苏蕴哲做什么关于四房的事情,都会小心避开家里人的耳目,就连给妹妹云歌写信,也都是悄悄的,不敢让他们知道。 虽说这一次来淮州的事情,如果上京那边的人知道,肯定会大怒,但苏蕴哲还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毕竟这里有他的父亲,嫡母,生母,还有他的亲妹妹。 管家带着苏蕴哲去给薛氏请安,而青园这边,薛氏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苏蕴哲已经朝这边来了,脸上的平静终于有了些许起伏,眼底多了几分喜色,拉着一旁激动不能自已的韩姨娘说道,“没曾想一晃竟是十一年过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薛氏眼底夹杂几分哀伤和悲痛,但这神情一晃而过,以至于云歌看到的时候,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心想着,这里头,莫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不等云歌细想,房间的帘子已经被人挑起,接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清俊少年出现在云歌的眼前。 云歌的目光落在苏蕴哲身上,心想着,原来哥哥长这样,和他寄给自己的画像几乎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在看到苏蕴哲的那一瞬间,韩姨娘的眼泪情不自禁地往下落,帕子捂着嘴,呆呆地看着苏蕴哲,当年离开上京时,那个追在她马车后面的小小孩,如今竟然已经长得这般高,还长得这样好。 苏蕴哲在看到薛氏和韩姨娘的时候,脑海中那模糊的身影眼前的两人慢慢重叠,看到韩姨娘的眼泪,他心底触动不已,当即跪下,磕头道,“孩儿给母亲姨娘请安,孩儿不孝,隔了这么多年,今天才回家来。” 话音未落,韩姨娘已经是泣不成声,薛氏见状,连出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儿子起来,他一路颠簸的,可别在让他跪着了。” 薛氏说完,还轻轻推了韩姨娘一下,韩姨娘这才反应过来,连上前紧紧握住苏蕴哲的手,然后扶他起来,颤声道,“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 母子相逢的场景,云歌看得也很动容,心想着,住在上京的那个祖母周氏还真是狠心,为了压制她庶出的父亲苏怀江,当年竟是硬生生的把不满五岁的苏蕴哲留在上京当“人质”,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也是千方百计的阻止苏蕴哲来淮州探望自己的父母,虽然不知她的目的,但很肯定她必定不怀好意。 第12章 触动 云歌很想上前跟苏蕴哲打声招呼,虽说兄妹两是头次见面,但信件来往已经好几年,云歌不止一次想着等见到自己这个哥哥,一定要好好加深感情。 只是,等人真的站在自己跟前了,云歌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然后默默地站在在一旁看着韩姨娘泪眼婆娑地盯着苏蕴哲。 云歌跃跃欲试的模样落在薛氏眼里,薛氏嘴角微微一弯,然后出声道,“云歌,你还愣着干什么,平日不总听你念叨你哥哥么,怎么今儿好不容易见着了,却不吱声?” 听得薛氏这话,韩姨娘先反应过来,她连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连朝云歌扬了扬手,示意她过来,等云歌走近,她一手拉着云歌,然后对苏蕴哲道,“哲儿,这就是你妹妹云歌,当年离开上京的时候,我刚怀上她。” 韩姨娘话音刚落,又冲着云歌道,“云歌,赶紧叫哥哥。” 云歌从善如流地叫了苏蕴哲一声哥哥,然后乖乖站在一旁没有再说话,不过,视线却时不时落在苏蕴哲身上,仔细打量着第一次见面的兄长。 跟云歌相比起来,苏蕴哲就显得格外激动,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云歌,眼眶微红,声音也略微有些哽咽,“云歌,哥哥终于见到你了。” 那个会在信中叮嘱他要注意身体,会跟他撒娇,还会给他做笔袋扇套的妹妹,他总算是见到了,妹妹的模样,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好看,。 看到苏蕴哲热泪盈眶的样子,云歌自觉有些惭愧,也许是因为穿越的缘故,她还没完全从心底接受苏蕴哲是她亲哥哥这个事实,虽然也有感情,而且写信的时候,为了让苏蕴哲对她有更深刻的记忆,她行文间总会更亲昵,但见到真人,云歌便清楚她和苏蕴哲之间兄妹情还不够深厚。 不过,其他人并没注意到这些,也没觉得云歌的反应有什么异常,在他们看来,两人第一次见面,自然会有些生疏,而且云歌是女孩家,表达感情的方式更会内敛害羞些。 接下来的时间里,韩姨娘几乎是一直拉着苏蕴哲的手,舍不得松开,目光也是紧紧看着儿子,片刻也不愿意挪开,总觉怎么看也是看不够的。 韩姨娘有满肚子话想跟苏蕴哲说,可碍于薛氏以及丫鬟嬷嬷在场,她也只能努力克制自己,要不是薛氏的宽容,她一个姨娘,哪里有拉着苏蕴哲问长道短的份,就算苏怀江再怎么爱重她,就算苏蕴哲和云歌都是她生的,但韩姨娘的身份摆在那,在苏家,她也不过是一个奴才。 韩姨娘的欲言又止,薛氏是有看到的,她轻叹一声,然后起身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午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薛氏此举的用意,韩姨娘当然清楚,明白薛氏是特意给自己留空间,不然一个当家主母,哪里用得着她亲自去监督下人办差,心底对薛氏越发感激。 薛氏一走,伺候她的丫鬟嬷嬷各个也不是傻的,也连跟着出了门,至于苏蕴哲的随从石墨,也不笨,知道少爷肯定也有好些话想跟韩姨娘说,便找了个借口出去,很快,青园的厅堂内,就只剩下苏蕴哲,韩姨娘和云歌三人。 等屋里没有旁人在,韩姨娘再是忍不住,一把将苏蕴哲和云歌搂在怀中,嘤嘤哭出声来,十来年的想念,到这个档口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苏蕴哲也是默默流着泪,许是久别相逢的气氛感染了云歌,不知何时,她眼底泪光闪烁,蒙蒙雾气让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另一边,薛氏从厅堂出来后,并没有真的去厨房,而是打发了身边的丫鬟,只让徐嬷嬷跟着,然后去了后花园,一路沉默,略有所思。 薛氏的反常,让徐嬷嬷有些不安,她连开口道,“小姐,你怎么了?”虽然薛氏如今都快年过四十,但徐嬷嬷私下里,却一直都称呼她为小姐。 对于徐嬷嬷的问话,薛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出声问道,“嬷嬷,我是不是老了?一晃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话语间流露出的伤感与落寞,让徐嬷嬷心底一惊,看向薛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 “小姐,少爷都已经这般大了,你也别想太多,这日子过着过着,也就顺了,好了。” “可是嬷嬷,你真的觉得我这日子过得好吗?”话音未落,薛氏的脸上早就热泪纵横。 徐嬷嬷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薛氏这样哭了,在她记忆中,似乎还是薛氏十五六岁那边,得知与秦家解除婚约,未婚夫生死不明的时候,薛氏趴在她怀中哭了好久,再后来是嫁到苏家那天,薛氏上花轿的时候也哭了一场,可从那以后,薛氏没有再落过半滴泪。 薛氏为何会突然落泪,又为何说这些话,徐嬷嬷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看着薛氏眼角的细纹,那个风华正茂的姑娘,容颜已经渐渐老去,徐嬷嬷心底一阵阵心疼,她忍不住上前几步,将薛氏揽入怀中,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老爷是个好人,小姐安心过往后的日子。” 不过,徐嬷嬷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正因为知道薛氏的苦楚和难处,她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旁人都说苏四老爷对夫人情深义重,成亲二十余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还不离不弃,但又有谁会知道,薛氏和苏怀江两人当年会成亲,不过是两个走投无路的人相互帮助,然后向世人撒了个弥天大谎。 薛氏是苏家四夫人没错,外人眼中,她和苏怀江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但事实是,她跟苏怀江徒有夫妻之名,并没有夫妻之实,不过这个秘密,除了两个当事人和徐嬷嬷之外,再无人知晓。 以前薛氏以为这样的日子熬过去就好了,可今天看到苏蕴哲,俊朗挺拔的身姿让她忍不住想起埋藏在心底的那个人,那时候,他们正值青春年少,可一转眼,竟是过了这么多年。 第13章 出门 苏蕴哲到淮州只能小住两三天,这几天,云歌能明显的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是有些复杂的,虽然韩姨娘看上去一直面带笑容,但她眼底时不时流露出的伤感,以及落在苏蕴哲身上那依依不舍的目光,云歌都有注意到,这种短暂的幸福,会时时提醒着大家,很快就要离别了。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的,一转眼,就到了苏蕴哲准备要启程去跟他的老师会合,然后回上京的日子,而临走前这天下午,云歌特意跟薛氏说了一声,想出门买点东西,到时候好送给苏蕴哲。 其实,云歌更想拉着苏蕴哲一块出门逛逛,这样多一些接触,好更了解哥哥的为人,但考虑到苏蕴哲很快就要走了,还是让他多休息比较好,而且就韩姨娘现在的样子,恨不得眼睛就长在苏蕴哲身上,等了十多年才等来这几天的团聚,哪里舍得让苏蕴哲再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 薛氏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着云歌,知道她想出门给苏蕴哲买礼物,不仅没有拦着,还特意给云歌一百两银子,道,“想买什么可别舍不得花钱,难得你哥哥能过来一趟。” 对于薛氏的大方,云歌早就有见识,但她一下子给自己一百两银子,还是把她吓到,她每个月的月例,也不过是十两银子,这钱要是放现代,相当于一两万人民币了,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薛氏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一向跟薛氏很亲近的云歌,这次也忍不住推脱道,“母亲,我自己有银子,放心。”她平日也没什么开销,吃穿用度府中都管了,在这也不像现代,没事还能出去逛街买东西,攒了这么些年,她也有自己的一个小金库了。 云歌没有接薛氏的银子,薛氏见状,笑了笑,然后冲身边的徐嬷嬷道,“这你该相信我说的没错了,云歌这孩子,我给她银子都不收,你还担心她会花我太多钱?” 薛氏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在一旁的徐嬷嬷顿时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她虽然也喜欢云歌,可碍于这不是薛氏的孩子,薛氏却那么宠爱云歌,但薛氏的情况比较特殊,徐嬷嬷这才忍不住提醒薛氏,让她手头紧点,别在云歌身上花太多钱,以防日后急用。 云歌也愣了一下,看徐嬷嬷的神色,大致能猜到两人私下说的什么,虽然很清楚徐嬷嬷是薛氏的心腹,所以凡事以薛氏为先,但一想到她平日对自己和颜悦色,可实际上还防着自己会对薛氏不好,心底还是有些难受的。 不过,云歌毕竟不是真的才十来岁的小孩,已经是成人心理年龄的她,面上并未露出什么,反而开口替徐嬷嬷解围道,“母亲,徐嬷嬷说的可没错,我以后要花母亲的钱多得是呢,可不急于这一时,到时候母亲可别说我太败家,又舍不得给我钱了。” 说这话的时候,云歌语气俏皮可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给徐嬷嬷台阶下,徐嬷嬷能成为薛氏的心腹,自然也是聪慧的,云歌的不计较,让她更加尴尬,显得她还不如一个孩子心胸宽阔,于是,她接着云歌的话茬,道,“那小姐放心,夫人的库房钥匙,都在老奴手中,到时候要是夫人舍不得给小姐花钱,老奴偷摸着把库房开了,让小姐挑个够。” “徐嬷嬷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舍不得的,到时候等咱们云歌要出嫁了,就去库房挑嫁妆。” 薛氏话音刚落,云歌娇嗔道,“母亲惯爱笑话我,不跟母亲说了,我先出门买东西去。” 听得云歌这话,薛氏和徐嬷嬷两人都只笑笑,没有再说话。 从青园出来后,云歌稍微松了一口气,脸却有些烫,薛氏虽然是开玩笑说她出嫁的事,但她有种薛氏话有所指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着会不会是因为她跟孔彦鸿退亲了,然后苏怀江就急着给她定新的亲事? 不过,这个担忧,等云歌一出苏府大门,就已经烟消云散,云歌满脑子想的就是给苏蕴哲挑什么样的礼物,对于要讨好哥哥这事,云歌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开始琢磨了,她想着以后要是被人欺负了,还指望着苏蕴哲能帮她出头呢。 淮州临江近海,是大周漕运和盐运的重要枢纽,因此商船比别地都要多一些,出现在淮州大街小巷的各地商品更是琳琅满目,不过云歌最喜欢的还是从国外运过来的一些舶来品,新奇有趣,更多的是让她能找到一些现代的影子,比如像怀表挂钟,梳妆镜之类的。 因着是给苏蕴哲买礼物,云歌就直接吩咐轿夫去专门卖国外商品的外贸街,想着苏蕴哲平时都扑在读书上,而且听闻上京对苏家子弟管教极为严格,肯定也不常逛街,那种偏向三教九流的地方,想来更是少去,所以外贸街那边的东西,也许会更讨苏蕴哲的喜欢。 淮州商贸繁荣,云歌曾跟着苏怀江去过不少地方,因此哪里东西更有趣新颖,她是再熟悉不过的,在云歌的指引下,没多久,轿子就到了外贸街的西街口,也是最靠近海港的地方。 还没下轿,云歌就听得外头叫卖喧哗的声音,她喜欢这种鲜活的生活气息,嘴角弯出一道浅浅的弧线,然后吩咐轿夫靠边停下,等轿子停稳了,跟着出来的秋葵连抬手掀起轿子门帘。 此时的外贸街人来人往,男女老少都有,而且除了云歌常见的大周百姓,还有不少外国人,十分热闹。 看到不少蓝眼睛卷头发的外国人,秋葵心生不安,连道,“小姐,咱们真的要逛这条街么?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奴婢肯定免不了一顿罚。” 外贸街是淮州最热闹的街不错,但也正因着这样,这里鱼目混杂,治安并不如内城好。 不过,云歌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主,这里她跟着苏怀江来过好几次,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云歌并不担心真的会遇到什么,她笑着安抚秋葵道,“你怕什么,咱们不是还有阿丁和大力两人跟着么?” 阿丁和大力是苏府的护卫,长得高高壮壮,拳脚功夫也不错,云歌这次单独出来,薛氏不放心,特意派了两人跟着她。 云歌一向是个有主意的,秋葵闻言,也不好阻拦,只得跟在她身后,一路格外小心翼翼,遇到人多的地方,就连伸手挡在云歌跟前,生怕被人撞到她。 第14章 碰巧 云歌逛了一小会后,就总觉得有太多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了一会,连吩咐阿丁和大力两人不要跟得太紧,旁人肯定是注意到她带着一个丫鬟和两个护卫,阵势有点大,所以就起了好奇之心。 阿丁和大力原本是想拒绝,可云歌的坚持,再加上两人也发现他们这一行人确实是太引人注意,反而容易被坏人盯上,于是两人只得拉开跟云歌的距离,尽量降低存在感。 少了两个护卫后,云歌果然觉得被注视的目光少了,行走间脚步变得更加轻快起来,不过,摆在街两边的那些个小摊小贩,各个跟人精似的,看到云歌穿着打扮不俗,身边还有个大丫鬟亦步亦趋的跟着,便猜得出她肯定不是寻常老百姓,各个争相吆喝着想把云歌吸引过去。 对于那些摊贩们的心思,云歌也能猜到一二,不过,她却假装不知道,遇到感兴趣的,上前问上一两句,想着这些人会不会多向她推销一些好东西。 云歌的想法是好的,然而现实却不尽如意,那些人猜着她是不差钱,看她年纪不大,身边只带了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丫鬟,便认定她是出门寻热闹的,对外贸街上的商品不了解,因此一个个都是狮子大张口,恨不得想从云歌身上剥层皮下来。 接连着遇到十多个这样的小摊贩后,云歌对这些奸商不再抱有什么希望,索性不在外头停留,直接进正规的大店铺逛,挑选那些明码标价的商品。 不过挑来选去,也没有什么特别好,能让云歌一眼相中的东西,在一旁的秋葵见状,忍不住但云歌出声道,“小姐,咱们到底要挑什么礼物,要不去前面那个铺子,看着好大,也许东西更多。” 循着秋葵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云歌果然看到一个有三四层楼高的铺面,铺子门口好好挂着的牌匾上写着“墨记珍宝阁”五个鎏金大字。 “行,咱们过去瞧瞧。”云歌抬脚就朝那边走。 云歌刚进墨记的大门,就被里边的摆设给惊住了,跟屋顶齐高的架子一个挨着一个,每个架子约莫一尺长宽隔成一格,每个格子里摆放着各种商品,有常见的笔墨纸砚,帕子首饰,也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摆件,有些东西放得高,云歌仰着头久了,脖子都快酸了。 正当云歌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选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惊呼一声,“老板,徐允之的《长亭集》可是真迹?” 这说话声有些耳熟,但云歌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被“徐允之”这个名字给吸引住了。 徐允之是谁?他可是大周数百年来最有名的书法大师,历代不少皇帝都拿他的字帖模仿练字,书香世家都以能收藏一幅徐允之的字画而引以为豪。 可事实上,徐允之流传下来的真迹并不多,而《长亭集》是徐允之最有名的一篇游记之一,听闻存在世间的一共有三个版本,有一个已经被藏于宫中国库,一个据说被某个神秘富商买走作为传家宝私藏,还有一个版本一直下落不明。 云歌正想上前围观确认,就听得老板开口道,“这位公子好眼力,确实是徐允之的真迹,墨某受人之托,放店里寄卖,今儿刚拿出来,公子可是有兴趣想买?” “此生能见到徐允之真迹,死而无憾,所能私藏,那更是不枉来一趟人世,不知老板要价几何?”对方明显是激动不已,说话都有些颤抖了。 这一次,云歌倒是注意到说话人的声音了,她往里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一个熟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副字,目光虔诚。 虽然那人侧身而立,看不到正脸,可云歌一眼就认出他是孔彦鸿,也是刚才那个声音格外激动的公子。 “公子想买的话,明日这时到墨记,我们会有一个拍卖,价高者得,底价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云歌听到这个底价,顿时目瞪口呆,这要传出去墨记有徐允之的真迹,拍出好几万估计不难。 云歌虽然也想送一件厚礼给苏蕴哲,但徐允之的真迹,她明显是买不起的,不过好不容易能遇到,她也不想错过一睹眼福的机会,不然过了今天,明天就不知道会被哪个土豪买走。 “老板,能否借来一观,若真是徐允之的真迹,明天也来凑凑热闹。”云歌这话说得也聪明,言下之意是先看看货,若是真的,那她明天也来参加拍卖,老板一听是未来主顾,肯定要给几分面子。 果然,老板闻言,看云歌确实像有钱人家的姑娘,当即笑了笑,道,“没问题,到时候还请小姐赏脸。” 云歌这边一出声,孔彦鸿立马看过来,见是云歌,他脸色一变,然后走过来,小声开口道,“你怎么来这里了,不知道这里鱼龙混杂,不是你们姑娘家该来的地方么?” 要说这孔彦鸿哪里都好,长相,家世,学识,可唯独让云歌不喜的就是孔彦鸿一副“你应该做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深闺女子”的表情。 孔彦鸿读了不少书,但一直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云歌不止一次私下吐槽他是老古董,但碍于以前两人的关系,她不好明说,或者每次孔彦鸿指责她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时,她总是沉默对待,而这次,云歌不打算退缩。 她直接从孔彦鸿手中拿过卷轴,然后一边看,一边开口道,“这里没规定说女子不能来,那我为什么不能来?” 云歌这么一说,孔彦鸿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忍不住出声道,“你就因为这样子,我才受不了,所以跟你解除婚约,你竟然还不知悔改?” 云歌以前一直觉得孔彦鸿很古板,但今天发现,孔彦鸿不仅仅古板,而且还很自恋,他以为自己是谁,不过退亲而已,难道云歌还要因此伤心欲绝,然后痛改前非挽留他么? 云歌冷笑一声,目光扫了里边卷轴上的字之后,开口道,“老板,你这幅字哪里是徐允之的真迹呀,虽然仿得很真,也确实有些年头,但最多值一百两银子,骗骗书呆子倒是可以。” 说完,云歌将卷轴又塞回孔彦鸿手中,道,“别整天看那些之乎者也,有空也看看民间杂谈,说不定就能教你如何避免成为冤大头。” 云歌嘴角的那抹笑,明显是刺到了孔彦鸿,他脸颊顿时涨红,抿着嘴唇,带着几分愤怒的眼神看着云歌。 第15章 偶遇 这会炸毛的不仅仅是孔彦鸿,还有墨记的老板,一听云歌开口说不是徐允之的真迹,他当场脸一黑,怒斥道,“哪来的黄毛丫头,竟然还敢信口雌黄。” 前一刻还客客气气跟云歌说话,这会倒显得有些慌不择言,丝毫没有一点做生意惯有的圆滑与大度。 看老板怒目而瞪,一副气得快跳脚的模样,云歌有些懊悔自己刚才也太冲动了,因着孔彦鸿那几句话,为了还击,竟是忍不住直接说出了真相,顺便讽刺孔彦鸿成书呆子,可哪里会记得这是别人的地盘,而且看穿还说穿本就是犯了大忌。 不过,云歌也并未慌乱,她不急不慢地开口道,“老板你肯定是被人骗了,这真不是徐大师的真迹。” 云歌这里并没有直接说老板在糊弄人,而是婉言说他被人骗了,这么做不过是安抚一下老板,怕因为他觉得没脸,心生怨恨而做些对云歌不利的事情。 云歌虽说出门的机会并不多,但这外头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她也是知道的,能在外贸街开起来这么大的一个铺面,想来这老板就颇有手段,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说完这话,云歌见老板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点,心底稍微安定了点,继续开口道,“徐大师年少成名,颇为自负,熟知他习惯的人都知道因为他大名里头有个之字,所以不管是写文作诗,但凡有重复的之,他都会用不同的字体写,以显示自己名字的不凡和与众不同。” 云歌说到这的时候,老板脸色明显变了变,很明显,云歌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的有依据来源的,其他围观群众也忍不住竖着耳朵听起来,而孔彦鸿也是这里头的听众之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云歌依旧淡定自如,倒是秋葵看得紧张不已,手心都冒汗了,云歌只是朝她笑了笑,接着又开口继续分析。 “《长亭集》里边一共有十六个之字,这仿写的人应该也是知道徐大师有多字体写之字的习惯,所以他也刻意这么做,只是呢,还不够细心,十六个里头,明显有四个之的写法跟其他有重复。” 这一次,云歌话音刚落,就听得墨记老板很是不服气地开口道,“就算你说得有点道理,你就怎么知道他会区分每个字字体的不同,不会是记错了或者故意这么写呢?” 看着墨记老板那么急着辩解,云歌心底忍不住发笑,被人识别出假货,不低调处理也就罢了,竟然还这么沉不住气,云歌也就不客气了,继续开口道,“徐大师的之,除了字体不同这个特点外,还有一个就是收笔处喜欢微微往上扬,这个是他特有的习惯,不是故意这么写,而这幅字,其实也有往上扬,只可惜是为了仿而仿,以至于每个之上扬的程度不一,很明显不是徐大师的亲笔。” 是不是真迹,其实墨记老板心底也有数,但他没有想到云歌会直接戳穿,尤其还连着指出两个地方,当即就有些挂不住脸,一把从云歌手上抢过去卷轴,开口道,“买不起就别瞎说,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说着,伸手就要去推云歌,秋葵见状,连挡在云歌跟前,出声道,“走就走,你动什么手。” 云歌和秋葵还没来得及挪步,墨记老板身后就冒出来好几个打手模样的人。 一看到这架势,秋葵就有些后悔听从云歌的意思,让阿丁和大力两人去对面茶楼喝茶等她们了。 秋葵一脸不安,云歌也有些忐忑,她没想到这墨记老板气量这么小,一言不合就想动手,而这时,孔彦鸿发现处境不妙,连忙开口道,“老板,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您看在她还小不懂事的份上,别跟她计较,我们这就走。” 说完,孔彦鸿不顾男女有别,直接伸手拽着云歌的手腕要往外走,不过,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既然两位怀疑小店商品的真假,买的东西还是留下,免得对外说我们墨记糊弄你们。” 一听老板这话,孔彦鸿当即就急了。 “老板,我……我没怀疑,这支毛笔我是真喜欢,不能卖给我么?” “卖谁也不能卖给你们!”老板看出来孔彦鸿和云歌是认识的,只当他们也是一伙来拆台的,哪里愿意卖东西给孔彦鸿,孔彦鸿最终无奈的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出店门,甩开云歌的手,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不满,开口道,“你就这么喜欢卖弄自己的才学吗?以后能不能做个像样点的淑女,怪不得沅香最近也越来越不像话了,十之八九被你带坏了!” 被孔彦鸿这么一通说,云歌也是气得不行,心想着,早知道什么也不说,让孔彦鸿去做个冤大头,花巨款买了那幅字回来。 云歌懒得跟孔彦鸿说什么,拉着秋葵转身就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孔彦鸿见状,气得脸都白了,索性也不去管云歌,就连发现有几个墨记的人从店里出来,直接尾随云歌,他都决定装作没看到,一心想要给云歌一个教训。 在墨记斜对面的茶楼上,却有人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咦,这不是那天在山上遇到的那个姑娘吗,怎么会惹上墨记的人?” 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很普通,不过,他身边的男子五官却极为出色,一身衣裳虽是再普通不过了,但也掩盖不了他本身的凛然贵气。 这两人也不是别个,正是顾贤睿和他的随从。 听得顾十三一脸惊讶的语气,顾贤睿摇了摇手上的折扇,开口道,“十三,让你小子出来是找人的,可不是让你找姑娘的。” 言语间颇有调侃的意思,但顾十三闻言,脸却红成一片,直接摆手道,“少爷,奴才哪有,她才多点大呀。” “哦,既然你对她没什么兴趣,那是对她身边的人有兴趣了?” 话音未落,顾十三的脸红得更厉害,双手拽着衣袖不说话,看他这样子,顾贤睿有些震惊,也不再戏耍他,直接探头朝楼下望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顾贤睿这才注意到十三说的姑娘竟是苏云歌,他脸色微变,自言自语道,“不是挺精明的么,怎么被人跟踪了还不自知。” 听到顾贤睿嘴巴动,又听不清说什么,十三连问,“少爷,你说什么呢?” “十一呢,你赶紧找他,去看看墨记的人想做什么,别让人伤到那位姑娘。” 吩咐这话的时候,顾贤睿心底有个声音对他自己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被他撞到了,就当是做件善事好了。 第16章 意外 顾十三虽然有些惊讶自家少爷竟然会插手管这件事,但他到底是没胆子问,不过,一想到这次来淮州的目的,他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十一哥这会正在盯人,听说杨氏就在这两日到她儿子的铺子里帮忙,估摸着有消息了。” 听得顾十三这话,顾贤睿有片刻的犹豫,要是这个时候人走开,万一对方有所察觉跑了,那就不好办了。 顾贤睿这次来淮州,就是找当年在他母亲身边伺候的一个嬷嬷杨小花,根据前世的经历,这嬷嬷跟她母亲的死牵连非常大,是被蒋姨娘收买了,暗中给他母亲陶氏下毒,以至于陶氏生下他后,落下病根,一直缠绵病榻。 陶氏离世后,伺候她的那些个丫鬟嬷嬷不是被放出府就是分派去了别处,可这个杨小花却在那个档口自己赎身离开了上京。 杨小花本不是上京人,她离开上京也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她那会已经嫁人生子,夫家都在上京,但她却和丈夫突然带着孩子直接到了无亲无故的淮州,而且此后没有再回过上京。 顾贤睿重生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到蒋姨娘谋害陶氏的证据,将她绳之以法,前世的时候,他后来虽然发现蒋姨娘是披着羊皮的狼,人面兽心,但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揭穿蒋氏,就被蒋姨娘发现意图,然后被设计,落个坠马而亡。 在寻找证据时,顾贤睿很快找到杨小花的消息,得知杨小花所嫁之人当年是蒋家的一个小管事之后,他更加肯定杨小花是有问题的。 所以这次瞒着家人来淮州,顾贤睿就是想带杨小花回上京,然后把蒋姨娘的真面目给揭穿,不能让她继续蒙骗世人。 更重要的是,上辈子的这个时候,顾贤睿记得他父亲是准备把蒋姨娘扶正,那个时候,谁都觉得蒋姨娘是堪当大任,可以做定国公府顾家的未来主母的。 说起蒋姨娘,不得不提顾贤睿的父亲顾启平,顾启平和蒋姨娘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但事实上,他心头的最爱还是发妻陶氏,也是顾贤睿的母亲。 可蒋姨娘能进顾家,还是因为顾启平去蒋家应酬,喝多了后不小心进了后院,还掉进池塘里,被当时还待字闺中的蒋大小姐碰到,下水救他,结果被人传出去两人有肌肤之亲,而蒋小姐原本定好的亲事因此黄了。 出了这事,顾启平心生愧疚,他有心想负责但又不愿委屈妻子陶氏,也怕反而辜负了蒋家小姐,最后还是陶氏见不得丈夫难受,而且蒋氏为了救人才没了好姻缘,主动跟公公婆婆说她愿意蒋小姐进府为平妻,跟她不分大小。 最后,蒋小姐进了定国公府,但不是平妻,而是贵妾,于是顾启平多了一个姨娘。 进了顾家后,蒋姨娘进退举止有度,极会拉拢人心,不到半年,就和陶氏姐妹相称,府中上下对她也是交口称赞,后来陶氏生孩子早产,身体一直不好,蒋姨娘就一直谨遵姨娘本分照顾陶氏,帮忙管家,照顾顾启平的起居。 就算顾启平对蒋姨娘更多的只是责任,但时间一长,顾启平对蒋姨娘也另眼相看,以至于陶氏离世后几年,顾启平就有了扶正她的想法,算是给她地弥补。 顾贤睿上辈子没认清蒋姨娘时,还促成了蒋姨娘扶正这件事,这一世,他坚决不能重蹈覆辙。 到淮州差不多半个月,顾十一就一直在找杨小花的下落,这两天刚打听到她有个儿子在外贸街盘了个铺子做生意,她准备从乡下过来帮儿子忙,所以顾贤睿吩咐顾十一守株待兔。 顾十三见顾贤睿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起伏不定,他目光朝窗外看了看,眼底流露出几分急色,再次开口问道,“少爷,要不奴才去,不然晚了,那小姐和她的丫鬟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听得顾十三的声音,顾贤睿这才收回思绪,然后开口道,“走。”说完他站起身来。 顾十三一看顾贤睿这动作,愣了一下,道,“少爷,你也去?” 顾贤睿看了顾十三一眼,没有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就差直接写上“废话”二字了。 被顾贤睿这么扫了一眼,顾十三哪里还敢继续说什么,赶紧乖乖的跟在顾贤睿身后。 而另一边,云歌从墨记出来后没多久,就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一看就知道是墨记的人,对方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如此明目张胆,云歌心底生出几分惧意,墨记能做那么大,再看他们这般张狂的做事风格,很明显背后是有人的。 就因为被自己揭穿那副字是假的,所以墨记怀恨在心?云歌想到这,还真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和莽撞。 片刻的惊慌之后,云歌慢慢冷静下来,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伸手拉住秋葵的手,小声提醒道,“秋葵,墨记的人跟过来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待会我说回去了,咱们就回头使劲跑,到茶楼去找阿丁和大力。” 云歌这个时候有些后悔把阿丁和大力留在茶楼喝茶了,这墨记要是使坏,她和秋葵两人肯定是跑不掉的。 秋葵原本还兴致勃勃地逛着街,突然听得云歌这么一说,吓得脸色一百,正准备回头去看,被云歌使劲拽住,道,“先别回头。” 说完,云歌装作一副逛得差不多了,开口道,“好了,咱们出来也好一会了,今天先回去,秋葵,你别紧张,自然点。”后面一句,声音极小,就秋葵刚好能听到。 一转身,云歌拉着秋葵就拼命往前跑,墨记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从他们身边跑过。 “追!” 没一会,外贸街上,就看到有两个姑娘魂不守舍地拼命跑路,而她们后面,跟着三四个彪形大汉,而且看到那几个汉子,街边的摊贩脸色一变,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道,“哎哟,造孽呀,这两小姑娘怎么就惹上了墨阎王。” ps:谢谢打赏。 第17章 救美 这一场追逐,一开始云歌和秋葵还是占上风的,两人毕竟娇小年轻,反应灵活轻快,穿梭在人群中,没一会就远远甩开了墨记的人。 但这个优势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体力明显有些跟不上,无奈之下,云歌只得求助路人,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希望有好心人帮一把。 只可惜,老天没有听到云歌的求救声,这一喊不仅没有人帮忙,反而引得路人连连躲闪,竟给后面的人打开了一条道。 云歌自打穿越以来,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但一想到以前电视和小说里看到的各种被恶霸欺凌致死的悲惨剧情,云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拽着秋葵的手更紧了,一边跑还一边不听地给自己和秋葵打气,“加油,跑快点!” 这要是落到墨家手中,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 十多年就没做过剧烈运动的云歌,这会腿都软了,但一想到后面有人追,还是紧咬着牙关拼命往前跑。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还有一些挑着箩筐地货郎,云歌为了躲闪这些人,脚下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而身后的大汉,也越发接近她们。 “小……小姐,我跑……跑不动了,怎么办?”秋葵虽然是丫鬟,但平日里都是伺候云歌,也不做粗活,力气活更轮不上她去做,这一通跑下来,她早就喘不上气来。 云歌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一回头,看到那些人已经逼近,好像他们一伸手就能拽到自己,她再次抓紧秋葵,开口道,“快了,再坚持一会……” 话音还未落,云歌只觉自己的腰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一低头,却发现后面的人竟是追上来,直接抓住了她系在腰上的荷包。 对方一看没抓住人,再次伸手,想直接拽住云歌的胳膊,云歌心底一急,用力一扯,将荷包直接拽掉,挣脱开来,然后抬脚拼命往前跑。 “小心!”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急呼,然而云歌还来不及收住腿,整个身子就已经往前倾了。 云歌感觉自己像是撞到了一堵墙一样,脑子嗡嗡响,眼前更是一黑,腿晃晃悠悠的想站直,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后倒。 云歌心底咯噔一响,想着这次怕是逃不掉了,紧闭着双眼,听天由命了。 没有预料中摔倒在地的疼痛,而是突然间被人架起来了,云歌只觉鼻尖萦绕着的是一股淡淡的沉香,让她慌乱的心不由自主的安定了些许。 顾贤睿低头看着云歌紧抿着嘴唇,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一声,在来找云歌的路上,他就听说有个小姑娘犯了墨记珍宝阁的忌讳,看出一副徐允之的字是假的,当场揭穿,惹怒了墨记掌柜,所以想收拾她一顿。 不用多想,那个得罪人的姑娘十之八九就是云歌无疑,刚听到这事,顾贤睿还想着苏云歌果然胆大包天,竟敢惹怒地头蛇,可等看到云歌的反应,却是忍不住笑出来,那模样明明是被吓惨了。 突然听到有人笑,而且似乎也没有恶意,云歌这才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青色衣服,上面绣着竹叶,简单清爽,云歌心底多了几分好感,再网上抬头一看,就看到顾贤睿那张精致的脸。 原来是熟人,云歌脸上一喜,她丝毫不记得之前与顾贤睿相遇,都没有什么好印象,想着前世一千次的回眸,才能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她跟这人已经是遇到第三次了,缘分也够深了,要是找他帮忙,应该不会拒绝? 就在云歌准备出声跟顾贤睿打招呼,然后向他求助的时候,身后传来带着警告口吻的说话声。 “这位小兄弟,奉劝你别多管闲事,墨记可不是你能得罪的人。” 墨记的那几个一看云歌被顾贤睿给扶住,而且也没有离开,看上去一副要替这两丫头出头的样子,便忍不住出声警告。 顾贤睿怎么会怕这些人的威胁,他是什么样的人?在上京,顾贤睿可是正儿八经的权贵子弟,冲着定国公世子爷嫡子的身份,而且还是皇子们的陪读,谁个敢惹他?就是龙子龙孙,也得给定国公府几分面子,对他和颜悦色。 因此,面对警告,顾贤睿眉头都没有挑,扫了一眼吓得腿都软了的云歌,开口道,“能站稳了不?” 云歌这会几乎整个人都要攀在顾贤睿身上,不过她自己倒是没有注意到,等顾贤睿这么一问,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不过秋葵这会不在她身边,被顾十三挡在身后,云歌值只得借助顾贤睿手臂,扶着站起来了,整张脸涨红一片,就连耳根子都红了。 等云歌站稳了,顾贤睿不着痕迹地将云歌推到自己身后,然后直视前方,开口道,“墨公公胆子也够大的,竟然对你们这么信任,也不怕你们这些人惹一声官司,砸了他的招牌。” 顾贤睿说这话的时候,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听者却是大惊失色,几人面面相觑,看向顾贤睿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畏惧。 墨记珍宝阁背后的老板,放眼整个淮州也不一定有人知道是谁,可眼前这人却一语道破,而且言语间丝毫不怕,显然身份不低,那几个大汉心底一琢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别说墨记的人被惊到了,顾十三也一脸震惊,“这墨记珍宝阁竟然是墨公公的!少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是少爷啊。”顾贤睿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顾十三有种受伤于无形的感觉。 “你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若是伤到她们一根汗毛,到时候就是墨公公直接求情,也救不了你们。”顾贤睿再次开口,几个大汉对视一眼后。然后不约而同朝顾贤睿抱拳道,“今日是误会,还望公子不要在意。”说完,几人神色复杂地看了云歌一眼后,快步离开。 见墨记的人走了,云歌彻底松了一口气,侧过头去,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顾贤睿,心想这人身份肯定不简单,上次的事他要是还记恨在心,那就惨了。 云歌想了想,立马一脸笑意地对顾贤睿道,“不知公子贵姓,家住何处,回头定登门拜谢公子。” 云歌是想给顾贤睿留一个好印象,所以笑得格外真诚,不过,这表情落在顾贤睿眼中,只剩下谄媚,似乎跟印象中那个讨厌的模样重合。 顾贤睿没有理睬云歌,直接走人,不过很多年后,他使劲追云歌,云歌都不点头,还翻出这次旧账时,顾贤睿懊悔不已,拼命跟云歌解释说,“云歌,我当时真的没有嫌弃你,我故意无视你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欲擒故纵,真的。” 不过,此时的顾贤睿,并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低声下气哀求云歌搭理他的时候。 第18章 误会 看着顾贤睿大爷一样的离开,云歌脸色稍微有些难看,顾十三原本快步跟在顾贤睿身后,但回头看到云歌那表情,心底不忍,犹豫了片刻,连小跑到云歌跟前,笑着开口道,“小姐,我家少爷姓顾,我也姓顾,叫顾十三,少爷性格比较冷,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说完这话,顾十三又看了看云歌身边的秋葵,正准备张嘴,不料走在前头的顾贤睿突然站住脚步,回过头看,然后冲着顾十三道,“要不你就留在淮州得了。” 话音未落,顾十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顾贤睿是什么个意思,但脚却已经先动起来,直接朝顾贤睿跑过来,然后摆手道,“少爷,别啊,我这就来了。” 目送着顾贤睿和顾十三主仆两离开后,云歌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想着,顾十三那番话应该是说他家少爷不是什么心胸狭窄之人,而之前被吓到,一直还有些恍不过神来的秋葵,却突然开口道,“这少爷也太奇怪了,小姐要谢谢他,他竟然连人都不理。” 秋葵一副自家小姐被人冷落,受了大委屈的模样,看得云歌连安抚道,“你可别这么说,今儿要不是他出手帮忙,咱们可就惨了。” 说到这,她眉头微皱,就她今天遇到的事情来看,这墨记珍宝阁平日欺凌弱小的事情怕是没少做,她一路求救都没人敢出手相助,都这种程度了也没有人报官,可见那顾少爷说的墨公公来头不小。 在云歌沉思的时候,秋葵却突然惊呼一声,道,“小姐,咱们是不是该回家了,可给少爷准备的礼物却还没准备好,怎么办?” 提及到礼物这事,云歌再次皱了皱眉头,然后叹息一声,道,“今天还是先回去,礼物的事情,以后再说。” 想起刚才被人狂追的事情,云歌还心有余悸,这会她哪里还有心思继续逛,生怕那些人看到顾少爷走了,继续对她下手,于是,云歌果断的决定打道回府,“先去找阿丁和大力,然后回家。” 不过,云歌刚抬脚走了一步,脸色突然大变,颤声对秋葵道,“秋葵,我的荷包刚才被墨记的人给拽走了,那荷包还绣着我的名字……” 后面的话,云歌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足以让秋葵大惊失色,闺中小姐的贴身物品,这要是流落在外头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她们跟对方还有些嫌隙,谁知道墨记的人会不会因此算计她。 那荷包还是云歌初学女红后的作品,虽然做得一般般,但毕竟是她自己亲手完成的,所以一直用着,可哪里会想到出门会遇到这样的事。 云歌双手不安的绞着手指,这要是放在现代,不过是一个布艺荷包,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在意的,可如今处境变了,一些小东西很可能也关乎人的一生,云歌不得不紧张。 要知道她来到这个时空后,就不止一次听说高门大户的小姐,因为贴身之物遗失在外,被人拿着上门认亲,说是跟小姐私定终生,事情闹大后,有小姐为了自证清白,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还有人被迫进了佛门净地,一生青灯古佛,更让人生气的是,有家为了堵住流言,竟是直接认了,逼着自家闺女跟对方成亲。 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的时候,云歌第一反应是大家都疯了么,就这点事值得毁了一个人一辈子?可后来她了解越多,越发震惊,就算她再怎么不能适应这里的各种限制与规则,但她还是逼着自己早些入乡随俗。 “小姐,要不咱们再去找那个顾公子帮忙,墨记的人不是很怕他么,让他帮咱们把东西要回来就好了。” 秋葵这话提醒了云歌,但云歌很快摇了摇头道,“咱们只知道他姓顾,是哪里人,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上哪去找他?” 更重要的是,他们非亲非故,云歌也没有把握那顾少爷会再帮她一次。 就在云歌站在原地,发愁荷包的事情时,孔彦鸿突然出现在她跟前。 跟从墨记珍宝阁门前分开时相比,孔彦鸿这会显得有些狼狈,满头大汗不说,玉钗束起的长发也凌乱不已,衣衫也多有污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云歌被孔彦鸿的狼狈惊到了,刚准备开口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孔彦鸿伸手就拽着云歌的手腕,开口道,“你怎么还在这,赶紧回去,你不知道墨记的人跟踪你,还打算把你灭口么?” 孔彦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的慌乱是无法掩饰的,云歌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墨记的人跟踪我?” 孔彦鸿想都没想,直接道,“咱们从墨记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们有人跟着你了。” 都看到有人跟踪她,还不提醒?云歌顿时大怒,就算两人已经退亲,关系也不比以往,可说起来,也认识这么多年,云歌只觉心寒,没想到孔彦鸿竟然为了给她一个教训,竟是眼睁睁地看着人跟踪她。 要不是中途有人帮自己,云歌都不知道她会经历什么。 云歌使劲甩开孔彦鸿的手,怒目而视,气氛突然间凝固。 看到云歌脸色有些阴沉,孔彦鸿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连急声道,“谁叫你没事来这边乱逛,还瞎说话,我本来想着借这事给你一点教训就好,所以没提醒你。” 但孔彦鸿到底还是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又拼命解释道,“我以为墨记只会吓唬你,不知道他们竟然还敢杀人越货,所以听到那些人说,我这才急急忙忙回来找你。” 云歌和秋葵被墨记的人满大街追的事情,外贸街早就传遍了,孔彦鸿也是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听到有人说,“那两丫头怕是没命活了,被墨记的人盯上,哪有活路啊!” 一路的人都在惋惜云歌和秋葵要死于墨记的手,孔彦鸿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急急忙忙回来找云歌,中途还因为撞到人摔倒在地两次。 云歌突然间庆幸自己和孔彦鸿解除了婚约,她见孔彦鸿眼底闪过的愧疚和惊慌,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没事了,已经解决了,你走。” 云歌的平静反而让孔彦鸿更加不安,他再次伸手抓住云歌的手腕,低声道,“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低着眉头,一脸恳求。 不过这次还不等云歌出声,突然间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接着,云歌只觉手腕一痛,还没javascript:等她反应过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站在她的跟前,一脸愤怒地看向云歌。 云歌没有震惊顾贤睿为何会再次出现,她这会满脑子想着的是,原来好看的人,生起气来也很好看,之后她才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这顾公子的表情,像是抓到她跟外男私会,所以愤怒? 这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她跟这顾公子好像还不熟…… ps:睡前看了一下书评,发现有打赏和留言,一兴奋,瞌睡都没了,立马开电脑继续码字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若喜欢,请多留言,收藏,投票和打赏,好让我知道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奋斗的动力,再次谢谢鴬之诺,三烟两雨和银子的打赏,么么哒。 睡啦,晚安~ 第19章 算是情敌吧 顾贤睿原本是走了,不过他人还没走远,墨记的人又折回来找他,把从云歌身上拽下来的荷包给了顾贤睿,说到底,他们是拿不准顾贤睿到底是什么个身份和来路,他的插手让他们感到不安,生怕真的惹了不该惹的人,于是这才想着把云歌的东西归还,免得招来后患。 拿到云歌的荷包,看到那扭扭曲曲的针线时,顾贤睿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他没有想到做工如此粗糙的东西,苏云歌竟然会随身带着,原本想顺手扔掉,但目光落在荷包角落里苏云歌三个字时,他最终还是打消了毁尸灭迹的想法,然后原路返回,打算物归原主。 云歌的人,顾贤睿是看到了,不过,当看到她和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的时候,突然间一股火气从心底蹭的一下冒出来。 果然是一个不知礼义廉耻的女人,这才多点大,大庭广众之下就跟男子不清不楚,他上辈子会愿意跟苏云歌拜堂成亲,是脑子进水了? 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顾贤睿一把冲上前,就直接把云歌拽离孔彦鸿。 顾贤睿的怒火来得毫无征兆,而且对云歌来说是十分的莫名其妙,被顾贤睿用力拽开,云歌揉了揉有些发痛的手腕,一脸茫然,不知道这顾少爷哪根筋抽了。 而另一边,孔彦鸿本就有些不爽,可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男人质问他,那神情举止看上去好像跟苏云歌关系匪浅,孔彦鸿顿时有些不淡定了,目光落在顾贤睿身上,然后问道,“你是谁,跟苏云歌是什么关系?”语气十分不友好。 说起来,在这之前,顾贤睿并没有见过孔彦鸿,但并不妨碍他认识他,毕竟,他是再世为人,上辈子二十多年的经历,也足够让他知道眼前这个面带稚气的年轻男子是谁。 顾贤睿和孔彦鸿上辈子并没有什么交集,两人虽然都是世家子弟,但前者是个纨绔子弟,而后者却是后辈翘楚,不到二十岁就高中状元,才貌双全,引得上京无数女子芳心暗许。 不过,顾贤睿对孔彦鸿并没多少好感,总觉得这人的才华是被夸大其词的,而且他也最讨厌那些书呆子惺惺作态的样子,再加上孔彦鸿是众多世家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好孩子,而那会他被蒋姨娘捧杀成了上京有名的纨绔公子,对孔彦鸿唯有厌恶二字。 只是,孔彦鸿怎么会跟苏云歌在一块?顾贤睿有些不解,面对孔彦鸿的质问,顾贤睿嘴角一挑,道,“我是谁不要紧,要紧是,你跟她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动手动脚么?” 说完,视线扫了一下孔彦鸿刚才拽云歌的手。 顾贤睿这话一出,孔彦鸿脸色变了变,有些尴尬,说起来,他现在和云歌最多也就是认识,两人已经退亲,他还真没什么身份对云歌做这般亲昵的动作。 顾贤睿的表情让孔彦鸿很是不舒服,他直接将视线挪到云歌身上,然后开口问云歌道,“他是谁?” 孔彦鸿没见过顾贤睿,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倍感压力,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男子和苏云歌肯定有关系。 他是谁,云歌除了知道是姓顾,其他还真不知道,但孔彦鸿一副责备的表情,看得云歌很不爽,她有样学样,直接开口道,“他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咱们两没任何关系,你不要插手我的事。” 孔彦鸿听完云歌这话,看了看顾贤睿一眼,又看了看云歌一眼,脸上露出几分鄙夷之色,然后冲着云歌嗤笑一声道,“我说你当初怎么会那么痛快的答应退婚,原来早就找到下家了。” 孔彦鸿这话一出,云歌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而且很尴尬,她不知道孔彦鸿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跟那顾少爷会有什么牵扯,问题是,两人八竿子都打不着,她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顾贤睿的视线扫过来,云歌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连将孔彦鸿拉到一旁,小声开口道,“孔彦鸿,你别睁眼说瞎话行不行,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直接说便是,何必往我身上泼脏水,再者,之前那事也不是我提出来的,你现在这副表情是什么个意思?” 其实,云歌心底还想着,就算她真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那也不关他孔彦鸿的事情,现在她和孔彦鸿不过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当然了,这话云歌是不好直接说的,因而只能在心底默默吐槽。 说实话,顾贤睿听到孔彦鸿那番话,他愣住了,苏云歌竟然跟孔彦鸿定过亲?而且听孔彦鸿刚才那话的意思,他们两的婚约解除了? 这消息对顾贤睿来说,是有些意外的,毕竟上辈子的时候,他不曾听到苏云歌曾经有过婚约在身的,不过,因着这个,顾贤睿这会对云歌又多了几分偏见,心想着,就孔苏两家的关系,如果不是苏云歌自己本身有什么问题,孔家肯定不会退亲。 再一想到上一世,自己被苏云歌算计,然后娶了她,顾贤睿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这种女人,就该远离才对,想到这,顾贤睿抬手将荷包扔给云歌,然后一句话都不说,再次利索的转身离开,云歌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一次出门对云歌来说,真是一次很不愉快的经历,被孔彦鸿冷嘲热讽一番不说,还连续两次被顾少爷鄙视一番,再加上墨记的事情,让她体验了一把生死时速不说,给苏蕴哲的礼物也没有买成,想到这些,云歌只觉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回到家后,云歌一脸不开心,秋葵好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春柳对这些不知情,但看到两人神色都有些不对,尤其是云歌,整个人完全是低气压,她不敢直接问云歌,便拉着秋葵打探,不过,秋葵却没敢把实情全都说出来,只说小姐没挑到送给少爷的礼物,所以心情不太好。 ps:谢谢唯乄樱丶汐莹的打赏,今天还有一更~ 第20章 恩怨 云歌这一趟出门,可以说是空手而归,好在苏蕴哲并不在意云歌有没有给他买礼物,对他而言,能和自己的亲人相处几天就已经心满意足,只是,相聚总是短暂的,很快就是分别。 苏蕴哲离开淮州这天,苏怀江特意跟上峰请了一天假,亲自送苏蕴哲,云歌原本也想一块出门送送哥哥,但一看到韩姨娘泪流满面的样子,她只好留下来宽慰韩姨娘,在一旁的薛氏看得实在是有些不忍心,想了想,对韩姨娘开口道,“你也别太伤心,听老爷的意思,过两年咱们就回上京了,到时候你天天都能见到哲儿了。” 一听会回上京,韩姨娘的眼泪当即止住,然后开口道,“太太,是真的么?”言语间有兴奋,期待,雀跃。 他们来淮州将近十一年,除了苏怀江中途回过上京,她和薛氏都没有出过淮州一步,韩姨娘都以为这辈子就定在淮州了,突然听到这消息,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不过,这种兴奋并没有维持多久,韩姨娘就面带忧虑地再次开口,“老太太……她会同意咱们回去么?” 韩姨娘口中的老太太就是上京苏家现在后宅地位最高的女人,苏老爷子苏佑安的嫡妻周氏,跟苏怀江的生母孙姨娘水火不容半辈子,苏怀江一家离开上京,可以说就是周氏的手笔,为的就是打压孙姨娘,她得了苏老爷子的宠,那就让她尝尝和儿子分离两地的苦。 苏老爷子在妻妾的争斗中,很是为难的选择了沉默,对周氏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家家里头的那些事,云歌以前知道得并不多,但苏蕴哲到了淮州后,薛氏特意找了个时间跟云歌科普了一下苏家的情况。 苏家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家族,是官宦世家,云歌祖父苏佑安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刚读书就做了太子的陪读,后来更是太子的亲信,皇储登基后,苏佑安一步步位极人臣,如今成了内阁首辅,苏家越发繁荣昌盛。 只可惜,苏佑安能摆平朝中文武百官,却搞不定家中后宅的一妻一妾两个女人。 周氏是苏佑安的发妻,威远侯府嫡次女,在孙姨娘还没进苏府时,苏佑安和周氏相敬如宾,在上京算得上是让人生羡的一对佳偶,两人成亲十多年,苏佑安竟是只有周氏一个女人,别说姨娘,连个通房都没有,多少夫人太太羡慕周氏好命,不仅丈夫嫁得好,自己肚子还争气,连生三个儿子。 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周氏刚生下第三个儿子那年,苏佑安遇到了孙姨娘,从此眼里再容不下别的女人,虽然待周氏跟以前似乎一样,但跟孙姨娘一对比,高下立见。 以前周氏也只当是丈夫性子比较冷,所以对于男女之事并不热衷,两人的相处也一直是相敬如宾,可孙姨娘一来,周氏才明白,苏佑安不是对女色没兴趣,而是要看他对什么样的人。 当然了,周氏不会愿意承认苏佑安打心底更喜欢的是孙姨娘,哪怕对方无父无母,不像她一样出生于高门大户,可这些挡不住苏佑安把孙姨娘捧在掌心,等孙姨娘生下苏怀江后,苏佑安更是恨不得日日陪在孙姨娘身边。 曾经对周氏艳羡不已的那些夫人太太,得知孙姨娘的存在后,对她的羡慕也渐渐变成了同情。 周氏哪里能容忍一个姨娘踩在她头上,她认定是孙姨娘勾引了苏佑安,在她心中,孙姨娘就是一个狐狸精,抢了他的丈夫和属于她的幸福,于是三番五次想把孙姨娘暗中处理了,只可惜次次棋差一步,不仅没赶走孙姨娘,反而让苏佑安对她越发不满。 丈夫的疏离,让周氏彻底失去了理智,有次直接派人下毒想杀了韩姨娘,但中途出意外,韩姨娘没事,却差点把苏怀江毒死后,事情暴露后,苏佑安爆发了,想直接休了周氏,周氏一气之下想投缳自杀,但最后被人救下。 周氏自杀这事算是闹大了,外头都说苏佑安宠妾灭妻,人言可畏,苏佑安为了保全孙姨娘和苏怀江,怕把他们母子两卷入其中,不得不打消休妻的念头,但从此以后,他和周氏情同陌路,后来苏怀江成家后,周氏直接通过娘家的手,将苏怀江打发到淮州为官。 对孙姨娘而言,苏佑安的宠爱就是一把双刃剑,让她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从此被周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生活不再安生平静,后来更是要忍受和儿子分离两地的痛苦。 把苏怀江赶出上京后,周氏还不满意,所以后来就有了强留苏蕴哲在上京的决定,孙姨娘让她不好过,那么,她就让孙姨娘和苏怀江两人都不好过。 弄清楚周氏和孙姨娘之间恩怨,云歌虽然也同情周氏,觉得她是封建社会的牺牲品之一,如果像现代一样没有一夫多妻,也许周氏也不会落得与丈夫反目的地步,但一想到薛氏和韩姨娘,云歌又忍不住替孙姨娘开解,在这个三妻四妾为常态的地方,周氏若不对孙姨娘和苏怀江下杀手,她也不至于和苏佑安闹得这样僵。 不过,周氏和孙姨娘两人的矛盾,让云歌忍不住想着,她自己以后成亲,说不定丈夫也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心底突然间堵得慌,可难受之后,她又不得不说服自己试着接受这样的现实。 但这个担忧云歌很快想通了,毕竟是以后的事情,而就眼前而言,最麻烦的还是周氏,周氏对他们一家都极度厌恨,这要是真的回上京了,日子怕是不好过,云歌心底忍不住想着,如果苏蕴哲也能回淮州就好了,他们一家就可以安心在淮州过一辈子了。 云歌这么想,薛氏她也没想过再回京城,好不容易远离了那里,可以在淮州安静的生活,她不想改变现有的状态。 不过,韩姨娘因为苏蕴哲的关系,对上京有些向往,因此,得知可能回上京的时候,她不安的情绪里,还夹杂着期待。 第21章 出意外 苏蕴哲离开淮州的当天晚上,韩姨娘就突然病倒了,而这一病,就是小半个月,云歌知道是因为韩姨娘想不舍儿子才这样,看着她默默抹眼泪,云歌心底也是难受不已。 因着韩姨娘生病,云歌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陪在她身边,没去别处,中间孔沅香连着请了她两次都婉言推脱了,薛氏见云歌都瘦了一圈,心疼不已,生怕把云歌闷坏了,便找了个借口让云歌出门一趟,好散散心。 过来传话的是薛氏身边的大丫鬟丁香,云歌听完后一脸惊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开口确认道,“太太让我去天泉寺给哥哥求平安符?” 人都走了小半个月了,苏蕴哲这会怕是都快到上京了,就算平安符求回来,也没法给苏蕴哲带着,那还有什么意义? 对于薛氏的这个安排,云歌还真有些不太理解,丁香是薛氏的大丫鬟,薛氏心底是什么打算,她自然清楚几分,见云歌不明所以,连出声道,“太太想着姨娘病了好些时候,看大夫也不见效,怕是心病,连带着小姐都瘦了一圈,所以这才想让小姐去天泉寺待几天,到时候沅香小姐也会过去的。” 刚开始,云歌还没听明白丁香这话里头的意思,想着韩姨娘生病是跟苏蕴哲有关系不错,可求了平安符也未必能医好她的病。 但听得后面说孔沅香也会去,她这才懂薛氏的用意,这哪里是让她去求符,明明是心疼她陪韩姨娘累着了,所以给她找个出门的借口,让她和孔沅香好好玩几天,想到这,云歌心底一暖,连对丁香道,“让母亲担忧是我的过,只是姨娘病着,我哪里好出门。” 一听云歌这话,丁香立马正色道,“姨娘只是姨娘,小姐体恤奴才,是咱们的福气,可若是因此让小姐也病了,那岂不是折了姨娘的寿?” 其实这样类似的话,云歌自幼就没少听,可对于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她来说,她是无法认同生母还低她一等这事,只因韩姨娘是小妾。 说起来,薛氏和韩姨娘两人虽然关系是不错,但一直以来,在教育云歌这方面,都让云歌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韩姨娘只是云歌的生母,在人前,云歌和韩姨娘是主仆关系。 私下,云歌如何跟韩姨娘亲近,只要不过分,薛氏都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对外,薛氏向来严格要求云歌,不然,薛氏大可说让云歌去给韩姨娘祈福,而不是给苏蕴哲求平安符。 不好反驳丁香的话,云歌低眉道,“谢谢丁香姐姐提醒,劳烦姐姐跟母亲说,我知道了,待会就去韩姨娘那边跟她说一声,明儿出门一趟。” “传话这种活,小姐交给下头人去做便是,用不着小姐亲自跑去的。” 虽然云歌不止一次庆幸自己穿越过来是小姐身份,但每次遇到跟韩姨娘相关的,她就很是无奈,没办法,规矩压死人。 最后,云歌出门的事,她让春柳去知会了一声。 因着这次出门是薛氏安排的,因此,云歌也不需要操心,薛氏那边早就都安排妥当了,不过为了确保出门安全,云歌还主动提及护卫跟车的事情。 上次出门在外贸街的遭遇,云歌至今还心有余悸,事后也没敢跟家里人提,怕他们担心,但暗地里,却让秋葵悄悄找人打听墨记,知道墨记的人为虎作伥惯了,百姓敢怒不敢言后,越发对墨记心生忌惮。 这次送云歌去天泉寺的护卫还是大力和阿丁,一路上,两人紧绷的心就没放松过,生怕出什么意外,上次出门云歌被墨记的人盯上差点出事,两人想想都后怕,心底不止一次庆幸小姐没告诉夫人和老爷,不然他们的差事肯定就保不住了。 相比起他们的紧张,云歌坐在车里倒是挺放松的,一路上桂花飘香,让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马车一路很平顺的往前走着,当看到天泉寺已经近在眼前的时候,大力和阿丁两人明显松了一口,只是,这悬着的心刚放下,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血腥飘来,让两人顿时大惊失色。 大力年长阿丁几岁,当下很快做出选择,连快步跑到马车旁,敲了敲马车的车壁,云歌听到这声音,连打开车窗,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力也不确定,但那股腥味和周围有些异常的气氛,让他不得不小心,他没有回云歌问题,只是提醒道,“小姐,待会不管发生什么,您千万不要往外边看。” 大力的神情太紧张严肃了,云歌忍不住往外看了看,突然脸色一变,问道,“怎么会有血腥味?” 这里离天泉寺很近,佛门跟前竟然还敢杀生,谁这么大的胆子。 云歌这话一出,大力连道,“属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为了以防万一,小姐赶紧到天泉寺要紧,属下和阿丁会保护好小姐安危。” 说完,大力立马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心底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 而另一边,在距离云歌的马车不远的地方,乔装打扮的顾贤睿正躲在灌木丛中,而他的身边,却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老妇,不知生死。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响越来越近,顾贤睿从怀中掏出匕首,然后悄悄转身,拨开跟前的杂草,想确定是不是那些个追杀的人赶过来了,不过,他还没看清人,对方却小声喊着,“少爷,你在哪?” 听到是顾十三的声音,顾贤睿这才伸出头,开口道,“我在这。”说完,还朝顾十三招了招手。 顾十三看到顾贤睿,快速跑过来,道,“十一哥这会正在跟他们厮杀,不确定能拖延多长时间,少爷,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先走,带着这老妇怕是走不掉的。” 一听顾十三这话,顾贤睿果断的摇了摇头,道,“不行,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要是放弃就功亏一篑,而且杨小花现在在咱们手中,不管是死是活,她肯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我就不信抓不到她的把柄。” 顾贤睿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竟然被蒋姨娘发现了,大老远从上京来淮州杀人灭口,顾贤睿明白错过这次机会就不会有下次。 “可是……”顾十三话还没说完,顾贤睿就直接开口打断,“没有可是,咱们赶紧走。”说着,顾贤睿伸手去扶老妇,顾十三见状,只好也伸手搀扶。 这受伤的老妇正是顾贤睿要找的杨小花,之前好几次都是阴差阳错没碰到杨小花的人,这次听说杨小花去天泉寺了,顾贤睿带着顾十一和顾十三赶紧往天泉寺赶,但没想到途中就恰好遇到她被人刺杀,人虽救了下来,但伤势太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第22章 遇到 顾贤睿和顾十三带着受伤的杨嬷嬷,从林子出来,准备穿过马路,在找另外一条进城的小路时,途中,却遇到了云歌她们的马车。 云歌她们是在下风口,所以才能碰巧闻到血腥味,而当车夫看到不远处两人架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横穿马路时,惊得赶紧勒马,许是用力太大,马儿吃痛,发出长长的尖叫声,这一叫,不仅吓到了马车里边的人,也惊到了顾贤睿他们。 “少爷,有一辆马车!”顾十三显得很激动,这个时候,他们急需有一辆马车帮忙把杨嬷嬷带走,说不定还能掩护他们离开。 顾贤睿自然也注意到有马车的,他眼底闪过一丝亮光,连开口道,“你去问问能不能花钱把马车买下来,或者让我们搭乘一段路也行。” 话音刚落,顾十三就快速朝马车这边跑过来,而他还没接近,大力和阿丁两人就快速挡在马车前面,一脸警惕地看向来人。 车突然停下,云歌下意识地打开车窗往外头看,她很快就看到了顾十三,虽然顾十三也乔装打扮了,脸都蒙了半截,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云歌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看到顾十三,云歌的目光立马挪到不远处的顾贤睿身上,再看到杨嬷嬷,她心底咯噔一响,连出声对大力道,“大力,问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可需要帮忙?” 一听云歌这话,大力愣了一下,然后道,“小姐,咱们还是走,不然怕是要惹祸上身了。” 淮州的治安一向不错,可这会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这是出了大事,大力害怕不小心卷入其中,引来麻烦。 但云歌并不认同大力的说法,别说那顾公子是她见过几面,之前帮她摆脱了墨记的追捕,还给她送回荷包,解除了后患危机,是有恩情在的,就算是真的遇到陌生人,她也不会束手不管。 云歌看了一眼一脸不乐意的大力,淡淡开口道,“上次我在外贸街,若不是他们伸手帮了我一把,你和阿丁两人应该已经不在苏府当差了。” 云歌没有多说,但这话却一击而中,大力一听云歌不仅认识对方,而且还算是他的恩人,当即点头,然后朝顾十三跑过去。 顾十三是没有想到会遇到熟人的,因此,当大力上前很热心地问他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他欣喜不已,连连点头。 两人短暂沟通后,顾十三立马转身去跟顾贤睿报告好消息,而大力也回到马车旁,跟云歌大致说了一下情况,不过,顾十三并没有告诉他详情,只说在淮州遇到故人,结也果差点被奸人所害,他们正在逃亡途中。 云歌不知道这里头还有隐情,一听淮州竟然还有这种歹人,倒是吃惊不小,心底想着,这次回去后,一定要跟苏怀江好好反应一下情况。 上次墨记的事情,她没确凿证据表明墨记为非作歹,所以只字不提也就罢了,但这次看到血淋淋的人,都差点出命案了,要是再装作没看到,她都不敢想象以后她还能不能好好出门,这淮州还能不能好好住下去了。 顾贤睿一听顾十三说,那马车的主人愿意帮忙,倒是有些意外,心想着这淮州果然民风淳朴,这要是放京城,看到他们现在这模样,怕是避之不及。 因着赶时间,担心那些杀手追过来,顾贤睿立马吩咐顾十三赶紧将杨嬷嬷往马车那边挪,不过,等他们走到马车跟前,看到云歌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顾贤睿眼底尽是震惊。 虽然顾贤睿也蒙面了,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云歌还是从他眼神里看出他的惊讶和意外。 说实话,云歌每次见到顾贤睿,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认识自己一样。 是的,现在顾贤睿的反应,也像是这样,好像很了解自己,然后现在的她做出的这举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他得知出手帮忙的是云歌,没有感谢,反而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云歌无视自己心底的疑惑,目光扫了顾贤睿一眼后,问道,“顾公子可有受伤?” 顾贤睿身上也不少血迹,云歌不确定是他受伤了,还是身边那嬷嬷的血染的。 云歌这一开口,顾贤睿再次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没想到云歌竟然认出自己了,片刻怔愣之后,他摇了摇头,然后道,“见了好几次,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顾贤睿,今日多谢苏小姐帮忙。” 云歌闻言,心底忍不住想笑,他之前哪里是忘记介绍自己,明显是根本就不想告诉云歌罢了,不过,云歌装作不知情,道,“不碍事,不过我只能帮忙将伤者送去医馆,至于你们……”云歌顿了顿,开口道,“不好同坐一辆马车的。” 若是放现代,男女同坐倒是没什么,但在这里,云歌可不敢挑战礼度,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她现在可算是半个大姑娘了,要是跟顾贤睿坐一辆马车,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顾贤睿点了点头,沉思一会,道,“苏小姐可是要去天泉寺?”上次他们就是在天泉寺的途中遇到的,而这条路也是通往天泉寺的。 云歌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顾贤睿见状,连道,“那能否帮忙带我家嬷嬷去天泉寺,庙中应该也有大师会医术,我另想办法去寺中与苏小姐会合。” 为了杨嬷嬷的伤势着想,去天泉寺最为理想,毕竟距离最近,更重要的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杀手肯定也想不到他们还会再回到天泉寺。 而且他们分头行动,反而有利于云歌带杨嬷嬷安全离开,也不会牵连到她身上,越是这样想,顾贤睿越觉得可行。 云歌也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我车上正好有药箱,先帮这老人处理一下伤口。” 顾贤睿连拱手道谢,看向云歌的眼神里,跟以前相比明显多了几分不同。 第23章 安排 几人合力把杨嬷嬷抬进云歌的马车后,顾贤睿朝云歌拱了拱手,表示感谢,然后带着顾十三立马离开现场。 等顾贤睿和顾十三他们一走,秋葵就连开口道,“小姐,咱们真的要把人带到天泉寺吗,她伤得这么重,还能有救么?”言语间透着几分担忧,当然了,更重要的是,现下这个处境对见不得血腥场面的秋葵来说,挑战太大。 见秋葵一脸担忧,云歌出声安抚道,“不会有事的,伤处没在要害,秋葵,你赶紧上车,咱们快点到寺中求医。” 云歌说完,又立马吩咐大力和阿丁多注意途中的情况,叮嘱车夫一路尽量平稳点,担心颠簸到伤者。 而顾贤睿,他和云歌分开后,就直接赶去和顾十一最初离开的地方找他,最好是能遇到那些杀手,然后将他们引开,这样云歌才能顺利将人带进天泉寺不被他们发现。 顾贤睿的计划倒是很顺利,云歌他们确实一路顺畅地到了地方,不过,为了救杨嬷嬷,却费了不小的功夫,她虽然伤口都没中要害,可失血过多,寺中的大师一边救治一边摇头。 “恒空大师,她情况真的很危急么?”云歌原本还想着还点恩情给顾贤睿,可这人要是死了,那她出手想帮也没什么意义。 恒空大师是天泉寺的主持,已是古稀之年,眉毛和胡须都已经斑白,不过精神矍铄,很喜欢写诗作画,跟云歌的父亲苏怀江算是忘年交,云歌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难得见到云歌焦急的模样,恒空大师出声宽慰道,“生死有命,你途中给这位女施主做的急救处理很好,她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靠佛祖的慈悲了。” “要是佛祖看到了,不会见死不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话可是佛祖说的,他不会自砸招牌?” 听得云歌如此荒诞之言,这要是换做别个大师,估计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恒空大师确实微微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云歌的额头,无奈叹息一声,“你呀!”言语间却透着几分宠溺,云歌则一脸得意地坐在一旁笑着,两人这相处模式,倒是像极了祖孙。 恒空大师没有问云歌送过来的人是什么身份,遭遇了什么,而云歌呢,也没有说,在一旁看着他施救后,就吩咐丫鬟去打听孔沅香什么时候到。 丫鬟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小沙弥过来传话,说孔沅香已经到了,在她们即将入住的沉香苑等着,云歌和孔沅香已经半个多月没见,中途因着照顾韩姨娘,云歌连孔沅香写给她的信都回得不多,心底有些愧疚,想着要是让她久等,挨顿抱怨是免不了的。 “大师,嬷嬷就交给您啦,我去找沅香姐姐。” 云歌说完,拎起裙裾就准备往外跑,恒空大师出声道,“慢点走,别跑。” 听到这话,云歌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她脸一热,慢慢松开手,然后不急不慢地往外走。 云歌一进沉香苑的门,果然就听到孔沅香正跟秋葵埋怨,“秋葵,你家小姐就真的忙得连回我一封信的功夫都没有?我才不信,现在又不用去学堂,她又不用学女红,天天在家不就是看看书写写字吗,那练字的功夫顺手回我一封信也不成?” 秋葵有些无力招架孔沅香的轰炸,云歌见状,连出声道,“我倒是想回呀,可你十封信里头,八封问我天天吃了什么菜,我都直接给你誊写了一份菜谱过去,你还不知足呢?” 一听到云歌的声音,秋葵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连道,“沅香小姐,我家小姐来了,你们进屋慢慢聊,我去给你们准备茶点。” 再不走,耳朵都快生茧子了,秋葵离开的脚步十分迅速,云歌忍不住轻笑一声,对孔沅香道,“你这是怎么了,把秋葵都给吓跑了,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云歌直觉不止她没及时给回信这一件事,果然,一问到这个,孔沅香一脸哀怨地叹息一声,然后开口道,“云歌,你不知道我最近过的什么日子啊,那个何琼枝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你和我堂兄解除婚约的消息,隔三差五就来我家找我,她以为我傻,不知道她是冲着我堂兄来的,哼,其实她的狼子野心早就路人皆知了。” 孔沅香说完,抿着嘴唇看向云歌,带着几分试探地口吻道,“云歌,你和我堂兄真的结束了,没有可能啦?” 云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现在的孔彦鸿怕是越发不喜她,上次在外贸街,他可是还误以为云歌移情别恋,跟顾贤睿不清不楚,就算她现在还愿意,孔彦鸿也不会点头,更别说云歌就从来没有后悔跟孔彦鸿解除婚约过。 其实孔沅香也知道云歌和孔彦鸿不可能了,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再问问,一想到何琼枝要是哪天嫁给孔彦鸿,孔沅香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可不想有这么一个嫂嫂。 “好啦,你别垂头丧气的,下次她要再来找你,你直接让丫鬟给你挡了,不见她便是。” “不见?那她就正好有借口去找我堂兄了,然后我堂兄肯定就要把我说一顿,让我好好跟着她学,不要跟你……” 后面的话,孔沅香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大好,连止住,云歌见她涨红着脸窘迫不已的模样,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说什么,肯定说我没有女孩家该有的样子,让你别跟着我学坏了,对?”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孔彦鸿肯定还一脸的嫌弃表情,不过这话,云歌却是没说出口。 孔沅香听完云歌这话,一脸震惊,有些意外云歌竟然一字不差的猜到了,心底越发惋惜,云歌这么了解她堂兄,却不能在一起,想到这,她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云歌大致也能猜到孔沅香心底的想法,不过却装作不知道,岔开话题道,“前些日子,听我父亲说,上京皇家女子学院今年准备招生,你有兴趣报名吗?” “真的?”孔沅香一脸欣喜。 云歌点了点头,道,“比珍珠还真哦。” 在苏蕴哲回上京,韩姨娘又生病的这段时间,云歌仔细想过,既然迟早要回京的话,她打算提前进京熟悉一下环境,而考进皇家女子学院,则是她光明正大回上京的机会。 第24章 计划 皇家女子学院对大周未婚女子而言,那就是一个可以提升自身价值的地方,不管你出身市井,还是高门大户,只要能考入这个学院,社会地位瞬间攀升,因着每年收的女学生有限,据说考试难度堪比男子的科考。 一听这个学院名,也能猜到跟皇家相关,这个学院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给公主郡主们提供学习,但后来慢慢演变成了大周最为高规格的女子学院,可以和公主们一块上学。 看到云歌说起这个,兴致勃勃的样子,孔沅香忍不住出声问道,“云歌,伯父伯母会同意你回上京么?” 苏家的家事,因着两家关系比较亲近,孔沅香也是知道一些的,若真的能回上京,云歌一家也不至于被“流放”淮州十余载。 云歌抿着嘴没有立马回答,过了会才叹息一声道,“所以我才要考皇家女子学院啊。” 这个学院难考不说规矩也极为严格,一旦考上就必须就读,除非真的病入膏肓,不然整个姓氏家族的女子从此被学院列入黑名单,不能再参加学院的考试。 云歌就是冲着这个严苛的规矩去的,只要她考上了,就能回上京,除非整个苏家愿意苏姓女子被最好的女子学院拒之门外,失去和上层结交的机会。 云歌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与其被动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对上京苏家了解更多,她才知道如何脱离他们的控制,不步苏怀江的后尘。 云歌没有细说自己的打算,不过孔沅香大致也能猜到一些,她心疼地看了云歌一眼,道,“我支持你,那我回头好好跟何琼枝聊聊,据说她有个表姐,就靠进了皇家女子学院,说不定咱们能取取经。” 一听孔沅香为了自己,要去找何琼枝,云歌连连摆手道,“不用的,不就是琴棋书画外加骑射,女红和烹饪八大科目么,做到最好了,那就要机会考上了。” 云歌可不想孔沅香委曲求全,在何琼枝跟前低声下气。 孔沅香心底感动不已,伸手一把将云歌搂入怀中,开口道,“咱们家云歌真好,不过你要是考不上,不会怨我没帮你?” “考不上说明我自己能力不足,哪能怨得上你呀,不过你得好好陪我练功,你知道我女红最差了,我真的搞不定绣花针啊!” 在前世,云歌虽然是一个服装设计师,但拿针的时候并不多,能用缝纫机完成的,她轻易不会自己拿针缝,平时衣服缝扣子,她也是交给学徒去做,自己不动手,而且古代的女红可比现代复杂多了,让她做衣服是没问题,可让她刺绣,这就难了。 “说到女红我正好有件礼物需要送给你,等咱们从天泉寺回去了?我给你送府上。” “什么礼物?”云歌一脸期待。 孔沅香摇了摇头,道,“现在告诉你就没意思了,我得卖个关子,不过我肯定你一定喜欢。” 听得孔沅香说到这个份上了,云歌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因着聊到女学,孔沅香又忍不住感慨,“很快就要开学了,我不想上学啊,怎么办?”说完,一脸不情愿地嘟囔着嘴巴。 这种说辞,云歌觉得太耳熟了,以前的时候,她也这样,不过穿越到大周以后,云歌却反而喜欢上了上学,为什么?因为平素除了去女学,想要再出门就不容易了,虽然她的嫡母薛氏对她极为宽容,但一个月也难得出门几次。 喜欢自由的云歌,哪里受得住天天被约束的日子,所以相比起孔沅香,云歌是十分期待开学的,不过,她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是开口安抚道,“开学挺好的,这样咱们又能见到芷萝啦。” 芷萝大名叫宋芷萝,淮州县令的师爷的千金,是云歌和孔沅香在女学结识的好友,不过因为她家不住淮州城,一到女学放假,宋芷萝就回淮州乡下。 提到已经许久没见面的同窗好友,孔沅香果然多了几分兴致,开口道,“嗯,开学就能见到她了,这次不知道会给咱们带什么土特产,好期待呀。” “你呀,要是芷萝知道你就只惦记她的礼物,肯定要难过了。” “我哪有,你敢说你不期待芷萝的礼物?” 两人嬉笑玩耍着,无拘无束,这种美好时光,让两人时常忆起,然后不停感慨。 云歌这次在天泉寺待了足足六天才打道回府,而这六天里,云歌除了和孔沅香窝在一处,其他时候就是去探望受伤老妇的恢复情况,同时等待顾贤睿的出现,好把病患交还给他。 杨嬷嬷的伤势恢复还不错,被送进来的当天,一度昏迷不醒,幸好恒空大师医术高明,最后救回来了,身体虽然虚弱,但好在已经没了性命之忧。 不过,在这期间,顾贤睿却一直没有出现,连个送口信到天泉寺的人都没有,这让云歌心底生出几分不安来,有些担忧顾贤睿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等到了云歌回家的那天,顾贤睿依旧没有出现,云歌无奈之下,留了一些银两给天泉寺的人,托付他们好生照顾杨嬷嬷,不过,在云歌刚收拾好行礼,准备启程回府的时候,春柳却突然出现在天泉寺。 看到春柳,云歌心底一惊,连道,“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姨娘还好吗?” 她出门前就跟薛氏和韩姨娘说了,住六个晚上就回家,春柳也知道,如果不是有急事,不至于在她回程当天找来。 “小姐,这个是老爷让奴婢带过来给小姐的,说是急事,怕耽误了。” 打开春柳递过来的信,看到信下面落款写了一个“顾”字,她心底一惊,虽然人名没写全,但云歌知道是顾贤睿留的,信里让她帮忙把杨嬷嬷转移出天泉寺,让她不要出现在淮州城,他一个月后会来接人。 看完信,云歌心情略复杂,开口问春柳道,“老爷有说别的吗?” 顾贤睿是怎么知道她身份的,他又是怎么找到苏怀江帮忙递信的,苏怀江知道她跟外男接触这么多,会不会很生气? 云歌心底有不少疑问,不过春柳只是摇了摇头,道,“老爷只让奴婢赶紧送信过来,说小姐看到后会妥善处理。” 听到这些,云歌有些猜不准苏怀江的心思,当下推迟了回家,先去找恒空大师,想借助他的帮助,把杨嬷嬷安排出天泉寺。 第25章 女儿控的爹 云歌把杨嬷嬷从天泉寺转移,然后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刚踏进家门,苏怀江的随从常秋传话道,“小姐,老爷让奴才在这等着,说看到小姐你回来,就直接带你去书房找他。” 苏怀江为什么急着找自己,云歌猜着十之八九跟顾贤睿的那封信有关系,她拿不准苏怀江是什么个态度。 想了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开口问常秋道,“常秋哥,你知道父亲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常秋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奴才也不太清楚,不过…” 常秋语气顿了顿,然后面露几分担忧,继续开口道,“老爷似乎不大开心,小姐待会进去了,多顺着点老爷。” 听完常秋这话,云歌幽幽叹息一声,该来的迟早要来,只愿苏怀江能听得进她的解释,不会想歪。 云歌吩咐春柳和秋葵分别去给薛氏和韩姨娘请安报平安,通知她们一声自己已经安全到家,免得让她们担心。 不过,交代完之后,云歌又补充了一句,“春柳,秋葵,父亲急着找我,你们告诉夫人和姨娘一声,今儿怕是不能去看她们了,让她们别等我,记得给我留点饭菜就行。” 春柳和秋葵不愧是云歌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一听云歌这话,就懂了言外之意,两人同时朝她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携手离开。 云歌目送着春柳和秋葵离开的背影,心底却有些担心她们两有没有明白自己的用意,要是薛氏和韩姨娘听出她这么晚回来,连饭都没吃,就被苏怀江叫去,肯定会急着过来找苏怀江理论。 云歌的用意是让春柳和秋葵帮她找救兵,她不确定今天能不能搞定苏怀江。 要知道苏怀江可是地地道道的读书人,最讲究规矩,顾贤睿给她写信帮忙这事,还不知道被苏怀江脑补到什么程度了,不然也不会让常秋在门口等她。 “小姐,咱们还是赶紧走,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常秋这么催促,云歌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往苏怀江的书房方向走。 八月份的夜晚,有些凉意,因着离中秋也只有三四天的时间,悬挂在夜空中的皓月,肉眼看过去,也已经很圆满了。 夜风徐徐,月光洒满整个庭院,云歌低着头看着地上树枝摇曳的影子,心底有几分不安,也有点迷茫。 “小姐,到了,奴才就不送小姐进去了。” 到了苏怀江的书房外头,常秋就止住了脚步,云歌朝他点头,然后道,“好的。” 苏怀江的书房外头,种了很大一片竹子,这会风吹过,竹叶簌簌,透过窗户,云歌看到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的苏怀江,远远看过去,似乎也很是不安。 云歌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抬脚走到书房门口,然后伸手敲了敲门,再开口道,“父亲,我进来了。” 刚说完,就听得书房里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进来。” 云歌走进书房的时候,苏怀江正翘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茶,膝盖上摊着一本书,似乎是在喝茶看书。 看到苏怀江这个样子,云歌越发有些不安,低着眉头,问道,“父亲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苏怀江将书收起来放在跟前的桌子上,茶杯也顺手放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看向云歌,被苏怀江这么看着,云歌的压力真的很大。 “父亲,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苏怀江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 “你和定国公府的四少爷是怎么认识的,你实话跟父亲说,你们两私下来往有多久了?” 果然跟云歌猜测的一样,苏怀江找她就是因为顾贤睿的事情,不过,云歌有些意外顾贤睿竟是出身上京定国公府,这身世还不是一般的强大。 定国公是世袭罔替的爵位,据说第一位国公爷和大周圣祖是拜把子兄弟,两人一块南征北战,平定不少战乱,靠着战功,那位顾家家主被封为定国公,一等爵位。 定国公和圣祖情同兄弟,圣祖驾崩前,还特意给定国公留了一道遗旨,大意就是只要定国公后代不犯大逆不道的罪,爵位就一直承袭下去,皇恩浩荡,定国公府也不负圣恩,对历代皇上都忠心耿耿。 虽然云歌被顾贤睿的身份给惊到了,但她更在意的还是苏怀江。 看到苏怀江一脸紧张,好似她跟顾贤睿已经私定终身一样,云歌为了让他安心,连把自己如何跟顾贤睿认识的都说了,就连外贸街的事情,也都没有隐瞒。 “父亲,你别想太多,我跟他也就是最近才认识,如果不是父亲说,我都不知道他是上京定国公府的公子,只是碰巧帮了他,也许他这边没有熟人,所以才不得已找我帮忙?” 云歌这推测,确实没错,顾贤睿突然接到家中来信,说祖父重病在榻,怕是时日无多。 说实在的,顾贤睿接到家信的时候,还以为是蒋姨娘搞的鬼,但仔细一想,觉得蒋姨娘胆子再大,怕是也不敢随意捏造国公爷的生死,那这事肯定就是真的,顾贤睿这才不得已放下淮州的事赶紧赶回去。 “云儿,你真的没有骗我,你和顾四公子私下没别的来往?” 云歌见苏怀江还有些质疑,她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道,“真的没有,父亲,你别把我当小孩子,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会随意跟外男有私交。” 云歌的反复保证,让苏怀江终于相信,他松了一口气,道,“没有就好,咱们云儿这么优秀,我就怕有些混小子想把你骗到手。” 混小子…云歌有些无语,要是顾贤睿这样的身世在苏怀江眼中也只是混小子的存在,那苏怀江是想给她找一个能上天的男子做女婿么? 当然了,这种吐槽的话,云歌是不敢直接当着苏怀江的面说,心想着,孔彦鸿也就读书厉害点,也不一定能超过顾贤睿呢,那当初的婚约是怎么定下来的呢? 云歌心底正纳闷,苏怀江就悠悠开口道,“当初要不是你祖父,云儿怎么可能会跟孔家定亲,如今倒好了,等过两年,父亲一定给你找门好亲事。” 好,原来苏怀江这次这么着急,完全是因为女儿控引起的,生怕被人给拐走了。 第26章 顾家风云 顾贤睿还在往回赶时,上京的定国公府,此时气氛格外压抑,一向身体健朗的定国公顾国堂突然病倒,而且病势汹汹,连着七八个大夫会诊,最后还惊动了宫内御医,结果还是不容乐观,让顾家赶紧准备后事。 顾国堂是定国公府的定海神针,虽然他的三个儿子都在朝中各有建树,但他这一病,三个儿子都有些心慌,赶紧发急报通知出门在外的儿女儿孙回家。 顾贤睿收到家信的时候,顾家其他人已经陆续到家,世子顾启平得知长子顾贤睿根本没在上京,瞒着家里跑去淮州时,一脸怒容。 “老爷,您可别生气,仔细自己的身体,如今国公爷还病着,府中上下还指望着老爷坐镇,您要是有个好歹,家里可真是要乱套了,少爷也许有什么急事,才去淮州的。” 在一旁说话宽慰的是一个面容秀丽的妇人,虽然眉角已有些许细纹,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倾城之姿。 这妇人也不是别个,正是顾启平现在唯一的女人——蒋姨娘,在顾启平眼中,蒋姨娘识大体,且善解人意,虽然他不爱,但是个值得他敬重的女人。 看着眼前蒋姨娘眉眼温婉,软言相劝的样子,顾启平到底是消了几分怒意,道,“这些年难为你了,睿儿没了母亲这些年,家里全靠你保持,他一向也听你的话,等他回来,你好好说说他,如今都快十五岁了,再过两年都该说媳妇的人,做事哪里能这般随意。” 听着顾启平这话,蒋姨娘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道,“妾身也心疼少爷,只是老爷待妾身再好,也万不敢恃宠而骄,在少爷跟前没了尊卑,敢跟少爷指手画脚,到时候老爷知道妾身是一番好意,可旁人怕是要笑话咱们家没规矩,一个姨娘也敢管到主子头上。” 说完这话,蒋姨娘丝毫没露出半点委屈,反倒是一副处处替顾启平着想,担心以后给他添麻烦的样子。 顾启平闻言,露出几分尴尬,然后开口道,“这个…是我的疏忽,我前些日子还跟母亲提了,不想再娶继室。” 听到顾启平说不打算再娶,蒋姨娘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但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好似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看到蒋姨娘宠辱不惊的样子,顾启平心底越发满意,心想着,主母就应该有这样的气度,当年她进定国公府做她的贵妾,确实是委屈了她,如今把她扶正,也算是这么些年对她的弥补。 顾启平心下拿定主意后,开口道,“到时候,我去跟陶家说一声,自打你进门以来,样样都做得周全,扶正你,陶家肯定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陶氏还在的时候,蒋姨娘就一直谨遵本分,后来病重,蒋姨娘一边伺疾,一边帮着打理家务事,还有照料孩子,不骄不躁,提起她,大家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顾启平提到陶家,也是因为他再娶,人选肯定也得陶家那边点头,不然两家以后闹僵,面子上也过不去。 最重要的是,顾启平是非常在意陶氏和她娘家的,不然,也不至于陶氏病逝快五年了,他的正妻之位依旧空悬,就是为了给发妻守孝。 扶正这话从顾启平的嘴里冒出来,蒋姨娘十分激动,但她依旧克制住自己的内心,一脸平静地开口道,“老爷,妾身不在意这个的,只要和老爷在一起,孩子们健康,扶正这事,如果老夫人不同意,老爷千万不要跟老夫人起冲突,伤了和气就不好,为了妾身也不值当。” 听听,蒋姨娘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顾启平闻言,越发觉得她识大体,觉得扶正她的这个决定是错不了的。 也许整个定国公府,也就重生回来的顾贤睿是知道蒋姨娘的真实面目的,只是,他目前根基尚浅,还揭穿不了蒋姨娘。 “你放心,这事我跟母亲提过,她也点头答应了的,难不成你还想我再娶个回来?” 蒋姨娘当然是不想又冒出来一个正室,不过,她依旧是不争不抢的样子,开口道,“妾身怕让人知道老爷把一个姨娘扶正,回头笑话老爷。” 其实,蒋姨娘这话却是谦虚了,她家世背景原本也不差,当初虽说直接嫁给顾启平做正妻不大可能,但做他的续弦绝对没问题,而且她现在可是给顾启平生了一儿一女,更是要加分的。 顾启平习惯了蒋姨娘低眉顺眼的样子,不过这一次,他却开口道,“以后你不必这么自谦,既然母亲都点头,这事等父亲好点了,找个日子定下来。” 说完这话,顾启平伸手握了握蒋姨娘的手,然后轻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若是外人听到这话,肯定会觉得顾启平也太客气了,蒋姨娘在国公府的日子,可比多少正妻还强,顾启平只有一妻一妾,陶氏生完孩子后,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就蒋姨娘一个人伺候顾启平,几乎是她专房独宠,生下一子一女,哪里有委屈一说? 可是,蒋姨娘听到这话,眼底顿时泪眼盈盈,她以为自己捂不热顾启平的心,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爷,妾身不觉得委屈,老爷已经对妾身很好了,让妾身还有两个孩子。” 如果那两个孩子不是为了弥补她,才让她怀的就更好了,可这样的想法,蒋姨娘只敢藏在心底,却不敢跟顾启平说的。 顾启平没有再说什么,当年如果没有出那次意外,蒋姨娘也不可能进定国公府,他这辈子的爱,已经全部给陶氏了,在陶氏离世后,他对男女感情更淡了。 已经给不起蒋姨娘感情,顾启平只好用别的来弥补她,而且没了陶氏,他已经不愿意再付出自己的心,与其再娶一个进来耽误别人,倒不如直接扶正蒋姨娘。 顾启平离开后,蒋姨娘脸上的神色终于变了变,嘴角噙着笑意,刚才眉目还温婉柔和,而现在,眼里只剩凌厉,哪里还有在顾启平跟前时候的模样。 第27章 风起云涌 顾启平离开没多久后,就有人从角门进了定国公府,直奔蒋姨娘住的院子。 “姨娘,少爷快进京了,估摸着今儿晚上就能到家。” 在蒋姨娘耳边小声回话的定国公府厨房里头办差的管事嬷嬷,姓蔡,四五十岁模样,身材有些肥胖,一副油光满面的样子。 蒋姨娘闻言,低声道,“打听清楚当天带走杨嬷嬷的是他吗?他这次回来,杨嬷嬷有出现吗?” 蔡嬷嬷摇了摇头,道,“听说不是少爷,那人年纪三十多了,而且少爷这次回来,身边就只有随从顾十三,没旁人,他去淮州会不会只是巧合,跟杨嬷嬷没有关系?” “不管是不是,一定要查清楚他去淮州是做什么,要是被他知道杨嬷嬷是我的人,把那些旧事翻出来,咱们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说完这话,蒋姨娘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开口道,“杨嬷嬷的下落要是找到了,别让她再有开口的机会。” 唯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听得蒋姨娘后面那句暗示,蔡嬷嬷心底一惊,但很快接话道,“老奴明白,杨老姐一家都过了一二十年的好日子,她为姨娘付出点也是应该的,到时候姨娘肯定也不会亏待她的儿子。” 蒋姨娘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好好办差,你的好日子可不是她能比的。”说完,蒋姨娘突然想起什么,道,“你说带走杨嬷嬷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你回头去查一下少爷身边的那个顾十一去了哪里,有没有跟着少爷去淮州。” 如果不是顾贤睿,会不会是他吩咐身边的人做的。 蒋姨娘不太愿意相信顾贤睿去淮州和突然杨嬷嬷被人盯上只是巧合,她虽然下手快,可到底没能把杨嬷嬷带走,如今也不知下落,这让她很不安。 蔡嬷嬷点了点头,道,“老奴一定让侄儿去打听,他在外院当差,认识的人也多,肯定能打听清楚的。” 蒋姨娘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直接从手上褪下来一个实金的镯子递给蔡嬷嬷,道,“听说你女儿的婆家找好了,这个你拿着,当做是我给的添妆。” 沉甸甸的镯子让蔡嬷嬷欣喜不已,她爱不释手地摸着镯子,然后喜滋滋地道谢,“老奴谢谢姨娘的赏。” “你差事办得好,这点东西算不上什么,今儿就到这,你赶紧走,待久了容易让人起疑。” 蒋姨娘话音一落,蔡嬷嬷连忙道别离开,不过,她刚出门,就碰到蒋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宝珠,还没收好的金镯子也碰巧被宝珠看到。 蔡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堆满笑容,道,“宝珠姑娘好。” 宝珠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抬脚直接进了屋,蔡嬷嬷也快步离开。 “姨娘,刚才出去的那个是大厨房的蔡嬷嬷,她怎么会来找姨娘?”宝珠问这话的时候,目光扫了一眼蒋姨娘的手腕,发现原本戴着的镯子不见了,心下更是震惊。 宝珠虽然是蒋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却不是她的心腹,还是当年伺候过陶氏的人,至于为何会用陶氏的旧人,原因怕是只有蒋姨娘知道了。 听到宝珠这话,蒋姨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开口道,“国公爷重病,府中也是兵荒马乱,旁的事情我是帮不上忙,所以帮老爷多盯着厨房,以免下边那些人浑水摸鱼。” 蒋姨娘虽然只是一个姨娘,但因为做事颇得人心,加之最近有传言说老夫人打算让世子将她扶正,因而在国公府众人心中,也早就把她当做正经主子了,所以,宝珠并未怀疑蒋姨娘这话。 不过,宝珠目光又看了看蒋姨娘空空的手腕,开口道,“姨娘对她们也太好了,做奴才的替主子分忧,不应该是分内之事么,姨娘怎还把首饰都赏出去了。” 蒋姨娘心底闪过几分惊慌,面上微愣,然后开口道,“奖罚分明,他们才更用心办差,这事你别跟老爷说起,钱财乃身外之物,用到地方了就好。” 虽说蒋姨娘说话一如既往地柔和,可宝珠总觉得她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看了看蒋姨娘,似乎又没有什么异常。 而顾贤睿这边,刚到上京边界,他便吩咐顾十一道,“你暂时别进京了,不是回老家省亲了么,那就准你假回去待几天,我后面还有安排,你在家等我消息。” “少爷,我还是把你送回家再走,万一有人途中要对你不利,就十三那小身板,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少爷的安危了。” 顾十一话音未落,顾十三就一脸不乐意,开口道,“十一,你别这么瞧不起……” 顾十三这话还没说完,顾十一随手推了顾十三一把,顾十三就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到底是没站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就你这样还说我瞧不起你?”顾十一斜眼看了顾十三一眼,顾十三一脸不快地开口道,“哼,我是读书人,哪里像你这样,莽夫一个。” 两人斗嘴正热闹,顾贤睿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两别拌嘴了,那些甩掉的尾巴指不定就要追过来了,十一,你先走,他们既然前些时候没对我下手,说不定咱们在淮州的事情并没有暴露,他们只是怀疑。” 顾十一犹豫了片刻,不过最后还是点头了,然后对顾十三道,“好好伺候少爷,要是等我回来发现少爷少一根汗毛,可不就是让你摔一跤这么简单了。” 顾十三哼了一声,道,“放心好了,我一定把少爷照顾好。” 顾十一这才跟顾贤睿道别。 对比起上京这边的风雨欲来,云歌在淮州的日子还是很轻松舒适的,看看书,喝喝茶,画个画,闷了下个棋,要是说起来,让她唯一不爽的就是——她被禁足了。 云歌不是被薛氏禁足的,而是被一向不管后院的苏怀江禁足的,用他的话说,云歌平日太跳脱了,得熬熬她的性子,云歌知道苏怀江还是对她跟顾贤睿的接触心存芥蒂,所以才借机让她闭门思过。 第28章 上学 云歌在家里禁足大半个月之后,终于等到了女学开学的日子,上学的第一天,云歌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就连薛氏都忍不住轻笑道,“这些日子,可怜咱们云歌了,都快闷坏了。” “母亲,你还笑话我,要是当初爹爹禁足我,母亲替我开脱一二,指不定也不用受这个罪。”云歌说完,朝薛氏嘟嘴撒娇,难得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姿态。 “行了,赶紧出发,不然你去学院晚了,到时候你的先生可就要罚你了,对了,沅香应该也跟你约好在哪里见面了。” 听得薛氏说到这个,云歌觉得先生的处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要是去晚了,孔沅香肯定又要唠叨好一阵,她连吩咐秋葵和春柳帮她把东西准备好,赶紧出门去赴孔沅香的约。 云歌和孔沅香事先约定在女学旁边的茶楼见面,云歌到地方的时候,孔沅香已经坐在包厢喝茶了,云歌一进去,孔沅香就忍不住出声道,“咱们苏大小姐可是越来越难见着面了,先前想送你份大礼都被拒之门外。”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云歌还是觉得头皮一麻,连出声解释,“这个真不怨我,我先前出门在外贸街发生点意外,被我爹知道后,气得罚我禁足,你当时来府上,我爹还以为是我跟你串通好,找你求助的,所以他直接吩咐人先请你回去了。” 一听这里头似乎有什么八卦是自己不知道的,孔沅香也没继续责备云歌的不是,连忙追问外贸街的意外到底是什么。 跟顾贤睿来往的事情,云歌没有跟孔沅香提起,因此只说是外贸街的时候,跟墨记的人起了冲突,惹得苏怀江不痛快了。 听得云歌竟然还惹到墨记的人,孔沅香当即一副吃惊的表情,道,“云歌,亏你以前还跟着苏伯父经常出门,竟然没听到过市井里传言的墨阎王么?” 云歌摇了摇头,她以前出门,哪里会在意听这些,而且苏怀江带她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三教九流聚集之地,要不是差点被墨记的人当刺头给处理,云歌去打听了一下墨记的底细,她都不会知道墨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有了这个事,孔沅香倒是没有继续为难云歌,两人边喝茶边聊了一会天后,看时辰差不多,才起身离开茶馆,直接去学院报道。 许是这天是女学开学,街上明显比平日要热闹许多,女学门口两边更是摆满了小摊小贩,十分热闹,有几分云歌记忆中熟悉的场景。 不过这里的女学,跟现代的学校相比,还是差上许多,哪怕这里是一个比云歌知道的任何朝代对女子都要宽容的时代。 大周现在的风气算是比较开放的,各地都开设了女学,而且还可以跟男子一样,参加女科,入朝为官。 女科曾经被热捧过近百年,女官里头也出来过不少良才名将,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大周历史上唯一一个女宰相秦清。 秦清做宰相的时候,也是大周女官最辉煌的时候,在朝堂上几乎跟男子分庭抗礼,这盛况被人称之为“女半朝”,多少世家女子都以秦清为榜样。 只可惜,秦清最后死于谋逆,也因着这个,牵连了许多女官,最辉煌的女半朝从此落没,连带着女学也慢慢荒废。 再到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些传言,说女子从官是有违老祖宗的法度,所以女官不得善终,不是终生未嫁做老姑婆就是死于非命,然后有人列举不少说得上名号的女官,秦清自然也是例证之一,不巧的是,还真没几个女官一生幸福的。 传言越演越烈,后来更是有不少名门望族直接发话,说子孙后代娶妻不许娶女官,再到后来,这个几乎成了高门大户都默认的一条规矩了。 从此,为了女科上女学的女子越来越少,除非真的是贫苦人家的姑娘,不得不走这一条路谋生,女学似乎又回到了数百年前,成为高门大户出生的千金小姐读书认字的地方。 云歌刚开始上学的时候,还想过自己做个女官,以后不受制于人,可等她了解女官的生存处境之后,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同样是当官,男子就是光宗耀祖,女子看似也荣耀,但私下却被人歧视,比起现代的女博士,处境还要艰难。 淮州在女学最巅峰时期,有大大小小将近十所女学,有朝廷拨款建的,也有乡绅土豪捐建,但最近几十年来,已经陆续关闭了好几个。 淮州如今仅存的只有两所女学,其中一个就是云歌现在上的淮州第一女学,也是淮州第一所女学,超过百年历史,根基比较稳,所以历经风雨之后,还能幸存。 淮州女学和大周其他女学一样,也都是每上三天课,休假一天,每年七月到九月避暑不上课,冬天从十一月中旬开始放假,直到二月中旬才开学。 云歌享受在女学的每一天,不仅仅是因为在女学有更多同伴,比在家更热闹,更多的是学的这些东西,是云歌喜欢的,也许是前世她做多了古装设计的缘故,对古代的东西十分感兴趣,经常查各种资料,知道得多了,心底对几千年前的历史就多了几分不一样情愫。 有可能正是因为这些喜欢,云歌穿越后,对这里的一切,并不是那么抗拒,反而是很努力的想融合进来,好好的生活。 当然了,云歌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那就是考进上京的皇家女子学院,她之前那么期待女学开学,也是因着报考这个学院,需要她现在所在的女学院长的推荐信,这样才能有机会拿到皇家女子学院的考试资格。 “云歌,你真的决定了要考皇家女子学院,对?” 听得孔沅香这问话,云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你呢,也决定好了吗?”之前在天泉寺的时候,她们两个可是约好一块考的。 云歌满脸期待地看着孔沅香,孔沅香露出几分歉意,出声道,“我……我母亲不让我去,说既然都搬到淮州了,就不会再回上京,我要是考过去了,都没地方落脚。” 一听孔沅香竟然放弃不考,云歌眼底尽是失落,接着就是沉默,不再言语,孔沅香见状,突然冲着云歌轻笑一声,道,“我骗你玩的呢,你竟然还当真了。” “好你个沅香,竟然骗我。” 事情突然反转,云歌差点喜极而泣,孔沅香见状,连伸手揽住云歌的肩膀,开口道,“咱们姐妹两,可要同进退。” “对,同进退。” 这一番话,不过是随口感慨,但云歌和孔沅香之后的人生里,却从未辜负过顺口说出来的诺言。 第29章 学院一二事 云歌和孔沅香到教舍的时候,里边正值热闹,十多个姑娘围着一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言语间尽是艳羡与仰慕,这场面,看得刚进来的两人很是惊诧。 两人对视一眼,心底都想着,同窗里边,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同学,能让那么多人围绕她。 不过,还没走近,云歌和孔沅香就听得有个熟悉的声音开口道,“大家过奖了,你们若是喜欢,我都送给你们,以后有机会,可以去上京找我玩。” 这说话的人不是别个,竟是何琼枝,孔沅香拉了拉云歌的衣袖,低声道,“何琼枝怎么来咱们学院了,不会是跑来找我的?” 自打上次从天泉寺回去后,何琼枝每次去找孔沅香,她都直接婉拒了。 云歌耸了耸肩,一副我可不知道的表情,不过,余光却忍不住打量何琼枝,身材高挑,面容白皙,妆容和穿着都跟淮州的姑娘不太一样,但明显要更加好看,站在人群中,何琼枝是最为耀眼的那个,也难怪那么多女子都围在她身边。 “何姐姐,那你什么时候回上京呀,我有一个远房舅舅也在上京,说不定我到时候能找你玩。” 一听到这个像是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孔沅香忍不住嗤笑一声,然后开口道,“唐宝嘉,你的远房舅舅还真多,我数一下啊,住淮州的两个,汴州的一个,长安一个,现在上京又一个,上次还说哪里也有来着?” 话音未落,教舍里边顿时传来一阵笑声,唐宝嘉一脸涨红,瞪了孔沅香一眼,冷哼道,“我舅舅多还碍着你什么事了,有本事你也有这么多舅舅呀。” 眼看着孔沅香要跟唐宝嘉呛起来了,云歌连出声道,“大家好久不见,都还好吗?” 云歌有意出来缓和一下气氛,打打圆场,不过,她这一出声,并未起到她预料中的结果,而是一道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让云歌颇为不解。 站得离云歌比较近的人,更是往旁边挪步,一副跟云歌拉开距离的模样,眼底的探究,看得云歌一头雾水,而旁边的孔沅香也明显感觉到大家的反应有些怪异。 几乎没有犹豫,孔沅香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何琼枝身上,何琼枝朝孔沅香笑了笑,然后看向云歌,眼底的挑衅十分赤裸裸。 云歌顿时明白异常的原因,心底觉得有些好笑,看了看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视线扫过何琼枝桌上的各种小玩意和首饰上。 “何姐姐还真是有趣,这些都是好几年以前上京流行过的东西了,姐姐竟然大老远带到淮州,我的这些个同学看多了舶来货,偶尔见到旧东西确实也觉得新奇。” 说完这话,云歌也一脸笑意地看向何琼枝,心想着,你想笼络这些人可没那么容易。 许是有些意外云歌竟然会说这种话,何琼枝脸上闪过尴尬,不过她还没开口,在一旁的唐宝嘉却先出声了。 “苏云歌,你又没去过上京,你怎么知道何姐姐带的是旧物。”若真是旧物,她刚才夸了那么久,岂不是显得没见识? 云歌笑了笑,道,“因为几年前收到我祖父从上京给我准备的节礼里边,正好不少跟何姐姐带来的一样,可见是以前的东西了。” 何琼枝还真以为淮州是小地方,这里的人没见过世面,所以好哄骗么,就算这些同学一时半会分辨不出来,但带回去了,家里的长辈肯定能看出来的。 果然,云歌这话刚说完,就有人小声道,“我一个姑姑嫁到上京,每年也会给我送上京流行的东西,这个头花应该就是三年前的。” 议论声不绝于耳,围在何琼枝身边的女学生,陆续从她身边走开,有人原本还一脸欣喜的拿着何琼枝的礼物,这会却直接还回来,何琼枝脸色越来越难看。 刚才还被人众星捧月,这会遭遇连续几人婉言拒绝,何琼枝再怎么不在意,也有些尴尬,她连出声道,“不好意思,许是我丫鬟带错了箱笼,我也没注意,看到都是新的没用过,也误以为是我之前新挑的饰品。” 这个锅直接甩给了丫鬟,云歌闻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朝孔沅香笑了笑,孔沅香会意,开口道,“好了,先生快来了,咱们赶紧坐下。” 孔沅香拉着云歌的手,刚准备坐下,何琼枝突然拽住孔沅香的衣袖,道,“沅香,我能不能跟你坐一块,刚来这边都不认识其他人。” 孔沅香没有答应,而是一脸惊讶的反问道,“你来我们书院上学,不回上京了?” “你知道我祖父祖籍是淮州,因为他老人家身子不太好,就回老家来了,我待到年底回去,母亲怕我在家无聊,就让我来女学。” 孔沅香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云歌,对何琼枝道,“同学们都挺好相处的,我和云歌……” 话还没说完,何琼枝就突然插话,看着云歌道,“苏姑娘,我和沅香坐,你不介意?” 云歌愣了一下,心想着,她非常介意好不好,不过,不等云歌她开口回话,孔沅香却一把将云歌拉到自己身边,道,“我习惯跟云歌坐一块,刚才唐宝嘉不是还亲热的叫你何姐姐么,你去找她坐。” 被孔沅香直接拒绝,何琼枝脸色讪讪,双手在袖中忍不住紧握成拳,但嘴上却极为客气的开口道,“不好意思,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孔沅香也不再理睬何琼枝,拉着云歌在座位上坐下,何琼枝只得无奈离开。 “刚才我要是不开口快点,你是不是就答应何琼枝了?” 云歌连朝孔沅香笑了笑,道,“这种假设没意义,咱们义薄云天的孔大小姐不是替我回答了吗?” 其实云歌还真不确定刚才要是孔沅香不说话,她会不会真的就让何琼枝如愿了,她不像孔沅香,喜怒都会写在脸上,而且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不会勉强自己去做。 不过,这些话,她却没有跟孔沅香说,怕伤了孔沅香脆弱的小心灵。 第30章 荣誉 何琼枝的出现,对于云歌来说,是她在淮州生活十来年的第一个挑战,何琼枝对云歌莫名的敌意,让云歌心底也清楚,未来半年,她的日子可能不会太轻松。 云歌的猜测,很快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一印证。 在淮州第一女学,云歌还是小有名气,功课里头,除了刺绣跟旁人相比要稍逊一色,但琴棋书画虽说不上是样样精通,但在同龄的同学里,绝对是翘楚。 学院里的教书先生,也都极为喜欢云歌,说云歌是淮州百年难遇的灵秀学生,是不错的好苗子,如此称赞的话,不可避免的给云歌招来不少嫉妒,但她们也只有眼红的份。 可何琼枝的到来,让那些嫉妒云歌的人,像是找到了希望一样,然后瞬间成为何琼枝的拥护者,处处跟云歌唱对头戏,云歌觉得很无奈,更是觉得可笑,因为赢不过她,所以想借别人将自己踩在脚下? 云歌倒不怕何琼枝使什么花招,也不怕学院里不喜她的人给她使绊子,不过一想到要跟这些心智不成熟的小丫头斗智斗勇,一心想全力准备皇家女子学院考试的云歌,多少也觉得有些头疼,这些玩家家的把戏,她是真的没兴趣。 九月,秋高气爽,学院里的花园正值景致最好的时候,为了不辜负这样的美景,先生组织班里的女学生去花园赏花,写生,不过,这些去赏花的女学生里边,却不包括云歌在内。 云歌没有去,倒不是被罚留在教舍,也不是她不喜花花草草,而是云歌体质偏弱,每到鲜花簇拥的季节,她很容易过敏,轻的话,全身长满红疙瘩,严重点,那就是直接晕倒,等着大夫抢救。 说到这个,云歌满肚子都是眼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穿越过来,会有过敏问题,从小到大,本来出门的机会也不多,有了这个弱症,更是剥夺了云歌踏春秋游的机会,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当然了,有时候云歌实在是忍不住,会蒙上面纱就出门,只可惜大周民风开放,云歌这一蒙面纱,就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不知情的还以为云歌毁容了,看她的目光就显得格外同情,出游的心情,往往都被这些目光毁掉,时间一长,云歌索性也不出门,认命的待在家。 所以,当窗外传来一阵阵娇俏的欢笑声时,云歌长长呼了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道,“听不到,听不到。” 就在云歌闭着眼睛,逼迫自己静下心来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说话声,“云歌,你自己在这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不会一个人无聊,就开始自说自话了。” 睁开眼,云歌就看到一个长得白白净净,双眸含笑的清丽女子站在自己跟前,她连站起身来,欢喜上前拥住来人,道,“芷萝,你怎么今儿才来学院,我和沅香还以为你不来上学了呢。” 许久没见宋芷萝,云歌甚是想念。 面对云歌的热情,宋芷萝也连张开双臂回抱云歌,然后开口道,“就是家里一些事耽误了,这不是来了么。” 一听是家里的事,云歌心底顿时生出几分不安来,宋芷萝家里的情况,云歌大致也知道一些,宋父是淮州县令的师爷,十分重男轻女,宋芷萝的母亲因为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宋父对原配心生不满,对生了儿子的姨娘,十分偏宠,宋母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家里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有什么地方我和沅香能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可别自己一个人扛着。”说这话的时候,云歌一脸心疼地看着宋芷萝。 同样身为女子,她和宋芷萝相比,真的是幸福太多。 宋芷萝侧过头,错开与云歌的视线,笑着道,“也没什么大事,不就是姨娘在我爹跟前嚼舌头,说不该浪费家里的银子,送我上女学。” 这个事情,云歌听宋芷萝说起过很多次,她不疑有他,开口道,“你每年的束修,是伯母给交的,她有什么好说的。” 对于宋芷萝家里的那个姨娘,云歌真心没什么好感,仗着生了一个儿子,以及宋师爷对她的宠爱,就连宋母和宋芷萝,她都不放在眼里。 面对气愤填膺的云歌,宋芷萝连出声安抚道,“别提她了,倒是你,何琼枝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刚回来,就听到说你和她不对付,她是什么来头,竟然让那么多学生议论她?” 提到何琼枝,云歌叹息一声,然后将她与何琼枝的纠葛大致说了一遍,就连和孔彦鸿退婚的事,也一并说了,宋芷萝听得目瞪口呆,愣了许久之后,道,“我总算知道什么叫沧海桑田了,不过一个假期上来,你好端端的亲事就没了,这情敌都跑来学校耀武扬威了?” 情敌?云歌忍不住轻笑一声,道,“你别取笑我了,我和孔家的事情,不过是长辈定下来的,哪有什么情,这事你知道就好,可别对外说,不然学校那些人正巴不得有我的把柄呢。” “放心,这事我一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过你得赶紧想想法子呀,我来的时候,她们在说今年女学的学园祭,一定要投票支持何琼枝成为写邀请函的执笔者。” 宋芷萝说的学园祭,是淮州女学开园的纪念日,也是一年一度最大的庆典,而每年的邀请函执笔者,就是挑选最优秀的女学生来写邀请函,是淮州女学生最为梦想得到的一种荣耀。 而今年,云歌是学园祭邀请函执笔者候选人之一,若被临时插入的何琼枝抢去资格,这也太打云歌的脸了,毕竟云歌自打进淮州第一女学以来,年年都是同级女学生里边,最优秀的学生代表之一。 若放在以前,云歌也不会在意执笔者会不会是她,可当她决定要考皇家女子学院开始,她必须对这些荣耀十分在意,因为这意味着多一些荣誉加身,将来在皇家女子学院的个人考核上,她可以拿到高分的几率更大,考上皇家学院的机会也更大。 ps:谢谢鴬之诺和银子的打赏,么么哒,今天的两更都更好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31章 摩擦 淮州第一女学的开园祭是在每年的十月初六,因此,每年避暑的假一结束,学院里边就开始选拔邀请函的执笔者,九月中选定。 开园祭这一盛事,除了邀请函执笔者备受人瞩目之外,开园祭当日的才艺展示,也是女学的要紧事,因为当天邀请来的可是整个淮州女学学生的女眷,以及淮州所有有品级的贵妇夫人。 对女学的先生们来说,是为了让大众看到她们的教学成果,好让更多人将他们的女儿送进进学,而对学生们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自我展现与交际的平台。 淮州女学一共分四个年级,分班授课,学生年纪从八岁到十四五岁不等,很多人家挑选儿媳妇,就是在女学里边找,所以对女学生而言,这个开园祭很可能也关系到她们的终生大事。 因着开园祭的缘故,现在学院里的课程也调整了不少,上午正常授课,但到了下午,就是学生们共同商议才艺表演,可以一个人组成一个节目,也可以多人一起,但必须每个学生都参与。 这一年的学园祭,很快就进入热火朝天的准备当中了。 “云歌,今年还是你,我,芷萝一块表演一个节目。” “我没问题,待会等芷萝来了,咱们商量一下看看准备个什么样的。” 孔沅香点了点头,道,“我直接去找她过来好了。” 云歌朝孔沅香比划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继续翻看书本,想着等学园祭结束了,就去找院长打听一下皇家女子学院的报名情况。 不过,云歌还没看多久的书,就突然被人打断,“苏云歌,你赶紧去画室,孔沅香和人打起来了!” 对方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许是跑过来的缘故,满脸通红,额头上更是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打起来了?她很谁打起来了呀?”云歌一边收拾书,一边开口问细节,不知道孔沅香刚离开这么一会会,怎么就跟人还动起手来了。 报信的也是云歌的同窗,叫柳慧,人如其名,宛若蒲柳般娇弱,不过人十分聪慧,但人极为低调,与班里其他人的交情都一般般,独来独往,虽说柳慧和云歌平日碰到也会点头打招呼,但柳慧如此拼命的跑来报信,倒是出乎云歌的意料之外。 “宋芷萝也在,具体怎么回事我不太清楚,好像是跟唐宝嘉和李莹莹发生了什么冲突,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打起来了。” 一听到唐宝嘉和李莹莹的名字,云歌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最近两日,她们两跟何琼枝走得极近,不管做什么都一块,形影不离,这感情好得跟亲姐妹似的,云歌都佩服何琼枝,刚来两天就能把人哄得唯她马首是瞻。 云歌合上书,赶紧往教舍外走,不过看到气喘吁吁的柳慧也跟在身后,连站住脚,开口道,“柳慧,你先歇着,画室那边我自己去就行了,等回头我定好好谢你。” 柳慧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云歌担心她再跑一趟,回头身子扛不住。 被云歌阻止,柳慧但也不坚持,她弓着身子急喘气,一手叉着腰,一手拼命扇着风,然后开口道,“那我就不去了,你赶紧去。” 云歌点了点头,然后直奔女学的画室,心底各种不安,不知道是不是何琼枝使了什么手段,不然孔沅香就算性子略急,但也不至于这么分不清场合,直接在女学里跟同窗动手。 往画室去的路上,途中遇到不少同窗,她们看到云歌急匆匆的模样,都忍不住频频侧目,有人更是交耳议论。 云歌也不理睬这些人的视线,脚下的步子没有减慢半分。 到画室外头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挤满了人,里边时不时传来争吵以及打砸的声响,云歌一急,连上前扒开围观的人群,开口道,“麻烦大家让让,我进去一下。” 见云歌过来了,门口的人立马往旁边站了站,给云歌让出来一条路,云歌连快步进屋。 这一进屋,云歌就看到画室内一片狼藉,桌上也乱得不堪入目,地上更是洒满了水,给画作上色的颜料更是四处都是,画纸也撕得粉碎。 视线再往里挪动,云歌就看到宋芷萝和孔沅香衣衫不整,头发更是乱糟糟,至于李莹莹和唐宝嘉,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还有几道红印,似乎是被人抓的。 而此时的孔沅香,手里还举着一个花瓶,眼看着孔沅香要把手里的花瓶往人身上砸,云歌吓得大声喊道,“沅香,你赶紧把花瓶放下,别冲动。” 云歌这么一喊,唐宝嘉和李莹莹倒是先反应过来了,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警惕地看向孔沅香,云歌生怕孔沅香一时冲动做下无法挽回的错事,连上前抱住孔沅香,然后对一旁的宋芷萝道,“芷萝,赶紧把花瓶拿下来。” “云歌,放开我,我今儿就要让她们两个知道乱嚼舌头的厉害。”孔沅香边说边挣扎,只可惜云歌拼了力气阻止,让她不能动弹。 宋芷萝见状,赶紧上前,踮起脚伸手从孔沅香手里夺下花瓶,过了好一会后才放置原处。 也算是冷静了几分,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花瓶又放回了原处。 待孔沅香冷静下来后,云歌才松开她,然后开口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这……” 云歌都有些不忍说不下,这个场面要是被礼仪嬷嬷看到,她们几个肯定免不了要重罚。 孔沅香没有说话,不过双眼却是狠狠地瞪着不远处的唐宝嘉和李莹莹,云歌见状,只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宋芷萝。 四目相视,宋芷萝明白云歌的意思,她走到云歌身边,伸手贴在云歌耳朵边上,小声道,“唐宝嘉和李莹莹私下散播谣言,污蔑云歌因为品行不检点,所以被人退婚了。” 退婚!云歌听得这个词,脑海中就立马想到一个名字——何琼枝。 知道云歌退婚的人,除了宋芷萝和孔沅香,就只有何琼枝了,孔沅香和宋芷萝肯定不会对外说,那么就只有何琼枝了。 第32章 惩罚 云歌这边刚把孔沅香给稳住,门口就突然传来一道呵斥声,“你们的规矩怎么学的,竟然在学院里头大打出手。” 一听到是教礼仪的先生的声音,云歌头皮顿时发麻,朝宋芷萝和孔沅香看了看,孔沅香刚才还一副雄赳赳地模样,这会立马耷拉着脑袋,没了半点精神,三人都是一副自求多福的神情。 淮州第一女学教礼仪的贺先生,原本是宫里的女官,在宫里当差到二十五岁后,主子给了恩典让她出宫,她老家是淮州的,刚回家,就被淮州女学的院长聘请到学院教礼仪。 贺先生教学以严厉闻名,长得娇小和气,但脾气却不小,以至于学院里的女学生别个都不怕,就怕贺先生。 此时的贺先生手里拿着戒尺,一脸怒气,目光扫过来,孔沅香下意识地往云歌身后躲了躲,心想着,云歌是贺先生的爱将,看在云歌的份上,会不会轻饶她一些。 不过,孔沅香很快就发现她这个想法完全就不对,贺先生看到云歌竟然也在现场,气得更甚,连问都没问这次“群殴”云歌有没有参与,快步朝云歌过来,然后拿起戒尺直接打在云歌胳膊上,速度之快,云歌半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贺先生真的是气疯了,下手又快又狠,云歌紧抿着嘴唇也不喊痛,任由贺先生打,心想着,等贺先生知道打错了,肯定会愧疚,到时候对沅香和芷萝的惩罚就会轻一些。 孔沅香被贺先生这阵势给吓到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将云歌往她怀中一扯,然后转过身,把她的后背留给了贺先生,好似刚才怕被贺先生打的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 贺先生一看孔沅香还敢帮云歌挡,下手更重了,而且不仅打孔沅香,也打云歌,一边打还一边骂,道,“好呀,不愧是姐妹情深,既然这样,我给你们同甘共苦的机会。” 而宋芷萝见状,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哭一边出声解释道,“先生,你打错了,云歌是过来劝架的,她什么都没做,东西是我砸的,人也是我打的,跟她没任何关系。” 事情的起因,本来是宋芷萝听到唐宝嘉四处散步云歌退亲的消息,而且还添油加醋,她一气之下跟唐宝嘉争执起来,然后又恰逢孔沅香过来找她,于是也加入骂战,紧接着李莹莹也过来帮唐宝嘉,事情越演越烈,最后从动嘴变成了动手。 宋芷萝虽说平素性子软,不与人争辩,可遇到和云歌跟孔沅香的事,她便奋不顾身想跟人争个一二。 贺先生原本也没打算绕过宋芷萝,这会听得她自己招认过错,索性连着她一块打了,云歌和孔沅香见状,几乎是同时把宋芷萝护在身下,三人抱作一团,别提多惨烈,外头围观的人都不敢看下去了。 而在一旁的唐宝嘉和李莹莹,刚开始也被吓到,但当她们看到先生只顾着痛打云歌和孔沅香,两人就忍不住窃喜,不过,在她们想趁乱偷溜出去的时候,贺先生突然停住手,喊住她们,“你们两去哪,给我站住。” 话音未落,唐宝嘉和李莹莹的后背一僵,两人又乖乖地站回原地,低着头等着贺先生训话,不过。贺先生地目光并没有落在她们两身上,而是看着云歌红着双眼,低声问孔沅香和宋芷萝痛不痛。 贺先生到底是收回了戒尺,背着身子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云歌身上,云歌刚准备开口,孔沅香却出声道,“等会,我先关一下门。” 这事关乎到云歌的声誉,孔沅香跟唐宝嘉和李莹莹闹起来,为的就是让她们知难而退,不要再去传播谣言。这要是被人都听去了,那她的努力也就白费了,更重要的是,这顿打可就真的是白挨了。 听到孔沅香这么说,云歌也就没有开口,心底很是感动孔沅香为了自己的事情,考虑如此周全。 等孔沅香把门关上后,云歌这才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贺先生听完,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开口问唐宝嘉和李莹莹道,“事情是这样吗?” 唐宝嘉和李莹莹两人都看了看对方,没有吱声,云歌只是大致说了一些争执原因,但并没有把她们捏造的话完全陈述。 贺先生看她们两这反应,就知道云歌没有说谎,当下拿着戒尺指着唐宝嘉和李莹莹道,“你们两是乡下的长舌妇吗?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言吗,平日我在课上教的都听到哪里去了?” 贺先生凶悍的样子,把唐宝嘉和李莹莹吓得连往后退了两步,都不敢吱声,她们自然知道不该传那些谣言,可一想到能打击一下云歌,就忍不住去做了。 “唐宝嘉,李莹莹,你们两待会就去找院长领罚,罚打扫学院前庭和后花园半个月,敢偷懒,那就让你们父母来学院把你们带回家,学院没法教你们这样的学生。” 一听这个惩罚,唐宝嘉和李莹莹两人脸色大变,这可是学院最严厉的惩罚,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两做了半个月的粗使丫鬟的活。 更重要的是,这会是秋季,前庭和后花园落叶那么多,而且刚扫完,风一吹,那地上可就又多了一层,这是让她们不能停的节奏。 “怎么,有意见?” 唐宝嘉和李莹莹立马摇头,怯声道,“没意见。” 就算罚扫很丢人,但也没有比被学院除名要丢人颜面,前者两人在学院会没脸,可要是后者,那整个家族都要被蒙羞了,两人哪敢有异议。 贺先生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云歌,道,“以后这种事,哪里用得着你们自己动手,难不成被狗咬了,你们也回咬狗一口?也不嫌害臊。” 一听这话,唐宝嘉和李莹莹脸都快黑了,她们这是被先生骂说是狗么?而云歌她们三个,则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心想着贺先生说话还真不是一般的毒舌,这顿打,她们心甘情愿。 第33章 收场 知道这事虽说是因为云歌才引起的,但受害者也是云歌,贺先生这才消了不少气,心底又后悔刚才自己冲动,把云歌给打了。 说起来,也正是因为云歌是她的得意弟子,因而一看云歌在场,她就误以为云歌也参与其中,当即气得昏了头,连问都没问,就直接对云歌下手了。 正如云歌猜测的那样,贺先生这会内疚不已,恨不得刚才那几戒尺是打在她自己身上,一想到刚才自己下手的劲,想看看云歌身上是不是都被打肿了,但碍于脸面,又有些问不出来。 贺先生纠结好一会之后,语气缓了许多,“等今天的课程结束了,你们三个去一趟欣竹园,我那还有几盒治外伤的药,擦了不会留疤的。” 欣竹园是贺先生在学院衣食起居之处,是学院给她准备的,平日不办公的话,贺先生就在欣竹园待着。 云歌闻言,连出声道,“谢谢先生。” 孔沅香和宋芷萝也跟着道谢,三人心底也都松了一口气,贺先生要是还没消气,肯定就不会说让她们去拿药这种话,更别说还担心她们会不会留疤这种问题了。 “好了,你们都出去,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可不会就这样算了。” 听得贺先生这话,云歌她们越发确定这事真的到此为止,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暗自深呼一口气,但唐宝嘉和李莹莹心底却有些不平,忍不住开口了。 “先生,为什么她们就不惩罚了?”言语间,颇为不甘,虽说她们最先错了,可孔沅香和宋芷萝她们两打人砸东西也不是正确的事。 贺先生冷眼扫过去,开口道,“她们都挨了十几戒尺,这还不叫惩罚?怎么,你们也想试试我手里的戒尺结不结实?” 贺先生的目光如寒剑一般,唐宝嘉和李莹莹两人浑身一哆嗦,再想起刚才贺先生打人的那种动静,又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然后开口道,“先生,我们知错了,这就去找院长领罚。” 说完,两人赶紧开门出去,而外头的人也立马分散开来,让出来一条道。 等唐宝嘉和李莹莹走了之后,贺先生也没有再停留,抬脚往外走,看到画室外头还聚着一些女学生,眉头皱了皱,然后出声道,“刚才站在外头的,各抄写千字文十遍,五天后交给我,若以后学院里头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正好秋天到了,学院的落叶也多了,你们可以结伴去清扫。” 这些学生一听贺先生这话,整张脸都白了,她们刚才站在外头,门也关上了,里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她们可是什么都没听清楚,哪有什么谣言好传的。 不过,谁也不敢挑战贺先生的威严,一个个快步离开,生怕走慢了,落在后头又被加罚。 目送贺先生离开后,云歌她们并没有立马走,云歌留住孔沅香和宋芷萝,开口道,“你们先别出去,我去打点水来给你们梳洗一下,你们这样子,可见不得人。” 梳好的头发。戴好的发饰,这会全都扯乱了,衣衫也不齐整,脸上的妆早就花了,尤其是宋芷萝,刚还哭过,脸更是没法看。 云歌这么一提,宋芷萝和孔沅香好像这才意识到,两人一手掩面,一手推云歌出门,道,“你赶紧打水来,最好能把我们的化妆包也带过来。” 宋芷萝和孔沅香都比云歌大一点,正是爱美的时候,平日来女学,定要擦上胭脂水粉,好好打扮一番后才出门的,化妆的工具,每天也是带到学院的,为的就是妆花了,她们好补妆。 云歌很快带着东西回了画室,她自己还好,头发没乱,素面朝天,衣衫也整齐洁净,孔沅香和宋芷萝两人则互相帮忙,云歌趁她们整理妆容的时候,赶紧收拾一片狼藉的画室。 等宋芷萝和孔沅香重新梳妆打扮好之后,画室也差不多被云歌打扫好了,待所有的东西归到原处,看到好几幅画撕毁得太严重,几乎没法修复,云歌开口道,“咱们今天怕是还得去一趟欣兰园,跟许先生认错去,这几幅画都是许先生今年新作的。” 云歌说完,孔沅香和宋芷萝心底都庆幸刚才贺先生没有注意到这个,不然,就贺先生和许先生的交情,肯定不会这么轻易饶了她们。 不过好在许先生性子跟贺先生完全不同,十分温柔,且善解人意,她们多少也松了一口气。 收拾妥当,几人关上画室离开。 在回往教舍的路上,云歌一手拉着孔沅香,一手挽着宋芷萝,开口道,“今儿这事,是我连累了你们,以后要是遇到别人说我坏话,你们就忍忍,权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不必替我咬回来。” 云歌话音未落,孔沅香就忍不住抬起手肘捅了云歌腰一下,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呢,我们帮你,你还说我和芷萝去咬狗。” 孔沅香说完,宋芷萝也忍不住出声道,“瞧瞧云歌这话说的,不愧是贺先生的爱徒,所以呀,咱们注定入不了贺先生的眼。” “好啦,你们别取笑我了,让你们为我受累,我心底过意不去,刚才是不是被打疼了?”说这话的时候,云歌眼底尽是心疼与难受。 以前云歌才四五岁,刚认识孔沅香和宋芷萝的时候,还嫌弃她们年纪小,跟她们相处,总觉得像办家家,但没想到时间长了,她竟然会跟她们成为很要好的朋友,要好的不忍心对方受半点委屈和伤害。 “云歌,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这交情,还怕这点打?要不是你和芷萝拦着我,我肯定要揍得唐宝嘉和宋芷萝连她爹娘都不认识。” 孔沅香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手舞足蹈,结果扯到伤处,疼得她呲牙咧嘴的,看得云歌忍不住轻笑,然后开口道,“你可悠着点,万一被贺先生瞧见,你这举止多不雅,小心又被罚。” 三人说说笑笑回了教舍,丝毫没有被画室的事影响,但感情相较以前却是深厚了许多,虽说她们以前一块做过的事情不少,但从来没有一起挨过打,这种经历,不管时隔多少年,她们都记忆犹新。 第34章 打算 有了贺先生的严惩,唐宝嘉和李莹莹想用流言打击云歌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把何琼枝暴露了,何琼枝知道的时候,私下直骂她们是蠢货。 不过,何琼枝并没有疏远她们,在她们两跟前,却装作一副替她们两不平的模样,开口道,“那贺先生处事也太不公平了,罚你们清扫学院,而她们几个就只挨了几次戒尺,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轻饶她们了。”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唐宝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摇头道,“贺先生最严厉不过了,何姐姐你是没在现场,那声音可响了,搞不好她们身上都会留疤呢!” 说到后面,唐宝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何琼枝一看唐宝嘉这样子,心底又骂了一句,“蠢货”,但脸上却一副关心的样子,道,“可其他同学都知道你们被重罚了,她们几个关着门就罚了,我都担心以后别个私下取笑你们,说到底,还是苏云歌太狡猾了,指不定贺先生是她故意请来的。” 何琼枝有意将话往云歌身上引,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莹莹闻言,连连点头,道,“对,何姐姐说得没错,贺先生怎么就那么巧的在苏云歌来了后,她就出现了呢,而且大家都知道贺先生喜欢苏云歌,怎么可能真的会用力打她,说不定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要是真的用力打,她们连叫都没叫一声。” 何琼枝故作惊讶状,道,“不是说贺先生十分严厉,打板子极疼,她们几个身娇肉嫩的,竟然能忍住不吭声?” 被李莹莹和何琼枝这么一说,唐宝嘉一副茅塞顿开的表情,然后咬牙道,“好呀,我说呢,原来是哄着先生来重罚我们,还真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么,我倒要让她看看她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听得唐宝嘉这么说,何琼枝达到自己的目的,心底只觉舒坦,不过,却生怕这火烧得不够旺,假意开口劝慰道,“宝嘉,你可别冲动,你和莹莹被罚,说起来也是因为我,要不是我把听来的事情说给你们听,你们也不会为了揭露苏云歌的真面目,被贺先生罚了,以后咱们远着她们几个就是,犯不着跟她们硬碰硬。” 何琼枝虽然跟唐宝嘉相处没多久,但也知道她的性子,经不起激,果然,何琼枝说完,唐宝嘉立马开口道,“何姐姐,你别担心,我下次会小心点,不会让她知道,总不能被她算计了还忍着,这可不是我的性格。” 这下,何琼枝就更满意了,而李莹莹不愧是唐宝嘉的密友,也没有发现何琼枝的意图,跟着开口道,“对,这次是我和宝嘉大意了,但以后她苏云歌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唐宝嘉和李莹莹两人信誓旦旦地想要再给云歌一次重击,很快,两人将目标对准了学园祭执笔这事上,想法子让苏云歌没法选上。 云歌不知道唐宝嘉和李莹莹还在打她的主意,她现在一心想着争取到成为写邀请函的名额,这个荣誉就算是每次学院考核拿第一也比不上的。 每年执笔者不仅仅是本身在学院表现优秀,对书法要求也极高,可以说是从优秀的学生里边再挑书法最好的学生,而云歌的一笔字,经历上辈子的刻苦磨练以后,就变成了这辈子的天赋,用苏怀江的话说,云歌这一手好字,是考状元的料。 当然了,苏怀江没想过让云歌去考女状元,但常常以有云歌这么一个女儿引以为傲,他在自己办公的地方以及书房,还特意各挂了一幅云歌写的字。 每次有人注意到,开口夸奖字不错的时候,苏怀江就特别自豪地解释说是他女儿写的,时间一长,淮州不少人都听说苏怀江有个宝贝女儿,才华横溢。 对于苏怀江时不时炫女的行为,云歌习以为常,同时心底也庆幸苏怀江没有重男轻女的毛病,遇上这么一个爹确实是她运气不错。 云歌本来字就不错,现在又越发刻苦练字,孔沅香忍不住出声道,“云歌,你就给我留一条活路,上次叔父又拿你的字跟献宝一样给我爹看,结果我爹一回来就让我也写一幅,唉。” 孔沅香这么一叹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宋芷萝忍不住笑了笑,明知道结局肯定不尽人意,但她还是开口问道,“最后你写了没,伯父满意吗?” 孔沅香有些哀怨地瞪了云歌一眼,道,“我爹气得连晚饭都没吃,说同样为人子女,差别怎么就那么大,要不是我娘劝着,我都怀疑我爹是不是不打算再认我做他女儿。” 见孔沅香一副控诉的样子,云歌连开口,“哪有这么夸张,转头伯父不就拿着你给他做的扇袋找我爹炫耀了,后来我为了给我爹也做一个,手指头都快扎穿了。” 对于刺绣这种高难度的事,云歌表示真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她还是更适合写写画画,设计衣服和款式。 当然了,对于碰到两个都爱炫耀女儿的长辈,云歌也只能忍着。 苏怀江后来也没有用云歌给他做的扇袋,他拿到手的时候,无奈感慨,“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字写得好已经很不错了。”也算是接受了云歌女红差强人意的现实。 听得云歌和孔沅香各自吐槽自己的父亲,宋芷萝却满腹羡慕,她们嘴上说着不满,可处处却透着父女慈孝,是她永远也体会不到的。 “真羡慕你们。”宋芷萝幽幽开口,如果他父亲能对她好一点点,哪怕只有对弟弟关心的一半,她都心满意足了。 看着宋芷萝一脸落寞的样子,云歌和孔沅香都有些尴尬,没有预料到会伤到宋芷萝。 “芷萝,我们不是故意的。”云歌一脸歉意。 宋芷萝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这个跟你们没关系,只怪我命不好,摊上了一个重男轻女的爹。” 宋家的事,云歌和孔沅香听宋芷萝说过不少,也知道她在家里不受重视,云歌在心底琢磨一番后,问宋芷萝道,“芷萝,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考皇家女子学院。” 没想到云歌只这么一提,宋芷萝整个人眼底都闪着亮光。 第35章 谋划 一转眼,淮州第一女学开学已经大半个月了,而开园祭的准备也正热火朝天的筹划着,与此同时,邀请函的执笔者的选拔,也渐入尾声,云歌不出所料的成为最后四个候选人之一,而且是非常有希望成为最后的人选。 云歌依旧找时间练字,不过现在除了她,宋芷萝也加入到了练字队伍,自打之前云歌跟她提起考皇家女子学院,宋芷萝就动了心思,然后跟着云歌开始为考核做准备。 “先前有云歌不给人留活路,现在就连芷萝你也学云歌,还让不让我活呀。”孔沅香一边开口埋怨好友太努力,一边不情愿的也拿出纸笔在一旁写着字。 云歌头也不抬,开口道,“沅香,你这就没说实话了,是谁每天回家后,连饭都不吃,关在房里练字,幸好我爹没有让我跟你学,不然我也得被你逼得饿肚子。” 被云歌揭穿她在家苦练的事实,孔沅香脸一红,开口道,“那还不是我爹嫌弃我字不好,为了不让我爹老念叨,我总得想法子跟你靠齐。” 云歌没有继续说话,继续低着头写字,不过如果有人看得仔细的话,会很意外的发现,云歌拿右手写了几页字之后,会换成左手再也写几页,更让人惊叹的是,她左手写出来的字,不仅不比右手差,似乎还更苍劲有力,气势磅礴一些。 不过这个细节,无人注意,但云歌,孔沅香和宋芷萝三人坐成一排练字的场景,落在有些人眼中,心底就不是滋味。 唐宝嘉回头看了一眼云歌的方向,然后收回视线,一脸不快地对旁边的李莹莹道,“哼,还真以为字写得好就能写邀请函么,我才不要拿到她写的。” “宝嘉,咱们得赶紧想办法,不能让她得逞,不过想举荐何姐姐肯定也是不行的,先生说了,何姐姐刚来,就算想参与竞争,也得等下一年了。” 别说是执笔者这个荣誉,何琼枝不能争取,就连学园祭的活动,她今年也是不能参加,只能像被邀请的人一样进来参观,当然了,这不是针对她个人,而是所有进淮州第一女学不满一学期的,都无缘学园祭的任何活动。 何琼枝原本还以为凭她的字,能与云歌一较高下,但知道规章制度后,也只能无奈叹息,因此,私下琢磨着要如何让云歌丧失资格,而背后使坏的,自然是被她“委以重任”的唐宝嘉和李莹莹两人。 何琼枝为了让唐宝嘉和李莹莹相信自己是真的想和她们交好,可是下了血本的,咬牙送了两人一套上京款式最新颖的,虽然不是足金打造,但胜在做工精细,款式新颖,唐宝嘉和李莹莹收到后爱不释手,转天戴到女学炫耀,收获不少艳羡的目光。 唐宝嘉和李莹莹为了投桃报李,自然是想法设法想讨何琼枝欢心,发现她也不喜欢云歌,于是对云歌的不满更甚。 “宝嘉,你说要是苏云歌的手不能写字了,那就算她被选上,最后肯定也只能放弃,对!”说这话的时候,李莹莹一脸得意的笑。 看到李莹莹这模样,唐宝嘉连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你过来点。”李莹莹示意唐宝嘉靠近,唐宝嘉连往李莹莹那边挪了挪,李莹莹附在唐宝嘉耳边,细语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听得唐宝嘉连连点头。 在唐宝嘉和李莹莹正在商议如何对付云歌的时候,孔沅香刚好抬头看到,她忍不住挑眉道,“那两人交头接耳的,不会是在想什么坏点子。” “谁呀?”宋芷萝放下笔,一脸好奇。 “还有谁啊,看看前面斜对角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孔沅香朝唐宝嘉和李莹莹坐的方向努了努嘴。 云歌知道孔沅香说的是谁,她依旧低着头写字,出声道,“她们的惩罚还没结束呢,不至于还有胆量做违纪的事。” 说到底,云歌还是小看了唐宝嘉和李莹莹两人心底的执念,而孔沅香听完她的话,开口道,“我一看到两人窃窃私语,就觉得她们肯定在算计什么。” “云歌,我也觉得沅香说得没错,你还是小心点。” 宋芷萝话音一落,云歌这才抬起头,朝唐宝嘉和李莹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对身边的两位好友道,“放心,我会小心的。” 这话并不是云歌敷衍孔沅香和宋芷萝,她还真的防备着唐宝嘉和李莹莹,每次从不落单,而且也不跟唐宝嘉和李莹莹有正面接触,这期间,倒是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几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都是自己想多了。 这一天,到了上茶道课的日子,一到茶室,大家按照各自的座位坐好,云歌和孔沅香坐一块,宋芷萝则和另外一个学生坐在云歌她们后面一桌。 不同的季节,每次上茶道课用的茶叶也不相同,一到秋天,茶道课就用花茶,因为茶具都是学生自带的,为此,云歌特意去外贸街买了一套玻璃制的茶具,比起以前用的白瓷或者青瓷的茶具又多了几分美感。 云歌很享受泡茶的过程,这是她以前不曾体会的,从选茶,到找泉源,煮水,真的是一门艺术。 泡茶用的玫瑰花茶,也是云歌自己做的,现在花茶普及挺广,没有电和网络的日子,云歌为了打发时间,就在家里的园子圈了一块地专门种花,做花茶。 在等待茶壶的水沸腾的时候,云歌和孔沅香在一旁做着准备,而在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唐宝嘉和李莹莹时不时朝她们看过来,然后每次目光都会停在茶壶上片刻,嘴角的一抹笑,很是诡异。 ps: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36章 受伤 “煮水的时候要注意,沸腾了就不要继续煮,不然时间久了,水就煮老了,泡茶的味道就要差一些。” 教茶道的先生一边说,一边做示范,云歌见茶壶的水也煮沸了,学着先生的样提起茶壶,准备冲泡花茶。 不过,云歌这刚拿起茶壶,就觉得手感有些不对,再低头看了看,也总觉得哪里奇怪,她下意识地开口问孔沅香,道,“沅香,这茶具是在咱们的橱柜里拿的,没有错拿其他人的?” 云歌总觉得看似跟她以前用的那套一样,但拿在手里还是有些不同,重量似乎也不太对。 孔沅香想都没想,开口道,“肯定错不了的,就咱们用的是玻璃制茶具,跟其他人都不一样,肯定不会拿错的。” 听孔沅香这么一说,云歌也觉得有道理,也没细想,不过,等她把茶壶从碳火中提起来的时候,茶壶突然间“嘭”的一声爆炸了,而壶中的沸水瞬间飞溅,云歌下意识的用右手挡住脸和头,一阵刺痛从手背传递到全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周围的人都吓到了,有人更是忍不住尖叫起来,旁边的人倒是没被开水烫到,只是可怜了离得最近的云歌,手背很快烫出一个水泡,整个右手肿得不成样子。 教茶道的先生是女学新请来的,没经过什么事,看到云歌被烫到了,吓得连喊话道,“快,快去请大夫来。” 孔沅香离得比较近,被吓得整个人手足无措,还是宋芷萝反应比较快,拔腿就往教舍外跑。 教舍里有一阵的骚乱,在众人的不安中,有几个人的神情明显有些不一样。 唐宝嘉和李莹莹眼底都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而何琼枝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云歌忍着手上的痛,目光落在已经碎裂的茶壶上,眼底闪过几分狐疑,这茶壶是她一直在茶道课上用的,从来没出过半点意外,而且买的时候老板就说能耐高温,这突然爆炸,再加上刚才云歌的感觉,更是怀疑这茶壶有问题。 因着女学里有专门的医署局,宋芷萝去请的大夫很快就来了,而云歌此时的手背,水泡已经肿得老高,旁边还有被开水溅到的地方,也明显红肿了。 “姑娘按照这个方子煎药,连吃十天,然后每天坚持擦药,持续半个月,不要碰水,右手尽量不要动,更不要做半点力气活,好生将养着,这样才能保证不会留疤。”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写着药方。 孔沅香还是有些不放心,见云歌的伤势看着挺严重的,不安地问道,“大夫,真的不会留疤么?会不会有别的后遗症?”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琴棋书画都会,这要是留下点疤痕或者后遗症,那该多可惜。 宋芷萝也有同样的担忧,孔沅香刚说完,她就开口道,“大夫,您一定好好给瞧瞧,千万不能留疤的。” 大夫见她们一个个紧张得不行,反倒是云歌一直默不作声,还以为是吓到了,出声道,“这会倒是知道害怕了,怎的用这玻璃壶的时候就不想着有危险?这个茶壶哪里能烧水,放些凉白开倒还没问题。” 大夫这番话一出,云歌愣了愣,道,“大夫,这个茶壶就是特意买来煮茶的,怎么会不能烧水呢。” “你肯定是被人骗了,这个厚度容易受热不均衡,然后出现爆炸,所以只适合放凉白开或者温水,可不能烧水。” 听到这,云歌越发确定她的茶壶被人动了手脚,确切的说是被人换了,不然每次都是同样的步骤,以前安然无事,这次却出现爆炸烫伤了手,这太不寻常了。 看到云歌手受伤,大家明面上至少都是挺关心云歌伤势的,可唯独唐宝嘉开口道,“这手伤成这样,那岂不是不能练字了,苏云歌不是还要参加邀请函执笔者的选拔么,这可怎么办,咱们班可就一个候选人呀。” 唐宝嘉说这话的时候,还故作一副担忧状,而原本她要是不开口,云歌还不知道怀疑谁,可这会心底几乎就确定这事跟唐宝嘉有关,不然她跟别人的关注点怎么就不一样,除非她打定主意就是云歌手受伤了,只能放弃选拔,然后让别人顶替上。 不仅云歌心底这么想,宋芷萝和孔沅香心底也这么觉得,尤其是孔沅香,当唐宝嘉这话音刚落,她就咬牙在云歌耳边小声道,“难怪之前看到她和李莹莹交头接耳,搞不好就是在算计这事。” 要不是她们没有证据,孔沅香肯定忍不住当场就要揭发唐宝嘉,让她再女学再也混不下去,最好是被学院开除到时候看她还如何作恶。 因着云歌受伤,她当天在女学的课程还没结束就先回家了,她人还没到家,薛氏和韩姨娘早早得了丫鬟回来报信,急得不行,等看到云歌的手之后,心疼不已,而薛氏更是忍不住直接进了她的药房,说要给云歌制一副祖传的药膏出来。 受伤的第二天,云歌高热不止,只得派人去学院请假,这一病,在家直接躺了两三天才算好,期间宋芷萝和孔沅香都来过两趟,不过每次来两人脸色都极差,然后数落唐宝嘉和李莹莹的不是,尤其是最后一次,孔沅香在云歌跟前,足足骂了唐宝嘉和李莹莹将近半个时辰,骂得孔沅香口干舌燥,连喝了好几杯水才缓过来。 云歌虽然心底也明白这事跟唐宝嘉和李莹莹有关系,但还是觉得有些意外,自己跟她们又无仇无怨的,竟然对自己下狠手,一点都不顾往日的同窗情谊。 接下来的事情,正如云歌猜测的那样,唐宝嘉和李莹莹跟负责她们班的先生提议,重新选一个执笔候选人顶替云歌。 发生这事的时候,孔沅香和宋芷萝两人都着急不已,生怕云歌因此落选,再来探望云歌的时候,忍不住跟云歌说了一下情况,云歌闻言,只是笑了笑,心想着,这些人还真以为自己能如愿以偿?她偏偏要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如意算盘落空。 ps:谢谢汐莹的打赏,(^3^),再次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37章 定局 云歌受伤,学院的先生们也挺担心,尤其是贺先生,云歌刚回到学院,她就迫不及待过来探望云歌,看到包扎得严严实实地右手,心疼不已。 另一边,学院考核也近在咫尺,刚开始,学院还想着让云歌退出,换别的候选人,但被云歌拒绝了,她直接开口道,“既然只是候选人,那就不是最终的执笔者,我若是能胜出,让我放弃岂不是对我不公平,若是我不能脱颖而出,那也不影响最后执笔者的选拔。” 学院这边一听云歌这话,也觉得对,四个候选人都是凭借真才实学才选上,不过,有人还是忍不住提醒云歌道,“你的右手都受伤了,何必为了争口气,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呢?” 但云歌依旧不松口,如今明知道唐宝嘉和李莹莹打的什么主意,她哪里肯让她们如愿以偿,所以开口道,“这个我自有考量,谢谢大家的关心。” 云歌不放弃这次考核,唐宝嘉和李莹莹知道后,虽然有些失望,但心底也觉得云歌肯定是没有希望了,私下又忍不住说云歌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都这幅德行了,还想着顾外头的荣耀。 执笔者地考核,每年的流程都差不多,学院会从百家姓里边挑出五十个让大家誊写,然后是默写女学的校规,然后在规定的时间内写完,并不是多难,主要是考验大家的书法程度。 很快就到了考核的日子,考试前,云歌正在拆右手的绷带,虽然喝了好些药,治外伤的药也一直在擦,但整个右手依旧有些肿,泡虽然消了,可伤势仍然触目惊心。 孔沅香和宋芷萝不知道云歌的打算,看到云歌这样,也有些担心,道,“云歌,咱们要不要算了,不管怎么样,手还是挺重要的,大夫说了要好好养着。” 云歌听到孔沅香和宋芷萝的话,知道她们是误解自己的意思,她也不急着解释,故意开口道,“我写字不会影响养伤的,你就放心。” 一听云歌这话,孔沅香就急了,道,“伤还没结痂呢,哪里能拿笔,可别真的落下什么病根,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到底是不忍心看好友着急的样子,云歌最终还是没有继续隐瞒,开口道,“我又不拿右手写,你急什么。” 不过,孔沅香并没有反应过来,继续开口道,“不拿右手写,那你还拆什么绷带?” 在一旁的宋芷萝倒是一脸震惊,开口道,“云歌,你不会是用左手写?” 云歌不急不慢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药递给孔沅香,道,“我拆绷带不过就是因为到换药的时候了,你帮我换一下。” 孔沅香目瞪口呆地愣了好一会后才慢慢回过神,然后将云歌递给她的药接过来,然后半信半疑地开口道,“你真的拿左手写?”说着,目光落在云歌的左手上,仔细打量了许久。 “我骗你们做什么?”云歌不以为意。 “可是,云歌你用左手跟别人比,可不就没优势了吗?” 不仅仅孔沅香这么认为,宋芷萝也跟着点头,不过,云歌这个时候依旧面露微笑,似乎并不在意孔沅香这么说,孔沅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云歌,你别告诉我,你左手写字也很好看。” 云歌故作神秘,开口道,“这个嘛,等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虽然云歌没有正面回答孔沅香的话,但孔沅香和宋芷萝立马就反应过来,知道云歌这是藏了一手,两人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们三个在学院几乎是形影不离,可平时都没看云歌用左手写过字。 事实上,云歌左手写字不差,还是因为她上辈子是个左撇子,到了这里,她想用左手,完全是被先生用板子给强扭过来的,后来云歌索性人前用右手,人后就用左手,以至于左手右手都能写。 云歌一进考场,先生和另外三个候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云歌当做没看到,自顾自的坐下来。 不过,等开始考试了,大家看到云歌淡定地用左手拿起毛笔后,这才明白云歌的底气来自哪里,学生们惊得直吸冷气,而先生们就像是捡了一块宝贝一般,一个个看向云歌的目光都发亮了。 云歌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宠辱不惊,她这份淡然落在先生们的眼中,再次收获不少赞赏的神色。 像这样的考核每年都会有,但对学院的先生来说,却从来没有一次能像这次一样,让她们印象深刻,且惊喜连连。 这个过程,对云歌来说并不难,虽然很少在人前用左手写字,但平日里,左手写过的字并不比右手少,一开始她是习惯性想用左手,后来索性两手一块练字,不过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当然了,云歌能用左手写字的事情,除了孔沅香,宋芷萝以及考场里的师生,其他人并不知道,因此,唐宝嘉和李莹莹还等着云歌落选的消息。 这个考核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云歌出来的时候面带笑容,孔沅香和宋芷萝赶紧迎上去,直问云歌考得如何,云歌出声道,“还行,我感觉还可以。” 云歌这话被唐宝嘉和李莹莹听到,一副嘲讽的语气,道,“考得不行就直说,也没人会瞧不起你,还装什么装呢。” 这话音刚落,孔沅香就忍不住想反驳,被云歌一把拦住,道,“犯不着生气,等结果出来后就知道了。” 孔沅香一听也觉得很是在理,云歌能说出这话,肯定是胸有成竹了,瞪了唐宝嘉和李莹莹一眼,然后拉着云歌回了座位。 最后执笔者的考核,结果出来得也很快,当大家看到胜出者竟然是云歌时,跌破众人眼镜,唐宝嘉和李莹莹更是忍不住当众问道,“怎么可能,她手受伤了,哪里还能写字?” 这个疑惑,其实其他人也有,不过那些人没有问而已,云歌抬起左手,扬了扬手,道,“我左手不是还好好的么。” 云歌的言外之意,越发让人震惊。 第39章 防不胜防 学园祭越来越近,云歌给学院写的邀请函也陆续发放出去,也许是因为这是学院最盛大的节日,加上学院处处张灯结彩,所以越临近正日子,大家就越能感受一股节日的气氛。 十月初六是淮州第一女学的学园祭,到了初四,学院就开始不再上课,不过学生依旧要来学院,为了后天的节日做准备,虽然大家都很忙,要筹备的事情不少,但每个人都十分开心,对她们来说,这不仅仅是学院的一次集体活动,更是她们成长的一次纪念。 初四这天,云歌也是早早到了学院,她前脚刚进学院,后脚就被人请去见院长,一开始,云歌还以为是之前写的邀请函出了什么问题,心底还很忐忑,毕竟这关乎学院的声誉。 等到了地方,看到院长,云歌还一脸紧张地开口问,“院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歌还想着等这次学园祭顺利结束,她好找院长推荐她考皇家女子学院,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的打算可就要落空了。 在等待院长回复的过程,云歌只觉时间流逝得格外漫长,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双手绞在一块,很是煎熬。 看到云歌一脸不安,院长很是慈爱地笑着道,“云歌,你也别这么紧张,今儿找你来,是想着后天让你陪着我接待一下客人,你有没有问题?” 一听是这个,云歌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摇头开口道,“没问题,院长还有什么吩咐吗?” 院长姓吴,已经年过五旬,两鬓早就斑白,许是早年做过女官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特严肃,不过寻常大家看到她的时候并不多,云歌也是第一次私下见到院长,以前偶然见过几次都是远远看到好些人簇拥着院长。 “旁的事情也没有了,那天客人肯定不少,到时候就辛苦你跟着我了。” “院长您就放心,我一定当院长的一天尾巴,哪里也不去。”这对云歌来说也不是坏事,能陪院长招待客人,这个荣耀也不亚于写邀请函了,毕竟那天能让院长亲自接待的,肯定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告别院长回来后,没多久,云歌要跟随院长接待客人的这个消息就传开了,孔沅香和宋芷萝替云歌开心不已,能入院长的眼,这份荣耀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至于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有赞赏的,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在学院比较偏僻的一个角落,传来一道愤懑的说话声,“她苏云歌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竟然还能陪着院长见客。” “是啊,怎么好事全让她一个人占了。” 这种酸溜溜的语气,极为耳熟,倒也不是别个,正是唐宝嘉和李莹莹。 “莹莹,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她参加不了这次学园祭,听说她和孔沅香她们准备的节目就很吸引人,要是再陪着院长进进出出学院,她的风头可就没人能盖过去了。” 唐宝嘉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不快,好像是云歌抢了属于她的光彩一般,李莹莹闻言,沉思了好一会以后,才摇头道,“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什么法子,总不能打断她的腿,让她那天没法来女学。” 一听李莹莹都没法子,唐宝嘉一脸失落,后来就连何琼枝和她们一块,脸色也没好看多少,看得何琼枝忍不住问她出了什么事,唐宝嘉也不是能藏住心思的人,想了想,觉得这个也没必要瞒着,便把云歌要在学园祭那天陪院长接待来宾的事情说了一下。 这个过程,何琼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不过衣袖内的手,却是忍不住紧握成拳。 何琼枝心底也不快,不过却开口劝慰唐宝嘉和李莹莹道,“你们也别在意这个,这个对苏云歌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何琼枝这话,唐宝嘉和李莹莹不明白什么意思,连问,“何姐姐,这个怎么说?” 何琼枝故作神秘,小声道,“你们想呀,学园祭那天,鲜花肯定少不了,苏云歌不是说她对花粉过敏么,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肯定要受罪的。” 何琼枝的话音刚落,李莹莹眼底突然一亮,一脸喜色,冲着何琼枝道,“何姐姐,你提醒我了,太棒了。” “莹莹,提醒你什么了呀,你赶紧跟我说说?”唐宝嘉猜不到李莹莹的意思,连开口追问,李莹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道,“你待会就知道了。” 不过,李莹莹她们不知道的是,刚才她们几个说的话,云歌很快就知道了。 无意间听到她们聊天的是宋芷萝,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冲出去理论,而是悄悄离开,然后把对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云歌,让她想办法避开,别掉进李莹莹她们准备的圈套。 孔沅香一听完宋芷萝的话,气就不打一处出来,开口道,“我就知道她们三个狼狈为奸,上次云歌的手受伤,我就怀疑跟她们三个有关系,这次竟然还想对付云歌,肯定是想办法让云歌过敏,然后没法来学院。” 孔沅香的猜测,云歌也认同,她不会相信何琼枝突然提起她过敏的事情,没有任何意图,指不定就是提醒唐宝嘉和李莹莹,让她们在过敏这上面做文章,毕竟就算查起来,大家都知道云歌对好花粉过敏,肯定只当是意外,而且就李莹莹的反应来看,说不定就是想到了这个。 “云歌,要不你今儿早些回去,明儿别过来,这样碰不到她们,说不定就能避开她们的算计。”孔沅香的这个提议,宋芷萝也很是赞同,不过云歌却摇了摇头。 别人对她不仁,那她也没必要对人有义,而且上次右手受伤的事情,云歌还没找她们算账,那不如这一次一块算了,连本带利。 云歌心底这么决定好之后,就打算狠狠回击唐宝嘉,李莹莹和何琼枝一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不轻饶,云歌也不是什么泥性子,任人捏拿。 第40章 动手 在大家不是忙着为节目做最后的准备,就是在为学园祭布置学院的时候,唐宝嘉和李莹莹两人偷偷摸摸地忙着收集各种花粉,她们不确定云歌具体对什么花粉过敏,所以把学院里正开的花的花粉都收集在一块,这努力的劲比蜜蜂还勤劳。 唐宝嘉和李莹莹私下的这些小动作,云歌自然知道,但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孔沅香和宋芷萝见她一点都不急,两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云歌连安抚道,“你们别急,等着看戏就是,这会咱们可不能打草惊蛇。” “那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孔沅香还宋芷萝都摩拳擦掌,等着帮云歌出口气,云歌一脸淡定,且故作神秘道,“等她们准备好了,咱们就不用再额外准备东西了,不过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悄悄去查一下她们准备用什么方式让我接触到那些花粉,我好以牙还牙。” 对于云歌的以牙还牙,孔沅香明显不懂,而宋芷萝也一脸迷茫,还是孔沅香先开口问自己心底的疑问,“她们又不对花粉过敏,怎么还击她们呀?” 听得孔沅香这问话,云歌只是笑了笑,她并不在意唐宝嘉和李莹莹对花粉过不过敏,不过到时候肯定得利用这些东西做掩护,她可不是软柿子,她们会准备花粉,她也可以准备其他的东西。 云歌这两日回家,就特意溜进薛氏的药房,好好“努力”了一把,只等确定好唐宝嘉和李莹莹设计她的法子后,她将计就计。 在云歌耐心等待一天后,唐宝嘉和李莹莹终于有了动静,五号这天下午,学院这边的准备终于结束,李莹莹突然热情地留大家,说是这两天都累了,所以请大家吃点心。 有吃的,当然也少不了喝的,大家本来也有些饿了,看到李莹莹打开的食盒里头各种点心,也没推辞,反而提议大家来个茶话会。 李莹莹的突然示好,在云歌看来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因此,云歌听到这事,和孔沅香她们对视一眼,心底明白这李莹莹所谓的吃点心,十之八九就是为了设计云歌。 “咱们要不回去,万一让她们得逞了怎么办?”孔沅香劝着云歌,因为一直没查到唐宝嘉和李莹莹是打算怎么用那些花粉,孔沅香多少有些担忧。 云歌还是坚持她的打算,继续按兵不动,还开口宽慰孔沅香道,“不急,要是实在中招了,我也不会让她们好过。” 说到底,云歌还是想冒险赌一把,让唐宝嘉和李莹莹偷鸡不成蚀把米。 见云歌坚持,孔沅香也没法子,只得叮嘱云歌要小心,全程高度注视着唐宝嘉和李莹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吃的喝的上,云歌见状,忍不住提醒孔沅香道,“沅香,我是皮肤对那些花粉过敏,要吃吃的,喝的,对我不起作用的。” 她平时可没少喝花茶和鲜花饼,如果唐宝嘉和李莹莹只是在吃的喝的上动手脚,那云歌还想着可以把这事当做没发生,因为根本对她没半点影响。 不过,唐宝嘉和李莹莹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和准备,吃的喝的都跟花没有关系,不过,茶话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却出了点小意外。 李莹莹看到云歌的茶杯里没茶了,提出主动给云歌添茶,云歌是下意识地拒绝,不过,李莹莹并没有作罢,依旧是站起身来拿着茶壶,隔着好几个人给云歌的茶杯倒水,刚开始还算正常,但当李莹莹的手一抖,云歌就知道肯定要坏事。 果不其然,李莹莹“不小心”将茶壶的水泼到云歌身上,胸前湿透了好大一块,这个意外,也不算出乎云歌的意料,她倒是很淡定,孔沅香先忍不住出声,“李莹莹,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沅香这么一呵斥,其他人都一脸不解,觉得孔沅香似乎有些小题大做,其实,若不是孔沅香知道李莹莹对云歌不怀好意,想设计云歌过敏,孔沅香也不会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云歌伸手拉了拉孔沅香,然后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孔沅香不用急,而李莹莹则一副深感歉意的表情,开口对云歌道,“啊,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 云歌很是大度地开口道,“没关系,你好心帮我倒茶,这个只是个小意外,大家先吃,我先失陪一下,去换身衣服。” 听得云歌这话,李莹莹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云歌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起身准备去换衣,心底也基本确定李莹莹是什么打算。 如果云歌没有猜错的话,李莹莹故意失手洒了茶水到云歌身上,云歌肯定要换衣服,而女学里头,有特意给女学生提供的更衣室,大家都会留几套更换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而这些衣橱并没有上锁,是大家共用,李莹莹肯定提前在云歌的衣服上洒了花粉。 云歌想到这些,孔沅香和宋芷萝也猜到了李莹莹的用意,两人连连朝云歌摇头,暗中提醒云歌千万不要换衣服,别上了李莹莹的当。 云歌像是没看到一样,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动,不过却跟宋芷萝道,“芷萝,你陪我一块,我想起我那衣服穿起来有些麻烦,需要你帮帮我。” 与此同时,云歌还朝孔沅香挤了挤眼,怕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特意看了一眼李莹莹,然后又朝茶壶努了努嘴,孔沅香会意,连开口道,“芷萝,你赶紧陪云歌去换衣服。” 宋芷萝还以为孔沅香这是暗示她陪云歌出去,是为了提醒云歌,于是,当两人一出来,宋芷萝就一脸紧张地开口道,“云歌,你的衣服肯定被李莹莹她们动过手脚了,你可不能换。” 云歌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才叫你过来,待会得借你的衣服穿穿,咱两身材差不多,然后顺便帮我一个忙,我得让李莹莹自食其果。” 一听云歌这话的意思是也要还击,宋芷萝顿时两眼发亮。 ps:昨天又有打赏,刚看到,谢谢。 第41章 还击 一到更衣室,宋芷萝将门关上后,就迫不及待地问云歌,“要我做什么,咱们不能轻易放过她们。” 以前唐宝嘉和李莹莹总喜欢挑事,给云歌她们添堵,宋芷萝早就看不惯她们,可云歌一直安慰她不要跟这些人计较,她正窝了一肚子不满等着发泄。 云歌以前确实是不把唐宝嘉她们那些小儿科的小动作放在眼里,且因着她的心理年龄比较大,更不想跟这些小孩子计较。 可时间一长,云歌发现这些熊孩子不给点教训,还真把她当做病猫好欺负了,她们完全是得寸进尺。 “芷萝,你先帮忙把我的那几套衣服全都拿出来。”云歌远远指了指她挂在衣橱的衣服,不敢去碰,宋芷萝会意,赶紧去取云歌的衣服。 而在宋芷萝取衣服的时候,云歌也去找李莹莹和唐宝嘉的衣服,她们敢做的,她也会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等宋芷萝把衣服取出来,却看到云歌竟然也拿了好些衣服,她一脸不解,还以为云歌认错她的衣服,连道,“这些衣服不是我的呀,我给你拿我的去。” 云歌笑了笑,道,“不着急,你的衣服我认识,这是她们的衣服。” 虽然云歌没有明着说她们是谁,但宋芷萝一听就明白,连一脸坏笑,道,“云歌是想对她们的衣服做什么?”说完还朝云歌挤了挤眉。 听宋芷萝这么说,云歌没有急着回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打开后,然后全洒在她备换的那几套衣服的里衣上。 云歌的这一举措,看得宋芷萝一愣一愣的,连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往你衣服上洒,不应该洒她们衣服上么?” “芷萝你别急呀,等我弄好了,把我的里衣跟她们的换了就可以了,到时候她们只能怪自己太大意,连衣服都弄混了。” 罩在外面的衣服,区别太大,但里衣不管是款式还是衣服质地,基本上都差不多,如果不仔细看,肯定区别不过来,云歌断定她的里衣和唐宝嘉和李莹莹的罩衣放一块,她们十之八九不会注意不是一套。。 云歌解释一番后,宋芷萝明白她的用意,连笑着道,“没问题,就是云歌你洒的这个药粉管不管用呀?” 其实,宋芷萝担心的是云歌下手太轻,根本对对方没什么作用。 宋芷萝心底想什么,云歌也能猜到,她开口道,“放心,太重了我于心不忍,但惩戒她们一番也足够了的。” 云歌虽然不喜唐宝嘉和李莹莹,但也从来没想过要对她们做什么,要不是她们次次逼紧,云歌可懒得费时间跟她们斗智,她现在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不过云歌也没有跟宋芷萝细说她刚才洒的那些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宋芷萝也没有追问。 等里衣对调之后,云歌让宋芷萝帮忙把衣服帮忙挂好,她则去拿宋芷萝的衣服换上。 而云歌刚把衣服换好准备出门,迎面就碰上怒气冲冲的李莹莹和唐宝嘉走过来,两人看到云歌,都是不约而同地瞪了一眼。 云歌当做没看到,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眼,看到她们两个身上都湿漉漉的,她故意开口道,“看来今儿不宜喝茶,都快赶得上洗澡了。” “哼,是你们故意报复!”李莹莹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云歌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就许你们不小心洒了,就不准旁人有点小意外呀!” 云歌不承认她们也故意使坏了,但也没有否认,既然你们想设计别人说是不小心,那么她们也可以说不是故意的。 被云歌这么一回,唐宝嘉和李莹莹顿时被噎得没话可说,两人愤愤地进了更衣室准备换衣,云歌热情地帮忙关上门,然后和宋芷萝对视一眼,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回来之后,孔沅香趁人不备,朝云歌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云歌报以微笑回应。 不过,换衣回来后,云歌明显感觉到何琼枝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好像在等着看什么,云歌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和孔沅香她们说说笑笑,喝着茶,吃着点心。 云歌的毫无异常,让何琼枝心底忍不住犯嘀咕,心想着她明明看到唐宝嘉和李莹莹在筹划着算计云歌,而且从刚才的事情进展来看,也应该是成功了,那为什么云歌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别说何琼枝觉得奇怪,就连换了衣服回来后的唐宝嘉和李莹莹也觉得纳闷,花粉过敏不应该接触花粉没多久后就会过敏么,怎么云歌看着像是没事人一样。 当然了,等茶话会结束之后,也不是真的没有半点异常,至少唐宝嘉和李莹莹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两人不是这里挠一挠就是那里抓一抓,要不是因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许两人的动作会更大些。 看到唐宝嘉和李莹莹两人的反应,云歌心底很是满意,心想着她匆忙做出来的痒痒粉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越挠越痒,唐宝嘉和李莹莹很快察觉出异常,再看云歌跟没事人一样,顿时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两人脸色越变越难看。 一想到自己反倒是被算计了,唐宝嘉忍不住,直接开口道,“苏云歌,宋芷萝,你们刚才在更衣室是不是对我们得衣服动了手脚?” 云歌一脸懵懂,故作迷惑状,开口问宋芷萝道,“唐宝嘉,你把话说清楚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云歌果断装傻,假装不明白唐宝嘉的意思。 唐宝嘉这话浑身痒得不行,心底直冒火,开口道,“我什么意思你明白,你对我衣服做了什么,怎么我穿了全身都痒。” 云歌冷哼一声,道,“你这话就奇怪了,我又不能预料到李莹莹会把我的衣服弄湿,又怎会想着去更衣室动什么手脚,而且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就认定我做了什么,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先嫁祸于我?” 云歌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纷纷点头,觉得唐宝嘉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且过分。 第42章 将计就计 唐宝嘉可不是那种能沉住性子的人,这么急巴巴地指责云歌,不仅没有取到半点作用,反而让大家伙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 在一旁的李莹莹虽然也有不舒服,不过却没有吱声,目光一直盯着云歌看,然后突然扯了扯唐宝嘉的衣袖,低声道,“宝嘉,你看看苏云歌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不是她的呀?” 李莹莹这么一说,唐宝嘉也立马觉得有些不对,连点了点头,眼底露出几分急色,心底更是忍耐不住,直接冲着云歌开口道,“苏云歌,你怎么不穿自己的衣服,穿别人的?” 唐宝嘉这么一问,云歌还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唐宝嘉竟然连这点事都藏不住,故意笑着道,“怎么,我发现自己的衣服有些怪怪的,就没有穿,不行么?” 听得云歌这么说,唐宝嘉和李莹莹这才明白为什么云歌没有半点异常,她根本就没碰那些衣服,她们心底突然冒出来一个疑问,她们不会是穿错了衣服,所以问题才会出在她们身上! 这个猜测刚冒出来,宋芷萝突然一脸惊慌的表情,道,“云歌,你的衣服不会有问题,我刚才就随意帮你把里衣挂在靠南边的那个衣橱里,要不要取回来洗洗,以后再穿。” 李莹莹一听是南边的衣橱,脸色顿时一变,唐宝嘉也反应过来,竟然不顾在众人跟前,直接解开外衫,然后扯出里衣的一个衣角,发现跟她所有穿的不一样,并没有绣一个宝玉的图案,顿时大惊失色,连指着云歌道,“你是不是故意让宋芷萝把你的衣服挂在我和莹莹的衣服旁边,好让我们错拿你的衣服穿上。” 虽说唐宝嘉说的是事实,不过云歌却开口道,“我的衣服怎么了?”问完这句话,云歌故作一副茅塞顿开地模样,道,“你们两身上突然痒,是不是往我衣服上做了什么,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放毒药了?” 云歌故意说得很严重,然后又继续一脸惊慌道,“你们脸都肿了,天啦,好可怕,会不会传染呀!” 说完,云歌好似很害怕的样子,连往后面退了好几步,还拽着宋芷萝和孔沅香一块,其他人见状,也一脸防备地盯着李莹莹和唐宝嘉,生怕两人靠过来。 大家的如此反应,看得唐宝嘉更是慌张,想都没想,道,“我们没放毒药,就放了些花粉而已。” 唐宝嘉这话音刚落,李莹莹像是瞬间想明白了什么,急得瞪了唐宝嘉一眼,然后慌乱开口道,“宝嘉,你痒糊涂了么,咱们哪有放东西,什么都没有做。” 被李莹莹这么一提醒,唐宝嘉这才意识到她竟然自己招认所做的事情,脸都涨红了一大片,但别人哪里会那么容易相信她们的解释。 大家一听到李莹莹说往云歌衣服上放了花粉,众人脸色都变了。 班里的学生都知道云歌对花粉过敏,有次云歌不小心在学院过敏,整个人肿得不成样子不说,还直接昏厥,很是吓人。 所以但凡有在花园里赏花写生的课,云歌都是请假的,而李莹莹和唐宝嘉却这么做,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 唐宝嘉和李莹莹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何琼枝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开口道,“大家这是怎么了,宝嘉和莹莹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 有人一看说话的是何琼枝,以为她是新来的,不知道云歌的情况,连出声解释。 “何姐姐,你是不知道,苏云歌对花粉过敏,我听我娘说,要是严重的,能要了别人的命呢。” 这一解释,其他人看向李莹莹和唐宝嘉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戒备,何琼枝装作恍然大悟地样子,然后开口。 “苏云歌,你不是没事嘛,就原谅宝嘉和莹莹,她们可能不知道过敏这么严重,而且大家同窗一场,何必弄得那么难看呢。” 听到何琼枝这话,云歌都想笑,白莲花说的就是何琼枝这种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别人都算计她到这个份上了,何琼枝还说什么同窗之情,云歌和她们可没半点情分。现在倒是算得上仇敌了。 云歌轻笑一声,道,“何小姐还真是大人大量呢,可惜我心胸狭窄,做不到原谅想要杀我的人。” 云歌说完,孔沅香也开口道,“才知道何姐姐心地这么善良,竟然连自己的仇敌都能包容,不愧是从上京来的,胸襟就是不一样。” 明夸实贬的话,何琼枝哪里听不出来,唐宝嘉和李莹莹脸色讪讪地看向何琼枝,何琼枝心底早就骂了她们两个好一阵了,但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又怨愤云歌太狡猾,明明知道被算计还不声不响,反而把唐宝嘉和李莹莹给设计了。 “哪有这么严重,她们肯定没想过要杀你的,再者,你现在也没事,反倒是她们,也被你惩罚了,解药给她们。” 云歌脸色一沉,厉声道,“何小姐说话可要注意点,什么叫我也惩罚了她们,让我给解药,这明明是她们自食其果,谁知道她们都洒了什么花粉,万一里边有哪种花粉恰好也是她们过敏的,平时不知道呢。” “就是,难道我们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么,知道云歌衣服会弄湿,也知道你们也要去换衣服,才恰好没穿自己的衣服么?” 云歌她们就认定不知道唐宝嘉和李莹莹的计划,更加不承认是将计就计。 何琼枝就算知道李莹莹和唐宝嘉技不如人,被人反算计,她也不好继续说什么,这会真的是多说多错,倒不如不吱声,免得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本来就没人帮助的唐宝嘉和李莹莹,这会就越加的孤立无援,但云歌并不打算就此了结此事,开口道,“你们最好赶紧去请大夫来瞧瞧,可别到时候毁容了,却怪我头上。” 云歌这话刚说出口,孔沅香就偷偷朝云歌竖起大拇指,在学院请大夫,这就等于这个事情是瞒不住先生的,到时候唐宝嘉和李莹莹是免不了一顿罚。 第43章 学园祭 唐宝嘉和李莹莹最终还是没有在学院里头请大夫,两人慌慌张张往家里赶,想瞒下这事,云歌见状,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吱声。 好端端地茶话会因为唐宝嘉和李莹莹的算计被发现,就此散了。 宋芷萝因为住的方向跟孔沅香和云歌她们不一样,出了学院门口,就和云歌她们分开,孔沅香因为还有些话想跟云歌说,就直接上了云歌家的马车。 一上车,孔沅香就立马开口道,“云歌,这事就让唐宝嘉和李莹莹过去了?太便宜她们两了。” 孔沅香还有些愤愤不平,云歌不急不慢地开口道,“不用着急,这事不会这么容易就过去了,不过也用不着咱们再做什么,我们等着就是。” 一听云歌这话,孔沅香一扫刚才的丧气,两眼放光地开口问,“云歌,可是你已经偷偷准备好了后招。” 云歌摇了摇头,道,“她们可不值得我一而再的出手,如果刚才听我的,她们两请了大夫,说不定后面也不会有事情了,想瞒住先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难道她们真的会毁容?”孔沅香一脸惊悚,然后不安地看着云歌,她虽然不喜唐宝嘉和李莹莹,但也没想过要让两人毁容,这女子容貌要是毁了,基本上这辈子也就毁了。 孔沅香这会的想法,云歌一看她神情就猜到了,连出声道,“放心,不会毁容的,不过估摸着天内是没法见人了。” 云歌做的那些痒痒粉,如果挠了,就会长很多疙瘩疹子,刚才唐宝嘉和李莹莹可没少挠。 孔沅香虽然不知道唐宝嘉和李莹莹为什么会没法见人,但听得她们有这个下场,对孔沅香来说再好不过了。 十月初六是淮州第一女学的学园祭,一大早,学院外头停满了马车,门庭若市,十分热闹。 云歌和薛氏一下车,就碰到不少熟人,有云歌的同窗,也有薛氏认识的夫人,一路打招呼下来,云歌都有些累了,倒是薛氏,显得精神极好。 “母亲,我去找沅香,待会再回来。” 薛氏知道云歌这是不自在了,朝她摆了摆手道,“你自己去玩,我待会跟其他人一块进园子,不用管我了。” 云歌看了看那些跟薛氏热情打招呼的人,点了点头,直接跟薛氏分开,直接去找孔沅香。 找到孔沅香的时候,她正挤在一群人外头,不知道在听什么,看到云歌,她立马拉着云歌走到一旁,神秘兮兮地开口道。 “刚才听她们说,唐宝嘉和李莹莹昨晚家里忙了一宿,到处找大夫,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都没来。” “咱们别管她们了,赶紧去教舍,待会先生肯定有吩咐。” 学园祭这天,所有学生都有各自的任务要做,要是唐宝嘉和李莹莹没来,那她们原本要做的事情,肯定要分担给其他同学。 到了教舍,同学已经来了七七八八,看到云歌进来,有人就忍不住上前道,“云歌,你昨儿运气太好了,要是你不小心穿了那衣服,今天请假不来学院,躺家里的就是你了。”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附和,云歌闻言,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在教舍里扫了一眼,看到何琼枝跟坐在旁边的同学有说有笑,声调不高不低地开口道,“坏人自有天收。” 云歌说了这话之后,孔沅香事后还把云歌拉到一边,问道,“咱们也做坏事了,不会也被老天给收了。” 对于做“坏事”这个,云歌还是有底线的,不像唐宝嘉和李莹莹,不喜欢谁就想对谁做点什么,而云歌从来不主动去伤害别人,但如果有人想对她不利,她也不会听之任之,她坚持“来而不往非礼也”。 云歌笑着道,“咱们可算不上坏人,不过就是行事不够君子罢了,但对付坏人可不能跟她们讲君子之德,以后多做点善事就好了。” 再说了,她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想以其人之身换治其人之道,给唐宝嘉和李莹莹一些教训罢了。 巳时一刻,学园祭正式开始,这一天,女学所有师生都不用上课,学生和家长坐到会堂里头,听先生总结过去一年学院的情况。 结束总结大会之后,就是女学生的节目汇演,向所有来宾展示学生所学,内容包括琴棋书画,女红,厨艺等等,用云歌的话来说,这个有点像她以前在学校时候的文艺晚会。 院长在上面说话的时候,除了家长,学生们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听得久了,云歌也有些精神不济,不过好在熬了近半个时辰后就结束了。 到了节目表演的时候,云歌她们就从座位席起来,去后台准备,女学里边这些节目跟现代相比,娱乐性和趣味性就弱很多,不过艺术性却强不少。 在候场期间,云歌还连着看了好几个节目,一边看还一边想着,这些人要是穿越到了现代,一个个都可以成为民间艺术家。 云歌庆幸自己是多活过一世,而且上辈子自己还学了不少东西,不然,她都担心自己在这里完全跟不上其他人的节奏。 等轮到云歌她们的节目了,先上台的是孔沅香,焚香弹琴,琴声起,宋芷萝也随后上台开始作画,而云歌和柳慧则像是两个闯入画境中的来访者,被琴声与画所吸引,然后直接不忍离开,直接坐下下棋。 这个节目是云歌根据现代的话剧和歌舞剧改良过的,咋一看觉得有些零散突兀,可慢慢的,琴声像是在说着故事一般。 而台上的四人,也不是全无交流,一会云歌趁着柳慧在苦想棋局的时候,她跑去孔沅香旁边聆耳倾听,一会驻足宋芷萝画布前看她作画,全程无人说话,或者宋芷萝放下画笔,去指点柳慧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宋芷萝的画结束后,云歌起身在画旁边写了一首诗,而宋芷萝则坐在云歌的位置上,与此同时,柳慧和孔沅香也交换了一下位置。 没有台词的表演,可台下每个人似乎都看懂了四个同龄姑娘意外相遇,然后相识相知的故事。 这次表演跟她们最初的设想有些改动,但却极为成功。 第44章 竞争 云歌她们四个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台下就有不少夫人太太打听她们的身份,宋芷萝和柳慧的出身比较一般,这些人听到后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感慨别个人家养了两个不错的女儿。 不过,等知道云歌和孔沅香的家世背景后,这些人的反应就很不一样,一个个眼睛顿时发亮。 等节目结束了,云歌她们刚下台,就有同窗带着家长过来跟云歌和孔沅香打招呼,刚开始云歌还以为是因为节目表演很成功,所以才会有人想过来认识她们,但没一会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节目是四个人一块准备表演的,可那些人却只想着认识她和孔沅香,至于柳慧和宋芷萝,竟是没有人去结识,不仅如此,还想着让云歌和孔沅香带着她们认识一下薛氏和孔夫人,两人立马明白这些人的意图是攀关系。 孔沅香的父亲是淮州知府,而云歌的父亲是淮州同知,官职虽然不算高,一个正五品,一个从五品,也许还比不得上京六品官,但在淮州绝对是众人想巴结的对象。 云歌没有兴趣应付这些人,连拉着孔沅香闪了,不过两人刚打发掉那些人,一出门就看到薛氏和孔夫人两人被人围得团团转,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决定去解救。 不同于云歌和孔沅香,薛氏和孔夫人两人一露面,身边的人就没有少过,大家知道她们两个因为女儿在女学,所以学园祭肯定会出现,因此有心之人一到学院,第一件事就是打听薛氏和孔夫人的行程。 薛氏和孔夫人虽说平素也少不了交际和应酬,但这会也觉得有些累到,以前她们出门,大部分也都是官员家眷,大家说话做事还有些分寸,不会太直接。 可女学里头的那些家长,可不会顾及那么多,平时难得见到她们一面,如今碰到了,心底都是想着赶紧混个脸熟,一个个往前凑,也没什么讲究。 薛氏和孔夫人一开始还耐着性子,想着到底是女儿的同窗,她们总归要给一些面子,可时间一长,两人精力有限,哪能应对那么多人。 就在两人为难之际,云歌宛若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她们面前。 “母亲,孔婶婶,先生正让我和沅香找你们过去谈话呢。” 说这话的时候,云歌一脸急色,孔沅香也跟着点头,催促孔夫人赶紧过来。 其他人一看云歌和孔沅香过来,一个个又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薛氏和孔夫人跟前夸她们的女儿,薛氏和孔夫人早就想脱身,于是赶紧借机开口道,“不好让先生等着,我们先失陪了。” 好不容易出了人群,薛氏和孔夫人都忍不住深深呼了一口,看得云歌和孔沅香都忍俊不禁,不过云歌也挺心疼薛氏的,连开口道,“下午游园,母亲回头要不要去欣竹园坐会,那边不会有多少人的。” 欣竹园是教学的先生住的地方,一般不会有学生过去,但那边环境雅静,风景不错,还有个亭子正适合小坐。 薛氏心底自然也是想避开的,不然那么多夫人过来打招呼攀关系,她没得累坏了,不过因为有孔夫人在,薛氏没有立马回答,倒是先问了孔夫人一句,“孔姐姐,觉得意下如何?” 孔夫人没有半点犹豫,道,“那就听云歌的,哪里晓得今年会有这么多人过来,还是避开点比较好。” 听得孔夫人这话,薛氏想着那些人里头除了想借她们认识,混个脸熟的,估摸着也有不少是想结儿女亲家的。 云歌也有十岁了,孔沅香跟云歌还大一点点,也差不多能说亲事了,先定下来,过几年及笄了,也能正式谈婚论嫁了。 不过这样的话,薛氏不好当着两个孩子的面直接说,她看了一眼云歌和孔沅香,到嘴边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到下午的游园,薛氏和孔夫人果然没有再露面。 女学的游园,主要学生自己摆的一些小摊卖些东西,全都是自己做的,十分新鲜有趣。 比如女红好的,做了好些荷包手帕,厨艺不错的,做了各式各样的点心,还有人爱美的,更是做了不少胭脂水粉,像云歌因为字不错,所以就写了好几幅字。 游园是学园祭很重要的一个过程,受邀者不仅可以和学生一起逛一下学院,还能买看中的东西。 家长们买东西花出去的钱,并不会直接进入学生的口袋,而是成为学院的助学资金,提供给那些家境贫寒但又想继续读书且学习优异的学生。 所以游园被云歌私下称之为慈善会,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环节。 不过,在做善事的背后,却也免不了一些明争暗斗,每一年都有学生为了显示自己的才能出众,会故意让自己的家人高价把她们准备的东西买走。 当然了,也有人是为了防止自己的东西没人买,被剩下后落了面子,这才私下叮嘱家人买走她们摊位上的商品。 云歌从来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当然了,她的身份摆在那,往年过来捧场的人向来也不少,所以以往从来没有被冷遇过。 不过,今年的趋势让云歌有些看不明白了,她和孔沅香,宋芷萝一起准备地摊位,别说有人过来买东西,就是在她们摊位停留的人也不多,这让云歌和孔沅香都有些惊诧不解。 “云歌,沅香,何琼枝太过分了,竟然让她母亲帮忙一块摆摊,那些个夫人也太现实了,一听她是上京来的,她母亲是侍郎夫人,一个个全都贴上去了。” 说话的是宋芷萝,刚溜达了一圈回来,不过,云歌听到这话,倒是有些明白今年形势异常的原因了。 京城四品夫人和上京名媛的吸引力自是更大,尤其是薛氏和孔夫人不见踪影后,被人说端架子,那些人更是捧着何琼枝跟她的母亲。 何琼枝虽然不能参加上午的节目表演,但下午的游园却是可以的,之前的一些事情在何琼枝看来,云歌是出尽了风头,可她却无法阻止,所以接下来的游园,她有心想跟云歌争个高下。 第45章 大牌驾到 云歌没有去何琼枝的摊位去看,但从宋芷萝的描述中能想象出来那边是如何的热闹,她倒是不羡慕,不过要说没有半点不快,肯定也是假话,看着什么都没有动的摊位,还是有心理落差的。 “云歌,咱们怎么办?”孔沅香神色恹恹,要是一点都卖不出去,回头脸面也挂不住。 “别着急,这游园会才开始呢,要是实在没人买,咱们自己带回去也行。” 云歌她们的摊位上,字画偏多,像钱包,香袋和手帕这类比较考验女红的比较少,这些大部分是宋芷萝做的,不过很多花样和款式是云歌设计画的。 就在云歌安抚孔沅香的时候,突然看到何琼枝迎面走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样,向世人炫耀什么。 云歌看到何琼枝这样子,孔沅香和宋芷萝自然也有看到,宋芷萝忍不住出声道,“不就是多卖了点东西么,有必要炫耀成这样子么?” 听得宋芷萝这话,云歌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开口道,“她应该不会因为这个,你们瞧瞧站在她身边的那个陌生女子,这身份怕是不简单。” 在云歌说这话的时候,何琼枝正热情地跟那女子说着什么,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格外小心和谦虚,就她往日眼界高于顶的架势来看,她如今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十之八九跟那陌生女子有关。 云歌的猜测也不是没有根据的,一来是何琼枝自幼在上京长大,那她结识的人基本上也是上京的,那边达官贵人向来不少,二是能让何琼枝甘心低声下气的,那对方身份就低不到哪里去。 虽说云歌知道那陌生女子身份不低,但得知对方竟然是康平郡主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有些震惊何琼枝竟然还有这么贵重的朋友。 提起康平郡主,就不得不说她的父母了,母亲是大名鼎鼎的长乐公主,先帝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当今圣上的胞姐,圣眷浓厚,长乐公主的女儿一落地,就被封为康平郡主。 至于长乐公主的丈夫,也就是康平郡主的父亲,更是民间最为励志的驸马爷,孤儿出身,寒窗苦读十余载,最后高中状元,琼林宴被先帝掌上明珠看上后,尚了公主,从此平步青云。 云歌虽然没有去过京城,但也知道康平郡主在京城是怎么样的存在,虽然只是郡主,但因为生母的缘故,宫里的公主都未必有她受皇上的宠爱,当然了,那些公主地位不如她,也因为生母位分不高有关。 康平郡主怎么会来淮州,云歌不清楚,也更不清楚她为何会来女学。 “郡主,你若是看中了什么只管开口,她们这些东西也不值多少钱,所卖银两也都全交给学院,来年资助贫困学生读书。” 何琼枝热情地给康平郡主介绍,其他不少人都是一副仰慕的神色看着天之骄子,不过云歌听得何琼枝的话,多少有些不开心。 她们摊上的东西虽然是不值太多钱,但都是她们亲手所做,大家买也是随意掏钱,可不管怎样心意到了,但从何琼枝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她们的东西一毛不值一般。 康平郡主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云歌她们这边,然后慢悠悠地朝云歌她们的摊位走过来。 因着跟何琼枝走得比较近,云歌对康平郡主也没多少好感,看到她过来,眉头微微挑了挑,做好了被刁难地心里打算。 在康平郡主往这边走的时候,何琼枝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云歌就看到康平郡主凌厉地目光扫过来,然后落在她的身上。 “云歌,你待会可小心点,何琼枝肯定又使什么坏了!”宋芷萝小声说着,眼底闪过几分不安。 孔沅香也下意识地往云歌身边靠了靠,道,“康平郡主是何琼枝的好友,咱们小心为妙。” 现在在孔沅香和宋芷萝看来,康平郡主就是何琼枝搬过来的帮手,想利用郡主的身份来对付云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歌也不怕对方来头大,因此,一脸淡定,等康平郡主走近,她跟着众人一样行礼问安,不卑不吭,她这样子,倒是让康平郡主多看了一眼。 “这画怎么卖?”康平郡主一开口,何琼枝倒是先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郡主竟然看上了云歌的画。 不等云歌开口回话,何琼枝就抢先出声,“钱随意给就行,这些东西也卖不了几个钱,郡主带回去也摆不出来,没得辱没郡主身份。” 何琼枝如此摆明地踩低云歌,云歌自然听得出来,她不急不慢地开口对康平郡主道,“不好意思,这些字画已经有人预定了,郡主不如看看别的。” 云歌虽然没想过她的字画能卖高价,但也绝不允许有人作践她的劳动成果,何琼枝听得云歌这话,脸色顿时一变,开口道,“你这些东西明明都没人要,谁预定你的了,信口开河也不怕闪了舌头?” 何琼枝这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道声音开口道,“云歌,订金我已经给了,东西不能再卖给别人呀!” 听得来人的声音,云歌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然后连开口道,“孔婶婶放心,东西都给你留着了。” 孔夫人和薛氏原本在欣竹园避人,不曾想听得郡主来访,她们不好装作不知道,便出来,刚才正好把何琼枝的那些话听得正着,忍不住出来帮云歌救场,当然,也没有忘记跟康平郡主打招呼。 何琼枝一看是孔夫人,心底明白这所谓的预定十之八九只是给云歌脸面,可她却不好戳破,就是孔沅香,她也不会故意让她难堪,总留几分颜面,更别说是孔夫人,孔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更是孔彦鸿敬重的伯母。 不过康平郡主倒是没有为难她们,开口道,“既然有人先订了,那我不夺他人所好。” 话虽这么说,可看云歌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嫌恶,让云歌很是费解。 第46章 意外 孔夫人和薛氏再次出现,加上康平郡主在云歌她们摊位跟前的驻足停留,很快就引来不少人,没一会,云歌她们摆在摊上的东西很快就卖得差不多了,而且收入不菲。 康平郡主看中的字画,云歌还是留着没有卖出去,刚开始有人问,她还解释说已经被人预定了,但问的人多了,到后来索性收起来。 等游园结束的时候,云歌还特意将留下的字画送给孔夫人,孔夫人原本不打算要的,但想着做戏做全套,再加上丈夫一直说云歌的字不错,带一幅回去正好。 孔夫人刚准备伸手去接,在一旁的孔沅香就先出声了,“母亲,你就可怜可怜我,云歌的那幅字真要带回去了,爹爹还不知怎么挤兑我呢。” 孔沅香此时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委屈,云歌倒是有些犯难,不给怕回头被康平郡主知道她被骗了,对云歌越发没好脸色,要是给记恨上了就不值当。 若是给,云歌看了看孔沅香一脸哀求的表情,觉得似乎让好友陷入危机也不义。 正当云歌左右为难的时候,孔夫人直接开口道,“要我说,倒不如带回去给你爹瞧瞧,让他知道你跟云歌的差距,早点接受现实,说不定就彻底打消望女成凤的心思了。” 这话听着似乎很有道理,可孔沅香却觉得听着不太感受用,但她心底也明白自己跟云歌的差距确实不小,这是不争的事实。 孔夫人和孔沅香的对话落在薛氏耳中,她连上前打圆场,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孔大人那是没瞧见我家云歌拿针,我和她爹也常念叨她多跟沅香学学,姑娘家家的连个荷包都做不好。” 虽说现在女子也多读书习字,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却不能枉顾,女子出嫁相夫教子才是正道,若是连丈夫儿女的鞋袜都做不来,日后肯定会被人说嘴。 当然了,云歌心底并不认同这种思维,所以她明知道这里的一些鄙陋,终究还是更偏向她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了,虽说她不喜拿针,不过服装设计她还是喜欢的,没事画些时新的花样让绣娘绣上。 薛氏这话,孔夫人听到后心底舒坦不少,孔沅香却朝云歌递了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眼神,云歌无奈笑了笑,不过却也理解父母喜欢对比的这种心情,她以前也没少遇到。 学园祭这天,对云歌而言,整体来说还是挺顺利且充实的,当然了,前提是快收工时候,没有被先生请过去陪贵客的话。 贵客也不是别人,正是何琼枝这一天不着痕迹地向女学里的同窗炫耀的好友——康平郡主。 云歌被请过去的时候,贺先生就在场,许是贺先生在宫里做过女官的缘故,跟康平郡主认识,这场面让云歌看着有种主仆重逢的错觉。 贺先生神情激动,眼眶微红,像是哭过,看到云歌过来,连开口道,“郡主看中云歌哪些字画,云歌写字画画都不错。” 听得贺先生这话,云歌顿时忍不住扶额,这是要被恩师坑的节奏,而且还不好拒绝。 云歌勉强露出笑意,对康平郡主开口道,“能被郡主赏识,是我的福气,这两天我写几幅字送过来,郡主看中什么只管挑。” 这康平郡主的为人,云歌一时半会拿捏不准,对方看着比她也就大两岁,但跟云歌认识的十二三岁的姑娘很不一样,看不太透,之前云歌觉得康平郡主很讨厌自己,但这会从郡主的神情中感觉不到半点厌恶。 康平郡主看着云歌道,“也用不着特意写,以前的旧作若是有,能送我一两幅最好不过了。”语气十分平和友善,让云歌觉得和刚才见到的郡主不太一样,心底忍不住犯疑,同时看了何琼枝一眼,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怕是跟她有关系。 云歌想着,刚才康平郡主是何琼枝陪着的,说不定私下说了不少她的坏话,可后来跟贺先生在一处,明显两人提及过她,难道是贺先生帮她刷了好感,所以康平郡主对她少了几分嫌弃? 不管怎么样,康平郡主现在绝对是淮州的贵客,加上先生在场,云歌也不好不给她脸面,开口道,“练笔之作不敢污了郡主的眼,不知道郡主在哪里下榻,回头我写好了给郡主送过去。” “不着急,这时候正是蟹肥的时候,过些日子我给你下帖子,请你吃螃蟹喝菊花酒,到时候你顺便送过来就行。” 康平郡主这话一出,别说云歌惊到了,就连何琼枝也一脸震惊,宴请之事,她都没听郡主说起,苏云歌却先被邀请了虽然只是口头上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可碍于郡主并不是唐宝嘉和李莹莹之流,可没有她发表反对意见的份,更别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拨。 郡主的这个举措,让云歌越发看不透她的想法,倒是贺先生一副喜出望外地神色,开口道,“郡主,云歌的才学是真的不错,你们多相处便会知晓。” 虽然云歌以前习惯了贺先生把她当高徒,但这会听得她在郡主跟前夸赞自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而康平郡主却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刚才游园时,有幸看到苏小姐的字画,确实不错,不知道姑娘可想过去考皇家女子学院,这份才学,也该让上京的小姐见识见识。” 一提皇家女子学院,云歌双眼顿时发亮,越发觉得康平郡主这会对她是没有恶意的,连开口道,“我是有打算去考皇家女子学院,不过还没来得及跟先生说,还想过几日找院长给我写推荐信。” 皇家女子学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报名去考试的,有了推荐信,才好拿到报考名额,云歌之前就打算等学园祭结束就去找院长的。 听得云歌这话,康平郡主带着几分赞赏的表情看了看云歌,然后开口道,“你若真想考,我倒是可以给你写一封举荐信,虽说我还只是皇家女子学院的学生,但在先生跟前也能说上几句话。” 这话一出,再次惊到云歌,其他人更甚。 第49章 送别 云歌出发去上京这天,宋芷萝早早就在城外五里处的短亭内等着。 秋高气爽,是个好天气,只是道路两边的落叶簌簌,显得有几分萧肃,宋芷萝神色不安地坐在亭子内的石凳上,双眼显得空洞无神,明明只有十一岁的年纪,眉眼间竟流露出几分与年纪不符的落寞。 另一边,云歌也是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醒来开始做最后的准备,清点一下有没有漏带的东西,叮嘱春柳好好在家看家,这一次,云歌只带了秋葵一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去上京,就连她身边的管事嬷嬷,都因为年岁大了,留在淮州。 箱笼都收拾好了,云歌站在房间内环顾生活十来年的地方,心底正感慨的时候,韩姨娘突然来了,眼底一抹青色,脸也有些肿,看着就一副熬夜的样子,云歌微叹一声,开口道,“这次去上京,有什么事情,母亲还在呢,姨娘担心什么呢。” 上京的情况,韩姨娘也是清楚的,所以当她知道要回上京的时候,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焦急得不行,可她也清楚苏怀江这么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去,也只能默默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云歌的安抚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韩姨娘依旧愁容满面,开口道,“云歌,你是不知道老夫人是怎样的人,当年还在上京的时候,夫人就没少被老夫人磨搓,夫人太好性了,一直不吱声,我都忍不住悄悄跟你爹说,咱们这次回去,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许是以前在上京的经历真的很不好,韩姨娘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尽是惊恐,好像这一次不是回苏家,而是去跳一个火坑。 韩姨娘到底是在害怕和担心什么,云歌不能完全理解,但心底倒是多了几分警惕,提醒自己到时候一定要小心行事,万不能被朱氏抓到什么把柄。 虽说再怎么不愿意,但到了出发的时辰,云歌她们也得启程,苏怀江这天特意请了半天假,在家送妻女去上京。 “云歌,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到了上京后,你和你姨娘好好听你母亲你的话,有什么事情也要及时跟你母亲说,等爹爹处理了这边的事情,也回上京。” 听得苏怀江的叮嘱,云歌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开口回话道,“爹爹你就放心,不用担心。” 苏怀江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再开口说话,“上京那边,规矩比较大,可别像在家一样,肆意妄为,有事跟你母亲商量。” 其实苏怀江这话说得很委婉,直白点翻译一下就是,要云歌不要随意出门,好好在家待着做个安静的大家闺秀最好,要是捅娄子了,及时找薛氏求救。 不过,苏怀江的担忧,云歌是明白的,因此,她很郑重地跟苏怀江承诺,“我一定会好好的,等爹爹过来。” 有了云歌这话,苏怀江这才放松下来,然后又跟薛氏说了几句话,不过到韩姨娘这,并没有多说太多,只是让她一切听薛氏的安排,不过,两人四目相对,一眼就胜过千言万语。 “好了,可以出发了,别耽搁时间,免得太晚错过住客栈。” 苏怀江依依不舍地送别妻女,等马车从视野中彻底消失了,苏怀江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让人安排车马,准备去衙门处理公事。 马车徐徐离开,云歌掀开马车车帘往外看,淮州的一草一木,她都十分熟悉,一想到要离开好几个月,心底还是很是不舍。 出城门的时候,看着城门口“淮州城”那三个大字越来越远,云歌的心情也越来越低落,不知为何,她竟有种背井离乡的错觉,突然间理解韩姨娘的忐忑不安。 离开熟悉的地方,去一个并不欢迎她们,而且还会给她们制造各种麻烦的地方,任谁也不会有踏实感。 离城门越来越远,云歌的心境慢慢淡定下来,接受了要去上京的事实。 因着之前和宋芷萝约好在短亭处相见,因此出了城门后,云歌就叮嘱车夫,在短亭的地方停车。 云歌以为她们出门比较早,到短亭后需要等宋芷萝,不曾想还在马车上的时候,就远远看到短亭里翘首以盼的宋芷萝。 云歌从马车上下来后,宋芷萝就立马迎了上去,双眼也终于有了点焦距,虽然脸上带了笑容,可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憔悴。 “芷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到宋芷萝这个样子,云歌突然间有些明白宋芷萝有些反常地要送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 云歌这么问,宋芷萝却摇头道,“没事,我挺好的,今天来就想送送你,不然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 云歌是不相信宋芷萝说她挺好的这种话,而且后面那句也挺奇怪,怎么会没再见的机会,这话里头包含的信息太多了,这让云歌不得不起疑。 云歌继续追问道,“芷萝,你有事只管跟我说,别瞒着,就算我帮不了你,沅香也还在的。” 宋芷萝依旧摇头,只是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流下来了,云歌见状,也不指望宋芷萝会说什么,她将目光落在宋芷萝的丫鬟身上,开口道,“红菱,到底出什么事了?” 云歌这么一问,红菱就几乎哭了,开口道,“苏小姐,你救救我家主子。” 话音还没落,宋芷萝就出声呵斥道,“红菱。你胡说什么呢,我好好的在这,救什么命!” 红菱被宋芷萝这么一斥责,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得默默看着云歌流泪,不敢再出声。 看得宋芷萝双手紧握成拳,似乎隐忍着什么,云歌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咱们也不是才认识几天的关系,芷萝,你跟我说,你爹到底想把你怎么样?” 宋芷萝没说,但云歌也基本上能猜到肯定跟宋师爷有关系,果不其然,云歌这话一出,宋芷萝的眼泪立马流得更凶了。 第50章 逃婚 宋芷萝到底没有跟云歌说出了什么事,看得云歌都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再次看向红菱,开口道,“你若再不说你家小姐出了什么事,那往后可就没机会了。” 云歌这一走,再回淮州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若宋芷萝期间要是想求助,云歌也是有心无力,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这里的交通和信息传递都比较落后。 红菱见宋芷萝这会也有些松动,便打着胆子回云歌道,“我家老爷想把小姐嫁给王家少爷,一个月就成亲。” 这王家少爷是谁,云歌不清楚,但成亲这么仓促,尤其宋芷萝还没及笄,这里头肯定有问题,不然宋芷萝也不会哭成这样,云歌看了红菱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一下。 红菱见刚才她回话宋芷萝没有阻止,知道是默许她把事情说给云歌听,连忙再出声。 “王家是我们那方圆百里内的首富,三代单传,如今家里也只有一个儿子,但自幼体弱多病,王家找了一个算命先生,说要早点娶妻,而且要找一个大他八岁的姑娘,生辰八字还要合得上的……” 红菱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云歌就一脸震惊地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王家那个少爷现在才三岁?” 三岁放在现代最多也就是幼儿园小班玩鼻涕的熊孩子,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这哪里是成亲,是找一个贴身保姆。 云歌立马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现代苦情戏,丈夫比妻子小很多,等丈夫长大,妻子也快成了黄脸婆,还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剧中女主角受尽各种苦楚,虽然最后渣男及时回头,坏人得到惩治,赚足了观众的眼泪,但云歌真的很讨厌这种故事,虽怜悯女主命运波折,但也觉得如果不圣母,也许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磨难。 红菱被打断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这些信息足够让云歌明白宋芷萝如今的处境。 而宋芷萝这会也终是忍不住了,开口道,“云歌,你说我怎么办,他才三岁,比我弟弟还小五岁,我都不想活下去了。” 说到这,宋芷萝忍不住捂脸痛哭。 宋芷萝的反应,云歌很能理解,在大周,除非是童养媳,会出现妻子比丈夫大好几岁的情况,童养媳一直被人看不起,大部分都是穷人家的女儿养不起,半送半卖给有钱人家做童养媳。 如果宋芷萝真的嫁到王家去,她的处境不会比童养媳好,童养媳好歹是自幼住一块的,多少能培养出一些感情。 可宋芷萝,十之八九是被宋师爷直接卖掉的,人家花大价钱买来的媳妇,就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注定是得不到旁人的尊重。 “宋师爷收了王家多少钱?” 云歌问得很直接,宋芷萝愣了一下,开口道,“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对一般人家来说,确实是很多钱了,尤其宋师爷这种并无官衔品级的,每个月的收入并不多,全靠着收一些灰色收入。 宋师爷不顾脸面卖女的行为,云歌多少有些疑惑,以前他最多不顾里子,但面子还是非常在意的,明明重男轻女,在人前却装作一副把宋芷萝当成掌上明珠的样子。 “宋师爷怎么会想着把你嫁了?是不是你家姨娘出的主意?” 提到姨娘,宋芷萝眼底尽是愤恨,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就是那个贱人,她的一个表哥在王家做管事,然后让她怂恿我爹答应这门亲事。” 云歌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你娘答应了?” 宋芷萝哭着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看到宋芷萝这反应,云歌长叹一声,有个重男轻女的爹,再来一个软弱的娘,宋芷萝在宋家的日子还真是惨不忍睹。 云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会后,才开口道,“芷萝,你没想过要反抗么?” 这话似乎给了宋芷萝很大的勇气,她紧紧拽住帕子,然后开口道,“云歌,你能不能带我去上京,我去找我姨妈。” 说完这话,宋芷萝泪眼朦胧地望着云歌,她本来长得清秀,梨花带泪地模样又添了几分柔弱之美,云歌都不忍拒绝。 不过,云歌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问道,“你想好了吗?” 如果宋芷萝真的这么做了,那她就等于是逃婚,宋家收了王家的钱,到时候却没法让宋芷萝成亲,这个烂摊子丢给宋家,就宋师爷和宋家那个姨娘地秉性,宋芷萝想再回宋家是不可能了。 云歌不知道宋芷萝有没有胆量跟宋家撕破脸,这种事在这里,可是大逆不道的,当然了,她也不敢鼓动宋芷萝和宋师爷闹掰,因为云歌很清楚现在的宋芷萝还没法自立。 云歌的问话,久久没有得到宋芷萝的回应,宋芷萝紧抿着双唇,默默流泪,还是红菱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小姐,你去上京,姨太太肯定会收留小姐的。” 王少爷身体不好,小姐嫁过去十之八九就是受罪的命,红菱自幼伺候宋芷萝,对自家小姐的处境十分同情,但更多的是心疼宋芷萝被宋家的轻视。 “云歌,我想好了,今天要不是我说过来送你,还把你给书信给我爹看了,他不会让我出门的,以后能不能出来都不一定了。” 宋芷萝心底想逃跑的想法越来越浓,她想逃离这里,不能再让家里任由捏拿。 云歌这一次没有再迟疑和犹豫,开口道,“行,那就走。” 对于这次决定,云歌没有多想,以至于很多年后,她都在思考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云歌把这事想得很简单,当即让宋芷萝和红菱上车跟她一块,等到了下一站休息的地方,她才跟薛氏说,薛氏好半天没有吱声。 “母亲,芷萝她真的很可怜,咱们就带她一块去上京好不好,送她去姨妈家就行了。” 看着云歌哀求的样子,薛氏叹息一声后,道,“到了上京后,她要做什么,不做什么,你不能再干涉,还有就是,待会休息好了,不能让她继续跟我们一块走,我会派人送她去上京。” 薛氏前面说的话,云歌自认可以做到,但后面让宋芷萝单独走,她却不能理解,开口道,“母亲,咱们为何不一块走呢?” “她过来送你就没回去,你以为宋家就不会怀疑到你吗?他们若追过来,到时候你是让宋芷萝回去,还是你打算仗势欺人,让宋家眼睁睁地看着你带走宋芷萝?” 薛氏这话让云歌羞愧不已,她只想着帮宋芷萝,却不曾考虑会给苏家带来什么麻烦。 “母亲,谢谢你。” 云歌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不仅仅是谢自己捅了篓子后,薛氏没有责骂她,还帮她善后,更要谢的是,自己不是她的女儿,却一直享受着她给予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 尤其有宋芷萝这个对比在,云歌越发觉得自己是无比幸福的。 ps:昨天再次写着写着睡着了,最近太累了,? 第53章 刁难 从周氏的院子出来,一左一右两条岔路,薛氏牵着云歌的手直接往右拐,往以前四房住的院子走。 不过,她们还没走几步路,丫鬟就出声提醒道,“四夫人,您走错方向了,是这边。” 说完,抬手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 薛氏闻言,愣了愣,看了看四周,开口道,“我没走错,这个不就是往回走的方向吗?” 那丫鬟一脸疑惑,道,“夫人说的那边是紫沁楼,府中小姐们住的地方,林管事没跟四夫人说,老夫人已经让人整理出西苑东厢房吗,奴婢领四夫人过去。” 听到紫沁楼,薛氏愣了愣,问道,“那边不是东苑吗,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紫沁楼?”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奴婢已经进府四五年,那边一直是紫沁楼。” 薛氏脸上突然露出笑意,看得那丫鬟一脸疑惑,小声问道,“四夫人,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走。” 薛氏心底很是震惊周氏竟然连四房住的地方都给动了,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四房的人回来住,明明是苏家地人,却被安排到客房,这是个什么道理? 云歌不知道这紫沁楼和东苑有什么故事,但从薛氏的语气中能听出,周氏肯定做了点什么。 到了西苑东厢房的时候,秋葵已经打着伞在外头等着,看到薛氏和云歌一身湿漉漉地回来时,秋葵心直口快,直接道,“老夫人不会让夫人和小姐站在外头淋雨,不让进屋?” 长廊下虽然可以挡雨,但刚才风那么大,雨全都飘到身上,也跟外头没什么区别,云歌没有回答这问题,不过,薛氏却开口道,“秋葵,怎么说话的,这要是让人听到,你自己被罚不说,还会牵连到你主子!” 薛氏难得严肃,秋葵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紧张的神色,连出声,“奴婢知错了。” 在来上京的时候,薛氏就叮嘱所有奴仆要谨言慎行,可秋葵一开口就是问周氏的不对,下人背后编排主子,这可是不小的错。 “行了,赶紧伺候你主子去更衣,再打发人去问问厨房,能不能熬点姜茶。”薛氏不急不慢的吩咐,秋葵连点头。 在来的路上,云歌本来就大病了一场,薛氏生怕云歌这一淋雨又生病。 云歌换衣服的时候,薛氏也回了自己的房间,等云歌换好衣服,准备再去找薛氏的时候,白霜却跟她说,薛氏已经去给周氏请安了,让她在屋里好好休息,不用过去,云歌只得再回来。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能回淮州呀?”秋葵问得小心翼翼,像是怕旁人听到。 云歌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等可以回去后,就能回去了。” 其实,云歌也很想知道她能什么时候回去,一到上京,她就感受到了来自苏家对她们的不满,这种故意的刁难与怠慢,让云歌心底很不爽,要不是这一次来承载着苏怀江的责任,云歌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 而另一边,薛氏再次前往周氏的院子,这一次刚踏进院子,就有丫鬟前来传话,说老夫人累了,正在休息,让薛氏也早些回去歇着,明天再请安。 薛氏听后,明知道这是周氏故意折腾她,也不恼怒,径直回来。 薛氏一回来,就看到白霜一脸不快地正和丁香抱怨什么,薛氏忍不住出声道,“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了,这里可不是淮州,说话要注意分寸,看来我平日对你们是太宽松了。” 虽说薛氏一脸责备,但白霜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很是委屈地开口道,“夫人,她们也欺人太甚了,秋葵过来说,她去厨房想给小姐熬碗姜汤,那些个奴才竟然说炉子不够用,让她自己去外头买一碗回来。” 一直神情淡定的薛氏,听到白霜这话后,她这才露出几分怒色,眉头紧皱,但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去买个炉子回来,自己煮。” 薛氏的这回答,显然有些出乎白霜地意料,她愣了愣,道,“夫人,咱们就这么忍了么?” “不要问这么多,你尽管照我的意思去办。”薛氏没有多解释。 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薛氏去了云歌的屋子,一进屋,里边哐啷声不绝于耳,云歌还在旁边指挥大家的行动,看得薛氏一阵疑惑不解。 “这是在做什么,云歌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听得薛氏的声音,云歌回过头来,然后露出一脸无奈地笑容,开口解释道,“母亲,这屋子漏水,正让她们拖地,然后用盆,桶接水呢。” 云歌说了这话,薛氏这才注意到云歌屋子里的地板确实是水汪汪的,桌椅上也不少积水,而云歌手里还拿着一块湿漉漉的抹布。 薛氏越看越气愤,转头冲秋葵开口道,“你立马去老太太院里把林管事请过来,如果她不来,就直接找大太太,就说我和云歌准备出府,让她帮忙安排马车。” 被薛氏的怒气吓到,秋葵连马不停蹄地出门去请人,云歌连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薛氏身边,开口道,“母亲,你别生气,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当。” 薛氏觉得已经越过她的底线了,冷笑一声道,“东苑那边本来是咱们家,却被人鸠占鹊巢,如今像打发乞丐一样把我们塞到这破旧的厢房,还真以为四房的人就是软柿子,随意捏么!” 听到这些,云歌才明白刚才薛氏为什么走错了方向,紫沁楼根本就是东苑给改的,这里头,怕也少不了周氏的手笔。 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祖母,云歌心底莫名生出几分担忧来。 “那咱们真的要出去住吗?”云歌虽然也希望离开这,但目前只觉周氏是极难相处的人,担心她们要是走了,周氏就正好抓到把柄,好四处说她们的不是。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你,既然我来这里时答应了老爷要好好照顾你们,就不会让你们受这些苦。” 薛氏说到做到,一边等苏家地人过来,一边吩咐下人收拾要紧地东西,云歌见状,也没有再迟疑,亲自动手,恨不得立马就走。 ps:谢谢汐莹的打赏,ua!(╯3╰) 第54章 出府 薛氏和云歌在这边收拾东西的时候,转身就有下人去周氏的院子汇报她们的动向,虽说周氏没有见她们,但她们的一举一动,周氏都一清二楚。 去给周氏回话的是林管事,秋葵找上来,被她婉拒了,没有去见薛氏,再加上小丫鬟的回话,她便直接过来给老太太回话。 听到林管事说薛氏发现云歌住的地方漏雨,就急着要带着云歌出府,周氏倒是有些意外,出声道,“哦,这么快就忍不住,想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屋子里的人能明显感觉到周氏的好心情,虽然她眯着眼靠在长榻上假寐,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但嘴角的笑意却是一览无余。 “老夫人,奴婢要不要去见四夫人呢?回头要是被老太爷知道,奴婢怕……” 林管事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周氏怒气冲冲地开口道,“老太爷就算知道又能怎样,三十几年以前他没能把我怎么样,现在也不能把我怎样,你是我的人,我就不信谁敢动你。” 周氏提到三十几年前老太爷不敢对她怎么样这事,林管事作为苏府的老人,自是知道周氏氏指的是什么。 三十多年前,周氏和老太爷的感情还是可以的,至少不像现在两不相见的尴尬局面。 只是当初苏佑安有了孙姨娘后,周氏为了争宠,多次对孙姨娘下手,甚至在孙姨娘怀苏怀江的时候,差点让孙姨娘一尸两命,老太爷苏佑安气得要休妻,但最终还是作罢。 这桩旧事,苏家知晓的人并不多,当年那些人,走的走,死的死,卖的卖,因此屋子里的人突然听到周氏说三十几年前,一个个心底都犯疑。 周氏娘家强大,林管事是再清楚不过的,但这次周氏对薛氏毫不留情面,林管事是怕到时候会把自己也卷入其中。 这会听得周氏这话,林管事连表忠心道,“老夫人息怒,奴婢倒不是怕主子打罚,就是担心老太爷和老夫人因这事生了嫌隙,不值当。” 再者,周氏作为长辈,却处心积虑地为难儿媳妇,尤其是庶子媳妇,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当然了,这样的话,林管事是不敢当着周氏的面说。 而且碍于她是周氏一手提拔上来的,有些事情,她也不得不去做,不然,她和她的一大家子,也不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 “林管事,这事你尽管放手去做,用不着顾及什么。”周氏就差没直说,她和丈夫之间的嫌隙,已经多到不胜枚举,寻常能见一面都难,也没什么好担心两人关系会恶化。 这一次四房的人回上京这事,周氏还是薛氏都快到上京了才知道,苏佑安一直瞒着她,她知道的时候,气得都摔了一套上等茶具,想让她好好招待薛氏她们绝对没门,周氏没直接让人把她们轰走就不错了。 周氏这次真的是面子里子都不想要了,以前四房的人在淮州的时候,她还想着挽回苏佑安的心,可后来发现苏佑安对她已经没了任何情分,除了给她苏家嫡母的身份,其他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周氏也不想再为了维持他的颜面,去装什么慈母。 因着周氏的态度特别强硬,薛氏连着碰了几次壁之后,很快就知道周氏的心理和想法,知道留在府中的话,还不知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担心云歌受不住。 秋葵没有请动林管事,至于苏家大太太,连人家的大丫鬟面都没见着,直接被打发回来,秋葵一脸受挫的表情,薛氏倒越发淡定了,打发徐嬷嬷去外头租几辆马车。 徐嬷嬷以前在上京待过,虽说离京十多年,但比别个对上京更熟悉。 在收拾行李,准备出门的时候,薛氏让人打听老太爷的情况,其实她刚进苏府的时候,也问过,但那些个丫鬟顾左右而言他,这让薛氏觉得很是怪异,而且府中的气氛也极为奇怪。 薛氏她们是因为苏佑安重病才回来的,结果到了苏家后,他的影子没看见不说,就连具体的消息也不太知道,而周氏也明显不想跟她们有交集。 刚到苏家又立马出去,薛氏虽然对周氏不满,但为了让人少说闲话,她还是带着云歌去周氏那边请安,顺便辞别,这一次,周氏依旧没有见薛氏,伺候周氏的嬷嬷出来,开口道,“太不巧了,因着天儿变了,老夫人身体不适,刚吃了药睡下了。” 明知道这是周氏拒绝她们的借口,但薛氏也依旧维持她该有的休养,开口道,“老夫人情况如何,可有请大夫瞧瞧?” “老夫人不忍让大家担心,就没让奴婢去请大夫,还是以前染了风寒,大夫给开了一些药丸剩了点,老夫人就吃了一丸药。” 薛氏点了点头,觉得这些关心也差不多了,便开口道,“那我就不打扰老夫人休息了,等日后再回来看老夫人。” 不见薛氏,本就是周氏的想法,因此那嬷嬷听到薛氏这么说,她连回话道,“四夫人请回,等老夫人醒来了,奴婢会跟老夫人说四夫人来过。” 从苏府出来,最开心的是韩姨娘,她一手挽着薛氏的胳膊,一手拎了一个包袱,开口道,“夫人,咱们以后是一直住外头,不回来了吗?”语气是难得的轻松欢快。 薛氏也不知道要在外头住几天,她们一路耽搁了好些时候才到上京,可苏怀江却一直还没进京,薛氏打算等苏怀江到了之后,跟他商议如何安排后续的行程。 租来的马车很快就在苏府门口等着,薛氏她们带的东西不少,好些是准备给苏府另外三房人的礼物,只可惜这些人没有给薛氏见面送礼的机会,薛氏索性把这些东西都留在苏府,只把需要的东西都让下人收拾带好。 云歌她们刚把东西搬上马车,突然就有几个奴仆打扮的人过来,为首的一个直接走到薛氏跟前,开口道,“四夫人,老太爷让奴才过来接夫人和小姐。” 薛氏愣了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更纳闷他们怎么不是从苏府里头出来,而是从另外一个地方来的。 ps:谢谢鴬之诺的打赏,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么么哒~ 第55章 应对 一开始,薛氏并不相信来人是苏佑安的人,自打进了上京,她的警惕性是前所未有的高,第一反应是这些人是不是周氏派过来的人。 许是薛氏的怀疑太过明显,对方连开口解释道,“奴才是伺候老太爷的双喜,四老爷今儿一早进京了,这会也到了老太爷那边,这个是四老爷给奴才的,说要是夫人不相信奴才,给您看看就知道。” 双喜说完,就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木雕递给薛氏,薛氏看到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云歌看到后一脸意外的喜色,开口道,“这个小兔子原来没有丢啊。” 听到云歌说小兔子,薛氏这才想起这个木雕的来头,还是云歌三四岁的时候,苏怀江亲手选的木头给云歌雕刻的一个兔子。 云歌一直很喜欢苏怀江给她雕的这个兔子,但几年前也不知道怎么弄丢了,一直没找到,云歌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但没想到再次看到,会以这种形式。 能拿出这个东西来,薛氏当即打消了心底的疑虑,吩咐车夫直接跟着双喜走,不过在过去的路上,薛氏忍不住问双喜道,“老太爷的病情如何了,现在是出府休养么?” 对于苏佑安不住苏府这事,薛氏心底很是纳闷,但也不好直接开口问,只得婉转打听,双喜似乎也猜到薛氏了用意,也没隐瞒,直接开口道,“四夫人有所不知,老太爷从府里搬出来已经快一年了,至于病情,等夫人见到老太爷就知道了。” 双喜说得不够详尽,但薛氏大致也能猜到几分,苏佑安会从苏府搬出来,十之八九跟周氏有关系,至于病情,从双喜的言辞中来看,似乎也另有隐情。 苏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周氏耳中,因着周氏对外声称身体不适,苏家三个夫人携带儿女过来探望,这会正坐在厅堂内,听得下人汇报四房的人被老太爷接走,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 周氏不等下人说完话,整个人气得直哆嗦,脸涨得通红,也不顾下人和晚辈在场,怒气冲冲地开骂,“那个贱婢,我就不该让她活下来,如今老头子什么都听她的,连重病这种谎话都敢撒,往后是不是连苏家的产业都要给那贱婢和她的儿子!” 中气十足的骂声,丝毫看不出周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明眼人看到虽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谁也不敢戳穿,胆小的低头噤声不语,胆大点的,还会出声劝慰她几句,让她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对于周氏越老越不顾面子的处事风格,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早就习以为常,就连还未出阁的几个姑娘,听到周氏怒骂后,也都面不改色地坐在椅子上,不过都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免得被炮轰。 周氏骂了好久之后,终于有些累了,目光扫了一圈在座的,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开口道,“如今老太爷都被那贱婢迷得找不着北了,如今他们都进京了,你们就不担心往后家产全都留给那贱种了?” 提到“家产”这两字,三位夫人顿时有了精神,尤其是大夫人,作为苏家长房长媳,作为宗妇,一直打理着苏家公中产业,若是分家,家产理应分得最多。 可大夫人心底也明白,因为周氏的缘故,老太爷对周氏所生的三个嫡子,都没太多感情,反倒是离家十多年鲜少回来的四叔,却格外受老太爷的重视,加上四叔生母孙姨娘的缘故,老太爷对四房一向更多关注。 自古以来,从来就不缺宠妾灭妻的事,老太爷虽说没有对周氏怎么样,但他对孙姨娘的情分,让大夫人有些担忧,生怕老太爷因着心中的偏颇,把苏家多数产业都给苏怀江。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大夫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连出声道,“母亲,要不咱们把四老爷一家接……” 大夫人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氏狠狠瞪了一眼,斥责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把那贱婢也接过来,让我看着他们一家团圆,想早点气死我呀!” 周氏跟孙姨娘斗了半辈子,这口气一直咽不下去,她如何会轻易低头。 被周氏这么一呛,大夫人心底很是不快,双手忍不住的紧握成拳,可脸上却并未露出半点埋怨的神色,反而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开口解释道,“母亲,儿媳并不是气您,而是想着,若把他们都接回来了,父亲说不定也会跟着回来,到时候媳妇让几个哥儿多去陪陪父亲,父亲就算再怎么喜欢四叔,可他就一个庶子,难不成还想继承苏家产业?” 大房,二房和三房,都生有嫡子,可唯独苏怀江就只有一个庶出儿子,这个对大家族而言,是十分看重子嗣出生的,大夫人笃定苏佑安不敢为了苏怀江而不顾宗族看法。 大夫人说完,朝坐在旁边的两个妇人频频递眼色,二夫人和三夫人会意,也连出声帮腔,虽然她们三个私下关系也未见得多好,但在四房这个问题上,三人一向是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是啊,大嫂说得对,而且父亲回来了,母亲再好好说说,以往的那些误会说不定就解开了,那贱……那人再怎么得父亲喜欢,可终究只是一个妾,哪里能跟母亲相比,父亲想提拔四叔,还得看宗族答不答应呢。” 放着嫡子不管,却为庶子保驾护航的话,外头的流言蜚语也足够让老太爷头疼一阵的。 “要是真的让她们住外头,岂不更逍遥快活,母亲倒不如接他们回来,到时候他们过什么样的日子,还不是母亲几句话吩咐下去的事。” 她们几个都知道周氏不喜欢四房的人,所以一个个想方设法的给周氏出点子如何折腾四房。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周氏都有些心动,而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与其让他们在府外快活自在,还不如接回府中,到时候她想怎样,还不是看她的心情。 不过,这个主意虽好,但周氏却皱着眉头开口道,“现在他们都出府了,哪里是我派人去接就能接回来的。” “母亲,再过两个月就是父亲七十大寿,咱们府中给父亲操办,难不成他们都不回?” 大夫人这话刚落音,周氏就连连点头,有了这个由头,别说四房的人,就是苏佑安,他也不得不回,周氏不信苏佑安为了跟她赌气,连苏家整个家族的脸面都不要了。 ps:国庆快乐,谢谢汐莹和鴬之诺的打赏,抱抱~ 第56章 亲人 苏家宅子坐落在上京繁华的街道边,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内,云歌坐在马车里都能听到车外喧闹的声音。 如果还是在淮州,云歌肯定忍不住掀开帘子看外头,可这会是在上京,云歌不由自主地自我约束,做个淑女。 云歌和薛氏同乘一辆马车,她好几次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的表情,都恰好被薛氏看到。 看到云歌努力克制的样子,薛氏脸上露出几分柔和的微笑,然后对云歌开口道,“要是想看,就看,不过以后跟别人坐马车,可就得安心坐着。” 薛氏这话让云歌脸上一喜,她一边掀帘子,一边对薛氏开口道,“谢谢母亲,要是有外人在,我肯定会乖乖坐着。” 车窗外的世界,正如云歌想象得那般热闹,不愧是皇城,一草一木看着都格外有气势。 穿过热闹的大街,马车拐进一条相对偏僻的巷子,巷子过道很宽,同时两三辆马车都能通过,巷子两边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户门扉紧闭的宅子,云歌好奇地打量着。 然而,薛氏看到外面的景致时,脸色微微一变,伸手放下云歌掀起的帘子,小声提醒云歌道,“这里可不能再没规矩了,这条街叫朱雀街,皇亲国戚住在这里的比较多。” 薛氏言下之意,这里是权贵聚集之地,她们还是安安静静坐马车比较好,万一冲撞了贵人,就等于给苏怀江惹麻烦,也是送把柄给周氏了。 云歌闻言,连乖乖坐好,对于大周政治经济最集中的中心——上京,云歌心底还有有些犯怵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来大麻烦,这种不安,主要也是因为初来乍到,从熟悉的地方到陌生城市导致的。 许是因为薛氏的解释和提醒,云歌觉得这一条巷子给人极为肃穆的感觉,让她整颗心都忍不住绷紧了。 马车走了约摸两刻钟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薛氏和云歌两人陆续下车。 站在一座青瓦灰墙的院子门口,云歌的心慢慢静下来。 院子围墙外种了一排竹子,长得郁郁葱葱,目光越过墙头,还能看到红得正好的枫叶。 院子里边的情况是什么样子,云歌不知道,但目前看到的,给她一种隐居文人住所的错觉,低调且雅致。 等人都从马车上下来了,双喜连开口道,“夫人,小姐,请稍等,奴才先去开门。” 薛氏倒也不急,朝双喜点了点头,拉着云歌站在旁边等着,双喜在大门口扣了好几下门环后。里边终于有了动静。 来人一开门,看到双喜,开口就问,“四夫人和小姐可接到了?老太爷都问了好几遍了。” 双喜闻言,猜着是自己挡住了对方的视线。连侧身往旁边站了站,开口道,“都接到了,赶紧进去通报。” 来人也没有立马进去,反而快步出门,朝薛氏和云歌行礼道,“奴才给四夫人和六小姐请安。” “苏墨,你怎么也在这?”薛氏看到人,很是震惊。 苏墨十多年前,还是苏怀江身边的人,只是当年他们去淮州,苏墨因着家人在上京,有父母需要照顾,所以就没跟苏怀江走。 “当年四爷让奴才去伺候老太爷,奴才就跟在老太爷身边了,夫人和小姐这一路辛苦了,赶紧随奴才进去。” 苏墨在前面领路,薛氏带着云歌跟在后面,至于韩姨娘,因为身份关系,还不够格去见苏佑安,也被双喜带着直接去休息。 “老太爷身体如何了?” “夫人放心,老太爷身子好着呢,这会正跟四爷下棋,精神也好。” 听到苏佑安身体无碍,薛氏松了一口气之余,心底多少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次以苏佑安重病为由头,让他们匆忙进京的,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云歌在一旁就只管看院子里头的景致,偶尔竖着耳朵听薛氏和苏墨的聊天。 里边的所有摆设和景物,比云歌预料的都要好,正如以前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庭院一样,非常大气,不过少了几分富丽堂皇,多了一些质朴和娴静。 云歌这次是第一次出远门,对于大周的地理情况并不了解,但苏佑安现在住的这个院子,给云歌一种江南水乡的错觉。 木桥,流水,池塘边上还有不少垂柳,而池塘里群鸭嬉戏,一叶扁舟横在池塘中间,显得格外的随性。 正当云歌看得起劲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薛氏的惊呼,“太姨娘,您怎么出来了?” 太姨娘?云歌被薛氏的这个称呼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她循着薛氏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两鬓微白,眉眼温婉的妇人,一脸慈爱的看着云歌。 薛氏说的太姨娘,云歌虽然没见过,但也基本上猜到了她的身份,苏佑安唯一的姨娘,也是苏怀江的生母——孙姨娘。 孙氏像是没有听到薛氏的话一般,目光一直落在云歌身上,然后径直朝云歌走过来,越靠近,神色越是激动。 “你就是云歌,竟然都是大姑娘了。”孙氏紧紧拉着云歌的手,眼底闪着泪光,目光依旧没有从云歌的身上挪开半分。 虽然云歌从来没有见过孙氏,但心底却觉得格外亲切,她朝孙氏微微一笑,开口道,“祖母好,我就是云歌。” 亲祖母就是不一样,一看就跟周氏不同。 云歌这一声“祖母”,把薛氏吓了一跳,虽说孙太姨娘确实是云歌的亲祖母不错,可有周氏在,却不能这么叫的。 但看到孙氏激动得不能自已,薛氏到底没有说什么,其实云歌也知道自己这么叫,是不太合规矩的,但她对周氏没有半点期待。 而且这次回来,她彻底了解周氏对四房的态度,既然都已经连半点情面都不顾,那云歌也觉得她没必要把周氏当祖母看,先好好跟亲祖母打好关系才是要紧事。 其实,不管云歌叫不叫孙氏祖母,也改变不了孙氏对她的喜爱之情,这种感情,自云歌出生起,就已经流淌在孙氏的血液中。 第57章 要留下了吗 对于云歌的到来,孙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因此,听得下人说接薛氏和云歌的马车已经到门外了,孙氏就忍不住亲自出来迎接了。 说起来,孙氏也并非只有云歌这么一个孙女,苏怀江有苏蕴哲和云歌两个孩子,苏蕴哲一直生活在上京,几乎是苏佑安一手带大的,孙氏时常能够见到他,但心底更多的是对不曾谋面的孙女的喜爱。 如今终于见到云歌,孙氏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自打看到云歌起,孙氏就不错眼的看着云歌,眼底和脸上的欢喜不言而喻,而云歌自然也能感受到孙氏对她的喜欢。 被人喜欢,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云歌也忍不住朝孙氏回以微笑。 “这一路你们辛苦了,赶紧进屋,上京不比淮州,这一下雨,天就格外冷。”孙氏刚说完,她自己倒是先打了个喷嚏,薛氏听到,连开口道,“太姨娘可是感冒了?” 孙氏也没否认,摆了摆手道,“人年纪大了,可不就容易有些小毛病,不碍事的,咱们进去。”孙氏说完,手拉着云歌往里走,依旧一脸慈爱地看着云歌。 其实孙氏也不算多老,她进苏府的时候,苏佑安已经三十岁了,而她才十六,小苏佑安十四岁,比周氏也小了十二岁,今年刚五十六,两鬓虽说也有好些白发,但精神矍铄,整个人也很是温和,看着比实际年龄又小上好几岁。 孙氏和云歌走在前面,薛氏紧随其后。 苏佑安现在居住的院子,从外头看并不大,但进来之后却别有洞天,云歌这一路就没停过自己的好奇心,但因着薛氏在淮州和来上京的路上一直叮嘱她,云歌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偶尔趁孙氏不注意的时候,目光在四周环顾一圈。 云歌不太清楚苏佑安正一品的官职到底有多大,但进了这个院子后,她心底倒是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苏家在上京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存在,在上京权贵聚集地能有这么大一个院子,那绝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苏家权势肯定也不小。 对于做惯了平头老百姓,在淮州也鲜少享受官二代的特殊待遇的云歌,一想到自己有一个很厉害的祖父,心底还是有些小激动的,想着自己待会是不是要赶紧抱住苏佑安的大腿,这样以后在上京也能站稳脚跟,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一些。 当然了,此时的云歌想得还不够长远,以为把苏佑安当成靠上了,未来就会更顺畅,丝毫没想过苏佑安越宠爱她,她就越发成为苏家其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越多人想给她制造一些麻烦。 孙氏带云歌和薛氏去见苏佑安的时候,苏佑安正在厅堂内和苏怀江下棋,厮杀得正热烈,不过,等孙氏她们进屋后,苏佑安便中断了这次下棋,让下人将棋盘先摆到一旁,等以后再找时间和苏怀江继续下棋。 看到苏佑安,再看看一旁的孙氏,云歌觉得苏怀江除了眉眼比较像孙氏之外,其他地方更像苏佑安,因此,不难猜测,苏佑安年轻的时候,颜值肯定是不低的。 虽说苏佑安位高权重,但云歌看到并不觉得紧张,他给云歌的感觉极为亲和,云歌进上京的不安,因为苏佑安和孙氏,顿时消褪了不少。 苏怀江看到薛氏和云歌,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朝她们点了点头,薛氏亦微微点头,然后上前几步,对苏佑安开口道,“儿媳给父亲请安。” 薛氏给苏佑安行礼问安后,云歌也紧跟在后面问好,苏佑安一脸满意地开口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这一路辛苦了,赶紧坐下歇会。” 苏佑安这一发话,立马就有下人搬来椅子给薛氏和云歌坐,紧接着,时令瓜果点心也一一送过来。 待薛氏和云歌坐在后,苏佑安看了苏怀江一眼,然后开口道,“以后你们一家就别回淮州了,在上京住下来,这宅子也是替你们买的。” 苏佑安这话一出,苏怀江当场愣住了,薛氏脸色也变了变,两人都没说话,苏佑安像是猜到他们两心底想法一般,继续开口道,“淮州再怎么好,可到底离上京远了些,总不能一辈子就窝在那,允之,就算你不替自己想想,也得为两个孩子着想,你们在上京,哲儿日后的出路也能更大些。” 说到这,苏佑安停顿了一下,然后目光飘落在云歌身上,又出声道,“至于云歌,我听闻这孩子极为聪慧,若留在淮州,实在可惜,上京好儿郎多得是,可别委屈了孩子。” 苏佑安这番话,确实很打动苏怀江,毕竟这关系到他一双儿女的未来,但薛氏却面露难色,她跟苏怀江不一样,苏怀江当初离开上京,是因为周氏的逼迫,而她,却是满心向往地离开,若是可以,她宁愿这辈子再也不要踏进上京半步。 这座城留给薛氏的感情太过复杂,物是人非,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那些沉重的回忆。 但薛氏知道自己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在当初点头答应和苏怀江的婚事起,她就和苏怀江绑一块了,苏怀江的去留,便决定了她的去留。 苏佑安见苏怀江和薛氏都没回应,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不快,开口道,“你们夫妻两也不是什么孩子了,这事心底应该明白,没什么好想的,就按照我说的办,留在上京。”苏佑安的语气十分坚决果断,不容拒绝。 云歌没有想到,这次来上京,并不是探望苏佑安的病情这么简单,而是苏佑安直接给他们做了一个决定。 “父亲,儿子其实也不是说非得回淮州,只是当年离开上京的时候,答应母亲……” 苏怀江这话还未说完,就被苏佑安气急败坏地打断道,“她哪里配做你的母亲,有哪个母亲会逼得儿子离家出走,会想方设法阻拦儿子前程的?我不管你以前答应过她什么,这一次,你必须留上京,除非你不认我这个父亲。” 眼看着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孙氏立马出言缓和道,“好了,孩子们刚回来,先让他们好好歇着。” 不过,孙氏这话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因为苏佑安依旧坚持他的态度,“今天你们先表态,什么时候想好留在上京,就什么时候下去休息。” 看到苏佑安如此坚持,云歌心底忍不住生出几分疑惑,苏怀江离开上京十多年,苏佑安一直沉默不语,为何如今却突然坚持要留他们呢。 第58章 决定 云歌和薛氏在苏佑安的别院住下后,住在苏家大宅的周氏就立马派人来这边请薛氏他们回去。 “老太太说了,那天她身子不适,也没见四夫人,都不知道夫人小姐出府了,下头的人也不说,老太太知道后发了一大通火,狠狠责罚了一番,这不,老太太怕夫人在外住得不舒服,让老奴过来接四夫人回去。” 过来别院的是周氏身边的心腹赵嬷嬷,已经五十多岁了,伺候周氏也有三四十年了,是周氏身边的老人。 看到赵嬷嬷,薛氏倒是有些意外,当然了,薛氏不会以为周氏吩咐赵嬷嬷过来接他们,是重视他们,而是有些震惊周氏这会如此摆低架子的行事,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周氏派人来请,薛氏很是客气的婉拒了,开什么玩笑,她们到苏府的时候,苏家上下就差直接开口跟他们说不欢迎薛氏一家,这会要是一请就过去,那之前受的委屈可就白受了。 听到薛氏的回复,赵嬷嬷眼底闪过几分怒意,但依旧笑脸相迎,开口道,“四夫人可是因为府中奴才的怠慢,心底恼火,所以连老太太的脸面都不给了?” “赵嬷嬷言重了,老太太身体不适,我是知道的,所以想着既然搬出来了,就等老太太身体好了之后再回去给老太太请安,不敢让老太太操心。” 薛氏虽然没在上京生活过几年,在淮州过得又顺风顺水,但大宅子里边女人的各种斗争,薛氏还是清楚的,这种漂亮话,她说起来也不难。 既然赵嬷嬷说周氏的面子,那她就给足面子便是,但就是不松口说跟着赵嬷嬷回去。 “还求四夫人多体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若老奴没办好老太太交代的差事,老奴怕是没脸回去见老太太,得打包东西出府了。” 赵嬷嬷见搬出周氏不管用,只得示弱,不过,薛氏并不吃她这招,反而疏离且客气地开口道,“赵嬷嬷,您也太会说笑了,您可是老太太身边地得力人,老太太赶谁走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薛氏打定主意,反正就是不跟赵嬷嬷回去,在别院可不像苏府那么多事,至少没有人会为难她。 苏佑安是不管后宅事情的,至于姨太太孙氏,虽说是苏怀江的生母,可在薛氏跟前从来不摆婆母架子,处处替她着想,苏怀江待她一如既往,而韩姨娘一如在淮州的时候一样,恭敬有礼。 不过,不管薛氏如何拒绝,赵嬷嬷也不放弃,见薛氏没有半点松动,话头一转,开口道,“夫人也得替六小姐多想想不是,这刚到上京,人生地不熟的,若能和府里姐妹一块,六小姐也不会觉得孤独寂寞。” 提到云歌,薛氏的神情终于变了变,赵嬷嬷见状,知道有些希望,连继续开口道,“六小姐这会正是结交朋友的时候,若是回府,还能和其他小姐们一块去族学上学,这对六小姐而言,可谓益处多多。” 苏府是上京大家族,因此特意开设了族学,为整个家族的少爷小姐提供专门上学地地方。 说到这,别说赵嬷嬷,就是薛氏自己也意识到她有些动摇了,她自己确实是不愿意回苏府,但总不能让云歌也跟着她一块窝在别院不出门。 而且云歌毕竟也是苏家的小姐,不可能不跟苏家其他小姐认识接触,往后姐妹之间还能相互帮衬,这对云歌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四夫人,若您什么时候方便回府,通知老奴一声,老奴立马安排,派人过来接夫人和小姐。” 赵嬷嬷说完,心想着,只要接回薛氏和云歌,那四老爷回来也是迟早的事,至于老太爷,有四房在,回头老太太再顺势给个台阶下,老太爷回苏府也不是难题。 薛氏这会倒是想着云歌的事,没有再细想赵嬷嬷此举的目的。 “四夫人,您意下如何呢?” 赵嬷嬷依旧不作罢,想确定一下薛氏的打算。 这一次,薛氏没有一口拒绝,而是犹豫了好一会后才开口道,“那赵嬷嬷回去先替我谢谢老太太的好意,我回头跟四老爷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回去。” 有了薛氏这话,赵嬷嬷也松了一口气,回道,“那老奴就不打扰夫人了,过几日再过来给夫人请安。” 薛氏点了点头,然后吩咐白霜道,“白霜,你替我送送赵嬷嬷。” 等白霜和赵嬷嬷走了,薛氏站在原地好一会后,才转身离开,然后直接去找云歌。 云歌这会正在屋里练字,而且是左手手一起,听到薛氏的脚步声,她利索的收起左手的笔,然后把刚才写的字帖收起来,重新放了一张新的纸。 “小姐在屋里做什么呢?”外头传来薛氏的问话声。 “回夫人的话,小姐这会在屋里不是看书就是练字,夫人是要找小姐吗,奴婢这就去叫小姐。” 回话的是秋葵,云歌用右手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之后,放下笔,冲着门口道,“秋葵,是母亲来了吗?” 听到云歌的声音,薛氏朝秋葵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跟着,然后推开门,开口道,“嗯,我来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薛氏想着既然回苏府跟云歌关系莫大,总归要跟云歌说一说。 云歌站起来走到薛氏身边,习惯性的挽着薛氏的胳膊,开口问道,“母亲是有什么事?” “今儿老太太身边的赵嬷嬷过来接咱们回苏府,我想着你往后总归要读书,和府里的姐妹多相处总归是有好处的,不知云歌你如何想,若是实在不想回去,那咱们就不回。” 若是可以,云歌倒是想一口拒绝回苏府,但转念一想,若是真的拒绝了,回头周氏的不满肯定是要算在薛氏身上了。 再者,周氏之前那般嚣张,如今却放低姿态派人来请他们回去,要是不如她的意,还不知道要如何发怒。 当然了,云歌这般犹豫,倒不是怕周氏不爽,而是想着回去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是对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想到这些,云歌朝薛氏点了点头,道,“母亲觉得好,那肯定就好,咱们就回苏府。” 苏家的人,云歌一点都不了解,就算苏佑安能护他们,但也护不了一辈子,所以不如去苏家探探虚实,往后也好有些准备。 ps:谢谢三烟两语亲的打赏,大家要是觉得喜欢,请多留言投票支持,让我多点动力啊,最近码字欠缺动力,更新越来越慢了,很抱歉。 第59章 回苏府 云歌在别院过了几日舒服日子后,赵嬷嬷再次过来,说是谨遵老太太的吩咐,过来接他们回去。 上次赵嬷嬷过来的事情,薛氏和云歌说过后,自然少不了去跟苏怀江商量,苏怀江倒是不排斥回去。 听得薛氏的分析,苏怀江也觉得云歌要多跟府里的兄弟姐妹多亲近亲近,云歌都十来岁了,第一次来上京,还不认识除了苏蕴哲之外的苏家其他兄弟姐妹。 回苏府这天,孙氏一脸依依不舍的表情,好像云歌他们不是回自己家,而是远行,再次和孙氏分别一般。 看到孙氏这表情和反应,薛氏很能理解,连笑着出声安抚。 “姨太太,外头冷,您先进屋,我们过几日得闲了过来看您。” 孙氏也就苏怀江一个儿子,结果还被周氏逼得回不了上京,中途虽说苏怀江也有回来过。但终究比不上一起生活,能天天看到,这会苏怀江带着家小一走,就算是在上京,但跟分处两地也没什么区别。 孙氏再怎么不舍,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朝薛氏点点头,然后小声道,“你们别和她对着来,有老太爷在,她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的。” 孙氏口中的那个她,不用明说,薛氏也清楚指的是周氏,她点了点头,开口道,“姨太太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的。” 叮嘱完薛氏,孙氏又不放心的拉着云歌的手,出声道,“府中少爷每日都要读书,平素都是在外院,寻常也不会见太多。” “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已经出嫁,三小姐上半年也刚订婚,这会忙着备嫁,见到的时候不多,至于四小姐,自幼娇养着长大,没什么耐性,平时能让着她就别跟她对着来,五小姐倒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就是……” 孙氏生怕云歌在苏府会吃亏,将府中的大致情况介绍个遍,这细心的举措,让云歌倍感温馨。 再次回到苏府,待遇比上次就要好多了,至少他们的马车刚停下,苏府门外就好些个奴仆等着,府中的大管家也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侯着。 苏怀江一个人坐一辆马车,云歌依旧和薛氏坐一块,至于韩姨娘,跟着丫鬟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云歌下车的时候,薛氏先递给云歌一个手炉,开口道,“拿着暖手,可别冻着了。” 上京和淮州不同,这还不到十一月,天气冷得就像是淮州的寒冬一样,尤其是现在还下着雨,更是冷,云歌这次来,厚衣服还没收拾出来,身上穿的还是秋装。 从马车上一下来,云歌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紧紧抱上暖炉后,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四爷和四夫人,赶紧进屋,老太太正等着呢。” 听到周氏在里边等着,云歌倒是有些意外,上次她和薛氏直接去周氏那边请安,都被拒之门外,这次竟然等着见他们,有些出乎云歌的意料之外。 不过,再细想一下,周氏既然都能放低姿态派人去外院接他们回来,现在又改变态度见他们也不足为奇了。 云歌跟着薛氏和苏怀江往周氏的院子方向走,韩姨娘跟上次一样,下了马车后就被下人带走安顿,是不好去见周氏的。 这次一到周氏的院子,赵嬷嬷就先出来迎接了,很是客气地开口道,“四爷,夫人一路辛苦了,老太太在屋里已经等着,请随老奴过来。” 云歌这次是第一次见周氏,她满心好奇,想知道周氏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一进周氏的屋子,暖气迎面扑来,云歌还没看清里边都有什么人,就听得一个有些低哑的声音传来。 “老四,老四媳妇,可算是回来了,赶紧过来坐,赵嬷嬷,赶紧让人上茶上点心。” 云歌循声望过去,就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夫人坐在矮榻上,穿着打扮极为贵气,但眉眼凌厉,丝毫没有半点慈祥老太太的样子。 这是云歌第一次看到周氏,但也第一眼就不喜欢周氏,虽然名义上是云歌的祖母,但跟孙氏相比,周氏给云歌的印象要差上很多。 在云歌打量周氏的时候,周氏的目光在苏怀江和薛氏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至于云歌。倒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周氏看到越来越像苏佑安的苏怀江,再想到苏佑安对这个庶子的喜爱和重视,心底很是恼怒,但脸上却依旧维持之前的笑意,开口招呼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坐下歇会。” 苏怀江和薛氏哪里敢真的坐下,薛氏拉着云歌的手,走到周氏跟前,然后直接给周氏磕头请安,行了个大礼。 跪地上的时候,云歌在心底忍不住吐槽这里万恶的习俗,不过也庆幸不用每次都这样给周氏请安,这一次不过是因为薛氏多年没回,云歌又是第一次,自然要给周氏认真请安问好一番。 不过,苏怀江和薛氏以及云歌跪下后,周氏并没有立马开口让他们起来,因为好巧不巧,下人端着一碗汤药过来,说是到了周氏喝药的时候了。 面对周氏再次给他们下马威,云歌显得很冷静,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氏喝药。 等周氏喝完药之后,她看到还跪在地上的三人,故作一脸惊色,开口道,“呀,你们还跪着干嘛,赶紧起来,地上凉,可别冻着了。” 有了周氏这话,苏怀江和薛氏这才起身,云歌也跟着站起来。 “这就是六丫头,都这么大了。” 听到周氏这么说,薛氏连推了云歌一把,然后开口道,“云歌,还不赶紧给你祖母请安。” 云歌心想着,刚已经跪过一次了,这次应该可以不跪,脑中这么想着,云歌也直接用行动表示出心底的想法,只是朝周氏欠了欠身,然后开口道,“孙女云歌给祖母请安。” “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周氏笑得一脸疏离。 而就在这时,赵嬷嬷开口道,“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她们都过来了。” “那正好,叫她们赶紧进来。” 听到苏府另外三房的人过来了,云歌知道,一出好戏就要开始了。 ps:谢谢鴬之诺的打赏,ua!(╯3╰) 第60章 初见结仇 周氏的屋子,很快就挤满了人,因为都是女眷,苏怀江也没有久留,跟周氏请安后就先离开。至于云歌,默默地站在一旁打量着其他人,想早些把太姨娘告诉她的那些人名对号入座。 苏家跟别的高门大户相比,后宅算是比较清净的,三妻四妾这种事,在苏宅不容易见到,因为苏家家规不许儿孙沉溺女色,因此在纳妾当面有特别的约束。 据云歌得知,苏家少爷娶妻后,只有正妻成亲十年内没有怀孕生子,少爷们方能纳妾生子。 当然了,若是正妻想笼络丈夫,也可以抬举出一个姨娘,当然了,此举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绵延后代。 所以像嫁到苏家的夫人,生了儿子后,肯定不愿意再有姨娘,谁会愿意有旁的女人跟自己争夺丈夫的宠爱呢,这女人少了,相应的麻烦自然也少了。 不过,苏家在这家规之下,也有特殊情况出现,比如三夫人已经生了一子一女后,却又多了一个姨娘,还生了一个女儿,再比如云歌的生母韩姨娘在薛氏嫁进苏家才三年的时候,就成了苏怀江的姨娘。 对于这两个特例,云歌了解也不是很多,在淮州的时候,她并不太清楚苏家的事情,薛氏以为他们要在淮州生活一辈子,所以对云歌说起上京苏家的事情特别少。 云歌现在知道的好些事,还是在来上京的路上,薛氏跟云歌说了些,还有一些就是太姨娘孙氏告诉云歌的。 屋里的人,云歌一个个看过去,但名字和人能对得上号的,却没几个。 苏家一共四房,一共有五个少爷,六个小姐,其中大夫人生有大少爷苏蕴晖和二少爷苏蕴祥,二小姐苏明霜。 苏蕴晖和苏蕴祥都已结婚生子,这会都有官职在身,在衙门当差,要等傍晚时分才能回府,至于二小姐苏明霜,也已经出嫁。 二房夫人魏氏和二老爷育有一子二女,儿子三少爷苏蕴恺年十八,秀才身份,在国子监读书,正紧急备考,大小姐苏明秀已经出嫁,三小姐苏明春已经定亲。 三夫人何氏生有一子一女,儿子苏蕴谦在府中排行第四,年十七,也在学校读书,女儿苏明霞年十二,排行第四,不过三房还有一个小姐苏明烟,是庶出,府中排行第五,生母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所以苏明烟自幼是养在何氏膝下。 虽说少爷们不在场,但三个夫人,三个小姐,外加两个少夫人,云歌还真不容易分辨她们的身份。 好在薛氏很快就替云歌解决了这个难题。 “云歌,赶紧见见你的伯娘,嫂嫂,姐妹们。”薛氏拉着云歌的手,朝那些人走过去。 “这个是你的大伯娘。” 其实薛氏如果不说,云歌也大致能猜到哪个是大夫人,三个夫人里边,就大夫人年纪看着比另外两个要大上好几岁,而且鬓角还能依稀看到几根白发。 提到大夫人曹氏,曹氏立马笑着朝云歌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这就是云歌,淮州果然是好地方,瞧着孩子,养得多水灵啊。” 曹氏说完,还伸手想摸摸云歌的脸,云歌下意识的往后一躲,避开了曹氏的手,气氛瞬间有些尴尬,云歌连欠身行礼道,“侄女云歌见过大伯娘。” 曹氏脸上的笑依旧在,像是丝毫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开口道,“是个好孩子。” 说完,曹氏朝身后的丫鬟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人给曹氏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描金盒子,曹氏接过来后,又递给云歌,开口道,“这是一串紫水晶手链,云歌你收下,当做见面礼。” 云歌没有伸手,而是看了一眼薛氏,薛氏朝云歌点了点头,云歌这才接过曹氏的礼物,开口道谢。 接着薛氏又介绍二夫人魏氏和三夫人何氏以及还未出嫁的几个堂姐妹给云歌认识。 认人,然后收礼物,这么一圈下来,云歌终于把三个夫人,两个堂嫂,排行第三第四第五的小姐对号入座。 当然了,云歌除了收礼物,自己也准备了礼物送出去。 不过,人虽然能对上号了,但几个夫人是什么样的为人,云歌一时半会是看不出来,倒是四小姐正如太姨娘孙氏所言,性子一看就不是太好相与。 云歌心底刚这么一想,四小姐苏明霞就忍不住跳出来,“四婶娘,苏云歌真的是我六妹妹吗,府中小姐名字都是按明字来排的,唯独她却取了一个云字,跟我们几个格格不入,半点也不像是苏家小姐,可别是真的不是苏家人。” 说这话的时候,苏明霞一脸倨傲,看云歌的目光也极为不屑。 虽说孙氏早就提醒过云歌苏明霞性子不太好,但云歌没有料到她竟然当众出言不逊,刁难她。 听到苏明霞这话,薛氏脸色微变,三夫人何氏好似并不觉得自己女儿说错了什么,反而开口问道,“四弟妹,这名字可是四叔给取的?这要是她们姐妹几个出去,旁人怕是也会误解六小姐不是府中小姐呢。” 何氏这番话一出,大夫人曹氏不着痕迹地看了周氏一眼,嘴角含着浅笑,至于二夫人魏氏,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何氏一眼,然后微低着头不再有半点反应。 薛氏却笑了笑,开口道,“这名字是老太爷给取的,老太爷说云歌出生前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女娃娃坐在一大朵白云上咧嘴笑,声音宛若银铃般动听,好似在唱歌,所以老太爷听说韩姨娘生下一个女儿后,特意取名为云歌。” 说完这话,薛氏像是故意炫耀一般,继续开口道,“老太爷说了,云歌这名字是老天给安排好的,就不用按照明字来排了。” 何氏听完薛氏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小心翼翼地看向周氏,见周氏果然一脸不爽,心底只觉咯噔一响。 周氏本来就因为老太爷对四房另眼相看而讨厌四房,这会她却挑起这个话题,越发表明老太爷待四房不一样,连个丫头片子都亲自取名不说,还特意安一个来头,这不是让周氏更添堵么。 何氏焦急地想着要如何挽回,但周氏并未给她机会,怒声道,“四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三夫人你是怎么教的女儿,四丫头,从今儿起,自己在屋里自省,一个月不要出门了。” 言下之意,这是要禁足苏明霞一个月,何氏闻言,哪敢不从,连点头应允。 云歌本来还想开心一下,不过,当苏明霞满眼愤懑地看向自己时,云歌觉得她跟苏明霞的梁子怕是就此结上了。 ps:加更请求看到了,不过今天没法加更了,但我承诺尽快加上,谢谢大家支持。 第61章 会发威的小白兔 因着苏明霞的缘故,挑起了周氏的怒意与不满,导致这次认亲大会的气氛不太好,周氏哪里还有再继续做个“贤良”长辈的耐性,于是捂着帕子硬是咳嗽了几声。 赵嬷嬷不愧是周氏身边的得力助手与心腹,一看周氏这反应,立马站出来,故作一副紧张神色,开口道,“老太太,可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老奴赶紧去请大夫来瞧瞧,看看是不是得换个药方了。” 周氏这个装病的伎俩也不是一次两次,别说是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跟她已经同处这么些年,早就熟悉了她的秉性,就连薛氏也看出她的用意。 赵嬷嬷话音刚落,薛氏就立马带着几分歉意开口道,“是儿媳的不是,叨扰到母亲休息,母亲这就歇着,儿媳先带云歌下去,明儿再过来给母亲请安。” 其实薛氏心底想的是,最好每次周氏都不愿意见她们,她倒是不在意周氏次次拒绝见她,眼不见心不烦,她也未必喜欢见到周氏。 当然了,这样的想法,薛氏却不敢直接开口说的,不然就周氏的性子来说,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事来。 有些事,不用明说,但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周氏顺着薛氏的台阶下来,开口道,“那今儿就这样,你们先散了,我这老骨头怕是也不中用了。”说完,周氏又咳了咳。 既然周氏都已经说了这样的话,而且还用实际行动表明她现在不适合继续聊天,其他人也很配合的开口辞别。 出门的时候,大夫人曹氏还特别热情地拉着薛氏,说多年不见,让薛氏多去大房那边坐坐,薛氏虽说跟曹氏打交道不多,但也知道薛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薛氏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回话道,“谢谢大嫂,这刚回来,事情也不少,等得闲了,肯定去跟大嫂讨杯茶喝。” 至于什么时候去,会不会去,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曹氏闻言,也没有继续邀请,不过她又开口道,“家里要是缺什么,四弟妹尽管过来找我,因着之前一直不知道四弟和四弟妹你们回来,都没准备好。” 曹氏这话刚说完,就听得刚受周氏训斥的苏明霞再次发表愤怒言论。 “大伯娘都让我们几个姐妹把屋子都腾出来了,里里外外差不多换了一个遍,若这还叫没准备好,大伯娘是打算把咱们家库房地东西全都摆到紫沁楼才算好?” 苏明霞说完,侧身朝云歌瞪了一眼,然后继续开口道,“不过是一个自甘下贱的女人生的,庶女罢了,凭什么住那么大的宅子。” 云歌没有想到这苏明霞口不择言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根本就没什么脑子,所以刚被禁足了,这会竟然还敢乱说话。 苏明霞前面的话,大家听听也就算了,可以不跟她计较,但后面那句话,不仅把云歌给骂了,也把韩姨娘给贬了,薛氏当即脸色一变,正欲出言斥责,曹氏却先出声了。 “三弟妹,你真的要好好管教一下明霞了,这张口闭口是贱人,这是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若是母亲听到这些,怕不是只有禁足一个月这么简单了。” 大夫人这话,就差直接说三夫人何氏教女无方,无疑是当众打了何氏一巴掌,何氏当即脸色涨红,有些尴尬地看了薛氏一眼,但却没有说半句替苏明霞道歉的话。 然而,苏明霞似乎并不在意曹氏所言,继续出声道,“大伯娘,你竟然也站在她这边,祖母就只生了三个儿子,苏云歌又不是祖母的亲孙女,他们一家是外人而已,咱们才……” 苏明霞话音未落,薛氏“啪”的一巴掌打断了苏明霞后面的话,苏明霞捂着脸,眼底尽是不敢置信,曹氏愣了愣,魏氏也露出几分惊愕,何氏震惊之余更是愤怒。 “四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明霞就算有些口无遮拦,没教好,要管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来管,你凭什么打我的女儿。”何氏一手紧紧护着苏明霞,一手指着薛氏,一副要跟薛氏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 云歌在一旁也被薛氏的举动给吓到了,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薛氏就是一个柔弱的小白兔。 尤其韩姨娘跟她说,以前薛氏在京城被周氏和另外三房的人欺压很惨的事情之后,越发觉得薛氏性子软弱。 但出乎云歌意料之外的是,她没想到薛氏这会竟是如此彪悍,真可谓是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薛氏像是一改往常风格,朝何氏冷笑一声道,“我这一巴掌,是为了给侄女提个醒,不是什么话都能说,你若说我不姓苏,是个外人也就罢了,可四老爷是老太爷的亲生儿子,云歌也是老太爷地亲孙女,你却说他们也是外人,你这是在污蔑太姨娘对老太爷不忠吗?” 后面一句,把在场的一些人都给吓懵了,这牵扯到老太爷和太姨娘,谁敢乱说话,太姨娘孙氏可是老太爷的心头好,敢污蔑她,这是嫌自己活腻了,命太长了! 何氏有些惊惧地看着薛氏,觉得自己似乎第一次认识薛氏一般,有些心虚地开口道,“四弟妹,这…这话哪能这么讲,明霞还小,她肯定没这个意思的。” 说完,何氏直接把明霞推到薛氏和云歌跟前。开口道,“明霞,还不赶紧给你的四婶和六妹妹道歉认错。” 苏明霞可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她以前也常听大人们私下议论,说苏家的财产,绝对不能分给四房,四房是外人,就连祖母都说过类似的。 苏明霞梗着脖子,开口道,“我没错,就不道歉。” 薛氏原本就想借题发挥,好让其他人明白四房不是柔善可欺的,这会自然不会错过机会,看了一眼何氏后,开口道,“明霞也不过十二岁,这种话是也不太像她能自己想出来说的,还是有人在旁边挑唆?这种陷主子于不义之地的狗奴才,留下可是祸患,三嫂,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薛氏特意将“狗奴才”说得很重,到底是下人说的,还是薛氏自己不小心让苏明霞听去了,有些人心底还是有数的。 何氏只觉今天自己受了闹肚子得气,被周氏斥责了一番不说,这会还被薛氏说项,让曹氏和魏氏在一旁看笑话,当即忍不住,朝苏明霞狠狠打了一巴掌,厉声道,“你反了天了,立马道歉!” 这一巴掌比起薛氏那一掌,力道更大,苏明霞脸上瞬间出现五根手指头的印记,这一掌,注定成为苏明霞毕生中最深刻的记忆,挥之不去,与此同时,恨意的种子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第62章 示好 何氏的这一巴掌把苏明霞给打懵了,等苏明霞反应过来,当即就是嚎啕大哭,在这以前,苏明霞可是从来没有被何氏碰过一根手指头,真的跟个宝贝一样宠着,可现在却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了一巴掌,这对苏明霞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然而,不管苏明霞是如何不愿意与不甘心,但终究还是在何氏的强压下咬牙跟薛氏和云歌开口道歉了。 何氏清楚自己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因此,苏明霞一道完歉,何氏就立马带着她离开了,何氏这么做,就是生怕苏明霞再次出言不逊,让薛氏找到可以发挥的把柄。 何氏要走,跟着一块的苏明烟自然也要离开,云歌看到她匆匆跟薛氏福身离开,眼底还闪过几分不安,这让云歌心底忍不住犯疑,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但云歌也没放在心上。 等何氏带着苏明霞和苏明烟以及若干奴仆离开后,一直没有出声的魏氏却突然开口了。 “四弟妹,明霞这孩子其实心不坏,就是骄纵了点,说话有些不分轻重,你可别放在心上,往后一家人住一块,和和气气才好。” 刚才何氏在的时候,魏氏不吱声,这会却突然想做和事佬,薛氏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用意。 就连大夫人曹氏也忍不住看了魏氏一眼,有些纳闷一向闷葫芦性子的魏氏这会宽慰薛氏,可是想着拉拢四房,到时候好在老太爷跟前也出出头? 虽然曹氏自诩自己是苏家长房,时时刻刻端着架子,一向看不上拉帮结派,但一想到能让老太爷多记几分好,说不定往后也能多分点家产,于是,她也按捺不住开口了。 “是啊,四弟妹,你二嫂说得对,咱们是长辈,犯不着跟晚辈置气,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就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也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说什么就能决定的。” 魏氏和曹氏的话,薛氏听到后,也不管她们是为了帮三房开脱才说的这些,还是为了宽慰她的情绪,薛氏连开口道,“大嫂和二嫂说得对,刚才是我冲动了,谢两位嫂嫂提醒。” “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曹氏笑得亲切,魏氏不像曹氏那样热情,但也朝薛氏和云歌报以友好的微笑。 没了四房的人在,聊天的气氛瞬间轻松愉快了许多,至少云歌这么觉得。 几个大人在前面说话,云歌在后面慢慢跟着,时不时竖起耳朵听她们谈话的内容,没一会,耳边却突然冒出一个清脆的声音,“云歌,你的名字真好听。” 跟云歌说话的是魏氏的女儿苏明春,苏家排行第三的小姐,已经定亲了,寻常她都是在自己闺房绣嫁妆,周氏都免了她晨昏定省,这一次还是因为云歌她们回来了,魏氏特意带她一起见见四房的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让云歌有片刻的愣神,等晃过来之后,她连笑着开口道,“谢谢。” 苏明春笑了笑,问道“云歌妹妹知道我叫什么吗?” 话刚问出来,不等云歌回答,苏明春自己却先忍不住开口,“我叫苏明春,是你的三姐姐,我娘是你的二伯娘。” 其实就算苏明春不说,云歌也是记得住的,在周氏屋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人和名字一一对应记上了。 “三姐姐这么漂亮,我肯定知道叫什么的。”不同于苏明霞的蛮横骄纵,苏明春人如其名,给人整个感觉就像是春日里明朗的阳光,让人十分舒畅。 其实苏明春的容貌,算不得上乘,跟还未长开的苏明霞相比,都略孙一筹,但好在气质加分,云歌夸她漂亮倒也不违心。 听得云歌这么说,苏明春显然有些意外,她笑了笑,小声道,“这话可不要在四妹妹跟前说,她最讨厌府里有谁比她漂亮了。” 苏明春说完这话,突然轻叹一声,道,“五妹妹今儿怕是要遭殃了,六妹妹若是待会无事,要不咱们去找五妹妹玩会?” 云歌没有听明白苏明春这话,为什么苏明烟会遭殃,然后为什么要去找她玩。 许是云歌脸上的疑惑太明显,苏明春将云歌拉到一旁,解释道,“刚才四妹妹被打了耳光,回去后肯定要发火,这火迟早会发到五妹妹身上,咱们若是去找五妹妹玩,四妹妹也不敢当着咱们的面欺负五妹妹了。” 如此细腻心善的姑娘,云歌倒是有些意外太姨娘孙氏帮云歌分析府中情况时,竟然没有细说苏明春,提到三姑娘,只说忙着备嫁,见到的机会不多。 在苏明春解释一番后,云歌这才明白刚才苏明烟离开时,眼底的那些不安是为什么,她想起孙氏跟她说五姑娘不错的话,连点了点头,道,“那咱们去看看五姐。” 若是借机能和苏明烟建交,对云歌来说,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曹氏,魏氏和薛氏的聊天,眼看着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云歌便出声对薛氏道,“母亲,我想跟三姐姐在府中四处走走。” 云歌没有提苏明烟,怕回头让苏明霞以为她们是故意找她的不痛快,虽然云歌和苏明春接下来打算要做的事情,确实会让苏明春不爽。 听得云歌这么说,薛氏点了点头,开口道,“要乖乖听你三姐姐的话,可别没了规矩。” 云歌连连点头。 薛氏说完这个,又对苏明春道,“明春,就劳烦你帮四婶照看云歌了,若是她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提点她。” 薛氏说得如此客气,苏明春连道,“四婶就放心,我瞧着六妹妹懂事知礼得很。” 苏明春说完,魏氏也跟着开口道,“四弟妹就别操心了,让她们玩自己的,这又不是在别处,在自己家,让云歌也放松放松。” 有了长辈的允许后,苏明春就带着云歌直接去苏明烟现在住的地方走。 当初苏家几个未婚小姐,都是住在紫沁楼,是以前四房住的院子,这一次周氏特意吩咐腾出紫沁楼给四房,于是苏明霞和苏明烟都搬出来了,要是住到西苑的厢房。 一进西苑,就看到奴仆全都站在院子外头,各个战战兢兢,而屋子里,依稀传来苏明烟低声的哀求。 ps:平时虽然很忙,但会经常看书评区,看看有没有读者打赏,有没有增加推荐票,留言又多了多少,你们的支持和喜欢,是我努力的动力,所以今天一定要双更! 第63章 震撼 云歌觉得苏明春的预感不是一般的准,这明显是苏明霞回来冲着苏明烟发泄。 不过苏明春到底是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察觉到苏明烟现在的处境后,立马冲着院子里的奴仆喊话道,“你们一个个不在屋子里伺候主子,全站在外头作甚,还有没有规矩!” 苏明春这话一出,云歌发现她这个三姐姐不仅仅是气质不错,这气势也是杠杠的,云歌看向苏明春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崇敬,这要放在现代,估计就是做管理的料。 云歌在淮州,几乎就不太管人,府中就她一个小主子,有苏怀江,薛氏和韩姨娘在,谁敢不好好伺候她?没有旁的兄弟姐妹一块,云歌在淮州受到的宠爱可是独一份。 许是云歌的目光太过直接,苏明春察觉后,还以为自己刚才把云歌给吓到了,连出声解释,“六妹妹想来是没见过这场景,这府中啊,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捧高踩低的可不少,咱们可不能输了阵势,凭白让人欺负。” 云歌点了点头,然后看到院中那些奴仆更是不安,有人小跑着过来跟苏明春道,“三小姐,奴婢们也是没法子,四小姐吩咐我们不许进屋,说要教训五小姐。” “五妹妹哪里做错了,自然有三婶娘管,主子发火,你们做奴才的不在一旁劝着,还纵容四妹妹无理取闹,你们这是想让四妹妹背上欺凌姐妹的恶名吗?” 苏明春再次出言,让众多奴仆越发不安,而原本在苏明烟身边伺候的丫鬟见状,大着胆子朝苏明春求救,道,“三小姐,您赶紧救救我们家五小姐,她真的是不小心才撞到秋月姐姐,不是故意让秋月姐姐受伤的。” 秋月是谁,云歌不清楚,但苏明春却是知道的,是苏明霞的一等丫鬟,老子娘更是何氏的陪房,后来还是苏明霞的奶娘,现在在苏明霞屋里做管事妈妈。 秋月和苏明霞是一起长大的,算是苏明霞的奶姐,情分自然不同,加上她父亲是三房的管事,这一家人在三房绝对分量足,苏明霞越发看重秋月。 不过,秋月再怎么对苏明霞重要,但到底只是一个奴才,而苏明烟就算没了生母,是个庶女,在何氏跟前也不得宠,可只要她是苏家小姐,就是主子,不是丫鬟能越过去的。 而听这小丫鬟的意思,明显是苏明烟无意撞了秋月,导致秋月受伤,苏明霞就想替秋月出头,所以才有了要教训苏明烟这事。 不过,云歌和苏明春都知道苏明霞替丫鬟出气这事怕是假,借机发泄她自己内心的愤怒才是真。 “真是胡闹,六妹妹,你跟我一块进去看看。” 苏明春这么说,云歌没有拒绝,连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苏明春一块往里走。 看到苏明春和云歌要进去阻拦苏明霞,立马就有丫鬟跳出来,挡在她们跟前,一脸焦急地开口道,“三小姐,六小姐,你们就发发慈悲,奴婢奉命在外头守着,不许旁人进去,要是两位小姐进去了,回头四小姐肯定不会放过奴婢们,要是被打发出府或者买到别处,奴婢也就没什么活路了。” 从高门大户卖出去的奴婢,其他府第怎么可能会再要,一般只能往乡下远处卖,下场也都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运气不好,被黑心人牙子卖到窑子里头的话,那更是死路一条。 “对啊,五小姐好歹是主子,四小姐发火也不会把五小姐赶出府,可咱们做奴才的,却是不敢惹四小姐不痛快的。” …… 求饶声不绝于耳,但除了苏明烟的一个小丫鬟哭着求救她的主子,其他人却都是为了自保。 云歌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愣了愣,看向苏明春,道,“三姐姐,咱们还进去吗?” 其实云歌心底很是犹豫,若不进去,苏明烟今儿肯定要吃不少苦头,可若是进去,那外头守门的一干奴仆肯定也没什么好下场。 作为受过现代教育的云歌,左右为难,她从内心深处还是没办法接受这边等级森严的制度,明明都是人,可就要分个三六九等,奴才在主子跟前,没什么人权可言,在高门大户里,奴才的命也许还比不上主子养的宠物。 “六妹妹别害怕,连主子都不放在心上,这些奴才还真是越发过分了。”说完,苏明春抬脚就把拦在她跟前的一个丫鬟踢翻在地,然后拉着云歌的手,直接往里冲,同时还放话道,“今儿你们若是敢拦我们,就别怪我直接去老太太跟前告状,治你们一个谋害主子的罪。” 谋害主子,这在大周可是死罪,那些奴仆一听,一个个吓得不敢再动,站在原地哭丧着脸,有些丫鬟心底忍不住嘀咕,要是能熬过这坎,一定要找机会从四房出去,这四小姐虽然受宠不错,可这主子脾气也太坏了,赚钱事小,保命最大,不然有钱没命花。 没人阻拦后,苏明春和云歌非常顺利的就进了苏明霞的房间,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抬眼就看到苏明烟跪在地上,浑身狼狈不堪,手背手掌算是血,苏明烟原本一身嫩黄,这会都快染红了。 云歌没有料到这场景竟然会这般刺目,不亚于杀人现场,云歌吓得尖叫一声,脸色都白了,苏明春也被吓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哆哆嗦嗦开口道,“四……四妹妹,你这……这是干什么!” 虽说之前苏明春表现得极为英勇,但被苏明霞的残忍手段给彻底吓住了,她有猜到苏明烟会有麻烦,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麻烦。 云歌在最初的惊慌过后,立马镇定下来,她快步走到苏明烟跟前,蹲下身子,开口道,“五姐姐,你的伤口在哪里,我给你处理。” 流这么多血,要是伤到主动脉之类的,云歌真的担心苏明烟会死掉,好在她跟着薛氏学过一些医术,虽然做不到妙手回春,但紧急处理伤口的能力还是有的。 ps:谢谢江南春尽和鴬之诺的打赏,看到一个999,好想再加更一章啊,太激动了,不过我刚看到,所以今天是不行了,以后土豪们准备行动时,能提前打声招呼不,我加油码字加更,哈哈,再次鞠躬感谢。 第64章 帮忙 云歌刚走到苏明烟身边,就听得苏明霞怒叱道,“你们干什么,竟然还强闯我屋子,三姐姐,苏云歌是贱妇生的不懂规矩,难道姐姐也不懂?” 虽然云歌对韩姨娘的感情还没达到真正母女的感情那般深,可听得苏明霞竟然说韩姨娘是贱妇,她顿时不爽,直直地看向苏明霞,开口道,“四姐姐还是慎言的好,可别什么脏的臭的话都往外说,若刚才我母亲和三伯娘的两巴掌还不够,我很乐意再添一巴掌。” 云歌实际年纪虽不大,但好歹是两世为人,心理年龄却比苏明霞和苏明春大多了,她这气势从内而外,甚为震慑,不怒自威。 被云歌的目光直视,苏明霞有些胆怯地往后退了退,但还是不甘示弱,开口道,“你……你敢!”这说话的口吻,跟刚才相比却是弱了不少。 “我敢不敢,四姐姐可以试试看,虽然殴打自己姐姐不对,但回头我去给祖父请罪,说四姐姐谩骂姨娘,污蔑太姨娘,质疑我和父亲非苏家血统,我年幼冲动,忍不住对四姐姐动手,到时候四姐姐觉得祖父会如何替你主持公道?” 说这话的时候,云歌故意将“主持公道”四个字说得很重,苏明霞哪里听不出云歌这是在威胁她,若老太爷真的听到云歌这番话,那么受罚的肯定是她自己,而不是苏云歌。 苏明春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云歌,刚才她还以为云歌胆小,没曾想云歌这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四婶娘教训苏明霞的架势,而且完全让人找不到把柄,心底感慨,不愧是由四婶娘亲自教养出来的小姐,有胆有量。 把老太爷搬出来后,苏明霞的气焰越发的弱了,她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咬牙道,“算了,我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这次不跟你计较。” 看着苏明霞明明很痛恨自己,却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云歌心底很是畅快,但目光落到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的苏明烟身上,云歌顿时心生怜悯,连对苏明烟道,“五姐姐,让我瞧瞧你的伤口,我身上有带一些药的。” 因跟着薛氏学过不少医术,云歌去哪里都习惯性随身带点急用的药,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但是,苏明烟听到云歌这话,不仅没露出感激之色,反而整个人往旁边挪了挪,脸上的不安更是明显,这让云歌有些不解,生命都受到威胁了,苏明烟竟然还拒绝她的帮忙? “三姐姐,六妹妹,我和四姐姐只是闹着玩的,没事的,你们不必放在心上,等明儿得闲了,我再去找你们。” 苏明烟这话一出,别说是云歌,就连苏明春也愣住了,现在这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来不是没事,而是快要出大事了。 看到云歌和苏明春一脸惊愕不解的模样,苏明霞得意地笑了笑,开口道,“三姐姐,六妹妹,你们听到了没,真的不需要你们插手,再怎么说,明烟也是我的五妹,我还能要她的命不成,姐妹之间玩闹,偶尔失了轻重也是有的,我看到她自己不小心磕到碰伤流血,正准备给她拿药呢,可巧你们就来了。” 这混淆事实的能力,苏明霞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云歌忍不住想着,苏明霞年纪轻轻,竟然这般狠辣,往后长大了,这得变成怎样的狠角色啊,一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就已经跟她结仇,对未来顿时生出各种不安。 不过,苏明春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听得苏明霞这么说,当即脸色一变,道,“四妹妹,你欺负五妹妹也不是一次两次,现在越发变本加厉,这一次我和六妹妹可以当做不知道,不管,当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苏明春是想这次给苏明霞一个机会,让她心中有所顾忌,但没想到,苏明霞听完苏明春的话后,冷哼一声,道,“是么?” 话音未落,苏明霞当着苏明春和云歌的面,竟是直接抬腿一脚将瘫坐在地上的苏明烟踹倒,然后很挑衅地开口道,“按三姐姐的意思,是想告我状对,那请便。” 苏明春被苏明霞的这一举动看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之后,当场转身就往门外走,一看她这反应,苏明霞立马追上去,然后冲着外头的奴仆喊道,“给我拦住她,不许出去。” 云歌趁着苏明霞不在,连掏出治外伤的药,对苏明烟道,“五姐姐,你这么忍着,只能让她变本加厉,你要是真的觉得她不会对你怎么样,不会伤害你,真的不需要我和三姐姐帮忙的话,那我们什么都不说。” 虽说云歌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打算,帮苏云烟一把,但若是苏明烟自己很包子,完全扶不起来,云歌也不是圣母,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云歌现在也不想彻底得罪苏明霞。 云歌说完后,苏明烟半天也没有吱声,不过脸上却流满了泪,贝齿轻咬,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五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云歌一边说着,一边蹲在地上,直接上手检查苏明烟的伤口,不过,等云歌撸起苏明烟的袖子,看到她手臂上新伤旧印布满整个胳膊的时候,她忍不住冷吸一口气。 苏明霞如此恶毒,不会是恶鬼投胎!云歌后背都冒出一层寒意来。 察觉到云歌被吓到,苏明烟这才悠悠开口道,“六妹妹,你刚回来,不知道四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若是真的找你们帮忙了,她对我下手更狠没什么,但会连累到你们。” 听到苏明烟这话,云歌倒是对苏明烟高看了两分,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包子,但目前看来,她不寻求人帮忙,是担心帮她的反而受到牵连。 确定这些后,云歌开口道,“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摆脱她。” 云歌说完好一会,苏明烟都没有开口回话,这让云歌有些失望,正打算不管她,但隔了一会后,却看到苏明烟点了点头,云歌当即松了一口气,道,“那就交给我。” 第65章 手段 在云歌帮苏明烟处理伤口的时候,看到苏明烟手臂上的旧伤留下的疤痕,云歌都忍不住替她疼,同时对苏明烟的忍受程度,可谓是由衷的佩服,换做是她,可不会任由苏明霞摆布。 苏明烟的手臂,是被利器划伤的,看到地上的瓷片,云歌基本上也能确定凶器是什么。 好在这伤口不是很大,也没有伤在要害处,只是因为苏明霞不许苏明烟包扎伤口,以至于鲜血把衣服染红了,看着有些吓人。 等云歌处理好苏明烟的伤口,然后用帕子简单的帮她包好后,云歌这才站起身来,不过,她自己身上却也沾染了不少苏明烟的血。 “六妹妹,谢谢你,为了我,你刚回来就要跟四姐姐闹开了,我……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说着说着,苏明烟的眼泪又哗啦啦往下落。 也不怪苏明烟会如此激动,自打她懂事以来,还没有谁对她这么好过,尤其是能为了她,跟苏明霞对呛。 在苏明烟的记忆中,苏明霞是隔三差五就欺负她,在年幼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跟苏明霞有什么区别,还以为都叫何氏母亲,都是何氏的孩子,两三岁的时候,还懵懵懂懂的跟苏明霞争何氏的宠爱,再大点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生母其实是一个姨娘,只是生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苏明烟很羡慕有生母在的孩子,在整个苏家,所有孩子里头,唯独她是没有生母的,而且在云歌还没回上京之前,也唯独她是庶出的,这种自卑感,随着年龄的增加而越发加剧,也因着这样,她才越发不敢跟苏明霞发生冲突。 而且,她曾经有听到传闻说,她的生母陈姨娘其实不是生她的时候难产死的,而是怀她的时候,何氏动了手脚,这才导致陈姨娘生产时血崩而亡。 不过,这传闻可不可靠,她并不知道,但心底却清楚,这何氏虽然是她的嫡母,却不是一个会对她好的人,至于苏明霞,在后来的相处中,更没让她感受到半点姐姐对她的的情分。 看到苏明烟的眼泪,云歌有些难受,她和苏明烟都是庶女,可她的命,至少目前看来,比苏明烟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五姐姐,你别难过,以后四姐姐不会再欺负你的,你放心,不过待会你要照我的安排去做,好吗?” 这一次,苏明烟没有再犹豫,连冲着云歌点头道,“好,六妹妹,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做。” 云歌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凑到苏明烟的耳边,小声将自己的打算说给苏明烟听,苏明烟闻言,瞪大着双眼,有些不安地问道,“这会不会不太好,要是让母亲和六妹妹在祖母跟前没了脸面,回头我母亲肯定会大发雷霆的,我以后的日子怕是更艰难了。” 见苏明烟担心重重,云歌连出声安抚道,“你放心,到时候她们肯定不敢再对你怎么样,而且我会想办法让你搬出来,不跟四姐姐住一块,和我住一块好不好?” 云歌想着,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她刚来上京,对苏家的情况又不太了解,而且身边又没什么朋友,刚有些交情的苏明春很快就要出阁,如果能和苏明烟住一块,既能保护苏明烟,让她免受苏明霞的欺凌,自己也有个能私下说会话的。 一听云歌这话,苏明烟哪有不同意,拼命点头,双手更是情不自禁地紧紧握着云歌的手,道,“我自然是很愿意和六妹妹一块住的,可是,母亲肯定不会答应的。” 说到后面这句的时候,苏明烟一脸失落,云歌见状,开口道,“放心,既然我这么说了,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搬出来和我一块住的。” 云歌刚和苏明烟说定,苏明霞就一副趾高气昂地进了屋,看到云歌还在,开口道,“你最好乖乖闭嘴,也别指望三姐姐会找帮手过来。” 听得苏明霞这话,云歌往她身后看了看,发现没见到苏明春的踪影,云歌眉头微皱,道,“你对三姐姐做了什么?” 苏明霞得意地笑了笑,道,“没做什么呀,她自己想通了就乖乖回去了呗,怎么,你还想替苏明烟出头?因为都是姨娘生的,找到同伴,所以想依依相惜么。” 云歌已经想好对策,也没兴趣继续跟苏明霞打嘴仗,于是,语气放软后,出声道,“四姐姐,都是姐妹,咱们必要咄咄逼人,刚五姐姐还一直跟我说你挺好的,今天是个误会,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打扰四姐姐,先回去了。” 云歌这番话,出乎苏明霞的意料,有些不太相信云歌的话,还狐疑地看了苏明烟一眼,但又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云歌确实抬脚就往外走,好像是真的不准备管苏明烟,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云歌走远后,苏明霞才开口对苏明烟道,“今儿算你识相,这要怪就只怪你害得秋月受伤,又刚好撞我气头上。” 见苏明霞口吻比之前缓和不少,苏明烟立马开口道,“是我的错,四姐姐你消消气,别为我气坏了身子。”在苏明霞跟前,苏明烟会不由自主的将自己摆在最低的位置。 看到苏明烟一副惧怕的样子,苏明霞顿时冒出怒意来,怒声道,“赶紧滚,看到你我更生气。” 一听苏明霞这话,苏明烟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立马抬脚就往外走,生怕苏明霞会中途反悔。 这一天,苏明烟在西苑苏明霞屋子里被打的事,好像没有发生一样,谁也没有跟谁说过和提起,苏明霞让丫鬟去打听一番,发现确实没人说嘴后,越发得意,以为云歌和苏明春真的被自己吓住,不敢得罪她。 不过,苏明霞并不知道她得意不了多久,她看到的云歌的退缩,不过是一个假象罢了。 转天一早,大房,二房,三房以及四房的人陆续起来去给周氏请安。 当然了,这里头并不包括苏明霞在内,毕竟她刚被周氏禁足,除非周氏发话,不然就算何氏再怎么宠她,也必须让苏明霞在自己的屋子待足一个月再出来。 不过,苏明霞刚起来,就有丫鬟过来请她去松鹤堂。 松鹤堂是老太太周氏住的院子,苏明霞一听周氏找,当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塞钱给传话的丫鬟,直问,“姐姐可知老太太找我有什么事?” 总不可能昨天刚禁足她,今天就松口不罚她了,老太太一向不会做自己打脸的事,苏明霞可清楚得很。 那丫鬟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感觉分量不少后,很是满意,连开口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好像跟五小姐和六小姐有关。” 一听到这,苏明霞当场脸色大变。 第66章 对质 此时的松鹤堂,老太太和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以及云歌和苏明烟都在,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周氏自打听完苏明烟的话,整张脸一直黑着。 “五丫头,你确定身上的伤都是四丫头弄的?若是说的不是实情,待会等四丫头到了,想再改口可就不行了。” 周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还时不时往云歌身上扫,总觉得苏明烟在大家请安的时候,突然晕倒,然后又恰好被苏云歌发现她身上有伤这事,跟云歌有关系。 在周氏的印象中,五小姐苏明烟一直挺乖巧的,做事也稳重,和嫡姐苏明霞相处也很好,她还不止一次夸赞何氏教导有方,可现在苏明烟这满胳膊伤痕,岂不是打她脸,传出去,还不知外人会如何编排苏家苛待庶女。 和周氏想法差不多的就是何氏了,当周氏问苏明烟身上伤口怎么来的,苏明烟吱吱呜呜吐出“四姐姐”这三个字的时候,何氏心头一跳,然后立马将怀疑地目光投向云歌。 昨天西苑苏明霞屋子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何氏确实不知道,但也听说云歌为了苏明烟,跟苏明霞有口舌之争,这才过了一晚上,苏明烟就告发自己的女儿,这里头要是没什么猫腻,何氏是不信的。 不过,云歌却不在乎周氏和何氏轮番投到她身上的怀疑目光,她给苏明烟揭穿苏明霞真实面目地勇气是不假,但苏明霞虐待妹妹这事却不是她联合苏明烟杜撰出来的,而是真的存在。 被周氏质问,苏明烟有些紧张且害怕,但还是按照云歌说的那样,咬住苏明霞不放,开口道,“孙女不敢欺瞒老太太,若非刚才被六妹妹瞧见伤痕,又让大家都看到了,孙女打死也不会说的。” 虽然苏明烟这样说,可她身上新伤旧痕,不管是谁弄出来的,最终何氏都免不了一顿斥责,毕竟苏明烟是三房的小姐,而她作为三房嫡母,有义务照顾好苏明烟。 何氏明白这事她必须有个态度,于是,故作心疼,拉着苏明烟的手,开口道,“烟儿,你跟母亲好好说说,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个奴才给弄的,你尽管告诉母亲,母亲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别害怕。” 听得何氏这声“烟儿”,苏明烟只觉很是讽刺,从小她就听何氏叫苏明霞为“霞儿”,她也希望何氏叫她“烟儿”,可等了十多年,第一次听到,但为的竟是想给苏明霞开脱。 何氏想故意往下人身上推,而且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带着几分警告的意思看向苏明烟,好像苏明烟若不听她的去做,不会给苏明烟好下场。 说实话,苏明烟被何氏的目光看得真的有些退缩,在一旁的云歌见状,连出声道,“三伯娘,刚五姐姐明明有说弄伤她的是四姐姐,可不是什么奴才。” 想给苏明烟施压?她可不是站在这里摆看的,而云歌话音一落,薛氏就立马开口道,“昨儿还以为咱们苏家四小姐只是口无遮拦,没想到竟还这般心狠手辣,这要是传出去,苏家的其他小姐都要没脸见人了。” 残害姐妹的罪名可不是什么小事,这可关系到女子的德行以及教养,德行有亏,教养不好,往后还有哪家敢上苏家来提亲? 薛氏这才刚透出苏明霞可能会连累其他姐妹这意思,魏氏立马想到自己还有个女儿刚定亲等着出阁,婚事可万不能因此受到影响。 于是,二夫人魏氏也跟着出声道,“老太太,这事一定得严查才行,若真是霞姐儿做的,那得赶紧请个教养嬷嬷回来才行,她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薛氏和魏氏都这样说,何氏就有些招架不住,苏明霞有没有做,何氏心底其实也不是一点都没谱,以前偶尔也知道女儿对苏明烟做得有些过分。 但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个不过是庶女,孰轻孰重,何氏明白得很,再加上生苏明烟的陈姨娘一直是何氏心头的一根刺,人虽然死了,可偏偏死在三老爷对陈姨娘用情最深地时候,她一个活人怎么去跟死人争宠? 心底有了不满与芥蒂,苏明霞对苏明烟做的那些事,何氏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以为不过是苏明霞发小姐脾气,无伤大雅,可看到苏明烟身上的伤后,她心底有些惧怕,想着自己怕是助纣为虐了。 可再怎么担忧,何氏也还是要极力阻止周氏知道这个真相,然而有人去请苏明霞了,何氏只想着在她还没来之前,逼迫苏明烟改口,只是,在场的人太多,何氏却不好做得太明目张胆。 “烟儿,霞儿可是你姐姐,她爱护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你,你是不是受人唆使,这才污蔑霞儿,你只要说实话,母亲和霞儿都不会怪罪你的,可要是敢污蔑姐姐,往后我可不敢再教导你。” 何氏这番话可谓是软硬皆施,但苏明烟已经决定要揭穿苏明霞,而且她心底很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她现在失口承认刚才说的,但之后何氏和苏明霞肯定也不会放过她的。 苏明烟没有动摇,很坚定地开口道,“待会四姐姐就要过来了,母亲问问她便知。” 说完,苏明烟不再开口说话,一直没出声的大夫人曹氏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口道,“看到五丫头这身上的伤,我都心疼不已,这要是陈姨娘泉下有知,还不知得如何痛心呢。” 曹氏这话不说则已,一说周氏的脸更加难看,而且还带着几分怒意,开口道,“去请四小姐的人呢,怎么还没来。” 周氏迫不及待想要审问得架势,让何氏越发焦急,看向曹氏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嫉恨与不满。 陈姨娘是何氏最忌讳提及的,但同时也是周氏不愿触及的,陈姨娘当初是周氏屋里的丫头,模样长得不错不说,又会讨周氏欢心,周氏膝下没女儿,完全把陈姨娘当女儿宠。 可哪里晓得陈姨娘会跟三老爷勾搭上,虽然主要错不在陈姨娘,但也足以让周氏对陈姨娘失望,虽说最后成全了他们,但直到陈姨娘死,周氏心底的隔阂依旧在。 不过,她对陈姨娘有意见,并不代表周氏恨陈姨娘恨到让她泉下不安,而苏明烟就是陈姨娘最不舍的牵挂,可如今却被何氏以及苏明霞蹂躏,周氏怎会轻易揭过此事。 第67章 上火 苏明霞一进松鹤堂周氏的正厅,就看到苏明烟跪在地上,袖子撸起,手臂上的伤痕一览无余,一想到自己所为可能要瞒不住了,她脸色顿时大变,手心忍不住的冒汗。 而苏明霞一进屋,其他人的目光瞬间都转移到她身上,就连一向在她跟前有些唯唯诺诺的苏明烟,也抬头正眼看了她一眼。 苏明霞正准备用目光威胁苏明烟,不让她随意讲话,结果耳边就立马传来一声怒斥,“四丫头,跪下!” 周氏在晚辈跟前,一向严厉,府中老太爷又不插手后院的事,府中女眷对周氏颇为忌惮,以至于她一发怒,相关人等都忍不住的心惊胆战,苏明霞自然也不例外。 被周氏这么一吼,苏明霞双腿一软,直接跪在苏明烟不远处,双手紧紧拽着衣服,显得很是不安。 “四丫头,你知道这次叫你来是为什么,让你跪下又是因何原因?” 听得问话,苏明霞抬头快速看了何氏一眼,她心底虽说知道是因何而起,但依照她的影子,是不会轻易承认的。 看到苏明霞投来的目光,何氏轻轻朝她摇了摇头,苏明霞见状,立马回周氏道,“老太太,孙女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还望老太太明说。” 刚才何氏和苏明霞的小动作,周氏自然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听得苏明霞装不懂,当即大怒,用手杖狠狠敲打着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厉声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孙……孙女真的不知道,还请老太太明示。” 苏明霞这性子,周氏也不是不清楚,以前只觉无伤大雅,也不计较,可现在她想替陈姨娘出口气,自然不会再睁只眼闭只眼。 “五丫头手上的伤,你作何解释,五丫头六丫头可是什么都跟我说了。”周氏说完,直接看了云歌一眼,云歌心底一惊,周氏这完全是使诈,她根本什么都没跟周氏说,这不明摆着是让苏明霞误会么。 果然,苏明霞一听到后面一句,目光直接狠狠地扫了云歌一眼,双手紧握拳头。 原本云歌并不想理睬苏明霞的,可周氏一句话直接把她卷入这件事,就算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苏明霞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想到这,云歌毫不畏惧苏明霞的直视,然后嘴角微挑,她这反应落在苏明霞眼中,立马就变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苏明霞自幼娇惯,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当场就发作,冲着云歌大声吼道,“苏云歌,你这个小人,我就知道你会在老太太跟前告状,说我的坏话。” 一看苏明霞这反应,何氏整张脸都差点黑了,若苏明霞装作不知情还好,可这么对云歌说话,岂不就是默认她自己做了什么。 何氏试图挽回,拼命给苏明霞使眼色 只可惜,苏明霞这会被气愤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注意何氏 云歌一听这会,眉头一挑,不急不慢地开口道,“四姐姐,你话说明白一点,我什么时候在老太太跟前告状了,现在老太太,大伯娘,二伯娘还有三伯娘以及两位嫂嫂都在,你大可问问我有跟老太太说你的坏话没。” 说完这些,云歌又继续开口道,“你若信不过别人,三伯娘是四姐姐的亲生母亲,你问问三伯娘就知道了,她总不会骗你。” 云歌就不信自己没做的事情,不过周氏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被认定了,就算以后真的和苏明霞闹僵,但也不是这个时候。 不过,不等苏明霞再次开口,周氏却突然开口道,“听你们这意思,六丫头,你是有事瞒着我?当我老了,耳鸣眼花,所以就欺瞒我这个老太婆是。” 周氏这话一出,云歌就觉得这老太太还不是一般的讨厌,刚才故意给苏明霞设置圈套,还把她卷进去,现在又等于是想让云歌当着苏明霞的面揭穿她,好坐实苏明霞怀疑云歌的事。 周氏打的什么主意,云歌心底自然明白,而薛氏也不是不管事的,她生怕云歌吃亏,被周氏牵着鼻子走,立马开口道,“老太太,你可就误会云歌了,她可是乖孩子,哪里会欺瞒您,若她真的知道些什么,也肯定会跟我说的。” 薛氏都这般维护自己了,云歌自然也不会拆薛氏的台,连连点头道,“母亲说得对,而且我初来乍到,连人都还没认全,怎会出现有我知道的事情,老太太却不知情呢。” 云歌拼命把自己摘出来,为此,还故意开口道,“昨儿原本还想去找五姐姐说说话的,结果不凑巧,没见着五姐姐,不过倒是跟四姐姐聊了会天。”云歌说完,故意冲着苏明霞开口道,“四姐姐,我没有说错?” 话音落下后,云歌还特意朝苏明霞眨了眨眼睛,苏明霞愣了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云歌,要说不是,那万一云歌直接把事情全抖落出来,岂不是对她不利,可要是点头同意云歌所言,这也等于帮云歌从周氏那洗清嫌疑。 苏明霞没有吱声,周氏却带着几分质疑,开口道,“那为何你只去找五丫头,而不找四丫头?” 周氏说完,何氏也立马开口道,“对呀,你为什么只想着去找明烟,是不是找她合谋什么?” 云歌听合适竟然也这么问,忍不住开口道,“三伯娘,昨儿从老太太这边出来,四姐姐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三伯娘不会忘记了,在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还会去找四姐姐?自然只想着和五姐姐亲近亲近。” 一提到昨天发生的事情,何氏和苏明霞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对,周氏见状,立马问到底是什么事。 云歌没开口,倒是薛氏一字不差地将苏明霞说的转述出来,听得周氏雷霆大怒,也不继续追查苏明烟的伤是不是苏明霞是所为,直接罚了何氏一年月例,禁足苏明霞三个月,同时请教养嬷嬷过来府中教导苏明霞好规矩。 周氏现在有心想修补她跟老太爷的关系,这个档口,苏明霞却说出对苏怀江和苏佑安大不敬的话,往小的说是何氏教女无方,苏明霞德行有亏,往大了说,可就是周氏管家不利,所以才出现这种情况,这要传到老太爷耳中,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周氏怎么会不上火。 ps:原本是想打赏要加更一章的,奈何身体不适,呜呜呜。 第68章 如愿 周氏发作了苏明霞后,苏明烟大大松了一口气,有些僵硬的后背,终于放松下来,不过脸色却依旧略显苍白。 云歌过去把苏明烟扶起来,感觉到她双手异常冰凉,忍不住问道,“五姐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手怎么这么冷。” 虽说现在的上京温度比较低,可松鹤堂因着周氏的缘故,早就烧起了地龙,屋子里十分暖和。 听得云歌这么问,苏明烟摇了摇头,道,“不碍事,就是刚才有些害怕,所以……” 后面的话,苏明烟没有继续说,不过云歌也能明白她的意思,苏明烟在何氏和苏明霞母女跟前委屈求全十多年,这一次可谓是苏明烟的第一次反抗,心底承受的压力肯定不小的。 借着周氏这会对何氏和苏明霞不满,云歌连出声对周氏道,“老太太,我能不能和五姐姐住一块,母亲以前跟我说回上京后,要和几个姐姐多亲近,可三姐姐忙没时间,四姐姐……” 提到苏明霞,云歌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也明白云歌的意思,苏明霞屡屡对四房不敬,云歌怎么可能还想和她走近。 只不过,周氏闻言,却没有立马回话,看了一眼何氏后,开口道,“老三媳妇,你觉得如何?” 被提到名字,何氏犹豫了片刻后才出声。 “母亲,倒不是我妨碍她们姐妹间亲近,只是五丫头既然叫我一声母亲,我得对她负责,今儿刚发现她手上这么些伤,我想好好请个大夫帮她调理下,可别有什么后遗症,姑娘家,落疤了可不好。” 何氏这话里话外似乎是关心苏明烟的意思,可苏明烟闻言,眼底却闪过几分恐惧,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云歌的手,力道大得让云歌都快忍不住要叫出声。 云歌咬着牙小声提醒苏明烟,道,“五姐姐,你放松,别害怕,我的手快被你抓断了。”云歌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苏明烟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到云歌手腕上被她抓出来的青紫印痕,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与愧疚之意,开口道,“对不起,六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嗯,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云歌给苏明烟投去安慰的笑,看到云歌这反应,苏明烟也朝云歌笑了笑,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歌想让苏明烟和她住一块的想法,是有跟薛氏提过,且得到薛氏点头同意的,因此,何氏婉拒云歌的要求后,薛氏就开口了。 “三嫂若真的这么关心五小姐,那更应该让她和云歌住到一起,我正好这次回来要去看望我父亲母亲,到时候带着五小姐一块,让我父亲给瞧瞧。” 薛氏出身医药世家,父亲薛老太爷可是宫中太医院院判,精通各类病症,医术十分高明,是帝后的专属太医。 不过自从年纪大了,圣上允许他不再宫里当差后,薛太医基本上闭门谢客,专心在家着书,就算是高门大户也是很难请到他把脉问诊的,更别说像苏明烟这样的庶女。 薛氏这话一出,大夫人曹氏眼底顿时一亮,带着几分恳求地目光看向薛氏,道,“孩子她四婶,回头能不能带霜儿一块过去拜访一下薛老爷子?” 曹氏说的霜儿是她的独女,也是苏家排行第二的小姐苏明霜,已经出阁两年,但一直没有怀孕,这是曹氏一直担心的事情,若是能让薛老太医帮忙瞧瞧,说不准明年她就可以做外婆了。 曹氏想到这些,哪能不激动,旁人请不动薛老太医,可薛氏作为薛老太医唯一的嫡女,只要开口了,薛老太医十之八九不会拒绝。 从四弟妹到孩子她四婶娘,曹氏对薛氏的称呼,明显是想拉进两人的距离。 薛氏点了点头,没有拒绝,“那回头我确定好回娘家的日子就告诉大嫂,大嫂记得提前通知二小姐回来。” 一听薛氏这话,曹氏欢喜不已,连出声道,“好,好,没问题。” 在一旁的魏氏见状,也有些沉不住气,带着几分试探地口吻道,“四弟妹,能不能劳烦令尊大人帮我娘家母亲瞧瞧腿,她现在连路都走不了,我这个做女儿的看着太难受了。” 魏氏话音刚落,薛氏就出声道,“我父亲现在不上门诊脉了,若二嫂不嫌弃,我回头去看看亲家母的情况,再跟父亲说,这样也好给开方子。” 虽然不是薛老太医亲自诊脉,但薛氏能答应帮忙,对魏氏来说也极为满足,她一向沉稳的神色也顿时有了起伏,显得格外激动。 薛氏说完这话,又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周氏,开口道,“我记得母亲一遇下雨天腿也难受,回头母亲也让我把把脉,让我父亲给开几服药。” 周氏闻言,略敢意外,但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松动了不少,她虽不喜欢薛氏,可对薛老太医的医术是极为敬仰的,以前碍于面子,没开口让薛氏帮忙。 可如今薛氏自己提起,她又怎会拒绝,于是周氏很是客气地开口道,“那就有劳了。” 对比起曹氏和魏氏以及周氏的表情,何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若拒绝薛氏,不让苏明烟和云歌住一块,等于就是拒绝薛老太医给苏明烟看伤情,那岂不是心口不一,自己打脸了。 可要是同意了薛氏,那就意味着不能把苏明烟留在三房,不能将苏明烟掌控在手中,那她的打算也要落空。 何氏对陈姨娘的恨,并未因着陈姨娘的死而消失,而是随着苏明烟的长大,越来越像陈姨娘而加深加剧。 所以在何氏心底,她一定要让苏明烟过得生气不如,把她因陈姨娘所有受过气和委屈加倍还给苏明烟。 何氏的沉默,薛氏并不着急,她朝曹氏和魏氏开口道,“三嫂好像不太愿意呢,若是这样,我也不好请我父亲再出山,原本想着烟儿还小,这要是落了疤痕可就毁了她一辈子,我也好趁机说动父亲。” 薛氏这话一出,曹氏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三弟妹,你这就不对了,刚才还口口声声跟老太太说要对明烟负责,怎么转头就不吱声了,你可知道薛老爷子是多难请动吗?” 曹氏说完,魏氏也跟着开口,“就算你不为明烟想,也得多考虑母亲,难道你就忍心让母亲一到阴雨天就腿病发作?” 不等何氏开口,周氏就直接开口道,“六丫头刚来上京,确实需要一个伴,而且五丫头身上那么多伤,可见老三媳妇你这个做母亲的并不称职,既然这样,那就让五丫头搬到六丫头屋里。” 周氏一开口,直接切断何氏的任何想法,何氏只得咬牙点头,垂在袖中的双手,早就紧握成拳了。 苏明烟一听可以从三房搬出来,和云歌住一块,欢喜不已,连朝云歌笑了笑,她这笑容,是云歌回来后,见到的最灿烂的笑,眼底的开心,快乐,兴奋和激动,让苏明烟整个人都明媚了不少。 ps:今天和明天都会努力双更,补鴬之诺和栖息地梧桐打赏加更,所有的加更,大家记得也感谢打赏的亲,有她们,我才有加更的动力,么么哒(^3^) 第69章 挑拨 苏明烟搬到和云歌一块住,可以说是四房回上京后,第一次与三房的正面较量,然后以完胜结束。 不过,何氏是不可能就此罢休,在其他人陆续离开,周氏也被丫鬟扶着进了内室后,她却依旧留在松鹤堂,周氏身边的赵嬷嬷见状,忍不住出声道,“三夫人,老太太今儿累了,这会想歇下呢。” 言外之意,就是替周氏婉拒何氏的求见请求。 “赵嬷嬷,麻烦您再去和老太太通报一声,我是怕老太太被四夫人给迷惑住了,分不清事情真相,赵嬷嬷,你一向是为老太太考虑,你也不想老太太被人玩得团团转。” 何氏说完,直接从头上拔下一根实心金簪放到赵嬷嬷掌心,开口道,“我记得嬷嬷的小孙女也都订好了亲事,这个就算是我给姑娘的添妆,还望嬷嬷收下,不要嫌弃。” 赵嬷嬷原本是想拒绝何氏的,可掌心那很有份量的簪子太有吸引力,拒绝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三夫人,您太客气了,我先进去探探老太太的口气,待会再回夫人。” 见赵嬷嬷东西收下了,又开口说愿意试试,何氏当下就安心了许多,她对赵嬷嬷的性子早就摸透了,只要舍得银钱,赵嬷嬷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于是连出声道,“那劳烦嬷嬷去问问,我在外头等着就是。”说完,往旁边站着,等赵嬷嬷的回复。 果不其然,何氏在外头等了没一会后,赵嬷嬷很快就出来,对何氏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不过在何氏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赵嬷嬷小声提醒道,“五小姐受伤这事,让老太太对四小姐太失望了,三夫人可别一味的给四小姐辩解,惹怒老太太。” 何氏点了点头,道,“多谢嬷嬷提醒。”她来这的目的虽然是为了苏明霞,但并不是直接帮苏明霞辩解,她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周氏这次对她和苏明霞的不满。 何氏进内室的时候,周氏歪在榻上假寐,小丫鬟拿着美人捶正在给周氏捶腿,何氏见状,上前接过丫鬟手中的捶子,然后挥手示意屋里的奴仆出去,然后单膝跪在周氏脚边,亲自给周氏捶腿。 周氏是知道何氏进来了,且接替了小丫鬟的差事,不过,何氏不吱声,周氏也当做不知道,继续闭着眼睛,一开始,何氏还能耐得住性子,但时间一长,见周氏丝毫没有出声的意思,她就有些忍不住,开口道,“老太太,四夫人这次,怕是来者不善,媳妇担心老太太被她蒙蔽了双眼,让孙太姨娘得逞了。” 原以为何氏找过来,是为了给自己和苏明霞求情,但一听到她提起四夫人薛氏和太姨娘孙氏,周氏当即睁开眼,扫了何氏一眼,开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太姨娘是周氏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让她日子过得太顺畅,周氏心底就难受,之前老太爷为了她从苏府搬出来,周氏气得就病了大半个月,但她又不能奈何老太爷,只得忍气吞声,可这会听何氏的意思,似乎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一听周氏声音里边夹着几分隐忍的好奇,何氏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回话道,“老太太您想,以往四夫人是怎样的性子,可这次回来,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儿媳想着,这里头说不定就有太姨娘在指使她。” 周氏眉头一皱,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开口道,“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今日四夫人借用她父亲施与一些小恩小惠,一下子就让大嫂,二嫂站在她那边,替她说话,而且她竟然连老太太都给利用上了,这心思,可不是薛氏能做到的,时间一长,难保老太太也被她给骗了,还以为她是真心为老太太好,若老太太心一软,放那太姨娘一马,就老太爷的性子,怕是就更不会顾忌老太太您的想法,往后还不知道有咱们的容身之处没?” 何氏这挑拨离间的功夫,越发纯熟了,周氏一听,忍不住大怒,道,“她敢!” 见周氏的怒火已经被挑起,何氏又立马开口道,“她有什么不敢的,其实不瞒老太太您说,我也是特别痛恨恃宠而骄的奴才,仗着有主子撑腰,就无视主母的存在。” 说这话的时候,何氏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氏的神色,见周氏脸色越发难看,何氏再次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开口道,“霞儿对五丫头下狠手,这是都是媳妇的错,那孩子本就心思单纯,性子直,因着知道我恨陈姨娘,所以她便对五丫头做了些过分的事情,说起来,她也是怕回头三老爷会更加宠爱五丫头,所以才做了这些事,媳妇回去后,会好好管教她,如今五丫头去四房了,霞儿也万不会再做什么的。” “算了,陈姨娘当初若是听我的话,她何至于此,老三就是随了他爹的性子,自己媳妇不好好疼,却偏偏对一个奴才上心。”周氏对陈姨娘的感情,真的是太复杂。 何氏听得周氏这话,眼泪突然哗哗往下落,看得周氏疑惑重重,开口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是替老太太不值,三爷再怎么看重陈姨娘,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媳妇也没必要跟一个死人再计较什么,可那太姨娘却不同,如今不仅好好活着,四老爷也回来了,薛氏也越发有心计,老太太万不能掉以轻心,让他们钻了空子,我和三爷孩子,也都指望着老太太,有老太太在,我们才能继续在府中住下去。” 周氏闻言,冷哼一声,道,“哼,我倒要看看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难不成以为威远侯府是摆看的不成。” 威远侯府是周氏的娘家,也正因为这个,老太爷对周氏一直还有些顾忌。 这一次何氏和周氏的谈话,知道的人并不多,不过事后,当云歌发现原本要禁足三个月的苏明霞提前解了禁足令后,她大致也猜到之后何氏肯定有找过周氏。 第70章 合家欢 随着苏明霞的禁足,苏家三房顿时显得安静了许多,大夫人曹氏和二夫人魏氏也因着有求于薛氏,大房和二房对四房的态度也是难得的和气,苏家看上去,显得前所未有的和睦融融。 在苏明烟搬到和云歌住一块的转天,正好遇到苏蕴哲的学院休假,之前苏蕴哲都是住在学院里头,只有放假了才会回苏家,为此,薛氏特意叮嘱苏怀江早些下衙,一家人好一块正正经经的吃顿团圆饭,也是他们回上京后的第一次团聚。 其实,自打云歌他们回上京起,苏蕴哲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看看,但奈何学业繁重,加上苏怀江回了上京,他对父亲多少有些敬畏,不敢逃学,只得乖乖等到放假了才回来。 苏蕴哲一回来,就直接赶往薛氏那边,他到薛氏屋里的时候,云歌,韩姨娘和苏明烟都在,等着苏蕴哲和苏怀江回来。 看到苏蕴哲,薛氏简单问了几句后,就把时间交给韩姨娘,距离上次在淮州一别,韩姨娘只觉许久不曾见到儿子,因此这会又免不了喜极而泣。 韩姨娘拉着苏蕴哲左看右看,满眼都是心疼,开口道,“少爷长高了,但也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学院的饭菜不合口味?还是读书太辛苦了,少爷你也别那么卖力,累了就多休息,别不分日夜地看书。” 苏蕴哲看着韩姨娘这副模样,心底既开心又心酸,和亲生母亲分别十多年里头,他多少次都是在梦中梦到韩姨娘对他嘘寒问暖,如今算是梦想成真了。 “姨娘,我长高了,瘦一些岂不也正常,姨娘就别担心了,我在学院里头吃得好睡得好,读书也没那么辛苦,夫子可不是书呆子,平日除了督促我们好好读书外,也会提醒我们要多锻炼身体,我可不是旁人说的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苏蕴哲说完这话,特意做了个单手紧握成拳,显得很有力量的动作,苏蕴哲原本就是一个贵族少爷的感觉,他这个动作看起来显得格外滑稽,引得云歌忍不住轻笑起来,出声道,“姨娘,你就别担心哥哥了,不然哥哥都要忍不住打一套券给姨娘瞧瞧了。” 被云歌打趣,苏蕴哲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把兄长的架子端起来,不过脸上露出几丝红晕却泄露了他此时心底的情绪。 看着云歌和苏蕴哲十分友好的互动,苏明烟羡慕不已,心想着这就是亲兄妹的感觉的,哪怕两人不是一块长大的,可血浓于水,所以言谈举止间都很是亲切,不像她跟三房的苏蕴谦,只能算是名义上的兄妹,寻常两人碰到,最多也只是客气地打声招呼而已,而起每次都是她主动叫苏蕴谦。 许是苏明烟艳羡地目光太过明显,云歌发现后,心底大致也能猜到苏明烟此时的想法,连上前将苏明烟拉到苏蕴哲跟前,道,“哥哥,五姐姐以后就跟我住一块了,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哥哥可别忘记给五姐姐也带一份。” 府中最近发生的事情,苏蕴哲也是有所耳闻的,这会听云歌提到苏明烟,苏蕴哲朝苏明烟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开口道,“以后五妹安心在这边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母亲说,云歌刚来上京也不太熟悉,到时候也有劳五妹妹多关照云歌一些。” “五哥放心,我会的。”苏明烟有些羞涩地朝苏蕴哲笑了笑。 在大家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有丫鬟过来禀报,说苏怀江已经下马了,这会往府里走,薛氏闻言,朝那丫鬟点了点头,然后开口对身边的白霜开口道,“白霜,你去厨房看看汤炖得怎么样了,等老爷过来,就吩咐她们开始摆饭传菜。 “好的,夫人。” 白霜一走,薛氏又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待会苏怀江过来,吃饭前肯定是要洗手净面的。 云歌以前在淮州的时候,也没少和薛氏,韩姨娘以及苏怀江共进晚餐,可这一次,也许是在上京,还有苏蕴哲在,云歌显得格外期待,在等待期间,云歌的目光时不时往薛氏屋子门口看过去。 当苏怀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云歌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然后朝苏怀江跑过去,双手紧紧抱住苏怀江的胳膊,开心喊道,“父亲。” 苏怀江像是往常一样伸手刮了刮云歌的鼻头,很是宠溺地开口,“今儿在家做什么了,过几日等父亲休沐,带你出去逛逛可好。” 云歌最喜欢就是出门逛了,她连点了点头,开口道,“好呀,好呀,父亲最好了。” 云歌和苏怀江的这对话,在淮州是再正常不过的,薛氏和韩姨娘早就习以为常,不过,这场面却看愣了苏蕴哲和苏明烟,两人都很是震惊,苏蕴哲意外在他跟前极为严厉的苏怀江会有如此柔和的时候。 而苏明烟则是惊叹父女之间,竟然还能这般亲近,想想她自己的父亲,每一次看她,目光虽然落在她的身上,可总觉得是透过她在看别人,而且苏明烟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父亲大多数的时候,并不想见到她,也正因为这样,她在三房活得更加小心翼翼,无法得到亲生父亲的疼爱,她又怎敢去奢望嫡母何氏会对她格外关怀。 “老爷,你可再别宠她了,不然往后越发天不怕地不怕的。”说话的是韩姨娘,因着云歌为了苏明烟惹恼三房,还把夫人薛氏牵扯进来,韩姨娘心底一直忐忑不安,就怕云歌被苏怀江宠得无法无天,往后做事更加无所忌惮。 听得韩姨娘这么说,苏怀江却不以为意,开口道,“云歌向来乖巧,懂事,会做什么过分的事?”苏怀江丝毫不担心云歌会捅什么篓子,薛氏也跟着开口道,“韩姨娘,用不着这般紧张,云歌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薛氏和苏怀江都如此偏宠云歌,韩姨娘无奈之余,心底多少也有些庆幸云歌受重视,至于云歌,则是一如既往地开心,不过,和乐融融的屋里,苏明烟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和她年龄毫不相符的寂寥与凄凉。 ps:旧病复发,今天只能咬牙一更,抱歉。 第143章 出了什么事呢 蒋姨娘的亲笔信,被云歌换走后,她一时半会倒是想不出法子送信给顾贤睿,两人虽然认识,但私下来往并不多,加上苏怀江很是介意云歌和顾贤睿扯上关系,云歌打算找个机会把信送出去。 若是不能亲自送到他手中,云歌想了想,实在不行,送到信栈,让人直接送过去也好,当然了,云歌更倾向于前者,这样出现的纰漏可能性比较小。 云歌这么想,主要也是猜着蒋姨娘这封信,怕是让孟三娘代为投到信栈,所以才意外让她看到,至于为何对方让孟三娘帮忙,而不是找她的心腹,这个云歌倒不清楚了。 孟三娘离开后,薛氏拉着云歌,开口道,“明儿就是你十一岁的生辰了,可府中这几日陆续来了不少客人,怕是没时间给你过生日,要不让韩姨娘陪陪你,我再差人去问问少爷能否请天假,你也好松快一天。” 薛氏的用意,云歌很清楚,这是想让韩姨娘和苏蕴哲陪她过生日,不过,云歌并不在意这个。 云歌冲着薛氏笑了笑,道,“母亲不用替我操心这个,生日年年过的,不是什么稀奇事,明儿还得去学院,就不请假了。” 而且明天正是书法比赛出来结果的时候,而且她得去找李老先生,完成她之前许诺的事,书法决赛结束,她答复是否拜师之事,其实这事好早之前,云歌心中就已经有了结果,不过这个流程还是要走的。 说完这话,云歌停顿了片刻后,又接着开口道,“倒是母亲,最近可是清瘦了好些,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事儿再多,何必亲力亲为,吩咐下头的人去做便是。” 为了苏佑安的寿辰,苏府是提前好几个月就开始忙乎,薛氏是最近才跟着帮忙,也是因为平日不曾这么忙过,在淮州,她要管的人也就那么些,哪里像现在这般,真是高门大户,人多事儿也多,所以她有些扛不住,瘦了不少。 不过,听得云歌这番发自肺腑的关心之语,薛氏自是倍感欣慰,原本还想坚持让云歌过个生日,但云歌也坚持不过,最后薛氏还是顺了云歌的意思。 转天一早,云歌刚洗漱好,薛氏屋里的大丫鬟丁香就端了一碗面条过来,对云歌说,“夫人说,让小姐吃了这碗面再去学院,今儿夫人会更忙,怕晚上小姐下学了,夫人也来不及给小姐煮面。” 听得丁香这话,云歌一脸震惊,问道,“这碗面是母亲亲自给我煮的?” 丁香颔首微笑,“正是。” 云歌闻言,很是感动,当下起身,对丁香道,“母亲可还在屋里,我先去给母亲请安。”其实是特意去道谢,薛氏这番举动,当真让云歌感动。 不过,丁香却摇头道,“夫人煮好面条,就急忙赶去松鹤堂了,老夫人那边催得紧,夫人哪里有歇脚的功夫。” 云歌眉头微微皱了皱,想着周氏一向不喜四房,怕是趁机也要揉搓一下薛氏,当下替薛氏很是担心,想了想,便对丁香道,“若是老太太对母亲……母亲遇到难事解决不了,你可以去找老爷帮忙。” 原本云歌想说,要是周氏故意刁难薛氏,就让丁香去找苏怀江帮忙,但话到嘴边,却是担心隔墙有耳,连换个一个说辞,不然周氏要是听到,肯定越发对四房有意见。 一听云歌这么说,丁香原本眼底一亮,但瞬间又垂头丧气,看到她这样子,云歌连问,“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丁香欲言又止,薛氏可是叮嘱她,不许她告诉云歌,可一想到薛氏每天忙得都快吃不下饭,她最终还是开口了。 “为了老太爷的寿宴做药膳,府里负责采买的,在夫人的药铺买了好些药材,可昨儿去查出那批药材有问题,老太太说夫人以次充好,故意贪墨银子。” 苏府在薛氏铺子买药材这事,云歌也知道,那天薛氏带她出门,就正巧碰到苏府的人去铺子上定药材。 “母亲怎么说?”云歌嘴上这么问,可心底却想着,薛氏无论如何也不会卖给苏府差的药材,且不说是自家人,就算不是,做生意最讲究诚信,而且薛氏的为人,又不是狡诈奸佞之人,怎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夫人说,给苏府的药材,都是铺子上品质最好的,不曾以次充好,可老夫人不信,硬要夫人将钱全都还回来。” 丁香这话,听得云歌眉头直皱,很显然,周氏是借题发挥,那药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仔细派人去查证,肯定能查出问题来,可周氏竟然也不派人查,直接认定是薛氏的问题,胡搅蛮缠。 云歌有心插手,但也是力不从心,自打到了上京,云歌才觉得自己太弱小,想做些什么,一时半会人手不足,施展不开来。 “你悄悄的去找父亲,把母亲这边的事跟他说说……”话还未说完,云歌像是想到什么,摇头道,“算了,这事你就当做不曾跟我说,也不要去找父亲,我去说。” 云歌想着,薛氏遇到这事,半点都没透露,想来是怕她担心,而且很可能也没让苏怀江知道,要是丁香去说了,回头薛氏怕是要狠狠责备一番,倒不如她自己去做,就算薛氏知晓,也不会对她怎样,而且云歌也觉得自己也该为薛氏做些什么,不然如何对得起她的那番关切,打定主意后,云歌匆匆吃完面条,就去找苏怀江。 苏怀江现在还不用去衙门,苏佑安已经帮他找到了新的职位,等年后再去任职,新差事是吏部郎中,官居正五品,虽说光从品级上,苏怀江似乎并没有升迁,可到底这是京官。 不仅如此,吏部是六部之首,掌管整个朝廷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职权非常大,而苏佑安将苏怀江安排到吏部,明显也是想让他日后有更大的建树,要知道,他一共四个儿子,唯独替苏怀江主动谋了这份差事。 云歌去到苏怀江的书房时,苏怀江正好跟人在谈话,想来是很重要的人和事,因为就连常秋都在外面候着,神色凝重,这让云歌忍不住生出几分好奇来。 第162章 母亲觉得你冷 因着是过年,云歌特意挑了一身红色的穿,显得喜庆,衣服一上身,秋葵就忍不住出声赞叹道,“不愧是云锦阁的衣服,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般好看的衣裳,这手艺也忒精致了。” 这身衣是孟三娘当初为了赔礼道歉送给云歌的,云锦阁的衣服,做工自然不差,不然这个品牌在上京也不会屹立十多年都不倒,反而名声运来越响亮,不过,也没有秋葵说的这么夸张。 云歌今天心情好,听得秋葵这么说,她也乐意开口多说两句,道,“做工确实不错,不过若论精致的话,倒不如红姑手艺了。” 红姑是孔沅香送给云歌的一份大礼,孔沅香深知云歌对女红没兴趣,但却也少不得准备些荷包香囊帕子之类的小物件赏人,于是,就挑了一个女红十分了得的丫头送给云歌。 不过,孔沅香会送红姑,倒也不全是因为云歌自己不喜动手做这个,而是云歌有一癖好,喜欢写字画画,若是有得意之作,她便找人用丝线给绣下来,这可是细致活。 以往云歌都是找外头的人做,但做得好坏,都得看绣娘的手艺,不过让云歌满意地不多,直到有次孔沅香送了一方绣着云歌名字的手帕,云歌收到后,连连夸赞,直问能不能借这丫鬟用几日,而这丫鬟恰好就是红姑。 孔沅香知道云歌是真的喜欢红姑的手艺,于是寻了个机会,将红姑送给了云歌,云歌感激不已。 这次来上京,云歌就特意把红姑也带过来了,红姑来了之后,云歌哪里舍得让她就做些荷包帕子之类的活,觉得是大材小用,因着喜欢徐允之的字,云歌便让红姑把徐允之的成名作《长亭集》绣一幅,打算绣完以后裱好挂自己屋里。 提到红姑,秋葵愣了一下才想起是谁,开口道,“红姑的手艺真就这么好?” 对于秋葵这么问,云歌却有些惊讶,转而才笑了笑,道,“也是,她不曾跟你一道当差,每天也只在自己屋里绣我吩咐下去的那幅字,想来你也不曾见过她做的东西。” 红姑的存在感在丫鬟里头是很弱的,一开始,大家对孔大小姐送来的丫鬟还?几分排斥,生怕云歌因着孔沅香的缘故,重用红姑,顶了她们原本的差事,就连秋葵心底也嘀咕过。 可很快她们发现,红姑于她们,没有半点威胁,人家都不在云歌身边当差,知道的,是听说帮着云歌在绣一幅字,不知道的,还当是被云歌冷落了,只顾及孔沅香的脸面,所以养着她在府里。 时间一长,就连秋葵都差点忘记红姑这么一号人。 “小姐这般盛赞,红姑肯定是技艺超长,如此说来,红姑这半年不曾见外人,怕是小姐藏着怕别个瞧见抢走了。” 因着是过年,又见云歌难得的好心情,秋葵也忍不住打趣云歌几句,云歌也不在意,听着笑了笑,然后一脸得意地道,“等日后,红姑一定会成为比云锦阁的师傅更出名。” 话音刚落,秋葵就一脸惊色,问云歌道,“小姐也是打算开一个卖衣服的铺子?” 薛氏给了云歌一个铺面练手的事,秋葵自然是知道,而且最近秋葵忙着让许嬷嬷挑丫鬟什么的,她也清楚,这会见云歌这么说,立马就往这头想了。 云歌笑了笑,没有再接话,第一次去云锦阁的时候,云歌就有过这想法,做衣服,这算是她的专长了,要知道没穿越过来之前,她可是靠设计衣服吃饭。 虽然云歌也不确定这生意能否做大,不过,她很乐意接受这么一个挑战,在她心底认为,时尚是可以不分国界也不分时空的。 当然了,云歌也不会直接将现代的东西照搬过来,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入乡随俗,她很期待等手好了,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 穿戴妥当后,云歌带着秋葵直接去了薛氏那边,到的时候,苏怀江和苏蕴哲也都在,韩姨娘因为是妾室,家族聚会,她是不便参加的,所以跟薛氏请安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屋,云歌也习惯了大场合上看不到韩姨娘,倒也不在意这些。 薛氏看到云歌的穿着打扮,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却又开口道,“今儿冷,有没有多穿点,可别冻着。” 说着,薛氏就上前伸手握住云歌的手,看她手暖不暖,摸了一小会后,薛氏出声道,“这手可不暖,得再加件衣服才行。” 其实云歌并不冷,她体质偏寒,别说是冬天,就是大夏天,云歌的手稍微碰一些凉水,手就凉得不行,天冷的话,四肢更是冰凉。 见薛氏这番反应,云歌突然想起一些往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薛氏有些不明所以,问道,“好好的,怎么笑成这样,可是我哪里说错了?” 云歌开口道,“母亲没说错,只是女儿突然想起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觉得说得太对了,所以才忍不住笑了。” 见云歌这么说,大家也都很是好奇,苏蕴哲连出声问,“什么话竟是这般好笑,妹妹也说来给大家听听,乐一乐。” “这句话是这么说的,有一种冷叫母亲觉得你冷。” 想来苏蕴哲也深有体会,云歌这话刚说完,他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朝云歌竖了个大拇指,道,“妹妹哪个朋友说的这话,实在是精辟。” 云歌自然不会说是自己没穿越到这里之前,经常听到的话,也没有接苏蕴哲的话,默认是她的哪个朋友说的。 薛氏反应稍微慢了点,等苏蕴哲笑着说完话,也知道是在说自己,不过,却也不恼,反而笑着道,“好好好,如今你们兄妹两是聚在一块了,就可劲打趣我。” 云歌的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个不停,就连苏怀江,也是难得的露出笑意,一脸慈爱且满足地看着云歌和苏蕴哲。 细细再琢磨这句话,苏蕴哲又再次感叹,“妹妹朋友说话还真是有趣。” 薛氏开口道,“是不是沅香说的?以往倒没觉着她说话这般促狭,看来私下也是个活跳的性子。” 提到沅香,云歌却突然开口道,“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如何,许久不曾收到她的来信了。” 以往在淮州的时候,两人不见面,她几乎都天天给自己写信,后来来了上京,两人距离远了,通信自然没这么便利,可也不曾有过一两个月都没有来信的,就连云歌写过去的信,都没有回音。 见云歌面带忧色,薛氏开口道,“淮州到上京,路途这般遥远,加上冬天天气使然,指不定回信就因为下雪耽搁了,在哪个信栈放着呢,再者,年下正是亲朋好友联络感情的时候,说不定信太多,送不过来。” 云歌想想,也觉得薛氏说得很在理,这里交通本就不便,寻常一封信十天半个月的正常,可若是路上耽搁,延误也是有的。 被薛氏这么一宽慰,云歌心底的担忧也消散了不少,开开心心跟着薛氏去松鹤堂。 ps:谢谢打赏~ 第167章 真相 “快,快来人啊,小——小姐被烟花给烫到了。” 这一声喊,把院子外面和屋子里头的人给吓了一跳,因着也没指名道姓说到底是哪个小姐伤到了,原本在屋子里玩牌的几位夫人,一听到丫鬟的呼喊声,立马都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往外走。 一听到前头哭喊的动静,苏明霞立马从那丫鬟身边闪开,那丫鬟哪里还有不懂的,就是有苏明霞刚才扯了她一把,所以烟花放偏了方向,把人给烫到了。 若非是夜色中,不然断能看到她瞬间惨白的脸色,她哆哆嗦嗦地将还未放完的烟花扔在地上,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被烟花烫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歌身边的苏月娇,苏明霞虽然是想制造一个意外,让烟花烫到云歌,只可惜方向准头还是差了点,偏到苏月娇身上来了。 苏月娇年幼面嫩的,这烟花一把冲过来,直接在脸上划到了一道,顿时出来好几个燎泡,小孩子不懂,手一抓,更是皮破血流,哭声尖锐凄厉,听得云歌心头都忍不住颤了颤。 一听到女儿的哭声,二少夫人江氏整颗心都差点沉了,连忙赶过来,因着这会出了事,丫鬟们赶紧举着灯围过来,等看到苏月娇半张脸被血给糊住了,一个个都心惊不已,更别说亲娘江氏了。 苏月娇是二少爷苏蕴祥和妻子江氏的独女,因着两人成婚四年,才生的一个女儿,一直很宝贝的,江氏惊慌失措之下,大声哭着道,“我的娇娇,你这是怎么了?” 苏月娇才两岁,哪里知道发生什么,这会只会抱着江氏的脖子大哭,江氏心疼不已,恨不得代她受苦。 云歌也被这场景吓到了,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连出声道,“二嫂,赶紧带娇娇进屋去,我母亲在,可以先让母亲帮忙瞧瞧。” 外伤就得需要赶紧处理,免得感染留下后遗症,而江氏一听到云歌的声音,却是厉声问道,“六妹妹,刚才娇娇一直跟着你一块玩的,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把娇娇给烫伤了。” 江氏的这一问责,对云歌而言,绝对是莫名其妙,她愣了片刻,道,“二嫂,娇娇怎会是我烫伤的,你且仔细问问身边的这几个丫鬟。” 云歌和苏月娇在一块,身边自然也有丫鬟跟着,而且都是伺候苏月娇的,这会云歌这么一说,也不等江氏开口问,那些个丫鬟连开口帮云歌解释。 “二少夫人,不关六小姐的事,刚小小姐一直趴在六小姐膝盖边上看六小姐放烟花,是别人放的烟花烫到的小小姐。” 江氏现下倒是冷静了一些,也知道刚才那话,是错怪云歌了,连开口道,“六妹妹,我刚才口不择言,那些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这是……我这是看到娇娇这样,一时情急没了理智。” 对于江氏的反应,云歌理解,苏月娇突然受伤,云歌自然也心痛,而且也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她,当下站起身来,出声道,“刚才是谁站在那里放烟花的?” 虽说云歌不知道是谁冲着她和苏月娇放的烟花,可大致的方位却是知道的。 这意外虽说来得突然,可外头就这些人,加上云歌已经明确好事发时烟花的方向,自然很快就查出来了。 外头乱糟糟的,周氏连让丫鬟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那丫鬟也是个粗心大意的,也没问仔细,回来就跟周氏说,苏月娇跟着云歌玩,出意外被烟花烫伤,周氏只当是云歌不小心导致的,当即大怒,开口道,“还不赶紧把六丫头叫进来。” 云歌一脸不解地被赵嬷嬷请进了屋,而江氏担心苏月娇的脸,也赶忙抱着孩子进了屋,不过,一进去,就刚好看到周氏劈头盖脸地大骂云歌,道,“大过年的,你把娇娇烫伤,你是何居心?是存心想让大家没法过年么?” 周氏这会发难云歌,是想着苏老爷子都已经妥协要住回来了,想来也是觉得对不住她,现下四房的人做错了事,那她趁机惩戒一番,也好让苏老爷子知道四房的人不靠谱,说不定四房也因此失了苏老爷子的心。 但周氏哪里晓得,这事本就跟云歌无关,云歌一听周氏这话,眉头一皱,就开口道,“哪怕是刑部审案,也要讲究一个人证物证,可祖母却什么都不问,就定我的罪,我倒要问问祖母是何居心?” 云歌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周氏闻言,气得拿起手中的拐杖狠狠敲打着地面,然后开口道,“你们都听听,这是孙女该对长辈说话的口气吗?” 周氏冤枉云歌,第一个不能忍的就是薛氏,薛氏刚听到外头有人喊小姐烫伤了,她就立马跟着出去看了,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连开口道,“母亲跟云歌说话的口气,我也不爱听,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二侄媳妇,你出来说说。” 江氏泪眼朦胧地看着薛氏,开口道,“四婶婶,劳烦您先给娇娇看看脸上的伤势可否要紧,我这就帮六妹妹跟祖母解释。” 薛氏倒也没有拒绝江氏,点了点头,伸手将苏月娇从江氏的怀中抱过来,然后吩咐丫鬟抬来榻几,将苏月娇放在榻上,准备给她处理脸上的伤。 江氏把之前丫鬟跟她解释的话,一字不差地跟周氏说了一遍,然后怕她不信,又开口道,“六妹妹已经吩咐人把罪魁祸首给找到了,那丫鬟就在外头跪着,祖母叫她进来问一问便知。” “到底是谁伤的娇娇,你们可要睁开眼睛看清楚,可别被人给蒙骗了。”周氏说完,不着痕迹地看了云歌一眼。 云歌哪里会不晓得周氏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目光直视周氏,开口道,“你若是不信,那大可把祖父也请过来断一断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周氏这般冤枉猜忌,云歌也懒得再叫她祖母,直接用你来称呼。 周氏再怎么急着想对付云歌,可任何事情也得有证据,于是,周氏把跪在外头的丫鬟叫过来就问,“是谁指使你伤的娇娇?” 第168章 戳破 周氏这么一问,屋里的气氛瞬间一沉,那丫鬟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只知道落泪,她哪里晓得自己不过给苏明霞放了一会烟花,就放出大问题了,而且这事也不是她的错。 云歌这会正帮着薛氏给苏月娇处理脸上的伤,也没管周氏怎么去审问丫鬟,不过,当她听到何氏开口时,却是忍不住竖着耳朵听了听。 何氏似乎打定主意要跟云歌四房的人过不去,开口道,“要我说,六姑娘也有不对,明知道外头人多,怎就这般不小心,还带着娇娇玩烟火。” 话音刚落,苏明霞却突然出声道,“娘,就别说六妹妹的不是了,谁知道会出这种意外呢,六妹妹带着娇娇玩,也是她的一份好心不是。” 苏明霞突然出声替云歌开解,其他人倒也没注意,可云歌却起了疑心。 云歌有些狐疑地看了苏明霞一眼,觉得她说这话很不正常,如果苏明霞趁机踩云歌一把,云歌估摸着也不会怀疑什么。 而苏明霞出声的时候,低着头的丫鬟突然间抬头看了一眼,云歌恰好注意到这个细节,目光在那丫鬟和苏明霞身上转悠了一圈后,心下冒出来一个疑问。 莫非刚才就不是什么意外,是苏明霞让这丫鬟故意使坏? 一想到这,云歌脸色瞬间冷成冰霜,娇娇出意外,怕是替她挡了这个灾祸。 云歌的猜测,除了那丫鬟不是受苏明霞指使,而是被苏明霞当成背锅的,其他倒是被云歌猜得八九不离十。 云歌将江氏拉到一边,小声道,“二嫂,我刚看到那丫鬟神色有些不对,怕是知道些什么,娇娇受伤,指不定就不是什么意外,二嫂还是仔细查一到比较妥当。” 苏月娇刚出意外的时候,江氏还以为是云歌的失误,后来知道弄错了,心底愧疚不已,这会再听得云歌这么说,知道云歌也是一心想帮她查出这次意外真相,很是感激地对云歌道,“六妹妹,谢谢你。” “二嫂客气了,我就是怕这次是有人故意对娇娇下手,不管是不是意外,严查一下更让人放心。” 江氏也点了点头,然后出声道,“祖母,我能不能问这丫鬟几句话?” 周氏问不出什么,见江氏开口,点了点头,道,“你是娇娇的母亲,自然该好好问问,若是再怎么不说,直接让牙婆领出去卖了便是。” 说这话的时候,周氏口气十分平淡,好像就是说晚上吃什么菜一样这般随意,丝毫没觉得她这句话可能就直接决定了一个人的死活。 卖出去,能卖到什么好地方去?那丫鬟一听,吓得浑身颤抖,终于出声了。 “老……老夫人,不关奴婢的事,是四小姐,四小姐不小心扯了一下奴婢的胳膊,烟花这才偏了方向。奴婢不是故意的,求老夫人开恩。”说着,砰砰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这丫鬟一提到四小姐,云歌就越发断定自己的猜测基本上没错,不过,也确定这丫鬟不是苏明霞指使的,怕也是一个无辜被利用的人。 而苏明霞听得那丫鬟的话,脸色竟然丝毫不变,出声道,“你这丫鬟竟敢胡言乱语,我如何碰你了?你想好该怎么回话再开口,污蔑主子,这个罪你担当得起吗?” 后面这句话,苏明霞却明显咬字很重,那丫鬟闻言,面色变得灰白,紧紧抿着嘴唇,不敢再说话。 苏明霞仗着的,无非就是除了这个丫鬟,没有别的人证物证,仅凭一个丫鬟的一己之言,就没法定她的罪。 在这个事情上,苏明霞耍了点小聪明,在丫鬟和她两人之间,只要周氏相信她就行,那么,这个事就断不会牵连到她。 而何氏原本还没晃过神来,等她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大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可见苏明霞一脸淡定自若,何氏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不过,她心底想着,不管跟苏明霞有没有关系,今天这事就不能牵扯到她,所以接下来,何氏就等着见机行事。 周氏眯着眼睛看了那丫鬟一眼,厉声道,“你说四小姐扯了你的胳膊,所以才出了这种事,你有证据没,有谁看到了?” 那丫鬟脸色又白了白,紧咬着嘴唇摇了摇头,苏明霞出来的时候,也没带别的丫鬟,是她主动过去招呼,自然没有谁看到。 看着这丫鬟无能为力的样子,苏明霞心下越发得意,嘴角微弯,露出几分好心情。 然而,苏明霞的神色变化,何氏看到后,暗骂女儿真是昏了头,心底顿时冒出几分怒火,可也只得强行压下,然后出声道,“这般刁钻的奴才,自己差事没办好,竟然敢污蔑主子,母亲,这种丫头,可不能留在咱们府上。” 听得何氏这么说,云歌心底忍不住冷哼一声,刚才还说是她的错,现下怕是发现跟苏明霞有关,所以就矛头转向那丫鬟,做事还不是一般的双标。 何氏这会可没空去猜测云歌的心思,她想着将事情判定就是这丫鬟的错,也没人能查出什么问题来,现在何氏心底想的,和苏明霞如出一辙。 这事真相到底如何。 其他人不清楚,可云歌基本上已经了解,尤其看到苏明霞和何氏的陆续反应。 看惯了这些人逢场作戏,云歌也练就出来一身跟着演戏的本领,于是,她一脸委屈地朝苏明霞开口道,“四姐姐,你是不是想借那丫鬟的手,对我做些什么,结果意外让娇娇受伤了,对不对?” 说这话的时候,云歌脸上和眼底的神情,别提多委屈和伤心了,作为云歌的忠实拥护者,苏明烟此时立马跳出来,道,“五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你联合郑大小姐把六妹妹的手伤了不说,竟然还想着这般龌蹉心思。” 云歌手受伤这事,外头有流言说是苏明霞和郑慧联合算计的,苏明烟听到后,也觉得很有理,但也只敢暗自这般想,结果这会忍不住直接说出来。 云歌和苏明烟两人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瞬间变色,苏明霞和何氏是没有想到云歌竟然猜到了,而其他人则是一脸震惊与不敢置信。 ps:看到高山流水来了个1999的打赏,很激动,琢磨着要不要今天更三章,六千字,成不成,我先咬咬牙试试,谢谢,对了,祝大家冬至快乐! 第169章 惩罚 片刻的惊慌过后,苏明霞很快冷静下来,开口道,“五妹妹,六妹妹,饭可以随便吃,可话不能随便说的。” 说这话的时候,苏明霞恶狠狠地瞪了苏明烟和云歌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苏明烟身上,心想着,苏云歌果然就是个贱人,把苏明烟哄得都快成了一条狗,现在都敢冲着自己大喊大叫。 不过,面对苏明霞憎恨的目光,云歌浑然不在意,就连苏明烟,也没有半点退缩。 苏明烟自打跟云歌住一块,从苏明霞的魔掌下逃脱出来后,对苏明霞的惧怕也越来越少了,若是以往被苏明霞这么一吼,她怕是就双眸含泪,变成战战兢兢的小白兔。 可今天,她却像是一个伸张正义的勇士,直言道,“四姐姐,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你自己清楚。” 说这话的时候,苏明烟是毫无畏惧地与苏明霞直视,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别说苏明霞心底火冒三丈,就连何氏看得都恨不得给苏明烟甩几巴掌。 若是放在以前,何氏指不定就真的这么做了,可今儿,她却只能忍着,年三十,敢在周氏跟前闹事,这不是找骂么。 于是,何氏强迫自己挤出几丝笑意来,然后出声缓和道,“云歌,明烟,瞧你们这话说的,都是姐妹,哪有这般严重,霞儿怎么是这种人。” 何氏说完,又立马转头对一直没有出声的大夫人曹氏和二夫人魏氏开口道,“大嫂,二嫂,你们也是看着霞儿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你们也是清楚的,平日是有些娇蛮,可设计伤害姐妹的事,她可没胆子做,对?” 何氏现在,明显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初苏明烟手臂上全都是伤,还不是苏明霞动的手,这才多几个月,竟然就忘得干干净净。 可被提到名字的曹氏和魏氏,这会却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说苏明霞心肠毒辣,小小年纪,和郑慧不相上下。 于是,两人沉默片刻后,还是大夫人先出声道,“明霞是娇蛮了些,但不至于这么心狠手辣,往后三弟妹多教导教导,好在年纪也不大,还能扭转过来。” 曹氏这话说得也有些牵强,苏明霞都已经十二岁,转年三月就十三了,这个年纪,有些人家都开始给女儿定亲说人家了,哪里小? 不过,何氏可不会在意这些,连出声道,“大嫂说得是,我回头一定好好教导明霞。” 其实,对于曹氏的话,云歌有些意外,尤其是苏月娇受伤这么久,曹氏一直没开口,要不是何氏直接将她推出来,云歌也不确定曹氏会不会出声,作为苏月娇的亲生祖母,孙女受伤,她竟然没表现出半点担忧。 意识到这个,云歌将目光投向江氏,江氏似乎猜到云歌心底所想,眼底瞬间泪水盈盈,紧抿着嘴唇,然后低头看向一边。 看来,大房里头也颇有故事啊,云歌这么一想,目光又不着痕迹扫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少夫人陈氏,对于江氏的处境,云歌虽然不了解,却也生出几分怜悯来。 作为亲祖母,曹氏都这么明显的敷衍,何氏还以为二夫人也不会为难她。 然而,魏氏并不像曹氏那样和稀泥,看了看何氏,又看了看刚睡下,脸颊却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的苏月娇,出声道,“既然那丫鬟说跟明霞有关,那就好好审审,而且明霞说自己清白的,那就更要审问清楚了,谁是清白的,总会有个结果。” 说话一向谨慎且不多言的魏氏,这会能说出这番话来,着实让云歌有些意外,不过,她也不会放过机会,开口道,“二伯娘说得对,若我和五姐姐真的错怪四姐姐了,我们自会道歉,可那丫鬟总不会平白无故污蔑姐姐。” 正如云歌说的,那丫鬟跟苏明霞还真的无冤无仇,那丫鬟听得云歌这么说,也深知自己要不替自己辩一辩,就周氏和何氏的态度,她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连道,“奴婢木槿,去岁到松鹤堂当差,和四小姐从无仇怨,跟六小姐和小小姐更无今仇恨,今日明明是四小姐突然扯了奴婢的胳膊一把,才酿成大祸,虽不是奴婢所为,但奴婢愿承担伺候主子不力的罪过。” 自古以来,主子做错了什么,自然都是身边奴才的错,可木槿却不愿被苏明霞当枪使,她刚进苏府没多久,还是同在苏府当差的姑姑想方设法把她弄进来的。 若自己真的不明不白地替苏明霞背了这个黑锅,她肯定没法再待在苏府,而姑姑十之八九也会被她连累。 可只要大家知道这次事故是苏明霞导致的,那么,就算她被打发出府,想来也不会下场太狠,而且也不会牵连到姑姑。 从一开始的担心害怕,到冷静下来之后,木槿思绪转得飞快,权衡一番,觉得自己咬定是苏明霞所为,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而云歌也察觉到木槿的转变,也立马出声道,“木槿,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你真的无辜,祖母英明,肯定不会冤枉你。” 云歌话音刚落,何氏就出言道,“云歌,你竟然不信你的姐姐,反而相信一个奴才的话,你这胳膊往外拐也太厉害了,母亲,就算明霞平日是有些娇惯,难道您也相信一个奴才的话,而怀疑您的亲生孙女吗?” 说完这些,何氏竟然直接朝周氏跪下,哭着道,“母亲,是我教女无方,所以霞儿才娇纵,才会让嫂嫂和云歌觉得今儿这事,与霞儿有关,若母亲也这么想,那我自请下堂,带着霞儿回何家。” 何氏这一番举动下来,云歌都不得不感慨到底还是姜老的辣,一发现是苏明霞所为,而且情势很不利,何氏竟然敢说出自请下堂的话来。 云歌知道,就算周氏也相信此事和苏明霞有关,肯定也不会对苏明霞做任何惩罚,她总不会为了一个丫鬟,逼走一个儿媳妇。 果然,周氏听完何氏这话,眉头一皱,出声道,“你都快当祖母的人了,还这般沉不住气,四丫头,还不赶紧扶你母亲起来。” 说完这话,周氏很是嫌恶地扫了云歌一眼,最后落在木槿身上,道,“大过年的,就污蔑主子,挑拨主子们不和,罪不可恕,来人,直接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日后谁敢胡言乱语,这就是下场。” 这二十大板下去,人能不能活就不确定了。 看到面色惨白如纸的木槿,云歌到底有些不忍,这事说起来,木槿也算是因她受此大罪。 思及此,云歌也不管周氏会如何发怒,开口道,“祖母,今儿年三十,不宜见血,要不罚她面壁思过,不然,为着一个奴婢,却坏了祖母贤良的名声,那她的罪过可就更大了,怕是只有一死才能对得起祖母。” 云歌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氏就算真的对木槿动了杀心,也要替自己“贤良”的名声着想,而魏氏再次出口道,“母亲身子刚康健,想来也是菩萨保佑,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母亲今儿就饶过这丫鬟一回。” 明眼人都知道周氏发作木槿,不过是为了保下何氏和苏明霞,连云歌都不忍出言相帮,其他人也是有儿有女的,感触颇多,也都出声替木槿说话,背了黑锅还要挨打,也太委屈她了。 最后,周氏没让人打木槿板子。不过,却发话让木槿跪在松鹤堂外头思过。 这个惩罚,听起来似乎是轻了,可实际上也好不了多少,现在天寒地冻,跪在外头一宿,木槿就算不死,怕是也要大病一场。 第170章 雪中送炭 因着放烟花出了事故,大家也没有兴致再继续去玩,江氏忧心忡忡地带着苏月娇先离开了,周氏本就大病初愈,刚又好一顿折腾,这会满脸倦怠,在一旁的赵嬷嬷见状,连道,“老夫人,要不要先下去歇着?” 守岁,并不是要求每个人都熬到年初一的钟声响起,不过是小孩子们趁机可以玩得晚一些,大人们也难得放松一下。 周氏确实乏了,便开口道,“你们自己玩自己的,今儿除夕,也不用太拘束了。” 话虽这么说,可经历了苏月娇的事情,又发作了一个丫鬟,任谁也没什么好心情了。 周氏一走,其他人也陆续离开松鹤堂,回到各自的院子,这个除夕,到底不是那么痛快。 江氏这边前脚刚到屋,曹氏后脚也跟着回来了,一进屋,脸色就不太好,吩咐丫鬟把江氏请过来。 丫鬟去请江氏的时候,江氏正准备净面整理一下面容,刚才见苏月娇哭得厉害,她也是心疼得哭了好一会,这会眼睛又红又肿的,可听得曹氏找她,她哪里还顾得上修饰容颜,生怕让曹氏等久了,曹氏又生出几分不满来。 不过,曹氏对江氏的不满,很显然不是江氏来得快就不会有的,这不,江氏刚进屋,就听得曹氏劈头盖脸地骂道,“你都是当娘的人了,自己的孩子不好好看着,还自己玩自己的,我也没指望你能给老二生个儿子,可连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你说你还能做什么?” 曹氏这话,没给江氏留半点情面,江氏在娘家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当掌上明珠一样捧着长大,可到底也是娇养着的,父母哪里舍得骂过她,可自从嫁到苏家五年,因着只生了一个女儿,就被曹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不顺眼。 平日没事的话,曹氏也要找出一些事来给江氏难堪,现下苏月娇受伤,出了这么大的事,曹氏虽然不喜这孩子,可不妨碍她拿这个事指责江氏的不是。 江氏这几年,也慢慢习惯了曹氏对她的刁难,但今天一想到女儿受了这么大的苦,婆婆不帮她也就罢了,还骂她,江氏当下鼻子一酸,眼泪哗哗地往下落。 没听到江氏出声辩解,曹氏心下很满意,觉得自己在周氏跟前吃的苦,在儿媳妇身上总算是找回来了,可抬头一看,却见江氏正低头垂泪,顿时大怒,斥声道,“大过年的,你哭什么哭,让祥儿娶了你,还真是晦气。” 话越说越是过分,江氏心底也堵得慌,听曹氏这么说,她也顾不得是自己的婆婆,出声道,“既然婆婆不满儿媳妇,那就让二爷给我和离书,回头让二爷再娶一个婆婆满意的媳妇回来便是。” 曹氏闻言,越发大怒,道,“没把孩子看好,你还有理了是,竟敢还嘴。” 刚才一时冲动说完和离这种话,江氏就后悔了,等冷静下来,江氏再怎么觉得委屈,也不敢再出声和曹氏呛声,只能默默地忍着。 而另一边,云歌回到自己屋子后,就对秋葵道,“秋葵,你去一趟厨房,看看今儿晚上祖父和几位伯伯喝的酒还有没有,倒一壶酒过来,悄悄的,别让人知道。” 一听云歌要酒,秋葵还误以为云歌要喝,连出声道,“小姐,老爷他们喝的酒可是烈酒,一碰就要上头的,小姐若是先喝酒,奴婢给端壶果酒过来,可好?” 云歌摆了摆手,道,“哪里是我自己要喝,木槿被罚跪自省,今儿这么冷,她穿得又不厚,哪里能抗住,喝点酒,可以暖暖身子。” 其实云歌大可不必去管木槿,就算今天苏明霞没有利用木槿,可能也会利用土槿水槿什么的来对付她,但到底是因她而起,云歌便想着替木槿做点什么也好,这才吩咐秋葵去弄点酒来。 听得云歌这么吩咐,秋葵感动不已,倒不是说她和木槿关系很好,所以才会被云歌的举动感动到,而是由木槿想到她自己。 木槿和云歌并无交集,云歌都能做到这个份,秋葵想着自己跟在云歌身边这么多年,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小姐肯定也不会放任她不管,秋葵是想到这些,心下才感动的。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厨房。” 秋葵刚准备走,云歌又出声提醒道,“顺便给准备一个手炉,虽然暖不了一个晚上,但总归也能少受点委屈,待会你再悄悄的带一个垫子过去,跪在地上容易着凉,明儿你早些过去把东西再取回来。” 云歌想得越周到,秋葵心底就越觉得感动,做奴才的,可不就是想着遇到一个好主子么,而秋葵觉得自己算是遇到了。 这事交给别人办,云歌不放心,便让秋葵亲自去做,这一趟一趟的跑,等秋葵回来,云歌也都直犯瞌睡。 不过,秋葵回来的时候,一脸神秘兮兮地跟云歌道,“小姐,奴婢经过大夫人的院子,依稀听得大夫人正在说二少夫人的不是,怕是因着孙小姐的缘故。” 一听这话,云歌瞬间精神了,伸了个懒腰,不过。并没有接秋葵的话,而起开口道,“秋葵,陪我去趟厨房,父亲他们怕是还在祖父的书房,我挑些吃的送过去做宵夜。” “小姐,外头太冷了,还是奴婢过去。” 云歌摇了摇头道,“我亲自过去。” 以前云歌不清楚大房的事情,但今天她的直觉告诉她,曹氏和江氏怕是关系不怎么样,刚又听得秋葵说曹氏年三十还在责备江氏,云歌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说起来,苏月娇受伤,也是因她而起。 所以,云歌打算以送宵夜的名义,去一趟苏佑安的书房,然后找个机会告诉苏蕴祥一声,让他知道江氏现在的处境。 云歌知道苏蕴祥和江氏感情不错,若是知道曹氏刁难江氏,他不会置江氏不管,肯定会回去,到时候,曹氏再怎么对江氏不满,也不好当着儿子的面发作江氏。 云歌这么尽心尽力地做这些,倒也不全是说为着平复心底地不安,而是想借机拉拢一下关系,自古以来,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而她就想做让人记得深刻的那个人。 ps:终于写完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第197章 身份 也许是因为大皇子受伤的缘故,大皇子府的戒备很是森严,在外头的时候还不曾觉得,但一进府,三步一岗十步一哨的阵仗,着实不小。 在这之前,云歌去过最高门大户的地方,怕也就沈家,如今到了大皇子府,也许是是皇权相关,整个府邸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以至于云歌哪怕是跟着苏怀江一块,她也不由自主的紧绷着神经,生怕走错一步。 然而事实上,这一路走来,并没有人盯着云歌看,府中的侍卫和仆从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规矩极为严谨。 在府里弯弯绕绕走了月末一刻钟的路之后,带路的小厮终于停下脚步,云歌看到前面就是一张紧闭的大门,小厮上前敲了三下门之后,就往旁边站了站,很快,门里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门开了半扇,里边出来的人看了苏怀江一眼,又扫了一眼站在苏怀江身后的云歌,眼底和脸上都露出几分震惊之色,然后小声道,“苏大人请,大皇子在里边候着了。” 苏怀江点了点头,然后朝身后的云歌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 云歌跟着苏怀江最后到了大皇子萧彻安寝的屋子,屋子里虽然点着熏香,但依旧掩盖不住丝丝血腥味以及药味。 目光微微一扫,就看到床上半躺着一个男子,云歌不敢直视,很快低下头,接着,就听到床上的人出声了。 “苏大人,这么晚还劳烦你过来,本宫也是实属无奈。” 声音有些嘶哑暗沉,而且显得有些吃力,云歌忍不住眉头微微皱了皱,猜着大皇子这次的中毒,怕是麻烦得很。 “殿下言重了,这是微臣应该做的,只是这次老神医未出山,来的是他的徒儿,微臣想着他们本不理俗世,多年未出山,想来殿下中毒受伤的事,不会被传出去。” 听得苏怀江这话,萧彻目光落在了站在苏怀江身侧的云歌身上,打量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不知这位小神医如何称呼?” 在萧彻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云歌觉得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上,而自己是猎物。 听得大皇子这问话,云歌连出声道,“神医二字,草民担当不起,殿下过誉了,草民贱名,不敢污了殿下之耳,家师称草民为小六,殿下若不嫌弃,直接叫草民小六便可。” 小六这个外号,还是云歌临时想的,苏家姐妹她排行第六,如果她知道大皇子还会问她名字,她肯定会好好想一个,至少让人听到不会像小六这样敷衍。 萧彻一听小六这名字,自然知道云歌说的不是真名,不过想着苏怀江说的,他反正是来了这次,下次未必还会出山,知不知道名字倒也无妨,于是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那今儿就有劳小六大夫了。” 言语间格外客气,但云歌却感觉有种威压直逼过来,等她抬起头,这种感觉却又瞬间消失。 云歌走到大皇子床榻边上半跪着,然后开口道,“麻烦殿下手伸一下,草民好给殿下把脉。” 说这话的时候,云歌一直低着头,她能感觉到萧彻一直看着自己,而且手并没有动,这让云歌很是紧张,生怕被他发现自己是冒充神医徒弟,然后问责苏怀江。 就在云歌打算再开口提醒一下的时候,萧彻突然出声道,“你住的是什么山,竟然能养出你这般的人来?” 这话云歌听不出他是夸自己还是贬自己,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四目相接,对方眼底都很是意外。 云歌意外大皇子的外貌,竟然是不亚于林笙与顾贤睿,因着受伤的缘故,俊朗的五官下带着几分苍白,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而且浑身上下透出来的贵气,竟是连顾贤睿都无法比的。 云歌自认以前见多了娱乐圈的俊男美女,后来又接二连三的认识了不少外貌绝对能打九分的男子,如今突然见到萧彻,云歌心想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话果然不假。 而萧彻的震惊,是因为他没有料到云歌会这般娇秀,如果不是苏怀江带过来的,他都要误以为对方是个女子,肤若凝脂,眉若远黛,当真是个美人坯子。 云歌再次低头,低声开口道,“殿下,麻烦您伸一下手。” 萧彻的手放在锦被内,云歌总不好直接伸进被子把他的手拿出来。 萧彻到底是伸了手,不过,等云歌手伸出来,搭在萧彻的手腕上时,萧彻的目光再次落在云歌身上,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问道,“你是女儿身?” 这话一出,苏怀江顿时心跳到嗓子眼,正准备开口,云歌却直接站起身来,开口道,“殿下这话是何意,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殿下这般说,若殿下觉得草民年幼,担不起诊治殿下的责任,直说便可,何必出言伤人。” 云歌这番话,说得不卑不吭,而且脸上确实带着几分怒意,她这样子,看得苏怀江一愣,他没有料到云歌竟然还有这样的胆识。 云歌虽然说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实际上心底很是紧张,她知道自己必须要镇定,不能露出马脚,不然肯定会被发现。 而萧彻也有些迷惑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没看错才是,可见云歌反应如此激烈,迟疑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是本宫的不是,瞧着小六大夫这模样,所以看错了。” 萧彻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说话声,“哪里来的狂徒,竟然还敢让皇兄认错!” 云歌虽然不确定来者是谁,但对方一句“皇兄”便清楚说话的是皇子无疑,再看萧彻和苏怀江,两人脸色明显一变,想来身份也颇为敏感。 云歌很快就看到了来人的模样,和萧彻有几分相似,通身也是气派非凡,看着年龄也就十四五岁,不过眼底却夹杂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对方一进屋,立马就有仆从惊慌失措地爬进屋,对着萧彻认错道,“奴才该死,六殿下一定要进来瞧瞧,奴才没劝住,请殿下恕罪。” 人都已经进来了,还能怎么样呢,萧彻抬手朝那仆从扬了一下,示意他退下,然后开口道,“六弟大晚上过来,不知道有何贵干?” 六皇子萧靖没有回话,目光却突然看向云歌,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开口道,“皇兄,这人可是你府上的?能送给小弟吗?” 这话一出,屋里几人脸色顿时大变。 第201章 以牙还牙 如何还击苏明霞,云歌在得知苏明霞私下的小动作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不过现在还得等红姑把东西做好才行。 许是知道云歌等着,红姑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从云歌那拿了模板,以及云歌给娃娃画的造型图之后,红姑当天回去就找到同样的布料,动手做,转天,就送给云歌一个跟苏明霞做的那个几乎一看就是同系列的娃娃过来。 云歌很是满意,不过,为了事情的保密,云歌还是忍不住提醒红姑道,“这事不要对外说。” 红姑点了点头,开口道,“小姐放心,这事奴婢一定不会跟旁人说起半个字的。” 这事要是被查出来,后果的严重性,红姑还是知晓的,尤其是东西出自她的手,红姑当然不敢拿自己和云歌的性命开玩笑。 东西到手,云歌立马行动,把秋葵叫过来,让她想办法,把两个娃娃放到苏明霞的床底下。 说起来,苏明霞和云歌的关系虽然不怎样,但两人的丫鬟,私下关系却是不错的,当然了,这个是云歌有意让秋葵她们和苏明霞的丫鬟交好。 而且云歌特意给丫鬟们多一些赏钱,用云歌的话说,这些都是正常的招待开销。 至于苏明霞,自然是不知道的,不然的话,指不定把那些个丫鬟打一顿骂一顿,然后撵出府,怎么可能容许她的奴仆和云歌的人亲近。 下人们对于主子关系如何,其实大部分还是不在意的,有些可能伺候过好几个主子,只要事情做好了,明面上主子挑不出错就成。 私下里,各房的丫头没事还聚在一块吃酒聊天,哪个人过生日或者有喜事相庆,还会办几桌酒一块乐呵乐呵,而秋葵就是在这些丫鬟们都在的大场合,和苏明霞的丫鬟熟络起来。 秋葵因着是云歌的大丫鬟,吃穿用度在苏府的下人里头,绝对算最好的之一,手头自然是宽裕的,所以,秋葵经常买些吃食或者整一桌酒席联络一下感情,很快就和不少丫鬟关系密切起来。 云歌一吩咐,秋葵带着几分疑惑看向云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要特意放到床底下,云歌见她露出不解的表情,开口道,“你可以打开瞧瞧,有一个就是从她床底下拿过来的,我打算再送她一个。” 说到后面一句,云歌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算计别人,竟然是这般的期待与兴奋,也许是苏明霞太爱生事,而以前云歌都不曾跟她计较,所以以往积累的不满,终于在这次爆发出来,让云歌迫不及待地想给苏明霞一些意外“惊喜”。 不出云歌意料,秋葵看到东西后,脸色大变,拿在手上的娃娃好像是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让她拿着不是,扔也不是,心底也明白云歌先前请红姑过来的用意。 两个娃娃,一个写着云歌的名字,一个写着生辰八字,前者秋葵一看也知道肯定不是云歌自己做的,总不会自己诅咒自己,所以肯定是苏明霞做的,被云歌发现,然后拿出来了。 而另外一个,秋葵心底也清楚是红姑做的,红姑的手艺,旁人也许不清楚,但她却是知道的,以前听云歌交口称赞,心底很是好奇,所以偷偷去看过红姑做的东西,十分精致细腻,让她也是各种叹服。 让秋葵神色大变的,就是另外一个写着生辰八字的娃娃,虽然没有写名字,但看到娃娃的造型,秋葵也能猜出这代表着的是苏府的老夫人周氏,娃娃的穿戴,跟周氏的日常十分相似,尤其是娃娃头上戴着的抹额,几乎和周氏所戴如出一辙。 “小姐,她这么诅咒小姐,咱们直接跟太太和老夫人说一声,她肯定落不得好,真的需要这样做吗?” 秋葵到底是被另外模仿周氏做出来的那个娃娃给吓到了,也知道云歌的用意,总觉得让云歌冒险栽赃苏明霞,并不值得,万一被发现了,说不定下场比苏明霞的更惨。 要知道周氏最痛恨的就是四房的人,若云歌此举被周氏发觉,秋葵都不敢想会有怎样的后果。 然而,云歌很是果断地开口道,“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这个事最后的承担人,不会是我,也不会是你,我以往就是太无视她了,所以让她以为我真的不介意她做的事,这一次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长些记性。” 云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秋葵不好再说别的,她点了点头,道,“那奴婢这就去办,趁着四小姐还没下学,她屋里的佩儿跟奴婢是同乡,正好前几日还让奴婢去找她说说话。” 说这话的时候,秋葵是手忙脚乱地把拿出来的娃娃重新包起来,云歌见她这样子,开口道,“你若是害怕,我找旁人去办这事也成,你这模样,我怕你一出门,就被人瞧出来有问题。” 一听云歌这话,秋葵立马摆手道,“小姐,不用找旁人,奴婢一定会办好的,奴婢也觉得四小姐对小姐太过分,若这次能让她消停点,奴婢不会怕的。” 好像生怕云歌不相信,秋葵深呼吸一口,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对云歌道,“奴婢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是有些紧张,不过习惯就好了。” 以前云歌的日子过得有多舒心,秋葵作为丫鬟,自然也不会受多大的罪,云歌哪里需要她们这些丫鬟去办这种不太能见光的事,因此,秋葵第一次接到如此重要的任务,确实有些紧张,且不安,尤其是担心自己办砸了,连累到云歌。 云歌倒也不是真的打算把这事交给旁人,秋葵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也是她最信得过的奴婢之一,这种机密事,自然只能让自己人去做。 而且云歌也有意锻炼一下秋葵,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多的危险,云歌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一人之力毕竟有限,所以她需要身边有人能帮她分担,而从云歌的玩伴到一等丫鬟的秋葵,自然是得力人选。 第202章 成功 秋葵没有辜负云歌对她的期望,非常顺利的就完成任务,等她回来的时候,一脸兴奋,眉眼间全是得意,跟办差之前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云歌见状,都忍不住开口问道,“办成了就这么开心呢?” 秋葵点了点头,道,“很是刺激,尤其是想到她会因为这个大吃苦头,奴婢就替小姐开心。” 说到底,秋葵还是站在云歌这边,就算一开始她提出异议,也不过是担心这事会失败,可有红姑的手艺在,丝毫看不出两个娃娃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接下来的事情,按照云歌期待地发展着,每年二月底,苏府都会派人灭鼠灭虫,床底下自是放鼠药虫药的好地方,于是,苏明霞床下的娃娃就毫不意外的暴露了。 当云歌听说苏明霞被请到松鹤堂,且周氏大发雷霆的消息时,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不过,云歌还没高兴多久,就有松鹤堂的丫鬟过来请她。 云歌大致也能猜到请她过去是为了什么事,所以,心底也并不慌,不急不慢,很是淡定地带着秋葵就过去了。 此时的松鹤堂,三夫人何氏以及薛氏都在,苏明霞这会正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看到云歌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就瞪大着双眼,直接指着云歌大声喊道,“苏云歌,是你做的对不对?” 苏明霞没说云歌到底做了什么,但云歌知道苏明霞话中的意思,她故作一副不解的表情,对苏明霞道,“四姐姐说的这话是什么,妹妹听不太明白。” 话音刚落,苏明霞就吼道,“我床底下的那个娃娃,是你放的对不对,我怎么可能会诅咒祖母,肯定是你怀恨在心,所以故意做了一个,我说得没错。” 苏明霞说得确实没错,但云歌又不傻,这本来就是她做的局,自然不会承认,而且苏明霞这样子,肯定是被周氏斥责痛骂过的,周氏想来也是不相信苏明霞说,云歌自然没有什么好顾及的。 所以,云歌眉头一挑,目光直视苏明霞,开口道,“不知道四姐姐说的怀恨在心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四姐姐做了什么事让我可以恨的么?” 说完这话,云歌看向周氏,开口道,“我不知道四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诅咒祖母又是怎么回事,不知祖母能否跟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说实话,当周氏看到两个娃娃的那一瞬间,她一开始并未意识到什么,可当注意到娃娃的模样,以及娃娃背后绣的字时,周氏这才脸色大变,同时大怒。 周氏朝身边的赵嬷嬷看了一眼,赵嬷嬷会意,将两个娃娃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云歌道,“有奴婢在四小姐房间的床底下发现了这两个娃娃,四小姐承认绣着六小姐名字的娃娃是她让人做的,但另外一个她一直否认,而且咬定是六小姐你故意栽赃,所以做了放她床下的。” 对于周氏的怀疑,云歌并不觉得意外,哪怕这个娃娃真的是苏明霞做的,但苏明霞如果污蔑说是云歌做的,周氏十之八九也会相信苏明霞的话,然后找云歌过来对峙。 周氏对四房的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云歌虽然到上京的时间不长,但她也早就习以为常了,而云歌之前想着让红姑给做周氏的娃娃,就是想一步步瓦解她对苏明霞的信任。 面对苏明霞嫉恨如仇的目光,以及周氏,赵嬷嬷跟何氏的怀疑,薛氏露出的不安神色,云歌不急不慢地开口道,“四姐姐,我跟你有什么仇怨,你竟然私下这般诅咒我,还污蔑我诅咒祖母,你有何居心。” 苏明霞很确定自己只做了一个娃娃,她明明在府里的人过来放药前,吩咐人把床底的娃娃拿走,可哪里晓得,最后娃娃不仅没拿走,反而多了一只,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觉得做这件事的,很可能就是云歌。 但现在云歌的反应让她有些看不懂,好像自己真的是冤枉了云歌,可她又不甘心自己背这个锅,心底这么一想,她咬定注意道,“苏云歌,我倒是要问问你是什么居心,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听得苏明霞这话,云歌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然后一脸无辜地开口道,“祖母,四姐姐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做了娃娃诅咒我,一点都不觉得做错了什么,我都替是她的妹妹觉得没脸见人,莫不是姐姐自己对祖母怀恨在心,又对我不满,所以故意这么做,污蔑我?” 说完这话,云歌又道,“娃娃既然是人做的,祖母不如让人过来认一认,这娃娃到底是出自什么人之手,如果四姐姐怀疑是我做的,又有什么证据,在我瞧着,这两娃娃的做工和布料,可都是一模一样,难不成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云歌后面提出来的疑问,其实也是周氏和赵嬷嬷也有所怀疑的地方,只是,看到苏明霞哭喊着发誓没做,周氏就吩咐丫鬟去把云歌叫过来。 苏明霞自然也知道两个娃娃不管是做工还是布料,几乎都是一样的,这个对她很是不利,她急得不行,再次开口道,“苏云歌,你肯定是不知道祖母的名字,所以才写的生辰八字,对,我若真的要诅咒祖母,怎么可能不写名字?” “四姐姐真会说笑,祖母的名讳我怎会不知道?倒是生辰八字,这般私密的事,我如何能知道,听四姐姐的意思,是很清楚的,莫不是姐姐为着之前祖母禁你足的事怀恨在心,所以因着恨我,连带着把祖母也给诅咒了?” 云歌这话一出,直接把其他人的想法往沟里带,也认定苏明霞是知道周氏生辰八字的,而周氏脸色瞬间大变,她突然想起苏明霞私下和云歌呛声时,说过等她百年之后,苏家要分家,然后会赶云歌出府的话。 而且云歌后面的分析也很有道理,周氏也觉得就苏明霞的性子,肯定会因为自己的禁足而心怀不满,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何氏,看到周氏神色不对,连噗通一声跪在周氏跟前,开口道,“母亲,你就饶了霞儿这次,她肯定是气得冲昏了头,不是真的想诅咒母亲的。” 何氏这话一出,云歌心底暗笑,很好,这一次连何氏都不相信苏明霞了,苏明霞这一次注定就要背上诅咒祖母的罪。 而苏明霞一听何氏这话,整个人瘫痪在地,一脸不敢置信地表情看着何氏,可她这表情落在何氏眼中,反倒让何氏以为事情败露后的绝望,她忍不住抬手就甩了苏明霞一个巴掌,斥声道,“你这个孽障,还不快给你祖母和妹妹道歉。” 第203章 处罚 巫蛊娃娃这事,因着何氏的反应,就直接导致了苏明霞无法自辩的结局,她本身就动了诅咒云歌的心思,而且也付诸行动了,而何氏都没替她辩解,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自然就觉得这一次苏明霞为了诅咒周氏和云歌,做了两个娃娃。 说起来,何氏不相信苏明霞,也是有原因的,若是以前,何氏也不会相信苏明霞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自打除夕苏明霞想用烟花伤云歌,却意外伤到苏月娥之后,何氏就知道苏明霞可不是性子有些娇蛮这么简单,心思比她想象中的要阴暗许多。 只是,事到如今,她想改变也晚了,每每想试图跟苏明霞讲道理,最后不仅不欢而散,而且反倒是让苏明霞对她生出几分不满,总觉得是胳膊往外拐,替别人说话。 不过,何氏并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苏明霞越挫越离谱,所以,这一次她决定不再一味的偏袒苏明霞,而是让她知道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只可惜,这一次她到底是又伤到了苏明霞。 “母亲,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娘,竟然会替那贱人说话,我说过就只做过一个娃娃,另外一个不是我做的。”苏明霞一手捂着被何氏狠狠打了一巴掌的脸,一手指着云歌,眼泪哗哗往下落,眼底的委屈,愤怒与不甘夹杂在一块。 要不是早就知道苏明霞的心思狠辣,云歌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指不定就被她骗了,然后不忍心继续对她做什么。 可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云歌没有丝毫的动摇,开口道,“自打我回到上上京,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四姐姐,在学院你和你的朋友对我处处使绊子,我不计较,跟郑大小姐一块联合起来想要对付我,我也忍了,如今还想诅咒我早死,四姐姐能不能这次跟我说个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实在的,苏明霞对云歌毫无理由的恨意,云歌十分不理解,因此,说这话的时候,她所流露出来的表情,亦是如此。 然而,苏明霞此时只有被冤枉的愤怒,而且还有被何氏斥责带来的委屈,完全丧失了理智,她咬牙切齿地冲着云歌道,“你个贱人,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苏明霞就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扑向云歌,好在云歌反应很是迅速,在苏明霞快到碰到她的那瞬间,云歌往旁边一闪,然后就看到苏明霞扑了空,直接摔倒在地上。 薛氏是站在云歌旁边的,虽然云歌没有被伤到,可她到底是被苏明霞的这一举措吓了一跳,连将云歌揽到自己身边。 然后开口对周氏和何氏道,“老夫人,三嫂,四小姐次次这般针对云歌,如今还想着痛下杀手,这哪里是姐妹,分明就是仇人,若老夫人和三嫂还姑息她,是不是往后我就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薛氏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何氏脸上的神色不太好,苏明霞做出这等事情来,她脸上也是极为没光,这不等于就让人家背后说她是教女无方吗! 而周氏现在也算是冷静下来了,不过,并不代表她对苏明霞的不满会消减,听得薛氏这么说,就算对四房有意见,但一想到苏明霞竟然存了诅咒她死的念头,自然不会放任她,于是,周氏冷眼扫了一眼何氏,道,“过两日送她去庙里住个一年半载,心思这般毒辣,看看佛门净地能不能让她少些恶念。” 周氏这话一出,何氏顿时目瞪口呆,而苏明霞也明显被吓到,直接爬过来,抱着周氏的腿喊道,“祖母,我错了,不要送我去那种地方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真的没有诅咒祖母,肯定是苏云歌她做的,要不就是哪个恨我的丫头栽赃陷害,但真的不是我。” 何氏也连开口道,“母亲,再过十来天就是霞儿十三岁生日了,这要是送她去庙里,往后旁人会如何看她,她这个年纪……” 后面的话,何氏没有再说下去,可在场的人自然也能猜到她的意思,苏明霞已经十三岁了,都是可以说亲事的年纪,这要是再送去庙里待个一年半载,回来都要十四五岁。 而且在上京失踪这么久,就算苏府瞒着不说,可敏感点的人家总会察觉出来,回头再一打听,苏明霞想找个好婆家还真不容易。 要是周氏真的狠心送苏明霞去庙里这么长时间,这对何氏和苏明霞而言,绝对是重大打击。 不过,周氏像是没听到苏明霞和何氏的哀求一样,依旧冷着一张脸开口道,“她都快十三岁了,都是大姑娘了,却做出这般没轻没重的事,今儿这事若不罚,旁人都只当咱们苏家把姑娘都给娇惯坏了,没得让人挑苏家的错。” 周氏现在考虑的可是苏家的名声,何氏没有把女儿教好,让苏明霞竟然想着诅咒祖母,妹妹,这事情都暴露了,若要是让旁人知道她作为苏府的女主人,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处置,到时候旁人私下议论的,可就不仅仅是苏明霞了,连带着她也会被议论上。 等周氏这话一说完,薛氏也趁热打铁,道,“三嫂,老夫人这么做,可正是因为疼爱四小姐,若真的不管她,四小姐往后怕是也更加没个轻重,今儿还只是在府里出了这些事,一家人也不会真的要她怎么样,可若是在别人家发生,到时候丢脸的,可是咱们整个苏家。” 薛氏这话,可算是说到周氏的心里去了,她难得的点了点头,认同薛氏的话,然后开口道,“正是这个理,今儿你们谁也别想着替她说情,明儿就送去庙里。” “母亲……” 何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她刚一开口,周氏就直接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打断她的话,开口道,“平素就因为你这样宠着她,惯着她,做错了事也一味的偏她,不然她怎就长成这副模样,小小年纪却有这般狠毒的心思。” 说完这些,周氏长叹一声,然后开口道,“看来平素让你帮衬老大媳妇管家,让你连管自己女儿的时间也没有了,从明儿起,家里的事你就别插手了,好好把你们三房的事情管好,若以后五丫头也闹出这等事,我倒要去问问亲家母,怎么教的女儿。” 周氏后面这话,无疑狠狠打脸何氏,何氏顿时低头下,不敢再说什么。 苏明霞诅咒云歌这事,最终以苏明霞被送去庙里,何氏被夺了管家权结束,云歌大获全胜。 第235章 表白 听得云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顾贤睿脸上的神色一僵,直愣愣地看着云歌,心底冒出来的想法千回百转的,然后出声问道,“你也是重生回来的么?”看向云歌的视线,如同刚才云歌问他话,等着回复一样,尽是期待,且期待里头,还夹着几分紧张与忐忑。 云歌是不是也重生回来了,所以因着前世自己冷落她了,云歌这一世一开始就故意跟自己划清楚界限,不靠近他? 但顾贤睿的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又立马否定了,觉得想得不对,若真的那样,他和云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云歌不可能一点儿情绪都不外露,他依旧记得自己在淮州初遇她时的那个情景,两人在狭窄且雾气蒙蒙的山路上相逢,她看自己的眼神,是那般陌生,丝毫没有认识他的迹象。 虽然顾贤睿好多次都纳闷云歌为何跟前世有诸多不一样,但这些并不能代表她就是重生的,也许是因为自己重生导致的一系列改变。 而顾贤睿回话中的一个“也”字,算是默认了自己是重生的这回事,但云歌很淡定地摇头回复他道,“我不是重生的,你重生前,我们是什么关系?” 云歌并不好奇顾贤睿为什么会重生,既然她都能从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穿越到古代,别人重生也不是什么奇事了,但她更加关心顾贤睿重生前,和她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什么关系。 不料,云歌这话刚问出口,顾贤睿竟然脸颊都红了,却半响没有开口。 看到顾贤睿这反应,云歌毫不犹豫地出声道,“不会是夫妻?”刚说完,云歌自己脸颊一热,看顾贤睿一副被她的答案惊到的样子,顿时也觉得自己脑洞开得有些大,一时之间都不好意思跟顾贤睿目光直视,连别开头,打着哈哈道,“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也别在意啊。” 话说这么说,但云歌却在心底懊恼自己的唐突,这里可不是现代,这种话说出来若是被别人听到,还不知会如何笑话她小姑娘家家的,竟然脸皮这么厚,开口闭口就夫妻的。 云歌这边正自怨自艾中,而顾贤睿这一次却没有沉默,直接回话道,“你说得没错,我们以前是夫妻,你嫁给我了。” 虽然云歌自己也有这个猜测,但这话从顾贤睿的嘴里说出来,还是把云歌吓了一跳,瞪着一双大眼睛,开口道,“还真被我蒙对了呀,那你……我们以前感情不好。” 对于顾贤睿上辈子的事情,云歌只能是一个旁观者,差点说漏嘴了,现在确定顾贤睿真的是重生的,一想到他们刚接触那会的情状,云歌总觉得顾贤睿跟原主两人就算是夫妻,但肯定也不是什么伉俪情深。 果然,云歌一说完,顾贤睿露出几分尴尬神色,道,“没想到竟然被你看出来了,咱们上辈子肯定是有些误会,所以感情才不睦,所以你看我现在……我现在对你还是不错的,对不对,你不会因为上辈子的事情而责怪我?” 明知道云歌不是重生的,并不知道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事,可顾贤睿一想到上一世和云歌在一起的那几年,到底是有些心虚,虽然云歌嫁给他为妻,但那几年,两人关系很糟糕,彼此不待见。 在顾贤睿心中,云歌当初嫁给他,是用了手段计谋的,那时候,定国公府如日中天,而苏家却已落魄,加上卷入皇权争斗,旁人为了避嫌,跟苏家都是划清界限,等闲不会与之交往,顾贤睿那会虽说有些纨绔,但到底家世摆在那,想跟定国公府结亲的人家可不少,放眼整个上京,不管怎么选,也轮不到苏家一个庶女嫁给定国公府的四公子。 可最后,嫁给顾贤睿的却是云歌,两人为什么会成亲,以往每次想起,都能让顾贤睿咬牙切齿,可这一回,顾贤睿竟然觉得老天对他还是不错的,上辈子两人没能白头偕老,这辈子却还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顾贤睿依旧记得那次自己酒醉后醒来,发现云歌衣衫不整地躺在他身边的情景,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的惊愕与愤怒,可不等他们开口说什么,就有奴仆闯进了屋子,然后,蒋姨娘,不对,那时候蒋姨娘已经成了顾启平的继室,直接替顾贤睿做主,说要为苏云歌负责,两人就直接定亲了。 云歌不知道顾贤睿和原主上辈子发生的爱恨情仇,等听完顾贤睿说完,一脸震惊,没有想到两人的结合背后,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大的阴谋,很明显,顾贤睿以为云歌爬了她的床,想来云歌也以为自己被顾贤睿这么一个纨绔公子算计,于是两人心底都带着不满与恨意。 到底是谁算计的,云歌不清楚,而顾贤睿也不是特别确定,毕竟上辈子他一直以为从头到尾都是云歌贪图富贵,所以算计了她,不曾怀疑旁人,不过顾贤睿却知道如果不是蒋氏义正言辞地说定国公府的公子不会做仗势欺人的事,他和云歌也不会成亲,现在回想起来,这里头,说不定也有蒋氏的手笔。 上辈子,顾贤睿并没有怀疑过蒋氏,还以为蒋氏是真的怕他落得一个逼迫良家,欺凌弱小的名声,所以才想出让他对云歌负责的法子,圆了这回事,可后来知道蒋氏是什么人之后,顾贤睿清楚,蒋氏是怕将来他娶一个高门媳妇,然后成为他继承定国公府的助力,而云歌所在的苏家,已经没落,而且云歌只是一个庶女,嫁过来对她没有半点威胁。 自己重生的事情,顾贤睿对云歌没有隐瞒,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顾贤睿生怕自己说的那些事让云歌对自己心生不满,连开口道,“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言下之意,让云歌不要去计较他说的那些,而云歌倒是不在意原主和顾贤睿上辈子的恩恩怨怨,但听得顾贤睿突如其来的表白,脸上一热,但很快恢复理智,想着她并不是顾贤睿认识的那个苏云歌,他的表白,会不会是因为上辈子对原主的内疚,想有所弥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第239章 姐妹淘会合 朝廷突然要选秀的事情,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官职五品以上,有年满十三到十六岁的女儿,在选秀未结束前,不许各家各户私下婚配,至于已经定亲的,可以去相关衙门上报登记,就算是免了这次选秀。 当然了,有人脉渠道的,如果想替家中女儿免选,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打点相关人,然后说自己女儿生病或者有什么残疾,拿到免选的证件,也可以不用参加。 选秀这事,云歌虽然没亲历过,但也是有听说和看到过,在淮州的时候,就刚好有过两次,而且那两次刚好是为当今圣上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之后就不再大选。 而且之后也都是宫女到了年龄放出来,需要再补充一批,但选宫女跟选秀又不同,宫女不会要求是官宦家庭的女儿,大部分都是穷苦百姓,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但又不忍心卖到别处,这才直接送女儿进宫,讨个生活,要是混出头,在宫里能做个女官,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云歌倒是不用担心这次选秀,虽然苏怀江官职是在选秀范围内,但她年龄不符合要求,她去年刚满十一,今年离十二岁生辰还有好几个月,可孔沅香就没那么好运气,她比云歌大一岁多,刚好满了十三。 若是早些年的选秀,倒也不至于让人这般紧张,可如今圣上也不是壮年时候,成年皇子都好些个,这要是被选做君王妃嫔,就算皇恩盛宠,怕也不会多幸福,更别说宫里美人无数,宠妃能有几个? 而且为了皇恩,不折手断段的人多得是,妃嫔之间的明争暗斗,不亚于你死我活的斗争,就算是得宠,能确保不被人眼红?如此一来,能不能安安稳稳活下来还是未知数。 更多的是,好不容易被圣上宠幸过后,可惜转身就被帝王忘在脑后,从此独守空房,凄清一辈子,大好年华就这样耗费殆尽。 孔沅香和云歌一样,并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两人自幼上学,对于事情的判定,也能由浅入深的慢慢分析,两人都没有攀附权贵,想一朝选在君王侧的想法,知道唯有不被选上,才能逃开宫妃的凄惨命运。 这边孔沅香选秀的事还没完,云歌就接到宋芷萝匆忙送过来的信,说赵家打算把她从乾山寺接回来,然后送去宫中选秀。 听得这个消息,云歌很是震惊,赵家不是已经打定主意,和陈家结亲,在把宋芷萝送去乾山寺的时候,两家就已经交换过庚帖,只等着过个一年半载的就成亲,按说宋芷萝现在算是有婚约在身,是可以免选的呀!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云歌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对赵家来说,把宋芷萝送进宫墙内,比和陈家联姻带来的利益更大。 宋芷萝在信中说得不够详尽,只是约云歌最近可有空闲与她见见,言下之意,她怕以后就没有再见的可能,从此被宫墙相隔,天各一方。 虽然只是看到信,但云歌也能想象到宋芷萝这写封信时的无奈与悲伤,以为好不容易逃离了火海,不曾想却又面临着送进宫的命运。 云歌在出门去见宋芷萝之前,倒是先写了一封信联系顾贤睿,她想知道这一次选秀来得这么突然,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她的第六感让她认定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云歌去见宋芷萝,孔沅香也打算一块去看看,虽然她现在因着选秀的事情,内心很是慌乱与不安,但宋芷萝之后在上京发生的事情,孔沅香一直放心不下,也想见见这位好友。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云歌和孔沅香在城门口会合后,就直接出城去见宋芷萝,因着云歌之前去过一次乾山寺,这一次过去就显得轻车熟路多了,而且等到了乾山寺,遇到监视宋芷萝的丫鬟,对方因为认识云歌,还很热情地打了招呼,说她家小姐刚从佛堂回来,若云歌有空,可以过去坐坐。 云歌这次过来本就是为了见宋芷萝,原本还以为要费一些时间,没想到这般顺利,云歌也没拒绝,连笑道,“没曾想赵姐姐还在呢,那我自当去拜见一下姐姐。” 说完这话,云歌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对那丫鬟道,“不知道能不能劳烦姐姐帮忙去买点零嘴,随便来个两三样就行,剩下的钱,就请姐姐喝凉茶。” 看到钱,那丫鬟两眼都亮了,连伸手接过云歌的银子,然后道,“不麻烦不麻烦,我正要下山去买些生活用品,待会买好就给苏小姐送过去。” 待那丫鬟走远,云歌就连跟孔沅香说了一下那个丫鬟的情况,同时也把宋芷萝身边其他几个丫鬟过来并不是为了伺候宋芷萝,而是为了监视她,免得她逃跑的事也一并说了一下,听得孔沅香眉头直皱,道,“赵家还真是欺人太甚,怎么说,芷萝也是赵夫人的亲外甥女,他们怎就忍心这般作践她。” 云歌无奈叹息一声,她要是早知道赵家是这样的德行,当初再怎么无可奈何,也不会带着宋芷萝来上京投奔赵家。 这一次和宋芷萝的会面,跟第一次相比,容易太多,几乎没有任何难度,云歌和孔沅香就在宋芷萝住的厢房见到了,宋芷萝没有料到会见到孔沅香,当场激动得泪眼朦胧,紧紧拽着孔沅香的手腕,好一会都没说出话来。 因着宋芷萝在乾山寺这么长时间,也一直很安静地待着,没出什么幺蛾子,现在丫鬟们也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盯着她,尤其现在云歌也在,她们也乐得清闲,在外头唠嗑,没人在屋里。 趁着这会相对自由,云歌连低声问宋芷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赵家怎么会突然想着要送她进宫。 这问话一出,宋芷萝泪也止住了,只是脸上的神色突然变了,眼神也瞬间冷冽,毫无温度的声音开口道,“陈家少爷死了,我以为他死了,我就解脱了,没想到……” 话未说完,但话里隐藏着的信息,却让云歌瞬间毛骨悚然,顿时觉得此时的宋芷萝,让她感到格外的陌生。 第246章 墙倒众人推 薛氏到底是被苏怀江送回了薛家,尸体连同棺材一块,苏佑安想拦也是拦不住。 当然了,苏怀江也有厚道的地方,那就是把薛氏的嫁妆也一块整理了,送回薛家,按说被休弃回家的,夫家是可以不归还嫁妆的。 不过,苏怀江这一举动,被人解读为心虚,把人逼死了,还用人嫁妆养妻儿老小,他除非是想被人戳烂脊梁骨。 薛氏的人和东西这一送回薛家,薛家老爷大怒不已,盛怒之下,带着儿子跟家仆,直接打到了苏家,冲到苏家莲扔带砸的,跟市井流氓没什么区别。 薛家和苏家闹掰,两家上演肉搏大战的消息。则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遍上京的大街小巷,京中大户人家各个惊诧不已,而老百姓们都把这事当做笑话来看。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一开始本着看戏的苏家其他人,这会就有些不淡定了,现在的苏家,在上京可就是一个笑话,把明媒正娶的嫡妻逼死的,本就是少数,人死了还要给人休妻的,苏怀江可谓让众人开了眼界。 苏老爷子气得当天就病倒了,而周氏也开始琢磨如何利用这个机会,让苏怀江和孙姨娘彻底不能翻身,总不能什么事也不做,白白被苏怀江折腾一把,连带着他们也被上京的人笑话一番。 “母亲,要不咱们跟父亲说分家,总不能因为四叔自己做的糊涂事,连累咱们一大家子的名声,要说四叔这事做得真不地道,他媳妇这些年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把人逼死了,还要休妻,以后哪家还敢把女儿嫁到咱们家来?” 说话的是何氏,因为云歌和苏明霞不对盘,导致苏明霞吃了好几次暗亏的缘故,她对四房的意见可大了,如今算是逮着机会踩他们了。 大夫人却面露疑虑之色,道,“这个时候分家,会不会引来旁人的闲言碎语。” 如今苏家格外引人注意,这个时候分家,必定会引来各种猜疑,到时候免不了风言风语出来。 只是大夫人话音刚落,何氏就立马接下话茬道,“怕谁说什么?就是从族谱上除名,也不为过,因为这事,父亲都气病了,大家伙都拦着他继续糊涂,可他还是一意孤行,要是咱们态度不强硬点,别个还真的以为咱们三房跟四房的人是一样的。” “老三媳妇说的对,我以前就跟老爷说,不要被狐媚子迷了眼,可老爷听不进去呀,如今倒好,苏家积攒下来的百年名声,真的就要被那贱种给败完了。” 周氏说这话的时候可谓咬牙切齿,她觉得孙姨娘和苏怀江就是她的克星,以前没有孙姨娘的时候,京中夫人太太,谁不羡慕她嫁了个好丈夫,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结果不等她得意多久,孙姨娘的出现就狠狠打了她的脸。 不仅如此,苏佑安对孙姨娘的宠爱,更甚她这个嫡妻,苏老爷子跟她算是相敬如宾,但对孙姨娘,却是宠爱万分,府里头的人都知道,孙姨娘就是苏老爷子的心头好。 周氏对孙姨娘是恨之入骨的,以至于当初出手对孙姨娘下毒,结果差点把苏怀江给害死,而且苏佑安因为这个,也闹着要休妻,她当时也是自缢来着,不过被救回来了。 于周氏而言,好不容易过着消停点的日子,现在苏怀江又开始折腾,这让她在那些老姐妹跟前都没什么脸了,用她们的话说,她这辈子竟然就栽倒在姨娘庶子跟前,当真是没脸得很。 周氏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把握好现在的机会,于是,她当即决定道,“就把他驱逐出府,族谱上也要除名,老大,老二和老三媳妇,你们把老少爷们叫回来,请族长的去请族长,该打点的就去打点,赶紧把这事办妥了。” 周氏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一脸警惕地扫了屋子里的几个媳妇,开口道,“老爷子现在正病着,不要拿这些烦心事让他操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可要注意些。” 言下之意,要驱逐苏怀江一下子出苏府这事,不能告诉苏老爷子,周氏明显是想先斩后奏。 何氏是周氏的忠实拥护者,而且本身对四房不满,一听周氏这话,自然乐意,她还生怕苏老爷子知道从中阻拦,就苏老爷子对孙姨娘和苏怀江的在意程度,肯定不会让她们如愿。 至于大夫人和二夫人,两人虽然也不像之前对四房也成见,但交情也没深到为了四房跟周氏对着来,于是,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吱声,算是默认周氏的做法了。 而且,要是真的没了四房,以后分家,他们三房就能把四房的东西瓜分,对他们来说百利无一害,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她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却万万没有想过风水轮流转这么一回事,也许在她们看来,苏怀江被苏家除名后,往后就再也没可能崛起。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之后有的是让她们后悔的时候。 周氏这边的动作很快,很快请来了苏家族里的长辈,苏怀江做的事情,惹来的风波,族中人早就有些不满。 族中其他人碍着这事是苏家嫡支子弟做的,而且苏怀江也是朝中四品大员,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得知周氏有意家法处置苏怀江,还以为苏老爷子发话了,自然是愿意促成,于是,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苏怀江连同云歌他们,全都被苏家一族扫地出门。 云歌她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在收拾薛氏嫁妆的时候,他们也把自己的东西清点了一番,而且像春柳她们,刚从淮州带过来的行李物品,恰好还打包着没有归整,现在正好原封不动地带走,因为都是苏怀江在淮州任职时自己置办的,没有走公中的银子,苏家人也没道理拦着他们不让带。 苏怀江一大家子被苏府除名,算是京中一件大事了,而更大的事还在后面,苏怀江被数十个同僚联名上书要求重办苏怀江,说他德行有亏,不忠不孝不义,没资格做官,而圣上也直接朱笔一挥同意了,罢了苏怀江的官。 ps:谢谢打赏。 第247章 连带效应 苏怀江被罢官后,事情如云歌猜测的那样发展着,云歌很快从选秀名单上剔除,这让苏怀江和云歌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虽然这个是解决了好几个难题,但同时也带了好些负面影响。 给云歌冲击最大的就是她去上京女子学院上学时,学院里同学避她如蛇蝎,寻常跟她关系还可以的,这会一个个离得远远的,这个场景,云歌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等她看到,心底依旧免不了唏嘘一番,世人的现实利己,真是一览无余。 就连一向黏在云歌身边的苏明烟,这会见到云歌,都是远远站着,连个招呼都没有,不过,当云歌看到她紧咬着嘴唇,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云歌心底松了一口气,苏明烟这样子。明显不是她自己的意思,想来是苏家人要求她这样,这里头肯定少不了何氏的干预,想到这,云歌朝苏明烟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在意,她也不会在意这些。 云歌猜得确实没错,四房的人一走,何氏就立马要求苏明烟从四房搬回来,然后跑到周氏跟前说苏明烟被云歌带坏了,不尊重嫡母,也不友爱姐妹。 此时的周氏,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苏明霞如何欺负折腾苏明烟的,她对四房的不满与恨意,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方,眉眼间的厌恶,更是一目了然,听得何氏那些话,直接道,“你好好教导五丫头,万不能让她学着那些个贱种的,以后遇着苏云歌,也要离得远远的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走近了,没什么好处。” 就这样,周氏不仅趁机黑了云歌一把,还警告苏明烟不能跟云歌走近,这也是苏明烟在书院看到云歌,左右为难的原因,她心底并不觉得云歌一家人是坏的,尤其是云歌,可她现在并没有自己决定的能力,哪怕前些时候她已经在周氏跟前刷了不少的好感,但现在,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单薄,四房出事,她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周氏和何氏,根本就不让她开口替云歌他们说话。 苏明烟是什么样的人,云歌接触了这么久,自然也是清楚的,看到她眼中挣扎的神色,连朝她笑了笑,虽然没有说话,可苏明烟看到云歌这笑,突然间释然,也连回了云歌一个笑。 不过,除了苏明烟,也并非没有旁的人理她,就前不久刚跟云歌熟稔起来的林薇,这次见到云歌后,态度一如既往,不过神色里头带着几分好奇与不解,将云歌拉到没人的一边,直接问道,“云歌,你们一家子,不会被苏家人给算计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一听到林薇这话,云歌微愣,这事倒不是苏家算计了他们一家,而是他们自己走的这么一步棋,苏家不过是借机发难,想除掉他们罢了。 林薇哪里晓得这么些,见云歌有些失神,还以为自己说中了,顿时义愤填膺道,“我就说呢,我父亲经常跟我说,苏大人心怀天下,是个难得的好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果然里头有蹊跷,苏老太太还真是心狠手辣,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怕日后事情暴露,被人戳脊梁骨骂呀。” 云歌倒是没有想到林薇会这般替自己打抱不平,这事虽然不是林薇猜测的那样,但周氏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这个事情的内幕,也不能对外说,因此,云歌选择了不解释,任由林薇误会。 苏家变故之后的第一天学习,于云歌而言,并不是那么平静,每次走到哪里都会引来路人的围观与阵阵议论之外,到了快放学的时候,让云歌始料不及的是,上京女子学院突然做出了开除云歌的决定,惊愕之余,但云歌也能猜到学院这么做的原因,十之八九是因为苏家的事情闹得太大,学院觉得影响不好,所以做出这个选择。 当然了,也有可能受到其他势力的逼迫,毕竟学院里头不少官家小姐,若每个人都跟周氏想法差不多,就认定云歌不是什么好姑娘,其他人也会担心自家女儿在学院学坏,也就会忍不住跟学院抗议,所以,有这样的结果出现,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大事。 “怎么会这样,云歌,你一定要跟院长和先生们解释清楚,这个事情,怎么能怪你呢?”为云歌打抱不平的,依旧是林薇,在林薇看来,云歌完全是受害者,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为了筹划这事,苏怀江连官都丢了,而且名声也几近全无,云歌自然也不是那么在意她能不能继续在学院里头待下去,因为,他们一家子躲过的,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危险。 云歌很淡定的接受了学院里的安排,收拾好东西,就打算回家,不过,在还未出学院的大门,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给挡在了前面。 能把鲜艳衣服穿出清尘淡雅味道的,除了林笙,云歌还真想不到还能有谁,他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冽神态,不过看到云歌的时候,神色柔和了许多。 “你就这样回去?”林笙看到云歌身后的丫鬟大包小包的东西,直接开口问道,脸上的表情,很是觉得云歌不该这样。 “有劳林先生费心,正好我也不想在上京女子学院念了,虽然这样回去不太光荣,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总有很多艰难的选择,无法两全其美,那就只能接受其中一个带来的坏处,云歌也不是真的小姑娘,对于这样的得失,她有颗平常心。 “不如你去皇家女子学院,我可以给你引荐,你这么好的才学,不应该被埋没,皇家女子学院,可不会看那些个大人脸色。”林笙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突然冒出嘲讽之态。 看到林笙这反应,云歌基本上也确认她背开除的原因,还真被她猜到了一些,因为官家小姐各家的施压,学院做出的这种反应。 皇家女子学院,确实是云歌想进的女学,之前就已经为此开始做准备,不过眼下她已经不急于这事,得等薛氏那边已经稳妥离开上京,然后苏怀江找到一家人固定的落脚之所后,再开始谋划她自己的事情不迟。 因着知道林笙对自己有其他想法,云歌不想跟他有太多的交集,因此,对于林笙的好意,云歌还是开口婉拒了,不过,为云歌着急的,除了林笙,顾贤睿也没有闲着。 ps: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248章 斗志 苏家一连串的变故,让顾贤睿有些应接不暇,薛氏的死,云歌一家被苏府除名,然后是苏怀江的官被革职,一个接着一个,有幸灾乐祸的人说这是苏怀江咎由自取,也有人觉得苏怀江这是估摸着被人算计了,一家子大好前程都这样荒废了,着实可惜。 在刚传出薛氏自缢而亡的消息时,顾贤睿震惊之余,也是一头雾水,可后面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出现,他这才明白过来,苏怀江和云歌最终的打算,苏家四房哪里不是自作自受,也不是被人陷害,而是他们自己设计的连环计,然后从上京的漩涡中跳出来。 苏怀江是丢了官不错,可这也意味着他不久后也不会被卷入皇权争夺中,而且云歌要进宫选秀的事,也一块解决了。 如果是知情人,肯定会认为这一计策并不是那么好,毕竟名声坏了,以后苏怀江想重新做官,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所以顾贤睿总觉得有什么后招,而且薛氏应该没有死,可为何要这样安排呢? 顾贤睿心底疑虑重重,于是,在云歌一家依旧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顾贤睿高调登门拜访苏怀江。 当然了,顾贤睿去拜见的苏怀江目的是为了见云歌,因为现在云歌又不用去学院了,而且因为薛氏的缘故,她也没再去薛家请教薛老爷子医术。 顾贤睿数次传信约云歌见面,但云歌一直不给回复,情急之下,顾贤睿只好自己去找她,为了避免旁人乱嚼舌头,所以顾贤睿明面上自然只能是拜访苏怀江。 当常秋过来跟苏怀江说,定国公府的四公子过来拜访时,苏怀江正忙着收拾行李,匆匆从苏府出来,宅子也是临时找到,原本之前准备执行计划的时候,薛氏说她的嫁妆里头有现成的宅子可以用,不过被苏怀江拒绝了。 苏怀江一早就打算要把薛氏的嫁妆还给薛家,那自然不能再用薛氏的宅子,而且这场戏演下来,他得越惨越好,这样才能让大家相信之前的安排是真的,不然,被人发现漏洞,那他可要顶上欺君之罪,到时候,可就比现在更惨了。 插着腰眯着双眼看了看头顶的烈日,苏怀江拿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对常秋道,“那就让他进来。” 这个时候,顾贤睿还敢上门,倒是出乎苏怀江的预料,毕竟出了宠妾灭妻和休妻之事后,人人都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生怕跟他沾上什么关系,惹来流言蜚语。 而顾贤睿登门拜访苏怀江的事,很快大家伙也都知道了,风波还未平息,依旧是许多双眼睛盯着苏怀江一家子,这会定国公府的四公子上门,有心人总想琢磨点什么出来。 只是,苏府和定国公府一向来往就很少,苏佑安是文臣,而定国公却是武臣,虽然同朝为官,但也就一般关系,而且之前顾启平替顾贤睿求亲的事,旁人也不知情,因此,再怎么琢磨,这些人也看不懂苏怀江和顾贤睿之间能有什么交情。 顾贤睿这边,一听苏怀江允许他进门,虽然还未见到云歌,但眉眼间的喜色,都快已经藏不住了,不过,等他见到苏怀江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恭恭敬敬地跟苏怀江行礼问好。 “我不过是一介民夫,哪里能受得了四公子的礼。”现在没有官职在身,以前考取的功名虽在,但现在的苏怀江处境跟白身也没两样,只是,苏怀江话虽这么说,可顾贤睿行礼的时候,他并未躲开,根本就是受了这个全礼,心想着,你这个臭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吗,想让我点头,可没那么容易。 “四公子怎么有空来寒舍?”苏怀江明知故问。 顾贤睿闻言,不急不慢地开口道,“知道苏大人这次是被冤枉了,所以过来探望一二,若有能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 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就能对你有好感了?苏怀江心底继续吐槽,不过,他到底是长辈,面上自然要过得去,于是,他张口道,“四公子客气了,我家的一些粗活杂事,怎么好意思劳烦四公子帮忙。” 顾贤睿知道苏怀江一直对自己是不满的,为了能在他跟前刷印象分,肯定是百分之百愿意被苏怀江吩咐的,一听苏怀江这话,觉得这里头有戏,连出声回道,“苏大人就客气了,有什么我能做的,您就别客气。” 话音刚落,顾贤睿就听得苏怀江开口道,“行啊,正好家里也没剩几个奴仆,也忙不过来,趁着这天气好,我准备把书都搬出来晒晒,既然四公子诚心要帮忙,那就劳烦四公子给我晒。” 在一旁的常秋听到苏怀江让顾贤睿晒书这事,嘴角抽了抽,然后有些同情地看了顾贤睿一眼,心想着,过完今天之后,这顾四公子怕是再也不敢登门拜访了。 不过,此时的顾贤睿并不知道苏怀江的打算,还正开心着能帮苏怀江做些事,两人的关系肯定也会因此更进一步,往后再来往就方便多了,于是,顾贤睿满心欢喜地点头道,“行啊,书在哪里,我帮苏大人晒。” 顾贤睿一边说,一边想着,等晒完了书,再找个空让冬梅或者冬月给云歌传个话,他也好跟云歌见个面。 苏怀江是文臣,自然少不了书,而且五岁启蒙起,他就不断地补充着自己的书房,哪怕后来已经考取了功名,做了官,但他从未停歇过买书,于是,当顾贤睿看到一间堆满书箱的房间时,愣了片刻之后,才默默地转过身,问苏怀江道,“这些书全都要晒了吗?” 如果全要晒了,就苏怀江现在租的这个院子,完全是摆不下去的,而苏怀江闻言,大手一挥,道,“能晒多少就先晒多少,反正我现在也没旁的事情要做,每天晒晒书也蛮好的。” “若是大人不嫌弃,我也过来帮忙晒晒。”为了刷好感,顾贤睿也是豁出去了。 看到顾贤睿斗志昂扬的样子,常秋默默地摇了摇头,心想着,这位四公子到底还是太嫩了。 第249章 坦白 顾贤睿说要帮苏怀江晒书的话,苏怀江原本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但没有想到,第一天晒了,第二天又来了,第三天,第四天……嗯,到了第五天可算是没来了,不过因为那天下雨。 就这样,顾贤睿前前后后给苏怀江晒了差不多将近一个月的书,遇到下雨天的话,顾贤睿才会歇着,不过,到了后面,也许是顾贤睿的坚持,让苏怀江对他改观不少,两人的关系,倒也亲近了好些,再到后来下雨的时候,顾贤睿就拎着酒上门找苏怀江下棋。 苏怀江对顾贤睿的戒备与不惜,云歌早早就有领教过,在苏怀江看来,顾贤睿就是对云歌心思不纯,一定要将他死死拦在外面。 因此,当云歌听说顾贤睿带着酒和苏怀江下棋,而且听常秋的描述,两人竟然相谈甚欢的时候,云歌着实震惊不已,心想着,顾贤睿怕是没少做讨好自家老爹的事。 在这期间,顾贤睿自然也有见云歌好几次,除了多次向云歌表明心迹之外,也努力地希冀云歌能更加信任他,可以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能想到找他帮忙。 一想到顾贤睿为了能更靠近自己,能得到她家人的认可而做出的各种努力,云歌心底不动容是假的,不过,在顾贤睿跟前,并未表现出松动的神色。 云歌的矜持,让顾贤睿也是颇为头疼,他原以为只要让苏怀江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他想娶云歌的愿望就可以很快实现,但没想到反而是云歌不点头。 当然了,顾贤睿也不气馁,这一切,说起来也是因他而起,当初云歌问他是不是重生的,他不仅没有隐瞒,反而把两人上辈子的纠葛全都坦白了。 上辈子,他跟云歌两人虽然是夫妻,可处得就差跟仇人了,一开始,因为他误以为自己被云歌算计了,所以成亲后,就算云歌对他处处示好,也被他全然无视不说,还屡屡出言伤她,在外更是不曾给她什么颜面,生怕世人不知道她被他冷弃在后院。 回想起前世种种,顾贤睿也觉得自己够混蛋的,但他很庆幸可以重新来过,可以弥补以前的过错。 虽然顾贤睿在云歌这边的进展比较缓慢,但苏怀江对他的认可程度越高,顾贤睿的斗志也越强,他相信自己既然能让苏怀江改观,那么,也能让云歌重新认识自己,接纳自己。 这一天,顾贤睿照例跟苏怀江下棋结束后,准备告辞回家,苏怀江却突然沉思了许久后,对顾贤睿开口道,“不知顾四公子明日可有空跟苏某一块垂钓?” 这是苏怀江主动约顾贤睿做某件事,顾贤睿闻言,颇为激动,也没觉得大热天的出去垂钓是多折腾人的事,连出声道,“好呀,正好我家在京郊有处庄子,鱼塘足够有二三十亩,鱼儿也肥美,鱼钓上来了,还有下人帮忙整治饭菜,咱们爷俩正好喝两杯。” 苏怀江约顾贤睿的目的,倒也不是真的为了吃鱼喝酒,一听顾贤睿的提议,心下有些顾虑,连摆了摆手道。 “不用大费周章地跑去你家庄子折腾下人,而且家养的鱼,哪有野生的鱼肥美,云儿就喜欢吃我钓的野生鲫鱼做的鲫鱼豆腐汤,以前我忙,可没时间去钓鱼,如今闲下来了,正好给她钓鱼。” 一听苏怀江说这个,顾贤睿双眼顿时发亮了,心想着,苏怀江莫不是知道他在云歌那碰壁了,所以这是趁机告诉他云歌的一些喜好,然后让他讨云歌的开心? 顾贤睿满心欢喜地回话道,“行,就听您的,明儿咱们早些出去钓鱼。”这样多钓一些回来,要是吃不完可以养着,这样云歌就能经常吃鱼了。 顾贤睿想得挺美,苏怀江这会并不知道顾贤睿的心思,不过,等顾贤睿再一开口,苏怀江立马知道顾贤睿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不知道苏小姐除了喜欢吃野生鲫鱼汤,可还有别的喜好?” 前世他那么讨厌云歌,自然不会知道云歌喜欢什么,这一世两人虽然早就相识,只是云歌的喜好,他也不曾听云歌说起。 虽说他之前送了两个丫鬟给云歌,但顾贤睿从来没想到利用两丫鬟去探查云歌的种种,觉得这样不够尊重云歌,也怕云歌知道后,对他失去信任。 顾贤睿话一出口,苏怀江察觉到他的心思,立马冷眼看了顾贤睿一眼,然后开口道,“这些事,怎能随意告诉你?” 被苏怀江拒绝后,顾贤睿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想着,苏怀江肯定是怕他知道太多了,回头在云歌那露馅了。 顾贤睿怀抱着美好的想法,很快就到了和苏怀江约着钓鱼的时候,不过,等到了地方,两人刚放好鱼竿坐下,苏怀江就出声透露了这次野外钓鱼的真实目的。 “顾四公子多次暗示不要在朝中站队皇子,而且似乎很确定朝中未来局势的走向,还望四公子明确一下信息,这样苏某也好知道四公子是敌是友。” 顾贤睿没有想到钓鱼的谈话内容是这么严峻与机密,瞬间明白苏怀江说要来野外钓的目地,给云歌钓野生鲫鱼做鱼汤也不过是一个借口,这样他们谈什么更加安全,不会担心被人听到,要是去庄子,下人免不了要来来回回伺候他们,说话自然不如现在这般自在。 沉默片刻,顾贤睿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苏怀江他是重生的这事,可一想到要获得苏怀江的信任,他必须得冒险,而且说不定让苏怀江知道云歌上辈子就是嫁给了他,就会更加同意他跟云歌的婚事。 想到这些,顾贤睿深呼吸一口气后,开口道,“说出来也许您会不相信,我是重生回来的,上一世被父亲的姨娘害死了,结果老天重新给了我一次活着的机会,所以上辈子发生什么,我是知道的。” 说完,顾贤睿又补充道,“上辈子,云歌嫁与我为妻,这也是为何我想娶她的原因,前世未能和她白头到老,这辈子总归要如愿才行。” 不过这次顾贤睿学乖了,没有跟苏怀江提起半句他跟云歌上辈子的纠葛。 不出顾贤睿的意料,苏怀江果然一副不可置信地表情看着他,并不相信他说的这些。 第250章 继续坦言 顾贤睿在说完的那一瞬间,其实是有些后悔的,重生这事,他连自己的父亲顾启平都没有提及只言片语,也就因为被云歌猜到,他才告诉云歌,现在主动跟苏怀江说,会不会引来麻烦? 但转而一想,他是诚心诚意要和云歌以及她的亲人成为一家人,如果苏怀江不信自己,他现在无权无势,也做不了对他不利的事情,就算苏怀江对外说他是重生的,怕是也没人相信。 苏怀江没有料到顾贤睿会跟他说这话,愣了许久,好半响后,对顾贤睿开口道,“你莫不是疯了?还是看多了鬼怪话本子得了癔症?” 言下之意,顾贤睿说自己重生这话完全是胡言乱语。 顾贤睿也不急,不急不忙地开口道,“上辈子的时候,苏夫人并没有死,她是在云歌嫁到定国公府后没几年抑郁而终的,虽然不知道夫人为何事抑郁,但这一世,总不可能提前离世,苏大人应该对苏夫人是另有安排?” 提到薛氏,苏怀江顿时十分警备地看着顾贤睿,等听到后面,他脸色微变,直言道,“是云儿跟你胡说了些什么么?” 薛氏没有死这件事,知道的人可不多,除了他就是韩姨娘和云歌两人知晓,韩姨娘深处后院,跟外人并不接触,而且对他十分信任,更何况关乎着他们四房一家性命,韩姨娘不可能对外泄露。 至于云歌,苏怀江也不是说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而是他知道顾贤睿和云歌的关系并不普通,虽然并未做越矩之事,但就云歌多次把顾贤睿跟她说的消息告诉自己,说不定云歌也交换了很重要的信息给顾贤睿。 苏怀江话音刚落,顾贤睿就立马摇头道,“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要是云歌能把这些重要的信息告诉他,那他也就不用这么急着像苏怀江表明自己的心思,想通过苏怀江慢慢搞定云歌了。 苏怀江双眼定定地看着顾贤睿好一会,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什么异常,不过,顾贤睿很淡定地直视着他打量的目光,丝毫看不出半点端倪。 “除了我夫人这事,你还知道别的旁人不知晓你却很清楚的事情吗?”薛氏没死这事,苏怀江猜着顾贤睿十之八九是自己猜到的,或者是意外得知了什么消息,毕竟薛氏回到薛家后,又从薛家离开,苏怀江并不能保证可以完全不走漏风声。 而且顾贤睿明显对苏家四房的事情格外在意,他的身份家世摆在那,要是他想安插了眼线在苏府,想知道到其他人不知道的信息,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苏怀江怀疑归怀疑,但又觉得顾贤睿也许不是空口胡诌,死而复生这种事,经常出现在妖魔鬼怪的话本子里头,而且民间也一直有类似传言,只是大家伙并不相信,也许,真的有这种事也说不定。 想到这些,苏怀江顿时又想起定国公府那个蒋姨娘离奇死亡,而且这个顾四公子的纨绔混账,似乎从蒋姨娘去世后就换了一个人,再加上他大老远从京城跑去淮州,还恰好认识云歌这事,他有些复杂地看了顾贤睿一眼。 苏怀江目光如炬,但顾贤睿依旧淡然处之,心想着,既然已经坦白,说了一个开头,他也没必要说到后面就不开口,他理了理思路。 然后小声开口道,“大皇子去年被人刺杀中毒,因为他当时不确定是谁下的手,就没有对外宣称,自己偷摸地找大夫解毒,结果错过最佳治疗时间,留下病根,按照时间,再过三四年就会变故,苏大人再怎么想辅助他,可终究不得天意呀!” 人都死了,还怎么扶持他上位?这也是顾贤睿最初听到苏怀江的心思后,立马传话给云歌,让她千万要拦住苏怀江站队的缘故,这一站,肯定是必输无疑,而在政治上,输了的后果一般人是无法承受的。 自古以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遇到胸怀宽大的,可能不计前嫌,继续采用,但历史上又真的有几个这样的君王?最多的还是铲除异己,运气好的也许还能有一条活路,但政治生涯基本断送。 听得顾贤睿这话,苏怀江整个人吓得不轻,目瞪口呆,这话要是传出去,顾贤睿指不定被人说是诅咒皇子,这可是大罪。 “你莫不是疯了,怎么能胡诌这些,你还要不要命了?”苏怀江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急切,他都没有注意到这话语间流露出来的对顾贤睿的担忧都没有意识到。 而顾贤睿刚好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下暗喜,觉得自己之前的付出,也算是有了回报,但脸上并未表露出来半分,反而凛然出声,“为了让苏大人相信我所言非虚,这些事我愿意跟大人说,而且,我相信大人不会出卖我的。” 后面这句话,顾贤睿其实也是赌了一把,他并不确定苏怀江会不会完全信任他,当然了,他也不怕苏怀江会跟外头人说,毕竟现在无权无势的苏怀江,说出去的话,未必会有人相信,而且在场没有第三人。 苏怀江没有回复顾贤睿后面那句问话,他迟疑了片刻,大皇子中毒这事,确实很机密,当初因为不清楚是谁下毒的,不敢打草惊蛇,所以一直瞒着中毒之事,偷偷找的云歌解毒。 当时就连六皇子也暗中试探过,但无功而返,早知道六皇子背后站着的可是皇后和皇后母族,势力绝对够强大的。 可顾贤睿会知道,是因为他暗中关注朝廷动向,手中有势力查到这些事情?还是说他是真的重生的,所以会知道这些? 可顾贤睿说的,苏怀江也有怀疑,大皇子中毒不假,但他体内的毒却是已经解掉了的,跟顾贤睿说的并不完全符合,于是,苏怀江开口问道,“大皇子之前确实中毒了,可他的毒早就解了,而且还是云儿亲自解的,薛太医也是确认过的。” 苏怀江这话一出,顾贤睿突然想起什么可能,脸色一变,显得很是沮丧。 第251章 猜测 云歌给大皇子解毒这个事情,绝对超乎顾贤睿的意料,云歌会医术这事,在上辈子的时候,他就是知道的,也正因为这样,当初他和云歌被人抓包出现在床上,他还误以为是云歌给自己下的药。 但是,云歌的医术,也仅限于解决普通病症,稍微复杂点的,而大皇子下毒,对方是要置他于死地,那毒药又怎么可能会是寻常可见的。 更重要的是,上辈子大皇子因为中毒没有及时解毒,留下后遗症,早早就去了,可现在却是已经解毒完毕。 种种的不同,让顾贤睿觉得云歌之前对他说谎了,云歌很可能也是重生的,所以知道上辈子苏家的命运转折点,所以这一世会更加努力钻研医术,然后救了大皇子。 一想到云歌很可能也跟自己一样是重生的,对顾贤睿的打击可谓不小,他想着,云歌不承认自己是重生的,两人一开始在淮州初遇,她那副不认识自己,彼此都是陌生人的神色,是不是云歌不想跟他再续前缘,这才故意瞒着他? 越想,顾贤睿越发觉得备受打击,然后对苏云歌道,“所以,云歌……她也是重生了么?因此才改变了大皇子的一生,上一世,苏家就因为站队失误,引来滔天大祸,差点满门抄斩的。” 在朝中都嚷嚷着要立太子,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的时候,苏怀江站在了大皇子身后,可等皇上收网,苏怀江就没少受到打击,等不久后大皇子病故,之前树立的敌人,也都纷纷为难苏怀江。 而苏怀江这边,听到“满门抄斩”四字,他眉头瞬间皱到一块了,看向顾贤睿的目光中,尽是震惊,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恐慌与不安,他这一次没有公开表态,是不是意味着已经逃过一劫了呢? 突然间想起上一次云歌告诉他说,皇上给朝臣布的那个陷阱,说起来,那消息好像也是来自顾贤睿,又或者说,其实跟云歌有关,不过是云歌拿顾贤睿做的幌子? 对于重生这事,苏怀江原本是半信半疑的,可这会他听到顾贤睿说云歌也是重生的这事,他突然间觉得顾贤睿重生也是真实可信的了,因为,云歌是他的孩子,他太了解云歌从小到大的秉性,和疑点。 以前的时候,苏怀江一直为有云歌这样的一个女儿自豪,自幼聪慧,而且比同龄人要稳重许多,为人处世也极为成熟可靠,现在想想,十之八九是带着记忆回来的。 所以,云歌才会那么积极主动的跟薛氏学医,到了上京后,又跟薛老太医学医,这就是为了能帮大皇子解毒做准备,然后改变他们一家的命运。 还有薛氏的事,按照顾贤睿的说话,薛氏最后抑郁而终,而云歌之前那么积极努力的促成薛氏假死离开,也是担心她逃不过上辈子的命运,不然,云歌怎么就那么巧找到了秦正阳呢? 不仅仅这些,还有云歌做的其他事,比如胆大如牛地帮宋芷萝逃婚,这换做是成年人,也未必敢做,是不是宋芷萝前世也很惨,所以云歌会冒险带她到上京? 对此时的苏怀江来说,云歌有太多的不寻常,以前所有他忍不住赞叹的地方,到现在都让他生出几分怀疑,怀疑云歌真的是重生的,而且细想之下,也觉得很多事情看似是他最后做的决定,但不少都是云歌在一旁促成的,苏怀江虽然没有出声回答顾贤睿,可心底差不多认定云歌是带着记忆回来的。 有些纳闷云歌为何没有告诉他半点,但更多的是心疼云歌,觉得她这么一个孩子,就肩负起整个家族的未来,这期间肯定没少承受各种压力,说不定暗地里,捂着嘴偷偷哭呢。 看着苏怀江一副深思的样子,顾贤睿猜到云歌重生这事,苏怀江至少信了不少,而且十之八九也是有不少事情能支持云歌是重生的说法。 顾贤睿很是苦恼,上辈子对他而言,最大的遗憾是让他母亲死不瞑目,让蒋姨娘逍遥法外,然后就是娶了苏云歌为妻,而这辈子,他替母亲报仇了,但也发现云歌并非他认识的那样,想重新弥补,如今看来,这条路似乎有些艰难。 “苏大人……是不是相信我说的那些话了?”顾贤睿心底虽然猜着苏怀江是相信了,但还是不太确定,而且,他还期待着苏怀江能反驳云歌重生这事,这样安慰自己,云歌不是重生的,云歌对他和她两人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所以,以前的种种,并不是为了跟他划清界限才故意装作不认识。 不过顾贤睿的这个打算,终究是要落空的,云歌的经历,跟他虽然不是完全相同,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也注定了云歌这一生,跟她的同龄人相比,会有许多不同,而这些不同,在顾贤睿无意误导下,让苏怀江也相信云歌是重生的,这样一来,顾贤睿是不可能等到苏怀江反驳的。 果然,苏怀江幽幽叹息一声,然后开口道,“怪不得云儿有时还常问我关于朝政的一些事,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把她养随意了,喜欢什么就会在意什么,没有料到,她是为了替家人谋划。”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说云歌是重生的,但也等于是相信顾贤睿的说辞。 顾贤睿心底的压力瞬间倍增,他常听人说,把人心伤透了,就再也没法暖回来,他和云歌之间,还能再续前缘么?又或者,在这之前,他和云歌相处一直也算不错,他送去的丫鬟,云歌收了,而且挺相信她们,他跟她说的那些事情,她也都放在心上,这是不是意味着,云歌对自己还是信任的,有期待的? 想到这些,顾贤睿突然间又鼓足了勇气,要让云歌彻底相信自己,他可以先给她谋划出一个锦绣未来,让她看到自己的决心。 心底有了决定,顾贤睿双眼透亮地看向苏怀江,开口道,“苏大人,有我和云歌在,你们一定会避开最大的危机,但要改变历史,单凭一人之力是不行的。” 既然苏怀江想扶持大皇子,而大皇子这辈子是不会早逝,那么,大周未来到底是谁坐那个皇位,还真说不准,可只靠苏怀江的话,肯定不成的。 第252章 怀疑 苏怀江和顾贤睿在外头整整待了一天,等苏怀江回来的时候,云歌满心期待地去看苏怀江钓了多少鱼。 云歌极为喜欢吃鱼,没穿越来之前,她也喜欢,不过那时候吃得更多的是饲养的,不像现在,饲养技术有限,大部分都是野生的,鱼肉更加鲜嫩肥美。 不过,当云歌看到木桶里只有条巴掌大的鱼时,很是意外,连问苏怀江道,“爹,你们不是钓了一整天鱼吗?怎么才这么几条鱼,不会是你们一边钓鱼一边烤着吃了!” 话虽这么说,但云歌并不相信她说的这个猜测,苏怀江看了一下木桶里的鱼,愣了愣,见云歌脸上露出的失望之色,顿时觉得很惭愧,不该只顾着找借口,不考虑借口之后的后果。 顾贤睿向苏怀江坦白他的过往,同时也让苏怀江相信他和云歌的不寻常经历后,两人在河边坐着聊了许久,基本上是确定了两人的统一战线,那就是先度过不久后的夺权危机,然后就是扶持大皇子上位。 两人都忙着朝政上的事情,哪里有心思去钓鱼,等反应过来,天色已晚,只能匆匆钓几条好混过关,不过,苏怀江似乎低谷了云歌对鱼的渴望程度。 沉默了片刻,苏怀江面色讪讪地对云歌道,“顾四公子平素娇生惯养的,哪里会钓鱼,好几次我这鱼都上钩了,被他大惊小怪的给吓跑了,而且今儿天有些热,都快晒晕了,能钓上几条实属不易。” 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苏怀江心底有些过意不去,又连开口道,“若云儿喜欢吃鱼,明儿为父继续去钓鱼,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旁的事情想做也做不了。” 只是,苏怀江话音刚落,云歌却突然面露几分不安,带着试探的口吻问苏怀江道,“父亲是不愿意闲着么?” 让苏怀江背上宠妾灭妻的名声,导致他被罢官,还被苏府的人赶出家门,以往的同僚和朋友,至少九成都陆续跟他划清了界限,还有一些交情着实不错的,在这个风尖浪口,也只敢暗中书信往来。 云歌听得苏怀江突然感慨一句,忍不住多想了些,觉得他可能心底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听云歌这么问,苏怀江再想起白天跟顾贤睿说的那些话,知道云歌这会心底在想些什么,反倒是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柔声道,“为父并不后悔,现在能和你们一块这样日日待着,挺好的,昨儿还跟你姨娘说,过两日咱们一家去山里头避避暑,你姨娘开心得不得了。” 说这话的时候,苏怀江面带笑意,看得出来,这件事于他也是期待和开心的,不过,云歌不知道的是,苏怀江这会心底全是如何好好跟家人多相处。 一想到顾贤睿说云歌是重生的,苏怀江就有种曾经痛失过爱女的经历,只是老天怜悯他,让他忘了,然后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所以他要时时刻刻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而云歌总觉得今天苏怀江看她地眼神跟以往相比很是不同,除了往日的宠溺之外,竟然还有心疼,好奇,惊诧与不解,虽然另外几种情绪并不多,但夹杂在里头,云歌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和顾贤睿去钓鱼,会不会只是一个借口,其实是有旁的事情不好在家里说,所以才出门的?说不定顾贤睿有跟他说不少事情,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神情与反应? 想到这些,云歌也就立马开口问道,“爹爹今天和顾四公子是不是聊了很多话?” 都聊了什么,云歌没有继续追问,不过,她一脸好奇与期待的神情望着苏怀江,苏怀江却是不忍敷衍,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云儿来我书房一趟,之前书都拿出去晒,乱糟糟的堆一块,帮我整整。” 苏怀江这个时候跟云歌说这些话,完全就是为了找父女两独处的机会,苏怀江的书房,一向是没有他的允许,除了云歌,其他人是不能进出的,就连他唯一的儿子苏蕴哲,也没有半点优待。 云歌一听这话,也知道苏怀江的用意,她点了点头,然后吩咐身边的丫鬟先回去。 鱼虽然少,不过苏怀江也叮嘱下人仔细送去厨房,明儿给云歌做汤,做好这些,两人这才抬脚移到书房。 一进书房,苏怀江关上门之后,就直接开口道,“顾四公子跟我说他是重生回来的,说了好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而且……”说到这,苏怀江顿了顿,然后才继续出声,“他告诉我说,你也是重生回来的,对吗?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苏怀江这话一出,云歌满脸怔愣,她虽然是穿越的,但并不是重生的,而且不是重生这事,在这之前,她和顾贤睿曾经也聊过,也明确告诉过顾贤睿她不是重生的,但这会,云歌不清楚顾贤睿为何会跟苏怀江说这些,而且看苏怀江的样子,似乎是相信了顾贤睿的话。 怔愣过后,云歌很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对苏怀江开口道,“爹爹,顾四公子应该是弄错了,我不是重生的。” 虽然云歌说得很肯定,但苏怀江却并没有完全相信,因为顾贤睿事先就有告诉他说,因为上辈子两人有些不太开心的回忆,云歌一直回避这事,这也是顾贤睿和苏怀江聊得很投入之后,顾贤睿又多说了一些关于前世他和云歌的一些事情。 其实,对苏怀江来说,云歌到底是不是重生的,他都没那么在意,因为不管怎样都是他的女儿,都是他捧在掌中心尖的孩子。 不过,云歌并不确定苏怀江有了这个怀疑,会不会影响以后对她的态度,而且被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云歌心底也有些心虚,毕竟她算不上苏怀江纯粹的女儿,而是占了苏怀江女儿的身体以及她的人生,甚至是亲人。 云歌不敢告诉苏怀江这些,而且早就决定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有些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会更好。 第253章 谋划 顾贤睿的坦诚,换来了和苏怀江私下来往的资格,因着定国公府一直都是纯臣,只忠于皇上,顾贤睿倒是不用担心国公府会在未来的皇权斗争中被波及,于是,顾贤睿的心思,也都用在了云歌一家人身上。 有了顾贤睿的帮助,苏怀江把朝廷的局势分析得更加透彻,虽然明面上他已经罢官了,知道些许情况的人,也以为他跟大皇子没有半点关系,又确切的说,没有官职的他,已经无法满足大皇子的需求,所以被大皇子的阵营剔除。 然而,私下里,苏怀江和大皇子一直有联系,就连他之前设计好的那些事情,也都跟大皇子透过底,对旁人来说,他没官职了就无法成事,可对大皇子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苏怀江做什么,他的那些政敌不会像以前那样一直紧紧盯着苏怀江。 比如前些时候,云歌为什么会突然被加到选秀名单中,还不是因为被六皇子查到当初出入大皇子府邸,云歌的身份,猜到苏怀江和大皇子私下往来密切,为了能拉拢苏家,六皇子也是费尽心思,原本还想借着选秀,把云歌选到府中做侧妃,但没想到这计策刚出,苏怀江却是出了事。 六皇子那边倒是觉得不用一刀一枪就除掉了一个对手,着实是老天在帮他,因此,对于云歌后来又从选秀名单上剔除这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少了敌人的盯梢,苏怀江反倒帮大皇子做了不少事,当然了,这里顾贤睿功不可没,他前世虽说有些混账,但因为身为定国公府的子弟,关乎朝廷的事情,还是都有注意到的,哪些官员为人不错,哪些又是两面三刀之辈,最重要的是,苏怀江可以帮大皇子避开这一次的皇子们“结党营私”之事,被皇上算计,然后一锅处置的事情。 上辈子,大皇子也是被卷入其中的,虽然相比其他人而言,他表现没那么明显,最后受到的惩罚也轻了许多,但到底也给皇上留下了有“野心”的印象,以至于他病故之后,还被有心人利用了一把,背了不少黑锅,欺负他死无对证。 大皇子因为生母早逝,自幼比较好强,被其他兄弟排挤,在皇上跟前一直不是太受宠,为了能达到心中的目的,一言一行也是极为小心翼翼,也因着赏识苏怀江的才华,而且他中毒之事,也是苏怀江一手帮忙解决的,所以他对苏怀江一直信任有加,苏怀江每次传递给他的消息,都会仔细斟酌。 越是临近顾贤睿说朝中巨变的日子,苏怀江心底就越是不安,一想到苏家的下场,他不止一次暗中联系苏佑安,想让他劝阻苏家其他人千万不要站队,虽说苏家已经将他除名,但他也做不到明知道会发生什么,苏家会遭遇什么,他却袖手旁观。 不过,苏怀江不知道的是,苏佑安因着他的事情,气得早就病倒在床榻,一直不曾好转,就连他被驱逐出苏府的事情,苏佑安都是不知道的,而他想传给苏佑安的消息,自然是全都落在了苏家其他人手中。 唯一庆幸的是,苏怀江不敢说得太直白,所以尽量暗示苏佑安,因此看到苏怀江来信的人,也未曾察觉信中真正传递的意思,反倒是以为苏怀江想通过苏佑安给自己求情,试图重新回到苏府。 苏家大房,因着大女儿嫁到沈家的缘故,而沈家有沈贵妃,膝下也有成年皇子,自然是跟着沈家站队,二房和三房,也都以老大唯首是瞻,他做了什么决定,其他人也跟着。 当然了,他们也不是一直这么团结,眼下苏佑安重病在床,眼看着也难好了,其他人就忍不住开始耍小心思,想着大房以后就是接管府中中馈,老大自然就是苏家未来的当家人,既然他们没能力抢了老大的当家权,这个时候倒不如听从安排,先示好。 大房没有把苏怀江的来信放心上,而且叮嘱门房的人,以后苏怀江的信件,一律直接当场焚烧,不必送进来给他们,心底还暗自嘲讽苏怀江是罪有应得。 而另一边,朝中吆喝着要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因为皇后没有嫡子,所以立长立贤的说法都有,当然了,因为长子之后大皇子一个,所以立贤的人气更旺。 就在各个皇子卯足劲想在皇帝跟前好好表现自己一番的时候,大皇子突然进宫请旨,说是做梦梦到了已故太后,刚好离太后冥诞八十没几天了,所以想带着妻儿进皇家寺庙给太后抄经念佛一个月,让她老人家知道他现在长大了,也娶妻生子,安心长眠。 大皇子丧母的时候,他刚牙牙学语之年,太后怜悯他年幼丧母,曾养了大皇子几年,这件事随着大皇子长大,倒是越来越少的人记得这事。 在这个关键时刻,大皇子突然提出这个恳求,其他几个皇子虽然不明用意,但也都觉得他肯定是为了利用太后,博取皇上的好感,心思叵测,私下免不了要骂他几句狡诈,不过骂完之后,又觉得他指不定是发现支持他的人不多,知道立太子无望,所以索性提前向全体几个兄弟摆出放弃的姿态。 皇上本来就想看看几个儿子到底都是什么心思,见大儿子突然想去寺庙,也不拦着,不过,也没少安排人盯着他,想看看是不是借着去寺庙,私下却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其他人自然也打着同样的想法,暗中派人监视。 不过,让他们失望又或者是格外满意的是,大皇子竟然真的携家带口,直接住进了寺庙,然后跟着寺庙里的大和尚早起晚归,每天不是做早晚课,抄经书就是念佛,这期间竟然真的就没见过外人,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大皇子虽然没见过外人,但寺庙中却是不少人与外人接触过的,比如每天固定时辰下山挑书的小沙弥,每个月固定几天给香客解签的大和尚…… 压制许久的暴风雨,终于在某天来临,威力之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第254章 水来土掩 政敌之间的较量,尤其是关乎着太子之位,未来储君的权力之争,自然免不了明争暗斗,同样也避免不了暗箭伤人。 不能收为己用的,哪怕除掉也不能让对方拥有,而此时大周朝中,已经接连发生了好几件这样的事情,不同职位的官员因为各种不同意外命丧黄泉,大家伙也不傻,知道这里头有猫腻。 不少已经站队的,都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已经被其他阵营盯上,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一时之间,朝廷气氛显得格外紧张与压抑。 接连好些个官员出意外,朝中相关部门自然要去查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各方阵营为了不暴露自己,暗中没少周旋动手脚,想糊弄过去。 一开始模糊审理了几个案件,发现也没有引起什么水花来,他们胆子大了之后,就想些全都这样蒙混过关算了,抓几个不要紧的小混混顶罪,只是,没等他们做完,圣上却突然下旨要严查,还直接发话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言下之意,只要查出来,不管背后站着的人是皇子还是普通百姓,都要严惩不贷,圣上动怒,下头的人自然不敢再糊弄,明知道查下去,背后的人一个比一个有背景,但他们也只能咬着牙执行命令, 而之前匆匆结案的,案件“受害者”一方,自然也不愿意就这样白白牺牲他们的人,于是,没过多久,突然闹出家眷击鼓鸣冤的事情来,而圣上再次发话,翻案重审,几个官员出意外的案件查下来,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背后牵涉到的人,也都一一浮出水面。 朝中的局势越来越严峻,可之前格外关注这些的苏怀江和顾贤睿,反倒是闲下来了,但凡对对皇位有想法的皇子,除了大皇子,其他人几乎都查出来卷入谋害朝廷官员的事件中。 当然了,大皇子这边,也不是完全没有波及到,大皇子在工部历练,手下有好些个跟大皇子走得近,被人默认是大皇子的几个官员,也被查到说跟他们有些牵扯。 其他人见状,连借机做文章,想着这个时候如果唯独大皇子没事,那岂不是白白在圣上跟前得了好印象,其他人肯定不愿让大皇子落这么一个好处,明里暗里往大皇子身上泼脏水。 大皇子在寺庙吃斋念佛一个月后,从寺庙一出来,就急着想进宫面圣,替自己辩解,他好不容易避开这次风波,自然不想替别人背锅,不过,苏怀江却像是预料到大皇子会有这样的反应,提前在城外大皇子回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苏怀江遇到大皇子的时候,大皇子风尘仆仆,眉头微皱,苏怀江连出言道,“殿下不比着急,眼下局面对大殿下百利而无一害,殿下就算进宫,也万不可急着给殿下的属官辩解,不然适得其反。” 大皇子闻言,面带疑惑之色,不辩解清楚,圣上岂不是当他以为跟其他人一样,也参与了打压他人的勾当? 一看大皇子的反应,苏怀江也知道他心中所想,其实在这之前,他的想法也差不多,不过,顾贤睿跟他分析一番后,他才反应过来,于是,他把顾贤睿跟他说的,原话直接告诉大皇子。 “殿下仔细想想,圣上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设下这么大的一个陷阱,为的就是让殿下你们露出马脚,他好一一处置,若其他人都有问题,唯独殿下清清白白,您说圣上会作何想法?” 苏怀江话音刚落,大皇子脸色顿时一僵,圣上最近一两年疑心越来越重,不然也不会为了他手中不可挑战的权力,不顾江山,父子情谊来设下这么大的陷阱,为的就是铲除一切对他皇位有野心的人。 而大皇子要是完完全全清白,圣上也许明面会夸他,但暗地里说不定更加疑心他,然后去查他,会认为这个儿子已经揣摩出他所有的用意,将来肯定会成为他的劲敌。 思及此,大皇子顿时后背冷汗直冒,连恭恭敬敬朝苏怀江鞠躬道,“先生真乃我的指路明灯,听先生一席话,我眼前的路瞬间开阔,多谢先生。” 因着苏怀江没了官职品级,大皇子直接以“先生”相称,一言一行格外尊重苏怀江。 苏怀江有心辅助大皇子,心底早就把他当做未来储君对待,心存敬畏,哪里敢受大皇子的礼,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太放低自己的身份,于是侧了侧身,没有受全礼。 大皇子见状,心底更是敬重苏怀江,心想着,苏怀江哪怕处于困境,但也不卑不吭,不失读书人的清高与气节,这样的人,值得推心置腹地相交,往后……若是有可能,他也可以放心重用。 苏怀江不知道大皇子此时心底的想法,又叮嘱了大皇子一番话,提醒他要是进宫面圣,哪些可以提哪些不要提。 等送走大皇子,苏怀江立马回了马车,车内正坐着两个少年,一个年纪略大几岁,通身贵气非常,虽然穿得十分普通,但丝毫掩盖不住他的半分俊郎,至于另外一个少年郎,却是清秀无比,一双眼睛十分灵动,坐在贵气少年身边,并不逊色。 “爹爹,大皇子可有听进您说的话?” 说话的是清秀少年,而他正是云歌女扮男装,至于旁边的贵气公子,自然不是别个,正是顾贤睿。 苏怀江点了点头,不过目光却是落在顾贤睿身上,然后开口道,“没想到顾四公子竟然能想到这些细节,难得。” 这话乍一听,似乎像是在夸顾贤睿,但顾贤睿却忍不住一阵苦笑,他知道苏怀江对他依旧处于纨绔子弟的印象中,以为他过着醉生梦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 看到顾贤睿这反应,云歌总觉得有种小孩很努力表现,却自己得不到大人表扬认可,还把他当做熊孩子的既视感,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苏怀江一脸不解地看向云歌,而顾贤睿的一颗心却像是遇到了春光,突然变得明媚起来,整个人愣愣地看着云歌笑靥如花的模样。 第255章 出谋划策 正如苏怀江说的那样,大皇子萧彻进宫后,没有急着替自己辩解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而是跟着圣上说了好些自己在寺庙中抄经念佛的生活,还特意提到期间自己做了梦,梦到他小的时候,太后老人家问他功课学得怎么样,能不能跟上之类的。 跟圣上说完,大皇子又很是不着痕迹地感慨道,“不曾想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儿已经长大成人,只可惜再也见不着皇祖母了。” 说到这,萧彻见圣上似乎也挺触动,心头一软,便开口说起他小时候,在太后跟前生活的那段日子,谈到太后对他的好时,双眸泛着泪光,但嘴角含着浅笑,回忆打开门阀,他的心绪也很是起伏。 也许是最近的事情有些闹心,突然听得大儿子说起以前的事情,圣上竟也颇为动容,看看眼前这个一直不太受他注意的长子,如今因着太后的一个梦而心生悲戚的样子,突然间多了几分慈父的情绪,开口对大皇子道,“你若是想念你皇祖母,日后到了她老人家的忌日,多给她磕个头,让她知道你很好。” 一听圣上说这话,萧彻内心很是震动,太后的忌日,他虽然想去祭拜,可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以往都是圣上钦点几个得宠的皇子陪同一起去,可唯独没有他什么事。 “谢父皇隆恩。”萧彻磕了一个头,很是真心实意的,太后虽说照顾了他没几年,但太后对他的好,在宫里没有人能超越,哪怕是圣上也不行。 圣上也没有料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让萧彻会如此感激涕零,但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过去的那些年,他似乎从来没在太后的忌日那天,带这个儿子参与过,此时此刻,圣上心底竟是生出几分内疚,萧彻是他的长子没错,但这么些年,他还真没有认真注意过他。 萧彻的这份赤诚,让圣上想了挺多,在其他人都明里暗里拉帮结派的时候,萧彻因为做了一个梦,跑去寺庙给太后抄经念佛,一去就是一个月,在别人忙着为了太子之位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却过来跟他说起曾经很多微不足道的点点滴滴。 “行了,你为了你皇祖母,也累了一个月,赶紧回去好生歇息,瞧你都瘦了这么些。” “谢父皇关心。” 圣上点了点头,见萧彻起身就准备回去,想了想,又开口道,“回去后,让工部的人跟你汇报汇报政务,说说最近的事,别被人泼了脏水都不自知,明儿早朝,别让人钻空子了。” 话虽没有明说,但圣上这话,也等于间接告诉萧彻,他被人黑了,而且圣上这是相信他是被人冤枉的。 此时此刻,萧彻心底忍不住感慨苏怀江当真是厉害,他按照苏怀江说的做,竟然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惊喜,根本不用他为自己辩解,圣上就默认相信他是无辜的,还提醒他要注意防备。 因为震惊苏怀江的预测,萧彻的怔愣让圣上以为他没有明白自己说的,眉头微皱,开口道,“莫不是最近朝中的事情,你一点儿都没关注?” 这话一出,萧彻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不会让圣上误会,若是很在意,会不会以为他别有用心,若说不在意,他在工部任职,却不关心朝政,那肯定是渎职了,但去寺庙的那个月,萧彻为了彻底避开风波,还真没有让人往寺庙里送政务的事进去,当然了,私下还是关注朝中动向的,不过这些却不好说。 萧彻额头都有些冒汗,但在圣上的注视之下,萧彻顶着压力开口道,“儿臣去寺庙之前,让工部的人有事直接跟工部尚书反应,倒没有让人把政务的折子往寺庙里送,怕一心两用,不够诚心,回来的时候,倒是传话让人准备近一个月工部的事物汇报,正准备跟父皇请安后,回府再看。” 圣上点了点头,道,“最近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不少,六部连着折损了五六个臣子,还有些牵涉到大小案件之中,眼瞧着他们这般折腾,当真以为朕糊涂了,不知道他们想做啥。” 后面一句话,萧彻听得背后直冒冷汗,当初他也曾打过主意,想着趁机做点什么,要不是因为苏怀江暗中劝谏,说不定他现在也成为了圣上愤怒的对象之一。 萧彻很是惶恐,连开口道,“父皇圣明,父皇正值壮年,怎会糊涂,儿臣待会就查工部可否有人给父皇添乱,一定要严惩不贷。” 圣上朝萧彻摆了摆手,道,“难怪你一个月都没关注工部的事情,朕收到奏报,有人参工部侍郎强抢民女,将人逼死了,动静闹得不小,你可要回去查查,朕可不想再出现重要官员为了女人,闹出大丑闻来。” 言外之意,是有所指,萧彻心底明白圣上说的是苏怀江,连点头应允。 从宫里出来后,萧彻没有急着过问工部的事情,毕竟这些他本来就知道,只是在圣上跟前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故意隐瞒这些,而是先暗中跟苏怀江见了一面,把在宫里发生的事情跟苏怀江说了,问他之后如何做比较好。 听得萧彻问话,苏怀江再次感受到顾贤睿的厉害之处,虽然年纪不大,也有可能因为是重生的缘故,对很多事情看得透彻,但在眼下的风波中,对于大皇子的处境,顾贤睿明显很是清楚,在大皇子进宫前,顾贤睿就跟苏怀江提过大皇子的应对之策,先是消除圣上对大皇子的怀疑,然后努力让圣上相信他是站在圣上那一边的。 很多人都想着站什么队,但很显然,这些个皇子,都没有哪个想着说要站在圣上这一边,而顾贤睿提到这一点,苏怀江也觉此想法得极为妙,现在这个时候,有什么比成为皇上信任的人更为重要呢? 而且对圣上而言,现在他的那些个儿子们,慢慢羽翼丰满,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他再怎么万人之上,可也需要有人成为他的臂膀,萧彻以前的存在感不强,这个时候投诚,一来能刷好感,二来也能借机培养自己的势力,强大他的队伍。 第256章 探病 朝廷风起云涌,局势越发紧张,云歌因着被上京女子学院除名,已经在家歇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反倒给了她安心备考皇家女子学院足够时间。 比起云歌的悠闲自在,宋芷萝和孔沅香就比较头疼,两人都在选秀名单上,中秋之前就得参加初选,没被刷下去的,一律送进宫参选。 不过眼下宋芷萝也算是因祸得福,因为要进宫,已经被赵家人从寺庙中接回来,而且允许她和孔沅香来往。 至于云歌,赵家知道宋芷萝跟云歌关系匪浅,但苏家之前的事让众多京中名贵都退避三舍,赵家地位本就卑微,更不愿卷入这趟浑水,于是特意叮嘱宋芷萝,不许她多跟云歌来往。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影响宋芷萝和云歌想见,两人都直接去孔沅香的外祖家汇合,孔家和苏家到底是世交,而且孔沅香父亲和苏怀江关系也不错,之前还特意写信过来,问苏怀江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更是交代孔沅香多照顾云歌一些。 宋芷萝和孔沅香很快就要进宫,云歌也想在这之前多跟她们见见面,因为以后很可能就是被高墙分隔两地,再也见不到,然而,苏老爷子病危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云歌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出去会友。 苏怀江虽然被苏家的族谱驱逐,但也抹灭不了苏老爷子跟他是父子的这个血缘关系,而周氏一贯是好面子的,对她而言苏怀江和孙姨娘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在这个时候,她并不介意让苏怀江回来在苏老爷子病榻前再过来看看,借此体现她作为正室的大度。 苏老爷子在之前苏怀江闹出来一系列的事情后,就病倒了,期间原本有好转,结果得知周氏趁着他病了,竟然直接把苏怀江驱逐出苏家一族,跟周氏大吵一番后直接昏倒,最后竟然一病不起,且越来越严重。 而周氏虽然也担忧苏老爷子的病,可一想到都这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还是孙姨娘生的苏怀江,更多的是愤怒,于是,周氏坚决反对苏老爷子要接苏怀江一家回来的意愿,僵持之下,苏老爷子的病情每况愈下,直至昏迷不醒多日,大夫直言准备后事。 再去苏府,是云歌陪着苏怀江一块去看苏老爷子,孙姨娘也想来,只可惜被周氏拒之门外,现在苏府可是周氏说了算,孙姨娘也只能抹泪在府外目送苏怀江和云歌进府。 跟第一次踏入苏府大门相比,云歌这次能更加清楚的感觉到苏府对他们的不喜,有些人就差直接甩脸子给她看了,好在云歌对苏府并无感情,也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牵扯,因此,并不在意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虽然跟苏老爷子相处不多,但云歌知道他是真的有把自己当做她的祖父在疼爱她,因此,当看到苏老爷子一脸病态,须发皆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云歌心底一酸,之前苏老爷子虽说年纪大了,可到底精神头不错,身子骨也康健,哪像是现在这个看上去随时就会离开的枯瘦老头的模样呢。 作为半途有了一个祖父的云歌,看到此时状态,心底很是不好受,更别说作为儿子的苏怀江了,尤其是苏怀江一直为苏老爷子的病重而内疚,觉得如果不是他,苏老爷子不会因此气得病倒,之后也不会为了他和周氏吵架,加重病情。 一到苏老爷子病榻前,苏怀江就忍不住落泪,看到他这反应,让旁边伺候的双喜和苏墨也颇为震动,鼻子一酸,双眼湿润起来。 许是感知到了苏怀江和云歌的存在,一直昏睡的苏老爷子突然醒了过来,一旁的苏墨见状,连朝双喜使眼色,然后开口道,“老爷子醒了,赶紧去通知老夫人和几位爷过来。” 话音一落,双喜也立马出声,催促屋里和屋外其他人赶紧去报信。 说起来,苏老爷子病重后,他屋里的下人因为各种原因被发卖的,也有被抽调离开的,还有一些眼看着这个主子不好了,就另谋生路的,到最后,留在苏老爷子身边的也就只有双喜和苏墨了。 苏墨以前是苏怀江身边的,后来苏怀江去淮州任职,就把苏墨留在苏老爷子身边伺候老爷子,他对苏怀江自然感情不一样,尤其现在苏怀江来探病,屋里屋外还安插了好些眼线,自是想着法子支开这些人。 苏老爷子已经好些时候没醒来,这会突然醒了,那些盯梢的自然是赶紧去报信,生怕错过了老爷子清醒时候交代什么后事。 等其他人一走,苏墨就立马拉着双喜,对苏怀江道,“四爷,奴才去外头候着,有事叫奴才便是,老爷子肯定有好些话跟四爷说。” 说完,苏墨立马拽着双喜就出门了,经过云歌的时候,云歌特意给了他们一个赞赏的眼光,在苏府,还能这么帮他们的下人,应该也没几个了。 苏佑安确实是醒过来了,目光在苏怀江和云歌身上扫了一圈以后,又投到他们的身后,似乎在找什么人。 苏怀江会意,连道,“哲儿跟着先生出去游学了,再过几日就回来了,姨娘先前知道父亲病重,心急之下,去庙中给父亲祈祷去了,还未回来,想来是有成效,父亲这会醒来了。” 其实,孙姨娘是被周氏拦在苏府外头,苏怀江不想告诉他实情,让他添堵,苏佑安似乎信了,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哲儿,好好培养。” 短短几个字,苏佑安说得极为吃力,苏怀江清楚苏佑安是极为看重苏蕴哲,连点头应允。 苏佑安倒是没交代太多,目光很快落在云歌身上,云歌随即往床榻前挪了挪,很乖巧地叫了苏佑安一声,苏佑安没有说话,却拉起云歌的手,往他的枕头上放。 云歌猜不出苏佑安是什么个意思,开口问道,“祖父是觉得枕头不舒服吗,我给你调一调?” 苏佑安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苏怀江,也许是父子,会有心灵感应,问道,“可是枕头里头有什么东西,祖父要给云儿的?” 听得苏怀江这话,苏佑安点了点头。 云歌倒是没有想到苏佑安还会给她东西,很是意外,不过,等她看到枕头里的东西时,更是震惊。 第257章 财产安排 苏老爷子给云歌还真是留了不少好东西,而里头不乏真金白银,一百两五百两一张的银票就是好几十张,房契地契也有好些张,十个人的卖身契,除此之外,还有一封皇家女子学院的推荐信。 银票房契地契这些,云歌还是挺能理解的,她一家被驱逐出苏府,除了从淮州带的东西,可谓是净身出户,更雪上加霜的是,苏怀江如今没有官职在身,俸禄自然也没了,可他们一大家子还要过活,有一些银钱傍身确实很重要。 皇家女子学院的推荐信,云歌也明白苏老爷子的用意,估摸着也是知道她想进皇家女子学院,所以特意给她托人写了一封推荐信,想来也是好早之前就准备好了,只是刚好这个时候一块给她。 云歌唯一不太能理解的十张卖身契,卖身契上的名字,云歌一个也不认识,就连苏怀江似乎也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但苏老爷子自己都没用,却留给她,想来这些人并非普通人。 在云歌正犹豫着要不要接的时候,苏老爷子再次吃力的开口。 “嫁妆。” 短短两字,苏老爷子把他的想法算是说得极为明确,这是给云歌的嫁妆,并不是给苏怀江一家子的生活费。 而苏怀江听得这两字却十分动容,开口道,“父亲您放心,我不会让云儿受苦的,哪怕儿子成不了大器,有哲儿这个哥哥在,云儿往后也不会受累。” 在一旁的云歌听到苏怀江说的话,这才知道苏老爷子为何独独给她准备了这么些东西,原来是担心苏怀江丢了官,会影响她将来嫁人,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将来她的亲事,选择也会好些,而且婆家不会低看她。 说实在的,云歌真的很感动,他没有想到苏老爷子会为她考虑这么多,她离及笄还有两年多,现在说嫁人也是有些早,两年后会发生什么,就算是顾贤睿知道未来的很多事,怕是也不能完全确定。 苏老爷子还想再交代一些话,只可惜体力不支,且病症是真的有些重,说出来的话,落在苏怀江和云歌耳中,和小儿的咿咿呀呀没什么区别,听不清到底是什么。 苏怀江眼底闪着泪花,有些懊恼自己当初的举动应该跟苏老爷子提前打个招呼,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毕竟苏老爷子是因为他的事情而病倒,而且眼看着寿数也快到尽头了。 就在苏怀江还想开口跟苏老爷子确认老爷子想交代的是什么事情时,门外头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而且还有说话声,接着,就听到苏墨和双喜故意大声跟来人请安的声音,想来是提醒他们有人来了,别说私密的话被其他人听到。 苏墨和双喜是苏老爷子重病后,一直贴身伺候的下人,这会却站在外头,其他人一看也知道他们是有意给苏怀江和云歌腾空间。 于是,一个个脸色微变,走在最前面的周氏更是直接斥责道,“你们不在屋里头伺候,站在外头作甚,若是外人在里头胡来,让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几个脑袋砍的?” 周氏说的外人,自然也不是别个,就是苏怀江和云歌父女两,她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身边的人立马上前把门推开,生怕就这么一点功夫,苏老爷子给苏怀江很多私房。 周氏的怀疑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只可惜这个时候想阻拦早就晚了,等她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苏怀江和云歌都跪在床榻边,脸上神色戚戚,而苏老爷子醒来了,精神头瞧着似乎还不错。 “老爷子,你终于醒来了,哪里可有不舒服的,我听到你醒来的消息,就立马让人去请大夫了,很快就会到的。” 周氏和苏老爷子脸红了半辈子,这个时候难得的和气,不过,语气里头,并未多少担忧,倒像是因为两人还是夫妻关系,所以为了看上去的和谐,周氏难得做出这般嘘寒问暖的样子。 苏老爷子情况如何,就算大夫不过来,云歌心底也有些数,在刚才,她趁着没人在,也有给苏老爷子把脉,想看看他病情到底如何,还能不能用药养回来。 只可惜,苏老爷子重病的时间有些久了,之前苏家一直瞒着,没有对外说,云歌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当云歌从脉象上判断出苏老爷子已经时日无多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跟苏怀江说,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手。 周氏说完话,苏老爷子也没有吱声,不过,他看了一眼站在床边不远处的苏墨一眼,苏墨会意,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老夫人,老爷子这会怕是没什么精力说话,现在当着几位爷和太太,老夫人的面,奴才把老太爷的打算和安排跟各位主子说一下。” 苏墨话音刚落,周氏就开口道,“你不会趁着老爷子这会病重,说不出来话,故意帮着外人争夺我们苏家的财产。” 苏老爷子让苏墨说什么安排,无外乎就是财产的分割,这正是苏家几房十分关心的,周氏突然间有些懊悔让苏怀江过来,觉得这是给了苏怀江抢夺苏家财产的机会。 不过,苏墨却一改往常谦卑姿态,强势出声道,“老夫人不要着急,听奴才说完便知老爷子到底是怎么个安排的。” 鉴于苏老爷子这会还睁眼看着室内的情况,而且周氏也不好当着儿孙辈的面闹得太难看,于是扫了苏墨一眼,出声道,“那你赶紧说。” 苏怀江和云歌这会也没有什么心思跟周氏去争什么财产,他们本身也没这个想法,而且在这之前,苏老爷子给云歌的那些,对苏怀江和云歌而言,就很是足够了。 苏墨不急不慢地说了一下苏老爷子的打算和安排,听到最后,屋内的人除了苏墨这个知情人,然后苏怀江和云歌之外,其他人均是一脸惊诧,有些不敢相信苏老爷子竟然一点东西都没有留给苏怀江,周氏还有些不信,连道,“这些真是老爷子安排的,没有给他们半点东西?” 这个太出乎周氏的意料,苏墨很淡定地点了点头,道,“老太爷确实这么安排的,如果四爷不信,奴才这还有一封老太爷手写的信,给您瞧瞧?” 这话是对着苏怀江说的,显然是觉得有异议的应该是苏怀江,苏怀江淡然地摇了摇头,道,“不用看了,我会遵循父亲的安排。” 苏怀江刚说完,周氏却开口道,“老四,你肯定心底埋怨老爷子,你自己先前做出这种事,可见让你父亲伤透了心,我虽然也不喜你,但也不会让外人说我们苏家冷血无情,你既然是老爷子的血脉,我也不会亏待你,老爷子先前在朱雀街那边置的那宅院,就给你们落脚,另外五千两银子算是你们的生活费,以后你们和我们苏家再无任何干系,苏家对你们也算是仁至义尽。” 这个发展方向,让云歌很是惊诧,她心底想着,莫不是苏老爷子故意这么安排的,他知道如果真的公开给苏怀江留些什么,苏家的人肯定会反对,反之,什么都不给,周氏不仅打消苏老爷子会私下给他们东西的疑虑,而且为了脸面,会另外给他们一些东西? 朱雀街的宅子,不便宜,而五千两银子,也足够云歌他们一家过上好几年的,这个,算不算意外收获呢? 第258章 离开 周氏他们到了苏老爷子的屋子后,苏怀江和云歌很快被她间接赶走,而云歌他们前脚刚出苏府的门,后脚就有人把周氏承诺的朱雀街的那栋宅子的房契和五千两银票派人送了过来,似乎生怕云歌一家人借着这个由头,再来苏府。 苏怀江是读书人出身,自有他的傲骨,他原本是不想要周氏给他的东西,不过,云歌却提醒苏怀江道,“爹爹,咱们要是不要她给的,指不定她就怀疑咱们家已经得了祖父不少好东西,日后不得安宁。” 苏老爷子给云歌的那些东西,折算成钱的话,不下五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周氏若是知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当然了,等云歌彻底熟悉和了解苏老爷子留下的人和物,云歌会更加震惊,她以为的不下五万两是大大低估了那些价值。 苏怀江最终还是听进了云歌的话,想着虽然是周氏给的,可里头也有苏老爷子的一份在,尤其是朱雀街的那个宅子,至始至终,周氏都不曾踏足一步,是苏老爷子和孙姨娘在苏府外头的住宅,他也曾在那住过一些时日,倒也不陌生,总比在外头赁一套宅子住着要自在。 再回到家中,韩姨娘和孙氏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问苏怀江和云歌话,有苏怀江在,云歌也没急着先开口,拉着韩姨娘到一旁,出声道,“祖母肯定有好些话想问父亲,我跟姨娘说说话好了。” 自打云歌一家从苏家族谱上除名后,云歌就直接称呼孙氏为祖母,至于韩姨娘,云歌倒是想直接叫母亲,可薛氏不管是生是死,名义上是苏怀江的原配,韩姨娘又不曾扶正,所以,云歌碍于礼制,还是跟以前一样称呼韩姨娘为姨娘。 好在韩姨娘并不计较这些,对她来说,现在能和苏怀江以及自己的一儿一女生活在一块,已经很是满足了,在淮州的时候,这种日子,她想都不敢想。 韩姨娘听得云歌这么说,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道,“老太爷可还好?老太太可有难为你们?” 苏老爷子病了的消息传到他们这边后,孙氏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韩姨娘在一旁伺候,看到孙氏这般样子,心底多少有些担忧与不安。 于韩姨娘而言,苏老爷子就是苏怀江和孙氏的主心骨,哪怕从苏府离开,可只要苏老爷子还在,事情总会有回转的余地,可要是不好了,苏怀江如今的处境,还真是任由苏府的人拿捏。 韩姨娘心底想什么,云歌大致也能猜到,见她眉头微蹙不安的样子,连出声安抚道,“姨娘别担心,这次去苏府,老太太还给了五千两银子,然后把朱雀街的宅子房契也给我们了。” 云歌这么一说,韩姨娘反倒面露惊色,道,“莫不是她让我们离开上京?” “怎么会,若是让我们离开,就不会给朱雀街的宅子了。”云歌生怕韩姨娘多想,立马出言宽慰,韩姨娘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要是让她们离开,就不必把京城的宅子给她们了。 不过,韩姨娘也猜着,周氏这么做,十之八九是让她们跟苏家划清楚界限,想到这个,韩姨娘又悄声问,“可是老太爷不大好了?” 云歌还没来得及回话,她跟韩姨娘就听得孙氏已经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而苏怀江一脸歉疚地站在一旁,细声安慰着孙氏。 苏老爷子到底是走了,在云歌和苏怀江探望后的第六天,而这天孙氏像是有感应一样,天还未亮就起来了,匆匆忙忙问苏怀江苏老爷子可是又病重了,说昨儿晚上做梦梦到苏老爷子跟她道别。 苏怀江还未出门打听,苏老爷子身边的双喜就已经哭着过来报丧,孙氏听到消息,当场就晕了过去,韩姨娘急急忙忙把云歌找过来,苏怀江则立马回屋换了衣服,直奔苏府。 而苏老爷子离世的当天,就陆续有十个人找到了云歌家,说是等主人安排差事,一开始,云歌还一脸懵,但很快想起苏老爷子之前给她的十张卖身契,问清楚后,这些人果然是苏老爷子特意留给他们的人。 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而且每个人擅长的也不一样,每个人都精通一行,这让云歌极为开心,不过。突然有这么多人找过来,云歌也怕太过于惹眼,不敢让他们直接住家里。 和云歌年纪相仿的,云歌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做丫鬟,有个做菜特别不错的,就安排到厨房那边。 至于其他人,好在云歌自己有一个衣服谱子经营得还不错,后院勉强能够这些人住着,于是,跟董掌柜打了声招呼,把这些人陆续安排到铺子里边,打算日后再详细规划。 许是苏老爷子临终前对苏怀江一家子不闻不问,而且手中所有的财产都直接给了周氏的几个儿子,周氏只觉几十年的怨气终于平息了,看苏怀江一家也顺眼多了,双喜来报丧,竟然还是周氏点头的,而且也允许苏怀江带着子女过来吊唁,不过依旧不允许孙氏出现在苏府。 苏怀江再次带着云歌去了苏府,而苏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苏蕴哲却还在往回赶的路上,苏老爷子重病后,苏怀江立马去信给苏蕴哲回上京,只可惜现在通讯不便利,等苏蕴哲收到信也是好几日之后,待他启程,人还没到,苏老爷子先去了。 苏老爷子这一去世,吊唁的人进进出出,看到苏怀江和云歌,先前的事少不得被人翻出来说,来往的人看向云歌和苏怀江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私下更是不少人议论纷纷,说有这样的父亲,女儿怕也不是什么好的,而且还是庶出,再加上苏怀江闹了一出“宠妾灭妻”的事,看云歌的眼神里多了好些鄙夷。 云歌并不在意那些人的视线,也不在意被冷落和无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就算她再怎么不在意,可总有人想给点颜色让云歌瞧瞧。 第259章 有些意外 过来找云歌茬的不是别个,正是苏明霞,前段时间被送去庙里头,要不是三夫人借苏老太爷病重,儿孙都已经回家的由头,跟周氏各种求情后接回来了,这会苏明霞估摸着还在庙里泪流满面地啃咸菜。 对云歌的恨意,苏明霞是只增不减,以前时候碍于以前苏家四房有苏老爷子的庇佑,周氏想对付四房,但也得顾及到苏老爷子,以至于每次苏明霞在云歌身上都讨不了便宜,还次次被说被罚的。 如今苏老爷子去了,苏云歌一家也没了靠山,苏明霞只觉报仇的机会来了,看到云歌这会一个人跪在灵棚里头给苏老爷子烧纸钱,真当自己还是苏家子孙,苏明霞嘴角一挑,露出几分讽刺的笑。 “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还披麻戴孝来我家,这里有你待的地方吗?还不快滚!”苏明霞的发难来得十分直接,一副不饶人的架势。 说实话,云歌并不想跟苏明霞有什么接触,她这次来苏家,只是想尽一下孙女的职责,送一程苏老爷子,虽说她心理上并没有完全接纳苏老爷子为祖父,但苏老爷子对她着实不错了,理应过来尽尽孝。 见苏明霞故意刁难,周围不少宾客已经注意到她们这边,云歌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头,然后低声开口道,“祖父还在这里躺着呢,你当着他的面闹事,是觉着庙里日子不错,想以后在里头安度一生吗?” 苏明霞也不傻,云歌话里头赤裸裸的威胁当然听得出来,一想到在庙里的日子,苏明霞打了个冷颤,天天抄经念佛不说,一日三餐都没什么油水,荤腥更是沾不得,她都快瘦得皮包骨头,这种日子,她是不要再经历的。 苏明霞这一哆嗦,云歌知道她的警告起了作用,然后又出声道,“如今宾客还都在,若你想闹事,我陪着你便是,反正我家名声再坏,也不过再多一个我没教养,就怕姐姐你不敢顶着没教养这个名号,万一你那祖母觉得你丢苏家的脸了,怕是会马不停蹄送你去庙里。” 苏家现在可比不得以前,苏老爷子又走了,周氏肯定不允许有人再辱没苏家的名声,以前在意,现在只会更在意。 显然三夫人也是叮嘱过苏明霞这些的,听得云歌再提起,苏明霞紧抿着嘴唇,死死地盯着云歌,好半天才恶狠狠地吐出来一个字,“你……” 苏明霞不甘忍气吞声,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盯着云歌,一副随时要对云歌出手的样子。 正在这个时候,云歌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招呼声,“苏小姐,你果真来上京了,刚瞧着像你,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听着话倒像是他乡遇旧友,云歌好奇地循声望过去,看到来人,她倒是有些意外,竟是在淮州有过几面之缘的康平郡主,长乐公主之女。 云歌连出声问候道,“郡主别来无恙。” 苏明霞没见过康平郡主,听得云歌这话,一脸震惊地看向康平郡主,然后又看了看云歌,很是意外云歌竟然还认识这般贵人。 其实苏明霞现在心底所想,云歌以前也经历过,那会何琼枝与她不对付,还想借康平郡主刁难自己,之后她听说康平郡主很受圣上宠爱,但平素为人极为低调,鲜少与京中小姐来往,云歌也曾惊叹何琼枝很是厉害,能与郡主为友。 不过,到了上京之后,云歌才知道何琼枝哪里是郡主的好友,不过两人都是皇家女子学院的学生,且何琼枝的兄长与郡主的兄长亦是同窗,两人私下也偶尔会有来往,何琼枝故意让人以为她和郡主是密友,以此提高自己的身份。 至于郡主知不知道何琼枝的所作所为,云歌不清楚,不过,她对郡主的误解倒是清了。 有贵人在场,苏明霞哪里还敢给云歌脸色看,这会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破天荒地揽着云歌的手臂,堆着一脸笑地跟康平郡主打招呼道,“郡主好,我是云歌的姐姐苏明霞,郡主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 苏明霞变脸之快,云歌惊得都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着痕迹地把手从苏明霞的手中抽出来,带着几分歉意地开口道,“苏四小姐,在郡主跟前用不着报姐妹情深,咱家那些事,京中谁人不知?” 云歌直接打脸,苏明霞的脸色顿时一变,云歌并不在意,倒是有些歉意地看着康平郡主道,“让郡主见笑了。” 苏家各种流言蜚语。早就传遍京中大街小巷,郡主怎可能不知道,云歌可没心情跟苏明霞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而康平郡主闻言,轻笑一声,道,“贺先生说得果然没错,苏小姐果真有趣,与旁人不同,上次在淮州说约你吃螃蟹喝菊花酒,不曾想你不能赴约,不如苏小姐什么时候做东,请我喝茶听戏?” 郡主这话一出,苏明霞听得是羡慕嫉妒恨,云歌倒是一脸平静,不过内心却不太淡定,在康平郡主的注视下,云歌点头应允,想着郡主这人倒也颇有个性,别个对她避之不及,郡主却丝毫不在意,云歌也挺有兴趣和康平郡主来往。 康平郡主约云歌喝茶听戏,这越发让苏明霞嫉恨,脸上虽未表露出来,心底却琢磨着如何跟郡主攀上关系,不过,老天爷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话还未出口,另一边就有丫鬟找到郡主,在她耳边私语几句,康平郡主竟直接对云歌道,“我母亲想见见你,苏小姐可方便跟我走一趟?” 云歌心底很是震惊苏老爷子去世,连长乐公主也来了这事怎么不曾听人说,但转而一想,公主向来低调,怕是有意瞒着,免得闲杂人等打搅。 云歌也不想看苏明霞在一旁碍眼,虽然不清楚公主为何会要见自己,她没我在拒绝。朝康平郡主点了点头,两人一块离开,看得苏明霞直咬牙切齿,狠狠瞪着云歌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郡主会跟一个被家族从族谱除名的庶女来往。 第260章 意外的会面 苏家正在治丧,搭了好几个大棚供前来吊唁的人休息,但身份贵重的,苏家会特别请到待客室,而康平郡主一家的待遇,自然不会跟大众一样坐在大棚内,而是有单独的地方休整。 云歌跟着康平郡主一道进了待客厅,等她看到里边并没有长乐公主,而是两个陌生男子时,一长一少,云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云歌的这一反应,康平郡主自然有注意到,连出声解释道,“你别怕,他们是我父亲和哥哥,方才因着有旁人在,我不好直言是我父亲要见你,所以才谎称是我母亲。” 男女有别,当时苏明霞在场,康平郡主自然清楚云歌跟苏明霞两人不和,也不想回头传出个云歌私见外男的流言出来。 因此,为了安全起见,康平郡主就拿长乐公主做幌子了。 而云歌一听室内两男子,一个是长乐公主的驸马沈万承,一个是她的儿子沈柏恒,云歌心底更是忍不住犯嘀咕,驸马爷要见自己可是有什么事?她以前可从未见过他们,也不可能出现什么交集。 心底的好奇让云歌大着胆子抬头望过去,驸马虽说视线是落在她这边,可明显没有看她,而是紧紧盯着她头上看。 至于驸马身边的沈柏恒,长得一表人才,通身气质非凡,身形和驸马有几分相似,其他的,云歌猜着许是更像公主,而他想来也不明白驸马为何想着要见云歌,眼底和脸上的疑惑很是明显。 室内一片沉寂,最后还是康平郡主打破了安静,出声问沈万承道,“父亲,苏四小姐我请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问她的?” 沈万承视线从云歌身上收了回来,不过,却没有开口,在一旁的贵公子和康平郡主对视一眼后,开口道,“父亲,可是需要我们避嫌?” 这一次,沈万承倒是出声了,“不用,你们在这无妨。” 说完,沈万承对云歌道,“你头上这簪子,是哪里来的?” 簪子?云歌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那簪子是韩姨娘前些时候给她的首饰匣子里头的,很普通的一根雕花木簪,因着苏老爷子去世,云歌特意穿戴得很素净,这才挑了根木簪。 云歌如实跟沈万承说了,沈万承听到后面,竟是泪光闪闪,很是激动地问,“你姨娘现在住哪里?” 看到驸马这个反应,别说云歌吓了一跳,就连康平郡主和沈柏恒两人都忍不住对视一眼,心底琢磨着父亲问到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跟父亲有什么关系?想到这些,两人看向云歌的视线里,也多了几分探究与好奇,同时也夹杂着几分敌意,直觉云歌提到的姨娘跟沈万承关系非同一般,很可能会影响父母两人的感情。 郡主和沈公子的情绪变化,云歌自然能感觉得到,可在沈万承的注视之下,她还是一五一十地开口道,“我跟着我父亲从苏府搬出来了,现在住在朱雀街,以前我祖父住的那个宅子。” 周氏将这宅子的房契给云歌一家后,他们原本赁房子住的,后来把朱雀街的宅子收拾一下之后,全都搬过去了,住自己的房子到底会稳定一些,更有家的感觉。 沈万承其实也能猜到韩姨娘现在住哪里,不过为了再确认一番,这会,他已经站起身来,搓着双手,依旧不掩饰他内心涌出来的激动,问道,“我想见见她,苏小姐,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 安排生母跟别的男子见面?这个事情云歌还真的没有想到会遇到,当初她想着给薛氏安排见别的男人,那是因为她后来知道薛氏和苏怀江并没有真正的男女感情,而且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云歌不忍心薛氏荒废她的一辈子,所以才想着要继续撮合她跟她以前的恋人。 可韩姨娘跟苏怀江的感情很是不错,说起来,苏怀江可以说只有韩姨娘这么一个女人,云歌虽说思想不像这个时空的女子一样保守传统,但有些事情她会坚决遵循这个时空的规则。 当然了,云歌会这么想,主要也是以为韩姨娘和驸马沈万承有过什么,毕竟两人在男未婚女未嫁之前,身份并无悬殊,而且就刚才沈万承问的话和反应来看,云歌猜着韩姨娘给她的那根木簪,十之八九跟沈万承有关系,说不定还是沈万承送的。 虽说这个猜测,云歌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总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她直觉这个事情最好不要有后续发展。 于是,云歌毫不意外地摇头道,“很抱歉,这个我不能帮姨娘答应驸马爷。” 苏怀江为了避免一家子卷入皇权争斗,已经付出很大,而且如今还在流言蜚语的漩涡中,若韩姨娘这个时候跟别的男子相见,云歌真的担心会再冒出一些流言,这对苏怀江和韩姨娘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见云歌反对,沈万承虽然有些失落,忍不住叹息一声,不过,却并未坚持说要去见韩姨娘,反而开口道,“你父亲今天应该也在苏府?能否跟他说一声,我想见见他。” 沈万承这话音一落,云歌脸色有些微变,猜着,这驸马不会想着直接跟父亲抢人,但转而一想,现在屋里还有郡主和沈公子在,驸马以前风评也不错,应该不会做哪些强抢民妇的下作事,于是点头道,“劳烦驸马爷稍等,我这就出去请父亲过来。” 找到苏怀江的时候,苏怀江这会刚好从灵棚出来准备歇会,云歌连把沈万承想见他的事情说了,当然了,沈万承可能认识韩姨娘,而且还想见韩姨娘的事情,云歌也一并跟苏怀江说了,她担心自己要是瞒着不说,到时候苏怀江没搞清楚状况,产生了一些误会就不好。 在苏怀江和沈万承会面期间,云歌心底很是不安,不清楚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过,等她知道沈万承要见韩姨娘的真相时,整个人完全惊呆。 第261章 惊叹 从苏家回去后,云歌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苏怀江回来,不知道沈万承会跟苏怀江说些什么,会不会出什么事故,这个不安的情绪,直到苏怀江回来,看到他的脸色似乎并不难看,云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父亲,驸马爷找父亲可有说什么?他想见姨娘是为什么呢?” 云歌一开口就直接将心底好奇的问题直接问了出来,苏怀江没有先回答云歌的问话,而是开口道,“云儿,你先去把你姨娘请过来,正好这事跟她一块说说。” 苏怀江说这话的时候,云歌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怀江,试图从他脸上的神色里看出什么来,只可惜苏怀江此时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云歌还真是猜不着半分驸马跟苏怀江会面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去请韩姨娘的时候,云歌也没有跟韩姨娘多说什么,倒是韩姨娘开口道,“今儿去苏府,他们可有为难你和你父亲?你哥哥很快就要到家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送你祖父一程。”说到后面,韩姨娘忍不住叹息一声。 看着韩姨娘此时一心一意为她,哥哥和父亲操心,云歌在心底不停祈祷,希望韩姨娘和驸马只是单纯的认识,不会影响到她的家人。 不过云歌没有料到,驸马不仅影响到她的家人,而且这个影响,超乎她的想象,但庆幸的是,是在云歌的意料之外。 等韩姨娘和云歌一到,苏怀江目光直接落在韩姨娘身上,满眼柔和,出声道,“凝香,你弟弟找到了。” 凝香是韩姨娘的名字,不过这是云歌第一次听到苏怀江这么称呼韩姨娘,不过,让她震惊的不是这个称呼,而是苏怀江后面说的话。 弟弟?韩姨娘有弟弟么,驸马爷是韩姨娘的弟弟吗? 云歌被苏怀江这话惊得目瞪口呆,而韩姨娘却是愣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脸上的喜色毫不掩饰,眼泪更是瞬间落下来,而且完全不顾自己的是否失态,紧紧拽着苏怀江的衣袖,问道,“老爷说的是真的吗?他在哪里,好不好,可有娶妻生子,这么些年他去哪里了……” 一下子好些个问题抛出来,苏怀江哪里回答得过来,看着韩姨娘喜极而泣的样子,他也有些哽咽,道,“他很好,就是长乐公主的驸马,今儿在苏府的时候,他说无意间看到云儿头上的木簪,才知道你还活着,他想见你。” 云歌戴的那个木簪子,是当年韩姨娘及笄的时候,沈万承亲自雕刻的,所以他才能一眼看到就认出来,然后忍不住找到云歌确认韩姨娘的存在。 而云歌很是惊讶驸马爷竟然是韩姨娘的弟弟,这个消息着实把云歌吓一跳,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一个姓韩,一个姓沈,再加上韩姨娘说自己是孤儿,无亲无故,云歌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们会是姐弟。 在韩姨娘激动不能自已的时候,云歌还是忍不住问道,“姨娘,驸马真是姨娘的亲弟弟吗?” 韩姨娘听得云歌这么说,先是点了点头,但之后很快又摇了摇头,待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她才开口道,“他是我继父生的孩子,我和他情同姐弟,只可惜当年他进京赶考后,我老家遭了灾荒,继父和母亲相继离去,他们让我进京找弟弟,我进京没找到弟弟,结果遇到拐子,差点被人卖到青楼。” 庆幸的时候,韩姨娘后来遇到了苏怀江,然后成了苏怀江的姨娘,韩姨娘也曾跟苏怀江说过她弟弟的事情,只可惜苏怀江也不曾找到她说的弟弟。 而驸马高中后,也曾回乡去找过家人,只可惜那时候早就找不到家人,老百姓死的死,逃荒的逃荒,方圆数百里都成了无人区,好不容易打听到消息,说是他家人都已经死了,他虽不相信,可找了那么些年一直没有半点消息,也就当真了。 不过,苏怀江此时也有些疑惑,问韩姨娘道,“驸马爷叫沈万承,凝香,我记得你跟我说,你弟弟叫沈清朗,这是怎么回事呢?” 要不是驸马跟苏怀江说了好些他跟韩姨娘以前在家里的事情,跟韩姨娘告诉他的对得上,再加上沈万承出自乡野,无父无母的事情,普天之下都知道,跟韩姨娘的弟弟情况也差不多,苏怀江都不敢相信沈万承说的是真的。 听得苏怀江这么问,韩姨娘一脸懵地摇了摇头,道,“他是不是换过名字了,他在进京赶考前都是叫的沈清朗呀,老爷没有问他吗?” 苏怀江摇了摇头,道,“驸马一说你的他失散二十多年的姐姐时,我有些欢喜过头,忘记问了,等回家的途中才想起这个事情来。”不过因为沈万承跟苏怀江说了好些以前的事情,和韩姨娘告诉他的能对得上,苏怀江这才没怀疑这里头的真实性,只是纳闷沈万承怎么突然换名字了。 不过名字不同不是什么问题,现在最要紧的是让韩姨娘和沈万承见面,两人是不是真的姐弟,到时候就知道了。 云歌虽然没有想到韩姨娘并非是真的孤儿,此时也真心替韩姨娘开心,若驸马爷真的是韩姨娘要找的弟弟,这无疑是云歌一家连遇阴霾后的阳光。 因着驸马爷着急找自己的姐姐,于是第二天,云歌一家就收到了长乐公主给她和韩姨娘下的帖子,约她们第二天去公主府。 驸马还真是着急得不行,现在苏老爷子病故还未出殡,按说总归也要等这事过了才好出门,但驸马此时哪里能等这么久,想着韩姨娘身份也不能去苏府,而云歌虽说是孙女,但也不用时时刻刻在苏府待着,抽空耽搁个小半天也不影响什么,这才急急忙忙跟公主商量,早些见到韩姨娘。 认亲的场面,云歌看到都忍不住落泪,在韩姨娘刚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已经在公主府门前等着的沈万承时,就已经泪流满面,而驸马亦是如此,不顾外人的惊讶,直接上前冲着韩姨娘道,“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驸马爷找到姐姐的消息一出,众人惊叹不已,而苏府的人,确实懊恼万分,他们万万没想到,前段时间刚把苏怀江一家从苏府除名,没多久,驸马爷竟然是苏怀江的小舅子,世事难料,说的可不就是这种事情么。 第262章 峰回路转 确定驸马沈万承是韩姨娘的弟弟后,韩姨娘哭得一度差点晕厥过去,而驸马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此姐弟情深,云歌很是意外,尤其有苏怀江其他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所有所为做对比。 而其他人跟云歌一样,也很是惊诧他们两感情会如此好,不过,等沈万承说起韩姨娘如何做绣品供他读书,给他父亲买药看病等等事情。 韩姨娘对沈万承的好,沈万承自然也有回报,知道韩姨娘在家无聊,会给她带各种好玩的小东西,或者跟她说有趣的事情,不仅这些,还教韩姨娘认字。 长乐公主是知道沈万承有个姐姐,也知道两人感情好,等听到沈万承和韩姨娘说起以前的事,顿时明白他们为何会因为重逢而失态了。 韩姨娘虽说哭得不能自已,但云歌知道韩姨娘是喜极而泣,而且她也打心底替她开心。 哪怕苏怀江以前并不是多在意韩姨娘的身份,可现在,她有驸马这个弟弟在,韩姨娘以后的身份地位肯定会不一样。 至少别人想编排她是祸水的时候,也得掂量一下驸马的身份,是不是她们能得罪得起的。 正如云歌猜测的那样,这边刚传出来驸马找到姐姐,外头人就开始心思活跃起来,琢磨着要不要弄个花会或者别的聚会,请韩姨娘出来聚聚,现在苏怀江也没有正妻,唯独韩姨娘一个女人,以后肯定会转正,这个时候先认识再好不过。 这些人里头,不缺之前苏怀江被苏家逐出,然后罢官后划清界限的人,而现在突然大变脸,都是想着有驸马在,公主肯定会想办法提携驸马唯一的亲人,怎么可能舍得让他们受苦,而这苏怀江也本身是个有本事的,有公主和驸马保驾护航,这加官进爵是迟早的。 而这个时候,苏家那边也是有想法的,苏老爷子病故,韩姨娘虽然不够格过来吊唁,可换一句话说,若苏家真请她过来,也是苏家的事,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对苏家其他几房人来说,这个是趁机和苏怀江一家缓和关系的,当初决定把苏怀江从苏家逐出,主要也是老夫人拍板,在他们看来跟自己无关,这个时候如果能和这个小弟能亲近点,说不定也能跟公主一家攀附关系。 可是,其他人的这个想法,并不代表老夫人周氏也认可,得知他们有这个心思,周氏不仅不同意,反而大怒,冲着几个儿子媳妇道,“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想让小贱人过来披麻戴孝,她还不够格,跟驸马是姐弟又怎样,又不是亲的,有什么好说的。” 周氏不仅这么说,而且还直接拒绝了苏怀江想带着孙姨娘和韩姨娘在苏老爷子出殡那天送一程的要求,她这么一做,基本上是断了两家人重修于好的机会。 虽说周氏各种反对跟苏怀江一家走动,但其他人却存着跟苏怀江一家走动的心思,这些人刚这么打算,宫里的圣上倒是抢了先,竟然直接宣旨请韩姨娘进宫面圣,这下更是引人瞩目。 圣上此举,大家伙都开始猜着是不是公主进宫,在圣上跟前说了什么,不然消息怎就这么快传到宫里,而且对方不过是个姨娘,哪里就够得着让圣人宣进宫,特意看一眼的。 接下来,圣人的举措越发让人认定是公主的功劳,因为没多久,圣人直接封韩姨娘为三品夫人,说她孝心可嘉,与驸马并无血缘关系,却供驸马读书,还帮驸马侍奉父亲,甚至送终。 韩姨娘被封三品夫人,这消息一出来,各家各户就开始行动了,过来恭贺送礼品的越来越多。 至于苏家人,这个时候就算再坐不住,此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因为周氏前脚把孙姨娘和韩姨娘拦在门外,那么多人看着,现在他们再上赶着过去送礼套近乎,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看笑话。 大夫人私下忍不住各种吐槽自己的婆婆周氏,认为是她断了他们的路,,二夫人也偷偷跟丈夫说着要不要背着周氏送点东西过去,唯独三夫人站在周氏这方阵营,只可惜被她丈夫骂头发长见识短。 韩姨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天会成为主角,这么多人来是为了她的事,刚开始她还忐忑不安,有些束手无策,但好在以前薛氏还在的时候,她虽然不露面,但经常帮衬薛氏做不少事,等她冷静下来,倒也很快进入状态。 送来的东西,先都登记,然后再一一回礼,不过当她看到好几份来自苏家的礼品时,却有些犯难了,别的人家送来东西,以后还能还回去,可苏家跟他们可以说是断绝关系,这东西可不敢收。 韩姨娘特意去问苏怀江,苏怀江显然也很意外苏家那边会送东西过来,仔细问过后,得知是他前头三个兄长派人送来的,跟周氏没关系,苏怀江便吩咐道,“那就收下,别退回去,免得老太太晓得又该折腾一番,大家不安宁。” 说起来,对三个兄长,苏怀江没有怨愤,也没有亲近之意,不过苏老爷子一走,他反倒不想跟那些人闹得太过,免得苏老爷子九泉之下不得安宁,能不成为仇人就各自退一步这样过下去。 不过,苏家三房偷摸着送礼品给苏怀江家里的事,没过多久就被周氏知道了,正如苏怀江猜测的那样,周氏果然大闹了一番,一口一个她活不下去了,儿子媳妇翅膀都硬了,不把她放在眼里。 周氏这一闹腾,就是大半个月,把苏府的人折腾得人仰马翻,不过,当朝中突然传来六皇子被打入天牢的消息。 这个大事太过震撼,要知道六皇子可是皇后的养子,也是立太子呼声最高的一个皇子,众人哗然过后,朝局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时刻关注着皇储之位的苏家,更是忙着打听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哪里还顾得上周氏,说周氏年老爱安静,直接派人把她送去庙里,大家也能图个清净。 当云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大笑,心想着,苍天饶过谁,周氏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某天她也会被送去庙里“思过”。 第263章 各种安排 六皇子出事,自然是朝中的大事,就连公主府那边,驸马也忍不住派人过来提醒苏怀江,最近尽量闭门不出,暂时不要跟朝中的官员多来往。 驸马的担心,并不是没道理,现在京中谁人不知驸马算是苏怀江的小舅子,而公主又是圣上的嫡亲妹妹,是圣上最亲近的人,所以哪怕苏怀江现在身无官职,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人人想跟他划清楚界限,而是人人都想跟他有往来。 毕竟,平素能和公主攀上关系的还真没有,所以这些人都想着走曲线救国的路线,想借着苏怀江的关系,回头能在公主跟前说上几句话。 苏怀江本身就是为了远离朝中争斗,才选择了一条最为艰难的路在走,现在争斗已经开始,苏怀江自然是更要避开纷争,所以,当驸马派人过来提醒的时候,他也回话给驸马,让他安心。 而在另一边,苏家此时忙个不停,因为苏明霜从沈家回来,悄悄传达了一下沈家的意思,沈贵妃出自沈家,膝下育有三皇子,之前就是有着非常强劲的实力去竞争太子之位的,当时最大的对手就是皇后的养子六皇子,如今六皇子一倒,沈家自然觉得三皇子的机会来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筹划。 苏家这边,早先的时候除了苏怀江,其他人几乎都是跟着大房的人站在沈家这边,这个时候,自然是更加明确他们的想法。 当然了,苏明霜除了传达沈家的意思,同时也悄悄跟大夫人透露了一下她其他的想法,只是,她话刚说完,大夫人曹氏就忍不住出言道,“你怎么还琢磨着这事,女婿靠不住,你还由着他胡来,你三婶婶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事。” 原来,苏明霜是给沈承瑾当红娘来了,想把苏明霞给沈承瑾做妾。 三夫人只有苏明霞这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会舍得送她去沈家做妾,曹氏听完都觉得不可能,苏明霜无奈叹息一声,然后对曹氏道,“母亲,我也是无可奈何,宝儿还小,我怕以后要是不在了,四爷要是再娶一个别的女人回来,宝儿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倒不如提前安排一二。” 突然听得苏明霜这话,曹氏大惊,脸上尽显惊慌,道,“霜儿,你怎么突然说这话,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明霜当初难产生了孩子,身体受损不小,休养了好一段时间,要不是沈家发话让她回一趟娘家,这次她也不可能出门,还得在家调理身体。 看到曹氏的神色变化,苏明霜没有回话,而是眼泪先流出来了,她要是早知道今天的处境,当初就不会选择嫁到沈家,可是她的人生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看到苏明霜哭成泪人,曹氏整颗心都悬在嗓子眼里,紧紧拉着苏明霜的手,而她这一拉,才发现苏明霜的手腕消瘦如柴,当下大惊,因为苏明霜的衣服挡着,曹氏并未注意到苏明霜竟然瘦了这么多。 “母亲,我自打生完宝儿,身子就没清爽过,大夫也过来瞧过,可不管怎么养都不行,前段日子突然又血崩,好不容易止住了,可大夫也说他们束手无策,让我自己提前准备着,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苏明霜就差直接说自己时日无多,曹氏哪里受得了这些,眼泪顿时哗哗往外流,哭着道,“霜儿,你还年轻,怎么可能养不好,可是大夫技艺不精,咱再换一个瞧瞧,实在不行,进宫请个御医给你瞧瞧呀,怎么可能就瞧不好呢。” 曹氏是万万不信苏明霜这次来是交代后事的,看着苏明霜一脸憔悴的模样,曹氏像是决定了什么,开口道,“大不了,我舔着脸面去一趟薛家,请薛老爷子给你瞧瞧,当初你想要个孩子,他给开了几副药,你就怀上了,我去求求他,不是都说医者仁心么,上门去求求,薛老太医肯定会救的,实在不行,我就去找云歌,她不是跟着薛老太医学过医么。” 说到后面,曹氏是真的死马当做活马医,明知道他们已经跟云歌一家闹翻了,而且薛家早就放话跟苏嘉断绝关系,可在苏明霜的生死跟前,曹氏决定一试。 然而,曹氏这话刚说完,就遭到了苏明霜的反对,她开口道,“现在公公很是注意家里人跟外头人的接触,先前四叔跟大皇子走得很近,若是这个时候找上门去,很容易被人误解,公公知道后,肯定也不会允许的。” 一听苏明霜说这话,曹氏立马怒了,道,“你都重病成这样了,还不让请大夫?” 可是在权利跟前,苏明霜的生死在沈家人看来确实没什么重要的,苏明霜很清楚,其实曹氏也知道,但苏明霜到底是她的女儿,别人不在意,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过,曹氏最终还是没有去薛家请薛老爷子,也没有去找云歌,倒不是她不想去,而是苏大老爷知道后,说了跟苏明霜类似的话,在这个关头,可得注意,不然沈家万一误以为他们有别的心思,那可就被从三皇子的站队里头剔除了。 苏家的打算和发生的事情,云歌是不知道的,不过,过不了多久,听说沈家四夫人病重,为了冲喜,苏家五小姐被送进沈府,做了沈四公子的贵妾这事,倒是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 其实富贵人家纳妾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苏家嫡出的小姐送去沈家做妾,在别人眼里,这就很是意外与震惊了,但明眼人也猜着苏家怕是看到三皇子有望成为赢家,为了和沈家的关系更加密切,所以才愿意再送一个女儿去沈家。 不过,外人不清楚的是,苏家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与沈家关系更近,而是苏明霜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可她膝下还有一个孩子,换做别人做后妈,她不放心,但是自己的妹妹又另说。 当然了,三夫人何氏一开始也是不愿意的,但一想到苏明霞被沈承瑾坏了身子,与其嫁到别人回头被人嫌弃,倒不如送去沈家,日后苏明霜真的走了,苏明霞转正也是嫡妻,只是时间问题。 更重要的是,沈家现在是上京人气最旺的,放长远看,何氏也觉得沈家是不错的选择。 第264章 心思 人心复杂多变,这是云歌最近感慨最多的,在苏怀江被罢官的时候,她早就预料到她们一家会被很多人孤立疏远,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因着韩姨娘和驸马沈万承的关系,会让局势再次变化,云歌很是震惊地看着曾经对他们不屑一顾,可这会却谄媚巴结的人。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至少孔沅香和宋芷萝以前没有跟云歌疏离过,而在众人都想锦上添花时,她们也就写了一封祝贺的信给云歌,两人进宫前,都未能好好一聚,这是云歌心中的一件憾事。 六皇子的事情,虽然让前朝后朝都惶恐不安,但并未影响到先前定下的选秀大事,在孔沅香和宋芷萝进宫的那天,云歌恰好被公主请到公主府。 自打沈万承找到韩姨娘,公主隔三差五就请云歌和韩姨娘过府小叙,问韩姨娘以前驸马是什么样,都经历过什么事,看得出来,公主是非常在意驸马的,所以很好奇他以前的各种生活情况。 刚开始,韩姨娘因为觉着自己身份卑微,怕公主瞧不上,反倒看轻沈万承,因此韩姨娘说话都极为小心翼翼,后来见公主并无任何轻视之意,而且隐约间俨然把她当做长姐相看,心底松快了许多不说,再跟公主聊天时,想到开心的,也会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格外的放松。 云歌很开心能看到韩姨娘这样,也庆幸公主有着不同一般人的眼界,并不会因为韩姨娘出身寒微,现在又只是没有一官半职的苏怀江的姨娘而小看她。 韩姨娘和云歌频繁出入公主府,外人自然看在眼里,都觉得苏怀江起复的日子怕是也不远了,于是,在六皇子结党营私,党羽中有人谋陷圣上的大事里头,前朝开始有人给苏怀江说情,说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苏怀江有大才,若因为女人的缘故而永远罢免他的官,于国于民都是很大的损失,更何况他已经得到足够大的教训,若圣上这个时候施恩,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当差办事。 有人替苏怀江说话起了头,后面跟着附议的声音就越来越多,这样的变化,圣上自然晓得这些人是看到苏怀江的女眷和驸马的关系,他也不点头,但也没有拒绝,等下朝了,先宣了长乐公主进宫,借着前朝有人替苏怀江说话,问长了公主的意见和想法。 虽说长乐公主颇受皇恩,但也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尤其有了六皇子的前车之鉴,自然晓得关键时候要避嫌,于是,她避重就轻地开口道,“皇妹也深知皇兄看重苏大人,可这会驸马好不容易找着姐姐,一心想跟姐姐多走动走动,若皇兄怜悯,就晚些给苏大人派差事,不然苏大人一忙,驸马姐姐可就没空出来串门,而且驸马也想趁着苏大人闲着,跟他多探讨学问,皇兄最好就是不给苏大人差事,这样我们两家以后能常常来往。” 说这话的时候,长乐公主一脸天真烂漫,她这般样子,也只有自幼被娇宠着长大才会这样,圣上看着长乐公主,抬手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就像是两人还小的时候的样子,一脸宠溺地开口道,“你呀你,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的,看事情还只想着两家人有空多走动,也不想想驸马姐姐一家的情况,若是苏怀江一直没差事,怎么养活一大家子呀。” 圣上话音刚落,公主就立马接话道,“养不活没关系啊,不是还是我跟驸马么,驸马姐姐为他付出这么多,就算驸马不说要回报她,我也会让他们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以前父皇就教我,做人得知恩图报,皇兄,我没说错。” 长乐公主只言片语也不提让圣上给苏怀江派个好差事,反而言语间透露出最好不给他安排活,这样两家人才有更多的时间在一块走动,言行举止间,长乐公主依旧像是圣上心中那个涉世未深,不谙世事的天真妹妹,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摇着头道,“你呀你,果真是长不大。” 言语间的宠溺,毫不掩饰,但其间也夹杂着一些羡慕,他看透了太多,早就不能有这样的心境,不然,还不知死了多少遍。 也许是因为长乐公主的缘故,圣山突然回想起好多年以前,那时候,他还只是皇子,不用跟着朝臣玩心计,在他沉浸在自己思绪期间,长乐公主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公主心底清楚,圣上找她问苏怀江的事情,并非说是真的要给他恢复官职,只不过想先探探苏怀江的情况,若是她跟那些朝臣一样替苏怀江说话,长乐公主可以断定,圣上不仅不会给苏怀江差事,说不定反而会动怒,觉着这事是苏怀江联合公主府一手策划,搞不好还会怀疑六皇子的事情,跟苏怀江和公主府有关系。 可唯有她这个时候反对圣上提拔苏怀江,才能打消圣上的疑虑,而她这一次在进宫前就已经明白圣上的用意,也清楚她该如何做,所以,她才会有这般反应,当然了,进宫前,她也猜测了一下圣上的用意,特意叮嘱驸马,若之后圣上也召他入宫,千万要记得不能急于帮苏怀江说话。 和长乐公主的一番谈话,圣上心底还是挺满意的,而后面的事情,果然没有出乎公主的意料之外,她这边刚准备辞别圣上,留在公主府的驸马,也接到进宫面圣的旨意,恰好跟公主错开。 因着公主事先已经分析叮嘱过,沈万承进宫后,对于是否起复苏怀江这事,沈万承说了跟公主类似的话,还说若是苏怀江这辈子都没官职,说不定会对他的姐姐更好,因为苏怀江没有苏家人可以依靠,而韩姨娘有他这么一个驸马弟弟,苏怀江不敢辜负韩姨娘。 沈万承说得头头是道,圣上听得频频发笑,最后忍不住出声道,“你和长乐不愧是天生一对,行了,你们也别把朕想得那么可怕,难道给他派了差事,他连跟家人独处的时间都没有?” 圣上此时的话,明显透露出他有重新启用苏怀江的意思,从宫里出来后,驸马只觉后背都湿透了,心想着,公主果然神机妙算,不然他未必能安然过关。 ps:对不起,周末太忙了,完全没时间码字,今天补上。 第265章 世间冷暖 苏怀江到底是再被启用了,而且是重用,因着六皇子的缘故,吏部尚书已经被革职查办,而苏怀江以前就是吏部侍郎,这一次却直接升任吏部尚书。 吏部乃六部之首,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因此,圣上任命苏怀江的旨意刚下,苏府登门拜贺的人络绎不绝,生怕怠慢了新尚书,回头在年底考核的时候,得不到好点的评语。 以前私下说苏怀江不是,在苏怀江落魄时落井下石的人,这会恨不得变身苏怀江的随从,好鞍前马后,好好表现一番,免得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是,经历过贬官的苏怀江,早就看清了人们的真面目,哪些是真心,哪些又是实意,还真不是几句追捧的话,一些礼物就能糊弄他的。 再者,苏怀江心知他和驸马沈万承的关系,多少人都格外注意他,他万事都格外小心谨慎,以至于行事风格很是严谨,大家伙私下不敢说他的不是,却也得了一个铁面无私的评价,不过这个对他来说,却是件好事。 苏怀江能被重用,云歌一家都很开心,韩姨娘更是喜极而泣,直说老天开眼,苏怀江的生母,也就是现在的孙老夫人,也差不多因着这个,她对韩姨娘更是满意,觉得这里头少不了驸马爷和公主的帮助,而他们肯定也是看在韩姨娘的份上才帮的。 韩姨娘在孙老夫人心中完全成了贤内助的象征,私下直问苏怀江什么时候把韩姨娘扶正了,这样跟驸马和公主可就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以后也更加方便走动。 韩姨娘是姨娘,说起来,姨娘的娘家跟苏家可说不上亲戚,别人说起云歌的外家来,也只认薛氏一家,可从来没有人说和姨娘的娘家有半毛钱的亲戚关系。 也就是现在驸马刚找到姐姐,正在热络的头上,所以暂时不计较这些,可若是时间长了,旁人编排几句,孙老夫人还真担心公主府会疏远他们家。 孙老夫人的用意,苏怀江一听就明白,他虽然理解,不过,并不打算现在就按照孙老夫人的意思做。 “娘,薛氏才离开还不到一年,我若就迫不及待地扶韩氏,我成了什么人?旁人又该如何诋毁韩氏?若公主和驸马计较这些,就不会大张旗鼓的认亲,也不会公然请韩氏和云歌过府走动。” 当初他故意给世人做出宠妾灭妻的假象,为的就是不被卷入皇家的争斗中,也是为了给薛氏一条生路,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他没必要真的把自己变成这种自私冷漠之人,若他这个时候扶正韩氏,那不亚于告诉大家他真的就是不念旧情,自私自利之辈,而韩姨娘肯定也是红颜祸水之辈,所以才能蛊惑他做出这样的事。 若真是如此,那公主府迟早也会被他拖累,既然以前的事只是被迫无奈做的决策,那现在他无需为了讨好驸马,而立即扶正韩姨娘,虽然他老早也想过要把韩姨娘扶正,成为他苏怀江名正言顺的夫人,只是,眼下并非是好时候。 被苏怀江拒绝后,孙老夫人也只能暂时放弃,不过平日对韩姨娘却是格外宽厚,府中大小的事情,一应让韩姨娘处理,而且刚开始她还担心韩姨娘处理不来,想着帮衬一二,但没过多久,孙老夫人很惊讶地发现,韩姨娘竟然应对自如,基本上不需要她的协助。 说起来,韩姨娘能这般能干,也得益于当初薛氏处处教导,府中的事情,薛氏当初就算自己能做,也会让韩姨娘在一旁帮衬或者看着,时间一长,韩姨娘自然而然地懂得如何接人待物。 这么一来,孙老夫人对韩姨娘越发满意,想着苏怀江一双儿女都是她所生,如今又有一个驸马的弟弟,而且性子又好,把家里照顾得妥妥当当,私下发话,让府中的丫鬟小厮一律称呼韩姨娘为“夫人”,明眼人一听也知道这是孙老夫人在暗示大家伙韩姨娘是他们未来的主母,于是府里上下对韩姨娘越发恭敬听从。 因着韩姨娘的身份,以及苏怀江升官的缘故,云歌家中发生不少变化,就拿苏蕴哲来说,家里遭遇变故之后,苏怀江为了让他避开这些风头,特意让他跟着先生出远门游学,可这期间也被冷遇多次,京城的动向,别的地方也早就有所耳闻。 可后来苏怀江刚起复,苏蕴哲受到的待遇也立马大变,刚到一个地方,当地县令还特意请他吃饭,一前一后的对比,对苏蕴哲而言,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他也见惯了世间冷暖。 至于云歌,前些时候被学院劝退,而最近,竟然学院的院长亲自拜访苏怀江,说当时也是被形势所迫,不得已让云歌回家,如今风波已过,云歌可以再回学院。 以前院长和苏怀江的关系还不错,只是,经历云歌被劝退这事,苏怀江也早看清楚曾经的友情也抵不过权利的诱惑,于是,他面上也未撕破脸皮,只说家中事情繁多,云歌再上学之事还得从长计议,婉拒了院长。 在被劝退那日,云歌对上京女子学院不再抱有任何期待,苏怀江转述了学院学长的话之后,云歌当即开口道,“我可不再回去了,要去就去皇家女子学院,我的目标。” 当初还在淮州的时候,康平郡主就曾经说要给云歌写推荐信,如今郡主父亲算是云歌的舅舅,那进皇家女子学院这事,康平郡主自然会更加乐意帮忙,因此,云歌对进这个学院,还是颇有期待的。 而云歌这边还没想着去找郡主说这事,倒是公主那边先提起这事,说今年皇家女子学院已经开始招收学生,还特意派人过来,说若是云歌想报名进皇家女子学院,她也好准备一二,可谓是替云歌想得十分周到了。 只是,云歌学院这边的事情还没出结果,倒是六皇子那边却突然请人上门提亲,着实把云歌一家吓了一跳。 第266章 亲事 六皇子萧靖是皇后养子,先前是立太子热门人选,前些时候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被打入天牢,后来虽然又悄无声息的放出来了,但大家心底都知道肯定是被人粉饰太平。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里头出了什么事,必定有人去打探一番,可牵扯到皇子,这不仅仅是国事,更是圣上的家事,谁有那个胆子去过问? 而这六皇子刚出来,就上云歌家的门提亲,只要不是傻子,大家也都能猜得到六皇子并非真心喜欢云歌,怕是为了拉拢苏怀江,以及苏怀江背后的势力。 现在苏怀江已经跟苏家没关系,他的背后自然不是苏家其他几房,而是驸马和公主,驸马虽说没什么实权,可架不住长乐公主在皇上跟前受宠,若能拉拢,六皇子不仅多了一个吏部尚书,还能多一个公主府,绝对是如虎添翼。 这个关口,苏怀江哪里会点头答应六皇子那边的提亲,明显是萧靖私下行为,不然,他是皇后养子,亲事自然是帝后赐婚,哪里轮得上他自己找人提亲。 苏怀江深知六皇子野心不小,也不敢直接得罪,所以很委婉的拒绝说,云歌只是庶女,高攀不上六皇子,另外,云歌现下年纪小,想多留几年。 不过,苏怀江也知道这些肯定没办法把六皇子打发,又开口道,“当年小女的名字还是他祖父特意取的,说做梦时,佛祖点拨,而且说云歌的婚事,八字一定得送去淮州天泉寺高僧批,而且定亲也得等及笄以后。” 现在云歌离十四岁还有好几个月,及笄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情,苏怀江是能拖一时就一时。 而且天泉寺的高僧恒空大师可是苏怀江的忘年交,云歌是他看着长大的,若他知道云歌遇到困难,就算苏怀江不出声,恒空大师也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让他帮忙借着八字做点文章,想来也不是难事。 萧靖也没指望上门就能直接让苏怀江应允,现在苏怀江也说得上炙手可热,膝下唯有一子一女,虽说苏云歌是庶出,可京中谁不知道他对这个女儿极为看重。 虽说六皇子这边提亲没成,但外人并不知道具体情况,还以为云歌作为一个庶女,能得到六皇子的青睐,这门亲事怕是板上钉钉。 于是,这事在京中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有些以前对苏云歌起了同样心思的,这会就不敢表露出半分来,谁敢跟皇子抢媳妇?这不是嫌日子过得太平静了么? 六皇子提亲的事,苏怀江也没有瞒着云歌,当天就跟她说了,其实就算不说,云歌很快也会知道,六皇子萧靖做这事不算低调,外人既然都知道了,迟早要传到云歌耳中。 对此,云歌一开始也不当回事,反正苏怀江已经拒绝了,她也不用嫁过去,对于皇子,云歌是真没想法,尤其是为了巩固实力,才想着要娶她的人。 可一想到苏怀江拒绝萧靖的理由,苏云歌不免担忧起往后来,等她再大两岁,及笄了,若六皇子或跟六皇子差不多的人再过来提亲,苏怀江还能以年幼为借口拒绝么? 说到底,苏怀江虽说现在是吏部尚书,正是现下朝中新贵,可到底无法和皇权抗衡。 而且,如果以后六皇子又得了圣上的欢心,直接让圣上将她指婚,到时候,她就算不愿意嫁也得嫁,抗旨可是杀头大罪,她就算不怕死,也不愿牵连苏怀江和韩姨娘,还有兄长。 一想到这些,苏云歌精神都提不起来,她都这样了,顾贤睿越发,他一听到萧靖登门求亲的事,当天就没忍住,连拜帖都没来得及下,就直接过来找苏怀江,很是担心苏怀江会答应六皇子。 顾贤睿的心思,好早的时候,他就被苏怀江看出来,而且也没有瞒着,看到她急巴巴地找上门,苏怀江倒也不像以前那样看不上,反倒对他印象好了几分。 不过,苏怀江就算有意想把顾贤睿当做未来女婿考察,但也不会表露半分,因此,顾贤睿见苏怀江不说话,越发着急,直接开口道,“苏大人,苏小姐万万不能嫁给六皇子,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人要是同意了,就不怕回头皇上怀疑大人与六皇子结党营私吗?” 苏怀江却故作深沉,道,“世子言重了,六皇子先前就失了帝心,那个位置他已经不可能了,陛下圣明,自然不会怀疑我,若云歌嫁过去,也不会卷入夺嫡纷争中,日后做个闲王王妃,岂不更好。” 听得苏怀江分析得头头是道,顾贤睿更是急了,当下脸色一黑,也顾不得苏怀江是苏云歌的父亲,开口道,“苏大人要是敢这样做,我会上折子参大人,而且云歌的姨娘若是知道你明明晓得六皇子什么人,还敢答应,想来也不会应,到时候闹得长乐公主晓得,这事怕就没那么好收场。” 看到顾贤睿动怒,苏怀江不气反笑,开口道,“世子到底年轻,这样就沉不住气了,这让我如何相信世子将来是沉稳可靠的呢?” 顾贤睿不过是关心则乱,这关乎到苏云歌的未来,更是他的未来,所以行事就莽撞了些,可并不代表其他事情也这般,不然,他也不可没斗败蒋姨娘。 听得苏怀江这话,顾贤睿心底倒是松了一口气,这里边的意思,他听出苏怀江是有意考验他,正色道,“若非事关苏小姐,我也不会瞻前顾后,苏大人有此担忧也正常,还望大人能给我一个机会。” 顾贤睿作为定国公世子,为了云歌,这架子摆得也够低了,换做别人,怕是早就不耐烦了。 不过,他这样,也是因为遇到了苏怀江,要是换做其他人,怕是顾贤睿刚露点意思,就迫不及待地把女儿送上门了,毕竟能攀上定国公府,可比一个闲散王爷要有份量得多。 六皇子这一举动,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除了顾贤睿这边急得不行,公主府那边,驸马也有些坐不住了,他这心思还没说呢,眼看着就要被人抢先了,自然是急得不行。 第267章 求娶 驸马的心思,公主哪有不知道的,同床共枕十多年,在找到韩姨娘后,得知韩姨娘育有一子一女,沈万承心底就有了想法,想替儿子到时候求了云歌过来做媳妇。 但沈万承也知道云歌只是庶女,虽说低门娶媳,高门嫁女,但云歌的身份就算有苏怀江,也还是差了点,给儿子做嫡妻这事,公主那边不一定能成,所以一直犹豫着没开口。 这会眼看着六皇子要捷足先登,他急得团团转,公主原本想装作不知情,知道驸马这般想也是有报答韩姨娘的缘故在,她虽然对云歌没意见,也不曾低看韩姨娘,反而因为她无私付出,将驸马供出来颇为感谢,但用儿子的嫡妻之位来报恩,还真有些不愿。 只是看到驸马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因着这事,嘴角都长了燎泡,公主心疼儿子,但也更心疼驸马,于是,让身边的婆子请了沈万承过来,直接开口道,“爷若是真的中意云歌做儿媳,不如问了儿子的意见,他若是愿意,爷上门跟苏大人提提,用得着急成这样?孩子们还以为我跟你怎么了,连累着他们也不明不白地替你担忧。” 沈万承没料到自己的心思被公主瞧出来了,但转而一想,公主一向聪慧,怕是自己刚露出这点想法就被公主察觉了,顿时尴尬不已,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道,“静怡,我……我……” 静怡是公主的闺名,虽说公主和沈万承是君臣,但两人因着感情十分好,和寻常的恩爱夫妻倒也没什么两样,私下都是亲昵地叫对方名字,也正因为如此,沈万承和公主一直琴瑟和鸣,两人眼里就容不下旁人,公主府除了公主,也不曾有别的女人伺候沈万承,倒是让不少人艳羡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万承觉着自己的心思有些自私,公主瞧出来也不怪罪,反而要成全,先前还担忧公主瞧不上云歌,如今想着,倒是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到沈万承这反应,公主心底原本有些不快,但也熨帖了不少,连开口道,“咱们夫妻一体,当初若没有韩氏,哪有夫君你,而且我瞧着云歌也是知书达理,敏惠有加,咱们家门楣不低了,也用不着娶一个高门媳妇回来,不然回头皇兄还以为咱们生出别的心思来。” 苏怀江虽然现在被重用,但到底独木难成林,而且苏家跟公主府的缘分,皇上也是知道的,两家成为姻亲的话,完全不必担心被皇上误会。 公主这么说,沈万承越发觉得自己这辈子命也太好了,少时还觉得自己命运多舛,幼年丧母,可后来遇到的继母和姐姐都是极好的人,父母先后离世,姐姐却不曾嫌弃自己,还赚钱给自己读书。 后来再遇到公主,旁人都说他考上功名却尚了公主,不能在朝廷有一番作为,可惜了寒窗苦读十余载,可他现在有妻有女有子,而且失散多年的姐姐也找着了,公主又如何贤良体贴,他又什么可惜的? 沈万承眼底有些湿润,公主见状,也知道他想了许多,连上前拉住沈万承的手,温言细语安抚一番,但又担心沈万承对这事过于执着,又出言提醒道,“这事虽说我松口了,但也得咱们儿子点头,强扭的瓜不甜,夫君也应该知道,若这桩婚事不成,夫君可不许再打旁的主意。” 公主虽然没明说,沈万承也知道这里是不许他打郡主嫁给苏蕴哲的主意,用孩子们的婚事来还恩情,公主点到这,沈万承脸一热,连道,“静怡,我又不浑,女儿的亲事,自是要千挑万选的,就算哲儿那孩子学习不错,又肯上进,但哪里配得上咱们得宝贝女儿。” 听得这话,公主倒是忍不住打趣一句,“女儿就是宝贝女儿,儿子就不是了?小心回头被儿子知道,吃味呢。” “静怡,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沈万承这紧张模样,公主倒是忍不住想起当初两人成亲前,自己偷摸溜出宫跟他见面,沈万承那紧张的模样,公主忍不住用指头在沈万承额头上一点,嗔道,“你个呆子,跟你说玩笑话呢,还当真,亏得没去当官,不然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不自知呢。” 公主本就是绝色佳人,虽然如今年过三十了,可保养极好,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她这一颦一笑,倒是让沈万承瞧得想入非非,转而伸手直接将公主搂入怀中,道,“静怡竟敢吓我,看我怎么罚你。” 嘴上说着罚,却是紧紧抱着公主进了内室,而公主也难得见到稳重的驸马这般孟浪的时候,心底只觉新奇,并未拦着,天色还早,两人倒是忍不住亲近恩爱一番。 公主既然不反对云歌嫁入公主府,沈万承速度极快,当即找到儿子委婉问了一下他的意见,苏大少爷也是见过苏云歌的,以前当做表妹看待,如今得知父母想让他娶对方,他倒是不反感,脸红着说全凭父母做主。 看到自家儿子这反应,沈万承心底一喜,连跟公主反馈了一下情况,公主倒是没料到儿子竟然也看中了云歌,原以为儿子不会答应,也正好息了沈万承的心思,可现在这般,她倒不好泼冷水,毕竟自己也是应承过的,总不能为了一个儿媳妇,直接得罪了夫君和儿子。 沈万承亲自找着苏怀江,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说云歌万不能嫁给六皇子,他想替自家儿子求娶云歌,苏怀江一听这话,都愣了,没想着云歌还这般抢手,不过他反应也挺快,猜着沈万承会这么做,怕是有报恩的缘故。 苏怀江疼爱云歌,知道她对定国公世子是不同的,再加上之前也已经口头答应萧景睿,所以只能全盘托出,告诉沈万承他和定国公世子事先已经有约,虽说还未下定,但一女不许两家。 云歌知道这事的时候,哭笑不得,也庆幸苏怀江没有乱应承。 第268章 传言四起 六皇子求娶苏云歌的事情传出来没多久,又有消息说苏家拒了六皇子的请求,顿时大家惊愕不已,想着这苏家也太眼高于顶了,不过是一个庶女,皇子求娶都不同意,难不成想进宫当娘娘不成? 苏怀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震怒,其实从六皇子一开始大张旗鼓地求亲就知道他别有心思,谁家娶媳嫁女,不都是先私下问一下意见,若是不成,旁人也不知道这事,对于男女名声也不碍事,若是成了,自然就是按照祖宗规矩来走六礼,哪有像六皇子这般大大咧咧闹得众人皆知的。 不仅如此,苏怀江婉拒六皇子这事,按说知道的人也不多,可这会偏偏传得沸沸扬扬,苏怀江暗中找人一打听,可不就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直指六皇子那边。 拿到这些消息,确定自己心底的猜测无误,苏怀江在书房里忍不住想着,“哼,做出这般见不得人的手段,想叫我屈服低头,还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苏怀江猜着六皇子那边肯定是为了拉拢他,然后试图借着云歌,和驸马搭上线,接着与公主府牵扯上,所以才有此举措,让苏家迫于外界压力,答应六皇子的婚事,不然,要是要是传到皇上耳中,还真以为苏怀江野心勃勃,想把女儿往宫里送,不然也不会拒绝六皇子了。 世人就算有敢打天子主意的,也都是在心底藏了又藏,哪里敢露出半分,不然被圣上知道,还不知会有什么下场,毕竟历代天子,谁也不会愿意自己成为旁人算计利用的对象。 就在苏怀江想着如何做,才能平息这些谣言,还是不管,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以静制动的时候,外头又有了新的说辞,说苏云歌原先是跟孔翰林之孙孔彦鸿定亲了,后来嫌弃孔家落败,就提出退亲。 苏孔两家之前确实是有退亲,这是事实,可外人竟说是苏家提出来的退婚,说苏家想攀高枝的想法,早就有了,由此可见,苏怀江这人品行有问题,先有退亲孔家,背信弃义,后来宠妾灭妻,枉顾三纲五常,这种人竟然被朝廷重用,是百姓的不幸。 苏云歌替苏怀江很是不平,只可惜,现在信息传递很局限,而且很容易被人煽动误听,苏怀江明明是难得的君子,忠臣,可如今在外人眼里,和奸吝小人倒也没什么不同。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宫里圣人也有所耳闻,还特意问了一下身边的太监,苏怀江的女儿苏云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他倒是不太相信苏怀江敢往他身上打主意,毕竟前些时候选秀,因着苏怀江的过失,苏云歌的名字被从选秀名单上除掉,苏怀江要真有这样的心思,就不会这般胡乱来了。 当然了,这个选秀,倒也不全是为了充盈他的后宫,如今皇子们都大了,也正好给皇子身边添些人。 不过,因为最近宫外好些个事都跟苏云歌有关,圣人不免有些好奇苏云歌到底是怎样的女孩儿。 太监也不曾见过苏云歌,也知道苏怀江现在正受皇上的重用,加上还跟驸马公主府关系紧密,他也不敢随意说什么,但为皇上解忧却是他的职责,于是开口道,“皇上不如哪天让公主进宫请安的时候,顺便带苏小姐进宫瞧瞧,老奴猜着驸马那般清贵雅致的人,他的外甥女想来也不差的。” 沈万承和苏怀江的韩姨娘并非是姐弟这事,大家都知道,不过太监却当做不知道,谁都知道驸马很看重这个姐姐,既然如此,冲着驸马公主,这大太监也觉得他示好也不会少点什么。 不过,皇上闻言,却直接摆手道,“行了,见她就不必了,回头问问公主就知道了,不然传出去,还真的以为朕对那丫头感兴趣,对了,你去请皇后过来。” 说起苏云歌,圣上自然知道六皇子求娶苏云歌的事情,心底也猜到六皇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他想确定这是六皇子自己的想法,还是皇后也有参与其中。 六皇子有野心,圣人也是知道的,可他也清楚,身为皇子,若是对那个位子没有想法,他还真不信,当初他也是从皇子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只是六皇子仗着皇后,做事越发莽撞起来,这让圣人很是不喜,他并非昏聩无能,哪个皇子堪当大任,他心底自有计较,可若把他当睁眼瞎,私下搞小动作,圣人还当真是不快。 宫里的事情,云歌是不知道的,她现在拿到皇家女子学院的报道书,感慨颇多,当初她还跟孔沅香约着一块考这女子学院来着,可如今,孔沅香进宫选秀了,宋芷萝也进了宫,不晓得两人如今状况怎样。 想到这些,云歌就有些感伤,全然没有为自己担忧,外头的流言蜚语,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妨碍,进京以来,不曾出门交际,加上之前苏怀江经历被贬,以前的朋友,来往的也没几个,大部分都疏远了。 云歌倒也不在意,交人交心,有一两个能交心的朋友便好,只可惜宋芷萝和孔沅香两个一块长大的好友,虽然都是京城,可却不是那么容易见面。 云歌担忧着孔沅香和宋芷萝,而却不知顾贤睿因着外头的传言,替云歌担心不已,尤其是现在他过几日就要动身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他特别担心这期间会不会出什么变故,万一云歌被迫嫁给旁人那他该怎么办。 心底这般想着,他又私下找了一趟苏怀江,看着一脸急色地顾贤睿,苏怀江无奈地摇了摇头,平时跟他说别的事情,顾贤睿表现得都十分稳重,可但凡沾上跟云歌的事情,就很是慌乱,跟个毛头小子没两样。 但苏怀江也知道顾贤睿这是关心则乱,只得安抚道,“云歌她祖父刚去世没多久,怎么着也得守孝三年,她的亲事不着急。” 而且苏怀江也不愿意太早将苏云歌嫁出去,所以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有变故。 苏怀江这番话,没多久后,长乐公主也在圣人跟前说了一遍,还看似无意地随口叹一句,“六皇子若真的对云歌有好感,怎的也不等些日子,苏阁老尸骨已寒,苏大人没答应才好,这要是答应了,圣人想要重用他就得多想想了。” 一提到苏阁老,圣人忍不住叹息一声,但心底却默认公主的话,越发觉得这六皇子求娶苏怀江的女儿别有用心。 第269章 暗涌 虽说苏怀江最后被苏家从族谱上除名,可苏佑安是苏怀江的亲生父亲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苏怀江想让女儿给苏老爷子守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反而能说明苏怀江孝顺在心,并非表面。 不过,圣人在长乐公主跟前却忍不住开口道,“如今朕倒是要感谢苏家先前把苏怀江给除名了,不然他还得辞官丁忧,朕一时半会可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他的职位。” 吏部尚书可不是什么小官,也不是谁都能任职的,长乐公主一听圣人这话,想着苏家这会怕是早就后悔了,尤其得知苏怀江的姨娘跟驸马是姐弟关系,暗地里没少送东西过来想弥补,就连老太太被送到庙里去了,想挽回苏怀江的心思不言而喻。 好在苏怀江可不是软柿子,不会任由这些人捏,当然了,公主猜着苏怀江会那么心甘情愿地被苏家除名,怕是并非被动,而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跟苏家其他几房划清界限,毕竟苏家其他几房暗中站队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皇子们大了,圣人精力也越来越有限,盯着皇位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 不过,公主在圣人跟前并未说起这些,反而笑着对圣人道,“皇兄可别以为皇妹不懂政事就糊弄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人才可都是大周子民,都是效忠皇兄的,皇兄哪里就没人用了。” 圣人听得天下都是效忠他的这话,心底很是受用,年纪越来越大了,就忍不住担心有人背着他搞小动作,对他不忠,所以长乐公主这话,无疑是说到他心头上了。 其实圣人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一心向着他的,不然,六皇子不会突然想着求娶苏怀江的女儿。 而且皇后也不会在他问六皇子求娶云歌这事时,皇后话里话外竟是想撮合他们两,若是没私心,若苏云歌没有背后的那些个关系,一个皇子妃如何轮到一个庶女? 不仅如此,沈家因为有个沈贵妃,贵妃也有儿子,沈家私下的动作也不是没动作,而且苏家三房为何会把嫡女送过到沈家当贵妾,圣人才不信只是为了维系两家姻亲关系,若真这样,苏家又不是没有庶女,犯不着舍了一个嫡女去做妾。 虽然圣人深处宫中,可宫外头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并非不知道,只是有时候没触及他的底线,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他心底想着,既然那些人对他的这把椅子感兴趣,那他倒想看看有没有这个能力坐上来。 而且,哪些人有不轨之心,圣人觉得趁机正好看个一清二楚。 宫里宫外,隐约间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就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云歌,也有所察觉,因为顾贤睿偷偷给她写了一封信,说他最近要去一趟闽南,短则一两个月就回来,长则一年半载,虽然信中不曾直白地说去做什么,但云歌能感觉出跟朝廷相关,而且跟几位皇子也相关。 扯上朝廷,沾上皇子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小事,云歌想着顾贤睿既然是重生的,他应该是预料到了什么,所以提前开始部署,虽然心底很有些担心他的安危,但云歌深知自己不能拖顾贤睿的后腿。 在顾贤睿出远门之前,云歌特意出门,去求了一个平安福回来,虽然她自己觉得这个不一定有用,但时下最流行的貌似就是这个法子了,哪怕是心里安慰也行,尤其云歌经历过穿越这事,感觉求神拜佛也许有效。 顾贤睿出门后,云歌也没有宅家里,因为皇家女子学院的报道书拿到了,她对于进入大周最高规格的女子学院,还是颇为期待。 不过,云歌虽然没有因为苏老爷子去世,必须在家待着守孝,但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出门的时候穿戴都很素净,以至于郡主沈敏看到她的时候,愣了好一会,然后直接从自己发髻上拔下来一支赤金桃花簪子插到云歌头上,开口道,“虽然学院里也不比穿戴,可你这样,旁人可就看低你了。” 十三四岁的姑娘,正值豆蔻年华,谁出门不是往好看里打扮,沈敏比云歌还大了一岁多,再过两个月就要及笄了,每次出门必是打扮得十分精美。 尤其皇家女子学院的学生,更是讲究,而且这么多姑娘在一块,免不了攀比穿戴,如今云歌因着苏怀江以及公主府的关系,不少人对她格外好奇,若是初次见面,别个看她穿戴如此简陋,说不定就有人背后开始说些不中听的话。 沈敏的这般做,云歌知道她是怕自己被人欺负了,但她还是取下簪子递给沈敏,开口道,“郡主的好意云歌心领了,你也知晓我家的情况,虽然父亲被苏家除名了,可去世的苏阁老是我嫡亲祖父,若学院有人因此瞧不起我,可见只是徒有其表之人,正好免了我与之交结,岂不正好。” 听得云歌这话,沈敏倒是有些尴尬,她忘了苏佑安和云歌的祖孙关系,经云歌一说,连点头道,“嗯,你说得极是,倒是我一时疏忽。” 沈敏并没有因为云歌拒绝接受她的簪子而不满,心下倒是觉得云歌和她母亲说的差不多,是个值得深交的,连再次开口道,“表妹莫要担心,到了学院,若谁敢欺负你,只管过来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听得沈敏这一声表妹,云歌倒是有些意外,虽然知道沈敏虽然身份贵重,但一向知书达理,从不低眼看人,但就韩姨娘的身份,本来和沈万承也不是亲姐弟,虽然有姐弟的缘分在,云歌哪里敢和公主府的郡主以表姐妹相称,连摆手道,“郡主还是叫我云歌,若是外人听到郡主叫我表妹,可就辱没郡主的身份了。” 不料云歌这话刚出来,沈敏却挑了挑嘴角,道,“你生母和我父亲本就姐弟,父亲常说若没有你生母,可就没有他的今日,皇帝舅舅都下旨封了韩夫人,这可是天下皆知的事,若旁人因这个笑话咱,那正好免了与之交结,岂不正好。” 云歌没想到她刚说完的话,沈敏倒是直接拿来用了,一时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对沈敏的好感倒是多了几分,沈敏在京城绝对是货真价实的贵女,能被她叫一声表妹,学院里还有哪个不长眼地敢欺负她? 第270章 新阶段 在去学院的途中,沈敏和云歌两人一直在聊天,不过大多数是沈敏说,云歌听着,要不就是沈敏问,云歌答,一路下来,云歌倒是有些意外沈敏私下竟然这般活泼。 印象中,云歌总觉得沈敏不太好接近,许是身份贵重的缘故,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冷冽与不好接近,让人望而生畏,哪怕之前两人因为韩姨娘跟沈万承认亲,两边开始有往来,但到底不如现在亲近。 云歌心底想着这些,却突然听得沈敏在耳边叹息一声道,“表妹莫非是嫌弃我烦了,所以不想跟我说话呢。” 一抬头,云歌便看到沈敏嘟囔着嘴,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地神色看着她,云歌连连摆手,道,“没有的事,能和郡主这般畅谈,是我的幸事,只是刚才想到咱们初次见面,那会可不曾想到我跟郡主会有今日。” 云歌心底确实颇为感慨,当初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云歌以为沈敏是何琼枝的同盟,是为了替何琼枝找场子的,当时还差点误会了沈敏。 而如今,两人不仅同乘一辆马车,在同一个学院读书,而且还是名义上的亲戚关系。 只是云歌话音刚落,沈敏就出言道,“你别一口一个郡主了,这称呼外人叫叫罢了,你还跟我这么客套作甚,太生分了。” 沈敏也不等云歌回话,又开口道,“可不许推辞,我可把你当表妹看,你若是还叫我郡主,那算我错看你了,我可不缺叫我郡主的人。” 其实沈敏骨子里还是有些寂寞的,虽然出身不凡,但家里就哥哥跟她两兄妹,沈万承和公主情投意合,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自然也不会有其他孩子。 沈敏自幼就特别羡慕那些有姐姐妹妹的人,虽然叫她表妹的公主郡主也有,可到底不太一样,皇亲国戚,自打出生就多了一层政治意义在,哪怕交好,也难得遇到纯粹的亲情。 而且为了避嫌,不让圣人误会私下拉帮结派,沈敏的母亲长乐公主一向低调,与其他人来往都颇为淡薄,在众人眼中,长乐公主和驸马感情好,所以她甘愿在家洗手作羹汤,对外界实务并不在意,也正因为如此,圣人对她格外厚爱。 当然了,沈敏如今愿意和云歌这般交好,一来也是云歌的性情特别对她的胃口,二来云歌也是她的表妹,而且在圣人那边,也没有什么政治风险,毕竟两家相认,圣人也是乐于见成的。 再者,长乐公主多在意驸马,别说圣人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普通老百姓也都知道公主驸马可是一对让人生羡的伴侣,成亲十多载,可照样恩爱如初,那驸马的姐姐,公主自然是爱屋及乌,走动频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也因着这样,沈敏这才想跟云歌亲近,同时弥补多年的遗憾,过过姐姐瘾。 沈敏说得认真,而且挺严肃的,云歌也明白她要是真的不改口,沈敏怕是也真的能做出再也不跟她来往的事,但她也清楚,就算圣人封了韩姨娘为夫人,外人也知道韩姨娘跟驸马的关系,可到底不是亲姐弟,她和郡主也不是正儿八经地表姐妹,说到底,她是高攀了,若真的直呼沈敏为表姐,怕是要落人口实。 不过云歌也不想让沈敏失望,她也确实挺喜欢这个郡主,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朋友,而且云歌现在也有些私心,孔沅香跟宋芷萝都进宫了,云歌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如何,现在有沈敏,云歌不止一次想着什么时候找沈敏帮忙,等她下次进宫的时候,帮她打听一下两人的处境,她也好安心。 于是,云歌想了想,开口道,“不如私下,我就直接叫郡主为表姐,但要是有外人在,还是称呼郡主,别个也知道我姨娘跟驸马并非亲姐弟,免得外人说郡主和公主跟不知礼数的人往来,辱没了你们的身份。” 而且,苏怀江现在受朝廷重用,又是圣人身边新进的红人,不少人都觉得他是沾了公主和驸马的光,本就让不少人羡慕嫉妒,要是云歌这般大大咧咧叫郡主为表姐,想来不久后肯定会有不少人说苏怀江一家攀附公主,云歌可不想因着自己的缘故,给苏怀江再招黑。 好在云歌这么一说,沈敏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其实对云歌一家很不利,毕竟她是公主之女,是郡主,让云歌叫她表姐,是她的行为,可外人若是听到,只会说云歌的不是。 不仅如此,很容易让旁人误会苏大人和韩夫人,若真是如此,到时候她怕是也少不得被父亲和母亲说。 想到这些,沈敏连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在人前,你就称呼我郡主好了,可私底下,不许跟我客套,就叫我表姐。” 听得沈敏这么说,云歌也没有推辞,笑着点了点头,出声道,“是,就按表姐说的来。” 云歌这一句“表姐”,沈敏听着很是受用,抬手轻轻拍了云歌的头,故作“长辈”模样,说道,“乖,以后在学院谁要是敢欺负你,表姐给你撑腰。”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学院。 一下马车,云歌也没有立马进学院,而是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学院大门上那几个鎏金的大字,嘴角含着浅笑,心底说着,“皇家学院,我来了。” 进了期待已久的皇家女子学院,云歌还是十分期待地,而她跟沈敏一出现在学院,就不少人过来主动跟云歌打招呼,当然了,云歌心底明白这些人并非真的想结识自己,只不过有人对她好奇,还有人冲着沈敏,才会给她这些脸面。 不过,不管这些人对她是真的欢迎还是假的,云歌一一给予回应。 “云歌,真的是你吗?我刚才瞧着还以为看错了呢!” 十分雀跃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云歌循声望过去,看着不远处一脸兴奋地朝她招手的姑娘,一时有些怔愣。 第271章 遇旧识 云歌并没有认出对方是谁,只是那姑娘一副他乡遇故知的兴奋感,让云歌忍不住努力去回想自己是不是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人,不过,云歌自认为从小到大,关系最要好的也就孔沅香和宋芷萝两个,至于旁的,也是淮州的时候,有几个还算熟悉的朋友,但似乎跟眼前的这人半点都对不上。 “云歌,是我啊,宝嘉,唐宝嘉。” 听到唐宝嘉这三字,云歌先是愣了愣,再仔细一看,还倒是真的认出她来了,也算是旧识,不过关系并不如何,可以说有些敌对,她很是佩服唐宝嘉再见到她,竟然能如此热络,一副好友久别重逢的样子。 面对昔日儿时彼此不喜的人,云歌可做不出来唐宝嘉这样的反应,于是,她淡淡朝唐宝嘉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好巧,你竟然也在这,莫非真的京城有个你的远方舅舅不成?” 说起来,以前唐宝嘉的口头禅就是我有个远方舅舅在哪里哪里,云歌还记得何琼枝到淮州的时候,唐宝嘉也曾提起她有个远方舅舅在京城来着,试图和何琼枝拉上关系。 离开淮州已经好几年了,加上那边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随时时间的流逝,曾经一些不好的记忆,云歌也快忘得七七八八,不曾想,竟然还能看到唐宝嘉。 只是云歌这反应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有些看戏的意味,站在唐宝嘉旁边的一个高挑白皙的清瘦女子,手拿着帕子,轻捂着嘴巴笑道,“表妹,这就是你说的苏云歌是你儿时玩大的朋友?见到你都不认识,还这么一个反应。” 唐宝嘉脸色讪讪,竟是带着几分求助的神色看向云歌,这场面,云歌看到也大致能猜到她不在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也许大家都谈论她,唐宝嘉作为她以前同一个学院读书的同学,想来为了融入这些人,主动提起她是云歌的好朋友。 只不过唐宝嘉也没想到,云歌会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表现得如此疏离,直接打脸她。 说实话,如果唐宝嘉在淮州的时候,不曾对云歌落井下石,和其他人一块欺负过她,云歌可能会给她留点脸面,不至于太难看,但她可不是棋子,不是谁都能利用摆布的。 于是,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云歌淡淡开口道,“哦,以前我跟你玩得很好么?既然如此,为何我来京城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收到过你的来信,你若不说是谁,我还当真忘记你了。” 说完,云歌也不等对方开口,转头对身边的沈敏道,“郡主,咱们先进去,趁着先生们还没来,我还想逛逛学院。” 沈敏看云歌这反应,也知道那唐宝嘉跟云歌以前的关系肯定不太好,因此直接点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先聊着。” 说完,主动挽起云歌的手朝里走。 其他人看到云歌和沈敏如此亲近,不说羡慕那是假的。 原本那些想看唐宝嘉热闹的,这会话题也都转移到云歌身边,尤其那个称呼唐宝嘉表妹的,目光更是一路紧随着云歌和沈敏,低声道,“郡主一向不喜交际,也不知道那苏云歌耍了什么把戏,把郡主给迷惑住了,竟然主动让郡主带着她去逛学院。” 说完,她像是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看向唐宝嘉,出声问道,“表妹,以后出门在外,可别见着人就上去攀关系,到时候被人笑话,丢的可是我们胡家的脸,乡下来的,就是不懂规矩。” 若是苏云歌真的跟唐宝嘉关系好也就罢了,说不定还能借着旧时的缘故,重新走动起来,万一能和郡主认识一二,也是再好不过的,结果这根本就是唐宝嘉臆想的,还在郡主跟前丢了这么大的脸,胡盈盈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朝唐宝嘉翻了一个白眼。 本来就寄人篱下的唐宝嘉,现在看到胡盈盈这么一个反应,顿时脸色一红,抿了抿嘴,眼泪都快从眼眶里流下来,不过她强忍着落泪,小声道,“表姐,我知错了。” “好了,盈盈,你表妹毕竟是小地方来的,哪里懂这些,而且也许不是她乱攀关系,是人家苏云歌攀上高枝,不认以前的朋友也说不定,你瞧瞧刚才她那得意的模样,明明见着咱们了,却不打招呼,还得我们主动过来跟她打招呼,还真当自己是郡主的表妹,野鸡就是野鸡,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盈盈你可不同,没必要跟她计较,没得辱没自己的身份。” 学院门口这边正在议论云歌,而另一边,沈敏则跟云歌也说着刚才碰到的那些同学。 “刚才跟你认识的那个姑娘旁边站的是胡盈盈,就是高高瘦瘦,一副傲气的,她是皇后娘娘的外侄女,父亲是礼部尚书,因着这个,学院不少学生都喜欢跟她在一块,你平素少跟她来往,她最不喜家世背景不如她,却比她要风光的。” 其实沈敏还有一个地方没细说,胡盈盈更见不得比她漂亮的,像云歌这样的,别说两人没有什么矛盾,胡盈盈看到也会觉得心底添堵,想着不给云歌脸面瞧,而眼下因着唐宝嘉的缘故,两人十之八九会不和,沈敏委婉提醒云歌,生怕她吃暗亏。 云歌笑着点了点头,道,“放心,我又不是个傻的,谁喜欢我,讨厌我,我还是有眼睛看的。” 有些人脸上带着笑,可眼底才藏着最真实的想法,云歌好歹两世为人,在她眼里,这些都是一群小丫头的把戏,她们再怎么深沉,也难瞒过云歌的眼睛,云歌有时候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没必要跟一群小孩子计较。 当然了,若现在有人敢故意惹事,那云歌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再说了,就云歌现在的身份,一般人也不敢欺负她,但要真的有人找茬,云歌也不是怕事的,更何况现在还有沈敏这个郡主在,旁人想欺负,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第272章 重要的事 云歌成为皇家学院新生这消息,虽然不算是多大的事,但学院里的同学不是已经见过云歌,就是听闻她的名字,私下大家也没少议论。 有人好奇,有人羡慕,也有人等着旁观看热闹,但云歌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也许云歌身上聚焦着太多的目光,所以敢迎面和云歌认识交好的人寥寥无几,云歌每天和沈敏一块上下学,学院不上课的时候,偶尔相互串个门,或者出门散散心。 这样的日子,云歌曾经还挺向往的,只不过现在因为顾贤睿出了远门,那种欣喜似乎被冲淡了许多,而且因为知道顾贤睿现在肯定处于比较危险的境地,虽然他没有跟自己说他去闽南那边要做什么,这让云歌时不时陷入不安的恐慌中来。 云歌虽然是一个姑娘家,可因为她的身份家世和身边的人,注定对朝廷风向,政治权利相关的更加敏感。 所以,云歌的担心和不安,并不是突如其来的,往常顾贤睿几乎是每隔一天或者两天,都会给云歌来一封信,信中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家长里短的聊着,说着他在那边看到的有趣的事情,或者吃到的各种美食,比较平常的事。 可最近,云歌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不曾收到顾贤睿的只言片语,而且朝廷的一些暗涌,云歌多多少少也有察觉,且不说旁人家如何,就拿苏怀江来说,每天早出晚归,家里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而期间不乏各政党的身影。 就连长乐公主,也曾经借着探望韩夫人的名义,私下见过苏怀江,谈及太子人选,这事外人不知,但云歌还是清楚的。 因着这些,云歌哪怕进了最好的女子学院读书,但她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这情绪里边,除了担心顾贤睿之外,也有对苏怀江的从政,会不会影响到将来。 毕竟曾经顾贤睿说过,上辈子的苏家,就是因为站队错误,从此落败,而那个时候的苏家,并不是为了夺嫡冲锋陷阵的,但却差点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而现在的苏家,苏怀江虽然跟其他几个兄弟划清了界限,可也站在了各方势力更前面。 云歌上辈子的生活环境,还是非常简单的,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明争暗斗的权利漩涡当中来,而现在,就算没到如履薄冰的地步,但也是稍有不慎,可能粉身碎骨。 只不过,云歌也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有些事情既然避不开,那就积极面对。 好在云歌也不是现在才有这个意识,在这之前,她就开始筹谋计划,当初薛氏趁着她生辰给了铺面让她学着做点生意,云歌的成人制衣店的生意可是蒸蒸日上,其实除了生意,云歌投入不少精力放在别的身上。 比如,以衣服店为幌子,暗中建立了一个情报机构团,专门收集京城里的信息,以便将来不时之需。 当然了,云歌收集的情报,并非是什么朝廷大事,而是朝廷大员家眷相关的消息,这些店寻常接待的就是夫人小姐们,各个非富即贵,平日这些人似乎看着就是为了漂亮衣服首饰,打扮交际,好像跟情报扯不上关系,可冷不丁冒出来一两句话,对云歌来说,却是实十分有用的信息。 云歌就是靠着这些,对京城里的高门大户的后宅,了解得七七八八,谁家要娶媳妇了,哪家要嫁闺女,谁又添儿添女的,哪家姨娘得宠,又有哪家姻亲闹掰了,要休妻或者和离的。 别看是后宅的一些琐事,但信息量却不小,哪怕是朝廷,前朝都跟后宫都是千丝万缕的关系,后妃们可以母凭子贵,而这些妃嫔的娘家,大多数的发迹,都靠宫里的娘娘,民间自然也差不多,妻妾受宠,那么她们身边的亲人也能跟着沾上不少好处。 尤其是这个时代,是一个权力利益交织更为密切的时空,许多年轻夫妻成亲前,可能连一面都不曾见过,好一点的,会互相考量对方性情品格等各方面是否合适,但有些完全就是利益结合,各取所需。 所以这些家宅后面形形色色的女人,正是云歌分析人脉牵扯的切口,哪些人明面上不认识,暗中却来往密切的,或者是对外关系密切的,实际上却已经分崩离析。 如今圣人膝下的几个皇子都大了,对那个位置说没想法,怕也是骗人的,而朝中大臣,暗中站队的也是不少,所以明面上看不出来的东西,背地里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但在朝为官,稍有不慎可能面临着家破人亡,哪个不是人精一样,用云歌的话说,这些人要在现代生活,一个个都能成为演技派,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可是,这些人因为对朝政上的事情比较敏感,所以行事格外谨慎小心,但他们的家眷,尤其是女眷却很容易露出破绽,这也是云歌为何会花如此心思在衣服店上。 许久没有顾贤睿的消息,云歌自然是想要赶快联系上,或者是快点找到关于顾贤睿的信息。 云歌思来想去,决定让情报中心的人去查一下最近是否出了什么大事,尤其是京城之外的,毕竟现在顾贤睿不在京城,云歌原本就很担心顾贤睿,顾贤睿也为了让云歌安心,之前的联系都十分频繁,突然间没有消息,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不过,云歌这边的指示刚下去,京中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对云歌而言,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一个是许久不曾联系的宋芷萝,突然间成了圣人的妃嫔,圣人现在已过知天命的年纪,后宫已经许多年不曾添新人,突然间冒出来一个新嫔妃,还确实算得上一件大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歌震惊万分,一想到宋芷萝成了圣人的女人,从此以后,就得靠圣人的皇恩过活,云歌打心底心疼宋芷萝,都说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在外人眼中,也许觉得宋芷萝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云歌知道,对宋芷萝来说,皇宫绝对只是一个禁锢她的一个富丽堂皇的笼子。 第273章 情报 云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宋芷萝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进宫为妃,她从此以后就不再是宋芷萝,连赵婉如这个名字,可能都只能存在以后史官笔下的名字,大家只会称呼她为赵贵人,往后可能还会有赵嫔,赵妃等等。 有那么一瞬间,云歌突然觉得万分悲伤,有种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宋芷萝,突然间被人抹杀了的错觉。 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思及此,云歌神色越发黯淡。 顾贤睿突然没了消息,宋芷萝又突然成了圣人的妃嫔,这两件事让云歌很是担忧,连着几日都无精打采的,沈敏看在眼里,一开始不问,但后来却是忍不住。 “表妹,这几日你神色不太好,还魂不守舍的,可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说学院里有谁欺负你?你若遇到难事,可别瞒着我,不然回头我爹爹知道了,定要说我的不是。” 在云歌确定被皇家女子学院录取那日起,沈万承就千叮咛万嘱咐沈敏,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这个表妹,万不能被人给欺负了,沈敏也一直铭记在心,只是眼下,似乎云歌遇到什么难处,她却不知道分毫。 原本云歌也不想跟沈敏说什么,只是看到她关切地眼神,云歌还真不好开口说没什么事,微微叹息一声后,开口道,“倒不是我家里出了什么事,而是前几天听到圣人新纳了一个赵嫔,我想起我的一个好友来着,她也是之前选秀进宫的,许久没见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这才担心得有些神色不安。” 云歌特意没有提宋芷萝的事情,她现在是赵婉如了,而且现在是圣人的枕边人,这要是被人发现她是顶替旁人进的宫,别说宋芷萝可能是死罪,就是赵家怕是也逃不掉一个欺君之罪。 所以,云歌时刻提醒自己,她只和宋芷萝交好,至于赵婉如,也不过是曾经有过几面之交的普通朋友。 沈敏听得云歌这话,并没有疑心什么,而是开口道,“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我回头进宫请安,找机会帮你见见她。” 按说正常的选秀,是留是走,还是赐婚,很快就有了旨意下来,可宋芷萝和孔沅香她们这一波,似乎都没太大的动静,要不是宋芷萝突然封嫔,云歌都要怀疑她们那批人还在不在宫里。 前些时候,云歌也特意去孔沅香外家打听过消息,只是那边说人还在宫里学规矩,具体等圣人的旨意,后来再问,依旧是这话,云歌多少有些纳闷,为啥需要学这么久的规矩。 虽说跟沈敏说了孔沅香的事情,但云歌并没有指望沈敏会真的帮她问,所以当沈敏第二天竟然就带了关于孔沅香的消息过来时,云歌是真的很意外跟震惊,然后心底生出几分愧疚来。 不久前,她还想着借用沈敏的身份,打探一下消息,多少存着利用沈敏的心思,而不曾想,沈敏是真的把她当表妹看,会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之前选秀的那批女子,现在被分到各宫当差,但跟普通宫女又不一样,依旧住在储秀宫,每天有半天时间是学规矩,另外半天则在宫里主子娘娘跟前听候差遣。 如今除了新封的赵嫔,其他人并没有动静,想来孔沅香也还是在哪里当差,只是具体在哪,尚不清楚。 得到这些消息,云歌也松了一口气,连连跟沈敏道谢,沈敏摆手道,“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再说了,我也没费多少事,正好我母亲进宫,跟皇后娘娘聊到此事,回来听我说起你的担忧,这才告诉我的,等过些日子我进宫,再会会你的朋友,到时候她到底如何,你就更加清楚了。” 说完,沈敏眉头微微皱了皱,开口道,“我也挺纳闷的,头一次看到选秀,秀女进宫都这么许久没后文,宫女不像宫女,主子不像主子的。” 这次选秀确实有些奇怪,只是沈敏是郡主,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云歌自然更加不清楚了,不过,没多久,情报中心倒是给云歌带来了一些线索,让云歌直觉跟选秀有关。 情报中心给云歌的信息里,有提到最近一个月,突然好几个道士进出皇宫,而赵嫔被封的那天,钦天监的监正也进宫来着,出宫没多久,圣人就多了一个嫔妃。 不仅如此,闽南海边突然海盗猖獗,死伤百姓数百人,可朝廷这边并未收到任何奏报,要不是正巧有人在成衣店给闽南那边过来投奔的亲戚做衣裳,被店员意外听到这个对话,云歌怕是也不知道那边情况竟然如此严重。 宫里的事情,云歌暂且没心思去探究更详细的,再说了,既然沈敏答应说到时候帮她去找孔沅香,想来不久后就会有消息,她也不用急于一时。 但关于顾贤睿安危的消息,云歌可做不到置之不理,所以,得到这消息后,云歌第一时间找到苏怀江,问他清不清楚闽南那边的情况。 只不过,当苏怀江听到云歌讲完,脸上和眼底全是掩饰不住地震惊时,云歌只觉心咯噔一响,掌心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来。 “这些人,也太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了,怪不得连大皇子都许久没有来消息,想来那些人全都给拦截了,这里等着算计着大皇子了。” 苏怀江这话一出,云歌顿时大惊失色,前些时候海匪出来,大皇子主动请缨去剿匪,现在京城没有得到那边的消息,而人却死了那么多,这里边肯定有人暗中动手脚,打的是什么主意,怕是要让大皇子背上剿匪不力,还隐瞒不报的罪。 如今各方势力暗中较劲,而先前时候,大皇子的不少举动赢得圣心,更重要的是,圣人是相信大皇子没有私心,一心为民,是所有皇子当中,对他最为忠诚的,想来这些被旁人看在眼里,所以才想方设法想要打击大皇子,最好能让圣人觉得大皇子是别有用心,从此被剔除太子人选。 第274章 对策 苏怀江虽愤怒,可眼下并不能做太多事情,一来,他只是暗地里支持大皇子,并没过明路,也因着这个,圣人才敢重用他,不然,吏部尚书这个肥差,肯定轮不到苏怀江,而且圣人对大皇子的好感,肯定远不如现在。 再者,这个消息朝廷里都没人上报,他贸然去说,指不定被人利用说他别有用心,而且也容易引起圣人怀疑,毕竟圣人都不知道的消息,你这个臣子却知道,是暗中拉帮结派还是怎么的,不然闽南的事情怎会知晓? 但苏怀江一点都不怀疑云歌告诉他的这个消息,因为他最近也正纳闷联系不上大皇子,暗中打听,也总觉得消息被人拦住了,无法传递出去一样。 看着苏怀江眉头紧皱的样子,云歌也极为不安,开口道,“爹爹,怎么办?” 云歌虽然再世为人,可到底并没有在权力场上经历过的经验,而苏怀江就算回京没几年,可到底做官也有十多年,总比云歌更懂得如何处理这事。 苏怀江沉默好一会后,开口道,“你赶紧把你姨娘请过来,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说完,扬手让云歌赶紧去请人。 只不过,云歌刚抬脚没走两步路,又被苏怀江叫住,苏怀江提醒云歌道,“云儿,今天你跟爹爹说的这个事,可不许再跟旁人说起,我知道你担心世子的安危,可这事若是泄露出去,他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苏怀江说完顿了顿,又叹息一声道,“咱们一家也会面临危险。” 本来没有站队的,若果他们这边将消息透露出去,那些人顺藤摸瓜就能查到,等于直接被暴露,而且那些想出掉大皇子的人,肯定对他也不会心慈手软,不是想拉拢他,利用他,那就是直接除掉以绝后患,既然做不成盟友,必定会想着要消减大皇子羽翼。 云歌点了点头,她知道苏怀江这些话并不是危言耸听,权利这种东西虽然是好,但也意味着他们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若是天下太平倒也罢了,可但凡牵扯到皇权更替,越是高位,越是高危。 从苏怀江的书房出来,云歌直奔韩姨娘住的屋子,心底也大致猜测着苏怀江可能是借着韩姨娘,联络上公主或者驸马求助。 云歌之后也没有问苏怀江,事实上,她也猜得差不多,因为转天,韩姨娘就登了公主府的门,据说去之前,在厨房里忙乎了一两个时辰,拿了好几个食盒过去。 看到韩姨娘的这番举措,云歌打心底还是佩服苏怀江的心思缜密,因为以往韩姨娘也会做不少吃的带去公主府给公主,尤其是驸马吃。 这个素日也不曾瞒着其他人,都是大大方方的去,大家也不会想到一个姨娘还会帮苏怀江传递消息。 事实上,韩姨娘不仅帮苏怀江把意思传到了,还特意跟公主道,“这事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然后跟我家老爷说起,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里头的厉害,我家老爷却着急了,就是担心这事怕是真的,苦的是黎明百姓,可他又没法子确证是不是真的,就是希望公主看在百姓的份上,能在圣人跟前说上一两句。” “当然了,公主若是不方便,我家老爷说了,他再另想办法看能不能查证一下,再跟圣人进言,只是这人命关天的大事,怕一耽搁,百姓们受更多的苦。” 韩姨娘说完,又委婉表示苏怀江原本想亲自登门,但担心外人和圣上误会他们拉帮结派,所以就让她过来传话。 说起来,韩姨娘和沈万承虽然相认了,苏怀江还真的没有登过公主府的门,反倒是公主跟驸马上过苏家几次,为着这个,不少人说苏怀江借着公主驸马被圣人重用,转头却在公主跟前摆架子,让对方屈尊来他家。 不过后来看着韩姨娘跟公主府这边有来往,那些暗中指责苏怀江的人倒是少了一些,但依旧不缺乏酸言酸语的人,说他是靠着裙带关系才有今日。 韩姨娘说完后,公主很淡定地点了点头,道,“麻烦夫人回去跟沈大人说一下,我下午就进宫一趟,能不能帮上忙,我也不确定。” “有劳公主。” 从公主府回来后,韩姨娘等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黑透了,苏怀江才回家,不等韩姨娘转达公主的意思,苏怀江就直接摆手示意她不用说,而是直接开口道,“公主下午进宫去了,圣人已经知道了,我今儿回得晚,就是被圣人留下商议这事,你先去厨房给我弄点吃的来,其他事回头再说。” 公主进宫后,说了什么,谁也天知道,但当天圣人就召集大臣进宫商议,一直到大晚上才把人放回去,大臣们一个个饿得头皮都快发麻了。 苏怀江也好不到哪里去,韩姨娘这才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连忙点头,赶紧去吩咐人把早就温在厨房的饭菜送上来。 虽说时候不早了,尤其入秋后,早晚温差也大,但云歌并没有睡,而是坚持等苏怀江回来,想问问事情的进展。 这个时候,云歌就无比怀恋现代的科技,别说隔千万里,就是隔着千山万水,有个手机就能时刻联系到对方,可不像现在,只能单纯靠人力传递消息。 苏怀江刚吃好饭,下人就进来通报说云歌在外头等着,苏怀江直接让云歌进来,不等云歌开口,他先出声道,“这么晚过来,怎么没穿厚点,小心冻着。” 说完,连忙递给云歌一杯热茶,道,“先将就着暖暖手,以后可不许胡闹,大晚上不睡觉,天大的事也用不着你操心,就算是天塌了,也有高个人顶着。” 虽然苏怀江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也是让云歌不用操心闽南那边的事,云歌没听到确切地消息,但苏怀江这几句话,倒是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想着应该是有不错的进展。 而苏怀江也没有跟云歌细说具体进展,关心了她几句,就打发云歌赶紧回屋休息,别胡思乱想。 苏怀江这边,确实是暗中松了一口气,可有些人,注定这一晚是难眠之夜。 第275章 突然事件 寂静的夜晚,冷风吹着掉落的叶子在空中打着转,偶尔听到更夫走街串巷敲着梆子的声响,不知何时,弦月被云朵遮住,夜风中夹杂着几分肃杀之意。 若是有人此时还在外头,看到此时此刻的情景,怕是要生出几分怯意与不安,胆大的,说不定还会感慨一句,“夜黑风高杀人夜。” 风过无痕,但隐约间似乎窜出去好几条黑影,但转瞬即逝,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歌是被一阵急促细密的敲门声给惊醒的,外面的人还小声喊着她的名字,云歌听出是韩姨娘的声音,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然后将值夜的春柳给叫了起来。 一打开门,云歌看到韩姨娘一脸慌张的模样,整颗心都悬在嗓子眼了,“姨娘,出啥事了?” “老爷受伤了,云儿你赶紧去瞧瞧,他死活不让我差人去请大夫,说三更半夜的,打扰人家休息不好,要等天亮了再说,我只好找你来了。” 一听苏怀江受伤了,云歌脸色微变,难道是因为闽南那边的事情有关,连开口问韩姨娘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是连着问了韩姨娘好几个问题,韩姨娘都说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地说流了不少血,地上都好些,眼底脸上的焦急,猜得出苏怀江的伤不会太轻。 问不出其他的,云歌也只好放弃追问,连忙吩咐春柳收拾她的药箱,手忙脚乱地穿衣,准备去看苏怀江。 屋里的动静不算大,但也不小,没一会,睡在耳房的秋葵也披着外衣赶过来,一听云歌要出门,连出声道,“小姐,先别急着出门,奴婢给您拿个大氅,点个灯,路上这么黑,可别摔了。” 云歌心底虽然着急,听得秋葵这话,她点了点头,让韩姨娘先进屋等等。 待主仆几人出门,春柳背着药箱,秋葵在前面打着灯,云歌和韩姨娘携手跟在后头。 不过走到一半,韩姨娘突然发话道,“走错了,老爷今晚是歇在书房那边的,没回后院。” 最近几天,因着朝中的事情多,苏怀江一直宿在后院,云歌并不清楚,她身边的丫鬟更加不清楚。 经得韩姨娘提醒,几人拐道去书房,云歌心底却开始不安起来,苏怀江在书房怎么会受伤的,可是有人闯入想对他下手么? 因为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云歌越是担心,就越想快点看到苏怀江,以至于她脚步越来越快,把秋葵都赶上,走到了最前面,韩姨娘勉强能跟上,一路却是气喘吁吁。 到苏怀江书房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苏怀江的随从常秋站在门口踱步,想来也是等她们过来,等得急了。 待云歌她们走近,常秋脸上的神色才松了不少,几步上前接过春柳手上的药箱,开口道,“老爷流了不少血,就小姐进去,免得吓着你们,夫人若是着急,先去偏厅等着可好。” 常秋话音还未落,韩姨娘就急着出声道,“我不怕的,我进去给小姐打下手帮帮忙。” 韩姨娘说完就准备往里走,不过,却被常秋拦在了外面,他带着几分歉意开口道,“夫人,不是奴才不让夫人进去,而是老爷发话了,说若是小姐来了,就让小姐一人进去,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韩姨娘一听是苏怀江吩咐的,顿时眉头紧皱,视线落在门口,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道,“那我去偏厅等着,什么时候老爷方便见我了,劳烦常秋你过来知会我一声。” 说完,示意春柳和秋葵跟着自己先离开。 云歌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接着就看到地上好些碎瓷片,当目光再触及到地上那一大滩血迹的时候,云歌的脸瞬间煞白,流这么多血,想来伤势不清。 惊慌之下,云歌直奔苏怀江书房里的小卧室,还没看到苏怀江的人,就先忍不住出声喊道,“爹,我来了,你还好吗?” 说实话,苏怀江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多差,正精神抖擞地坐在椅子上,丝毫不像失血过多的模样,看到云歌,苏怀江立马起身,越发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云歌见状,连开口问道,“爹,你伤在哪里,快让我瞧瞧。” 苏怀江并没有立马回云歌,而是转过身,指了指床上,开口道,“你先给他瞧瞧,我没事。” 顺着苏怀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云歌这才注意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她一惊,带着几分诧异地神色看向苏怀江,眼底还夹杂着几分戒备。 对方是敌是友?为何这么晚会出现在苏怀江的书房,而且还身负重伤? 云歌脑海中冒出来好些个疑问来,但因着对方在,云歌也不方便开口问苏怀江,而苏怀江好像是看出云歌的疑虑,直言道,“他是你秦叔,从闽南过来报信的,一路有人追杀,这才受了伤,你赶紧给看看。” 一开始,苏怀江说是“秦叔”,云歌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可一听到闽南,这才知道现在躺床上的伤者是秦正阳,薛氏的心上人,当初薛氏诈死后,就跟着秦正阳走了,后来有来信说暂住在闽南那边。 云歌也顾不得去确认苏怀江到底有没有受伤,快步走到床边,去看秦正阳的伤势。 秦正阳胸口被刀剑伤了好几处,而且几乎处处都在要害部位,他穿着是一身黑,要不是自己看,怕是也看不出哪里受伤,但这么冷的天,胸前衣服却湿透了,明显都是被血给浸湿的。 “爹爹,外头那滩血也是秦叔的么?” “嗯,他吐的。” 云歌大致看了一下,内伤和外伤一起,这怕是要躺着养个一两月才能起身。 因着秦正阳伤得太重,云歌打算把他的衣服全都剪了,仔细检查一下,只是她刚准备这么做,苏怀江一把拦在跟前,脸色很是紧张,开口道,“云儿,你可不能看,他一个大男人,你一个姑娘家,你就给他把个脉,开个药就行,可不许脱衣服。” 看着苏怀江一脸紧张的样子,云歌很是无奈,当然了,她也很理解,现在这个时空,格外注重男女有别,但秦正阳的情况,若救治不宜时,容易留下后遗症。 第276章 完全的准备 “爹爹,医者面前,可不分男女,你想想外祖父,他在宫里给多少妃嫔瞧病,若真的讲究这么多,这世间行医多为男子,那女子岂不是只能等死?” 云歌虽然理解这边的生活规则,但她并不是那么认同,尤其是在生命面前,那些所谓的男女有别和非礼勿视都成了虚礼。 更何况,这秦正阳也不是别人,而是薛氏的心上人,薛氏前面近二十年已经荒废了,好不容易能与秦正阳团聚相守,云歌为了薛氏,也要尽自己的全力来医治秦正阳。 而且,要不是因为不方便请大夫入府医治,苏怀江也不会让云歌过来,显然就是怕泄露了秦正阳的踪迹,引来那些杀手追杀,连带着暴露了他们。 现在能救秦正阳的,也只有云歌了,所以,云歌见苏怀江还在纠结,拿起剪刀就直接剪开了秦正阳的上衣,然后开口道,“秦叔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爹爹你怎么跟薛姨交代,再说了,他是爹爹的好兄弟,那就是我的叔叔没差别,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在意那些虚礼。” 听得云歌这话,苏怀江一时语塞,秦正阳是他的好兄弟不假,但更重要的是云歌提到了薛氏,那个他敬重了二十年,却依旧觉得亏欠。 说起来,薛氏当初完全可以就守着一个夫妻之名,什么也不做,可薛氏却帮他把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把云歌养得这么好,他生儿育女什么都没耽误,可薛氏却圈在苏家后宅近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他不管如何,也得帮她守住这幸福才是。 最后,苏怀江退让一步,不过,却上前将云歌的剪刀拿过来,开口道,“那你说,我来做,这些事用不着你亲自来。” 就算秦正阳是他的兄弟,但也不能让他的掌上明珠伺候这粗人,还是他亲自来比较好。 苏怀江不仅不让云歌给秦正阳剪衣服,再到后面清理伤口,给上药,苏怀江也都是让云歌在一旁教,他亲自来,心底还嘀咕着等秦正阳好了,一定得让他也伺候伺候自己。 等苏怀江和云歌两人配合着帮秦正阳清理好外面的伤口,上好药,包扎完之后,云歌又把了把脉,开了方子,准备等天亮了,出去药房抓药。 秦正阳还昏迷着没有醒来,云歌本想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眼下也只好作罢,问苏怀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突然府里冒出来一个陌生人,要瞒着下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还重伤,到时候天天熬药换药,所有人都会知道这里有个病患,更加不好瞒。 不过,苏怀江没有先回答云歌,而是突然撸起衣袖,伸到云歌跟前,开口道,“云儿也给为父处理一下。” 看到苏怀江的胳膊,云歌顿时大惊失色,虽然简单包扎过,但全都被染红了,想来也没少流血,云歌目光扫了一眼秦正阳,带着几分疑虑,问道,“爹爹怎么伤的,难道是秦叔么?” 可刚说完,云歌又觉得不对,秦正阳跟苏怀江可没有仇怨,怎么可能伤苏怀江,尤其他自己本身就重伤,还失血过多,就算他没昏迷,别说对付苏怀江,就是对付她都成问题。 所以不等苏怀江开口,云歌就再次出声,“不对,爹爹是自己弄伤的!” 云歌说得很肯定,没有任何怀疑,而苏怀江闻言,也没有否认,开口道,“为父也是没法子,你秦叔好不容易翻进家来,也不确定尾巴有没有甩掉,万一别人进来搜查,闻到血腥味和药味就容易露馅。” 因着这个,苏怀江才想出来一招苦肉计,这样就算有人怀疑,他也有说辞迷惑对方,不过,为了更加逼真,他觉得还需要做点准备。 说完,苏怀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继续对云歌道,“有没有办法给这些伤口处理一下,看着像是伤了好几天的,而不是今天才伤的。” “爹,你想做什么呀?” 苏怀江为什么要弄伤自己,云歌现在也知道他的用意,只是不治理好伤口,还得让伤口恶化得像受伤好些天,云歌没法理解苏怀江的意思。 面对云歌的疑问,苏怀江也没有瞒着,开口解释道,“昨天你秦叔受伤,别人正利用这个来搜查,而我却恰好也受伤,这个也太巧合了,一旦他们怀疑到咱家,肯定会被人盯着,所以得让别人知道我其实早几天就伤了,只是一直没怎么处理,结果越来越严重,所以需要开方用药,家里有药味,血腥味都很正常。” 苏怀江想得很多,那些人肯定会全城搜查,重点就放在各大药堂和大夫身上,有云歌在,他们不用冒险请大夫来看病,但治伤的药材却需要外头采购,要是被人发现,他的伤就正好派上用场。 等苏怀江把他的打算跟云歌说完后,云歌是打心底佩服,这心思也太缜密了,不过完全用不着这些,云歌忍不住告诉苏怀江,“爹爹是忘了咱们自家就有个药铺么,要瞒过外人拿些药,再容易不过了,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咱们家拿药而怀疑到我们。” 他们现在要做的,反而是怎么瞒住府里的人。 心底这担忧刚冒出来,云歌灵光一闪,开口道,“爹爹,等天亮了,立马请个大夫给你看伤口,该怎么开药,就让他开,最好能在大夫过来的时候,还有外人在场,至于外人的人选,想来爹爹比我更清楚什么人最合适。” 请大夫过府,这样府里人都知道苏怀江受伤了,所以府里熬药再正常不过了,到时候秦正阳的药,也能趁机熬出来。 至于要让外人在场,就是想彻底撇清关系。 云歌这一出口,苏怀江连连点头,觉得这法子确实不错,而之后发生的事情,两人也无比庆幸做对了选择,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一晚,云歌和苏怀江都没怎么睡,把秦正阳带血的衣服全都处理掉后,天也蒙蒙亮,新的一天开始,但也意味着新的挑战正在等他们。 第277章 真相 秦正阳是天亮的时候醒过来的,脸色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也不知道在这之前,多久没有休息过,胡子拉碴,脸颊显得很是消瘦,眼底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圈一般。 事实上,秦正阳也差不多是从鬼关门溜达了一圈,要不是拼命进了苏家,被苏怀江和云歌给救了,他现在十之八九是没有活路的。 云歌也是在秦正阳醒来后,才知道闽南那边的情况。 秦正阳以前专门是做海运生意的,虽然风险极大,不是遇到雷雨天气,稍不留神就葬身大海,就是在海上遇到海盗,面临被杀人越货的风险。 可这些年秦正阳不仅没出意外,反而赚了不少钱,如今能和薛氏团聚,他也不想再冒险过刀口上舔血赚钱的日子,守着薛氏安安心心过点小日子,要是老天可怜他,再让他跟薛氏有个一男半女,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正阳基本上是做好了回归普通百姓的生活,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刚带着薛氏到闽南安顿没多久,大皇子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晓得他的存在,说闽南最近海盗猖獗,而秦正阳以前也是海上熟客,跟那些海盗打过交道,希望他能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能否做些对付海盗,利国利民的事。 说起来,做生意那些年,秦正阳对海盗还真是恨之入骨,只是那些海盗滑头得很,加上秦正阳也没有那么强的护卫对付,每次遇到,也都是避开为主,从来没有正面交战过。 就算这样,秦正阳也曾因为海盗的缘故,损失过不少钱财货物,最严重的一次,带着船上的人,直接弃船保命,可惜一船货物便宜了那些强盗。 以前是没机会对付,现在朝廷的人,尤其是大皇子奉圣旨过来专门剿匪的,秦正阳觉得也正好报仇雪恨,也权当是为老百姓们做点事,为自己跟薛氏也积点德,祈祷着往后老天爷能再眷顾他一二。 在没找上秦正阳之前,大皇子这边派兵跟海盗们也交过几次手,只可惜每次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这对大皇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毛遂自荐过来剿匪,这伤亡比海盗们还重,回京也不好交代。 但大皇子也不是鲁莽的人,几次交手经验下来,他觉得吃亏在于对海盗们的不了解,所以当下派人去召集有海上经验的人,不管是做生意的商人还是考捕鱼为生的渔民,一一向他们打听有关海盗的消息。 大皇子想着,就算做不到知己知彼,但也不能什么都不清楚,而这一打听,海盗的情况没了解太多,倒是得知了有秦正阳这么一号人物,那些跑海运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提到秦正阳,说他是海上一强人。 大皇子一听,便立马差人去打听秦正阳的下落,而秦正阳上岸定局闽南的消息,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没多久,大皇子的人就找到了秦正阳。 关于海盗们的情况,秦正阳相对其他人,确实是知道得挺多的,海盗们以前的巢穴和联络点,秦正阳也有一些眉目,靠着这些消息,大皇子再出兵,直接剿了海盗其中的一个巢穴,除了被士兵们砍死的,其他都被活捉了。 而且活捉的人里边,据说有一个是海盗大头目的孙子,不仅如此,还缴获了不少海盗们从海上抢来的财物,可谓大获全胜。 有个人质在手,大皇子原本想趁机设个陷阱,再戳戳海盗的锐气,结果那个人质突然患病,没来得及医治就死了,而这消息也不知道怎么给传出去了,海盗们以为是朝廷的人给弄死了,愤怒之下,纠集了不少海盗直接上岸报复。 这些海盗猜到朝廷现在手里怕是有不少关于他们的资料信息,要是跟朝廷对着干,肯定讨不到好,于是,这些人直接将目标对准海边岸上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且这些海盗们报复的手段,十分凶残,专门对老弱病残下手。 被jian杀的女子,被砍死的老人小孩,被围攻直接灭门的普通人家,有个靠近海的村子,更是被海盗半夜偷摸着洒了油,一把火给点着,将一村子近百户人家的房子全烧了,光死者就过百人,更别说受伤的。 这些海盗犯下弥天大罪之后,并没有收手,而是立马赶到下一个地方继续行凶作恶,趁着大皇子这边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分散精力,这些人又分散开来,四处作乱,比如跑到哪个铺子抢劫,又有窜到学院砍杀学子,还有当街掳走了牙牙学语的小孩,不知踪迹。 怎么说呢,这些人是怎么引起民怨,他们就怎么撒野怎么来,衙门的捕快忙得脚不沾地,可人刚跑到那些海盗犯事的地,只留下老百姓们哭天喊地,作恶的早就没了踪影。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往日热闹的街巷,白天都没几个人经过,老百姓们关门闭户不说,就连做生意的都关门谢客,生怕这一开门,来的不是客人,而是要钱要命的盗贼。 大皇子到底还是没什么实战经验,被海盗们这么一折腾,弄得焦头烂额的,更糟糕的是,发往京城的信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杳无音讯,像是石沉大海,这里边要说没问题,那还真是自欺欺人。 不仅如此,海盗们接连犯案后,竟然再一次突然发起大规模反攻,直捣大皇子下榻的地,差点被盗贼得手,而这一次突袭,倒是让大皇子发现这些盗贼跟之前的很是不一样,进退有序不说,怎么看都像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大皇子这才意识到,这海盗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大皇子快马加鞭让人赶紧往京城送奏报,只可惜,这送奏报的人刚出城门没多远,就被人给斩杀了,而奏折却也不见了。 这些人如此嚣张,大皇子大怒不已,可每次也抓不到人,海盗们像是突然间从海上消失,然后成了陆地上的杀手,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消失。 大皇子的人出不去,连着折损好几人,最后还是秦正阳主动请缨,只是没成想出了城没事,可进京城后,却被人盯上,以至于差点死于非命。 第278章 想法子 在秦正阳尝试过来京城送消息之前,顾贤睿其实也有尝试要出来,只不过,顾贤睿出现在闽南的时候,就已经被有心之人留意,毕竟定国公府的背景,也是多方实力想要争取的,所以这些人很好奇顾贤睿为何会在闽南,也一直注意他的动向,想确认定国公跟大皇子是否有联系,私底下是不是已经结盟。 顾贤睿一看自己的身份暴露,他也就没有再做别的动作,因着他也没有住在大皇子下榻的地方,平时那些跟着他的人,每天看他都出入不同的玩乐场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跟以前在京城听到的传言,似乎没什么两样,虽然有段时间顾世子似乎低调很多,不再吃喝玩乐。 虽然有些诧异顾贤睿到闽南的用意,但看他天天除了吃就是喝,对别的也不上心,跟大皇子那边也没有什么联系,这些人才慢慢放下警惕,但就算是这样,顾贤睿也没有任何动作。 说起来,顾贤睿为何也会来闽南,跟大皇子还真的有关,虽然前世的时候,大皇子早逝,可现在这辈子,因为云歌的关系,在大皇子受伤的时候帮他解毒,改变了大皇子的人生,其实也等于改变了整个朝廷未来的走向,毕竟作为最年长的幌子,而且口碑不错,圣人又重视,想扶持他成为太子的大臣,也不少。 现在朝廷基本上是有三个派系,一个是以皇后为尊的,虽说皇子没有生下皇子,可六皇子自幼就在皇后跟前养大的,而六皇子外祖家也没有什么助力,基本上依附皇后,皇后娘家一族,也是倾力想扶持六皇子。 虽说六皇子现在年纪不大,但野心却不小,早先一看苏怀江起复,被圣人重用,皇后提点几句,就立马想着求娶云歌,想拉拢苏怀江。 除了大皇子和六皇子,宋贵妃育有四皇子,娘家又是名门望族,一直不差追随者,立四皇子为太子的呼声也不少,只是这三方力量一对比,明显大皇子最弱,因为母妃早逝,外家不给力,现在唯有的靠山就是暂时圣人对他的几分赞赏。 自古以来,皇权之争就少不了鲜血与牺牲,所以才有人说,历史是鲜血写成的,江山是白骨累积而成的,面对权力,能拒绝和无视的人真的太少,更何况那个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 但就因为这些人都有这个想法,所以,现在的闽南,百姓才会遭遇无妄之灾,当然了,如果大皇子不来,他们中间的有些人,也许也会死于海盗之手,可远远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家老小全被灭门的这种惨状发生。 秦正阳将闽南这边的情况跟苏怀江说过之后,苏怀江和云歌都十分担忧那边的情况,虽然大皇子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可照这样下去,老百姓肯定会对大皇子有怨言,而朝廷也会因此产生误会,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皇子都隐瞒不报,圣人定然也会大怒。 好在秦正阳现在已经成功拿着大皇子写的奏报过来了,只是如何送进宫,苏怀江有些为难,找别人不安全,他自己送的话,基本上也就暴露了他和大皇子的关系,现在暴露,对大皇子和他来说,都不是好事。 如果宋贵妃和皇后的人发现大皇子现在已经形成一定的气候,怕是对大皇子的围攻会更厉害,但大皇子现在并没有太多的招架之力,不然,也不会毛遂自荐 在苏怀江还没决定好的时候,他担忧的事情也发生了,因为街巷突然来了不少陌生人,四处在打听秦正阳的下落,拿着画着秦正阳画像的纸,家家户户问有没有见过他,说这人是一个多条人命在身的犯人,如果见到了,可以去官府报案,还能领到一千两银子的赏金。 这么短的时间,秦正阳就变成了一个被朝廷通缉的犯人,要说这里边没有阴谋,打死苏怀江也不信,只是苏怀江却没有信心能说服别人说这是有人在耍阴谋。 不仅如此,京城各大药房都有捕快上去问话,有没有受伤的男子来买药,也走访不少大夫,问他们可有给受伤男子看病。 好在秦正阳逃跑的时候是晚上,那些追杀他的人,也忌讳皇城脚下冲撞贵人,跟丢后,就没有继续搜捕。 毕竟能住在这地界的,非富即贵,不小心得罪了可就不好,而且追杀人本来也是见不得人的,怕被人撞破,反而引来麻烦。 但这些人也没闲着,一晚上很快想出对策,觉得将秦正阳包装成十恶不赦地罪犯,然后在城门口张贴追捕告示,这样就算秦正阳逃出来,只要露面,就被官府羁押走,到时候他身上的奏折信件就能搜查出来,再想送消息出去也不可能。 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让苏怀江紧张起来,因为他们并没有打算暗查,而是明目张胆的追查,虽然苏府下人这边能瞒住,不知道秦正阳就在苏府,可一旦被朝廷通缉,苏怀江也不知道秦正阳能躲到什么时候,秦正阳的伤太重了,怕是得养个好几个月,可苏怀江手上的伤并没那么严重,就算故意拖延,不出一个月也能痊愈了。 正当苏怀江发愁的时候,云歌却提建议道,“父亲,要不要击登闻鼓,只要能找个可靠的人,那信件和奏报都可以面圣了。” 登闻鼓是为了百姓们伸冤,一旦有人击登闻鼓,皇帝会亲自受理,只不过伸冤的这人,在见皇帝之前,也是要受杖刑,身子骨不好的,很可能从此落下残疾,更严重的可能就丧命,也因着这个,每年登闻鼓响起的次数并不多。 苏怀江听得云歌这建议,仔细考虑一番后,也觉得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这个人选却有些难,毕竟关于闽南那边的重要信息,不能随便找个人,万一对方拿了这些重要东西跑了,那闽南那边的危机,怕是要越来越严重了。 第279章 进展 最后苏怀江跟云歌确定用击登闻鼓这法子,至于人选,却是云歌这边挑出来的,她之前培养的情报人员,里边就不乏来自五湖四海的,尤其是无家可归的江湖人。 因着云歌给他们提供了稳定的生活,不仅不用露宿街头,一天三餐也有保障,还有额外的银子拿,这些人对云歌一向是感激在心,不说各个人都能做到为云歌赴汤蹈火,但挑那么几个愿意为名为国捐躯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了,云歌也不是利用自己对他们的恩情相要挟的人,如果对方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不过,等她找到一个自幼在闽南生活,后来家里遭难,四处流浪讨生活,到了京城被云歌收容的徐飞侠。 徐飞侠混迹江湖十多年,能一直活下来,也靠自己有些拳脚功夫,身体不错,这也是云歌最先考虑他的原因,到时候一旦击登闻鼓,就没办法避免被打几十板,要是身体不强壮,说不定熬不过。 当然了,除了徐飞侠身体强健之外,也是因为他是闽南长大的,那边的方言他也会说,到时候说他是闽南逃出来送信的,旁人也查不出什么漏洞来。 而且徐飞侠进京没多久,就遇到云歌,进了云锦阁的情报中心后,平日做什么,都是私下乔装易容来往,认识他的人几乎没几个。 云歌想的是大皇子的奏报让闽南的老百姓偷偷送出来,这样显得情势比较严峻,能让圣人知道事情的严重,彻查中间捣鬼的。 徐飞侠听得云歌说的事,满口就答应,说自己过了几十年的漂泊生活,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但也知道国家一旦战乱,最可怜的还是普通老百姓,若是自己有机会报效国家,他义不容辞。 说来,徐飞侠人如其名,倒是有些侠气,云歌还以为要跟他讲一番大道理,不曾想他自己想得很通透,还跟云歌说,重要的信件不用全部交给他,先给一个能证明身份的,让圣人相信有此事的,回头再将其他的呈上去,免得他出师不利,把那些东西都丢了。 这个云歌之前倒是没想这么细,觉得只要人靠谱,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但因为徐飞侠的提醒,云歌也觉得很有道理,跟苏怀江也商量了一下,打算让徐飞侠先带大皇子的书信过去,至于奏报,可以后面再拿给圣人。 苏怀江也觉得云歌的计划还是挺缜密的,所以放手让云歌来处理,毕竟他作为朝中官员,平日可没跟江湖人打过交道。 当然了,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苏怀江也并不知道云歌竟然暗中有培养这些人,心底很是震惊,但也暗自赞叹,同时也惋惜云歌只是个女儿,不好施展才华,若是男子,苏怀江觉得云歌一定能做到振兴苏家。 云歌的远见,让苏怀江觉得自愧不如,但也因为这个,苏怀江觉得自家女儿有大才,年纪虽小,可胆识胆略却超乎常人,以至于之后遇到朝中什么事,也会跟云歌说上一二。 登闻鼓响起的那天,正值狂风暴雨,似乎预示着真的有天大的冤情,圣人已经许久没听到过登闻鼓,连吩咐宫人去打听出了什么事,待徐飞侠挨过三十大板后,被人抬到了圣人跟前。 “堂下何人,有什么冤屈呈上?” 问话的大太监一说完,徐飞侠就从怀中掏出已经准备好的书信,哭着道,“求圣人为闽南数十万百姓主持公道,十月份,海盗上岸烧杀抢掠七次,百姓死伤过千,消息送不出来,逃命的百姓一出城门,非死即伤,这是大人交给草民的信,还望圣人知晓。” 本来,徐飞侠的出现,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可当他说到闽南的时候,殿内的气氛瞬间有些凝固,尤其是之前暗中追查秦正阳的,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人,没想到还有同党,而且还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圣人跟前,可那些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并不能做什么。 登闻鼓诉冤屈的人,官员是不能阻拦的,不然就是要直接获罪的,更何况这人都已经到圣人跟前了,他们怎么可能阻挠得了。 但什么也不做,却是做不到的,因此,有人连开口道,“你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能拿到官员的信件,闽南那边可是一直有报平安的信送过来,是不是妖言惑众,故意扰乱民心的。” 为什么会有报平安的信,这自然也不是大皇子的人送过来的,那些人就是想借着这事,给大皇子挖一个坑,最好能让大皇子因为闽南的事情办得不好,惹了圣人大怒,从此被圣人厌恶,绝了他任何可能。 这人话一出口,徐飞侠倒也不慌,不急不慢地开口道,“这信是真是假,圣人一看便知,如果是假的,草民欺瞒圣人之罪,任凭发落。” 圣人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大太监把书信拿给他,等看了信里边的内容,圣人脸色大变,然后开口道,“信里边说还有奏折,折子在哪里呢。” 因着为了以防万一,这折子徐飞侠并没有带在身上,而是先藏在宫外了,听得圣人这么说,他开口道,“草民一路被人追杀,不敢把奏章跟信件同时放身上,所以藏外头了。” “有人追杀你?”圣人很是震惊,但转而一想,既然闽南那边一直没有传不好的消息过来,而信上写的情况又那么严重,想来是那边发出来的信根本就是被人中途拦截了,不然,也不会出现现在这局面,有人靠击登闻鼓来面圣递信。 圣人越想越愤怒,但面上却隐忍不发,原本之前公主来宫里说听到闽南那边的情况,他还有些怀疑,如今觉得怕是确有此事。 圣人吩咐大太监亲自带着徐飞侠去取奏折,这个过程,知晓的人都紧绷着筋,因为这奏折一旦面圣,朝廷怕是要来一次大震荡。 毕竟,这关系这朝廷剿匪的脸面,关乎着闽南数万百姓的生命安危。 有人敢罔顾这两个,为争权谋利做文章,这圣人也不是老糊涂,有些人肯定避免不了要吃挂落。 第280章 寒冬来了 徐飞侠的出现,瞬间引起朝廷地震荡,宛若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人扔进去一块大石头,顿时泛起涟漪。 奏折很快送到圣人手中,上面的字是大皇子亲笔所写,之前的那封信,也是大皇子的笔迹,不仅如此,上面盖的印章,还是圣人当初赏给大皇子的,是旁人没法作假的。 且不管徐飞侠身份如何,就冲着他身上的这两样东西,圣人就怀疑不了闽南那边确实情况危急的这个事实。 官差被杀,驿站被人围攻,海盗突然间变得骁勇善战,越看,圣人就越是怒火抑制不住,在早朝的时候,直接将大皇子千辛万苦让人送到京城的奏折摔下大殿,怒声道,“你们一个个说要为朕分忧,要替天下老百姓分忧,你们且说说是怎么分的,就是一路阻拦信使传信,任由歹人烧杀抢掠老百姓的吗?” 圣人可不信这一切都是海盗所为,只是痛恨有人竟然为了那个位置,敢拿老百姓的命做文章,敢如此胆大妄为地欺瞒于他,当真是觉得他老了,好糊弄了么? 圣人的震怒,底下那些人谁也不敢吱声,殿内安静得让大家连呼吸都小心谨慎,生怕再让圣人发怒,成了出气筒,而在这个档口,苏怀江却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认为此事一定要严查,大皇子是领圣旨去办差,沿途各级官员必须要配合好大皇子剿匪,可如今出现这么些纰漏,可见有人渎职,而且大皇子的人往京城送信,却一而再被人屠杀,指不定就是官匪勾结,今天刚杀百姓,杀衙差,明儿是不是有人就敢把刀指向朝廷重臣?” 后面的话,苏怀江语气格外严峻,其实他有一句还没有说,那就是敢杀百姓,敢杀朝廷官差,那下一步杀朝廷命官,甚至敢弑君造反。 当然了,最后那个弑君造反的话,苏怀江肯定不敢说出来,只是,开了个头,圣人自然也想得到,因此,苏怀江说完,他立马出言道,“查,给朕狠狠查,朕倒要瞧瞧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圣人不仅仅下旨查此事,同事也连着发了好几道圣旨,闽南周边郡府必须配合大皇子剿匪,必要情况下,听从大皇子调兵遣将,不仅如此,还拨了五千兵马直奔闽南支援大皇子剿匪,一副势必要将这波海盗消灭的架势。 圣人这一系列的动作,像是燎原遭遇暴雨一般,迅速打击着歹人的气焰,那些好像不可一世的盗匪们,像是突然间消失,这局面,圣人不仅没开心,反而越发动怒,因为这意味着朝中真的有野心勃勃的人,不然,他这旨意刚下,怕是还没送到闽南那边,那边却已经得了消息,开始收手,而且还那么赶紧利落,只能说有人通风报信了。 只是圣人也清楚,他必须装作一副安心的样子,认为是海盗闻风丧胆不敢挑战朝廷,但暗地里,却开始查哪些人牵涉其中,明面上,圣人故意不往通匪的方向查,只查哪些渎职的人。 事情闹这么大,总要有人出来收拾局面,罪魁祸首也总要找到那么几个,不然如何跟朝廷交代? 四皇子和六皇子一党,最近可是没少忙乎,平日两方互相看不顺眼的,这一次倒是格外和谐,毕竟这件事,他们虽然没有联手,但也都没旁观,知道对方做了些什么,也趁机浑水摸鱼,想给大皇子挖些坑。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大皇子的运气竟然这么好,他们明明防得那么严密,却偏偏还是有人躲过他们的严查溜出来,他们恨徐飞侠恨得咬牙切齿,还想着给点他颜色瞧瞧,比如将他的亲人给绑了之类的,总得让他付出点代价。 只可惜,怎么查徐飞侠,都找不到他有半个亲人在世上,而他现在因为有功在身,还处于圣人的关注之内,这些人也不敢在众人眼皮底下对徐飞侠怎么样,心底不止一次唾骂大皇子太有心机,竟然早就想好对策,找到这么一个人。 没法对付徐飞侠,这些人的恨意全都记在大皇子身上,也越发觉得大皇子也是有野心的,更加认定大皇子这人心机深沉,若不能早早除掉,迟早是心腹大患。 就连皇后,因为六皇子的缘故,私下也没少安抚圣人,说那些贼子怕是早就安插了自己眼线,圣人慧眼识珠,怎么可能会有朝廷官员与海匪勾结,说到后面,更是话里话外暗示着就算真的朝中有人跟海匪勾结,那肯定不是六皇子,是其他野心勃勃的人犯下的错。 皇后说这么些,也是试图打消圣人的疑虑,别怀疑到六皇子身上才好。 但皇后显然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力,有些疑虑一旦冒出来,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肉里,时不时痛一痛,只有彻底拔出来了才能好。 对于皇后迫不及待想要替六皇子辩白,圣人有些不悦,就算他也知道这事确实跟六皇子本人没多大干系,毕竟六皇子现在也才十五六岁,能做出什么呢? 可保不齐有人打着想替六皇子谋划的主意,背着他做些忘恩负义的事情,而且皇后及皇后的娘家到底是什么心思,圣人也不是不知道,以前是怜悯皇后膝下无子,又恰好六皇子生母早逝,便把六皇子交给皇后养。 但圣人没有想到,他的这份好心,却养大了皇后一族的胃口,圣人最不喜的就是他还没怎么地,旁人就忍不住开始想他百年之后的各种计划。 在闽南的动荡还没完全平息之前,京城的冬天却提前来了,一夜之间,整座城就被银白包裹起来,初雪来临的那天,云歌终于再次收到了顾贤睿的来信,这让她欣喜万分。 不过这欢喜还没多久,宫里皇后却来懿旨,宣她进宫。 接到懿旨那瞬间,云歌第一反应就是跟六皇子有关,毕竟不久前六皇子曾亲自上门提亲,而皇后不仅是六皇子的嫡母,更是养母,不太可能对这事不清楚,很有可能说这件事。 一想到这个,云歌莫名地紧张起来,她即将跟这个国家权力和地位最高的女人见面,也不知道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第281章 突然意外 皇后既然懿旨下了,云歌可不敢抗旨不遵,这要是不去,皇后怪罪下来,云歌可没信心自己能承担得住,而且万一牵连到苏怀江和家人,云歌自认没这个必要。 再说了,因着六皇子的缘故,皇后说不定心生不满,正想找她的错处,要敢抗旨,那岂不是主动送给对方把柄。 心底虽忐忑,但接了懿旨后,云歌赶紧更衣,跟着宣旨的女官进宫。 云歌这一走,韩姨娘倒是急得不行,不知道皇后怎么突然要见云歌,心底也猜着会不会跟六皇子相关,可是苏怀江这会又不在家,韩姨娘想找个人问都不行,只能打发下人去送口信给苏怀江,看他能不能早点回来。 不过等出门的时候,云歌看到门口接她进宫的马车,反倒是安心了不少,想着她爹苏怀江现在可是朝廷重臣,正是圣人跟前得力的红人,又有驸马是韩姨娘弟弟这层关系,皇后就算对她不满,至少也不敢明着苛待她。 尤其现在三方势力鼎足而立,苏怀江因为一直没表明态度,他暗中支持大皇子的事情,旁人并不知道,四皇子和六皇子一党,可没少想着拉拢他。 且不说六皇子这边,除开六皇子突然跑过去求亲被苏怀江婉拒,并没有其他的纠葛,皇后若真的想为六皇子好,那表现得更加大度才是,不然岂不是直接把苏怀江推向其他人么。 就连四皇子一党,苏家和宋家跟苏怀江还有一些不愉快,尤其是苏家,本来是一家人,苏怀江都被从族谱上除名,宋家为了拉拢苏怀江,还试图让苏家几兄弟跟苏怀江低头认错,想做个和事佬,把苏怀江拉到自己一党。 其实,云歌一开始有些纳闷苏怀江为何不做一个纯臣,这样任何党派不站,也不用了担心会卷入皇子夺嫡的危险中。 苏怀江当时叹息一声道,“纯臣哪里那么好做的,而且若非大皇子确实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我也不会暗中支持大皇子,对圣人忠臣,为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着想,扶持一个合适的君王,也算是为圣人分忧,且大皇子也不曾拉拢我,他虽有野心,但也是君子,正因为如此,我才愿意冒险一搏,不为将来升官加爵,只为天下太平,百姓能安居乐业。” 苏怀江的话,云歌后来也仔细想了想,就眼下最有竞争力的三个皇子,似乎也确实就大皇子更加合适,且不说三人才学也是大皇子远胜一筹,就背后势力来说,四皇子母族显贵,将来很容易外戚专权。 六皇子依附皇后一族,加上他年龄不大,威望不足,难以服众,很容易被皇后掌控,不管是外戚专权还是皇后当政,这都不利于国家的稳定。 可大皇子的话,虽然没有强大的背后势力,但他个人能力出众,文武百官心底也有一杆秤,对大皇子的褒奖也多过另外两皇子,也因为这样,四皇子和六皇子一党才深觉大皇子是头号劲敌,两方都想先把大皇子打败,让他彻底丧失继承大统的可能。 一路上,云歌自己琢磨着眼下的朝局风云,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还在发愣,要不是外头跟车的女官提醒,云歌怕是一时半会回不了神。 马车到了宫门外,云歌必须下车步行进宫,这个就算是长乐公主过来,也得下马车,不过公主因为身份贵重,不是云歌能比的,虽然不能马车入内,但可以换乘轿子,而云歌只能跟着女官徒步去皇后的宫殿拜见皇后。 昨晚虽然下了不少雪,但宫里的宫女太监天还没亮就开始清扫路面,只不过,这一扫,新落下的雪就有些积不起来,而融化的雪,却慢慢成了冰,走在上面,格外让人胆战心惊,云歌生怕不小心就滑倒在地。 路不好走,云歌走得很小心,可带路的女官却出声道,“苏小姐,别让娘娘等急了,咱们快些过去。” 宫里的太监宫女,早就练出一身本事,雨里雪里也影响不了她们的步伐,她们一个个走得是又快又稳。 可云歌哪里能比得上她们,而且这次因着见皇后,也没有带丫鬟在身边,怕她们规矩不好,冲撞了贵人,再者她只是大臣之女,也不能带丫鬟在身边伺候,不然有人扶着她,也能走得稳当快一些。 被女官这么一催促,云歌心底虽然有些不快,却到底也不敢违背,只好绷着脚背,努力跟上女官的脚步,心底吐槽着,这雪天路滑,要是不小心摔跤了,到时候灰头土脸的怎么见皇后娘娘,仪态不整本身就是罪。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担心反而出了差错,还是真的路太滑,云歌刚吐槽完,只觉脚底一滑,整个人重心瞬间往后,紧接着天像翻转了一般,然后后脑勺一疼。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云歌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摔倒在地。 雪落在脸颊上,冰得云歌连着打了几个冷颤,而后脑勺传过来的疼痛,让云歌知觉一阵阵眩晕。 “哎哟,苏小姐,可有伤到哪里?” 旁边的宫女手忙脚乱地将云歌扶起来,云歌踉跄几步又差点摔跤,幸好旁边的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 “赶紧去通报娘娘,别让娘娘久等了。” “快去请个太医来,待会给苏小姐瞧瞧。” …… 为首的女官三言两语,就把跟着的太监宫女打发出去,最后就剩她和云歌,但没一会,那女官却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对云歌道,“苏小姐,奴婢告罪,肚子实在难受,麻烦苏小姐先候着,奴婢去去就来。” 说完,不等云歌反应,就立马快步离开,看着远去的背影,云歌扬起的手,只能无奈放下。 这画面,云歌怎么看都觉得很是奇怪,她谨慎地打量着四周,看不到任何人,只听得风声,积雪吹落的声音。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云歌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些人,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算计她,是笃定她在皇宫里不敢闹大么? 第282章 六皇子的打算 “姑娘怎么了,可需要帮忙?” 虽然没看到来人,但听到声音,云歌就认出来是六皇子,虽说几年前在大皇子府上也只匆匆见过一面,但能出现在后宫,又那么恰好地在皇后的人都突然间离开,他却出现,除了六皇子,谁还会在呢。 转过身,云歌果然看到了六皇子,比起几年前的时候,六皇子现在越发的钟灵毓秀,褪去了不少青涩,多了几分稳重,而皇家自有的贵气,似乎也愈发浓郁。 云歌虽说以前见过六皇子,但那一次她还是乔装打扮,跟着苏怀江去大皇子府上,给大皇子解毒,实际上并未正儿八经地跟六皇子见过面。 不过云歌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往旁边站了站,对六皇子欠身行礼,但并未说话,侧身低着头,一副避嫌的样子。 六皇子一看云歌这反应,面色讪讪,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没料到云歌会是这般冷淡模样。 说起来,他会出现在这,还是他主动跟皇后提起的,说他去提亲,苏怀江不答应,那不如直接从苏云歌下手,到时候云歌与他私定终身了,苏怀江再怎么不愿意,最后肯定也得点头。 六皇子没见过云歌,但想着不过是一介庶女,他屈尊纡贵向云歌示好,对方还不巴巴贴上来,再不济,也会小心翼翼地接受他的好意。 但万万没想到,云歌根本就没打算跟他说话,而且还侧对着他,远远站着,也许心底还想着赶紧离开。 云歌倒没想着要走,这后宫她可不熟悉,万一乱走误入禁地,到时候怕是连自己的脑袋都要保不住。 云歌的冷漠,让六皇子有些挂不住脸,但又想着说不定是这庶女也没什么见识,都没猜出自己的身份,又或者是女孩子矜持,不敢私下跟陌生男子说话。 这么一想,六皇子心底好受许多,轻言道,“你别害怕,我是六皇子,你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六皇子等着云歌的反应,想着既然自己都自报家门了,她总该给点反应。 这一次,云歌还确实给了他反应,再行了一次礼,开口道,“家父是吏部尚书苏怀江,臣女给殿下请安。” 说完话,云歌依旧在旁边站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看六皇子一眼,敌不动我不动,云歌也断定六皇子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就算这会没人,可诺大个后宫,保不齐有人不知道情地往这走,六皇子肯定也有些顾忌。 六皇子倒是没想过要对云歌动强,而是想着私下跟云歌认识,然后再来一个英雄救美,说不定云歌对他就动情,后面的事情自然好办许久。 可六皇子显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因为云歌压根就不接他的招,云歌完全不接受他的示好。 眼下这局面不是六皇子预料到的,可好不容易让皇后娘娘制造了两人独处的机会,六皇子自然不愿轻易放弃,于是开口道,“苏小姐,我曾上门想求娶你为正妃,你可知道?” 一个庶女能嫁给皇子,这是外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六皇子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就是想让云歌知道他倾心她,想着这世上能抵挡得住荣华富贵的人不多,尤其他身份不是普通的功勋富贵人家,他可是皇子,说不定未来还是圣人。 苏怀江会拒绝他,苏云歌不一定能拒绝,六皇子满脸期待地等着云歌的反应,只可惜,云歌再一次让他失望了,因为云歌一副惊模样,再让旁边站了站,出声道。 “殿下,这种玩笑话可别再说了,臣女生母不过是身份卑微的姨娘,且臣女蒲柳之姿,不敢妄想,再者自古以来,儿女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六皇子听出了云歌的言下之意,她是把他这话当做玩笑话,而且也不会私下跟他怎样,她的婚姻,全凭父母做主。 可若是这样,他的打算就要落空了,虽说他也不是真的看上了她,可谁要苏怀江就没有嫡女,只有这么一个庶女,还特宝贝,而且公主驸马对她也是青眼有加。 为了将来的谋划,六皇子觉得自己就要忍辱负重。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我今天进宫,是为了特意见你一面,想跟你说我的心里话,平日见不着你,听我母后说要召你进宫,我特意过来的。” “对了,你不知道母后为什么要召你进宫,就是因为我之前求我母后,说想让父皇赐婚,她好奇想见见你。” 六皇子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暗恋云歌,一心想求娶他的痴情模样。 其实,六皇子如果换个其他人,说不定对方还真的会动心,毕竟是皇子,长得玉树临风不说,还是皇后唯一的养子,将来很可能一步登天,若到了那一天,他的正妃可就是后宫之主。 但云歌不是那么容易诱惑得了的,且不说云歌早就心有所属,就算没有,她也不是真的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于六皇子的示好,她早就洞悉他的目的,这种为了权势低头的人,将来若真的站在那个位置,怕是第一个就要对她下手,不然她会时时刻刻提醒着六皇子,曾经他为了权势,低声下气求娶她。 不管六皇子说什么,云歌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六皇子又气又无奈,但对云歌,却忍不住有些侧目,心底突然冒出来一个若真的娶了她,说不定也是不错的念头。 能在权势富贵跟前保持如此清醒,那她肯定有自己的心机,而他的正妃,自然不能是普通的姑娘,这么一想,六皇子仔细打量云歌一番后,越发觉得云歌宠辱不惊,与普通女子不同,他若有所思,倒也没有再缠着云歌不放,直奔皇后的寝殿,琢磨着如果能真的把苏云歌求娶回来。 六皇子一走,云歌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松懈,等皇后的宫人回来,云歌依旧绷着一根弦,小心翼翼的,生怕后面还有什么坑等着她跳下去。 第283章 皇后的打算 因着路上的这个变故,云歌到皇后寝殿的时候,皇后已经等着了,云歌顿时忐忑不已,准备请罪,不料还没开口,皇后却先出声了。 “六皇子先前就跟本宫说想求娶云歌你为正妃,本宫只只当他随口说说,不料他还真跑苏府自己去求亲去了,可有把云歌吓着?” 且不说皇后这话的意思,一听她如此亲昵地称呼自己为云歌,云歌心底蓦地紧张起来,掌心都开心冒汗了。 但皇后问话,云歌哪敢不答,低声开口道,“臣女蒲柳之姿,哪里配得上六殿下,臣女惶恐,殿下许是跟娘娘说笑,还望娘娘别当真。” 说完,云歌立马双膝跪地,一副请罪的模样,且不说她心悦顾贤睿,心底再无他想,就算没有这一出,她也不敢肖想六皇子,哪怕六皇子不是皇后正宫娘娘所出,可到底是皇子,又是皇后身边养大的,满京城嫡女也是配得上,万万轮不到她这么一个庶女。 不管六皇子是不是真的求娶,云歌打心底都是拒绝的,但她哪里敢说实话,就她现在的身份,直接拒绝皇子可不是打皇家的脸面么,云歌不傻,所以她才一副惊恐不安地样子给皇后磕头认罪。 云歌这反应,皇后看着心底极为满意,在她看来,六皇子前程似锦,京城闺秀,家世,才情,样貌处处拔尖的才能配得上他。 至于苏云歌,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当然了,云歌以前确实入不了皇后和六皇子的眼,可风水轮流转,苏怀江的起复,再加上他跟驸马的那一层郎舅关系,虽然不是亲的,可驸马认这个姐姐,那就是真的。 就冲着云歌背后的这些势力,皇后还真的在考虑六皇子的提议,先前六皇子被圣人厌弃,如今若是借着他的婚事,在圣人跟前刷点好感,很有必要。 如今苏怀江是圣人眼前的大红人,长公主在圣人跟前也是格外受宠,若是拿下苏怀江的女儿,那他们自然也要站在六皇子背后才是。 越想,皇后也越觉得云歌是六皇子正妃的不错人选。 尤其是云歌现在的态度,让皇后也觉得云歌虽然只是一个庶女,但教养和品行倒是不错,面对这泼天的富贵,竟然丝毫没有动心。 皇后倒不认为是云歌会装,想着苏怀江既然如此爱重独女,想来平素的教导也不差,再加上云歌的生母,当年能为没有血亲的驸马付出那么多,这远见与胆识,可见比过不少大家闺秀,那她生养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皇后想到这,连开口道,“云歌你赶紧起来,别跪着说话。”说着,示意身边的大宫女赶紧扶云歌起来。 大冷天的跪在地上,云歌只觉膝盖都要麻木了,因此宫女扶她,她便如善从流地起身,然后朝皇后谢恩。 皇后带着浅笑打量着云歌,然后开口道,“今儿宣你进宫,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云歌你无需这般拘束,若非六皇子提及,本宫倒不知京中还有你这般娟秀的小姐,怪不得六皇子会心动。” 云歌闻言,心底咯噔一响,只觉大事不太妙,连出声道,“娘娘和六皇子谬赞,臣女不敢当。” 云起心底琢磨着,等回家了一定得跟父亲说一声,看看想个什么法子拦住皇后和六皇子,万一真的找圣人赐婚,定下来了,那她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想到这,云歌忍不住想起顾贤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何时能回京,不会等他回来,他们两只能是路人了。 战战兢兢地在宫里跟皇后说了好一会话后,最后皇后赏赐了云歌一盒子首饰,还有十来匹布,等云歌出宫回到苏府,整个人还有些没晃过神来。 韩姨娘自打云歌出门进宫,一颗心是七上八下的,如今瞧着云歌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更是急得不行,道,“云儿,皇后娘娘可有说些什么事?” 云歌叹息一声,好一会后才道,“娘,你说怎么办,皇后娘娘话里话外像是在给六皇子拉红线,万一让我嫁给六皇子怎么办。” 云歌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并不追求富贵权利,现在苏怀江和韩姨娘对她都极好,而且顾贤睿对她也不错,眼看着她亲情,爱情双丰收,却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重要的是,云歌知道六皇子并非真的喜欢她,不过是为了日后的皇权富贵,利用她罢了。 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朝代,就算苏怀江是受圣人重视的朝臣,可在皇后和皇子跟前,苏怀江也没有多少战斗力可言。 韩姨娘过了十多年安稳日子,在后宅也一向平静顺畅,这会突然听到皇后有意云歌,顿时大惊失色,连道,“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托人给世子递个消息呀。” 云歌和顾贤睿的事,虽然没有定下来,但苏怀江和韩姨娘是知道的,只是因为顾贤睿之前风评太差,苏怀江也不愿意委屈云歌,所以想让顾贤睿先做出点事业来,他再点头应允顾贤睿先前的请求。 但韩姨娘刚说完,她又自言自语道,“这会也不知道世子人在哪,远水就不了近火,皇后和六皇子怎么就选定云儿你了,这叫什么事呀。” 虽说在韩姨娘心中,自己的女儿肯定是优秀最棒的,但她也明白,云歌现在只是一个庶女,跟六皇子完全搭不上。 看着韩姨娘若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云歌连出声安抚,“娘,说不定是我想岔了,六皇子可是皇后娘娘身边长大的,皇后娘娘肯定要找个家世样貌各方面都优秀的女子给六皇子为妃,女儿光家世这个,就差远了。” 云歌虽然这么说,但韩姨娘并没有放下心来,她想了许久道,“总觉着自打咱们和驸马爷相认,事儿就多起来了,实在不行,娘去找长公主问问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打算,总不能糊里糊涂被人算计了什么还不知。” 韩姨娘虽然深处内宅,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以前她跟薛氏要好,薛氏也常跟她说起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各种博弈,听得多了,韩姨娘也清楚各种利益相关。 而且她都想着,指不定皇后跟六皇子冲的并不是云歌的人,而是云歌背后的这些家族利益。 驸马和长公主两人感情深厚,驸马看重他们一家,长公主也把他们当亲人走动,虽说长公主和驸马没有实权,可耐不住他们是圣人信任受宠的,也许皇后一方就为了这些人脉利益。 第284章 安抚 韩姨娘一心想找公主说说云歌的事情,对韩姨娘来说,云歌就是她的心尖尖,她可不能接受云歌被人算计,嫁到皇家去。 也许是受薛氏的影响,韩姨娘一直觉得儿女婚事就应该是两情相悦,而不是门当户对这么简单,且不说云歌只是一个庶女,根本配不上六皇子,哪怕没有门第悬殊,就冲着六皇子对云歌没有情,韩姨娘就一百个不愿意云歌嫁给六皇子。 云歌倒是没有阻止韩姨娘去公主府找公主和驸马打听皇后和六皇子的意图,她也确实想知道他们的想法,尤其是圣人的,毕竟皇子婚事,可不是单凭皇后和皇子说了算,最后还得圣人点头。 韩姨娘是说去就去,按照往常一样,事先准备好一些公主和驸马喜欢吃的糕点,差人套好马车就赶紧去公主府,好在公主府已经习惯了韩姨娘的来往,虽然没有拜帖,也赶紧通知公主和驸马。 听到韩姨娘来访,公主也大致猜到她的来意,皇后宣懿旨请云歌进宫的时候,公主私下就跟驸马说,等云歌从宫里回来,让他去苏府跑一趟,得提醒苏怀江,小心皇后有所谋划。 当然了,公主这么说,也是不知道云歌和顾贤睿的事,之前他们还想替儿子提亲,结果苏怀江以云歌需要给苏老爷子守孝三年为由拒绝,公主和驸马自然知晓这个是托词,毕竟又不是立马成婚,只是商定婚事,两家若愿意,等过三年后成亲即可。 但皇家的婚事,可由不得苏家拒绝,一旦定了,圣旨一下,那基本上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公主担心苏怀江一不留神被算计了不自知,把云歌嫁给六皇子。 不过现在看到韩姨娘过来,长乐公主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苏家也知道皇后请云歌进宫这事非比寻常。 待韩姨娘从公主府回来,脸上的神色比出门之前要好多了,而苏怀江也正好下值回府,看到苏怀江,韩姨娘就赶紧去找他,将云歌进宫遇到的事情,以及她去公主府的事一并说了,然后开口道,“公主提醒妾身,说一定要跟老爷说,宫里头怕是还在打云歌的主意,若是圣人问起,老爷心中可得有数。” 其实云歌进宫,苏怀江是知道的,宫里可不乏眼尖的小太监,觉得这可是一件喜事,云歌前脚进了皇后的宫殿,后脚就有小太监去跟苏怀江报喜。 苏怀江当然也知道皇后和六皇子的意图,之前六皇子提亲,苏怀江就婉拒过一次,他不曾想他们还不死心。 公主转达的意思,苏怀江也明白,如果皇后真的敢在圣人跟前给六皇子安排皇子妃这事,若是提了云歌的名字,就冲着圣人现在重用他,肯定也不会不问他的意思,直接就下旨。 再说了,先前六皇子自作主张去苏府提亲之事,圣人也是知道,也清楚苏怀江是拒绝过的,所以苏怀江也坚信圣人不会乱点鸳鸯谱。 为了安抚韩姨娘,苏怀江将心底所想也一并告知她,知道她担心云歌,不然也不会等不及他回家,就先跑去公主府找公主和驸马问这事了。 公主的话,已经安抚韩姨娘不少,这会听得苏怀江也说不会有事,她才彻底松口气,不过,苏怀江又说了一句,“今儿回来的路上,我还遇到定国公了,他也跟我透了个底,世子出门前就有跟他说,必要情况,让定国公先派人来府上提亲。” 现在虽然顾贤睿不在,可他因着担心云歌,离京之前就跟定国公深夜畅谈过一次,定国公自然也知晓顾贤睿的心思,因此,在得知六皇子和皇后打云歌的主意,定国公也生怕辜负儿子所托,所以赶紧找机会跟苏怀江先沟通一二,大不了两家私下先定亲,万一皇上想赐婚,也总不能跟臣子抢儿媳。 苏怀江也觉得此举可行,不过,他也没有立马答应定国公,想着到底还是要先跟云歌说一声,看看她是否愿意,所以只跟定国公说不到必要时刻,倒也不必急于一时,等世子回来,两家在坐一块谈儿女婚事更合适。 有了苏怀江这番话,韩姨娘是彻底放下心来,出声道,“既然老爷已经有了安排,那妾身就安心了。” 看着韩姨娘微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苏怀江忍不住想起眼前这女子,曾经可是无忧无虑地在淮州生活,可自打进了京,事情一波又一波,她几乎都没过多少安生日子,心底忍不住涌上愧疚,上前紧握韩姨娘的双手。 被苏怀江突然握住手的韩姨娘,脸色一怔,有些不解地问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最近辛苦你了,原本想给你跟云儿,哲儿安稳的生活,可现在却没法避开这些,让你们担心受怕了。” “老爷这是什么话,咱们一家人能在一块生活,是妾身期盼十多年的,妾身从来不觉得辛苦,能遇到老爷,是妾身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而且哲儿也有出息,云儿也乖巧听话,有夫如此,有儿女如此,如今连弟弟都找到了,妾身只觉这日子越过越是盼头,可从没觉得苦,这都是从前不敢想的好日子呢。” 话未说完,韩姨娘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当初苏怀江被周氏逼得离京,远赴淮州上任,韩姨娘也不得不跟着离开,那会苏蕴哲才五六岁的年纪,韩姨娘都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见到儿子。 至于沈万承,韩姨娘更是想都不敢想,可没想到,她不仅进京和儿子团聚了,还找到了弟弟,她曾经不奢望的,如今她都已经拥有,这辈子,韩姨娘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看着韩姨娘落泪,苏怀江连掏出帕子给韩姨娘擦眼泪,还笑着打趣道,“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哭了呢,可别被云儿瞧着了,不然小心被女儿笑话。” 原本伤感的场景,因着苏怀江这话,顿时气氛一变,韩姨娘也是面带羞色,这可是头一次她在苏怀江跟前如此失态。 第285章 蝴蝶效应 朝堂的气氛是越来越紧张了,云歌现在虽说没有出门,天天在家待着,可她的隔几天都能收到情报中心送来的消息,还是跟大皇子剿匪一事有关,如今查下来,牵扯到不少朝中官员。 除此之外,苏怀江显得政事格外繁忙,早出晚归,有一两日都没有回家,被圣人留宿宫中,韩姨娘还生怕苏怀江犯了什么事,急得直找云歌,心底还琢磨着是不是又要去找公主问个明白。 好在苏怀江后面再晚归,都会差人跟家里说一声,韩姨娘倒是习惯性地等苏怀江,厨房的饭菜都是让厨娘热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苏怀江回家没得热饭热菜吃。 看着韩姨娘天天围着苏怀江转,云歌也担心韩姨娘时间长了,都该累出病来,便鼓励她多出门交际,尤其是公主府那边,可以经常去窜窜门。 云歌这么做,一来是苏怀江是默认将来要扶正韩姨娘,那韩姨娘迟早要以苏夫人的身份出门交际,既然如此,云歌觉得韩姨娘也应该早些适应这个身份,万不能像以前薛氏在的时候那般,只顾着后宅,不管外头。 且如今不管府里还是上京其他人家,也都知道苏夫人的情况比较特殊,虽说现在只是一个姨娘,可苏怀江身边也没旁的女人,而且之前宠妾灭妻事闹那么大,可最后圣人还是重用苏怀江,大家越发接受韩姨娘,于是但凡宴请邀约,那些女主人也都直接邀请韩姨娘出席。 韩姨娘不爱交际,所以很多宴请她都拒绝了,苏怀江倒也不为难她,知道韩姨娘喜静,可云歌却深知韩姨娘要做好苏怀江背后的女人,必须要学会与京中女人来往应酬。 为此,云歌还特意跟韩姨娘分析,告诉只要父亲在朝为官一日,那她就得早日以苏夫人的身份与别家的女主人往来,不能让外人觉得她中看不中用,不能给苏怀江丢脸。 但凡与苏怀江相关的事情,韩姨娘都极为上心,听得云歌一分析,发现若是自己真的就只在后宅,不出门交际,可能影响苏怀江的声誉,她必须得让外人对她有改观,所以,她不仅要帮苏怀江打理好家中事务,也得努力向其他官太太看齐,把夫人交际做起来。 韩姨娘果真也开始忙起来了,递进府中的请帖,虽然不是每一个都亲自去,但需要出席的,韩姨娘不含糊,若不方便出席或者可不去的,韩姨娘便准备好礼物差人送过去,给足对方颜面。 因着苏怀江的重用,韩姨娘在外交际,也颇受大家关注,一开始,不少人还抱着看戏的态度,想着一个娇养深宅的姨娘,尤其还能让苏怀江做出宠妾灭妻之事,怕是一个恃宠而骄地张狂人。 但让人倍感意外的是,韩姨娘接人待物还颇有当家主母的姿态,面对旁人地吹捧夸奖,从不沾沾自喜,私下听到有人编排,也不动怒,不卑不亢,倒是让不少人惊讶。 就连公主私下也听闻夸赞韩姨娘的话,后来忍不住跟驸马说,沈万承听得外人对姐姐的肯定,自然是开心的,不过等公主说要不要找苏怀江提议将韩姨娘转正,沈万承却婉拒了公主的好意,担心韩姨娘一下子站太高,容易惹人眼红,而且这也是苏怀江的家务事,他最好不插手过问。 沈万承这态度,让公主对自己这个驸马更多好感,想着她的那些个姐妹和姑母们的驸马,能做到沈万承这般的还真不多,许多个都恨不得利用公主给自己的亲人谋好处。 而沈万承还担心公主多想,又出言解释道,“这也是我姐姐跟我说过多次,让我不许找苏大人替她说这些,说苏大人对她已经足够好了,可不能还有旁的野心,再者先前的薛氏,对姐姐极好,姐姐也念着她的好。” 沈万承这话一出,公主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我听闻苏大人的儿子颇为聪慧好学,好像也不曾定亲,不如驸马你去问问苏大人,若是咱们家敏儿嫁过去可行?” 然而公主话音刚落,沈万承却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敏儿要嫁过去,也太低嫁了,姐姐虽然受苏大人爱重,可到底只是一个姨娘,蕴哲虽说是苏大人的长子,可也只是庶子,夫人怎么舍得让敏儿嫁过去?” 当初沈万承想着让自家儿子娶云歌,是想着媳妇门第低一些不妨碍,还能报恩,可若是让女儿嫁给苏蕴哲,沈万承还真的不太愿意。 沈万承虽然不同意,但也不是那么抗拒,公主开口道,“你当我不想敏儿嫁得好,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个,才想着嫁到苏家,苏大人如今受皇兄器重,姐姐迟早也会转正,不可能一直是姨娘,姐姐的人品如何,你我都看在眼里,往后敏儿有这样的婆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公主说完,沈万承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回头问问苏大人,不过这要是苏大人又拒绝了,夫人可别恼,结亲这事也得讲究缘分。” 沈万承也是怕连着两次给儿女提亲,结果都被人拒绝,会让公主觉得被打脸,也担心苏怀江被误会,以为对公主的儿女还挑三拣四。 “行了,你且放心,这亲事本就是我自己想的,而且也不是说苏大人同意了就可以,先问问意向,若他也没问题,回头咱们让敏儿跟苏公子接触认识认识,两个孩子也愿意,两孩子也愿意才行。” 沈万承连连点头,这辈子和韩氏做不来亲姐弟,但若是能做成儿女亲家那也不错。 韩姨娘不会想到,只因她从后宅走到人前,倒是让公主起了结亲的心思,当沈万承找到苏怀江说起这事,苏怀江也颇为震惊,亲事自然是一门好亲事,他当即表态没问题,不过也想问问韩姨娘的意思,毕竟苏蕴哲也是她的儿子。 然后私底下,苏怀江连快马加鞭给苏蕴哲去了两封信,让他好好读书,等苏老爷子的孝期一过,就立马去科考,早日考个名头出来。 其实苏老爷子去世,苏蕴哲完全不用守孝,尤其他们四房被剔除苏家族谱,在外人看来,他们跟苏老爷子并未关系了,但苏怀江想着苏蕴哲自幼在父亲膝下长大,不管外人如何看,他还是让苏蕴哲给苏老爷子守孝一年。 苏怀江想着,若是苏蕴哲跟郡主的亲事能成,那他可不能配不上郡主,势必在学业上有所成,将来才能不负公主和驸马的期望。 头一次被父亲如此重视学业的苏蕴哲,自然是颇为上心,不过他并不知道苏怀江突然重视他的学业是为了将来他能配得上郡主。 第286章 到了年底,家家户户为了迎接新年,变得格外忙碌起来,苏家自然也不例外,今年是苏怀江一家第一次在上京过年,尤其苏怀江现在还深受圣人的重视,要来往打点的事儿可不少。 苏怀江忙着朝中的事,韩姨娘是既要忙府里的事,还得负责各家年礼往来,云歌为了帮韩姨娘减轻负担,主动分担了家中不少事务,这些也是以前薛氏在的时候,就开始教云歌学习管家,如今算是派上用场。 之前在外游学的苏蕴哲,也赶在年前回来,而朝中的震动,压抑许久之后终于爆发出来了,大皇子在押解匪首回京的途中,遭遇刺客,而定国公世子路见不平,帮大皇子挡了一刀,还擒住了两个刺客,这消息被快马加鞭地传到京城的时候,震惊朝野。 云歌听说顾贤睿受伤,急得不行,而顾贤睿受伤后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云歌报平安,告诉她自己没伤在要害处,虽然流了些血,但不要紧,养养就好了,只不过因为受伤,加上天气不好,都是雨雪天,大夫担心会影响顾贤睿养病,便建议他能就地休养疗伤,可能会赶不回来过年。 虽说云歌有收到顾贤睿报平安的信,但到底没见到真人,很是不放心,尤其想到他不会跟随大皇子的部队回京,下意识地猜着是不是伤得比较重,所以才不得不留在原地。 除了担心顾贤睿的伤势之外,云歌也很担心顾贤睿现在等于是暴露了,他出面救了大皇子,就算没战队,可外人肯定已经把他跟大皇子绑一块了,那些刺杀大皇子没成功的幕后之人,会不会就此迁怒于顾贤睿,趁他受伤之际对他下手呢? 云歌想得多了,恨不得立马出现在顾贤睿身边确定他的状况,伺候云歌的丫头们也明显感觉到自家小姐最近似乎有些神魂不定,对比云歌的担忧,其他人考虑的方向却是不同。 大家都没有想到在圣人如此关注匪徒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敢以命相搏,甚至想谋杀皇子,更可怕的是,很快查到这事牵扯到好几个在京的皇子,就连势力不如几个兄长的六皇子,也有牵涉其中。 圣人原本就很是不喜朝中有人结党营私,更厌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手段,大皇子是圣人亲自命令去处理事务的,却反复遭人算计刺杀,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圣人的底线,圣人哪里有不怒的,总觉得这些人是瞧他年岁大了,以为就管不住他们了。 雷霆震怒之下,必然有人要遭殃,皇子相争的局面,这一世就这样提前被摊到明面上来,圣人也深知若不早些立太子,息了某些人的念头,往后这样明争暗斗的事怕是少不了。 在大皇子萧彻回京后,圣人竟然在早朝直接下了一道封大皇子为太子的圣旨,此旨意一出,别说是朝中文官百官,就连大皇子自己都震惊了,圣人这一举动实属出人意料。 虽说朝中官员一直想让圣人早些立储,所以各方势力都暗中较劲,可之前圣人却不曾松口,如今在大家以为要彻查官匪勾结一案,有牵连的都忙着撇清自己,但没想到圣人会立储,不仅如此,还将此案交给太子来处理,其他六部协助。 萧彻接旨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想找人商量拿个主意,可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敢贸然将暗中支持他的人曝光。 但萧彻也不敢就这样直接接旨,总担心圣人是有意试探他内心的想法,就萧彻对圣人的了解,不太可能没有一点预兆就封自己为太子。 萧彻脑子快速运转着,最后硬着头皮道,“父皇,这圣旨,儿臣可否晚些接,如今还是查案要紧,给闽南死于海匪的百姓一个交代,而且立储这大事,关乎未来大盛的江山社稷,儿臣深知父皇对儿臣寄予厚望,但也怕辜负父皇的重任,不如父皇和朝中大臣再多多考察儿臣,多教儿臣一些政务再说。” 说这话的时候,萧彻跪在大殿上低着头,也不敢与圣人对视,明明是寒冬,可萧彻只觉背后都冒出一丝冷汗来,他这相当于是当着圣人和文武百官的面抗旨。 其他人本来对圣人突然册封大皇子为太子之事震撼到,还想着要如何阻止,不曾想大皇子自己出来说,这些人更是震惊,想着这父子两也太不按常理办事了,一个不声不响立储,一个竟然敢出声抗旨,换做别的皇子,早就不动声色地接旨,内心暗爽。 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大臣们连呼吸都不敢,不知道圣人会做何反应,这万一动怒,可别牵连到自己。 此时地苏怀江也颇为担心萧彻,心想着,既然圣人已经决定让萧彻做太子,那他直接接旨完全没有什么不妥,明显是有些人暗中地举措惹怒了圣人,所以圣人才有意敲打他们,直接出其不意地立储,想让他们知道朝廷到底是谁说了算。 连苏怀江都如此担心萧彻,其他人想法也差不多,觉得怕是要惹得圣人不开心,所以不少支持其他皇子的政敌暗中开心,觉得大皇子也太认不清状况了,这不是公然给圣人没脸么。 只不过,圣人的反应却再次出乎大家的意料,他听得萧彻这番话,不仅没怒,反而笑着道,“彻儿这番话,倒没让朕瞧错人,你也不必谦虚,朕虽说年岁大了,可也不珑不瞎,知道哪些人真的是为了黎明百姓和江山社稷,哪些人又为了宝座不顾百姓死活。” “朕的爱卿们,怎么今儿不出声了,先前不是吵着说要早些立储吗,朕现在如你们愿了,怎反倒没声响了?” 圣人这话音一落,还真有胆大的站出来道,“臣以为,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彻查西南海盗一事,如今已到年关,立太子可是国家大事,马虎不得,这大典事宜繁琐,年前怕是来不及了。” 然而,此人话音刚落,圣人却毫不在意,开口道,“无妨,此事交由礼部负责,年后找个吉日举行册封典礼即可。” 圣人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圣旨下了不会撤回,让大家知道大皇子萧彻就是盛朝的太子,而不是想由着有些人的意思,以时间不够为由延后圣旨的颁发。 萧彻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推脱,顺着圣人的意思接下圣人,接下来不免向圣人表一番衷心。 但圣人除了立太子之外,又接着下了好几道册封圣旨,把年过十五岁的皇子册封为王,不仅如此,连他们的封地也都选定,而且还要求这些皇子年后择日离京去往各自的封地,这个再次出乎大家的意料。 可以说,圣人是绝了其他皇子争夺储位的打算,这些人一旦离京,无召不可回来,想再做什么手脚也难,再者,圣人如今年岁也足够将太子培养成朝臣心甘情愿扶持的储君,到时候太子羽翼丰盈,也不怕其他皇子对他下手。 一连串的册封砸得大家都懵了,除了给皇子们册封之外,这次太子回京途中遇刺的护卫功臣顾贤睿也得了封赏,只不过嘉奖顾贤睿的圣旨,在这一堆里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云歌对朝政并不是那么在意,只因苏怀江在朝为官,她也想为苏怀江分担一二,所以会额外留意朝中消息,得知大皇子萧彻被封为太子,她倒是对苏怀江的感到高兴,毕竟苏怀江在大皇子心中可是大功臣,将来太子即位,苏怀江绝对会被重用。 不过,等得知顾贤睿也被圣人嘉奖,云歌更为开心,因为在外人眼里的纨绔世子爷,如今也算是有功在身,尤其这个功是救刚立的太子,将来若是太子即位,顾贤睿的身份地位肯定也会水涨船高,不用依靠家中荫蔽,他自己也能建功立业。 当然了,让云歌高兴的除了顾贤睿被封赏之外,还有圣人特意派了御医专门去给顾贤睿看病,毕竟顾贤睿的身份可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圣人也担心会影响定国公对太子的看法,毕竟顾贤睿是因救太子受伤的。 圣人的这一通怒火,倒是发得与众不同,至少在百姓们看来是感觉不到的,可唯独朝中的臣子们能觉察到这明面上的赐封,实际上是对不少人的不满。 当然了,除了封赏,还有一些贬斥,比如闽南那边的官员,几乎从头撸到底,沿途护卫不利的,地方官也是被贬的贬,调任的调任。 只不过,这次因牵扯人员颇多,以至于连带着其他并未卷入其中的官员,他们的差事和职位也跟着变化,任期未满的提前被调任,旨意一发,原本安心等着过年的,不得不提前收拾行李带着家眷前往新的地方任职,有些怕来不及的,连家属都没带,原本好端端的阖家团圆,却让不少人家分隔两地。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顾贤睿还未回京,不过却再次给云歌来了信,告诉她伤势好了不少,而且已经在回程,虽然赶不上回来过年,但肯定能赶回来陪她过元宵。 云歌看到顾贤睿说陪她过元宵,整个人都雀跃不已,忍不住反复摩挲着信件,开始期待顾贤睿回京。 第287章 册封之事 元宵节还未到之前,宫里再次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圣人连着下了好几封册封的圣旨,其中有两道旨意下来,云歌听到后惊了又惊。 一道圣旨是册封赵氏女为贵嫔,虽说后宫册封乃常事,加上贵嫔也不是多高品级的。 可问题是,这赵贵嫔不是旁人,正是云歌幼时就相识的宋芷萝,当初云歌将她从淮州带到京城投奔亲人,结果被赵家人改名换姓,成为赵家女。 后来更是直接送进宫里,后来虽说得了圣人的眼,可到底还是个采女身份,如今册封,竟一下子从采女变成贵嫔,连跳五级,这皇恩浩荡可不是旁人能有的。 更重要的是,这次选秀,被纳入圣人后宫的采女,唯有宋芷萝一人。 也因着这个,云歌很是震惊,但与此同时又格外担心害怕,这份荣宠,不知道会惹来多少后宫妃嫔的嫉妒。 云歌很是佩服赵家人有眼光,把宋芷萝送进宫,但现在她更多的是担心宋芷萝的安危,这是圣人的恩赐没错,可云歌并不感到开心,如果这次受封的是宋贵嫔那是另外一说。 可是,这次册封的是赵贵嫔,而受者是宋芷萝,她是冒名顶替,一旦被圣人或者是宫里其他人发现,宋芷萝这个欺君之罪是没得跑了,别说赵家人肯定要被定罪,就是宋芷萝在淮州的家属,也有可能被牵连。 云歌不担心赵家人会出卖宋芷萝,毕竟赵家可是始作俑者,是他们把宋芷萝送进宫来的,至于淮州宋家,他们更不会,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宋芷萝逃离后去了哪里,赵家这边可并未告诉宋家。 可是,孔沅香知道赵贵嫔就是宋芷萝。 虽然孔沅香和云歌,宋芷萝都是手帕之交,以前云歌并不担心孔沅香会危及宋芷萝的安危,但现在却有些不一样了。 因为圣人册封的另外一道旨意,就是把孔沅香赐给了太子殿下为侧妃,这个秘密,孔沅香会不会等进了东宫后告诉太子呢,要是太子知道了,会不会让圣人也知晓? 除了这个担忧,还有一个就是圣人突然册封一个采女为贵嫔,可见是真的是青睐有加,圣人也还在壮年,如此宠爱一个嫔妃,万一再生个皇子,会不会爱屋及乌,哪天想着要重新立太子呢? 历史上,子凭母贵的可不是没有,宋芷萝这才刚进宫没多久,就连跳五级被封为贵嫔,将来要是怀孕生子,她的位份肯定要再升一升的,就照着眼下这个形势,封妃不在话下,贵妃皇贵妃也不是没可能。 太子殿下的生母身份一般,可等宋芷萝生下孩子的时候,她的品级肯定超过太子殿下生母的位份了。 如果孔沅香会想到这一层的话,她为了太子殿下的将来,很有可能就把宋芷萝这个潜在的危险给除掉。 当然了,云歌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把孔沅香太往坏里想了,但她心底也明白,孔沅香以前确实是娇养长大,这种暗中做手脚的事,她不屑做,也不会做。 可人总归会长大,会变的,尤其是当她的身份变了,位置变了,处境变了的时候。 东宫可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地方,太子蛰伏了这么些年,也是有手段和城府的,而他的枕边人,自然不会简单,孔沅香进了东宫,她肯定再也没法做以前孔家娇小姐了,她得凭借自己的努力与手段在东宫站稳。 孔沅香和太子绑在了一块,而宋芷萝和圣人却是一块的,乍一看似乎并未有利益冲突,可将来呢。 不过,云歌也没纠结太多,她趁着孔沅香现在回家,还未进宫之前,赶紧写了一封帖子过去,邀她一叙。 云歌的拜帖前脚差人送出去,后脚她就收到了孔沅香的帖子,请她上门一趟,两人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收到孔沅香的帖子,云歌就立马赶去孔府。 云歌和孔沅香刚一见上面,孔沅香就抱着云歌大哭起来,“云歌,我不想做侧妃,一个小妾有什么好的,我也不想进宫。” 要不是在孔府,云歌听到这话怕是当即就要捂住孔沅香的嘴,她虽说是穿来的,最受不了的也是三妻四妾。 可云歌在这里活了十几年,她清楚人分三六九等,太子侧妃确实是妾不假,可也不是寻常小妾能比的。 太子的小妾与其他人家的小妾是不同的。 尤其太子身份可是圣人之子,更是储君,将来更可能是下一个帝王,这要是被人传出去说孔沅香嫌弃太子侧妃的身份,孔家都得遭殃。 也就好在她们是在孔府,相对安全。 不过,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云歌连小声提醒道,“这圣旨都下了,那些抱怨的话可不兴再说了,我就当做没听到,万一有那起子不怀好意的小人知道,再给你传出去,你和孔家还要不要命了。” 要说孔沅香是温室里的花朵呢,她这会听到云歌这话,顿时脸色白了又白,确实吓了一跳,连捂住自己的嘴巴,朝云歌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再也不说了。 看到孔沅香这样,云歌一想起之前在家的那些想法,倒反过来开始担心她了,就她这样的性子,就算变,怕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朋友,可这样的她,将来如何在东宫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呢。 皇宫可不是普通人家,这要是过得不如意,那也只能忍着,受着,换做其他人家,过得不好还能选择和离另嫁,但孔沅香在圣人下旨册封她为太子侧妃的时候就已经没别的退路与选择了。 孔沅香是吓到了,但她很快又开口道,“不过一想到进了宫可以见着芷……赵贵嫔,我也是开心的,总归不是孤单一人,还能有个伴。” 听得孔沅香这话及她的反应,孔沅香知道危险会谨慎起来,而且听她的意思,也完全没有想过要揭穿宋芷萝的身份,这让云歌心中到底是安心了许多。 只不过,此时的云歌和孔沅香并不知道,太子侧妃这个位置,原本并不是孔沅香。 只不过圣人准备册封太子侧妃的时候,将人选册子递给宋芷萝,让她帮忙参详,宋芷萝指着孔沅香的名字开口说了一句。 “我与孔家小姐倒是有过一面之缘,旁的小姐却是不认识的,嫔妾可不敢给陛下出主意。” 也就因着这句话,圣人就直接把孔沅香指给了太子。 第288章 反驳 宋芷萝的身份,云歌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声提醒孔沅香记得保密,一旦被圣人知晓,这可关系好多条人命。 “这事沅香你可得放在心上,咱们俩都是知情人,一旦被揭穿,圣人的雷霆之火,说不定也得烧到咱们头上,更甚是连累家人,到时候可不是你我能承受得了的。” 云歌说得十分郑重其事,且一脸严肃,孔沅香自然晓得事情的严重性,频频点头。 “云歌,你且放心,这事我定会烂在肚子里,谁也不会说。” 说完,孔沅香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拉着云歌小声道,“云歌,你见过太子殿下没,知道他长什么样吗?我听说他比我大了十多岁,也不知……” 后面的话,孔沅香没有说出来,但云歌大致猜到她的意思,怕是担心太子年岁上大她许多,外貌不知是不是会不尽人意。 只是刚才云歌就提醒孔沅香说话得注意,可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比如评价太子殿下,这种胆大妄为的话还是放肚子里比较好。 说来,孔沅香还有些颜控。 说到这个话题,孔沅香脸颊微红,少女的羞赧让她凭添几分小女儿家的娇俏。 气氛比之前要轻松许多,云歌笑了笑,点了点她的鼻子,道,“等你嫁进东宫就知道太子殿下是何等样貌了,到时候你仔细瞧瞧,问我可是白问。” 听得云歌这打趣的声音,孔沅香越发害羞,脸涨得更红了,不过在好友面前,倒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继续开口。 “我这不是想着以前皇后娘娘召你进宫嘛,说不得你们见过。” 孔沅香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期待地看着云歌。 云歌无奈摇了摇头,道,“我是去见皇后娘娘,那会太子殿下还只是大皇子,他也不常进宫,后宫就更别说了。” 还有一句话,云歌没有说,皇后娘娘因着膝下领养了六皇子,且对他寄予厚望,因此与其他皇子并无多少来往。 大皇子与皇后关系一般,平时也不会特意去后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尤其他年岁大了,与后宫妃嫔要避嫌。 云歌说完,又继续开口道,“你刚从宫里出来,不也没见着太子殿下嘛。” 孔沅香微微叹息一口气,点头道,“这倒也是。” 因为孔沅香嫁入东宫,宫里还特意派了女官上孔府指导她的礼仪,加上她即将离开孔府进宫,孔夫人也有不少话要与孔沅香交代,云歌便不好再打扰,叮嘱孔沅香好生照顾自己之后,便出声告辞。 云歌说要走,孔沅香立刻泪眼婆娑,她们这一别,往后想再见怕是不易,两人不约而同上前拥抱对方。 不过,这拥抱孔沅香是不舍的,云歌是安慰孔沅香的。 云歌不好告诉孔沅香,她们家可是太子党,她若是想进出东宫,可比寻常人家要容易些,毕竟苏怀江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而且云歌曾经还给太子解毒,救过他一命。 只不过,这些都是秘密,云歌不能告诉孔沅香。 两人再次话别后,孔沅香吩咐丫鬟送云歌出门,只不过,两人刚走出孔沅香的院子,就碰到了几个云歌不太想见到的人。 云歌心底正嘀咕着真是冤家路窄,就听得有人冲她开口道,“咦,这不是苏家小姐吗,怎么来孔府了?” 说话的人不是别个,正是何琼枝,脸上带着微微笑,可她说话的时候故意往孔彦鸿身边站了站,似乎在向云歌宣示主权一般,眼底更是挑衅之色。 看到何琼枝这般模样,云歌只觉好笑,她听闻最近孔家与何家走得很近。 孔大夫人中意何琼枝为儿媳,何家也很中意孔彦鸿为女婿,虽未过明路,但不少人也知道两家不久后怕是要结秦晋之好。 云歌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有些为孔彦鸿可惜,毕竟他才貌俱全,除了有些大男子主义和迂腐,旁的问题倒也没。 可在这个时代,孔彦鸿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简直就是个完美男人,但何琼枝品行有些小人行径,明显配不上孔彦鸿的。 只不过,云歌可惜归可惜,也并未做什么,想着说不定这就是孔彦鸿与何琼枝的缘分。 云歌没有搭理何琼枝,朝他们一行人微微服了服身就继续往前走。 何琼枝看到云歌竟然都不回话,自顾自地走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孔大夫人见状,忍不住想替何琼枝找场子。 “这姑娘家大了就应该少窜门,这知情的知道是两家往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府里哪个老少爷们把姑娘家的心给迷住了,传出去不好听。” 孔大夫人这话虽然没指名道姓,可几乎是明着在内涵云歌,何琼枝嘴角微微往上扬,接着孔大夫人的话茬开口。 “夫人说得正是,尤其苏小姐与孔哥哥已经取消婚约,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小姐后悔,所以忍不住登门想挽回呢!说来,苏小姐该避嫌才是。” 云歌眉头一挑,这两家还没成事呢,就忍不住联合起来对付她了,不过,云歌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云歌停下脚步,扫了一眼何琼枝,故作惊讶道,“呀,何小姐没听出来嘛,孔夫人在敲打你呢,我是沅香下帖子请来的客人,倒是何姑娘,外头都传言说你即将嫁给孔家公子,不知传言真假。” “若这传言是真的,云歌恭喜两位喜得良缘,这既然都要成亲了,何姑娘合该避嫌,这般迫不及待想与未婚夫见面,没得失了大家闺秀的体面,让外人笑话。” “若外头传言是假,何姑娘就当没听到我刚才的道听途说,不过何姑娘就更应该多在家里待着,不然这传言就该更厉害了。” 何琼枝没想到云歌竟然把话往自己身上引,偏偏她没话可以反驳的,而云歌显然并不满足于此。 “可见我姨娘说得对,我没及笄之前出门倒无妨,但及笄后还是得多待家里,不然要是哪天遇到孔大夫人这样,我可多没脸。” “大夫人,何小姐对孔公子情深意切,何家与孔家往常来往颇多,可您这般不留情面的说她,我可真替何小姐不值。” 孔夫人听得云歌当面离间何家与孔家,气得直咬牙,可偏生无话可说。 孔夫人说话之前,已经把何琼枝当做自己人,但到底只是大人之间私下的意思,三媒六聘也没开始。 孔夫人不确定何琼枝会不会误会她的意思,不是说她,但云歌这些话她没法反驳。 毕竟今天上门的两个姑娘家,何琼枝都及笄了,比云歌大,而云歌上门是找孔沅香,可何琼枝上门是冲着孔彦鸿来的。 说来,孔夫人那话,还真像在说何琼枝。 云歌欠了欠身,也不顾这几个人脸色白了又白,径直离开。 只不过她前脚刚走,刚一直没吱声的孔彦鸿后脚就追上来了。 第289章 没有可能 孔彦鸿将云歌拦下后,看了云歌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却让孔彦鸿微微有些愣神。 刚才因着孔大夫人和何琼枝在,孔彦鸿没好意思看云歌,加上离得远,也看不太真切,如今两人相隔约莫两尺的距离,云歌脸上细微的毛孔,孔彦鸿都能看得真切。 距离上次两人相见已有一年光景,没曾想这一年,云歌不仅个子长高了不少,整个人也张开了,孔彦鸿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如今也已亭亭玉立,一头乌黑的秀发梳着飞天髻,发髻上插着一支金步摇,眉间画着眼下时兴的梅花妆,让云歌添了几分女孩家的妩媚。 云歌披着的白色大氅上绣着一朵朵红艳艳的梅花,让她看着又有些清冷。 看着孔彦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云歌不解,想着他当着孔大夫人和何琼枝的面拦下自己,肯定不是为了看她一眼,于是出声问道,“孔公子,你找我何事?” 云歌的声音,将发愣的孔彦鸿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孔彦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颊微热,但他面上不显,端的是一副严肃正派,轻咳了一声后,说道,“你刚才明知我母亲说的不是何小姐,你何必强行将话题往何小姐身上扯,惹我母亲不快。” 听到孔彦鸿这话,云歌只觉好笑,道,“孔大夫人心情快与不快,与我何干,我为何要顾及这些。” 孔彦鸿闻言,眉头微蹙,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母亲本就不太中意你,你这般故意让她难堪,她岂不是更加不喜你,你何……” 云歌听得眉头直皱,她也不等孔彦鸿说完,直接打断道,“你母亲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又不在意,难不成明知道她要打我脸,我不仅不躲,还得将脸迎上去给她打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云歌对孔彦鸿有些不耐烦,她再次出声,“要是孔公子拦下我就是为了替孔大夫人说教我,大可不必,我下次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别人不给我好脸,我可不会笑着忍了。” 要是以前云歌跟孔彦鸿的婚约还在,云歌对孔大夫人可能还会考虑到将来的婆媳关系,顾及一下两人脸面,可如今他们已经退婚,孔大夫人对她不善,那也不能怪她回怼回去。 只是云歌这话,明显让孔彦鸿有些不爽,他盯着云歌的眼睛道,“先前听说六皇子要娶你,苏大人给拒了,连皇子都不嫁,苏大人还想把你嫁给什么样的人家去,我听旁人说,现在都没人敢去苏家提亲,我祖父还想着说让我们两家和好于初,你这般态度对我母亲,将来……” 孔彦鸿的意思,云歌这下倒是听明白了,大概是孔彦鸿觉得云歌的婚事坎坷,而孔老爷子还是想让两个晚辈履行当初的婚约,而云歌现在对孔大夫人如此态度,将来要是真的嫁到孔家,婆媳关系肯定难相处。 只不过,云歌听懂归听懂,却忍不住笑道,“孔公子切莫瞎操心,我跟你之间不再有可能,你就别担心将来孔大夫人会受我的气。” “我哪里是怕我母亲受你气,我是担心你将来日子……” 云歌再次打断孔彦鸿的话,“孔公子刚才没听明白我说的话吗,我们没有可能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将来日子过得如何,好坏都是我自己选的,与公子无关。” 说完这些,云歌朝后退了退,然后朝孔彦鸿欠了欠身,再开口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就不与公子多说,孔大夫人与何小姐该要等急了。” 看着云歌毫不留恋地离开,孔彦鸿心底很不是滋味,他很想追过去问云歌,他们两当初退亲,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 但孔彦鸿不敢再去问,他直觉就算真的问了,那答案怕也是自取其辱,如果云歌真的在意,刚才听到他说祖父有意让两家和好于初的时候,她脸上的神色并无半点波动,显然毫不在意。 看着孔彦鸿一直目送着云歌的背影离开,孔大夫人很是不爽,心底暗自骂道,“也不知道跟她姨娘学了什么迷惑男人的手段,竟把鸿儿都迷成这样。” 嘴上却提醒着何琼枝,“你可别小瞧了这苏家丫头,以前鸿儿明明瞧不上她的做派,可如今却对她上了心,于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何琼枝哪里不晓得孔彦鸿嘴上说看不上云歌不像是女孩子,做事没个规矩,可心底却老想着苏云歌,她试图靠近孔彦鸿,都被孔彦鸿拒绝,说什么他的婚事,自有孔老爷子做主,竟然只字不提孔大夫人有意让他娶自己为妻。 搞不定孔彦鸿,何琼枝也不气馁,想着你现在惦记着苏云歌,等苏云歌回头定亲另嫁他人,你不死心也得死心。 想到这,何琼枝像是想起什么,嘴角微微往上扬,心底念叨着,“苏云歌啊苏云歌,我倒要看看等你落到我的手里,还怎么横下去。” 云歌此时不知道因为孔彦鸿拦着她说了一会子话,就已经被孔大夫人和何琼枝给记恨上了,尤其是何琼枝,心底都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对付她了。 从孔府出来后,云歌去铺子买了些糕点就直接回家,只是人刚下马车,府门口就已经有人等着她了。 “小姐,老爷让你回家后去书房见他,家里来客人了。” 门外等着的是苏怀江身边的随从常秋,云歌见竟是常秋特意传话,心底猜着这客人怕不是普通客人,不让也不会特意等着让她去见。 莫不是顾贤睿回来了?云歌想到这个可能,心底忍不住地雀跃与激动,但按捺住内心地兴奋,假装不在意地问常秋。 “来客人了?你可知道是谁,我想先回屋一趟,不知道父亲那边可不可行。” 常秋也不知道云歌是在套话,他开口道,“不着急,小姐您忙好了再过去便是,奴才先回去告诉老爷一声,说小姐已经回府了。” 丝毫不提客人是谁。 云歌见状,没有追问,连吩咐丫鬟赶紧回去,她想换身衣服去见见苏怀江。 第290章 意外 ,,,,云歌回屋后,就赶紧吩咐秋葵和春柳赶紧重新给她梳妆打扮。 秋葵以前就是云歌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掌管着她的首饰,平日专门负责给她梳妆。 而春柳以前在淮州的时候是二等丫鬟,因着干活利索,又有眼力劲,到了上京,被云歌提成一等丫鬟,与秋葵一道近身伺候着云歌,掌管云歌的箱笼。 秋葵和春柳一听云歌要重新梳妆打扮,两人开首饰盒的开首饰盒,开箱笼的开箱笼,赶紧给云歌找首饰和好看的衣裳。 两人一边忙碌着,春柳还忍不住问道,“小姐,还要出门吗?” 今天出门,云歌习惯性的带着秋葵去的孔家,因此春柳并不知道云歌回来时在家门口发生的事情,还以为云歌这般重视穿衣打扮是为了出门。 听得春柳这问话,不等云歌开口,秋葵倒先出声了,“春柳,主子的事自有她的安排,咱们做奴婢的听吩咐办差便是,不要多嘴过问主子的事。” 春柳没曾想被秋葵说了一顿,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快,低声嘟囔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连问都不能问。” 心想着秋葵就是仗着她在云歌身边做大丫鬟的时候长,这会趁机说教自己,秋葵自己又不是没过问过小姐的事,怎么到她就不行了。 云歌听到了秋葵的话,也听到了春柳的嘟囔,心底微叹一声,感慨着春柳到底是经事少了,不过她并未放心上,想着来日方长,春柳慢慢也会成长起来。 对于秋葵,云歌心下更是赞赏,来京一年多,秋葵的眼界和心境变化是她身边几个丫鬟里最为大的,与以往相比,更显稳重。 秋葵和春柳帮云歌重新梳妆打扮后,云歌还特意对着镜子照了照,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出门的时候,云歌看了秋葵一眼,“秋葵,你就不用跟着我了,你在屋里歇会。” 早晨出门的时候,云歌见秋葵脸色不太好,时不时揉肚子,怕是她的好日子到了,便不动声色让她待屋里歇会,免得去外头吹风受凉。 春柳一听云歌不让秋葵跟着,眼底一喜,连上前两步,期待地看向云歌。 云歌目光在春柳身上掠过,然后冲着给自己准备手炉的知夏开口道,“知夏,你打着伞跟我一道去父亲书房一趟。” “嗳,奴婢省得了。” 知夏闻言,麻利地把手炉递给云歌,然后拿起伞就走到门外候着云歌。 春柳看着眼前这一幕,瘪了瘪嘴,有些埋怨地看了秋葵一眼,觉得要不是刚才秋葵多事说自己,云歌也不会喊个二等丫鬟出门,把自己晾一边。 秋葵没留心春柳这边的动静,她送云歌出门后,直接去了小厨房,让厨房的婆子熬点儿姜汤,想着等云歌回来了,正好喝点暖暖身子驱寒。 在去苏怀江书房的路上,云歌心底有些激动,心想着会不会是顾贤睿来了想见她,但父亲为了不落人话柄,所以让她去书房相见? 云歌心底满是顾贤睿,只不过,等她到了苏怀江的书房,并没见到他,心下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看到韩姨娘也在,云歌倒是愣了一下。 苏怀江的书房,韩姨娘几乎鲜少出入,平时哪怕送些吃食过来,也是让下人送进书房。 云歌没留意书房另一边还坐着一人,以为是父亲跟姨娘找她有要事,跟苏怀江和韩姨娘问好后,云歌目光一转,这才看到阴影里坐着的另外一个女子。 当云歌看到里边的人时,她整个人瞬间泪如雨下,失声道,“母,母亲!” 坐着的女子连站起身来,朝云歌走过来,亦是泪流满面地招呼着云歌,“云歌,好孩子。” 这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因苏怀江宠妾灭妻被逼死的薛氏。 穿到古代的这些日子,云歌是真心实意地感谢薛氏,要不是她,自己的日子肯定没现在这般好过,想想苏家的那几个庶女,就说宋芷萝,明明是嫡女出身,比起她也差太多。 也正因为是打心底感谢薛氏,这会云歌看到再次出现的薛氏,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重逢的惊喜。 云歌原以为薛氏诈死之后,她们这辈子就再无见面的可能,但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 “母亲……” 云歌刚想开口问薛氏怎么还在京城,而且还回了苏府,只是她这才开口,就被苏怀江打断了。 “云歌,可别叫错了,这是秦夫人。” 听到秦夫人这名字时,云歌先是一愣,转而才反应过来,想着薛氏应该是跟她以前的未婚夫秦正阳成亲了。 “秦夫人,这称呼太生疏了,爹,夫人,我可以叫干娘嘛?” 对云歌而言,薛氏可不是曾经的嫡母这么简单,她是真真正正打心底疼爱着云歌,让云歌在陌生的时空可以有依靠。 人心是肉长的,两人真情实意的子母女身份生活了十多年,可不会因为身份改变而影响她们的感情。 云歌一路干娘,听得薛氏眼底热泪盈眶,她不等苏怀江开口,却先出声道,“云歌,这怕是不妥,我这次过来是与你们辞行的,你就当没见过我。” 薛氏说这话的时候,心底难受得紧,她可是看着云歌从一个小团子长大的,曾经以为她一辈子就要困在苏家后宅,一心把云歌当女儿看待。 可如今身份巨变,且她与秦正阳都不是能见光的人,一个原本是抄家流放之徒,一个是诈死的,云歌不该与他们这样的人有太多联系。 云歌大致也猜到薛氏的意思,她还是不甘心地看向苏怀江,苏怀江没有看云歌,倒是安慰薛氏道,“你且等等,这京城,原本就是你们的家。” 苏怀江心底有自己的打算,只是眼下不好跟薛氏和云歌她们直言。 苏怀江叫云歌过来,也是想让薛氏离京前,两人再见一面。 秦正阳的身份到底是太敏感了些,尤其私下还帮太子殿下办差。 苏怀江怕秦正阳被人盯上,连带着把薛氏给牵扯出来,到时候他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了。 云歌是满心欢喜与期待地来苏怀江的书房,离开的时候,却是各种难过与不舍。